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更新时间:2012-05-18 月隐于沉沉的天幕中,黑压压的傍晚,如魅影般的晚风吹在大街上,却不能阻止这些宣读圣旨的官兵的脚步。 “雨儿,快走!”父亲急切地将她推向站在门口的小子。 “不!爹爹,没有你跟娘,雨儿也不要独活于世!”她哭着抱住爹爹的腿。她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她要跟家人一起。 “莫大,你还在那边做啥?快,将小姐带走,走得越远越好!”林老爹气得大声对门边的小子吼起来。一面急切的柔声对女儿道:“雨儿乖,记住爹爹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再苦再难也要好好活着。” 他也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只是这是圣上的旨意,岂是他想存活就能存活的么?伴君如伴虎,多年来为皇帝卖命,知晓太多的隐秘是他为这个家族带来最大的伤害。可是这是他跟夫人唯一的血脉,就算再狠的心,也不舍得她这样小就随他们夫妻入黄泉。 “小姐,快走!”莫大微低垂着头掩饰好眼中的一切,用力抱起地上的林思雨,将她拖向门外。 “不!求求你,让我跟我爹我娘在一起!求求你……”思雨哭喊着对莫大拳打脚踢,却奈何他不得。 “哼!一个也别想走,禁卫军,将这儿里里外外给杂家包围了,逃出一只苍蝇小心你们的脑袋!”院外传来尖细刺耳的命令声,好似一道催命符,催的是林家一家大大小小三百人的命。 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似晴天霹雳的圣旨带走了她林家一百八十口男丁的性命,她家全部女人不是充军就是卖入妓院。这些都是她后来打听到的。 那些年,每到打雷下雨天的夜晚,她总是梦见一地的鲜血,还有一双随着手臂在一道刀光后垂下后不曾闭上的痛苦绝望的眼睛。 ------------ 第一章 闹京都醉月楼选花魁 更新时间:2012-05-21 长安城?醉月楼 香衣袅袅的醉月楼内,宾客无一不是非富即贵。醉月楼闻名于京都一则在于它是京都最有名的销金窟,醉月楼的名优名伶无一不是最上乘的,那身段、那嗓音、那容貌都是顶顶出众的,也难怪众人来此就流连忘返了。二则在于,醉月楼并非一般的妓院,不是你有钱就能来此消费的,而居住其中的名妓们可卖身也可卖艺,据说,它的幕后老板跟朝庭有莫大的联系,人人猜测这是座官窑,所以也无人敢来拆醉月楼的台。 高朋满座的醉月楼中,众人左拥右抱,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甲公子左手抱着一个姑娘,笑着对右手的乙公子道:“这醉月楼果然名不虚传,你说今天晚上的花魁赛,谁将夺寇?” 乙公子笑着香了一口自己右手边的姑娘,方道:“宋公子,这话不假,谁不知道京都最有名的妓院非醉月楼莫属,就是花费也是最最贵的。要不是这次选花魁,能瞧见各位美人的脸,我也不舍得来啊,这要是去翠竹苑可是能去五回、十回的。”说完还一脸肉疼的样子。 甲公子扫了一眼乙公子,一副鄙视的样子从其脸上一闪而过,要不是他父亲最近得皇上的青眼,父亲也不会想着结交这样的人,实在寒酸。 想了却不能在脸上反应,但笑着转移话题:“谁说不是,就说八美人的凝香姑娘,那可是连庄王府上的小王爷百金都没让其见上一面的,话说,那才情可是比京都才女都不让的呀。更别提余下四位美人的垂青姑娘、醉依姑娘,怜娘姑娘,还有那冰艳高贵的月灵姑娘。” “就说这京都的八大美人,就五位美人出自这醉月楼,其余三位美人分别归属于翠竹苑的侍竹姑娘,红杏坊的白杏姑娘,雅乐阁的琵琶姑娘。虽然这八大美人才情各异,总的来说,这醉月楼确实独占这龙头老大的位子。” 这宋公子说的头头是道,乙公子忙点头附合,确实不假,毕竟都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就算他不是常来往于此地,常识还是有的。 当然,像这样的评价,在醉月楼的每个角落里都有议论,无非是各人支持的美人不同。 好比刚才这位宋公子,听其话意,更注重于月灵姑娘跟凝香姑娘。 但这次的选花魁仅仅是在醉月楼内选出,并非将其他三家妓院并入其中,尽管如此,大家都在心里认为,此次选出的花魁都是全京都最具有魅力的女人。并私下里为自己看中的美人下注,以期望在美人胜出后更得笔小横财,何况下注的银子还不如入这醉月楼花的十分之一呢。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谁是花魁时,二楼日常表演平台上红布渐渐拉开,一阵悦耳的古曲声应时而起,如同在众人耳边响奏一样。 老鸨在侍女的搀扶下笑着对众位宾客行了个大福,方笑道:“欢迎众位公子、老爷给奴家这个面子,在今日里,我醉月楼将选出本楼第一美人。大家都知道,以前我楼中各姑娘都是齐名,虽然醉依跟月灵是我楼的头牌,但其他各位姑娘近年来也都是被大家称赞的。今天在这儿,让大家来一齐看看我楼的姑娘们,哪个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同时呀,凡是今天来醉月楼的酒水全算我们楼的,还请大家擦亮眼睛,将你中意的姑娘选出来。” 老鸨说完,下面立即掌声一片。这醉月楼,为何有个醉字呀,那醉月楼的酒可是一特色,醇而辣,辣里还带着香,平常就是王孙公子来才有那么一两坛,今日有幸喝到,也不枉此行了。 老鸨笑看着下面这样热闹,脸上早乐成一朵花儿似的。然后她转身对边上的侍女示意。侍女不紧不慢的对大家按了下手。 “刚才杜妈妈都跟大家说今天是选第一美人的,那么小元来给大家讲讲这规矩。 第一呢,大家手上现在都拿到十朵月季,这一朵月季代表十两银子,也就是每人手上拿着的一百两银子。这头十朵月季是醉月楼送给大家的。 第二呢,此次选花魁就是要送花,每位姑娘上台表演后,可以当即送给表演的美人,也可以等全部姑娘表演完毕后再酌情送出。最后以谁收到的花价值多,谁便胜出。” 小元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然而下面却开始沸腾了。 “小元姑娘,那要是我手上十朵送完了,我还想再送些给哪位美人怎么办?”一位公子脸红红的叫道,显然有点不满意只给十朵的份量。 应和声此起彼伏,都认为这一百两银子确实有小看人的意思。 杜妈妈见到这场景非但不恼小元的不干脆,还一脸笑意的示意小元继续。要的就是这些公子老爷们自己乐意拿出钱来买花。 小元微侧身福了一礼,道:“是小元的不是,给大家赔礼。这位良公子说的极是,所以我楼除了准备十两银子一朵的月季外,也有一两一朵的雏菊,也有一百两一朵的莲花,更有一千两一朵的百合,最甚者是一百两黄金一朵的牡丹,如若哪位公子爷实在看中哪位姑娘,还有一千两黄金一朵的天山雪莲。不过这雪莲只此有一朵,谁选购得,那便是谁的。” 楼下的公子呼声一片,要知道,十两白银也足够一家五口生活一年的。这千两黄金,那可不是普通的公子爷能出得起的。 要说这小元也是个能干角色,下面这些大老爷们,一噪起来,可是吵闹,这小元却能面色不改,小小年纪当真不易。 “各位公子爷们,这规矩都是顶顶简单的,相信大家都没啥疑问了吧?”小元那小凤眸一扫众人,见都是确定没问题的,方转身请示杜妈妈的意思,见杜妈妈点头才恭声对大家问道:“即大家没意见,还请大家安心坐下品酒赏乐。”又转身对乐师道:“第一位美人上台罗,奏乐起!”再小碎步缓缓退到一侧。 二楼一雅间。 “怎么样?五年多来没有回京都,第一次感受这销金窝是不是特享受呀?”一红衣长袍的男子对他右手边的青年大胡子暧昧笑道。 “即使是个侍女都能教导得有礼有序,这醉月楼果然不一样。”青年大胡子果断中肯的给予了评价。 “二哥,你看呢?”红衣男子捅捅他左手边的蓝袍男子道。 “正常。”蓝袍男子斯文的脸上没啥波动,嘴皮子只吐出两个字。 红衣长袍男子不乐的咕哝,“一个整天木头木脑,一个整天摆酷。整天跟木头和冷块在一起,我真命苦!”话没说完,头上就被一记扇子敲打了。“又打我!你们这样再打我会变笨的!”红袍男子不满的大叫。 旁边的两个男人却不理他,一个接着看楼台上美人表演,一个则专注的喝他手上的酒。 “大哥难得从北蛮回来,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找那个叫林小姐的呢?”红袍男子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玩手上已被喝光的酒杯。抬眼问大胡子青年。 “迟风!”青年胡子一眼扫过,凌利中带着警告。因为是兄弟,所以无话不说,但并不表示他乐意被人家说。 “好嘛!我闭嘴!”迟风立马坐正,乖乖的捧着腮帮看美人。 谁也想不到,这二楼里坐着人,一个是北蛮国勇猛的异姓王爷莫倾,一个是回京准备迎娶公主的准附马爷公孙远,一个是江湖上人称笑面狐狸的武林盟主迟风。 后院一厢房 优雅闲适的厢房,没有点香,却香气袭人。 “醉依,你帮我看下,这身衣服可配我这发式?”一青翠绿装的美人对着铜镜比划着,侧头问斜倚在贵妃榻上假装睡着的美人。 “娇嫩翠绿,可人的很。很符合垂青你的气质,只是你确定用这身衣服来舞剑?”醉依抬眼淡淡一扫眼,轻音婉转,妩媚动人。 “哎哟!醉依,你都没仔细看人家!”垂青跺了跺脚。见醉依还是不给面子的闭目养神,一转身闪到对镜画眉的凝香边上。 “我看你的眉毛都不用画的,标准的柳叶眉!来来,凝香,帮我看看,怎么样?”垂青边说边扭着小蛮腰来吸引凝香的视线。 “小垂青,你真心没觉得我这双眉毛一边高一边低么?”凝香头都没回,一边拿着碳笔一边看着铜镜。 “月灵!”垂青见凝香不理她,只好张着眼睛看倚在窗边的冷艳美人。 月灵冷艳的脸上没啥表情,墨色眼珠闪过一线笑意,向桌边捧着书的怜娘一扫,对垂青努了努小樱桃嘴。 垂青眠嘴一笑,轻轻的托起裙摆,猫着腰向怜娘走去!刚走到怜娘的身边,大呼的一声“嘿!”,吓得怜娘猛地一颤。 垂青这才大笑出声。怜娘拍拍胸口无比哀怨的瞪着垂青,垂青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了。 “好没规矩!这样大笑多失体统!”怜娘正正脸色,训斥垂青,垂青却是停不下来了,捧着肚子一个劲的“唉哟哟,可笑死我了…”。 怜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轻叹口气,“今天的这本书怕是看不完了。”慢条斯理的抚了抚两鬓的碎发,将书放到书柜中。再扫了眼漏斗,轻启唇瓣:“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各自归房吧,一会由着妈妈来请,怕是不好。前头想必也该是表演得渐入佳境,我们走吧。” 才开了门,就见外面各位姑娘的侍女迎面而来。 小元领着头给五位美人行了礼,才道:“姑娘们,前面都已经安排好了,请姑娘们都准备一下,一会就得上台了。” 五位美人各点头表示知意,随着各自侍女回房等待通传上台表演。 ------------ 第二章 花魁赛众美女献艺 更新时间:2012-05-23 且说前面观看各位美人表演的众公子,无不是惊叹醉月楼的大手笔。 满桌的酒香佳肴,各色闪亮的彩灯,清丽脱俗的美人。哪一样不是大把的金子银子换来的? “我总算明白,为何北蛮国、西凉国、还有南夷国对你们东唐这么眼馋了。”莫倾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名为百日香的酒果然不同凡想。比起北地的酒来,多了两分细腻,少了两分酸辣。像东唐的女子一样,让人感觉得柔美。 莫倾一顿,自己何时注重起京都女子的柔美来了?大概是今天看的女人太多了?也不对呀。自己可是十余年都没正眼看过女人了,怎么会今天注意起这些琐事来?想不通,他也不再想,手却是没落下,又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来。 “那是!我东唐那是人杰地灵啊,哪里是你们那北地荒芜所能比拟的?”迟风大笑道。一副与荣俱焉的模样。 莫倾白了迟风一眼,他并非不承认两国的差距,毕竟一个是生他的母国,一个是养他的大地。他自是对两个国家都有感情的。 手指轻轻在酒杯上一划,淡淡地道;“那你说说之前这些美女表现得如何?” 这本不是他的问题,只不过刚才想起自己对女人多了一分感觉,兴许是因着这杯酒,但即然有这一话唠子在,不让他说话,回头受害的自然是自己的耳朵,现在听了,兴许今晚能睡得痛快些。 迟风奇怪的瞪着他大哥莫倾一眼,这大胡子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女人的事来了?哦,也不是,除了那个林家小姐,他还会关心这些小美人?? 尽管心里很好奇,迟风还是尽责的道:“你看,现在中间的台子上开始拉上了白幔,可见之前表演的美人还没有选花魁的资格。也不可否认,中间有几位出类拔萃的选手。好比第三个表演的琴瑟姑娘,那一手古琴弹的很有风韵,只是略带伤感,扫了她曲目清灵的感觉。再好比第五位表演的延河姑娘,她那一曲西江月,唱的很婉转动听,只是本身音色上有点小小瑕玼。第六位表演的润雅姑娘,那段西域才有的肚皮舞,着实让人惊艳,就是她跳得太俗艳了,要竞争第一美人,恐怕万万不可的了。” 迟风才说完,公孙远也道了句,“评判还算公正。目光也还算毒辣。” 迟风暗自咬牙,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从他二哥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还算啊?好歹他迟风公子也算是过尽千帆的人了。哼!不跟他没见过世面的一般见识,这不,还有他大哥在呢。 “既然老二也这么说,想必是这样。那我们继续看下这最后的重头戏了!”莫倾对这些兴趣倒不是很浓烈,不过难得三兄弟都能聚在一起吃吃酒,也倒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心里还想着如果大小姐现在还在的话,如果林家还没曾被抄家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坐在家中请戏班子到园子里去,看看这世间的美好呢? 只是他找了她十年,可她好像人间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想起来又是一阵抑郁,索性再灌自己一杯酒。 “大哥!你能不能向着我点,我二哥那张毒嘴……”余下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公孙远一记冷刀子给逼回去了。 正说着,二楼空出来的舞台已被白幔包围,似远远传来一阵仙乐,伴随着这乐声,有人旁白道:“现下由请我们的月灵姑娘为大家演奏一《清莲词》。” 话音才落,那阵飘渺的乐声骤然停止。白幔上却印出朵朵莲花的样子来。 清悦的萧音丝丝奏起,如同小小荷苗从水底破尘而出,依依袅袅的,似梦境般安然祥和。伴着萧音,白幔上的莲花出现不同的形态,或是嫩芽,小而荧荧,或是花骨朵儿,饱满而欲盛放,或是盛开的莲花,朵朵清丽,再有那残荷连天的景象,让人体味到,一朵清莲从小小萌芽开始成长的过程。 照说这样的曲子一般人也就吹出它的高低起伏,而月灵的萧音,却能真切的让你感受到那份成长的清苦出来。即使它出生自淤泥,却能成长似雪莲般冷清玉洁,高雅出众。 这萧音,给人一种像雨后春笋般独立的率直向上的心态。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心态,月灵的萧却是吹出了一身的冷肃之感,又让人心底一阵放松,由着这份清冷看遍莲花的盛放。不可谓不是一首好曲。 萧音刚歇,两旁的白幔缓缓退开,月灵身着一袭白裙,似朵没有染色的莲花,冷艳。 “小女子月灵,给大家献丑了。下面由请我的姐妹凝香姑娘表演《虚空画》。”月灵丝毫没有受到刚才吹萧时的影响,淡然道。 由着粉红裙带现身后,她微点头侧身就过。那一身的风华又岂是冷艳两字所能形容。 凝香就着侧身而过时,向着月灵微微一笑。再面朝正前方向了个福礼。甩袖一转,背过身去,只见她身后出现两柄粗壮的墨笔。 这一转身的功夫,旁边的乐师自然叮叮当当的吹起颇为宁静的曲子来。同时两旁的白幔已经被拉开,中间空悬出一条两尺见宽的白锦来。 即已乐起,凝香自是转过正面来向着大家,双手随乐舞动,不时沾着画栋一角的砚台里的墨水,向着那悬空的白锦上画去。 声乐是美的,而凝香的舞姿也是美的,就是在她或转身或提笔的片刻功夫,那白锦上竟出现朵朵梅花来。 曲终,凝香双手一掷,那两柄大墨笔已然悬于墨台上空的挂钩上。两柄笔的笔尘同时落下一滴墨汁,落于砚台中,只见墨水一片涟漪,却没溅出分毫。 迟风不由多看了两眼凝香,这女子,一定是个武功高手,就凭借她这几个动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是江湖中却没有她的名号,难道……是她? 不管迟风怎么样,凝香的表演是成功的。 那幅墨宝,凝香一调转正面给大家看时,即是一幅对联,只是个个字如同梅花一朵,如若遇着一位不识字的大娘,还以为,这是两枝梅花呢。 而凝香一身粉色,不但没让她的高傲减少一分,反而让她的美丽更加动人。似梅朵般傲立的人儿,只会让人更加想征服她! 无疑,凝香给众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是整个表演的高潮。看台下呼声一片,不时有公子遣下人送上月季。 下一个表演的是怜娘,临出闺房时,侍女芳儿还担忧道:“姑娘这次想夺花魁,怕是困难重重!” 芳儿所说不假,她自是知道。却不想放弃。她最近感觉自己都没有追求了,是种混吃等死的心态。这让她很不安。以至于她想借这次花魁赛来让自己活过来。 对于表演,她仍记得师父说过,她模仿别人来入木三分。而她倾尽全力演出的话,她一定能够足引足够多的眼球。 有必要么?她临了上场前还是自问了一句,即使她练习得再多再好,又有谁能看到?家人已然不在世,自己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想却是这么想的,到了舞台上,也由不得她不跳的,不是么? 怜娘微福身向大家见礼,尽管俗套,只是礼节不可费,何况如若她想拿下这个第一美人的名号,自是不能在这小事上被人说事。 “怜娘给大家表演醉依姐姐曾经舞过《凤凰于飞》,请大家多多指教!”这些话如信口拈来一样,这些年,她作小也成为习惯了。 果然人是习惯性的动物么? ------------ 第三章 凤凰舞怜娘技压群芳 更新时间:2012-05-23 怜娘心中清楚,醉依的《凤凰于飞》,舞出的是妩媚温柔,飘逸中还带着大气。醉依人温柔大方,妩媚天成,这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那要怎么样表现呢? 已经站在台子上了,怜娘的心中确是还没拿下主意。面扫楼上楼下多少双眼睛。她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打算的话,不如尽自己心中所想随意舞出吧。那一线任性的活泼从眼中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捉摸。 乐声才起,舞台周边的彩灯已熄灭大半,自她上台时围上的红纱带突的被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风吹起。人们只见立于红纱帐内一团金色凤凰形体,似展翅欲飞。 怜娘微微闭着双眸,好看的菱唇轻呡,入耳的是激烈的前奏。她心中想的是父亲那么多年为了圣上东奔西走,查处了多少前朝遗党?为此,与恩爱的母亲聚少离多,她少年时,只有在过大年或是圣上大寿时方可见到父亲,而父亲得到的是什么?是全家被灭门的下场。临了,父亲也没有说一句那人的坏话,只指望着她好好活着。她的心好痛,好恨,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也终于能明白,母亲为何会在她少时抱着她伤感莫名。只因那个父亲,忠君到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家呀。 她的腰,她的手,她的整个人,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中连连舞动,幽暗的灯光下,她如同飞蛾扑火一样,热烈的跳跃。热情似火的舞动,她只想像她父亲,就那样燃烧差自己的生命,义无反顾。 音乐声渐渐低转,这时,舞台四周的彩灯却又亮了三分二,乐声中似缠绵,似流水,轻轻缓缓流泻。 怜娘仿佛入了音乐声中一样,动作也变的轻柔起来。她身着金缕衣,眉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双手轻轻随风舞动,柔若无骨的长袖时而如翩翩起舞的凤凰嬉戏,时而如交颈而欢的凤凰缠绵。 她真的很幸福,这一刻,她想到的是她的父母,恩爱欢乐,一家人在大年晚上守岁,父亲给她讲各地的风情民俗,母亲刚侧耳低头给她做小衣裳,或则,父亲讲到好玩处,还邀着母亲一同说给她听,那时的母亲一定是羞红双脸,却又无比美丽的模样。 有多少年她没有再想起这些快乐的事?曾经她想起父母只余下满地的鲜红,是她已经放下了么?所以才可以想到她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 眼角已然微润,她微微半上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快乐。偏偏音乐声从这时高转,她只好跟随那乐声放开心怀,大步跃出,眼光扫过四周垂落的红纱带,她兴起的扯过几条,轻轻跃出舞台,悬空的身子随着纱带在四周划过痕迹。 她希望父母是那重生的凤凰,从此自由自在的飞翔,不再受尘世的纷扰牵绊。如同她的舞姿一样,她就好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从此涅磐重生,飞翔在九天之上。 当她落入舞台上时,乐声正好停止,细密的汗珠自她额头沁出,她却是没感觉到一样,十二分的投入,让她欢喜,即使她也觉得有点累。 楼下一时间没有声音,不知是谁带头拍起掌,叫了声“好”,随即掌声响成一片,大家都大呼“好”! 怜娘轻拢长袖,对众人再行一礼,“小女子谢大家厚爱!下一是醉依姐姐给大家表演的《盼郞归》。”说完躬身退出舞台。 楼下的公子老爷们震惊的是这个怜娘能将醉依的舞舞出这样的风情,有热烈,也有温情,还有几分洒脱,不同的感觉真真让人惊艳。 而二楼的大胡子莫倾却是震惊的瞪大双眼,注视中她不曾留恋过的舞台。是她吧?就是她吧?且不说她长得跟夫人七分相似,单就她腰间那三彩绣荷包,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莫倾平静了近十年的心不安的跳动着,怕是她,又期望是她,多少回以为是她的人,都让他失望而归,这次,如果再不是她,他都不知道是否自己能挺得下去。 失望的感觉让他都有点近乡情怯,那种飞上天堂又跌落地狱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尝一次。 对了,二弟!本来这次来东唐,一则是为北蛮国向东唐提出和议,并为北蛮国二王子向东唐国提亲来的;二则师父年事已高,近两个月他的生辰就要到了,他总要亲自来为师父拜寿的,三师兄弟也太久没见面了,是该聚聚的;三则是他的私心,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东唐,他想找找有没有她的下落。而这个二弟,在他已向东唐提出和亲事宜后,竟然带他来青楼,这其中是否有其他的深意? 目光急切的望着公孙远,那平常冷静无波的眼晴里是盛着太多太多的希翼。 公孙远好笑的看着他这大哥,果真是情字一事,为让人痴狂么?“大哥,我只知道,有六七分的可能,但是或不是,还得大哥你亲自去验证了。”公孙远冷眸闪过一丝戏谑,慢条斯理的呡了口酒,又道,“我还听说,这次醉月楼,明里没说夺得花魁的人要怎么样,私下里却有传言说,要是谁能为花魁献出那朵雪莲,” 迟风一听来了兴致,抢声道:“莫非是那价值千金的天山雪莲?” 公孙远点头表示没错后再说,“那么,就可以为花魁赎身哦!”然后说完还暧昧给大胡子抛了个媚眼。 这是三兄弟在一起,公孙远才收起冷冰冰的性格,像这么出挑的事,要想从他脸上表现出来,确实是难得的事。 怪不得迟风“啊啊”的乱叫一通。 莫倾轻抚额头,这个她到底是或不是,他都要一试的,何况这次是六七分的可能呢。左手轻抬,右掌相击两下,然后再慢慢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 说时迟那时快,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醉依就依在画栋的一角,抱着琵琶我见犹怜的模样,跟她平常的那妩媚倾城的模样竭然不同。 琵琶的叮咚声凄凄婉婉传散开来,她的嗓音是那种略带着娇气的慵懒,唱词悲悲切切,是唱的独自在家的妇人期盼着远征的夫君早日回转,轻轻诉说夫君不在家时点点思念,又从远征回来的人口中询问家人的情况,却在担心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有同感,她弹着弹着,眼泪就流出来。 后台已经下去的怜娘身形一顿,醉依姐姐是不是想起信哥哥了?是了,信哥哥这都出去三个月了,却一点消息没有,难怪,也难怪醉依姐姐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还选这样一首歌。 怜娘轻轻摇摇头,这些事,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去想通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好姐妹。 尽管醉依的嗓音动听,唱得也非常到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还沉醉在怜娘的舞里,还是觉得醉依这首曲子太过悲切,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最后的表演者是垂青。怜娘回房时,就见她微靠在窗子上,身子前倾,微嘟着嘴对她道,“怜姐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为什么每次都是挑的末签,我要是抽的头签,哼,也定能压过去月姐姐去!” 怜娘捂嘴轻笑道,“这话,你该对月儿说去,瞧她怎么冷脸甩你!” 垂青这性子跟个孩子似的,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难得她还保留着这活脱的性子,偏偏她就是觉得月儿太冷情了。也难怪,这样两种不同性格的人,却总是掐得冰火两重天。 “唉!”垂青叹了口气,“怜姐姐,你先去换装吧,也该到我。” “好吧,好好表现!”怜娘轻轻拍了她的肩,慢慢踱回自己的房中。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跟自己没关系了。 垂青到台上的时候,台上的哪种帐幔都已经撤了,她身着一袭广袖长裙,翠绿的如早春的一支迎春花。 她要舞的是剑舞,却身穿这么拖挞的长裙,要说怎么都不称的。却偏偏让她舞出一种脱俗的柔美来。 软剑的青光时而在空中划出一朵剑花,同时裙摆也能应景似的折出朵朵花儿,这剑舞虽没有军中的萧杀之气,却带着几份对武人的向往,难得的是她还能将剑的柔美跟舞艺相结合,表现的超脱不俗。 最后的这支舞,是一种超越,是种创新,原来,舞也可以这样跳的。 所以,垂青的舞自然也受到了年青爱武的公子哥儿的喜爱,在未来一段日子里,还成为京都的时尚标呢。 不管怎么说,这次花魁赛是完结了。最后的结果是各位美人的侍女清点自己手上收到的朵儿,并结算出银两。选出这次花魁赛的第一美人,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当然,这必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进行,不然还担心存在欺骗的行为呢。 本来,最后的结果是凝香姑娘夺得牡丹花两朵,百合五朵,莲花十朵,月季一百零朵,雏菊四十七朵,为寇军的。却不料,杜妈妈准备宣布结果时,一声“且慢”打断了她。 “我家公子愿意将早前千金买入的天山雪莲送给怜娘姑娘,并且为其赎身!”一位个头瘦高,眼神凶狠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那朵雪莲,亲手交给杜妈妈。 杜妈妈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本想着,这雪莲就是售出后肯定是没得收回来的,一千两黄金购得这朵天山雪莲的,尽管是眼光独到,但也是出手太过随意的人,何况,再将其交回就买为一青楼女子?她倒是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 不管如何,她都是高兴的,这可是发财的好时机,她又岂能错过?不是奸商的人商人不是好商人。 这朵雪莲一出,本就落后于凝香一朵月季花的怜娘自然就成新的第一美人。 也是这朵莲花,改变了她的一生。是福是祸,都将她好好来面对,好好来生活 ------------ 第四章 过小心怜娘提议祈福灵 更新时间:2012-05-24 热热闹闹的花魁赛已经结束,怜娘的出彩让大家不由一阵唏嘘。就是在醉月楼,各人的反应也都不一。 有的姑娘以为怜娘虽然表现得还不错,即使能盖过去醉依,但要胜过月灵,实是有点过了,不知道跟那个送花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也有的人认为,怜娘表现得突出,热情似火,人也一向温柔可人,体贴善良,当第一美人确实有这实力。 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怜娘也不是没有听到,她都不在乎,只是,其他四姐妹怎么想,她还是想听听的,这不,她让芳儿收拾了后院的厢房,一向她们五姐妹,都是在这儿聚的。 厢房里今日点上了檀香,宁神静气。 “怜娘你这是做甚?莫非准备出嫁前最后一次聚下吧?”垂青快言快语地冲着怜娘道。 她是不明白了,好好的一月一次的聚会,这才过了几日啊,难道夺得了花魁,跟大家分享下表演的心得体会不成? 怜娘无奈的白了眼垂青。这孩子,就是再心直口快不至于说得她像是急着撇开大家一样。她只是想关心下大家怎么看待下她嘛。 “没规矩!”这次说话的倒不是怜娘,醉依正正脸色开始训斥垂青。 垂青算是她看着在醉月楼长大的,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好在杜妈妈喜欢她,对她也多有容忍,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她在醉月楼这些年都没受到什么委屈,以后她们这些姐姐可能都像怜娘一样,离开醉月楼,她一个人在醉月楼如何同其他人相处? 这次怜娘在夺魁后就让五姐妹聚在一起,必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连怜娘这样灵巧的人都有这样忐忑的时候,要是让垂青一个人面对,怕是她更应付不来。 醉依掩了眼中的担忧,现在就是担心,也没得办法。毕竟对于性格的改变,不经历些事怕是不好改动。 “怜娘,你既已夺得花魁,就好好做你的第一美人,我们这些姐妹难不成还能恼你不成?这一月一次的聚会,是杜妈妈心好答应,要真破坏了规矩,怕是杜妈妈心里不舒服。”醉依实诚的对怜娘道。 怜娘见其他姐妹都点头,方知是自己太过小心了。是了,自己自小失去家人,难得遇上这么好的姐妹,担忧失去这份难得的情谊。再看到大家对自己的信任,心中一酸,眼眶发热。 “其实……人家只是……只是想快十五了,不如大家一起敬香还愿啊!”怜娘面皮一红,随便找了个借口。 去敬香哦?确实不错,垂青第一个跳出来赞同道,“福灵庙的菩萨确实灵验,十五大家都可休假一日,倒是可行,凝香姐姐、月灵姐姐可要一起去?” 凝香只得哀怨一叹,“十五,你不知道我是走不开的么?那个讨债鬼,十成的会来找我的麻烦,我不应付他,回头妈妈会找我的晦气的。”想起她就恼火,气急了都忍不住想痛打他一顿。 月灵也点点头,那位小王子,从前凝香不见他一直被他记恨在心,每到十五,其他人或可都有得休假,偏偏就只有凝香没有,也难为她了。“我也不去了,最近忙着选花魁赛,着实有些累了,你们出去玩吧,我好好休息休息,没有好精神的女人不是好美人。” 怜娘因着醉依那席话,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本打算大家一起去散散心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醉依姐姐也不去么?”怜娘眨巴着大眼望着醉依,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醉依瞅着她可怜,本想着陪她一起去的,实在身体最近乏得很,“你们去玩吧,最近身子乏得厉害,怕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怜娘仔细瞧了醉依的脸色,原来白润的脸蛋都有些发黄了,“醉依姐姐,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呢,不然信哥哥回来可是会心疼的。” “是啊。你不能这么不顾念自己,最近又这么忙,身体怕是抗不住的。”凝香也扶着醉依的手担心道。 “你们别一副我快不行的样子好不好!”醉依看着这帮好姐妹,觉得好笑又窝心。 “呸呸呸!大吉大利,什么行不行的,我们醉依姐姐是个福大命大的人。”垂青耷拉着脑袋,她不喜欢听到醉依姐姐这么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你一会儿就回房休息吧,明天还是这样没力的样子,我请我兄长过来看看你,好歹他医术还算过得去的。”月灵清冷的似乎不带什么感情的嗓音,让怜娘一阵心酸,月灵跟她兄长关系僵到那样,能为醉依求她兄长前来,她得压下多少怒火? 怜娘见大家的精神都不大好,或者是白天,大家还没有调整好状态,于是道,“成了,大家这些天也累了,都回房好好休息,后日十五,垂青跟我去福灵庙还愿,就这么决定了。” 怜娘目送大家回房后,由着芳儿收拾了厢房后,再一起回自己的闺房。 本想着大家一起聚下,开心的,没成想,五姐妹就有这么多烦心事,是要拜下菩萨,让她们都过得好些吧。 ------------ 第五章 拜菩萨好心惹来杀身祸 更新时间:2012-05-26 “姑娘,可以起床了!”芳儿轻轻打起帘子,瞧着她家姑娘还赖在床上不肯起,不由又是一阵摇头。 “呜……这天怎么亮得这样快?”怜娘揉着额头微眯着眼看窗外,果真天都是亮的了。 要说这排练可真是要人命的,都休息好几天了,还是感觉有些头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的命就是这样苦,想着又轻叹口气。 “姑娘,你别一大早的起身就叹气,好好的运气可会给叹跑了。”芳儿扶起怜娘后,边侍候她洗漱边道,“虽然说出了楼子未见得都是好日子,可总比在楼子里哪天不知道被卖给谁要好。” 怜娘自觉屏蔽到后半句,只听着前半句还觉得新鲜,“这运气还有被叹跑的说法?” “自是有的,好好的,何苦叹气来着?少时听老人家讲,总往好的方向想,总往好的地方走,人总会行好运的。”芳儿对自己侍候的姑娘是很尽心的,自是为她考虑。 “也是这样的道理,以前师父在时就常常这样说我,莫非是师父交待的?”怜娘不由一阵头疼,千千万别是师父的交待,她最最怕的是师父。 “那不能,芳儿来侍候姑娘时,安大娘身子早不好了,哪有功夫说这些。”芳儿转眼瞧着怜娘没有因此不高兴,又道,“瞧我,这唠唠嘴,今儿个是十五,姑娘是要去庙里的。” 怜娘掩起嘴来笑,亏她还记得这岔,她当今儿早上,是要被叨上半柱香的功夫呢。 说话的功夫,怜娘这边倒是收拾好了。芳儿再细细理了理怜娘的发式,见都完好,方才放了心。 “姑娘你且等着,还是先用些早点,我去瞧瞧青姑娘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去吧。只是提醒翠儿多带些吃食,她们姑娘好这口。” “嗯,醒得。” 怜娘见芳儿去了也就着桌上的粥吃了几口,突然眼皮跳得厉害,她放下筷子,自语道,“这是怎么了,眼皮跳的这样快,不是要出什么事吧?”转念一想,应该不能,这又不是去千里万里远的路,自己宽慰了自己一会,好歹好受些,就是心里总像悬着什么事一样,上不来下不去。 不多一会儿,芳儿嘀嘀咕咕的回来了,怜娘微带错愕的看了眼芳儿后面,连人都没有一只,“怎么了?垂青她们呢?” 芳儿蹙眉道:“怕是青姑娘是陪姑娘去不了,先头里去瞧着,翠儿才扶了她躺下,说是昨天儿吃多了食,肚子一晚上不舒服。” “哦?这样啊,可请了大夫?”到底不放心自家姐妹。 “让去请了,那姑娘还去福灵庙么?” “去吧,这阵子这么不太平,求求菩萨,心里也有个着落。”先头眼皮子跳的厉害,莫非是说垂青的身子? 其实出门倒是很顺利的,早前跟杜妈妈打了招呼,这才给留了门。 出门坐的是马车,十五长安城里是个热闹的日子,不少的城镇的买卖人家都这一天来采买东西,或是邻近的小家小户的捎些东西到城里来卖,本就热闹非凡的京都,这会子出个城都用了半个多时辰。 再往北直行半个时辰就到福灵山脚下,可要是往福灵庙上头去,还得再雇顶轿子抬着上去才是。这福灵庙建在半山腰,不高,却陡,难为这些在福灵山脚下营业的轿夫了。 怜娘坐在轿子里,微打起帘子看山里头。这次走的是大道,不消在哪个山头停留,却是得跟大大小小的轿子挤个路道。因这是一宽道,大部分官人小姐们都是走这条道,人一多,就挤,这么一来,上去用的时间倒是多过走小道的。而且山陡峭的厉害,不细心要是惊着轿里的夫人老爷的,怕是能要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命。 怜娘暗自为他们叹息,又自苦自己没能力帮到他们什么,转念一想。或许回头下山时再雇他们,只是这回走偏点的小道,这样不仅快,还能帮着他们些。 临了到了庙里,示意芳儿给了钱,再对众轿夫道,“你们且先去忙你们的,我瞧着你们都是实诚人,回头申时在这儿等我们,或是走小道也是可行的。” 众轿夫听了高兴得直乐:“谢小姐,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你且放心,申时,俺们一定在这等着!” 见这都办妥了,也就随着芳儿进庙里烧香拜佛。芳儿代怜娘上完香后,见怜娘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双手高举过头顶后向下至嘴边停下,菱口小嘴轻轻微动,默念祈福。 庙外淡淡的阳光洒了几点进来,照在她的身上,那样虔诚温暖,不觉就以为她跪拜的是真神,回神时她已经三拜完毕,正欲起身,芳儿才急步走上前去扶。 上香的人很多,就是敬个香都费了好些时候。怜娘礼拜完了自有小和尚上前,引她去后厢房歇息的。因着今日是住持讲经的时候,她想着听了经再回楼里不迟,也就不推辞。 晌午用的是素食,罢了再听法师讲经,时光倒时过得很快。怜娘听着经书觉得人都轻松很多,转眼看旁边的芳儿,被她那眯着眼强撑着不倒下的样子逗笑了,难为她了,好在这会儿已经讲完了。 轻轻拍了芳儿,“笨丫头,回神了,可以走了!”真丢份子,这丫头装样子都装不好,这会子大家都走了,她还不动,摆明了没听见了。 芳儿迷糊一下就惊醒了,“姑娘!”快速的看了下四周,马上从蒲团上跳起来,扶了怜娘就往外走,好似好面有十头狼在追她一样。 怜娘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别惊得没形,日头还早,要不要再逛下庙子再回去?” “别!”芳儿急道,“我想着,楼里兴许姑娘们想你了,还是早些回吧。” “好好好!”怜娘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经,早上开始悬着的心总算安回肚里去了。心静,她就心情好些,也爱听芳儿鬼扯。 出了庙门,就远远见那几个轿夫在等着了。一人一顶轿子,没说的。 一坐上轿子,心里暂时也没啥想的,再加上一摇一晃的,怜娘被晃的闭上眼,考虑到到山下怕最少也得有一会子,索性小憩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怜娘感觉轿子被顿了一下,再抬了起来,且要快上不少。迷迷糊糊的,她好似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血腥味??怜娘一下就惊醒了,怎么会有血腥味,忙对外面喊道,“停轿!”轿子非但没停,还越发的快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遇上歹人了? “芳儿!芳儿!”怜娘不由得再多喊了几声,明明芳儿的轿子是跟在后头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了? 外面的人听了笑道,“小娘子,是你叫俺哥儿几个走小道的,肯定是想销魂的不是,俺们要是不应那多不上道?你说是不是,小娘子?”听那声音,带着猥琐的意味那样明显。 怜娘又是在青楼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万万是不能让这些人得逞,千算万算,算不到是自己的好心害了自己。 不成,这样不成,一定得想法子出去!正边是不能出去了,那就只有两边的帘子了。 怜娘心这会儿跳得“嘭嘭”响,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膝上的裙子,猛地一掀帘子,纵身一跳,险险的才站稳。抬轿的人马上感觉到轿子轻了,马上联系到轿里的人肯定跳出来了,都放下轿子,向怜娘围过来。 怜娘边后退边注意着眼前的几人,有几个人脸上还被抓伤了,红红的,有一个人最严重,鼻子红不说,还能隐约看到几丝血迹。 怜娘回头看,芳儿的那辆轿子都落后好些远,她被这几人抬到一个不知的山头,芳儿的轿子还在下面呢。她不知道芳儿有没有事,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芳儿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心里恼自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子,可是,现在她自个儿要怎么度这难关。 “你们别过来!”怜娘一边向山头边上走,一边拿着一根枯枝,对轿夫吼道。 “小娘子,你还是乖乖的,俺们还能疼疼你,要是你不听话,哼哼!”一个瘦猴子似的男人冷哼了一声,道,“那就别怪俺们来硬的。” “是的,小娘子,你不是识实务点。”另一个长得稍微白净的轿夫附和道。 怜娘气急,这群人面兽心的坯子,她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他们实诚呢? 就是气急也没办法,“哼!你们这些狼子野心,想得太美,我就是宁愿跳下这山头,也不会顺了你们的意的!”嘴唇都咬出个印子来,丝丝的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那几个骄夫对视几眼,看来这女的是不会服软的,于是打算来硬的,有一个看着朴实的男子,斜着嘴道,“你也别当自己是多么高洁的姑娘,你他娘的不就是那醉月楼的妓女么?还不是被人家睡过的,难道陪俺们哥几个还坏了你?”别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是仔细打听这娘们的来历了,才怂恿这帮蛮子来的,“哼哼,今天也叫俺们哥几个尝尝第一美人的滋味。” “你……你!”怜娘嘴辰不停抖动,气得眼泪打转,还强着就是不能流出来,白的让这些人看笑话。 “你倒是跳啊!”先头那个瘦猴子皮抽抽,奸笑道,“你一个妓女,难道还想立贞洁牌坊不成?假正经!有本事你倒是跳啊。”他发觉刺激得这娘们那感觉就是爽啊!平常就是花银子都见不到的人啊,哪有可能被这么损的? 这些不是人的东西脏话是说着,动作却不停顿,一步步向怜娘靠近。 ------------ 第六章 险丧生峡谷暗生情愫 更新时间:2012-05-27 怜娘狠狠的闭了闭眼,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她宁愿将身子喂给野狼,也不能送给这些畜生。只是不能惩罚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伤害。算了,她又何必操心别人,自己就是好心害死自己的。 “你们自己也不照照镜子,都是什么东西。”怜娘冷哼出声。眼见着那群人离自己不到十步了,怜娘大吼一声,“我怜娘今日命断于此,就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一转身猛的向山下跳去。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句怒吼:“不要跳!” 怜娘一惊,回头只见一蓝色的身影闪过,本想再看清楚些,奈何她已经跳离山头几步之远,下坠的身势已由不得她不往下掉。 莫倾闪上这个山头,听到的就是她那句,“诅咒你们不得好死!”看到的就是她往山下跳,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千万不要又一次在他眼前重演他无能为力一幕。 这些该死的人,逼得她不爱惜自己,都该死!手起刀落,倾刻间,几条人命倒是先怜娘先一步到地府报到。 “雨儿,等我!”莫倾自语道。解决那几人后他毅然地跟着那抹紫色影子而去。希望这次来得及! 怜娘是在一阵暖和的火光中醒转的。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温和的光火让她才睁开的眼睛又眯上,有点不适应。她摇了摇头,才想起之前自己因为太过信任自己的感觉,险些让那些轿夫凌辱,后来呢?她想了想,好似最后看到一抹身影了。再睁眼看到的是火光的对面确实坐着个男子。 怜娘一惊,猛的坐起来,脚部传来一阵刺痛,“咝”的一句呻吟不自觉吐出声。 怜娘才动,莫倾那边就看到了,只是他也没阻止她,只到她扯到腿部的伤才出口提醒,“你还是不要乱动,你的腿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树的粗枝上,当时应该就疼晕过去了,我只好帮你上药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怜娘听他说这话不冷不热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她能查觉得出来他话里的两分关心,还有三分埋怨。理当埋怨的,是她拖累他了,只是她又没让他跟着下来。 莫倾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了,他本不是这样的人,本就木纳的不太爱说话,只是怨她这么不爱惜生命,当时看着她掉下去,一颗心好似被碾过一般,他都不知道,这份感受哪来的这般强烈。后来跟着跳下来也是本能,只是迟了那么些功夫,抱住她时,她已经撞了她好些山头的树,都疼得晕死过去。当时那几分怨又消失得无踪,只心疼她一个女子怎么就受得这么多的苦。 怜娘听了当真不动,思索了片刻,想起芳儿还在上面来,忙问道,“这位公子,多谢相救,不知道先头在上面可见到另一顶轿子?”心里想着芳儿的事,对自身的伤倒不那么在意起来,她不愿看到因自己的粗心给自己姐妹带来祸患。 莫倾白了她一眼,心里似乎烧了把小火,不温不火的,燥得人想发火,她自己还照顾不好自己呢,就知道关心别人? 可是一对她那双急切盼望的眼神,他到嘴边的咒骂又咽了回去,只道,“当时料里了那几个轿夫,就掀开帘子看到她额头伤着了,她只嚷着要救你,我已经丢了瓶金呛药给她,想来应该是没大碍的。” 怜娘听着他说话冷冷淡淡的,只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也不作计较。毕竟这还是救过自己的恩公,这会儿,已经知道了芳儿安好,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精神上头一松,腿上的伤就刺激着她的神经,麻麻的痛。她轻轻蜷起腿来,痛得人心揪起,只得轻轻用手慢慢推拿。 那边莫倾时时注意着她的小动作,不由得一阵好笑,自己跟她置气又能成什么事,要是不知觉的提醒她点或者成事。再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心里又似温水洗过一样,舒舒服服的,见她皱着眉头,实在放心不下才起身踱到她边上,小心的扶起她。 怜娘微微一缩,尽管她在青楼呆了这么些年,但她的入幕之宾也都是些公子哥儿,她不乐意跟人亲近,倒也不太强求她。这人好无礼,怎么上来就要扶她,她心里清楚,这时他不扶她,她自己坐起来,是很痛苦的事。 莫倾微微一哂,道,“你要是喜欢自己痛的话,我不介意的让你自己坐起来的。”说话的功夫,真的收回手背起手看着她。 怜娘面上一热,这人好生没理,要是扶了也就扶了,他这么一说,不是让自己求着他来扶自己么,再想着,自己能安然躺在这里,他都说帮她上药了,她再计较是有些娇情了,索性放下她的架子,对莫倾低声道,“有劳公子!”说完面上再红了一红。 莫倾逗完她,心情格外开怀,才倾了身子想从她后背穿过,托起她让她坐起。这一倾身,就能细细的感觉她忽闪忽闪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就像把小刷子在他心里轻轻的刷着,不痛不痒的,还有那微微粉红的脸蛋,白白嫩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真想让人咬一口。莫倾一顿神,马上抛开脑子里乱乱的想法。尽管他做得很好,但那一刻,他的呼吸确实沉了那么一下。 怜娘微带羞涩的由着他扶起自己,正眼都不敢瞧他下,先头说他是冷淡的人,只是被调笑了一句,才知道这人也有活泼的时候。刚刚他呼到自己面上的气,让她都不好意思了,热辣辣的,她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莫倾扶起她坐起来,马上退开身子来,从到火堆旁边又加了根木柴进去。 怜娘坐正身子,眼睛四处转悠,就是不看他,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这才注意到,周围都黑麻麻的,月亮都升到半空中了。 “我这都晕了多久了?”怜娘轻咳了声,才轻轻的问出口。 那边莫倾徒然一听她开口,略摸一顿,方道,“有三个多时辰了。”想了想,一般的受伤倒也不至于晕迷这么久,兴许还有她平常睡不好的影响。“大概你平常也累着了,才会睡得久些,还是你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莫倾随口一问,他当然知道她现在没事,早在她晕的时候,他就为她把了脉,她就是睡不好,日子久了,脉像才虚乏无力,好好休息,补补气就没事了。 怜娘一惊,身上有啥不适?难不成还要验正身不是?忙道,“没有没有。”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想多了,都怪那些轿夫,让她现在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真要命。 明明柴火很明,也很暖和,就是这种气氛压抑得很,让人感觉冷汗直冒。怜娘微抬起袖子虚抹了下额头,蓦然想到,她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姓呢。于是道,“还没请教公子大名,日后怜娘一定厚礼上门谢过。” 莫倾真的很想告诉她,他是莫大,心里却有几分拿不定主意。老二说了,她极有可能是大小姐,只是如果不是的话……他一时也没拿定自己的主意,脱口而出的是这十年来别人叫他的名字,“莫倾!” “莫倾……”怜娘低头微微轻吟,印象中应该没有这人。 莫倾只觉混身一颤,她的声音是顶好听的,轻轻柔柔的,不然他也不会只听那么一次她说话,就记得那样深。莫倾心里很欢喜欢她叫他名字,轻轻应道,“嗯。” 怜娘没听到他答话,又问,“哪里人氏?贵府可在京都十巷?”怜娘微微打量着他高高的背影,厚实给人以安全感,就是衣服料子也是京都里有名的燕子坊出品。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出身,到时可要备些厚礼,不能辱没了别人家的名声。 “呃……”莫倾这次有点答不上来了,一则,他常年居住在北蛮,就是告诉她他住在北蛮大将军府,她也不清楚的吧。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居在二弟家,公孙府,想来她应该清楚。于是怜娘就听到了他说,“京都公孙尚书府上。” 怜娘悄悄地记在心上,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要记下来,只道是,这恩情不能忘。 莫倾见怜娘不再开口,突然悟了,自己是不习惯多话的人,难得人家姑娘主动开口说话,自己又这样冷落她,实在有些不该,于是才道,“你呢?自称怜娘可是有出处?” 怜娘心里有些懊恼,她出身不好,他会不会计较?却还是老实开口,“莫公子应该对京都的醉月楼有印象吧?”她京都的各位出名的公子爷都有些印象,独独这公孙府的远公子跟堂公子她没什么印象,于是开口先给他提个醒。 “嗯哼!”莫倾不置可否,他只去过一次,印象不可谓不深。 “奴家就是醉月楼里的怜娘。”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她本是官家女儿,只是,这身份还是不提也罢。索性,现在是青楼的女子,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认。 莫倾转回头见她脸上戚戚的,真想打自己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别介意,我看你好,性子好,人也好,比大家闺秀都不差的。”他急匆匆的解释。 怜娘见他微带憨厚笨拙的模样“噗”的一笑,“公子倒是夸奖我了。”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没有了再说这上面的兴致,转口道,“不知道公子可有办法上去?” 莫倾侧着身子看她翘起手指微微指着上空,白葱似的手指在火光的映衬那么可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顺着手指看天,月亮都很亮了,从三弟看到他早前发的信号,应该也快到了。 “不急,我已经发出信号,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且歇息会,一会来人了我叫你。”莫倾对怜娘温声道。 怜娘感觉他的好意,心里暖暖的,可是睡是睡不着了,跟他也不算太熟稔,要是太聒躁没的惹人烦,于是也就一手撑着额头,微微闭着眼休憩起来。 ------------ 第七章 断崖谷情寄何方 更新时间:2012-05-29 怜娘自眯着眼,脑里不停的印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有过父母恩爱的情形,也有她被拖入妓馆糟打的情形,也有后来跟师父一起挤柴屋的日子,还有后来师父病故,她委身青楼遇上几个好女孩,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早些年的这些记忆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了。要不是今天遇着这么些事,她就像变成了那随遇而安的人了。这让她极为不安,所以才会在花魁赛中尽心表演,总要打破些什么才好。 莫倾又塞了一会儿木柴,火势渐旺,算算时辰,这火烧完,他们人也该到了。目光从火堆上调转向那方的人儿,她微眯着,眉头紧蹙着,想起她年幼所经历的一些事情,阵阵心疼从胸口漫延,直穿过喉咙,偏又叫不出来,说不出口,不吞不落的,就那样揪着。 “你……”莫倾想问她,是不是林家小姐,又觉这样问不大合适,张了张嘴,只吐出了个“你”字来。说完也不见怜娘回头瞧他,她的样子不像是睡着了,那必是想什么入神得很,他突然间很想将她摇醒,她那副无我无求的样子比那庙里的菩萨还遥远,叫人看不真切。 本是年纪青青的大姑娘,正是性子最为活泼的时候,她却不如旁的姑娘,沉寂得过分。 莫倾微调整了身形,由坐改为蹲,再微微起身,两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实在是有些烦躁的用手抵着嘴咳了声。 怜娘是被他咳嗽声惊醒的,抬眼见他忙掩饰眼中的关切之色,又是这样,每每她想什么入神,身边的人总是这副关切模样。难得的是他毕竟初识不久,也能如同相处良久的亲人们一样,怎么不叫她感动。 “莫公子可是看到信号了?”怜娘轻笑道,心情好,说话也变得轻快些。 “倒不是,先头掉下来那会儿功夫,瞧了下地势,往南走上个把时辰,就能见着大道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怜娘急切道。 莫倾斜眼瞧了瞧她,这急切的样子看着怎么就像他要吃了她似的?存了心要捉弄她,“我这身子走倒是不怕,只是你的腿,伤得蛮厉害,走一步都能叫你痛得死去活来的,莫非你打算一路飞过去?”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偏就遇着她,不知不觉的口舌多了起来。 怜娘脸一红,刚才是有些急切了。又看他一副看她笑话的模样,一时呐呐的,有些不知所措。“那……”她张张嘴,半天才道,“还是等人来了,咱们再走吧。” 莫倾见她都有些上脸子,当她定是要发发火什么的,偏又冷静下来,暗自有点佩服她的定性。“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的,姑娘如果不介意,在下背起姑娘一路行过去,却是快上许多,只是劳烦姑娘得提着火把。”这正是他想的一起走的办法,她腿部本就受伤了,一是行走多有不便,二是,晚上视线不好,要是再撞到哪里再陷进去哪里的,可不叫那腿伤更严重么? 怜娘也想到,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山崖陡峭,飞崖走壁的功夫也未见得能行得过。出了林子,在大道上,多少方便许多。只是想起来要他驮着她行走,脸上有些下不来。 “姑娘且放心,临了出林子时必是会放下姑娘,由姑娘自己走出去的。”莫倾也顾念起她的脸面来,想来好笑,他在北蛮生活十来年,早就习惯北方的彪悍,如今遇着这么位温吞性子的人,也受得住,着实让他惊讶。 “那就有劳公子了。”怜娘也只好放开这些俗礼,不能为了这些礼数,不出林子,共宿一夜不是失了更大的礼数么? 莫倾微笑的点头,又走过去扶起她。少不得一阵面红耳赤,莫倾驮起她,手下实在不好放,最后道了声“得罪”后方托起她的腿,小心地避过受伤的部位,缓缓的往南而去。 真正遭罪的是怜娘,骨子里多少还带着些小姐的矜持,尽量不往他身上压,可偏偏她的腿伤的重,他不得用大力托住,如果她再硬撑着不压在他身上,只会越发往下掉,少不得又是一阵子磨牙,最后到底是怜娘妥协了。 怜娘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味,安心的感觉丝丝缠绕在心里,温暖又体贴让她想起父亲来。微微红了眼眶,独自享受着这份偷来的幸福。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远远的瞧着有火光闪动,莫倾知道三弟他们是找过来了。莫倾喘口气对背上的怜娘笑道,“姑娘,一路难为你了,火把举着手酸,快到大道了,现在放你下来,我们一起出去,可好?” 怜娘一阵羞涩,她确实手酸了,这火把举了个把时辰,他都没好意思说半途停下来,她就更不好意思说了,只时不时的东歪一下,西歪一下,起先莫倾还问是不是手酸,她嘴硬说是她想看四周风景,后来他不问了,她更是没有借口说了。 莫倾微微蹲下身子,让她一脚着地,稳住身子手才改扶她,同时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背她行一时辰的路比他行千里军还要辛苦。 怜娘一落地,便感觉他僵硬的身体轻松起来,再微微抬头,雨点大小的汗珠细密地布满他的大额头上,手不自觉的就举起手为他拭汗。 莫倾被她这一动作搞懵了,一时傻呆呆的站着,眼珠子紧紧着她的小脸。 怜娘当时脸也是“啪”地一下红遍了,她是本能的举动,却没查觉她这动作过于暧昧。反应过来后一把收回自己的手,连手帕掉在地上都没知觉。 这时不远处找来的人见这边火把,一窝似的冲过来。首当其冲的是芳儿,见了怜娘好一阵哭,她真正被吓坏了。 好在他们一群人挤过来,把刚才那气氛冲散,怜娘松了口气时又微微有点失落。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着“姑娘,我……我总算找着你了。” 怜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乖,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不哭不哭。”那副模样真真淡定的好似她是芳儿的娘似的。 还是后面的凝香跟垂青出来拉开芳儿,这才注意到怜娘身上衣裙有多处刮破,总体上都还安好,细心的凝香见怜娘站着,整个人还有点抖,料想她应该是哪里不舒服,快步上前扶住她。 “怜娘,你身上可还好?”凝香不方便问,到底这周边男子也不少。 “香儿,我这腿受了伤,不知道可有马车,这回怕是走不回去的。”怜娘也不硬撑了,被芳儿那么一阵哭,她也微感有些委屈,好好地出个门,怎么就遇着这么个事儿。 “且放心,马车、轿子都是备好的,且看你乐意坐哪样。”凝香从芳儿那已经知道了她们的遭遇,索性都备了来,好在都备了,这个样子必定是只能坐马车了。 凝香刚才一同寻来,早就注意到跟在怜娘身边的这位男子,身高七尺有余,相貌堂堂,微微冒出的胡子渣儿更显男子汉气概。于是连忙向前代怜娘行礼,“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醉月楼必定重谢公子,不知道贵府何在?” 莫倾这会子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冷淡模样,淡淡地道:“姑娘不必介怀,莫某不过路见不平,拨刀相救而已,就此别过。”道完扫了眼跟在后面的迟风,抱了个拳头示意告别,然后走向迟风那堆人。 怜娘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得那样快,好似后面有狼追来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心下微微有些惆怅。 莫倾都走了,怜娘当然也是跟着自家姐妹回楼里好好养伤的了。 京都?公孙府 “哈哈哈!二哥,你是没瞧见,当时大哥有多狼狈!”迟风一边抱着肚子,一边狠狠的拍着石桌。 公孙远扫了眼石桌,暗道,好在是石桌,要不然是大堂的红木桌,定然叫他拍成灰来。昨天他大哥回来的时候着实形象有点……嗯,精彩。 “大哥,那个怜娘你打算如何处置?”公孙远最关心的是这个。他这位大哥找了那位林小姐十来年,如果是必然是接回身边了,如果不是,那倒是另外个算计。 迟风收了笑,微微抹了额头,整下头发,妖绕无限的轻哼,“当然是接回来了,那样一个美人,就是放着看也是舒服的。”他是不懂,这有何难以处置的。 莫倾坐在亭子边,手指微绕过杯沿,脑里想的是她微蹙起的眉头,还有她红润的脸蛋。“二弟,不知方便不方便,以公孙府的名义迎娶他?”他只是提议。 “这不是不可以,但得待我禀明父亲,好让他心里有计较,你知道的,那位一直有心意加他的公主塞进来的。”公孙远就事论事,娶多少女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只要家族不受伤害,多少女人他不介意,反正他这样性子的人,动情他是没想过的。 “大哥!你不是吧?将你的女人塞给二哥?”迟风瞪大双眼,不明白他大哥是怎么想的。 “老三,别胡说,什么我的女人!”莫倾心头一撞,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的女人呵,跟她联系在一起,听着蛮舒服。 “大哥,迟风说的也不算错,你当真不娶?莫非她的身份……”公孙远微顿了下。 “那倒不是,”莫倾轻道,“你先下聘吧,我回头约下她去月湖,试试她是不是大小姐,实在不行,就直接问了。但不管怎么样,都要麻烦你去娶她。一则青楼那里不合适她,二则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适合迎娶她。” 怜娘不知道,她的未来,就由这个男人的三言两语决定了。难怪她好好地呆在醉月楼养伤也能打几个喷嚏。 “哦哦!我知道了,大哥你行啊!这一举数得的法子,难得你想得出来耶!”迟风一脸坏笑。 莫倾白了他一眼,心底有些闷闷的,明明是自己做决定将她推给二弟的,为何心里又些怅然若失呢? ------------ 第八章 入红尘何处寄相思 更新时间:2012-05-30 莫倾握紧拳头,既然做了决定,就放手去做吧,他心里这么说,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怜娘回到醉月楼,少不得被一班姐妹追问一晚上发生的事。 她只耷拉着脑袋道,“哪有什么事发生啊?就是我信错了人,差点丢了小命,幸而遇到一位好心人,救了我呗。” 她心里想的是他最后转身的决绝,心就那样揪着,就连好姐妹问她话,她都没啥心思说。好想大叫几声啊,郁闷得想抓墙。可是又解决不了心里那份烦绕。 芳儿最近几天见到她家姑娘都是呆呆的坐在窗前,时不时的抓过一两朵窗外的杏花,一瓣一瓣的扯,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等她走近了,她又似惊吓到了,一弹而起,也不怕伤着她的腿。 其实怜娘回来有三五日了,当日她回来时,月灵真真让她家爆虐哥哥来诊治了醉月。然后她回来后,爆虐哥哥也帮她看了伤口,再写了几张方子,就提着医箱子出去了。 怜娘闲下来就喜欢琢磨这些姐妹的情事。 早些年,她没事只爱看蚂蚁爬树,后来被师父说过几次,她又转移了目标,爱看花儿随风摇摆,随着时节长高。那时,她的舞艺并不好,师父见她爱看这些,就教导她从中学习何谓柔何谓刚,如何可以以柔克刚。其实她不太懂,只是学着草儿,花儿那样随风而舞,师父总说她模仿力极强,是个好苗子。 楼里她们五个姐妹玩得最近,一则她们年纪相差不大,二则,她们是一同被挑出来担当花魁的,那年,醉月楼被杜妈妈盘下来,四处找美人,且提出的条件也是极为吸引人的。要不然,她们五姐妹也不会相聚醉月楼吧?有时怜娘在想,这醉月楼看着真不像妓院,楼里很多姐妹都还是清倌呢。不过,师父说过,这世上的事有太多,想不清楚,那就不要去想,等哪天明白了,自然也就清楚了。 话说回来,怜娘从福灵山回来后,就突然对姐妹的情事感兴趣起来,她在琢磨着,哪一会更幸福些。 醉依是杜妈妈最看重的姐姐,她妩媚、温情,是个男人怕都逃不开她的情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有位信君就成为醉依姐姐的心头好,独独接见这位贵客。那时,为了这事,妈妈还跟醉依翻了脸子,只是醉依确实很魅力,即使她不卖身了,也一样有这么多公子哥儿看她跳舞唱曲儿,杜妈妈后来也似乎想通了,她只要有了银子赚,就睁只眼闭只眼。呃,好像又想远了,就说这位信哥哥,她们姐妹都是见过的,相貌那是没得说,精致得让人嫉妒,只是嗓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平常鲜少说话,但说话的声音跟破铜似的,特别是笑的时候。但见着醉依姐姐每每看到信哥哥那模有郎足矣的模样,想来她是极幸福的。可是自三月前信哥哥走后,一点消息没传来,醉依为他都生病了。 月灵跟她同岁,具体月份上头并没有真的计较,因这醉月楼就是取自醉依跟月灵的名字,所以有时她求月灵时,也多半会喊句月灵姐姐,而她心情很好时,也会唤声把月灵妹妹来听听。月灵是个性子高傲的,听人说,她从小被哥哥,对,你没想错,就是那个爆虐哥哥,亲自送到青楼的。到底有哪样深的仇怨,她从来没听月灵讲过,只是有一次,月半中秋,她早起,睡不好,热起的,穿过帘子,隐隐看见月灵对着天空抹泪,第二日,月灵的眼眶都有些深,就算拿了粉擦,也还是盖不住。但最最奇怪的是,每当月灵生病时,爆虐哥哥总是第一时间赶到,他的医术是顶尖的,却每次月灵生病,她躺在床上的时间最久,我们私下里总说,肯定是爆虐哥哥下的手,如果不让他给月灵诊治,下次月灵生病时肯定会被折腾得很惨。怜娘想,其实月灵还是比她幸福的,至少她还有个哥哥,她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怜娘吸吸鼻子,嘟着嘴,她心里清楚的事情多,但有时她都不习惯说出口了。即使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五姐妹中,除了垂青跟她外,都是有情缘的人,她想,不知道,莫倾是不是自己的情缘呢? 当然这些只是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外面来了人,怜娘马上坐正身子,规矩的如同大家小姐。 芳儿一瞄眼就知道她家主子才回的神。看那飘忽的眼神,都不像是老实在看词的样子。 但那又如何,她只是丫头,总不带挑主子的毛病。 “姑娘,你醒醒神,将这碗药喝了下去。”芳儿端过一碗黑呼呼的药递给怜娘。 “真要命,叫他爆虐哥哥都是好听的……这药好苦……芳儿,我能不能不喝?”怜娘微眯着眼看着芳儿,她平生最怕两种东西,这药就是其一,另一就是蛇。 芳儿假笑的呵呵道,“不行!月智先生说了,这药必须喝上三天,方才结痂,你才这两天多,不喝怎么成?难道你想一辈子腿上都留那么大的疤?” 怜娘也知道是逃不掉的,她也只能心里碎碎念。“可恨!”说完猛地一闭眼,如上火场一样端起碗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完才找了个蜜栈来漱口。“真苦!”完了,还叹口气。 日子就这么地过,怜娘还爱对窗子发呆,想想那个有时笑得很好看,有时又决情离开的身影,同时在芳儿监督下,怜娘的腿总算好了起来。 怜娘有时对着窗外说,“你说,他会不会想我呢?应该是不想的吧,这都十来天了,也没见他传个书什么的。可是派个小斯过来看看也好啊,当真不把人家放在心里了。”她越想越发的郁闷。 有时她又想,“他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之前说过要上门重谢的,赶明儿个脚好了,是要亲自去的,没的说我没信用,也没个礼数。可是这跟他不看我是没有关系的对吧?有没有呢?好吧,没有,应该是的。” 她心里一面想着他,也总想着他能想一回她,来见见她,一面又想着,兴许是他拉不开面子,她应该主动上门谢过之后才行,这是为他开脱。 尽管她想得再多,莫倾真真没有来见过她的。至于想没想,嘿嘿,迟风知道。 迟风从倾夏院过时,见他家大哥对着一方帕子发呆,待他走进了,他大哥回神了,偏巧东西被他大哥收起来,纵使这样,哪又能瞒得过他的火眼? 虽然看不清那帕子是何种模样,想来应该是女人的,而他大哥接触的女人,除了那个醉月楼的怜娘,不作第二人想,哈哈,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以后可以拿来笑话了。 莫倾见他三弟过来,回过神,轻抚嘴咳了声,方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交待你。” 迟风咧嘴笑,他大哥的随身侍从都被留在了驿馆内,但也不至于说找不到侍从帮他的,可见这件事只得他们三兄弟知道。“啥事,大哥,你放心,老三我,一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莫倾脸皮抽了抽,这小子真混,“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有封信,你帮我交给醉月楼的怜姑娘。”边说边从袖子里抽出封信来。 迟风这会笑得更离谱了,他就知道他大哥思春了嘛!“好嘞,您放心等着美姑娘来吧!” 莫倾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想抬手抽他,迟风见势早闪远了,“嘿嘿!大哥,你这不厚道啊,小弟帮你送信,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虽然这么说,去势却不减,他当然知道,再留下来,少不了被他大哥削一顿,他两位哥哥削人的手段不一,却同样让人难受,他还是早走为妙。 醉月楼?惜春苑 芳儿拿着帖子递给怜娘,“姑娘,杜妈妈让交给你的,说是公孙府上表少爷递上来的帖子。” 怜娘也略一疑惑,莫非是他?“拿来我看看!”说着还急切的想从芳儿手上抢。 芳儿微微一笑,“姑娘这样子可像着等姑爷的信呢!” 怜娘拿过帖子,白她一眼,再微微一笑,那形态多妖绕,“芳儿年岁也大了,最近都会看主子的笑话了,看姑娘哪天高兴,也帮你指个?” 芳儿见怜娘有些燥了,也笑着道,“姑娘不知道,我卖给你时就说了,要侍候姑娘一辈子的?” 怜娘也不急着看了,才道,“不是这个么理,我即拿了你的契子,自是有权为你做主的,且向来,我待你如亲姐妹,为你指个亲,倒不是难事,只是,如今在楼里,怕是找不到好的,他日,定为你做主。”怜娘是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芳儿这边听了好一阵感动,眼睛微红,轻道,“好姑娘,你且看信吧,外头还有事,我先忙去。”心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往后待怜娘更是好上加好。 怜娘见芳儿转身出去,这才拆了帖子看,上面只书,“后日,月湖约见,盼复。倾字” ------------ 第九章 游月湖怜娘出糗 更新时间:2012-06-01 怜娘手捧着这副帖子,嘴角微翘,暗自嘀咕,“去是不去呢?” 一时从窗前往厅里踱,“去吧,难得他能主动示好。” 一时又往回踱,“还是不去吧,我好歹一个姑娘哟,这么的应邀前去,不够矜持。” 一时又往厅里踱,“还是去吧,毕竟他救命之恩,自己没有前去拜会,难道还要人家来抬了去么,实不像话?” 一时又往回踱,“还是不去吧,这又不是节气什么的,也没听说有花宴、舞宴的……” 一时又往厅里踱,“可是不去的话,他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觉得我拿大了些?” 踱来踱去,总是没办法拿定主意,索性坐在厅里端了杯龙井茶饮了起来。“这真真是让人为难的事。” 其实哪有那么麻烦,不过她心里有鬼,想见人家又怕给人不好的印象。 她正烦恼里,芳儿已经回转,还抱着瓶花进来,瞧着她一个人在又是挠头又是叹息的,不觉好奇,拿过帖子看了一遍。 怜娘有气无力的斜她一眼,“有何感想?” 芳儿好笑道,“这有何难,一者,你去了,他不会吃了你的肉,二者,你尚且欠了人家的恩情,不过邀你游个园子,姑娘何必想太多?”她不是不知道怜娘的顾虑在哪里,只不过,主子想去,她自然得帮她找找由头的。再者,她本来也就觉得,姑娘的考虑是有些多了。 怜娘正了正身子,眨了眨眼,歪头问,“你当真这样认为?” 芳儿摇了摇头,“唉!是,当真这样认为!”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姑娘,当真也认为你没救了。”不过这句她没胆子说出来。 怜娘这才醒了神,乐道,“还是我家芳儿贴心,”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样的,才说着,那边芳儿已经将笔墨砚好,忙提裙走过去,沾墨写道:“有幸得邀,不见不散。”终是没盖印子交到芳儿手上。 两日过得很快,约定之日,怜娘被芳儿打扮一新后,由着公孙府的仆从引到月湖旁的小园子里。 “姑娘且在此用些小茶,公子一会就到。”仆从弯腰退下。 怜娘这才得空打量起这园子来。 园子用镂空的石砖垒起,一排排将外界隔开,又能从镂空的洞缝中隐约看到外面的情景。 且这园子里假山流水,几尾红尾鲤鱼欢快的在水池里游来游去,就是灌木丛也在这园子里显得庄重安祥起来。 怜娘见园子里有一排厢房,从这边直走过去不过几十步的路,却通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连接,古雅又多情。刚才那仆从让她饮些小茶,断不可能让她站在园子门口饮茶的,必是要进那面的厢房。于是慢悠悠地从绕着回廊边看风景边踱过去。 这园子真是精致,还有些南方水乡的味道,住在这园子的人倒是个懂得享受的。说话的功夫,怜娘已经走到厢房门口,她轻轻抬手微微一推,门便打开了。 屋内也是满满是江南小镇的格式,怜娘见茶几上放着壶茶,便自作主张的倒倒了两杯茶,一面还坐在下首,端起茶细细品起来。 “姑娘觉得我这茶可否入口?”莫倾手抱一根笛子,斜靠在门边。 “香味浓郁,还带着点甜,不同凡响。”她微侧过面,看向他,日头照在他的身上,看不清面相,即便是阴影,也是一副潇洒哥儿的模样。 “恭唯过了头了,这只不过是园里一般的茶,你倒是很给人面子呀。”莫倾大步走过来,直言道。不喜欢她这样违心说话,好听却不真实。 怜娘一顿,她只是习惯说好听的话,不想他竟不爱听。这原也怪她不得,今日出来见她,她心情本就似飞蝶般欢快,尝什么都很好吃,只不过稍微有点夸大了。 莫倾一拍头,看她喏喏不言语,定是又说了不好听的话,着恼也没有法子应急,于是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游湖吧?听说京都第一名景便是这月湖,不知道姑娘可方便讲于我听?” 怜娘微嘟着嘴,“不是说人家专拣好听的说么?还要我说啊?” 莫倾一时无语,大眼一瞪,哈哈一笑,“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啊!” 怜娘不乐意了,这叫什么话?正要辩驳,便被莫倾笑着打段,“好了,好了,在下道歉,姑娘别生气!” 怜娘见他一身勇猛之气还装斯文样子,哪里还有气啊,嘴一撇,首先迈出厢房,“哼!姑娘不跟你一般计较!却说这月湖……” 莫倾笑着摇头,他是莫可难何了,随着她出门,却不想她出了门却不走,停在那半晌,话也不说,莫倾好奇,“月湖如何?”一顿又道,“怎么不走?” 怜娘脸一红,呐呐道,“这月湖应该往哪走?”她是很不好意思啦,她起先还想带着他看月湖的,一出厢房门,却发现她都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走。一向来月湖,她只管玩她的,到点了,她上船就是,真没注意路儿怎么走的。如今还想要领人看月湖,不由躁红一张脸,只想找个地洞出来,好叫人不知道她做过这么糗的事。 莫倾一听她这可笑的理由,当头就哈哈笑个不停,“你……真有你的。”说完回转头,向厢房走去,再笑道,“你还不跟上来啊?莫非在那晒一整天的太阳不成?” 怜娘暗自埋怨自己时,也脑里反馈莫倾的样子,且不说他说话仿似跟她熟稔一样,至少他的笑很能感染人。于是她尽管脸红红还是跟着他的步子朝后走。 莫倾在前头走,他平常都是不太爱开口说话的,有话尽量说重点,偏就遇着她,总爱逗她一两句,“你看好了哦,这路,应该先绕过厢房,进到后院,这后院有的是小五行八卦阵,防的是那些小贼偷主人家的钱财。”说着还特意等她走近。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长裙,走在满是水乡的院子里,仿若本就是久居此处的佳人,那微一抬头疑惑的眼神,如刚出生的小鹿,灵动清辙。即使是莫倾,也有小片刻的失神。 怜娘走近他,抬头便见他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似的,她忙低下头,掩起唇轻咳出声,手紧抓着长袖,轻抚着不安跳动的胸脯。 莫倾回神也颇为不自在,怎么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并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吓着她。润了润嗓子才道,“来,你跟着我的脚步走,看好了,左三进二,右二退一,右三进二,左一进二,左二右一,出来了。” 莫倾才说出来,就听一句“哎哟!”他忙回头,就见怜娘捂着鼻子坐倒在地。来不及问她原故,便扶她起来。 怜娘斜他一眼,“你是铁做的么?”莫倾被她问得有点懵,什么铁做的铜做的?他可没做什么?见他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她想她这是白说了,暗自摸了摸鼻子,“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要不,迟早这鼻子得撞踏了。” 莫倾不知道她的想法,还在前面引路,“过了这八卦阵,看到没?就到了院边了,开了院门,就可以坐船游月湖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钥匙,三两下将那总有两三斤的铜锁开了开。怜娘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么长的钥匙哪来的,偏他一转手,钥匙不见了,她很想问他,却见他那一副等着她问的样子时,狠狠地对自己说,“偏不如他意!” 莫倾很纳罕,她居然能忍住不问,莫非不是她吧?不过她不问,他也省得解释,径自开了院门引她出去。 怜娘憋得心里快出血了,她小时候就有这性子,如果很好奇一件事,就要问个归根结底,这次忍得她好辛苦的。不过出得院子来,就是一条略宽的小道,不远处就是满眼的青碧湖水。阵阵凉风吹来,带着湖面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她独自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却有人不如她的愿,“怜姑娘,你好歹也是京都第一美人,这月湖的景色,你别告诉在下,你是第一次见到。”语气平淡,照理应该是极尽嘲讽意味的话里带着不轻不浅的试探,怜娘自是听出来,暗自着恼,怎么今日就是做不到如常的淡定,时时出差错,即使平常见得再多的好看的,好玩的东西,她现在都能做到视如无物,何时,她的功力降低了? “莫公子,这美景不管何时见到,都令怜娘喜从心生,感谢上天赐予如此佳景!”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会还击,她冷淡的回话。收拾好心神后,优雅地随着他往小道尽头的小船行去。 莫倾唇角微扬,好像她生气的样子更可爱呢。他纵身跳上小船,再伸手拉她上船,等她甫一上船,他一放开她的手,故意轻晃船身,她尚未站稳,吓得她慌忙抱住他的手臂,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哈哈大笑起来。 怜娘一阵委屈,她是造了什么孽,明明她应该生气发火的,偏偏见了他的笑,好大一通火生生憋在心头,硬是发不出来。只好闷闷地坐在船头,歪过头不去看他,省得想把他推入河里。 ------------ 第十章 旧府重游伤心断 更新时间:2012-06-02 月湖,形若弯月,绕着京都内城与外城之间,将内外城区分开来又连接起来,春时碧水蓝天,内外城的人都爱在月湖边的柳林或放风筝,或踏青,或作诗,或三五好友只为聚集一起戏鱼弄虾。月湖之大,因是连接内外城的枢纽,官府当然会加强管理,深怕有盗贼、奸细混入内城之内,故而,月湖上的游船大多经过官府的备案。 怜娘歪头不理莫倾的当儿,正想起此事来,便道,“你这小船定没在官府备案吧?破破旧旧的,不知道会不会半途沉入湖底?”她不是咒这船,实是这船破破旧旧的,看着都像要散架似的,头先担忧掉入水中,没注意船身,现在注意到了,着实吓她一跳,她怎么就上了这贼船了呢? “哈哈哈!”莫倾都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天开怀大笑了,这丫头私下里居然这么惹得疼的?先头居然没发现呢。“要是沉入湖底正好啊,我正好将你送给湖神,或许湖神见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仅不会要我的命,还会许我个愿望呢。”莫倾斜坐在船的那头,一手搭在船的划桨上,不轻不慢的摇着,一手揉着额头道。 怜娘闭上眼,忍着到口里的火气,深吐两口气,一睁眼,见他裂着嘴笑得欢畅,忍了好久的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你说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我不过就那么一说说,你居然还要将我送给河神?都不想着救起我么?”她不知道火气从哪里,只是听到他说将她送给别人,就好像打了一拳在她胸口一样,让她百般难受,吞不下,吐不出,只那火气可劲儿往上顶。 莫倾正了正身子,“这话可不是你起的头么?”大神经的没觉得自己错了,抬眼瞧她果真上了脸子,才好笑的不搭理她,转头看清辙的湖水。湖水真好,都能看清水下青草跟小鱼在划动。想起她刚才的问话,又道,“你且将心放入肚中,这、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之手,可好歹这三年的寿命还是有的,再个,公孙府的私院里的东西,不可能不在官府备案的。”比较她的纠结生气,他更爱看她笑的样子。 怜娘还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想,听他道出原尾,这才撇了撇嘴儿,笑意爬上脸,他当是在意的吧。眼角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用手在湖里无意识的摆,也有样学样,伸出雪白的小手,在还有些冰凉的湖水里摆起来。感受水在手下流动,那微凉又舒服地感觉让她咯咯笑了进来。 莫倾刚才不知道想什么出神了,等他回神时,就见她侧着身子,歪着头,边打水,边笑嘻嘻的用手帕儿逗水里的鱼儿。 怜娘正玩得欢乐,不想手没抓稳手帕,手帕就随水飘走,船是向前走的,手帕是随水向后飘的,她想追回那手帕,于是再伸长身子,去够,够不着,她心一急,半蹲着身子,让身子都倾出船外,再去够那帕子。不等她够着帕子,她就听到一声怒吼,然后她就被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命了?”莫倾对她这样不要命的行为很恼火。 “我……我想……想拿回……拿回帕子。”怜娘看着他满眼的火花,颤抖着答话。 “帕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为了帕子送去一条命,你的命这么不值钱么?”莫倾听了火气更是冒了三丈,声音更是大了三分。 怜娘只感觉他像打雷一样,在她耳边吼着,一时委屈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莫倾何时遇到这种状况,当场就觉得脑子里空了,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耳边传来她凄厉的哭声,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喂,你哭什么?” 怜娘哭得更大声了,“你凶人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欺负她,让她难受,让她生气,好好的,还凶她。 莫倾满头黑线,“我凶你?我只是提醒你,你刚才那样很危险!哪里有凶你?” 怜娘才不管他说什么,抽泣道,“就有,就有,你对我大小声!” 莫倾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疼,放松声哄道,“好好,都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成不?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怜娘哭了这么一会儿,也发泄得差不多,一边抽泣一边答道,“本来就是你欺负我。” 莫倾拿她没办法,只好应好,“是是,我欺负你,那你欺负回来就是了。总之不要再哭了。”只要她不哭,怎么样都好,自小,他就怕小女生哭。 怜娘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要欺负你?”莫倾见她笑了才放下心来,刚才她哭的样子,着实吓了他一大跳,比面对千万让他还拿不定主意。 她眼角不小心扫了下湖里,看到脸上的装都哭得花了,忙转身背对他,手帕现在被水冲走了,怎么办?突然她面前出现一块深褐色布块,“擦吧!”莫倾将自己的袖子贡献出来。