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阳城风云 ------------ 第一章 刺杀 更新时间:2011-12-02 紫音阁 远古开天辟地后,冥州大陆绝于黑海之颠,不在这世界东、西大陆之列,自成一片,诸国成立。这不被神书记载的角落,疆域辽阔,多为蛮荒之地,仅有的文明分了三大国:大周国、南疆国、华夷国。其中以大周因占地广阔且是冥州大陆中心连接黑海之地,故国力最为鼎盛,经济最为繁荣。 永阳城,是以大周朝经济命脉城,是居于政治中心墨京城之下的大周三大核心城池之二。如此繁荣昌盛的城池里自然是广大富贾显贵的集聚之所,传闻永阳各大宅子常常是笙歌一夜,把骄奢淫(和谐)逸发挥得淋漓尽致。 子夜,全城静睡,只亮着大红灯笼的一家是永阳城总兵府邸。万人的睡梦中,似乎还听得到这总兵府传出的娇(和谐)吟巧笑,总兵府占地辽阔,这总兵大人有个喜好,喜欢在夜晚全府内都点亮大红的灯笼,传闻是总兵大人想夜夜新婚之娱,管家看每天悬挂布置麻烦,便进言说红乃吉色,祥大人功名利禄夫人鱼水,总兵大悦,便准了去。 此时月隐了去,朦胧夜色里,见总兵府回绕的大红光晕妖如血光,似乎每个灯笼里都在传出那令人面红心跳的轻吟低喘,惹得月都回避。 月隐的地方,站着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清冷无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刺眼的妖红。少顷,他脚尖轻垫,如一缕幽风直向那宅邸而去。适时青云让月,淡黄的皎光撒了他一身,无染的白,清清冷冷,恍若谪仙。 布置奢华的酒池内,一个长相平庸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只着了挡兜,躺在酒池边的玉石卧榻上,眼神迷离地痴笑着。她身边有三个身材姣好的妙龄女子,一个捏背,一个捶腿,一个喂果子,都只身着红色纱衣,几近裸体。 “哎哟哟,我的小心肝儿,弄疼大人我了,乖!轻点儿,明儿个大人我赏个玉玲斋的玉镯子!”那男子嗤笑着,右手伸进左后捏背的女子纱衣里,揉捏着她丰满的胸脯,一脸享受。 那捏背的女子心下一撇,暗想真是小气,伺候了那么久就送个破镯子!面上却盈盈地笑着,葱白的小手慢慢滑到男子干瘦的胸脯上,打着圈儿道:“奴家可不喜欢玉镯子,奴家呀……”那女子软俯在那男子肩头,吹着气儿说话,那声音说有多扭捏就有多扭捏,说有多黏糊就有多黏糊,听得那男人身子一颤,更加用力揉(和谐)搓那柔软的酥胸,另一只手更是不安分地伸到了旁边喂食女子的下体,惹来娇(和谐)吟连连。 “我的心肝儿喜欢什么?说!大人我都给你弄来!”那男子一脸痴迷,顺势就要将身后的女子拉来伏趴在身上。 那女子倒也有些聪明,只软软地趴在那男人胸脯,“那什么镯子哪有奴家跟着大人一生来得珍贵!”目光遮掩,含羞带怯,好不惹人怜爱。 只听酒池内女子低声惊呼,竟是被剥去了紧有的纱衣,一丝不挂地跨(和谐)坐在男人身上,一脸羞怯,带红了白嫩的身子,下首的男子激动地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翻身撩开那挡兜就欺上了那女子的身,瞬间酒池内情(和谐)欲缠绵淫靡无边。 “大人!奴家……奴家还要!大人!”身下女子娇(和谐)喘连连,不住地颤抖着,惹得上身的男人更加卖力地运动着。 就在他们快欢愉得忘我的时候,身旁的两个女子却不识时务地拍着那男人的脊背,似乎是在提醒他他们的存在。 “大……大人!”那两个女子娇羞不已,面红耳赤地盯着大门口立着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那男人一脸气愤地转过头盯着两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刚想发难却瞧见两个女人一脸绯红地盯着门口,不禁也转过身去瞧个究竟。 那还沉浸在情(和谐)欲中的女子突然接触到冷空气倒也清醒了几分,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却连遮挡身子都忘了。 这酒池是没有门的,因为这总兵晚上享乐的时候是屏退不准伺候,可这厢门口却立着一个面若白玉的白衣少年,目光清冷地盯着酒池内的一切,波澜不惊,好似他根本就只看到了空气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我总兵府!不要命了不成!”那男人看着自己的侍妾都害羞带怯一脸倾慕地看着门口那人,不禁怒起,瞪着那谪仙似地少年。 这公子好俊啊!先前还在和那总兵大人翻云覆雨的女子此刻也看得呆了。那少年一袭白衣,及腰的黑发只在发梢处随意地捆了,虽然面无表情,可那双漆黑的眼瞳好像深潭般沉静,柔和的眉梢,薄唇微抿着,有月色照他脸色恍若凝脂,盈盈地站在门口,阴柔至极却又让人不敢亵渎,简直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臭小子,长得比娘们儿还美,要是现在给本大人爬过来让本大人享受一番,倒还可以饶你一条贱命!”那总兵大人哪里知道大限已至,只色迷迷地盯着少年,笑得极其淫(和谐)荡。 那少年眼色一冷,凛冽无比。也不理那叫嚣的总兵大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纯黑的大剑,朝那总兵飞身而去。 不见剑起而落,酒池内那三个侍妾几乎忘了本能的呼救,呆愣愣地看着那个总兵大人连惊吓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失了头颅,而那绝美的少年形若修罗,只身的白未沾半点血迹,也不瞄她们一眼,收起杀人的武器,如来时般神秘,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酒池里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的欢愉,只见那总兵那人光着身子倒在那白玉卧榻上,失了头颅的颈子血浆四溅,而那颗头颅睁大了眼睛,浮在酒池里,血红一片。到这时那几个侍妾才回了魂魄害怕得失声尖叫起来。 “啊!!!来人啊!!杀人!!杀人了!!――”伴着颤抖,三个女人的声音响彻这妖红的宅子。 只是巡逻的护院没引来,倒引来了三个蒙面人。 酒池内,那三个惊吓过度的女人早已禁声不敢再喊,抖索着抱在一起,恐惧地看着进来的三个周身杀气的人。领头的是一个红衣女子,用纱巾蒙着半张脸,只留了一双美目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卷缩的三个女人,冷哼一声。 “杀!”像是从鼻子哼出来的不屑,人命如蝼蚁。 “是!” 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解决她们不过刀起刀落的事,两个黑衣蒙面人应声上前,仿佛看不到三个女人眼里的恐惧,眼不眨地了结了。 “真是,每次都要本姑娘来替他善后!”红巾下的红唇不满地撇起,那女子此刻说话没了先前的狠厉,多了分少女的娇俏。 “这也是阁主的安排。”身后的黑衣人恭敬地说。 “多事!”红衣女子眸光一冷,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人。虽然是阁主的安排,若是她不想,谁也差遣不动她! “撤。”察觉到有人靠近,那红衣女子冷冽地下令。三人瞬间消失在酒池中。 少顷,听到方才的呼喊急急赶来的管家和护院骇了一跳,只见管家屈着背急急走近那玉石卧榻,看到还有温热的总兵尸体只觉得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跪在地砖上,不住地磕头。 “出事了!出大事了!!” 翌日。 永阳城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随处可听到一早的新闻:当今皇后的内侄,永阳城的总兵刘广勤和自己的三个娇妾全身chi裸地被谁杀死在自家酒池里。 消息被六百里加急快报连夜传进墨京,皇后勃然大怒,下令戒严永阳各个城门,严加检查最近进出永阳的各类生人,并贴出皇榜广集天下贤士,破案者普通百姓赏黄金万,有官职者加官进爵,更是派二皇子商阙亲临永阳城,监督破案。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繁华的永阳城因为这死一个人,更加的热闹起来,百姓谈论得热火朝天,酒肆商家更是早早准备打捞一笔。 永阳城连接墨京城的运河岸边,是永阳城最为热闹繁华的街道。堤坝边上垂柳列排,河面平如镜面,宽阔的街面用整齐的大石块铺成,可容纳五辆豪华马车并排而行,街面一边是整齐的商业区,酒楼茶肆玉石琴行应有尽有,成直竖排延伸;一边是小贩摆的摊位,糖人果蔬各处玩意琳琅满目。街中心是来来往往的马车行人,不时有孩童的嬉戏声,小贩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此刻的各家茶楼酒肆,随处可闻这里的百姓大谈政事,毫不避讳。不知是本地的民风正直还是国泰民安皇帝仁慈。或者兼而有之吧! “平日里那刘广勤作威作福,仗着是皇亲国戚鱼肉百姓,还学古书里的无道昏君建造酒池,本是大逆不道之人!现如今定是哪个江湖侠客为民除害来了!” “你可莫要胡说,小心惹祸上身将你当做凶手乱党给抓了起来!瞧现在皇后如此重视,就知道事关重大!” “这皇家内庭的事,向来不是我们小老百姓套得牢的!指不定这大周朝要变天了!” “你还要不要命了!这话能乱说?!” “这全永阳城的人都在说,那皇后娘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这倒是!” “我听说皇后仗着皇帝病重,将刘氏一族成员安插到了各个城池做要职,怕是皇上时日无多,在为三皇子争夺地位做铺垫呢!有人说这刘广勤的死就是其他皇子给皇后的警告来着!” “这皇家的事哪里说得准!谁做皇帝都好,只要我们小老百姓能安生过日子就成!” “谁不希望有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呢!听闻这二皇子倒是心系百姓的主……” 靠近河堤边的酒楼大厅高堂满座,小二弯着脊背笑岑岑地招呼着来往的宾客,一听大都是谈论着如今皇子之间暗涌的皇位之争,细听下来倒听出来其中那位二皇子比较得民心。也就是即将亲临永阳城破案的商阙。 “不就死了个祸害!皇后居然派二皇子来查案,这可真是给自家面子!” 大厅靠北一桌,一个微醉的大汉突然声音高亢,语气不善。 “坐下!话可不能乱说!”他同桌的男子慌忙地拉了拉那男子,小心地瞄着四周。“二皇子屈尊前来,自是仁慈大义,杀人这事总是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哼!我看就是皇后猜忌二皇子杀了那刘广勤阻碍她发展三皇子势力,故意刁难!”那醉汉不屑地冷哼,倒像是知道不少内幕。 “原来是这样!”厅内不少人听了他的话都点头附和,先前说着这事的那一桌,更是上前好奇打听。 “皇上虽未立太子,不过自顾长承家业,前面莫说二皇子,还有大皇子在呢,怎么的也轮不到那三皇子来继承大统啊!” 厅里顿时又起附和之音。 “那皇后是正室,哪里容得庶出的皇子得了江山,这皇帝一病,刘氏一族立即开始调度各区管事,这不等司马昭之心吗?!”那醉汉越说越起劲,竟脚踩坐凳,大有传教来的和尚架势。 “大家休要听他胡说,醉话而已!醉话而已!”说着,与醉汉同桌的人立即警惕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拉着他上楼去。一时的集中话题,这才散了去。 不过因他先前级语,大厅里便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猜测着宫廷动向,不时传出“可怜了三皇子,这么小就遭人利用”或者“二皇子仁义德厚不该遭此冤屈”等等言论。 大厅的窗角,一个白衣少年只身喝着茶水,看着窗外柳絮飘扬,静静地坐着,沉默不语。 ------------ 第二章 叫花子小姐 更新时间:2011-12-02 永阳城。 酒楼大厅此刻人满为患,众人大胆地猜测着宫闱内幕,不时噤声不时爆笑,好不热闹。那窗前的最角落,只着一身白衣的少年,抿着这店的招牌桂花茶低首轻笑。时而侧颜认真地看着窗外飞扬的柳絮,明明身在嘈杂中,却又那般孑立。 少年肤色莹白,此刻浅笑着,柔和的眉舒展开来,盈盈秋水被偷过窗纱的阳光照出不规则的斑斑点点,明明周身清冷,却透着该死的温柔,让人倍感温暖。 此刻店小二端了盘蜜枣桂花糕上来,配了那特制的桂花茶,两股味道交融在一起,甜而不腻,惹了那少年转过头,友好地朝那店家一笑。 店小二哪里见过这般气质的人,呆愣半响后面红耳赤地点着头,忙说着客官慢用。那少年也不理他,随自盯着他端上的桂花糕,眼放精光。 见那美公子似乎很满意自家的糕点,那小二也壮了胆子寒暄:“公子是外乡人吧!这桂花茶和蜜枣桂花糕每日可是有限量的,卖完就得等明日了!” “那我今晚住下了,麻烦小二哥去给打点间清净的屋子!”不同于那柔弱的外表,少年的声音意外的活力,听着舒心。打点了银两他又看了眼那精致的糕点,“嗯……再麻烦留着一份糕点,晚上吃吃。” “好嘞!公子慢用!”店小二倒是没想到只说茶水点心有限这谪仙样的公子就住下了,当即甩着汗巾打点到掌柜那里去。 只见那小二轻巧地穿梭于堂间,高喊着:“上房一间,预留茶水点心备着!”又惹了窗前那少年盈盈一笑,拿了块桂花糕吃着,看不出他欢喜还是无味。 这谪仙似地少年正是昨儿个夜里进总兵府杀人那位,此刻也不逃走,竟不慌不忙地在这漫天搜捕的犯罪地瞎晃,真不知他是自视太高还是傻得不知危险。 少年嚼着那桂花糕,满意地笑着。那桂花糕咬着粉脆,却入口即化,在嘴里抿着又觉丝般顺滑,齿颊留香,看来是花了不少功夫的。突然他瞟见街对面的包子铺边,一双骨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看了好久。 少年正眼看去,却是一个穿得倒还算干净的小乞丐。他就穿了件打着补丁的亚麻布单衣,赤着脚,一头蓬乱的头发遮了了他半张小花脸,就那么定定地与少年直视着。 突然,那小乞丐没遮住的半张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随即以飞快的速度伸手在小贩的蒸笼里抓了一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急速奔向少年所在的酒楼。少年一愣,他该不会往自己跑来的吧?! 疑虑都还来不及消失,就见酒楼门口围了些许人,中间就是被几个人拉扯着的那个小乞丐,他正奋力地挣扎着那追上来的包子老板。 “去去去!边上折腾去!别挡着门口做生意!”方才给少年端茶水糕点的店小二此刻站在酒楼门口,一脸嫌恶地盯着那小乞丐,不住地挥着手驱赶。 “小哥对不住了!我这就带走这小贼!”那卖包子老板弓身对小儿一阵谄媚,随即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乞丐:“好你个小杂种!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 “哼!当我老子……”那小乞丐轻蔑地撇了眼那个包子老板,竟扯出一抹贼笑来大喊道:“秋竹!给小姐我狠狠地打!” 那小乞丐的呼喊刚落,就见人群里迅速冲出一个身形娇小的另一小乞丐,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破木头板子,看准那包子铺老板就打。 “唉哟!”那包子铺老板顿时抱头一阵哀嚎,看来那来的帮手是使了吃奶的劲儿的。“看我不打死你们!小杂种!”那老板不知是疼的还是怒的,脸都皱一块儿了,嘴里还不落下地尖叫着。 “叫你嘴巴不干净!”那还被抓着的小乞丐一脸神气样,完全无惧地狠瞪着那包子铺老板,张嘴就咬上了那抓着他的满是肉包味的手。 “唉哟!唉哟!” 那老板疼得立马松开了手,那两个小乞丐看准了时机,一人踹了他一脚,身手灵活地朝大厅里跑去。 “快!快!给我抓住他们!这还得了!”那掌柜的哪里受得了这闹腾的阵仗,连忙从柜台走出,指使着店小二抓那两个到处窜的脏东西。 一时间大厅里再沸腾起来,有些客人嫌脏躲了老远,有些自命正义感的就跟着店家小儿上窜下堵抓那两个灵活的小乞丐,不时桌翻椅倒,美味佳肴撒了一地。 “唉哟!各位客官对不住了!稍息片刻,稍息片刻!立马丢了那两个小东西出去再为各位添酒加菜!”那掌柜哪里看得客人的厌烦,慌忙陪着不是。 “你们还不给我快点逮了那两个兔崽子!都不想干了不成!”生意不成还要赔偿,那掌柜的恼羞成怒地吼着那一般追逐的店小二。 这一怒却还带了作用,那些店小二生怕掌柜一个气恼革了自个儿饭碗,不少不顾那小乞丐乱丢的碗碟菜肴,飞扑过去牢牢地拽着那个先前叫秋竹的小乞丐,而一边跑得欢腾的小乞丐看着同伴被抓,一个闪神便被身后的小儿逮住了。 “放开我!不然要了你们的命!”那先前偷包子的小乞丐被逮住了还是趾高气昂地,竟恶狠狠地威胁起逮着他的店小二来。 “小叫花子脾气还倔!”那掌柜看两个小乞丐都没了挣扎力气才从人后站出来,一脸鄙夷地看着那昂着脑袋瓜的小乞丐。 “给我把他们绑到柴房去,每天给我洗碗扫地,赔偿损失!”好像这距离可以闻到小乞丐身上的臭味儿似地,那掌柜夸张地后仰着身子,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一脸嫌恶地示意店小二把他们两个拉到后堂去。 “洗碗扫地?!”那叫秋竹的小乞丐显然被这掌柜的话骇到了,惊了一瞬间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哇!小姐!咱们要给别人洗碗了!我就说别来做什么叫花子了,小姐偏不听,这下好了,小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回去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死蹄子,洗个碗你到咒小姐死了!”那偷包子的叫花子瞪了眼那哭得伤心欲绝的秋竹,要不是手被人绑着,她定狠狠地扇她两下。 等等,她叫她小姐?! 众人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奇异地盯着那两个娇小的身影,看着干瘪瘪细胳膊细腿的,倒还真是两个活脱脱的小丫头。 “原来不是小子是丫头!”那掌柜也若有所思地叨念着。 “掌柜的,掌柜的!”突然,那被两个丫头打得快半残的包子铺老板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那掌柜的面前,一脸谄媚。 本来被偷了包子又被小偷殴打,这包子铺老板该是最受人同情的,可此刻他那放着算计精光的小眯眼却让人怎么也同情不起来,倒想多踹他两脚让他安息。 “何事?”虽然不至于像看小乞丐那般的嫌弃,那掌柜的对那包子老板也没多客气。 那包子铺老板见掌柜的理睬,便大了胆子,弓着身子走进。 “这两个死丫头偷了我的包子……”说着,那包子铺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又跑进掌柜的酒楼来大肆破坏,我一个包子可抵不得什么,可掌柜的这店里的碗碟桌椅,菜肴生意可都被他们给毁拉!这损失……” “哼!我家小姐别说砸了你店里的碗碟,就是放火烧了你整条街也没人敢拦!拿你一个臭肉包子,你就该感恩戴德!”那叫秋竹的丫头听着包子铺老板的话,骄傲地扬起哭花的小脸,瞪着那个谄媚的小人。 “我呸!”那包子铺老板夸张地朝那小丫头大呸口水,“两个小叫花子还妄称小姐!” “掌柜的……您看他们要是俩小子您这亏损还没处儿找,不过两个小蹄子嘛……何不把他们卖到青楼里去,就算没着姿色,做个粗使丫鬟,也可弥补您的损失……我这,我这伤筋断骨的,也好讨个药钱不是……”说完,他小心地盯着那掌柜的,一脸奸笑。 “这……”看了看那两个小乞丐,掌柜思索着利益关系。 “你们这是要贩卖人口嘛!”那偷包子的小乞丐惊得大叫出来,她可没想要人卖到青楼里去。 而旁边的秋竹丫头,愣是吓得再次大哭。 “是呀,两个小丫头,也没闹出多大毛病,卖了也太可怜了。”人群里不时传出好心人的话。 “是呀,不过两个丫头,不必如此认真。” “卖进青楼那也太可怜了……” 越来越多人附和着,那掌柜也觉压力,正待松口,那包子铺老板见状眼珠子一转,立即抱着先前被踢的腿鬼哭狼嚎起来。 “唉哟!唉哟!疼死我了可!这俩丫头下力可真狠啊!是要我的命啊!”说着,竟真的摔到地上打起滚儿来。 “这还有天理王法吗?偷我的包子,打伤我!连个药钱都不给的!这还有天理吗!” “这!”那掌柜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望着在场的人,希望有人来句说法。 “这打人确实不对,你们要是有钱,就陪他个药钱吧,免得被人卖了去。”人群里有人说着。 那打滚儿的人见状,更是哭得伤心:“他们连个包子都偷的,哪里来的药钱!若不将他们卖了去,我这身子残了,谁来养家糊口唷!可怜了我家那八十岁的老母!可怜啊!”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秋竹不想被卖去青楼啊!”那秋竹丫头见状,更是怕了,抽泣着看着那个偷包子的小乞丐,满脸委屈。 那小乞丐见状也没了气势,只好瓮声瓮气地说道:“既然你那么可怜,我回家中取了银子,派人给你送来?” “叫花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要是放了你们,怕是我这手脚废了也没处寻去!”那包子铺老板被人搀扶着,颤抖着手指着两个小乞丐,“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大厅里倒也没人说话了,虽觉着两个小乞丐被卖了可怜,可光天化日地偷窃打人,就是送到官府去指不定老爷也准了卖去,这天下卖儿卖女的还少了,何况是两个翻了事儿的乞丐呢。 “你!”那小乞丐没料到会有这么一说,愤怒地瞪着那包子老板。 那包子铺老板见没人出头,立马躬身朝那掌柜的搓着手道:“掌柜的!咱们别跟他们废话了!转几家过去就是艳红楼,咱们……咱们把事儿办了吧!” “罢了!卖了也成!”那掌柜的也定了决心,朝那捆着两丫头的店小二说:“把她们拖到艳红楼去!” 虽有不忍,不过别人的事哪里来得自个儿重要,几个店小二应了声便拖着两个小乞丐往酒楼外走去。先前围了来看热闹的宾客和路人有些没趣地散了,还在的便自觉让出一条道给他们通过。 “小姐!可怎么办呐!”那叫秋竹的丫头一脸惊慌地盯着另一个小乞丐。 而那偷包子的小乞丐也不慌恼,突然朝内厅窗边挣扎着转过半个身子,提了口气大喊:“神仙哥哥救我!” 神仙哥哥? 众人诧异,朝她喊的方向看去,就现一片整齐的抽气声。只见窗边的餐桌前,远远地站着一个气定神闲的少年,墨发白衣,眉眼如丝,撒了一身暖暖的金光,没想到这大厅里还真有个这么神仙般的人物。 少年没想到那个那个小乞丐就这么叫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对她温柔地一笑。 “神仙哥哥!救救我们吧!”那小乞丐见他没反应,慌忙地再次叫他,满脸希冀。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的人,偏偏那小乞丐满脸都写着对自己的希望还有信任,少年微微一笑,倒还真不想打破她的渴望。 “我可不是神仙。”他笑着说,但是却朝她们走来。那些个店小二见是这谪仙般的客人来了,都不自觉地送了手,任那两个准备处置的小乞丐呆立在人群里。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那小乞丐。 “禄儿,商禄儿!”她盯着他,满脸放光。“你叫什么?” “城曰。” “你没有姓吗?” 他笑着摇头。 ------------ 第三章 二皇子商阙 更新时间:2011-12-02 布置精巧的上房里,梳妆镜前此刻端坐一个娇小的少女。她穿了一件白底粉梅小花袄,露了暗花水色丝袖出来,下着了淡粉百褶裙配一双浅蓝翘头绣花鞋,此刻她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正给她梳着头,她满意地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脸蛋儿:肤色莹白透粉,翘挺的鼻,小巧的嘴,稍微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那双乌黑的眼睛出奇的大,此刻正闪着算计的精光。 “好了小姐!”她身后的小丫头最后插了支点了粉色琉璃珠的梅花簪子在她左边挽好的公主髻上,忙调了铜镜的角度让她观看。 “恩,不错不错!比那乞丐模样顺眼多了!”那少女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虽说称不上国色天香,倒也娇俏可爱。 “还不是小姐你一时兴起,没事儿跑去伴乞丐玩耍,要不是公子昨日救下咱们,真被卖到青楼里去,奴婢就是死个一万次也赎不了罪的呀!”那小丫头说着,委屈的泪又满上她那大眼睛里。 “这不没事嘛!”商禄儿好笑地盯着自个儿的丫头,心理鄙视她的没出息,“咱们出来这一路可算是交上好运了!你看那城曰公子救了我们两个乞丐丫头不说,还又买衣服又请吃,最后干脆让咱们留身边跟着了!你跟着小姐我呀,才真的是洪福齐天知道不!” “明明就是小姐你先前看公子长得俊俏,故意偷东西……”那秋竹丫头确是没忘了自家小姐在那街上看见酒楼里喝茶的公子俊俏,一时兴起想了个偷东西的苦肉计去……却在感受到商禄儿瞄过来的阴寒目光下自觉地禁了声。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谄媚相地盯着商禄儿:“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啊?” “死丫头!”商禄儿气恼地赏了秋竹一记爆栗,“要我跟你说几次?在外面别提回宫……” “是!是!是!”秋竹抱着冒包的脑袋,委屈极了,“秋竹知道了!” “嗯!”商禄儿满意地点头。 “咱们下楼用膳吧!记着!别说错话!”说着,再提醒地瞪了眼秋竹。 酒楼大厅里一早便满了堂,一眼瞧去除了原先住着的过客游人、本地百姓外,更多的是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的练家子,一时间厅里虽是热闹,气氛不免沉闷。这时厅里不少人惊奇地盯着楼上下来的商禄儿和秋竹,窃窃私语,无非就是昨日两个小乞丐攀了俏公子做什什之类。 那店小二早是眼尖地盯到了下楼的二人,小跑着到楼梯口,打着笑道:“姑娘可是醒了,公子早等了!” “城曰哥哥?!”那商禄儿早是笑开了花,不顾身后的秋竹,径自蹦蹦跳跳地朝窗前那抹耀眼的白跑去。 “小姐!你等我呀!”秋竹羞地跺脚,也跟着跑了去。 那店小二正是昨日招呼城曰那位,此时看着那一前一后俩人,不觉嘟囔,“这叫花子收拾打扮出来,倒还真成大家小姐那么回事儿了?”随即又轻嘲地摇摇头,哼着小曲儿招呼下一桌去。 商禄儿早看着了窗前坐着的人,他依旧单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柳絮,一言不发。 “城哥哥等久了!” 秋竹刚跟上来就听见自家小姐这么快就自觉省了名字叫起城哥哥来,禁不住在心里鄙视一番。 “呵呵,女孩子还是打扮起来更漂亮呐!”城曰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粉装玉扮的商禄儿,“这可比叫花子适合你!” 被着天仙样的人夸赞,即便商禄儿再是大咧,也禁不住浮起一抹红晕。 “城哥哥说笑了!可用了早饭?” “等你们呢!我叫了莲子羹,你们来了就上~”他对她们笑笑,示意她坐下。 秋竹踢商禄儿拉好了椅子,她一坐下便禁不住好奇地问:“城哥哥怎么一个人在这永阳城呢?” “无事可做,便留了下来。”城曰笑笑,随即转过头依旧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盯着自己一脸贪婪的商禄儿,“你呢?没事扮乞丐干什么?” 经不住他靠自己那么近,商禄儿没由地心跳加速,他就这样懒散地撑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盯着她,任发丝蕴乱,晨光肆虐,对她笑如春风,如朝旭。 “我本来,本来是京城一个大官儿家的女儿,”商禄儿撇开眼,有些慌乱道:“我娘去得早,爹爹那些姨太们向来不待见我,哪知道朝中势力分割,爹爹竟狠心将我做礼物送给人家……我自然是不甘咯!”商禄儿极力地撇着脑袋,生怕被眼前人看见自己转得贼溜溜的大眼睛。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的了?”城曰好奇地盯着她,扯开嘴笑了。 “厄……恩,算吧。”商禄儿干笑两声,似乎蒙混过去了。 “所以我和秋竹现在身无分文!而且还要躲避家人和那另一家人的追捕,不得已只好当了乞丐,想到江南来投奔我姨妈!”商禄儿越说越觉得自己身世悲惨,竟大胆地抬了头一脸委屈地盯着面前认真听她话还不住点头示意的少年,“谁知姨妈家早搬离了永阳城,我与秋竹盘缠用尽,连随身首饰都卖完了,最后身无分文,就真的沦为乞丐了……”说着,还不禁为自己悲惨的遭遇抽泣两声,博取同情。 “真是可怜……”城曰一脸同情地盯着商禄儿,然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脸坚定地握住商禄儿的手说:“既然我们有缘碰了一起,就是朋友了!我会保护你的!”说完就咧开嘴笑着,好像解决了事情一般。 “我们可以一直跟着你吗?”管我吃管我住?商禄儿一脸兴奋地盯着城曰。 “恩。” “那就好!”得了保证,商禄儿甜甜地笑着,顺便伸出手得意地拧了一把身后秋竹的大腿,可怜了秋竹,叫痛也不是,不痛也不是…… 正在秋竹苦苦挣扎之际,酒楼门口突然一阵喧哗,还都是女儿家来的。这引得大厅里众人不禁惊奇,连城曰和商禄儿也扭过头去想探究进。 这不看还好,就看到门口进来二人的瞬间,商禄儿不禁倒吸口气,连连暗叹流连不利。这酒楼叫望香楼,也算得永阳城数得上名号的酒楼之一。此刻门前伫了两个男子,一个着淡紫水墨袍,手持象牙玉骨扇,比女人还细的瓜子脸上生了一对妖孽桃花眼,玉柱笔挺,唇薄如翼,青丝微拢,绑了撩到左胸前,发梢刚到腰际,身动时便扫着他腰间系的羊脂流云佩,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万丈光芒,贵气逼人,却笑得风流万千。 他身侧人微略比他高了两分,穿了一身黑色蟒袍,剑眉入鬓,星月薄凉,手持一把玄铁大剑,周身冷冽。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站在一起偏就该死的和谐,难怪那些原本在外溜达想观望店内流传的美男子的女子要激动了,一天见到两个如此美男子,也不枉在外盼守了这么些时辰。 “听说这儿桂花酿不错,流云可意尝尝?”那执玉扇的公子盯了招牌好一会儿,突然打开扇子摇着,斜挑了眼问身旁周身寒气的男人。 “随意。”那黑衣男子眼皮都没动一下,只简介地吐出两个字表态。 而那玉面公子似乎习惯了他的寒意,倒也不在意,一收玉扇便提腿跨进了门槛,一双桃花眼盈盈地笑着,不在意地扫了一圈整个大厅,只在窗前停了一瞬。 “两位公子里面请!本店特制桂花酿,今日刚好还有两盅!”那店小二见这二人周身架势,便知不是一般的主,连忙笑脸迎上去,伺候着酒水菜肴。 而窗前这边,就在见到那二人进来时,商禄儿也无心早点,忙拉了秋竹用背挡住自己的脸,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双手合十拜菩萨,一会儿又壮着胆子偷瞄那进来的二位公子,看得城曰一脸不解,也跟着他看向那边坐着的两个人,正巧那个拿扇的公子也瞧着他们,不禁相视一笑。 “禄儿你在躲什么?”城曰好笑地看着商禄儿夸张的动作,不禁笑了起来,“莫不是认识刚才进来的两位公子不成?” “额……”听他这么说,商禄儿一脸郁闷,随即面部表情急剧变化,最后憋不出话来,只得叹气。 “啊!难道是来抓你的家里人?!”城曰语气惊奇,颇有恍然大悟的味道。只是商禄儿不敢抬头看他,要是抬头铁定看见他眼里的戏谑。 “小姐……难道是二……”秋竹听了城曰的话倒是吓了一跳,慌张地看着商禄儿的一系列动作,最后做出了大胆的猜想。 “没错!是二少爷!”商禄儿猛然抬起头,连忙打断秋竹的话,顺带瞪了她一眼。接到小姐的眼神,秋竹连忙双手捂嘴,用力地摇头。 “他是我二哥……”脑子飞快来了构想,商禄儿一脸哀愁,“他一定是来带我回去的……” “公子千万不要让二少爷把小姐带回去啊!”秋竹连忙顺着商禄儿的话像城曰求救,要是小姐被带回去了,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禄儿不想回去,我自然是帮你!”城曰笑着,伸手拍了拍商禄儿颤抖的肩膀。 商禄儿心下一惊,竟后悔编故事欺骗这个天真的少年,不觉面露愧色。只是她不知道,她这细微表情早就收进了对面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铛铛铛!”突然热闹的街面长传出了一阵阵急切的敲锣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青衣衙门小厮提着一面铜锣,边敲边跑,嘴里不住兴奋地大喊:“二皇子来了!钦差大人来了!” 人群顿时沸腾开来,街面上的行人自觉地朝左右两边散开,留出中间的大道让路给皇子,儿大厅里原本歇息着的那些江湖侠客,此刻都先后提了武器上街,只听见远处传来了钦差仪仗的铜锣声,一声敲四下,越来越近。 “听说这二皇子不但文物双全,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女子兴奋地说。 “你又知道,见过不成?”另一女子道。 “二皇子?”商禄儿惊奇地道。 “二皇子?”秋竹奇怪地道。 “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城曰笑笑。 一时间大家都去看热闹,大厅里就只坐了先前进来的两个公子。那拿扇的公子一脸笑意地摇着手中的玉骨扇,盯着朝外面去的那三个身影。 “查查那个白衣公子。”他眼神忽暗忽明,索性收了玉骨扇也起身往街面去,“咱们也去瞧瞧。” “是。” 开到锣声越来越进,只瞧沿街百姓从西到东跪了一地,齐声大喊:“参见二皇子千岁!参见钦差大臣!”声音此起彼伏,好不壮观。 而城曰老早眼尖地拉了商禄儿和秋竹躲到酒楼门柱后边,笑嘻嘻地打望着已走进的仪仗队。 只见前面两个青衣衙役提了两面金黄的大响锣,走五步敲四下打哨。隔了他们约莫几米的后方,两个蓝衣衙役顶了半尺的衙冒,双手各举了一丈高的牌匾,写着“肃静”、“回避”,他们后面再是两个青衣小厮跟着两个骑在马上的侍卫,只见骏马上,两个侍卫腰索大刀,穿着宫廷侍卫的浅紫骑马装,目视前方英俊神武。 而他们后面又是跟了一串蓝衣衙役,再来就是一顶四人抬的浅黄的软轿,旁边跟了四个着粉红宫装的丫头,较帘放着,看不见里头,不过从颜色分辨到知道是二皇子的轿子。 再后面就是一顶宝蓝软轿,身边陪了四个蓝衣衙役,较帘微掀,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男人,上戴宝蓝尔边官帽,下穿宝蓝为面,上秀獬豸图案,以白浪为边的钦差官服,看起来十分威严,只是细看便可看出,他锐捷的眸子里还稍透慈祥的光芒。 再钦差轿子后面,又是两列骑马的侍卫,再后面才是蓝衣衙役举着浅黄的高伞,然后四个青衣小厮举了四面蓝色大旗过后,方才听到最后的响锣声,三步一响,示意仪仗行过。 仪仗过后百姓方才结束参拜,一时间街面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人们赞叹着钦差出巡的场面,又有些怀春少女可惜没见到二皇子真容,各种声音参杂进路边小摊的叫卖声中,也诠释着这永阳城的繁华。 “真是可惜,那二皇子的轿子掩着,没见着~”城曰一脸的可惜,率先进了酒楼里。 “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商禄儿嫌恶地撇撇嘴,一脸不认同。 城曰也只笑着,并不多言。 “舍妹说得是,男人有什么看头!”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侃气十足的声音,却是那执扇的公子。 他收了玉骨扇和在掌间朝城曰微做一揖,斜挑着那勾魂的桃花眼笑看商禄儿大骇的模样,“不如由在下做东,邀公子今夜永阳湖一游,赏湖听曲儿,也算在下报答公子施救舍妹的恩情!” 商禄儿脸色铁青,后背早已冷汗连连,刚想着方儿拒绝却见城曰笑得满面春风,一口应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 ------------ 第四章 夜游永阳湖 更新时间:2011-12-02 永阳湖位于永阳城东面,三面环山,占地颇大,四季气候如春,清爽宜人。湖水呈碧蓝色,平如镜面,稍有微风细雨便会卷起花边浪。岸边多种垂柳、桃花,因为特殊气候的关系,桃花常开不败,柳丝终年嫩黄。那围绕湖泊的三座青山上,各有天下第一寺“云隐寺”、天下第一观“玉真观”、天下第一庄“龙阳山庄”,每日听得见山间传来的佛法道经,也就近品尝龙阳山庄出产的贡茶毛尖,特别是泛于湖面的各家花船,引得无数乡绅富贾、大家公子千金流连忘返,或游湖,或听曲儿,风骚非凡。 这夜里的永阳湖见不得桃红柳绿,只远远就瞧得见湖面上一艘艘挂红的坊船。湖堤上签了花灯,围了整个湖岸,月下红裳中,见不少女儿公子,或群或单,或嬉或笑,解着灯谜,传着情捎,好不风流开放。 今夜商禄儿穿了一身嫩芽黄的流舞仙袖裙,只挽了个单髻,俏皮可爱还多了份少女的小妩媚。可此刻她跟在一身白衣的城曰后边儿,一脸愁苦,倒像是被卖来做歌女的模样,惹来城曰一阵轻笑。 “禄儿何事如此愁闷呀?”他笑,拉着她穿过堤上密集的人群还有花灯,不留痕迹地甩了那些从他们出客栈便跟着的尾巴。 自从禄儿出现,城曰就隐隐感觉到周围总有监视,不过那些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自然也就不动声色,只是甩掉跟踪的人,是他这么些年,身体的一种本能。 “禄儿没有愁苦!”商禄儿不依地努嘴,“我们不是去坊船吗?怎么跑这里瞎逛来了?”盯盯四周,才发现周围的小姐们全都一脸艳羡地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盯着拉着自己的那双葱白纤手。 商禄儿不禁双颊一红,想要挣脱开来。 “怎么了?”感觉到手里的不安分,城曰探寻地转过头来,并未停下脚步,“要不拉着你,挤散了真被卖去当歌妓我可管不着!” “小姐!公子!你们等等我呀!”身后秋竹那娇小的身子,努力地扒开那些灯笼,生怕不小心就给丢了。 商禄儿转过身对那秋竹娇斥道:“死丫头,不快跟着,就不怕被卖了去!” “公子拉着小姐灵活得像泥鳅!我自然是跟不上!”秋竹小跑到他们跟前,喘着粗气,顺手再抹掉了额头渗出的汗珠。 听她这一说,商禄儿脸更红了,倏地抽回被城曰拽着的手,小瞪了眼秋竹:“话多!” 感觉跟踪的人被甩掉了,城曰也不管她抽回了手,奇怪地盯着商禄儿微红的双颊,暗叹自己只想甩人,没注意到女孩子自然羸弱这马事。 有些抱歉地摸了摸商禄儿的额头,“禄儿要休息一下吗?怪我走太急了!” “没事没事!”商禄儿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心理暗骂自己的丢脸,怎么被人拉拉手就面红耳赤的了!一定是因为那些女人的目光太吓人了!这么想着,她才重新镇定地抬起头,笑眯眯地挽了城曰的胳膊道:“二哥一定等着我们了,不知道他找的歌姬能耐如何?” 城曰微楞,随即笑如春风,“歌姬的好,在于琵琶的技艺!” “琵琶调不都一个样么……” “琴声若人心,曲调显感情。”城曰轻笑,拂了被夜风吹散的青丝。 “城哥哥连这音律也懂?”商禄儿佩服得紧,一抬头就见身旁的男子薄唇微勾,满眼温柔,那神情好似不在当前,不知穿越去了何处。明明周身的笑意,偏就让人觉着清冷,看不真切。 “呵呵,我哪里懂得音律,不过旁听来的。”他笑,竟是满眼忧伤。 见他如此神色,商禄儿一时也没了话,就闭上了嘴跟着他朝前边坊船走去。 “小姐可真奇怪,一对上公子就变化多端的……”秋竹疑惑地嘟嚷一句,也静悄悄地跟着去了。 湖岸边停了众多船坊,各船之间传了琴声歌声,声声入耳。城曰三人站在其中最大的一艘面前,好奇地打量着。 这坊船分了三层,暗红配金黄的搭配,顶盖用了木质纺琉璃瓦的设计,船头做了青鸟孔雀的形状,羽翼为船身,两侧还蹬了前爪,雀尾展开,每一片羽毛上都镶了金片宝石,奢华大气,整个坊船比别家的多出一倍有余。 此刻三人就站了那孔雀头的下方,盯着那龙飞凤舞的“孔雀楼”匾额,竟生出分想一探究竟的念头。 刚要迈步进去,只见那紧闭的一楼舱门大开,霎时从里涌出一片莺莺燕燕,捏着小手绢儿,摇着小葵扇,迈着金步摇,走路是扭扭捏捏,动作却是在三人还来不及反应时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唷~哪儿来的俏公子,可是来听曲儿的?”一女摇着金边仕女小香扇,不时遮了半边脸,朝城曰抛了个眉眼。 “公子~奴家唱得可好了!”一女着了烟湖纱裙,半露的酥胸(和谐)推了推前边儿挡路的人,一脸倩笑。 “她们的破曲儿可没看头!”一女对着众展示女扫了扫她手里的大红牡丹丝绢,纤细的玉臂撩开了薄纱袖,柔若无骨地缠上了城曰纯白的肩头,“奴家可给公子更好的?” “公子,我会春香曲!” “公子,奴家可会跳舞了!” “公子!” “公子……” 不过才片刻,那一个个花哨的姑娘便争抢起来,一个两个牟足了劲儿,红扑扑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只见他双手环胸,好奇地盯着她们,笑颜盈盈。 俩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秋竹见商禄儿一脸不耐,连忙站了前面,双手叉腰:“走来!走开!都走开!我们公子用不着你们伺候!” 那些个青楼姑娘看见一个小丫头倒来唬她们,不免气急,停止了内斗,一视过去,那描得精致的眉清一色拧起,愤愤地瞪着秋竹。 “哎哟!我倒是才瞧见,还有两个大姑娘来逛花楼了呢!”也不知是谁开了腔,酥麻麻的声音故意抬高了强调,失了本该的勾魂,满满刻薄。 “小姑娘莫不是也来寻欢了?我们这儿可没小官儿~哈哈哈哈……”又一女接了腔,末了还一阵调笑,惹来身后姑娘们越说越笑。 “原来找小官儿来的……” “如今的小姐可真大胆!” “可不是嘛~呵呵呵呵……” 那些个花姑娘越说越起劲,站在同一战线又是娇笑又是挥手的,旁人不知还以为孔雀楼大开船门当街揽客来着。 “吵吵吵!你们皮痒啦?!”舱内突然传出一个饱满圆润的声音,此刻提了音调,倒听出分尖刻。随后从内走出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穿了身深红绸缎裙,上了浓妆,虽是三十的年纪,却成熟妩媚,风韵犹存。 “妈妈!”一件来人,那些吵闹的姑娘立即温顺地俯身,再不造次。 看来是这孔雀楼的东家。那女子站在众姑娘中间,挑了眉大量门前的三人,突然神色微变,立即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恭了一身道:“请问可是城曰公子?” “正是!” “哎哟!快快请进!二爷可等些时候了!”那老鸨见城曰颔首,连忙下了台阶,热情地邀着三人进船去。 那门口的姑娘们一件商禄儿和秋竹也跟着进了,一脸的不乐意,可碍于老鸨妈妈也不好发作,只得小声地哼气跺脚表示不满。 三人跟着老鸨进了大厅,不免惊奇。那大厅只规则地摆放着小檀木桌椅,有聚有散,正对大门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也是檀木材质,放了琴架椅子,四周开阔,并无过多摆设,一目了然。 厅里坐了不少客人,个个衣着光鲜,吃着茶水。刚好舞台上换节目,缓缓走上一个身穿白色丝衣的姑娘,只欠了身便坐下抚琴,见她揉指轻挑,音乐便起。 “空有一副技巧,毫无半点灵魂。”只听了几声,商禄儿摇便摇头,却在对上城曰微笑的脸庞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这孔雀楼外观华丽,里面却是这么清幽的啊!” “姑娘见笑了,青楼女子哪里上得了台面的!”那老鸨妈妈听商禄儿这一说,便知这姑娘有些名堂,自然顺着她的话唠,“不过二爷召的烟姬可是我孔雀楼第一才女,不单弹了一手好琵琶,那诗词歌赋更是一绝!也只有二爷来了,才请动了她!” “哦?这可难得!”城曰笑笑,也不看那台上的女子。 “三位随我来!”说着,老鸨妈妈站在楼梯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二楼又是一番风景。才关了二楼大门,便听不见一楼的琴声,想来是做足了隔音设计的。二楼只一条直道,两边分了六厢房,左边过去依次是杏月、荷月、兰月,右边分别是如月、玄月、凉月,门帘也分别做了杏、粉、紫、红、青、蓝六色,配以红木金漆华丽又不失(和谐)精致。 老鸨妈妈领了他们到右厢最后的凉月房前,轻叩了两声房门,“二爷,人到了。” “三位请!”说着,推开房门再做了请。 “有劳。”城曰向她微微颔首,率先进去。 房里坐了三人。那商禄儿的二哥换了身玄色袍子,依旧拿着那把象牙玉骨扇,见了城曰三人连忙迎上去。 “可让我好等!”他那细长的桃花眼非笑似笑,见着城曰也不显生分。 “秋竹参见二……二少爷!”秋竹连忙欠身见礼,弱弱的声音紧张得都打嗝。 “免了!”那商禄儿的二哥大手一挥,倒是颇为豪爽,“你照顾禄儿也辛苦了!” 那秋竹像得了特赦令,松了口气,乖巧地退到了商禄儿后边。 厅里另外一个自然是白天的那黑衣男子,现在也仍旧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二爷旁边。另外一个却是女子,手抱了琵琶端坐在窗前,她梳了个简单的流仙髻,只在髻边插了支翡翠簪子,一身纯白纱裙,肤若凝脂,细眉大眼,倒算得上一个难得的美人儿。见城曰和商禄儿大量着她,也不拘礼,只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这是孔雀楼的烟姬姑娘,公子看着可满意?”那二爷自若地介绍着,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城曰。 “有孔雀楼头牌花魁相伴,今夜不枉此行。”城曰朝那烟姬姑娘一笑,竟看得那烟姬呆愣了一瞬。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二爷豪爽一笑,邀了众人坐下,“就请烟姬姑娘弹奏一曲罢!” “是。”烟姬温顺地俯了身子,坐定后举手覆于琵琶上。 柔夷动,乐声起。屋内瞬间安静,只听得见琵琶绕梁,厢房内左右各四扇花窗开着,有湖风灌入,吹动窗前人儿发丝轻动,弹着一曲胭脂秘,时而凄婉,时而无奈,时而停歇,好像听得间那作曲之人满腔的哀怨,如梦似幻。 至情处,烟姬花瓣似的唇微动,歌声才出: 夜蝉清箫弄紫萱,残秋冷月伴无眠 罪是薄酒饮青天,子无恋,不解芳愁怨 侧看昔谣,梦中魂牵 似还一曲将军羡鸳 里瑟荆棘见,杯酒思华年 无端,无端,无端 巧人念 当年有娇(和谐)娘,孑立花棠,石榴笑苏杨 将军令,风骚献尽 十载徐娘,人说牡丹艳,淮畔乐鸣仙 作琵琶赋,鹂鹦舞 故请酒中仙,侈醉吟 苟不见,问谁路?道苍远 一曲终,那烟姬合着的眼才睁开,只见那一汪黑潭中泛起丝丝水雾,满脸缭绕不去的哀愁,仿佛方才所唱之词写于己身般,惹人怜惜。 “烟姬姑娘果然不同一般,这琵琶,这歌声,可比楼下那些庸脂俗粉好听多了!”商禄儿听着欢喜,激动地喝了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 “姑娘谬赞了。”烟姬垂眸,却是扫见商禄儿喝茶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 第五章 美人儿是杀手?! 更新时间:2011-12-02 那烟姬见商禄儿喜欢,也来了兴致,便执了琵琶再弹一曲。传说这烟姬姑娘不管遇上何等客人都只弹一曲,今日破例,众人自然欢喜。特别是商禄儿,一脸兴奋地盯着那挑弦的玉手,跟着那琴声摇头晃脑,好不享受。 这第二曲别于那胭脂秘的哀婉,像是行军之曲般激昂,那琵琶声一浪高过一浪,铿锵有力,听之仿若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激情澎湃;突然曲调急转,变得缓慢而低迷,就像月下营帐,壮士思乡,让人不禁跟着他们的思绪哀伤。那烟姬见众人已融入乐曲意境中,嘴角倏地勾出一抹狂邪的笑,手腕抬高,快速地拨动琴弦,那思乡之情瞬间瓦解,那是战争过后,凯旋还乡。 琵琶声戛然而止。众人唏嘘,这等技艺,可真是埋没到了这烟花之地。 烟姬盈盈一笑,执了琵琶起身道:“几位自便,烟姬告退了。”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便自行离去。 “公子莫要见怪,这烟姬姑娘从来只弹一曲,从不陪客的。”那二爷率先回神,扭头对城曰解释道。 “风尘女子,实属难得!”城曰笑着,对那烟姬多了分敬佩。 “唔……没曲儿听了,不好玩儿!”商禄儿嘟嚷着,突然来了主意两眼放光,“二哥你招呼城哥哥玩儿,我出去逛逛!” “秋竹,跟小姐走!”说着便拉了一旁呆愣的秋竹,欢快地推门出去。 “小姐你不会想去找那个烟姬姑娘吧?”秋竹见商禄儿一脸兴奋,不免心头叹息,那烟姬姑娘待人冷淡淡地,她家小姐就偏喜欢去碰人家冷屁股。 “对呀!”商禄儿好心情地说。 “可是小姐您知道人家在哪里吗?” “秋竹……”商禄儿突然停下脚步,阴森森地转头,看得秋竹心里一阵毛,“你是在质疑小姐我吗?皮痒了是吧?!” “嘿嘿嘿嘿,秋竹哪里敢!”秋竹连忙堆笑,谄媚地上前护着商禄儿手臂,“奴婢觉得我们应该去问刚才见着的那个妈妈,她一定知道烟姬姑娘去哪里了!” “那下去瞅瞅吧~” 说罢,商禄儿拉着秋竹越过二楼门廊,下楼朝一楼大厅里去。待她们走后,一身白衣的烟姬才从如如月厢房里出来,盯着楼梯口满眼杀气。 此时一楼大厅的舞台上正有姑娘唱着曲儿,旁边坐了一个老师傅拉二胡,刚才听了烟姬的琵琶,商禄儿更觉着难以入耳,不免加快脚步朝那热情招呼客人的老鸨妈妈走去。 也不管那老鸨在与客人调笑,秋竹赶在商禄儿之前快步走去,一把拉过老鸨的身子问道:“喂!烟姬姑娘在哪里?” 那老鸨显然吓了一条,倒也没失了稳重,故作舒气地拍拍小胸脯,才尖着嗓子道:“哎哟!我的小姐,这烟姬姑娘不是伺候着么?” “可她刚走了!”听她口气,商禄儿急了,连忙开口。 “这烟姬姑娘向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此刻小姐说她走了,奴家……奴家也不知她去哪里了呀!”那老鸨抬眼瞄着商禄儿郁闷的小脸蛋儿,忙堆了满脸的笑,“小姐要是喜欢听曲儿,奴家再给安排不是?除了烟姬,红遥也是一样的!” “红遥是谁?”商禄儿努着小嘴,不情愿地问。 “红遥呀!可是……” “妈妈!”那老鸨正要推销,只见楼梯口缓缓走下一白色倩影,不是烟姬又是谁。 “妈妈可是要把烟姬的客人往外推了?”烟姬浅笑着,难得和那老鸨妈妈打趣。这一笑可就惹得厅里那些公子哥儿浮想翩翩,早忘了舞台上的事,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那曼妙的身姿,更甚者狂咽口水。那烟姬看也不看他们,自顾地走下楼来,只是那嫣然巧笑的眼角暗芒一闪而逝。 老鸨妈妈见烟姬不悦,连忙手持丝绢在在空中摇扇:“胡说胡说!红遥也是自家的,哪有外推了一说!” “罢了!罢了!开玩笑呢!”烟姬捂嘴轻笑,“若是让红遥姐姐听了去,还真想我小家子气了呢!” “来!乖女儿!这是楼上二爷自家的妹子,她既然喜欢你,你就带她随处逛逛去!啊!”老鸨妈妈见烟姬走到了楼梯口,扭着丰(和谐)臀一脸笑意地迎上去,面上招呼着,嘴角随意地贴上烟姬那白嫩的小耳垂,“那二爷可是个大财主,今日你伺候好了,妈妈自然不会忘了分你一份!” 烟姬也不说话,任由那老鸨妈妈拉着她满脸谄媚地走到商禄儿跟前儿,“是禄儿小姐吧!二爷吩咐了好生伺候着,烟姬无事,就陪小姐游游周边可好?”说着,不着痕迹地撞了一下烟姬的小腿。 “承蒙小姐不弃,烟姬可在路上跟小姐探讨音律,也可为小姐解说解说这周边的趣事。”烟姬盈盈一欠身,立即惹了周围的小心肝心疼了一地。 “那当然好!”商禄儿听她应了,眼睛都笑成缝了,“秋竹,你上去跟少爷说,我和烟姬姑娘玩儿去了!” 秋竹看商禄儿此刻心情好,自然知道自己要是扫她兴后果很严重,不过自小受的训练告诉她:主子去哪里她都得跟着!于是便大着胆子怯怯地看口:“小姐,这好像不太好吧……小姐若是渴了饿了,身边也没个伺候的……” “啰嗦!”商禄儿脸色一凛,“小姐我说去就去!哪里这么磨叽!”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俯身到秋竹耳畔,阴森森地说:“扫小姐面子,回去把你弄到洗浣房里去!” “小姐饶命啊!”那秋竹一听,立马吓破了胆,忙抬起头一脸可怜地盯着商禄儿。 “那还不快去?” “奴婢这就去!”说着,秋竹提了裙摆,头也不回地朝二楼奔去。听说洗浣房都是有进无出的,那里的人命贱,死了也没人可怜!55555她那神经质的小姐可说不准一抽风,真把她弄了去,她不要啊! “禄儿小姐的婢女可真有趣!”烟姬轻笑,莞尔间风华绝代。 “就是胆子小,经不得吓!让烟姬姑娘见笑了!”商禄儿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上前亲密地挽了烟姬的胳臂。 “无碍。”烟姬笑着,领了商禄儿出船。身后那老鸨妈妈美滋滋地送到了门口,连在心里夸赞烟姬的懂事! “哎呀!烟姬今日可算是开窍了?!我的银子唷……”再看了眼那两个离去的背影,老鸨妈妈美滋滋地朝内厢走去,估计是耐不住早些做账去了。 此刻时候夜色稍重,岸边游玩的小姐走了不少,只剩一群公子哥无趣地游走,见着这踏月而来的烟姬姑娘,一个个都两眼放光,神采飞扬。若不是见她一脸冷清,估摸不少公子早就按捺不住上前搭讪了。 烟姬领着商禄儿沿湖边而行,一时讲着本地风土人情,一时说着弹曲心德,听得商禄儿心情大好。走到离那些大坊船稍远了些的湖面,就见船坊少了,湖面飘荡着一艘艘木头小船,没设船篷地置办了木头桌椅,可供三四人乘坐,那船头的的木杆上,点了一盏煤油灯,有船家划着遥遥晃晃,倒像是湖面上璀璨的星星,美得人心神荡漾。 “这小船设计得别致,不少文人墨客,公子小姐夜游赏湖,倒是惬意。”见商禄儿盯着湖面两眼放光,烟姬淡笑着。 “喔!这可真不错!”商禄儿收回放在湖面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还停泊了不少这样的小船,随即拉着烟姬兴奋地往那边跑去:“烟姬!咱们也去坐坐!” 身后的人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商禄儿回头,疑惑地看着烟姬。 月色下,烟姬就立于柳树下边,低垂的柳丝遮了她表情,看不真切。商禄儿只隐约感觉到她周身冷意,并不似先前那般优雅淡漠。 商禄儿潜意识地退后两步,谨慎地观察周围,却发现附近根本就没有人!那停泊小船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湖里的小船离得更是远。 “呵呵,你想坐船?”烟姬突然笑出声来,冷如骨髓。 “下辈子吧!”她狠厉地开口,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温柔可人,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件,银光乍现,随手一挥,切掉了挡住她身前的柳条。 商禄儿慌张地用手去挡眼睛,却被剑锋划破了手臂,殷红瞬间沁透了衣衫,只见她衣服破口处,皮肉分裂。 她强忍着痛,踉跄地倒退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一个青楼歌姬也是杀手!只见烟姬缓步走出,方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那眉眼依旧美丽,只是此刻周身杀意,那美丽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充血,兴奋地看着面前待宰的羔羊。 “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商禄儿不禁佩服起自己目前的镇定,她捂着受伤的手臂,慢慢后退着,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形式。 “哼!莫说我和你姓商的仇深似海,就算真是无冤无仇,你还真天真的以为我收钱卖命的还管仇怨这马事?”烟姬不屑地冷哼,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商禄儿紧张的小脸,她在心里狂笑,就算杀不了那商家全族,今日逮着一个,也算祭了她柳家一百三十条无辜的亡魂! “本小姐行得正站得直,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上天害理的事!”不过就是喜欢折腾折腾那些胆小怕事的婢子奴才的,可不至于招人杀呀!商禄儿在心理哀嚎,面子上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和她搭着话,拖延时间,好等人发现这里呀! “死了等你老子来给你解释吧!”烟姬也不跟她罗嗦,眸光一狠,提剑便朝商禄儿要害刺去。 商禄儿心下大骇,老早在肚子里骂了这烟姬祖宗十八代几百遍,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臂,她费力地东窜西窜,好在烟姬带她来这旮旯角落,杂木丛生的,加上跟师傅学着的一点三脚猫功夫,她十分灵活地左躲又闪,又在心理痛斥自己不好生学武一番。 跟她的灵活想比,烟姬拿着剑,在这左拐右弯的地方受了不小的阻碍,施展不开,不禁一阵恼怒。索性丢了那铁剑,伸手去逮她。 商禄儿毕竟功夫底子弱,又加上受伤,动作哪里来得烟姬迅捷,三两下就被逮住了受伤的手臂,疼得她呲牙咧嘴。 “放开我!你这个丑女人!”没了办法,商禄儿只得泄气地大声嚷嚷,顺带地张牙舞爪不时抱抱树干,可惜烟姬捏着她伤处,只要她一抱住树干烟姬就使力地按住她的手臂,不得以,他只好暂时放弃手头的抵抗。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这么不厚道!亏了你还弹了一手好曲子,简直侮辱世人啊你!今日你杀了我便好,若是让我活着回去!他日定找十万个男人把你强奸十万遍再扒了皮喂野狗!”商禄儿喘着粗气,全然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烟姬不禁大恼,转过身狠狠地甩了她两巴掌,恨恨道:“用不着你来扒了我,我现在就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说着,便拉着商禄儿朝方才丢弃的剑走去。 “啊!你这个女人不但长得丑!想法还这么变态!你一定是缺少男人关爱才会这样!真是可怜!哈哈!啊哈哈哈!”说着,商禄儿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窃喜,一时竟忘了烟姬说要把她肉割下来很具真实性这马事。 “哼!我让你嘴硬!”烟姬冷冷道。俯下身子去剑地上那被月光照着发亮的铁剑。 商禄儿暗叫不好,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两圈,突然盯到烟姬胸前那毫无防备的突起,嘴角勾出一个恶寒的冷笑。只见她迅速地前附身子,未被舒服的爪子兴奋地伸张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附上烟姬小巧的翘挺,阴森森地干笑两声,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一捏,在烟姬疼得唉哟直叫的时候,对准她高撅的屁股飞去一脚!可怜那烟姬如花的脸蛋儿就这么摔了个狗吃屎,商禄儿看准这空当,也不管疼痛地快速抽回受伤的手臂,连忙抽身逃跑。 “嘁!这么小,还不够看的!”她边跑嘴里边不屑地冷哼道。 啊~光看前面确实有些纠结,没人看么……打击啊。tat ------------ 第六章 紫音令 更新时间:2011-12-02 那烟姬被商禄儿偷袭失手,更是恼怒,倏地地从泥地里一跃而起,满脸阴沉地瞪着那跑得飞快的娇小身影。她狠笑着,没想到自己一时竟被这小丫头耍了团团转,直接一刀了结了她不是更解恨?想着,她脚尖微掂,施展轻功追上没跑多远的丫头片子。 商禄儿察觉身后动静,忍不住回头瞄了瞄,这不看还好,一看竟吓得鬼哭狼嚎。那烟姬因为刚才摔进了泥地里,此刻发丝蕴乱,还别有柳叶,纯白的纱衣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泥,最恐怖的是她那施了淡妆的脸蛋儿,沾了湿泥,妆容全花。就这失神的空当,烟姬早已追了上来,一个华丽的翻身,那闪着银光的宝剑便架到了商禄儿的脖子边。这一回,她可识趣儿地一动不动。 “死丫头,竟敢踹我!”烟姬吐出嘴里喊着的甘草,满脸阴沉,“我让你跑,跑啊!”她怒目圆睁,手上又使了一分力,那宝剑眼看就向嵌进肉里去了。 商禄儿盯着眼前发怒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矜持美丽,完全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叫花鸡!恩,就是叫花鸡!又被泥巴包着,又是鸡。 这样想着,商禄儿竟不要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吧!笑够了姑奶奶可不会给你机会哭!”见她这反映,烟姬不怒反笑。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此刻她的脸笑起来别提有多怪异。 见她这般,商禄儿笑得更是厉害,因为怕动作太大自己把脖子送进那剑锋里,她抱着肚皮努力地憋着,通红了一张小脸,浑身颤抖着。 “死丫头!我看你是没弄明白我是干嘛来了!”烟姬气急,又忘了自己初衷,愤恨地提起玉足,一脚把商禄儿踹到了水岸边,随即三步跟上去,拽起缩在地上的人就往那永阳湖里送去。 “杀……咕噜噜……杀人啦!”商禄儿吃着水,吃力地传送着自己微弱的呼叫声。 “哈哈哈哈!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看得见你!你若是求饶,本姑娘倒还给你个痛快!”见此情景,烟姬兴奋地大笑,更是用力摁着那奋力挣扎的身子,泄愤地把她的头往水里按。 “你!你这个女妖怪!……”冰凉的湖水从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一股脑地钻进去,呛得商禄儿连咳嗽都没办法,只得无助地挥舞着唯一能动的一只小手臂,希望能寻到帮助。 人情比这湖水更凉薄呀!商禄儿再心中呐喊,早知道刚才就不把秋竹赶回去,这会子她说不定还能替自己挡一阵,悔不当初呀! 就在商禄儿以为自己大限将至之时,只感到脊背上一阵强风掠过,接着就听到烟姬痛苦地大叫一声,她自个儿却已脱离了魔爪,被人大掌一抓,从湖水里潇洒而出,还不忘甩甩头上的水珠疙瘩。 再见了可爱的月下夜晚,就看见身旁白衣飘扬,青丝拂面,城曰一手执一把纯黑的玄铁大剑靠了烟姬那保存完好的白嫩脖子,一手提了自个儿衣领,平日里只温柔笑着的黑眸微眯,竟是骇人的杀气,周身冷意。 “谁派你来的!”凛寒的眸子直盯着烟姬那花了妆的脸蛋儿,城曰说得轻巧,却字字凉薄,冷入骨髓。 烟姬垂下眼眸,扭捏地扭动身子,似在撒娇,十分无辜,好像是商禄儿打劫了她一般,我见犹怜。埋下的嘴角却是一抹讥笑,她可没忘了先前这白衣公子可是对自己赞叹有加,只要是男人,莫有对自己下得了手的! 只是她还没得意完,就见城曰手腕微挑,那冰凉的黑剑竟就生生剜进了烟姬白皙的脖子一分,瞬间有血留出,顺着那漆黑的剑身,照亮了那白衣男子如修罗般冷魅的脸颊。 这不光是烟姬不敢相信,连一旁的商禄儿都忘了疼痛,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个冷魅的男子。月本清凉,他一身白衣,青丝微拢,面若冠玉,漆黑的眼,粉薄得唇,表情清淡,眉宇间又自带着忧伤,描写着温柔,明明就是这样一个谪仙样的人物,本该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的,此刻却透着让人胆颤的寒气,绝美无情。 “别说废话!”冷淡地开口,他漆黑的眸子又深沉了几分,那出血的代价就是对烟姬不安分的警告。现在烟姬完全有理由相信,若不是想问出指使她的人,这个男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想着,烟姬扬起花脸,凄绝地笑。 “今日我一死不足挂惜!”她笑得妩媚,突然一脸阴寒地盯着城曰身后的商禄儿,“不过你们想问出端倪?呵呵……”她讽刺地看了眼城曰,嘴唇蠕动了两下,立即有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她竟再嘴里藏了毒药! “哈哈哈哈!你们商家血债累累!终有一天会来报应的!你们都会死的!”那毒药狠烈,烟姬强忍着内腹的痛苦,扯开嘴大笑,那黑红的毒血不住地往外喷涌,她卷缩在地上,怨恨地瞪着商禄儿,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竟就死了。 城曰收了剑,深深看了眼那死不瞑目的烟姬,方才转过身认真地检查着商禄儿手臂的伤口。 “还好只割了皮肉,没伤到骨头。”他从腰带里摸出一小包散粉,尽数到在伤口上,再小心的妇匀,“这药见不得水,先止了血,回去再好生处理。” 商禄儿呆呆地看着他轻蹙眉头,温柔地替自己处理伤口,仿佛刚才那个淡漠无情的人是她产生幻觉了一般。 “怎么盯着我发呆了?”见她一直杵着不动,城曰好笑地敲了敲她水淋淋的小脑袋,“莫不是看我打人吓到了?” 商禄儿这才回了神,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眼前的人虽是笑着,但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却被她捕捉到了,心头一震,连忙摆手道:“城哥哥好厉害!禄儿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说着又觉着不对,她只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笨拙,干脆撇下眼帘,努了小嘴一声不响。 而城曰也只看着她笑,不再多言。 简单处理好伤口,那二爷和秋竹才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地上死了的烟姬还有商禄儿满身的狼狈像,秋竹吓得失声大叫,又连忙跑到商禄儿身边,东摸摸西瞅瞅,一丝不苟地检查起来。 “小姐你除了手臂受伤还有哪里有事没?都怪小姐不带着秋竹一起,不然秋竹就给小姐挡了,哪里要小姐受苦受难的!” 商禄儿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一脸伤心又郁闷的丫头,她还真希望自己多出两处伤来不成? “要是你来了呀!小命早没了!还要小姐我给你收尸!”虽然感动她的忠心,不过商禄儿还是嘴上不饶人。 “禄儿也别贫嘴了,都是哥哥不好,在身边还让你伤着了!”而那二爷则是一脸自责地盯着自个儿的妹妹,平日里他是最疼她的,哪里见得了她受这等伤害!转过身狠瞪了眼那死去的烟姬,三步过去提腿便是一脚,那尸体“噗”地一下仰面而倒,露出烟姬死前那骇人的面孔。 “这女人可真吓人!”秋竹见了,忙躲到禄儿身后,好像生怕那烟姬又活了过来。 “嗯……这妆掉得差不多了,也看出她哪里漂亮了!怪不得女人都喜欢胭脂水粉!”禄儿笑嘻嘻地拍了拍秋竹搭在她肩膀的小手,示意她快看找自信。 “二爷对这事可有想法?那烟姬似乎和你们家有莫大的仇恨。”城曰走到二爷跟前,也不看一眼那死去的烟姬,“据她言语间透露,背后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多谢公子再次救舍妹一命!”二爷收回停留再烟姬身上的目光,转身朝城曰做了一揖,“这里多有不便,我们回船里再细谈!” “呵呵,二爷还要回那坊船不成?”城曰笑着,不以为意。 “公子何出此言?”那二爷挑眉,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二爷心中已有了主意,何必问在下呢。”城曰笑着摇头,倒是看了眼烟姬的尸体道:“这烟姬在那孔雀楼亦不是一两日了,若说她们毫无干系,怕是太牵强了些。” “哈哈哈哈!公子才思过人,在下佩服!”二爷微楞一瞬,随即狂妄地拂袖转身,“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竟把主意打到了禄儿身上,真是该死!” “是不是乌合之众尚待考究,只是这操作之人的心思,可不容小觑!” “哦?”二爷挑眉,看着那一脸淡定的男子。 “若要报仇,杀了二爷这男丁不是更解恨?二爷可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对禄儿下手?”城曰也不一下子点破,笑得高深莫测。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意不在杀人报仇?” “报仇也是真,不过被有心之人利用罢了!”城曰再看了眼烟姬的尸体,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想必这幕后推手是冲二爷你来的!” 城曰笑着,一脸无畏地看着二爷还有商禄儿:“二皇子奉旨办案,若这时公主再在你眼皮底下被杀,只怕二爷你难辞其咎。” 城曰的声音淡淡地,但每一个字都撞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小……小姐!公子……公子他!……”秋竹惊讶地直拽商禄儿的衣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商禄儿却是在心中一阵悔啊恨啊!别人都知道自己身份,还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演独角戏,亏了她还以为自己骗术高超,演技深沉……这打击得…… “你到底是何人?”那二爷确是当今二皇子商阙不错!此刻他微眯双眼,周身凌寒,好似城曰说错一个字就把他当场了解的架势。 “呵呵,二爷不是派人查了吗?”城曰笑笑,云淡风轻。 要查出来了我还问你!商阙腹诽,脸上杀气更胜。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城曰盯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捧腹大笑,气息太急竟然猛咳起来,一张白玉似的脸红扑扑地,竟比女儿家还要水灵可爱!看得那三人一下失了神,忘了该做什么来着。 “禄儿这身份,可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她姓商,商乃国姓!”笑够了,城曰才拍拍胸脯,仍旧是一脸红润,“而遇到她之后,就有不少人暗中监视,然后二皇子来的当天,二爷你又出现了,禄儿又直说你是她二哥,这自然是猜了七八分了!到今日出门,不少人跟踪不说,还引来了杀手,这才确定的!” 说完,他又经不住笑了两声。 “蠢呐!”商阙无奈,恨铁不成钢! “额……”商禄儿努着小嘴,那不是刚见面的时候城曰就知道自己身份了嘛!怪不得她在编造自己身世的时候总觉得他接受太快,而且笑得诡异……这男人!比她还会装! “城曰有意,倒是冒犯公主了!”看着商禄儿阴晴变化的脸蛋儿,城曰上前一步,故作请罪地作了一揖道:“还望公主海涵呐!” “城哥哥这不是折煞禄儿嘛!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商禄儿娇嗔,满脸羞红。 “公子方才说,一直都有人监视禄儿?”突然想起刚才城曰话里的重点,商阙沉声问道。 城曰也不理禄儿,正色道:“嗯,只是监视着,未曾有所动作。所以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 众人皆陷入沉思,如今正是国家动乱之前,必定四处暗涌,各方势力活跃的时候。只是谁会大胆到杀公主陷害皇子,这又有什么好处呢…… 莫不是……“皇后?!”商阙突然低呼一声,“依如今的形式,只有宫中知道禄儿出宫一事!而且她还封锁了消息!” 听着商阙的话,城曰若有所思地轻笑,带着捉摸不透的轻愁,“要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个狠毒的母亲!” “她才不是我母亲!”商禄儿愤恨地说,满脸不屑。 商阙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笛声打断。听见这笛声的瞬间,城曰便收了笑颜,冷冷地盯着那声音的源处。 只见月夜下,一个红衣女子迎着月光飞身而来,她单手持一支通透的玉笛子,潇洒地放嘴边吹奏,另一只手抚开被夜风吹到颊边的秀发,宛若天仙下凡,落在城曰面前,熟练地收了笛子,别到腰间。 她盈盈笑着,精心瞄过的黛眉下,一双妖娆的星目神采飞扬,那身艳红的纱质衣裙把她曼妙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多一份则嫌多,少一分又不够,分外妖娆。 明明是一脸含情脉脉地盯着城曰,却又故作矜持地轻哼两声再开口道:“城,阁主有令!”虽然她故作高调,可那声音百分百被她故意捏了调,苏苏麻麻,软绵绵得商禄儿想吐。 “哼!”不屑地扫了一眼禄儿那明显鄙视的表情,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又用着原来的姿势,朝另一头飞去。 “我办完事再来传令!”空中抛下这么一句话,酥麻麻地回荡着。 “不就是会点儿轻功,有什么了不起!”商禄儿撇撇嘴,看也不看那飞身离去的背影一眼。 而城曰,从始至终没有半点表情。 ------------ 第七章 原来是公主 更新时间:2011-12-02 夜如娇兰。 永阳城的警备台上可以观赏到整个永阳城的区域划分情况:四面高筑的城墙把永阳城围城了一个规格的四方形,外有护城河环绕。城内依据八卦四方阵化了东、西、南、北四个小方正,每个单独的区域由城外引入的护城河水断开,以桥相连。大周信奉正东为祥位,故东边区域是衙门公办,还有官僚居住之地;正西为次位,乃是学堂、武堂还有富贾居住之地;正南为财位,酒楼商行大都开设于此,也是永阳城最为繁华的地段;正北为虚位,是永阳城最贫瘠的地方,多是穷人还有乞丐居住。再有永阳湖,位于城外东南面,专门修葺了一条湖堤道连接城内。 玄月高挂,整个城池静悄悄的,偶尔哪条街巷里还传得有狗叫声,还有野猫老鼠窜动的声音。警备台上的士兵正打着盹儿,忽然闻到一阵百花香,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红衣女子踩着各家的屋顶,飘然腾飞在空中。她有薄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美眸在外,月光沁过,竟朦胧得像附了圣光的黑宝石。突然她转过脸颊,面纱被夜风稍稍卷起,露出一张花瓣儿似的红唇,正对他们盈盈笑着,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那些个士兵以为自己梦见仙女儿了,有的伸手擦擦眼睛,有的使力掐着大腿,却都是一脸痴痴地盯着那抹艳红。那女子数了数人头,突然眸光一冷,随手打出六粒猫儿石,在月下好似星辰降落,不偏不倚地击中那六个看守兵得昏睡穴,再踩了警备台的顶,邪笑着朝东面城而去。 东城一大宅里,全家都陷在深沉的梦乡里,那红衣女子翩然而至,落在后厢的园子里,借着门廊灯笼的光亮,左右瞄了两眼,随即轻移莲步朝东边儿的厢房里走去。 她停在一大院子的屋子门口,轻笑出声:“这老头子些还真都会享受。” 然后她也不怕被人捉去,直接推门就进了。房内装饰复杂,摆设精致,大都是些古瓷玉瓶之类,倒是那张大床,用了檀香陈木,幽香沁人,怪不得这床上两人睡得连有人进了屋都不知。 红衣女子走到床前,撩开帘帐,迅速点了床上两人的昏睡穴。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倒了一粒丹药出来,放进床上那男人嘴里,再运气给推进他喉道,见他吞了下去她才满意一笑。 “副将大人,你可别怪我呀!”她无辜地朝那男人眨了眨眼睛,便放下帘帐原路返回。 这一晚上,她还有别的事做呢! 本来商阙是要带禄儿回行馆的,哪知她死活不肯,商阙无奈,只好作罢说明日再来客栈接她,并嘱托城曰好生照顾。从永阳湖回来,城曰给商禄儿处理好伤口就遣了秋竹快些伺候她歇息,自己便回了房间静伫窗前,看着夜色失神。 果然没过多久,先前那个红衣女子便到他窗前,一跃而进。行为虽然不雅,也难为她极力保持美态,笑岑岑地盯着城曰,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盯了他好一会儿,红衣女子才娇媚地开口:“城,阁主有令!” “这你先前说过了。”城曰也不看他,仍旧盯着窗外,语气冷淡。 “咳……”被堵了话头,那红衣女子自觉尴尬,作势咳了一声,正色道:“阁主有令,让你杀了大周公主再回去。” 城曰盯着夜色的黑眸忽而一暗,“这令我不接,你回去吧。” “为什么不接?”红衣女子口气倏地提高,激动地扯过城曰的手臂,试图让他转身面对自己,“你该知道,这令你不接,前面杀掉那个总兵的任务也会不算的!” 城曰转过身,月华在他背后泛着荧光,他敛着眉,神色清冷,却又该死的好看极了,他也没说话,只是冷着一双黑眸,盯着红衣女子抓着的手臂。 见他神色,红衣女子不情愿地地放开他的手臂,灿灿道:“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 “我知道总兵府的那三个侍妾是你过后去杀的,”城曰看了她一眼,“她是我朋友。” “朋友?!”红衣女子惊叹道,随即又嘲讽地一笑:“你什么时候在外边有朋友了?!”她不以为意地笑着,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男子倏地暗下的眼色。 突然想起今日看着自己满脸不屑的丫头,红衣女子不爽地猜测道:“不会……今日跟你一起的那个丫头,就是那公主吧?!” “花小凡!既然你很喜欢杀人,阁主又有令,你何不自己杀了她邀功去?”听到她的话,城曰转过身,冷着一张脸看着她道:“如果你想与我为敌的话!” 他周身冷冽,眼神毫不避讳地狂傲嗜血,花小凡周身一震,心里不平,却又不敢说出话来。 什么叫做她喜欢杀人了?若不是她跟去杀了那三个姬妾,现在就不是缉查凶手,而是满城贴满了他城曰的画像了!越想越气愤,花小凡索性跑到里面的雕花床上,倒头大睡! 翌日。 商禄儿睡了饱饱的一觉,起身叫秋竹伺候梳洗完毕后,一脸好心情地跑到城曰房门口。她嘴角甜甜地笑着,昨儿个夜里听秋竹说,她和烟姬走后,秋竹上楼通报,城曰坐在窗前一直盯着外面,看到烟姬带自己走到偏僻角落的时候,他感觉不对,便叫上商阙跟了上来,这一来才见着烟姬正要杀自个儿,方出手相救。不然啊,死在烟姬那地方的,就是她了! “公主你在高兴什么啊?从昨天夜里就一直笑个不停!”秋竹跟在她后面,一脸不解。现在公主身份没什么好保密的了,她再也不用怕叫错挨训了。难道公主是在为这个开心的? 商禄儿也不理她,笑眯眯地抬手轻叩房门。 却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僵住了满脸的笑容。随即是一脸惊讶、不可思议、再是郁闷,然后纠结又憋屈地盯着门口一身红衣斜着眼睛看自己的花小凡。 她怎么在这里?! 这是两个人同时在心里的嚎叫。 “你怎么在这里?城哥哥呢?”商禄儿小嘴一厥,不满又不屑地看了眼花小凡,十足的公主架势,努开她就想进去。 可那花小凡哪里是她能对付的,脸色一凛,一把把商禄儿推了出去。商禄儿没想到她竟然敢推自己,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秋竹连忙跑到后面去接住她,生怕有个好歹的。 秋竹见主子受欺负,那叫一个娇憨,指了花小凡的鼻子道:“大胆!竟敢推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呵呵~”花小凡看也不看禄儿和秋竹,仿佛在听个天大的笑话,“若不是城要救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去你的阴曹地府当公主吧!” 秋竹看不惯,扶正了商禄儿,憋红着一张小脸气结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说话的!”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妨碍姑奶奶我睡觉!”花小凡无奈,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还公主呢,大清早就像俩泼妇似地……” “不行!你得让我进去!我要找城哥哥呢!”商禄儿推开秋竹,一脸倔强地盯着花小凡。打不过你,我还蛮不过你吗?!商禄儿在心底冷哼。 “懒得理你!”花小凡扫了一眼禄儿,无聊地转身进屋“砰”地下关上了门。这个女人,就是让她不爽! “诶!你!!!”见房门关上了,商禄儿气愤地连连跺脚,“城哥哥,我是禄儿呀!城哥哥!开门呀!” 房内毫无反应…… “切,有人理你才怪!”花小凡靠在门边冷哼,满脸郁闷:今早她一醒过来,屋里就没人了,刚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这死丫头就来闹腾! “公主,这可怎么办呀?”秋竹见禄儿生气,一脸委屈地问。 “还能怎么办!”商禄儿眼珠子一转,嘴角泛起狠毒地笑:“我们把门撞开!” “臭女人,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不会让你安生!”说着,她就退后几步,作势要往门上撞去。 “诶!!!公主!”秋竹见状连忙拉住准备冲击的商禄儿,附上她耳朵,悄声嘀咕:“公主,你在外边都这么久了,公子都没吱声,我看公子根本就不在房里!这女人诚心糊弄我们玩儿呢!” “你怎么肯定?”商禄儿也学着秋竹,蒙着她耳朵嘀咕。 “奴婢猜的呀!你想啊,要是公子真的在屋里,哪儿能让那个风骚的女人住着呐?!” “嗯……这倒也是!那我们……换个地方找去?” “我看公子现在多半就在楼下吃茶,平日里他都那么早的!” “嗯,有道理!嘿,你这小蹄子最近变聪明啦?!” “嘿嘿,还不是跟公主久了,学着了呗!” 说着,两主仆阴森森笑着,炫耀样地瞪了眼那紧闭的房门,再贼兮兮地下楼去了。她们哪里知道,屋子里的人内力深厚,早把他俩的耳语听得一清二楚! 花小凡开了房门,对那两个快要消失的背影得意地一笑,一闪身便消失了。 楼下大厅依旧满座,热闹非常。今日众人的话题又从那总兵大人的死讯讲到了昨儿个夜里永阳湖畔死掉的烟姬身上。一大堆人围着一个自说是目击者的中年男人,听他讲着烟姬死时是多么滴痛苦,那毒药有多么滴猛烈,烟姬的美貌有多么的惊人――好像他真在现场实地目击了来,说的那是个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厅里的人个个全神贯注,神情激愤。 “凶手长什么样子啊?”一个妇女问。 “哎哟!那凶手原本是烟姬的情郎,不是二皇子来了嘛?!听说二皇子十分中意烟姬的才情,是想把她接回府中为姬妾的!烟姬那情人自然不干,就去找烟姬理论啊!哪知烟姬心许皇子,硬是不再理那男子,那男子悲痛欲绝,就起了歹念!把人家好端端的个姑娘,活生生给害死了呀!”那中年男人说得激动,手脚并用地比划着,感情极其到位,听得商禄儿都不觉好奇他接下来的剧情。 “那男子最后呢?”秋竹探出脑袋,好奇极了,正巧说出了商禄儿心中所想。禄儿白了她一眼,这其他人不晓得也就算了,当时她就看着烟姬怎么死的,却还这么八卦。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呀!”那中年男人作势叹了口气,复道:“那男子本身也是青年才俊,外地书香世家之子,也是因为一时想不通啊,杀了人之后,就自己投了永阳湖,连尸体都没浮上来呀!” “那他不是成了怨鬼,指不定要找人陪葬呢!”一妇女抢话,吓得一些胆小的直觉周身阴寒。 “可能被鱼吃了吧……” “不!是厉鬼!” 商禄儿已无心听他们扯谈,伸长了脖子扫视整个大厅,不出意外地在窗前找到了那抹耀眼的白,随即不管秋竹听得高兴,一把拉了她飞快朝那里跑去。 “城哥哥!!”商禄儿喘着气,一脸讨好地盯着那淡漠的人。 “呵呵,禄儿起来啦?昨儿个睡得可好?”城曰转过脸来,看清来人后,温柔地绽放微笑。 “好得很呢!城哥哥的药可有效了,一晚上就结巴了!禄儿是特地来谢谢你的!”商禄儿自觉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献宝:把自己的衣袖撩起来,让城曰看看他的成果! “这恢复得还不错,记得不要沾水,以免留疤!”城曰认真地检查伤口的情况,嘴里还不忘叮嘱。 “噢!”商禄儿甜蜜地笑着,乖巧极了。 秋竹见状,只得无奈地摇头,“只要让公子看了,公主就什么痛都不怕了!” “呵呵,这是哪里话!”听着秋竹的话,城曰竟裂开嘴笑了,“受伤了自然会痛!” 他笑,看得禄儿和秋竹皆是一愣。那笑如出生的婴儿,自然纯净,晨光映射在他身上,薄薄地镀了一层雾气,就像早晨山间的清泉,清冽而宜人。时间怎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商禄儿再心里惊叹,忽而又想起了举剑对烟姬的他,冷漠又无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大厅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却嘈杂,商禄儿只顾自己发愣,连店小二端了早点来也不理会。倒是秋竹见了精致的点心,眼睛一亮,见禄儿不吃,便大胆地抓起,美滋滋地品尝起来,不时还和城曰说说哪种味道合她口味。 城曰只是笑着看她的动作,并未进食。正在秋竹狼吞虎咽之际,一支穿戴盔甲手持战戟的小队军人领着一顶深红的软轿穿过外面街道,那带头的一身金色盔甲,器宇轩昂,进门来也不管小二哥的招呼,板着一张俊脸扫视一圈大厅后,笔直地朝禄儿这桌过来。 “小……咳,咳咳,公主!”秋竹一见这架势,连忙猛咽下嘴里的早点,伸出油腻腻的爪子摇晃商禄儿发神的身子。 商禄儿恼怒秋竹打扰自己神思,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一个金甲将军走到自己面前,提腿跨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单膝跪地道:“骁骑校尉李琨,奉二皇子之命接公主殿下回行馆!” 见商禄儿没反应,他又低下头,以同样语调道:“骁骑校尉李琨,奉二皇子之命接公主殿下回行馆!轿子已在外备着,请公主殿下起身!” 若说那将军第一次说话时众人没反应过来,鸦雀无声,这第二次请命可就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直挺“噗通”、“噗通”一阵骚动,已经跪了一厅的人,有些人庆幸有生之年还能同这大周朝唯一的公主同厅而立,更多的是见着了那乞丐装扮的商禄儿,后悔自己的粗暴言行,而害怕得瑟瑟发抖。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杂乱不堪的叩拜声,倒还听得出喊得是什么,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这不大不小的厅里。 外面街道上见这架势,也是噼里啪啦跪了一街的人,小心地垂着脑袋。 “起来吧!”商禄儿努着嘴,有些不悦。这二皇兄来得也太快了吧?若不是她起的早,不是要这将军去房里叫她了?! 听着禄儿的话,秋竹连忙上前一步,端庄站立,扯了嗓子喊道:“公主赐平身!” “谢公主千岁!”众人这才起身,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烦劳将军回了而皇兄,本宫不想去行馆,就住这客栈里。”商禄儿端了秋竹递上来的茶水啄了一口,倒是颇有架势。 “这……二皇子有命,今日末将带不回公主就提头回去!”那将军恭敬地垂着头,却是一身正直,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厅里的百姓见公主吃瘪,全在心里捏着冷汗,这将军激怒了公主,要是那公主一不高兴,拿他们开刀,那才悲剧。 “那你就提头回去吧!”放下茶碗,商禄儿说得轻描淡写。 话音刚落,厅里瞬间清一色的抽气声!特别是那发着抖的掌柜,这公主原来如此冷血,自己曾经还要将她卖到青楼去,不知会受到怎么样的责难呐…… “公主……”秋竹一听主子的话,吓了一跳,人家好歹是二皇子的人呀! “遵命!”只楞了一秒,那将军就作了礼,仍旧面无表情。 “禄儿,你就别为难这位将军了!”看着商禄儿娇蛮的神情,城曰轻轻一笑,“禄儿怎么会如此刁蛮!就别跟人家开玩笑了。” “厄……”商禄儿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她可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啊!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连忙堆笑道:“禄儿不想去,禄儿想和城哥哥多玩儿会儿!” “二皇子也请了城曰公子一起去行馆!”那将军正声道。 “哦?还有我呢?”城曰轻笑。 秋竹白了眼那一脸坚毅的李琨,怒斥道:“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属下正准备禀报!”那李琨也不看一眼秋竹,仍旧跪着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得了得了!那我们就回吧!” “遵命!”那李琨规矩地起身,朝禄儿和城曰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三步走到前面去开道。 秋竹眼尖地替禄儿拍拍衣尘,扶着她起身,再捏着嗓子道:“公主起驾!” 那一屋子的人立即又“噗通”跪下,连忙喊着恭送。 商禄儿笑眯眯地拉着城曰,正准备走路,突然门口走进一个红衣女子,满脸笑意地盯着商禄儿。正是那花小凡! “慢着!” 也不管商禄儿盯着自己喷火的眼睛,花小凡成功地吸引住众人视线后,扭着纤腰莲步走来。 秋竹见她也不下跪,娇怒地双手叉腰,怒斥道:“大胆!竟敢挡公主殿下的驾!”现在她可不怕那个女人,十足的狗腿模样。 商禄儿满意地看着秋竹,这丫头越来越深得我心了! “不知姑娘挡驾所谓何事?”那李琨倒是个明白人,礼貌地问道。 “呵呵,本姑娘揭了榜!”说着,花小凡不知从哪里变出张明黄的布块,朝商禄儿挑衅地笑着。 “姑娘可是破了总兵遇刺一案?!”那李琨见了她手中的皇榜,激动地问。看来即便来了众多江湖人士还有各方名捕,这案子至今为有进展! “正是!”花小凡娇媚一笑,“前边儿带路吧!” “姑娘请!”那李琨恢复了镇定,忙走到前面领路。不觉多看了眼眼前的红衣女子,一个女子竟把这惊天奇案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哼!”商禄儿见状,只得骄哼一声,气派地挽着城曰走在那花小凡前面。 花小凡也不和她计较,只笑眯眯地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城曰。 待这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后,那厅里的人才陆续起身。那掌柜的在店小二的搀扶下,微微颤颤地起来,还没站定就觉面前一片昏暗,“噗通”一声,竟昏了过去。 ------------ 第八章 花小凡 更新时间:2011-12-02 永阳城行馆,是专门为王公贵族、钦差大臣还有外国使节准备的宅邸。虽说是个显贵的地方,不过占地面积并不十分大,至多就那个总兵府的二分之一。宅子里筑了一人工小湖,种了满池子的睡莲,还有专门人员饲养金鲤,就依这湖而建,东边一园子,西边一园子,多为假石流水,奇花异草摆放得错落有致。虽无大气之感,却也精巧别致,不失风度。 此刻商阙就依在湖中假山上的亭子边,给池子里的鱼抛着食儿。他只穿了件紫色单衣,发丝微拢,有些调皮地散落周身,有微风徐徐,吹动亭边杨柳随风而舞,有些落了他肩,有些拂过他面,有些缠上他青丝,他也不恼,就那么悠然地斜靠着,嘴边勾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流云回来了?!”感觉身后异样,他展了眉眼,蠕动了他花瓣样的嘴唇,“可查出了结果?” 只见他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毫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边,可见此人轻功出神入化。正是那日在孔雀楼消失的流云。 他依旧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什么都查不到!”流云剑眉微蹙,虽然没啥表情拨动,可商阙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极端不爽。 “哦?这可真奇了!”商阙也不安慰他,依旧慢腾腾地撒着鱼食,“竟然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商阙语气悠然,可那勾魂的桃花眼此刻却寒气凛人。如若是江湖上那些以除恶扬善标榜的侠客,一般杀了人都会留下信物以作凭据,又不像是皇后故意杀了自个儿的亲侄儿来难为自己,到底是谁呢?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有何目的……? “你怀疑谁?” “能怀疑谁呢?”商阙苦笑,“把这种案子交我来办,皇后那心思……” “我看皇后是借此借口,故意把你支出墨京,恐怕你一回宫,她便有所动作!”流云沉声道,眼底杀气尽现。 “哼,她不仁,我又何必讲义!”商阙冷哼一声,收缩的瞳孔里满是戾气,自古皇家皆无情! “通知燕青做好准备,待这案子有了结果,我们就回宫擒了那个老妖怪!” “什么罪状呢?” “哼……”商阙冷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我想这个罪名足可以诛她九族了!” 流云看着他恶狠狠的模样,不觉嘴角微扯,淡笑出来。 他还记得十年前遇着他的情景:那时候自己家道中落,父母也被仇家害死,一个人孤零零地找不着饭吃的时候,他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时候他母妃因为毒害大皇子而被皇帝赐死,因为宫闱秘密不得外泄,连个正常的出丧仪式都没有!他就和禄儿公主两个人,在四个侍卫的保护下带着母亲的排位和棺木从宫门口一路送到了城外的五奇峰悬崖边葬了。同样落魄的人相遇,他就像天神一样接受了自己,带回宫中作为侍读,十几年来,一起同吃同住,若说他给了自己什么,无疑是比再生更有用的勇气!因为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如同万丈光芒般耀眼的气魄还有为母亲报仇的决心。因为他母妃就是被皇后陷害的! “笑什么?可难得!”商阙转眼看见流云难得温柔的表情,好笑地挑着新月似的眉。他长得像母亲,偏右是男儿,所以只要一笑或是挑眉,就显得特别邪魅,妖娆万分。 “无事!”见商阙提了兴趣,流云立马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板着张脸。 “呵呵……”商阙无奈地笑,“你倒是不怕脸上肌肉变成冰块了!” 流云无语,连看都懒得看他。 商阙自觉无趣,便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抢食的金鲤身上。畜生和人不同,给它吃的就巴结你,像狗那样哄得你连连笑,这人呐,如若就保持动物原来的本性,那该多好?想着,商阙不禁自嘲地笑。 不大的亭子,因为容纳了两个男人的关系,看起来颇为紧张。不过池塘花前,静立两个美男子:一个冷酷,一个妖娆,倒还是一幅完美的画卷。 “殿下!殿下!公主回来了!”那小湖对面的石板小路上,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提着长衫下摆一脸激动地边跑边喊着,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 “禄儿回来啦?!”商阙眼睛一亮,也没了兴致喂鱼,索性一把全撒进池塘,逆风而去。 流云也提起他靠在柱子边的铁剑,跟他后面。 “可不是嘛!李琨将军还带了些人来,有位仙女儿似的姑娘,说是破了刘广勤总兵遇刺一案!正在花厅候着呢!”那老管家边走边说,累的直喘粗气。 “哦?这可新奇!快快带我去瞧瞧!”商阙来了兴致,两眼放光,随即转身对流云道:“流云别走,也一起去瞧瞧!难得有人来说破案了!” 这一说分明就是刺激流云来的,流云面色一沉,大步随他而去。 花厅里。 李琨请了城曰他们坐下,便挎剑站立一边,等待商阙的到来。陆续有下丫头端了茶水点心上来伺候着,城曰和花小凡倒还安分,不说话,只乖乖坐着吃茶水点心,特别是城曰,一见着丫头端来的桂花糕,当即眼冒精光,看他那表情,足像口水流了十几淌了! 就商禄儿憋屈得很,这回来的路上,她不要坐轿子吧,那个该死的李琨说有失体统,那叫拿命要挟她上轿啊!留得城哥哥和花小凡那个妖精在外面亲亲我我!虽然城曰一直冷着脸和花小凡保持距离,可她就是看不惯花小凡那倒贴上去的狐媚样!就和宫里那些下贱的嫔妃一个德行!谁见谁恶心! 想着,商禄儿禁不住又看了眼那捏着小拇指喝茶的花小凡!她能不能正常点!能不能! 花小凡看商禄儿气得牙痒痒的模样,便用茶碗盖挡住了嘴角的冷笑,随即优雅地放下茶碗,端了矮几上的小点,十分贤良淑德地递给城曰,那笑得个眉飞色舞花枝招展,看得商禄儿恨不得将就这桂花糕捏死她! “公主,你说这公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吃点心呢?”秋竹不解,厥了身子对禄儿附耳道。 “那时候我在街上见着他时,就是在美滋滋地享受呢!”商禄儿闷闷地回道。她总不能学着那花小凡,把自个儿的点心也给端去吧?还是在她之后! 这是后堂里传出一阵疾驰的脚步声,还有些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那人还没看见,突然就听到商阙那抬高的音调:“禄儿伤可好了?得让皇兄瞧瞧!” 这厢,听着这声音,禄儿才回忆起来自己还有个皇兄来!看来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门帘一掀,一身随意的商阙荣光焕发地大步走出,飞快地扫了一圈这小小的花厅,然后把目光落到了花小凡身上。 “可是这位姑娘揭了皇榜?”他淡笑着,坐到了高位上。流云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眼神却盯着花小凡,有一点寒。 “正是!”花小凡倒也有礼貌地起身,却只对商阙意思地点了一下头,“小女子花小凡,见过二皇子殿下。” 商阙眼神一暗,又马上恢复了之前的满面春风,大笑两声道:“花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这天下英雄都破不了的奇案,不知姑娘是如何参悟乾坤的?” “呵呵,哪里是我破了案,小女子不过运气好而已。”花小凡娇媚一笑,坐了下来,“昨日我去找城,途径城里的某座宅子,偶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说的就是‘杀了刘总兵,终于可以晋升了’之类的言语,当下权衡,便决定进去敲个究竟,果然不假,那人便是杀人的凶手!” 商阙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流云眼尖地上前一步,朝花小凡微作一揖道:“这无凭无据,姑娘的话无疑是天方夜谈!” “流云说的是啊!”商阙满脸为难地看着花小凡,说不出的忧虑,“怎可凭姑娘你说,就判人有罪呢?何况姑娘连那凶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哼!那就判她个欺君罔上之罪!”商禄儿泄恨地说道,还朝花小凡得瑟一笑。 “无凭无据?”花小凡不屑地笑,“我紫音阁就是证据!” 她的话无不像炸弹样,一字一句,响当当地炸开了在座所有人的嘴巴。除了商禄儿和秋竹,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紫音阁是什么东西。 商阙反应过来,有意地看了眼流云,两人通了眼色后,方才镇定地看向花小凡,这一次他说话,可是多了分慎重:“姑娘说,紫音阁?”那个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百年来从来无人知其底细的第一神秘组织?! “正是!我紫音阁人说那人有罪,他就有罪!”花小凡轻哼,狂妄至极。 当然,无人怀疑她的话有假。 “姑娘何以证明你是紫音阁人呢?”商阙问道,有一丝欣喜!若真是紫音阁人,为他所用,势力大增啊! “废话!”花小凡一甩云袖,气恼地起身,“紫音阁三个字就是证据!你要我跟你讲几次才懂?!” “大胆!竟敢对皇子无礼!”李琨见这女子如此混账,一阵恼怒,把剑就往花小凡刺去。 花小凡媚笑,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随即见她纤腰一转,迅速从袖口里伸出一条红绫,魅如血色。那红绫像长了骨头般硬爽,顶端有一个红色的球体状的东西。花小凡冷着一双美目,嘴角是一抹鄙夷的笑,她轻松地操控这那像有灵魂般的红绫,宛若跳舞的妖精,媚到了骨子里。 那红绫先是直线迅速过去,在接触到李琨铁剑的时候迅速缠了上去,李琨大惊,想用剑锋绞了那红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好像自己的剑已经没那个妖娆的女子控制住了一般。他当机立断,利用自己男性力量强大的优点,把内力运输到右手臂上,扣紧剑柄使力,想把花小凡拉到自己身侧再解决她。 花小凡一笑,竟随了他的意图,收了力道踏脚往他那边去,只见小小的花厅里柔软的红绫飘荡在半空中,似乎要占据了整个空间,花小凡一身红衣如彩蝶翩舞在血红的绸缎上,突然她冷笑一声,双手张开,那些飘荡的红绫像得了生命一般,迅速地收缩着,以至于最后众人都没看明白李琨的铁剑是怎么弯曲的。 她却没有就此放过李琨的意思。花小凡无视李琨那骇得铁青的脸色,倏地一扬手,那铁剑就像废物一样被抛了出去,她缓缓落地,控制着那如蛇王般灵活的绸缎。她娇媚万千地笑,那红绫居然缠上了李琨的身体,只是隔了一小段距离几圈把他包围起来。李琨倒也不惧,冷静地站在中央,小心地环视那红绫的动向。 花小凡看着他笑,随即冷哼一声,那连接红色球体的红绫前端突然笔直有力地从那堆妖娆中迅速窜起,直朝李琨咽喉而去! 却被人生生给逮住了!就像捉住了蛇的七寸一样,那红绫自己软了下来,纷纷落地,露出少年黑发白衣,周身凌寒。 “花小凡,你还真是喜欢杀人!”随手把那红绫丢还给花小凡,城曰冷声道。那漆黑的眸子如空谷幽潭,深不见底。 “嘁!”花小凡无聊地撇撇嘴,收了红绫跑到椅子上去坐着。 商阙和流云相视一笑。方才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花小凡内力身后,招式奇异,那李琨虽然才及校尉,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手,竟再她手下过不了回合,可见那花小凡有多厉害!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礼的城曰公子,竟然能徒手挡下花小凡那取命的攻击,更是不简单! “哈哈哈哈哈!花姑娘武功高强,本皇子佩服!”商阙大笑两声,起身朝花小凡微作一揖:“见花姑娘这本是,天下间非紫音阁莫属!方才唐突之处,还请姑娘海涵!”他笑,那招人的桃花眼像狐狸,精光外泄。 “末将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李琨拾起地上的剑,恭敬地像城曰行了大礼,才又站回了原来的地方。 商阙见城曰不说话,笑道:“城曰公子本事了得,不知师承何处?” “你问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告诉你的!”花小凡好笑地轻哼,她可是历经风霜饱受磨难,从城曰上山那天开始,可没少花心思在这个问题上边。可他们紫英阁那边的都是一群怪物,一个比一个恶劣!想想她都来气! “皮毛而已,哪里来的师傅传授!”城曰笑笑,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既然公子不便说,我也不勉强,公子多次相救禄儿,本皇子感激不尽!今晚就在这行馆后园子里备一桌酒菜,请二位赏脸,让我微尽感激之意!” 城曰笑着点点头。 花小凡刚想说我巴不得杀了那丫头,哪里有救她的心思!却在见到城曰点头的时候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闷道:“那凶手不出半日便会来自首,二皇子安心等着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商阙好心情地大笑。 看着满室其乐融融,就只有商禄儿和秋竹两个人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 第九章 紫音阁 更新时间:2011-12-02 商禄儿嘟着嘴,郁闷得脸色泛红,她怎么瞧就怎么觉着花小凡那抹了浅红胭脂的眼睛连说话都在像城曰送着秋波,虽然她承认跟自己比起来,她是要美丽那么一点点,妩媚那么一点点,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她对自己那种傲慢的态度,什么德行!要是在宫里,她铁定叫人打她嘴巴子!如果她不是武功高强的话…… 商禄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优势,索性一跺小脚,带着秋竹扬长而去,省的自己憋屈。 商阙见禄儿如此烦闷,当即脸色一变,忙着跟城曰和花小凡赔礼道歉,留了流云招呼,便急急忙忙地追着禄儿出去。 “这公主脾气还挺大的!”花小凡看着那先后离去的身影,不以为意。 “公主从小跋扈,你偏喜欢和她对着干,她自然不高兴。”城曰享受完桂花糕,满足地喝了口茶水当漱口,淡笑着,脸上居然是花小凡从未发现过的温柔。 花小凡先是一愣,随即嘲讽道:“你也没和她认识几天,倒了解得透彻!” “你又是哪里找来的凶手?”城曰喝着茶,突然音色冷了几分。 “不是说了吗?昨天找你的时候路过,听得的!”花小凡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城曰,再轻轻走了出去。她额边垂下的发挡住了大半表情,只隐隐看得见嘴角噙了一抹淡笑。 城曰放下茶碗,深深看了眼那艳红的背影,不再说话。 花小凡出了行馆,居然不知道朝哪里去,索性在街面上闲逛起来。她本就生得俏,加上又穿了一身惹眼的嫣红,惹来路人纷纷侧目,更有小声议论的。无非就是说些哪里的姑娘,生得这么好看,穿得这么妖艳,说不定是那个魔教的魔女来着。她也习惯了,有时候常常再想,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要认定她是祸害,连生生父母都要赶自己走?! 想着,她不禁苦笑。 永阳城的东城大街干净宽阔,鲜有小贩,至多的是米铺,因为大周的米粮生意是皇家控制,所以所有的米行都是官家经营。街道两边大都是大宅子,朱门紧闭,门前站的守卫有些打着哈欠,有些笔挺。花小凡轻笑,只看这门前守卫便可知道这里住的官家官级品位,还皇家垄断粮食,这大周的皇帝也真是想了方儿的控制百姓。若有米,怎会生乱? 一家名为“福仓坊”的米行门前左边,长了一颗三人抱的黄桷树,树冠参天,枝叶繁茂,细看去有几个孩子伏在那凸起的树根边上玩耍,花小凡一时兴起,竟笑着走过去看个究竟。 其中有两个穿了锦缎小袄的孩子,一女儿一男孩儿,偏生了一样的面孔,专注地拿着铜铸小铲挖着什么。花小凡好奇,不禁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他们的动作。 “你们在挖什么呢?”她好奇地看着两个因为专注而弄的小花猫,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挖福叶子!”小女孩儿扬起脏兮兮的小脸蛋儿,突然对花小凡甜甜一笑。 她身旁的小男孩儿见花小凡搭话,连忙拿了小铲子护在小女孩儿身前,一脸戒备地瞪着她,好像生怕她会弄伤他们的宝贝一样,那神情竟惹得花小凡咯咯直笑。 “你笑什么!”见花小凡笑了起来,两个小孩儿都觉得莫名其貌,还是小男孩儿大了胆子,冲她叫嚣。 “呵呵,没什么,姐姐看你们可爱!”花小凡还是笑着,竟伸手去摸摸那个小女孩儿梳着精致小髻的脑袋,“福叶子是什么?姐姐不知道呢?” “福叶子是这个大树死掉的孩子,被埋在了根的下面。”小女孩儿听话地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要挖福叶子呢?”花小凡笑道。只有小孩子的天真,才会寻找大树的孩子吧…… “母亲生病了,很严重……”小女孩一扫先前的小脸,突然眼眶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大娘带着几个姨娘,一直欺负娘亲,连生病了都不给请大夫,爹爹从来不管我们,娘亲……娘亲就快死了……呜呜呜――”那小女孩说着伤心,竟哭了起来。 那身边两个小男孩儿一看急了,连忙用沾了泥土的袖子去擦拭她的小脸蛋儿,一脸心疼。花小凡看着,竟莫名心头一紧,似乎,从来就没有人舍得对自己付出如此关心,哪怕只有一个微笑! “雨儿别哭!娘亲不会有事的!”先前对花小凡凶神恶煞的小男孩儿此刻一脸温柔地看着小女孩儿,还不时强挤出微笑来像是打气,不过在花小凡看来,就只觉得他的表情怪异罢了。 “哥哥会找到福叶子的,只要吃了福叶子,娘亲就会好了!以后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小男孩儿努力地跟那哭的伤心的小人儿保证着,还证明样的使力挖地里的泥土。 “真的吗?娘亲会好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吗?”小女孩儿扬起哭花的小脸,满脸天真。 “恩!爹爹也会来梅园看我们的!”小男孩儿温柔地笑着,细心地帮妹妹擦干净脸蛋儿。 花小凡也算听懂他们在干什么了,只不过世上哪有能治病的什么福叶子呢? 她看着两个小人儿,叹了口气道:“姐姐这里有福叶子的噢!可以帮你们治好娘亲呢!”花小凡难得耐心地拖长了尾音,尽量接近童真的口吻,让那两个小人儿相信她。 “真的!”两个小孩儿同时大喜,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她,不过一会儿又黯淡下去:“福叶子那么珍贵,我们没钱给姐姐买……” “呵呵,姐姐看你们这么孝顺,嗯……给你们福叶子你们也不会用啊!”花小凡作势为难地撑着脑袋思考,“不然你们带我回家,我来用福叶子治好你们母亲好啦!” “恩!好啊!太好了!娘亲的病可以治好了!”那小女孩一听到花小凡的话,立即兴奋得又蹦又跳。 “这……”那小男孩儿高兴是高兴,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嗯,这福叶子天下只有一片呢!要是用不好可就浪费了!再没有了!”花小凡故作惋惜地说,还伸手往怀里掏着,好像要把那福叶子拿来送给他们一样。 “这……”那小男孩儿听花小凡这么一说,眉头更是紧凑。 “哥哥,咱们就带姐姐回去给娘亲治病吧!”小女孩儿见哥哥为难,便吊着眼角的泪水,可怜兮兮的拉着小男儿的小袄。 小男孩哪里见得妹妹这样乞求,一凝眉,颇有大义凌然的架势:“好吧!我带你回家去!不过你可不能乱跑被人看到了!” 说着,他在狐疑地看了眼花小凡,再拉着破涕为笑的妹妹短手短脚地走在前面,那可爱的模样竟让花小凡会心地笑。 花小凡跟着两个小家伙左拐右拐,竟然在一座大宅子的北面小门停下,那小男孩儿警戒地勘察四周无人后,才招呼花小凡快点进去,自己则在她和小女孩儿身后断后,确定没人发现之后小心地关掉了小门。 这大宅子花小凡认得,竟就是昨日夜里她去的那家,禁不住惋惜地看了眼两个孩子。 这小门后面是一片稀疏的毛竹,密密麻麻的狗尾,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被早晨落的雨水渗得异常滑脚,小男孩儿也不管花小凡,拉着妹妹小心翼翼地踩着没被青苔覆盖的石板,一步一跳往前走去。花小凡紧跟在后面,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小路转了弯儿,后面稀稀落落地长了不少腊梅,九月的天,那长得杂乱的梅树和着自由生长的毛竹竟是说不出的萧条。梅林里面,一道斑驳的红墙围了一个小院子,掉了墙料的围墙没有门,里面只有一块空地和一座屋子。 空地上杂草丛生,边上很多都长到了小腿肚,应该是很长段时间没人打理了。不过直通到屋子正门的直线,确实被拔干净了杂草,还细心地把泥土铺得整齐,看起来特别突兀。应该就是这两个小娃儿的杰作吧,花小凡笑。 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飞奔进屋子,花小凡不紧不慢地跟进,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轻微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咳,是羽儿和雨儿回来了吗……”却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只是虚弱得仿佛老了几十岁。 “娘亲!”两个小人儿听到声音,迅速飞奔到床前。 这屋子不大,长方形,右墙白了一张木头床,中间是简陋的厅,左侧有张书桌,摆了最简单的文房四宝,不过隔离书房和厅的帘子已经被虫蛀烂,松松垮垮地吊着。 吸引花小凡眼球的是哪张木床上躺着的人,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因为久病不医变得消瘦苍白,突出的颧骨上,那双稍微带褐色的眼睛大得骇人。她只穿了简单的粗布衣服,发未挽髻,零散地披着,竟缕缕白了。 要不是亲眼见着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叫她娘亲,花小凡是怎么着的也把他们联系不起来。那女人见着一对儿女飞至床前,激动得眼泛泪花,连忙要支撑起虚弱的身子起来,明明是那么不堪的场景,却让花小凡觉得这母亲是那么的温柔慈爱,以至于她不知觉地伸手扶住她瘦弱的身体。 “你都快死了,还要逞能!”花小凡把她按在床上,冷着一双美目。 “你胡说!你不是有福叶子可以救我娘亲的吗?”那小男孩急了,怒红了一张小脸死瞪着花小凡,要是花小凡敢骗他,他就把她生吞活剥了! 那女人一听儿子的话,当下明白了过来,她费力地举起瘦弱的手臂,摸摸儿子小瞧的脑袋,微笑道:“羽儿听话,带妹妹出去玩儿,这位姐姐要帮娘亲治病,你们在这里会让姐姐分心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那叫羽儿的小男孩儿才带着妹妹悻悻走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那俩娃儿才离开屋子,那女人就立马用棉被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竟带着木床也跟着摇曳。 “要是才发现的时候就见医治疗,你还能多陪那两个娃儿一些时日!”花小凡见她咳得厉害,忍不住伸手帮她顺了顺气。 “呵――”终于止住了咳嗽,那女人拿开被子虚弱地笑,嘴角竟挂着鲜红!“我活着,也只会给他们两个招惹白眼而已,毕竟有我这样的娘……” “你也知道你是他们的娘!”花小凡突然打断那女人的自言自语,她从小跟师傅学习药理,刚见这女人时她就知道她得的是肺痨,不治之症,“照目前情况来看,你是个不得宠的娘,他们两个确实得宠的儿女,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家里的那些丑事,不过既然自作主张生下他们,就不要不负责任地想丢掉他们!” 花小凡冷瞪了一眼那满脸惊愕的女人,突然埋下惆怅的眼瞳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多卖力地在那棵黄桷树下挖福叶子……” 说完,她也不管那女人生生僵住的表情,闭上眼睛,头也不回地离开。 “咳咳――咳咳咳咳――”屋内又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还伴有轻微的抽泣。 那俩娃儿听话地在院墙边上玩着草,见花小凡从屋子里出来了,立马欢欣雀跃地跑过去。 “娘亲好了吗?”小女孩扬起漂亮的大眼睛,一脸激动地盯着花小凡。 那小男孩虽然不说话,确实同样炙热的盯着她,满脸期待。 看他们这样子,花小凡放软了目光,蹲下身子与他们平视,“你们娘亲的病不是很严重,用不着福叶子,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们拿进去喂给她吃,三日后自然就好了!” 说着,她掏出一颗小拇指尖一样大小的红色丹药,郑重地放到了小男孩儿手里,不忘叮嘱他吃法之后,再起身而去。 墙外依旧是杂乱无章的梅和竹,花小凡眼尖地看到离园子最近的一颗梅树上,欣然用朱笔写了“梅园”二字,或许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位受宠的夫人的住处也不一定。 花小凡轻笑着,沿着着刚来的青石小路朝这宅子的另一头而去。 商禄儿领着秋竹,一脸愤恨地走在东大街的主干道上,本想找个倒霉蛋来欺负消气的,哪里知道这东大街连个乞丐也瞧不着,更是郁闷,早知道以前当乞丐的时候就去收俩小弟,以备不时之需! 找不着人泄恨,禄儿郁闷地踢着小石子儿,希望能踢到某个倒霉鬼的脑门上,最好再戳个大窟窿!哈哈!想着,她不禁一阵邪笑,扬起骨碌碌的大眼睛,扫描街面上会动的东西…… 哪知道一看就只看到了正前方匆匆朝她走来的商阙。 商禄儿无奈地叹息,垂头丧气地靠在旁边的黄桷树杆上。 商阙一脸焦急,看到禄儿红几步走到她跟前,首先就拉了她受伤的手臂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究竟才进行全身检查,连秋竹朝他行礼都忽视掉了。 “看来那城曰是给禄儿好好疗伤了!”确定禄儿无碍之后,他才放开她,舒了口气。 “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城哥哥对禄儿当然是好!”商禄儿听不得商阙的口气,不满地嘟嚷道:“哪里像皇兄,就只记得给那个花小凡献殷勤!” “哟!”商阙见商禄儿如此模样,勾起嘴角邪笑起来,“敢情是我们的禄儿公主吃醋来着?皇兄可一直只喜欢我们禄儿来着!” “哼!哪里稀罕你喜欢!” “不要皇兄喜欢,禄儿要谁喜欢?外人可没皇兄那么好呢!”商阙笑着,故意提高了音调。 “我喜欢――”商禄儿脱口而出,却在要说出名字的时候惊愕地自动消声。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城曰的名字! “哼!”白了眼商阙那狐狸笑容,商禄儿愤愤地哼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商阙见禄儿生气,也不自讨没趣,想到了出来的目的,正色道:”那花小凡说她是紫音阁的人,禄儿可知道那紫音阁是什么?” “是什么?” “传说在神族开天辟地的时候,留下了一块晶石在人界最高峰,天山飞来峰的山顶上,几百年前,有一个世外高人攀上天山顶,得到了那块世间唯一的神石,并把它铸成了一块通透巨大的水晶镜子,取命‘皓月镜’。”