------------ 花落成泥春未殇 ------------ 楔子(修改) 更新时间:2011-08-28 火光凄厉的照亮了整个天边,映衬着那半轮的残月更加的肃杀。 画未一袭大红的嫁衣,站在城头,前面是那千军万马有条不紊的攻城掠地,身后是自己的城民在万众一心的抗敌。可是这一刻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她只知道那城墙下的一袭白衣,那轩昂的身影即将在今天成为她的丈夫。 嘴角缓缓的上扬起一个弧度,真的是很可笑呢,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啊,仅仅几句甜言蜜语,几天的温柔体贴,就能得到自己的倾心相待,举城百姓的爱戴。 还记得那天,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看着自己,坚定,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说出了那句让自己足可以心动一辈子的话语。 “画儿,嫁给我吧!我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那一刻,她真的是以为自己好似得到了全世界。风中的他,一袭白衣,清贵出尘,那双如同敛尽春花秋月般的眼眸温柔四溢,好似自己一个不注意,随时都会溺死在那份柔情里面。 那一刻的自己竟还在感叹,究竟是何其的幸运,可以遇上这样的一个他。 可是现在,领着千军万马来攻陷自己城池的却也是他。 砰―― 是城破的声音,厮杀声更为惨烈。 画未清楚的知道,甚至连他们铿锵步上城墙的脚步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她依旧是立于城墙,不愿回头,一双稍显冷漠的大眼此刻更是趋于寂静,平静的没有任何焦点。 “画儿……” 瞬间,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眼前的他还是温润如风地嘴角含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刃一般狠狠的撕裂着她的心。 “你还欠我一杯交杯酒呢!” 画未缓缓的迈开步伐,一袭嫁衣,环佩叮咚,裙裾无风自舞,嘴角含笑的一步步迈向即将迎接她的地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间喜房,彼时那欲语还羞的幸福此刻全都化成了无尽的讽刺。 是他! 是他教会了她如何去爱,是他让她明白了何为幸福。可是也是他,让她亡掉了自己的整个城池,那看过的花开和花谢,记得或不记得的阴晴和圆缺,在这一刻全都变得太遥远,遥远的让她想不起来当时的他是不是也是笑的这么温柔。 “……是呢,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好日子呢……” 纤长素白的手指缓缓执起一只青铜镶白玉的合欢酒杯,杯中不知何时早已经斟满了酒水,芳香四溢。一红一白互相缠绕着,画未含笑的缓缓对上了他的眼眸,“祈宇,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呢。” 未待他言,温柔而又决绝的饮下他喂的毒药,旋即一个巧妙的转身,离开了他温暖而有力的臂弯,立于城墙上巧笑嫣兮:“你不是一直想要看我跳支舞吗?” 风起,衣衫作响,环佩清脆,倾城的红颜御风而舞,嫣然一笑,风华绝代,只为纪念心中那已逝的可笑爱情,被最爱的人背叛了的啊!城破家亡,含笑饮下他喂下的毒药,心中的恨又岂止一点? “轰隆”,惊雷炸响,闪电随之而来,转身,决绝的跳下了城墙,毫无眷恋。 如有来生,她画未绝对不会再相信什么爱情! “画儿――” 祈宇凄厉带着悔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是想要挽回什么,还带着些许的惊慌,可是那蹁跹的身影似是红蝶一般疯狂坠落,那坠地的声音狠狠的砸在了祈宇的心上,“啊――” 不知道是鲜红的血染上了嫁衣,还是火红的嫁衣沾上了鲜血,那诡异的妖冶在最后一丝月光中不停的蔓延。 崇元十六年,东烨王朝太子宇文渊亲率十万兵马攻陷画城,自此实现了东烨王朝百余年来第一次全国统一,同时也宣告着这世上最后一片净土被世俗所染。城主画未殉城。 自此,那个风景如画,人美如画,诗美如画,酒美如画的画城只活在东烨王朝百姓的记忆中。 ------------ 第一章 ,春意未殇(修改) 更新时间:2011-08-28 天边的一轮明月静静的洒下清辉,为游人照亮归家的路途。 一袭白衣,飘忽晃荡间,随风飞舞,本是及其洒脱随意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却突然方向一转,急急的朝着东边城郊的小树林掠去。 “什么人?出来――” 稳住身形,就是一喝,可是除了那一阵阵的风过小树林的沙沙声,便不再有任何声音了。再一次环顾四周,将眼神缓缓地锁定在一处,不禁紧了紧手中刚刚随手捡起的石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咻的一声,林中立即多出了三个黑色人影。 “属下见过大小姐。”三道黑色身影全身只余一双眼睛在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象征性的抱拳行礼。 月西沉,斑驳的树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余那清灵而透着凛冽的在风中飘荡,“你们是谁?跟着我,所为何事?” “请大小姐随属下回府。”三个黑衣人不疑有他,似乎是认定了她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小姐。 “你们找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大小姐。” 黑衣人似乎已经是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老爷交代,若是大小姐想要知道六年前的真相的话,就随属下回府。” 如此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不可抑制的抽痛了一下。六年前,那仅有八岁的孩子被追杀的惨烈情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虽不是亲身经历,但却是可以感同身受。罢了,占了别人的身体,这公道自是要讨回的,就算是自己对八岁的舒扬意一点儿补偿吧。 “也罢,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在前面带路吧。” 清丽的月光下,没有树影的遮掩,似轻云出轴般的俏丽脸庞让三人为之一愣。 那一张不施任何脂粉仍然灿若烟霞的脸庞小巧细致,一双秋水翦瞳,清澈明亮,似是能包容万物,又似什么都没有,只眼尾轻扫,便明艳不可方物,琼鼻檀口,青丝散在风中,翩跹着和白色轻纱纠缠共舞,嘴角上扬,魅惑流转,端的是一笑天下醉。 南芜国舒府,在所有南芜国百姓的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皇恩荣宠,富贵繁华,锦绣无边,自是不用去细说。单是舒家把持南芜国朝政数十年,撑起半壁江山这一条就足够舒家繁荣昌盛不衰了,更别说辅佐当今国主登基,当今皇后亦是出自舒家,还为当今国主生下了唯一的一对子嗣。 太子萧元空,清宁长公主萧漫云。 可是这样的舒家却不是她想要回去的家。自六年前她画未占据了舒扬意这具身子开始,关于她的记忆也继承了下来,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师父在那荒无人烟的雪山中捡到了自己,恐怕就算她能死而复生,也是活不长久的。 师父啊。 扬意轻轻的一叹,心头涌上阵阵暖意,还记得初见之时,他飘渺的就像是火光中晃动的身影。满头银丝,面容清俊,挺拔但却透着无尽的沧桑。 “舒扬意,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璇玑子的入门弟子,至于以后,你是要做逍遥自在的璇门少主人,还是步步惊心,活在阴谋诡计中的舒家大小姐,全看日后你自己的抉择。” 这是当日他对自己掷下的一枚毒箭,瞬间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画未。 她轻轻张了张口吐出这个已经销声匿迹了许久的名字,心中的苦涩便如同潮水一般一丝一丝的不停的蔓延开来,整张小脸顿时显现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画未,画未…… 她一遍又一遍地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角慢慢变得涩然无比。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最后老天爷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让她活了过来。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该哭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沉痛,承担着城破家亡的悲恸;还是该笑老天爷开眼,赏赐下来这么一条命,以补偿自己双十年华便含恨而亡。 六年之前的画未的确是已经死了,死在了城破之时,死在了画城城门前,与她的城民一起。她还记得自己是如此决绝的跳下城墙,即便是被背叛,即便是死,她也还是那个一身骄傲的画未。她也还记得在下坠的疯狂中听到祈宇那撕心般的呼喊,心中出现的竟是报复的快感。只是当那坠地所带来的痛楚全都烟消云散过后,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便天昏地暗了,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被人追杀至走投无路而死的八岁孩童――舒扬意。 一次又一次的梦魇让画未知道了舒扬意乃是南芜国舒府家主舒呈的唯一女儿,可是这本该荣宠至极的尊位得到的却是埋尸雪岭的下场。然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她画未,一个早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魂魄。死而重生,这本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更可况还是借助别人的身体,而且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残酷梦魇将她折磨的痛不欲生。害怕,彷徨,最终还是认命。 就这样,她以这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活了下来。画未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留下来的是她舒扬意。 ------------ 第二章 ,舒家莫测(修改) 更新时间:2011-08-29 当今天下三分。 南芜国是东烨王朝的邻国,往北还有燕国。 东烨王朝土地肥沃,百姓多以经商为生,生活富饶,而之前的画城更是集中了整个东烨王朝的众多富商,把握着东烨王朝三分之二的经济命脉。百余年来东烨王朝的君主无不以统一为己任,国富君贤,铁血铮铮。 燕国全民皆兵,兵力雄厚,牛羊马匹遍地,但是百姓的生活却是十分的困顿。每逢冬季大雪季节,更是民不聊生。 南芜国是三个国家中占地面积最小的国家,但是胜在地利,多为山地且高耸陡峭,而且气候温润,国民生活安逸,但国主却荒淫度日。整个南芜国的朝政便把持的舒家家主舒呈的手中。而舒府不愧是舒府,没有半分的官职在身,却能随心所欲的操控整个南芜国的朝政数十年。果然这府邸的奢侈和繁华的程度岂是一般官宦富贵人家能比拟的。再其精致大气的程度上,或许能和皇宫相媲美了。 大气庄重的朱红色正门上面是一张御赐的牌匾,金丝楠木上是龙飞凤舞的“舒府”二字,其形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其神尊贵霸气,举世无双。 “恭迎大小姐回府!” 气势如虹的一句话瞬间让扬意以为自己走错了府门,如果不是他们带错路的话,就是今天的太阳升错了方向。她名为舒府大小姐,在外人的眼中那是一个多么尊贵和荣宠的地位,可是在这整个舒府却是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地。甚至连府中最低等的奴才都能随意的欺负她,侮辱她。她是伴着父亲的滔天怒火,母亲的惊惧恐慌而出生的,没有任何的祝福可言,所有人都认为她的存在玷污了舒府的名声,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她死。可是眼前的这气势不允许她有片刻的怀疑,这的的确确就是让她受尽屈辱和折磨的舒府。那么,现在这般架势,所谓何事呢? 呵―― 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抹名为讽刺的笑痕,既是如此,那便看看还有什么后招吧。 扬意轻轻的捋开了衣衫,素白色暗绣银丝祥云的袖摆在风中飞舞出一个灿烂的弧度,随即归为原位,红唇微翘,眼波流转,在一排又一排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嘲笑,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漠不关己的视线中缓缓的走向了舒家最高的权利集中地。古朴的木屋结构,檐脚高高翘起,一下子便改变了整个木屋的气场,那暗藏的霸气不言而喻。正门前一块已经老旧的牌匾上雕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无华阁。和舒扬意记忆中的没有任何的出入,它似乎已经屹立在这儿千百年,见证着舒家的荣辱兴衰。 环顾了一下整个无华阁,偌大的一个大厅竟全都被这一群莺莺燕燕挤满了,眼波流转,一一扫视着,除了之前已有的妻妾,竟还多了五位年轻俏丽的女子,看来自己的这位父亲大人还真的是不服老的啊。想到此,扬意的嘴角又是一翘,任你娶了这么多,不还只我这一个女儿。 终于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正中的主人位,我的父亲大人舒呈的身上。一袭墨蓝色纹绣长袍更是衬出了他的瘦削,眉飞入鬓,薄唇微抿,面色略显苍白,但是却无损他的俊美,足可见那是怎样的一份风流细致。六年不见,耳鬓已经斑白,看来他这个人人艳羡的舒王公当的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的啊。 “扬意见过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各位姨娘。”撩开裙摆,双膝着地,缓缓的跪了下去。就在扬意垂首下去的那一刻,不经意的看见舒呈的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厌恶。也好,本来跪你并非自愿,既然一个不情,一个不愿。那么这一切就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起来吧。”舒呈轻啜了一口清茶,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才随意的吩咐下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缓缓的堆砌起一份少得可怜的慈爱。 “六年不见,意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扬意不可抑制的轻颤了一下,他舒呈什么时候与我这般的亲切了,还意儿,真的是不怕寒颤人。“为父没有记错的话,过几日便是意儿的十五生辰了,到时候为父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之礼的。” 扬意又是一个轻颤,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的反常?还是说自己继承的这记忆出错?不着痕迹的抬头,悄悄的瞅了一眼舒呈。原想是想看看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却不想被抓了一个现行。索性便大大方方的四目相对,可却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出来。 “这几日舟车劳累,意儿就先下去休息吧,女儿大了,总不能还和你娘挤在一个院子里,为父已经吩咐管家把临水阁打扫出来了,这几日就先在那边休息吧,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吩咐管家。”舒呈表演完属于父亲的这个角色之后,便轻抖衣摆,站了起来,筋骨分明的大手随意的一挥,“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片刻这偌大的无华阁竟只余下她一人,可有谁能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 临水而望,石激湍声,水吟轻响,静庭幽花,凉风习习。 轻倚窗棂,扬意任思绪翻飞,蛾眉轻蹙,临水阁是除了舒呈的鸣鹤楼之外,整个舒府最大最好的一处阁楼了,可是这样的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却是瑞贤皇后(舒家长女舒亦歆,南芜国现任皇后)出阁前的闺房。 舒呈,究竟是何用意?而且自从她回来到现在,舒呈始终是没有提及一次关于六年前的事情。思及此处,扬意危险的半眯起了那双明媚的桃花眼眸,眼波逐渐深邃。 “有什么事情就进来吧。” 门口不断传来的踱步的声音彻底的打断了她的思绪。轻叹一声,扬意不知道该是如何来面对这具身体的亲身母亲。看着她站在风中不停的踌躇徘徊,竟是有些微的怜惜。可是想到她在刚刚生产完后,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的把自己的亲身女儿送了出去,每逢小扬意被人欺负侮辱无处可依的时候,她又是紧闭房门不出,似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她心底深处不禁涌上一股埋怨。 她不是一直都对自己惊慌恐惧害怕的吗?如此的她还真的是矛盾。 “……意,意儿……”迟疑的一声低唤在背后响起,透着深深的犹豫和不安。 “如果你不想来见我,那就不用勉强自己。”扬意真的是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似水做的美人应该拿捏一个什么样的分寸,而且这个美人还是自己的娘亲。感慨和怨恨一下子在身体里面不停的冲撞着,无法抉择,只好凭借最初的感觉。 “不!”可想而知这一句话的威慑力有多大,能让一直低眉顺眼的人瞬间反驳出来,可是在接触到扬意的眼神后,又缓缓地敛眉垂首,只低低的诉说着:“不是这样的,意儿,来见你,我,我从来都不觉得是勉强。”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又接着说道:“意儿,我知道,你是怪我的,怪我当年狠心的将你抛弃,然后又对你不闻不问,还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陷害而离家出逃。”一声轻泣,她一只手死死的攥着丝锦捂着胸口。“我知道,一开始的抛弃是我这个为娘的不是,可是这么些年,娘亲无时无刻不在忏悔,只祈求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一声轻嗤,扬意的嘴角上扬起些微的弧度,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后悔药的存在的,如果真的有,她就是毁天灭地也要为自己夺回一颗。 “意儿,娘亲真的是对不起你……”随即又是一声低泣,“可怜我们娘儿两还真的没有什么母女缘分,这十几年来,为娘还是第一次这么细细的看着你,和你说句话……” 美人低泣,梨花带雨,本是该赏心悦目的一副美景,可是扬意就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一巴掌直接将她想要轻抚上她脸颊的葱白指尖拍下,妖娆的绽开一抹笑颜,“我可以原谅你的抛弃,你的置之不理,我也可以接受你现在想要补偿我的心,但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缘分这回事,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甚至亲情亦是。因为你当年没有争取,所以我们母女两个也仅仅是得了这么一个十五年来唯一的说话机会。” “意儿……” “娘亲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扬意有些意兴阑珊的摆弄着自己的袖摆,“如果只是为了诉说母子情意,帮你减轻这么多年压抑在你心底的罪恶感,那么你已经成功了。” “意儿……”锦夫人柔柔的一声轻唤,可却没有唤回扬意的片刻注意,不由得低叹一声,缓缓站起身子,半是担心半是犹豫的走到了门口,轻扶门框,终是低吟出一句:“意儿,小心你爹爹。” ------------ 第三章 ,及笄大典(修改) 更新时间:2011-08-31 “大小姐,大小姐——” 听着屋外舒呈命管家给她拨过来的丫鬟环翠的高声喊叫,扬意不置任何的反应,只是懒懒的应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环翠便立即带着洗漱用具进了房,细细的为扬意梳洗起来,“大小姐,今天是您的十五生辰,还有您的及笄大典,这样的好日子,您紧锁眉头,会招来闲话的。” “嗯?”扬意透过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镜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一袭暖黄色高腰裙衫,乌黑的青丝规规矩矩的梳成了两个髻盘旋在头顶两端,一双大眼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稳。考量间扬意慢慢的打开了紧锁的蛾眉,含笑不语。 舒家大小姐的及笄大典,真的是可以说办的不可谓不隆重,不热闹。 舒呈命管家广下请柬,凡是被邀请到的,还是没有被邀请到的整个南芜国的达官贵人全都一一到场,参加舒家大小姐的及笄之礼。而舒呈则是更加的给舒扬意造足了声势,身着一件紫金色滚边锦袍,站在无华阁东面台阶处接待宾客,左右两边分别站着舒府女主人容氏和扬意的亲身母亲锦夫人。 舒呈嘴角含笑,走至主位。立于无华阁西边的司者立即扬声高奏:“舒家长女及笄之礼。” 于是笙乐大作,在嬷嬷的引导下散发垂肩的扬意缓缓步入无华阁东房,等候在其间的主母容氏为之梳发总髻,梳成后再引至无华阁中,乐声稍歇,有婢女奉上罗帕和发笄,乐者高声吟诵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整个舒家这一脉里面,除去当今皇后,便是舒家家主舒呈的辈分最高,所以整个族中已经没有德行才能兼备的长辈女性了,因而今日为扬意加第一道冠的责任便落到了族中最为年长的嬷嬷手中。 一拜,感念父母养念之恩。 二加,乐者的高声祝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二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三加,乐者的吟诵声再一次的响起:“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然后在婢女的引领下,回到了无华阁东房,换上了环翠早已经准备好的大袖长服礼袍。缓缓的步向正厅,面向皇宫的方位,端正而又深深的拜了下去。 三拜结束后,侍者奉上酒盅,祝词再一次的响起:“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扬意缓缓执起酒杯,含笑饮完,白皙柔嫩的颊边浅浅的升起了两抹俏丽的胭脂色,映衬着这一身的火红色的大袖礼袍,顿时显得妖且丽,顾盼流转间,一双水眸朦胧而妖娆,引来宾客的频频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对此,扬意则是报以一笑,垂眸再拜聆听宣训: “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闻言,扬意再拜,轻启朱唇,一字一字的念出了刚刚嬷嬷交代下来的话语:“扬意虽不敏,敢不祗承。”随后,又是一拜。 舒呈眼中波光一闪,却是不置一词。其实刚刚嬷嬷交代的话是“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可是在那么一刻,扬意却是不愿以“儿”自居的。 舒呈含笑而已,面向全体宾客大声的宣布:“小女扬意及笄礼成,感谢各位亲朋的盛情。舒某略备薄酒,还请大家移步后花园。” 众人言谈甚欢,十分的给情面,纷纷跟随着舒呈的脚步。而扬意则是在的及笄礼之后,便由嬷嬷引至后院细细装扮,毕竟今日也是她的十五生辰。 一柄雕着繁复而又精致的铜镜在日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光芒,扬意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只是静静的坐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却是一片虚无,似乎心思早已经飞离了临水阁。 还记得今日离开无华阁之时,不经意之间听到的只言片语。 国难? 扬意细细思索着,自从以舒扬意的身份活下了之后,她潜意识里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逃避这些那些能与画未牵扯上关系的任何的事情。说她懦弱也好,胆小也罢,反正她已经是不在乎了,而且她也确确实实的是在逃避那惨烈的过往。现在的她只是舒扬意,画未早已经是死了,就让那一切全都终止在画未死去的那一刻吧。烟消云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前世耗尽了她所有的爱恨,这一辈子她只想要借着舒扬意的身子,快意恩仇的活着。 可是现在却是不容她再去逃避分毫,即为国难,那么便是南芜国与东烨王朝或是燕国交战了,并且还输了。可是这春意阑珊的,燕国才刚从大雪隆冬中缓过劲来,怕是这个时候也是在休养,恢复元气吧,又怎么会傻得来攻打南芜国。那么答案便不言而喻了,南芜国败给了东烨王朝。 东烨,东烨—— 扬意在心中细细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忽而一双如同敛尽春花秋月般的温润眼眸便清晰的出现在了扬意的心中,慢慢的又不由自主的拼凑出了那挺直高耸的鼻尖,那如三月芳菲一般亮丽柔软的薄唇,就连他眼角下方一颗细小的泪痣都是那么的显眼,就好像昨日还细细的摩挲过,那鲜明的触感好似还停留在指尖。 那样真实的感觉,真实到让她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这般苦楚,让她不自觉的轻哼出声。 “大小姐!大小姐——”耳边传来嬷嬷急切的喊声,扬意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中一阵的苦笑,原来自己还是那么清楚的记得他,原来这六年来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以为早已经忘了。 春花秋月,梦一场。 梦碎,可是为何自己还是沉浸至今? 城破时,那凄厉的喊叫声又仿佛在耳边响起,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城墙上是他坚定的身影,许她一世幸福。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斩月一身是血的挣扎向她奔来,只为一句:城主,城破了,您快走—— 可是夕阳下他的背影又是那么的温暖,温暖了她早已经凉却了半截的心。 不停地,各种画面蜂涌而至,充斥在脑海,压抑的她心脏急剧收缩,额间冷汗涔涔而下。这种感觉又岂是痛苦一词可以涵盖的?这刻骨的血债,这铭心的情仇让她怎么忘?又如何能忘? “大小姐!——”耳边的喊声变得更加的急切,扬意轻轻的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眸,深邃的眼波中哪儿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哪儿还有那刻骨铭心的血债情仇的痕迹。 “大小姐,您怎么了?”嬷嬷捻着丝巾细细的为扬意擦掉了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又接着问道:“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无碍的。” “大小姐……”扬意看嬷嬷似还要说什么,便略微的拔高了一个声调,“嬷嬷,时辰快要到了,这妆容以花,你不抓紧时间是想要等着父亲大人的惩罚吗?” 嬷嬷一个怔愣,随即便看到了扬意那早已经被汗水湿花的妆容,好像似乎又想到了舒呈的惩罚,全身一个激灵,瞬间把刚才的担忧和犹豫全都抛到了脑后,动作的麻利的开始修补妆容。 不多时,扬意已经走在前往舒呈宴请南芜国达官贵人的后花园的翠竹小道上,远远的便可瞧见那后花园的繁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她身着一件雪白娟秀里裳,外套一件绣着金丝长边的燕子红袍,燕子红,红得似是要烧出来映染身边的一切,乌黑的青丝高绾成一个俏皮又不是妩媚的灵蛇髻,额饰是由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猫眼石编制而成的,如牛乳般清醇的光晕称着脸色更是纤巧削细,肤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华贵妩媚。 在一阵又是一阵的惊叹声中,扬意缓缓走至主位前,站定,轻敛裙摆,姿势优美而又端庄的拜了下去,“扬意拜见父亲大人。” 舒呈一阵爽朗的大笑,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步下主位,正欲说什么,却听门口处一阵喧哗。 “圣旨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整个热闹的后花园瞬间寂静了一下。想必,所有的人心中都在感叹着,这舒家大小姐真的是荣耀满身的啊,一个及笄大典,让舒呈遍下请柬,更是连皇帝陛下都惊动,追下圣旨一道。 “圣旨到,舒扬意接旨——” 尖细而高亢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扬意迈着细碎端庄的步伐,绕过已经恭敬的跪了满地的人群,走至后花园最前方,面向皇宫的方向,深深的跪拜了下去,“舒扬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舒家长女舒扬意,天资清懿,性与贤明。能修《关雎》之德,克奉壶教之礼。甚得朕心,今特册封为公主,封号瑞应。赐之金册。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此!” 瑞应,凤凰别名也。 扬意不知这如今的一切算是什么,似乎当时自己决定回来为小扬意讨回一个公道就是一场错误,而自己现在正在一步错,步步错的踏进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陷阱之中。故作不经意间的看了舒呈一眼,那脸上的神情很是淡定,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心中不禁一阵冷笑,果然啊,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只等着自己往下跳。只是这跳的深与浅又是另外一说了。只不过眼下还是先接旨方为上策。想罢,扬意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下了那道让她视为烫手山芋的圣旨,可是言语中却是没有丝毫的不耐和厌恶,“舒扬意接旨,叩谢主隆恩。” 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轻敛裙摆,扬眸,这才看清适才传旨人的长相,一身藏蓝色太监服,腰间缀着一块黄金镶玉的令牌,看那精致的程度,可见这人在宫中的地位绝对不低,胖圆白皙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堆满了笑容,眼角那干皱的皮肤在这笑意的牵动下,像个包子一样皱巴巴的团着,略显厚实的嘴巴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此时正一张一合着说着讨巧的话:“舒大小姐,哦不,看杂家这该打的嘴巴,从现在开始就应该称呼您一声瑞应公主了。” 扬意浅笑一答:“公公真的是客气了,不管是舒家女儿,还是皇上金口玉言册封的瑞应公主,这身份再怎么变,舒扬意还是舒扬意,说到底您还是扬意的长辈呢,如您乐意,还不如直呼一声扬意来的痛快,您说是吗?” “公主说笑了,这主子就是主子,做人奴才的就要有奴才的样子,岂能尊卑不分呢?” 扬意看着他状似惶恐的一拜和瞬间沉下去的音色,双眼一眯,直接得出一结论,这人绝对不简单。 “哈哈哈……”舒呈终于是心有灵犀了一回,及时的来了一个解围的大笑,“小女性急,不懂规矩,一时语快,还望吴公公日后多提点提点。” 原来,他便是打小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吴公公,大内太监主管。 吴公公闻言,见是舒呈,又开始堆砌笑容,“哪里哪里,舒王公言重了,公主正直青春年华,正是天真烂漫的好时候,这般的爽快,亦是一件好事的啊。” 闻言舒呈眼中精光一闪,又是一阵大笑,“吴公公,今日乃小女生辰,舒某略备薄酒,还请上座。” “舒王公客气了,皇上还在宫中等着杂家回去汇报情况呢!”吴公公抱拳作揖,继续笑道:“那杂家便不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瑞应公主,舒王公,还请留步。” 话虽这样说,但是礼节问题还是要做全的,舒呈扬声喊道:“管家,替公主和我送吴公公一程。” 扬意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耳边又想起了临下山前的一个晚上,璇玑子交代的话:意儿,下山后你的人生便掌握在你的手中,现下只欠一个开始。如果……你且记住,还有为师可以护你周全。 当时还不是很明白,还不明就里的取笑师父的杞人忧天,笑言道:师父,扬意不过是一弃女,除了师父这个不需要挂念的人之外,无牵无碍,要过的便是打着璇门的名号,快意恩仇的过日子,何来什么抉择? 可现在扬意却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这个及笄大典便是师父所言的那个开始,这今后的生活恐怕已经不是什么惊涛骇浪可以形容的了的。 ------------ 第四章 ,故人惊心(重要修改) 更新时间:2011-09-01 画城风景如画,四季如春。 城主府的后花园,午后的日光倾城,花开烂漫,潺潺似流水清泉般的筝声断断续续的响起,画未闲闲的信手拨弄着琴弦,妖娆的身姿仅裹着一件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神态慵懒的半躺在祈宇的怀中。 ――在想什么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细细密密的洒在了祈宇温润的脸颊上,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画儿十二岁以一舞《九天》惊艳众人,不知道现在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闻言,画未一声轻笑,透着些许的娇俏,信口一问。 ――那可有想好?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突然画面一转,却是城破那一天,潺潺如清泉的筝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金戈铁马的层层战鼓声,画未身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城墙上御风而舞,“我还欠你一支舞呢,不是吗?” 电闪,滚滚惊雷声随之而至,画未纵身一跳,那疯狂坠地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最为可怕的梦魇,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像她袭来,然后层层叠叠的将她困在其中,那动弹不得的感觉像是要硬生生的断绝她所有气息。 “啊!――” 扬意一声惨厉的尖叫,突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后背传来丝丝的凉意,才惊觉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湿。凌乱的呼吸渐渐地趋于平缓,狠狠的,任自己的身子摔在了床上,扬意崩溃的神经这才又重新开始运转,多久,究竟是有多久都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梦了呢?为什么时隔六年,自己还是摆脱不掉?她曾经以为,这些记忆早已经在师父的金针下烟消云散了的,而且她也打定主意,好好的利用老天爷赏赐的生命去过一段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和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的。一个画未已经死了,她可不想再赔进去一个舒扬意。 难道这还不够? 还有锦夫人的那一句小心舒呈,那国难之言又是何意? 夜已过半,这开春的风透着凛冽,可扬意却是一袭黑色夜行衣行走在舒府屋檐之上。此举不过是为了证明她心中的猜测。 偌大的一个鸣鹤楼,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小厮婢女行走在其中,参天的松柏在这夜幕下竟显得有些森然。扬意知道这四周必定散满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死士,不由得敛起了自己的气息,一个利落的翻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舒呈书房的屋檐上,随即放低自己的身子,挪开了一个瓦片。 书房中的舒呈静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执茶盏,“怎么样了?” “回家主,长公主病危的消息恐怕东烨已经收到,东烨朝中该打点的也已经打点好。”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可扬意却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看到舒呈轻啜了一口茶。 “不可大意。”舒呈似是不放心一般,细细的叮嘱着。扬意的嘴角缓缓地上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却又听到舒呈一声浅叹:“宇文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 霎时,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扬意整个人都定住了。 宇文渊。 宇文渊既是祈宇。祈宇就是宇文渊。 直到上辈子画未死的那一刻她才清楚的明白这个事实。宇文渊就是画未的一剂毒药,也是舒扬意的。他就像是初春的一抹清风,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的温润和煦,可是心底可是彻骨的寒。 “家主,那宇文渊的确是有些本事,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不足为惧。” “切莫轻敌!”舒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那砰的一声似乎显示他现在的心情。 “家主……” 舒呈重重的一哼,随即说道:“你还记得六年前宇文渊帅十万大军覆灭画城吗?” 扬意又是一惊。 “记得,不过是利用那画城城主的感情才灭了的,如此的卑鄙阴险,家主为何又提起此事?” “整个画城一个不剩,血流成河。” 一个不剩,血流成河。 扬意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了……她浑身轻颤,手脚冰凉,本来她的心在听到宇文渊三个字的那一刻就已经悬在半空中开始摇晃不定了,但是现在这短短的八个字却彻底的掐断了悬着她的心的那一根线,瞬间心便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飞快的下坠,她发现她现在甚至是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在屋檐上,任泪水肆意滑落。 月光凄冷的打在她的身上,亦如她此刻的心境,泪已流干,可是恨意却在心中不断滋生。 宇文渊! 宇文渊啊! 她紧了紧拳头,若说武功,她就算是再自负也敌不过他十几年来的勤加练习。可是论毒的话,要一个人即刻毒发那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她下手,就可以为整个画城无辜冤死的人报仇。即便是事后,会赔上自己的这一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命,也在所不惜! 那逼得她不得不跳下城墙的背叛,那痛彻心扉感觉她现在还记得,若仅仅是这样,那还不会让她对他起了杀心!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整个画城来陪葬! *** 皇上亲下圣旨,册封瑞应公主。那么前去皇宫谢恩是必不可少的。扬意一袭绯红色长袍裙衫,腰坠流苏,静静的行走在宫道上。经过昨日一晚上的沉淀,再经过旁敲侧击从环翠口中得到的含糊之词,扬意大概的了解了一些现在“国难”一说。 年前,东烨王朝率军压境,在三国接壤处增加了十万兵马,并修书南芜国,意为两国联手,共覆燕国。 三国鼎立已经有百年的时间,按理说南芜国是不该增兵边境,攻打的燕国的,谁知一直荒淫无道,不理政事的皇帝力排众议,认为大雪隆冬之际,倾两国兵力,必可歼灭燕国,遂坚持增兵。群臣上鉴,皆一一被驳回。 结果,在燕军大败,毫无反击之力时,东烨王朝突然又增兵十五万,反攻南芜国,三座城池在惊慌失措下接连失守,就在群臣皆认为南芜国将亡之时,东烨派遣使臣前来,要求两国联姻。这对于南芜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和亲呐。 此刻,她的嘴角扬起的是一抹大大的笑容,清晨的阳光落进她的眼眸,跳跃起鲜亮的色彩,熠熠生辉。 “公主,您请稍等,容杂家前去禀报。”吴公公打了一个千,躬身走进了皇上议事之所――大明殿。 这一路行来,全是由吴公公在前方指点引路,后面还有足够配的上她公主之尊的数十人仪仗队,这声势不可谓不浩大。按理说,她目前这身份是足以匹配的,且不会招致任何人的非议。可是这国难之时,摆这么大的排场,那就是欲盖弥彰了。 扬意站在大明殿前,看着这重重守卫,五米一哨,十米一岗,沉甸甸的铠甲,明晃晃的长刀,那严峻的气场生生的隔断了大明殿前三月芳菲始艳的靓丽。 “公主,皇上此时正在接待东烨使臣。”吴公公笑容可掬,“还烦请公主前往偏殿稍作歇息。” 扬意亦报以一笑,表示非常理解,很是配合的说着:“如此,还烦请公公前面带路。” 绯红的轻纱恣意舞动,和扬意那一身绯红裙衫相印成趣,悠然的坐在偏殿,手捧着已经更换了两次的香茗,丝毫没有身后环翠流露出的一丝焦虑。看样子舒呈也没有料定会是这样的状况。 扬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轻整裙摆,浅浅一笑,“环翠,我们还是去外面看风景吧。” 显然环翠是没有料到扬意有此一句,有些愣愣的,随即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就亦步亦趋的跟上了扬意的步伐。 扬意只带着环翠,静静的走在大明殿前狭长的小道上,一边呼吸着草木花香之气,一边打量着整个大明殿。说实话,这里是个好地方,殿前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恍惚,一个不经意间,扬意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大明殿中缓缓步出,一身绛红色的官袍,身姿挺拔,气质悠远绵长,可是那一张脸却是毫无特色,只嘴角的一抹浅笑,雾蒙蒙似无底洞一般的眼睛,却让扬意瞬间僵硬住了身子。 那抹浅笑,那双眼睛,她是见过的,午夜梦回,哪一次不是把她折磨的身心疲惫,恨不得撕心裂肺。她还记得,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敛尽了春花秋月,散尽了温柔,只为她一笑。 “公主,公主……” 环翠轻扯着扬意的袖摆,口中不停的低唤着,可是换来的却是扬意茫然的一瞥。 世人皆言,世事难料,可是再怎么难料,她都没有想过今生还有再见宇文渊的可能性的?甚至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易容的宇文渊。 吴公公匆匆的从偏殿出出来,四处环顾着扬意主仆的身影,终于在殿前的花园中见到了呆愣在原地的她们,步履急急的阔步而去,“哎呀,公主,原来您在这儿啊,皇上还在殿中等着您呢!” 扬意却是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那抹身影慢慢走远,终于那身影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听到了吴公公的话语,停下了步履,缓缓地转过身,朝着扬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终于是出现了一抹光亮,映衬着这暖阳,竟然金灿灿的一片。 “公主,您这是在看什么呢?”吴公公和环翠都发现了扬意的不正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又是一急,“哎呀,公主,您就别看了,皇上还在殿中等着呢,若是您喜欢上这云兰花,杂家便让人给您送府上去!” 吴公公焦急的声音终于传进了扬意的脑海之中,她猛然回过神,扬眸再次看去,却是吴公公所言的云兰花,她想笑,嘲笑一下自己的没出息,可是却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握紧拳头,咬牙咽下喉中不断喷薄而出的层层恨意。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环翠急了,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一把抓上了扬意的手臂,轻微的摇晃了起来。 “我没事。” 扬意抽回了神智,勉强的笑了一笑,有些恍惚的迈开步伐,“吴公公,我们这便前去大明殿吧。” 宇文渊,那就是她的一场噩梦。她走不出,除非是她自己亲手覆灭。 ------------ 第五章 ,太子元空(修改) 更新时间:2011-09-26 从大明殿中出来,已时至正午,春日缓缓地阳光已经开始有了些灼人的气息。 “奴才小岩子见过公主千岁。” 闻言,扬意垂眸看着距离自己三米之远便开始行礼的小太监,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起来吧。” “谢公主千岁。”小岩子上前了两步,又是恭敬的打了一个千,“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那前边带路吧。”扬意现在连怔愣的想法都没有了,现在的她从那个人人喊打的小贱人一跃而变成了能保住整个南芜国的大贵人,这一出戏码真的是击不起她什么兴趣。 想到大明殿中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一脸纵情声色的萎靡样,想到他龙口中说出来的名为恩赐,实为推她去送死的冠冕堂皇的话,她就觉得一阵好笑。 他们真的是做的好绝,一下子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如果不答应前往东烨和亲,则会遭到整个南芜国的唾弃。那些百姓们才不会管皇帝是谁,也不会管你是否愿意,他们只知道如果你不去,那么他们安稳的日子便没有了。战火四起,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哪个人愿意? 南芜国皇后的寝宫位于整个皇宫的正东,需要穿过长长的御花园,所经之处,无不姹紫嫣红。 丹凤宫。 扬意站在寝宫门口,在听到通报声过后,浅浅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轻且缓的迈开步伐,摇曳生姿的步进了丹凤宫。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步进了丹凤宫的正殿,触目所及的便是高高的凤坐上的皇后,她的姑姑舒亦歆。一张风韵细致的瓜子脸,一双透着威仪的凤目,妆容精致而华丽,双手搭在凤座上,处处都彰显出了她作为一国皇后的威严。 “瑞应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敛眉垂眸,扬意深深地拜了下去。 “起来吧。”温和的声音响起,皇后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冲淡了之前的那一份威仪,只见她亲切的牵起了扬意的手,细细拍打着,“还记得当年,小扬意出生的时候,本宫还特意的跑去抱了呢,看着粉雕玉琢的,着实惹人喜爱。” “那母后当时何不直接的抱回宫,给儿臣留着做媳妇的啊。”低沉魅惑又透着调笑的声音从宫殿门口传来,紧接着便是太监慢了一拍的禀报声,“太子驾到――” 扬意闻声而望,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滚边蟒袍的身影走了进来,午间的阳光随之而来,将他笼罩在一片金光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见那一身的气场很是霸气。 “瑞应见过太子殿下千岁。”扬意真的是恨死了这个皇宫,见谁都是要拜,不过还好这一次出现的是太子萧元空,太子公主属于同等级上,只是出于礼节,且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兄长,这福身之礼还是要做的。 “瑞应?瑞应。”不知道萧元空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一边优哉游哉的扇着,一边低低念着扬意的封号,扬意低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念着自己的名字,竟然有一种紧迫感。 “瑞应实在是生分,还是瑞儿来的亲切。”萧元空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似是总结性的做出了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末了还不忘再凑近她,眼神魅惑,嘴角含笑的过问一下她的意见,“瑞儿,认为如何?” 扬意真的是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萧元空那温热的鼻息好像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之上,离得越近,那份紧迫感则越是强烈,扬意有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逆子,还有没有点儿太子的样子?”是皇后的笑骂声。可是言辞中却是挥之不去的纵容和宠爱。 扬意这才压下了心中的那份紧迫感,看清了这个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一张脸几乎与皇后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那一双凤眼格外的魅惑人心,让人观之欲醉。 扬意心中一声浅叹,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走一趟丹凤宫,竟然见到了已经离宫半年之久的萧元空。老天爷啊,你真的是觉得我这边还不够乱吗? “母后此言差矣。”闻言,萧元空恣意一笑,可是那眼神流转之处,却是扬意,“儿臣此番做法自是不希望吓到瑞儿妹妹而已。” “你呀。”皇后丹寇一指,却是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含笑转过身子,拉着扬意的手说道:“瑞儿啊,这个逆子口无遮拦,咱们就不同他一般见识。来,姑姑已经令御膳房准备了饭菜,你啊难得进宫一趟,而这个逆子,又是三天两头的不在宫里,难得这会儿你们都在,那就坐下来吃顿饭。” “既然母后责怪儿臣不再您身边,那何不就多留瑞儿妹妹几日,好陪陪您。”萧元空走到皇后的另一边,一只手扶着皇后,还不忘提着建议。 音落,皇后便大赞萧元空的建议好,“瑞儿,留下来多住几日陪陪姑姑可好?” 扬意现在是满身心的疲惫,从大明殿前见到宇文渊开始,那颗心就好像是被人拿一根绳子吊着,浮在半空,摇晃不定。再到现在萧元空带来的无名的紧迫感,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死死的抓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得。现在她已经是没什么心思再去思量皇后那从本宫到姑姑的转变究竟代表了什么。现在的她只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她怕她要是再不整理,她会发疯的。 “瑞应一切但凭您做主。” 萧元空站至一旁,看着扬意乖巧的不像话的应下了皇后,嘴角的笑意愈加的妖娆惑人。 入夜。 整个春煦宫一片灯火通明,琉璃的宫灯在烛火的折射下,顿显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可是这春煦宫的暂住主人舒扬意却是没有任何的兴致来欣赏这些的,独自一人静静的泡在三米长宽的温泉中,听着温泉水的流动声,看着如墨的发丝在水中相互纠缠,翩跹起舞,嗅着阵阵玫瑰清响,可是思绪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身体一寸寸的下滑,渐渐的就快要淹没如花般红艳的唇角,可是她却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一般的继续下滑,眼角笑意微闪。好吧,既然如此,那不如说是纵容吧。 氤氲缭绕的温泉边渐渐的出现了一个挺拔的人影,透过潋滟的水波看着池中完全的不真实的绝艳脸孔,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就连那双常年笑意流转,魅惑众生的凤眼中都闪现出了一抹不似寻常的光芒,透着些许的柔和,又或者是些许的心软。可是这一切全都在瞬间幻灭了,时间短的没有任何人发现,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暖水漾漾照艳色,鬓云染黛玉一梭。 态浓意淡睇绵藐,腕白肤红暗银镯。” 扬意微微蹙眉,慢慢的浮出了水面,纤素的青葱玉指一个翻转,散落的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她的身边,除了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其余的任何春光都被藏在了花瓣下。 “太子殿下,深夜至此,难道只是为了来戏弄瑞应的?” 萧元空眼角媚色更甚,含笑而勾起的薄唇似水光潋滟,“瑞儿妹妹好功夫。” 扬意看着,不禁微微皱眉,这萧元空的笑容就像是一剂毒药,就像是罂粟花开一样,看着美丽妖冶,实则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人引入了深渊,待人回味过来的时候,已经万劫不复。 “不及太子殿下好兴致。” 闻言,萧元空一阵猖狂大笑,低沉的嗓音中透着爽朗。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只可惜太过妖孽了。 萧元空微微蹲下身子,直视着扬意,眼波荡漾,如丝如墨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翻转出一个浪花后又呼啸而去。“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瑞儿妹妹可知自己的作用是什么?”眼含诱惑,可是吐出来的话却冷如寒霜。 扬意双眼一眯,不语。 萧元空状似无奈的低声浅叹一声,那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庆幸,“真的没有想到本殿下的内定太子妃会是如此的无趣,不过还好,还好……” 闻言,扬意一怔,原来一开始自己早已经在这出戏中,可是却不自知。不用萧元空再说什么什么,她也已经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敛眉,忽而扬意抬头便是一笑,笑的眼睛都弯弯的看不见了,“原来太子殿下是如此的厌恶舒家的啊。” 萧元空又是露出了一脸可惜的样子,“瑞儿妹妹,你可知男人最讨厌什么样的女子?”妖冶的一笑,轻摇食指,“南芜国出品,可是概不退换的哦。”魅惑的笑声还在空中流转,可是温泉池边早已经没有了那个邪魅的男子。 扬意缓缓的从池中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刚刚萧元空站立的地方,静静思索着,萧元空,你究竟是何用意? ------------ 看朱成碧颜始红 ------------ 第六章 ,使臣思远 更新时间:2011-09-04 扬意出嫁的日子被定在了三月十二,群臣很是犯难,一个公主的出嫁的准备程序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完成,这短短五日,很是仓促。然钦天监却说,此乃最近一次的黄道吉日,宜嫁娶。若是等到下一个忌日,还需两月的时间。 两月,扬意可以等,南芜国可以等,可是东烨王朝却是等不了。 直至出嫁,这几日里除了皇后召见,扬意一直蜗居在春煦宫内,避而不见任何人。至于为什么是春煦宫,皇后给出的解释则是,公主只有从皇宫出出嫁,才能不被人看轻,才能彰显皇家的气势,公主的气派。 三月十二,此时早已经是芳菲遍地,绿草如茵。皇宫门口一列仪仗队鸣起了高昂的军号,扬意一袭火红的嫁衣,拜别了皇上,皇后和舒呈之后,便踏上了她的和亲之旅。 斜倚在出嫁的马车中,扬意看着窗外的沸腾声,欢呼声,无声的笑了笑。时隔六年,她再一次的为他披上了嫁衣,自嘲的一笑,随即把玩起了嫁衣上的流苏,有些事情即便是想不开也是无法,就像是她现在一样,困在六年前的梦魇中走不出,就像是师父说的,她总是在做着困兽之斗,不撞的头破血流誓不回头。可是这一次扬意却想要驳回一句,她是人,不是困兽,即便是头破血流,她也回不了头了。 火红的嫁衣刺花了她的眼,却坚定了她想要复仇的决心。现在的她终于是明白,老天爷白白的赏赐下舒扬意的生命,便是要舒扬意将宇文渊欠下的那一笔一笔的血债全都讨回来! 舒扬意的身体,画未的灵魂,如此恰到好处的契合着,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扬意眯起眼睛看着外面的太阳,正午的太阳烈性的很,她自然是不会无趣的去寻找头晕,只扬声喊着坐在马车外面的环翠,“我要见东烨使臣。” 她依着丝锦的挂帘笑弯了眼睛,可是手心却是紧紧的握着,如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那细微的颤抖。 祈宇,宇文渊。 扬意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从苦涩咀嚼到血腥,滔天的恨意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了结在此地。她真的是快要承受不住了,这刻骨的仇恨日复一日的狠狠撕裂着她的灵魂,然后又粘结好,再撕裂,再粘结好,如此循环往复。这种纠结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真的是恨不得让他也尝上一尝。 “公主,在下东烨使臣年思远。”清越的嗓音透过丝锦的挂帘清晰的传进了扬意的脑海中,瞬间让她脑海中绷紧的弦断了。 不是。这不是宇文渊的声音! 哗―― 扬意猛的揭开了挂帘,闯入眼帘的却是那张毫无特色的脸,就连那抹浅笑都挂在了相同的位置,可是他不是,因为那双清明的眼神。他宇文渊何时有过那么清明的眼睛?就算是柔情四溢,那温柔里面也还蒙着一层纱。 “公主。”东烨使臣年思远似是被扬意的举动惊到了,匆忙间垂下了头。皇帝未来的妃子自是不能随意乱看的。 扬意现在真的是有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老天爷还真的是会开玩笑,就在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要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了。她看着自己因为握的太久,握的太紧而颤抖着有些打不开的手,轻轻一吹,指甲缝隙中藏着的毒药在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化为虚无。她忽然惊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对,她就是小丑,任着他随意的玩弄,再随意的丢弃。 扬意无力的放下了挂帘,风起,任它在风中飘零。 突然发现,就算是挂帘都比她来的好,随着风起风落,不管是如何,都还有个可归之地。可是她呢,就像是一支无根的浮萍,风再大,也没有人会来过问她归往何处。 颓然的依靠在马车靠垫上,虚弱的说着:“使臣还是给我讲讲东烨的风俗吧。”说完,便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自己下滑的身体。 帘外,是年思远悠远绵长的清越嗓音;帘内,是扬意滑落在地无声的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来对自己,老天还是吝啬多于恩赐的,如果那天晚上她下得了决心去见他的话,她还是有机会得手的啊。只是因为那一时的惊恐便生生的错过了…… “你怎么了?” 一道低沉透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扬意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身姿高挑,面容秀丽,一身合体的碧色宫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临走前皇后娘娘赏赐下的宫女,名叫倾卿。可是为何她会有一副男人的嗓音,还这么的……这么的熟悉? 倾卿似乎是被她这副无助的样子逗笑了,眼波流转间,魅惑丛生,“怎么?才几日不见,瑞儿妹妹便把本殿下给忘记了?” 萧元空! 扬意瞬间的反应了过来,盘旋在她心中的那片阴郁也被他吓得烟消云散的差不多了。 “你,你为何会在此?”微蹙着眉头,大脑已经短路的她现在实在是想不出他堂堂一国太子会易容成宫女出现在此的原因。 “本殿下自然是想要看看姿色过人的瑞儿妹妹是如何魅惑东烨皇帝,邀得君宠的。” 扬意紧皱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紧了,通过这段时间的不断交锋,她明白,每当萧元空对着她自称本殿下的时候,那么必定是隐含深意的。可是现在她……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心思了。 垂眸,不语。 忽的,萧元空倾身凑了过来,眼看着挺直的鼻梁就要触到扬意白皙的脸颊,邪魅的凤眼中一道流光一闪即逝,越发的妖冶魅惑起来,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挑起了扬意小巧精致的下巴,便开始细细的摩挲起来,嘴角的那一抹笑容邪肆无比,“看看,这就是我南芜国即将要嫁过去的和亲公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是让东烨的那群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南芜国缺人缺到这份上儿了,竟拿了这么一个次品来滥竽充数!” 扬意依旧是不语,似乎是并不在意萧元空在说些什么,只是顺着他的姿势,怔愣楞的看着他易容后秀丽的脸庞发呆,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想起宇文渊也有那么一双迷人的狭长凤眼。 “你,到底怎么了?” 萧元空压制着心中即将要升腾起怒火,眉头紧皱的语露担忧。若是平时,萧元空把话说成这样,不管情况如何,扬意总是要说上那么两句驳回来的。何时舒扬意变成了这样一个可以任人搓扁捏圆的糯米丸子了? 扬意似乎是打定了注意,想要彻底的无视这个人一样,一行清泪缓缓的顺着脸颊滑落,冲花了明媚艳丽的新娘妆,胭脂点点的晕染开来,似是雨打新荷一般,说不出的清新动人,分外的惹人怜惜。 萧元空一愣,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自己的面前哭出来一样,面部表情缓缓地变得柔和下来,双手从地上抱起了哭的无声无息的扬意,动作轻柔的放到了温软的靠垫上。低且轻的一声叹息过后,又恢复了那个娴静似水的宫女倾卿,拉开马车的车门动作优美的迈了出去,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回望一眼。 扬意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多久没有哭过了。 记得上辈子还是画未的时候,很小的时候摔跤了,捂着伤口哭着回去找娘亲,可是爹爹看见了,却告诉她,身为画家的女儿,未来的城主,这一辈子宁可流血,也不可流泪。因为眼泪是弱者才拥有的东西。 “强者用实力证明一切,征服世界;而弱者则是通过眼泪来获取强者的同情,继而获得自己想要的。”爹爹那么温柔的的抱着她在怀中,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那么现在告诉爹爹,我们未儿究竟是要做强者还是弱者?” “爹爹喜欢强者,是不是?”彼时的画未还有一双透着天真童趣的大眼睛,只需娇俏的一笑,便可以得到自己爱吃的糖葫芦,桂花糕,还有那么多的小朋友跟在自己的身后。可是爹爹却是不吃她这一招。 仅仅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便让她所有的小心眼都没有了,“是!爹爹喜欢强者!” 小小的画未可爱的嘟起小嘴,“那未儿也要做强者!” 扬意紧紧的依偎着温软的靠垫,想要汲取更多更多的温暖,缓缓的又是一行泪水滑落。 爹爹,你可知? 在这个世界上,做强者注定是要遍体鳞伤的,如果事情能够用弱者的方式去解决,又何须强者的奋不顾身?画未做了一辈子的强者,却只得二十载芳华,这一辈子的就允许自己懦弱一次吧。 无意识的又往软垫上蹭了一下,帘外那悠远绵长的声调在此刻听来竟是如此的催眠。幽幽的睡梦中,她似乎看到了爹爹娘亲相拥而立,含笑注视着她。 ------------ 第七章 ,乱红如雨 更新时间:2011-09-05 三月芳草萋萋,桃花灼灼。 从前日进入东烨边境以来,一路上小山谷连绵起伏不断,行至其间,便好像是步入一处世外的桃花源,一大片一大片的接连不断,就连带队的使臣年思远都好像是要沉迷于这一片的桃花海中,不自觉的放慢了整个和亲队伍的行进速度。 一阵风起,漫天的桃花迎风而舞,荡起了阵阵芳香。 扬意慵懒的眯起了眼睛,嘴角含笑的透过挂帘看着帘外环翠开心奔跑在桃花海中,欢声笑语不断。就连娴静似水的倾卿都忍不住激动地红了脸颊。 倾卿确实是有其人。这也是后来扬意才知道的,因为在面对倾卿的时候,她没有那份只有在面对萧元空时才会出现的紧迫感,至于那一次他怎么就出现了,她还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者确切的说,是差不多明白点儿什么,但是因为缺少足够的证据而不能说明什么。 就像现在,扬意忽然觉得一阵心悸。莫名的,但是又透着些微的熟悉。 扬意缓缓地抚上心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公主不喜欢这一片桃花海吗?” 一道轻轻的嗓音从挂帘的侧后方响起。 扬意脑海中瞬间“轰”的一声,便成了一片空白,只缓缓的回荡着一句“日后我必当亲手为你植一片桃花海,你说可好?” 可好? 扬意颤抖的扯开了嘴角,笑了起来,可是没有人看到她的指尖是发颤的,心跳如雷,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曾经是那么的熟悉他的啊,熟悉的只要是关于他的一切,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看,这不只一句轻柔的话语就把他认了出来。 毫不迟疑! 宇文渊。怎么会是他? 扬意的屏住了呼吸倚在温软的靠垫上,可是她却可以感觉的到她现在全身的血液都被凝住了。 宇文渊,宇文渊。 扬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直到舌尖尝到了丝丝的血腥,才缓缓压下那满心满眼的仇恨。 “公主可是不喜欢?” 轻柔的嗓音再一次的响起,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这就是宇文渊,那个可以微笑着跟你甜言蜜语,然后再喂下毒药的宇文渊,那个人称翩翩佳公子的宇文渊,那个她至死也没有看透的宇文渊。 扬意的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抹淡笑,侧首,便看见那一双狭长的凤眸波光潋滟,点点的浸染了桃花的风韵,让人观之欲醉,情不自禁的深迷其间。 四目,相对无言。 依旧是年思远那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嘴角挂着一沉不变的浅笑,但是配上这么一双眼睛,却很是出彩。 宇文渊嘴角含笑,亦是在看着扬意。记得还在南芜国皇宫的时候变与这位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因为当时的距离很远,只觉得那一身不屈的志气,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淡定和那一份独有的妩媚让人耳目一新。在他的注视下,这位公主缓缓的将一只手藏到了身后,随即低头一声浅笑,清丽的声线随之传来:“自是喜欢这一片桃花海的。”稍稍停了一下,一双明媚的桃花目流连在漫天的桃花雨中,轻轻浅浅却又透着淡淡的思念:“只是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说过愿意为我植一片桃花林的。” 闻言,宇文渊眼中流光一闪,随即幻灭,只是嘴角一直勾起的笑容显得有些微的僵硬。 对于扬意而言,仅仅只是宇文渊三个字就可以让她浑身冰冷,如果可以她是多么的想就这样一掌直接的拍过去,就算是最后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也比这无止休的折磨来的好。可是转念一想到画城那么多的城民全都葬身在他的手中,她心中弥漫起来的恨意差一点又要淹没了她! 他一条命怎么够去偿还画城千千万万城民的性命?! 忍。 扬意背在身后的那一只手死死的握成拳,而眼睛却是一直停留在桃花海中的,她怕那刻骨的恨意不受控制的泄露出来,她怕她好不容易演出来的这一场戏还没有开场便惨淡收场。 而对于宇文渊这样生性多疑的人来说,要想让他卸下防备,不对你生疑,那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是把你自己里里外外的全部剖析开,完完全全的展示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要么便是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武装起来,伪装成一个已经全部剖析完毕的人,并且要做到足够的滴水不漏,让他想要怀疑而没有地方去怀疑,继而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是想多了。 “那人如今身在何方呢?” 扬意缓缓一笑,转而对上了宇文渊的眼睛,在漫天的桃花海的映衬下,那寄托哀思的一笑,让本就清丽无双的她瞬间如九天仙女下凡一样,绝色倾城,可是那足可以沁入人心肺的话语却在风中散开了来,“他,死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宇文渊不动声色的眯起了眼睛。 扬意不喜欢他的这个眼神,十分的不喜欢,可是即便是如此,扬意也掐紧了手心,嘴角含着浅笑,眼角透着哀思的坚持了下来。 何为演戏? 那便是要骗过所有观众的眼睛。如果她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那又谈何去骗过宇文渊? “公主为何会与在下讲这些?” 扬意垂下了眼睑,淡淡的说道:“没有人会愿意听我说这些。会与你讲,大概就是所谓的交浅言深吧。” 人人都说东烨皇帝年轻俊朗,心细如尘,乃翩翩佳公子一枚,但却是雷厉风行,手段阴狠,不留丝毫情面。 心细如尘的啊。 所以在宇文渊面前说话,是千万,一定要注意的。一字的误差都不能出现。身为一国和亲公主,有什么样的过去他是必须要了解的,不是说舒扬意站在公主的位置有多么的高处不胜寒,无人能够亲近。而是在这之前她作为一个舒家人人厌弃的小贱人,是没有人愿意去亲近的,自然便是无人听她叙说。而这中间她又消失过六年,这六年来除了师父之外,她没有亲近过任何的人。就连情报网遍布整个南芜国,甚至是这整个大陆的舒呈都不一定知道这六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若非自己在被舒呈培养的死士追踪的时候泄露了行迹,恐怕连他都不会知道自己还会武功。 宇文渊眼中透着几丝的了然,微笑道:“思远谢过公主的信任。” 音落,扬意却率先的笑开了,“如果是说谢谢的话,那还应该是我谢谢使臣愿意听我说这些。” “公主言重了。”太阳缓缓的向着地平线靠拢,宇文渊轻轻一笑,那一双温润的凤眸沾染了夕阳的余晖,比晚霞还似锦。“公主,太阳快要落山了,看来我们要加快进程了,否则今晚我们都要与这片漫无边际的桃花海相伴了。” 闻言,扬意意味深长的一笑,“桃花固然美好,可是埋在其下的冤魂亦有不少。”瞬间表情一转又接着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方可出这一片桃花海?” “依在下看来,不出半个时辰。” “那,有劳使臣了。” 风起,扬意轻轻的抚着丝锦的挂帘,静静的看着已经策马行至车队前的宇文渊,才放下挂帘,缓缓的抽出了藏在身后早已经血肉模糊的掌心,浅浅的笑开了,泪水不可抑制的一颗一颗砸在了掌心上,那锥心的痛楚让她的思绪瞬间的清晰起来。 南芜国只是公主和亲,又何须已经身为东烨帝王的宇文渊亲自易容前来?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宇文渊,你可还记得城破时的漫天桃红如血般纷飞? 宇文渊,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可有准备好还债? ------------ 第八章 ,燕羽惊心 更新时间:2011-09-06 从东烨边境行至东烨的都城有十日左右的时间。自从上次桃花海一别之后,宇文渊再也没有借着年思远的身份出现过,自然扬意也没有刻意的在意过。虽然在她的心中已经设定好了一个又一个的复仇计划,但是随着东烨国都的越来越临近,心中还是不免突突的狂跳。她是在担心,现在只是看着那双深邃但是随时都以温柔掩盖的惑人眼睛,听着那轻柔的声音,都已经快让她的恨意翻江倒海了,如果再直接的对上那么一张早已经印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脸,她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失控的崩溃掉。 东烨的国都,扬意上辈子还是去过几次的。身为画城的城主,面对一个总是对自己的城池日也惦念,夜也记挂的国家,总是有那么不放心的,所以自是要亲自前去查探一番虚实的。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匆忙而来,再急速撤退,似乎对这个一国之都没有多少很深的印象,唯一记住的便是它很繁华,繁华的不像话。即便是在一次东烨抽掉三十万精兵对抗燕国的时候,那么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都城都还是一片繁花似锦,想是百姓们都很坚信他们的君主不会把战火蔓延到都城周围吧,又或者说是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天下是谁当道。 而这就不得不让画未惊叹一把了。 而也就是在这里,画未第一次见到了宇文渊。 那时的他,还是祈宇,还是那个会凭着一把折扇,一支翠玉笛子,一袭清贵的白衣潇洒晃荡江湖的祈宇。 温润的凤目随时都含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嘴角微翘,一头如墨的发丝仅仅只是用一根由千万条银丝编织而成的发带绑着,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清贵之气。 “怎么了?”扬意缓缓地扶起丝锦的挂帘,浅淡的问着环翠。 挂帘外陆陆续续的已经开始有百姓围观起来了,还不时的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的。这一点让扬意不可抑制的轻蹙起蛾眉,而一双大眼睛却沉静无波,淡淡的看着和亲队伍的最前方,吵闹的源头。 不多时,环翠便带回来了消息,那一脸的凝重和郁郁不快,似乎稍稍的引起了扬意的些许兴趣。这么多天以来,见过环翠各种各样的表情,还真的是没有从她脸上看到像现在这样的不痛快。舒呈面前的红人,谁敢给气受? “公主,前面是燕国公主的和亲队伍。”环翠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使自己看上去比较的淡定,但是那有些恶狠狠的握拳的样子还是出卖了她,瞬间让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有些可爱。 “哦。”扬意微微的扬起眉毛,嘴角瞬间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轻轻的应了一声。 “公主!”环翠恨恨的跺着脚,有些嗔怪的叫着,看那样子是十足的恨铁不成钢的啊。 “如何?”依旧是轻飘飘的口气。说实话,扬意真的是有些不明白环翠在气一些什么,现在这样就能让她气成这样,恨不得吹胡子瞪眼睛了,这要是以后入了宫闱,还不得天天都受气。那早晚会变成受气包,没被人陷害死,就自己先被人气死了,这多不划算的啊。 环翠深吸了一口气,等渐渐的平缓下来呼吸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公主,那燕国的公主和我们的和亲队伍正好从东西两个城门一起进来的,若是要进东烨皇宫的话,那只有向南的那一条路可以走,但是那条路只能一次允许一支和亲队伍通过。可是那个燕国公主欺人太甚,竟然要我们南芜国让道!可明明是我们先到一步的啊,我们自然是不肯让,可是他们竟然,竟然还说公主您低贱,不过是一个无任何官职的富贵人家的庶女,有何资格和他们燕国最为尊贵的翎雀公主抢道!” 扬意静静地听着,看着环翠逐渐加快的语气,还有那渐渐涨红的脸颊,渐渐的笑开了。 环翠现在的样子才真的像是一个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煞是可爱。 “公主!”环翠急了,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尖细,“您怎么能不在乎?他们是在骂您呢!” 扬意拨开挂帘,午间的阳光瞬间倾射下来,她缓缓的抬起了一只纤长的素手,遮挡在额前,含笑而道:“环翠,这可是人家东烨的地盘,我们岂能乱了规矩?” “可是……”环翠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扬意挥手阻止了回去,只能不甘心的跺跺脚,恨恨的又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似乎是想要阻止什么去了。 对此,扬意也只是付之一笑,不再去理会,就算是东烨没有人出面解决,那么也不干她这个和亲公主的什么事情,自然是有人会搞定这一切的。更何况,依她对宇文渊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的。 果不其然,宇文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你是何人?”燕国和亲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个身穿黑色铠甲,手执一柄长枪,身材格外彪悍的大汉中气十足的一声震吼。 而宇文渊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微笑样子,只是上前一步,直视大汉:“我乃东烨王朝礼部侍郎年思远。” 闻言,大汉一阵嗤笑,“那你可是知道爷爷我是谁?” “燕国封北大将军东门烈。” 大汉又是一个大笑,转向身后的燕国众将士,“哈哈哈哈哈,看来老子我名气还真是太好,竟然连东烨的这么一个黄毛小儿都知道爷爷我的名字!”音未落,又是一转,电闪雷鸣间,那柄长枪便虎虎生威的横在了宇文渊的脖子上方。 扬意扶着挂帘,津津有味的看着,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没有就直接的一枪结果了上去呢。 而宇文渊,却是瞬间的眯起了眼睛,身上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霸气尽显无疑。想来也是,怕是从来没有人会直接的对他挥枪相向吧。 “来人!” 很是淡然的一声,却瞬间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一群一手拿着明晃晃大刀,一手高举着盾牌的大军,团团的将整个燕国和亲队伍围的滴水不漏。 “给我将为首的东门烈拿下!” 闻言,整个燕国和亲队伍沸腾了,而东门烈的那柄长枪瞬间又换了一个角度,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但却绝对的具有威慑力,至少是整个燕国的和亲队伍不敢再造次了。“住手!——” 紧接着,是一道紫金色身影缓缓的步出层层纱幔,站在马车轩辕处。 扬意微蹙起蛾眉,想要看的更为清楚些,可是那层层叠叠倾射下来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娇小的身影,和那微微扬起的下巴。 “年大人,是吗?”柔媚入骨三分的声音中透着不可质噮的傲气,很是销魂。 闻言,扬意却是浅浅的笑开了,这就是艳名三国皆知的燕国公主燕羽心啊。对上宇文渊,你的傲气注定是要大打折扣了的啊。 宇文渊不置可否。 “之于适才一事,是本宫管制不当,并非故意滋事,还望年大人见谅。” 宇文渊扬眉一笑,那温润的表现瞬间幻灭了,顿显邪气。 “既然公主这样说了,那此事便是作罢吧。”燕羽心以及东门烈一行闻言不禁喜上眉梢,翎雀公主的艳名三国有谁不知?又有谁不拜倒在她的裙下?得翎雀公主一句见谅,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不敢不做罢? 可是未及燕羽心等人再说什么,宇文渊又轻飘飘的抛出一句:“先来后到,还请燕国公主在此稍等片刻,由南芜国瑞应公主先行入宫。” “你——” 燕羽心真的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有男人会不给自己面子,气的一时不知道该置何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烨士兵死死的围住了他们的出路,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渊领着南芜国的和亲队伍大摇大摆的从自己面前率先步入宫门。 “公主……” 东门烈嚅嗫着,弱弱的喊了一句,正准备说些什么,可是却换来燕羽心气急败坏的吼声:“没用的东西!滚——” 然后便像是泄愤似的,一脚踢倒了一个坐在马车轩辕上的小太监。 而东门烈则被吼得垂败的低下了头,可又有些不放心燕羽心,还又有些惧怕她的威势,便偷偷的向上翻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在看到她泄恨似的踢倒了一个小太监才像是放心一般的,吃吃的偷笑着。转过身,则又是恢复了他那个威武的大将军形象。 ------------ 第九章 ,东烨之夜 更新时间:2011-09-07 等到一长条的和亲队伍陆陆续续的进了皇宫,再礼仪性的绕一个偌大的皇宫行走一圈,来到早已经为扬意准备好的宫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公主,此乃我皇为您安排的暂住寝殿,请您这几日稍作休息。” 不知是何时,宇文渊已经不在了,正站在扬意面前作揖行礼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使臣年思远。 扬意亦是一抹浅笑挂在唇边,“如此,便是有劳使臣了。” “公主言重了,此乃为人臣子应该做的,公主自是不必客气。”年思远缓缓的说着,一沉不变的脸上并无任何的表情,一派谦谦君子如玉的形象展露无遗。“天色不早了,微臣还需前往朝华殿面圣,还请公主早做歇息。” 闻言,扬意朝着朝华殿的方向浅浅一拜,“还烦请使臣替扬意亲谢一声皇上。”随即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宫殿我很喜欢。” 年思远点头应下,“微臣定将公主的谢意带到。” 扬意静静的伫立在夕阳下,看着夕阳把他的背影拉成了一个长长的阴影,看着金红的光晕将天边渲染成一幅似锦的画卷。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的转过身,眯起眼睛,夕阳下那楠木牌匾似乎被镀了一层金光,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 华裳宫。 扬意肆意的一笑,真是个好名字呢,旋即迈开步伐率先走了进去。 入夜,整个华裳宫更是显得美轮美奂。浅金色的八支雕龙画凤的柱子撑起了整个华裳宫的正殿,上面轻裹着一层乳白色的软纱,在十六颗夜明珠的映衬下,折射成了一片片光影。 倾卿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嘴角含笑的看着轻纱掩映下手执一卷书的扬意。 “公主。”倾卿浅浅的一个福身,低唤一声。 扬意低低的应了一声,而视线却依旧停留在书卷上。 倾卿明白,在扬意看书的时候最好是不要去打扰的,可是谁让今天她打赌输给了环翠呢,无奈一笑,只能温柔娴静的说道:“公主,天色暗了,奴婢为您准备床铺入寝可好?” 寂静无声。 扬意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书卷上,好似那上面有无穷的魔力一样。见此,倾卿似是已经司空见惯,没有得到任何的吩咐,又不能再问一句,只得垂眸无奈的一笑,然后静静的退至一旁,等候着扬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的一句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透过窗棂,吹拂起轻纱阵阵。扬意才缓缓的从书卷上转移了视线,看着旁边静静等候着的倾卿温润的一笑:“帮我去把水玉琴拿过来。” 闻言,倾卿从另一名掌灯的宫女手中接过了来时的那盏琉璃宫灯,浅浅一个福身便退了下去。 水玉琴,其实它并非是什么名琴,它是璇玑子无意中发现的一块通体温凉如水,触之丝滑无比的白玉,似汉白玉,又非汉白玉。后来便被璇玑子交给工匠打磨成一架琴筝,作为舒扬意十二岁生辰之礼。故而因此而得名。 焚香,净手。 扬意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水玉琴前,轻拢慢捻,瞬间似潺潺清泉一般清脆的琴声便在整个华裳宫的正殿内传开了。嘴角缓缓的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随着屋檐上那道破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笑容也越来越大。 宇文渊,是你来了吧。 忽而,手势一变,沁人的清泉声不再,转而代之的是一曲很是缠绵悱恻的曲调,如此的婉转低吟,就仿佛是在向人低低诉说着小女儿家待字闺中的娇美,遇见心上人时的含羞带怯,两情相悦时的欣喜,到最后终于披上红盖头的幸福四溢…… 宇文渊静静的伫立在华裳宫正殿的屋檐上,身后是一轮半弯的上弦月,在月华的倾照下更是显得那袭白衣似嫡仙下凡,清贵出尘。他本是不打算来这华裳宫的,但是年思远带去的那声谢谢却是让他对舒扬意这个和亲的公主起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兴趣。恰巧来时,正逢她净手,焚香,静静的坐在琴筝前对月弹琴。 琴,舞。 这两样每一个太平盛世之时都大展风华的风雅之物,在他的这个东烨皇宫内,似乎已经慢慢的绝迹了,却没有想到今日竟还能听到琴声。 这有多久了?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宇文渊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的心头一阵温热。 忽然琴声一个高昂,整个琴曲变得激烈澎湃,似是黄沙阵阵的沙场上,两军相交,正在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血流成河的杀戮,铁骨铮铮却马革裹尸,白骨皑皑。 宇文渊一张深沉的凤眼内顿时升起了几抹惊讶,瞬间双眼一眯,飘逸的白袍无风自舞。 那一段他不愿回忆,亦不敢回忆的过去深深的埋藏着,却在此刻隐隐的浮现。 扬意嘴角的笑容已经转变成一道诡异的弧度,极致的上挑着,葱白纤长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的舞蹈着,将那种肃杀的气氛演绎的淋漓尽致,亦让宇文渊身上的杀气蔓延的飞快,就连那轮弯月在此刻看来都显得有些黯淡。 宇文渊,你可是觉得这一曲很是熟悉? 初相见,我不过是一个刚接任城主的小丫头,想要装老成却总是显得笨拙,而我却把你错认为一个浪迹江湖的侠客。可是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很可笑呢,哪个浪迹江湖的侠客会有一身清贵出尘的气质。 再相见,我从你眼中看到了韶华初现的惊艳,你可知我的欣喜?我们相识三载,厮守数月,你可知我愿意为此倾尽天下?你破我城池,毁了我们的大婚;我含笑饮下了你喂下的毒,城墙上乘风而舞,只为还你当日的一个心愿,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拿我全城城民的性命陪葬! 扬意心中的激愤越显浓烈,似是在地窖中已经珍藏了数百年的美酒一般,只要一揭开封存的红纸,那浓烈的酒香便疯狂的蔓延在空气中,闻之欲醉。而现在那激愤就像是那美酒,一旦揭开,便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叮――” 琴弦应声而断成了两截,似是已经承载不了扬意心中那如洪水猛兽一样的愤恨。而这一声震住的不仅是扬意,同样的还有屋檐上的宇文渊。 扬意缓缓的抬起纤长的指尖,嫣红的血珠似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的狂乱窜出,伸出小巧的丁香软舌轻轻的舔了起来,红唇染血,映衬着那双妖冶诡异的桃花美眸,更是显得娇媚惑人。 耳边听着破空的声音渐远,似乎还透着些许的凌乱,不禁吃吃的笑开了。 宇文渊,有些事情想开了便是想开了,若是想不开也是无法。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踏上这片土地,那么便是我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血债必定是要用血债来偿还!既然你破我城池,那么便由我来颠覆你的国吧! 宇文渊脚步略显凌乱的步入朝华殿,一把推开了正殿的宫门,吓得整个朝华殿的太监婢女大气都不敢喘的,簌簌发抖的跪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遭了鱼池之殃。说实话,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皇帝这么的失常的。以往的宇文渊,总是温润如春风,嘴角含笑的让一群小宫女心头小鹿乱撞。即便是朝中有什么事情,也是静默不语,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颤抖。可是今日这种暴风雨欲来的气势却是彻彻底底的把他们震撼住了。 “滚!――” 一声低吼传来,瞬间整个朝华殿只剩下宇文渊和他贴身随侍的大内总管沭显两人,而沭显却是在不断的擦着额间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朕让你滚,聋了吗?” 沭显显然是一愣,真的是没想到那声低吼是对着自己吼出来的,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朝华殿,并且还顺带关上了宫门。凉风一过,沭显浑身一个激灵,轻呼出一口气。