怜娘本想推开,一想到他又是凶她又是惹她哭,索性都是他的错,于是心安理得的擦了个满脸。 好一会儿,两人都回到常态,仿佛刚才那一幕都没发生一样。 莫倾见她恢复了,挑起话头道,“没事了吧?那我一会带你去个地方。”怜娘微带惊诧,不过他不说,她也不问,这会她没有说话的兴致。你想,谁丢了脸面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说话呢?只微微点了点头,当作是答应了吧。 这一路行来,都是莫倾用内力推动船向前行驶,并未真正用手划动,不过接下来要带她去的地方,已经被官府查封,当然得小心驶过去,于是,他站起来,用手划动。 不多时,船从小路东转西拐,拐进一条很小的支流,且越往前越窄,怜娘坐在船头自是注意到了,只是周围长满了菖蒲,她不明白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莫倾虽然看到她的背影,却猜到她想法似的低声道,“你先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前面已经没有路可行了,水位已经很低了,莫倾将船停在深草处,再走近怜娘,道,“我现在带你飞到岸上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要保持冷静,好么?” 怜娘见这形势,好似蛮危险,也不再使性子,乖乖应道,“如果在我承受范围内,我签应你。”她不敢保证,如果让她见到一堆蛇,她还能冷静下来,她不大吼大那才叫奇怪呢。 莫倾点头应好,然后抱起她脚踏船板,飞身而上,凌空几个虚踏,再一个旋转,便将她带到岸上。怜娘上次是凌空下坠,只有无限的恐惧,而现在是向上飞行,飘飘欲仙,刺激又好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已经让她对功夫向往到极致。 莫倾落地后没注意她的神态,只拉着她的手往一处宅子里去。这宅子院墙很高,莫倾示意她不要出声便带着她翻入院内。 怜娘被他的严肃吓到,小心地呼吸,张着眼睛四处瞄这宅院。 破旧的院落杂草丛生,及人高的狗尾巴草随风飘动。不远处一颗歪脖子老树下陈旧的石桌被推倒,石凳倒是完好。怜娘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景致很熟悉,那石桌如果没有被推倒,那歪脖子树如果没这么壮,这满院没有这么多草的话,倒是跟她记忆中家的模样一模一样了。难道……这本来就是她家? 她来不及向他求证,猛地一转身向后跑去,如果是她林家,那后面的厢房是她跟娘亲住地地方。 她穿过月门,走过后院的花亭,直向后院的大屋走去,推开厚重的紫木门,她看到的是梦中常常出现的情景,母亲坐在榻上,教她一针一线绣荷包,绣小样,她却老是不听话地东摸西摸,总不正经学;那边是母亲抽出昨天放的桃花枝,又继上今晨才采的月季花,朵朵娇艳鲜红,为的是今天父亲会回府。 她目光所过之处,脑中就是幼时经历的幸福,只是那幸福,已经早早离她远处,她那温柔贤良的母亲,那敦厚踏实的父亲,再也不会宠溺地唤她一声“雨儿”了。她无声又无力地沿着门板下滑,抱着膀子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哭泣。她舍不得闭上眼睛,这里还能见到母亲,还能看到父亲,他们都还在她身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走。 眼泪顺着脸峡哗啦啦地流,她一点知觉也没有,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害怕,她一眨眼睛,父亲母亲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她伸出手,嘴唇颤抖抖地道,“父亲,母亲,你们都回来了呀?雨儿好想你们,好想好想,你们怎么可以不跟雨儿打声招呼就出门呢?你们不知道,雨儿有多害怕,雨儿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父亲,母亲,你们带雨儿一起走吧。” 她心好痛,好痛,她只想跟着父亲母亲一起走的,他们怎么可以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她好想他们,好想。 莫倾跟着她进来,见到她靠在门边,肩膀一抽一抽的,就像抽在他心上一样,她哭得了无声息,又那样悲伤。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她,她好似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抱住他,双手抓住他的前襟,掩起她的面,她咬着衣襟呜咽出声。 ------------ 第十一章 解魔障莫倾叙前缘 更新时间:2012-06-03 莫倾僵直着身子,右手紧了紧握住的拳头,心里清楚地明白她就是自己寻找了十年的小姐,可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过,手抬了又放终于抬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小的时候一样,并轻声道,“雨儿乖,雨儿乖……雨儿听话,乖,不哭。” 怜娘沉浸在思绪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雨儿呢,是父亲吧?不然还有谁这么温柔地唤她的?呜呜……她装作没听到,只摇头,甩得头上佩摇不停地响,“不要,不要,我不要,雨儿不要乖,雨儿要爹爹,雨儿要娘,雨儿要跟爹娘在一起,不要再一个人了。”她哭喊道,拒绝听到再叫她听话的声音。她绐终记得,最后就是爹要她好好地活下去,然后……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她不要再乖,不要再听话,她只要爹爹跟娘回来,回到她的身边。 莫倾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好像进入了魔障了,只在她的想像中。这样下去对她的心神影响太大,对她身体也不好,由着她不行,于是点了她的穴让她晕睡,抱起她上船再说,不然一会儿再看到又是一阵闹腾。 怜娘迷迷糊糊中,她看见她爹娘在一片雾中向前面走着,她高兴地向爹娘跑去,“爹!娘!你们等等雨儿!”爹娘的影子越走越快,她有些发急,忙喊道。 她娘好像感觉后面有声音在叫,便拉着她爹停下来,转身看她。 她好高兴,她又见到爹跟娘了,她好想娘能再抱抱她哦。 “雨儿,我的乖儿。”她娘笑迷迷地道,来,跟娘走,别走错了。 “来,雨儿,乖,慢慢走,跟好爹的脚步哦。”她爹也温柔道。 她眼泪又流了下来,“爹,娘,雨儿想你们,嗯,雨儿跟你们走。” 她娘想抬手帮她擦泪,可被她爹压住了,她爹轻哄道,“乖女儿,跟好爹哦。不要迷路。” 她哭着点头,乖乖跟在爹娘后面走,她想抱抱娘,于是走得更快了,可是爹娘始终在她五岁之外,无论她走得多快,总让她追不到。 前面的雾越来越淡,她稍微留意了下景致,前面好像是她家的大门呢,爹娘带她回家,她好高兴哦。可她再抬起头时,爹娘的影子已经不见,她忙转身寻找爹娘,却没再发现,雾气再没了。 “爹,娘,你们在哪里?”四处张望,希望爹娘还能再出现。 “雨儿,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乖乖的,走进那个门,爹跟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乖女儿,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要好好地生活,知道吗?”林老爹的话在天空中远远地传来。 她爹才说完,她就感觉有一股力气将她拉进那道门,她忙急喊道,“爹,娘!不要!” 莫倾这边,将她带到船上后,已经解开她的穴后好半天了,她就是不醒过来,还小手乱挥,他不得已只得掐她人中,想将她唤醒。 怜娘睁开眼,嘴里还在喊道,“爹,娘!”张眼见到的却是莫倾一脸地担心。他担心什么呢? “你总算醒过来了。”莫倾不想她再想过去的事了,只想她好好的。见过她只不过见到林府就这样伤心,他都后悔他为什么要揭开她的伤疤。 怜娘扯扯脸皮,淡淡地道,“我见到我爹娘了呢。”莫倾嘴皮颤抖了一下,却没开口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她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再确定不过了,难不成还要安慰她说是她的妄想么?他实在不愿见她难过的模样了。 “你知道么?我是林府的大小姐,林家唯一的幸存者。十年前,林家被圣上宣旨抄家,灭门的惨案,一家人就这么好端端地没了。你见过满地是鲜血么?你见过那场景么?”她眼中再也看不到什么,只轻轻淡淡地描述着那天的情景。 “雨儿,你醒醒!我见过,我亲眼见过,你醒过来!”莫倾见她好似还没走出迷障,忙捧起她的手,“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你看你还记不记得我?”他想让她记起自己来,想告诉她,他始终没有忘记她,她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怜娘抬眼细细地看他,浓密而厚重的剑眉,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子,宽厚的嘴唇,那急切而担忧的眼神,与记忆中那双绝望痛苦眼神重叠,是他么? 她回握他的手,“是大哥哥?是不是大哥哥?” 莫倾大力地点头,她好似没看见一样,只急急地扒开他的衣服,她记得,大哥哥最后被一刀劈死,他说他是大哥哥,那他背后一定有一道刀伤的。 莫倾知道应该提醒她注意些女子矜持,却也知道,就算他说了,她一样听不进,索性由着她扒,她越急反而做得不够快,他只得自己解开上衣。 怜娘捂起嘴,才哭过地眼睛里又闪出几朵泪花。她伸出手,轻轻随着那一指宽地伤疤在他背上划动。那一刀从他右肩一直到左后背,狰狞而吓人,她只觉得感动。当时她被那禁兵拖着往外拉,他不过是来救她,却被残忍地一刀劈下,难怪他会觉得绝望呢,这样深地刀疤当时他能忍受得住? 莫倾只得忍受着她在背上轻轻划动带起的瘙痒,耳边传来她压抑地抽气声,想必又是哭了,今天他几次惹她哭,是他的不是,于是拉起衣服,面对她,道,“早就不痛了,你还哭。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怜娘当然知道他是在哄她,只好就着袖子将眼泪抹干,“骗人!” 莫倾只得苦笑,“当时确实很痛,不过师父的手艺很厉害,过了几日就不痛了。”他自觉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跟一个女人说痛? 怜娘听他说师父,又记起他曾经介绍自己时说的是“莫倾”却不是莫大,莫非是他师父取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想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这是她大哥哥呢,是从小喜欢逗她又最疼她的大哥哥,心灵上一下子似乎饱满了,有他在,她不在是一个人了。 莫倾见她这么快平静下来,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于是仰躺在船上,跟她讲起这些年的发生地事情。 “那年,我被一刀劈下时,我以为肯定是没救了,但是心里很不甘心,我才这么年轻呢,怎么可以就这死去的?我还没有救下小姐你,还没有找到自己自小失去的父亲,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呢,我当然得活下来,必须得好好地活着才行。就是那样一口气,我硬撑着,趁那些禁卫军不注意时,我滚到不久前挖地陷阱里,当时就晕过去了。因为坑没挖太深,上面又有草,再加上那天后来下了场大雨,他们清扫尸体时,都没注意到我。我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背上火辣辣地痛,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小孩子抱怨地声音,他说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我听到有人来了,管不了这是什么人,只想着只要被发现,指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再耽搁下去,我肯定必死无疑。我想唤那孩子过来,偏偏喉咙干涩无比,发不了声,我只好等他走近我身边时,用手抓住他的脚踝。当时那小子吓得大叫鬼啊鬼啊,还狠狠地踢了我好几脚呢。” 怜娘听得投入,一面为他担心,一面听他听咬牙切齿地说踢他好几脚时,不厚道地噗哧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当时他可是把我踢晕了呢。后来,我再醒过来时,见到了我师父。当时,他身穿一身飘逸的白袍,修长的手端着一碗黑压压地药,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轻声细语道,你乖乖地喝下去,我保证三天后,你背上就不会痛了。他说得很轻巧,我当时是不信地,却在他的注视下,我还是老实地喝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回我的人,我必须要活下去,就算他当时给我喝的毒药,我也会喝的。师父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温文尔雅,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我也问过他,他只道,天机不可泄漏,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三弟每次都说师父是神棍,虽然三弟最后都被师父罚吊梁三宿,但我觉得三弟说的是不错的。三弟就是那个踢了我一脚,又将我带回焚香谷里去的臭小子。” 怜娘边听边点头,还好,他活过来,真要谢谢那位好心人,只是,焚香谷?有这样一个地方么?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 莫倾那边没注意到她,他也陷入了他的回忆中,“那时,为了习武,我拜入师父门下,求他教我功夫,师父说我骨格是练武的好料子,答应了我入门,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也不过收了两个弟子,三弟还是他从小带大的。跟师父习武的那些日子,是最辛苦也是最痛快的日子,简单而踏实,师父每天只会看我们个把时辰,他是个随性的,练成什么样全由我们,只是一天得打一套功夫给我们看,领悟多少全由个人。私下里,我们三兄弟斗得天翻地覆都可以,但在师父面前,却得恭和有礼,不然,被师父罚可是很痛苦的事。” 怜娘时时注意他叙说时的语气,好比第一段,他说得轻慢却沉重,第二段,他说得慢却轻柔,第三段则是轻快畅意,想来,那段时间他过得很快乐吧。 “五年前,师父说我们都到了历练的年纪,给了我们三个任务,由我们自己选择。我选择的是辅佐北蛮国二王子登上王位,让北蛮同东唐和平共处至少二十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师父为我改名为莫倾,说,以后莫大再不存在,所以,我不敢有违师父,不管是对谁,我以后都是莫倾了,还望小姐见谅。”他有他的苦衷,但不想瞒着她,她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怜娘微笑道,“我就是那么小器的人么?莫说你师父让你改的名字,我也知道莫大这名字,在外头用实在不当,毕竟当年的事,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记得呢?” 莫倾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顺道也道,“你的名字也是,林思雨这名字怕是再也不能用了,以后怕是还要叫怜娘了。” 怜娘也附合道,“是啊,我的名字也是师父所赐呢。再个我都听了近十年了,也习惯了。”她心里还跟自己说了一句,“爹娘既然都让她好好活着,必然是能体谅她的。” ------------ 第十二章 忆往昔今日更有情 更新时间:2012-06-04 “你也有师父?”莫倾撇了她一眼。他现在越发爱逗弄她了,像这样带着些嘲讽的话总是不经意间就能从嘴里嘣出来。 怜娘瞧着他嘲讽的撇嘴,也不大文明地翻了个白眼给他,“你那叫什么话?哦,敢情只能你有好的际遇,我就不能有个把贵人扶持下么?” 莫倾勾了勾唇角,就是这样,她这才像小时候那神气的模样嘛。 怜娘不知道他肚里的小九九,想起师父,她裂开嘴笑,“要说我师父呢,那当真是个有修养的人呢。那年,我被禁军拖走后打晕了堆在那些女人当中,等我醒来时,都不知道离开京都多远了。我想爹、想娘,不爱听那些女人哭哭啼啼地,就偷偷地趁她们不注意时,溜下板车,往林子里跑。兴许我的运气不好,我才跑离她们不过几十米远,就被巡逻的哨兵给逮了回去。” 莫倾忙问,“他打你了?”视线不离她瘦弱地身子。 “是啊,怎么会不打,”回望他,安抚地笑了笑,“没事,都过去很久了,而且那只是第一次。”莫倾握紧拳头,要是给他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好事,他一定剁了他,她才多大,能驮得起一拳头么?可想而知,当时她肯定躺在床板上好些天了。 “起先,我逃跑得次数太多,他们只好拿了带子绑起我,不让我跑,后来我学乖了,我装乖,等他们误以为我不会跑的时候,我再偷溜。有一次,竟然真让我逃跑了呢。”她笑了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不怕死呢,每次被抓回来,拳打脚踢是常事,她的身子弱,经不起折腾,有一次,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幸好那群女人可怜她,对她还算照顾。 “既然跑了怎么又转到醉月楼了?”莫倾当年查探的结果是,充当军妓的都没撑过三个月,充当官妓的大部分死于非命,余下的那部分往江南的路上遇到瘟疫,全部死绝。他总觉得这事情后面有人在捣鬼,只是他在师父的监视下,是没办法离开焚香谷的。 “命啊,不由得你不信。”怜娘摇摇头,苦涩无奈地道,“我离开那群人后,那时还很小,走了很远的路,又没有吃食,最后饿倒在路边。一位好心的大娘救了我,她家也还有个女儿,她以为我会抢她的娘亲,每次大娘出去干活时,她总想法子整我,这些都没什么,偏偏,她有个滥赌的爹。她爹每次出门将身上的钱输光回来后,就打她,而我去后,她爹只要回来,她一定先将我推出去。” 莫倾横眉怒道,“你不会躲啊?你不会跑么?就那样傻着让人欺负?”他生气,她小的时候对他可强横了,怎么一出门就变成受罪的羔羊了? 怜娘深吸一口气,“是啊,我也想过打回去给她,我也想过,我偷偷走掉,可是,那大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啊,我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个,因为大娘对我还是很好的,她身上有娘的味道,我不舍得走。” 莫倾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顿住,是啊,怎么忘了,她除了娇蛮外,还很善良。 “很傻对不对?可为了大娘晚饭前能给我一个笑脸,我就觉得什么值了。可好景不长,大叔一次出门赌得太大,输的银子足够剁了他的手。他厚脸皮子,竟然跟妓馆的妈妈签了卖身契。妓馆的妈妈跟人来拖人的时候,大娘气得哇哇大哭,她求那些人放过她女儿,你也知道,做那些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怜娘冷笑道。 “是她将你卖给那些人的?”不用她说,他已经猜到。 出乎他的意料,怜娘又摇了摇头,“她没有逼我,她只是可怜用泪眼乞求我,求我救救她的女儿。她什么都没有说呢。”她不怪她,毕竟,她只是她捡来的一个野孩子,她怀里的那个才是她亲生的,所以放弃她,换来她女儿一生的幸福,也是值得的。有哪家娘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进入那地方求生活?“后来,我就被带到妓馆,哈,可笑啊,居然被我发现,妓馆的老鸨的相好居然是押送我的禁兵。还被我撞到,他想将老鸨的妓馆地契卖给他另一个相好,还想出阴毒地法子害死老鸨。不过既然被我撞破,他当然不会放过我。又怕我跟那老鸨告密。于是说服老鸨将我卖到京都,还说我这样一准能卖上个好价钱。哼,他多行不义,就在我被他卖给人贩子后,那天打天雷,好好地一座妓馆就那样被天火烧得一干二净。哈哈哈,老天有眼啊!”她大笑出声,仰起头,右手抚着胸口,半晌才平复下来。 莫倾掩下眼中地心疼,他真不知道,她当年过得那样波折。以为她现在身在醉月楼,探听来的信息也表明,里面的姑娘不如别的妓院,尚且过得自在。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发现胸口有块巨石压着,沉甸甸地,让他无力开口。 “老天真地有在看,你知道么?”怜娘急切地表达她的快乐,“在京都,我遇到了我的贵人。” 莫倾心疼地道,“是你师父吧?” 她开怀地笑,“是呢!我被卖到京都的时候,就得了一场大病,病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随时都要过去一样。那时的醉月楼还不是杜妈妈当家,他们将我丢到后山里,希望我不会给他们带来晦气。是师父可怜我,将我带小屋里。”她几次经历生死,醒来时,还怨师父,为什么要救她呢,如果,不是她多事,她已经跟爹娘相见了吧。 “那段日子,我记忆很不清晰,不过,我知道,我从来不做事,还向师父发火,吼她,骂她。她多可怜地一个老人家,却总是笑道说,好,好。醉月楼前院晚晚灯火通明,可在后院,她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一顿好饭,却将最好吃的留给我。”她轻轻地说,嗓子像被东西压着,低低哑哑地。 莫倾别过头,她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她还不如直接哭出来痛快。 怜娘吸吸鼻子,“她就那样笑着,就那样照顾着我,我每个晚上梦见一地的鲜血,梦见一双双绝望的眼睛,梦见通天的大火。一做梦我就大叫大闹,她晚晚抱着我睡,她怕我梦中抓伤自己,就将我的手捂在她身后,她身子很暖,衣服去单薄,每天早上,她的身上都被我抓出好些伤,她却告诉我,那是晚上有蚊子,她怕痒抓的。后来,我清醒后,她就常念些佛经给我听,告诉我,放下就是重生,好好活着就是对往生的人最好的报答。好久好久之后,我不再做恶梦,不在执着过去时,她却不在了。”怜娘瘪着嘴,抽泣着。 莫倾真想抽自己,这些年,她过得这么担心吊胆,自己还找她不痛快,忙从月湖中抽出颗水草出来,“咦,你看这是什么?” 怜娘拿了袖子拭了下眼角,放眼瞄了下,“不是浮萍是什么?”当她真是糊涂了么?这幼时常常见到的东西,她不可能忘的,何况自己的命运就跟这浮萍一样,没根没底,她又怎么会不认识? 莫倾见她神色好了些,接着转移话题,再从水中再捞些水草,眼前一亮,“你看,这是什么?” 他献宝一样,将那朵小小的黄花递到她面前,她将花及草接过来细细地看,尖尖小小的叶子有点像扇子,还一丛一丛的,这朵黄花开在中间,很是可爱,“莫非……这是菱叶?” 莫倾笑道,“算你有见识,还记不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偷偷来摘菱角的事?” 怜娘就口答道,“怎么不记得,当时你不过比我大了三四岁,你胆子大,也不怕爹爹罚你,竟敢拖着我上小船一起摘菱角。” 莫倾不乐意,“你这真真是冤枉好人呀,当时不是你说天天在府里呆着闷,又不爱跟你娘绣花子?” 怜娘也嚷嚷,“哪有?人家只是说,天天做一件,是很没趣的事,可没叫你带我去。”她偷笑,小的时候,她可皮了,哪儿都要去,跟个野孩子似的。 莫倾撇嘴,“是,那天的人很多,好在没出什么事,你在船上就不是个安乐的主,一会这个方向,一会那个方向,转瞅着菱叶多地方钻,也不想别人家的船多大。”他吐她的槽。 怜娘当然不示弱,“吓,可不是你说的,艄公伯伯技术一流,爹爹可还要晚上才能回来,娘在午休,断不会知道的?结果呢?一身湿淋淋地回来,被爹爹狠狠地训了顿。” 莫倾哈哈大笑起来,“那时你的表情可好玩了,当时就黑了,你爹也真够狠的,一罚就罚你三个月学女仪!” 怜娘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这些事他居然记得,那时,她才五岁多,最是好动的,娘叫她学刺绣,她看过几遍,记住了就再没性子学了。偏就爱跟着大哥哥后面打打拳,或求他带她出去疯,也只有他会乐意帮她。家里的叔叔伯伯们,忙着这家拜帖,那家好宴,堂兄堂姐们更是大她好些,不爱跟她小孩子家家的玩,她只好缠着他了嘛。 “你还记得啊,那些年,让你为我背了好多黑锅,当时也没见你说一个不字,这会儿倒是计较起来了?”怜娘好似找着了幼年的感觉,向着他越发使起性子来。 “我哪敢啊!这不是想到哪说到哪么?”莫倾见她总算缓过神来,才将心里那块石头放下,正正脸色道,“说到哪了,对了,我跟你说件正事。” 怜娘纳罕,他有什么正事好说的?“你在醉月楼常呆着,我始终不放心,回头,我让公孙府下个聘,正式娶你过门,你看合适么?” 怜娘当声红脸,这人怎么这么大咧咧地说这话,这私许终身他说得多随意,心里却还是欢喜地,本来就有些中意,再想起他是她的大哥哥呢。 莫倾见她扭捏半天就是不答话,不由得心急,这天快黑了,得快些送她回去,只是这事儿不谈下来,下回,他都不一定得空跟她私下谈。“我只是盼着,咱们从小的缘份,以后在一起,也有个照顾。” 怜娘一惊,只是照顾么?莫非他当真对她没有一分那样的情愫?不会的,如果真没那份情愫,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提议?想他有意,又怕他无情,她现在只想有份让她靠得住地感情,温暖她的心房才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安心了,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莫倾一跃而起,这一日发生了这么些事,兜兜转转,总算将事情办好了,哟呵一声畅快道,“你可坐稳,且看我如何送你回家。” 余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温情且合拍,淡淡地印在这天地间。 ------------ 第十三章 遇霸王杜妈妈发威 更新时间:2012-06-05 月上柳梢头时,莫倾总算将她毫发无伤地送回了醉月楼。见她安稳回家,他才架着马车潇洒地回转公孙府。 杜妈妈是个大方地,见怜娘回来,忙唤了丫头扶她上去,这会子人正多着,她在外面玩了一天,要是被谁瞧着了,少不得又是推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送这位祖宗上去,也省些心。 不料怕什么来什么,才说着,那边走过一位年轻公子,道,“哟,这不是咱们京都的第一美人么?来来来,陪陪本公子。”边说还要边拉怜娘的衣袖。 怜娘不着痕迹地闪过他的手,抬眼扫了一眼,心里暗叹口气,怎么这么倒霉,遇着这么霸王,来人正是京都府尹赵二公子,家中上有兄长勇武能当,下有次弟智如诸葛,小小年纪已经入得朝堂为皇帝出谋划策,偏就他不学无术,专爱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事也做了不少,受了欺凌的百姓,只好忍气吞声,谁让他家是出了名的护短的,真真将他的胆子养肥得不知天高地厚。 此人得罪不得,怜娘心里忖道,脸上浮起两朵笑花,“多谢赵公子抬爱,小女子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想早些休息,望公子成全。”真心不想跟他多费唇舌,实话告诉他也无妨。 赵公子一瞪眼,他还从来没受到过冷遇,这女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样跟他说话,当场就要反脸,正准备开骂,那边杜妈妈见情势不对,忙上前扯过赵公子,然后巧妙地用半边身子挡住他的视线,边道,“赵公子,且消消气儿,怜娘这不是才从外面回来,怕她这一身灰尘脏了您的身子不是?且让她洗漱了再来侍侯可行?” 杜妈妈是生意人,她有心帮着怜娘,但却不能因为她,让醉月楼从此在京都呆不下去。怜娘心中明镜儿似的,却不能开口,她知道,这是杜妈妈给她的推辞,兴许这位爷一会儿又看上了哪个姑娘,就会放过她了。 赵公子冷笑道,“妈妈这是唬我呢?且不说,你们姑娘洗个澡要个把时辰,你让本公子在这干等着?本公子就要她这会儿陪着,别道本公子没瞧着,刚才送她回来可是一个大男人呢!”他有心将她往黑里刷,不信她就不服软,哼哼,收拾个把小娘皮儿,他眉头不带转地就想得出来。 杜妈妈一听他这话,当即明白他真是不要怜娘好过了。他话里说了,怜娘不过是青楼里的姑娘,他花了银子,理当就该服待他,话外说了,她连别的男人都跟着出去应酬了,在这楼里还有什么事儿不做?多半不是清倌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看重她,只不过就是看她拿了第一美人的名头,赏了三分面子,不要拿了面子不要面子。杜妈妈心里那个气啊,她都先做了小,给他台阶下,他赵二公子倒好,拿她楼里的姑娘当奴隶使唤。没错,她们是地位低下,可几位头牌都是精心栽培的,断容不得他人这样看轻,不若传了出去,醉月楼还不被人踩在脚下,连她楼里第一美人不过如此,她醉月楼还能高雅到哪里去,她争的是醉月楼的面子。 想通了杜妈妈脸也冷了下来,冷笑道,“赵二公子,我家怜娘可是接了帖子才出去赴约,即便是名门闺秀也不过是收了帖子方能出门,我家姑娘行得正坐得直,不劳公子担忧,况且,奴家听话,前日倒是有人翻入宰相府想见宰相小姐呢,不知公子可有听说啊?”说着还往赵二公子身上靠了过去,长长衣摆下手腕轻转,一条腕长的玉扣就转到赵二公子手上。 赵二公子本来还想借这由头打击下怜娘,却没想这杜妈妈这样护着她,再听到杜妈妈提到那晚上的事,他脸变了三变,咬了咬牙,打算这次放过她,他不信他就没有机会收拾她。杜妈妈这时在他手上放的这个玉扣,却是当时他翻入墙内,被发现时掉落的,后来怎么也没有找到,杜妈妈却能拿到,他心里一阵胆寒。他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兄长弟弟也多有告诫,遇着有靠山的最好还是避开,谁知道会不会是他们家应付不了呢? 赵二公子当即拿了玉扣扯开一抹僵硬的笑,道,“当真有此事?杜妈妈真是消息灵通呢。”他微擦了下头上的冷汗,“既然怜姑娘身子不适,那本公子也不多叨扰了,”一转头对身后的奴才道,“阿贵,咱们走。”那奴才倒是个醒目,道了声“是”忙跟了过去。 他才走到门边,就见庄小王爷随着凝香进门,他忙弯腰行礼,庄小王爷理都没理他,只跟在凝香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他有些傻眼地望着。 凝香一入楼,便见杜妈妈跟怜娘往她这边望,便笑道,“好妈妈,怜姐姐,你们这么想我,出门迎我呀?”边顺着她们的眼光往门口望,嘴不停道,“怜姐姐今日玩得可好?可有累着?……”赵二公子后面再也没听到她说什么了,难怪杜妈妈能如此强势,连他赵府都不曾真正放在眼里,原来,连庄王都是她们的靠山。这回自己当真是踢到铁板了。 怜娘好笑道,“人走远了,还那样大声说话,当全楼的人都是聋子么?”她很感激有这样的好妈妈跟好姐妹,遇到她们,一定是她前世修行了很久,才有如此好的福气。 杜妈妈敛起笑,“都老实些,妈妈迟早会被你们这群小妖精折腾死。”怜娘跟凝香相视一眼,忙扶过杜妈妈往后院去,“妈妈哪里话,妈妈是神佛通天的大菩萨,就是有你这样的大佛才能镇得住我们这些小妖精呀。”凝香连笑着哄杜妈妈。 怜娘也乐道,“正是呢,要不说孙猴子是无法躲过得如来佛的五指山呢,何况咱们姐妹的修行比大圣爷相差不知天南地北远呢。” 杜妈妈也不过做做样子,见她们两个都这样贴心,心里也好受些,嘴里却道,“今日又得罪一位爷,再这么下去,我醉月楼可是要去喝西北风去了。” 怜娘弯腰赔礼,“都是怜娘的不是,请妈妈责罚!”楼里有楼里的规矩,她今日是过了些,竟一口就惹得客人发火。 杜妈妈抬手摆了摆,端了凝香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见丫头们扶起怜娘,她才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楼里有楼里的规矩,你且留在后院好好修身一个月。你们今日都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她是为她们担心,没有她事事照着,她们以后的路可能走得顺?她要她们修身养性,万事以大局为重,就算以后当上当家主母,也要是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指望她们能自己参悟吧。 怜娘跟凝香退出来,见庄小王爷还在楼梯口等着,他就那样隐在暗处,要不是她眼睛急,必是看不到,难得他一个小王爷能为凝香做到如斯地步,希望凝香能惜福吧。 凝香自然也看到庄小王爷,又见怜娘投给她的眼神,她自是知道怜娘劝她好好珍惜眼前人。只是,她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纵然他肯娶她,他家里人呢?皇室宗亲岂可娶一青楼女子为妻?且她梦想着跟自己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若嫁入皇家,又岂能如愿。她早就劝他放了心思,奈何他,就是不听劝。不是不喜欢,也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性子清淡,不想卷进皇室纷争,更不爱与人争宠斗艳,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怜娘跟在凝香身边,自是注意到凝香看似平淡的眼中流露出丝丝柔情跟不舍。轻叹口气,命运弄人啊。“他在那等着,你要凉着他恐怕不好,要不请他过我那坐坐?” 凝香一阵烦恼袭上心头,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过你那也不过是听听曲子饮饮茶,你今日也累了,好好歇着吧,我去应付他。”说完一副赴死的模样朝着庄小王爷走去。 怜娘无奈摇摇头,她们的事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当真身子有些不适了,右手轻敲着后脖子,一路往她自己的厢房走去。 芳儿见怜娘一脸疲惫地走进房来,忙迎上去,帮她解了外衫,侍侯着她将发式拆开,从铜镜里紧神儿看了好些眼,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又不说。 怜娘揉揉额头,“芳儿,你有什么就问吧,你这样一直扯我的头发,怕是我没老,头发就会掉光了。”芳儿有个毛病,心里有事,手下就没个轻重,梳头时轻则扯些头发下,重则将她的发钗叉入她的头皮中,真真是痛苦的侍侯呀。 芳儿抬手见手中果然好几根头发,忙藏起来,笑道,“姑娘,你今日出去也没有带芳儿一并去侍侯,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怜娘自头上拿下余下的发钗,芳儿为何有些一问?她想了想,坐正身子,转过身,对芳儿道,“芳儿,姑娘今天不是有意不带你去,一则是帖子上没说明可以带人过去,二则,这些天你侍侯我也很辛苦,前段日子,你日夜照顾我,又是要房里的事,又是要熬药给我喝,我都记在心里,想着难得得个闲,让你在楼里歇歇。”她是真心心疼她,却不想她一个人在楼里,却会胡思乱想,是她没真心关注她。 芳儿被怜娘说得目瞪口呆,她张张嘴,然后噗哧一声大笑出来,“姑娘啊,你说的哪里话啊,不过是瞧着你眼中有红血丝,当你哭过了,好心问你来着,偏偏还惹来你误会。”虽然她心里是有那样想过,但她一向以主子的命令是从,从不议主子是非,她自问一向做得很好的。 ------------ 第十四章 一人计短不如三人计长 更新时间:2012-06-06 怜娘仔细地注意了芳儿的眼睛,确实真心地欢喜,实在地担心,她干咳了声,又摸摸头,傻笑道,“哪……哪有啊,这……这不是担心你心里有心结么?”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芳儿也不计较,好歹她是主子,就算主子真故意让她呆在楼里,她也只有听命的份不是?倒是瞧她的姑娘说不清楚话,这倒是件乐事。心里乐也就罢了,面子上还是给怜娘留了几分,她家姑娘也就在熟人面前才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心里想着,手下却不慢,收拾好东西,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梳子,又将她的头发挽起来,一边道,“你倒是有心,有那样的心思,不如想想你将来要怎么处置的好。安大娘将你交给我,我总得时常提点你些……” 怜娘抚起额头,赶紧打住她的话头,“好了啦,我知道我知道。水可热好了?今日当真是乏了呢,出去还不如呆在楼里来得舒适。”不转移话题,还不被这丫头给念死,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芳儿从镜中看到她又微撇了下嘴,无力叹道,“你总是不爱听这些话,我也不多讲了,你就多上些心。” 怜娘无力地点点头,她就知道,这丫头不好打发,“人家不是应承了么?”她觉得委屈又欢欣,有她这个知寒问暖的人在身边陪着她,她该感谢上苍的。老天早年对她多有不公,现在不仅让她得到了妈妈跟姐妹的照顾,还有芳儿在身边,再算上今日遇着的大哥哥,哪一桩哪一件对她而言不是喜事呢? 芳儿见她点头也不再迫她,放下梳子,扶起她,“热水早就备下了,就等着你回来,不想呀,某人都乐不思蜀了哦~”那个哦字尾音还拖得老长。 怜娘扭捏一下,细如蚊声的咕哝句,“谁乐不思蜀了嘛?才没有呢。”说完一跺脚,小跑进澡堂。 这边怜娘才安置下,那边公孙府却还是灯火通明。 公孙府?书房 一室书香掩不住气氛的低沉。 莫倾握紧拳头,哑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老皇帝果真要将她女儿嫁给你?” 你别误会他是为皇帝的女儿担心,他是为他的怜娘担心。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阴险多变,谁知道他的女儿会是哪样的呢。 公孙远无奈地点点头,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板指,思索片刻后,冷声道,“我必不会让他那样如意,哼,想将他女儿嫁进来?不是不可以,难道我就没有办法让你们皇室没有脸面么?” 莫倾微讶于二弟的失态,向来他们三兄弟,二弟是将自己的情绪掩着得最好的,也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地死人脸。“你想怎么做?” 迟风则事不关己地喝着他的碧螺春,边喝还边点头,还是他二哥家的茶够味道,这次回去一定得顺些回去。 公孙远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爹何至于对我娘不闻不问?何至于让我娘惨淡一生,连最后走的时候都不安生,她何错之有?”他一想起他娘,他就控制不好自己,攒起手边的茶杯,使劲一捏,放开手时,已然是点点石灰了。“想来就生气,不过他既然这么想将女儿送进来受苦,那也不能怨我了。” 莫倾眉一皱,二弟这个样子很难见,他不禁觉得有异,咳了一声,一则希望二弟能回过神了,陷入心魔不是好事,二则看迟风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很不爽。 迟风吊儿浪当地看了看莫倾,又看了看公孙远,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莫倾剑眉倒立,眼神扫过来,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如果他不好好解释,哼哼,一会就惨了,皮开肉绽都是小事。”公孙远也回过神,冰冷的眼刀子的威力不下于莫倾,“敢在他心情不好时,嘲笑他,就应该有做好他报复的心里准备。” 迟风当然收到信号,正了正身子,敛起笑,好似又忍不住,噗地笑了声,他大哥扔了个杯盖过来,他才收拾好表情,肃然道,“二哥有二哥的思量,大哥有大哥的计谋,其实小弟觉得这都是小事呀。大哥不想以北蛮王爷的身份娶怜姑娘对吧?” 莫倾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示意他往下讲。 迟风伸出右手,手指往上一扬,“但是呢,怜姑娘又是大哥的旧主子,当然不能让她继续呆在青楼,可要是迎娶她,只能以公孙府表少爷的身份,这可怎么办呢?”迟风还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莫倾实在受不了他装模作样的势子,道,“有屁快放,折腾个啥劲?” 迟风一脸受委屈的模样,他就不能配合点么?一点趣味都没有,都不知道那北蛮小郡主喜欢他哪里?还扬言,要是他敢娶谁家的姑娘,她就将那家姑娘拖出去喂狼。当真是王八对绿豆么?脑子里想着,嘴下也不停,“其实也不难啊,二哥不是要让皇家脸面扫地么?多简单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公孙远就接话道,“你的意思是,由我去迎娶怜姑娘,先娶妾,后娶妻,还让妾先进门,给皇室一个响亮的巴掌?” 迟风哀怨地望着他二哥,这人要是太聪明也不是好事,他才说一句话,下一句他就知道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莫倾心里泛起点点沉闷的火气出来,抬头看着公孙远,他早前也说过由二弟迎娶怜娘,现下里,真听到说让他去做,着实有些不是滋味,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前意,但转念一想,公孙府好歹也是相府,又有他的关系在,怎么着都不会亏待了她。再有两个月,他便得回北蛮,她生在东唐,长在东唐,若让她随他回北蛮,她的身子一定是抗不住北蛮那恶劣天气的。一想到她的身子,他就为她捏把汗,她的身子底其实很不好,这几年有过调养,好歹是养些回来,要是因为他,让她再受那苦,他如何安心? “三弟说得也有道理,二弟,这倒是一个法子。”掩下心里的郁闷,淡淡地道。 “那当然,也不想想谁出的主意!”迟风得意的扬着头,左手背着往右手一拍,“这不,事情多简单就解决了。好了,反正不过结次亲,我建议你不如同一天办了,省时又省力。”说完打了个哈哈,他实在没有兴趣听这类的话题,要不是两位哥哥硬要抓他来,他早就窝到被窝里去了,多难得有这样的空闲,白天出门玩,晚上睡大觉,时日不多,当然是能享受几日必要好好享受的。 莫倾若有所思地望着三弟出门的身影,脑里倒映的是怜娘上醉月楼那窈窕的倩影。只要她好,他总是会开心的。 “大哥,你当真不后悔?”公孙远何等人物,入朝为官多时,看人脸色早已炼得炉火纯青了。 他大哥刚从外面回来时掩饰不住地开心,那张大胡子脸,没有了胡子,笑起来倒是又添了几分成熟的。等到他宣布完今日早朝得到的消息时,他当场就变了脸色,可见,关心则乱。 莫倾闭上眼,掩住眼中的晦暗不明的情绪,“哈,有什么后悔的,她住在公孙府对于她来说,也是个好的归宿,你断是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他对公孙远说道,也像说服自己一样。 皇帝是他二弟的心病,他相信,对皇帝的女儿,他断不会真心相爱的。 公孙远无奈地道,“我只保证她在公孙府生活无虞。”他不是个冷情的人,他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怜娘好,他只能做到对她恭敬有礼。 莫倾转身细细注意着公孙远,他怎么忘了二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到底他做得对不是不对呢?公孙远也注视着莫倾,将他眼里的挣扎看得清楚,莫倾被他看得心慌,“就这样决定吧,我也去歇息了。”他忙收回视线,他害怕再看下去,他会收回之前说的话,他怕带给她更多的伤害。 公孙远看着他大哥急切离去的身影,他心里清楚,他大哥必是喜欢上那个女子了,不过想到这次能给皇帝一个响巴掌,他心里就是一阵舒畅,他断是不会放弃的。无声地大哥远去的身影说了声,“对不起。” 莫倾别了公孙远,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厅中饮了两壶酒,火辣辣的感觉在胸口烧着,脑里却现着怜娘那娇羞嘟嘴的模样,他又狠狠灌了自己一壶酒,他越是想忘记她,却发现脑中的样子越来起清晰。 莫倾抓着酒,抽出挂在墙边的剑,摇摇晃晃出门,就着星光,舞起剑来。 星光下,他持剑而立,起手舞了个回旋式,一转跃而起,剑向刺出,地上立马出现一个小洞出来。他却不在乎,舞得越发畅快了,或挥或刺,或砍,他的身体爆发出强劲的气力,混乱而优美。在点点星光照耀下,他就是那个夜鹰,伏击而去,气势逼人。 一套剑式舞完,他出了一身汗,没有半个炼剑的对手,少了几分兴趣,却发泄了心里的不快。他将剑往剑鞘一掷,剑竟安稳入得剑鞘当中,手段可非常人能比拟的。 出得身汗,当即跳下右侧的池塘,冷却了思绪后,再次回到床上,他不再多想,只要她好,他做的便是值得的。如若她过得不开心,他就算背上骂名,也会让她走她自己想走的路。他默默对自己说。 ------------ 第十五章 道天机暗里危机重重 更新时间:2012-06-07 福灵山顶,微风徐徐,日头已过树梢,树下两人却毫无知觉,只对面前的一盘棋皱眉思索。 半晌,身着一袭白袍的儒雅壮年抚须轻笑,“大师,你的棋艺着实退步不少!可是因为这凡尘俗世让你不能静心尔?” 对面老和尚手数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老纳实在羞愧!施主多年未见,棋艺竟如此高超,令老纳佩服!” 壮年摆摆手,将手中白字放入棋盒,“我一闲人,得闲无事,自是钻研些奇怪的东西,大师道行深厚,高超二字,在下实在惭愧!” 老和尚却不同他争辩,站起身走到山头,凝视着面前的山前景色。“江山秀丽……” 壮年跟在他的身后,顺口便接下一句,“奈何命途多舛。” 老和尚转头望着他的侧脸微笑道,“施主不是已经将这河山命运更改了么?如何语气还如此无奈?” 壮年眯着眼享受着微风的轻抚,呢喃般道,“那几个孩子的命运即便已经逆转,怕也是难逃多灾多难的命运,对他们又何倘不是一种折磨?” 老和尚加快了数佛珠的动作,道,“施主不是他们,又何曾觉得那是折磨,也许,对他们也是种历练。” 壮年左耳微动,“以大师如今的修为,还能如此动怒,在下罪过。” 老和尚微笑道,“无妨。”手下数佛珠的速度却是回到平常。“无情无欲当不得凡人,老纳尚未飞升,自是有情有趣的!你可是后悔更改这江山及他们的命运?” 壮年睁开眼,看着老和尚弥勒佛般的笑脸,笑道,“大师当知,下在做事必有其因。为了能再见她一面,哪怕不做神仙那又何妨?何况改这区区一王朝命脉。” 老和尚见他执着如此,无奈叹道,“何苦执着?放下便是大道。” 壮年亦道,“大师又何苦执着凡胎肉身,得道亦无情。”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再转身向那山顶茅屋走去。 那白袍壮年正是莫倾三人的师父,而老和尚自是福灵山住持了。 公孙府?聚乐堂 公孙靖林端坐在堂中,温润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远儿,我听说你最近在筹备婚礼的事情哦。” 公孙远冷冷道,“是又如何?” 公孙靖林脸皮跳动一下,“这事你之前知道?”他指的是皇帝要招他为婿的事。想他想方设法,不让别人通知他,他私下里跟皇帝商量好了结亲的事,就算他得到消息应该也不过三五天,他的宝贝儿子怎么会这会快准备大婚事宜,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呢。 公孙远很想揍他爹一顿,如果他不是他爹的话,“儿子不是之前跟你提过,要迎娶一名青楼女子的么?”他不打算告诉他爹,他爹那点私事,他老早就有渠道知道了,不过装傻么?他也会。 公孙靖林右手撸了撸不多的胡子,他是有听啦,不过没放在心里嘛。但不能让他儿子听到,不然又得误会他都不珍视他了。心定了定方才缓缓道,“是,你是有说过,不是说,那是替莫倾准备的?你都没有打算亲自迎娶的打算的?” 公孙远挑挑眉,“不错,之前确实有此打算,不过,皇帝老儿嫁他女儿都只给二十来天我准备,不如一起将怜姑娘娶回来,也为你省些事不是?”他就是气他们问都不问一下就给他做主了,那他也会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哼,他公孙远那么好摆布的么? 公孙靖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没气死他,“你个忤逆子!老子让你娶个公主,你偏要先娶个妓女,你是存心要气死你爹是不是?省事?省什么事?这事一办下来,还不得给咱们家惹上大祸?”他断断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公孙远冷笑地看着他老子发脾气,“你还是那样爱惜你自己的命啊,这事没得改,不说大哥那边不好交待,我还想看皇帝变脸的样子呢。” 公孙靖林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偃旗息鼓了,他知道这孩子心里怨他对他娘的薄情,对皇帝更是莫名其妙的怨,“你就算看到他变脸又怎么样?我可告诉你啊,混小子,你一定善待公主知道不知道?” 公孙远挪开注视着他爹的眼睛,“我不杀了她就算对她好了,为什么要对她好?”自从知道她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种后,他是觉得怎么虐待她才会更痛快。他的热情他的血都随娘最后那声凄厉带走。 公孙靖林温和的表象再也维持不住,这孩子,他该拿什么解救他呢? 公孙远才不管他爹怎么样,见他爹半天没开口,酷酷地道,“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想搞什么破坏,儿子不介意将你锁起来。”他大言不惭地说完,甩袖离开聚乐堂。 才出老远又回头看了这牌匾,什么聚乐堂,每次跟他爹见面从来就没欢乐过,哪天得把它给拆了。好在公孙靖林没听到,不然那向根胡子都被他气得拨掉,这名头,可是当年皇后亲自取的呢。 迟风在半路的凉亭仰首张望,这凉亭位置极好,四面都可通达,又有树树遮掩,夏日里倒是难得的纳凉好去处。本来他跟大哥相约去书房相谈,他大哥却道书房气氛太闷,不若来这里比较合适,反正他也练了一上午武,出了一身汗,晌午沐浴过,谈事情来凉亭,也无不可的。 莫倾见迟风像皮猴似的东跳西窜的,纳闷他这性子居然也被他拿到了武林盟主的位子,真是长本事了。“你就安生坐一阵子又如何?你二哥早就收到信了,他得空一会就过来,你这样东窜西窜的不难受?” 迟风哇哇大叫,“大哥,你不要这么没情调好不好?我已经坐着喝完两壶茶了,这才起来看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碍着你的眼了?” 莫倾拿了盘子里一颗花生米,作势就要往他身上打出。迟风立马变了调儿,“好哥哥,我错了!我乖乖坐下不就是么?”他才坐下,一颗花生米就打到他眼前,他快速张口咬住,含糊道,“多谢大哥!” 莫倾大多时候习惯行动多于口水,见不惯他吊儿郎当的性子,总想着法子让他闭嘴,也造成了迟风现在躲暗器的功夫越发长进。“你的盟主之位能坐到现在不是在于你擅于躲暗器吧?”他实在怀疑啊,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不过三个月,唯独他这小弟,一坐就是三年呢。 迟风张大嘴,一口白亮的牙齿在阳光的反射下更闪亮了,“大哥,你什么时候也跟师父学习占卜了?这也猜得到?” 莫倾被他搞怪的表情逗笑,笑骂道,“小皮猴儿!” “可不?要不是咱们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多加照顾,怕是不及给师父过寿,得帮他收尸呢。”一道冷冷地声音插入两人话题当中。 “二哥!”迟风耷拉着脑袋,“你们可能再毒舌点么?难怪没人爱!”想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怎么两位哥哥就是不给他半分面子呢? “别皮了,周围我已经支开了所有人,你得到什么消息尽管讲。”公孙才跟他爹闹完,没啥心情听迟风耍宝。 莫倾倒一杯酒,就着嘴边,道,“说!” 迟风正正神色,“你们还记不记得醉月楼表演悬空写字的那位姑娘?” 公孙今天的耐性很不好,“月灵姑娘怎么了?” 莫倾对女人向来不在意,他根本没记住除了怜娘之外表演的女人。 “你们不觉得她有些奇怪么?悬空表字,得多大的腕力,即便她从小炼字,也做不到入木三分的地步,何况后来我偷偷提过那两杯似装饰的笔,那笔足有十斤重呢。” 被迟风这么一说,公孙远才忆起,当时只注意她的字体奇特,却没想到他腕力大小的问题,要这么说,她一女子有如此大的腕力,着实惊人,但世上无奇不有,也未必没有如此能人。 莫倾经他一提醒,他是没注意哪个女人,不过……,他将脑中的记忆迅速梳一遍,“三弟,我记得,最后,她将两支笔掷到两旁的柱子上,不但笔尖的墨滴没有甩出来,还安稳地落入砚台中。”没错,他记得非常清楚。 “大哥也注意到了?”迟风凝神道,“我当时只觉得奇怪,要说这么有才情的姑娘,我们没理没有收到信息的。何况,我相信,她绝对是个练武之人。” 公孙远点点头,“能逃过我的情报网的人着实不多,莫非你说她是皇帝那边的人?” 莫倾顿时心被提了起来,“如果说醉月楼幕后老板当真是皇帝,也不难解释,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她的信息,毕竟他要想藏起一个人,那也不是难事。” 迟风却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但是我觉得,这醉月楼似乎更像一个情报机构,跟二哥的酒楼情报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为隐蔽。如果是皇帝的倒好办,我怕只怕,是飘武殿的情报机构。” “飘武殿?”莫倾这下坐不住了,怜娘呆在那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他怎么能放心? 公孙远扫了眼迟风,对他大哥道,“大哥不必紧张,再有二十日,我即将迎娶公主,到时,我一并将怜娘带回来,再者,这不过是迟风的猜测。” 莫倾点点头,不错,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哪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出自杀手组织的飘武殿呢。瞪了瞪迟风那小子,“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将我的暗卫指给怜娘了,老二,你家的情报也查得仔细些,千万不能在师父验收的时候出差错才好。” 公孙远冰脸看不出一丝情绪,但莫倾跟迟风知道,当他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出现时,一定是算计着某些事情,两人暗自叹息,好在,他不是在算计着他们两过。 醉月楼么?会是什么样的地方呢?他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的。就算不为了大哥,他也得得到答案,飘武殿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久时间,这是对他的侮辱。 ------------ 第十六章 喜临门怜娘嫁期将近 更新时间:2012-06-08 不管是福灵山上的两位假仙,还是公孙府中的男人想些什么,怜娘还是清清淡淡地过着她的小日子。 “芳儿,你把我的玉钗放哪儿了?怎么找不见了?”怜娘一边捣弄着梳妆盒,一边扬声对堂厅里的芳儿问道。 “不是放在梳妆盒里么?最底下一层,你好好找找。”芳儿正跟一面绣帕较劲呢,她的哪样都就,只绣工学得不伦不类,平常被个衣服还行,要是绣花绣草当真难为她了。 “是么?我都找了两遍了。”怜娘咕哝着,真的不见了就完了,那是师父留给她的少数遗物之一,一般情况下她都不戴的。“没有啊,芳儿,过来帮我看看呐。”她急了,这要是找不到,她会把自己给郁闷死的。 “没有么?那你上次去庙里进香,可是戴的那支钗呀?”芳儿抬头想了一会儿,道。记得她当时说太华丽不好,素妆合适,应该是戴的那支钗才对。 “对哦,”怜娘才想起那日确实碰了下那支钗,不过,后来她应该换了银钗才对,那玉钗到底放在哪儿呢?怜娘就着妆台缓缓滑下身子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摸着那只简单的银钗,难道她将玉钗收起来了? 忙起身走到床边的柜子,打开门,又翻开里面的小包袱,打开里面的百宝箱,“呀,总算找着你了!”怜娘捧着手上的玉钗高兴道。 芳儿刚才被她着急的样子吓到,以为她真弄丢了安大娘留下的玉钗,那她又少不了一段日子的伤心,这才放下绣工,来帮她找。却见她抱着百宝箱傻笑。 “什么时候将玉钗收到百宝箱里了?”芳儿打趣道。 怜娘找到了玉钗,心情尚好,不同她计较,“你也说过嘛,我得为自己做打算不是,后来想着,我既在楼里呆不久,索性将要紧的东西收拾起来,到时也不忙不是?”手下收拾动作更快,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楼里姑娘看到的好,虽不值当什么钱,但却是她心里看重的东西。 她那日自莫倾许她公孙府来迎娶她之后,面上不做表现,心里却是暗自记下的。也难怪她最近精神大好,天天睡好吃饱的,她是有倾万事足嘛。 “哟,那是我们姑娘恨嫁了哟?”芳儿瞧着她脸色多畅快,也便随意地同她闹。 “哦,谁说我们的怜姐姐恨嫁了?”一道女声从外面传进来,怜娘堪堪将柜子门关好便见垂青掀了帘子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笑道,“我们怜姐姐只要肯点头,这京都里的公子们,怕是争破头颅也要将姐姐娶回家呢。” 怜娘忙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怎么有空过我这儿来坐了?” 芳儿是个伶俐的,怜娘才牵着垂青坐下,就端了外头在熬着的红枣汤进来,一人一碗。 垂青接过汤碗应道,“前几日身上不爽利,也没过来看看姐姐,得空了来瞧瞧姐姐爽利了些没?”顿了下口,舀了一勺汤吹了口气,就着饮下,才饮下,眉头即舒展开来。“姐姐得了个巧人儿,这手艺顶好的,枣汤都能甜而不腻,还有股子青香。” 怜娘笑道,“不过是些汤水,青儿要是喜欢就常来,姐姐这儿汤汤水水的倒是不缺。”垂青的性子开朗活泼,是个妙人儿,她能来陪她,她自是高兴不及的。 垂青又饮了几口,才放下在在碗道,“自是会常来,只要姐姐不嫌青儿的聒噪才是。” 怜娘将碗放在托盘上,拿了手绢拭了嘴,道“这是哪里话,我当你是自家姐妹的,哪有嫌弃自家姐妹的道理?再这么胡说可是要讨打的哦。” 垂青哈哈大笑,“就姐姐这样的也会打人的么?我的好姐姐,你可是温婉出了名的,最是做不来这些事的。” 怜娘瞧她眉眼都笑得眯到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明艳非常,就像雨后的兰花,清丽脱俗。却性子如玫瑰花一般热情奔放。她都羡慕起她能如此自在展现一切个性。 垂青笑得眼泪快出来了,好半会才停下来,“姐姐莫这样看我,回头我又得逗我笑了,我会当你喜欢上我了哦。” 怜娘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头些天你肚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查明是什么原因没?”她没忘记垂青本是要陪她出上山进香的,好在她没去,不然又多一个人糟罪了,她良心又多一分不安。 “劳姐姐记挂了,那日月哥哥也看了,说是吃坏了东西,八成是早晚吃得太多,看我这嘴,就是闻不得有香味的东西。”垂青无奈地叹气,她也没办法啊,谁让她就是忍不住呢。 怜娘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能吃是福呢。”她如果有个妹子,她也希望跟垂青一样,活得这样轻快。 她两在屋里说着话,外面传来芳儿跟人说话的声音,“外面是谁在说话?”怜娘用眼神问垂青。 垂青侧耳听,轻笑道,“我听着像是元丫头呢,” 怜娘站起身,拉着垂青往堂厅走,她心里计较,好歹小元是妈妈的大丫头,怠慢了怕是不好,对外面扬声道,“芳儿,可是元丫头过来了?” 芳儿引着小元走入内室,笑道,“姑娘猜得不着,正是小元姑娘呢。” 小元走进内室,向两位姑娘各行了一礼才道,“打扰到两位姑娘谈心,小元给赔不是了。” 怜娘忙拉起她,“元丫头何须多礼,楼里的都是自家姐妹。瞧你这样急匆匆赶来,可是妈妈有什么吩咐?” 妈妈对她们几个都是仁慈地,一般到也不会特意支使她们去应付哪个客人,倒是元丫头,不是重要事,妈妈断不会派她来传一两句轻巧话儿。 垂青也在旁边问,“我瞧着也是,你这满头的汗珠子,可是妈妈有什么重要的事?” 小元微低头应道,“两位姑娘且不用猜,主子说了,请姑娘们都至她院子里,她有重要事情吩咐,至于主子想说什么,小元确实不知,姑娘们去了,自是明白。” 怜娘心道,这丫头倒是个能人,进退自如,不知前身又是谁家姑娘,“姑娘们?是全楼里的么?” 小元轻摇了头,珠钗却不发出声音,“倒不是,只是五位姑娘,主子特意嘱咐,姑娘们还是速去比较好。” 怜娘跟垂青彼此对视一眼,这倒是稀奇事,难道楼里有难?两人均收起玩笑的心,急赶着往妈妈院中去。 小元眼力甚好,“两位姑娘脚下却是注意些,这去是喜事,姑娘们莫太心急。”她好心提醒。 却不知道,她一句话反而让两位姑娘走得更快,她们只当她是哄人呢。 两人急步匆匆走到杜妈妈院中,听到却是满院的欢声笑语,她们更加迷惑,这又是闹的哪出戏。 “怜妹妹跟青妹妹怎么现在才来?可是错过好戏了哟!”醉依娇娇柔柔地笑道。 “可不是,好戏才唱完呢,可惜主角却不在呢。”凝香也掩嘴呵呵笑道。 怜娘见几个姐妹围坐在大圆桌前,周围放着贴满红纸的大大小小的箱子。莫非是大哥哥托人来提亲?可是也不会这么急的才是吧? 垂青听到两位姐姐调笑,她自是高兴,“姐姐们,可是我错过了什么好事?讲给我听听啊,醉依姐姐!”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蹿到醉依身边,摇着她的小手,撒娇道,“说嘛说嘛,人家想听呢。” 醉依捏捏她的小鼻子,朝怜娘努努嘴,“喏,主角在那儿呢!你问问她去!” 垂青不依,从醉依救下她的小鼻子,“醉依姐姐坏死了,每次都捏人家鼻子,再捏都塌了!” 怜娘见醉依这么一闹,心里料想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醉依姐姐问怜娘,怜娘却不自知呢,不知姐姐们能否告诉怜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猜到了之后,她反而淡定下来,她自是不会自揭其短的。 “哟,你是当真不知呀?这明摆着,有人向楼里的姑娘提亲哟,你就不好奇是哪个有幸得此好运?”醉依妩媚一笑,她当然注意到,怜娘看到一室重礼只是眼中带着惊讶,却无好奇之心,想来她必是知道来笼去脉的。 怜娘小脸微红,心下微微打鼓,醉依她要么睁只眼,要么必定出击必中的性子,她真怕她一个不留神,抖出来呢。 “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杜妈妈见她们闹成一团,完全没有平常的小姐气质,心里倒高兴起来,她手下的姑娘们,个个才艺高超,品貌高尚,平常都端着一副架子,委实累人,今日高兴,她们也放开心情的谈笑,就跟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她如何能不高兴呢? “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妈妈也没指望着留你们几年了,想着再捂一捂,可人家公子哥儿们等不及呀!”杜妈妈说得夸张,还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不过都是喜事,谁家的女儿长大不得嫁人么?妈妈就是有些舍不得。”她越说心里还真有些难受,眼泪就那样自然流下来。 五位姑娘们被妈妈吓了一跳,她真是说啥来啥啊,这就哭上了?送嫁时还不得哭得死去活来?她一哭,姑娘们少不得好一阵劝。 月灵忙从人群中将怜娘推到妈妈面前,道,“怜姐姐,这可是妈妈疼你,你可要好好安慰妈妈。” 怜娘被这么一推,就顺势跪在妈妈身前,“妈妈,你别难过,不管是咱们姐妹的好事,也不论我们去到哪里,总记着妈妈的,念着妈妈。如果我们过得好,定要接妈妈过去住住,妈妈千万莫伤心,不然都是女儿们的不是了。” 杜妈妈本就是开心,哪能真哭得上天下地呢?大家哄她,她马上笑道,“还是女儿贴心啊,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快起来,这是你的好姻缘呢!” ------------ 第十七章 暗潮涌绣图出警示 更新时间:2012-06-09 怜娘羞涩地低头,喏喏笑道,“妈妈说的什么呀,怜娘不懂。” 醉依瞪大眼瞧了怜娘一眼,第一个没忍住,大呼,我的娘哎!这姑娘越发是能装了。 杜妈妈好似没瞧见醉依的异样,道,“当然是给你提亲的呗,那公孙府可是大手笔,拿着正室的文定来娶你呢,你也算是有福的,往后入得侯门,可要谨言慎行,莫丢了为娘的脸面。” 怜娘心里高兴,大哥哥果然没失信,他说了一定会做的,她也相信,她们一定会幸福的。可接下一句话愣是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可惜咱们母女缘份要尽头了,那边却是急成这样,半个月的功夫,怎么够绣齐新嫁娘的东西?”也不过一叹,她楼里的什么不多,就姑娘多,一个一条帕子,也够他们家天天换用个三个月的。嫁妆么?断是少不了的。 “这么急?”垂青大叫,“哪有这么娶亲的?” 杜妈妈点点她的头,“你别看人家,她还有个半月呢,指不定你就是一顶轿子抬回去得了。” 垂青摸摸额头,“我不过说说嘛,下手这么狠,痛呢。” 杜妈妈抿嘴笑,“时日短,你们姐妹也趁她还在楼里,多亲近,往后,她入了别人的府,怕是相见不易。” “是,女儿们知道了。”大家答道,“既然妈妈这么操心怜娘的嫁妆,我们当然会尽力出力的。” 五人恭敬告别杜妈妈,杜妈妈也高兴点头送她出门,她不知道主上几时要她解散醉月楼,现在能看到这些平日待如亲女儿的出嫁,她也算放下心里的大石。 十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二弟,这都过去了十日,你这边还没有查出真相么?”莫倾面上不急不躁,语气却急切,要说对于外面的人,恐怕是看不出来丝毫,可要是对于接触他十来年的兄弟们来说,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心底的担心? “大哥,难得你坚持了这么多天才问出口,实在难为你了!”迟风哈哈大笑,他大哥平常除了对于打仗上些心,想让他急,真是很难呢。 “我看你是几天不见,皮痒了,想切磋么?”莫倾着恼道。既然看出来他心里担心,还能看他笑话,他也是长本事了。 “大哥,别别!你要是下了狠手,我还不得脱层皮啊?”迟风忙笑着往公孙远处躲,看他笑话的可不止他一个,要罚当然是两个一起呗。 “我看你是欠抽了,最近都没给你事情做,应该是闲的。”公孙远冷冷地接口。这小子,都不看情况么,这时候居然往他这边躲,不是明白地告诉大哥,他也有份儿笑他么? “二哥!”迟风头皮一阵发麻,他大哥要是恼了,好歹只要皮肉受点苦,要是被二哥惦念上了,估计他的小命得去一半,什么阴招都有。“我可不闲,前几日我可不是帮你查了那老皇帝的主意么?” 公孙远丢他一个“算你上道”的眼神,也就不多说,对着正面的大哥道,“醉月楼确实归属飘武殿,但奇怪的是,除了他们偶然有重要信息查探时才动用醉月楼,外表上看,醉月楼都算得上是要被放弃的情报机构了,但重要信息又要醉月楼来查探,可见在飘武殿也算得上地位颇高。” “原因呢?”莫倾言简意赅地问。 “我想,或许跟那个醉依的情郎相关。据查,他的身份很独特,不常出入飘武殿各地驻点,三年以来,从来都住在醉月楼的醉依房中,可偏偏就在他进入醉月楼开始,醉月楼才开始被飘武殿放弃的。” “你们就查到这些?”莫倾对他查到的这些很不满意,一个是推测,一个是据说,哪样都做不得准的。 “倒是可以确定,醉月楼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算得飘武殿中的人。至于怜姑娘,她应该只是算得外围份子,机密跟她无缘。”公孙远见莫倾实在担心怜娘的处境,也便告诉他最想知道的事。 “那也不行,我们还是得及早将她接出来才好,谁知道飘武殿会不会像十年前一样,发疯似的乱杀人?”莫倾不希望自己找了十年的人,他还没将她收到自己的保护伞之下,就被那些疯子一刀给毙了,她一个弱女子,受得了一刀子么? “大哥你真心急!”迟风看不下去了,他二哥都没讲重点好不好,他大哥就打断还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男子汉大丈夫,脑子里怎么可以全部都是女人? 公孙远对迟风摆了摆手,示意他别乱说话,如若以后怜娘出了什么事情,老大绝对会心伤,他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哥,其实我跟三弟没有之前就告诉你是因为我们查到消息,飘武殿正有意解散醉月楼。”公孙远沉吟道。 “哦?之前你说醉月楼本来就是原定的情报机构,后来疑似被放弃,现在又查出,要解散醉月楼,总归来说,飘武殿要放弃醉月楼是早有预谋的?可是为何要准备三年之久?”莫倾不是傻子,一听便明白,他问出关键所在。 “因为女人!”迟风敲手道!他之前也想不明白,不过刚才见大哥急切的模样,他就捉到点点思绪。 “不错!”公孙远赞赏地对迟风点点头,皮小子反应就是快啊,他是有凭证,皮小子就是猜测都准,脑子好就是不一样。“醉月楼里全是姑娘,只要头牌姑娘们全出嫁了,势头一滑落,其他几家妓馆受了这些年的气,必然迸发出来,打压成为必然,那么,醉月楼顺势成为无人光顾的青楼,那么,解散也就没问题了。” “照你这么说,那场花魁赛就是准备将她们介绍给全京都公子的前奏了?”莫倾一敲额头,他还道,为何醉月楼如此霸气呢,原来早有预谋呢。 “可不是,这场声势,将几位美人身价提高了不少,就算她们往后嫁入王孙公爵府中那也是名正言顺。如果飘武殿想知道各府中的情况,那更是轻而易举了。怜娘即将嫁入公孙府就是最好的说明了。”迟风附道。飘武殿的算计确实高明。 “刚才二弟也说了,怜娘了不得是外围成员而已,再说她本意也不会嫁入公孙府啊!”莫倾直觉地反驳三弟的话,他绐终不愿承认她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你……!”迟风被他大哥打败了,“假如她的姐妹过府来看她,跟她提及府里的生活起居,她总不会不告诉人家吧。而那些人,个个是人精,透过珠丝马迹就能洞悉全局的。就怕她被人利用了还全然不知呢。”迟风不屑地耸耸肩。 “大哥,三弟说得不无道理。皇帝那边尚且安排了人,他打算着婚礼当晚行刺新娘,然后来个嫁祸,哼哼!他倒是打的好算盘,自己的女儿都不心疼,但我却不能如他愿。飘武殿这边人马我们尚且不知道翔实,十来天也只查得个大概,果然是根深蒂固地大臭虫呢!”公孙远不得不佩服飘武殿,这天下还是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的。“到时还要麻烦大哥多看顾着怜娘。” “那是自然!”莫倾一口承诺下来,一点没有想到,怜娘如果嫁给公孙远,却是要叫他声大伯。 公孙远墨瞳里闪过一丝玩笑及期待,他倒是要看到时他大哥还能如此淡定?他没有错过他大哥当初让他娶怜娘时不舍的身影,现在更是关心甚深,他期待他大哥能最后正视自己感情,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把握,莫等失去才去后悔。 醉月楼 怜娘坐在绣绷前,绣着霞披的燕尾。心道,“这还有四日,得紧赶着些,不然怕是绣不及了呢。” 凝香手托着一对金丝绣鲤鱼跳龙门图样的宫灯进来,将东西交给芳儿后,又示意后面的丫头将托盘上的女红交给芳儿,轻手轻脚走近怜娘,依着她身边慢慢坐下,胡凳较长,坐两人足够有多。 “姐姐这霞披做得真好看。手工精细,图样生动,谁讨了姐姐真真是有大福气的人。”凝香手摸着图上两只含情脉脉相望的鸟儿缓缓道。 “你来取笑姐姐呢?”怜娘手上下穿梭,将燕尾绣好后,将针收起,手摸着旁边的那只尚没有绣的燕子道,“你不是个有福的姑娘么?好好的小王爷,你当真舍得?” 凝香掩下眼中的苦涩,她如何告诉她,她如果只是一般的姑娘,他答应一生一世娶她一人,她也便为他赴汤蹈火一回,偏偏身不由已啊,“姐姐,你说人的命为何这样,你一生求不得的东西偏偏让你遇着,遇到偏又不让你得到?” 怜娘听她话里满是气苦的味儿,不禁扶过她,“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小庄王爷?” 凝香扯了抹笑,“哪能呀,他对我好着呢。” 怜娘不解,“那你?为何这么不开心?” 凝香由着怜娘拉她到一旁贵妃榻上坐下,“姐姐别见笑,妹妹只不过见姐姐能有好的日子,羡慕罢了!”凝香心中钝痛着,她平常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她不过是不想别人看清她本来的面目罢,今日看怜姐姐绣的两只有情儿的小鸟,不由得想到自己,一时没控制住,竟将心里藏了好久的话儿吐了出来。 怜娘递给她一杯香茶,道,“你们只看到我的好么?既然妹妹能开口说这话,我也不怕告诉你,”一起相处过近五年,对于凝香,她看得出来,她总将自己藏得很深,刚才能说出羡慕她的话,想必是心里闷坏了,“这桩婚事,我心里也没有几分底,这些天,我没有收到他寄过支字片语来,心里七上八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凝香一惊,都说女人的直觉准,她也不过是见那一对鸟儿,相爱却不能相拥有份伤感,莫非是对怜娘将来要发生的事产生了预感?应该是不可能的。 “姐姐千万别多想,都怪妹妹,一来什么话不好说,偏说些叫姐姐担心的话。大概姐姐最近劳累了,又婚期将近,才有了这些想法罢。”她是来同姐姐好好道个别的,好话都没说一句,却让她担心,她该打! ------------ 第十八章 喜堂上惊觉所嫁非人 更新时间:2012-06-10 怜娘低眉笑笑,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不过,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总是相信我会过的很好!” 她一向对未来无法掌握,她只希望自己的婚事,是按自己的想法走的。如果对象是大哥哥的话,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有点点或多或少的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婚期近了,她才担心这些呢。 凝香盯着发顶看了半天,终是放弃跟她说那些事,她本来就不直接触那些事,现在她又要离阁了,何必又让她多几分烦扰呢? 她既已有决定,便笑着祝福道,“怜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们可都指着你过上少奶奶的日子,然后接我们过府上吃香喝辣呢。” 怜娘见凝香总算回到平常的神情,也收起心里的担忧,脸微红的笑,“妹妹打趣我!可不知道,小王爷府比公孙府只好不差的,到时还望王妃妹妹多提点才是!” 莫道她不会反击,只不过她不爱争那口舌之快罢了。跟姐妹们之间开些可有可无的玩笑,她只口拙,也能说上一两句的。 凝香没料到她反击,一时愣在当场,呆呆的模样逗得怜娘掩嘴呵呵笑起来。还一边推搡着她,边唤道,“王妃妹妹!” 凝香被她一闹,红晕爬上白净的脸蛋,放轻手下动作,却快狠准地对她的腰间掐去,一时,闺阁里传来讨饶的娇笑声。谁赢了赢了谁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份亲腻的感情。 后几日,楼里的姐姐妹妹也都拿着她们绣好的东西送给怜娘,或受过怜娘恩情的姐妹还将自己的体已钱转送给怜娘,面对楼里姐妹们的热情,怜娘感动地眼花闪闪,却生硬不让它掉下来,她以前呆的时候都没觉得,她们这么重情,临了,她要走时,却是这些平常争来争去的姐妹们,关心地祝福,她窝心又高兴。 纵有千般不舍,她终归要出嫁。十五日过后,自大上午起,醉月楼前鞭炮响不停,让城西一带的贩衣走卒都围来一观,从城西到城南,不是多远的路程,却样样照着大家大族的规格来办。 杜妈妈第一次如此隆重地嫁女儿,自是有一番叮咛嘱托的,四个姑娘这几日已经将该说的都说的,此时送嫁,不过是说些祝福之类的话语,不多久,外面传来喜娘的催起声,“各位姑娘,吉时已经到了,还是让姑娘早些起轿地好。” 杜妈妈在里头应是,这喜轿进了院子,呆久了自是不好,她心里不舍,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拿了红盖头盖在怜娘头上,“好孩子,吉时到了,妈妈只送到这里了。” 怜娘只觉眼前一暗,盖头盖下后,她只隐约知道前面有人,心里本就惶恐,听妈妈那哽咽的声音,压抑很久的难过突地迸发出来,轻声哭道,“女儿往后不能侍奉左右,妈妈好生珍重。” 多难过也得压着,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两旁地姐妹们都掩面哭了一阵,一番相劝过后便一边一个搀着她,往外间走,出了院门,自有公孙家的喜娘来接应。 怜娘被扶进轿中,便听鞭炮叭叭作响,轿子被抬起,一路摇摇晃晃,随着一路的喇叭唢呐声欢快的往公孙府而去。 芳儿随侍在她的喜轿边,临近公孙府,便见公孙府外一片喜庆,只微微惊讶新郎官为何如此面生,照理,她家小姐是看上那位表少爷,她跟那位表少爷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天色昏暗,但脸型看着不像,莫非她看错了? 即便她心里有疑惑,也不敢这当儿指出来。那边却说了,停轿,新郎踢轿门罗!欢唱声响亮入耳。 怜娘一路被摇着过来,手又捧着苹果,端坐如常,这些年她装样子也已经习惯,只不过这一日的折腾也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忽听停轿,她都觉得这声多好听,总算是不用顶着厚重的头饰在摇晃地轿中端坐了。 公孙远踢了轿子,自有喜娘牵着怜娘的手出来,他手里放着红绸带一端,那端交到她的手上,他便领着她走入公孙府。 怜娘面上盖头将她视线遮住,看不清前面的路,好在她身旁的喜娘时常提点她应当注意的事项。手里握着红绸带,一步一步跟着前面的身影走,胸口呯呯跳着,她总算来到了他的身边,往后,她将跟他一齐面对一切,就算再苦再难她也不会放弃,她对自己说。 两人带到大堂,宾客多半已在聚齐,都等着拜堂好讨红包呢。仪官见两人并立站在高堂后,方高唱,“行大礼,一拜天地!” 怜娘正要随这声唱后弯腰行礼,却不料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家丁这时不合时宜地大叫起来。 公孙远眉毛一立,谁这样大胆,敢坏他的好事?眯眼扫过高堂之上,他的父亲公孙靖林一脸微笑的望着他,公孙远咬咬牙,暗道,别他装无辜。这家里,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他的婚礼上搞破坏? 怜娘心里一颤,莫名一阵害怕,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她不自觉地握紧手上的苹果,险些将苹果掐出印来。 观礼的人中,莫倾反应就很奈人寻味了,他担当的维持婚礼秩序的人,事先却不知道那名家丁会跑进来么?就算他事先不知道,这个人在出在大堂之上乱叫之时,以他的武力,自是可以让他叫不出来,而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在那家丁大叫之后,他明显地吐了一口浊气。 迟风神色不明地观看堂上各人的表情,尤其注意到在他身旁的大哥吐了一口气。 公孙远扬眉看那名家丁,面貌清秀,却非常陌生,家里从来没见过他。不过,他爹存心打算破坏,他无意当着众人面与他翻面,只好抱拳向各位观礼道错,再脸色阴沉地问道,“有什么不好了?你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家丁一抖身子,忙伏地道,“那公主的大驾已经出宫门了……”他颤抖道,他不是不害怕,不过面对百两银钱的诱惑,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怜娘听得陌生的声音自身旁人的口中道出后,心里一阵冰凉,那不是大哥哥地声音,她记得大哥哥的声音更加粗旷,这人声音明显温润有礼,还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他是谁?为何娶她的不是她大哥哥?可就算不是大哥哥,为何在婚礼上出现这么一出戏?公主大驾出宫门是什么意思?莫非,传说中的准驸马便是她身边的这人?她不明白,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 公孙远怒瞪着他爹,是他通风报信的吧?不然怎么可能时间上安排得如此巧合?不过无妨,既然怜娘已经入了门,那么少了这道程序也未偿不可,毕竟,他只是要打皇帝的脸面,还要考验下大哥而已,虽目的已经达到,但只要他愿意,他一样可以让他们希望破灭。 就在公孙远准备打算让仪官照旧时,他右手边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只听怜娘轻声道,“你先去吧,公主大驾可由不得耽搁。” 就两个人能听见的细小声自她口中传出,公孙远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情绪,并提意他以大局为重,这样的女子,让他刮目。 怜娘不是没有分清局势,一来,她现在没有做好嫁给别人的准备,本来,她以为嫁的是公孙府表少爷莫倾,也就没有留意公主也是今天出阁。二来,既然有人不想他们拜堂,她不如顺水推舟,往后,她还要在公孙府常住,卖个人情给那人,兴许往后的日子会好过些。她只想嫁给她的大哥哥,既然能不拜堂,她便不算是公孙远的媳妇吧?她打着这样的算盘。 公孙远也点点好,“那好,先送你入住西暖阁。”考虑到如果硬碰硬,他少不得费一番唇舌,怜娘不介意了,他也不便多做无谓。 “来人,将夫人送入西暖阁!”公孙远对外高声道,一众观礼的人起先听到公主大驾出宫门的话都反应过来,忙附合恭喜,又催促他早些出门,迎娶侧室还好说,如果不将圣旨放在心上,那便是抗旨了。 众人不过都是过来看笑话的,如若真惹恼了皇帝,他们项上人头可是危险,当然都想着让公孙少爷及早去迎娶公主。 芳儿扶在怜娘身边,怒视着随仆人远去的公孙远,这便是她的姑爷?将她家姑娘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府中?当真负心呢。她可怜的姑娘! 怜娘由着喜娘带领着迈进西暖阁,喜娘是个人精,心里多半可怜她是新嫁娘,面上却和气非常地吐着吉庆话儿,一点都没有将大堂上发生地事放在心上一样。 怜娘牵过芳儿的手,坐在床沿,由着喜娘将一大罗筐的话倒完,她来时已经注意到,西暖阁已经没啥人影,多半是看笑话去了。可怜那喜娘口干舌燥地说完话,都没人答理她,她面上才觉无趣,她何苦心疼她来着。怜娘听完才道,“您也累着了,下去歇息吧,我这儿怕是用不上你侍候了。” 喜娘扯扯脸皮子,没说什么,甩着帕子走了。 ------------ 第十九章 隔夜茶偷饮酒另类新婚 更新时间:2012-06-11 芳儿目送喜娘闪出门,她出房门边四下里望了望,没人,转头轻声问怜娘,“姑娘,你可还好?” 芳儿心里百般纠结,好好的一场婚礼,变成如今这模样,一时间,她都找不到更好的话安慰她家姑娘了。 怜娘轻轻摇了摇头,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心道,芳儿跟她这几年,怕也没遇上过如此希奇的事,猜测她这会儿都有些手足无措。 入得公孙府,她想到了千种可能,也有了相应的对策,可万万没有想到,相公变了他人,还要同时迎娶他人,以后让她如何自处?才这样想,心里的酸气就不住地往外冒。她忙压下心里头不好的想法,快往旁的地方想,要快。 红盖头下罩着下的粉嫩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芳儿!”她急切地想要摸摸热地东西。“给我倒杯热茶。”心里冷得厉害。 芳儿被她一吓,眨眼愣了会神,不待她反应,怜娘又道,“芳儿?”声道又提了两分。她忙应声道,“在呢,我在。您等会,别急,我这就给您倒!” 芳儿受到她情绪的影响,倒茶的手抖了半天,竟将一杯茶洒出几滴在桌上,顾不得擦拭忙将茶递给怜娘。 怜娘接过后,左手掩在右手上,就往嘴里送,就算急切,动作依然优雅动人,看得芳儿眼中泪花闪闪,明明多好的人儿,为什么总让她遇到不平事呢? 怜娘饮下茶后,非但没觉得热,反而觉得空气冷了几分,将杯子递给芳儿,缓声道,“他公孙府就这样欺负人么?” 芳儿道她说公孙远公子去迎娶公主,怕她要钻牛角尖,忙宽慰道,“姑娘别伤心,您也知道,因公主出嫁不同,一个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姑爷也是不得已才为之吧?”这话说得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 怜娘闭上眼,深吸口气,“你道我说他去接公主么?”她将头往床里侧了侧,轻摇了摇手,她才不在意公孙远去不去迎娶哪门子公主呢。“不是啊,我的芳儿!你刚才急,怕也没注意吧,那茶是冷的。你还是给我倒杯酒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接触过公孙府里的人,要说大哥哥,即使他都没打算迎娶她,他应该也不会如此算计她吧?那到底是谁这么针对她? 芳儿自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事,只道,“不会吧?”又另取了个杯子,倒了一杯,就着嘴饮了口,一股微酸的冰凉感觉冲入口中,她险些要吐出来。她自跟在姑娘身边这几年,除了最早那会儿过了几个月苦日子,近年来,生活上却从来都算得上高人一等了。日常她伺候姑娘,冷掉的茶她都不会让她饮,又怎么会给她饮这隔了夜的茶? 芳儿气得手颤,“姑娘,他们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理论去!”顾不得她是个弱女子,只想为她的主子出口气。 怜娘听着她想要出门为她理论,忙喝住她,“站住!”不是她不想出口恶气,时机不对,此刻出去,只怕更难堪的是她,“回来,这事从长计议,你给我倒杯酒来。”冷掉的茶叶味,在嘴里很不舒服,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平,总想着法子往上冒。 芳儿瘪瘪嘴,“哦!”应得百般委屈,手下还是快速地倒了杯酒,这次,她倒没有直接递给怜娘,先尝了口,“酒倒是没有掺料!”她轻道。 怜娘听了微微一笑,“那当然,那酒,算计的人也要防个万一不是?”才说完,芳儿已经将酒杯递给她,怜娘饮下酒,拭了拭嘴角,“酒倒是好酒,清甜可口!”边将杯子弟还芳儿。 芳儿接过杯子,恨声道,“他堂堂公孙相府,居然做出给新媳妇馊茶的事出来,亏他们还在世人面前显示仁义君子!我呸!”芳儿实在气不过,听怜娘道他公孙家的好,她心里越发不舒服。 怜娘暗自摇头,这丫头,莫非喝了酒,上了脑了?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即便她说的是事实,一个仆人说主子的不是,被人逮着也得揭层皮出来。