商阙见商禄儿听得仔细,不禁温柔地一笑,“那皓月镜因为是遗留人界的神石所铸之故,便有一神通!就是站在那面镜子面前的人,只要心中的愿望能感动镜子,那便能实现!然后那名高人就创了一个门派,紫音阁,历代来守护皓月镜,紫音阁人从来不下山,故只是传说,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内幕。 “不过由于紫音阁历代阁主的更替中,难免出现异端,至最近十年,更是除了守护皓月镜这一铁命外,紫音阁的一切行动都不再如以往那般隐世,他们接暗杀、保镖等一切可以大笔赚钱的江湖伙计,而且从未失手,手段狠辣,近几十年来成为了江湖最为神秘危险的组织!” 商阙说完,一脸深沉。 “神秘怎么说?”商禄儿问。 “因为没有活人见过紫音阁的任何成员!”商阙简单地解释,却让淡笑的秋竹浑身发抖――那花小凡说她是紫音阁的人,那他们都是活人见了……岂不是…… “那皇兄怎么相信那花小凡就是紫音阁的人?” “宁可信其有!”商阙看着商禄儿,突然一笑:“因为江湖上还没有人不要命地敢冒用紫音阁的名字!” 不单单是看花小凡身手了得,更是因为这组织的恐怖,才让他相信花小凡的话,不说一个小姑娘,恐怕就连皇室也不想去招惹那样一个黑暗的恐怖组织! “那皇兄是想……?”商禄儿不解,难得正经。 “皇后!”商阙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便解开了商禄儿心中所有的谜团。 ------------ 第十章 破案 更新时间:2011-12-02 商禄儿一听商阙的话不觉心凉了几分,有种不祥的阴影在蔓延,她知道自从母妃被皇后害死的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只剩下报复皇后这个目的了,因为母妃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爱她们!而那样善良又与世无争的母妃却被人无端害死了!他们也因为母妃莫须有的罪名受尽白眼还有奚落,若不是父皇袒护,只怕他们两个也早被害死了! 商阙见禄儿脸色微变,叹了口气,柔声道:“禄儿不用担心,皇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老妖婆此次把我支离墨京无非就是乘此机会安排部署,带我回宫就把我们一网打尽!”他笑,虽然邪魅却意外地温柔,“恐怕那刘广勤也是她自己杀了来着!” “皇兄,这样你开心吗?”商禄儿抬眼,认真地看着那个微笑的男子。 商阙被禄儿哀伤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大笑几声,一把揽过禄儿抱在胸前,温柔地抚摸着她小巧的脑袋:“皇兄只想禄儿以后都可以过得开心,没有任何威胁!”说到最后几个字,他面露杀气,说得斩钉截铁! 商禄儿把头窝在商阙的胸膛里,一脸哀伤。 秋竹见主子这样,心里心疼,却又说不上什么,只得咽下眼泪,难过地不去看他们。却意外地看见黄桷树旁边的小巷里走出一个艳红的身影。 “公主!是花小凡!” 商阙和禄儿同时一惊,朝秋竹指的方向看去,那小巷里出来的,确是花小凡不错!可是她在这里干嘛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我们跟她瞧瞧?”商禄儿贼兮兮地笑,“或者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说不定!” “公主,她功夫这么好,我们跟着一定会被发现的!”秋竹反对。 商阙本觉得跟踪人家是鼠辈行为,听秋竹这么一说,便担心担心起来,自个儿的妹妹他还不了解嘛,看着商禄儿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无奈地笑笑,“我们离远点,只要看得见她就行了!”谁让花小凡没事就喜欢穿红色呢!这可是个大目标! “恩!走!” 说着,三个人就鬼鬼祟祟地跟着那抹艳红的背影,秋竹欲哭无泪,她现在可是怕极了花小凡,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宰了! 花小凡从那俩小孩儿家出来,一路脸色深沉。她给那个女人的药自然不是能救她一命的神丹,她还没那么神,一颗丹药就把肺痨给治好!不过就是颗普通的回春丸,能让那女人有三天时间精力充沛,且面色红润像正常人那般。不过三日后,药力失效,只会更加重病情,更可能因为长期痨病负荷不了,提早死了。 若不是看着是那副总兵的宅子,她也不会多事给她三日回春,反正下午那总兵受不了了自己去自首,他们全家铁定一个都活不了,索性让那个女人活三日,好好和那俩娃儿聚聚,死前也算无憾了! 想起那俩娃儿,她就觉得心头一紧,说不出的烦躁。 恰巧走到一家米行门前,有米刚运到门口,堵了大半条街,伙计来来回回地搬运大米,见花小凡一脸阴霾,忙点头赔笑,示意花小凡走外面留出的路。 花小凡本就烦闷,偏右来个不知死活的的东西挡自己的去路――她从来都是笔直走大路的主,居然大胆要她绕路而行!真是该死!花小凡阴狠地瞪了眼那搬米的伙计,伸出葱白的手指,夹了一根银针,她一使力,那银针就从她指缝里准确无误地打进那伙计颈上动脉里,不过一瞬间,那伙计突然哎哟一声,摔倒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花小凡冷瞥了他一眼,略施轻功踩过路中间的推车继续朝前走。 商禄儿三人待米车挡住了花小凡的背影才赶从树干后走出来,那米行外面已聚集了很多人,乱成一团,商禄儿同情地看了眼那口吐白沫的米行伙计,再瞪了眼前方,好像花小凡就在她面前一般! 而秋竹更是害怕,小心地扯着商禄儿的衣袖道:“公主,你看那花小凡出手这么狠毒,要是她知道咱们跟着她,你说,她会不会也给我们这么来一下?” 其实她们是没有看到花小凡怎么动手的,只有武功不弱的商阙看清了她的一系列动作。商阙盯着那米车方向,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我们快跟上!”说完,商阙大步绕过米车。 “啊!!还真要去啊!”秋竹哀嚎,她不想死啊! “闭上嘴巴!不然你就真要死了!”商禄儿回头狡黠一笑,吓得秋竹立马捂住嘴巴,乖乖跟在后面。 可他们三个绕过米车却再找不到花小凡的影子了。 “被甩了!”商阙叹气。 商禄儿郁闷,秋竹在心里欢呼。 花小凡甩了身后那三个尾巴,只身转进一条隐蔽的小巷里。不消一刻,有黑影闪过,她的身后就出现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阁主要你传令给城曰公子,杀了商禄儿,怎么她现在还活着?”一个黑衣人问,语气咄咄。 “他不愿接令,要不你杀去?”花小凡随意地靠着墙壁,一脸嘲讽地盯着那个说话的黑衣人。 “花小凡,你敢违抗阁主的命令!” “我怎么违令了?传令我也传了,你难道忘了他们紫音阁的人是可以不听阁主差遣的!?我的面子哪有阁主的大!”花小凡白了她一眼,邪魅地笑道:“不然师妹可以自己拿着紫音令去找城曰呀!我相信你有这个魅力不被他砍的!” “你!”那黑衣人气结,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眯了又眯,“师姐不是最喜欢给城曰公子善后的嘛,何不你自己去杀了商禄儿,我们做师妹的必然会回去复命说是城曰公子杀的,城曰公子任务也做了,师姐你的好事也做了,何乐不为呢?” 花小凡脸色一凛,随手一扬,一小段红绫就缠上了那黑衣人的颈子。花小凡扯着红绫,冷声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嘴!” 那黑衣人显然吓了一跳,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红绫越勒越紧,她难受地想用手扒下来。花小凡哪里由得她乱动,两股红绫又绑住了她的手脚,那黑衣人动弹不得,露出的皮肤涨得通红,紧闭的眼角慢慢渗出泪来。 另一个黑衣人见这架势,连忙抱拳道:“师姐饶命!” 花小凡看了她一眼,无聊地撇撇嘴,扬手收了红绫,嘴角却挂着冷笑,“紫月,你可得好好谢谢青月!” 那紫月得了解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花小凡用红绫吸了她不少内力,此刻她浑身无力,软靠在青月怀里,不住地咳嗽。 “多谢师姐手下留情!”青月扶着紫月,恭敬地说。 “咳咳――咳,多,多谢师姐!”紫月止住咳嗽,不情愿地开口。 “师姐,阁主说事情办完就尽快回去!”青月恭敬地开口,平板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知道了。”花小凡又考到墙壁上,懒懒地说。 朝她点点头,青月扶着紫月,迅速消失在小巷里。 巷子窄小又潮湿,花小凡靠着墙壁,垂着头。散落的发丝挡住了她俏丽的面颊,她一双妖娆的星目此时失了平日的精光,柔柔地,嘴角也淡淡地扯出一抹淡笑,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她思绪飞转,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春天,那个人站在她面前,突然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照亮了她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商阙带着商禄儿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倒是秋竹显得身材飞扬,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而,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没了生命威胁,她显得特别有底气。 “皇兄不是功夫很厉害的嘛?怎么跟个人都跟不上!”商禄儿斜着眼,说得阴阳怪气。 “要是只有本皇子一个人的话!自然不在话下!”商阙神气地挺着胸脯,意有所指地学着商禄儿的样子斜眼看她。 “嘁!流云说这话我还信!” “那把你嫁给流云吧!” “你就是个狐狸!居然想用你妹妹来绑住你最得力的手下!”商禄儿大叫,此刻就像一只竖起浑身毛的猫。 “哈哈哈哈!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他的嘛!”商阙大笑,突然捏着嗓子道:“老是跟在后面,流云哥哥流云哥哥地叫,叫的比我这个亲哥哥还麻利!” 商禄儿眼珠一转,贼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以为流云会娶了你回家,自个儿没哥哥,白捡了个,小孩子不都高兴嘛!” “噗嗤――”秋竹听到商禄儿的话,憋不住笑。她还记得公主小时候就以为二皇子是姐姐,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乱嚷嚷。 商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可因为这事从小被耻笑到大! “所以啊,皇兄你是男人也没关系,现在养小官儿的人家不挺多的嘛!我去跟流云说说,让他收了你,免得你老是想着念着,反正你是皇子,没人敢管的!” 商禄儿理解地拍拍商阙的肩膀,十分满意他的反应。 商阙看着禄儿对他挤眉弄眼,好气又好笑。他希望禄儿能永远保持开心,这是母妃死后唯一的挂念。 就在商禄儿洋洋得意的时候,流云出现了。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只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不温不怒。 “流云虽然还没打算取妻,不过也不像禄儿说的那样毫不挑剔。” 流云一身黑衣,站在他们面前,语不惊人死不休,显然刚才她们说的话都尽数被他听了去。 “哈哈哈哈哈哈!!” 商禄儿和秋竹忍不住爆笑,商阙眉顶一根小突起跳跃得很有节奏,盯着流云仿佛想吃了他! “说!有什么事!”要是没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有人来自首了!”流云淡淡地说。 “哦?”商阙扯开嘴角,笑得邪魅,“那花小凡说话倒是算数,还没过一个时辰,就有人来自首了?” “是永阳城的副将,云参越。” “云参越……?”商阙敛眉,“这可好笑,那云参越不也是皇后的人嘛!” “恩,他的样子很奇怪。”流云说。 就同流云说的。永阳城知府衙门大堂里,此刻跪了一身形魁梧的男人,因为官位在,故没有上枷,只派了两个衙役站立左右。男人虽然身材高大健硕,此刻却一脸疲惫,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有或紫或青的抓痕,看起来分外醒目。他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说:“是我杀了刘广勤,是我杀了刘广勤。” 这人就是永阳城副将,云参越! 商阙坐在侧位上,挑眉问道:“这云参越怎么回事?像被人虐待了一场!” “回二皇子!”此时说话的是同商阙一起来的钦差大臣,坐在高位上,恭敬地对商阙说:“一盏茶前这云参越像发疯一样,蓬头垢面,满身伤痕就跑到衙门,疯了一样击鼓,带到堂上来,就一直不停地说,是他杀了刘广勤,卑职不知如何处置,才请流云大人去请殿下回来定夺!” “这云参越一家世代都是他刘家的家臣,怎么会去杀自己的主子!”商阙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神志不清的云参越。 “我想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才是!” “殿下说得是!不过这云参越现在神志不清,且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杀死刘广勤的凶手,按理说,应该就此结案才是……” 那钦差小心地说着话,不时看看商阙的脸色。谁不知道现在二皇子一派和皇后一派明争暗斗,这云参越分明就是皇后党的人,官居副将,怎么会去杀刘广勤,现在有神志不清,要是定不好,指不定就成了这皇位争夺战中的炮灰。 不管是谁杀了谁要嫁祸谁,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索性把事情都推给二皇子,让他来定夺,自己哪边都不得罪。 想着,那钦差擦擦额头的汗,笑道:“不过殿下说有蹊跷,那就肯定有蹊跷!” “呵……”商阙冷笑,“钦差大人平日破案无数,莫非还看不出这蹊跷在哪里?” “还请殿下赐教?” “这云参越定是不甘屈居刘广勤之下,想替而代之,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当然就是除掉刘广勤,一来他的家族不用再背负委居之耻,二来自己飞黄腾达,得皇后器重,一家荣华富贵,名利双收!” 商阙看着那发痴的云参越,虽然不解究竟是何人要嫁祸于他,或者根本就是皇后命他杀了刘广勤,被人给捅了出来,不过他都得接受这人的好意不是?这刘广勤和云参越一除,大周的经济命脉城可是要重新划归属了! “殿下说的自然是!”那钦差点着头,好似恍然大悟,“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杀害朝廷二品大员,又是皇亲国戚,按法是满门抄斩。”商阙看着云参越,说得轻描淡写。云参越啊云参越,虽然不知道你是得罪了谁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能帮到本皇子一把,也算是积德了! “是是是!”那钦差擦了擦汗,到头来不还是他宣判? “原永阳城副将云参越,杀害总兵刘广勤,罪证确凿,念在其自首罪行,故免九族,三族之内满门抄斩!” 商阙满意地看着令牌落地,冷笑道:“这也算是给了皇后交代了!” 不过半日,永阳城大街小巷便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谈论云参越狼子野心,设计杀害刘广勤想替而代之,幸亏二皇子殿下精明能干,短短数日就戳破了那贼子的阴谋,给了刘家和那三个无辜致死的姬妾一个交代。 而千里之外的墨京城,却阴霾层层,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墨京城正东方,各种金色砖瓦层层叠叠,气势恢宏,站了整个东城的二分之一。那是这大周王朝的皇宫。此刻这金碧辉煌的王城里,处处留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紧张感。 凤凰门过去的中宫里,九九八十一个白玉阶梯撑起了一座华丽不凡的宫殿,琉璃为瓦,金砖为墙,此刻朱红大门紧闭着,外面跪了密密麻麻一地的宫娥太监,个个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而那朱门内,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这风和日丽的中午,分外刺耳。 正厅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来回踱着步,她是这大周朝的皇后刘氏,四十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她精心瞄过的眉此刻紧蹙着,一脸冷峻地瞪着大厅里跪着的太监,突然一脚踹去,那太监突然受力,“哎哟”一声在大理石地面上滚了几圈,又连忙连滚带爬地回来,跪在她身边。 “娘娘息怒!身子要紧啊!”那太监细声细气地说,声音关切,看来是近身伺候的。 “好你个商阙!本宫不来惹你,你倒先找上本宫了!害了勤儿不说,竟然还要诛云参越家三族!”刘氏越想越气,胸前剧烈地起伏。 地上那太监见状,连忙起身,扶着主子到榻上歇着,拿了矮几上的孔雀扇,小心地扇着。 “二皇子年轻气盛,娘娘何必为他伤了自个儿啊!” “唉,那云家世代为我刘家尽忠,今日本宫掌权朝堂,竟让他云家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可怎对得起云家和刘家世代先祖啊!”刘氏摁着太阳穴,一脸疲惫。 “娘娘自然是宅心仁厚,那云家既是家臣,为主公身先士卒也是他们的命!娘娘挂念,这也是他们祖上积来的福德!” 那太监笑着,娴熟地掌握着风力。 “莫不是本宫老了?斗不过那些年轻人了?”刘氏摁着额头,突然自嘲地笑。 “娘娘一路排除万难,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局面,这可需要多大的智慧谋略才能做到的呀!娘娘哪里能自谦呢!” “唉,若不是为了宁儿,本宫也不至如此心狠手辣……”刘氏呢喃着,眼皮渐合。 “娘娘若是累了,何不问问那个人的意见?”见主子有了睡意,那太监说话又轻了几分。 “你去问他罢……”摆摆手,刘氏合了眼睛,浅睡了。 ------------ 第十一章 劫法场 更新时间:2011-12-02 夜。 一灰色蓝空、一圆月、一湖、一亭、一席,五人。有凉风,吹碧波荡漾,扫动了垂柳嫩枝,搅混了皓月垂影。青绿的湖水映着岸边红烛光亮,若再吹一曲箫歌,迷蒙觥筹,神仙领地。 亭子里摆了一席,只几盘下酒小菜,简单精致,倒是那翡翠盅里乘的玉液,光闻就香浓醉人,整个亭子里都飘荡着那诱人的酒香。 城曰只穿了纯白单衣,今日没拢长发,只让它自在地散着,偶尔被夜风吹起,绕过唇边眉眼,比平日多了妩媚感,依然温柔。他轻啜了口翡翠盅里的佳酿,淡笑道:“二皇子这酒可香,不燥不烈,清甜可口,不知名为?” “公子果是识酒之人!”商阙一听他称赞,不禁大悦,单手撑在桌上,府近身子道:“这酒是我熟识的一个宫廷酿酒师经十年尝试来的新酿,送我尝鲜来的!” “那岂不是只此一杯?”城曰有些惋惜地看着翡翠盅里盈盈泛光的液体。 “哈哈哈哈哈!一杯足矣!这酒尚未编进宫中食册,我父皇都还未得,怎能允我过多呢!”商阙笑道:“今日贵客登门,才饮之!” “二皇子好大面子,也不怕人利用此事,说你想当皇帝呢!”花小凡勾起嘴角,不无嘲讽。 “花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就是,不然拖人下水不说,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商禄儿接过商阙的话头,白了花小凡一眼,恶狠狠地诅咒她。哼!这女人也真是大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张嘴就说!若被人听了去,倒成他们俩兄妹有逾越之心了! “公主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花小凡也不示弱地瞪回去,皮笑肉不笑。 见商禄儿气鼓鼓地瞪着花小凡,好像一眨眼睛自己就输了钱粮一样,城曰不禁抿嘴一笑,“小凡说话一向如此,公主不要多想才是!” “殿下还未说这酒名为何呢?” “哈哈!小娃儿家,自然任性!花姑娘可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商阙端起酒杯,凑到唇边闻了闻味,道:“这酒名为花仙酿,因酒香而取名!” “花仙酿……倒是像女儿家的名字!”说着,城曰举杯遥敬商阙,“是该慢慢品尝!” “城哥哥喜欢喝酒吗?”商禄儿转过脸,像个乖宝宝地发问。 “喜欢倒谈不上……”只是能回忆起许多往事……在心里补上一句,城曰笑笑,又抿了口那清甜的玉液。冰凉的感觉瞬间刺激着薄唇口腔,一路滑进喉道,竟多了分酒自凄凉的感受。 “那是什么?”商禄儿好奇地盯着他。总觉得,这个温柔的少年,有着太多太多,她看不见道不清的东西,吸引着她,一路走向他。就如他们初见时。 “你们家的小孩都这么八卦的吗?”看见城曰眼里有思,花小凡把玩着手里的翡翠杯子,刁侃味十足地挑眉看向商阙。 “急什么!”商禄儿白了眼花小凡,“又没讲到你身上来!多事!”说罢,还不忘端出公主的架子,轻斥一句。 “我可没你喜欢多事!”言下之意,就是商禄儿问城曰问题便是最多事的一个! 商禄儿那叫个气愤啊!偏右想不出话来反驳她!只得郁闷在心里,不满地嘟起红唇! “呵呵呵……”见她那样子,花小凡忍不住低笑。 “哈哈哈哈哈――花姑娘见笑了!禄儿就小娃儿心性,口无遮拦!”商阙大笑道,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哪里!”花小凡倒也识趣,不再多话,径自转过头欣赏这院里的夜景。 除开那小湖,这院子地方并不大,还造了这么个亭子,更显陆地窄小。不过那不宽的土地倒是经过精心设计:只把花草种地,没了花盆的刻意,到多了分回归田园的舒适感。花丛里有假山怪石,此刻那些假山洞里都点了灯,不同的颜色,像夜间飞舞花丛之上的彩蝶,又像无意堕入凡间的星辰,泛着迷蒙的光晕。 “这假山石还是几十年前有船队经过楚州,当见面礼留下的!”见花小凡盯着那假山石,商阙介绍道:“那楚州刺史见石头形色上等,便送进宫去,兜兜转转,才成了现在这模样!” “那可是黑海底的黄珊瑚?”城曰扭过头,认真地凝视着那微弱闪光的假山石,平日清冷的眸子竟蒙上了层道不明的光亮,像石子溅开无痕水面。 “黄珊瑚?”商禄儿好奇地看着城曰,“那是什么?” 城曰倏地一怔,随即淡笑道:“不过书里看到的东西,做不得数!” “我可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东西!城哥哥给形容形容嘛!”商禄儿好奇得两眼放光,拉着城曰的手臂摇晃:“听名字是不是特漂亮的东西?嗯?” “都说书里看来的,哪里给你形容得了?!”花小凡白了眼那娇笑着的商禄儿,转过身吃起葡萄来。 “就是,我可形容不出来。”城曰笑笑,任商禄儿拉着自己,“公主要是喜欢,把院子里那假山石当做黄珊瑚便是!” “城哥哥怎么老是公主公主地叫禄儿,那么生分!”商禄儿不满地嘟起小嘴,埋怨地看着面前那对自己笑意盈盈的少年,她可记得他是唤了那个花小凡为“小凡”的! “公主身份尊贵,以前城曰冒叫公主名讳,已经不敬了,如今公主身份在,自然要守礼数!” “那我们是朋友啊!” “呵呵,万一哪天你不高兴了,因此治我罪可怎么办?”城曰笑着,眼里多了分宠溺。 “那禄儿不做公主就是!”听不得城曰的笑,商禄儿赌气地撅高了小嘴。 “哈哈!禄儿又在撒泼了!主公哪有你说不做就不当的!说出去笑天下人呢!”商阙笑道,“禄儿当公子是朋友,公子何必拘泥礼数伤小丫头的心呢!” “就是!城哥哥叫公主我就不应你!”商禄儿拉着城曰,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 伸手摸了摸商禄儿花苞样的脑袋,城曰柔柔地看着她,“禄儿不弃,自然是好。” 商阙眼尖地瞥见了城曰眼底的温柔,故意沉重地叹了口气道:“禄儿如此喜欢公子,本皇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皇子有难处,不妨直说。” “实不相瞒,我和禄儿的母妃,多年前就去世了。禄儿从小就少了母亲的疼爱,一直都孤单寂寞的,今日见她如此喜欢公子,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在眼里,着实为她交到了朋友而高兴!” 商阙转脸看着商禄儿,满眼忧伤,“我怕别去之后,禄儿回到宫里没人陪伴,又失了活泼,斗胆恳请公子和姑娘与我兄妹二人返回京城,多陪伴禄儿些时日,感激不尽!” 商阙慈爱地摸着商禄儿的头,说的话字字浓情,句句是对妹妹的疼爱,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其他人都没说话,站在商禄儿身后的秋竹倒是听得两眼泛红,她家主子心理的苦,只有她从小陪着多少了解,今日听二皇子提及,不禁泪上心头。 “殿下说的是!公主连瑜妃娘娘的面儿也记不住,别看她面上胡闹,其实身在皇家,谁都来得寂寞!”秋竹擦着眼泪,呜呜咽咽:“公主逃出皇宫……本不想回去,又遇见了公子……就想,就想跟着公子去江湖闯荡的!” “秋竹!”商禄儿回眸瞪了眼秋竹。皇兄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他想让城曰和花小凡回京帮着对付皇后,虽然自己不想去争斗,可是皇兄一心想为母妃报仇,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劝阻的! “呵呵!”花小凡突然停止了吃葡萄的动作,冷笑道:“公主想要人陪伴,大可跟我们结伴而行,闯荡江湖,听起来还不错……我们跟着回了皇宫也总有天会走的,既然公主有意愿,二皇子何不了了你妹妹的心愿呢?!” “禄儿是公主!怎么能飘荡江湖呢!”商阙摆摆手,摇头否定。 “既然如此,那二皇子殿下回京后就多花些时间陪妹妹就是,我和城得回山复命,没工夫去招呼失意小姑娘的!”花小凡瞄了眼城曰,起身作势离去。 “姑娘请留步!”商阙一慌,忙起身阻拦。 “二皇子这是还有事?”花小凡回头,轻笑道:“莫不是要赏我举报凶手的万两黄金?” “姑娘破案的奖赏,自然少不得!”商阙笑道,举起手轻拍两声:“来呀!把花姑娘的黄金拿来!” “诶!免了!”花小凡举手组织商阙,“本姑娘对黄金可没啥兴趣,殿下还是留着你的金子别处用吧!” 不过一瞬间,亭外就有小厮抬了两个箱子进来,刚好听着花小凡最后的话,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纷纷睁着眼睛盯着商阙。 商阙哪里想到花小凡如此不识抬举,一时间尴尬不已,铁青着脸叫撤了箱子,面无表情地坐回位子上。 “既然二皇子殿下没其他事,我们就告辞了!”花小凡也不惧商阙,冷着脸,也不行礼,只站在原地看着城曰。 “城哥哥这是要走了?!”商禄儿连忙拉住城曰,难过地看着他。 “是要走了!”城曰对她笑笑,不着痕迹地掩饰住眼角微带的忧伤,“以后有机会到墨京,我会来看你的。” “多久?!”商禄儿只坐着,期盼地看着他。 “可能会很久吧!” “那我能来找你吗?” 他笑着摇头。 商禄儿怔住了,突然有个画面一跃进脑,那天日光和煦,一片嘈杂的地,一个白衣少年,笑着问她的名字。 从那时候起,他走进了她的生命,他只有名字,没有姓。其他的,一无所知。 原来,他们的交集仅此。 她没有去听他们说了什么,甚至没有去看那一百一红的身影翩然离去,甚至没有像想象般留下失望的眼泪。一个半路相逢的人,一个绝美的少年,来了,又走了。她还是她,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她突然懂了,时间的短暂。 三日后,永阳城副将云参越杀害总兵刘广勤,罪证确凿,午时三刻,三族问斩。只一张宣纸,糊了米涂在城中最显眼的位置,宣告了一个家族的灭亡。 此刻东城大街扫了大道,几乎满城的百姓全都来目睹这云家三族赴死。密密麻麻的人有秩序地夹道而立,一直到东城连接北城的斩刑台――因为杀人晦气,所以永阳城的斩刑台设在最低等的北城中央。 几近午时,本来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纷纷看着那从衙门使出的一长串刑车。两侧精兵亚运着七量囚车,车轮压着稍有凹凸的石板路,发出沉重的低啸声。领头的是那日在客栈接商禄儿的校尉李琨,骑着纯白良驹,一身金色盔甲,看起来威武不凡。 他身后就是已疯癫的云参越的囚车,再后面是云家女眷的车,三个女人,一女童,一男童,那两个娃儿竟是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浑身褴褛也看得出乖俏,人群里不时有人传出唏嘘,称可惜了这么好的两个娃儿。 再后面就是三族内依亲份排的,足足装了四两大囚车。 除了发疯的云参越笑嘻嘻地盯着路人招手,其他囚车里的人无不神色绝望,有些甚至嚎啕大哭。倒是云家女眷车里的两个娃儿,不哭也不闹,只睁着两双黑亮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路过的所有,仿佛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似的。 “这么乖的两个娃儿!真是可怜哟!” “唉,你说这云副将平日里看着也忠厚,怎么就一时功利蒙心,把总兵大人给杀了呢!” 人群里,不时传出些窃窃私语。 “你懂什么!不管杀没杀人,这衙门说杀了,那就是杀了!” “你是说……” “嘘!不要命啦!” 车轮碾压过东城北门,迎着百姓有同情有幸灾乐祸的目光,驶进了北城大门。 这北城可不比东城那般干净肃穆,站这边看的多半是乞丐还有落魄的难人,一见囚车进城,不少人便开始了高声嚷嚷,更甚者一边咒骂一边向囚车丢着烂菜叶子还有随地捡的石头等物,不消一刻,囚车上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些犯人还被丢了满脸的烂鸡蛋,又不能伸手去擦,只得闭着眼睛,不看满街欢愉的气氛。 这北城里住的都是最低等的人,平日里被那些高等人仗势欺辱惯了,难得有当官儿的落难,他们怎能不趁此机会大出口恶气! 第二辆囚车里,女眷们都被扔了满头的烂菜叶子,这对平日娇生惯养的她们来说,无异于比斩头更狠的讽刺。只到囚车围栏一半高度的地方,小男孩儿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生怕有一样东西丢到她身上去。他一双乌黑的眼睛透过头上悬着的菠菜叶子,狠狠地瞪着路边的每一个人,好像要把他们所有都记在脑子里的强烈。 “哥哥!雨儿怕!这些人都好凶!”他怀里的小女孩儿动了动,满脸惊恐地看着街上疯狂的人群。 那些人高呼着,甚至有些人激动得失声大笑。各种咒骂声此起彼伏,不堪入耳,不知是哪里的人朝他们吐了唾沫,不偏不倚地贴在小男孩额边。 小女孩儿难过地伸手想替小男孩儿擦干净脸颊,却被小男孩儿一把抓住细弱的手臂,抱着她转身背对那飞过来的不明物体。 “雨儿不怕!娘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确定小女孩儿安全后,小男孩儿才埋下脑袋,温柔地对她笑着,“过了这条街,我们就要和娘亲相聚了!” “嗯!雨儿不哭!”小女孩儿乖巧地点头,擦掉脸上的眼泪。 小男孩儿帮小女孩儿理好额边散乱的头发,才又深深地抱着她,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变化。 囚队转过街角,就看见了几百精兵围着一个宽阔广场,正东方有遮阳的地方,墨京来的钦差端坐在上,不时抬头看看日头。 人群也跟着囚车围绕在广场四周,不大广场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日到正午,空气里各种腐烂物品的臭味惹来苍蝇蚊子,嗡嗡地围着从囚车下来的云氏一族打转。 他们带着铁链手铐,被士兵拉着到广场中央跪着。每人身侧站了一个侩子手,拿着大刀面无表情地等着杀人令下。 那钦差见人都到齐,抬头再看看日头,已过三杆,这才伸手擦擦额边的汗水,举起手边的令牌,道:“时辰到!斩!” 侩子手得了令,一齐转身,抬高手臂,正午的太阳照得金刚大刀闪着金光,让人看着寒气倒吸。 见要问斩,人群里不少人都害怕得蒙住了眼睛。 就在这时,这火辣辣的太阳下,竟传来了箫声,尖锐刺耳,不少人都难受地蒙住双耳,抬头看着烈阳高空,只见太阳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吹着玉箫,红巾蒙面,翩然而至,像当年魔宫圣女般,妖如雪莲。 他的身侧,跟着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顶纯白斗笠,看不清面目,只是光看那清瘦的身影,便觉清冷悠然,贵若神祗。 那钦差见来者不善,连忙站起身子,对愣住的侩子手下命令:“还不快斩!” 那些侩子手听到钦差的吼声,方才回过神,连忙看准自己刀下的脑袋,一刀斩下! 那红衣女子眸子一冷,冷笑着收了箫,不过一瞬间,便出手擒了第一排那小男孩儿身侧的侩子手,素手一扬,那侩子手拿刀的手臂便硬生生被扯了下来。而那白衣男子,也在同一时间举剑斩了那小女孩儿身旁的侩子手。两人手段又快又狠,辛辣无比。 在众人恍惚间,二人便一人抱了一孩子,蹋风而去。 而肆虐过后的刑场,满地鲜血,二十几个头颅和着滚烫的血液,躺了一地。钦差看着一死一伤的两个侩子手,连忙伸手猛打身旁站着发愣的衙役:“人犯被劫了!还不快去追!” 集体发愣的广场这才回过神来,云参越的儿女被劫了!衙役们整装一股脑儿朝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烈日当空,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永阳城外,十里坡。 满山柳杨,红花绿叶。一红一白两个绝丽身影站在十里坡颠,女的妩媚妖娆,男的清丽纤柔,此刻却同时被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怒瞪着,哭笑不得。 “你们是谁!”小男儿把妹妹护在身后,一脸警戒地瞪着面前两个蒙面人。 “呵呵,小小年纪,就这么凶悍,长大还得了!”白衣男子轻笑着,语气却异常轻快。 他伸手取下斗笠,露出脸来,柔柔的眉下,两眼温柔地笑着,不造不作,让人觉得毫无刻意的亲近感瞬间瓦解了躲着的小女孩儿的好感。 小女孩儿从小男孩儿身后探出头来,睁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看了他好一阵,才啪嗒啪嗒开口道:“哥哥长得真好看!谢谢哥哥救了雨儿!” 那白衣男子确实城曰不错。他好笑地盯着小女孩儿可爱的表情,禁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儿,“你叫雨儿吗?” “恩!这是我哥哥羽儿!”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老实巴交地介绍身前的哥哥。 “羽毛的羽!”小男孩儿嚼着嘴,一派倔强。 “嗯……那一定是英雄的名字!”城曰蹲下身子,撑着脑袋微微思付,“羽儿勇敢地保护妹妹就是英雄的表现!” 羽儿一听赞扬,不觉红了脸。面上确实高傲地扬起头,用鼻子哼气。 那雨儿看够了城曰,忽而意识到身旁还站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姐姐,啪嗒啪嗒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衣角问:“姐姐是几天前去看娘亲的姐姐吗?” 花小凡叹了口气,撩开面纱。立即引得雨儿又蹦又跳。 “果然是姐姐!姐姐救雨儿来啦!”说着,一把抱住花小凡的小腿,亲热地蹭起来。 花小凡被这突来的亲热之举吓得一愣,愣是不知如何对付,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雨儿,说不出一句话。 “你娘呢?今天没有看到她。”想了半天,花小凡才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雨儿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离开花小凡的小腿,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一旁的羽儿看见妹妹伤心,连忙上前哄着。 “雨儿不哭!娘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花小凡一听这话,便知了蹊跷,估计是药效过了,那女人知命数已尽,自我了断了吧。不然断然是可以撑到今日行刑的。 “娘亲……娘亲本是好好的……谁知道,大娘听说娘亲的病好了,硬是派人来将娘亲带走……雨儿……雨儿,就再也没见过娘亲了……”雨儿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说出的话确是让花小凡心理漏了一拍,不觉放柔眸子,定定地看着面前那长得一样两个娃儿。 “你娘得了什么病?”城曰走过去,温柔地把雨儿脸上的泪珠擦干。 雨儿只顾哭着摇头,咽梗着说不出话。 “肺痨。”一旁的羽儿安抚着妹妹,闷闷地回答。 肺痨。只两个字,听进城曰耳朵里却像泰山压顶,刺得他僵住了面上所有的表情,只一双眸子,似像活着般,露着比死还痛苦的哀伤。 他僵了好半天,才转过头,深深看了眼花小凡。那明明清凉的眼睛,蒙着万年深潭般的哀伤,竟看得花小凡鼻头一酸,想哭。 “你这是做什么?”花小凡转过脸,干咳两声,若是再继续对着那双眼睛,指不定她就不明所以地哭出来了。城曰的眼神,竟让她看着心疼。 “无事。”她没看到的空当,那个绝美的少年苦笑着,埋下了深幽的眼瞳。 “你怎么会突然发善心救人来了?”许久,城曰才站起身来,安抚好两个小孩儿,找到花小凡说话。 “阁主的安排。”花小凡撇嘴,不去看他。 “呵呵……”城曰轻笑着,适时起风,垂着脚边密集的青草在他脚踝边舞蹈,“你该不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才对。” “那也是,在你看来,我就只喜欢杀人才是!”花小凡苦笑,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总之还是谢谢你愿意帮我劫来他们。” “我说了,这是回你不杀禄儿的情。”城曰颜色一暗,撇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两个小人儿,“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你害了他们全家,会很痛苦的。”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花小凡说得斩钉截铁。 “而且,只剩他们两个人,未免不是种解脱呢?” “只要活着在世,哪里来的解脱?”城曰轻笑,眼底尽是自嘲。 把他所有表情尽收眼底,花小凡小心地看着他,带探索地开口:“我一直都在猜想……你的过去。” “过去不过就是我还活着的证明,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城曰轻声道,难得地,居然转过头对花小凡温柔地笑。 花小凡惊得一怔,随即幽幽地开口:“我以为,你只会对商禄儿这样笑……”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是极少数的,愿意到我身边的人。”城曰轻笑着,回想起当日在客栈吃茶时,看见的那个小叫花子。 那看着自己,信任的,势在必得的,难得的――渴望的眼睛。 就算是整天粘着自己的花小凡,也是惧着自己的,就同所有人一样!而商禄儿,可以毫无隐藏地盯着自己,从内心相信着自己。就像记忆深处,那被樱花占据的岛屿,那里有人,对待自己的心情! “那是极为难得的。”城曰补上一句,眼神幽幽地,不知飘道了何处。 花小凡暗自叹气,这么多年,他从来不让她懂。 ------------ 第十二章 回京 更新时间:2011-12-02 永阳城东城城门。 整齐威武的仪仗队举着淡黄五爪龙旗,各十二人分列城门边上,随后再是俩蓝衣侍卫举着淡黄大伞,过后才是皇家的撵车。那撵车周身金漆,朱红楠木为柱,上配淡黄银龙帘,两侧蛟龙叼珍珠图腾,晨光微撒,耀眼夺目。 车内端坐着宫装打扮的商阙和商禄儿,在车后两千精兵的护卫下,应着城门口跪成列的百姓叩拜中,浩浩荡荡驶出永阳城,回京。 而在城门边的一座高屋房顶上,立着一红一白两身影,女的抱着一女娃,面无表情。男的牵着一男娃,周身的白,微扬的发,静伫风中,冷冷清清,若神仙下凡,他深深地注视着那离去的撵车,眼角自带一抹忧伤。 “要是舍不得,你大可以应了商阙的邀请,去墨京嘛!”花小凡撇嘴,逗弄着怀里的小雨儿,瞄着身边那个如玉的男子稍有的表情变化。 “哪天你这嘴巴温柔了,倒还是最奇怪的了!”城曰只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撵车,眼色温柔,声音却薄凉。 听他说话,花小凡从来不生气,只无奈地笑,“人也送了,该走了吧?” 她怀里的小雨儿见花小凡似乎不高兴,伸出肥肥的小手揉揉花小凡微皱的眉梢,甜甜地对她笑。 见花小凡注意到自己了,她连忙抱着她颈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姐姐不伤心!” 花小凡先是一愣,过后倒是来了些安慰。这小雨儿居然能看清自己的心思,倒还真是收了个贴心的妹妹。想着不禁咧开嘴笑着,揉揉雨儿扎着小角辫儿的脑袋:“小调皮!” 小雨儿被花小凡逗弄得咯咯直笑,声音如空谷里响的轻铃,少有的空灵。 “阁主怎么让你传紫音令来杀禄儿?”直到那头拐了弯儿,连撵车后面的精兵都看不着了,城曰才转过头,看着花小凡。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花小凡嘟着嘴,说得随意。 “那么说……孔雀楼不是紫音阁的产业?”城曰微眯眼睛,语气冷淡。 “阁子产业那么多,我又不是管理商业的,哪里认得那么多的地方……”花小凡奇怪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城曰,“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孔雀楼,碰到了杀手。”城曰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寒意。 “阁子不会同时派两路人去杀同一个人,特别是在动用了紫音令的情况下!”见他怀疑,花小凡正色道:“而且青月和紫月都是在第二天才来找的我,怎么可能在前一天就知道你不接令而另外做了准备!” “那就是给你们钱财的人,自己动的手吧……”城曰轻笑,晶亮的眸子看向了永阳湖的方向。 花小凡敛眉,“你想干什么?” “为她清扫一下障碍吧……”城曰轻笑,抱起还在认真听话的羽儿就往永阳湖方向而去。 “城!这不该是你去做的!”花小凡急了,连忙抱着小雨儿追上去。 这世界,还有什么是我该做的呢……?城曰苦笑。 而他们见着的永阳湖,一片狼藉―― 不过一晚上,原本清丽秀美的永阳湖被鲜血染得通红,所有的坊船都被摧毁砸沉,满湖里都浮着尸体,有歌姬,有游客,无一生还。而其中最为突出的,依旧是孔雀楼。突出的不是因为只有孔雀楼完好无损,而是孔雀楼的各个可以栓绳子的地方,均吊着一个被扒光了衣服,血肉模糊的女尸! 这杀人手段残忍如此,让才到湖堤的花小凡和城曰惊了一跳,连忙把两个娃儿的眼睛蒙上,面面相觑。 “看样子,是昨晚上的事。”看着孔雀楼高挂的尸首,城曰终是不忍地撇过头,观察这瞬间萧瑟的湖塘,“如此惨烈,还没人发现?” “不是没人发现……”花小凡蹲在湖堤一具男尸旁,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只是进来的人都成了这些尸体的一部分!” “什么?!” 城曰惊叹,却在下一刻屏住了气息,冷着一张脸和花小凡四目相对。花小凡看了眼怀里安静的小雨儿,起身走到城曰身旁。 花小凡还未站定,湖堤各隐蔽处就冲出了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宝剑,一句话不说就朝他们刺过来。杀气甚重的剑气甚至在地上的尸体身上再开了几道口子。 城曰和花小凡眼色相交,迅速朝左右分身。花小凡一手抱着小雨儿,点了她的昏睡穴,一手高扬,艳红的绸带飞身而出,在半空中围着花小凡打转。她冷笑着,使脚尖踩在绸缎上,保持平衡。 那些黑衣人见她招式,也不迟疑,手腕使力剑锋凌厉,齐齐过来!花小凡冷笑一声,牵动手中的红绫,整个人腾飞到高空,而她身下的红绫随着她的动作迅速增多,俨然一个红色的禁地,把那些黑衣人禁锢在里面。 花小凡踩着最高的一段红绫,脚尖轻转,像飞舞的血红蝴蝶,脚下的红绫感受着她脚下传出的内力,如蛇般灵活,在黑衣人中间迅速窜动,任凭那些冷兵器如何刺砍,就是不动分毫。 突然花小凡在空中停止了动作,单脚使力,抱着小雨儿顺着红绫滑向地下,进了那红黑交缠的领域。她邪笑着,狂傲不羁,滑行产生的巨大风里吹起她周身的红衣,青丝舞动,如血红妖女降落人世。 她抓住身旁一根红绫,垫了脚尖倒挂身子,右脚又在上面的红绫上灵活地翻过,身子就稳稳地使了个华丽的后空翻,红绫受力,迅速收缩,没一段都牢牢地抓住了一个黑衣人,花小凡冷笑着,释放内力――只见红绫迅速收缩,分别抓住黑衣人的头、手、腰、腿,有些甚至还钻进了他们嘴里,不过瞬间的事情,所有黑衣人四分五裂,红绫又从紧绷转而温柔,飘到花小凡头顶,挡住那漫天落下的红雨。 另一部分黑衣人追着城曰,停在了孔雀楼前面。见城曰停了脚,他们迅速排列,围了一个椭圆型,举着剑,准备攻击。城曰抱着羽儿,手上没有武器,他也不动,定定地等着他们攻击过来。 “杀!” 不知是黑衣人中的哪个发了令,那一圈的人同一时间举剑迅速攻过来。城曰眼色一暗,选了离得最近的一个黑衣人――他面色无情,迅速移动身形倒那黑衣人面前,再他对自己发招的一瞬间转体弯腰,一脚踢到黑衣人手中的剑把,在铁剑飞出的一瞬间,他踢剑的左脚迅速转向黑衣人的胸膛,一发力整个人就腾了起来,把那黑衣人做支点,飞身接住了铁剑。 毫无停顿,他拿到铁剑的瞬间就倒立而下,一剑刺穿哪个黑衣人的心脏,雪花曼舞,撒了他眼角眉梢。 那些黑衣人原是阵列的杀招,被破了一人便出了空挡,城曰脸色冷清,黑瞳无情,那撒了血红的面颊妖娆异常,却森冷得恐怖,形若修罗!他脚步转动,轻巧地在黑衣人之间游走,手腕迅速挑动铁剑,落在每个黑衣人的要害处。 他的招不似平常高手那样杀人不见血,他招招狠辣,粗狂又精准,只要一剑,便会放人血脉,他举剑、砍杀,毫无半点迟疑,而且落剑位是人类死亡最痛苦的穴位,他也不在乎周围红血飞溅,直至看下最后一个人的头颅,才站在血泊里不动,他发丝轻垂,周身白衣,未沾半点血迹,只是手中铁剑,已成红色,流下的血顺着地上的血液,流入孔雀楼下的湖水里。 花小凡看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头一次见城曰一次杀那么多的人,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传出的杀气,居然会从心底里感到恐惧!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逃亡者,看到了死亡的修罗! 只是他的眼睛,那双莹泽的黑眸,为何那么的忧伤……甚至是痛苦着的? “城……”花小凡走过去,却不知要说什么。 “这杀人灭口,可比得上你们的狠决?”城曰转过脸,神色淡淡的,感觉到了眼角的血液,伸手抹了。 “我们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见他无碍,花小凡突然心静了,听着他讽刺,倒还不想被人小瞧了,“而且不留痕迹!” “呵呵……”见她这般小气的模样,城曰禁不住捂嘴轻笑。 “你笑什么!” “呵呵……没事!没事!”依旧是笑着,城曰抱着昏睡的羽儿,绕过花小凡往通东城的大路走去。 花小凡偷瞄了他一眼,确定他神色如常后,方才跟着他走去。只是有个奇怪的感觉已经在心底埋藏,以至于很久之后再想到今日之事,她还是觉着后怕。 不出意外,整条通往东城的路上,遍布尸体。 “看来这里是什么都没留下,只有最后那群黑衣人,留下善后的。”整条路上充满了血腥味,城曰收了先前的笑容,脸色沉重,“看来是下手的人不想那么快被人发现……走吧,现在进得来人了,要是看着我们,倒还替别人背了罪行了!” “你……不查了?”花小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商禄儿有危险也说不定哟!” “人各有命,既然她生在皇家,就必须承受这些争执,我救得了一次,也保不了她下次……”城曰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感情,“她必须学会自己在危险中生存下来!” “你……真的不去救她?”要真是皇家的争执,她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路上肯定会被伏击,只是花小凡不解,城曰怎么就放心得不闻不问的了。 “回去吧……”他对花小凡笑笑,迎着晨风走着。少有薄雾,沁着他周身莹白,说不出的飘渺出尘。 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杀人呢? 花小凡轻叹,无声地跟上去。 而连接墨京的官道边,一列装备整齐的黑衣人小队正迅速地穿过山间密林,直朝前方官道而去。他们总共二十八人,分别配了弓、剑武器,在山林中动作迅速却可以极好地隐蔽气息,连猛兽都没有惊扰,那一双双露在黑衣之外的眼睛,毫无半点生的感情。 而大道上的皇家仪仗队,不紧不慢地护着那辆豪华撵车前行,日过山顶树梢,也没遇着什么变故,士兵们不觉放松了之前紧绷的神经,面露散漫。 “停!”突然领头的宫廷侍卫举手叫停,下马恭敬地向撵车里的商阙请示了什么,才又正立身子高喊:“殿下有令!原地休息!” “谢二皇子殿下千岁!公主殿下千岁!” 众人谢礼后,方才原地坐下休息。有小太监得了令,领着几个小厮带着二皇子赏的干粮清水一一分发给两千精兵。 “天热路远,殿下特别吩咐咱家带了干粮清水,给各位将士解暑解乏!”那总管太监捏着嗓子,笑意岑岑地说话。 那些兵将连说着感激之情,才在那太监的注视下,大口吃起东西。那太监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方才退回去。 此时日头越烈,那些兵将吃完东西,原地休息。越觉着暑期更甚,有些人热得解开盔甲头套,大口喝着剩余的清水,确是越来越难受,感觉体内火热难挡,像有千军万马在翻腾一样。 慢慢地,有些人坚持不住,倒在地上难受地抽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千精兵竟全部面色铁黑,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翻腾呻yin。 而那一小队黑衣人追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东倒西歪的尸体,被人一剑毙命,毫无抵抗的痕迹。 而那辆豪华的撵车里,东倒西歪地死了一片宫女太监,主位上的商禄儿和商阙,已是失了头颅! “撤!” 那为首的黑衣人检查了商阙的尸体后,领着黑衣小队,迅速消失。 正午,宽阔的官道上,只有死的寂静。 ------------ 第十三章 皇后娘娘 更新时间:2011-12-02 夜。 墨京皇宫 中宫正位,最奢华的宫殿,明黄的灯光照亮了夜里失色的金色砖墙,长方红木桌上,摆了主人喜欢吃的水晶鹅掌、红烧肚皮儿、菩提猴脑等一道就够普通百姓吃一年的菜,都用水晶托盘拖着,插了香百合装饰。宫娥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六十二道晚餐菜式,等待这宫殿的女主人前来用晚膳。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响起,厅内忙碌的宫娥刚好布置完成,连忙跟在女官后面,朝门口俯身:“娘娘金安!” 两个宫娥提了宫灯停在厅门口,恭敬地俯下身子道:“娘娘请!” 刘氏这才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厅里。她穿了大红的绒面凤凰袍,头发盘了富贵髻,插了金色凤凰簪,配以珍珠垂鬓,随意又华贵。 “都起了吧……” “谢娘娘!” 见大太监搀扶着皇后坐上了主位,各宫娥才谢礼起身,有序地布菜伺候着。 刘氏点了桌上金黄色的玉米虾仁,浅尝了一口便放了筷子。宫人连忙递上锦帕,刘氏优雅地擦了嘴角,懒懒地问:“小全子,这玉米虾仁儿可还是张卿家做的?” “回娘娘,是张御厨做的!”她身旁的大太监刘全忙躬身轻声道。 “撤了吧!”刘氏放下锦帕,瞄了眼桌子中间的菩提猴脑,宫人连忙用白玉勺子呈了一盅。 “是。” 刘全得了话,对身旁的小太监附耳说了几句,那小太监点了几个头,就躬着身子退出厅去。 “虾仁玉米不合口味,娘娘尝尝今儿个的菩提烧猴脑吧!”那刘全接过宫人端来的白玉盅,细心地摸好了温度才递到刘氏面前,“听御厨总管说,这是今儿早上才到的黑菩提子做引子烧成的,具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那他还有心了。”刘氏看了眼碗里的猴脑,色如羊脂玉,被白玉盅恰好地保存了温度,方才优雅地舀了一小勺浅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赏定金子吧!” “娘娘进食时就已吩咐打赏了!”刘全轻声道,语气柔和细婉,听着就感觉得到笑意。 “还是小全子懂本宫心意!”刘氏满意地笑着,再吃了小勺猴脑。 这时有小太监躬身进来,走到刘全面前附耳说了几句,只见刘全面露喜色,连忙遣了他,再躬身告刘氏:“娘娘喜讯啊!” “都这地步了,还能有什么喜啊?”刘氏放下勺子,拿了宫娥递来的锦帕擦嘴。 “探子回报说,云副将家的一儿一女,在刑场上被人救走了!”刘全笑着说,见刘氏眉头宽了几分,才附耳道:“在永阳地界官道上,二皇子和禄儿公主,都被人给刺杀了!” “这事属实?!”刘氏大喜,不禁转过头盯着刘全。 “就是今儿个中午的事儿!连头都被砍了下来!” “这无头……可确定?”刘氏面露疑色,这关头,若是真死了,她们可就算是地位稳固了! “探子是在永阳城看着二皇子和禄儿公主出城的!千真万确是本人没错!” “也罢……尸首可运回墨京了?好歹是皇室子女,不可流露在外!” “娘娘菩萨心肠!两位殿下的尸首已经运往墨京了!” 听到商阙已死确定,刘氏心头大宽,又吃了口菜才再问刘全:“那云家的两个娃儿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两个武林高手救走的!” “这云参越素来和武林毫无瓜葛,怎的会有武林中人去救他子女?” “行刑当日,永阳城数千百姓还有钦差亲眼目睹,错不了!”见刘氏没了食欲,刘全示意宫女撤了晚膳,扶着刘氏起身,往花园走去。 “也罢!被人救走了,总算活着,本宫也算给了云家交代了!”摆摆手,刘氏领着众多宫人朝殿外花园而去。而在皇宫另一头,两个黑衣人迅速穿越各宫宫墙,进了东宫一座宫殿里。 灯光昏暗的宫殿里,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缓步走进内堂,低声道:“主子,她们回来了!” “叫进来吧!”内堂纱帐内,坐着一个男子,被纱帐挡住了面貌,只看得见墨色衣袍,声音听来温润,教养极好。 “是!”那宫女退了出去,随即带了三个人进来。 两个黑衣人,一个身材姣好,发丝允乱显得非常疲乏的女人――确是永阳城孔雀楼的当家。 “见过主子!”三个人同时抱拳行礼。 “说吧。”那纱帐内的男子也不出来相见,就坐原地说着话。 “秉主子,属下等二十八个精英杀手在去到商阙撵车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不知被谁杀了,没有一个活口!”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话,竟是女子。 “尸首可在?”那男子说话,不急不躁。 “回主子,尸首在车内,只是被割去了头颅。”另一个黑衣人回话,也是女子。 “没有头颅,怎么能确定真假。皇后那边可得了消息?” 那绿意宫女道:“皇后的探子已经回报了!” 那男子沉吟片刻,方才道:“通知紫音阁的人,三日后聚集墨京。” “是!”绿衣女子得令,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三日后负责和紫音阁的人接洽。” “遵命!”两个黑衣人得令,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待到两个黑衣人气息彻底消失了,那男子才从纱帐中走出来,他眉宇俊朗,面若白玉,倒是和商阙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身材要来得高大,穿着一件墨色长袍,只看了眼躬身的女人,语气淡漠:“你那边如何?” 有灯光映着他脸颊,更显得面额棱角分明,只是不同于外表的阳刚,此刻置身黑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寒感。 “回殿下,烟姬失手,自缢了。”那孔雀楼的当家此刻哪里还有先前那样风情万种,只低垂着头,小心地说着话,“是被一个白衣公子给搅浑的!那个公子好像是江湖中人,奴家却从来没有听过这名号,好像……是叫城曰。” 那男子眼色一暗,随即恢复如常:“然后呢?” “昨日夜里,有一群人偷袭孔雀楼,把我们杀了一个不剩……奴家,奴家也是好不容易才保命逃了出来回报殿下的!” 那女人小心地说着话,有些局促,却是不抬头看面前的人是如何表情。 “你下去吧。”那男子背过身,面露寒气!可语气却无波澜,平静如常。 “是!”那女人像得了特赦,忙躬身退了出去。 待那孔雀楼的当家离去后,男子才转过身,对已进屋的绿衣宫女道:“绿忧,咱们给皇后请安去!” “是!”中宫比邻御花园,夜里有风,吹了暗处树影婆娑,明处湖水荡漾。宫女领着宫灯开道,刘氏任刘全搀着,漫步在人工湖岸边,舒服地任夜风在她周身肆虐。 “这人呐!不管多有权势,还是多高地位,风都可以在她们面前放肆,就像现在对我这样!”刘氏迎着风,拍拍驮着她手臂的小全子。 “娘娘哪里话!这夜风明明是看娘娘走路犯累,为您舒心来的!”刘全躬着身,笑着打趣儿。 “小全子就是会说话!”刘氏笑着,“这权势荣华都不过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人这一辈子,偏就围着这四个字打转,争得头破血流,骨肉相残!福祸谁人知呢?” “娘娘多虑了!”刘全垂着头,掩了满脸的担忧。 “呵呵……本宫争了这么些年,到了现在这位置,还有什么不满足呢……”瞧见刘全的动作,刘氏浅笑道:“小全子你跟着本宫有些年份了吧?” “回娘娘,从在相府的时日算起,足有三十二年了!”刘全应着,扶着刘氏跃上长廊的台阶。 “看来本宫确实老了……死倒不怕,只是宁儿还小,就算阙儿死了,盯着这皇位的人多如牛毛,别说我现在名声不好,就算我留了美名给他,坐不稳江山,这下场……”刘氏说得可怜,到最后竟说不出话来,只重叹了口气。 “娘娘说的哪里话!”那刘全一听刘氏这口气,连忙提高了嗓子眼,噗通跪了下去。身后的宫女太监不知情况,也跟着大总管跪了一地。 “娘娘万福齐天!哪里能自个儿咒自个儿啊!”刘全磕了一头,含泪道:“别说娘娘万福金安,就算哪天真的撒手人寰,三殿下必定出息的呀!这天下大事,可都指望着他的啊!” “本宫自然是知道小全子忠心,只是真有那么一天,本宫不在了,你可得尽心照顾宁儿啊!助他稳守江山!本宫感激不尽!” 刘氏伸手欲扶起刘全,那刘全却是被刘氏的话骇了一大跳,连忙磕这响头,道:“娘娘洪福齐天!娘娘洪福齐天!” “罢了……你且起来罢!”摆摆手,刘氏坐到了长廊靠椅上,忙有宫人起身拿来随身携带的牡丹屏风挡风。 “是!”那刘全应了声,抖抖身子,起身站了刘氏边上。 “母后好兴致,晚膳后也不忘消遣!”那刘全才站定了,身后就传了一个温润圆滑的声音,听之就觉笑意。 “大殿下万福!”刚见那人,长廊外的宫女忙欠身见礼。 那人也不理睬她们,直接大步走进长廊里边,对刘氏做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是无忧啊!”刘氏慈爱地叫了他名字,忙招呼了他坐到身边来,“来让母后瞧瞧,近日瘦了没!” 那商无忧也不拘泥,笑着坐到了刘氏身边。他着了件墨色长袍,并无过多装饰,眉目俊朗,黑发高束,粗见颇有玉树凌风的阳光感,只是细看才会发现,他虽然是笑着,却不如商阙那般自然流露,感觉不到过多笑意,只是单纯地笑着。 “呵呵!无忧伺候得好,儿臣只得胖了!哪里瘦得了!”商无忧笑着,夸赞地看了眼身后的绿衣无忧。 “无忧有意了,是特意过来看本宫的?”刘氏笑着,慈爱地拍着商无忧的手背。 “刚刚听闻二皇弟和皇妹在回京途中遇刺,特意来问问母后可有了眉目?”商无忧靠着廊柱,淡笑着,看着温文尔雅,可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却闪着不意被发现的精光。 “是有这么回事!尸首还没运回墨京,也分不出真假!本宫还在想,是否明儿个早上叫小全子去你那儿问问你怎么想法呢!没想到无忧自个儿就来找本宫了!”刘氏笑道,“不知是谁下了杀手,不过这一笔,该又是记到本宫头上了!” “母后哪里话!”商无忧笑着,故作不以为意。 “呵呵,虽然本宫一直深居宫中,不过坊间那些流言蜚语还是有所耳闻的!本宫又不是聋子!”刘氏苦笑,作势瞪了眼身旁俊逸的男子。 “母后的意思是……?” “无非有人恶意中伤――”说着,刘氏起身,牵着商无忧走出长廊,“生些事端出来!我在百姓里面没了威望,自然是有人得意的!” “这也罢了!本宫留些骂名,他朝入土,也就不关事了!只要是啊,无忧帮着宁儿得了帝位,这份功绩,本宫无以为报啊!”刘氏牵着商无忧走得慢,起风了,商无忧接过宫女拿来的斗篷,细心地为她披在肩上。 “母后哪里话!无忧出身卑微,又本无心皇位,这几年经母后栽培,习得文武,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他日宁儿登上大位,无忧自然不敢居功,只求得个僻静的地方,安享余生!”商无忧说得真诚,毫无半点城府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刘氏。 “呵呵呵呵呵――皇上这三个儿子里面,就只得无忧你性子淡,不争不抢,宁儿娇惯,不说阙儿现今生死未卜,就是回来了,他在朝中势力不足,也难保大位……这思来想去,倒是只有无忧你才能兼备,不可多得啊!” “母后过奖了!”商无忧淡笑着,眼角暗芒一闪而逝。“宫里谁人不知,无忧爱美人儿胜过皇位……不过就一个纨绔皇子,父皇不喜,多得母后恩泽,才得了宫人尊重,这份恩德,无忧谨记!” “嗯……无忧之心,本宫自然相信。”刘氏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色渐浓,花园内就只在小路旁点了宫灯,朦朦胧胧。商无忧一直抿嘴笑着,看不出情绪,一直牵着刘氏回了中宫宫殿,方才离去。 “娘娘今儿个对大殿下说的话……就不怕他心存芥蒂?”刚一进殿内,刘全就小声告刘氏。 “本宫这是告他,得牢牢记着自己的位置,不要有逾越之心!”刘氏一扫先前的慈眉善目,冷冽非常。 刘全会意,朝她打着千儿道:“娘娘英明!” “就你贫嘴!”刘氏娇嗔道:“罢了,本宫乏了,叫伺候歇息吧……” “是!”子夜,远在墨京城千里之外的永阳城,一辆粗麻马车乘着夜色浓郁,缓缓驶出城门,朝东边大道疾驰而去。 黑夜中,一双监视的眼睛见那马车行驶出去后,放了一只纯黑的信鸽,转身离去…… ------------ 第十四章 各家部署 更新时间:2011-12-02 破晓。 两匹骏马拉着一辆闭蓬马车自永阳朝墨京疾驰而去,马蹄得得,扬起车后尘埃无数,尽化作地平线蒙亮过后的淡灰烟雾,散披进森林半坡,朦朦胧胧。 马车左右两侧各跟了两匹骏马,左侧一棕毛,上骑一金甲将军,威武不凡;右侧一枣红骏马,上骑一黑衣男子,不苟言笑。两匹马儿各和马车离了半尺,快慢紧随,那马车前座上坐着一小厮,挥着鞭子娴熟地驾驶马车越过马下的凹地,竟使马车不摇也不晃,如此快速就如郊游般悠闲。 马车内有三人。一静睡的小姐,一打扇的丫鬟,一温润的公子。突然马车绕了一大弯儿,却没有减速,扬起的风吹起了那玉面公子脸侧的窗帘,不少扫到了那睡着的小姐脸上。那小姐不舒服地嘤咛两声,转侧了身,又睡熟了。 那丫鬟连忙起身,掏出一根小丝娟,稍朝那公子点头行礼:“奴婢把这窗帘儿给捆起来,不然起风公主就又该醒了!” “捆高了!”朝窗衔顶比划比划,那公子就移了屁股,坐到另一头去,给那丫鬟操作。 “喔!”丫鬟抬头盯了盯主子比划的位置,跪到座垫上开始操作。 那公子盯了看她的动作,便撩开剩下的窗帘,对车外红枣马上的黑衣男子笑着:“可是辛苦流云了!” 马背上的人只斜了他一眼,连嘴角都不动一下。 “这马车坐着真无聊……” “……” “流云昨儿个夜里可有休息?”他索性趴到了窗口,懒洋洋笑眯眯地盯着那个与晨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那捆窗帘的丫头下了座垫,差点没听这话给摔倒,不过自家俩主子一向如此,同情地看了眼窗外那个面无表情的人,继续为那做梦的人扇风去。 “啊……流云的小红马都长这么壮了啊!” 有意无意地拖着语调,那公子挑了桃花眼,一脸邪笑:“不知……能否跑得过皇后的箭雨炮林呢……?” 那高马上的男人微蹙了眉,冷着一张俊脸道:“乌合之众!” “哈哈哈哈哈!”那玉面公子撑着头,轻笑道:“看来流云信心十足呐!” “……” “流云你说,宫里那位听到咱们大队全死在路上了……嗯,要是还是在他们的杀手到之前死的,会怎么个反应?” “……” “我估摸着……应该量小孩儿的黄袍尺寸了吧!”他夸张地在脸上做出了惊讶的表情,像是看见自己说话的场景般,随即又盯着马上的人,一脸算计,“我想现在墨京定是设好了龙潭虎穴,等着咱们回去呢!” “你既然猜了后果,何必多此一举!”马上的人斜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嗯……”那公子把头摁在窗沿上,一派慵懒,“流云可怪我心狠手辣了?” 马上的人转过头,一句话不说。 “呵呵……流云果然是个善良的孩子!”那公子笑道:“这宫里呆久的人,迟早是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我想救他们……宫里也是会来人的!” “只是我一直想不透,是谁要杀禄儿……皇后可没那么聪明!” “一点头绪都没?” “呵……也不是没有……你想啊,咱们一到永阳城,听得最多的是什么?” “刘广勤被杀!”那黑衣人侧过脸,微眯寒眸。 “呵呵……这只是一个事件!而且手段很高明!”那公子挑了眼看马上的人,明明笑着,却阴森得很,“我们到永阳城这些日子,表面上看,大家都在谈论刘广勤被杀一事,可是……我、皇后、老三,可都是被牵连进来了!无非就是说些我和皇后两家夺位,不然是我杀了刘广勤削弱刘家势力,不然是皇后故意刁难,朝廷要变天了!” “虽然这事大多百姓都之说都利于我……可是这传到皇后耳朵里,可成什么样了?虽然身在深宫,可她还不是聋子!” 马上的人转过头,脸色暗了几分。 那公子像没见着他的蓝色,不动声色地笑,继续说道―― “先说刘广勤之死,谁有胆子去杀她刘皇后的侄儿?这万恶不赦的罪名皇后定然只想到了我呀!皇后总不会去杀了自个儿的侄儿,空出肥缺来没证据地污蔑我吧?” “本来就这样,就算我有揣测,不过于情合理,也不能非要说有端倪……可有人要杀禄儿了!若是禄儿有事,我第一时间自然是想到皇后动的手,而皇后也正好可以乘机治我办事不利的罪……可若不是皇后动手,挑拨我和皇后,对谁最有利呢?” “你是说……” “嘘!”那公子笑,“这话可乱说不得!” “哼……你这说的可作准?”马上之人冷哼一声,杀气外露。 “不过猜测而已!”再看了眼马上的人,那公子放下帘子,屏息道:“回了墨京我们可就知道了!若真如此,那么,我们所有人,可都被他骗了!” 整整五年!在心里补上一句,他看着后座上熟睡的人,满眼杀气。 墨京皇宫 这大周的皇宫座东朝西,环水靠山,因后背青山自带灵气,可使方圆数里内气候宜人,四季如春。而大周朝历代皇帝都喜花草,故把这山脚下最宜人的一块地开出来,建了御花园,圈了莲湖,终年花开不败,温润宜人。 而后宫各宫苑就以这御花园为中心划分,南为正南宫,下分三十二正殿和十四小苑;北为正北宫,下分三十正殿和十二小苑;而与这御花园比邻的正东位,则为中宫――皇后凤凰宫,下分一太子殿和二十四小苑。 花园另一头,正南方。是连接外宫的三道大门――主门凤凰门,次门北厢玄武门,和南通神武门,只有皇帝皇后能走中间的凤凰门,其余妃嫔主子都只能走南北两门,包括无品级秀女在内的其他进出内宫的人,都只能走南北两边的小角门。 凤凰门外就是大周皇宫的外宫――皇帝上朝、大臣候朝、帝后大婚之地等等一切外务均在外宫操办,因为部门众多,占地颇广,且只奢华大气,只雕龙,未着凤。 此刻越过御林军操练的广场,穿过大明宝殿,打开凤凰大门,一阵清幽花香扑鼻而来,带着点点脂粉味儿,这是属于后宫女人的世界! 一个女人穿着大红凤袍,雍容华贵,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漫步在花园的小道间,有说有笑。 “小全子――今儿个宁儿功课可完了?”刘氏漫不经心地走着,慵懒至极。 “回娘娘的话!三殿下卯时起身听太傅讲课,辰时做完课去李将军处习武……” “可学了什么兵器?” “回娘娘,今日学的是枪。” “嗯……宁儿也刻苦,午膳传他一起吧――” “奴才这就吩咐通传!”说着,刘全驮着刘氏的玉手,动作极小地转了身子,招来一个小太监,简单吩咐几句后方才驮着刘氏继续散步。 “娘娘――今日陆大人来信儿说,半月后华夷国三皇子就到墨京城了!” “来得倒快!不过就想来看看皇上病情严重,我大周得闹些什么事出来好让他们趁虚而入的!”刘氏冷哼,语气不屑。 “娘娘多虑了!现如今二殿下蒙难,天下已定,番人来了,不过朝贺而已!”刘全笑道。 “刘公公这话可错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随不远处走来的青衣商无忧传来,硬是接了刘全的话头。 “儿臣参见母后!”三步走近,商无忧朝刘氏做了一揖。 “无忧这话可怎说的?”刘氏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刘全,随即慈爱地看着商无忧道:“莫不是阙儿回来了?” “这倒没有”商无忧优雅地笑:“只是凡事都有个万一,在没见着尸体之前,可不能太掉以轻心啊!毕竟商阙从小,也是被人人夸赞的天之骄子!” “无忧的意思是……” “呵呵……儿臣只是想告诉母后,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无忧可有了主意?”刘氏慈爱地看着商无忧,少有皱纹的眼角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哈哈哈哈哈!”商阙面上笑着,凑近了刘氏说话,语气邪魅,“儿臣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来的主意!只是提醒母后罢了!” “你……” “儿臣告退了!” 不待刘氏说话,商无忧盈盈笑着,领着绿优穿过那一群浩浩荡荡的宫女部队,朝御花园另一头而去。 绿优跟在商无忧后边,见走远了四下无人,便上前到商无忧身边,小声道:“主子,消息回了,昨夜子时,永阳城朝墨京出发了一辆马车!” “呵――果不其然!紫音阁的人可到了?”商无忧笑着,漫不经心。 “已经部署好了!” “商阙啊商阙!这可是你自找的……”商无忧笑着,阴冷异常。子夜,日里热闹的墨京大街只听得到偶尔来的狗吠声,空气薄凉。一辆亚麻色的粗布马车疾驰而过,停在一座不显眼的宅院门前。 马车刚一停妥,那宅院大门立即打开,出来三个仆人,谨慎地四下打望后,才弓着身子请出马车里的人,遮遮掩掩进了大门。 “主子!近日墨京风声很紧,各城门守卫全换了生面孔,城军守卫也有了调动!我猜想皇后是准备动手了!” 不大的宅院,只燃了正厅一盏灯,商阙端坐在厅内主位上,流云冷着一张俊脸立在他身侧,客位左侧坐着商禄儿和着了便装的李琨,右侧坐了三个气度不凡的男人――首位一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执白扇,着青衣,正是说话之人;后两个均武将打扮,只中间一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却不见得恐怖,只觉寒凉。 “可都是皇后的动作?”商阙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下首三人相互看了眼,那书生才又开口道:“这倒没迹象……” “果然……” “阙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了?”就在商阙沉思的空当,商禄儿不顾秋竹的阻拦,硬是打断了商阙的自言自语。 这下厅里可没人敢说话,全部盯着商阙。 “禄儿,明天就跟李琨回宫里去!”商阙盯着自个儿妹妹,从未有过的严肃。 “那阙哥哥呢?” “阙哥哥有事要做!” “主子!这可不妥!”先前说话的书生听到商阙的话,连忙起身阻止道:“若是公主回了宫,宫里不就全知道主子没死了吗?!” “哼――你以为他们现在不知道?”商阙锐利的眼神扫了下座所有人,那书生惊得跌坐回了椅子上,埋头深思。 “墨京这么大动作,我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们掌握中了!可能就连我今夜到此,也是被监视着的!” “所以禄儿!”商阙起身走到商禄儿面前,温柔地拥她入怀,“明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大摇大摆地回宫去,晚上再来皇城门口接阙哥哥回家吧……” “阙哥哥这是要做什么?”商禄儿安静地伏在商阙胸口,异常平静。 “做我必须得做的事!”商阙抚摸着商禄儿的后脑勺,说得斩钉截铁。 “李琨听令!” “属下在!” “明日辰时,准备好辇车仪仗,送公主回宫!” “遵命!”李琨得了令,竟噗通跪地,朝商阙重重磕了一头。 对商禄儿温柔一笑,商阙转身,扫视厅内众人。 “华冢听令!” “末将在!”那脸上有疤的将军应声而出,单膝跪地道:“请殿下吩咐!” “辰时公主回宫后,宫内必定有一番庆祝,你领五千精兵,在未时之前换下皇城守备,并把现统领的头割下来,悬挂皇城之外!然后马上进宫,包围凤凰门以内,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不能进!” “末将领命!” 商阙也不看他一眼,转脸看着位上坐着的另一武将道:“化严听令!” “末将在!”那华严也立马起身,跪在自己兄长身旁。 “只要宫墙上一挂出现统领的脑袋,刘家必然有所动作,你就只要在刘家行动之前,拿着这份圣旨,将他满门抄斩就是!”说着,商阙随手丢给华严一卷明黄的圣旨,华严接下打开,里面竟什么也没有,不过一块黄布而已。 “末将领命!”收了圣旨,华严恭敬地磕了一头。 “流云……又要辛苦你了!”邀了众人起身,商阙转过身,对流云咧开嘴笑。 流云只瞥了他一眼,便提剑走下主位站在他面前。 “流云只要在我们行动的时候,注意商无忧的一举一动,不能漏下他的半点动作!” “你已经确定是他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商阙看着流云,眼神阴晴不定。 “知道了!”再看了眼商阙,流云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宅院,不留痕迹。 “肖云……”眼见流云不见了身影,商阙才转身走到主位上,唤了声那坐着的书生,“你就写一份恭贺我英勇神武传世千秋的文书罢……运气好还能用上!” “主子何意如此消极?!我们的计划、部署,应该都是万无一失的!”那肖云激动地站起身来,不解地看着有些疲惫的商阙。 “命运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不是么……”对他无力地笑笑,商阙摁着额头,竟睡了。 ------------ 第十五章 高调回宫 更新时间:2011-12-02 天刚明。墨京城连接皇城的主道上还未接来喧哗,只得一些贩卖早茶包子的小贩开始在路边收拾自己的摊位,等待着最繁忙的早晨来临。 天气阴沉,似乎骤雨前夜般压抑,时有风起,吹散蒸笼冒出的热烟,掀起小贩粗布衣衫,带动空气里流动着湿闷的空气,让人烦躁不堪。 灰雾蒙蒙的街道,一辆镶金戴宝的华丽辇车在皇家仪仗对的簇拥下,直朝皇宫大门而去。未奏乐,却让街面路人心感沧桑,以为产生了幻觉――以至于有不少人都丢下了手下的活儿,用力地擦拭眼睛额头的,生怕是见着了公主的鬼魂来着! 于是,无人参拜。 车轮就像陈年的干柴,碾一下,就嘎吱断响。 适时早朝,宫门大开。各三品以上大臣着装整齐,悠悠然地从侯朝室出来,远远地就瞧见了离宫门外不远的皇家辇车,不禁纷纷侧目止步,猜测是哪里来的贵人,敢阻碍早朝来了。 只见那辇车稳稳停在宫门口,主人并未出面,只是叫了个小丫鬟举了一枚金黄的令牌闪给守卫军看了,再在守卫军的叩拜下,大摇大摆地驶进宫门。 辇车只行了几步,就在那群惊诧的大臣面前停住。随即从里面走出一个小丫鬟,穿了大丫鬟的宫装,发髻高隆,倒有些派头。只见她作势轻哼两声清清嗓门,再端庄地傲起小胸脯,高喊道―― “景菱公主回宫!” 灰蒙蒙低压压的天,小姑娘尖细的喊声硬生生被老天压在了中间,不断回响在这空当的宫墙内,愣是让那群整天之乎者也的的学者大臣反应不过神儿来。 “景菱公主驾到!还不快快接驾!”见那些大臣没得动作,那宫女摆出了十足的架势,横眉绿眼地瞪着那一群不懂规矩的老家伙。 “微臣参见公主……” “慢着!”那群大臣明显被那小宫女给吓醒了,纷纷准备叩拜的空当,站在众大臣前头的一个中年男人一扬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他穿着宝蓝朝服,站在众大臣前面,面对这自称公主的人物,毫无惧色,不卑不亢。他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站在辇车之上的小宫女,缓缓开口―― “总所周知,景菱公主与二皇子于三日前,被歹人刺杀于永阳城地界官道上,二位主子的尸首正在运回墨京的途中,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冒充仙去的公主凤驾!来呀――” “国舅果然谨慎,众所周知,景菱公主与二皇子死在三日前,只是这天干物燥的,朝廷还真能允许皇子皇女的尸首在外腐烂不管的啊――” 车内传出一个带笑的女声,刚开口,那站在辇车上的宫女就退到辇车挂帘处,撩开金帘,众人这才看到了车内的正主――一身宫装的景菱公主,商禄儿。 广场上的大臣连同被国舅刘青天召来的御林军纷纷啥了眼,一时间不知是该跪还是该拿,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你……你不是……”刘青天不可置信地指着商禄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胆!公主驾前,你们还敢站着!”秋竹扶着商禄儿下地,对着众大臣又是一片呵斥,派头大得很。 “呵呵……秋竹,不得放肆!国舅爷说本宫是假的,哪里真得了不是!大臣们不敢认本宫,自然情有可原!”商禄儿端庄地笑着,故意斥责秋竹,却是盯着对面的刘青天,眼也不眨一下。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刘青天面色转了又换,终于撩开朝服,单膝跪地,不情愿地参拜商禄儿。 “公主千岁!”众大臣见刘青天的动作,哪里怠慢得,连忙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高声参拜。 “免了罢――”商禄儿慵懒地挥手,再踩着小太监的背上了辇车,还不忘回头对刘青天笑笑,“希望禄儿跑这儿来没吓着国舅爷,时候不早了,耽误各位大臣早朝,禄儿可担不起呀!” “公主自有神体庇佑!洪福齐天!乃我大周之福!”刘青天抱拳,恭敬至极。 “秋竹,回宫罢――”白了眼那做作的老东西,商禄儿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后宫而去。 眼见那华丽辇车转了弯儿不见了,众大臣这才起身,围到了一脸阴寒的刘青天旁边。 “国舅!这可怎么回事?不是说二殿下和公主都死了嘛?”大臣一质问。 “可这只见了公主,未见二殿下呀!”大臣二发话。 “这倒是……没见着二殿下,既然公主没事,那二殿下理应一起回宫的呀!”大臣三接话。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大臣四猜测。 “他一个毛头小儿,能干出什么事来!不过就是回来参加我三殿下登基大典的吧――哈哈哈哈!”大臣无不屑一顾。 “是啊!是啊!” “说得是……” 大臣六七八附和…… “住嘴!”刘青天恼怒地结束了众大臣的七嘴八舌,见他们不再嚷嚷,他才烦躁地一人瞪了一眼,恶狠狠地开口道:“现在是乱说话的时候吗?!一群废物!” 语毕,他气愤地一甩大袖,大步朝朝堂而去。 大周朝朝堂。 金銮宝殿内,高坐后面牵了一红帘,和这通体金黄显得格格不入。大殿里文武大臣分了左右两列,列队站齐之后,方才听得公公高报―― “皇后娘娘驾到!” 史记:大周洪武皇帝元初三十年,皇帝病重,未决出太子之位,暂由皇后刘氏垂帘听政,管理国事。 “娘娘千岁!”众大臣以刘青天为首,恭敬地迈步而出,大礼叩拜。 红纱帘内,一个隆重打扮的刘皇后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到高位左侧的凤椅上坐定,刘氏透过纱帐扫视了下跪众人,才端庄地开口――“众卿家平身!” “谢娘娘!”众大臣这才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站立。 刘全拿着拂尘,上前一步,高喊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带刘全说完话,刘青天立马提腿跨出,站在大厅中央,躬身道:“老臣有事启奏!” “国舅何事?” “秉娘娘!就在早朝前,臣等在宫外候旨,突然有人拿着内宫令牌,进了皇宫――并且自称是景菱公主回宫!” “景菱不是和二皇子一起在官道遇险了吗?!”刘氏惊呼,随即又轻咳两声,掩住急切问道:“国舅可验明正身了?” “回娘娘,老臣和公主说了话,声音语气,还有行为动作,却是景菱公主不错!” “那――二皇子可跟她一起?” “老臣就是困惑于此,只有景菱公主一人回宫,并未见二皇子殿下!” “回娘娘――”大臣中又有一人迈出队伍,躬身道:“卑职认得,公主车队的护卫,是二皇子的得力部下,骁骑校尉,李琨!” 他这话不易于一颗炸弹,顿时炸得朝堂热闹得开了锅。 “这李琨可是二皇子的贴身护卫!既然在此出现,说明二殿下就在墨京啊!”一大臣出列,忧患意识强烈地提醒众人。 “是啊……是啊!”众大臣附和着,有甚者拿出小手绢擦起额头的汗水来。 “肃静!”刘全甩了拂尘,尖声道。 “此事非同小可,各位大人莫慌乱!”刘氏起身,声音铿锵有力,“待本宫回宫去见见回来的景菱,不排除是有人冒用公主名讳意图不轨!等本宫确定是真公主回宫后,再传众位商议!国舅跟本宫进内宫就是!” 说罢,转身就下了高位,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退朝!”刘全高喊。随即下了高位,走到刘青天身侧,躬身道:“国舅请――” 而这边商讨的主角,正驾着豪华辇车,像游兵巡逻一样,牵着护卫们在内宫各处溜溜,各宫拜访,嘘寒问暖,俨然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让整个皇宫都看到公主的真颜,唯有商阙,不管各家如何旁敲侧击,商禄儿只决口不谈…… 逛了一大上午,才把宫里有些门路的大宫小殿都给拜访完,商禄儿领着秋竹累得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地回了她们的景菱宫。 可这刚进宫门口就觉气氛不对,秋竹狐疑地看着商禄儿,幽幽地开口:“公主,您说,是不是咱们长时间没回了,我怎么总觉着今儿个这宫里阴森森的呢!” “死丫头!就没听你说过什么好话来了!”商禄儿瞪了她一眼,随即阴笑道:“对哦!以后你要是再跟我乱说话,我就把你许给李琨将军!叫你对着他说话去!” “公主!你可别吓我!秋竹就算跟着您孤独到老!也不要嫁给那个死鱼木头的啊!” 商禄儿好笑地看着秋竹一脸的认真,转过头再看看身后的李琨――果不其然,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波动。 “什么叫做跟着我就是孤独终老了――本公主会孤独终老的吗?!”商禄儿恶狠狠地瞪着秋竹,“看你是皮痒了!” 刚想出手收拾那个小蹄子,商禄儿就敏感地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妖气――果不其然,皇后领着狗腿刘全,正一脸假笑地从内廷朝他们走来。 “这禄儿可真是越来越漂亮聪明啦!居然未卜先知地知道婚事已有着落了!哦~呵呵呵呵呵――瑜妃的孩子,果然不凡呐!” 刘皇后扭着珠光宝气的身子,慢腾腾地朝商禄儿走来。 “我母妃生的孩子,自然是聪明伶俐,女的貌美如花,男的将王之才!”商禄儿挑衅地看着刘氏,也不管她脸色忽白忽红,语气不善地问道:“什么我的婚事有了着落?你又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听到她的话,刘氏憋回了先前的气,居然倩笑出声,“听你这口气,还真是景菱不假!既然是真的,那就在月中华夷国三皇子来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回去成亲吧――” “什么?!”商禄儿惊叫起来,“谁同意你这么做的!” “这是全朝大臣商议出来的!华夷国提出两国联姻,而你父皇就只得你这一个女儿,不是你去是谁去――本来前些日子听说你和阙儿遇难,我们还在伤脑筋哪里弄个公主给人家三殿下呢――谁知道你们没事,回来了!这可真是解了我大周的燃眉之急呀!”刘氏笑眯眯地盯着禄儿,不紧不慢地摇着手里的羽毛扇,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 “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会去的!要嫁你自己嫁去!”正巧刘氏走到了商禄儿面前,她忍不住对着她咆哮出气,连礼也不行就越过刘氏朝殿里走去。 “身为公主,这可由不得你!”也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刘氏说完自己的话,便甩袖离开景菱宫。 ------------ 第十六章 墨京之变 更新时间:2011-12-02 太监传旨:黄天庇佑,福降大周,景菱公主蒙大难不死,全身而归,实乃天祥瑞国之吉兆,皇后顺应天召,一为公主压惊洗尘,一为犒赏三公大臣,今在后宫御花园设百官宴――特许各王公大臣携家眷越神武、玄武门,迎贺公主! 皇宫御花园以北,为后宫北宫之首――景菱宫。这景菱宫原先叫华泽宫,是瑜妃的住地儿,后来瑜妃死了,宫里忌讳,就改了公主景菱的封号,是以景菱宫也。 景菱宫接御花园北地,不似中宫的庄严大气,也不像南宫的精雕玉镯,因靠近后山,宫内大部分植被装饰都是从山里直接采来的,清新自然,奇花异石自由生长,颇有江南园林的味道。 “公主――接旨吧!”大殿内,刘全满脸堆笑,一甩拂尘道:“皇后娘娘可是厚爱呀!” 商禄儿只穿了一身鹅黄轻纱丝裙,袖口裙摆点了小花,映衬头上挽的单髻,随意中又透着小俏皮。她起身接过淡黄的懿旨,面无表情道:“那刘公公就替本宫回谢皇后吧!这宴――我定准时赴!” “自然!自然!”刘全笑呵呵地盯着商禄儿,“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不送!”一眼不看那刘全,商禄儿拿着皇后懿旨,转身就进了内堂。 转进内堂,商禄儿随手就把手中的懿旨给丢到墙角,一脸阴霾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秋竹眼尖地退了房里伺候的宫女,端着碗竹叶青放到商禄儿面前,好奇地问道:“公主这是气什么呢?” “叫我去赴宴,我就得去吗?啊!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商禄儿端起茶碗就猛喝了一大口,喘着粗气阴狠狠地说:“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地,要给我接风来了!” “那我们去不去呢?”秋竹灿灿地说。 “去啊!怎么不去!她现在是掌朝了,说不准我这不去还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呢!”没好气地白了眼秋竹,商禄儿对她晃了晃手中空空的茶碗。 秋竹连忙又端了碗,盯着商禄儿喝干净了才敢开口说话:“那奴婢给公主梳妆!会见大臣,得隆妆呢!” “得了!梳什么妆,她可没规定我穿什么――我倒要看看,她弄这么大排场究竟想干嘛!”商禄儿阴着一张脸起身,却得意地笑着,看得秋竹本能地浑身发毛。 “公主――您,您不会就这样去吧?” “本公主愿意去见他们,那群大臣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想我穿什么给他们看呐――” “可是公主――” “闭嘴!”商禄儿瞪了眼秋竹,吓得她连忙双手捂住了嘴,摇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 “公主,您可别把秋竹打发到洗浣局里去啊!”从指缝里露出嘴巴,秋竹说得含糊不清。 “走吧!废话那么多!” “是!是!” 见商禄儿没兴趣把自己贬到洗浣局去,秋竹高兴得又忘了商禄儿之前的凶狠,召了几个宫女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边朝御花园去。 中宫这边,刘全去景菱宫传完旨就立马回去凤凰宫复命。金碧辉煌的凤凰宫,大厅里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只留了刘全的亲信小荣子伺候,主位上坐着一身凤袍的刘皇后,正和下首的国舅爷刘青天商讨着什么―― “姐姐怎的想到在御花园设宴了?”刘青天一脸不解地看着上座上自个儿的姐姐,他这个姐姐做事,他向来是猜不透也摸不着的。 “青天啊!你在官场拼了这几十年,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呢?”刘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个儿的弟弟,不禁隐忧,若是自己哪天去了,这刘家怕是要败落了呀! “姐姐确定那商禄儿是真的了?她没死?!”刘青天倒是一点儿没看出刘氏的忧虑,自以为聪明地接话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她是公主,你怎么能直呼名讳!”刘氏无奈地摇摇头,“想我聪明一世,得了这世间最大的权力荣华,怎的就家门不幸,偏没一个拿得出台面的子嗣,我刘氏一门――堪忧啊!”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宁儿不日为帝,我刘家定是长盛不衰的!”想起自个儿的小侄儿,刘青天不禁骄傲地挺起胸脯! “无知!”刘氏沉声责备道:“景菱回来了,说明什么!商阙没死!莫说那商阙不知要搞些什么名堂出来,宫里,可还有个商无忧呐!” “这――姐姐,这商阙一个黄口小儿,能起什么风浪啊!况且,商无忧,他,他不是在在我们这边的吗?” “唉……你就是狂妄自大!不知灾祸!”刘氏起身,瞪了眼自个儿的弟弟,“商阙在朝多年,一直蓄积实力,目前他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都不知道!这次他来了个金蝉脱壳,足以见得陈府之深,只怕他早有预谋,此次出巡回来,就要与我们一决生死呐!你可别忘了,瑜妃可是被我们陷害的!” “再说那商无忧,表面上与我为派,可我总觉得他邪气得很,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我是怎么也猜想不出,只怕不好对付!” “这……姐姐分析得是,可这如何是好啊?”刘青天见刘氏起身,连忙走到她跟前,一脸担忧。 刘氏转身看他,叹了口气道:“这景菱回宫,定是商阙的安排。既然不明敌意,我们只得按兵不动,先跟着他走,再找机会出手反击!” 刘青天听着刘氏的话,随即眉开眼笑,“姐姐英明!青天这就去部署!” “回来!”刘氏无奈地剜了他一眼,“你去部署什么呀!跟着我去御花园赴宴!这些事,只交商无忧去办!” “姐姐不是说,商无忧危险吗?” “哼……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表露出来,我们也好趁此机会,看看他有几斤几两重,才好在灭了商阙之后,再看怎么对付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刘青天恍然大悟,不禁对刘氏抱拳行礼道:“皇后聪颖,天下无双啊!” “唉……”刘氏无奈,只得叹气。 见他们对话告一段落,小荣子才从门口进来,躬身到刘氏面前道:“娘娘,刘公公回了,宫外候着呢!” 警告地瞪了眼刘青天,刘氏回了主座上,“叫他进来吧――” “是!” “咳――哼――”刘青天倒也知道收敛,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退到客坐上喝茶。 这时刘全才躬着身子走进大厅,先对刘青天点头行礼道:“国舅爷万福!” “嗯!”刘青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再端了茶碗喝茶, 刘全再走到刘氏跟前,轻声道:“回娘娘,懿旨传好了!景菱公主要老奴回来感谢娘娘厚爱呢!” “这丫头这回这么听话?!”刘氏撑着额头,不免惊奇。 “是啊!老奴也觉着这回景菱公主特别配合!” “看来商阙肯定是给了她指使的――在这儿想也白想,咱们就去御花园,看看这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罢――” 御花园。 今日御花园可谓张灯结彩,挂红染绿一派喜庆,平日里的芍药水仙都被换成了牡丹盆栽,尽显华丽。园子各草坪里摆了上百桌宴席,都用了明黄的桌布,足以显示皇室对百官的厚待――明黄只得帝王帝后才能用的颜色! 各官家小姐太太早早地就进了宫,三五成群地在园子里摆谈,午时过后,才有些公子少爷的进宫,惹来众家小姐娇羞一阵。这难得的美色景秀,自然不是为那快死的皇帝选秀,或者就是皇后想趁此机会,给各家联姻来了。这么想着,不少公子便大了胆子,走去与心仪的小姐交谈起来。 “风光无限好!风光无限好啊!”商禄儿领着秋竹越过北宫领地,才进了御花园,就听到不小的嬉戏巧笑声,不禁心情极好地打趣道:“今儿个京里抬得上面儿的官家少爷可都来了,秋竹你要看上哪家公子了可别藏着掖着,告公主我,保准儿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也好报答报答你这些年悉心伺候的恩情不是!” “呵呵……”这商禄儿的话才落,立马惹了身后小丫头偷笑。 秋竹见此情景连忙搂过商禄儿的手臂,红着脸道:“公主这又是拿秋竹开玩笑!秋竹今生都不嫁!跟着公主才是福气!” “呵呵,你这死蹄子,哪有姑娘不嫁人的!你想跟着本公主,莫不是想日后跟着本宫的驸马做个小妾不成?”商禄儿狐疑地盯着她看,看得秋竹全身起毛疙瘩。 “不……不是!”待毛倒立完,秋竹夸张地手舞足蹈,憋红了一张小脸委屈地看着商禄儿:“奴婢,奴婢怎么敢啊!”不怕您老把我送到洗浣局去吗!在心里补上一句,她眼泪汪汪地盯着自个儿主子。 “哈哈哈哈哈!”商禄儿被她逗得大笑出声,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儿。 “公主!公主!”秋竹见状,一脸讨好地凑上去,“咱们待会儿要做些什么啊?” “嗯……这个嘛……”商禄儿眨了眨大眼睛,贼笑着,“咱们就让这百官宴热热闹闹地,也好对得起皇后不是?” “公主是想……?” “过来!”瞅瞅周围没外人,商禄儿招呼秋竹到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叽里咕噜一阵,只见秋竹越听越害怕,整张小脸而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公主……这,这不太好吧?!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二殿下回来,奴婢,奴婢可怎么办啊!”听完商禄儿的话,秋竹连忙摆手,一脸的否决。 “你怕什么?有我在,皇后还敢扒了你皮不成?” 叹了口气,秋竹忍不住嘀咕:“有您在才怕呢……”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嘿嘿嘿嘿!” “我猜是谁在嘻嘻闹闹呢――”隔了一丛紫薇花,一个温润的声音越过花丛,走到了商禄儿面前,“果然是景菱呐!” 秋竹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连忙领着身后的宫女众行礼:“大殿下万福金安!” 商无忧着了一身白色蟒袍,高耸乌丝,一派闲适,对着商禄儿咧开嘴笑,自然地流露出了一种与世无争的气场来。 商禄儿眼睛一亮,小跑过去亲热地挽起商无忧的手臂,“原来大皇兄也被皇后叫来观礼来了!” “呵呵……就算皇后不叫,你这丫头的饭,我厚着脸皮也要来讨着吃的呀!”商无忧宠溺地捏了商禄儿的小鼻头,领着她朝花园中心走去。 “大皇兄就是爱开禄儿玩笑!”商禄儿倩笑道:“今日来了这么多小姐,皇后可是想给大皇兄招皇嫂来了?” “景菱莫要胡说!我本是心死之人,哪里还望情爱之事!”商无忧对商禄儿温柔地笑笑,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暗芒。 “怎么二皇弟没一起回宫?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嘛?” “额,阙哥哥他,他有事!”商禄儿避开商无忧的眼神,打着哈哈,“他叫禄儿先回的!” 商无忧当没看到她的无错,笑道:“呵呵,不是又去哪里鬼混了吧?” “恩……说不定就是呢!大皇兄我们快走吧!说不定皇后都到了呢!”给秋竹使了个颜色,商禄儿拉着商无忧直往前面设宴处而去。 商无忧倒是任她拉着,嘴角泛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墨京城各处街道上,一列列黑甲禁军整齐有序地穿梭在各个主干道上,东南西北,贯穿了整个墨京城。 大周皇帝治国有策,经济富足,国泰民安。墨京城东门城墙上,守备军正在警备台上来回巡逻,突见城墙下来了黑压压一片士兵,连忙打了警戒旗,高喊道:“来者何人?请出示信物!” 黑甲禁军领头的是一个魁梧男人,架在一匹汗血宝马上,纯黑的盔甲在西落的太阳下泛着流云的垂影,他取下头盔,露出脸上沉长的一道疤。 他倒是客气,抱拳对那守备说道:“我等二殿下麾下禁军,奉命接管东城!” 说完,他拿出一块纯黑的令牌,反射着太阳的余光,如镀金光。 ------------ 第十七章 宫变 上 更新时间:2011-12-02 史记:大周洪武皇帝元初三十年,皇帝病重,为决出太子一位,由皇后刘氏掌朝。三十一年春,二皇子商阙叛变,强夺墨京城守,悬守将头颅于城墙,是以洪武宫变起矣! 墨京城大街上沸腾了!不是因为皇宫里办的百官宴有多轰动了,而是墨京东、南、西、北四个城墙上,都挂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不少人认出是城军四个统领的!一时间街头巷尾无不指指点点,又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自个儿就丢了小命。 东城大街一处官宅,坐东朝南,占了东城最大一片地儿,榆木门廊,麒麟护院,红漆门匾上赫然写着“刘府”二字,金碧辉煌。此刻门前停了一软轿,护院家丁急急忙忙从大门口一涌而出,慌慌张张地搀着中间一个半百老者。 “怕是大事不好!你们保护好奶奶小姐们!快快入宫!快快入宫!”那管家打扮的人边抖索着往那软轿去,一边还不忘转头吩咐身边的家丁道:“我先去通报国舅爷!你们马上跟上!不能让主子们受一点儿惊啊!” “是是是!刘管家慢走!我们即刻就来!即刻就来!”几个家丁连忙应着,加快脚步把那刘管家送进了软轿里,“起轿!起轿!” 说时迟那时快,那刘管家刚起轿,就见一群黑甲禁军举着长矛,从街道两头贯穿而入,霎时包围了刘府大门。四个轿夫吓得浑身发软,“蹦通”一下,摔了软轿里的刘管家一个措手不及,竟从轿子里跌了出来! “哎唷――您没事儿吧!”家丁见状,连忙扶起了地上的老管家,一脸惶恐地盯着那些黑甲禁军。 这一下阵仗就大了。街面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聚集,碍于禁军威仪不敢走进,只围了外边儿,窃窃私语。 “这禁军的装扮,可不一般!不知是哪里的侍卫,竟敢围了国舅府!” “这话可随便议论的!当心你的脑袋!” “哎唷――你可别吓我!” “谁吓你了!这城守统领都能被挂了脑袋在城墙上――听说啊,就是这些个黑甲禁军干的!说的,说是奉了二殿下的命令!” “原来是二殿下!这可新鲜了!” “看看看!――有人出来了!” “谁呢?没见过这将军啊!” 那围着大门口的禁军突然整齐地朝两边分开,留了一条道出来,人群里的躁动也一下消了音,一个劲儿地打望着禁军里走出的男人――他骑了一匹汗血马,头盔遮住了部分脸庞,却也瞧得出俊朗英姿,惹得人群里的不少闺女芳心切切,好不心动。 那将军驱马停在刘管家面前,犀利的眸子直视他,看得那刘管家不自觉地寒颤,连忙整衣抱拳道:“不知将军是哪家管辖的?为何事而来?” “为皇命而来!”那将军举手像高处作揖道:“传圣旨!” “哎唷――”那将军刚说完,刘管家一个踉跄就跪了下去,门外的家丁百姓听到圣旨也是骇了一跳,连忙恭敬跪地。 “既是传旨而来!将军请进!我家老爷上朝未归,在宫里参加百官宴,只府里夫人领着小的们接旨了!”那刘管家俯着身子,十分恭敬。 那将军斜了眼威严的刘府,摸了摸身下的马头道:“不必了!就在这里传!” “是是是――”那刘管家连忙磕了一头,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早有家丁进门去通报了主子们,这会子府里的太太小姐倒都到了门口,见这架势,为首的贵妇人一脸冷气,由丫头搀着慢腾腾移动到刘管家身旁,只拿眼角斜了地上的人一眼,便盯着宝马上的人,趾高气扬。 “不知将军,是传的哪家旨啊?这么大阵仗的,可是要来把我这国舅府踏平了?”说着,她捏着兰花指,作势擦了鬓角,不满地看着马上的人道:“这晒着太阳,小姐们娇弱,可怕出了毛病!” “可没这踏平国舅府的说法!回夫人的话,是传的黄上的旨――圣旨!”马上的将军再次举手作揖,毫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贵妇人,还有她身后一堆贵人道:“国舅刘府上下接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夫人虽然不满,也只得不情愿地领着众人行大礼接旨。 见都跪好了,那马上的将军也不下马,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块明黄,打开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舅刘青天,与皇后刘氏狼狈为奸,预谋害朕于病中,幸得二皇子商阙及时发现,救朕于水火――刘氏一族,大胆某君,罪证确凿,现特令黑骑校尉华严带命缉拿一干人等,九族之内,杀无赦――钦此!” 华严念完圣旨随手就丢给了身旁一小兵,不咸不淡地对地上跪的一干人等道:“夫人,咱们走吧!” 那刘夫人哪里还来的力气站起来,当听到杀无赦三个字的时候,就吓得晕了过去,那刘家人也没心思去管她,各自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甚至都没得人叫冤声辩,这到让马上的华严有些意外。 “把她拖进去,既然国舅和皇后还没缉拿归案,那就先留她们再看看自家宅子吧――第一小队包围刘府左边,第二小队包围刘府右边,第三小队跟着我在里面看着她们,不准进不准出,只要有人嫌疑靠近这刘府,杀无赦!”华严意有所指地扫了眼街上众百姓,然后下马带头进了刘家大宅。 “遵命!” 士兵严格按照华严的分配,整齐列队包围了整个刘府,更是引来了更多参观的百姓,不敢靠近,在在边上窃窃私语,等着看刘家行刑来着。 “这可真是伴君如伴虎!一朝荣辱尽啊!”人群中有人说。 “可不是嘛!平日里这刘家仗着皇后干政,族内子嗣在这墨京城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一朝败落,竟就落个诛灭九族的下场!可真是老天开眼了啊!” “这刘家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怎的还念着某朝篡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这皇上有三个儿子!刘皇后的一个偏是最小的,自古长子继位,就算大皇子不在,还有二皇子,怎么也轮不到这三皇子继承大统吧!若是三皇子无法继位,这刘家还能这么猖狂嘛!” “这说得也是……” “不是说二皇子死了吗?” “这景菱公主都回来了,二皇子能有事嘛!” “这可真是深奥了!” “怕是这大周快变天了!” …… 皇宫,御花园百官宴 春末的御花园,绿多于红,偶有粉装,一派清新。今日因宴请百官,皇后特命端了五十盆的温室牡丹,放置各处,给这青色的花园增添喜庆。 宴桌以份位等级划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东为皇家地,只一桌;南为皇亲还有三公席位,共二十桌;西为四品以上官阶席次,共五十桌;北为女眷席次,四十桌。各席位间位置稍远,用不同颜色的盆栽来做隔离之用,在席道间,布置了四张长桌,上面摆放了美酒水果点心等小吃,供客人下午闲摆之用。 过了酉时,皇后才领着众大臣姗姗来迟。早有小太监前来打哨,各家夫人公子小姐早早地候了一片,小心地俯着身子,等候皇后大驾。 过了半响,才隐约听得到脚步声,然后才听得公公的喊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人都还没看到,园子里候着的一干人等,全规规矩矩地跪了一地,对空气行着大礼。这让商禄儿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气的。 “真是一堆奴性的东西!”商禄儿靠着秋竹,对着地上眼不着底的一帮人无聊地翻着白眼。 商无忧也不理她,硬拉着她越过地上一堆人走到最前头。 这时领路的公公才走进园子里,瞄了眼地上众人才甩拂尘,规矩地退到一侧。脚步声多了起来,刘全牵着刘氏,旁边跟着国舅刘青天,在一太监宫女的拥簇下,慢腾腾地走到众人面前,还不忘带着慈爱的笑。 她的身后,跟着议事下班的众大臣。见了皇子皇女,连忙拱手作揖:“参见大皇子殿下,公主千岁!” “儿臣参见母后!”商无忧笑着对刘氏作揖。 “参见皇后!”商禄儿懒得行礼,只学了商无忧的动作,随便拱手,也算是作揖了。 刘氏面色一暗,却也不多说什么,仍旧一脸笑意的扫过他们俩,才对地上众人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众人道。 “无忧,禄儿,本宫身边儿来!”刘氏伸出右手,那刘全立即会意地退到后边。 商无忧爽朗一笑,大步走上前,替了刘全的位置,扶着刘氏的右手。 “禄儿不过一口名儿,哪里登得大雅,皇后还是就叫我景菱吧,听着顺耳!”商禄儿翻了一白眼,看也不看皇后,牵着秋竹闪到一边,腾出大道来让她们大部队先走。 “禄儿老爱开玩笑!”商无忧笑着,拍拍刘氏的手。 刘氏面色更冷,却依旧保持着端庄慈祥的微笑,“得了,今日是给禄儿洗尘来的,走前边儿吧!” 那刘全眼尖地走到禄儿面前,抬首作请:“公主,请吧!” “哼――”瞪了刘全一眼,商禄儿拉着一脸惶恐的秋竹,大摇大摆地朝主桌走去。 那刘氏见她动了,才由商无忧搀着,跟她后边儿走着。这时地上跪着的一干贵族才起身退到两侧,待皇后的大部队走了才跟在后边一起过去。待皇后坐到了主位上,一干人等才分了两边站定。 “景菱蒙天庇佑,今日本宫为她设宴,各位莫要拘谨,自由便是!”刘氏高坐凤椅,倒是不怒而威。 “谨遵娘娘懿旨!” 扫了众人一眼,刘氏缓声道:“那――就开席吧!” 皇后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上前,高喊道:“开――席!” 这时无数宫女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在皇后主座旁站了几排。 “赐坐!” 小太监再喊:“皇后赐坐!” “谢娘娘!”众大臣夫人等谢完礼,那些个宫女才依次走进人群,领着宾客走到自己的位置去。 待到席位坐定,御花园才点灯,黄油灯都用水晶笼罩着,映着黄昏最后的一点儿霞光,五彩缤纷,如梦似幻。四列粉衣宫女拿着精致的托盘,从四个方向列队而入,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各桌菜肴,每一道都先盖着,到了桌上才打开,精致细腻,在灯光的照应下更是显得香色俱全,美如天工。 主位上只坐了皇后、商无忧和商禄儿,偌大的桌子,菜肴无数,宫女小心地放置好了最后一道菜后,拿着托盘,相继推出,只在主位上留了布菜宫女侍候。 刘氏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起身举杯道:“为景菱平安,天佑我大周,本宫敬各位大臣、夫人一杯!你们,可是国家的栋梁啊!” “这是大周的福气!皇上的紫气,娘娘的贵气!”刘青天在南席首桌,起身举杯道:“大周千秋万代!” 在场众人连忙起身举杯,齐喊:“大周千秋万代!” “哈哈哈哈――大周千秋万代!本宫先饮为敬!”说罢,刘氏拂袖,首先喝了一盅。 “谢娘娘!”众人这才喝了一杯,再坐下。 “国舅啊!这桌来坐吧!本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刘氏转首对刘青天道。 “是!臣弟遵旨!”刘青天恭敬地作了一揖,坐到了刘氏边上去。 “蒙天厚爱,景菱无恙!本宫在此也要向各位宣布一件大事!起先在朝堂上也和各位卿家有所商议,一直苦无结论,今日就在此算是――昭告天下罢!”刘氏叹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南面首桌有人起身道:“娘娘所说,可是华夷国一事?” “华夷国先前向我国提亲,希望联姻!无奈景菱当时出游在外,商议过来只得先回了,此次他们更是直接让三皇子带了聘礼来――怎么也回拒不得了呀!若是再拒,怕有伤和气……”刘氏作势叹息,一脸惋惜地看着商禄儿。 “思来想去,景菱既是福降大周得回,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半月后三皇子来了,咱们大周就以国礼相送!风风光光地把咱们的公主嫁过去!” “皇后所言甚是!”刘青天连忙起身道:“华夷国力不输于我大周,为友定是比为敌强啊!” “国舅说的是啊!”又有大臣起身道:“娘娘此举英明!公主能为大周百姓谋福利,必将受万民爱戴!” “公主千岁!”连忙又有大臣起身,对着商禄儿就是一拜。 “公主千岁千千岁!”众人见状,也马上起身跪拜,声音洪亮,吓落了日头最后的余晖。 商禄儿端坐在位子上,指使秋竹给自己夹着菜,好像根本就没听到皇后的话还有大臣跪拜一样,只在嘴角擒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美滋滋地吃着山珍海味。 ------------ 第十八章 宫变 下 更新时间:2011-12-02 今夜皇城守卫增多了不少,因为皇家设宴的缘故,陆续有马车进进出出,禁卫军特意调派了值班禁军,检查着各路出入宫门的车辆人员,不容得半点疏忽。 刚到酉时,就见宫门不远处走来一串宫女太监,领头的是骁骑校尉李琨,难得地脱了盔甲,穿着一身青衣袍子,不言不笑停在宫门口。 侍卫一见有人过来,连忙堵了去路,喝道:“来者何人!” “骁骑校尉李琨!”李琨抬眼看着挡着他的两个侍卫道:“奉景菱公主之命,说今日设宴,各位看守严查辛苦了,特命御膳房为各宫门口的看守做了餐饭,派我送来!” “原来是李校尉!”那两名侍卫看清来人后,即收了兵器,抱拳道:“卑职职责所在,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本是应当的!”李琨道,“餐饭酒水,公主所赐,各位慢用!” 语毕,身后的太监宫女连忙将一个个餐盒递到守卫手中,才退到李琨身后。 收了餐盒,众将士抱拳道:“谢公主千岁!” “他们两人留下收餐盒,我就走了,去另外宫门送餐去!”点了身后两太监出来,李琨间言意明,转身就走。 “各位将军快用饭吧!凉了可就浪费公主的一番好意的!”两个太监见李琨走了,捏着嗓子对守卫们笑道:“这李校尉亲自送饭,你们面子可大了!” 领头的跟两个太监寒暄几句,就转身回了岗位,“公公说的是!兄弟们,快吃吧!” 两个太监眼见每个人都吃了,才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神,继续跟他们寒暄去。 这边大臣和皇后讨论公主和亲一事,热火朝天,当事人却当个没事儿人似的,只顾嚼着小青菜,一派安逸自在。好像说的那个快背井离乡远嫁蛮夷的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这倒是让刘氏想不通,以那丫头的性格,应该早就闹翻天了才对呀! “景菱啊――你对婚礼嫁妆可有什么别的要求?”刘氏慈爱地看着商禄儿,一派贤妻良母的作风。 哼――你就不能来点儿新鲜的?!商禄儿在内心冷哼,面上却更加淡定,她嚼啊嚼,吞了嘴里的小青菜,擦擦嘴角道:“我没什么要求啊!不过给孩子找个爹嘛!随便办办就成!” 说着,她端起秋竹递来的汤,一咕噜――全喝了。 而刘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慈爱的笑还僵在脸上,方才商禄儿的话可是一字一顿传进了桌上所有人的耳朵里,就近的几桌人多半也能听到,商无忧抿了口酒,带着意犹未尽的笑。 刘全眼明手快地扶住有些眩晕的刘氏,小心地看着商禄儿说:“公主……方才你说什么?什么孩子爹的?” “咳咳――”商禄儿邪笑着擦干净嘴巴,作势清嗓后站起身来,倒是颇有气势地对众人道:“各位大人每天朝事放置,忙着为景菱招呼婚事,景菱实在感激得很!只是景菱才从外边儿回来,遇到的事情都还来不及向皇后禀报,今儿个就听得你们说我亲事已定,实在是解了景菱的燃眉之急啊!景菱在此谢谢众位大人,敬你们一杯!” 说罢,她还真的有模有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瞒大家,景菱在外遇得一江湖侠客,我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无奈他仇家众多,一日不甚,竟丢下景菱――还有我肚中的孩子,撒手而去!”说罢,商禄儿悲戚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脸温柔地摸摸自个儿的小肚皮,喝口茶稳定情绪后,才接着说道―― “景菱悲痛欲绝,这才回了皇宫!本想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日后报效国家,可是景菱心中不安啊!怕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长大,日后会对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 “谁知各位大人还有皇后真和景菱心有灵犀,竟解了景菱的烦困,给我肚中未出世的宝宝选好了爹!”说着,她又吸吸鼻头,一脸委屈,“景菱本就是残花败柳,也不指望风光大嫁,只要人品好,家世好,能让我们母子当米虫的男人,景菱跟着他走路回去都成!” 商禄儿最后几个字说的,无异于铿锵有力啊!震得在场所有大臣、夫人、少爷小姐的,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该要怎么反应。偌大的御花园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商禄儿说完话一屁股坐下的声音,还有虫鸣。 “哎唷!皇后!皇后!你怎么了!”半响过后,刘全特有的太监捏音贯穿了整个御花园,他扶着的皇后似乎有些经不住打击,头晕目眩,直往地上靠去。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整个御花园这才活了过来――太监宫女们从神游中回过来,手忙脚乱地乱跑,找太医的找太医,拿药的拿药,给皇后扇风的扇风――这混乱的场景铮铮地提醒了在座所有人,这不是梦境,还在现实! 所有宾客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娘娘保重啊!” 商禄儿对这秋竹得意地笑,才又转身看着气息微弱的皇后说道:“皇后没事吧?你可得撑着给我主持婚礼呀!” 刘氏虚弱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看着商禄儿,摆手道:“本宫……本宫无事!” 说罢,她费力地撑起身子,由刘全顺了好长时间的气才稳定心神,靠在凤椅上扫视在场的每一个大臣极其家属。 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句!否则全家抄斩!绝不饶恕!” 那跪着的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有叩又拜,这次倒不像之前那般整齐有序,争先恐后地乱喊着:“谨遵娘娘懿旨!谨遵娘娘懿旨!” “嗯……”刘氏满意地点点头,“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哪里还有先前的食欲,都坐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刘青天递了个眼神给刘皇后,起身敬了商禄儿一杯,说道:“公主可不要乱开玩笑,女儿家的声誉毁了容易,清白难啊!” 商禄儿瞄了他一眼,无辜地嘟起嘴巴:“为人母是件多幸福的事情,景菱怎么会拿来乱开玩笑!只是……就是不知道那华夷国的三皇子,还能要景菱吗……?” 刘氏愤怒得一跃而起,瞪着商禄儿身后的秋竹,喝道:“秋竹!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回皇后娘娘!”秋竹吓得“噗通”一声跪地,打着哆嗦道:“公主说的,句句属实!还是奴婢……还是奴婢为公主请来的大夫诊治的!” 刘氏越听越气,怒斥道:“该死的丫头!魅惑公主出宫不说,竟让她沾染上了江湖那些不三不四的作风!你!该当何罪!” 秋竹吓得使力磕着头,连连求饶:“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啊!” “是我逼着秋竹出宫的!”商禄儿盯着刘氏,一脸无惧,顺便还悄悄伸出脚踢了秋竹一下,阻止了她的磕头行为,“皇后若想治罪,那就杀了景菱和我肚子里的半个皇家血脉吧――顺便再昭告天下,把我的罪行贴个皇榜,以警惕天下!” “你!