自从六年前从画城回来后,皇上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虽然以前总是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掩饰自己,但是自从那次回来之后,身上的暴虐之气似乎是淡了不少,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增无减的啊。 沭显不断的感慨着,却还不忘低声咒着,若是让他知道了,为何皇上出去一趟回来就大显龙怒,他定是饶不了那个人! 宇文渊一身戾气的站在偌大的朝华殿内,渐渐的变得孤寂。静静的看着那个被自己摩挲的已经变得平滑的书架,终究是换来一声叹息,自己竟然是不敢哪。 是,不敢! 想他宇文渊,乃这天下三大霸主之一,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让自己不敢的事情! 那些被他深深埋藏的过去在刚刚的那个瞬间被挖了出来,就像是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珍宝突然被暴露在阳光底下,那种愤怒可想而知。 若是那琴弦没有断,怕是宇文渊会亲自动手去捏断那舒扬意的脖子的。 想到此,宇文渊刚刚被孤寂所取代的戾气又慢慢的显现了出来,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舒扬意,你可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勾起了朕的兴趣了呢! ------------ 第十章 ,咫尺天涯(修改) 更新时间:2011-09-08 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八,正是桃花开的最为旺盛的时候。而在此之前,为了表示东烨王朝对南芜国和燕国的重视,在今日早朝的时候,东烨皇帝宇文渊会在千重殿接见南芜国瑞应公主和燕国的翎雀公主。 千重殿的正殿绝对的气派非凡,十二根差不多需要两人合抱的圆柱上面雕刻着一条条张牙舞爪,霸气逼人的飞龙。一张由纯金打造的巨大无比的龙椅正对着千重殿的正门,宇文渊一袭明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坐着,温文尔雅,一双细长的凤目里含着三分的笑意,六分的和煦,还有一分让人捉摸不透。扬意自正门进入后,便踏着由汉白玉铺就而成的地砖,嘴角含笑,目不斜视的看着宇文渊。 这是扬意第一次看清高高在上的宇文渊。六年不见,那一张清俊雅致的脸庞更为让那些怀春的少女趋之若鹜,更何谈那让人观之欲醉的一双含情凤目。六年前,画未看着那一双眼睛会心跳加速,会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六年后,扬意看着那双眼睛亦是会心跳加速,但是却让她有一种要毁掉的冲动。 宇文渊,你来还我的全世界,可好? “南芜国瑞应见过皇上。” 垂首,敛眉,扬意深深的一个福身,但是却没有跪拜下去。原因无他,不过是现在扬意还没有被册封任何的等级,还不属于他东烨王朝的任何一员。 整个千重殿正殿一片寂静,唯有宇文渊那轻柔通透的如山中清泉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免礼。” “谢皇上。” 扬意依旧是浅浅的笑着,静静的站在一旁恪尽职守的扮演着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的邻国公主,看着燕国燕羽心妖丽销魂的献媚。 整个大殿依旧是静悄悄的,虽然燕羽心的出现很是成功的激起了群臣的惊艳,但是仍是谨慎言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静候着事态的发展。直到沭显宣读了圣旨,册封扬意和燕羽心为正二品的瑞妃和翎妃,整个大殿才逐渐起了喧哗之声,群臣纷纷道贺。尽是些虚无缥缈的空名头,可宇文渊却是淡淡的含笑,一一应下了。 正二品。 扬意在众人看不见角度微微的笑了笑,据环翠得来的消息,宇文渊的后宫后位空悬,但是妃嫔,昭仪,婕妤,贵人,美人,采女,更衣之类的却是不少,而这偌大的后宫便是一直由他为太子时,娶的丞相之女的太子妃来打理,而她理所当然的便是这后宫的女主人――淑贵妃。如此却是最好,仅是屈居从一品的贵妃之下,且两国和亲公主皆是正二品的妃位。既是给足了两国的面子,又不会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满。 这的确是一个稳定和制约平衡的一个好办法。 宇文渊,你这么高高在上,可有觉得心寒,孤寂?还是说你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就是这高处不胜寒? 曾今,我以为,不管我们身处何方,只要心灵相通,那天涯便是咫尺。 如今,心期不再,咫尺亦是天涯。 晌午不到,扬意所住的华裳宫内便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更是一拨接着一拨,都是受了自己妃嫔主子之意前来送礼的,而剩下的那一些位列正二品妃位之下的娘娘们则亲自登门,正殿内大大小小的坐着婕妤,昭仪,美人,贵人的,至少不下二十位。 这皇宫之中果然是没有任何的秘密的,这才早朝刚散,整个皇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而这送礼拜见的人也全都挨个的来齐了,这一个个的巴结讨好恭维的话更是不绝于耳,说的那是叫个天花乱坠的啊。她是什么身份,一国的和亲公主,在身份上便是比她们高出一截,即便是现在还没有大婚,但是这正二品的妃位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法改变。扬意不禁无奈的一笑,想必现在景安宫的燕羽心那儿也是一片混乱吧。 扬意静静的凝神运气,生生的把一张俏丽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的毫无血色,行走间摇摇欲坠。 “呀!”端坐在正殿最上首位置的一个身穿黛色宫装的明艳女子略显惊慌的一声惊呼,随即引来了全部人的注意力,“瑞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扬意缓缓的摆了一下手,虚弱的的一笑,“不碍事的。” “脸色这般的苍白,怎么能不碍事?”明艳女子一脸的急切,好像那生病的人就是自己一样,说着,还不忘特意的去吩咐自己的婢女,“愣着干嘛,还不去宣太医!” 而其他的妃嫔,昭仪,婕妤之类的更是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询问着一些,无非就是身体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语。 扬意看着,不禁有想要笑的冲动,据说这莲嫔是整个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一个娘娘,就连她所居住的莲华阁都是宇文渊特意命名的。若是没有她和燕羽心的插入,便是稳稳的位于后宫第二把交椅上。按道理说,对于这么大的一个近在眼前的敌人,她还真的是没必要这么的好心。 “真的是无碍。许是路途遥远,颠簸受累,再加上初入东烨,怕是水土不服而导致的,休息一下便可以了。”扬意瞥了一眼环翠和倾卿,二人瞬间反应过来,一个匆忙的趁着人多截住了欲前往太医院的莲嫔婢女,而倾卿则是上前一步,稳稳的托住了扬意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口中更是娴静知礼的说道:“奴婢代主子先行谢过莲嫔娘娘的好意。”然后又略显歉意的一笑,“只是我家主子身体不适,今日有所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娘娘见谅。”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是不打扰瑞姐姐休息了,臣妾告退。”音落,便领着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娘娘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终于整个华裳宫只空余下一声浅叹。 “公主……” 扬意看着一脸担忧的倾卿,旋即笑道:“没事儿,不过是一场戏罢了。”然后便轻轻的挣开了她的手臂,一个人静静的走向了偏殿。 “可是累了?” 扬意把整个人都窝成了一个团形,歪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一个人静静的躺着,这突然而来的一声显然并没有惊动到她。 静。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扬意都开始要怀疑刚刚的那一声是否是幻听。 “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的,即便是累了,也给我咬牙坚持住,直到你的生命终结!” 终究不是幻听的啊,扬意在心中浅浅的一叹。 “后悔?”扬意轻嗤一声,随即站起了身子,隔着三步之远的距离,平视着那一双眼波流转的凤目,“萧元空,你们何时给过我后悔的机会?就连选择的权利我都没有!” 闻言,萧元空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是醉人的笑意,一双凤目氤氲缭绕,修长的手指轻抬起了扬意小巧的下巴,随即凑近了一张妖媚的脸细细的看着她,似乎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十足的暧昧轻佻,可是扬意却是极其淡定的站着,不躲不藏,不偏不移的任他缓缓的摩挲的自己白皙的皮肤,一双眼沉静如水。终于,萧元空很是邪气的挑眉轻笑道:“本殿下还以为,瑞儿是心甘情愿的呢。” “哦?”扬意缓缓的笑开了,“殿下何以见得呢?”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很不喜欢,那种势在必得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避无可避。 “本殿下不相信,瑞儿这么聪明,会不明白何意?” “殿下如何能够确信我就会好好的合作呢?” “漂亮!”萧元空毫不吝啬的展唇一笑,“本殿下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所以赠送瑞儿妹妹一句金玉良言――”一个倾身,他嫣红性感的薄唇似乎都快贴到了她的皮肤,温热的气息随之扑下,引的扬意浑身一个战栗,而萧元空却似乎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才一字一字的缓缓的说道:“做好你的本分。” 明明是温柔无比的口吻,可是扬意却从中听到了满满的威胁,十足的警告。 扬意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那份烦躁,唇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一双桃花目瞬间似繁星点缀,灿烂异常,“殿下可知瑞应的所求?” 萧元空目光不着痕迹的一闪,下意识的忽略掉手中顿失那份滑腻馨香柔顺的触感所带来的些许失落,依旧邪魅撩人,“恐怕舒家是其一吧。” “乃其一,却不是瑞儿最想要的。”忽而凑近的萧元空,四目相对,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一身的骄傲,“不知殿下可有兴趣与瑞应做一个交易呢?” 萧元空被扬意那潇洒恣意又傲气十足的一笑微微的晃花了眼,心底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喊声,强烈的他都已经快压不下去了。 不待萧元空说话,扬意又紧接着说道:“如何?殿下可是要好好的考虑一下?”随即又状似低吟的说着:“攘外可是必先要安内的啊。” 萧元空双目危险的眯了起来,犀利的精光取代了魅惑的妖娆,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个男人还是妖孽的要死。扬意才不会管他是否被说中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她相信萧元空不会对她不利。莫名的,就是在心中有这么一个想法盘旋着。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危险的时刻,她还是很有兴致的评断着他的气质。 萧元空轻声一笑,什么都幻灭了,他还是那个以妖冶之姿,魅惑人心的萧元空,“瑞儿可是忘了临行前本殿下说过些什么了?” “殿下的话,瑞应自是不敢忘。只是……”扬意扬唇一笑,十足的挑衅,“只是在投其所好而已。” 闻言,萧元空鼓掌大笑,那愉悦的神情却是很少能看到的,“好!好一个投其所好!好一个聪明的瑞应公主!” 扬意知道,萧元空这算是……暂且承认了她。那么,以后她所提出的条件便是好办多了,想着,她的嘴角边缓缓的升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 第十一章 ,琼元之迫(修改) 更新时间:2011-09-10 四月初八,大婚之日。 按道理说,皇帝封妃也不过就是走个仪式,只有在迎娶皇后之时才会举办大典。但是扬意和燕羽心是两个外嫁的和亲公主,在这大典的仪式上,虽不及皇后的隆重,但是却是极其的热闹非凡的。 从寅时开始,扬意就端坐在华裳宫内梳妆,更换礼服。卯时乘坐八宝乌木软轿前往奉先殿与燕羽心并列在宇文渊两侧祭拜祖先,直到未时才能回到千重殿正殿,接受百官朝见。这可是皇后才有的礼遇,可见宇文渊真的是给足了南芜国和燕国的面子。 酉时,琼元殿大宴群臣。 扬意一袭绛红色宽袖高腰锦袍,大气的裙摆上暗绣牡丹富贵图,这么一身庄重老成的礼服应是生生的被她穿出了一份清贵和雅致,行走间环佩叮咚作响,妖丽的身姿若隐若现,清丽混着妩媚,瞬间让人眼前一亮。燕羽心则是一件玫红色礼袍将那娇小玲珑有致的身影勾画的淋漓尽致,极致的柔媚参合这极致的妖冶,再配上那么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和一副销魂的音色,粘合在一起的整个人就是一个十足的足以魅惑天下人的妖精。 二人皆是静静的端坐在宇文渊的右手边,听着群臣以及各个妃嫔娘娘的道贺,而贺词无外乎千篇一律的恭维话。 扬意百无聊赖可却还需要摆出一副仪态万方之姿,白皙纤长的素白指尖缓缓的执起桌案上的白玉杯盏,还未饮下,便听见琼元殿门口传来了一道尖细的通报声:“南芜国太子到――” 琼元殿瞬间一片寂静,众人如何能想到南芜国太子会来?而扬意也是一下子愣住了身子,透过手中所执的杯盏,波光嶙峋间,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自己那惊讶的神情,她逼着自己收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侧首看了宇文渊一眼,却没想到这一侧首,正好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脸上的神情润泽无比,正含笑看着她,目光澄净,像是秋后的天空。 这眼神,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必定是早已经心花怒放发誓要对良人紧追不舍了,可是现在对上的却是她,硬生生的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难道说萧元空会出现在今日的宴席上是宇文渊一手促成的? 思及此,扬意不禁悄悄的又凝视了宇文渊一眼,却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迹象。萧元空的行踪只有自己和倾卿还有他自己清楚,倾卿是他的人,而且他也还没有笨到会自己站出来承认。一国太子不在自己的国家好好呆着,竟跑到邻国来,所谓何意? 琼元殿中,萧元空一袭黑色大蟒滚边锦袍,金丝线镶边,说不出的高贵霸气。一手手执象牙镶玉折扇,又是凭添一抹雅致,步履缓慢,神态悠闲的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南芜国萧元空见过东烨皇上。”优雅的作揖行礼,举手投足之间皇家的风范尽显无疑,贵气天成。 “免礼。”宇文渊含笑淡淡道:“赐坐。” “谢东烨皇上。”自一转身,那魅惑众人的风情万种再现,那一道恣意邪魅透着丝丝暧昧的目光传来,瞬间让群臣一阵哗然。 终于一道透着硬朗的声音略显愤愤的传来:“不知南芜国太子前来我国所谓何事?” 萧元空“唰”的一声打开了那把象牙嵌玉的折扇,一派悠闲的缓缓扇着,才说道:“皇妹大婚,为人皇兄者自是需要前来祝贺一番的。” 循声看去,那愤愤的声音便是出自一中年男子之口,身穿绛紫色胸前绣着白鹤的官袍,而他似乎是不满适才萧元空的怠慢,略显得意的一笑:“皇上,微臣听说,瑞妃娘娘在南芜国的时候,却是南芜太子的内定太子妃。”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扬意,有诧异的,有惊奇的,有茫然的,更有愤怒的。 扬意逼着自己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可心中却是一叹。男子有此一说不过是为了要引起宇文渊的重视,却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他那已经危险眯起的凤目,便知道那温润的阳春三月早已经变成了凛冽的寒冬,俨然是起了一丝的杀意。 萧元空略有些好笑的看了扬意一眼,随即笑开,眼波流转间邪肆四溢,“本殿下可没有御史侍郎这般的好习惯,内定的太子妃还能送与别人为妃的。”旋即一个倾身向前,一双魅惑的媚眼更显妖娆,“不知道御史侍郎觉得从令郎那儿寻来的姬妾可是销魂?” “你――” 御史侍郎一个踉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沭显。”宇文渊淡淡的吩咐着:“将御史侍郎带下去好好的醒一下酒。” “是。”随即,沭显一挥手,便有两名带刀侍卫架起了御史侍郎。而他却是极力的挣扎着,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何罪,大声的嚷嚷着:“皇上,皇上――” “沭显。”宇文渊又是轻缓的一声。似乎就在音落的那一刻,整个琼元殿便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扬意静静的看着,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浅笑。她终于是明白这一出戏所谓何意了。 萧元空,你可是在逼我? ------------ 第十二章 ,似曾相识 更新时间:2011-09-13 “皇上驾到――” 尖细高亢的一道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让华裳宫为之兴奋。可是这些开心,荣耀的人里面却不包括她舒扬意。 也对,怎么可能兴奋的起来? 这个男人,两度成为自己的丈夫。第一次他是想破了她的城,而这一次怕是想要用她来牵制她的国,而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破之。虽然自己已经狠狠地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的覆灭这一切,可是这一切又是怎样的艰难? 爱过,恨过,却道世事无常,兜了一个圈,却又回到了原点。 扬意浅浅的一叹,扬起一抹看似欢欣的笑意,缓缓的走至正殿,盈盈下拜:“臣妾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免礼。” 眼前伫立的是一双明黄色处处都精致的绣着风龙在天的软底皇靴,再往上…… 扬意微微一愣,再往上不是应该是修长又暗藏劲道的双腿吗,怎么变成了一只骨节分明似白玉的手掌? “怎么?爱妃想要朕抱你起来吗?” 如春风化雨般的淡淡轻柔嗓音瞬间拉回了扬意的思绪,浑身一个激灵,立即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递交到他的手中,浅笑盈盈:“谢皇上。” 那一低首的温柔,瞬间让宇文渊一阵恍惚。 那身穿一袭火红色嫁衣的风华女子转身纵身一跃的决绝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呼吸猛的一窒,就好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想要呼吸却总是大口大口的呛着水。 “皇上?” 扬意有些试探性的轻声喊着,却是换来宇文渊的不置一词,那双总是氤氲缭绕的凤目中陡然闪过一抹悔恨,一丝绝望以及那份心痛让扬意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这种想法立即被推翻了,她舒扬意是谁?内里装着的是一个名叫画未的灵魂,她了解宇文渊比了解自己还要深,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宇文渊一下子可以同时出现这么多的表情,即便这些情绪都是一闪即逝的。 他总是会用一张翩翩佳公子的表皮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阴狠。 “皇上。”扬意又轻轻的喊了一声,宇文渊微微恍然,一瞬间那个高贵风雅,温润和煦的宇文渊又回来了。 扬意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名为温柔的笑靥,体贴的问道:“皇上可是累了?” 宇文渊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痕,白皙修长的手掌轻轻的托住了扬意的身子,轻柔的嗓音随即响起:“爱妃累了吗?” 扬意死死的压制住了那想要发颤的身子,轻垂眼睑,不着痕迹地掩去了那一瞬间眼里即将弥漫开来的憎恶光芒,用那微红的害羞脸颊对着他的探视。那一瞬间她想起一些事情,很多年前的那个繁星点缀,流云追月的暧昧夜晚,韶华初现的画未端坐在偌大的城主大厅中凝眉深思,也是这样的时候一袭白衣的祈宇柔情四溢的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浅语低笑般的口吻:“画儿,这么操劳可是累了?” 很多年前,画未没好气的答曰:“城主府可是大着呢,若是祈宇你不操劳的话,可以去转上几十圈。” 很多年后,扬意垂眸浅笑,状似害羞,“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平日又不会无聊的绕着华裳宫转圈儿。” 扬意不知道宇文渊听到这样的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会是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宇文渊却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内心的激荡是多么的强烈,那双大雾缭绕的眼眸中像是冷风过境一般,让惊诧无处遁形,当然那依然是瞬间便幻灭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就是君王,即便心中再怎样的翻江倒海,面上都必须的波澜不惊。 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是不配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的。 “奴婢启禀皇上,娘娘。” 倾卿娴静如水般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了过来,扬意轻转过身子,“可是夜宵准备好了?” “是。” 扬意温和的一笑,随即看着宇文渊,退开一步的距离,优雅的一个福身,“皇上,请恕臣妾斗胆,在南芜国的时候臣妾都有吃夜宵的习惯,今日皇上可否陪臣妾一起用餐?”说完,扬意还附赠一个小心翼翼的眼神,十足的一副担心会被拒绝的样子。 说实话,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这么久还真的是没有什么情况可以让她这么小心翼翼的,这一出戏演得还真的是担心会被宇文渊看出什么不对来。可若是让她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把自己交付给一个曾经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她真的是做不到。所以,与其委屈了自己,还不如想个法子委屈别人。况且这也不算是委屈宇文渊,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不缺她舒扬意这一个。 “朕竟还不知爱妃还有吃夜宵的习惯,不知是东烨的哪到点心入了爱妃的眼?” 宇文渊随意的一笑,透着百般的清新,似雨打新竹一般。被那双如月华般的眼眸瞧着,扬意却觉得这笑容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既然是戏那就必须要演到底,扬意含着羞意,“皇上见笑了,臣妾觉得绿豆糕很是清新可口,所以让御膳房多备了些。” “既然爱妃喜欢,那明日朕便让那做绿豆糕的厨子移居到华裳宫来吧。”宇文渊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轻揽着扬意软弱无骨的腰肢前往后殿。 “皇上……”扬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道丝巾,亦或是一直带在手边的,轻轻的摆动着,微垂着脑袋,将那一副娇艳害羞的神韵表现的淋漓尽致,“臣妾怎么好……” “难道爱妃不喜欢吗?” “不。”扬意依旧是垂着脑袋,微微的摇着,一排小巧可爱的贝齿轻咬着嫣红的唇瓣,手中搅动丝巾的频率稍稍的快了些,声音细若蚊蝇般的嚅嗫着:“臣妾,喜欢……” 宇文渊轻柔的笑开了,看着眼前这将清醇与娇艳妩媚糅合至一身的女子,心中却是怀着疑惑,“既然喜欢,那便收着……”话还未说完,他那双方才还温润柔和的凤目瞬间便极其危险的眯了起来,宇文渊细细的审视着这个总是让他感觉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却终是发现不了什么。 “爱妃这儿的熏香很是……”宇文渊细细的寻着词汇,“……独特。” 扬意缓缓一笑,嘴角边的笑意显得稍微有些得逞,随即抬眸,语气中透出浅浅的骄傲的意味,“皇上,这种熏香可是臣妾无意中打翻了香鼎,几种香料混合到一起才发现的哦。”小女儿的娇俏不言而喻。 宇文渊依旧是嘴角含笑,可是扬意却知道他的目光已经变了味儿,那探究的目光让她像是浑身着了火一样。 “朕突然想起还有几份边疆大臣的奏折没有批阅,爱妃暂且先行休息吧。” 扬意看着他转身离开华裳宫,渐渐消失在无边黑暗中的背影,缓缓地笑开了。 宇文渊,你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可还记得曾经的画未最为喜欢的便是这抹悠然清冷的暗香? “娘娘。” 扬意抽回了思绪,淡淡的应着倾卿。 “后殿的绿豆糕……” 话还未说完,扬意便轻轻的打断了,“撤了吧。”转过身,迈开步子,略显疲惫的吩咐着:“让环翠帮我准备浴汤吧。” 扬意不知道她这一路还需要走多久,她只知道前路渺茫,坎坷不断,即便是悬崖她也要勇敢的跳下去。她真的不想再转身回到那茫茫的黑暗中,任着那磨人的梦靥一遍一遍的将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 ------------ 第十三章 ,过犹不及 更新时间:2011-09-13 “公主。” 扬意轻瞥了一眼站在浴池边不肯离开的环翠,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厌恶,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公主,请您不要忘了临别南芜国时老爷的交代。” 沉默。 偌大的一个浴室里面只剩下扬意随意的拨弄水面的声音,突然一声轻嗤,打破了这略显诡异的场面。 “我心里有数。” 闻言,环翠垂首,敛下了眼睑,也一并隐去了那一张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的小脸,只余额前几缕发丝在上下浮动着,然后传来的是她坚定的声音,透着凌厉,“公主,您生是南芜国的人,死是舒家的鬼。” 灯火辉煌处,流光闪动,一场的纷呈瑰丽,可是留下的却是舒扬意柔媚而邪肆的笑声以及那静立在浴池边上一脸阴狠又坚定的环翠。 按照历代皇室惯例,皇帝信册封的妃子在第二日早晨是必须要前往凤仪宫拜见这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的,但是现在东烨的皇帝是宇文渊,不管群臣怎么上谏,这后宫主位依旧是空着,甚至在宇文渊出登基的时候,有几位老臣仗着自己劳苦功高,长跪不起在千重殿前要求立后,但是宇文渊却直接的一道圣旨罢了他们的高官爵位,遣他们回乡养老。自此便再也没有哪个臣子提起过立后的事情,这时日久了,立后也渐渐的淡出了群臣的视线。 既然没有皇后,那么今天去拜见的便是明淑宫的淑贵妃。在宇文渊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个淑贵妃便已经高居太子妃之位了,想必那母仪天下的美梦也是做过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宇文渊会坚持不立后。 步履款款的步入明淑宫的正殿,却发现这四周早就已经是坐满了妃嫔,其中不乏前几日还去她华裳宫窜门的那些个娘娘,扬意目不斜视,扬眉浅笑的注视着正前方那个身穿绛紫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她正手执白玉茶盏,那葱白修长的指尖竟还比那白玉细腻上几分。 “瑞应拜见淑贵妃娘娘圣安。” 垂首,敛眉,扬意优雅的曲膝行礼。 淑贵妃轻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笑意盈盈的上前,一手扶起了扬意,并拉着她的手,一同在主位上坐下,“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必多礼,坐吧。” “妹妹初来乍到,若有不当,还望姐姐日后多加提点。”扬意闻言,随即转换了称呼,正所谓打蛇随杆上。 淑贵妃柔和的笑开了,一双葱白指尖轻拍着扬意的手背,“妹妹这是说的哪儿话,就把这儿当成是自个儿的家一样,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记得来找姐姐才是最让姐姐欣慰的。” 此时,正逢宫婢奉上热茶,得此空隙,扬意这才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统领整个后宫的女子,他的原配。此刻,她无比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的了他的眼,才能伴在他的身边,共同俯瞰整个山河。容颜娇艳似花,风姿高贵,玲珑有致,虽不是绝色,但是身上却有一份足够母仪天下的威仪。 也罢,扬意垂眸晒然一笑,散尽了自嘲,那个发誓要快意恩仇的舒扬意才又渐渐的回来,“得姐姐如此的厚爱,真是瑞应的一大幸事。” 淑贵妃但笑不语,这话茬却让莲嫔接了过去,只见她手执丝锦,掩唇浅笑着打趣:“哎呀,瑞姐姐你若是再这般客气,可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姐妹了的啊。” 众娘娘不禁一阵的附和,随即整个明淑宫便是欢声笑语一片。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淡如秋菊,暖如春风般的声线缓缓传来。 扬意随着众人一起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都免礼入座吧。” 已经下了早朝的宇文渊一袭素白的锦袍,步履优雅的一个轻步上前虚扶起了淑贵妃,落座到主位上,而扬意则自然一个轻瞥嘴角,然后扬起一抹笑意坐到了宇文渊的下首位置,而其他的妃嫔则依次落座。 “翎雀恭请淑贵妃娘娘圣安。” 扬意这才看见,跟着宇文渊一起过来的还有娇小婀娜的燕羽心,一袭粉紫色的宫装依旧是掩盖不了那天生的妖媚。 “妹妹不必多礼,坐。”淑贵妃象征性的轻扶了一下燕羽心,随即让她坐到了她下首的位置,正好与扬意相对。 “给朕讲讲,都在聊什么什么,这么热闹?”温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淑贵妃不禁掩唇,一声轻笑:“回禀皇上,瑞妹妹这般风华,臣妾羡慕呢。” “哦――”音落,宇文渊随即漫不经心的一笑,却是极其的意味深长。 扬意迎上他暗藏锋芒的眼,柔声答着:“皇上,若论风华的话,臣妾自是比不得姐姐的风姿天成,以及翎妃的温柔绝艳,您说是吗?” 打太极,谁不会?既然答与不答都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好结果。那还不如那两人去互掐吧。 闻言,淑贵妃自是婉约的一阵轻笑,“皇上,您看瑞妹妹这张小嘴真是甜的可以,讨人喜欢。” “爱妃此言甚得朕心。”明明这句话是对着淑贵妃说的,可是扬意却是清楚的看见了宇文渊那双凤目中扬起的一抹不明笑意,似是一块上好的玉石被打磨出了几道耀人的光彩,灼人心目。 忽然,扬意脑中一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她的心上了。 站在已经满园春的御花园内,周围似锦般的芳华却是丝毫的入不了她的眼,那双灼人的凤目却还一直在她的心头环绕。不由思起那夜的琴声,再到昨夜的那番试探。 随之,扬意浅浅的一声低叹,是否操之过急了呢? ------------ 第十四章 ,盼君怜意(1) 更新时间:2011-09-15 自上次明淑宫一聚过后,扬意就是再怎么的心慌意乱,那这半个多月下来也该是平息的差不多了。宇文渊除了一开始的几天会天天来这华裳宫之外,其余的时候并不是经常的出现。而且每一次过来都只是随意的闲聊或者小坐,从词曲歌赋到书画茶艺,那轻缓温煦的声线便似那山间清澈流淌的溪水一般款款的渐入人心。扬意知道,他这是在让人放松警惕,所以在每一次面对他的时候便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很怕,真的是很怕那股恨意会不经意间的流露。 这样一个精明聪睿,心细如发却又手段阴狠的男人,若与之为敌,那下场必定是死,可是她却已经是无路可退。 “公主。” “我卧床称病有几日了?” 扬意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三千发丝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海棠春睡,那白皙的脸颊还透着丝丝的红润,这哪儿是一个病弱之人该有的样子?倾卿上前一步扶起了床沿边的人儿,将手中一直捧着的素白暗锦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肩膀上,若是伤风了,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公主,您已经卧床称病有五日了。” “那皇上有几日没有来了?” “距您称病第一日皇上有来过之外,已经,已经有四日了,公主。”倾卿在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还不是的拿那一双清淡似水的眼眸瞥一眼扬意的表情,才敢说出来。 “四日啊……”扬意闻言,细细的念叨着这三个字,忽而展唇一笑,压低声线继续询问着:“千重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翎妃娘娘前往千重殿拜见皇上,至今三日还未回景安宫……”倾卿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打量着扬意的神色,想着若是脸色不好的话,后面的话便不再说了。 “怎么?”扬意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眼神,轻笑一声,“我看起来像是个妒妇吗?” “奴婢不敢。”敛眉,垂首,复又接着说道:“奴婢听千重殿的人说,皇上夜夜笙歌,翎妃娘娘恩宠不断。” 每听一句,扬意的心便沉下一分,直至沉至谷底,才仿佛可以找到依靠。心依然是会窒息的啊,扬意扬眉一笑,在心底放肆的嘲笑着那个身着一袭白纱,无限风华的女子―― 画未,你还在做梦吗?别傻了!说白了,你也不过就是他当年争夺着江山的棋子而已,早已经死在了那个血流成河的夜里。时隔六年,夜夜笙歌,温香软玉在怀,他的心底怕是早已经把你忘记了。 “公主……” 她就知道,看着扬意这会儿略显怔愣的小脸,更加坚定这这样的信念,这些事确实是不该说的啊,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丈夫,不管他们之间是为何而成亲的。无声的一个轻叹,主上还真的是会挑人的软肋捏,哪儿疼捏哪儿,毫不怜香惜玉。 “无碍。”扬意缓缓的回过神,神色中还是掩藏不了那份讥诮,“除了这一件事,还有何事?” 倾卿似是放松般的轻舒了一口气,随即正色道:“昨日,主上前去千重殿拜别皇上,临别前想要前往华裳宫探望卧床称病的您,但是被皇上阻止了。” “哦――”扬意瞬间拉长了声调,蛾眉微蹙,这不是宇文渊的行事风格的啊,“可知为何?” “翎妃娘娘以后宫不允许外室男子入内为由说服了皇上。” 心忽的一窒,扬意刻意的忽略过去,“传信给你的主子,就说我要见他。” “奴婢领命。” 扬意看着倾卿婉约的身影袅袅向外走去,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小心行事,继续密切注意千重殿。” 入夜。 整个华裳宫被夜明珠的柔和光色笼罩着,在月华的照耀下,透着浅浅的光晕。扬意随意的披着披风,手执骨瓷梅花轴酒盏,一双明媚宛若秋水般的眼眸此刻已经渐渐的染上了醉意,白皙的已经偏向苍白的精致面颊此刻正飘着两朵胭脂红,映衬着氤氲朦胧的眼神,真真是说不出的娇媚,可又因那周身清冷出尘的气息,透着一份冷艳。 那一瞬间,宇文渊甚至有些恍惚,似乎坐在那儿自斟自酌,望月独怅然的女子正是六年来不停的折磨着他身心的人,又是他恨不得摆在了心尖儿上,爱到了心坎里的人儿。 画儿。 闭上眼,宇文渊浅浅的一声低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一袭火红似朝阳的嫁衣,称的她眼若秋水,眉目似画,只见她静坐在床沿前,素手芊芊的拨开珠帘,如花般娇艳的红唇轻启:宇,我等你回来。 那般的柔情似水只对他,那般的淡去铅华亦是只为他。 他回来了,真的是回来了,只不过却是回来破她一心只想要好好守候的城池的。江山,美人。身为七尺男儿,自是江山更为重要。纵使是风华绝代如画未,得了江山,自是会有千万个画未让他坐拥入怀。他记得,父皇是这样教育他如何成为帝皇的。 立于城墙上的,依旧是一身嫁衣的她,只是眼中早已经没有那份似水般的温情,如海般的爱意。而这一幕却让他看得心慌。 她说:喝了这杯交杯酒,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呢。 展唇而笑,丝毫不见犹豫的便喝下了他为她特意备下的交杯酒。她不恨吗?不,她肯定是恨的。那一刻的他在心里是如此的笃定,他要她记得他,即便是恨,他也不在乎了。 她说:我还欠你一支舞呢,不是吗? 城墙上是她在乘风而舞,那火焰般的颜色,那绝代的风姿,狠狠的刺伤了他的眼,灼痛了他的心,那一刻的他是后悔了的。不,或许说,在之前一刻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否则又怎么会私自换下父皇备下的那杯毒酒。什么父皇说斩草要除根,什么红颜自古便是祸害天下的,不管是什么,那一刻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想要换下那杯毒酒的迫切心情,他只知道,那是画未,那是他想要放在心口好好疼爱的画未,那是千千万万个人都取代不了的画未。 可是当她转身那决绝的纵身一跳时,什么都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那翩跹的红蝶就那么的带走了她,亦带走了他的心跳。 他的画儿啊,竟然决绝的连恨都不愿意留给他。 ------------ 第十五章 ,盼君怜意(2) 更新时间:2011-09-17 “来!”扬意忽然高举着酒杯,颇似豪气万千的对月说道:“我敬你一杯!” 忽而,宇文渊才回过神,她不是他的画儿啊,他的画儿何时会有这般洒脱,这般快意的神采,她肩负的是整个画城的责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的掩饰自己的情绪,那般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儿,他竟然把她弄丢了。转身,宇文渊正打算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 “公主!”是一直跟在瑞妃身边的那个娴静的宫女,至于名字,好像是叫倾卿,宇文渊这样想着,而那边却依旧是失声尖叫:“公主,您没事吧?” 就这么一声,竟然让他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便看见瑞妃被倾卿半扶半跪着,挣扎着想要起来,一身狼狈,风雅尽失,风中回荡的是她飘逸洒脱却透着孤寂的笑声。 “倾卿,你何不与我一起坐着呢?”迷蒙的大眼尽显醉意的看着扶着她的人,口气略显天真的问着。 这一刻,易容成倾卿的萧元空真的是有片刻的失神的,他承认,在那一刻他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的,那般强烈。他突然开始心疼这个叫舒扬意的女子了。 还记得今日接到倾卿传过来的消息的时候,自己便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那时的她正独坐窗前,看着窗外遍地的落红轻声的低叹,可是转瞬间便又可以带上一副笑靥如花的面具,闪着精光的和他谈交易。 “你确定这一出戏需要我来帮你演?” 窗外斜射进来的片片阳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扬意看不清阴影下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 “倾卿固然是不会背叛,但是观众是宇文渊,我们不得不慎重,不是吗?”那繁星便似她眼中的点缀,闪着独特而奇异的光芒。 “瑞儿,你可知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终于,萧元空走出了那片阴影,妖冶的脸上更显邪肆。 “代价?”扬意轻笑一声,淡淡而言:“我不知道何为代价,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你们所希望的吗?取得那宇文渊的宠爱,对你们而言不就是最为有利的吗?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前提不是吗?” 每说一句,扬意便向前迈一步,直至整个人完完全全的站在了萧元空的面前,一张素颜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谁知她心中是怎么样的翻江倒海?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是舒呈的人,不能信任;一个是萧元空的人,不敢信任。孑然一身的她身处这吃人的后宫,不说背后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步步紧逼,就单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没有达到任何的目的之前,若是一步错,那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现在的宇文渊必定是对她有所疑虑,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拿捏到她的任何的把柄,况且这么玄乎其玄的事情他必定也是不会相信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在那一瞬萧元空却不知是该置下何词,只轻声的应下了三个字。 “我答应你。” 而这一刻,虽然知道她是清醒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可是他依旧是忍不住的去心疼。他也想和她就这么的坐下来,什么身份,什么责任,统统都消失不见,可是他做不到,亦抛不开。 “公主,您是主子,奴婢不过是一介奴仆,如何能与您一起坐着?” “公主?”闻言,扬意略显讥诮的一声轻笑,“我这个公主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而执棋人却有好几个,倾卿,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这么看得起我呢?” “公主……”萧元空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这个时候本来就不应该说什么来打断她,只是略使了些力道将扬意从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扶了起来。 “倾卿,你说我这个公主做的是不是很没用?人家做公主的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的大嫁,哪个不是过的风光无限,身边有一堆的人围着哄着,可是我呢,后面还有一把刀子,随时会没命,而前面还有一个个看不见的陷阱在等着我。” 扬意死死的攥着萧元空的衣角,一张小脸苍白,却偏偏挂着嘲讽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宇文渊看到那样的扬意,突然心口窜出了一抹莫名的疼痛,转瞬即逝。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公主应该是风韵万千,清纯混着邪魅的高贵,透着异样的妩媚,总是沉静,带着些微的清冷。这种忽然流露出的可怜自嘲的神态,真的是不太适合她。 “你说,为什么爹爹就是不喜欢我呢?从我出生他就没有看过我一眼,还总是纵容其他的人随意的欺辱我,甚至是连娘亲都不会来亲近我,她总是对我表现的很恐惧,可是我是她亲身的啊,为什么她还要害怕我呢?……” 两行清泪瞬间滑落,那平时略显清冷的嗓音里面是满满的伤心和委屈,“爹爹其实从来都不会来想我的处境对不对?若不是我对他有利用价值,他根本就不会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一号女儿。来东烨和亲,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可是爹爹却让我来了,那个东烨皇帝温和无比,可是若是他知道了这一切的话,他还会让我活下来吗?每一次看见他,我都会紧张,我都会害怕,我想见他,但是又不敢见,倾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看见扬意泪水的那一刻,宇文渊一双凤目中流光一闪,瞬间的黯淡下来,尽管扬意的那一句有图谋的话让他心中泛起波澜,可是却比不上她泪水所带来的震撼,心头的一角似乎在悄悄的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公主,奴婢扶您进去休息吧。”萧元空的眼角似乎也有动容,心有不忍的说着。 “……倾卿,你说……”似是酒气冲胀,扬意大了一个酒嗝,又接着锲而不舍的问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公主,您喝醉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宇文渊那一双幽深的凤目看着扬意被扶起了身子,整个人虚软的趴在倾卿的身上,看着她们扶持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听着她们不断飘荡在空中的话语,可是双脚却一只凝结在原地。 可是宇文渊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背过身时,扬意和萧元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隐约的笑意。 ------------ 第十六章 ,以色邀宠(1) 更新时间:2011-09-18 宇文渊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千重殿,那一袭素白的锦袍在月色的渲染下,硬生生的凭添了一抹鬼魅的味道。 立在他身后随时等候吩咐的沭显暗自沉思着,这样的皇上他还真的是没有见过,还不如像上次那样把那身暴虐气场显露出来来的好,总比现在这样只是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来的好。唉,皇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何他的身上会出现这样一种类似于哀伤的情绪? 哀伤? 沭显忽而一愣,瞬间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并且暗骂了自己几声,他的皇上从来都是温和和煦又不失君主霸气的,哀伤这样的词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所以,他肯定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对,就是看错了。 沭显肯定的想着,并且给自己建立起了强大的心理防线。 “沭显,退下吧。” 沭显轻微的一愣,张口欲言什么,却被宇文渊已经扬起的手打断了,无果,便退后一步,恭敬的行礼,“奴才告退。” 宇文渊看着这偌大的千重殿,一片冷寂,眼前不禁又浮现起扬意那张含笑哭泣的小脸,鬼使神差的又起身,一个轻跃便失去了踪迹,只依稀可辨那是华裳宫的方向。 华裳宫内夜明珠的光辉浅浅的笼罩着那张花梨木雕刻精致繁复图纹的拔步床,随风而舞的床纱静静的起舞,若隐若现中是扬意那张早已经被汗水浸湿,苍白中又透着诡异红晕的小脸。 虽说那是一场戏,可是却也是实情,他舒呈敢说他没有利用扬意的想法?而且舒扬意的那一段过去又确实是存在的,而这一些宇文渊早就是已经知道了的。就连现在卧病在床也变成了事实,不知是因她的过度紧张和害怕,还是那一段记忆太过于深刻和痛苦,在萧元空把她安置下来之后,她便开始渐渐地陷入了昏睡中,梦魇不断。 宇文渊轻轻的撩开那薄薄的床纱,神色不明的看着扬意,静默不语。此时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双本就不清明的凤目此刻更是大雾弥漫,似是千年都挥散不去。忽而,他向前迈开了步伐,稳健的走到了扬意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刻的他心中忽然一顿,最先想到的却不是扬意至于他有何作用,如何才能利用她的那句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他竟然还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他只知道她淡漠不屈,她清纯混着妖丽。 一头顺滑的青丝此刻正四处散落着,甚至还有几缕粘到了她白皙到透着惨白的脸上,此刻看来竟然还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柔弱美感。蛾眉桃花目,尽管此刻正紧紧的蹙着,尽管这一双可以瞬间散发出光华的眼眸正紧紧的闭着,琼鼻檀口,尽管那往日如鲜花般艳美的红唇此刻正泛着清白,又因为缺水而显得略微的干燥,可是却无损她的清丽美艳。淡粉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套在她的身上,只依稀能看见衣襟上绣着的是一枝开的极致绚烂的桃花,那妖冶的桃红映衬着她胸前白皙莹润的肌肤,和那精致的锁骨。 宇文渊看着她被梦魇折磨的已经些微变形的脸颊,她的神色慌张带着不安。在这一刻他忽而开始想要知道她的过去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被折磨的这般的痛不欲生。 “……啊,不要,不要打我,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扬意喃喃自语着,那楚楚可怜的嗓音中带着慌张和害怕。 “不是我……”嗓音中已现哭腔,“……真的不是我,爹爹,扬意没有,真的没有……” 宇文渊静静的听着,可那微皱的眉宇却是泄露了他的些许心思。 “……时光,如流沙……”可是这些扬意却是不知,依旧喃喃自语着,“海誓山盟一瞬流光,你可还记得你说要亲手为我植一片桃花海的……哈哈,哈哈哈……” 泪,顺着扬意的脸颊瞬间滑落,打散在丝锦的床单上,那一滴滴的斑驳就像是一片片破碎的心,再也拼拾不起来。 那又笑又哭的样子彻底的让宇文渊震撼了,时隔六年,已是第二次从这个公主的口中听到自己当年曾经对他的画儿许下的那句诺言,心头有片刻的慌乱,宇文渊缓缓的探出了修长的指尖,轻轻的覆在了扬意的脉搏之上。 脉象混乱,体虚畏寒。 宇文渊终于是证实了这位让他一直生疑的公主却是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那这一切该是如何的解释,巧合吗?即为巧合,那么今日扬意便是不知道他有出现在华裳宫,而且他来时,还是运用了轻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沭显。那么他今日所见到,听到的那一段便不是她在演戏,妄图邀君宠,况且中间还有一句泄露了她的底细和目的。 那么,宇文渊再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扬意的脸上,那层层叠叠的汗珠似乎是比之刚才更为多了一些,思考间那双凤目习惯性的一眯,挑唇微微的笑开了,这个公主似乎还有很多的用处。 “……啊!不要!”扬意开始疯狂的摇着脑袋,似乎梦魇中正有什么好怕的东西像她袭来,“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凄厉的一声尖叫,让扬意瞬间从床上惊起来,浑身似是洗过了汗水浴一样,扬意张着唇大口大口的不停的喘息着,一双漂亮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床顶得轻纱,似乎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真实,又梦见了的啊。 只不过这一次的梦魇不仅有画未的那些抹不去的伤,散不去的痛,还在其中参杂着舒扬意的恐惧过往,细细密密的如同水滴一般,渗透进她的每一处脆弱神经,又如那张开的一张密集的大网,丝丝缕缕的全都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让她绝望横生。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是守夜的倾卿,扬意正欲答话,却不想身边有一道声音先她而出。 “有朕在,无碍。” ------------ 第十七章 ,以色邀宠(2) 更新时间:2011-09-18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是守夜的倾卿,扬意正欲答话,却不想身边有一道声音先她而出。 “有朕在,无碍。” 瞬间,这声音让扬意惊得从床上蹦了起来,那原本还惊魂不定的心中,此刻只徘徊着三个大字: 宇文渊! 而这三个字却似乎是比任何的驱魔辟邪的灵丹妙药都管用,扬意只些微片刻便完全的静了下来。 “臣妾恭迎皇上。” 宇文渊只嘴角含笑的看着半跪着的扬意,只片刻,她便又是那个在众人面前高贵清雅的瑞妃了,那份风华,任是谁都不会再说现在的她如何的狼狈。 恩,确实是狼狈,三千发丝尽数披散,依稀可见那苍白的脸颊,浅粉色的中衣不整,领口微张,还又赤着脚。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的是不敢相信,就如此刻,宇文渊都要开始怀疑之前华裳宫后花园那一个醉后乱言的女子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一个。 扬意静静的跪着,等着宇文渊的那一句“免礼”。可是这跪的时间越长,她的心中却越是忐忑,可是面上却是一片的波澜不惊,沉着淡定。 他可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是已经知道那是她和萧元空精心设计的一场只为引他入局的戏?否则,现在的这般,所谓又是什么? 宇文渊轻言浅笑的托起了扬意已经疲于衰软的身子,“爱妃何须行这般大的礼?” 敛眉,垂首,扬意恭敬的答着:“臣妾受宠若惊,以致一时乱了方寸。” 宇文渊一声轻笑,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抬起了扬意的下巴,四目相对,扬意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他眼中流转的温柔,温润的嗓音在此刻听来却透着些许的魅惑,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扬意的心房:“爱妃可是在埋怨朕这几日不曾过来看望?” 闻言,扬意再一次的垂下了头,只余下那颊边还未退却下去的潮红,“臣妾不敢。”习惯性的轻咬了下唇瓣,苍白的唇角瞬间透着一片水润的樱红,想了想,又状似害羞的说道:“皇上能来看望臣妾,已经是臣妾的万幸了,至于其他……”稍稍的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似蝶翼般上下颤动着,格外的惹人怜惜,“至于其他,臣妾,臣妾不敢奢望。” “如若朕允许爱妃奢望呢。” 宇文渊似乎是极其的不满意扬意总是垂首的样子,又再一次的轻抬起了她小巧的小巴,发丝轻扬,一双凤目中流光微闪,嘴角高高的扬起,似乎此刻的心情极其的愉悦,这一刻,扬意忽然觉得这样一个表面温和的男子若是妖冶起来,竟然比萧元空那妖孽还要妖孽。 可是扬意她心里却是十分的明白,宇文渊终于是发现她的利用价值了。 “臣妾,臣妾……”扬意不停的嚅嗫着,一双眼睛故作慌乱又惊喜的四处回顾着,却始终是不对上他的眼神。 呵―― 一声轻笑,宇文渊似乎是很满意扬意现在的表情,那张俊逸的脸颊轻而缓的凑近她白皙而线条优美的颈项,微微的吸了一口扬意身上那淡似菊,冷若梅的幽香。 扬意现在整个人都有傻掉的趋势,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已经是深深的,深深地给自己做了思想准备,可是真的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受不了,心头不知道是充斥了微酸的味道,还是满心的仇恨。 她分不清了,只轻轻的咬着唇瓣,而这一样的一个动作在宇文渊的眼中代表的却是紧张,他刻意的忽略心中的那一抹心疼,薄而软的唇瓣轻轻的映了上去。 瞬间,扬意整个人傻掉了,真的是傻了,只呆愣愣的立在宇文渊温柔的臂弯中,傻傻的看着他那张俊秀雅致的脸庞,脑海中不经意间又浮现起了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场景,也如这般,她呆呆的看着他,只是那时的她却是满心的欢欣甜蜜的,而那时的他,表情比现在还要温柔,就连调笑的口气都是那般的轻柔:“画儿,你怎么这般的煞风景?” 是呢,煞风景。 那时他是这么的笑她的。 嘴角一弯,扬意努力的回过神,轻轻浅浅的扬起了一抹笑靥,“皇上……” 忽而一根修长的指尖轻轻的触上了她的唇,让她好不容易准备好的话语瞬间消失不见,只见他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柔,亦越发的邪魅,轻揽着她的身子,走向那张豪华无比的拔步床,“爱妃,睡觉吧。” 闻言,扬意的心被提得更高了,而拿着那根绳子的人便是宇文渊,只略微慢半拍的跟着他的步伐走向那张拔步床。缓缓地闭上眼睛,扬意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不怕不怕,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怕不怕。 “爱妃,你在做什么?” 闻言,扬意在心里最后一遍的想着:拼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现在得到了,怕什么?! 再一次的睁开眼睛,扬意看见宇文渊已经仅仅身着中衣的坐在床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扬意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笑意,可是怎么看着怎么都有些微的勉强,强迫自己镇定的伸手欲解下宇文渊中衣的衣带,可是手才刚碰到衣带,却被握在了一双大掌里面。扬意有些不解的看着这手的主人。 “看来爱妃很是迫不及待的啊。”宇文渊缓缓地说着,还不忘拉长了口气,瞬间扬意一张小巧的脸颊上红晕遍地走,就连耳垂和颈项都些微的沾染上了粉色。 而宇文渊又继续说道:“朕还念及爱妃体虚不便呢,看来是朕多虑了的啊。” 现在的扬意真的是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了,即便是两世为人,即便这人曾经一度成为自己的丈夫,可是毕竟是未经人事的一个姑娘家。只略显尴尬的轻轻喊着:“皇上……” 而宇文渊并没有刻意的为难,只一手揽上扬意纤细的腰肢,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扬意一声低呼,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而他则躺在她的身侧,近的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而随着宇文渊身子靠得越近,扬意的身子就绷得越紧,一动都不敢动的躺着,生怕刚刚他所言皆是虚假。宇文渊看着身旁这个紧张的人,不由得一阵轻笑,不经意间连言语都透着内心的温柔,“睡觉吧,爱妃。” 可是这份轻柔,一个刻意的忽略,一个在忙着心惊胆战,因而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扬意不停的腹诽着,她也知道要睡觉的啊,可是有他在身边躺着,这个灭了她整个城池的男人,这个欠下她铭心情债的男人,叫她如何能安心的睡得着? 思绪在不停的下沉,而身侧人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轻缓,扬意这才渐渐的放松自己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亦放下了一直提着心,再一次的进入了梦乡,只是那个本该在梦乡中遨游的人,此刻却睁开了眼睛,一双凤目清明无比。 ------------ 第十八章 ,鹿死谁手 更新时间:2011-09-20 那五月清晨略显刺目的阳光暖暖的打在了扬意慵懒的脸颊上,长而细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煽动着。扬意轻轻的翻动了一下身子,明亮而璀璨的眼眸瞥了一下旁边早已经空的凉透了的锦被,流光闪过,又回归于平静,只是嘴角弯起了一抹名叫自嘲的弧度,闭上眼,脑海中全是昨晚宇文渊那抹足以醉人心的微笑。 宇文渊,你看透了画未,算准了舒扬意,可是你却漏算了老天爷,你漏算了一个载着画未灵魂的舒扬意。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再一次的挣开双眸,那里早已经是一片初睡醒的迷蒙,就连那抹稍显异常的潮红都为此凭添了一抹娇俏。 “环翠。” 缓缓地坐起身子,斜靠在床边,冲着门口的方向轻喊了一声。她知道,每一天都有环翠捧着洗漱用具,侯在门口。 “奴婢拜见公主。” 环翠领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扬意看着些微的一愣,若是平时,不过也就是环翠和另外的两名宫女,今日怎么就变成了七八个。还未待询问,便听环翠解释道:“公主,这些宫婢是皇上清晨离开华裳宫时,特意吩咐沭显公公从别处调过来的,从今以后专门负责公主您的饮食起居。”说着还不忘加重了“特意”,“专门”等字眼,听的扬意又是一阵蹙眉。 “皇上,可还有吩咐什么?” 扬意从环翠那张已经摆脱了些许稚气的脸庞上不难看到那丝难以言喻的得意,说话间,那一双大眼还不忘悄悄地打量着那七八名宫女的神情。 “公主,皇上已经宣太医院最为德高望重的徐太医来为您号脉。”顿了顿又说:“皇上说,也许是公主您前段时间水土不服遗留下的病根,还是早些根治的好。” 呵―― 扬意轻笑一声,忽然觉得这五月的暖阳都不再让人有昏睡的感觉,晌午将至,而风却微凉,刺骨。 恐怕现在是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吧。 一个从未在妃子的宫殿留宿的人,突然之间不仅留宿,还在第二日温柔贴心的关怀备至。 宇文渊,你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让她站到这整个后宫的风口浪尖上,就如前三日千重殿对燕羽心的专宠一样。难道他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和燕羽心联起手来吗? “环翠,去太医院宣徐太医吧。” 扬意放松了身子,很是舒服的倚在床前,阳光透过窗棂斜洒下来,在那慵懒惬意的白皙脸颊上留下了点点斑驳剪影。 既然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就接受吧。 徐太医已近不惑之年,一头花白的头发被一定官帽罩着,一缕稀疏的山羊胡,可是现在正被他揪在手中细细的,一寸又一寸的缕着。而另一只手正搭在扬意的脉搏上。扬意透过已经垂下来的纱幔静静的看着徐太医,半柱香已经过去,她竟也不急,号脉最为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若是一个误诊,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终于,徐太医收回了那只已经枯瘦如柴的手,刚站起身便听见环翠的声音响起:“徐太医,公主身体是否无碍?” 徐太医似是没有听到环翠的问话一般,神色自若的后退一步,才缓缓而道:“这位姑娘,瑞妃娘娘即已贵为我东烨瑞妃,那便不再是公主之尊,还望姑娘不要招之口舌之扰。” 说完,便不再顾忌环翠那一脸的忿恨,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扬意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听着这老迈沧桑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扬意忽然觉得这个徐太医实在是不简单,便伸手拉起了床幔,仅着一件素色裙衣,嘴角含笑的静立着:“徐太医,本宫的身体可有大碍?” 闻言,徐太医躬身作揖,很是恭敬,可是扬意却听不出这一沉不变的声音里面有何恭敬的意味,“回禀娘娘,您凤体并无大碍,只是前段日子水土不服遗留下的轻微病症,再加上您体虚畏寒所致。老臣等会儿开个药方,娘娘按时服用,不出三日便可痊愈。” 扬意又是一笑,“如此便是谢过徐太医了。”侧首,又道:“倾卿,替本宫好生的谢过徐太医。” “奴婢遵旨。” 五月里的晌午,阳光已经开始变得烈性。扬意迎着烈日,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那逐渐趋于黑色圆点的两道身影。脑海中回荡着的却是临下山前几个晚上,师父为她细细调配药方的背影。 师父说,她的体内似乎有一种未知的事物,并无任何大碍,但是却与常人有异,尤其是在自身患病的时候,这么些年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这种异状并没有出现过几次,不过称奇的却是,只要扬意不动用武功或者内力,那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也就是宇文渊想要试探她是否有武功的时候并没有试探出来,并因此暂放下啦对她的猜忌。 可是师父说,这毕竟是与人有异的,如若能根除,还是尽早根除的好。 未知的,亦是危险的。 忽而,扬意娇娆的一笑,这徐太医还真的是会说话,竟为她这轻微的伤风症状找到了这么好的说辞,怕是宇文渊授意的吧。 “环翠,你觉得这徐太医如何?” 静立的扬意侧首的环翠闻言,眼眸垂的更低,“奴婢不知。” “怎么?刚刚还一副愤恨的表情,现在却不知了?”扬意状似调笑的说着,可是那眼中的凌厉却是毋庸置疑的。 “庸,庸医一个。” 扬意不置一言的看着战战兢兢的环翠,许久才清浅的一笑,那个一身锋芒的扬意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走吧,我们去后殿用膳吧。” 闻言,环翠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样的公主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只是今日之事是否需要汇报回南芜却在她心中上下翻滚着。 ------------ 第十九章 ,夜色撩人(1) 更新时间:2011-09-21 月色下的御花园虽然没有白日鸟鸣花香,蜂蝶嬉戏的热闹,但是却仍然保持了一份精致华丽。 “你们回去吧。”扬意站在御花园最为中心的迟月亭前,看着身后跟着一群人,淡淡的吩咐着。方才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想要趁着这大好的夜色出来走走,但是这一走却带了这么多的人,好好的兴致全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视,皆是不敢应声,唯有环翠和倾卿微微的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娘娘,奴婢请命留下。” “都退下吧。”摆了摆手,扬意略显慵懒的说着:“本宫自会回去。” “奴婢告退。”这是些微迟疑后的异口同声,随后便是渐渐走远的声音。 夜色下的九曲回廊走道上,踢踏着的是整齐的脚步声,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刚刚被遣回的倾卿等人。 忽而,环翠迟疑一下脚步,便停下了步伐,神色略显担忧的说道:“倾卿姐,我有些不放心公……哦不,娘娘,我想要回去看看。” 略一思索,倾卿那一双温婉的眼眸中也添了一抹忧色,“那我随你一起前去吧。” “不了,倾卿姐。”环翠略一蹙眉,“若是我们都前去的话,华裳宫里面没有一个主事的人不好。” “好。”倾卿含笑静立着,“娘娘身体不好,记得早些回来。” 轻轻的应了一声,环翠转过身子,便疾步向着迟月亭的方向走了过去,似乎想要甩开刚刚倾卿眼中那一丝让她看不明白但却有些心慌的莫名情绪。 清丽的夜色下,扬意静静的站立着,看着牌匾上那苍劲透着洒脱的三个大字,迟月亭。 据说,这是东烨的始皇在建造这座皇宫之时建造的,可谓是有百年的历史了,据传闻是为了纪念始皇的胞姐,因而得名。而经过每一代帝皇的修整,这座亭子不仅没有破败掉,反而愈发显得高贵雅致。 优雅的提起裙摆,拾步而上,迟月亭旁边开满一丛又一丛的虞美人,或火红,或亮橘,或轻粉,或鹅黄。微风中,飘荡起伏间说不出的妖丽媚人。扬意站在迟月亭中看着这一片的花海蜿蜒而去,忽而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很是不显眼的小径蜿蜒到花丛深处。 那是一片阴影,似乎透不进月光。毫无特色的地方但此刻在扬意的眼中却带着一份独有的神秘。 迈开步子踏上了那一小块青石铺成的小径,风起,扬意抬手拉紧了肩上的披肩,虽然现在已经时至五月,但春末夏初的夜晚还是有着丝丝的凉意沁入心扉。 扬意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现在自己的感觉,虽然那一条蜿蜒在漫天的花海中的小径显得很是清幽雅致,但是走的越是深入,心头的压抑也随之而来。花海尽头便是那一片洒不进任何月色的阴影处,此刻扬意才看的清楚,这是一片灌木丛,虽是稀疏,但却是粗壮,而且每一根都差不多有扬意那么高,灌木丛中静谧无比,除了虫鸣鸟叫之外没有半点的人息。现在她的感觉较之刚才更为模糊,说不清楚是想要再走进去一探究竟,还是现在就转身离开这里。终于那一份已经消失了好久的好奇心理占了上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意拎起裙摆,屏着气息的在丛中穿梭起来。 这不知是皇宫中的那个偏僻角落,没有宫灯,扬意只能借着清幽的月光勉强看清了路,才不至于被灌木刮花了裙摆。溜了半圈,所见之处除了灌木还是灌木,正欲转身,却忽然发现右边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一道细微的声响,若非她耳力过人,是绝对不会听到这一声的。心念所至,扬意悄悄的循声跟了上去,终于见到了一个清瘦而修长的身影,背对着立在湖边,颇为熟悉。月色洒在湖面上泛着点光,都衬到了那人的衣衫上,那衣衫便泛了一点点的月白。 扬意就默默站在离湖边不远的灌木丛中,并不急着靠近――这个人,刚刚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是一声惊呼,可是细细一打量,才发现他并不是宇文渊。尽管是身形相似,气质清雅,可是他却没有宇文渊那掩盖在表面下的霸气。 在她的印象中,能与宇文渊这么相似的人,怕是只有那让宇文渊在南芜掩盖身份的礼部侍郎年思远了。思绪在扬意的脑海中飞速的旋转着,他为何会此时出现在宫中?而且还是如此隐蔽的地方。 “出来吧。” 年思远绵远悠长的声线在此刻听来,却让扬意一阵心惊。 被发现了? 可是尽管是心中诧异,扬意却不敢贸然出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屏着呼吸,没过多久便瞧见又一个娇小纤丽的身影从另一边走了出去,站到了年思远的身边。借着月光,她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个娇媚的女子,娇媚到即便是她不出声,只一个身形,扬意便可将其认出。 此时,负手站立在湖边的年思远侧身像她躬身行礼,道:“微臣拜见翎妃娘娘,娘娘万福。” 是了,那个将娇媚销魂完全糅合到骨子里的女子――燕羽心。 “年思远年大人?” 燕羽心一字一字的轻吐而出这六个字,而每一个字都似乎是刚从柔情蜜意里面浸泡而出,配合着她的表情,足以魅惑众人,就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根羽毛轻轻的拨弄着,每听一个字心间都痒痒的,很是难耐。 可是年思远却好似不为这娇媚所动,一双清明的眼眸不见丝毫的迷离,甚至是音色都不见任何的变化,“微臣在。”作揖又是恭敬的一礼,“不知翎妃娘娘深夜传召微臣有何吩咐?” “当日都城中是东门将军无礼在先,还望年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娘娘言重了,微臣何能担起娘娘您的这句话?”说话间依旧是那么一沉不变的口气,但嘴角那抹清淡娴雅的笑意却是让人无从去责怪。 燕羽心不着痕迹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对年思远的表情很是不满,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迈开步子凑近了年思远,嘴角边的笑意媚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就连那声音此刻听来都妖媚十足,“本宫说你能担得起,便是担得起。” 呵气如兰。 年思远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眉宇间似乎折起了一道痕迹,但随即消失了,“娘娘是高看微臣了,微臣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礼部侍郎,担不起娘娘的这番礼遇。” 燕羽心闻言却妖娆的笑开了,玲珑而饱满的身子就这么完全的贴上了年思远,温热透着丝丝魅惑的气息扑在了他的耳边。 “年大人可真的是不给本宫面子呢,可是担心本宫不能满足你?” 诡异。 很是诡异。 那般清雅悠然的年思远竟然没有推开燕羽心! 扬意默默的看着,心思却在飞快地旋转着:一个是东烨皇帝刚刚册封的正二品的妃子,一个东烨从三品的礼部侍郎。这怎么看都完全搭不到一起的人,竟然在黑夜里,相约在这皇宫御花园的隐蔽处,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即便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恐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扬意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是有意思。燕羽心恐怕是因为前段时间都城中年思远的不给面子而暗记在心吧,可是她好像是不知道此年思远非彼年思远吧。展唇一笑,宇文渊,你可知道你昨日才盛宠过的妃子今日却在想着怎么给你扣上一顶绿帽子呢。再看看这姿势,这月色似轻纱般笼罩,扬意不禁恶趣味的一笑,不愧是艳名三国皆知的翎雀公主,这还真的是夜色撩人的啊。 思绪回转,让她很是想不通的便是这个年思远了,为何会答应燕羽心相约于此呢?不管放在什么时候,后宫妃嫔与朝廷臣子都是不允许单独见面,即便是自己的父兄,也是要得到皇上的批准的。为人臣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条?那么年思远此刻的出现必定是有深意的了。 这年思远,必定不是一个无能,简单之辈。 扬意站得是个下坡地儿,心思转动间,稍不留神便触动了一些灌木,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谁?出来――” 燕羽心惊到,娇媚的声音中瞬间多了份凌厉。 一时间,扬意想了很多东西,譬如按兵不动,譬如拔腿就跑,譬如当个缩头乌龟装成装成是丛林间无意中闯进的猫儿或是什么,再譬如……她真的是譬如不出来了,而且目前的情形也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想法了,眼看着年思远修长的身形正逐渐向她这边逼近,匆忙间,扬意随手折下一小节枝干不着痕迹的向着另一边掷去,这一下她是用上了内力的,不轻不重,既能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又能短时间内不被他们怀疑。即便是事后穿帮,她也早就逃之夭夭了,来个拒不认账就好。 扬意又缩了一下身子,就连月色投下的阴影也被她藏到了灌木的后面,一双明眸此刻正危险的眯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年思远和燕羽心的动作,见他们循声望去,瞬间猫起身子,一个轻跃间便距离湖边有了几棵树的距离,扬意不敢回头,用着轻功,急速的奔到了连接这一大片灌木丛的花海小径处,寻了一处生长的甚是繁华的虞美人,猫着身子蹲了下去,只余一双大眼睛在枝茎交织间扫视着那片灌木丛。 想必,经过她这一出,那片湖泊他们必定是不会再待下去了的。 如此狼狈的,只能缩在暗处死等着敌人先走,而且说实话,清风一起,后背的微凉,她才惊觉原来那一刻自己至少不是足够冷静的。可是此刻的她却忽而起了兴致,真的是没有想到,她的误打误撞竟然还看到了一场这么好的戏。 这个皇宫,注定是不寻常的啊。 扬意想笑,看来,宇文渊这日后的日子就算是没有她的搅和,也不会一帆风顺,至少有这么两个深藏不露的人在时时刻刻的算计着他。不管年思远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他今日来见燕羽心是摆脱不掉的事实。 ------------ 第二十章 ,夜色撩人(2) 更新时间:2011-09-27 华裳宫,一片流光绯丽。 “娘娘!” 扬意嘴角含笑的缓步走着,就连眉梢都染上了稍许的喜悦,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却是打破了她所有的兴致,循声而去,却是倾卿急得满头大汗的奔过来。 “怎么了?”微蹙着眉头,扬意静静地问着。 倾卿似是放心一般的轻舒了一口气,才道:“奴婢在等着您回来。” “有什么事情吗?”似乎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倾卿。 “娘娘,皇上已经在寝殿中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扬意静静地听着,然后环视了一下这略微显得空荡荡的华裳宫,淡淡地问道:“环翠呢?” 倾卿一愣,似乎有些疑惑为何她听到皇上来了,不做任何的反应,反而去问环翠?“回娘娘,环翠出去找您了。” 扬意轻恩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娘娘,就在您让我们先行回来之时。”霎时,倾卿脑海中似是灵光一闪,可是她却没有抓住,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娘娘您没有遇见她吗?” 展唇一笑,扬意淡然一笑,只说了一句,便转身向寝殿走去。“那应该是寻岔了路,若是她回来了交代一声便可。” “是。”倾卿应了一身,正欲转身跟上她的步伐,却在转角处看到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娘娘,是环翠回来了。” 闻言,扬意转身一看,确是环翠。 行过礼后,扬意却发现她那低垂的眉梢略显凌厉,若不细看,在这晕黄的光线笼罩下,并不明显。浅笑一声:“环翠,怎的如此匆忙?” 闻言,环翠不动声色的紧了一下手心,神色与往常无异。“回娘娘,奴婢并未在御花园中寻到您,这才担心而回。” 至此,扬意心中已是了然。 夜深,风凉,刺骨。 华裳宫的寝宫内,宫灯盏盏,橘黄的光晕为悠然静坐在软榻上的白色身影注上一抹亮色,他正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皇上圣安。”扬意优雅的屈膝一礼。 宇文渊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手扶起了扬意,莞尔一笑道:“爱妃这边坐。” “皇上今夜怎会过来?”扬意似是在故意挑起话题,原因无他,不过是他又捡起了书卷看着。 “爱妃此言,似乎是在埋怨朕不曾经常留宿华裳宫?”宇文渊终于是放开了那卷书,嘴角含笑,凤目幽深,在宫灯的照耀下竟然闪着一种惑人的色泽。 “臣妾绝无此意。”扬意轻缓的摇了摇头,软了音色:“只是皇上您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话未说完,便赫然垂眸,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这个时机……她等很久了。可昨日错过一次,今日若是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软弱而丢失,她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纵使她不愿,但邀君宠,为画城复仇是她此行的目的,亦是任务。她可以不惜一切! 人性多疑,却都有个弱点。而宇文渊这个人,聪明绝顶,但也是多疑至极。但通常越是值得怀疑的东西,放在眼底下的时候,就越容易被忽视。就像是真话往往不会被人相信一样。人的眼前总是蒙着一层叫怀疑的轻纱。 而她要做的,就是靠近他。 无论多么厌恶,无论害怕与否,靠近他。走到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去! “好,今夜朕留下。” 扬意一怔,呆呆看着他,无言以对。他今夜真的决定留下? 宇文渊唇角缓缓一抹勾起清雅的笑意,“爱妃可是想要反悔了?” “臣妾不敢。”扬意柔顺的回道,低眉敛眸,可是心中早已经是翻江倒海,明知这件事是无可避免的,但她还是感到恐慌。 “口不对心。”宇文渊一声轻笑,语气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可是却暗藏锋芒。 扬意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四目相对,浅浅微笑道:“皇上可以看到臣妾的心?” 宇文渊向前倾着身体,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朕的爱妃有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睛,怎能不让朕处处留心?” 他的指尖缓缓的摩挲着她的肌肤,扬意紧紧的握着拳,尖细的指尖恨不得插进了掌心,才忍住了心头的厌恶。 “皇上……”扬意嘴角含笑,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微微抿唇,暗自一咬牙,整个人便横躺在他的怀中,随机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的腰身。 “爱妃似乎很紧张呢?”宇文渊轻笑一声,然后很是配合地将一只手搭上了扬意纤细的腰肢,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怀中的人又是一个轻颤,整个身体似乎绷得更紧了。 扬意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双手温柔的环上了他的脖子,然后顺着衣襟褪下了他素色的外袍,轻声而道:“皇上,臣妾为您更衣……” 还未将手中的外袍放开,却被一双透着温润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扬意诧异的对上那一双凤目,那如春日的池水一般的凤目,不凉,但却惊心。 “看来爱妃很是紧张。” 扬意仰起脸,迎上他那双笑意盎然的眼,不闪不避,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凛然。而他,依旧是笑,若春风。忽而扬意亦是一笑,顿时凭生千种风情,万种魅惑之姿。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子,转过了身子,轻咬着唇瓣,双眼紧闭,狠了狠心,终于双手略显颤抖的抽落腰间的轻纱丝带,衣裙随即滑下香肩,散落在地。白皙胜雪的肌肤,衬着那三千墨发,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宇文渊眸光瞬间一暗,随即漫天的白雾弥漫开来。 “皇上……”扬意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才没有变的颤抖,但却没有转身面对他,可是脊背却挺得异常的笔直。 宇文渊双眼微眯,抬手轻轻的抚上她的长发,蜿蜒而下,扬意死死的咬着唇角,竭力克制着一掌拍开他的冲动。心中不禁开始天人交战,说实话,她后悔了。 他似乎是对她的头发爱不释手,一遍又一遍的轻柔抚弄着,扬意却是觉得万分的煎熬,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 思及此,扬意缓缓地转过身子,嘴角含笑,极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轻柔道:“皇上,臣妾伺候您就寝,可好?” 宇文渊凑近了她,鼻尖窜进了一股熟悉的幽香,似梅,但却又似乎参杂进了什么,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弧度,清浅的应了一声,“好。” 扬意心头一震,他终于是决定要了她?闭上眼睛,狠狠地,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略显轻颤的解开了他中衣的解扣,双手在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的时候,心头一跳,手也随之抽了回来。 可是宇文渊却似乎不想给她这样的机会,一双大手就这么揽上了她光滑的脊背,微微一带,她便整个人都落入了那温热的怀中。瞬间,扬意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她好像还听到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那般清晰,又是那般突兀。 “皇上……”扬意些微的动了动,想要推开些距离,却被抱的更紧了,不得已轻喊出声。 “怎么?”宇文渊轻柔的声音此刻染上了些许的暧昧,亦夹杂了些微的嘲讽。 扬意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浑身越来越热,而这个怀抱变得越来越舒服,不自觉的想要寻求更多。迷蒙中,却似乎已经歪倒在了软榻上。 宇文渊一双凤目中,清明也所剩无几,他再一次细细审视着这个敢对他下药的女人,双颊酡红,眼神水润迷离,唇瓣更是透着诱人的鲜红,可是渐渐地,这张脸和他记忆深处的开始交叠,融合。他眼中的清明消散无几,浮动着暧昧暗香的空气中只余他的一声浅叹,画儿…… ------------ 第二十一章 ,醉梦今朝 更新时间:2011-09-28 宇文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负手而立,静静的凝视着前方,那张奢华拔步床上的女子。软风吹过轻纱,竟还能隐约看见那苍白透着青灰的脸色,丝毫没有昨日那般娇媚惑人的神色。还记得昨日是她的一声尖利的声线和那不断的痉挛打断了他。初夜,必定是要受些磨难的,可是那渐渐散失温度的身子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徐太医。” 躬着身子站立在门边的徐太医闻言,即刻跨步上前,“微臣在。” “可有想好法子?” “这……”徐太医的身子躬得更弯了,神色显得很是小心,“回皇上,可否让微臣再次为娘娘断一下脉?” 宇文渊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应答。 得到应允的徐太医似乎松了一口气,老迈的身体在此刻看来竟也有些许疾步的感觉,随即掏出丝锦搭上了扬意的脉搏,微闭上眼睛,另一只手则捻着胡须,细细的诊起了脉。 “启禀皇上,依微臣看来,娘娘体内似有一股逆流在四处游动,逐渐封闭了娘娘的五识……” “那依太医之见,娘娘何时会醒?” “这……”徐太医似乎是没有想到会被直接的打断,又是一阵迟疑,一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谨慎,随即双膝跪地而道:“回皇上,请恕微臣无能,娘娘此病症,微臣只能开些方子压制,但却不能根除,而且何时会醒,微臣也毫无把握。” 闻言,宇文渊往前迈了一步,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扬意细腻但此刻却透着青灰的肌肤,淡淡一笑,“那就开张方子先压制着吧。” “是。微臣先行告退。”徐太医躬身缓缓地退至门边,还未转身,却又听到宇文渊说道:“至于说法,你应该是明白的。” 如此清淡一语,却让徐太医顿住了步伐,眼睛朝着轻纱掩盖后的女子看去,心中不由一声低叹,随即领命而去。 宇文渊依旧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嘴角微勾,一双凤目似笑非笑,许久才朝着门外,略微扬了声音:“沭显,传朕旨意,瑞妃娘娘甚得朕心,特赐双凤步撵,移驾随伺千重殿。” 音落,便转身离开,毫无留念。 *** 这是在哪儿? 扬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中透着的尽是迷蒙。房间里开着窗户,外面已经是日出东山,雾气初散,房间里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清冽的淡香,依稀是他身上的味道。可是这满目的明黄却让她有些不适应。这不是她熟知的华裳宫。 扬意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之前的记忆,只觉得脑海里像是塞满了棉絮,越是想,越是堵塞。她完完全全不记得怎么来的这儿,是谁带她来的。 就在她独自彷徨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一抹银白从门后露出一缕,继而是一双深潭一般的眼。 扬意在听到声响的一刹那绷紧了身上的所有弦,警惕无比地看着门口,而在看清进门人的一刹那她就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泄气一般地躺回了床上,但随即又完全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愣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许久才一声惊呼:“师父――” 璇玑子,这个待她宛若亲生的男人。她在他的身边整整六年,他传她武功,教她毒术,又费尽心思的研药调理她的身体。可是此时此刻,他却睁着一双意味不明的深邃眼眸,静静看着她。银白的发丝柔顺地贴在他的鬓边,平添了几分沧桑,可唯独那双眼睛中闪现出的犀利,让人不敢对视。 四目相对,扬意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再见璇玑子,心中那充斥的喜悦是大于惊的,可是如今的她却是对这样冷漠的璇玑子感到几分胆怯。好半天才缓了过来,软了嗓音,轻轻地喊了一声:“师父……” “醒了吗?”是璇玑子清润的声线,只那一刹那,他的眼眸中有了暖意,透着无比的熟悉感,让扬意瞬间安下了心,但是看着那面容中透露出来的风雨欲来的神色,她轻叹一声,缓缓说着:“醒了。” 璇玑子温润一笑,丝毫不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间,直接问道:“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昏迷?” “是,昏迷。” 璇玑子双手搭上了扬意的脉搏,神色静谧,但一双眼睛却是阴沉不定的,他仔细把了个脉,然后从随身的针包里取出了几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了手腕上的几处。 “师父……”扬意看着他素手翻飞,可是落下的却不是穴位,又见他明显的是不怎么想要搭理她,只能软着嗓子糯糯的喊了一声。 “蛊。” 许久,才得到了璇玑子这如千金般的一字,可却是让扬意心中掀起了汹涌的波浪。蛊虫,乃西南产物,因地势便利,气候温润的又极其的利于这些虫子的繁殖生长,因而便有了蛊虫的出现。 沾之,便致命。 璇玑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本来就白发白眉,眉头一皱越发飘然欲仙。只是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眼里的担忧却是十分明显的。他看着扬意,仔仔细细地又在她全身上下几个重要的部位检查了几遍,低沉的眉角挑了挑,略显邪魅,轻声而道:“此蛊名为醉今朝,饲养炼制极为困难,你何其有幸能遇上这么一只醉今朝的蛊虫?而且已经在你的体内蛰伏很久了。” 扬意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唇角缓缓勾起的那抹笑容却让人看着心疼。 “为师早该想到了的啊……” ------------ 第二十二章 ,醉梦今朝(2) 更新时间:2011-09-29 “师父,你怎么会来?” 半盏茶的时间,扬意终于是把心中的惊涛骇浪给完全的压了下去。 “怎么?为师这才刚来,就开始想法子赶为师走了?” 扬意很想要像以前一样,恨恨得咬牙,但是思及此刻的状况,心里又涌起了一股酸涩,连带着声音都显得闷闷的,“师父是因为我吗?” “是。” 璇玑子毫不避讳的讲了出来。 扬意一愣,悄悄的垂下了头。眼眶涩痛……八岁那一年自扬意被人追杀而死,她画未苟延残喘了下来,然后跟着璇玑子隐居雪岭,尽管他有时候有些阴晴不定,但是对她这个徒弟,确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份恩情是救命之恩,再造之情,扬意知道自己永远都偿还不清。 “画儿,何不试着放开?” 画儿,只两个字。 扬意的眼泪却霎时决堤了。很多东西,很多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有没有人可以倾诉,她死守着这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但就在这一刻被人如此轻易的揭了下来。说不尽的委屈立即将她湮没。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应该把自己归为哪一类?说是人,可是她确是空有舒扬意的身体;说是孤魂野鬼,可是她现在又是真真实实的活在太阳底下的。扬意一直都认为重生之时的那声画未是出于自己不甘心的幻听,原来不是,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不说而已…… “师父,画未放不开,亦不想放。”一字一字,扬意听见自己是这么答的。可是她却不敢去对上他了然的眼睛,只能埋着头,让泪水染在被子上。到最后,她只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而后是一双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安抚似得把她凌乱的发丝给一点一丝的拨理顺畅了。 “可要为师帮你?”似乎是有过一些犹豫,隔了很久璇玑子才轻轻开口。 这一刻扬意终于是敢抬起脸,静静的注视着那一双透着清辉的双眼,坚定的说着:“师父,我想自己处理,您别插手。”最后,又轻轻的添了两个字,“好吗?” 不让他插手,原因是她与宇文渊是满城的血债私仇,她不希望再卷进与此无关的无辜之人。尤其是自己的师父。这份恩情,恐怕是老天爷补偿给画未的。她何其幸,能遇上他。而且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有多少人是可以在参与了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呢?她不愿看他为了她而涉足尘世,像璇玑子这样被人人传说的世外高人,就应该呆在雪岭上,闲来无事煮酒弹琴,观观星象,亦或是医病救人,而不是陪她来过这一种事事算计,步步惊心的日子。她不要他牵扯其中。 璇玑子终究是妥协了,妥协在她的那句话中。 “师父,我要真的是熬不下去了,会向你求救的。” *** “娘娘,徐太医前来请脉。” 扬意认得这声音,是千重殿的侍女,宇文渊把她带到千重殿来的时候并没有将倾卿和环翠一并带上,只是随意的从千重殿拨了几个过来。现在徐太医过来,恐怕是得知了她已经清醒的消息吧。 “进来吧。” “老臣恭请瑞妃娘娘圣安。” “起来吧。”扬意懒懒的躺在床上,顺便将一只手伸出了帷幔之外。医毒自古不分家,即便是她没有璇玑子那般高明的医术,她也还是可以为自己断脉的。 闻言,徐太医一声谢恩过后,便走至床边,搭上脉搏,细细的把着,却忽然惊诧的双目大睁,一脸的不可置信,“娘,娘娘,您,您这是……” “如何?”扬意展唇一笑,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璇玑子是用药打通了她之前早已经渐闭的五识,所以她才会这么快的醒来。可是徐太医却是不知情,见她醒来。本已是惊诧,现在却更是惊讶于她的脉象如此之稳。 徐太医颤颤巍巍的躬身行礼,“娘娘,您的凤体以大好,只需静养便可。只是……”徐太医一阵迟疑,随即越发的恭敬,“只是可否请娘娘告知,是否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这……”扬意敛眉一笑,大好?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本宫亦是不知,只之今晨醒来已是浑身通畅。” “娘娘,老臣再为您开张方子做调理只用。” 扬意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打理他,而徐太医显然也很有自知之明,带了一名宫女便去太医署抓药去了。 扬意依旧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其实通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扬意可以隐约看见他脸上那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可是若她不认,谁也不能来让她说出璇玑子曾经来过的事实。 “皇上驾到――” 层层叠叠的尖细嗓音就这么的透过帷幔传进了扬意的耳中,她轻轻的低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来了。原本她是以为在听到徐太医的汇报之后就应该来了的呢。 才出偏殿的大门,就看到宇文渊迈着轻缓的步子向这边走来,他那一身素白的轻纱衣衫衬着这初升的朝阳有几分不真切。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见扬意屈膝优雅的行礼,宇文渊微微的眯起了眼,随后上前两步,扶起了半跪着的扬意,莞尔一笑,如玉的声音响了起来:“爱妃大病初愈,还是快快起来吧。” 扬意垂眸浅笑,娴静答道:“谢皇上。” 扬意任由着他揽着她的腰肢往偏殿内走,任由着他微笑着越来越近,然后她听到他雅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爱妃,尊师璇玑子大师可安好?” 宇文渊的嘴角带着柔和的笑,他的整个人就像是月光下的汉白玉,目光之柔和,几乎让人沉溺其中。只是他的那一双眼却是让人看不透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爱妃,尊师璇玑子大师可安好? 那一瞬间,扬意的表情有些惊诧。原来在她醒来的这段时间,他没有急着来她这边,是为了彻查她的底细去了。扬意是知道的,在临下山之前,师父为了自己能在江湖上过的洒脱快意一些,是有作打点的,但是名号却是璇门的少主。可是扬意不知,宇文渊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那璇门的少主的。 “爱妃?” 扬意轻敛了双眸,收起了眼中的惊诧,然后一脸娴静淡然的笑意,“臣妾替家师谢过皇上的记挂,家师一切安好。” 既然他已经查到,若是否认的话,那么之前自己所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尤其是自己……自己还…… 脑海中忽而又闪过师父那一张清俊的脸上布满了揶揄的笑意:“用一时欢愉换得流光短暂,意儿,你说这样的人傻不傻?” 她还记得她当时的回答,只一字,“傻。” 而他沉吟片刻,又继续问道:“若是你早识此蛊,还是选择这样的方法吗?” “会!”扬意是这样毫不迟疑的回答的,可是那嘴角的嘲讽却是看的人异常的心疼,“师父,你说画未傻不傻?” 璇玑子深深得看了她一眼,仿佛那一眼可以穿透扬意的皮囊,看到她内里的灵魂,看得她即心惊,又无可奈何。随后便转身离去,只剩下扬意对着他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空念着:你说画未傻不傻?傻不傻?…… 宇文渊嘴角的笑意不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应答自如,他笑道:“爱妃如此聪慧秀敏,难怪得璇玑子大师如此爱护,朕必定是要好好宠爱爱妃,以弥补这段时日的照顾不周。” 扬意依然在笑,“皇上您对臣妾已经是多加爱护,臣妾受宠若惊。”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顺着他的话回着,脑中却在飞快地思索,宇文渊,可有见过璇玑子?若是见过,也必定是不会得到什么消息的,这一点完全是可以放心的,师父既已应下了她不再干涉此事,那就必定不会再管。可是最为关键的就是,这个时候宇文渊来跟她谈论璇玑子,是想要做什么? 宇文渊轻笑道:“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闻言,扬意却是停下了脚步,一脸温柔,“皇上,臣妾想要回华裳宫了。” “哦?”他斜飞入鬓的眉头一挑,略显邪肆,“在这千重殿,爱妃可是有何不顺心的?若是有,朕定会为爱妃你做主。” 扬意清浅的微摇着脑袋,“回皇上,臣妾并未有何不顺心,只是臣妾昏迷十日,颇为思念而已。” “那朕便为爱妃准备步撵吧。” 闻言,扬意些微一愣,她没有想到宇文渊会这么轻易地放她回去,她甚至是都已经想好必回不可的原因,却是没有用上。 “臣妾谢皇上恩典。” 扬意遣退了了那些送她回华裳宫的人,漫步在花繁似锦的御花园内,此刻她却觉得这一次一场的萧索。有何花能花开不败,独留繁华于世? 就像醉今朝一样,只在初夜时发作。如若一辈子坚守贞洁,则与常人无异,足可安度此生。但若是……那便是催命的符咒!蛊发三次便身亡,此乃第一次蛊发昏迷,若非璇玑子及时出现帮她压制了体内的蛊毒,现在的她恐怕还是昏迷,就算是醒了也是五识渐逝,这与废人有何区别?她现在是否是该庆幸,此刻的她与常人无异,只是内力尽失而已。 扬意想笑,想要将心中那漫天的虚无驱逐出去,可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只那一声,便彻底的打消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 “咦,那不是瑞姐姐吗?” ------------ 第二十三章 ,暗芒渐露 更新时间:2011-09-30 “咦,那不是瑞姐姐吗?” 扬意循声看去,竟是宇文渊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嫔。清浅而随意的一笑,心下了然,怕是趁着这风和日丽,出来赏花的吧。 而此言一出,百花亭中的众人均是侧首而忘,漫天的牡丹花海中,俏生生的站立着一抹桃红身影。风起,衣诀飘飞,在骄阳的映称下,竟然显出了几分不真实,有一股羽化而登仙之感。忽而那人一笑,众人只惊觉这满园的牡丹都还没有这抹身影来的惊艳。 “可不是瑞姐姐,我们都有多少时日没有见过瑞姐姐了的啊?”不知是何时,有人反应过来,不咸不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才换回了众人的神思。 随即,便有人紧接而道:“哎,妹妹,难道你不知皇上比我们姐妹来的更为重要吗?” “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糊涂了。” 女人暗妒,果然,此言不差。 一字一句,扬意都听的一清二楚。这才想起千重殿值班的侍女所说的,她是被宇文渊用双凤步撵极其风光的抬回千重殿的,一路上不知都羡慕嫉妒死了多少后宫女人的心。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宇文渊将她置于偏殿,昏睡十日,每日例行过问一次,即便是醒来,处处也都是他布下的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是这在后宫之中,却被传成了宇文渊日日恩宠于瑞妃娘娘,十日来,除了早朝,一步不离千重殿。一时之间,瑞妃娘娘这四个字就代表着无上的恩宠。 扬意知道,宇文渊是想要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来牵制她,站在风口浪尖,自然会波折暗斗不断,那么所剩无几的时间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想罢,扬意娇娆一笑,迎了上去。宇文渊,既然你想要这么做,那么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可以掀起多大的风浪。 “臣妾见过淑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淑贵妃婉约一笑,轻扶起了扬意,“妹妹也是来赏花的?” “是啊,这满园的大好芳华,妹妹岂有错过之理?”扬意盈盈站立,扬眉浅笑。 “瑞姐姐这一笑如此风华,怕是要把这满园子的牡丹都比下去了。” 闻言,扬意唇角的笑意不减,正欲答话,却被对面的一道声音给打断了,循声而去,竟是娇艳如若无骨的燕羽心,一袭绛紫宫装,愣是被她穿出了几分魅惑。 “瑞姐姐与牡丹,这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哦?”淑贵妃饶有兴味的一笑,“翎妹妹,这话怎讲?” 燕羽心看着扬意,略带挑衅似的一笑,随即面向淑贵妃说道:“淑姐姐,臣妾是听闻牡丹艳压群芳,娇艳欲滴。妹妹不才,今日得而一见,才惊觉牡丹之华贵,不过是贵在惹人怜爱罢了,什么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称,还不是人们闲来无事传出来的。毕竟牡丹之娇艳在于其自身,而非什么生来的尊贵。姐姐以为呢?” 音落,扬意心中却是冷冷的一笑,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在暗讽她的身世呢。可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盈盈浅笑,手中细细的把玩着立于指尖的牡丹,这还是她之前无意间折下来的。随即轻缓的站起身子,一双桃花眼眸波光流转,一一扫过刚刚那些掩唇嘲笑,幸灾乐祸的妃嫔。 走至燕羽心身边,扬意抬手,优雅的将那只牡丹插入她的云鬓间,随即赞道:“翎妹妹好是尊贵呢,看着娇艳之姿亦是不输于她人。淑姐姐您看,这牡丹戴在翎妹妹的云鬓间竟是如此的娇美华贵呢。” 扬意笑意盎然的拖进了淑贵妃,而她却是嘴角含笑的轻执茶盏,不语。扬意眉梢微挑,唇角的笑意更胜,似是料定了她会有此番神情一样,又接着说道:“可若是这娇花凋敝,韶华不再,见者感伤。说实话,姐姐还真的是心有不忍。妹妹你说,这花园百花齐放,半壁残粉又岂能重新得见天日。最后,还不是一个花落成泥的命运?” 闻言,众人一时皆是无语。 扬意盈盈而立,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燕羽心那被气的已经有些扭曲的娇艳脸庞。心中一笑,燕羽心,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目的,亦或是只是单纯的在记恨当日国都中那一幕,但是你既然选择来招惹我,就逃不掉了。 “啊,娘娘,原来您在这儿。” 突如其来的一声,立即拉回了扬意的思绪,也打破了这亭中略显尴尬的气氛,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身上,一身鹅黄色的宫女装,面容清秀,一双眼睛透着沉稳。 “环翠,不得无礼。”扬意低声一喝,随即转向淑贵妃,柔声说道:“还望淑姐姐和各位妹妹见谅,这婢子怕是平时被瑞应宠的过头了,此番的无礼,还望淑姐姐和妹妹们不予计较。” 音落,就算是有人想要借着这事儿发挥一下,可是在见到淑贵妃那含笑点头的身影,便止住了声息。 而环翠似乎也意识到了此时的状况,敛眉垂眸,恭敬的行礼。 “有何事吗?”扬意这才淡淡的问着。 “回娘娘,奴婢看皇上御赐的双凤步撵已经回了华裳宫,但是步撵中却没有娘娘您,奴婢不放心,所以出来寻您。” 环翠此番话语,自是没有任何的错误。可是扬意却一边听,一边微蹙起了眉头,环翠是故意的吧,竟死死的咬住了“双凤步撵”那四个字。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娘娘的脸色,均是无甚反应,可是心中必定是翻天倒海了。双凤步撵,而且还是由宇文渊亲自赏赐下来的,除了皇后能随意的使用之外,其余的妃嫔若是乘坐的话,那必定是无上的荣宠。 扬意心中浅浅一声低叹,看来这风口浪尖的地位,自己就是不想要站上去,也被人给推上去了。 看来,这百花亭再待下去也无任何意义了。 “淑姐姐,妹妹恐宫中众人担心,先行告退。”扬意优雅的福身行礼。 “去吧。” 众人看着那袅袅而去的身影,心中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在心头不停的盘旋。 “妹妹们,这骄阳似火,咱们也散了吧。” 淑贵妃在身边宫婢的轻扶下,缓慢的站起了身子,有些意兴阑珊的说着。 “臣妾恭送娘娘。” 满园芳菲,风华无边,可是真正懂的人又有几个? ------------ 第二十四章 ,夜宴惊魂(1) 更新时间:2011-10-01 “娘娘。”低低的唤声响了起来,扬意没有起身,依旧是斜躺在软榻上,只轻轻的应了一声。任由两名宫婢为她按着眉心。从御花园中走回来,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遣退了那些在宫殿门口迎接她的人,便走进了内殿。身处这皇宫,有多少人还会以真心相待,不过是假意罢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环翠冲着那两名宫婢打了个手势,等她们尽数退下之后,扬意才优雅的坐起身子,散漫的笑着,可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怎么都不像是含着笑意的,目光掠过环翠,低了嗓音:“何事?” “娘娘,莲嫔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闻言,扬意心中一震,随即低垂了明眸,只淡淡得说道:“我知道了。” “公主。” 扬意知道,自从上一次被那个徐太医说过之后,环翠便很少再喊她公主了,唯有舒呈有任务,她才会再一次的唤她公主,她是在提醒她,她还有重大任务。可是每一次她都想要笑,她和舒呈不过是在互相利用罢了。 “说。”她没有再抬头,有些意兴阑珊。 环翠轻轻的跪下,秀丽的面容已经浮现些许的凌厉之色,“公主,莲嫔所怀的皇嗣,不可留!” “嗯。”扬意淡漠的应了一声,但是眉心却是忍不住蹙起。舒呈,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一个南芜国难道还不够吗?竟然还想要把你的手伸到东烨来! 环翠轻轻的退了出去,只余扬意一人静坐在软榻上,独自思量。 第二日,整个宫中都传出了莲嫔有孕的消息。宇文渊大喜,圣旨一道,册封莲嫔为莲妃,并恩准她不必日日前去明淑宫请安。 随后又追下圣旨一道,令礼部择日举办一场夜宴,大肆庆祝。所有大臣皆可携家眷参加。 这是自宇文渊登基三年来,东烨皇宫中传来了的第一大喜讯,一下子整个莲华阁变得异常的热闹,众人争相前去送礼巴结。毕竟这是宇文渊的第一个孩子,未来的皇子,更有可能是东烨皇朝下一任的储君。 六月的都城虽然一直沐浴在雨水中,但是丝毫不影响东烨宫人操办夜宴的热情。今日是宇文渊为莲妃举办夜宴的日子,而天公也很是作美,艳阳高照,整个皇宫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美不胜收。宫女太监们忙进忙出,每一个都是大汗淋漓的。很显然,对于这个即将降临的孩子,人们还是非常欢迎的。 华裳宫内,扬意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清丽的面容被一层层的胭脂覆盖,然后一笔笔描绘出精致绝伦的眉眼,顿显妖丽。 “娘娘。”倾卿低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宫宴的时间快要到了,您是先去明淑宫与众娘娘一起前往御花园,还是独自前往御花园?” 闻言,扬意再一次看了铜镜中的妖丽容颜,浅浅一笑,“去御花园吧。” 从华裳宫去御花园有半柱香的时间,而扬意又是刻意的放缓了步子,仿佛今日的御花园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噩梦,而噩梦的尽头就是宇文渊那一张温柔浅笑的脸。 上辈子画未就是沉浸在这一份温柔中,听着他一遍一遍的勾画他们的美好未来,听着他谈论到他们将来的孩子,若是男子,会有他的温润,亦有她的独挡一面;若为女子,不仅要有她的婉约娴静,还要有她的那份大气。 呵―― 孩子啊。 扬意一声浅笑,眉眼之间说不出的讥诮。 “娘娘,御花园到了。” 此刻,扬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了出来,御花园中那张灯结彩的繁华有些晃眼,扬意不着痕迹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迈开步子踏了进去。 “瑞妃娘娘驾到―― “恭请瑞妃娘娘圣安!” “瑞姐姐,您来了的啊。” 扬意一进入御花园,门口的几个太监便立即扯开尖细的嗓门高高的喊着,随后那些大臣和携带的家眷们就是福身行礼,好不恭敬,就连平时那些个不怎么有往来的妃嫔们此刻都异常亲切的迎了上来,这一个个看她的眼神,不是隐含这幸灾乐祸。便是不安好心。 扬意嘴角含笑的一一应下,不时的还寒暄上两句,然后静静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宇文渊他们到来。 忽而,一道目光从对面射过来,扬意本能的看回去,却发现是一袭紫金色宫装的燕羽心。面容妖媚,可是却被眼神中那强烈的憎恨给覆盖了。 扬意回以一笑,清丽脱俗,但却透着一丝的挑衅。隔着约莫十步的距离,两人的目光遥遥相对,同样的夹杂着讽刺,却也同样的傲然凌冽,无声中碰撞交锋。 “皇上驾到――” “淑贵妃娘娘驾到――” “莲妃娘娘驾到――” 一叠声的通报打破了这无形的僵持,扬意微垂下眼眸,随着这御花园中的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随后,是宇文渊温润的声线传来,“平身吧。” “谢皇上。” 扬意静静的站起身,看着宇文渊牵着淑贵妃和莲妃入座之后,才再紧靠着淑贵妃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而对面就是燕羽心。 “朕喜得龙嗣,今日与众爱卿同乐。”宇文渊站在主位前,修长的指尖轻执白玉酒杯,嘴角含笑,大声的说着。“众爱卿不必拘谨,让我们君臣共饮此杯。” “谢皇上。” 大臣们闻宇文渊此言,自是恭敬的端起酒杯,饮下了那一杯酒。只是虽有不必拘谨之言,但是大臣们亦是不敢太过放肆。 酒毕,丝竹之乐开始渐渐响起。不过这既无琴音,又无舞蹈助兴的宫宴看起来甚是无趣,只有那推杯换盏的互捧声,觥筹交错。可是那些妃嫔们却很是乐在其中,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搔首弄姿,恨不得下一刻怀上龙裔的就是自己。而那些大臣们所带来的家眷多为女儿,皆是盛装而来,其意不言而喻。 “皇上。” 突然这一道柔美但却透着坚定的声线打破了这喧哗热闹的气氛,整个御花园一下子安静至极。 “臣女陆诗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宇文渊淡淡的说着。 “皇上,臣女听闻瑞妃娘娘琴技卓绝,才名冠天下;臣女不才,前些日子刚刚练习了一首曲子,一来想借此机会为皇上助兴,二来还望能得瑞妃娘娘指点一二。” 闻言,扬意心中一震,随即抬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名为陆诗婉的女子。一袭绿锦,静立在园中,容颜秀丽但却未脱稚气,一张小脸粉润,只颊边晕出两朵红云,说不出的清新动人,但那紧握的手却是透露出她的些许紧张。 而宇文渊眼中却是流光一闪,随即轻柔一笑,看向扬意,“爱妃可愿意指教一下?” 这话虽听着很是普通无碍,可是意思却深了。怎么可以让一国的公主,当朝的皇妃奏曲为臣子助兴。若是答应,她舒扬意便是失了身份,可若是不答应,这日后的流言蜚语怕是免不了了。 扬意垂眸,直接的忽略掉对面燕羽心那儿射来的嘲讽,以及那些妃嫔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只柔声恭顺的说道:“臣妾一切听凭皇上吩咐。” 音落,宇文渊那一双凤目中透着似是而非的笑意,“既然如此,爱妃切莫让朕失望。” 自此,御花园中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陆诗婉一袭绿锦,端坐在一架琴筝前,一双眼眸看着那架琴,如若珍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弹了起来。扬意静静的听着,整支曲子很是高雅,像是春水点破屋檐一般传入耳中,不落俗套,让人一听,便觉得耳目一新。 的确是一支难得的佳曲。扬意心中淡淡的赞着。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满园的人皆是报以热烈的掌声,陆诗婉轻轻的突出了一口气,随即冲着扬意便是骄傲的一笑。 扬意垂眸,不再搭理她,优雅的站起身,从环翠手中报过了那架七弦的水玉琴径直走向了御花园中央。她想不通,自己和这个素昧谋面的女子有何过节? 扬意盈盈而立,“皇上,臣妾谨以此曲作为贺礼,恭祝您喜得龙儿。” 言毕,便优雅的福身,轻施一礼。只在心中低语,宇文渊,这只曲子亦是画未送给你的。 随即扬意静坐在水玉琴前,一双如青葱般的玉指轻抚上琴弦,随即一道清越的琴音流淌而出,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忽而琴音一转,升腾跌宕,步步高昂,如鼓声一般一下下的撞击着心底的最深处,渐渐的琴声低吟如诉,就像是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又像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 扬意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宇文渊渐渐从主位上向她这边走过来之时,终于扬到了最大的弧度,可是双手却是未停,素手翻飞,清越的琴音便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充盈在整个御花园之内,让一直隐在黑暗处的一抹身影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九天,九天…… 似是激动,又像是不可置信,可手中的剑却是握的越发的紧,突然整个身子在最后一个音落之时像是惊弓上的箭一般猛烈的弹了出去,“宇文渊,你受死吧――” ------------ 第二十五章 ,夜宴惊魂(2) 更新时间:2011-10-02 扬意一双素手在琴弦上翻飞,清越的琴音便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去,充盈在整个御花园之内,让一直隐在黑暗处的一抹身影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九天,九天…… 似是激动,又像是不可置信,可手中的剑却是握的越发的紧,突然整个身子在最后一个音落之时像是惊弓上的箭一般猛烈的弹了出去,“宇文渊,你受死吧――” 伴随着这狠厉之声而来的还有那在月色下散着森森寒光的软剑。可是剑还未至,便被四面八方飞跃出来的十几道黑色身影和鱼贯而出的皇宫守卫阻住了身形。 此刻整个御花园中早已经是没有了之前的繁华,一片杂乱,大臣们抱头乱窜,甚至还有的人竟躲在了桌子下面瑟瑟发抖。而那些妃嫔们早已经是丢弃了自己的优雅高贵,慌乱的找寻着可以避难的场所。 唯有御花园的中央站立的宇文渊最为淡然,一袭明黄色龙袍穿在身上,临风而舞,此刻看来竟然还有一种俊逸之气。 他嘴角含笑,神色淡淡得看着双手抱琴,正安然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袭绯衣,眉眼精致,可是他却看不透她,若说她接近他是为了完成南芜国的任务,那么她成功了,挑起了他想要一窥究竟的兴趣,可他总是觉得这一切并非这么简单。 她总是让他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熟悉的啊。 宇文渊侧首缓缓的扫视了一下背后那些慌乱的臣子和妃子,嘴角挑出一抹讽刺,“爱妃不怕吗?” 闻言,扬意心下一声冷笑,怕?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是什么是可以值得她害怕的?若说是怕,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刺客杀不了你。 “若是平时,臣妾自然是怕的。”扬意嘴角缓缓地荡漾起笑意,眉梢之间尽是坚定,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今日有皇上您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不怕。” “如此,甚好。”宇文渊口中虽是随意,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可是视线却直锁着她的脸,漫天的白雾开始在他的眼眶中弥漫开来。 扬意暗自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皇上,可是臣妾脸上有什么?” 宇文渊见状似是觉得好笑,眼中的大雾渐渐褪去,眉宇间尽显温和,低柔道:“爱妃有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笑起来时,犹如春水映梨花,明艳不可方物。” 扬意赫然垂眸,可是心中却是大凛,春水映梨花,本是虚无一物。他这是在暗指,她这副皮囊的虚假吗? 宇文渊。 扬意轻轻的在心底念着这三个字,这一刻,她终于是承认了,攀附在她心底那股执拗的仇恨上的还有这一份不甘,她做的这些,之前的琴音,熟悉的熏香,现在的《九天》,哪一件不是为了那份不甘? 宇文渊,你心底可有画未的一席之地? 【"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咩哈哈哈,允许我写到此处恶搞一下吧,完全是因为我之前还重复了一遍还珠格格,不由自主的啊啊~】 扬意轻抬起头来,正想着借着把视线转到刺客身上的理由喘口气,却突然停听到一声愤恨的大喊:“宇文渊,你个缩头乌龟!你除了暗卫,敢不敢跟我单打独斗?!” 扬意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清冽的眸中氤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她还从未听见有人这么骂宇文渊的,而且这个人目前还好端端的活着。扬意细细的看着那个做男子装扮的刺客,一身黑色劲装,干净利落,可是现在却被染上了一片片的血迹,面容被同色面巾所掩,只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宇文渊,右手执一把软剑,飞扬起落间,挽起一朵又一朵的剑花,直逼那群黑衣人的要害。只可惜那左边的袖管却是空的,随风飘荡。 只见她右腿猛地踏上树干,借力一跃,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递,便立即没入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可是这一招却把她自己送入了狼口,对面一男子手执一柄大刀直直的向着那刺客的面门劈去,而身后还有两个男子正持剑而上,忽然那刺客一剑向后划去,趁着身后两男子退开之时,险险的一个后空翻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但一直掩面的面巾和发丝却被削去了。 打斗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停止,可是扬意却被这一张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斩月! 竟然是斩月! 扬意本来是抱着琴很是闲散得站在宇文渊身边的,可是这一刻却彻底的僵直了身子。斩月身上每多一道伤她就僵硬一分,直到最后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会呼吸。她的心跳纷乱,如同是一匹脱了缰的马,任多少理智都拉扯不住思绪的蔓延…… 斩月,画城,血流成河,一个不留…… 扬意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一个人浑身无力的躺在屋顶,任泪水肆虐,任恨意弥漫。 斩月,斩月。 扬意已经分不清现在她是站在哪儿了,只在心底茫茫然的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还记得斩月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她最贴心的姐妹,她最忠心的下属。那个一笑起来便能瞬间温暖人心的女子,很美,就像是木槿花开一样。上辈子城破之前,也是她拼死冲到她的面前,只为告诉她一句:城主,城快破了,你,快走―― 没想到她死后,整个画城却还是有一个人活下来的。只是斩月,明知不可能成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傻傻的去执着? “皇上――” 忽然这一声惊呼打乱了扬意的思绪,抬头,只见斩月似乎是想要同归于尽一样,完全将自己置于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之下,只孤注一掷的持剑向宇文渊胸口袭来! 啊―― 后面的那些妃子和臣子已经因为害怕而开始尖声惊叫起来了。那一瞬间,扬意心底竟然也有了片刻的惊慌,她不知道这是为了宇文渊即将面对死亡,还是为了斩月那浑身的伤。只见她不可抑止的向前迈开了一小步,焦急的欲张口大喊什么,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砰―― 扬意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水玉琴重重的坠在了地面之上,那清越的琴音在这一刻听起来竟然多了一分呜咽,一分悲鸣。 扬意一下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柄软剑,若是再往下偏一分,那么自己此刻必死无疑。可是最让她不可置信的却是拉她的那只手。在那一瞬间,是宇文渊快如闪电的出手,不着痕迹的让她挡在了他的身前。 殷红的血液汩汩地流下,瞬间将绯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那抹浓重的色彩霎时晃花了她的眼,此刻的她竟然不会觉得疼,眼睛干涩得厉害却毫无眼泪。她只是想笑,想哭,想大声斥责老天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却都纷纷失败告终。她只是瞪着干涩的眼睛紧紧盯着胸口之上那柄饮足鲜血越发森然的软剑,无声的,一点一点地,从宇文渊的身前渐渐滑落。 死,其实是一个不断下坠的过程。 扬意似乎又体会了一次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余她那不断下坠的身体。 “宇文渊,你这个无耻之徒!” 斩月愤恨的声音在扬意耳边的响起,可是此刻的她却觉得是如此的遥远。忽然斩月利落的抽出了软剑,扬意一个闷声,嘴角开始缓缓的溢出一丝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宇文渊的手背上。 那足以烙入他心底的滚烫在那一刻让他尝到了一丝心慌,宇文渊一手托住了扬意即将要滑落坠地的身子,转身,对着早已经被吓得发抖的沭显喊道:“传太医。” 沭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匆忙的跑开了,他知道,以宇文渊在人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这算是失态了。 “哈哈哈哈……” 斩月一阵仰天大笑,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举起剑直指宇文渊大声道:“宇文渊,你就这么的懦弱,六年前靠着骗取感情,夺了画城,六年后竟然要靠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来保命?!” 宇文渊抱着怀中的扬意,一双凤目深沉的看着举剑大笑的斩月,不置一词,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宇文渊,我斩月对天发誓,定要为城主,为整个画城复仇!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斩月拖着伤口纵横,气血亏损的身子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却没有注意到他在听到那一声“城主”时,眼中一闪即逝的恍惚。 “皇上……” 那十几个暗卫和皇宫的守卫摸不准宇文渊的性子,见那刺客逃离,便有些犹豫的上前询问。 宇文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早已经恢复往日的神色,一双眸色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抱起扬意转身往华裳宫的方向而去。“不必,让她走吧。” ------------ 第二十六章 ,风云再起(1) 更新时间:2011-10-03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芜国瑞应公主秀外慧中,温婉贤良,深得朕心,今特册封从一品贵妃,封号瑞贵妃。钦此。 此旨一出,整个后宫都是一片哗然。自古只有贤良淑德四贵妃,可是现在却册封出来了一个瑞贵妃。一时宫中之人皆道瑞贵妃荣宠正盛,皆纷纷前去祝贺巴结。 明淑宫。 雕梁画栋,贵气逼人。可是此刻正殿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朕听说,爱妃你病了。” 本是一句问句,可是从宇文渊口中轻缓的吐出来的时候,淑贵妃心中明显的一阵惊慌。 “臣妾谢皇上厚爱,臣妾无碍,不过是寻常风寒罢了。” 宇文渊抬手执起桌上放置的茶盏,优雅地吹着,“可有传过太医?” 闻言,淑贵妃嘴角随即荡漾开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已经传过了,臣妾谢皇上关心。” “如此便好。” 宇文渊淡然一笑,便不再置一词,只轻执着茶盏,细细的品着茶。 淑贵妃静静的坐在下首的位置,一双明眸不离他左右,手中一直紧紧的捏着一条丝巾,似乎是思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难道您当真是喜欢上瑞妹妹了吗?” 她看不懂宇文渊,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一次看懂过他。她猜了他这么多年的心思,努力了那么多年,还是离他身侧的位置很远很远。很多年前,他贵为太子,而她蒙先皇厚爱,赐婚于他,终于她成了他的太子妃,可是他对她却是从来不闻不问。她以为只要等他登基成为了皇上,她成为皇后,他必定会好好怜惜她的。可当他成了皇帝,她却没有成为皇后,她也曾经开口暗示,却被他霎时冷冽下来的神情给吓得开不了口,后来她甚至是动用了父亲当朝宰相的势力,联名上奏,可是那些大臣却被他一道圣旨罢官遣送回乡。自此她怕了,她开始逼着自己断了这个念想,她开始自我安慰,这个后宫之中,不管每年新进多少女人,她都依然稳坐着贵妃之位,掌控着整个后宫大权,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而如今,他对瑞妃温存如此,还册封为和她同一品级的贵妃,即使她明白这个和亲公主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可是她还是慌了。 宇文渊依旧是在喝着那一杯茶,垂着眼眸不动声色。淑贵妃能看到的只有他的一双纤白修长的手,衬着陶瓷杯愈发的剔透。他默不做声,她更急,忍不住又说道:“皇上……臣妾知道瑞妹妹是为您挡了一剑,但是……” 宇文渊敛眉不语,神色如常。 淑贵妃又狠狠地捏了丝巾,犹豫开口:“皇上……” 宇文渊手中的杯子轻轻磕在了桌上,他抬眸,眼里流光一瞬即逝。他淡淡一笑,但是声音却透着冷凝,“依朕看,爱妃确实是病得不轻,这后宫之事便交由瑞贵妃打理吧。” 淑贵妃的脸色霎时惨白。 *** 华裳宫内一片静谧,寝殿内一张拔步床上轻纱环绕,帷幔低垂。 拔步床前静静地站立着一道身影,似乎已经站立了千年一般,纹丝不动。一袭黑衣,发丝随意的散乱的披在肩上,月色透过窗纱浅浅地映照进来,打在上面,散成了点点碎银。 一双妖娆的凤目平静地注视着床上娇小的身影,只见她额间不断地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似乎是睡的很不安慰,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什么,多为含糊不清的单音节。忽然她好像是梦到什么,刷的睁开了眼睛。 床边静立得身影,依旧是不发一言的注视着她,直到她一声惊呼,从床上坐了起来。 扬意抱着被子,借着月光,在看清那静立的身影为何人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抬手为自己擦拭这额间不断冒出的冷汗。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透着明显的虚弱。 “自是来看你的。” 闻言,扬意一笑,“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现在这样算是完成你的第一步了吗?” “不错。本殿下果然是没有选错棋子。”萧元空心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阴郁,只能借着这话转移一些,可是效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好。 呵―― “那现在你看也看过了,还不走吗?” 萧元空轻哼一声,转身欲走,可是又突然回头,修长的指尖挑开了扬意额前的碎发,邪魅低沉道:“我还会再回来的。” 扬意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清浅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站起身子,走至窗边。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六月末了,可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扬意静静的斜倚在窗台边,远处的山脉在雨丝的笼罩下,顿显空蒙。扬意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细细地听着雨打荷叶的声音,思绪不禁开始翻飞。 宇文渊,他的心究竟是有多狠?才能随手将无辜的人推上前为他挡剑?若是那一日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若是那一日她没有稍微的屈膝,那么必死无疑。 而现在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昏迷期间,日日相伴,还一纸圣旨赐下,将她晋升为从一品的妃位,更是在她醒后又将本来把持在淑贵妃手中的后宫大权交到了她的手中。 补偿吗? 哼,她舒扬意还不稀罕! 打一个巴掌在给一颗糖吃,宇文渊,你未免也把我舒扬意想象的太简单!此时此刻,那攀附在彻骨的仇恨上妄想要苟且偷生的不甘已经彻彻底底的被宇文渊那一只手给掐断了,从今以后,支撑着她的就是那一份刻骨的血债! “娘娘,您身体还未大好,怎么站到窗口吹冷风了?”是倾卿。话音未落,身上便传来一阵暖意,扬意侧首一看,肩上已经多了一件桃红锦缎的披肩。 扬意伸手拉住了正为她整理衣服的倾卿,缓缓地拍了拍,随即一笑,“无碍,不过是躺累了,起来透透气。” 闻言,倾卿低声一叹,“娘娘,你可得好好的保重您的身体。” “嗯。”扬意轻轻地应了一声,一双明眸又转向了窗外,不动声色的掩饰住了眼中的厌恶,再回头时已经是一片清明无波,“你退下吧。” 寝殿内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扬意无声的叹息,倾卿让她保重身体不过是因为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她所关心的不过是她家主上的计划能否完成,而非是她的死活。呵,她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可怜,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娘娘,莲妃娘娘求见。”寝殿外,一道清脆的宫女声传来。 “请她进来。” 扬意垂眸整了整衣衫,才扬声回应,一双清冽的桃花目随即微微眯起。该巴结的都已经在前几日圣旨颁下来的时候,巴结过了。现在再前来送礼祝贺什么的,真的是不太现实。况且这个时候,莲妃身怀龙嗣,她不在她的莲华阁安心的养胎,无端跑她这华裳宫来做什么。 须臾,一道粉紫色身影袅袅而来,垂首,屈膝行礼,“臣妾恭请瑞贵妃娘娘圣安。” “妹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坐。”扬意嘴角含笑,轻拉起她,一起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瑞姐姐,臣妾可是打扰您的休息?”莲妃柔和一笑,随即换了称呼。 扬意但笑不语,只细细地打量着,果然是即将要当上母亲的,言行都没有了平日的洒脱,连这一笑,都带了几分圣洁的母性光辉。宫女奉上热茶,扬意轻啜了一口,才缓缓笑道:“我看妹妹脸色不好,可是休息的不够?” 闻言,莲妃微微一愣,素手轻抚上自己的脸颊,神情有了几许不自然,“瑞姐姐,臣妾……” 扬意看着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瑞姐姐,臣妾想了好久,现在也就只有您能帮臣妾了。”待到无人时,莲妃才幽幽的说道,一张脸透着楚楚之色。 扬意微微的蹙起了眉头,心下一阵低叹,看来还是一件大事的啊。“究竟是何事让妹妹这般苦恼?” 莲妃看了看扬意,随即又垂眸,一张脸上更显犹豫,而扬意也不催促她,只是抱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终于,莲妃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才缓缓站起身,屈膝行礼,“瑞姐姐,请您先饶恕臣妾不守宫规之罪。” 闻言,扬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放下茶盏,向前一步扶起了莲妃,“妹妹有话直说便是,何须再次行礼呢。” 莲妃眉眼一黯,神色凄楚,“瑞姐姐,自臣妾有孕以来,一直都处处小心,因而在饮食和汤药上都要让宫女为臣妾试毒……” 扬意一手抚上茶盏,想要借此温暖一下她冰凉的手心,“小心谨慎是应该的,但是……”扬意刻意的顿了顿,看了一眼莲妃的表情,才又接着说道:“你明知让宫女为你试毒是触犯宫规,还坚持?” 她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过也难怪她说的这么坦白。 闻言,莲妃立即站起身,敛眉垂首,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昨晚,那个试毒的宫女死了……” ------------ 第二十七章 ,风云再起(2) 更新时间:2011-10-05 “你明知让宫女为你试毒是触犯宫规,还坚持?” 扬意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过也难怪她说的这么坦白。 闻言,莲妃立即站起身,敛眉垂首,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昨晚,那个试毒的宫女死了……” 扬意凝视着她,丝毫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难道你不怀疑是本宫下的毒?” 现在整个皇宫,谁都知道她瑞贵妃荣宠正盛,且现在还掌握着整个后宫的大权,这么好的黄金时刻,若是再怀上龙裔,那么登上后位是指日可待。照常理来说,莲妃要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因为她现在是最有动机的人。 莲妃一声叹息:“瑞姐姐,现在出了这样一件事,在别人的眼中,您的地位目前是最为尴尬的,但是臣妾可以感觉的出来,姐姐对臣妾并无嫉妒之意。” 扬意莞尔一笑,随即又问道:“兹事体大,妹妹为何不去向皇上禀告?”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便多扰。而且此乃属于后宫之事,臣妾想还是先禀告瑞姐姐才合宫规。”莲妃慢慢的解释着,而后又加了一句:“瑞姐姐,臣妾不守宫规,私自另宫婢为臣妾试毒,臣妾甘愿受罚。” 扬意缓缓地从软榻上站起了身,随意的拨了一下耳鬓散乱的发丝,“妹妹还请稍等片刻,容姐姐梳妆整理一下,再行前往你宫中看看。” “臣妾无碍。”莲妃静静地站在原地,唇角微扬,随即又抿了回去。 扬意没有回头,唇角亦勾起了若有似无的微笑。莲妃,怕是要借题发挥吧。 莲华阁位于皇宫北角,扬意脚步稍停,微微仰头,那金漆殿名此刻在细雨的笼罩下,竟有些看不真切。从殿门口到正殿有一条曲折回廊相连,回廊下有一池碧水,此时正直初夏,红莲妖娆,清芬香远。扬意静静地走着,不时去踩地上玉砖所雕的莲花,轻纱裙摆所过之处,宛若步步生莲。这是宇文渊御赐给莲妃的寝宫,圣宠之隆,可见一斑。 扬意抿唇一笑,悠悠然道:“那份膳食可还在?试毒宫婢的尸首现在何处?” “臣妾昨晚已经宣了太医,但却是检查不出所以然来,因而今早徐太医当值之时,臣妾又将徐太医宣了过来。此外,臣妾不允许任何人动。” 扬意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举步进入了正殿。 “恭请瑞贵妃娘娘圣安。” “都起来吧。” 扬意语气浅淡,一双明眸轻扫了一眼玉砖上低眉顺眼贵了一地的宫婢太监之后,便直接落在了软榻前的地面上。 “老臣见过瑞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徐太医正在验那宫婢的尸首,听到声响后,立即起来对着扬意就是躬身一礼。扬意微微颔首,随即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徐太医,才道:“徐太医,可有结果?” “回娘娘,此宫女所有症状皆是表明她中毒而死,但还请娘娘恕老臣无能,无法检验出此毒为何物。” 闻言,扬意不禁开始疑惑,究竟是何毒能让徐太医这样为难?思及此,扬意毫不避讳地绕过徐太医往地上看去。玉砖上,横躺着的是一道黛绿色的身影,映衬着那一张脸格外的惨白,此刻已经泛着灰白,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气息全无。 扬意一阵浅叹,皇宫之中,人命如草芥,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昨日那份膳食,徐太医可有检验过?” 扬意眉头微蹙,细细地问道。 “回娘娘,老臣已经检查过,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闻言,扬意沉吟片刻,然后吩咐到:“去把那份膳食端过来,本宫看看。” “娘娘……” “瑞姐姐,这……” 同一时间,徐太医和莲妃略显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扬意挥挥手,淡淡一笑,“无碍,不过是隔了夜的膳食而已。” 身后的莲妃低声道:“瑞姐姐,这便是昨晚的膳食。” 扬意颔首,转身,上前一步,细细地看着这碗羹汤,汤呈乳白色,并无任何的异状,扬意手执调羹,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汤汁,忽而手微微一顿,似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凑上前去轻嗅着。 徐太医细细地看着扬意的每一步动作,见此,立即问道:“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扬意轻缓的摇着头,可是她的心中却是疑惑横生,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又仔细的检查了那个宫婢的尸体。 果然。 这个宫女在死前有抽搐的痕迹。 扬意心中一震,这根本不是什么毒物,而是夹竹桃!也难怪徐太医他们检查不出来,夹竹桃一身是毒,可是却没有人回拿来入药,研制毒药。这不仅是因为夹竹桃的罕见,更是因为它的生长习性,喜光,喜温暖、适合湿润的气候,但却是不耐寒。 可是即便是这样罕见的夹竹桃,画城却是满城都是。花似桃,叶像竹,一年三季,常青不败。从春到夏到秋,花开花落,此起彼伏。尤其是盛夏,开得最为艳丽。 夹竹桃,画城。 扬意默默地在心里念着。越念心里越是惊。画城早已经在六年前就被宇文渊覆灭了,那么知道夹竹桃之事的,就只有她,斩月,还有宇文渊三人了。可是她不可能…… “瑞姐姐……” 莲妃见扬意如此的反应,可再见到那早已经气绝的尸体时候,面上浅浅浮现起一抹不忍之色。 扬意转身,立在正殿中央,明眸一扫,声音清冽,“莲妃的膳食,都是由谁负责的?”每一座宫殿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使用的。因为莲妃身怀龙裔,因而她的所有食膳都是由御膳房派来的人使用小厨房,精心调配后做出来的。 “回,回瑞贵妃娘娘,是奴婢负责……”一个年长的宫女颤声回答着,“但,但是,食材是小田子负责从御膳房运来的。” “谁是小田子?” “回禀瑞贵妃娘娘,奴才小田子。” 扬意循声看去,是一个长得略微清秀的小太监,但是言语间颇为机灵,“所有的食材都是由御膳房的御厨检验过,奴才才领回宫的。” 扬意细细得打量着这两人,最后将视线停在了那宫女的身上,随即压低了声线,平添了几分厉色:“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红珠。”红珠颤颤巍巍的跪立着,神色略显慌张。 扬意正欲询问什么,但是却被宫门口那一叠声的尖细喊声给打断了。 “皇上驾到――” 扬意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眼角余光瞥见莲妃面露喜色,温柔娇媚之色顿显无疑。 “皇上圣安。”整个大殿的宫女太监又再一次战战兢兢的跪下。 扬意只盈盈一礼,静立在原地,并不言语。通禀宇文渊的人,自然是她。事关人命,且还关乎着龙嗣,她可没有那个把握能将此事处理的完美无缺。这宫中之事,不论大小,都能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戏,若到那时,恐怕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让自己再栽进去。 “平身。”宇文渊面色如常,淡淡地说道,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没有了,双目漆黑一片。 “皇上……”莲妃凄凄一唤,柔弱上前,美目一眨,泪已成灾。 扬意心中暗笑,叹为观止。若非是自己亲眼所见,她还真的是没有想到平时说话行事爽利如莲妃,竟也会有这般小女儿的娇态。 “有朕在,爱妃放心。”宇文渊柔声安慰着,随即看向扬意:“爱妃劳心了。” 扬意温和一笑,“臣妾无能,烦扰皇上了。” 闻言,宇文渊轻柔一笑,“爱妃身子还未大好,应该静养才是。如此烦心之事,还是交与刑部去处理。” “皇上圣明。臣妾谢皇上关爱。”扬意温顺的附和,随即又接着说道:“臣妾不打扰皇上和莲妹妹了,臣妾先行告退。” “朕晚些再去看爱妃,爱妃好生歇着。”宇文渊看样扬意,温言细语的嘱咐着。 “臣妾谢皇上挂念。”扬意俯身盈盈一礼,优雅地转身,扬长而去。 ------------ 第二十八章 ,风云再起(3) 更新时间:2011-10-06 回到华裳宫,扬意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清冽的双眸微微眯起,夹竹桃,除了画城,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地方有种植的,就连气候温润如南芜,也没有它的生长之地。可是画城已亡,就算是还繁植着夹竹桃,那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知道夹竹桃有毒,尤其是对有身孕的人而言更是剧毒无比。 斩月,是你吗? 扬意在心中默问着。忽然,她唇角微挑,扬声道:“环翠,进来。” “娘娘。”环翠轻施一礼后,便安静的站立在旁边,只一双眼睛看着扬意。 “环翠,之前我让你调查的陆诗婉,可有结果?”这几日扬意有细细的回想过那日斩月刺杀之前的所有细节,以及来到东烨王朝之后所有的记忆,但是她没有找到有关陆诗婉的任何疑点和记忆。这就说明,她与陆诗婉之间没有任何的过节,而她无缘无故的针对她,这背后就必定是有人挑拨了。 “回娘娘,陆诗婉乃当朝太傅之独女,其母与淑贵妃之母乃同胞姐妹。” “哦?淑贵妃吗?”扬意细细的思量着,随即又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闻言,环翠似乎是有些踌躇,但还是接着说道:“娘娘,奴婢还查到,太傅好像是翎妃娘娘的人。” “好像?”扬意又重复了一遍,一双明媚的桃花眼眸此刻却透着冷意,“是确定不了此关系,还是不能确定?” 环翠一惊,旋即垂首敛眉,神色恭敬,“回娘娘,太傅府周围被人守着,我们的人只能在外围查看,所以消息不能确定,但是我们有几次跟踪发现太傅府派出的人都是在景安宫附近消失的。” “嗯。尽快去确定消息是否属实。”扬意一双眼透过铜镜沉静地看着窗外的细雨淅淅,随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冷静的又下了一道命令,“再去帮我查看当日那刺客是谁,或者说是受雇于哪一个组织,除了上一次的刺杀之外,最近可还有在皇宫附近出现?” “是。” 闻言,扬意似是卸下了全身的胆子一样,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意兴阑珊地倒在了身后的软榻上,一双眼略微出神的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环翠无声地退了出去。 *** “娘娘。” 奢华的拔步床上,扬意又坐起了身子,“何事?环翠。” “娘娘,莲华阁有太监说有要事要禀告。” 闻言,扬意眉头微蹙,这莲华阁前几日才平息了毒害龙嗣事件,怎么这会儿又出了什么事情。 “带他进来吧。” 音落,环翠便立即领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躬身走了进来。 “奴才小亮子见过瑞贵妃娘娘,娘娘……” 小亮子的请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扬意挥手打断了,“何事?直接说吧,这些就免了。” “禀瑞贵妃娘娘,莲华阁方才进了刺客,莲妃娘娘受惊,疑似动了胎气。” 扬意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旋即问道:“可还有其他的人受伤?” “回娘娘,莲华阁一切无碍,只红珠为救娘娘,被刺客误杀。” “你先回去吧,本宫随后就到。” “奴才告退。” 夜色苍茫,华裳宫寝殿内一片寂静,扬意还保持着斜卧床头的姿势不便,一派的闲适慵懒,可是那一双明媚的眼眸此刻却是深邃无波。 环翠见扬意不置一词,她也不怎么敢说话,很少会有见到这样的扬意,因而心里还是存着一分害怕的。一双眼偷偷的往里望去,却在接触到那平静的几乎可以吓死人的眼神时,瞬间又低垂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环翠忽然双膝跪地,极力的稳定着自己的音色不至于颤抖:“娘娘,此事与奴婢并无任何关系。” 闻言,扬意嘴角缓缓地挑起了一抹笑意,折步上前,扶起了环翠,温言软语的说道:“我并未说是你自作主张,只是在想前几日让你查探的刺客,可有消息?” 环翠微愣,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突然而来的转折,这个大小姐并不像老爷所说的那样温软好欺,反而还会让人在无形中受到威压,而且聪慧,有些事即便是没有说破,想必她也是知道的。想罢,环翠略显谨慎的回答道:“环翠无能,还未查到有关那刺客的任何消息。” 扬意轻轻地颔首,便说道:“收拾一下,去莲华阁吧。” *** 莲华阁,灯火通明,辉煌无比,可是此刻却是寂静得令人不安。 扬意穿过前殿外一排神色肃穆冷静,凛凛而立的带刀侍卫进入了莲华阁正殿。殿中玉砖上还躺着红珠染血的尸体,早已经是绝了气息。 扬意不解,那刺客为何要夜袭莲华阁,而红珠又为何要那般大义凛然的为莲妃挡剑而死。 “莲妃情况如何?” 此时莲华阁内的所有太监宫女皆是战战兢兢地跪在莲妃的寝殿外,只余几个平时贴身的宫女在寝殿内随着太医为莲妃忙碌,看着那一盆盆不停端出来的血水,扬意微微蹙眉。 “回娘娘,奴,奴婢们不知……” 闻言,扬意看了他们一眼,旋即迈开步子,走进了寝殿。 她想,这大概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几个贴身的宫女在太医的指挥下,仍旧是避免不了手忙脚乱。莲妃躺在床上,那厚厚地帷幔此时早已经是被撩起,没有了轻纱的掩映,可以很清晰得看见她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发丝,此刻正黏在她在的玉颈间,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简直可以说是狼狈至极。可是这样的她,嘴边还一直断断续续的念着:皇上,皇上…… 心绪翻腾,扬意说不清楚现在她的心情该是如何,只好又静静地走了出来,随手抓住了一个小太监问道:“可有通知皇上?” 那小太监端着一盆热水,似乎是着急着要送进去,闻言,顾不上踌躇,也顾不了任何的礼数,立即说道:“奴才已经去过千重殿了,可是沭公公说皇上今日不见任何人,连早朝都罢了,奴才没法,才去华裳宫找您的。” 闻言,扬意放开了那个小太监,静立在原地。 宇文渊不见客?竟然连早朝都罢免了? 扬意想不明白,究竟可以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宇文渊罢朝。世人皆言,东烨皇帝年少阴狠,可是却是个难得的明君,处理政事从不含糊。今日听到了这一句话,而且还是在他最宠爱的妃子小产的时候。 与莲华阁的灯火辉煌不同,此时的千重殿在苍茫夜色的渲染下,显得十分的庄重霸气。一切皆是与往常无异,只是夜已过半,沭显还神色如常的守在宇文渊的寝殿前。若说是守夜,自然是会有值班的太监,何时需要他这个太监总管? 扬意微笑着轻移莲步,“沭公公,皇上在吗?” 沭显一愣,随即堆上一脸的笑意,“瑞贵妃娘娘圣安。皇上有旨,今日不见任何人。娘娘您……” 沭显的话未说完,扬意却是明白,这是在赶人了,可是自己前来的目的没有达成,又怎么可以离开? “沭公公,您也知道,莲华阁进了刺客,莲妃妹妹受惊小产,此刻有太医全力抢救,虽不至于说危在旦夕,但是莲妃妹妹昏迷之际一声声地念着皇上,这让本宫这个做姐姐的也于心不忍。”扬意敛起了笑意,眉目间尽是忧心,其实这也算是她内心此时的想法,恨归恨,可是看着莲妃那样,也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沭公公,您看还是给皇上通传一声吧,至少也让莲妃妹妹安心的啊。” “哎呦喂,我的好娘娘啊……”沭显一脸的无奈,还有参杂着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最终是禁不住扬意忧心的眼神,说出了一句:“娘娘,实不相瞒,这,这皇上他不在宫里的啊……” 闻言,扬意一惊,“公公?!……” 而沭显却像是终于找到人倾诉一样,也不管扬意神情如何,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娘娘啊,也不是咱家诓您,这皇上啊,确实是不在宫中。每年的今日都是如此,连早朝都罢了,一天儿的见不着皇上,可怜老奴哟,还得为皇上守着门儿……” “每年?……” “这,也不是每年,自打六年前,皇上从外边儿回来就这样了。” 六年前,每年的今日…… 七月初四,画城城破,画未殉城。 扬意本来是随意地站着的,可是在听到沭显这句话的时候,她全身都僵硬了,手微微地开始发颤,一股战栗从指尖传到了肩膀―― “娘娘?” “没事。”扬意回过神来笑了笑,试探着问,“沭公公可知道皇上这一整日都在呆在哪儿的?” 沭显摇摇头,轻声叹道:“杂家怎么可能知道?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呆在这儿提心吊胆的啊……” 扬意捂住了胸口,闭上了眼。沭显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了她心上,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测,宇文渊,你这究竟是何意? 最后的最后,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华裳宫的,雨又下了一整夜。 ------------ 第二十九章 ,请旨祈福 更新时间:2011-10-07 那夜,扬意是被自己不敢猜测的事实所击溃的,体无完肤,狼狈而逃。夜早已过半,七月初四这一天终究是过去了,离黎明却还是很漫长。扬意疲惫至极,衡量了一下权益,她还是抵不住层层的困意,爬上了床。 第二天,整个皇宫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夜莲华阁进了刺客,红珠护主而死却还是避免不了莲妃小产的结局。 “哎呀,莲姐姐,你还年轻,这孩子还是会有的,不用太担心的啊。” “就是啊,莲姐姐,你看皇上那么的宠爱你,这早朝还未上,就让沭公公为你送来了这么一堆的补品,全都是今年上贡的贡品的啊,姐姐,你这是羡慕死我们这群妹妹了嘛。” “可不是嘛,哎呀,莲姐姐,你一定要好生的修养的啊。” 扬意端坐在莲华阁寝殿的软榻上,手执茶盏,优雅地品着茶,看着那些妃嫔们争相安慰着莲妃,不置一词。 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全都借着探望的名义前来,可到底是看戏,落井下石还是什么的,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这样,最不缺的就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谁不会?她可以在你备受荣宠之时前来阿谀奉承,照样可以在你失势之时幸灾乐祸。 “好了。”扬意这清亮的一声顿时让喧闹的莲华阁静了下来,所有的妃嫔全都看向了扬意,只见她嘴角含笑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莲妃,随即柔声道:“妹妹们,太医嘱咐莲妹妹需要静养,咱们还是让莲妹妹休息吧。” “瑞姐姐……” 妃嫔们透着些许愣然,似乎是没有想到扬意突然而来的这句话,略微迟疑的看看扬意,又看看莲妃,扬意不动声色地报以微笑一一看回去。 “是。”众妃嫔垂首施礼,随后走出了莲华阁。 “莲妹妹好生歇着,姐姐晚些时候再来看妹妹。” 扬意含笑看了莲妃一眼,正欲转身往寝殿外走去,却没有想到莲妃突然一声叫住了扬意,“瑞姐姐……” 闻言,扬意嘴角的弧度更为上扬,心中却是早已经笃定了莲妃会叫住她,“莲妹妹可还有事?” “臣妾谢谢瑞姐姐。” 扬意心中一笑,原本莲妃是想要借此机会出手的吧,就连她也是打算行事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一事件最后会演变成如此,不仅莲妃小产失了她最为有利的武器,就连刺客是谁,现今又在何处都一无所知。而且宇文渊将此事移交给了刑部,如此最开始所打算的事情全都失了空。 “妹妹何须此言。”可心中无论是怎样想,扬意神色依旧是柔和温润的。 莲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的脸颊透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瑞姐姐,臣妾知道昨日您去千重殿找皇上了,可是皇上……” “爱妃在说朕的什么不是?” 这平地一声,让莲妃和扬意一下子愣住了,只见寝殿门口走进了一道清贵的人影,笑意温润,面冠如玉,扬意旋即反应过来,躬身盈盈一礼,“皇上圣安。” “皇上……” 莲妃看着宇文渊如天神般的身影降临,未语泪先流。 “爱妃切莫忧心,安心静养才是。”宇文渊跨步上前,伸手扶起了莲妃,柔声细语的宽慰着。 扬意思索着,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思及此,正欲转身离去的她突然看到莲妃挣扎着跪在了床上,一行清泪顺着惨白的脸颊缓缓坠下,如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动人。 “皇上,臣妾想要请求一件事,还望皇上您恩准。” “爱妃可以躺下说话。” “不,皇上。”莲妃一把抓住了宇文渊想要扶住她的手,摇着头,泪如瀑布般直下,“还请皇上先听完臣妾这个请求,臣妾再躺下不迟。” 闻言,宇文渊嘴角含笑的看向莲妃,声音轻柔似那春日暖风,“究竟是何请求值得爱妃如此?” “皇上,臣妾想要前去龙泉寺为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祈福。”说到此,莲妃看了一眼宇文渊的表情,依旧是温雅和煦,没有任何不快的痕迹,才又接着说道:“皇上,臣妾,臣妾恳请您为孩子赐一个名字……” 宇文渊久久不语,只含笑看着莲妃。可是莲妃却似乎是看不懂他那抹笑痕为何意,神色凄楚地念着:“皇上,臣妾求你……” 须臾,宇文渊才浅浅地应了一声,“好。” 闻言,莲妃破涕为笑,“谢皇上,谢皇上。” “孩子,赐名昀,昀者,日光也。” “昀?昀,昀儿,昀儿……”莲妃喃喃念着,每一声都饱含着痛失孩子的心疼,都带着初为人母便被剥夺了权利的悲痛。 “臣妾替昀儿谢皇上天恩。”莲妃跪在床头,一双早已经是哭红了的眼婆娑的看着宇文渊。 “至于前去龙泉寺祈福。”宇文渊扶起了莲妃,语气轻柔但却不容反驳,“还是等爱妃的身子好了再行计划。” “皇上!” “当务之急爱妃还是好生……” “皇上。”宇文渊还未说完,却被扬意柔声打断了,“皇上,莲妹妹想要前去龙泉寺为孩子祈福,这本是为人母的一片心意,皇上还是恩准了吧。” 说到此,扬意特意看了一眼莲妃目含感激的笑意,又说道:“若是皇上您担心莲妹妹的身体,臣妾愿陪莲妹妹一同前往龙泉寺。” 宇文渊轻笑,眼色如琉璃,清清淡淡地看向扬意。 扬意笑得温婉,又再一次地问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宇文渊不答,只转过身去,看向莲妃,淡笑道:“爱妃认为如何?” 莲妃闻言,直笑道:“有瑞姐姐随同,臣妾自是开心。” “既然如此,等爱妃身子初愈之时便前往龙泉寺。” “谢皇上。” 宇文渊一双凤目荡出笑意,淡声道:“想起来朕都是有好几日没有去爱妃的华裳宫坐坐了,不如今日就由朕送爱妃回宫。” 莲妃闻言略显诧异,怎么也没有想到宇文渊居然不长留片刻,便要走,但诧异归诧异,口中还是异常温顺得说道:“臣妾恭送皇上。” 宇文渊似是看出了莲妃眼中的不解,温文和煦般的浅笑道:“爱妃好好歇息才是。” 语毕,便摆驾离去,而扬意自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 骄阳似火。 可是扬意却站在华裳宫前,看着千重殿的方向,不发一言。 她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环翠之前的话语,太阳之烈,可是她却是觉得遍体生寒。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莲妃小产,那未出世的孩子的生命便是终结在自己的亲身父亲手中。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宇文渊究竟是怎么做的出来的。 扬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恍然间,她好像还静坐在梳妆镜前,脑海中又再一次的出现了环翠刻意压低的嗓音。 “娘娘,关于刺客的已经有消息了。” “如何?” “娘娘,奴婢刚刚收到消息,那刺客并未受雇于任何组织,她刺杀皇上原因不明,但是却已经刺杀了十次,次次失败,最为惊奇的是皇上次次都会将她放走。” 扬意淡漠的应了一声,除了最后一点显得略微奇怪之外,其他的她都明白,但其实细细想想也应该是可以想清楚这一点的,“最近这刺客可有在皇宫附近出现?” “回娘娘,奴婢没有受到任何消息表明刺客最近有在皇宫附近出现的。自上次刺杀失败之后,那刺客便连夜出了国度,并且再没有回来过。” 扬意的脸色霎时一僵,突然得站了起来!衣袖不经意地扫过梳妆台上的珠钗,洒落一地。可是她却是毫无所觉,怔仲失神。 斩月没有回来过?! 恍惚间,她竟然开始觉得心在颤抖,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觉得异常的寒冷。那一刻,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突至的寒潮淹没,无法喘息。 “环翠,扶我去烈日下站着。” 宇文渊,你好狠的心!六年前破我城池,杀光了我画城所有子民!如今六年后,你竟然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可以手刃!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可以这般的坚硬似铁! 若说是六年前你破画城是为了你的自己的国,江山美人,你的心中选择了江山。那如今呢?你有了你的江山,你得到了你无上的权利,为何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放弃?而且竟还要在七月初四?! 七月初四。 想起那一日,扬意的心中顿时一声冷笑。 宇文渊,每一年的七月初四,你是受不了你良心上的谴责,想要祭拜整个画城的冤灵;还是说那一日你格外的不安宁,受画城冤灵的侵扰,度日如年? 呵―― 现如今你七月初四的日子,是不是还要再好好的祭拜一下你自己的骨肉? 想到此,扬意嘴角边缓缓地绽开了一抹妖丽的笑意,宇文渊,你大可放心,龙泉寺之行,我舒扬意会代你好好的祭拜你的骨肉的! ------------ 第三十章 ,湖嵋山中 更新时间:2011-10-09 扬意和莲妃前往龙泉寺祈福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东烨的七月,艳阳高照,但却夏山如碧,绿树成荫。 龙泉寺在东烨国都的郊外。扬意和莲妃的这一次出行声势之浩大,实在是出乎了扬意的意料之外。一路之上全是围观的百姓,出行的马车从清晨就驶出了宫门,但时至正午才出了城门,向着龙泉寺的方向前去。 因为扬意曾经允诺宇文渊会照看好莲妃的身体,所以扬意和莲妃是坐在同一辆马车之内的。幸好马车足够的大,两边都设有软榻,中间摆设的是一张花梨木桌,桌脚雕刻的花纹十分的精细繁复。木桌上摆放的是一些今年特贡的水果和御膳房特制的点心。点心的甜馨香味在马车里面渐渐地弥漫开来,可是却冲不散那沉默的气氛。 不知是为何,一向爽快的莲妃今日却不多话,若说是刚失去了孩子,可是这十多日的修养也并未见她有多么的沉默,可今日却摆明了是藏着心事,看着扬意的眼神不复往日的热络。而扬意却是未把莲妃今日的异状放在心上,一派慵懒魅惑的斜倚在软榻上,手执一卷书随意的翻看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好不惬意。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莲妃忽而抬起双眸悄悄地看着扬意,似打量,可是这打量里面还透着些许的哀怨,这般强烈的视线扬意自是有所感知的,只是她刻意的无视掉了。此时的莲妃定是在为一个即将要做下的决定犹豫,还是莫要干扰的好。 须臾,莲妃幽幽的一唤:“瑞姐姐……” “妹妹是否有哪儿不舒服?”闻言,扬意这才悠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淡淡一笑,语气很是关心,“可要姐姐为你传召太医?” “瑞姐姐,臣妾无碍,不需要传召太医。”莲妃音色凄凄,“臣妾……啊――” 话还未说完,马车便突然停了下来,毫无预兆,扬意眼明手快得及时抓住了窗棂,可即使是如此,也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了身形。可是莲妃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整个身子全都撞到了马车坚硬的木板上,额角被撞出了一抹嫣红,云鬓些许散乱,珠钗步摇悉数坠地,可见这一下有多么的强烈,毕竟是没有习过任何武功的,不像扬意,即便是内力全无,也还有招式在。 扬意见此,急忙将莲妃扶了起来,温言问道:“妹妹有无大碍?” 莲妃顺着她的手起身坐到了软垫上,美目含泪,身姿甚是柔弱,音色早已迷蒙,可是口中却道:“臣妾无碍。” 闻言,扬意一手挑起车窗的挂帘,眉头微蹙,声音透着些许得凌厉之色,“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前方有两拨人马正在交战,阻住了我们的去路。” 回话的是宇文渊拨出来的禁卫军统领,扬意记得他,确切的说,是画未记得他,是个熟人。 云铮,位列禁卫军统领。扬意不知道在宇文渊称帝的过程中他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画未却是知道他云铮曾今是跟着化名祈宇的宇文渊闯荡江湖的,当时的他扮演的是祈宇身边的一个小侍从,性子耿直,她还记得当年那个每一次看到她笑总是会低头脸红的小侍从。可是如今,物非人亦非。 扬意的眉头蹙得愈深,看了一眼莲妃凄然的神色,直言道:“云统领,停马车之时可以先知会一声。” 云铮脸色一僵,随即躬身说道:“微臣知罪,还望娘娘息怒。”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娘娘,这两拨人马是突然出现的,先前微臣已派士兵前去探路,并未看到这两拨人马。” 闻言,扬意眯起了眼睛,微微探头,看到了两拨正在对战的人马,厮杀之惨烈,让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突然,只见那两拨人马快速地向着扬意她们的位置袭来,速度之快让云铮和扬意为之一惊,只见云铮拔剑大喊:“快!保护娘娘!――” 瞬间,所有的禁卫军成一个圆圈,将扬意所乘坐的这一辆马车包围在了最中间,没有让冲过来的那些人有靠近马车的机会。 厮杀愈演愈烈,扬意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挂帘,隔绝了这一切。 挂帘外,是士兵们誓死守卫。 挂帘内,是莲妃的详装镇定。 “妹妹,相信我们定会突围出去。”扬意拉起了莲妃的手,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尾音还未落下,扬意猛的一下推开了莲妃,莲妃的一脸惊诧还未转变过来,却在看到那一枚羽箭破空传来直直射入马车后壁之时完全的转换成了惊慌。可是这一切却似乎是还没有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拉马车的宝马受惊,前蹄高高的扬起,马车开始四处的摇晃,随即猛地漫无目的的四处狂奔。 “娘娘,娘娘――” 云铮看着受惊了的宝马一下子狂奔了起来,顿时一剑劈开了挡路的人,向着马车狂奔而去,可是他的马又岂有已经受惊了的马跑得快,一下子便被甩开了一大截。 莲妃死死的扣着唯一能不把她晃出马车外的软榻,任由着身子在木桌和马车车壁之间来回磕撞,而伴随着的是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美目中的泪水早已经是因为疼痛而倾泻而下。 可是这一边,扬意的情况却是比莲妃好不了多少,如此慌乱之下,稳定身形根本是不可能,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的让自己身上的淤青少一点儿。 哗―― 马车门似是受不了拉车的宝马四处狂奔,一下子打开,猛地撞上了马车的内壁,顿时摇摇欲坠,几近裂毁。 扬意和莲妃抬眼看去,顿时惊骇之色更甚。 “瑞,瑞姐,姐……前,面是,是悬崖……” 此时扬意心中早已经是凉了半截,即便是莲妃不提醒,她亦是明白,这一段路是到达东烨国都的必经之路。这一座山叫湖嵋山,高约千丈。龙泉寺亦是在这座山上,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当时扬意还曾言这一带的繁华,可是如今却是要葬身在此吗? 当然不可能,扬意心中一阵大喊,她还没有为画城报仇,还没有让宇文渊成为亡国君,她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莲妃,把手给我!” 莲妃一愣,可是扬意这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口气还是让她从软榻上移下来了一只手交到了她的手中。扬意闭上了眼,死死的握着莲妃的手,突然,双眸一睁,已经完全是果决。 “要想活命,等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莲妃似是受到蛊惑一般,怔愣楞地点头。 “一,二,三。”扬意默默地数着,突然另一只手亦放开了之前一直紧握着的软榻,与此同时,冲着莲妃一声大喊:“放手!――” 扬意紧紧地抱着莲妃在马车间一个翻滚,利用马奔上悬崖,马车一头向下,借助冲力猛地一下从马车上翻滚下来。就在那一瞬间,扬意看到了狂奔的马带着奢华的马车一齐坠下了悬崖。那不断撞击悬崖峭壁的声音让她的一阵心惊肉跳。可是她也知道,就算这一次她会卧床十天半个月,受再多的苦,她也死不了了! 唔。 扬意背部狠狠地撞上了一块石头,一声闷哼后便昏迷了过去。 终于,两道交缠在一起的翻滚身影终于是停了下来,浑身斑驳血迹得躺在半山腰上。 突然,她们的身边闪现出了两抹黑色肃杀身影。 “怎么样?”只见其中偏上首位置站着的拿到身影说道,但却是一道冷酷的女音。 闻言,另一抹身影上前检查一番,才说道:“回主上,还未死。” “带那个穿朱砂红的走。” “是。” 音落,半山腰上便只余一人横躺着。 *** “娘娘――” “娘娘,娘娘――” “娘娘……” 一道道声音在湖嵋山中扩散开来,可是却没有一人回应,忽然不知是谁眼尖,急奔上前,待看清了地上所躺何人之后,一声大喊:“娘娘,莲妃娘娘……” 这一道声音没有将莲妃唤醒,却招来了云铮,只见他一张脸早已经是被树枝挂出了痕迹,混合着汗水,说不出的狼狈。 只见他立即下达命令,“全体将士听令,现在分成两队,一队护送莲妃娘娘回宫,一队随我接着找瑞贵妃娘娘!” “领命!” ------------ 第三十一章 ,故人相见(1) 更新时间:2011-10-10 那一天扬意和莲妃前往龙泉寺祈福,可是才刚进入湖嵋山,两个娘娘便是一个重伤被送回了宫救治,而另一个则是翻遍了整个湖嵋山,依旧是寻不着踪迹。云铮在湖嵋山中搜寻了一整夜,直至清晨。 “罪臣云铮,恳请皇上责罚。” 云铮满脸血污,一身狼狈地跪在御书房中央,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到声音。他不敢抬头看上首的明黄色身影,一颗心早已经是悬挂到了嗓子眼。 “沭显,莲华阁可有消息?” 等了许久,云铮却是没有料到宇文渊说出来的是这一句话,一颗早已经悬挂起的心开始七上八下。他自知,自己罪过重大,一趟祈福之行,竟然让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两个娘娘,一重伤,一失踪。而宇文渊此时的反应,他真的是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宇文渊了,自画未殉城之后,谁都无法挑起他的怒气。如今失踪的瑞贵妃娘娘,虽远远不及画未的重要性,但是和亲公主牵扯的是两国的邦交,如今失了公主,若是传出去了,东烨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回皇上,徐太医说,莲妃娘娘之前小产,身子未愈,现如今又多处撞伤,最为严重的是摔下马车之时,额头撞上了石块,情况……”说到此,沭显瞥了一眼殿中已经跪了许久的云铮,才又接着说道:“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宇文渊一声轻哼,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站起身,走至窗户边,袖摆轻甩,九爪的飞龙栩栩如生的遨游。东烨的七月多为烈日,此时正值清晨,可是那骄阳却带着灼人的气息。他静立在窗前,墨发飞扬,与明黄色的身影开始重叠起来,阳光下迭出片片的阴影。 “暗影。” 音落,殿中又瞬间出现了另一道身影,音色冷漠,“属下在。” “可有消息?” “属下无能。” 闻言,宇文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随即轻吐出了两个字,“再探。” “属下尊令。” 与来时一样,只瞬间,那道冷峻的身影便又失去了踪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千重殿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可是这与拿针扎他没有任何区别,未见血流,却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皇上,罪臣护卫不利,自请减俸三个月,并前去刑部领罚。” 终于,云铮经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又再一次出声请罪。 “禁卫军统领云铮护卫不利,幽禁半月。” 阳光透过窗棂完全的挥洒了进来,将宇文渊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唯有这一道波澜不起的声音传来,可也就是这一声让本欲站起来的云铮又重新跪了下去,“罪臣谢皇上恩典。” 声音透着明显的激动,对于护卫不利的将士,刑部的惩罚是二十军棍,若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话,是绝对好不了的,可是对于这名为惩罚,实为恩赐的幽禁他却是不能领的,因而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皇上,一切皆由罪臣护卫不利导致,罪臣请旨……” “幽禁一月。”云铮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渊清淡但绝对不用反驳的声音打断了。 云铮一愣,随即狠狠地磕了三个头,“罪臣领旨谢恩。” *** 华裳宫。 环翠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在确定周围无人之时,迅速地上前从窗口悠闲踱步地白色信鸽脚上拿下了一个小纸条,快速地展开,恍然那八个小字在她眼前无限倍的放大:公主失踪,下落不明。 还未完全的缓过神,身后突然想起的一道声音让她一惊,“怎么了,环翠?” 环翠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小纸条揉碎准确地扔进了袖摆中,若无其事的转身,微笑道:“倾卿姐,我怕阳光太烈,灼伤了娘娘刚从御花园移植回来的玉簪花。” 闻言,倾卿看向已经被移至廊下的玉簪,恬淡一笑,“不知娘娘是从御花园何处得来的,看着色白如玉,不甚起眼,但却是清香怡人。” “是啊,娘娘临出宫前还嘱咐我多加照看呢。”环翠随口接上一句,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状似懊恼地一声嘟囔,又说道:“说到这,我今天竟还忘了给玉簪浇水呢。” “去吧。”倾卿嘴角含笑,随着那抹浅黄色身影越走越远,那抹笑痕越发的深邃,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即她眼神微凛,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 扬意眼色朦胧的看着头顶那素色的床幔,那一瞬间,她甚至是想不起这是在哪儿?若说是在宫中,怎会有如此素的近乎苍白的帷幔?忽而她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她记得她是带着莲妃一起翻滚下马车的,然后在滚下山的时候,后背刺进一块坚硬的石块,之后便昏迷了过去。想到此,扬意伸手抚上了后背,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那一瞬间,尖锐的痛意让她不得不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也让她的脑袋愈发的清明。这是被人救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说话声,打断了她的猜测。 “见过主上。” “她醒了没有?”这是谁?扬意凝眉细细想着,如此的冷漠但又透着熟悉的音色。 “回主上,还未醒。” 扬意想要再一次的听一遍那声音,可是门口却没有任何的说话声了。无奈,便开始侧目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很大,但是也很空。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这个房间很大,但摆设却是很少,但是对面的那排书架上却是堆满了书。除此之外,整个房间便是只有一张红木圆桌,四张小相同材质的小圆凳,一架屏风,一张梳妆台,一张床。若说是简陋,但是那张红木圆桌上摆设的却是一套上乘的骨瓷茶具,而那架屏风却是由一整块玉石雕刻而成,花色虽简单,但雕工却极其的精细。 忽而,房间门被推开了,扬意寻声望去,在那一张脸完全从门后显露出来之时,满心的好奇在那一瞬间完全的转变为惊诧。 而显然那人也是没有想到扬意会侧坐着身子,一双眼直盯着门口,惊讶的表情稍纵即逝,旋即淡漠地抛出了两个字:“你醒了。” ------------ 第三十二章 ,故人相见(2) 更新时间:2011-10-12 你醒了。 斩月是这么说的,如此的淡漠,还透着丝丝的寒意。在那一瞬间,扬意甚至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伴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斩月? “怎么?瑞贵妃娘娘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怎么?”斩月看着扬意微楞的表情,嘴角挑起了一个弧度,“竟然忘了我这个还刺了你一剑的人?” 明明是在笑,可是扬意却看不出她眼底有丝毫的笑意,冰封千里,唯有刺骨的料峭寒意。 “你……”她想要问她这六年好不好,想要问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想要问她为何失去了左臂,她想要问好多好多,可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问道:“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闻言,斩月一声低嗤,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讥诮点点展露,“我还以为凭借瑞贵妃娘娘的聪明睿智,是问不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来的。” 扬意不语,敛眉垂首,竭力得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一张熟悉之极但此刻却极其陌生的脸,她怕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怀念会出卖了自己。她舒扬意和斩月,在没有那一次的行刺之前,是完全不知晓还有对方存在的。她扬意是那个一出生便被嫌弃,后被璇玑子捡到倾囊相授,而现在便是身处宇文渊的后宫想要颠覆其国的一个普通妃子。斩月,那是上辈子的人,在她记忆里面,已经随着画城的灭亡而死了。而斩月,不管是她的前半生伴着画未一起成长,还是后半生为了画城而复仇,她都是为了画城而活,她的生命里是不会有舒扬意这个人存在的。即便是现在,两人的相见不过是两面,而第一次她舒扬意还挨了斩月一剑,如此又怎么可能会有怀念出现? “美人如斯,风情不过垂眸低头那一瞬,如此倾城之色,换了哪个男人不喜欢?”斩月用那唯一一只右手抬起了扬意的下巴,嘴角勾笑,可是那一双眼中浓冽的恨意,还有那被极力压制着的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让扬意的心猛地一抽,心疼铺天盖地而来,那一声“月儿”差点冲口而出。 斩月并没有放开捏着扬意下巴的手,只是嘴角上扬,一双眼睛一寸一寸的扫遍她的脸。