幸好,今日是个好日子,哼,他公孙家的下人们,都被支走,怕是方圆一里地连个人影都没有吧,若是她遇着什么事,叫天也不应,叫地也不灵啊。她这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半夜里,她想起来,还暗打自己的嘴巴哩。 怜娘饮了杯酒,才觉得冰凉的心暖和些,才有空想别的事,对芳儿道,“你去外面四处瞅瞅,我估摸着,西暖阁怕是除了咱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了,你且好好看看,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改日,怕是找不到如此好的机会了。” 她心里自有她的打算,这公孙府,如果太太平平,她便好好呆着,如若水深晦暗的话,她可没打算长久呆着。这些年,她好歹存了些银子,置个百亩地,购个把下人,跟芳儿过着小日子,也算不错。 芳儿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马上跨出屋门,探查去也。 怜娘一个人呆在房里,闷头坐在床沿边。想起师父幼时摸着她的头,慈祥地说,“我的小可怜,长大后可一定是个美人儿,真想瞧你穿嫁衣的模样呀,不用瞧,肯定是天下顶顶好看的姑娘,不知道谁家男儿有此福气哦!” 师父,她今天穿了红嫁衣了呢,师父,你看到了没有?只怕你没有猜到吧,她想嫁的男人没有来娶她,连跟她拜堂的男人都丢下她。她是不是很没用?师父,对不起,她没有成为最好看新娘。 想着师父慈祥的笑脸,她就像吃了一把苦莲子,涩得她眼泪在打转。抽出腋下的手绢,拭了拭眼角,突得觉得红头盖罩着很不舒服,她讨厌这看不清前路的模样。 念头才起,手便先于脑子揭了红盖头。一室昏黄的光迎面扑来,她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将盖头给揭了。 怜娘拿着手上的红绸布一阵发呆,总是手早于脑,她好想敲自己的头,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都说自揭盖头的姑娘不吉利,她苦笑,难不成还能她自己将盖头盖上么?就算盖上了又如何?她想来揭她盖头的人不愿来,她不想揭她盖头的人又不会来。索性就这样吧,她笑笑。 莫倾在房梁上透过布帘,就看见烛光照在她微笑的脸上。小巧的脸蛋惨白地连腮红都盖不住,笑不入眼,嘴角虽扬着,他却觉得她在哭。她为什么要自揭盖头?他不明白。二弟答应过他,就算他娶了公主,依然会善待她,她为何不好好珍惜这样好姻缘?难道她为了二弟没有跟她拜堂,所以才在这儿乱想? 莫倾思前想后,就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理由,他暗恼自己,在知道公孙伯伯买通下人做的小手段却没有告诉二弟,或者直接制止,才让她如此难过,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呆在新房中。 怜娘不知道房中除了她还有他人,盖头拿了便拿了吧,反正她的这桩婚事都一波几折了,也不怕再多几折。她放下红盖头,揉揉肚子,一天没吃饭,折腾日头都落山了,她还要等别人送她吃生饺子么?她摇摇头,不指望了。 站起身子,准备往堂厅走,想了想,又顿住,罢了,芳儿人应该也要回转了,她便回到圆桌边,看着满桌的花生、桂圆,还有各色小吃。要是在平常,她一定很高兴,甜食一向是她的最爱,偏就今时今日,她拿着莲蓉糕一点口欲都没有。她拿起又准备放下,适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噗!”她脸一红,左右四处张望,她好像听到有人笑她,正巧见芳儿挽起帘子笑着走了进来。 怜娘搓搓两小脸,对芳儿道,“有啥好笑的,”不就是偷吃个糕点么,“你也过来尝尝,都一天没粒米下肚,当真难受。”故意说得大声,才将刚才窘迫压下去。 莫倾在房梁上掩嘴闷笑,刚才实在没忍住,要不是芳儿来得早,他就被发现了。 芳儿被她拉过来,扫眼见红盖头被她丢在喜床上,不乐道,“姑娘,你怎么可以自己揭盖头的?”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不吉利的。 怜娘一口重重地咬下糕点,塞得满嘴都是,食还没吞落下肚,便道,“就是没忍住嘛!谁叫它遮住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路……唔,”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接着说,“呃,看不到食物!对,就是这样。”说完眼睛还往右手边转。 芳儿抚额,“你……你怎么这个时候犯这毛病?”怜娘有一个毛病,她一紧张就做出只有几岁小孩子才做出的事来。 怜娘稳稳心神,塞给芳儿一个糕,起身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先去床上躺会儿!”她连衣都没脱便滚到床上,拉过被子就要睡。 芳儿才准备开口叫她慢点,她便哎哟叫了起来,芳儿忙快步走过去,在她身下摸出一大把花生、红枣来,怜娘只得看着芳儿手上的物什发呆,芳儿再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叫你不稳重,看吧,这就是来整治你的。” 芳儿暗道,她的姑娘也到底不过十七八岁的姑娘,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她没大哭大叫,已经很难得了,还想着法儿转移我的注意力,她能做得这么好,就这会儿表现得有点孩子气,也是万般可爱的。她想着就为她家姑娘不值,贼老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这样可爱的女子? 怜娘调皮的耸耸肩,四处找了个遍,确定床上的枣子花生全被找出来后,才拉过被子睡下,又吩咐芳儿道,“你将咱们自己的东西收拾下,归集齐整了,我有用。”翻过身去,芳儿正准备照她吩咐去做,她又道,“你将房门关了,如果那公孙远来了,你就说……”她闭眼想了想,“就说,姑娘已经睡下了,让他明个儿来。” 芳儿本想他来了,她便给他几扫帚,便她姑娘有吩咐了,她只好应喏。 ------------ 第二十章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更新时间:2012-06-12 莫倾在房梁上透过帘子,看怜娘已经睡下,芳儿将喜帐放下后,独自收拾衣物,他目光隐晦,怜娘的反应他看在眼里,即使他不出来她想些什么,总的来说,她是不高兴的。 他反思,当初,跟她在月湖时不是说好,要入公孙府么?她当时也答应了,并未见她脸上透出什么不开心,为何,今日又如此伤怀,当真是二弟弃她而就公主么?他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样的,只觉得想得多,心里更闷,她就那样在意二弟?还是说,她在意的是二弟夫人的那个位子?不是的,他摇摇头,她断不是那样的人。心里又似有个小人对自己说,十多年不见,她到底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他越想越乱,好似越来越多的线团绕着他的心,每跳动一下,都得使出多好几分的力道来。 莫倾侧耳倾听怜娘的呼吸声,已然渐归静,看来已入睡了。“啾啾~”两声似鸟叫声从远处传来,莫倾混身一振。忙一跃而起,从堂屋左侧书房小窗闪身出去,动作轻且巧,他闪身出去后,还将窗子细心关上,未曾发出一点声响。 芳儿收拾东西,站起身时扫了眼左侧门,见左侧的帘子微微晃动,她当那边的窗子她漏关了,便往这边,细心瞧了窗子关好了,她暗道,自己眼花了不成,没风屋里的帘子也能晃动不成?想罢摆了摆头,当真眼花了。 莫倾自是不知道他差点被小丫头发现了,他出了西暖阁便往迟风的院落跃去,两声暗号打出后,代表让他们去会合。 莫倾才闪身入门,迟风便招他到书桌边,桌上摆了一把扇子,一朵赤铁红花,还一束毒镖。 莫倾眼睛一眯,剑眉倒立,憨厚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这是暗书生?铁红花跟毒丧子?” 迟风一收平时笑嘻嘻的表情,沉声道,“正是。” 莫倾锁紧眉头,“据传,这三人都消失十来年了,你从哪里得来他们的信物?” 迟风苦笑道,“我能从哪里得到他们的信物啊,是他们派人送来的贺礼。”他身为武林盟主,找了三五年的人都没找到,却在他大哥新婚的宴上派人送来如此重礼,他也闹不明白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贺礼?祝贺二弟还是皇帝?贺的又是什么礼?” “我的大哥哎,我真的不知道啊,只那三个送信的人轻功个个都高超了得,我想追出去,人影都没了。” “这就奇了,莫非你二哥这几年有奇遇,而没跟咱们两个说?”莫倾按着额头道,他最不爱想这些弯弯肠子的东西了。 迟风背着手低头在房间里迈步,到底他遗忘了哪个环节?问题出在哪里?突地灵光一闪,他大道,“不好,大哥,你速去看看怜娘,我去看看二哥。” 莫倾猛地站起身,还没大明白他什么意思,身子就往怜娘所在西暖阁冲射而去,耳边传来三弟迟风的传音,“我猜测,那三人正想拿这两样东西引咱们离开,然后他们去掠人,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莫倾听了心里疑惑更深,不是他觉得三弟推测有问题,只不过,那三个人,都是消失了多年的人,没理由突然出现就为了掠夺几个年轻后辈吧?再说了,三个人掠一个人?他实在没法想像。 尽管他心里这么想,脚下却没停下,反而更快往西暖阁飞去。 莫倾才飞入西暖阁就发现里面不对,芳儿正昏倒在地,他忙走过去,将她扶到里屋的榻上,拉过被子为她盖上,这片刻地功夫,便看清,芳儿只不过被人用迷药迷晕过去,怕是没有几个时辰醒不过来。 莫倾暗道,芳儿既然被迷晕,怕是怜娘也好不了哪去,忙掀开喜帐,却没在床上发现人的踪迹。他伸手在被上摸了摸,被子尚且温暖,应该离开不久。他站起身来,脚下却踩着一个东西,让他低下头来看,是一个荷包,三彩绣别样秀丽,如同她的人。心里一阵抽搐,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却接而连三地让她出意外。 莫倾按了心口,低声喝道,“常六,你死出来。”他已经将陪伴自己的暗卫常六派来保护她,却让她受此罪,他如何不生气,他如何不难过。 半晌,却没见有反应,难道常六跟着出去了?他压下心头地急切,静下心来听周围地一切动静,突地他往右侧小院落飞去,果见常六保持飞跃地姿势立在井沿上。他不得不托起他将他放在平地上,连按几处要穴,却无法解开常六身上的哑穴。 莫倾越发着急,如果连他都无法解开的定身穴,那么,那人的武功造诣只怕在还在他之上,怜娘落在他手上,他都不敢保证能否救得下来,不管如何,他都要一试,他说过,他要保护她以后不被人欺负的,这才多久,竟然让她失望两次,是他的错。 又点了常六身上几处大穴,就是解不开,莫倾索性不解了,对着常六道,“你且在这待着,那人既然没有要你的命,必是想引我过去的,我现在问你,如果是,你只管眨眼睛,不是你只管闭眼睛。” 常六眨眨眼睛,意思是好。 莫倾道,“那人可是还着把扇子,年纪三十来岁?”手断斯文尔儒雅,想来,断不会是那毒丧子的惯习了。 常六睁着眼睛,就是不眨,莫倾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得差点骂娘时,常六闭起眼睛。 莫倾又道,“不是?”常六眨眨眼睛。 莫倾暗道,不至于啊,毒丧子一向爱毒物,怎么可以只点点穴这么简单?如果被人家暗书生知道的话,一定会说:虽然老夫爱扇子,但也不一定就得拿出来招摇是吧?虽然他挺爱招摇的。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常六都答得不伦不类,莫倾脑袋上青筋直冒,平常也没觉得跟常六的默契不怎么好,这会儿,他直想敲自己的头。 莫倾见问也问不出来,只好问最好一个问题,“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南方?”他索性一个问题问一遍,见常六闭着眼睛,又问,“西方?”常六眨眨眼。 莫倾紧皱地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少许,要是常六再说他不知道,他真会一拳将他打趴算了。找到怜娘的行踪,他顾不得给常六解穴,就往西方追去。 怜娘从昏迷中醒转来,扶着头叹道,“不就是喝了杯酒么?怎么头这么疼?” “丫头,你还学会喝酒了哦?都不记得给老头子我留点酒,人老了,就没人惦记了!可怜哦!” 怜娘惊讶地张大嘴,指着快凑到她面前的蓝衣壮士结结巴巴地道,“扇……扇叔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师父过世后,再也没见过面的扇叔叔居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顾不得礼义,伸手便抱住暗书生的手臂,她好像找到了依靠,心里想着这几年没有师父,没有几位义叔叔的陪伴,她一个人孤寂的委屈找着了突发口,她呜咽道,“扇叔叔,你们去了哪里?怜儿好想你们!” 暗书生像她小的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笑道,“一点都不像长大的人呢,都结婚的人了,还哭鼻子啊,羞羞脸哦!”多年不见,这丫头居然有了小女儿娇态,难道是人们常说的女大十八变? 怜娘才不顾他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不见,她又见到了家人,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她这是开心的眼泪,她对暗书道。 暗书生点点她的小鼻头,“你个爱哭鬼,小的时候那份谁也不怕的野劲哪里去了?越长越回去,这让我怎么对得你师父的交托哦!”他笑。 怜娘嘟着嘴道,“哼,你们还记得师父的交托么?师父离世后,就没见过你们再出现过。”她抱怨道。并不是觉得被遗弃了,只不过不忿他们连告知他们的行踪都做不到,害她还为他们担心了好几个月。 暗书生打开扇子,漫不经心地道,“我看你活得很精彩啊,”见怜娘不自然地撇开头不理他,他方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不悦浮上脸面,对怜娘喝道,“说,为何你的新婚之夜,新郎官居然在另一个女人房里?他们是不是存心欺负你没有靠山?”想到这个可能,他将手中的扇子扇得叭叭作响,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啊。 怜娘一向知道这位叔叔虽有好面样,脾气却是三位叔叔当中最坏的,也难怪人家给他取个暗书生的名头。“扇叔叔……”她也有点拿不准这么些年,叔叔们的脾气有没有大的改变,不管如何,她不想公孙府遭殃,“是怜儿的错,是怜儿误认为新郎官另有其人。”说完怜娘底下头,要不是叔叔一副要找公孙府麻烦的模样,她死活也不会将这话说出口,真羞死人了。 暗书生“哦”了声,又见怜娘低头露出一侧的绯红脖子,哈哈大笑起来,“怜儿啊怜儿,你怎么傻成这样,连新郎官都不打探就嫁的啊?”好些年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快笑出泪花来才作罢。 “罢了,既已如此,叔叔便将你的情郎偷过来可好?”暗书生眉眼一转,觉得这法子不错。 怜娘忙拉住暗书生的手臂,“别!”她几位叔叔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要让他们将大哥哥偷来,她还要不要活了?“求求你了,别管我的事好不好?”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只好耍赖求饶。 莫倾一路狂追,总算在城西郊的老树林里找到怜娘一丝衣缕,少不得一阵忧心,又四处找了半天,才发现树林旁边唯一的小屋,一跳进来便听到怜娘说“别”,“求求你!”他根本没来得及想别的事,身形一动,一脚就踢开小屋的门。见怜娘的手被暗书生捉住,便喝道,“放开她!” ------------ 第二十一章 初比试莫倾败北 更新时间:2012-06-13 怜娘微讶地看着莫倾踢门的动作,他怎么找来的?难道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么? 暗书生暗自挑了挑眉,半个时辰,还不算太慢,这公孙府的人还是有些本事。“小子,你找死!” 莫倾剑眉横立,“哼,找死的是你!”他抽出随身所带的剑,就往暗书生身上刺去。 暗书生好笑地扇着扇子,随手一挥就避开他的攻击, 暗书生那一挥中带有几成功力怜娘不清楚,只不过看莫倾在一挥之后倒退几步,必是知道扇叔叔有几分上火的。抬眼的功夫,扇叔叔又要挥手,怜娘顾不了暗书生的扇子可能抽到她的身上,她想都没想就往莫倾身上扑去。 “丫头,你做什么?”暗书生一瞪眼,急急收回才发出去的力,要是他一个没收及时,打到她的身上,她的小身子骨怕是得修养半年也未见得会好。 “雨儿!你有没有怎么样?”莫倾也被怜娘吓到,忙扶正她的身子,着紧地上下检查她有没有哪里损伤。 暗书生眯眼瞧眼前两人彼此之间的互动,一抹了然闪过眼际。尽管怜娘护着他,可不代表他可以轻饶这小子,哼哼,就这么办。 怜娘站直身子,忙转身面对着暗书生,“扇叔叔,不要动怒,放过他吧。”从刚才那一招一式中,她已经知道,莫倾还不是暗书生的对手,如果再打下去,受苦的只会是莫倾。 莫倾低头见挡在他面前的小小身影,一身的嫁妆微带凌乱,背脊挺得笔直,势要为他挡招的样子烙在他的脑中,一股热气冲上头脑,“该死,难道我一大男人还需要你一个小女子保护不成?”不由得她分说,便点了她的定身穴将她扶到一边。 暗书生冷眼旁观,见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将怜儿扶到一边,也不打扰他,等他站定后,再轻蔑道,“怎么,怕死了?”他存心激怒这个傻小子。 莫倾酷酷道,“怕死我就不信莫了。有种放马过来。”在军中多年,已经练就他的胆量,即便知道眼前的人比他武功在高,也想一较高下,这是男人的尊严。 暗书生道了一声“好”好便出手,速度较之前更快速敏捷。怜娘眨巴眼,喊道,“你们别打了,求你们不要打了。”身子没法动,他们两人身法越来越快,转眼便战到屋外,她动不了,眼睛只能看到偶尔闪现的影子,方能知道,谁还安好,一颗心提得老高,生怕谁吃了亏,谁吃了亏她心里都不好受,一个是照顾她的长辈,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叫她怎么办才好? 暗书生面对莫倾的攻击,丝毫不放在心上,他有心试试这个怜娘相中的少年,如果他的武功造诣还不错,那么接下来,他便能放心将怜娘交付给他,不怕怜娘受到别的伤害。 莫倾对暗书生的攻击就不那么可观了,攻得了上面守不住下面,他还得时时刻刻留心他坏心眼的下流招数。 暗书生一面跟莫倾过招一面对莫倾下着评论,嗯,这招反攻不错,能挡住我七成功力全力袭击,还能全身而退,功底很扎实,少时定是付出不少汗水。呀,这招游龙戏水也挡住了啊?虽然下流了点,可身法不够娴熟,可是没这么容易挡住的哟,不错不错,这小子功力跟身法都可以。哈哈,我再来试试你的脑袋是不是反应灵敏了。 莫倾越打越觉得暗书生的武功高了。以前在焚香谷,师父,也试过他的武力,说过,当今江湖,他也算是一流高手了。可面对暗书生的一把扇子,他只觉得越往后打越吃力,如果纯粹的比试也就算了,偏偏他还爱偷袭,要不是领教过迟风那小滑头的各种损招,这会儿怕是早被打趴下了。咦,他人呢? 莫倾四处环视,暗书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他居然看不见暗书生的人了。莫倾心一静,前一刻还在他眼前的人,不可能后一秒就离他十米之外,那么他又准备偷袭么?心里做好了准备,便做好了全身防御,耳朵更是仔细听着四下里的动静。来了,就是右后方,三米,两米,就在暗书生将扇子敲在莫倾头上时,莫倾一个侧首,右手反捉住暗书生的手,倒翻一个跟头,左脚就往暗书生头上踢出。 暗书生头一刻还庆兴他又一次要偷袭得逞,不料反被莫倾的装傻充愣给骗了,险些吃了个大亏。他忙使出九分力避开,这小子够狠,差点可要了他的老命。他不得不承认,莫倾在武学上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莫倾也暗身佩服暗书生的实力,他以为自己肯定能让暗书生吃个大苦头的,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他就能打倒暗书生了。 暗书生见莫倾肃着张脸,当即知道,这傻小子打起劲了。不过他还有事要处理,老皇帝近年来越发不安份,将女儿嫁了也就罢了,还抢他的小可怜的夫婿,好吧,这是误会,可是他脑袋里装了什么啊,为了让前朝遗党全部清除,连自己女儿的命也不要?如此好戏他可不能错过。于是又陪莫倾过了几招,趁莫倾不注意,便点了他的定身穴。 “哈哈,臭小子,你看,老夫这身衣服都被你折腾脏了。不陪你玩了哟,将你跟丫头关在这里好好谈谈情,老夫去观出戏,出去就回,你们先聊着哈。”暗书生憋着笑,对莫倾道。臭小子黑着张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小可怜看人的眼光不错,太对他老头子的味口了。 暗书生将莫倾拖到屋子里,还将莫倾按在地上,怜娘见他们进来,莫倾黑着张脸,心里已知莫倾吃了苦头了,便求暗书生,“扇叔叔,你将我的穴道解开吧,我又不会武功……” 怜娘还想再说什么,便被暗书生打断,“那可不行,你这丫头一得闲,指不定会招来那两个老鬼,你还是这样我放心些。”当看他们都给了这丫头救命可以放出的信号,他可不敢打包票小丫头会不会为了救情郎放信号呢。 怜娘快哭出来,“扇叔叔……”她不要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啊,“小心我告诉红花娘娘,你做的坏事。”实在没办法,她只好拿铁红花出来压他。 暗书生摸摸鼻子,“嘿嘿,小丫头长大了变坏了哦,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么老夫去看完好戏后,就将他们两个拐走,哼哼,你们见不了面,她就没办法发作了,哦哈哈,老夫真是绝顶聪明啊。”说完再也不听怜娘的讨饶的话,掠过屋外,远远地抛下一句,“臭小子的穴道天亮之前会解开,你们好好享受吧。” 声音越传越远,最后一个吧字都快听不到了。怜娘对莫倾不好意思笑笑,“真对不住,害你得陪我在这呆一夜了,扇叔叔他性情多变,但人还是很好的。”她没想到扇叔叔见到他便出手,看他进来的样子,好似是为了救她呢。 莫倾深吐口气,叹道,“没你什么事,是我技能不如人啊!”他如果再多努把力,指不准就呢跟暗书生打个平手,也不至于像现在受制于人。 怜娘安慰道,“你毕竟才二十岁,扇叔叔他都近五十的人了,当然比你厉害了,等你到了他那年纪,定然武功比他高的。”她是如是想便如是说,听得莫倾莫可奈何,这武术功力,却非年纪尊便好的。不仅看个人是否努力,还要看他是否有悟性,有好的机缘。 “你……”怜娘见他半天没说话,想起他为何而来,便开口问, “你……”莫倾见她一个人不知道想什么,刚才又没应她的话,怕她胡思乱想,便开口问, 两人同时开口,却都没说出来,相视一笑,莫倾做退让状,“你先问吧。” ------------ 第二十二章 小黑屋里试探真心 更新时间:2012-06-18 怜娘本想问他是不是为了救她,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地赶过来呢?可是话儿到了嘴边,又变了几变,“你还好吧?” 莫倾暗暗运功,想冲破暗书生点的穴,偏就一点力气使不上,听得怜娘问他,他只叹气道,“还好吧,你也听到他说天亮自会解开了。” 怜娘缩缩肩膀,却她忘了她也是被点了穴的那一个,在外人看来,是一点动作也没做来呢,他刚才那语气多冲啊,莫不是生气了吧?脱口就是,“对不住……” 莫倾头正是仰着向上,她的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他锐利地眼神,“这又不关你的事,对什么不住呢?”略一思索,莫非自己刚才的语气吓着她了?“你知道,我把你当自家亲人,心下放松,说话也略微由着性子,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怜娘脸一红,不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逃不开他的法眼,又因在乎他的看法,这么小小的胆量又怕他看不起,梗着脖子道,“谁被吓到了?怎么可能呢,你如今可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越说越小声,她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道大哥哥是不是也这样想。 莫倾瞧着她在烛光中娇羞的小女儿模样,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满眼的思绪,三两缕发丝自她右耳垂下,外面吹过轻风,发丝随风微晃,他觉得发丝就好像个小羽毛在他心里轻轻的挠,想拿去,偏又舍不得,就只得这么生生受着,还一副万分享受的。 怜娘低垂着眼,耳边听不到他说只字片语,一室之中,除了偶有灯芯闪过的叭叭响声,竟只听到两人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她微微拿眼角瞄他坐在下面的身姿,烛光下,他端坐如同佛,哪里有半分受人欺辱的模样,最销魂的是他一双剑眉星目,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小脸望,看得她的小心肝都蹦蹦跳了出来。 实在奈不住他火热的眼神,微咳了声,“大哥哥?” 莫倾只觉她菱口小嘴轻吐的那名称,都能将他的魂魄给引出,回过神来,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这是发了哪路子魔怔,忙掩了目,收睑心神,缓缓道,“嗯,在呢。”却没发觉他的声音不知道不觉已放柔三分,深怕她不小心就被他的大嗓门吓住。 怜娘先前见他似是对她有几分情谊,便壮着胆子开口,“你头先出来,可是专程来找我的?”她压了几压,没问出来,她总是觉得心被吊着,让她不吐不快。 莫倾一愣,又张眼看了她一眼,道,“自是的,你初嫁入公孙府,我这个做哥哥,总要多帮着你照看着点的,断没有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地道理。” 怜娘心里一动,他道,在他眼皮底下不让她受委屈,却不知,她的委屈都是由他所给。一口气憋着,她压下心中冒出来的念头:如若不让她受委屈,莫非不知道她只想嫁给他做他娘子,生生世世陪着他,不再孤苦伶仃一个人?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却不敢当面问他,只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凄绝一笑,“是啊,在你的照看下,我哪能受什么委屈呢?”她仿佛自语一样,重复着他的话。 莫倾听她低低沉沉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话,只是见不得她一副消沉的模样,想起自己先头想问她的话,便岔开话题,道,“对了,刚才跟我武斗的是江湖上名闻的暗书生吧?你如得跟他结识?” 怜娘见他有心转开话题,也不多在上面烦恼,总之他还在公孙府,只要她有心,总有机会的吧。她想着。“扇叔叔么?” 见莫倾微点头,她轻笑道,“扇叔叔跟红花娘娘,还有毒大伯,他们都是师父的旧友。” 莫倾微微惊讶,他只道她师父不过是个舞艺高群的艺人,不想,居然跟江湖人多有牵扯,那她呢?也是属于那个组织么?还是他有太多东西没有查实,他对她还了解不够呢。 怜娘轻启眼眸自是将他眼中的惊讶与不可置信收入眼底。她再道,“你不用太过惊讶,我师父她是个能人呢。” 莫倾笑道,“那正巧,咱们这会儿也出不去,倒不如听你讲讲你的师父啊?” 怜娘不置可否,她有个好师父,让她的大哥哥知道,这有何不可?“我被师父捡回来那年才九岁上头,她已经都近五十来岁,脾气好,人也好,天气好时,她总会上山捡捡木柴,下雨时,她就抱着我,坐在屋坑里头,给我讲述很多好玩的故事。 头一年,我脾气很不好,不要她近身,也不要她抱,她却总是耐着性子哄我,我身上的伤不好,她就从外面找来很好的伤药医我。我之前都不知道她哪来的那样上好药膏,身上的伤,涂抹过几次,就只余下浅浅的印子。那时也不太关心那些事,只沉在自己思绪里,总觉着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还要留在世间受苦多久,她救我,就是让我受无穷的苦,我一点也不感激她。 后来,一个下雨天,我起夜,看到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人来到我们的小屋外头,还有一个黑衣男人在屋外跪了一夜。大概是那时,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原来还是怕她不在我身边,怕她受到伤害的。我偷偷跑回屋,见师父不曾醒来,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忙转身将堂屋的大门用板凳挡着。又想将堂屋里大桌子搬到大门后,这时不知道是不是我搞出来的声响吵醒了她,她起来,摸着我的头,叫我别忙活,那是第一次,我没拒绝她的碰触,虽然我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她总会抱着我的。” 莫倾就坐在地上,仰着头听她说他不曾经历的过去。他仿佛看到她小时候,又担心又害怕地颤抖着搬板凳;又用力又搬不动实木大桌子的样子,那时她一定急得满头大汗吧? 怜娘并没有给莫倾太多时间想别的事,她依然讲述着她的师父。“那是第一次见识到师父居然是个医术高超的人。她让他们进屋来,偏偏那个跪在地上的人不起来。你一定猜出来了吧,他们就是扇叔叔,毒大伯,红花娘娘。师父只揭了红花娘娘的面纱,只道,要救她不是可以,只不过,以后,他们得答应她两个条件,一,就是从此只做维护东唐江山稳定的事,二,就是在她死后,对我多加照拂。我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当时她只提了这个两条件,但她一向就是这么执着的人,旁的人,想改变她的想法,多半是不成的。” “那以后的三个月里,毒大伯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红花娘娘,而扇叔叔就只有陪我玩了。尽管我大多时间就是想法子将他的扇子收起来,你不知道一个人在大冷天,还拿着把扇子,不时地对你扇两下子,有多气人。我就是跟他们这么相处的,过了大概小半年吧,他们就被师父赶出去了。他们一走就一年多,每一年都会来跟我们见面,最后一回见我们时,师父已经病得严重了,她不愿让我们知道,只一个人抗着,还买了小芳儿,说是以后她要走了,我也有个人陪着。她总不离口的就是,如果她走了,我总要有人陪着,不然她放心不下。她对我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怜娘呜咽着讲述着她那个记忆中的长者,是她,教会她要善待每一个人,要好好地活着,不能只活在痛苦之中,要享受大好河山,不然就枉费这一生。 莫倾皱眉,虽然是他提议让她讲她师父的事,现在又舍不得她为了想她师父哭泣,好似不久前,他就犯了这样的错误,为何一遇上她,他总做着让她不高兴的事?“你别难过了,只要你过得她,她在天上都会笑的。”他只能如是说。 怜娘羞涩一笑,“是呢,她一直只是希望我过得好的,我也会努力过得好,不会让她失望的。” 莫倾哈哈一笑,“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小姐思雨嘛,怎么能一遇事就哭鼻子,忒没出息了。” 怜娘哼声道,“我才没有哭呢!就算你说话不算数,说了娶我,又骗我,我都没有哭,我是不是很厉害?”她小心翼翼地转着话题。暗哑的嗓音盖不住她心心念念的想望,她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记得他在月湖上对她说的话,她想问他,为何要骗她,她一直呆在醉月楼凭她的舞艺也是能够好好的生活,为何,他给了她希望,又残忍地打碎她的希翼。 莫倾眯着眼,细心打量着她的小脸,烛光下,她将眼中的表情掩饰得很好,他看不透她想些什么,“又说些傻话,我断是没有骗你的意思。我只说公孙府……”他大概也想到自己话里的歧义,顿了一顿。 怜娘正巧接口,“可约我相见是以公孙表少爷的名义,莫非,不是指你?” 莫倾看她急切地接口,转开视线,他要怎么跟她解释,他现在地身份迎娶她只会带给她很多未知伤害,莫说两个月后回北蛮,小郡主第一个不放过她,哪怕是这东唐,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没了他,攻打北蛮的边境将会少折损多少兵将?他不想才找回来,就带给她这样不稳定的生活。 莫倾压下心里想跟她解释的念头,想告诉她,他想照顾她,偏偏,他开不了那个口,他的顾虑太多,“雨儿,你知道的,公孙府里东唐相府,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即便是侧室,也是独一无二的份儿,我担保,二弟他一定会好好待你,那个公主,他并不是有心迎娶的。二弟他一表人才,只要你与他相处,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言不由衷地说完,他觉得心都被自己说空了。 怜娘气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喜欢别的人?”她好想说,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啊? ------------ 第二十三章 小争闹怜娘伤情回府 更新时间:2012-06-19 怜娘暗恼他的不理解,又莫可奈何,只能闭上眼,不想看他的脸,她害怕她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莫倾却不放过她,“你能喜欢些什么人啊,去青楼里逛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有那心思,早早给我歇了!再说了,我哪能害你不成,我二弟相貌堂堂,跟你也算是门当户对,不算辱没了你!” 怜娘本不想在这话题上再停留,他却不放过她,什么叫辱没了她?她几曾说过她要找高门大户的人了?他又是她的谁,凭何这样对她横加指责? “不敢!我怜娘自十年前起就是一个贱奴,哪能高攀相府这根高枝,只盼大哥哥好心,跟公孙公子说项,好休了我,省得回头被人查起出身,让公孙府没的受了辱了。”怜娘冷着脸吐着冰珠子。 莫倾大恼,要不是他这会儿不能动,定要揪着她耳朵,好好点醒她,她个小丫头脾气渐长,比起小时候可倔多了。他不过给她说了二弟的好,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拿个休字说事,这才成婚几刻钟呢?也不顾着吉不吉利! 怜娘这边张张嘴,着实气不过,正准备了一大箩筐的话回敬他,不料莫倾猛地站起身,冲着她腰侧就是几个虚点。 “……”她开口,只余嘴形在动,原来莫倾先发制人,点了她的哑穴。 莫倾才笑道,“长大了皮实了是不?”说完,还拿中指点了点她的俏鼻,她被气得脸鼓鼓,小鼻子上布了满满的细汗。心疼她怕她伤着自己,缓声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乖乖地做个少奶奶享享福不是很好么?”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瞪大眼道,“难不成你喜欢抛头露面?” 怜娘被点了穴,又不能开口,由着他说,她只闭着眼不睬他。 她的表情莫倾当然看在眼里,恼她不解他的好心,干脆一气堵死她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你现在都已经是公孙府的少夫人了,往后好生做你的贵夫人,万万不可做出有损身分的事来。” 他骨子里还是认同她是官家千金,以往寄居青楼是迫不得已,现如今有了栖身之地,必然是再不能去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了。 怜娘虽然不能说话,却是能听到他说的一字一句的,她心里快呕出一块血来,他当她是什么人了?难不成她倒是万分希望跟那些人接触的?还需要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再三告诫?百般滋味却没法说得清。 莫倾仔细瞅了她的脸,再是细致不过的小脸,却板起来,不让你瞧出半分情绪,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他很不喜欢。暗暗咒骂了句娘,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我刚才一生气,竟胡乱冲开了穴道,你都坐了个把时辰,累了吧?”他不由得赔起笑脸,望她能再展笑颜。 怜娘得了自由,给了他两记冷刀子。他那样想她,必然心里是没有她的。那嫁给了谁,与谁在一起,侍侯谁她都不在意了,不就是做个贵妇人么?表面功夫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心冷一片,推开他,拂袖而出。 她有她的矜持,如若他不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如若不是为了救她可以舍命的大哥哥,如若不是再次见面又能开启她心门的人,她何须百般试探他心里如何想她?他既然对她没有那份心思,她就照着他想的那样,做个官家夫人吧,就这样吧。 莫倾不察险些被她推了个倒翻跟头,追出去拉住她,“你去哪里?” 她使劲抽出手,他的手像把大钳子,她无法捍动,她笑道,“莫公子请开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呢,何况现如今我已经是你二弟的夫人了。” 她启口就是一串冰渣子,呛得莫倾呼吸梗塞,再也笑不起来,拖过她的手,不多言语,抱起她,一跃而起,脚点屋沿,迎着夜色一路往公孙府而去。 怜娘被他抱在怀里,难受地想哭,偏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挣扎往下去。 “别乱动,你想跌下去么?”莫倾冷着嗓音道,对她百般容忍,竟宠得她没了该有的觉悟。 “我就是跌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万万不敢跟莫公子扯上半点关系!”她也懒得装着笑脸,冷声道。 “虽是你自己的事,可我不想因着你而背上一条人命!所以请你再委屈半柱香,到了公孙府,那就真跟我没关系了。” 她一口一个莫公子,让他心头火噌噌地往上窜,出口的话也没了分寸,只求让她不再开口。他怕如果她再说下去,他不用别人伤他,他就会吐血而亡。 兴许是莫倾的话起了作用,怜娘再没有开口。 要她说什么呢?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他二弟,只要她安然到了公孙府,他们就再没有关系。既是他最想要的,那她定会成全的,哪怕要她心碎也无所谓。 两人各想着心思,一路再没说一句话。脚下一重重树影掠过,远处城门口火把上微黄火光越来越亮。 莫倾抱着她,绕过正门,趁着某个士兵在打瞌睡,如风般跳进内城,几个跳跃,几息呼吸间,他们已经开到公孙府外。 他想了一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说错话,哪里有做错什么,是这小丫头不识他的好心,存心跟他作对,就像小的时候一样,她只不过要他迁就她。她如此小孩子脾气,相府不是林府,不是所有人都会向着她,捧着她,她总要学会与人相处,总要学习人家不迁就她时,她应该面对一切。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她如果还是那个林府大小姐,或许这世上只余下一堆白骨,她早已学会了武装自己,只因为他是她的大哥哥,所以,她才会变回林府的小丫头而已。 莫倾扫视公孙府内的防卫,他要找一个没人探查到的地方,带她进去。要是被人发现,她一个新嫁娘,新婚之夜不在新房之中,她以后的日子定是很不好过的。众口烁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她淹死。 莫倾不理会她的冷脸,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我带你进西暖阁,你注意别引起你房里小丫头的惊呼,要是让人发现你不在新房,你的苦日子就来了。”不得不再次提醒她,怕她生气忘了正经事,想起暗书生提到的公主府里的情况,他再道,“尽管公主府今晚也很热闹,应该没什么人的视线在你这边,以防万一你还是多防着点。” 怜娘如何感受不到他的好心,再多的气也在一路上消了。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 莫倾心下一松,她总算有了点回应,不再是个木头人。脚下轻点,带着她轻松地跃进西暖阁。他暗自呼口气,公孙府里防范不好,他能轻松进来,他很高兴,但是防范不好,他又很担心,往后,她要是在这样的府里住着,不安全有隐患呀,还是得跟二弟提点下较好。 怜娘一落地,对莫倾争争行了个福礼,就往房里钻去。 没有了他,她只有芳儿了。眼神都不再往他脸上瞄,她怕她再多看一眼就狠不下心来忘记他。忘不了他,受伤的只是她,何苦? 房里依然整齐,她四处找了一遍,总算在内室的美人榻上看到了芳儿,她闭着眼轻浅的呼吸,兴许是她梦里梦见了好吃的,两朵笑窝从她脸上闪出来,晃花她的眼。幸好,她还有芳儿呢,芳儿还在这里等她呢,她有什么放不下,舍不得呢? 莫倾见她手扶着房柱子,一双眼紧紧盯着睡着的芳儿的睡颜,不动不笑,龙凤还在燃烧,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徒增了几分孤寂与悲伤。准备开口劝说什么,向个吞咽,终是没说什么,一个转身,他轻轻带上房门。抬头见天上的月亮,他问自己,为什么看到她孤伶伶的身影,他想安慰她,陪伴她,让她时时开心地笑着。将她交给二弟,她会幸福么? 怜娘僵着身子随着那轻轻的关门声,渐渐滑落,在他看不见地房间里,是她无声的哭泣。身上堆积起的勇气都轰然离去,好像抽去了所有力气,她再也站不起来,就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芳儿,傻傻地。两串清泪滑落脸庞,她突然轻笑了起来。 不知过去几时,怜娘觉着力气渐渐回到身上,她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芳儿还没有醒来,她不能出门打水,好在这一晚上的折腾,这身喜裳尚且干净,她扭头看了窗外的月色,快天明了,在芳儿醒来之前,她得掩饰好自己,不能让芳儿为她担心。 拖着沉重的脚走到床沿,一头栽进被子里,让她好好休息下吧,她对自己说,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她总要好好地活着呢。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芳儿在叫她,她睁开双眼,芳儿一脸担心地望着她,她轻笑,“怎么了?怎么这么表情?” 芳儿摸摸她的头,“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头怎么这么烫?” 她抬手摸摸头,是有点发热,“别担心,大概是穿着这身衣服睡着了,有点发热,你看看方便让丫头婆子们抬桶水来,我好沐下浴。” 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洗洗,怎么着今晨应是有的吧。莫非没有?她带着疑问望向芳儿。 芳儿忙道,“有!姑娘你且起身,我这就侍侯你沐浴。”她总觉得姑娘这一觉睡醒比之前少了些什么?莫不是她还没睡醒,还是她眼花? ------------ 第二十四章 朝阳起姨奶奶始治下 更新时间:2012-06-21 “哪有那么娇贵,一向都是我自己来的,你且将我带来的衣服挑件适宜地出来,待会儿也是要去拜见公婆的。”怜娘淡淡地吩咐。 既然他要她好好当公孙夫人,她必会按他的心意来的。 撑起身子,芳儿便近身扶她起来,许是起得太快,让她头一阵晕眩。抬头按着额头,对芳儿笑道,“这一觉睡醒,真是要长大了呢。” 芳儿亦笑道,“谁说不是,从今往后,姑娘便是人妻,往后便是人母,可不是长大了么?” 怜娘摆了摆手,“多久远的事,我们得动作快些,不然被人说我们没有规矩可不好。” 芳儿搀着她往内室走去,“不着急,现才还早,便是你慢慢沐浴再作个打扮,都不迟的。” 怜娘点点头,“但愿吧。”还是能多快就多快吧,她可没忘记刚进公孙府,连堂都没来得及拜,新郎就被人拖走。 半晌后,她穿好衣服出来,被热水一蒸,混身的懒劲去了大半,连头都没有那么重了。 芳儿伺侯她梳妆,“姑娘,你今日是第一次见长辈,这妆可要化得隆重些么?” 怜娘轻摇摇头,长长的黑发在她背肩摆动,“用不上,只要稍微带些华丽就成。”太素会被人挑刺,才新嫁进来,也不投个吉庆?太过隆重一旦盖过了长辈们,怕也会招来别人的冷眼。 芳儿小手在她脑后几番缠绕,一个妇人的朝阳髻便在她头上出来了。再插上几支金钗,使平凡的发式变得美丽。 “姑娘,你看,这发式可还满意?”芳儿笑道,不是她自夸,她的手巧可是出了名的,你看这朝阳髻,从侧面看,端端将姑娘家的秀丽勾勒出来,特别是衬着怜娘这样的小鹅蛋脸分外清纯。再从正面看,一支金钗闪闪夺目,让人正视它的存在,也让朝阳髻生出几分庄重。 怜娘双手捧着脑袋在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嗯嗯!不错,手法长进了不少,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手法确实不错,将她的微带青色的眼袋子都化得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满意就好,断是不能让你在公婆面前出丑的。”芳儿当她是计较这个,笑言安慰她。 怜娘白她一眼,“少贫会子嘴,你拾掇一些零碎银子,门外的丫头婆子怕是都等着你的孝敬呢。” 大门大户里的丫头婆子可不好打发,如若一个不好,怕是连命都能丢在这儿,她不得不提醒芳儿留点神。既要在这安家,那必要将路上的小石子收拾干净了,才不会磕着脚不是? 芳儿伸手扶她起来,再对门外努努嘴,笑道,“姑娘当我还是初来乍到的?大丫头跟婆子先前叫水时已经将银裸子发出去了。只余些小丫头,呆会儿,顺道发了便是,怎么也要让她们见见正经主子啊!” 怜娘见芳儿有她的打算,也不便多说,芳儿做事向来周全,她没啥好不放心的,大丫头跟婆子们先发了,必然办事相对快些,小丫头片子怕也不敢正面顶大丫头们,这点芳儿拿捏得住。 “成吧,你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也该出去了。”怜娘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气,就是遇到再苦再难堪的境遇,她也一定会撑下去的,为了芳儿,她还会尽力做到更体面些,方对得起她这份心思。 芳儿扶了怜娘坐到西暖阁正厅的正位上,再招呼门外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进来见礼。 “奴婢们见过少姨奶奶!”众人跪下,由一红衣女子带头高呼,下面就是一片高呼。 少姨奶奶?吓!是呢,她只不过是侧室,虽有八抬大轿抬进来,终究庶民,哪敢跟皇室公主相提并论? 怜娘端起芳儿递给她的茶,扫过茶叶,方缓声,“都起喀吧,站起来回话。”不是她拿大,要站住脚,总要有几分威势治下,要不还不让下人反了天? “我旁边的是芳儿,我的陪嫁丫头,不管你们之前是侍侯哪个主子的,既然被派到我西暖阁来,那便是归于我管了。而芳儿的话便是我的话,往后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犯了事儿,别说我少……少姨奶奶没跟你们事先提个醒!”前几句还轻轻浅浅,直到少姨奶奶这四个字吐出来后话里已经带着几分戾气。 下面的人喏喏就是,怜娘从杯沿望过去,有两个婆子,还四五个小丫头看似听话,但背挺得僵直,必是心里有几分不服吧。 她也不多说,饮了口茶,指着底下的红衣女子问,“你是老爷指派过来的?叫什么名字?”虽是问话,却有十二分肯定。 红衣女子欠身道,“回少姨奶奶的话,奴婢叫银翘,奴婢一定得尽心伺侯少姨奶奶,不负老爷的嘱托。” 银翘声音不卑不亢,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丫头。怜娘点点头,笑道,“银翘姑娘哪里话,往后还得烦请你多提点芳儿,她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姑娘不要顾忌我,直接教训她都是可以的。” 芳儿忙闪身到银翘身边,歪着头嘻笑道,“正是呢,往后都跟着银翘姐姐学习,姐姐可要多费心了。” “听少姨奶奶吩咐,银翘定当尽力协助芳儿姑娘。”银翘不声不响微退开芳儿的亲近,缓声道。 不骄不躁,进退有度,难怪银翘会被派来伺侯她了。怜娘暗忖,公孙老爷当真是个会算计的人呢。 “行了,既然都照过面了,大家就是一屋子的人,只要我这边得了好处,必是少不了你们的,少姨奶奶我今天新妇见公婆,就不阻大家更多的时间,都各忙各的去吧。”怜娘说得很慢,芳儿行动速度地再次将碎银子发给下人,怜娘的话说完,芳儿的事也办好了。 芳儿回到怜娘身边,怜娘扶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行至大门边上,一转身对银翘道,“银翘姑娘,你还是随我一道去拜会老爷夫人吧?” 这么一个妙人儿不多加利用,岂不是浪费?再说了,她跟芳儿都是新来公孙府,连公孙府的正门在哪里,她们俩都是找不到呢。 银翘道了声是忙跟在怜娘身后出西暖阁。 西暖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比起醉月楼里她的小院子是要大上许多,怜娘一路不紧不慢地行着,她瞧着这路上的野花开得不错,便让芳儿去摘几朵花儿来。 “我看那少姨奶奶都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呢。想不到青楼里出来的姑娘还拿起大牌了。”一个尖细的声从花丛的另一边传进怜娘的耳朵里。 另一个稍轻挑的声音接着道,“哼,你当她真有那本事?不是过做做样子,纸老虎一只,你可知道,昨天少爷可是宿在大房公主府那儿呢!她一个不得到夫君幸宠的女人,我看她能嚣张到哪里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银翘已经轻咳两声,那声音便没有了。怜娘暗道,让自己听到,却又不让她听全,莫非是来试探的?还是她运气这么好,走个路都能找出两个对她不满的人? 她深深地看了银翘一眼,芳儿这时已经摘了花朵儿过来,娇娇嫩嫩的,还有两点露珠在花叶上滑动,“姑娘,还是你眼睛厉害,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花儿,开的这么好。” 怜娘笑笑,是啊,多好的花儿啊,却因为她的一句觉得不错,就断送了开花结果的机会,跟她的命运何其相似?“是很好,来,我给你带上。”怜娘取过花儿,插在芳儿的发上。 “嗯,看着多精神。银翘啊,你觉得是不是花儿就应该有它的命运。如果它开得好,必会得到让它荣耀地机会,如果它开得不好,或是被虫儿害了,那必是不能再带着头上了,你觉得我说得在不在理啊?”怜娘眼看着芳儿的俏模样,轻笑着对银翘道。 “是,奴婢定会吩咐花农,注意时时除虫,不让害虫来钻了好好的花儿。”她何尝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要整治那两个嚼舌根的人? 怜娘拉过芳儿的手,往院门走去,“嗯,那就辛苦银翘姑娘了!走吧,时辰不早了,再去迟了公公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银翘掩了眼中的惊讶,她之前也有几分刚才两个小丫头的想法,不料,这个新上任的少姨奶奶,却不是个好唬弄的主啊。还是向主子好好说道下,顺便打探下新主子的情况,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 第二十五章 拜见公婆糟杯砸 更新时间:2012-06-21 银翘引着怜娘及芳儿东转西绕,足足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才行至公孙老爷居住地--聚乐堂。 甫一进门,怜娘才整理好心情,堆着满脸的笑意准备给新公公、新婆婆一个好的印象,哪想,一只杯子从正门直射而出,芳儿忙伸手去挡,杯子里的茶水却泼得怜娘一头。 芳儿轻呼道,“姑娘,有没有事?”不在意手上被烫伤地红印,只怕热茶水将怜娘烫伤。 怜娘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她抽出腋下的手绢,拉过芳儿的手,轻声道,“傻丫头,好在这不是把剑,不然你的手可就废了。”她的芳儿哦,叫她怎么不为她心疼呢? 芳儿眼微红,努了努嘴,她想说,其实受委屈的是姑娘,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可现在是在公孙老爷堂上,她不敢说,怕为她家姑娘再惹麻烦。 怜娘擦好芳儿手上的水珠子,再轻拍了下她,示意她稍安勿燥。拧了几拧手绢,再将溅到脸上的茶水也擦了,拂下头上沾的几片茶叶。 动作快而优雅,仿佛她早就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才能如此淡定地面对一切。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瞬间的事,怜娘用手绢将茶叶包起来时,堂厅正传来男人气呼呼大吼地声音,“你别拦着,再拦着我,可不是一顿打了!” 怜娘冷笑,还在做戏么?一个女声娇弱地接话,“就是老爷打死奴家,奴家也得拦着你,那可是皇上啊,你去了,哪还有命回来?”急切而又率直,让人心生怜惜。 皇上?不是故意的?昨天扇叔叔是有提到,莫非出了什么事不成?可是,就算再多的不是,也不该拿她来当出气筒啊。 “老爷、三夫人,少姨奶奶来给你们请安了。”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从银翘后面进得堂上来,高声笑道,仿似没有听到公孙靖林的谈话。 管家来便向怜娘行礼,怜娘侧过身让开,她还没有得到公孙老爷的认可前,断是不敢受他如此大礼。 侧身的片刻工夫,便听到厅堂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帘子被打起,公孙靖林同他夫人一脸肃容地从内堂里出来。怜娘不禁有些奇怪,刚才那杯茶是怎么从一道帘子内传到外面来的? 公孙靖林端坐在高堂之上,三夫人坐在右侧,早有下人在堂上铺了块团蒲,怜娘扯扯脸皮子,上次跪下唱道,“媳妇给老爷、夫人请安,愿老爷、夫人长命安康。” 三夫人连笑道,“好好好!好孩子,快请起!”说着还准备伸手去扶她。 “咳!咳!”公孙靖林瞪了三夫人一眼再不说话。 怜娘心下一片清明,怕是这公孙老爷对自己很不满意呢。适时旁边的银翘将媳妇茶端了过来,怜娘接过,再举过头顶,“请老爷、夫人饮茶,恭祝老爷、夫人福寿绵延!” 三夫人望了望怜娘,又看了看自己相公,公孙靖林却一脸不为所动,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先行端茶,握着手里的红绸布对大管家挤眉弄眼。 芳儿在怜娘身手站着,她见公孙老爷一副好像要睡着的模样,心里发急,正要跪下为她求情,银翘连忙示意她别乱来,主人家立规矩的事,她们这些下人还是看着。 怜娘心知公孙老爷对自己多有不满,可她一没做对不起公孙府的事,二又没与公孙府深交,他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来呢?以至于让他儿子在娶她时错漏百出?莫非……是她的出身? 是了,纵然她幼年得师父教导将身份看淡,只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健健康康地活到老便是天大的福气,可不代表世人都能将身份看淡呢。她出身青楼,他是相府之子,她如何配得上他的心头肉?在他心里,怕是连给他儿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吧?外传公孙靖林乃东唐一代忠臣良相,她却觉得这位公孙相爷却不如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终究心不够宽大吧? 明白是一回事,要她压下心里的不平她不觉得辛苦,可是双手抬着漆木雕花托盘,盘里放着盛茶的杯子,一刻钟都不能动,还得承受来自公孙老爷的威压,她很辛苦,双手都开始有点打颤。晨起时头晕的现象再次出现,怜娘只觉得她眼前的绣蟒青绸袍开始活了,那蟒像正张牙舞爪朝她奔来,迷迷晃晃地张大了口要咬她。 公孙靖林坐在高堂之上,眯着眼看跪在他跟前的女子,妆容已经被茶水淋得有些花,却依然能看出柔美华丽的模样,还有一根茶梗,没被她捡下来,沾在她的金钗上,一随着她有点晃的头一闪一闪,要掉不掉的样子。一刻钟了,他不开口,她也能不说话,不求情,是个性子硬的孩子,心下有点软,算了放过她吧,既然都进门了,只要她能好自为之,他便当她不存在。 公孙老爷才想开,微倾身伸手去端茶杯,却不料怜娘像被吓了一大跳一样,猛得往后一抽,生生将公孙老爷端在半空中的杯子打了下来。 “嘭”地一声响在怜娘耳边炸响,将她神智给惊了回来,她睁开迷糊的双眼,眼前再没有张开口要咬她的蟒,只有一片青绸在晃动。 杯里的水溅了一地,不似刚才砸中她的杯子,被芳儿挡去大半,可她面前的这杯,生生地溅了公孙靖林一脚,怜娘愣住了,不说公孙老爷本就对她有些不满,就说这杯茶,她等了这么久,好容易他有些松动,她却搞砸了,公孙老爷对她的印象必是差到底了吧。 果然,公孙靖林气呼呼地大喘口气,“一杯茶都端不好的人,怎么配当我公孙家的媳妇?” 三夫人忙站起来,伸手抚着公孙靖林的胸口,轻声道,“老爷息怒,她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跟她计较?你这衣服都脏了,奴家伺侯你去更衣。”有心帮着怜娘说话,还用眼神示意管家派人收拾地上的残片。 管家何等聪明,见机吩咐人上来,一时又是找衣服,又是拾残片的,好不热闹,公孙靖林看着火起更大,对三夫人吼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可跟你说,”这时顿了下,再向着怜娘吼道,“我死都不会认你是我公孙家媳妇的!” 怜娘不知道他为何发这么大火?只为她将杯茶打破么?可是之前那杯砸到她头上的那杯又怎么算? ------------ 第二十六章 晕倒堂上莫倾发威 更新时间:2012-06-22 公孙老爷被三夫人边推边扶地领进内堂,可是没有让人叫怜娘起来,可怜见的,只得乖乖地跪在团蒲上。待得老爷或者夫人出来让她起来,她方能起来,这是大门大户的规矩。 芳儿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趁着没人注意时,偷偷地退出大堂。她看出来了,这公孙老爷就是看不上她家姑娘,如果他一直不松口,那不是得让姑娘跪上一整天?她早上可还没有吃半口饭呢,不行,她一定要找个救兵来救姑娘。 怜娘低垂着头,暗自叹息,好在早上让芳儿梳的朝阳髻不算太重,背挺得太直,肚子饿得开始咕咕叫了,头还昏昏沉沉,如果不是一个信念支持着她,早躺在地上了。 芳儿出了聚乐堂,一路向后院前进,可来时有银翘领着,她又只顾着跟姑娘说话,居然连路都记不太清,何况,西暖阁她是一个熟人也没人,她又能找谁来救急呢?一路上胡乱转着弯儿,希望姑爷能早早回府,救救她家姑娘啊。 莫倾昨天送怜娘回房后,并没有回房休息,看了半会的兵法,再练了个把时辰的功夫,回屋沐了浴换身衣服准备去大堂用早点,才出了院门,便着怜娘的丫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晃到她身边,拍了下她,沉声问,“你不在你家姑娘身边伺候着,在这乱转个什么劲?”并暗叹怜娘将丫头看得太重了,宠得快没边了,哪有丫头不在身边伺侯的呢? 芳儿忙转身,眼前人的身材魁梧,英俊非凡,一双深邃的鹰眼死死盯着她,好像她是猎物一样。芳儿有些怕眼前的人,却又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对了,刚才他说为什么自己不在姑娘身边伺候着,莫非……,“你知道我家姑娘?”他又是什么人? “废话!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做什么?”莫倾面露出不耐,要不是因为她是怜娘的丫环,他才没那个好奇心问呢。 芳儿看了看他,搜遍了记忆,着实没有想起眼前人是谁,只知道,他不是公孙远。“你又不是我家姑爷,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芳儿暗自嘀咕,双眉紧皱,如果再找不到姑爷,姑娘不知道会不会晕倒呢,今天她又没吃饭,如果一直跪下去的话…… “啊!你做什么?”芳儿的双手猛地被莫倾钳住,吓得她忘了挣扎,这人是野蛮人么? “你刚才说怜娘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晕倒?”莫倾不知道他的手劲几乎能将芳儿的手骨捏碎。 芳儿小脸皱成一团,“姑娘她被公孙老爷罚跪了,喂喂,痛啊!你放手啊!”她快哭了,这哪里冒出来的人,再不放手她的手可就要被废了。 莫倾也注意到,手里的女人一脸的便色,忙放开她的手,沉声问道,“她在哪?” 莫倾手放开芳儿,改攥成拳,芳儿看见他手筋一根根爆出,结结巴巴地道,“她在……在聚……乐堂!” 莫倾听完再也不甩芳儿一下,忙转身往外冲。芳儿被他吓出一身汗,虽然害怕他,却更担心她的姑娘,顾不上发软的双腿,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莫倾一气不歇,直奔聚乐堂,才入得正门,便见几个丫头婆子围在一个女子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噗水,而那个晕迷不醒的女子不正是他要找的人么? 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推开四周的人,急急地抱起她,瞪视着这些人,咬了咬牙,终于没有将到嘴边的狠话吐出来,见芳儿气喘吁吁地撑着大门吐气,狠狠地刮了她一眼,抱起怜娘便走。 “跟上!”他走过芳儿边上恨声道,如果她早些来找他,怜娘也不会晕倒在地上了。 芳儿缩缩脖子,他要杀人般的眼神,能吓破人胆。本要撑着胆子提醒他不能抱怜娘,回头见四围的人都一副装作很忙又竖起耳朵斜着眼睛看戏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再次跟上莫倾的步伐,急步往西暖阁而去。 莫倾将怜娘放在内堂,对后面吼道,“常六!你真是长本事了,让你看个人都看不好?” 常六忙现身出来,冷声道,“是,属下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如此纰漏。属下这就下去请大夫来给姑娘看病。” 莫倾点头吓道,“知道还不快去?” 芳儿可是跟着他的脚根进来的,听到他如此凶下人,心下暗下决心,往后,一定不能惹了此人。 莫倾眼尖,扫到芳儿在柱子后面缩着肩膀往怜娘这儿偷看,已经猜到他定是吓到她了,举起手对她招了招。 芳儿转头望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刚才银翘不是也跟在后面了么?人呢? 莫倾一瞪眼,“看什么看,就是叫你,快过来。” 芳儿破着头皮往他跟头走,要是你能不这么吓人,我也不至于怕啊,跟那门神可有得一比! 莫倾懒得管她嘀嘀咕咕,让开位子将芳儿推到怜娘身边,“你好好给她擦擦身子,我看她脸红成这样,应是发热了!” 刚才抱她回来时,注意到她头上的发丝全是湿的,头上布满了汗珠子,一大早的,哪来如此多的汗珠,脸还红得厉害。如果是晕过去了,头先对常六那样的吼声都没能醒了,他才料定她是生病发热了。 芳儿收起心里的害怕,姑娘的头发都有些散了,她摸摸怜娘的头,“哇,好烫!”转头见莫倾一脸关心地盯着怜娘瞧,她顾不得其他,忙道,“你快出去给我端热水来,我来给她擦擦。” 莫倾居然听话地点头说,“好,我这就去,你看好她啊。”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芳儿忙托起怜娘,将她的外衣先脱了,再将她头上的发钗给去了,一头的长发就披了下来。抽了手绢,将她头发给擦了擦。 不多时,莫倾就将一盘的热水就出现在芳儿面前,芳儿一愣,他怎么这么快?这才多长一会? 莫倾受不了地劝他,“你别在发呆了,快点将她身上擦擦,再受凉了可不好!”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耐性,居然还提醒这个笨蛋女人醒神! “哦!”芳儿只得收回神,“你给我出去,我给姑娘擦身子呢。”说完还瞪了他一眼,这男人一点不自觉,进女人的房间也不敲门,一点礼貌都没有。 莫倾再看了眼怜娘,衡量了下现况,听话地转出内堂,还将厅里的门给关了。 芳儿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转过身,将毛巾沾水,再拧干,拿了枕头塞在她身后,脱了中衣里衣,将她身上的汗给擦干。 一阵忙完之后,芳儿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也是红通通地,叹息道,“这公孙府,怎么就这样对新人的么?真是小家子气呢!” 芳儿转头看躺在床上的怜娘,红通通的小脸,难受地皱起眉头。却不哼一声,倔得让人心疼。 芳儿将她里衣外衣穿好,又拿湿毛巾将她的手给擦了一遍,才开门将脏水端出去。 莫倾对她点点头,闪身进了闪室,看怜娘脸色还是不好看,埋怨地轻哼,“这常六怎么回事,去了这么久还不来?请个大夫这么难?” 常六在屋外无声地叹息,“公子,属下已经将大夫请来了。是现在进来么?” 毕竟是姑娘房间,总不能像他主子一样,无视俗礼吧? “当然请进来啊。”莫倾将床帘放下,将她的手从帐子里放出来,方便大夫给她号脉。 大夫被常六用押解的方式拖以莫倾面前,老大夫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们莫非是想整死老夫啊,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你们担待是起么?” ------------ 第二十七章 解疑惑莫倾始明真心 更新时间:2012-06-25 “大夫,麻烦你快看下她有没有什么事吧?”莫倾无视大夫的怒容,急切道。如果不是他不懂医礼,他估计都不会睬他。 “年轻人,让老夫歇口气,看你们这样子,她一时半会肯定没事的。”老大夫笃定道。 你问为啥?要是这位姑娘马上要断气了的话,这位公子哥可不会这么站这地干着急了。照刚才那位爷的“请”的方式,这位公子哥也必是学武的,能看得出姑娘的脉像乱,却无大碍,所以他倒不是很心急,缓缓先。 老大夫不急,可急坏了芳儿,她见大夫又是抚须又是喝了杯茶,还不见他动手,而莫公子也由着大夫,她只心里急,也不好催。一个不好,大夫没把好脉,误了姑娘,她就是罪过大了。 其实老大夫也是存心的,谁让那常六以非常人的方式带他来呢。饮了杯茶,总算是解了几分气。方抬手搭在怜娘的手上,眯着眼诊断。 莫倾见大夫笃定她没事,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成想,老大夫才把了脉,就肃起容来,将他好容易安下的心又吊了上来,莫不是她身体出现了什么不适?可之前握住她手时,细细地感受到她只脉像虚弱了点,没什么大问题呀。可大夫没有松手前,又不敢打断。 半晌,大夫松开怜娘的手,芳儿急忙走过将怜娘手放进被子里,她也瞧着大夫刚才神色异常,又不好当着怜娘的面问。不是怕她听见,只是忌讳在病人面前说病。 莫倾领了大夫出来,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抚了抚白胡子,道,“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却是畏寒体质。想是幼时落下的病根,后又经过细心调养,才将她的身子理顺。”不禁佩服起那调理她身体的人,这位小姑娘,病根是极重的,如果没调理好,怕是活不十五,不料,她现在身体只是畏寒了些,倒无大碍,注意防寒,再加上不劳神伤情,必是没有大问题的。此人的医术之高,令他望尘莫及啊。 莫倾暗暗记下大夫的话,又问,“那她现在……”心咚咚跳得厉害,就怕她又犯了病根,医治不好。 老大夫抬头便见莫倾略显疲惫的脸布上满满的担忧,拍拍小伙子的身体,便感觉这小子一阵肉跳,不禁笑道,“莫担心!她是个有福缘的人,早年的病根已被人医治得七七八八了,往后只要注意防寒,少操心些情事,倒是能安安生生活到老的。” 莫倾还有些不大敢相信,老大夫一瞪眼,“怎么还不信老夫的话么?老夫可是闻名京城的老字号,童叟无欺!” 莫倾摆手,“在下不是这意思,只是她为何晕迷半天都没醒呢?” 老大夫也不多计较,缓声道,“这是当然,她这会儿正发热呢,何况她近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一场病来,身子自然起了反应,让她多休息一会。放心吧,老夫开几贴方子,保证她三天后又是健健康康的姑娘!” 莫倾忙示意常六将老大夫的药箱拿过来,并送他出了西暖阁。 芳儿刚才从老大夫的话里便知道怜娘没有大的问题了,心也安了下来,准备安下心来陪她。心里却不禁疑惑,她是陪姑娘一起过一来的,公孙府里又没下大雨,何来受寒?难道是早上的那杯水?是了,被水淋了头,又跪了一上午,想必是,这样才受的寒,老怪姑爷,不是他,姑娘就不会生病了。 白天不能提人,说人人到,才说到公孙远,公孙远就站在西暖阁外头,见莫倾送大夫出去。 公孙远一身深紫色长袍,莫倾一身黑色锦袍,两人就那么站着。 莫倾看着公孙远,他小子一脸子郁闷,他昨天过得不好?哼,他有哪点不好?公主府不错吧?让他一晚上都不回来,幸好昨天晚上的暗书生是怜娘认得的,不然,她就是死了,公孙远他怕也不知道吧?如果将怜娘交给他,他现在真的不放心了。 公孙远也望着莫倾,大哥看起来很辛苦,他在府里也这么辛苦么?莫非昨天晚上府里也被皇帝老儿派人袭击了?不可能了啊,我一早回府也没有见有人报告给他啊。 “大哥,真巧啊,这么早你就来西暖阁了?”公孙远很是希奇他大哥居然能不顾怜娘的名节,一大早就来报道。 “我能不早点来么?再迟点来,指不定她就会去见阎王了呢!”他还有脸来问他这话,也不想想,当初他怎么答应他的,就是不会委屈了怜娘,可如今呢,才一个早上,她就得躺在床上了,他这个夫婿当真是当得太好了。越想越发火,连带着语气也生硬非常。 公孙远自是知道怜娘一早便晕倒在聚乐堂,所以他才会一回府就过西暖阁这边来,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大哥生气他能理解。虽然他不认为大哥生气有什么不对,可他身后的仆人撇撇嘴不以为然,那是他们公孙府里的少姨奶奶,就算怎么的,也轮不到他一个表少爷如此操心啊。 莫倾显然看见他身后仆人的表情了,当场就想发作,公孙远忙拉过他大哥,道,“大哥别恼,你也应该清楚,公主府那边的情况,何必来跟我较劲?况且我听下人们说,大夫已经找过了,怜娘已经无碍了,走走,大哥,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莫倾冷着张脸,拂开公孙远的手,“谁跟你耍嘴皮子?”就算恼他又如何?是他亲手将怜娘交到他上手的,即便现在心痛,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好将心里的纠结慢慢掩藏,只盼着二弟能真的对她好些。 转头吩咐常六将药方交给芳儿,再让他去药店抓些药回来,好生照看着怜娘,才放心地随公孙远而去。 凉亭 三个人商量事务的老地方。迟风昨天在饮酒后被盟里主事请回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故而这些商量就只余公孙远跟莫倾两个了。 “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一大早地放弃美人窝,而来找我这大哥啊?”端起石桌上的酒,小饮一口,淡淡地问。 公孙远扫了一眼莫倾,眼里闪过一丝好笑,他大哥吃醋的样子当真是跟孩子似的,他不知道他脸上就写着四个“我不高兴”字么?“大哥!你为怜娘抱不平,也有个度啊。” 莫倾张了张口,是啊,他能说什么呢,是为了他没照看好她,还是为了公孙远能永久拥有她呢?从早前她躺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的心像摔碎的杯子一样瞬间裂开,他便知道,怜娘,不仅是他找了十年的小姐,还是他将她放进心里的人啊。 公孙远像没注意到莫倾脸上懊恼跟后悔的表情,只道,“我找你来确实有重要的事,这件事不仅关乎到我公孙府,可能带关系到怜娘,关系到整个东唐的局势安全,换句话说,你此次来出使任务还可能会失败,那样你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莫倾脑子里还想着怜娘刚才晕倒的事儿,“啊?你说什么?”他没仔细听他说啥,公孙远只好无奈地重复一遍。 听公孙远说完,莫倾脑子才开始转动,“你是说,东唐要出大事了?你不是昨天都守在公主那儿么,还能出什么大事?”虽然他知道皇帝老儿要杀死公主嫁祸公孙府,想一举拨除前朝的遗党,可这事,应该不会影响到东唐的全局吧?而且二弟都在自己面前了,想必昨天皇帝老儿都没有成功啊。 公孙远摇摇头,“你我千算万算,算漏了太子。你可知,昨天皇帝派人行刺公主,是公主的随便宫女替她挡下,当时我都没来得及出手。而那个宫女,居然是太子所好,真是冲寇一怒为红颜啊!” 莫倾点点头,他深有同感,如果那个被刺的是怜娘,他才不会管是不是皇帝老儿呢,端了他的窝,看他还嚣张?“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想谋反?” 公孙远冷笑道,“他能算什么谋反,不过逼宫而已。皇帝老儿最近几年,身体一如不如一日,却死盯着过去的旧朝遗党,对于新上位的相爷可是百分百信任,何况那位相爷是十二皇子的母舅呢?由此可见,太子在朝中地位并不乐观。此次你南下,虽说与东唐结亲,可九公主如今是我公孙府的人,结亲或是由哪位王爷府上挑出的女儿,我看,未必是真心想结交啊。” 莫倾剑眉倒竖,星目圆睁,“好他个皇帝老儿,原来心里转了这些个弯儿。我说呢,我来南唐,他居然不派人暗杀我。我不相信他的情报网不知道我在公孙府。我看他是早想对你公孙府下手了,恐怕一个不行,连带着我在公孙府也是个借口了,到时连根拔起你公孙府不是问题啊。” 公孙远也点点头,“可笑我的父亲,居然还同皇帝商量,将他女儿接近公孙府,也不知道什么是引狼入室!” 莫倾狠狠灌了口酒,问,“你道现在如何?” 公孙远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金蝉脱壳!釜底抽薪!” ------------ 第二十八章 南行丰院佳人醒转 更新时间:2012-06-27 “你是说……”莫倾还有点拿不准公孙远的想法,他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两个义弟却是个中好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误了大事,还是问清楚为好。 公孙远也无意瞒他,于是他用内力对莫倾说着这般……那般…… 公孙府・西暖阁 傍晚时分的阳光已转过楼顶,落入看不见的深墙后头,余下一片霞光洒进西暖阁中。 芳儿才伺侯沉睡中的怜娘喝下药,便听见屋外有沉重地脚步声传来。听这脚步声,重且杂,应该不是那位莫公子,也不是给她送药来的常六,是什么人?在这时候过来西暖阁? 才放下药碗,准备揭帘看看外头什么情况,便听到银翘的呼声传来,“芳儿姑娘,你快出来,少爷有吩咐来,你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可奇了,芳儿暗自纳闷,这位姑爷从拜堂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这会儿倒是有吩咐来,莫不是怕也她跟主子撒泼?可难道他不知道姑娘还躺在床上么?连见一面都不愿,何苦当初求亲来着?芳儿心里百般不愿出去听那劳什子的吩咐,可她不去,会连累姑娘被人说管教无方,怕是更引来别人的嘲笑,只好板着张脸打了帘子出来。 银翘是个机灵的,瞧着芳儿的脸色不好,忙拉过她,对屋堂站着的长工仆人们道,“这位便是少姨奶奶的身边人――芳儿,你们待会儿搬挪东西还要问问芳儿姑娘的意思。” 芳儿微讶,又是搬又是挪的,他公孙府到底玩的是哪一出?便拉了银翘手问,“姐姐,我倒不知道这是什么个状况,又是要搬又是要挪地,莫非是姑爷有什么……” 下面的话她没说,银翘眉眼一转,便知道她说的是少爷厌弃了她家姑娘。忙哄声道,“姑娘别乱想,姨奶奶多标致的人物?少爷哪可能不怜香惜玉,这不,考虑到少姨奶奶身子不适,而南边地丰城别院最最适合养身子,少爷才请了老爷将院子赏给少姨奶奶呢!”她是不理会主子有些什么想法,反正她只是个传声筒,将话完完全全地带到,她的事儿便算是完了。 只是看芳儿真心为主子担心,才宽慰她几句,那南丰别院是倒是个好地界儿,只不过半年见不到少爷一次,这跟守了活寡又有什么分别?好在是她不用跟去伺侯,从早上那一幕,她便知道,这位主子倒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主儿,也是位心地和善之人,即便她为人机灵,可也有为难之处,不想到时为难选择,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芳儿细细打量了银翘的脸,她是真心的高兴,便轻笑道:“既是姑爷的意思,那便搬吧。” 她想过,南边的丰城离这京都远也不是顶远,一两天的路程倒是可到了。不管那位姑爷是不是想姑娘好好养病,兴许只是让姑娘远离公孙府。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会子姑娘的身子还没好全,就算跟那公主抢姑爷,怕也会有心有余力不足,不如顺着姑爷的意思,去南边养养身子,有了本钱,再从长计议。 幸好怜娘这时候不醒人世,不然她肯定要气芳儿怎么不跟她默契些,直接逃跑好了。之前让芳儿看西暖阁不就是想好了,哪天过得不顺心,直接闪人算了,不过大哥哥要她好好当个少夫人,她也尽力做到,可现在是公孙府放弃她呢,她肯定得跑路了,只可惜啊,她现在睡梦中,不知道,自己就被自己的丫头给卖了。 莫倾是他们开始搬东西的时候来的,见到一室排开的箱子,不由皱头,指着芳儿,招她过来,再挑个冷清的地方,跟她暗示道,“丫头,你家姑娘现在还躺在床上,你也不用太过操心那些家当,你只管收拾好你跟你家姑娘的紧要的家当便成。”他不好说,不管搬到哪里,不都是公孙家的?她们没看清,他还能不明白?不过,怜娘的东西自然是要记档的,将来少了一份,自是要问公孙远要的。 芳儿也不是懵懂的人,在打理家务这事上,她可是一把好手。莫倾的暗示她已然明白,再次确认道,“莫公子的意思是,我只要照顾好姑娘,那些家当自然有人收拾?” 莫倾投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先头料这丫头急起来倒有些傻意,这会儿倒是个聪明人,“不错,还有,紧着贵重的随身带些。”他倒不是担心去了南丰她们会没有银钱用,只不过,有了傍身的东西,她们自然底气硬些。这些事儿他本来不关心的,可二弟跟他提出将府里重要的人暗自移出府外后,他才思量着,怜娘她往后的日子,要是没有银钱,她的底气不足,反而被些下人欺负。 芳儿点点头表示明白,低头又想起姑爷的事,“那姑爷可会同姑娘一起去?”不是她希望或是不希望他去,名义上,到底是姑爷呢。 莫倾不悦地挑眉,很是不高兴她将二弟跟怜娘连在一起。愠声道,“你倒管得多,”抬头望着院子外的影影树枝。 芳儿缩缩肩,这个莫公子瞧着是个怜惜姑娘的人,可姑娘已经嫁给姑爷了,他这个表少爷,总归没有希望的。刚才自己话怕是触了他的痛处,悻悻地收回心思,就在芳儿认为他不会再回复她时,他才叹口气,道,“必是会去的,你只管照看她你家姑娘,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不管二弟怎么安排,他都会过去陪着她,在没返回北蛮前,他想陪在她身边,看她过得好,他才能心安地回去。他对自己这么说。 五月里的风比北方的风来得温润,莫倾坐在黑马身上感受着那抚面而过的细细柔风。越往南,这树也好,这花也好,都长得比北方来得葱郁,心情都好些,想来怜娘长年关在楼里,怕是没啥空闲时间来赏树观花,现下她要是醒了该多好? 这么想着,脚自发地夹着马肚子,往怜娘所在的马车走去。芳儿坐在车夫身旁边,也被道路两旁地的红花绿草吸引住视线,突地一阵阴影罩在她的头上,她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莫公子,这莫公子一路上也不顾念旁人的眼光,时不时地就过来瞅瞅她家姑娘醒了没,照顾起姑娘比她这个丫头都细心。本来她还阻止个把回的,可他当没听到她的话,三番五次地过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见他过来,忙让了身子让他进去马车里。 反正马车驾得平稳,也不担心姑娘会摔到地板上,何况地板上还被某人特意用被子铺了一地,摔了也不疼。芳儿心道。 莫倾才进马车里,眯眼适应了下马车里的暗光,这马车里只余几只吊着的莹灯,昏黄地,也能看清躺在床铺上的姑娘。 方才外面那样好的景致她没看到,怪可惜地,伸头在她额头触了触,她的发热症早就过了,可为何不醒呢?他暗自担心,又撩起马车的帘子,有风从窗外穿过来,让她也感受到大好河山的美丽,早点醒来吧,他默念。 不知是他的默念有用了还是怜娘睡够了,只见她微微颤动着睫毛,慢慢张开那双如月似水的眸子。 ------------ 第二十九章 乱情丝缠绕迷糊的爱 更新时间:2012-06-27 怜娘迷迷糊糊之前感受到一阵含着泥土气息地风吹过脸面,有多久没有如此亲近地感受到这样甜美地气息了?她只觉得很轻快,很舒服,想马上睁开双眼,看看是不是如印象中一样,外面早已开满了杜绢花? 迫不及待地打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副略带伤感又含着企望的双眼,是谁?为什么而伤感,为企望得到什么呢?这双眼好眼熟,怜娘不自觉地想伸手去抚摸,就是想让这双眼时时带着笑意,或是促侠地捉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人无限地感伤。 莫倾眼见着她醒来,尚未来得及收起眼中的神色,她的手就直愣愣地伸到眼前,他知道她还有些模糊,正常情况下,她何至于对他如此亲近?他还没忘记前天晚上带她回来时,她急切地想挣脱他的怀抱,他恨不得停下来敲她脑袋,这会子神志尚不明朗,便由着她抚上他的眼。左手自发地捉住她微凉地小手。 “你可醒来了,知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莫倾无限感慨地问道,又想起她到底晕睡了好些天,便轻声问,“感觉怎么样?饿么?” 怜娘过了这好久才想起眼前人是谁,忙将伸出去的手往回抽,耳边又传来他温柔的声音,那往回抽的力度不禁又弱了几分,再有他滚烫地手捏着她的手,让她苍白的脸红了三分,弱弱地应道,“你先放开我。” 昏睡两天后的声音沙哑而略带慵懒,强迫的话语说出撒娇的意思来,莫倾不由得怔愣几秒,盯着她的眼神好似要吞了她似的。 怜娘羞涩地转过脸,躲过他深邃地目光,缓缓道,“有些饿,可有些小粥?”他的目光像沾着她似的,躲都躲不开,只好转移话题。 莫倾像个傻子似地重复,“哦,饿,粥,”粥字吐完才愣时回过神来,忙放开她的手,脸燥地火红,急声道,“粥……有粥,我……我这就……这就去取。”好好地一句话,结结巴巴地说完,火急撩撩地掀了帘子钻出去,临出车门还一头撞到车门上。 芳儿在车夫旁边听见车里有声音,正准备掀了帘子看,莫倾就掀了帘子出来,险些两人撞到一起,他忙闪身跃下马车,欢快道,“你去看看她有什么想要的,我去找粥来!” 芳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远,这人,几时变了性子?不是话不多么?跟个木头似的?真真是感情伤人也救人啊。 进了车里,见怜娘已经起身,她忙走过去问,“姑娘可算是醒了,身体现下感觉可好?”早前已经知道她烧退了,大夫也说过无大碍,她还是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好多了,感觉睡了好久一样,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怜娘不无感叹,自师父走后,她总是感觉晚上睡不好,总想着床上冷冷地,好容易睡着,还会做恶梦。可这一次居然一觉无梦,睡到自然醒,自是觉得轻松。 芳儿笑道,“这倒好,我们为你担心了半天,你倒是倒头就睡,当真是个没良心的。”心里欢快,说的话也没大没小。 怜娘附和道,“是的呀,有芳儿在我身边,我就是随时倒下也不用担心的。”她的芳儿哦,总能给她最想要的温暖。 芳儿不理她,“你可别夸我,姑娘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有多大,是莫公子,他除了那天从公孙老爷带你回来,这些天都时时陪在你的左右,你哪怕是热了一分,他比我都还紧张。” 两天来,将莫倾的行为看在眼里,她本不想告诉怜娘,他做的一切,莫倾也没要求她说,可刚才见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实在不忍心,他的一番苦心,姑娘都不知道。 怜娘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思量着,从刚才醒来后,第一眼见到是他,她是感动地,她没有想到,他能随侍在自己身边,就像小的时候一样,每次她不开心或难过时,都是他在哄着她,陪着她。可是感动又能如何?他早已经将她送出去给了别人,他不在乎她心里想的是谁,只求她过得好,过得富贵。他的想法她懂,她想不怨他,可心里难受,难受得想切下来,从此不要那颗心,支零破碎的。 抬眼见芳儿担忧地望着她,她收起浮在脸上的伤悲,堆砌起一脸地笑来,她还有芳儿,她们两从此相依为命,不能再让她担心了,“嗯,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芳儿,你也知道,如今不同往日,我已经嫁进公孙府,尽管没有拜堂,可你也瞧见了,某些人还强在我头上扣上一顶少姨奶奶的帽子,那我们是再无可能了,对不对?” 芳儿心疼她的伤,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向来不在乎俗礼地,真心想爱,何不放手一博?”这是当年怜娘教给她的,命运是自己的,一切要靠自己去掌握,哪怕是不好的,也尽量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怜娘伸手抱着她,“芳儿,不是我不放手一博,可是他即便爱,他也不越不过他心里那道坎,他不要我!”说得百分委屈,她曾放下尊严,放下女子地矜持,等同于求他娶她,可他还是将她转手送给别人,叫她如何不心伤,不难过?那么一个倔强的人,就是心里头再爱,一旦打定主意了,就是百头牛也拉不回来,她能怎么办呢?好苦…… 芳儿听着也为她难过,“乖,不难过不难过,芳儿永远陪着你。”本来她也希望怜娘跟着公孙少爷好好当个豪门贵妇,可如今看来,公孙府着实靠不上,那个老爷一心只向着那位公主,就算公孙少爷没有那份心,可自结亲至今,都没有来瞧过怜娘一眼,她真是对这公孙家寒了心。 