你……”刘皇后一时气结,竟不知对商禄儿说什么,只得你你我,浑身颤抖。 “母后莫要生气!父皇就景菱一个女儿,从小百般疼爱,自然是刁蛮任性了些,看在父皇的面上,母后就不要跟她争执了!”商无忧对禄儿温柔一笑,随即起身扶着刘氏坐下,拍拍她的后背道:“孩子有了就有了吧,好歹也是我大周的皇室血脉,那华夷国三皇子接受得了咱们还是风光大办,接受不了,不过我们自己养着,也费不了什么口粮不是!” 你当养猪啊!费口粮!商禄儿再内心腹诽,面上却一脸感激地看着商无忧,时不时摸摸肚子,擦擦眼角的。 “大皇子所言甚是!”不少大臣出列,跪拜道:“请娘娘三思!” “这有伤国体之事――”皇后端坐而语,却被一阵嘹亮的烟火声遮蔽了声音。 皇宫的四个方向突燃起烟火,从北到南,依次施放,把夜幕照得绿幽的,引得所有人抬头观望。 “这――今日有安排烟火吗?”刘氏转头问刘全。 “没听说呀!”刘全也怪异,忙招呼了小太监去察看:“你们几个,去瞧瞧是谁在放烟火!” “刘公公不必去了,这放烟火之人,很快就到!”商无忧伸手遣退了小太监,对刘氏抱拳道:“母后,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无忧这话从何说起?今日也没传戏啊!” “这真人大戏,平日是看不着的!” 商无忧笑得神秘,刘氏也不再追问,只看着天空的烟火从有到无,消散过后才又坐了回去。 靠近主位的一颗大树上,一直隐藏着的黑影见烟火散了才快速离去。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后,商无忧盯着他先前藏匿的位置,不屑地冷笑。 宴会还在继续,不时有舞蹈、杂耍表演,倒是一扫先前的沉闷,热闹得紧。从那烟火起了,商禄儿就紧张得很,不时抓着秋竹的手,松了又紧,冷汗涔涔。 “公主……”秋竹看着商禄儿,一脸担忧。 “我没事。”也没回头看她,商禄儿只望着御花园的入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突然御花园四处都传来嘈杂的声响,众人疑惑地左右张望,面面相觑,猜想莫不是内务府安排了什么别出心裁的表演不成。不消一刻,一列列黑甲禁军装备武器,整齐有序地穿进御花园,在众人都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包围了整个宴会场地。 “喝――哈”整齐的操练声配合动作,那些黑甲禁军同时退后一步,将手中的长矛对准场内众人,杀气腾腾。 “啊――!”这没见过的阵仗不知吓到了哪家小姐失声尖叫,众人这才开始慌神,畏畏缩缩地看着那些士兵,抖索一团。 “谁能告诉本宫!这是怎么一回事?!”刘氏起身,一甩长袖,威严十足。 “喝!喝!喝!” 南面的黑甲禁军收了长矛,整齐开列,站到两侧。从他们身后,一身戎装的商阙骑着骏马缓缓走出,他面如冠玉,神情冷冽,在禁军的呼喊中显得英姿雄发。 他一扬手,呼声即停。 “原来是二皇子回宫!”看清来人,刘青天与皇后互打颜色后连忙走下台阶,越过众大臣到商阙面前道:“不知二殿下这是作什?” 商阙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他身后走出一个俊俏的书生,客气地朝刘青天作礼道:“国舅刘青天,连同皇后刘氏欲某君篡位,二殿下带领黑甲禁军,特来勤王!” 刘青天嗔目结舌,抖索了半天手才指着肖云怒道:“什么!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如此大逆不道!” “国舅,你现在,是罪犯。” 肖云的声音不大,却都传进了所有人耳朵里。众人哗然,一脸惶恐地看看商阙,又看看皇后,不少小姐都被母亲揽到了身后,保护得严严实实地。 “二殿下此刻回宫,竟说是勤王――皇上不是在内宫静养吗?”一老臣出列问道。 “父皇大病,我们儿女探望不得,皇后说父皇命她听政――实则父皇早已被她兄妹二人谋害,他们不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派人在回京路上谋害我和景菱,欲图谋江山!” “什么?!”众大臣惊呼! “皇后!是这么回事吗?”有大臣义愤填膺地出列质问刘皇后。 “本宫若是真派人谋杀你和景菱,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吗?!景菱回宫,本宫怎么没继续下杀手?!荒谬至极!”刘氏愤怒地指着商阙,怒斥道:“商阙!你这是造反!” “皇后和国舅妖言惑众,某君餐位,证据确凿,本皇子携带圣旨――”商阙拿出怀里的明黄圣旨,高作一揖道:“奉皇命将其拿下正0法!” 众大臣见圣旨,连忙行跪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听令!”商阙高喊:“给我拿下那两个逆贼!” “喝!”黑甲禁军激情澎湃,高喝一声即准备上前捉拿逆贼。站在前面的刘青天,立马被两个禁军捉住,动弹不得。 “慢着!”商无忧笑着起身,伸手示意黑甲禁军停步,“二皇弟的圣旨,可否给我看看,也好辨别一下,是否是父皇真迹――毕竟捉拿皇后这样的大事,还是慎重点的好!” 商阙冷冷地瞪着他,没有说话。而前进的黑甲禁军,也丝毫没有停待。 刘青天见状,连忙挣扎着,高声大喊:“大家看见了吧!他不敢把圣旨拿出来看!他就是捏造圣旨!图谋造反的是他!是二皇子啊!” “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逆贼!”刘皇后大惊,两步上前,走到主席前端,威仪十足。 过了半响,御花园内还是只有黑甲禁军,并无人进来。走在前头的黑甲禁军不消一刻便把主席围了起来,矛头相指。 “你的御林军,不会来的!”商阙下马走向主席,满身杀气。 “圣上――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那些个大臣见状,知大势已去,不少人跪地拜天,一脸绝望。 商无忧笑着,对商阙作揖道:“看来二皇弟是做了充足准备来的,为兄佩服!” 商阙狐疑地看着他,流云今日一直在观察着商无忧,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莫不是自己猜测错了? “皇兄天资聪颖,深藏不露,商阙哪里及得皇兄分毫!” “皇弟抬爱了!无忧无心皇位,都是自家人,谁做皇帝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无忧谨遵父皇教诲,不得目无法纪,无视长幼,父皇命皇后赞持朝政,是无忧在旁作证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患有心之人挑拨利用――”说着,商无忧抬眼,意有所指地看着商阙。 “为了匡扶皇后,父皇特意给了无忧北军林的虎符……”说着,商无忧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铸虎符,递给了刘氏,“命无忧在危难之时,将此虎符交与皇后,护保社稷!” “阙哥哥……”商禄儿看着那虎符,一脸担忧。 商阙给了商禄儿一个安心的笑容,抬眼无惧地看着商无忧和刘皇后。 “北军林将士听令!”刘氏将虎符举过头顶,喊道:“把这目无尊长的逆子,给本宫捉拿归案!” 刘氏话音刚落,御花园四面八方突然一阵骚动,无法估量的青衣步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速排列,把商阙的黑甲禁军连同里面的人围了三层,而园内各大树的阴影侧、树冠里,训练有素的弓箭手齐举弓,这下是天上地下,把商阙包得水泄不通。 “大皇兄!你这是干什么!”商禄儿眼见现场这突来的变化,上前就想质问商无忧。 却被商阙伸手拦下。 “皇兄果然厉害!”商阙笑道:“既然今日免不了正面冲突,弟弟就失礼了!” 说罢,商阙右手高扬,在空中比划了一手势,就见流云一身黑衣,从天而降,宛如夜里的修罗降世。他才落地站定,便举剑高喊:“杀――!” 两军将士听令,齐齐出发,拼命搏杀。商无忧只玩味地笑着,与乱军中站立的商阙双目对视… ------------ 第十九章 商无忧 更新时间:2011-12-02 两军交锋,死伤难免。商无忧叫来的北军林军队分了一小队把御花园内的大臣极其家眷快速转移,只留得包围圈内的黑甲禁军后,高处的弓兵箭矢齐放,如暴风雨般密集的箭雨飞速落下,立即将先前还热闹平和的御花园妆成了冷兵器的天下。 商阙带领的黑甲禁军个个训练有素,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英好手,这箭雨虽狠,却也不至于将之困死。只见他们整齐有序地排列了一个个万字阵型,转动手中的长矛,竟是一根不差地把横飞的箭雨挡在了防御壁之外。 流云举剑砍断周围的箭矢,迅速背靠商阙,冷声道:“你打算这么一直防御下去吗?” 商阙灭了周身的飞箭,说道:“不急,他们藏身树上,最多就带两捆羽箭在身,照这速度放下去,再撑一会儿就完事儿了,不必急着去碰硬的。” 箭雨辛辣,不留一点空隙,黑甲禁军防御得当,也没让对方讨着什么好处,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耗着时间体力。 “哈哈哈哈哈!二皇弟果然本领高强,竟将这群禁军的渣滓训练得如此精悍,为兄佩服!”商无忧站在台阶上,看着商阙大笑出声,随即他拿了小兵递来的弓箭,对准了最近的一组万字小队道:“不知他们能否承得住我这一箭呢?” 话音刚落,只见商无忧扬手放箭,“嗖”地一声,羽箭就穿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甲禁军的铠甲,还来不及听见他痛苦的哀嚎,原本无法攻克的万字小队因为缺了一角,瞬间被凌厉的羽箭破了防,小队全灭。 而其他的万字小队因为被破了一方,士气大跌,显得力不从心,被密密麻麻的箭雨逼得节节后退,不少将士都不慎被羽箭擦伤,不过一箭作用,双方优劣立即分别。 “殿下!小心这些箭,有毒!”后退的黑甲禁军中有人高喊出声,只见一人护着胳膊,奋力砍断空中的羽箭,蹒跚到商阙身旁,却在商阙面前倒下,死了。 “兄弟!”商阙悲戚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再抬眼观察了周围的局势――黑甲军士气大跌,面对这有毒的箭雨死的死,伤的伤,哪里还有先前的威风,早已溃不成军毫无招架之力。 商禄儿眼见园内局势,担心不已。奋力扭开太监的束缚,三步走到商无忧面前,拉着他大声问道:“大皇兄!你怎么能用毒!要是那些箭伤到阙哥哥,不是要和那些兵一样没命了吗!” “景菱!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商阙叛变,这是你自己在场亲眼看见的!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要杀头的罪!”抚开商禄儿的手,商无忧冷声道:“若你不是公主,现在也会被列为国贼家属,一起处决的!” “你们几个,快把公主拉开,可别伤着了!”刘氏见状,连忙遣了身边的几个小太监去把拉扯商禄儿,“这华夷国的三皇子来了,我们还得交人呢!” “滚开!”商禄儿怒斥拉扯自己的太监,冷瞪着皇后:“要是论连体罪,不说你们,怕连父皇也要被杀头吧?” “还不把她拉开!”刘氏气得浑身颤抖,对着被商禄儿吓得不敢乱动的太监就是一阵怒斥:“都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 那群太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被吓得直磕头求饶,害怕尖细的声音成了这园子里的唯一,听进商阙耳朵里不免萧瑟又讽刺。 “停!”商无忧扬手,叫停了弓手放箭,居高临下地看着商阙:“二皇弟,可有话说?” 商阙停了舞剑,抬首一片闲淡,“我做的事,禄儿并不知道,你们有本事,拿我命便是,别去找禄儿麻烦!” 时至亥时,玄月高挂,稍有夜风徐徐,吹动树影婆娑,映着水晶灯光,只觉鬼魅阴邪。商阙带来的黑甲禁军伤亡惨重,还能动的见箭雨停了,纷纷举着长矛,布置成防御队形集合到商阙周围,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商阙静伫风中,因为打斗衣衫不整,发丝紊乱,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半点风华。他收了剑,无惧地直视商无忧。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你的罪行怎样,还有多少同党,把你办了之后,本宫自然查明!”刘氏走到商无忧旁边,狠狠地瞪着商阙,一字一顿道:“绝不遗漏!” 流云冷冷地注视着刘氏的一举一动,在她说话时手腕轻挑,竟准备上前使武。商阙暗自不妙,连忙移动身形,挡在了流云视线面前,不着痕迹地递了颜色给他。 “皇后好兴致!可知为何今日御林军不曾听令,你娘家人,何故不来参宴?”商阙不咸不淡地微笑,不意外地在刘氏和刘青天脸上看到了慌乱不安的神色。 “你!你做了什么?!”刘青天抖索着食指,急忙质问。 “这个好说!”商无忧看了刘青天一眼,笑道:“据说今日午时过后,墨京城各城门的城守都被人给换了,还把城守的头割下来悬在了城墙上。” “什么?!”刘氏大惊。 刘全眼明手快地扶住刘氏,低声道:“娘娘当心啊!” “呵……”商无忧笑着顿了顿,继续说道:“二皇弟给验验,不知是不是这几个――” 说罢,御花园空中突然飞过几道绿色影子,速度之快如闪电,若不是商无忧身边多了几个人,怕所有人都要怀疑是看到了幻影。 是三个绿衣女子,都用纱巾蒙着面,看不出长相,只是每个人都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让人心震的寒气,不敢小觑。其中一人一扬手,只见五个血淋淋的人头不知从哪里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了商阙脚边。 商阙疑惑着,埋头细看,却被骇得脚下不稳――五个人头发丝蓬乱,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长相,可是其中有一个脸上,却是怎么也抹不去地印着一道长长的疤痕,商阙悲痛地撇过眼,难过地吐出两个字来:“华……冢!” “母后,今日墨京城里很热闹。”商无忧瞥了眼商阙后,转身对刘氏作揖道:“不但有人换了城守,还有人拿着圣旨,围了国舅府,说是国舅和皇后某朝篡位,杀无赦!” 抬眼瞄了眼刘氏的脸色,商无忧继续说道:“不过儿臣发现那圣旨是假的,所以就代替母后把那假传圣旨的人,给当场处决了!母后不会怪罪儿臣逾矩吧?” 刘氏被先前那突然出现的人头吓得不轻,这会子哪里听得进去商无忧说了什么,只得摆手,坐回了主位上,闭目压惊。 见刘氏不问,刘青天急忙问道:“都没事吧?!” “国舅放心,府上无人受伤,至多……就受了点儿惊!”商无忧笑道。 “哈哈哈哈哈――”商阙听见部下牺牲,忍不住刺激,居然失声大笑,声音苍凉有力,如困兽败鹰,歇斯底里。 “皇兄心思慎密,一切皆在掌握!这北军林的将士能把我团团困住,怕是宫门,也撒了我商阙的血吧!” “这李琨给宫门守卫下毒,碰巧传的太监平日和我要好,偷偷告了我详情,念他罪孽尚轻,拿了没杀~”商无忧轻巧地说着话,但语气却明显嗜血,“带上来!” “啊!”在见到被两个绿衣男子架上前的李琨时,秋竹惊得叫了出来。 李琨难得脱了盔甲,可那一身青衣,褴褛不堪,被血侵染成了酱紫色,连走路都不能,被那两个一脸漠然的男人拖着,他的头被黑布袋蒙着,看不出死活。 商禄儿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虽然平日里总是嫌弃李琨死于木头,可此刻他真死了,她的心却被狠狠地牵着,说不出的难过。 “大势去矣!”商阙仰天长啸,止不住泪,“我只恨未能了了仇恨,祭我母妃在天之灵!” 有云遮了月,园子一下失了天光,变得阴暗。或许死的人多了,空气变得阴沉沉地,像是刻意贴在皮肤上的湿润。商阙表情黯然,低垂的桃花眼带着雾气,周身凄凉。 “皇兄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确高明!商阙输得心服口服!”商阙失笑道:“皇后整日提防着我篡夺皇位,怕是皇兄更有这实力――不说今日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了华冢等人的脑袋,我这些计划,怕是一直都在皇兄囊中,有这等陈府实力,皇兄一直暗藏,为了什么呢?” “二皇弟谬赞了!母后待我恩重如山,这是我应该的。”商无忧优雅地笑,还朝刘氏作了一揖。 “呵呵呵呵呵,五年――整整五年啊!我机关算尽,唯独漏了皇兄你!”商阙笑着,提步走向商无忧,“待我有察觉时,一切都在皇兄掌控之中,回天乏力,今日我本就没打算大事得成,只是心中疑问,不解,死不瞑目!” “我的一切,二皇弟都看得明明白白,”商无忧依旧笑着,看不出一丝端倪,“我无心皇位,那是凝儿死后我当着百官之面告的父皇,既无争抢之心,何须隐藏?” “那皇兄派人去杀禄儿,在民间大放谣言,煽风点火,极尽挑拨,也是为了报答皇后?”商阙紧盯着商无忧,笑得邪气。 “什么?”刘氏起身,一脸惊异地看着商无忧:“无忧,你真的派人去杀他们兄妹二人?那些诋毁本宫声誉的事,都是你做的?!” 商无忧也不回答刘氏,他紧抿着唇,一步步走近商阙,微眯的双眼散着精光。 “你还知道什么?”走近商阙,他低声问道。 “呵……”商阙笑着,也学着他轻声细语:“皇兄手段高明,做事不留痕迹,我哪里知道什么,例如派了杀手,例如散播谣言,例如……刘广勤,呵呵……都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自然也不知道皇兄想干什么。” “二皇弟果然聪明!”商无忧紧盯着商阙,双眼发光,狠厉非常。 商阙看他那样子,倒不意外,只是笑着,附上他左耳,轻声道:“不及皇兄……” 商无忧猛地转头,瞪着商阙满脸杀气。就在这时,流云眼见情况不对,提剑飞身而至,剑气嗖地一声硬是将对话中的二人强行分开,停在了商阙身边。 商无忧被突来的一击打得措手不及,踉跄退后两步,对商阙低声道:“皇弟,我的事,你可猜不起……” 说罢,他抬头挺胸,嘴角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紧盯着商阙,扬手道―― “杀了他们!” “阙哥哥小心!”商禄儿紧捏着双手,斯力大喊。 只见商无忧令下,那周围待命的北军林步兵操了长矛大刀,一齐围攻,招招要命。 黑甲禁军见商无忧下令,赶忙上前护住了商阙,与北军林的人打成一片。一时间,御花园又从先前的沉静重新找回了令兵器的拼杀声,刀剑相撞,军士呐喊,一声声冲撞进商禄儿的耳膜,她紧张地看着园内的一切动静,双眼紧紧跟着商无忧的动作晃动,好像一眨眼,人都会不见了一样。 北军林虽然人多,不过商阙手下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流云的武功更是好得出神入化,那些北军林士兵只知道集体围攻,乱砍一气,就见流云一袭黑衣,在夜风中围着商阙上蹿下跳,只要有人靠近,一剑毙命。 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黑甲禁军虽有损失,不过北军林眨眼就死了大半,余下的只敢拿着武器将商阙等人团团围住,不敢上前攻击。 此刻夜风骤起,低压的云层盖住了星空皓月,水晶罩里的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偶然轰隆几声,竟有闪电雷鸣,映着满地的死尸兵器,让御花园看起来格外恐怖。 商禄儿见打斗有了缓和,连忙拉着商无忧,哀求道:“大皇兄!阙哥哥知错了!他累了!打了这么久他累了!你看他都受伤了!叫他们住手吧!在这么下去,阙哥哥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见商无忧毫无反应,她又连忙跪倒皇后面前,“皇后!以前我得罪你的,都给你道歉好不好!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哥哥!不要杀我哥哥!” 秋竹看着主子如此低声下气,难过得直留眼泪,周围的太监宫女见公主如此,都不忍地转过头,只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理她。 “禄儿!”战斗中央,商阙对着商禄儿大喊道:“起来!擦干净你的眼泪,哥若是死了,你好好活着便是!不要去哀求任何人,你是大周的公主,你要记着自己的尊严!”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商无忧大笑道,给身边三个个绿衣女子使了眼色。 那些个绿衣女子立即举剑飞身,直朝商阙而去。流云眸光陡冷,轻垫脚尖,飞身至半空抵挡新来的敌人,空中四人打得难分难解,那些北军林士兵见最难缠的流云被绊住了,便来了勇气,齐齐举剑,砍向包围圈中的黑甲禁军。 黑甲禁军先前抵挡有毒的箭雨,又跟这些北军林士兵打斗好一阵,早已是疲惫不堪,这会子北军林士气大振,攻击更为猛烈,眼见商阙身边的黑甲禁军地挡不住,死了大半。那架着李琨的两个绿衣男子丢了李琨,飞身就去商阙那里,两人在空中发力,对准商阙胸脯两拳打去,商阙忙于抵挡眼前的敌人,哪里料得有人偷袭,就这样被打飞到背后的树干上,口吐鲜血。 “阙哥哥!”商禄儿哭着大喊,起身就要飞奔过去,却被商无忧拽着,怎么也摆脱不了。 流云见状,迅速在空中舞了几个剑花,剑气将那三个绿衣女子逼退到了地上,连忙转身,就踩着那两个绿衣男子的头顶,一个空翻,奔至商阙身边。 “商阙!”看着怀里伤痕累累的人,流云紧张地大喊。 “咳……咳咳……”商阙难受地咳了一大口血,对着流云笑笑:“无事……没练好功夫罢了……” 流云小心地把商阙放下靠在树干上,扫视周围无数的死尸,双眼含血地瞪着面前的绿衣五人,举剑攻击―― 流云剑招全无章法,只是发了疯地刺杀,打得那五个绿衣人节节败退,应对不暇。此时闪电雷鸣,风声喝起,那绿人其中一人借着闪电,让铁剑反光,流云下意识地伸手阻挡,另外几个绿衣人抓住这空隙,齐齐举剑,刺向流云胸口要害―― 却见商阙挡在了流云面前,四剑齐中。 流云惊得双目大睁,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四个绿衣人见状,齐齐发力,竟推着剑上的商阙还有他身后的流云,抵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适时雷鸣,大雨倾盆,浇干净了兵器上的血,顺着雨流,润进了土地。 “哥――!”黑夜中,大雨漂泊也盖不住商禄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凄凉无比。 ------------ 第二十章 泪之夜 更新时间:2011-12-02 史官记:大周洪武十五年,内宫大乱——东宫之首秦氏瑜贵妃,谋害大皇子商无忧,帝后将其当场抓获,念其名贤良,况皇子无碍,未定罪,于内宫秘密0处死,昭告天下,病逝。 “哎唷!二殿下!二殿下!您慢点!这皇上有命,您今日不能去看贵妃娘娘啊!” 华泽宫的大门口,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穿了身紫色绣花小袄,头戴金冠,在一群太监中上蹿下跳,急急忙忙往宫门里边儿跑去。 那带头的公公见阻拦不成,只得噗通跪地,磕了俩头央求道:“我的小祖宗!您就别再为难老奴们了!这皇上要知道了,我们脑袋不保啊!” “你骗我小孩儿呢!”那小人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小脸儿憋得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母妃都要给那个恶毒的女人还害死了!你们还不快让开!” “您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啊!瑜妃娘娘好得很,午睡呢!皇上说了,今日二殿下必须得把太傅布置的功课完成,否则不许回宫!” “父皇平日可没这习惯!你们休要骗我!快让开!” 一小太监见主子生气,连忙跪着附到他脚边,一脸谄媚:“二殿下别听小人教唆!这景菱公主不在宫里的嘛?!这和殿下自个儿在里面没差别……没差别!” “商禄儿才两岁!她能知道什么?!”那小商阙跳起来踩了面前的太监一脚,大喝道:“你们再不让开,我让御林军把你们拖出去再阉一遍!” 那小太监痛得呲牙咧嘴,连呼求饶。太监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拿个主意的。 这是宫里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人端坐气派,由太监搀着,拿眼角瞄着门口的小人儿,道:“这跪了一地的,干什么呢!” “参见皇后娘娘!”那些个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子,连连磕头。 小商阙嘟着嘴,极其不情愿地对来人作了一揖,“参见皇后!” “免了吧!”刘皇后眼笑带讥地看着小商阙,说道:“你父皇改主意了,进去看看你母妃吧!估摸着……还能见得着……呵呵呵呵——” 说罢,刘皇后捂嘴轻笑,带着身后一串人心情愉悦地走了。 “母妃!”小商阙惊叫着,踢开阻拦的小太监,飞奔进华泽宫。 宫墙过道处,刘全搀着刘皇后,走得小心翼翼。 “娘娘何必放二殿下进去瞧呢,进去了,怕是要生事了!” “哼!”刘氏冷哼,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极力忍耐的愤恨而变得扭曲,“明明我才是皇后,老天为什么就赐给那个女人一儿一女,我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是皇上和那个女人欠我的!” ☆☆☆ 小商阙用了最大的力气,飞快跑到正殿门外。却惊奇地发现正殿里静悄悄地,一个宫人都没有,从未有过的恐慌感爬满了他粉嫩的小脸,他突然停了脚,就站在大殿门口,呆呆地看着里面。 “母妃……”他怯怯地开口喊道。 可是没有回应。 “母妃……?”他再次开口,有泪流过苍白的脸颊。 还是没有回应。 他手扒在门柱上,跨过门槛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正厅里却显得昏暗,还有一种腥得刺鼻的味道。 正厅中央跪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垂着头,可是小商阙认得那身龙袍,他突然感觉看到了光明,抹掉了眼角的眼泪,高兴地奔过去—— “父皇!父皇——母妃在哪里呢?儿臣叫了半天都没人应!” 才跑到那男人跟前,小商阙就吓得失了语。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他父皇的身边,躺着一个绝丽的身影,微笑着,闭着目。她着了一身艳红,妆点精致,还戴上了祭祀才会佩戴的贵妃头冠,就那么静静睡着。 她的右手边,还放着一把宝剑,剑锋有血,和她周身的艳红同色,刺得人心惊。小商阙这才看到,那个跪着的男人满脸泪水,痴痴地看着地上的人,他明黄的袍子各处都洒了红,明明那么霸气威严的人,此刻却像失了魂魄,形若傀儡。 小商阙只呆愣了一瞬,不哭也不闹,只规矩地像那男人行了礼,走到地上那美丽女子的身旁,拿出怀里的手绢,擦干净了她颈子处的血痕。 “你母妃下毒谋害无忧,被我和皇后当场抓获……”突然,那跪着的男人蠕动了嘴唇,再看了眼地上的人,起身道:“史书如实记载,昭告天下只会说……她病逝了。” 说完,那男人看都不看小商阙一眼,径自朝门外走去。 小商阙愤怒得憋红了小脸,转过头对那个苍凉的背影咆哮道:“为你生儿育女的人!你就只有这一句话交代的吗!” 那个人只顿了顿,还是走出了门。 ☆☆☆ 第二日早朝,皇帝昭告天下,东宫之首,瑜贵妃,久病不治,薨落。东宫从今无主,华泽宫改为景菱宫,赐封景菱公主! 辰时刚到,皇宫神武门大开,一列麻衣侍卫抬着一副楠木镶金棺材缓缓走出宫门。送葬队的最前头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儿,穿着亚麻白衣,头戴孝帽,抱着灵牌,干净的小脸没有丝毫表情。他的旁边,一个嬷嬷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儿,一双灵气的大眼睛乌拉拉地转着,好奇地扯着头上的亚麻孝帽,十分可爱。 再他们后面,左右两列举了招魂幡还有野铃等物的宫人一次排列,再后面才是灵柩。被八个劳夫抬着,棺木盖用纯白的菊花铺了满层,有风过便卷有花瓣,飞飞扬扬。 刚走到宫门口,小商阙示意队伍暂停,转身看了眼高大辉煌的宫墙,再从嬷嬷手中接过那小女孩儿,将她放在地上,清冷的眸子在看着她时才显了温柔。 “禄儿乖,我们一起走路好不好?” “好!”小禄儿奶声奶地地嗷了一声,笑得甜甜得。 小商阙见妹妹的笑,满眼哀伤。牢牢地牵起小禄儿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禄儿,娘亲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哥哥会用命来爱你,守护你的!在心里坚定地发了誓,小商阙的眼角,终于在看见母亲死后,留下了第一滴泪水…… 送葬队穿过墨京城清晨的街道,一直出了城。直走到了城郊的五奇峰上,到了断崖边方才停。 断崖晨雾浓密,深不见底。送葬队分列站在了崖边,向断崖里撒着白色元宝纸钱,劳夫们悬着棺木,用四根结实的粗绳慢慢把棺木放到悬崖下。小商阙一直站在崖边,眼见棺木被浓雾完全遮掩了也不舍离去,劳夫们扣了绳子长度,把悬吊棺木的粗绳绑到了崖边峭壁上生长的两株青松上。 两劳夫绑好绳子,走到小商阙旁边,抱拳道:“秉二殿下,崖葬完成了!” 小商阙这才回了神,“哦”了一声,就转身走到嬷嬷身边的商禄儿面前,对她温柔地笑着。 “禄儿跟哥哥去那边撒花花好不好?” “花花?”小禄儿偏着头,盯了盯小商阙身后宫女拿着的花篮子,兴奋地大叫道:“禄儿要撒花花!撒花花!” “嗯!” 小商阙把小禄儿拉到崖边,两只小手抓着篮子里的菊花瓣,轻轻放了,就被清晨的风,带向了悬崖峭壁的每一处,清香四散。 “禄儿还要撒花花!还要撒花花!”小禄儿兴奋地拍着小巴掌,奶声奶气地大叫着。 “簌簌……”身后树林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随身侍卫警戒地举刀过去,掀开草丛大喝一声—— “什么人!” 这倒勾了小禄儿的全部注意力,只见她一把丢了手中的菊花瓣,短手短脚地往树林边跑,吓得周围的嬷嬷宫女立马尾随,生怕磕着摔着了。 “公主小心啊!指不定有怪兽呢!”嬷嬷大喊,忙抱起地上的小人儿。 小商阙也跟着过来,走到树林边,疑惑地盯着骚动不止的草丛。 过了好一会儿,被侍卫的大刀削了一大段的草丛边,才冒出一个畏畏缩缩的脑袋,一脸怯意地盯着小商阙,黑溜溜眼睛满是恐慌,却又空洞无力。 “出来!”侍卫大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他这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吓了所有人一跳。只见他八九岁的样子,蓬头垢面,乱蓬蓬的头发满是泥土灰尘,绞在一起都快成辫了,只穿了一件缺胳膊少腿的青布衣裳,没遮住的地方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些新的痕迹,冒着血丝。 他光着的脚丫子使力地往泥土里钻,低着头,不敢看人。 侍卫反应过来,举刀向他,大喝:“你是什么人?!” “我……我……”那小男孩儿不安地绞着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走开!”小商阙叫退了前面的侍卫,走到那小男孩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流云……”小流云嘟嚷道,突然猛地抬头,褶褶地盯着小商阙,语气急切:“我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你们才来的!这是我的地盘!” 说罢,他还警惕地环视了周围所有人几眼,又重现瞪着小商阙,张开双臂,拦着身后的草丛林子。 小商阙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一个人,你爹和娘呢?” “死了。”小流云恨恨地转过脑袋——他不想和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对视。 在场众人都楞了一下。他们楞的是这样一个小娃儿,居然可以这样冷淡地说出父母已故的事实,而商阙楞的是,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没了娘。 “我娘也死了。”商阙轻声道:“我们都一样,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你开什么玩笑!”小流云愤怒地瞪着小商阙,他才不要别人的可怜。可却意外于他晶亮的眸子里,那种,绝没有嘲讽的真诚。 他紧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咕——” 空气里传了小雷样的声音,空厥厥地,惹得小流云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又不情愿地伸手捂着肚皮。 “你饿了?”小商阙双眼一亮,也不管他决绝,拉着他就跑到拿着餐盒的宫人面前。 “把吃的拿出来!” “哦……是!”那嬷嬷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利索地取了餐盒的盖子,递到小商阙面前。 “你想吃什么就拿着吃!别客气!”小商阙献宝地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小流云,一脸期待。 小流云呆呆地看着餐盒里精致的糕点,猛地咽了口口水,看了眼商阙,又再看了看他手中的糕点,刚抬起小手准备接,却发现自己的手黑乎乎的,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在小賍衣上擦了擦。 小商阙见他的模样,把手中的糕点捏成两半,递了一半到小流云嘴边,“吃吧!” 小流云惊得抬起了黑溜溜的眼珠子,踌躇了一阵,终一口吃了小商阙手里的糕点。 小流云嚼着嘴里的细滑,笑了起来。有风带雨来,密密的小雨就像被晨雾分割出来的水真气,披到了每一个人身上。众宫人见落雨,连忙护着主子们躲到了山崖边上的小草亭里。清晨山雾,烟雨蒙蒙,如莹如纱,将这山头妆点得缥缈似幻。 宫人小心地为小商阙擦拭着头顶,检查过来检查过去,又连忙进马车拿了备用的小袄给换上,这才刚准备去收拾一旁的小流云,就见小禄儿扭开奶娘嬷嬷,短手短脚地小跑到小商阙面前,不住拉扯他的衣角—— “阙哥哥……我们会回家家!禄儿想娘亲了!禄儿要娘亲抱抱!”小禄儿清脆的声音敲荡在每个人心头,大家都默契地沉默不语,眼里全是不忍。 小商阙蹲下身子,一脸坚定地看着那撅着小嘴的小人儿,微笑着,“禄儿乖,娘亲不在了,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小禄儿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盯了小商阙好一阵,才丢开他的衣角。 “哇——” 小禄儿刚丢开小商阙的衣角,仰头就嚎啕大哭起来。 “禄儿要娘亲!禄儿要娘亲!哇——呜——禄儿要娘亲!”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飘出小草亭,在悬崖两头不停回荡…… 小流云尴尬地看看小禄儿,又看看小商阙,惊奇地看到,小商阙如玉的小脸,此刻一脸哀伤。 ☆☆☆☆ 雨愈大。湿了园内高树低草,血液被沁入土壤里,被泥土的芬芳掩盖。商阙和流云穿在四把利剑上,牢牢地定在了树干上,大雨浇淋,好像有流不完的血液顺着剑锋流淌。 “阙哥哥!阙哥哥!”商禄儿惊恐地叫着他的名字,脸上一片慌乱,分不清泪还是雨的东西,在她越显精致的脸庞上肆意流淌。 她奋力地扭开商无忧的束缚,慌张地朝商阙那里跑去。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了泥泞里。 “阙哥哥……”她悲哀地出声。此刻没有人再给她束缚,她可以到他身边,可身体却害怕得颤抖,只能不停地流着泪,她不敢——恐惧着看到死亡。 雨水顺着树叶一滴滴掉进男子黑稠的丝发里,商阙虚弱地嘤咛一声,好像听到有谁在呼唤自己。他蠕动了下嘴角,扯开了温柔。 他湿漉漉的头发毫无生气地躺在金色的盔甲上,有个地方好痛,痛得他没办法去到禄儿身边,他只得吃力地睁开眼,远远瞄见了一个挣扎的人—— 大雨倾盆,遮挡了他几乎所有的视线。他动了动眼珠,只见漫天遍地,都是这晶莹的雨帘,哗啦啦的声音像女子的失声痛哭。 “娘亲,是你落泪了吗……?”他笑,合了眼。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商禄儿心下一惊,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商阙面前。此刻,她除了泪,好像已没了任何东西。 阙哥哥,怎么会这么狼狈呢?他不是一直都英俊帅气的吗?商禄儿笑着,跪坐到商阙面前,温柔地撩开他脸上凌乱的头发。 阙哥哥,怎么就睡着了呢?他不是从来都要等禄儿睡了才安心如梦的吗?她小心地擦干净他脸上的雨水,眼睛、鼻子、脸庞、嘴唇,眼睁睁地看着那安静的面庞渐渐失了血色。 阙哥哥,怎么就受伤了呢?你不是说盔甲要整洁才微风呢吗?她怔怔地看着他身上插着的利剑,没有任何动作。 “死了吗?”商无忧、刘氏、刘青天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刚一走进,商无忧就问身旁的绿衣女子。 “万无一失!”那绿衣女子只是抱拳说了四字,便和其他几个绿衣人凌空而走,就如来时般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把尸体都清干净,明早之前,要御花园恢复如常!”商无忧对身边的北军林士兵道。 那将士对商无忧恭敬作揖,道:“不知二殿下和流云公子的尸首怎么处理?” 商无忧看了眼商阙和流云的尸首,“一并处理。” “是!” 刘氏和刘青天对视一眼,随即走上前,对商无忧道:“无忧,这有不妥,毕竟阙儿……” “滚开!”刘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商禄儿对着上前的士兵一阵怒吼。 “你们都给我滚开!谁也不准碰我哥!”商禄儿转身,冷冷地扫了一圈周围准备上前搬尸体的北军林士兵。 她双眼充血,就如一头发疯的小豹子,骇得周围的士兵,谁也不敢动一下。 “把她拉开……”商无忧不耐烦地催促士兵。 “住嘴!”商禄儿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道:“你们给我看清楚,本宫是当朝东宫之主,封号景菱公主!洪武十五年,皇帝册封,你们忘了景菱之封的地位吗?本宫是大周除皇帝之外,最尊贵的皇族!谁敢动我!” 雨还是不停下,噼里啪啦地打在一切物体上。商禄儿就那么站着,冷然地注视着周围所有人,周身泥泞也不影响她丝毫派头,此刻的她,就如傲视天下的凤凰,浑然天成的尊贵。 “公主千岁!”商禄儿话音刚落,园内的士兵连忙跪礼。 也不看那些兵一眼,商禄儿冷冷地看着刘皇后和商无忧,一字一顿道:“二皇子,要风光大葬!” ------------ 第二十一章 崖葬 更新时间:2011-12-02 破晓,宫门大开。 夜里落了雨,早上稍有雾气,被春日和风稍一吹拂,带着街面上的细沙石子儿,拍打着空中不断旋舞的枯叶,缠缠绕绕,不断升腾。东城大街两道密密麻麻地站了人,被这流动的雾气隐着,看着朦朦胧胧。 宫门开了好一阵,才隐隐听得见招魂铃被风吹得叮铃铃响,清脆干净,在晨雾中不停回荡,像是一种摸不着见不到的神秘。渐渐地,雾里隐约看得见纯白的招魂幡还有空中四处飞撒的白色纸钱元宝,越来越近…… 商禄儿站在送葬队的最前头,未束发,只挽了一个单髻让乌丝直垂腰际,她穿了身白色纱衣,外套亚麻外衫,双手抱着一个紫木灵牌。她面色冷清,双唇不停蠕动着,念着安魂佛咒,时有风过,带动她周身纯白微微飘动,失了表情,却出尘。 她身后跟着秋竹,抱着一篮纸钱撒着。只见她双眼肿胀,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不时吸吸鼻涕,造就了这送葬队除招魂铃之外唯一的声响。 再秋竹后面就是四个个麻衣和尚,分了两列而走,举着招魂幡和白色挂纸,三步一停,五步一顿,没走一步,招魂幡上的招魂铃就叮铃响一声,示意魂定六界。 然后才是八个劳夫抬着商阙的灵柩。整个棺材是用一整根楠木雕成,没有一点镶接的痕迹,棺盖上根据皇家习俗用三百六十五朵白色金丝菊铺垫,整个棺材的各个沿边都是用纯金薄皮包裹,订盖得钉子都是纯金打造,整个灵柩高一丈有余,宽七尺,皇家气派,一览无余。 灵柩周围跟着四个宫女,提篮撒着纯白的菊花瓣,再后面又是四十二人的招魂幡队,这才组成了整个送葬队。雾气被晨风吹得快速流动,那些飞散的菊花瓣被风带得飘飘荡荡,漫天飞舞,停到了所有能容纳它的地方。 就这么一顿一停走了好久,站望的百姓才看清了丧队,就在商禄儿捧着灵位走到第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只见道旁的百姓齐齐下跪,并未叩拜,只静静地,目送着丧队出城。 出了城门,丧队一路东行,辰时才到五奇峰脚下。 五奇峰位于墨京城领地的最东面,以半月形姿态包围了墨京城东方,山的最高点有断崖一处,与对面岷山遥遥相望,相传断崖下是一个挑花源地,山谷空鸣,风景优美,不过无人证实,不过传说而已。 辰时末了,丧队爬上了五奇峰,停在了断崖边。 断崖此刻日出,一线的金黄驱得大雾散了,只有些许青烟渺渺,如女子的薄纱,被风妆点成了青山的素衣。崖边长了两株青松,四季常绿,据说是在此长了百年的老树。两树的树干上,分别绑了绳结,连接到崖壁浓雾下…… 商禄儿牢牢盯着那陈旧的绳索,仿佛看得见十几年前的雨天,有棺木落下,有菊花飞舞…… “公主,我们到了……”秋竹见商禄儿就望着断崖边,久久没有动作,不禁小步上前,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开始吧。”回了神,商禄儿走到林子边上,让路给劳抬灵柩的夫。 秋竹知道主子难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才转身对劳夫道:“下葬!” 话音刚落,前排拿着招魂幡和白纸条的宫人迅速退到两边,让身后的灵柩上前,灵柩刚过,一个嬷嬷就请了商禄儿站在丧队的最前面,一起跪下诵经。那八个劳夫抬着灵柩落在断崖边上,抽出灵柩上捆绑用的绳子后,再到崖边的青松处勘察了一小阵,才取了绳索量好长短,慢慢齐力,把灵柩和青松固定好后,一点一点放下悬崖。 商禄儿紧张地捏着手中的佛珠,死盯着下落的灵柩,直到再看不见了也没眨一下眼。 “公主,送行了。”秋竹起身,走到商禄儿身边小声道。 商禄儿接过秋竹递的篮子,走到断崖边,深深看了眼绳索下行的地方,一新一旧相互交缠,只是它们停驻的地方,她怎么也看不到,也到不了。 断崖两头,深渊千丈,浓浓白雾,遮了多少人一世情仇,几世哀伤?商禄儿失笑,抓了把篮里的花瓣,扬手,任其纷飞。 菊花一撒,商禄儿身后的众宫人便摇起了招魂铃,起哀歌―― 风轻兮魂归矣 老若有禅归故里 云纷兮人泣矣 夜若有巳叹昨息 梦乱兮心死矣 子若有哀念宝灵 情去兮殇断矣 花若有思告子聆 菩提主难 水落冥山 乡别难 多愁感 勿思 勿叨 勿愁原家寒 …… 商禄儿呆呆站着,几句歌词不停重复,不停被叨唱,她竟忘了放送行之花,只作听者,喃喃低吟。 “公主,你要是难过,就哭吧……哭给瑜妃娘娘和二殿下听……”秋竹难过地看着商禄儿,一脸担忧。 “母妃去世的时候,我才两岁。”商禄儿轻笑着,撒了菊瓣,“后来还是听奶娘说的,母妃下葬那天,就是在这里,我被雨淋了,哭着问阙哥哥要娘亲……现在就算我想哭着,都不知道问谁,要谁……” 秋竹哭着,一把抹掉乱飙的眼泪,“公主!你还有秋竹!秋竹永远都会陪着公主的!” “我一直都好自私,一直,都没有去体会过阙哥哥的背负,还有难过……我天真地告诉他,不用去争去抢,只要他好好地,我们不要报仇,安心地做个王爷公主……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就算我们不去找别人,也没有人会放过我们的。”商禄儿埋头,像是看到了浓雾下悬着的两幅棺材,轻声道:“我甚至都不去记得,母亲是被她们害死的……现在,我又想忘了,哥哥被她们杀死了……” “不!公主!不是这样的!二殿下他只想你快乐啊!他从来没想过要你去报仇的!” “可是这一切为什么都要哥哥来背负呢?我也是母妃的女儿啊!”商禄儿怔怔地看着秋竹,失笑道:“从小到大,我有很多机会可以给皇后下毒,甚至是一剑杀了她――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去帮帮阙哥哥!从来都没想过!” 秋竹控制不住地痛哭道:“这都不是公主的错!真的不是公主的错!” “呵……”商禄儿笑着,不再说话。 空气像是因为人声而震动,突来一阵狂风,从崖底盘旋而上,到了空中便像四面展开,巨大的风力吹得招魂铃疯狂摇摆,和着树声、人声,杂乱地响。商禄儿下意识用手臂去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力,却打翻了手中的花篮,无数的纯白花瓣受风力四处盘旋,在山头树梢飘飘扬扬,有些落地、有些挂了树梢崖壁,有些随风肆意越来越远…… 狂风中,商禄儿费力地睁开眼睛,对着断崖深渊大声高喊:“母亲――哥哥――禄儿会好好活下去的!总有一天!禄儿会再次回来的!” 要他们血债血还! 冷冷地在心底说完最后一句话,商禄儿转身,迎着劲风,离去。 那什么,第一卷完了,我休息休息。。。 ------------ 孑立紫音阁 ------------ 第一章 离宫 上 更新时间:2011-12-02 子夜,大周皇宫一角,灯火通明。 偌大的宫殿里袅袅白烟,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透过高价上摆放的灵牌腾腾冒着。这放灵牌的架子还是半月前工人连夜赶制的,紫木为基白玉裹角,高三丈,直连了房梁,上做了易家八卦图形,只在及人高处置香炉架子,上奉白菊美酒,精美的设计只觉古色古香,丝毫不觉阴气慑人。 商禄儿上完香,由宫女搀着退去身上的白服麻衣,换上湖色睡袍。宫人散了她头上的单髻,黑发如丝撒落腰间,她神色清冷,称一身湖色少了少女的娇羞,倒看着几分妩媚出来。 秋竹给房内的宫人打了眼色,待人都退出去了才走到商禄儿面前,搀着她道:“公主,今天是守丧期的最后一天了。” “噢……”商禄儿回眸看了眼架上的灵牌,低声道:“那把丧服都收了吧……” “那些俾子们会做的,奴婢只是怕公主不记得……”秋竹搀着商禄儿进内堂,小心地瞅着她的脸色。 “呵呵……”商禄儿眼尖地看出了秋竹的顾虑,笑道:“阙哥哥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再怎么伤心,我这日子还要过的不是。” “公主!”听着商禄儿的话,秋竹眼泪婆娑地看着她,满眼感动。 白了秋竹一眼,商禄儿撇嘴道:“你这蹄子,是整日想着我郁闷得死是不?” “秋竹哪里敢啊!”秋竹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秋竹每天都在求菩萨,拜二殿下拜瑜妃娘娘,拜天拜地想公主快些振作起来呢!” “你就只知道夸张!”商禄儿翻着白眼,赏了秋竹一记爆栗。 秋竹蒙着中奖的脑袋,也不喊痛,只含着泪傻笑道:“嘿嘿嘿嘿,公主会打秋竹了,说明公主是真的好了!” “呵呵,大概现在就只有你关心我的死活了。”商禄儿笑道,坐到了梳妆镜前。 “公主……”秋竹语塞,难过地看着商禄儿。 商禄儿透过铜镜看着秋竹难过的表情,再看看镜中的自己,眉是宫人细心休整过的细柳,未上妆,唇只淡粉,原本肉肉的脸蛋儿消了不少,突得眼睛更大,只是缺了以往精气十足的神采,商禄儿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禁努嘴,现在这镜子里的人就像断气的黄瓜。 “秋竹,这些天你是怎么伺候公主我的,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郁闷地擦擦眼睛,商禄儿再确定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后,不满地转过身瞪着一脸无辜的秋竹。 “公主冤枉啊!”秋竹连连摆手,“是公主你自己每日不梳妆吃得又少,睡得又……” 秋竹吞了吞口水,在商禄儿杀人的眼光中自觉地消了音,只暗地搓着脚丫子,宣泄着她的不满。 剜了秋竹一眼,商禄儿郁闷地拿起梳子刮头发,瞟着镜中的自己,说得语重心长:“这女人呐,一辈子就这么几年青春时间,受不得气,受不得累,受不得伤,要是内心郁结,那毁了青春容颜是小,一命呜呼才悲剧……” 说着,她把梳子递给一脸懵懂的秋竹给自己梳头,继续叹气,“这我今年也十七了,再过两年就是人们俗称的老姑娘了,瞧瞧现在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二十好几,已经嫁人生子了呢……” 这不是您自个儿弄成这样的么……秋竹腹诽,面上却一脸谄媚,嘿嘿笑着:“公主金枝玉叶,这皮肤一直都像那羊脂玉一样,这几天辛苦劳累了,过些日子就恢复了!” “你懂什么!”白了秋竹一眼,商禄儿继续哀伤道:“只要还身在这皇宫,总有一天,本宫年轻鲜活的美丽生命,就像那……就像那,嗯……花园里的小野花,枯萎那是迟早的事啊!” “呃……?”秋竹梳头的小手猛抖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嗖地一声串遍全身。 “公主……您,您这是又想干啥了?” “这皇宫已经没了我的挂念……”商禄儿突然转头,一脸认真地盯着秋竹道:“我留在这里无非就是遭人白眼的,与其在这里寄人篱下遭人白眼,我还不如离开这里,天下这么大,还不能自己闯出名堂,再杀回来吗!?” 秋竹惊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商禄儿磕了俩响头:“公主去哪里,秋竹就跟去哪里!” “可是公主……就算要走,咱们能去哪里,又怎么活呢……?” 跷起二郎腿,商禄儿撑着脑袋,思付道:“经过阙哥哥的事,现在皇宫的守备一定加严了,我们想溜出去那肯定不成,大大方方出去,还得想个借口啊……” “皇后娘娘驾到――” 宫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喊报,吓得秋竹一下从地上蹭起来,慌张地抓着商禄儿大叫:“公主!皇后怎么来了!啊!她一定是来抓我们的!怎么办啊!” “你怕什么?”商禄儿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她又不知道咱们现在在说什么,把你眼泪擦干,出去看看她半夜跑我这儿来干嘛来了!” “噢!是噢!”秋竹安心地舒了口气,见商禄儿走了,连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渍,跟上商禄儿。 宫里宫外早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商禄儿领着秋竹刚走到正厅,远远地就瞧见一堆人拥着走近的刘氏,商禄儿冷哼一声,坐到了高座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驾到――”有小太监跑到宫门口,打着千高喊道。 跪着的众人高喊:“参见皇后娘娘!” 刘氏这才进了正厅,只见她潜了身边的宫人候在门外,只由刘全搀着,端庄地抬手―― “都起来吧――” “谢皇后!”众人起身,规矩地埋头退到一边。 “皇后可好兴致,这都半夜了,还穿戴整齐地降临我这景菱宫,禄儿惶恐――”商禄儿懒洋洋地起身,朝刘氏俯了下身算是行了礼,再由秋竹搀着慢腾腾移动到皇后面前。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万福金安!”秋竹规矩地朝皇后行礼后,再退回商禄儿身后。 有宫女上茶,满室一股清香的味道。 “前几日景菱守丧,本宫自然不来报喜,这不等着你守丧期满,我就过来了。”刘氏笑着,不着痕迹瞄了眼侧面高架上摆放的灵牌,由刘全搀着,坐到了客座上。 “报什么喜?”商禄儿敛眉,冷冷地问。 “就是之前给你配好的,华夷国的婚事啊!” “什么?!”商禄儿大惊。 见商禄儿上火,刘全连忙陪着笑:“公主还不知道,今日华夷国三皇子就已经到了咱们皇宫了,可是带了好多聘礼,因为公主为二殿下守丧,就……就没来通报,娘娘看今日守丧期满,可是一直没睡,等着子时一到,就连忙过来告诉公主喜讯呢!” 商禄儿瞪了刘全一眼,喝斥道:“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刘全大惊,气得一阵抽搐,却不敢发作,只装作惶恐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我不是说过不嫁的吗?!”白了刘全一眼,商禄儿转脸,冷冷地质问刘氏。 “我也告诉过你,这国家大事,你自己可做不了主!”刘氏蹙眉,不满地看着商禄儿,“这事已经在朝堂上通过了,而且我们已经收了华夷国的聘礼,已成定局!” “呵……不过就是你想和华夷国修好,还指望我去给你拉好关系?”商禄儿嗤笑着,一脸嫌恶地看着刘氏道:“就算你们把我送上花轿,你认为我会乖乖地嫁过去,乖乖地当人家王妃吗?”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你嫁去华夷国,我大周就管不了你那么多了,触了别人的家法,我就是想救你也管不着别人家的媳妇不是,乖不乖你自己掂量着吧――” “你这是威胁我!”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刘氏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商禄儿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日子已经定了,下个月初八,你好生准备着。” “小全子……咱们走。”刘全埋着头,小心地搀着刘氏。 “嫁去华夷国,是你唯一的路。”刘氏说完这话,由刘全搀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宫人又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商禄儿狠狠地瞪着刘氏离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了,才转身进了寝室。 “你们都下去睡吧……”秋竹遣了宫人,也跟着商禄儿进了寝室。 “公主!咱们快走吧!”刚进寝室,秋竹就急忙跑到商禄儿面前,一脸着急。 “走哪儿去?” “出宫啊!公主您不是说要走吗?现在皇后都逼着您嫁给蛮人了,咱们还不走吗?!” 商禄儿叹了口气,郁闷地撇嘴道:“皇后会来告诉我这事,她肯定已经派人守着我这景菱宫了,我们就算变成苍蝇,估计也出不去。” 商禄儿话还没说完,秋竹就急得在寝室里团团跑,不住抱着头哀嚎:“啊!那可怎么办啊?!公主!难道你真的要嫁去给那个蛮人了吗?!” “你急什么!等下三更的时候我们再出去看看,守备总会累会休息的吧?而且皇后刚才才来过,该没那么快派很多人手来,今天晚上应该是守备最薄弱的时候!” “嗯!嗯!”秋竹惊喜地连连点头,“公主就是聪明!”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快去收拾包袱!”微略思付,商禄儿提醒道:“衣服什么的一套就够了,拿首饰珠宝,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挑轻便的懂吗?” 秋竹一脸兴奋,乖巧地点头:“嗯!秋竹知道!以前我们出去就是少拿了值钱的东西,才会流落街头的!” “话多!” “嘿嘿~”秋竹调皮地朝商禄儿吐吐舌头,欢天喜地地去搜罗包袱去了。 见秋竹收拾东西了,商禄儿才起身出了寝室。宽敞的大厅息了灯,只借着窗外月色分得清物件,商禄儿披这外衣,缓步走到侧厅的高架面前。淡黄的月色透过纱窗撒子紫木上,盈盈生辉,架上摆放的菊花色如白玉,在月光下透着一层淡黄的雾气,像萤火,点亮它旁边深沉的灵牌。 商禄儿伸手拿下灵牌,微笑着,轻轻地抚着上面的字,启唇喃喃:“阕哥哥,禄儿就走了,可是禄儿今天没办法去带走母妃,禄儿知道阕哥哥一定不放心母妃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所以阕哥哥要连着禄儿的份儿好好照顾母妃哦!总有一天,禄儿会回来接你们的……总有一天!” 说着,她把排位深深地抱在胸口,许久,才又将它放回高架上,转身离去。月下清冷,寂静的房间里,只得一缕青烟在古木上盘盘旋旋,久久不散…… ------------ 第二章 离宫 下 更新时间:2011-12-02 更打了三下,秋竹搜罗了两个包袱,一包装了衣物银票,一包装了珠宝首饰,金银玉器等等,美滋滋地站在梳妆镜前给商禄儿梳着头。 为偷溜做准备,商禄儿换了身大红旗装,九分的裤子非常方便,秋竹熟练地在她头上挽了两个公主髻,再插了两只梅花簪子,称着衣服可爱非常。 “好了公主!”秋竹拿了一面铜镜照着商禄儿的发髻,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嗯~不错!” 商禄儿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连日来的饮食睡眠不佳导致她瘦了一圈,面色苍白,这身红装倒是给她增了不少血色,面颊虽清瘦,不过底子在那,这稍一打扮,也不失从前的灵气可爱。 “已经三更了,咱们走吧……”谨慎地瞄了眼房内外,挑起装着衣物银票的包袱,小心地打开窗户,勘察了好久才转身对秋竹说道:“好像没人,咱们出去!” 说罢,她熟练地抬腿翻了出去。秋竹背着一包袱的金银珠宝,也学着商禄儿的动作翻窗。 屋子外面是小花园,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儿声响。商禄儿转身给秋竹打了手势,借着月光两人快速靠着墙壁,鬼鬼祟祟朝景菱宫外面摸去。 可这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头顶一声狂风掠过,两人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就见月光下,一个身穿禁军金黄盔甲的男子手持大刀,一派威风地挡在他们面前,明晃晃的大刀反射着月光,亮得刺目。 “什么人!”那人沉声喝道,举起大刀就架到了商禄儿脖子上。 “我……我……”商禄儿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将脖子从那刀口上移开了几分,灿灿地开口道:“我是景菱公主……” “你!你还不快把刀拿开!”秋竹回了神,大叫道:“要是伤了公主,你陪得起吗?” 有夜风拂过,吹动暗影里树梢簌簌,月似乎也被吹动了两份,柔柔的月光竟透过树梢洒在原本的阴影中,商禄儿小心地瞄着脖子上真身尽露的大刀,再不满地抬头,瞪着阴影里的人。 那拿刀的人倒是借着月光看清了商禄儿的样子,只见黑暗中他双手速撤,撩开衣摆单脚跪地道:“末将御林军统领燕青,参见公主殿下!” 秋竹这才紧张地扳过商禄儿的身体,左左右右检查了番:“公主您没被伤着吧?!” “你说你是御林军统领……”商禄儿摆脱掉秋竹的纠缠,转身正视地上还跪着的人道:“那你是皇后派来监视本宫的咯?” “正是!”那燕青保持原有的姿势,说得毫不犹豫。 “本宫并不是要干嘛,就是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呆会儿就回寝宫睡了。”商禄儿连忙把身上的包袱塞到秋竹怀里,作势咳了两声,倒是颇有架势:“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跟着伺候了!” 说着,还得意地朝秋竹打了颜色。 “末将该做的事,就是在这景菱宫外保护,不让公主出一点意外,若是公主嫌皇宫闷了,想出去走走,只要在末将的眼睛范围内活动,都是可以的。”燕青依旧跪着,黑夜中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 秋竹听这话好半天才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拉着商禄儿兴奋:“诶!好耶!公主!他愿意让我们出宫也!” “没听到他说要在他的眼睛范围内吗?”商禄儿没好气地白了秋竹一眼,随即转身,戒备地看着黑暗中的人道:“你不是皇后的人?” “末将是御林军统领。” “你为什么要帮我?” “皇后娘娘只吩咐末将在景菱宫内保护好公主,不让公主出一点意外,并没有说不能让公主离开景菱宫,末将只是按程序办事。”听不出一点端倪…… 可是商禄儿就是觉着这事不对,她狐疑地盯着那黑影中的人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达成她自己的目的就成…… 燕青应声而起,月被树影遮了大半,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公主请――”黑暗中,燕青伸出左手,朝商禄儿比个请的手势。 “公主……”见商禄儿迟疑,秋竹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已经快四更了。” 商禄儿抬头,天已泛青,不走却是没机会了……随即一下狠心,拿过秋竹怀里的包袱背在身上,再深深看了眼那阴影中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额……那个,谢谢将军!”秋竹见商禄儿走了,不敢耽搁,朝燕青深鞠一躬变匆忙跟了上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不见了好久,黑暗的人才转身离去…… 商禄儿和秋竹灵活地在黑暗中的皇宫快速移动,躲过了夜里巡逻的御林军还有打更师傅,一路小跑到御花园西边角落一处废弃宫殿的宫墙边。反复勘察周围没人后,秋竹赶忙移开宫墙拐角的废石,再扒开一大堆甘草,赫然出现一狗洞! “好了吗?”商禄儿小心地盯着哨,紧张地踹了秋竹几脚。 “马上马上!”秋竹连忙应着,憋足了吃奶的劲儿,推开了狗洞外边堵门的大石,“好了好了!” 商禄儿兴奋地转过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狗洞是商禄儿前些年为偷出宫去玩儿而秘密挖掘的,想不到今日竟成了自己逃命的通道……想着,她不禁失笑,熟练地把包袱丢出洞口,三两下就爬了出去。 秋竹打着哨,见商禄儿出去了才学着她的动作,爬了出去。 中宫,亮了一夜的灯,这才听见有人敲宫门的声音。 刘全瞄了一眼高座上的刘氏,打发了小太监前去开门。只见一个金甲将军提刀快速走进大厅,上前一步跪地行礼道:“末将御林军统领燕青,参见皇后娘娘!” 刘氏端了茶碗,用碗盖掀了好久的茶叶才抿了一口,待宫女接过茶碗,方才懒洋洋地摆手示意燕青起来。 “谢娘娘!”燕青双手抱拳,作了一礼方才起身站到一边。 “事都办妥了?”刘氏问。 燕青埋着头,恭敬地作揖:“回娘娘,方才三更天的时候,景菱公主和宫女秋竹鬼鬼祟祟从寝宫里爬窗出来,末将看着她们出了宫,才来回禀娘娘!” “那丫头变聪明了?还会猜本宫的心思了,折腾了这大半夜的才走……罢了罢了,你且下去吧,内务府领赏去!”刘氏疲惫地摁着额头,也不看燕青一眼,直摆着手赶人。 “末将领命!”燕青恭敬地行退礼,方才退了出去。 见燕青走了,刘全连忙上前扶着刘氏下来,会心地笑道:“娘娘怎的想到要放景菱公主走呢?” “她母亲哥哥,课都是死在咱们手上的,你看她面上不说,心理能放过咱们吗?若真让她嫁去华夷国,将来说不准就是那三皇子当华夷国的皇帝,万一那丫头一得宠,吹吹枕边风,挑起两国争斗……这可都得想着。”刘氏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慢腾腾朝寝室走去。 刘全遣了厅里的宫女,只留了两个进寝室贴身侍候,他细心地为刘氏挠开挡路的竹帘,低声道:“那娘娘是想……” “斩草除根!”刘氏双眼闪过狠厉,“那日商无忧的表现,小全子可看清了?” “回娘娘,大皇子心狠手辣,怕是一颗毒药啊!” “哼……毒药?”刘氏冷笑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阎王!” “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手杀人毁尸,又志不在皇位,你说他图个什么?”刘氏眯着眼,任宫女退下身上外衣,坐到梳妆镜前整理头发,“商阙这几年的脑筋安排,已经够费功夫了,却被他这么轻易就破功了,而且本宫很在意商阙临死前和他说的话,叫人去查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刘全帮着宫女取刘氏头上的簪钗,有些不安地说道:“莫说当日大皇子和二皇子说的什么无从查起,就是大皇子身边的绿衣还有当日出现的几个武林中人,那都没地儿查去……” “都是些饭桶!”刘氏沉声喝道:“那不知道查查商无忧近几年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么?” “回娘娘,查了!不过就是些上坟祭祀,大皇子一向去上坟就住个十天半月的,或者就在宫中不出门,这么些年,也没看出有什么端倪……” “确定他去上坟都一直没离开?”刘氏蹙眉,“这商无忧肯定有问题,做得如此滴水不露,必须得时刻监视着他!宁儿登基前,决不能出一点纰漏!” “探子是这么报的,那些探子都是国舅爷的心腹,绝对没问题!” 刘全挑出了刘氏头顶一根白发,见刘氏没注意到,忙拿了一旁的小剪子剪掉,再低首问道:“娘娘,那景菱公主,怎么处置……?” “贴出皇榜,景菱公主悔婚,杀人出逃,全国通缉!”刘氏双眼闪过寒光,冷笑道:“她不是这么想出宫么,那就让她死在外面!” “娘娘英明!刘全这就吩咐下去!”刘全笑着对刘氏打千道,见刘氏卸妆完毕,方才领着两个宫女出了寝室。 适时打过五更,天边泛起丝丝鱼肚白,商禄儿牵着秋竹,鬼鬼祟祟沿着皇宫外墙跑到了墨京街面上,街上因为天色显得灰蒙蒙,就像阴雨前的征兆。商禄儿拉着秋竹躲在一墙角处,看着打更人走过了整条街才敢出去。 街上一个人也没,显得冷冷清清,秋竹胆小地紧拉着商禄儿的衣袖,不住四下打望,生怕妖魔鬼怪突然现身似的。 “公主!咱们要去哪儿啊?” 商禄儿咬着拇指,思付道:“皇后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马上封锁城门,咱们得想办法出城才行……” “那咱们快走啊!” “怎么走?城门还没开呢!估计到开的时候城门守卫都收到咱们的画像了!” “公主……我们不会被抓回去吧?”秋竹担心地瞄着四周,好像御林军随时会出现一样。 “乌鸦嘴!”商禄儿受不了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沉声道:“记住,以后我不再是公主了!” 秋竹含泪难过地看了商禄儿好一阵,才不住地点头道:“是!小姐……” 满意地点点头,商禄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眼前一亮,小跑到一家客店门前,伸手敲了几下。 “叩叩叩――”见没人应,商禄儿再加重力道,继续敲。 “来了来了!”门里传出一声不耐烦,随即门板被人斜下一块,一个尚未穿戴整齐的店小二高昂着头,睡眼朦胧地瞄着商禄儿:“天还没亮呢!干嘛呢!” “天亮了我敲你门干嘛!”商禄儿没好气地赏了他一眼,“住店!” ------------ 第三章 翩翩佳公子 更新时间:2011-12-02 天刚亮,墨京街道上各家店铺纷纷开门,一派繁忙的气象。商禄儿起身换了身烟霞罗裙,领着秋竹丫头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直到绸缎庄开了门,方才走了进去。 “小姐可有什么需要?”老板见一开门便来了生意,经不住笑眯眯地打量着商禄儿,看是个买主才又搓着手道:“本店上有华夷国产的羊毛绸缎,柔软温和,下有南疆国的桑蚕丝缎,细腻舒适,中间有本国的烟霞罗、朱丹罗、玉绸缎、海蓝景天,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商禄儿抬眼瞄了瞄布架上令郎满目的绸缎,不耐地对老板说道:“我不要这些,你这里有没有做男装的料子?” “喲!敢情小姐是给情郎挑布来了……” 秋竹见那老板放肆,连忙双手叉腰,拦在商禄儿面前,横眉怒眼地瞪着那绸缎庄老板道:“我们家小姐买来做什,是你问的吗?” “有有有!”那老板连忙陪着笑:“小姐莫急,男装缎子用得少,在侧堂摆放,待我引小姐去看!去看!” “带路吧。”扯回秋竹的撒泼,商禄儿剜了她一眼。死蹄子,现在她们是落难,还这么引人注意的。 “小姐请!”那老板只当小姐教训了放肆的丫头,笑眯眯地引着商禄儿到侧堂。 这侧堂的布料却比大堂来得少,不过对她们来说多得去了。商禄儿细心地在布料架前来回走了两趟,突然瞄到了布架侧里一匹白布,暗纹细腻,似流光在动。 “那匹!我要!”商禄儿指着那匹白布对老板说道。 “小姐好眼力!那匹玉兰绫罗可是华夷国的贡布,我伙计在华夷国去了,都转好几道手才只得这么一匹,还是昨儿个晚上才来的!”说着,那老板笑呵呵地取了布。 “还要那匹蓝色的,和玉色的,紫的也要!”也不理那老板,商禄儿颈子要了好几匹料子,才坐到侧堂的椅子上。 “那白色的和玉色的,给我做几身男装,那蓝色的和紫色的,给我丫头做!”商禄儿笑着,示意秋竹拿出银票给那老板,“做好我一个时辰后带走!” “这小姐……一个时辰哪能做……”那老板为难地搓着手,却在接过秋竹递的银票后惊得睁大了眼睛,连连对商禄儿点头笑道:“小姐稍等片刻!半个时辰!绝对出衣!” 说完,连忙招呼了大堂几个女师傅进来给她们量尺寸,再笑眯眯地捧着银票使唤丫头奉茶奉早点侍候着。 那老板说话倒也不假,半个时辰后几个师傅就捧着商禄儿要的衣服排排站列,清一色四十五度微笑让商禄儿验收成品。 商禄儿看了两眼,就让秋竹收了衣服,满意地回了。 “小姐怎么知道这家绸缎庄能这么快做好我们要的衣服啊?”出了门,秋竹纳闷地问。 “你呀!动动脑子嘛!”商禄儿点了下秋竹的脑袋,说道:“这清晨各家绸缎庄都还在忙着开门铺货清扫店铺的时候,只有这家已经收拾妥当营业了,这说明老白是个不错惜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人,既然他会赚钱,自然有办法达到客人的要求。” 秋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原来这样啊!小姐真聪明!” “那是你太笨了!” 回到客店,秋竹连忙关紧了门,伺候着商禄儿换装。 商禄儿挑了那匹白布做的衣服,里外两层,给秋竹挑了身浅蓝的侍童装,两人换好衣服好,秋竹才搀着商禄儿坐到梳妆镜前,仔细将她挽好的发髻松开,用一根玉带把头发束在头顶,还细心地在耳边挑了两撮耳发,再给她戴上路上采买的玉佩和香囊。 商禄儿自信地一摇折扇,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出世! “挖!小姐拌起公子来真俊!”秋竹一脸艳羡地盯着商禄儿,兴奋了好一阵才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 商禄儿见她梳得不顺,无奈地拿过她手中的木梳,摆弄了几下,实在不行了就在她脑袋两百绑了两个包子头,用布包着,倒有个书童的模样。 “嗯!不错不错!像那么回事!”商禄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却瞧见秋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随即就哗啦啦流眼泪了。 “哇!小姐!”秋竹仰着头,不住地抹着泪。 “你哭什么?”这倒害商禄儿慌了,忙拿了手绢,擦着她的脸。 “呜——自从,自从奴婢九岁娘死了进宫……就,就再没人替奴婢梳过头了……今天……呜……今天居然是小姐替奴婢梳头……哇——” 秋竹呜咽着,说得断断续续。商禄儿好歹听懂了,不禁放柔了眸子,笑着擦干净秋竹脸上的眼泪,郑重地说道:“秋竹不是奴婢,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哇——小姐!”秋竹听了哭得更凶,这到让商禄儿哭笑不得。虽然一直都对她没有好脸色,总喜欢欺负她,不过她知道,没有人比秋竹对自己更忠心了,现在也没有人比她更心疼自己,关心自己,说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一点也不假。 想着,商禄儿揽过不断抽泣的秋竹,微笑着帮她顺气。 秋竹呜呜咽咽抽吸好一阵才缓和过来,不好意思地对商禄儿笑着。 “让小姐笑话了!”吸吸鼻子,秋竹嘣地从椅子上腾起来,气势汹汹地开了门,给商禄儿开道:“公子请!” 商禄儿好气又好笑地收了折扇,“你这丫头~胆儿倒大起来了!”说罢,风度翩翩地昂首走出厢房。 正巧有店小二路过,满脸狐疑地盯了她们看好久,不住地挠头低语:“我记得这厢房是两个姑娘住的,怎的变出两个公子来了……真是奇了怪了……” 秋竹调皮地吐吐舌头,上前搀着商禄儿就准备下楼去。 “诶……”商禄儿举扇敲了下秋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咱们现在是男人,怎能扭扭捏捏的,你只管跟在公子我身边,神气地昂头就成!” 秋竹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一步,朝商禄儿作揖道:“是!公子,小的遵命!” 两人稍微整理衣服,气定神闲地走下楼去。适时早饭时间,客店大厅里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集,气氛和谐的闲谈话语占满了楼下宽阔的大厅,不少音高的还飞到了楼上,入了下楼人的耳。 “今天看见皇榜了吗?”一中年男人,一大早就喊了酒,吧嗒喝了两大碗,兴致盎然地对身侧的人讲到:“上面写着景菱公主悔婚,杀了宫里俩护卫,昨晚上逃出宫去了!皇后下令,公主犯法与民同罪,全国缉捕呢!” “嗨——这公主一个弱女子,能杀了皇宫的护卫!你信嘛?我可不信!” “这皇榜上这么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前些日子才说二皇子造反,被就地正0法,现在又说公主悔婚,要全国缉捕……谁不知道,那二皇子和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哥哥死了,能留下祸患嘛?” “你是说……公主被陷害了?” “这谁知道,皇家那些事,我们小老百姓只管看看皇榜,闲聊闲聊——若是犯了上边儿的忌讳,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啊……你还是喝你的酒,别东拉西扯的,还把我拖下水!” “嘿……你这人,长了老鼠胆儿啊!” “这老鼠敢偷东西,不见得你敢!” 商禄儿略听到楼下的动静,蹙眉给秋竹打了眼色,秋竹会意地点了头,连忙小跑到楼梯口拉着忙活的小儿招呼道:“嘿!我家公子要用早饭了,煮碗燕窝粥来!” 那店小二被人这么一拉,险些摔倒,忙扶正了身子,一甩汗巾,从上到下打量了遍拉着他的秋竹,愣是没反应过来。 “发什么愣啊!赶紧的啊!”商禄儿走到楼梯口,见情形连忙开口招了那小二的魂儿。 店小二听着声音耳熟,转头就瞧见一水灵灵的俏公子,不是早上敲门的小姐是谁,看清了人,他连忙陪着笑:“哎哟,我就说怎的平白多出俩俏公子来,原来是早上来的二位小姐!小的这就去准备早点!” “去吧去吧!别摔着了!”秋竹不耐地打发了小二,连忙谄媚地迎着商禄儿坐到角落的椅子上。 “公子,咱们吃了早点干嘛啊?” 商禄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埋首低声道:“先前下楼的时候,我听到厅里有人说皇榜已经贴出来了,我们得小心着点儿,别被人给看穿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啊?”秋竹也学着商禄儿的样子捂着嘴说话。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城门边看看,好歹现在穿着男装,还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嗯!” 刚说着话,商禄儿就瞧见店小二端了早饭过来,给秋竹打了颜色后,两人重新坐定。待店小二放好了盘子,商禄儿才哼了两声,示意店小二留下。 “我们是才从外地来墨京的,不知道城内近日可有什么大事?”商禄儿学着稳重的模样,友好地朝那店家一笑。 秋竹得了商禄儿眼色,立马从袖口里掏出一定银子放到店小二手中,说道:“我们家公子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 那店小二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连连点头称是:“公子才来不知道,前些日子二皇子逼宫失败,死了一大批人,这还没见消停,宫里又传出公主殿下悔了和华夷国三皇子的婚事,眼见这三皇子都带着聘礼来了,人不见了……皇后大怒,下了皇榜,全国缉拿公主呢!” “噢……原来这样啊!”商禄儿了解地点头。 “呵呵,这伤了国面,做给华夷国皇子看的,好歹人家是公主,事过了自然就了了,官家这些戏码,年年都上映了,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墨京城的老百姓啊,老早就习惯了!” “是吗!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土人情嘛!谢谢小二哥了!”商禄儿对小二笑笑。 那小二也懂事,见商禄儿没了话问连忙躬着身子道:“那公子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 “去吧!有事再叫你!”秋竹朝他挥挥手,倒是有模有样的。 待小二走远了,秋竹才放下脸上的严肃,笑嘻嘻地向商禄儿讨喜道:“公子,秋竹表现不错吧?!” “嗯!不错不错!”商禄儿笑着说道,随即喝着燕窝粥,若有所思。 显然是皇后给自己安上个杀人出逃的罪名,定是想在宫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己。哼,她才不会让她得逞!想着,商禄儿不禁眼露狠色——这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她都会在他们身上讨回来! 这闪了一下神,秋竹就把自个儿碗里的稀饭喝了精光,满足地擦干净嘴角,她双眼炯炯地盯着商禄儿,显然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商禄儿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气,无奈地笑道:“秋竹啊,你家主子我光想着怎么逃命就已经精疲力竭了,课没法子保证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啊……” “公子这是太小看秋竹了,秋竹带出来的金银珠宝,足够咱们活大半辈子了!”秋竹不满地撇嘴抗议道。 “我可不是说这个,罢了……吃好了咱们就出去勘察勘察吧!”商禄儿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大开折扇,潇洒不凡地往门口走去。 “噢!好!”秋竹连忙塞了两酥饼在嘴里,边嚼边跟着商禄儿走。 ------------ 第四章 好狗不挡道 更新时间:2011-12-02 吃饱喝足,秋竹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地跟着自家主子漫步在墨京最繁华的东城大街上,一路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让商禄儿着实头疼――这哪里是逃难啊,分明就真当自个儿游山玩水来的! “哼……咳咳咳……”就在秋竹忍不住地几十次摸路边摊的小玩意时,商禄儿终于破功,收了折扇挡住嘴巴,提醒地咳了几声。 “公子,这香囊可真好看!”秋竹欣喜地拿着摆摊阿婆布摊上的绣花香囊不住在商禄儿面前晃荡,时不时在她身上比比,又凑给商禄儿闻闻,惹得那卖香囊的阿婆一脸怪相地看着她们,满脸嫌恶。 “嗯!好看好看!咱们快走吧!”商禄儿使力地拽着秋竹的衣摆,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秋竹一手拿了一个香囊,奇怪地看着商禄儿:“为什么呀?” “咳……”商禄儿瞄了眼那阿婆,作势咳了下,使音色粗噶些方才说道:“两个大男人!看什么香囊啊!” “啊!”秋竹受了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香囊,对脸色不好的商禄儿赔笑道:“嘿嘿嘿嘿,我就是……就是看着好看,没,没别的意思!” “我说你有别的意思了吗?”商禄儿白了她一眼,随即从钱袋里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阿婆,“这几个我都要了,这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还有的找呢!”那阿婆一扫先前的嫌恶,一见银子,连忙笑呵呵地点头哈腰。 “不用找了,给我包起来吧!” 接过阿婆的纸袋,商禄儿丢给秋竹没好气地说道:“诺!拿去!以后看上了什么东西就直接掏钱买,别像没出过世面的小丫头!” 秋竹接过纸袋,一脸感动地看着商禄儿:“嗯!秋竹记住了!” 秋竹还没来得及感动完,就见街面上由远至近来了一队带刀士兵,三五成群拿着一张画像到处看人问人的。 “你!有没有见过画中的人?” “没有!没有!” “你呢!”一官兵随手拉过商禄儿,问道。 稳了心神,商禄儿瞄了眼那官兵手中的画像,确是宫装的自己不错,随即怪嗔道:“官爷,我今儿个早上才来的墨京,打哪儿去见啊!” “不知道你看什么看!”那官兵猛地收回画像,不满地瞪了眼商禄儿,再随着大部队走了。 “切……我不看怎么知道你让我看什么……”商禄儿不满地嘟嚷。 秋竹早已吓得忘了反应,好半天才拉着商禄儿的一角,灿灿道:“吓死我了!” “咱们不能再这城里久呆了,迟早会被查到的!”商禄儿蹙眉,沉声道。 “嗯!公子,咱们赶快去城门边看看!说不定能出去呢!”稳了心神,秋竹凑近商禄儿耳朵小声道:“刚才他们不也没认出咱们嘛!” “那是他们几个眼力差,又没好好看!城门那边一定把手森严,说不准就是宫里的侍卫在盘查,想出去,哪里这么容易……咱们先不去城门,快回客栈,把带出来的金银珠宝都拿去银号里存了,带着那些东西,还怕丢了,怎么好逃走!” “公子英明!秋竹这就回客栈去拿!” “我还是跟你一起吧,免得路上出什么岔子,我们就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 秋竹撇嘴,一脸幽怨地看着商禄儿,“公子,秋竹有那么没保障嘛……” 商禄儿好笑地抚平她层层叠叠的眉梢,正色道:“不是你没保障,只是这是我们所有的财产,就是以后我们不仅要靠那些钱生活,也是我们谋生活发展势力的唯一财源,自然是慎重些好!” “公子是都做好以后打算了?”秋竹惊喜。 “还没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钱财这些东西,以后我们可离不开!”商禄儿蹙眉,目前她们手中财产有限,莫说是发展属于她的一股势力没头没绪,就连以后两人将要如何生活她也没个计策,这天下之大,她要怎么活下去? “总之,现在我们先离开墨京城再说以后!”深吸口气,商禄儿打气地对秋竹笑笑,加快脚步朝她们下榻的客店走去。 刚走到客店对街,就见客店里门庭若市,不少人往里边搬着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更多的是从里面拿着包袱出来的住客。这可让商禄儿好生奇怪,拉着秋竹穿过街面上几层的围观人群,挤到了客店大门口。 只见十几二十个身着统一制服的人不停地从门口一辆大马车上来来回回地搬着东西,客店老板和店家小二则是站在店门口,不停地对出来的宾客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商禄儿和秋竹面面相觑,看不出名堂,也不想看热闹耽搁要办的事儿,随即上前,直直地往客店里走。 却被门口两个青衣小厮给拦了下来―― “二位请留步,这家客店已被我家主子给包下了,闲人不得入内!” “什么?”商禄儿大惊,随即转眼看着门口招呼的掌柜的小二。 那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商禄儿,在掌柜的耳边嘀咕几句就小跑到那青衣小厮面前,陪着笑道:“这位公子是本店原来的住客,早上出去了,那时众位还没来呢,所以不知包场的事儿!” “这是怎么的?”商禄儿看了眼忙碌的人群,随口问道。 “公子,我们这店刚才被一个大贵人给包了,这,实在对不住……他们不让其他人住店,我们掌柜的也没办法,还请公子换个地儿住住……?”那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瞄着商禄儿的脸色。 “不知道哪里的贵人,排场还真大!”秋竹不满地瞪着拦路的小厮,朝厅内吼道。 “秋竹,别多事!”商禄儿拉过秋竹,警告了她一眼。 那青衣小厮也不理会秋竹,只朝商禄儿抱拳道:“我们家主子已经包了这地,还请二位公子移驾!” “你们包了场我管不着,我是回来拿我房里东西的!”也不理那些小厮,商禄儿叫了秋竹,就要往厅里走去。却又被两只青色手臂给挡了下来―― “我们主子有令,只准出,不准进!”那青衣小厮看也不看商禄儿一眼,说得斩钉截铁。 “什么?”不让进?!那里面可是有我全部家当啊! 想着,商禄儿不满地瞪着门口的掌柜的,喝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住店被赶出来不说,行礼还要扣押!你们墨京城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公子息怒!”那掌柜的连忙走来,对商禄儿作揖道:“这也没办法,我拗他们不过……来的这爷一看就非富即贵,我……我开个小店,得罪不起呀!” “非富即贵?!”商禄儿不屑地冷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今日落得因为一句非富即贵就被人拒之门外,扣押财物的下场! 想着,不禁气恼心头,抬头就是一阵怒气:“滚开!这门,爷我是进定了!” 而门前的俩门神却像雕像般,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我家公子叫你们让开,你们聋了还是残了?还是狗都听不懂人话的,都废了吗?”秋竹见那二人如此无礼,不禁气急,不顾形象地指着他们脑门破口大骂。 “你!”两个青衣小厮受怒,终于转眼恶狠狠地瞪着秋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商禄儿看在眼里,心下思付――这守门小厮受了辱,却能如此强忍,而一旁搬物的小厮也没有反应,看来他们的主子规矩甚严…… “哎唷……公子,可不带这么骂人的呀!”掌柜的见情形不对,连忙出来圆场。 “我有说错吗?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秋竹哪里见得自家主子受气,见那俩小厮没得动作,更是嚣张,直接翻着白眼看人。 “公子还请回!今日你们就是骂破了这门槛,也踏不进一步!”那俩小厮气的涨红了脸,却还是有礼地说话,只是语气不容商量。 “我也说了,这门,我是进定了!”商禄儿撇嘴,里面还有她全部财产呢! 双方僵持不下,那掌柜的早冷汗涔涔,不住拂袖擦汗,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如此喧闹?”突然厅内传出一个悦耳的男声,清爽干净,只是有一股难藏的自负还有威严在里头,让商禄儿不喜地皱了眉。 话音还没落,就见厅里走出两个俊逸不凡的男子。一个执扇于,发丝结辫甩在胸前,满脸冷冽地看着商禄儿,明明是鬼斧神工般的五官,偏就绷得像刚死了爹妈,谁欠了他几千万两债钱一般。一个空手环胸,肤色白皙红润,比女人皮肤还好,头发也不束,就大大咧咧地靠在门柱上,一脸幸灾乐祸地盯着商禄儿。 商禄儿抬眼,打量着面前两个天人般的男人,如果没猜错,刚才说话的,应该是那个拿扇的,有本事说话,肯定就是这些人的头头!确定了人物关系后,商禄儿微眯了眼,不可一世地瞅着那男子。 “秉主子!属下们正在守着整理杂物,这二位公子要硬闯进去不说,还骂属下,说是……”青衣小厮其中一人恭敬地对门前二人抱拳道,说到尾处又为难地看了看上首人的脸色,支吾着该说不该说。 那靠着门柱的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青衣小厮青一阵,红一阵的脸颊,戏谑道:“他骂你们什么了?” “我说――你――”商禄儿冷笑着,伸出手指指着那一脸冰霜的男人,一字一顿道:“好狗不挡道!” 这话一出,不仅门前小厮吓傻了,就连那一脸坏相的男子也愣了一瞬,随即便不由自主地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你这形容得……可真是,真是……” 商禄儿挑眉,“到点上了?” “额……”这话可真是让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就连前一秒还乐得津津有味的男子也感觉到了空气的扭曲,立马止了笑意,转头小心地瞄着身侧男人的表情变化。 “放肆!”只见那男人双目怒睁,拿着执扇就往商禄儿打去。 商禄儿哪儿能让自个儿吃亏啊!只见她一个灵活的闪身就躲过了那男人随手丢来的折扇。商禄儿那叫一个乐啊!谁说她的功夫是三脚猫的了! 可这还没乐上瘾呢,只见那男人稍迈开腿,一股无形的气就腾腾散开,商禄儿瞄见他那架势,暗叫不好,还来不及反应她那粉嫩的小脖子就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公子!”秋竹惊叫出声。 那男人使力,扳过商禄儿的脑袋与他对视,那如火的眸子瞪了她许久才开口说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的话音不重,却让商禄儿铁铮铮地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明明怒火中烧,却冷如寒霜,透着一股嗜血兴奋的味道。竟骇得她忘了疼痛,忘了挣扎。 “你快放开我家公子!”秋竹见状,难得没有吓得晕过去,只见她立马奔上前,扒着那男人的手臂,却被方才守门的两个青衣小厮一把拽起,摔到地上去。 商禄儿这才回了神,冷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看着那个男人说道:“别动她!不然我跟你拼命!” 那男人盯着商禄儿,眼睛眯了又眯,才一把把她丢到秋竹身边,冷淡地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把他们给我丢出去!” “是!” 那些个随从得了令,三五个走到商禄儿和秋竹面前,也不管她们摔到了没,两两抬手抬脚,一发力就把她们丢到了街面上。 那发号施令的男人只高高在上地睨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进了大厅。这一阵骚动倒还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好奇地把她们俩人围了好几圈,不住地指指点点。 商禄儿强忍着周身的疼痛,连忙爬到秋竹身边,扶起她急切地检查了手脚关节:“秋竹!你没事吧?!” “公子,秋竹没事……哎呀!公子!你的脖子都红了!”秋竹才撑起身子,就看到商禄儿脖子一圈掐痕,她心痛地呜咽,又赶忙撩起她袖子检查,不意外地看到了一阵紫红,“一定很痛吧……” “不痛,咱们包袱没了,得想办法才行!”商禄儿笑着安慰她,随即转头,深深看了眼方才还热闹的客店门口,此刻已经收拾完毕,店小二正拉着马车下去喂草…… “公子……斗是秋竹没用,才让你受这等委屈……”秋竹忍不住刷刷掉着眼泪,心痛地替商禄儿把袖子放下来。 “我想,以后……委屈的事儿多了去吧……”商禄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 第五章 凤家兄弟 更新时间:2011-12-02 “砰――” 雕工精细的红木大门被一脚丫无情踹开,因为受力过猛,以至于还借着风力吱呀吱呀地在门柱上来回晃荡。 那踹门的人愤怒地回头,吃人地瞪着那不安分的朱门,竟抬脚又想踹上去――却被一只手把脚给捏住了,动弹不得。 来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挑眉看他说道:“你这跟门生哪门子气?” “放开!”凤离人一把推开凤离辰,气恼地一屁股坐到圆凳上,双眼冒火,脸上却还是毫无波澜,一派深沉。 “呵呵……哈哈哈哈――”凤离辰捧腹大笑,也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了,却在凤离人吃人的眼神中摆摆手,笑道:“我没笑你什么啦!就是看你如此冒火,这人皮面具也波澜不惊,确实是个好东西!不错……不错……哈哈――”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那凤离人气结,居然一扬手,撕下了自个儿脸上的脸皮――露出一张和凤离辰七分相似的脸来。二十出头的模样,白皙干净的皮肤,不似凤离辰那股子脂粉气,眉宇英挺,薄唇紧抿,喷火的眸子死死地瞪着笑得开心的凤离人。 凤离辰突然停止了嗤笑,撑在桌上打量了凤离人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这样才适合你嘛!那张老人脸怎么能配合你这火爆脾气的表情演变呢?真是失败……” “凤、离、辰!”凤离人咬牙切齿,上吊的凤眼眯得细长,死死地瞪着凤离辰笑得变形的五官。 “得得!我笑够了!”凤离辰识相地收回笑意,恢复本能,吊儿郎当地靠着凤离人的肩膀,说道:“我觉着你就是跟这大周犯冲!才刚在皇宫吃了闷亏,现在又被一个小子指着鼻子骂,咱们还是明儿个一早就动身得了,免得多呆一日,你不知又要受什么苦难!” 凤离人冷笑,本来他是想借着和大周联姻巩固势力,给凤离心一个下马威,居然被那个商禄儿给摆了一道,原先计划打乱不说,还害他千里迢迢来这墨京城受辱! “很好!商禄儿!这梁子,咱们结下了!” “你笑那么恶毒干什么?”凤离辰机警地看着凤离人,飕飕的凉气差点没让他抖索。 “哼哼――没什么!”凤离人扯了笑,在脑子里幻想商禄儿被他折磨的模样,突然好心情地转头看着凤离辰说道:“这些天你观察墨京城,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谈不上……”凤离辰吃了口点心,正色道:“虽然现在是刘皇后那个女人执掌大周,不过一路过来,各个关口城池都守备森严,而且守军威武不凡,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训练,再说这大周百姓,个个开放大胆,茶馆酒肆都敢议论朝政,这可难得……这国都墨京,繁荣昌盛自不必说,这么大的城池,无犯罪、无恶事,国力如何,可想而知!” 凤离人冷声道:“呵……表面上看,确是这样不错!” 凤离辰瞟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赞赏之色:“确是,表面上看,大周国泰民安,经济繁荣,根基稳固!不过前些日子发生的商阙谋反一事,可是个不得了的突破口!商阙反皇后,和商宁争天下,可商阙却是被商无忧杀的……传闻这商无忧从五年前开始,就不问政事,这轻而易举就破了商阙的大事,可不正常!” “噢?离辰可有想法?”凤离人挑眉问道,除了眼神不一外,那挑眉的动作角度,就和先前凤离辰一模一样! 凤离辰笑道:“商阙死了,还跑了一个商禄儿,他们大周自家的事,我们只管看戏……坐收渔翁之利!” “哈哈哈哈――”凤离人大笑,拍着凤离辰的肩膀道:“你我果真同胞兄弟,想法丝毫不差呀!” 凤离辰却嫌恶地扯掉凤离人的手臂,走到窗口斜睨他道:“其他的,可就差多了吧……”比如性格!比如长相!比如受欢迎程度!他凤离辰自知可都在他凤离人之上!想着,凤离辰禁不住好心情地转脸看窗外风景。 却意外地看到楼下两个一白一蓝的身影,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人群里,也不管周遭的指指点点,一动不动。这可让他好奇,禁不住盯着看了好久。 凤离人也不介意他明显的蔑视,重新戴上手中的人皮面具,转眼又成了先前那不苟言笑的冷面男人的模样,随即他无聊地撑着脑袋,幻想着商禄儿的模样――被他逮住后折磨得不成人形,跪地求饶的模样! 只见那双上吊的凤眼突然好心情地弯了,咧开嘴,嘿嘿笑了起来。 商禄儿郁闷地盘腿坐在大街上,闭着眼,努力不去听周围过路人小声的议论。先前只顾着看秋竹伤着了没,没发现自己的脚给摔崴了,待要起身走路的时候,方才一阵剧痛,摔到地上来。 秋竹小心地揉着商禄儿脚踝,眼角挂着泪却在商禄儿警告的眼神下怎么也不敢掉下来,只得边揉边叹气。 “公子,不然秋竹去给你请个大夫过来吧!” “脚又没断,我们身上又没几两银子,揉一下能走路了先去找个便宜的客栈住下,再想起他的吧……”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商禄儿不禁抬头,一脸愤恨地瞪着面前的客店大门。 “可是公子,要是脚这么一直肿着,咱们也走不了路不是?” “话多!照我的话做就是!”商禄儿气恼地吼道。 秋竹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难过地埋下头,只小心地揉着脚。 天色突然阴了下来,商禄儿奇怪地抬眼,见先前还明晃晃的太阳被一大片东移的乌云遮了精光,云层迅速聚集,越来越厚,不过片刻之间,骤风来袭,飞沙走石,宽阔的大街立马就被风笼罩得灰蒙蒙地。 先前还热闹喧哗的大街一下变得慌乱,行人见天色突变,纷纷加快脚步行走,街边小贩更是立马收了摊子,迎着风担走商品,街面行人躲着风,来来往往,皆匆匆。只有商禄儿和秋竹,依旧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秋竹第一时间用手臂提商禄儿挡住骤风,嘴里吃了沙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公子,怕是要下暴雨了!秋竹扶你起来,咱们快找个地方避雨去!” “嗯!”商禄儿应着,任秋竹搀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公子!公子慢步!”刚转身准备走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商禄儿转头,见客店小二迎着风,朝自己小跑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凤离辰,他由小厮拿伞当着风,笑眯眯地跟着店小二走。 商禄儿撇嘴,一脸不爽地站在原地。 “公子!”店小二跑到商禄儿面前,喘了了两下气,便伸手递给她一个黑乎乎的瓶子,见商禄儿不解,他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先前看公子一直坐在门前不走,好奇就躲在窗后看了眼,看到您小童在给您揉脚,猜想定是先前不小心崴到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手中的瓶子,继续说道:“这是我来城里做工的时候,我娘给我的跌打药,是我娘自己采草药做的!” 商禄儿怔怔的看着店小二粗糙的手掌中那不大的药瓶,突然觉得喉间一阵咽梗,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秋竹欣喜地接过药瓶,深深地朝那店小二鞠躬说道:“谢谢!谢谢!” 那小二连忙扶住秋竹,“哎哟!这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礼!不过就一些农家东西,望公子不要嫌弃!” “二位公子的包袱行礼,我也没办法给您拿出来……真是对不住了!”那店小二踌躇着开口,一脸难过地看着商禄儿。 “你在房里有什么?我去给你拿出来!”凤离辰挠开小厮给他挡风的大伞,一脸趣味地盯着商禄儿说道。 商禄儿抬眼,冷冷地瞪着他:“滚开!” “公子!”秋竹拉着她的衣角,一脸担心:“他愿意还给我们,怎么不要呢!” 这人眼神说话,竟是这般决绝,毫无二意!凤离辰呆愣了一瞬,随即故作轻松地坏笑道:“是啊!你可别不识时务,本少爷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帮的主儿!” “那你就捡阿猫阿狗去!”商禄儿也不看他一眼,拿过秋竹手中的药瓶,感激地朝那店小二一笑:“谢谢你!” 然后便拉着一脸不舍的秋竹,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适时风停,空气里饱满的是泥土湿热的味道。 突然“啪――”地一声,豆大的雨珠落在凤离辰头顶的大伞上,绽开晶莹珠花。不过眨眼间,漂泊大雨就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雨帘越来越密,凤离辰就站在雨中,怔怔地立着,直到那两个单薄的身影被大雨吞没得再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去。 冰凉的雨水打在商禄儿周身重如千斤,不消一刻,她和秋竹就全身湿透,丝丝凉意从她肿胀的关节处刺激着神经,痛得专心!街面上最后几个人也快速地跑到酒肆里躲雨,各家店铺都以最快的速度靠着木板,隔绝雨水。宽阔的大街上,只有一白一蓝两个单薄的身影,雨水落在地面的水里溅得老高,又迅速落下,就像老天在诉说着伤痛般,淅淅沥沥。 秋竹用尽力气,将商禄儿扶到一家屋檐稍宽的门店前,雨水顺着屋瓦落在地上,不少都流进了她的颈子里,凉得她打了个抖索。 刚刚站定,秋竹连忙拧干衣袖,擦拭着商禄儿的脸颊,再帮她拧干衣摆袖子还有头发里的水,奇怪地问道:“公子怎么不要包袱呢?” 说罢,她再蹲下身子,小心地撩开商禄儿的裤脚:“呀!都变紫了!”说着她连忙掏出小二给的药瓶,倒了一些在手上,一狠心,使力地拍在商禄儿紫红的脚踝上。 “一定很痛!不过再不上点药就麻烦了!公子你忍着点儿啊!” 商禄儿强忍着脚上传来的刺痛感,努力憋出一个笑,看着秋竹的头顶说道:“阙哥哥说……我是大周的公主,不要忘记自己的尊严!” 说着,商禄儿又想起了凤离人眼里的不屑,还有凤离辰眼里的戏谑,或许以后,在求生的路上,她再没办法顾及什么飘渺的尊严,但起码在这一刻,就让她最后任性一次吧…… 秋竹揉腿的动作停了一瞬,眼泪和着面上的雨水哗啦啦地流下来,却不敢让商禄儿看见,只得装作无事地继续擦药。 雨的声音噼里啪啦,错落有致,那从天上连接人间的雨帘把世间装点成了无染的纯白,和着清风,沾染了雨水湿润的泥土清香在空气中四处扩散,这刚立夏,不免凉意。 最接近这雨帘上端的一户窗前,凤离人倚着窗门,任雨水啪嗒啪嗒地拍打窗沿,溅他周身。他目光冷冷地,又带着一丝诧异,紧紧地盯着街对面一家屋檐下,因为大雨而显得模糊的两个身影…… ------------ 第六章 落难主仆 更新时间:2011-12-02 这雨下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落小,秋竹担心地看着商禄儿越发肿胀的脚踝,急的直跺脚。 “这雨怎么还不停!” 商禄儿也好不了哪里去,脚上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它的恶化,失了力气,她只靠倚靠在墙壁的三角处,透过雨帘观察着街面上的铺子。 “秋竹,看着样子,这雨今天是停不了了,你沿着这屋檐走下去,看看有没有哪家客店是开着门的,我们进去躲躲。” 秋竹转过头,一脸惊骇地盯着她,说道:“不行!秋竹怎么能离开公子你呢!万一我走了,你出什么事怎么办!” 商禄儿蹙眉,烦躁地看着大雨,路上的积水已经可以因为雨水的拍打溅到她裤脚了,“怕是过不了多久,这水就漫上来了!你也不走远了,就在这附近几家看看,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能及时跑回来不是?” 秋竹踌躇着,埋头看了看脚下不断升高的水位,再看看商禄儿湿漉漉的裤脚,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抓过商禄儿的手说道:“要是坚持不住了,就马上叫我噢!” “嗯!去吧!”商禄儿忍着剧痛,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秋竹不放心地再看了她一眼,才用手挡着头顶,沿着屋檐一家家店铺寻过去。商禄儿见她走远了,才泄气地靠着墙壁,划坐到地上,眯着眼睛休息一下。 雨不知时辰地下着,阶梯下的水位愈高,被沉重的落雨砸着,溅在商禄儿的白靴上,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泥巴…… ☆☆☆ 凤离辰回了客店,才刚上二楼就突然想起了那双坚定狠决的眸子,不觉又走下楼去,遣退了方才给自己支伞的随从,找到给商禄儿送药的店小二。 “刚才你给送药的两个公子,他们的房间在哪里?”这话刚一问出口,凤离辰就后悔了,他们的事,与他何干?况且人家已经拒绝了呀!想着,他不禁苦笑,刚想离去谁知那店小二偏给了反应―― “噢!公子是问那二位小姐啊!” “小姐?”凤离辰挑眉。 “是啊!公子您不知道,那二位公子本是二位姑娘扮成的,我们跑堂的本不该随意议论客人,不过方才见公子有意帮她们……”那小二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一转话题,拉着凤离辰说道:“噢!公子不是要去她们房间吗?刚巧你们没住那间屋子,小的这就带公子去!” 说着,他躬身对着楼梯口作请。 “小姐……”凤离辰喃喃说道,忽而来了兴趣,便叫小二领路,朝二楼走去。 “就是这间!公子请!”那店小二把凤离辰带到二楼拐角的一间上房门口,推开房门作了请,便转身走了。 “诶!等等!”凤离辰连忙叫住他,“那二位公子是女的这回事,可不要给另一位爷说!” 那店小二转头笑道:“好嘞!” 待那小二下楼了,凤离辰才走进那房间。古朴简单的屋子,和他们住的上房并无二异,凤离辰嘴角挂着笑,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突然看到床上叠放着两套衣物。禁不住走去细看。 凤离辰拿起那打眼的红装,抖了开,“呵……小姐么……” 放下衣物,他瞄到床头钩子上,挂了两个包袱,禁不住好奇,取下打开了看。这一看,就让他乐了。 “喔~怪不得要进来拿包袱呢!原来藏了这么多金银珠宝的!” 他嘿嘿笑了两声,便拿着包袱跑到走廊另一头,凤离人的房里去。这刚一推开门,就见凤离人关了窗门,随即转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手里拿的什么?” “喔!这个啊!”凤离辰扬了扬手中的包袱,贼笑着放到桌上,摊开给凤离人看,“这就是顶撞你的那两个公子的包袱啊!我专门去他们房间看的呢!这两小子,还真有钱!” 说着,凤离辰拿出装衣物包里的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对凤离人晃了晃。 “这么多钱财……”凤离人走到桌边,看着那两个包袱,沉声道:“哪有人随身携带这么多金银珠宝的,那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呢?”凤离辰摆手道:“我们扣了人家这么多钱,怪不得会生气了。”说着,还状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哼!那也是他们自己笨!哪有人安心地放这么多钱在客栈里,人却出去瞎晃呢!我这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着,以后别再这么白痴!”凤离人冷哼一声,绷着人皮面具甩手就出了门。 “走了!午饭了!” “喔!”凤离辰无聊地把包袱给捆上,刚要离开却瞄到了方才凤离人站的窗前,奇怪地看了几眼,还是没忍住脚,走过去打开,朝外面望了望。 却意外地看到对面街上,那被雨水遮得雾蒙蒙的屋檐底下,躺睡着一个白色的身子,若不是他浑身泥泞,发丝允乱,怕是就要被这密密麻麻的雨水给遮盖了。 凤离辰扯开嘴角,笑得无奈。随即关了窗,走出房门。 ☆☆☆ 秋竹连着走了二十几家铺子,才见着一家半开的客栈,给掌柜的打了招呼,果断给了定钱后,兴高采烈地原路返回。 远远地就没瞧见商禄儿的身影,她一下慌了神,快步跑着,却在看到依着墙壁熟睡的人后,禁不住难受,眼泪刷地流了满脸。 她蹲下身子,小地地把商禄儿脸上贴着的黑发撩开,用指母擦着她脸上的泥渍,却让那闭着的眼睛动了动,随即眯了开。 商禄儿难受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秋竹满脸泪迹,随即扯开一个勉强的笑:“不过站着累了,谁知道坐着就睡着了!” 说着她撑着身子准备起来,秋竹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笑着说:“秋竹找到开着的客栈了,都给了定钱,就等着公子去呢!” “你倒是能干了啊!”商禄儿忍着痛,任秋竹扶着,冒雨前行。 只是她们没有看到到,在密雨的一端,两道视线带着不一样的色彩,直盯着她们走了也没收回去。 秋竹扶着商禄儿,一瘸一跛地走进客栈。掌柜的见先前付钱的公子来了,连忙迎到门口,热情地招呼着。 秋竹从钱袋里掏出一小定银子递给掌柜的说道:“准备间上房,我家公子下雨摔着了,能去请大夫吗?” “有有有!带二位公子上楼!”掌柜的热情地张罗着,却在看到商禄儿的脸时,笑容僵了一瞬,又马上恢复过来,笑眯眯地送她们到了楼梯口。 商禄儿感觉到掌柜的异样的目光,不安地抬手挡了挡脸,也不说话,任秋竹搀着,走上楼去。 见商禄儿她们上了楼,那掌柜的才喃喃自语道:“这二位公子好生奇怪,竟如女子般娇小……” “掌柜的可觉得不对?”一个长相阴险的小二一听到掌柜说的话,连忙凑过来,奸诈地眯着眼问道。 “这样!等会大夫来了,你带上去瞧瞧……”说着,掌柜的附耳对他一阵嘀咕。只见那小二哥本就阴险的嘴不住地笑着,连连点头。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轻巧的叩门声,随即传进店小二的声音:“二位公子,大夫来了!” 秋竹刚好服侍完商禄儿梳洗,把她扶到床上斜靠着,才走去开门。 秋竹站在门口,斜睨着那背着药箱的大夫问道:“哪里请的大夫?医术高明吗?” “公子!这落这么大雨,哪里好找大夫去!这林大夫是咱们掌柜的的好友,不然谁会在这天儿出诊啊!”店小二打笑着,眼珠子直往房里瞅。 “得了!进来吧!我家公子脚摔了,你给看看!”说着,秋竹领着大夫走到床边。 商禄儿洗了把脸,擦干净了身上的泥土,没换洗衣物,还穿着先前弄脏的那一身,因为大夫要来,只把腿受伤的腿平放在床沿上,靠着床柱闭目养神。 “是这只脚崴了罢……我且看看!”说罢,那大夫放下药箱,坐在秋竹端来的凳子上,仔细地检查商禄儿受伤的脚踝。 “这显然是足血倒充,你且拿我药箱里红瓶白盖的来,我给他上药顺血……”大夫对秋竹吩咐道。 秋竹找到那药瓶,递给大夫,却在那大夫扭开瓶塞的瞬间拦住他的手臂:“你轻点儿!” 那站在大夫身后的店小二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商禄儿,心下暗想:“这两个公子身材娇小不说,长得更是唇红齿白,这脚还又小又白……真是奇怪……”突然,他眼尖地瞄到商禄儿耳垂上的小孔,随即狡黠一笑,趁房内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脚上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 大夫拧开瓶塞,空气立马就被一股带着杨梅味儿的酒香填满,只见那他摊开右手,倒了一掌的黄色液体出来,端正了商禄儿的脚踝,“啪”地一下拍了上去,一小股黄酒流出手掌和脚骨的空隙,滴到了地板上。 商禄儿吃痛地拧起眉梢,她一直醒着,只是怕秋竹担心她怕痛,才装睡着了,这大夫拍了药酒在她伤处就使力地揉0搓,她咬着牙,忍着骨头分裂般的剧痛,冷汗涔涔。 “大夫!您轻点儿!”秋竹心痛极了,忍不住掰了掰大夫揉脚的手臂。 那大夫边揉边给秋竹解释道:“你家公子这可不是简单地崴了脚,是踝骨错位,导致气血倒充,这要是现在不下狠力,他起码还要多肿四五天呐!” 秋竹紧张兮兮地点头,看到大夫又倒药了,才忍不住问道:“大夫,您这药酒看来挺有用的!” 那大夫抬眼瞄了她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这药酒是用当归、杨梅、高粱、百合子、荨麻子、山药子煮熟捣泥,挤出的汁加上陈年女儿红调配来的,专治跌打摔伤!” 秋竹细心地一一记在心头,再认真地看着大夫的手上动作,手也不自觉地跟着他的动作演习,倒是颇有摸样。 “好了!”大夫突然停止了手上动作,起身收了药箱,把那瓶跌打酒留给秋竹说道:“每日按我的动作给他按摩两次,三天就好了!” 秋竹感激地朝那大夫鞠躬道:“谢谢大夫!”随即又掏出一定银子给他:“这是诊钱!” 大夫满意地点点头,提着药箱就出去了。 待那大夫走了,商禄儿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圈后,急急开口道:“秋竹!” “怎么了公子?”秋竹送完大夫,奇怪地问。 “快,你快下楼去看看,这客栈有没有后门小路之类的,我在房里收拾东西,找到了就马上回来告诉我,我们即刻离开这里!”说着,她就撑着床柱,准备起身。 秋竹连忙过去扶她坐正,“公子怎么想到要走呢?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休息呢!” 商禄儿伸头看了看房门,小声说道:“先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掌柜的看我的眼神奇怪得很,我怕被他认出来!” “什么!”秋竹低呼,“那公主……我们怎么办啊!” “又叫公主了!”商禄儿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你快照我说的去看,当心别露出马脚!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走!” 秋竹一脸害怕,却还是强壮镇定地出去了。商禄儿舒了口气,随即起身,忍着疼痛穿好鞋袜。 商禄儿才穿好鞋子坐定,就见秋竹喘着粗气跑进来,一脸慌张:“公主!怎么办!客栈门口全是御林军!” “什么!”商禄儿蹙眉,“他们没看见你吧?” “没有!”秋竹稳了稳心神,说道:“我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外面的银枪尖头,于是就躲在拐角处的柱子边,偷瞄到的!” 商禄儿连忙起身,让秋竹搀着走到窗边,一开窗雨水就噼里啪啦地落到房间里,商禄儿冒着雨,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发现这房间楼下居然是厨房,她眼珠一转,拉着秋竹的手腕掩饰不住一丝欣喜:“厨房一定有一面是连接外面巷道的!” 然后她又转身来回看了看房间,说道:“你去把床单纱帐、棉被都抱到这里来!” “哦……”秋竹虽然不明白商禄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利索地把她要的东西都搬到床沿来了。 “还好下大雨,这雨的声音可以掩盖住我们的动静!”说着,她指着窗边柱子对秋竹说道:“你把床单和纱帐拧成一股绳,还好我们这里是二楼……拧好之后就栓在这柱子上,记着栓扎实些!” “嗯!”秋竹应了声,立马就照商禄儿的指示把床单和纱帐相互交缠,用手扯了两下后,她满意地把做好的绳子拴在门柱上。 “好了吗?”商禄儿把茶壶打碎,花开辈子的被套,掏出里面的棉絮,并且把两床棉絮折叠一起,把撕下来的被套垫在地下。紧张了看了看门口后,她走到窗边,把棉絮平放着丢到了楼下。 “你捏着这床单,跳到棉被上去!”商禄儿转头,指着地上的棉被对秋竹说道。 “什么?!”秋竹惊呼。 “什么什么!快点!”说着,她也不管秋竹吓得苍白的模样,逼着她爬到床沿上,再推她下去了。 “啊――”秋竹吓得尖叫,却只叫了半声――后面半声在商禄儿警告的眼神中自觉消了音。 ------------ 第七章 逃命 更新时间:2011-12-02 大雨倾盆,御林军一个小队冒雨跑了小半个墨京城,到这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前站定,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打在他们金色的盔甲上,溅起水花无数。掌柜的搓着手,连忙迎出去,见到领头人不住地点头哈腰:“将军!就在楼上!她们女扮男装,形迹可疑,一定就是你们捉拿的犯人!” 那头领看也不看他一眼,沉声道:“带路!” “好嘞!这边请!”那掌柜的恭敬地做了请,赞扬地看了眼身侧告密的小二哥。 只见那头领右手一扬,御林军们就整齐排队,齐齐跟着进厅上楼。 “将军,我这举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把她们留在客栈里得!”那掌柜的搓着手,边上楼边对那领头的将军嘿嘿笑着。 那将军瞄了他一眼,说道:“若真是人犯,定有打赏!” “那是!那是!”掌柜的搓着手,走到商禄儿住的房门前:“将军,就是这里!” “嗯……”那将军嗯了一声,身后的御林军立马提脚踹开房门,迅速窜进从里到外把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掌柜的神气地跟着将军走进屋子,惊骇地看着空空的屋子和窗前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床单,禁不住吓软了脚,瘫软在地上。那将军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随即又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荷包,冷声道:“追!” 令一下,屋里屋外的御林军迅速下楼,朝后厨房方向追出去。那将军走到瘫软在地的掌柜的面前,一脚踹在他身上,把手中的荷包扔到他脸上说道:“掌柜的举报有赏,可拿稳了!” 那掌柜的承力痛得死去活来,哪里还敢拿什么银子,只得强忍着疼痛趴在地上磕头:“哎哟……这刚才人还在呢!小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将军饶命啊!” “哼……”那将军冷哼一声,看也没看那掌柜的一眼,大步走出门去。 ☆☆☆ 秋竹被商禄儿推下楼,稳稳地摔倒了棉被上,这还惊魂未定,只见商禄儿也用同样的方式落到她面前,还不等她反应,立马拉住她的手,准备往侧面的厨房跑。 “公主!你脚受着伤呢!”秋竹大骇,连忙拉着欲走的商禄儿。 “这种时候,偏偏这么没用!”商禄儿苦笑,忍着痛,将手搭在秋竹奸商,沉声道:“快走!”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屋瓦上、院子里的芭蕉上,浇散了泥土,娟娟地往地沟里流去。秋竹扶着商禄儿走得慢,从头到脚湿透了,身上沾了棉絮,覆盖了之前在街上沾染的泥泞,狼狈不堪。 