扬意也不做声,一直默默地任他看着。直至她嘴角边的弧度上扬到最大的角度,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刺杀宇文渊。” 扬意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叹息一声,轻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闻言,斩月眼中开始扩散出了笑意,一点一点逐渐荡漾成了笑纹,扬意一阵恍惚,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一笑,如斯温暖的女子。只见她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表情异常温暖但却透着丝丝魅惑,声音温煦轻柔如上好的锦缎,听在人耳里丝丝入扣却柔而不腻,让人想要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在那一刻,他竟然拉你出来挡剑,难道你就不恨吗?” 闻言,扬意怔愣楞的看着斩月,似乎就在刚刚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夜宴,那个宇文渊毫不犹豫伸手拉她挡剑的时刻,她心里的震惊又岂是一句话可以形容的?宇文渊他竟可以阴狠冷酷至此。 风起,透过窗户吹了进来,轻纱随风却难解扬意心中的伤,袖摆飞舞带起阵阵愁绪,扬意犹豫着看着斩月这个曾经很熟悉的陌生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你的手臂……” 那一瞬间,她神色突变,很是复杂,有温暖,有怀念,有痛恨,有爱意,但是更多的则是决绝。只见她抚上那早已空荡了六年的袖摆,嘴角含着戏谑的笑意,可是谁知她的心中已经千疮百孔,那深深的恨意就就在那一瞬间的弥漫全身。 “与你无关的事情最好不要随意去探听!”声音较之刚刚,却是足以入骨三分的森冷。 扬意一愣,随即便低敛了眉目,轻轻应了一声,“好。” 而此刻,斩月似乎是不想要再待下去了,只听她说道:“刚与你所说之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不必急着答复。我们……”斩月意味深长的看着扬意一笑,“我们来日方长。” 随即便转身离开,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伴随而来的还有斩月似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这么大的动作,都城中竟都没有传出皇宫中丢了娘娘的消息……” 声音在风中一点点的消散,扬意自嘲一笑,宇文渊手段毒辣,和亲公主丢失,如此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又怎么会传出来呢?怕是他都没有派人出来暗寻吧。也好,反正他也是知道她和亲的目的不纯,若是能借此机会除了她这个隐患,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情。对百姓,对南芜,只要放出一个她身患重病,不治身亡消息就好。而且现在的南芜也没有实力和对抗,更何况为的还是她这个从小便被人嫌弃和遗忘的人。 是夜。 扬意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这房子怕是坐落在湖嵋山附近吧,晚上虫鸣鸟叫声声入耳。她下了床披了件衣服,轻轻地开了门――不出所料,门口站了一个守卫,把房间守得一丝不漏。 看到她出门,那守卫冰冷得毫无感情地说道:“主上吩咐,娘娘不得随意离开。” 扬意浅淡一笑,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眉目冷凝的女子说道:“既然是不得随意离开,那你跟着吧。” 屋外月朗星稀,月色仿若轻纱,院中的松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枝头叶影把投射在地上的月光剪成了碎片。扬意静静漫步在园子内,毫无目的得随意走着,其实她也不是非得要出来,只是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离开的法子。她,不想斩月牵扯过多。一切像现在这样就好,斩月次次刺杀,但宇文渊却不会真的对她下杀手,否则她这辈子绝对没有见到斩月的可能性。 根据刚刚暗中记下来的方位,大概可以知道她目前住的地方是在这个园子的西边,这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东边。扬意还欲往前走,但是却被那随行的冷漠女子给拦了下来,“娘娘,前面是禁地,还请您不要过去。” 前面? 扬意狐疑的随着女子的目光前去,发现那儿似乎比其他地方还要更精致一些,站在这儿看去,似乎还能看见墙内那本不该在这个季节绽放的灼灼桃花。只这一眼,她清晰地听到本来沉稳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顿了,狠狠的沉了一下。 ------------ 第三十三章 ,画家小楼 更新时间:2011-10-14 园子的东边是一处别致秀丽的地方,七月夏盛,整个园子里面松柏葱翠欲滴,唯独这东边的园子妖冶一片。 她知道这东边的院子是什么地方,那儿有一座大气不失雅致的三层木质小楼,那儿有连成海的桃花林,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灼灼其华。那儿有她十几年的回忆……画城城主府的最东边小院,埋葬了一个噩梦。 而如今,即便见到的是斩月仿下的院子,可那心中的伤却是一分不少。 “请您回去。” 那守卫女子一脸的冷漠肃穆更甚之前,只见她双手抱剑,站在了扬意眼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可扬意却没有去理会她,此刻她的心思早已经是飞到了那东边娇艳似血的地儿。六年,她已经六年不曾见过这座园子了…… 六年前,她怀着满腔的爱意嫁给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六年前,那栋小楼染尽了鲜血葬送在了宇文渊的手中…… 扬意不曾想过,此生还有机会再见那噩梦的地方。她试图避开那守卫,向着院子走去。可身子微动,却见那守卫瞬间守住了所有去路,拔剑相向,冷酷的音色中透着不异被发觉的一丝恐慌,“回去!” 森冷的剑锋直抵咽喉,那瑟瑟得寒意逼得扬意瞬间反应过来。 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些微茫然,扬意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眸中的那一丝诡异神色,只低低地应道:“好。” 月以上中天,扬意独坐窗前静静地看着,屋里漆黑一片,唯有她的那一双眼眸闪着光亮,喜怒难辨,如枝头明月。 她想要进那东边的院子,自从见到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念头就开始在她的心头盘旋;自从之前被那守卫半推半走的带回了房间,这个念头就像是泛滥的洪水猛兽一般,早已经在她心里不停地张狂嘶吼,早已经是不可控制。终于,她站起了身,轻轻地打开房门,趁着那守卫措手不及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指尖早已经捂热了的银针深深扎入了她太阳穴上方的穴位,直至银针顶端渐渐隐入发梢才松手。 那银针是自她失去一身的内力之后,璇玑子为她备下的,以防不测。恐怕就是能占卜的他都没有想到目前这银针的用途,不是抹上毒药置人于死地,不是直接射入敌人大穴,而是如此轻易的钉入穴位,只为那一时半刻的麻醉。 自始至终,那守卫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空余那一脸震惊。扬意轻轻地合起了她的双眼,让她保持着双手抱剑的姿势站在门口后,才轻道一句:“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转身,扬意向着东边跨了一大步,紧接是是第二步,第三步…… 夜已过半,园子中的灯笼早已经被熄灭了,只有东边是几抹橘黄光晕,称着周围黑漆漆一片,悄无人烟,恰似鬼屋。 扬意手脚冰凉,身体早已经是不受控制。她慢慢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那扇院门,整个人瞬间被笼罩在那一片阴影中。月光如霜,明明是夏日的天气,却让人仿佛是置身冬日,彻骨的寒凉遍及全身。扬意安静得站在院门前,纤长的素手几次欲推开院门,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瞬间又缩了回来。她自嘲一笑,世人皆言,近乡情却,果真不假。 猛地吸了一口气,扬意推开了那扇门,往事便如潮水般呼啸而来,这座园子是当年她想爹爹讨来的,当时的她一眼就爱上了那漫天的烟霞,当时的她觉得这样的园子应该有一个配得上它的名字,可一住十几年,直至她跳下城墙时,依然是没有想到该是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她那早已成海的妖冶。 扬意沿着那乱红铺地的小道一路走,一路陪伴着她的是那十几载的青葱年华。 桃花,是这世间最为艳丽的花,亦是这世间最为寂寞的花。一如她心中早已经弥漫开的心酸。 夜,静悄悄沉寂一片。院子里似乎是有人在打扫,除了那遍地的乱红,不再有其他。月亮挂在树梢,月光如轻纱般润泽,置身在这一片烂漫妖娆之中,扬意不但没有觉得任何美感,反而认为这犹如坟场般凄清。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院中,扬意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穿过那一条红粉小径,扬意推开了房间门。第一眼见着的,是一张几乎要淹没在岁月里的梳妆台,它安静得立在墙边,无声无息,似乎一个不注意别人就会忽略它的存在。梳妆台上被擦得一尘不染,扬意那清丽的容颜衬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倒映在雕花铜镜中,略显模糊,恍然间扬意似乎看到了画未一脸明媚的依坐在镜台前,嘴角含着娇俏的笑意,看着镜中慢慢地开始倒影出另一张清贵雅致的脸,看着他眼角泛上柔光,执起镜台上的桃木梳,温柔得一下下梳着画未那如瀑如檀的墨发。 扬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阻住了眼中即将要弥漫开的酸涩,不过是浮华一场梦。舒扬意,你清醒清醒!上辈子的死,这辈子的伤,哪一件不是拜那个笑得温润雅致的男人所赐?她嘴角慢慢挑起了一抹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弧度,再睁开眼时,镜中之人是嘴角含笑的她。扬意伸手抚上了镜台上摆放着的那一件件珠钗步摇,神色似怀念,但却又让人看不透,说不清。突然手中那温润的触感让她顿时心头一震。 那东西在明灭的烛光下依旧是散着淡淡的光辉,温润如水般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扬意认得那东西,那是他曾笑言只传媳妇不传儿的家传之宝,那是她曾佩戴在嫁衣上,随着她一起跳下城墙的定情之物,那是见证了她那段可笑爱情的玉佩。乳白色的玉质上泛着丝丝艳丽如血的纹路。六年后再见,似乎那妖艳的纹路较之以前更为清晰,飘忽蜿蜒下,正如那泣血的凤凰一般,透着一种近乎惨烈的美。 ------------ 第三十四章 ,凛冽杀心 更新时间:2011-10-15 那是他曾笑言只传媳妇不传儿的家传之宝,那是她曾佩戴在嫁衣上,随着她一起跳下城墙的定情之物,那是见证了她那段可笑爱情的玉佩。乳白色的玉质上泛着丝丝艳丽如血的纹路。六年后再见,似乎那妖艳的纹路较之以前更为清晰,飘忽蜿蜒下,正如那泣血的凤凰一般,透着一种近乎惨烈的美。 扬意顺着纹路,一路往上,每触一下,心便惊痛一下,恨意便愈发的浓冽。 画城。 宇文渊。 血流成河。 宇文渊亲手递到她手里的装满了噬心毒药的青铜镶白玉合欢酒杯,画未笑得绝望无比。 本来这一切都已经被埋葬在了六年前的那个城破之夜,作为扬意,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地再次感受到六年前的那份绝望。画城满城的血债,画未那个被撕裂的魂魄,血海深仇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晰。 本已是七月,夜晚下的空气还泛着几丝闷热,扬意站在房中却冷得厉害。扬意蹲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手无意识的触摸着那玉佩,一双眼死死地看着外头的那一轮明月东升西落,一夜未眠到天明。 “谁让你进来的?!” 突然这冷酷得足以冰冻死人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已经无法隐藏在冷漠表情下的滔天愤怒。此时的斩月就像是被抢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表情之狰狞可想而知。 “我……”看着这样居高临下还愤恨异常的斩月,扬意有那么一刻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透着些微的茫茫然,“我睡不着就走进来了。” 闻言,斩月的表情更显恐怖,一双眼早已经被怒气染红,危险地眯了起来,右手手掌早已经是握在了她纤细的颈子上,斩月似乎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可是她的手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大脑传递的信息,一点点地逐渐握紧。 扬意一惊,突地抬头,对上她的眼光,心中刹时大震! 杀气! 她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扬意想要张口唤斩月,可是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喊出来,她不想要斩月知道她是画未,她要她好好活着,哪怕心中挂着那份恨,也比下黄泉来的好。呼吸越来越困难,扬意感觉缠绕在脖间的力道越来越重,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心肺胀痛得几乎就快要崩裂。 斩月那一双眼早已经是杀气凛冽,冰寒慑人。 扬意双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扎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挣扎,她必须赌!堵她不会就这么杀了她!她还要她帮她杀了宇文渊! 扬意白皙的脸颊早已经是涨的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突然斩月似乎是放松了力道,猛地将扬意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外甩了出去,声音嘶哑,透着狂怒:“滚出去!” “咳咳……”扬意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明媚的清眸染上了几缕血丝。 砰―― 那扇院门狠狠地在她面前关上,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飞鸟无数只,亦像是在她早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上撒了把盐。扬意抬头看天,却发现天是空的。 她又咳了一会儿,才顺过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晨的气息,似乎是想要把积郁在心中的一切全都丢掉。然后缓缓得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一直冷眼旁边的站在距离小楼三百步远的守卫,开始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扬意是这么一路笑着走出东边院子的,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跃了出来,清晨的日光并不灼人,一路微风浅浅,晨露衬青松,扬意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方才的事只在她心底留了个余韵十足的颤音。她沿着昨日走过的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回了她的房间。 扬意静坐在铜镜前,脖间的那一圈指痕,红的刺目,还带着丝丝火辣,她一叹,然后狠狠地把自己甩到了床上,这周围泛着的清冷空气,让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如大水漫过小溪一般彻底舒缓下来。 扬意摸了摸衣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嘴角缓缓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是求婚之日宇文渊送她的玉佩,自从六年前城破时她一死,那她两之间的情分自然是断了。如今将玉佩从那座小楼中带了出来,并不是去缅怀什么已经逝去的感情,而是想着等有朝一日,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把这枚玉佩砸到那个冷血无情的人脸上,然后把上一世的恩怨情仇全都连本带利的一起讨回来!自此两不相欠。 少顷,房间门口传来了一道轻微的足可以忽略掉的脚步声。扬意独坐窗前,静静地看着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 是斩月。 扬意含笑淡淡看着她,神色平静,双眼深邃,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似乎刚刚的那一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听她冷漠得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扬意一笑,她知道她这是在问她是否答应她的要求,帮她刺伤宇文渊。 “好。”扬意轻轻地笑开了,“我答应你。” 闻言,斩月眉宇间霎时闪过一抹怀疑,可是却并没有再问什么,只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然后递到扬意面前,半眯起了眼睛,说道:“把它吃下去。” 她伸手接过青花瓷瓶,从打开瓷瓶,到将唯一的一颗黑色入口即溶的药丸吞进口中,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一双桃花目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斩月。她知道这是毒药,从打开青花瓶盖,闻到那抹气味之时,就已经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是剪翠,是一种只可通过定期的解药才可缓解的毒药。若是没有解药缓解,毒发之时浑身上下便忽冷忽热,似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刺痛,生不如死。识毒,辨毒,制毒六年,她却是知道这剪翠之毒的解法,会因着制毒之人所用方法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中了何人制的剪翠,天底下便只有那一个人可解,否则至死无解。 斩月眉宇的疑惑虽逐渐加深,但却是亲眼看着扬意吞下药丸的,这一点无可置疑,但她想不通扬意为何如此配合? “何时放我回去?” 斩月神色冷漠,嘴角勾笑,冲着房间外说道:“送瑞贵妃娘娘下山!” 音落,随之而倒下的还有扬意,在那一瞬间斩月点了她的昏穴。 ------------ 第三十五章 ,无端祸事(1) 更新时间:2011-10-16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千重殿大殿内,沭显正在扯着他尖细的嗓音高喊着,如每日早朝是无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群臣叩首,高呼万岁,可呼声还没有结束便被身旁那凌厉的破空之声和随之而来的惊慌尖叫声打断了,“啊――” 顿时,整个千重殿都因为这破空而来的箭变得一片混乱。 泛着十足的凌厉之气的羽箭是冲着宇文渊而去的,沭显一下子被吓得忘了尖叫,双眼突睁,只看着宇文渊喃喃的念着:“皇,皇上……” 而宇文渊却是极其淡然的坐在千重殿内的那张龙椅上,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丝毫不减,而那只羽箭却没有因为他的霸气而降低破空的速度,宇文渊凤目危险的半眯起,看着那支羽箭逐渐接近他眉心。 “皇上――”沭显惊慌得一声大呼,此刻他只希望宇文渊能躲开,能保住性命就好。 可是宇文渊却是没有没有理会,只见他右手一挥,透着无尽的力道,袖袍翻飞,却让那支凌厉的羽箭改变了方向,锋利的箭锋擦过了沭显右脸,直入他身后的朱色圆柱。 叮―― 随着这一声尘埃落定,连带着的还有沭显早已经调到嗓子眼的心,只见他略显呆愣的看着身后的那一支箭,这才看清上面还挂有一块素白的绢布,此刻正略显的得意的在风中晃动着。沭显无意识的用颤抖的手抚上早已见红的右脸,轻触一下,才被那痛意惊醒,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宇文渊双眼微眯,眉宇间暗含一股怒色,“沭显,取下来。” 沭显应了一声,便上前拔下了那一只足以入木三分的羽箭,将绢布交到了宇文渊的手中。 此时,群臣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这惊魂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此时再听到沭显尖锐的嗓音喊着“退朝――”,更是觉得这是前所未有的天籁,均一致的叩首离开了千重殿。 宇文渊狠狠地揉碎了手中的绢布,看着它瞬间幻化为尘,散落在空气中,可是他心中却是映着那鲜明的九个字: 你的贵妃娘娘已送回。 殿外是清晨的风带着暖意,可是千重殿内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发寒,仿佛是隆冬的寒风闹了脾气离家出走给千重殿内的每个角落吹上了一遍,此时殿内每个人的神色都诡异万分。 宇文渊坐在御书房中,一袭月白长衫,衬着绣锦的衣袖,君子如玉。 可是他身后的沭显却是神色慌张,谁都不知道刚刚那张绢布上写的是什么,能引起宇文渊如此之怒,可是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神色更是与往常无异,就像是一尊玉雕的像,无时无刻不温润。 一时之间,殿内静谧一片。 半晌,宇文渊淡淡地出声,眼里噙着一抹微光,不愠不怒,“暗影。” “主上。” 似乎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暗影这一次的出现速度较之上次更为迅速。 “速去湖嵋山脚接瑞贵妃娘娘回宫。” 暗影毫无疑义的领命而去。他知道这一次的事件已经被宇文渊全面封锁,毫无疑问这任务必定是落在他的身上了。 *** 送瑞贵妃娘娘下山。 参天茂树,灌木丛生,扬意站在这一片苍翠中无声浅叹。 这便是斩月说的送她下山,真的是下山了,这荒郊野岭的的确是在湖嵋山的山脚,若是估计的没有失误的话,那她只要再走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看到回国都的官道了。 扬意垂眸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这一套华丽但却繁杂的宫装,一声低叹过后,果断的抬手撕开了宽敞的袖摆以及多余的下摆。她看着自己的这一身新造型,突然觉得很是好笑,若是再把头发弄得蓬乱一点,脸上抹上泥污,怕是任何人都不会认出她是皇宫之中的贵妃娘娘,只会说她是痴人说梦。 想罢,便开始认命的迈开步伐寻找能走上官道的路。现在已经是晌午,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怕是天黑也回不了国都,更回不了皇宫。她不敢指望宇文渊会派人来救她,与他而言,她不过就是邻国送上来名为和亲,实为人质的一枚棋子,死活无关乎他一统天下的野心,也许会促进他提早实现也说不对。所以,这个时候她能靠的只有自己,若是她自己走不回皇宫,她就只有死在这儿的份。 七月,骄阳似火,连带着风都透着灼人的气息,扬意看着那依旧是近在眼前的官道,颇有些无能为力。看来不是她的估计有误,那便是她迷路了,一直在围着这一片绕圈。扬意撑着身前的粗壮枝干,一边擦着额间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一边喘着气。白皙的脸颊此刻看起来分外苍白,还透着两抹潮红,双唇早已经因为缺水而变得有些干燥。休息了一会儿,扬意咬咬牙,勉强着自己站起身子,便又不死心的开始往前走着。终于,不知道是老天怜她可怜,还是怎么,竟然真的是让她寻到了出路。 她正在为自己即将踏上官道而开心之时,却听见旁边传出了一道声音。 “他大爷的,老子怎么就这么流年不顺,竟然又堵得连裤子都不剩……”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扬意本着事不关己的想法,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着,现在的她只一心盼着自己能早点儿走到国都,即便是今天不回皇宫,也能凭着自己身上的这几件首饰换得一夜安寝。 可惜老天爷好像是特别不待见她一样,之前那声音又再一次的想起,“哟,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有一个妞出现?” “老大,看着身段,啧啧……” “去你大爷的,老子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想,收起你那副倒胃口的模样,别吓坏了老子的女人!” “来,转过来让爷我看看货色?啊哈哈哈……” 扬意闭了闭眼,逼着自己不去理会这些地痞流氓,幼时扬意那么些的毒打和辱骂都经受过来了,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于是又迈开步伐。 ------------ 第三十六章 ,无端祸事(2) 更新时间:2011-10-17 “哟,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有一个妞出现?” “老大,看着身段,啧啧……” “去你大爷的,老子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想,收起你那副倒胃口的模样,别吓坏了老子的女人!” “来,转过来让爷我看看货色?啊哈哈哈……” 扬意闭了闭眼,逼着自己不去理会这些地痞流氓,幼时扬意那么些的毒打和辱骂都经受过来了,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于是又迈开步伐。可是扬意想错了,这些地痞流氓毕竟不同于舒家的那边人面兽心的家伙。他们的一大特色就是无赖。 “哎,说你呢,老子叫你停下来,聋了吗?”那个被人称作老大的流氓一把扯住了扬意的胳膊,然后往后一拽,扬意被拉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摔倒在地。 “哟,这还是个绝色……” “老大,老大……”那个旁边的跟班一脸的猥琐,双手来回的搓着,笑的极其的淫、荡。 “放心,老规矩,有老大我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个老大双眼不离扬意一步,恨不得立即就贴上来,嘴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中还指不定是怎么想的呢。 扬意站稳了身子,一把甩开了那流氓拉着她胳膊的手,这才看清了这两个流氓,一个被称为老大的那个,双眼浮肿,尖嘴,肤色蜡黄。旁边的那一个则眼小如绿豆,却偏偏脸大如饼,一身肥膘。 扬意唇角微抿,毫不掩饰眼中的那抹厌色。 “妞儿,跟着大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着,那个男人还转头看着跟班,得意洋洋的大笑。 扬意一把拍开了那个男人即将要摸上她脸颊的手,“滚开――” 两个人渣被这一凌厉透着威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无赖起来,“哎呦呦,这妞还是个辣的……” “老大,要不要小的帮你?……” “滚开!老子就喜欢辣的!” 扬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着退路,此刻更是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挡,不着痕迹的往后退着。那空有招式没有内力的武功若说是在平时是可以制服他们的,但是现在她的身体早已经是虚脱,打不过那就只有想办法逃走了。 正当她已经后退的与他们有一定距离,正要转身跑路时,却被他们发现了,一把又将扬意扯了回来。 “怎么?想逃?”那个男人神色狰狞,口气恶狠,“大爷我告诉你,这一片都是我们的地盘儿,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等着大爷来临幸你!” 说着,便开始不顾扬意猛烈地挣扎,就迫不及待得开始在扬意后背上下摩挲着,那笑声听在扬意的耳朵里面格外的刺耳。抬腿,本想一脚直接狠狠踢下去的,但是旁边那一个跟班却高声喊着:“老大老大,她要踢你!” 扬意一下子被推倒在地,那个男人也随之向她扑来,双腿立即就被钳制住了,扬意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渣,可他却是纹丝不动。 “放开我――”扬意感觉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那个人渣开始哼哼叽叽的,淫、笑道:“等大爷我爽够了,就放了你!啊哈哈哈……” 哗―― 是衣裳撕裂的声音,扬意那本就破烂的宫装这一次更是衣不蔽体。 扬意想要出口大骂,可是才刚张嘴,却是泛着诡异的绛红喷薄而出,那个人渣被喷了满脸,还透着热度的鲜血让他些微一愣,随即神色更为兴奋。 可是扬意却是再也喊不出来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渐渐开始变得忽冷忽热,胸口似乎被灼伤了一般,火辣辣的,透着锥心的疼。 最后一层里衣在那个人渣的手中变成了碎片,扬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慢慢滑下了一道泪痕。 那个人渣正欲将手放到扬意如玉石般温润的肌肤上时,却被突然破空而来的暗器削断了那只手。漫天的殷红飞舞,那个人渣哭天抢地的哭嚎。扬意还未反应过来这一切,就已经是落入了一个透着温暖的怀抱,而身上也披上了一件火红色滚边镶银宽袍。 “如何?” 是萧元空。扬意记得他低沉魅惑的音色,可是此刻的他唯有凛冽的杀意。扬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元空,火红的长袍随风飘扬,一头阳光下泛着栗色的长发更是衬得如冠玉般的脸颊妖魅,夺人呼吸。 她张了张口,发现现在的她说话都颇为困难,只好轻轻地摇着头,极力的撑着自己的身子,避免那无力的眩晕感所带来的头重脚轻。萧元空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极其轻柔地伸手揽上了她的腰,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之缱绻,仿若正在呵护稀世珍宝。 那两个人渣,见此似乎也明白了自己惹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此刻便是顾不得那断手的剧痛,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这儿。 可是萧元空是谁,那是一国之太子,未来即将要登基的皇帝,人虽邪魅,但生杀予夺是他的天性。只见他信手捻起两片叶子带着无尽的内力向着那俩人渣飞去。 啊―― 接连两声凄厉的惨叫透过树林穿出,让正在湖嵋山林中奔走的暗影心下一凛,随即向着声音的发源地急速掠来。 “大侠,大侠饶命啊……饶命啊……”两个人渣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哭喊着饶命,一边狠狠地磕着头,沙黄的地面上不多时就已经沾染上一片血渍。 萧元空却是不多话,看了一眼扬意苍白的已经泛着青灰的脸色,和那摇摇欲坠早已经是撑不住的身子,双眼顿时邪魅横生,妖娆一笑,说道:“这次还真的是便宜了你们!” 闻言,那两个人渣还未开心的笑起来,便被那比刚才更为凌厉的叶子给直接封喉。 “瑞儿――” 扬意终是坚持不住晕死过去了,嘴角边还残留着已经开始泛着紫黑的血痕。萧元空一声低呼,便立即抱起她离开了这片林子。 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子洒下来,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林子,此刻又闪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他看着这林子中那两具被人一页封喉的尸体和地上那残余的上好锦缎的碎片,不禁一阵皱眉。 随即捡起了那些残余碎步,一个轻跃,也离开了那片林子。 ------------ 第三十七章 ,今日无悔 更新时间:2011-10-18 国都某一处精致娴雅的小院内,萧元空静立在床前看着昏迷过去的扬意,唇角微抿,眸色深沉。 “主上,这位姑娘体内本就有一蛊毒长期潜伏,现在又中了剪翠之毒,怕是命不久矣。” 说话的是站在萧元空身侧的一中年男子,正手捻稀少的山羊胡,颇为惋惜的说道。现在的他已经从一开始把脉时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了,一直只是从医书中了解醉今朝,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能亲自见到。只可惜…… 想着那中年男子开始摇头,醉今朝和剪翠因为情绪激动,两毒相交相冲,加速了醉今朝第二次的发作,这女子,剩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啊。 闻言,萧元空心中一悸,那种感觉比看到她被那两个人渣侮辱的时候更要难受,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死死地捏着他的心。他不知道这叫不叫心痛。许久,才听到他音色低沉得问道:“何时会醒?” “老夫已经命人去煎药了,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就会醒了。” 萧元空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觉得心里好受多少,原本他是想要问还有多长的时日,可是话至嘴边,出口的却是另一句。他突然开始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房间内开始陷入一片沉寂。须臾,那中年男子心下一声低叹,怕是主上要为这姑娘伤神了,略摇了一下头,说道:“老夫去看看要煎好了没有。” 语毕,便转身离去。 *** “主上,这是属下在湖嵋山林中发现的。” 沭显上前接下了暗影手中的衣帛碎片,心下顿时一惊,那上好的云锦,只有宫中才会有,而且看这颜色,俨然是前日出宫祈福之时瑞贵妃娘娘身上的那一件。他还记得,这匹云锦乃是今年所有贡品中成色最为上层的那一匹,且颜色鲜红,因而在上次册封之时皇上赏给了瑞贵妃娘娘,还是他亲自去国库中取出来的。 宇文渊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碎片,眼角低垂,轻轻吐出一句:“还有何发现?” “属下还在山林中发现了两具尸体,均是一叶封喉,手法很是利落。” 宇文渊神色不变,嘴角微勾,“继续查。” “属下领命。” 暗影掠过,沭显看着宇文渊修长的指尖捻着衣帛碎片,似是在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想想瑞贵妃娘娘平素待人随和,今日遭遇此事,皇上此举的态度又让人捉摸不透,心下难免泛起几分不忍,想了想,还是略带迟疑的问道:“皇上,瑞贵妃娘娘……” 话还未说完,空寂的千重殿御书房内便响起了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 沭显一愣,旋即意识到帝心莫测,便止住了下面即将要说出的话,只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老奴多嘴,还请皇上恕罪。” 宇文渊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了一句,“上茶。” *** 扬意说不清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感觉,浑身已经不再是忽冷忽热的了,但那种灼热的感觉像是被人扔到了蒸笼里面去蒸一样,酸软无力,而且昏迷前那种锥心的痛似乎是有增无减。 她能清楚的感觉的到现在有一个人正看着她,那般强烈,似乎是要将她看穿。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怎么睁都睁不开,只好声色喑哑的细声说道:“……水,水……” 闻言,萧元空些微一愣,才意识到这时出自扬意之口,随即转身,快速地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然后轻柔得将扬意从床上扶了起来,慢慢地喂着。 这之间速度之快,恐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竟然用上了轻功。 “慢点。”萧元空一边喂着水,一边轻拍着,生怕扬意喝的过急,而呛到了。 扬意听着这熟悉的音色,感受着背后那温暖的体温,密集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终是挣扎着睁开了眼,“……萧元空?” 萧元空端着杯子的手微顿,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扬意这么称呼她,每一次她不是略显讽刺得称呼一声太子殿下,便是气愤之极的一声萧元空,如此低柔的唤着,却还是第一次。可是他的心里并不排斥,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想罢复又低声应道:“是我。感觉如何?” “……疼……” 扬意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却被胸口传来的刺痛感给疼的一声低呼,随即便放弃了想要离开他怀抱的想法,只略微蹙眉轻道一字,随即传入耳中的便是一声低笑。 扬意心下略显不平的抬眸看去,却发现萧元空正看着她,眼神之缱绻,神情之温柔。却让她的心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眼神的背后代表着什么,当年的画未就是这样就如现在的萧元空一样,陷在了宇文渊温柔的陷阱里,可如今的她却是再也经受不住了。 扬意恨不得立即从这里逃出去,眼神闪躲的避开了他,“我,我怕是要回去了。” 闻言,萧元空那卸下邪魅的忽而一僵,修长的指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杯盏,轻声说道:“你现在还不方便,等你明后两日可以行走的时候,我会安排你回去的。” 这里虽然是个不显眼的地方,但是外面还有宇文渊的暗卫在四处查探着,且她已位列一国之贵妃,确实是不该久留。 “嗯。” 扬意不知道,除了应声,还有没有第二种开口的可能性。她看着他转身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将她好好地安置在床上之后,便走了出去。 扬意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直到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处院子雅致的似乎透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就像是绝魅如罂粟般的萧元空,总是能蛊惑人心,可就在昨日她竟然第一次发现原来卸下那一脸的妖娆,他亦是可以那般温柔。 想着,扬意狠狠地甩甩头,驱散了心头那道身影。才出小院门,扬意第一眼见着的是一顶轻纱垂曼的香轿,轿旁站着的是萧元空,那一身火红的长袍衬着初升的朝阳竟有几分的落寞。 见着扬意出小院门,萧元空妖娆的勾出了一抹笑痕,扬意一愣,随即想到,妖孽如萧元空,如何会懂落寞之情。只见他上前两步,唇角越发上扬,妖冶透着调笑的声音响了起来:“瑞贵妃娘娘久等了。” 扬意亦报以相同微笑,“太子殿下有礼了。” 闻言,萧元空一声大笑过后,眉梢含着千般风情的越靠越近,直至那性感的唇瓣几乎快要贴近扬意白玉般的耳垂,他说:“瑞儿,你可后悔?” 萧元空的嘴角带着妖娆的笑意,可是却没有抵达他的眼底,他那一双凤目不复往日的邪肆,似乎透着丝丝的润泽,但若是再细看,又什么都遍寻不着。 那一瞬间,扬意发现自己好像就没有看懂过他,她似乎是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但似乎又不明白。须臾,才轻轻说道:“无悔。” 因为无路可退。 是的!扬意在心中狠狠地肯定着,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拖着这早已经不堪的身子,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亲手覆了这整个东烨,有一天能让宇文渊亲自尝一尝那折磨了她六年的蚀骨恨意,定叫他好好的体会其中的一番生不如死。 萧元空似乎早已经是料到了她此番的回答,心却还是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她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璇玑子的唯一关门弟子,是把持朝政的舒家女儿,是他要稳定帝王位的棋子。他萧元空此生二十三载,还从未有女子能放在心尖上,本是自己的棋子,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记挂在了心上。 世人皆言他萧元空邪魅绝情,可是这一刻,他试着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她瘦削的身影坐上那软轿一步一步走向东烨皇宫孤立在敌人中。他本想,若是她言悔,那么他会借此机会带她离开。 因为他后悔了。 舒扬意,今日你无悔;若是再见,我亦无悔。 ------------ 何处繁华笙歌落 ------------ 第三十八章 ,洛湖西畔 更新时间:2011-10-19 华裳宫内一片寂静,静得半点不似宠冠后宫的贵妃正殿。 扬意慵懒地斜倚在窗柩旁,纤细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波动着窗前的珠帘,带起一阵叮铃悦耳的脆响。这珠帘上串的每一刻都是拇指般大小的东海珍珠,光泽圆润,贵气逼人。可是此刻扬意的心思却是在思索着当日是如何回来的。 不,准确的说是不知道为何她会昏睡过去,不知道为何她明明坐得是一顶软轿,可当她清醒过来之时,却已经身在另一架马车内,而且布置与之前坠崖的那一架无异。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莲妃。她只知道而且她对面坐着的依旧是莲妃,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但那娴静的姿态颇有些素雅的意味。 扬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莲妃,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具体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而于此一切,莲妃却是抬眸报以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瑞姐姐,我们回来了。” 扬意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此时她心下已经是了然几分了,宇文渊之前封锁了她们出宫祈福遇难的消息,现在她回来了,总不能就那样乘坐着一顶虽雅致精细但绝对没有达到皇家标准的软轿一人回来吧。如此又该怎样像群臣交代,像天下交代。怕是萧元空为了这一切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吧。 思及此,心头再次闪过那一袭红袍妖孽到近乎孤傲落寞的身影。 垂眸,扬意不着痕迹的掩去了那即将倾泻而出的心思,随即看着莲妃,莞尔一笑,然后姿态端庄优雅的走下了马车。 为何宇文渊会在早朝下了之后领着后宫众多妃嫔于宫门口迎接她们? 这是一个谜。 直至现在,已经回宫有四五天了,可是她依然是没有猜透。都说是女人心,海底针。可是这男人心若是藏起来,怕是比女人的心思还要更为深沉。 “娘娘。” 寝殿外传来一声低唤。扬意面上泛起些微楞然,宇文渊不是刚走吗?不是说若无大事,不可打扰的吗? 难道说又原地折返回来了? 想想,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因而应道:“何事?” “回娘娘,明淑宫的小李子过来传话,淑贵妃娘娘邀您前去御花园洛湖西畔共赏睡莲。” 明淑宫,淑贵妃娘娘。 扬意低低地重复着,在她不在的那几天里面淑贵妃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再一次拿回了她管制后宫的大权。扬意轻笑一声,如此也好。现在她的时日无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掌管整个后宫,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快清除后宫的绊脚石,这矛头所指自然就是明淑宫了。 “环翠,收拾一下,摆驾御花园。” 洛湖,乃整个东烨皇宫中最大的一处湖泊,而最为吸引人的却是,每年夏盛,洛湖西畔睡莲妖娆绽放。睡莲之于东烨来说并不稀有,但是碧莲之于三国来说却是稀少贵重之物。传闻中只生于雪山之巅,花色泛着通透的翠玉色,但却极难养活。可是如此珍贵之物却不知东烨皇宫如何会有,又是如何令其生长的,花期仅为三天。每逢此刻,都会引得后宫妃子集体前去观赏。 还未走至洛湖西畔,却已经看见那成片的碧莲傲然绽放着。炎炎夏日,清风徐来,碧波荡漾,一丛丛美丽的睡莲轻舞花叶,形影妩媚,好似凌波仙子,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本以为今日的洛湖凌波亭上会被宇文渊的那些妃嫔挤满,可走近才发现,偌大的一个凌波亭中却只有淑贵妃,莲妃,还有另外一名女子。心下不禁有些诧异,为何不见燕羽心她们? “淑姐姐。” “臣妾见过瑞姐姐。” 三道声音齐齐响起,竟惹得淑贵妃柔和一笑,亲切的拉着扬意的手引到了她身旁一直空缺的位置上,“妹妹近来可好?” 扬意看着莲妃和那女子微微浅笑,才看向淑贵妃,“劳姐姐挂念,还真真是臣妾的不是了。” 旋即又笑道:“臣妾近日无甚大碍,倒是淑姐姐和两位妹妹,近来这日头甚是毒辣,可要注意身体啊。” 淑贵妃嘴角微勾,笑意顿显,但却不语,只轻轻的拍了拍扬意的手背。 “谢瑞姐姐惦念。”说话的不是莲妃,而是正对着扬意而落座的那个名字,她这才细细的看入了眼。能有此身份坐在庭中闲聊的,在宫中的地位必定不低,而又与淑贵妃关系较好的,怕是只有她的嫡亲表妹,现居秋月殿的蓝昭仪了吧。 一袭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既美艳又不入俗套。 扬意浅笑细看,旋即说道:“淑姐姐,你看,蓝妹妹这一身烟翠色,竟与这身后连成片的碧莲相映成趣。” 闻言,淑贵妃细细地转起了手中小巧的茶盏,冲着蓝昭仪笑言道:“蓝儿,你瑞姐姐才名遍三国,得她一赞可是颇为难得。” 扬意笑而不语,她不知此刻淑贵妃这一句“才名遍三国”为何意。 是为了勾起那场夜宴的惊魂吗? 可是她未免是想的太简单了吧。于她,那一件事现在在她心中只余一个低颤的余音,不再有何分量了。即便是她知道了宇文渊拉她挡剑一事,也不足为惧。 她不敢说出来。 “瑞姐姐,《酉阳杂俎》中曾提及,南海有睡莲,夜则花低入水。”蓝昭仪嘴角含笑,温雅的说道:“姐姐你才名遍天下,趁着这碧莲未如水,还望姐姐能即兴赋诗一首,好让臣妾学习一番。” 扬意并未立即言好,只含笑看着湖中的接天莲碧,可是眼角的余光却在细细地观察着莲妃。 自从流产过后,莲妃好似不再如以往那般爽朗,而近几日,更是从扬意马车上见到她开始,整个人似乎变得更为沉寂了。只见她自她来到这亭中之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素白的指尖优雅的执起杯盏,不时得轻啜一口,双眸飘忽的看向洛湖。 “瑞姐姐,可否?”蓝昭仪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就连淑贵妃也开始附和了。 ------------ 第三十九章 ,睡里心思 更新时间:2011-10-20 “瑞姐姐,可否?”蓝昭仪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就连淑贵妃也开始附和了。 “睡里心思浮水面,风生碧绿任缠绵。 清宵带露凝成梦,朵朵阳光茎上妍。” 扬意轻缓地念着这首诗,眼尾的余光一一从她们脸上看过。她不知何时她们竟如此的殷切了。 “好诗!”音落,便响起了蓝昭仪赞好的声音,“姐姐果然好才华。” 淑贵妃雅致一笑,仪态万千。“是啊,如今再饮一口这莲心茶都心旷神怡。” “莲心茶?”扬意轻轻地端起桌上的茶盏,揭开,一朵娇小的睡莲卧于其中,说不出的别致可爱,白中透着轻粉的色泽更是让人观之欲醉。身子略微前倾,细细地嗅着那清新泛着甘甜的莲香,旋即笑开,竟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淑贵妃含笑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却见莲妃脸色略显苍白,随即关切问道:“莲妹妹,可是身体不舒服?” 闻言,莲妃似乎才刚从满池的碧莲中回过神,看向淑贵妃,清浅一笑,“妹妹无碍。” 得此一语,淑贵妃似乎是放下了心,复又看向扬意,“妹妹何不尝尝这莲心茶?可有南芜国之味?” “这莲心茶,甘甜之味略输于清新之感,这怕不是从南芜国快马加鞭送来的吧。” 南芜有一莲城,以各色莲花而闻名,其中更是令三国称道的便是这莲心茶,清新味重,乃其一大特色。饮后具有美容养颜,养护心肺之用,颇得人心。但制作工艺复杂,每年的产量却是比较少,除去上贡国库之外,一两价值百金,甚至千金。扬意竟没有想到,远赴东烨,却还能再次喝到莲心茶。当然不论从任何方面来说,这普通的莲花自是比不上雪山之巅,璇玑子亲自采摘碧莲制作出的莲心茶来的极品,但是能进贡至东烨皇宫,想必也是上品中的上品了。 想罢,扬意执起茶盏,又再一次轻吸了一口那清甜透着甘味的气息,淑贵妃见此,眉间快速的划过一抹略显诡异的笑意。 扬意优雅得手执茶盏,正欲轻啜一口,却被莲妃那忽然倒下的身影碰倒了茶盏,随着那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茶水尽数泼洒在扬意宫装上和庭中。 亭中所有人俱是一惊。淑贵妃眼中隐隐泛起一抹凌厉之色,但是却被狠狠地压制下去了。而蓝昭仪则是惋惜地轻扫地上的那一片残骸,随即似是变脸,转而换成了对莲妃一脸的关切。扬意顾不得去察看身上的茶渍,扶起了险些摔倒在地的莲妃。而莲妃却在看到那茶水洒地之时,神色略微一惊。扬意却只当是她为了这杯茶,莞尔一笑,“莲妹妹,可有摔着?” 莲妃眉心微蹙,神色微凝,在扬意和婢女的帮助下站稳了身子,素白的指尖不时得按压着太阳穴,脸色愈发的苍白。 “臣妾,臣妾……”莲妃看着地上的茶渍,缓缓地说着,似乎没说一句话都要喘口气一般。 扬意清浅一笑,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上已经湿了一大半的宫装,说道:“莲妹妹不必挂心,无碍。” 淑贵妃亦是温柔似水的附和着,轻言细语,婉转动听,丝毫不见眉心间隐藏的那抹厉色。 “臣妾谢过淑姐姐,瑞姐姐。”莲妃在婢女的搀扶下,稳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子,轻施一礼,略显虚弱的再一次说道:“淑姐姐,瑞姐姐,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扬意嘴角含笑,看了一眼淑贵妃后,才缓缓说道:“妹妹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吧。” “臣妾告退。” 扬意看着莲妃虚弱的身影渐行渐远,才转过头,看向淑贵妃和蓝昭仪说道:“淑姐姐,蓝妹妹,瑞应也先行告退。”说着还不时得看向自己那已经湿了大半的衣服。 “好。”淑贵妃眸光一闪,含笑而道:“妹妹定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姐姐还等着妹妹你为皇上开枝散叶呢。” 闻言,扬意微愣,似乎没有料想到淑贵妃会突然有此一说,旋即神色自然的回道:“姐姐莫不是在调笑妹妹?” “姐姐这哪儿是调笑啊,姐姐是真心的希望。”淑贵妃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好了,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这要是落下个什么病根,皇上定会拿姐姐来说事的。” 扬意一笑,“姐姐这般温柔,皇上怎么舍得?” 蓝昭仪掩唇而笑,神色娇嗔。正欲说什么,扬意却抢先而道:“淑姐姐,蓝妹妹,这碧莲风华正好,切莫辜负了才是。瑞应先行离开了。” 扬意领着环翠快步穿越御花园,这盛夏之季,所着宫装必定是极其单薄的,而今日扬意一袭浅绯色纱衣,本想要一个凉快,但却没有想到被茶水泼了满身。那湿腻的感觉陪着这闷热的天气,着实是有些让人不太舒服。 “奴婢见过瑞贵妃娘娘,娘娘圣安。” 扬意正欲往华裳宫的方向走去,却被这站在路边的宫女给挡住了去路。 “起来吧。”扬意淡淡地说道,可在看到那张脸时,音色中凭添了一抹疑惑,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刚才扶着莲妃的婢女,“莲妃娘娘呢?” 宫女见扬意认出了她,旋即说道:“回娘娘,主子令奴婢在此地恭候娘娘。” 扬意秀眉微凝,不语。听她接着说道:“主子请您前去莲华阁一叙。” 扬意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有什么即将要呼之欲出,可那抹光却快的让人还没有看清就已消失不见。 “你先回去回禀你家娘娘,就说本宫要先回华裳宫换件衣服。”虽疑惑,但是扬意还是应下了。她隐隐觉得,莲妃定是有什么秘密。 而那婢女似乎是料到了扬意有此一言,又再次说道:“娘娘,我家主子说已经为您备好了宫装。” 闻言,扬意更是笃定了之前的猜测,嘴角弯弯,划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既是如此,前面领路吧。” 而此时,凌波亭中清风阵阵,却吹不散淑贵妃脸上的阴沉。 只听蓝昭仪小心翼翼得问道:“表姐,那个,还送吗?” 闻言,淑贵妃瞥了眼早已被收拾掉茶盏遗骸,只剩下一片茶渍的地面,随即神色阴狠,恨恨地说道:“送!怎么不送?定叫她不得安身!” ------------ 第四十章 ,两不相欠 更新时间:2011-10-21 再一次行至莲华阁前,扬意脚步稍停,微微仰头,望着那在落日余晖下闪着耀眼金光的牌匾,忽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瑞贵妃娘娘驾到――” 一迭声的尖细喊声,从莲华阁门口向内传去。 扬意抿唇一笑,仪态万千的走了进去。 “瑞贵妃娘娘圣安。” 扬意习惯性的半眯起了眼睛,看着这偌大的一个宫殿只余莲妃一人,只见她已经恭迎至正殿门口,屈膝行礼,嘴角含笑,脸色虽是苍白毫无血色,但是还绝对没有达到之前凌波亭中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的地步。 “妹妹身体虚弱,这礼还是免了的好。”忽然扬意似是想通了什么,微笑着上前,轻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臣妾唐突,还望瑞姐姐莫要怪罪。” 扬意但笑不语,这莲妃之前凌波亭中的一切怕是做戏的吧。如此来看,那杯莲心茶中必定是有猫腻了。扬意开始细细地回想每一个细节,那杯茶中若是有毒的话,那她必定是会识别出来的,可是目前她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莲妃牵引这扬意至窗前的软榻上坐下,随即宫女奉上热茶,正欲侍立在旁,却见莲妃随意的摆摆手,淡淡说道:“本宫与姐姐有些体己话,你们先去殿外候着吧。” 扬意嘴角一弯,心中清明如镜,若是无事,何必让人在她回华裳宫的必经之地守候着。 果不其然,待到无人时,莲妃从软榻上下来,走至扬意面前,深深得看了她一眼,随即盈盈跪地。 扬意见此微楞,随即亦从软榻上走下来,将她扶起,温言道:“妹妹为何行如此大的礼?” 莲妃温柔但却极其坚定地拂开了扬意想要扶起她的手,轻缓道:“瑞姐姐,请您先听臣妾说完。” 闻言,扬意放开了那只手,站直了身子,看着莲妃,直入她眼底,才轻声应道,“好。” 莲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吸了一口气后,复又再次睁开眼睛,掷地有声的说道:“臣妾在此跪谢当日瑞姐姐的救命之恩。”说着还甚是恭敬而庄重的磕了一下头。 “妹妹乃是福泽之人,此事不必介怀。” 扬意顿时明白了她口中所指的当日是哪一日了,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再一次伸手想要将她扶起,而这一次莲妃却没有再推脱,顺着她的手起身,可是莲妃并没有顺着扬意的话说下去,而是自顾地说道:“瑞姐姐,臣妾想要还您一个救命之恩。这几日臣妾也只是碰巧得知淑贵妃欲加害于您,自然就有了今日之事的发生。” 莲妃顿了顿,眉目顿时泛上一层疑惑,“只是臣妾并没有料到那杯莲心茶中并没有下毒,但却害得瑞姐姐您狼狈至此。” 说完,莲妃一双美目略含愧色的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垂下了头。 扬意看不清垂首的莲妃神色如何,夕阳透过窗柩洒了进来,投在莲妃的脸上,散成了点点碎金。 至此一切大白,可是扬意的心却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吊了起来,那垂在空中四处摇摆的滋味让她很是不舒服。除去淑贵妃那不明不白的一场暗害之外,似乎莲妃还隐藏着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思及此,扬意复又想到,即便是隐藏了又如何。后宫之中能有一个坦率如莲妃的女子已经是异数。她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够了,她自己做不到对别人坦诚相待,又如何能要求于她毫无干系的莲妃做到如此。 想罢,扬意淡淡一笑,道:“姐姐听妹妹的婢女说,已经为姐姐备下了换洗的宫装?” 莲妃举眸看着她,那一瞬间,扬意竟开始惊诧那一双美目中究竟是饱含了多少情绪。只见她眼睫一颤,落下两行清泪。 “妹妹……” 扬意话还未出口,却被莲妃打断了,饶是如此柔弱的身姿,早已经是泪眼朦胧,可是语气却极其平静,音色冷凝,“太医说,臣妾胎血未尽,气血不畅,小产后休息不够,出宫祈福之时又遭受猛烈撞击,导致子宫严重受创。” 愈说莲妃的神色愈发的犀利起来,手中绢帕无意识的揉紧。顿了顿,才又低低地吐出一句话,“太医说,臣妾以后恐难再受孕。” 听至此,扬意却是明白,受此重创这身孕却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的。太医之言如此婉转,怕是为了安抚莲妃的心情吧。这世上有哪一个女子能经受的住不能怀有身孕的噩耗。为人妻子,自是希望能为自己共度百年之人育有一子半女。年迈衰老之时看着儿孙满堂,亦是一种幸福。而身在后宫之中的女子,母凭子贵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定律。因而孩子对一个后宫之妃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至少下半辈子的荣华是享之不尽的,更别谈那九五之尊的至高权力,那统领后宫的无上荣光。 扬意低低一叹,却不语。此时任何言语都已经变得苍白,都已经挽回不了一个女子与母亲这个身份失之交臂的悲恸。 莲妃慢慢地松开了手中揉皱了的绢帕,微抬首,美眸莹莹,一字一句得清晰道:“瑞姐姐,臣妾有此番后果,皆是臣妾当日一意孤行而致,臣妾怨不得别人。但是臣妾到底是意难平。本想今日偿还瑞姐姐您当日的救命之恩,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她说,我们两不相欠。 扬意思考完这一句话之时,已经重新坐回软榻上,手执茶盏优雅的吹拂着茶香,她清楚的听见自己温言软语的说道:“莲妃妹妹并不欠本宫什么。” 莲妃闻言,报以一笑,“瑞姐姐,换洗的宫装已经为您备好了,还请您移步内殿更换。” “好。”扬意浅浅绽开唇角,一双清眸明朗澄澈,只轻轻应了一声,便放下手中茶盏,往莲华阁的内殿而去。 莲妹妹,以后你若是想要争得君宠,就尽管的放手来吧。 瑞姐姐,自此你我相逢是路人,相争为敌人。 ------------ 第四十一章 ,相思入画 更新时间:2011-10-22 雅致透着淡淡墨香的书房内,萧元空安静得坐在书桌前,嘴角含笑,手执小狼毫,神态专注,手法娴熟的在宣纸上细细的描绘着,一笔一画,似乎都倾注了极大的心血。青铜丹鹤的香炉中,暗香袅袅。 叩叩―― 轻缓的两道敲门声清晰得传了进来,萧元空神色不变,音色低沉的淡淡抛出一个字:“进。” “主上。” 是倾卿。 闻言,萧元空微抬眼角,轻瞥了一眼书桌前半跪的痴痴看向他的水蓝色身影,狭长妖冶的眼眸中流光一闪而过,复又敛下眼睑,说道:“进展如何?” 倾卿一愣,随即敛下了眼睑,些微的半垂下头,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说道:“回主上,一切进展顺利,公主回宫五日,宇文渊有三日在宫中留宿。” 萧元空执笔的手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描画着,只是嘴角缓缓的挑起了一抹妖娆的笑痕。 倾卿说,宇文渊三日留宿。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的艳丽,那句话就如一剂毒药一般迅速的扎入他心底的最深处。心下开始自嘲,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吗?邀君宠,掌权后宫,诞下东烨皇家血脉。然后他再借此之力成就他的一切。目前这一切正逐步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后悔吗?他想很坚定的告诉自己无悔,可是心底深处个声音却在叫嚣着,逼迫着他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句。 萧元空心中一叹,如何不悔? “近日朝中有些不安稳,怕是舒呈那个老家伙有些迫不及待了,你回南芜打点一下,只需牵制住就可。” 倾卿表情略微茫然,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主上,你的意思是……” 萧元空双眼微眯,对于倾卿此刻的表现略微显出几分不满,放下了手中一直紧握的小狼毫,“本座的意思你没有听明白吗?” 闻言,倾卿再次垂下了脑袋,神色是遮掩不住的失落,低低应道:“属下明白。” “你即刻启程回南芜,切莫打草惊蛇。”萧元空似乎很是满意她的这一句回答。 “是。”倾卿神色略显迟疑,可嘴上还是应了下来,“属下领命。” 萧元空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轻摆着手说道:“退下吧。” “主上……” “嗯?” 倾卿站起了身子,轻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小心翼翼得问道:“主上,那公主这边……” 话还未说话,他便已经直接打断,毫无商量的霸气口吻,“此事你无需再负责!” 倾卿一愣,随即看向萧元空,那一刻她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不为他那绝无转圜的话语,而是他一直在细细描绘的那幅画。漫天桃红下一袭水粉纱衣的她竟是那么的惊艳,可也是那么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认为他是在画他挚爱之人。倾卿试图想要摆脱这幅画对她的控制,她告诉自己不在乎,可心却在钝痛;她告诉自己无所谓,可眼眸却干涩到她想哭哭不出来。似乎人在受到什么刺激的时候,胆子总是会大一些,她不敢想象他此举的背后意义,她踌躇着想要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安慰,然后她听到了她略显喑哑的音色在说:“主上是打算由奚适接手吗?还是……”突然她止住了下面的话语,因为她看到他唇角边那抹足够妖冶的笑痕。跟了萧元空那么久,她自是明白他笑得愈发邪魅的背后是愈发残忍的惩罚。 霎时,倾卿双膝跪地,神色谨慎的低低说道:“属下知罪。” “退下!” 萧元空低喝一声,便不再看向倾卿,直至她离开书房都没有再看一眼,他优雅的执起书桌上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啜一口,凉意混着苦涩一同滑入他心,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浅叹一声,狭长妖冶的丹凤眼眸再一次定格在那副画上。 画中人,眉眼精致,容颜清丽,气韵丰华。 他伸手细细的抚了上去,一寸一寸,那一双本应明媚如暖阳的桃花眼眸,却被她演绎的冷然而平静;那一张小巧精致的菱唇,每当弯弯翘起的时候都透着无尽的风华,只不过那笑意多半是讽刺,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诮别人。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记挂在了心上。 他右手紧握,似是在阻止自己再一次抚上那幅画,可眉眼处尽数堆积起的温柔却出卖了他,垂眸自嘲一笑,收起了手中的画卷,转身,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书架的暗格之内。 *** 扬意离开莲华阁的时候已经天黑,御花园在琉璃宫灯的点缀下变得美轮美奂。扬意带着环翠以及几个随从的太监宫女穿越御花园,走在回华裳宫的路上。可是盛夏此景,竟然让她起了几分欣赏的兴致。似乎丝毫不为失去莲妃这个而伤神。 “娘娘,您看前面那人不是皇上吗?” 环翠忽而一声低呼。扬意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挺拔如苍松的身影,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此刻正提着一盏精致的宫灯独自向着西边走去。扬意越看心头的疑惑越多。皇上出门,竟没有一个太监跟着,就连沭显都不在旁边随侍着,而且看脚步略显急促。 扬意眉头冷凝,这个人若是宇文渊,那必定是有什么不得人知的事情,若不是他,那必定是由他人假扮而成。 思及此,扬意嘴角微挑,不管是何人,今天她的兴致是完全的被挑起了。在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秘密了。可要是掌握了别人无法得知的秘密,那这日后宫中的形势怕是要明朗化了。 “环翠,你们先回去吧。” “娘娘,您是要?……” 环翠看着宇文渊离开的方向,试探着问着,看见扬意笑而不语,便立即明白了,躬身一福,“奴婢告退。” 扬意站在原地,直到环翠她们都已经离开之后才迈开步子,沿着那条路追了上去。 ------------ 第四十二章 ,食色性也 更新时间:2011-10-22 扬意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那一道身影,她不敢离得太近,一是她现在早已经是没有内力傍身,被发现了还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二是那如果真的是宇文渊,那她现在暴露了自己,以后的事情怎么办,虽然说之前她故意透露出她的一些目的,但是哪一个后宫女人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君宠,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更加的顺畅吗?可是越走,她心头的疑惑越大。这是去景安宫的方向。 宇文渊,整个东烨的主宰,前去自己妃嫔的宫殿需要这样吗? 突然,扬意脑海中亮光一闪,那一张毫无特点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闪着清光。 是了,他根本不是宇文渊,而是身形和他极其相似的年思远。 突然扬意止住了步伐,看着前方那道依旧在行走的身影。年思远,这段日子事情多的已经让她无暇去顾及这个人的存在了,还记得他和燕羽心在灌木丛边那一场还未谈成的交易便被她的出现而破坏了。那么今日他的行为,便不难解释了。如此,她还需要跟去吗? 想了想,扬意还是迈开了步子继续向着景安宫的方向而去。她突然敢肯定年思远接近燕羽心必定是有其目的的,而制造这一切的人却是当日国都城门前的宇文渊。如此看来,年思远是宇文渊的人了。而且若不是,那他一个外臣如何能在深夜出入皇家后宫,看来必定是被授意的。 思及此,扬意再一次坚定了自己要跟上去的想法。她突然想要知道宇文渊会如何对待燕羽心? “你来了?” 奢华的景安宫正殿内,燕羽心一袭魅紫色的纱衣紧贴身子,隐约可见里面火红的肚兜,赛雪的肌肤在烛火的映衬下,在纱衣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小巧似白玉的脚踝上挂着一颗金铃铛,行走间叮咚作响。再配上那一张娇媚妖娆的脸颊,和那入骨三分的销魂的嗓音,足以令男人为之疯狂。 食色性也。 此话果然是不假。隐在回廊阴影下的扬意看到此景,双颊都忍不住开始泛上点点红霞。扬意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年思远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对于燕羽心的问话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见燕羽心轻移莲步,整个身子仿若入骨般的紫蛇一般紧紧地贴上了年思远。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拒绝之意,伸手揽上了她柔软的腰身,动作自然的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扬意一愣,突然明白,看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不是一次或者两次了。这段日子她必定是错过了不少的事情。 “皇上近日有来你这儿吗?” 终于,扬意听到了年思远的声音,那清透的嗓音中早已经不复之前的悠长绵远,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沙哑。 燕羽心闻言,嗤嗤的娇笑着,欲拒还迎的挑逗着他,还不忘撇撇嘴角,略显鄙意的说道:“哪儿有?宇文渊美人在怀,哪儿还记得我这个偏僻的角落?” “哦?――”年思远拉长了音调,似乎是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是瑞贵妃?” “可不是那个贱人。” 年思远双眸刷的一下睁开,扬意看不清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他便又若无其事极其享受的闭上了双眼,扬意顾不得这些,只觉得诧异,什么时候燕羽心竟讨厌她至此。 “你不是想要掌控这东烨吗?”年思远幽幽的抛出了这么一句话,双眼微睁,细细得注意着燕羽心此刻的表情。 “那又如何?”她秀眉微挑,眼神极尽魅惑,呵气如兰的附上了年思远的嘴角,轻啄一口,又攀上他胸口,一口咬开了他外袍的解扣。 “如何?”他的音色愈发的喑哑,透着十足的压抑之色,大手亦是毫不客气的扯开了燕羽心一直罩在外面的魅紫色纱衣,赛雪般白皙的肤色,如玉般温润的肌理,此刻正泛着浅浅的粉色,映衬着那似火般妖冶的肚兜更是魅惑至极。年思远忍不住在她胸前轻咬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引得她娇笑连连。 “同在异国,你们相斗,还不如联手。” 年思远正欲解开她的肚兜,去冷不防的被燕羽心拦了下来,神色顿显诧异,额间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她眉目冷凝,但却抑制不住娇,喘,“你,你什么意思?” 闻言,年思远一笑,一双早已被欲色覆盖的差不多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清明,“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与其你们相斗被别人捡了便宜,还不若你们联手先清除了东烨的绊脚石。至于以后,南芜比不上你们燕国的兵强马壮,她舒扬意输是注定的事情!” 燕羽心眼中的防备渐起,“你为何要这么帮我?” 年思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整了整衣服,略微的拉开了与燕羽心紧贴着的距离。“我的公主,不是你来找我做这笔交易的吗,怎么现在开始怀疑起我来了?” “不是怀疑。”燕羽心又再一次贴了上去,“而是不敢置信你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有何不可?”年思远嘴角弯起一抹略显狂妄的笑意,指尖挑起了燕羽心小巧的下巴,随即细细密密的吻了上去,“成败不论过程,只问结果!” “如此倒是值得一试!” 这一次倒是真的天雷勾动地火了。扬意不知道该是如何来评价自己的心情。这偷听到的结果却是他们合计着要去联手她。思及此,扬意亦开始在心中盘算起了这一想法。不得不承认,年思远说的不错,同为和亲公主,能依附的不过是从本国带过来的人,可是她比燕羽心更不济,南芜国的人她一个都不能信,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此联手,她得到的会比燕羽心得到的更多,至于以后南芜国是否会亡,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她的目的并不在此。 里面的喘息声不断,扬意却是听得浑身难受,想要离开,虽然这正殿附近没有什么任何的守卫,但是只要一离开这儿,外面有什么就说不定了。想了想,扬意猫着身子,正欲挪步离开,却突然被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嘴。 ------------ 第四十三章 ,风生翠绿 更新时间:2011-10-23 想了想,扬意猫着身子,正欲挪步离开,却突然被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嘴。 “走。” 有个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她愕然回头,对上的是神色不明的倾卿。 倾卿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安宫正殿,对着她轻轻做了个手势就拉着她悄无声息地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附近的情势,直到把扬意拉出了景安宫到了御花园,她才轻舒了一口气。 “娘娘,您太冒险了!” 扬意抬起头笑了笑,把倾卿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了下来,“冒不冒险,就要看它值不值得。” 倾卿敛下了眉目,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话来说。 华灯初上,扬意一脸笑意,而倾卿则是神色不明的跟着扬意的悠哉的步伐回到华裳宫。 “娘娘,您回来了?” 扬意看着正殿门口等候着的环翠,问道:“有何事发生?” 环翠闻言,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盆碧莲,随即说道:“回娘娘,这碧莲是之前淑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淑贵妃娘娘说,想必娘娘您还没有好好的欣赏这碧莲,所以送来让您观赏。” “哦?――”扬意饶有兴致的拉长了音调,随着环翠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金丝花梨木桌上摆着一盆正妖娆绽放的碧莲。水晶质地的椭圆花盆在夜明珠晕黄光线的折射下散着一种流光溢彩,扬意轻轻抚上那翠绿的花瓣,清凉之感立即游遍全身,顿时驱散了这盛夏的炎热。再一细看,扬意才发现原来这花盆里面,碧莲绽放的底端竟然铺着厚厚一层冰块。 扬意不禁轻笑起来,她还道这碧莲究竟是如何在炎热的地方生长的,还道那洛湖西畔为何一接进便凉意阵阵,原来是这么回事。 “娘娘,这碧莲香味清幽,还带着层层的凉意,依奴婢看置放在您的寝殿内最为好。” 扬意一愣,看着环翠,“你说放在哪儿?” 环翠不解,“奴婢说置放在您的寝殿内为好。” 闻言,扬意轻轻地笑开了。她这才惊觉,这碧莲性寒,若是闻多了吸入寒毒可不是那么好治疗的。忽然,莲妃的那句话开始再脑海里面回荡。淑贵妃想要加害于她的啊,是了,这样想来,那杯莲心茶内是不可能会有毒的,那不过是一个引子,一个催动碧莲之寒毒千百倍扩散的药引而已。 思及此,扬意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两枚月牙,煞是好看,“环翠,就依你说的,将这碧莲放在我寝殿内。” 说完,她还不忘再补充一句,“一定要放在寝殿内最显眼的地方,记住,一定要是最显眼的地方。” 淑贵妃,你怕是不知道我可是喝了六年的碧莲所制成的莲心茶的,你这单单一株的寒毒如何可以毒到我? 环翠不解,为何扬意要这么吩咐,但还是应下了。 “娘娘,这碧莲……”倾卿一脸担忧,但却又欲言而止。 “恩?”扬意细细看向她,微微的眯起眼,似乎是想要看向她眼底,“这碧莲如何?” 倾卿忽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这碧莲只可远观吗?心下一声低叹,也罢,随她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还在这边。想罢,旋即嘴角荡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这碧莲甚是好看,奴婢也甚是喜欢。” 扬意好笑的看着她垂首,光晕阴影下虽然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想必肯定不是一个宫女应有的恭敬神态。 “倾卿,准备浴汤。” 说完,扬意转身离去。若是她现在转身的话,定是可以看到倾卿此刻略显诧异的表情,还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 氤氲缭绕,馨香四溢。 扬意细细梳理着水中四处飘散的发丝,思绪却是早已经飞到那株碧莲上去了,虽然它性寒带毒,但是却是不可多得的一剂药材,清热解毒自是不再话下,若是再与另一剂药材混用,足可迷惑人的神智。天下医者医术精湛的不在少数,可是若论这博闻多记之才怕是出不了多少个。就算是明白碧莲还有迷惑神智只用,怕也会因为碧莲的稀有珍贵而不敢乱用吧。又怎会向她一样,雪山之巅的六年,伴与碧莲之侧。因而于她而言,这碧莲并非是什么稀有之物,充其量不过是比一些药材珍贵一些而已。 碧莲花期三天,今天已是第二天了,等到明日酉时便可直接碾碎入药了。 “瑞贵妃娘娘好兴致!” 忽然浴池上方响起了这一道甚是冷酷的音色,扬意一愣,循声看去,只见斩月一袭黑锻劲装,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缓缓从梁上落地。 “你怎么来了?” 扬意一笑,神色未变,仿若在和自己的老朋友说话。 不过,她确实是在和自己的老朋友说话,可是这表情看在斩月的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自是来给你送解药的。” 扬意闻言,随即反应过来,自嘲一笑,这身子烂的她都已经忘了还中了斩月的剪翠,轻道一声谢谢便接过了那抹黑色的药丸含了下去。 “你……” “你……” 两人皆是一愣,扬意垂首,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眼中的那一抹心酸。时隔六年,没想到她和斩月还是这般的有默契。若是以前她定是会打趣斩月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她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能让斩月明白个透彻。 “不要妄动无畏的心思,否则生不如死之时别忘了本座没有提醒过你!” 扬意正欲答话,却突然听到门外倾卿的声音传来:“皇上,娘娘正在浴室沐浴。” 闻言,扬意看了一眼斩月,只见她神色瞬间变换,音色逐渐阴狠,“拿着它,自会有人来通知你该做什么!” 音落,斩月也失去了踪影。扬意握着她留下的这一枚类似传讯的东西,还未细看,便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立即扯下了屏风上的衣服穿上,旋即盈盈笑开,看着已经推门而进的宇文渊,屈膝行礼,“皇上圣安。” ------------ 第四十四章 ,为你而来 更新时间:2011-10-23 “皇上圣安。” 倾卿垂首敛眉,躬身一礼。 宇文渊轻应了一声,又道:“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正在里面沐浴。” “退下吧。” 倾卿闻言,些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屈膝福身,“奴婢告退。” 宇文渊深深看了一眼已转身而去的倾卿,宛若上好玉石般温润的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推开了浴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扬意的盈盈笑意,躬身问安。如丝缎一般的发丝此刻还挂着水珠,点点滴滴开始在肩头晕染开来,有一种朦胧而又婉约的美丽。 宇文渊嘴角边的笑意愈发的温润雅致,轻扶起了她,口吻亲昵,戏笑道:“美人出浴,犹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可真叫朕看痴了眼。” 扬意闻言,面颊略带羞涩的垂了下去,“皇上谬赞,臣妾不敢当。” 宇文渊揽着扬意的身子往屏风后的珠帘而去,她见此只垂眸一笑,本来她还在想着如何让他看到她准备的这一切呢,看来这一次是老天爷都想要帮她了。 屏风后的珠帘连接的是扬意的寝殿,轻纱掩映,雅致不是华丽。 “爱妃今日前去洛湖赏莲了?” 扬意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她最为喜爱的那张软榻上摆放着那盆碧莲,碧绿如它,那般清新的色泽一眼可见,“皇上,臣妾听闻这碧莲珍贵无比,今日在洛湖西畔见时,着实惊叹了呢。” 宇文渊饶有兴趣的轻声应了一句,扬意似乎是受到鼓励一般,顺了顺微乱的发丝,又接着说道:“直到淑姐姐将这盆碧莲送来之时,臣妾才知这碧莲能如此娇艳绽放,全是靠着这底端深深埋着的厚实冰块。” 宇文渊闻言,一声轻笑,一双凤目细细看向她,似是蛊惑般的说道:“朕还道,淑贵妃找朕讨了那莲心茶为何用呢。” 扬意心下冷笑一声,宇文渊你会不知道这碧莲性寒带毒?她去找你要莲心茶,那想必淑贵妃行此事是逃不过你的眼了,你竟然能纵容至此? 尽管心下是如此想着,扬意面上依旧是温婉如初,双颊酡红,言语间甚至还透着一抹小女儿家的娇态,“皇上,淑姐姐想必是怕臣妾想家了吧?” 宇文渊没有放过扬意脸上任何一寸的表情,却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嘴角微挑,身为皇上,这后宫之事如何发展,只能引导,剩下的便是坐山观虎斗了。 扬意见此,自是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好,对于今日之事,如此言说一番便已经是足够了的,若是再说下去,怕是有做戏之嫌疑,定然是要引起宇文渊的怀疑了。想罢,随即笑问道:“皇上今夜还会留下来吗?” 目的已经达成,至于宇文渊今夜留下与否,都已经是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若留,于她不过是再一次在油锅中煎熬一次,虽痛苦,但是和她想要达成的目的来说,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若是不留,她自是落得一个欢欣自在。 “爱妃可是不愿?” 宇文渊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而她也不打算掩饰,但是出口之言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只见她似乎难以取舍的轻咬着唇瓣,轻声道:“皇上,您,您日日前来,臣妾自是开心,可,可是……” 扬意正在想着怎么措辞好,却听他轻道一句:“爱妃是想说雨露均沾吗?” 扬意故作楞然,乖巧的点点头。 “爱妃可是用玫瑰花瓣沐浴?香味这般怡人。”宇文渊低语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颊边,如调情如魅惑。 而她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如此,宇文渊,你是存心想要让我站在整个后宫的风口浪尖上是吗?你是想要看到我被你的那群后妃群起而攻之吧?也对,一个和亲公主,就算是身份再怎么的尊贵,都不若其他妃子来的关系复杂。而且宠信她,不会助长朝中外戚势力的威风。宇文渊,你的算盘打的真好? 脑中思绪转动,实则仅是瞬间,宇文渊颀长的身子已经逐渐靠近,几乎就快要贴上了她。扬意本已酡红的脸颊,更显娇媚,她伸手推他的胸膛,柔声回道:“皇上,臣妾不用玫瑰花瓣沐浴。” “哦?――”宇文渊拉长了音调,神色魅惑,“那朕更喜欢。” 扬意知道今日他必定是不会离开华裳宫了,心思微定,嘴角含笑迎了上去。 春宵一夜。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扬意伸手摸了摸身侧那早已经凉透的锦被后,才睁开了眼睛,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她微微蹙眉,走至梳妆镜前,铜镜的女子神色略显慵懒,容颜清丽。扬意一寸一寸的抚摸上去,却终究是换来一叹。 须臾,扬意才喊环翠进来梳洗,自始自终她一直端坐在镜前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个略显忙碌的水蓝色身影,不知不觉她的嘴角竟然挂上了一抹稍显柔和的笑意。 “倾卿。”忽而,她竟起了一丝恶趣味,她突然想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想要把隐瞒的事实暴露在阳光下。 “娘娘。” “去橱柜中将前些日子尚宫房刚制好的那套宫装拿来。” 前些日子尚宫房确实是送了衣服过来,但是却不止一套。可是这些,也许倾卿却是不知。不,不应该说是不知,而应该说这个倾卿不知道。 扬意看着倾卿捧着的那一套胭脂红的宫装,缓缓笑开了,就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透着十足的天真和欢愉。 看着她笑,倾卿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扬意随意的摆摆手,示意环翠她们出去,唯独留了倾卿一个,待到无人之时,她才轻轻说道:“你为何会来?” 为何会来? 倾卿,哦不,应该说是萧元空也开始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 既然是撕开了这一层,萧元空也不再有何掩饰,只见他撩开衣摆,随意的坐在软榻上,邪魅一笑,“自是为了你而来。” ------------ 第四十五章 ,联手合作 更新时间:2011-10-24 萧元空说,自是为了你而来。 今日阳光明媚,给斜倚在软榻上的萧元空笼上了一层金纱。他这句话说的随性无比,扬意却听出了一点点别样的意味来。 “那是来看我的?”眉梢微扬,一脸笑意。 “正是。”萧元空笑的愈发的妖媚,他突然很想要知道扬意对于这些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如此,你看见了?”扬意眉梢溢上浅浅的讥诮,“看本宫隆宠正盛吗?看你的霸业成就到哪一步了?” 虽然是在心里给自己设了一层防线,但是扬意此话一出,还是有些刺伤了他。 “若说,我只是来看你的。”萧元空慢慢的敛下了脸上的妖冶,一双勾魂的凤眼直直看进扬意眼底,轻声说道:“无关乎你的君宠,无关乎我的霸业,我只是来看你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 若说,我只是来看你的。无关乎你的君宠,无关乎我的霸业,我只是来看你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扬意细细斟酌并且暗自揣摩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正殿的主座上,面对着的是笑意娇媚的燕羽心。燕羽心这张脸今日煞是好看,卸下了那魅惑人心的神态,明艳艳如三月桃花。 扬意看着从进来开始除了问礼请安之外,一句话都不说的燕羽心,心下有些好笑。 “不知翎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姐姐这华裳宫坐坐?”扬意一脸的笑容,却透着十足的恶趣味,“真真是叫姐姐这儿蓬荜生辉啊。” 燕羽心似乎并不为扬意这番话而说动,依旧是细细品着手中的茶。 扬意见此,忽而觉得这燕国艳名三国皆知的公主也有这样小孩心性的一面。此刻她怕是正在为如何开口而烦恼吧。毕竟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疼爱的公主,只一个眼神就能叫那些人惧怕不已,何时会有需要她请求别人帮忙的时候? 思及此,扬意嘴角的笑意愈发的畅快,“翎妹妹若是无事的话,就随着姐姐一同前往明淑宫请安吧。” 闻言,燕羽心终于是放下了她手中的茶盏,妖丽一笑,“瑞姐姐,您觉得这样好玩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若是无事会想到还有我这个姐姐?怕是巴不得我赶紧的消失了的好。”扬意心若明镜,唇畔的笑意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 燕羽心自是知道扬意此言是指的什么,只看着她笑了笑,并不为此辩驳什么,“若是以前,本公主定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来诅咒你,但是现在本公主到还希望你活得长久些。” “哦?――”扬意一脸笑意,那表情很显然是被燕羽心这句话勾起了十足的兴趣,可是燕羽心哪儿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戏罢了。 “舒扬意,今日本公主前来是想要与你合作的!” 说这话的时候,扬意看着她小巧的下巴高傲的扬起,完全不似一个请求的姿态。她心下一笑,却不点破,只是忽然觉得这个燕国公主还有些可爱。骄横到可爱。 “本宫不知道妹妹想要合作什么?”扬意随意的歪坐在了椅子上,一边为自己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含笑而道。 燕羽心被扬意一呛,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却又不能做什么,只好恨恨道:“舒扬意,你不要明知故问!” 扬意故作不解,“本宫确实是不知。”垂眸,她抬手借着阳光细细的打量着她纤长的手,随意把玩着,以此掩去了她眼中的那一抹笑意,燕羽心,你以为只要你喊出这句话,别人都一定要乖乖的奉上一切与你合作吗? “你!――”燕羽心怒及反笑,旋即平定下自己的心绪,随意的整了整宫装,又再一次仪态万千的说道:“舒扬意,本公主想要与你联手合作,征服这东烨后宫。你认为如何?” 终于是说出来了,扬意心下浅浅的笑开了,可是面上却神色不变,细细打量着燕羽心,缓缓而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就凭你有一个利欲熏心的爹!就凭你南芜还有一个不安于室,心怀霸业的太子!” 音落,扬意笑而不语,只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瞥向了身后垂手而立的那道身影。萧元空,你听,燕国的公主是这样评价你的。 不安于室?原来这个词还有这样的一个用法。 萧元空垂眸,掩饰掉了那瞬间凌厉的眼神。只看向眼前这已经毫无贵妃形象的女子,用内力将话语传入她耳中:“可有笑够?” 扬意内力尽失,只能听,无法用内力回答,只是颇为不畅快的咬了咬牙,敛起了嘴角边早已经扩散开的笑意。 “燕羽心,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既然已经完全说开,扬意也不再和她绕圈子了,直截了当的抛出了这一句话。 燕羽心神色开始变得娇媚,那艳丽的笑容如若浸了毒,“既然如此,本公主便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扬意不语,只是抿着唇浅笑,清澈明眸中一片了然。 *** 千重殿内,宇文渊正坐在御书房中,手执朱笔,一本一本的批阅着奏折。沭显随侍在旁,轻轻的为他换掉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忽然,殿门外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禀告声。 “皇上,已有消息。” 这声音并非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宇文渊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看着殿外一身黑色劲装之人,淡淡地应声。 “有何消息?” “回禀皇上,今早翎妃娘娘前往华裳宫,属下探听到,翎妃娘娘要求瑞贵妃娘娘与她合作,征服后宫。” 宇文渊神色不见任何变化,一双眼睛看不清情绪,不喜不悲,不怒不恼。 那人又继续说道:“瑞贵妃娘娘已经应下了,现正与翎妃娘娘前往御花园。” “再探!” 宇文渊又执起了朱笔开始批阅奏折。心下一笑,终于是要有所动作了,等了这么久,他都不得不夸一下她们这耐心着实不错。 可是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 第四十六章 ,所谓诚意 更新时间:2011-10-24 御花园,夏风透着些许的闷热,可是并不影响各色姹紫嫣红飘散醉人的花香。一处忘忧亭内,坐着惬意舒适的扬意,身侧两旁的女子正艳色荡漾。 扬意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依旧是一身绿锦的女子,这一次的她已经没有上一次的紧张,容颜更显清丽,面色粉润,眉梢带笑,只在见到扬意的那一刻透出了些许的差异。 陆诗婉。 这就是燕羽心承诺下的诚意。前后一窜,细细想来,这一切就已经完全的想通了,上一次夜宴之时她会突然出来指名要她献艺助兴,怕是燕羽心的主意吧。 而理由似乎也是有那么的好笑,仅仅是为着那一次御花园的牡丹之辱? 燕羽心不经意间触碰上扬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神情略微带了些不自在,旋即绽开了一个笑容,口吻亲切的看着陆诗婉说道:“婉妹妹,瑞姐姐之前还在夸你琴技精湛呢。” 扬意一派慵懒之姿的坐在亭中,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闻燕羽心此言,只看着陆诗婉笑了笑,并不言语。 陆诗婉现在显然是有些把握不住燕羽心的态度,看着扬意温润的笑意,那一刻竟然是不知如何来反映?是骄傲而挑衅的看回去,还是应该谦逊温和的笑笑? “婉妹妹,你上一次不是直言瑞姐姐的琴技在你之上,想要好好请教的吗?”燕羽心神色略带了些嗔怪,“怎么?现在本宫给你把瑞姐姐带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的呀。” 扬意意味深长的一笑,随着燕羽心的话说道:“婉妹妹怕是还没有反映过来吧。” 随即安慰似的拍拍陆诗婉的手,温婉说道:“婉妹妹,若是想要和本宫探讨琴技的话,可以随时来华裳宫的。” 终于,陆诗婉看出了些眉目,一改先前的摇摆不定以及那略带骄傲的目光,面颊带羞的娇俏说道:“臣女谢贵妃娘娘厚爱。” “谈何厚爱?若是婉妹妹不急着回去的话,到可以和本宫一起先去华裳宫坐坐。” 闻言,陆诗婉神色透着些许的犹豫,还不时的看了两眼燕羽心的表情,而后者只是一脸盈盈的笑意,她见此,双眸微垂,嚅嗫着说道:“这……” “如何?”扬意并不是没有看出她的为难,却只是装作不知,她并非是小气之人,夜宴之事既然已经过去,她自是不会再记着,只是看她言辞在说道进宫之事时的闪烁之意,她就不自觉的开始敏感起来。 陆诗婉双手一直揉着绢帕,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贵妃娘娘,臣妾并非皇上后宫之人。” 说完此句,神色似乎略微黯然,“臣女此次进宫是来探望姐姐的,并不能在后宫之中随意走动,更何谈去您宫中小坐?” 扬意听后,真的是些微的差异,环翠不是汇报说陆诗婉是陆太傅的独女吗,且宝贝的要死,如此陆诗婉又何来姐姐一说? “姐姐?” “回贵妃娘娘,并非是臣女一母同胞的姐姐,而是臣女堂姐,自小一起嬉戏长大,自是有些情分的。” 陆诗婉看出了扬意的疑惑,细细得为她解释着。可是扬意还是看出了她那垂眸之时目光之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愤恨。她心中一笑,并暗自记了下来,看来关于这陆诗婉之事,环翠上一次并没有完全调查清楚。 “那不知婉妹妹的姐姐是哪一位娘娘呢?”这样想来,其实不问,扬意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了,只不过想要进一步的确认一下。 “秋月殿的蓝昭仪就是臣女的堂姐。” 扬意见她对于此事似乎是不愿说太多,即便是心中存着几分的疑惑,却也是直接的咽下去了,开始寻着别的话题聊开了。 *** 八月正午的日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烈阳似火般灼人,没有一丝的微风,似乎是要将这一切融化一般。早些的时候,宇文渊就赐了不少冰雕,一直都放于内务府没有去拿,这一次倒是完全的搬了回来。 扬意懒洋洋的窝在寝殿内贪图着冰雕的凉爽,她为自己沏了一壶茶,手捧一卷诗书,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萧元空说着话。可是脑中却在思索陆诗婉,蓝昭仪以及淑贵妃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燕羽心说的这诚意,那么相约陆诗婉于御花园这一件事背后必定是有深意的了。 陆诗婉称呼蓝昭仪为堂姐,蓝昭仪称呼淑贵妃为表姐,可最为关键就是陆诗婉对于淑贵妃这个表姐只字不提,显然蓝昭仪与淑贵妃的关系更为要好些。 想着头疼,却突然听到环翠的声音从身侧响了起来。 “娘娘,淑贵妃和蓝昭仪之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扬意本欲问她陆诗婉之事,却没有想到环翠有此一问,下意识的像身后萧元空那儿看去,却发现他早已经没有了身影。眉头微蹙,环翠定是知道了那碧莲之事,现在来询问,怕是已经想好了什么对策。 “娘娘。”环翠侍立在旁,低声道:“娘娘,您可有听到奴婢的话?” 扬意抬眸,瞥了她一眼,缓缓说道:“环翠,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环翠闻言,随即双膝跪地,恭声道:“娘娘,淑贵妃和蓝昭仪已经有此心思,一次不成,定还会有第二次,我们决不能姑息!” 说着,眉梢间已经溢满了杀气,一张脸早已经是不复之前的秀丽,肃冷无比。 扬意抬手抚额,双眸略显疲惫,但神色却是不容置疑,“环翠,切莫自作主张!” 环翠姿态恭谨,但是字字清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娘娘担忧。娘娘要尽快铲除障碍,才可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娘娘,燕国公主来找您合作之事……” “环翠。”扬意轻喊了一声,截住了她接下去的话:“本宫正要问你上次陆诗婉之事,你是否已经完全的查探清楚?” 环翠神情微滞,似乎不知她为何打断此事,但对于扬意的问话,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奴婢已经将一切查探清楚。” ------------ 第四十七章 ,何乐不为 更新时间:2011-10-25 “娘娘,燕国公主来找您合作之事……” “环翠。”扬意轻喊了一声,截住了她接下去的话:“本宫正要问你上次陆诗婉之事,你是否已经完全的查探清楚?” 环翠神情微滞,似乎不知她为何打断此事,但对于扬意的问话,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奴婢已经将一切查探清楚。” “那好。”扬意从软榻上略微坐直了身子,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问道:“陆诗婉可有一堂姐?” “回娘娘,陆诗婉确有一堂姐,正是秋月殿的蓝昭仪。” “那为何当时不像本宫禀告清楚?” “奴婢疏忽了,还请娘娘息怒。”环翠低眉请罪,又道:“娘娘,蓝昭仪和陆诗婉虽是堂姐妹,她们自小一起长大,但是二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陆诗婉对于蓝昭仪这个堂姐更是怀恨在心。” “哦?” 扬意颇具深意的一笑,这个话题似乎是很对她的胃口,饶有兴致的问着:“为何?” 环翠眉眼愈发低垂,声音亦是毫无音调起伏,只静静的叙述着:“娘娘,当年陆太傅和他哥哥几乎是同时娶亲,但是陆太傅之妻一厢情愿爱着的却是他哥哥,迫不得已只能嫁与陆太傅为妻。而且她们二人更是同时怀孕,但是因为蓝昭仪是早产儿,蓝昭仪娘亲也在那时难产而死,所以就比陆诗婉略大上一月。但是陆太傅之妻不爱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反而将自己所有母爱全都给了蓝昭仪,就连姓氏都是随着她姓的。因而蓝昭仪并不姓陆。陆太傅之妻与淑贵妃之母乃一母同胞,自小陆诗婉都被蓝昭仪和淑贵妃欺负,且被蓝昭仪抢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后来蓝昭仪爹爹因为思念亡妻而病死,陆太傅之妻亦是决绝的上吊自杀,想要与他共赴黄泉。及笄之时蓝昭仪和陆诗婉又同时爱慕上了东烨皇帝,为了家族利益淑贵妃之母决定将蓝昭仪送入宫中帮助淑贵妃站稳脚跟。因而为此陆诗婉对蓝昭仪和淑贵妃更是怀恨在心。但是为了能偶尔的进宫一次见到东烨皇帝,只好忍气吞声。” 虽然已经想到了是一出家族悲剧,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出竟然牵扯了这么些的故事。听至此,也已经没有必要再问陆太傅对此有何看法了,若是没有又怎么会和燕国扯上关系? “还有什么吗?” “回娘娘,奴婢只探听到这些。” 扬意轻轻的应了一声,又重新侧躺回了软榻上,略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说道:“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环翠依言退下,神色却是阴冷。扬意看着她的身影,半眯起了眼睛,又再一次说道:“环翠,莫要自作主张!” “奴婢不敢。” 环翠依旧是不缓不慢,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扬意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寝殿门口,才微微皱起眉头。环翠是舒呈一手培养起来的。虽然说有时候她能震慑的住她,但是她对舒呈却是无比忠心,对她却未必有丝毫情谊。最初她确实是打算按着舒呈设计的路线来走,先争君宠,再诞下东烨皇嗣,然后筹谋一个精密毒杀计划,慢性毒死宇文渊,这之间铲除后宫障碍,拔除朝廷反对势力是必不可少的。况且经过舒呈这几年的上下打点也差不多了,这个计划首先在没有成功之前,保证了她一方面的安全,耗的不过是时间而已。但是自从来了东烨,自从与他日夜相对,自从她得知自己时日无多,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彻底的改变了!她要让宇文渊一步步亲手毁了他的江山! 包括答应燕羽心的合作亦是为了这个目的,她一个人想要在这个后宫的沼泽中挣扎着生存着实不易,而且她时间有限,还要渐渐地排除异己。如此还不如再拉一个人下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现在燕羽心为着她的目的也不会加害于她,而她于此又暂时少了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 时间飞快,一晃而逝,这半个多月来到时相安无事,东烨的初秋来的特别的早,前两日还艳阳高照,这几日便开始接连下了几场秋雨,一场比一场凉。这一日下了一整晚的秋雨终于是停了下来,天空开始放晴,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闭上双眼,似乎还能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 扬意应下了燕羽心的要求,一早便从床上起来,准备前往御花园赏秋。难得今日扬意挑了衣柜里面唯一的一件涅白色的轻纱裙,额间只些许珍珠点缀,风起掀起她腰间紫色的衣诀飘扬,一缕青丝悠然的拂面,走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扬意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难道灿烂一笑,如若三月温暖的煦风,让人观之便心旷神怡。 “你很适合这颜色。” 耳边,响起了萧元空透着低沉的音色,似乎也带着一丝的愉悦。 扬意侧目而望是他溢满笑意的眼角,那双凤眸内还可以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一袭白纱,笑意明媚。 恍然,扬意心下一阵钝痛,曾几何时她也可以从那人伪装的温柔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还记得他曾经笑言她身着白色纱衣宛若九天仙女,生怕若是一个不经意她会飞离他的身边。所以还是俗气点儿的好,那大红大绿的衣服依旧是很衬她。 “娘娘?” 扬意神色略带些许茫然的看着环翠,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自嘲一笑,敛下了所有神色,浅淡道:“通知翎妃娘娘,就说本宫突然身体不适,赏秋之期约改明天吧。” “是,娘娘。”环翠领命而去,扬意转身又往华裳宫走去,只余下萧元空一人静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涅白色,似乎还萦绕了满衣花香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徐徐秋风走过,带起了几许秋叶悠扬,却似乎吹不散他心头的那丝哀伤。 ------------ 第四十八章 ,不如不要 更新时间:2011-10-26 扬意回到华裳宫中,确实是真的开始觉得身子乏力,就走了这么一点儿的路她就已经开始微喘,她不知道若是事情再这么拖下去她还有没有命见到那一刻?她恨恨的暗下决心,必须得加快进程了。 扬意斜倚在软榻前,笑看着尾随着她从御花园中回来的人,只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想小憩一会儿。” “是,娘娘。” 一群人依言退了下去,寝殿内便变得寂静无声。 扬意微微闭上双眼躺靠着软榻,一阵困意袭来,慢慢睡了过去。迷蒙间,意识恍惚,她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模模糊糊听到几句对话。 “倾卿姐,你说要不要叫醒娘娘。”这个宫中只有环翠会叫倾卿姐姐。 “不必了。”倾卿娴静的嗓音中透着一抹肯定,“还是让娘娘多休息会儿。” “可是……”环翠似乎有些犹豫,“可是沭公公前来传话,说皇上中午会来用膳。” 倾卿依旧坚持她的想法,“这还不好办,你们先去准备着,等皇上快来之时,我再去叫醒娘娘。” “好。” 扬意听到环翠应了一声之后,整个寝殿中又再一次变得悄然无声。可是她却是真正醒过来了,轻咳两声,才端起软榻边的清水喝了一口。 寝殿门应声而开,倾卿迈着娴雅的步子走了进来,“你醒了?” 随即转身在关上门之后,她迈开的步子已经显然不是用娴雅能形容的,就连嘴角的边的笑容都不再秀丽,反而透着一份勾魂摄魄之意。 扬意扑哧一笑,随意的用手顺了顺略微凌乱的长发,开口道:“你打算在我这边待到什么时候?” 萧元空充耳不闻,紧挨着扬意坐在软榻上,身子稍稍前倾,口中低柔道:“美人初醒,如春日海棠,风情万种。”说着,欺身压向她,神色中透着明显的邪魅之意,“如此绝色,若是不好好的尝一尝,岂不是暴殄天物?” 扬意微微蹙眉,对于他很是明显的忽略有些不满,伸手推开了他,“你到底听清楚我的话没有?” 他以倾卿之容貌,朝夕相处了将近半个月,对于萧元空的脾性她不说是全部摸透,但是也大半了,依旧是没有想通为何他会留在这边?不是没有想过他之前所说的可能性,但是他说话向来都是真真假假,有些事情也是要全凭自己的猜测。而且她也不敢,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愿意去相信,她扪心自问:舒扬意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相待? 一个画未,于乱红如雨时与祈宇初相见,嬉笑三载,厮守数月,换来她绝望殉城;一个舒扬意,承载了画未灵魂,所有记忆,今生唯一所图的便是让宇文渊亲手颠覆他的江山!为此更不惜赔上自己的所有一切。 画未早就尸骨寒,毫无知觉;舒扬意才十五,青春正茂,但那份凛冽的恨意和刻骨的血债情仇早已经把她折磨得残破不堪;如此的她,怎还能再担负的起另一份感情? 如此,不如不知,不如不要。 “本殿下不是早已经说过,是为了你而来吗,那么留下,亦是为了你。”萧元空整了整身上的宫装,站起了身,扬意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居高临下的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落寞, 那一刻,她竟然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那一刻,她承认她心虚了。 扬意听着他再一次以倾卿的温婉的口吻说道:“娘娘,沭公公传话,皇上中午会前来华裳宫用膳。” “好。”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从软榻上坐起了身,淡淡说道:“先让环翠她们准备着吧。” *** 正午,宇文渊一袭白色滚边锦袍出现在了华裳宫门口,身后跟着的是随侍的沭显。扬意请安问礼之后就和他一起踏进了用餐的偏殿。殿中一汉白玉长方桌,两侧宫女侍立,均是手捧精致的白瓷餐具。 宇文渊坐在了主位上,看向扬意淡笑着说道:“爱妃这边坐,陪朕一起用膳。” 扬意盈了盈身,才嘴角含笑的走到宇文渊的身边落座。 她一落座,传膳的宫女就开始动作伶俐得摆上碗碟银筷,沭显摆了摆手,她们便全都安静而有序的退了出去,只余沭显一人侍立在宇文渊身后。 对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膳食,宇文渊却不动筷,优雅地抬手示意道:“爱妃无需拘谨。” 扬意温婉一笑,“皇上先用。” “爱妃怎得如此小心?”宇文渊不知从何地摸出了一把扇子,一边优雅自在的扇着,一边笑睨着她。 扬意心中一突,想必她和燕羽心的每一次见面,做了什么,谈论了什么他肯定也是知道的吧?一开始她们就是他手中的两颗棋子,如今亦是。思及此,扬意心下一笑,只不过,这以后会不会被棋子反扑还是一个问题。 “皇上,您贵为天子,自然是一切以您为优先。您还未用膳,臣妾又怎么敢先行用膳?”扬意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 “既然一切以朕为优先,那朕不来华裳宫,爱妃就不打算去千重殿了。”宇文渊优雅地挑高眉梢,好整以暇的看着扬意略显错愣的表情。 对,就是错愣。 扬意竟然不知,如此一个好笑的理由竟会被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可是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却是听出来了,他这是在提醒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做的太过明显了?算算日子,这半个多月,扬意不是每日与燕羽心相邀,便是前去明淑宫,再不然就是留在华裳宫配药,算计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千重殿那一边虽然一直有跟进,但是若非什么大消息她也不会过问。 扬意并未否认,只做懊恼状说道:“是臣妾的过错,臣妾日后定当注意。” 宇文渊轻摇的纸扇被轻轻得合上了,他的眸光暖如三月阳光,温煦柔和,也不责怪扬意,只含着笑意慢悠悠说道:“朕只是说笑罢了,爱妃莫惊。” 闻言,扬意垂眸一笑,宇文渊又接着说道:“朕还有一事想要告知爱妃。” “不知皇上所言何事?”她含笑而望,“若是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臣妾定当尽力而为。” “想必爱妃也有听闻这选秀大典之事。” 扬意微微点头,又听他继续说道:“往年选秀大典皆是由淑贵妃一手操办,今年淑贵妃身体略有不适,这选秀大典之事还需爱妃你从旁协助。” 听闻此言,扬意只好站起身,盈盈一礼,“臣妾明白,还请皇上放心。” “如此,甚好。”宇文渊虚扶了一下,扬意顺着他垂首起身,坐回原位。 宇文渊面色温润的点了点头,正欲准备用膳,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了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皇上。” “何事?”宇文渊循声看去,见殿外男子一脸冷峻肃穆,便起身像殿外走去。 扬意静默,看着他走出殿外,和那黑衣劲装男子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里。她在听到沭显回来传话说,宇文渊已经回千重殿,不能陪她用膳之后,才优雅的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开始用膳。 ------------ 第四十九章 ,人生如棋 更新时间:2011-10-27 扬意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手中刚刚遣环翠从宫中书阁内找回来的一些关于历次选秀大典的记录。东烨的选秀大典每三年一次,皆是在10月份金秋季节举办。若是没有碰上诸如战事,国丧之类的特殊事件,是不会取消的。而且每次皆由掌管后宫大权的皇后或者妃嫔来操办。今年虽说扬意和淑贵妃皆是位列贵妃之位。但是掌管这后宫的却是现在称病的淑贵妃。扬意不知道这一次她协助淑贵妃操办大典,是宇文渊的意思,想要让她忙的无暇顾及其他事情,还是淑贵妃自己的意思,想要借此机会再下手?亦或者是他们两个人都有这个意思? 扬意端起手边的清水喝了一口,沉静的眉目间闪过了一抹果决之意,不管这是他们谁的意思,现在是谁都阻止不了她! “禀娘娘,陆太傅之女陆诗婉求见。” 寝殿外,环翠清脆的声音传来。 “请她进来。”扬意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宫装,扬声回应,一双桃花眼眸微微眯起。陆诗婉并非后宫之人,上次她自己也说过,她是不能随意进入这后宫的,即便是前去探望蓝昭仪,亦是相约御花园。可是今日她竟然能入华裳宫求见,这其中的道路必定颇为令人深思。 须臾,一道翠绿色烟罗裙装的娇小秀丽女子款款而来,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异常明艳的红霞,只见她微微一笑,屈膝行礼,“瑞贵妃娘娘圣安。” 扬意轻笑着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一同坐在了软榻上,“妹妹不必多礼,坐。” “臣女唐突,扰了娘娘的清净,还望娘娘恕罪。” “何来唐突之说,婉妹妹言重了。”扬意浅浅一笑,“本宫不过是好奇,婉妹妹是如何来华裳宫的?” 陆诗婉听闻此言,本已红润的脸颊更显娇俏,就连那一双清透的双眼中也早已经弥漫上羞涩之意,只见她微微垂首,轻揉着手中的绢帕,待字闺中小女儿家的娇美顿显无疑,随即柔柔一笑,嗓音轻细,“今日臣女入宫是去探望姐姐的,从秋月殿中出来准备出宫之时,便遇到了正打算回宫的翎妃娘娘,翎妃娘娘本已经与娘娘您相约赏秋,但是娘娘您没有去,因而臣女便陪着翎妃娘娘赏秋,这途中听闻娘娘您身体不适,于是就生了想要来探望娘娘的心思,与翎妃娘娘赏秋过后,便遣了一名公公前来华裳宫通传。正在御花园中等候之时,臣女,臣女……” 陆诗婉的神情略显激动,一张俏丽的小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手中的绢帕也被揉的更加厉害了,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稳了稳心神,又接着说道:“臣女见到了皇上。皇上听闻臣女想要探望您,因而特别恩准臣女前来华裳宫。” 说道此,扬意早已经是听明白了全部,原来这一切是宇文渊恩准的,选秀大典在即,明知道陆诗婉这个性子未必良善的女子一心的爱慕着他,竟然还再给出这样的一个特例。这不是在让她如飞蛾般扑火吗?想到此,扬意看着眼前一脸羞涩,似乎还沉沦在御花园那一幕中无法自拔的女子浅浅地笑开了,即便是飞蛾扑火想来她也是极其甘愿,且心怀幸福的。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一道火红决绝的身影,若是早早的,她知道了祈宇即为宇文渊,她知道了祈宇接近她为的不过是他心中的江山,他的天下,那她是如陆诗婉这般可以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还是挥剑斩情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性子执拗,从来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就像是现在她认定她要让宇文渊自己亲手颠覆他的江山,那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达到这个目的!可是此刻,她还真的是想不出若是当时早早就知道了,她会怎么办? “娘娘,臣女此次前来,还为您带了几支千年人参,用来给娘娘补身子之用。” 闻言,扬意心中早已经是清明如镜,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个只区区见过两三次面的女子,只因为她的一句身体不适就前来探望,而且还带来了几支千年人参。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应声而进来的侍女手中捧着的几支人参,根部肥大,形若纺锤,须根细长;根状茎短,上有茎痕和芽苞,先端渐尖,边缘有细尖锯齿。 如此看来的确是上好的千年人参。 “婉妹妹的心意,真的是让本宫心生感动,只是这几支千年人参本宫却是不能收下的。” “娘娘……”闻言,陆诗婉的神情已经略带些焦虑,还透着丝丝的不解,顿了顿,略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娘娘,臣女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要,想要请娘娘您帮帮臣女!” 扬意一笑,心下道:终于是说道了正题之上了,之前的什么探病之说不过皆是幌子而已。想罢,她口吻亲切,故作不解的问道:“不知婉妹妹想要本宫帮什么忙?” 陆诗婉听闻此言,立即从软榻上站起了身子,优雅的拎起裙摆,跪了下去,“娘娘,臣女想要参加这一次的选秀大典!” 声音虽然轻细,但是扬意却听到了其中的坚定,她心下一叹,宇文渊你究竟何有魔力,可以让一个女子如此的执着? “婉妹妹若是想要参加选秀大典,直接前去礼部立下名册,让画师作画,记录在案即可。”扬意伸手扶起了陆诗婉,缓缓说道:“如何需要本宫帮忙呢?” 陆诗婉随着扬意的力道站了起来后,并未坐到软榻上,轻敛眉目,神色哀愁,语调也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清晰,带了上一层朦胧,“回娘娘,是臣女之父不允许臣女前来参加选秀,但是选秀圣旨上明文写着年岁在15至18之间即可。臣女今年刚刚及笄,于此符合,父亲即便是不愿亦阻拦不得。臣女只怕,只怕……” 剩下的话陆诗婉并没有说完,可是扬意已经完全明白她想要说的意思了,她是怕她父亲会联合淑贵妃那边,在选秀的时候,随便寻个什么说法直接的将她遣送回家吧。 陆诗婉慢慢松开了手中一直紧紧揉着的绢帕,微微抬首,看着扬意,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说道:“娘娘,臣女求您帮臣女这个忙,臣女必定会感恩图报的!” 扬意浅浅地绽开唇角,一双桃花目清透见底,闪着微光,却不接话。陆诗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既是愿意效忠她。在这后宫之中,笼络人心和建立个人势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扬意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泪眼朦胧的陆诗婉。她是蓝昭仪的堂妹,是淑贵妃真正意义上的表妹。三人打小一起长大,可是对于淑贵妃和蓝昭仪来说,这个妹妹是可有可无的,她们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亲情母爱。而燕羽心会笼络陆太傅父女,想必看上的也是这一点。就像是一座建筑华丽无比的宫殿,表面上风光,可是内里还不知道已经被虫子啃食掉多少,如今还屹立不倒,不过是欠缺一阵能将它摧毁的东风。 静默片刻,扬意才轻声开口问道:“婉妹妹。你讨厌蓝昭仪吧。” 陆诗婉正在擦拭眼角泪水的手突然顿住了,她看着扬意,眼中有一丝诧异。 扬意笑了,“你憎恶她,对不对?” 陆诗婉脸上的愕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愣愣看着扬意,这个刚刚还笑意温婉的女子,她的眼里总是透着一份玲珑,但在其背后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谁都进不去,可是此刻那一双眼却清亮得足以震慑人,透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似乎只要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天色渐晚,陆诗婉能够进入华裳宫本已经是宇文渊一次特殊的恩准,自然其他的她也是不能再奢求什么。早早地,便带着随侍的丫鬟离开了华裳宫。 华灯初上,整个宫殿在夜明珠的笼罩下,远远看去,竟然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扬意闲适地斜躺在软榻上,手上依旧是捧着那一本讲选秀大典的书籍,突然萧元空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 “你太冒险了。” 扬意姿势不变,只是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弧度,“我只不过是想要把她们赠与我的还回去而已。” 若是她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实力,她是绝对不会采用这样冒险的办法的。 一盘棋,输赢乃兵家常事,赢了不必张狂,输了也该拿得起放得下。 世人皆道,人生如棋。 可是输一盘棋可以重来,人生之路若是走错一步,悔恨之泪都无处抛洒。陷在她如今这样的境地,早已经是没有什么走不走错这一说了,她现在只知道,若是不往前走,以后的境遇会比她现在出险招还要危险。 闻言,萧元空低声浅叹,声音浅到微不可闻,“那你有多少把握?” 突然扬意竟然起了一份兴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向萧元空俏皮地笑了起来,“我这边有两个想法,你是想要听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萧元空随即也笑了起来,看着她,不再说话。 有多少的把握,有多少的胜算,最后结果又是如何,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人生如棋,往往我们只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却不能决定走完下一步的结局是什么。 ------------ 第五十章 ,各有目的 更新时间:2011-10-28 一夜的倾盆暴雨,可是却在第二日太阳初升的事情,停了下来。 扬意早几日就已经命环翠前去打探,得知今日淑贵妃与蓝昭仪相约御花园共赏丹桂。因而今日她亦是约了陆诗婉,与燕羽心一起前往御花园赏秋。 “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 扬意她们一行三人正漫步在满目金黄的丹桂之中,那馥郁的香气浓烈地似乎要将她们三人融化一般。正想要走出来,却听到旁边一座精致的四角方亭中传来一句诗。 扬意循声看去,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勾,随即敛去唇畔的笑意,看向燕羽心和陆诗婉说道:“翎妹妹你看,那不是淑姐姐和蓝妹妹吗?” “可不是吗?”燕羽心微眯了眼睛。 “如此偶遇,若是不过去请安怕是不好。”扬意眨了眨眼睛,没有错过陆诗婉在看到她们二人之时那略显怪异的神情,似乎是带着些恐惧,但是又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而陆诗婉却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扬意,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扬意从来就没有想要任何人看懂过,她总是将自己严严密密的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陆诗婉神思微恍,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温婉良善的贵妃娘娘所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更不知道,一个原来可以说是娴静优雅,处事精致玲珑的人,为什么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那么犀利。她还记得她昨日问她:你是不是厌恨蓝昭仪?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奇异,眼眸中绽放出一丝丝的蛊惑,让她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恨着蓝昭仪,也许是她被当时的变化吓到了,茫然间做了决定,总而言之,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会让她后悔的事情…… 这样想着,陆诗婉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扬意的一只衣袖,轻声道:“娘娘,您交代的,臣女已经办好了。” 扬意敛眉一笑:“多谢你。” 陆诗婉本能地摇了摇头,想了片刻又细声说道:“娘娘,这件事情,这件事情……” 陆诗婉神色矛盾,扬意自然看得出来,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以及你的父亲陆太傅。” “不,不是。”陆诗婉抿了抿唇角,“臣女只是不想让姐姐坏了皇上一世圣明……” 扬意莞尔一笑,觉得她为自己找的这个借口略有些牵强和好笑。不过宇文渊,她心下一哼,这又怎么会连累到宇文渊呢,他的一条命怎么够偿还她的血债情仇?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命! “淑姐姐。” “淑贵妃娘娘圣安。” “见过翎妃娘娘。” “臣女见过淑贵妃娘娘,蓝昭仪娘娘,娘娘圣安。” 四角方亭中,四道请安问礼的声音依次响起过后,淑贵妃和蓝昭仪似乎对于扬意一行三人的出现略显诧异,但那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神情。 “瑞姐姐,翎姐姐是越过丹桂花海过来的吧。”蓝昭仪轻嗅着空气中突然浓冽起来的桂花香味,莞尔一笑道:“满衣花香,还真的是有些羡煞了臣妾呢。” 扬意和燕羽心都已经在亭中落座,唯独陆诗婉一人与那些宫婢太监一起站着。扬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们二人,似乎都在刻意的忽略她的存在。随即又转开视线,这成片的丹桂花海旁边连着的就是早已经没有了碧莲妖娆的洛湖西畔了,扬意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却没有想到被陆诗婉接了过去,只听她声音轻细,言语间透着小女儿家的娇俏以及那一丝丝的似乎可以称之为自豪的东西,“姐姐身上那个特制的香囊内的香味不知要比这丹桂花香好闻上多少倍呢。” 蓝昭仪闻言,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些许弧度,但却又立即隐了下去,秀眉微皱,口吻略显凌厉的低喊道:“诗婉!” 可扬意却是不管这些,虽然觉得陆诗婉今日的行为颇显怪异,但还是饶有兴致的笑道:“不知蓝妹妹的香囊有何特别?可以给姐姐看一下吗?” 话已说至此,蓝昭仪温婉一笑,摘下腰身一侧的一个浅金色绣花囊袋说道:“瑞姐姐,诗婉说的就是这个香囊了。姐姐喜欢臣妾的这个香囊吗?” 扬意执起香囊,轻嗅了一口那清冽的香味,很是独特,似乎还给人留有一种悠远绵长的回味。随即缓缓笑开了,“难怪婉妹妹艳羡这香囊呢,这香味啊确实是独特。” “若是姐姐喜欢,臣妾……” 蓝昭仪话还未说话,扬意便站起身子,为她重新佩戴在了腰侧,然后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姐姐虽不是君子,但是妹妹的心头之物,亦是夺不得的。” “臣妾谢过瑞姐姐。” 扬意看着蓝昭仪的身子轻微的晃了一下,唇边浅浅地绽开一抹笑意。 “奴婢见过淑贵妃娘娘,翎妃娘娘,蓝昭仪娘娘,陆姑娘。” 扬意侧目看去,那倾卿那一张闪着温柔笑意的秀丽脸庞,眉头轻蹙,不知这个时候萧元空出现是所为何事?若非事情紧急的话,她们是不会出来寻她的,可是一般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应该环翠来的吗?他来做什么? “何事?”扬意淡淡问道。 倾卿略看了淑贵妃她们一眼,随即说道:“回禀娘娘,皇上正在华裳宫中等您。” 扬意闻言,那抹楞然的神色一闪而逝,旋即站起身子,看着她们说道:“淑姐姐,臣妾先行回宫。” 行走在回华裳宫的路上,扬意刻意放慢了些步子,看着萧元空,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环翠呢?” 萧元空一笑,“两个问题,一个有用一个无用,环翠自然是在华裳宫里好好呆着,而我就不能出来了吗?” 扬意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去我宫中多久了?” “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他,可有说什么?”扬意略带些不确定得问着。 “怎么?他的脾气你还没有摸透吗?”说这话的时候,萧元空的语气甚至是带着些欢快的。可是听在扬意的耳朵里面却觉得异常的讽刺。 如何能没有摸透? 想了想,她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萧元空见此,亦是不再说话,只跟着她的步子走回了华裳宫。 果然,宇文渊看样子已经等了她一会儿,如今正一副慵懒的样子倚在长榻上,手执一把纸扇,悠闲的摇着。 “皇上今日可要在臣妾宫中用膳。”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快是用午膳的时间了,遂开口问道,可是心中却在腹诽着,他跑华裳宫的次数愈多,她背负的流言蜚语就愈发的多,现在宫中已经隐隐在传她狐媚惑主了,只不过碍于她现在还没有失宠,因而传播的范围不是很大,而且也还没有挑明了说。 “不必了。”宇文渊摆摆手,似是随意地说道:“朕坐一会儿就走。” 扬意暗暗皱眉,可是因为暗卫向他汇报了什么,他才想要来确认她的行踪?想了想,随即便放开了,自打她进宫,那一天的生活不是在那群暗卫的监视之中,想必就连她一天会发多少次呆,吃几顿饭,他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吧。 “臣妾帮皇上换盏茶吧。”扬意看见宇文渊手边的那杯茶早已经没有了热度,旋即笑笑,颇有些温柔体贴的味道。 宇文渊轻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她纤细而笔直的背景消失在寝殿门口,才沉声说道:“何事?” 音落,空气中立即多出了一道冷冽的声线,“皇上,御花园赏秋之时,蓝昭仪将淑贵妃娘娘推入了洛湖。” 等扬意优雅地端着茶盏回到寝殿之时,长榻上的那道慵懒的身影早已经失去了踪迹。她神色略带诧异的环视了一周之后,在确认没有搜索到那道身影之后,才走到软榻边坐下,执起那杯本为宇文渊准备的清茶,细细地品了起来。 “让开!”宫殿门口处响起了一道凌厉的声线。 扬意放下茶盏,迈步走了出去,只见宫殿门口的守卫将陆诗婉拦了下来,“陆姑娘,您不能擅闯后宫。” 扬意一笑,扬声道:“让她进来。” 守卫一愣,随即退了下去。陆诗婉跟着扬意走进内殿,来不及请安,便略带哭腔得急急说道:“娘娘,出事了出事了!刚刚,刚刚姐姐将淑贵妃娘娘推下了洛湖,我亲眼所见,不是误推,是故意的,那个洛湖种植的是碧莲,湖底下埋着的常年不化的冰块,掉下去了不死也要去掉大半条命的啊!” 说完,陆诗婉又警惕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倾卿,压低了声线又慌张地说道:“娘娘……昨日,昨日您让臣女替换的那个香囊……难道,难道……” 陆诗婉并没有说下去,她脸上的神色却早就把她心里的慌张表露无疑,她因着心底的那泛起的贪念,一时鬼迷心窍之下,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了进去,甚至有可能还会连累一直疼爱自己的爹爹,越想,她心中的恐慌越发的控制不住。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扬意浅浅一笑,道:“本宫今天向你保证过的事情依然作数。” 扬意的笑似乎带着莫名的安抚味道,陆诗婉渐渐放松下了心:“好。” “那现在你先出宫回家去吧。”扬意又重新执起那茶盏喝了一口,然后吩咐环翠想办法将陆诗婉不被人发现的带出宫去。 ------------ 第五十一章 ,此为因果 更新时间:2011-10-29 明淑宫内一片寂静,寂静到人心惶惶。 前殿金砖地上,跪着一个身穿黛青色宫装,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女子,正是蓝昭仪,俏丽的容颜此刻早已经变得惨白,甚至还透着一抹青灰,发丝杂乱的披散在肩膀上,只听她口中还喃喃念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而明淑宫中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有的仗势欺人,落井下石的宫婢太监甚至经过她身边之时还鄙夷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悄声说道:“真是个白眼狼,我们娘娘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想要害死娘娘……” 燕羽心作为当时在场的唯一证人此刻正顶着一张妖媚的容颜,站在正殿中,等待着太医的诊断结果,等待着宇文渊从后面的寝殿中出来,做出最后的裁决。 其实这证人,还是有一个人的,但是当时场面实在是混乱,燕羽心便趁乱让陆诗婉先走了,然后被扬意秘密地遣送出宫。其实这一切并不是就没有人知道,比如说宇文渊,比如华裳宫的那些守卫,再比如说当时在场的还有那些宫女太监,虽然一时混乱想不起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主子,不可能会忘记的。而且当时淑贵妃和蓝昭仪还那么明显的忽略过她。 大抵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宇文渊终于大步从后面的寝殿中走了出来,面容与往常无异,但是眸色冷冽深沉。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不好。 “蓝昭仪。”宇文渊的嗓音透着一丝的寒气,吓得本是双腿跪立的蓝昭仪一下子跌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带着哭腔,凄厉的喊着:“皇上,不是臣妾……” 宇文渊充耳不闻,只是音色中的寒气逐渐加重,“朕问你,为何要将淑贵妃推下洛湖?” “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 “朕再问你一遍!”宇文渊加重了语气,沉声说道:“为何要将淑贵妃推下洛湖?” 蓝昭仪一边哭喊着,一边看看自己的手,又开始猛烈的摇头,大喊着:“皇上,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宇文渊深不见底的凤眸中闪过一道流光,冷声道:“蓝昭仪失手将淑贵妃推下洛湖,其罪确凿!来人!将蓝昭仪降为七品御女,幽禁秋月殿。若无朕令,一律不得探视!” 燕羽心悄悄敛下了嘴角即将要上扬的弧度,垂眸不语。 蓝昭仪却似乎被这一声给惊到了,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极力地想要挣脱架她离开的侍卫的手,向着宇文渊的方向快速的爬过去,扯着他锦袍的下摆,慌忙地大喊:“不是臣妾,是舒扬意!对,就是舒扬意那个贱人,那个狐媚子,肯定是她当时往臣妾身上洒了什么,臣妾才会失手将淑姐姐推下洛湖的!皇上,您要明察啊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推下去的啊啊啊……” 蓝昭仪哭喊的声音还在继续,宇文渊淡淡道:“你推淑贵妃入洛湖之时,瑞贵妃与朕在一起,她又如何在你身上洒什么?” 她凄厉的哭喊声微顿,随即又道:“皇上,皇上就是她,就是她,啊哈哈哈,就是她一开始在臣妾身上洒了东西的,皇上你要相信臣妾的啊……” 蓝昭仪的神情显然已经开始步入癫狂的状态。 宇文渊眉眼中的厉色参杂了一丝无奈,摆摆手示意两边站着的侍卫将她拖下去。 “皇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的啊,不是臣妾,是舒扬意那个贱人!不是臣妾――”蓝昭仪惨烈的叫声在明淑宫回荡着,站在正殿内甚至还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本宫!再不放开本宫小心你们的脑袋――” 燕羽心垂首敛下眉目,宛若一尊妖冶的雕像,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笑意盈然的,而明淑宫中的那些先前鄙夷蓝昭仪的人,此刻更是将那份轻蔑完完全全的表现在脸上,更有甚者小声嘀咕着:皇上都说瑞贵妃娘娘当时正在华裳宫呢,想要找个借口也不知道找个高明点儿的,切―― 宇文渊扫视了一眼整个明淑宫,随即扬声道:“沭显,摆驾华裳宫。” 语毕,燕羽心看着宇文渊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转身对着身后随侍的贴身宫女小声说着什么,然后似是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才让她赶快离开。 燕羽心又恢复了那一脸娇媚,说话能让人销魂入骨的魅惑,看着那群还在不断嘲笑的宫婢太监们说道:“本宫能进去看看淑贵妃娘娘吗?” “能,能,翎妃娘娘您这边请――”一个颇为机灵的小太监见是燕羽心,随即狗腿的谄媚道。 燕羽心朝他一笑,随即迈开莲步摇曳生姿的走进了内殿。 *** “皇上驾到――” 宫殿门口,那一迭声的尖细叫声传来,扬意看了一眼身后刚刚从明淑宫奔过来的宫女,对着倾卿使了个眼色,随即轻移莲步,看着从步撵上走下来的宇文渊盈盈笑开,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爱妃免礼。”宇文渊轻柔地托住扬意的身子,揽着她的腰身,走进了正殿,一起在长榻上坐了下来。 扬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皇上,淑姐姐怎么样了?” 宇文渊听闻此言,随即抬起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浅浅笑开:“爱妃如何知道?” “皇上,臣妾的消息即便是再怎么的不灵通,也还是知道现在这整个宫中都已经传遍的事情。”扬意敛下眉目,轻轻说道:“只是臣妾不知,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渊似乎是不相信扬意这样的解释,直直看入她眼底,而扬意亦是抬眸与其对视,不退不避,终于他一声浅叹,那一双眼中又开始变得雾蒙蒙一片,似乎只要他嘴角再含着一片笑意,就能让人误以为是足可以腻死人的温柔。 “徐太医说,淑贵妃不谙水性,被推下水后激烈挣扎,心肺呛进了不少冰水,受到重创,性命已经是去了大半,怕是醒了之后会常年与汤药为伍。” 扬意听后,无甚大的反应,这个结果她在拟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料定到了,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不是淑贵妃的性命,亦不是蓝昭仪的。她不过就是想要剔除她在走到宇文渊面前的那一条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已。她要的不过是她们以后不能再阻拦她而已,不管是品级被废还是性命去了大半,她们终究还是活着,不是吗? 若是说这样的活着生不如死的好,那她们可以自己去终结自己的性命,那就与她无碍了。如此说她心狠手辣也好,说她心思歹毒也罢,反正她已经是早已经抛开了。 心思微动,扬意神情透着一抹哀色,“皇上,真的是蓝妹妹推淑姐姐的吗?” “怎么?”宇文渊眉梢微挑,音色中透着一抹厉色,“爱妃有所怀疑?是不是想要为蓝昭仪鸣不平?” 闻言,扬意立即从长榻上站起身,双膝跪地请罪:“臣妾不敢,还请皇上恕罪。” “爱妃可知蓝昭仪已经被朕降级为七品御女。”宇文渊嘴角噙着一抹戏笑,一双幽深的凤眸中泛着点点微光,似深思似讥诮。 “臣妾不知。”这一次算是实话实说,她还真的是不知道,刚刚燕羽心的婢女奔过来,只说宇文渊将蓝昭仪幽禁在秋月殿了,还说蓝昭仪在那儿喊是她洒了什么药在她身上,她才会推淑贵妃下湖的,又说了一句宇文渊正往这边赶来,结果就听到宫殿门口沭显的通传声了。 “那爱妃可知蓝御女在被幽禁秋月殿之前说了什么?”宇文渊以指节轻敲桌面,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可那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扬意不放的。 “臣妾不知。” “蓝御女说是爱妃你在她身上洒了什么药粉,才让她做出推淑贵妃下水的事情的。”宇文渊轻笑一声,“爱妃,你说可不可笑?” 扬意不禁有些气闷,也有些懊恼。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气闷的是宇文渊现在这表情,这口气,好像蓝昭仪,哦不,蓝御女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他对待他的女人还真的就像是衣服一样,想要就穿,不想要就丢掉。懊恼的则是她的药一下去,竟然还能让蓝御女反应过来,虽然不至于铸成什么不可翻身的大错,但是也足以引此为戒了。按理说以碧莲磨成的药粉,再配上她独门的操控神智的药物,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的,想必宇文渊的那一句降为七品御女以及幽禁秋月殿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吧。而且现在太医即便是拉着蓝御女去做各种检查的话,她亦是不怕的,因为那药物本就是融化在人的血液里面的。根本查不出来的,又该如何查呢? 想罢,扬意神色不变,浅淡一笑,“皇上,臣妾亦是觉得可笑。” “爱妃怎么还跪着?”宇文渊忽然诧异道,似乎此时才发现她还未起身,遂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扬意暗自扯了下嘴角,垂首站起,温婉笑道:“谢皇上。” “好了,朕还有奏折未批阅,爱妃好好休息。” “臣妾恭送皇上。” 扬意看着宇文渊渐行渐远,终于一下子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在了身后的长榻上。 ------------ 第五十二章 ,情何以堪 更新时间:2011-10-29 扬意看着宇文渊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一下子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在了身后的长榻上。 “娘娘――” “娘娘!” 瞬间,整个华裳宫寝殿内一片混乱,倾卿疾步上前,扶起了扬意,看着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色,心头微微泛疼,暗自运功将内力缓缓输送进她的体内,直到她的脸色开始有了血色,才轻声问道:“可有好些?” “……出去。” 扬意张了张嘴,用尽力气吐出了两个字。 倾卿看向长榻边已经安静下来了的环翠,使了个眼神,让她带着寝殿中的宫女太监出去。 “我让你们出去啊……” 一片寂静的寝殿内,又响起了扬意虚弱的声音,微带着哭腔,倾卿一愣,随即抱起扬意将她安置在床上之后,抬了抬手,终是抚上了那一头如瀑般的墨发,一双摄魂的凤眼只安静得看着她,须臾,才静默的站起身,低柔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们就好。” 扬意闭上了眼睛,没有看他,挣扎着转过背去,不言亦不语。直到听到那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来轻轻地呢喃出声:“对不起……” 眼角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素色的床单上,晕染开一朵朵妖艳的花。 扬意伸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嘴角微扬,可是那一双桃花美眸中的恨意又是那么的浓冽,浓冽到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就在刚刚她支撑不住倒下去之时,就在华裳宫内一片混乱之时,她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身体竟然会衰弱的那么快,她伸手探上了自己的脉搏,却没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让她惊慌失措的消息。 她怀孕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宇文渊的! 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若是直接去配一副堕胎药,然后一了百了,可是这毕竟是她的孩子,牵扯着的是她的心,她的心舍不得这个孩子。可若是让她安心养胎,她又如何来面对她心中早已经堆积成山成海的恨意? 她想要哭,可是此刻却是欲哭无泪;就像是刚才她想要笑一般,扯开嘴角掉下来的却是泪水。 扬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那刻骨的恨意将她淹没。再一次睁开眼睛之时只剩下决绝,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她承担不起那一份无私伟大的母爱,与其日后受苦,还不如,还不如现在就不要来这世间! 想罢,扬意挣扎着起身,蹒跚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探入底部,在听到“咔哒”一声之后,打开了暗格。那里面是她研制毒药之时用的,她记得她从斩月那儿出来之时折了一只夹竹桃,此刻早已经变成了花干,正安静得躺在暗格之内。扬意伸手取出,却无意间碰到了那温润如水的玉佩,她视线些微一顿,随即敛下眼睑,又转到了那只夹竹桃之上。 扬意快速得将那只夹竹桃碾碎,然后又加入了几份药材,捣在了一起。她在做这一切时动作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她似乎可以感受的到,只要再慢上那么半步,她的心定会疼的无以复加。 可真她看着手中的那一碗堕胎药时,竟然有片刻的慌神。 心痛了吗?扬意自己问着自己。 不!她狠狠摇着头,她不心痛,她只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 后悔了吗? 不!她再一次狠狠摇着头,她不后悔,面对着这个不该出现的生命她只是有些心慌,不知所措而已,可是这些却无法磨灭她想要颠覆宇文渊最爱的江山的想法。 想罢,扬意缓缓地闭上眼睛,手中的堕胎药已经送至嘴角,却忽然听见一道似乎透着莫名笑意的冷漠声音响起:“听说淑贵妃掉下洛湖,丢了半条命;蓝昭仪被贬御女,幽禁秋月殿了?” 是斩月。 扬意不语,只是背对着身子听她说着。手中的堕胎药亦是没有放下,但此刻却微离唇角。 而斩月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会回答一样,只轻声笑着,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走到扬意面前,正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那一块闪着如水般润泽光芒的玉佩后,整个人霎时变得凌厉无比。 扬意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快速地伸手去拿那块玉佩,却被斩月抢了先,慌忙错乱间,她手中一直端着的那碗堕胎药瞬间便在地板上炸开了花,那刺鼻的味道似乎正咧了开嘴角的嘲笑她。 “说!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的?!――” 彻骨的恨意夹杂着杀气扑面而来,扬意怔怔看着自己的脚尖上沾染上的药汁,泪水悄然滑落,一滴一滴和那泼地的药汁混在一起,慢慢稀释了浓冽的药汁,一如她现在逐渐崩溃的心防一般。 那一刻扬意甚至想要脱口而出一声月儿,更想要将这一切全都说出来。 那一刻她竟然有些不确定,她不确定她能否亲眼看到宇文渊亲手覆灭自己的江山? 扬意张了张口,轻轻的喊出了声:“月……” 可却没有想到斩月竟然敛下了那一身杀气,继而讥诮一笑,摩挲着那一块玉佩,音调缓缓,神色轻蔑得说道:“哼!你怎么可能会有这块玉佩?定是蓝淑雅那个贱女人的!” 扬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得看着斩月手中的那块玉佩。心里却是已经泛起了巨浪。 斩月说,这是淑贵妃的!可是这明明就是当初宇文渊送她的定情信物,是他说天下间只此一块的传媳不传儿的家传之物。这就是说天下之间并不是只此一块,至少淑贵妃那儿还有这么一块玉佩。 斩月的神色愈发的轻蔑,言语间更是透着对淑贵妃的鄙夷,“哼,蓝淑雅这个贱人当年以兵权相逼,想要那皇后之位。宇文渊一道圣旨削去了那几个老不死的官职。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保住她蓝家的颜面偷偷命人寻了石料,又找工匠仿制了这枚玉佩。怎么,她现在肯放手这玉佩了?肯不要她做梦梦了一辈子的皇后之位了?” 说罢,斩月瞥了一眼扬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挑出一抹冷然的笑意,又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为了那皇后之位从她手中夺回来的?” “皇后之位?” 扬意轻轻念着,表情透着些许的茫然。 斩月听闻此言,表情慢慢浮上一抹诡异的笑意,“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这枚玉佩代表的是东烨皇后生杀予夺的大权?” 扬意身子一顿,稍退一步,才险险地稳定住身子,脑中回荡的尽是斩月的那一句话:东烨皇后生杀予夺的权利。 她不知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枚玉佩代表的不仅是这样滔天的权利,更代表了历代东烨皇后的身份。 “被吓到了?”斩月恶趣味的笑开了,扬意看着她那一双眼眸渐渐泛上蛊惑之意,听着她一字一句得清晰说道:“你知道蓝淑雅那个贱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吗?哈哈哈,就是这块玉佩,这块代表着东烨皇后无上权利的玉佩注定了她这辈子都是没有子嗣的命!想要从宇文渊手中获得权利是要付出等同代价的!” 说着,她又摇摇头,神情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真是可惜了,那个贱人,为了这假玉佩赔上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到最后竟然没有得到她梦寐以求的无上权力和尊贵的地位。” 赔了夫人又折兵。扬意垂眸掩去了眼里的嘲讽。宇文渊最爱的永远都是他的江山,若是淑贵妃以为能靠着这块假的玉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再煽动她那贵为宰相,手握大权的爹。而假的必定是假的,于他百利而无一害,如此划算之事谁不会算? 宇文渊的心思,哪里会来得那么简单呢? 斩月像是丢垃圾一般将手中的那块玉佩随意地甩回了暗格内,旋即笑道:“宇文渊的性子阴狠,脾气不定,当时蓝淑雅不过是凭着她爹手中的权利得了宇文渊的一个‘默认’,现如今本座不管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但是该利用的还是好好利用!” 等扬意回味过来斩月这话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是暗下来了。她看着这满地的破碎残骸,还有那早已经散发掉刺鼻味道的堕胎药,缓缓地抚上了小腹,心下暗道:该利用就利用吗? 扬意定了定心,才扬声道:“来人,摆驾景安宫。” “娘娘,这么晚了……” “无碍。”扬意看着环翠静静说道,清浅的口气中带着一抹不容置喙的威严。若是想要好好利用这个孩子的话,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的性命,在他还没有成长为拥有足够利用价值之前她不能冒险的就将自己放在险地中,毕竟这个后宫如狼似虎,而且还有莲妃那个前车之鉴。宇文渊对他最宠爱的妃子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何况她这个不安分的棋子呢? 而如今,放眼整个后宫,能帮她掩饰的就只有燕羽心了。 ------------ 第五十三章 ,敲山震虎 更新时间:2011-10-30 “娘娘,蓝御女死了。” 环翠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开始回荡。扬意的呼吸微微一滞,神色透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回禀娘娘,蓝御女死了。”环翠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在昨日子时,蓝御女上吊身亡,并留下一封遗书,言及良心不安,以此像淑贵妃谢罪。” 扬意渐渐敛下脸上怔愣楞的表情,心思开始飞快地转动,她给蓝御女下的那药只有迷惑神智之用,并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虽然当时她为了方便控制,下的药的确是比往常多了一倍,顶多会让她在药性过去之后显得有些痴傻。她不知道她为何要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此美好的年华,却要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 环翠悄悄地退了出去,只余扬意一人端坐在软榻上沉默。 “你后悔了?” 扬意摇了摇头,眉眼间透着一抹坚定。 “我不相信她会选择死这一条路。” 闻言,萧元空挑眉缓缓笑开了,眉宇间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隐隐展现,只听他沉声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宇文渊吗?为什么?” 扬意接连问了两个问题,萧元空只是绝魅的笑了笑,并不回答,那一刻扬意霎时明白了。 为什么? 就是因为蓝御女她姓蓝,虽然与蓝家没有一丝半点的血缘关系,但是蓝家看待她比陆诗婉来的更重。否则又如何不将嫡亲的外孙女送进宫中,而挑了只冠了蓝家之姓的蓝御女?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蓝家现任家主贵为当朝宰相,门生遍布天下,更是掌握了这东烨三分之一的兵权。现在的东烨江山是宇文渊做主,依他那霸道阴狠的性子,又如何会允许兵权的旁落? 而且这一件事中最为冤屈的怕是蓝御女了,一生为别人所摆布的棋子,死时还要背负着一个谋害当朝贵妃的罪名畏罪自杀。宇文渊此举一下子便让她和蓝家都不能再用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 如若不是这样,再进一步她还能一并除去淑贵妃。而蓝家可以借此翻查出此案,追查到底,从而获利。 扬意轻轻闭上了眼睛,追查到底,那势必会牵扯到她…… 她才是那个给蓝御女下毒的人,而这样查下去势必会再查到是她让陆诗婉将蓝御女的香囊给调了包,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宇文渊要蓝御女死,大家就只能当她真的是畏罪自杀。 宇文渊他这招是仿效她给蓝御女下的套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起到了他敲山震虎的目的,又能进一步遏制蓝家势力的发展。他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用她的计谋反其道而行之…… 他这算是在保她,挡在她前面,与蓝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蓝家违约,那么最先死的十有八九就是扬意这一方,然后他还可以借着蓝御女谋害之名,再随便安下一个罪名,把蓝家的根系削除大半。他不这么做,恐怕是因为觉得这个借口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清扫…… 天不冷,扬意却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身体深处传来的凉意和战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一石二鸟之策对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一直以来,扬意只知道宇文渊心思阴狠,但是却没有怎么好好的领略到他朝堂上的手段。这一次,她总算是知道了他是靠什么踏着累累白骨,爬上这九五之位的,清楚了为什么他年少之时便能震住这偌大一个朝廷。而说不定,这一切于他而言,还不过就是雕虫小技而已,根本不够资格搬上大台面。 扬意开始觉得,打从一开始宇文渊就已经是洞悉了这一切,只冷眼旁观的看着她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演戏。 “这一次你的确是太冒险了。” 扬意低头勾起一抹笑意,冒险吗?她在心底轻轻问着自己,确实是冒险了,可是处在那样的境地,她要么缴械投降,要不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打出险招。总之这局面她是必须要破了的! 扬意伸手推开了身后的窗户,秋日的阳光打在身上,透着丝丝的暖意,也渐渐驱散了扬意身上的阴寒。扬意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秋意盎然,依稀记起的是上辈子画未的那段侠女梦。那个时候她是背着爹爹,带着斩月翘家的,拖着一把剑,拎着一个包袱,似乎那样就能成为江湖上鼎鼎大名,让人闻风丧胆的侠女。可惜的是刚踏出画城,她便在一片金黄的菊花海中迷了路,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离开画城,第一次看见一望无际的菊花海,兴奋地在前面跑的好远,也不管斩月在身后喊破了喉咙,追得摔了跤,然后蹲在一片花海中大哭。那般畅快的嬉笑痛哭,现在想来,已经是隔世的情形。 画城灭,画未成了舒扬意,斩月变得阴晴不定,冷漠无常,一切早已经是不复返。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活一世,是不是都要那么累?” 萧元空听了直笑,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他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胸无大志的人虽然可以浑浑噩噩一辈子,但是吃穿二字却是他们必须要奔波的。而像我们都是不得自由的人,所追求的不过是争取更大的权势和更多的利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枕无忧,才能拥有更多些的自由。” 扬意凝眸看着他,他那一张脸精致妖媚,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眼不时闪着邪魅的笑意。但眉宇间,似乎已经隐约染上些许风霜。若不细看,不会发觉。这一刻,扬意竟然发现他的心,比他的年纪沧桑的多。 “自由啊……”扬意似是喟叹。 她想,自由于她,已经成为了这辈子最为奢侈的一件物品。是她自己将自己关进了这天底下最大最没有自由的牢笼;现在又是她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逃开这牢笼,寻求早已经被抛弃掉了的自由。是该说她作茧自缚还是自作自受什么的,或者更直白些说她活该吧。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宁愿将自己变成为别人亦或者是为自己所控制的傀儡,她也要让宇文渊付出应有的代价! ------------ 第五十四章 ,玲珑心思 更新时间:2011-10-30 时间如沙漏,总是在人不自觉的时候无情地逝去。 暂时没有了淑贵妃她们有可能暗地里的那一只手,扬意的日子过得倒也是舒适,虽然说因着淑贵妃的落水昏迷,身体真的严重不适,所以这选秀大典的重担全都压在了扬意的身上,可其实她要做的也没有多少事情,礼部的官员已经把要参加选秀的人选全都整理好了,报上来了。扬意只需要从这个名册中筛选出家世,容貌,人品各个方面中上的皆可,然后交与礼部官员。剩下的诸如操办大典,训练秀女之类的自然会有礼部的官员,还有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去负责,无需她过度的去操心。 反观淑贵妃这边,虽然她已经清醒了过来,但是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在床上度过,因着肺部吸入过多冰水,且没有及时的吐出来,脸色依然是苍白一片,更让她寒心的却是蓝昭仪。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蓝昭仪会推她入洛湖,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在乎这姐妹情谊,而是蓝昭仪是蓝家送入宫中助她登上后位的一个帮手,失去了这左膀右臂,对于她现在手中大权基本上被架空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蛮糟糕的。虽说这后宫之中还是有妃子可以利用的,但毕竟是不能太过完全信任,若是再有这么一个蓝昭仪,先不说是她,就是她们蓝家说不定都会受到重创。淑贵妃想了想,觉得目前在对于扬意这件事情上,还是作罢来的好。 “……咳咳,玉儿。”淑贵妃撑着床沿,扬声喊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娘娘,奴婢在。” “咳咳,华裳宫最近,咳咳,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咳咳……”淑贵妃每说一个字,就感觉肺部被火烧一般,疼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是白上了几分,额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回娘娘,最近瑞贵妃娘娘一直在处理选秀之事,只是……” “只是什么,咳咳……” “只是瑞贵妃娘娘似乎不允许别人靠近她身边,就连她贴身伺候的环翠和倾卿都不怎么能近身了。” 淑贵妃听闻此言,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什么,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紧接着就又是一长窜的咳嗽,玉儿疾步上前帮她顺着气,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才说道:“……咳咳,肯定,肯定有问题,咳咳,再探……” 玉儿领命而去,长串的咳嗽声又开始回荡在明淑宫内。 *** 华裳宫内,扬意正抚上小腹,一步一步地在寝殿内来回走着,才两个月不到,完全是看不出来怀孕的样子,但是她却开始觉得身子越来越容易疲惫,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些日子她总是刻意地避开环翠和倾卿她们。 想到倾卿,扬意低低一叹,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去面对萧元空?这么久的日子相处下来,这样的情意就是不懂的也该是明白了,更可况她心里清楚还跟明镜似的。她给不了,也不能给,如今这样的状况就算是她在逃避吧。只希望他能依旧是像以前一样,把她看做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就算是算计的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退路,她也毫无怨言。 突然殿门口传来的那道尖细嗓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只见她如若往常一般,唇角带笑的走到门口,盈盈一礼,启口轻道:“皇上金安。” 随即在宇文渊扶她起来之际,对着环翠不着痕迹得使了一个眼色。环翠定定的看了扬意一眼,才转身离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的好的机会要白白的浪费掉?而且自从那一天之后,她似乎是愈来愈看不清娘娘在想什么,做什么了。 “爱妃,近日在忙些什么?” 扬意看着宇文渊暖如春风的笑意,低眉一笑:“回皇上,臣妾第一次操办选秀大典,这细节之处还有好些不甚明了,臣妾正在细心研究呢。” 宇文渊揽着扬意往内殿走着,眉目温润,笑意浅浅,“能让爱妃头疼的定不是什么小事。” 扬意抿唇,低低说道:“皇上高看臣妾了,臣妾无能。” 宇文渊意味深长一笑,“才名遍三国的爱妃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爱妃过谦了。” 扬意不语,一味平静地浅笑,自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对她言语之间这些暗喻是更加的明显了,而且她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身边的暗卫又多了几个,看来他是真的完全开始防范起她来了,以后若是有什么样的动作,怕是更加的瞒不过他的眼睛了。 静默间,只听殿门口又响起了一迭声的通传声:“翎妃娘娘到――” 紧接着看到的就是燕羽心那张妖媚到足可以惑人的脸颊出现,“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瑞贵妃娘娘。” 宇文渊眼色如琉璃,温柔一笑,“爱妃请起。” “皇上,您天天来瑞姐姐这儿,臣妾看着心里都发酸。” 燕羽心软软的嗓音透着销魂的意味,轻移莲步,娇小的身影立即往宇文渊的怀中依偎了过去,甚至还将扬意挤开了一些,面颊开始泛红,娇美灿烂如三月桃花。 扬意心中暗笑,叹为观止。 宇文渊神色不变,只含笑浅浅道:“朕近日去景安宫的次数确实少了些,爱妃此言倒真的是提醒了朕。” 扬意听闻此言,忽而想到了年思远那一张毫无特色的脸,暗自腹诽着,你不是去的次数少,而是为你的臣子打入敌营创造机会。思及此,扬意悄然抬头看了一眼燕羽心,她是否知道这年思远是宇文渊的人?又是否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突然,扬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细细想来,之前的那一出的确就是她思虑不周,想要急功近利的想法作祟。 宇文渊,你的心思究竟是有多深? “如此,朕今日便去景安宫坐坐。”宇文渊低眉一笑,对着燕羽心说道,扬意沉静在自己的思绪内,不知道这之间他们说过什么,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如此便也浅浅笑开,温言道:“臣妾恭送皇上。” ------------ 第五十五章 ,前路难行 更新时间:2011-10-31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明淑宫内,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更显华丽奢华。 可是寝殿深处传来的阵阵咳嗽声以及那刻意压低的嗓音却把这一切打破了。 “娘娘,刚刚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淑贵妃倚着床柱,平复了一阵阵的咳嗽之后才喑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哦?可是还不近人?” “回禀娘娘,奴婢不知瑞贵妃娘娘是否还是不近人,但是那边传话过来说,她这几天总是动不动就呕吐,甚至还吃不下饭,人消瘦的厉害。” 听闻此言,淑贵妃心中顿时一惊,眉头随之皱起,身子不自觉的前倾了不少,本来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外,只见她面容苍白,神色枯槁,略有些急促的问道:“还有说什么吗?” 那婢女摇了摇头,并不言语。光线开始变得明亮,秀气的脸颊慢慢显露出来。 “玉儿,笔墨伺候。”淑贵妃想了想,却是拿不定主意,只能修书一封回家,看她那当朝宰相的爹爹对此事有些什么看法。毕竟这一次的教训太过惨痛,在没有人为她出谋划策的前提下,她并不敢贸然行事。 日子一天天不咸不淡的过着,嫣红的脂粉依然是盖不住淑贵妃脸色的苍白,她一身华贵的站在明淑宫正殿内,手中正死死地捏着一张纸条,骨节完全凸出,这足以看出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她本想着修书回家问问此刻这样的境地究竟该如何走下一步,亦或者更直白一点儿就是如何去除掉舒扬意。可是她父亲在信中不问她身体情况,直接劈头盖脸的将她骂了她一顿,责怪她的莽撞。而且对于舒扬意采取的办法却不是如她想象的那一般直接除去,竟然竟然是笼络?!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有没有好好地考虑一下她女儿的幸福?且先不说这事儿,关键是如此紧要关头,如何去笼络?虽然她与舒扬意表面上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关系,但是这内里如何,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的。而且这让她如何拉得下颜面,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娘娘。” 淑贵妃瞥了一眼从殿外走进来的玉儿,又转过头去,似乎并没有看到这样一个人。 玉儿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只恭敬的福身一礼,然后便启口说道:“娘娘,奴婢听景安宫的人说,翎妃娘娘怀孕了。” “你说什么?!”淑贵妃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似乎还能听到那恨恨地磨牙声,双眼更是想要爆出火花,整个身子开始激动到有些微的颤抖。 玉儿见此,不着痕迹的垂眸,唇角紧抿,退后一步。 “你再说一遍!”淑贵妃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 “娘娘,景安宫的人说翎妃娘娘怀孕了,刚刚徐太医已经前去确认过了。”想了想,玉儿咬着下唇,才又接着轻声说道:“娘娘,怕是皇上此刻已经前往景安宫了,您是否要过去?” 淑贵妃听闻此言,从鼻中哼出了一声冷笑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听到宫殿门口传来一道通传声:“瑞贵妃娘娘驾到――” “淑姐姐。” 淑贵妃看着眼前这盈盈笑开的女子,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纸条,才缓缓笑开,温言道:“妹妹这边坐。” 那透着暖意以及足够亲切的笑容似乎与刚刚那个恨得因为握的太久而指节发白的并非同一个人。玉儿看了一眼淑贵妃后便从宫婢手中接过茶盏奉上,然后静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淑姐姐,今日您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扬意低眉浅浅一笑,柔和的说着。 淑贵妃一笑,心中却是在恨恨扬意的虚情假意,“妹妹可是有好些日子不来姐姐这明淑宫了,怎么今天想起姐姐了?” “淑姐姐说笑了,本来昨日臣妾是想要来请安的,但是礼部官员上奏,说是一些关于选秀大典的细节需要再次商讨确认,故而今日得空就来姐姐这边坐坐。”扬意优雅地执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才缓缓说道。一边说还不忘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淑贵妃的神色。她承认,这后面那一句话她是故意说出来的。倒不是她想要存心的来气她,而是她必须尽快的把宇文渊围上的这个围墙再打出个裂缝出来。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拖延下去! 想到此,她又瞥了一下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头苦笑一声,些微的叹了口气。 淑贵妃极力的维持着自己面部微笑的神色,指节又开始慢慢收拢,手心的那薄薄一张纸此刻早已经是被她揉成了小小的一个纸团,甚至上面已经泛起了点点潮湿。淑贵妃此刻的心绪早已经不是一个糟字可以形容的,但是随即又想到手心那张纸上,她爹爹写的那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查实舒扬意是否真的是怀孕,若是真的笼络之。 淑贵妃在心中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维持着面上笑意,缓缓说道:“妹妹这是一次操办选秀大典之事,若是有不清楚的细节之处,姐姐不才,还是可以帮到妹妹的。” “淑姐姐谦虚了,是臣妾无能,扰了姐姐的清净。”扬意清浅得笑了笑,打蛇随棍上的接了上去。 闻言,淑贵妃些微的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明白为何扬意会把这个任务推回来,若是搁在别的任何一个妃子身上,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不仅是因为能操办选秀大典的都是后宫真正掌握实权的人,还因为皇上的信任和宠爱。 荣宠如此,谁人不羡慕? 可是她错估的舒扬意,她要宇文渊的宠爱做什么? “妹妹……” 淑贵妃依旧是有些狐疑的有些不确定,可话才到嘴边,就被打断,不得已咽了下去。 “淑姐姐,你也知道这选秀大典的一些事情确实繁杂,臣妾第一次操办,有些地方还望淑姐姐可以多多指点一下。”这一句话扬意说的诚恳无比,可是淑贵妃若是知道了她说了这些的真正意图不过是想要为了从她这儿找到一个突破口,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呢? “如此,姐姐倒是不好推脱了。” 扬意低眉一笑,透着温婉:“还请姐姐移步琼元殿。” ------------ 第五十六章 ,祸端再起 更新时间:2011-11-02 “奚适,主上呢?” 在国都一处小院,雅致的前厅内,倾卿一身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没有想到见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个人,心头涌起的失落不言而喻。 只见被唤做奚适的女子一袭青色衣衫静静站在厅内,面容娇俏,音色透着些许的惊喜,“倾卿姐,你回来了?” 倾卿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我有事需要向主上禀告,主上不在吗?” “主上最近不在。” “主上可有交待什么?” 倾卿似乎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奚适见此微微垂眸,掩下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酸涩,“倾卿姐姐怎么不直接联系主上?” 那一瞬间,奚适可以明显的看出她眼中的闪光,然后就看见她不顾满身的风尘急急转身离去。可又在快要吐出前厅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身子,“奚适,你可知这段日子是谁去接手东烨皇宫的差事的?” 这个问题,倾卿从离开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在琢磨,却终是不敢确定,只想着等回来之时可以再问一次萧元空。可是刚刚回来一时情急忘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发慌。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能从奚适的口中知道,或者奚适可以直接明白的告诉她,是她去接替她在东烨皇宫的事情。 听闻此言,奚适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不清楚。” 倾卿身影微顿,随即走出了前厅。 *** “传太医,快传太医――” 环翠神情慌张地将扬意扶到了寝殿内的拔步床上,大声地喊着,可是此刻华裳宫内兜因为扬意的突然晕倒而变得混乱无比。 “怎么回事?” 倾卿扶着扬意的身子,源源不断的将内力传入她体内,却发现那股内力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丝毫不见扬意有任何的起色,眉宇间不禁隐隐现出了一份威严,看着环翠,厉声问道。 环翠一惊,随即稳下了心思,答道:“倾卿姐,今天娘娘前去明淑宫淑贵妃娘娘……” “重点!”倾卿神色不变,语气更厉,直接打断了环翠还没有说完的话。 “娘娘在琼元殿上忽然晕过去了。” 倾卿闻言,不语,只垂眸看了一眼扬意此刻依旧苍白的脸颊,才缓缓说道:“淑贵妃呢?” “淑贵妃此刻正在稳定琼元殿内的那些秀女,估计马上就会过来。” 倾卿淡漠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离开扬意半步,环翠见此心头的那份诧异还没有得到缓解,就听见她接着说道:“去传徐太医。” “刚刚已经有人去传太医了,还是让我留下来照顾娘娘吧。” “你别管刚刚有谁去传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传今天休息的徐太医,然后去景安宫通知皇上这件事情。” 环翠虽然心头还是有些微的疑惑,但是倾卿那严肃的表情却是在告诉她,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而且都已经是惊动到皇上了,那么娘娘晕倒这一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想罢,环翠立即转身快步地走了出去。 倾卿说不清楚此刻他心中弥漫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他知道扬意此刻会晕倒,必定是因为体内蛊毒相加而至,与淑贵妃必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谁让她当时千不该万不该的要出现在琼元殿内呢,所以有些事情就必定是要有一个承担者出现。 “淑贵妃娘娘驾到――” 殿门口那一迭声的通报送进了寝殿内,倾卿从床沿边缓缓站起,敛下了那专属于萧元空的神色,一脸谦恭的行礼。 “瑞贵妃娘娘此刻如何?可有传太医?” 淑贵妃瞥了一眼倾卿,随即开口问着。神色间透着的那一抹复杂让他心下的疑虑更甚。 “回娘娘,奴婢已经差人传太医了。” “太医怎么还没有来?”淑贵妃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玉儿,今天当值的太医可有传来?” “娘娘,当值太医已经来了,正在殿外候着。”被点到名字的玉儿立即回答道:“奴婢现在通传。” “还不快传!――”淑贵妃冲着玉儿低喝一声,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倾卿垂眸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走进来的那个当值太医,当然他更是没有错过那个太医在走进来之时看了淑贵妃一眼,他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此刻的他只是顶替了倾卿身份的一介宫女,没有任何的实权去对上掌管整个东烨后宫的淑贵妃,因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个太医下手了。 “娘娘,还请您先在这边小坐一会儿。” 淑贵妃听闻此言,颇为鄙夷得从鼻中哼出了一声,倾卿坚定的挡住了她想要进内殿的路线,随即身姿不动轻易得拦下了玉儿想要一巴掌煽上来的手。玉儿奋力挣扎却挣脱不了,面颊开始泛红,有些恼羞成怒,声音变得尖细了不少,“放手!否则仔细你的皮!――” 倾卿不置可否的一声冷笑,旋即似是嫌弃一般的丢开了玉儿的手,看着淑贵妃一字一句得清晰说道:“娘娘,您留步!皇上有令,华裳宫寝殿任何人不得踏入,违令者宫规处置!” 闻言淑贵妃的神情明显一怔,但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心思微动,又看了一眼那太医,才轻哼一声,仪态优雅得转身坐在了殿内。 倾卿没有再管她们,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太医,降蓝官袍,看样子比徐太医低一级,但是眼神不定,似乎是在打着什么坏心思。 “太医,这边走。” 倾卿挑起纱帘,待那太医走进后,一只手瞬间就掐上了他的命门。那太医被这突来的危险吓了一跳,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如筛糠一般。 “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乱喊!”倾卿压低了声线在他耳边说道。 那太医赶忙点头,似是怕再晚个一刻,他这脑袋就不保。 倾卿讥诮地勾唇一笑,“很好,那我现在问你什么,就老实的回答!若如不然,我这手可是不知轻重的。” 太医再一次狠命地点头,连连称是。 “淑贵妃娘娘让你做什么?” “这,这……”太医显然是有些犹豫,倾卿微哼了一声,握着他脖子的手开始慢慢收紧。 “啊,淑贵妃娘娘让我,让我来查看瑞贵妃娘娘是否有……有身孕!” 太医还是有些摇摆不定的,但是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没有办法,谁让他小命正捏在别人的手里呢。 可是他这一句话让倾卿的手更是不自觉的开始收拢,再收拢…… 身孕?身孕…… 他脑海里面开始渐渐回忆起这些日子扬意总是动不动就呕吐,而且还吃不下东西,嗜睡,人也在不断的消瘦。他一直以为,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她身上的蛊毒引起的。如今听到这两个字,才发现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可以来形容她的不正常。 呵,呵呵,他自嘲的笑起来,这算是什么?作茧自缚还是什么?他不在乎她现在在宇文渊的身边,不在乎她早已经是宇文渊的人,因为这怪不了任何人,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是他设计舒呈,让他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可以利用,也是他一路将她送到宇文渊的枕边。 