怜娘听了咧嘴一笑,收回手,推了推芳儿道,“叫你笑话了,让你来哄着我。成了,我没事,早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对芳儿说,也对自己说。 如果别人不要她,她也要好好爱自己,她答应过师父的。她一定会做到。 莫倾自是不知道车里面两人的对话,急忙忙让后头的下人将温着的粥端过来,吹凉了才送到怜娘的马车前,敲敲车门道,“怜儿,粥来了。” ------------ 第三十章 情意绻绻满车厢 更新时间:2012-06-28 芳儿听得莫倾刻意放柔的声音,对怜娘眨巴眼,轻笑道,“他倒是个体贴的人,我先出去了,你吃点东西。” 怜娘听得出来芳儿话里的取笑之意,尽管心里对自己说放下他,可只要他轻声细语说几句好话的,她又放下不下,才由得芳儿来笑话她。 看着芳儿起身掀帘子,准备下车,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才说服自己要将他隔离在心门之外,这么快又见他,她怕自己应付不来。 莫倾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是不明白她的想法,端了粥进来,见她脸色淡淡,却比刚醒来是有些气色,温声道,“才醒来,你也不宜吃太稠地,我去后面倒了些粥,你看看合不合口味。”才说着,便抬了勺子轻划过碗沿,往她嘴里送去。 怜娘张眼见的是他满脸的温柔表情,心里直抽抽,好不容易建起的防垒一寸寸失守,为何他总能这么容易控制到自己的情绪,恼怒地闭上眼,低垂着头,他的好还是不见为好,避开他递过来的勺子,伸手就要跟他抢碗,“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武装起最为冷淡的声音,轻轻道。 不想纠缠,索性将他推得更远,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莫倾自是看出来她前后不同的态度,却轻笑,“又使小性子,你才睡醒,手上都没啥力,要是明个儿啊,你就是求我,我还不来喂你呢,乖,张口。” 他只当她是跟他使小性子,是往常那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怜娘好笑又好气,本想反驳几句来的,只那句带着魔力的“乖”让她所有防备尽数碎裂,只得无力地任他摆布。 缓缓张开口,小口小口地吃,眼睛又不舍地望着他,他长年不笑的脸带着的硬朗已经被那笑减去几分,他是关心自己,她知道。老天爷,为什么断了她的希望后又给她这样斩不断的希望?贪恋着他身上的散发出来的热情,就让她自私一回吧,她只想留住与他之间微不足道的相处片断,以供她日后时时拿出来回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才分外觉得入口的粥是那样香甜。 莫倾很高兴她能听话,一边看她张着小口将勺子里的粥尽数吞落肚中,心里一股热气直往上冒,多可爱的女子,怎么就有人不喜欢她呢?必是那些人眼睛蒙了尘,才看不到她的好。 人就是这样,一开心,做什么事都带劲儿。莫倾花了盏茶的时间就将一碗粥喂进了怜娘的肚子里,又拿了后边的帕子替她擦了嘴,缓声道,“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怜娘被他刚才那个动作唬住了,她希窂了多久的柔情就摆在自己面前,她不禁有几分委屈,他总能在她最脆弱地时候闯进她的心里。明明都不想要她了,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她会舍不得的。 感动他的细心,轻微地雾气在眼里聚集,她怕她一个忍不住,会落下泪来,忙应道,“不了,我们这是去往哪里?”不能只想着他,便只好转开话题。 莫倾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她说不要,他也不强迫她再吃,转身掀了帘子,将碗交给她,再转身回答怜娘,道,“哦?芳儿居然没有告诉你?”他当走了那会子,这芳儿必是告诉她了,也不知道女人之间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聊,而且尽不说正事儿。 怜娘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要是芳儿告诉她了,她何至于再问过他一遍? 莫倾瞧着怜娘这样不雅的眼神,瞪了她一眼,道,“这么没教养地眼神你何时学会的?” 怜娘再给了他一个白眼,如果你不是这么白痴的话,应当知道,是你问得太过直白,让她不由得做出如此动作来。 莫倾却笑了,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有这样活灵活现的表情,说明她真好了,又若儿时一样,开心就说,不开心就笑,他做的不好,她从来不给他留面子。这样的她不像刚才,虽然温婉有礼,却像跟他隔了层山,无端地觉得两人这间隔了老远。 “前几天暗书生不是偷偷地告诉过你,京都有热闹可看么?是那皇帝还想整治前朝遗党,有些年没有明里动过手脚了,这次想利用嫁女儿给公孙府来个整顿。不料他计划被二弟看破,暗里已经派人收拾了。可半途杀出第三方势力出来,险些让我们的计划失败,公主府上的有名宫女是个顶事的,临了救了她主子一命,差点一命不归,偏她是太子看中的人,这下太子算是发起狂来了,打算着起事。二弟回来同我商量,如若府里的亲戚、老人、孩子都分到各庄各院去,即便太子的事闹大,也对公孙府地伤害最小。所以,二弟不是不来看你,他……不过是事多,这阵子忙完了,他便会来的。”他絮絮说着近几日发生的一切,想让她知道,二弟并不是有意冷落她,希望她不用太过计较。 怜娘苦涩一笑,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明白,总归着一句话,他还是要将她跟那劳什子公孙远凑到一起,天知道,她多想说,那个人,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不过是企盼着,能多些时日同他在一起,哪怕是看着他也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想依赖一个人了。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思绪压在心底,缓和了语气道,“我明白了,莫大哥你也辛苦了好些天,还是休息去吧。”不想听他提起无端的人,那些事情她宁愿不知道。 莫倾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他又是哪里惹着她了?让她说话不阴不阳的。一阵风抚过,晃然觉得她的脸色白了一分,心道,她才方醒,自己就在这边打扰她多时,怕是她身子有些捱不住。 “那好,你也先休息一下,方醒来,别太累着了。”他应道,拿出无比地耐心哄她,“哦,这要去南丰别院,那边的气候应该适合养身子,再一天就可以到了。” 怜娘无力地点头,也好,去了南丰别院,在那里好好生活,做个闲散夫人,了却了一直以来的向住,也合了他的心意。 莫倾起身出了车门,下了马车之后又揭了帘子,怜娘正奇他还有何话说,他笑道,“你先休息休息,晚点我带去逛逛有趣地方。”这回不等怜娘反应,就将帘子放了,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 怜娘被他的样子逗笑,难得他还保有这样孩子的一面,叫她如何放得下呢? 他又想整出些什么事呢?不想猜,又时时提起记挂着。马车一路往前走,她尽管想着,却不好意思再问,当时她可是将她赶出马车的。 芳儿随车而侍,一天行程完了,恰逢又到一座小城——金临城,打尖住宿少不得一阵折腾,却也跟怜娘无关,她只管由芳儿挽着进入上房歇息,食膳自是送到房里用了,倒是下面的仆人,行了一天的路了,累得东倒西歪,好容易能打尖了,必是早早叫上了包子,饭菜,吃了个大饱,然后回里屋里睡了,明天可是还得行一天呢。 月上柳梢头,芳儿伺侯姑娘准备歇下,她的身子虽然好,还是要紧着些,多照看着必是没有错的。这里“笃笃”地敲门声惊了房里一室清净。 怜娘将芳儿手上的木梳收到手里,对她努下嘴,“去吧,看看是谁。” 芳儿点头便走到门边,抽了栓,开了门,便见莫倾斜靠在门板上,手里还抱着把剑,怜娘从梳妆台那里正好能扫得到他的样子,暗笑,这人什么时候也学起下三流的调调了?倒也另有一番风情。 莫倾张眼往里望,细密的珠帘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收回目光,对芳儿道,“你伺侯姑娘早些休息,我出去一趟,明日一早你早些伺侯姑娘起来,我带她去个地方,我也吩咐下面的人,明日晚上半个时辰出城,你们且在城外等我,可知道了?” 芳儿点点头,这两日,都是莫倾在打点前后,她自是听从的。莫倾吩咐完了,也不进屋,抱着剑转身下楼去了。 芳儿转身关门下栓子,怜娘已经起身,往床边走,“他说了什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他巴巴地过来,说了些什么。 芳儿拉开被子,扶着她上床,“莫公子只说他晚上出去,明日早早伺侯你早起,说是带你出去。姑娘,你……”她想问,她会去么?她不过是传话筒,但两人之间的细微相处,她也瞧在眼里,如若两人能修成正果,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怜娘拉了被子躺下,又拉了芳儿躺下,才眯着眼道,“芳儿,我不知道,我心里乱乱地。明明下定决心不去理会他,却又放心不下,他开口说带我去看景儿,我心里就一阵欢喜,只巴不得能常常见到他。”她的心思这样重,奈何…… 芳儿叹口气,“你既想去,便去吧,畏首畏尾倒不是你的作风。往些年,见你淡淡对那些公子哥,我当你性子就当如此呢,哪承想,你一入情,便是这副模样。”患得患失地,这哪时她伺侯了几年的姑娘,分明是深陷情谷的人。 怜娘侧过身,面朝里面,迷迷糊糊道,“就由我……就由我任性这一次,我只想离他更近一些……” 芳儿瞧着她的背影,单薄地让人心疼,双手放在心口,对窗月的月亮道,“老天爷,希望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这对有情人吧。” 自古多情被无情苦,只愿怜娘的情路能一路走得顺畅些吧。 ------------ 第三十一章 金临城外赌马赛 更新时间:2012-06-29 公鸡方打过第一遍鸣,芳儿就睁开了眼,心里有个事儿,睡觉都不安稳,时时惦记着一大早要叫起怜娘,晚上都没睡好。 怜娘眼没睁开,对芳儿咕哝着,“什么时辰了,你用得着这么早起来?”心疼她随自己受苦,连个安稳觉都没有。 “你自己不也是,一晚上都没翻过身,怕是也没深睡吧?”芳儿打了个哈欠,这早起,真是怪难受的。 怪不了她,早前在醉月楼里,泰半都是日上三杆才会起来,晚上都是老晚才睡,如今脱了楼了,日子是换成正经,可这习惯不是一两天能改过来的。 “有点犯困,你且歇着吧,用不着这么早起来。”怜娘张着耳朵听了外面的敲绑子声,“还早呢,我自己慢慢来搞定,你再多睡会。”拍了拍芳儿的手,她翻身起来。 休息了这些天,她已经对睡觉有了潜意识的抗拒,能起来活动她倒是开心些。 芳儿眯着眼看怜娘,她的表情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就听话地躺回床,由着她自己折腾。 起床洗漱都用不了多长时间,怜娘比较费心事的是满头青丝。她的头发很好,黑如墨漆,滑如丝绸,就连她自个儿摸着也觉得,这是难得的享受。可一劲的抓头发是没办法梳好的,何况,她现在得理出个出嫁女人的发式,更加难为了。 咬咬嘴唇,她盯着镜中的自己,乌黑地头发斜披在右肩,一双微眯地大眼慵懒而妩媚,紧咬的唇畔隐现几缕不知如何是好的愁态,粉嫩地脸蛋掩不住青春靓丽的气息。她心道,其实就是披着头发也是好看的。 捂嘴一笑,既是不会弄繁复的发式,那便照着她会的来吧。中分为二,往上梳成两缕略为松散地小包包,再往后拉上两耳畔的头发,自脑后上方结成一束,用上好的白色丝带缠紧,再打个漂亮的蝴蝶结。小的时候,她便是最会这个发式了,每每娘都要夸她会打扮,只日子久了,才发现,她闺女其实只会这种简单的发式,改造过几回,小丫头总没有耐心去学,她娘也不再为难她,往后也养成了她只会这一种拿得出手的发式。好在,这些年芳儿将她打扮得很好。 怜娘低眉瞧镜中,左观右望,又拿了梳子将两耳边的发丝抽出一缕搭在前面,额头的刘海梳个周正。侧脸望,一头长长的秀发在脑后垂下,别样的飘逸。想起已为人妇,便将脑后的发全部掬起,用盘子给扣住,再侧过脸来看,总觉得失了些趣味。 怜娘放下盘扣,又拢上,又放下,几个来回,都拿不定主意,屋外这时传来脚步声,她惊吓一跳,直觉地知道那是莫倾走出去了。顾不得再想东想西,还是喜欢发丝放下来的感觉,自然而无拘束,她喜欢。料理好自己,便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 莫倾倚在楼下掌柜的柜台子上,手里捏着个酒壶,见她轻拿轻放的小心劲儿,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呛着他,使了几分内力,轻笑地将话语传到她的耳边,"你当是去做贼么?这么地谨慎?" 怜娘被炸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往楼下一张望,就见他就着嘴饮了口酒,那脸上带着还有几分笑意没有睑去,她一时觉得面子过不去,哼声道,"有什么好笑的?我不过是怕吵醒别人!"说着脚下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 莫倾笑而不语,再逗她会炸毛,这丫头生起气来可不好哄,不能做这样的事儿。 见她装成自自在在地走到他边上,再不调侃,缓缓道,"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致,走走,我领你去。" 说完便先行往店后院的马厩里去,怜娘虽有些好奇,也不开口问,总之,不多久会看到的,巴巴地问他,徒惹他笑话。 莫倾拉了两匹马往外头走,怜娘亦步亦趋。两人一路走到城门,除了中间莫倾买了些吃食,再无话。 金临城的城门开得早,有些早起的乡下人,都拖着板车拉着乡下的东西来集市里交易,不是多大的城,人流量也不大。莫倾看着三三两两地人进进出出,对身边的人道,“如果当初没被师父所救,兴许我的日子就该这么过的。” 怜娘哂笑道,“那不成,好歹你是我家的侍院,万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莫倾乐得跟她抬杠,“是么?我看呆在府里是被你折腾的命,还不如当个小老百姓来得舒服自在。” 是么?他是这么想的啊,原来早年的自己这么玩劣,让他那时就退避三尺么?怜娘自是不依他,扭过脸,“我又不是吃人魔,还能将你吃了?我怎么折腾你了呀?” 还不叫折腾啊?有事没事就从大人那将他找过来,不是央着他带她去逛市集就是爬树,又是捉弄别人家的小孩,一个官家小姐,却调皮至此,这还不叫折腾?何况每次她惹的事,都是他背的黑祸,虽然比她大,也不过大几岁,也还算是个孩子,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大棒的折腾? 想跟她说,她幼时调皮得让人害怕,转眼瞧她单薄的身子,话在舌尖转了几个弯,吐出来变成,“没,你可是府里最有名的乖乖女,是奴才该死,一张嘴乱说话。”说着还拿手轻扇自己的嘴。 怜娘被他逗乐,“贫嘴!”看他那傻样她就乐呵,只好转过头看周身的环境,一看不打紧,她们说话的工夫居然离城了。 莫倾拉过另一匹稍微瘦弱矮小点的马递给她缰绳,一边道,“还记得我教给你怎么骑马么?”她记忆力一向好,学东西也很快,所以他放心让她独自骑马。 怜娘脸一挑,嘴一呶,“那当然,本姑娘一向学样有样!”不是她自吹,只要她放了心去学的东西,万万没有学不会的。 莫倾也懒是计较她的自吹自擂,“那便成,你且先上马,走两步让我看看,”顿了顿,再看了自己身边的马之后,笑道,”要是好的话,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来场比试?” 他笑里含有挑衅,只是怜娘多年来,已经将心里不甘及愤恨降到最低点,让心情变得平淡无波,一般人是少有让她情绪波动大的,这得归功于她的师父――安大娘,只有淡然面对,方能获得重生。若是平常人,她大抵一笑而过,因着是他,她难得地不服气。 “谁怕谁尽管放马过来!”她冲莫倾笑道,说话不带停顿,动作也算潇洒地翻身上马。 莫倾暗暗注意她的动作,连贯利落之余有些微不顺,大概是太久没有骑马,只要给她多走几步路,必是能应付自如。 既然她一个弱女子都有如此胆气,莫倾更是豪气冲天,笑道,“好,有胆量!且定下规矩,到前面那片林子之后比寒开始,一直往山里头走,谁先到达半山腰的凉亭算谁赢!” 怜娘扫了他胯下的马一眼,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又重现,“且说说,彩头是什么?” 莫倾就手扒了下头,他只不过一时兴起,哪想到彩头的事。怜娘料到他没有想到这层,呵呵笑道,“不如,谁赢了便让输的人完成一个心愿,如何?” 完成她的心愿么?如果是她想要的,他自是不会推却,只怕她以后有公孙府,倒不会在意这个比试呢,无所谓吧。如果有了这个借口,她能将她的心愿告诉他,他倒是极乐意的。不过,要想赢自己,她还要多努力几年呢。 “好,就这么说定了,由于我坐下的马比你的马要稍微强壮些,允你先行一盏茶地功夫。”他可不想她到时赖皮。 “好!那走吧。”怜娘笑道,她一定要赢地,她对自己说。 双腿夹着马肚,马儿吃力便撒开腿儿跑,怜娘开始回忆如何驾马,手握着缰绳并不敢松懈,不过片刻工夫,她已经掌握了决窍,马儿哒哒地跑起来,平稳而自在。 莫倾在她身后时时注意她的动作跟方法,见她了然于心,也不再多口。只心里暗自又为她加了几分,她的技艺是他教的,她的生活里有他的影子,他突地感觉心里满满地,嘴角不自觉地裂开。 怜娘这会儿只专心骑马,她向来专心无一事时,不计较别人怎么看她,一味地入了自己的世界,只将全部心神投入之中。 眼见着马儿便到了约定的树林,她才加回忆起两人约定的事。立马拉了缰绳,口里“吁”了一声,马儿乖乖听话停了下来。 “你看,约定的林子到了呢。”怜娘提醒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莫倾一挑眉,这小妮子,当真没了王法。看他怎么教训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丫头。 “不错,要不你还是歇息会子吧。” 他故意扭曲她的意思,以为她是累了,怜娘有点瞠目,她的话里意思不过是,她打算打马开跑了,赛事开始了而已,没成想被莫倾摆了一道。她也不恼,嘻嘻一笑,“我身子早好了,不用你太过计较,莫不是你临了害怕了,不想比赛?” 要刺激,谁怕谁? “哈,小丫头片子,不理会你,越发的上鼻子眼睛了,好吧,你先行,记住,你可只有半盏茶的功夫,我可是不会留情面的哦。”之前他还打算放放水,可这丫头真个没了良心,那他也不计较,哼哼,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 第三十二章 赌命赛马怜娘险胜 更新时间:2012-06-30 怜娘拉着马儿在原地转了一圈,眯着眼瞧他,天色尚早,还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倒是从声音里听出几成真实,他不会给她面子,而不注重这次提议的赛事了,她就是知道。 “放心,半盏茶的工夫,足够赢你了!”都说输人不输阵,且不论往后谁输谁赢,好歹眼前得多打压打压对方的气焰。 她说得豪爽,带着女子特有的魅力,两腿用力一夹马腹,再不看他,挥起手里的鞭子,“驾”娇喝一声,便往山底疾驰而去。 莫倾坐在马上细细打量她,一袭浅橙色胡服,将她的身段包裹得玲珑有致,惹火动人,披散下来的乌发将她完美的身线挡住几分,添了几分娇柔,发里随风而起的白色丝带迎风而舞,美丽大方之余,凭空抹了些青春特有地俏丽。 眼里盯着她远去的身影,暗恼自己怎么那样糊涂,她身上只着了件胡服,这大早上的,阴气重,他怎么先头就没提醒她多穿件衣服?她的身子将将好,如若因为他的一个建议,又让她受那草药之苦,他当是罪大恶极了。 微暗的晨光,已经快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只似个精灵般跳入黑夜之中,若非他常年习武,也未必看得了那样远。他有些着急,却不得不顾虑起半盏茶的事,是自己嘴贱,为何提出那样的提议,现在可好,或违反了,她必是又得闹上一场。 心下纠结,到底是她吵闹要紧,还是她身子不好要紧,心下里平衡了几回,终于做下决定,不管她如何闹,也是得她有那样的力气才行,他不想重复那天见她无力躺在地上时心如刀绞的痛苦,闹便闹吧,总好过她受那病痛的缠绕。 一打定主意,他脚下也不乱,急急打马上前,想追上她,没料到,小丫头着实有几分实力,他紧赶慢赶,还是差她百来步距离。 怜娘在前头正奋力前行,耳边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响,料是莫倾追来了,他的速度这样快,照这样下去,她真的赢的机率很渺茫。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问自己,一定要想法子胜,她期望他欠她个愿望,留在那里,不至于,她往后真真捱不住的时候,还能见到他一面。 莫倾在后头急驰,心道,这丫头这般驾法,当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多早晚得出事儿。嘴里不由大喊,“你且慢下来,前面不远就是凉亭了,你要计较,我行慢点就是。”他自是看出来,越是他离得她越近,她脚下夹马腹地动作越快,可她到底是女子。 怜娘远远地听见他的声音,她知道他大半是为了自己好,可她不愿意承这份情,她只想依着自己的努力,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诺她的愿望。 顾念身后马儿越发的过了,不过二十来步,她心里发急,徒然,她拨了腰间别的匕首,就往马屁股后面刺。马儿吃痛,撒了命儿地往前跑。可这样一样,缰绳对它的影响力就小了很多。 莫倾没料到怜娘是如此看重这场比试,不过是让她慢些,她居然不要命了。他看得心惊胆跳,要是她有个万一,这想法才冒出心头,他就如同置如冷窖,全身冰凉无一丝温度,莫名地害怕,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收起脸上的情绪,板着脸儿,脚下也是死下劲儿。只愿能早点近她的身,救她于马下。 怜娘眼瞧着前方的凉亭就到了,心下一喜,快到了,她快胜了。侧耳一听,莫倾的速度不慢于她,也不过迟了百来步的样子,她身下的马儿已经吃痛过久,血也流了一路,已渐入无力之境,可莫倾的速度依然如故,距离越来越小。怜娘心下着急,她自然明了,如若马儿再吃几刀,必然会没命,那时她这个驾马之人也难逃一劫,奈何,她还是想赢。赌了吧……她再狠下一刀,马儿没命地再次加快速度。 莫倾满头大汗,他只觉心脏已经不能跳动了,她这种不要命地玩法,不仅能要了马儿的命,连带地,也将他的命给带去。 眼见着怜娘坐下的马再无力奔跑,快要倒地,他也顾不得还差十来步距离,离了马儿,双脚一点向怜娘飞身而去。 怜娘知道马儿快要倒下,忙松了脚蹬子,只双手搂着马脖子,整个人趴在马儿身上。莫倾快被她气死,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在马儿倒下的第一时间会将她甩去老远,如若撞上一棵树,哪怕就是平地,她也没命…… 不能想,不能想,莫倾嘴里默念,使了身里全部的内力,总算抱住她带离那匹可怜的马儿。 怜娘只觉得她快要没命的时候,腰间一暖,身子一轻,便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怕死的呵呵笑,他到底见不得她死吧?她安慰自己。 莫倾抱着她再往前飞跃了几十米,才将将停下,一个爆粟狠狠地砸在她的头上。 怜娘一脸委屈地抬头,便是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好似要将她吃了一样,“你做什么打我?”弱弱地问出声。 莫倾气急,“我不止要打你,我恨不得刚才没救下你,让你也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她不知道,当年为了救她,他险些丧命于奸人手下,可她还不知受惜生命,为了一个不甚重要的赌约就可以将命交出,他怎么能不气,他怎么能不伤心? 她嘟着嘴回道,“我不是没有事么?有你在……” 莫倾火起,“这会你是没事,要不是我,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不是我尚有几分功力,你便可能死于马下?啊?!有我在?有我在你就这么无法无天么?”他气得混身发抖!她怎么能这么不顾念自己,她如果自己不顾念自己,别人又怎么能顾念到她? 怜娘显然被她的火气吓到,懦懦地嘀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一定会!”她就是笃定有他在身边,他总不会让她出来。 莫倾气得进气少,出气儿多,狠狠地吐了口痰,“呸!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没脑子,如果是有我在,你便是这样,那我将离得你远远的。”他真被她吓到了,那一刻心脏像停止了一样。比他自己受了几刀、中了几箭难受百倍,好像有人在狠狠地切他的心,剐他的肉。 怜娘心狠狠一抽,他说他要离她远远地,不要,千万不要,她只是想感觉一下,他是不是真心在乎她而已,不是要将他逼得远远地。 忙上前拉了他的袖子,撒娇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她想着,先耍个赖,等他气消了,就没事儿了。 莫倾最见不得她撒娇,一身的气焰就在她勾人的眼神人消了大半,他气她,恨她,可又怜惜她,只想狠狠地搂她进怀里,好好安抚。手伸在半空中,又克制自己,握了拳头放在身边,冷眼瞪她。 怜娘见幼时的方法依然凑效,心下高兴,顾不得他现在的冷脸,只一味地抱着他的手臂,娇声道,“你瞧,我刚才已经先跃过了凉亭,这场赌局可算是我胜了?” 莫倾甩开她的手,才转身,她又巴巴地缠上来,忆起小时候,每每她做错事,就一副这样乖巧地样子,找他撒娇,最后黑窝便是他的了。 他有些气闷,他是没办法摆脱眼前这个女人的纠缠,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印入心底的人。可他不能永远这么宠着他,她总要学会照顾自己。 怜娘从他眼神中读出来,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我往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下不为例可好?”说完还伸出小拇指,要求拉勾勾。 莫倾无奈一叹,舍不得啊,哪怕是对她发脾气,也不舍得再吼了,“你记住了,再没有下一次了,小时候你总说没下次,可下次还犯,如果你再有下次,瞧我不消失得连影了都不见了。不能再为你背黑窝了。”他冷声道,话里却带着他自己都没查觉地宠溺。 怜娘重重点头,她跟他也不能再如小时候一般了,自然懂得,放下心事,转头笑问他,“对了,你说带我来看景,莫不是看这凉亭?”他尚在生气中,尽好快速转移话题。 莫倾举手再敲她一个爆粟,“被你这么一闹哪还有心情看景色啊?”哪能不知道她转移话题?不想她为难,便只好随着她话题走。往后有另外的人宠她了,一想到,心里还是会发酸…… 她摸头笑嘻嘻地接口,“那可不成,我都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来看这景色,你不能失信于人!”这爆粟打得人真疼,他可是真生气了吧。 莫倾手举起,怜娘忙缩头闪一边去,他好笑,“过来!还疼么?”就要揭开她的手看她额头。 怜娘忙摆头示意不要,急回话轻笑道,“不疼,一点不疼,快告诉我嘛,看什么去?” 她不乐意给他看,怕他又要揍她,但还是往他身边靠过来。 “你啊!”莫倾拿她无奈,叹口气,她生来就是克他的。“你且受着,被你一耽搁,爬上山头去是来不及了,我背你上去。” 怜娘乐得不用走路,刚才她自己也是被吓坏了,为了应付他才装作无事,一被他带背到背上,所有神经松下来,一阵后怕,往后再不能做这么鲁莽的事了。 ------------ 第三十三章 观日出冰释前嫌 更新时间:2012-06-30 莫倾背着她,感受到她全身放松后一阵轻颤,明了她也在害怕,一时又气起,“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才知道害怕么?” 怜娘在他身后吐吐舌头,头俯在他肩上,“嗯,你别骂我了,让我歇歇。”对他的依赖,想依靠他吸取勇气。 莫倾真想大力地拍她屁股,她痛过之后总会生起记性来,可她一现娇弱模样,他高高拿起的手怎么也狠不下去,只能道,“那你先歇会儿,我带你上去,可别睡着哦。” “嗯。”回答他的是轻轻应声。 他只得摇摇头,更紧了紧手臂,防她睡着倒下去了。往山上飞奔的速度慢了几分。 “醒醒!”莫倾轻轻拍她的脸,这丫头当真在他背上睡着了。 “嗯……”怜娘不甘愿地睁开双眼,便看见莫倾坐在她身边,徒然忆起他们是来看风景的。羞涩一笑,“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不打紧,我们也上来没一会儿呢。你看看这里风景如何?”莫倾再不看她,抬手指着面前的云海。 “哇,好美!”怜娘不禁惊叹。“你快看,这云海一层层似浪波一样,又像是天人们脚下的祥云……” 莫倾好笑地听她说着眼前的景色,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美的一片景,当初被带到这里时,他可是被震惊了足有十分钟,可他不会告诉她,最精彩的可不是眼前这片云海。 怜娘夸了云海好半天,口都有些干了,莫倾只在旁边笑着听,也不搭她的话,只到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她的震憾。只得张着眼睛看着,越看越觉得自己就像是天人一般,享受着难得的美景,大叹不虚此行啊。 她还没享受足够云海给她来带的视觉刺激,云海就好似突然遇到天敌了一般,迅速消融,现出云雾下面的郁郁森林,虽然大片的森林也很漂亮,却没有云海来得飘逸。 她准备叹口气,说好好的景色当真是过眼云烟,就见最后一朵云消失地地方隐隐出现一团红,衬着那片云更似薄薄地一层纱,然后那团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从鸡蛋大小变成圆盘那么大,没错,莫倾今天就是带她来看日出。怜娘第一次看见日出,惊讶地张大口,咿咿呀呀地,好似不会说话了,直扯着莫倾的袖子。 莫倾也不抽回袖子,就由着她拉着,等着她慢慢平静下来。好久,大概有个把时辰,日出总算出来了,莫倾才笑道,“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袖子了,你看,都被你捏皱了呢。” 怜娘立马收回手,将手放到背后,还没有从刚才的欢喜中回过神来,他难得开口,喜牧牧道,“你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好去处,让人看了心情大好,以往很多想不开的东西,都能放下了。” 莫倾瞧她真是高兴,眉眼里全是笑意,笑是能感染人的,他亦笑道,“那年,师父派我们出来接任务,我路过这金临城,正巧有一小偷入了林子,我便追他来此,处理了他,心情大好,便往山上走,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怜娘点点头,突地道,“那意思是,你尚未带其他人过来?” 莫倾一顿,搜索了回忆一遍,确实没有带过人来呢,“是的,你是第一个我带来这地方的人。” 怜娘心里越发高兴了,这是他发现的地方,他愿意让她感受他的心情,他愿意呢。她很开心,他愿意分享他的喜怒哀乐,虽然他好像一点也没有表达出来,但她就是开心啊。 “我很欢喜!”怜娘娇笑道。 莫倾跟着笑道,“嗯,我也喜欢这地方。”他当她是喜欢这地方。只要是个热爱大山江河的人,没几个能不喜欢上眼前的景色。 怜娘欲解释,她是说她喜欢他能只带她来这些他曾走过的地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她不要说,他好容易有点进步,万一,她说破之后,他不再做这类的事情,那不是得不尝失么?对,不能告诉他。 “嗯!”她重重点头,这时,她肚子咕咕一响,给她闹了个大红脸。 莫倾手握一拳头抵着嘴唇轻咳,怜娘马上羞红脸转过身去,莫倾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大早就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难怪你会饿了,我也饿子,不信你听听。”说着他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怜娘这下子也忍不住了,抚着肚子弯起腰,一只手遮着嘴,实在憋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他拿了油包里的面食出来,“好了啊,笑够了过来吃东西,饿坏了就不好了。” 她拿了一个面饼,小口咬了一下,想起刚才两个人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哪知一笑,居然噎住了。莫倾忙转过身,在她背后轻拍,并拿了水袋子递给她,“仔细些,呛着不难受么?” 她拿了水袋子就往嘴里灌,一句话也说不过,直喝水,“啊呀,总算下去了!”喝完还在拍胸脯。 他取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样子。吃个饼也能把你给噎着。”话虽这么说着,手还是在她后背拍着,生怕她还没缓过来。 怜娘一瞪眼,还不是他么?要不是他,她也不会乐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莫倾被她一瞪眼,笑得更欢快了,怜娘也是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也跟着呵呵笑。两人就是这么的一边笑着一边吃着饼。 “吃完了吧?你是要现在回去呢还是多看会儿?”莫倾收起油包,问道。 “不看了,都吃饱了,往后有了机会,再来看不迟”怜娘应道。 “也好,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指着这一两日,你身子还没好全,是我急了些,想着都到金临了,就顺便来看看,没有考虑到你身子才好。”莫倾细细说着。 怜娘一阵感动,她心道,真是自己先爱上的,哪怕是他一句话,也能让她开心很久,他一句重话,她就会很伤心,心跟碎了似的。这会儿,他能说出来,她如何不感动呢? “还好,我感觉身体还受得住,你别多想,不过出来得久了,怕他们久等。”怜娘安慰他。 “也对,你那丫头对你倒是上心的,你得了个不错的人!”莫倾点头。 ------------ 第三十四章 絮絮叨叨到南丰 更新时间:2012-07-01 下山的路相对于上山来说,就快很多了,而且有莫倾这个免费劳力在,怜娘几乎没有什么压力便下得下来。 再次回到半山腰的凉亭,怜娘瞧着一匹马孤零零地在那啃草,她不好意思地望着莫倾,“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少了一匹马。” 莫倾解了马绳走来她的身边,揉揉她的头,“现在知道错了,是谁那么不要命地狠狠刺它,让它摔进山崖的?既然是你做下的事,那只能委屈你跟我同骑一马了哟。” 怜娘歪着头望他,“我是敢做敢当的,又不是没有一起骑过马,”后面一句,她只敢小声嘀咕,不过,当然是没有瞒过莫倾的耳朵。 “哪,上来吧。”他伸手给她。 怜娘拉着他的手,快速借着他的力往马一跃,稳稳坐在马上,她微微回头,问,“大哥哥,我可是花了近乎生命的代价做那个赌约,你可要愿赌服输哦。”她没有忘记那个赌约,之前没有跟他提,是怕他恼火,就作废了,这会子,两人的心情都很好,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莫倾紧了紧缰绳,再轻轻敲了下她的头,“亏你还记得啊,我要是不答应你,你还会做出更吓人的事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我能做到,必是能为你做到,何须你用命为换?” 他心疼她的心,她不知道么?从来她的要求,他都是努力达到的。难不成这些年没见,她对他的信任减到非得有约定她才会相信?也罢,信任,总是要有时间来见证的。 怜娘欢乐了,只要他能答应,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保证了下次不会嘛,你答应了哦,以后可不准反悔。” 莫倾莫可奈何,要他做几次保证才行,也只得应道,“是!”当真将她宠到天上去。心里却是软软地,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刚硬的心,也能如此柔软。 她这才安心看着一路上的山水风景,脸上更是带着笑。 两人一行到达约定的地点时,所有人都聚齐了。芳儿见他们两个是坐着一匹马回来的,便张眼往四周看了过去,有两三个下人眼里透着鄙视,芳儿微微皱起秀眉。姑娘这样大摇大摆地跟别的男子同骑一骑,对她的名声很不好,莫公子这样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点。 一回来,莫倾便下马,伸手将怜娘扶下马后交给芳儿,并嘱咐道,“一早上的就出门,这会你也累了,且去马车上好好休息会,今天出发至南丰别院尚有一日的行程呢。” 怜娘点头应是,一早上的折腾,她自己也累了,当真是才病好,精力比不得幼时呢。 莫倾勾唇一笑,再对芳儿道,“一会儿你先去后头烧碗压惊茶,让你家姑娘饮了再睡去。” 芳儿心下惊讶,却很听话地点头,先扶了姑娘上马车,再往后面去找仆人烧压惊茶来。 不多久,芳儿端着压惊茶入马车时,怜娘便已经斜躺在铺上,拿了本话本在看。 “姑娘,压惊茶来了,先饮了吧。”芳儿端了碗,拿了勺子要喂给她喝。 她见芳儿进来时,便放下了手上的话本,芳儿还要喂她时,她摇摇头,端过碗,瞧着杯里的黑色液体,抬眼问芳儿,“可有蜜饯?” 芳儿好笑道,“在外面还这么多计较,伺候你这么久,自是有准备的,瞧~这是什么?”说着便从腰包里掏出个油包,里面包的都是她爱吃的蜜饯。 怜娘才咽了咽口水,这药看着就苦啊,实在没办法,只好闭上眼,仰头就将碗中的药水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完,才喝下,不待吐气,就往芳儿的蜜饯抓去,咽下还在拍胸口,“可苦死我了!”说完又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芳儿拿了她手上的空碗,笑道,“苦哇?良药苦口嘛,你教这的。”难得能搪揶她几句,自是不会放过。 怜娘嘴里含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回她,“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每每总来看我笑话。” 芳儿脸一板,马上俯下身子,高声道,“请主子恕罪子,请主子惩罚!”肚里笑得肠子快打架了,她当然自道怜娘不是那意思,却喜欢她吃憋的样子。 怜娘一瞪眼,“罢了,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罚你,往后我还要不要活了?”她一阵无趣,每次芳儿都来这招,叫她怎么办呢?真罚她,她心里难受,可是不罚她,她越发爱拿开玩笑了,当真没了主子仆人的规矩。不过,她却喜欢这份改变,至少,芳儿跟她更亲近了,不再是几年前,不声不语地为她办事,从不多嘴说什么。 芳儿可不依她,“姑娘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是用生命去珍惜姑娘的!”主子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是处处为她打算,调笑两句不过是看她心情好了,让她再开心开心。 “哪个要你用生命来珍惜啊?”怜娘曲起食指,与大拇指一掐,对着她额头一弹,“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我的心愿也了却了。” 芳儿心里感动,“主子,你对我的好,我是记在心里,可是主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今日与莫公子一同出去本就有违规矩,何况你们同骑一骑回来?”她担心往后在府里日子不好过。 怜娘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了,可是又什么办法,事出有因,如果另一匹马没伤着,我也不会与他……算了,反正我们去的是南丰别院,与那公孙公子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也不怕他知道。”她心里有数,她此生是不对再对别的男人有什么心思了,即使公孙远知道了,她大不了求了休书一封,做她的孤单闲人去。 芳儿见她不愿多说,只得叹一口气,她心里还想着莫公子,必是想与他多相处的,深陷在其中,再没了往常的平淡。 “刚才莫公子让你多休息,你切莫再抱着话本子看了,得空休息会,没得到了新院子再来后悔。”芳儿略带警告地跟她说。 “知道了,我的管家婆!看谁还敢讨你,这么的唠叨!”怜娘都有点怕她了,每每她拿了话本子,她就爱这么说她。 “那正好,我就陪在姑娘身边一辈子,哪也不去,你可别想抛下我!”芳儿接口道。 怜娘抚额,这丫头越发来劲儿了,“行行行!只要你愿意,我随你,可别到时怨我拴着你哈。”抚嘴轻笑,都说女大不中留呢,到时遇上了她的心上人,必然不是这样想的。 “懒是跟你瞎扯,我且去将碗拿到后面去。”芳儿也不跟他计较。 “那些事,你让他们去干不就行了?由得让你亲力亲为?”怜娘轻问。 “都是出门在外,又不是多大点事,没的让人家说咱们娇气。”芳儿应她,身子却出了车外。 “就是娇气又如何,你就这么惯着她们,怕她们后来不欺负你!”怜娘叹道,她是当过主子做过下人的,自然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做了主子,最好有主子的架势,没的让人小看了去。 很明显,可惜她的话,芳儿并没有听进去,这也使得往后芳儿当了一家之母之后,受了不少苦才总结出来,怜娘说的不无道理,这都是后话。 一日行程,很快过去,怜娘在马车里休息,莫倾也没有再独自揭了帘子看她,越到南丰,他越是恢复到平日那模不热不冷的模样。 同行的自然也有公孙府里的小总管,近了南丰,他自是高兴的,在京都,他只能算个三流管家,上面还有总管,大总管管着,处处受限,这次来了南丰,好歹是会提他做大总管了。 只不过,这一路,都是听这表少爷吩咐的,这打尖下店的事,还是问下他比较好,便打马上前问莫倾道,“表少爷,您瞧这天色,临近了南丰别院,是先住店呢,还是回府上?” 莫倾习惯性地转头看了一眼队伍里那顶最华美的马车,再看看巴巴望着他的小总管,缓声道,“都到了府上了,罢了,加快点速度,到了别院再歇息吧。” 小总管听了,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只微微一抽,马上又恢复了原态,“遵表少爷命!”说完之后再对车队大吼道,“大家都听好了,马上就要到府上了,都给我精神点,速度拿出来,早到府上,有大鱼大肉等你们!” 不得不说,这小总管很会做人,在莫倾这边做个乖乖下人,对下人,却是能拿实物诱之,这年头,一般的下人,可不是能月月吃到鱼肉的,只得府上得了大喜事,才能吃上一两口的。 怜娘坐在马车上,自然听到了他的话,也明显感觉到他话音才落,不管是驾车的车夫还是后面跟随的下人,动作都快了起来。 她眯着想想啊,她在多少年,也像他们一样呢,听到有鱼有肉,即使身上有了一身伤,也奋力挤进人群,抢着吃呢,哪怕就是吃完之后还拉肚子,她还是要前去。那时她才多小啊,八岁头上吧?那些人不把她当人,她又偷溜出来,又没有本事找事做,听得一老元外回乡,庆祝他荣归故里,赏给镇里的乞儿们鱼肉吃吧。 “姑娘!姑娘!”芳儿见她眯着眼,一脸淡笑,却笑出了眼泪,忙推醒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怜娘被她推醒,一把抱住她,她的芳儿也曾跟她一样呢,为了一个包子,就能被人打成重伤。 芳儿见她不说,只一劲地抱着她哭,她吓到了,“姑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怜娘吸吸鼻子,缓缓推开她,“没,想到以前的事了,芳儿,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照面好你的。”再不让她受苦了 芳儿笑道,“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像你说的,你要照顾了自己,可不是像这样吓我啊。”还说照顾她,每次都知道吓她,把她吓得半死。 两人在车厢里又扯了不多的私房话,外话却传来莫倾的声音,“怜儿,我们到南丰别院了,下车吧。” 芳儿反应最是快,马上帮怜娘整理了衣装,再掀了帘子扶她下车。 怜娘才下车,便瞧高门大院外吊了两个红灯笼,而红灯笼下,站了位年轻俊逸的公子,含着笑望着她。 芳儿却在她身边,轻呼,“公孙公子?” ------------ 第三十五章 远公子摆谱怜娘入住长乐园 更新时间:2012-07-02 公孙远何等耳力劲,轻笑道,“芳儿姑娘说错了,你应该称呼在下姑爷!” 虽然他在那么远的地方站着,声音却像在每个人耳边炸开一样,震得怜娘有点措手不及。 他怎么会来此?莫大哥虽然说过,他会过来,可不至于她们才刚刚抵达,他就到了,而且还能出门迎接,这…… 怜娘忙弯腰行礼,“怜儿代芳儿赔罪!还请不要介意。” 公孙远当然查清楚怜娘待这芳儿极好,拿了芳儿的错处,最是好牵制怜娘。 莫倾远远将马交给下人,几个跨步走到怜娘身边,对公孙远道,“几时到的?怎么才来就学着立规矩了?” 公孙远这千年冰封脸,难得地又笑了,“大哥,规矩得时时立,不然还不得让人忘了礼数啊?你说是不是?”他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大哥居然将一家老小丢给他,只带着怜娘先下南城,他很火,好不好。恰巧他又比大哥早到,总要让他吃点亏才行。 莫倾料到二弟必是受了那位公主的气了,才想着借什么人来发火,可巧被芳儿撞上了,算她倒霉,可芳儿到底是怜娘的人,因他的缘故让她受委屈,他做不到。 “二弟!适可而止!”说完便抬了怜娘的手臂,让她起来,“别往心里去,没见他笑着说话么?他胸襟广大,不会在意这繁文缛节的。” 怜娘微微抬头看公孙远,他脸上的笑意都不达眼底,分明是一副气火上扬的样子,哪里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发急,这位公孙公子不知是否同他爹一样,满肚子坏水,可他明明不开心,她拿不定主意他是否要惩戒芳儿,正要弯身再向他赔礼,那边公孙远开口了。 “好吧,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计较,今朝晚饭你得歇了。”话是对着芳儿说的,从来,他府上,他要说一不二,可这一次结亲,他被人摆了几道,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何况让他吃鳖的是他父亲同大哥,他着实恼火。可拿不了他们的错处,这一两个仆人丫头的,他还是有权利处置的。 怜娘张张口,想为芳儿求情,芳儿连忙拉住她,对她摇头。心里念道,“这公孙府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小肚鸡肠?老的如此,小的也如此,当真蛇鼠一窝了。” 其实她们误会了公孙远,他只不过莫倾放下一大推子人独自跑了,他只是要打趣下莫倾,偏巧芳儿凑了上来,才有了上面的话。 莫倾抬了抬嘴皮子,“越发像个公子哥儿了,”言下之意是,我罩着的人,你倒是敢来挑刺,可是做了几日的公子哥儿,连兄弟的情谊都忘了? 公孙远必是明白他话里眼里的意思了,嘴角微微一扬,“这可是跟大哥学的。”我就不信坏不了你的名声!看大哥只护送怜娘,他就是想要刺激他。你可记得你的兄弟情谊,将兄弟丢到一堆不熟的人中去? 莫倾眼中火光微闪,“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开玩笑,那是他们公孙家的人,他可不是免费的劳工,要不是看在怜娘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管这些琐事。 公孙远看了看天色,懒是同他大哥斗,转向那站在莫倾身手的总管喝道:“朱总管,你个没眼力见的,还傻站着做啥?赶紧将东西往院里搬,还要不要歇息了?” 怜娘被他一吓喝,暗自思量,这人怎么四处点火,又不见着是真心想罚人的样子。从刚才他跟莫大哥对话中可以听出来。虽然有气恼,却无埋怨。 那朱总管也在心里大呼冤枉,要不是公子爷都挡在门口,他不敢擅自作主么?一个闹不好,主子又要说他,都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了。“是是是,小人马上去办。”对后面一招手,下人们便忙起来了。 莫倾实在看不去了,“行了,进府上再说,”转眼示意芳儿扶怜娘一同进去。“难为你居然能将千年寒冰脸拿掉,可又是谁惹你这么暴躁?”这话是对他拉着的公孙远说的。 公孙远被莫倾拉着走,到底有几分不舒服,拂了莫倾的手,道,“我能自己走。”说着便在前头领路。 过了大堂门,便有下人们上来上茶,公孙远见怜娘跟芳儿才跟上来,也不难为她们,“你们且在这好好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朱总管,丰院虽比不上京都里,但也算是极乐的住处。你且随着朱总管下去安置,这前头不用你们伺侯了。”转头对朱总管道,“且带你们少夫人下去休息,可要仔细了伺侯,要是我听闻你们欺上瞒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公子爷请放心,奴才有几个胆子也不能做出欺主的事来。”朱总管摸了摸额头的汗,好在一路上,他都是当睁眼瞎子,回头还得去提点提点那几个不张眼的,免得以后吃了苦头。 公孙远的话,随侍的朱总管听了全部,自是不敢怠慢,听听,刚才公子爷可是亲口说的,“少夫人”。这公孙府里的少夫人,目前只两位,眼前这位明显不到少夫人的位分,公子爷这么称呼,必是相中的。 又转身对怜娘行了一礼,“少……夫人,请这里走。”朱总管差点咬到舌头,之前在府上被大总管耳提面命,一定要叫“少姨奶奶”,可到了公子爷这儿,又是“少夫人”,还好他改口得快。 怜娘微微欠身避过,她自问那公孙老爷没有饮下那杯茶,她也当不得什么“少夫人”,还是早前“少姨奶奶”更能提醒她的身份。趁着欠身的工夫,眼角瞧见莫倾已经坐在大厅里吃茶饮酒了,眼神都没往她这儿瞟一下,心下微微失落。收回目光时惊见公孙远一脸审视她的表情,她吓了一跳,他在审视什么?不及多想,忙起身后才轻声对吴总管道,“好。” 朱总管听得一声娇嘀嘀宛如黄莺般清灵嗓音时,不同一颤,心下暗道,难怪公子爷不顾世俗要将她迎进门了,光是这声音都是一种享受。一边在前面引路,一面拿了眼角扫过她的面,当真是芙蓉面,桃花脸,美丽异常。“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这是他看过后的心声。 怜娘心里想着莫倾,他自进了府里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又同以往一样,对她逐渐漠视,她当这几日的相处,他会改变些,可他……算了,当她没有那样的命与相爱的人一起生活吧。 芳儿陪伴在她身旁,自是对她的情绪波动最了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语言安慰她,且前面带路的又是公孙家的,他们家的人,个个小心眼,她都不敢说话,免得又惹来一些麻烦,又要让主子她难做。 不多一会儿,她们便行至一处院落前,怜娘抬头,院门在灯笼的灯光下显示出“长乐园”三个字来。 呃……长乐?也好,长长久久地快乐,喜庆。 朱总管站在院门外,对怜娘道,“少夫人,奴才将您领到这了,回头,内府里的大管事会打点些丫头婆子来,里面都是才将换过的,您先歇息一晚。” 芳儿看了怜娘一眼,很是聪明地拿了包东西递给朱总管,“谢谢朱总管提点!这是请您喝茶的,多得你一路上对我们的照顾。” 朱总管忙推托,“不敢当不敢当,伺侯主子是奴才们的本分,姑娘这么见外,倒是见外了。” 怜娘本向着院里走,听了微微转过面,笑道,“朱总管不必介怀,芳儿孝敬您的,您放心用就是,往后她多得你提点。”还是那一句,能拉得大总管,往后芳儿在园子里也能吃得开些。 朱总管见怜娘发话,才不再推托,忙收起袖袋里,“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往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差人去前院找奴才,奴才能帮得上忙的,定不叫主子失望。” 怜娘笑笑,“有劳了。”然后不再多话,往院里走。芳儿对朱总管行了大礼忙往怜娘方向而走。 朱总管心下暗自叹息,这位少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声不气地,动作行为都是大家风范,却少有胭脂味儿,难得京都里的楼子里还能出这么标致的人儿。 感叹有余,忙收回心神,才回到南丰,得打理的事儿多了去了,又是新近提上来的总管,得凡事操心,哪有多余的工夫想主子们的事?想着便往了前院去了。 芳儿随怜娘逛这长乐园,大叹这南丰别院的风采。“姑娘,你看这院落清新自然,你细细听,还有水蛙在呱呱叫呢。” 怜娘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个小丫头,才注意到么?都说这南丰别院是休身养性的地界儿,自是最亲近自然的。别说那池里的水蛙了,即便是你右手边的这一株海棠,都是特意从深山林里取的最好幼苗,再经人特别注意培育,方挪到这里来。哪一样不是耗费人工的事儿?” 芳儿轻揉了额头笑道,“且不管那些,单单这些景色,那都是极美的,难怪这里取名叫长乐呢,住在这仙人般的院子里,哪能不开心呢?” 怜娘笑笑,有钱人当然不会顾忌劳神伤财的事,早年,她家也算是大门大户,她应该是看开了。听芳儿这么一说,突地开怀起来,“可不是么,既然前人都已经建好了,要再是负了这景致,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那是,总有人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没有就算了,有了咱们好生享受就是。再说了,您现在是少夫人,身分不同,理该你的,总不能推出去,要让你住丫头们的通房,那才叫一个没了礼数周全呢。”芳儿跟在怜娘身边轻轻道,也是劝她,早早放开,这姑爷也是认了她的身份,又亲自接她,想来,也是在意的。 ------------ 第三十六章 夜详谈解芳儿疑惑 更新时间:2012-07-03 “少夫人?”怜娘嗤笑,别人没看出来,她可瞧得清楚了,那公孙远顶多是拿她当剑使,万万没有情分在里面的。“你倒提醒了我,你说他怎么会来别院?先头莫大哥不是说,他会去别的院落么?” 芳儿也纳罕,却笑道,“姑爷自是来看你的,晚上指不定就来长乐园呢。”她说得没心没肺,不是她不知道怜娘心里记着莫倾,可……今日从姑爷的表现看来,他还是打算好好对待姑娘的,而且姑爷看似比莫公子更深沉可怕些,还是迁就些比较好。 这也难怪,毕竟人都是有点欺软怕硬的,她会怕公孙远也情有可愿。因为怕,所以更担心怜娘会在他手里受苦,至少,名分摆在那里,听那位主子的语气,不听话的,他有的是方法收拾。她不过是叫了声公子,晚膳就没了。 怜娘心里一慌,公孙远晚上……晚上会来长乐园,突地感觉那层层围廊上的灯像那看的火一样灼热,会烫伤她的眼。 只嫁进来三天,且从来只想过她是跟大哥哥过,如今换了人,她可还没有转变过来,这叫她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事儿,再没有了先前头的游兴,索性领了芳儿长驱直入长乐园正院。大户人家的的别院总有别于小户人家,即使是一座小小院落,也能分出个主堂,东厢,西厢,还陪带个小厨房,就是没有了解的欲望,可眼里见到的,也忘不了。 “姑娘!”芳儿有点讪讪的,她知道自己有些话说得姑娘心里不舒服了,可到底是那么想的,也没想着瞒她,只是说出来了,姑娘又不开心了。 怜娘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惶恐,连忙收了脸色,笑道,“你那什么表情,行了一天的路,你不累么?快些叫那西厢房里的丫头婆子打些热水来,咱们洗洗也好睡了。”不管那公孙远来或不来,她都要生活下去的。 芳儿连连应下,刚才陪怜娘进主院时,西厢房里的丫头婆子,都拉开了门,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好歹脸上都带上了笑,见了礼。 怜娘见芳儿出门去打水,她才扶了桌子坐下来。一天的行程很是辛苦,哪怕她是坐在马车里,或睡或坐,但都不如平地来的舒服,这会儿头还有些痛。 人一空闲下来,她又胡思乱想起来,那个公孙远,他今天怎么过来南丰?来了也就罢了,可他来了还半夜在院门外等着,藏的又是哪门心思?真叫人烦闷,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怎么说,从外人的角度上来说,她确实是嫁给他,那么,他来她房里,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她就是放不开。她这么一想,便入了魔似的,一直想一直想,就是找不着出口,活活把自己闷在死胡同里。 芳儿打了水回来,便见着怜娘一个人在主坐上,一手扶着桌子撑着额头,一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自己左腿上的裙子。 “姑娘,”芳儿叫道。 怜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姑娘!”芳儿这次提了几分高音。 “什么?”怜娘这才被她吓醒。 “我的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发起呆来了,身子才将将好,没的又惹出一身毛病来。”芳儿很是心疼她。 “哪有的事,想些事情,想得入了迷了些,哪有那么娇贵,动不动就生病的?”她轻笑,却没到达眼底。烦心的事儿记挂着,到底是放不下。且又不是芳儿的错,她没理由冲着芳儿发火不是,她又不是那个公孙远。 “那可不!姑娘,你莫不是忘了?前几天,您不是受了那一杯茶,然后又跪了大半个上午,这才倒下的。”芳儿放下面盆,将帕子递给怜娘。 “那个……”怜娘本想解释,那之前一天晚上,莫倾带着她从郊外一路飞回来,她本就受了凉,这才那么容易抗不住。 可芳儿不听她解释,只往她想的那头去,“而且,你一病起,可吓坏一群人,病倒在床上,没知没觉,就是大夫过来给你把脉,就是喂你喝药,你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要不是还能摸着你的心跳,我真怕……真怕……”芳儿想起来就有些后怕,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是要以死谢罪了。 “哎哎……”怜娘擦了脸,将帕子交还给芳儿,又拉了她的手,轻叹道,“你尽瞎操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呆在这么了么?况且,不是大夫有吩咐么,我只不过是太久没有好好体息,积怨太多,这才厚积薄发了,看你说的!”抚了抚她的额头边碎发。 “姑娘!不是我说,我自打跟了姑娘后,都没有这么担心受怕过。”芳儿拉下她的手,再扶她到椅子上坐下,“往常,姑娘都是一副漠不关已,一切看淡的样子,也就能更细致地处理好楼里的姐妹关系,哪怕是那些个不张眼的公子哥儿,姑娘也是应退有余。”她很喜欢那样进退有序的姑娘,那是她一生学习的榜样。 怜娘瞧她眼中迸发出来的崇敬,有种暖暖地感觉涌上心头,或许,只有她的芳儿,才会如此高看她吧,并不因为她的出身,就看低她。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怜娘弹弹她的鼻子,笑道,“那些都是表面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而且,你做得比我还好,你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不同,我是姑娘的丫头,代表的就是姑娘的脸面,自然要尽力做到最好,也是暗自揣着您的心意而行事的,不像姑娘,一向是随性而为,自然洒脱。”芳儿争辩道。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么?总之给外人看的样子,只要是尽的自己本心,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了?”怜娘不同意她言语里的对自己不自信。她也是历过那最下层人的生活的,所以,在心性上,她稍微放得开些,计较那些空虚的东西,没有什么意义,当然,前提是得保证自己的肚皮不能饿着。 “不管姑娘怎么看,芳儿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就拿您最近来看,不知是否近两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总感觉姑娘哪里与从前不一样了。”芳儿疑惑地偏头想。 怜娘点点头,芳儿是跟在她身边的人,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查觉出来的异样,芳儿老早就发现了也不足为奇。 “那你说说,我有哪些不同?”怜娘坐正身子,想听听芳儿对她的看法。 “倒说不上哪里不同。好比以前,姑娘若是遇上了纠缠不清的人,或是也曾想过往后一起生活,那姑娘便会请楼里的姐妹细心查探,哪怕是不经过别人的手,姑娘总有办法知道根知底,可……”芳儿顿了顿,望着怜娘不说话。 怜娘正细心听她说话,她突然停下盯着自己,她只抬手擦了擦脸,“才洗过的脸,哪能长花不成,你别说一半留一半,吊着人味口,怪不舒服的。”她笑,一想,兴许她心里还有些话不大敢当她面说,她打趣道,“这些日子,你不是都长进了很多,何必一副怕我怪罪你的模样,有什么尽管说,姑娘心情好着哩,不会罚你的。” 芳儿微微有点羞敛,“可是你说的。那我可说罗?” 怜娘噗地一笑,“还能骗你不成,说罢!” 芳儿才又整了整装,立了立身子,道,“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往常姑娘的法子多了去了。可如今……遇上了那位莫公子,姑娘不但一丝查探地心都没有,在他都将姑娘推给别人的时候,还巴巴地希望他改变心意,这是一点芳儿不明白的地方。二则,不管从他出身也好,相貌也好,都不及姑爷来得好,怎么姑娘偏偏瞧中了他?要说各人眼光不一样,也是成的,可如今姑娘已经是八抬大轿抬进的公孙府,难道姑娘认为,还有什么是可以翻牌的可能么?”不是她爱多嘴,就是这些天,她看在心里,不希望姑娘整天愁眉苦脸的。 怜娘听完深深地沉默下去,芳儿见她不再说话,也停下了口,站在一旁立着。 半晌,怜娘才吐了一口长气,道,“你说的都在理,可有很多事情,你也有不知情的地方。你兴许不能够了解到,当一个人长时间处于没有心灵上的空洞时,遇着那么一位能让空洞的心填满时,那种欣喜,那种迫不及待,哪怕是粉身碎骨,为了得到它,也在所不惜。” 芳儿听到她说什么粉身碎骨地,一身鸡皮倒立,“姑娘,你可别吓我,千万不可以想不开啊!” 怜娘摇摇头,“我不是说要去做什么事情,是说那种感觉。你说得对,以往,我对旁的人来说,有过些微心思,可到底不是那么中意,才或多或少地找些借口来告诉自己,那些人与自己的不合适。可是莫大哥……他不一样……我说不好他哪里不一样,总之,往后你遇着了你真心喜欢的人,也就自然明白了。” 芳儿还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怜娘抚了抚她的手,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听过你一席话,我也明白,我与他的不可能。放心吧,往后,我安心做公孙府的少姨奶奶就是。” ------------ 第三十七章 宅女生活的开端 更新时间:2012-07-04 芳儿斜了她一眼,“你当真能做到?只又是哄我的。”她才不信,如若像她说的那样,她必是不如此轻易放手。 怜娘好气又好笑,道,“你不是也说过,既然不能成双,又何必纠结。你都明白的道理,我自也能想得明白。想明白只要去做就好。” 芳儿叹口气,“毕竟这是姑娘的事,我哪能管得了呢。”她说着将脏水端出去,一会还得伺侯姑娘沐浴。 怜娘也叹道,“是啊,是自己的事呢,连带着让你跟我操心,还真是不懂事,这事儿吧,顺其自然吧。” 怜娘到底是个有心性的人,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是朝着目标行进了。不然她在醉月楼里的才艺,也不能拿个第一美人的名头。 芳儿陪侍在怜娘身边,本来她们担心公孙远会过她房里来,或许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并没有将公孙远送来,这也让怜娘松了一口气,自然是一夜平安了。 第二日,照理来说,怜娘这个当家主母,应该要去同公孙远请安,然后一同用早膳的。才刚刚行至长乐园院门口,朱总管老远就甩了袖奔过来。 “少夫人,少爷吩咐过了,往后少夫人可以在长乐园用餐,不用去宣宁堂侍奉。”朱总管点头哈腰道。 “哦?那你家少爷用过了?”怜娘微微有点诧异,这公孙远这么好说话? “哦,少爷一大早,就同孙护卫出门了,听少爷的意思是,应该要去几天,所以免得让少夫人空跑一趟,才吩咐了奴才过来提醒一声。”朱总管低着头,话里满是说着公孙远的好。 怜娘也不介意,下人多半都是夸主子的,“那也成,少爷出府时可还有其他吩咐?” 朱总管偏头想了片刻,才斟酌道,“旁的公子爷倒没特别说,只一点,少夫人是来养身子的,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奴才讲,奴才一定为您办到,并且这别院三园两堂四厅,都是少夫人可以随意去的。”他不知道公子爷说的养身子是哪种养,可公子说出的话,尽是对少夫的关怀,明明这位少夫人身子好得很,哪里是需要养身子的人?由此推断,大半是公子爷想让这位主子孕育小少爷吧。 怜娘听朱总管好言好语地说了一大通,无非是他家公子对她多么好,她也能猜到,这些下人们脑里必定在猜测公孙远的意思。 “他倒是仔细的人。”怜娘也温声回他话,顿了一顿,又道,“可有吩咐说可以出府?”来这南丰一趟,都窝在车里,晚上一路行来,黑漆漆地,当真没有认真瞧上一眼这南丰的景色。 朱总管有些为难,公子爷倒是有吩咐,那就是唯这一项不准。可他不能这么跟少夫人说啊,他轻笑道,“少夫人,少爷都只吩咐关心您的多。且公子爷出去办事几天的事,时侯一到,必定马上回府,到时少夫人是看景致也好,逛逛集市都是可以。如果少夫人实在在园子里呆得烦闷了,大可以在别院里走走,不是奴才自夸,这别院,虽比不得京都里的,可在南丰,越过去的,不过一两处。”他话里话外都是对别院的赞赏。 怜娘扫了他一眼,这么好的人才,当初怎么就给公孙家给埋没了呢,不过看来,公孙府当家的还是有些眼光,如此能说会道的人,早晚都得当上主管。 “行了,一大早的,劳您辛苦,我知道了,你吩咐下面的人将饭菜端到长乐园来吧。”怜娘不再跟他扯皮,扶了芳儿就往回走。 朱总管这才抬头看她的背影,却在此时,怜娘缓缓转身,他忙又弯下腰,作恭敬状。 “在我的园子里,朱总管大可以放开胆子的说话做事。不必拘泥于小节。哦,对了,瞧我说着就忘了告诉你,我院子里的人,你回头领了出,我这边只要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就好,犯不着劳神伤骨的找来一大推人。”怜娘眯眼看着升到头高的太阳,还有些刺眼。 “这……”朱总管有点为难,只听说有往自己院里拉人的,却没有听说,还有往外推人的。 “怎么?很为难么?”怜娘依然那个语调,轻轻柔柔,却带了两丝冷气儿。 “那倒不是,只是怕少夫人身边短了人,怕伺侯不好,要是怠慢了少夫人,回头少爷可是要揭了奴才的皮的!”朱总管脸色有点发白,只要一想到那个后果,他背后就浸出一层冷汗,旁的人不知道公孙远的厉害,他从小可是在公孙府里长大,公子爷小的时候就已经能杀人于无形了,更别说现在了,所以,他都不管太往上爬,深怕惹了这位主子的眼,给他下个绊子,他一生就完了。 “你放心,我吩咐你做的,自是由我来承担责任。”怜娘笑道,原来他是怕那个公孙远啊。“况且我有芳儿在旁伺侯,已经足够了,她一个人可是能顶三、伍个丫头。要是你家公子问起来,你只管告诉他,说我不爱热闹,爱清静,身边伺侯地人,只要能用得开,就够了。要是他还不答应的话,你只管让他来找我。”越说,语气还带了几分生硬,都有点命令似的了。 她不喜欢人多嘴杂,何况是高门大院的,哪个府里没得争斗,虽然她已经离了京都十万八千里,可防患于未然,她还是能做到的。 再者,她早上一路走一路看,这园子里安静幽雅,果树,蔬菜都有一方地,幼时,她也在农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如果现在能重新开始,亲自动手栽种些花果,她觉得这才是有意思的事。 朱总管不明白她的想法,可少夫人都似乎命令他这么做了,他也只好点头,反正园子里一下子多了几个主人,下人确实还不够分派,这还解了他的一个燃眉之急呢。 “少夫人宅心人厚,奴才代他们谢过主子了。”朱总管一张巧嘴忘不了讨好。 “成了,芳儿,你且随朱总管去挑些手脚麻利些的,话少的人,过来,我就先回房了。”怜娘对他们二人道。 “奴才领命。”朱总管应。 “奴婢明白。”芳儿应是。 怜娘再不管他们二人,扭着小蛮腰,跨进围廊,向正院前进。这南丰的太阳起得真早,这才多大点功夫,都快能将人晒出汗来。 “走吧,芳儿姑娘,随我去瞧瞧,尽管挑,包管能挑上中意的。”朱总管先行前进,引芳儿往内府而去。 “总管可别吓着芳儿,主子有什么吩咐,我便怎么做,还是总管对府里人多有了解,到时多帮衬才是。”说着又递上了一个小荷包。 朱总管这次倒是很爽利地拿了,然后眉开眼笑地对芳儿道,“姑娘哪里话,瞧着姑娘就是聪明人,跟在少夫人身边的,当然都是伶俐非常的,指点不敢当啊不敢当。”说着还摸了摸他那没有胡子的下巴。 芳儿心里腹腓,不是我有多聪明伶俐,是银子的份量重罢了,要是没有银子,包您不会这么夸我。心下里明白,却不表现在脸上,还一副娇羞模样道,“总管取笑了!”到底是青楼里出来的姑娘,要是尽着心思表现妩媚,那都是手到擒来的。 朱总管看得心头一跳,忙按下激动。眼神不再看她,直引了她往前走。但多多少少话说行事间,都对她多有照顾了。 却说怜娘这边。她本想着回房里,却才发现,回房里做什么?发呆么? 没旁的玩,这会子园子里还清静,她便找了一处不见阳光的阴凉之处歇下。 坐在树腾下的竹椅里,她微眯着双眼,嗅着清晨里大地的气息,丝丝清凉入了心头,又带着远处几缕阳光,温暖而不浓烈。 “好舒服啊!”全身心地放松下来,这种感受,她很喜欢。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小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院里的摇椅上,娘抱着她,一摇一晃地,因为她老是不太安稳,总想着,攀到绳子上,而母亲,自是不许她的,太皮的结果必然是娘将她一抱住,然后猛然哈哈她的痒穴。她只得在娘的怀里咯咯笑啊,笑到肚子疼,实在忍不住地时候,才讨饶。 每每,她总向着父亲告状,说母亲怎么不疼她,怎么不爱她,老是欺负她。可父亲,也故意跟着她一样,生气,说母亲太不成样子了,哪能连自己家的闺女都欺负呢,太不成体统了。 然后她便缠着父亲,拉他到娘的面前来,要父亲好好惩罚下母亲,看她往后还敢不敢欺负她,她可是林家最宝贝的公主呢。可哪成想,明明先头父亲答应了要好好惩罚娘亲的,可一看到娘坐在秋千上,忽上忽下的荡着时,他就像中了雷打一样,傻傻地,那时她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然后呢,她就可劲儿哭,哭得天昏地暗,让那傻站地爹爹回过神来,搂着她,而娘亲却推开他,一把抱住自己,将自己哄开心,然后爹爹也在旁边笑。 那是她们一家人,最最幸福的时候! 那时她就在想,往后,她也要像娘一样幸福,那时的娘最美,最好看,她也要像娘一样,笑得那么好看,能让人忘记了哭,忘记了笑,心里眼里只有她。 好比爹爹,看到娘那样笑,连步子都迈不出一步。 “噗!太好玩了。”她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那傻傻的样子好笑。 ------------ 第三十八章 千里施法牵系姻缘线 更新时间:2012-07-05 “父亲,娘亲,你们知道么?雨儿很想你们!”怜娘轻轻呢喃。 人有的时候很是奇怪,如果开开心心地生活时,或许对生养自己的父母不那么关注,可真要受了委屈,一定最先想起的是爱自己的父母家人,给你温暖的人。 可是……可是她……已经没有爹娘呢,怜娘缩了缩肩膀,刚才还很欢乐的人,顿时成了奄茄子,无精打彩地。 她四下里望了望,周围全是小花丛,只这颗大树底下有个竹椅,而这边离主院子远,她来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有看见有人经过,她眯眼一笑,脱了绣花鞋,然后将整个人缩进竹椅里。 曲起脚,双手交叉抱着自己,感觉这样就给自己最大的安慰一样。闭上眼,将头靠在膝盖上,轻轻晃动着身体,嘴里还在嘀咕着,“雨儿乖,雨儿最幸福。” 她就这么晃着晃着,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阵竹笛声,轻轻袅袅地传进她耳朵里,似睡似醒之间,她仿佛看到一个人迷茫地路,在三岔路口,徘徊不定,每条路都能选,每条路都能走,但是,选了一条路,就得放弃另外一条,他心心念念的那条路,偏偏又是最最狭窄的,他极想走,又极不愿意走到对面去,似乎很害怕对面的人或事。她就是笃定,这种感觉很微妙,她仿佛走进了那个吹笛子人的心中。 她好想走过去告诉他,人生活一辈子,当然要畅意而为,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得痛快淋漓,可她的脚似生根了一样,迈不出,她的喉咙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发不了声。她只好就在那里站着,远远地看着他,尽管她看不清他的身影,她就是想陪着他。 她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听完了那首曲子,而她也仿佛明白了吹笛人的心思,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最狭窄最难走的路,那样,他才不会愧疚一辈了。她微微一笑,晃晃然中,她醒了过来。 怜娘拍拍自己头,自语道,“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还如此神奇,当真古怪!” 福灵山顶 “施主,你这样施法让人入梦,就不怕被主人噬了魂?”和尚淡定地笑问他对面的青袍人。 “大师,不过是入个梦而已,我的道行莫非大师还在质疑?”青袍人无所谓地回。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纳自是相信施主的大道。”和尚淡笑。 “可惜,他们缘分尚浅,我都无法让他们一蹴而就,只得看他们的造化了。大师,先头我算出,那孩子往后还有一劫,过得了,才算是修得正果,你看能否过得去?”青袍男子轻叹,而后问那无心肺地笑面和尚。 “佛家信奉一个慧根、缘法,既然他们有缘,那自是有机会的。”和尚边数佛珠边念叨。 “算了,早知道问你也是不会说的。要不是我已经抽手进他们的姻缘当中,不然哪轮到问你!”青袍男子轻哼道。 “哈哈!阿弥陀佛!”老和尚大乐,笑道,“你都是半仙的人了,何必那样执着,一个情字,让你千年来还放不下么?” 青袍男子扫了眼和尚,才道,“若是能放下,百年前,我就不会插手这尘世的龙脉走向了。如今只要那三对成了,她必是会归来的。” 老和尚睿智地眼神扫过他,见他眼中闪过那抹悲痛的挣扎,摇摇头,心道,情字害人,当真六根清净方得大道啊。见规劝他不得,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放心,到最紧要关头,老纳自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青袍男子这才笑开怀,“还是大师够义气,有酒么?拿酒来!” 草屋外自有童子应声,不多时,便拿了两坛酒上来。 青袍男子取过后,就嘴而饮,“痛快!大师可要来一杯?” 老和尚瞄了眼石桌面,摇摇头,也端起余下的一坛酒,“杯都没有!” 青袍男子再度“哈哈”大笑起来,“千里行法,果真伤人。大师,我得去闭闭关了。” 或许今日事已经办成,他也可以放心去闭关了,入生人梦,是有伤道行的,他还要等她归来,修为定是不能落下。 老和尚点点头,“去吧。” 福灵山顶的事情怜娘自是不清楚,她也不知道她曾经被人施过法,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怜娘摸摸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凉,便起身将绣鞋穿上,穿好鞋后,她已经站起来了,却感觉一股麻意从小腿漫延至全身。 “糟糕!”她微叹,肯定是先头坐得太久,又没有挪动身子骨,才会起身后混身酥麻难耐。 莫倾吃早餐后便坐在自己院落里想事情,想起昨天跟公孙远商谈时的情形。 “大哥!”公孙远见怜娘随朱总管走后才开口道。 “哦?现在想起大哥来了?怎么大哥说话,你这当弟弟的可以不听?”莫倾很不是滋味,当着他的面,好叫怜儿下不来台,那可是他吩咐过要特殊照顾的人,他倒好,总是让她难堪,几时当他的话放入心底了? “呃……”公孙远被噎了一回,才嘻笑道,“大哥你这奴才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当她是你的小姐么?”他心里暗自反省,当真被那软弱公主气到了,才会失态,将火发在不相干人的身上,要是完全不相干倒还好,偏偏是他大哥心尖上头的人。 “她不同于别人!”莫倾冷声道,他不喜欢二弟这副看轻她的样子,二弟这个样子,就像非常不珍惜她,他心里微微发酸,还有丝丝不满。 “好好好!我吩咐下面的人,对她是有求必应,成吧?”公孙远讨饶,今天是他做的不好,他也不用跟大哥计较这些小事。 “她现在是你……你的夫人,你自己处理!”莫倾闭上眼,缓声道。 公孙远腹腓,要是我对她不好,冷落她,你必会生气吧?可要是我对她好了,那时,你可是会吐血的。谁让大哥一副怨夫脸摆在他面前,他不想看到都不成。 “好勒,这可是大哥的吩咐,小弟照办就是!”公孙远乐道。 莫倾矛盾得很,他希望怜娘的生活得到最好的照拂,偏偏,他又很不想看到二弟与她亲密无间,那让他觉得是种煎熬。 “说吧,你留下我有什么事?”莫倾扒扒头,他看着公孙远的笑脸就烦躁,这么一张女气略带妖艳的脸,笑起来,连他这个大男人的眼都能晃花了,何况是那些爱美的女人? 公孙远毕竟跟莫倾相处个四五年,一眼就瞧出莫倾的不安,忙收了笑脸,“京都的醉月楼,一夜之间,楼毁人亡!” 莫怪他成年后都要冷着张脸了,一笑起来,妖艳动人,比女人还要美艳三分。 “什么?”莫倾差点将手边的茶打翻,这消息太振憾人心了。 “我也是刚才南丰时才听说的,消息并不太准确,所以,才特地在门口等你们到来,怕有些人乱说话,将消息传了出去。”公孙远冷声道。 “确实,这才查出醉月楼的后台,这么快就散了,内里肯定有鬼。”莫倾分析道。 “当然有鬼,只是不知道此次醉月楼遭到火灾是何人所为,与东唐的太子有没有关系。”公孙远端起茶,眼睛盯着茶杯里的茶叶道。 “不管跟哪一方有关,我们必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莫倾接口。 “这不用你说,我也会去办,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的。东唐毕竟不是北蛮,你身边的常六已经安排给怜娘当了暗卫,那你的身边人,怕已经不多,那个老皇帝虽然阴险了些,手段还是有的,你且在府里安心住着,我去探查比你要方便的多。”公孙远边拔弄着杯盖,边对莫倾道。 “这……”莫倾很不情愿,他不想像个呆子一样等消息。 “其实,我也是为了怜姑娘着想,这府里人多嘴杂,虽然我已经吩咐下面去了,可难保,没有个别人,要是传到怜姑娘耳朵里,我怕她会想不开。”公孙远不等莫倾说完,就打断他道。 莫倾这才点点头,“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来告知我一声的吧?”莫倾才明白,这公孙远怕是早算计好了他。 “也不完全是,是看到你们一起过来时,才决定的,要是有你陪在她的身边,我想,那些话必是传不到她那的。” “行,就这么说了,不过你回京都可要多注意此安全,那老皇帝可不是省油的灯!”莫倾关心道,自己家兄弟,实力他放心,可他敢怕老皇帝给他放暗箭! “放心吧,你只要照顾好你的小姐,往后,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不关我的事了!”公孙远很明显地想将怜娘送到他手上。 开玩笑,那个软弱的公主一个人,他就照顾不过来,他也没精力去照顾大哥的女人。谁的女人谁搞定。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莫倾这才想起二弟临了走时一副放轻松的表情,看来,他早就做好将怜娘塞给他的打算了,这臭小子。 所以呢,莫倾是知道公孙远为了什么事情离开南丰,心里想着怜娘的事,要怎么处理她的事呢?他又不是木头人,他知道怜娘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可他怕,怜娘要是跟着他,会受冰寒之苦,还会受到北蛮小郡主的欺压,他怎么能让她过那样的日子?唉,真是为难。 手边正好摸着玉笛,便随口吹奏起来,没想着,他好像入了迷,迷茫中他仿佛见到了她,就站在路的那头,悲伤而孤单地背对着他哭泣,他想过去安慰她,却发现迷雾茫茫,行一步路都难。可看见她哭,他心里抽疼地厉害,顾不得其他,只想抱着她安慰她。 莫倾突然醒来时,发现怜娘就在隔院的树下,他正想转身从院门里绕过去,等他再转过院门来,她已经不见了。 ------------ 第三十九章 南丰别院里新生的宅女 更新时间:2012-07-06 怜娘才回过身,便见莫倾立于那楼阁之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手里有个白色笛子,她手麻脚麻,才想坐下休息一会,可转念一想,都打算放弃他了,就算跟他见了面,说了话又能怎么样,顶多也是叫自己更放不开罢了。 即使是这么说的,可她还是有那么一抹期盼,看,他站起来了,好像望向她这边,她忙左右看自己的衣饰是否整洁,哦,还在鞋袜是否齐整。等她检查好了之后,她抬头望向对面,莫倾已经转身离开,看那身形,还有些急切,他就这么不愿意见到她么? 怜娘落寞地低下头,轻叹口气,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她方才还有些暗喜,要是吹笛的是他,那她还能听懂他的心声,了解他的感受,她是陪在他身边的人,可原来,是她痴心妄想了。心里委屈万分,可面上越发笑得厉害,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往常自己都能一个人过去了,她不怕,她不怕……她自己默念。 芳儿回院时,正巧见怜娘从拐角的地界儿转出来,脸上带着笑,她也一时没留意,心道,姑娘总算放开了心,看来,这院子是有些养人的功效的。 芳儿端着托盘先于怜娘进屋,放下托盘,就牵了怜娘入座。 “姑娘,看看我,出去这么久,姑娘可饿着了?” “嗯,饿着了呢。”怜娘打趣道,“你要再不来啊,可就见着一位成纸片片地姑娘罗!”说完还捂嘴轻笑。看,她一样能笑的。 “来来,我瞅瞅,”芳儿当真拉了她两手,故意歪头打量,“嗯,是瘦了三两斤,哪,奴婢才端了些上好的参汤过来,姑娘可得多喝些,让奴婢将功补过吧。” 怜娘横眼瞅着芳儿故作可怜模样的矫情样儿,却心知肚明,她是有心想让她吃得胖些,可……参汤哦? “不喝行不行啊?”怜娘也学她,装可怜,还拉起她的手,左摆右摆道,“你知道的嘛,人家……人家最不喜欢喝这个了!”说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芳儿,泪花儿在眼里打转,就是不流出来,眼神直说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芳儿的小心肝被她看得扑通直通,忙转开视线,闭上眼,嘟起嘴巴道,“不成不成!姑娘每次都这么耍赖,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她是真心心疼她,往常,她不爱喝,她也就罢了,在旁的膳食上多补补给她,可如今她的身子越发的不经折腾,她可不能再听她的那些赖皮话,不然,往后,她要生小主子时,必将受更多的苦。 怜娘被她眼中的责怪及心疼感染了,她缩缩肩膀,“好嘛好嘛,我喝就是,只一点,三天喝一次,再多不成了!”她是真讨厌那味儿。 芳儿看见她缩肩的动作了,也知道她对那味儿的反感,只好哄道,“姑娘!你就算不考量下自己,也为自己将来打算,往后,你还得生小主子呢,这样对你身体有好处,你就忍忍吧。”她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地去做她不喜欢的事,哪怕是这么细小的一个用餐。 怜娘心里感动满满地,不管她在哪里,处于什么样的环境,芳儿从来都没有变过,心心念念都是想着为她谋划。 她掩下眼帘,狠狠吸口气,将眼中的水汽逼回肚里,才抬眼憋屈道,“好吧,我的小管家婆,快些拿过来,早喝完就能少听些你那唠叨话儿。” 芳儿真想敲她脑袋,她当这上好人参是谁都能求得到的,要不是朱总管看着姑爷对她好似很上心,才拿出府里的货,借花献佛拿来孝敬她的,她却总当那是毒药,敬而远之。 摇了摇头,想再多有啥用?也得主子愿意去做才行,她既然答应了,三日一次,也算是她的极限了。 “但凡你能自己主动些,我也不至于越俎代庖了。”芳儿不满道。 怜娘喝着参汤,差点呛着,几大喝灌完,忙伸手拿了桌上的甜点,往嘴里塞,边道,“不得了了,芳儿,近来,你的才华渐涨哦。成语是一个一个往外蹦。”她不无夸赞之意。 芳儿微微有些羞敛,她来伺奉主子前,只认得些简单的字,都是主子一个字一个词地教导她,还有凝香姑娘,会将她写得好的字模转给她看,她才能得此无上殊荣,能学得字,读得书。 往常,她少开口,楼里人多嘴杂,一个不好,给姑娘惹来麻烦,可如今,她们已经出来,姑娘这院子里,大部分的仆人,都被打发干杂役,她才放胆子跟姑娘说话呢。 怜娘囫囵吞枣塞了几个甜点,芳儿却未阻止她,她不由好奇,转头便见芳儿一副陷入往事回忆中的模样,她好笑道,“我说,你至于么?我是夸你呢!” 芳儿这才回神,恼羞道,“哼,吃都管不住你的嘴!”一跺脚,往厢房里去了。 怜娘看她一副小媳妇受委屈跑出去哭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这丫头,打趣她,还能发起小性子来,倒是新鲜,哈哈……她又忍不住了。 芳儿自是听到她开怀地笑声,她更是脸红,心道,往后再不跟她瞎闹了,老拿她开玩笑,跟她说正事也没个正经,真真讨厌! 她跑出来,本想回厢房的,可被风一吹又清醒了,回厢房做啥呢?可现在回到怜娘身边是万万不能,还不被她笑死?她才在院里东转西转,瞧见一朵雏菊,忘扯了来,当成怜娘一样,扯一片片花瓣,边念叨,“你个没良心的……叫你笑……叫你笑……再笑……再笑……看我扯你。”说一声就扯一瓣,可怜那花儿口不能言,不然得哭着大喊,姑娘,我可没惹你,何至于拿我开刀。 怜娘笑够了才专心用早膳,不管开心不开心,肚子总是要填饱的。 芳儿在外面扯够了花儿,估摸着怜娘也用完了,才回转,一阵风吹过,将满地的破碎的花语旋走,还这一室清净。 