商禄儿一手扒着秋竹,一手提着自己受伤那只脚的裤子,拖着那肿胀的脚使力地走路,她脸上身上全是水,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 客栈的厨房忙忙碌碌,才刚走到门口,就闻到雨中浓郁的食物香味,这让折腾了一天又只吃了顿早饭的商禄儿和秋竹倍感饥饿,摸摸空空入也的肚子,她们猛咽口水,一狠心,埋着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里面冲―― 却被一个拿炒勺的伙计给逮着后衣领,拦了下来。 “嘿!干嘛呢你们!”那伙计一手提一人,把她们拉到他面前,不悦地说道:“不知道厨房不让闲人进的吗?!” “哎呀!我们就借个路!”秋竹一手拍下他放在她们领子上的爪子,焦急地说道:“你快让开!” 商禄儿伸手擦掉脸上的雨水,环视着这四四方方不算大的厨房――左边是灶台,靠着墙,右边是布菜台,也靠着墙,中间是备菜台,台上放着各式蔬菜瓜果,柱子间拉的铁丝上还悬挂着肉类鱼类,昨看又看也没个出口,禁不住一阵焦躁。 “要过路不会走大门的吗?!”那伙计伸开手臂,狐疑地看着她们:“你们不会是进来偷东西的吧?哎哟……” 商禄儿把他张开的右手按了下来,无奈地说道:“我们真的是过路的!” 说完,她不安地朝大门口望了望,似乎听得到官兵走路时盔甲碰撞的声音。 商禄儿焦急地仔细观察这厨房的各个角落,那些御林军应该已经到她们房里了,现在估计都在下楼了,她们却到了这么个没地出的地方,不禁一阵气恼,这关键时刻脚偏偏不能自由活动,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就在她烦躁不已的时候,突然从悬挂的肉的缝隙里,看到灶旁的墙壁末端,有一个小门,正有一个伙计拖着一个大桶出去―― “就是那里了!”商禄儿大叫,激动地拍着秋竹的肩膀说道:“秋竹!走那灶旁边的门!” “嘿!敢情我跟你们都说的废话啊?厨房重地……”那伙计不耐地叉着腰,一脸厌烦地看着秋竹和商禄儿喋喋叨念。 “我们是你店里的客人!”商禄儿脸色一变,冷冷地瞪着那挡路的伙计,吓得那伙计话说一半傻了,随即她从腰带里摸出一粒碎银子,丢给他怒斥道:“滚开!” 厨房里的伙计都被她这一怒的气势给镇住了,纷纷停了手上的活儿,目送着她们一瘸一跛地从那小门出去。 那拦路的伙计捏着手里的碎银子莫名其奇妙地看着那窄小的门口,奇怪地说道:“这哪有客人给钱开路走泔水巷子的啊……” 这人刚一走,大雨中就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还有盔甲互撞的声音,不消一刻,不大的厨房就被御林军给围了。 领头的将军走进厨房,冷冷扫了一圈,问道:“可有个受伤的公子来过?” 那拿着银子的伙计连忙把拿钱的手背到身后,指着土灶旁的门,灿灿道:“是有两个公子进来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将军一声令下,包围着厨房的御林军就收了架势,一串儿地就消失在了他手指的门口。 窄小的泔水巷子又潮又臭,这刷刷大雨不但没有减轻这里恶臭的一分,更是将那些陈年掩藏的臭味给淋了出来,蒸发在空气的每一处。被污油染成黑色的地面和墙角,娟娟地流着一种混色液体,缠绕在道旁随处堆放的泔水桶还有烂菜篓子间,酸臭无比。 御林军领头将军一脚踩在地上新鲜的泔水上,锐利地扫视过巷子的每一处,捏着鼻子直等士兵们把墙边的菜篓子都捣了稀巴烂,才领队出了这泔水巷,到巷子口兵分两路,列队跑开了…… 待他们走了一会儿,方才那将军踩着的泔水滩旁边,两个黑漆漆的大桶里,猛地冒出两个人来――她们同一时间放开捏住鼻子的手,也顾不得浑身的泔水,只大口大口地喘着这泔水巷里的污浊空气,等平了心神,秋竹才乱擦掉脸上的泔水,眨眨眼睛,跨出那大桶,走到商禄儿面前,把她给扶了出来。 商禄儿刚一出来,秋竹连忙帮她清理脸上的污秽0物,连同头发里、衣服里、和着雨水清洗了好一阵才把那些残渣收拾得差不多,只是两人浑身的恶臭,怕是这雨下得再大也冲不掉了吧…… 商禄儿苦笑,眨了眨有些刺痛的眼睛,转脸对秋竹说道:“逼不得已,才只想到了躲到这泔水桶里,让你受委屈了……” 秋竹一脸惶恐,头摇得像拨浪鼓,“秋竹本就是贱命,哪里敢说委屈!要公主藏身在这种地方……”话说不出口,秋竹早已满脸泪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商禄儿把她的头抬起来,认真地盯着她说道:“你又忘了,我不是公主了!现在,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逃犯!” 秋竹怔怔地盯着商禄儿好久,才“哇――”地一声,抱着她失声痛哭。 商禄儿仰头,任又凉又重的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她必须让这冰冷的感觉刺痛自己,并且永远记住! 一片灰黑的巷子里,雨帘迷蒙了这里的一切,只听得见沉重的噼里啪啦,回荡在狭蹙的两面墙间,声声震耳。这仿佛自成一片的空间里,只有两个相拥的单薄身子,坚毅地站在雨中,挺拔而有力! ------------ 第八章 生病求医 更新时间:2011-12-02 夜。落了一天的雨渐小,绵绵地洒在屋舍瓦间,淅淅沥沥。秋竹扶着商禄儿,走了一天,终于在墨京城北城边角找到了一座废弃的财神庙,两人禁不住一阵欣喜,急急往里面走去。 “今晚总有个地方可以睡觉了!”才走到哪破庙门口,商禄儿突然停住了脚,满足地抬头看着这黑暗中有些阴森的破庙。 “都是秋竹大意,居然弄丢了钱袋!害小姐你只能睡破庙……”秋竹难过地埋着头,一丝酸楚不言于表。 商禄儿转头用额头撞了下秋竹的脑袋,笑道:“今天那些御林军淋了一天的雨也没把我们抓着,那点儿银子啊,就只当给他们的打赏好了!” 秋竹抬头,感激地望着商禄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进去吧!我们还得看看怎么安排今晚上呢!”舒了口气,商禄儿拉着秋竹一拐一拐地走了进去。 破庙门口结满了蜘蛛网,刚一接触,就把秋竹吓了半死。后面的路更是走得战战兢兢,紧紧地拽着商禄儿的衣袖,警惕地扫视四周――虽然黑夜里她什么也看不清。 “嗯……得想办法生火,不然没被御林军抓了,我们倒自个儿冷死了!”商禄儿捏捏两人湿漉漉的衣服,对秋竹打笑道:“不然有路过借宿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水鬼呢!” “啊――”秋竹一听到鬼字,就吓得惊叫唤,这可逗乐了商禄儿。 “好了好了,不整你了,我们摸进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说着,她就倚在秋竹身上,拽着她边摸边走路。 刚走了没几步,只听破庙里发出“嗒嗒”的声音,渐起渐落,吓得秋竹尖叫着抱紧了商禄儿。商禄儿腾出一只手拍拍秋竹发抖的肩膀,敛眉听着黑暗中的声音,浑身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 突然,破庙的一角,燃起了火光―― 商禄儿朝那火光处看去,只见破庙右侧的墙壁处,横铺了一层厚厚的甘草,而那上面,隐隐坐着一片人影,商禄儿只看得清拿火把附近几个,都是坐着不动,被火光照亮的脸上,黑漆漆地,整张脸只有眼白部分,稍微翻着黄白,而那一双双眼中,她看到了对她们的害怕,还有敌视。 商禄儿拍拍秋竹的脑袋,笑道:“没有鬼的!看!有火了!” 见秋竹不在发抖,且慢慢抬头了,她才又看着那些乞丐,客气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只是过路的,没地方住,就借助今晚,明天我们就走!” 秋竹也抬起脸,一脸惊讶地看着火光处,摆手说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们住的地方的!” 见他们只看着她们不说话,秋竹害怕了,紧紧捏着商禄儿腰间的衣服,那一双双空洞又带着渴求的眼神,在她眼里甚至比鬼神更骇人。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过了半刻,那拿着火把的乞丐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乞丐,随即又看着商禄儿,伸手指了指火光及处一个柱子。 商禄儿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柱子下还竖摆着一小撮稻草,随即感激地转过头,朝那些乞丐半鞠躬说道:“谢谢!” “谢谢!”秋竹也学着商禄儿,跟他们说了谢谢。 再缠着商禄儿,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柱子面前,把竖着的稻草散开,扑在地上。刚铺好稻草,那先前还亮着的火把“噗”地一声,就灭了。 夜里,就只听得见外面零零散散的雨声,冷冷清清。 第二日天刚蒙亮,秋竹就被一阵食物香气给熏醒,饿了一天一夜又加上之前的大规模动作,她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气味无疑就是她的救命良药,迷蒙中,她就笔挺地坐了起来,却觉着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又摔了回去。 猛甩了几下脑袋,她强迫自己清醒些,再抬头看看周围情况――不知几时雨停了,破庙外面一阵莺歌燕舞,凉爽的空气里尽是清晨清新的味道,秋竹满足地吸了口田地间这最纯粹的灵气,才又闻到了那一阵勾她肚皮的香味。 只见破庙外的一土坑里,袅袅冒着炊烟,昨日见着的那些乞丐来来往往地煮菜切菜,看起来忙忙碌碌,倒是十分温馨热闹。那用一些碎石块堆砌的灶台上摆了一个残破的酒坛子,守火的乞丐不住地往里面丢着碎馒头菜叶子的,秋竹伸出鼻头嗅了嗅,想必这诱人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 这一大早起来就有吃的,秋竹光顾着兴奋,这才想起身边睡着的商禄儿。她吞了吞口水,轻轻摇了摇商禄儿侧睡的肩膀,轻声道:“公主!起身了!外面有吃的呢!” 却无反应。 秋竹奇怪地偏着头,加重力道又晃了晃她:“公主?起来吃饭了!” 只见因为她的力气,商禄儿放在腰上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秋竹大骇,连忙扳过她的身子―― 只见商禄儿一身褴褛,满脸通红,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因为雨水、泔水浸泡而腻成几小股的头发因为汗水而又湿嗒嗒滴搭在她脸上,看起来难受得紧。 秋竹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附在她额头――“呀!好烫!”刚一摸上去,她手就吓得缩了回来! “公主!公主!你听得见秋竹说话吗?”秋竹又慌又怕,把商禄儿从那稻草上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哭道:“呜――都是秋竹不好!弄丢了钱袋!公主身子娇贵,本就受了伤,这又是淋雨的……哪里受得了!天呐……我居然还让你在这无窗无门的破庙里睡了一夜!真是该死啊我!呜――公主你醒醒啊!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秋竹该怎么办啊!” “脚上的伤……”秋竹大惊,连忙把商禄儿放下,抹抹脸上的泪水,撩开她的裤脚,不意外地看到她本就红肿的脚踝更加恶化,早已变得黑紫,肿的足有拳头那么大! “阙哥哥……”商禄儿迷迷糊糊地,小声地嘤咛。 “什么?公主你说什么?”秋竹见商禄儿出声儿了,惊喜不止,连忙把耳朵贴在她嘴巴上。 “阙哥哥……”商禄儿呢喃着,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秋竹一怔,坚定地说道:“公主……秋竹决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她立马擦干净眼泪,快速把商禄儿放在稻草上让她睡好,随即又把手附在她额头上,仔细感受了下温度,再起身快步跑出了破庙。 “求求你们!”秋竹跑到那些做饭的乞丐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我家公子病了,我现在必须去城里给他找大夫,求求你们!帮我看着他吧!求求你们!”说着,她不住地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那些乞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像头儿的乞丐走到秋竹面前,拉着她起身,咿呀哇呀地指着庙前的路对秋竹说道。秋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乞丐们,这才明白,原来这里的乞丐都是哑巴。 “谢谢!”感激地朝那乞丐鞠了一躬,秋竹转身就顺着那条小路,往大街上跑去。 秋竹手里拿着从商禄儿腰带上取下来的玉佩,急急忙忙走到当铺里,“啪”地一声把那玉佩拍在柜台上,气急败坏地说道:“掌柜!典当!” 那正在打算盘的掌柜抬起眼皮,只看了秋竹一眼又继续把头埋下,瞧着算盘说话:“玉佩十两。” “什么?!”秋竹惊呼,“我这玉佩可买成二百两的!掌柜的你仔细看看,这绝对是好货!可以卖大价钱的!”说着便把那玉佩拿在手上从小洞里递给那掌柜的看。 掌柜的拿过玉佩,看了看,再又嫌恶地看了眼秋竹,指着当铺墙壁上挂着的匾额说道:“自己看,古董三十两,金饰二十两,玉佩十两,银器五两。要当我就给你开单,不当就快出去!” “十两……”秋竹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想到商禄儿在破庙里难受的模样,一狠心,把玉佩递给掌柜的,咬牙道:“十两就十两吧……快点儿!” 掌柜的白了她一眼,慢腾腾开好单子,和着十两的银锭子递给秋竹,又埋下头继续打算盘。 走出当铺门口,秋竹抬头看了看冒出云头的太阳,再又看看手中的当票和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 秋竹蓬头垢面,满身污秽,因为泔水浸泡全身都发出一种招苍蝇的恶臭,街上行人都捏着鼻子躲着她走,无论走到哪家药铺门口,都是还没进门就被药童给赶得远远地,她急得团团转,只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街上乱转,看到有药铺就往里面冲。 “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有银子!我家公子病了,必须得找大夫啊!”一家药铺前,秋竹奋力地挣扎着药童的拉扯阻拦,哭着喊着:“求求你们了!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会死的!求求你们了!” “走开走开!我们大夫不治叫花子!”一药童把秋竹推到地上,嫌恶地碎了他一口。 秋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对那个药童大吼道:“我家公子不是乞丐!” 凤离辰在医馆内堂里就听到外面的喧闹,三两句吩咐了那医馆老板如何配置马儿的除病药方后,才刚走出内堂,就看到一个小乞丐在门外和那些个药童大吵大闹,不禁好奇,就站在门口打量起来。 “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有钱看病!”秋竹怒视着那些药童,恨恨道:“你们开医馆的布救人,反而把病人推之门外,我又不是不给你们诊钱药钱!” 那老板见秋竹这般胡闹,小心地看了眼凤离辰,生怕她冲撞到自己的贵客,连忙摆正身姿,走到药童面前说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边上去!” “你是老板吧?!我有钱!”秋竹立马掏出怀里的十两银子,满脸希望地看着那掌柜的:“我家公子受了伤,昨天又被雨淋了,这时后正发着高烧呢!你快去救救他吧!” “本医馆大夫不出诊!你去别地儿找去!别在这里堵门口!”医馆老板扇扇手,示意药童把她弄开。 秋竹大惊,眼泪哗啦啦又流了下来:“你们医馆都不让我进!我家公子会死的!去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我说林老板!”凤离辰无聊地收了折扇,走到哪医馆老板面前打趣道:“你这医馆开来哪有不医人的道理,既然他有钱,就给他去看看嘛,又不用你出去不是?” 那医馆老板见是凤离辰说话,连忙堆笑道:“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在下这就给他安排大夫去!” 秋竹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凤离辰,连谢谢都忘说了。那凤离辰也没认出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走了。 “你这小乞丐运气还好!竟遇到这样的贵人愿意帮你!”方才阻拦秋竹的药童撇嘴道:“若不是他们马儿因为昨夜的大雨受凉了,今早走了,哪里有人给你医病的!” 秋竹激动地拉着那个药童的手问道:“你知道他们吗?” “我哪里认识!”那药童恶心地拍掉秋竹的脏手,“只知道是华夷国来的贵人,正准备回国呢!” “准备回国的贵人……”秋竹喃喃,盯着那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久。 ------------ 第九章 乞生 更新时间:2011-12-02 残阳西斜,留下雨后的天空一片清明,西方天角,还隐隐看得见黄红的阳光把天际青云染得黄黄紫紫,偶有鸟燕低飞,一派惬意。 从早晨商禄儿就一直昏睡,秋竹把大夫开的中药用墙角边捡来的破陶罐热了好几次,也不见她苏醒,见快入夜了,偶有清风,她害怕商禄儿病上加病,连忙把用买药剩下的钱买来的薄毯裹紧她,再试探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地连连叹气。 商禄儿脏脏的小脸上,眉梢突然皱了皱,随即她头上下蠕动了下―― “啊欠――”风带的凉意让她笔头一阵瘙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人也跟着醒了几分,细眼微睁,就看到秋竹一脸欣喜感动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她虚弱地转动眼珠子,看到被风吹得颤动的树叶,被风扭曲的炊烟,被风吹得乱动的秋竹的头发。 “公子!你可算是醒啦!”秋竹大喜,连忙跑到火堆边,端过来一只煨着的药罐,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这药啊,都热了好些次了,就等着公子您醒呢!对了……还有今天的粮食!公子你一直昏迷不醒,可什么都没吃呢!” 说着,她不顾商禄儿迷茫的眼神,又欢快地跑到火边,端过来一个黑漆漆还吊着蜘蛛网的半块陶瓷脆片,上面叠着一堆商禄儿看不懂的东西,冒着热气。 “来!我们先吃药!”说着,她仔细摸了摸药罐的温度,再把商禄儿半扶起身子。 刚一起身,后背接触到凉空气,商禄儿立即就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地上的药罐和食物,蠕了蠕嘴唇:“我是生病了?” “本就受着伤,又淋雨又逃跑的,能不生病吗!” “这药……?”她没记错,她们该没钱了呀! 秋竹瞄了眼商禄儿,小声地嘀咕:“秋竹擅自做主,把公子身上的玉佩拿去当了,换来的……” “能换钱也不错啊!” “可只换了十两……” 商禄儿笑道:“你还指望当铺给你开一百两吗?” “这些开当铺的!也太黑心了!公子你知道吗?他们的匾额上居然写着古董三十两,金子二十两,玉佩十两,银五两……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公子你快些把药喝了,大夫特别交代的,要你醒了就立刻喝这些药!” 说着,她用袖子擦了擦罐子口,再递到商禄儿嘴边,小心地喂着。 商禄儿皱着眉,好不容易把那些药都给吞下去,还没缓和过来,只见秋竹献宝似地端起那破陶片,捧到商禄儿眼前笑眯眯地说道:“公子,这是我跟那些乞丐商量讨来的伙食!你快吃吧!生病了总得补充营养不是!” 商禄儿转头看了眼庙外炊烟处,那些乞丐也不做声响,默默地烧火做饭,她再转头看了看身处的破庙,说是庙,其实什么也没有,佛像大概不知道被哪里的乞丐给偷去卖了,只剩下空空的墙壁还有缺了脚的供桌,庙墙右面铺了一片干稻草,该就是那些乞丐睡觉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只有蜘蛛网和满墙斑驳。 “你吃了吗?”商禄儿问秋竹。 “秋竹等他们这次弄好再吃!公子你不知道,这些乞丐全都是哑巴!但是心地很好,我出去找大夫的时候,就是他们帮着看着你的!还给我们饭吃……” 见秋竹又是感激又是没落的,商禄儿拍拍她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但却十分坚定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报答他们的!” “嗯!”秋竹猛地点头,赶紧催促道:“公子你快吃!” 商禄儿看了眼手中的“饭”,只汤汤水水里面泡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勉强认得出的,就一些碎叶子,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她一仰头,就把食物倒进嘴里―― 这还没嚼呢,只见她眉头深皱,“哇”地一声,将嘴里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啊!”她难受地吐着嘴里的沙子,眼泪都要熏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秋竹见状,担心地抚着她的背,端起那瓦片里的东西,也尝了一口。 商禄儿想阻止她也来不及了,只见秋竹脸色一绿,立即将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呸呸吐着口中的沙子。 “对不起啊!公子!秋竹居然拿这样的东西来给你吃!” “人家好心给我们吃的,怎么能这么说呢!”商禄儿训了她一句,同情地看着外面煮食的乞丐们,“原来他们整天就吃这些东西啊!” 秋竹吐吐舌头,随即又一脸苦瓜地看着商禄儿说道:“哎哟!这些东西公子您肯定是吃不下去的,该去哪里弄吃的给你吃呢……” “有什么不能吃的!现在咱们可连落难都比不了!”说着,商禄儿端起瓷片,用吸的方式把上面的汤水吃了,留下部分和底下的沙子,一脸笑意地递给秋竹。 “其实味道也不赖!清爽美味!” 秋竹狐疑里看了看她,再学着她先前的方法吸汤喝,哪里知道用力过猛,汤一口吸干了不说,连带着下面的沙子也一并吸了进去。只见她一脸难受地张开嘴巴,想吐出来,却是进了喉道,怎么也出不来了。 “公子……骗人……”秋竹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一脸怨恨地看着商禄儿。 这倒逗乐了商禄儿,笑够了才问道:“你去请大夫的钱,还有得剩吗?” 秋竹眨了眨眼睛,心虚地答道:“有……有的……” “那不就成了,咱们去街上吃碗面也能填肚子嘛,今朝有酒今朝醉!” “啊?吃……吃面啊……?”秋竹犹犹豫豫,踌躇好半天才又开口说道:“我们这样子去,会不会人家不让进啊?” “我们给钱,大不了叫他煮给我们,边上去吃!” 秋竹不忍心地看着商禄儿一脸的兴致勃勃,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公子你现在还生病呢!脚又不方便!还是我去给你买回来吃吧……”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你看,头也不烫了……那个大夫不知道给我弄得什么药,脚也不痛了,你不放心就再拿药给我揉揉脚,看是不是好多了!” “这……”秋竹敌不过她,只畏畏缩缩地拿来大夫给的揉脚的药,看商禄儿脚确实好多了,才舒了口气。 “看吧,那客栈掌柜虽然出卖了我们,不过请的大夫倒不赖!” “嗯,是啊!” “那就走吧,呆会儿天又该黑了!” 秋竹抬头,看看越来越暗的天气儿,只好硬着头皮,把商禄儿扶着去了。只是这轻巧的风吹着,怎么着都让她觉得寒从心头起。 ☆☆☆ 这越是靠近大街,秋竹心理就越是忐忑,也不知道那面是多少钱一碗,她瞅瞅天,瞅瞅地,再瞅瞅商禄儿只得在内心叹气。 今日似乎是个民间的小节日,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还有小孩儿玩啥烟火爆竹,倒是十分热闹。这虽然人多了,可他们一见商禄儿和秋竹近身都不约而同地闪得远远地,还不住捏着鼻子又扇风地,直骂乞丐真丑真恶心之类的话,秋竹气得张牙舞爪,小心地瞄着商禄儿,却见她只面无表情地走着,看也不看那些百姓一眼。 “公子!你别听那些刁民胡说八道!他们都是些没眼睛的混蛋!”秋竹拉着商禄儿,气得两眼直冒火。 商禄儿不是不气愤,不是没感觉,只是如今她们沦落至此,就算得罪了这街上的任何一个人,把她们活活打死,估计也是没人管的。自己不强大,就没资格管住别人的口舌动作,她又何尝不想神气地拽着那些人的耳巴子,扇他几下……只是这些都转换成一声无奈的叹息,消散在夜风的最凉处。 秋竹见自己又说错话,恨不得扇自个儿一耳光!她是公主啊!何时受过这般侮辱……被人抢东西,被人赶出去,受伤又淋雨,还躲泔水桶,病了只能睡破庙,整整两天没一口饭吃……想着,眼泪又漫上了秋竹漆黑的瞳孔,她拉着商禄儿的手,越发觉得那身子又单薄了些。 突然,她停下脚步,眼泪大颗大颗地就落了下来,她怎么还能让她再街上当众出丑呢! 商禄儿奇怪地转过头,刚想开口,只见秋竹抬手擦了眼泪,正视着她说道:“公子,刚才秋竹说谎了,其实我们没钱了,所有的钱都给大夫了,剩下的,我买了薄毯。” 商禄儿看了她好一阵,才说道:“我知道。” “您知道还出来?” “没钱也要讨生活不是?”商禄儿笑道,随即转眼看了看路边卖肉包子的摊贩。 秋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猛地吞了吞口水,仿佛那肉包的香味穿透过了每一个人的身体,直直传进她空荡荡的胃里一样。 却见商禄儿笔直地走到那包子摊面前,弯下瘦弱的脊背,一脸奢望地望着那老板伸出右手说道:“老板,我们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赏两个包子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真切地印在了秋竹耳朵里,她怔怔地看着那仿佛沧桑了几百岁的背影,那么卑微地,可怜地,用企盼的眼神,看着蒸笼里的包子。秋竹无声地流着泪,像是有一把刀子,刺进了她的心脏,疼的无法言喻。 “走开走开!”那卖包子的就像见了瘟神,一脸嫌恶地挥手叫商禄儿离开:“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开!” “老板!赏我们两个包子吧!求求你了!老板!”商禄儿不走,渴求地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肉包,乞求着,只差给那老板跪下来了。 “嘿――我说你这臭要饭的!是不是非得我打你你才肯滚呐!”那老板来了气,作势就要捏拳头打人。 秋竹猛地擦掉脸上的眼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见她像只发疯的蛮牛一样,横冲直撞地越过人群,跑到那包子摊前一手抓了一个包子就跑―― “哼!叫你狗眼看人低!来呀来呀!你来抓我呀!” 那包子摊老板气急,叫上边上两人就气势汹汹地追了去。秋竹边跑边回头给商禄儿打颜色,商禄儿还来不及叫住她,就快看不见她了。她深深看了眼人群里炸开锅的前方,一狠心,也不管路人鄙夷的目光,拿了两个肉包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别跑!死叫花子!别让老子逮着你!” 秋竹虽然手脚灵活,但是两天没进米粮,跑了一小段就上气不接下气,那卖包子的和他的帮手快速扒开人群,追了一阵路就把秋竹给逮住了。 适时天又暗了几分,天边红晕已被一片青色取代,又被不断升腾的烟火照得五颜六色的,充满火药味的浓烟在喧闹的街面上不断扩散,像极了早晨的雾,可以遮蔽人的视线。 商禄儿心里一阵慌乱,早看不见秋竹还有那包子老板的身影,只得凭着本能,一路朝前面走去。走了好一阵,才看到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些人,不少小孩儿都兴奋地围着那里拍手绕圈,强烈的不安充斥了她全身细胞,也管不了脚上的疼痛,她像得了力,迅速剥开人群,走到了那喧嚣的最里端―― 只见一个浑身褴褛又肮脏的乞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三个布衣一边狠毒地咒骂,一边对她拳打脚踢――脸上、肚子、手脚、腰背,无一幸免。而那挨打的人,也不哀求不哭闹,只抿着嘴闭着眼,双手狠狠地护着胸膛,一声不吭。 “偷东西!我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真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臭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好耶好耶!打叫花子!哈哈哈哈――” “臭叫花子!还不说话!看我打!” 商禄儿剥开人群,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小孩儿围着那行凶的人不断拍手叫好,周围看戏的人不断唾弃,更甚者帮着那老板一起咒骂,有上来打两下过瘾的,有看着好笑吐口水的――这突来的事件,似乎就像他们节日偶然遇到的余兴节目,个个拍手称快! 而秋竹好像感应到了商禄儿的存在,她难受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商禄儿,嘴角蠕动了一下,却又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商禄儿怔了好久,突然发疯一样冲到秋竹面前,用尽力气推开殴打她的人。周围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仿佛两个乞丐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他们不约而同地又退后了几步,一脸嫌恶。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不准碰她!”商禄儿叫嚣着,像一头发疯的狮子,逮着人的手就咬,看到人体肢节就踢,毫无章法,下手却狠得让人害怕。 那些动手的人,被她吓了一跳,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被她咬过的人则是吃痛地捂着不断冒血的手臂,暗自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嘿!偷东西还敢还手!给我打!打死他们!”那包子老板回过了神,看了眼受伤的同伴,更是恼怒,提起脚就踹到商禄儿腿上。 商禄儿本就受了伤,被这一脚踹了,哪里还能站住,一个踉跄就摔倒了地上。其余两个见她摔倒了,气势又回来了,三个人围过来,拳头脚印劈头盖脸。 商禄儿也不还手,她也没能力还手。她只是狠狠地盯着这些人,一个个印在脑子里!她突然扯出一抹冷笑,这就是那些人用阙哥哥的性命换来的天下吗?养着这样冷血又丑陋百姓的国家,还不如毁了! 那些人被她这笑看的浑身发毛,又顾及面子,只再踢了几下,又象征地咒骂了一些话,才结伴走了。看戏的人群见主角散会了,也没了兴致,就当地上两个碍眼的东西是牛屎一样,不闻不问,继续欢天喜地地过节去了。 那些人走了好一阵,商禄儿才挣扎着爬到秋竹身边,看她浑身是伤,她简直不知道该不该动她。 “公主……”秋竹睁开没肿的右眼,对商禄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眼珠动了动,看向自己的怀里。 商禄儿拿开她护着胸膛的手臂,看着她怀里护着的,已经四分五裂的肉包,微笑着拾起一块皮儿,吃了。 “我这里还有两个大肉包子呢!咱们回去再吃!好吗?” “不……”秋竹拉着商禄儿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两个人……拿我们包袱的人……是华夷国,来的……来的贵人……” 商禄儿一怔,随即捂住秋竹的最,说道:“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秋竹…… 对秋竹微微一笑,商禄儿也管不了两人身上的伤痛,用尽力气把她坨到背上,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朝前走去…… ------------ 第十章 下跪 更新时间:2011-12-02 喧闹的大街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还有欢笑声不绝于耳,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得得马蹄,随即人群纷纷退到两侧,腾出地来让骑马的人过路。只见马声越近,为首的是一匹纯白良驹,上骑着一个青衣飘飘的公子,迎着清风发动衣舞,周身尊贵,惹得路边的小姑娘一阵兴奋。 那白马后面还跟了两匹黑马,分别骑着两个绿衣女子,不相上下的花容之姿,仙衣飘飘,可是让路旁的男子们饱了眼福。 马儿过境,路人纷纷赞扬那马上的人郎才女貌,不可多得。 “这好些时候没见着这样标志的人了,今日出门,可谓值得啊!”一书生摇扇而语。 “公子外地的吧!您不知道,那是咱们大周的大皇子殿下!后面两个,是他的贴身宫女!”一大叔八卦。 “原来是皇子!难怪尊贵斐然!” “那可不!这大皇子可是在二皇子叛变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二皇子一党一网打尽!心智才思,那可是一等一的!二皇子死后,这大皇子又去了西郊墓地,这不准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儿,都被你给碰到了!” “这皇家陵园,不是在西岭吗?西郊有什么墓啊?” “嗨――您是不知道,这大皇子啊,前些年喜欢了一个江湖女子,皇上不许,没过多久,那女子积怨在身,竟就去了!这大皇子不但在金銮殿上说终身不娶,更是扬言永不参政事,不接太子之位,要为那女子守灵到死!可说是难得的情种啊!” “原来如此!” “唉……也正是大皇子不要皇位,这二皇子和三皇子才争得头破血流,酿成悲剧啊!” “那现在二皇子死了,是三皇子继位了?” “这话可乱说不得!皇上还在呢!” “哦……正是正是!多谢提点!” 爆竹声声响,烟火冉冉开,整个墨京城都沉溺在一片节日的喜庆中,谁都不曾注意到,一个冰冷的眼神站在角落里,狠狠地注视着那骑马离去的人,久久不息…… 大周,皇宫。 刘氏刚用完晚膳就听小太监禀报说商无忧回来了,便遣了刘全先去前厅伺候着,自己再慢慢用完甜品,待国舅进了宫,方才移步前厅。 商无忧接到皇后密令,急急从西郊赶回皇宫,也没回去换身衣服,就直接来了中宫。等了好一阵,才见刘氏领着刘青天从内堂出来,忙迎上去作揖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多日不见,母后身体可好?” “好得很呐――”刘氏慈爱地笑笑,拉着商无忧的手说道:“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无忧了,想的紧!西郊那边东西可足?差什么可都跟小全子说!” “儿臣那里什么都不差,谢母后关心!” 刘氏笑眯眯地拍拍商无忧的手,把他牵到主位上去坐着。 见他们坐好了,刘青天才对商无忧作揖道:“老臣参见大殿下千岁!” “国舅多礼了!”商无忧颔首还礼,随即转过身,问道:“不知母后传儿臣回宫,所谓何事?” “这商阙一死,你也去了西郊,有什么事儿也不能商量着的……”刘氏故作疲态地撑额头,暗给刘青天打了颜色。 刘青天会意,连忙说道:“大皇子有所不知,那华夷国三皇子和四皇子,三日前带着聘礼进朝来了,谁知半夜景菱宫主带着贴身婢女……杀了几个守门的侍卫,给跑了……” 商无忧挑眉,“哦!有这等事!” “这尸体都摆在宫门口呢……”刘氏扶额道:“总也不好明着包庇,我朝法制向来严谨……于是朝上商议,发了通缉令到各州府,特地叫无忧回来,是看可有个法子?” “母后问儿臣法子……”商无忧笑道:“是想杀景菱的法子,还是救景菱的法子?” 刘青天连忙说道:“大殿下真会说笑!公主乃皇家血脉,自然是救的法子……” 商无忧也不说话,只抿嘴想了半天,才抬起眼看着刘氏:“母后这是在试探儿臣?” 刘氏惊了一下,随即干笑道:“无忧说什么呢!” 商无忧连忙起身,单膝跪在刘氏面前,沉声道:“无忧自知,二皇弟叛变一事,无忧越权了,而且一直一来在外散播母后和二皇弟不合的传言,定让母后猜疑……只是无忧的良苦用心,希望母后能明白!” 刘氏和刘青天对视一眼,随即扶起商无忧,笑道:“无忧这是做什!不是折煞本宫吗!” “母后不相信儿臣,儿臣自然要与母后解释清楚的……”商无忧垮着一张脸,倒是十分受伤的模样,“且不说母后待儿臣恩重如山,就是那散播传言一说,儿臣也只是稍稍有放风,但那都是说的母后好来着!哪知民间庶民越穿越变味……儿臣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商阙尽快动手,好早日帮母后铲除这心中的大石……” “至于当日前来助儿臣之人,也是儿臣几年前去西郊拜祭时,无意间救下的一个江湖中人,那人为了报答儿臣,答应儿臣以后若有事,定来相助……这才误打误撞地破了二皇弟的设计,若是母后不信,儿臣大可以叫上那人来当面对质!” 刘氏见他说得真切,连忙安抚道:“无忧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本宫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不过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处置景菱而已!” 刘青天也赶忙接嘴:“娘娘她对大殿下从来就无半分芥蒂啊!” 商无忧怔怔看了刘氏许久,才稍微扯了扯嘴角道:“或者是儿臣太过敏感,不过儿臣所说句句属实,若有欺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哎哟!”刘氏赶忙堵住商无忧的嘴,“这话可乱说不得!” 刘全见状,连忙扫了拂尘,笑着打圆场:“这都说到哪儿去了,娘娘不是急叫大殿下回来商量公主的事儿吗?!” 刘氏干笑两声,慈爱地拉着商无忧坐下,对他说道:“无忧在守灵,本不该传你回来的……” “既然景菱出宫了,那就对外宣布,公主意外而死,既解了景菱的困境,也解了母后的困境不是……”商无忧说道。 “这,万一景菱哪天要是回来了……” “既然宣布死了,那景菱公主就再没了……” “无忧的意思是?” “哈哈哈哈和――”商无忧大笑,随即起身朝刘氏作揖,“母后聪明绝顶,怎会不知道怎么做,无忧的意思,就是母后的意思……” 说罢,他大布走下主位,召了殿外的绿衣便扬长而去。 刘青天一直看着商无忧离去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了,才走上主位对刘氏说道:“姐姐看这商无忧,可有底了?” “有什么底……”刘氏扶额,“他说得如此天衣无缝,可做什么都是为了本宫好,估计那什么救江湖侠客一说,咱们要去查,还真有那么回事……罢了罢了,且先看着吧……” 说完,她又问刘全:“小全子,西郊那边人手可安排妥当了?” 刘全躬身道:“回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倒要看看,这商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商无忧和绿衣出了中宫就直朝西宫走,待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绿衣才逾距地走到商无忧旁边,靠着他耳朵说话。 “你今天话太多了!” 商无忧撇嘴,眼睛瞄着周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啊,主子交代的我可一样没落下!” “你只要完成主子交代的就是,其他的废话,就不必说了!” “要是碰到人问了多余的问题,我还不说话了不成?” 绿衣突然停下,单手扣住商无忧的喉结,冷声道:“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在这里这样对我,不怕被人看到吗?!”商无忧也不挣扎,只邪笑地看着她。 “哼……”绿衣冷哼一声,又退到了商无忧身后去。 夜微蓝,御花园一角,一双监视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商无忧和绿衣的一举一动,不曾离去。 ☆☆☆ 墨京城街巷 商禄儿驮着秋竹,一瘸一拐地走到凤离人所在的客栈面前,已入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偶亮,便看得见她走过的路上,湿漉漉的一条线,未断去。 此刻正是烟火大放之时,店里的小二不少都在门口望天,一个个兴高采烈,讨论这讨论那,好不热闹!商禄儿只觉得脚上的痛似乎都已经麻痹了,麻痹到她双眼迷蒙,好不容易从那堆小二哥中找到了那天给自己送药的那只,可还没走近,身上的气味就引来的小二们的注意,忙有几个年纪较小的,插着腰拦在她面前,恶心地瞪着她。 “你干什么呢!这里也是你们进的?!快滚边儿去!” 商禄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再和他废话了,她只慢慢把秋竹放到地上,再又在人群里重新寻找那个小二哥的身影。 “我说你听到我说话没啊!”那挡路的小二嫌她脏,也不推她,只站在台阶上嚷嚷。 商禄儿看了他们一眼,“我要找住这店的人……” “什么?”另一个小二说道:“这店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哪里有你找的人!快走开,不然拿棍子了啊!” 商禄儿冷冷地瞪着他们,“我说,我要找这住店的人……” “嘿!”那小二来劲了,卷了袖子就拿门边立着的木棍,说道:“敬酒不吃,你还找打来了!” 说着,一棍子就打在商禄儿肩头。 商禄儿吃痛,一个踉跄就摔在了石台阶上,磕到了眉毛,烧心的痛。她抬起头,一字一顿说道:“我说!我要找这里住店的人!” 那两个小二被她吓了一跳,呆在那里不知道继续打还是真么着的。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却是当日送药给商禄儿的人不错。 商禄儿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爬起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小二哥!我要找这住店的两个公子!” 那小二哥疑惑地看了看商禄儿,打量了好久才恍然大悟,一脸心痛地说道:“哎哟!两位小姐!你们怎么成这样子了呀!” 两个年轻小伙面面相觑:“小姐?!” “你还认得我……”商禄儿苦笑,“我要找那二位公子,他们还在吗?” “在在在!”那小二哥连忙点头,“小的先扶您进去,马上给通报去!你们两个……快把那位小姐带上,咱们进屋去!” 商禄儿喝了小二递来的水,才缓和了些,一脸焦急地盯着楼梯口。楼梯口沾了两个守卫,因为她说是来找他们主子的,也不敢贸然赶出去,只遣人上楼通报。 过了几刻,凤离人和凤离辰才下楼来。 凤离人依旧带着那张人皮面具,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奇怪地盯着下面的商禄儿和秋竹。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没乞丐朋友吧…… 倒是凤离辰,一眼就认出了商禄儿,几步就跳下楼梯,奇怪地拉着她打圈的头发说道:“你们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我都差点儿不认识了!” “你认识它们?”请注意,是它!因为在凤离人看来,这样肮脏的东西,不等于人。 “你也认识啊!”凤离辰笑道:“就是当日骂你的那个公子嘛!” 凤离人听着,倒也不吃惊,只是看商禄儿的眼神冷了几分。 他坐到随从搬来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商禄儿,说道:“说吧,什么事?” 商禄儿抿了抿嘴,在凤离辰鼓励的眼神中,开口道:“我们被通缉,出不了城,希望你们出去的时候,能带上我们!” 凤离辰赞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盯着商禄儿。 凤离人却一眼鄙夷,带笑道:“我当你落魄成这样,是来求我还你包袱,没想到你居然无耻到要我带着你们这两个脏东西上路?” 凤离人冷哼,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可没忘了这小子当初是如何嚣张,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畜生来着,现在居然有脸来叫他帮他?! “无耻?!”商禄儿大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从凳子上撑起来,“是谁无耻地几个人包了人家一家客栈把人全赶出去,是谁无耻地占了我地盘,扣了我财产,是谁无耻地害我从见到你就开始倒霉到现在这步田地,哈!你们华夷国人还真会用词,全把自己的光荣品质送到别人头上!” 凤离人惊愕地看着商禄儿,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凤离辰“噗嗤”一声,划破了平静。 凤离辰笑道:“原来无耻还分国界的啊!” 商禄儿忙捂着嘴,十分懊恼,现在是在求人,怎么说话呢!就是这个面瘫男,看见他那副死鱼表情才会火气乱串的,都是他的错!想着,她又不甘示弱地瞪着凤离人。 凤离人缓和过来,不怒反笑:“很好,很好,本少爷无耻……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丢出去!” 只见他一声令下,几个随从应声上前,作势就要把商禄儿给抓起来。 “咳咳……”凤离辰捂嘴咳了两声,给那些随从打了眼色,那些随从也不知动手不动手,只僵在商禄儿面前,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你们还不动手!”凤离人吼道。 “你这还真动手啊!”凤离辰招手,让那些随从退了下去,随即说道:“其实她也没说错,是因为我们她们才弄成这样的。” 商禄儿感激地看了眼凤离辰,随即调整心情,说道:“在下多次冒犯,公子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而且……而且秋竹她,我是说我的书童,她受伤很严重,要是再不治疗的话,她会死的!求求你们了!” 凤离人转眼看了眼秋竹,确实像快死了――他抿了抿嘴,内心做了思想斗争后,才勉强地开口道:“你得罪了本少爷,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的……你给我跪下,跪得我高兴了,就给你找个大夫,看看那要死的乞丐……如何?” 不知怎么地,凤离人就是想要整整这个嚣张的小子。 他还没高兴完,就见商禄儿一声不响地跪倒地板上,连连磕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这下,凤离辰都笑不出来了,只呆呆地看着那周身褴褛的人,一下又一下地弯曲脊背,声声都在地板上扣响了。 凤离人吓了一跳,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你不是很嚣张的吗?!我叫你跪你就跪的啊!”他还没让她磕头呢!不过就想气气他而已…… 凤离辰撇嘴,不是你让人家跪的嘛…… 商禄儿抬头,苦笑道:“我哪里还敢再嚣张……”随即又继续磕头,一声一声,震击着凤离人的耳膜,让他说不出话来。 街上烟火似乎放到了大场面,轰隆隆地比打雷还响,淹没了一切声音… ------------ 第十一章 出城 更新时间:2011-12-02 天刚蒙亮,秋竹便收拾好了包袱,一脸兴奋地坐在窗边哼曲儿,吵得商禄儿一脸煞气,只想和着枕头把她一起丢下楼去,省的清净。 见商禄儿有了起床的意向,秋竹美滋滋地对她笑道:“公子还是快起了吧,免得让那二位公子久等了!” 商禄儿气结怒起,猛地掀开棉被,一双美眸瞪得老大,前几日秋竹伤痛加高烧,病得昏昏沉沉,她怎么会心疼来着?照这看去,就该让她永远成个病秧子,世界才和谐! “可算是醒了,秋竹得准备为您梳洗了!”说着,秋竹又哼着小曲儿,挪步到洗漱台前,端来清水毛巾,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商禄儿无奈地摇摇头,终是伸手洗脸穿衣,任她摆布。 这房间就是商禄儿之前住的那间,因为凤离人他们没住,所以还是住了回来。商禄儿看着铜镜里印出的小脸儿,禁不住伸手摸了摸,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脸上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气色也较之前红润了不少,其实那两个家伙也没那么讨厌嘛…… “公子在想什么?”秋竹梳着头,从镜子里看着商禄儿问道。 “没想什么,你快梳吧,弄好了咱们下去吃早饭!” “哦!”秋竹听话地闭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报答那二位公子啊?” 商禄儿蹙眉,“报答?” “是呀!他们不计前嫌,帮我们治伤,还同意带我们出城去,这不是帮我们大忙了吗?!” “会变成那样,还不是多亏了他们扣了我们的包袱!” 秋竹撇嘴,“小姐真记仇……” 商禄儿也不理她,只凝视着窗前的晨色。今早竟意外地起了薄雾,墨京甚少起雾,可偏偏起雾的几个天都是她遭霉的时候,想着禁不住勾起了嘴角。晨雾很稀,窗外酒肆犄角均看得清楚,只是在瓦间叶缝,撒着这些稀薄的乳白,倒有仙雾缭绕的错觉――当然,若只看半空的话,一埋眼,就只得一个四方的小花园,小草小树,局促又凡俗。 梳好了头,商禄儿就领着秋竹下楼吃早饭。刚走到楼梯口,就见站了不少随从,一看便知是凤家那两兄弟起来了。果不其然,才到大厅,商禄儿就瞧见了中央坐着的一青一紫俩养眼的身影。 凤离人穿了一身紫袍,头发直捏了一半在后脑挽了,其余随意地散着,只单坐着喝茶,就觉优雅尊贵,浑然天成――要是不看他那张脸的话!凤离辰一身青衣,头发都没拢,只用一根玉带栓了个结,也不知他是捡便宜了还是中奖了,连喝个茶都笑眯眯的。 商禄儿无趣地撇嘴,却又装作男人客套那般,走过去作揖道:“秦禄见过二位公子!” 凤离辰一听声音,第一时间就笑眯眯地转头,“秦公子可来得时候,正巧刚上了早点,坐下一起吧!” “客气了!”商禄儿再抱拳道,见凤离人没有说话,便坐到了凤离辰旁边。 “这个好吃!”刚一坐下,凤离辰就招小二上了碗碟,殷勤地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到她碗里。 “这……怎敢劳烦俞四爷!秦某自己来就成!”商禄儿盯着碗里的虾饺,倒是十分客气。 “哼――有得吃就吃你的,莫不是乞丐当上瘾了,还缓和不过来?”凤离人冷哼一声,一口吞了筷子上的脆皮儿南瓜酥,斜挑了凤眼,鄙夷地看着商禄儿。 “瞧三爷这话说得……”商禄儿不甘示弱地吃了碗里的虾饺,再叉了一只,挑眉道:“我当乞丐那阵儿,这虾饺南瓜饼什么的,可见了乞丐都不讨的!” 秋竹叹气,主子,您是说您当公主那会儿不待见吧…… 凤离人砰地放下筷子,怒目道:“你是说本少爷连乞丐都不如!”当初自己就真么的相信了这放肆的小子改过自新了,怎么就答应带他出城了?! “三爷!想哪儿去了,乞丐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如何讨?”商禄儿笑道,转身奇怪地问凤离辰:“你这三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老爱幻想的?” 凤离辰憋着笑,再又给商禄儿夹了一虾饺。 凤离人气急,索性一甩袖子,起身不吃了。刚走了两步,即狠狠地转过头,心情似乎不错地对商禄儿说道:“忘了告诉秦兄弟了,这些日子你们两主仆吃喝住宿,连带买药看诊钱,我都会细心地在你们那一大包金钗银钗里给取出来的,届时东西少了或是没了,可别又冤枉本少爷偷你抢你了!” 说罢也不看商禄儿的表情,自个儿一甩折扇,走出大门上马车去了。 商禄儿气愤地插了俩虾饺,狠狠地咬了下去,仿佛那虾饺就是凤离人真身,杀之而后快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凤离辰哭笑不得,再想到自己兄弟先前那番发言,更只能无奈地摇头。 “谁说他不讨厌来着!”商禄儿狠狠地噘着嘴里的虾饺,含糊不清地说道:“分明就是个目中无人又见不得别人好的东西!” 凤离辰喝着茶,倒是听清楚了商禄儿说的话,想想也确实那么回事,于是就很没良心地没为自家兄弟辩白,只拉着吃饱喝足的商禄儿一起出了客栈。 ☆☆☆ 马车一路朝东而去,过了辰时才到城门口。因为严查通缉的关系,墨京各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行人列队而过,一个个都是拿着画像对比模样,过了才能走第二道程序――车马货运包袱一律搜擦,无有例外。过了这两道程序,才能在拿着尖枪的士兵的注视下出城。 因为程序繁复麻烦,不少赶着出城的百姓都早早地在城门外排起了长龙,各家早食摊贩逮准了这一时机,纷纷把摊位都移到了各处城门边,近半个月来,各个城门通常都是从早到晚的吆喝声、贩卖声、巡检声此起彼伏,车水马龙,倒成就了一时繁华。 商禄儿和秋竹换了随从的衣服,就坐在凤离人和凤离辰的马车里,一脸焦急地掀开窗帘朝外观察形势。她们的马车就跟在队伍的正中间,因为车马众多,队伍浩大,也成了这东城处最扎眼的一景。 人流越来越多,城守军不得已拨了一小队来维持秩序,三三两两穿着铠甲的提刀侍卫不时地在马车外面巡来巡去,吓得商禄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凤离人本眯着眼瞌睡,谁知这越靠近城门,外面越是吵闹,他不爽地睁开眼,刚想催促说怎么这么慢,就看见商禄儿一脸贼像地蒙着脸朝外看,撇撇嘴,干咳两声说道―― “别说本少爷不近人情,既然要带你们出去,那就一定出得去!别做出那副害死怕活的模样,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也是要被捉拿的钦犯吗?” 说完,他大手一挥,两张凉凉的东西就落到了商禄儿手里。 凤离人语气带笑,得意地睨着商禄儿,“你也不用太感激本少爷,这东西可不便宜,当然会从你的财产里扣的!” “这是什么?” 凤离人都还没来得及神气地解释,就见商禄儿惊叫一声,直愣愣地把手里的东西给丢到了马车角落里,还惊魂未定地拍着小胸脯。 “你拿人皮给我做什么!”商禄儿没好气地白了凤离人一眼,光是想起那恶心的东西,她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凤离人气结,他好心给他个人皮面具,居然还给当个垃圾似地丢了! “你真是!注定被人追被人赶,没钱没吃当乞丐遭人打的命!”别了好半天,凤离人才吼出这么一句。 “你!”商禄儿气的发抖,她目前最恨的就是凤离人说她当乞丐,因为就是他害得她当乞丐的! “秦兄稍安勿躁!”凤离辰拍拍商禄儿的肩头,笑道:“这次我哥可真是好心了!” 商禄儿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眯眼装睡的凤离人,“怎么说?” “刚才我哥给你的,是两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后会改变你的容貌,虽然现在你跟在我们车里做随从,难保不会被认出来,可若是戴上那两个面具,就是你们亲生爹娘,未必也认得出来!” 商禄儿用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看了看凤离人,“他会这么好心?” 凤离辰梗了一下,心中默念:兄弟,看得出你平日做人有多失败了吗? “公子……”一旁的秋竹同情地看了眼凤离人,对商禄儿说道:“俞家两位公子肯带我们出城,这不是大大的好心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真惹毛的他们,把咋们丢下去,不是更惨?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收起对凤离人的敌意,抱拳道:“方才是秦禄得罪了!辜负了俞三爷的一片好意,秦某在此赔罪了!” “不过玩笑话,秦公子何必认真呢!”凤离辰笑道,眼神瞟了瞟那人皮面具落下的地方。 商禄儿会意,立马去把那两张人皮面具给摸了回来,可拿在手上却不知怎么摆弄,折腾好半天,只得求助地望着凤离辰。 凤离辰连忙摆手:“这我可不会!” 商禄儿认命地垂下头,无奈地挪到凤离人身边,拉着他的一角一声说道:“俞三爷……你这面具,怎么用啊……?” 凤离人挑了一只眼看着商禄儿谄媚的模样,突然好心情地撑起身子,一把从她手上拿过人皮面具,故作十分不耐烦地一招手―― “过来!” “噢!”商禄儿听话地拉着秋竹靠近他。 凤离人三两下就搞定了换脸这技术活,凤离辰看得啧啧称奇,完了还用手去戳商禄儿的新脸孔――国字脸、粗剑眉、蒜头鼻、大葱嘴,俨然就一个杀猪的! 秋竹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过目就忘那种。 商禄儿一眼兴奋地拿来镜子观赏自己的新形象,凤离辰刚想阻止就见她愤怒地瞪着凤离人吼道:“你就是故意的!” “叩叩叩――” 商禄儿还没来得及爆发,就听见有人敲马车门。凤离辰谨慎地把她们拉到了内侧,再沉声问道:“何事?” 车夫回话道:“秉四爷,咱们到了城门口了,守军说是要开车门检查里面!” 凤离辰转脸给商禄儿和秋竹打了眼色,随即撩开车窗,对拦车的守备说道:“军爷这是要检查什么呢?” “本将奉皇命检查过路行人。”那将军往高处抱拳道:“达官显贵,无一可免!” “我们是从华夷国来的,正要回去,可没带你们什么犯人呐!” “带了没带,本将检查过后自然知晓!”说着,他拿出两张大画像给凤离人看:“这两个女子,你们可看过?” 凤离人眯着的眼微张,女子? 凤离辰了看眼画像,随即笑道:“我们车队只得男人,没有女子!” “那还是要查!” “我若是不让呢?” “那就是妨碍公务,本将有权把你们当做嫌烦给扣去衙门!” 凤离辰沉声道:“放肆!” 商禄儿和秋竹坐在凤离辰身后,小心地埋着头。商禄儿紧紧地拽着凤离辰的衣角,手心出汗也不自知。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得得两声就停在城门口。 马上的人看了眼这浩大的车队,居高临下地问那守军:“怎么回事?” “秉大皇子!”那和凤离辰说话的将军转身恭敬地朝马上的商无忧抱拳回话。 在听到是商无忧的时候,商禄儿止不住浑身颤抖,内心一直积蓄的仇恨疯了一样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狠狠地握紧了双手,指甲一直嵌进肉了都不觉得。他们说了什么商禄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是要忍住那一股冲出去撕他皮扒他肉的冲动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心神。 凤离辰饶有兴趣地盯着商无忧,抱拳道:“原来是大皇子殿下!幸会!” 商无忧看了眼凤离辰,倒是十分有礼地问道:“公子是……?” “在下凤离辰,与家兄凤离人正要回华夷国去――” 凤离辰?不是姓俞吗?商禄儿奇怪地来回看了眼凤家两兄弟,内心突然纠结出了一个想法…… 商无忧大惊,连忙下马抱拳道:“原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大驾!怎的要走,也没知会一声,母后定然带百官相送的!”随即他又转身训斥那拦路的将军:“大胆!华夷国三皇子和四皇子的驾你也敢拦!” 那将军吓了一跳,连忙叩拜道:“卑职鲁莽,望二位皇子恕罪!” 商禄儿在内心默哀……怎么偏的就遇上那传说中的三皇子了,还被他救了?!那自己悔婚逃跑不是更不识好歹没天理了吗?! “哼……我华夷小国人弱,哪里敢劳烦贵国皇后,还有满朝文武呢?”车厢里闭目养神的凤离人突然开口,斜挑了眼,透过窗子眼带讽刺地看着商无忧。 “这……”商无忧语塞,突然瞄到了车内的商禄儿和秋竹,问道:“不知另外二位是?” “我的两个奴才,莫不是大皇子有兴趣?”凤离人问。 “三皇子说笑呢!”商无忧笑道:“既然二位皇子赶路回国,无忧自然亲自相送到城外,只是我朝正捉拿钦犯……” “大皇子亲自相送不是折煞了我兄弟二人!这车你也看了,其他车你们就瞅瞅吧,可小心些,别弄坏了本殿下的东西……这我们可以走了吧?” “自然自然……” “那就告辞了!”凤离辰对商无忧抱拳道:“我兄弟二人此番前来,可谓是领教了贵国的待客之道!”说罢,也不待商无忧反应,他便放下窗帘。那车夫见状,起鞭便驱车走了。 ------------ 第十二章 出发 更新时间:2011-12-02 马车轰隆隆奔驰在城外三十里外,见走了许久,才缓了速度,慢悠悠地晃着。 “你们……”商禄儿和秋竹缩在一团,警戒地看着凤离人,“原来是华夷国的皇子啊!” “不好意思,因为身在大周,所以不方便露出身份!”凤离辰笑道。 “为什么在大周就不方便呢?你们是正大光明的来的呀,又不是来的卧底……难道你们!”商禄儿反应过来,好呀,这两人这么低调地混在墨京城中,必定是有所图! “嚷嚷什么!”凤离人蹙眉。 商禄儿识相地闭嘴,瞄了瞄凤离人,小心地开口道:“其实,我只对你们都有个疑惑!” 凤离辰挑眉,“哦?什么疑惑?” “就是你们的名字啊!凤离人,凤离辰,凤离心,这是你们国家三个皇子的名字吧,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对啊,你看啊,你的名字还好,这离人和离心,怎么听都像女儿的名字,不然就是有特殊癖好的!” 凤离辰吓了一跳,赶忙给商禄儿使眼色,哪知她偏偏懂不起,自鸣聪明地继续说道:“我猜呀,你和他们两个肯定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们两个是同胞,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嘛!一个喜好!哈哈!”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凤离辰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我和离辰才是同胞兄弟,至于我们兄弟的名字,那都是父皇取的!” “是吗……”商禄儿惋惜地撇撇嘴。 “所以――现在,你们两个,立即给我滚下去!” “现在?!”商禄儿大惊,“现在可是在官道上也!你不把我们送到下个镇子去,我们走路去啊!” “我管你们怎么去,本皇子只答应带你们出城,可没答应要送你们上路!而且你们包袱里的那点儿钱,就只够到这里的分儿!” “什么!”商禄儿跳起来,指着凤离人的鼻子道:“你说本少爷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么多的银票,就抵了你这半个月的住宿钱还有看诊钱?!” “错了!”凤离人眯着眼,心情不错地解释道:“那些自然低不了,只是本皇子冒险带你们出来,还让你们这两个刁民同坐一车,这份恩赐,你们那些小东西,根本没看头!” “你――”商禄儿气得发抖,大吼:“你就是个人如其名,不仅娘娘腔,心胸还比女人小的凤针眼儿!” 凤离人瞪大了唯一会动的眼睛,怒起踹了把车门一脚,吼道:“停车!” 于是――马车停了,车门开了,商禄儿和秋竹被拎着脖子,甩到了大路上。 凤离人站在车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商禄儿,随手把玩着手里的两个包袱,说道:“这民间草包,哪里能入得了我华夷皇宫里去,唉――”说罢,只看他大手一挥,内力一助,那两个包袱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得老远,最后掉进了官道下的丛林一脚。 商禄儿气急,吼道:“你不要就不要,干嘛把它丢了!” “既然东西是本皇子的,怎么处置,难道还要向你这刁民告知不成?”说完,他斜睨商禄儿,满足地转身进了马车,“起了――” “轰隆隆――”车队又以之前出城的速度飙得老远。 商禄儿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那远去的车队气得跳脚大叫―― “凤离人!咱们梁子结大了――!” 而那远去的马车里,哪里还听得见她这被漫天灰尘埋没的声音。 凤离人心情极佳地斜靠在软垫上,人皮面具下的嘴已经笑到了最大尺度。凤离辰朝马车外望了望,终是叹了口气。 “你平日不是那么冷静的嘛,怎的一碰上秦兄,就把持不住了?” “凤离辰!”凤离人挑开一眼,“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把持不住!只是那东西以后又要要饭,想着我就开心!” “我记得他跟你唯一的仇怨,也已经下跪认错啦?” “唯一?”凤离人嗤笑,“且不算她先前冒犯本皇子那一事,光是她身为商禄儿这个头衔,就跟本皇子天生反冲,不共戴天!” 凤离辰大惊,“商禄儿!” “哼――之前只是因为本皇子看着她就来气,所以也没有细想,只当我们出城那阵,漫天遍地地通缉犯人,这最近谁犯事儿啦?不就是商禄儿嘛,这还是成军说犯人是女的提点了我,本来我就觉得她们两个娘娘腔,这一想,本来就是女人嘛!” “把她的包袱丢了,只是小小惩戒,若她要是大难不死,哼哼――就别让本皇子逮着了!” 说着,凤离人禁不住阴毒地笑出了声。 凤离辰撑着头,不经意地勾起嘴角,商禄儿吗…… ☆―☆―☆―☆―☆―☆―☆―☆ “找到了吗?!”一见秋竹回来,商禄儿连忙上前拉着她问道。 秋竹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里找的到,那林子跟个迷宫似的,秋竹我……都没敢进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商禄儿泄气地吹着头,望着脚下茫茫树海,无奈地叹气。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身上又没半分银子,只能等等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马,能能载我们到下个城镇去!” 这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得得马蹄声,商禄儿大喜,连忙转身遥首期盼,只听马声越近,不消一刻,就转过弯来,白马良人,朝她们而来。 商禄儿定定地看着,近了才看清来人,白马,青衣,周身尊贵,只是那张脸上,赫然写着“商无忧”三个大字。秋竹吓得尖叫,一闪就躲到了商禄儿身后去。 “吁――”商无忧拉了缰绳,马儿长嘶,稳稳地停在了商禄儿面前。 “我就算着时间,你们走远了才出了城。”他直接忽略了商禄儿仇视的目光,自顾笑着,“看样子,你们是被凤家两兄弟给赶下车来了!” 秋竹瞪着他,冷声道:“既然知道我们在马车上,怎么放我们走了?” “哈哈哈哈――”商无忧大笑,“我现在可还没打算去得罪凤离人……” 商禄儿正想开口,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也没打算真的要抓了你们回去……”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看你又是在盘算着什么吧!”商禄儿护着秋竹,狠狠地瞪着商无忧,“你最好想清楚,现在最好还是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商禄儿定会回来,吃你肉喝你血!” “小姐……”秋竹大惊,连忙提醒地拉拉商禄儿的衣角。 “我以为你吃了苦头,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脾气还是这么臭啊――”商无忧稳了稳有些躁的马儿,笑着对商禄儿说道:“我来就是想提醒你,皇后存心放你出宫,就是想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你最好还是小心着点儿,别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赖我头上!” “你会这么好心?” “信不信随便你,这可是我得的一手信息!” 见商禄儿怀疑地看着他,商无忧作势咳了两声,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好歹是兄妹不是,做哥哥的,也不忍心看你死于非命嘛!” “你不觉得你说起这话来,很恶心吗?”商禄儿挑眉,一脸讥讽地看着商无忧。 商无忧怔了一瞬,随即恢复惯有的笑容,低声道:“我说了,信不信随你,马上会来一辆车,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说不准人家还会载你们去下个城镇呢~” “滚开!”商禄儿嫌恶地想给商无忧一巴掌,却被他轻易躲开。 “哈哈哈哈和!想打我,先去拜个好师傅吧!”说罢,商无忧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商禄儿用力过猛,一个踉跄,秋竹连忙扶好她,说道:“小姐,身子要紧啊!” “秋竹……”商禄儿看着那远去的影子,说道:“你觉不觉的商无忧有点儿奇怪?” “奇怪?怎么会呢!大皇子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是么……说什么呢!”商禄儿赏了秋竹一记爆栗,“叫商无忧商贱人,商贼都可以!” 秋竹忍痛,委屈至极:“可是……”可是这么久的习惯,能一时改得了嘛…… ☆―☆―☆―☆―☆―☆―☆―☆ 商禄儿和秋竹在路边站了一阵,果然如商无忧所说,没过多久就驶来了一辆车――不过是装猪的屠车就对了…… 商禄儿和秋竹欣喜万分,也管不了是什么车了,连忙拦下。 “先生!”商禄儿朝车夫作揖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车夫也不扭捏,一甩鞭子道:“我赶猪去梅花镇杀,赶明儿集市上卖!” “那祝先生生意兴隆啊!” “谢谢谢谢!”车夫嘿嘿笑着,双颊附上两抹酡红。 “那个――先生啊,我们主仆二人,本是跟随家里经商车队来的,谁知路上走散了,这荒郊野外的,也每个工具行路,这我们与家人说好要在梅花镇碰头的,能否劳烦先生不弃,载我们一程?感激不尽!” 那车夫来回扫了商禄儿和秋竹几圈,怀疑地问道:“我这装猪的车,又臭又脏,看你们二位文文弱弱,可经得起这路上一段不?” 商禄儿望了望车夫身后拖车中你争我抢的大肥猪,一狠心,抱拳道:“这能有人载不错了,我们哪里挑的,再说了,我二人也不是那些金枝玉叶的娇气,出来行走多年,早练就了铜皮铁骨,只望先生行个方便!” 说着,她手藏在衣袖里,狠狠地捏了秋竹的大腿。 秋竹憋着痛,也学着商禄儿的样子抱拳道:“我家公子说的是,求师傅带带我们吧!” “既然你们不怕,那我自然乐意!”那车夫用鞭子指了指身后,说道“上车吧!” “诶!好嘞!” 商禄儿和秋竹相视一笑:天助我也!眨眼便伸手利落地爬上车去。 车上的大猪们见来了新物种,纷纷好奇地努着长鼻子,咕噜咕噜闻着商禄儿和秋竹身上的气味儿。 “去!去!边上去!”秋竹蹙眉,使劲儿地缩着身子挤在商禄儿身边,生怕被那些猪给咬着。 这时前面赶车的车夫鞭子一挥,竟拉开嗓子唱起歌来―― 嘿―― 山里有户养食猪嘞 是我农家大胖娃也 每天晨起追太阳嘞 村里每人夸我勤也 总有一日家业壮嘞 取个漂亮美娇0娘也 …… 商禄儿抿嘴笑着,听着歌声猪鸣,抬头看着白云渐走的蓝天,突然心中一片开明,或许以后,就是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了! ------------ 第十三章 天山之行 上 更新时间:2011-12-02 日落时分,梅花镇。 坐着赶猪的敞篷车进城,商禄儿和秋竹禁不住雀跃,倒是把一路上被肥猪们围堵的窘况给忘了干干净净。梅花镇地处墨京之东,是各个要道进墨京城的必经之路,镇子不大,三面环山,只留有一条直缝做成官道,因此守备容易,攻之甚难!也因此是大周的军机要镇。 才刚进城,商禄儿就趴到猪猪堆里,把凤离人给的人皮面具又给戴上了――横眉大嘴扁鼻,虽然嫌弃,不过看着这满镇子飞的“景菱公主的画像”,她可担心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就这么傻兮兮地一命呜呼了! 那赶车的师傅见了他,吓了一大跳,商禄儿也不解释,只领着秋竹匆匆朝他拜谢后,就钻进了人群里。 今日似乎赶集,主街道上堆满了买卖人,即便是傍晚了行走还是十分不便。一大街的叫卖声还有行路声,听之噪杂,不时高传的吵架声,倒是市井味儿十足的地方。 “这里的人倒是随意又耿直,连在集市上也能泼爹骂娘地叫嚷!”指着一家酒肆前大打出嘴的俩蔬菜摊,商禄儿对秋竹打趣道。 秋竹顺着看过去,连忙催促商禄儿快走:“这些市井粗俗的东西,公子怎么能多看呢!” “若是不看、不听,我们要怎么融入这遍地市井的江湖呢?” “公子你是千金之躯……” “我说了,现在我们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木耳菜!木耳菜!来点儿木耳菜吧!”路走着,突然一个叫卖的声音横在商禄儿面前,细看去,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攥着商禄儿的衣角,毫无惧色地直视她那张比屠夫还吓人的脸,目光炯炯。 秋竹忙挡在商禄儿面前,“我们不买菜,别处卖去!” “买点儿我的木耳菜吧!”那小女孩儿可怜兮兮地望着商禄儿,说着还把篮子里的木耳菜捧到手心里。 “秋竹……”不忍看那女孩儿受伤的表情,商禄儿拉了拉秋竹,示意她退下。随即她弯下身子,方柔了声音说道:“不是哥哥不想买,是哥哥没钱买,你看那个――就是那个,穿那么好衣服,又生了一张好人脸,一定会买你的木耳菜的!” 小女孩儿随商禄儿指的方向看了看,撅着嘴吧回头说道:“那人不会买的!哥哥是好人,就买买的我木耳菜吧!” “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啊!”商禄儿挠挠头,都是该死的凤离人,要不是他,现在她还是小富婆呢!别说买她一篮子木耳菜,就是把这娃儿抱着养也没问题呀! 那女孩儿突然脸色一变,一抹狡黠浮上先前还身份童真的眼瞳,贼笑道:“那哥哥就用自己买吧!” 商禄儿暗叫不好,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小孩儿噙着一抹狐狸笑,小手一撒,商禄儿和秋竹立即栽倒,没有半分犹豫…… 那小孩儿收了手,忙捂着嘴巴,失声大叫:“两个哥哥!你们怎么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 傍晚的梅花镇,日复一日的喧闹,突然有一队铁甲士兵,操着兵刃拨开人群,拿着两张人面画像在街上逮着人就对照,一时间街上的吵闹声没了、叫卖声停了,只听得铁甲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宣纸被风吹得“chua,chua”响的声音。 “你!”领头的士兵突然按住一个粉衣女子的肩头,喝道:“转过头来!” 那女子盈盈转身,只见那叫人的士兵吓得一愣,随即快速对比手中的画像,颤动地吼道:“是钦犯!给我抓起来!” ☆―☆―☆―☆―☆―☆―☆―☆―☆―☆―☆ 梅花镇各处要道最隐蔽的墙角处,都被人用利剑刻了一个端正的玄月图案,普通人是看不见了,只当一些青衣人撒了银光粉,方才隐隐发亮。这是江湖门派最常用的内部联络手段之一,只是一般门派都是正大光明地刻出来,反正别派人也看不懂,只有这月型的图案,隐蔽非常,至今还未公开过。 花小凡一袭红衣,擦了艳红的胭脂水粉,稳稳地坐在月型标记对面的茶楼里,脸上未着任何表情,只是那举手投足见浑然天成的妩媚劲儿,就成了这开敞茶楼里里外外最亮眼的风景线。 突然天空闪过几道急速的影子,众人还未看清模样,就见那妖女般的姑娘跟前儿,坐下了几个青衣男女,都配了剑,先前那些窥视的人连忙埋下头――这江湖人,他们可惹不起! “如何?”花小凡埋着眼,用茶盖拨了拨茶叶。 一男子抱拳道:“秉师姐,镇子四面城门都已经安排好了玄机阵法,还有铁锁门,都埋在三尺下的地里,无人发现!” “名单上的各家大户,包括青楼赌坊,都已布置妥当!”一女子接着说道。 “嗯……不错!”花小凡抿了口茶,“还都挺效率的!” 众青衣人连忙抱拳道:“谢师姐夸赞!” “得了,也出来这么些天了,干完了就回吧……我可不想在这小池子小镇的穷地方浪费青春!” 花小凡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一个站着的弟子连忙恭敬地抱拳道:“秉护法,弟子刚才收到天山飞书,说是让护法带着我们,去乌龙镇。” 花小凡不悦地撇嘴,“乌龙镇?” “那不是就在这梅花镇旁边吗?不过一个更穷的地方,去那里干嘛!” “信上只说,重复做事!” “不行!我得回山上去,说不定我刚走,城就回去了,我还等着他回来跟他商量中秋武林大会一路呢!”花小凡摆摆手,不耐地说道:“耽误了本护法的大事,你们承得起嘛!” 众人大骇,连忙颔首抱拳:“师姐息怒……只是阁主有命,咱们也得去啊……” “让他再派人去得了!” “秉师姐!信上还说……” “你不说就这么多嘛!婆婆妈妈,有多少你一次说完!”花小凡不满地剜了那负责联络的弟子一眼,再又喝了口茶。 众人见她没走的打算,这才松了口气。 那联络弟子那里还敢停顿,连忙俯首说道:“信上说这围着墨京城一圈的小镇子,都派人打点了,就只个乌龙镇还空着……还说,还说紫音阁那边接令下山的人,一个都还没回,估计还得大半个月!” 花小凡怀疑地瞟了他一眼,“你说的是真的?” “句句属实!” “嗯……”花小凡收回放在那弟子身上的眼神,拿着茶碗打转儿,待茶水都撒得差不多才放下,慵懒地撑着脑袋说道:“那你们就去吧……” “那……师姐呢?”一女弟子怯怯地问。 花小凡烦躁地瞪了她一眼,吓得那女弟子赶忙埋下小巧的脑袋,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掌柜的!”花小凡白了她一眼,转身招呼了掌柜的,“结账!” 众弟子这才舒了口气…… ☆―☆―☆―☆―☆―☆―☆―☆―☆―☆―☆ 商禄儿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过了好一阵才看得清东西,手脚才能活动。她奇怪地看着周围横竖的墙壁,墙面斑驳,外面街道都只看得见依稀光亮,她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小女孩儿给暗算了,怎么地躺在这么个地方,而且身下还垫着棉被的?! 她连忙拍拍身边秋竹的脸。“秋竹!秋竹!” “嗯……”秋竹嘤咛两声,眼睛才动了动,好一阵儿才睁了一丝缝。 “公……公主?” “快醒醒!”商禄儿又拍了拍她的脸颊,秋竹这才清醒了些,吃力地做起身来,首先也是环顾这奇怪的巷道。 “我们,怎么在这儿啊?” “不知道,只能肯定我们是被暗算了!”商禄儿蹙眉,“只是他们并没有杀我们,也没有报去官府,只把我们放在这么个巷道里,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棉被呢!”秋竹摁摁身下的棉被,惊奇不已。 “这些人行为怪异,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是个小女孩儿吗?”秋竹侧目。 商禄儿无奈地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你以为小女孩儿是自己会对人下药的吗?” “啊!”秋竹恍然大悟,“公主是说,她是被人操控的!” “叫小姐!”商禄儿又敲了一下秋竹的额头。 秋竹吃痛,连忙护住额头说道:“是!公子!” “朽木不可雕也!”商禄儿无奈地叹气,才抬手让秋竹扶自己起来,因为药理尚在,脚步虚浮地朝巷子口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只见一抹扎眼的艳红在人群中昂头走着,秋竹吓得瞪大了眼睛―― “啊――公子――” 商禄儿连忙捂住她的最,低声道:“是花小凡!” 秋竹稳了心神,扒开商禄儿的手说道:“公子,她怎么会在这里?!不会给我们下药的人就是她吧!”在秋竹心里,花小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心眼儿!特别是对她的主子! “不会!”商禄儿否定道:“要是花小凡知道是我们,铁定早就跳到我面前,又嘲又笑,不定亲自出手!” 秋竹汗颜,“公子对你们的关系还真清楚呐……” “可是她在这里干嘛呢?” 商禄儿眉角一挑,露出那惯有的精光,盯着人群里的红说道:“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咱们跟去看看!” 说着,兴奋地拉着秋竹就要出去。 秋竹大惊,连忙拉住她,说道:“公子忘了,她的功夫很好的!”她可没忘了,上次跟踪她就被很爽快地甩了…… “这里那么多人,咱们又易容,她那里认得出来!”说罢,商禄儿昂起小胸脯,拉着秋竹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还亏得她喜欢穿这红色,你看,在多耀眼,再远也能找着她!” “诶!公子!”秋竹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拉着商禄儿,“你说花小凡在这里,城曰公子会不会也在啊?”那不是就有钱又有饭吃了?!秋竹光用想的就美滋滋地双颊泛红。 商禄儿怔了一瞬……她曾以为,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啊! 秋竹见她神色有异,奇怪地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你只管跟路就好!” 秋竹闷闷地点头,“哦……” ☆―☆―☆―☆―☆―☆―☆―☆―☆―☆―☆ 这说着话呢,就见花小凡拐进了一个巷道里,商禄儿和秋竹大喜:果然是有秘密啊!想着,两个人就很自然地脱离人群,跟着趴到那巷道口,探出脑袋。 这脑袋都还没摆定位置,商禄儿只觉头顶一黑,随即被人拉着衣领一阵天旋地转,呼啦啦啦地一片混乱过后――她就被人提着衣领,放在了花小凡面前。 原来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商禄儿不平地闷气,狠狠地瞪着花小凡。 花小凡就站在巷道中央,身后站了几个青衣人,见商禄儿和秋竹被提了进了,她双手环胸,斜挑了眉,观察了商禄儿好一阵,才扬手―― 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巷道左右两道墙上。 商禄儿被打傻了,秋竹吓傻了。 “哼――”花小凡吹散了指缝可能存在的尘埃,一脸鄙夷地盯着商禄儿说道:“我还以为哪里来的蛇贼鼠患,结果是两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傻子!” 花小凡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打量着两个人,冷笑道:“也不看看自己这长相,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丢人现眼,我猜你们肯定是在哪个馆子里看到本小姐花容月貌,一见倾心,所以就不知死活地跟随而来,想干什么?嗯?想被扒皮抽筋吗?!” 商禄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没有认出自己――所以刚才她打的,就是这个人皮面具,不是自己咯? 不对吧,要是知道是主子你,估计不是打了,得直接杀了……秋竹在内心与商禄儿交流。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商禄儿在内心腹诽,面上却不敢多说话,只怕被认出来,只得傻兮兮地摇着那笨脑袋,一脸苦相。 花小凡看那傻样居然“噗”地一声,笑了出声。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得商禄儿浑身发毛,突然她用手指头点着商禄儿的额头,笑道:“你们看他这额头没准儿三十岁之间就秃顶!” “呵呵呵呵呵呵――”身后众弟子识相地配合发笑。 可花小凡却不笑,只回眸眯眼,看的身后众弟子倏地一正,再也不敢笑了。只得那联络弟子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抱拳颤音道:“师姐……这,天都快黑了……” 花小凡抬头望望天,乌云快速聚散,日头余晖变淡,是要入夜了。于是破天荒地没有找那联络弟子麻烦,只看着商禄儿,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给我拿很多笔来――” “是!”身后有弟子立马抱拳纵身离去。 商禄儿忐忑地看着她那明显不安好意的模样,在内心极度快速地将祖宗十八代都给参拜了一遍,只求这女人不将自己扒了衣裳再挂牌匾,当众游街就成! 秋竹无奈地叹息,主子啊,恐怕这是您才拿得出手的狗血桥段吧…… 片刻,先前离去的青衣弟子便又纵身而回,递给花小凡一个化妆用的油彩盒子。花小凡满意地招手她下去,随即端着手里的盒子,一脸淫笑地走近商禄儿。 只听风声、雷声、惨叫声齐齐而下,风云变幻过后,商禄儿和秋竹被人五花大绑,头发全被弄成卷芯棒模样,小白粉脸,大红鼻头,嘴里插着一大把野菊花,全身扎成无数的蝴蝶结,被一红衣女子用两根绳儿牵着,从低空横扫集市而过,在街坊四邻的惊呼声中,笑眯眯地在半空剪掉那牵人的绳子,两个蝴蝶结应声而落,溅起满地灰色尘埃无数――众街坊连忙闪开,自动围城一圈,叽叽喳喳,讨论不停。 众弟子在内心为那两个无辜受累被拿来出气的傻子一阵默哀,便纵身随那一抹艳红翩然离去…… ------------ 第十四章 天山之行 下 更新时间:2011-12-02 “嗯……嗯……呜……” 商禄儿和秋竹被丢到地上,也管不了浑身疼痛,只不住地在地上蹭着身子,求助地望向周围的围观群众,希望能有谁来帮她们解开绳子――可惜,众人一看她们抬头,连忙捂着眼睛鼻子,像会中毒般,集体退后三步,完了还扇扇嘴边空气,净化世间! “嗯……”商禄儿郁闷地瞪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呸呸”几口吐掉嘴里的菊花,大叫道:“苦死了……喂!你们都是死人嘛!帮我们解开绳子啊!” “嗯!嗯!”秋竹见商禄儿弄掉了嘴里的菊花,连忙“嗯”着蠕动到商禄儿面前,眼珠子不断地上蹿下跳,瞪着自己可以看见的野菊花花冠。 商禄儿会意,连忙斜了身子,用肩膀支力,嘴巴咬住那些菊花和菊花骨朵,从秋竹嘴里把花梗给拉了出来。 “呸呸呸――”两人同时难受地吐着嘴里的残渣,“苦死了!” “你们谁来帮我们解开绳子啊!”秋竹对着围观群众大叫。 “诶……你干什么!可不能去呀!”一大叔拉着准备上前的大叔说道:“你看他们长得贼眉鼠目,一脸奸相,又是被人五花大绑给丢出来的!你是没看到刚才的那个红衣女子啊,功夫那是一等的好!说不定现在就在哪里喝茶看着呢!你敢上去解绳子,说不定下一个飞出来的,就是你了!” “啊……原来还有这么回事!那就是他们自己倒霉了!”一大叔窜出来说道。 “可不是嘛,肯定是哪里隐姓埋名的江洋大盗,被那女侠给撞到了,所以才略施微惩!” 商禄儿气急,扯着脖子对那造谣生事阻挡她起身的大叔吼道:“你居然说花小凡那个妖女是女侠!我看你是眼睛瞎了吧!你们别听他胡说,我是被那个妖女给陷害了!” “对呀对呀!各位好心的大爷大姐,行行好,就帮我们解开绳子吧!”秋竹帮腔。 “哦呵呵呵呵呵――”人群背后突然传出个老头的笑声,尖尖细细,就像个老太监,商禄儿不爽地蹙眉,只见人群迅速散开,镇民们都很守礼地退到两边。 看来是个有威望的老太监……商禄儿心下一喜,昂起脑袋,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只见人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不过三尺身高,被两个小厮用一张竹椅抬着走进,他手里拿着八卦羽毛扇子,遮住还有笑意的嘴巴,探出头打量着商禄儿还有秋竹。 “这是哪里来的小子啊?”他问,声音有着老年人特有的韵律。 “回丁老爷子,这两个是外乡人,前刻被一个女侠给扔到街上来的!”路旁一人回道。 “原来是外乡人……叩叩――”那老爷子瞄了眼商禄儿,伸出骨头突出的食指在竹椅边上敲了两下,椅子立马稳稳地落在地上,那丁老爷子下轿踱到商禄儿面前,用三寸小足抬起商禄儿的脸看了又看,才又开口道―― “这脸上了妆,看着还能当个丑角,带回园里去――” “喂!你这个死老头儿!快拿开你的脚!”秋竹大惊,扯着嗓子骂道。 丁老头瞄了眼秋竹,放下商禄儿的脸,说道:“那个也带着……” 话一撂下,以及有一个高头大马的壮丁剥开人群,看准地上的商禄儿和秋竹,也不松绑,一手夹了一个起,待老爷子轿子起了之后,才跟在后面走了。 “喂!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商禄儿挣扎着,一张嘴就咬住那壮丁的手臂。 “放开我!” 待他们走远了,人群才说着话散了,先前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一个小女孩儿挎着篮子,黑琉璃般的眸子一直盯着丁老头儿的轿子,小巧的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 商禄儿和秋竹被大汉夹着,跟着那老爷子的轿子一直走到梅花镇东郊,才进了一个占地颇广的大园子里。淡黄配浅紫的院墙爬满了陈年爬山虎,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真切的远方,园子正前方是大门,上面挂着“惜春园”的牌匾,有两个小厮看着门,见老爷子回了,只恭敬行礼,丝毫没有瞄一眼像包虫一样的商禄儿和秋竹。 进了大门,迈过前院花花绿绿的各种摆设,走过回廊,一直进了大厅,待老爷子被请上主位,商禄儿和秋竹才被那壮丁一前一后丢在地上。 “你轻点儿!”商禄儿吃痛,转身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不懂怜香惜玉的壮丁。 “哦呵呵呵呵呵呵――”丁老爷子坐在一张藤编太师椅上,双脚悬空,挂在椅子边晃荡,笑眯眯地吃了两颗婢女递上的葡萄,才盯着商禄儿的脸,摸摸山羊胡说道:“你这妆,是自己上的?” 商禄儿被他看得莫民奇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脸上被花小凡祸害的证据,不悦地皱眉道:“这是被烂人陷害的!” “这么说他脸上的,也不是自己画的咯?”他用手指了指秋竹。 “我们吃饱了撑的,给自己画这鬼样子干嘛!还别说我们没吃饱了……”秋竹嘟着嘴,一脸憋屈。 “啧啧啧啧……我就想,这么绝妙无双的小丑妆,怎么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描得出来呢――”那丁老爷子突然跳下太师椅,凑到商禄儿眼前说道:“快说!这妆是谁弄出来的?在这戏曲刚刚起步阶段,我们惜春园定是要将这类人才网罗回来,以备他日戏曲事业发展起来后,做后备人才培养!” 商禄儿干笑两声,说道:“大爷,您说的,我不是太懂……” 那丁老头鄙夷地白了眼商禄儿,才站直短脊背,右手一招,“给他们松绑!” “咳咳……”那丁老头坐回藤椅上,说道:“梅花镇,在徵德元年,也就是我们大周的太上皇才当皇帝那年,梅花镇天降一神童!他不喜诗书,不喜武艺,做什么都缺跟脑子,直到这孩子十岁那年,突然在梦中开腔亮嗓,得天上神女真传!学得这歌曲戏艺,一夜之间性格大变,且出门游历数年后,又再回到梅花镇,创造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戏曲艺术!” 商禄儿揉着被绳子嘞痛的手臂,跟着那老爷子一会儿天一会儿地地,总算的出来一结论:“所以,这故事里的人就是老爷子你咯?” 丁老爷子捏起兰花指,笑道:“孺子可教也!不过――既然你们并不是脸上妆容的创作者,自然也就和我这惜春园无缘……阿大――” 说罢,先前夹商禄儿进来的壮汉又走到她身边,撩起袖子准备发力。 “送客――” “等等――”商禄儿连忙用手挡在胸前,见那老爷子看着自己,嘿嘿笑两声推开阿大,走上前去说道:“方才老爷您说的戏曲艺术,可是在台子上表演的?” “噢?!你知道?!”那丁老爷子一脸兴奋。 切,还说是自己发明的!我从小就在宫里头看烂了!商禄儿在内心鄙夷,嘴上却一脸笑意:“小生自小随家父游走江湖,不巧有次经过墨京,有幸见过一次――那表演的,令花魁弹奏黯然失色,才子斗诗是自愧不如啊!小生一见便记得了,只是这么些年,辗转转转,直到父亲去世,也再没见过当年那惊天一幕了!” 说着,她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想,既然老爷您是创作这戏曲艺术的师傅,定是小生儿时所见之人!小生今日难得有次良遇,恳请师傅,收小生为徒,让小生在有生之年,能习得戏曲精华的半点皮毛,也此生足矣!” 说罢,还声泪俱下,双膝跪地,朝那丁老头行了大礼。 丁老头早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扶起商禄儿,一脸欣慰:“现在勤恳好学的年轻人不多了,好!我就收你这徒儿!阿三――把我徒儿待下去,传授琵琶琴艺、莲步儿低段子!” 说罢,又捏着商禄儿的手说道:“好徒儿啊!我们惜春园蒙华夷国皇帝抬爱,不日动身前往华夷国皇宫献艺,你就跟随为师一同去吧!” 商禄儿眼皮儿止不住抽搐,结巴道:“华,华夷国?” “阿三――!”丁老头转头催促道。 “来了来了!”这时内堂出来一个婀娜女子,扭着纤腰进大厅,娇嗔道:“急什么,出来见客,可是要打扮打扮!哎哟――这就是太爷您带回来的俩丑角儿呀!看样子不错……” “什么丑角儿!这时我的爱徒……咦,徒儿,你姓甚名何啊?” “回师傅!”商禄儿抱拳道:“徒儿姓秦,单名禄!” “哦哦哦哦――这是我的好徒儿,秦禄!你快快带他下去参观参观,初级教学也交由你了!好生教,我这徒儿有慧根,我打算带着去华夷国呢!” “哟!敢情变徒弟了!”那阿三摇着小手绢,围着商禄儿走了几圈,捂嘴笑道:“不知这洗了是何模样,跟我走吧!” “那个!师傅……我这书童……”商禄儿指了指旁边不知所措的秋竹。 “哦呵呵呵呵呵――既然是好徒儿的书童,那就一并带着吧!” “谢师傅!”商禄儿给秋竹打了颜色,秋竹忙行礼叩拜,才跟着商禄儿退到内堂去。 丁老头看着商禄儿离去的背影,满意地摸了摸山羊胡子。 ☆―☆―☆―☆―☆―☆―☆―☆―☆―☆―☆ 逛了一下午才把这园子给走完,又中间接受了什么戏曲发展起始,歌艺内涵文化等等等等商禄儿一听头就大的东西,这刚被放行,回了房间,商禄儿便累的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秋竹连忙关门锁门,走到床边,问道:“公子,你这留在在戏园子里,是要干什么啊?” “我们不是没钱又不知道去哪儿吗?官兵正又到处缉捕我们,这戏园子说来还是个安全的地方,那刘皇后怎么想也想不到,咱们会躲在这里不是?”商禄儿也不动,只趴在被子上,舒服地蹭了两下。 秋竹瞄了瞄门外,低声道:“可是公子,他们是要去华夷国呀!” “我知道!” “知道你还跟着去啊,那三皇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你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呵呵……”商禄儿翻了一身,笑道:“有那么严重吗?” “有!”秋竹认真地狠点头,“那个四皇子还算个好人,可是那个三皇子啊,公子你是把他该得罪的都给得罪完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被他赶下车不是啊,现在我们去他们的地盘,不是会死的很惨吗?” “呵呵呵呵,你什么时候变聪明啦?”商禄儿好笑地看着她,见她脸色不好,才没再逗弄,把她拉到床上坐着,附耳说道:“咱们今天在镇子上见谁啦?” “嗯……花小凡……” 商禄儿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这华夷国,除了有凤离人,还有什么?” 秋竹想了又想,终是不解地摇摇头。 “笨!”商禄儿敲了她额头,说道:“还有天山!” “天山?” “你忘了阙哥哥说的,天山紫音阁……这天山,就在华夷国和大周的交界处!” “啊!”秋竹大惊,“小姐你不会是要去天山找花小凡吧!她会把我们杀了的!” “谁去找花小凡啊――不过去了之后,是会碰到她没错……”商禄儿撇嘴,“我是想去天山找城哥哥……” “城曰公子?!”秋竹惊喜道:“对啊!如果找到城曰公子,那我们就有饭吃了!” 商禄儿汗颜,她就不能有点儿像样的追求? “既然还要出大周边境,就我们两个,别说是出边境呢,恐怕还没走到边境就半路成孤魂野鬼了,可跟着这戏班子就不同了,他们不是说去华夷国皇宫嘛,那就肯定很好出境,我们两个混在他们之中,等出了边境,再偷溜走,跑到天山去……” “哈哈!公子真是聪明!” “是这么想着……到时候不准出什么状况――只是,除了城哥哥,我们也确实没人投奔了,而且他武功高强,说不定还能交我们一招半式,日后也好防身……总之,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屋内二人只顾着谈话,丝毫没有发现门外来了一黑影,又迅速地走了…… 那黑影在宅子里东窜西跳,最后淹没在黑夜中,去到了不知名的角落,只见他对着背月的阴影恭敬抱拳道:“主子,她们是准备去天山!” 这只是一个墙角里侧,刚好遮挡了所有的光源,漆黑一片,突然黑暗中传出一声轻笑,随即有人回话道:“知道了,你一路跟随,有任何变化及时汇报!” 说完,便再没了任何声音…… ------------ 第十五章 天山飞来峰 更新时间:2011-12-02 跟着惜春园一直朝东一路行行演演,走了两个多月,才到大周与华夷国的交界处,名玉门关。此关起天山之东,列华蓥山之南,夹缝小镇,却是兵马繁多,军营丛生。出了玉门关,再往东走两天,便到了天山脚,一路巍峨天成,壮丽葱郁。 两个月来,商禄儿也从戏班子里听得不少华夷国的事,华夷国地域辽阔,不过被大周锦州城一带遮挡,仅有帮顺、抚州、茨城,三座城池连接黑海,所以船运盐业及其贫乏,更是每年掷万金像大周购买食盐。 不过华夷国属丘陵山地,桑、丝业及其发达,属三大国之首,其产的丝绸布匹销拓整个大陆,大国贵人爱不释手,就连周边一些小部族也广泛流行,是华夷国经济体系之一,另外由于山林众多,金矿也蕴藏丰富,仅在南疆国之下。华夷国人素来从商,经济发达,除开丝绸、矿产外,国人更是涉足茶叶、酒品、玉石、古玩等等,是将华夷国天时地利发挥得淋漓尽致,是以国力可说与大周不相上下,相辅相成。 “不过据说华夷国如今内患颇多,似乎是二子夺嫡,就是那个要命的凤离人和他的二个,凤离心,明争暗斗,是看皇帝快不行了,抢个皇位呢!”商禄儿合了手中的抄本,转身朝秋竹贼笑道:“哼,那个凤离人还没当皇帝就嚣张至此!要是给他当了皇帝,我看华夷国也差不多到时辰了!” “小姐!好歹人家也救了我们不是,还因为我们耽误了十几天行程,这么说也太不厚道了吧……” “切,我就是说是!”商禄儿白了秋竹一眼,“你一直都在帮他说话,莫不是看上他了?” 秋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小姐冤枉啊!秋竹对小姐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小姐的敌人,那就是秋竹的仇人!” 商禄儿娇笑道:“死丫头,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干嘛说自己是马呀……”秋竹叨念着,扒开面前快到她下巴的杂草说道:“小姐,咱们走的这路,对不对呀!” “对的!”商禄儿弄开杂草,看了看天色,“给阿三下药之前,我可是详细问过这天山附近的地形了的,她说就是走过这一片草林,就是天山脚了!” “哦……”秋竹闷闷地应了声,乖乖跟在商禄儿后面奋力前行。 这时间追溯到昨日晚上,商禄儿在孝敬师傅的时候,听闻是到了天山脚,便心来一计,说是只听说天山如人间仙境,可从未见过,想在附近过一夜,不能上山,能在下面看看同一个月亮也是好的,那丁老头爱徒心切,当场就应了下来。 于是晚饭之前,商禄儿就命秋竹在众人饭食中下了这路上悄悄买的安魂散,待惜春园众人都呼呼大睡的时候,两人收拾细软,携款潜逃了! 两人且走且休地走了一晚上,天亮时分才出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高草林,挡在面前的,却又是一片松林。适时日出,丝丝金光透过云层,照耀青松,偶有鸟醒,叽叽喳喳。商禄儿只觉口干舌燥,这一晚不眠不休的,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 走着走着,突然有流水声传来,秋竹大喜,忙舔了干干的嘴唇,笑道:“小姐!是不是有水声啊!” 商禄儿探耳细听,果然从林子里传来一阵潺潺水声,大喜道:“这林子里有水,我们随着水声进去,说不定还能找着出路呢!” “小姐!”秋竹连忙拉住商禄儿,怕兮兮地看了看黑漆漆的松林,道:“这松林阴森森地,会不会有鬼啊?”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商禄儿赏了秋竹一记爆栗,说道:“是祸躲不过,自安天命吧!”说完,就拉着秋竹专进林子里了。 松林里自是没有外面亮堂,不过还好日出,尚有光亮进来,看得清脚下的路还有周围环境。林子里很安静,只有越来越清晰的流水声,还有不时响起的鸟鸣声,棵棵松树都魁梧参天,只在树冠顶部漏了缝,洒下天光,被太阳照得看得清空中飞舞的灰尘粒,飘飘扬扬。 商禄儿拉着秋竹,一直往流水声方向走,走了不多半个时辰,就见松林尽头,竟是一个几丈高的峭壁!商禄儿大惊,走到边沿处看了看―― 只见峭壁下,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着,峭壁对面,是一座参天巨峰,郁郁葱葱,才站在这松林口,就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再顺着溪水上游看去,只见上游不远处,突得有几块大石,刚好搭到了溪水对岸的巨峰下。这边岸上,扎了一个小草亭,就对着溪水儿立,太阳升起,一片金光洒在这人间仙境般的地方,清幽得撼人。 “小姐!你快看!”秋竹一脸激动,直指着草亭对面山峰脚, 商禄儿收回赞叹这景色的目光,随她看去,只见草亭对面,蜿蜒有一条青石小路上山,那山壁上无草处,赫然嵌着“天山飞来峰”几个大字,龙飞凤舞,血红为筑。 商禄儿大喜,连忙拉着秋竹往前走去,走了一小会儿,见峭壁边长有不少翠藤,当下有了法子。 “来,我们拉着这翠藤,下去!” “啊?!”秋竹看了看脚下,吓得双腿发软:“小姐!这这么高!要是藤断了,咱们不就摔死了!” “翠藤也,乃天上神木,断不得,断不得!”商禄儿刚想说话,就听得一长者声音传来,跳目一看,才看清原来草亭边还有一潭清湖,岸边坐着一个垂钓的人,背对着她们,戴着斗笠。 商禄儿听他说话,不敢大意,忙抱拳道:“不知前辈在此,晚辈二人唐突!请问前辈,我二人可否借前辈的翠藤下山?” “世间万物,本属自然,何来我之说!” “小姐,这人好奇怪,既然不是他的,插什么嘴呀!”秋竹不满地嘟嚷道。 “诶!少说话!”商禄儿捂了她嘴,继而又对那长者说道:“那晚辈二人就斗胆借用了!” 说完,她就胁迫着秋竹拉上翠藤,只听林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震出了不少飞鸟腾起,虽是突兀,却也迅速地被这山间包容。 不等秋竹安定魂魄,商禄儿就一把拉着她,跑到那小溪上游去。这走进了才看清,原来不是茅草亭,是茅草屋一座,就立在山边小路边,与清水作伴。 那潭清湖也是这小溪的一部分,因为山路参差,一节一节地下,这清湖处堆积了不少大石,又在高处,于是阻断了大部分溪水下流,只有一小口,哗啦啦地往下流着溪水。再往上看去,层层叠叠,绿草间,溪水卷着白边浪如瑶池神水落入凡间。 商禄儿大胆地看了看大石上盘腿坐着的长者,他一身布衣,斗笠戴的很低,根本看不到脸。商禄儿奇怪地看了看溪水,又看了看他举杆垂钓的模样,不觉好奇,忍不住抱拳问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这水清澈见底,只有细沙和卵石,别说是鱼,连条虫也没! 那长者动也不动,过了好久才回道:“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我是在等这天山的水浑浊啊……” “这么说,这里真的是天山啦!”秋竹大喜,插嘴道。 “若要上山,请便!”那长者也不回答秋竹的话,只把左手伸出来指了指清潭旁的几块大石,商禄儿看去,就是这几块大石未被水没,踩过去就是上山的石阶了。 商禄儿抱拳,“谢前辈!” 那长者收回手,又回了先前的模样,只缓缓念着一首小诗―― 天山有紫音,云稍微知情 碧落黄泉处,缘是唤镜人 商禄儿给秋竹打了眼色,二人三两步跳过大石,就到了小溪对面。 商禄儿仔细看了看那飞来峰的字样,并非人工雕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抠出来的,也管不了那么多,这天山果真灵气之地,空气中自然有一股清香在,而且草木丛生,茂密非常。这未下雨,壁上林叶都自然粘带露水湿气,每一节阶梯都被旱进了深深的绿色,看似湿的,走上去却异常干实。 一路上闻草香、树香、花香、泥土芬芳,整整走到日头偏西,才上了山顶,可商禄儿和秋竹却并未觉得劳累,反而觉得精神奕奕,简直不可思议。天山之上,见得太阳金光,被层层祥云笼罩,偶有鸟燕飞过,划破流云一角,如烟的云雾散开,又被一片金光遮盖,奇妙无比堪称人间仙境!只是这天山顶是一个参入云霄的峭壁,山下白茫茫一片云雾,什么也看不见,只在山对面,还有一座山,被云雾围绕,看不真切。 “小姐!这地方太漂亮了!城曰公子一直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吗?!”秋竹禁不住左顾又望,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兴奋得不得了。 商禄儿满眼惊叹,怪不得他那么与众不同,出尘脱俗,原来竟有这样一个仙境般的地方,才能孕育出他那样神仙样的人啊! “可是小姐,这紫音阁在哪儿啊?”秋竹兴奋完了,才想起问商禄儿正事。 “我看这里,只是个入口,你看到对面的山崖了吗……紫音阁,肯定是在那边!” “对面?!”秋竹惊呼,“我们怎么过得去啊!” “哈哈哈哈和――你们过不去,本姑娘可以送你们一程的嘛!”只听山间突然传出一阵尖细的女音,停止狂傲不已,又似那般熟悉。 “小姐――!”只听秋竹一声尖叫,商禄儿还没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就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力给丢下悬崖去了。 “小姐――”秋竹叫着商禄儿,正准备随之而去,却被一只手给拽住,动弹不得。 “哼!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死活!”秋竹闻声转头,却见翠绿间红衣飘飘,花小凡一脸得逞地看着山崖下,撇嘴对秋竹说道:“你可别跟着跳啊,姑奶奶还不想背上你的命~!” “你!你――花小凡!你快救公主上来啊!”秋竹气急,着急地看看山下,又看看花小凡,眼泪直打转。 花小凡撇嘴道:“你知道这山崖多高嘛,我可只有本事把她踢下去,没本事把她给弄上来……” 当商禄儿发觉是掉下山崖时,只觉耳边风声阵阵吹,吹得她肉痛、耳朵痛、脸鼻子身上哪里都痛,只是云雾层层遮蔽,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一直向下落着。 就当她觉得此命休矣的时候,突然腰间被一股力拖着,竟就神仙般地往上飘了――商禄儿转头,就见白衣飘飘,一个天仙样的女子挽着自己的腰,拨开云雾,往山上而去。 “我这是在做梦吗……?”商禄儿呢喃,不消一刻,就稳稳地站在了方才跌落的山崖上。 “小……小姐!”秋竹大惊,一把保住她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吓死秋竹了,秋竹以为小姐你死了呢――哇――” 商禄儿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秋竹吸吸鼻子,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商禄儿身边的人,素衣素面,目若星辰,肤似凝脂,黑发白衣,未经雕琢,只站在面前,对她们盈盈笑着,好似仙子下凡! “切!命还真大!”花小凡碎念道。 秋竹这才想起花小凡的事,一手指着她对商禄儿说道:“小姐!就是她!这个女人把你给推下山去的!” “小凡,既然没本事救人上山,那就不要没事就踢人下山,很危险的!”商禄儿正想开口说话,就见那个天仙姐姐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花小凡。 只见花小凡吞了吞口水,嘟嘴道:“原来都被你给听到啦――她这不是没死嘛!” “额,你们……认识?” “小姐!你看她们这么熟――一定会又把你救上来又给推下去的!”秋竹吓得躲到商禄儿身后,看鬼似地看着那个白衣女子,虽然她承认她看起来是慈眉善目的,不过和那个花小凡有一腿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姑娘多虑了!”那女子嫣然一笑,朝商禄儿微微颔首,“敢问姑娘,到此处所谓何事?” 商禄儿看了看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来找人的。” “他不在山上,你回去吧!”花小凡连忙接嘴。 “找人?”那白衣女子看了看花小凡,又看了看商禄儿,满脸奇怪。 商禄儿有礼地对那女子抱拳道:“请问姐姐,此处可是天山……紫音阁?” “嗯……”那女子看了看山对面,说道:“算是吧。” “那就对了!”秋竹欢喜地说道:“我加小姐是来这里找城曰公子的!” “城曰?”那女子再又看了看商禄儿,再看看花小凡,随即笑道:“原来是找城的!” “你认识他?!”商禄儿大惊,藏不住欢喜。 “在下紫音阁,陌小游。”那女子盈盈笑着,再又说道:“城这才下山去,确实不在……” “怎么办!小姐!”秋竹泄气地说道。 “哼,都告诉你们不在啦!”花小凡冷哼一声,“快不快走!” “不过……”陌小游看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客人,就请移驾紫音阁,等城回来便是!” “真的吗?!”商禄儿和秋竹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莫小游笑着点头。 随即她一手扶住商禄儿的腰,携着两人施展轻功,踏着悬崖间漂浮的流云白雾,不过眨眼间,就飞到了山对面去。 商禄儿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流动的云雾,还有山间金色的霞光,说不出的美丽,说不出的赞叹! “喂!陌小游!你不能这样!”山那头,花小凡气急,只对着烟雾缭绕的对岸大叫。 章节太多,一次性发完耗能量,于是把状态改为连载了 ------------ 第十六章 天山紫音阁 更新时间:2011-12-02 商禄儿和秋竹被陌小游带着,稳稳地落在了天山对面的山崖上,只见此处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偶尔看得白雾中丝丝彩色,恍若梦境。 “陌姑娘,这是……?”商禄儿用手触了下身边流动的雾气,冰凉的感觉瞬间从指间满眼席遍全身。 陌小游提醒道:“你们没有内力,这些气流可乱摸不得,多了是会中寒毒的!” 秋竹大惊:“哎呀!你们这山上到处都是这东西,不是你们都中毒了吗?” “呵呵……”陌小游捂嘴轻笑,伸手扫了扫面前的雾,解释道:“会中毒,不过是对普通人而讲,对练武之人来说,这寒雾可是能提升内力的!” 商禄儿恍然大悟,擦了擦手,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坊间流传紫音阁武功天下第一,山上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是比别家来的方便!” “姑娘似乎对紫音阁很了解?” “紫音阁这么有名,在街上随处都能听到些传说就是了,不过都是些老掉牙的说法!”商禄儿嘿嘿笑两声,再又道:“陌姑娘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叫我禄儿便是!那是秋竹!” “如此甚好!”陌小游笑道:“那禄儿唤我小游即可!” “你比我年长,叫小游姐吧!” “啊――萧冷月!你在哪里!给老娘滚出来!”白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浑厚又粗噶的女中音,吼得流云纷纷改变原来的轨迹,变得紊乱。 “这是?”商禄儿不明所以地看着陌小游,一脸奇怪。 陌小游只是笑着,拉着商禄儿的手朝浓雾深处走去,商禄儿只觉一阵寒意袭来,难受地眯起了眼睛,待寒意消退,她睁眼一看,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孔,正瞅着自己左看右看地研究―― “啊!”商禄儿大惊,吓得退后几步,指着面前叉腰屈背的女子说道:“你,你是谁啊!” 陌小游忙扶着商禄儿安抚道:“禄儿不必惊慌,她也是紫音阁的人,名为路云月。” “切――不是萧冷月啊!”路云月吐了口唾沫,狐疑地看着商禄儿,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嘛的?” “我……我――” “哼,说话结结巴巴!我看你肯定有问题!是不是萧冷月派来的奸细?!” “啊?” “路!”陌小游蹙眉,责备道:“这是客人,你还是规矩点儿!” 路云月努了努嘴,甩着腰间的流苏,也不再看商禄儿一眼,便自个儿哼着小曲儿走了。 “她是谁呀!这么目中无人!”秋竹上前一步,不满地瞪着路云月远去的背影。 “你们别见怪!”陌小游忙解释道:“路的性格大大咧咧,同男儿无异,其实心地是很单纯的!” “那她刚才叫的萧冷月是……?”商禄儿奇怪地问道。 “冷也是我们紫英阁的人,和路向来关系要好……”陌小游说着话,却突然看着一边发怔。 商禄儿奇怪,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可差点没把她吓死――只见自己身侧的白雾中,隐约站着一个浑身白装的男子,墨发如云,隐隐被寒雾遮挡着,细致的五官玲珑剔透,浑然天成,闭月羞花形容此人太过庸俗,沉鱼落雁表达不够份格,玉树凌风说不出他的绝然风华……他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商禄儿,就觉浑身冷然的气质和身边的寒雾贴切非常,所有形容男人女人的一切美好词汇放他身上都黯然失色……这是怎样一个绝色啊! 他只盯了商禄儿一小会儿,眼神清冷,却不让人觉得冰凉,只觉有点寂寥,甚至,让她想到了城曰眼里的那种哀伤。正当商禄儿失神之际,他便转身,消失在蒙蒙白雾中,如同来了谁的梦里走了一遭,不留痕迹。 “哦……”陌小游回过身,说道:“那是冷。” “嗯?!萧冷月吗?!小游你刚才说了萧冷月吗?!”另一头的雾中,路云月急速窜出,蹭到陌小游面前,一脸警戒地观察着四周。 “他已经走啦!”陌小游无声地叹气。 “什么?!走了!”路云月大叫道:“啊――萧冷月!别让我再碰到你!下次看着你!杀无赦!杀无赦!” 商禄儿眨眨眼,暗想,不是说关系好吗…… “你!”就在禄儿腹诽之际,路云月居然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吼道:“在想什么呢?!” 商禄儿吓了一跳,这才看清了路云月的脸,眉清目秀,颇有江南小家碧玉的风范,只是这性格怎么就和长相差距这么大呢…… “好了!路!禄儿是来找城的!” 路云月挑眉,“找那个病秧子?” 说着,她放开商禄儿,拍拍手掌,一脸淫邪地盯着商禄儿,“难道你们有一腿?你是来找他负责的?” “啊?!”商禄儿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刚想开口解释,只见路云月已然走到她旁边,扒着她的肩膀说道―― “唉,女人呐,不容易!既然那个病秧子负了你,你放心,本姑娘一定帮你讨回公道,等他回山,我就马上做主给你们把事儿办了――哈哈哈哈,你不用太感谢我的!我就是这么习惯助人为乐,没关系没关系的――哈哈哈哈……” 说完,她便心情极佳地闪身不见了。商禄儿看着身侧茫茫白雾,欲哭无泪。 陌小游有些尴尬,干笑道:“你别见怪,她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小姐……这里人都好奇怪!”秋竹怕怕地缩到商禄儿身边,不自在地瞄了瞄四周。 商禄儿心下叹气,既来之则安之吧……随即她看了看周围环境,原来那片白雾只是山崖边才有的,越过那白雾就是一片翠竹林,竹下地里种满了白色金丝菊,一直延伸去了眼睛看不到底的地方。一路看去,隐隐看得见有房舍犄角,被淡雾隐着,朦朦胧胧。再看下山,就和对面山头一样,悬崖峭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是天山紫音阁。”陌小游请商禄儿朝翠竹林里走去,“说来,禄儿还是这么些年来的头一个客人!” 商禄儿看到,在翠竹林最前方,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紫音阁”,另有一排小字――若非阁中人,进者只死人。 随着陌小游走了一阵,越过竹林,眼前豁然开阔。被一大片竹林围着的里端,竟是片宽阔的莲池,碧水蓝天,睡莲静放,丝丝仙雾缭绕其中,颇具禅意。顺着莲池旁边的小路一直走,便看见湖水上搭着的一个竹制长廊,走过长廊,看得见一个竹制小屋、再往左看去,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门口有块石头上写着“逸小轩”三字。 见商禄儿在看水边的两所房子,陌小游解释道:“那逸小轩是我的住处,那竹屋是城的住处,往前走去是冷的住处,紫音阁其它人住在另一头。” 城哥哥的住处吗……商禄儿想着,不觉又多看了那小竹屋几眼,青青翠翠地,就那么静静地,甚至是孤独地,立在那里。 再随着小路绕了一弯儿,眼前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屋子,大门就正对着莲池,陌小游转头,对商禄儿介绍道:“这是平时议事的地方。” 商禄儿记在心里,又跟着陌小游走,只见议事殿背后,是一大片土地,还是细心规划好了的,用花藤青叶做了个遮天的架子,把整个地方都给笼罩起来。土地分了五大块,都用紫藤花架子隔着,一块种了些新鲜蔬菜、一块是些药材、一块架起小白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一块种了整片红玫瑰、一块什么也没种,长满了杂草。 周围有五所房子,围了土地而建。