他虽悔,但不怨! 否则他又怎么会支开倾卿,单独伴在她身边,只为让她知道还有他的存在,只为告诉她,他后悔了,他想要带她离开。 可是现在这一切,又该怎么办? 她有了宇文渊的孩子,她最后是会接受他,跟他一起走?还是静静守在宇文渊的身边,守着他们的孩子,甘心做一只金丝雀,做一个小小的贵妃? 萧元空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就是报应吗?! “唔,唔唔……”太医那一张脸早已经是涨成了猪肝色,挣扎得越来愈厉害,萧元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太医,适当地松了些力道,却听他不顾还在喘息不平的气息,急急说道:“咳咳,姑娘,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咳咳,都是……” “除此之外,淑贵妃可还有再命你做什么?” “咳咳,咳,没有……咳咳咳,真的没有,我发誓,发誓……”太医看着他明显不太相信的眼神,急的恨不得掏心掏肺。 萧元空缓缓放开了他,神色平静得说道:“如此,那就去把脉。” 太医一下子摸不清楚他的脾气,闻言,顺了一下不稳的气息,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床边。 其实他也是想要知道的,他想要知道,这一切是否只是淑贵妃的猜测。 “姑,姑娘……”太医擦了擦额间早已经冒出的汗珠,“是,是喜脉……” 萧元空被这一声“喜脉”震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听到纱帘外玉儿的喊声:“太医,瑞贵妃娘娘身体是否有碍?” 太医闻言便想往外溜,眼见着距离纱帘仅有一步之遥时,却被萧元空拉了回来,只见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妖娆的笑意,“今日之事应该怎么说,想必太医心中定是知道如何回答的。” ------------ 第五十七章 ,冷情之人 更新时间:2011-11-02 今日之事应该怎么说,想必太医心中定是知道如何回答的。 太医不停地擦着额上的冷汗,想着那位姑娘的这句话,再看着面前淑贵妃娘娘的表情,此刻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医,你确定瑞贵妃娘娘没有怀孕?这可是关乎皇家子嗣的问题,太医还是好好想想再回答。” 淑贵妃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那轻磕的一声,让太医心中又是一惊。 “回娘娘,确实是的。”想了想,太医咬着牙又接着说道:“瑞贵妃娘娘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体虚,再加上操心忧虑,积压成疾。” 淑贵妃听闻此言,正欲再说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皇上驾到――” 瞬间,整个华裳宫大殿内玉质地砖上跪满了一片,高呼万岁。 “都起来吧。”宇文渊一袭涅白长衫,衬着背后那如血的残阳,缓缓走来。 “皇上金安。” 宇文渊嘴角含笑,淡淡说道:“爱妃辛苦了。” “皇上,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瑞妹妹身体不适晕倒也是臣妾没有照顾好之责。”淑贵妃虽然知道宇文渊此言不过是随便一语,但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晕红了两颊,“如此,又何谈辛苦不辛苦?” 宇文渊眼色如琉璃,散着温柔的神色,“爱妃身子也未痊愈,如此操劳,真叫朕看着心疼。” 淑贵妃即便是再傻,也明白宇文渊这句话的含义,她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只见她扬起温婉娴雅的笑意,柔声说道:“臣妾谢皇上体谅,这身子确实还不适,如此臣妾先行告退了。” 宇文渊轻轻应了一声,含笑看着她转身离去。可是她心中却是维持不了她面上这般的贤淑,只是拦在她面前的人是当今皇上,是她一心爱着的人,不能怪,因而只能将这一笔账恨恨地记到了扬意的头上。 宇文渊瞥了一眼额头还在冒汗的今日当值太医,转身说道:“徐太医,你再进去给瑞贵妃请一次脉。” 语毕,率先迈开步子进入了寝殿。 宇文渊再一次站在那一个位置,看着拔步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她。如此的情景,他的印象中已经不是一两次了。现在想起来,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将那些回忆片段拼凑起来。宇文渊默不作声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纤白修长的双手背在身后。他在审视,审视这个……难得让他看走了眼的女子。 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淡然沉静透着别样妩媚的女子。而每一次在他面前,她都是一副温婉娴淑的样子,事事温柔,事事体贴。可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她是传说中的那个世外高人璇玑子的唯一关门弟子――舒扬意。这个名字远比她自己知道的要响亮,只是好像她不自知。 他早在和亲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南芜刺探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却是她是个从小就被人嫌弃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甚至还以她的存在为耻。直到她8岁那一年的消失,整个南芜国没有多少人知道有她的存在。这一点,做不了假。再到去年底,江湖上开始盛传璇门后继有人。当时舒扬意名声虽响,但是没有人见过她。说到底是不是舒家的那个舒扬意还是一个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上同名姓的人实在是太多。 他想过她聪慧,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之高的手段。竟然能在他处处监视,时时试探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一个妃子除去。若是他再行动慢一点儿,怕是还会失去另一个。不过终究是心软了一下,否则蓝昭仪身上的药还可以再下得重一些,这样的话,淑贵妃就不会那么容易从洛湖中活着出来了。她故弄玄虚,操控的那一场事故是招出色的声东击西,兵行险招。本以为她们按捺不住的这一次出手会漏洞不少,可是他还真的是大意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阻挡不住她的行动。所以他就干脆将计就计,顺便清除一些早就需要清理的朝堂。 她懂毒,可是却是不知道她这身上的蛊毒又究竟是怎么染上的?璇玑子的爱徒,竟然命不久矣。这说出去,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天下,上至八十高龄老者,下至三岁稚儿,谁人不知道璇玑子的医术精湛,谁人不知道他的神通广大? “恭喜皇上,瑞贵妃娘娘是喜脉。” 徐太医老迈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宇文渊的思绪,似是没有听清徐太医在说什么,颇为疑惑的应了一声。 “皇上,瑞贵妃娘娘是喜脉。”徐太医跪下了身子,又再一次高声说道。 宇文渊听闻此言,一双凤目轻微的眯了起来,不语。 “皇上,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太医神情透着犹豫之色,跪地的身影更显恭敬。 “朕赦你无罪。” “皇上,瑞贵妃娘娘本就体虚,而且娘娘似乎还中毒了。如今有孕,这孩子更是消耗瑞贵妃娘娘的元气,恐怕孩子还未降生,娘娘就已经因为被吸食掉生命力而香消玉殒。” “哦?”宇文渊拉长了语调,“那依徐太医之见呢?” “老臣惶恐。”闻言,徐太医弯下腰磕了一个头,声调都染上了些许的颤巍。 “但说无妨。” “皇上……”徐太医不敢抬头,“皇上,依老臣之见,若是皇上想要保娘娘,那么这个孩子不能要!” “不能要吗?”宇文渊口中细细地念着这几个字,每念一遍,那一双凤眼就越发的清亮,宛若秋天澄净的天空。 “徐太医,赐……”宇文渊话还未有说完,却看见他衣袍下摆上被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死死抓住了,随着手往旁边看去,却是扬意那一双闪着泪意的大眼,“皇上……” 那一刻,宇文渊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心会轻微的扯痛,但只微微一瞬,他立即忽略掉了,只见他轻轻拿下扬意的手。 “皇上,这个孩子可不可以留下……”扬意泪眼朦胧的问着。 宇文渊神色不变,缓缓说道:“爱妃,你可知这孩子会要了你的命?” 如此一句,听在扬意耳中却像是用针扎一样痛苦,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这个孩子总是会将她折磨的痛苦不堪,但是也是这个孩子让她得到了一份温暖,这毕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在她体内已经生长了两个月,现在又岂是说能舍掉就能舍掉的? 宇文渊不再给扬意说话的机会,放下了扬意的手,背过身去,轻轻说道:“赐药。” ------------ 第五十八章 ,隔世空颜(1) 更新时间:2011-11-03 宇文渊一道圣旨直接册封扬意为一品皇贵妃,名正言顺的成为整个后宫的掌权人。宫中所有人皆前来道贺,恭维之声不绝于耳。可是扬意却是想笑,用孩子一命换来了如今她这看似无上的恩宠,难道不可笑吗?可是这些除了宇文渊和徐太医知道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她那切肤之痛。即便是知情冷酷残忍如宇文渊他也必定是不会体会到的! 她还记得她喝下那碗堕胎药之时,心中积攒下来的那份恨意更是激烈地叫嚣着。那一种将自己的血肉深深剥离体内的撕裂感都远没有心痛来得震撼! 她还记得她就是疼得晕死过去多少次,那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宇文渊那背对的身影一次!她要死死地看着这个男人,死死地记住这个带给她一切苦难的男人!她恨他,恨不得想要他十倍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她现在只能将这份更深刻的恨意埋藏在心底,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萧元空走了,倾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可也就是这接连一个月的时间,宇文渊几乎日日留宿华裳宫,让她这个皇贵妃之位坐得更加的稳当。 华灯初上。 扬意站在琉璃飞檐下,她眼力极好,看着那一抹月白衣衫掠过殿门,她就知道是他来了。慢慢敛去眼中的恨意,扬起一抹温婉笑意,盈盈欠身,“皇上。” “爱妃这是在等朕?”宇文渊眉宇清明,目光澄澈,亲昵的口吻透着丝丝温柔。 扬意浅浅而笑,却不言语。 “三日之后的册封大典,爱妃的身子能否出席?” 他的眼神如流水浮云,却透着数不尽的玲珑心思,扬意却给不出任何说不的可能。她知道历经了这一个多月,选秀大典差不多是要有结果了。思及此,她又想起了那个面容稚嫩,但在参加选秀之事上异常坚定的陆诗婉。宇文渊怕是没有动她吧。 “皇上宽心,三日之后臣妾必定前往册封大典。” 宇文渊听着耳边那一闪即逝的轻微破空之声,嘴角边的笑意似是更深了一些,随即伸手扣住扬意的纤腰,状似恩爱缱绻的像寝殿内走去。 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阴影中是斩月些微扭曲的冷漠脸庞,右手紧紧握拳,看着那一对相携离开的背影。 斩月缓缓勾起嘴角,忍住因为愤怒而带来的阵阵战栗。真是可笑!宇文渊,原来你说你此生挚爱之人已经彻底地带走了你的心;原来温柔体贴都是你的面具,你可以用它来面对任何一个女人! 宇文渊,你怎么对得起被你害死的城主?! 斩月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中是无尽得苍凉。随即尾随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心中恨恨的喊道:宇文渊,你所爱的,就是我全都要毁灭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 宇文渊接到沭显传来的什么消息,离开了华裳宫。扬意静静一人坐在寝殿内,忽然窗口闪现出一道黑色的熟悉身影,她趴在窗口,放眼寻去,却只看到一个衣角顺着风的方向往东边飘去。 是斩月。 扬意微微蹙眉,想到了斩月说的会通知她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可是为什么不进来?宇文渊并不在,不是吗?而且她背着宇文渊来华裳宫也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竟然如此的反常?心思微动,扬意想了想,立即披上了一件在夜色中不是很显眼的外套寻着那抹衣角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宫中的守卫,扬意追着斩月的步子在宫中一些不是很显眼的小径上左拐右绕的,越走越偏僻。 东烨的十月,夜色凉如水,这渐渐袭来的微风已经沾染了上些许的冷意,扬意不禁紧了紧手中外套的衣襟,终于看到斩月在一处落败的宫殿门口停了下来,微微侧首向后看了一眼后,又立即闪身进了宫殿旁边的一处小门,扬意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穿过窄小的散发着阵阵霉味的走廊,她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似乎刚被破坏掉的虚掩暗门,悄声走了进去。 入目之处不是豁然开朗的开阔平地,亦不是什么花园水池什么的,而是白茫茫的雾气一片,空气中飘动着若有似无的熟悉香味。扬意找不到斩月的身影,只能寻着香味一直往前走着。 忽然,眼前出现的那一幕,让她瞬间睁大了双眼。 漫天遍野的桃红连成片,密密匝匝的,就像是下了一场粉红的大雪一般,错综复杂的,竟然看不到边际。每一片花瓣,都是那么随意的展开着,红的妖艳,让人一眼看去没有了心房,掠夺了所有的呼吸。 扬意从来没有想过宇文渊会在皇宫之中种下了这么一片的桃花。她环顾四周,这每一颗桃树下面都有一个暖炉,层层的暖意驱散了深秋所带来的丝丝冷风。要想要种下这么一片桃林,还保持它四季花开不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扬意站在原地不过片刻,双脚便重若千斤,几乎要走不动。从见到这片桃林开始脑海中就想起了宇文渊曾经允诺下的桃花海。扬意闭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他给她带来的灾难,一次一次地告诉叙述着他的残忍他的绝情。终于扬意踏进了桃林,走在遍地的落红上,她才发现这一片桃林大到不可思议,而且越走越密集,几乎都已经没有了人可以通过的走道,终于走到完全没有前路行进的时候,扬意才看见眼前停放着一座水晶棺木。 周侧,是妖冶绽放的烟霞,这棺木仿佛被桃花重重围绕…… 扬意神色愕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飞快地一闪而过,她却要抓不住。她快步上前,迫切得想要一探究竟,可这一看,却让她僵硬在原地,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桃林中开始扬起丝丝微风,可是她却仿佛置身冰窖,那刺骨的寒意让她开始浑身发抖。 ------------ 第五十九章 ,隔世空颜(2) 更新时间:2011-11-04 扬意的手脚冰凉,动作早就不受脑袋的指使。她慢慢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抚上那水晶棺木。月光冷若冰霜,洒在棺木上,让棺木内的一切清晰得如同镜子一般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棺木内,一个人安静的躺着。绝艳的脸庞安静祥和,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似乎给人一种她刚刚睡去的错觉,妖冶的火红嫁衣熟悉到能立即晃花她的眼。那一场噩梦,那个温雅无双的翩翩佳公子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还有那一声柔和的足可以媲美春风的呼唤,画儿…… 扬意彻彻底底地忘了呼吸,只傻愣愣的站在棺木面前,看着那清透地犹如镜面的棺木,将原来的她映照出来。一头乌黑如上好丝缎的青丝此刻正散在肩膀上,在清亮的月光的映照下散着碎光。脸色红润,宛若天边烟霞,她知道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得泪痣。 扬意的目光机械的下移,宽袖露出的右手胳膊上有一颗桃花形的胎记,色泽绯丽的几乎让人信以为真。还记得幼时爹娘戏笑她长大之后定是一个如桃花般艳丽的女子。还有右手指腹上的茧子,是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习武,握笔练书画处理公务留下的。 棺中之人除了那双不能睁开的眼眸,就如同沉睡那般,完好一如六年前。 扬意想笑,想大哭,可是眼睛却无比的干涩,这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感受到了,她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棺木内那具刺痛人眼的尸体,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的蹲了下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让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喘气的鼻尖寻个依靠。。 画未,画未。 扬意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明明她还活着,老天爷却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停放在棺木内,真是十足的笑话! 棺木里躺着的是画未,棺木外蹲着的是舒扬意,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区别? 扬意听闻东烨皇室有一枚锁魂的定颜珠,能保尸首永不腐烂。 她单手抚上棺木,那冰冷彻骨的触感立即浇灭了她心头即将要再一次燃起的火苗,人都留不住,留下这副皮囊,又有何用? 千重殿内,正在听暗卫汇报近期大事件的宇文渊,突然心下一跳,那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让暗卫顿感浑身发凉。可是他却没有理会这些,抬手揉了揉额角,胸口开始泛起了一阵焦躁,那久不出现的暴戾似乎在一寸一寸地啃食着他的心脏。 宇文渊突然站起身,挥退了暗卫和沭显他们,然后站在那个已经被摩挲的变得平滑的书架面前,心头的怪兽叫嚣得更加的厉害,宇文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的推开了那书架的暗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冰凉的气息透着些微的霉味,让他心头的翻腾变得更加的厉害!宇文渊身影骤然一顿,这里面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还有这一片桃林存在!宇文渊眼中突然乍现一抹狠厉之色,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让任何人玷污这块地! 想到此,宇文渊身影顿时一闪,急急往桃林掠去。当他到时,却看见水晶棺木已经被打开,那人正伸手进入棺中,宇文渊顿时觉得心神俱裂,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住手!――”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清丽的容颜上透着的是一股从骨子里面散出来的沉静,丝毫没有理会宇文渊的叫唤,掌心已经落在棺中之人的手腕上。 宇文渊身影一闪,转眼间已经到了水晶棺木面前,匆忙伸出双臂,妄图留住些什么。可惜,不过是轻轻一碰,定颜珠的功效便立即消失不见。棺中之人自手腕开始瞬间幻化成灰,洒落在宇文渊的手心,却从指缝间缓缓滑落,幻化成灰…… 他匆忙地上前抓了几把,却扑了空,眼睁睁看着那一袭火红的嫁衣渐渐变得扁平,无声无息地落在棺木之中。他六年来一直心心念念,但却一直不敢见的人在六年后再一次见面却是看着她化作烟尘,了归虚无。 宇文渊定定看着那扁平的火红嫁衣,眼底仿佛有一道热流涌起,又刺得他发疼。 扬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宇文渊,他从来都是温润无双的翩翩公子,何时会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的这么彻底。扬意看着这一切本来是想要笑的,但是此刻眼底全是涩然。 毁掉画未的尸身并不是她刚刚一时意气用事,而是谋定而后动。在见到画未尸身那片刻的惊慌之后,便开始计划了。宇文渊上次将计就计不仅打乱了她的计划,还借此机会清理了朝廷,如今整个东烨大权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如今的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做,她就钻不到任何的空子。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向上次那样将她打回原形,或者打入深渊地狱。万事无不要先破而后立,她毁画未尸身,为的不过是一个突破。他或许会彻彻底底展露他称霸天下的野心,寻个理由开始攻打南芜或者燕国,又或许会做些别的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她设计的。 上辈子的画未所存在的画城早已经是覆灭,而如今这一毁灭,毁灭的是她在这世上存在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了,说不想哭是不可能的。 宇文渊此刻就如一尊雕像,静静地站在那儿,身影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站在棺木边上,眼色凛冽到了极致,目光掠过空无一物的手掌,眼里肆虐的是从未在人前展示的情绪,这样的感觉竟然比当初看着画未跳下城墙还要来的更加痛苦!现如今他连心头的那最后一丝的念想都被人毁灭殆尽,他的画儿就这样再一次的离他而去!可当他看到棺木旁边般蹲着的暗色身影时,眼里的寒潮瞬间化成了无边的杀意。 宇文渊捂住了胸口,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舒扬意!――” ------------ 第六十章 ,隔世空颜(3) 更新时间:2011-11-05 宇文渊捂住了胸口,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舒扬意!――” 这样的宇文渊,与平时温煦尔雅的他判若两人,不管是前世的画未还是今生的舒扬意,都没有见过他这宛若地狱罗刹般的神情,扬意本能的退后了几步,直到撞上了身后交错成长的桃树才止住了脚步。 宇文渊迅速的掠至扬意身前,狠狠地将她按到身后的桃树上,抬手便死死钳住她纤细的脖颈。 扬意咬牙,“杀了我,你怎么像天下人交代?” 没错,宇文渊现在不能杀她。 舒扬意,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南芜的瑞应公主,是东烨他刚刚册封昭告天下的一品皇贵妃,是南芜放到东烨的一颗棋子,也是牵制萧元空的最好的锁链…… 这一切宇文渊都知道,可是他要她死,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毁了画未的尸身!灭了他六年来从来都不敢断的念想!东烨的一品皇贵妃又如何,既然是他册立的,那么他自然是有办法废了她!他想杀了她! 宇文渊嗜血般的勾起了嘴角,音色是无边的冷意,“皇贵妃身子孱弱,子时皇宫进了刺客,遭了惊吓,一病不起,至于这之后会怎么样,与朕无关。” 他能出此下策,自然不会毫无准备。扬意恨恨得咬牙,刺客,他的刺客还真的是别有一番深意,到时候若是他直接诬陷这个刺客是南芜或者燕国派来刺杀他的,那么挑起的就是三国的争端了。 宇文渊,你好狠! 宇文渊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不言不语,那双回望着他的双眸清洌沉静,闪着微光。只要他收紧手掌,这个人就能立即毙命,这样他就可以让她给已经随风散去的画未报仇了!霎时间,杀意突然弥漫。扬意现在是万般的恨自己早已经丧失了的一身内力,否则也不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时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晚了,怕是从一开始往她体内种下蛊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宇文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扬意顿时觉得胸腔内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只要他再稍一用力,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就会血溅当场。他本来早已经是收紧手掌,直接掐死了她的,她毁了画未的尸身,可是…… 她闭眼之前眼里的那一抹倔强,却让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手,僵持。突然之间宇文渊觉得这个日夜伴在他枕边的女子还很小,二八年华,五官清丽精致但却透着些许的稚气。她的眉头紧锁,脸色早已经是涨成了绛红色,一如她身上现在穿着的绛色的衣裙。她的命明明就在他手里,可是他却抓不住她。她的眉宇间带着一分深沉和沧桑,即便是被很好的遮掩着,但这样被细致的放大到了眼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还是不能被完全遮盖!这一丝微小的神情,让他的手微微颤了颤,随即早已经死了的心竟然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不安。 宇文渊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好像是在画儿离开了之后吧,他就再也不会为一个人担心,操劳。手情不自禁的微微松开了些许劲道。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最后的最后,他似是叹息般的问道。若说是什么深仇大恨,他自问是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让她这个和亲公主这般愤恨!除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扬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苍白到近乎扭曲的笑意,一双眼沉静到极点,直直看着他,不语。 “难道不是?”宇文渊想不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可以值得她如此抛弃先前拼了命努力来结果?若是没有这一件事,现在他们必然还是在华裳宫扮演着一处君王宠信爱妃的戏码,若是她做的事情没有挑到他的底线,他不介意多来几次蓝昭仪事件。虽然她从南芜来东烨的目的不纯,是为了借东烨的力量帮舒呈稳定住南芜,但是如今她这样做岂不是直接将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那些讨好,那些所换得得无上恩宠和荣耀权利全都放弃了? 宇文渊手中又收紧了几分,扬意的脸色已经接近青灰,这样的窒息的感觉,离死那么近,近得就像每日每夜折磨着她的噩梦一般。而每一次给她带来这样痛苦的人都是他,宇文渊! “宇文渊,我要你死!” 扬意双手紧紧捏着身后的桃枝,指甲甚至都因为用力过度而被枝干劈的血丝斑斑,突然间,她双眸大睁,一字一句坚定有力的说道。 整个桃林中一片死寂,就连那清浅的呼吸声都不可闻,宇文渊双眼瞬间危险的眯起,随即手掌发力,那想要将扬意除之而后快的感觉在他心中不停的膨胀。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桃林中忽然响起了扬意略显压抑的轻笑声,断断续续的,但却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敲打在宇文渊的心上。 很久之后,宇文渊都还记得当时她那略显轻快但透着十足痛苦的笑声。那时候的她,眼色是无比鲜活的,带着鲜有的亮丽色彩,她弯弯翘起的嘴角映衬着漫天的烟霞,让人顿时失了心神。她轻挥衣袖,洒下的东西让他的眼睛瞬间刺痛,措不及防间手松了力道,他的视野霎时变得昏暗起来,最后见到的是她躲避开他的钳制,然后是让他心惊的怨毒目光。 紧接着,迎接他的是腹部一阵剧痛。 ------------ 第六十一章 ,无路可退(1) 更新时间:2011-11-06 扬意是狼狈的跑出桃林的,从那破败的宫殿暗门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的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华裳宫,靠在那冰冷的寝殿门上的时候她才慢慢想起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刚刚情急之时洒在宇文渊眼睛上的药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会让他暂时失明一会儿,差不多到明天天明的时候就可以恢复视力了,但是扬意那打在她腹部的一击确实是够中的,怕是要疼上好久。若是她还有内力的话,必然不只是疼了,想必是五脏六腑都会有些损坏。虽然她逃离那儿是靠着那药,但是其实那是吓吓人的玩意罢了。现在想想,如若那是一剂沾之既要人命的毒药该多好,可惜的是她随身带的都是一些应急的药。而且若真的是那样,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想着,扬意的双眼开始变得酸涩。 她知道宇文渊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现在能呆在华裳宫内这样自欺欺人的躲着,不过是暂时的。毁了画未尸身已经是开了先破之例,伤宇文渊更是已经强行打开了这一场较量的开端。她如果想保住小命,那就唯有主动进取,再不能后退半步。她的身后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了…… 现在的她只剩下破釜沉舟这一条路。 扬意就这样靠着殿门,神思晃游了一晚上,直至,晨曦初露,阳光普照。 刚刚环翠已经来敲了门,说是淑贵妃娘娘前来请安。 听闻此言,扬意垂眸,眼睫轻微的颤了颤,嘴角弯起得笑意透着些微自嘲,她能说不见吗? 站在她一品皇贵妃的角度来说,她觉得她是能的,然后她笑开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她不想也不能,淑贵妃她是要去见的。 华裳宫正殿内,淑贵妃正手执茶盏,细细品着,看样子已经等了有那么一会儿,这是扬意自册封一品皇贵妃以来第一次见淑贵妃,说实话以前见面都是扬意称呼一声淑姐姐,可是时至今日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若是按照皇宫礼法的话,她是该称呼她一声淑妹妹的。前后诧异太大,她这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 倒是淑贵妃,抬眼见扬意从门口缓缓走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子,屈膝一礼,微笑道:“瑞姐姐安好。” 她这一笑,似乎本该是如此,扬意见此亦是浅浅一笑,扶起了她往软榻边上走,“妹妹无须多礼的,这边坐。” 淑贵妃脸色些微一僵,随即又笑意盈盈的随着扬意的步伐走到了软榻边坐下。 “瑞姐姐,臣妾此次前来是想要征求一下姐姐的意见。”揉了揉手中的绢帕,淑贵妃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叫出一句姐姐,然后缓缓说道。 扬意浅浅一笑,“不知妹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姐姐帮忙的?” “秀女的册封大典因为之前皇上特意交代臣妾负责,但是臣妾觉得明日大典,应该是要由姐姐主持的,因而有些细节之处还是需要得到姐姐的喜欢和同意的。” “无碍。”扬意莞尔一笑,故作没有听出她刻意咬重‘皇上特意交代’这六个字的音节,“这些都无妨,妹妹做主吧。” “那……” 扬意看着淑贵妃张嘴还欲说什么,却突然定格在她腰间的那枚玉佩上。白润的玉佩,妖艳的纹路,称在她今日所穿的绛红色滚边长袍上,透着一种高贵傲然之气。 淑贵妃顺着扬意的视线往下看,在看到那玉佩之时,眼眸中一闪即逝过一丝自得的笑意。 扬意轻瞥了她一眼,弯了嘴角,“妹妹这玉佩好生独特。”只可惜这是一块假的,这一刻她竟然在恶趣味的设想若是淑贵妃知道真的那一块玉佩在她华裳宫内好好的摆着的话,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姐姐可是喜欢?” 扬意拿捏不准她说这句话是个什么样的意思,斩月说过她当时为了这块玉佩还导致了与她爹爹亲信的几个大臣直接罢官,而且得来的还不是真的,还是她自己找人偷偷雕刻的。心念微动,扬意突然带着些许的恶趣味说道:“如何能不喜欢呢?听闻天下只此一块,妹妹可否借姐姐观赏观赏?” 淑贵妃闻言,眼眸内的波光微微闪了闪,却还是动手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到了扬意的手中。 “这确实是块好玉呢,触之温润,玉质更是不染杂质。”扬意细细打量着玉佩的同时还不忘不着痕迹的注意着淑贵妃脸色上的些许的得意和骄傲,随即她又将玉佩举了起来,透过软榻后窗棂中洒下来的朝阳慢慢研究着,然后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只是为何妹妹这块玉佩中的雕刻纹理看着不是那么的流畅和圆润呢?” 然后闪着一双恶趣味的眼睛就这样看像了神色开始出现些许不自然的淑贵妃,眼角眉梢处还残留着被人戳到痛脚的愤恨。 “姐姐想必是看错了吧,这块玉佩可是皇上亲自所赐。”淑贵妃从扬意手中拿过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扬意低眉一笑,“妹妹莫要见怪,姐姐也只是个门外汉,对于玉佩那可是一窍不通的啊。” 淑贵妃听闻此言后,神色并没有好到哪儿去,扬意又和她随意的寒暄了两句,她才找了个机会告退,出了华裳宫的宫殿门,淑贵妃脸色明显的开始扭曲,双目迸发出愤恨,怨怼。 “你不恨她吗?”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让她止住了脚步,那娴静沉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熟悉,似乎刚刚还听到过,她敛下所有神色,转过身,看着立在眼前的人,“是你?” “对,是我。”那人笑笑,又再次问道:“你难道不恨她吗?” 淑贵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笑出了声,“本宫不知道是不是华裳宫的人是不是都如你一般无礼?”随即神色突变,厉喝道:“玉儿,带走!本宫要替瑞姐姐好好的教训一下奴才!” ------------ 第六十二章 ,无路可退(2) 更新时间:2011-11-06 千重殿。 上朝的时间早已经是过了,可是沭显还没有看到宇文渊从寝殿中出来,他担心群臣在大殿中不明所以得候的久了会传出什么流言来,额间早已经是急的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珠。 不得已,沭显又壮着胆子再一次敲了门,“皇上?” 砰―― 似乎是什么瓷器砸地的声音,沭显顿时惊的跪在了地上,口中喊着:“皇上恕罪。” 沉寂,一片沉寂,沭显心头的鼓声似乎打的更响了,就在他正准备再一次磕头谢罪之时,里面传出了宇文渊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令朝臣,今日早朝改御书房议事。” “是。” 沭显领旨而去,不多时群臣早已经是齐聚御书房。但是今日的御书房在宇文渊批阅奏章的桌前用金纱阻挡住了群臣的视线。这让本是摸不透宇文渊心思的臣子心中更是忌讳。 “众爱卿有何要事禀告?” 宇文渊低哑的声音透过金纱传到了群臣的耳中,顿时让他们心中弯弯曲曲的小心思灭了不少,只见一个大臣上前说道:“皇上,微臣今晨刚刚收到军机密报,南芜国前日急速调集十万大军驻扎边境。” 那大臣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让御书房中的所有人一片哗然。 宇文渊静静地观察着,并不言语。这一条信息昨日暗卫已经向他禀报过了,南芜蠢蠢欲动已经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这一次直接大军压境,怕是打算来点儿什么实质性的了,想必是舒呈那只老狐狸等不及了。 “再探,咳咳……”宇文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脸色霎时白了几分,空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上了胸口,连唇色都白了。良久,他才止住咳嗽开口,嘴角边堪堪勾起一抹近乎阴寒的笑痕,“务必查探清楚南芜此举有何目的。咳咳……” 敢犯他东烨者,都不会得到好下场!想罢他捂着胸口又开始咳嗽起来。 “皇上!”沭显轻声的低喊一声。宇文渊摆摆手,示意无碍。 “众爱卿还有何要事?” 群臣见此,互相看了看,随即跪地说道:“臣等并无要事,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宇文渊又咳嗽了两声,音色还透着喑哑,“无事便散了吧。” “臣等告退。” 又是整齐洪亮的一声,宇文渊漫不经心的倚在龙椅上,神思早已经是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半响,才扬声喊道:“沭显。” “皇上。”沭显抬步走进了金纱内,低低应了一声,却在看到宇文渊那不见丝毫润泽,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时低呼出声,“皇上,您的眼睛?!” 世人皆知东烨皇帝是个翩翩佳公子,一双眼中三分闲七分雅,可是如今他的眼…… 更何况是一直侍候宇文渊的沭显,他如何能不惊呼? 啪―― 精致的玉杯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宇文渊的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里杀气毕现。 沭显被吓得霎时禁了声,双腿立即跪在了地砖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 扬意依旧静坐在软榻上,想着淑贵妃刚刚的神情,好笑之余便只剩下无尽的心伤。如今她是连淑贵妃都挑了,后路是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她这算是孤注一掷了吧。想罢,扬意站起身,想要出去走走,缓解一下她此刻的心情,才刚刚踏出殿门,就见一脸凝重的沭显迎面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带刀侍卫。 “沭公公,何事?”扬意微微蹙眉,宇文渊是打算行动了吗? 沭显的神色不明,躬身行礼,缓缓说道:“皇贵妃娘娘,老奴奉皇上口谕,将您禁足华裳宫。若无皇上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哦?”扬意淡淡一笑,也不深究追问,“既是皇上圣谕,那本宫就不出去了。” 那四名带刀侍卫一起揖礼,然后各自领着自己的卫队将华裳宫里里外外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但是沭显却是立在原地,神色中开始显现出一抹忧色,其实于他而言,这个皇贵妃娘娘还是很好相与的,好不容易坐上皇贵妃的位置,却因为南芜国现在的蠢蠢欲动而连累了,想罢,心下一叹,“娘娘,皇上他,其实……” 其实什么,他是想说其实宇文渊是想要她命的,现在特别的开恩,只是禁了她的足,这样她就应该是要感恩戴德一番的好好谢谢他宇文渊吗? 扬意垂下眼眸,在那一刻她的眉宇间不可抑制的显现出一两分的嫌恶,沭显眼色一闪,又接着说道:“娘娘,皇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想要保您而已。” 说完,沭显躬身一礼,“娘娘,老奴告退。” 扬意看着沭显的身影慢慢走远,才回过神来,低低呢喃道:“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破了……” 这一招先破后立,破釜沉舟看来真的是达到效果了,宇文渊早就根基深埋,就连兵权,这几年也让他不着痕迹的尽数收了回来,大权在握,可是如今被她在这固若金汤的内壁上破了一条细小到不足道的口子。 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收回视线,落在一直在她身后随侍的环翠身上,淡淡说道:“舒呈已经开始行动了。” 明明是一句问句,可是听在环翠耳中却变成了平淡的叙述句子,仿佛这一件事她早已经知晓一样。 环翠动了动嘴角,轻声应道:“是。”其实她也是刚刚知道不久,若非如此,她也可以早做安排,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有如今禁足的情况出现。 闻言,扬意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朗,舒呈那只老狐狸,原来是等不及了的啊。想罢,扬意都觉得沭显的那句话很是可笑,宇文渊现在对她恨不得是生吞活剥,怎么可能还会保她?除非是天下红雨,怕是担心她这段日子再生出什么是非,直接将她软禁了吧,等到了两军开战的时候,好方便直接让她祭旗。 往后的几日,宇文渊完全没有出现在华裳宫过。扬意自是乐的心里痛快。但是皇宫内院里消息总是走露得最快,那一边南芜国大军压境,这一面宇文渊冷落华裳宫的消息已经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疯长。明里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后宫里蔓延着。人人都在猜测,有人说是皇贵妃是南芜的公主,这一次南芜大军压境,若是开战的话,皇贵妃必定是逃不了一死,也有人猜测是不是皇上疼爱皇贵妃,这个时候禁足其实是为了保皇贵妃一条命。 谣言日渐厉害,扬意却躲在华裳宫内每日与书卷为伍,和草药相伴,宫中的流言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要搭理而已。明明每个人在见到她时脸上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笑容,可是却在一转身后露出另一副惹人厌恶的嘴脸…… ------------ 第六十三章 ,通敌之嫌 更新时间:2011-11-07 东烨的秋天似乎特别的短,这才十月末,空气中晃动的那抹微风都开始有了寒凉的气息。扬意只站在窗口些微一会儿,就已经有些经受不住寒风的侵袭,开始哆嗦了。 “娘娘,娘娘!” 扬意拉住了神色略显慌张的环翠,浅笑问道:“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慌张?” “娘娘,沭公公带着好多的侍卫正往华裳宫这边走来,奴婢听说是有人指证娘娘你通敌卖国,要宣您去千重殿问话呢!” 环翠极力地稳着情绪,想要平静得说完,但是好像没有这个机会,说的越来越快,到最后脸色都涨的通红。扬意莞尔一笑,这样的环翠看起来可爱多了,还记得上次她这副神情的时候好像是初来东烨,初见燕羽心的事情,她也是这般的激动,为她担心。 “翠儿,你说这一次会不会还有一个年思远像上次那样挡在本宫面前,解决掉燕羽心?” 环翠一愣,不仅是因为这亲昵的一声翠儿,更是为了扬意所指的那一件事,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扬意,可惜的是并没有看出什么,只见她嘴角微勾,视线又重新看向了窗外,低低地呢喃着一句:“这天终究是要变得,看样子距离冬天是不远了……” “皇贵妃娘娘安好。” 沭显看着窗边站着的明红色身影躬身打了一个千儿,扬意随意的笑了笑,沭显的脸上早已经是不复之前来传旨禁足时的惋惜和同情了,这一次的神色显然他自己都十分的纠结,但是礼数和说话的口气还是比较恭敬的。 “沭公公,可是皇上又有什么旨意?” 沭显没有再看向扬意,站直了身子说道:“皇贵妃娘娘,皇上宣您千重殿见驾。” “好。”扬意轻轻应道:“沭公公前面领路吧。” “娘娘……” 扬意看着自己宽大的袖摆被环翠一时情急得扯住,侧首,淡淡说道:“环翠,去把本宫的披风拿过来吧。” “环翠姑娘可还得速度些,皇上正在千重殿等着娘娘呢。”沭显眸色一闪,神色不明,似乎是看穿了什么。 扬意心下一凛,现在的局势不能直接的将她除掉,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是可以动了,就像是一只螃蟹,双钳一夹能让人痛得不行,但是只要砍掉了螃蟹的脚,就算是本事再大,也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心思转动,但是面上却是温婉的笑意,看着环翠柔和的说道:“快去吧。” 这是扬意第二次来这千重殿的正殿,还记得上次也是这般的情况,满朝文武大臣,宇文渊高高在上的坐在他的龙椅上,只不过上一次没有淑贵妃在旁边站着。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千重殿一片寂静,扬意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殿中不停地回荡。随即响起的是淑贵妃那一副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若是不仔细听,定然不会发现其中的丝丝得意。 “皇上,请恕臣妾直言,昨日有人指证皇贵妃通敌卖国,还望皇上明察。” 闻言,扬意抬起了头,微笑道:“不知淑贵妃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本宫所为?” 淑贵妃一声冷笑,“皇贵妃非要本宫说的那么直白吗?”随即摆摆手示意身后一直端着托盘的太监走上前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又接着说道:“难道这些往来南芜舒呈的信件还不够吗?” 这一刻扬意甚至是想要笑的,但还是忍住了,只不着痕迹的看了身侧跪着的环翠一眼,她记得每一封舒呈传递来的消息,环翠在看过之后都会立即销毁掉的,那么如今这名为证据,实则诬陷的东西出自哪儿是可想而知了。 “信?你觉得这上面的字迹有哪一个是出自本宫之手?”扬意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沉默,必须把最犀利的东西展现出来,否则在势头上输了一步,局面上可就会输上一大截。 宇文渊深深得看了扬意一眼。 淑贵妃一时无语,似乎是没有想到扬意会有此一句,随即一声冷喝:“即便不是出自你手,也是出自你的指使!” 这一次扬意真的是笑出了声,“环翠,你说是吗?” 扬意嘴角的笑意透着些许的娇俏,语气更是闲适得就仿佛是在问环翠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环翠定定地看了扬意一眼,垂眸不语。 扬意嘴角的笑意不变,这半年多的时间扬意和环翠差不多都是一根绳子上面吊着的,对环翠她自然是有几分亲近,而她也看得出来环翠对她的那些担心和紧张确是出自真心,可是再怎么地真心,也抵不上她对舒呈的忠心耿耿。 气氛不知不觉被点燃了一个火星。宇文渊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等候着事态得进一步发展。 “皇上,臣妾还有人证!”淑贵妃扬声道,她显然是被扬意的这份无视给逼急了,音调已经不稳。 宇文渊看了一眼淑贵妃,嘴角微勾,低声道:“传!” 随即沭显尖细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千重殿,然后走上殿来的人却真的是让扬意神情一顿。 娴静秀致,温柔似水,婉约如画。一袭水蓝色宫装将她的一切美好都衬托的淋漓尽致。倾卿目不斜视的走入殿中,恭敬的行礼,可是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扬意一眼。 扬意不知道萧元空命倾卿指证她,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份惊诧落在淑贵妃的眼中却变成了害怕,她神色又带上了傲然,“皇上,这既是臣妾所说的人证,她是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大侍女,皇贵妃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还请皇上准许臣妾询问几句话。” 宇文渊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用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看着扬意,嘴角边浮现出一抹不明的浅笑。 “倾卿,本宫问你,这些信件是否出自华裳宫?” 音落,既是倾卿毫不犹豫的一声:“是。” “很好。本宫再问你这些信件是否出自皇贵妃之手?” 淑贵妃眉梢眼角都布满了笑意,瞥像扬意的眼神都透着几许的得意,似乎就在等着倾卿的那一声“是”。可惜的是这一次倾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沉默后,淡淡地答出了一句,“不是。” 淑贵妃一愣,随即追问道:“既然不是出自皇贵妃之手,这些信件是否是皇贵妃为了避嫌,威迫她人代写的?” 倾卿神色不明地看了跪地的扬意一眼,扬意微楞,有些摸不清楚这一切算是怎么回事?现在南芜大军压迫东烨边境,倾卿指证她这个南芜的公主书信往来南芜,看样子是要她非死不可,如此实质性的挑起两国的争端?萧元空他是这么想的,想要她死?原来前段时间他朝夕陪伴是为了安抚她然后再更好的利用?真是笑话!他卸下魅惑的面具,换上落寞的神色,拼凑出的竟然是这副嘴脸! 呵,果然江山才是最高无上的! “不是。”倾卿又再一次说道,“皇贵妃并不知情,这些信件的主人是环翠。” 此言一出,整个千重殿一片哗然。就连扬意都开始有些诧异倾卿竟然转变了目标,但随即又想到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把非死不可的人从她变成了环翠,如此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淑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倾卿会是这样的回答,声音都带上了厉色,“倾卿,本宫再问你一遍!这些信件的主人不是皇贵妃?” 淑贵妃说的笃定无比,但是倾卿给出的答案依旧是没有变。 “环翠,本宫问你,这些信件是出自你手,还是出自皇贵妃之手?”淑贵妃不死心地又继续诱哄环翠,“只要你实话实说,本宫定会公正,为你洗清冤屈。” 环翠终于抬起了头,神色透着说不出的坚定,“皇上,娘娘,信件是出自奴婢之手,奴婢的主子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明察。” 场面僵持了。 淑贵妃不服,看着宇文渊大声说道:“皇上,即便是皇贵妃不知情,但是环翠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怎么也摆脱不了一个知情不报的嫌疑,我们决不能姑息!” 然后一双眼频频看向百官之首的位置,蓝宏。当朝宰相,亦是淑贵妃的爹。 只见蓝宰相手执玉笏,阔步上前,躬身一礼,然后缓缓说道:“皇上,如今南芜国大军步步紧逼,我们东烨应该还以颜色。” “哦?”宇文渊终于是应了声,懒懒的语调透着一派闲适,“依蓝爱卿之见,应当如何?” “皇上,依老臣之见,应当处死南芜瑞应公主,既皇贵妃娘娘,然后发兵南芜,让世人知道,敢犯我东烨者只有这样的下场!” 听闻此言,宇文渊翘起了嘴角,那一刻蓝宰相和淑贵妃甚至都以为扬意会直接被判死刑,但是随即宇文渊出口的话却让他们愣在了当场。 “来人!”宇文渊扬声道:“废黜舒扬意皇贵妃称号,贬至冷宫,若无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淑贵妃一阵惊呼。 宇文渊没有搭理,又接着说道:“将环翠拖下去,押入天牢,择日处死!” 整个千重殿再一次沸腾了,几乎有一半的大臣进言道:只是罢黜扬意的皇贵妃称号似乎是太轻了,两军大战一触即发,斩杀一个婢女远不如斩杀一个公主来的震撼。 可是宇文渊是谁?年少便以阴狠,独断著称,他的东西,他如果不想给,恐怕就是血洗他都得给夺回来。更何况是区区几个大臣的进言? “还不执行?”宇文渊微提了音调,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想必对于他的脾性这些大臣经过几年的跌打滚爬也是摸得差不多了。 “臣妾叩谢吾皇主隆恩。”一片静谧之中,唯有扬意如鸣玉般的声音缓缓响起,然后仪态万千地站起身,嘴角含笑,一身骄傲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宇文渊浅淡的声音:“整顿三军,发兵南芜!” ------------ 第六十四章 ,世事无常 更新时间:2011-11-09 冷宫外,是东烨士兵士气激昂的战鼓声。 冷宫内,是扬意面对破败宫殿的讥诮声。 确实是讽刺呢,这一条路走来,倾卿谈不上背叛的背叛,环翠说不上忠心的承下罪名。如今整个东烨皇宫关于她的谣言漫天飞,更不用说是会有人来帮她或者什么。 “这儿就是从今以后你的住宿地儿了。” 扬意看着沭显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都说人心隔肚皮,猜不透,但是沭显的心思却是明显的,既不想跟她再扯上什么关系。 想罢,扬意淡淡一笑,“有劳了。” 暮色慢慢降下来了,终于,似乎天地间一切全都变得安静起来,扬意从华裳宫中搬来冷宫随身带着的只有一个小包袱,此时的她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看起来还算是完好的圆凳上翻看着包袱,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抹温润的光泽,视线微顿,通体白润的玉佩与这粗糙的藏蓝色包袱显得格外的不搭。 扬意扯开嘴角,轻声一叹,她突然觉得这块玉佩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了。她何苦要拿着一个定情的东西去怀恨定情人?爱与恨,当到了要用外物去提醒自己的时候,那就是爱恨到了尽头的时候。睹物思人若是怀恨,受折磨的也只是她自己而已。她已经不需要。 想罢,扬意站起身走到宫殿门边,悄悄探头看着外面的守卫,在确定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瞬间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道小暗门。没错,这就是当初斩月引她进入桃林的那处暗门,今日看到之时,她只觉得讽刺无比,原来那日她嫌弃的落败宫殿,今日竟成了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不得不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那窄小的走廊并没有因为上次她走过,这一次就没有散发腐败的气味,那扇门也还是她上次匆忙离开时虚掩的样子,可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一只脚刚刚踏进桃林范围时,迎接她的会是一把散着森冷气息的长剑,随即看的是斩月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眼角通红,清秀的脸上早就没了之前的冷酷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通红的杀意。 斩月。 两人从小相伴长大,在画未的记忆里面,她一直都是笑如暖阳的清丽女子;在扬意的记忆里面她是冷漠而残酷的,那过往的一切就是她的逆鳞,不能碰不能动。即便是上一次扬意闯进那座小院时,斩月虽也是恨不得要她立即去死,可是那份狰狞远没有今日的这份杀意来的直接,来的毛骨悚然。这神情与作为皇帝的宇文渊震怒模样全然不同,宇文渊上位久了,是威仪,是帝王将相的生杀予夺的狠厉,但是斩月的这份凛冽,是直逼性命的戾气。 这一刻的斩月,是扬意陌生到极点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竟然比平时慢了好几分。她知道斩月此刻会对她挥剑相向,完全是因为她毁了画未的尸身。画未曾经生活居住小院毁了还可以再盖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但是画未此间只有一个,毁了那便是真的毁了,从此这个时间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画未。她也知道现在她应该如平常一般轻笑着,然后拨开颈间的长剑说一句,斩月你看清楚,我不是宇文渊。又或者她可以就这样站立着,看着对面的人淡淡而道,主上可是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去做的?只是对着斩月清隽如同冬日松柏的身影,她就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舒扬意,你在怕什么? 是在怕斩月会直接一剑将你结果掉吗?扬意在心里不停的算计着自己能活下来的筹码有多少,终于咬牙扯了扯嘴角,“斩月……” 只是这一声,在寂静得如同死地的桃林里就惊起了不小的声响。斩月眉梢间的戾气顿时大增。扬意来不及有反应,就看到斩月的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继而是她灰暗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奇异的弧度,那柄森然的长剑突然往前递进了一分,一抹带着温热气息的鲜红顺着剑锋缓缓滑下。 扬意一下子忘了要出口的话,她不觉得痛,只是有些凉意。心跳在刚才一瞬间停滞了,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又慢慢跃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喉咙。斩月的神色如罗刹,眼里冷冽无比,她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是你毁了尸身?” 扬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脖子,然后缓缓闭上眼不做声,默认了。 斩月眼中闪过一抹悲怆,她突然一个倾身向前,大声吼道:“我杀了你!” “斩月!――”扬意拖着沉重的身子极力的避开斩月的这一剑,但是胳膊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深深得口子,大片大片的鲜血滚滚而出,与她身上那件明红色的锦袍相映,顿时渲染开一抹诡异的颜色。 可是即便是如此,斩月还是没有停手,扬意的身体却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那深入骨髓的醉今朝和剪翠之毒早已经是把她折磨得没有任何的体力了。 刺啦―― 肩膀上又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扬意捂着肩膀,不停地喘着气,一张脸并没有因为那剧烈的逃避而闪着红晕,反而是苍白无比。 “……斩…月,你……真的,真的是想…要我…死吗?……” 回答她的是更显凌厉的破空声,还有斩月那如厉鬼一样的神情,扬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一世死在斩月的手中也好。 剑尖直抵扬意的心脏,刺入皮肤一分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让你死真的是太便宜你了,实在是不足以抵销我对你的恨!” 扬意忍着那巨大的寒意和疼痛,努力不让自己颤抖。但是斩月这阴测测的一句话让扬意的心底彻底的泛起了寒意,心也随之跌入了谷底,不是为着她的这句话背后会出现的什么阴谋,而是心疼这样的她。 “……月儿。你怎么这么傻……” “你……”斩月的神情瞬间开始怔愣,瞪大了眼睛。月儿,这个称呼自从城主走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念这两个字了,可是当她再一次看向扬意的时候,她已经因为经受不住晕死过去了。 这样的话语,画未喊了不知道不少遍,可是扬意却是第一次。她心疼了。 ------------ 第六十五章 ,战火弥漫 更新时间:2011-11-10 “杀啊――” 雄浑的号角声,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呼喊声,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以及刀、剑撞击的“口当口当”声响彻整个大地,黄沙满天,血流成河, “报――” 一个浑身带着血污的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一处营帐内,“报告大帅,函海关快守不住了,请求支援!” 营帐内的一中年威武男子一下子从凳子上面弹了起来,急切问道:“死伤如何?” “死伤,死伤过半!” 那中年男子听闻此言失神的又坐了下来,低声呢喃:“死伤过半……老夫的十万精兵啊……”随即又立即对着桌子愤恨的拍着,悲恸的说道:“快!通知舒王公,增兵支援!――” 舒王公,既是舒呈。 此时舒府,舒呈的鸣鹤楼内早已经是聚集了朝廷内的军机要臣,正在激烈的讨论着,想必函海关即将要失守的消息已经很及时的传了回来。 “舒王公,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一头发胡子早已经花白的老头,此刻正愁容满面,而这句话一出,舒呈的整个书房内立即沸腾起来,就像是一锅已经煮开的粥一样,不停地冒着泡。 “是啊,舒王公,这要是函海关失守了,我们南芜不就等于是打开自己家的大门吗?” “舒王公,最重要的是现在要是增兵函海关的话,太子那党人肯定会趁着我们国都无人守卫这样绝佳的机会将我们一网捞尽的,到时候可就是便宜了萧元空了的啊!” “舒王公,舒王公,你说这可怎么办是好的啊?这函海关我们还增不增兵的啊?” 舒呈一脸凝重的端坐在主位上,这样的问题他自是已经考虑到了的,若是增兵,这整个国都他算是拱手让给萧元空了,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怎可拱手相让?但若是不增兵,南芜灭,他守着这国都灭了的国都还有何用? “舒王公,舒王公,您倒是给句话的啊,我们为您出生入死也总要有个目标的啊……” 砰―― 舒呈将手中端着的茶盏狠狠地放在了桌上,那清脆的声响瞬间让整个鸣鹤楼内鸦雀无声,只见他眼光睇向最先说话的那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然后缓缓说道:“李大人,你身为军机大臣,该怎么样做还需要老夫来教你吗?” 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了李大人的心底,吓得他顿时领命称是。而其他大臣更是早就噤了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气氛瞬间凝固。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声音似是火上浇油的出现了。 “本殿下竟然不知,原来你们是这么的爱国,南芜有你们这些肱骨大臣,真是南芜国以及本殿下之幸事!” 听到这仿若调笑般的魅惑低沉的声音,早已经被舒呈震慑住的大臣一下子又是全身如筛糠般的一抖,心头的畏惧更加浓重。 “太子殿下圣安!” “免礼。” 萧元空,他怎么回来?! 每个人的心头都盘旋着这样的疑问,但是却没有人敢问出来而已,而且现在还是这样的朝廷大臣私会的情况。唯有舒呈堆上了满脸的笑意,站起身看着迎面走来的那道黑色身影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太子殿下今日驾临寒舍,还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一边说着还在一边示意那些大臣赶紧的告退。 “舅舅此话客气了。”萧元空眉梢微挑,凤眼中流光转动,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并不阻止,任着他们请礼告退,然后快速地退出了鸣鹤楼,“外甥听说舅舅今日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闻言,舒呈立即摆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打蛇随杆上得连连说道:“殿下有心了,舅舅不过是气血不畅,心率不调,多休息几日便可,劳殿下如此挂念倒是舅舅的不是了。” 萧元空撩开下摆,坐在了主位之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哦?心率不调,舅舅可是被何事刺激到了?” “劳殿下挂心,舅舅这是顽疾了。” “那倒是外甥的不是了,常年在外,竟也没有关心过舅舅身体如何。”萧元空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妖冶,“外甥到还以为是瑞儿妹妹之事让舅舅劳心了呢?” 舒呈一怔,随即想到扬意,想到了环翠的枉死,他的心头更是对扬意的愤恨,环翠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暗装,本以为将她安排在扬意的身边可以更好地监视她的举动,以及任务的进程,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在东烨被舒扬意害得枉死。如此让他在东烨的关系网多了一个缺口,影响了他的霸业,让他如何能不愤恨?想罢,说道:“小女没有完成使命,还致使南芜遭东烨攻打,确实她的罪过。” 萧元空言语间的漫不经心,但是却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即过的厌恶和痛恨,心头顿时一痛。 “此事,倒还真的是可惜了瑞儿妹妹。” “殿下,小女之过,竟让整个南芜陷入战火之中,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萧元空听闻此言,双眼不自觉得眯了起来,舒呈就那么恨她吗?万死都还不足够? “舅舅此话确实是严重了,此事,依外甥来看,倒也是不能完全怪罪于瑞儿妹妹,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的话,也不会发展至此。”萧元空调整了一下坐姿,借着窗棂中射下来的日光遮挡住了他快掩藏不住的情绪,缓缓说道:“想必是舅舅近日身体状况不佳,思虑过重了。如此到真的是我这个为人外甥的不是了,舅舅年事已高,理当让舅舅更好的颐养天年的。” 饶是萧元空此话说得如此的隐晦,舒呈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双眼微眯,躬身行礼,“殿下的好意舅舅心领了,只是若让舅舅安养身子的话,怕是会闲不住的。” 萧元空轻声一笑,听着那被刻意咬重的“闲不住”三个字,眉梢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若是如此那就是为人外甥的伺候不周了。” 音色一顿,随即扬声喊道:“来人!将舒呈打入天牢!――” ------------ 第六十六章 ,那些旧事 更新时间:2011-11-12 萧元空轻声一笑,眉梢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若是如此那就是为人外甥的伺候不周了。” 音色一顿,随即扬声喊道:“来人!将舒呈打入天牢!――” 舒呈眉头顿时一紧,宽大精致的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从鼻尖中哼出了一声,声量略微提高:“不知殿下以什么理由将老夫打入天牢?” “舅舅认为谋逆这个罪名够不够?” “谋逆?”闻言舒呈顿时大笑起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谋逆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殿下可有什么证据?” “成王败寇,千古至理之言。”萧元空微向前倾身子,一脸的笑意,“本殿下相信凭借着舅舅那强大的消息网,不可能没有收到燕国已经率十万大军镇压在南芜边境的消息吧?” 舒呈神色一顿,霎时大声吼道:“你这是引狼入室!――” 萧元空轻哼一声,“本殿下是否引狼入室,就不牢舅舅操心了!舅舅还是天牢里面好好呆着吧!” 语毕,对着门口的方向提高了音量:“来人!传本殿下口令,将舒呈压入天牢,听候发落!至于舒家其他人等,男丁一律充军,女眷充入军妓!即刻执行,不得延误!” 舒呈满脸的愤恨,被一群士兵架着还不忘大喊:“萧元空,老夫不会放过你的!――” 萧元空于此,一律置之不理,他何尝不知道,燕国那是一匹喂不饱的白眼狼,可是现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就像是当初扬意兵行险招的那局棋,虽然没有完胜,还败露计划,但是效果还是有的! 思及此,他不知道她现在在东烨的皇宫过的可好?他没有想到倾卿竟然会联合淑贵妃那个女人将她推入冷宫,但是也因此破了舒呈在东烨的环翠那一局棋!倾卿的私自行动已经被他严厉的惩罚过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已将他怨恨?若是如此,他那段日子的朝夕相伴岂不是白费掉? “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见太子殿下!――放开我――” “太子殿下不会见你的――” “啪――” “疯女人不要不识好歹!――” 萧元空听着外面的一阵吵闹,眉宇间一片冷凝,抬步迈出鸣鹤楼,看着他的士兵正和一个身着湖蓝色纱衣的女人纠缠,“怎么回事?” 那个士兵听到声音,瞬间一脚踢开了那个女人,小跑到萧元空面前点头哈腰的禀告道:“殿下,小的该死,小的立即将这个疯女人带下去!” “殿下!殿下!――”那个被称之为疯女人的女子披头散发的完全看不清面貌,只见她连滚带爬的扑到了萧元空的面前,一双手死死扯住他的锦袍下摆,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不要充军妓,我不要去军营,我不要充军妓……” 萧元空神色愈发得冷凝,单手一挥,随着裂帛之声响起,被疯女人扯住的下摆瞬间与锦袍分了家,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在萧元空轻飘的退后一大步之后,整个人狠狠地扑在了地上。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不死心地爬起来想要再一次扑到萧元空的身上。 “拖下去――” 萧元空瞥都没有再瞥她一眼,直接说道,然后转身而去。 “放开我――”那疯女人又开始大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我可是皇上亲自下诏书册封的瑞应公主的亲娘!你们听到了没有?放开我,放开我――” 士兵正准备抬脚踹人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瞬间,整个天地似乎都静下来了,那个士兵神色有瞬间的呆愣,直到那疯女人的哭喊声音再一次响起:“殿下,我是瑞应公主的亲娘,我真的是,我不要充军妓!――” 萧元空走到她面前,袖摆微动,带动的那阵风将她披散的发丝吹散,露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美艳脸蛋,他微眯起了那双凤眼,若是单论眉眼的话,她与扬意的五官确实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此时的她早已经是神色濒临癫狂。 “你说你是瑞应公主的亲娘。”萧元空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启口,却是冷若冰霜的话语。 “是,是。”她如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似乎已经忘了她面前现在站的是谁,“我女儿可是东烨的皇贵妃,你们不能让我充军妓,要不然她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你女儿就要死了。”萧元空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想要抓住刚刚他脑中一闪即逝的猜测。 她一愣,随即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距离她毒发的日子还有一年呢,你骗我,我女儿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毒。 萧元空在听到这个字的时候,一双凤目寒意凛冽,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说毒?”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用手捂紧了嘴巴,剧烈得摇着头,跪坐在地上的双膝开始快速地往后退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元空并不打算放过她,她退后一步,他便向前逼近一步,“这毒是不是醉今朝?”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若是你说了,本殿下可以不让你去充军妓!”萧元空再上前一步,循循善诱得逼迫道。 疯女人锦夫人的神色已经完全的崩溃,不见她再说什么话,只死死得捂着自己的嘴巴,猛烈地摇头。萧元空的神色愈发得阴沉,一双眼不离她半步,“奚适,将她带下去,本座要知道她口中的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一道青色身影晃过,然后癫狂的锦夫人便失去了踪影。 萧元空依旧站在原地,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他想起了那一次在别院内听到她命不久矣的消息时的心痛,今日再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痛得早已经是不能呼吸。这件事情虽然在他心里埋得很深,但却是最能伤到他的!他这二十几载终于是遇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人,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他都必须要让她活下来! ------------ 第六十七章 ,那些旧事(2) 更新时间:2011-11-12 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面,四面皆是厚达三尺的铁块堆积而成的,唯有通过一扇小到还不足以一只猫钻过的窗户散下微光,照在那被死死捆绑在木桩上的狼狈人影身上。 萧元空看着那早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淡淡问道:“怎么样?” 一直跟随在萧元空身边的青色人影躬身说道:“回主上,她因为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萧元空瞥了奚适一眼,又问道:“她可有交待清楚?” 奚适神色一顿,随即嘴角泛开一抹苦笑,她早就该想到的,能让主上记挂在心上的,唯有那个总是透着一股子沉静的瑞应公主,自己与倾卿两人相伴主上数十载,却不敌他们相识数月,于此,她的心头不可谓不酸涩。可即便是酸涩又能如何,倾卿的私自行动所受到的惩罚是她亲自执行的,想必主上此举是故意的,既是想要让她认识到凡事不可鲁莽大意。呵,她心中顿时一声轻笑,自从7岁那年主上将她从泥潭中拉出,她就决定这辈子都要跟着主上。此生,若是不能嫁他为妻为妾,她唯有独自了度余生。 “回主上,属下无能。”奚适躬身又是一礼,一双眼颇为小心的观察着萧元空的神情,见他无多大反应之时,又紧接着说道:“主上,她怕是之前受过什么刺激,这一次又因为您充军妓的命令,再一次刺激到她,神智早已经是崩溃,不管是问什么她都会回答,但是在关于公主所中之毒这一件事情上,不管是使用什么样的刑罚,她都紧咬着不开口。” “是吗?”萧元空沉吟着,拖长了音调,看着那全身上下早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皮肤的人影,随即说道:“弄醒她。” 闻言,奚适立即提起了一通盐水哗啦的浇到了她的身上,被盐水刺激到发疼的锦夫人顿时尖叫着醒了过来,一张美艳的脸被疼的全都扭曲到了一起。 “你女儿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呜呜……我不知道……呜呜……” 啜泣声不断,却还是不停地念着那似乎都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语。 “本殿下听说,你女儿身上中的不是毒,而是蛊。” 锦夫人惊慌凄楚的神色不变,只是出口的音色更加的尖厉,“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萧元空并不打算放过她,“本殿下还听说,那蛊名醉今朝,是已经消失多年的一种极难培养的蛊。” “啊――”锦夫人顿时失声尖叫起来,全身上下都开始不停地抽搐,“……不是我,不是我,是舒呈那个丧尽天良的混蛋!……是他逼我的!你们找他去,不要找我!……” 奚适看着她开始又哭又叫的,神色狰狞无比,有些迟疑地看着萧元空,“主上……” 萧元空轻应了一声,“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语毕,转身离去。 *** 但凡是天牢,那必定是阴暗污秽之地,南芜关押重要囚犯的天牢也不例外。守卫天牢的狱卒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国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会亲临天牢,而且他们还有幸见到,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陪着笑,毕恭毕敬地将萧元空带到了关押舒呈的那一间独立的石造囚室。 囚室里面,灯火昏暗,摇曳生影,更显得阴森逼人。在一排冷冰冰的铁制刑具前,刑架上用铁链绑着舒呈,他那高贵的紫金色滚边锦袍上已经染上了猩血,片片斑驳,面色早已经失去了血色,略带些愤怒。这份愤怒在看到萧元空走进来的之时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萧元空不置可否的轻声笑着,绝魅的凤目中流光晃动,说不出的魅惑。 “舅舅,你在这儿过的可好?” “萧元空,你这是大逆不道!” “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妖冶的笑开了,“本殿下的大逆不道对上舅舅的丧尽天良,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的啊。” “呸!――”舒呈一脸嗤笑,“我舒呈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爱权又怎么样?我毒死你父皇母后了吗?我篡权夺位了没?我找人刺杀你了吗?” “没有。” 舒呈神色更加得激动,身上的铁链都开始被他挣扎得发出卡啦卡啦的碰撞声响。 “萧元空,丧尽天良的是你!竟然敢将你亲身舅舅关入天牢,还严刑拷打!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萧元空脸色愈显阴沉,往舒呈的方向迈进了两步,一双眼紧紧盯着他不放,沉声说道:“你怎么就忘了给自己的亲身女儿下毒这件事情呢?” 舒呈神色一顿,似乎是在回想萧元空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萧元空凤眼内闪现的风暴更加的凶猛,看他这样子,似乎都已经是忘记了他还有扬意这个女儿。 “那个贱女人发疯了去找你的?”舒呈脸上的表情很是奇异,好多种参杂在一起,似乎还有一丝畅快,自问自答道:“也对,让她充军妓,她不疯才怪!哈哈哈,南疆蛊王传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沦落青楼,还不是一样受人欺凌,报应!这就是她宁愿把蛊下在自己亲身女儿身上都不肯交给我的报应!哈哈哈哈……” 萧元空的眉头早已经是紧皱如小山,他知道若是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了,但是至少知道了扬意身上的蛊毒是她亲娘所下,只要保住了锦夫人的命,那么他必定能用尽一切办法让身为南疆蛊王传人的她为扬意解开醉今朝之蛊。余下的剪翠并非致命毒药,他只要找到那个给她下剪翠的人就够了! 就算是要与天下为敌,他也一定要护住她的性命! 想罢,萧元空又看了一眼还在猖狂大笑的舒呈,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些微的松动,“本殿下今日是来履行为人外甥的职责的,相信舅舅定是十分乐见的!” “你说什么?” “本殿下带舅舅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 第六十八章 ,江山飘摇 更新时间:2011-11-13 东烨营军主帅大帐内,宇文渊一袭胜雪的白袍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正细细听着他的将领讨论作战方案。 “皇上,依臣之见,函海关久攻不下,我们应该再采取别的计策,这样自然能让南芜士兵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哎,张将军,此言差矣。”一个身着将军铠甲的中年男子捻着为数不多的胡须站出列,看着之前说话的张将军反驳道:“我军已经围攻函海关小半月,早已经是切断了他们粮草,水源各个方面的后路,只要我军再继续围攻下去,不出十天,他们必定会舍弃函海关。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得来的胜利,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张将军听闻此言,一对粗浓的眉毛顿时紧皱起来,“李老将军,那我军的粮草呢?” 顿了顿,又紧接着说道:“去年年末春初,我军举兵攻打燕国和南芜国,所耗已使国库空虚,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是怨声载道还是有的。今年虽然是大丰收,但是若是再这样消耗下去,恐怕民心不稳呐!” “民心不稳?”李老将军顿时一声轻哼,“张将军的意思是皇上治国无方,导致民不聊生,民心不稳?” “李老将军,你――”张将军一张脸被气得霎时通红,愤恨的一甩袖摆,转身双手抱拳躬身说道:“皇上,臣并无此意,还望皇上恕罪。” “有没有此意,你心中自己清楚!”李老将军透着怒色,“皇上,只需再围攻十日,我军必定可攻克函海关。如若十日后南芜大军依旧坚守函海关,老臣必定亲自领军攻城,誓死拿下函海关!” “皇上,还请你三思啊!”张将军再一次躬身说道。 宇文渊神色温润如春,一双凤目澄净得犹如秋日的天空,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想法。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只见他淡淡说道:“两位将军……” “报――” 宇文渊话还未出口,就被大帐外雄浑得很是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神色不变,“进来。” 进来的是东烨的传讯兵,依次行礼后才说道:“皇上,南芜国太子求见。” 此话一出,顿时让大帐内僵持的气氛更上了一层楼。 “传。”宇文渊嘴角边的笑意愈发的捉摸不透。 当萧元空走进大帐内,眼波一转,便知这气氛的诡异,嘴角微挑,这丝毫不能影响他今日来此地的目的,面向宇文渊,他双手作揖。 “两军交战,南芜太子不在营帐内坐镇,商讨大计,怎么跑到敌军营帐里来了?”李老将军面色凝重,眉宇间不可抑制的闪现出一抹鄙夷,“若是让南芜的将领知道了,不只是要作何感想?” 萧元空将这一切暗暗收进眼底,但却不动声色的一笑,“今日本殿下前来,自然是不会无聊的想要窜门。只是你们皇帝对于此事还没有表态,将军你又何须急着跳出来,莫不是想要越俎代庖?” “你――” “退下!”李老将军还欲再说什么,但是却被宇文渊这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喝退了。 宇文渊笑意不变,“太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萧元空看着眼前一袭白衣胜雪的人,身姿清逸颀长,在东烨皇宫的那一个月他自是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好好的观察此人,但是他那翩翩佳公子的面具戴的实在是太好,似乎早已经是把温润如玉融化到骨子里面,可是他的所作所为,皆表明了他手段得狠毒和铁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他当初想要去防范的,甚至还设下了层层陷阱想要他丧命,这其中包括将扬意册封为公主送入东烨,皆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可是如今看来,若是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一条路,但是送入东烨的人他宁愿是他亲身妹妹萧漫云,也不会再选择舒扬意。 “元空此次前来是为了向贵国求和。” 听闻此言,大帐内所有人的面色表情皆是不一,唯有宇文渊的神色不变,其中最为喜形于色的便是张将军,萧元空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无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既不用耗费一兵一卒,也无需再消耗粮草,如此国库在年底之时便可不再遭受入不敷出的境况,南芜求和此举对东烨来说何尝不是两全齐美之策。张将军喜不自禁的正欲躬身附议,却被李老将军一句话打了回去。 “太子殿下莫不是在异想天开?”李老将军一脸自傲,“我东烨凭什么要答应你南芜的求和?” 张将军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就答应了南芜的求和之举,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于是也附和道:“太子,凡是都要讲求一个诚意。” 萧元空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嘴角上扬,“想必皇上和众大臣皆知南芜的朝政是把持在舒呈手中的,元空很少参政,而此次导致两军交战,让东烨损失若干皆是由舒呈一党引起。元空此次前来,为表诚意已经将舒呈一党生擒,今次更是愿意将罪魁祸首交与东烨处置,其结果如何,元空不再过问!” 说罢,萧元空拍手示意帐外的士兵将一身囚服,蓬头垢面的舒呈押进来。 “皇上,这就是舒呈,元空在此将他交与东烨,自此他舒呈与南芜再无任何关系!” 舒呈早已经是被他封住了全身大穴,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只是瞪大了眼睛死命地盯着萧元空,那眼神之恐怖,怕是恨不得将萧元空碎尸万段! “太子殿下当我东烨是无知小儿吗?竟是欺我东烨至此!”李老将军顿时跳了起来,“这便是你南芜所谓的诚意?即便是太子不将此人送来,等我东烨破你南芜之日,亦是他舒呈的死期!” 萧元空嘴角上挑的弧度愈发的妖冶,“这位将军怕是太过激动了。”语毕,一双妖媚的凤眼转向宇文渊,这个东烨大帐内最具有威信的人,亦是整个大帐内最寡语实则最为心狠手辣的人,“皇上,以为如何?” “太子诚意全无。” 萧元空不知是从哪儿摸出了一把象牙骨扇,悠然仿若闲庭漫步般得说道:“难不成皇上发兵南芜并不是为了舒呈一党,而是为了灭了整个南芜?” 宇文渊听闻此言,双目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原来萧元空的主要目的是在此处。 “皇上,元空承认南芜的兵力是不及东烨的强悍,但若是两国对上一国,皇上觉得哪一方会兵败呢?” 萧元空神色愈发的惬意,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举风险有多大,他耗费了多少的棋子和心力在燕国上面,才换得他们的援助。但是他们的狼子野心,谁人不知,而且此时还正在入冬之际,他们更是会为了他们能不再遭受寒潮而拼命地不顾一切! 自古便是三国鼎立,此次他联手燕国只是为了能让东烨退兵,能暂时得保住南芜。东烨即便是这几年愈发的强大,但是还没有强大到能一时间对付两国的地步,而且燕国的兵强马壮是他们都有体会的,若是迫不得已,他们燕国会抛下一切的拼个鱼死网破,但是东烨却不会,占据整个大陆最为富饶之地,他们舍不掉的东西太多,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把握可以做到如此。因而这此中的利害关系,宇文渊清楚的很。萧元空知道,他不用说的太破,就可以让他明白这一切。 离开东烨大帐,虽然宇文渊已经默认了会收兵,但是战场之事向来是瞬息万变的,只要他东烨一日未收兵,他就一刻不能放心。 步入南芜军营帅帐,萧元空看着神色不明的奚适,心头顿时涌起了一抹不安,“奚适,怎么回事?” “回禀主上,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公主在东烨皇宫内失踪。” 萧元空一张脸阴云密布,“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主上,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为何现在才禀告?”萧元空的神色顿显凌厉,冷酷的音色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上,能为一个人担心至此。 “主上恕罪,属下亦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因为倾卿上次的私自行动离开东烨后,东烨内的消息传递不顺,因而耽搁了,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接手倾卿的任务了。” 萧元空神色不见任何的好转,重哼出声,“倾卿那根线就此作罢,启用另一条。” “主上,那……”那恐怕会暴露。 奚适在看到萧元空的脸色时,顿时咽下去了即将要出口的那句话,躬身领命而去。舒扬意,主上为了你竟然肯自爆他深埋多年的暗线,你何以为报? 东烨大帐内,其实的气氛并没有丝毫的缓解。 “皇上,南芜太子对自己的亲身舅舅都能下此毒手,若是我东烨答应了此次的求和,日后必定是要多加防范南芜。” 李老将军躬身上奏,难得张将军竟没有与他争吵,独自立于一旁,神色忧虑怔忡。 “难道李老将军有把握一举歼灭南芜和燕国两国?” 宇文渊神色淡淡得说道,但是谁都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语毕,便从主位上站起身,离开了大帐。 “臣等无能。” ------------ 第六十九章 ,狼窝虎穴 更新时间:2011-11-15 扬意看着负手临窗的颀长清逸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头脑是恍惚的,她开始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的记忆中也有这一幕的出现。不知道是哪一个阴雨朦胧的傍晚,宇文渊也曾经这般负手临窗,笑语横生。 她还记得他问她:若是哪一天他负了她,她该当如何?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言语间小心翼翼的试探,就连语调都轻飘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 那时的她,哪儿会想到他会有那样的想法,自是笑得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必定倾我之所有,毁了你和那个女人。 