怜娘见芳儿回转,再不开她玩笑,她好容易控制好不再抽动的嘴角,拿了帕子擦完嘴,边道,“芳儿,早上朱总管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出不去院子呢。” 芳儿收拾桌面上盘子、碗地手微微一顿,又忙活起来,嘴上却不慢,“姑娘是担心闷么?您也听朱总管说了,这院子里很大,基本上咱们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您要是觉得闷啊,咱可以一个园子一个园子地逛,等咱们逛完了,姑爷回来了,再跟他商量,去集市,不就成了?” 怜娘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起身走到门廊外,看外面的太阳,“芳儿,这太阳起得已经老高了,你说,咱们这会子出去,会不会中暑啊?” 芳儿这么说话的工夫已经将桌面收拾干净,又端着托盘出来,听怜娘这么说,她停下脚步,微侧头看日头,不让日头照着眼睛,“嗯,是有些大呢,要不这样,姑娘你先在院子里活动一会儿,我将盘下端下去,回头寻了朱总,要几顶大点的伞,我们游园子去?”跟姑娘打着商量问。 怜娘想了想,“也好,天天闷着也不是事儿,即便咱们今天不出去,往后,日子久着呢,拿了大些的过来,往后也方便些。” 他们东唐人,喜欢华丽,达官贵人出门往往就是顶着华美的顶盖,那可是得大汉子一两个人举着,要是皇帝的专用,那更是得精挑细选,找个能人武士,方能担些大任。而平常人家,也是尽量将顶盖做得好看些,不失了东唐民风嘛。 而自己这边,两个女人,犯不着弄那样的排场,只要一两把大些的伞,路上遮遮阳,到了凉快的地方自是放在一面的。 怜娘才想着,转回屋里,从柜里摸出个话本子,坐在窗前,便看了起来,她这人随意,只要是话本子,她都爱看,头先在马车上,她就将这个话本子看了大半,余下的都没来得及看,这会子等人,也是无聊,拿了书便入了迷。 芳儿出去半天,回转之后,她便见着怜娘端着个话本子,又是拿着个手绢在那抹泪珠子,她只得无语摇头。 向来怜娘是入了迷之后,你得让她整个地发泄出来,特别是看得兴起时,她哭也好,笑也罢,你万万不能打断她,如果她发泄得差不多了还好,那顶多是摆个脸色你看,她还没看过瘾呢,要是你没小心拉了她出了迷障,她又没发泄个够本,那你可惨了,她那一整天都不正常,不是挑你这里毛病,就是你那里不好,芳儿自是受过苦的。 这回瞧见了,理也不理,索性放下大伞,去厢房里拿了没绣完的绣帕,搬个小凳子,坐在她旁边,细心绣起针线。 照说,芳儿这么大个儿,坐在她眼下,她应该看到的,偏她就是个怪人,辗转几个方向,愣是不知道边上有人,心里还琢磨着,芳儿去了还没回来,还可以往后再看些,这故事也不知道谁写出来的,真真感人。 怜娘就那么地沉浸在她的书世界里,无法自拔。芳儿绣得眼都有些累了,才停下手,再看怜娘房里的漏斗,才惊觉都过了晌午了。忙将绣线绣工放到床上,出门为怜娘张罗吃食。 ------------ 第四十章 逛园子遇莫倾怜娘逃避 更新时间:2012-07-07 怜娘不知不觉沉浸在话本里的世界,可终也有看完的时候,等她看完好,好一阵唏嘘。揉揉发酸的脖子,看见她旁边的小凳子,才惊觉,她又入了迷,芳儿定又是在她边上呆了好久,见她这会儿不在,估摸着应该备午膳去了。 她仰起头,微微闭上眼,再次重新温习话本子的故事,书里的才子佳人,因为家族关系,历尽苍桑才最终却没能在一起,那位美丽的姑娘最后还为情殉身,化为蝴蝶,她心里好难过,明明多好的一对,总是没有办法在一起,上天真不公平。 怜娘脑里不断地回放那位姑娘最后决绝的自杀模样,她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了一样,咝咝地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角划落。 “姑娘!”芳儿不满的声音在她耳边炸想。 怜娘忙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拿了手绢直擦眼泪。 芳儿嗤了她一声,“现在才来擦不嫌迟啊?”手却没闲下来,拿过她的手绢,细心为她擦拭,“明明知道看了心里会不舒服,又容易入了戏,为什么总是放不开呢?” 怜娘眨巴大眼,无辜地咕哝,“不过就是点小毛病,不值当说的。” 她就只这么点爱好了,旁的喜好,她大概都只三分热度,如是跳舞,跳会了,决不再虐着自己的脚,还有画画也是,她万万没有那样的耐心坐在那里一画两个时辰。所以,她真心觉得,这么个爱好,实在不值当讲的。 芳儿戳了下她的额头,“昨个儿才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看看你这样子像是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么?不知道流泪也是伤神的事哇?” 芳儿轻言细语地分析她听,见她还不待见,那个火起直往上蹿,语气也带了火儿。 怜娘一见她开始发飙,好看的大眼珠子一转,看见客厅的桌上饭食,忙可怜兮兮道,“芳儿,你要骂我也可以,但是能不能让我吃饱了再骂?人家肚子好饿哦!”作势将才压下的眼泪又有重新挂上眼里。 芳儿心火就被她这一招给灭得再无踪迹,只得抚额一叹,“我前世定是欠你的!不然怎么被你吃得这么死死的?!” 怜娘才不管不顾呢,“芳儿,我的好芳儿!来,陪我一起吃饭吧,你知道的,一个人吃饭太没有意思了,你陪我一起吃,我定能吃个大饱。” 相处久了,又没有规矩压着,怜娘越发喜爱撒娇了,特别是芳儿,她对这招式完全无招架之边,也使得她对撒娇这门艺术活感兴趣起来。 芳儿无奈一叹,“我的好姑娘,你真当这府里没有规矩啦,这光明正大的,被别人拿了柄子,奴婢怕是要受重罚的。” 她明白姑娘的好心,可到底被公孙远那次给吓着了,只要心里记着,行为上,多多少少有些改变,要是往常,她也便随了姑娘,可她现在不太敢,要是夜深人静,关上门,她或许还敢坐下一起吃个饭,这会子艳阳高照,她是万万不敢的。 说句好听的,她是府里的大丫头,少夫人的随身婢女,总管见着也得给三分面子;可要说不好听的,她也只是个下人,犯了错处,被主子爷拿了,轻则是打个板子,重了就会卖给人牙子或是妓院,主子就算再考量她,往后还得仰丈姑爷的照顾,闹翻了,对她多不好。所以说,做下人的,命都不是归自己的,只望,她的主子能幸福。 怜娘眼神黯了黯,她自然想到做为下人的难处,哪怕是亲姐妹,一个做了主子,一个做了奴仆,主子想徇下私情,也是得看场合。 “有我一天,必然保你无恙!”怜娘眼神坚定地望着芳儿,又拉起她的手,道,“有我吃的,必有芳儿的,芳儿,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心里记着,我真心拿你当姐妹……” 怜娘还没说完,芳儿忙打断她,“姑娘,饭食快凉了,快些吃吧。”芳儿盛了碗饭给她,微微哽咽道,“芳儿明白姑娘的心,姑娘不用讲,只要你好,芳儿便好好的。” 怜娘端起碗含了口饭,眼里闪着泪花,直点头,“嗯嗯,再不说了……再不说了。”胡乱夹起菜就往嘴里塞,一滴眼珠和着饭入了她的口。 一顿饭吃得是各怀心思。芳儿想姑娘好容易才开心起来,再不能招惹她伤心了。怜娘想着,难得出来,往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回京都,定要好好带芳儿去看看这南城的丰姿。 要说这南丰别院呢,不仅有官宦人家的那种造作的华丽,也有小门小户的那种简单的大方。这两天怜娘算是深切地感受到了。 你应该也猜到了咯,上章说到芳儿拿了大伞却没能跟随怜娘去逛园子,这不,吃了一顿饭,怜娘便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带着芳儿,一路上结伴而行,或是喂池子里的鲤鱼,或是赏赏沿路的花草,一路遇着的花农、长工、丫头、婆子,都会远远地向她行礼,怜娘都微微一笑,也不应,由着他们去。 芳儿看在眼里,姑娘又似回到楼里了一样,对什么事情都有种淡淡的疏离。一路走过碧波楼,又过了花雕玉石廊,前面就有一个歇脚的地方。 “姑娘,这也走了一路了,在前面歇歇吧?”芳儿一手打着团扇,一手撑着伞,走了一路,她的手还真是有些发酸。 怜娘慢条斯理地晃着扇子,转头瞧芳儿满头的汗珠,才噗地一口笑出来,“我等你这话可是等了一路啊,我当你不累呢,就一直晃着。”她笑意盈盈地道。 芳儿险出吐口血出来,最后只吐出个“你!”再也说不下去了,气坏了她,亏她还说心疼自己呢,哪有人这么疼惜自己的? “你什么你啊!往后,累了苦了,难过了,千万记得告诉我,一个人憋着你不难受,我看着难受,这才想到这样的法子来罚你,看你还敢不敢!” 怜娘见芳儿吐不出一口气,忙在芳儿身边将手里的团扇打得叭叭响,还边吐恶言。 芳儿好容易缓过神来,“主子……”她不知道说什么了,算了,不跟她争,直拉着她往转角处的亭子走去。 怜娘心情很好,脚下动作也快起来,不大一会儿,便到了转角亭子。 她才张口便想打趣下芳儿,眼神扫过对面,莫倾摇着折扇慢悠悠往她们这边走来。 怜娘嘴角抽抽,张开的口最后没有说出话来,心道,怎么在这时候碰到他,冤家路窄!她都打算忘记他了,所以这两日逛园子也好,看风景也罢,她都是绕开他要走的路,明明今天问了朱总,他今日会去书房代公孙远处理公务,她才选了这条近路回长乐园,怎么还会碰到呢? 那边莫倾见到怜娘,忙收起折扇,他自那天隔了院门远远地望了一眼她之后,再没见过她,照说一个别院,她又没窝在长乐园,(自是长嘴的朱总管告诉他的)怎么一次也没碰到她?他心里还纳闷呢。 正想加快步伐走过去问她在这里是不是还适应,身子是否有好些,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提的。 怜娘看他提起脚步就要往这边走,忙拉了芳儿,匆匆对莫倾行了一礼,“莫大哥,芳儿身子有点不适,我带她去长乐园歇息了,您慢慢赏景。” 眼神不瞄向莫倾,她怕管不住自己眼神,也不待他回话,扯过芳儿就往回走。 莫倾伸长手似是想拉住她,只来得及说,“哎……”后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怜娘便一手拿着团扇遮住自己的脸,往碧波楼而去,好似她身后有恶狼追赶一样。 莫倾收回手,摸上自己的鼻子,自语道,“难不成在书房将墨点到脸上了?怎么她一副见鬼的模样?”他百思不得其解。 芳儿被怜娘扯得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忍不住了,才甩了她的手,一手拄着肚子大喘粗气,“我说……我说姑……姑娘,你……你这么急……急着跑……做什么啊?” 芳儿这两天跟在怜娘后面,自是知道她打探表少爷的行踪,她当怜娘还没放下他,才想来个偶遇什么的,可偏偏她这两日来都绕开那些会碰面的道子,她还纳闷呢。这会儿更是离谱,见着人跟见了鬼似地跑,她不是想见他么?不然晚上梦里叫的人又是谁? 怜娘也停下脚步,一手撑着腰,一手遮着日头,看后头的路上,可有人影。 芳儿喘气儿道,“别……别看了,表少爷没有……没有跟来。”她边路边往后看,看到表少爷连脚步都没有动,就直愣愣地看着她们跑呢。 怜娘口里松了一口气,心情却随着那口气低落下去,他没跟来呢,她还在期盼什么呢?早就知道的结果,她还在奢望什么?明明是自己不想见他的,低落什么啊,她对自己说,没出息! “谁说我看他了?”怜娘气鼓鼓地道,“我是看走哪条路回去比较不那么晒!” 芳儿摆摆手,往旁边地树底下一蹲,“我的好姑娘……你……你自己拿镜儿照……照下你自己样子……多心虚!” 怜娘恼羞成怒,“喂,你别乱啊,起来啦,快点,咱们回长乐园。”动手就要扯芳儿。 芳儿只得起来,“姑娘啊,麻烦往后你要这么跑,先跟我说一……说一声,我的小心肝受不住啊!”说着还抚了抚胸口。 一上午陪着她从长乐园逛到碧波楼,再路绕书房穿石廊,她都没歇一口气,最后还带着她这一路跑,她会累死的! “好嘛!那现在可以走吧。”怜娘笑道。她知道是自己错,所以分外好说话。 才回长乐园,就见朱总管手里提着个笼里,里面有两只可爱的小兔子,睁着红红的眼珠子望着她们。 ------------ 第四十一章 喂兔子难为俏佳人 更新时间:2012-07-08 怜娘一眼便见到两只可爱的小动物,放开芳儿的手,跑到朱总管的身边直打量起两只兔子起来,两只小兔子好像才一个月大的样子,眼睛红红,时不时蠕动下小嘴儿,好似想告诉来人,它的小肚子饿了,怜娘瞧着一阵心疼。 一抬眼便见朱总管看着她笑,她不好意思地假笑两声,谁让她实在太喜欢小动物了,才忘了是谁将小兔子带到这儿的呢? “朱总管,难得您有空啊,来逛长乐园子?” 怜娘试探地问,眼神又回到了小兔子身上,仿佛跟小兔子说,你等等啊,我先问清楚了再喂你们,你们再忍忍! 朱总管心里的小人抽了抽嘴,他哪来的闲工夫逛园子啊,他只是个下人!下人!万年不变的笑脸却扬起道:“少夫人哪里话,主子爷们吩咐的事,奴才当然是有空的,这不,给您送来了它们啊。”顺便提了提手里的兔子。 怜娘的眼神随着他的手一上一下,思维还没跟上,便张口道,“哦,送兔子……”话才说出口,她才惊讶地问,“啊?是谁让你送兔子来的?” 朱总管心下腹腓,都说了主子爷的吩咐了,公子爷这几天回京都了,只留在府里的那位表少爷在呀,怎么这前觉得很聪明的姑娘,这会子怎么像脑子转不过弯来?但眼前人是何人?是公子爷看中的少夫人,他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她面说这话的。 “少夫人,是表少爷送的。”朱总管微笑地应。 “是他?”怜娘这才收回放在兔子身上的目光。 这几天她虽然向朱总管打听了他的下落,可她只是想绕开他,他都没有见过她的面,何况,他不是将她推给公孙远么?怎么突然又对她这么好? 几个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她却没想明白,但朱总管提着兔子笼等着她接手,她忙扯了笑脸对芳儿道,“芳儿快请朱总管里面喝茶,难为他还特意送小玩意过来。” 朱总管还担心她不收下呢,见她收下了,他也好交差,将兔笼交给芳儿后,对怜娘拱拱手,“少夫人客气,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只说这小兔子爱吃些青菜萝卜,很好养,如果少夫人没有旁边的吩咐了,奴才就不打扰了。” 怜娘对芳儿使了个眼色,芳儿点点头后,她才笑道,“也好,那劳烦总管白跑一趟了,连个茶也没吃上。” 芳儿很识时务地递上个小荷包,“总管辛苦了!” 朱总管推托几下便收了,再次展笑道,“谢谢少夫人赏,那奴才前头去了。” 怜娘点点头,道,“去啊。”心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能用钱买到的人,也算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但也希望他聪明别被聪明误。 芳儿目送朱总管走远了,怜娘还在前面一段路上等她,忙跟上去,不解道,“姑娘,你说那位表少爷什么意思?”无缘无故送这些小东西,也不怕别人笑话她家姑娘。 怜娘无所谓地笑笑,“管他什么意思,他送过来,咱们就接,反正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她心下计较,他原是她的侍卫,自是知道她的喜好,她喜爱这些小动物,爱养小动物,他能找来给她,自是年幼的那份子感情还在,怕也止于那份主仆之情。而她,是他曾经的主子,主人拿仆人的孝敬,自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他也跟她提过,他年少时被他师父收上山后,与公孙远结为兄弟的事,她不信,那个公孙远不知道他的底细,既然知道,那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他送来,她安心接受就是,如果推托,还让人笑话她的胆量小。 可芳儿不知道她的想法啊,芳儿蹙了蹙眉,不明白姑娘先前明明是要避开那位表少爷,这会子又接下他送的兔子,这前后对比差别太大,她有点被搞晕的迹象。 “罢了,你说接就接吧!反正你是主子。”芳儿嘀咕,视线略过竹笼里的两只小兔子,皱紧的眉头才舒展开少许。 女人天生喜欢小动物,特别是这种毛绒绒的。 花了一天要熟悉兔子习性的两人,在院子里捣弄着给兔子弄了个小窝,才将将弄好,又担心这外面晚上天冷,将两只兔子给冻死,又将兔子搬回屋里同食同住。可这两只兔子实在畏生了点,她们两个人怎么喂,它就是不吃,等她们两个走到兔子看不见的地方,它才伸长脖子咬上一两口,等她们发出一点声响,就缩成一成,偏偏她们两不信邪,非得折腾出一套方法来才罢手。 “芳儿,你说它们两是不是胆子太小了点?”怜娘瞪着其中一只兔子眼睛问她旁边的芳儿。 “是啊,照说,咱们也养了它们一天一夜了,抱着也乖乖的,可怎么到吃食这上头,就这么不听话了呢?”芳儿点头附和。 “我小的时候养过一阵子兔子,那兔子可皮了,上蹿下跳的,吃东西从来不怕生,莫不是这两只性格懦弱的缘故?”怜娘偏头问芳儿。 “不太可能吧?”芳儿对上怜娘的视线,看了一下,又转向兔子,“我瞧着不像,你看这两只,看样子像是没长大的,看不出习性来,何况,我们乡下逮着的野兔子,也是这副怕生的模样,只是它们有东西也会吃的,不像这两只,看似温训,却脾气古怪。”芳儿分析道。 “莫非是有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兔子?”怜娘猜测道。 “啊?”芳儿有点跟不上思维,她还想着在乡下时的逗兔子吃食的事呢。 怜娘一拍手,将身子撑起来,坐正,“芳儿,交给你一个伟大的任务!”她郑重其事地吩咐。 芳儿也坐正身子,严肃地问,“什么任务?” “我要你去问朱总管,怎么样喂这两只兔子!”怜娘点了下头对芳儿道。 “啊?”芳儿一愣,才道,“可是……朱总管不是说了么,它们吃青菜萝卜啊!”芳儿不是不愿去问,毕竟小兔子确实是吃这两样的东西的,就是不吃她们喂的而已。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它们不吃我们喂的嘛。”怜娘接口。 芳儿重重地点头,对啊对啊! “所以嘛,你去问朱总管,他是怎么让小兔子吃他喂的东西的吧。”怜娘拍拍芳儿的肩,笑道。 “好吧,我去!”芳儿低垂着点认命道。总不能让她家姑娘亲自去问吧? “嗯嗯!快去快回!”怜娘笑道,哈哈,有个婢子就是好啊,什么事儿都帮她搞定。 芳儿走后,怜娘又坐在凳子上研究这两只小动物,逗弄它们时,兔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怯怯地望着你,让她心里产生一股不舍之情,又反生出狠狠蹂/躏它们的感觉。真好玩。 “来吃一口,就一口。”怜娘又旧技重施,将青菜叶子往兔子口里送。 右边那只兔子微微后退了一步,撇开头,就是不吃。怜娘再将叶子送到左边的那只嘴边,左边的这只更狠,直接叭下来,不理她,闭眼养神。 怜娘那个气啊,“我说你们是不是找罪受呢?我昨天晚上见过你们吃这东西的,可喂你们吃,还越发脾气倔了,我明明听到你们的小肚子在咕咕叫了,还就是不吃?” 没错,她今天就只早上喂了两只兔子吃了两根叶子,中午的到现在还没喂呢,这两只兔子不听话,她就不信了,她收拾不了这两只兔子,严禁芳儿私下里喂兔子东西吃,她就将胡萝卜、青菜摆在它们的面前,她也坐在那儿看着,可它们乖乖地,就是不吃啊,后来,她都能听见它们的肚子在叫了,它们还是不吃啊,真是急死个人。 就在怜娘快忍不住远开兔子的视线喂它们吃时,芳儿跑了回来,怜娘忙起身问,“怎么样怎么样,问到了吗?” 对于怜娘的急切,芳儿有同感,也顾不上休息,边喘气儿边道,“朱总管说……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喂……喂,” “啊!他也不知道?”怜娘顿时耷拉着脑袋,看来,她们没希望喂这两只兔子吃东西了。啊啊!那少了很多乐趣好不好? “不……不是!”芳儿接口道,她还没说完呢,姑娘太心急了,她歇了口气,一口气说到底,“朱总管说他不知道怎么喂两只兔子吃东西可是表少爷知道他亲眼看见过表少爷拿青菜叶儿喂小兔子了。”真真是一口气说完,字都没停顿一下。 怜娘落到谷底的心一下子又被抬了起来,又听到是说表少爷,她又开始缩下去了,她都打算绕开他走了,她不想再去找他。 “那算了吧,我们就这么喂给兔子吃东西也是一样的。”怜娘叹口气,有气无力道。 “姑娘!”芳儿大呼,这么好的机会,以姑娘对表少爷的情谊,不是应该开心才对么?怎么这副表情? “我都打算眼不见为净了,不想去找他。”怜娘轻声道。 “这样啊……”芳儿顿了顿,安慰她道,“那也没关系,反正只要它们吃东西就是成的。” 这时,屋外传来朱总管的声音,“芳儿姑娘,您在么?” 怜娘望向芳儿,他怎么来了?芳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哇。怜娘道,“你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 “在呢,朱总管您怎么来了?”芳儿掀了帘子,从厅里转出内堂,再穿过内堂转到前门,向朱总管问好。 朱总管忙笑道,“哪里哪里,是姑娘刚才跑太快了,表少爷好奇,就问奴才,姑娘有什么事。奴才便将姑娘询问的事告诉了表少爷,表少爷让奴才带了这个来给姑娘。” 芳儿迟疑地接过,问,“这是?奶?” 朱总管点头笑道,“正是呢,表少爷说,姑娘只管手里沾着奶喂小兔子,往后小兔子就不会不吃姑娘喂的东西了。” 芳儿惊喜道,“还有这样的事?那当真好!” 怜娘在内室里只得清清楚楚,巴不得芳儿早早结束了话题,拿了东西快些进来。 ------------ 第四十二章 偶遇木头莫倾醒悟 更新时间:2012-07-09 芳儿跟怜娘处得这么久了,还是很能把握住自家主子的心里的,她刚才没能冲出来抢,已经算是比较含蓄了,同朱总管道了谢,便拿着奶盘子进到内室。 “啊呀,在外面罗索个半天,莫非看中了人家?”怜娘斜眼扫了下芳儿。 “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才多大点的工夫,至于你拿话来说我么?”芳儿也斜眼扫回去,还拿了奶盘子绕过她,就是不给她。 怜娘本来接奶盘的手自然就落空了,她张大了嘴,这丫头,造反了都!“喂喂,你拿了奶盘子去哪里?” “当然是喂给我可爱的小兔子吃了,小兔子,你吃饱了可要乖乖地听话哦,不能像某些人,表里不一!”芳儿指桑骂槐的意思多明显。 “你还有完没完了?”怜娘忙跟上去,抢了她手里的盘子,就着手沾了往小兔子嘴里送,“哼,你不给我,我也能喂!”说着嘴还往上一翘。 芳儿白了她一眼,“你好意思!”手指也没忘往小兔了嘴边送。“啊呀,你看看,它好乖哦,只伸小舌头舔哦,也不咬我耶!” “是呢,你看你看,它还眯着眼睛吸,好像很享受呢!”怜娘忙接过话岔。 “就是不知道它们这会子乖,过会儿会不会乖乖吃东西哦?”芳儿担心地转头问怜娘。 “这个……”怜娘微微一沉吟,“肯定没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只要他说,她就相信,何况小的时候,她不会喂养小动物时,都是他帮的忙。 “但愿如此。”芳儿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一转又看到两只兔子了。 养小动物是很容易让两个人越走越近的,特别是共同学习的道路上。好比怜娘跟芳儿,她们为了小兔子晚上要不要洗澡争执了半天,差点没打起来,最后却一起笑着给两只兔子洗澡沐浴。 “你可真有福气呢,要本姑娘亲自为你洗澡!”怜娘戳戳小兔子的头道,“要是你不爱干净,姑娘我一定将你丢到门外,不喂你吃东西了,哼哼。不过,你要是乖的话,我天天抱着你去玩啊!”典型的威胁加利诱啊。 芳儿就在怜娘右手边不两一米的地方,她面前也放了只小木盆,“小兔子乖,你看,姑娘都说了,不乖乖听话没有东西吃,所以啊,我们的小兔子乖乖一定是最听话的对不对?”说着还拉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左右甩了起来。 这一甩不打紧,可将兔子身上的水全甩到怜娘的脸上,怜娘也顾不得给小兔子洗澡了,就同芳儿一起打闹起来。 这边又是挠痒,那边又是哈气,总之两个人在屋里是闹得个欢声笑语,求饶告祖的。最后两人闹累了,便用干净毛巾将小兔子擦干净了,抱在身上玩儿。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当你满脑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可能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要能想到他,就很开心,很快乐,可当她知道那个人不爱她的时候,她也能满脑子想他,却是悲伤欲绝。如若这时,有个人,或有个动物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她会将所有的不快放在心里,全心全意将那份别人不需要的爱,投注在这一个人或动物身上,或许,有一天,她能走出来,或许,她永远走不出来,但那一个人,或那一只动物,却永远留在她的心中。 芳儿发现,自从有了这只兔子,怜娘变得爱笑多了,不仅不像以前醉月楼里拒人千里之外的第一美人,也不像入了公孙府后前怕狼后怕虎的娇弱模样,现在的她,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对什么事情都看得极淡。除了那只小兔子。这不,她家的主子又发话了。 “芳儿,你觉不觉得,咱们天天窝在屋里,会不会将小兔子闷坏了?”怜娘看着这两日兔子越来越没有精神的样子担心地问。 芳儿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一眼,又望了眼,怜娘面前的那一只一眼,郑重道,“我想是的,它好像很郁闷!” “是吧?连你也感觉到了?那咱们去晒晒太阳吧?”怜娘抱起兔子,就往外面走。 “哎……你也太说风是雨了吧?”芳儿无奈地叫道,“算了,小白,咱们也跟上去吧,让你也晒晒太阳。” 怜娘说晒太阳,那自是不带伞出来的,好在今个儿有云,芳儿暗道,不然,还不得晒个面红耳赤? “姑娘,咱们是去哪里呢?”芳儿在她身后叫道。 “没有说去哪里啊,就……就随便逛逛,是不是啊?小乖乖?”怜娘应道。 芳儿撇撇嘴,暗道,真俗!还是她的小白好听。 “姑娘,听说姑爷要回来了。”芳儿还是乖乖跟她怜娘身边的,随时告诉她最近的别院动态。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呀,也没有几天嘛!”怜娘手摸了摸小乖的兔毛,他回不回来她才不关心呢,不过,她倒是有事求他,暂且排后也是可以的。 芳儿嘴抽了抽,这哪里像是新婚的新娘子啊?分明就是楼里的那个一针见血的怜娘!“姑娘你还是别让他听到的好,不然奴婢又得遭罪了。”从来都是主人有错下人被罚的。 “好吧,那你可打听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怜娘不过随口一问。 “当然打听到了,听那个姑爷身边的侍卫老妈的侄女的堂姐的舅妈厨娘说了,大概还有两日就到府里了。”芳儿一口气说完。 “吓!这么多重关系,准不准?”怜娘好笑地问,隔了多少层了,直接问朱总管不就成了? 芳儿亦笑道,“应该八九不离十,这几日,那朱总管忙得像螺丝,我哪好意思老打扰人家发财啊?” “是这理,我们还是安份些比较好……”怜娘点头,她现在只想好好在这里终老,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管。 “不过……”芳儿有点疑惑地望着怜娘,不说完。 怜娘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几日不是都很好么?怎么又缩回以前了?”有话不说,还得人家主动问,什么人? 芳儿缩缩脖子,压低声音道,“我听那些丫头们说,那朱总管这几日离了我们,好像是说公主也要来南丰别院,正主儿到了,所以……” 怜娘笑笑,也不理芳儿,直往花多的地方走去,“你打听那些做什么?……” 管他公孙远娶了几房,哪房里是大,哪房是小,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她都不管,如果,惹毛了她,她也没啥好顾忌的,反正,她觉得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 芳儿从怜娘看出了点点讽刺,却不明白,她嘲讽地是谁。 一路从西走到南,再从南院走回中堂,怜娘再不说话,芳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抱着小白跟着逛,这园子每时每日都不一样,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是好好赏景才是。 “咦?”芳儿诧异地喊了声。 怜娘便转身向着她的视线望去,正见莫倾从假山后转出来,如果她们再往前行个二十米,转个水塘,必然就能碰上了面。怜娘想都不想,转身往回走。 莫倾今天处理了一天的公事,才得闲出来散散气,正巧碰上怜娘她们,他才准备慢悠悠来个偶遇,那丫头偏像遇着鬼了一样,转身往回走。 一回他当她没看见,二回他当她有急事处理,可第三回他再看不出来她是有心避开他,他就是傻子。 一想到她是有意避开自己,莫倾感觉一把无名火从胸口烧起,直冲脑门,于是想都没想就冲出去,走了个捷径,穿插到她们的前面。 怜娘才松口气,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一抬头,莫倾抱着胸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她一时不知道做什么了,就傻傻地站在那里。 莫倾觉得,他快被她气炸了,如果说,刚才他只是猜测,可刚才,她那转头看见没有人来时,明显地松口气的样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就是在躲他。 他又哪里做得不好?他担心她病才好,怕府里没人照顾到她们两个,特意请了二弟,将他往年送的千年老参给入药;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府里生闷,又千辛万苦找来两只温训灵气的小兔子给她做伴;他担心她找不到他,便由着朱总管将他的行踪时时告诉她,可她呢?明明拿了他的好处,却像避温疫一样避开他,他就那样不堪?他只是想像个哥哥一样照顾她…… 莫倾不开口,怜娘也僵直了身子,不看他而是看着抱在手里的小乖,莫倾实在忍不住,才一抬手指着芳儿道,“你先下去,我跟你家主子有事说。” 芳儿早就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冷气压了,她从来不知道,那个表少爷,发起威来,好像有几千兵马要杀过来一样,比姑爷还要吓人,恐慌加上无能为力,她差点都要站不住了,她抬眼瞄了眼怜娘,见她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她才摸了摸鼻子走人。反正他们之间的事,她也管不了。 莫倾见芳儿走了,便往怜娘方向迈出一步,怜娘同时也后退一步。莫倾咬紧后糟牙,恨声道,“你敢退一步试试!”没成想,他再迈一步时,她还是往回退了一步,莫倾只感觉哄地一声,胸上的火一下子烧着了,直将他的脑子烧坏。 真是胆子肥了,这大太阳下面,也不怕被晒着了,还有!最恼火地是居然敢躲他! ------------ 第四十三章 霸王吻怜儿受伤 更新时间:2012-07-10 莫倾顾不得其他,上前连迈了几步,抓了她的手,冷声道,“过来!” 怜娘自是奋力挣扎,紧咬嘴唇不说话,却没办法阻止他拖着往最近的房子里去。莫倾要将她拖进屋子里,怜娘怎么也不答应,她就是不开口,死命地扒着门沿,莫倾只得抱着她东扭西扭地身子,一手掰开她的手,将她抱进屋里并带上屋门。 一路上,他不是不知道她挣扎,可她越挣扎,他越恼火,越想制服她。屋门一但被关上,有瞬间的黑暗,怜娘还来不及反应,莫倾便捏了她的下巴道,“不准咬着嘴,说话!” 怜娘气得睁开迷雾地双眼,就那么直直望进他冒火的眸子里,不能挣开他的手,只能左右摆动。 莫倾被她的美丽吸引,红红的眼睛最是惹人心疼,偏偏他这会子心里堵得慌,“我叫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他近呼嘶吼地在她耳边叫。 怜娘就是不说,眼泪在眼里打转,莫倾害怕她咬伤自己,更加使劲捏她下巴,可偏偏她不听话,满含怒气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紧着嘴唇的两粒米牙,粉红而光润的色泽让他心底激荡,心头的肝火瞬间爆发,想都没想就往她嘴唇上压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让你咬,我让你咬!” 怜娘死命地摇头,想挣开他的钳制,偏偏她的力气在他的手里如若无力,眼里的眼泪再也保不住,从眼角划落。却恨恨地张大双眼,看着他怒火滔天的眼睛。 她无力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她却要如此伤害她? 莫倾满带怒火的眼睛,一瞬也没离过她,嘴唇也紧紧抵住她的,该死,松口啊,再咬下去她的嘴唇肯定得破了。 受不得她受一点点伤,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反扣在她的背后,再松开她,猛地一拉扯她脑后的长发,怜娘猛然间吃痛,“啊”地一声,莫倾自是不放过这样的机会,再次贴上去,唇舌共用,侵城掠地,还不时逗弄她的香舌。 怜娘自知她的不小心给了他机会,忙将功补过,想用舌头推他出去,却不知道,这防似给男人以无限的邀请。 莫倾何曾遇到这等仗势,被她撩拨地欲/火丛生,本放在她身后的手更加用力地环抱她,怜娘气苦,只得狠下心一口咬下去。 莫倾吃痛,当场愣住,怜娘手一得自由趁他走神地机会猛地将他推倒,顾不得看他,手脚并用地拉开门爬出屋外,连下台阶都是滚下去的。 莫倾摸摸嘴角流出来的血,再看着她摸爬滚打地跑出院子,却没跟出去,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发呆。 想着刚才怜娘的样子,一定是被他吓坏了,不然走下门槛这个事儿都能将她绊倒,他真是该死,居然到了强迫人家的地步,莫不是最近上火了?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他承认自己喜欢她,可……可也没到……没到强迫的地步吧?他从来不是都主张喜欢一个人,要心甘情愿地在一起么,他不是看到女人就会心烦,从来都没有欲望的么?为何……他看着自己胯下撑起帐蓬,一丝微不可见的潮红爬上他微带麦色的脸。 且说怜娘爬出去后,满眼的泪珠子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往下去,她扯起手袖就往脸上糊,也顾不得拿手绢慢条斯理的擦了。 一边哭一边骂,“你个杀千刀的,枉我当你是正人君子……呜呜……枉我当你还念着旧时情分……呜呜……你就这么对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现在本事长了……呜呜……敢欺负起本小姐了啊……你个不知羞的……呜呜……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呜呜……啊……让我怎么活……没良心的混蛋……”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边走边骂,却是以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骂,眼泪像掉丝的珍珠似地,擦都擦不断。 她半闭着眼睛走,不知道自己走向哪里,突然她的脚踩着一软绵绵的物件,她右手一抬,又擦了下眼睛,才朦胧中看清是一团白色的动物。 怜娘马上条件反射地想到是莫倾送她的那只兔子,又联想到他刚才对她做的一切,脚便先于脑子行动起来,一脚将兔了踢了个老远。 在踢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解气儿啊,谁让她打不过人高马大的莫倾呢,拿你这个小东西出气使还是可以的嘛,哼哼!谁叫你的主子欺负我?哼,活该!想当然尔,她忘记现在她才是小兔了的主人了。 可在她听到兔子“吱”地发出痛苦地叫声时,她的心顿时心疼起来,她忙睁开眼,看着兔子被她踢到两米开外的地方“膨”地一声落地。顾不上哭,撩起裙子跑上前,将兔子抱起来,搂在怀里。 “小乖乖,对不起对不起!”她忙不跌地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有气冲你使,你有没有事?” 问完便抱起它左转右转,看它有没有哪里受伤,又将它的头转向自己,见小兔子睁着红红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她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要是把你踢死了,我一定不放过那个臭男人。” 一想到那个臭男人,她又伤起心来,就抱着兔子坐在地上,呜咽地哭起来,“他怎么可以那样?……呜呜……他不是不喜欢人家么?呜……为什么在人家要放弃他的时候……呜呜……又来招惹我……呜呜……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所以老天爷才派他来惩罚我的?是不是……小乖乖……你回答我啊……呜呜……” 小兔子如果会说话的话,这时一定在说,我的大小姐,我已经受了重伤了,你还搂我那样紧,是要勒死我么?唉,好容易遇到个漂亮点的主人,它想跟来安慰她的,她倒好,先赏了它一个大脚丫子,我的娘哎,我的腰哦,可要被这丫头踢坏了。还哭……该哭的人是我啊,是我……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么个主子啊……呜…… 可怜娘明显没有听到小兔子的心声,一味地哭……她哭着哭着,就抱着小兔子睡着了。 小兔子小乖乖趁她睡着的时候,总算爬出来吐口气,再被这样压下去,它一定没有命活了。可它才活动了没一会儿,就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它的面前,将它一掌握了起来。它抬眼看,嗯,是前主人啊…… 莫倾其实跟在她后面很久了,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想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怜娘的喜欢是男女之情,不是主仆,也不是兄妹之情,也不再骇然于自己的反应,有反应才说明自己还是男人,他安慰自己道。 想通了自己的事,便有空闲想怜娘了,她一个人就那么跑出去,要是一个想不开,跳了湖,他的罪过可就大了,连忙爬起来,沿着她的方向追去。 可他没有想到,怜娘出门后只转了个弯,只知道哭,还跟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不敢当面跟欺负她的人理论,躲起来,一个人骂,一个人哭,可她能不能走出去些啊,真围着这个假山打转,她不知道么?看看,连自己脚下有个小动物都不知道。 当他看到怜娘将小兔子踢到老远时,着实为这小兔了担心,好在她的力道并不十分大。可她有完没完,还哭?小兔子没事了,你还抱着它哭啥?莫倾觉得自己的头两个大了。可他还不敢出面去安慰她,要是没弄好,她真的想不开,那他后半生就完了。 好在,这丫头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饱了就睡。见她睡着了,小兔子乖乖爬了出来,他忙伸手去捞起来,再用内力去探它体内的伤势,还好,只是轻微内伤,他转用内力缓缓梳通它的经脉,小兔子舒服地眯着眼,他运完功,小兔子忙睁开眼,那红红的眼睛带着微不可见的灵动,拿了两只长长的毛耳朵,蹭了蹭莫倾的手,他无声地笑着摸了摸它耳朵,便弯身将它放进怜娘的怀里。 她就抱着脚,侧头就着膝盖睡,眼角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珠,他不敢摇醒她,怕她看见他会闹,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睡,不说这水塘边的阴气重,就是这太阳的热气入了她体,早晚得再次得病。 他想了想,还是曲起脚,蹲下身来,催动身体里的内力,缓缓抱起她,不敢惊动她,忙施了内力向长东园飞去。 南丰别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莫倾抱着怜娘,又小心护着她,不让她感觉动静太大而被惊醒,一路这么飞,也将他的内力耗去个五成,当成是个难办的差事。好在,前面就是长乐园了。 到底是主子们的院子,院里有大大小小的婆子丫头十来个,他不便让人看见,便使力从他的院子屋顶斜飞入长乐园中,再经几个没人的死角转进她的主屋外。 别问他怎么知道怜娘院里这么熟,因为,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在屋顶看星星,然后,顺便地看见了长乐园里的状况,也知道了里面的布局。 芳儿正从屋里出来,瞧着莫倾抱着怜娘往里走,她吓得脸色一白,刚刚才时不还好好地么?她才离开多久,就这模样回来? 莫倾不理她,他抱着怜娘将她放到榻上,才将赖在她身边的芳儿揪出来,“她只是累了,让她好好睡会,你别吵醒她,还有,别说是我抱她回来的。”说完狠狠地瞪了眼芳儿,威胁的意味十足。 芳儿妥协地点头后,他才消失在路的尽头。芳儿等他走后才道,“什么人……”又转回屋里看怜娘去了。 怜娘醒来什么样面对莫倾?是冷战?还是躲避?还是迎合?想知道吗?哈哈,下一章见分晓! ------------ 第四十四章 九公主初现莫倾心忧 更新时间:2012-07-11 莫倾消失后就看着自己的手,还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儿,他不自觉地抬高手臂就着鼻子嗅了嗅,又似乎觉得颇失身份,又忙放下,还左右环顾,没看见个人,他才安心,却不知道,他微翘起的嘴角已然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芳儿自莫倾走后又回头仔细瞧了她的姑娘,也只发现怜娘有哭过,别的没看出来,她只好摇摇头,等她醒了再问吧。 要说这怜娘呢,平时睡觉时也未见得多能睡,可一旦受惊了也好,病了也好,但凡是在不正常状态下,她都得极深,不知道是不是她潜意识里想躲在梦中,不想出来面对现实。可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有睡醒的时候。 怜娘才睁开微微泛疼地双眼,忙用手挡住眼前的日光,芳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来扶她起来。 “我……现在是什么时候?”怜娘从指缝间的阳光猜测出现在还是白日。她什么时候睡得这么沉,都太阳三尺高了,还没起身的? 等等……她搜索了下回忆,顿时气得牙痒痒,那个该死的混蛋轻薄了她,而她呢……她想想……好像,好来,她抱着小乖乖,然后……然后她不记得了。 芳儿忙着伺候她起身,帮她梳妆打扮,忙着收拾床铺,于是也没注意到怜娘的异样,听她问话便答道,“现在么?已经巳时了,再过上半个时辰,也该用午膳了!” “什么?午膳?”怜娘惊呼道,她昨天,好像是未时出的门,可这会儿都过了一天一夜?不是吧? “是啊!”芳儿这才转头看见怜娘一副受惊的模样,她才笑道,“最近你越发能睡了,要被那个爱嚼舌头的人听见了,还当姑娘你有了身子呢!”说完她便掩着嘴笑起来。 怜娘愣了半晌,方知她话里的意思,一转身,就要掐她的笑穴,还边道,“好哇,你个死丫头,我看没旁的人笑话我,倒是你,光明正大的取笑你家主子啊……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芳儿一边躲一边闹,“哪里嘛,你自己想想,可不是么?从来南丰的路上,你就一直在车里睡着,……啊呀,别……可是……哈哈……到了这别院,你照样这么能睡,你让……哈哈……下面的人怎么想哟?……” 怜娘银牙紧咬,“死丫头……我让你笑话我……”她也不跟她争,使了劲儿的去挠她的痒痒。 芳儿终于抵抗不住,“哎呀……我的好姑奶奶……我错了……哎呀……可要笑死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挠……了。” 怜娘这才放过她,“看你还敢不敢欺上瞒下!”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她是心里生着莫倾的气,芳儿偏巧这时候来逗弄她,她能放过芳儿么? 芳儿举起双手连摆,“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她还有点停不下来,心里明镜儿似的,她不过是借她出气,两个人相依为命,能相互取暖,她感觉很开心。 怜娘自己也被自己的小心眼儿给逗笑了,拿芳儿出气顶个什么用,有本事找那王八蛋去,她心里暗自鄙弃自己。 右手一抚脑后的长发,倾着身子坐在梳妆凳上,很想问芳儿,她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又担心芳儿问她昨天发生的事,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芳儿,只得心下里暗自估摸,不可能是他送她回来的,大概是她自己迷迷糊糊的回来的吧。 想不通她索性不问不说,拿了梳子一下有一下无的梳着长发。芳儿笑够了瞧怜娘那仗势,便笑道,“姑娘,等你梳好了,太阳都落山了!” 怜娘更直接,将梳子递给她,“那有劳芳儿姑娘了!小生在这有礼了!”她有模有样的行了个揖。 芳儿笑着拿了梳子,“没见过这么秀气的公子!来,我想想给你梳个什么发式好。” 怜娘被芳儿感染,也乐道,“又不是见什么重要客人,平常梳什么便梳什么呗,哪里计较这许多?” 芳儿一拍自己的头,“瞧我这脑子,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怜娘奇怪地望着她,“你用得着拍那么大力么?我都听到动静了,也不知道那个是我的脑袋还是你自己的。” 芳儿讪讪笑答,“自是我自己的,婢子哪有胆子敲主子脑袋。”果然,敲大力了,真有些疼。 怜娘歪着头,打量镜中的自己,嗯,还好,眼睛不太肿,“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芳儿拿了她脑后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先你睡觉的时候,前头来人传话,说是让姑娘中午过前厅去用膳。”好在她自己醒了,不然还得叫醒她。 “哦?这倒是难得一见啊,莫非公孙远回来了?”怜娘转头问芳儿。 芳儿将她的头摆正,点了点头道,“姑娘,那是姑爷,你再公孙远公孙远地叫,奴婢又得受罚了!” 怜娘不雅地白了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回来就回来,整一个大桌子菜,要给他接风洗尘么?” 芳儿想了想,“要这么说也是成的,听说姑爷将九公主也带了过来。”早上传话的人,喜气洋洋的,想必是受了大恩惠。 怜娘这才点点头,“哦,这样啊,那倒是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的。既这么着,你给我梳个端庄些的,免得失了礼数。”她不担心自己,只怕芳儿跟着自己受苦。反正她也要见上公孙一面的,迟见晚见都是见。 都说女人打扮起来最为耗时,这话不假,芳儿是使出混身解数,将怜娘打扮得庄重、美丽、大方、优雅的贵妇人,怎么也不能落人口实。这一番阵仗下来,可费了不少时间。 怜娘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再整了整对襟,“好了,芳儿,这样已经够了奢华,要是压了公主的名头,反而不好。” 芳儿也点点头,“嗯,也是,现在出门晚了点,姑娘可要让她们抬轿子进来?” 怜娘摆摆手,“罢了,我们出去坐吧。” 于是乎,两人由四人抬的轿子转到前厅,才下了轿子,就感觉一束极强烈的目光向她射来,她抬眼便迎上莫倾微恼的视线。 怜娘腹腓,“你到是敢恼?昨天欺负我的可是你,我都还没来得及恼你呢!”眼神也是犀利地射过去,带着极寒的冰渣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莫倾已然倒地身亡了。 莫倾瞅着她发怒的模样,反而笑起来,怜娘见到他的手更是很贱很贱地轻划过他的嘴唇。怜娘恨恨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吐血而死,他犯得着时时刻刻提起那件事么?她今天还有别的事,至于那件事,她稍后找他算帐。 “这位便是姐姐吧?”在怜娘与莫倾眼神互杀的过程中,一道好的女音先行插入了进来。 怜娘顺着声音望过去,她粉面带笑,两只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缝,镶嵌在一张圆圆地小脸上,显得可爱而灵动,见怜娘看她,忙收起过多地笑,眨巴着眼睛,双手还不时的绞着手里帕子,不明就里的人,还当怜娘是欺负了她。 她很漂亮却好弱!这是她给怜娘的第一感觉。她是谁?九公主么? 不待她多想,那边公孙远拉过那女子的手对她道,“怜儿来得正好,是时候用膳了。” 怜娘笑笑,“是!”她本来就是来用膳的,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 由于桌是团桌,席间的坐位便是两女交错着坐,公孙远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位子,怜娘一身盛装华服,将她温婉贤淑表现的淋漓尽致,而自己左手边的九公主,一般轻便简装,倒是显得娇小可人,更能让人产生保护欲。 怜娘从公孙远的眼神中,及刚才他拉过那女子的手时,便知道,这位公孙爷,看上那位女子了,那眼中的怜爱,她不会看错,下意识的,她往自己右手边望去,莫倾却看着桌上的纹理,他什么时候也能对她像珍宝一样?她眼神黯了黯,觉得空气异常压抑。 或许没得比较,她不会那么计较,可有了眼前那两个的眉眼传情,她心里就不舒服,为什么就她求一份真心这样难呢? 莫倾坐在她旁边也觉得很委屈,她除了刚下轿子那一会儿,看了他之后,眼神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停驻,他注意到,她在看公孙远为九公主布碗筷时露出的羡慕,他看在眼里,果真是他错了,她的心里是二弟呢,可自己,才将将确定她是他要的人,他要怎么做?只得强自将视线转到桌面,生怕他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出去问个明明白白。 而前厅里的低气压只对怜娘与莫倾而言,公孙远与九公主好似一点感觉没有。只因,公孙远按着九公主的手,让她稍安勿燥,怜娘对她来说,没有威胁。可她怎么可能相信,怜娘不管是从样貌上还是从气度上,都压过她太多,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怜娘实在忍不住空间人的沉闷,她打开话题,“爷,你不介绍下这位给怜儿认识么?”她眼角瞄了眼莫倾,故意用娇媚的语气问,那个木头,居然一点反应没有耶。 公孙远挑挑眉,再扫了眼莫倾,大概明白怜娘的意思,才笑道,“哦,这位便是大唐九公主,我的夫人!” 怜娘还未反应,莫倾与芳儿都抬头望向公孙远,“你的夫人?那怜娘又是你什么人?” 公孙远显然看到了莫倾眼底的火气,再瞅了眼怜娘的淡定,看样子,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他很好奇,拍拍九公主的手,“不错啊。哦,扬儿,这位便是我八抬大轿抬回的怜儿,往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哦。”毕竟做不成姐妹也会是妯娌,他也没说错嘛。 可他的话,除了怜娘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其余人的耳中都是惊雷! ------------ 第四十五章 公主娇佳人傲擅求休书 更新时间:2012-07-12 九公主娇弱地抬头望向怜娘,爱笑的眼睛里带着怯懦的屈服,“姐姐,是妹妹不对,没能及时向您请安。” 相公都承认怜娘是他八抬八轿抬回来的人,那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还似是警告地要求她们要和平相处,如若她是一朝得势的公主也就罢了,可她……她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怜娘很是惊讶地望向九公主,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实在希奇,照说,她怜娘即便是公孙远先娶进门的,可她的身份地位哪里及得上高高在上的九公主,可她委屈求全的表情,莫非是为了公孙远?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公孙远,便瞧见公孙远黑着一张脸,想也知道,公孙远是极度不满意九公主将他往自己这里推的。 “公主您哪里话,您身份尊贵,只有我去向你请安才是正理,莫非公主在怪罪怜娘不识大礼么?”怜娘唱作俱佳地扮演一个贵妇人应有的态度与立场。 从来,大户人家只有当家主母才有权力支配别人的生活,哪有一个侧室不想登上主位的?怜娘不过是学着揣摩着一个侧室应有的反应,并表现出来。不可谓不用心啊。 九公主懦懦地笑,“姐姐别误会,”她连忙举起小手,提到胸前左右摆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又望了眼公孙远,他这会子脸青青地,闭上了眼睛,额头的青筋在跳动。好像,她又说错话了,让他不开心了。九公主直觉地知道。 怜娘捂嘴轻笑,这位公主当真是朵奇芭,居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还将相公往外推,当真娇弱无能的很,要放在旁的府里,还不将她撕碎了?等等……怜娘好像抓住了点头绪。 九公主,及圣上之嫡女,先皇后生下她后,百般怜爱,奈何圣上偏宠贵妃,先皇后郁郁而终,当时,九公主才5岁。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如果只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她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怜娘再也笑不出来,看来,看人当真不能看表面呢。 怜娘装作整理了衣袖,正了正脸色,对九公主笑道,“公主见外了,往后都是一家人,如爷所说,咱们好好相处才是正经。” 怜娘才说完,她明显感觉到那边的九公主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真真奇怪的一个人。她摇摇头,往后时间多的是,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弄明白她,如此一来,在公孙府呆着,也未见得是一件坏事。 公孙远适时接话道,“嗯!怜儿能如此看开便是极好的。”他眼神飘了眼莫倾,见他面如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禁好笑,看来,这怜娘几句话,将他气得不浅。 怜娘笑笑作为回答了公孙远,可在莫倾眼里,就是夫妻锦瑟合鸣。他只得拿起手边的酒狠狠地灌了口,道,“你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真的忍不住了,再这么的下去,他想,不用一柱香的工夫,他能将怜娘那张小嘴儿得堵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再说出一句伤人的话。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那样做了的话,她如果过她贵夫人的日子?他的初衷又要浪费了。 公孙远忙伸手打算抚留,便看见怜娘在大哥走出门的那一刻悲伤的眼神。果然,这两人在冷战么?这一愣神的眨眼工夫,莫倾早遁出老远。 他只得收回手,对两女道,“算了,大哥既然有事,我们也不留他。”怜娘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你留也留不住啊。便听到他接着道,“来,两位夫人,可不能错过了如此丰宴的午餐,动筷吧!” 他自说自话,拿了银筷子先行开动,不时地为九公主布菜,当然,他偶尔也为怜娘夹上一两个菜式,怜娘温声谢过。 一顿饭怜娘吃得少且不舒服,这两人有必要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么?好歹她是个大活人,真当她是空气了? 看看,公孙远给九公主夹了块鱼,小心叮咛,“这鱼块是大厨最拿手的,很是滑.嫩,你尝尝。”,九公主那边娇羞低声道,“相公,这味儿纯正入味,当真是人间美食,相公真有福气,来,相公你也尝尝。” 如此这般情景还一路上演,直至一顿饭吃完,当真当她怜娘是空气呢。她就说嘛,那位公主怎么会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的一个人物呢? 也罢,反正她无心争夺什么夫君之爱,她想要争得公孙远的青睐,她一点也不想阻止,最好他们都能忘了她的存在,还她个自由。 兴许你要问,既然饭桌上没有她怜娘的插入的余地,她为何还坐在那儿呢?咦,你真聪明呢,早前提到过怜娘她想找公孙远谈事情的啊,而这是最好的一个契机,往后再找他,不说她没有那份闲情,就是公孙远怕也没有多少时间给她的。 怜娘见公孙远总算放下了银筷,将拭过嘴的帕子将给后方的丫头,再嗽了口,道,“爷,怜娘有事与爷相商,不知爷是否得闲?” 公孙远也拿过仆人递过的帕子,拭了手,嗽了口,半晌才回道,“怜儿有事找我,就算是没空也得抽时间嘛。”他心道,难得她坚持了这么久才说,他当她要闷在心里一直不提呢。 怜娘嘴角抽抽,这人,分明已经看出来了她想说什么了,偏偏还故作大方,真让人恼火,偏偏她还只能笑脸相迎,“爷真真体谅人。”她心里的小人已经忍不住吐了。 “哈哈……”公孙远难得地大笑出声,看她有苦不能言的样子着实可爱,难怪大哥对她念念不忘,如此古灵精怪的人儿,倒是个可人儿,可惜,他只中意那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小公主,看她什么时候能露出爪牙出来,他很期待了。 九公主自然听见公孙远说的话了,她很识大体地对两位行礼,“相爷,姐姐,你们有事先忙,我先去后院休息了。” 公孙远点点头,怜娘侧过身避开她的行礼,开玩笑,她是公主之身,又是正室,她一个早她进门一柱香的青楼名伶,能受得起她一礼么? 九公主淡笑地起身,优雅地转身离开,轻飘飘地好似一朵浮云,没有根没有底,却灵动地让人移不开视眼,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懦弱? 公孙远见怜娘对九公主的身影发呆,便道,“你不是有事么?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说完便带头先走,领她去书房谈。 南丰别院・书房 公孙远坐在正席,见怜娘安安稳稳地坐在下手,先开口问,“说吧,你想要求什么?” 怜娘一点都不讶异,“公子果然好眼光,其实怜娘什么也不要,只求一封休书。”她果断地要求。 公孙远这才正视她,虽然他之前有想过她会有所要求,却没想她会如此要求,“怎么?我公孙府亏待了姑娘?让你急于求去?抑或是我公孙远不入得了你的眼,让你这么没安全感?” 怜娘笑道,“公孙公子人中龙凤,但凡世家贵族,都有些家规,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怜娘高攀不上!”既然已经打算和离,她就将公孙府里人对她对芳儿的一切不满放下,再说多也再无意义,只要不再招惹她就好。 公孙远点头,“那你为何还求休书?我公孙府养你一个两个人还不是问题。” 他就是要她说她看上了大哥,这才不愿意同他摆在一起吧。公孙远暗自问自己,为何执着问她这个问题。 怜娘再次笑道,“公孙公子,你当知道,我心里无你,你心里无我,我嫁入公孙府也不是为了你,何况,你当真想为那位娇弱公主找一个劲敌?”意思就是,你要成全我,我们相安无事,可惹是你执意留我,那我会好好让你尝尝后院起火的样子的。 公孙远无所谓的笑笑,“你当我怕你?”她的意思,他明白,可要他答应她的要求,这点威胁,尚且小了点,他的地盘上,她一个弱女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怜娘看得分明,这个男人,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没有关系,“那还加上一条,让九公主爱上你!”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总能起到很微妙的作用的。 公孙远低头沉思,并不急于回复她,她提出的条件他是心动了,那个丫头,看似娇弱可爱,可将她的心也包裹得严实,他总是在感觉她有点动摇时,又退到她的壳里。 怜娘也不催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她不自觉地想起莫倾离开席位的那一瞬间,仿似将她的所有心神都带走了,本来想着报复他强吻她的,可看到他生气时,她心里是有些开心,可更多的是漫延的心疼。当他悲伤无助的身影跃入她的眼中时,她再也没有那份报复打算了,整个人的心都揪起来,她才明白,她从来都不想他难过的。可她做了些什么呢?所以她才坚持跟公孙远摊牌,她要休书,她知道,她的人,她的心,只为那个人而活,那么早些断了后退,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去吧。 公孙远明显感觉怜娘的变化,这倾刻间,她变得坚强而勇敢,好像再没有能阻止她了一样。也罢,既然她不愿意说,而她又是大哥的眼中人,他便做个顺水人情吧。 “过来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往后好好地待大哥,他那个人,嘴笨心热,慢慢捂热了,他能为你两肋插刀。”公孙远婆妈道,身形不慢,往书桌边走去。 怜娘并不答话,公孙远摇摇头,也没打算她会应,心知肚明嘛。 怜娘低头笑,他的为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都说七岁看长,小的时候,他就是那副脾气,现今长大了,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知道怎么做了。 不多时,一封休书便交到怜娘手中,她笑道,“多谢谢公子成全,往后用得着怜娘的地方尽管开口。” 公孙远笑道,“嫂夫人太过客气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彼此帮衬也是应该的。” 怜娘脸红道,“怎么这么乱称呼人的?”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这休书的事情,还请不要告诉他。” 公孙远不懂,“为何?” 怜娘卖关子道,“反正我有用处,对你家九公主也有好处的。”她信心满满。 公孙远将信将疑,算了,信她一次吧,却不知,这次信任给后面他带来多少麻烦。不过,都是甜密麻烦。 ------------ 第四十六章 醋坛倒怜娘撩拨汉子 更新时间:2012-07-13 怜娘珍而重之地将休书几个对折后放入袖袋中,再盈盈一拜,“怜娘谢过公子,此外,怜娘还有一事望公子应允。” 公孙远微微冷了冷脸子,这人,怎么答应了一件事,还真当他是大善人了?事事来求他。可抬头见她卑微的身影,不由得又放软了声音,道,“还有何事?一并说清楚!”话外的意思是,我不喜欢听罗嗦话,你尽好说得简洁些个。 怜娘点头应道,“是这样,公子去接九公主过府之时,可是吩咐过朱总管,许我在别院内活动,不可出别院?”她歪头小心打量他的反应。 公孙远点头,“是有此事。”当时他是担心,如果她一个人外出乱逛,惹得那两般人马的注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哥可是要凑死他的。 怜娘心下里高兴,只要他承认就好,“可是,公孙都已经回府,我及丫环芳儿是否可以出别院逛逛?”了却了一桩心事,她也想带着芳儿好好看看大千世界,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公孙远捏着额头想,醉月楼的案子已经查出来了,可到底没将幕后黑手抓住,也确实如她所言,总不能将她老关在别院中啊,他敲敲桌沿,才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出门的话,必须有大哥作陪,否则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别院中与公主好好相处吧。” 怜娘轻笑应喏,有条件出去好过没有,只是……莫倾……她现在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呢?下意识的扭起手绢。 公孙远见她一个人在那发呆,不由好笑,“你打算在那发呆到何时?”实在忍不住,才出言提醒。 怜娘晃过神,匆匆行了礼仓皇地逃出书房,惹得公孙远大笑,这位怜娘,着实有意思,成熟中还带着小儿女的青涩,而她不自觉流露出来娇媚,却勾引人得很。 他一笑不打紧,可害惨了怜娘,她本就脸皮薄,听他笑得那么欢快,更觉得糗出大了,跑出书房后更是不敢停歇,一个劲地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停下来喘气儿。 她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气儿来,可抬眼的瞬间,她愣住了,一路横冲直撞,她居然不记得她转到哪个院里来了,芳儿又被她打发先去忙了,这会子,她一个人面对着满眼的春/色,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定定神,不过弯出了个书房,她之前也转了书房外面不是,只不过没有从里面出来过,该往哪里走呢?她食指点着下巴,上银牙微微咬着下唇,这边有两条路,往哪边走呢?怜娘看看了左边的这条路,应该是刚才走过来的,可是从这条路转回长乐园,好像要好久,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饰,好重!她不由感叹,有个太会打扮的丫头也不是好事,这要顶着这身重而繁复的衣饰回到长乐园,她会很辛苦。 那走右边吧?嗯,右边这条路看起来阳光充足,而她印象中,书房居中,书屋的右侧,那应该离她长乐园不远吧? 不管了,不管哪个她都要选一条的,不过她可不想再跑回去求公孙远,今天难得他心情好,答应了她两个条件,但凡他心情差点,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答应了她。 于是,怜娘便提着裙子往右边慢慢地走,反正路长着,她也不急了,一边走还一边有心情看风景呢。 可走到半途,她走不动了,为何?前面有个她极想见又极不乐意见的人――莫倾。 莫倾就抱着手臂,远远地看着她,不笑也不说话。怜娘心下打鼓,上次就是她不听话,他才强吻了她的,这会儿她要打算怎么做?是冲上去凑他一顿,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当个陌生人一样的走开?可不能啊,她才打算了要跟他好好相处的,两样都不能做。 莫倾就那么直瞅着她,她到底从什么时候进了他的心?他在想,有何能奈将他堂堂北蛮国第一大勇士的心握在手心里,还肆意揉.捏? 怜娘暗里吸了几口长气,鼓起勇气瞪他,可一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她好容易涨起来的气焰便消失无踪,她耷拉着肩,轻轻地转身,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生气时了。她不可不敢去碰老虎尾巴。 莫倾冰冷的眼神因她的转身动作瞬间掀起了狂风,不待她迈出一步,他便捏了她的手往石柱上靠上去,“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嗯?” 他满含怒气的声音冷冷地敲进她的耳里,溜进她的心里,叫她半个身子都发起抖来,她再缩了缩头,轻声道,“没……没有。” 莫倾见她缩起的头颅,余下一只孤零零的金凤凰在那抖啊抖,就如同她现在的身子一样,抖得厉害,她不仅不待见,而且她还怕他,这个认知让莫倾冰冷的眼中划过悲伤,他长到这么大,首次动心就注定要悲哀的结局么? “没有你还见到我就躲?”要不是她昨天想躲着他,他也不会用强,他以为,一次已经能让她上心,偏偏她总是不能理解他。 怜娘莫名地感到一阵悲伤,他的眼里冰凉一片,她要用多少热血才能温和他?“那……那是因为你看起来要生气了。” 莫倾这时倒有些好笑,他生气了她就要躲开他?她这是什么论调?但也随着她的意思往下问,“嗯,我是要生气了,可我生气是因为你想躲开我!” 这就跟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她微微讶异,他生气是因为她?他是这么说的吧?于是她的胆子慢慢回来了,她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他身体又靠得这样近,她快没办法思考了,“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莫倾扯扯嘴角,“现在是我问你话,你为什么躲我。别说什么生气不生气的,我知道那是借口。”当他唬弄么?她的胆子还不至于那么小。 怜娘嚅嚅嘴,她要怎么说?说她爱上了他?只想陪伴他,天涯海角不分离?可是是他总将她推开的,她不想看到他对她好,又将她推给别人,有错么? 她紧了紧那只没有被他攥起来的手,里面有公孙远给她的休书,她才晃然,之前她有那重身份在,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好顾忌呢?于是,一朵笑魇爬上了她的脸畔,她娇笑道,“大哥哥,你可真想知道么?” 说话的同时,右手像是整理他的前襟一样上下滑.动,莫倾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胆子越发大了,将她青楼里的手段拿出来对付他了么? 怜娘娇笑,“大哥不是想知道么?这便是怜儿想做的事啊?”她眨巴着大眼,说着半真半假地话,她确实要拿出混身解数来俘获他,谁让他强吻了她?谁让她都打算放弃他时,他偏要来招惹她的? 莫倾气她如此不自重,又将她娇媚的模样记在心里。就在前不久,她也是这一副模样对着二弟笑,他自知当时心里那个火苗窜得多猛,于时她对自己笑时,他控制不住再次发火,掐着她的肩膀往石柱上推,“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对男人都这么笑?你知不知道……”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那样子有多勾人么?就仿佛引着男人去犯罪的妖女一样。 怜娘紧皱眉头,后背传来的刺痛提示着他的粗.鲁。可是美人儿娇媚的脸上带着点痛苦,更惹人怜爱,莫倾当她又是在耍手段,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怜娘暗道,真是个野蛮子!可谁让她看上的就是这个野蛮子呢?她暗暗忍着痛,右手抚上他的脸,莫倾一顿,忙撇开脸,不想让她知道他有多希望那只手只留在自己脸上。 她缓缓地收回微带他体温的右手,她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爱上她,让他不顾一切地带她走,于是她想,兴许,一个赌约可行吧,他最是信守承诺的人呢。 莫倾不想看她,怕忍不住又对她做出什么违背礼义的事,“哪个有心思跟你打赌来着?” 她笑,不顾他的想法,打断他的话,“我赌你在一个月内会爱上我,会带我离开公孙府。”其实她想说,我给一个月的时间,爱上我,然后带我一起远走天涯,可好? 莫倾愣愣地听她说,手下也放开她,她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哪里要一个月?他已经只想着她了,连在同一桌上吃饭,他都不想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不愿意她与别的男子共处一室,他才在书房外等她,他才会在听到二弟笑得那么开心,他才会难受,他才会一路跟着她而来,还装作偶遇似地等她,他想见到她,一刻似三秋。 怜娘害怕他不同意,他要是一个劲的躲她,她连找他都找不到人的。小脑袋瓜子自发自动地转了起来,对了,出别院,公孙远再三强调出别院一定要找他陪着的,嗯,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的。 “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打算跟芳儿去街上逛逛,兴许有些特别的好玩的呢。”怜娘故作轻快的道,“刚才远公子也说了,我出府你一定要陪着的。嗯嗯,那明天见咯。”她故意曲解公孙远的意思,趁着他发呆的这会儿,一气地将话说完,不等他拒绝,提了裙子就跑。 莫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了有几步远,她说什么来着?明天出别院?她真是不知者无畏啊,醉月楼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唯独瞒着她,万不可让她知道了。 算了,明天她要出去,他便陪她走一遭吧,至于她说的赌约,他自动过滤掉,当是她说胡话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莫倾再一次陷入矛盾之中,他想要她,可是他又不想为难她,却只能任由她的身影在脑海里闪现。 ------------ 第四十七章 盟主支招莫倾开窍 更新时间:2012-07-14 莫倾独自回到他居住地方,也不管公孙远是否之前交待过的去前厅议事,他这里心烦意躁的,就是提供意见也未见得能让他满意,还不如在自己的住处来得清静。 让下人搬了几坛洒回来,他就抱着洒坛子坐在他院子里的石桌边喝起来。这么肆意而为的性子,自是承了他们的师父。师父?莫倾一拍头颅,看他糊涂的,他都快忘记他来南唐的正经事了,还有大半个月,就该到了师父的生辰了,他还没有准备好呢。 “我说大哥,你真了解小弟啊,知道兄弟我想打你多时了,你才自己动手的么?”迟风的声音毫无预警地从院门边传来。 莫倾不用张眼瞧就知道那小子笑得一脸狐狸相。他扔了一只酒壶过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迟风眼明手快的接下,就嘴呡了一口,笑道,“哈哈,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大哥过得好不好啊!”他还特风流地挑起莫倾的下巴,左摆弄一下,右摆弄一下,“啧啧啧……快来个人看看,这么一副怨夫脸怎么能去见人咯……啧啧……”边说还边摇头。 莫倾一把拍开他的手,“皮厚实了么?”冷冷地开口,显示他心情极度不稳定,不想就别来招惹他。 迟风嘿嘿笑,“大哥,就饶过小弟吧,来来,小弟陪你喝个痛快。”故意错开他的话题,提了手边的酒坛子,就跟莫倾撞在一起。 莫倾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一仰头,又是一口酒灌进嘴里。还有不少酒从他嘴角漏出来,他一点也不在意,抬起右手就是一撸,当真是豪气万丈。 迟风也有样学样,饮了一口方道,“还是跟自家兄弟饮酒痛快,大哥,你不知道,这几日可把我给憋坏了!”他一边说,还装作娇弱地往莫倾身边靠。 莫倾是有名的千杯不醉,他将左手的酒坛转到右手,输了几分内力在左手,不经脑子地就往迟风身上送去。 迟风何许人?当今武林盟主是也,那武功可不是盖的,当即右手一抬,像不经意间挥了挥手一样,瞬间化去了他的掌力。 莫倾心中的好胜因子突地发作,嘿嘿一笑,又将他拂倒在一旁的酒杯掷了过去。迟风一瞪眼,“大哥!你来真的啊?” 莫倾笑道,“大爷我可没说来假的啊,来来,手突然发痒了,试试手,赶紧的,婆婆妈妈是个男人么?” 迟风嘀咕,“婆妈那个的是你,要不是看你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伤怀,兄弟我也不至于来当陪练啊,啊啊啊……做人兄弟真命苦啊……” 莫倾张个耳朵在听,将他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在意道,“嘿嘿,命苦哇?现在后悔可晚了,谁当年是死皮赖脸的求我去拜师的?哈哈!” 迟风一瞪眼,“少得意,打就打,怎么说我也早你们入门,按理你得叫我师兄的!”手下不停,直袭向莫倾的几处要害。 “好小子,越发毒辣了嘛,哼哼!”莫倾收起心中杂念,专心对付迟风。 这两人要是上了心的比试,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他们又师出同门,又同样好武成痴,自是打得火热,这一打就打到日落西山。 迟风找了个空忙借力退后二十步,高声喊道,“打住!”再这么打下去,他快要被累死的。 莫倾堪堪收起手势,笑道,“痛快!没发现,这几年,你的武艺长进了这么多呀。”如果再战上半个时辰,他就会出现败势了。 迟风得意一笑,“那是必须啊,师父有交待嘛——下山不可荒废了武艺么?”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汗巾,擦了额头,又将汗巾丢给莫倾。 莫倾也不嫌弃,拿了就用,然后又坐在一起饮酒。 迟风一把拉住他的手,“才将将打完,不宜饮酒。”莫倾抬头仔细盯着迟风看,“说吧,你今天来所为何事?” 都当他是傻了么?他堂堂武林盟主,是没事来陪他打架半天的无聊主么?当然不是,既然他不愿意主动说,他便开口问了。 迟风挠了挠头,呵呵笑道,“那个,不是师父寿辰快到了么?……” 莫倾剑眉一竖,“说正经的!”还扯淡? 迟风深呼口气,坐下来,叹道,“大哥,你当小弟多管闲事也好,反正小弟今天话一定要说了。你要是喜欢那个怜姑娘,你带她远走高飞就是了,你顾虑那么多什么?我们三兄弟都知道二哥对她无意的,二哥还有公主要照顾,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将她抢过来吧。”他实在看不惯大哥这么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 莫倾拿了酒坛,再喝了一口,却不开口。迟风急道,“你别当顾着喝啊,说说你怎么想的。” 莫倾思索了半天,才问他,“看中了,就上?管她是心里想的是谁?往后再慢慢磨平她,让她接受自己?” 迟风点点头,“何况你又没问过她,她心里的是谁啊?”从他的线人口中听来,那位主怕也是对眼前这位有心思的,他就搞不懂了,两个都有心思的人,整天整得跟天下末日了一样,不累么? 莫倾一凝神,对,自己可没问过她。他眼里闪过一丝神采,可是,如果她也对他有意的话,他将她带走真的好么?瞬间,那抹神采消失,他又恢复那副木头样儿。 迟风见他大哥一会儿高兴一会失落的模样,他真想撞墙啊,这人脑子怎么就是转不出来呢?看来他得下贴重药了。“大哥,这么说吧,你爱她是不是到了可以为她死的地步?如果是的话,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难不成你想看到她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莫倾没听清他说的前半句,他只听到,她将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心顿时如刀割一样的痛,不!他不允许。 迟风点点头,“对嘛,那你不能忍受,那就用力抓住嘛。”呜……总算想通了。迟风叹道。我的师父呀,你的这个任务可比杀个把人还难完成。 莫倾一拍迟风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来,再陪哥饮一坛!”他一扫之前的郁闷,拿起酒坛,对迟风道。 迟风也乐道,“好好,不醉不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莫倾这头一下午就这么地过了,怜娘却是可怜地拖着她的华服缓缓向她的长乐园进军。 怜娘不自禁骂自己傻,“刚才怎么就不知道问一句,这往长乐园有多远啊。”她虽然逛了大半个别院,可多半是不记路的,有人记着,她都不费心去想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转了几个回廊,好在下午的日头不太毒,不然,她都得掉层皮出来。 怜娘都懒得提起裙摆了,脏了自然有人去洗,她现在可没有心思费心去计较这件衣服干净与否了。她一面想着,一边穿过水榭,隐隐约约瞧着那边有个女子在花对下做什么。 她一路走过来,远远地见过几个下人,可隔得有些远,她也不好扯着嗓子吼,“那边那谁,过来下”此类的话,索性一个人慢慢走。而正巧有个女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她一时好奇,便嗫手嗫脚地往那边移。 稳稳听到那个女子说,“书上说林黛玉葬花,今天我扬儿也来学一回文艺。” 她锁眉回想,“林黛玉”?书上有这么一个人么?文艺又是什么?她自问读的书也不在少数,怎么她好像听不太懂她说的什么话? 她又往那女子身边凑近了几步,那女子是背对着她的,自是没注意到她。她又听她说,“花儿啊花儿,你看,我现在将你埋了,要是你将来化成了花魂,可要保佑我哈。不能让我死在这个大宅子里哦。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们也要好好的,如果你们能去到未来,将我的消息带过去吧。” 怜娘再次皱眉,前大半她有听懂,她不禁要笑她,这世上哪来的鬼魂之说,可后半她又听不懂了呢。 等等,她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她刚才没注意她穿的衣服,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裙下的金丝线。是九公主?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怜娘不想再往前凑了,她身上拖着这身衣服,跟九公主的比起来,显得多么可笑。 九公主仿似精灵,她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九公主猛地一转头,微白着脸看着她,“姐姐?”她怎么那么不小心,后面来个人都不知道。 怜娘将她脸上的表情读得一清二楚,扯扯嘴角道,“你不用太担心,我都没听清你说什么。”她是有听,但是她没听懂好不好?何况,她也没打算跟她争夺相公,她至于那么紧张么? 九公主好像也知道她表现得太过明显,可是谁能在自己最深的秘密被人听到后,还能淡定如常的?“姐姐别误会,我只是……只是看着这些花儿可怜,便将它们收集起来,葬起来。” 怜娘从她让开的身子自看到事实如她所言,她不禁摇头,“那些活不该你做。您身份尊贵,如果你想要做,可以吩咐下人来。” 她不自觉地开口说教,如果是她家妹子,她一定不会让她做这些活的。她能从九公主清辙的眼神中看出眼前人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下意识地提点她,在高门大户里的要注意的事。 九公主笑着点头,“谢谢姐姐提点,妹妹记得了。”尽管怜娘是近乎板着脸来说的,但她很感谢她能来说她,至少,怜娘还关心她呢。 怜娘受不得她那副忠狗式的眼神,一转身,“明日我要出府,你得空也一起来吧。” 她不自觉地想跟这位九公主相处,何况,公孙远那边,她还应承了事儿呢。 ------------ 第四十八章 作客百里香九公主显性情 更新时间:2012-07-15 九公主看着怜娘拖着那身衣服远去的背影,嘴角微翘,她就说嘛,总能遇上个对她好的人的。她一直相信着,就算在公孙府,每个人都对她很好,看来,离开皇宫的做法是对的。 明天出府么?好啊,她也很想去看看南丰的风采呢,她拍拍小手,暗自叹道,来到这南唐,她都被关在皇宫里太久,难得出来逛次街还被说教半天,这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对了,要不要请示下公孙远呢?嗯,不急,晚上还要一起用餐,她到时再问就好了。 怜娘才不担心九公主是否请示到了呢,她知道,以那位的才智,撒娇也好,公主架子一端,她也是能够出去的。好容易回到长乐园,她只想扒下这身衣服,好好地睡上一觉,中午的一觉没睡,她好困哦。 芳儿是个体贴人的,见怜娘满脸疲惫地回来,闷着笑了一计后便伺侯她洗漱,一切搞定后,怜娘便回床上窝着了,临睡前,她道,“芳儿,明天你带些银两,咱们可以出去逛逛了。晚上还是不要叫起我了,让我睡到明天起来吧,可累坏我了。” 芳儿正想劝她,不吃些东西睡,对身子不好,怜娘便抬手止住她的话,“在小厨房里暖着一炉粥,要是我醒了,再端来就好,可别再吵了,我脑壳儿这疼。” 她哪里是脑壳疼啊,她是怕芳儿又要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索性闭上眼睡她的大头觉去。芳儿白了她一眼,收拾屋子去了。 一夜相安无事,又一轮红日升起。 怜娘一身轻爽地出了院门,抬头看天,回头对芳儿道,“这早起时还大大的太阳,这会儿,倒不见了踪迹,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真是难得的很呢。” 芳儿应道,“可不是,上天还是长眼的嘛。” 怜娘无奈摇头笑道,一行人行至前院,公孙远早已经安排好车驾。 怜娘装模作样地对公孙远及九公主行礼,九公主还客气地还了一礼。公孙远见人数都齐了,又是好一阵吩咐,路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可要支会莫大哥,他跟在车畔,一路随行,可随时照应你们。 两人笑着应是,好容易才上了马车,一路缓缓向城里驶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怜娘便听到人声渐渐地多了起来,还有趋向暄闹的意思,她便想大约是要进城了。 果然,不多时,莫倾便敲了车门,缓声道,“怜儿,一会儿我们进城里,可能要查下车内,你们到时掀开帘子便好。” 同样的话,他先跟九公主说了,她明白,点头应是,不过是可能,照着公孙家的势力应该还不至于受到盘查,可连莫倾都特别来支会一声的话,那敢情是可能性比较大了?难道,京城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怜娘心下里有些怀疑,又不深想,兴许,莫大哥只是提醒一下,没旁的意思呢。 哪成想,进城时,还真有人不给公孙远面子,非得盘查,于是怜娘也极配合地吩咐芳儿开了车门掀了帘子让他们检查。 而九公主跟怜娘都是貌美如花的人,这盘查的人倒是个识趣地,多看了两眼,便道了声不是放她们一行人离开。 九公主不在怜娘一个马车,所以怜娘不清楚九公主的反应,便是芳儿鼓着嘴不乐道,“姑娘,你看那个士兵什么眼神,一双眼珠子都快粘在姑娘身上了。” 怜娘笑笑,这样的眼神她们经历的多了去了,哪个上醉月楼来不是金主,都是由着他们看,如果是特别的人,妈妈还要特意要求她们附和客人,伺侯好客人,与刚才士兵的眼神对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难不成公孙府里的油米,还将芳儿你给养得娇贵了?长着不就是被人家看的么?” 芳儿瘪了瘪嘴,“可他那是不给银子,就看了……” 怜娘噗哧一笑,敢情她是在意这个啊,“可姑娘现在已经不卖色相了呢。芳儿是不是觉得损失惨重啊?” 芳儿一愣,忙道,“没……没有的事,姑娘可别乱想,就是看那人的眼神不舒服。” 怜娘笑而不语,她有什么好介意的,不管是哪条路,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她愿意承担后果。 说话的工夫,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前头有侍卫伺侯九公主下车,莫倾也敲门示意怜娘下车,怜娘自是乐得顺从。 扶着芳儿的手下得马车,怜娘抬头一看,是一座茶楼,上书三个镶金大字“百里香”。 