一所竹制、一所土制、一所被花包围、一所就普通的青瓦白墙、一所纯白的。 “再过去是后山,是一片桃花林。”陌小游指了指那花屋子旁边的小路说道。 “噢,那花小凡住哪儿啊?她住哪里我可要躲着点儿!”商禄儿认真地看了看每所房子,每一处像是花小凡住的。 “她不住在这里,她住在天山派那边!” “天山派?” “外面流传天山紫音阁,其实是只有天山派,后来才有的紫音阁。”陌小游解释道,刚想拉着商禄儿走,只听见身后一阵骚动,禁不住转过身去看个究竟?―― 只见身后那所白色的房子“砰”地一声,房顶就窜起滚滚浓烟,接着又听到一阵摔瓶砸棒的吵闹声,接着又传出争吵声,接着就跑出来三个浑身被烟熏得黑漆漆的人来。 “咳咳咳咳咳――都是你!没事跑来捣什么乱呐!我研究了几个月了,你赔我!你赔我啊!”左边的小黑影说道。 “哼,明明是你们两个技艺不精,居然怪到我头上来,现在害我跟你们一起倒霉,我还得找你们赔呢!”中间的黑影说道。 “妈的!你还恶人先告状了啊!”右边的小黑影吼道。 “别以为你们两个人多势众!我就会怕你们了!” “那你想怎么着?” “是你们想怎么着?两个泼妇!” 三个人话不投机,眼看就扭成一团,准备动手时,却见陌小游脚尖一垫就飞身至他们面前,抓了三个人丢到旁边的大水缸中,再拍拍手回到商禄儿身边。 商禄儿不敢置信地看着陌小游,明明一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怎么出手就这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 “哇――”那三只黑影齐刷刷从水缸中冒出头来,两女一男,不过都十四、五岁的模样,脸都还没长开,此刻却都同仇敌忾地瞪着陌小游。 突然,“啪”地一声,水缸应声而列,满刚子被染黑的水哗啦啦流进大土地里,那三人互瞪了一眼,再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却没有找陌小游麻烦,而是一齐指着商禄儿的鼻子,吼道―― “她是谁!” “哼,居然不长眼地看到了本姑娘失仪态的丑状,我看把眼睛挖了得了!”一桃花眼女孩儿愤慨地说道。 “应该再把舌头给割了!说不出话!再把手脚跺了,写不出来!”另一丹凤眼女孩舔着嘴唇,一脸兴奋地看着商禄儿,看得她毛骨悚然。 “哼,你们两个丑妇,就知道这么血腥的办法,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挖人眼睛割人舌头,斩人手脚,不是太残忍了吗?我们只要先挑断她手脚经脉,再切断她无感,留个全尸给人,也算积功德了!”中间的少年说道,说完还忍不住点头,算是赞扬自己宅心仁厚。 方才舔嘴巴的女孩儿一脸嫌恶地瞪着那少年,“你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 “就是!做大事,不拘小节!”另一女孩儿帮腔道。 商禄儿被眼前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神经短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看面前三个人竟在商量着怎么灭了自己,那一个怒火中烧啊! “你们哪里来的小混蛋!人不大整天心肠歹毒!你呀!你呀!你们两个女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你呀!小心断子绝孙啊!” 商禄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秋竹跳了起来,指着面前三个人的鼻子骂道。哼,三个黄毛小子,她才不怕呢! 那三人惊得倒吸口气,随即快速交换眼色,即见那桃花眼女孩儿快速抓住秋竹的手臂,刚一用力,就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握了住。 陌小游沉着一张脸,说道:“你们三个,适可而止了!” “哼~放手就放手!”那桃花眼女孩儿冷哼一声,倒是听话地放了手,朝那二人贼笑地拍拍手掌。 “菊一,这是来找城的禄儿姑娘!”陌小游对那三人中唯一的男子说道。 那叫菊一的少年撩开额前湿哒哒的头发,阴狠狠地盯着商禄儿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就是小路子说的,来找主人负责的‘有一腿’?” “啊!原来这就是‘有一腿’啊!”两个女孩儿同时叫起来,也一起加入观察商禄儿的行列去。 “我不是什么‘有一腿’!”商禄儿对他们吼道。那个什么路云月,怎么做事比她说话还快,这么一阵,居然绰号都给自己取来了! “哼!我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宽额头细眉没福气,双眼大而无神像死鱼,唇无血色,面像青葱,整个人就是一个瘦不拉几没几两重的竹竿儿!加没气质没文化一看就知道没教养,粗布麻衣,粗俗不堪――就你这副模样,也敢高攀说我家主人是你情郎!我还真替你没脸,要是我是你,就直接将就这天山的万丈悬崖直接了解残身的了!免得出来祸害人间贻害人审美视觉!” 菊一气不喘不停顿地数落完商禄儿后,转身指着秋竹道:“还有你这个东西,是丫鬟嘛?你家主子都没发言权,你一个贱婢出来说什么话?主子长得不像人,你也做妖不能!快快随你主子去也!免得少爷送你一程!” “嗯嗯!嗯嗯!”旁边两只眼不住地点头,一脸鄙夷地看着商禄儿和秋竹。 商禄儿气结,刚想反驳,就见菊一带头领着两只眼头一甩,器宇轩昂地回了那个冒白烟的房子里。“砰”地一声,关了大门。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商禄儿气得跺脚,狠狠地喘着粗气。 陌小游忙帮商禄儿顺顺气,说道:“禄儿千万别生气,菊一是城的随从,是跟着城来紫音阁的。” “城哥哥怎会有真么一个毒舌又小气的随从啊!” “不过年轻气盛而已。”陌小游笑道:“另外两个,一个小雁子,一个叫小茹,感情好就一起住那白屋子,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商禄儿无奈地叹气,自从上了这天山,见到的人就算眼前这陌小游最正常了,其他人都奇怪得很,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对了,还是错了…… “城还有几日才会回来,这些天你就住我那儿吧……”陌小游笑眯眯地牵起商禄儿的手说道。 “嗯!谢谢小游姐!要不是碰着你,我们两个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儿了呢!”商禄儿感激地看着陌小游,这个美丽温婉的女子,还真是自己的贵人! 说着,三人便转身回了。 一头白房子的小缝里,见她们走远了,房里偷窥的三人才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不已。 “哈哈哈哈哈――”桃花眼雁子贼兮兮地从袖口里拿出一条通体碧绿的肥虫子,大笑道:“刚才我捏那丫头手臂的时候,不小心这小家伙儿就咬了她一小口……” “哈哈哈哈哈――”丹凤眼小茹邪恶地晃了晃手中一个紫色的小瓶,说道:“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成果怎么样,正好来了个冤大头,就让她试试药咯!” 菊一器重地拍拍她们俩肩头:“嗯!你们两个总算干出一件人做的事了!”说完他便又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商禄儿离去的地方。 ------------ 第十七章 七弦月 更新时间:2011-12-02 夜。 逛完了紫音阁这山头,商禄儿规矩地跟着陌小游回了逸小轩。是夜清冷,山上的薄雾却都散了,青空万里,只挂了一轮弦月,淡黄的薄光柔柔地铺散,翠竹挂莹,荷塘结玉,只是这地大概远离尘世,太过冷清,似乎连月下云流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月下荷塘,睡莲上的露珠看得饱满,被夜风一吻,便落入池水的怀抱,溅起生命最美瞬间的涟漪。商禄儿只看了塘边静伫的竹屋,竹墙上泛着水光,映着竹叶荷花的影子,摇摇曳曳,虚虚幻幻,冷冷清清。 待回过神来,已然进了陌小游的屋。屋内布置及其简单,一张罗床、四方桌子、木质梳妆台、一个衣柜,一目了然。只是房内竹凳颇多,这倒奇怪。 “只是这山上的怪人们都喜欢来我这里坐坐,才多了这么几张凳子。”陌小游请商禄儿和秋竹坐,再泡了一壶清茶,满室清香。 “游姐姐如此温柔,心地又好,他们肯定喜欢的!”商禄儿笑道:“只是为什么叫‘怪人’呢?” “这不过戏称而已。”陌小游置了三杯茶,看着茶烟,缓缓说道:“这山上的人,都来自不同的地反,有不同的人生际遇,还有各自的目的,皆因‘皓月镜’的传说,聚集在这天山上,只为窥得皓月镜,了残生愿望!” “这么说,这世上是真的有皓月镜吗!” “不过传说,也未见。”陌小游淡笑,盈盈秋水竟浮现出别样温柔,“只是有个念想,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罢……” 商禄儿一怔,随即又道:“既然你们都是紫音阁的人,自己门派里的东西,看看也不伤大雅吧!好东西,应该大家分享嘛!” “此紫音阁,非彼紫音阁!”陌小游把竹杯放在商禄儿和秋竹面前,再又说道:“原先只有天山派,是这皓月镜的传说来了之后,才有的紫音阁。” “传说是天山派的始祖得到的皓月镜,武林中人因为心中执念而排除万难上天山,不过天山门主定了一个规矩,要见皓月镜得留在这紫音阁里,听天山派差遣,是为‘紫音天召’,受召三次成功完成任务,才得见皓月镜。久而久之,天山派便被人淡忘了,世上就只得紫音阁。” “噢!怪不得今天你说,是先有天山派才有的紫音阁!”商禄儿恍然大悟,喝了口茶说道:“那花小凡就是天山派的人咯?” “严格来说是,不过现在已然没有天山派,就只有紫音阁了。也就是说,天山派改名为紫音阁,门主称阁主。现任阁主号弦月,是以紫音阁第七任阁主,是称七弦月!” “原来是这样!”商禄儿呢喃道,突然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陌小游,“游姐姐,若是真有这皓月镜,禄儿母亲哥哥都被奸人害死!我只听传说皓月镜能满足求愿者一切愿望,若是我也加入这紫音阁,是不是终有一日能使母亲哥哥回来呢?” “我不过也信着这传说,才来的这里……”陌小游抱歉地看着商禄儿,“而且要留在山上,也是要经过阁主同意的。” “那姐姐能带禄儿去见见那位阁主吗?”商禄儿急切地抓住陌小游的手腕,“既然有这希望,禄儿也愿一搏!” “姑娘!”秋竹抹掉脸上的眼泪,跪在陌小游面前说道:“姑娘就帮帮我家小姐吧!小姐已经无处可去,这才想着来这里找城曰公子!” “你这是做什么!”陌小游连忙扶起秋竹,叹了口气,说道:“带你们去见阁主当然可以,只是任务都凶险异常,我看你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无命见皓月镜呐!” 商禄儿大喜,忙跪下给陌小游磕头说道:“谢谢姐姐!” “我可受不起你们这大礼!都快起来罢!”陌小游扶起商禄儿,拍了拍她膝盖的灰尘。 “世人多有执念,只轻重之分,轻的月替而抒,重的深入骨髓,生死难忘,只有这心中真挚的感情感动晶石,才能得偿所愿,不负一世辛劳!”陌小游再看了商禄儿一眼,独自走到床边,看着天上月说道:“只是无人得知,这纠执一生的遗憾,到头来是悲是喜,是忧还是痛……” 商禄儿似懂非懂地看了她好半天,见她只看着月亮发呆,也不好打扰,便拉着秋竹悄悄出了屋子。 “小姐你听懂了刚才陌姑娘说的话了吗?”刚一出门,秋竹就摸着脑袋问道。 “你当你家小姐是神啊!”商禄儿好笑地白了她一眼,说道:“这人内心的纠结情怀什么的,有时候就连她们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 秋竹嘟嘴:“小姐你说的,秋竹也听不懂了!” 商禄儿敲了她一记爆栗,说道:“不懂才好呢!笨丫头!” 随即她又转头,看着月下独立那所小竹屋,喃喃道:“你说,城哥哥是想实现什么愿望呢?” 夜中月下,幽幽清风,吹动流云静水,还有人们深藏的心思。 ☆☆☆ 天蒙亮,商禄儿便随着陌小游出了逸小轩,走到竹林外去。因为太阳还没起,只瞧得见四周白茫茫一片,耳边充斥着雾气流动的声音。 “游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商禄儿柔柔睡眼蒙松的眼睛,不解地看看四周。 陌小游笑道:“去找阁主啊!” “对了,昨天也没看到阁主住哪儿!” “这里就只我们这一帮人住而已。”陌小游拉着商禄儿越过竹林前的白雾,走到断崖边说道:“我们去对面!” 说完,也不待商禄儿反应,就拉着她踏雾而行,飞到了来时的断崖上去。 适时日出,金色的阳光在浓雾中刺出了几道裂缝,陌小游就拉着商禄儿站在断崖边,也不有其他动作,就一脸温柔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晒散晨雾。 商禄儿虽然很想快点去找那个阁主,不过好歹在人家的地盘,又有求于人地,她也不好意思过于催促,只当这美人儿姐姐喜欢看风景,陪她看看自己也不少块肉不是。 刚这么想着,就见大雾渐渐散了,隐约间看的见日出的方向透着什么东西。商禄儿揉了揉眼睛,使力地想穿过晨雾,看看后面藏着什么。却被陌小游拉着后退了几步―― “这可是悬崖边,可别又掉下去了!” 商禄儿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小心地瞄了瞄脚下,悬崖下依旧雾蒙蒙,只是一股寒气不断地往上冒着,估计是摔死人太多了,阴气过重的原因! “这天山共有四个悬崖山头,我们住的是一个,现在站的是的一个,是入口山头,去得所有山头都只能从这里去。”陌小游拉着商禄儿走到崖边,指着对面的右边说道:“右边是阁主住的山头,左边是天山派的山头。” 商禄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雾气渐薄,果然左右两边都隐隐透着有东西。 “对面三座三头之间的距离看来都不是特别远,应该可以搭桥的吧?这样不就方便多了吗?”商禄儿说着,还用手量量划划。 “是不远不错,这是先祖为抵御外敌而做的准备,各个山头都有各自的结界保护,彼此互不干扰,只有这座入口的山头才能进得去各个山头,要是有人攻来山上,没有绝佳的轻功,只能摔得粉身碎骨!”! “原来是这样!”商禄儿点头道:“看来这先祖还真是深谋远虑!”整天就想着自己门派被灭掉…… 陌小游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附上她的腰,拂袖便飞身至晨雾中。 商禄儿吓了一跳,赶忙抓紧陌小游的衣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崖下亡魂之一。不过眨眼间,二人就稳稳地停在一个满是水的地方。 怎么说满是水呢……因为这处山头竟是玉石做的,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纯色白玉,上面附了一层碧水,自悬崖边落下,一眼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碧水青天。 “好漂亮!”商禄儿满眼惊叹,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呵呵……”陌小游轻笑,拉着她踏水而行。 脚踩在水上冰凉舒适,声音叮铃清脆,走了好一阵,才看到一片紫薇花林,流水分了很多支流,从紫薇花树下贯穿而出。紫薇花林里用青玉做了一些石阶,供人踏步。 商禄儿小心地跟随陌小游走过那些石阶,听着越来越重的流水声,走进了紫薇花林的里端。第一眼见着的,就是一块参天玉石壁,乳白色的泉水从天而降,掺着无数的紫薇花瓣落在了一个小潭里,那小潭水满四溢,流水便涓涓四流,形成了这整个山头清水地面。 小潭附近地方不大,瞧得见袅袅而升的青烟。顺着青烟看去,只见花林里一个紫衣男子执案而坐,上摆了一只青铜香炉,一把古木琴,他像是没见着闯进林里的两人,径自抚手,古沉安逸的琴声瞬间缭绕开来,和着这涓涓流水声,仿若天籁。 待一曲终了,那男子才开口道:“这地,你可不常来。” 只见陌小游柔柔地行了一礼:“见过阁主!” 那男子转过头,青丝微拢,面上戴着一个蝴蝶型面具,遮了容貌。商禄儿呆呆地看着他,只是一转身,就觉气质仙风道骨,要是把那面具摘下,将是怎样惊世骇俗啊?怎么这山上的人一个个都长得跟妖孽无异?一个城曰已然惊为天人,那日见的萧冷月更是美得天下无双,这会子见个阁主,也神秘莫测…… “这位是……?”弦月看着了商禄儿,轻声问道。 “小女子秦禄,见过紫英阁阁主!”商禄儿连忙礼貌地行礼道:“我听闻‘皓月镜’……” 商禄儿话还没说完,那弦月便出现在她面前,指起了她脉门。 商禄儿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先前明明还坐在远处的人,这一眨眼就跑自个儿跟前来了,他要不是武功出神入化就是已经成妖入魔! “姑娘请回吧……”弦月放下商禄儿的手腕,转身说道:“这里并不适合你!” 商禄儿大惊,见他要走,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怎么不适合我了?我没有功夫可以练的!你们这里一定有需要我做的事的!我一定要看到皓月镜的!” “你是怎么上山来的?”弦月转身,问道。 “我,我从山下爬上来的……就是从对面那个山脚下……” 陌小游接话道:“她上山后被小凡给丢下悬崖,我刚巧看到,就救她上来了,才得知是来找城的,于是便自作主张地留她下来了。” “既然是找城曰的,那便等他回来见了再下山吧……”弦月冷淡地说完话,一眨眼便不见了。林间水间,只得红花与清水,互相盼。 “喂――”商禄儿气愤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花林流水,郁闷得直跺脚。 “回去吧。”陌小游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紫薇花林的背后,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峭壁,正面似乎从天上借来的神水,哗啦啦地向下垂流着。隐藏在花林中的峭壁侧面,被人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里面不断地往外冒着寒气。 一个紫衣男子带着蝴蝶面具,迎着寒气走进了峭壁的里面。 峭壁内部居然泛着青色的微光,只见那男子走过寒气缭绕的洞口,也不觉冷,笔直地朝里走着。不多久,就见他停在一个大圆洞里,里面寒气更甚,在圆洞的中间,摆放着一个纯白的玉石棺材。 就见那男子取下面上的蝴蝶面具,温柔地看着那棺木出神,久久不离…… ------------ 第十八章 中毒 更新时间:2011-12-02 商禄儿随陌小游回了逸小轩,却不见秋竹来门口迎接,暗想这丫头不是跟自己心有灵犀,感到她心烦意乱,躲着不敢出来吧…… “秋竹!”脑袋里想出一套吓唬她的方案,商禄儿给陌小游打了个眼色,一把推开木门,“小姐我回来了!” 却见秋竹衣衫不整,全身紫红,躺在地上不住地嘤咛。商禄儿大骇,连忙跑到她身边,扶起她急道:“秋竹!你怎么了?!游姐姐――你快来看看!秋竹好生奇怪!” 陌小游听到呼喊,忙走进屋里,目光刚落到秋竹身上,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把她扶到床上去!”给了商禄儿指示后,陌小游倒了一杯清水走到床沿。 “才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她这是怎么了啊!”把秋竹安置在床上,商禄儿心痛地抓住她一直拉扯自己衣物的小手,一脸焦急地看着陌小游,“游姐姐可有什么办法没啊?” “不急。”陌小游用食指沾了杯子里的清水揉在秋竹太阳穴上,再将剩下的清水喂给她后,才看着商禄儿,叹了口气:“她这是中毒了。” “中毒?!”商禄儿惊讶不已,“这先前还好好地,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怎么会中毒呢?!游姐姐可有法子医她?”商禄儿着急地捏着陌小游的手臂,问问题问得陌小游话也插不上。 “我对医毒可没研究。”陌小游叹了口气,再又看着秋竹说道:“不过她这毒有些奇怪,尚未定型,有些像重了媚药的模样,可是又全身紫红,起这些疹子……” “啊――”说话间,只见秋竹难受地大叫,突然双目大睁,发了疯似地扯着自己的衣裳,三两下就露出了长满红疹的肌肤,稍一使力,红疹便破了,血肉模糊。 “秋竹!你别动!别抓自己啊!”商禄儿使力地按着秋竹的双手,心疼不已。 陌小游脸色更冷,伸手快速地点了秋竹几个穴道。只见秋竹慢慢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便不再挣扎,睡了去。 商禄儿见她不动了,才松了口气,转身握住陌小游的手,谢道:“多谢游姐姐!” “我只是暂时封了她几大穴道,使她身体机能暂时停止,处于休死状态,便不知痛苦,只是这法子不能久用,最多两个时辰,不然就真的是死了!”陌小游拍拍商禄儿的手,叹了口气。 商禄儿握着秋竹的手,温柔地替她穿好衣裳,说道:“秋竹一路随我,吃了不少苦头!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没有了母兄,她就是待我最好的人!现在她有事,我却半点忙也帮不上!甚至连个大夫,也没办法给她找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见她这般模样,陌小游突然觉得心中一窒,竟是说不出的难受。她稳了稳心神,随即淡笑道:“也不是没有大夫,这山上最多的,便是那一群‘怪人’!我虽不懂医理,不过这山上倒还有一人,专攻医药,只是性格有些怪异,不轻易出手救人!” “真有此人?!”商禄儿大喜,忙抓着陌小游的手道:“不轻易救人那就是还要救人!劳烦游姐姐待我去见见他吧!就算要我的命来换,我也愿意给他的!姐姐大恩,禄儿感恩戴德!” “你这是说哪里话!不过我不方便去见他,只得给你指路,你自己去找他!能否成事,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姐姐!”商禄儿忙起身作揖,“烦劳姐姐替我照看下秋竹!我一定带那位医生回来!” ☆☆☆ 陌小游说的医者名白石郎,就住在昨日去过的那片田中。喜欢人夸他医术高明天下无双,不喜欢人叫他救人,最宝贝的是他的草药,就是他屋前地理重的那些,最唾弃的就是人的性命,而且行踪不定,喜欢飘来飘去…… 商禄儿记下手中陌小游给她写的小条子,很快就越过竹林拐角,走到了屋子团团围的那片田边。 “嗯……土制的房子就是白石郎住的……”收了手里的纸条,商禄儿大眼一瞄,快速锁定了竹林西边的一所泥巴房子,不意外地看到门前一大片的草药林。 见四下无人,商禄儿便大了胆子,走进那草药林前的小路,抱拳道:“请问可是白石郎先生的住处?小女秦禄,前来求医!” 只听风气竹动,草药林随风摇曳,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随风进入商禄儿的鼻腔,却闻得意外的清凉舒适,禁不住侧目多看了旁边的草药林一眼。 只见那些个药株虽然长得茂密,却都杂乱无章地乱栽着,高矮长短,杂草无异。 见无人回话,商禄儿再又说道:“请问白石郎先生可在?小女求医……诶,不对,那白石郎不是不喜欢救人嘛……嗯……” 商禄儿蹙眉,在小路上来回踱步,突然瞄见土里的杂草药材,心生一计,随手便扯了一株,大声地感叹道:“唉,这白石郎先生不在家也没人替他打扫屋前的,长了这么多杂草,我还是做做善事,挣挣表现,帮他把这些杂草都给除了,没准儿他回来见我如此诚心,就允了我呢!” “别别――别动啊你!”这话音刚落,就见空中传出一焦急的男音,听之尚且年轻,还来不及揣摩,就见上空落下一个金色的巨大葫芦,“轰”地一声落在那些草药上方,那葫芦上盘腿坐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子,金衣金发,打扮颇为考究。 只见他斜挑了眉,一脸不悦地看着商禄儿,冷哼道:“哪里来的死丫头,竟敢擅闯我紫音阁!你是不要命……哎呀!我的宝贝儿诶!你怎么就这么香消玉殒啦!” 他突然看到了商禄儿手中捏着的一株草药,声泪俱下,愤恨地瞪着商禄儿道:“是你杀了我的宝贝儿?!我要拿你赔命――!” 说着,只见那巨大的葫芦自个儿前行,一下就移动到了商禄儿上方,只见那白石郎俯下身子,阴着一张脸对着商禄儿说道:“说吧,你是要安乐死还是极乐死,本仙都会从了你!”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拱手灿灿道:“大仙,小人是来求你救救我丫头的……” “啊?!”白石郎倏地抽身回了葫芦上坐定,做了摸长须的动作说道:“你让本仙救人本仙就救人,那鸡啊鸭啊老鼠猴子叫本仙救人本仙都要救吗?若果你去找只鸡啊鸭啊老鼠啊猴子啊来说话,叫本仙帮你救人,本仙就帮你!不错吧……很实在吧?” “大仙!秋竹已经快不行了,游姐姐说她只有两个时辰可以活命了!求求你,救救她吧!她会死的……” “游姐姐?”那白石郎突然阴阳怪气地学着商禄儿说话,“你说的是陌小游?” 商禄儿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陌小游不方便来见这白石郎,肯定是有过节的啊!自己偏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暗叹一声,她认命地开口说道:“是……不过……” 却被白石郎扶手打断将要说的话,“你杀了我宝贝儿的过失,就算在你那丫头身上好了,能替主子抵命,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得了,你回吧!本仙要炼丹了!” 说完,他葫芦一转身,眼看就要走了。却见旁边白房子屋顶“砰”地一声,滚滚黑烟倾天而出,随即传来的有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声还有争吵声。 却见白石郎看到那黑烟居然停了要走的势头,只在那葫芦上站起身来,叉腰大吼道:“慕君雁!还有另外俩小子!你跟统统给本仙滚出来!” 只见那所白房子里,迅速“滚”出三个黑漆漆的身影,这次倒没有扭成一团,全都趾高气昂地瞪着葫芦上的人,三人同心,不落下风。 “你这个老不死的!吼你娘死了呢!”一身被熏紫的雁子单手叉腰,远距离指着白石郎的鼻子骂道。 “什么……居然……居然说本仙是老不死……的!”白石郎被气得不轻,捏着兰花指指着雁子,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活了快一百岁了,还弄个三十的皮面,你不是老不死的,那就是老妖怪咯?”小茹捏着小蛮腰,嗲嗲地说道。 “不对不对!白大师就算满脸皱纹,那肯定也是貌若潘安,老男人中的翘楚啊!不定那些年轻的小官儿,也比不得呢……”菊一说着,还学了白石郎的兰花指,矫情地抖了抖。 见白石郎被气得不轻,那三只小黑得意地昂起小脑袋,这一得瑟,就瞧见了白石郎大葫芦下的商禄儿。 那慕君雁收了得瑟,狐疑地盯着商禄儿看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是来找本仙的!轮得到你小丫头发问吗?!”那白石郎气儿一提,神奇十足地挡在慕君雁面前。 随即他转过身,睨着商禄儿说道:“咳咳……本仙先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在本仙还心存仁慈打算放你一命的时候,就赶紧地给我抱头滚了吧!” “你!”商禄儿气结,指着白石郎吼道:“亏你还号称医者,现在有人命悬一线你也不肯出手相救,我看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出来招摇撞骗的!” “你!大胆!”那白石郎气得脸红脖子粗,只听“轰”地一声,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大葫芦就落在地上,溅起泥土灰尘四溅。 “死丫头!看本仙今日弄死你!”白石郎周身怒气,就站在葫芦上房睨视商禄儿。 商禄儿连同白房子外的三人都吓得呆若木鸡,动弹不得。见那白石郎从葫芦上下来,商禄儿急中生智,胡乱扯了身旁一株碧绿的莲花形草药,见白石郎脸色由红变青,更是大胆地又多扯了些其他的东西,举在手上朝白石郎使力地晃了晃―― 大叫道:“哼!我看你不去医人,这些草药也是给你浪费土地的!不如本小姐帮你都给弄死得了,省的你每日浇灌栽培的麻烦!” “你――”那白石郎气急,声音变得又细又尖,忙尖叫道:“别乱动我的宝贝儿们――哎哟!你先前还扯了一株了!乖!本仙不杀你了!还给我可好?乖……” 商禄儿挑眉邪笑,“你去帮我救人,我就还你如何?” 白石郎连忙收回手,嘟嘴道:“那不行!” “那好啊!”商禄儿贼笑两声,伸手又扯了几株草药,“那我就把你这些药都给灭了!你要杀了我,也有你的宝贝儿们陪葬也算值了!” “别――别扯那株――” 只听白石郎高喝一声,在三个小黑娃的抽吸声中,商禄儿手上便又多了一株艳红的植物。 商禄儿眨眨眼,小心地瞅着他由青变黑的脸色,灿灿道:“这株……怎么了?” 只见白石郎面部抽经,一脸怪相地死盯着商禄儿手中还随风飘动的艳红草药,突然双眼充血,驱起大葫芦就一阵嚎叫―― “啊――我要宰了你!” “这……这怎么了……”商禄儿擦擦额角滑落的汗水,看苗头不对抓着手中的草药们掉头就跑。 她身后,突然闪电雷鸣,白石郎坐下的金葫芦居然变成黑色,风袭沙卷,瞬间降落至地表上方,追着商禄儿就去了。所到之处,满目疮痍,无一幸免。 “你们说,那女人来找白老头儿,干嘛呢?”小茹扭着纤腰,捡起地上被削落上半身的草药残渣笑道。 “哼……我就说嘛!我的小乖怎么会如此不争气,连个小丫头也摆不平!”雁子贼笑着,摸摸袖子里探出脑袋来的小青虫,“原来只是慢了一点点嘛~” “你这可慢了一晚上……”菊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即挑眉,邪笑道:“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热闹?” “嗯……” 三人互看一眼,同时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贼笑。 ------------ 第十九章 怒了 更新时间:2011-12-02 白石郎坐下的大葫芦因为占地太广,一度被路边的小竹林给挡住去路,见他那阵仗,商禄儿只顾着害怕,只顾奋力逃命,竟抢在他前头拐了弯儿,回到逸小轩的势力范围。 “游姐姐――”商禄儿一甩面上的汗珠,趴在竹林边的矮桩上大喊陌小游。 这话音还没送出去,就见头顶大喝一声,白石郎那村黑的大葫芦如泰山压顶般落在商禄儿身侧的竹林叶稍,只听“啪啪啪啪”一连串竹破的高音,那大葫芦周围全部翠竹应声碎裂,倒了一大片,不少的因为挤压过度而四处溅飞。 “游姐姐!救命啊――”商禄儿吓得逃命都给忘了,只在原地闭着眼嘶力大叫,话尾还被那葫芦屁股给硬生生地压了回来。 商禄儿暗叹大限已至,却在那葫芦屁股挨着头发的瞬间,被一黑影给迅速扯出险境,连着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儿,稳稳地落到了逸小轩的木门前。 定了定神,她才看清扶着自己的陌小游,退了面上的温柔,正冷着一张脸看着黑葫芦上也同样瞪着她的白石郎。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大张旗鼓!”陌小游说话,眼睛却看着一片狼藉的竹林。 “哼!”那白石郎冷哼一声,眨眼间,那黑色的宝葫芦就退回金色。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罢……” “哼!陌小游啊陌小游!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德行还没改啊?”白石郎尖声打断陌小游的话,盘腿坐在葫芦上,一脸鄙夷道:“要不是听说那里面有个死人,你会让本仙进你的屋?哼哼――以前你只会利用我,现在你还是只会利用我!” “秋竹还没死呢!”商禄儿大眼一瞪,朝白石郎愤愤地吼去。 “小丫头……本仙不救,那就是死人!”白石郎捏着嗓子尖笑两声,突然驱着葫芦前进,恶狠狠地瞪着商禄儿说道:“你扯了本仙的宝贝儿们,本仙本想你那丫头抵命也就算了……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不知死活地,扯了本仙最心爱的肌血神草――那可是本仙每日割自个儿血管儿喂了三年才这么大一点儿的……” 说着,他进不出拂面抽泣两声,喝道:“你把它给毁了,就是断了本仙的念想!今日我非宰了你放出血来再种一株不可!” 说完,那大葫芦突然加速,一瞬间便飞到商禄儿面前,只听白石郎念了句什么咒语,那葫芦随即缩小,不过眨眼间,原本硕大的葫芦就凭空消失,只见白石郎轻巧地站在地上,弹了弹腰间的灰尘,再一甩手,手腕上便多了一条红绳,上悬一个金色小葫芦。 商禄儿见他过来,忙躲到陌小游身后,只探出小脑袋观察着白石郎的动作。她看了看手中还捏着的肌血神草,想着是用白石郎那个阴阳怪气的血给喂大的,禁不住一阵恶心,连忙把它给抛出去,弱弱道:“呐!草我还给你啦!别说是我偷你的!” “拔都拔了!你能给我种回去嘛?!”白石郎瞠目,颤着手接住那肌血神草,忙揣进怀里,又凶神恶煞地向商禄儿逼近。 陌小游安抚地拍拍商禄儿的手背,对白石郎沉声道:“够了!白郎!” 那白石郎一听到陌小游的称呼,明显地全身一僵,随即又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指着陌小游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你,你……你别以为套近乎,就……就,就能保那个死丫头……的,本仙……本仙是不会放过她……放过她的!” “你还敢自称本仙?”陌小游笑道。 “你,你什么意思……” “唉――你也知道,这秋竹活不过两个时辰了,既然你这么在意的名声……”陌小游突然拖长了音调,一脸瞧不起地睨着白石郎道:“你每天挂着说你医术天下第一,可这好说也没人见识过……在我们这群远离尘世的人面前,自然夸得……这若真让你救了,若不行,自然打你自己脸不是……我也不逼你……” “你!你说什么?!”白石郎不待陌小游说完话,就气急败坏打断她,嚷道:“别人不知道我白石郎的本事也就罢了!你陌小游居然说我浪得虚名!陌小游啊陌小游……” “噢!原来大仙不愿意救人是有这个苦衷啊!”商禄儿了解地点点头,随即一脸同情地看着白石郎,道:“也对,男人啊,为点面子,真是不容易啊……” “哼!你这小丫头!本仙医术天下无双!你懂个屁!” “那为什么不肯救人呢?” “本仙凭什么要救啊!” “那就是骗人咯!” “本仙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嗯……看来真是骗人的……我得下山去找大夫了……” “等等……”白石郎撇嘴,十分不情愿地叫住准备开走的商禄儿,恨恨道:“我白石郎在的地方,居然要去找那些庸才!哼!不过就是一个死人!在哪里!速速带本仙前去,看本仙给她弄活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商禄儿狐疑地看着白石郎,担心道:“你别耽误了我求助的活命良机啊!” “速速前去!”白石郎声音已经尖到了一个极致,也不征求陌小游同意,径自推门而入。 陌小游赞扬地对商禄儿一笑,商禄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迫不及待地跟着进屋去了。 ☆☆☆ 秋竹被封了穴道,静静地躺在床上,因为毒气越重的关系,面部已经一片紫红,布满红疹。白石郎跨腿坐到床沿边,仔细翻了翻秋竹的眼皮儿,又沾了她身上抓破疹子冒出的鲜血闻了闻,再又抓着她脑袋手脚看了一通,然后拍拍手,起身了。 “怎么了?”商禄儿连忙上前,问道:“你不是真的救不了吧?” 白石郎瞄了她一眼,随即抓起秋竹的左手手腕说道:“她这是被毒物给咬了,本仙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慕君雁那死丫头还没养成型的小青虫干的!” 商禄儿疑惑地撩开秋竹手腕的衣袖,见她手腕处红疹最为密集,而且部分已经转为黑色。 白石郎指着那些黑色疹子说道:“这里颜色变异,就是毒化源头的证据!” “大仙可有法子医治?”叹了口气,商禄儿把秋竹的手放回被子里。 “这慕君雁丫头虽然不学无术,口无遮拦,没大没小,惹人讨厌……不过她这用毒的活儿,也可说和她人一样,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 “大仙这么说,是没得救了?” “这天下就没有本大仙治不了的毒!”白石郎瞪了商禄儿一眼,“不过,既然是那死丫头下的毒,直接找她拿解药就是,用不到本大仙出手!” “白郎!你确定是雁子下的手?”陌小游走近床沿,认真地看着白石郎。 “哼!那丫头有几把刷子,岂能瞒过本大仙的双眼!” “游姐姐!大仙说的慕君雁,可是昨日我们见的那三人之一?”商禄儿一把抓住陌小游,问道。 “嗯,可是雁子没事害你们第一次见得人干吗呀……”陌小游奇怪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秋竹。 “这可不见得哦……”那白石郎突然挑眉,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昨日好像听着那三个小东西说什么被外人撞见丑相什么……的咯?” “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草菅人命呢!”商禄儿气愤死甩开陌小游的手,冲到门口去―― 这刚一开门,就听见几声尖叫,随即扭成一团的雁子、小茹、菊一三人一股脑儿地滚进房里。 “开门也不会叫一声的!姑奶奶磕着碰着了!你担得起吗?!”慕君雁头一个蹭起来,指着商禄儿鼻子骂道。 “哎哟……小茹的腰扭了……”小茹软在地上,娇声道。 “别装了!起来!”菊一利索地起身,埋头不耐地踢了卷在地上的小茹一脚,这脚还没碰到人,就见小茹迅速出手阻挡,然后一个翻身便靠在了菊一肩头。 “哎哟……人家想偶尔较弱一下的嘛……” “你们三个……”商禄儿冷着一张脸,大眼来回扫了她们三人一次又一次。 然后伸出手,恨恨地说道:“解药呢!” “哪里有解药!”慕君雁白了她一眼,撇嘴道:“我家小青现在还在成长阶段,我正费劲地给它试药呢,谁知你们突然跑来,看到不该看的,本姑娘这才想着试试小青的状况,本来我以为实验失败了,就饶了你们俩丫头一命,谁知老天开眼,居然给中了!” 慕君雁冲商禄儿无辜地眨眨眼,摸着袖口里探出头来的小青说道:“别说没解药,就算有,也只当你们受了惩罚,死了算倒霉,活了算命硬……”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商禄儿埋着眼,一把扯出慕君雁袖口里得小青虫,使力地踩在地上,待众人惊愕之时,扬手――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慕君雁的左脸上。 “你们这三个畜生!秋竹死了!我要你们陪葬!”只听商禄儿发疯似地大吼,“啪啪”两声,又给了小茹和菊一一人一巴掌。 “你你你你你!居然打小茹!”小茹最先反应过来,捂着受伤的右脸,梨花带雨地指着商禄儿。 慕君雁吞了吞口水,倒是第一时间捡起地上被商禄儿踩扁的小青虫,只见她怒目圆睁,握着小青虫的尸首就准备发难―― 却被陌小游抓住了右手脉搏,动弹不得。她转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陌小游。 “雁子!这次是你们做错了!”陌小游捏着她的手,沉声道。 “游姐居然帮外人!”小茹呆呆地看了陌小游好一阵,才飙出眼泪吼道:“小茹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转身便跑了。 陌小游叹了口气,再对一身杀气的菊一说道:“菊一,禄儿是城的朋友,若是出了什么事,城回来了,你要如何交代?你自己想想吧!” 菊一深深看了眼陌小游,再又瞪着商禄儿,狠狠地说道:“哼!这个女人,就是我主人的灾星!” 随即他又不顾商禄儿的抵抗,捏起她的下颚骨,恨恨地一字一顿说道:“在主人回来之前,你最好就给我滚下山去!别来做主人的绊脚石!否则,就算被主人毁了,我也会杀了你!” 商禄儿全身一震,竟忘了反抗。菊一冷哼一声,把她放开,再从陌小游手里拉过慕君雁,追着小茹走了。 他们一走,商禄儿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只觉一阵瘫软,陌小游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商禄儿看了她一眼,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看样子,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本来就是她们做得太过,你无须道歉!白郎……你看看她!” 本在一旁看戏的白石郎突然被点到名,强壮正经地捏了捏商禄儿的脉搏,“只是气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大仙!”商禄儿却顺势一把抓住白石郎的手,哀求道:“先前听大仙说,你有法子救秋竹的是吧!求求你!救救她吧!我做牛做马……把这命抵给你都成!” 白石郎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撇嘴道:“这要浪费本仙很多珍贵的药材!为了一个快死的人,可不值得!而且你还得罪了本仙!” “药材本身就是救人才有的啊!”商禄儿一脸急切,“我得罪了大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救救秋竹!求求你了!” 陌小游见她要跪下,忙扶正了她,转而责备地看着白石郎,说道:“你为医者,本就是救人的!况且你已经进了这屋,说明你刚才是有准备就他的……” “我……我刚才可没想到要用我的肌血神草……”白石郎委屈地嘟嚷。 商禄儿耳尖地听着,立马接话道:“你那肌血神草不是被我拔了吗?既然不能再长,救人它还有点儿价值啊!也不枉费你养了三年!” “本仙那肌血神草本来长得好好的!不是你去给拔了!能死嘛!”白石郎说着,委屈地拍拍怀里的肌血神草,埋怨地看着商禄儿。 “这已经死了,也无用了!况且这肌血神草只有在摘下来的半个时辰内用药才能解百毒治百病,若是现在不用,不就是废草一株了?”陌小游看着白石郎的胸膛,诱导道。 “我的宝贝儿喂……”白石郎含泪摸出怀里的肌血神草,挑眉看着商禄儿说道:“要本仙出手救那丫头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本仙两个条件!” 商禄儿大喜,连忙点头答应:“不说两个!一百个我也答应!” “咳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白石郎装正经地咳嗽两声,说道:“这第一个嘛,本仙这肌血神草是被你给拔了,现在又要用来救你的丫头,本仙这三年耗费的心血可说是白费了……你得答应我,今后每过两天就得来本仙药田里用你的精血喂我新养的肌血神草,直到它成熟……这第二嘛,每天得来本仙药田里帮忙重药,除草……你若应了,本仙就救人!” “好好好!”商禄儿连连点头,“我都答应你!” “那……本仙就救那丫头一回吧……”说罢,白石郎再摸摸手里的肌血神草,叹了口气,随即又中气十足地指着门口对陌小游吼道:“你!不许看!” “好好好!我不看!”陌小游无奈,给商禄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出去关了门。 ------------ 第二十章 再相见 更新时间:2011-12-02 一早,商禄儿就被白石郎从被窝里提着去他药田里做活儿,美其名曰:早起晨气充足,有助于通经活络强身健体是也! 不过,她只想睡觉,对这强身健体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叹口气,商禄儿幽怨地看了看田边小屋旁,翘腿喝茶坐藤椅的白石郎。 这日头都还没出,山里雾气很重,站在田里不过就只看得清附近的几间小屋,拐弯儿处隐隐约约只瞧得见昨日被白石郎破坏的竹林遗迹,商禄儿回想这些日子来一连串的遭遇,竟都像做梦一般,总觉得哪天会醒,醒了,或许她还在街边扮小乞丐博城曰的同情,或许她还未出宫,没日没夜地欺负那些宫娥太监。 “嘶……”稍不注意,手指就被草药钉子刺破了,商禄儿挤出指头的血,再放进嘴里吮吸一阵,突然失神,怔怔地看着手上残留的红渍苦笑。 “若真为梦境……又怎会流血,怎会痛呢……?” “啪啪啪啪――”白石郎停止喝茶的动作,拿起小桌上的藤条就在地上打开几条白路子,吼道:“你唧唧歪歪地念什么?别偷懒儿啊!你每日做工可都是有时限的,这一阵儿,可得翻倍补偿!” 商禄儿叹气,“是是是!” 白石郎靠在椅背上,挑眉看着商禄儿,打了个哈欠道:“唉……本仙那可怜的肌血神草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死丫头给拔了,又再白花花地拿去救了另一个死丫头的命诶――这一地田里的东西,都低不了本仙那小宝贝儿半分呐……” 这话白石郎已经从昨日给秋竹用完药后就一直叨念到现在,没换过一个词儿。不过他用的药倒还十分见效,不过是把那肌血神草捣汁擦在秋竹的嘴唇上,半盏茶后全身的红疹就开始消退,一盏茶后竟恢复如初,本来秋竹是要与她一同前来除草除害的,不过商禄儿心疼她大病初愈,舍不得她太多劳累,这交代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白石郎提到他那葫芦上,颠颠簸簸地就成了现在的境地。 “不过大仙的肌血神草可真神!”商禄儿转身,一脸钦佩的表情。 “哼,那肌血神草可是天下第一草药,单一株要用人血喂养三年才能初步成形,解百毒治百病,本仙那株宝贝儿,不过刚刚才三年零一个月……竟就这么去了……”说到伤心处,白石郎忍不住丧宝悲伤,提袖掩面。 “我这不是还要替大仙喂一株的嘛……” “喂一株!”白石郎怒目圆睁,“你说得轻巧,别说还要日盼夜盼三年的日头,就是你这身的杂血哪里抵得上本仙多年草药浸润的血液来的美味儿?可怜本仙那宝贝儿……哟……” “哟!白老头儿!” 突然一阵清脆的女生划破浓浓晨雾,随着主人一起跳过硕大的田地,“嗖”地一下,只见一女子黑发飘飘,穿着一身银色马装,背对商禄儿踩着白石郎双膝,附送一个特大号笑容给他问了声早安。 “哎哟!”白石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推到递上去,拍拍小心肝儿,再心痛地拍拍袍子上的俩脚印,捏着兰花指道:“路云月呀路云月,你就不能哪天消停消停吗?!” 路云月利索地在地上站稳脚跟,搓搓鼻子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一早就喝醉了嘛?看我的诶~诶~诶~” 她边说边扭着纤腰,学着白石郎的兰花指扭捏好一阵,见白石郎面色青黑,才轻咳两声,正色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玩儿了!快跟我到议事房去!” 白石郎白了她一眼,“不去!” “可是莲回来了!你敢不去?”路云月手插双摇,鄙视地看着白石郎,“亏得我还特意跑来通知你呐……” 白石郎大惊,捏着兰花指指着路云月抖索了好一阵儿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你是说星莲那厮回来了――哎哟我的妈诶……本仙要走了,本仙要走了……走了走了走了走了了”说着,白石郎竟真起身左晃右晃,准备跑路的架势。 “是回来了,不过还没到!”路云月一把拉住他的后衣领,贼笑道:“不过,他可是先传话回来了,要你在议事房候着……恭、候、大、驾!” 白石郎浑身打了个寒颤,拉住路云月的手弯腰道:“小路子也……要说平日本仙也待你不薄吧啊?这大年临头,你也不帮衬帮衬……这,说不过去呀!” 路云月挑眉,“哦?你要我怎么帮?” “你这一来就帮着星莲,本仙这想走也找不到理由不是……你还,况且你还拉住本仙了呢!” 路云月哦了一声,放开他道:“呐,我现在可没拉住你啦!我这哪里帮莲了,不过是帮他传个话儿给你,这要说帮,也是在帮你啊,告儿你一声,待会儿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是?” 白石郎点点头,“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路云月窃笑,拉着他就走,“别这回事那回事了!咱们走吧!” 这一回头,就瞧见了看着手拿杂草,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她的商禄儿。 路云月停下脚,埋头用手摁了摁脑袋,才惊叫道:“哈!你是那有一腿嘛!” 商禄儿面色瞬间冰降,可那路云月可不注意这些,只是笑眯眯地放开白石郎,三两步走到商禄儿面前,期间踩扁几株白石郎的心头肉,熟稔地扒着她肩头。 “哈哈哈哈――你怎么会在这里?!嗯?难道其实不是和小城城有一腿,是和白老头有一腿才对?”说着,她自顾自地拍头懊恼道:“哎呀!那我这不是乱说话来了!会不会坏了你和白老头儿的感情呀……唉,看你被他弄来除草也就知道了,老年人的嫉妒心也是很重的……妹子!我对不起你!” “要砍要杀,你动手吧!”突然,路云月头一偏,扯开领口,露出香肩,大无畏地拍拍商禄儿的手。 商禄儿额上青筋跳了又跳,连带着眉梢也跟着抽筋,终于――还是被她给压制回去了。 她长吁了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和,“我没有和城哥哥有一腿!更没有和你说的白老头有一腿!” 目前城曰还没回来,她和秋竹没有生命安全保障,可不敢乱得罪人,万一他们一发狠,直接从山上把她们给丢下去,那才是真真切切的尸骨无存! “哦!是吗!”路云月眨眨眼,迅速将领口恢复原状。 “那没事就走吧!白老头儿――”只听她长啸一声,田边正准备跑路的白石郎硬生生停下了革命的步伐。 路云月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 商禄儿随着路云月和白石郎越过小弯儿,走到莲池边的议事房。此刻晨雾散了不少,议事房附近的莲花都看得清楚,一朵朵粉嫩嫩地,沾了不少露水。 再看看那议事房。名就叫“房”了,不过就是一个莲池边上有盖有桌的八角亭,红柱子,石板地,青色的砖盖了顶。商禄儿怀念地看着那亭子,这倒是大周建筑风格,来着山上还是见着的头一样。不过她似乎记得,这议事房好像是个红白相间的房子啊…… 走近了才看到,亭子里有不少人,她认识的有陌小游、菊一,花小凡,花小凡还牵了两个娃儿,正乐呵呵地闹成一团。 才刚见商禄儿,花小凡便收了笑容,冷哼道:“这闲人还没走啊!” 路云月怪嗔,“她不是有一腿吗?怎么又成闲人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强风呼啸,空中浓雾被一道无形的气体切出一条裂缝,只见从天到地,滚滚晨雾像天上落下的流云,翻涌不止。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边一个黑点儿,越来越近,眨眼间便到咫尺。 被切割的云雾裂缝上端,一把玄铁大剑赫然而立,上面站着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稳稳地站在剑身上,不可一世地睨视着亭里众人。他面如冷玉,俊美不凡,只是那爽漆黑的眼瞳里,竟漂浮着两把利剑的影子,看得人不由地畏惧。 众人僵了一瞬,才看到他右边肩上,扛着一个纯白的身影,头发下滑,遮挡了容貌。 “主人!”只听菊一大叫一声,忙跑出亭子,一脸焦急地望着半空中那抹单薄的身子,“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主人他怎么了?!” 商禄儿不敢直视那乘剑之人逼人的眼神,那种冷酷又嗜血的模样,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直到听到菊一的喊声,她才抬头瞄了瞄下剑落地的星莲。只见他衣带微浮,先前那乘着他的玄铁大剑像有生命般,在裂开的雾气中“噌噌”窜了几下,越来越小,直到一点晶晶亮,专进了星莲怀里。 而星莲刚一落地,云雾中那夸张的裂缝才慢慢缝合,凉凉的雾气,这才重新侵润着荷塘竹林,还有商禄儿从心开始冰冷的身子。 “城这是怎么回事?!”陌小游上前,一脸担心。 “不会是任务失败,被人给打的吧?”路云月绕到星莲边上,拍了拍城曰的脸颊,笑道:“看样子没伤口嘛!还不至于太逊!” “喂!路云月!把你的手拿开!”花小凡风一样从亭子里冲出来,一掌拍掉路云月的爪子,恨恨道:“别趁城没知觉的时候乱吃豆腐!” 路云月被梗了一下,立马把手缩了回去,叉腰便吼:“你他娘的以为谁谁谁都是你这花痴病态啊!也就是城这会儿不省人事,要是他醒着,你有机会近他身?!” 说完,她还好笑地大笑三声,一吐心头之快。 花小凡气急,索性不理她,扭过头问星莲:“怎么回事?” “我回来途中,在路上遇到的。”星莲说话简洁冰冷,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商禄儿。 商禄儿心中一惊,竟被他看得冷汗涔涔。 陌小游见状,忙解释道:“这是禄儿,前两天上山来找城的,禄儿,这是星莲!” 星莲听着,一甩手,将肩上的城曰丢给了最近的菊一。菊一后退两步,总算稳稳地扶住了怀里的人。 “主人!主人!”菊一满脸心疼,轻声地喊着。 只是怀里的人毫无反应,明明全身没有一处伤口,偏偏脸色比纸还白,就像睡着了一般,安静得让人恐慌。商禄儿走过去,怔怔地伸手附上城曰紧闭的眼睛,从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刺得她立即又把手缩了回去。 菊一恶狠狠地瞪着她,吼道:“你干什么!滚开!” 商禄儿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忙扯着嗓子喊道:“大仙!你快来看看啊!”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个白石郎神医――只是东张西望,哪里还有那个死老头儿的身影! “切!居然跑了!”路云月碎了口唾沫,鄙视之。 “算了!快把他扶回去,我来看!”花小凡烦躁地叹气。 “你会治?!”众人大惊。 “不比那白石郎差!”花小凡哼道,随即看向菊一,“信不信由你。” 菊一挣扎许久,才向花小凡点头道:“有劳了!” “看样子是死不了了,无聊……我还是去找萧冷月那个杂种好了――”路云月无聊地翻翻白眼,伸头看了看城曰,再一转身,又不见了。 “莲,你遇到城的时候,是是么情况?”陌小游问。 星莲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似乎聋子般,飞身――落下,溅起莲池水花无数。 “他这是……?”商禄儿大惊,暗想这人不会杀人太多,这会子自个儿替天行道吧? “他住那下边!”陌小游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越见平静的莲池。 ------------ 第二十一章 泪 更新时间:2011-12-02 菊一扶着城曰回了逸小轩旁边的小竹屋,刚准备开门,就见身后倏地窜出两个小影子,“砰”地一声,便将门给撞了开。商禄儿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亭子里花小凡牵着的两个小人儿,男娃穿了蓝色小袄,昂着小脑袋拉着身后穿粉红小袄的女娃,生得一样的脸孔定定地瞧着门前众人,似乎是不满把她们忘在亭子里这一事实。 花小凡上前一步,手一揽便将女娃抱在怀里,拍拍那男娃的小脑袋,“羽儿,快让开!” “城哥哥怎么了?”那小女娃趴在花小凡肩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肥小手摸了摸靠在菊一肩头的城曰。 花小凡叹了口气,回头深深看了昏迷的城曰一眼,再转身将小女娃放到门边,郑重地说道:“小雨儿乖,跟哥哥边上去玩儿,姐姐给城哥哥治病,不然城哥哥就不能跟你们玩儿了!” 小雨儿双眼瞬间附上水雾,担心地握住花小凡的手指,小声说道:“城哥哥会死吗?” 花小凡一怔,随即咧开一个温柔的微笑。 “不会!” 听了这话,小雨儿才安心地笑了,啪嗒啪嗒跑到羽儿身边,牵着他就乖乖站到边上去。 商禄儿跟在菊一后面,奇怪地看了眼门前的两个娃儿,却发现他们两个也正一脸不爽地盯着她看,这让她不觉好笑,难不成她还把这俩娃儿也给得罪了不成?不过先前花小凡对她们的态度却让她大开眼界,一直以来花小凡给她的印象都是目中无人又心狠手辣的,没想到对这两个娃儿却这么有耐心,而且还会那么温柔地笑――若是自己从前没见过她,只怕要真以为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了…… 甩甩头,商禄儿丢掉脑子里出现的一连串奇怪的想法,跟到了床边。 这小竹屋里面东西极少,只有一张竹床,一扇窗,衣架及一张竹桌、竹椅,看样子是常年无人居住,不过却一尘不染。商禄儿看了看正小心翼翼把城曰放到床上去的菊一,该就是他每天进来打扫的吧…… 待菊一把城曰安置妥当,花小凡才坐在床边,执起他的手腕,静静地号脉。 床边空间不大,花小凡坐在床沿,菊一站在床头,陌小游站在床尾,商禄儿只呆呆地站在他们外围,不安地看着城曰。明明相见了,可为什么,会觉得隔得如此遥远,不止是被这些人遮挡的距离……商禄儿呆呆地看着城曰苍白的脸,还是如初见时那般美丽,柔和,全身似乎白得透明,即便是不省人事,也似乎感觉得到他从内散发的光环――只是现在,他有忠心的仆人,有关心他的朋友,而她,已什么都没了。他还记得她吗?会记得那个只相处了几日的人吗? 明明他走的时候,说了,不让她来找他的呀! 许久,花小凡才放下城曰的手腕,转身,面色不佳地看着菊一。 “他怎么回事?” 菊一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在看病吗?” “我是问你!他是怎么回事!”花小凡突然怒了,猛地蹭起身,恶狠狠地瞪着菊一,“明明身体如此虚弱,明明都是快死的命了!居然还如此不爱惜自己!你居然还让他一个人下山去赌命!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禄儿心猛地漏了一拍,怔怔地开口道:“什么……叫做快死了……?” 菊一显然被花小凡的话给震住了,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忧伤地看着床上的人,无声地叹息。 “小凡……城这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了,我怎么没明白过来……”陌小游见她们都不说话,有些着急,“你倒是说清楚呀!” 花小凡看了她一眼,强忍住怒气,扯过菊一就问:“他自己知道吗?” 菊一闭上眼,点了点头。 “这是为了什么呢?!” “……”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陌小游问道。 花小凡叹了口气,“城这是……” “无事……”一个虚弱却如水的声音倏地打断花小凡的话。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床上的城曰双眼微睁,柔柔的睫毛抖了抖,迷茫地扫了一眼室内后,才把视线落在花小凡身上。 “主子小心!”见他有想起身的念头,菊一连忙将他扶起来垫了靠枕在他身后。 “你醒了!”花小凡大喜,连忙又再替他号脉。 “脉象虽然还是很弱,不过好歹平稳了,想喝水吗?” 陌小游忙递了水杯。 城曰接过水杯,感激地对陌小游颔首道:“不过从小带的毛病,只是收那毒物的时候,不小心被蛰了一下,这才如此狼狈!” 陌小游了然地点头,“既然没事,那就多多休息!” 城曰淡笑,拍拍花小凡的手说道:“只是要麻烦小凡给我配服药了……” 花小凡刚想说话,感觉到他拍自己手力道有异,当下明白过来,撇嘴道:“原来是被毒物给蛰了,害我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这鬼母的毒当真如此厉害?” “自然厉害!”城曰笑道,“那南疆整片密林里再无其它毒物,说是都被这鬼母给吃了!” 陌小游捂嘴笑道:“那该叫雁子那丫头去收才对,保不准活捉回来,又成那丫头的新乐子了!” “那还不如给我直接了断了的好!” 商禄儿见他们聊得投机,自己插不上话不说,或者都给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吧……禁不住内心一阵苦涩,想着城曰无事,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 “是禄儿吗……” 商禄儿僵了一瞬,原来,他还认得她!强忍住从心底溢出的泪水,她倏地转身,对他淡淡一笑。 “嗯。” “刚才还以为见着幻觉了……”城曰扯开嘴角笑笑,奇怪地看着商禄儿,“怎么会在这里?” 陌小游一脸母爱地笑着,拉过商禄儿道:“禄儿前些天从入口山崖下爬上来的,说是来找你的,我便把她留下了!” 商禄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头道:“明明城……城曰公子说了,让我别来找你的,我……我这就走!” “哼!算你还识时务!”花小凡白了商禄儿一眼,“原来记忆力还不错嘛?”言下之意就是:叫你不来,你还死皮赖脸地跟来! 城曰当没听到花小凡说的话,只从陌小游身边拉过商禄儿,一脸温柔地看着她,“是不想叫我城哥哥了?” “没……”商禄儿连忙否认,随即又埋下头,轻声说道:“只怕你不认……” 城曰却没有说话,只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道:“禄儿才来,定是有很多话想对我讲……” 他话还没说完,陌小游忙接话道:“瞧,我们都给忘了,那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我去配药。”花小凡满脸不悦,抢在陌小游前面出了门。 “菊一?”城曰扭头,奇怪地看着站着不动的菊一。 菊一深深地看了眼商禄儿,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出门、关门。 见人都走了,城曰才长吁口气,慵懒地撑着脑袋,伸手捏了捏商禄儿的脸颊,“这是禄儿没错吧?” 商禄儿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 “只是不爱笑了……”城曰声音突然柔了下来,温柔地拍拍商禄儿的后脑道:“出什么事了?” 商禄儿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内心里一直空虚的位置――那个似乎荒凉了一世那么长的地方,突然温热。 积蓄了一个多月的委屈、痛苦、仇恨、悲伤,突然化作大颗大颗的晶莹,刷刷刷流了下来。商禄儿只无声地流着泪,流着,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的东西…… 城曰从来平静的眸子闪了闪,心疼地揽过商禄儿,轻声安抚道:“哭完了,再把委屈都告诉城哥哥!” 商禄儿猛地抬头,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澎湃,“哇――”地一声,大叫出来。 “死了――都死了!母妃死了!阙哥哥死了!都死了――就只剩下禄儿一个人了!她们都不要放过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办……” 商禄儿泪如泉涌,一把抱住城曰,哭喊道:“禄儿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呜――好害怕……我没有亲人了,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城曰摩挲着商禄儿的头发,捧起她的脸,伸手擦掉面上的泪痕,柔柔地开口道:“你还有我呢!永远都在……” 商禄儿憋了许久,才梗咽道:“禄儿以为……城哥哥也不记得我了,也不要我了……”断断续续地说不完一句话,她难受得发不出声音来,喉间只不停地抽泣,眼泪似乎一遇到宣泄的理由,便放纵了,再也收不回来。 失去了所有,她只紧紧地抓住身边唯一的稻草,自从商阙死后,她便一直都憋着,不想让那些人看到她的软弱,所以无论遭遇什么,她都必须昂着头颅,绝不透露半点脆弱……可是在见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那些全副武装的所有,都好像一瞬间崩溃了,她只想告诉他,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悲哀…… 只有他,能让她毫无防备…… 城曰叹了口气,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直到商禄儿哭着睡着了,他目光才渐渐沉下来,喃喃道:“商阙……死了……?” ☆☆☆ 花小凡牵着龙凤胎,郁闷地朝山崖边走去。此刻午时,烈日当空,照散了山间大半云雾,看得见晴空万里,只是那碧天白云之下,映照的是花小凡越来越阴沉的俏脸。 小雨儿见她不高兴,三两下扒着花小凡的衣裙,努嘴道:“姐姐怎么让那个女人留在城哥哥房里呢!应该把她赶出去才对!” 羽儿也不屑地撇嘴,“我看她就是长了一个狐媚相!下次再让我看到她!就在她脸上划两口子!”说完,他还伸出小手在空中有模有样地比划几下,逗得小雨儿咯咯直笑。 “呵呵呵呵……对对对!就是让她以后没脸再去找城哥哥!” 花小凡突然停下,一个娃儿赏了一记爆栗,叉腰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霸道了!” “谁让她让姐姐不高兴了!”小雨儿嘟嘴。 羽儿见妹妹不高兴,忙挺起胸膛,大叫道:“谁让姐姐不高兴,我们就去收拾谁!” 花小凡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儿,“你们两个呀,着实不知道该夸还是该打!不过城哥哥现在生病了,你们两个可别去找事气他!不然我可不饶你们!” 两个小人儿互看一眼,点头应了。 “城哥哥得了什么病?”小雨儿仰着头,脆生生地问道:“姐姐能医好吗?” 花小凡蹲下身子,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姐姐不会让城哥哥有事的!”绝对不会! “不过明日姐姐要出山去给城哥哥找药,你们两个就叫青月姐姐带你们来找城哥哥玩儿好不好?” “嗯!”两小娃儿点头应着。 说完,花小凡一手抱一孩子,飞过山崖再朝天山派居住的山崖而去…… ------------ 第二十二章 痨瘵 更新时间:2011-12-02 天山终日浓雾缠绕,三座主峰背后,各有一条铁索,直连进浓雾深处。此刻天山派侧面的铁索一阵低响摇晃,就见晨雾中,花小凡一身艳红,借着铁索快速朝雾里攀进,在流动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就如倏地盛开的朵朵妖花。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铁索剧烈摇晃,只见雾里深处,花小凡失足滑倒,只单手抓住不断摇晃的铁索,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惊险不已。 待铁索稍微平稳,她才使力,重新翻上索道,继续朝雾里前进。 许久,铁索的震动才停息。越过层层迷雾,只见铁索另一端竟是一片黄褐的峭壁,花小凡借着索道,稳稳落在峭壁一处岩石上,抬眼观望了许久,才在顶上一处缝隙中看到一株紫色的植物。她眼里闪过兴奋,左手袖口内红绫飞出,牢牢地缠住了峭壁上一棵轻松,随即使力,整个人腾飞而上。而她刚起身,先前站的岩石“吱吱”两声,裂出一道缝。 峭壁上有劲风,吹进眼睛疼痛难忍,花小凡在空中勉强眯开右眼确定了位置,再伸出右手,用内力护着手中的红绫如箭般缠住另一株青松,收回左手的红绫后,借着峭壁岩石,快速攀登。 重复动作多次,她才停止动作,只固定好红绫后,小心地踩着峭壁上的凹洞,一步一步朝峭壁深处缝隙移动,眯着眼睛等到劲风呼啸过去的一瞬间,伸手摘了那株紫色草。她刚咧嘴轻笑,就觉脚下一空――只见她左脚下的岩石突然碎裂,噼里啪啦地掉下山区,而她因为失了一半支撑,右脚下的岩石受力而碎,惊吓中她来不及施内力护住缠绕青松的红绫,就听“咔嚓”一声,红绫断裂,她握着紫色草,被劲风吹得在峭壁上来回滚动,皮开肉绽。 混乱中,她奋力抓住一颗枯木,再发出红绫击破狂风,死死缠绕在最近的青松上,待风过,她才舒了口气,宝贝儿地把手里的紫色草揣进怀里。而她抓着红绫的手臂上,丝袖下滑,手臂上不知何时被画出了几道长长的口子,涓涓地流着血…… 稳了心神,她才放出红绫,从高空中缠住下方的铁索,脚后实力,铁索倏地猛地抬高,她整个人便依着红绫,在空中划出一道艳红的弧度,然后,“吭吭”两声,稳稳地停在了铁索上。检查怀中紫色草无损,她才松了口气,依着铁索原路返回。 ☆☆☆ 商禄儿不安地在白石郎地理做着活儿。时不时抬头看看右面一边给白石郎打扇一边鼓大眼睛给自己加油大气的秋竹,又看看左边坐在藤椅上撑着脑袋,笑眯眯看了自己一上午的城曰,还有他旁边站了一上午面无表情的菊一,然后――第一百三十二次无声地叹气。 “小姐加油!不要气馁啊!”秋竹举起小葵扇,朝商禄儿嚷嚷道。 商禄儿汗颜,敢情这孩子是以为她不行了? 刚举手想说话,就见秋竹一甩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白石郎,“大仙,就然我去帮我家小姐做活儿吧!小姐身子金贵,哪里受得这些!我是丫头,皮糙肉厚,一定能做好的!” 白石郎白了她一眼,刻薄道:“你都知道你是丫头,皮糙肉厚的了!要是你的厚茧糙皮割伤了本仙的宝贝儿们,你那什么赔?啊!再说了……本仙那肌血神草,可是只得这天山土壤才种得的宝贝儿,你一个丫鬟的血,能有营养吗?!” 说完,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捏着兰花指催促道:“那什么,你快点儿,看你除完了草,再喂本仙的宝贝儿吃了午饭,本仙还得回去提药呢!” 秋竹差点儿没内出血,愤恨地瞪着那白石郎,无处发泄,只得使足了劲儿摇晃手中的小葵扇,哪知用力过猛,“咔嚓”一声,断了。 “啊!你这个小杂种!本仙的小葵扇哟……”白石郎猛地跳起来,马步一扎,双眼一瞪,大吼一声:“赔!” 其音洪如钟,在竹林小院儿中久久回荡。 商禄儿见此情景,忙不迭地埋下头,迅速除草,心中默念:秋竹啊,你自求多福吧!小姐我不能再给他加除草三年呐! “哈哈哈哈哈哈――”城曰竟爽朗地笑出声来,笑够了才擦擦眼角的泪渍,开口道:“老白啊,你这小葵扇莫不是九天神树做来的?那可珍贵了!” 白石郎听了,倒失了气势,只抖抖衣裳,躺回小靠椅上,嘟嚷道:“这小葵扇,从本仙出师起就一直跟着了……” 秋竹眨眨眼,从地上捡起死去的小葵扇,喃喃道:“原来是古董啊……” 商禄儿对秋竹的天真无语地叹息,走到上午整理好的药田处,对准白石郎细心用羽毛扎成的小圈子,撩开袖子,拿出匕首,咬牙一下手,就见一颗颗血珠子从手臂上冒出来,瞬间融汇成一条红色的线,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落到土壤里。 白石郎满意地点点头,“你这血色纯红,看来平时还吃了不少好东西,也算对得起本仙的肌血神草了……” 待土地由黄变红,商禄儿才拿了纱布,把伤口包好。秋竹见状,连忙跑过去,拿出怀里的一个小瓶子,喂了三粒药丸给商禄儿。 “大仙吩咐说小姐每次喂完肌血神草后,就要服食三粒这还血丹,据说能快速生血的!” 见商禄儿转过头看自己,白石郎忙掉过头,轻咳两声:“你可别误会什么啊,本仙给你吃药,不过就想你不断血地喂养肌血神草!” “那还血丹什么的,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呐!”城曰双眼放光地盯着秋竹手中的瓶子,再笑眯眯地看着白石郎说道:“不知我来帮你喂那草,是不是也能给我吃吃?” “城哥哥?!”商禄儿大惊。 “主人!”一上午没说一句话的菊一这才有了反应,只见他逾距地扳过城曰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温怒道:“前日花小凡给主人你诊治后,菊一已经知道主人的身体状况了!不管您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想法去帮那女人喂草,菊一都不许!就算您不为自己保护好身体,也要为那个目的保护好你自己啊!” “小城啊,本仙可不想你的血去毒死本仙的宝贝儿!”白石郎狐疑地盯着城曰,“也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心……” 商禄儿赶忙喝了口水缓解还血丹的苦味儿,小跑到城曰身边,一把扯掉菊一的手,焦急地问道:“菊一!城哥哥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滚开!”菊一烦躁地推开商禄儿,愤恨地瞪着她道:“你这女人有完没完,本来主人已经三次紫音天召看到皓月镜的,却因为你……” “菊一!放肆!”城曰怒声打断菊一的话,见菊一闭嘴了,才从藤椅上站起身,失了先前的柔和,一脸冰冷。 “若然我知道你再提此事,决不饶恕!” 商禄儿呆呆地看着城曰,那样冰冷的模样,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永阳湖杀烟姬的时候,他就是这般。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对待自己的随从,也可以这般无情? “是……”菊一吓了一跳,抱拳作揖后,就无声地退到了他身后。只是那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商禄儿,里面是包不住的仇恨。 “城哥哥?”商禄儿试探地叫了叫那个冰冷的男子。 “嗯?”城曰转过头,对她温柔一笑,“吓到你了?” 商禄儿摇头,“城哥哥身体很不好么?” “不过儿时得的小毛病,菊一关心过头,总担心着!” “城哥哥的愿望是什么?”商禄儿见城曰坐回藤椅上,小声地开口问道:“就是菊一先前说的目的是么……?” 而城曰只静静地坐在藤椅上,埋着头,一言不发。 “我说你都被通缉了,怎么这废话的毛病还是没改?” 小路口突然传来一个讥讽味儿十足的女声,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身红衣的花小凡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城不过就气血不足,导致体质虚弱而已……补补就没事了!” 说着,花小凡将手中的盒子丢给城曰,“每日辰时服两粒就成!” 城曰还没来得及打开盒子,就见白石郎快速跑过来抢过盒子,对着缝隙臭了好一阵,才挑起一只眼,对花小凡说道。 “你这盒子里装的,可是紫罗草?” 花小凡抢过盒子,不耐地说道:“只是丹药!” “你居然把紫罗草做成了丹药?!”白石郎大惊,一脸心痛,“那紫罗草长在后山峭壁上,本仙尝试几次也没弄到手,居然被你这丫头片子给弄来了,还如此暴殄天物!” 说完,他已有所指地瞟了瞟一脸无害的城曰。 “看你还是花了不少心思嘛,这紫罗草要入药,得在采摘后不见阳光的半个时辰内研磨成功,否则便药效全失,没太阳你也能到后山去……真是邪门儿了!” 商禄儿大喜,“这么说,这药给城哥哥的吗?!” 花小凡白了她一眼,“不然给你?” 商禄儿不满地努嘴,这女人好像天生就是她的敌人!自己还偏偏不能拿她怎么样!要是武功惊人就好了…… 憋屈啊! “咚――咚――咚――” 山间突然传出钟声,回音不散,久久缠绕在山间林叶。商禄儿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白石郎和城曰同时起身,皆一脸期待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是紫音天召啊!主人!”菊一兴奋地拉着城曰的衣角,难得笑了。 “紫音天召?”商禄儿和秋竹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本仙先去也!”只听白石郎大笑,驾葫芦直接越过拐弯儿的小山。 “主人!我们也快去吧!” 花小凡一把把商禄儿推到菊一面前,说道:“菊一你带着个女人过去,我和你主子稍后来!” 菊一征询地看向城曰,见城曰点头了才不情愿地一手逮住商禄儿和秋竹。 城曰揉揉商禄儿的头发,柔声道:“禄儿随菊一先去,城哥哥后来。” 话音刚落,商禄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菊一扯着越过山头。 ☆☆☆ 见他们走了,城曰才转身,淡淡地看着花小凡,午日的太阳从头顶撒下来,照得他有些朦胧。 “何事?” 花小凡一惊,转眼看向别处,“没事,只是提醒你,药记得吃,虽然不能根治你的痨病,不过赞可封住你紊乱的经脉,让那些蛊虫成假死状态,只要你别过度动用真气,也别太过劳累――我不知道你来紫英阁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什么东西,都比不得自己的命重要吧?” “呵……”城曰苦笑,“我不过就是一个死人,活于死,对我没有差别。” “没差别?!那你还呆在山上干什么呢!” “这里的人不都一样么?只为一个执念……” “你该知道你自己身体如何,那日给你把脉,发现你一直以来都用真气将自己血脉堵住,防止病发,可是这样只会对你百害无利,稍不注意,就会像那天那样,被人抬着走!”花小凡气急!一把扯住城曰的手腕,怒吼道:“当日在永阳湖,你居然还大打出手!现在想想我都后怕,究竟那个商禄儿有什么魔力,值得你为她这样?!” 城曰冷冷的眸子倏地柔软,满眼化不开的温柔,他抬眼,对花小凡扯开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让我,仿佛看到了过去,最美好的时候……” “你……”花小凡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她摸不清道不明的男子,他为商禄儿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感情这回事,又是谁说得清的? “以前……我有个名字,叫壬生狼。”城曰淡笑,眯着眼睛观看风的轨迹。 “壬生狼?” 城曰抬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竹叶,凝神好久,才缓缓开口:“他们说我不该是人类的孩子,有鬼神的印记,于是冬夜里就把我给丢了……” “咚――咚――咚――” 山林间钟声又起,嗡嗡的声音盖住了少年柔柔开合的嘴唇。竹叶跟着风气簌簌,日下的少年,白衣、黑发,淡笑着,恍若时光中一簇稍纵即逝的影子,带着无尽的忧伤…… ------------ 第二十三章 紫音天召 更新时间:2011-12-02 小巧的八角亭,此刻空前地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亭子里众商禄儿认识或不认识的美人儿们,莲池边的小路上,站满了清一色的青衣女子,一直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山崖尽头。云雾丝丝,睡莲泛水,仙衣飘飘,却是一幅脱尘飘逸的美丽画卷。 商禄儿被菊一扯着衣领,极不情愿又毫无形象地被他拖着走路,跌跌撞撞。被眼前这阵势勾得目不转睛,那菊一像没事儿人一样,正眼也不瞧路边春色,昂首挺胸,气派十足地走到八角亭。 商禄儿挣脱开菊一的束缚,这才站在亭子翘脚下,望望里面的美人儿们。 除开陌小游,雁子、小茹,还有先来的白石郎,虽然她们不见得都待见她,不过见多了也觉得友好。剩下的能叫上名字的就只有那个美得人神共愤的萧冷月,人就和名字一样,冷得面无表情,可却该死的迷人,只一身素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却让人的视线第一个就只能被他吸引。 站萧冷月对头的,是一身红衣不输花小凡的女子,容貌俏丽,只是从骨子里透着生人勿近的信号。那种冷和萧冷月的不同,若说萧冷月冷得让人惊艳的话,那这红衣女子就是冷得让人害怕了。 再就是笑着和陌小游说话的男子,一身简单青衫,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样子。 才见商禄儿到了,陌小游忙和那男子打了招呼,走过来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道:“禄儿也来了?” “城不来么?”她朝后面望了望,奇怪地问菊一。 “主人稍后就来,吩咐菊一……带这个女人先过来。”菊一不满地看了眼商禄儿,随即挪动几步,伸手来回拍拍随着商禄儿的那半身衣服,满脸嫌恶。 “嗯,只是我这外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商禄儿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意外中看到亭子里慕君雁和小茹射来的仇恨视线。 “还算有自知之明!”雁子撇嘴。 “哼,我看是脸皮厚吧?一直呆在咱们山上不走,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小茹附和道。 自从上次被她打了不说,还被小游训斥过后,这俩丫头对商禄儿的仇恨是与日俱增,只差没事儿就拿小人儿戳她解恨了。 “有一腿有企图?” 突然八角亭一角掉下一只脑袋,好奇地凑近商禄儿研究。 商禄儿吓得后退两步,这才看清原来八角亭翘脚上还盘坐着那个老是神出鬼没的路云月,此刻她双脚勾到脚尖上,一脸贼笑地朝商禄儿做鬼脸,嘿咻一个翻身,便利落地站到地上了。 “难道有一腿不是来找小城城,是来加入咱们阁子的?” 商禄儿眉梢猛跳,“告诉过你了,我不是有一腿!” “确实不只有一腿,是有几腿才是!”雁子怪笑道。 “以前没发现你们俩丫头那么记仇的啊?”陌小游笑着想去捏雁子的脸蛋儿,却被雁子一甩头躲开了。 她只无奈地笑笑,看着雁子拉着小茹气呼呼地走到亭子里端去。 “呵呵,小孩儿脾性……” “啊……那个死弦月,每次都要我们干等他那么久!”路云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抱怨。 陌小游笑道:“小心被他听到取消你这次资格!” “老娘跟他拼命!” “你可打不过他。”说话的是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她只扫了路云月一眼,便靠在柱子上,把眼闭了。 路云月气得牙痒痒,挠起衣袖就准备进去干架:“你说老娘打不赢那个二月!哈!笑话!老娘先把你弄死再去干掉那乌龟月!妈的——早看你不顺眼了!跩什么跩!” “小路!”陌小游赶忙拉住冲动的路云月,见亭子里的女子依旧闭目养神才松了口气。 商禄儿瞄了眼亭子里众人的表情模样,看样子他们之前感情并不咋样?基本都是小团体活动…… 还是不要乱说乱动的好,这些人看起来脾气似乎都不怎么好……想着,商禄儿不着痕迹地往菊一后边儿挪了挪。 “你干嘛拉着哦!看我去宰了那个没长眼的东西!”路云月扭头奇怪地看着陌小游,一脸不爽。 陌小游放开路云月,有些温怒。 “咱们一起呆在这天山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说到底,我们不是有很多的共同处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包括走过来的城曰和花小凡,也听到了。 路云月惊愕了一瞬,随即胯下脸来,无趣地走进亭子里,靠到萧冷月旁边。 而亭子里其他人也都失了先前的从容,尴尬地不再说话,连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红衣女子,也微蹙了眉头,把脸往柱子里又靠了靠。 商禄儿奇怪地看她们一系列变化,不敢贸然插嘴,看到城曰和花小凡走近了,连忙欢快地跑过去挽住了城曰的手臂。 “城哥哥可来啦!” 城曰对她温柔地笑笑,拉着她走到亭子里。 花小凡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走到离亭子最近的一个绿衣女子面前,问道:“阁主可来了?” 那绿衣弟子恭敬地抱拳道:“秉护法,阁主已经在路上了。” “护法?”商禄儿好奇地看着花小凡,除开她和自己作对讨厌外,确实有些派头, 城曰解释道:“小凡是天山派首席护法,弦月的师妹。”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呢?” “刚才不是有钟声吗?”城曰笑着,伸手揉揉花小凡的脑袋瓜,“只有在紫音天召的时候,才会敲响。” 陌小游补充道:“我们这些人在这山上,不过就是等待着各自的三次紫音天召,只是这紫音天召极少发出,所以一有机会,大家都是全力以赴的!” “是为了那个皓月镜吗?” 商禄儿才说完话,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她一提皓月镜,亭子里几乎所有的眼神全落到了她身上。 “呵呵,是皓月镜不错。”城曰轻笑,一语打破商禄儿的窘境。 “弦月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众人朝亭子外看去,只见莲池小路上,绿衣弟子们清一色俯首,迎着小路口走进的男子。弦月一身青衣,称得身材及其修长,若忽略他面上戴的蝴蝶面具,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文弱书生。 明明见他是慢悠悠走着路,可眨眼间便到了亭外。花小凡对他微微颔首后,才走到他身后站定。 “见过阁主!” 这时路旁所有的绿衣弟子,才抱拳行礼。 弦月面具下凤眼一扫,落到了商禄儿身上。 “怎么还在这里?” 商禄儿大眼扑扇扑扇,好半天才理解到这众人等了半天的阁主第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而且听起来似乎不善。 “我……”她吞了吞口水,想着怎么才能说得有理。 城曰笑容可掬地拉着商禄儿走到弦月面前前面,拍拍她的小手,直视弦月说道:“我听小游说,禄儿是想到这天山来寻皓月镜的。” “我已经回绝她了。” “为什么呢?” 空气一下降温,在场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从弦月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杀气。而城曰只是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时定格。 最终还是弦月开口说道:“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莫说内力修为,就连普通的拳脚功夫都不曾习过,这要怎么完成我紫音阁的任务?” “若有她可做的呢?” “无她可做!” 城曰回头,细细地看了商禄儿许久。 “我替她做!” 四面八方同时投来各式各样的视线,商禄儿打了个寒颤,寻觅发现,除了菊一还会有谁投来吃人的视线…… “城哥哥……”她伸手拉拉城曰的衣袖,虽然他保护她她很高兴,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是她不想拖累他…… 谁知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弦月甩手进了亭子里。 “禄儿可以留下了!”弦月刚走,城曰就转过身,送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商禄儿。 商禄儿一惊,这样的人,要她怎么忍心打击? 弦月走到亭中央,凝视了厅内众人许久,才开口道:“此次召集诸位,是我紫音阁一大事!” “何事?”那红衣女子正色道。 “就是我紫音阁,从今日开始,宣布重出江湖!” “什么?!”众人惊诧,这才对弦月将要说的话来了兴趣。 “二十天后,在茨城举办的武林大会,相信各位不会陌生,我紫音阁沉寂几百年后,要重出江湖,必定是要在重要的场合造就一番声势……” “你紫音阁重出江湖,要我们去给你打头阵?呵……小月月,你这算盘打得还算不错啊!”路云月拍拍弦月的肩头,笑眯眯地说道。 “怎说是我紫音阁?”弦月拍开路云月的爪子,嘴角微勾,“众位上这天山之日起,就是我紫音阁的人了,这上武林大会一事,定然是义不容辞的……” 他又再扫视亭内,说得意味深长:“而且不是诸位都去,此次紫音天召,点名霖镜流尘、黄舒、萧冷月、城曰……你们去了茨城,只需与箫暮雨会和,其他事宜,他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路云月惊叫,“居然只有他们去?!我也要去!” “就是,这机会如此难得,只让他们去,不可不干!”慕君雁也撇嘴道:“加我一个!” “那……那小茹也要去!” “这去武林大会,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不让本仙去,万一这几个崽子伤了碰了,不是死得很快么……” 这一开头,没被点到名的众人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花小凡见弦月不说话,便跨步上前,对亭内众人做了请—— “此次紫音天召已经宣告完毕,只请点名的人留下即可,其余人请回吧!” 一时间亭内气氛又有些僵硬,不过片刻,白石郎就领头走了。其余人也随着快速离开,先前还有些拥挤的亭子里,顿时宽松不少。 商禄儿细看亭内的人,萧冷月淡淡地站在原位置,不说一句话。另外两人便是那个红衣女子和先前与陌小游寒暄的男子,若没猜错那个女子就是霖镜流尘,男子是黄舒。只是不知道她们脾性如何,商禄儿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感觉不到周围还有其他人的气息了,弦月才甚重地开口道:“此次任务繁重,各位务必小心,冷和黄舒先去茨城与暮雨会和,城你先去趟龙阳山庄,名着是去查看今年的茶叶收成,暗地里调差龙阳山庄庄主龙卉阳,看他是否存在异心,若有嫌疑,直接杀之。” 城曰思付片刻,才问道:“这算两次?” 弦月视线移向商禄儿,“就算那个女人一次好了……” “那可以。” “嗯!任务分配就是这样,明日你们就出发吧!” 说完,弦月也不再看亭内众人一眼,径自甩袖走了。见他出来,莲池旁的绿衣女子同时行礼,待他走过后才随他后面一起走了。 刚走到竹林口,弦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花小凡说道:“你暗中跟着他们,一有机会,就杀了商禄儿。” 花小凡双眼闪了闪,终是没有多问什么,只道了声是。 弦月满意地点点头,才又转身继续走路。 “不过是上次买主下的杀牒没退,既然她来了,就把这笔生意做了,懂了吗?” “小凡明白!” 花小凡话音刚落,就见弦月身形一试,面前只剩飘飘洒洒的竹叶,与风旋昵。 ------------ 第二十四章 下山了 更新时间:2011-12-03 月上枝头,天山西侧的山峰上,玉石地面上的流水受着月光,莹色泛泛。夜里山上空气稀薄,只在月亮的地方看得见丝丝薄雾,跟着夜风流动,轨迹清晰。突然月亮被浮云遮隐,只留边沿泛着淡光,失了颜色,空气似乎更显凉薄,风儿趁势做大,吹落山上紫蔷薇无数,在空中翩翩起舞,最后落入流水的温柔。 待月再现,只见两道影子快速越过峭壁间的深渊,落在满是紫薇的天地中。他们也未在这月下美景中停留片刻,径自往紫薇林里走去…… ☆☆☆ 紫薇林密0处,巨大的玉石峭壁上连绵不断地落着水,水光映着月色,竟引了无数萤火虫在水边嬉戏,如星星般闪烁的萤火虫点着亮光,时而排队飞舞,时而停驻潭水上,时而钻进究竟的紫薇林中,生机勃勃。 香案灭了火,还能从盖子的空隙中看到微弱闪烁的火星,成就了这淡色中唯一的重抹。香案背后的紫薇林后,是弦月常去的峭壁背后,此刻有些朦胧的光亮传出,隐隐照出从洞口流向紫薇花林的寒气。 洞口朝里处,就挂了一盏黄油灯在冰做的灯台上,黄黄的光亮一直铺散在拐角处另一盏灯旁,一直进到洞穴深处,才见圆形的洞窟内,冰壁上挂满了黄油灯,照亮了这个被寒气占满的密室。灯光聚集的中心,放着一副寒冰雕琢的冰棺,在这暖光中,唯一向外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厚有几尺的棺盖滑入明镜,透如清水,只要站在冰棺一侧,从棺盖正上方向下看去,就能看到棺材里布满纯白的大波斯菊,菊花上躺着一个身着红白相间骑马装的女子,妆容精致,面色红润通透,眉眼柔媚,嘴角含笑,双手附在胸前静静地睡着,美得就像画儿里的人物。 冰棺右侧,弦月一身湖色袍子,趟坐在地面伏在冰棺盖上,蝴蝶面具下从来不露端倪的眼睛此刻竟痴痴地看着冰棺里的女子,大手附在她脸上的棺盖上,寂落地发呆。 “谁?!” 突然,他冷喝一声,立即收了温柔,警戒地看向洞口,周身杀气。 洞口连接外洞的拐角处,黄油灯受风力闪了闪,随即从背光处走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轻便素衣,黑发高耸,手持一把檀木折扇,风度翩翩鬼气逼人,才走出来便放肆地四下打望着,勾魂的丹凤眼好不保留地透露着兴奋。 女的一身绿衣,从那气度不凡的男子身后走出,对弦月恭敬地抱拳道:“绿衣参见阁主!” 弦月双眼微眯,终是收了杀气,冷声道:“我不是说过不得随意进出此地的吗!” “阁主恕罪!”绿衣恭敬地埋头道:“是……” “是我执意要进来的!”那执扇的公子接下绿衣的话,挑眉道:“我可不想在外面一直等着你缠绵完了再出来……不是很傻么?” “罢了……绿衣,你且先出去。”弦月起身,大手一挥,用一快烟霞纱把那寒冰棺材给盖住了,内里乾坤,那执扇公子怎也张望不到。 “是!”绿衣抱拳道,恭敬地退到了洞口拐角处去候着。 弦月走到冰棺的外侧,盯着那执扇公子的脸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男子面露笑意,挥手摇扇道:“掩人耳目!” “别做这么蠢的事!”弦月沉声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墨京,做好你的大皇子就成,这些花哨嘘头,就省了吧!” “你话倒是说得轻巧!”那男子白了弦月一眼,径自在洞穴内转转,“躲在这深山老林里,每天看看美人儿弹弹琴,你倒过得惬意,我可苦得满天下跑,去实现你的宏图大愿,也没人给我月钱!” “说吧,是为何事而来?” 那转圈儿的男子停下动作,正色道:“一个是商禄儿从皇宫跑了,至于跑哪儿去了,我还没线索……” “这个我知道,她现在就在这天山上。” “什么!” “说重点!” “她居然跑你儿来了……真是地狱无门偏偏闯……算了,还有就是,关于孔雀楼一事,这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孔雀楼还有周围所有花船杀得一个不剩,手段还如此华丽……过后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怕不是有些实力的组织,是做不成的,我派人暗中查了快两个月,至今无果!” “呵……”弦月轻笑,嘴角扯开的弧度竟是出奇的狂妄,“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已有眉目,那些小老鼠……得一个一个地弄出来再碾死!” “哦?”那男子好奇地挑眉,“你有眉目了?” 弦月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有些事,不该你问!” 那男子无奈地耸耸肩,伸出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缝合的手势,又想到了什么,再又说道:“来的路上,我听闻不少你的传闻,这些日子你动作不少啊!怎么,是准备出山了?” “下月武林大会你也去吧,看看哪些门派有些本事,直接抹杀……一个不留!”说完,弦月大手一挥,洞内灯光尽灭。 那男子借着洞口的灯光,再看了眼那蒙上轻纱的寒冰棺,才跟上弦月。 “你说得轻巧,那些人哪有那么容易摆平……” “我会把星莲配给你!” …… ☆☆☆ 晨光初现,商禄儿便兴致勃勃地穿戴整齐,背好从惜春园偷出来的金银珠宝往城曰的小屋跑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城曰一身简介地走出竹屋,只在手中提了一把周身透黑,十分精致长剑。 晨光透过云层照在他身上,暖暖地,细化了他的眉眼,雾中他似乎整个人都化作曙光的一部分,可以驱走这山间早晨所有的凉气,商禄儿奇怪地偏头看他,世上怎会有人长得如此好看,又让人觉得亲近不遥远的呢……? 回过神,她小跑到他面前,奇怪地左看看右看看。 “城哥哥不是说早上就走的吗?” 城曰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淡笑道:“原来要下山禄儿这么兴奋的啊,我正准备去叫你呢!” “禄儿已经收拾好啦!”商禄儿兴奋地拍拍自己鼓鼓的包袱,“要是城哥哥不嫌弃的话,禄儿就去把秋竹叫起来帮城哥哥装包袱!”(笔者语:可怜的秋竹小妹儿啊~o(╯□╰)o) “禄儿有心了!”城曰宠溺地揉揉商禄儿的脑袋瓜,拿过她背着的包袱说道:“那咱们就走吧!马车已经在山下候着了!” “噢!”商禄儿眨眨眼,老实巴交地跟在他后面。 其实仔细看看,城曰身材并不魁梧,属于有些清瘦的那种,却一点都不女气,非常高挑。只是他长相秀气,过于精致的五官和周身温柔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是女子的幻觉……要是撇开脸不看的话,只会觉得他背影清冷,气质儒雅,是个气质不凡的公子哥。 看着看着,商禄儿才发现她们并没有走竹林那头,而是穿过莲池,拐过白石郎他们住的小屋群,到了后山的桃花林。 才刚到小路口,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稍一抬眼,就看得见里面桃色一片。拐过小山,就见漫天遍地的桃花在茫茫白雾中纷纷舞舞,一望无际。林间偶尔有她从未听过的鸟儿啼叫,声如仙乐,却不见其身,像置身梦境中的空谷,一切美得像幻觉。 “好漂亮!”商禄儿由衷地赞叹。 这是她头一次越过白石郎住的屋子,前几日帮他除草的时候只偶尔在地里捡得到少许桃花瓣,却从未想过背后竟是如此广阔的桃花林。 城曰对她笑笑,拉着她走进桃林。 “这里的桃花四季常开不败,从不结果的,所以我们山上就只能看花,没桃子吃的!” “呵呵……”商禄儿捂嘴轻笑,“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大片林子全是桃子的景象!那一定比这更让人震撼!” “这桃花,很像我家乡的花……”城曰随手接下空中的花瓣,笑着对商禄儿说道:“只是我家乡的花花期很短,只开七天就败了……” “那花不是很可怜吗?” “怎么会……它一生最美的时候就是离开数的时候,边开边谢,每年春天,几乎整个国家都是纷飞的花瓣,美得不像人间。” 城曰淡笑着,柔柔地看着那些粉色的花瓣,语带忧伤。 “是什么花呢?一定漂亮得不得了!”商禄儿眯着眼,沉浸在城曰的描述中。 “樱花……”城曰喃喃道,“千岁先生最喜欢3月的夜樱,我则喜欢五月末的八重樱,为此还经常取笑他墨客喜好呢……” 说着,他竟“扑哧”笑出声来,不似平日那般温和的微笑,也不像偶尔不自觉流露的忧伤,只是一种最自然,被什么逗笑的表现。 不过却只有一瞬,即逝。 商禄儿眼尖地逮到了那瞬间的释怀,笑道:“光是说着樱花城曰哥哥就笑得这么开心,相比那樱花一定很美很美,不过肯定都没城哥哥笑起来美!” 城曰呆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着商禄儿。 商禄儿嘿嘿笑笑,奇怪地看着四周,“走了这么久,我们不下山吗?” 城曰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呀,是从外人上山走的路来的,山上的人是走的这个!” 说完,他便拉着商禄儿的手,小跑穿过桃林北边,就见北边悬崖边,站了不少绿衣弟子,把守着悬崖上用原木搭建的一个巨大升降台。那升降台是用四根巨木支撑,连接山脚,在断崖处搭着一块木质地板,连接桃林,模板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木质齿轮,交缠着绳索把木板给固定住。 商禄儿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向城曰发去探寻的目光。 “这就是我告诉你的,山内人进出口咯!” “见过城曰公子!见过姑娘!”见他们过来,忙有第一迎过来,“马车已在山下了。” 城曰对她微微颔首,转头对商禄儿说道:“走,我们上去!” “上去?”商禄儿大惊,指着那悬在悬崖上的装备,灿灿道:“城哥哥你不是说咱们站那东西上面下去吧?” “走了!”城曰轻笑,抱着她一闪身就跳到那悬着的模板上,模板因为突然手里,“吱呀”两声,在空中摇摇荡荡。 商禄儿吓得半死,死死抓住城曰的肩膀,眯着眼睛朝断崖下望去,可惜除了蒙蒙白雾,什么都瞧不到。 “公子小心!我们放线了!” 头顶传来一个女弟子的声音,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木板上方的齿轮开始缓慢转动,牵动木板的绳子开始增长。“哐当”一声,木板脱离山崖,悬在了半空中。 木板晃了几下,商禄儿只觉头晕目眩,一阵反胃想吐。 “好了好了!下去咯!”城曰笑着安抚商禄儿,抬头示意可以走了。 然后,对于商禄儿来说,就是一次天旋地转的体验——木板摇摇晃晃地下落,她没心思去观看沿途风景,只把脑袋埋在城曰怀里,强压下这绳子不知什么时候会断掉,木板是么时候会烂掉的恐怖想法,一路听到风呼呼的声音,不知人界时间…… 带她感觉到安全的时候,已被城曰抱着进了马车,只听马儿长嘶,驾着一小车,得得地奔驰出了…… ------------ 第二十五章 龙阳山庄1 更新时间:2011-12-03 马车得得,飞快地卷起山间官道上如烟的灰尘。商禄儿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她上山去的那个山头背后,竟修葺了如此整洁宽阔的马路,依着天山,旋转而下。因为处于山林之中,林荫茂密,清凉舒适不说还闻得鸟叫莺啼,马车吱呀的声音在各个山间来回荡漾,颇有道人出世的感觉。 商禄儿心情大好地伏在马车床沿,吮吸着这山里的灵气,嘴里忍不住跟着车子的韵律哼哼出声。 城曰检查完车内摆放的东西,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长剑靠在撤壁,才顾着看商禄儿的表现。 “禄儿似乎心情很好?嗯……从今早上开始!” “那是当然!”商禄儿猛地回头,眯着好看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终于要离开那个死气沉沉又奇奇怪怪的天山了,我就觉得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儿,那个痛快呀……” 说道兴致处,她发现语气似乎不大对,忙摆摆手,嘿嘿笑两声,“城哥哥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也是怪人……不是,我可不是不喜欢山上……山上很漂亮啊,小游姐姐和你都对我很好,白石郎虽然怪模怪样的,不过跟他一起还挺好玩儿的――还有那个美得人神共愤的萧冷月,怎么着都让人觉着赏心悦目……” “不过都抵不上离开那里让你振奋是吧?”城曰轻笑,难得轻快地点了下商禄儿的额头。 商禄儿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山上,只是觉得格格不入地……很不自在!” 突然她埋下头,有些落寞地说道:“城哥哥和她们感情一定很好,听我这么说你住的地方和朋友,会不会讨厌我?” 自从见到他开始,她就变得特别敏感,特别容易伤感。特别是在看到他和紫音阁的人相处融洽,自己差不进去的时候,心里那种孤单的感觉更会急剧膨胀……好像是没了至亲之后,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想小心翼翼地守护好,却都不知该怎么做。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城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揉揉她的脑袋瓜,淡笑道:“不及禄儿。” 见商禄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再又解释道:“感情再好,都不及禄儿,禄儿于我,是唯一的牵挂……所以以后不要再觉得无依无靠了,城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永远! 商禄儿惊得呆呆地看着城曰,好久都没反应。突然她眼眶一热,泪就下来了。 她连忙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笑道:“老是掉眼泪,又该让城哥哥笑话了!” 城曰温柔地擦掉商禄儿脸上的泪渍,轻轻地开口道:“禄儿是女孩子,难过的时候掉眼泪,开心的时候掉眼泪,无助的时候掉眼泪,受伤的时候掉眼泪,这样的人生才完美啊……只是在你流泪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就行!” 听他说话,商禄儿更是眼泪鼻涕流的稀里哗啦,“哇――”地一声扑到他身上,“呜……禄儿好高兴,城哥哥还记得禄儿……这么好的城哥哥,怎么会是杀手呢!” 城曰被她一系列动作惊了一瞬,随即笑出声来,轻拍怀里单薄的脊背。 “城哥哥确实是杀手……还杀人不眨眼呢……” “嗯?” 商禄儿在城曰身上蹭干净眼泪鼻涕,抬起圆滚滚的大眼睛,奇怪地盯了城曰好久,才开口问道:“城哥哥为什么要杀人呢?” “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不过都是我自私的表现……” 城曰温柔地看着商禄儿,只是眼里不再是宠溺,是一种或许他自己从未发现过的哀伤。 商禄儿定定地看着,心想,他这样的忧郁,是因为不想动武么? “城哥哥要做什么,禄儿都陪着你!不对!禄儿都帮着你!” 城曰轻笑,“禄儿只要保护你自己就好了,你不是逃犯吗?” 商禄儿气鼓鼓地努嘴,眼尖地看到靠在车壁上的黑色长剑。通体纯黑,并无过多装饰,形状和平日见的那些剑器有些不一样,在中间处有些弯曲,倒有些像刀。剑柄处有十一朵菊花的浮雕,非常精美,也是这刀唯一的装饰。 “他叫菊一文字则宗……”城曰拿过那长剑,放在腿上,爱惜地擦了擦剑鞘上不知何时染上的一粒灰尘。 “菊一……?”商禄儿撇嘴,这名字只让她想到一张阴森森的脸来。 “呵呵――”城曰轻笑,突然双眼微眯,面色冷冽地扫视马车四周,拉过商禄儿抱在怀里贴着她耳朵轻声道:“禄儿别怕,怕是有些蝼蚁跟着我们来了,稍后你只管坐在车里,千万别出来!” 商禄儿全身一僵,担心地抬头看了看城曰,微微点头道:“城哥哥当心!” 城曰莞尔一笑,“无事!” 话音刚落,连商禄儿都感觉到马车外面风声鹤唳,不消一刻,只听马儿长嘶一声,便急急停下,城曰给商禄儿一个安心的笑后,他提剑撩开挡风布,站在马车踏板上。 只见马车顶棚上、周围树上,站了挂了不少黑衣蒙面人,还有二十几个举着长剑将马车前后左右围了水泄不通。驾车的小厮忙安抚着受惊的马儿,环顾四周,冷声道。 “公子,他们有备而来!” “杀!” 只见马儿前方的一个黑衣人命令一下,就见四面八方的刺客齐齐举剑,快速朝马车攻来。 城曰冷眼一扫,首先腾飞至空中,对准马车盖上的刺客手腕就是一脚,待他吃痛时,迅速勾住他提剑的右手臂,“咔哒”一声,手腕应声而断。城曰接过他手中的长剑,在他疼得摔下车顶的瞬间,长剑一挑,直中心脏。 他毫不停歇,单脚在车棚上停了一瞬,立即借力再次跃至空中,树上的几个黑衣人见他有所动作,忙从树枝月下,直朝马车窗户而去,遇破窗而入。只见先前承载他们重量的树枝“刷刷刷”一齐反弹回天,一时遮蔽日头,只见树下阴影中,那个纤细的身影在空中提腿倒挂,银剑迅速转送,反射着日光刺得奔向车窗的刺客下意识用手挡眼,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那空中的人迅速落下,嘴角扯开一抹狂妄不羁的笑,单手撑在车棚上迅速围着车顶转了一圈―― 只见他青丝飞转,剑光若星辰,身形优雅如蹈舞姿,不过树枝归位的时间,当阳关再次倾洒之时,马车四周行动的刺客均停止了动作,丧了灵魂。城曰收剑落地,那些黑衣人才同时痛苦地颤动几下,四分五裂,血如凝浆…… 而站在车头的人,一身白衣未沾半点尘埃,明明如玉的模样偏让人觉得如若修罗,冷若鬼魅。 前方与赶车小厮厮杀的黑衣人见同伴如此惨象,不禁寒从心起,却又士气大振。只见他们相互使了眼色,摆出阵势,十人攻下盘、十人攻上身,赶车小厮接顾不暇,一个失误便被刺中右肩,节节败退。 城曰凝神观察了许久,见小厮受伤,突然向空中抛出手中的黑色长剑。 “菊一!” 商禄儿紧张地在车内绞着手指,突然车窗外一阵风力吹开帘子,不少血液被风吹到了她脸上。再也忍受不住等待的心焦,她一咬牙,猛地掀开挡风布,却当场呆愣―― 只见城曰的黑色长剑在空中转了两圈,居然剑鞘分离,黑色的剑鞘在空气中一阵扭曲,竟就越拉越长,变成一个通身黑衣的俊美男子,商禄儿定睛一看,不是菊一又是谁!而那黑色的长剑退了周身漆黑,变出明晃晃的刀刃来,稳稳地落在了菊一手里。 在场人均惊骇地看着空中的一系列变化,菊一接了剑,冷喝一声:“既然看到了,你们就只有死了!” 随即他扯出一抹邪笑,迅速飞身至那群黑衣人阵队中心,以商禄儿看不清的迅速,挑开所有黑衣人的面纱,同时挑断他们的右手经脉,使其拿不稳武器。 只听“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所有黑衣人的长剑全部落地,而他们被菊一封了穴道,全部瘫软在地。菊一收了剑,探了倒在一旁的车夫的脉搏,再回到城曰身边,冷冷地瞪了眼看着他满脸惊愕的商禄儿。 “主人,车夫死了。” 城曰嗯了一声,提步走到那群黑衣人面前,提剑挑起他的下颚,如神祗般俯视着他,冷声道:“若是你们告诉我是谁派来的,我可以为你们接好经脉,否则你们只会在这个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看着你们自己被虫蚁给啃食殆尽!” “要杀便杀!”那领头人别开头,冷哼道:“我们死士在执行任务前,都是吃了主子的药,若是成功,便可活,失败,只有死!” 城曰眸色一暗,冷睇他许久,才收回剑,甩手栽进他面前的土地。 “走吧!”他轻轻对菊一说道,转身却看到商禄儿惊骇的目光,目光只僵迷了一瞬,随即咧开嘴角,对她笑道:“怎么,还想在这里不走不成?” 商禄儿回过神来,再看了眼菊一,才吞掉喉头的口水,钻进车厢里。 车夫死了,菊一便驾车,继续前进。 ☆☆☆ 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里,一身红衣的花小凡被身旁的青月牢牢拽着,一脸惊骇。刚才她们可都看到了刀鞘变成菊一那惊人的一幕,花小凡当时就想冲出去一看究竟,只被青月不要命地拽着,这才憋到了现在。 见马车走远了,她才不爽地推开青月,腾身飞到马路上。 “师姐!”青月大叫一声,立马调整身形,跟她到了马路。 花小凡先是去检查了死在城曰剑下的那一群黑衣人,伤口又重又深,而且极其整齐。花小凡叹息,看来城曰还是老样子,速战速决,能让别人少些痛苦就少些痛苦,可是再怎么让人感觉不到痛苦,也还不了把他杀了的债吧? 青月小跑到她身边,苦口婆心地叨念道:“师姐!师兄吩咐我们,只要暗中跟着,找机会下手……不能给人发现的!唉……刚才你差点儿就跑出来了!若不是我拉着,咱们不是暴露行踪了吗?” 花小凡转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看得青月汗毛倒立,立马埋下头。 “我们不说,就算撞一起了,他们知道我们干嘛来的吗?难道你笨到在你脸上写上‘我是来杀商禄儿’几个大字的吗?!” 随即她又走到那群奄奄一息,却警戒地看着她们的黑衣人,抬腿踢了两脚那个领头人,撇嘴道:“青月,他们杀了我们门下弟子,你就替他把仇报了吧!” “是!”青月小心地应着,然后走到那群黑衣人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包小粉末,朝空中一撒,算完事了。 “师姐,处理好了!” “噢!那咱们也别落下,跟着去吧!”花小凡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跨过那群冒着热烟的尸体,追着马车的车痕走了。 ------------ 第二十六章 龙阳山庄2 更新时间:2011-12-03 马车不知走了多远,商禄儿还是没能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偶尔撩开挡风布狐疑地瞟瞟驾车的菊一,偶尔睁着大眼睛研究城曰的皮肤纹路,终于在第一百九十二次验证过后,得到了全部相同的答案:这俩人,都是真的! 但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城曰不知淡定地喝了多少杯茶过后,商禄儿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城曰慢悠悠地享受完薄荷茶水,把杯子放到小几上,一脸无害地看着商禄儿,“禄儿这是怎么了?”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什么的?!你!你们!怎么回事?!”商禄儿气急败坏地掀开挡风布,指指菊一,再看着城曰,一脸纠结。 “呵呵……”城曰把商禄儿拉回车内,淡笑道:“现在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那些刺客的来路吗?” “可我更想知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一把刀就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呢?!商禄儿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这绝不是在做梦! “就如禄儿看到的,刀变成了菊一啊!”城曰笑着,云淡风轻。 “好吧!城哥哥你很镇定,因为那就是你变出来的!可是!你不要跟我解释解释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呢?” “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这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吧?商禄儿烦躁地抓抓头发,一脸不爽地瞪着城曰。 “哈哈哈哈哈哈――”她郁闷得可爱的模样逗得城曰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不是看过星莲御剑飞行,白石郎的金葫芦么?我以为你多少也有些负荷能力了呢!” “这比他们两个的东西,玄乎太多了吧……?” 城曰收了笑容,目光柔柔地看向挡风布,似乎目光可以透出去,看到菊一一般。 “菊一本身就是我的刀,只是跟了我太长时间,渐通人性,不知不觉,就可以变化身形了。” “太长时间?”商禄儿狐疑地看着城曰,“城哥哥你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吧?!” “呵呵……我有那么年轻吗?”城曰轻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奇到语言无法描述的事情,不过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研究菊一的问题,是那些危险的刺客,你难道忘了你已经不是头一次遇刺了么?那些此刻明显都是冲你来的,至于菊一和我的问题……会有机会都告诉你的,明白了吗?” “嗯……”商禄儿点点头,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杀手会在这里出现,说明他们很清楚我的动向……只是为什么不在我上山之前动手呢?” “嗯,说到重点了!”城曰赞赏地看着商禄儿,问道:“你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呢?” 商禄儿埋头想了许久,“这一路上我和秋竹虽然碰这碰那,倒还没有遇到什么故意伤害我们的,只是在出了永阳城后,商无忧跑来告诉我,皇后要在外面杀了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这一路没遇着什么杀手,也就没想了……”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在梅花镇的时候,我和秋竹曾经遇到一个卖木耳菜的小女孩儿,莫名其妙地着了她的道,被她放在了小巷子里,不过却没有对我们怎么样,还细心地给我们垫了棉被在身下……就只有这一件事,是觉着莫名其妙的……” “一个小女孩儿?” “嗯,她很奇怪,街上那么多人,偏就只找我买她的木耳菜!” “不过她没有伤害你们,应该不是这一路的刺客!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后了?” “或者是商无忧呢!”商禄儿冷笑,“故意跑来告诉我皇后要杀我,这是他的老把戏了,以前就是用这招一直挑拨阙哥哥和皇后,他就只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估计又想故技重施!” 城曰惊异地看着商无忧,好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赞扬之色,看的商禄儿浑身不自在。 “城哥哥,你这是看什么呢?” “呵呵……无事!”城曰轻笑,揉揉商禄儿的脑袋,柔声道:“只是看着我的禄儿,长大了!” 商禄儿没料到他有这么一说,顿时双颊绯红。 “呵呵……或许我们都想多了,是龙阳山庄派来的人也不一定!” “龙阳山庄?”商禄儿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龙阳山庄该是在永阳湖山上,称为天下第一庄的地方,怎么会和紫音阁有关系呢? “嗯!”城曰点点头。 “龙阳山庄表面是做商业,其实暗地是紫音阁的据点之一。” “什么?!”商禄儿大惊,“你们那个门派到底什么来头啊!居然连龙阳山庄都是你们的!” “呵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湖门派,都有明着暗着的各种产业,不然你以为这么一大门派的人,每日只习武练剑的,就能莫名其妙被养活不成?” 城曰好笑地看着商禄儿惊异的表情,正色道:“这还得从你在永阳城被刺杀说起!” “还关我的事了?” “呵呵,你不记得烟姬刺杀你了么?紫音阁暗里的营生就是刺杀,这该都是被外界传遍了的,当时阁子接到订单,就是要取刘广勤的首级,我这才去的永阳城!过后小凡来传令给我,是杀你的订单,不过当时我没动手就是了!” “原来……原来刘广勤是城哥哥你杀的?!”商禄儿恍然大悟,“怪不得菊一会说都是因为我,城哥哥才会见不着皓月镜,那次是不是你最后一次完成紫音天召啊?” 城曰淡笑道:“呵呵,其实是第二次,上次去南疆密林找草药已经完成了,这是最后一次……” “那,这龙阳山庄是怎么回事呢?” “我并没有接下要杀你的紫音令,莫说阁子不会同时拨两路人马杀同一个人,这烟姬杀你,还是在花小凡之前,只说明不是我们阁子动的手……” “也不是皇后动的手!”商禄儿接话道。 “对的,阁子在永阳城就只有龙阳山庄和孔雀楼两处产业,这孔雀楼还是我这次执行任务才知道的,孔雀楼擅自行动不说,还连累整个永阳湖花船的人被人扒皮悬挂,这事,你说蹊跷不蹊跷?” “你说哪里的人都被人扒皮?!”