他听后,直接笑了起来,一双凤目中流淌的温柔足够她沉溺其中,画儿,为何会认为我会因为女人而负你? 她不答话,只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然后眯着眼睛嗤嗤笑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也就是这一声画儿,害了她数载相思,断了她一生幸福,葬送了全城人的性命。 “醒了?” 突然这清润绵长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扬意神色略显茫茫然的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人。一双眼清透明亮,流转得却不是让她每每午夜梦回时痛彻心扉的温柔。心尖猛地一颤,“你……” “公主不认识在下了?” “年思远。”扬意看着他温润的笑脸,一字一字清晰地念出这个名字,“我自是认识,只是对于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表示惊诧。” 年思远神色一顿,似是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问,颇有些好笑的问道:“难道之前的事情你已经忘记了吗?” 之前的事情? 扬意细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恍然间才记起她想要将那枚定情的玉佩还回去,前去桃花林之时却不巧地遇见了斩月的拔剑相向。她还记得斩月刺下的那几剑,以及最后她说她想到了一个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法子。在之后她就已经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想到此处,扬意下意识的动了动了右肩以及胳膊,她还记得那是她伤得最为严重的地方。 “你的伤口已经被妥善的处理好了,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你没有大幅动作的话,是不会再裂开的,在下看了他们的用药,怕是只要再安心的修养一两日,这伤口就会完全处理好。” 扬意轻轻应了一声,心下却在不断地盘算着,怕是她已经昏迷有十来天了,这药膏的气味她熟悉,不算是多么上乘的药,但是疗效也比一般的药来的快,十来天的时间确是能让她身上的伤口脱痂。但是这十来天……扬意猛地抬头四处看着周围的装饰。 那入目大片大片的白色大帐让她的心顿时一颤,而且这布置地极为简陋,她现在所在的这处大帐内,算得上是比较宽阔的,但也就是这样宽阔的大帐才让她的心头更加得空慌。 这是哪儿? 为何她刚刚没有发现这是一处大帐,那外面必定是军营!可若是军营的话,这到底是南芜的军营,还是东烨的军营,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大帐内没有一样物品可以告诉她。 军营?军营! 难道这就是斩月所说的,可以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行的法子。的确,斩月她这个方法真的是好极了!现在她舒扬意三个字就是将南芜送入刑场的罪魁祸首,整个南芜怕是没有人是不恨她的,若是她现在身在南芜的军营,那些人怕是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可若是在东烨的营地的话,一个已经被废黜了封号的冷宫妃子突然出现在军营重地,于礼制不符,于法制更是不合!她要是受宠的话,说不定宇文渊还会考虑一下她以后的利用价值保下她,但是最为关键的就是她现在的身份尴尬的要死,而且她在宇文渊的眼中也早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不会多做无用功的去保下她,甚至说不定正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将她直接得送上断头台。 壮大他东烨将士的士气,她这个邻国公主是最好的一剂猛药! “这是哪儿?”压下心中的惊疑,扬意还是问出了口。 年思远似是对于扬意的表情很是有兴趣,一双清透的眼眸内竟然难得地噙上了一抹趣味,轻飘飘地抛出四个字,“燕军大营。” 燕军大营。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符咒一样封住了扬意体内的各大经脉,她的心在那一刻猛烈地一颤,她想到了东烨营帐,想到了南芜营地,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是燕军大营!看来在她昏睡的这十来天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让燕国也搅和进这一场战役中了。 是燕国想要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南芜已经落败到要靠联手燕国才能稳定东烨? 扬意突然意识到,这是燕军大营,他年思远又该是如何进来的?莫不是通过燕羽心?可是即便是两人是合作同盟关系,燕羽心也不可能那么傻得让暂时的一个合作者进去自家的军营。而且这个问题似乎和她现在为何出现在燕军大营,以后她日后该何去何从有着莫大的联系。 年思远似是看透了扬意现在正思考的问题,嘴角浅浅翘起,神色淡淡地说道:“公主不必介怀,在下是奉令前来救您的,至于其他,在下自会安排,您只需安心养伤,不必费心。” 扬意看着他显然是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便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语,其实她想要问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人家不愿,她也无法逼迫。而且他说他是奉令前来搭救她的,心头瞬间浮现出宇文渊的样子。她不知,宇文渊想要搭救她,是所谓何意? 燕国营地,与东烨大营,一个狼窝,一个虎穴,又有何区别? 最后的最后,年思远只留下了一句晚上回来带她出去,就转身消失在了大帐外。她随意看去,整个大帐内单调得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身上盖的一条粗糙的麻料被子,以及不远处的那一张桌子。那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又席卷而来,她不禁坐起了身子,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 第七十章 ,我相信你 更新时间:2011-11-16 夜色降临,扬意看着依约前来的年思远,那一身的黑色夜行衣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仿若一朵浊世妖娆的黑莲正缓缓绽开。 “公主都准备好了吗?” 扬意侧首又再一次检查了一边她右肩以及胳膊上的伤口,在确定已经包扎固定的不会再伤口破裂之后,才轻应了一声,“好了。” 年思远似乎是有些诧异于扬意的镇定,神色略带几抹疑虑,“公主就不担心在下吗?” 闻言,扬意神色微顿,随即明白过来他所言的担心是何意。 担心什么? 扬意心下自问道,担心他将她再送入另一个危险之地吗?还是担心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想要救她出去?其实她不是不担心,而是她已经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早已经是任人宰割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既是如此那为何还不搏一搏,柳暗花明又一村。 万丈深渊,飞下去未必不是前程万里。 扬意莞尔一笑,“我相信你。” 年思远定定看着扬意,似是要看入她心底,许久才轻叹一声,“我总算是明白,为何主上会看上你了……” “你说什么?”扬意不确定地再一次问着,其实刚刚他的那句话他差不多是已经听清楚的,但是她在心里给自我否定了,宇文渊会看上她?笑话,这比她听到别人跟她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还要好笑。宇文渊这一辈子谁都不爱,只爱江山。 年思远浅浅得摇摇头,然后说道:“公主,得罪了。” 语毕,便立即将手中的一枚铜钱用内力从帐帘中打了出去,在听到外面的守卫惊动的声音之时,瞬间揽起扬意如若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快速地从大帐的窗口闪了出去。扬意知道年思远并不是那种文弱的书生,她一直都知道他会武功,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会如此之高,竟然还能在携带一个人的情况下,避开四处的守卫,急急地往燕军大营的一个隐蔽出口略去。她都开始怀疑她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偷窥,他是否都是心中有数。 扬意正准备开口问这件事情,话还未出口,年思远却立即停了下来,拉着她往那偏僻出口的旁边隐去。扬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周围不平常的气息,什么都没有问,就借着月光打在树上的阴影中藏匿了身形。 “怎么样?”扬意压低了声音轻轻询问着紧跟在她身边的年思远,冷冷地月光透过树枝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扬意可以很清楚得看见他眉头紧紧皱着,双目中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深沉。 “这个出口我打探过,而且白天的时候我还来看过,很是偏僻,平时只有三四个守卫,但是不知道为何此时我发现竟然有一队人马在来回交替守卫。” 听闻此言,扬意亦是眉心微蹙,“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我们今晚的行动被发现了?” “不可能!”年思远立即出声反驳,“这件事情绝无泄密的可能性!” “那这一次针对的应该不是我们,或许是有人跟我们选择了同一条线路。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等晚些时候咱们再突破。” 年思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今日能把你带出来,完全是因为今日燕军大营的部分将士被派出去接收粮草了,守卫不像往常那样严密。” 扬意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但若是明知道是送死的话,她还是不愿意做的。 “既然现在这个出口出不去,那我们可否换一个出口?” “不可。”年思远摇摇头,随即说道:“其他3个出口都是连接这军队大营的,只要有一点儿的异动,就会引来许多的士兵,还不如直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一批。”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公主不必忧心,从这个出口出去之后就是一处悬崖,你只要顺着悬崖往下走大概一盏茶的时候,在岔路口的时候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穿越过山洞之后,那儿有一匹我早已经准备好的千里马,你只要骑上马往前走就好,到时候自会有人去接应你。” “那你呢?” “在下还有任务未完成,还需在这燕军大营呆上几日。” 扬意轻轻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今日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趁乱离开这儿!”年思远又重复了一遍之后,便向着出口之处迅速的掠去,扬意跟在他的身后,借着不是非常茂盛的草丛和树木遮挡着身形,也离开了躲避之地。 “拦住他!――” 不远处的出口处已经因为年思远的出现而变得热闹起来,虽不至于场面混乱,但是年思远那敏捷的身形,犀利的杀人手法还是让场面失控了不少。 “快去通知主帅!――” “不能让他跑了!――” 扬意趁乱向出口挪去,眼看着就快要接近出口了,却突然被一柄闪着森冷寒光的大刀给拦了回来,弯腰躲过了横劈而来的大刀,还未喘口气,就听到那士兵极大声音的在喊:“这边还有一个!” 因着这一声,似乎他们都已经发现年思远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护扬意逃跑而已,因而所有的刀锋都开始向着扬意身上袭来,年思远那边顿时轻松了不少,只见他手中的软剑一挑,挽起剑花几朵直接向着围攻他的那几人而去,然后立即掠到扬意身边,一边护着她,一边将她身边的所有危险都一一清除。 “嘶――”冷不防地年思远为了护着扬意,背后被一个士兵直接用大刀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扬意心头顿时一惊,正欲说什么,就被年思远猛地往前一推,紧接着的是他的一句,“别管我!――” “你――”咬了咬牙,扬意看着还有几步之遥的出口,狠了狠心使尽了全力跑过去,可还没有跑几步,刚刚快要踏出那出口之门时,就听到一道洪亮的猖狂笑声,然后她整个人都被一道不算强劲的掌风给打得跌了回去。 “拿下他们!――” ------------ 第七十一章 ,燕国惊泓 更新时间:2011-11-17 “东门烈,可有捉到人?” 扬意和年思远两个人被用绳子层层捆绑着押送到了一个大帐前,便听到洪亮的一声问话。 东门烈。 扬意对这个人还是有印象的,还记得当时护送燕羽心进东烨皇宫的人就是这个东门烈,燕国人人称之为勇猛彪悍的大将军。扬意本以为这一次燕国挂帅的人会是他,若是这样的话,从这个有勇无谋的将军手下逃脱会比较的容易些,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大帐内竟然还有一个人存在,而且还是一个能直呼东门烈名号的人,想必不会那么简单了。 东门烈一听这声音,立即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您看!就是他们两个!” 说着,就讲扬意和年思远两个人一手拎一个的给拎进了大帐,然后砰的一声就给摔到了地上,扬意低声一呼,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样?”年思远显然也有些自顾不暇,眉头紧皱得看着扬意问道。 扬意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必是因为刚刚的那一下直接的撞到了她早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上了,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但还是轻摇着头,示意年思远她没事儿。随即挣扎了坐起身子,不经意间看到大帐最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紫貂毛的英俊男子,眉目甚是熟悉,而且浑身都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扬意突然想到刚刚东门烈是称呼他为太子殿下的,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毫无疑问就是燕国的太子,燕羽心的哥哥,燕惊泓。 “殿下,人我已经给您逮到了,您就发个话,什么时候可以让本将军出去练练手的啊?” 如此不敬还透着些许随意的话说出来,没想到燕惊泓竟然没有发怒,反而扯开嘴角笑开了。 “东门烈,稍安勿躁。”燕惊泓嘴角的笑意亦是带着一份随意,“他们两个人就是今日你依照本殿下的命令去偏门捉到的人?” “可不是?”东门烈顿时神色飞扬,“殿下,您可真的是神了,我就是按照您说的时辰去的,看,被我抓了个正着!” 燕惊泓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一身紫貂毛披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只见他一步一步向着扬意的方向走过来,然后伸出手捏住了扬意的小巴,迫使她抬头,扬意挣扎不过,四目相对。 “这个女人是谁?”燕惊泓捏着扬意的下巴,漫不经心得问着东门烈,可是也只有扬意知道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劲有多大,恨不得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而且那一双与燕羽心极其相似的眼睛中噙着的是一抹讥诮,似乎是在嘲笑扬意妄想用鸡蛋去碰石头的自不量力。 “殿下您忘了吗?” “怎么?”燕惊泓微扬了声调,双眼开始眯了起来,“本殿下就必须是要知道吗?” “啊,不是不是。”东门烈急急摆手,“殿下,她就是上次东烨斩月那边让人送过来的,您还说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送过来也是死路一条。” 扬意心中一顿,果然,果然是斩月将她送过来的。她突然不知道她心底弥漫开来的究竟是感动于斩月对画未的忠心,还是该惊诧斩月待人的冷酷绝情。可是这哪一样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希望斩月还是那个一笑如锦葵,温暖如斯的女子。复仇这一条是如此的艰辛,这样的苦,这样的痛还是由她一个人来承担的好。 “哦?”燕惊泓看到扬意在听到斩月二字时瞬间敛下去的眼睑,嘴角顿时上挑起一道弯弧,随即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听到了扬意一声痛苦得闷哼之后才满意的放开了些许,“你是谁?” 扬意不语,敛下了心头所有的情绪,现在的她已经算是完全的明白了,落在了燕惊泓的手中她是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性了,若说宇文渊性子阴狠,手段铁血,萧元空绝魅如毒,最为享受的就是看着别人在他的设计下一步步踏入地狱,那么燕惊泓就是残忍绝情。 “不说吗?” 燕惊泓的手劲逐渐加重,扬意疼的惊呼出声,但是随即就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不再溢出丝毫的惊呼声,直到他再一次的送来手掌,扬意略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用一双极度平静的眼眸看着他,嘴角绽开一抹透着讽刺的笑意,缓缓说道:“对于我的身份,你我早已经是心知肚明,太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的明知故问呢?” 闻言,燕惊泓顿时放声大笑,一边拍手一边说着好,“不愧是能爬上东烨皇贵妃之位的瑞应公主!” 对于燕惊泓所说的这个身份,扬意现在听着都觉得有些可笑。其实他燕惊泓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么会随意的在燕军大营内单独辟出一个大帐来安置她,即便是斩月与燕国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若是她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燕惊泓又怎么会大做好人的将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废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既然公主能猜出这些,肯定也不难想到本殿下的目的吧?” 目的? 扬意真的是想不到她现在还有什么样的利用价值?东烨王朝和南芜国的战争已经被宇文渊借着她与舒呈互通的理由挑起来了,他已经有坐山观虎斗的资格了,还需要她做什么?这是扬意一直在疑惑的地方,她早已经看不透斩月,对于初次见面的燕惊泓除了知道他性情残暴之外,其余一无所知,所以这目的她心里还真的是没有想法。 燕惊泓似乎根本就没有指望扬意回答,只见他蹲下身子,一双眼不停得打量着扬意,那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一件非常好玩的物件一样,透着十足的趣味,“本殿下近日得到一个消息,还希望靠着公主帮本殿下证实一下呢!” 语毕,立即放开了捏着扬意的手,站起身子,瞥了一眼一直跌在旁边的年思远,然后吩咐道:“东门烈,这个年思远可是本殿下那个刁蛮妹妹的人,现在先拖下去,该怎么样处置还是等公主的命令!”顿了顿,才将视线转回扬意身上,一双眼瞬间染上了几分嗜血的笑意,“至于我们尊贵的公主,本殿下自是要礼遇有加的!” ------------ 第七十二章 ,痛不欲生 更新时间:2011-11-21 马嘶,人吼,空气中噪杂一片,仿佛无尽的羞意在蔓延。 黄沙漫天,一声盖过一声的震天嘲笑声中是燕国士兵得意的谩骂声。以东门烈为首的两个将军更是毫无顾忌得说的极其得大声,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震得地动山摇。 “哈哈哈,南芜那太子还真的是胆小如鼠的啊,被人这么侮辱都不敢开城门迎战,真他大爷的窝囊!”那将军口水四溅,似乎要扒尽城中首领的脸皮。 “老子看,他这哪儿是窝囊的啊,根本就是他南芜国没有那个兵力来打仗了,啧啧,看他这副样子还不知道能撑到几天呢,你说,这细皮嫩肉的……嘿嘿……”那将领却是附和道,口中撩拨的意味却是更浓,当真会将人气疯。 “嘿嘿……光是想想就已经销魂得不行了,这要是再上到床上……嘿嘿……”将领脸上起了淫,秽之色,显然是浮想联翩。 “是吧,兄弟们,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另一将领起哄之声,将整个战场弄得喧嚣无比。喧闹的骂城之声在蔓延,整个燕国大军中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却是让人感到无比憋气。 南芜国函海关城墙上,所有的将士在听到燕国对他们太子萧元空的侮辱的时候,脸色全都涨的通红,一个个得都开始龇牙咧嘴得恨不得将那些燕国军士们都生吞活剥了。任何战场上都不会少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气概,岂容那敌人任意凌辱? “太子,末将请命出战,定要将那群杂碎杀得片甲不留!”城墙上顿时跪下了一群将士,高声附和着。萧元空站在城墙上,一双妖冶的凤眼早已经是失神得定在了一处――燕国大军中一抹雪白。 那是舒扬意! 站在那万军之中却是那股霸气与淡定,让人感到心痛,却又心碎。在萧元空看到这一抹雪白之时,整个人都好像是被人突然点穴一般,动弹不得,浑身上下亦是开始变得冰冷,似乎血液不再流通。那抹雪白就像是一束极其强烈的光芒,瞬间将他眼睛刺痛。 战场刺耳的叫骂之声不过是耳膜震动罢了,而这战场上最厉害的却是心剑,能够将人的神魂颠覆,萧元空暗自调了气息,让自己保持镇定。燕国大军中有一辆简易非常的囚车,那上面用绳子死死绑着那个他早已经放在了心尖儿上的人!那个别人随便动一动就能让他痛不欲生的人!萧元空的一双早已经被定神了的凤眼就这样对上了那一双如深潭古井一般丝毫泛不起波纹的眼眸。这一刻,他突然慌乱了,他突然开始觉得他就是坐拥天下都比不上她的平安无忧来得重要。 扬意耳边充斥地全都是燕国大军放肆地对萧元空,对南芜国的谩骂,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燕惊泓授意的,她也知道燕惊泓在那一日说,是要让她帮他证实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与萧元空之间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今日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燕惊泓的一个恶趣味而已。再往更深处考虑那便上升到两个国家之间了。 现今早已经是十一月了,那燕国人最为害怕的隆冬即将要来临,若是他们再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们不再遭受雪灾寒潮的地方,在这个多事之秋的时候,燕国必然是要被覆灭的!而如今的形势,本来东烨宇文渊在听到南芜和燕国两大国联合的时候就萌生了退意,即便是东烨再强大都敌不过燕国的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因而只能放弃即将要吞入腹中的南芜国。这本来也是萧元空一直最有把握的地方,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国会突然背弃了两国的约定,甚至是探听到了萧元空对扬意的那份感情,再利用这份情想要逼迫萧元空对燕国的俯首称臣。 而现在燕国大军在函海关城墙下的叫骂更是笃定了萧元空不会开城门应战,东烨在听到燕惊泓出尔反尔,背弃萧元空之时,本已经整装待发的东烨将士一夜之间又重新的安营扎寨。如今的南芜国真的算是四面楚歌了,东烨和燕国分别于函海关的南北而立,虎视眈眈得盯着,若是现在萧元空开城门应了燕国的这一战,就代表着整个南芜国即将灭亡。 所以萧元空不能动,即便是他早已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恨不得亲手手刃了那个将扬意绑在囚车上的人,他也不能动!圆润的指甲早已经是插入了掌心,鲜红的血顺着掌心的纹路缓缓滴下,可即便是如此他亦是感觉不到任何,双拳依旧是在不停地收紧,收紧。 “太子!太子!――”那些将士得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萧元空终于逼着自己收回了视线,微侧首瞥了一眼他们早已经血红的双眼,随即说道:“想要国破家亡的现在就下去,战死确实比亡国奴好听!” 霎时,整个城墙上顿时鸦雀无声。萧元空带着凌厉的目光望着城下那些请战的将士,虽然知道他们如同自己一般热血沸腾,但是依旧以冷酷的气息,让这些将士保持镇定。现在这不是慌乱的时候,若是家国不在,何以言情? “怎么?”萧元空挑起嘴角,冷酷一笑,“现在怎么不想要下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萧元空那一句话终于是让他们稳定住了情绪,眼中的血色虽然还残留些许,但是早已经是不复刚才地激动。众人之间再无一人敢对视,只是将头埋下。尽管耳边喧嚣,但是总要冷静,他们并不是第一日站上城墙上的莽夫,却是瞬间知道太子的意思。 “末将知罪!” 萧元空的视线再一次被燕国大军中的那一抹雪白吸引,扬意依旧如之前一般,一双眼眸极其沉静得看过来,四目相对,在空中逐渐胶灼。终于萧元空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去! “传本殿下命令,若是有谁敢私自开城门迎战,定斩不饶!” ------------ 第七十三章 ,偿还不了 更新时间:2011-11-22 燕军大营内,东门烈抱怨地声音不断,那暴躁得身影在燕惊泓的面前不断地转圈,在为他比划着叫战了一天的情况。 “殿下,殿下,您说我们都已经骂成这样了,萧元空那小兔崽子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东门烈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老子真他妈的不爽!本来还以为今天可以练练身手,竟然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门内,真是个娘们!” 燕惊泓嘴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意,看着因为没有打成仗而焦躁得团团转的东门烈,不语。 “殿下,是不是您搞错了消息,照我看萧元空这小兔崽子对那个什么公主的肯定没什么情意!” 燕惊泓嘴角的笑意又上挑了一个弧度,东门烈见此以为自己说对了,更是来劲了,砰的一声就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面,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一口喝干了之后又接着说道:“殿下,今天萧元空看见我们绑着那个公主去城墙下叫战的时候,他根本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看了一会儿最后更是一甩衣服就转身走了。殿下,您说说,要是有什么情意的话,萧元空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遭这种罪?” 燕惊泓轻哼了一声,示意东门烈接着说下去。 “殿下,照我看呐,这个公主没什么用,我们还不如直接杀掉好了,宇文渊早就已经是把她打进了冷宫,萧元空那边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们何苦还要帮着他们两个养着这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女人的啊?还不如直接杀掉一了百了的好!还省得浪费我军的粮草!”东门烈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为自己的主意叫好,拍起了桌子。 “匹夫之见!” 燕惊泓轻嗤一声,随即下了这四个字的评定之后,便起身走出了大帐,只留下东门烈一人在大帐内捶胸顿足的哀叹。 燕军临时搭建的天牢内关押了不少叛徒以及南芜或者东烨的细作,因而严刑拷打以及惨烈哭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扬意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一个人蹲坐在墙角。她的全部精力都已经贡献给了今天的那一次对视,现在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双眼微阖,彷如累极睡着的样子,可是脑海中不断闪现的那些片段却像是在提醒着她,让她不能忘记今日萧元空那纠结而复杂的眼神,似是包含了无尽的痛楚,怕是在取舍吧,是选择她还是选择他的国家! 终于,她又再一次在这样的抉择上输了一次。当萧元空最后转身的时候她知道他终于是舍弃了她,他要他的国家,他有他的野心,他想要这江山天下! 可是这一次这样的选择却没有让她觉得心痛,相反心底还有一丝轻松。她认识的萧元空就该是这样的,可以妖冶绝魅,可以霸气果决,但是若是他为了她而放弃了这大好的河山的话,这一份恩情她竟然不知如何来偿还? 因为她根本就偿还不了! “殿下,您这边请!” “喀喇”“喀喇”是铁链被拖动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看守天牢士兵谄媚赔笑的声音,扬意微微蹙起眉头,听这声音似乎是往她这边来的,可是这个时候燕惊泓来天牢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今天白天的事情? 扬意在心底猜测着,还未找到答案时,身前就被一道身影遮挡住了光线,扬意装作没有看见一般,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沉默了片刻,燕惊泓终于是打破了这份平静,嘴角噙着一抹颇为友善的笑意,饶有兴致地说道:“难道本殿下竟没有你这破烂的绣鞋好看?” 扬意垂眸不语,仿若是没有听到他的那句话,但是在心里已经做出了回答,她的那双绣鞋确实是比他燕惊泓好看,至少她的绣鞋会乖乖听话的穿在她的脚上,在她走路的时候不会闹脾气的欺负她,但是燕惊泓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如何利用她,即便已经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都要想办法再榨出几分剩余价值出来。 燕惊泓对于扬意的这个反应并不惊奇,亦不生气,只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耳朵不好使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来人!――”终于燕惊泓朝着天牢外大声喊道,“将今日天牢值班的人全都给本殿下拖下去砍了!” 闻言,扬意终于抬起了头,对着居高临下的燕惊泓露出一抹满含讥诮的笑容,清浅得说道:“殿下,还真的是御下有方啊!杀鸡给猴看这一招确实是不错!” 燕惊泓听闻此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学吗?” 扬意报之一笑。 “听说宇文渊和萧元空都不要你了……”燕惊泓那一双鹰眼一刻都不离扬意的脸,似乎是想要把握住她的所有感情,从而挖掘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没关系,你还有本殿下这个后盾,想要给你杀的鸡还有不少,只是要看公主想不想要用了?” “燕惊泓,下次想要把人当猴耍的时候,记得千万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做耍猴人的资格。”扬意终于忍不住轻叱一声。那句将今日天牢轮班的人全都拖出去砍了本就是他随口说说而已,那些人也不见得会死!因为他所要达到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震慑住她,达到让她开口说话的目的。 “有没有资格你试过便知道了!” “呵。” “大臣们都认为你一个敌军南芜的公主活在我燕国的大帐内,纯属是在浪费我军的粮草!”燕惊泓在说道此处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自顾地轻笑过后,又接着说道:“他们都要求本殿下现在直接将你处死!你说这个方法可行否?” “殿下若是能将整个燕国送与我,我便可以用实际行动来告诉殿下您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燕惊泓听完此言顿时大笑了起来,扬意的弦外之意怕是他已经听出来了,若是真如扬意所说,那么现在被关押在天牢内的人就是他燕惊泓了。 自那之后,连续三天扬意都被东门烈从天牢中拎出来,带到函海关前不停地叫战,但是萧元空却仿若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上次出现在城门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城门上出现过。东门烈愈发地开始他之前的推测,但是燕惊泓所下的命令依旧是每天前去叫战,一直叫到南芜国开城门应战为止。 ------------ 第七十四章 ,你跟我走 更新时间:2011-11-22 夜幕渐渐降临,燕军大营燃起了篝火,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相互说笑着,取暖。突然树影斑驳处瞬间闪过一道黑影,众人一愣,随即又以为是他们眼花出现的幻影,毕竟那一闪而逝的速度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片刻的静默之后,整个大营内又开始恢复了喧嚣。 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一处营帐的阴影处静默地站着两个人影。 那片阴影之处是没有多少光亮的,只有营帐的外沿之处映射进一点点光晕,萧元空和扬意就站在那儿,营帐的阴影隐去了他们二人脸上的神情,唯独留下扬意的一身胜雪的中衣在光影余晕里泛着些许光芒。她就站在那儿,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萧元空,嘴角悄无声息地露出一丝怅然的笑。 她本以为萧元空已经彻底的在国家和她之间做出了抉择,否则这几日来每天城墙下的叫战他为何能沉得住气,为何能不露面?可是刚刚他毫无征兆的冲进了燕国的天牢所做下的那一系列事情将她便将她所有的推论全都打翻了。 原来,他并没有放弃她! 原来,他为了她竟然可以做到只身闯进燕国大营! 突然之间她心口涌动的是说不出的暖意,甚至都已经冲淡了之前东烨皇宫之时,萧元空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怨愤,嘲讽。可是转念之间这份暖意却被无奈冲刷得尽数不剩。 有些事情,一旦插手了接着就是数不胜数的麻烦。若是换做是她现在处于萧元空的位置,她怕是没有那一份敢只身闯敌营的魄力!更不用说是去搭救一个早已经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的女人。不是她无情,只是……家国天下的重责系于一身,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这一切亦是萧元空所想到的,也是南芜支持他的众大臣所同意的。这个已经失去任何牵制作用的南芜公主早已经是没有任何用途,无论是官场上还是皇宫里,对于这样一类没有用途的人,向来有它自己的潜则。就像是之前的蓝昭仪一样,没有了利用价值,反而她一死还能为宇文渊带来更好的效果,那还留着做什么? 只是现在被抓的人是舒扬意。 那是他萧元空已经寻觅了半辈子才好不容易寻到的人,那是盘旋在他心尖上的人。家国天下说到底还不就是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让整个南芜国可以不再受战乱之苦,可以安稳和乐的过日子,可是那个他最想要交付幸福的人现在却还在别人手上,性命即将要不保。萧元空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为了这无数人的江山天下而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 “你……” 整理完自己的思绪,两个人同时开口说道,刚一开口,两人皆是一愣,随即扬意不再说话,只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萧元空。 “跟我走!” 虽然早已经是能够猜想到他会说什么,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还是忍不住地一跳,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应道:“好。”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萧元空带着扬意极其小心翼翼地躲避开燕国将士的守卫,迅速向着燕军大营的外围靠近,可是渐渐身后的响起的喧嚣并不像是燕国士兵篝火边取笑的声音,风中夹杂着他们的叫喊声不断地传入耳中。 “有人擅闯天牢!――” “截囚!有人截囚!――” “快去通知殿下,快点!――” 一片人仰马翻的吵杂声,萧元空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伸手再一次搂紧了扬意向着外围冲刺。 几乎是瞬间,整个燕军大营内全都沸腾起来了,萧元空看着那早已经听到风声而在各个出口加紧增加了守卫,好看的眉梢顿时紧皱了起来。 扬意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情形,不禁想起了上一次也是面临着差不多的情况,不是上一次是年思远,现在还在燕军大营的天牢另一端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是这一次却是萧元空,扬意潜意识里不想要他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他这一国太子的身份夜闯敌军大营,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想罢,扬意张了张口,正欲和萧元空说些什么,却听到背后响起的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这样的声音这几日扬意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是此刻她是万分不想要听到的!她没有想到燕惊泓接到消息后竟然来的这么快! “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燕惊泓一边抚掌,一边大声笑道,随即扬意他们身边瞬间被层层叠叠的燕国将士包围起来,那固若金汤的样子让扬意心头微颤。只见她静静垂下眼眸,不着痕迹的轻扯了一下萧元空的衣角,轻声说道:“等会儿找到机会你就先走!” 萧元空一听立即问道:“那你呢?” “我没事!”顿了顿,扬意又接着说道:“你别管我,燕惊泓捉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你对他俯首称臣,他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扬意说得笃定无比,可是萧元空听在心里却是无尽的心疼,只轻轻地,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对着她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扬意还欲说什么,心却在那一刻被萧元空侧首投过来的那坚定的目光惊得颤了颤。 “走!”萧元空微微眯起一双眼,细细扫了一下对面燕惊泓所带来的士兵,随即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扬意托起,然后纵身一跃往右后方的空缺位掠去。 燕惊泓显然是没有想到萧元空到了这地步还能冷静得寻到空隙,妄图突围出去,心思微动,随即高声喊道:“弓箭手,准备!――” 音落,瞬间整个包围圈周围又出现了一群弓箭手,各个手拿弓箭,将箭头死死瞄准扬意和萧元空二人。 风嘶吼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萧元空一手托着扬意,一手执剑挽起剑花无数朵凌厉地刺向那些燕国士兵,随着风声呼啸的还有他们不断的惊呼声,燕惊泓见此,双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狠辣,大声喊道:“放箭!――” ------------ 第七十五章 ,奈何缘浅 更新时间:2011-11-23 火光冲天,将浓冽的墨色天空映染的亮如白昼。 扬意被萧元空死死地按在他的怀中,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耳边那不断呼啸而过的破空声却让她听得一阵心惊肉跳,看来燕惊泓这一次真的是打算孤注一掷了。这漫天的箭雨就算是仙人也难逃一死。 擒贼先擒王,这样的道理燕惊泓又怎么会不懂?他现在想的大概就是一心想要萧元空这个南芜的太子死在他的手上,这样的话,群龙无首的南芜国又岂会是他燕国的对手,到时候即便是将整个南芜国全部吞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样的事情萧元空又怎么会如他所愿,银剑挥舞间,那些即将近身的弓箭还全都被他打落了下去,眼看着即将要靠近燕国大营的出口处,燕惊泓又大声地下了一道命令:“谁要是能拦住他们!本殿下以校尉之职相待!――” 此言一出,霎时整个燕国大营沸腾了,校尉之职的确很是诱人,若是一个士兵从最底层开始,战场奋勇杀敌个三五载才能勉强企及那个位置,可是如今只需拦下这两个人就能轻松坐上校尉,如此的诱惑又如何不让他们动心? 话音刚落,那些士兵顿时像是喝了鸡血一样,操起兵器纷纷向着萧元空和扬意两人蜂拥而去,而那漫天的箭雨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变得越来越密集了。 扬意从萧元空的怀抱中挣扎着探出头,焦急得说道:“不要管我,你快点儿走!” 扬意在心中一遍遍地祈求着他能赶紧将她放下离开这似是龙潭虎穴般的燕国大营,可是回答她的却是萧元空一声重重地闷哼,扬意心下一颤,似是有感应一般,手略显颤抖的摸上了他受伤的位置,顿时被满手的粘稠惊得起了哭腔,“萧元空,你不要管我,快点儿走!快点儿走啊!――” 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可是萧元空怎么允许,一手执剑,剑招凌厉无比的将冲上来的燕军斩杀,另一只手又加重了力道,紧紧地禁锢住了扬意,才坚定地说道:“要走一起走!” “你……”扬意顿时失了言语的能力,她明明知道若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人必定会丧命在此,她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死亡早已经是看透了,可是萧元空不一样,他正直盛年,他还有大好的风华,他还有他的万千子民,江山社稷,他怎么能就这样丧命在此?可是……可是现在,她还是沦陷在了他的这份坚定中。 “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不要……嗯哼……” 萧元空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闷哼所替代,扬意双眸微眨,顿时泪流满面,伸手紧紧抱住了萧元空,轻声却坚定无比的说道:“好,我们一起走。” 闻言,萧元空神色渐缓,虽然脸色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但却丝毫掩盖不了他双目中流转的温柔四溢,“抱紧我。” *** 扬意若是知道萧元空让她抱紧他是为了孤注一掷的冲出燕军的包围圈,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这么做! 她失神的看着手上那早已经凝固了的血色,不禁想到了萧元空当时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立即收回了手中的剑,双手紧紧抱着她,完全的护在了怀中,然后竭尽全力的向着燕军大营的出口冲去! 扬意早已经是不知道他的身上到底是中了多少箭,受了多少伤,她只知道她听着他一声接一声的闷哼,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在一片一片的的切下来。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她甚至都不敢去回想他究竟是怎么护着她冲出来的! “萧元空!萧元空……”扬意泪眼朦胧的看着跌躺在地上的萧元空,挣扎着从他的怀中爬出来,然后颤抖地伸出双手将他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背上那些伤口,那些弓箭,“……萧元空,你……你疼不疼?……” 这一刻,扬意死死的闭着眼睛,她不敢去看他的那些伤,那些被皮肉淹没掉的箭头,她不敢想象若是萧元空就这样的离开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咳咳……瑞儿……”萧元空挣扎着,轻微的咳了一声,口中瞬间溢出让人刺眼的鲜血,扬意吓得立即手忙脚乱的用袖子一下一下的擦着,可是似乎越擦鲜血越多,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地从扬意的眼中滑落,滴在鲜红的血液中,透着灼人的热度。 “……瑞儿……” “是不是很疼?” 萧元空轻轻的摇着头,微闭上眼睛,侧躺在扬意的怀中,“不疼……”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瑞儿,我们还是第一次……咳咳……第一次能这样安静得说说话……” 扬意有一个很强烈的预感,与她和萧元空有关的,可是她却不敢去深想,她现在甚至是连想法都不允许自己拥有,她只想要好好的抓着现在,她不要再去考虑身后的燕军会不会再追来,她也不要去关心南芜会怎么样,宇文渊会怎么样……她现在就觉得这些完全不重要了…… “瑞儿,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再像这样安静的说话,没有那么多的算计?” “会。”扬意连连点头,急忙回答着。 “……呵呵……我知道不会了……”萧元空像是没有听到扬意的回答一样,自顾自得说着,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苍白的笑意,“瑞儿,你可知道我爱你……” 扬意的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就开始往下砸,张了张嘴,无声的说道:“知道。” “……瑞儿,对不起……”萧元空又重重的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若是当初我没有把你送到东烨去,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还可以逍遥的做舒扬意,继续过着快意恩仇的日子,不会被牵进这些不可见人的事情中,一开始我还后悔不该如此,可是现在我突然想通了,若是没有将你牵扯进来,我就不会认识你,更不会爱上你。” “瑞儿,我这辈子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唯独这件事我最不后悔!瑞儿,我不后悔认识你,我更不后悔爱上你。” “瑞儿,若有来生,可否愿意让我站在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 扬意看着萧元空,看着他那温柔而坚定无比的眼神,然后轻轻地点头同意了,而那早已是不受控制的泪水更是凶猛异常的夺眶而出。 萧元空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抬手抚上了扬意的脸颊,神色缱绻的低吟道:“……瑞儿……” “萧元空!――”扬意看着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那只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的手,猛然间重重地垂了下去,顿时一声大喊,可是躺在她怀中的人却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 第七十六章 ,自食其果 更新时间:2011-11-23 【小楼跪求收藏,求收藏~~~~】 ―――――――――――― 扬意抱着萧元空,神情木然的呆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只任由着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萧元空已经微微泛着凉意的脸庞上,然后再滑落到扬意的手背上,那似乎已经浸透了他身上冰凉气息的泪珠让她的心也开始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倾卿和奚适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倾卿顿时失去了所有娴静婉约的表象,似是一个疯婆子一般提着剑就直接向着扬意的方向冲过去,那一双眼就像是被浸染了鲜血一般,红的诡异,“舒扬意,我要杀了你!――” 眼看着森冷的剑尖就要直抵扬意的心脏,可是她却像个无关痛痒的旁观者一样,不躲不闪,不喜不怒,只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静静抱着萧元空的尸体。 剑起,如影随形的剑气一下子便割裂了扬意的一寸发丝,剑尖直抵心脏,却猛然一顿,不再往前行进,随后便听到倾卿癫狂般的大喊声:“奚适,放开我!――” 奚适双手制住了倾卿,不再让她动弹,随即拉远了她与扬意之间的距离,双眉紧蹙的说道:“倾卿姐,你冷静点!” 顿时,倾卿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冷静?!哈哈哈,你让我怎么冷静?!――” “奚适,你不是也爱着主上吗?” “你!――”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倾卿神色早已经开始癫狂,这个时候眉梢间的讥诮更是将她最后一份的娴雅都破坏殆尽,“哈!真是好笑!现在你爱着的男人死了,你竟然还来拉着我,让我冷静?我倾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舒扬意我今天是杀定了!你要是敢阻止我,休怪我不念十多年的姐妹之情!” 闻言,奚适明显的松开了些许的力道,她如何能不恨?她这辈子誓死要追随的人此刻躺在了别的女人的怀里,死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偏偏这个女人还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恨!恨不得想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可是她的残余理智告诉她,舒扬意现在还动不得,不能动…… 扬意依旧是低着头,伸手轻轻将萧元空脸上的泪珠擦干净,才幽幽的问道:“你就那么想要我死吗?” 扬意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倾卿和奚适两个人惊愣了一下,倾卿瞬间反应了过来,冲着扬意大声吼道:“对!我要你死!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若不是奚适那边还拉扯着,倾卿那恨意凛冽得恐怕会直接跳起来,然后冲到扬意身边甩她几巴掌。 “你就那么恨我?”扬意终于将萧元空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缓缓抬起头,一双眼静静看向倾卿,“倾卿,我舒扬意自问待你不薄,但却不知你缘何那么恨我?东烨皇宫中的那次信件的事情是你去找淑贵妃的吧?” 扬意淡淡地说着,一双眼无波无痕,虽是问句,但是言语中的肯定,恐怕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是!就是我去找蓝淑雅的!”倾卿承认道:“她想要扳倒你,没有证据,我想要你死,没有机会,正好我们一拍即合!不过我真的是后悔,我竟然一时心软,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你指使的,反倒让环翠成了你的替死鬼!舒扬意,若是我早知你会连累死主上,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陪我一起入地狱!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扬意的表情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犀利无比,“若不是你,我又如何会连累萧元空?!” “舒扬意,你还狡辩?!” “何为狡辩?我说的不过是一个事实。若不是你放消息给燕惊泓,若不是你想要我死,萧元空又如何会死?”扬意的心底一直都存在一个疑问,燕惊泓是如何知道她与萧元空之间的这段关系的。萧元空会易容成倾卿的模样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一件事情就连燕羽心,甚至是环翠都不知道,而且看现在奚适的这个表情,想必她也是只知道一个大概,但是具体情形恐怕也是不知。那么这个世间,唯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如此毫无疑问结果就出来了,是倾卿。 直到刚刚,直到所有的事情都窜成了一条线,她才想明白这件事情。她真的是没有想到倾卿恨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倾卿一直以为这些事情完全都在她的计划当中,当她的计划全都实现的时候,就是她舒扬意的死期。可是倾卿怕是没有想到燕惊泓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不按牌理出牌,直接杀出一招背信弃义,以她为诱饵,引萧元空上钩,从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整个南芜国。 如此一招就完全的脱离了倾卿计划的轨道,而且想必在萧元空执意前往燕军大营营救她的时候,倾卿肯定是极力反对的。 倾卿见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再掩饰,直接说道:“我想要你死,做梦都想,当我收到消息说你被人送到前线的时候,我做梦都会笑醒!可是没有想到主上竟然会为了你动用年思远那一根暗线,结果你也知道了,年思远失败,暗线败露。” 扬意万万没有想到,年思远竟然是萧元空的人,她一直都认为年思远是宇文渊的人,那么在东烨皇宫的时候,年思远和燕羽心之间的那些事情都是萧元空指使的,原来他早已经是和燕国搭上了线。原来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包括燕羽心都在萧元空的计划之内,这一刻扬意说不清楚心底弥漫开来的究竟是什么。只顺着倾卿的话,淡淡地说道:“然后你就透露消息?” “是,消息就是我透露出去的,我这一次甚至是都已经预料到主上会作何反应,想好了一切的万全之策,可是却还是没有料到燕惊泓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竟然拿你去要挟主上!他和你一样该死!” “是吗?”扬意的神思似乎已经飞远了,口气带了些飘渺的意味,似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着自己。 “是!你该死!――”倾卿至于挣开了奚适的钳制,提起剑又飞快的向着扬意奔过去,“受死吧!舒扬意!――” “啊――”惨烈的一声尖叫响起,随即就是一道身体重重撞击在树干上的声音。 然后就是奚适惊诧的大喊倾卿的声音,扬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现在就站着一个人,此刻正一步一步迈着极其缓慢极其坚定的步伐向着她走来,终于扬意感觉到他已经在她的身后站定,她缓缓转过头,正想要看是谁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痛,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奚适扶着倾卿的尸体,被那暗器一击致死的狠厉惊到了,除了萧元空,她还从没有见过谁有这么厉害的伸手,随即抬头看着那个黑衣人抱着舒扬意渐走渐远,风中还传来一道声音,“谁敢动舒扬意,杀无赦!” ------------ 第七十七章 ,那不是梦 更新时间:2011-11-24 【小楼求收藏~~~~~】 ―――――――――― 等扬意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她正躺在一张已经有些破败的床上,就连身上的被子都是麻布料的,蹭的她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疼。 扬意一双眼睛在房间内兜转了几圈,才又回到眼前的麻布被子上面,这才发现她现在躺着的破败的床是冷宫特有的,甚至是连不远处的圆桌上面的那厚厚一层灰看着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不是应该正在三国交界的战场上吗?如今这算是在做梦吗?可若是不是在做梦,那又是谁带她回来的? 房间内的窗户是早已经坏掉了的,外面早已经是暖阳高照,可是此刻那冬日特有的刺骨冷风还是从那个窗口呼呼的灌进来,扬意微微打了一个寒战,情不自禁的拢起了薄被子往身上盖着。 扬意的脑海中闪过了好多片段,隐约模糊间那直抵心脏深处的无措和彷徨让她顿时浑身一颤,她好像是想起来了,她好像是看见萧元空为了救她,死在了她的怀中,但是为什么这么深刻的一件事情,她现在竟然想不起全部来呢? 是否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从她打算到那片桃花林中去丢掉那块玉佩之时,再到斩月将她送到战场上去,然后就是燕惊泓利用她引诱萧元空上钩,最后萧元空死在她的怀中,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是她的一场梦? 她不知道了,真的是想不清楚了。 扬意掀开那薄薄的麻布被子,迎着刺骨的冷风走到了窗前,她想要借着这寒凉的风来好好的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 冷宫是给那些失宠,或者犯过大错的妃嫔准备的,所以在宫中这儿被视作一个不祥之地,没有任何人会没事儿跑到冷宫来自找晦气,可是自从她被宇文渊打入冷宫之后,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一队守卫,可是今日就在她刚刚靠在窗棂上的时候,她竟然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两个宫女和太监的声音。扬意兀自微蹙起秀眉,若是刚刚她还可以自我安慰是幻听,可是现在她却可以的肯定那尖细的声音确实是来自一个小太监。 心念一动,扬意已经向着冷宫的宫门口走去,所以可以听见那尖细的嗓音,但是他们具体是在说什么,她却听得不是那么的清楚。 “哎,两位姐姐,你们知道吗?”扬意听得出来是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虽然他现在极力的压低了音线,显得有些神秘兮兮,扬意不禁停下了轻缓的脚步,靠在一处杂乱的石头堆后面,将耳朵贴上了石缝,细细听着,心中还不忘自嘲一把,自从来了这东烨皇宫,偷听偷看这种事情她怕是早已经是做的得心应手了。 “什么?” “两位姐姐,这可是我刚刚从敬事房那些老公公口里听到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乱说的啊。”小太监不放心的又嘱咐道。 “你说不说?”其中一个宫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说,说。”透过那细小的石缝,扬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个清秀的小太监正像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一脸讨好的笑,“两位姐姐,我今天听沭公公悄悄的跟敬事房的管事公公说,南芜国灭了,被燕国彻底的占领了。” 扬意的心倏然一顿。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另一个宫女口气中有些淡淡的轻蔑。 “难道姐姐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沭公公今天还说是刚刚呈上来的机密文件呢?”小太监显然是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还有人比他先知道。 “我有一个好姐妹是翎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就是刚刚听她回来说的。”那个宫女的神色有些得意,“姐姐还知道南芜国为什么会被灭国呢?” “为什么?”显然这个问题勾起了其他两个人的胃口。 “那个南芜国太子叫萧什么来着,为了救一个女的被燕国杀死了,南芜太子都死了,皇帝又是个不管事的,不灭才怪。” “哇!”闻言,另一个宫女立即说道,口气中是满满的羡慕,“那个女子真幸运,竟然有一国太子为了她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真幸福!” 顿时,之前说话的那个宫女立即出声鄙夷道:“你懂个什么,照我看,那个女的就是个祸害,标准的狐狸精一个,害了人家太子不说,竟然还让整个国家都亡了,而且现在那个女的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男人怀里笑呢,这样的女的不是祸害,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她现在躲在别的男人怀里呢,肯定不是的……” “胡说!肯定是的。”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那个小太监立即插在中间讨好赔笑的说道:“两位姐姐,照我看,还是这个冷宫里关着的最可怜,没了皇贵妃的身份,好歹也还是个南芜的公主,别人也不敢动,可是现在就连她的国家都亡了,这个亡国公主做得,以后肯定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可不是吗……” “哎……其实这个娘娘平素待人也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了得啊……” 后面再说什么,扬意是不知道了,现在的她整个人都恨不得依在那堆杂石上,她早已经是没有了一开始偷听时的心情。 南芜国覆灭,萧元空为了救她死了。 当这两件事完全串在一起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那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萧元空真的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现在想起来,她还记得当时他慢慢冰凉下去的体温。 扬意慢慢抚上脸颊上那缓缓流下来的冰凉液体,伸出舌尖轻舔了一口,才发现那是苦的,连带着她的心一起,堪比黄莲一般的苦涩味让她顿时瘫软的身体惊跳了起来,她还记得好早以前斩月曾经交给她的一枚传讯弹…… ------------ 第七十八章 ,国将不国 更新时间:2011-11-24 【求收藏~~~~】 ―――――――――――― 扬意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往冷宫内冲了进去,她还记得那枚传讯弹是当时斩月给她做联系只用的,但是她一直没有联系过斩月,因为之前她根本就不想要斩月牵扯进其中,现在的她,初衷不改,依旧是不想她牵扯进来,那枚传讯弹不过是为了可以让她和斩月的部下联系而已。而她要的也不多,仅仅只是想要牵制宇文渊而已。 扬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是否真的是这样?可是她的心能给她的答案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她现在已经明白,将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人必定是宇文渊无疑,虽然现在她还不清楚宇文渊在南芜国灭亡的这一件事情上所扮演的角色,但是想来也必定不是甘愿吃亏的,之前萧元空带着舒呈胁迫他退兵那一次的不甘想必在他心中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基于这样的一种心态,依照他阴狠毒辣的手段会在背地做出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否则他又如何能在萧元空刚死之际就立即出现? 心念飞快的转动着,终于从当时她搬进冷宫之时所带的那个麻布包袱里面找到了那枚小小的传讯弹,扬意将它捏在手心,死死握着。片刻,扬意的嘴角缓缓绽开了一抹足够妖娆的笑意。 *** 扬意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将传讯弹放出去,然后等来的人却是吴公公。 吴公公。 对于这个人,扬意还是有印象的,当初还在南芜国的时候,那个将她送进皇宫受封的人是他,那个谨遵尊卑礼仪的人是他,那个伺候南芜国皇帝的人还是他。 如今他的这张脸依旧是如初见一般,胖圆白皙,只是那一双总是堆着笑容的不大的眼睛内,此刻闪烁的却是精光。 扬意放出去的是可以联系斩月部下的传讯弹,如今来的人是已经亡国了的南芜国大内总管吴公公,那么她可以不可以将这两者串起来,变成吴公公就是斩月在南芜国埋下的一个暗桩。 “公主是不认识我了吗?”吴公公躬身作揖,如今南芜国已亡,他那个大内总管的身份自然是不再存在了,可是那音色却是完全不属于太监的高亢尖细,反而显得有几分低沉。 扬意细细揣摩着,果然,这个吴公公如她初见之时所定义的那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扬意随即莞尔一笑,“不是不认识,而是有些诧异缘何吴公公会出现在此?” “不是公主将传讯弹放出去的吗?作何来询问来此的缘由?” 吴公公颇有些疑惑的神情,让扬意明白,他对于为何会成为斩月部下这件事,不想多说。这样明显的疏离,她不是白痴,自是看得出来的。心下也不恼怒,如何成为的不重要,她所在乎的就是他已经是斩月部下的这个结果。 想罢,嘴角笑意不变,继续说道:“今日有些事情,我想要拜托吴公公去帮我打理一下。”些微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道:“当然这些事情完全是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的。” “哦。”吴公公嘴角一勾,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顿时让那一张已经显出老态的胖圆脸庞带上了几分亲切,可惜却被眼中那满满的冷漠所破坏殆尽,只听他接着说道:“愿闻其详。” 扬意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手紧紧握拳,才缓缓说道:“我听说宇文渊这一次发动战争,虽然没有败仗,但是今年好不容易的一个丰收年就又被战争连累了,搅的现在国库亏空,民间百姓有怨不敢言?”说道这儿,扬意的嘴角上挑起了一抹醉人的笑意,双眼弯弯如一轮新月,看着吴公公已经略显凝重的神情接着说道:“我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想要吴公公帮忙找些个会唱词谱曲的,然后到民间去宣扬一下,朝中妖孽横行,国将不国。” 扬意知道她的这些掀动百姓的小计策最终会被宇文渊镇压下来,但是到时候所引起的后果就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了,本来这一次东烨的出征,就不是很得民心,如今国库空虚,民众上缴粮食是必须的,因而百姓怨声载道也是必然的,她的这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导火线罢了。 吴公公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半晌才问道:“这是……你的计划?” “是。”扬意轻轻点点头。 闻言,吴公公眯起了眼睛,微微笑道:“我本以为公主会让我顶着风险,出面联手燕国,再攻打东烨?” “哦?”扬意若有所思的笑开了,“吴公公似乎很期待东烨的灭亡?” “无关乎期待,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吴公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份似乎早已经是深入骨髓的痛意瞬间撞击着她的心,她那份对宇文渊的恨意又如何不是已经转化成了本能? 静默片刻,扬意敛下了所有的心绪,才说道:“不知吴公公对于联手燕国攻打东烨的这个计划,有多少的把握?” 本来扬意也是有考虑去找燕羽心要求联手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资本可以去牵制她,燕国已经吞并了南芜国,她的子民已经找到躲避隆冬的雪灾和寒潮的地方,这一点自然不可行的。还有如今燕羽心在后宫的地位今非昔比,凭借着当时她们之间的约定,那个让她上位的怀孕之词,如今即便不是已经成真,那就是有了必定不会被戳穿的可能性,这一点又被否决掉。她细细的想了想,抛却这两点,她拿不出任何能让她答应合作的条件,更何况萧元空埋下的那个暗桩――年思远,也因为当时要救她而被识破了。 因此,对于燕羽心,她只有放弃,然后寻求其他的解决之道,如今吴公公能够提出来,想必把握还是有些的,如此,她是求之不得。 吴公公一双不大的眼睛内,精光闪了闪,随即缓缓说道:“虽险,但公主还是坐等消息吧。” ―――――――――― 【亲们想不想要看宇人渣被虐?~~想要的话,评论区跟帖留言,嘿嘿,要是人多的话,我会写的哦~】 ------------ 第七十九章 ,情义难全 更新时间:2011-11-25 【小楼真心的,求收藏啊~~~~】 ――――――――――――――――― “啪――” 一道很干脆利落的巴掌声从层层帷幔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道冷酷到极致的声音狠厉地说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自作主张?!” 沉默。 昏暗的房间内,所有的光线都被厚重的帷幔遮挡住了,只零零碎碎的几抹光线从窗口的位置飘散进来,依稀可以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体态中年的男子,但是那挺直的脊背完全不见任何的老态。而男子前面还立着一道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说!――” 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凌厉,冷然,残酷,但却是十足的女声,只见她微微向前挪动了步伐,这才看清这女子竟是斩月。 “回主上。”男子终于开口说道:“属下的胆子是主上您给的,属下并不敢自作主张。” 听这略显几分低沉的音色,竟是之前去见扬意的吴公公。 斩月听他这么说后,竟然不怒反笑,“哦?你倒是给本座说说,本座是何时,又是如何借你胆子,让你可以忤逆本座的命令?” 吴公公闻言,顿时双手伏地,恭敬得对着斩月磕了一个头,才毫不犹豫的说道:“主上,您对宇文渊是又爱又恨……” “胡说!――” 吴公公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斩月立即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霎时在身后的圆柱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吴公公双眉微微皱起,凝望着那个掌印又接着说道:“主上,属下知道属下说话不好听,但是这是早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 斩月转过身,不再看着吴公公,双眼紧闭,可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是泄露了她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情绪。世人皆言,龙有逆鳞,碰者死。若说宇文渊的逆鳞是画未的话,那么斩月的逆鳞除了画未之外,还有一个宇文渊。 “主上,当初宇文渊逼死城主画未,再一夜之间下令屠尽全画城时,您当时日积月累起来的对他的爱慕,早已经是转化成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彻骨恨意,左手为情,右手是义,您当时自断左臂,发誓要为画未城主复仇,要宇文渊偿还画城血债的愤恨哪儿去了?――” 斩月一甩袖袍,厉声大喝:“滚出去!――” 吴公公并没有因为斩月这气急败坏的一句话而所动,依旧是跪在原地,垂首说道:“主上,属下的这一条命是您当初救下来的,自此属下就发誓誓死效忠于您!今日即便是死,属下也要将这番话说出来!” 斩月已经被气得开始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握拳,那“咯”“咯”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房间内静静响起,竟然显得是那么的摄人心魄。 可是吴公公却不为这些所惊恐,继续说道:“主上,我们这个湖嵋山庄内哪一个人不是和宇文渊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那样一个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您竟然因为他对您次次放弃追杀而又开始动摇您想要复仇的决心!” “主上,属下人卑言微,不足挂齿,属下既阻碍不了您的想法,也不能,更不愿背弃您当日的救命之恩,因而才出此下策。”吴公公说完之后,又伏地恭敬无比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脸无悔的跪在斩月的面前,听候发落。 许久,斩月才压制下自己的情绪,冷然道:“你可知罪?” “主上,属下无罪,属下不知。” “出去。” 斩月听到房间的门再一次合上之后,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已经布满了鲜红血丝的眼睛。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水润的玉佩,细细的摩挲着。 刚刚吴公公汇报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闪过。 他说,舒扬意想要煽动东烨百姓。 他说,舒扬意还想要他去联手燕国,攻打东烨。 他还说,舒扬意对宇文渊是恨极了的,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冽恨意竟会让他心头泛惊。 舒扬意,舒扬意,他的每一句话里面都有一个舒扬意,斩月亦是想起了那个五官精致的清丽脸庞,她不知道那样的一个人儿,为何眉宇间却是浓冽到让人心疼的沧桑,透着不明显的脆弱。对这样的人,她本着的就是利用之心,可是在上一次,就在上一次她昏迷之前呢喃的那声“月儿”让她很久没有波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把,她不相信,甚至开始忽略那一瞬间的心痛,可是当她再一次踏进那片桃林之时,当她再一次看见那掉在桃林间的玉佩之时,当她把那块玉佩里里外外都检查遍了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和城主…… 舒扬意和画未……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画未从小性子就活泼,爱笑爱闹,后来迫于城主之位的压力,才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开始变得清冷,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爱笑的事实,即便只是微微一笑,也能让人心情透彻。可是舒扬意,嘴角经常挂着笑意,但却进不到眼底,一张明显还透着稚嫩的清丽脸庞,却混合着历经了岁月的沉稳,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妩媚。 她不敢置信,她开始对自己催眠,这块玉佩在她身边根本不代表什么,本就是她从山庄的小楼内偷走的!可是不管如何催眠,都不能改变玉佩上面纹路生长的痕迹。她还记得六年前,宇文渊将她救活,将这块玉佩交给她时说的话,他说:这块玉佩是有灵性的,如今沾染上了画儿的鲜血,那么它的主人便是画儿,主人在,纹路生,主人亡,纹路断。如今画儿不再,这块玉佩还是交与你保管吧。 斩月对着窗口洒下来的碎光看着那上面早已经蔓延开的纹路,仿佛是在看着那个飘渺不定的幻影,神色开始变得恍惚。她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儿激越的跃动。那份跳跃是如此的陌生,但又微微滞痛,这份滞痛,从她在看到那玉佩上的蜿蜒纹路时就开始了,并且,还未止尽。 如今,舒扬意和画未,她已经不大分得清。越是如此越是心慌,心慌得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弄清楚就凭着自己心头的一股恨意将她交到了燕惊泓的手上,更甚至她都已经准备骑上宝马亲自前往战场将她带回来研究清楚,但是却被吴公公他们阻止住了,可是每当她一个人静静回想之时,这期间的一次次巧合,一丝丝神韵,一个个细小的相似都让她越来越彷徨踟蹰了。她开始调查舒扬意,她是南芜的背后掌权人舒呈的独生女,八岁被人追杀离家后,就遇到了从不世出的仙人璇玑子,成为了他的唯一关门弟子,因此一跃而变成璇门名副其实的少主人。 而这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她舒扬意根本就不可能是画未! 那,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从来没出过南芜的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恨之入骨,更是对这个人的脾性喜好甚至是逆鳞都了如指掌,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那个人人艳羡的璇门少主不做,态度坚决的孤身前往东烨,独守深宫受人摆布,任韶华流逝? 答案,她不敢想。 她怕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若是被戳破,城破那一年的绝望怕是再次将她湮没。 ------------ 第八十章 ,蛊毒发作 更新时间:2011-11-25 【求收藏~~~~】 ――――――――――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东烨的冬天湿冷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刺骨的寒风顺着破败的窗户呼呼的灌进来,扬意脸色惨白的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床边,裹着那床薄薄的麻布被子,浑身甚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段日子,扬意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她知道她体内的醉今朝和剪翠快要将她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有时候浑身疼得她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床柱上,可是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要撑着看到宇文渊的江山慢慢垮掉,每一次蛊毒发作之时,那恨不得将她完全撕碎般的痛苦让她手掌上,唇瓣上新伤旧伤不断,甚至已经有了红肿的趋势。而现在虽然蛊毒还没有发作,但是她连下床走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蜷缩着,只能这样盯着乌木床上的精致纹路发呆。朝廷中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必然是会如同春后的野草一般蔓延的,短短几天,不说是传遍整个东烨,但是也足够吴公公将消息散播出去,足够散遍整个都城。 在这冷宫之中,没有任何人会来探望她,只除了每天到时辰了就有太监或者宫女将饭食送过来,但是每一次都是甩在门口就走的,等扬意挣扎着起来,再蹭到门口拿到那饭食之时,早已经是凉透了的。 整个冷宫安静得就像是一座死人的坟墓一样,悄无声息。她知道,是因为宇文渊下过禁令,不允许任何人前来冷宫,可是这个任何人中却不包括下这个禁令的主人――宇文渊! 已经这么窝着,出神了一整天的扬意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眼睛只留了一条细细的缝隙勾勒着床顶那早已经是辨别不出颜色和式样的床幔。 突然一块透着清逸的素色锦袍进入了她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一双雾蒙蒙似乎永远看不到底得凤眼,然后是那如墨的三千发丝。 宇文渊。 扬意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来了冷宫,没有任何的预兆,而且今天的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与往常不同。他的眼中带着一份偏执,就像是审视囚犯一样,细细地打量着她。没有任何的言语和动作,只是如同一尊雕像一般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扬意虽然知道是宇文渊将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但是这么些的日子不闻不问,她真的是不清楚宇文渊现在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她的心里乱作了一团,但是却一动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宇文渊依旧保持着雕像的姿态静立着,就在扬意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体内的蛊毒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从胸口开始慢慢往全身蔓延,那种似千万根针扎般的痛楚让她皱起了没有,额头间也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扬意不知道宇文渊到底会在床边站多久,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从战场上将她带回来,此刻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冷宫,她统统不知道。这一刻,她只希望他不知道她身上的蛊毒已经发作了…… 扬意身上的蛊毒已经完全的蔓延开了,若是宇文渊再不离开,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忍下来。 舒扬意的脸色惨白,嘴唇裂了好几处,有些红肿,甚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渍,瘦弱的身子轻颤着,蜷缩在粗糙的薄被里面。这幅样子,倒真的是有几分病入膏肓的味道。 “舒扬意。”宇文渊总算是开了口,但是叫的却不是他口中的“爱妃”,很直接的直呼其名。 扬意仿若是没有听见一样,死死咬着唇瓣,生怕那即将隐忍不住的痛苦溢出声。 “你不想要知道朕为什么来吗?” 房间里面那破败的窗户已经往里面灌着刺骨的风,但是扬意的手心却已经出了汗,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之前的寒冷。那锥心的痛楚和压抑的气氛让她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她的理智却在阻止她。 “舒扬意。”伴随着这清润之声而来的是扬意浑身更加剧烈的痛,扬意知道她的身子早已经是在醉今朝和剪翠的折磨下,达到极致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意让她的脸色开始泛起了青灰!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一片黑暗,耳朵轰鸣。心口的痛也蔓延到了全身,让她开始不住地颤抖。她看不见东西听不见声响,所有的感官就只剩下剧痛。扬意知道自己在发抖,可是到最后,她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抹温润的触感贴上她的额头,“很疼吗?” ------------ 第八十一章 ,已故之人 更新时间:2011-11-26 【小楼真心的求收藏~~~~~】 ―――――――――― 一抹温润的触感贴上她的额头,“很疼吗?” 扬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狠狠咬下自己的嘴唇,强迫着自己睁开眼。宇文渊的眼近在咫尺,眼中的白雾早已经散去,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眼中倒影出自己憔悴的容颜。 宇文渊的眼里一闪即逝的是丝丝复杂,他犹豫了片刻才缓道:“舒扬意,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一开始他以为,她毁掉画未尸身,不过是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她当时的种种,在事后想起来才发现若是因为孩子,她没有那么深的恨意,那份恨就像是已经埋在了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深到足可以毁天灭地。他想不透,究竟是什么样的恨意可以让她如此不惜一切。可也就是这一份想不通让他鬼使神差的与燕惊泓谈拢条件,为的就是将她带回东烨。 可是她做了什么,她以为她躲在这冷宫之中,所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吗?掀动民众,若是不利于朝廷的谣言日渐严重,她料准他必定是出面镇压的,这就等于是火上浇油,等于是坐实了谣言的准确性!国将不国,哼,这样的谣言怕是最后引起的动乱还不是一点两点。 闻言,扬意抿唇一笑,低敛的眉梢顿时扬起,“宇文渊,你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话一出口,扬意顿时觉得有几分不妥了,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模样是什么样子,那口气分明就是带着几分自信,还透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可她没想到的是,宇文渊竟然出现了些微的晃神,然后轻笑一声,似是带着几分喟叹,“舒扬意,你与朕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扬意自是明白宇文渊的这一句故人是指谁,体内的刺痛翻滚的更加汹涌,扬意猝不及防的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死死地咬住了唇角,双眼毫不退缩的对上了宇文渊的那一双眼,只是没有人能看清她眼底潜藏着的一丝恶趣味,“故人?怕是已故之人吧!” 宇文渊的那一双霎时变得凌厉无比,浑身上下透着的都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但是扬意却好像是看不懂一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但是双手却死死捏着床单,极力控制中不让自己疼的浑身抽搐。 最终的最终,宇文渊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扬意只见到他素色的衣摆轻轻动了动,划过一道模糊的弧度,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痛楚,全身颤抖起来,脑海里顿时混沌一片,她睁不开眼,听不见多余的声响,只能奋力抓着自己的身下的被子。 最后的最后,她好像是听见宇文渊略显诧异的声音:舒扬意? *** 舒扬意,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扬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不知何时修补好的窗户微敞着,外面开始飘起了几片淡淡的雪花,刺骨的寒风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记忆中站在床边的宇文渊早就不见了踪影。还未来得及细想,殿外的吵闹声让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燕军势如破竹,直奔东烨国都而来。 虽然扬意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后宫之中支持宇文渊的那些大臣的女儿,多多少少的都已经被她和燕羽心寻着各种理由清除的差不多了,就连淑贵妃的娘家蓝家都被削除了一定的势力,而且后来燕羽心更是借着身怀龙裔,趁着宇文渊出征的这段日子将后宫上上下下的都打理了一遍。自古有言,后宫就是整个朝堂的缩小版,因为后宫动荡对东烨的朝廷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而且之前舒呈和萧元空手中都掌握着东烨朝廷大员的一些把柄,那段日子间,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重要的她还是记了下来,此刻更是派上了些许的用场。再加上吴公公答应出面联手燕国,内有谣言煽动百姓,外有燕国大军入侵,任他宇文渊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解决这些问题,因而东烨会乱,是必然的一件事情。 那一刻,她说不清楚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想要出去,出去看看。 “站住!――” 当扬意挣扎着,撑着身子走到冷宫门口的时候,却被八名带刀侍卫给层层拦截了下来。 扬意暗自调整了一下气息,不至于让人听上去那么的病弱无力,然后才操起皇贵妃的威严,说道:“让开!” 然后这八名侍卫却不为所动,刷的一下拔出了手中的大刀,拦在了扬意的面前,严肃的说道:“皇上有令,若是有人敢私自进出冷宫,杀无赦!――” 扬意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极力的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微喘着,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若是我非要出去呢?” “那就休怪我们无情!”