莫倾从楼里出来,引了她跟九公主上二楼雅间。 九公主一副希奇的模样,好奇的双眼滑溜溜地四处转,一会一声叹气声从她的小嘴里吐出,怜娘不禁侧目看她,却只看到她的后胸勺上白玉簪子在东摇西晃。 才到雅间,九公主便似脱了缰的野马,拉着怜娘坐下,对她道,“姐姐,你看这茶楼,雕栏玉砌的,连大堂都是宾客满堂,得多好的生意啊,再看这二楼,每个雅间都似单独小院,这家主人的手笔可真大方。” 怜娘有些无语,这像是一国公主会说的话么?天下虽大,莫非王土,她怎会发出如此感叹,如若不是公孙远再三确认她是九公主,她还当是哪里来的没见过大场面的乡野村妇了。 “公主殿下,这茶楼,想必是咱们家名下的资产,你这当家主母,一点不知情?”怜娘很好奇,这公孙远居然没有告诉她如此重要的事? 也许你要问怜娘也没有人告诉她,为何怜娘就是清楚呢?这得从怜娘的出身说起,她来自醉月楼,而醉月楼又是飘武殿的情报机构,虽然怜娘只是外援人员,可她也能知晓,哪京城里哪些人家有哪些资产,毕竟,醉月楼的美人们都不是吃素的。 九公主睁大了眯着的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喃喃道,“姐姐说,这是我们家的茶楼?” 怜娘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至于这样大惊小怪么? 九公主见她确认后,欢乐了,重又眯起双眼,幸福道,“发达了发达了。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我最喜欢数着钱当米虫的日子了。” 怜娘满脸黑线,这位九公主当真是个没啥心机的人么?“别高兴得太早,听话,公孙家还有位二少爷,二爷没有回府,并不代表,这家产没有他的份儿。”她想试试,这位九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她对她的好感倍增,可她不希望,她看错了人。 九公主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姐姐放心,看这楼里的生意,只要我紧守着这一份,也是饿不着我的。旁的财产,我也不希窂,我的目标很小的,只要我跟我未来的孩子温饱没有问题,其他的我都不计较。”她早就想好了,如果公孙远的弟弟要别的家产也没有关系的啊,她只要这一间茶楼,就足够她跟孩子舒舒服服地生活一辈子了。 怜娘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才捏捏她的小鼻头,乐道,“你这个小丫头,你就也这么跟我说,不怕我将来跟你争相公争家产?” 九公主委屈地对对手指头,道,“我喜欢姐姐,只要姐姐愿意,我可以让给你很多东西,我只想我跟我未来的宝宝能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好。”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的这位青楼名伶,她从心里感觉是出来,她是个好女子,不是古代还有忠烈的秦滩八妓,她相信,眼前的女子也是一样,她有她的苦衷才会进了青楼。如非有必要,她不想与眼前的人起争执,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来自外人的关怀了,她不想失去这些温暖。 怜娘明显感觉到九公主对她的依赖,她只得笑道,“但愿你以后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不是所有人能让心里的话都说得出来的,九公主能这样坦率地表达她的想法,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其实怜娘又错了,九公主也并非是对每个人都能这样说话的,要想让九公主打开心扉,除了她自己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情感,她是不会做出如此冒然的举动的。毕竟,生活在皇宫里的人,都不是吃奶粉长大的。 不得不说九公主有她的人格魅力,她的一席话,成功地让怜娘对她呵护有佳,不管是在这之后的逛街买衣服上,还是在目前的饭桌上。 怜娘不喜欢主动夹菜给旁人的,而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九公主布菜,这不禁让莫倾为之侧目。怜娘对上莫倾不明所以的目光,微一挑眉,要你管? 莫倾只得摸摸鼻子,找自己喜欢的菜下手。偏偏怜娘是个眼明手快的,她趁莫倾要下手的时候,忙夹了一块肉到九公主的碗里。还关照道,“你多吃点,看你这小身板,不养壮实了怎么行?” 莫倾心里的小人无比悲愤,那是他的肉……可是,他看了看九公主,又看了看怜娘,这两人的身材都跟竹杆似的,都是要补肉的人好吧,哪有人自己不吃夹给别人的? 怜娘才不理他,有好吃的直往九公主碗里夹,九公主直想哭,最后她不得不可怜兮兮地道,“姐姐,我实在吃不下了,您别直夹给我,你自己也吃,我……我快撑.爆了……” 她的话一说完,直接将后面的几个侍奉的丫头给逗笑了,芳儿才上前为怜娘布菜,“姑娘,你还是自己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其实这几个丫头很想说,主子,这布菜的事都你们自己代劳了,显得她们很没用好不好啊。 怜娘也自知自己有点过了,才老老实实地吃饭。 莫倾这才有得机会吃余下酒菜,这丫头,今天是跟他有仇么?这么虐待他,居然不给他吃肉。 ------------ 第四十九章 银光闪惊闻噩耗 更新时间:2012-07-16 这女人逛街嘛,不外乎吃好吃的,看好玩的,再买中意的衣服的。可怜莫倾跟着她们后面,又是看有没有小偷偷她们荷包了,又是帮忙提着买下的东西啦,总之,他是连带着保镖护卫再加上仆人的身份全担了。可幸福了后面跟着的几个仆人,不至于每个人身上背上大大小小的包。 好在,女人爱逛,也有逛到累了的时候,在莫倾快要倒下的时候,怜娘总算拖住逛得尽兴的九公主道,“我说扬儿,够了,再走下去,姐姐的脚可有些受不住了。” 这一路行来,两女的关系好到了几乎能与亲姐妹想媲美了。也许从古至今,男人与男人的相处模式是,一起喝个酒,便成兄弟,而女人与女人在一起,便是一起逛街,买衣服品男人才算是交心的开始。 也难怪怜娘与九公主如此投缘了。一来嘛,怜娘自小就一孤女,再往大里了,遇上那对不是人的父女,她的友好便被她埋在了心里,要不是醉月楼里的姐妹们,相互依赖,相互支持,再有芳儿的关爱,才没有让怜娘孤僻成性,也没有让她远离人群。不过,她内心深处,还是很孤单的。而九公主清纯灵动好似小妹妹一样,让她完全将内心深埋的柔软挖掘了出来,大概越是相处,越发现这位大内公主,简单得有点过了头,或者说,她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一直不敢以最真诚的心面对所有的人。这让怜娘没来由的想保护她,亲近她。 九公主李扬笑道,“嘻嘻……姐姐,不好意思,扬儿一逛起街来就没了形没了边儿,都没能体谅到姐姐,对不起啊。”内心里其实在呐喊啊,这古代的小姐当真身娇肉贵啊,才走了一个近三个小时嘛,一点不多啊,要是放在她在现代,她逛个六七小时都不成问题的。可她不敢说啊,难得遇上个这么投性情的姐姐,可不能将她吓跑了。 怜娘抹汗笑道,“都称我是姐姐了,还这么见外?”说完故意板起脸来,“再这么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哟!” 李扬吐了吐小粉舌,“好嘛,妹妹错了,姐姐惩罚扬儿吧,扬儿再也不敢了。”说着还伸出小手。 怜娘不经意间看到她的手,纤细的小手上布满了细细小小的伤痕,她不禁心惊,她一个公主,手里哪里来的这么多疤痕呢? 李扬注意到怜娘的眼神在她手上驻留,马上缩进衣袖了,抱住怜娘的手肩,就要上车,靠近怜娘耳边时,她轻轻道,“姐姐别问,往后,扬儿必定告诉姐姐这前因后果。”前提是,这东唐的大好河山易主之后。 怜娘被她拖进马车,芳儿于是只能与九公主的侍女们同车而行。 由于她们逛的时间过长,肚子也都有些饿了,于是,怜娘便打了帘子问莫倾,“莫大哥,可否在前面的客栈里歇歇,吃了膳食再回程也不迟。” 莫倾抬头看天,晚霞才将天空挂满,就是用了饭食之后回别院,也还是来得及的。“倒也不错,大家都歇息会,吃了饭后再起程。” 这倒令随行的丫头仆人们松了口气。要知道,要是回了别院,主子们用膳时他们得陪侍在旁,再到主子沐浴之后歇下他们才得空用些饭食,那得等到多久之后,肠胃都饿成干瘪的了。 怜娘走了大半天路,太久没有如此行路,只感觉双腿发酸,无力起身,可李扬已经下车去了,她总不好坐在车里吧?于是她撑着腰扶着窗框起身,眼角从窗帘缝中扫到一抹银光。起身的动作一顿,她忙扫开窗帘,只见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转进对面的院子里,奈何窗框的尺寸有限,她看不见对面的院子是何营生。 是她么?如果不是她,又有谁有那支天下无二的发钗?可是她怎么会来南丰?京都里生意即便萧条了,她没有理由让她来南丰这个小城啊。 不待她多想,李扬已经探头进来,问,“姐姐,怎么还不下车?莫不是身上不舒服?” 怜娘忙掩饰好眼里的疑惑,笑道,“扬儿就是有心,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有劳公主殿下扶我下车吧。” 李扬不是个娇情的人,便牵了她的手下来,“举手之劳,荣幸之至。” 一路跟着莫倾进了这名叫客来酒家的客栈,再到吃食,怜娘心里一直在想,她清楚的瞧着,是她的发钗无误,那身段,也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如果她出现在这里,那醉月楼必定是出了大事情了。 她无意识地端了碗,往嘴里送饭,轻慢地咬着米粒。她又想起来最近公孙远的行踪,不说他为何突然出现在南丰,还故意装作出门迎她,这点就有点可疑,更不用说,他才呆了一个晚上,翌日便起程回京都。 照芳儿所言,她们出府时,总管是说家里的直系亲属都已经安排妥当,不可能九公主不安排出府,那么,公孙远回京都就有可能是查醉月楼的大事了?如果说醉月楼出了大事,那么,她才会离开京都,来到南丰,这事情就可以解释了。同时,也能更好的理解为何她们一行人出城来逛街也非得有莫倾陪着,那极有可能是,醉月楼被一群武艺高强的人给…… 她不敢再想,要是醉月楼怎么样了,那些姐妹们呢,她们可好? 莫倾一直注意着怜娘的表情,她从马车上下来脸色就不太好,一路强颜欢笑,这会儿吃饭,都不夹菜,只吃米粒,还咬着筷子不松口,一张脸更是青白得吓人。 莫倾不得不探手摸向她额头,一阵冰凉,“你怎么了?怎么头这么凉?”莫不是受了热气中暑了? 怜娘感觉一阵热气往头上涌,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了?可她的脸色本就介于青白之间,这点血气,只能勉强让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一些。 九公主也抬头看她,“是啊,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白?” 怜娘才摸了自己的额头,是自己担心过多了,表现得如此明显,让大家都为她担心了。“没啦,就是……就是今天行了太多的路了,脚酸无力,到现在还不太能适应。”她只好找个借口搪塞,也幸好,她本身真的觉得腿脚无力。 莫倾幽深的眸光里闪动心疼与怜惜,奈何怜娘一片心思放在醉月楼的事情上,并没有看到他的担心与关怀。 “嗯,那早早吃完,我们尽快回府上,晚上用热水敷着小腿,再用涂上活络散,明天休息一天就没有事了。” 李扬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要是姐姐那里没有活络散,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润肤膏哦,不仅美颜,还能消除疲劳、” 怜娘笑笑,“好了,是我这身子不中用,倒让你们担心了,快些吃吧。”说着,便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到莫倾的碗里,再夹了一个鱼丸到李扬的小碗中。 两人再次谢过。怜娘见大家都放心了,她才低下眉头,看来这事儿,她不能硬着来,到时她一个人查也查不到什么,倒不如问问后来的九公主,她指不定听到些什么风吹草动的。 吃完饭,一行人再次起程往别院出发。怜娘临出客栈门的时候,仔细看了眼对面的成衣坊,对李扬笑道,“扬儿,刚才我们错过了这家店铺呢。” 李扬大概是有点累了,瞄了眼成衣铺,“嗯,这么小,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要是姐姐有兴趣,咱们下次再来吧。” 怜娘只得笑着应是,如果太执着去,反而不好,“我也就说说,我们都买了一车的东西,只怕爷要生气呢。” 李扬嘟着嘴,“那个冷人脸,不会这么小气的。姐姐,他家丰厚的,这些小财,他不会在意的。”男人赚钱本来就是为了给女人花的嘛,放在家里又不能生钱。 怜娘点点她的小鼻头,那个公孙远,也只可能这么宠着她才会将家当给她使用,她可没听说过公孙家的是个慷憾的主儿。 李扬吃饱了,似乎有点困,眯着眼,往怜娘怀里靠,嘴里还在迷糊道,“姐姐,今天真开心呢。可是扬儿想丫头了。” 怜娘推推她,状似无意间问,“扬儿啊,姐姐也想楼里的姐妹了,不知道醉月楼里的姐妹们怎么样了?” 李扬迷迷糊糊地接口,“还能怎么样,都一把火了,估计都成灰了吧。”她近乎是睡梦中回答怜娘的。 可怜娘听到如雷劈过一样,醉月楼被火烧了??一把火全烧了????她不信,她想摇起李扬问个明白,可她不能够,九公主不过是睡梦中无意识说的,如果她醒了的话,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从公孙远不让她出府,再到非得莫倾守着她们一起逛街也一样,都是不想她知道关于醉月楼的一切。可是她怎么能当不知道?从看到月灵那抹冷艳的身影起,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醉月楼定是出事的。 要怎么办?是谁?连那些可爱的姑娘都不放过?看来,得好好思量了。 怜娘托了托李扬要滑下去的身子,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第五十章 醉月楼火烧背后的局势 更新时间:2012-07-17 怜娘手里托着九公主李扬,心里想着醉月楼的事情。 前前后后不过几天时间,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时情,她不由得想起出阁前杜妈妈的反应。那时她好像交待后事一样,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当时,她只道是妈妈待自己如亲生女儿,所以难免会显得唠叨,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像是在计划之中,难道说,妈妈早有安排? 如果是妈妈早就安排好,那她还心里舒服些,至少,妈妈不会不任着楼里的姐妹自生自灭,她虽然功利些,但从来待她们都很好,怜娘心里感叹。 尽管这么想,如此安慰自己,可就是心里放不下,怜娘几番想打起帘子让莫倾过来问清楚,可她知道,他存心想瞒着她,定会说她胡乱猜测的,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怜娘心里烦躁,脸上却十分安静,她紧了紧了托着九公主的手,将她轻轻放倒在榻上,她往外面坐了些,以防李扬会翻身滚下床。 等等……她的视线停在九公主身上没有再转开。 九公主……皇上……太子……醉月楼……飘武殿……还有公孙府的后台,怜娘不由得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串了起来。难道这后面有什么阴谋?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她身上就起了好大的鸡皮疙瘩。如果真要是她想的那样,这世界当真疯狂了。可不管真相是什么,她也要查出来,她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姐妹们下落。 一路怜娘想了一路,就不安了一路。好容易莫倾宣布她们已经抵达别院时,她顾不得礼数,掀起帘子,就先行下马车,直奔中书房。 九公主迷登着眼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被莫倾安排着人送她回院了。芳儿也随后下了马车,她准备跟着怜娘去侍侯,被莫倾拉住了。 “你做什么?”芳儿瞪着莫倾,别以为他今天跟着了一天,他就能什么事都能命令得了她,那是她家主子,她自然得跟去伺候的。 “你想太多了。她去找你家姑爷,放心,我会将她完完整整地送回长乐园子,你先回去,反正你去了,也见不到她。”莫倾冷冷道。敢情他莫倾的地位下降到了等同仆夫?她的小丫头都能瞪他,真是不知所谓。 但是他确实不能让芳儿跟上去,怜娘的反应很奇怪,他留心很久了,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她从用晚膳时脸色就不好,还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他细心查探过,她坐在马车里,气息极不稳定。这才刚回府,她便急匆匆去找公孙远,他有六七成把握,她探听到了什么。 芳儿这才缩了缩脖子,她当真一时心急,将表情露在脸上,他好歹是公孙府的表少爷,算是半个主子,她一个下人……是她的不好。“那……麻烦莫公子了。”尽管放心不下,但知道莫倾说的是事实,中书房本来就是女人能近的地方,何况是她这个小小婢女? 莫倾见芳儿忧心冲冲地进了角门,他才回头吩咐后面的仆人将九公主及怜娘一路上买的东西送到各院里,也跟着怜娘的身影去往中书房。 怜娘急急赶到中书房,正欲上前进门,门口侍侯的侍卫马上阻止了她,“少夫人,公子爷有交待,不得打扰。” 怜娘不得不按下心里的焦急,缓声道,“劳烦小哥,帮我通传下,就说我有急事求见爷。” 那侍卫对她抱一拳,客气道,“少夫人,不是在下不帮您,是公子爷早有交待,他与盟主在商量要事,不可打扰。” 怜娘心头一跳,这又蹦出个盟主,事情已经到了哪一地步?可她不能等啊,她心急火撩的,她想马上就知道。 就在她准备硬闯的时候,莫倾拉了她,“做什么事不会先问过我再来么?”平平的声音里并无太多的表情。 可怜娘就是知道莫倾生气了,气她不事先问问他?可他呢?明明知道的事情,他居然隐瞒着她,他现在好意思生气了? 莫倾见她倔强地扭过头不甩他,埋在胸口的火气却下去了不少。她的娇小姐脾气,总是能熄灭他来之不易的怒火。她的可爱,是他最想珍藏的宝贝。 摇摇头,对侍卫打了个手势,那侍卫便退到一边,对着中书房的门两短一长的敲了之后,莫倾便拉着怜娘开门进去了。 这是怜娘第二次进中书房的门,古仆的气息依旧,书香依旧,可她再无心思去打量,她口气不善地开口问公孙远,“敢问公孙公子,我醉月楼的情况如何了。” 与迟风在商议事情的公孙远抬头打量了怜娘一眼,她好像充满斗气的公鸡,不畏艰难地奋起搏斗,好似他如果不给个交待,她便会冲上来跟他打上一架似的。 他不由得笑了笑,“大哥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过嘛,好戏,当然得越多人参加越好玩么。 怜娘气极地回头再瞪了莫倾一眼。莫倾再也装不了隐形人,只好对拉她坐在椅子上,“我应该跟她说什么?”他将问题抛给公孙远。 怜娘像炸毛了一样跳起来,“我看你们是不想告诉我吧。”她冷冷地道。真当她是傻子么?一次两次的当着她的面还敢唬弄她。 “我已经知道了,醉月楼已经被火烧了,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她不再跟他们兜转子,等着他们直接告诉她,估计得等到下辈子去了。 公孙远抛给莫倾一个白眼,“你是怎么照看她的?你不是说不要告诉她么?” 莫倾回他一个冷眼刀,“要你说,我要是告诉她,还用跟你提前报备,这事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被他们冷落一边的迟风忙笑着出来道,“好嫂子,你先别恼,来先喝口茶,我们慢慢讲给你听。”他端了一杯茶递给怜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刚才那侍卫说了,公孙远与盟主在商谈要事,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人是盟主?据她所知,武林盟主迟风是个笑面虎,杀人能于无形中。他既然递过茶来,她也安然接受,“好,我便坐下听你详说。” 迟风一挑眉,大哥的眼光当真不错,在他的美色当前,情绪居然不起一丝波澜。 迟风回头望向二位哥哥,用眼神问,“喂,你们两个,谁来跟她说?” 莫倾第一个表态,“当然是你了,你自己说的啊。”公孙远也眯着眼点头,他从来不喜欢过多的口水。 于是迟风抽了抽嘴,他真是嘴贱,没事找事儿。但转头对怜娘时,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您出阁的当天,由于接亲送亲的人多,不知道是哪里环节出了错漏,一场大火将醉月楼付之一炬。” 怜娘痛苦地闭上眼,“果然是我么?”是她害了醉月楼,是她害了楼里的姐妹,如果她没有想着出嫁,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迟风见不得美人难受,接口道,“嫂子先不忙伤心,小弟还没说完。”主要是,他家大哥在那边用眼神威胁他了,再不痛快点,他有得受了。“据小弟后来查探,此举应该是早有谋划,而醉月楼是趁着夜色已经安排重要人员离开。” 怜娘一怔,迟风说,趁着夜色将人员安排离开?“醉月楼少说也有二百多人,就算安排人员离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走得了,何况,醉月楼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迟风也笑道,“所以说,这就是醉月楼高明的地方,当夜里,确实已经安排了人员离开,而在楼里的几个美人,都是别人易容了的。”火已经将人烧得不成样子,官府当然不知道是不是本人,但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关系网,那几个醉月楼里的佳人,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怜娘一听,忙站起身来,道,“你是说,我的几个姐妹们,都活得好好的?” 迟风的耳力非常,自然听出怜娘的声音在颤抖,他不敢再吓她,“据小弟的信息来看,她们确实活着,”但并不是很好。 怜娘才将将落下的心又被担起来,“那她们现在生活很不好么?” 莫倾拉了她坐下,“你太担心了。你慢慢听三弟说完。” 迟风笑道,“嫂子真是个性情中人。你的几个姐妹呢,现在倒是无恙,不过,她们现在被朝庭的人在追捕。你知道,这个世界,很多黑暗的一面,表面上,东唐的皇帝对外宣称,醉月楼已经被火烧毁,可暗地里,官府里的人也查到,醉月楼就是飘武殿的情报机构。据我所探得消息得知,官府的暗门正在追捕几位姑娘。” 怜娘暗暗松口气,“既然你们都已经查探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难道,我不应该事先知晓么?” 公孙远却接口道,“这个,不是担心你身子受不住么?” 怜娘不无忧虑地说,“我知道,你们想知道飘武殿的事情,不过我所知有限。怕对你们没什么帮助。” 迟风还想说什么,被莫倾打断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便说,不想说,我们也不想难为你。” 怜娘笑着摇头,“我毕竟是外围人员,你们容我好好想想,再回复你们吧,不过,我想先知道我的姐妹们的下落。” ------------ 第五十一章 飘武殿背后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07-18 莫倾与公孙远、迟风对视几眼,然后一点头,下定决心告诉怜娘,她想知道的事。 莫倾打量着怜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道,“你别太过担心她们了,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她们现在虽然是被官府追查当中,但也是她们各自的选择。” 怜娘诧异的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们各自的选择? 莫倾好似明白她眼中的意思,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应当还记得,除了你之外四位姐妹的特殊之处?” 怜娘低眉思索了一会,确实是她太过担心了,楼里的姐妹们,真要论起来,个个都有个后台退路的,这些年的人脉经营都不是开玩笑的,哪一个能没了最后的保命底牌,不过,只要与皇上牵扯上关系,再多的底牌,怕也耐不住考验。 莫倾适时开口,传来他特有的心灵安慰。“不说凝香与庄小王爷的那份子感情,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放开凝香,所以,毫无疑问,凝香被庄小王爷藏了起来,要说皇帝非得动他们家,未必动不了,可当前的处境,太子与梁王一党正密谋夺宫,如果皇帝冒然动庄王府,怕最后,皇帝的宝座都得移位他人。” 要说怜娘不心惊是骗人的。眼前的三人,眼神飘渺,说起皇宫政变居然神色不变,想必他们也是参与其中的。当年,她还听说过,公孙靖林是前朝遗党,她爹的死,兴许还与他们家脱不开关系。既然公孙远这次又与九公主结为陈晋之好,那么,他势必会帮助太子吧,皇帝,哼,你那皇位坐得可不算踏实了吧。 人都是自私的。她虽然没有想过找那老皇帝报仇,因为她爹监死都护着他,她爹的忠心换来的是全族的灭亡,她为人子女,不能为父报仇已经很不孝了,如果有人能夺了他的位,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拉下来,她很乐意见到,如果能在宫变中,死掉了,她最是高兴。没理由她的父亲都死去了十来年,她的杀父仇人还安安稳稳地吃香喝辣,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她心里到底是希望那皇帝早死早好的。 她如是想,身上自然也散发出冷莫绝然的气息。皇帝的位子谁来当,她并不关心,她只不希望那个杀了她父亲的人有好日子过。 莫倾怕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心魔中,忙用了几分内力开口唤道,“怜娘!” 怜娘蓦然醒转,抬头向莫倾微微一笑,“我没事。” 莫倾心下才安然,“至于月灵跟垂青姑娘,她们现在南丰一处别业里,”眼角瞥见怜娘一副了然在胸的样子,他才明了,原来,她是今天看见了。“不过很奇怪,照说,她们的行为动作都很明显,但皇帝却没有派人来追捕她们。” 怜娘掩嘴偷笑道,“想必你们都看出来了,她们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南丰城吧?”不说莫倾一副不太明了的样子,就连公孙远,迟风,都是很想知道地看着她。 “要说皇帝想派人暗杀她们,我完全相信的。”楼里,月灵跟醉依为何会成为醉月楼的顶梁柱,除了她们的貌美之个,她们还有特殊的身份,飘武殿地字成员。“月灵的武夫虽不及凝香高,但是,她从小脾气冷绝,后又是飘武殿重要成员,她的身份及地位,从来无人能及。而她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她手里掌握着京都八成官员的重要把柄,随便拿出一个人来,皇帝都能将那人杀上一回。所以皇帝想杀她,可南丰城,飘武殿安排了很多能异士来保护她们,皇帝想杀,哼哼,没那么容易。” 怜娘的话才一说完,他们兄弟三人皆是一惊,照理怜娘是一个外围成员,不能了解得如此清楚飘武殿的事情,可她又将月灵的身份说得明明白白,还能知道月灵手里头有的东西。这不禁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当真一个外围成员这么简单? 怜娘不管他们作何感想,轻轻道,“那醉依呢?”她很挂心那位姐姐,她与信哥哥,可好? 人在为自己伤情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记起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来。怜娘在醉月楼里最后呆的三个月中,醉依一直守着信哥哥,望眼欲穿,这次,楼里蒙此大难,她可好? 迟风撇嘴道,“那个醉依最是奇怪,她的行踪我们也查探不得,只知道,三日前,曾在江南的一座小茶里出现过。而后又再无声息。” 怜娘点点头,照这么说,醉依应该是被特殊的人物接走,飘武殿的能人异士如此多,带走醉依,也可以理解。总好过她落在皇帝手里。她咧嘴一笑,“照这么说来,皇帝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落着呢。” 莫倾一怔,忙拍头道,“可不是,我还担心告诉你听了会不安,这么一分析,完全没必要嘛。” 怜娘端起右手边的茶杯,就着嘴饮了一口茶,“不担心是假的,她们是与我相处几年的好姐妹,我自是为她们担心。皇帝的手段还有很多,你们也不会不知道,这一两日可能她们还没事,可日子久了,难免会出现什么差池。” 公孙远冷眼看着怜娘,她说的在理。她才进屋来那会子,当她受不了刺激,没想到,她的定力这么好,一会儿的功夫,就冷静下来。 莫倾接下话头,“你别再操心了,她们自然有她们的机遇,只不过,你如何知道飘武殿这么多秘密。” 他不想问的,可公孙远跟迟风都用眼神暗示,由他来问最妥当,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怜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的师父……安大娘。” 莫倾点点头,但这关安大娘什么事? 怜娘深呼一口气,叹道,“她便是前飘武殿的右护法。当年,她受命于前殿主,来京都暗查皇帝,不知道因为何事,一直在京郊外生活。后来,她又捡到了我,将我抚养成人。如果不是扇叔叔,还是红花娘娘她们来,我也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飘武殿的人。” 公孙远与迟风交换了一下眼神,敢情眼前这位,与飘武殿的关系这么不简单啊,还外围人员,她的身份可比那劳什么黄字成员高了去了。至少,黄字层的成员不可能见得到身为护殿护法的本尊的。 这就好解释,为何,她明明已经脱离了青楼,还要再入青楼的原因,原来,都是安大娘一手安排好了的。可是,没听说过飘武殿的护法有女子的。 迟风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怜娘也摇摇头,“我所知道的飘武殿可能与你们了解的很不一样。据我所知,飘武殿并非与外界传闻一样,只是个杀手组织,它分的门派众多,而它最主要的职能是,维护这东唐的太平。而且,不管谁做皇帝,如果影响到天下苍生的怨声载道,那么,飘武殿便会出手,了结了那个皇帝。” 她此话一出,三人都倒吸口气,难怪,也难怪,那个皇帝会千方百计的想除去飘武殿的人,谁想在自己脑门上头一直悬着一把刀,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 迟风一拍脑门,叹道,“我就说嘛,那皇帝怎么越当越阴挚了,原因是被吓的!” 公孙远跟莫倾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 迟风哇哇大叫,“你们真没人性……等等!”迟风突然想起一问题。 莫倾跟公孙远一抬眼,“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迟风摸摸鼻子,“你们有没有觉得,师父派咱们三个下山的任务,与飘武殿的形式,很有些相似?”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两人脸色一变,不说公孙远,就说莫倾,他的任务是永修北蛮与东唐的和平。 为何要北蛮与东唐和平相处?这多少年来,北蛮与东唐都是势与水火的,为何独独要安排这个任务给他呢? 三个眼神不停地交换,怜娘自顾自的喝茶,这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没成想,莫倾一抬头,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微笑道,“再过不久,师父的生辰就要到了,怜娘,你与我们一道上山,去见下师父,兴许,师父会告诉我们原因的。” 迟风一拍掌,“这主意不错!”要是知道了,他指不定就可以脱了这武林盟主的外衣,当他的逍遥王去也。 公孙远也点点头,“去一趟总是好的,不过,我劝大家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师父有言,只管做好他安排的事,要是问不到,千万别惹火了他。” 余下两人皆点头,谁敢没事招惹师父啊,不想活了么? 怜娘笑道,“那是你们的师父,扯上我做啥,再说了,飘武殿都是过百年的大组织,你们师父充其量不过五十来岁,应该没有什么相关吧?” 迟风听她一说,忙张着一张大嘴,问公孙远,“二哥,你可知道师父多大年岁?” 公孙远一怔,“不是你跟师父最久么?怎么来问我?” 莫倾一瞪眼,“都什么时候了,问师父多大做什么?” 迟风一摇头,“大哥错了,你注意没,师父好像一直都这么年轻!” 他话一说完,顿时,一屋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 第五十二章 无边夜色意绵绵 更新时间:2012-07-20 没错,他们的师父确实很是奇怪,几十年都还那副尊容,不老不死,当然,作为人徒,他们只心下里记着,可没胆子议论。不过就算他们不说,那个福灵山上的假仙,嘿嘿嘿,也是算出来了,他们几个在这里才念上几句话,在福灵山深修的假仙眉头就一微皱,差点提前出关了。 莫倾三兄弟讨论的事情,怜娘虽有好奇心,但见他们一副缄口不提的模样,也不再多问。放下手里的茶杯微一敛眉,笑道,“各位,谢谢你们告诉我醉月楼里的姐妹已然安全,怜娘在此谢过,你们忙,我就不再叨扰了。” 她行完一大礼,准备起身出门。莫倾也连起身,道,“不忙急,天黑路远的,我送你过去。” 公孙远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迟风刚是笑得一脸猥.琐,对着莫倾用内力传声道,“大哥加油!我看好你啊!”又放声对怜娘道,“嫂嫂慢走,一切注意安全!” 怜娘才迈出门槛的脚差点一打滑,没摔着她。莫倾适时扶起她,“小心些!”回头再瞪了眼迟风,你小子皮厚实了哇? 怜娘被他托得有点脸红,忙推开他的手,扶了门柱子出来。虽然她跟公孙远已经没有了婚约,而她也准备与莫倾双宿双栖,可在人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莫倾见她像躲着他的身子越行越远,闷在心头的气又涨了几分,他攒紧了手,又松开,横竖就他一个人在烦恼,又不想告诉她,没了法子,只得跟上她,怕晚上有个闪失,他心里又要不安了。 怜娘一面走,一面细心听后面的动静,眼着见着她都快出书房的大院门了,他还没有跟上来,莫非刚才她将他的手给拂开,他不高兴了么?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这不是人前么?也不顾忌下她的颜面。算了,跟他个大蛮子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哪里又能懂,那,我是回去找他么?才不要呢,是他不理解她的嘛。可是,我不回去找他,他又不跟上来了…… 莫倾虽然恼她,可离着她越来越近,又忍不住关心她。这天黑路远的,她就穿了身薄薄的衣裳,外裳估计放在马车里了。 解了身上披着的披风,拉住她,给她慢慢系上。 怜娘才下定决心回头找他,他就拉住了她,还将他的长披风系在她的身上,她低眉一笑,这人,还不算愚笨,总算知道体贴人。 莫倾给她系好后,抬眼见她垂眉轻笑,点点月光照在她半张侧脸上,一朵轻笑苑如芙蓉一般悄然绽放,仿佛片刻吸取了他全部的眼神与力气,只想更凑近些,他的手才要靠近她的脸,她偏头躲过,细如纹声的轻吟传入他的耳朵,他便呆如木瓜,又一次见她走远。 怜娘羞涩地半转身,见到的就是莫倾在月亮下头,紧紧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她就是一头他即将要逮捕的猎物。她一颗心,随着他的眼神,剧烈地跳动,好像要急于从她的口里跳出来,她用手轻轻压住,怕它就毫无顾忌地跳出来。脸上却有些发热,她觉得自己就像中了他的魔,他的眼神那么可怕,偏偏她心里居然还有点雀跃,好似,她一直追求的东西,已经握在手里了一样,有种不踏实地安稳。 两人就隔了半里的路,对望了半晌,风不解人意,轻轻吹来,将怜娘的衣裳掀起,她才回神,忙又扭头往前路而行。莫倾脚下先于脑子行动,自发地跟着她走,总归他的步伐大好些,才不一会儿,他便跟了怜娘。 莫倾暗里咬了下嘴唇,当真没用,居然看个女人也能看到发呆。却又不舍得视线离了她,一路行了半盏茶地工夫,莫倾忍不住道,“咳,你还好吧?” 怜娘还当一路就要这么无言地走回长乐园了,难为他主动开口,可他问的什么话?她好像听不太明白呢?“啊?什么还好?” 莫倾暗骂自己一声蠢货,问个话都问不好,又咳了声,清了清噪子,道,“我是说,你还在想醉月楼的事?” 他陪着她走了一路,她不开口,只当她心里还记挂着醉月楼的姐妹。 怜娘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想。”一停顿,晃然间明白了这是莫倾要找她说话呢。心下一片清明,也很高兴,他总归是在意自己的,她同自己说。“说不想念她们是不可能的,在一起,都好几个年头。现在想来,在楼里时,闹闹争争都是美好的回忆了,那些日子再也寻不见了。不管以前感情的好坏,我都希望她们过得好。再说了,刚才公孙远跟盟主大人不都说了么?她们好好的,对吧?” 说完再旋身看着,见他笑着点头,又轻旋了个身,往前跳跃了两步,她很喜欢他笑,他一笑,也不显得那么严肃了,人情味浓了很多,也比较像小时候的大哥哥。 莫倾见她还似个孩子似地一蹦一跳,手紧成拳手,抵在嘴唇,压下快要出口的笑意,还不忘提醒她,“好好走路,也不怕摔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怜娘忙一顿脚,一抹羞意爬上脸庞,怎么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如此幼稚,他不会还拿她当小妹妹吧? “谁孩子了?”她一侧面,斜着眼睛看他,“我是看那块地砖高出许多,怕碰着自己,才跳过来的。” 莫倾咧嘴一笑,回头一看,还真是如她所言,那里真有块高出许多的地砖。“好!是我的不是,给你赔不是了。” 怜娘越发得意起来,他好像,正在一点一滴地改变,是因为她吧?她不禁暗自拍手,他总有喜欢上她的一天的,即便现在当她是妹妹也没有关系,她相信,久了,他总会明白她的心的。 莫倾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自是想不到她的想法,但见着她开心,觉得哄哄她,也未为不可,见着她开心,他也觉得,很开心。连抬头见到月亮都觉得亮了几分,听了这风声,也染了几分爽意。 “跟你说个事,既然你知道了她们没事,就不要再想东想西了,她们自有出处。”他不放心地提点她,怕她出了事儿。 “可是,”怜娘停下来,等他走近,离她三步之遥,道,“我好想好想去看看她们哦。” 莫倾伸手将她脸旁两缕发丝抚到她脑后,问,“然后呢?” 怜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莫大哥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去的,那不如……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边摇边道,“我想去看他们,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她不由得对他撒起娇来。 莫倾直觉得被她抓住的那只手整个都麻了,再她看嘟起的小菱唇,不由得又想起那日亲吻她时的美味,一股邪火从腹部升起,他忙闭上眼,才准备开口拒绝,不想吐出口的居然是“好好好!” 才说完他睁大一双眼,他真的中邪了。怜娘才不管他,他一答应,她便笑着放开他一手,拍手乐道,“我就知道大哥哥最好了。” 莫倾真想一拍脑门,大叹,自己真的完了,看看,他才想说她怎么可以随便拉个人就使出那样的招数,可一听她说“大哥哥最好了”,他居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莫倾越哀怨,怜娘越高兴。她时不时地偷偷看莫倾皱着一双眉,几次想开口收回成命,她哪能如了他愿,她好容易才求来的机会,还牺牲了她的色相,她当然不会放弃了。虽然,这色相,她牺牲地还有点心甘情愿。 时间真是个好趣的东西。当你焦急地等待着救命药草时,大夫取个药,不过眨眼的时间,你却觉得如隔了一个春秋那样久;可你与心爱的人相处时,哪怕是呆上几个月,也如一眨眼的工夫消失不见,还怨上天,为何不多给些你日子。 莫倾此刻看着长乐园的牌匾偏生出上面的想法来,他感觉才一会的工夫,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么? 怜娘笑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了,今天辛苦你一天,还要麻烦你亲自送我回来,太感谢了。” 莫倾一瞪眼,“多大的事,值得你时时挂在嘴上。往后再如此客气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啊。” 怜娘吐吐舌头,“好嘛,那……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她右手轻抬,往后指着自己的长乐园,请他进去坐会儿。 莫倾真想敲她的脑袋,“这都什么时辰了?”她居然请男人进她的院子,当真傻了么?“你快回去休息,哪来的这么多客套?” 怜娘被他说得缩了缩肩,是啊,她怎么忘记了时辰,真该死!还好,他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呢。 “那……我先进去了哦,你也早点休息!”她笑道应时,一点一点往长乐园里移,那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莫倾点点头,就那么看着她,“还看!快回去。”明明一句怒斥地话,却带了七分情意,又如何能震慑得住她呢。 “我说姐姐,你也要回魂了!莫大哥都走很远了。”九公主见怜娘望着莫倾走远的那条路,打趣道。果然,这位要跟她同时入门的姐姐,心里是有旁人啊。 怜娘忙转身,见九公主在拱月门边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妹妹,你怎么来了?”怜娘掩下心里的情绪,笑着迎上去。 “我担心姐姐饿着,送了些膳食过来。”李扬扶着怜娘一起进了内院,边走边道。 “难为你了,才回来,也没歇着,还想着我。”怜娘真心地谢谢她,她的心意,她感受得到。 “可不是,九公主可是想着姑娘你呢,你看,这一桌的,全是姑娘你喜欢吃的菜。”芳儿自屋里迎出来,接过九公主的话岔道。 怜娘快步迈进屋内,看了一桌的菜式,“妹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九公主见怜娘眼里闪着泪花,忙道,“姐姐,你可别见外啊,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快快,坐下来尝尝,可还符合你的口味。” 怜娘点头应是,一家人,对,她们就是一家人。 ------------ 第五十三章 疑惑的种子静悄悄地开 更新时间:2012-07-21 一顿充满爱意且温馨的晚餐用完,公主李扬与怜娘的关系又进上一层。这会儿,两人坐在一边吃着时令水果,一边唠着嗑儿。 “我说姐姐,我瞅着你跟莫大哥关系可非同一般啊,姐,我可跟你提个醒啊,咱们这年头,可是口水能淹死人的,你要是做出些什么来,难保不出事的啊。”李扬用竹签插了个苹果丁,边往嘴里放边说。 怜娘细细看了她一眼,也拿了一个苹果丁放嘴里,“妹妹想哪里去了,他不过是送我回来一趟。再者,我与他本来早就相识,虽说多少年不见罢了,但比起一般人来,还是要熟络些。何况,是爷让他送我回来的,谁要这么长舌,也不怕被绞了舌头。”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到底李扬说的也是人之常情,她要好好想想,可是,如果不跟他走得近些,他如何才能爱上她呢?现在她已经独身出户了,她怕什么?就算要她背上什么骂名,只要莫大哥能爱上她,她也就心满意足了。而且,她是打算跟着莫倾过北蛮国生活的,谁会没事跑到北蛮指责她? “爷让莫大哥送你回来的?”李扬嚼苹果的速度慢了下来,即这么说,那公孙远是不爱怜娘了?不然哪有人会自己的娘子送到别人的手上,哪怕是旧相识,也不能如此放心吧,避嫌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的。 怜娘眯眼看李扬,“公主,你有话不妨直说,我看中的是你的直爽的性子,你也用不着在那拿话套我。” 虽然她是蛮喜欢九公主的,但是,她不喜欢她连番试探她,如若她有什么话,不妨直接问她,如果能说的她不会不告诉她。 九公主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东西,才下定决心问,“姐姐,妹妹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怜娘也坐正身子,伸过手去拍了拍她的手。心道,姐姐就是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公孙远啊,不刺激刺激你,你还跟姐打太极,太不厚道。 九公主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姐姐可对相公有爱?”她心里想,姐姐,虽然我喜欢你,但我既然嫁给了公孙远,我必然会要求他全身全心地爱我,如果你也爱他的话,那咱们公平竟争吧。 怜娘定定望着她,自她将话说出这一刻,九公主身边就散发着,与我为敌,天诛地灭的气息来。看来,皇家出身的人,即便是个无名的人,也是个狠角色呢。 “我不爱他。而且我也没打算跟你争宠。不过,我瞧着妹子,倒是一片情根深种的模样呢。”怜娘淡淡地道,以往她想在公孙远长住,那她势必会虚与委蛇,但现在,她都打算跟着莫倾远走高飞,她也懒得跟她打太极。 九公主无奈一笑,“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女人,从来都是依附着男人生存的。我也想独自去闯荡的,可……罢,跟你提这些也没有意思。不过,嫁给了他,而他也对上我的眼,我便争取一下,如果成功了,那是我的幸福,如果,结果不满意,那也是我的造化吧。”在这个年代要求一世一双人,多难,她从小就知道,可是,她也不能完全放下现代的思想,一个怜娘,只因她比自己进门早,又对她有几分好感,她尚能接受,可换了别的女人,她是万万做不到,与人共侍一夫的。 怜娘点点头,谁说不是,管她有几分能耐,没有个男人,在外面谋生活,有多难,她比九公主更加清楚。她拉过九公主的手,轻轻抚着,“你别想太多了,我知道公孙远对你很是特别,不同与一般人,你们夫妻伉俪情深的日子长着呢。” 九公主顺着势,又倚在她的身上,“嗯,谢谢姐姐的成全。” 怜娘乐道,“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成?我对他无意,你对他有意,自然是祝福你们的。”怜娘安慰她道,心下暗道,公孙远,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余下的,得你自己去努力了。怜娘也不乐意还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对了,我过几日可能要出去见下我醉月楼里的姐妹,你可要一起去?” 九公主摆了摆手,“不去了,那是你的姐妹们,得空了,你帮我问下他们好就是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怜娘一想,也是,她是皇帝的女儿,不管她得宠与否,外人看来,她总是皇家人。而醉月楼的被毁,指不定就有皇帝的份儿,万一,飘武殿里出来一两个不长眼的,伤了九公主,她可没法向公孙远交待。“好吧,不为难你。天色不早了,你可要回园子?” 两人一直唠着,也不记得时辰,还是芳儿站在角室里,给怜娘打手势,她才记起,天色不早了。 九公主一愣,忙起身,道,“啊!这么快了啊?不成了,姐姐,我改日再来陪你了,我得赶紧回园子。” 怜娘看她一副心急火撩的样子,知道,必是公孙远制下的规定,她怕公孙远等急了吧?何时,她也能像公主一样?有那个人等着她回家呢? 几日的时间,晃眼便过去了。莫倾知道怜娘等不及,将手里头的急事儿处理完了,不忙的活儿交给了公孙远,才通知怜娘,一起出去。 “二弟,我身上的银子昨儿个被十三他们拿去赌钱了,一会儿,你拿点碎银子给怜娘啊,我先去换身衣服,你让她在门口等我。”莫倾出府,自然有跟公孙远交待的,毕竟怜娘现在名义上是他的娘子,她要出去,又是拜托着他。 “放心吧,你快去快回,我去陪扬儿用下早餐,估计怜娘也就差不多了。”公孙远应道。大哥现在这样子,才像个人嘛,以往,就跟杀人傀儡一样,没有人气,看来,怜娘还是在改变了他。 南丰别院・前厅 “相爷,这是要去哪里?”九公主才跟公孙远用完早膳,公孙远便拖着她,往大门口走。 “哦,有点小事。”公孙远应道。哎呀,真糟,吃着吃着忘了给怜娘送钱来了,要是被大哥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他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了。 怜娘在大门口等了半天,车夫已经请了三回让她上车,可是,莫倾没来啊,她要是只顾着一个人走了的话,莫倾发起火来,她都怕的。 好容易有个人出来了,偏偏是公孙远,她只好笑着纳福,“爷,你怎么出来了?” 公孙远左右看看,没看到莫倾过来,便拉了怜娘的手,“哪哪,这个是大哥让带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啊。”说着便塞给她银子,大哥真是的,这事儿还要他来做,去帐房支银子不就是了么,还得他亲自送来。 怜娘捏捏手里的银子,塞进袖口的内袋里,笑道,“多谢爷的支援。” 公孙远摆摆手,抬眼见太阳晒到她的头上,便扶着她上了马车,“大哥一会就出来,你进车里等着,免得晒伤了。” 怜娘乖巧地应是,就着他的手便爬上了马车,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她傻站着确实不合礼数嘛。 公孙远见她进了马车,才笑着退了出来,莫倾一出大门便是这么一个场景。怜娘娇巧顺从的样子,二弟笑颜宴宴的样子,比那阳光还刺眼,他们两个看起来多配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不断涌出的酸意,爱她是他自己的事,能让她开心,他便知足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大门口,除了莫倾,还有一个九公主,她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送银子给她,可……他有必要做到这么细致么?姐姐骗人,说什么爱她,明明就是喜欢姐姐嘛,不然怎么会如此关心她,连银子都要亲自送来,还扶她上车。九公主不是不信任怜娘,她是不信任公孙远,在她看来,公孙远的表现就是喜欢着怜娘的。 然而,引起莫倾与九公主感情变化的两个当事人,却是一点感觉没有,依然笑嘻嘻地告别。 南丰・梁记成衣铺 莫倾接了怜娘下马车,“到了,咱们先进去看看。” 怜娘点点头,“就咱们两个进去吧。”事关重大,她不想累及旁人。 莫倾转头吩咐车夫自行处理,到晌午时再来接他们。 两人一进成衣铺,掌柜的便客气地迎上来,“两位客人好,爷是给夫人挑衣服的吧?” 怜娘一愣,莫倾的夫人?像么?怜娘正想解释,莫倾托住她的手,“嗯,挑几件样式好看些的拿出来瞅瞅。” 怜娘看着他,不明所以。莫倾也不管她,直接跟那掌柜地去看衣服去了。怜娘无奈,只得等他把衣服选好了,再挑了个空子,将师父遗留下来的玉簪子漏来给那掌柜的看。 掌柜的一见玉簪子脸色都变了,他正准备行礼,怜娘忙扶住他,“带我去见月灵。” 其实怜娘心里也没底,到底师父的信物是否有用。不过,她总归要试一下的,不见到月灵她们,她的心不安稳。 掌柜应了喏,吩咐小二照看场子,他去下后面。他接着打起帘子,引了怜娘跟莫倾往后堂走。 后堂果然别有洞天,掌柜的领了怜娘进了后堂的中厅,有一白衣青年拦住了,掌柜的对那人耳语一番。白衣青年狐疑地打量了怜娘一会,才道,“你们先等着,我去禀报。” 掌柜脸皮抽抽,对怜娘恭声道,“姑娘,您别生气,这小子,没有见识……” 怜娘微微一笑,“哪能啊,掌柜的您忙,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就好。” 掌柜的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也不等白衣青年来,点头哈腰了一阵就离开了。怜娘对莫倾道,“没看出来,这里看守得还挺严密的,住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总之比南丰别院看起来,要安全得多。 莫倾对于怜娘这种放心的表情,只有一个动作,就是乜了她一眼,不开口。 ------------ 第五十四章 月灵警醒迷雾中的怜娘 更新时间:2012-07-22 南丰别院里,她不知道的背后,是公孙远加上迟风都加了很多人手在,不会比这个铺子的高手少,只不过没让她发现罢了。 不多时,白衣男子领着月灵出来。向来不爱表现出情绪的月灵,在看见怜娘的那一刻,眼泪在眼框里打着转儿,要哭不哭的模样倒把怜娘给惊住了。 “月儿……”怜娘迎上前去,白衣男子也不再多阻挡。 “怜姐姐!”月灵一把抱住怜娘,带着哭腔投在她的怀里。 怜娘有点不放心,这是怎么了,难自己想的?不能啊,她们顶多个把月没有见面。怜娘一分析,只得一个情况,醉月楼的情形不容乐观。 “乖!月儿不难过,来,跟姐姐说说,现在什么情况。”怜娘拍拍她的后背,心道,公孙远跟迟风还担保她们没事,可事实明显地比她想像中要恶劣得多。 月灵这才抽泣了几下,扬起朵笑花,道,“怜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离开怜娘的身子,拉起她的手,带她进入后面,白衣男子却拦住莫倾,冷声道,“您止步!” 怜娘回头一看,见莫倾剑眉倒竖,正要开打的架式,忙扯了月灵的衣袖,月灵冷笑道,“白左使,莫非我的话不管用了?” 果然,白衣男子一听忙躬身行礼,“不敢!” 月灵不理他,冷哼一声,“不敢就放行!” 白衣男子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脸,方才退到一边,由月灵领着怜娘莫倾往里面去。 弯过走堂,再从一处密道往下,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们总算转出来了,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庄子,临水而就。 月灵轻轻给怜娘作答,“姐姐,这里是妈妈私下里买回的田产,平常也就打发几个心腹照看,没想到这次醉月楼落难,倒是用上了。” 怜娘点头应是,“那楼里的姐妹是否都安好无损。” 月灵点点,不多言语,“姐姐莫急,我们去见见妈妈吧。” 月灵又转身对莫倾道,“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到前面的武阁坐坐,白右使会很高兴接待您的。” 莫倾不放心地望了眼怜娘,怜娘投他一抹安心的微笑,他便向着月灵指的武阁而去。 月灵看着莫倾离开,清冷的眼睛闪过一抹明了,转头问怜娘,“那可是姐夫?” 怜娘一挑眉,“何来此问?” 月灵冷眸一凝,道,“妹妹我不傻,他一双眼紧紧盯在你的身上,要不是我是女子,他怕是要冲过来拆了我这双手呢。” 怜娘回头看,莫倾的离开已经很远了,远处的黑点隐约还能看出是他的身影,“不会吧?” “什么叫不会吧?我看你也是,眼里心里都离不开他,不是姐夫又是谁?”月灵打定主意要问到底。 怜娘不禁有些脸红,“月儿,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心里喜欢着他的,可他……我拿不定主意。” 月灵低眉,整理了下右手上的衣褶,缓缓道,“姐姐是聪明人,咱们出自哪里,姐姐莫不是忘了?对付男人,还需要妹妹提点?” 怜娘望着远处的天边发呆,她何尝不想?可到底是她心里中意的人,她不想使出手段来。 月灵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远处,朵朵白云缓缓飘着,“姐姐不想使手段留下他,可姐姐希望在他的生命里如浮云飘过么?何况,他的眼中只有你,你不将自己心事告诉他,他也在猜测你,这样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啊。” 怜娘恍然大悟,“月儿说得对,我怎么忘了这点!”她笑道,看着天上那两朵白云,就算是一朵云,也是在你生命里留下痕迹。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她相信月儿的眼光。 月灵冷然的眸子里闪着鼓励的光芒,淡笑道,“姐姐聪明一世,糊涂一世,现在醒悟,为时不晚。月灵祝姐姐、姐夫幸福美满。” 怜娘抿嘴一笑,“多谢月儿的祝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后,月灵领着怜娘拜见了杜妈妈,又将醉月楼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说于她听。 然来,那日她出嫁后,一些行迹古怪的人混入人群中,想进入醉月楼,当时杜妈妈早有心将众女趁着人多送出楼,所以,几个头牌并着看中的苗子,随着怜娘出嫁时已经转移到这座小铺子里。后来,杜妈妈想一日将太多的人转走,目标太过明显,虽然还有醉依在帮她打理,可说关门就关门,倒也不现实,又吩咐了几个长得标致的姑娘易了容去扮头牌,等过几时,风平浪静时,再行处理。 可人算终不如天算。当夜,就有人趁着天黑,众女劳累歇下时放火烧楼,杜妈妈发现得及时,趁势打算解散掉醉月楼,可火势太猛,尽管她派出人手,尽力救下全部人员,奈何,火势太大,终于还是没有将醉依等人救出。 怜娘伤感地问,“妈妈,为何你要解散醉月楼,不提前跟姐妹们说呢?” 杜妈妈迟疑道,“这……” 月灵见杜妈妈一脸便色,接过话岔,“姐姐,其实妈妈早就有想过解散的,可飘武殿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消息,妈妈也拿不定主意。恰好,姐姐大婚,形势上,比较好处理,可如果跟大家早说了,姑娘们不愿意接客,那倒是让消息泄漏了,我们醉月楼承担不起这风险。” 怜娘无声地叹了口气,为醉依,为那些在大火中焚身的姐妹们哀叹。出身在青楼,卖命也好,不卖命也好,哪有半点自由,早早脱离了苦海也是个头。 月灵闭上眼,又睁开,冷艳的双眸中一片清明,“姐姐不必伤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们的身后事,我们已经为她们办好,何况她们多半是受苦的人,早去也算是早超生了。” 怜娘何尝不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是要紧。能安置好她们的家人,也算了却了她们的心愿。“那醉依姐姐?”不是她心不好,毕竟在一起生活的,她更看重这几个姐妹。 杜妈妈抹了抹眼泪,“个个都是妈妈看着长大的,谁去了妈妈也不好受,何况你醉依姐姐?”杜妈妈哽咽道,“那孩子被火呛着时,我已经派人进去营救,可在她的房间里没看见人。我一气之下,将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抓了起来,仔细拷问,才得知,他们是受了皇帝的命令,但却没有接走醉依。” 怜娘又想起迟风他们事先告诉的,醉依应该也是没事的,但这边的人也没查出来她的去向,她去了哪里呢。 月灵拉过怜娘的手,道,“姐姐,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算你有心帮忙,恐怕还会给夫家带来麻烦,醉月楼隶属飘武殿,那皇帝想铲平飘武殿可没那么容易呢。姐姐放心地去过你的日子,这里交给妹妹,可好?” 怜娘只得点头应是,月灵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希望她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因为醉月楼,而影响到她的生活。 “你们放心,我不掺和进来。”怜娘有她的打算,也不再多言。她有她的方式去找到醉依。 杜妈妈轻蠕了下嘴,终究没压住想说的,拉着怜娘的手笑道,“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可别做傻事。”怜娘的身份她最是清楚,她不想,这么一个苦命的孩子在得到幸福后,还被这此事影响。 几人再叙说了一些体已话,怜娘便告退出来。在出口处见到莫倾与白衣男子在比划招式,她的心顿时找到了定点。 从成衣铺里出来,怜娘总算安了一颗心。照月灵的话说,她已经算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算她有心,也无力支援,何况飘武殿也不可能任由皇帝胡来。 莫倾今天算是当了一天摆设,又见怜娘安下心来,他开玩笑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总算满意了吧,可愿意陪我走走?” 怜娘笑道,“大哥哥如此盛情,我要是推却了,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么?” 莫倾扶她进马车,自己却是坐在马上跟随在一旁,怜娘撩开窗帘,右手挽着左手搭在窗沿,面朝外对莫倾道,“我也想骑马!” 莫倾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复又回复原样,“这不成,只一匹马呢。总不能让车夫下了车,让你来骑马吧?” 怜娘嘻嘻一笑,“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心下却在嘀咕,又不是没有同骑一骑过,假正经。 莫倾感受到她的好心情,裂开嘴一笑,“保密。” 怜娘嗤笑一声,放下帘子冷哼道,“不说就不说,到了我自然知道。” 莫倾看了见被她打下来的帘子左摆右摆,不由好笑,如此孩子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过,他愿意看着她一直这么孩子气……多可爱啊! 其实他们要去的是南丰城有名的人工湖,断桥湖。传说,在断桥湖里相许终生的男女,一辈子都幸福长久。他不想告诉她,他们去的是断桥湖,也不会让她看到断桥。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莫倾敲了车门,掀开门帘时,怜娘已经就着茶几眯着眼睡着了。 莫倾看着她孩子般吸了吸嘴,嘴角还流出了不明液体,一时笑出了声,怜娘便是被他的笑声惊醒,感觉脸上有点湿答答地,忙用手去擦,顿时,她白晰的脸上布满红霞。 怜娘暗道,这人真可恶,看到人家的窘态不提醒也就罢了,还笑话人家!忒没有良心了! ------------ 第五十五章 断桥湖畔诉心声 更新时间:2012-07-23 莫倾倒是少见她被人抓住错处时的窘态,明显的又被佳人的美貌吸引住了视线,怜娘只得抬了袖子,掩了面,细细抬掇干净,才复现出脸面来。 也不过片刻工夫,她将窘态一一掩下,控制情绪的手段令人讶异,她笑脸相迎,“大哥哥,可是到地界儿了?” 莫倾才尴尬地回神,哪怕是看着她精致衣袖上的朵朵梅花,也能让他失神良久,直到她娇声提醒,才醒过神来,“啊?!哦,嗯,是,到了,来,下去陪我看看吧。” 怜娘微微扭动腰枝,未见有什么动作,人已经曲着站立起来,无形中突现她的妖绕。怜娘从低垂下的眼角瞄到莫倾又有些发愣的表情,勾了勾唇角,要表现最好的一面吸引他,从一点一滴开始。 她伸出长袖里的纤纤玉手,搭上他古铜般厚实的手掌,让他掌握手心的温度从手掌沿着手臂寸寸往心脉而去,温暖着曾经受伤的心,这温暖,使得怕凉的人儿更加依偎靠近他,好似化成若干拂柳,无骨般莹绕在他的身旁。 莫倾眼神早已经移不开她的脸面,是笑,是痴,是美,是乐……他都欢喜,从来没有像这刻一样开心,她是心甘情愿地,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这是一种极不安中得到的丝丝满足,哪怕是一刻也好,他都想牢牢握住。 怜娘轻轻推了他,“还不走?”他的情绪波动很大,从他握住她的手便可知晓,暖暖的,令人心安的疼痛绕着手背传来,她不敢惊扰到此刻两人之间的感觉,可,实在忍不住,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已经加重好些倍,她不用看也能猜到,一会儿,她的手,便是红通一片。 莫倾扬扬嘴唇,重重一点头,恨不得抱着她往湖岸边走,几经按奈,才没孟浪。 怜娘微扬眉看着他放开她的手,一路前行的身影,粗壮而坚强,才几年没见,他年少的小身板已经变得伟岸,他能否托起她卑微的一生?她想问他,只是这一刻,她不想再有顾忌,只想从他口不得知,他可愿与她白首相伴。 莫倾用尽力气将手压在身背,她身上微凉的体温还在指尖环绕,鼻尖也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得努力克制才不会回头,因为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她不爱他,他也会默默守候,所以,他不敢问,不敢求。尽管他已经放慢了步伐,可她好像只行了几十米远,再也没有挪动步子,不由皱起眉头,转身以看她。 怜娘才将将下定决定,好好问问,可他一转身,关切的眼神看向她时,她又胆怯起来,不能,现在或许她还能有理由看着他对她好,哪怕无关男女情爱,可一旦……问出了口,他势必会逃离吧,他现如今的身份,她怎么可以高攀?她好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开始摇摆起来。 莫倾见不得怜娘这样一副有心情偏要自己藏着的样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他或许能帮得上忙,可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想,是不是还将他当作外人,或是仆人?才没有相诉的借口? 怜娘莲步轻移,走到他的身畔,两人相隔一步之遥缓缓向湖岸而行。 两个人都不说话,细心地感受习习凉风吹过,一扫大日头带来的暑气,怜娘不由感叹,“好凉!” 莫倾这才有了话头可接,“嗯,确实凉快,来,我们去那边柳树下坐会儿。”他指着柳对下一块平滑的石头道。 怜娘点点头,应道,“嗯,倒是个纳凉地好去处。”坐着可以看湖光山色,侧看楼阁环绕,仰视蔚蓝天空,的确是个妙处。 莫倾淡笑,“总归不能苦了你。”他心道,我容易选这么一处景么,又得光线好,又得视线好,还要不容易看见断桥,最紧要的是,没有旁的人还打扰。 怜娘会心一笑,他这么体贴人,她怎么能放手呢?就着莫倾的手,她坐在大石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日光在湖光一闪一闪,倒映着或金色或白色的光芒,闪烁着别样的情怀。一点点微风吹过,湖面微起波浪,卷着细小的浮萍轻轻晃动,她为眼前的美景而倾倒。 “好美!你看,这湖面,比起月湖是不是要美上几分?”怜娘声音欢快而雀跃,像个孩子似地,找到了心爱的玩具,捧着拿给亲近的人看。 莫倾看着她笑开有颜面,比起那湖里开的荷花更要美上三分,湖美,她更美。 怜娘没听到他的附和声,便一侧头,只见莫倾含笑地眼睛只看着她,她掩嘴低笑,“呆子,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 莫倾伸手拉下她的手,叹道,“脸上无花胜有花,你只多笑笑,便能让人心旷神怡!” 怜娘轻轻一扭,将手从他手里抽出,转身背对着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油嘴滑舌了?这样好听的话,不知被多少人听过。”她不由得拿话来试他,她尽管高兴着,可也担心,他不过是拿了夸赞旁人的话来夸她,她爱听好听的话,可她也只愿意听到,那仅仅只对她一个人。 莫倾双手扶了她的肩,微用力,便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怜儿,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么?这话,我当只夸过你一人,都是肺腑之言。”他是情之深种,才能由感而发,她可曾知晓? 怜娘听这话入耳,便如夏日饮了凉茶,冬日遇着火盆,丝丝甜密入了心头,点点暖意染了笑颜。“怜儿有自知知明,得不了你这么夸赞。”口头上还偏要作低姿态,她都有些好气自己的口是心非。 她终归是个女人,都爱听心爱的人多夸她两句的。 莫倾也如她愿般入了套,忙劝道,“怜儿可不能妄自菲薄,怜儿的美,在京都就已人尽皆之,不然也不得第一美人的称赞,而且,我就喜欢你多笑,你笑起来很美,很美。”那种美,让他忍不住想要独占,从此只为他一人而绽放。 他被突如其来的感悟吓到,便松开对她的钳制,他不是都打定主意只会默默守护么,怎能有如此贪念。 怜娘笑着也感动着,他突然地松手,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好比常年在温热气带生活地人,一下子被带到寒冷的地带,她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她只想抓住那快消失的温暖,忙拉起他的手,急切道,“大哥哥,你可是嫌弃我?”她听到自己急切的追问,带着她不曾想到过的震颤,他会怎么回答,他会不会嫌弃自己?他是否会看不起自己的身份。 莫倾不悦道,“你乱想些什么?我怎么会嫌弃你?”他想捧着她,想护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她怎么会如此想。 怜娘心一寸一寸往下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下面要问的话,她都不敢听他回答,可她,还是得问,问出来,她才能无所顾忌。“那大哥哥,你可喜欢我?” 莫倾顿时被她震得目瞪口呆,是自己哪里表现得明显,让她发现了端倪,不过也好,索性她都问出口,他倒也没必要隐瞒,师父教过,要随性而为的。 “是的!我早说过,我喜欢你。”他不知道,那时,她并没有听见过。 怜娘一会高兴一会儿伤心,他几时有同她说过,不过,他真喜欢她呢,既是这样,她再也不放手了,“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喜欢我?如我那般,日夜思念,会寝食难安么?”她还不确信一般再次确认。 莫倾被她又哭又笑的样子逗乐,一把抱住她,由着她的眼泪与鼻水将自己的衣襟浸湿,“傻丫头,是,我当真喜欢你,看到你与二弟琴瑟合鸣,我会心如刀绞。”总算将她抱在了怀里,总算,他找回了好像失去的另一半身体,这一刻,达到圆满。 怜娘俯在他胸前,不停地抽泣,细小的拳头轻轻落在他的胸前,“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非得把我推给别人,明知道自己不开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也会难过,也会伤心的,你就这么不看重我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的抱怨,在顷刻间,一股脑地暄泻.出来,对他,她的爱有多深,怨就有多浓。 莫倾只得拍拍她的后背,轻轻抚摸,待也缓解后才轻叹,“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对你,我是没办法,你可愿听我的解释?” 怜娘却要赖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不要,谁要听你的解释,不要听不要听……”她难得地对他使起小性子,可她心里十分明白,她何止想听,她十二万分地想要知道,为什么她都能感应到他有感觉,可偏偏总是将她往外推,总有症结的,她想知道,可此时,她只想赖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温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只要他的怀抱。 莫倾无可奈何,只得叹道,“那好,等你想听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吗?”他只得示弱,谁让他见不得她的眼泪呢? ------------ 第五十六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更新时间:2012-07-24 她就那么依偎在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裳,慢慢抽泣,不时还打个咯,莫倾勾起唇角道,“都多久了,还这么赖着啊,也不怕人笑话。” 她才慢慢退开身子,抽了腰间的手绢,莫倾伸手过来接过,放缓了动作,慢慢替她擦拭,“看吧,眼睛都红了,有什么话,咱们敞开来了说,总好过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让人猜都猜不透。” 她缩缩鼻头,她想那样么,还不是他,总是若即若离,明明前一刻还对她好,下刻便将她送入别人怀中,实在气不过,都拉了他的手,“往后,不可再将我推开,成不成?”多委婉的词她也能说,可是,面前的人,怕是听了等于没听,他不懂她的心,她只好抛弃所有的矜持与尊严,只求他,别再放弃她就好。 莫倾点头应是,再捏了她的小鼻子,“知道了,我的大小姐!”得她厚爱,他珍而重之,怎么会将她再推开,她想得太多了。 怜娘这才高兴起来,复又坐下,大石头平滑而冰凉,他忙拉起她,“别急,垫个东西在下面,要不叫虫子咬到,又得费神。” 她吐吐舌头,料他是个粗心的人,却不知,他也能想到这么细的地方,由着他为她布置好一切,才坐下。 莫倾看着她坐好,心道,我难道也这么坐着,可是他还想要靠得再近些,这是他不可说出口的话,只咧嘴一笑,躺在地上,头轻轻靠在她的大腿上,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道,“这么的比较舒服,你就将就一下吧。” 怜娘嘴角微扬,他无赖的时候不多,但他在害羞的情况下,就非常无赖,这是小时候的习惯,他在害羞么?她眯着眼细瞧他。 刚正的脸上是紧绷的微黑的皮肤,昭显着他平日里少笑而严肃的性格,唯独眉间有深深在三道沟壑,常年的思虑终究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贵为北蛮国的王爷,治军的担子很重吧?她手抚上他的眉,轻轻按磨着,只愿着这样也能减少些他的烦恼。 “这些年,你很辛苦吧?”她心疼他,不知道怎么能帮他。 他勾唇轻笑,“辛苦?还好吧。跟在师父身边修习的武术,用在战场上,倒也轻松随意。只最初一年,初入兵营,难免有些不服的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最后反而成为我的心腹。” 他说得轻巧随意,怜娘确能感受到刀箭无情的残酷。心疼地将两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还是大哥哥厉害,能征服他们不羁的心。” 莫倾睁开眯着的眼,看着她尖细的下巴,垂下的眼睑,日光穿过柳叶,映在她的发间,闪着金黄色的光芒,瞬间,她的慈祥美丽突现出来。风最是讨厌的东西,在他还没想好用什么词语夸她的时候,将柳叶轻轻吹动,日光错过后,照在他的眼里,刺得他眯起眼来,看不清她的娇媚形态。 “那有什么,不过几个蛋.子兵,可怜的是他们主上,还得劳心劳苦,为他们操心后事。”他最怕不是打仗,而是伺侯那个弯弯肠子的后勤,故而,他的军师,都是能者多劳,为他辛苦奔波,几番辛苦,才得以让他无后顾之忧的上场杀敌。好在,他只是一个王爷,还是外姓王,他无心于权利,才得以安生,不然,怕是争权也能让他头疼万分。 “那……你为何不曾娶妻?”她问完一阵脸红,这么刨根究底的有什么意思,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想。 “没有遇上对的人,急什么娶妻?就算娶回来,放在家里当个摆设,辜负了别人一生,我做不出来。”他无心于男女情爱,那时只想一心找到她,好放下心里的负担,为她找个好归宿,也算完成了他的所有愿望。 可现在看来,他怕是做不到了。他放不开她的手,每靠近一分,他便想多拥有一分,再多一分,最终要得到她的全部,他的生命才算完整。 怜娘怕他又重提旧事,复将她推出去,忙转移话题,“咳,你不是要告诉我,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的缘因么?”她真想打自己嘴巴子,这叫什么嘴,才说了,不提不提,又开口问,真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莫倾白她一眼,“你不是不想听么?”说时不爱听,又要问,好玩儿么? 怜娘推推枕在他腿上的脑袋,“说嘛,刚才不是难受么?现要人家想听了,说嘛!” 莫倾一侧身,闭眼轻哼,“累了,不想说。”口气那叫一个哀怨,就差说声,还不快赔礼道歉,我才告诉你啊。 她也是个玲珑心思,他那点眼神手段自是逃不过她的眼,她扁了扁嘴,将他侧过去的身子搬回来,哄着他,道,“我错了嘛,人家现在就想听了,你说嘛,说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莫倾忙举双手挡住她推着他身体的手,“好好好,别再推了,再推……”再推骨头都要软了,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得咳嗽一声,“你听好了,这话,往后,想我说都不会再说了。” 怜娘偷笑,他最怕她撒娇,她自然要多加利用。看,他总是无法招架。见莫倾眯着眼,打算详说,她才收拾好心情,听他眼中心中的自己。 两个人此刻心里都只有对方,彼此间的动作行为都似雕刻一样,印在脑子里,情意心昭不宣。 “起初,我们都没有产生感情,要救你出醉月楼,我是打算亲自娶你进门,可后来,也想到,以表少爷的身分,也不能给你什么实质上的幸福,还不如由二弟娶你进门。那样一来,好歹也是公孙府的堂堂少夫人。你应该知道,我这表少爷身份虚得很,不想连累你。毕竟女人的名节重于一切。”他右手不自觉按到太阳穴上,想起以前的错事就头疼起来,早知道他放不开她,就不该听信二弟的话,现在可害苦了她。 怜娘嘟起嘴,应道,“你也知道人家名节重于一切么?你可知道,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什么身份,能赚多少钱,咱们有手有脚的,哪里不能养活自己?幸福不是得到多少物质才叫幸福啊。” 莫倾见她似吐珠子似地一口气说完,就直愣愣地看着,倒把怜娘给惊住了,“看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好吧,第一次那就算了,那第二次呢?” 莫倾龇着牙,敲敲太阳穴,“第二次……第二次是带你来南丰吧,我……那时你刚好,老医生都说你患有寒疾,受不得凉。即便那时有了几分喜欢,也不敢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何况,你知道我身为北蛮王爷,也有受制于人的时候,我不想,一则你要陪我去北方受寒冻之苦,二则,我也不想,别人找你的麻烦。目的都只有一个,希望你平平安安,幸幸福福。”他从来不知道,他能有如此长舌的时候,可为了她,他愿意将他所有的想法诉于她听,只想让她打开心结,往后,两个人幸福地走下去。 怜娘撇撇嘴,“哦,那你现在就不怕了么?就是现在,你也一样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你就不怕我哪天死于……”她才开了这个口,莫倾忙伸手挡住她要说的话。 她脸红红的扭开脸,他手指的温度还留在唇间,这人,越发爱动手动脚了。莫倾也不好意思,不想她总拿死字说事,“切莫再将死字挂于唇间,我这里不舒服。”他扣了扣胸前,示意他的不舍。 莫倾看她娇羞的模样,笑道,“以往,没有用尽力气去争取,当然是没有法子解决的。” 怜娘不明所以,眼神透着疑问,“难不成有办法可以去除?”她的体质,她比谁都清楚,当年师父劳心劳力,才将她身体调养过来,却没有完全根治掉。如果,能够治得好,她自然非常高兴的。 莫倾不置可否,“那天你也应该听到,我师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再过不久,他的生辰就要到了,我想,请他老人家出马,你的这点小病,必然是不在话下的。”他就这样将他的师父卖了。那个半仙在福灵山上就打了两个大喷嚏,不知道又是哪个小子在背后说他。 怜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那你是要带我过去?”他是那个意思吧? 莫倾一乐,“那当然,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我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他老人家是我们的长辈,自然要去拜见的。” 怜娘别扭起来,“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除去见公孙远的父母,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男方的家长,她心里忐忑不安,要是再遇到公孙靖林那样的,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应付。 莫倾拉下她搓着发丝的双手,漫不经心道,“师父人很好,没有什么架子,只是他比较清冷,往后见着了,你就知道了。”说完看着怜娘,又补充道,“但一点都不难相处。” 怜娘噗哧一笑,她的表现那么明显么?“人家又没有说这个。” 莫倾倾起上身,点点她的小鼻子,他最近好像都快迷上她的圆圆的小鼻子了,“你这张脸上明明写着两个大字,我怕!我不明说,你到时不定找个什么理由就逃到一边去呢,是也不是?” 怜娘尴尬一笑,“好吧,我错了,当真不难相处?” 她真被公孙靖林的家法吓着了,深怕再遇着严厉的公公。 莫倾复又躺下来,“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师父没有那么多规矩呢。” 怜娘推推他,“哎,你怎么又躺下去了?这也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莫倾侧开脸看她,“想回去了?” 怜娘摇摇头,“不是……” 莫倾却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袖,又拉了她起来,“好吧,你也坐得有些辛苦了,走,我们去逛逛,给师父再买件合适的礼物去。” 怜娘羞涩地点了点头,他们这个样子,多像夫唱妇随呢! ------------ 第五十七章 热暑炎炎好饮酸梅汤 更新时间:2012-07-25 两个人,在一起,最初那一份距离消失的时候,彼此间好得就像鱼跟水一样,你离不了我,我也离不了你。 两个人的话题也变得多了起来,哪怕是看着街道上的一个行人,也可以从那人的头到脚一一分析,品头论足。更别提是看到有趣的事情了,那就是两人可以哈哈大笑,畅言无阻。 他不会计较她的心直口快,不会计较她的犀利刻薄,只觉得她率直大方,眼光独到,分析得丝丝入扣,对她的印象从来只会往好的地方想。 而她,也不会计较他的口才木纳,行为放肆,做事粗心大意,只一心觉得,眼前的人,是个老实憨厚,敢作敢为,有大男人风范的人。 莫倾与怜娘的关系确认之后,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风景,他高大俊逸,她美若天仙,两人如同金童玉女。是购画也好,是买玉器也罢,总之啊,那叫让人看得一个眼羡。 感觉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不在乎世人对他们的看法,不在乎是不是还有暗地里有多少风箭向着他们,只想细细品味两个人的感情,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也曾爱得如此疯狂。 那一日,最终由怜娘选了一张很有灵气的画作为送给莫倾师父的画儿。 “大哥哥,我看,我这礼物放在你那边好不好?”怜娘摆弄着手里刚刚拿到手的美画,眼神不离画面,对身后的男人道。 “啊?好啊,求之不得!”莫倾也是注意画中的一草一木,看似简单的一副画,怎么就有如此逼人的灵气,当真如店老板所言,是传说中的仙人所作,放在家中都可以消灾。 “大哥哥,你说师父会喜欢么?”怜娘虽然买了画儿,还是不太放心,再次求证。 “自然会喜欢的,师父对旁的东西没什么在意的,就书画,还能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莫倾安慰道。她已经多次求证过了,无非是再多说两遍,他丝毫不觉得罗嗦,只觉她为师父的一份礼物都如此上心,自是看在他的份上,而他不过是嘴皮子动两下,何足挂齿呢? “嗯,这么有灵气的画,往后师父哪怕不看,挂在墙上,也能平心静气。”怜娘手轻轻抚过画面,真觉得不安的心情随之安定下来,不由得感叹。 “好了!看你,都买下来了,要喜欢的话,咱们再另选别的物什给师父,这副给你!”莫倾有点啼笑皆非,怜娘看这副画的时候都多过看他了,他直接将画卷起来。 “哎……别,你收就收起来吧,我就是看看,挑了一下午了,好容易挑上一件合眼的,再选别的,要不你来拿主意?”她是喜欢这副画,但要她再花些时间另挑别的,她不乐意干了,倒不是没有时间,只不过能对上眼,又适合的礼物,真不多。 “那可不成,是你要送给师父的啊,自然是你来拿主意的。”莫倾揽起画圈,背在身后,他可不想没事找事儿。 “哼!”她轻哼出声,“就这么说定了,就这副送给师父了。”她拍板决定。 莫倾不置可否,“成,到了吉日,我亲自去接你,咱们一起将礼物送给他老人家,好不好?” 怜娘轻笑,“行,你拿主意就好,不用都问过我的。” 话虽然这么说,莫倾还是都以她的意见为主。这样有商有量的日子,与平常人家的夫妻何其相似,这让两人心里更添了许多甜蜜。 后来,在公孙别院的府里,两个人更是如胶似漆。 在花园、在凉亭、在花树下、在鱼池边,都有他们甜美的回忆。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六月酷暑已经来临。他们约会的地点,就变成了凉亭了。 芳儿端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给才睡醒的怜娘醒醒神,去去暑气。 怜娘饮完,直觉是凉爽,“芳儿,这味酸梅汤,当真是去暑气呢,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芳儿笑道,“我当姑娘最近于莫大少爷亲亲我我去了,都不知道世间还有凡品了。”怜娘近来确实是不问世事了些,但凡一些琐事,也由芳儿打理,她自然不必过问。 “好芳儿!所谓能者多劳啊,这是我对你的信任,我相信,你绝对对应付自如的。”怜娘高帽子大大方方地送给芳儿一朵。 “去!少来打趣我。