商禄儿倒吸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嗯……你和商阙离开永阳城头天晚上!” “这手段也太残忍了!” “嗯,这一夜之间做这么大动作,且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得无隐无踪,可不是一般的组织能做到的,目前紫音阁情报网知道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家人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才会被叫去调查调查,顺便帮你积点功德咯!” 商禄儿思付道:“那……会不会是商无忧呢?他一直在调拨阙哥哥和皇后啊!” “反正,不是皇后来紫音阁下单杀你的,至于是谁……这弦月可没说!” 商禄儿埋着头,困惑地绞着手指,“怎么这些事情,都和紫音阁扯得上关系呢?太奇怪了?就算是江湖暗杀组织,不过也不会在我们这事上做那么多笔生意啊?” “你说的没错,照暗杀的惯例,同一个事件,只搀和一次!所以,我们可以趁这次来永阳城的机会,彻底查查看,究竟有什么,是我们都给忽略掉的!” 说完,城曰伸手把商禄儿揽进怀里,声音极轻地说道:“这些事你也别太心急,只要有谜团在,就一定有线索,而且……刀山火海,都有我陪着你走!” 商禄儿全身一震,突然觉得心里暖暖地,分外实在。 “城哥哥不做自己的事吗?你们……不是都有执念的吗?”她伏在他怀里,软软地问。 “呵……”城曰轻笑,带了几分落寂,“若是连禄儿都保护不好,怕就算我实现了愿望,也终究无能为力吧……” “城哥哥有敌人吗?” “嗯……算有吧!” “那禄儿会把他们统统打倒的!” 城曰只轻轻笑着,带着丝满足,搂紧了怀里的人。 ☆☆☆ 菊一驾着车,把车厢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色越来越冷,却又不能爆发,只泄愤地赶着马儿,越来越快…… 马车快速越过山路,刚进官道,就见路口处停了一辆镶金边的豪华马车,马下几个小厮不住地往这边张望着,看到菊一驾车而来,兴奋地高举双手,不断地挥着,示意他停下。 菊一蹙眉,轻叩门板道:“主人,前面有人似乎叫我们停下!” 城曰和商禄儿对视一眼,随即奇怪地撩开挡风布,正巧看到那几个小厮居然手拉手站了一排挡住出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阵势,是不想停也难了……” “吁……” 菊一忙安抚着奔驰的马儿,好歹在踩到那群人前停了下来。 那些堵路的小厮忙散开,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弓着腰,问道:“请问可是天山来的客人?” “是又如何?” 那些个小厮听到城曰的回答,连忙齐齐行礼。 “参见城曰公子!” 城曰奇怪地看着他们,“诸位这是为何?” “回禀公子!”那男人抱拳道:“我等是龙阳山庄伙计,听庄主之命,在此候着公子!” “呵……你们庄主倒也快得很,我才刚出天山,就在候着了!” “庄主说,天山来客,不敢疏忽……还请公子移驾,让小的们一路侍候!” 城曰抬头看了看那辆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马车,淡笑道:“那就承情了!” ------------ 第二十七章 龙阳山庄3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一行人上了龙阳山庄来的马车,一路狂奔了三天,才到永阳城。路上商禄儿因为要隐藏身份,所以又戴上了凤离人给的那人皮面具,足足让城曰笑了三天三夜,这一到永阳城,她就又想起了凤离人那个兔崽子,恨不得把他从地理挖出来鞭尸三天三夜! 也消不了她心头大恨! 马车从北城进去,一路越过西城才到南城。北城破败简陋,不少沿街露宿的人骨碌碌地盯着他们马车,好像若停了,就会被疯抢的感觉。因为入夜,西城显得很冷清,偶尔听得到哪家院儿里的狗吠,还会在各院墙间产生回音。 行到南城,才见得灯红柳绿,白日里接到喧闹,夜里竟也摆上夜市。才听带路的人说,原来今日是永阳城彩灯节,故南城张灯结彩,礼花齐放。不管是贫家姑娘还是富家少爷,都着了新装出来赏彩灯,听小曲儿,猜灯谜。一些小贩还放着白日生意不做,专门做了不少应节的玩意,就想在夜里博得好彩头,佑一年生意兴隆。 商禄儿不时撩开车窗看街上热闹的来来往往,心情与两个月之前截然不同。想当初还只是任性偷溜出来玩儿,这再来,不止物是人非,是连面儿也不敢张出来的。 想着,她不禁苦笑道:“这永阳城还真是热闹,以前怎的就没碰上这彩灯节了!” 带路的忙接话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彩灯节会连半三天三夜,夜里电灯,白天有彩球表演,今日这才第一天,咱们先回庄里,待几位休息妥当后,庄主自会亲自带各位出来游玩!” “没记错,这里该是南城吧?”城曰看了看外边,问道:“这龙阳山庄可是在永阳湖边上,怎么到南城来绕一圈?” “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两个月前永阳湖发生了一起惨案,以孔雀楼为首,几乎全部的花船里的姑娘,都被杀了呀!” “哦?”城曰看了商禄儿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挑眉问道:“还有这事?” “嗨!那可是咱们永阳城全城人都知道的事儿了!那孔雀楼的姑娘们,都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花穿上,其余花船的姑娘也都被杀了,还有啊……据说现场除了那些嫖客的尸体外,还有很多黑衣人的尸体,死状及其惨烈!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人下的杀手,可怜那些姑娘咯哟……” “还有黑衣人的尸体?”商禄儿蹙眉,“按理说黑衣人一般不都是去杀人的吗?” “这人都死了!哪里还有线索……这案子查了一个多月,也没什么进展,也就是东城去永阳湖的路给官府封了,好在南城去的小道修好了,现在都从这儿去了!” “原来如此……那永阳湖不是没人敢去了?” “这哪儿能啊!才不到一个月,那里的生意可又风生水起了!好得很呢!估计是徐妈妈又回来了!” “徐妈妈是谁?”城曰问道。 “徐妈妈是以前孔雀楼的老板娘,出事儿那天她刚好不在,便是唯一躲过一劫的人!这也算是她福大命大!这才多久,又开始做生意了!” 商禄儿偏头想了想,“徐妈妈就是当日招呼我们的那个?” “嗯。”城曰点点头,拉过商禄儿附耳说道:“这事蹊跷得很,去了龙阳山庄再做打算,看样子,这庄里的人对那事还挺了解的!” 这话刚说完,就觉马车停了。那带路的忙推开车门朝外瞧了瞧,再转身抱拳道:“公子,到了!请下车吧!” 说完,他就先行下车,摆好小凳。 一下车就看到周围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古树,可能因为彩灯节的原因,树枝上挂了不少彩带彩灯,照的夜里看不清颜色的数叶红一块紫一块。马车正面是一座宽阔的宅子,青瓦红木,庄重威严。大门放了一队石狮,咬着正门上“龙阳山庄”的牌匾。 大门前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打扮得体,简洁干净,一见马车停了,就引着身后的仆役们迎了上来。 骑在马上的小厮连同驾车的人见他来了,通通下车,恭敬地弯腰抱拳道:“参见庄主!” 龙卉阳摆手,大步走到城曰面前,有礼地作揖道:“见过城曰公子,一接到阁主的书信,在下便收拾妥当,恭候多时了!” 城曰忙上前扶正龙卉阳,笑道:“龙庄主这大礼,城曰可受不起!今日奉阁主之命下山参加武林大会,想着给众掌门带些礼去,这才想到了龙庄主这儿,天下第一的排头,可不显我紫音阁小气!” “哈哈哈哈!这可蒙阁主抬爱了!”龙卉阳大笑,大手一挥,说道:“这些都是我庄里得力的掌柜还有师傅们!” “见过公子!”众人行礼道。 城曰只微微颔首,再对龙卉阳说道:“看来庄主果真管理有道!” “不敢不敢!”龙卉阳摆手,作请道:“公子舟车劳顿,赶快进庄,龙某已摆下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有劳龙庄主!” 说罢,众人便随龙卉阳进了山庄。 ☆☆☆ 龙阳山庄地处永阳湖西侧山岸,群山环抱中,这龙阳山庄的建造很好地利用了山里的天然优势,庄里随处可见天然古木盘成的各式形状装饰,周围或配有岩石雕塑,或石凳棋盘,倒是有着和别家不同的自然风味。今日是彩灯节,庄里也和山下大城一般,装点了各式各样彩灯,有挂树梢、有盘雕塑,一路取代了夜里照明的油灯,把整个山庄印得五光十色。 龙卉阳一路引着城曰三人走过花园,到一座琉璃盖的小亭里。 “这琉璃亭是龙某早年得的巨大琉璃切割盖得的,今日贵客光临,故做主在本人这最心爱的亭子里招待各位!哈哈哈哈……也算是尽地主之谊了!” 城曰赞赏地看了那琉璃亭许久,才笑道:“这琉璃亭尊贵不斐,我等三人何德何能,受庄主如此抬爱呢!” “哈哈!请!请!请!”龙卉阳大手一挥,招呼他们进亭子里坐下。 “听闻公子向来四处游历,今日龙某只吩咐厨房做了我永阳城的几道地道名菜,既然是在永阳城,自然要常常我们这里的桂花宴!我们这山里有不少规划,因为山里气候得宜,几乎是常年不败的,今日入菜,辰时采摘,用清水浸泡三个时辰,再烘晾一个时辰,午时入菜,最能散发规划的香味!不可不尝啊!” 商禄儿尝了一口桂花酥肉,抿着嘴,怔怔地看了桌上布置,才说道:“庄主看来很会享受生活!这琉璃亭,吃食的讲究,可都与家兄十分相似!让秦某禁不住思念起来!” “噢?瞧我!都这么久了,也不知二位兄台是……” 城曰介绍道:“这位小兄弟是秦禄,随我一起来拜访龙庄主的!是我紫音阁新进!这是菊一,我的随从。” 龙卉阳一听,惊讶不已,忙抱拳道:“原来秦兄弟是真人不露相啊!失敬失敬!” “秦某不过一小辈,哪里敢在庄主面前称大!” “秦兄弟说龙某这喜好和令兄很相似?” “呵呵……”商禄儿淡笑,“是很相似,不过他已经过世了,所以看着这与家兄生前喜好相似的东西,不由得睹物思人,真是坏了庄主的兴致!”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忘亲兄弟节哀!” “什么人!” 菊一突然大喝一声,提剑飞到亭子顶端。 亭内众人摸不着头脑,皆敛神观察着周围。可除了山庄的丫头护卫外,并无其它人。 这时,小路走来一个端菜的丫头,显然被菊一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端稳盘子,稳定心神,这才又朝亭子走来。 “公子……这是?”龙卉阳尴尬地看看头顶,很不明白菊一是怎么回事。 城曰喝了口杯里的桂花酿,淡笑道:“菊一生性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便很警觉,我们这一路也遇到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庄主就随他去吧!万一有贼人混入庄里,怕是防不胜防!” “噢……原来如此!”龙卉阳点头,再心疼地看了看他的琉璃亭子。 “庄主……这是桂花雨……”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端着食盘进来。 “放下吧!” 她害怕地看了城曰和商禄儿一眼,更是在看到商禄儿面上恐怖的长相后,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弄好了就快下去!你是哪房的丫头?本庄主怎么不记得?”龙卉阳不耐烦地催促道。 “奴婢……奴婢是……”那小丫头吞吞吐吐地说这话,突然脸色一凛,杀气外露。 城曰一把拉过商禄儿,适时那小丫头从托盘下拿出一把锋利的玄铁匕首,刺了个空。 “你是什么人!”龙卉阳大骇,起身质问。 “哼!”那小丫头失手,冷哼一声。 这时亭外花园四面八方冲出众多黑衣人,拿着大剑,迅速攻来。 “主人小心!”菊一大喝,从亭上翻身而下,便和那些黑衣人达成一团。 “呵……看来龙庄主这山庄里,可不得了了!”城曰轻笑,护着商禄儿再怀里。 “这……这!来人啊!有刺客!”龙卉阳吓了一大跳,忙扯着嗓门喊道。 可他护院没叫来,亭内的那个小丫鬟就把手中的匕首对准他咽喉射去。城曰立即出手用内气挡了一下,那匕首脱离轨道,怔怔插到了龙卉阳后面的琉璃柱上。 那丫头见城曰出手,一把丢了手里的托盘,提腿就朝城曰攻击去。城曰抱着商禄儿,在亭里快速躲避着那丫头招招致命的攻击,眼神越来越冷。 亭外菊一一人抵挡数十人,显得越来越吃力,城曰跃出亭子,靠在菊一身后,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菊一,变回刀去!我来打!”城曰冷目扫过围着他们的一圈敌人,沉声道。 “不行!”菊一咬牙,绝然拒绝。 “你!” “菊一当然说不行!难不成你又要为这个女人不要命了不成!”空中突然传出一个妖娆的女声,只见夜下灯光中红袖偏偏,一段红绫迅速缠上离城曰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扭断他脖子后,红绫曼曼,花小凡从天而降。 “你这女人还真会惹事!”她不满地看了眼城曰怀里的花小凡,冷声道:“青月,把这个女人给带到边上去!碍手碍脚!” 空中又迅速闪出另一道身影,快速停在城曰身边,抓起商禄儿就退到一边。 城曰感激地看了眼花小凡,“多谢!” 花小凡浅笑:“或者我只有帮着女人,你才会给我个好脸色!那我也不是太卑微了!” 说罢,红绫迅速集结,成一个红色的禁地,把所有的黑衣人牢牢围在里面。 ------------ 第二十八章 龙阳山庄4 更新时间:2011-12-03 青月护着商禄儿一路绕到琉璃亭后的小道上,才刚歇口气,就见亭中先前行刺的侍女与龙卉阳打得难分难解,青月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那侍女的一招一式,看起来颇为奇怪。她出手招式又快又狠,每一招都直击要害,路数却杂乱无章,怪异得很,硬是和哪个门派都套不到边,即使是紫音阁的功夫,也没这么乱的。龙卉阳功夫不错,却在她手下吃力得紧,节节败退,只勉强能保全自己不受伤。 龙卉阳紧张地接着那侍女的招式,眉间细汗唯露。挡住那女子横披下来的手刀,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颇为温和的双眸危险地眯成了缝。 沉声道:“你是哪路的,不要命了吗?” 那女子却不屑地冷笑,击了龙卉阳一掌,跳出防卫距离,冷哼道:“我说龙大庄主,你可别把什么人都当自己人啊,这可会吃亏的!”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 那女子突然把手放到耳朵旁边,对龙卉阳笑得风情万种,哪里还有先前战战兢兢或狠毒的模样。龙卉阳不敢大意,戒备地看着她每一个细微动作。 “我说龙庄主,你傻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那女子状似无辜地朝龙卉阳眨眨眼睛,倩笑道:“奴家不过挠个痒罢了!” 龙卉阳蹙眉,并未理会她,而是摆好架势,点都不为那女子的话影响。 “小心!” 青月话音才落,就见那女子话语唇间突然射出一根银针,迅速穿越空气,龙卉阳下意识防备,却还是晚了一步,生生吃了一针,全身一震,双目圆睁,就那么正正地倒了。 “龙庄主!”商禄儿吓了一跳,忙上前想去查看龙卉阳伤势如何,再怎么说,也是她带来这祸患连累无辜的。 “你干什么!我可不想被师姐扇!给我回来!” 青月一把拉住商禄儿,不悦地皱眉。 商禄儿一听,倒清醒了,听话地站到了她身后,戒备地瞄着对面那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女人。 “看起来不怎么样,下手倒还算不错!”青月摆好架势,挑衅地看着那侍女。 商禄儿汗颜,敢情这青月是在华小凡身边跟久了,话说都一个德行! 那侍女反感地努嘴,也不跟青月废话,飞身就攻过来。青月把商禄儿往身后一推,干练地迎上去,硬生生地接下那侍女的头招。 “不过这点儿本事,就敢出来招摇?也不怕丢了你师门的脸!” “看我打得你闭嘴!” 那侍女大怒,空中一个漂亮的侧转身,摆脱青月手臂的控制范围后,抬腿就是一个空踢,青月虽然嘴巴没停,手上却毫不含糊,只见她右手抓住那踢来的大腿,迅速滑到脚踝处,借着力道,她华丽地后空翻,只见月下绿衣飘飘,青月一脚越过头顶,倒挂着身子,穿着马靴的小腿不偏不倚地踩到那侍女的下颚。 她毫不停歇,借势一手抓住那侍女的手臂,在空中迅速扭动身子,不过眨眼间,她就摆正身姿,踩过那侍女的头顶,硬把她逼到了地上。 商禄儿头一次看到女子的近身肉搏,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确定青月占了上风,才想起亭子里不知死活的龙卉阳,小心地瞄了眼青月,见她全心战斗,全没注意自己,这才大了胆子,蹑手蹑脚地跑到亭子里去。 桌上的美酒佳肴早翻了一地,整个亭子里都是酒精的味道,龙卉阳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倒在柱子边,只有眼睛稍微能动,见商禄儿进来了,眼珠子不停地左右摇摆,好像生怕别人当他死人了。 商禄儿一眼就看到他灵活的眼珠子,不禁大喜,连忙跑到他身边,两只手却干放着,不知道怎办动他。 “龙庄主,实在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才闹得你这山庄不得安宁,还害你受伤……”商禄儿抱歉地对他拜拜,再又为难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动的吗?或者需要什么,我给你找去!” 龙卉阳眼珠转了转,无奈地看着商禄儿。 商禄儿叹了口气,暗想不会是中毒了,一辈子没得动了吧?又马上把这念头打消了,好歹算起来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了,怎么还能诅咒别人呢!想着,她伸手跟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这样有感觉吗?” 龙卉阳眼珠子配合地上下转转,商禄儿这才松了口气。 “有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应该药性过了就好了!” 这回龙卉阳却没有上下转动眼珠,而是上下左右快速转动着,面部表情也随之稍微灵活,不过怎么看怎么怪异。 商禄儿不解地看着他,担心地再戳戳他说道:“是不是又没感觉了?你这样到处乱转,我可懂不了了啊!” 龙卉阳越听商禄儿说话,那眼睛转得就越快,不时用力地瞪着她,这让商禄儿着实摸不着头脑,只当是这龙庄主受惊过度,刺激大了脑子不正常了。 “青月应该知道你怎么回事,我去看看她们打完了没,让青月来给你瞧瞧好了!”说罢,商禄儿可惜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再溜回去瞧瞧战果。 这才转头,就见身后站着一脸阴沉的青月。商禄儿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拍拍小胸脯,干笑道。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她朝青月身后看去,只见亭外空无一人,至少也该有具尸体吧?!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跑了!”青月脸色更沉了几分。商禄儿这才回过神,先前只注意龙卉阳了,没听到打斗声都停了一会儿,看青月这脸色,心情肯定不好,可她猜不准她是为她乱跑生气还是要打的人溜了生气?没工夫就是处处可怜,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谁,小命不保。 “我不过就来看看他死了没……”商禄儿指着地上的龙卉阳,狗腿地对着青月嘿嘿傻笑。 “……”青月无语地白了眼商禄儿,翘腿坐到身侧的琉璃凳上,突然换了脸色,满脸阴沉。 商禄儿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胆子小得不敢去招惹她。 青月烦躁得一会儿在亭子里来回走动,一会儿坐在凳子上撑头冥思,可不管什么动作,都是一脸阴沉地把商禄儿给盯着,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了?”商禄儿灿灿地伸手在青月眼前晃了晃。 青月烦躁地打开她的爪子,倏地起身,满脸黑气地开口道:“师姐忘了我们出来的任务,要我保护你,不过我可没忘,既然刚才那个要杀你的给跑了,我也算保护好你了,也就给师姐有个交代了,现在我得执行任务了!” 商禄儿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任务啊?” “你死了就知道了!”青月说话的瞬间,扬手就直逼商禄儿咽喉。 商禄儿吓了一跳,连忙缩了脖子,大叫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杀我了!你这又是奉谁命令了!” “虽然很对不起你,不过我们拿钱做事的,可没那么多原因!” 青月冷冷地看着商禄儿,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又不是笼子里的兔子,随便你们宰了下酒的!”商禄儿大叫着怒起,狠狠地把手里的酒瓶子朝青月脑袋扔去。 “我已经没权利没地位,甚至连自尊都可以没了!不过我就是不能没命!谁也没权利也没那本事拿走我的命!” 商禄儿气得浑身颤抖,不怕死地朝青月咆哮。青月怔了一瞬,却是犹豫着下手的问题,好歹师姐没给命令,她擅自动手,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商禄儿见她犹豫,掉头就跑。 “城哥哥!这女人要杀我!” 青月听到她大叫,这才回过神,忙丢了手里的酒瓶子,追上去喊道:“你别跑啊!”她这不还没动手吗?! “不跑等你扒我皮嘛?!”商禄儿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时园子里假山高树间突然串出一帮黑衣人,迅速越过城曰、花小凡打斗的中心,把商禄儿给包了起来。 “小心!”青月大骇,忙施展轻功落在商禄儿身边。 “来者不善!” “还有你们不善?”商禄儿瞥了她一眼,戒备地看着围着她们的黑衣人。 青月也不跟她见识,冷眼一扫,沉声道:“诸位这时干什么?” 那些黑衣人也不回答,只围着她们绕圈子,不知谁下了令,他们集体冲上来,青月上前阻止,他们却只留了小部分人与青月纠缠,另外的人从两边包抄将,三两下就把商禄儿架住。其他黑衣人见人到手了,也不恋战,纷纷后退。 “放开我!放开!你们是谁!给我滚!”商禄儿大叫,奋力挣扎,张口就要住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那黑衣人吃痛,却也忍了,只驾着她快速撤退。 青月见商禄儿被她们带走,大急,迅速解决了碍事的几个黑衣人,掏出怀里的一个竹哨子吹了两声。 而另一头红绫包裹的世界里,血色漫天。华小凡耳尖地听到竹哨声,反手撇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后,沉声道:“那女人有麻烦了!” “什么?!”菊一停下手中的动作,任那黑衣人如何劈砍,就是不能动他分毫。 “这太吵了,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女人,商禄儿!可能有麻烦了!”花小凡不耐地朝他吼去,话音刚落,就见一白色身影闪地不见了,而密不透风的红绫一段,被割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地透着风…… 菊一深深地看了眼那越来越远的白色背影,泄恨地砍了面前的刺客,不悦道:“你就不该说,那女人死了才好!” 花小凡挑眉,奇怪地看着菊一,“你比我还讨厌她啊?没道理呀……” “哼……”菊一冷哼,提刀从那破开的口子出去了。 花小凡无趣地撇嘴,回头看了看满地的死人,扬手收了红绫,倒也跟着去了。 ------------ 第二十九章 龙阳山庄5 更新时间:2011-12-03 黑衣人架着商禄儿一路狂奔,似是对这龙阳山庄的护卫布置很是清楚,竟如出入无人之境,路上莫说护院了,就连半个家丁丫鬟也没见着。因为咬了人,他们用布把商禄儿的嘴给蒙了起来,也未捆绑,就拉着双手施展轻功,一小会儿就穿越偌大的龙阳山庄花园,飞至门前。 才到大门屋顶,领头的黑衣人打出两粒石子儿,门口守卫应声而倒。见他们停下商量兵分两路,商禄儿大惊,咿呀哇呀地手脚并用,就想发出点儿声音出来引起注意。其实她敢这么放肆还是有原因的,第一是这群黑衣人没像其他刺客那样见人就杀,而是想把自己安全地带走,连捆绑绳子都没用;二是他们不恋战,到目前为止没有对一个人下杀手,可见和这些日的刺客不是同一路的。商禄儿可不是傻子,会拿自己宝贝命来做抵抗。 见那俩头儿分了路线,比划好手势之后,一队黑衣人抱着一团棉花布做的假人朝右边跑开,该是用来分散追兵的,另一小队拖着商禄儿快速朝左边前进,临行前,那头儿还从商禄儿身上扯下一根红穗子,丢到偏右边的空地上。 “唔……唔……¥,……,*¥”商禄儿费力地动用自己唯一不受控制的双腿,咿呀哇呀地咒骂,意思大概就是:你们这群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哪有这样抓姑娘家的,活该一辈子光棍儿!只是任她骂得何其痛快,都被那一层薄薄的布条给扭曲成了外国语言,没一个人关心她在说啥。 商禄儿骂得筋疲力竭,黑衣人小队眨眼就穿进了山里的密林,商禄儿灵活的大眼睛四处转溜,月色基本上都被茂密的枝叶遮遮挡挡,加之又被架着快速移动,任她怎么瞧怎么混乱。好一阵,他们才停下来。商禄儿被放在地上,那些个黑衣人自动退了几步,围了个圈,然后那头头模样的黑衣人才走到商禄儿面前,小心地解开她嘴上的布条。 然后跨退单膝跪地道:“参见公主!实不得以,冒犯了公主,望公主见谅!” “啊?”商禄儿显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人生大起大落,说的就是这样吧?前一秒还以为自己掉入狼窝,不被宰就被卖,能逃走就上香拜佛了,现在看来,这群小子还挺客气的嘛! “参见公主!”其余黑衣人也行跪礼。 见商禄儿没反应,那黑衣人头头抬起头,小心地唤了声:“公主?” 商禄儿这才回过神来,左看看右看看,摆摆手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们快起来吧!”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黑衣人头头起身,对她作了请,道:“属下们的职责就是带公主来这里,大人已经在里面候着了,请公主移驾!” 商禄儿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衣人身后除了毫无特色的大树还是毫无特色的大树,踌躇了好一阵,才犹犹豫豫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这才走到第一棵树侧,就发现乾坤另有。只见那树感觉到有人靠近,居然“唰”地朝左移动了半尺左右的距离,吓得商禄儿目瞪口呆。 那黑衣头头见状,忙回头解释道:“公主莫怕!这些树是主公前些年专为公主设计的,公主只管走就是!” “主公?”商禄儿呢喃,却也不再害怕,昂首挺胸地走过一棵又一棵会动的怪树。 黑衣人们露在黑夜里的眼睛里都好不掩藏赞赏之情,果然是和主公流的同一血脉,小小年纪,就气势非凡! 那些大树左串右穿,走了好一阵,出现在商禄儿眼前的就是一个被层层藤蔓覆盖的山洞入口。黑衣人头头示意她扒开藤蔓,商禄儿这回倒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就撕开中间的藤蔓,一簇火光射出。商禄儿惊叹之余也对洞里那所谓的“主公”还是“大人”充满了好奇,能有能力在龙卉阳还有紫音阁的眼皮子地下这么大动作,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公主请!”黑衣人头头提醒道。 “哦……”商禄儿也不扭捏,双手并用,直接把那些藤蔓给撕了个稀巴烂,火光炸出,刺得她眯起了圆滚滚的眼睛。 她先把头伸进去探了探,里面就一个岩石洞穴,插了不少火把,看起来暖暖的,洞穴里面有一个小道,看来挺长的模样,眉头一拧,商禄儿一脚踩上被她斯得落在洞口的藤蔓,率先进去了。那群黑衣人也跟在她身后进去,只留了两人把手洞口,其余人站在洞穴里,再由那头头领着商禄儿走进那小道里。 小道只隔些路插上火把照明,走了不多久就是一路向下的阶梯,因为火把不是特足,商禄儿总觉得阴冷。 “老兄,你们这主公大人是干什么的?看起来挺有来头的嘛!”商禄儿敲敲雕得平滑的墙壁,状似打趣地打探道。 那黑衣人头头只是恭敬地回头,朝商禄儿颔首道:“公主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来家教不错……商禄儿撇撇嘴,也收了套话的心,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阶梯一直盘旋而下,越往下先前的冷意逐渐转为温热的感觉,商禄儿惊奇地东张西望,想去发现是安了什么机关,才能让冷变暖。 那头头却在了一扇雕了龙纹的铁门前,侧身对商禄儿抱拳道:“公主请!” 商禄儿看看四周,似乎到底了,只把目光停在那栩栩如生的龙纹上一瞬,便大方地推门而进。 门内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奇花异草,芳香四溢。若不是抬头见石壁,商禄儿险些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踏进桃花源了。那头头走到商禄儿前面,领着她穿过溪水小桥,一路欣赏这人造的绝美风景,啧啧称奇。穿过长在溪水里的翠竹群,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风信子静静伫立,似乎无边无际,在花丛的右边,放着一座茅草做的小屋,如一枝独秀,安心地接受这花儿的衬托。 那黑衣头头却不走了,只站在花海前,指着通往茅草屋的小路说道:“大人就在茅草屋里等着公主,属下在此候着!公主请吧!” “你们家大人叫什么名字?进去了我得有礼貌不是!”商禄儿看着这排场,暗想那“大人”绝不简单,能在这地下完成如此工程,那不是钱能做到的事! “公主见了人,自然就知道了!” “问你等于白问!”商禄儿白了他一眼,倒是听话地朝那茅草屋走去。 这不也没办法嘛,没本事逃跑,只能硬着脖子上了! 走在小路上,闻着风信子的淡香,商禄儿心情没有来的舒适。以前总听阙哥哥说母妃最喜欢风信子,头一次见这么多,钥匙母妃看到了,不指多高兴呢!想着,就走到了小屋门口,吸了口气,商禄儿双手推开茅屋小门。 却见里面站了两个男子,都背对着门口,一个穿了身金丝长袍,乌发散拢,一个着紫色骑马装,发丝高耸。听到开门声,二人齐齐转过身,躬身作揖道―― “属下燕青,参见公主殿下!” “属下李琨,参见公主殿下!” 商禄儿呆愣在门口毫无反应。直到那二人抬起脸来――那一身金丝长袍的男人剑眉英目,面部僵硬,不是李琨又是谁?! “李……琨?”商禄儿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琨,“你不是在皇宫里被商无忧……给……” 李琨会意,抱拳道:“李琨蒙燕将军搭救,逃过一劫!” 说话这口气,半点不浪费口水,“果然是李琨!”商禄儿惊喜地跑过去拉着他左左右右看了好半天。这才注意到李琨身边那个自称燕青的男人。 只见他只穿了身暗紫色的骑马装,靴上还有尘土,高耸的乌丝稍显凌乱,可丝毫也不影响他俊美的五官,反而因为这意思紊乱,而显得更生动,英姿飒爽! “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弄这么奇怪个地方,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龙阳山庄?还有……这位燕青将军,我似乎没见过啊!”商禄儿惊喜过头了,一口气问题不断。 李琨万年僵硬的脸上难得出现点和煦,扶着商禄儿走到茅草凳前,轻声道:“公主且坐下,我等慢慢道来!” “哦……噢!”商禄儿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听话地坐到草登上,软绵绵的,意外地舒服。 “燕青将军是御林军统领,公主当真不记得了?”李琨指着燕青问到。 商禄儿奇怪地盯了燕青许久,她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长成这样,她铁定忘不了! 燕青扯开嘴角,淡笑道:“公主忘了,离宫当日,月下风黑……” “啊!是你!”商禄儿大惊而起,指着燕青鼻子道:“当日拿刀架我脖子的将军!” 燕青嘴角的笑顿时凝固,勉强道:“是放走公主的将军……” “噢!也对哦!”商禄儿稳定心神,重新坐回凳子上,正色道:“我看这事挺复杂的,你们这是来给我解释的?” 两男人对视,然后李琨开口道:“燕青将军本是二殿下麾下,统领御林军,本打算在回宫之日调动御林军连同黑甲禁军将皇后一党一网打尽!只是殿下在永阳城发现大殿下……” “叫他商贱人!”商禄儿提示道。 李琨尴尬地顿了顿,再继续说道:“只是二殿下在永阳城发现了商无忧阴谋的蛛丝马迹,临时改变计划,想只用黑甲进军诱出商无忧,看其是否陈府已久,另外派出我们的情报系统暗中调查商无忧,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黑甲进军逼宫那日,商无忧果然有动作,而且根据情报来看,他已经有了很大而且全面的组织,更重要的是和天山的紫音阁关系密切!” “和紫音阁关系密切?!”商禄儿蹙眉,心理缭绕着一种不安感。 “然后,二殿下就对我们下了一个严令!”李琨说道此处,声音竟些许咽梗,“二殿下决定只投少量黑甲禁军去逼宫,燕青按兵不动,继续潜伏在皇宫,殿下早已料到行动必然失败,任我们如何劝都无用,他想亲自去证实商无忧的阴谋……若是情况属实,就要我与燕青带着二殿下这些年辛苦组织的势力,跟随公主,尊公主为新的主公,他日重返皇宫!” 商禄儿呆呆地听着李琨的陈述,脑子里乱哄哄地,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言语。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阙哥哥,是自己……去……要去死的吗?”怎么会这样!阙哥哥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证实所谓的兄弟情义去搭上自己的命吗?!为了商无忧! 想着,一抹寒凉由心升起,慢慢转化为一种无名的仇恨,冲击商禄儿的大脑。 李琨和燕青双双抱拳而跪,悲戚道:“殿下只为保全公主,请公主遵循殿下的遗志,带领我等,共创大业!” “燕青……是你,把我从皇宫里放出来的……?”商禄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或许,她这一路上的事,都能说得通了…… “回公主,公主出宫后,一直流连墨京,属下等人怕被商无忧的探子发现端倪,不敢对公主加以保护,怕使殿下的牺牲前功尽弃……使公主受了不少罪过,还请公主见谅!” 商禄儿叹了口气,脑子里突然开始回放墨京城的一点一滴,“阙哥哥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让商无忧和皇后以为弹尽粮绝,即使不杀我,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是你们路出马脚,我怕是根本走不出墨京城!” “公主聪慧,燕青佩服!” “然后我到了梅花镇,你们才有了动作,那个小女孩儿,是来帮我摆脱追兵的吧?至于惜春园,看来也是你们的人……不然我哪里来的那么好运气!” 李琨道:“正是!” 商禄儿抿嘴思付一阵,才又开口道:“你们的人在龙阳山庄出入自由,而且还一直隐藏到我落单才出手,看来龙卉阳,也是我们自己人了!” 李琨和燕青满眼赞赏,激动地抱拳道:“公主英明!”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们得老实回答我!”商禄儿突然正色道。 李琨和燕青看她认真,也不敢含糊,沉声道:“公主请问!” “我听紫音阁的人说,当日永阳湖的惨案,是龙卉阳做的,那龙卉阳是阙哥哥的人,不是……” “正如公主所想!”李琨道:“当日公主在永阳湖遇刺,殿下就有所怀疑,后来查出那孔雀楼还有永阳湖一带花船青楼全是属于紫音阁还有商无忧的产业,于是二殿下才亲自策划了这一起‘惨案’,一为替公主泄恨,更重要的是挑起他们双方的注意,惑乱他们的视线,好让我们的调查更易深入!” 果然如此!商禄儿想着,问道:“那你们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目前只知道商无忧在调查这一起案子,紫音阁是这次公主和城曰公子来调查的,另外我们探子发现,商无忧经常在墨京西郊一呆就是半月以上,实则偷龙换凤,每次都会以守坟为借口乔装出入江湖,尤其上天山,次数频繁!加之追杀公主的人,基本上都是紫音阁的秘密部队!” “紫音阁的秘密部队?” “正是!追杀公主的杀手都不是紫音阁的正式弟子,而都是阁主弦月暗地操控的组织!” “按理说,紫音阁虽未江湖门派,但是一直与世隔绝,怎会与商无忧勾结……再说那弦月,我虽只见过两次,倒是感觉得到他不怎么待见我,这么一想,倒还通了……他还派花小凡来杀我呢……” 李琨敛眉思付一阵,再又开口道:“请恕属下大胆,既然公主已经进入紫音阁,何不利用这机会,从内部调查这神秘的组织呢?” 商禄儿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城曰……他会也是弦月或者商无忧的人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商禄儿起身,吩咐道:“这一时半会儿,我也了解不清楚阙哥哥组织的事情,我这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得回去才行,既然知道龙卉阳是自己人,我有机会会向他了解的!你们起来吧!” “公主说的是!”李琨和燕青起身,复问道:“请问公主打算如何回去?” “还能怎么回去,我总不能自己跑出去告诉他们:是我哥哥的部下把我给捉走了吧?敌我不明,你们只让那些黑衣人再带着我在树林里绕圈子就成!”说着,商禄儿拍拍屁股,起身就往门外走。 李琨和燕青双眼相交,赞赏不言而喻。 一直送到洞穴0门口,给黑衣人们交代清楚后,他们才放心地让商禄儿离开。带她们走远了,二人才相视一笑。 “殿下果然先见之明,让公主流落在外,终是蜕变了!” ------------ 第三十章 龙阳山庄6 更新时间:2011-12-03 城曰一听到商禄儿有危险,第一时间冲到小亭去,只见小亭一片狼藉,龙卉阳斜倒在地上也不知死了没,青月见他,急忙跑过来道情事情原由,当然是把她准备杀人那段给自动忽略了。 “那群黑衣人只抓人?不动武?”听青月说着,城曰敛眉,道出疑点。 “额?嗯……其实也不是没动武,只是他们下手不狠,只在缠住我,惭愧……他们缠人功夫太好了,配合又默契,我一时脱不开身,姑娘这才被劫走了!”青月惭愧地埋下头,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不过他们对姑娘客气得很,不像是那路刺客的同伙!” 城曰幽幽叹了口气,月色如兰,游丝般倾泻云下,挂带房沿犄角古木树梢,像萤火,又像仙纱。落在城曰周身的纯白上,度上层飘渺的莹黄,衬得他晶莹的肌肤也好了气色,柔柔暖暖。他连叹了两口气,抬头看看月色,倏尔又埋头笑,极其苦涩。 喃喃道:“终是要走了么……?” 青月奇怪地看着他突然的转变,不明天他怎么不紧张兮兮地追出去找人来着,不过这城曰公子一向变幻莫测,她从来也看不懂他整天在想什么,伤感什么。明明是那么耀眼的一个天之骄子,却落寞得比乞儿还不如。 “她走了不更好,省得给你添麻烦!”花小凡给青月使了个眼色,青月意会地退下去检查龙卉阳的伤势。 “主人?”菊一走到城曰面前,沉声问道:“龙卉阳受伤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城曰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行刺的刺客该是和龙卉阳无关,照青月的说法,他们那也是想取他性命的。不过一事奇怪得很!” 菊一不解地环顾四周,“什么事?” “呵……你没发现到目前为止,这里都缺了什么吗?” 菊一皱眉,瞧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花小凡受不了地敲了下他的木头脑袋,无奈道:“这龙阳山庄的护卫啊!这里这么大动静,一个也没见着!” “莫说是护卫,这打打杀杀的,丫鬟也不知害怕的?!”城曰说着,扫了眼凌乱不堪的琉璃亭。 “主人的意思是……?” 花小凡冷笑:“除非那些护卫家丁丫鬟都是聋子,不然……就是有人给他们下了令!” “这龙卉阳,果然有问题!” 城曰奇怪地看着花小凡,问道:“你这也是弦月派来调查龙卉阳的?”按理说,弦月应该没那么喜欢多此一举才是。 “哪里!”花小凡撇撇嘴,身子一斜,慵懒地靠在身侧的树杆上,“他派我跟着你们,杀商禄儿来着……哎呀,说瞒着你来着……你就当听到我说梦话好了!” 城曰蹙眉,不悦道:“他还叫你来杀人?” 花小凡无聊地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他说是那时杀她的单子没退来着,弦月做事,什么时候有原因了!” 城曰轻笑,道了声也对,便再转过身,淡淡地看着月光。 花小凡和菊一面面相觑,终没忍住,遂问道:“你这是?真不管那女人了?” 城曰淡笑,转过脸看着花小凡,“你还记得永阳湖的事吗?” 花小凡点点头,怎么可能会忘嘛! “最开始我只怀疑商无忧做的,不过转念一想,或者是商阙为禄儿报仇也不一定,虽然不想把商阙想得如此残忍,不过皇家的那些事,你我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商阙有这实力,当时我就叫你回山了,那日出城的人,或真或假,假的自不必说,真的也有商阙自己的安排,我们何必去掺和!” 他顿了顿,转过身朝前走去,花小凡和菊一不明,也只跟着他走。 “后来禄儿说商阙死了,这倒让我意外,按理说这陈府深之人,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让自己送了命才是……我这才又想到是否弦月插手了,毕竟他也接了单子不是。不过此次下山,弦月交代我调查案子,还指名龙卉阳,照现在看来,龙卉阳却是私下有动作,不过这目的是什么,我想都和紫音阁没有关系才是!” “指不定,这做事的,确是龙卉阳,只是奉了谁的命令,我想我们就算把龙卉阳抽筋扒皮也问不出头绪来!”走到山庄门口,城曰拾起地上的红穗子,笑得温柔。 禄儿啊,你是寻到你要寻的答案了么?如若不是……刀山火海,我也定把你寻回来!想着,城曰抓紧了手里的红穗子,因为气力过大,本就白皙的手指,变得苍白。 “这是那女人身上的东西?”花小凡不爽地打量着城曰手里的红穗子,悻悻道:“看来那女人还不笨,知道留点线索出来!” “禄儿不笨,那些黑衣人也不笨吧?”城曰好笑地看着花小凡。 花小凡会意,涨得满脸通红,娇哼一声,身子一跃就施展轻功往穗子掉落的反方向而去。 菊一看得莫名其妙,自语道:“这花小凡怎么了?该往这边儿去啊?肯定是主人说话又让她郁闷跑了!” 城曰笑着摇摇头,也随花小凡去了。菊一一看,即便再多困惑也不再多言,忙跟在城曰身后走。 ☆☆☆ 商禄儿叫那些黑衣人带着自己在树林里到处穿梭,一刻也别停。那些侍卫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这么做,不过主公的命令,他们都是无条件执行的!只见月下树林,因为月光而显得青悠悠地,侍卫们在林间来回带动树叶簌簌地响,不时还落下不少。本来高手出入,该是极致安静地,不过没声音怎么引人注目呢? “公主,我们要不要往龙阳山庄那边靠近,他们万一跟着穗子的方向去了怎么办!”侍卫头领见这么久都没人过来,从树上下来到商禄儿身边说道。 “红穗子……”商禄儿无奈地抚额,这些人怎么做事就这么一丝不苟的呢? “派人去前面勘察勘察吧,若是他们真随假人那边去了,就找人引过来!不过千万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小心一点!” 头领得令,刚准备起身亲自去查看,就见最前方的侍卫突然回过头,吹动手中的一个哨子,树林里立即想起了夜莺的叫声。 “公主!他们来了!”头领惊喜道。 “原来你们在树林里暗号是夜莺啊,叫他别停,继续吹!” 那头领虽不明白商禄儿想做什么,不过他就是没理由地相信她做的任何一个命令,绝对地服从。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细的金哨子,吹了两下,而那夜莺叫声只停了一瞬,又再次想起。 商禄儿满意地对他点头表示赞许,摸着嘴唇思索了阵,才吩咐道:“除了那个前面探哨的人继续吹哨子外,你们所有人把我给围起来,有绳子没,棒我在树上去……算了,你们怎么把我弄来的就照那样子再来一遍就成!” “这……用绳子绑公主,那怎么成!先前迫不得已,不想他们追过来,蒙住公主的嘴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这……这现在再对公主不敬,臣等只有,只有以死谢罪了呀!”那头头吓得跪倒在地,说什么,就是不肯用绳子去绑商禄儿。 商禄儿无语,这帮人怎么这么腐朽……也不知道是谁给教出来的!以后有时尽定要将这不良风气给纠正过来,不然怎么做强壮大,把商无忧还有皇后那老巫婆给踢出皇宫去!不对,是碎尸万段! “得得,也不要你们绑我施暴了,来个人直接把我打晕得了,再来几个人把他们给引过来,你们做样子抵抗一下,打不赢就跑懂吗?” “这也不行!”侍卫头头这回直接没经商禄儿同意就从地上站起来,双目圆睁,强硬否决。 商禄儿气急,给你颜色你还开染坊了,看来得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子! “大胆!”边想边做,商禄儿怒斥道:“本公主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知道以前李琨或是燕青还是那什么龙卉阳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不过既然你们尊我为主公,又是我阙哥哥的旧部,应该多多少少听过我的脾气,就算没听过,本公主现在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所说的话,你们只管做就是,明白自己的位置身份,搞清楚谁是主子,不懂事的东西,我不需要!” 她还是头一回如此铿锵有力地说话,声音稳稳当当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初来乍到,即便她是公主,不过这个社会瞧不起女人觉着女人无用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不让他们搞清楚情况,不定以后她随便说个话都会被这些迂腐的东西驳回! 想着,她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侍卫头领,那头领骇了一跳,“扑通”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属下逾矩,请公主降罪!” 商禄儿大眼微眯,透出一股嗜血的味道,不爽地看着那战战兢兢的首领,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树林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只听“唰唰唰”声音齐放,树上的侍卫全部落地,并排单膝跪在头领周围,齐喊―― “参见主公!” 商禄儿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 早在墨京城街上乞讨的时候,她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必须得强大,不然就没有尊严!她若继续悠悠然然,无心陈府,莫说继续阙哥哥的遗志,或者连现在跪着的这些人,也会莫名其妙地失掉性命的吧!当她踏进那茅草屋的一刻开始,生命里,就背负了必须得承受的责任,所以,她必须得强大,不惜一切! 侍卫们起身,同时对商禄儿多了敬佩之情。若她只是个刁蛮娇气的公主,他们也会尊她为主公,那不过是因为商阙的命令,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霸道和气势,天生的王者风范令他们折服。她的气质与商阙截然不同,不过更令他们这一帮男人畏惧。 远处放哨的侍卫又传出急促的夜莺叫声,商禄儿敛眉,冷看着侍卫头领问道:“方才我说的,你们可都记清楚了?” 头领抱拳道:“记清楚了!” 商禄儿无奈地叹口气,“那还不快动手!” 见商禄儿被头领打晕了,藏在暗处的李琨和燕青才敢笑出声。 “你猜得果然不错,公主还真在这里发飙了!”燕青靠在树杆背上,打趣道。 “怎么变,这不可一世的脾性,可改不了多少!”李琨欣慰地露出个淡笑,复又埋下头,轻声说道:“或许,殿下并不想她这样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胡话呢!殿下把辛苦建立的所有都留给了公主,难道不是希望她重返墨京,杀个片甲不留的吗!” 李琨叹了口气,站在黑处静静地看了商禄儿好一会儿,转身离去。 ------------ 第三十一章 龙阳山庄7 更新时间:2011-12-03 花小凡领头,城曰和菊一尾随其后,迅速穿梭在黑夜的密林里。忽而听到夜莺的叫唤,花小凡蹙眉,倏地停下,转身等着城曰。 城曰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还得靠你带路呢!” “我又不是猫头鹰!”花小凡不爽地努嘴。 其实城曰让她带路不无道理,因为花小凡7岁上天山,成为正式弟子前,都是被放养在后山还有前山丛林里,无水无粮,甚至连野兽也没有,只有漫山遍野的毒草食毒树食人花。而能从这环境里活着出来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天山派山峰,接受师尊教诲。其后又要经历天山派种种山规考验,才能正式烙印上封,成为紫音阁一员。 而花小凡,不但是那一届唯一一个走出来的女子,更成为天山紫音阁的佼佼者,位居弦月之下第一护法。抛开她那阴晴不定的脾性不说,论生存能力还有行动力,她都是现在这三人中的第一。 “这夜莺叫得我烦躁,菊一,你去找找,弄出来宰了!”花小凡烦躁地跺脚,狠狠地环视四周,平日里柔美的眸子在这黑暗中闪得晶晶亮。 菊一猛地停靠在城曰身旁的树丫上,差点儿没站稳摔下去。 “我又不是你奴隶!”他郁闷地扒住树干,力道过猛。唰唰掉下几片叶子来。 “呵呵呵呵!”城曰捂嘴轻笑,“我不记得永阳城也产夜莺的啊?” 花小凡挑眉,“不产?” “这还没到半夜呢,夜莺就叫这么欢腾,看来这山上的品种肯定与其他地方不同!” “你倒有心思开玩笑……”花小凡无语地在黑暗中翻白眼,突然脑子一个灵光,大叫道:“好哇!还不知道你专喜欢开我玩笑的!菊一小子!走了!” 说完,只见偶现的月下红衣飘飘,不一刻又消失不见了。 菊一见城曰难得心情好得会开玩笑了,哪里有心思去与花小凡计较,只当她是活菩萨,救得了他最重要的主人。便老实听话地跟着花小凡跑,城曰好笑地听着菊一的动作,叹了口气,也随着去了。 不多久,只听夜莺声越来越近,花小凡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拍拍菊一的肩膀说道:“小莺子们可都等着你去宰了,你想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菊一老实地偏头想了一小会儿,道:“主人吃不得红烧的!” “哈哈哈哈哈哈——”花小凡听了忍不住大笑出声,尖细的声音在树林间来回荡漾。 那头的黑衣侍卫们听到花小凡笑声不远,个个儿提心吊胆,从这声音听来,来者内力深厚,他们一不能伤及来人,二还要做出奋力打击的模样,若是面对一般练家子那到还行,这面对高手作假,公主也太抬举他们了…… 还没得得及抱怨完,就见树下空中红绫飞过,不少见不到月光的缎子被夜色染成了酱紫色,如波涛碧浪般在空中层层叠叠地翻涌。不少黑衣侍卫都被这突来的景观震了一瞬,只听空中又传出那尖细的女声,这次却笑得妖娆万分。 “我当是哪里来的贼眉鼠患,敢在姑奶奶0头上撒尿!原来不过就几个毛还没长全的死猴子……呵呵呵呵呵——”空中不停地回荡着那撩人心弦的媚笑,各黑衣侍卫们紧张地左右顾望,慢慢地靠拢一团,把商禄儿围在中间。 花小凡笑够了,才收了红绫围绕在身边,如九天神女下凡,借着顶上的月关,从黑衣侍卫们头顶落下。 “在上面!”不知谁发现了那艳红的女妖,惊呼出声。黑衣侍卫们齐齐抬头,利剑齐放,对准花小凡飞身而刺。菊一见状,立即飞身而出,与花小凡并肩作战。 城曰站在阴影后的树枝上,无奈地摇摇头:“这喜欢出风头的习惯,看来是绝不了了……” 说罢,他脚尖轻点,借着月色稳稳落在商禄儿身边,伸出手指探了她鼻息。 “人无事,我们走吧!”他仰头,对空中二人说道。 花小凡打斗中抽出一只眼瞄了瞄地上的商禄儿,暗想没死还真划不来。面上却听话地收了手,从怀里摸出一包小粉末,对准黑衣侍卫们就洒。黑衣侍卫哪里料得这女人会下暗招,提防不及纷纷中招,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花小凡冷哼一声,拍拍小手丢了手中的黄纸,傲气十足。 “就一群小喽啰,也没看不出来什么厉害的!”浪费她一包花神散。 “只是你太厉害了!”城曰扶起商禄儿,对一旁研究那些黑衣人的菊一说道:“花神散不过只让他们昏睡两个时辰,花大护法可是难得好心地饶他们不死了,你快过来把禄儿扶正,我背着她回去。” “这黑漆漆的,我能撒毒药嘛?!”花小凡嘟起小嘴,嘀咕道:“还不是怕你那宝贝女人不小心一起见阎王,你不追着我杀……?” “我看菊一是不想碰那女人,还是我来好了!” 说着,花小凡走到城曰背后,提起商禄儿就丢他背上去,“可小心别把她摔了!” “主人!我来背她吧,你和花姑娘走前面!”菊一猛地窜到城曰面前,手嘴并用地准备把禄儿从城曰背上给卸下来。 “没长眼的东西,走了!”花小凡受不了地白了眼菊一,提着他后衣领就飞身上树。 她何尝想城曰和那女人亲密接触,只是他做的事,可是她们能左右的?这菊一小子,好歹也跟了他这么些年,却连这点也没摸透,真不知他是单纯还是蠢顿! “你别拉我呀……”菊一傻愣愣地挣扎,却被花小凡越拉越远。 城曰俯首轻笑,听着她们走的路子,把商禄儿颠高一些,也接着微弱的月光踏步而行。古木、小路、杂草、残月,清瘦的人影,忽而出现的面庞,坚定的步伐,慢慢地走着。 不知多久,商禄儿觉着后颈处沉得利害,吃痛地睁开眼,迷茫地扫了扫周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密林里,被人背着走。 “醒了?”城曰未停,也未转头,只沉沉地走着。 似乎夜里月下,山里的清幽使他声音也变得梦幻,商禄儿险些以为自己被那侍卫头领打死了,如今魂魄出窍做梦来着。 “……我怎么了?”不过就算做梦,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城曰轻笑,好半天才开口说话,“禄儿不知吗?” 商禄儿心下一惊,自知他什么都懂,也舍了演戏的程序,轻轻地靠在他肩头,贪婪地吮吸他发间淡淡的清香。她只允许自己在今夜这一小会儿,再无知地依赖,过了,她便不再是她,而是一个只为复仇的人。所有让她流连的感情,即便再不舍,她懂,他也懂,他们本不是一路人,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忽而风起,商禄儿感觉一丝冷,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山间夜里薄凉,安静得不似人间,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听着风声萧萧、琳叶簌簌。闻着彼此的呼吸,山里的幽香。 “城哥哥为什么上天山,进紫音阁的呢……”商禄儿小心地靠着城曰肩膀,问得极其小声。若不是她知道是自己在说话,恐怕这声音隐入风中,谁也听不到。 许久,城曰才呢喃道:“我会妨碍禄儿吗?” 真是奇怪,这样的声音,偏偏两人都能听得到,商禄儿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借着月光,偷瞄城曰的侧颜,依稀看到,那如玉的面上,披了层层哀伤…… ☆☆☆ 墨京皇宫 此刻晚宴正过,皇后刘氏与国舅刘青天相聚御花园,设了桌椅,取景湖台,把酒赏月,言谈之间听得出二人心情极佳。 “哈哈哈哈哈!可是老天都站在你我姐弟这边,商禄儿一死,商阙就算真留有什么爪牙也成不了气候了!”刘青天猛饮口酒,大笑道。 “这还亏得姐姐英明,派人在墨京外四大镇五十村搜索,这才将那丫头抓住了!” “景菱本就不成威胁,只是除去了心理少根刺,畅快些罢了!”刘氏扶额,捏着食指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姐姐可还有刺?”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些长进?这商禄儿能做个什么风浪出来,死了你就高兴成这样?这最大的隐患商无忧可是活蹦乱跳地每日在我眼前跳呐!” 刘青天自动忽略刘氏话里的责备,只当他这姐姐又发昏了,“商无忧不是又去了西郊么?怎么每日都回宫了?” “你!”刘氏气急,盯了刘青天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娘娘!娘娘!” 小径外,刘全一路小跑过花丛,也不等刘氏准许,径自踩上通向湖中心的木台,边跑边喊。 刘氏摆手撤了伺候的宫女,待刘全走近了,才问道。 “慌慌张张,这是怎么了?” 心细如刘全,怎会听不出她言语间的不悦?不过事关重大,她也管不得那么多,只稍停片刻,稳定气息后,躬身回话道。 “娘娘!奴才一直守在宫门口等着今日捎来信的探子回报,说是商无忧在西郊的小屋下,藏了一条密道,直通城外呀!如今他人,早……早不知去向了!” “什么?!”刘氏大惊,拍案而起,“事情属实?可确定?” “确定确定!探子们见商无忧拜祭完后,只对着坟头说去抄佛经,进了小屋就再没出来,就连他身边的绿衣姑娘也从不现身,探子们轮班看守,好几日了都没见有人出来,他们怕出差错不敢决定,捎人回来问话,奴才自作主张便让他们找好手在竹屋外勘察,结果发现屋里根本没人!这……这进去检查,才发现密道一事……” 刘全小心地抬眼,瞅了瞅刘氏的脸色,继续道:“那密道看来年生已久,怕是……怕是大皇子每次出外拜祭,都暗度陈仓了呀!” 刘氏听着刘全的话,整个人似乎从里到外都被震撼了,一个踉跄,跌倒在紫竹藤椅上。 刘全和刘青天同时起身扶住她。 “娘娘!保重啊!” “姐姐当心!” 刘氏缓和过来,摆摆手,边摇头边叹息:“我刘莹莹聪明一世,权贵融化集齐一身,终是老了……被这些毛头小子逗着玩儿啊……哼!” 她脸色突变,倏尔阴狠地笑着,冷声道:“商无忧啊商无忧,你既然有胆子挑战本宫,那就莫怪本宫心狠手辣!” 刘全和刘青天同时打了个寒颤,刘皇后这狠辣辛毒的一面,他们是多少年没看到了啊! “刘全儿!既然大皇子再无心苏凝,那就找齐了苏凝叛贼之罪,开棺,鞭尸!”刘氏端起白玉茶碗轻啜了一口,像是聊家常般说话,“也好给那些死得莫名其妙的御林军们,一个交代不是?免得人再说我皇家包庇纵容!” 刘全小心地伸手擦去额上的密汗,忙点头道:“是!是!皇后说的是!” 说完,不等刘氏开口,他就躬身退了出去。 ------------ 第三十二章 衣冠冢 更新时间:2011-12-03 翌日辰时,墨京西郊早早聚集了人群,说是皇后贴出皇榜,诰之五年前行刺皇帝未遂,谋害多位朝中大臣还有御林军将士的叛贼苏凝,本皇上念其与大皇子情深似海,又自我赎悔,其死后特恩准葬于墨京西郊镜湖边,不论大臣平民均得以任何理由扰其魂灵。今大皇子亲口证实与叛贼苏凝已无情念,皇后思无辜枉死之魂灵,寝食难安,遂决定开棺放尸,以平怨魂! 镜湖如名,平如镜面,此刻湖面还有薄雾,把碧绿的湖水生生染了成乳白。湖岸是一篇广阔的草地,外围处才有自然生长的梧桐和杨柳,靠近水边是用木头搭的一个小屋,静静地伫立,凝望着不远处的一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墓。商无忧还细心地在木头上弄上泥巴,栽种五颜六色的小野花,晨风一吹,不止微笑,还有淡香。 因为皇帝下了禁令的关系,自从苏凝下葬在此,百姓还是五年来头一回上镜湖,不少人心中是雀跃的,只为欣赏久违的风景,倒对苏凝,不怎么感兴趣。 “这大皇子和苏凝情深似海,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还凿人姑娘的坟墓,真是可怜唷!” 围观群众不少三三两两聚集,对那被御林军围着的坟墓指指点点。 “这人若是还活着,爱得死去活来也属正常,这人都死了五年了,心思变了怎的就无情了?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嘛?” “这话可不对,想当年大皇子对这苏凝姑娘一往情深,为了让皇上饶苏凝一命,那时用到手的太子之位做交换啊,这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儿可是满城佳话!要变了,我可不信!” “可不是嘛!这五年来,大皇子几乎月月在这镜湖给苏凝姑娘守墓,怎的才个把月,感情就没了!” “你们懂什么……” “刘总管到!”太监尖细的喊声打乱了周围百姓的讨论,只见御林军排列清道的小路上,停了一顶宝蓝轿子,刘全躬身而出,一甩浮尘,足是派头。 侍卫统领见刘全到了,忙走到跟前儿,抱拳道:“不知是否可以动手了?” 刘全隔着日光,瞧着那坟前站的一排御林军,卸了刀,个个手持锄头铲子,严阵以待。再看木栏里的坟头,石碑上赫然刻着:爱妻苏凝之墓,随即摆摆手,示意可以动了。 侍卫统领应了声遵命,再回头,大步走到墓前,喊道:“开墓!” 刘全叹了口气,只见侍卫们先把墓外的木头栅栏给推了,方便动作后,围着墓碑画了个圈儿,再用锄头铲子刨了半个多时辰,土堆里才现了楠木棺材。 周围百姓个个儿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大皇子在苏凝墓里头埋了写什么宝贝儿。 “见棺材了!”侍卫禀报道。 随即一个侍卫跳下土坑,将绳子固定在棺材头、中、尾,然后坑上站的六个侍卫,各挑了一半木棍,齐齐发力,满是泥土的楠木棺材破土而出,被放在了倒在地上的木栏上。 尘土随着棺材而动,弥漫在空气中,侍卫统领扫了扫面前的尘埃,对刘全抱拳道:“刘总管,是否现在开馆?” 刘全捂着鼻子,瞧了瞧那陈旧的楠木棺材,叹了口气,喃喃道:“大皇子,你可莫怪老奴啊!” 说罢,侧头闭着眼睛,对那统领抖了抖手中的拂尘,示意开馆,然后拍拍小太监的手,走到半尺外去,背对棺木。 那侍卫统领得了令,拿过大刀劈了棺材钉等物,只听“吱”地一声,棺材盖儿裂开一个口子,缝隙里涌出不少灰尘。 “开棺!” 只听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一头一尾,把棺材盖给撑了起来。盖子一起,滚滚尘埃涌出棺材,在阳光的照射下看得清一粒一粒地浮动。 许久,只听小太监慌张地跑到刘全面前,也顾不得行李,拉着刘全便喊道―― “刘总管!刘总管!你快去看看呀!” 刘全转过身,不耐道:“慌慌张张,干什么呢!” “那个……棺材里,棺材是空的!”小太监吞了吞口水,这才说了句完整的话。 “什么?!”刘全大惊,扒开他就冲到棺材面前。 只看棺材里只整齐地摆放了件暗红色的骑马装,周围铺散的菊花早干成了黑褐色,在衣服和菊花的缝隙见,放着一柄剑和两只珠钗,整个棺材里迷蒙着淡淡的烟雾,仅此而已。 死人该有的骨头,一根也没见着。 刘全大骇,颤抖着拿起那柄宝剑。那剑才见阳光,就退了周身灰尘,发出刺目的紫色光芒,刘全被刺到了眼,将剑丢回棺材里,光芒遂消。 “这……这是苏凝姑娘的紫宵剑呐!”刘全惊叹,遂转身朝轿子走去,即便两个太监搀着,他惊得全身无力,勉强蹒跚走着。 “快!快回宫去!快回宫去!禀报皇后娘娘啊!” ☆☆☆ 天山紫音阁 玉石山峰上,此刻青烟袅袅,将山间弥漫的薄雾带了色,晕开一片。 紫薇林里,玉璧潭水边,设了一小几,一侧摆着香炉,青烟细出。弦月青丝披散,素衣单着,席地而坐,见青烟成了丝儿才把盖子打开,将手中的银白蚕丝一根一根放进香炉里,直至放完,香炉出的烟由青变黄,他才重新将盖子合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烟气的细微变化。 她身侧站着一身紫衣的陌小游,神色淡漠地看着弦月的一举一动,待黄烟飘至半空就自个儿散了后,才咧开嘴,笑道:“恭喜,这冰蟾纱也入药成功了,只待箫暮雨把魂刹玉带回来,这丹就成了!” 弦月一直看着黄烟的变化,直到烟由直成弯,围着香炉绕圈儿了,蝴蝶面具下细长的凤眼才难得地路出轻松。 “那魂刹玉要入药,还得用冰荷仙实为辅做引才成,如今墨断也没回山,也不知取到没有……若是失败,就前功尽弃了!不过那二味药最后才入,也不慌忙……” 说着,他打开香炉的盖子,黄色的烟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花的淡香。 “这成了,你且把八络血参拿来。” 他话才说完,只见陌小游莞尔一笑,身形一跃跳进玉璧下的潭水里,水花四溅,被阳光照得灿烂夺目。水波稍停,涟漪再起,不消一刻,陌小游便冲水而出,也管不得周身湿冷,将手中一株通体血红,且只有八根长须的人参递给弦月。 “你这些药,没一味是好保存的,也亏得这天山得天独厚,有这一潭活玉成的水,不然这些药,就算得来,也只得废了!” 说罢,她便走到一边用内力烘干身上的湿气。 弦月接过人参,将其分成两半,一半放在小几上,另一半用内力震成粉末放在一张黄纸上。待围绕香炉的黄烟散了,才将黄纸上的粉末尽数倒进香炉里。黄烟越来越淡,慢慢消散,随即被红色的烟雾取代。这八络血参必须在冰蟾纱入药成功后立即使用,否则就废了。弦月见红烟越旺,心知成了,便小心地将盖子掩好。 而小几上另一半的人参早已干枯,流了一滩血水出来。弦月沾了些浅尝,对陌小游道:“看来黄舒这八络血参是真的。” “是么,那我就走了。” 陌小游说着话,看了眼弦月手里干枯的人参,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身子纤细,又穿一身淡紫,险些和纷飞的紫薇花融为一体。 待陌小游走远了,弦月隐藏在蝴蝶面具下的眼睛倏尔沉重,拂袖而起,如风般迅速地朝玉璧下的冰洞走去。他动作极快,产生了好几个幻影,狂风骤起,把来不及躲开的紫薇花树吹得摇下了枝头,与枝叶分离的紫薇花被强大的煞气震得粉碎,冉冉而落。 他一路到峭壁下的冰窟里,也没来得及提气护体,生生受着洞里刺骨的寒气。只见洞窟冰壁上三盏黄油灯不知何时熄了,弦月见了,急忙走近冰棺,却见棺内女子原本如玉的面上不知何时积攒了青气,眉间尤甚。他瞳孔倏地放大,大叫一声,一章拍在冰壁上。只听“轰隆隆”响声不停回荡,冰壁里不断溢出寒气,不多久就形成浓雾占满整个洞窟。 迷蒙中,弦月取下面具,趴在棺盖上,温柔看着棺内的人,流下清泪。 呢喃着:“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些妨碍我的人,我会让他们统统消失!谁也不能阻碍我们相见!” 他嘴角盈盈笑着,及其温柔。只是那流着泪的眼,又恨又冷。 ☆☆☆ 茨城三年一次武林大会,本就是江湖最有人气的盛会,今年一届,更是不同凡响。传言不止崆峒、峨眉、青城、少林、武当这五大派连成一气,放话说直取兵器谱排行前五。正派人士踊跃报名外,百花谷、沧澜一阁、冥火宫等邪派也纷纷投贴参加,最劲爆的还是江湖第一神秘门派,天山紫音阁居然也投贴!百年来紫音阁头一次公开现世,这可惹得不管大派小帮,正道邪途,纷纷投贴参加,想一睹传说的风采,可谓是还未开会就抢尽所有大派风头。 也因此,此次武林大会是历年来规模最大,参赛人数最多的一次。 茨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此刻已房满。云来客栈是茨城最豪华的客栈,每次武林大会前,各有头有脸的大帮派就派人订好了院落房间,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西厢、东苑 已经挂上了沧澜一阁的牌子,门口站了两个粉衣女弟子,年纪虽小,面上却不苟言笑,目不斜视,看来有些派头。 院内主屋,门窗紧闭,只从耀目的灯光看出主人并未休息。 屋内一张白狐皮做的卧榻上,斜靠着一个黑衣男子,身后站了俩丫头打理着他刚洗好的头发,看来泼墨画儿似的舒服。他星眸剑眉,羊脂玉般的肌肤吹弹可破,朱唇不点而红,此刻微微挑起,邪魅地笑着,他胸前半开的衣衫春光外泄,看得面前回话的女子双颊绯红,眼也不敢抬一下。 他虽然五官精致,肤质细腻,却找不出半点脂粉气,倒觉出浴过后妖邪过分,令人生畏。 不过他本人似乎没什么自觉,见那女弟子支支吾吾说话,顿时火气,大掌一挥,恶狠狠地瞪着那女弟子吼道:“是我长得让你生厌还是万恶得让你害怕?回个话不看着人就算了,还支支吾吾,你要是结巴就给我滚回去洗碗扫地去,别跟着出来混江湖碍我眼!” 那女弟子一听,慌神地抬起头,却在接触到那虽然带着怒气却还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脸后,第一时间又给埋了下去。 不过说话倒是不结巴了:“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不敢?你现在不还是没长进吗?!那男子无语地翻白眼,十分不耐烦地吼道:“我问你答,说完了就滚出去,懂吗!” “是……是!” 他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是说今天早上刘皇后挖了商无忧的坟?” “主子……是商无忧妻子的坟!”那女子小心地更正道。 “叫我阁主!”男子提醒道,接着又问:“商无忧不在墨京城?” “回阁主,他不在!” “那坟挖开了没?” “挖开了……不过……” “不过什么!唧唧歪歪说话慢吞吞!” “是!是!不过那棺材里只有一柄剑和一套衣服,并没有骸骨!” “啊?”那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好心情地笑道:“呵……这可有意思,你可以滚了!” “是……奴婢告退!” 听到退下的命令,那女子总算松了口气,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没骸骨……呵呵,商无忧啊商无忧,究竟是你有秘密呢……还是刘皇后在玩儿把戏呢……?”那男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笑得意味深长。 清幽的院落,古陈的房间,出浴的美人儿,可爱的侍女,只可惜这唯美的画面没持续多久,就见那男子好看的眉梢倏地皱起,转身恶狠狠地唾弃道:“这头发还没干吗!” ------------ 第三十三章 锋芒初现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随城曰回了龙阳山庄,养了两日惊,其实是听闻龙卉阳伤得不轻,也不好打扰,便推说自己受惊寒凉,在龙阳山庄多耽搁了两日,这一来,花小凡可没少唧唧歪歪,斜眉横目。不过不管她做什么,只怕没花小凡看得过眼的,于是也就不跟她理论,只安心地每日接受丫头的侍候,直到龙卉阳能动了。 这听闻龙卉阳好了,夜里自是不方便去探望,只得挑了天蒙亮,商禄儿便一路问着,找到龙卉阳的院子。龙卉阳院子属龙阳山庄东厢,离商禄儿等住的西厢可有段距离,商禄儿也没心思欣赏沿路的风景,她可恨死自己没长飞毛腿,可以像花小凡那样飞来飞去地。走了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东厢。 因为脚步稍快,她额间已出细汗,龙卉阳的院子出奇地朴素,既没有整个龙阳山庄随处可见的假山怪石,也没有奇花异草,只种了些杨柳,院子空地干干净净,一栋独屋,若不是亲眼看见,绝对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居然如此简朴。 也不多在这住地上费心思,商禄儿走到屋门前,轻叩了两声。 “不必伺候了,你们回去吧!” 屋里传来龙卉阳的声音,声音微沉,看来中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商禄儿又再轻叩两声,道:“龙庄主?” 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听门“嘭”地一声,开了。龙卉阳批了外衣,站在门口又惊又喜地盯着商禄儿。好一会儿,才急忙邀她进屋,再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颇为尴尬,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憨笑。 商禄儿怎会看不出他的顾虑,径自走进屋去,淡笑道:“龙庄主这是拘泥个啥,我不过来探探病,您只管回床上躺着就是!” 龙卉阳楞了一瞬,随即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才关了房门。然后转身,跪地。 “龙卉阳参见公主!” “行了,我可不是一大早上来听你叫我公主的,起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是!公主请问!”龙卉阳起身,坐到商禄儿旁边的椅子上。 “既然你叫我公主,我又是在你的地盘被李琨他们带走的,解释什么的,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商禄儿抬眼,看了看窗外,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只要知道,阙哥哥的这组织有些什么系统,还有你手里有多少人可用!” 龙卉阳冥思一阵,再回道:“二殿下成立这组织是在五年前,代号为苍鹰,李琨跟随殿下在明,我和燕青在暗,原本燕青负责宫内势力安排,我负责宫外所有事项,情报、产业都是我在负责,殿下因为身份特殊,一般不会露面。而我们和殿下所有的接洽都是通过流云,如今流云随殿下去了,我们只能各自做着手头的事情,只等公主主持大局!” “龙阳山庄也是我们的产业?” “正是!龙阳山庄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是属于二殿下的!不止龙阳山庄,公主路上遇到的惜春园也是我手下情报系统的一路,在永阳城、墨京,还有几个大的城镇我们都有酒楼茶肆,都是为搜集情报还有出入方便而设的产业!这些一时与公主也说不清,属下把各地账目拿给公主,公主便清楚了!” 商禄儿摆摆手,“那些倒不必了,我拿着你不是麻烦了!只是这龙阳山庄怎的又成紫音阁下属了?” 龙卉阳叹了口气,道:“原本殿下只想让在下打进江湖,起事之日如虎添翼,谁知商无忧竟比我们早前一步,与紫音阁已有协议,这是我潜伏在紫音阁这些年,都没有发现的事!惭愧!惭愧啊!” “这可不一定!”商禄儿势在必得地笑道:“据我所知,紫音阁分为两派,各自为营,我想商无忧只是和其中一派有了合作,而我,现在在另一派里!” “竟有此事!”龙卉阳大惊,随即满脸欣慰,“看来让公主上天山,是没错啊!” 商禄儿斜睨了他一眼,也不想在这问题上过多追问,只沉下脸,冷声道:“现在弦月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这次我们下山,就是来调查你的,以后做事务必小心,实在不行,就脱离紫音阁,叫李琨找些高手,保护你悄悄离去,毕竟再怎么样,命最重要!” 龙卉阳感激地看着商禄儿,咽梗道:“属下无用,不仅没套到有用的情报,还让公主替属下担心!” “只是龙阳山庄目标太大,不好动作,你且和李琨燕青商量着,这事就你们自己做主!明日我就得和城哥哥一起去茨城的武林大会,你这可有好手?叫他们暗中随我,以便不时之需!” “属下明白,茨城的衍香楼是我们的产业,公主去了只管找掌柜的,拿出这给她看。”说着,龙卉阳拿出一块雕着风信子的令牌给商禄儿,“她见了,自然会给公主安排!” 商禄儿拿着那枚令牌,狠狠地握住,恨道:“阙哥哥既然用母妃最喜欢的风信子做信物,我自当不负他望!商无忧的那些勾当,看我都让他现出来!” 说着,她心下已有想法,随即转身认真地看着龙卉阳,命令道:“要没极其重要的事,你们别来找我,现在商无忧或者弦月定不知道我与你们相认,若是动作太多,只怕他们会有所行动,目前我尚未掌握组织内部情况,也未对他们多少了解,阙哥哥和流云出事,必定元气大伤,你们只管按兵不动,休养生息便是!” 顿了顿,她又再说道:“你只列个清单,上面写清组织内部构造还有外部产业给我就成,那个令牌,管事的都该认识吧?” 龙卉阳听着商禄儿的话,不禁舒了口气。正如商禄儿所说,经商阙大败一事,苍鹰元气大伤,目前又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本来他还担心公主一个小姑娘能否挑起大梁,现在看来,殿下设计让公主流落在外,果然英明,如今的商禄儿,哪里是他们平日听闻的那个仗势小丫头,头脑风范俨然就是当年见到的商阙,或许,经历成长,会更胜也不一定! 想着,他走到书桌前,快速写下商禄儿要的东西,吹干后递给商禄儿,双手抱拳,信心炯炯地说道:“那个令牌是主公身份的象征,组织内管事都认得!”说罢,他起身,朝商禄儿深鞠一躬,“公主保重!” 商禄儿叹了口气,起身拍拍他肩膀,沉声道:“那我走了!” 说罢,拿着龙卉阳写下的单子开门走了。 “公子慢走!” 龙卉阳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那远走越远的身影良久,满脸容光焕发,哪里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而龙卉阳一关门回屋,青瓦屋顶上就跃下一红一白两道影子,快速离开龙卉阳的院子。 城曰和花小凡一口气到龙阳山庄的花园小湖边,晨风乍起,吹动湖水层层涟漪。城曰靠在湖岸柳树干上,黑丝随着柳条随风飘动,缓缓拂在他苍白的脸上,尽是哀伤。 花小凡见他一直看着湖水发呆,终是憋不住气,嗔道:“你都听到了吧?商禄儿就存心利用你接近我紫音阁的!先不说阁主在干什么,我得提醒你,既然你上了天山,就是我紫音阁的人,别为了那个女人……” “我什么也没听到!”城曰转身,冷冷打断花小凡的话,“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说罢,他径自背风走了。 花小凡未说完的话生生愣在喉头,盯着城曰越走越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吼道:“城曰!你这是逃避!逃避你懂吗?啊?!” ☆☆☆ 商禄儿拿着龙卉阳写的单子,直走回西厢的房间才拆开来看。 原来苍鹰组织复杂,且产业远不止龙卉阳口头上说的那些。商阙这些年明着暗着,在冥州各个主要城镇都开设有酒楼、青楼、赌坊三样最容易打探消息和赚钱的行当,在大周主要的情报网络就是惜春园为中心,扩散开来,明着是大周最有名的戏曲团,实则顶着这幌子,方便走南闯北,除开收集各方情报外,另外还探寻产业拓展路子,如今已成功在南疆觅得两处金矿、渗入华夷国玉石和丝绸卖卖,为大周秘密的军队训练基地凑足粮饷…… 商禄儿看完,牢牢地拽紧了手里的清单。 “阙哥哥这些年劳心劳力,集结了这么大的势力,而我却一无所知……既然阙哥哥希望我完成他未了的志愿,留给我这么多宝贵的遗产,我定不能负他!还有这些将命托付给我的人们!” 她眼光微闪,再心里默记下单子内提及的所有事物,然后点火烧了。若说之前她没有半分钱财,半点势力,只能无休止地隐忍,那么现在她既有了筹码,就只当自己死去又新生了,只为将刘氏一族还有商无忧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那些伤害她亲人的人,她一个也不要放过! 想着,她挑起嘴角,勾出一抹狂傲不羁的笑。 “扣扣扣!” 突然响起敲门声,商禄儿紧张地用脚把地上纸张烧完的尘埃踢到凳子下面去。小心地问了声:“谁呀?” “龙庄主派来伺候小姐的丫头!”门外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让商禄儿松了口气。 “进来吧!”她现在身着男装,若不是自己人,断然不会叫自己小姐。、 门“吱”地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明明和秋竹差不多大的年纪,一双惹眼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灵动极了,若不看她粉头粉脸的模样,险些以为进来了一个古灵精怪的老江湖。 只见她屈身行礼,倩笑道:“参见小姐!” 商禄儿盯了她好一会儿,脑子一惊,恍然大悟―― “你是梅花镇卖木耳菜的!” 那小女孩儿依旧弓着身子,只把脑袋抬了起来,对商禄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小姐还记得我!” “着一天真小女孩儿的道,能忘么?”商禄儿没好气地白了眼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落咸。”落咸自个儿起身,扯扯荷花边裙摆道:“还有,我是男的。” 商禄儿掏了掏耳朵,复问道:“你说什么?” “我叫落咸。” “下一句!” “还有,我是男的。” “对,就是这句……”商禄儿点点头,随即捏了捏落咸面无表情的脸蛋儿,眼睛继续往下,胸部,平的…… 这对她刺激可不小,扶额道:“看来我最近受刺激多了,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男的就男的吧,你怎么穿一小女孩儿的裙子啊!” 还有这该死的蝴蝶髻!还有这要命的大眼睛!还有这让大叔喷血的小脸蛋儿! “我喜欢!”落咸高傲地昂起脑袋瓜,不屑地撇了眼商禄儿,“你不会是嫉妒吧?” 商禄儿觉得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顿时说不出话来……突然好想秋竹,起码那丫头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自己对着说话! 而此刻远在天山的秋竹,抬起埋在白石郎药田里干活的小脑袋,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带出一条鼻涕,连在白石郎的心肝儿宝贝儿上…… ------------ 第三十四章 夜、二人 更新时间:2011-12-03 夜,华灯初上。 商禄儿披着件呢绒斗篷,站在龙阳山庄大门口,此处视野开阔,可从茂林密叶的空隙看到山下的永阳湖夜景。龙卉阳倒是挺会享受,在正门侧面山崖边设了小亭桌椅,夜风徐徐,商禄儿也不恼风儿的肆虐,只觉斗篷上的绒毛和着头发扫在脸上有些痒,倒不影响她看山下风景。 她静静地走到小亭坐下,挑了个好角度,一眼望去,永阳湖水夜下红红紫紫,灯火觥筹,恍惚就是数月前的模样,只是看的人心里明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道理。 这几日发生的事着实太多,虽然都是铁铮铮的事实,但她总觉恍恍惚惚,像是在做梦,却想一直是梦。这夜里出来吹吹风,或许会清醒几分,不再做梦也不一定。 落咸站在商禄儿背后,端着盘水晶馒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山上夜里总是冷的,他只穿件桃红荷叶边花衣裳,看起来是水灵可爱,不过这哈欠一带,立即周身寒颤。 相处这一下午,商禄儿也算吧落咸的性格给摸清了,就一个小娃儿心性,骄傲叛逆,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年纪,正当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就进了苍鹰。 想着,她转过身,盯了落咸好一阵,才问道:“你怎么加入苍鹰的?” 落咸粉嘟嘟的小脸儿倏地拉长,不悦地开口道:“如果你做主公的兴趣就是挖人隐私,那我不能违背命令,只能告诉你!” 商禄儿没想到他会生气,楞了半响,随即笑道:“算我没说。” 说罢,她又转过身,继续欣赏风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又何必去争着分享呢。 只是时间没清净多久,空气中就传来一阵轻咳声,被风声绞得有些模糊。 这声音让商禄儿心脏一紧,侧过头去看,果不其然,城曰单着白衣,裹着夜风,缓缓而来。今夜无月,只从山庄内传出的微光识人,可就算再怎么暗淡的光线,似乎都能照亮他那周身的白,只是越显清冷。 “咳……咳咳咳……”风稍大,吹得他披散的黑发飞飞扬扬,些许沾染上光晕,些许隐没黑暗。 黑夜中,只见他捂嘴轻咳,商禄儿心就狠狠地抽了一下,急忙取下小亭上挂着的提灯,小跑到那越显单薄的身影身边。 “明明身体不好,该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吧?这山上夜里风大露重的,这是出来干嘛!”商禄儿蹙眉,边责备边解下身上的斗篷给城曰披上,再强硬地拉着他走到小亭里坐下。 城曰呆呆地看着商禄儿一系列动作,才坐下,突然“扑哧”笑出声。 商禄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城曰摇摇头,认真地看了她好一阵,才伸手将她凌乱的前发抚弄好。 被他冰凉的手指接触到脸颊的瞬间,商禄儿只觉心头一热,下意识退后一步,见城曰的手僵在空中,尴尬地笑了笑。 “禄儿自己来就行了!” 说完,她侧过身,埋头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城曰倒也不在意,顺势斜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双眼迷离地看山下景色。 亭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落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知无趣,端着手里的盘子掉头回了。 商禄儿理得头发都顺成河了,终是没忍住,斜了斜眼,小心地瞄着城曰。只见他嘴角挂着淡笑,虽然气色不佳,却分外祥和,半合的瞳孔里映着山下投来的一点光亮,竟似眼泪凝了块。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禄儿知道蓬莱么?”城曰像是侧面也长了眼睛,知道商禄儿在看他似的,突然转过头,幽幽地看着她。 商禄儿摇摇头,“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么?” “那是我的故乡……”城曰淡淡地笑着,却是满眼悲伤,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深沉。 商禄儿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城曰起身,微笑着把她拉到小亭外的空地上。 “你本来就招眼,这去了武林大会,定更是凶险……”城曰从地上捡起两根枯枝,递了根给商禄儿,“拿着,跟着我学,或许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商禄儿大喜,眼睛睁得老大,“城哥哥这是要教我功夫了?” 用不了多久,她也能像花小凡那样飞来飞去了!想着,商禄儿禁不住在心理得瑟一把。 城曰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抿着笑,用枯枝头轻敲了下商禄儿的额头,道:“你当自己是神童了?功夫这种事,没有自小早晚操练来的根基,你就别惦记了……我只是教你几招防身的剑招,若是你聪慧,运用得当,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商禄儿失望地噢了一声,但在看到城曰举着枯树枝,灵活转动的时候,又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城曰耍完一招,倏地停下动作,看着枯枝,淡淡地说道:“剑之道,在乎快、刺、平,如同光之道!你先把姿势学会,我再教你步法,这几招防身之术,你便能灵活运用了!” “快、刺、平?”商禄儿学着之前城曰的动作,比划着手中的枯枝,硬是理解不到他话中的精髓。 城曰好笑地看着她戳枯枝的笨拙样,放下自己手中的树枝,把着商禄儿的双手,轻轻带着她,弯曲、旋转、击刺、收回…… 无月,灯微。深青的夜,清冷的风,熟悉的人,盈盈起舞,丝发交缠,翩翩若飞…… ------------ 第三十五章 武林大会-茨城 更新时间:2011-12-03 离开龙阳山庄,一路快马加鞭,连走了七日才到茨城。刚走到城门口,商禄儿就迫不及待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掀了,白皙干净的脸蛋儿和那大叔胡渣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脱离束缚,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鲜空气,巴掌大的小脸儿兴奋得红扑扑地,可爱极了。 花小凡走在她旁边,刚喝完水,将水壶丢给身后的青月,挑眉斜睨着禄儿的傻样儿,道:“你还是收敛着点,别整个不男不女的模样,听说茨城男风盛行,我可不想一进城就被指指点点!” 商禄儿猛地收回所有的好心情,努嘴嘀咕:“再怎么着也比不上你招摇,活像个花魁蹦出生天了!” 花小凡是何人物,就算商禄儿在心里默念估计都能听得清她肚子里的蛔虫叫唤,一听这话,顿时火起,却没有发出来,只是斜眉一弯,柔柔软软地笑道:“若你喜欢,也可以穿上大红肚兜儿出去晒一圈儿,估计明儿个你铁定比我还早出名!” 说穿了,商禄儿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哪里比得大风大浪中活出来的花小凡。只见她顿时双颊绯红,只怒瞪着花小凡,硬是找不着话回敬。 这女人,绝对是她的克星! 落咸软绵绵地趴在马背上,十分鄙视地看了眼自个儿主子,然后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大娘们都别现了,都半老不死了,一个学人家小姑娘装嫩,一个还不服老地涂脂抹粉露背显腰,你们也不问问旁边的男人,是不是看着你们就倒胃口!” 话音刚落,商禄儿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小脸,我很老吗? 华小凡责牵牵裙摆,这很暴露吗? 于是,两道同样锐利的火光同一时间紧盯着并排而行的城曰和菊一,菊一很没定力地打了个寒颤,偷瞄着身旁的主人,却见城曰一脸乐开了花,哪里有心思管他死活。 能让主人高兴高兴也好……想着,菊一清清喉咙,十分淡定地昂首挺胸,直视前方。 而挑事的罪魁祸首落咸,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抱着马脖子,流口水了…… 商禄儿和花小凡双双瞪着那不知梦哪儿去了的落咸,心恨难舒啊! 不多久,五个风格迥异却都养眼亮丽的美人儿们就骑着大马,浩浩荡荡进城了。茨城不仅是华夷国的中心城市之一,也是整个冥州最大的玉石出产地,经济极为发达。却不见得铜臭,或许因为这茨城是举办武林大会之地,且武林盟主林凤先的灵剑山庄也在此,故江湖儿女来来往往,这茨城民风也潜移默化地大气淳朴,江湖义气十足。 商禄儿眼都花了的看着茨城街道。街面又宽阔又整齐干净,临街店铺、酒肆、茶馆生意火红,不少说书声还飘出茶楼门口,不时听得到内堂里叫好的喧嚣,沿街有不少小贩,或摆架子或席地而坐,都在货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玉石头,有雕刻精细的各类首饰装饰品,也有未经雕琢的美玉原石,看着个个都是精品!来来往往除了本地百姓外,更有好多佩剑带刀的江湖人士,个个看起来都威武不凡。 突然前面一个摊位传出争吵声,商禄儿还没来得及听他们何事争吵,就见人群里传出哄闹的叫好声,不消一刻,一群行人还有附近的商贩就把那闹事的区域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中间是一个卖玉的小伙和一拿斧子的大汉打得不可开交,商禄儿惊得睁大了眼睛,且不说那拿斧头的人功夫如何,这区区一个小摊贩,竟就能和江湖人过招,还不见下风! 城曰见商禄儿盯着打架的地方满脸惊奇,拉着她解释道:“这茨城百姓洗好习武,不管男女老少,几乎都会那么些功夫,你见得,不过这里最平常的罢了!” “最平常?”商禄儿问,转过头才发现,除了围着下注谁赢得行人外,其他人都若无其事地自己走自己的,丝毫不被这当街斗殴所吸引。 “嗯!这里的规矩,争执起了,谁打赢了,谁就是对的!每天总会有这么几起事故的!”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再看了眼人群中厮打的两个人,暗想,真不知道这是民风开放还是彪悍…… 因为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太多,即便商禄儿他们骑着龙阳山庄最好的几匹马,也只能在人群堆里走走停停,好半天才走到和萧冷月等人约定见面的地方。 云来客栈。 此刻不过未时,客站大厅里便坐满了人,都是些江湖侠客,三三两两聚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叙旧。花小凡率先挤到客栈门前,利索地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前来牵马的小厮后,一脚迈进大堂,大老远将一定银锭子丢到掌柜的柜台上。 “哐当哐当……” 这一来,可引了全大厅人的注意。四面八方射向花小凡的眼神里,有轻蔑、有惊艳、有疑惑、有色0情。而当事人花小凡瞄也没瞄那些人一眼,径自靠到柜台边,对掌柜挑嘴媚笑。 “掌柜的,可有紫音阁的院子?” 话音一落,不少酒碗放桌上了。商禄儿几个后脚进大堂,看到的就是大堂众人对花小凡的眼神快速从各种情节转换为好奇地玩儿味。商禄儿暗想:果然这云来客栈住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般人听到紫音阁三字,老早吓得屁股尿流,哪能这般淡定,还敢明目张胆地打量这一看就不好惹的花小凡。 想着,就见掌柜的立马从柜台里躬身出来,客气道:“紫音阁住西厢西苑,各位请跟我来!” 说完,他做了请,撩开大堂通道的深青色武林大会旗帜。 商禄儿一行人随掌柜的进了内堂通道,才进去就是一条长长地红木回廊,雕梁画栋,精美非常。廊梁上密密麻麻地吊着水晶做的风铃,回廊外草坪清风一过,风铃由近到远,反射着沿途或翠草的青色,或鲜花的艳红,叮铃铃地响,倒是极花心思的布局。 他们走了,大厅里又再次恢复喧闹,这是这说话的主题,由先前的江湖琐事,急转到天山紫音阁去了。 一彪悍大叔大掌一拍,酒桌哐当当摇摆,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今日还首先见到了紫音阁的人,哼!说得十分厉害,不过就几个黄口小儿,这江湖上把他们传得比真神还神,看来过虚!过虚啊!” “刑帮主所言甚是!不过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小子,这是靠他们先人打下的名声出来招摇撞骗来了,等武大会的时候,就看刑帮主如何技压群雄,纠正传言了!”一红衣小子,顺势巴结。 “天煞帮可是近年来实力增长最快的帮派,我等均以刑帮主为首!”一青衣大叔也起身附和道。 这一开了腔,大堂里顿时沸腾,不少看来块大无脑的所谓豪杰们,个个雄心壮志,醉酒狂言。小二哥无奈地摇摇头,总是有那么些没头没脑的喽啰,嗓门大得到处嚷嚷,也不怕给人听了尸骨无存呢! 想着,他端着一盘金花酥,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伙计,将盘子端到大厅角落几桌安静得有些冷的桌上去。 外面热闹得紧,走在内堂里的商禄儿一行人,只觉满路清幽,赏心悦目。过了斗笠状得分叉路口,一行人到了西厢。 这云来客栈分大堂和内堂,大堂招待些来往过客,内堂只为预订院阁的客人开设。据说这云来客栈是武林盟主林凤先专为武林大会开设的客店,接待的住客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人物或是兵器谱上排得上名号的大门派,景观设计都是林凤先一手操办,面上看来是对入住客人的重视程度,实则商禄儿只闻到了林凤先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商业头脑! 这跨进西厢大院,就见分了三个院子出来,每个院子都独门独院,互不干扰,中间隔着小路花园,站在门口却能清楚看到三个院子墙上分别挂的名牌。 一个写着沧澜一阁,一个写着百花谷,一个写着紫音阁。却都是江湖上名声响亮实力不详,不知正邪的门派。商禄儿淡笑,这掌柜的也确知轻重,知道把邪派放一块儿,正派放一块儿,不邪不正的放一块,防止哪天月黑风高,云来客栈就给拆了! 那掌柜的指着西苑紫音阁的路,侧身躬身道:“这西苑就是紫音阁的住处,各位请自便,在下就告退了!” 看了眼几步路外的大门口,城曰对掌柜的颔首道:“有劳!” 掌柜的再微做一礼,转身回了。 商禄儿一行人刚提步,就听“吱呀”一声,东苑沧澜一阁的大门,开了。出于好奇,她们几个无一例外地转头看着那打开的门口。这沧澜一阁还是新兴门派,传闻其阁主从成立门派到选址圈地,再到闻名江湖,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这也是沧澜一阁头一回参加武林大会,同紫音阁一样是热门候选,不过紫音阁是因为那大杀四方的传说,而沧澜一阁是因为那传闻美艳不可方物的阁主,夜沧澜。 只见门开了,许久,才有一个粉衣女弟子出来,细心地拿了扫把把门前几片枯黄叶给扫了。众人失望,原来是个出来扫地的!刚准备走人,就见那门口款款走出一个飘逸如仙的俊逸男子。他黑衣黑发,对比肤胜凝脂,高挺的鼻,又红又薄的唇似笑非笑,自带一股邪气,一双沉静的丹凤眼点着疏离感,明明生得比女儿还美,偏偏全身上下就找不着一丁点儿脂粉气,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 众人眼中满是惊叹。虽然见过城曰、萧冷月这样堪称只有天上有的绝色,不过相较于城曰的阴柔,萧冷月的淡漠,眼前这位,却是一种由内散发的孤冷霸气。生得美,更有一种男人气息浓重的性感。 还没欣赏够,就见他前面的粉衣女弟子扫着落叶,到了花小凡门前。她擦擦眉角的汗,抬起眼,小声但不卑微地对花小凡说道:“姑娘可否先行?我得扫叶子了!” 众人从她背后的男子身上收回目光,才发现这男子走过的地都被前面这女弟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不禁对他那皮相得来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花小凡哪里是会乖乖听话的主,只见她秀美一皱,叉腰挑衅道:“这路长在这儿,本姑娘还偏喜欢站了,你们要走,就等姑娘我站够了吧!” 说完,她还极其认真地用脚从旁边的花丛里挑出几片烂叶子,挡路中间。 那女弟子吃了一惊,先是回头看了看自家主子,随即撑着扫把,抬起头满脸不悦地瞪着花小凡。每日出门都要清扫过道,这活儿已经够累够憋屈的了,偏偏路上还遇到这么个多事的! 只见她美目一横,刚想发难,身后的男子已然走到了她身边,目光没有定向地看了看花小凡清理过的花田,再伸手拍拍她肩膀,面无表情地说道:“走这边。” 女弟子随他的目光看去,却是方才花小凡挑了烂树叶的花田,她看着莫名其妙,却不敢多问,只道了声是后,乖乖跟着那男子身后走。 商禄儿也奇怪地盯着侧面的花田,照走路要扫地的怪癖来看,他该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才对,怎的愿意走满是泥巴的花田了?刚想着,就见那黑色的身子擦过她身边,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那男子正边走边盯着自己看,先是满脸不爽,接着又换一幅玩儿味的神情。 商禄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过神,那男子已然带着女弟子飘然远去了。而他们走过的路上,找不到一丁点儿杂物…… ------------ 第三十六章 武林大会-短袖 更新时间:2011-12-03 花小凡转头看那远去的两个背影,嗤之以鼻,“长得一狐媚样就算了,还这么喜欢摆谱?他以为他天王老子啊!” 青月无奈地叹息,“师姐,那恐怕就是夜沧澜了!” “就和传言长一个样儿,当谁不认识呐?”花小凡剜了眼青月,转身就进了西苑院子。 “那夜沧澜,肯定是哪个武林老银虫养的小人儿,不然凭他那样儿!能在两年内创这么大门派还不给人端了?!”花小凡指的是夜沧澜怪异的脾性。 商禄儿窃笑,这花小凡,就是见不得别的人风头比她正! 转身忘了小插曲,一行人进了西苑院子里,才走进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呐喊声―― “冷儿!你就开门让我进吧!我保证!保证不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商禄儿奇怪地把头往里面探了探,端倪没看到,却看到城曰眼睛倏地发亮,努力憋着笑大步走了进去。商禄儿不解,把疑惑的目光投到了菊一身上,不过菊一只管跟主子后面走路,哪里会正眼瞧她?! “冷儿!” “……” “冷儿――” “……” “冷儿!” 一边走,一边就听着那人自个儿对着空气喊话,那叫得一个苏苏麻麻,一个缠绵悱恻啊!听得商禄儿好几次寒颤。 “冷儿!你若再把我关在外面,我――我就――我就……” “……” “冷儿!你当真如此狠心?!我……我就!就跳这口井了啊!” 商禄儿在看到西苑大门前,只看到一个身着华服,头戴玉冠,满脸泪渍的富家公子,挽起袖口,单脚踩在主屋旁的井口上,作势要跳之前,还回头大喊一声―― “冷儿!我去了啊……” 只看房门一开,屋子里“咻”地一声飞出把短刀,不偏不倚地对准那富家公子的脸。只听他大叫一声,半斜着的身子没站稳又忙着躲避凶器,哗啦一下,掉井里了…… 商禄儿深吸口气,被这惊人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却见城曰几步走到井边,埋头对里面浮着的人大笑道:“呵呵呵呵――这怎么才刚到就见欢迎仪式了?你这礼行得,怕也太重了些!” 商禄儿扶额,这就是传说中的落井下石么?还真是时候…… “少说废话!今儿个被你们瞧见了算我倒霉!还不快把我拉起来!这水可没人帮我在底下烧火!” 商禄儿站在井口,听着话瓮声瓮气。 花小凡身子一越,飞身斜坐到井口,朝里探了探头,看着水里的人周身绫罗漂浮在水面,那一根根精挑细梳的头发丝儿,哪里还有它主人精心打扮的模样,只当些海带菜,又粘又丑。 “这身行头,不便宜吧?”说罢,她捂嘴奸笑道:“萧美人儿出手,可一次比一次狠啊!” “也亏得你每次都能挺住!”城曰表扬地朝水里点点头。 “你们这来,就为了看热闹的?”敞开的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井上坐着的两个品行不佳的人。 商禄儿转身一看,那女子一身深红的罗裙,简简单单,不似花小凡繁复的搭配,仔细看却看得出裁剪精美的层次感,她环胸斜靠在门柱上,面无表情,微扬的眼睛黑得发冷。 不是霖镜流尘,又是谁! “流尘近来可好?”城曰身子未动,只转头朝她淡淡地笑。 “托你的福!”听不出是喜是怒地说完话,流尘径自走到井边,放下打水捅。 “谢谢啊!”井里泡着的男子感动地道了声谢,然后只见井上转轮快速转动,一个湿淋淋的人影倏地窜起,带出大量井水四处乱碰,花小凡大惊,赶忙躲得老远,心疼地拍拍衣裙上的井水珠子。 而城曰未动,任井水微撒他身。 那男子双脚落地的瞬间,第一时间将头发衣物整理好,只是他不知道,这湿漉漉的模样不管再怎么顾忌,还是碍眼碍路碍人生活! 至少,商禄儿是这么认为的! 待他自觉仪容得体后,挂着个大大的小脸,抬头,满面春风。却对上商禄儿一脸嫌恶的表情,顿时嘴抽。 “这位姑娘,可没见过?”他干笑道,看到站在商禄儿身后一脸倦容的落咸,眼睛一亮,复道:“后面的小美人儿也没见过!” 他是男的!商禄儿在内心叹息。 “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几分?”花小凡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子,然后转头,重重地对那敞开的房门叹了口气。 “也难怪萧美人儿不待见你了!” “这是禄儿!那是落咸!”城曰把禄儿拉到身边,笑眯眯地对商禄儿说道:“这是小雨,箫暮雨……可是号称天下……” “天下第一才子是也!小美人儿!”那箫暮雨不知何时滚到了落咸身边,甩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脸讨好地舔着落咸小手。 “原来这就是箫暮雨……”祝你好运! 商禄儿话音没落,就见落咸陡然睁开半瞌着的美眸,冷光乍现时,右脚一蹬,对准箫暮雨湿漉漉的胯下―― 商禄儿为箫暮雨默哀地闭了眼,却在眼闭之前,见箫暮雨虽然色迷迷地占着落咸便宜,却在落咸出招的时候不急不缓地避开了,面上却看不出有心的模样。 这倒让城曰来了兴趣,提足了精气神儿,乐滋滋地看他们表演。 落咸似乎发现了不对,秀美一拧,左手出拳打脸,被某只被水泡胀的大手逮了正着,顺便送入虎口,亲得口水滴答;落咸大怒,右脚踢腿袭胯,被某条泥鳅样的长腿借势缠个紧致,俯身下力,大手环腰抱了美人儿满怀。 落咸手脚被缚,被箫暮雨压下抵在胸口,只见箫暮雨薄唇微嘟,双眼含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咬上落咸粉嫩的耳垂,呵气如兰。 落咸惊得浑身颤抖,本就大的眼睛瞪得像对灯笼,就在箫暮雨吹气儿的瞬间,全身僵硬,灵魂出窍。 箫暮雨放开他可怜的耳垂,嘴角微扯,柔声道:“一顾倾人城,在顾庆人国,宁可不知倾城与倾国……”他顿了顿,淡笑着的眼看向侧前方的大门口,柔声道:“佳人,再难得……” 众人随他目光而去,只见空荡荡的大门口,站着一身素衣的萧冷月,即便没有表情,没有动作,而且神色微冷地看着箫暮雨,也让人觉得毫无特色的大门,瞬间如画。 箫暮雨却一把丢了手里的落咸,双脚像马蹄子,得得得飞到了萧冷月面前。只听“咚”地一声,落咸毫无预警地落地,连痛叫都没来得及,便回了魂儿。 他双颊绯红,怒瞪着箫暮雨爬起身就准备去干架,却被一旁的霖镜流尘给说顿住了。 “明知打不过,何必去讨苦?” 她说的没错,即便是毫不懂武功的商禄儿,也在刚才的对峙中看出了箫暮雨不凡的身手。 “冷儿!你吃醋了么?我知道你肯定吃醋了!”箫暮雨双掌相握,放在颊边,嘴巴不停地蠕动,向萧冷月远距离送着秋波。 商禄儿汗颜,刚才看到他那么情动沉声的模样,肯定是她眼花了! 落咸倒是聪明地没再动,嫌恶地瞪着箫暮雨,狠擦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一张脸纠结得变了形。 “原来他就一断袖啊!” “错!”花小凡纠正道:“他就只对萧美人儿一个人发癫!” 城曰点点头,补充道:“在冷儿之前,都没有这种迹象。” 商禄儿干笑,道:“城哥哥,你也叫……冷儿?”这活生生一个美男子,偏偏他们怎得喜欢叫“儿”! “哈哈哈哈――”城曰笑得肩膀都跟着抖动,又带动一连串咳嗽,好半天才笑着抹掉肺动带出的眼泪,捂着商禄儿的耳朵轻声道:“难道禄儿不觉得冷儿才像她么?” 商禄儿没听懂,转脸想扒清楚点儿的内幕,却见城曰白皙通透的肌肤,染起潮红。 花小凡见了,陡地蹙眉,沉声道:“你是没吃我给你的药?” “每日都吃!”城曰偏头,答道。 花小凡却不再说话,只盯着他沉默了好一阵,才轻轻叹了口气。商禄儿惊奇地发现,花小凡眼里,竟浮现出一种失落又挫败的,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再转眼看看城曰,发现红晕已退,他正柔柔地看着自己,这回倒换她脸红了,忙别过脸,努着嘴翻着眼皮儿。 “既然到了,就进来一起听吧……” 这还是商禄儿头一回听萧冷月讲话,不似出谷的黄莺,也不像落水的银铃,清清淡淡,轻如游丝,却配极了她的气质。 只见她转身,带动衣角起了点点弧度。 “冷儿!”一直被无视的箫暮雨刺激不小,哀嚎又起。 ☆☆☆ 众人进屋,屋子里点了檀香,袅袅地冒着青烟。这主屋中间放了一个大饭桌,围着摆了九张凳子,屋子里并没有过多装饰,只在墙角和墙拐处放置了白玉雕花的大花瓶,插着商禄儿不认识的花。 萧冷月首先坐到了上座左边的位置,箫暮雨第一时间抢了她侧首的位置坐下,弯着眼,一脸傻样儿地盯着她。 “坐吧。”流尘招呼了声,随意坐了。 众人这才都落座,先前还空落落的屋子,立刻挤满了人气。只空出了上座一张凳子,缺了口。 进来的人都还记得,进屋前萧冷月说让他们进来听来着,花小凡撑着下颚,把玩着胸前的头发,懒懒道:“说吧,听着呢都!” 半刻,才回道。 “黄舒,死了。”萧冷月的声音极轻,轻得让众人以为她根本就没开过口。 却真真实实都听到了。 屋里气氛有些沉,商禄儿和落咸因是外人,不好发言,只呆愣愣地坐着,等着他们谁先给出反应。商禄儿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若是没记错,黄舒就是当日宣告紫音天召的时候,站在议事亭外,和陌小游闲谈的男子。 商禄儿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就没了…… ------------ 第三十七章 武林大会-夜斗1 更新时间:2011-12-03 屋里人表情各异,却都不约而同的蒙了层轻伤,连箫暮雨都卸了巴结萧冷月的兴致,埋着头,一声不吭。 气氛越来越沉,弱小的人或许觉得生命何其珍贵,那这些生在云端的人,是怎样看待生命的呢?或者从他们目前的反应来看,他们或多或少,该都在伤心。 商禄儿正想着,就见城曰微微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半响,花小凡冷着一张脸,将手拍在桌上,力道却极轻,正色看着萧冷月,问道:“怎么回事?” 萧冷月密长的睫毛扇了扇,星辰般的眸子划到一边,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尸体呢?”青月见她不说话,急问道。 流尘冷得生冰的眼陡然瞪了青月一眼,青月身子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自知说话逾矩了,遂小心将头买下,暗暗将手心在裤腿上擦了擦。 “没多久,不过前日晚上的事。”流尘收回视线,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也没有受是件的影响,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来人身手动作极快,我和冷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去,只和他过了一招不到,至于黄舒,一击毙命,应该没什么痛苦。” “是有人来刺杀的?”商禄儿接话道:“这外面已经挂上了紫音阁的牌子,难道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暗算偷袭来了?” “哼!那些酒囊饭袋,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单枪匹马闯紫音阁的门子!”花小凡狂妄地冷哼,毫不掩藏眼里的鄙视。 “小凡的话不错,况且能在冷儿和流尘两人手上如此轻易脱身,这茨城里,该还没这样的人物!”城曰蹙眉,看着流尘,声音有些沉:“来人可有什么特征,会不会是老黄从前的仇家?” “身子不壮,该是女子。” 商禄儿眼尖地看到,在听到流尘说出“女子”二字时,萧冷月的眼,明显带了忧伤,更往斜去了几分。 顿了顿,流尘继续说道:“在交手过程中,她特意隐藏气息还有工夫路数,招式凌乱,该都是想隐藏身份,而且无意与我们纠缠,只想脱身。” “看来是怕过多交手,被你们认出脉路来……不然是熟悉的人,不然就是有名的人,只有这两者才怕路出破绽,被你们认出来!” 流尘没有说话,算是认同花小凡的猜测。 “呵……”城曰突然扯开嘴角,声音淡淡地,“你们三个都熟悉的,莫不过紫音阁的人了。” 这其实是他们心里都有的数,只看从箫暮雨到花小凡,没人吭声。 城曰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既然结论出来了,也就不必再讨论了,小雨要传的指令,还是等我们拜祭过老黄后再说吧……” 箫暮雨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许久。 才道:“还没入殓,暂且放在这屋子后面,用冰块垒着。” 商禄儿看着箫暮雨由欢喜到沉郁再到无奈的神情转变,突然间想到,或者之前见得他,并不是本意,只想遮盖住内心的痛苦而已。毕竟是伙伴,死在了自己跟前,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她何尝不是切身体会过呢? 众人刚起身准备进里屋,一直没说话的萧冷月突然抬起头,眼睛也没看人,有些涣散地看着墙角和花瓶。 “过招的时候,我在她身上撒了琉璃粉,一个月内,不会掉……” “冷儿……?”箫暮雨掩饰不住惊异。 萧冷月虽然性子极淡,却是整个阁子里最珍惜这难得的缘分的人。这点别人或许不知,箫暮雨却是真真切切一直看在眼里的。原本以为,他不会将这事说出来…… 城曰也微楞了一瞬,随即放柔了眸子,淡淡地笑了。 “难为你了。” 萧冷月一怔,转头看着他。直到进了里屋,也没再说话。 ☆☆☆ 夜里云来客栈里走了大部分客人。听说是街上在比武前夜举办了花灯斗诗斗武大赛,最高奖金到了三万两!比赛由茨城城主举办,四大乡绅做评委,规模浩大,历年成长改进,经久不衰! 客栈里不少头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楞头青自然不会放过这大赛来缓和缓和大会开始前的紧张心情,其余老江湖也习惯了每次参加大会都去这花灯夜凑凑热闹,只有少数不爱热闹的人,才会留在居所里,或喝酒,或八卦,总也找得着乐子。 拜祭完黄舒,众人只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饭,然后各自回屋。 西苑厢房后有个小池塘,养了一池的锦鲤,水波荡着水面上倒影的大月亮,忽而闪过一群金黄的小鱼,面上的睡莲被鱼儿几得歪歪斜斜,和着流动的水声,发出深浅不一的轻唱。 商禄儿悬腿坐在池塘边的假山石上,无聊地往池子里投着小石子儿,惊得鱼儿们四处乱撞,池水乍起。 忽而起了夜风,吹在她被池水打湿的裤脚上,有些冷。 “小鱼儿啊小鱼儿,你们倒好,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呆在水里肯定没有烦恼吧?我要是你们,就好了!”她苦笑,将一颗稍大的石头扔进池塘里,不偏不倚打在一片浮叶上。只听“咚”地一声,石头带着叶子一齐不见了,只留下圈圈涟漪。 “你们死了亲人,会不会难受呢?不知道黄舒还有没有亲人,他死了,他们会不会难过……”商禄儿把没穿鞋袜的小脚伸进池水里来回晃荡,逗了一群小锦鲤游过来,水下一片热闹。 水上,却只有满月,水池,夜风,姑娘。 商禄儿用脚拇指逗弄一只睡在她脚背上的懒鱼,买下脸,对它轻声道:“城哥哥总是不说他为什么进的紫音阁,我是不是该再去问问……?要是他也是弦月的人,该怎么办呢……?不对不对……城哥哥怎么会是坏人呢!” 她陡地停下动作,叹了口气,幽幽地念道:“这好人坏人……有什么定界呢?又岂会是我说了算的……” “你怎么在这儿呢!” 喘着粗气的喊声,带着明显的不悦。商禄儿没想到会有人来这儿,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本来飘在池水面的小脚倏地抽起来,蹙眉转身,瞪着拐角处撑着墙壁喘气的落咸。 “走了!街上看热闹去!”落咸喘完气,撑直了身子,小手一招,转身就走。 “不去!” 这小子还真是不懂情况,现在这才死了人,大家都心情沉重的,就他还想着出去看热闹! “不去?”落咸转身,挑眉,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可是你那漂亮的城哥哥问我找你的,你真不去?” 他弹弹裙摆上的灰尘,惋惜道:“那我就去回了他,说我家主子正和一群鱼情投意合,可没工夫搭理他!” 说罢,他再不着痕迹地斜睨了眼商禄儿,随即转身,蹦蹦跳跳着走了。 “诶!你等等我呀!” 商禄儿吃了一惊,也来不及问清什么情况,胡乱地抓起鞋袜套在脚上,边穿边跛着脚追了上去。 ☆☆☆ 夜里的茨城与日里没什么不同,唯一差别就是满城尽挂的花灯,各式各样在大街上拉了线悬挂,更有甚者,把提了诗的五彩花灯悬在屋子的犄角上,放眼看去,人山人海,皆淹没在花灯的世界里。 东面城墙底下,设了一红毯擂台,高三尺,宽有两丈,被里里外外好几层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擂台上摆了两个青铜鼎,从台下望去,只见鼎身又粗又高,三五人也不能环住,在四面八方的花灯照耀下,泛着一层微紫的光芒。 这便是今夜斗武的道具。 商禄儿一行八人,被箫暮雨带着窜到人群的最前方,还挑了个最佳视角位置,就等着大赛开幕,一展众豪杰风采。本来以为这群人都沉浸在悲痛中,不会来凑这热闹,不过才吃个晚饭的时间,一个个就像花旦卸了妆似的,不说兴高采烈,那也是满心欢喜地出门逛夜市。尤其是箫暮雨,哪里还有之前那苦闷自责的模样,早卷了尾巴,摇晃在萧冷月后面杀都杀不退! 城曰似乎看出了商禄儿的心思,瞧了瞧后面不断往前挤的围观群众,竭力拦着商禄儿腰后的人群,还抽出力气,附上她耳道。 “你只管好好看比赛,黄舒的事情,不必挂怀!” 商禄儿惊讶地转头盯着他,刚好看到他温柔地笑。他叫来菊一挡在身后,把商禄儿拉到前面,双手撑着她肩,语气三分无奈,七分的淡漠,:“身在江湖,本身就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止黄舒而已,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明日一觉醒来,脑袋还在不在!你看!” 说着,城曰指了指擂台上。 商禄儿看去,只见一个衣着隆重的大叔捏着羊角胡,大步跨上擂台。 这个世界,她终究不懂…… 暗叹了口气,商禄儿眼光擦过城曰微微反光的面颊,专心于台上的举动。 台下见那羊胡老头儿上来,立即爆发出嘹亮的欢呼声,归结起来就几个音调―― “呼――” “哈――” “哈哈哈――” 的几重奏而已。 那羊胡老头儿似乎很满意台下的反应,磨蹭许久才走到台中心,闭着眼清了清喉头,台下的爆发立即停止,一个个瞪大了绿豆眼等着他发话。 那羊胡老头儿“嗯――”着来回抚摸自己的翘羊胡,眼皮儿一动,睁开右眼扫视了下场一圈,才开口道―― “冷儿!你看到台上放着的鼎了吗?”箫暮雨摇着尾巴在萧冷月面前旋圈儿,吧嗒吧嗒对她一阵哈舌头,“我猜今日斗武,一定是考臂力,举鼎!人家要是猜对了,冷儿就赏我个笑笑好不好!” 萧冷月瞥眼,不着痕迹地往城曰身边靠了靠。只是这细微一动,立即引来人群里早锁定这一块地的女侠们呼吸急促,有甚者鼻孔冒烟,翻身而倒。 而箫暮雨说完话,台上小羊胡也顿了一顿,再又接着说道:“每位参赛者只有一次机会,赢的留在台上接受其他人挑战,输得人就到台下左转五十步距离领取纪念品!现在――报名开始!” 而一旁箫暮雨的脸,早美滋滋地皱成了桃花状,嘟着嘴往萧冷月脸上凑。 