说着,那个拿刀的侍卫顿时将手上的大刀抵上了扬意纤细的脖子,扬意顿时一声冷笑,“你们刚刚不还是在说燕军即将要攻进来了的吗,怎么,你们这些士兵不出去迎敌打仗,却在这儿为难我这一介女子,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那些侍卫皆是一声轻哼,“这些事情还由不着你这么已经被废掉的妃子来操心!” 扬意死死咬着牙,整个身子完全没有了力气,只能借着身后冰凉的墙壁撑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身体她自是明白,已经虚弱的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刚刚那么激动的一串话说完,此刻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怎么回事?”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僵持,扬意费力得抬起眼,看着那个正向这边走来的挺拔身影。 “末将见过云统领。” ------------ 第八十二章 ,我是画未 更新时间:2011-11-26 【依旧求收藏~~~~】 ―――――――――――――― “怎么回事?” 扬意终于看着云铮在眼前站定,又问了一遍,但是那探寻似的目光却是停留在扬意的身上的。只听那个侍卫回答道:“回云统领的话,她想要违背皇上的话,离开冷宫。” “是吗?” 云铮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扬意的身上,语调轻轻的问道。 “放我走。”扬意迎上云铮投射来的视线,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多做纠缠,直接挑明的说道。 云铮顿时爽朗的笑开了,似乎扬意说出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见他挥挥手,示意那八个侍卫先行离开,才缓缓说道:“皇上的圣旨不可违背,娘娘您身居后宫,也曾位列皇贵妃之位,难道这一点您都不知道吗?” 闻言,扬意苦笑着低下了头。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她还知道在云铮的心中,宇文渊这三个字大如天。可是她是真的想要出去看看,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若是不出去的话,她怕自己会后悔…… “云铮,当我求你,可以吗?” 云铮似是有些无奈于扬意的低声下气,“娘娘,您莫要与末将为难了。” 扬意闭上了眼睛,一手不自觉的扶住了身后的墙壁,那寒凉的感觉顿时随着指尖传遍全身,让她的心倏的为之一颤,只见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看着云铮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云铮,倘若我们之间有一份相逢数载的交情存在呢?你会不会放我出去?” 云铮笑的有些莫名,但一双眼散出的光芒却透着犀利,“娘娘,皇上的圣旨大如天,不论您是否与末将之间有一份交情存在。” “我……”扬意听着他刻意咬重的音节,她明白云铮的下一句必然是她们之间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份交情存在,更何况还是相逢数载的,这一下子让扬意剩下的话难以启齿。 “娘娘您究竟是什么意思?”云铮直挺的眉梢已经皱了起来。 终于,扬意鼓足了勇气再一次抬头望进云铮的眼中,一字一句道:“云铮,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一声画姐姐。” 现在的东烨皇宫人都知道他们的禁卫军统领云铮云统领为人严肃,性子耿直清廉,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严肃的云统领在几年之前还是一个会随便逗一逗就会脸红叫她画姐姐的青涩少年。 “你!――”霎时,云铮的脸色完全变了,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扬意苦笑着低下头。其实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问自己,你究竟是谁?是舒扬意,还是画未? 静默片刻,扬意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嘴角挑开一抹细碎的笑,似是呢喃一般的说道:“云铮,我是画未。” 说完这句话,扬意浑身一颤,然后似是整个身子都放松一般,完全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浅浅的喘息着。她似乎是听见她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倒塌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 有心跳,有呼吸…… 画未,还活着。 无关岁月,不论阴阳,画未终究还是回来了。 云铮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长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那清脆的声响顿时把云铮惊得跳了起来,半晌,他才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低哑着声音说道:“娘娘,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云铮根本就不信,这是扬意早就已经想到的事情!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现在她是云铮,让她相信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人是许多年前早就过逝的故人借尸还魂,这件事无论是发生在哪一个正常人的身上,他们都不会相信的!可是今天她却要逼着他相信,逼着他放了他!―― 她将手撑住了后面的墙边,然后借着这份力道上前一步,扯住了云铮的袖摆,直接拉到了臂弯处,指着那道已经有些模糊的疤痕说道:“小铮,还记得这道伤疤吗?” “你……”云铮猛然间伸手推开了扬意,踉跄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当初云铮跟着化名的宇文渊闯荡江湖的时候,只说自己叫小铮,并未告诉任何人他的云字姓氏。 “小铮,还记得为何祈宇初见的那时候……因为你我才认识祈宇的……还记得当时你武功不好,街边上有一辆马车一时停不下来,你看到有一个小孩子还在路中央站着,你硬是扑上去了把那个小孩救下来了……但是你自己就差点儿死在那儿了……祈宇当时又不在那儿,我看见了,只好让随从去把你救了下来,但是因为晚了几步,伤到了这儿……还记得后来你为了不想要被祈宇知道,还特地找我串了一个谎去骗他……不知道宇文渊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云铮浑身僵硬,口中失神般的呢喃道:“……他后来知道了……还罚我半个月不允许出门……” “后来我们熟识,我仗着比你大几个月,就成天的戏弄你,让你叫我画姐姐,还记得有一次是把你扔到了大树上,要是你不叫我姐姐,就不带你下来,我还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叫我画姐姐,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羞得,当时的你脸特别的红……”扬意再一次扯上云铮的袖摆,一字一句的问他:“你信不信,信不信?” 小铮,我是画未,你信不信? 云铮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他浑身颤动,面色苍白,最后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扬意,然后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了艰难的一声:“画……姐姐……” “小铮,放我出去。” ------------ 第八十三章 ,梦过无痕 更新时间:2011-11-27 【收藏的啊啊啊~】 ―――――――――― 千重殿。 扬意抬头看着那在太阳底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雄伟宫殿,嘴角淡淡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云铮告诉她,宇文渊现在正在千重殿中召集群臣商讨如何安抚民心,如何令燕国退兵之事。云铮还说,宇文渊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千重殿的主殿内呆着了,到现在那些大臣们还没有出来。 如今千重殿防守严密,她如果去的话,一定要小心。 “站住!”突然扬意面前出现了一个带刀侍卫,刀柄一横,直接拦在了扬意的前面,“哪个宫的?到千重殿来做什么?” 扬意迎着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才大概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侍卫的面容,然后不急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放在了那个侍卫的眼前晃悠,慢慢说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个侍卫似乎是好像有些不可置信,一脸的诧异,反应过来了之后又将这枚令牌拿在手里细细鉴别着,最后才收回大刀,赔着笑对扬意说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您这边请,这边请!――” 那个侍卫笑得很是狗腿,扬意只轻微的瞥了他一眼之后,就迈开步子往主殿走去。这算是扬意第三次来千重殿的主殿了,每一次来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每走一步,扬意的心都开始有些发慌,直到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之时,扬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稳定住自己早已经慌乱了的情绪,但却听到远处太监那尖细的声音不断传来,“翎妃娘娘到――” 扬意听着这通传声,眉头轻微的皱了起来。如今这个时候燕羽心竟然还会出现在千重殿,扬意猜不透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退一步,闪身走进了旁边的那个偏殿,准备静观其变。但没过多久,扬意就听见旁边的主殿传出了极大的声响,还夹杂着那些守卫们的大喊:“保护皇上!――” 扬意一惊,顿时冲进了主殿,目之所及的就是燕羽心在周围几个侍女的保护下,手执一把短剑向宇文渊刺去。 大殿内,此刻已经是一片混乱,那些大臣们四处逃散,生怕被那些无眼的刀剑伤到。 “宇文渊,拿命来!――”燕羽心借着她身边侍女的掩护,纵身一个轻跃,就直奔宇文渊而去。 宇文渊双眼一眯,躲开了燕羽心的这一次袭击,但似乎是没有踩稳,脚下一个踉跄,随即又轻巧的一转,稳住了身形。扬意这才看清,他的右腰已经受了伤,鲜红的血液顺着明黄的龙袍蜿蜒而下,甚至还有一些已经滴在了地上。扬意这才明白,看来燕羽心之前已经有了一次刺杀,但是行动失败了,只在宇文渊身上留下了这样一个不算是致命的伤口!而现在肯定是在事情已经败落,还不如就索性明目张胆的刺杀好了。这一刻,扬意对燕羽心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竟然能让宇文渊见血。 她还不死心,又冲了上去,“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等我燕国攻下东烨,本公主不会忘了你这个夫君的!――” 宇文渊大手一挥,顿时大殿内又涌进了好几名暗卫,纷纷向着燕羽心的方向而去,招式凌厉,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反击余地,燕羽心一人招呼几个暗卫,动作一下子就变得缓慢了起来,处处被压制,只能被动的防守,根本就不能发起进攻,怕是时间再拖的久一点儿,被宇文渊活捉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燕羽心在脑海里面细细盘算着,突然伸手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然后高声说道:“想活着回去的,就给本公主上!”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内顿时弥漫起了一股透着淡淡清香的烟雾,扬意本能的屏住了呼吸,迅速从怀中拿出一粒翠绿色的小药丸吞下,然后依靠在殿门边,靠着辨别方位,找到了宇文渊的所在。 烟雾一出,那些普通的守卫们顿时瘫软在地上,而那些暗卫还有宇文渊多多少少都吸入了一些,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才屏住了呼吸。扬意嘴上上扬,轻轻的笑开了,燕羽心这一招真够狠的。这烟雾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她研毒的时候,在璇玑子的那张毒方子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此毒虽然用来让人神经麻痹,行动迟缓的,但是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香味,那淡淡的清香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让人毫无防备的去吸上一两口,可是只要是吸进去了,不管是吸进多少,都会让人变得恍惚,最后瘫软在地。 那些普通的守卫没有多少的内力来抵抗这些烟雾,只能瘫软在地,完全不能动弹,但是那些暗卫仗着自己的内力深厚,依旧在奋力打斗着,但在燕羽心和那些侍女的围攻下,已经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烟雾渐渐散开,燕羽心看着不远处站着,神思已经开始出现轻微恍惚的宇文渊,倏然剑锋一转,又向着他刺过去!她等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时刻!之前的那一次刺杀,她婉言哭诉,称燕国的这一次出兵她根本就不知情,并且情深意切的表明她燕羽心站定了东烨这边,生是东烨的皇妃,死是东烨的鬼魂!也就是她趁着群臣一片唏嘘之时,瞬间冲到宇文渊的身边,拔剑,刺杀。本可以一剑就可以结果了宇文渊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有那么好的反应能力,瞬间让她刺入把他心脏的利剑变成了刺入他右腰间。 可是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再一次放在了她的面前,再不好好利用,让它白白流逝了的话,她真的是要后悔死的! 宇文渊眯着眼睛看向那个即将要刺入他皮肤的短剑,想要移开,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有千万吨重石压着,动弹不得。宇文渊立即驱动内力,慢慢移动身体,既然这一剑是避无可辩的,那就从心脏变成肩膀! 扬意靠着身后的殿门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燕羽心将那一剑刺入,但是刺入的却不是宇文渊的心脏,而是斩月的! 斩月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在最后那一刻,瞬间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宇文渊的身前!而也就是在那一刻,少了燕羽心的那群侍女根本不是暗卫的敌手,即便是他们已经吸入了烟雾,仍然将她们全都拿下!在那一刻,所有的暗卫都向着宇文渊奔去,希望能在剑锋直抵心脏之前就将燕羽心拿下,但是却没有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凌厉的短剑毫不犹豫的刺入突然出现的斩月的心脏中!暗卫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趁着燕羽心微楞,直接一掌往她后心袭去!燕羽心霎时如一根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整个身子瞬间在空中飞了起来,直到撞到了不远处的那根圆柱上!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当扬意反应过来的时候,燕羽心已经昏死了过去,宇文渊也已经被撞的整个身体靠在了背后的圆柱上,怀中抱着的是斩月,扬意看着那一张虽然痛的已经眉头紧皱,但仍然笑的很是满足,很是温暖的小脸,顿时潸然泪下。 “……咳咳……”斩月一声轻咳,嘴角边顿时蜿蜒开一道血痕,“……宇文渊,你可知我爱你……” 宇文渊伸手揽住了斩月即将要下坠的身体,唇角微抿,终是点了点头。 斩月见此,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温暖惬意,可也就是那一瞬间,倏然就转变了神色,变得冷漠怨恨无比,“……可我更恨你!……” 泪水一滴滴的滴下,扬意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滴在手背上的灼热,心一点点的收紧,紧到她已经忘记了她会呼吸。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我斩月这辈子犯下最大的一个错误……最可悲不是这个人不爱我……而是这个人毁了我的家,毁灭了我全部的信仰……” 宇文渊的心被撞击的出现了细微的颤抖,一双凤眼清晰的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闪着柔和的光泽,他看着怀中已经疼得只剩下喘息的斩月,坚定的说道:“……月儿,你不会死的!” 这句话似乎是在说给斩月听,可是也似乎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他不想要斩月死,这也就是为何斩月一次次刺杀他,但是都被他一次次放走的理由!当年画城被父皇下令,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他费了多少精力和心思才从父皇的手中救下斩月,重金悬赏名医只想要她活下来!画城是他这一生中最为灿烂的一段回忆,如今物非人亦非,今不能与夕比,可他依旧是不想要放手。 六年,一年.两年,三年……记忆慢慢的淡了,却也深了……有些事情他不敢回忆,怕是一动便万劫不复。可是他依然想要留下斩月,想要留下斩月来陪着他一起,他害怕哪一天他会慢慢将那段美好当做是一场梦…… 梦过,然后消散在时间中,了无痕迹。 “月儿……” 扬意踏着一地的混乱慢慢蹭到斩月的面前,张了张口,轻轻的呢喃着。 斩月困难的伸手,然后从怀中慢慢摸出一块玉佩,细细摩挲着,一张脸上又洋溢起了最为温暖熟悉的笑容,看着扬意缓缓说道:“城主,月儿来生还愿与你相伴……” “……好……好……”扬意连连点头,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斩月捏着玉佩,靠在宇文渊的怀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扬意看着那块玉佩从斩月的手中滑落,落在地上那“叮”的声响,霎时触动了她心底最深最深的那根线,看着斩月那含笑闭上的眼睛,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坍塌了,漫天的尘土飞扬中,扬意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 最后的最后,她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这份激动,晕死了过去。整个大殿上只余宇文渊一人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他的眼色寒冷,但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 第八十四章 ,真相晚来 更新时间:2011-11-27 宇文渊将扬意抱进千重殿寝宫的时候,所有太医都已经在寝宫外候着了,一排墨色的官袍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就仿佛那压顶的乌云一般,让人看着顿时透不过气来。 一路上,宇文渊都没有一丝声响,一直到将扬意放到了那张他平日睡的那张奢华无比的龙床上,他还是没有开口。 沭显神情略有些担忧的看着宇文渊腰间的伤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皇上,您身上的伤……” 宇文渊眼神一动,沭显便立即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皇上,您身上有伤,伤口还未处理。沭显知道,现在的宇文渊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他的目光那一瞬间冷厉的让人心惊。沭显咽了咽口水,随即退开了一步。 沉寂的寝宫内,唯有窗外的风是簌簌的,吹得寝宫外那片园子内的枯枝猎猎作响,透出了几分萧瑟。 宇文渊看着大床上那个被终于御医围绕的纤细身影,骤然间握紧了拳头,抿唇不语。斩月临死前的那句“城主,月儿来生还愿与你相伴……”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一遍又一遍,最后在他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要将他吸进去。 “皇,皇上……”以徐太医为首的众太医们在宇文渊的面前依次跪了下来,有些慌乱,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姑娘她的身体被她体内的蛊毒折磨的已经到了极致,身体虚弱不堪,臣等无能为力……” 太医们不知道可以称呼扬意什么,说是皇贵妃,可是早先已经被宇文渊罢免的了妃位,若说是南芜的公主,可是南芜已亡,这个亡国公主不若不做,想来想去,也只有姑娘这个称呼比较的适合她。 “……你说什么?”宇文渊的声音轻飘的仿若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他的音色本就有些偏柔,可是这在那群太医的心中掀起的可是轩然大波,只见他们顿时被吓得全都伏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口中还不断地念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你的意思是说,她快死了?” 御医们没有想到宇文渊会直接这么明白的说出来,惊愣过后,是更加得惶恐,“皇上,臣等医术浅薄,舒姑娘的病情早已经是回天乏术,唯有,唯有从不世出的璇玑子大师才能,才能挽回舒姑娘一命!可是璇玑子大师向来不与人亲近,而且还远在雪山之巅……皇上,臣等该死,皇上恕罪!” 御医的话再一次将他推进那无止尽的恐慌之中,宇文渊微微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是,你们确实是该死!来人,将这群庸医拖下去,打入天牢!” “皇上,皇上饶命啊!――” 宇文渊没有再理会,他甚至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过身站在了窗边。而那些太医,只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任由着沭显带着那些侍卫将他们拖入天牢。 窗外,清清浅浅的又飘起了几朵雪花,宇文渊完全没有看景的兴致,微微闭上了眼,不知何时窗外的雪花已经从淅淅沥沥的几朵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在空中飞扬,窗户敞开着,有些还调皮的飘进了寝宫内,甚至还有些沾在了宇文渊的脸上,那瞬间透凉的感觉都驱散不了此时他心中的慌乱。 千重殿的寝宫外守卫森严,云铮面无表情的站在寝殿门口,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暗卫回来,看着这严密的阵势,不禁回想起来之前大殿中的那副景象,终于在云铮的面前站定了脚跟,“云统领。” 本来,宇文渊的暗卫和禁军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暗卫只属于宇文渊统领,但是此时此刻暗卫却选择了云铮,连他都有些诧异。 “何事?”云铮微微抬眼。 “云统领,有一件事还请您帮忙……”云铮咬咬牙,听着暗卫汇报的内容后,沉默了片刻,才转身走进了寝宫。 宇文渊还站在窗前,双眼微闭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想些什么,云铮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走到宇文渊的身边,然后轻轻跪下,恭谨的喊道:“皇上。” 宇文渊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云铮悄悄提了一口气,“皇上,暗卫刚刚回报,画……舒姑娘自小在舒府长大,直到八岁那一年无意中闯进了舒呈的书房,正巧当时舒呈丢失了一份机密文件……舒呈借舒姑娘打碎一个小妾的青花瓷瓶为由开始毒打,舒姑娘夜半逃离舒府,但却被舒呈派出的死士追杀,暗卫查到那些死士在确定了舒姑娘是在雪山中气绝身亡才离开雪山,会舒府禀告的。但是江湖上传闻是被璇玑子大师所救,末将猜想,璇玑子大师医术超绝,将舒姑娘救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云铮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公子,小铮知道您在查舒姑娘是不是画姐姐?” “云铮,你这些年的禁卫军统领是不是做的太舒服了?” “云铮不敢。”云铮咬牙磕头,又接着说道:“公子,虽然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是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有时候我们宁可信其有。” “下去!――” 宇文渊冷喝一声,但是云铮却不为所动,继续说着:“公子,8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士鉴定为死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性,但是8岁之后江湖上开始传闻璇玑子大师收她为唯一关门弟子。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呢?……” 云铮看着置若罔闻的宇文渊,终于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清晰说道:“公子,小铮隐瞒了您一件事情……” “公子,您觉得守卫那么森严的冷宫,舒姑娘为何能出现的千重殿?公子,你说斩月姑娘如何会知道您有难,能那么及时的就挡在了您的身前,为您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公子,舒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千重殿,是因为她告诉小铮她是画未,斩月姑娘知道您有难,也是因为小铮去通知的。” “滚出去!――” 宇文渊的脸色铁青。云铮屏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道:“是。” 终于寝宫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宇文渊慢慢走到大床边,看到这瘦弱的已经深陷在锦被中的身影,心开始一寸一寸的钝痛。当年的他,用她的命来赌江山,如今的他,却连唤一声“画儿”的勇气都没有。 宇文渊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上那张已经憔悴的完全失去了血色,开始泛黄的脸颊,可是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一步天涯,这种距离让他瞬间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一切,扬意都不知晓,她安静的仿若一尊雕像一般,躺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清浅的需要宇文渊仔细聆听才能听得清楚。宇文渊终于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他静坐在床边,依在床柱上,轻轻合上了眼睛,整个人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右腰间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的些微钝痛也没能换来他一点一丝的目光和关心。 人都有三魂七魄,他独独少了一缕,现在坐在床边,那缕缺失的魂魄才好像渐渐回归。 他还记得刚刚云铮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紧紧握拳的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道,他还记得自己愣了片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窗外的翻飞的大雪,然后看到他明黄的龙袍上斑驳的血迹,看到他之前紧握的双手变得苍白,如死尸一般,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到最后他听到的是他自己暴怒的呵斥云铮滚出去。 “她昏睡多久了?” 突然静谧到让人恐慌的寝殿内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声音,宇文渊顿时睁开眼睛,循声看去,见到的却是一个满头银发,但却面容清俊的男子。 宇文渊身上的慌乱,不安,疲惫一下子消失殆尽,只眯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怪异男子,霸气尽显。 “你是谁?” 银发男子仿若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很是随意的走到了床边,伸手轻轻戳了戳扬意瘦弱的脸颊,才转头看着静坐在床沿边的宇文渊,微挑眉梢,银发倾泻下来遮挡了他半边的脸颊,说不出的疏离。 “璇玑子。” ------------ 第八十五章 ,心迹何寻 更新时间:2011-11-28 太医说,扬意的病情早已经是回天乏术,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将希望寄于那个从不世出,从不与人亲近,还远在雪山之巅的璇玑子。 宇文渊先前在从太医的口中知道扬意身上中了蛊毒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已经是派人前去雪山之巅寻找过璇玑子大师了,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雪山之上空无一人。甚至后来,他都已经派人在江湖上四处打听璇玑子的下落,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甚至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璇玑子这个人存在。 之前太医的那些话,真的是彻底的将他打进了深渊,他看着一只昏睡的扬意,他知道她就像六年前一样,会突然离他而去。本已经是不抱有任何希望了,甚至都有了要跟她一起离开的想法。但是现在宇文渊看着就站在他眼前的这个银发清俊男子,缓缓得抚上了自己的心脏,才发现那儿的跳动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激烈。 宇文渊站起了身子,看着璇玑子,开口说道:“请您救救她。” 声音中闪动着一丝已经隐藏的很好的激动。 璇玑子却是不为所动,一双清冷的眼甚至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宇文渊不恼不怒,只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撩开明黄色的龙袍,在璇玑子的面前,缓缓地双膝跪地,坚定地说道:“宇文渊求您救她。” 终于,璇玑子从扬意那张惨白的脸上转开了视线,看向已经敛去了一身帝王气息的宇文渊,此刻正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跪在他的脚下,用近乎乞求的语气求着他去救人。 “我璇玑子的徒弟,我自是会救,不需要别人来求。” 宇文渊默然地站起了身子,静立在一旁。他竟然忘了,扬意是璇玑子的唯一弟子,无论如何璇玑子都会救她,不会弃之不顾的!现在听他这么说,他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沉寂,又是一片沉寂。 突然沭显的声音从殿门口传了进来,透着几分犹豫,“启禀皇上,刚刚宫门口守卫来报,有两名女子说,若是想要救舒姑娘,就放她们进来。” 宇文渊条件反射一般的看向璇玑子,他在猜想,这两名突然出现的女子是璇玑子带过来的,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出现的……可是璇玑子并没有给他任何的讯息来表明这两人的来历。 “皇上,您认为这两名女子……” 沭显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宇文渊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带她们进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宇文渊终于是在偏殿内见到了那两个声称可以救治扬意的两名女子。 一个锦衣华衫,面色苍白但是却掩饰不住五官的精致美艳,宇文渊看着昏躺在座椅上的她,只觉得眉眼很是熟悉,与扬意有几分的相似。心头的疑惑开始慢慢泛开,甚至都已经暗示沭显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她们有什么不轨的动作,那后果…… 而另一个则身着一袭简单至极的青衫,眉眼冷然,见到宇文渊的时候,只是些微躬身一礼,并未说什么,但是却在看到从宇文渊身后缓缓走出的璇玑子时,才上前一步,恭谨的说道:“奚适见过璇玑子大师。” 璇玑子淡然的点点头,看着昏睡在旁边的人,才淡淡说道:“来了?” “奚适奉我家主上之令,前来将锦夫人交与大师。” 宇文渊并不是奚适是谁,但是对于锦夫人三个字,他还是知道的,现在心里倒是对她的疑惑减轻了不少,眉眼相似,不过是因为她们是母女。只是他却不知救治扬意,与她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直到奚适离开,直到璇玑子将锦夫人带进了寝宫,然后跟他说:“醉今朝的蛊毒是锦夫人给扬意种下的,想要解除此蛊毒,本来只需下蛊之人的鲜血做引即可,可是先如今,意儿身上不止醉今朝一个蛊,还有剪翠之毒,蛊毒相交,相溶,想要解开,还必须要彻底的清换意儿身体之内的血液。” “你的意思……”宇文渊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璇玑子见宇文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是,我的意思就是需要有一个人与意儿交换血液。” 而这个人就是他――宇文渊。其实也并非是需要他,但是他身上强烈的帝王之气能在关键时候保住扬意的性命。况且交换血液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多少的把握可以成功,所以他要将所有的风险都降到最低,以此来保证意儿的生命安全。 终于,宇文渊中怔愣中回过神,一双眼紧紧盯着璇玑子,字字清晰的问道:“交换血液过后,她就会醒吗?” “是。”璇玑子难得除了对扬意之外的人表现出了些许的好脾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细细的解释道:“交换了血液之后,意儿就会醒过来,并且与常人无异,休养过一段时间之后,能跑能跳,之前被封住的内力也能重新回来。” 闻言,宇文渊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好,我们交换血液。” “你可要想清楚。”璇玑子眉梢微挑,眼中透着些许的邪恶心思,“交换血液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而且出了什么意外,我只会尽最大的可能去保住意儿,至于你,不管是东烨帝王,还是什么,在我眼中都没有意儿来的珍贵,所以你的性命我是不会保证的。若是成功,你们两个都完好无损,若是失败,你不是死就是心智全无!” 璇玑子可以很明显的看见的眼神些微的闪了闪,随即又坚定起来,“我只要她活着,就好。” 他说,他只要他活着,就好。 这是真心话,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六年前是他对不起她,好不容易他又再一次的见到了她,说什么他都不要再看着她离去,那种同心一人去,坐绝天下空的彻骨悲恸他不要再体会一次!即便是要他的性命,他都可以放手去换她一世安好。 六年的孤寂,已经完全能让他体味到,没有她的江山只是一个空壳,他身居高位,孤寒遍身,悲恸没有人可以安慰,快乐没有人能够分享。六年来,他的身边,不是没有可以帮他承担,和他一起分享的人,但是那些人都不是她! 现在,他所想所求的不过就是她的平安幸福,至于他,若是她醒了,怕是不会再想要见到他。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换她一生笑靥,许她一世安好。 璇玑子轻笑起来,转身,不再看着宇文渊,缓缓说道:“你去做些准备吧。” 他明白,璇玑子所说的准备是什么。 他六年前用她的命堵回来的江山乱了,而现在他也不想要了。宇文渊已经重新换了一套崭新的明黄色龙袍,此刻正静静坐在千重殿的龙椅上,看着沭显将后宫之中所有的内侍,宫婢,妃嫔召集在此。 虽然燕军攻势如破竹,迅猛异常,但是不管怎么说,东烨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摧垮的。因而整个东烨皇宫之中并没有燕国猛烈的攻势而变得混乱。可是这些也只是表面,刚刚暗卫已经汇报,燕军已经快攻到都城了。暗卫询问他应该如何制敌之时,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让暗卫传他手谕,命令还在与燕军对抗的将军就地解散军队,放那些士兵回家去吧。他相信,只要东烨的军队不再抵抗,依照燕惊泓的性子,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皇上,整个皇宫之中的人都已经来齐了。” 沭显看着龙椅上那个依旧清逸透着无上威严的身影,恭谨的禀告着。当所有的人都问他为何皇上要召集全后宫的人时,他回答的是不知道,不过他却是是不知道,虽然皇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猜透过他在想些什么。就像刚刚宇文渊在听完暗卫的汇报之后,就让他将皇宫中的所有人召集在千重殿。 宇文渊将视线投向千重殿中,太监,侍卫,宫女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个千重殿,他轻轻摩挲着龙椅的把手,听着他们匍匐跪地高呼万岁,缓缓笑开了。 万岁,不过是一个祈愿美好的词语罢了,这世间又有谁是真的能活到万岁? “今日,朕将大家召集在千重殿,是为了感谢大家在国难之际还没有逃离皇宫。” 话音未落,整个千重殿中顿时掀起了一片唏嘘之声,宇文渊递给了沭显一个眼神,尖细的嗓音过后,底下又是一片寂静,宇文渊从沭显手中接过了一个酒杯,高举了起来,扬声说道:“现在在你们的最前方有酒杯,每一杯里面都有酒,现在朕想要跟大家共饮一杯,让我们齐心合力一同抵抗燕军的入侵!――” 霎时,整个千重殿内沸腾了,所有人都上前去拿着酒杯,和宇文渊一样高举着,甚至还有些侍卫直接大声吼道:“让我们把燕军赶出我东烨的国土!――” 底下一片响应之声,群情激昂的纷纷饮下了手中的酒。 宇文渊缓缓得闭上了眼睛,捏着酒杯的手开始渐渐用力,直到骨节发白,直到手中的酒杯承受不住力道,砰的一声碎裂了,霎时那只捏着酒杯的白皙修长的手被酒杯的碎片割得鲜血淋漓。沭显一下子紧张起来,“皇上,您的手……” 话还未说话,就听到宇文渊淡淡说道:“沭显,这酒你不喝吗?” 沭显微楞,随即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皇上,您的手还是让老奴宣太医为您包扎下吧。” “……不用。”宇文渊看着这个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他的心开始微微抽痛,毕竟他的心也是肉做的,还没有铁石心肠到谁对他好都分不出来,沭显是真的对他好,他一直知道。 宇文渊现在就好像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高的山巅,看着他脚下的人一个个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立在那儿,任由着风吹雨打。这个酒是他准备的,包括酒里面的毒药都是他准备好的,那是帝结。 帝结,帝结。 顾名思义,终结的是皇帝的性命,是东烨的开国皇帝为自己的后代备下的毒药。怕是准备这毒药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以后会亡国的命运。但是即便是亡国,即便是死,也不能毫无尊严的苟且求生,被天下戳着脊梁骨说是亡国君。 今日,帝结在沉寂了百年之后终于是派上了用场,但是却不是用在身为帝王的他身上,而是用在那些关系着他,维护整个东烨的人身上! 宇文渊站在千重殿前,看着这个从建立伊始就宏伟壮丽的宫殿,看着这个见证了他一世荣华的宫殿,看着这个如今又要见证他衰败的宫殿,在一大片火海中慢慢消失殆尽。 画儿,不管你是想要我死,还是想要颠覆我的江山,只要你开口,不用你动手,我全都会送到你手上! 转身,宇文渊离开了这一片火海,眼角的晶莹仿佛带走了灰败的死寂,消散在这片火海之中。 德元三年十二月,燕军攻破东烨国都的那一天,东烨皇宫燃起了一场滔天的大火,似是火龙一般缠绕在皇宫之上,足足烧了整整三天,才在一场大雨中了无痕迹。东烨皇宫无一人生还,就连东烨皇帝宇文渊都消失不见。有人传言说,宇文渊在那一场大火中烧死了,也有人说宇文渊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走了,还有的人说宇文渊神志不清的混迹在市井的乞丐中…… 自此,东烨灭。 ------------ 第八十六章 ,天为谁春【大结局】 更新时间:2011-11-28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回廊照射在房间门上,扬意躺在房间门口摆放的躺椅上,慵懒的眯着眼睛看着花园中那个素白的身影,正巧对上对面的他猛然回头的清透目光。 零碎而透着无限暖意的阳光跳跃着落到他的眉梢眼角,碎成了一缕缕,绚烂无比,扬意听见他站在一片的花海中欢乐的喊着:“来陪小渊玩捉蝴蝶,好不好?” 扬意淡笑着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宇文渊。 自从她醒来,宇文渊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心智宛如稚龄儿童。璇玑子说他是为了要救她才变成这样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该怨还是该恨。而就在她醒来的第二日,云铮就来找她,长跪门外,为宇文渊,乞求她的原谅。她还记得她当时一脸的笑意,笑到最后她满脸的泪痕。原谅什么?原谅宇文渊六年前的狠毒绝情,为了江山牺牲了她,葬送了整个画城;还是原谅他六年后再一次无情的伤害,就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不放过吗? 可是云铮却告诉她,六年前的那杯酒是早已经被宇文渊替换掉了的,宇文渊不想要她死。下令屠杀画城亦不是宇文渊,而是他的父皇,那个比宇文渊野心更大的人。甚至六年后宇文渊亲手毁掉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珍爱的江山! “意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春日的暖阳投射在璇玑子的身上,璀璨的金,拉成缕,停留在扬意半眯着的眼眸中。 “师父。”扬意缓缓的开口,嘴角也慢慢溢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意儿记得,你曾今给意儿算过命。” 扬意不待璇玑子出声,转眸看向花园中那道追逐着蝴蝶,嬉笑灿烂的素色身影继续说道:“你说,世间最美谓之为画,画字一口却看不住一个田,空有豪庭美宅,良田万亩,可终究会成空;未字两横,上短下长包不住,一竖垂下三脚立,注定是倾尽一切的命。还不若舒扬意来的好,风月富足,洒脱快意。” 终于,扬意一双眼睛看进了璇玑子的眼底,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面倒映出的那个坚定的身影,看见她嘴角最终绽开的那抹释然的笑意,“师父,你说舒扬意这么好,画未有什么理由舍弃?” 璇玑子闻言,挑眉一笑,眼里乍然浮现的光晕,比暖阳更甚,直直的照射进她的心底最深处,“不管你是舒扬意,还是画未,你都是我璇玑子唯一的徒弟。” 说完,从袖摆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递到了扬意的手中,可是一双眼却是看向花园中的正奔跑玩闹着的宇文渊的,在那么深邃的一眼后,转身离去。 扬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青花瓷瓶,当真正把这青花瓷瓶拿到手的时候,才意识到它的重量,那一霎那,心中闪过无数个片段,可最终扬意只是清清浅浅的看向宇文渊,淡然一笑。 就这样吧。 扬意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就这样吧,给画未,也给舒扬意一个解脱,前世今生,爱恨她都已经耗尽,就让舒扬意彻底摆脱掉画未的阴影,重新去开始她快意恩仇的日子吧。 画城满城的血债和画未的仇,她已经倾尽了舒扬意的全部精力,尽力了…… 当再一次经历了生死,她才恍然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走岔了路。因为在意才会亲自去做这些荒唐的事,还美其名曰报仇,她竟然是忘了她可以直接一服毒药就能让宇文渊在那些同床共枕的日子里死无数次,可是她却愿意耗费那么多的心力来颠覆他的江山。她也许,从头到尾只是为了争上一口气。 “宇文渊,饮罢这忘川水,你我自此再无瓜葛……” 扬意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青花瓷瓶,慢慢喝了下去,一口,两口,花园内嬉闹的身影早已经是停了下来,突然而起的一阵风,吹散了扬意眼中那破碎的晶莹,亦是吹得宇文渊的衣袍猎猎作响,就如那枯败的深秋,透着无尽的萧瑟。就那一瞬间的目光触碰,扬意半眯着的眼睛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死寂。 …………………… 最后的最后,江湖上传闻,璇门少主舒扬意的身后总是会跟着一个眉目清贵的男子,只是可惜了,这个男子是个傻子。 这天艳阳高照,天朗气清。 扬意抬头看着眼前的那座小城,浅浅笑了开来,前些日子已经和璇玑子约定好,这个月底会回雪山之巅的,已经赶了半天路的她,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寻一家客栈好好吃一顿。 “啊――”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被刻意压低了尖叫声,扬意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裳,正趴在地上的委屈身影。 扬意微微凝眉,随即向着那道身影走去,淡淡问道:“摔了?” “嗯嗯。”那道身影见到扬意看着他,立即噘着嘴巴,狠狠点头,然后将摔到的那只手伸到了扬意的面前,想要让她看得清楚些,一双清透的凤目此时已经是泪汪汪的模样,“……呜呜,小渊痛……” 扬意看着眼前明明是二十七八模样的男子眼里噙满了眼泪,哆哆嗦嗦地把手递到了他面前,用五六岁孩童才有的腔调哽咽着,心里除了无奈,剩下的还是无奈。还记得她之前大病了一场之后,身边就有这个心智全无的男子,她曾经还问过璇玑子,这个人是哪儿来的?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可是璇玑子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她,他说,他是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至此一句,她本还想要再问一些别的,全都被璇玑子四两拨千斤的打消了。虽然觉得这其中很是蹊跷,可是任凭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有什么不自然。后来,她身体痊愈下山之时,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跟着她出来了,不管说了多少次,他都没有听她的话回雪山去,或者是离开她。只是每一次她在说过之后,他都是委屈着一张脸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时间久了,她倒也是习惯了他在背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只是她依然是想不明白,为何长的如此清逸的男子会心智全无?为何他会一直跟着她,不回自己的家去呢? 扬意捏着他被磕碰到了的手掌,那儿已经被路边的碎石磕出了血,红嫣嫣的一片。扬意低声一叹,随即比较认命的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随身的药包慢慢的清理起伤口来,似乎这样类似的事情总是隔不了几天就会碰到一次。 “好了。”扬意轻轻的把伤口包扎好之后,站起了身子,淡淡的笑了笑,“我们去吃饭吧。” 他嘟囔着声音应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若是不仔细看,那低垂的眉眼间洋溢的尽是温柔的笑意。 这座城池虽然小,但是进来了才知道,它也是足够热闹的,扬意挑了一家看着环境比较的酒楼进去后,就在窗口边坐了下来。 “姑娘,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扬意轻执着素白的茶杯,眉眼淡然的看着窗外的热闹,突然出现的这一道温柔的声音让她收回了视线,循声看去竟然是一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妖孽男子,但是那眉宇的温柔却是无法掩盖的。突然间,她的心头似是闪现了什么,但那一晃而逝的速度快得让她抓不住,甚至连尾巴都没有抓着。 “姑娘,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那男子见扬意没有回答,又再问了一遍,终于扬意收回了视线,淡淡一笑,轻道:“没有,请便。” “谢谢。” 扬意报之一笑,随即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不再说什么,可是身边却想起了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旁边那么多的座位不做,干嘛要来挤人家的……” ------------ 番外 ------------ 同心一人去,坐绝天下空【1】 更新时间:2011-12-01 六年前,宇文渊看着画未以跳下城楼如此决绝的方式来了断两人之间的缘分。 六年后,宇文渊再一次看着舒扬意果断的饮下忘川水来斩断两人前世今生的爱恨情仇。 六年,一段轮回,让我又再一次体味到了那种彻骨的绝望。 我像是疯了一样从城楼上奔下去,见到的却是她早已经沾染了诡异鲜红,还泛着丝丝温度的身体。我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想要伸手拂去她眼角划出的晶莹,可最终还是不敢,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她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就仿佛几个时辰前,她也是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寻找着最温暖,最舒服的位置,嘴角的那抹笑意,温柔得让他都不忍心去看,十指痴缠,温言软语道出的是这世间最美的誓言。 怀里的身体渐渐冰凉,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出眼眶,就仿佛是断了线的珠子,带来陌生的痛。那眼泪砸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用从颊畔滑落,一点点渗入到身下的鲜红中。 她会冷的,她一向体寒,受不了凉。 我伸出手,细细为她擦掉那不该打扰她的眼泪。我甚至都用上了一些力道,我多想现在的她只是在装睡,只是在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甚至连那卷翘的睫毛都没有抖动丝毫。 眼泪再也止不住,我一边擦,一边继续打湿她的脸颊。 曾经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唯有江山才是自己的最爱!曾经他以为,只要得到了江山,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画未出现!可是这些都是他曾经的以为,当他抱着画未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曾经的以为是多么的可笑!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画未早已经是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强行拔除的后果,就像是现在这样,心底的角落被人开了一个洞,汩汩流着血,可是他却不想要去堵上。他想要用这很痛很痛的感觉来提醒自己,她究竟在我的心里埋了多深的痕迹!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的这具已经透着寒意的身体了。 我要认真认真的保护好,以后还有这样心痛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些什么可以拿出来慰藉自己。 画儿,我们从你十岁相识,因为小铮那耿直的个性,总是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好好练武,最后的烂摊子却总是要人来帮他收拾,可也是正好,那一次我不在,他为了要救一个马车下的小孩,差点被马蹄踏死,是你的突然出现救了他。事后,他更是为了不被我惩罚,找到你,一起串通谎言想要来骗到我,可是还是被识破了,画儿,你知道吗?小铮自小伴着我长大,他说谎的时候双手总是会紧张的捏着衣裳。 那时候的你,本是天真活泼的年龄,但是却因为你要扛起整个画城的重责,可以的将自己变得老成,当那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成稳出现在你的脸上的时候,我心底剩下的只有心疼。画儿,你肯定是不知道,其实那一次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还记得我初见你的时候,是你带着斩月翘家想要去展开你的侠女梦的时候,那漫天的花海中的你,嬉笑打闹,那般的惬意,那般的真实,畅快,让我忍不住去羡慕。可是后来我看到你被你爹爹带回去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高高撅起的嘴巴呢。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打探你的消息。从那之后,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默默看着你。 当小铮带着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奋的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可是又觉得如此这般,于理不合,才又将所有的话题转到了小铮的身上。我说不清当时自己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透着莫名的安然。 我的身边,从我十二岁开始,父皇总是会照各种各样的理由,往我的宫中塞人。环肥燕瘦,就一直没有缺过女人,可是每当我闲下来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你故作老成的清丽稚嫩的眉眼。 从你那一次离开了之后,直到三年后,我才又再一次的见到了你。这三年,我一直在猜想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以为我不会意外,可是真当我再一次在京城看到你的时候,你回眸一笑,我惊鸿一瞥,那瞬间的惊艳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自已。 你那么的出色,虽然出行的时候身边总是会带着许多随身的暗卫,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依然是躲不开那些京城狂蜂浪蝶的追扰。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对你的心,那种嫉妒,那种像是被人窥探了秘密的,一种只属于男人的愤怒,那种想要把你好好藏起来的迫切心情,无一不在表明我的心迹。 那一刻我竟然被气得直接从一处摊位上扯了一截丝巾就递到了你的面前,现在想来,才觉得那时候的行径有多么的幼稚,但是也是那么的真实。 画儿,我不后悔。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不属于我的女人,无论是我的权势,还是我的金钱,我的外表,都无一不让那些女人拜倒。 可是唯有你,我摸不透你的心。 论权势,画城虽是一座城池,可是那是整个大陆,人人艳羡的世外桃源。论金钱,画城的整整掌控了这个世界上三分之一的财富,若是你这个画城城主一声令下,想必我的东烨皇朝在一月之内必定会因为百姓缺衣少食而出现暴乱。再论外表,你那倾尽天下的容貌早在你九岁那一年的《九天》一舞上表现无疑,又何止倾国与倾城。 画儿,你该让我自己办,你的犹豫和退却,我不是没有发觉,我甚至冒着太子之位被废黜的风险,带着小铮开始闯荡江湖,为的就是想要距离你更近些,再近些,我想要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想要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我更想要将你这一朵正慢慢绽放风华的花朵收归怀中。 那一日的醉酒,微醺的你终于是说出了心底的话,我好开心,原来你与我一样,我们彼此喜欢着对方。 父皇的野心天下皆知,他想要一统天下!画城未收复,谈何一统! 终于被父皇查出了,我这些年的踪迹,本以为会被废黜的太子位,竟然因为我在你的身边而变得更加的稳固。父皇说,看来你的这些兄弟中,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东烨君主之位!这东烨的大好河山就应该要交付到你的手中! 那一刻,我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父皇的意思!而我更是为父皇能讲江山交付到我的手中而开心! 江山,那是一个七尺男儿驰骋的疆场! 江山,那是无数人渴求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梦! 现如今,我就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如何能不让我兴奋? 我依照父皇说的,回到了画城,回到了你的身边。 我以为几年的朝夕相处,没有人比我再了解你了,可你一次次的让我惊奇。父皇的手段狠辣,那一阵又一阵明里暗里的攻势都让你一次次的化解了,甚至还非常有效的反击回去了。 父皇不止一次的大为震怒,最终他决定最后一次攻城的时候,亦是我迎风站在城墙上,面对着万千画城城民像你求亲的时候。 这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说,一个女人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就是她幸福的成为新嫁娘的时候。 可是那一刻,我动摇了。我无比的想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成为这个世界上可以与我比肩而立的人,可是我却不想要用这种方式,更何况还是去攻下你一直拼了命都想要去守护的城池。 我的坚决抵抗让父皇更为暴怒,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变成了我的居所,父皇不止一次的派人来游说我,甚至下令罢黜我的太子位,那一刻,我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江山一步步远离我而去,我开始惶恐,最终我答应了父皇的要求。 江山,美人。身为七尺男儿,自是江山更为重要。纵使是风华绝代如画未,得了江山,自是会有千万个画未让他坐拥入怀。 这是父皇教导我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帝皇时所说的话。 我一直铭记在心,可是在这一刻却彻彻底底的被打碎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为我淡去铅华,柔情似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说:宇,我等你回来。 我在刚刚得到这份真心的时候,就丢掉了迄今为止我最为珍惜的感情,为了我心中的那可笑的江山。 我抱着你的尸体,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画儿,我承诺过,会为你亲手植一片桃花海。夹竹桃,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你说,我若是能守到花落,你是否还会再回来? 你的裙摆上挂着的,是当日我交给你的定情信物,画儿,你可相信,那一刻我的真心。我从没有像那样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城墙上,抱着你,幸福的就好像天地间只余我们两人,再也没有父皇一统天下的野心,再也没有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 我多么的自私的啊!竟然为了江山堵上你的性命! 画儿,我的妻子,这个世界上能与我比肩而立之人,唯有你一个。 画儿,不管以后你是不是叫画未,我都会找到你! 画儿,这辈子宇文渊犯下的错,来世必定千百倍偿还! 画儿,没有了你的江山,万千秀丽都弥补不了我心中的寂寞。 画儿,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是都消弭不了我失去了你的空虚。 画儿,奈何桥畔,我不奢求你的等候,我只求你能走得慢一点,能给我追上你的时间。 画儿,来世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恕罪的机会,让我呆在你的身边,默默看着你就好…… ------------ 同心一人去,坐绝天下空【2】 更新时间:2011-12-02 六年后,当画儿以舒扬意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容颜依旧清丽,那清冷沉稳的气质较之画儿,更胜一筹。可是如此算得上的绝代的佳人却是邻国的和亲公主,却是一手执掌南芜国十几年朝政的舒呈的唯一女儿。 我怎么能不防? 从朝中大臣促成这件联姻的事情开始,我就开始意识到一丝矛头了。以不变应万变,是我的计策。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已非一两日,若是就那么拔除的话,怕是还没有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任,东烨就要散去大半了。而且那已经持续将近半年之久的征战已经让国库开始空虚,若是再这样下去,百姓怕是要怨声载道了。如此,还不如索性依了朝臣的计策,此时和亲,南芜国和燕国怕是求之不得的。 这世上,谁人不知,现在是两国联姻,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开始战乱,这个和亲公主的名号虽然好听,但却是个送死的命。南芜国自然是不会让他们的清宁公主萧漫云嫁入东烨的。也就是这样,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了将近六年之久的舒扬意被舒呈找了回来,被冠上了公主之名,送入了东烨皇宫,成了我的妃子。 画儿,还记得六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我易容成年思远的样子潜入皇宫,不过是想要亲自探查清楚,当时的南芜皇帝是否如传闻中一样纵情声色以至于开始缠绵病榻,当然还就是想要查探清楚舒扬意的真实情况。说到底这些情况根本不能让已经身为帝王的我有所动作,但是南芜之行我还是来了。 如今,我更是庆幸,亦是为此开心。 画儿,东烨之于你,必定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可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愿意踏着腥风血雨一步步的走到我的身边,即便你为的是杀我,是覆我东烨,但我亦是开心。 画儿,你的心里至少还记得我,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大明殿外的一处花园内,静静而立的是你的身影,那一片暖阳中,我竟然以为老天又再一次将画儿你还给我了。可是当时旁边的婢女唤着公主,那一声彻底的打碎了我渴求了六年的梦。 我知道,那是舒扬意。 那是南芜国即将送往东烨的和亲公主。即便她有一身不屈的志气,即便她那一身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淡定,和那一份独有的妩媚让人耳目一新。可是她改变不了她和亲公主的事实。 舒扬意代表的就是棋子两个字。 真的是可笑。画儿,你说是不是? 我口口声声念了你,想了你这么多年,可是真当你以舒扬意的身份重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认不出来! 那一片桃花林中,你的那一句:只是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说过愿意为我植一片桃花林的。 让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我甚至都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跳瞬间停住了,那血液不再流动的感觉让我全身上下都开始变得僵硬。我听见自己轻声问着你:那人现在何方? 你说:他,死了。 即便是现在,我还能体味到当时的痛意。 是啊,画儿,他,死了。那个承诺你会植下一整片桃花林的祈宇早已经是死了,死在了城破的那一日,死在了你的绝望中。 你带着舒扬意的面具,那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熟悉,让我心痛。那些六年间我刻意想要忽略掉的过往被你一寸一寸的翻检了出来,就像是一个早已经结痂的伤口,突然被人狠狠的撕开,再洒上盐一样。 桃花下的冤魂,你是想说画城城破之日,夹竹桃的漫天纷飞吗?似乎那一天的花瓣格外的红艳,那娇媚的色泽就像是沾染了鲜血一般。 初入东烨的那一只曲子,从我们的相识,到最后的生死两茫茫。似乎曲终人散都不足以表明我们之前的爱恨。 那一低头的温柔,那独有的暗香,那蚀骨的痛意,让我一次次的想要不顾大局将你直接除掉,可是在那一次你酒醉之时,我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说到底,舒扬意也不过是一个被自己的亲身爹爹,被两个国家用来牵线的工具而已。而且那酒醉之时滴下的颗颗泪珠,就像是烙在了我的心上一样,每一次想起来,心头泛起的那一丝的怜惜都让我有了些微的慌乱。 望月惆怅,对酒高歌的洒脱背后隐藏着的是无尽的孤寂,让我禁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当初想要陪伴在画儿你身边一样。 “倾卿,你说我这个公主做的是不是很没用?人家做公主的哪个不是风风光光的大嫁,哪个不是过的风光无限,身边有一堆的人围着哄着,可是我呢,后面还有一把刀子,随时会没命,而前面还有一个个看不见的陷阱在等着我。” 这样一句近乎丧失自己所有尊严的自嘲话语,让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窜出了一抹莫名的疼痛。可也只是一瞬,哪一个在豪庭贵族中长大的孩子没有过人的心机,即便是8岁就离家的舒扬意,也不能丝毫的小看,说不定这只是一出戏……一出让我卸下防备的一场戏…… 如我所料,那一日你竟然为了你的目的,动用的春药!那本该是一个打入冷宫的罪名,但是我却想要看看一代权臣舒呈的女儿,除了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办法之外,究竟还有几分的真本事?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一代权臣的女儿,南芜的和亲公主,无论是怎么显赫尊贵的名号,都没有璇玑子的唯一嫡传弟子来的更让人震撼!突然觉得,除了有更多的利用价值之外,还为我带来了不少的收获。 斩月刺杀,我伸手拉你为我挡下的那一剑,本想借机再一次的引出璇玑子,但是尖利的剑尖刺下的那一刻,我心头那顿时涌出的慌乱,竟让我忘记了一个事实,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 同心一人去,坐绝天下空【3】 更新时间:2011-12-03 短短一年不到,舒扬意,从一个二品的妃子,一步步的走到了贵妃位,爬上了皇贵妃之位。 若说是手段,我没有看到任何,但是莲妃的事情,那个孩子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沭显说你是真的为了莲妃而担心,甚至为了她不惜连夜来千重殿,只为了她痛苦弥留之际的一声“皇上……” 小铮曾经壮着胆子质问我,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我唯有苦笑!是啊,即便是当初我将那杯毒酒换下来,又怎么样?难道我要让画儿你一生都活在阴影里面?活在绝望痛苦里?风华绝代如画未,身份尊贵如画城城主,又怎么会甘心忍下这屈辱,苟活于世? 这一切,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我一时被江山权势所蒙蔽了眼,竟然答应了父皇,竟然用你的命来赌江山!竟然还一度的做梦奢求你最后会为了我儿放弃你的画城! 我真的是够傻的! 七月初四。 整整六年,那都是一场残酷的梦! 我不敢去回忆,不敢去面对当时你带笑的绝望,不敢去想象当时父皇下令屠城时的血流成河! 我开始慌张,开始逃避,想要躲到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可是不管我怎么逃,我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那是潜藏在我心底的恶魔,每逢它出现,都会将我的心撕扯的零碎,那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我失去了任何的勇气!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的珍惜,直到失去了,开始在痛心疾首的边缘徘徊之时,才开始意识到那一份不再拥有的美好! 画儿,请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 不管今生来世。 画儿,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你的聪慧,你的才能! 等了那么久,久到我都以为你不会再行动了,甚至已经打算放弃南芜国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你在我最措手不及的时候,兵行险招除掉了蓝昭仪,若不是我及时的发现,恐怕淑贵妃最后都会被你这一石二鸟之计除掉! 可是现在的时局不允许你有什么行动,蓝家一动,东烨根基不稳!而蓝家正是看准了这样的一个时机,正欲上奏发难,但是却被我直接一道口谕赐死了蓝昭仪,如此死无对证,蓝家即便是想要发难,苦于没有证据,而淑贵妃亦是正缠绵病榻,昏迷不醒。而且所有的宫婢和太监都可以作证是蓝昭仪的失手推下去的,如此,蓝家唯有吃下一个闷亏!而我亦是可以借着这一次蓝家的蠢蠢欲动,斩落蓝家的旁支,那些不必要,阻碍前进的枝干,早该是要修剪了,而掌控在蓝家手中的兵权也是时候收归了! 这一次的敲山震虎,说到底还是你提供给我的。但是你终究是心太软,若是你当时下狠手,那么我东烨的后宫必定是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 画儿,那个孩子…… 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所以,虽然宫中那么多妃嫔,但是她们却从来没有怀上过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当我知道的时候,内心深处确实是动摇了的,但是即便是不舍,当时的我也不愿去违背当初自己立下的誓言!而且徐太医说,当时舒扬意的身体已经被蛊毒折磨的虚弱不堪,若是再孕育一个孩子的话,孩子还没有出世,大人就先要亡命! 我说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情为几何? 本来还带着几分愧疚的心情,但是在看到你将定颜珠拿下来的时候,我恨意滔天! 六年来,那是我唯一的寄托,我唯一的梦!可是却在你的手中完全毁于一旦! 画儿,你用一种残忍的方式,让我再一次恨不得想要立即就除掉舒扬意这个人!让我想要抛弃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可是我终究还是情不自禁的心软了,在瞥见那一双熟悉的,透着丝丝清冷的眼眸时,在听到你的那一声倔强的“不求”时,在看到你眉眼间被层层掩盖的深沉和沧桑时,我的手还是颤了颤,心底竟然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安…… 最终还是让你逃离了,逃离了那一片的桃花海…… 紧接下来的所有的事情都被人有预谋的串到了一起,淑贵妃指认的通敌之罪,东烨南芜之间的战火弥漫,燕国的搅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暇顾及到你,但是当侍卫回报说你从冷宫内消失之后,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担心了起来……莫名…… 东烨退兵,萧元空之死,燕国占领南芜。 当时的我,不知道缘何你会恨我至此,恨不得东烨江山被颠覆,而你亦是那么做的,身处冷宫,都还能联系上斩月,让他们出面联手燕国。我又开始再一次派出暗卫去一遍一遍的查探你的身份,所得到的都表明你是舒扬意的事实,而且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没有任何的深仇大恨! 百姓似水,国君是舟,既可载舟,又可覆舟。 国将不国的谣言瞬间在国都中蔓延开,追溯源头,竟然是你! “舒扬意,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你那瞬间亮起来的双眼,让我的心瞬间一动。 故人?已故之人! 画儿,若是我早知道舒扬意既是你,而你就是舒扬意的话,是否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的波折? 画儿,只要你一句话,不管是我的性命,还是我的江山。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画儿,听着小铮给我确定答案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可以表达自己的心绪!唯有暴怒,才能降低一丝毫的愧疚!那一刻,我竟然连对着你唤一声“画儿”的勇气都没有! 画儿,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你,但得到的却是你即将要再次消失在这世间的消息…… 画儿,璇玑子说只要我们交换血液,你就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画儿,若是你睁开眼,怕是不会再想要见到我了…… 画儿,若是一命换一命,我愿意用我余下的所有去保你一生安好,还你一世笑靥…… 画儿,若是上天怜我,宇文渊这辈子在无所求,惟愿守在你的身边,即便是一个心智全无的痴傻之人也好…… ------------ 谁散了我纵横的牵绊【1】 更新时间:2011-12-04 “主上……” 奚适心疼的看着前方那道艰难行走的身影,想要伸手去扶,但是却被一道透着厉色的眼光扫得,尴尬的收回了停留在半空的手。垂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再一次开口说道:“……主上,璇玑子大师说,您的身体还未恢复,还需要好好的静养……” “……下去……” 我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擦着额间不停地冒出来的细密汗珠,苍白的唇瓣微微张了张,虚弱无比的吐出来这两个字。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需要静养,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当时瑞儿那一张被泪水浸透了的脸颊,就恨不得能立即离开这将我关的都要发疯了的地方。 这儿是一处山谷,从我醒来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被困在这儿,所有的事情都是奚适在旁照料,偶尔还会看到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璇玑子大师。 而我,也就是被璇玑子大师救起来的,他说,他不是为了我。 我明白,所有的这一切,我能再一次的捡回这一条性命,完全是因为瑞儿的关系。 奚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再一次说了出来,“……主上,还请您回床上静养!” “我说……下……” 可话还未说话,一阵天旋地转间,我就又回到了那已经足足躺了几个月之久的竹床上,“对不起,主上。” 随即,我听到了奚适静静合上门的声音,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久,那极度眩晕的感觉的才慢慢散去。我知道奚适是为了我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懂。可是又有谁可以理解我心底的痛苦。 瑞儿…… 一声轻叹,还记得初见瑞儿并不是她所认为南芜皇后的宫殿,而是在她的及笄大典上,那时候的她,巧笑嫣兮。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一简单女子,被舅父舒呈遗弃了六年,再一次找回来,享受着这人上人的富贵荣华,那必定是很好掌控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春熙宫温泉边,她的聪慧真的是让我惊艳了一把。 而且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一身的好功夫,这又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如此也好,这样在东烨皇宫,就不必为了还没有达到目的,她就已经丧命而单独安排人去保护她的安全了。 我故意向她透露,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局,而她不过就是这一局棋上的棋子而已,棋子千千万万,若是她不收摆布的话,随时都有被替换掉的可能性!可她竟然从中看到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一根拔除不掉的刺。 女人,还是愚笨一点儿的好,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那一夜之后,她一直蜗居在春熙宫内,避而不见任何人,直到她出嫁那一天,一袭火红的嫁衣穿在了她的身上,宛若一只涅槃而生的冲天凤凰。那万千风华至今还停留在我的心底。 倾卿,是我安排在她身边的一个眼线。 倾卿来报,说她与东烨使臣相谈甚好,我抵不住心中的怀疑,易容成倾卿的模样进了马车,可是见到的却是她虚弱的身影,那柔弱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忍不住还是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不言不语,那一双透亮的眼眸似乎是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这一点挑起了我心底莫名的怒气,可是就好像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她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唯有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冲花了娇艳的新娘妆。看着这样的她,我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唯有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安置在软榻上。 瑞儿,从一开始,你就是我打定主意想要利用的一颗棋子,可是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你这个棋子已经越来越能牵动我的心绪,让我开始每做一个决定,就会不由自主的考虑你的境地,开始担心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这到底是何时呢?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你一脸讥诮的站在我的面前说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也许是你一身骄傲的和我谈判筹码,也许是你要我配合你演戏的时候,那已经抛弃了所有尊严,所有骄傲的哭诉,也许是倾卿日日像我禀告你的近况的时候…… 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如此担心你的原因不是是害怕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真是可笑! 直到倾卿传来你的消息,说你在前去龙泉寺祈福的路上失踪,那时的心慌,那时的不安,才彻彻底底的让我明白了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我担心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一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更是让我坐立难安的抛下了所有事情,恨不得将湖嵋山翻过来。终于,天可怜见,我在看到那三个无赖欺负你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如何去惩罚那些流氓,而是感谢老天,让我找到了你! 瑞儿,你可知当时的我在听到你命不久矣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就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一次被人无情的夺走!而自己还无力抵抗…… 那种愤恨,混合着痛苦,无奈,辛酸,种种交杂在一起,就快要将我压的透不过起来!那一刻我真的是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你送入东烨,为何不顺着自己母后的意思,将你娶进我皇室,册封为我的太子妃! “瑞儿,你可后悔?” 瑞儿,你若是言悔,今日我便可借此机会将你带离这里,远离这些纷争!什么璇玑子的关门弟子,什么把持朝政的舒家女儿,什么稳定皇位的棋子,这些根本就是我们男人加诸在你身上的重担,完全没有必要由你一个弱女子来承担。 “不悔。” 听到你这轻声一句,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世人皆言我萧元空邪魅绝情,此生二十三载,第一次试着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迈开脚步走向敌营。 本是自己的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我记挂在了心尖儿上。 ------------ 谁散了我纵横的牵绊【2】 舒扬意,今日你无悔;若是再见,我亦是无悔。 这是我当初看着她一步步走向东烨皇宫,孤立在敌营中时,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可是最终的最终,我还是因为对她的担心,对她的牵挂,而打破了。 当南芜传来消息说舒呈蠢蠢欲动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借此机会,将倾卿召了回来,令她立即启程回南芜,稳住舒呈,稳住南芜的朝政。而我自己则是易容成倾卿的模样,再一次冠冕堂皇,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我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总是那么的让人不放心,没有了任何的内力,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她竟然还敢跟踪别人!还好那不是别人,年思远是我从小培养出来的暗桩,对于她的跟踪,自然也因为我的授意而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却不想要她接触太多,我想要尽可能的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我毕竟不是已经与她朝夕相伴了几个月之久的倾卿,一眼就被她辨识出来。 我说,我是为了她而来。 那么暖的阳光,倾泻在我的全身,可是都驱不散我心底的凉意,我看着她目光闪躲的借着与燕羽心见面的借口离开了。 我一直都知道她是聪慧的,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勇气在那样的死水一样的境地中兵行险招。只是可惜了心不够狠!才会让宇文渊有机会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瑞儿,我萧元空,此生二十三载,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她送入东烨皇宫! 可是事已至此,她怀了宇文渊的孩子,若是我没有将她这颗棋子挂在心尖儿上,那么这必然是一件令我十分畅快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如何能笑得起来? 我可以不在乎她呆在宇文渊的身边,我可以不在乎她已经成为了宇文渊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因为我设计舒呈,本就是因为我将她定为我的棋子,想要借她之手帮我稳定江山而引起的!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在一步步的行进,可是这路线违背了我的心! 我承认自己是作茧自缚! 我后悔,但是我不怨! 否则又怎么会支开倾卿,想要单独伴在她的身边? 我从来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这就算是报应吗? 倾卿汇报说,南芜那边的形势差不多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 我应下了,可是我若是知道,倾卿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想要除掉她的话,我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 从接到她被宇文渊废黜妃位,打入冷宫,到她从冷宫内失踪,再到她被困在燕军大营的消息。 奚适说,在碰到有关她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不再是她的主上! 因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陌生到她完全不认识! 我笑了。 自从遇到她,我却觉得我开始变得有血有肉了,嬉笑怒骂,担心忧虑皆是为她而生。因此即便我知道燕军大营内险况频生,即便奚适,倾卿她们极力的阻止我前去,但我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我不要她再被燕军绑着带到城墙下,我不要再看见她那一双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眼眸! 瑞儿,为你,我死亦无悔! 不敢再奢求今生共相伴,但求来世能为遮风挡雨! ……………………………………………… “主上,您的身子还未痊愈……” 一处低凹的山谷内,奚适看着那一袭火红色长袍的颀长的身影,担忧的说道。 “奚适,这一年多来,这句话你几乎天天都在说。” 我试了试手边借力的绳子,淡淡的说着。这个山谷不知道璇玑子是从哪儿找到的,一年四季温软如春,所有的食物山谷里面都储备的充足。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山谷的出口就是借着轻功从那一片高约千丈的峭壁上攀爬上去。我在这里面养了一年多的伤,天下早已经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南芜国早灭,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芜国的太子萧元空,可是即便是失去了这一切,我还有可以寻找的她。 瑞儿,萧元空已死,此后无尽的岁月请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姑娘,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我看着她轻执着素白的茶杯,眉眼淡然的看着窗外的热闹。 “姑娘,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璇玑子大师说她饮下了忘川水,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荡然无存,果然她对于我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惊奇。 如此,也好。 从今以后的我,只为了她而存在。 她终于收回了视线,看着我淡淡一笑,“没有,请便。” “谢谢。” 她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不再说什么,可是她的身边却想起了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旁边那么多的座位不坐,干嘛要来挤人家的……” 我看着对面那噘着嘴巴,满脸满眼嫌弃的宇文渊,缓缓笑开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的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