这酸梅汤一惯都是有的,只不过,跟着九公主的丫头们学的,加了此冰去镇上个上午,再取出来,味道倒是这样了。说到底啊,还是天家人会享受,这样法子,也能想得出来,也是大府邸能做得出来,平常人家哪能用冰来做吃食呢?”芳儿少不得在那里一顿说项。 “我的好芳儿,这个你能不能再多做一些?”怜娘没有听得多少,反正有好吃的,好喝的,有她的份儿,她自然不去想太多。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等会儿下午,天气稍微凉快些时,与莫倾相约在凉亭,到时,送上这一碗凉汤,他必定是喜欢的吧。 芳儿摇了摇头,“姑娘,你现在的眼里心里,除了莫大爷外,怕是再没有旁的人了吧?”看看,满脸春色。 她自是为怜娘高兴,难得她得偿所愿,公孙公子又放了休书,她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她很乐见。 怜娘咬着嘴唇,打量着芳儿,笑意染上了嘴角,放出的狠话带了三分的娇气,“有你这么打趣主子的?看我哪天给你指个长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芳儿不在意的耸耸肩,“你要舍得的话,我无所谓啊,像我这等身份,配上长工,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怜娘被她噎得没话说,“爱耍嘴皮的小刁奴!看把你美的,去去去,给我去再多做些冰梅汤,我下午有用。” 芳儿忙笑道应道,“是,遵主子命,奴婢这就去给你的小情郎备汤去!”打趣么?她也会的。 怜娘不由恼火,拿了手里的团扇就往她屁股上抽,芳儿躲过,“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我去给你备汤还打我?” 怜娘不依不挠了,“让你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芳儿忙捉了她不安分的手,“好主子,你歇会儿,这大热天的,你不仔细热出一身汗出来。我是想问下主子……” 怜娘本也是跟她闹,芳儿想跟她说话,她自然是停下手来,一面打扇,一面道,“有什么想问的快说,说不好,还得收拾我。”天啊,真热,不活动不觉得,一闹腾,直感觉热得混身冒烟儿。 “姑娘,”芳儿也拿了一面扇子,帮她扇,“你有没有跟莫大爷坦白你那份休书的事儿?”她最近在下面,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下人说嘴,虽然公孙府里管教都很严,不准私下议论主子的事儿,可依她听到的话儿,几个主子都没将公公子与怜娘和离的事传到下面去呢。 怜娘不解地问,“还没有啊,我正想找个机会跟他说呢,怎么了?”她认为,这事儿,她跟公孙远都心知肚明,不然,也不会由着她跟莫倾光明正大的私会啊,何况,他们是兄弟,总会私下里告诉他的吧。 芳儿白了主子一眼,“我说姑娘,这事儿,你还是早点说吧,不然下面的人说得可难听了。”她知道怜娘不在意旁的人看法,可她有理的事儿,没必要让人背后戳脊梁骨不是? 怜娘点点头,“成,早说晚说都得说,一会儿,我见了面就跟他说了。对了,这天热,你也不用大忙,吩咐下面的人备着就行。” 芳儿才笑道,“主子的事,我还是要亲力亲为的好,下面的人办着我不放心,你先歇着,我去看看,一会就过来。” 怜娘无可奈何,芳儿是她的管事丫头,由着她做主惯了,也养成了,她习惯自己拿主意了,也好,往后她嫁人了,也能替夫家管家,也不错。啊啊,这天真热,她又忙打起扇子。 一两个时辰,对于相约好的两个人来说,还是有点长的,怜娘早早地端了冰镇酸梅汤在凉亭守着,她面向西南方看着,莫倾一般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她一面坐着一面等,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忙高兴地转身,却见是公孙远,一脸的笑意顿时挂在脸上。 “嫂夫人好!”公孙远笑着先行一礼,最近怜娘与大哥走得近,不用他亲眼看到,早有丫头仆人将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公子好!”怜娘也曲身行了一礼,人情自在人心,她也不会短了人家的礼数。 “这是在等大哥么?”公孙远明知故问,他一面撩起衣袍坐在她的对面,一面笑着问道。 “那不然你觉得我是在等你么?”怜娘反唇相讥。 “哎呀呀,这几日不见,嫂夫人的脾气大发了不少嘛,看来,大哥将你宠上了天嘛。”公孙远打击人的话,也是少不了的。 “我看中的人,自然会宠我的。你与九公主不也是蜜里调油,有必要羡慕我么?”她又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酸气,感情,小两口吵架了? ------------ 第五十八章 好饮酸梅汤致有情人伤 更新时间:2012-07-26 公孙远坐下,拿了块她放置在桌面的小茶点,小口地用着,思索着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怜娘心下好奇,却没表现在脸上,就着茶水也吃了些茶点。 公孙远咽下茶点,饮了口茶,道,“女人的心真的摸不透啊。”他就是弄不明白,他明明将她放在手心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他宠她哪里不是宠着上天,她怎么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还老爱跟他闹脾气呢? 怜娘差点没被嘴里的茶点给噎着,他这么不声不响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差点没把她噎死。 “女人的心很好懂好吧,只要你对她好,她总会感应你啊。”怜娘拿手绢边擦了嘴,一边道。在她看来,九公主对他有情有意,哪怕是他对她不好,她也会送上前去,何况从她偶尔看到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处得并不差啊。 公孙远摇了摇头,“起先我也觉得她对我还有些意思,可最近两天,她对我不冷不热地。我去看她,她不是冷着脸子不见我,就是拉长脸子让我坐一会儿就走。”他都闹不明白,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就是做错了什么,她可以当面对他说的不是。 怜娘一阵纳罕,想不到,这位公孙公子看起来冷冷地如一块冰,他一旦喜欢起一个人来,可以变得这么感性,还能同她说些心里话。 公孙远扫了眼怜娘看他的眼神,“你不用觉得奇怪,这府里,大多都是仆人……”他自是不会向仆人们问这羞人的话,被人知道他还讨不到老婆欢心,他面子往哪里搁?再者,“你又是嫂夫人,又与我的情况很是相似,我才会问你,要不你帮我去试下,看下扬儿是什么意思?”他有种急病乱投医的意味了。 怜娘不由一阵好笑,她自己这里还没有让莫倾答应娶她,她哪里有本事帮他啊。她正想开口拒绝。 公孙远却打断她,“你之前还说过,要让扬儿爱上我的,这会子,是到你应验的时候了。”他是命令式地语气同怜娘道。 怜娘真想翻脸不认帐,一抬眼又看到公孙远面脸憔悴的脸,心下一软,到嘴边的拒绝变成,“我尽量去试试……” 公孙远眉眼带笑,忙行一礼道,“多谢嫂夫人成全!”他今天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才会在外人面前做低,只为能与佳人修好。 怜娘扬唇而笑,“难得公孙公子亲自开口,你有所求,我能帮得上忙,必然不会推辞,再者,我也希望扬儿妹妹得到幸福!” 公孙远仔细打量起怜娘,这样一样奇女子,从小受到磨练,成长起来后,不仅看不见她的卑微,反倒有一种通透的气质,他也有些好奇,这些年,她遇到了哪些奇遇,才让她变得这么美好,不争不抢,没有俗世中的那份攀附。 怜娘当真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即便她知道了,也会一笑而过。都是师父教得好,五年时间,不离不弃,将她当成亲孙女一般教导,也难怪她少了份青春少女的虚荣之心。但也造就了她,执着于她想要的东西,一旦真心想要得到,就是付出全部身心,也再所不辞! 也当真奇怪,怎么约好的人现在还不见呢?莫大哥到底去了哪里,不是说好,要来下棋的么? 莫倾此刻也是心急火燎的,他答应了怜娘,傍晚一起下个棋,观晚霞。临了,他要出门时,收到一封加急信函。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得放下出门的心思,收回已迈出门的脚步。拆开信函,快速阅览一遍,才得知,北蛮国内部军情告急。二王子现在代他掌管军部,可他毕竟是军部大将军,考虑到他有使命在身,大汗只命他,十五日内必须返回北蛮国,就算和亲不成功,也没有关系。 莫倾在书房里左思右想,以大汗对东唐的看重,要他放下和盟这一心愿,看来,是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候了。十五日,还好,师父的生辰五日后就到了,他拜会了师父,便可以带怜娘动身了,十日虽然赶了点,他快马加鞭,总是能到的。 于是,他回了一封信函,吩咐来送信的人,务必要将信函送到二王子手中。待那人走后,他又叫来暗卫,嘱托他联络在驿站的使者,安排先行回北蛮,他随后跟上。 做了这许多事之后,难免就耽搁了与怜娘约定的时间。他一路使着内劲往西亭里疾走,怕的是怜娘等得久了,又不知回园子里,又是怕她被太阳晒着了。总之恋爱中人的心,时时刻刻放在对方身上,希望她什么都好。 莫倾只想尽快赶到西亭,也就抄了近路,等他临近西亭时,便见公孙远一手托着怜娘的手,一手拿着碗喝什么,而怜娘……她笑得那样开怀,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她怎么可以笑得那样开心?莫非她喜欢的是公孙远?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早在之前,公孙远就对她关照有加,以二弟冷情的性子,他主动关照的人,必定是他上了心的人,莫非二弟也是喜欢怜儿的么?不……不会的……他心里这么反驳着,明明从他这里去西亭,只要拐个角,再走个十来步,就能到了,可他鬼使神差地,不想走过去亲自过问,暗使了内力,将耳力提到最大。于是,他听到怜娘娇羞地开口,“我原本待莫大哥如哥哥!” “轰”地一声……哥哥!……哥哥!这个词就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响。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痛恨这个词,这些天来,她跟他表白,她跟他甜言密语,原来心里只当他是哥哥!那些美好的片段,他想起来只觉得讽刺,在嘲笑他的多情,多想一分,他的心就碎得更多一片,你听……卡擦,又是一声,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就要全部碎掉了。全身地力气全被抽去。他无力再他凉亭中的两人,耳中再也听不到支字片语。他心灰意冷,一颗心对她毫无保留地付出,得到的是她满嘴的欺骗,她爱地从来都是公孙远,她从来只当他是大哥哥,难怪,她从来不叫他名字呢,呵!真是好笑啊,他嗤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怜儿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哈哈哈……”莫倾飞身离开,回到他自己所居住的院落,放声大笑。笑着笑着流出了自十五年来第一次泪水。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公孙远得怜娘亲口应诺,也便放松了心情,见桌面的食盒里还放着东西,他便伸手去翻,待他找开食盒后,见到的是一碗带着淡紫色的清汤,看着就是一阵清凉。 “怜儿当真有心,知道我渴了么?给我解渴的吧?”他当然知道,这独独地一碗,还放在食盒里保留着,必定是给大哥的,可大哥这会子没来,放着多浪费,正巧,太阳正晒,他好饮了解渴。 反正大哥有急事处理,他喝完后,再让下人们送过来一样的不是? “喂!你别太过份啊,那是给莫大哥的!”怜娘不得不提醒他。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要说公孙远,他也不是多渴,但怜娘把话说出来了,他就无端地想破坏。他这会子正渴呢,喝了又不是没有?下人们备东西,多半是备几个人的份,回头短了谁的,再补上就是。何况他最近受了九公主李扬的气,看着他们两个风调雨顺地,他心里的小天平就倾斜了。凭什么他在难受地时候,这两人得这么快活,他就要搞破坏了。 公孙远嘻笑道,“我让侍卫再去厨房去取!怜儿不得太偏心。”说着便拿了碗要喝。怜娘忙欺身上前,急着想从他手上抢过碗来。 “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我特意为莫大哥做的。”怜娘气得跺脚,见他还没有喝,就伸手去拿碗。 公孙远怎么能如她所愿。一手挡住她的手,一手就着碗就喝了起来。怜娘只得怒而不发,直眯着眼瞧他,想着怎么算计他才好,想到得意处,嘴角也勾起朵笑花来。 这便是莫倾亲眼看到的当时情况。 “啊,真好喝!”公孙远喝完还无赖地加了一句,怜娘笑得更是畅快了,哼,你喝得越畅快,看我怎么收拾得你更痛快! “对了,说说,你为什么对我家大哥这么好?我也好借鉴一下,你知道的,我家那位还不理我呢。”公孙远得了好处,嘴巴又吐出好听的话来哄怜娘。 他喝了之后才知道,这味道与别家的不同,必是她特意备的,虽然他让下人去重新备过了,但心意总归是不同的,他后知后觉地有点后悔,想补救,才错开话题。 怜娘见天色尚早,莫倾又没有来,她坐着等也是无聊,便开口应道,“那时,我本待他如亲哥哥。”她微微一停顿。“不知道从何时起,或许是他跳下山崖时,我就已经在心里喜欢上了他吧。后来,得知他是我的大哥哥,与他之间又多了一份旁人没有牵系。” 她低眉回想,与莫倾这许久以来的一次次相识相知地经过。再三思索才转成语言告诉公孙远。 ------------ 第五十九章 真心错付薄情郎 更新时间:2012-07-27 公孙远听她细细叨唠许久,才说完。总归一句话,感情是两个人慢慢积累起来的,只有了相互包容理解才能更长久地相处下去。 这是他从怜娘身上学到的东西。至于运用上头,他还委实有些笨拙,不怕,只要他有信心,就相信,九公主总会投入他的怀抱的。 怜娘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入西山,莫倾也没有出现,她收起眼底的失望,对公孙远笑道,“难为你听我扯了一下午的废话,实在过意不过,天色不早,我先告退了。” 公孙远起身送她,怜娘忙谢道,“不必劳烦了,这边去我长乐园不远。”末了,她又想起来,忍不住多嘴道,“扬儿妹妹那里,你还是勤些去,就算她再生气,你哄哄,就好了的。” 公孙远笑着点头应是,从不短的一段时间的谈话里,他们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仿佛好友一样,彼此都算开城布公了。 怜娘一路往回走,她边走边想着,大家闺秀终究与楼里面出来的姑娘有所不同。如果是醉月楼里的姐妹们,她们遇上的情郎对她们不好,应该都是自己主动去解决的吧。从来,男人都是珍视身清玉洁的人。像她们这种身份的,多半是不看在眼里的。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走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莫说她现在没有遇到莫倾不理她的情形,就算遇上了,她也会想着法子,去解决的吧。果然,她还是倾向楼里们的姑娘。是多年来的习惯吧,不让自己依赖旁人。 她却没有想到,她认为她没有遇上这样的情形,哪知,过了一日,她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怜娘打着扇子,问着在堂下忙碌的芳儿,“芳儿,你说莫大哥是不是生我的气啊?” 芳儿一面将桶里的冰捣弄进转盘里,一面心不在焉地回她话,“这个我可说不好,你还是亲自去问莫大爷吧。”她心里想着,谁家没点小矛盾呢?就好比她早逝的爹娘,还不是三天两头吵,吵过了又好,司空见惯了的,她压根没放在心里。 怜娘扇子越打越热,直冲着芳儿道,“你那边捣鼓冰车有用没用啊,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热呢。” 芳儿叹口气道,“我的好姑娘,平日里不放冰车,你也是过来了的。这九公主送来一辆冷车,你还道热啊?我直觉得这比往常可凉快多了呢。”她心想,姑娘心里不静,自然感觉不到凉快了。 真难得,她一向是四平八稳的人,遇上了莫倾,才将她所有面具打碎了,显出她最真实的女儿情态。不过也难为了她,伺侯她这样多变的主子。好在,她还有些理智在。 “啊,这样么?”怜娘咬唇应道。 都怪莫倾啦,不是他,她何必纠结?明明昨天去看他了,偏就遇上个侍卫说他很忙,与机要的人员在商议事情。 她悻悻地回来,却总感觉莫倾除了在议事外,还有些不想见她的样子。难道是她胡思乱想了?可要是平时,莫大哥不管多忙,中午也会陪她一起用膳,然后她休憩时,他才去办差。这都两日了,午膳不来也就罢了,连派个人过来都不曾,害她干等半天,派个人过去问才知道,他已经用过午膳了。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怜娘摇椅上,曲着腰,将下颌抵在膝盖上,轻轻地晃着摇椅。风从冰车的转轮上飘过来,让她缠在一起的思绪顿然开朗。 “他不过来,我可以过去的,今天一定要见到他,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怜娘自言自语道。 芳儿摆弄完物什,搬了小木凳过来,边给怜娘捶腿,边道,“你何必急在一时?我听前面办差的朱总管说,近日里,几位主子都忙得很。兴许他们忙起来,不得空过来。如果,你贸然去,妨碍了他们办差,你岂不是落个不好的名声回来?” 其实她想得简单,这日头正当午呢,怜娘顶着大日头过去,一个不好,中了暑气,又得忙翻一群人。何不等到他得空时,趁空再去,那时,日头也没那么晒,不至于那么受苦。 怜娘想想,也对,“那我先等等……”她撑起身,躺下后,又睁开眼,问芳儿,“你与那朱总管还有往来?” 芳儿捶着怜娘腿的手一下子没控制住,下了点猛力。怜娘当场龇牙,“你可真狠心,不给人说的啊?” 芳儿笑道,“活该,让你乱说话!你也不想想,在同一府上,又都是下面办差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整了整被怜娘揉乱的裙角,接着道,“前一日,九公主打发人过来,说她那有辆不用的冰车,正巧姑娘这里没有,配过来正好。便让朱总管领了人去取,我不过同他聊了几句近况罢了。” 怜娘点点头,笑道,“我不过就问问,不过,既然你能跟他搭上句话,就帮我问问,看看莫大哥一般什么时候议完事,我好得空去看看。” 芳儿点头应是,心道,果真被我猜着了,你心里无非就是想着莫大爷的事,旁的事,几时入得了你的眼? 话说回来,莫倾忙不错,怜娘也没闲着。她这两日里,除了休憩的时间外,大多数泡在九公主院落里,不时安慰着九公主别扭的心。也在九公主那里蹭吃蹭喝了两天。 再说莫倾,他确实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无论是安排使臣回北蛮也好,还是细心打探北蛮国现在的情况,还有东唐国现在国势,他样样都得经手过滤。到了用膳的时间,他不是没有想到应该要去怜娘那里,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陷在自己的关卡里出不来。所幸,他还有公务要忙,也分不开过多的情绪来想她。 至于怜娘来的那两次,他是知道的,可当里确实有人在,他也没有想好要用怎样的面容去见她,索性让人打发了她走。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让人走的时候,心头顿痛,他都能感觉到心血流失的声音。 芳儿办事总是极有效率地,托朱总管打探一日,便知道莫倾与人商议后,傍晚时分,他都会休息半个时辰,那时,她可以去探望他。 怜娘当天就亲手熬了人参鸡骨汤给他,想给他补补身子,这没日没夜地办差,还不得将身子搞垮了。 她挽着食盒来在书房外,问都不问外面站着的侍卫,直接往书房里闯,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如果经过侍卫,她一定又会如上次一直,见不到他了。果然,她才动,那侍卫便要拦下她。她冷哼道,“退下,我非要进去不可。”她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是生她的气了,也要叫她明白,她错在哪里。 她现在明白公孙远的感受了,这种无形的拒绝靠近,让人有力无处使,可她又不像公孙远,公孙远好歹还有她帮着说几句好话。可莫倾,这一个人忙公务少与人交流,谁又能帮到她呢? 莫倾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的决心、表情,他光是听就能将她的情绪想像得出来。真奇怪,明明他都没有见到她,可见,她已经入了他的骨血,哪怕是听到她的声音,他都能想象到她的样子。罢了,既然,她要见,就让她进来吧。 “让她进来!”莫倾听到自己冷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许,只有装作坚强,他才不会那么痛。 蓦然听到他冷酷地声音,她还有些不确定,他遇到什么事情了么?让他心情这么糟糕?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盘往里走,生怕又惹他不开心。 莫倾抬眼见到的就是她背着光,小心翼翼胆颤心惊地模样,他心底嗤笑,既然这样不乐意,何必委屈自己过来?他又不是吃人老虎,犯不上如此防范。 怜娘不确定她是不是听到了一声“喫”!她还是将食盒打开,将还温热地浓鸡汤端到他面前。“来,休息一下,尝尝我做的参汤。”她轻言轻语,怕惹他不高兴。 莫倾接过来,直接放在桌了,望着她,怜娘也抬头望进眼前人的眼底,一片黑幽幽地,让看看不分明里面装着什么,他冷冷道,“怎么这么好心?二弟那边你又备的是什么?”又是汤!!他忍不住又想起凉亭里,二弟就着她的手喝下的什么,应该也是汤吧。那她这次给二弟备的是什么? 怜娘不明所以,“什么二弟?什么备的什么?”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倾看她一脸无辜样子,一把火把他仅有的理智烧没了,她还在扮无辜,将他玩弄在股掌间很好玩么?他一把将鸡汤扫到地下,“我这里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你将你的好心送到别人那里去吧。” 怜娘看着地上滚了几滚地银碗,鸡汤撒落一地,眼泪在眼里打转,冲他低吼,“你这是发什么疯?什么假情假意?” 莫倾咬紧后糟牙,看见她委屈地模样,他的心在抽痛,可他不能心软,“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么?我只是你大哥哥,你喜欢的是二弟吧?” 怜娘气得直想破口大骂,可她还是吸了口气,压抑着哭声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你忘记了?我说……” 莫倾忙打断她,“别说什么你喜欢我,也别再来那一套,我不信。” 怜娘好容易忍住没流下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原来,他一直没有信过她,那她又何必纠缠他呢,于是,她胡乱擦了脸,笑道,“是的,我就是喜欢公孙爷,你就是被我骗了,不过你现在识破了,我也不用跟你装了,请恕我告退。”她的心点点死掉,以往,他不喜欢她,她还有信心去慢慢捂热他,可等她捂热了他后,他却不相信她,终归是觉得青楼女子,不值得信任吧?罢,强扭的瓜不甜。 莫倾看着她脸上一点点堆积的绝望,心里一片凄然,难道是他错了么?可他亲自所闻,真真切切,做不得假。可她脸上的失望、绝望让他心惊。他暗道,这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他不能再被她所骗,于是,他死命地压抑住伸出要拉住她的手。 怜娘悲恸地无暇顾忌他的一切,她将心点点包裹起来,除了师父,谁还能对她无所保留地付出呢?还有谁?她无声地哭泣,随着她的身影远去而消失在莫倾的世界里。 ------------ 第六十章 心碎片片伤 更新时间:2012-07-27 一出了中书房,怜娘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浮浮荡荡,摇摇摆摆地拖着沉重地步子往长乐园飘,眼神里无一点点希望,一片死寂。 心里的难过已经将她整个人打跨,眼里耳里都是他绝情的声音,以致于她完全无法看清真实世界里的阳光明媚,无法感受到世间的温暖,她冷……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将她淹没,走着走着,她整个人就如一个摔碎的破娃娃一样直往地下倒。 迟风见到怜娘时,便是她失魂落魄地模样,无声的泪水从眼角直直滑落,可她眼都不眨一下,他正想上前问问是怎么回事,她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下落。 不得已,他飞身上前,抱着她失去知觉地身子往长乐园跑。这是怎么闹的?好好的人,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迟风带着疑问将怜娘送到长乐园时,吓坏了一屋子人。芳儿顾不得礼义,直接去迟风怀里抢人,伺侯了怜娘睡下,又吩咐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的。 迟风将人交给芳儿,见她指挥众人忙而有序的派头,不禁点头,当初他就觉得这醉月楼里出来的姑娘不同凡响,闻名不如见面。 芳儿将一切交待妥当,而迟风还杵在大堂中央,她蹙了蹙眉头。她好好的姑娘出去,这才大多会功夫,却是这副模样回来,必是受了那位莫大爷的气了。她心里清楚,可难免不将怨气撒在同是男人的迟风身上。 芳儿冷着脸走过去,侧身行礼后,道,“不知迟大爷还有何贵干?”尽管她是个丫头,可主子受了委屈,她就要替她出气。 迟风挑了挑眉,她当真胆大妄为,敢对主子使起脸色来,“你知道不知道,从你大不敬的态度上,我便可以治你的罪?”这小丫头,勇气可嘉,可他就要挫挫她的锐气。 芳儿怒极反笑,“迟大爷想治罪,不怕没有借口。但奴婢是主子的人,要杀要剐自有主子处理,不劳您费心。” 迟风不置可否,从她刚才的话里,要是他再治她的罪,便是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发了,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物啊。 他笑笑,“芳儿姑娘不用如此愤慨,我也是一头雾水。”他将怜娘送回来,便是要问清楚状况,至于小丫头的脾气,他也不是正经主子,他也犯不上夺了主子的权利去惩治她,免得落下一个欺负她们弱女子的名声。 芳儿嗤之以鼻,“有什么雾水不雾水的?我家姑娘从来只对一人上心,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主子方寸大乱?以至伤心欲绝?”别当她没看见怜娘脸上挂着的泪珠子,她是伺侯她几年的奴婢,对她的情绪总是摸得透澈。怜娘紧蹙的眉头,及咬着下唇的模样,只有她最伤心难过时,才会在睡梦中,还这样难过。 迟风犀利的眼神扫过芳儿,听她这么说,是大哥?可据他所知,大哥对怜娘是宠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她至斯? 芳儿从他眼神里读懂了,冷笑道,“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大约是嫌我们姑娘出身不好,看不上?还是觉得我家姑娘一心只向着他,才可以无视她的感受,肆意践踏?”她将怒气一股脑地对迟风喷发出来,也难为她,能如此刻薄地说完这些话。 迟风渐感有些招架不住芳儿的冷烈攻势,他能说什么,从芳儿短短的几句话里,他能总结的无非就是大哥没做好事,将怜娘气出了病来了。可他也没有去见过大哥,且他又不是当事人,他说的话顶什么用。 “芳儿姑娘还是静下,我刚才看过了,怜姐姐不过一时昏噘,不大碍,不信你等大夫来过了,就知道了。”迟风知道,他就算留下来,芳儿也不可能端茶倒水给他,他便起身往外走,转头又道,“你且放心,只要是大哥做错了事,我必定让他才来向怜姐姐赔不是。” 芳儿似乎更不解气,什么叫要是他大哥做错了事?明摆着就是他欺负她家姑娘的!“行啊,你去帮我问问,我家姑娘大热天的,不在清凉地房里待着,独独跑去给他炖高汤,怕的是他身子坚持不住,我家姑娘这样劳心劳力,倒是哪里对不起他了!” 迟风点点头,“在下明白了,姑娘好生伺侯好怜姐姐,我必定不叫怜姐姐受了委屈。”开玩笑,他师父下山前,交待务必使两人结为秦晋之好,他可不能办砸了差事。 中书房 迟风挥退门口的侍卫,推门而入,迎面就是莫倾一掷酒杯,“我不是说了,都给我滚出去!” 他头也没抬,只凭着耳力就知道,进来的人不是她。他现在很难受,不想见任何人。 迟风一把接住迎面而来的利器,一面将门带上,屋里顿里昏暗起来,“大哥,是我!”他动作轻柔地将茶杯置于左面的桌上,眼神一扫中堂之上,一只银碗落寞地倒在一方角落里。 他慢慢踱过去,将银碗拾起,放在鼻间轻嗅,是鸡汤的味道,看这一室浓郁的酒气里,还能闻出食材香气,便知道,那芳儿所说的话,应该不假。 莫倾将头掩在黑暗里,看不出情绪,他捧着手里的酒坛,饮尽一口,用冷得可以冻坏一个人的声音地迟风道,“你来做什么?我说了,我不想见任何人,你也出去。” 迟风叹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自己放不开手,还要对自己下狠手,这人脑子几时变得这么笨拙了?“不急!我刚才看见怜姐姐倒在日头底下,昏过去很久了。” 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他刚巧经过,怜娘真的会在日头底下躺很久。 莫倾身子一僵,她怎么会?心里心疼她,又泛起无尽的悲伤,明明她就只当他是大哥哥,为什么还要来欺骗他?他快顶不住灭顶的悲恸了。 迟风明显感觉莫倾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情感,他走过去拍拍坐在地上的莫倾,就手拿开莫倾手里的酒坛。 莫倾自是不让,如果没有了酒,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还撑得下去,满脑子都是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明明就是她不对,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愧疚? 迟风狠狠地揍了他一拳,“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怜姐姐已经旧疾复发了?她那么凡事看开的模样,却独独对你与众不同,你还要怎么样?” 莫倾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对他不同?自是的,她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自是不同的,“你懂什么?她爱的是你二哥!”他似醉似醒地酸酸应道。如果不是他亲耳听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迟风微微惊讶,这事怎么扯上了二哥?他转念一想,必是大哥没转过弯来,“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如果怜姐姐对二哥有意,她便不会再与你有何纠缠。” 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二哥也说过,他们已经和离,休书还在怜姐姐那里呢,她如果真喜欢二哥,必然不会一心求去。而以怜姐姐那样秉性的人,如果不是公孙府里还有她牵系的人,她早就离开了吧。这些他做为一个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为何大哥,就不能明白呢? 莫倾似乎闭上了他的耳朵,“你不要再提她,既然你来了,来,陪大哥喝酒!”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她最想见的人一定不是自己,对她,他放不下,却又只能逼自己狠下心,离她远点,还好,明日就是师父的寿辰,拜会完师父,他便离开吧。 迟风张张嘴,深深叹口气。大哥如此明显的拒绝再听,他也不好勉强他听,不过,他能不能使点小手段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呢? 迟风一面接过莫倾递过来的酒坛,一面想到,或许这样的法子可行,只要他们成了既定现实,以大哥的性子,不管爱或不爱,他都会负责到底,何况,这两人,彼此相爱之深,纠缠之久,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几大坛的酒,灌下去,莫倾渐渐不支,迟风便扶着他回到他住处。无奈地叹口气,每回过来见大哥,总是喝得满身是酒气,还好,他有千杯不醉的酒量。 莫倾倒头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嘀咕,“怜儿……雨儿……” 迟风已经叹得不想叹气,既然爱得深,为何又要将人推得远远的?他坏心思一起,就打算问出所以然来。 他轻轻巧巧地凑过去,模仿着怜娘的声音,道,“莫大哥……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 莫倾醉得一塌糊涂,听得她的声音,便呵呵傻笑,笑得眼泪从眼角滚落,“狠心?狠心?你才真真狠心!”……他停了半天,还打了一个酒咯,断断续续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呵呵……对我只是大哥哥的情义……哈哈……好个大哥哥啊!……” 莫倾像个傻子一样,又哈哈大笑起来。 迟风耐心地听着,再细想下前因后果,便知道,这其中的误会,唉,他容易么他,都说红娘难为啊,他深有感触。 算了,今天就放过他,他身上带的料不齐,明日,拜会完师父,哼哼,他会送份大礼给他们的,等着啊!他对莫倾无声道。 ------------ 第六十一章 病床前的争斗 更新时间:2012-07-28 莫倾第二日酒醒后,真想抽自己脑袋几巴掌,今日可是师父的寿辰,他居然能喝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 等他自己糊弄好自己,将他给师父的寿礼拿上时,便一眼见着了放在寿礼边上的画。那是怜娘与他一起选的。 手轻轻在画卷上抚过,想起当时,她买画时的表情,多幸福,才过去不过十来天,他们怎么就处成了这副模样。 小心翼翼地打开画,画轴中的灵气迎面扑来,安抚了他躁动的心。如果亲眼见着了娘亲,回到娘亲的怀抱,给他最有力的支持。她还好么?虽然他努力不让自己想她,可他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她离开房门时险些摔倒的样子,还有她脸上挂着泪珠绝望的眼神。 哪里是他喝醉了酒,脑子里,也依然想着她,梦里,他将她狠狠地搂在怀里,将她脸上的泪珠一点点吸进肚子里,似乎还能知道她的眼泪的味道,梦里,他做了很多事,是他平时想过,去从来不敢做的事,明明知道她不爱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会想她,会要她,他是不是疯了?他问自己。 迟风推开他房室的门,便见莫倾对着一副画出神。他走过去,拍了掌大哥的肩头,“大哥,你这会子还有空在这看画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是急赶的话,也要个把时辰呢。” 莫倾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拿捏不定自己的心意,说好要带她一起去见师父的,如今,难道,他要背弃当初的诺言? 迟见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瞧着莫倾对着画穷苦仇深的模样,大约也想到是与谁有关了,罢,大不了,就迟些,让师父骂吧。 “大哥,要做决定你还是早些下,这日头,都快上三竿了哦!”迟风悠闲地坐在桌几边的木椅上,对着他大哥努嘴。 莫倾也转头看窗外,确实,时不待他啊,再这么磨蹭下去,师父肯定得骂人了。 “你先去用些早膳,我去去就来,一会大堂门口集合,我们一同上山。”莫倾果断地交待。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管他想与不想,都要去找她的。说过的话,总要实现。他只得抓起画卷,如风般消失在自家的院落里。 莫倾到达长乐园主院时,只里到里屋里传来芳儿的殷殷劝告声。他忙驻步,侧耳倾听。 “姑娘,你就喝点子药吧,你这身体才刚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芳儿端着药碗苦口婆心的劝。本来怜娘就不爱喝药,这会,她的心都死了,更是不将那碗药放在眼里了。 怜娘侧过身子,面朝床内,懒懒地嗓音夹杂着对世间的厌恶,“芳儿,我都说了,我不想喝,你端下去吧。”如果能这么一直病下去也好,离了这一世,或能跟父亲母亲相聚,还能见到师父,他们都在等着她呢。 芳儿将碗放在床头的几上,坐在她旁边,推了推她的肩,想拉过她的身子,“姑娘,你不能因为那个负心汉就这么折磨自己啊,你这样,安大娘在天之灵也是不安的。她将你交给我,就是要我好好照顾你,可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了,我们又怎么能将你身子养了呢?” 怜娘一听她提起莫倾,顿时眼泪又入了眼眶,“谁说关他什么事,我就是不想喝药而已,你要再提,我连你也撵出去。”他成了她提不得的伤,经不得人说,一说,她的心口就泛疼,他怎么能当她是勾三搭四的女人?他不信她……他也不爱她。 芳儿忙哄道,“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你将药了好不好?身子要紧。” 怜娘固执地转身背对着芳儿,“我不想喝,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觉得好累,如果能这么一直睡下去多好,可她,一晚上,脑子全是他绝情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诬蔑她,她就是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提,她也能改,可他,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地误会她。也许,他从来就没有信得过她,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她又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呢,是她妄想了。 芳儿看着她背好一会儿,张张嘴,想劝她,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在他这一颗树上吊死呢?可见怜娘,又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她又闭上了嘴,端着药碗叹着气出去了。等她想开些时候再来吧。 莫倾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是啊,她的事又关他什么事呢?她总有办法能将他破碎的心再摔个七零八落,还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上两脚,要不是他亲耳听见,他都无法想像得出她有这么无情。 才想转身离开,可又听见她咳嗽声响起,脚步不听他脑子的劝,自动自发地来到她的床前。 一日不见,她怎么就瘦成这样,脸白得像杆出来的面,好看的柳叶眉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她不是喜欢二弟么,他放弃了她,她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又落成这副模样。 他想开口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怜娘隐约觉得有个人影,她无力劝道,“芳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也去休息吧,昨天你一宿也没睡,我不用你照顾的,我很好。”声音里带着空洞地无望。 莫倾见到她这个样子,痛得已经麻木的心依然感觉是揪痛,好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肺狠狠的攥在一起,然后使劲一扭,痛得人头皮发麻,却又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你这叫很好?”他忍不住,冷声问。 怜娘似受惊的野猫一样炸了起来,翻身倒见他黑着脸站在床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既然不相信我,又做何假腥腥来看我? 不欢迎呵?早知道她不乐意见他,他还厚着脸皮来,亲耳听到,又是一阵痛苦,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好似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明明很想说几句好话,可听见她说不中听的话,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是,我还是信守承诺过来,请你跟我一起上山的。” 他说出口后,又提着心等着她回答,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能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见见长辈,一路上,他做得好些,兴许,她能将他看在眼里吧。果然,他是贱么,那么多女人倒贴他,他不要,偏要选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找罪受么? 怜娘细细打量着莫倾,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没有看轻她的意思,可他的眼神太深,表情太僵硬,他还是委屈着自己来的吧,又何必呢? “莫公子果然守诚信,不过小女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小女子身体今日极为不适,怕不能陪公子上山了。”天知道,她说出这话,忍下多少痛苦,压下多少泪水,才能平静地将话说出口。 她多想陪他一起见见他的师父,见见他们唯一在世上的牵系。可她不希望他只是为了责任才带她去,她卑微地只求一点点感情,她希望,他是因为爱她,才会将她带到长辈的面前呵。 “你……”莫倾咬咬牙,她是不是就要这么死嗑到底?难道他们之前就没有退路可言?他忍不住,欺身上前,将她拉起来,哼声道,“是你……是你不愿意跟我去的,往后,也别想我带着你去!”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说完就放下她。 怜娘被他摔在床上,所幸,床上的锦被够厚,要不还不得摔个腰折,可见他心里没有她的。“不劳公子费心,日头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起程才好,请恕怜娘抱病在身,恕不远送。” 莫倾放下她时,手下已经使了几分内力,尽管她不喜欢她,可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让她落回床上时,只能感觉到点点疼痛。 她有必要一口一个公子么?要不是时间紧迫,他恨不得以唇封吻,将她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去。 莫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退开一步。对了,她还在病中,他有点恼羞成怒地吓道,“抱病!好!还请怜姑娘好生照顾自己,别让人说,是因为见了我才致使你成为这样,我倒成了宫祸头子,这样的罪名,在下还担当不起!” 怜娘当场气得笑出声来,“公子也太看重了自己,莫说你没有这样的能耐,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而已。你尽管放心,不出一日,姑娘又是活虾一只!” 莫倾冷哼出声,“那样最好!在下告辞!”他不敢再呆下去,再多呆一刻,难保他不会将她活活掐死,这女人,说起话来,真真能气死个人。 怜娘对上他的眼,冷笑道,“恕不远送!”还不快走,不是怕我将病传给你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姑娘今天就要好好吃药,要活得好好地给你看。 莫倾才走出去不久,怜娘便对外面大喊,“芳儿,将药端进来!”然后,她好似不怕苦似地,将药一口气喝完。 芳儿直叹这人变了性了,从来没有过的积极主动。她笑道,“对了嘛,姑娘这样子,才有气势啊!” 怜娘白了她一眼,又暗地里吐了口舌头,这逞强的事她怎么也做出来了??真是被气糊涂了,呜呜……这药可真苦。 莫倾出得南丰别院,与迟风一路急赶,总算没有在假仙的寿辰上迟到。 ------------ 第六十二章 巧计设怜娘献身 更新时间:2012-07-29 说这三师弟迟到倒也多余,其实,他们的师父都没有出关,只给了他们一封信,还有三个锦囊,说是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兴许是对他们假仙师父的无理头的信任,总之,三师兄还是信守着师父交待上来的事情,乖乖将寿礼交由小和尚,然后带着书信回来。 迟风跟着莫倾一路前行,公孙远还要回京都,故而,他先分道扬镖了。 莫倾一边驾马,一边回望着他的三弟,“你不跟着二弟去京都,跟着我做什么?” 迟风嘻笑道,“这师父交待过的,我必须要时刻关注着江湖动态的嘛,何况,现在南丰那边不是很热闹么?我自然是去看戏的。” 怎么能告诉他,他想去祸害他呢?不,不对,是成全他!对,师父的使命重要不说,但同时,他也希望大哥真的能得到幸福。 从大哥昨天晚上的醉后真言里,他早就看出,大哥定是放不下怜姐姐的,而且,从他各方面的情报归结来看,怜姐姐只对大哥有情,什么叫对二哥有情啊?狗屁!要是对着二哥有情,还求休书做何?那不是自掘坟墓么?何况了,他也不认为怜姐姐是那样水.性.扬.花的女人,尽管她出身在青楼。 要说三兄弟,最没有是非观念,没有等级观念的大概要属迟风了,他自小跟着神仙一般的师父,行侠仗义,见惯世间百态,所以,他觉得,这两个人都在为难自己的同时,也为难着对方。 幸好,还有他在啊。他昨天突然冒出个想法,既然两人情根深种,不如,他使个计,让他们生米做成熟饭,他们,总会在一起了吧。 反正师父只让他让他们成为一对儿,又没有说不能使用什么方法,于是,他昨天晚上,偷偷地回了趟城,自行配制了一些药,嘿嘿……怜姐姐,你可要好生对待我的大哥哦。 迟风无限yy中,莫倾一巴掌拍过来,“我叫你半天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迟风委屈地瘪瘪嘴,他容易么他,处心积虑地为他们两个的事操心,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心急,真是可怜了他。 “没呢,想着去哥哥院里饮些酒啊,吃些肉啊。大哥,你那里的酒怎么那么香?”迟风说的也是事实,他本也就打算去混吃混喝的,他大哥院里的酒,极不一般啊。 莫倾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只想着酒肉么?没出息!” 迟风跨下肩来,他怎么就只想着酒肉了?他想着怎么去凑合着他们两个好不好。 “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师父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嘛,我是响应师父号召啊。”迟风应得很快。 “你就贫吧。”莫倾也不再理他,打马往前,然后,又转头问,“我交待你查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如果查得好,晚上请你喝酒。”他不想说,那酒,是怜娘与九公主捣弄的,当初他们好时,便送了几大坛子给他。 迟风笑道,“那点小事,放心,晚上我整好折子给你送去。”又酒喝,又能使他的奸计得逞,他自然高兴。 晚上,迟风如愿地将莫倾灌醉,嘿嘿,他加了些料在里面,保证他醉,但却有体力,他有点磨拳擦掌,想像两个人颠.鸾.倒凤.的样子,他就捂嘴轻笑。 再有怜娘,他母指与无名轻轻擦过,一声响声,黑暗中,一袭黑衣人将怜娘放到莫倾身侧。 迟风拍拍他的肩,“不错不错,有奖赏。”他心情愉快地离开这间房,还好心地将房门关上。 不是他不想看,只是怕莫倾发现他的踪迹,清醒过来,他就完了。 怜娘睡着睡着,就觉得混身发热。当然,她并不知道,她已经被好事的迟风下了春.药给带到莫倾的房中。她只是本能地想找点东西来散发些热量,好让她好过些。她轻扯衣服,手臂碰到右手边的热源,啊,这个似乎能消除她体内的躁.动。 于是,她便侧着身子磨.蹭着热源,渐渐地,热源已经满足不了她,混身上的火苗直往上拱,她难受地翻身压上旁边能化解她混身热火的物体之上。 她单薄而无力的身子紧靠着他来消除难受地不断上涨地火苗,于是一切抵挡在她面前的阻碍成了她首要攻下的目标。她奋力地与他还有她的衣衫搏斗,总算将他身上碍眼的东西除去。 她灵活的双手在他胸膛游移,她勾起唇角,为她寻找到一片热烘烘地领地而高兴,那里一片平坦,明明是热气炎炎,却带给她别样舒服的感受。所以,她强忍着即刻压上去的想法,松开双手,将披在身上的外衣尽数脱去。一切都是遵从她的意识而行,于是她娇笑吟吟,终于,她可以全身地感受到那能让她舒服的源泉了。 她欺身而上,压在这片平坦、温热而柔软之上,咨意磨.蹭,以安慰体内越发放.纵的火苗。 莫倾醉梦之中,双手无意识地抓住跨从在自己身上的两条大腿。丝质衣袍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旷神怡,下意识地用了几分力道去摩.挲。 趴在他身上的怜娘突然发现两腿上的双手能奇异般消除体内的邪火,便自发将不舍离去的那两只手按在自己迫切需要安慰的两团肉上。 她舒服地眯眼喟叹,原来,她一直在寻找的源泉在这里,她高兴地娇笑出声。 迷醉中的莫倾睁开双眼时便看到的是她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他脑海有片刻的清醒,怜娘?他复又沉醉下去,怎么可能是她呢?大概又是在做梦了吧,只有梦中,她才会对他笑得心无城府,才会对他笑得咨意盎然。果真是梦呢,他睁着双眼,看着她微摆头,长发随着她的摆动在腰间莫隐莫现,他的双手附在她的胸口,由她的手带动着在那蠕.动,如果不是梦,该多好。他轻笑自己的愚笨,不是然,以她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的。 他抽出她按在胸口的两只手,怜娘欲泣似诉地嘟嘴显现她的不满。他扬唇一笑,抱住她,“别着急,我的怜儿!” 他放肆邪魅地一气将她胸前的肚兜抽掉,两团白兔似的白肉跳出来时,怜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他膜拜地注意着它们,不舍离开视线,拉开她的手,在她额间哄道,“乖……别遮……好美!”他由衷地感叹! 从来没有哪次梦如此真实,是想她太甚么?才会任由她进驻他的梦中,还居然……,还好,只是梦中,他愿意带给她不一样的幸福。 女孩不安地任他拉开双手,他的手便取代她的依附上来,或轻柔、或肆意地揉/捏,他去她体内火苗地同时,又带给她更多的渴望,她不安地扭动腰肢,腿间花.底流.泄出来的液体加深了她的渴望。她不禁轻吟出声,不满足他这种给予。 莫倾妖邪一笑,将她压在身下,她无意识地呻.吟不仅令他疯狂,还似催促他更进一步。你看,她的手还极不安分地在他胸膛上游移,女孩的热情就像一把火,点燃了莫倾潜在的热情。也许根本不用她点燃,她难奈的娇.吟,早已让他缴械投降,臣服在她的柔美之中,失去了仅存的一丝理智。 大手掰.开她的双腿,尽管在药性的作用下,她依然想合拢被他拉开的双腿。他沙哑着声,低哄道,“乖……放松……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温柔多情,是她的致命诱惑。哪怕是失去理智的怜娘,在毫无清醒的意识下,依然无法抗拒他的温柔,羞红着脸,任由男人的为所欲.为。 总算,在他的努力下,他的男性终于抵达她的花.园,那里早已花.液淋漓,他的男.性不安地跳动几下,引来身下女子的轻颤,她似舒服又似无奈的呻.吟,更似急切地盼望着他着他的深入。她的媚态令莫倾毫无招架之力,顾不得所有,倾尽全力,给她最有实力的一击。 “呜……痛!!!!”她痛哭出声,双后更是抵在他的胸膛,想将他推远些。醉梦中的男人有片刻的清醒,便见她滑下的泪珠。 他俯身抱起她的头,爱怜地亲吻她的眼泪,极尽宠爱地安抚她不安的情绪,从眼角一路亲吻到她的耳垂。他细心而温柔地举动取悦了她受伤的心灵,终于,在他又一次将舌尖划过她耳洞时,她菱唇轻启,“嗯……”她的娇.吟传入他的耳中。这还不够,她腰部更是不安地微微扭动,药.性早已发作,怎能忍受他仅仅埋在体内的行为? 莫倾本就忍得极为辛苦,她的紧.窒、她的美好都令他忍不住想要更多,于是,她的扭动成为他攻城掠地的最佳理由。 他紧扣着她曲起的大腿,腰部前后挪移,时快时慢里,耐性极好地磨.蹭着让他着迷不已的领地。 怜娘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自己在一片大海之上,随波逐流,偏有一阵讨厌的风,不时地推动着她,让她时而处于浪尖,时而被拍入海底,她好不容易才出得海面,它又紧追不舍,似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追逐她,拍打她,游戏她。 起先她还生出些抵抗的念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居然开始享受起风的捉弄,海的拍打,她就在海面一直被抛向更高处,被推得更远。 在一次被抛向高空时,她隐约感觉到前面有一处石崖,她有些害怕,不行,如果被拍到石崖上,她一定会死的。 她抗拒着风,抗拒着海,可风不曾听见她的担心,海不曾理解她的惧怕,可劲地将她往高处推,往高处抛。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崖面,高喊出声,“不……不要……” 完了完了,她心想这次真要死了,在死亡来临那一刻,她娇.吟出声,“啊……!”绵长而有力。然后,她便落入了厚实的锦被之中。 莫倾受不住她紧.窒内.壁高强度的收.缩,也抵挡不住,只好随同她一同步入最快乐的天堂…… ------------ 第六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更新时间:2012-07-30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上的过度劳累,让她睡都睡不好。一夜辛勤之后,她眯着睡去,不多时,她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身体上传来的酸痛让她瞬间清醒,虽然未经人事,但好歹耳儒目染这些年,她不用猜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拉起被子盖住雪白的手臂,借着窗外微亮的月光,她估摸着,已经寅时了。 她不敢侧头,右边男人的呼吸传入她的耳朵,腰间还有他厚重的手臂。她想,她这一生,真的好可怜,爱她的男人不是花花公子就是浪荡之徒,好容易她爱上了一个真男人,却死活不愿意爱她。不爱她也好,她现在这副破身子,配上了他,那是污没了他。 她悲哀地发现,即使到了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想得最多是的他,顾虑最多的也是他。可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她鼓起勇气,拉开他的手,翻过身来,往后挪了一点点,借着月光,看男人的脸。 猛然间,莫倾单纯而朴实地脸便在她的面前。她有一瞬间的呆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她压抑着汹涌澎湃的情绪,是他……是他真好!她想搂着他好好哭一场,却只能咬着手里的被子呜咽。 不敢发出点点声响,怕惊扰睡梦中的男人。她的手虚划过他的眉眼,都说剑目星眉是刚毅的人,果真,他连情感都是刚正不阿的,哪怕是迁就她,那也不可以长久。 她要怎么面对他才好?她后悔与他发生关系么?不,她从来没后悔过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哪怕这一次的阴谋也好,诡计也罢,她都认命。如果对象是他,她不愿知道是谁所为,她都心甘情愿。 突然间,她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从前,她只知道,她爱他,那么,她就主观地希望,甚至于有点强加在他的身上,他也应该要喜欢她。可这一刻,她突然间明显,爱,对于她来说,是她一个人的事,她爱他,便愿意将她所有的一切交付给他,哪怕,他最后并不爱她,也不选择跟她一起生活,那又有什么关系?不能因为她爱着他,所以他必须要爱她,他是自由的,他可以选择不爱她。 人就是这样,当他不明白一个事情的时候,便会钻进牛角尖里,去想明白,却原来,只要他退开一步,答案便在他手里。 怜娘便是这样,她突然间地领悟之后,就不再纠结他是否爱她,她只要付出她的一切,若将来,他也能对她有了共鸣,那她便是修成了正果。想明白了,她便擦干脸上的泪珠。不舍地看着他的睡颜,从来都不知道,平日里的他严肃有余,闲适不足,睡梦中的他,却是如此安祥。 她轻轻掀开被子,拿起衣服穿妥,并小心翼翼地将染成红色的床单一并收走,再将他的床上床下收拾干净,才轻轻地关上门离去。 她心里有种踏实地感觉,与他,她已经没有必要生气或者斗争,只要跟他在一起,看着他也好,这原本就是她的初衷,现今,她要实现了,所以,她心里头高兴。 她绕过有人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发现芳儿睡得正酣,她也不打扰她,拖着酸痛的身子,将衣服梳洗干净,再去小厨房弄点早点。丫头仆人们当是芳儿在忙碌,也未进小厨房打扰她,等炉子上的粥熬好之后,她拿着食盒,轻轻巧巧地回到莫倾地房里。 他依然睡得香,她微笑着将粥放置几案之上,鸡鸣已过三遍,想来不久他便要清楚,虽说她并不怕于他相见,但,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只得羞涩地低头,转身回自己的长乐园,好好歇息,等睡醒之后,再做商议不迟。 人算不如天算,怜娘道,她只不过是回了长乐园里睡了一天而已,却不知,他们两人险此再无相见之日。 芳儿醒来的时候,怜娘已经睡熟,她考量到怜娘的寒疾发作,也没叫醒她,由着她躺在床上休息,只用膳时叫她起来,她还暗自嘀咕,这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争也不闹。 兴许是前晚透支得过多,怜娘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起来。用过早膳之后,她领着芳儿去拜会莫倾,既然她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她还有什么好瞒他的,她要亲口告诉他,她此生此世,只爱过他一人而已。 她推开莫倾的院里,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便定格在她娇美的容颜上。她不信,他能如此狠心,抛下她不理,她等不及芳儿是否有跟上来,直奔莫倾的卧室,推开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昨天晚上必是没有人在睡过的。她提得高高地心,便落入深深地谷底,他到底走了,哪怕是要了她的身子后,依然没有念想地走了。 她再无力气支撑自己,扶着床柱慢慢滑落,芳儿后进来,见她如此失态,问也没问,抱着她便往一旁的贵妃榻上搬。怜娘眼尖地发现,她昨天熬的粥还在几上,好像还有层纸。跌跌撞撞地推开芳儿的搀扶,扑到几案上,打开莫倾留予公孙远的信。 她顾不得是否是机要秘密,她就是想看到,莫倾是否有提及她。拆开信封,他刚劲有力的草书印入眼敛。 二弟 见信如唔 兄接北国加急秘信,务必回国处理要事。京都乱世,尔切莫大意,太子为人仁仪忠厚,可托附重任。家国大事,兄放心。 只记挂思雨小姐,她温训忠良,纵兄心中喜爱,奈何佳人心系于尔,万望二弟好生善待,为兄感之不尽! 兄倾字 她抱着信,哭着滑向桌面,芳儿及时扶住她,拖住她往椅子上走。 她心中难受,她以为他不爱她,原来,他误会她喜欢的是二弟,难怪,那日在中书房要发大火。她任眼泪哗哗落下,细细思量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思前想后,终于记起,她只与公孙远,在凉亭那里有过交集,怕是他误会了吧。 如果她不知道莫倾心里喜欢她,那么,她也许还会考量着要不要去寻他,可当她知道了莫倾心里有她,她也不可能再委身他人,那……还有什么能阻止她去寻夫呢?没有! 芳儿见她又哭又笑,又看着不像发疯的样子,担心她入了魔障,忙抽了她手里的书信,细细扫过,原来如此。 “姑娘,你可要想开些!”她不知道这两人之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但,姑娘的用情之深,她看在眼里,只能劝慰她想开些了。 “不!芳儿,我要去寻他。”怜娘睁着泪眼,说出的话却坚定非常。 “去寻他?去哪里寻?我的好姑娘,这一路向北,可不是三重山那么远的距离。”芳儿担心她的身子,更怕她做傻事。 “不管多远,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要去找他。”怜娘扬起手臂,就着衣袖将眼泪擦干。“芳儿,这一路辛苦,你拿定主意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芳儿打量着怜娘,见她态度果断,也不再相劝,“芳儿的命都是姑娘救下的,姑娘去哪里,芳儿便去哪里。” 怜娘扶起她,“芳儿!谢谢你!!”她何尝有幸,遇到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忠心相伴。 芳儿笑着帮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姑娘,芳儿是你的人,只希望你幸福,可芳儿真的不愿意你为他受这么多的苦。” 怜娘叹口气,“都是命,谁让我天下间,只独独看上了他一人呢?”她当然知道芳儿盼着她不要去冒险,可她不能,放弃了他,她这一辈子都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她不愿意。 芳儿只得摇摇头笑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芳儿只得舍命陪姑娘了。” 怜娘吸吸鼻子,道,“那我们准备一下,要多备些银两,还有,马……” 芳儿打住她的话,“姑娘,这些都交给我,你且放心,我先扶你回去,我去准备,等天黑时,我们便走。” 两个女人仔细计划着,因为,如果白天走,必然让许多人注意到,到时,走不走得了都成为一个问题。其实,她们倒是想多了,就在今晨,别院里人仰马翻,因为公孙少夫人九公主李扬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莫倾连带着迟风,让属下们细细去查找她的下落,所以,她们这时趁虚而走也是没人知道的。当然,晚上行动更为隐蔽,这也是她们始料未及的。 怜娘与芳儿趁着夜色,骑着老马,一路往北而行。她们不想被公孙远及迟风追回,只得走小道,不能走官道。 也许你要问,为什么,她们搞得像逃离一样,其实很简单,不管是公孙远也好,还是迟风也好,对于莫倾交待的事,都会尽全力去做。莫倾只要求他们照顾好她,自然不会由着她私自去北国。如若派着马车,护送她往北,莫说,两国局势正在紧要关头,就是平常,异国女子,嫁给北蛮国王爷,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而怜娘,她跟芳儿两个,以孤女的身份,更容易混入北蛮国当中,别忘了,怜娘还与飘武殿有那么点牵扯。 ------------ 第六十四章 客栈绑架夜晚遇袭 更新时间:2012-07-31 两人一路北行,是能不入客栈尽量就不进,以免让人探查出她们的下落。她们已经离开南丰四天了,每天都是露宿在野外,好在,南方的树多,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一天,天气阴阴沉沉的,时不时还打几个响雷,芳儿一脸忧心地望着天空,这要是晚上下起雨来,她倒还好,姑娘的身子才好,她哪里能经得住这样折腾? 于是,她打马上前,扬声对怜娘道,“姑娘,天色已晚,我观这天气,恐怕晚上会下大雨,不如我们今天晚上打尖住宿吧?” 怜娘吁马停下,抬头看了好半晌天,一颗星星都没有,不时有闪电而过,看样子,过不了一个时辰,这雨必然得下下来了。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及芳儿,两人都是着急赶路,都没有好好梳洗一下。 怜娘笑道,“看我,只顾着自己了。不错,天气不好,我们也正好住下客栈,梳洗下自己,免得,旁人见到我们都避得远远的。” 芳儿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她仔细地注意着前面的路,不解地问,“为何?” 怜娘打马上前,留给她一句笑言,“臭的啊!” 芳儿这才明白,也跟着怜娘笑起来,夹了马肚子,跟随她的脚步,直奔镇里头的客栈。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一家悦来客栈。芳儿才拉着马经过,店小二便甩着毛巾从内堂里出来,高声唱道,“客倌,是住店来是打尖?” 其实芳儿与怜娘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在这家店里住下,可店小二的态度格外热情,她们也便随着店小二入了店。 “我那两匹马你可得给我伺侯好,不然,姑奶奶可是叫你少块肉的!”芳儿冷酷酷地吩咐。 店小二忙应道,“姑娘放心!这方园十里再没有旁的客栈,我们悦来客栈可是好客出了名的,您了,尽管放心,定会将它们伺侯地服服帖帖的!” 他低头笑言,眼神里闪过一抹算计,可怜芳儿与怜娘只注意到这家客栈的布置,一点没有注意到小二的异样。 怜娘听了也点点头,“这样极好,你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然后将热水送到。然后饭菜送到楼上就行。” 她看了下,楼下大堂多数为男人,虽然大多是乡下镇民,可她自认与芳儿都算得上美貌者,而女人貌美也是一种祸害,她不想多惹事端。 小二忙应道,“姑娘放心,这就给你们备下,您二位随我来。” 小二周到得体的服务让芳儿与怜娘很是满意,更何况店小二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她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们居然会做出绑架她们的勾当。 怜娘与芳儿好好梳洗一番后,再由店小二端上了丰盛的佳肴,便放心大胆地用了起来。吃着吃着,两人便感觉混身酥软起来,在她们倒下的最后一刻,便明白,她们被人设计了。 房里的两人倒下不久,门外守着的两个人头,便轻悄悄地将房门给推开了,店小二轻轻地在怜娘的鼻子上一探,脸上略过一丝笑意,再推了推她,没反应。同样的,他又在芳儿身上一试,果断的,与怜娘一样,无异样。 店小二便躬身笑着对后进门的黑袍男人道,“掌柜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他笑得奸诈,一点也没有初见芳儿与怜娘时的忠厚老实。 那黑袍男人点点头,“嗯,眼神不错,能瞧得明白,事也办得好,回头有赏!”他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小二当他们掌柜的看上两个小娘子,“掌柜的,这两位小娘子,可是梁大人私下里交待的,您忍忍?” 掌柜的狠银地在他头上敲了下头,“我敢看上这么标致的人物么?就算我看上了,我敢要么?你不怕你伯母的狮子吼天天叫么?”家里的母老虎,要是准他这么做,那才叫一个有鬼,可怜了两个小美人,“美人啊,你不能怪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了,谁让你得罪了梁大人呢?” 他其实也不清楚为何梁大人独独给了他一些美人的图画,还说,一旦遇上了,不管用何种手段都要将她们捉回衙门。当然,办好了,有重赏,要是没办好,哼哼,他的亲妹子,可又要受罚了。尽管他心里好奇,为何捉人不用捕头,还要威胁他,他可怜的妹子总要这样被他虐。他这辈子父母双亡,从小与妹妹相依为命,他总不能为了两个外人,让自己的亲妹子受苦,何况,她们是被官府的人追捕,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在心里好生宽慰了自己一番,再吩咐小二将怜娘二人好生绑住,暗里交给梁大人。 梁大人收了线报以后,忙发出烟雾弹,通知暗地里的人来接货。就这样,一晚上,怜娘与芳儿便被人几度转手带走。 怜娘再度醒来时,她是被绑住,与芳儿一起丢在马车里。马车在一晃一晃地前进,她只能强迫自己好生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她幼年时的经历告诉她,她已经被人捉住了,要往某个方向送去。不同的是,幼时,她尚且知道方向,可这一次,她完全不知道她会被带到哪里。 她想挣开绑住自己的双手绳子,一边用右臂推芳儿,希望她能早些醒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芳儿在她快失去耐性的时候醒了过来,见怜娘示意她不要大惊小叫,她便点点头。 “芳儿,我想,我们被人绑了。”怜娘轻声道。 芳儿点点头,这不是很明显么,不用解释都能感受到,理解得了。 “可这一次,我们连是被什么人绑了都不清楚!”怜娘有点忧心,她只是想往北蛮国而去,她都已经错开官道了,这些人怎么找到她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到目前为止,我们应该对他们还有用,或者,我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芳儿很是聪明,一旦冷静下来,快速地分析局势。 怜娘笑着点头,“不错,正是此理,好了,先不说别的,你看看,你能不能靠过来,帮我解来绳子?” 她想,两个人,背靠着,手还是在一起的,只要多用心,或许能解开不是? 芳儿应了声,便开始与绳子博斗,不多久,还真被芳儿解开了。怜娘不由得给她一个大拇指,芳儿笑道,“这都是平常做针线的功劳。好了,我们先看看外面什么局势。” 怜娘点点头,两人一个趴在门缝边,一个蹲在窗框下,最后再一综合情况,她们这个方向,应该是返回京都的方向。 怜娘一阵胆颤心惊,从她得到有消息而言,只有皇帝还在追查醉月楼的下落,那这个方向,又是这种方式,她不难猜出这个结果。 要怎么办?如果坐以待毙,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行,她只能使出最后的保命底牌了。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时扇先生还有铁红花出现时,扇先生说过怜娘从来没有用过他们交给她的联系方式。 怜娘轻轻取下耳朵上的银耳坠,再取出里面的细小线索。她慢之又慢地将线索抚直,再拿手绢细细圈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少许窗棂,让阳光照在线索头上,不多时,线索居然冒出细细一缕香烟,大约有十息时间,烟雾便消失无踪。 芳儿凑过来,不解地问,“姑娘,你这是?” 怜娘对芳儿“嘘”了一声,“有人来了,一会说。”果然,窗外有个人影停留一会,然后奇怪道,“怪哉,明明闻到一股异香,怎么现在没有了?” 芳儿一脸惊讶的模样,怜娘怕她叫出声来,忙捂住她的嘴。 过了一会儿,停留在马车外的男人才骑着马一脸疑惑地离开。 怜娘放开芳儿,轻声道,“这是我与毒叔叔的一个暗号,这是他研出来的盅毒,母盅只有他有,他一接受到信息,必然会来救我们的。” 芳儿点点头,姑娘这么说,必然有她的理由,何况,她们现在也无法在众多的守卫下逃出去,只好等着救援来了。 怜娘与芳儿相互抱作一团,缩在一角,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搞出什么动静,生怕惹起外面人的注意。 就这样,他们相安无事地又行了四十余公里,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怜娘心里暗暗着急,这么慢的速度,行了这么久,毒叔叔的人怎么还没有来?这天色一暗,想要找人谈何容易,怎么办啊,真是急死人了。 就在怜娘极度不安中,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中午她们听见的那个男声吓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说话的同时,又吩咐下面的人,将马车团团围起来,他心里有数,来者必然是来截人的。可他的职责在此,就算是死,也不能有差错。 来人似乎也是年轻人,只是低哼出声,“所为何事,阁下应该明白,还请阁下识些实务,免得皮肉遭殃!” 怜娘坐在马车里,听到这声音,不管他是不是来救她的,她都感激他,心下暗道,总算是来了,还好来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心里已经肯定,这批人,必定是毒叔叔派来的。 两方人马都不是吃素的,见无任何谈判可言,便发起攻势。 一时间,外面刀剑相搏声,马儿嘶鸣声,人的痛苦呻吟声,还有不时的怒吼、怒骂,便隔马车的车板传入怜娘的耳朵。 所幸,两方人马,都绕开怜娘所在马车相博,生怕将马车里的人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声势越渐声小。而她们还没被救出去。 怜娘心忧忧地,坐等很久,她最后不得已,只好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跃入眼帘的是死了一地的人的尸体,有的都已经身首异处,她被眼前的情景吓到,胃里一阵难受,推开芳儿,扑到路边好一阵呕吐。 等她稍微好些时,她才注意到,车外还站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剑,血沿着剑一滴一滴往下滴。他们两个都已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却都没有倒下,心性极好。 可惜不是毒叔叔来,要是他本人来的话,伤亡一定不会这么大,怜娘心下感叹。 就在怜娘被芳儿扶起时,其中一个黑衣人背对着怜娘道,“小姐,主子派属下来,力保姑娘,可在下实力尚浅,不能护姑娘周全,请姑娘,尽快从后方往西而去。” 怜娘看着那男子吼出这段话时,剑上的血流得更快了,她心下感动,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壮士救命之恩,怜儿无以为报,请受怜儿一拜!” 那男衣人一颤,最后咬牙道,“没有时间了,快走!” 怜儿才哭着拉起芳儿的手,往后方而逃。 ------------ 第六十五章 险丧命幸得救遇故人 更新时间:2012-08-06 芳儿扶住她,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怜娘不时回头看向后方,是希望刚才受伤的人能够赶过来。 芳儿喘着气对怜娘道,“姑娘,你还是别往后面看了,咱们这黑灯瞎火的,可要仔细脚下。”她想,就算她们把眼睛望穿了,也见不到来人。 天本就黑,只那么几颗星星,照到树林里,就算是一点点光,隔了十米,也看不见有没有人来。 怜娘只得叹口气,这个世道,活着是多么地不容易,她只是想活下去,却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丢了性命。可眼下,她只能跑,她还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带着那些人的命,一起活下去。 怜娘迈着脚步往前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扶着树喘气,“芳儿,好辛苦,快跑不动了。” 芳儿也是气喘吁吁地应道,“我也很累,可是不能停下来,咱们得一直往西走。” “没错,只能往西走!”芳儿话才说完,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应了她。 怜娘紧紧捏住芳儿的手,对来人喝道,“什么人,别过来!”强自忍住害怕的声音有点颤。 男人应道,“姑娘莫……莫怕,在下有……有幸活着跟……上来,怕的是姑娘会……迷路。”那男子还在刚才说话地位置应道,可明显体力已经不支了。 怜娘与芳儿手紧紧握着,芳儿也似肯定地点了点头,刚才是被吓到了,一时没有听出来人的声音,现在被他确认,再细听,确实是他不错。 于是怜娘、芳儿便往男子身边赶,黑暗里,怜娘只感觉托住男人的手臂一阵腥粘。她鼻头微酸,“对不起,谢谢你!” 男子无力地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姐……速往西方去……” 怜娘才缩了鼻子点点头,不远处地树顶传来一阵大笑声,“西方?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么?” 又是谁?还是追来了么? 这时,怜娘扶着的男子一把将怜娘、芳儿推到他的身后,对不远处道,“阁下请现身,在下必保二位姑娘完好离去。” 怜娘心知男子已是强孥之末,可不得不感谢他的忠义。 那声音道,“好!那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怜娘只觉一道光闪过,人便近在身前,一剑就要划在男子身上,男子便歪着身子倒下。 一阵温热洒在怜娘的脸上,她的眼泪就直直地落了下来,脖子上冰冷的剑,提醒着她与死亡是离得那么的近。 难逃一死么?也好,她微闭着等着那一刻的来临,芳儿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一天遇到了太多刺激,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那人听着芳儿哭出来后,仿佛得了几件珍宝一样开心。“我就说嘛,这一路,我跟上来,还当你们心性好比杀手了,果然,还是哭出来比较像人,对不对?” 怜娘已经无心应付,要杀要剐随他的便,只盼他能给她个痛快。可怜她这一生,连亲口对莫大哥说声“她一直就是喜欢他”都没来得及,就要带着这个遗憾去到另一片天空。 那人提着剑,压在怜娘的脖子上,轻轻地加大力气,怜娘真恨这人,为何不能就给她个痛快,非得一点点让她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脖子上从冰冷到刺痛再到血液流动地感觉,她都能感觉到,握在身侧的两只手不停地颤动,却不开口求那个杀手。 杀手本是想看猎物在他手上担心受怕的模样,可怜娘的样子太过死鱼了些,所以,他再也没有耐性继续玩下去,索性要一剑落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佛语幽幽传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杀手一阵鄂然,本要一剑了结怜娘的剑即使他使了全力,也未能再深一毫,反而还慢慢地离开了怜娘的脖子。 怜娘才睁开双眼,要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便深觉一道佛光打了过来。她便晕转过去。连杀手在同一刻倒下去,她也没能看到。 怜娘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白色的帘帐被铜勾在床梁两侧,从她卧躺在床上的角度往床尾扫去,是一面幽静的兰美人画屏,画屏后面还有人在擦拭东西。她这是在哪里?这个地方她很陌生。 她微转过面,正对着她的是一炉烧得正旺的檀香炉,阵阵香气飘散在空中,却不显得浓香,还带着丝丝清静之感,这感觉好熟悉。 她脑袋有一时的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在树林里被杀手追杀,差点死于非命,临终前,她好像听到一串佛号传来……可后来,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里?她的心被提得老高,得不到答案的感觉上她惶恐。芳儿又不在她的身边,她不放心,揭了被子正准备起身。 一个身穿素色对襟开长裙丫头忙冲过来扶她,“姑娘你醒了?”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欢悦。 怜娘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床头边有个小木凳,这个小丫头刚才一定在那里守着的。看她醒松的睡眼,她无比肯定,自己一定在这床上躺了超过十个时辰以上。不过,她的醒来,小丫头至于这么高兴么? 那个丫头倒也是个机灵的角色,轻轻扶着怜娘坐起身,又对着画屏那边才出来的淡绿色的丫头唤道,“绿叶,你速去禀告夫人,说是姑娘醒过来了。” 那名叫绿叶的姑娘忙弯身行礼,“姑娘先歇歇,奴婢这就去传话。”声音温柔婉约,丝毫不比醉月楼里的姑娘差。 她们是谁?怜娘心里无数个问题在徘徊,可却只微笑地听面前的丫头说。 素色衣裳的丫头扶她坐在梳妆台上,“姑娘,奴婢名叫白梅,与绿叶都是夫人派过来伺侯姑娘的。” 怜娘点点头,微哑地回道,“给你家夫人添麻烦了,不知道您家夫人是……?”白梅虽然帮她梳妆,可嘴里慢条斯理的,说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她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问了。 白梅手下功夫灵动,不见她如何动作,将怜娘一头的长发都梳理得顺顺当当,“姑娘不用心急,绿叶都去请夫人了,必定过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夫人便会过来,那时姑娘便会知晓。” 怜娘听罢只能点头应是,心下却万般焦急,芳儿不知去向,这两位侍女进退有度,一看都知道出身不凡,她们家夫人又是何人? 总说等人是最最难挨的,怜娘都觉得那一盏茶的时间比日头从东面升起再到落下西边还长久时,一行人逶迤而来。 怜娘正从画屏后面换了身衣服出来,便见一位贵妇人,头戴百花冠,身着霞云披,脚踏朝凤屐,手持着白羽扇,桃花面,芙蓉脸,看着怜娘眼泪花花往下流。 来人本是一身轻闲,可见她这副模样,忙奔过她的身边,抱住她,“我的好怜儿,怎么了?别难过别难过,姐姐这里最是安全。” 怜娘伏在她肩头痛哭过一回,才推开她抱在怀里的人,抽泣道,“你个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还好,她还活着。 来人正是醉月楼前头牌,醉依姑娘。 她妖娆一笑,“怜儿,你这么希望姐姐死啊,真真让姐姐伤心。” 怜娘瞧她还装模作样,也顾不得她还在他人屋檐下,拿起帕子就抽她,“你还装……,你知道不知道,妈妈跟姐妹们个个都担心死你了?” 醉依脸上的笑容抽动了一笑,又笑,她总是这样云淡风轻,比起怜娘的漠不关心还来得洒脱,“放心吧,我已经捎了信过去,妈妈她们会没事的。” 醉依不想多说自己的事,便打发了丫头们去屋外守着,两个姐妹手挽着手,窝在窗前的美人榻上赏窗外的荷花。 两人从荷花谈到醉月楼,从相识谈到分别,再从各人的情感到现在的状况,聊得天将近漆黑,怜娘才想起来问,“醉依姐,芳儿现下在哪里?” 醉依凤眉一挑,笑道,“才想起你的芳儿啊?她好着呢,前两日才将醒过来,伤了心神,已经由大夫抓了宁神的东西,我吩咐了人,让好生伺侯着。怎么样?姐姐对你的丫头都很够义气吧?” 怜娘嗤她一声,“你也不害臊,都当了夫人了,这点银子也不舍得?”五姐妹中,醉依最是风流妖绕,却最是爱银子傍身的,有时怜娘都表示,醉依的云淡风轻是不是假象。 醉依就着怜娘的手,吃了口水果,叹道,“没法子啊,生活所迫么?”她顿了顿,转了一副认真的口气,扯扯怜娘,“我说怜姐姐,你怎么跟世外和尚拉上了线?”她始终想不明白,世外高人中的大和尚,不理世事多年,为何偏偏去救怜娘,还特意送到她这里来? 怜娘迷糊道,“什么和尚?” 醉依细细瞧了怜娘的眉眼,“当真不知?”她心下已经明了,怜儿对她没必要隐瞒,想来,真是不知道了。 怜娘点点头,才回道,“当真不知啊,你且说说,什么和尚啊?” 醉依张了张嘴,怜娘又喂她吃了一口酸梅,她慢慢吃完,再将核子吐在怜娘的手上,不甚在意怜娘的嘀咕:我倒成了你的丫头了。 “三日前,信哥他出门才不久,便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轻唤,醉依姑娘,出来迎接你的姐妹吧。那声音很是中听,很舒服,听不出来是何人所为。我还当我发梦了,才想一笑而过,那声音又连连两次重复这句话,我才满心疑问地赶到正门。 那时,天色尚早,街道两旁没有什么人,他便托着你们两人的身体轻轻往我面前一送,玉佛般的面容笑道,“有劳醉依姑娘好生照顾了,老纳在此谢过,这枚护身符可保你平安。老纳与两位施主缘分已尽,望好生珍重!” 你是没有见到,他双手托着你们,却是悬空虚托,这等功力,我还只在前前任殿主身上见过,又是个和尚,必定是传说中的那位世外高人了。” 醉依一脸赞服的感叹完,见怜娘没有如她一般感同身受,撑着她身后的靠枕坐起来,戳了戳怜娘的脑袋,“你可是个有福的,信哥前天请来的殿中护法亲为你诊治,才发现,你体内的寒疾已经全愈了呢!” 其实怜娘不是没有感同身受,她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多日未曾更新,谢谢大家还能偶尔来看看,今日起开始更新 ------------ 第六十六章 分易分聚难聚 更新时间:2012-08-08 我这里是算做8月7日的哦,呵呵,码慢了~~~ 她体内的寒疾,就算是师父,也不能根治。猛然间听到醉依说她体内的顽疾已愈,她哪能不开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可脑袋结结实实被醉依戳得发疼,她才明白,原来,她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呢。 醉依见她笑得露出八颗牙来,乜了她一眼,“你不是现在才有感觉吧?” 怜娘忙捧着醉依的手,娇笑道,“奴家真的不知道啊,谁能想到,一觉睡醒,困扰自己多年的毛病就好了嘛。” 醉依却有些嫌弃似地推开她,忙打了扇子,“也不怕粘呼,别再靠过来了啊!”怜娘只得离她远些,也拿起团扇扇起来,她才道,“所以说,你才是有福的人嘛!” 