商禄儿汗颜,这小子不说只要个笑笑么? 箫暮雨精明地睁开一眼,锁定商禄儿交流道:笑笑等于亲亲,你这姑婆,不懂就别乱开黄腔! “我来!” 只是他还没凑拢萧冷月的自卫范围,就被后面一肌肉横生的壮汉生生挤着偏移轨道,箫暮雨一惊,猛地睁开眼,他前面哪儿还在萧冷月呀,生生从美人儿变了一疙瘩肉包,他当机立断,右脚稍转,完美地使了个急刹车,却因为有人上擂台而情绪高涨的群众将队形捣乱,集体前进了个把公分,不知是谁踩到了箫暮雨的鞋帮子…… 只看壮汉上台的瞬间,台下有个玉冠公子,华丽地摔了个狗吃屎。 商禄儿丢脸地跳了跳眉角,瞥见萧冷月依旧冷冷淡淡地看着台上,连余光都没落在箫暮雨身上半分! ------------ 第三十八章 武林大会-夜斗2 更新时间:2011-12-03 “你们可看呀!这人真逗!去亲个男人,倒摔了个狗吃屎!快看快看!哈哈哈哈哈!”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娇气十足的女声,放肆的声音又尖又细,在一群沸腾的男声中,特别突兀。 寻声看去,只见不远人群前首,站了一个黄衣少女,毫不忌讳地指着地上的箫暮雨,欢天喜地地拉着身边的几个女孩儿围观。见商禄儿等人盯着她看,秀美一扬,不可一世地瞪了回来,不过一个十七八的小丫头,面对生人倒一点儿也瞧不着怯色。 “好刁的丫头!”花小凡斜靠在菊一身上,用眼角扫着那黄衣少女。 那少女显然被花小凡不屑的神情刺激到了,小脸儿气鼓鼓地厥了老高,双手叉腰,直指花小凡怒道:“你说谁呢!” “谁回答就谁咯!” “你!”那女孩儿气得发抖,脚猛地一跺,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啪”地一声,甩在地上。 “哼!看本姑娘教训你!” 人群里立即爆发出一阵阵哨子声,观众的注意力一下从那刚上台的壮汉身上成功转移到这台下即将开始的真人搏击赛来,不过眨眼间,就将那黄衣少女和花小凡围在了中间,群众像是被点燃的火苗,个个儿摩拳擦掌,吼吼叫嚣。 “瞧见了吗?那黄衣服的小女孩儿是林凤先的宝贝女儿,林娇娇!那鞭子可是峨眉惠静师太在她十五岁生辰时候专门打造的贺礼!” 人群里传出不少的议论声,多是讲那黄衣少女出身如何了得,天赋奇葩。 商禄儿努嘴,看来是个名人。 “哦~”花小凡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环胸用下巴瞄着那林娇娇,调笑道:“原来是林凤先的女儿,怎的不在闺房里绣花儿,跑出来丢你家老爹脸了?” “哼!你也配叫我爹爹的名字!” 林娇娇怒嗔,鞭子一抬,扬起灰尘无数。花小凡美眸一眯,侧身躲过那狠劲儿十足的鞭子,笑道:“没看出来,鞭子使得倒是狠!不过狠劲太过,伤己不伤人!” 语毕,花小凡逮住那往回缩的鞭子,像是漫不经心捏在手里的感却,林娇娇却怎么扯也扯不回去。 “你放开!”林娇娇双手扯着鞭子把手,憋红了一张小脸儿瞪着花小凡。 “大小姐生气了?”花小凡倩笑,“我还没教完你呢!慌什么……” 说着,花小凡突然丢开那紧绷的鞭子,转身,拍拍手上的灰尘。 鞭子迅速反弹,像在空中奔腾的蛟龙,直朝林娇娇而去。林娇娇吓得不轻,躲避不及,眼看那鞭子就生生要砸在林娇娇粉嫩的小脸蛋儿上―― 人群一阵唏嘘。 却见林娇娇跟前,突然窜起一个人影,刚好在鞭子回弹的瞬间,不偏不倚,正中面颊。 时间停搁了一瞬,就见空中华衣翻转,“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然后一个背光的黑影因为承受不了鞭子反弹的力道,快速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后,再次倒地…… 商禄儿弯腰捡起摔到跟前儿的玉冠碎片,十分同情地看着地上抽搐的箫暮雨。 花小凡似乎没料到有这么个失误,打击不小,无奈地扶额摇头。 林娇娇逃过一劫,气焰更胜,不怕死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说得也真准,伤己不伤人!哈哈哈哈哈!” 不过这回,跟她一路的那几个女子可就笑不出来的,刚才要不是那倒霉的公子正好起身,只怕现在地上的,就是她林娇娇了。眼前这几个人来路不明,看着就邪气得很,不要是那路邪派众人才该!她林娇娇有武林盟主的老爹撑腰,她们可没有!这得罪人的风头,还是尽数让给她好了! 花小凡憋气地瞪着地上想要再次爬起来的箫暮雨,唾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诶!那可是你们自己调教出来的变态啊!什么不好,喜欢男人!真是贱!”林娇娇耍着鞭子,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鞭痕,刚好都在箫暮雨身子周围,扬起微微尘土。 “咳咳咳!”箫暮雨不舒服地咳嗽,半起了身子。 “嘴真臭!”商禄儿蹙眉,不爽地瞪着林娇娇,她若会武,铁定早冲上去赏她几个耳刮子了! “你什么东西?也想挨本小姐的鞭子吗!”林娇娇怒斥,一鞭就对商禄儿甩来。 却被城曰一把捏住,不待林娇娇反应,只见被城曰捏着的鞭子在空中抖了抖,就生生从中间破开,散成条状,或许内力太重,鞭子把从林娇娇手里脱落,“啪”地一声,掉地上了。 林娇娇像是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一脸阴霾的城曰,连在城曰动手后第一时间跃身至她面前的萧冷月也没瞧着。 这箫暮雨刚从尘埃中抬起头来,就眼见这永留青史的一幕―― “武林盟主林凤先之女林娇娇,在武林大会前夜被一无名绝色公子当街暴打,奄奄一息。” 而现实不过就被萧冷月同学扇了两耳巴子外加撇断了右手腕骨而已。 “啊――!” 林娇娇这才从城曰身上回了神儿,手腕脱臼带出钻心的疼,她下意识地退到那群跟她一起看热闹的少女身后,惊天动地地唤着疼。 那些少女见萧冷月还有上前打人的念头,立马挡在林娇娇前边,颤抖着呵斥萧冷月道:“你!你们什么人!不知道我们是剑灵山庄的人嘛?竟敢对武林盟主的小姐不敬……” “哈哈哈哈哈――我看那林凤先也没脸出来替他这窝囊的女儿讨回公道吧!”只见花小凡大笑几声,动作快得只见得着鲜红的影子在那几个女子头顶晃来晃去,吓得林娇娇一脸恐慌地东躲西窜。 只听“啪啪啪啪”几重奏,林娇娇和围着她的几个少女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呜呜咽咽连话也说不清了。 “哈哈哈哈!”商禄儿头一次觉得花小凡做的事大快人心,激动地跳起来拍手喊道:“花小凡!打得好!打呀!再多扇她们几下!” 花小凡转圈落地,昂首得意地朝商禄儿笑。 “你……你们!我要去告我爹爹!将你们……全部都赶出茨城去!”林娇娇捧着被打成猪头的脸,边跑边对花小凡叫嚣着。 只见萧冷月戾气十足地冷哼一声,翻身就挡在了她面前。 却在出手的瞬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握住了脉门―― “点到即止吧!她也受到教训了……”只见来人一声紫色蟒袍,高耸的发,温文尔雅地笑,谈吐不凡。 随即他转头,对商禄儿灿烂一笑。 “这不是景菱嘛!最近过得可好?” 商禄儿看着那盯着自己眯眼笑的男子好一会儿,脸上才渐渐有了变化。只见她瞳孔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怒吼一声,拔腿就朝那男子冲过去―― “商!无!优!” 她声音像狮子发怒的低吼,又像老虎哀伤的咆哮,又浑又哑。商禄儿怎的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遇到商无忧。在看到他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商阙在雨中淡笑的脸,还有那淡笑后对这个男人无怨无悔的兄弟情义,还有被背叛的哀伤――都像一把刀子,刺着商禄儿所有的神经,还有她想去抽他筋扒他皮的利刃! “禄儿!”城曰眼明手快地拉住她,一脸担心。 “放开我!”商禄儿猛地回头怒吼,充血的双眼里膨胀的仇恨,看得城曰全身一震,竟不觉放开了她。 花小凡一惊,赶忙拉住又奔过去的商禄儿,怒斥道:“干什么!找死吗!”她可不是城曰,任商禄儿何其挣扎,也掰不动半分。 “呵呵呵……你可是一点长进也没……噢,不对,长进得知道仇恨了!”商无忧放开萧冷月,仍旧不咸不淡地笑着,只是那看着商禄儿的眼神,像迷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模样。 “我不是告诉过你,想跟我动手,得去练上几年的吗?” 萧冷月翻身退回流尘旁边,流尘握起他的手腕儿看了看,随即走到花小凡面前,冷冷地问道:“他是谁?” 林娇娇见获救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躲到商无忧后面,娇滴滴地喊着:“无忧哥哥,娇娇好痛……” 商无忧也没转头看她,只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以表安慰。 那林娇娇却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中气十足地顶着那猪头脸,含糊不清喊道:“这是大周的大皇子,商无忧殿下!特地来观看此次的武林大会!现在就住在我家!”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众人险些以为她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人群里立即爆发出潮水般的议论声,无非就是商阙、商无忧、商景菱那么些事儿,不过说的人无意,听得人可立即而不同了。 只看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商禄儿,一听人群里有人说到商阙的名字,立即恶狠狠地瞪过去,像要吃人般吼道:“闭嘴!你们都不准说阙哥哥的名字!都给我闭嘴!” 流尘万年冰凉的眸子淡淡扫了眼商禄儿,启唇,“你们有仇?” 谁知商无忧却抢在商禄儿前面,淡笑道:“她是我妹妹。” 人群沸腾了。议论声铺天盖地,席卷着商禄儿眼、目和一切可以感知的东西。她不想听到哪些人传言,她不想她们去讨论她死去的亲人…… 耳边一阵疾风掠过,不过一瞬间,议论声戛然而止。 商禄儿强忍住眼泪,怔怔地抬头。就见离她们最近的位置,城曰手持黑色太刀,静静地站着,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毫不例外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出的戾气,比修罗鬼煞更毛骨悚然的气息,直逼咽喉。 他纯白的鞋底轻轻轮着地上那颗涓涓流着热血的头颅,不多久,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商禄儿在他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平日里极柔极淡的声音,此刻轻轻地,吐着杀气。 “再说一个字,死。” 他话音刚落,那人群前端立着的身体,失了头颅,“啪”地一声,溅起地上白灰无数。 围观的人骇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看清了面前这个白衣少年是怎么出的手,甚至连他刀的影子也没见着。擂台上的羊胡老头双腿抖了抖,跌坐到擂台上,成就了这风声过后,唯一的声响。 一度,寂静无声。 商禄儿见地面上的冷灰被冒着热烟的血液侵染那一刻,恢复了理智。 “他这都是为你!”耳边响起花小凡低低的声音,难掩咽梗。商禄儿从她臂里抽出身,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生生定住了。 她要以怎样的面目面对他呢……? 寂静的空气里,商无忧突然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拉着林娇娇转身离去。 “他们再也不会说错话了!”背对商禄儿的城曰似乎洞悉了她的一举一动,柔柔地声音扑散开来,却显得那抹白,更细了些。 “禄儿不是问我为什么加入紫音阁吗?”城曰慢慢地转过身,带血的脸上荡漾开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神又像走了好远的地方,幽幽地开口道:“因为,我是鬼之子……” 他在笑,却比忧伤,更忧伤。 ------------ 第三十九章 武林大会-比武1 更新时间:2011-12-03 “嘿!看到了没!那个白衣服的,就是昨晚上杀人的!还有还有……那个那个!另一个白衣服的和那个漂亮妞儿,就是打林娇娇的!” “哎哟!你们昨晚上没在现场看到,那些人好生厉害!杀人不眨眼呀!”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用的妖术,说不定就是冥火宫的!” “不对不对!是紫音阁的!昨日我在云来客栈看见他们了!” 武林大会擂台场,众家门派各据一个方阵,围着中间三丈宽窄的大擂台,只留了正面一路供人出入。紫音阁一群人刚走到路口,就听人群中爆发潮水一般的议论声,不管正派还是邪派,统统都将目光投到了这一群亮眼出众的人身上。 这会场设在剑灵山庄的练武场内,宽阔平整的练武场用白墙与外界相隔,擂台正前方是武林盟主林凤先的位置,在台阶上,或许平日里就是他给弟子训话的地儿。后面站了一群身着黄衣的剑灵山庄弟子,土黄色的旗帜随风飘扬。 靠近擂台内圈儿坐的,都是些响当当的大门派。从左到右,依次为:峨眉、少林、崆峒、华山、青城、武当六大正派首脑,中间隔了过往的道路,一眼看去或黄或青,人数众多弟子个个正气禀然,也有着大派弟子不可一世的味道。他们后面的就是各个标榜正义的小帮小派,虽然帮派小,不过来的人确是最多的,险些让左半边的练武场爆棚。 而擂台右面内圈儿坐的,都是些当当响的大邪派。从右到左,一次为:百花谷、沧澜一阁、紫音阁、冥火宫、四大邪派头头,一眼看去或红或白,人数稀少,但弟子个个儿超凡脱俗,自有一股飘渺的气质。他们后面就没了跟随的小弟,只站着那些无帮无派的江湖浪客或不被左边一党看得起的散门小派。 “哼,就这么几个人,也敢来丢人现眼?我看是天山太高,存不得命吧!” 寻声看去,就见峨眉方阵内,领头的中年师太正坐的身子微微侧了侧,眼角鄙夷地扫着才走近擂台附近的一班人。 花小凡看也不看那老尼姑一眼,侧过头故作委屈地对城曰抱怨道:“都是你昨天不小心就杀了个不中用的东西,我们这可算未战先红了,招人记恨!下次要杀人,也瞄准些,找个耐打的!不然碰一下就归西,咱们可没积那么多福来散!” 城曰轻笑,刹时倾城。 “呵呵,我看是你打人,才招了恨吧?” 人群里不论男女,皆被这进来的人吸了魂魄,竟听着这二人不经意的对话,啧啧笑出了声。 谁不知道惠静师太早年钟情林凤先,可那林凤先却娶了大周第一世家的千金小姐,生了个水灵的林娇娇,惠静师太也倒是个痴情人,削发为尼上了峨眉山。待林娇娇五岁时,林夫人去世,她便下山收其为徒,或者是把对林凤先的感情全投到了林娇娇身上,这惠静师太对林娇娇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这到让武林人士大跌眼镜,怎的也没想到的结局。 而昨日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了,林娇娇被这紫音阁一群人当街殴打,惠静师太哪能咽下这口气呢。这会子还为了林娇娇自毁武林泰斗的风度,不知该喜该叹呐! 那惠静师太见她们走到西面位置落座了,长了不少皱纹的眼迂沉地扫了西面所有人一眼,鼻哼道:“一群妖孽,不知所谓!” “哟!敢情我冥火宫也得罪你老太婆了?用得着连群带棒地伤吗?” 空中突然响起一个苏苏麻麻的抱怨声,众人抬头寻觅,就漫天红花翩翩旋转而落,妖娆万分。西面的人像夜沧澜那样的只无聊端茶喝水;花小凡那样的只顾大放电眼,散发魅力,和众家美人儿拼那点儿风头。倒是左边一派正义之师又迷又幻地盯着漫天芬芳,啧啧称奇。 红花雨里忽然飘过一个紫衣女子,眨眼间便斜坐到冥火宫主子的位置上,美腿高翘,盯着对面的惠静师太妩媚地笑。 她一身紫色羽毛长衫,精致的五官上化了大浓妆,特别是眼角位置,涂了两只上翘的凤尾。商禄儿远距离看这高调出场的冥火宫宫主,若是卸了妆恐怕也是个清丽佳人,只是这浓妆艳抹,自是妖娆万分,不过对她来讲,口味太重了些。 “区区魔宫妖物,也敢与我师傅不敬!”只见惠静师太身边一个女子第猛地跳出来,举剑怒斥才坐下的冥火宫宫主。 惠静师太面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喝回那女弟子,就见空中闪过几道黑影。 在众人目光都被那黑影吸引的时候,就听峨眉派哪里发出一声哭天喊地的尖叫。 而冥火宫公主,脸上笑意更甚,堪称妖邪。 “没教养的东西,活该被废。”夜沧澜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碗,语气漫不经心。 “被废?” 商禄儿转身看去,就见峨眉派已乱作一团。方才叫嚣的女弟子已然被放到了担架上抬下去,没了知觉。而冥火宫的地界上,多了一排扮相妖娆的年轻弟子。 “她全身筋脉都被挑了,就算救活,也只能躺一辈子了。”见商禄儿满脸的不明白,城曰解释道。 商禄儿或者这里功力稍差的人看不见,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冥火宫两个女弟子怎么出的手,又怎么回来的。 想着,城曰清冷的眸子滑到眼角,瞧了瞧身侧妖娆的一群人,也不要其命,却比直接杀了,残忍好几倍。 “好俏的手段!”箫暮雨也难得正经,虽然他前一刻还绕在萧冷月身边直说昨儿个晚上是不是心痛自个儿了…… “不及阁下!”那冥火宫宫主耳朵一动,将这边的对话尽数听去,待箫暮雨话音一落,她美腿换了个姿势翘在椅子把手上,风情万种地盯过来。 却在看到流尘侧脸时,表情僵了一瞬。 她立刻恢复了神情,却换了个庄重的姿势,秀拳一抱,道:“冥火宫重夜雪,幸会!” 众人一一报了姓名,就听鼓声大作,“咚咚咚咚”震耳欲聋。 “是武林盟主来了!” 这鼓声一响,人群里立即爆发出激动热烈的呐喊声。 “看来这林凤先很有威望啊!”商禄儿捂着耳朵,对城曰说道。 “武林盟主不止功夫技压群雄,主要是得人心,靠推荐!”城曰解释道,随即把商禄儿的身子往右面一搬,指着台上道:“看吧!” 就见剑灵山庄驻地台阶下,缓缓走上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不似商禄儿想象那般高不可攀,眉宇间倒是散着一股子和煦。再仔细瞧瞧,就见他旁边跟着素衣打扮的商无忧,两个人边走边笑着说些什么。 商禄儿蹙眉,却也不来了激动。 经过昨日之事,她也想明白了,目前苍鹰要做的事是捣清楚商无忧和弦月背后有什么阴谋,他们有多大的势力,和刘皇后有无关系,这些谜团不解开,就算她现在杀了商无忧,不过逞一时之快,对最终目的毫无帮助。 因为城曰的一句话,提醒了她。他说:一人之兵,不成气候。 商禄儿突然转脸打量着城曰,这样的观点,也不知他打哪儿听来的。他可不像是那种行军布阵的人。 这会儿,林凤先已然走到了擂台中间,单手一举,悄无声息。 “林某仅代表我剑灵山庄还有茨城的老百姓们,诚挚地欢迎各位的到来!”林凤先目光慈祥地扫视下首,用内力将话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今年这届武林大会,有幸迎来了贵宾!”说着,林凤先转身,将商无忧请到台中间,介绍道:“这位是大周朝大皇子,商无忧殿下,将作本届兵器谱排名的见证人!” 下首众豪杰抱拳施礼:“参见殿下!” “众位英雄不必拘礼!小儿无知,且充一回见证,望各位前辈担待!”商无忧彬彬还礼,可那笑意盈盈的秋水眼瞳却直勾勾地盯着商禄儿。 商禄儿这才想起,商无忧的娘,就是大周第一世家的二小姐,这说起来,他和林娇娇也算表兄妹。 台下众人岂会没看到商无忧眼神的去处,不少人小声议论着。 “昨夜你们可看见了?那大皇子说紫音阁那个娇小的男弟子是他妹妹!” “那不就是大周的公主?” “可我听说大周朝唯一的公主逃婚死在外面了呀!” “呵呵呵,保不准儿是大周皇帝流落在外的女儿也不一定,皇帝嘛,谁没点儿风流史呢!”议论声越来越大,在那声势浩大的正派弟子见流传得快,变味儿也快。甚者甚至说着商禄儿是商无忧的小情人,因为怕好男风坏了大周皇室的名声,这才推说是骨亲,哪知嘴快,说成了妹妹。 慢慢地,一双双淫亵的眼神射向商禄儿。 商禄儿没有内力护体,自然听不到那么远的窃窃私语,不过内力深厚的林凤先可是一字不差地全收了。只见他捏拳于嘴边,低咳两声,底下的人立即识相地闭嘴。 恭敬地请商无忧落座,林凤先清清嗓门,说道:“此次比武规则和往年一样,胜的留,迎击下一个挑战者,连续胜三场者下场休息,明日再站,又换另外挑擂者上台!最后兵器谱排名由四天总成绩来判断!每个人只有三次挑擂资格!擂台比武,点到即止!切记!” 说完,他提气丹田,吼道:“武林大会!开始!” 话音刚落,鼓声接来,比之前更甚。相较于鼓声的热烈,左右两边门派弟子的反应却成了鲜明的对比,左面弟子群情激昂,随着鼓点中气十足地呐喊,右面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只是几个领头的,坐在位置上看他们表演,谈笑风生。 “铁砂帮余庆来也!” 只听呼喊中传出一粗嘎嘎的叫声,一个满身肥肉手提铁锤的光头男就上了擂台,朝台下拱手施礼。 “帮主!帮主!帮主!帮主……” 台下铁砂帮弟子齐声呐喊助威,一时风头无二。 “城哥哥,怎么他上去这么久了,还没人上的?”商禄儿见吼声越旺,却无一人上台挑战,不免奇怪。 城曰端着茶碗刚想喝水,听商禄儿发问便把茶碗放下,左右手一起规划现场道:“不是他们不上去挑战,而是这楚河汉界……只等打下我们这右边所有人,他们才会互相残杀,懂了么?” 城曰话音刚落,商禄儿就被一阵深红迷了眼,不过眨眼间,本在城曰旁边坐着的流尘就上了擂台,面无表情地站在余庆对面。 “紫音阁霖镜流尘,赐教。” “铁砂帮!铁砂帮!铁砂帮!……”这回不止是铁砂帮内部加油,几乎是全左边的小弟齐齐大气,阵仗壮观。 商禄儿这才算实实在在地理解到了城曰话里的含义。 而和他们隔了一个盆景儿喝着小茶的夜沧澜,此刻却没把注意力放在台上的表演上,而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盖,瞄着与林凤先说着话的商无忧。 他身后一个白衣少年谨慎着一张脸,附上他耳道:“主子,是商无忧没错!” “这可稀奇了……我可不想相信他这么念情,大老远地来看什么姑父表妹的,做样子都觉着恶心……凤离辰在打什么盹儿,居然让他进了茨城来!”夜沧澜摸着茶盖悬儿,好听的声音淹没在那巨浪般的呐喊声中。 “回主子,四殿下今晚就到!”身后的少年一板一眼。 夜沧澜“啪”地一声,将盖子扣到茶碗上,宣誓着郁闷的心情。而他身侧身后一堆的人,只因为这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冷汗涔涔。 这一空当,台上的流尘已解决了两个对手,不过须臾。那边威武的呐喊声显然被刺激到了,气焰消了不少。 “哈哈哈哈――黄口小儿,看落于我天煞帮刀下!”只听一个狰狞的笑,光看身材就及其彪悍的天煞帮帮主,刑大野上台了。 “这天煞帮最近可有些名头,指不定能把那妖女打下去!”人群里再次激动,不少还是当日一起在云来客栈喝酒时,巴结邢大野的熟人。 邢大野手提一把挂了三个铁环的大刀,振臂一挥,厉风乍起,吹得擂台上的红毯打起波浪滚条儿。 流尘却不动,站在蠕动的地摊上,眉都没跳一下。 “啊――”那邢大野看流尘不主动攻击,大吼一声,高举大刀朝流尘猛攻而去。因为他攻击提气,他跑过的地毯居然自动飞起,在他身后形成一个红色的屏障,前方红毯滚滚,却都到流尘脚边的时候,生生落平。 “这天煞帮一脉,本练气刀法,做得好威力极大,可惜了这邢大野空图虚头,还敢拿这门都没入的刀法来唬尘尘,悲哉……悲哉!”箫暮雨打开手中折扇,摇晃两下,叹了口气,不忍地遮住双眼。 话音刚落,就见流尘腾飞至空中,一脚踩在邢大野高举的刀口上,邢大野气刀法带起的疾风吹得她周身红衣簌簌直响,黑发高高扬起,路出那一张冷落冰霜的脸,只是这样,在场有些资历的老江湖却纷纷闭了嘴,一下那高昂的呐喊声就失了人气,又瘪又乱。 “哈――给老子滚下来!”邢大野怒吼一声,下盘稳扎,举着手里的大刀连着踩上面的流尘一起猛甩,只听呼啸的风声带起邢大野落脚以外所有的红毯高高飞扬,满眼的红,甚至让人找不到流尘在哪儿。 突然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连着骤风一起停歇。众人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那翩翩红衣如盛开的牡丹,妖娆万分,在空中挽出一个硕大的弧度,那邢大野就连着他断成两段的大刀,一起飞到了练武场的围墙上,两片刀锋不偏不倚,夹着他胳肢窝地下,死死嵌进墙壁里,任那邢大野如何挣扎,动不得分毫。 裁判第一时间缓过神来,颤抖着喊道:“紫音阁……霖镜流尘,连胜三场,晋级下一场!” 一时鸦雀无声,台上哪里还有流尘的影子。 只见流尘飘然而下,刚落脚到西面看台地上,就见冥火宫众弟子在重夜雪的带领下,纷纷跪地行大礼,恭敬地喊道:“冥火宫弟子,参见圣女!” ------------ 第四十章 武林大会-比武2 更新时间:2011-12-03 “听见了吗?冥火宫的人叫她圣女呢!” 人群里传出悉悉索索的私语。 “就是那个和自己的亲哥哥不伦之恋的重流尘?” “可是当年重霖镜死的时候,重流尘不也一起跳崖了么?那万丈悬崖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你看,连重夜雪都跪下了!” …… “冥火宫弟子,参见圣女!” 尽管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商禄儿都能听得见了,可当事人流尘却像聋子般,看也没看跪了一地的冥火宫弟子,径自走回城曰身旁的空椅子上,端碗、喝茶。 商禄儿偷偷移了移步子,看到流尘泛着微光的侧颜,静如死水。 “圣女……”重夜雪嘴唇清颤,起身踌躇片刻,眼色一凌,便朝流尘走去。 却被一只覆着红色薄纱的手臂给拦了个正面。 花小凡翘起二郎腿,对重夜雪官方地一笑,道:“重宫主,再往前走,就是我紫音阁的地界儿了!” 重夜雪埋头,见他绣着火凤凰的靴子已然过了剑灵山庄分界的红线,随即叹了口气,转身回了。 擂台上,裁判主持已然恢复镇定,扬首停下鼓声,高喊道―― “比武第二轮开始!” 鼓声震耳欲聋。只见擂台两侧敲鼓的剑灵山庄弟子此刻正面烈日,汗如雨下,对着观众的后背衣裳已然变了颜色,贴在身上。 “我去……” 且见空中衣炔翩翩,众人不禁抬头仰望,那踏着空中尘埃的男子美如玉,凝似仙,目比星辰,唇若朱丹,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生生让人遐想无限。以为仙人来了,却见他在擂台上停驻,花瓣儿似的唇才微微张启。 不笑,胜笑。 “紫音阁萧冷月,赐教!” “噢!冷儿!你怎么就弃我而去了!”箫暮雨一看是他身边坐着的萧冷月上台了,猛地跳起身,幽怨地咆哮:“人家不要那些脏东西沾你一根毫毛嘛――!” “哼!红颜祸水!”只听台下一声戾哼,一股强大的气就掀起了擂台空地毯,生生在空中裂开了口子,一路朝萧冷月脚底而去。 “冷儿当心!”箫暮雨紧张地大叫,怒瞪红毯一头板着张脸的惠静师太,嚷嚷道:“死老太婆,你这是偷袭!” 却见红毯裂到萧冷月脚边,高高拱起,萧冷月整个人被迫腾飞到空中,她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眼这边如临大敌的箫暮雨,薄薄的唇角竟勾勒出一个浅若无度的笑,随即她踩上那越拱越高的红毯,自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唰唰耍了两下,刚好碰到烈日的灼光,反射出彩虹般五彩斑斓的颜色。 “以萧冷月的功夫,那惠静师太瞧也不够瞧,也不知他穷紧张个什么劲儿!”花小凡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挑着一边眉斜视双拳紧握的箫暮雨。 只见台上发出一阵凌厉的剑气,那高扬的红毯“唰唰”几声,就成了碎屑,被萧冷月的剑气震到了擂台外的空中,款款落下。 碎末落下的台上,站着一脸正气的惠静师太,不屑地看着空中收剑的萧冷月,哼声道:“峨眉惠静,领教!” 话音刚落,萧冷月还没下地之前,就见她迅速移动到萧冷月身下,拔剑,挽花。 “慧静老太婆!枉你自称名门正派,居然这么卑鄙,偷袭一次不成,竟出二招!岂不让众小辈笑话!”箫暮雨愤恨地瞪着惠静师太的动作,满脸不满,若不是大赛规则,他铁定早就冲出去打得那老太婆满地找牙! “这峨眉派的人真逗,竟都喜欢用鼻子说话,昨天碰到个林娇娇,今天又来个老太婆,只是不知道这喜欢用鼻子的,是不是不需要嘴巴了?”商禄儿自是看不惯那惠静师太的作风,况且昨儿个那林娇娇还是商无忧的亲戚,既然打不过人家,逞口头之快,还是可以的吧! 谁知她这话被萧冷月听去,又是另外个意思。 只见萧冷月在空中垂下半身,一剑挡下惠静师太的偷袭,随即借着慧静剑上的力道,反身踩在身后的大鼓上,只听“咚……”地回响阵阵,那大鼓竟摇晃两下,“砰”地倒地,敲鼓的弟子吓了一跳,鼓棒从手里脱落,不偏不倚落在牛皮鼓面上,发出不规则的声响。 只见萧冷月在空中一闪,宛若落地的白光,一闪眼就停在了惠静师太面前。慧静大骇,举剑正对萧冷月眉心。 场下,却无之前士气的呐喊声,寂静一片,似乎所有的魂魄都锁在了台上那翩然若仙的人身上。 萧冷月脚尖着地,慧静一路前进,她一路后退,失了地毯的舞台路出楠木的台面,生生在她脚底擦出了“吱吱”乱冒的火花。脑后青丝擦着他眉角眼梢,白衣纷飞,美若浴火的青莲,轻若无骨的青烟。 众人恍惚间,他却停下脚步,软件缠上惠静师太的铁剑,然后侧首转身,软件脱开慧静的铁剑,那慧静势头太猛,收不住脚,眼看剑锋就要刺向那击鼓的弟子―― 众人猛地抽气。 林凤先傲然起身,见舞台出现意外正欲飞身解救,就见台上那朵白莲花倏地转身,脚尖轻轻在台面上飘飘点点,竟就一把拉住慧静师太的肩膀,只听慧静铁剑在空中发出一声波叫,随着萧冷月的动作,慧静拿剑的右手猛地反压,那和他剑气抵触的铁剑生生脱手,剑气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长啸,只见萧冷月一把丢了慧静的胳膊,飞身收了自己的软件,同一时间接下慧静师太飞出去的长剑,在空中,回身。 然后就见一只纤细的胳膊,拿着与他身材及其不相称的大剑,在空中迅速舞动,剑气演化成看得清的烟雾,长成了丝带的模样。 商禄儿这才发现,原来萧冷月身材及其纤小,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只是平日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脸上,才没发现这一点吧。 正想着,就被萧冷月下面的动作惊得忘记了思考。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 只见萧冷月舞出的剑气一道道,全朝惠静师太的嘴巴落去,慧静经刚才一役,身形由不得自己控制,就这么硬接下了萧冷月的攻击……用嘴。 白衣翩翩而落,场下寂静无声。 而慧静受了剑气的嘴,倏地裂开好几条口子,鲜血肆意。她倒还保存了大派最后的尊严,硬是没坑一声,抱以一拳。 “老呢输了……”若不是猜得着她要说什么,倒还真没一个人听得清她的话。 萧冷月只静静地对她颔首,将手中的剑还了她。 慧静下场,峨眉弟子立即蜂拥而至,趁此时候猛挣表现,指望师傅能记得一点半点,日后传位时也能列入考虑范围。 “哈哈哈哈哈!”商禄儿捂嘴笑出了声,拍拍箫暮雨的肩膀,擦泪道:“原来冷儿这么幽默的!不说你们俩还挺配!” 原本萧冷月赢了应该最为兴奋的箫暮雨,此刻却没由地皱紧眉头,一脸凝重地望着台上那抹耀眼的白。 “冷儿……”他喃喃地叫着,却让商禄儿生生听出了一丝……痛? “紫音阁萧冷月胜!”裁判声起,鼓声大躁。 以至于商禄儿的思绪又被拉回了舞台,没看到箫暮雨倏地暗淡的眸子。 峨眉掌门打败,那一群声势浩大的正义附属你看我,我看你,楞是没人敢再上台挑战。唯眼巴巴地望着前头的六大派掌门,默念谁能上去为正派人士搬回一局。 而台下西面,一直摸着下巴观看比武的夜沧澜,突然挑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 “魔宫圣女……神秘高手……”他转头看向旁边紫音阁一派,低笑道:“这紫音阁,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呢……?” 说罢,他放下手中茶碗,悠然起身,肩上披着的玄色外套稳稳滑落到椅垫上。 然后他也未用轻功,缓缓从紫音阁一派人前走过,斜眼一个个微笑过去,慢慢从台阶走上舞台。 “沧澜一阁,夜沧澜,前来领教。” 他就站在萧冷月对面,生得性感的薄唇勾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笑,优雅地抱拳施礼。 “请!”萧冷月还礼。 台下不管正派邪教的弟子,通通都在心里盘算着这么一个问题:两大传言浪尖上的门派,到底谁更厉害呢?江湖中人,也就这点嗜好,于是乎个个瞪大了眼睛,就等两人动手,窥看邪派顶尖武者怎地切磋。 “我怎么觉得邪乎得很……”花小凡放下翘着的双脚,看着城曰自个儿摩擦手臂。 城曰不觉皱了皱眉,“这夜沧澜是近两年才出现在江湖中,功夫路数底子都不详尽,不过我有种感觉……他定不好应付!” “愣在两年内创立这么一大派,实力不容小觑。”流尘观察着台上的夜沧澜,声音有些冷。 此次弦月要他们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一为向世人宣告紫音阁重出江湖,要在武林大会上夺得头筹,技压各大派;二为观察武林门派势力划分动向,最主要观察的,就是这无门无路,神秘莫测的沧澜一阁。 商禄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这些专业术语,她当然不懂,不懂就只得发问。 “城哥哥先前不是说正邪划了界,先打了对头再自个儿切磋的吗!这夜沧澜怎么上去和冷儿打了!不是该和那边的人打么?” 城曰依旧看着擂台,声音有些沉:“那不过是他们正派的想法,这些邪派,或者亦正亦邪的门派,都是各自为盈的。而且那边已经无人上场了,也算清理完毕。” “他出手了!”花小凡一惊,喊道。 只见夜沧澜身形如影,单手作势,直逼萧冷月咽喉。而这些动作,不过只有场下几个功力高深的人方才细见,绝大多数人,就只能见着他身上的影子,像商禄儿这样的,更是连影子也瞧不见,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瞬移到了萧冷月面前。 花小凡看得目不转睛,“果然厉害!” “若是换了一般人,就死了。”城曰接话道。 萧冷月眉头微蹙,就在夜沧澜的手快靠近他咽喉的时候,侧身躲了过去。 夜沧澜倏地停下动作,转身大笑道:“不愧为天山紫音阁,个个身手不凡啊!” 语毕,他双脚微张,摆起架势,眼睛却瞟到了台下来,扫过紫音阁一般人,信笑道:“不知这次,阁下还能躲过?” 话音还没落,就见他迅速攻去,右手高扬,路出白玉般的手,骨骼分明,像一双弹琴的手,此刻却结了招式,猛地往萧冷月半身扣下。 萧冷月继续躲,他那迅猛地一招生生落在楠木台面上,只听“噼啪”大响,擂台就被他打出一个大洞,不少木头屑受力四溅,纷纷插(和谐)进擂台上的柱子上,些许刺入人群,哀嚎一片。 他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手腕轻挑,比了个虎爪姿势,直追萧冷月身。 “他这是下杀招!”流尘从座椅上站起身,向来淡定的眸子蒙上怒气。 “这萧冷月怎么光躲不打呀!”花小凡憋屈拍腿,十分懊恼。 城曰看着台上那不断回旋躲避攻击的萧冷月,奇怪地呢喃:“冷儿的功力,远不止如此啊……” 萧冷月费力地躲避夜沧澜招招下狠力的攻击,额上已出薄汗。 夜沧澜却没有放过他的意向,只见他出招越来越狠,眨眼间擂台就变成了窟窿台,连下脚也快没了位置。 “怎么,是看不起我,还是想保留实力?”夜沧澜突然靠近跃身至半空的萧冷月,冷笑道:“不尽全力,可是会死的!” 萧冷月被他些许兴奋的眸子惊得失神一瞬,随即落脚踩在两个窟窿中间残存的木头上,欲躲开夜沧澜新一轮攻击…… “不好!”只听箫暮雨哑沉地低吼,两道身影就从紫音阁方阵迅速窜出―― 台上夜沧澜似乎早就洞悉到了萧冷月下一步动作,先他之前一脚踢碎谨慎的楠木残骸,有些薄努地瞪着萧冷月,低声道:“既然你还不愿出手,我只当你就这点本事了!” 说罢,虎爪回身,在胸前变为掌型,直取萧冷月胸膛―― “冷儿!”流尘大喊。 却在夜沧澜掌风落在萧冷月前,擂台上迅速闪过两道影子,一个第一时间带走不对劲的萧冷月,一个生生接了夜沧澜一掌,然后四人散开,落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站人的楠木残骸上。 花小凡长吁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上。 台上箫暮雨扶着直冒冷汗的萧冷月两步跳下擂台,回到紫音阁地界儿,众人第一时间围了过来。 “冷儿!听得到我说话吗?!”箫暮雨拍拍萧冷月冰凉的脸,焦急万分。 商禄儿吓了一跳,怪不得萧冷月只躲不打,他这幅模样,连唇色都看不着了,亏得他能在台上坚持那么久。 只是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得变化那么大? “他这是中毒还是怎么了?”落咸问道。 却见花小凡、流尘还有箫暮雨个个冷着一张脸,意味不明。 城曰眼见箫暮雨把萧冷月抱下台,才转身,清清淡淡地对夜沧澜笑道:“我家冷儿身体不适,可否在下替他接夜阁主的指教?” 夜沧澜抬眼看了看被众人围住的萧冷月,对城曰抱歉地抱拳,“在下鲁莽,未发现萧兄弟不适,步步紧逼,望诸位见谅!” “好说!”城曰淡淡地笑,手上却多了把纯黑的大剑。 夜沧澜叹了口气,解释多余,便抱拳施礼道:“请!” “紫音阁城曰,领教!” 这瞬间变化,以至于裁判看得目瞪口呆,全无动作。倒是林凤先看二人准备开打,忙走上前,劝道:“二位……二位!” “这擂台比武没有替代之说!”林凤先看着城曰,解释道:“当然,算先前萧冷月公子败阵,城曰公子上擂挑战,自然是符合规矩的!只是……这擂台已然破败不堪,恐怕有碍二位施展,今日0比武到此为止,明日一早我从装擂台,二位再一决高下,如何?” 夜沧澜朝他递了眼神看去城曰,道:“得看紫音阁的意思。” “请问……” 林凤先刚开了话头,城曰便收了剑,缓步走下舞台。 “他这是同意了!”夜沧澜拍拍林凤先的肩膀,身子一跃,回到了沧澜一阁坐定。 而林凤先眼睛二人先后离去,站在破败不堪的擂台上,清了清喉咙,宣布道:“诸位所见,擂台不宜再战,明日0比武继续!林某深感抱歉,今夜在鄙庄粗设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望赏脸!” “林庄主哪里话!我等定当准时赴宴!” 台下一般正义人士寒寒暄暄,一阵热闹。 而西面的人,早走了大半,只胜些寒门单身,往大队人群里去。 而台上一直专注看比赛的商无忧,此刻却盯着西面紫音阁的牌子,兀自沉思。 ------------ 第四十一章 衍香楼 更新时间:2011-12-03 第一日0比武提前结束,各方大侠们都迈出门槛,在茨城马路上游荡。商禄儿在云来客栈中精心打扮,玉冠香囊一个不少地别再身上,领着落咸大摇大摆地走在茨城最繁华的南城大街上,走了不多久,商禄儿折扇一扣,满脸笑意地停在南城大街正中央足足占了小半条街的宅子前,抬头,伸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 只见那宅子做得金碧辉煌,全楠木做的脊柱,镶金嵌宝,若不是里面不时传出的小曲小调还有那令人面红心跳的调情嬉笑,商禄儿险些真把它和想象中气派不凡的大家酒楼给挂了号,只是这难掩的脂粉气生生提醒着她,这镀金的衍香楼几字,不过是她名下的一个销魂窟,特大号青楼而已。 “咳……怎么没人告诉我……” “要早告您这衍香楼是窑子,您还会这么兴致勃勃地跑来吗?”落咸适时接下商禄儿的话头,鄙视地甩了她一个白眼。 商禄儿又在想秋竹……起码那孩子就算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也始终只是想法…… “罢了……”叹了口气,商禄儿垫垫怀里抱着的金银珠宝,美眸一扬,称职地在嘴角勾起一个纨绔的笑,大摇大摆地进了那红漆大门。 这衍香楼正厅却不合多数大的青楼一般,摆弄得人模人样――戏台子、跳舞姬、说书先生、客场瓜子儿,应有尽有。那随意摆着的四方木桌上,三三两两聚了人,吃着茶水磕着瓜子儿,不时和周围晃过的婢女调笑几句,不时对说书内容拍手称快,若不是心知这是烟花之地,险些就被这阵势蒙骗,以为到了哪个富贾乡绅们的休闲俱乐部。 烟雾缭绕中,只见来来往往掺茶递水的婢女个个儿仙舞柳裙,风姿绰约,且手脚麻利提着高嘴儿茶壶转着弯儿把玩也不撒一滴多余的开水出来。 这把式,看得商禄儿打心里赞赏老鸨的商业价值。 今日似乎没戏码上演,戏台上端坐着一个黄衣女子,俯首谱曲,迎着一旁说书台上讲得酣畅淋漓的江湖故事,音律或高或低,或缓或急,偶尔被场内突然爆发的叫好声淹没。 商禄儿和落咸才走到门口,立即被满屋子不知什么香烟地寻得猛咳嗽,才稍微缓和点,就有一个只穿了黑色薄纱衣的女子靠到楼梯口的墙壁上,对着他们吹气儿。 “公子几位?可需雅间备着?” 商禄儿揉揉眼,这才看清了她的装扮。全身上下就只这么层薄纱衣,披在身上隐隐约约,连双乳上的突起都能看得明白,再往下去――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却听头顶一声倩笑。 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精致的面容难掩笑意,打趣儿道:“哟!敢情还是个雏儿!第一次来吧?还带着丫头呢!” 商禄儿眉头一皱,高昂起下巴,随手就把手里一包袱的金子银子扔到那发笑的女子身上,清清嗓子,爆着粗口道。 “奶奶的!本大爷进来了也没个伺候的,你去把你们老鸨子找来!亲自招呼着!” 说完,他还极其淫亵地瞧了瞧那女子下身若隐若现的私密0处,对着身后的落咸嘿嘿贼笑两声。 那妓女也不知商禄儿丢了什么东西给她,险些没抱稳,一脸怪相地打量了商禄儿好一会儿,才捏着兰花指把怀里的包袱掀开了一角。 这一看,眼瞪了老大。 “哎哟!”她收了眼里的贪婪,身子一斜,就靠在了商禄儿肩头,红唇顺势含住商禄儿小巧的耳垂,让她生生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 “公子可是想找人陪啊~?”那女子沿着商禄儿耳朵一直啃到她颈子,边喘着淫气边含糊不清地说话,商禄儿受不了地哆嗦,见鬼样一把把她推了老远。 “你干什么呢!”她面红耳赤地猛擦被那妓女舔过的伤处,恶狠狠地瞪着那瞧着她满脸春色的妓女。 “当然是伺候大爷啦!”那妓女满目皆春,肩膀轻轻一抖,露出雪白双肩,连带下面傲挺的双峰,也隐隐瞧到了眉目。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大吼道:“你怎么这么淫0荡!若你长得漂亮些,本少爷还有心思瞧瞧,这比隔壁街卖烧瓶的孙大嫂还皱的脸皮,怎么也敢出来卖弄!” 顺了顺气,他瞪着那女子一阵红一阵青的脸,不爽道:“还不快去把你们老鸨子叫出来!不成要本少爷拆了你这楼子?” 那女子双脚一跺,嗔道:“都来嫖了,还装什么清高!等着!” 哼完气,她利索地把衣服拉好,抱着商禄儿的珠宝,摇着小蛮腰就上了二楼去。 “你自己要玩儿变态的,可别把我拉上!我这才多点儿大,就给我看这么销魂蚀骨的激情戏,要是我小心灵遭了什么扭曲,你纠正得过来吗?!” 那妓女前脚走,身后的落咸冷不丁斜睨着商禄儿,一脸嫌恶地说着话。 商禄儿一张脸有气又红,摊上这么个小子,她能做啥? 人群里又一阵鼓掌叫好声,只听拍板一响,屋子里瞬间安静。 “再说那重流尘和重霖镜!”拍板声起,这倒成功吸引了商禄儿和落咸的耳朵,只听到重流尘二字,他俩就难得默契地一起找了张桌子,学着旁边人那样,吃茶嗑瓜子。 “想当年!十三岁的重流尘初出江湖,就是来咱们茨城参加当年的武林大会呀!”那说书先生顿了顿,极会吊人胃口地扫了下场好一阵,才接着道。 “那届武林大会,和今日之规模,只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那些掌门,少林玄空方丈、武当清虚道长、峨眉显德师太、青城来的,是大弟子青无双,崆峒是掌门陈浩声!咱们就先说说这青无双!” 拍板生起,又一阵叫好! “要说那青无双,也是当时青年才俊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据说是貌比潘安,性若春水,江湖里各门各派的女弟子,明着暗着对他倾心的,那是二十双手也数不完的呀!少年得志,又是内定青城下一届掌门人选,自然春风得意,想着在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博得头筹啊!” “好!”台下一阵欢呼,商禄儿撇嘴,这先生可真会拖的!她可对什么青无双红无双的不敢兴趣,只对流尘好奇而已。 也是早晨才知道,原来霖镜流尘,竟是两个人名和在一起的。这流尘,定有一段荡气回肠的过去! 那先生讲完青无双的风流史,终于转回正题。 只听拍板打响,道:“当年冥火宫宫主为考验重流尘,就只派了两个年轻的实习护法,三个人单枪匹马地,就闯进了武林大会!当时红花翩翩,那是漫天遍地地撒呀!十三岁的重流尘一袭大红衣裙,像九天下凡的仙女儿般,踩着红花瓣,落在了武林大会的擂台上!” 台下的人听得入神,那说书的也不浪费表情,只接着说道。 “别家十三岁的姑娘,那还没长开包呢!可这重流尘,虽然还未及第,却是生生长得花容月貌,比尽天下美色呀!那一向心高气傲的青无双一看,那是一下子就被迷了个神魂颠倒啊!当场就上擂挑战,一心想抱得美人儿归!” “可重流尘是什么人物?也是在和青无双比过之后,才轰动江湖!那青无双不过二十岁,说不得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在年轻一辈,也是少有敌手的,可这上擂不过才五个回合,就被不到他肩膀的重流尘一脚踹下擂台,还断了好几根肋骨!” “好!”台下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商禄儿转头对落咸笑道:“没想到流尘从小下手就这么干净利落的啊!” “咚咚咚――”拍板连敲了山下,台下才恢复平静。 “这正派大帮,一向是连成一气,哪里容得被一魔宫丫头欺辱,峨眉显德师太立即商场,势要将那重流尘斩下擂台啊!” 拍板声响,说书的口水四溅。 “你们猜怎么着?哎哟喂……那显德师太功力也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却被那魔宫圣女在二十招内,撇下了一只胳膊!” 台下又紧张,又安静,只听得说书的一人之声:“这重流尘一下子,名冠四方啊!虽说武林大会公正严明,可谁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那些大门大派作秀谈笑的事儿,这两场下来,竟无人敢再上场挑战!只等第二日――” “第二日各家掌门商议过后……” 讲到高潮处,只听“砰”地一声,从空中落下一个黄布包袱,正正砸在那说书先生的桌案上。噼里啪啦一阵大响,那包袱里就落出不少金定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去。 “哎哟!这是谁呢?想要来砸我衍二娘的场子?” 楼上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横空而响,一个一身彩衣扮相妖娆的女子竟从二楼回廊上,捏着从房顶悬挂而下的红色彩带,飘然而下。她身穿五彩纱衣,头发挽了个单髻,斜插着蝴蝶金步摇,妆容妩媚,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干练的气场,只见她在空中悬了两圈儿,朝躺下看着她两眼发直的男人们浅抛两个媚眼,这才盘旋而下,落在说书先生的书桌上,斜躺着身子,满脸笑意。 商禄儿听得起劲儿时,第一眼瞧见了自个儿的宝贝儿被人当垃圾样丢了下来,心疼不已,却在瞧见衍二娘那卓越风姿的时候,生生转怒为喜,拉着落咸就跑到人堆最前方。 “在下秦禄!就是求见衍老板的人!”商禄儿对她作揖,倏尔抬头,浅浅一笑。 衍二娘第一眼却瞧着她身后的落咸,然后才正眼看了商禄儿好一会儿。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道:“既然公子不惜舍如此厚礼想与我二娘相叙,我这打开门做生意的,岂有回拒之礼!公子请!” 说罢,她侧身,大方地朝楼梯口做了请。 商禄儿虽然很惋惜没能听到接下去的故事,甚至连那重霖镜都还没出场呢!不过正经事还是首位的。于是朝衍二娘微微颔首,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 “小小惊喜,就当二娘赠各位大人的薄礼!”衍二娘举手抱拳,对楼下众人道,毫不做作:“今日有贵客登门,二娘先行失陪!好酒好菜都随意,接下来都算二娘做请!只望各位大人玩得尽兴!” 台下不出意外地爆发一阵欢呼声,商禄儿站在楼梯口,瞧着一脸笑意朝她走来的衍二娘,在心里又是给她的生意经加了分。 “贵人请!”衍二娘走到商禄儿身边,意味不明地叫她贵人,便走在前头领路。 跟着衍二娘一路走上二楼回廊,商禄儿自觉屏蔽了二楼各个厢房里传出的喘息申吟声,围着地下的大堂绕了一圈儿,衍二娘打开一个房门,侧身道。 “请!” 商禄儿一脚踏进去,里面却不是房间,是一条又长又高的走廊,漆了红油,与廊下花园一片翠绿形成相当惹眼的对比。衍二娘关了房门,外面的嘈杂声竟就都消了音,只听得到花园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放眼看去,四周盈盈翠翠,回廊贯穿在上,清秀又壮观。 “我这算是知道为何从外面看,衍香楼占地面积如此之大了!”商禄儿感叹道,随着衍二娘一路朝前走。 走了不多久,回廊就转了个弯,一头向下,一头在空中坐了个亭子。 衍二娘转身,问道:“公子是要下,还是不走了?” 商禄儿看了看旁边的红木小亭,笑道:“这空中小亭,怕是下去了,就再无机会再见了!” 衍二娘淡笑,做了请。 “请吧!” 商禄儿大方地率先走到亭子里,当自个儿是主人般,头一个落座。 这小亭子用木琉璃做了盖,中间一个红木小桌,不多不少,三个矮凳,四面皆空,一眼看出去除了满院子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外,还可看到大半个茨城南街,形形色色,尽在眼下。 商禄儿好心情地眯了眯眼,听着衍二娘的介绍。 “这衍香楼前面为妓院,如公子所见,后院专待贵宾,顾此设计!” 见商禄儿没回话的意思,她又看了看一旁打瞌睡的落咸,踌躇一阵,方才问道:“公子,可带了信物?” “二娘把衍香楼打理得风生水起,让禄儿着实大开眼界!”商禄儿边夸赞,边从怀里掏出龙卉阳给她的风信子令牌。 衍二娘一看,花容大惊,立即俯首跪下。 “属下参见主公!” “我这白捡便宜的主公,还不值你下跪。起来吧。” 衍二娘也不扭捏,恭敬地起身,这回,却没有再坐下。只弓着身子,站在原地。 商禄儿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坐?” “主公坐着,属下站着!” 商禄儿无奈地摆摆手,道:“你且坐吧,照理说,该是我来跪你们才对……这些繁文缛节,以后都不必拘束,我喜欢随意一些。” 衍二娘舒了口气,只听传闻,这位刁蛮公主脾性阴晴不定,刁钻古怪,常以折腾奴才为乐,今日见了,却相差甚远。 衍二娘笑着摇头,看来自己也被传言昏了头啊! “我在这里呆不了多少时候,就长话短说了。”商禄儿正视衍二娘,问道:“二娘可知商无忧也在茨城?” “昨晚听说了!”衍二娘蹙眉,神色凝重了几分。 “我这是来告诉你,龙卉阳拨了些人在我身侧保护,你无须挂心,只当不知此事,切勿露出马脚,紫音阁不少人,也在这茨城中。” 衍二娘抱拳道:“属下听令!” “龙卉阳应该传话你了,只管休养生息,不过在这茨城,需要你的协助。” “主公请吩咐!” “虽然不想打草惊蛇,商无忧既然知道我在茨城,定不可能独身前来,估计他和弦月会有动作,你们且先按兵不动,派些人监视着,待我弄清楚他们有什么阴谋,就在这茨城,拿下商无忧!” 商禄儿狠狠一拍小木桌,趴在上快睡着的落咸吓了一跳,身子猛然直立,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衍二娘毫不掩饰兴奋之色,抱拳道:“主公英明!” 商禄儿思付片刻,提起落咸的衣领,把他的脸凑到衍二娘面前道:“我不方便经常跑这里来,有什么动向或者让落咸来通知你们,或者让龙卉阳安排的人来!” “果然是落咸!”衍二娘有些欢喜,“还是三年前见过你,刚才见着,都只敢猜测,果然是长身体的年纪啊!” “啊……”落咸打了个哈欠,睡眼婆娑地盯着衍二娘看他发光的脸,呢喃道:“大娘你好!” 商禄儿满脸尴尬,却见衍二娘不仅没有丝毫怒气,反而一脸慈爱地看着落咸,眼神柔柔地,又有些许贪婪,总之,不论哪一种都和她的扮相格格不入。 商禄儿也工夫去探寻什么,拍拍衣袖,起身道:“那我就走了,商无忧那边有什么动向,你只需派人偷偷通知即可!切忌露出破绽!” “主公好走!二娘记下了!”衍二娘恢复之前严肃的神情,抱拳作揖。再领着商禄儿从后门出了衍香楼。 站在衍香楼的红木后门边,街上的来来往往迷蒙了她的眼,再回头看了眼那高高的回廊,商禄儿牵着落咸,起身往云来客栈走去。 而她刚离开,那一路跟随她到衍香楼的黑影也朝反方向迅速消失…… ------------ 第四十二章 武林大会-蛊毒 更新时间:2011-12-03 那黑影一路在背阳阴影中快速穿梭,眨眼,就到了城南大街最底下,连接护城河的一座大宅子里。只见从宅院小树林里走出来的,却是一身绿衣的绿尤。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绿尤缓步走到院子中间修剪花枝的商无忧后边儿。 林凤先不知打哪儿听来他这外侄子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这早在商无忧到茨城前几日,就安排好了院子,张罗了这一小院儿的奇花异草,都用小盆捧着,每日辰时有专门的婆子除草浇水,生怕长了虫子腌了菜,只等商无忧大驾光临好生玩耍,这用心,可一点也不比在生意上的少。 今日商无忧挑了盆雪白山茶,用一个紫砂盆装着,连泥土都是从买花儿的那块地里直接挖来的,只矮矮一株,并蒂开花,手掌那么大的花冠又白又鲜,上面还留了几粒早晨的露水,手指一摸,活蹦乱跳。 只听“喀嚓”一声,本相互依偎着的花儿生生落了一朵,在撒了不少泥土的小桌上滚了两圈,最后靠到紫砂花盆边,脏了一身。 “你主子喜欢这些把戏,连带着我也活受罪,你就瞧瞧这花儿吧,好生生的非得弄给我糟蹋!” 商无忧转过身,“嚓嚓”开合着手里的小剪刀,无辜地朝绿尤指了指香消玉殒的小白花儿。 绿尤看了眼小白花,神色依旧,却从商无忧手里拿下小剪刀,平淡地说道:“我一路跟着商禄儿,她进了一家名为‘衍香楼’的妓院,然后又从后门走了。” “小女娃娃,好奇心倒是重啊!”商无忧也不恼她的行为,径自又搬了一盆小云竹,研究着从哪里开始断筋断骨。 绿尤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虐待云竹的动作,接着说道:“不管她和那妓院有无瓜葛,主子在墨京设的阵被破了一道,西郊的墓被打开了,已经传书来要你加快动作,要是商禄儿活着走到了茨城,就活捉了,她那极阴的血,大有用处!” 商无忧摧残着小植物的手倏地一僵,随即扯开一抹痞笑,“你家那位主子是自个儿在山上不问世事,发号施令也不管日头的啊?” 绿尤眼色倏地一暗,沉声道:“注意你的位置!” “呵……”商无忧苦笑,将小桌上的云竹放到地上去,“你不用每日都提醒我他是主子我是仆这码事!” “因为你很容易忘!” “行了,你切放出消息,我盘算着怎么抓她就是!” “这是为何?” 商无忧起身,拍拍双手,然后转身对绿尤淡淡一笑,道:“注意你的位置!” 在绿尤呆鄂的时候,他笑着转身,却一脸阴霾地朝屋子走去。而他走后,绿尤冷着一张脸,一脚踹翻了商无忧先前摆弄的云竹盆子,只听小院里一声脆响,泥土撒了一地,碎成几瓣的紫砂盆乘着少量的黑土,掩盖了云竹土黄的根。 ☆☆☆ 商禄儿提着回来路上去医馆买的安神茶,领着落咸一路小跑回到云来客栈,从后门偷偷摸摸溜了进去。见无人发觉,两个才松了口气。 一路回到西厢院子里,却不见半个人影,两人不禁疑惑,加快脚步走进屋子里。却见众人一个不少地围着圆桌落座,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商禄儿自然感觉紧张,静静地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上,只是这及其细微的声音,却引得箫暮雨拍案而起。 “我没法再在这里等下去了!我得带冷儿离开!至少……回天山找白石郎去!” 他双眼红肿,喘着粗气,拍在桌子上的手隐隐颤抖着,哪里还有之前潇洒公子的半分模样。 只见他喉头动了动,充血的眼生出无尽的哀伤,沉沉地落了句:“要是情况继续恶化……冷儿会死的……” 一个死字,似乎击中了所有人的伤口。 商禄儿扯了扯城曰的衣角,小声问道:“冷儿,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城曰叹了口气,眼里是深深的忧虑,却还是对商禄儿憋出一个浅笑,柔声道:“是毒的一种,不过不是你想象的东西……是一种蛊虫,专门侵蚀习武之人的脉络,吸收内气精华,直至……” 说道最后,城曰只叹了口气。 商禄儿冷吸了口气,自是猜了七八分。习武之人内气尽散……不就是送命了吗! “这种蛊虫本是南疆百花谷的秘传,无色无味,要在人体潜伏至少一年,才会成形,继而慢慢侵蚀筋脉,吸收内气,越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它们越是喜欢,所以潜伏期越长。”流尘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皱,向来无波无澜情绪此刻既愤怒又无奈。 “等到中毒之人发现的时候,就是内气消失,功力逐渐退步的时候,这时蛊虫已然成形,无药可治……只能每天感受着自己的内气一点一点消失,带到内气尽散,成为废人那天,蛊虫就会顺着血管潜到心脏,中毒之人便尝噬心之痛,没有人知道到底这中毒最后的死法是什么样的,因为基本上所有中毒之人都忍受不了最后的痛苦,选择自尽了……” 流尘说完,箫暮雨怔怔地跌坐会凳子上,痛苦地抱着头埋在怀里,所有人都只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找不到安慰的话。 “既然是百花谷的毒,我们去问百花谷拿解药啊!他们自己的毒总能解吧!” 花小凡摇了摇头,道:“这蛊虫早在十几年前,百花谷门徒叛变的时候,就从失传了,如今就算是百花谷谷主,也不知这蛊毒的解方。” “怎么会这样……”商禄儿难过地看着箫暮雨,轻轻叹了口气。想必此时他的痛苦,是比冷儿还多吧? “恐怕冷儿自己,还不知道这事吧……”城曰难受地紧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这蛊毒还有个特性,必须放在饮食或者饮水里,才能进入人体,能做到的人,只有冷儿亲近的人!”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随即花小凡打破僵局:“而这些年,萧冷月一直呆在天山!” “和黄舒,一样……”箫暮雨怔怔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扫了在座所有人一圈。 “这天山上,能和冷儿如此近距离接触的……也就在座的,和没下山的那几个人!”流尘语气淡淡地,微眯的眼却泄露她此刻翻腾的心情。 商禄儿一惊,瞧着他们所有人的脸,仿佛都在说,凶手就是紫音阁的人一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隐隐感觉得到,这群人似乎感情不错,可又不知为了什么,彼此生疏。 “这事蹊跷得很!”她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惊得那些天之骄子全都怔怔地看着她,脸色一凛,她分析道:“这显然是针对你们紫音阁来的,若说之前黄舒的死,可能是仇家杀人的话,那萧冷月身上这蛊虫,可是好多年前就被放下了!或许……是策划了很多年也不一定!”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却见箫暮雨的身子,明显僵了一瞬。 “所以,你们这些人,可能都不是凶手,而是下一个目标!” 话音一落,可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紧张的空气缓解了不少,大家似乎都舒了口气,迷茫地面面相觑。 “不过就算如此,也定是有人潜上了我天山!”花小凡冷着一双美眸,沉声道:“我给阁主飞鸽传书……” “此事先不要传回天山去!”城曰打断她,“冷儿这毒,是连下毒的人也敲不准哪天爆发的,我们只管不露声色,等着那人再露出马脚!上次袭击黄舒的人,是外面来的,所以在座的,都可以洗脱嫌疑,不用相互猜测!” “城说的是,敌在暗,我们只能等着他再次出现!”流尘起身,往内屋走去,“我去看看冷儿。” 说罢,便进了里屋。 她前脚离开,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菊一起身去开门,就见门前立着店小二,见有人开门了,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打扰各位了,这是方才剑灵山庄送来的帖子,掌柜的遣小的给各位大侠送来!” “谢谢!”菊一道谢后,关了门,回来将帖子递给城曰。 “上面写什么?”花小凡问道。 城曰轻轻打开那黄底红字的帖子,念道:“今夜酉时,不才剑灵山庄设宴,诚邀紫音阁诸位共赏,望不弃寒门。林凤先,上。” 合了帖子,城曰随手丢在了圆桌上。 “酉时?不是差不多得去了?”花小凡捡了帖子,再打开看了看。 “我不去!”箫暮雨猛地抬头,“不能让冷儿一个人在客栈里!” “小雨,去吧。”里屋入口突然响起萧冷月的声音,却是头一回,唤了声小雨。 箫暮雨惊喜地从凳子上跳起来,笑嘻嘻地凑上去,“人家要留下来陪冷儿嘛!不然冷儿一个人多无聊!” 众人都没有说话,头一回,如此认真地看箫暮雨献宝。只是他再怎么笑,都没了往日的单纯,包了浓浓的哀伤。 流尘将萧冷月扶到桌旁坐下,箫暮雨赶忙随身伺候,捏捏手臂,锤锤大腿,嘘寒问暖,一样都不少。 “只是莫名身子有些虚,没打得过那夜沧澜,你们也别想我得了什么大病,林凤先定时邀请了所有门派,不去岂不显得我紫音阁小家子气!” 萧冷月依稀泛白的唇微微动了动,带了个不明显的笑,像是对众人说的话,却声声飘进箫暮雨耳朵里,让他灵活的动作颤了一下。 他苦涩地笑,“我说笑呢!” “冷儿你可要出去走走?”流尘埋下头,出奇地温柔。 “本想出来与你们聊聊,既然请帖来了,就先去罢……等回来了,城可愿让我听听你的琵琶?”说着,他晶晶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城曰,难得,眼带了温柔的笑意。 “呵呵,你开口,怎么拒绝得下?”城曰淡笑,双手在胸前比划着,道:“不过我得先做一把出来!” “嗯!”朝城曰点点头,萧冷月径自起身,让流尘搀着回了屋。 商禄儿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方才的萧冷月,有些朦胧,似梦中见的人,好不真实。 而他刚走,箫暮雨脸上的肉立马跨下来,沉声道:“走吧,早去早回!” ------------ 第四十三章 武林大会-长夜1 更新时间:2011-12-03 清冷的月,倒影在腾腾冒着白烟的温泉水面,生生被水汽泛了朦胧色,被一双青葱手指,搅得荡来荡去。 水声咕噜噜地响,少女游到泉边,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长长地吁出口气,泛着浅灰的气体融入乳白色的烟雾中,霎时不见。她将拢湿发拢起,晶莹的水珠顺着后颈一路向下,忽而月色深了几分,照散温泉热气,恍惚间,似乎看得到她周身莹白,微微泛着水光,像入浴仙子,尤更甚。 忽然泉边树林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少女下意识起身警备,却忘了自身一丝不挂,刚起身,就见树林里走出一个锦衣少年,乌黑的发高高隆起,用一个羊脂玉冠别着,飞扬的眉下,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怔怔地盯着站在水中的自己,他嘴巴微张,恰时风起,吹动他头发衣服呼呼地响,耳边精心挑出的两撮头发,不少吃进了嘴里。 少女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仍在水中,吓得立马钻进乳白的泉水里,搅得月混了,找不清模样。 “你!你别看我!”少女大惊,第一时间背过身去。 “好!好!我不看!”少年这才回过神,忙摇着手,他不想吓着这水中的仙子,却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留恋地再看了眼那在月下褶褶泛光的身子。 “你!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我不说!” “你发誓!” “我发誓!” 少年举着发誓的手,高过头顶,许久,身后都没一点儿声响,犹豫好久,他缓缓地转动脑袋,想一窥究竟。谁知才刚有动作,身后就传出一阵搅水的声音,他吓得立马立正站好,目不斜视。 少女观察那背去的少年许久,见他没有转身的意思,才慢慢淌水到岸边,将散在一旁的白衣拾起。 “好了。” 少年转过身,就见少女一身白衣,坐在乳白的温泉岸边,纤细的小脚还落在水里,稍微一动,就起涟漪。她刚好把头上盘着的湿发放下来,黑丝绸缎般的头发懒懒地散在她肩膀一侧,微卷,还泛着水色荧光。 她埋着眼,睫毛因受了水,分外清晰,一根一根,随着她眼珠的转动,微微浮动,扫在她凝脂样的肌肤上,清纯中又因为那不点自红的朱唇,性感妩媚。那是一种……似乎只能看,一碰,就会消失般的美丽。 少年吞了吞口水,喉头一阵燥热,立马转过身,稳了心神,才瞟着那坐在雾中的少女。 斩钉截铁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古朴的房间,窗稍开了一些,看得天山圆月的一侧。月光从窗户中撒进房间,就见床上斜躺着的萧冷月,静静地睡着。而那微微泛白的薄唇,却柔柔地笑着,似乎在做着一个很美的梦,安详的表情,就像春日破苞而开的花儿,虽然脆弱,却含羞带涩,不可方物。 屋里突然消了月光,只见窗前闪过几道黑影,遮了月光的轨迹,停在窗前。他们相互交换颜色,不知是谁点燃了一根熏香,丢尽了房里。只见朦胧中,熏香的烟雾不消一刻就填满了不大的房间,算着时候,那几个黑衣人用布蒙着口鼻,悄悄潜进屋子里。 当月再次完全撒进屋子的时候,就只看得到地上忽明忽暗的香头,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 林凤先下了帖子,把各大门派都请到了剑灵山庄晚宴,不过才点灯的时候,剑灵山庄门口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林凤先倒是客气,自个儿在门口守着,招呼迎接。 剑灵山庄在茨城南城大街的最底下,他们祖先也不知用了什么方,偏是把宅子建到了护城河上,经剑灵山庄祖祖辈辈的悉心改建,这护城河早取了堤坝扑上大理石地面,养鱼儿种花,摆亭开廊,生生就成了他剑灵山庄大花园的中心点,招呼客人佳节聚会,统统在此这一段摆设。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河岸边的几个八角亭上,摆了几桌上席,那是给众家掌门的位置,花园草坪间绵绵设了一百桌,是给各家出席弟子预备的。这酉时才到,花园里三三两两地就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或比划比划拳脚,活充充儒雅对湖饮酒作诗,总之各有各的乐子,还算其乐融融。 细心看去,倒还会发现,虽说是各家弟子共处一席,不过这地界儿还是划了的,只瞧得左面席位上摆的牌子瞧瞧:少林、武当、华山、峨眉几大派在前头,依次往后还到了铁砂帮这样的小会,右面席次略少,牌子上自然落着:沧澜一阁、冥火宫、百花谷,因为紫音阁没带弟子前来,故参赛的几人就都归到了亭子里的上座上。 才走到门口,林凤先第一个瞧见了这冷冷清清的一群人,立即提腿上前,拱手道:“诸位可是来了,宴已设下,还望尽兴而归!” “林庄主客气了!”花小凡还礼道:“这是我派阁主专程从龙阳山庄讨来的薄礼,还望笑纳!” 说完,青月便规矩地将包裹好的礼物,双手奉上。 “这龙阳山庄出的,可都是大周贡品,紫音阁果然派头,瞧瞧那一盒子,少说十二斤吧!”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是沧澜一阁的人来了,可说话的却不是夜沧澜,而是在夜沧澜身边摇着折扇的贵公子。 他收了折扇,噙着一抹痞气的笑,朝众人拱手道:“各位,有礼了!” 商禄儿使劲儿揉了揉眼珠子,那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脸上的表情完全不那么回事儿,既痞气又不失风度,只是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东西。 他秀气的眉下,是比女人还好的皮肤,散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束的头发,结成一根根小辫儿,其中那双油亮亮的眸子,正对着商禄儿闪精光。 商禄儿惊得后退两步,你你我我好半天,才大叫出来:“凤――” 这不是那凤家俩倒霉兄弟之一的凤离辰又是谁! 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游荡过来的凤离辰抱了个满怀,语气甚是兴奋地嚷嚷道:“哎哟喂!这不是多年不见的小禄儿吗?!” 完了还把那冰凉的唇瓣贴在商禄儿耳朵上,小声说道:“小禄儿,好歹我也帮过你一回,别乱嚷嚷啊!” “禄儿认识?”城曰奇怪地看着那行为古怪的凤离辰。 “额……”商禄儿挣脱开凤离辰的虎胸,干笑道:“认识……这是在墨京的时候就结识的……?” “风四!”凤离人懂事地接话道。 “对!就是风、四!”最后两个字,商禄儿几乎是从压根里挤出来的。 “能在这里遇着熟人也好,禄儿可要和这位风兄弟叙叙旧?”城曰善解人意地问道。 商禄儿很想说不要,可是那该死的凤离辰却十分欢欣雀跃地一口一个嗯,应了! 于是在确定商禄儿是跟朋友一起保证安全后,城曰等人也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屋子里,将商禄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狼爪上。 看着凤离辰笑得眼都眯成缝的模样,商禄儿感叹,一定没好事! “夜阁主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商禄儿差点儿没背口水呛到,这林凤先,来一个一个就大爷,看来他长辈挺多的。 “林庄主客气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夜沧澜面无表情地招呼弟子把礼物呈上,林凤先笑呵呵地命人接了。 “夜阁主!各位!请!” 再做了礼,沧澜一阁的人,也浩浩荡荡进屋了。 一路被凤离辰牵着走,像被牵着的狗!商禄儿十分郁闷,想想他们关系没那么好吧?不过凤离辰怎么会跟沧澜一阁扯上关系?别过头,商禄儿看了看一直面无表情活像人欠了他几十万辆银子的夜沧澜,许久,一个不祥的想法萌生出来…… “那个!”商禄儿扯了扯凤离辰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从夜沧澜脸上收回目光,可怜巴巴地问道:“你在这里,那他……”商禄儿缩着肩膀,指了指夜沧澜,悄声问道:“不会是你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吧?” 凤离辰转过头,奖赏地摸了摸禄儿狗的脑袋,笑道:“禄儿好聪明,他就是我那一起改名换姓,变得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哥哥!” “凤、离、人~”最后三个字,凤离辰是贴着商禄儿的耳朵,垂着气儿说出来的。 害商禄儿生生打了个寒颤,不论因为什么原因! “你们俩这又是哪出啊!?!”商禄儿想哀嚎,却生生在夜沧澜那吃了人还不吐骨头的凶恶眼神中,转换为极小声的抱怨。 不对,是凤离人! “别吵小禄儿,我们还有事儿找你商量呢!” 商禄儿欲哭无泪,终于发现这夜沧澜和凤离人的连接点了,两个都是变态!暴君!小人!她怎么就没发现啊!没发现! 一路随着凤家两个变态兄弟走到宴会场所,商禄儿才松了口气,好歹也是和紫音阁的人坐一桌,不然独自面对这两个豺狼狐狸的兄弟,定会消灭她大部分生命力,导致提早衰弱,早早灭亡! 这才上桌,商禄儿就一把抱住城曰的手臂,死死不放。位置却被花小凡给占了,瞧了一圈儿,除开给冥火宫留的椅子,就只得凤离辰边上还有个凳子,叹了口气,商禄儿老实地站到了青月边上去,虽然这青月也想杀她来着,不过对比起来,还是要比那豺狼狐狸兄弟亲切多了! 不过饿一顿,总比成别人的食儿好吧! “禄儿不坐到风兄弟旁边去吗?”城曰转身,奇怪地看着商禄儿,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地笑道:“可是有禄儿的位置,不必介怀!” “就是,冥火宫的,就重夜雪一人坐而已!”花小凡挑起精心描过的眼角,这一小动一下,不偏不倚地就让商禄儿瞧见了她眼尾缀的金丝儿碎花,配上她花容月貌的,自是在这夜里像穿了彩衣的蛾子,能得瑟那么一小会儿的! 花小凡话音刚落,就见夜沧澜啜了口茶水,挑剔地将茶碗儿放下,冷哼一声,道:“看你这一脸的倒霉相,能有机会堂而皇之地和本阁主同一桌进食,就好生珍惜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免得日后连个像样的际遇都没得讲给子孙开眼界的!” “呵呵呵呵呵呵……”花小凡捂嘴娇笑,“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啊!” 商禄儿涨得满脸通红,现在要说那一脸妖邪相的夜沧澜不是凤离人那个小气毒舌男,她跟谁拼命! 想着,她红唇一厥,斜眼瞟着凤离人那厮,一屁股就坐到了凤离辰旁边的小凳上! 只听“噶嗒”两声,小凳受力过强,摇了两下。 “也对,难得能看到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妖孽,是得好生记着,以后得绘声绘色地还原原物给我家子孙外带阿猫阿狗的听着,传言万世啊!”商禄儿气儿不顺地,鼻子一扬,顿也没打一下,说完就喝了口清茶,润嗓子。 难怪凤离人嫌弃,这林凤先表子做得足,这才用的二等龙井充里子,小气! “商、景、菱!”凤离人怒目而视,眉间隐约可见乱冒的轻筋。 “哟!还知道咋俩不熟,倒是有自知之明地叫本小姐学名。”商禄儿眉毛一斜,对凤离人展开一个极度无害的微笑,“放心!我会替我夫子在心理感激你还记得他给我起的名儿的!” “哼!”凤离人鼻子里重重喘出一串儿粗气,气恼地别过头。 不过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就算旁人做着再怎么粗俗的动作表情,到这些天生丽质的人身上,也就生生变得柔美生动起来,顶多就是一只怄气的小豺狼,怎么看怎么令人赏心悦目! 凤离人身后站一排的女弟子们,瞧见自家主子如此吃瘪,都打从内心对商禄儿竖起了大拇指!这可是报了她们多年来不敢怒更不敢言窝囊仇啊! 看着商禄儿美滋滋的表情,城曰浅笑着,端了面前的茶浅尝,眸子似乎被热气熏了一层水雾,朦胧着看不真切。 ☆☆☆ 而夜色中,几个黑衣人抬着一个棉被条儿,迅速穿越茨城各家屋顶房檐,很快,便到了南城底端的宅子里。 像是女眷住的后院儿,分了四个小苑,分别种了梅、兰、竹、菊四种植物,只是不是这院子主人怎的调教,明明在不同时节盛开的植物,都在这些红白墙隔开的小苑里,同时绽放,风姿各显。 几个黑衣人抱着棉被卷儿,落在其中一个苑门前,小心地瞧了四周无人,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苑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警戒地瞧了瞧四周,才放那些人进去。 这院子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菊花,雏菊、野菊、毫菊、滁菊,或黄或白,争相竞开。一进院子,只闻满园清香,沁人心脾。 小苑一侧,坐着个青衣少女,衣服是今年茨城最流行的款式,轻纱为面,细丝做里,中间挑、穿、勾、引,工序繁复,穿着红丝带下摆层层荷叶花边儿,华丽非常。她面上却蒙着一块淡粉的面纱,虽算透明,但在这夜色中足以遮挡容貌。 只见几个黑衣人放下手中的棉被卷儿,俯首道:“小姐,人已经带回来了!” 说罢,其中一个黑衣人打开棉被卷儿一边小口,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很好!”那少女满意地点点头,由那小丫头牵着走到那些黑衣人面前,提脚左右摆弄了下棉被里昏迷不醒的人的脸蛋儿,越捣越用力,直至那双兴奋难耐的眼睁大了又缩小,才收回脚。 漫不经心地问着她旁边的丫头,“小翠儿,你说,咱们要怎么收拾他呢?” 那小翠儿丫头眼珠子贼溜溜地一转,附上那少女的耳道:“依奴婢看,这人不是有龙阳之好吗?小姐何不……” 那少女忍不出嗤笑出声,连连点头,从头上取下一根金簪丢给那丫头,“赏你了!” 随即蹲下身子,拍拍棉被卷儿里,在月色下越显苍白的脸,狠狠地说道:“哼!既然你有特别的爱好,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让你享受个够好了!” 说罢,她起身,一一扫过眼面俯首站着的四个黑衣人,捂嘴笑道:“这么个大美人儿,就赏你们了!可要好好儿地享用啊!” 她忍不住又咯咯地笑,摆摆手,让几个黑衣人抬着棉被卷儿进屋了。 ------------ 第四十四章 武林大会-长夜2 更新时间:2011-12-03 “你胡说什么?!”少女猛地抬起脸,又羞又红,却衬着她这一身扮相,分外诱人。 “我说……”少年吞了吞口水,鼓起眼睛道:“我要对你负责!” “收回去!”少女怒斥,却在少年转过头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为什么?既然看了你身子,我定不是个赖账的人!传出去别人还说我占你便宜!”少年边说边皱眉,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想着,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谁要你负责了!你不说出去,我就当你没看过!” 少年急了,管不了地上前两步,炯炯地瞪着少女那越来越红的脸,吼道:“那不行!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夜风大了些,吹得周围树叶簌簌地响,也吹散了温泉上漂浮的热气,让少女看清了少年鼓着气的脸,认真得骇人。也让少年看清了少女红嫩的身子,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只是彼此当时的脸,各自魂牵梦萦了多少年,终究再无缘相见…… “呀!原来是个娘们儿!” “这可好兄弟!本来咋没那口嗜好,小姐偏要我们上,好歹看他长得不错,也就将就着,嘿……居然是个娘们儿,啧啧啧……这天仙似的人儿,可算我兄弟几个白便宜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哟!还真是的!哈哈哈哈哈――” “咱们几个,谁先来,看样儿还是个雏儿,谁第一……” “滚开!自然是我!” “诶!头儿!自然是您了!可得好生点儿,别弄坏了,也留给兄弟几个,温存温存……” “得了!” 萧冷月只觉全身一阵燥热,如有喷涌的热潮席卷全身,兴奋难耐。嘤咛一身,他缓缓睁开疲惫的眸子,有月色透过纱窗传进屋子里,摆设精致,确不是他住的屋。 想再看看四周,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突然感觉胸膛一阵燥热,异样的感觉似乎从身体的某一处一点点搔挠着他,及其不舒服。突然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扭动,挠得他呼吸急促,好像什么渴望被释放的东西在叫嚣着……他猛地一惊,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清醒了七八分! 他双眼大睁,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他身上,正趴着一个黑衣人,正一脸淫亵地脱着衣服,只一瞬间,就露出他结识的胸膛,一道很长却很浅的刀疤在夜中像一条被狠狠拉长的蚯蚓,及其狰狞。 萧冷月大惊,用仅有的力气怒斥:“什么人!” 那黑衣人的动作停了一瞬,生着厚茧的大手摸了摸萧冷月的颧骨,嘿嘿地笑着。 “伺候小姐的人!” 他贪婪地盯着萧冷月微微冒着薄汗的脸,眼神随即朝下,淫亵地在他胸前来回。 萧冷月随着他的眼神往下,发现自己衣衫尽开,露出绣着粉色桃花的肚兜。他猛抽一口凉气,抬眼,冷冷地瞪着和他脸对脸的黑衣人,杀气尽现。 吼道:“滚开!” 那黑衣人被震得抖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气息,白日里比武,这人武功伸手他们可都是见着了,若不是见比武过后他身体不适,他们也没胆子拿命去偷袭他! 不过好在给他闻的百花香不仅仅是媚药那么简单,更能让高手在药力时间内动弹不得,只能享受这无边无际的销魂蚀骨,方才能解! 想着,他壮了胆子,将身子俯下,直到贴上那柔软的傲挺,明显感受到底下的身子一僵后,淫笑道:“你已经感觉到了吧?不能动吧?身子是不是很热?很想得到解放?” “放心,我会很快让你舒服的!” 说着,他大手滑到萧冷月后背,顺着他光华的脊背一路向下,手指一挑,解开了他背上拴着的绳结。 “你滚开!”萧冷月怒吼,被侮辱的愤怒远远压制住了身体里那不安的躁动,他喘着粗气,紧皱的眉下,是一双惊涛骇浪的狂怒。 “哈哈哈哈!醒了嘛?这样才有意思……否则躺着不动,再怎么美也少了兴致啊!哈哈哈!” 站在床侧的几个黑衣人一个个萎缩地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尤物,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盼着前头的老大动作快些,好让他们也享受享受这美人儿的味道。 “别吵!”床上的黑衣人转身斥开床边围着的人。 带哪些人悻悻走开了,他再次趴回来,却是直接把那粗糙的大手从萧冷月腰下进入,一把捏上那微微起伏的柔软。 萧冷月浑身一震,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快感席卷他全身,他鼻尖发出一声轻轻的嘤咛,全身像被点燃了火,燥热难耐,他吭吟着,身子不自觉地在凌乱的床上微微扭动。 只见他白皙的肌肤因为浴火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从迷蒙的脸上一直带到背衣衫遮挡的身体,他难受地扭动着纤细的身子,双眼因为难受而泛着水汽,葱白的手不自觉地撩着身上仅剩的遮挡,一点一点,露出透着薄汗的颈项、肩膀…… 他咬着不断申吟的唇,双唇红得像是要滴出血般妖艳,看得见贝齿的缝隙里,还隐隐透着一丝暖气。他身上的黑衣人全身都忍不住激动地打颤,虽说是不经意的动作,但被这么个尤物活生生地勾引,任何男人都没办法抗拒。 “美人儿!我来了!” 他激动地大吼一声,下身早已迫不及待,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地除去腰间的束缚,刚准备掏出宝贝,却见寒光一闪,身下原本热情如火的眼倏地冷若冰霜,思考都未来得及,只听他闷吭一声,从双眼开始被那快如光的薄剑横向劈开,不过慢慢渗了些血出来。 萧冷月喘着粗气,从床上撑起身子,一把拢好衣服,用腰带打了个结,刚下床双腿就止不住颤抖。而他一起,床上那黑衣人的头盖连着眼睛一起,掉到了被子上,脑浆和着血,染满他整个身子。 看也没看身后的尸体一眼,他直觉气息越来越紊乱,只是下床这么简单的动作,变让他汗流浃背。他用着不知哪里涌出的微薄的力量,一步一步,微微颤颤地走到窗前,一跃,出去了。 而门口的人听到开窗的声音,一涌而进,一眼就看到床上骇人的尸体,三个黑衣人来不及惊讶,只瞧着还在晃动的窗门,飞身追了出去。 ☆☆☆ 客人差不多到齐了,林凤先才领着商无忧进场,又是武林盟主又是皇子殿下的,在场的英雄豪杰自然纷纷起身,抱拳行礼。 “参见大殿下,参见盟主!” “无忧见过各位英雄!”商无忧首先抱拳还礼。 “哈哈哈哈!各位英雄不必拘泥,请坐!请坐!”林凤先大笑着走上主位,招呼众人坐下。 林凤先和商无忧单独坐了个亭子,不过就在商禄儿他们旁边,这一眼就瞧见了这边空出的位置,忙问道。 “这重宫主,可还未来?” “都看见了,还问什么!”商禄儿见不得林凤先那做作的模样,不爽地嘀咕。 “小禄儿,人家这不没话找话嘛!”凤离辰凑过来,搭话道。 “重夜雪到!”只听空中传出重夜雪的声音,不消一刻,就见花园入口处,几个弟子簇拥着一身紫衣的重夜雪,缓缓走了进来。 看也没看林凤先那席一眼,重夜雪径自走到商禄儿她们的小亭外,站在小路上,就流尘抱拳行了个礼,这才入座。 “瞧见了嘛!紫音阁那霖镜流尘,果然就是重流尘!” 不少围观弟子窃窃私语。 “不过她好好的魔宫宫主不当,跑紫音阁去干什吗?” “重霖镜不死了嘛……” “你是说皓月镜!” “世上真有那东西?” “不然你看紫音阁那一帮人,哪个是泛泛之辈,功夫路数全不同,都不是一个门派的!” “这么一说,倒还在理!” “咳咳!”林凤先起身咳嗽两声,花园里立即安静。 “嘉宾已到齐!我们就……开宴吧!” 说罢,就有丫头端着晚宴菜肴一一上桌。然后歌姬舞姬纷纷踩在草坪上,先前还有些许清冷的花园立即热闹起来,各家弟子吃着菜喝着酒,边欣赏舞蹈边谈天说地,气氛和谐。 林凤先举杯,道:“林某敬各位英雄!” “敬盟主!” 一杯过后,商无忧突然端着酒杯,绕过林凤先的亭子,笔直朝商禄儿走来。 商禄儿撇嘴,将身子扭到一边,对着一脸笑眯眯的凤离辰。 “禄儿,皇兄来敬你一杯!”说着话,商无忧已然举着杯子,走到商禄儿面前。 商禄儿冷笑,不无嘲讽道:“不才只记得我一个哥哥,不过已经被阁下弄没了,阁下身份尊贵,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也有这乱认亲戚的嗜好!” 商无忧却笑着把杯里的酒给喝了,随即转身,对城曰抱拳道:“这位定是城曰公子吧!蒙你照料舍妹了!” “还轮不着你来谢!商无忧!你这又是准备干嘛!”城曰刚想说话,却被商禄儿抢先,跑上去一把抱住城曰的手臂,警惕地瞪着商无忧,“你可别想打我城哥哥的主意!” “呵呵……禄儿说什么话呢!”商无忧浅笑,却有着一抹不容察觉的苦涩,“哥哥不过来接你回家!” “能回去就回吧!别这个那个的都说成是你的,还要不要脸?”花小凡啜了口酒,事不关己地瞄了眼表现绅士的商无忧。 “阁下是要接禄儿回哪个家呢?”城曰一脸笑意地看着商无忧,拍了拍商禄儿搭在他手臂上微微颤抖的小手,接着道:“据我所知,禄儿是要跟在下回家的!” “公子说笑呢!禄儿是我商家皇族的公主,自然是跟我回大周皇宫去!” “不对吧!我记得你们大周的公主,是要嫁给我华夷国三皇子的,怎么说也该是我华夷国的王妃吧?要回,也得朝抚州走啊!”凤离辰十分天真地扬起脑袋,眨巴着眼思考了半天,才笑嘻嘻地盯着商无忧。 商无忧诧异地看着凤离辰,刚想说话,只见凤离辰眼明手快地起身抱拳。 “在下风四,见过大殿下了!” “风四……”商无忧呢喃,随即再转眼看着商禄儿,语重心长道:“禄儿,哥哥不会害你,跟我走吧!” “商无忧!你这是要在我这里装什么?我还有可以给你利用的东西吗?上次我就告诉你了,你这样很恶心!你还是保持本性,正常些!我这里,再没有你可图的了!” 商禄儿狠狠地瞪着商无忧,却见他用似乎很受伤的表情看着自己,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摇摇头,转身走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商禄儿的幻觉,总觉得那背影,出奇的寂寥。 这商无忧,果然有些奇怪! 凤离辰看着商无忧的背影,无趣地嘟嚷道:“嗯……看不出来,你这哥哥,待你还不错!” “你说什么?” “小禄儿!”凤离辰突然凑上她耳朵,细声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表面见着的那样,比如仇人,比如恩人,比如你以为的坏人……我和你讨厌的凤离人兄弟,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咱们商量个大计划吧!” 商禄儿却被他的话,给震住了。随即转身,眯了眯眼睛,谨慎地来回看了看那表情各异的两兄弟。 “你们知道些什么?” “总之,是对你有利的情报就对了!不过咱们互相交换嘛!” 商禄儿转过身,思绪有些乱。本来事情应该都是朝着一个轨道发展的,不过她们家的事,怎的这凤家兄弟,偏要来搀和? 想着,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冷风,突然有个人站在她背后抵着她耳朵说道:“主公!快走!” “什么人!”花小凡一跃而起,手里的红绫嘴便对准了来人的喉咙。 商禄儿大惊,立马起身,一看,却是李琨。 城曰似乎也认出了他,拉回花小凡的手,奇怪地看着李琨,问道。 “禄儿,怎么回事?” ☆☆☆ 萧冷月一路跌跌撞撞,在这陌生的园子里乱闯着,身体里那股燥热越来越控制不住,他喘着粗气,一路跑到运河附近,忽而看到远处灯火觥筹,似乎还听得到极小的歌声,心下才稍微松了口气,她带着雾气的眼柔柔地看着那灯光处,仿佛全身的痛楚都消散了般,一步一步,歪歪斜斜却稳稳地,朝那里走去。 他有些干涸的嘴唇蠕了蠕,喃喃念着一个名字―― 他越走越慢,身上的力气逐渐流失,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仿佛天涯般遥远,他苦涩地笑,周身如火般的灼炽感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他越走越痛,好像还有无数小虫在啃噬着他的心脏,一种想要作呕的痛…… 膝盖似乎不听使唤,一个踉跄,他扑倒在护城河边的草丛里。噬骨的疼痛试图撕裂他残存的一丝意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幽幽地吐着游丝般的气,似乎双眼能看到那灯光中侧立的人,他竖着玉冠,还在对他发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冷儿……”柔柔的,好像在叫他。 “箫,暮雨……” 他淡淡地笑了,二十几年来,头一回,发自内心地微笑。 突然,他腰带上别着的一颗琉璃玉石发出微微的绿光,照亮了身侧一片草地。 他最后能动的眼睛转了转,落在草地上一双黑色的靴子上。 抬眼,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来人在夜下泛着绿光的侧脸,和他腰上的珠子,相互辉映着。 来人一身黑衣,长发散在腰际,被微风吹得微微浮动。她冷冽的眸子看了草地上的人好一阵,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了……”来人叹了口气,解下萧冷月腰上的琉璃珠,内力一震,碎了。而失去了琉璃珠的光辉,她脸上的绿光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我本不想杀你……”来人语气冷如冰,却在草地上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眸子里,仿佛看到了一声叹息。 却没有怨恨。 黑衣人觉得心口一紧,眯了眯眼,上前抗上了满是创伤的身体,朝护城河边走去…… ------------ 第四十五章 武林大会-长夜3 更新时间:2011-12-03 “城哥哥……”商禄儿埋下眼,却不知怎么开口。她要告诉他,她连他……也在怀疑么? “李琨参见城曰公子!”李琨上前一步,规矩地朝城曰作揖道:“此地不宜久留,相关解释待出去之后,李琨定对公子毫不隐瞒,只是如今得想法子出这剑灵山庄!” “怎么回事?” 李琨转身看着商禄儿,严肃的面上是浓浓的忧心:“我们派到商无忧身边的探子,无一例外,全死了。他们一直在利用我们与探子的暗号放假消息给我们,也是燕青见我们没有动作,从墨京赶来,这才知道,原来苏凝在墨京城西郊的墓被刘皇后挖了,而墓地里,什么也没有!” 商禄儿大惊,“难道苏凝没死?” “小禄儿!这就是咱们准备找你商谈的大计划咯!”凤离辰一把揽住商禄儿的肩膀,笑得神秘莫测。 “你会现身,是商无忧或者弦月有动作了?”冷不防地,凤离人冷淡地问道。 “弦月?你们的事,和我紫音阁有关系?”花小凡挑眉,奇怪地问道。 “呵……”凤离人冷笑,“亏得你还是七弦月坐下第一护法,连你主子整日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花小凡秀美一蹙,红绫瞬间飞出抵住凤离人的咽喉,冷声道:“小心着说话!” 凤离人凤眼一眯,刚准备动作,却被城曰抢先一步。 “先听他把话说完!”把花小凡拉回身边,城曰淡淡的眼扫过凤离人状似漫不经心的脸,或许刚才那一瞬的杀气,只有他感觉到了。 “李琨!你们一直有派在商无忧身边探子么?我怎么都不知道,再说,当年苏凝是我们亲眼看着死的,怎么会不在墓地里!还有这剑灵山庄,都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秉公主!”李琨双手抱拳,脸色深沉。 “苏凝的墓地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尸体不知所踪。燕青来后,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如今也没时间向公主解释,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知是为何,商无忧现在是要活捉公主,而不是杀了公主!” “活捉?”城曰眉头微拧,转身看着远处的商无忧。 “看来小禄儿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嘿嘿,是弦月派人下山来抓你咯!”凤离辰拍拍商禄儿的肩膀,一副同情的模样。 “你们是谁?”李琨转身,戒备地看着凤家两兄弟。 “好说!只是专程来和你们谈交易的人!” “快走吧!不走,就走不了了!”凤离人冷淡地看着商禄儿,一脸不爽地走下台阶。 “那他们……?”商禄儿转身,看着紫音阁一众。 “城曰公子!”李琨走到城曰面前,抱拳下跪道:“公主如今多面受敌,此地更是龙潭虎穴,李坤斗胆,恳请城曰公子护送公主一程!保她周全!” “李琨!”商禄儿一把拉起李琨,别过脸,不好意思去看城曰的脸。 城曰淡淡的扯开一抹笑,柔声道:“我定保禄儿周全!” “主人!”菊一大惊,说道:“我们不能管弦月的事的!” 商禄儿心惊地转过身,突然明白了菊一话里的意思。紫音阁的人,都是为的皓月镜,若与弦月为敌,那岂不是…… “不行!这事不能要城哥哥帮忙!”商禄儿抿嘴,头一回如此认真又坚持,看得城曰一怔,随即荡开一个暖暖的笑。 “城!你疯了吗?!”花小凡怒吼。 话音刚落,只听传来一声落水声,引得酒宴众人纷纷侧目。只见月下胡称呼泛着五颜六色的灯光,而桥下阴影中,似乎有一抹苍白,漂浮其中。 “冷儿!” 只听箫暮雨大吼一声,人已奔了出去。 城曰和流尘相视一眼,随即跃身,追了去。 箫暮雨眼第一时间下水捞起水中的萧冷月,只见他面色苍白,甚是连红润的唇,也找不到痕迹,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身上,更显虚弱。 “冷儿!冷儿!”抱着萧冷月落到桥上,箫暮雨紧张地拍着他的脸,怀里的人,除了越来越冷的体温,再也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了。 “冷儿!怎么会在这里?”城曰和流尘飞到桥上,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冷月,流尘心痛地眯了眯眼,立马蹲下身子,执起他手腕探脉搏。 “怎么样?”箫暮雨狠狠地抓住流尘的手,脸上头发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萧冷月脸上。 流尘惊得睁大了眸子,喃喃道:“这是……内力尽失……” “怎么可能!毒蛊应该不会那么早发作才对!”城曰吃惊,也蹲下身子执脉。 “这是……” “若只是毒蛊,段不可能如此之快发作,冷儿是同一时间中了媚药、软筋散,他好像不顾内力堵塞,强行冲开脉门,内力大散,被体内的蛊虫迅速侵蚀干净……直达,心脏!” “啊――!” 流尘话音刚落,只见箫暮雨紧绷的骨节“咔哒”地响,他猛地抬头,对月嚎叫。发子心底的痛苦,凄楚哀伤,仿佛月听了,都会滴血般的憎恨。他双眼充血,双手颤抖着,抚摸萧冷月冰凉的脸颊,泪如雨下。 “什么人!什么人要害我的冷儿!媚药……?” 他呢喃着,突然看到萧冷月不整的衣衫,还有那隐隐透在白衣外的粉色肚兜…… 城曰和流尘自然也看到了,两人面面相觑,问道:“冷儿,是女子?” “什么人!” 眼角瞄到另一侧河边草丛里有异响,城曰大喝一声,身子已然踩着护城河水,飞到那草丛后,好好堵住了一个微微颤颤往回跑的黑衣人。 “大侠!大侠饶命啊!不关我的事啊!” “出去!”城曰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单手提着他衣领,转身回到了桥面上。 “各位大侠!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只是奉命行事!”那黑衣人刚落地,就普通一身跪在桥上,战战兢兢地看着临近崩溃边缘的箫暮雨。 城曰利剑一挑,那黑衣人面巾便散了,落在他身上。 “大侠!真不关我的事!他……他……”黑衣人原是剑灵山庄的弟子,指着萧冷月,好半天才抖索清楚:“我们只是把她迷晕了从客栈带过来,谁知道她自己跑了……最后怎么,怎么掉河里了,我是真不知道呀!” 箫暮雨一脚踹上他胸膛,那黑衣人痛得趴在地上,连连哀嚎。 “谁干的!”箫暮雨一字一顿地问,抬眼,充血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人,仿佛只一眼,就足以挫骨扬灰。 “是……是……是我家小姐!”那黑衣人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瞄着昏迷的萧冷月,小声道:“本来……本来小姐只命我们将那位姑娘弄回剑灵山庄来……我们几个,胆儿小,见那位姑娘白天比武好像身体不适,可也不敢正面冲突……所以,所以就用的百花香,把她迷晕了,待来了……” “百花香!你们居然对冷儿用百花香这么下三滥的东西!”流尘气得颤抖,紧握的手骨节泛白。 “接着说!”箫暮雨喘着粗气,粗声道。 “接着……”那黑衣人抖索着,却不敢再往下说。 “快说!”城曰刀锋一转,险些嵌进他脖子的肉里去。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忙磕头道:“各位大侠饶命啊!我们也是听小姐的吩咐!把这姑娘送到后,小姐本不知她女扮男装,便叫我们……我们好生伺候她……可是!可是是我们老大先上的!不知怎么的,这姑娘居然把老大给杀了……” “啊――!”他话还没说完,只听箫暮雨一声怒吼,一掌劈在他脑门,那黑衣人双目圆睁,就趴在地上被震出去好几米远,口吐鲜血,从身体里被强大的气撕裂,“咚、咚、咚”掉进护城河里了。 “林娇娇!”他狂吼着,对着夜空嘶叫,然后牢牢抱住萧冷月,施展轻功往花园内飞去。 “小雨!”流尘和城曰大惊,忙跟在他后面。 他们一走,河岸边一棵大树后,一个黑影闪身,便不见了。 “林凤先!”箫暮雨抱着萧冷月,一到花园就朝林凤先狂奔。 “小雨!” 城曰和流尘一人一边,将狂怒的箫暮雨拉住,只见箫暮雨像头失控的野兽,竟对他们也大打出手,两人大惊,好在箫暮雨怀里抱着萧冷月,手不能用,不过一瞬,便被两个人制服。 “小雨你别去!把冷儿放在亭子里,让小凡给她检查看还有无别的伤口!” 箫暮雨倏地一惊,埋眼,痛苦地看着怀里的的人。 见他安静了,流尘忙安抚道:“我们去!” 箫暮雨喘着粗气,双眼狠狠地瞪着林凤先的方向,终是没有在动。 众人都被这突来的事件吓了一跳,城曰见他不动了,赶忙喊道:“小凡!快过来!” 花小凡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前预备从箫暮雨怀里接过萧冷月,却被箫暮雨躲开,狠狠地瞪着她。 “这怎么回事啊?!” “好好好!小雨,你抱着冷儿,给小凡看好吗?”流尘安抚道,见箫暮雨点头了,才转身对这一脸震撼的众人说道:“先检查冷儿的伤,这位李琨兄弟还有沧澜一阁的二位,能否请你们看住小雨呢?他有些失控……耽误了你们的事不好意思,待我和城处理完这里,我紫音阁众人定尽全力帮助你们!” 凤离人看了看萧冷月和箫暮雨,对流尘淡淡点了点头。 “自当尽力!”李琨叹了口气,抱拳道。 “多谢!”城曰对他们颔首道,然后和流尘便飞身去了林凤先那里。 方才如此大的骚动,这边饮酒作乐的一群人,自然是看见了,见城曰和流尘杀气腾腾地过来,皆放下酒杯筷子,起身冷眼看着他们。 “林庄主,请叫令千金出来吧?”城曰站在林凤先面前,倒是客气地对他作了一揖。 “娇娇?不知二位所为何事?武林中人自当没有那些闺门不迈的规矩,只是娇娇前日被你们紫音阁的人,打得伤势惨重,不方便出来见客!”林凤先有礼地回道,不过语气稍慢,透出他不爽的心情。 “叫你一声林庄主,是对你武林盟主身份的客气!今日若不把林娇娇交出来,我要你剑灵山庄夷为平地,一个不留!” 流尘红袖一拂,杀气尽现,狂妄不已。 正派人士一片哗然,林凤先老眉一拧,怒道:“放肆!” “庄主,林娇娇用百花香这样下三滥的东西,偷袭我紫音阁的病人,这就是你剑灵山庄的做派不成?”城曰沉下脸,质问道。 “哼!无凭无据,岂容你在此污蔑我剑灵山庄!”林凤先身后一弟子喝道。 “城!不必废话!”流尘怒道,起身,飞至空中,从袖口飞出几根铁线,稳稳缠在了两枝相邻的树枝上。 只见流尘稳稳落在铁线上,手指轻抚,琴声乍起。不似委婉、也不激昂,如云倾泻,像海浪波涛。只见那琴声竟幻化为肉眼可见的声波,一浪又一浪,朝酒席而去。 就见酒席中各派弟子修为稍差的,一不小心被那琴波击中,立即口吐鲜血,暴毙而亡。只有各派掌门还有大弟子运气至剑,抵挡那杀人的音波。一时间,花园上空各种气流相互碰撞,擦出刺目的光芒。 “呵……魔宫圣女,出手果然不凡!”凤离人瞧着酒席上的状况,赞叹道。 “妖女!看老衲拿了你!”只听惨叫声中一个铿锵有力的跺脚声,少林方丈举着法杖,飞身而起,直朝流尘而去。 “哼!”流尘暴戾地冷哼,手腕一挑,音阶倏地高昂,地面上一些没背音波击中的弟子个个抱头哀嚎,痛苦不已。而从琴弦上幻化出来的音波,竟是银光颜色,与少林方丈法杖相撞。 “雕虫小技!”只听男方丈大吼一声,在空中举着法杖绕圈,滋出的风向刀子,一刀一刀与流尘的音波相撞。 “和尚!”少林方丈只听耳边传出个带笑的声音,来不及转头眼角就瞄见旁边黑光乍现,城曰举着黑色太刀,飞身到他身旁,举刀,一刀砍在了他颈上大动脉。 “啊――”和尚低吼一声,鲜红的血瞬间喷涌,随着他落地的动作,撒了地上人周身。 各家见少林方丈被杀,皆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城曰白衣翩翩,落到了和尚卷曲着抽搐的身体上,抬眸,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森冷嗜血。 只见他把黑色大刀举过头顶,双脚落地快速移动,带起的风将他头发衣衫吹得高高飞扬,不过一瞬间,他就站在了那群掌门中间。 举刀――砍杀! “圣女!”只听空中一片呐喊声,穿着妖艳的冥火宫弟子在重夜雪带领下飞身至战场,对高处的流尘抱拳道:“冥火宫弟子,前来支援!” 话音一落,穿着奇异的冥火宫弟子便和那些能动的门派大弟子们,打得不可开交。冥火宫弟子招式奇异,那些正派弟子每天一板一眼地练功筑基,哪里识得他们的脉路,这不知变通的后果就是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只见各派掌门练成一气,团团将城曰围在中间,峨眉、青城用剑,华山用刀,崆峒用拳,招招致命,直击要害。只见城曰踩着两步一换的碎步,灵活地在他们招式中间转动身子,空隙间,只见他对准峨眉慧静师太,身形快如闪电,那些掌门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就只听慧静惨叫一声,铁剑落地,抖索着被废的右手。 这圈瞬间确了一角,只见那炫目的白在余下四大掌门的攻击中稳稳飞至空中,然后右脚靠上自己的左脚,竟就在空中稳住了身子,他举剑的手移至胸膛,被垂下的黑发挡住了剑的容貌。倏地,只见他双目大睁,身子保持原样倒挂空中,朝下的剑快速舞动,仿佛只瞧得见泛白的剑身在各掌门间迅速落下,似打雷闪电的轰动,四大掌门找不着剑的实体所在,犹豫间,便被无数的剑气刺得遍体鳞伤。 白衣款款而落。 他周身清冷,踩着满地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向林凤先。 林凤先骇得后退了两步,满眼的惨烈。他重重一声叹息,闭眼道:“想我正派六大派七十二帮,竟如此不堪一击!” 城曰无澜的眸子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却是一种让人寒颤的冷,他仿佛与身侧一片惨叫哀嚎绝缘,形若忘川边的修罗,无情,无感。 “住手!别杀我爹爹!” 混乱中,一个尖细的女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膜。 城曰转身,就见林娇娇蒙着面,露在外的眼睛,畏惧地盯着他。 “娇娇!”林凤先声音有些哑,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流尘倏地停了动作,飞身而下,落在城曰身边。 “你们别杀我爹爹!是我派人去劫的萧冷月!要杀要剐!我在这里随你们!”林娇娇跑到林凤先身边,扶住她父亲,皱着眉,看着城曰和流尘。 城曰冷眼看她,随即举剑,走到她面前。 “林娇娇……”他呢喃道。 然后举剑,林娇娇吓得闭紧了眼睛,林凤先见状,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 却被流尘一脚踢开,撞到了身后亭子的柱子上。 “娇娇!”林凤先口吐鲜血,痛苦地唤着林娇娇。 只见城曰的黑剑在空中挽出黑色的剑花,还能动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林娇娇如何下场。 却见城曰收了剑。林娇娇见许久都没有意料中的痛楚,小心地睁开眼。却在她睁眼的瞬间,身上衣服四裂而开,林娇娇大叫一声,全身赤(和谐)裸地站在血泊中。 “见你肯为老父出面,饶你一命。”城曰淡淡地看了眼用手遮挡身体的林娇娇,然后转身预走。 却见大气一阵扭曲,一股浓重的杀气瞬间包裹住整个花园。 “杀人就不该心慈手软!” 只听空中一个冷冽的声音,话音刚落,就见林娇娇的脑袋被一股强大的气生生割掉,飞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娇娇!”林凤先大叫。 城曰转过身,恰时林娇娇切割整齐的颈子鲜血四溅,撒了他一身。 只见空中落下一把大剑,站在剑身上的人一身黑衣,双眸为剑。 ------------ 第四十六章 武林大会-长夜4 更新时间:2011-12-03 “星莲?” 城曰转过身,就见星莲一身黑衣,踩在玄铁大剑上,睥睨众生。而他脚下,是已然失了头颅的林娇娇,尸体“啪”地一声,落在血泊里染红。 城曰惊得僵住的脸一瞬间被撒上滚烫的鲜红,脏了他周身雪白。 “莲?你怎会在这里?!”流尘大惊,问道。 星莲脚下的玄铁大剑晃了晃,随即猛地脱离他脚下,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被他稳稳地接在手里。他剑身模样的眼瞳抖了抖,将大剑举靠在肩膀上,然后转脸,一一看过在场所有人。 然后,那令人胆战心惊的眼,落在了不远处亭子外站着的商禄儿身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大剑一挥,脚尖就擦着满地的鲜血,勾起血花无数,不过瞬间,就到了商禄儿面前。 “公主快跑!”李琨第一时间反应,大喝一声,将商禄儿扯到身后去。 商禄儿跌撞了两步,被凤离辰接了满怀。 “小禄儿,这可糟了!抓你的人来了!”凤离辰口气依旧轻快,只是一脸严峻,眉头紧皱。 看得商禄儿一阵心惊。 “保护公主!”李琨挡在商禄儿身前,提气大吼。就见剑灵山庄各处跑出来数量庞大的黑衣人,将星莲团团围住。 “公主快走!”李琨站在人群里,见商禄儿还在花园内,提气大吼。 “我怎么能跑呢……”商禄儿呢喃,抬眼难过地看着面前这些为她卖命的人。 凤离人深深地看了眼商禄儿坚毅的表情,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高高飞起。 “他们注定要死的了,你若不走,不是白死了!”空中,凤离辰抵着商禄儿的耳朵,冷声道。 商禄儿不住地挣扎,大吼道:“放开我!为什么他们斗要去死!你放开我!” 却在接触到凤离人冷峻的眼后,吓得不敢动作。 “别再让你的任性,给商阙丢脸!”冷冷地说完话,也不理怀里的人是个什么表情,凤离人垫着自己的脚背,抱着她就想飞出花园去,却被下一秒,被空中四面八方来的绿衣女子给围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哥!”地上凤离辰大叫一声,飞身而上,刷刷两剑击落一个绿衣人,靠在凤离人背后。 与此同时,地面上也四面八方地涌出大批绿衣人,将整个花园都包围住了,相比之下,李琨带的人,便不够看了。 “这是……天山的人……”花小凡呢喃,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除了商禄儿,其余人等,杀无赦!”不知是谁发号施令,却是铁铮铮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令一下,只见那些绿衣人首先冲入那群受伤不轻的正派人士中间,两帮人迅速刀剑相向,花园里的人先前受了流尘的琴音攻击,筋脉紊乱还未恢复,又被冥火宫的人打得疲惫不堪,这些绿衣人招招出手狠毒,直击要害,不过须臾间,死伤过半。 “这完全是屠杀啊!”流尘看着面前四处飞溅的血液,拧紧了眉头。 片刻,先前还一片欢乐的花园内,只剩死寂。各大门派弟子的尸首,像路边没人捡得牛粪,堆积如山,流成小溪的血液迅速渗入土壤里,一片暗红。那些绿衣人下手又快又狠,全然不像在杀人,倒让人感觉是农家割草般轻松麻利,看得在场这些自诩冷血无情的人,都禁不止一阵恶寒。 “你们!是什么人……”小亭石壁下,林凤先抬起头,惊恐又愤怒地看着那些绿衣人。 无人回答,只一个人上前,举剑,刺入他心脏,然后再收剑的时候还连带挑起他的身子。只见林凤先双目大睁,喉头一阵翻涌,双眼在空中不舍地看着血泊里那具裸露的尸体,然后铁剑脱离他身,像只废弃的木偶,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掉进遍体的尸体中,连最后抽搐的力气都没了,等待冷却。 解决完一干武林人士后,那些绿衣人一眼看着城曰和流尘,举剑―― 流尘和城曰对视一眼,然后左右散开,却被那些绿衣人先行一步,将他们一起围在中间。无奈,二人只好后背相靠,摆好架势,冷眼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人。 “呵……想不到你我也有并肩作战的一天。”城曰淡笑,微侧了脸,对流尘说道。 “不知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流尘冷笑,挑起地上一把带血的刀拿在手上。 “不如趁此机会,比试比试!” 城曰话音刚落,一红一白两道身子如两道闪电,迅速飞身至空中,然后同一时间,左右两边分开,只听刀剑碰撞声起,绿衣人不得已分了两堆,迎着他们的攻击。 “主人!”菊一大惊,刚想冲到城曰身边去,却被身后的箫暮雨给一把扣住。 “你只在这里替我照看好冷儿!”箫暮雨把萧冷月靠在小亭柱子上,细心地将外衣脱下,包裹住她的身子。 “你主子用不着你去担心!” 说罢,他展开腰间别着的纸扇,走到花小凡身边。 “看来最不好对付的人,是留给咱们了!”他轻哼一声,一把抓住落咸的衣领,将他丢到小亭里。 “你就和菊一一起看着冷儿吧!若她有个闪失,我要你们两个拿命来赔!”只看箫暮雨头也不回,冷戾地发号施令。 落咸自然明白那星莲绝非常人,虽然不甘,也知道走到菊一身边,瞧着昏迷的萧冷月。 “你们……这是……?”李琨回头,惊异地看着身后三人。 “哼……我紫音阁人说话!定当作数!”箫暮雨冷哼,意有所指地看向前方忽隐忽现的两道身影。 李琨会意,感激地抱拳道:“多谢!” 话音刚落,就听星莲脸色微变,眼里的剑竟快速旋转,最终停止不动的瞬间,他手中大剑一挥,挂起狂风阵阵,围着他的黑衣人不少被风卷着,扔到周围的树上、亭子上,连口气也不喘,便死了。 他停止动作,只听“啪啪啪”几声,周围落下不少黑衣人的尸体。 花小凡一把甩开挡住面庞的红袖,随即双手发力,两道红绫倏地窜出,将星莲紧紧缠住。 箫暮雨转头,道:“这可是你们天山那边儿的活,你要搀和?” 花小凡一扯红绫,飞身而起,喝道:“我不过自卫而已!”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过自卫!”箫暮雨大笑,腾至空中,两人眼神相交,随即花小凡放出更多红绫,直到把星莲整个身子都包裹起来。 箫暮雨一个翻身,落在星莲肩膀上站定,笑道:“星莲,对不住了!” 说完,他右手发力,举着手中的折扇就往星莲头上扣去―― 彼时,只见星莲身子扭动了一下,箫暮雨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来。花小凡大骇,吼道:“箫暮雨!下来!” 箫暮雨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倒也听话地下了星莲身。只看花小凡惊恐地盯着星莲,不解。一看,只见星莲那把玄铁剑竟破开花小凡的红绫,从脚到肩,生生将那紧紧绷着的红绫切了开。 箫暮雨蹙眉。这红绫可是花小凡用内力生成,竟被他如此轻巧就给破了。 来不及思考,就见醒来破开红绫,第一时间举剑攻向花小凡,花小凡大惊,她手中没有武器,红绫又挡不住他的玄铁剑,剑锋下来之际,只见青月和李琨一涌而上,两把铁剑生生接住了星莲的大剑。 花小凡输了口气,道:“多谢!” 随即她身形一转,飞至星莲背后,踩着小亭的犄角发力,将手中红绫用内力坚固,对准星莲的后心脏刺去。 只听青月一声惨叫,她和李琨手中的剑被星莲生生劈开,而那玄铁大剑,猛地嵌进她肩膀,一直把他二人按到面,然后回头,一甩手中铁剑,将青月连着刀身射向身后的花小凡。花小凡大惊,忙收回红绫,却不知星莲何时起身,一脚踢中她胸膛,连着青月,二人一起飞了出去。 青月右臂被生生砍了下来,在空中画着圈落地。花小凡大惊,见身后身小亭犄角,忙抱住奄奄一息的青月,转了个弯儿,用自己的后背去抵住犄角,一股甜腻顺喉而出,吐了青月一身。 见星莲从空中落地,箫暮雨和李琨看准时机,两人一人执一把铁剑,对准他腰、胸两侧,一齐攻击。却见星莲手中大剑突然离开他手,窜到脚底,驮着星莲飞至空中,箫暮雨和李琨大惊,调转身形,彼此双脚相撑,借力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跃至星莲身前。 三人成三角形僵持了一瞬。星莲抬头,见前方的绿衣人已被凤离人他们解决了大半,遂回头,从剑身跳起来,待剑落空右脚一踢,大剑快速朝李琨刺去,李琨身在空中,无力支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尖刺向自己,用手中铁剑,难挡分毫。 星莲却在中途收回大剑,一个反转,一剑砍向攻他身后的箫暮雨。箫暮雨大惊,用剑去挡,还是被那强大的气震飞,“砰”地一声,落到一个亭房顶,滚了两圈,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同时他放开剑柄,往后一退,正正击中李琨的心脏。 他也不看李琨死了没,径自乘剑飞到商禄儿那里去。 “李琨!”商禄儿大骇,在凤离人怀里不断地挣扎。 “你干什么!”凤离人怒吼。 “李琨!他要死了!”商禄儿挣扎着,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凤离人一剑刺穿最后一个绿衣人的心脏,扳过商禄儿的脸,逼着她看着自己,吼道:“那是他自愿的!你难道要去陪葬嘛!” 商禄儿大惊,就见星莲已然飞身至他们前方。 他踩在染血的剑身上,看着商禄儿,说道:“把她放下。” “哼!”只听凤离人冷哼一声,将花小凡扔给身后的凤离辰后,举剑闪身便到了星莲面前。 只见他用剑砍了两下,被星莲轻易躲过后,不爽地一把丢了手中的剑,摆起架势,竟是当日和萧冷月比武时用的招。 他踩着繁复的步伐,虎攻胸,鹤攻眼,蛇攻腰,雁攻后背,螳螂攻腿,招式凌乱毫无章法,却招招相扣紧密无间,找不到丝毫空隙,即便是星莲,也只能收了剑步步躲避,找不到攻击的时机。 “凤离辰!带那女人走!” 听得出凤离人的气息微喘,此刻不单是商禄儿,连凤离辰也不听他话,将商禄儿放在地上,加入了那二人的激战中。 “你干什么?!”凤离人怒吼。 “就算为了那个,也不能不要命到这种程度吧?”凤离辰痞笑,举剑刺向星莲眼睛处,星莲闪身,躲了过去。 “毕竟对我来说,还是你比较重要吧!” 凤离人叹了口气,挑起地上的剑,道:“不知你还记得以前的兄弟剑法不?” “哼!我记性向来比你好!”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将剑举过头顶,一起刺,一起翻身一起回转,一攻一守,配合无间。 商禄儿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疏忽,就被星莲打伤。此刻虽然兄弟二人让星莲进攻不得,却也讨不着什么便宜,只能在双方都不能进展的情况下,消耗着体力。而凤家两个娇生惯养的兄弟自然比之星莲差了一大截,只见两兄弟虽然招式奇异,气息却极度紊乱,连商禄儿都听到了他们的喘气声。 更莫说星莲。只见凤离辰气力不佳,一个动作没能跟上凤离人的速度,满了半拍,星莲剑眸一闪,抓住了空隙,只见他手中的玄铁大剑竟产生幻化,多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拿在左手,对准凤离辰的脑袋就劈下。 凤离人大惊,第一时间举剑去救,却是方阵打乱,漏洞百出,只见星莲右手的剑划了个圈儿,直击凤离人―― “住手!”商禄儿大喊。 星莲抬眼,顿了动作。凤离人连忙把凤离辰拉着退后,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商禄儿。 商禄儿擦干脸上的眼泪,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惨烈,抬眼,无惧地看着星莲道:“我跟你走!你别再杀人了!” 星莲没有说话,却是收了剑在脚底,飞到商禄儿跟前。 “那个白痴!”凤离人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商禄儿。 商禄儿看了看星莲脚下的剑,一咬牙,踩了上去。 “虽然你们是想跟我商量大计划,不过也是把你们连累了,对不起!”最后,商禄儿只对凤家两兄弟灿烂地笑,抱紧了星莲的腰。 这边流尘和城曰解决完那些绿衣人,一抬眼,就看到了商禄儿上了星莲的大剑。 城曰大惊,漆黑的眸子倏地放大,生染出一抹血色。 “菊一!” 