怜娘也点点头,笑道,“哪里有您福气啊,你看看您,都跟信哥哥喜结连礼了嘛。” 醉依也幸福地笑,“那是,姐姐是苦尽甘来了,你作什么羡慕?” 怜娘苦涩一笑,刚才跟醉依聊东聊西,最终都没有将她为何离了公孙府的缘由说出来。这一刻,她突然间有了倾说的欲.望,“醉依姐姐,你说,人要受多少苦才能走到尽头?明明都感觉幸福在我唾手可得的地方,怎么就突然间断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笑,可心间可终会难过的。 醉依叹道,“命吧,如果这条路那么难走,你还坚持么?” 怜娘咽下口中苦涩,是啊,醉依说得对,就算难走,她还是要坚持,所以醉依她都不劝自己。怜娘对醉依温柔一笑,“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我肯定会走下去的。” 醉依剥了个葡萄给怜娘,道,“谢什么,自家姐妹,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必是有自己的方向了,也难为你凡事不上心的人,执着了一回,那便去做吧,但你要记得,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你最后的依靠。” 醉依不知道怜娘心动的那个人的一切,她不便多说,但自己姐妹,她还是得关照的。 怜娘不好意思地侧身,抹了把脸,“嗯,我知道!”不管是醉依也好,还是凝香她们,都说过这一句话,叫她如何不感动?心里暖地发烫,也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醉依也不吵她,自顾地拿了几案上的水果吃着,片刻后,她才扬扬声道,“还是吃冰镇的东西舒服啊,绿叶丫头,再端一盘子冰镇水果上来。” 怜娘这才噗哧笑出声来,醉依还是以前那样子,不知不觉中总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转移话题的功夫总是那么高。 “你且别顾着吃,回头,带我去看看芳儿吧。”怜娘见绿叶端了盘子进来后,醉依吃着酸葡萄享受的样子,道。 她就着嘴里的东西,道,“着什么急,哪有主子看仆人的道理,何况她身子没有问题,不过受惊了。你且得注意注意,这尊卑之分还是得有的,没的坏了规矩。” 怜娘只得吐吐舌头,不再提,跟着醉依吃东西,心下里还是有点担心的。 两人胡吃海喝完,醉依才扶着肚子,笑道,“你别再皱着你那可怜的眉头了,回头,芳儿要是醒了,我让绿叶亲自去请她过来给你请安,可好?你啊,才醒不久,吃了点水果,喝点汤再歇歇,这大热天的,我怕你身子顶不住。” 怜娘点点头,“行了,你也少吃点冷的东西,对身体总归不好的。” 醉依点了头才领着一众丫头离去。刚才还满屋子人,现在突然变得冷清了。 还好白梅会看眼色,“姑娘,夫人说了,你再休息会吧。” 怜娘点点头,聊了一下午,头现在还真有点重,等她睡醒了,再去看芳儿吧。 第二日,怜娘才起身,便见芳儿如旧地站在她的床头,为她打理一切,一种由然产生的亲切感溢满心间。 芳儿咧嘴一笑,曲身行礼,“姑娘,芳儿给你请大安了!” 怜娘忙扶起她,又摸着她的手臂,亲切问道,“可都大好了?” 芳儿瘪瘪嘴,点点头,“大好了!姑娘,咱们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怜娘笑着点头,“嗯,没事就好,有福没福不知道,这会子,肚子倒是饿了。” 也难为她,好几天没吃了东西,昨儿个醒来就喝了点汤,吃了点水果,能顶什么事。 “姑娘,夫人请两位去正厅用膳。”绿叶适时地出现在房门口,笑道。 果然,是个机灵人啊,来得巧不如来得好。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饭后,少不得又得逛园子。怜娘才有幸目赌这座偏殿的真正风采。 绿叶白梅随侍在怜娘身后,醉依身后的刚是紫檀与兰竹,有四大丫头在侧,便将这无限风光说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搞得醉依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断她们。 “别听她们海吹了,不过就是个湖子上造了一个大了点的屋,是清净与世无争了点,可也怪无聊的。”醉依拉过怜娘的手,往湖心的亭子走去。 怜娘笑道,“这偏殿还真是巧妙,湖中有殿,殿中有湖,湖里还有亭子,多美,她们几个倒是没有说错,在这世外桃源里住着,必是能长命百岁的。” 醉依由着她夸,“行啊,接着夸嘛,看你们还能说出个什么来。”她是懒得听她们吹,这风本来就大,再吹啊,她怀疑这屋子顶是不是能被她们吹得能飞起来。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她往湖心亭走去。 醉依与怜娘坐定,风确实有点大了,醉依便吩咐丫头们将亭子角拢起的帘子放下来。才将吃过饭,吹不得太大的风。 “怜儿姐姐,今天请你过来啊,还有一事相商。”醉依开门见山地道。 怜娘一愣,没料到她真有事吩咐,“有什么事,你且说……” 醉依端起才摆上去的茶杯,托在手上,轻轻地划着盖子,“本来,你身子才好,是要留你多住几日,等你身体好些再跟你提,可最近京都传来消息,北面可能真的要打起来了。” 怜娘暗叹,果然,老皇帝早有一统北蛮的打算,这么些年来,他也隐忍得够久了,总算将算盘打响了。 “醉依姐姐切莫这么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本来就是要往北面去的,兴许往后,我们再不能见面了。”怜娘不无伤感地道。 一去经年,她都不知道,如果她入了北蛮,她可还会回来。她心下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能见到莫大哥,她只求他回她一个答复,别的再无奢望,但她也会定居北蛮,她想时时知道他的情况,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醉依见她神色不明,隐约已经猜到,她的心上人可能就是那异姓王。 她身为飘武殿殿主夫人,又是前醉月楼情报主要负责,对于京都出现的各路人马,心下都是了然的,这次,来东唐的,可就那位北蛮国异姓王。而且探子回报,异姓王与公孙府渊源不浅,怜娘又是嫁到公孙府,事情一串连着一串,她想猜不到,还真有点困难。 “不会的,只要你想,我们就会去接你回来。”醉依道。只怕怜娘不舍得离开,那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怜娘笑着点头,“嗯,那正好,一路同行,我也顺便搭个顺风车。” 醉依就着杯子将茶水喝下去,才道,“我怪不好意思地,都有点像赶走客人的感觉呢。” 怜娘不乐意她将自己当外人,“什么话,自己有姐妹,哪有这么一说的?莫非你觉得我与芳儿与你一道同行,花费你的银钱?” 醉依更不乐意,板着脸道,“你这才叫什么话呢,我就是再爱钱,也不能少了你们两个的那份子。” 两人就是这么地你一句来我一句回去的闹起来。以前在醉月楼,有垂青丫头在,叽叽喳喳地,从来没这么闹过,这样亲切又陌生的感觉两个人都享受其中。 事情定下来后,飘武殿的效率是非常快,第二日,便起程往北蛮而去。 一路不过三四天,便抵达北蛮国边境。 分别在即,醉依拉着怜娘的手,不舍得分开,“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怜娘看着不远处地城门,陌生而寒冷,她也不想去,可那里有她心爱的人,她只得拍拍醉依的手,“醉依姐姐,我如果不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或许,将来,我会后悔没有回去,可这一刻,我很想他。” 思念是把无形地刀,将她划得遍体鳞伤,可也只有到了他的身边,才能解除种在她身上的毒。那名叫爱情的毒。 醉依无奈地叹气,“那我把绿叶指给你,由她跟白梅伺侯你,我更放心些。” 怜娘摇摇头,“刚才我们一路都说好了的,芳儿她一个我就够了。” 醉依张张嘴,又闭上,说什么呢?一路上,她磨破了嘴皮子,这丫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算了,她既然坚持,那便派几个暗卫保护她好了。 怜娘深深地向醉依一拜后,背着包袱与芳儿一起,消失在众人眼前,直往北蛮国而去。 ------------ 第六十七章 怜娘病起芳儿求助无门 更新时间:2012-08-09 怜娘领着芳儿随着人群往北蛮边关而行,刚到齐尔城城门下,便被守城人挡住。 守城的武士一脸严肃,一人一手拿着戟交叉一划,通行的人便过不了。 其中一武士道,“可有通关凭证?” 另一个武士接口道,“入我北蛮所为何事?” 怜娘不由感谢醉依的料事如神,她示意芳儿将通关凭证拿给守城人看,可守城人似乎并不愿意放她们入内,怜娘便低泣诉到,“两位兵爷,我家官人年前拖了大大二十车粮来齐尔城,为是的他与县守老爷那位金兰兄弟。可这都半年过去了,都没见他回转,奴家修书前来才得知,那个负心汉居然在齐尔城养起小妾,奴家伤心不过,才领了家婢一同前来询问个究竟。” 说完还真地落下泪来,偏偏她落泪的方向对着两位武士,芳儿更是见风使砣地忙靠近她拍她的背,她刚才哭诉的声音又小,两位武士多年习武,耳力自非凡人,听得一清二楚,可在外人看来,就好似两位武士欺凌了她一样。 排在她后面的一队人都有点目瞪着两位守城人,虽然边关情势紧张,你要盘查百姓不是不让,可你不能由着公职来欺凌弱女子啊,她明明将通关碟交给守城人看了,这两位是存心刁难她。 两位守城人对视一眼,像这类的小商贩,得了银两好处在外置妻妾早已见惯,只不过眼前女人过于美貌,他们才私下里打算多盘查一下。可眼下局势,他们也不便再说,真要是城门口闹出事来,他们职位也算到头了。于是他们将通关碟交给芳儿后,便收起戟,大吓道,“下一位。” 芳儿眼疾手快地收好通关碟,扶着怜娘往齐尔城而去。 齐尔城,及北蛮国与东唐国最为接近的一个城池,两国贸易交流在情势不紧张时,很是热闹,可即便是现在,小商小贩们依然活跃于市井巷头,倒是言语上多有收敛。 怜娘想,她们应该不会在齐尔城住太久,一路往北,她们还要经过北庆城、合池城,才能到北蛮国国都大夜城。买房子不合时宜,一路只得住客栈。 于是,怜娘与芳儿一路平安地行到合池城。 怜娘站在二楼客栈地窗前,往外观看,从进入齐尔城之后,到现在都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么?为何连一丁点儿打探她消息都没有呢? 东唐还是盛夏,可才行了一个月,北蛮国便开始打霜了。真正南北的变化大得很。 “姑娘,你怎么大清早地在窗前看景?虽然寒疾好了,可这一个月来,你都没有好好合过眼,只顾着赶路。这可好,才将到合池城,你又一晚上没睡么?”芳儿着急地将棉制披风包在怜娘肩头。 怜娘紧了紧披风,弱弱笑道,“别担心,我自己身子我知道,好着呢,你看,这北蛮都打霜了,东唐都还夏日炎炎,真是隔山隔层天呢。” 芳儿才懒得管天气好不好,拉着她往屋内走,“我的好姑娘,你就消停些吧,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这么折腾,你看看这手,多凉,不行,我得去煮点姜汤。”说着边走到窗前,将窗棂关上,再对怜娘道,“可不能再打开了啊!”等怜娘点头后才出门煮她的姜汤去。 怜娘搓着自己的手,葱白的小手已经冷得有点发青,她细细地一点点搓,才恢复了些许红润,不是她爱早起吹风,真是觉得闷在屋子里想吐。 “呕……”怜娘捂了捂嘴,这不,她又想吐了。 刚才还没感觉手有多冷,这会子,手掩在嘴上,阵阵冷气逼到嘴边,提示着她真可能着凉了。 她心头还是觉得不安,照说她以前也着过凉,得过风寒,可没有哪次寒气入体时会吐啊,她只会冷得晚上睡不着而已。 “呕……”不行,她还是想吐,她忙起身将芳儿关上的窗子打开,也觉得站在风头上吹,迟早会生病,于是,她还回屋里坐下。 北蛮国的建筑与东唐大不相同,东唐国,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多半以砖瓦为主,木制为辅,建出的楼台亭阁样式华美,冬暖夏凉。 而北蛮国不同,往北,靠近沙漠草原一带,多以游牧民族的穹庐为主,而靠近南唐的几座大城,多以木头修茸而成,而郡守,城守府,才有权力居住石头砌成的房子,然后用以动物毛皮做装饰,倒也漂亮美观。 怜娘现在住的客栈便是木制的,也算是顶好的住宿。兴许你要问,明明她们是乔装打扮入北蛮国的,为何还住这么好的客栈? 原因有两点,第一,芳儿考虑到,上次就是住了间黑店,才让她们两个险些丧命,这次,一定万事以安全为第一。一次人家老和尚救了他们,可那世外高人说了,缘份已尽,怕是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第二,她们进入各个城池所说的理由都不相同,而进入合池城,是以寻找亲人为由,所谓酒楼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打听事儿也方便不是。第三么,她们身上的盘缠不少,如果住十天半个月的客栈,倒不成问题的。 木制的房子,不知是不是她鼻子尖,她总能闻到一些木材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喉咙很不舒服,总忍不住想吐。 芳儿回转屋的时候,见窗子又被打开了,一阵一阵的凉风吹过来,冷得她直抖,这北蛮国的天气,比起东唐的冬天有过之无不及。 “姑娘,不是才说好的,不能开窗子么?你也不怕冻着!”芳儿放下手中的热姜汤,又要去关窗子。 怜娘忙拉住她,“我的好芳儿,你且饶了我吧,那窗子一关,我总想吐,感觉这屋子里有股怪味儿。” 芳儿嗅了嗅,“没有啊,有什么怪味?”她狐疑地望了怜娘一眼,大概是她想多了,想吐,不是孕妇才有的症状么?可她与主子同吃同睡,几乎日日相伴,就是她想有孩子,也不可能嘛。 怜娘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压下那种胃里翻搅的感觉,“没有就没有吧,大概我这几日没睡好吧,连鼻子也失灵了。” 芳儿见怜娘眉头皱起,估计她真的闻到不舒服的味道了,于是,她将全放下的窗棂又推高了半分,“要打开窗子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穿多点衣服,不然受了风寒又是一阵难受。” 怜娘自顾地端起芳儿拿来的姜汤,猛地一口气灌下去,这下可不得了,她才压下去的难受感觉,一股脑儿地发作了。 “呕……”她实在忍不住,这次冲到漱口盆前,一口气将吞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芳儿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大的反应啊。” 怜娘摆摆手,歇了会子气,“大概是胃里没有点东西,猛地喝下去,胃受不了吧。” 芳儿点点头,应是,“嗯,说的是,那我再去厨房要点小米粥来,你且歇会吧,莫再风头吹了。” 怜娘只得点头,这次吐得她混身快虚脱了,早没了力气。顺着芳儿的意思在胡床上躺下。 小米粥做好后,怜娘撑起身子,吃了半碗后,又忍不住开始吐了起来,芳儿不信邪,又陆续做了各种餐食,可不管怜娘吃什么,都是吐出来。芳儿真想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吃什么吐什么? 一天的时间,怜娘已经完全折腾地没有力气了,芳儿来到怜娘的床边道,“姑娘,我看你这不是水土不服就是生病了,我还是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你好么?” 怜娘无力地点点头,她也感觉支撑不住了,再这么地下去,她的身子肯定得跨掉。 可是芳儿没有想到的是,这北蛮国,民风纯朴过了头,大夫一律不接见外族女客,当真伤透了芳儿的心。 你连诊治女客都行,为何就是外族女客请大夫上门就不行?非得找个男子么?这非亲非故地,她到哪里找男子给她家主子请大夫去?外族怎么了?外族难道不是人? 她求遍了合池城里的大夫,人家都拒她于大门之外,她急得快哭出来,可能怎么办?姑娘等着她请大夫去疹治,如果请不到,她那个样子,必定不到十天会没命的。 眼见天就要黑了,她坐在寿春堂门口的石狮边上。合池城入了夜,将会很冷,那种冷风刮进骨子里头的冷,穿布衣根本撑不住。 她搂着身子,抖了几抖,希望寿春堂里的大夫看在她可怜的份上,答应她出诊。 她等啊等,天都黑了,可寿春堂的大夫没有一点出来的意思,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姑娘,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哭,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突然,一道年轻而低沉地声音在她右边响了起来。 芳儿抬起头,迎着寿春堂门口的灯笼瞧见一个身高七尺,身着异族服饰的青年,含笑递给她一方帕子。 “喏,你先擦擦眼睛,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年青人说。 芳儿许是急糊涂了,拿了他的帕子,一股脑儿装她今天的遭遇说给青年人听。 青年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真逗,放心吧,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且等等,我收拾一下,随你去看你家主子。” 芳儿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是大夫么?” 青年人点点头,笑道,“怎么我看着不像么?” 芳儿也点点头,“嗯,不像。” 青年人笑不可止,“你真逗!放心吧,你且等我,一会就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家主子。” 芳儿看着他像一猎户的样子,真想象不出来,他还是一名大夫。 ------------ 第六十八章 芳儿动心怜娘有孕是喜是忧 更新时间:2012-08-12 原来这名青年名叫挞达尔,本是寿春堂的公子爷,他子承父业,学得一身好本领,却没有本地人的偏见。 芳儿真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眼睛都有点挪不开了,他虽然装束奇怪,却不损害他良好的教养及气质。她怎么就以为他穿着一身猎人的衣物就是猎人呢,羞涩。 挞达尔不一会儿回转时,便见芳儿拿着他的帕子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还着实好奇了一把,这位姑娘当真可爱,单纯而有美丽。 “姑娘,现在可以走了么?”挞达尔笑着道,再不走天就全黑了。 “哦……走,可以走了!”芳儿才从美色当中醒悟过来。 “姑娘是初来宝地?”挞达尔为人爽朗,见芳儿有点儿迷糊,便自发地开口问她。 “嗯,是的。我跟主子才来没两天,偏又遇上这事。”芳儿听到怜娘的事才冷静下来。趁挞达尔不注意,暗自拍了下自己的脸。怎么遇上他这么没用,脸红不说,连主子的事都忘了。 “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她才想来,不知道要怎么叫他。 “哈哈!”挞达尔乐了,她必是汉人吧,他们北蛮国人大都真率,都是直呼其名的,也不会这么文质彬彬地说话。“姑娘不必客气,就叫我挞达尔好了。” “挞达尔……挞达尔。”芳儿用心地记住了右前方男子的名字。 “是的,姑娘,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他也学她,问她怎么称呼。 “芳……芳儿!”芳儿有点结巴地回答道。他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暧昧呢? “芳儿,不错,跟你很配呢,一样美丽动人!”挞达尔爽朗道。 “谢……谢公子!”芳儿脸红红地道。从来没有异性这么真诚地夸过她,怎么不让她欢喜呢? “芳儿,你看我都直接叫你的名字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学我啊,别老公子公子的叫唤,听着很见外哦!”挞达尔笑道。 这要是一般人,芳儿大抵会认为这男人是在调戏她了,可放在挞达尔身上,只会让人感觉他是正人君子,他确实只是想以名字相互称唤。 “是,挞达尔!”芳儿只得红着脸随着他说的意思办。她心里想的却是,真有点夫唱妇随的味道呢。哎呀呀,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啊,怎么遇着一个贵公子都偏离了她一向的做人准则了?真是不该。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那副小心思,生怕让别人看出端倪。 挞达尔是北蛮国人,又是个汉子,自是不明白小姑娘的想法,他只想更多了解一下关于这个女孩子主人的情况。 “芳儿,你能不能将你主子的情况再述说得详细些?”挞达尔温声道。 “是这样的,我们从齐尔城过来……”芳儿跟在挞达尔身边,细说着从齐尔城到达合池城一切的状况。 挞达尔边听边点头,两个人好是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默契而祥和。至少跟在挞达尔后面的仆人心里这么想,他家公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跟哪个女人一天里说过这么多话,虽然他家公子很受女人的欢迎。 直到芳儿说完怜娘吃什么吐什么之后,挞达尔温文尔雅的俊脸上才显出几分思量。 照芳儿的描述,她那位主子的症状更像是有喜的人,但也不能排除确实有水土不服的可能。 “芳儿,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情况有点复杂,看来只得等见过你家主子才能更准确地知道原因了。”挞达尔道。 芳儿点点头,“嗯,也快到了,不急在这一时。” 她心里百般感激眼前人的照顾,如果不是他,她今天可能一个人也请不来,那时,她都不知道她要怎么去面对怜娘。 怜娘躺在床上一天,没有味口吃东西,芳儿也不在,可巧的是,她居然能一睡睡到日落西山。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的,这些天来,她都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不成想,病倒了,还享了福。 她暗自里高兴。才撑着腰坐起来,门外传来芳儿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回,好像还请了个大夫回来。她微微有点疑惑,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一大早就出去的芳儿居然现在才带大夫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故?心里担心,却没道出口。却见芳儿领了一个青年进门。 芳儿见怜娘已经坐起来,吐了一口小香舌,先告了一罪,“姑娘醒来了?奴婢无能,出去大半天才请来大夫。” 怜娘笑着摇头,眼神转向年轻的大夫。北蛮人都是这么壮实么,连一个大夫都看起来比东唐的公子哥儿威武。好在,面相上比较尔雅斯文。 “有劳大夫了,”怜娘很是配合地将手腕递到床边。 芳儿在一旁看着怜娘将视线锁在挞达尔的身上,一丝丝不满意的情绪从心里冒出来。姑娘从来不对男人多看上一眼,为何会盯着挞达尔看这么久?莫非……她不敢想,这个想法让她有种很微妙的抗拒。 挞达尔一进客房,微微吸了一口气,他没料到芳儿的主子是这样一位美人。 她轻蹙着眉头,微着着身子,才睡醒的发丝有几缕绫乱地挂在她的耳边。见他们进门,一抬首,烛火的灯光印在她的眼睛里,倒印着点点红光,妖艳而倾城。 他示意仆人将箱子归置在桌上,去门外侯着。轻缓地坐在芳儿为他拉过来的椅子上。歇息片刻,缓了心神再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闭上眼,细细号起脉来。 从怜娘将眼神定在挞达尔身上开始,芳儿就不自觉地想看看挞达尔是什么反应,从他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冷静,她不得不佩服他,虽然有点道行,大概是见了小姐夫人多了吧。却又控制不住心里想,他这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连芳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短短地半个时辰的相处,她居然关心起一个旁边人的想法来。 芳儿不也吵着他,怕打扰到他号脉,直到挞达尔松开怜娘的手,她才敢问,“挞达尔,我家姑娘的身子怎么样?” 怜娘倒不是很在意她的身子,倒是芳儿的这句挞达尔让她愣了半晌。本想开口问芳儿怎么回事,可挞达尔的这句话,让她完全乱了思绪。 “芳儿,如果我号的脉没有问题的话,你家主子有喜了。”挞达尔收敛了笑容。她们两个女人家住客栈,而其中一个有孕,这事情可不是玩笑。 芳儿明显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直接呆愣起来。怜娘也没比芳儿好上多少,她只道月潮是晚了些时候,因为一路达过奔波了。可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而且,动了胎气不说,还有些水土不服,我建议你们尽量不要住木制客栈。”挞达尔分析道。 芳儿这会子呆呆地,反应不过来。怜娘倒是清醒了,眼前最主要的是保住孩子。 “请大夫指点迷津!”怜娘恭声道。 挞达尔虚托起怜娘,“姑娘不必多礼,是这样的,这木制客栈为了防鼠防虫,不得不熏些香,久而久之,这屋里都会有些香气沉甸下来,虽说现在已经入了秋,可有身子的人,大抵都嗅觉更为灵敏些……”他是个直性子,在他看来,她们根本就不应该住这客栈,所以不希望面前的两人一错再错。 怜娘受教地点头,这时芳儿总算回过神来。她心里暗自悲伤,主子瞒了她这么多重要的事,就算告诉了她,她也不会对外宣扬,可主子为何不跟她说,莫非是不信任她么? “那是不是只有住石屋?”芳儿急切地问,不管怜娘怎么对她,她只想怜娘好。 挞达尔点点头,“你们要尽快处理。我先给姑娘开些安胎的药方,回头让芳儿去医馆拿药。” 芳儿皱着眉头,低喃道,“石屋?要买上一座石屋得多困难,石屋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我到哪里去找啊……”她心里犯了难,知道方法,可她找不到解决的途径。 挞达尔侧头看了芳儿微皱的眉头,怜惜之心顿起,他又转头去看了怜娘,再看看芳儿,他不禁奇怪,明明他觉得怜娘更美,可他更心疼芳儿些? “芳儿不用愁,如果你们不嫌弃,在下倒是能帮上点小忙。”挞达尔道。 “你有办法?”怜娘跟芳儿同时问道。 挞达尔笑了笑,“前不久,我寿辰,城守夫人大病初愈,便送了套小石屋院子给在下。” 怜娘点点头,“那倒是省了方便,这样吧,我们照市价付公子银两,可好?” 她才说完芳儿便折回屏风后取银子,挞达尔想拒绝又收了回来,想来也是,他一个陌生男子,如果不收了银钱,怕是她们自己心里也不安心吧。 “既如此,那挞达尔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挞达尔笑道。 怜娘暗自赞赏眼前人的汉文化学得这么好。芳儿便拿了银票出来。 “挞达尔,你先点点。”芳儿将银票塞给挞达尔后心里一阵紧缩,刚才她细心看了一遍,余下的盘缠已经略显吃紧了。 挞达尔点都不点直接塞到袖子里,不是他觉得早点收到银票好,只是,他完全相信芳儿的人品,不可能玩阴的。 “既然都付了银票了,那你们收拾收拾,我顺便领你们过去,省得明天再跑多一趟。我府上还有现在的药备着呢。”挞达尔笑道。真凑巧,他大嫂前几天才刚动了胎气,这会子满院子里都飘着药香呢。 芳儿眼睛里闪过星星,真正是遇上贵人了呢。经过怜娘的同意,她们一行人便轻轻松松地搬了一个家。 怜娘也在喝完安胎药后睡下,眯上眼,她才想起来,她这次好像太过草率了,见过一次面的人,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相信地住进来了,还好没有出事,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有脸面对芳儿? 算了,现在想也没什么意思,她都已经住下来了,又喝下了安胎药,要是真有什么,那也是她的命,想通了,她也便睡着了。 ------------ 第六十九章 促膝谈成就芳儿幸福 更新时间:2012-08-13 说也奇怪,怜娘喝安胎药时反而不吐,但是吃下去的东西依然会吐,不过,比起在客栈里当真要好很多。 说说挞达尔,在怜娘与芳儿安置在寿春石屋后,他但凡得空常来看看。 不是为怜娘号脉,便是帮着芳儿一起熬药,煎药。对于他来说,掌握几分火侯更利于病人,那是手到擒来。由于芳儿见着挞达尔便容易分神,倒也叫他们熬药的过程忙乱且好玩。 这不,挞达尔为怜娘号完脉后,直奔后院里,见芳儿将药草分门别类的放进药灌当中。挞达尔才入了门,芳儿一抬头便见他笑得阳光闪烁,手一个不稳,多放了几分药草进去。 挞达尔早已熟知他给芳儿带来的影响,可他偏偏就是喜欢她能为他走神的模样,令他能高兴一整天。 “芳儿,你看看,你又多放了几分安神草,要不是我来,看你怎么收拾。”挞达尔宠溺道。 “呃……如果不是你来,我也不会多放进去啊。”芳儿心里嘀咕。 “是么?那好吧,那我走了,你慢慢处理!”挞达尔作势抬步就要走。 芳儿一慌,忙放下左手拿的碗盖,伸手去扯他的衣袖。“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挞达尔挑高眉头回望她,“没有?明明我听到有人不希望我来的啊!”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模样。 “哪里有嘛!”芳儿脸一红,不知道自己心里所想还说出了口。 “那你说来我听听,你希望看到我!”挞达尔最近迷上了这个,总是希望听到芳儿能说些亲昵的话他听。 芳儿才不应他,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主子现在的情况都没有变化,怎么办才好?”她心里清楚,只要挞达尔还在跟她说话,就不会转身就走,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可是,她有种莫名的担心,挞达尔这些天来的表现,几乎每日都来报到,是来看主子的吧。而且他说话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偶尔她端药进主子房里时,看见他还是以前的温文尔雅的模样。莫非他是看上了主子了? 挞达尔摸摸鼻子,这女人变得真快,想逗她,可总是失败。 “放心吧,我都天天来了,要是连个胎都安不好,我这大夫的名号也不用提了。不过,你家主子的身子当真娇贵呢,看这势头,没个两三个月,怕是还下不来床。”挞达尔无奈道。 其实吧,他也可以让怜娘好得更快些,不过,那他就少了与这小妮子更多的相处时间,那就先用慢招,慢慢调理,对于往后,小宝宝的发育也是有帮助的。 芳儿听完紧皱眉头,“两三个月啊!”听挞达尔的意思,姑娘的身体无恙,她便放下一半的心,可她还有一件揪心的事儿。这两三个月的房钱,还有往后她们的吃宿问题怎么办。 她们所余下的银钱不多了。那一日,她们走时领了五百两银票,还有她们往年的积蓄,可那次被绑架,她们身上的银子都被搜没了。后来遇上了醉依,才又给了她们三千两银票,一路行来,花去了好几百两,现在又住的是顶级石屋,银子花去如流水一般。她怎么能不心急? 挞达尔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还以为她是担心怜娘的病。便宽慰道,“你放心,她现在还要慢慢调理,多睡也有利于她的休息,对胎儿也有好处。况且,两三个月不长,晃眼的事啊。还有还有,可以多做些薏米粥,这个她不容易吐,用骨头汤来炖,最是养人呢。” 芳儿听他细细说着姑娘的事,温柔而有耐心,是真的在意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细心地注意到姑娘吃什么东西不吐呢?如是想便有一股股酸意往外冒,她隐约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太多关心别的女人的话,哪怕是主子也一样。可她到底只是个丫头,主子那么美的人,他在意也是正常。而且一个俊朗非凡,一个美貌倾城,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她喜欢他又能怎么办? “知道了。”她瓮声瓮气地道。 才这说话的功夫,挞达尔便将草药全部放进药灌里,然后上火烧开便可。 只是不知道芳儿又为何不高兴,那声音听着没有一点儿力气,他便找着有趣的话儿来逗她开心。 芳儿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有趣的事,心情也好了起来。总是这样,他总能让她的心情随着他而动,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愉快的时候,时间总时过得飞快,挞达尔讲完三个故事时,药便已经熬好。挞达尔眼疾手快地帮芳儿倒药,再用布巾包着碗底,再让她端到手上。 芳儿感动他所作的一切,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能亲眼看到这药能成功送到怜娘手里,抑或是别的。可至少,她可以理解为,他害怕烫到她,才会如此细心地包好碗底才给她。 芳儿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到怜娘房中,挞达尔也跟着她迈进去。 “姑娘,喝药了。”芳儿将碗放置几案上,便对卧于胡床上的怜娘道。 怜娘扫了眼芳儿,又看了眼在她身后的挞达尔,他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跟在芳儿身上,一丝明了闪过心头。挞达尔倒是个好人选,回头,她是要好好问问芳儿的意思了。 “嗯,好!”怜娘笑道。又转头跟挞达尔道,“挞达尔,你又来号脉么?”她明知故问,这些日子已经跟这个爽朗的汉子熟悉了,也知道,他必是去帮芳儿熬药了,才没有离开。 “啊……那个……呵呵,我只是来看看姑娘有没有照着吩咐用药!”挞达尔俊脸微红。 他的心思怕是没有瞒过这位姑娘的法眼,可那又如何,从来,他们北蛮国的人,看中的姑娘,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追求。不过,他也有点不好意思,才找了个借口。 芳儿脸色微暗,果然,他是关心姑娘的。 怜娘自问过挞达尔话后,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芳儿,她的反应,怜娘记在心里,是有必要跟芳儿好好谈谈了。 用完药后,一阵睡意袭来,怜娘便又昏头睡去,总是这样,每每用完药后,她总是很想睡觉。 就这样,她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月,怜娘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不用天天躺在床上,也能吃些东西了。 这之间,怜娘利用了一次芳儿不在场的号脉时间,问过挞达尔,也确定了他确实对芳儿存在爱意,只要怜娘愿意,他愿意娶芳儿为妻。 一日,怜娘早起,身子舒服了,她也有精力处理芳儿的终身大事起来。 她拉过芳儿的手,是这双手,带给她太多太多安慰与帮助,现在,她就要放开这双手,怎能不让她感慨。 “芳儿,现在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怜娘郑重地道。 芳儿点点头,“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怜娘摇摇头,“傻姑娘,难道主子就只有吩咐你的时侯么?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芳儿便慌了神,要是以往,主子将她许给谁,她一句怨言没有,可现在,她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哪怕一辈子跟着主子,她也不要跟旁的人过。 “主子,芳儿只求跟随你一生一世。”芳儿哽咽道。 “傻姑娘,我可不敢耽搁你一辈子。你老实跟我说,你可喜欢挞达尔大夫。”怜娘直入话题中心。在她看来,两个人郎有意,妹有情的,再合适不过,所以,她也不想拐弯抹角地问,怕引起她不必要的误会反而不好。 “这……”芳儿不知道怜娘居然说的是他。她小脸微红,这要她怎么开口说? “芳儿,我知道,我一直瞒着你,我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你心里有埋怨。可我也情非得已,那个人,我想他也不知道吧。可我自己经历过得与失,所以,不希望你走弯路,坦然面对心中所爱,爱的时侯,便全心付出,真到了无法解决的时候再放手不迟。而且,我亲口听挞达尔承认,他喜欢你,他想娶你为妻,不知道,你可愿意?”怜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陪伴她一路走来的芳儿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幸福。 芳儿从来不知道,原来,挞达尔也喜欢她,原来,主子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欢喜、愧疚、不舍一齐涌入心里,泪花更是在眼里不停闪烁。 怜娘拿着手绢,为她拭泪,“乖,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生活,永远幸福。” 芳儿含泪点头,还有什么比得到心爱的人更幸福?还有什么比有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主子更幸运?她芳儿何得何能都拥有,所以,她要像主子说的一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芳儿只得这样呢喃。 “好了!快哭成小花猫了,叫挞达尔看见,可是要笑话你的哦!”怜娘笑道。 看到好姐妹们一个个得到幸福美满的结局,她也很开心。 莫倾,你在哪里?可知道,我也希望得到与你在一起的幸福。 ------------ 第七十章 雪中产子郡主夺女 更新时间:2012-08-14 等到芳儿与挞达尔都确定了关系后,怜娘也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 好在挞达尔在家族里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看中的人,虽然身份位份低,可他坚持他所选择的,他的父亲母亲也只能点头答应。 怜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个男人有担当,她也就放心将芳儿交给他。她心里却很清楚,芳儿入了挞达尔的家族,肯定有一番苦头吃,不过,有挞达尔在,她相信芳儿的日子不会太难。 在芳儿出嫁的当天,怜娘做为女方最后的亲人,便将大部分的积蓄留给芳儿,她知道,嫁到一个有家族的大家庭里,特别是芳儿这样的身份,没有点银钱傍身,那可是难上加难。好在她自己现在已经安稳下来,留下三百两,紧着过活,也是能混个三五年的。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话一点不假。还有三个月,怜娘的宝宝就将出生,怜娘打算安稳地生下宝宝后再去找莫倾,可就在这时她打听到,北蛮国忠勇将军在合池城百里处搭营,以迎接东唐国的侵犯。 如果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他的方位,怜娘倒没有特别的想法,可一旦听到他的消息,她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一刻也停留不住,早已经飞到合池城外找莫倾去了。 怜娘留下一封书信,挺着一个小皮球,背着个小包袱就离开了寿春石屋。 她才出了城门,便被迎面吹来的风雪喂了个心寒。在东唐,顶多也就下下雪,即便风雪交加的夜晚也在少数。可这毕竟不是东唐,这是北蛮国。 在北蛮,这样的风雪,在十一、二月里是再正常不过的,常常的打猎的人从城门口经过。为的是转到后山打猎,这样的风雪天,有不少小动物因为厚雪,而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可以趁机得到不少便利。 来来往往地人都拿眼睛扫视她,这样的风雪天,大老爷们要不是为了活计,也不愿意往外跑,她一个妇道人家,披着一身的蓑衣,敢往城外跑,莫不是受了什么欺菱?也有不少人上来劝她速度回城,不然晚上要是天气再转坏,她可就没有救了。 怜娘心里感动这些人的好意,可她心里想的是莫倾。她都打听清楚了,莫倾在城外三十里地安营扎寨,只要她行得快些,晚上,还是能赶到的。 她不相信,他能见到她之后还能让她推到别的人怀里,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呢。虽然她之前想过,远远地看着他生活就好,可她高估了自己对他的思念。 这大半年时间不见,她心里满满地都是他,一听到他的消息,她只想在背上插个翅膀飞到他的身边,什么也顾不上了。 于是,她顺着风的方向,往人们所说的扎营地而行。 雪是白的,她一深一浅一个脚印印在雪地里,成就了有的深有的浅的脚印。雪水慢慢浸湿她的布鞋,她依然咬紧牙关往前走。 不知道多久,她只感觉眼睛越来越疼,四处都是雪,太阳微弱的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到她的眼里,快让她看不清前行的方向。还有不时吹来的风雪,将她走过的痕迹淹没。 她停顿下脚步,回头看,渐渐下大的雪将她走过的脚印覆盖,她没有料到,她走了这么远的路,方向是不是还是对的,她以为,官道两边都像出了城门时一样,都有长青树作为指路标的。可越行越远,路两旁的长青树慢慢变成枯树枝,就算是枯树枝也好,至少她知道方向没错,可现在,她迷着眼走了这许久,再也没有看见三三两两出现的树枝。 怎么办?她好像迷路了。 她不怕难,她不怕艰险,可她怕,她没有方向,找不到她要找的人。 她依稀记得,天上的太阳在她的后方,她拿手捂住眼,看天上的太阳,可她看见的一片片乌云将太阳遮住,看这情势,不久的将来,又是一阵风雪来临。 明明,早上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她当路上的雪多少也会化些,她当好天气会在,可她不知道的是,塞北天气多变,尤其是风雪天,变化快的连些老猎人都自叹见识浅短。 她转了一圈,脚下冰冷的触觉刺激着她,如果再找不到一个歇息的地方,她的脚恐怕要冻伤了,肚子也不时的疼痛下。真该死,她早该想到,带着孩子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真是不应该,可现在怎么办? 她心里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孩子,你别再踢娘了,你乖,她在心里跟肚里的宝宝念叨。宝宝也确实乖巧多了,她脸上扬起笑意,宝宝跟自己心意相通,真好。 眼下,她只盼望有一行人,能带她走出这片雪地。也许是上天还不想她这么早就挂掉,在她心烦意乱时,她远远地看见一连串黑点向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高兴起来,总算有了希望。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黑点一步步靠近,看着黑点慢慢大了,她才将心慢慢放进心里,可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怜娘吓了一跳,这种疼跟宝宝踢她是不一样的疼,这是一种要将她撕裂的痛。 莫非,宝宝要出生了?千万不要啊,她头一次遇上生宝宝这样的事,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她想她是猜对了,她冰冷的双腿感到一阵热流流了下来,她提着心哭着看着还时黑点的车队,求求你们走得快些,再快些,救救我的孩子! 她痛得哼哼吱吱叫,将背后的包袱丢到地上,只手扶着肚子,只手扬起手帕在空中摇了摇,希望不远处的人看到了,能过来救下她跟她的孩子。 不远处,那队人马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忙行至中间最大的顶篷前。 “郡主,前面不远处,有位姑娘在呼救,我们可要前去相救?”一道男声问着顶篷里的人。 “哦?姑娘?”她轻声问,有趣,这大雪天的,跑到雪地来求救的人,当真少见呢,“救!当然救。”她笑道。 正巧,她被莫大哥打发回城,正无聊,有了乐子,哪有推开的道理。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车队的行速快了好些倍。 痛一阵阵传来,怜娘打着颤的腿再也站不住,她只得弯下身来,看到脚下,已经化成一个个雪洞。好在远处的一行人动作快了好些,她咬紧牙对肚子里的宝宝道,“宝宝,你再等等,再等等就有人来救咱们了。” 生子之痛不是一般人受得了,可叹怜娘从小受过多少苦难,在这一关上,也没能例外,一声声破碎的痛苦叫声传出来,她精神已经快顶不住了。 终于,在她快晕迷的时候,她看见一双皮靴来到她的眼前,她伸手带血的手,拉住眼前人的衣摆,只得说上一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声音小得飘散在风里。 “郡主!这位姑娘是要生了!”男子一看见怜娘脚底下的血水,立即向顶篷里的人回道。 “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地救人啊!”顶篷里的人再也忍不住,伸出头来,吩咐下人们救人。 兴许上天可怜怜娘一辈子苦命,在她命悬一线之时,派来了个贵人救她于水火之中。 要是郡主来迟一步,怜娘同她的孩子必然没有生还的机会。伴着郡主的呼吓声,下头的人立既行动起来。她们不行动起来不行,因为自见到怜娘的相貌时,郡主都发话了,救不了她,她们这群侍女都要下去陪葬。 “哇……”一声响亮的哭声传来,将众人提起的心放回心里。还好,还好,救回来了。 可怜娘到底伤到根骨,连小家伙第一眼也没见着,一直昏睡过去。 郡主一把拨开围着的一群人,将小娃娃抱到怀里,别看她贵为郡主,可在大漠,她小的时候可是以见过小羊出生的,这次难得见女人生小娃娃,她自是不能错过了。 看,她现在用柔软的棉布将宝宝抱在怀里的姿势当真还有那么几分样子呢。 “宝宝乖!”郡主轻轻晃着小宝宝,还对小宝宝说话。“对了,刚才没注意是男的女的啊?”她突然想起来问。 一旁忙碌的丫头暗自白了一眼,你那么快的速度抱过去,我们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呢。但还是恭敬地回了声,“禀郡主,奴婢不知道!” “真没用!”郡主直爽地给了她一个评价。 “郡主,是个小姐!”还是帮怜娘接生的婆婆缓缓地应道。 “真的呀?”郡主高兴道。 “不敢欺瞒,郡主可以自己去确认的。”婆婆也是人老成精,明知道这样是有带坏小孩子的嫌疑,可她瞧得精准,这小丫头对啥都好奇,不让她看她肯定会看的。 “呃……我相信你。”郡主一转身,哼,她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了,要看也是回到自己的顶篷里看的。 “小乖乖!哦。”郡主当即立断地抱着小宝宝回到自己顶篷里,一面叫人冲些易消化的奶汁给小宝宝喝,一面逗小宝宝玩。 其实刚出生的小宝宝脸皱皱地并不好看,可无奈是这小郡主看着出生地,她感受到生小孩子的痛苦。明明怜娘已经晕睡过去,可接生婆婆让她加把劲里,昏睡中的怜娘依然很听话地跟着做,这份母爱,让她不由得更珍视手里的这个小生命。 “小宝宝,来,喝奶!”小郡主将宝宝放在她睡的榻上,用小勺子点了点点奶汁放在小宝宝的嘴上,唤道。 小宝宝感受到食物的香甜,吸吸小嘴,将勺子上的奶汁吸进嘴里。 郡主高兴坏了,这小宝宝太可爱了,不管她娘亲怎么想,她要当小宝宝的干妈!哦呵呵! 可怜的小宝宝,才出生,就注定被这小魔女祸害了。 ------------ 第七十一章 怨夫莫倾之愁 更新时间:2012-08-16 暂且不说怜娘醒来后会怎么样,我们先看下北蛮忠勇大将军莫倾最近在做些什么。 军营?伙营房 “哎呀,老李头,怎么耷拉着脑袋啊?这还没上战场呢,你这样的士气可要被大将军批评的!”伙营房的老察子对从将军帐里出来的老李头打趣道。 “老察子,真是没看出来啊,平日里你这样宽厚,怎么关键时侯这样会落井下石?”被叫老李头的横眉冷对。 整个军营的人都很清楚,自从大将军从东唐国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倒不是说他行军打仗上,在这方面,他依然神勇无北,才回来不到五日端掉了晋辽部落,再五日又端掉了托塔部落,从而解决了北蛮国两大内患,很是得大汗嘉奖。但是,他的脾气也跟他的作战方式一样,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要说以前,大将军除了会将除军事外的事情交给军师,其他时间,与大兵们相处得极为融洽,可这次东唐之行后,他不仅爱将自己关在将军帐里,还爱找些生活上的错处来挑这些侍卫们的错处。更有甚者,他居然会在开军事会议时,发起呆来,他这个不长眼的,提醒了几句大将军,大将军便罚他,没有军事行动前,他都要在伙房打役,这叫什么事儿? 听完老李头的分析,老察子笑得前俯后仰。 老李头不明所以,“你他娘的,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去伺侯一天大将军试试!”这年头,做大将军的亲卫也遭殃。 老察子吹了吹他那黑不溜秋的大手,再拍了拍他厚实的棉袄后,笑道,“嘿!我才不去呢,大将军这个模样啊,你不觉得更像人点了?有了情绪,以前啊,总觉得他是个只会打仗的木头人啊。” 老李头不明所以,什么木头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是喜欢以前的大将军,没这么多阴阳怪气。 莫倾不是没有听到过下面的属下们的心声,可他没办法控制。当时,他从东唐离镜,一入北蛮,便收到常六的密信,说怜娘他跟丢了,还说,之前一晚,是迟风将他扣下来的。他没做他想,便让常六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再一日,他又收到迟风的密信,说怜娘偷偷从南丰别院离开,并一路北行,在临近京都城时被人掠走,下落不明。 他当时急得毫无章法,也没办法再想到她对他的感情到底如何,只怪自己对她照顾得不好,还怨二弟为何没有看管好她。可他已经到达北蛮国,国势严骏,他不得不放下她的事,全力应战。 这都将近半年过去了,他下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都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吃的,他火气能不大么?他也利用了空闲的时间,去找她,可从来,都没有她的消息,他只好借酒消愁。好在,他两日前收到迟风的密信,说有探子在合池城看见过她的影子。他才自请军往东唐,好有理由去合池城查探。 “常六!”莫倾冷漠地叫唤。 “属下在!”常六适时回复,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才刚刚抵达军营,主子早就挥退所有近身人员,等他报告消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他恭敬道:“回主子,经查探,怜姑娘确实在合池城里居住,但今日查探时并未见怜姑娘本人。” 莫倾眉头紧皱,“什么叫确定她在合池城里居住,又没见到本人?”要不是常六对他忠心不二,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迟风的属下了……说话总爱拐弯抹角。 常六脸皮微抽,都是字面上的意思,还要怎么解释?“回主子,是因为芳儿姑娘在合池里……” 常六话还没说完,莫倾一手打断他,大掌拍了三下,门外亲卫便进来躬身听吩咐,“召集一阵轻骑,随我入合池城。”莫倾冷冷道。 他不耐烦听常六说,他要亲眼看到她,想确定她是否安好。 常六见状,只好隐在黑暗里,主子对怜姑娘的情义,足以让他乱了阵脚,他只来得及叹息,那句没说完的话,“她在合池城里结婚了……” 常六没有注意到的是,莫倾听完混身涌起一阵怨气。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他在这里为她的安全操心,为她的去向担忧,她倒好,居然一声不响地就嫁人了?没这么容易!他莫倾自从听到她下落不明时,就已经决定,再找到她时,他再也不松开她的手,就算她不爱他,也没有关系,那种没了心的感觉,他再也不愿意尝试。 行军打仗的人,骑着大马,不问天气如何恶劣,他们一往无前,直迟合池城。 常六以为主子想通过芳儿了解怜姑娘的去向,可他不知道的是莫倾听岔了话。他闷头直往寿春堂里冲。连守城的城卫,郡守都不敢拦。开玩笑,谁不知道,这异姓王大将军是大汗与二王子眼前的红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拦人家? 于是,等莫倾一行人怒气冲冲地到达寿春堂时,便见芳儿与挞达尔相亲相爱地出门,红衣红袄衬着芳儿越发的美丽,可这些在莫倾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翻身下马,将马交由亲卫。 芳儿与挞达尔被军人天生的杀气所震摄,都瞪大着眼看着大将军一身军甲地向他们走去。挞达尔总算反应过来,将妻子芳儿拉到自己身后,对莫倾吓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莫倾瞅了他们一眼,往门里瞅了一眼,没见到怜娘的身影。他直言道,“芳儿,去请你家姑娘出来。” 他从挞达尔的反应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犯了个错,才没有冲进寿春堂。 芳儿对莫倾还有点怨气,“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我家主子不在!”她并不知道怜娘已经离开,正要与相公一起出门,看望她呢。 莫倾这才想起来常六说过,“没见过怜姑娘本人”。“不在?那她去了哪里?”莫倾冷冷问道。对于怜娘之外的人,他少有好的脸色,包括这个对他不敬的芳儿。可到底是她的丫头,他还不愿意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芳儿酸气儿道,“哟,现在关心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莫倾有点微恼,他急冲冲地过来,是没有问清楚原由,可他都开口问了,这丫头也太不识相了点儿。 莫倾的亲卫们几时见过大将军被人这样说,忙拿了武器上前吓道。“大胆!再不招来,可要军法伺侯了。” 其实亲卫也不过是吓吓她,同时也能讨好下莫倾,毕竟,最近这段时日,跟着莫倾的亲卫们都是水深火热啊。 挞达尔拉住了还想发作的芳儿,对众军士道,“各位军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先到内堂歇息片刻,我们就去请怜主子过来。” 芳儿不满挞达尔的妥协,可看了看周边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群,只好领先往门里走去。莫倾只好点头,现在芳儿是唯一有怜娘的信息的人。 可莫倾等了许久,结果只看到怜娘留下的一封信。从字里行间,莫倾也感受到怜娘对他的爱。 芳儿抢过信来,对莫倾吼道,“你……你这害人精,你知道不知道,她这样大的风雪天找你有多危险,她就只是想着你,你呢?”她顾不得厅里还有些旁人,只哭道,“你知道她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吃不能喝地在床上的可怜样子么?这下好了,身体好了,又想着去找你,她那么大的肚子,要是……要是……” 莫倾脑袋只炸起来,又迫使自己冷静,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他们得赶紧去找到她才行。他顾不得跟芳儿再说什么,由得她骂,临行前,对挞达尔行了一大礼,“有劳你多照顾芳儿,要是你敢欺负她,我大将军的战士可不答应!”他这不仅是对怜娘的呵护,也是对芳儿照顾怜娘的感激。 挞达尔含笑望着他们远去,又帮芳儿擦了眼泪,他自己的娘子,用不着别人提醒,他自是会护她周全。 莫倾这一寻当然是找不到怜娘的,因为怜娘被郡主带回了北蛮国都夜城了嘛。 怜娘才撑着身子要起来,郡主忙喊道,“西雅,快扶你们家夫人坐好,”又对怜娘道,“你还是多躺躺吧,大夫说了,你得多休息!” 怜娘无奈一笑,“郡主,再躺着身子都要麻木了。况且宝宝都是郡主您在带,我一点儿都不累。” 郡主格格齐抱着怀里的小包子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包子可好玩了,我喜欢她!” 怜娘心道,我也喜欢你。只是为何莫倾不喜欢她呢?明明她这么可爱的。 “怜姐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啊,我脸上可没长花。怜姐姐,你看,小包子的小眼睛,会跟着我的手指转了哦!”格格齐渣呼道。 怜娘摇摇头,对于小包子,格格齐比她还上心。“都差不多一个月了,小孩子,是差不多能视物的。”怜娘解释道。其实对于小包子能在不足月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健康地长大,她心里很是安慰,总算她没有后悔她风雪天出行。 格格齐道,“怜姐姐,你知道么,小包子,越来越像莫大哥了呢!” 哦,这里再提一句,刚回夜城时,郡主就带着小包子去见过二王子了。二王子当时见刚长开的小包子里,就觉得蹊跷,怎么这么像莫大哥。于是暗自派人查探了大半年前莫倾的走向,大概猜测出怜娘的身份。 后来,二王子又与郡主演了一场戏,以小包子为要胁,迫得怜娘将始未交待清楚。果真,小包子就是莫倾的骨肉。 ------------ 第七十二章 解心扉二王子赐宴 更新时间:2012-08-20 怜娘斜靠在西雅拖过来的靠枕上,对着格格尔道,“郡主当真不介意我与莫大哥的事情?” 之前她就想问郡主关于莫倾的事,一直被郡主打岔过去,今天好容易她送上门来,她也想多了解下,这位对她母女两个有救命之恩的姑娘。 格格尔微微一笑,将小包子放进嘴里的小手拨开,道,“介意?我怎么去介意啊?你知道么?在我小的时候,莫大哥就是一副木头桩一样的人,他做事一眼一板,从来都按规矩来。除了对我跟二哥两个人稍微表现出不同的情绪来,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脸。真不知道他怎么制服那些大兵的。可也是由于他对我跟二哥的不同,才使得我相信,他对我也是感情的,所以我才觉得他必定是属于我的。 以前二哥就劝过我,莫大哥心里必是有了别人,可我不相信,他从十来岁就跟我们一同生活,十年啊!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他能对我再喜欢些,或者向父汗提亲,我甚至扬言,他要是娶了我之外的人,我就不放过那女子。可他呢,从来没有在意过。父汗是疼爱我的,曾经父汗受不住我的纠缠,就曾私下里问过莫大哥的意思,要将我指给他,可莫大哥居然以辞去大将军的职位作答。父汗是个明君,不会因为一个女儿的要求,而迫使他少了一位良将,于是,我就只好等。 一等又是三年,我也渐渐长大了,心里虽然明白莫大哥对我没有男女情爱,好可歹也有几分情意在,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我,他总要结婚生子的,所以,我等着他来娶我。至少,我唯一一个他还愿意接近的女人。 直到一年前,他出使东唐,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就连对我,也是避之不及。我才想到,兴许他遇上了他爱的人。 你说,我介意?我当然介意,我这么些年来的心意不及你三个月的情谊,你让我情何以堪?” 怜娘细细听着,也看到格格尔说话时的表情,更多的却是放下。明明喜欢着的人,谈及过去,却能以这样坦荡的心思说出来,她也佩服格格尔。 格格尔拍拍小包子的身子,“你看,她又睡着了呢。真是个小懒猫。” 怜娘心下感触,兴许,格格尔对小包子的感情是从莫倾那里承袭而来的吧,看见格格尔这样疼惜小包子,她都能想像格格尔对莫倾的在乎。 格格尔轻轻点了点小包子的鼻头,见怜娘望着自己出神,道,“回神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莫大哥那里,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直都是我缠着他呢,所以,我不会介意你跟他之间的事。何况,他不在的那半年里,我遇上了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他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这才是叫两情相悦,不瞒怜姐姐,我现在总算明白,以前我对莫大哥更多的得不到的东西,想得到的心情。而他,才是我心中所爱,我想,不久,父汗会将我指给他吧。到时,莫大哥就要靠怜姐姐好生照顾了哦。” 怜娘回神对格格尔怜惜一笑,格格尔说话间流露出来的幸福感,让她知道,这位郡主殿下对自己真是掏心掏肺的好,连心里话都跟她说。 “我也想好好照顾他,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可他,是不是喜欢我,我还不知道呢。”怜娘不无唏嘘地道。 格格尔将熟睡的小包子放到怜娘怀里,往后退了两步,伸伸懒腰,笑道,“原来怜姐姐还不知道啊?” 怜娘看着怀里的小包子睡着了还吐泡泡,可爱的小模样让她的心化成了水,听格格尔笑问,才应,“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格格尔哈哈大笑一声,吓得小包子手一撒,她才掩了嘴笑,“哈……原来你不知道莫大哥是怎么样的在乎你的啊,哈哈……太有意思了,你们汉人就是这么奇怪,喜欢一个人也不明说,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告诉对方,生生让人误会,最讨厌了!”说完还嘟着嘴。 怜娘轻轻拍着小包子,好容易她才又睡着了,她才道,“汉人讲求诗书理仪……”随后一想,这些都是借口,“是啊,你说的对,就是不敢坦承心里所想吧。” 格格尔见怜娘好像又要往不开心地地方想了,便插嘴问,“你想不想知道莫大哥对你的真实心意啊?” 怜娘诧异地抬起头来,看见格格尔眼中尚未藏起的捉弄心思,摇了摇头,“不想!”心里就是想也不好意思说啊,她可以想见,只要她说想,格格尔便会放声大笑起来。 格格尔摸摸鼻子,知道是怜娘眼睛太过利落,才让她发现了她的奸计,不过无妨,向来只要她想做的事,一定要想办法做到,除了莫倾这个例外。 “好嘛好嘛,不逗你玩儿。”格格尔两手捏着肩上的辫子,歪着头笑道,“我今天来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哦。” 她故意卖关子,怜娘不得不装作很好奇地问,“哦?很重要?是什么事呢?” 天晓得,她其实一点也不关心格格尔口中的重要事情。 格格尔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很好奇她说的话,便接口道,“当然重要了。我二哥说了,等小包子满月的时候,他要举行家宴,而莫大哥是二哥的结拜兄弟,必须要到场的哦。” 怜娘的心跳停了一摆,他要回来了么?“你是说,莫大哥要回来了?”不能怪她如此大反应,她想他都快想疯了,要不是有小包子时常解解她的相思,她真想去前线看看他。 格格尔翻了个白眼,刚才还说不想知道莫大哥的心意的,这会儿又这样大的反应,明显的骗人嘛,当她不知道么? “是,我今天听二哥说,父汗为了奖赏莫大哥将边城守得固若金汤,特准他三日假期。不过,这都是私下里传的哦,要是被将士们知道了,眼红得怕要吵翻天呢。” 怜娘见格格尔说的这样神秘,也不禁替莫倾担忧起来,虽然他很厉害,可到底是一个人啊。让众将士眼红了,不定给他惹什么麻烦出来。 “他这样回来没有事么?将士们会不会有反心?” 格格尔差点又想大笑,“怜姐姐,你放心啦,我大漠跟东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我拉的大兵会眼红,但他们服从一个将领,却是都希望将领得到父汗的赏识的。” 怜娘点点头,汉人喜欢窝里反,还爱斗来斗去,确实不如北蛮国男人大方。也但愿他能一路平安吧。 “只是……他回来,跟我没关系吧?”怜娘说完,脸不自觉地红了。她是想见他,可,她开不了口啊。 格格尔瞪大眼睛,“怜姐姐……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哦,你可以为了莫大哥大风雪天里去见他,到了这会子,你倒害起羞来,真不明白你耶……” 怜娘干咳几下,格格尔怎么会明白她纠结的心里呢?她想见他,极想极想,可她又怕看到他,或许有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情绪在里面吧。 格格尔才不管她呢,“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二哥说了,你那天必定要到场,二哥可是还学了你们汉人的法子,搞了一桌的东西,说是准备给小包子抓……抓什么来着?”她歪头想了想,才道,“哦……叫抓周来着。” 怜娘睁大眼睛,这……小包子满月都不会爬,还抓周?有没有搞错啊?不过人家的好心,她也不能推托,最主要的是,她要见到莫大哥了。 “好的,我会带包子一起去的。”怜娘笑着点头应道。 格格尔双手一拍,笑道,“这才对嘛!早说了你一定会答应的。就算啊,你不答应,我也有法子拐着你去。”格格尔抬起头,挺起胸骄傲地道。 怜娘被她的样子逗笑,“还拐呢?你当自己是人口贩子不成?” 格格尔缩起胸,叹道,“这么走路很难受耶,为什么你们汉人就喜欢这么走啊?” 怜娘哭笑不得,这位格格尔郡主的思想跳得太快,她都有点跟不上的感觉了。“这叫抬头抬胸,气宇轩昂,当了大官的男子才有这气势,对了,你这姿势是跟谁学的?倒有几分势子在呢。” 格格尔娇羞一笑,“这个……你好好休息啦,过几天宴上你就知道了。”说完不等怜娘反应,捉了桌上的马鞭便跑了。 怜娘一阵傻眼,这丫头,还真是风风火火啊。家宴……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很快,这一天就到来了,格格尔让侍女们装其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因为她今天也要见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嘛。 格格尔打扮好了便领着四五个侍女托着精美的服饰来到怜娘的毡子里。 “怜姐姐!早上好!”格格尔掀开帐篷,扬声道。 “郡主来了啊,你可小点声,这个小祖宗啊才将将睡着。”怜娘拍着小包子,边晃着她边道。 格格尔笑道,“小包子这可是等不及了,所以一大早就醒了么?早前可都是睡到老晚才会醒来的呢。”说着,便将怜娘手里的小包子抱过来。 “怜姐姐,今天的主角除了小包子,还有你也是主角儿,你啊,还是随着西雅她们好好打扮一下吧。我老早就想看看怜姐姐穿上我们胡服是什么样子呢。”格格尔快言快语道。 因为小包子醒来后,怜娘已经将她打扮好了。这会儿,只要她换上格格尔送来的衣服便可。 ------------ 第七十三章 接风宴里起风波 更新时间:2012-08-21 不用说郡主很希望看到换成胡服的怜娘,就是西雅她们这些侍女们,也极想知道面前这位美妇人换上胡服的模样。 人越是将一种向往东西在脑海里想个千遍万遍,多半会将原本太好的事情,想得很完美。而将心里不喜欢的东西翻来覆去的想,那么,即便这东西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他也能挑出多少毛病来。 等怜娘她换好胡服出来后,着实将坐在毡子里的人给惊艳了。 本来她的皮肤就很白晳,如今穿上郡主特意挑的浅红色的袍子将她的脸衬得红艳艳的如苹果般诱人。特别是胡服不像汉服那样宽松反而比较紧身,淡红色袍子裹住她的身体,将她美好的曲线勾勒出来。最特别的倒数她的发饰,东唐人的发式多半盘髻或是掬个发髻,然后披散下来,而北蛮国却风格烔异。她们将怜娘乌黑亮丽的发丝一股一股地编成小辫子,然后用玛瑙石发饰将小辫子结成花式盘在脑顶,而发饰正中间垂在脑门上,装饰固然好看,最最好看的要数她的柳叶眉,还有高挺的小鼻子,如菱角般的秀唇。 此刻,她正嘟着嘴,佯装生气地望着小郡主,学她的模样道,“郡主!你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这一声呼唤更如同油酥,直甜进人的心底。郡主格格尔忙将小包子置于床上,她刚才险些将小包子丢到地上。你说为嘛啊??还能因为什么?从她娘那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将她半边身子给酥麻了呗!果真,这东唐的美人就是不一样,她们大漠的人,最是直爽,做不来如此娇柔的模样。 怜娘见格格尔将小包子放在床上,忙跟上来,问道,“小包子怎么了?”这次语气没有刚才特意的造作,更多了一份焦急。 格格尔转过脸来,看见近在咫尺的美颜,心道,难怪莫大哥会对她倾心,要是她是男人,也保不定会爱上她。“放心啦,小包子没事,来来来,我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将怜娘双臂打开,再上上下下打量,愣是没找出半点不妥的地方,她不死心地还围着她转了一大圈,最后,她不得不佩服怜娘,将身材保持得这样好,连生了孩子都没能影响到她。 最最让人郁闷的是,由于怜娘已经是生过小孩子的人,胸部比以前更要大上一分,胡服将她完美的胸部包裹在衣服里,那样显眼,让人看了眼里直喷火。 格格尔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再望了眼怜娘的,她无比的纠结,衣服是她自己选的,她这会儿倒是想让怜娘穿回自己的衣服,呜呜,这要是去参加宴会,众人的眼里肯定会没有她嘛。 怜娘自从格格尔站起来比划她,就知道,她这身衣服已经让面前的女孩失去了信心,更不用说此刻,她的脸上就写着满满地羡慕与郁闷。便开口道,“郡主,这身衣服,我穿着不合适,还是我带来的衣服更好些。” 格格尔正想说不用。适时,毛毡外传来侍女的通禀声,“郡主,皇子殿下已经派车来接郡主过去,请郡主移驾!” 格格尔笑道,“怜姐姐,看吧,我家二哥可是等不及了,再说了,你这身衣服最合适不过了,又好看又端庄,哪里不合适了?走吧,再迟了,我二哥可是得骂我招呼不周呢。” 格格尔倒是小孩子心性,她虽然有一刻的不舍,可她也知道,怜娘确实比她美,但她格格尔也有她格格尔的美啊,莫大哥看不到她的美,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到不是?这一次,她便将这当个考验,看那家伙是不是也只能看到怜娘的好。 怜娘还想再说什么,可格格尔已经先行命侍女将小包子抱了出去,而后拉了她的手,一同迈向二皇子的车驾。 马车里一摇一晃地,也如同此刻怜娘的心,她摇摇晃晃的,不得安生。 同车的格格尔见怜娘直将手里的纱巾揉得一团乱,忙出声制止,“怜姐姐,你再这么折磨你手上的纱巾,到时,可没有纱巾给你遮脸哦。”说完还噗哧笑出声来。 怜娘面上一红,好在车里的视线微暗,看不太出来,“你别笑,我怕……” 格格尔大喇喇地打断她,“有什么好怕的?有本郡主在,你不用怕!何况,今日是为莫大哥洗程,请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断不会为难你。” 怜娘稍稍安了下心。但因为要见到莫倾,她始终是有些畏惧的。 约莫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大夜城二皇子府。 一位年轻的仆人装扮的人出来迎接她们。 “郡主殿下,二王子已经吩咐了,只要二位一来,便引你们去前厅。”仆人笑道。 格格尔一拍年轻仆人的肩,“东托,不错嘛,最近又长高了。既然二哥交待了,你便在前面引路吧。” 怜娘下车后,从侍女手中抱回孩子,再随着格格尔一同往前厅而去。 她们才迈进中门,便听前厅里传来男人爽快的笑声,“哈哈哈!莫大哥!看不出来,你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笑掉我大牙啊!” 他说的是,莫倾居然会冲进挞达尔家里,只为了说句你好好待她。能不让人笑出来么,这哪里是大将军做的事啊。 接他话的,是怜娘日也念夜也想的声音,“大牙?在哪里?莫非要我亲手给你整出来?”莫倾自知那一日糊涂,被他笑过也就算了,没有军法伺侯,已经给了他很多情面,更有常六探来消息,怜娘还在郡主手里呢。 男人爽快的笑声不断,“哈哈哈……那不行,那个凉军师,你快来,帮我劝劝,这个大将军啊,再没个人管教管教,怕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莫倾早日娶妻,也能收了心啊。 而后接他话的便是微带温润的声音,“我可不也,大将军的事,还是王子殿下决定的好。”他有不能说的理由。 “二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了,也一并讲了让我跟怜姐姐开心开心吧。”格格尔拉了怜娘进门便快速跑到二王子身边,缠着他要听故事呢。 这里,众人的眼光,便聚在门口的怜娘身上,她就那身淡红色的衣服,手里抱个娃娃,脸上的纱巾随着微风吹过,掀起巾角,隐约能看见纱巾下的丽颜。她微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的小娃娃,一缕阳光从她的头顶照下,半面脸都映着金色的光芒。这一副美人图,深深地刻在二王子的脑海里,让他多年来不曾跳动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莫大哥心爱的女子,他一点不介意收入房中。莫倾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她,是她么?还是那么美,早就听迟风说过,那一夜,不是他做春梦,是确确实实发现的事情,而二弟也亲口承认,他们之间并无夫妻之实。那她怀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吧?虽然她还是那么的美,可是她,瘦了。对不起,是我当初没有勇气面对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让你跟孩子受苦了。 怜娘见怀里的孩子没有醒来,安稳地睡着,才有心情打量眼前的三个男人,一个俊逸非凡,一个皇者风范,还有他,一身正气凛然。 好个正人君子,你还能看见我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这么久以来,你想过要找我么?那一夜,即使你没有理智,可你还是人吧,那么真实的感受,你当真一点不记得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下一秒,就将我丢下来,你可知道,我也是会痛的。我不后悔我爱着你,可我怨你,怨你从来没有珍惜过我,你若还有心,请不要再伤害我。 他们两两相望,眼睛里再没有别的人,感情的纠缠,让她们都已经筋疲力尽,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伤害对方。 格格尔望了眼二王子,见她家哥哥眼里流露出来欣赏,又转眼看那凉军师,这个混蛋……咦,他居然在望着自己笑耶,他没看见那边有个美人么? 凉军师笑着对格格尔眨眨眼,眼神里透着“傻丫头,不是所有人眼中都只是看到美人的,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 凉军师火热的眼神吓到格格尔了,她忙转开视线,还假意咳了一声。她这一声咳,本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却也惊醒了堂上的那对苦命鸳鸯。 二王子也笑道,“行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先入座吧,”说着,二王子便招手让仆人去接后院的客人,再去宴客堂举行接风宴。 大漠的风俗没有东唐那么拘束,男女可以在一室吃酒,吃肉。而且,从郡主的大碗喝酒的方式来看,从来就没有说女人不如男人的说法。 这时,对面的一文将扬起手里的碗,对着坐在郡主下面的怜娘道,“对面的姑娘,你长得很漂亮,请饮下我手里的这碗酒。” 怜娘一看他的大海碗,当真吓了一跳。她虽然也能饮酒,可这样一个方式喝,她不倒下才怪。 她正想着怎么拒绝,莫倾站出来,扬声道,“谢谢拓拔使君对在下娘子的厚爱,在下不才,自请替娘子接下使君这碗酒。” 莫倾此话一出,惊醒在场喝得半醉半未醉的众人。从来没有听说异姓王大将军有娶妻一事啊,这又是闹的哪出戏。 众人从莫倾那里得不到消息,便将视线转到二王子身上,二王子拍掌叫好,“莫将军果然好胆量。不过,要想本王子承认你是本王子四妹的夫婿,莫将军可得显示出你的诚意来才是。” 二王子的四妹???从来没听说啊,四郡主不是从小就因故远离大漠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成了莫大将军的妻子? ------------ 第七十四章 由心生爱,幸福相伴(大结局) 原来,北蛮国主共育有三子三女,除大王子与最小的六郡主不是胭脂所生外,其余的二王子,三公主,四公主,五王子均是由北蛮国大汗胭脂所生。而六郡主的母亲在其幼时便故去,胭脂怜惜她孤苦零仃,便抱回来养着。也使得小郡主从小便与二王子关系密切。 大王子一向温和,为人正派,却少了三分王者的果敢;二王子能文能武,是个难得的将才,且手段高超,甚得大汗欢喜;三公主远嫁西凉,为北蛮做出的贡献不可估量;四公主从小染病,早些年还有消息传回,近几年来,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四公主是否还存于世,大汗体谅她年小就要受苦,特封了公主;五王子游手好闲,极尽游乐,都说幼子是母亲的心头宝,这位便是如此,胭脂对他是有求必应;六郡主就是格格尔,从小养得野马似的,敢冲敢闯,倒有几分帼国气息。 不管是从大汗喜欢二王子这个角度,还是从三公主为了北蛮,远嫁西凉说起,大汗都会将王位传于二王子,怎奈,大王子的母亲也是大漠里最强部落的首长女儿,所以,支持大王子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北蛮国外有东唐虎视眈眈,内有部落想独立出去,大汗正是用人之际,二王子便想以怜娘做为一个质子,来拉拢莫倾。何况,他与莫倾还有八拜之交,为了他能永久地记住兄弟情谊,他也会让莫倾如愿以偿的。 说出怜娘是四公主,不过是个契机,谁让四公主在年前传来消息,已经没了。想来,母亲多个女儿侍奉在旁,也会开心的,这是他做儿子的心愿。 一举多得的事,在这位二王子脑里子过了一遍,就形成了一个主意,且,从格格尔那里得来消息,他新认的这个妹妹,还有些不愤莫倾的不告而别。他索性做个好人,成全格格尔出的馊主意,考验莫倾一番,让怜娘心甘情愿地嫁给莫倾,也让众人放下心头的惊疑。 莫倾听二王子的话,也有片刻的疑惑,可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木头脸,也让人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众人只听他道,“莫某愿意接受二王子所设的考验。” 他话一出口,众人都欢呼起来。要抱得美人归,从来都是要付出汗水的,大漠的男人,最服的就是力气,谁要是能敌得过众人的拳头,他们便无二话。 怜娘满眼的担心,望望莫倾,又环视了下众人,他们好像都非常期待这样的比试。连格格尔都是一副想出手的模样。 由于要比试,众人不得不再重新腾出更宽敞的位子出来给他们,怜娘趁机拉过格格尔,焦急道,“格格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没说要让他比试。” 格格尔见怜娘火燎眉毛的样子,也不逗她,拍拍她的手,道,“怜姐姐,你放心吧。莫大哥既然说他愿意接受考验便是有信心的,你且看看我们大漠男儿的英勇气概吧。” 怜娘还是放心不下,担忧地望着众人簇拥着的莫倾,虽然怨他不告而别,可也心疼他,要是被打伤了怎么办? 男人们说了的话,多半是要兑现的,现实就是怜娘心惊胆跳得看着莫倾与大漠勇士、拓拨使者派出的代表,共五人,进行轮回比试。如果三场胜,莫倾便算是通过此关。 第一场,是个个头稍小的男子,身形灵巧,力气稍小,可莫倾是习武出身,灵活程度自然不在话下,第一局莫倾胜。 第二场,是拓拨使者的人,个头高大威猛,力气也是顶顶大的,莫倾险险被打中肩头,便觉肩头一阵酸麻。他连翻攻击,使得莫倾差点应付不过来,好在,他常年军中行走,这点酸麻片刻便被放在脑后,全力出击,总算是险险胜过大个头。 莫倾连胜两场后,众将士欢呼声大起,他们的将领总算是没有丢他们的脸,何况,出战的是拓拨有名的勇士呢。 怜娘看着莫倾被人打了的右臂,心里一阵酸涩,她这是做什么,明明舍不得他受苦,却非要逼他,她真是自作自受。 场中莫倾远远见怜娘欲哭的模样,料她必是为他担心,投了一抹阳光的笑容给她,让她放心。怜娘本来酸酸的鼻头,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掉线的珍珠往下落。 莫倾微皱眉头,他总是会惹她哭,要到什么时候,她的脸上才会只有笑呢?他握紧了手,怜儿,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片刻的功夫,那边准上场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早早在那边呐喊。莫倾又望了眼怜娘,她已经低头收拾眼泪去了,格格尔也在劝她。这头动静大了,一些王子府里的嫔妾们,还有侍女们都围在左右看热闹,更别提热血的长工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二王子特意放水,还是怜娘的泪水给了莫倾起到了刺激作用,第三场,居然被他一招制胜。那位勇士瞪大眼,直吼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这句话让远近观赏的人笑得肚子疼,你都在场地中了,还说你没准备好?只有莫倾知道,他那一拳有多险。这个上场的男子,身法手段都是有的,而且他一亮拳头,从不留活口,所以江湖人称血拳头。 刚才莫倾一上来,就将真气护住要害,让他打的那拳全在真气上,他避开后直袭一拳在他面门,破了对方的真气,并扰乱了他的气息,从而一举拿下了他。如果莫倾慢上半分钟,真气已经被打散,尚未形成新的防护,那血拳头再来拳,他就是不死也得个内伤。 到底血拳头也是有血性的,败了便是败了,开玩笑的一句话逗笑众人便退回到拓拨使者后面,而同时,拓拨使者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时刻注意场上动静的二王子隐约知道拓拨怕是出了什么手段,见莫倾连胜三场,忙笑道,“既然莫大将军连胜三场,第一关便是过了,再后面两场我看打不打也无所谓。使者大人,您看呢?” 那拓拨使者牵动着嘴角笑道,“二王子所言甚是,本使听二王子安排。”不是他不想,他手里的这两个人都拿不下莫倾,再派人上去,胜了也不过是缓和下面子,要是败了,就丢脸到家了。何况,并无半分胜算呢? 接下来的一关是赛马。大漠男儿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这一说赛马个个都来劲了,就是不赢,也想争个光,莫倾身为北蛮第一大勇士,且有一年多没参加比试,多少人想越过他去? 最后没得法子,二王子都拉了一匹马过来,对莫倾道,“莫大哥,我这呢,也想跟你一较高下呢。”然后他的眼神望了下怜娘方向,那样的女子,他要带走,也行,拿出实力来。 莫倾这回突然开窍了,笑道,“乐意之至,那就看下谁的速度快了!”怜娘他势在必得,这些考验,他又何惧呢? 格格尔拖着怜娘的手,看着台下男子们可以赛马,一脸的眼谗。怜娘不由笑出声,“你也不怕你的军师生气了?” 格格尔顿时歇气了,“要是不怕他生气,我早就在二哥哥的边上了,跟他一起赛马多爽快!” 她才说完,军师的声音在她后面响声,“是么?那让你骑上一个月好不好?” 格格尔忙笑着转身,“人家就是说说嘛,你怎么来了?来来,坐坐!”那殷勤的模样让怜娘叹为观止。 最后的结果出来,莫倾领先二王子一个马首险胜。他一下马,便迎着怜娘走过来,抱起怜娘,放她在马背上,还绕着场子转了一圈。感动得怜娘无语噎咽。 二王子心服口服,当众请了大汗的旨意,宣莫倾与怜娘择日完婚。莫倾从此多了另一个身份,北蛮国额附。 而后就是莫倾闺女的满月酒了。由于白天一阵折腾,这满月酒啊,除了当事人,就只是二王子府里的几个得宠的妃子参加了。小包子现在又不能说话,只会眼睛看东西,不想二王子摆了一堆的东西,她的眼睛里只看中了皮鞭,逗得郡主哈哈大笑,直呼,“看,我认的干女儿都像我,就喜欢策马奔腾。”看得莫倾与怜娘无可奈何。 吃过酒,莫倾被人扶进二王子特设的一间客房,这里其实是拷问有武功修为人的监狱。果面设有幻境,可让进去的人迷失自己,以便在外面的人可以问出真相。 格格尔,拉了怜娘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银质似喇叭的东西道,“怜姐姐,这可是我向二哥特意借来你用的哦,你且好好观看吧。哪,用法都告诉你了,只要你对着这个传声筒往里面说话,会引动他的思维,他会告诉你,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说完她打着哈欠走了。怜娘将信将地看着面前水晶房里的人。 一个月后 新婚之夜,莫倾与怜娘喝下交杯酒后,怜娘放下酒杯,问莫倾,“大哥哥,娶我是不是因为大汗的旨意呢?” 莫倾就知道她忍不住会问,所以,点了下她的小鼻子,“我说娘子大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那幻境里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怜娘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幻境的事?要不是幻境里,他痴缠着虚幻的怜娘一通告白跟悔恨,她也不会答应这段婚姻。 莫倾揽过她小小地身子,叹道,“师父有给过我一道锦囊,当时失去你消息时,我便拆开了,是希望师父能给我消息。却没想到师父只说了,一切从心,爱便爱,不爱便放手,拿得起,更要放得下。一切都不晚!那时,我才觉醒,我喜欢你,爱你,想跟你过一辈子。所以,我相信师父说的,一切都不晚。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来到了我的身边,我说这些,你明白么?” 怜娘趴在他的胸口,吸吸鼻子,“嗯!大哥哥,真谢谢老天将你送还给我。” 莫倾托起她的脸,亲亲她的小嘴,含糊道,“不用谢谢老天的,你要谢的人在这,我等着你的报答呢。” 几案上的一对凤凰蜡烛以血红的泪珠祝福着红帐里的两人,祝愿他们永远幸福。 福灵山上,老和尚笑道,“施主,果然好手段啊,这样的一段虐缘也被你揍合成功了,老纳佩服!佩服!!” 青袍男子亦笑道,“人间有爱,何必计较?” 青袍男子心下感叹:徒儿们,幸福是掌握在你们手里的,希望你们都能比为师聪明,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得到长长久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