只听他怒吼一声,手中竟就多出一把泛光的玄铁太刀,他迅速踩着能垫脚的所有东西,瞬间便飞身而至,冷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商禄儿。 “放开她!” 话音刚落,就见他手中太刀高举过头,竟一刀朝商禄儿和星莲的空隙间劈下去。星莲大惊,一把推开商禄儿,城曰顺势踩上商禄儿先前的位置,眼锋一转,将大刀举在胸前,化气横劈。 星莲面不改色,下腰闪过一击,顺势左脚抵住大剑边沿,右脚一脚踢上城曰手腕儿,城曰受力,身子朝左微斜,星莲见状,脱离剑身一把握住剑柄,狠狠朝左一抽,落地。 城曰落脚点被星莲抽出,整个人晃在空中失去平衡,星莲一落地,举剑划破空气,似乎是大剑在空气中发出哀鸣,长啸一声,刺得商禄儿耳道连接后脑一阵剧痛,不多久,就见耳朵深处流出一丝血,滴在了衣服上。 凤离人见状,立马捂住她耳朵,凤离辰封住她无感,这才缓和。 却见城曰将太刀在空中换了手,侧身接下星莲的剑,两股气流相互交融,在空中发出“吱吱”的火花声,点燃身边空气无数,竟就在空中,生出了一簇簇的火苗。 城曰直把太刀卡在星莲剑把处,在空中翻身,从星莲膝盖处攀踩而上,抵住他肩膀借力退开,缓缓落地。脚尖才刚触碰到地面,便快速迈着碎步,双手举刀朝星莲跑去。 星莲也不动,站在原地,将大剑的大小缩到了正常尺度,双脚微张,准备接下城曰一击。却见城曰在他前方一刀的距离,停下了。手上却未停止动作,只单手握刀,在空中极慢地划了一圈,留下六道影子,待所有影子慢慢成形,变成利剑的模样,只见他身形一闪,就到了星莲面前。 星莲大骇,赶忙退后,却见先前空中的刀影化为实体,跟着城曰的移动一起飞至他头顶空中,只见黑刀迅速落下,如陨石坠地,燃烧大气,火光似乎照亮了星莲剑眸的最深处,一片晶莹。 星莲第一时间举刀防御,劈开一把又一把重如千斤的黑刀,只见电光火石间,那些被震开的黑刀竟就在空中,消失不见。 此时城曰,已然单腿向前,举刀闭目。突然,他瞳孔大张,将黑刀放到身前,踩着三步一换的碎步,迅速朝星莲刺去。剑裂空气,产生的强大风力吹得他白衣黑发高高扬起,也是在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本漆黑的眸子,比血更红。 …… 黑刀尽数消失,只见城曰手中太刀刺进星莲心脏出,落在星莲背后的刀刃,滴答滴答落着滚烫的鲜红。他却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风停了,他黑发拂面,遮挡了脸上的一切,就见他手腕一转,那刺进星莲胸膛的黑刀狠狠地在他心脏处转了一圈,然后只见城曰双手发力,带动他整个身子扑向地面,一个弯身的瞬间,星莲就被从心脏开始到又腰,生生切开一道口子,血如瀑布般喷洒而出,溅了城曰白衣黑发,侧颜全部…… 众人大骇,一直紧绷的心还未搁下,却见那周身染血的身子猛地一抖―― “咳咳咳咳――咳咳――” 只听风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城曰并未起身,只见他单手捂嘴,另一只手撑住染红的黑刀,保持身形站立。 只是那不住颤动的肩膀,还有指缝间露出的鲜红,刺得每一个人,都忘了反应。 “咳――” 再听着那咳嗽声,好像越来越虚弱,而那撑着黑刀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被风一吹,堕入血泊中,溅起那些浓稠的液体,于空中,花开。 分不清,哪些是星莲的,哪些,是他自己的…… ------------ 第四十七章 武林大会-长夜5 更新时间:2011-12-03 “吱吱吱――” 夏日特有的虫鸣声叫得欢腾,和树梢房檐的鸟儿一起叽叽喳喳,吵闹不休。阳光似乎发出了阵阵白光,把花儿草儿都镀了层亮装,越发鲜艳了。 “啪――”只听小坡高出的道场里,竹制木剑掉在地板上,在空旷的道场里带起好几声回音,赶走了午日的慵懒。 “嘶……”道场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孩儿,吃痛地握住泛起一根红杠的手腕儿,柔软的头发被一根红绳棒在头顶,随着他脑袋埋下的动作,瘪地垂到耳际。 “抬起头来!”娃儿对面,站着一个俊逸不凡的男人,手执竹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娃儿,严厉地将手中竹剑指向落到地板上的竹剑,沉声道:“捡起来!” 小娃儿肩膀倏地抖了一下,啪嗒啪嗒跑到竹剑落的地方,将之捡起。刚好在划门旁边,照进来的太阳刺得他眯起了眼,挡眼朝外看去,一只小鸟儿正在回廊上啄着不知谁撒的米,样子灵活可爱,让他禁不住看了两眼。 “诚儿!”身后的男人挠了挠高束的黑发,一根挂了三科珠子的红绳调皮地跳到他胸前,于黑色的单衣上特别显眼。 “把刚才的动作在重复一遍!”男子深沉的眼扫了眼门外的鸟儿,恰时那鸟儿转过头,不小心瞄到那冷冽的眼神,小小的身子识趣地颤了颤,扑哧扑哧,就飞跑了。 娃儿惋惜地看着回廊上剩下的小米,终是回到那男子身边,双脚微张,摆好架势。 “突!刺!削!”他声音糯糯地,小眉皱起,一脸认真,一个回转,汗水随着前发撒了出来,被阳光照得晶晶亮。 “啪!”只见那黑衣男子蹙着眉,一剑,又打在娃儿手腕红肿的地方。 竹剑掉地,娃儿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生生憋住,连句痛,也不曾喊。 “捡起来!” “是!” “剑之道,在乎快与平,杀敌……” “啪!” 娃儿才走了两个步伐,只见那黑衣男子黑着一张俊脸,高举手中的竹剑,下了狠力打下来。娃儿吓得脖子一缩,却感觉手中一麻,手里的竹剑生生被打了出去,啪地一声裂成好几片,飞到了墙角去。 屋外檐上的鸟儿受惊,咕咕叫着扑哧跑了。好一阵,才又重新恢复安静。 黑衣男子叹了口气,收了竹剑,擦干净娃儿脸上的汗水,一脸认真地说道。 “诚儿,剑之道,如同光之道,走错一步,便会堕入黑暗,化为修罗!你只要记着最初爱着剑道的心,剑,不是用来杀敌的!明白吗?” “可是……可是……”可是千岁哥哥会有很多阻碍的啊?诚儿想要为你扫清障碍!唯有剑啊! 娃儿终是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只埋下黑亮的眼,不做声色地瞄着墙角散掉的竹剑。 却被那黑衣男子一把抱进怀里。 男子抚摸着娃儿后脑,一脸凝重,“我只想诚儿无忧无虑!” …… “千岁哥哥,可我终究,是堕入黑暗了呀……”呢喃着,城曰只觉喉头一阵甜腻,哇地一声,胸中积攒的毒气尽数涌出,吐了一地。 他极尽疲惫的眼抬了抬,迷蒙中,似乎飘了很远很远,终是无法触及…… “城哥哥――!” 是在叫他么?可是他没力气回答了,只觉身子好轻,却偏偏落到了地上…… “主人!”只见血泊中,城曰那把纯黑的太刀一阵扭曲,在众人的惊愕中化为人形,菊一一身黑衣半身沾血,紧张地从血地中抱起城曰纤细的身子。 “城哥哥!城哥哥!”看到他吐血的一刻,商禄儿便吓得六神无主,哭着跑到他身边,却只能叫唤着他的名字,不敢去动他―― 他嘴角在笑,可是他眉头却皱了起来,她好怕她一碰,他就不见了,就死了…… “城哥哥!我是禄儿啊!城哥哥!” 大颗大颗的泪噼里啪啦地掉进血水里,商禄儿无助地跪在血地上,浑身颤抖着。 “滚开!要不是你!我主人也不会病发!我杀了你――!”菊一双眼通红,一脚将商禄儿踹开,随即捡起地上一把残剑,瞄准商禄儿脑袋就扔去―― 众人大骇,来不及出手阻挡,商禄儿却没有躲的意思,只流着泪,满脸悲哀地看着城曰似乎越来越白的脸颊…… “你这死女人!还不快滚开!”凤离人大叫,起身就要扑过去救人。 那残剑却在半路被一根红绫缠住,只见花小凡捂着受伤的胸口,喘着粗气靠在最近的岩石上,扯着红绫的手一扬,便把那残剑给丢了出去。 众人舒了口气,凤离人跌坐回凤离辰身边,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商禄儿。 “你是头被砍傻了吗?”歇口气,花小凡怒喝菊一,起身走了过来,“城还没死呢!他拼了命救这女人,你却要杀她?!” 剜了泪流满面的商禄儿一扬,花小凡愤怒地吼了声:“滚开!” 商禄儿一惊,抖了一下,再茫然地抬头看花小凡,发现她眼里除了盛怒,只有哀伤。 “菊一!药呢!”花小凡烦躁地瞪着菊一,蹲下身子,执起城曰的手腕把脉。 “在……在这里!”菊一从怀里摸出花小凡给城曰的小黑瓶,小心地递给花小凡。 “怎么样?主人怎么样了?” 花小凡放下城曰染血的手,将小黑瓶倒立在手上,只看小黑瓶里落出七八颗紫色丹药,花小凡用力摇了摇,见再无药丸出来,烦恼地丢了那小黑瓶。 “把他上半身浮起来,捏开嘴!” 说着,待菊一把城曰姿势固定好后,将手中的紫色药丸尽数倒进了他嘴里,然后运功推进了他喉道,见他吞了,她才稍微松了口气,跌坐到地上。 抬起眼,他环视所有人一圈后,沉声道:“我们必须马上回天山,找白石郎!” “我马上去准备!”流尘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去天山?!那不是羊入虎口?”凤离辰稍微恢复了些体力,反对道。 “又不是要你们去虎口!”花小凡白了他一眼,口气不善。 “你!”凤离辰气结,好歹他们也在帮她们吧?不识好歹!想着,他一赌气,干脆别过头去不说话。 “这些绿衣人,还有你们称星莲的人,都是天山派来的人,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凤离人从商禄儿身上收回眼神,冷静地分析道。 花小凡叹了口气,抬首理顺城曰额前散乱的前发,低声道:“萧冷月和城,都不是我能治好的!唯有回去找白石郎,希望他能有办法吧……” “什么叫希望白石郎有办法?”商禄儿一把抓住花小凡的手,颤抖着问道:“城哥哥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你治不好?你不是医术很好的吗?啊?你是不是不想救他?是不是啊!花小凡!” “你救救城哥哥吧!他吐了好多血!你不是讨厌我吗?我以后再也不让你见了好不好!” 花小凡拿开商禄儿的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忧伤,“就算你把命给我,我也没办法……城是肺痨,无药可治的,你懂吗?” “肺……痨……?”商禄儿呢喃着,跌坐回地上,眼神迷离地看向城曰像是熟睡的脸,明明前一刻,他还好好地,跟自己说着话呢?怎么一下子,就无药可治了呢……? “你就是一个害人精!”菊一抱着城曰,狠狠地瞪着商禄儿,吼道:“要不是为你,主人就完成了三次紫音天召了!他就看到皓月镜了!可是为了你!主人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机会,甚至为了你明知身体负荷不了,也还是用了我!你知道他有多难吗?你知道他心里还有什么样的悲哀吗……你知道他想实现什么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商禄儿――!” 最后几个字,菊一甚至落下泪来,忍不住地颤抖。 “你在……说什么……?”商禄儿怔怔地看着菊一,脑子一下乱轰轰地。 “够了菊一!你无权这么说!”流尘不知何时回来了,叹了口气,道:“马车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我已经先让冥火宫的人带小雨和冷儿去了。” “走吧。”花小凡起身,去帮着菊一把城曰背在背上。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商禄儿突然抬头,一脸坚定地看着花小凡。 “公主!不可以!”李琨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商禄儿面前。 “你疯了吗?弦月就在天山上,你去了,不是白费城曰一番心意了?”凤离人吼道。 花小凡惊了一瞬,回过神,冷淡地说道:“他们说得对,你去了,也没半点帮助!还是想怎么善你自己的后吧!” “谁说我没有帮助!”商禄儿撑起身,看着花小凡道:“除了菊一和流尘,你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萧冷月和城哥哥甚至动都不能再动!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你能保证全身而退吗?” 她转身,炯炯地盯着凤离人道:“况且,你们不是要找我商量大计划吗?我猜肯定对你们两兄弟十分重要吧?若是你们两个愿意送城哥哥安全回到天山,什么条件,我商禄儿都答应你们!” “公主!”李琨大骇,反对道:“你不能这样做啊!” 商禄儿抱歉地看着李琨,蹲下身,朝他一跪,振振道:“对不起,李琨!你们一番将士的心意,禄儿怕是又要辜负了!城哥哥如此待我,我怎能在他危难时弃之不顾?待禄儿眼见城哥哥身体好转,定当立马回来,向众位负荆请罪!” 凤离人呆愣愣地看了商禄儿许久,才冷哼一声,道:“你这是要利用我兄弟二人?” 商禄儿转头,起身道:“不过相互利用!你也不吃亏!” “哈哈哈哈……”凤离辰突然笑道:“小禄儿啊小禄儿,你可真有趣!” 商禄儿喜道:“你们是答应了?” “花小凡!他们答应了!”随即,她立马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花小凡道:“我猜你们也不会全员都回天山,至多一两人回去把白石郎叫下山来?我说得没错吧?” “变聪明了?”花小凡挑眉,随即扶着菊一背上的城曰,跟着流尘走了。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的大计划,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凤离人起身,冷冷地看着商禄儿。 “没事!”小禄儿朝他感激地笑,随即蹲下身,对李琨说道:“你受伤不严重,且先回去,我办完事,第一时间回来!不用担心!” 说罢,便追着前面的人,走了。 李琨看着月下越走越远的人,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殿下,你的选择,是对了吗?” ☆☆☆ 众人先回了云来客栈,简单地处理伤口还有梳洗换衣。街上很热闹,欢欢喜喜像过节,看着他们一行人又伤又血的,也见多不怪,淡定地继续自己的事。 “看来剑灵山庄的事,还没人知道。”才进院子,流尘便叹了口气。 “能死的都死了,还有谁出来传话呐!”凤离辰笑道,似乎方才的经历,只是他旁听来的个笑话般,口气轻松。 “你这么说,也对。”难得,流尘竟随了凤离辰的幽默。 这倒让凤离辰不知说什么好,只闷闷地回屋梳洗去。 待众人都各自回屋,流尘却独自走到后院小池塘边,对月发呆。 商禄儿进屋前就看流尘往后院去,心里有些记挂,回屋快速换了衣服,就急急跑到小池边,这霖镜流尘,虽然很冷话也不多,却意外地让她想去接触。 流尘似乎感觉到了商禄儿,收回对月的眼,眼角瞄了瞄她,道:“你跟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不换衣服吗?”商禄儿小跑过去,问道。 流尘却撩起自己的袖子,递到商禄儿眼前,反问:“你看得见血吗?” 商禄儿楞了楞,眨巴着眼看了好一阵,愣是没从她身上看到半点血渍,或者,是她衣服艳红如血,分不清了吧。 “这衣服,叫魍血袍。”流尘放下衣袖,转眼看着小池静如画的风景,轻声道:“是用千人的血,织染而成,所以不是色如血,而是血成色!” 见商禄儿受惊,她竟浅浅地笑了。 “你这反映,就和我当年听到,一样。” “当年?”商禄儿回神,奇怪地问道。 “这袍子,因浸千人血,故有灵,不沾世俗污渍,自然也就不沾血了,或者血沾上了,看不出来吧……好一段时间,被称为妖邪之物,人们都怕它,总觉得它身上太多怨魂,极为不祥!” “不过,却是我的宝贝。”流尘说着,柔柔地摸了摸那透着月光的纱衣。 “是你哥哥送给你的吗?” 商禄儿脱口而出,却让流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流尘转过脸,好一阵,才轻轻地开口,“他死了,是被我杀的,你信吗?” 商禄儿吸了口冷气,吓得睁大了眼睛。这可和外面的传闻不一样啊!却见流尘,径自转身,走了。那被月光浸着的身子,微微泛着血管,带起的风,似乎吹散了一世忧伤。 众人收拾妥当后,随即退了院子上马车。 流尘却在走之前,拒绝了想一路跟随的重夜雪。本是多个高手护航,方便得多,不过流尘既然不愿,众人也不便插嘴。 可是重夜雪不依不饶,更是在云来客栈大厅当众给流尘跪下。 “圣女!就让夜雪跟着你们吧!” 大厅一阵唏嘘,唧唧歪歪地讨论着冥火宫八卦。 “我早已不是圣女,你现在不是宫主吗?怎么对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人下跪?你这也是要侮重氏门威?”流尘冷冷地看着她,也不扶她起来。 “当年是事,叔叔们都很后悔……” “后悔?哼……”流尘突然轻笑出声,只是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又恨又怒:“我若是道一声后悔,是不是可以回去把冥火宫端了?” “流尘,走了!”马车上,花小凡探出头,唤了一声。 “你回去吧……”再看了眼埋着头的重夜雪,流尘利索地垫脚,上了马车。 “驾!”菊一扬鞭,马车嘎吱嘎吱地奔驰而走。 这边刚走,就见几个门派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云来客栈,喊道―― “不好了!各家掌门都在剑灵山庄遇害了!” 哗然与慌乱中,重夜雪突然起身,给了掌柜的住店钱,踏着马车驶过的痕迹,步行跟随…… ------------ 第四十八章 华蓥山幽谷 更新时间:2011-12-03 清晨的雾气卷了圈儿似地打着颤,披散在山涧青翠中如梦似幻,像仙子舞蹈时的朦胧,似瑶池禁地外的屏障。马车一路得得,快速奔驰在山道上,偶尔碾碎小花儿,扬起一溜儿还泛着湿气的尘灰。 不眠不休地行了三天,这才到天山和华蓥山的交界处,花小凡却叫着菊一不往天山去,而是转头闯进了华蓥山麓,只见眼前是一片从未见识过的彩雾,越往山里走,颜色就越丰富,直到淹没了树林山脉,好像进了异世魔界般,让人赞叹,却不安。 “原来上古华蓥山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无人得进,这进来了,满眼瘴气,不熏死也得迷路饿死!”凤离辰撩起挡窗布,打开折扇蒙住口鼻,眨巴着眼看着窗外的彩雾。 花小凡白了他一样,边给菊一指路,边解释道:“你当什么都有毒呐!这雾只是平常的白雾,只是华蓥山这一段路土里里会冒出各种颜色的蒸汽,才把雾染了色!” “这可真奇!”凤离辰惊喜地拿开折扇,将手伸出窗外去触摸彩雾,“冰冰凉的,怪舒服!” “你可别乱摸,雾是没毒!可是这雾气中隐藏了不少有毒的植物,稍稍划破皮儿,恐怕还没找到白石郎,你就见阎王了!” 见凤离辰怀疑的模样,流尘倒了背水,喝了。 “听她的,没错。” 不紧不慢地放下水杯,她眼飘到了窗外,道:“是快到头了吧?” “恩,快了。”花小凡答道。 “你这丫头对这里还熟悉,不成你还经常溜来玩儿?” “我小时候被放在这片彩雾里三个月,才找到走出去的方法,自然对这里熟悉。” “小时候?”凤离辰不解,奇怪地看着花小凡。 花小凡却没理他,指挥着菊一驾车,只见马车在雾里全不知是直的走还是走弯了,只偶尔听得到枯枝被碾断的声音。突然马车开始颠簸起来,车里的东西摇得叮铃咚隆地,“啪”地一声,流尘先前喝的水翻了凤离人一身。 “都把好手,现在走在古木的树根上,颠得很,有段距离才出去!”花小凡把着车门,回头说道。 流尘回身,坐到萧冷月和青月身边,商禄儿把着车壁,慢慢挪到城曰身边,小心地护着他周围,生怕一个大颠簸让他哪里磕着碰着了。箫暮雨伤好了大半,就坐在萧冷月身旁闭目养神,一寸也不曾离开。 凤离人不爽地将身上被茶水浸了一片污渍的衣角私下,丢出了窗外。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车身似乎腾了老高,只听马儿一声长嘶,再“轰”地一声落下。 车内一片狼藉。花小凡转过头,舒了口气,道:“好了,过去了,再走一小会儿,咱们就到华蓥山里边儿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车外彩雾慢慢变淡,再走着就成了清一色的淡黄色,越来越浅,直至白成乳白,再慢慢散了。 华蓥山的面貌,才展露在众人眼前。 却不似他们想的那般神秘莫测,古树成群,或者野兽满目。只是一片恬静的幽谷,有一条不知哪里流来的小河,水色碧绿,静如止水。河岸有小船,木头做的小亭和简易码头,再看去,就是一间木头做的小屋,建造在全是鹅卵石的小坝上。四周青青郁郁,环了两岸高山,见不到顶,全被浓雾给掩盖了。 马车缓缓而停,花小凡和菊一率先下车,站在离那小屋不远处的河岸边。 “下来吧!” 众人听话地下车,只一眼便被这幽幽的景色给吸引住了。在经历了前几日的痛苦还有煎熬后,眼见这样清净的地方,不觉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吸了几口纯粹的清新。 “这地方是我以前发现的,无人知道,很安全。”花小凡说着话,把马儿签到一侧的马桩上拴好,马儿安静地埋头啃着新鲜的青草,不时喷嚏两声。 “你们就住那屋子,冷儿和青月两个女儿住左边小屋,城就住右边小屋,只有两个厢房,你们其余人照顾人的照顾人,剩下的,就在外屋打地铺,怎么样都行。房子后面有一个简单的厨房,就将就着做点吃的,这山里也只有什么野菜蘑菇的,大米的话,我早些年存了些,应该还能吃。” 花小凡边说边指着她说话的位置,交代完之后拍拍手就准备走了。 “我这就回天山去,给白石郎捎信让他过来,最快也得半天才来得到,他那人磨磨蹭蹭,你们也知道,顺便告诉你们,那小河左边的山顶上,是弦月的地盘儿,没事儿别去那边晃,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负责!” “明白了,早去早回!”流尘对花小凡点点头,招呼菊一回马车上把伤员都给带出来。 “嗯!”花小凡最后深深滴看了眼菊一背下车的城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现在,就只能期盼着花小凡了……”叹口气,商禄儿看着花小凡远去的背影,充满了感激。 “这地儿可真不错,这水能直接喝呢!”河岸边突然传出凤离辰欢欣雀跃的声音,众人转头去看,只见凤离辰领着落咸,两人将脑袋埋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喝了好一阵水,然后欢喜地脱鞋脱袜,准备下水去。 “还有好多鱼!”落咸边脱鞋袜,边回头大声叫道:“好大一条的!看小爷抓住他们,晚上加菜!” 说着,两人就小心地踩着水下的石头,对准鱼儿们猛扑而去―― 谁知落咸脚一滑,整个人不争气地往水里落去,恰时凤离辰正巧盯准了一条大黄鱼,正欲攻击,却被迎面扑来的落咸打了个正着,只听“扑通”一声,凤离辰后颈中招,掉入水中,吓跑了鱼儿不说,还溅了因他挡着而免于落水的落咸,一身凉。 只见凤离辰从水里一跃而起,像条出水的大鱼,只是长了两只手,逮住落咸的衣领咆哮道:“你他娘的就是故意的!” 这样的境地,也亏得他们能放松放松,众人相视一笑,也不管他们如何打闹,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凤离辰,你能不丢脸吗?”唯有凤离人还站在水边,摁着猛跳的眼皮儿,对自己的弟弟十分无奈。 “呵呵呵呵……”凤离辰昂起脑袋一阵灿笑,丢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黄鱼上岸,道:“我这不是,想捉鱼嘛――” ☆☆☆ 而山崖上的天山顶,薄薄的雾气在太阳光下,依旧流动得急慢,肉眼能分辨的轨迹中,似乎伸手一抓,就能采获大把灵气。 天山派的山头上,阁主难得亲临,各家弟子纷纷停了手头的事儿,站在大殿前面,列队站好。听紫月师姐说,阁主此次训话,非同小可。故个个战战兢兢,一眼望去,清一色的青衣弟子,衣抉飘飘黑发飞扬,仙风道骨,不同凡世。 这大殿还是天山先祖用法器修建,高大雄伟,占地足有一百二十亩,却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前面是阁主大殿,穿过弄堂是弟子操练地还有住地。各弟子分了等级,住的地方自然不同,比如花小凡住的,就是操练所最里头的小苑,独门独院,种树栽花,坏境清幽;再如青月、紫月这样的二等弟子,就是围了一个小院,各一间房;以此类推,到资历最浅的弟子,就是睡大班房,一头男、一头女,再一间房作饭堂。也算是规划合理布局齐全了。 此刻前殿里站了二十几个二等弟子,以紫月为首,分别站在殿中两侧,小心地埋着头。 “秉阁主,星莲前去茨城时,正巧各大门派聚集剑灵山庄,弟子们便拿了注意伺机动手,本行动完美,那些武林掌门都死得差不多了,却发生了意外……”紫月站在殿中,抱拳禀报道:“据最后查探活着的弟子禀报,是紫音阁的人,还有……还有花小凡师姐,一起把星莲给杀了,所以才没有抓回商禄儿。” “小凡……?”弦月坐在高位上,撑着下颚呢喃。 “继续说!” 紫月心下一喜,立马接话道:“依紫月看,紫音阁那些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阁主派他们勘察各门派实力,可是萧冷月和夜沧澜比武的时候,竟无故以病脱身,导致最重要的沧澜一阁实力仍旧成迷,据弟子回报,最后……最后是紫音阁的人、夜沧澜、花小凡师姐一起杀的星莲,至于我派弟子,有些还是伤在冥火宫的手上――” “紫音阁的人先不说,师姐如此,可就奇怪了……”说完,她抬眼,小心地瞄了瞄弦月的脸色,思付着还要不要继续添油加醋。 却见一个弟子急急跑进大殿,跪地道:“秉,秉阁主,大护法……” 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厅里走进一身艳红的花小凡,与一片的青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伸手遣退了传话弟子,待那个弟子出去了,方才走到前头,拿眼尾瞄着一脸骇意的紫月,抱拳道:“参见阁主!” 弦月没说话,算是应她起身了。 “紫月师妹说的话,本护法不是太明白,可能给解释解释?”她绕到紫月跟前儿,挑手抬起了紫月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紫月大惊,道:“紫月不过道听途说,做不得数的!” “道听途说?”花小凡脸色一变,喝道:“道听途说也敢给阁主汇报?你不要命了?” 紫月吓得一抖,“扑通”跪在大理石地面上。 “师姐恕罪!” “还是我来给紫月师妹说说,茨城是怎么回事儿吧!”花小凡厥下身子,对紫月魅惑一笑,道:“萧冷月与夜沧澜比斗不济,是因为他体内的毒蛊发作,当然,我不知是谁给他下的毒,至于星莲嘛,我也不知是不是没用对材料,杀那些饭桶就完事儿了,可连我们也一起砍,要不自卫的话,我还能在这儿说话吗?” “阁主也知道那星莲的本事,若不是夜沧澜一起帮忙,恐怕我们也打他不过,不过也因此算是多少了解了夜沧澜的本事,他基本上刀枪棍棒都能用,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手上擒拿功夫,看不出路数,不过极端厉害!” 说完,花小凡好心地将紫月扶起来,笑呵呵地问道:“不知我这样解释,师妹能听懂吗?” “能……能!”紫月不住地点头,在发小凡放开她的一瞬间,回来自己的位置站好。 弦月像没听到花小凡的话,突然从座上起身,走下台阶,边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青月呢?” “青月?死了。”花小凡叹了口气,道:“为了救我,被星莲一刀砍死的。” 说完,花小凡平静地与弦月对视。 “紫音阁的人呢?” “他们受了伤,行在后面,小凡先行回来的。” “原来如此。”弦月眯着眼,看了花小凡好一会儿,突然从她身边走过,对众弟子道:“今日集会,到此结束,各位回吧!” 他用内力穿声,即便站在大殿外最外末的弟子,也能清晰地听清楚。 “是!”整齐地俯首声,然后众弟子纷纷退了。 “你们也回吧!我有话,单独和护法说说。”他对殿内弟子道。 “是!” 二十几个二级弟子恭敬地躬身退了出去,空旷的大厅,只剩弦月和花小凡两个人。花小凡站在原地不动,紧张得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呼吸声,她努力地保持镇定,让呼吸不太急促。可是弦月只站在他面前,不说话也不动作,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她冷汗涔涔。 突然,弦月闪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颈间死穴,狠狠地掐了进去。 花小凡想挣扎,却在看到弦月蝴蝶面具下,杀气尽现的眼睛时,不敢动作。 弦月眼眯了又眯,终于在花小凡快断气的前一刻,稍稍送了手,抵住她耳朵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花小凡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好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弦月再看了她一眼,拂袖走了。待再也感觉不到那危险的气息,花小凡才软了身子,瘫倒在地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 第一日到这小幽谷,伙食还算丰盛,虽然花小凡说的白米已经蒙了厚厚的灰,不过经过落咸小朋友反复清洗七八次后,好歹能认出是大米,勉强入锅了。 一盘小青菜,两条大黄鱼,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在小木桌上看着还挺充实。 众人落座,十分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以至于谁都舍不得先下筷子。 突然,一直纤细葱白的长手捏着筷子,挑了大黄鱼最嫩的肚皮部分,才离开盘子,那泛着热气的清香顿时弥散开来,惹了众人好一阵口水。 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中,凤离人薄唇一含,吃了。 却见他立马紧皱眉头,一口吐了出来,嫌恶道:“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嘛?!” 这话无疑是灭不尽的火苗,噌地一下,点燃了每个人心头的干柴! 只见商禄儿头一个变大头,拍案而起,吼道:“你以为在皇宫啊!本公主头一回下厨做菜,你这千金之躯不进厨房帮忙也就算了,你厚颜无耻地窃取我们劳动成果第一个动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知廉耻地把它给吐了!你不知道鱼辛苦长这么大给你吃了,它妈也是会伤心的吗?!” “有那么难吃吗?”凤离辰不信地挑筷吃了一夹,吧嗒吧嗒道:“我觉得除了肉老了点儿,味道淡了点儿,腥味重了点儿,皮割舌头了一点儿,也还好了!” 说完,“咕噜”一下,吞了。 商禄儿无奈,好吧,他们是金贵的皇子,她惹不起…… “能有吃的已经算天堂了,就别挑剔了!”落咸夹了夹菜,和饭边吃边说话。 “白米,足矣!”箫暮雨满足地笑,吃了一口白饭。 或许对他来讲,只要萧冷月无碍,其余的,都不重要吧?想着,商禄儿埋头静静地吃饭。 却听门外一阵骚动,众人大惊,以为天山来人了,皆放下碗筷起身,摆好架势戒备地看着小木门。 却迟迟没有刀剑声。 片刻,只听木门因为抖动而落着细灰,“啪”地被人踹开,众人一看,那抬得高高的脚丫子背后,是一脸愤怒的陆云月。 而她身后,跟着白石郎、慕君雁、夏叶茹、陌小游一干紫音阁人,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只见陆云月下脚进屋,眼神一凛,瞬间移动到箫暮雨面前,提起他胸膛衣服便吼道:“萧冷月呢?那杂种现在哪里?!死了没!” “小路!”陌小游立马把激动的陆云月拉住,转身对众人解释道:“是花小凡去找白石郎,我们放心不下,所以也跟来了!” “老白!冷和城受伤都不轻,快跟我来!”流尘一把拉住白石郎,就进了萧冷月的屋。 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跟着陆云月和她提着的箫暮雨,一起进去了。 只见萧冷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清冷的眸子却睁着,看着进屋的众人。 “冷儿!你醒了!”箫暮雨大喜,一把拍掉陆云月的手抓,飞奔到床前。 萧冷月的眼珠转了转,柔柔地看着他。 “怎么了?冷儿,你不能说话吗?”箫暮雨无措地看着她,立马拉过白石郎,欢喜地对萧冷月说道:“你看,老白来了!你的毒能解了!” 萧冷月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对他笑。 “喂!萧冷月!装什么装!你快起来啊!”陆云月跳到床前大吼着,只是双眼却不像口气那么凶悍,包着晶莹的泪花,正努力着不让它流下来。 “俩小子都滚开!本仙来瞧瞧!”白石郎扒开那两个激动分子,坐到床沿,执起萧冷月的手腕把脉。 只见他眉头越来越沉,许久,都没有放开。 而床上萧冷月却一直盯着陌小游看,满脸哀伤。 “怎么了?冷儿,是有话想跟我说吗?”陌小游一脸关切,温柔地看着陌小游。 却见萧冷月闭了眼,转过头去。众人费解,却见白石郎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她的手腕。 道:“这,本仙也无能为力啊!”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地,似乎每个人,都在消化着他的话。 “他是蛊毒、媚药、软筋散先用,然后自行冲破药力害蛊毒发作,内力尽失,然后又被人下了两种本仙也不知名的禁药,好在她体质异于常人,否则,就不单是筋脉禁断不能言语这么简单,早就死了!” “什么叫又中了两种禁药!”箫暮雨握紧了萧冷月的手,怔怔地说道。 “就是在他冲破药效的时候,若是那时本仙在,定可抱她周全!也怪弦月,不然本仙跟着你们去!” “哼!那他是知道有人要受伤,所以不然你去了!”凤离人冷哼。 箫暮雨却在思考其他的,突然呢喃道:“难道是落水之前……” “应该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冷是怎么落水的,应该是在我们赶到之前,被人下药落水的,而且,必定不是剑灵山庄的人干的了!”流尘蹙眉,分析道。 “老白,真的无力了吗?” 白石郎沉吟片刻,缓缓叹了口气,道:“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应该再药王谷,本仙的师兄,浮熙……” “白郎!”陌小游突然打断白石郎的话,问道:“你是要打破誓言了吗?” “本仙又不去谷里,就让他们两个娃儿自己去!”白石郎嘟嚷道:“这不算违禁!” 陌小游却撇下头,不语。 “药王谷?在哪里?我即刻就去!”箫暮雨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激动地抓住白石郎的手,问道。 “药王谷在南疆密林深处,本仙可以给你划个地图,不过本仙师兄终身不会出谷,你只有带着冷丫头去谷里!” 说完,白石郎抬眼,幽幽地看了眼埋着头的陌小游,无奈地叹息…… ------------ 第四十九章 两个男人 更新时间:2011-12-03 这箫暮雨也是个忒心急的主,也不管是不是太阳落山,山路崎岖,硬是拉着白石郎给他画了药王谷地图后,抱着明显有异议的萧冷月,牵走唯一辆马车,风一样就走了。他心急火燎,众人也不过多阻拦,随他们去了。 待他们走了,流尘才领着白石郎进了城曰的屋。只见简陋的木质床板上,城曰闭着眼躺在薄毯下,他脸色苍白,面上祥和,均匀的呼吸带动胸膛上微微起伏,才让人看得出生气。 众人走到门口,却见白石郎伸手挡住他们,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就成,他这病,房里最好少些人。” 众人瞧了瞧床上虚弱的人,自然是听着白石郎的话,不一起进去。商禄儿却一把拉住白石郎的手腕,道:“大仙!我在旁边看着吧!” “你在能帮忙么?半点没用!滚出去!”白石郎不耐的推开她,一起将众人推出门口,“砰”地一声,把小木门关得死死地,只让菊一在里面候着。 众人无奈,在门口踌躇了阵,还是回了外面饭桌上坐着,静等消息。 “平日只说他是病秧子,可还真有病了!”陆云月叹了口气,不安地瞧了眼侧首紧闭的屋子。 “城是自小带的病,可黄舒和冷,一个是被杀,一个,是被下毒!”流尘眼色一凛,道出重点:“花小凡应该都告诉你们了吧?” “是说了……”慕君雁趴在桌上,伸手挑了跟筷子拨着竹片上冷掉的大黄鱼,喃喃道:“两个,都是亲近的人,才下得了手。” “确定是同一个人吗?”陌小游问道。 “嗯。”流尘点了点头,“在那人偷袭老黄的时候,冷在她身上撒了琉璃粉,你们都知道,琉璃粉是冷腰间别着的琉璃球装的东西,专门用来追踪,只要被撒琉璃粉的人靠近冷,就会透出绿色的光芒!可是,在冷出事的时候,她身上的琉璃球,一并不见了!” “而知道冷姐姐琉璃球作用的……也只有我们而已……”夏叶茹缓缓接下流尘的话,一双浸水的眸子哀伤地看着在座的人,进而埋下头,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低至零点,紫音阁众人都不正眼看彼此,或把玩着身上的物件,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在我们离开天山这段时间,你们中间哪个人,离开了天山?”商禄儿见他们都不说话,皱眉问道。 “你什么意思!”陆云月猛地抬起头,愤怒地揪住商禄儿胸膛的衣服,大吼道:“你是说凶手就是我们紫音阁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商禄儿振振地看着她放大的瞳孔,冷声回问道。 “妈的!”陆云月烦躁地低吼,手一甩,就要把商禄儿给丢出去。 却被凤离人给接了满怀。 “逃避是无用的!”他冷冷地看着紫音阁众人,道:“你们中间,一个甚至是几个,就是凶手!” 却见夏叶茹全身一怔,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落在木桌边沿。她咽梗着,抬头看着紫音阁众人,痛声道:“我们,不是都有着同一个目的……以前小游姐姐说的,我们都怀着同样梦想,才会有缘齐聚在这天山之巅的吗?明明,明明大家一直都很珍惜这份缘分的呀!为什么?自那件事之后,大家都变了呢?为什么……!” 说着,她止不住颤抖,整个人趴在桌上抽泣。 “小茹!”慕君雁拍拍夏叶茹的肩膀,抬起头,炯炯地瞪着商禄儿,铿锵道:“我不相信,我们之中,会有人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来!” “你们呢?!你们信吗?”说着,她来回看着有些出神的紫音阁众人,信声道:“或许,是别的人也不一定,毕竟又没有什么证据!大家为什么要彼此猜测呢!” “雁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流尘道,“只要这期间你们无人下山,就不可能会有机会!” “对啊,我们不会有人,会做那样的事的!”陌小游安慰地揉揉夏叶茹的脑袋,满脸温柔。 夏叶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随即埋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是垂着头,商禄儿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有人受伤的纠结。 “这事的主谋,必定不是你们,只是和你们有共同交易的那个人!”凤离人走到桌边,沉声道:“既然你们都为了皓月镜,自然会为之不惜一切,而被人利用,也无可厚非,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那个弦月,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单纯!” “弦月……?”商禄儿不解地望向他,突然想起了凤离辰跟她提过的大计划,这两兄弟,定是知道些什么。 “皓月镜,不过是传说……有没有,谁知道呢?”凤离人却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话,便拉着商禄儿,往水边走去。 而屋子里的人,却因为他的那句话,惊得失了表情。 是啊,无人见过,谁知有没有呢?而他们……究竟,在为了什么而苟活呢? ☆☆☆ 白石郎关了门,缓缓走到床前,在菊一的惊声尖叫中,一巴掌拍向床上那个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人脸上。 “装什么装!起来了!” 低吼声才落,就见床上的眉头一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哼,就这点把戏,也敢再本仙面前卖弄!”白石郎不屑地冷哼,撩开一摆就做到了床上。 “呵呵呵呵,白郎果然好眼力!”城曰笑了好一阵,才学着陌小游的腔调夸赞白石郎。 白石郎圆眸一瞪,怒道:“别那么叫!” “呵呵呵呵!”城曰又一阵轻笑,随即坐起了身,靠在床里侧的木墙上。 “主人!你没事了?!”菊一又惊又喜,感动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只差没在城曰的白衣上去蹭蹭了。 “能有多大的事?”城曰温柔地安慰道,突然一脸认真,瞄着小木门,对菊一说道:“菊一去把门吧,我有些话,想跟白郎说说!” “看到你还装晕着,便知有戏,说罢,本仙听着!”白石郎用小拇指掏掏耳朵,一脸得瑟。 城曰却一脸深沉,收了笑意,正色道:“白郎可否,说不能治我?” 此话一出,就见白石郎面部一阵扭曲,终是抑制住了爆发的冲动,只咳嗽了几声,捏着自己的小羊胡,不爽道:“就算本仙真没办法治你这病,也不用这么直白地扫本仙威风啊!” 城曰柔柔地笑了,却被胸间一阵燥热阻断,演变为一串轻咳。 “城曰无意扫白郎威风!”他解释道:“只是白郎也只,我这是不治顽疾,终是不会好的!禄儿对我的心意,想必白郎多少也能看出一些。” 白石郎撅着嘴,叹息道:“虽然那丫头什么都没说,大家都还心中有数!” “这便是了!” 城曰伸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埋眼看了许久,终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莫说给禄儿幸福,或许我想帮她一把,也会成为她的累赘吧……” 门口的菊一听他这么说,那是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泄气地躲着脚,一脸愤恨。 “旁人不知,我确是了解的。禄儿心中一直有未了的事业,却是一直为我,耽搁着,甚至是不去理会的,多少,还是伤了许多人心吧。而此次下山,我虽知道了,却不免自私,想把她留在身边,或许等她有事之日,还能伴她左右,挡去灾难……只是这具身躯,怕是不能如我所愿了!” 白石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打断他的话,却见他苍白的唇又动了。 “我深知,若我这么一直病着,定是耽误禄儿的!只要我还在,她必定抛开所有,在我身边守着,虽然我会感觉很幸福,可也太自私了,禄儿,也不会真的高兴的!” “你我都是心中有念的人,怎会不懂那种不得舒展的痛苦呢?” 白石郎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本仙如何做?” 城曰怔了一瞬,毫无血色的唇蠕了蠕,好一阵,才扯开嘴角,道:“你只说无奈治我,让她寻你师兄去罢……” “她去找我师兄,又有何意义呢!” “回来了,便再无阻碍了……” 城曰说着,对白石郎轻轻一笑,白面如花。 白石郎看了他许久,终是无言。 ☆☆☆ 山里夜晚,总是薄凉。凤离人一路拉着商禄儿走到木板做的小码头上,踩上去还能听到木板吱呀地响,夜里有风,将白日里死水想的小河吹得荡荡漾漾,拍在小码头上溅起水花无数。 商禄儿站在码头,用手拂着被夜风吹散的头发,借着湖里倒影的月光,直视凤离人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是要告诉我,大计划了吗?” “哼……算你还没无药可救!”凤离人冷哼一声,眼里毫不掩饰的鄙视。他转过身,看着对面隐没在黑夜里的青松,语气不可一世。 “跟我回华夷国,本皇子风风光光娶了你,我的势力你可用,你的苍鹰,我可用,如何?” 商禄儿突然轻笑出声,奇怪地看着凤离人,像他是个小丑般,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于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兄弟争夺皇位,莫不是连这点本钱都没有,还要我来给你帮上一把?” “愚人之见!”凤离人不屑地瞪着商禄儿,突然伸手,捏起她下巴与自己对视,邪笑道:“难道你就不想报仇?报复那个让你一无所有的大周王朝?” 商禄儿眸里闪过精光,笑道:“你野心倒不小!” 凤离人放开她,径自对着夜色一阵狂笑,笑够了,才转身盯着商禄儿,漆黑的眼睛炯炯发亮。 “自古哪个统一天下的君王不是野心勃勃!没有野心,何来霸业!商景菱,你也太小瞧我凤离人了,既然心系天下,区区一个凤离心,我还没放眼里!不过是我继承华夷国的一粒小小绊脚石,随时可以踢掉!” 商禄儿冷笑,“既然你如此厉害,又来找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商量个啥呢?” “你不过就沾了商阙的光!”凤离人白了眼商禄儿,冷声道:“让大周落在你仇人手里,不如我们合力,将天下统一,届时你是我的皇后,平分天下,也不辱没了你商家皇族!” “禄儿只怕,没这个实力与二皇子并肩!” “哈哈哈哈!商景菱啊商景菱,亏得你接手商阙产业如此之久,却到现在也弄清楚你究竟有了多大的资源啊!” 商禄儿警惕地看着他,心下却极其不耐烦地鄙视之:老娘连人都没见完呢!不然由在这里乱叫唤?! 想着,凤离人却突然凑拢商禄儿的脸,势在必得地笑道:“记着!你有这实力!不过不是对皇宫里那个老太婆的,而是对弦月!” “你老是在说弦月,到底弦月怎么了?” “你也知道商无忧和弦月关系密切了,我知道的,只比你详细一点点!我知道商无忧埋在墨京西郊的心上人被挖了!空坟……” “这我也知道!”商禄儿没好气地打断他。 凤离人也不恼,接着说道:“你可知弦月上次拍紫音阁的人下山,是为何?” “为什么?” “哼,收集天下最为珍稀的七味药材,据古书上记载,这几味药材和在一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味禁药,还魂丹。你这种大脑,听到这名字,也该懂是干嘛了吧?” “他想复活死人?!”商禄儿大惊,警惕地看着凤离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猜,他和商无忧,是想复活同一个人,苏凝!” 商禄儿小时候见过苏凝,是个比天仙还美的姐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商无忧也是为此,一夜性情大变。 “苏凝我知道,是商无忧最爱的人,只是和弦月又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猜测而已,你在天山,就没看到弦月有什么隐秘的东西吗?” “我总共见他,才两次而已!戴着一个蝴蝶面具,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 “罢了!我也不指望你什么!还是等你和商阙的部下都见了面,再问吧!不过苏凝的墓是空的,这事可蹊跷,还有弦月命天山弟子在墨京城周围一圈,隐没了好一段时间,至于在干什么,还不得而知!” 商禄儿挑眉,“你倒是调查他很久了?看来去墨京提亲,也是方便正大光明地勘察我大周国力还有边防布置吧?也难为你了,大辛苦地跑这么一趟!” “那我们算是达成交易了?”凤离人眯了眯眼,问道。 商禄儿忽然扬起一抹冷笑,抬头直视着凤离人:“达成了!本来我就没想过要再让这大周朝存在下去,就当送你个人情好了!不过――我不会当你的皇后,这天下,你就自己品得了!” 凤离人凤眼一眯,冷声道:“为什么?” 商禄儿好笑地看着他,道:“因为我不爱你!”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会不会太贪心了,我可是把天下送给你啊!届时再帮你挑选皇后得了!不过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得帮我!” 凤离人还在思索着商禄儿前面那句话,好半天,才木木地答了一声。 不爱……我?想着,凤离人眸底深处,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 这边谈着话,就见落咸急急跑来,气还没喘顺,就忙拉着商禄儿回屋。 边跑边道:“白石郎出来了,叫你呢!” “城哥哥!”商禄儿大惊,甩开落咸的手就飞似地进了屋。 而他身后,凤离人凤眼眯了又闪,好一阵才缓缓了朝屋子走去。 屋子里,一见商禄儿到了门口,白石郎朝她招了招手,道:“禄丫头,过来!” “大仙!城哥哥怎么样了?醒了吗?” 商禄儿急忙跑过去,拉住白石郎问个不停。 只见白石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冰凉的手,道:“这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也亏得他自己封住经脉,不然病情恶化,这次与星莲动武,他是不得已,使了全力啊……这脉络一通,自然郁气病发,故而不起了!” 商禄儿浑身一抖,这都是为了她啊…… “大仙也没办法治城哥哥的病了吗?你不是有那个肌血神草吗?给城哥哥用吧!禄儿以后给你中一片!你不是说我的血好吗?” 白石郎看着她,摇了摇头,“那肌血神草是解毒的,不治病!” 只一句话,无疑把商禄儿打进谷底,她怔怔地跌坐到凳子上,眼神飘忽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却怎么看,也看不到希望。 白石郎眸光一闪,又道:“只需去药王谷找本仙师兄,他那里还有一颗雪源丹,可是个宝贝,你若能说动他给你,城小子就有救了!” “雪源丹?”商禄儿呢喃,立马起身跪地道:“还请大仙赐我地图吧!” “起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说着,白石郎从怀里掏出一张布画的地图,递给商禄儿。 商禄儿大喜,忙起身接下。 “多谢大仙,禄儿这就去!” 白石郎失神地看了她一阵,呢喃道:“去吧……去吧……” 正巧凤离人走到屋门口,看到这一幕,随口道:“南疆密林什么都有,还是我陪你去吧,免得死了倒亏了我!” “凤离人,那我呢?!”凤离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回去!” ------------ 第五十章 南疆药王谷 更新时间:2011-12-03 本翠绿的河水在夜下成了墨色,荡起的花边儿卷浪也只听得,看不着。而青山顶端,缠绕的雾气中,是灯火通明的天山派山巅。顶上三个山头,一面毫无人烟,一面人声鼎沸,一面,冒着袅袅红烟。 却是弦月住的玉山上,不知何时开始起了烟雾,将雾气都染成了紫薇花的颜色,没了层层叠叠的紫薇。只隐隐瞧得见玉池旁边,端放的檀木小几,以及席地而坐的弦月。 这淡红的烟雾原是从小几上的青铜鼎里冒出来了,只看那红色越来越淡,几近白了,可是那烟雾也没有丝毫消减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密。弦月似乎很满意这烟雾的走向,突然揭开盖子拨了拨,一喷而出的红烟霎时笼罩了他面,直到那面具下泛着精光的眼都给朦胧了,才稍稍开始散去。 “这八络血参也快成了,你且去召回箫暮雨,把魂刹玉送回来,墨断来了信儿,说是两日就回山。” 弦月合了鼎盖,红烟一下断了源头,越飘越散,直到被天然的雾同和,才看清了弦月面具下的唇角,竟十分雀跃地微扬。 而烟雾都散了,才看清他身后站着商无忧的侍女,绿尤。 只见绿尤朝前奏了两步,恭敬地对弦月抱拳道:“秉主子,商无忧不见了!” 弦月好心情地将丝丝红雾拍撩到鼻前嗅了嗅,闻到了意料之中的清香才稍稍侧过头,问道:“什么叫不见了?” “回主子,是在剑灵山庄,林凤先邀他去晚宴,之前他让属下去查沧澜一阁的底细,便没有跟着去,谁料星莲死了,他也不见了!属下在茨城找了两日,再没发现他踪迹,这才赶回禀报主子,看如何定夺!” 绿尤面上平淡地回着话,心理却是恨得牙痒痒。这商无忧不见了,自己定当受主子一番责罚,平日跟着他为奴为婢是迫不得已,他却一直当自个儿是主子看,对她呼来喝去不说,几次都触她霉头,她真恨不得一掌劈了他解恨! 谁知弦月却不恼,只淡淡地噢了一声,再没纠结此事。反而笑着招呼绿尤到身边来,指着小几上的青铜鼎问道:“绿尤可看清这烟的颜色了?” 绿尤不解,认真地看了看,答道:“看得清,红色的。” “这就对了!我还怕是我过于高兴,看走了眼!只等墨断回来,再拿上箫暮雨的魂刹玉,别说是商无忧、商禄儿,就是在墨京城外设下的阵法,也都不必用了!” 弦月说着,挥挥手,绿尤会意地退到他身后去。 却听本来心情不错的弦月一下降沉了桑调,颇有些阴沉道:“可若是失败了……他们,都、得、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而绿尤没看到的是,弦月说着话的时候,眼角还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 “明白了吗?” “绿尤明白!” “既然明白了,就去找箫暮雨吧,顺便让他回山,我有事交代他做!” 绿尤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回道:“主子,箫暮雨已然不在茨城了!” 弦月有些诧异,问道:“不在?” “萧冷月已成废人,而箫暮雨,不知所踪!” 弦月突然停住观赏青铜鼎的兴致,眼神眯了眯,透出狠光,道:“那你去找陌小游,她定知道他们哪里去了!还有――顺便告诉他,若箫暮雨有了二心,就只用拿魂刹玉回来!” 绿尤恭敬地俯首道:“绿尤领命!” 说完,绿尤就消失在了初露端倪的紫薇花丛前。 而他刚走,弦月便起身,拨开丛丛紫薇,进了那寒气外露的洞穴里。越往里走,他的脸就温柔一分,而眼却更冷几分。直到走到那冰棺前,他猜顿了顿脚,瞄见墙壁上不知何时又灭了的两盏黄油灯,走过去将之拿下,换上两盏煤油灯。他淡淡扫了眼墙壁四周的布置,已然换了大半的煤油灯,两种不同色泽的光辉相互辉映,倒让这万年寒冰所筑的洞穴产生一丝缥缈的幻觉。 换了灯,他缓缓走到冰棺面前,温柔地朝里面的人一笑。 道:“怎的阵法又被破了两道,那些人应该不会懂得我的布置的呀?” 他声音轻轻地,轻得似乎都能听到他嘴唇的颤抖。他把手附在冰棺盖上,扭曲地笑着透过冰棺盖抚摸里面人的脸颊。而他手下的脸,不知何时已经生了一簇簇泛着白花地青霉,自右脸到左额,再到白嫩的颈项、露在衣服外的手指,皆长了那骇人的东西。不仅如此,棺里人原本通透白皙的肌肤,东一块西一块地显出青黑,和着那青霉,皆是尸体腐烂的前兆,姣好不再。 “我的布置,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呀……可是最近频频出状况!”弦月温柔的语调倏地陡转,阴森森地看着官面,“你明明是最爱美的!那些人偏偏要毁了你最珍惜的容貌!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从商刘氏到商禄儿――我要他们商家一个个的,都替你去死!” 他突然从袖子里掏出那冒着红烟的青铜鼎,“呼”地,将烟雾吹得满洞穴都是。 “放心,箫暮雨跑不掉的,等魂刹玉回来,我的药就成了,商禄儿也跑不掉的,她必定成为你回来的祭品……你看,这冒着的烟,就是我对你的思念啊!” 说完,他径自呵呵笑了起来,趴在棺盖上喃喃着流泪:“凝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而他身下的身体,正不着痕迹地,又长出了一簇青霉于眼角,像变异的泪。 ☆☆☆ 天刚蒙亮,商禄儿就拖着自告奋勇护花的凤离人上了她逼着他连夜赶扎的木筏。这也是花小凡告的白石郎,这幽谷里的小河是连着牡丹江的支流小宁河,这可乐坏了商禄儿,因为小宁河与牡丹江的交汇处,就是南疆地界。 也就是说,顺着这小河飘,就能一直飘到南疆去。确定这一事实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拖着凤离人赶制木筏到了四更天,然后又在五更天把他从外屋众人大地铺中给挖掘出来,如今,就是站在了河中央,一脸愤怒地瞪着商禄儿理所当然递来的划桨。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离人看着商禄儿笑眯眯的脸,极力抑制住内心想把她抽筋剥皮再丢到湖底沉尸的冲动。 “划船啊!”商禄儿说得理所当然,说完还转身眺望眼前美景。 凤离人终于还是爆发了!只见他逼着自己忍耐的心膨胀到了极点,一把接过商禄儿手中的划桨,发力震得粉碎,然后一跺木筏,把筏子晃得快散架了之后,终于咆哮出声。 “要本皇子给你做木筏,陪你下南疆,还要给你划船啊!啊!商景菱!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他居然自己觉着自己在搞笑,不断气地哈哈笑出声。 震飞山林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掠过水面。 商禄儿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拍在凤离人摊开的手掌上,只见木头碎沫腾空而起,她鼓足了气,对准凤离人瞪得老大的眼睛就吹。 只听凤离人一声惊叫,接着就是商禄儿叉腰扮老虎,对着他猛吐口水。 “这可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要找本公主来谈交易的,怎么的,委屈你皇子殿下啦?啊?那本公主还觉着和你这小气又霸道还喜欢无理取闹目中无人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一起做个船是愧对了本公主尊贵的身份和体面的人格呢!” 整个片段不带一个顿号,一气呵成。 说完,商禄儿狠狠地喘着粗气,大快人心地盯着凤离人那厮。 凤离人恼怒地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木头碎末,不顾形象地托起商禄儿的下巴,又狠又冷的瞪着她,吼道:“算本皇子打算把你这个猪当人看是对不起了你!既然和本皇子同行是那么委屈又难受的事,咱们不同路就是!你!以后不要再拿着你的厚颜无耻来挑战本皇子的同情心,本皇子以后就算去同情路边的乞丐也不会多给你一个怜悯的眼神!” 商禄儿气得吸了气又吐,吐了吸,好半天才平复心情。突然她一扫河水,对凤离人冷笑道:“好啊!那你滚啊!” “滚?……”凤离人气得发抖,在木筏上来回跺脚,突然放开商禄儿,吼道:“妈的!本皇子现在就走!你就算被人打成一坨牛屎!本皇子也不会再帮你!” 说完,凤离人调转头就准备走人。却在回了头一瞬间,硬是楞得骨头打颤,气的! “哟!凤家尊贵的皇子殿下,怎么不走了?”商禄儿非常配合地拍拍凤离人的肩膀,瞅了瞅旁边深不见底的小绿河,不怕死地笑道:“敢情是没路了啊!哎哟!凤皇子何许人物,踏着水,回去嘛!小意思,小意思啊!” 凤离人机械地转过头,眼里的怒火似乎能把商禄儿千刀万剐,看得商禄儿不小心打了个寒颤。说实话,她还真怕这凤离人一生气真跑了,茫茫南疆,她就是怎么死的,也弄不明白啊! 凤离人看她不经意地缩脖子动作,忽而恢复了镇定,先前的愤怒一扫而空,双腿一交叉,“轰”地坐了下来。 他纤长的手伸下水去,不经意地搅了搅,叹息道:“唉……也不知道城曰公子病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我们晚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等不及药先去了?要真是那样,本皇子可就真作孽咯!那么天仙样的一个人物,死了可惜!可惜!” 说完,还抬眼瞧了瞧商禄儿的脸色。 却见商禄儿倒抽一口冷气,一句话也不说,转身拿起备用的划桨,老实巴交地划水了。木筏运动带起的水痕荡在凤离人手上,凉凉地,他这才反应过来商禄儿是在划船了。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她那一脸担心又悲哀的表情很碍眼,她不是自己的老婆吗?整天就想着别的男人,最可恶的是他自己居然还帮着她去找人救那个小三?! 他是疯了,还是脑子不正常了?! 想着,心中不满置气,凤离人狠狠地瞪着商禄儿,仿佛那背上就刻着:不守妇道!几个大字般,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来! 木筏一直顺着小河走,满眼皆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走了好久都一个样儿。林间偶尔传出叽叽鸟叫,划桨落水的声音柔柔地,带起一阵水的旋律。山间都围有薄雾,越往顶上去越是浓密,绿水青山,才子美人儿,本该是多具诗意的画面啊。 可活生生被凤离人那又气又怒又脑残的表情给破坏了。 凤离人盯着商禄儿勤勤恳恳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要一个弱女子来划船吧?别说那个女人还是他未来老婆!可是他要自己去划船的,不是等于心甘情愿地去帮情敌?这多溅!于是,在两件事情都不符合身份的情况下,凤离人同学在内心苦苦挣扎着。 只是他似乎忘了,商禄儿说不嫁他这话…… 木筏在河上飘了一夜,倒后半夜的时候稍微有些缓,自然不用再划,商禄儿也就趴在木筏上睡着了。谁知第二天一醒,就见水面又趋于平稳,可木筏依旧稳稳地朝前行着,顺流的水痕不时翻起水里泡了多时的枯竹叶,分外真实。 确定了不是做梦,商禄儿抬头,就见凤离人站在木筏前头,规规矩矩地划着,行船带起的风吹动他黑发衣炔微微浮动,夹杂着清晨山里的清新,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咳咳……咳咳!”商禄儿不想主动搭话,于是就捂着嘴,咳嗽两声。 凤离人却没有回头,可是说的话瞬间打破商禄儿对他才泛起的一丝好感。 他说:“若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城曰公子还魂到我这儿来了,你就算很喜欢他,也不用模仿到这么地步呀!” 商禄儿气结,在心里又给这个小气的男人加了一笔负分。 “哼!”别过头,商禄儿不想一大早就和他吵架,影响周围空气质量。 “别装了!过了这边小河沟,应该就是南疆地界了!” “什么?”商禄儿大惊,南疆在冥州大陆的最南方,怎么着也得走个十天半月吧! 凤离人却当她的话是空气,继续自言自语道:“看来这花小凡是只知这河通往哪里,却不知此河是如此地绕近路啊!” “啊?”商禄儿不解,连忙起身到凤离人身边,却见前面豁然出现一条翻涌的大江,滚滚而走的江水微微泛黄,和他们现在游的小河截然不同。 “这是……?”商禄儿没反应过来。 凤离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划着水道:“小宁河!” 商禄儿白了他一眼,“小宁河还没到牡丹江呢!说什么到南疆了!” “这小河就是在小宁河和牡丹江交汇处接壤的!” 凤离人说完话,也不管商禄儿瞧见牡丹江了没,径自揽抱住她的腰,踏水,上了岸, “你干什么!放开我!”商禄儿大惊,在空中使力拍打凤离辰的手臂。 “你以为本皇子想非礼你吗?”落地,踩在郁郁葱葱的短草上,凤离人一语道破商禄儿心中所想,还商禄儿憋红了一张小脸儿。 “弱智!你以为就我们那坡筏子,能在小宁河上被冲几下?不上岸?我怕你成了厉鬼还来缠着本皇子!” 而凤离人话音刚落,就听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不过半刻,天降露水,颗粒饱满,泛着幽绿的光芒,如精灵的卵,噼里啪啦地落了他俩一身,有些掉进颈子里,寒得刺骨。 还未来得及欣赏这绝妙的美景,也未来得及反应露水的冰凉,就见山间白衣飘飘,忽而两把利剑就架在了凤离人和商禄儿的脖子上。 随即入眼的是一个绝色女子,身穿白衣,表情冷淡,只是和那飘渺似仙的装扮不同的是,她除开衣着雪白,那一头银丝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掩盖了她双眼的无情,还有嘴角的冰冷。 见他们两个看着自己发呆,那女子双手微动,两把剑又靠近了发呆二人的大动脉一分。 她没有任何表情,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凤离人这才回过神,眯着眼打量了面前的女子,手持两把铁剑,竟能都保持一致的步调,且被她行至身边挟住命门,他竟一点也没察觉! “我们只是过路的人!木筏坏了,才上岸的!无意打搅姑娘!”商禄儿倒也不怕,一脸真诚地瞧着那冰山美人儿撒谎。 那女子闻言,却收了剑,冷声道:“既然过路,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是药王谷的地界,不得入内!两位请!” “这是药王谷?!”商禄儿和凤离人难得默契一回,同时惊喜道。 商禄儿大喜,也没心思去想这药王谷怎会离天山如此之近,双手抱拳,客气地对那白衣女子说道:“姑娘!我们就是来寻药王谷的!劳烦传报一声谷主浮熙,就说我们是白郎介绍来的!” 见她不为所动,凤离人忙示意商禄儿拿出白石郎给的小玉葫芦,那女子见了此物,方才侧了身,道:“二位请!” 二人忙道多谢,才跟在那白衣女子身后走进林子里。 ------------ 第五十一章 执子之手 更新时间:2011-12-03 箫暮雨牵着马车一路沿着华蓥山小道走,这还是出来之时白石郎给他指的路。他也没追问为何白石郎会知道这条直通南疆的暗道,不过他们现在确实是身处南疆密林之中。白石郎一向神神叨叨称自己为仙人,或许还真是仙人也不一定。 想着,箫暮雨禁不住扯出一抹苦笑。若真是仙人,何必要他领着冷儿去找他师兄呢…… 看看身侧望不到边际的参天古木,箫暮雨掏出怀里的地图。只见图上标注了几个点,圆圈是他们进来地方,三角是要去的目的地,准确对比之前走的路,确实没走错。叹了口气,箫暮雨转身撩开马车的挡风布,温柔地看着车里躺着的萧冷月。 “冷儿,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萧冷月朝他眨了眨眼睛,勉强扯出一抹笑。昨夜她都还能正常地控制面部表情,可尽早醒过来却是连微笑都费力,只有眼睛还能自如地控制,或许白石郎是看出了自己体内毒素的扩散速度,故才告诉了箫暮雨这条近道吧。 在心里微微叹息,萧冷月不舍地看着一脸兴奋的箫暮雨,或许最近这段日子是老天补偿给她的,也不一定,能死在他身边,也算无憾了。想着,萧冷月闭了眼,突然开始想念从哪个家里出来后,在山上的一点一滴…… 箫暮雨见萧冷月闭眼,以为她累了想睡,便不再找她搭话,反正找到了药王谷,医好了她的伤,就能天天都在一起了!再深的执念,再厚德契约,岂能抵她一笑? 想她睡觉了,箫暮雨便驱着马儿慢慢地走,生怕颠簸了打扰到萧冷月的美梦。 一路无碍。这南疆密林东起华蓥山南部,西连黑海最南端的望天口,绵延数千里,占了整个南疆国国土的三分之二,密林深处古树繁多,大部分都长得遮天蔽日,故越往里端走,就越是不见光线,也从未有人把整个密林探险完成,大多都是才进密林边沿就被遍地生长的毒花毒草给折腾死了。这也是南疆密林称为南疆国天然屏障,使弱小的南疆国不被其余两强国吞并的原因。 越往深处走,只觉光线越暗,失了生气。出了偶来的风吹动林叶簌簌外,几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原来密林深处,是没有生物的啊……”箫暮雨呢喃,却听周围树梢发出一连串不自然的声音,惊觉有险,他停下马车,敛眉戒备地看着四周。 只听林叶迅速摇曳,哗啦啦地落了无数枯叶下来,带起一阵青灰降落,飘飘洒洒。突然枯叶中飞出无数发光的虫子,把这暗淡的山林点上了一盏盏荧光色的灯,照亮了落灰的轨迹,和它们嬉戏的身姿。 只是这难得的景色没有持续多久,就见空气被一阵强大的气场震得扭曲,就见虫子们受惊,失措地胡乱飞舞,不少因为受不了气场的挤压而晕厥,一颗颗萤光迅速衰落,掉在地里的枯叶里忽明忽暗地闪着灯火,像坠入凡间的星辰,美妙不已。 只见坠落的萤光中,缓缓落下一个紫衣女子,黑冷的眸子盯着看见她表情大变的箫暮雨,在空中一踢脚,就飞落到他面前。 落地的瞬间,她蒙着纱巾的嘴凑到箫暮雨耳畔,如是说:“不是没有生活,是不该有活物!” 箫暮雨全身一怔,第一时间跳开她身边伸手护着马车,戒备地瞄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那女子也不管他眼里的冷冽,只轻声淡语地说道:“你现在干的事,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跟我回去,把魂刹玉交给主子。” “回去告诉他!想要魂刹玉,就不要动冷儿!”箫暮雨蹙眉,口气强硬。 “你说的不要动,范围是什么?”那女子叹了口气,瞧了瞧马车,道:“你觉得她现在这样,只是偶然?你不听话,只会加速她的死亡而已!” “你什么意思!” “就你理解到的意思!还不走吗?” 说着,那女子有所指的瞄了瞄马车。 箫暮雨大惊,吼道:“不要动她!” 那紫衣女子眼色一暗,沉声道:“不是我要动她,是你自己害了她,若你不对她动情,主子也没必要杀她!” 谁知箫暮雨却不怒反笑,哀伤地看着那紫衣女子,轻声说道:“她是那么喜欢你,即便知道是杀了黄舒,也没有当众揭穿你……甚至……对她下药的,也是你吧?为什么呢?她可以把你们之间的感情看得比自己还重,你却还是狠得下心?” “因为对我来说,有比全世界都重要的东西!” 说完,那紫衣女子脚尖一垫,举着短刀就朝箫暮雨身后的马车攻去! “就让我来替你扫清障碍好了!” …… ☆☆☆ 商禄儿和凤离人一路随着那白衣女子朝短草深处走,许久,眼前出现一片黑耸挺拔,并排而列,一眼瞧不到边的黑松林。商禄儿伸长脖子朝松林里面探,确实什么也瞧不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商禄儿迟疑地看着那白衣女子,毕竟她们两个可是就听了她一句话就傻乎乎地跟着走了呀! 谁知那女子却转过身,简洁地命令道:“进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你白痴么?要是居心不良,用得着等到现在?”凤离人看白痴样瞪了眼商禄儿,随即跟着那白衣女子进了黑松林。 商禄儿不爽地努努嘴,她还不是本着为她们生命安全着想的原则么! 哼了一声,她也不落下,小跑着跟了进去。 才走进松林,有着外面进来的光线,多少能摸得着路,可走了一小会儿,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等着。”看不清脸,更觉得那白衣女子说话透心凉。 只听黑暗中传出“刷刷刷”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听着有人落到身边的声音,然后只觉眼前一亮――第一眼见的,便是那白衣女子提着用透明薄纱做成的小灯笼,不晓得她在里面装了什么,正一阵一阵地发着荧光,照亮了脚下积得饱满的松针。 “走吧。”那白衣女子招呼了声,就提着那简易灯笼走在前面,商禄儿和凤离人生怕落下,赶忙随去。 “嘿!”商禄儿撞了撞凤离人的手臂,小声道:“那灯笼可真漂亮,你猜里面装的什么?” 小女娃儿,总是对这些无聊的东西敢兴趣!凤离人自然不理她。 于是,就这样无声地走着。瞧到这黑松林稍有光线的时候,却是黄昏的红光,照得松林里一片诡异。那白衣女子却直愣愣地朝前走,黄昏的颜色镀在她身上竟莫名地好看。 出了黑松林,确实黄昏了。 “明明感觉没走过久,怎的就过一天了?”商禄儿奇怪地看着四周,发现周围只有青绿的短草,再无其他。 这回凤离人却却没再说商禄儿笨了,确实他们进这片树林的时候,还是清晨,只穿过一片松林,竟就莫名地到了黄昏。他抬眼看去,只见漫无边际的短草在傍晚的微风中柔软地荡漾,天边最后一丝红光妖娆万分,和这满眼的清脆生生契合,却丝毫瞧不出突兀,仿佛这红与绿,就是天生的情侣般,和谐而美丽。 “这南疆密林,怎会有如此广阔的草原……?” 清风一吹,带着丝丝凉意,商禄儿下意识打了个颤。 那白衣女子倒是瞧出了他们的疑惑,难得和气地解释道:“二位不必挂心,这密林以外还有那小绿河,都是设了阵法,故你们的时间产生了错乱,这一夜,就是十天,而方才我们走的路程,已是七天。” “什么?!”商禄儿大惊。 “阵法?”凤离人呢喃,突然对这传说中的药王谷,产生莫大的兴趣。 若只是普通玩儿草药的,哪里能弄出这么玄乎的阵法,竟可使人深陷幻觉,而不自知。 也不理会他们俩的反应,那绿衣女子突然迎风走到不远处的一株矮树边,从口里吐出一更银丝,泛着夕阳的余晖,生生在她手里变成了一把通透的利刃。 看得商禄儿一惊一乍,口吐宝物,难不成这女人是妖怪?! 只见她拿着那片不知是短刀还是树叶的东西,在那矮树上头的空气中轻轻划了一刀,只看那空气像剥了壳的蝉翼,轻轻落了下来,随即展现在商禄儿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葱郁的草坪,不同于眼前的短草,是看得清泥土,闻得到芬芳和着小路而生的葱郁小草。 “请!”那女子冷淡地招呼了声,在商禄儿和凤离人惊得老大的眼的注目下,抬手一撕,本连着黄昏落日的天就被一起拽到了地上,里面风景一览无余。 踩着天空的身体进入那个新世界,那白衣女子转身,将地上的堆积牵起来,只见那些天空与云迅速和周围空气结合,瞬间就回了当初。仿佛商禄儿他们脑子了幻觉了一场,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眨眨眼,眼前的青草小路,药草鲜花,统一的芽黄色调,蓝天白云,远黛幽幽,鸟鸣鹿蹄,清风带芬芳――所有的一切,都生生地刺激着商禄儿和凤离人的大脑。 不过垮了一门槛,就从黄昏变艳阳了?! 若不是掐自己会痛,商禄儿绝对以为自己梦了个颠覆传统的春秋。 ☆☆☆ 箫暮雨喘着粗气,护着马车挡风不的手腕上滴滴答答落着血,看去,就见他手、胸、各中了大伤,瞧瞧裂开口子的衣裳,身上还不止有多少小伤口。他伸手抹掉脸上的血痕,侧头吐了一口0含血的唾沫。 狠狠地瞪着步步逼近的紫衣女子,“难道你那比全世界更重要的东西,就泯灭了你的良心吗?!” “良心?”那女子薄纱下的唇笑了笑,“你之前,不也没有吗?” 箫暮雨怔了一瞬,失笑道:“可是冷儿是无辜的!她并没有阻碍弦月不是吗?” “无辜的?世上有谁胆敢说自己是无辜的?难道每个要死的人,说声自己是无辜的就不用死了吗?你以前杀人的时候,或者你那个宝贝的冷儿杀人的时候,有问过对方,是否无辜吗?” 紫衣女子突然仰天狂笑,怒道:“无辜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因为没有人会给予无辜同情心,只有把那些人都杀光杀完,无辜的人才能存活!你懂吗?!” 箫暮雨看着她疯狂地眼睛,唾弃道:“疯子!” “是啊!我是疯子!而且发疯好久了!” 那女子怒吼,突然丢出手里的短剑,一根细长的锁链连着短剑一起从袖口飞出,在空中转着圈儿直达箫暮雨眼仁。 箫暮雨大惊,用武器去挡,那短剑却在触及他武器之前,突然放满了速度在空中顿了一瞬,随即迅速朝下,狠狠扎在了箫暮雨腿上。 “若果我不发疯,那么你来告诉我……我还能为什么活下去!” 那女子双眼充血,狠狠一扯,就见那短剑生生从箫暮雨腿间穿了过去,她扯着锁链一阵旋转,箫暮雨整个身子被倒掉起来,跟着锁链摆动的轨道转圈。女子的气力始终不够,就见那女子手腕一软,箫暮雨就整个人跌在松针上,再被拖着旋转。坚硬的松针刺进他每一个细胞,甚至比腿上的痛楚更加钻心。地上的小虫因为他的动作腾飞起来,照亮了松针上一串骇人的血迹。 可不管是如何痛苦,他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或许他是以为马车里的人,还在睡着吧,不想扰了她的梦。 “凭什么!凭什么你就可以和萧冷月双宿双栖?凭什么我就什么都没有!你们――一个个的,都抬碍眼了!”突然,那女子疯狂地扯动锁链,将箫暮雨在松针上折磨够了之后,一发狠力,将他往马车丢去。 而箫暮雨脱离她锁链的瞬间,有萤光飞到那紫衣女子的眼角,照亮了那里不知何时挂着的晶莹。 “因为心中尚且有爱,才能寻获得爱……”箫暮雨“哇”地突出一口鲜血,随即在空中用尽力气,转了一身,在接近马车的瞬间跌倒了松针地上,“刷――”地飞了老远。 “心中有爱……呵呵呵呵!你居然告诉我你心中有爱?箫暮雨!”那女子突然怒吼,表情放纵中,有泪飞至空中,绽开水花。 “哼……既然你爱她……”冷哼一声,那女子踩着染血的松针,一步步走到马车边。 “你……你要干什么!”箫暮雨大骇,在地上卷缩着朝马车爬去,却怎么也无力再站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掀开挡风布。 她转过头,睥睨着箫暮雨,“你是要拿出魂刹玉,还是想我现在就杀了她?” 说着,她邪笑着,慢慢转头,将手中的短剑指向车里的人。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萧冷月跌在踏板上,哀伤地看着自己。 “小……游……”萧冷月艰难地蠕动嘴唇,齿间不清不楚地叫着她。 陌小游一怔,拿剑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既然知道是我,那就该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揭穿我,你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说完,陌小游转过头,不去看那让她一阵烦躁的眼睛。 “冷儿!冷儿!”箫暮雨瞧见了那一抹苍凉的白,紧张地喊道:“陌小游!你不要伤害她!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不要伤害我的冷儿!” “小……雨……”萧冷月慢慢转过头,含泪看着狼狈不堪的箫暮雨,突然对他微微一笑。 箫暮雨大惊,就见她身子一动,“咚”地一声,跌落马车。一瞬间,他都以为她死了,许久,她在针叶地里抬起划破的脸蛋儿,然后用仿佛和死神斗争的力气,一点一点,爬向箫暮雨身边。 陌小游拿着短剑的手无力地垂到马车踏板上,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个本来连说话都不能的人,却用着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渐渐走向她的爱情。让她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砰地断了,仿佛看到了好久以前,在雪地里哭泣的少女……她们好像,好像…… “小……雨……”萧冷月嘴里发着单一的音节,虽然模糊不清,却让箫暮雨泪流满面。 “小……雨……” 她一点一点,终于能握住箫暮雨冰凉的手,然后轻轻地呼了口气,仿佛天使般,对他微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箫暮雨哭着笑了,眼泪活着血一颗颗落在萧冷月渐渐冷却的手上,他伸出手,抚摸着萧冷月笑得没有温度的脸。 轻轻呢喃:“执子之手,与子同归,与子同葬……冷儿,我爱你……” ------------ 第五十二章 虚怀药谷 更新时间:2011-12-03 一路随着那白衣女子走,沿路不见小坡低洼,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平坦又柔软。这里的天很蓝,澄净得似乎可以看得很高很高,稀稀落落地飘着几朵白云,却都还是自做了形状,有如繁花,卷卷舒舒。 一路上只偶尔在草地里踩上几块灰白的小岩石,满眼皆入那些商禄儿不认识的花儿,或红或黄,或白或紫,生得一簇簇,在翠绿的草地上引得无数彩蝶停驻嬉戏,看着着实热闹。 “这便是药王谷!”那白衣女子突然顿住脚,转眼见身后一男一女惊奇赞叹的模样,像是有些不喜欢,微皱了眉,道:“这些东西,看了就忘了,不必稀奇!” 商禄儿和凤离人面面相觑,确实不懂这白衣女子说的何意,见她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两个人也只好收了猎奇的心,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 闻着一路芬芳,走了不多久,就见平整的草地上时不时传出流水声,朝脚下看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浓密的草地里竟浸了厚厚的凉水,踩起来“啪嗒啪嗒”地响,仔细看,还能看到水中摆动的褐色草根。 再抬头看时,就见草原上多了一条与天同蓝的水带,弯弯曲曲,不知去往哪里。湛蓝的河水倒影着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朵,泛着点点淡金色的日光,像起了星星,煞是好看。 走到小河边,白衣女子停足转身,道:“上去。” “什么?”商禄儿和凤离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不是见那女子说完就直接转身踩上那小河的话。 只见那女子脚尖轻点,身子腾空带起一阵小风,见她衣摆吹到了商禄儿脸上。待她衣摆滑落,商禄儿才铁铮铮地看清楚她正踩在河面上,正一脸不耐地盯着他们。而她脚下的河水,竟像平地般,拖着她的身子慢慢地前后晃动着。 “上来。”她催促道。 噢了一声,商禄儿扒着凤离人的肩膀,狠狠地闭着眼让凤离人带自己上去,那白衣姑娘能吐兵器,定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化身,才能踩在河面上,指不定肉体凡身又没半点底子防身的自己一踩上去,立即就沉了下去,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却觉脚下一阵暖流淌过,紧接着就觉着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拂面颊,凉凉地,很是舒服。 “你要死啦!别挨我这么近!滚开!”凤离人嫌恶地将扒在身上的爪子掰开,看着商禄儿的脸,突然一阵邪笑,道:“你要是想吃我豆腐,待咱们大婚之后没人跟你抢,何必在此装柔弱扮土匪,你还嫩了些!” 商禄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睁眼,怒视那笑得欠扁的脸实际就是一拳。 吼道:“谁说要嫁给你这个小气又自大还有洁癖的变态狂,哈!怪不得你这么把岁数还没成亲了,肯定是跟你那见不得人的洁癖有关对不对?” 说着,商禄儿一阵阴阳怪气地笑,“大老远地跑来我大周求亲,我看不是你有隐疾就是在你华夷国名声臭到了极点,才没姑娘愿意嫁给你!哈!想不到你这男人心肠比蜜蜂还带毒啊!居然想让本小姐摊上你这个不知多久就会归西的拖油瓶,你当本小姐是天生的冤大头吗?想得到美!哼!” 凤离人柔柔被偷袭的眼睛,猛地一把抓住商禄儿的肩膀。商禄儿大急,不落下风地一巴掌扇回去,凤离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动手,措不及防,竟被生生打了个耳巴子。 只听“啪”地一声,商禄儿暗叫不好,瞧着凤离人那要吃人的表情,暗想他不会一个控制不住杀了自己吧? 想着,她以逃命为第一优先,转身就跑。 “白痴!回来!”凤离人大惊,怒吼道。 商禄儿被他吓了一跳,边跑边转身对他吐舌头扮鬼脸,“不跑!我等你打我吗――诶?哇――” 说着,商禄儿只觉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竟就开始下坠。这时她才看清,原来她们踩着的小河,不知何时竟飞到了天上,像架在空中一道湛蓝的彩虹,而那些不断流动的水,确是送着人一直前进着,而她身下就是一望无际的花儿草儿,听着她尖叫,不好蝴蝶还飞到她脸上,停着不动了。 凤离人大惊,刚想跃身去救回商禄儿,却被那白衣女子给挡了去路,同时她飞身而下,一把就拦住商禄儿的腰将之托起,回到了小河上,啪啪两下,扇跑了商禄儿脸上的彩蝶。 “哇!你干什么!”商禄儿被打得好生疼,怒目道。 “你是猪吗?!在这里也敢乱跑!摔死了可没人替你发丧!”凤离人气急败坏地教训道,狠狠地瞪着商禄儿的后脑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刚才商禄儿掉下去的一瞬间,他整个心都揪得紧紧的!还有她说不嫁给他也让他很不爽,总之,这个女人就是没一点他看得顺眼的! 商禄儿气急,转身就想破口大骂,谁知一转身就被凤离人那厮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了?啊?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凤离人紧张地抓住商禄儿的手臂,瞧着她起了一脸的红疹子,伸出手就想去摸摸有没有大碍。 却被商禄儿一掌给拍了开,“滚开!别靠我这么近!恶心!”说完,商禄儿恶狠狠地瞪着他,双手戒备地护住胸前半米处。 凤离人被她眼里的嫌恶惊了一跳,被拍离轨道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许久才转过头去,不爽地道了句:“不过看你毁容了,善心起了,妈的,还是不能对你太好!” 说着,凤离人烦躁地闭了眼,只是脑子却是不断回放着商禄儿缠着城曰画面,让他头大。 “你还诅咒本小姐毁容……” “这里的蝴蝶花草,都自带毒性,不过被吸了几口,死不了!”那白衣女子打断商禄儿的话,也未转身,只抛过来一个白玉小瓶给凤离人,“把这给她涂脸上。” 听到没有大碍,凤离人也松了口气,打开瓶子嗅了嗅,有些委屈地对商禄儿说道:“看我说得没错吧,你脸上是受伤了嘛!” 说着就沾着雪白的药膏准备给商禄儿上药,却看着她挡在身前的双手,“怎么,你还真想毁容啊?” 商禄儿撇了撇嘴,偏着头道:“你轻点啊!” 因为偏过头,所以她没看到在她放下手的时候,凤离人嘴角那一抹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浅笑。 那药膏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涂在脸上凉凉地,倒是十分舒服,不过一瞬间,就觉得上过药的皮肤又紧又干,仿佛稍微有点表情,就会撕裂皮肤一样。 “嗯……!”商禄儿直觉不说话,只摇头推开凤离人的手。 “你干什么?!” 那白衣女子稍稍侧头,冷声道:“你还是别动,上了药半个时辰别说话,否则皮肤裂开,那可是真的毁容了!” “这药不是救她的吗?”凤离人沉声道,握住小瓶的力道重了几分,冷冷地看着那白衣女子。 “是。” 说完,那白衣女子转身,驱使着小河拐了弯儿。 见她也不给解释,凤离人瞧瞧商禄儿,再瞧瞧手中的药瓶,权衡之下还是给商禄儿继续上药。若她要害他们,直接对商禄儿的伤不必理会就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那些蝴蝶有毒。 商禄儿虽然不想上药,不过心里却和凤离人一样的想法,女儿家倒是更怕毁容的,所以难得乖乖地任凤离人摆弄,不吵也不动。 这药上好,就觉脚下小河突然下滑,两人一瞧,就见小河一路从高空倾斜而下,地面上的河水围成了圈儿缠绕着几所木房和周围一大片花花草草,一所小房子里还冒着袅袅炊烟,升腾到空中,与小河擦肩而过。俯瞰而去,好一个世外桃源。 不多久,小河就完全落入地上,与地下的河水融合,商禄儿转身抬头去看,只见空中青烟飘飘,与白云缠绕,正午的阳光下,那条空中河水已然全回了小草的怀抱,一眼望去,延绵不绝,为这草原添了水的生机,让人心旷神怡。 “二位!” 白衣女子的声音换回两道欣赏美景的视线,商禄儿转身,就瞧他们正站在方才天山瞧见的村落门口,整个村庄都用竹片缠上花儿做的栅栏围了起来,门口处做得有两个人那么高,只见头顶悬着快看来年代久远的牌匾,写着:虚怀药谷。 “请!”白衣女子做了请,遂领着二人进了庄子。 意外地,这谷里人还挺多,大多都在路边照看着摆放或高或低的盆景花草,都用木头架子乘着,或摆在屋前矮墙上,花儿们有的开正艳,有的长新苗,一条石板小路上,盈盈翠翠,倒像是某个绝开尘世的小镇,哪里像世人传言的药王谷呀! “去告诉谷主,说有人带着玉葫芦求见。”那白衣女子在路边拉过一个施肥的青年,命令道。 那青年也没瞧她身后的商禄儿和凤离人,只稍稍弯腰道:“是!” 说完便小跑着走了。 一路在村子里走,发现这里的人衣着都差不多,该都是谷内弟子,却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无人对商禄儿他们两个陌生人产生好奇的,人虽多,商禄儿却觉着这地方阴森森地,有些害怕。 “怎么的,怕了?”谁知凤离人像长了透视眼,凑拢她耳根小声道。 他的气柔柔的,热热地,热得商禄儿生生打了个颤子,从耳根处一直起红到颈子去。 “谁!谁说本小姐怕了?!哼!”商禄儿红着脸,一脚跺在凤离人脚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到那白衣姑娘身边。 凤离人吃痛,却又极要面子地没吱声,抬眼瞄了瞄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他,才舒了口气,强忍着一瘸一拐的冲动跟在商禄儿后面。 “等着。” 走到一座看来像主屋的房子前面,那白衣姑娘突然冷冷地道了声,然后看都没看身后二人一眼,上前就欲敲门,只是她手还没落门上,就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开门的是先前白衣姑娘唤的弟子,只见他将门口大开,露出身后一小块飘扬的湖色袍子,他先朝门口的白衣女子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站在门口一侧,恭敬地俯着身子。 只见他身后走出一个约莫三十的男子,只穿着一身简单的湖色袍子,眉宇柔和,肤色莹白几近透明,第二眼便瞧见他鬓间黑发中掺的银白,这满身病态的人,不会就是药王浮熙吧? 他一眼便瞧着商禄儿,泛白的唇轻轻笑了笑,道:“二位是白郎叫来的?” 商禄儿刚想说话,就见那白衣女子上前扶住那男子,“风大,进去吧。” “让二位见笑了!”那男子却把手附在那白衣姑娘手上,阻了她要扶他进屋的动作,柔声对商禄儿二人说道:“二位请进吧!” ------------ 第五十三章 虚怀药谷2 更新时间:2011-12-03 极尽简洁的屋子,有股浓浓的草药味。 两个弟子端了茶水,便在那白衣女子的招呼下退了出去,商禄儿坐在椅子上瞧了这房子好几圈儿,除了有草药架子上摊摆的晒干了的草药外,再无其他能显示出这个看来病入膏肓的男人就是药王浮熙了。 浮熙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善解人意地端茶喝了一口,道:“姑娘不必怀疑,在下确实是风浮熙不错。”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女子,道:“这是舍妹,风四儿。” 商禄儿差点没被茶叶给噎着,这两兄妹,差距未免也忒大了吧?! 凤离人瞧了眼她不争气的模样,客气地抱拳道:“看情况风谷主似身体不适,我二人不便多做打扰,实则有病人……” “你们……能不能把白郎给的玉葫芦,拿我看看?”那风浮熙却突然打断凤离人的话,身子稍稍前倾,有些企盼地看着凤离人。 商禄儿瞧了瞧凤离人,见他没说话,才从怀里掏出临行前白石郎给的玉葫芦,拿在手里捏了捏,才递给风浮熙。 谁知那风浮熙接过玉葫芦拿手里当绝世珍宝般端详了许久,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住地对身边的风四儿说道:“是白郎的葫芦!是白郎的葫芦啊!” 瞧他那模样,商禄儿他们也不好插嘴,待他平复了心情,擦擦眼角的泪渍,才抖着手将玉葫芦还给商禄儿。 “不知白郎,现在可好?” “他?”商禄儿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白石郎折磨她的妖孽模样,干笑两声,答道:“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那风浮熙听着,像老母亲得了失散多年儿子的消息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吁了好长一口气。 “只要过得好,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商禄儿猛地撑起身子,紧张地大吼道:“你可别死呀!” 说完又自知失言,尴尬地坐了下去。 风浮熙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二位此次前来,不知为何?” “既然风谷主问了,我们也就直话直说了,此次前来是我二人的朋友得了重病,白石郎无力回天,这才让我二人前来药王谷寻谷主求药!” 商禄儿听着凤离人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大仙让我们来的!” 那风浮熙听着商禄儿的话,居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是白郎的朋友,这‘大仙’怕是他一辈子也改不好了!只是不知,什么病能把白郎也给难住了?” “肺痨。”凤离人说道。 却见风浮熙为难地皱起眉头,沉声道:“这肺中残疾,可是不治之症啊!” “难道连誉满江湖的药王,也不能治吗?” 浮熙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不过传言夸大了而已,自古生、老、病、死,本是自然循环,人力自是做不得主,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命轮这东西,岂能更改得去的?” 商禄儿只觉得脑子有些蒙,“可是,大仙说,药王医术绝伦,不单是让我们来了,也让箫暮雨带着冷儿来找你治了呀!” “箫暮雨?冷儿?”浮熙不解地看着她。 “最近只有你们入谷来求医,并无其他。”风四儿瞧见浮熙询问的眼神,冷声解释道。 “怎么会,他们比我们还早出来一晚,照四姑娘说的,一晚将十天的话,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药王谷呀!有大仙的地图,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可是姑娘,确实无人来过!”四儿有些不耐地重复,难不成还是她把人吃了? “或者,他们走陆路,萧冷月经不起颠簸,所以慢了些!”凤离人猜测道。 “不知另外求药的,是作何原因呢?” “大仙说,冷儿是被人下了百花谷的一种蛊毒,筋脉尽断,而且因为出了些事,蛊毒已经逼近心脏,大仙无力,才叫箫暮雨带冷儿前来药王谷找谷主救命的!” 商禄儿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浮熙脸色越来越暗,待她说完,却见浮熙呆愣愣地,不做回应。 “谷主?” 浮熙回过神,抱歉地一笑,道:“既是百花谷的蛊毒,在下尚能破解,只待你们朋友来了,我自会倾力医治!” 商禄儿松了口气,“果真如此,禄儿就先替冷儿多谢谷主了!” “你也未免高兴太早了!”凤离人冷睥了眼商禄儿,“你那宝贝城哥哥的病,可是没得治了!” 商禄儿怔了一瞬,突然想到白石郎的交代,立马起身抱拳朝浮熙鞠了一躬。 “大仙说,谷主这里有颗雪源丹,若能赐于小女,城哥哥必定有救的!” “雪源丹?”浮熙奇怪地呢喃,转头看了看风四儿,才说道:“我药谷内,并无这味丹药啊!” 风四儿插话道:“况且白郎与我哥哥医理上,差距本就不大,哥哥近年身体欠佳,都没有提炼过丹药,答应为你那快死的朋友疗伤,已然要废去他大量元气!” “四儿!”风浮熙斥了一声,风四儿才闭嘴退后后面去。 “没有,雪源丹?”商禄儿惊觉蹊跷,忙问道:“谷主是说近年没有调制这位丹药,还是药谷内,本身就没有这雪源丹呢?” “或许我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过任何一个流派,提炼过姑娘说的雪源丹。” 商禄儿脑子彻底混乱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呢喃道:“怎么会没呢……难道是我记错名字了……?” 却见身旁的凤离人突然起身,沉声道:“你没记错,只能说明,根本就没有这东西,我们被白石郎给骗了!” “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我有不好的感觉,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着,凤离人对浮熙抱拳问道:“既然没有雪源丹,我二人就告辞了,敢问谷主,这我们是否原路返回也能缩短赶路的行程?” “你们以为走得掉吗?!”只听一声冷喝,就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飞进了屋子里,她手里提着的短剑似乎吸多了血,不停地往地上落着。 “什么人!”风四儿大惊,举剑就挡在风浮熙面前。 “浮熙师兄,真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种地方,可让师妹好找啊!”紫衣女子甩着手里的短剑转圈儿,还温热的血四处飞溅,不少打在了商禄儿脸上。 “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浮熙叹了口气,将风四儿拉到身后,一脸哀伤地看着那紫衣女子。 “你!这是……?”他惊讶地看着那人满身的血渍,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你自己奴仆的味道,也闻不来了吗?”那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将短剑抛出,直指风浮熙的眼睛。 却被风四儿一剑劈开。 “你什么人!” “看来是他们仇人,咱们走!”凤离人冷淡洗瞄着嚣张跋扈的二人,拉着商禄儿就欲走。 谁知那紫衣女子却一把撤回短剑,猛地在商禄儿眼前一晃,深深地扎进了门边柱子上,染血的细锁链吃饱喝足,大小不一地落着鲜红。 “待我杀了他们之后,再取你们两个!” “师妹……”风浮熙痛苦地看着那紫衣女子,低声道:“那事都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 “以为我会忘么?哈哈哈哈――风浮熙,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吧!” 说完,紫衣女子冷哼一声,举着另一把短剑就攻了去。四儿见状,忙举剑抵挡,两道纤细的身影一下绕着柱子翻飞,一下跳梁下地,一个攻不得,一个守不易。 “你去帮帮四姑娘吧,那紫衣女子杀了外面这么多人,定不是个好人!”商禄儿扯着凤离人的手臂,眼不眨地观察着打斗局势。 凤离人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那个四姑娘功夫可不比我差,用不着帮忙!” “可是那个紫衣人也不差啊!” “哦?长进了?还能看出人家的底子了?” “这瞎子也能看出来吧?!” “闲事莫管!”谁知凤离人却一把扯下门柱上的短剑,拖着商禄儿就往外走。 谁知那紫衣女子见他们要走,猛地扯回去门边的短剑,双手齐用,威力威力倍增,风四儿也不示弱,两把软剑倒转而用,招式奇特,不论紫衣女子如何攻击,就是进不得分寸。 “哼,没想到你都沦落到靠女人保护的下场了!好歹也是大师兄,这么丢人师傅颜面何存啊!”那紫衣女子突然收了剑,站在门前鄙夷地看着四儿后面的浮熙, “哎哟!怪我忘了!咱们的药王能医人却不自医啊,心甘情愿被人打断全身经脉,疼都没叫一声的!这要是传扬江湖,你的名声可又是得涨了!” “这女人可真没品,明知人家武功废了,还冷嘲热讽,打不赢还有脸耍嘴皮子功夫了!哎哟!凤离人你弄痛我了!有你这样的人吗?见死不救!” 才出门口,商禄儿一边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想要挣脱凤离人的束缚,心下也担心着屋子里那两兄妹的情况,毕竟怎么看那紫衣女子都不是善类,明着打不过,万一使点儿暗的毒的,有人在旁边瞧着,总能提防些的! “住嘴!”只听屋里风四儿一声怒吼,兵器声又起。 “你要是那么有同情心正义感,就滚进去帮着打啊!”商禄儿一口咬上凤离人手腕儿,他吃痛地一把丢了商禄儿,怒声道。 商禄儿负气,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啊!进去就进去!死了也比跟着你当个冷血鬼强!” 说完,转身就回屋子走。 “弱智!” 凤离人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青色身影快速闪过,直朝背对的商禄儿而去。他心下大骇,赶忙掉头回身,抢在那道杀气腾腾的身影前将商禄儿抱着跳开老远。 “你干什么!不带你这样的!不去帮人也算了干嘛……” 商禄儿不爽的抱怨生生卡在了凤离人狂风暴雨般的怒目中,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定睛一看,她之前站的位置不知何时被商无忧的宫女,绿尤给霸了,正一脸冷气地瞧着自个儿呢。 “陌小游,你可别只顾着私人恩怨,把主子的正事儿给耽了!”却是转身,用更冷的眼神瞪着里面和风四儿打得难分难解的陌小游。 “哼!你既然忠心,就把那丫头拿了,没人跟你抢功!”只听里面传来陌小游带着笑意的讥讽,听得绿尤脸色更黑,转过身,阴沉沉地瞪着商禄儿。 “公主,麻烦走一趟吧!” 商禄儿的心思早不在她身上,而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房间里的人,惊道:“陌小游……?小游姐?!” 她不是温柔善良,祖母奶奶级别的人吗?这人的形象转变太快,她有点接受不了。 “公主,请跟绿尤走一趟吧!”绿尤声音又沉了几分。 商禄儿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她身上,冷下脸,十分不待见地撇嘴道:“怎么,商无忧的狗腿也会闻得到正气的味道?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啊~哦~” 说完,她还朝凤离人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凤离人险些被她逗笑,轻咳了两声,配合道:“你不知狗的鼻子天下第一灵么?不过有些病狗例外就是,能把白的嗅成黑的,就像它自己的毛一样!” 商禄儿恍然大悟,抱拳鞠躬道:“三皇子果真神人也,居然能将畜生的真身照出来,禄儿佩服!” “哪里哪里!不过听得多,见得少,今天也算撞大运了!” “那咱们不是得提着狗头去茨城买买衍香楼发的惠民卷?不定狗运当头,中个千儿八百两银子,也能凑合着吃顿好的?” “有理!就算不中也算支持扶贫事业,间接地给那狗头积些功德,进了阎王殿,也能少挨几鞭子!” “三皇子果然菩萨心肠,单是对狗……” “够了!”只听绿尤一声爆吼,将商禄儿吓得脖子一缩,躲到了凤离人身后。 凤离人却理解地一笑,拍拍商禄儿探外面的脑袋,道:“瞧见没,原来是人,不是狗!” 说完,他还噙着嘴边难得的微笑,转身挡了绿尤攻来的第一击。此刻他心情颇好,故而下手也轻了几分,只是把绿尤震得弹了回去,并没过多动作。 “瞧好了!”他转身拍拍商禄儿发愣的脸蛋儿,腾身到空中翻了一跟斗,随即落到绿尤面前,突然眼色一变,冷若寒冰。 绿尤大骇,刚想逃离他身边,却被他抓住了飞到半空的左脚脚踝,凤离人本就生得俊美,只是平日不爱笑,生生多了分疏离感,这抓着绿尤的瞬间,回眸朝商禄儿魅惑一笑,便使得周围开得正艳的花儿都不好意思缩了脖子,躲回苞里去了! 绿尤见他分心,从袖口抽出一根长鞭,狠力一发,就甩在凤离人手臂上。 商禄儿吓了一跳,忙提醒凤离人小心,却见他手臂拽着绿尤打圈儿,绿尤的鞭子便像是他的所有物,听话地缠在了他手臂上。只见他身子连着手上动作有规律地侧身旋转,墨衣黑发,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雕虫小鸡,禄儿是怕本皇子奈何不得她?” 凤离人抽出空斜睨了眼商禄儿,见她面露担心,眉头一紧,遂将火气移植到了绿尤身上,只见他突然顿下脚,待绿尤头昏眼花之际,狠狠将其抛了出去,绿尤手中的辫子顺势脱离他手腕,连着绿尤一起在空中形成一条规矩的抛物线。 商禄儿本以为绿尤就此牺牲,没想到她还有些定力,在空中迅速翻身,虽是摇摇晃晃,倒还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没摔个狗吃屎。 不过商禄儿也算瞧出来了,这绿尤的功夫比之陌小游,那是全不成气候了。 绿尤岂会没看到商禄儿眼底的幸灾乐祸,怒目儿等,“啪”地一声,将手中鞭子甩得大响。 商禄儿本就是个狗腿意识很重的人,瞧着这绿尤全然不是凤离人对手,她哪里会有惧色。冷哼一声,鼻喘粗气,只差没长弹簧跳老高,瞪着绿尤就喝道:“看什么看,本公主也是你一个小小贱婢可以直视的!也不怕脏了商无忧的脸,就养了这么一个没教养的奴才,浪费米粮!” “你!” “你什么你!不服气你杀我呀!哼!谋害阙哥哥你绿尤也有份儿!今天杀不了商无忧,我拿你出气也是大快!凤离人,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又不是你奴才!”凤离人冷不防地冒了这么句话,手上却还是极其配合地,一闪身就逮住了绿尤喉头。 “说吧,要怎么打?本皇子今天心情好,赏你一切恩赐!” “你!”绿尤费力地吐出一个音节,想要挣扎却被凤离人框得牢牢地,动一下就捏重几分,最后她只得憋得满脸青紫,愤恨地瞪着他。 凤离人却好心情地指着一脸坏笑走来的商禄儿,“别瞪我,要恨恨她!” “三皇子,我还没打过人呢!你说,打人我的手会痛吗?” 凤离人嫌恶地瞪着她,她商禄儿没打过人?当他凤离人是聋子,没听过以前她在大周皇宫那些光辉事迹吗?! 只听“啪”地一声,商禄儿一巴掌扇下去,绿尤受力,整个脸被打得偏到了凤离人肩膀上,瞬间出现五指印。 “这一巴掌,你是替商无忧受的,而我,是替我阙哥哥打的!打他欺骗我兄妹二人,辜负阙哥哥对他一片真心!” 绿尤侧过脸,蠕了蠕嘴巴,一口0含血的唾沫就飞了出来。 商禄儿自然眼尖地跳开躲过了,然后顺势给她另一边脸也上堂课。 “这一巴掌,你还是替商无忧受的,而我,是替我阙哥哥打的!打他不顾手足之情,对阙哥哥狠下杀手!” “那么多废话,一刀砍了,不更解恨!”凤离人懒得再驾着绿尤,点了她穴道就抱胸站在了边上。 “你懂什么,杀她不脏了我的手,反正你杀人多,等下再送你一个!” 商禄儿瞄了瞄绿尤的脸,发现脸的两边肿得没地儿下手了,正巧瞄到她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 两拳并用,直击她瞪得老圆的眼睛。 “哼!这个,本公主是替商无忧打的,算是你欠他的米粮钱!” 打完心中大快,商禄儿拍拍手,吹了口气对凤离人道:“好了,你可以捡烂货了!” “敢情本皇子的手就是污血池里泡出来的,专替你捡垃圾不收费的?商禄儿,你该去帮各国户部打算盘才对!” 嘴里虽然不乐意,可凤离人的双脚可是很麻利地和商禄儿换班,瞧着绿尤落在地上的鞭子,他弯腰捡起,呢喃道。 “还是勒死得了,不见血的吉利……” 说着,他就这么干了。 “丢脸的东西!” 只是在他弯腰的瞬间,突然从屋子里飞出一道紫色的影子,一把劫了绿尤,转眼消失。 ------------ 第五十四章 出谷 更新时间:2011-12-03 大周&8226;墨京 墨京皇宫今日戒备森严,御林军统领燕青更是亲自站在皇城城墙上指挥,城墙上站满了严正以待的弓兵,玄铁做的剪头在正午的太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脚下城门打开,数以千记的步兵举着长矛、大刀,将皇城外手无缚鸡的商无忧团团围住,毫不懈怠。 商无忧一身素衣,瞧了瞧周围严密得稍显紧张的御林军,打开手中的折扇遮挡阳光,眯着眼睛望向城墙上一脸慎重的燕青。 “燕将军做如此大排场,是欲何为啊?” “燕青在此给大皇子行礼了!多有得罪,还请大皇子恕末将职责所在!”燕青站在城墙上,不卑不亢地朝商无忧作了一揖。 “大皇子未征得皇后娘娘同意,擅自离京,娘娘说了,殿下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行为,实乃大逆不道,如今殿下已是我大周通缉榜上的名人,末将只按程序办事,还请殿下体谅兄弟们的难处,束手就擒吧!” 商无忧边听边点头同意,末了转了转角度,使眼睛背阳,这才笑眯眯地呵呵出声。 “哟!敢情我还成名人了,燕将军未免太抬爱本王了!” 燕青正直地朝高处作揖道:“这是娘娘亲自下的令,殿下还是不要无谓抵抗地好!” “呵呵呵,你瞧我这身子骨,够你们戳几个窟窿的?”商无忧摊摊手掌,忽而抱拳向高,道:“还请燕将军去禀报母后一声,就说儿子求见,有大事相告!” “这……”燕青为难地来回踱着步,眼角偷偷打量着商无忧,瞧着他只身一人,随从武器都为带,不知又是唱的哪出戏。自己何不顺水推舟,也好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为主公谋算计划。 正想着,商无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燕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万万马虎不得,你只需告知母后,就说无忧给她捎大消息回了,娘娘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燕青瞧了瞧他,确实不像说谎,当即下令侍卫们将他看牢了,这才抱拳道:“那就请殿下稍等,末将前去禀报!” “多谢!”商无忧感激地朝他一笑,见燕青转身下了城楼,这才又将折扇打开,遮挡阳光。 御花园里,刘氏见今日天气尚好,便领着一溜儿的宫女太监在花园里散步,也是太医说娘娘身子偏寒凉,这多晒晒太阳,有益活血通络,这不就被刘全细心给记下了。 “娘娘,这是上月才送进宫的千年人参,新鲜着呢,奴才琢磨着就给了太医煎煮,太医又加了些黄芪当归,补气又安神!这个节气别看着暖和,可都是虚的,过两日就该寒了,这时候服用啊,恰好!” 刘氏大老远地就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宫女端来的金钵子,又瞧着刘全一脸关切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看来本宫确实老了,这不吃补药都不能过了?” “娘娘又说哪里话!人人都说,娘娘风韵不减当年,还是咱们墨京的第一美人儿!” “哟!”刘氏好笑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宫女,笑道:“你们瞧,刘总管这话都说这份儿上了,本宫还能磨了他好心嘛!” 话音刚落,惹得身后一些年轻丫头不禁捂嘴轻笑。 “端来吧!” “是!”端盘子的宫女应了声,小心地将盖子取下,端着托盘走进刘氏面前。 这盖子一去呀,那浓浓的人参味儿像长了翅膀,扰得刘氏又皱起了鼻子。 这参汤刚要入口,就见小路另一头急急跑来一个小太监。 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拜道:“启禀娘娘,外头燕统领求见!” 那刘氏像见着了救星,一把将那还没入口的参汤放回托盘上,招呼着宫女把盖子掖上。 “快请!” “是!”小太监这回不急了,恭敬地起身退了出去。 “小全子,你说燕青这时间来,干嘛呢?” “这……奴才可真不知了!”刘全结果宫女的手,将刘氏搀到亭子里坐下。 这才刚坐了,就见燕青星级火燎地走了进来。 “燕青参见娘娘!” “说吧!”刘氏有些乏地撑着额头,抬着眼皮儿瞧着燕青。 “秉娘娘,大皇子回来了!末将将他拦在了宫门外,他要求末将给娘娘传话,说是给娘娘捎话回来了……”燕青抬头,观察着刘氏的脸色,继续说道:“末将不敢怠慢,这才回禀娘娘,请娘娘定夺!” “哦?回来了?”刘氏直了身子,眼里杀机一闪而过,想了想,随手整理着手边的袖子,曼声道:“那就让他进来吧,本宫也听听,他有何话!” “末将领命!”燕青领了命,也未抬头,就弓着身子出去了。 待燕青走远了,刘全才不解地问道:“这大皇子异心已然确定,娘娘为何还肯见他?” 刘氏断了宫女摆放在石桌上的茶碗,轻啜了一口,才道:“既然走了,为何回来?宫里是否还有他埋的余党,不见他……这些不都悬了吗?” 皇城门口,禁军们毫不懈怠地保持原有姿势戒备着曾经的主子。商无忧倒也不在意,那些个当兵的愿意自个儿受罪他哪里心疼,早早地寻了个阴凉地儿,摇着纸扇解暑呢。 燕青得了令,以最快速度到皇城门口,这回没上城墙,直接拨开挡路的进军们,好一会儿才看到躲在背阳的进军身后乘凉的商无忧。 几步上前,他有礼地抱拳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商无忧扒着进军的盔甲起身,一手举扇子挡太阳,朝他鞠躬道:“劳烦燕将军了!请吧!” ☆☆☆ 陌小游趁着凤离人埋头捡绿尤鞭子的空当飞身将绿尤劫走,不过眨眼间,便再无她二人的气息。 “不好!”商禄儿大惊,拽着凤离人就欲回屋去,“陌小游会走,定是风家兄妹出事了!” 凤离人瞧了瞧商禄儿抓着他手掌的小手,不觉微红了脸颊。 “既然你都想他们出事了,还去看什么,沾腥?” 他话音刚落,就见风四儿扶着有些体力不支的风浮熙走出门口,相较浮熙的和善,这风四儿显然不是个任欺的主,只见她头一昂,露出柔美的下颚线条。 不满地瞧着凤离人,道:“拖二位的福,我兄妹二人好得很!” “四姑娘!”商禄儿一瞧她二人无恙,禁不住大喜,懒得理凤离人那小气男,一把甩了他的大手,风一卷就飞到了风四儿面前。 “你们无碍我就放心了!” 风四儿只看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倒是浮熙咳嗽了两声,有些感激地看着她。 “师妹与四儿功力不相上下,谁也讨不着好,方才听到外面的姑娘被你们捉住了,这才收手走了!” 商禄儿噢了一声,这才想起方向绿尤换那紫衣女子为陌小游,想了想,不死心地问道:“风谷主的师妹,确是陌小游?” “姑娘认识我师妹?” “风谷主这么说……果然是小游姐不错了,只是小游姐怎么会来这里呢?你们有什么仇怨?怪不得,小游姐在天山都不怎的搭理大仙呢!” 谁知听她这么说,风浮熙瞳孔倏地放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 “姑娘说白郎和师妹在一起?!” 瞧出商禄儿痛得快变形的模样,凤离人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开风浮熙,第一时间抓起商禄儿手腕儿,撩开袖子一看,本来白皙纤细的手臂已然红了一片,清晰地看得清手指的痕迹。 浮熙突然受力,一个不稳就像身后倒去,好在风四儿在旁边,眼明手快地扶正了他。 “你干什么!”风四儿怒目而瞪,扬首就朝凤离人打去。 “哼!还是问你哥哥干什么吧!”凤离人一手拦着商禄儿,回头怒视风四儿,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宛如暴风雨般的狂怒骇得风四儿生生将手停在了空中,有些无措地看着凤离人。 “四儿!不得无礼!” 浮熙把发愣的风四儿喝回了神,只见四儿眼色忽闪地看了凤离人好一阵,才撇过头站到浮熙身后,只是商禄儿瞧着奇怪,这四姑娘又没被凤离人扇巴掌,怎的脸蛋儿粉红粉红的呢? “喂!凤离人,你弄痛我了!”商禄儿没好气的瞪着不知打什么主意掰着她手腕儿的凤离人,一脸不爽。 凤离人动作一怔,随即一把丢开她,抱胸冷哼道:“不知好歹!” “姑娘!”风浮熙突然让四儿放开他,走到商禄儿面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能成全!” 受他大礼,商禄儿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将他扶起,“风谷主这是干什么,禄儿哪里受得起呀!” 说着,她转头瞧了瞧凤离人,见他没心思理自个儿,心下怒气,豪迈地一拍胸脯,大声道:“风谷主有事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必定成全!” 浮熙感动地连连点头,许久,才开口道:“在想只想出谷,去见见白郎。姑娘既然拿着白郎的玉葫芦,必定知道他在何处!” “知道是知道,只是谷主你这身体……” 商禄儿抿抿嘴,不好意思朝他笑笑。 “方才你们也听到了,我哥哥是因为筋脉尽断,这才差了身子,不过出趟门,就不劳烦姑娘挂心了!”风四儿冷冷地看着商禄儿,盯得她身上有些毛。 “诶……四儿!”浮熙转头责备地看了眼风四儿,再转身,琢磨了阵,才说道:“舍妹说得不错,自己的身体,在下还是将息得住的!” 凤离人看不惯商禄儿犹犹豫豫男不成器的模样,一把把她拽到身后,不甚客气地对浮熙道:“只是那箫暮雨和萧冷月还在途上,怕是谷主跟我们走了,耽搁了萧冷月的救命时间,好歹也是条命,行医者自当悯之不是?” “你――” “四儿!”风浮熙再次拦住风四儿发飙,“通往这谷里的路,只得水路和另一条陆路是我兄妹设了阵法的,既然是白郎给指路,他们定是在另一条陆路上,我们只从陆路返回,碰上了还能缩短救治时间,岂不一举双得?” 这话在理,便是凤离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不爽都转嫁在多嘴多舌的商禄儿身上,临行前还贴着她耳朵恶狠狠地唾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出谷的路上,一路横着被陌小游和旅游杀死的谷内弟子,商禄儿虽然好奇什么使得陌小游如此大的仇恨,不过见浮熙一脸悲伤的模样,也不好去挖人伤口,几人就这么无言地一路出了村子。 本以为还要再踏上那回飞天的小河返回,哪知风四儿却将他们唤住。 “这边走!” 看得出来,她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只叫了声,就搀着浮熙朝村子大门的左侧走去。 这村子左侧一直走,不多久就不见了草地,回头也再看不着花儿草儿,像换地图般,踩在了一片满林子鸟叫的松林里。 “你们这阵法,可真好玩儿,能缩时间已是令人折服,这一路换地撕天的,可就太神了!”瞧着满眼森林的朝气,商禄儿由衷地赞叹。 “姑娘谬赞了!不过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浮熙对他笑笑,领着他们进去了。 “穿过这片松林,便是华蓥山外侧了!” 一路走着,见不多阳光,只是光闻各类鸟鸣,却不见任何鸟儿活动的痕迹,莫说白鸟腾飞,连根羽毛也瞧不着的。越往里走,更是连鸟儿叫都听不到了,满眼都是黑幽幽的松林,不时有风,吹过的,也只得松树特有的味道。 见商禄儿疑惑的眼睛直在林子里打转,浮熙浅笑着解释道:“姑娘不必看了,这林子本是幻化出来的,不过假象,那些鸟声都是应景的幻觉,这些不过都是防人的屏障,故做得吓人了些!” “怕了?”凤离人接着浮熙的话,挑眉斜睨着商禄儿耸起的肩膀。 “笑话!”商禄儿一仰头,不怕死地瞪回去:“本小姐连你这鬼神模样都不怕,小小个林子,可比你漂亮多了!” 凤离人冷眸一眯,提起商禄儿的后衣领就将她丢到了侧面的矮树丛里。 “既然喜欢,那就跟你的漂亮亲热去吧!” 风浮熙显然没想到凤离人会真的动手,吓了一跳,连忙叫四儿去瞧瞧,“这阵法里若是乱闯,会碰到机关的!” 风四儿却瞧了眼商禄儿消失的矮树丛,也不动作,只冷冷地说道:“那边无碍,就一整地的松针,死不了的!” 凤离人听了,确实倒西口冷气,剜了眼有幸灾乐祸嫌疑的风四儿,一撩衣摆,刷地钻进了林子里。 而他背后,风四儿一脸愤恨地盯着那微微晃动的矮树丛,捏紧了拳头。 凤离人跑进矮树丛里,发现商禄儿被藤蔓缠住,正咿呀哇呀地骂着自己,不禁松了口气。能还有精力骂他,就表示没受多大伤吧? 他大步上前,好笑地看着商禄儿纠结的模样,伸手,戳了戳被藤蔓隔层几瓣儿的脸蛋儿。 “原来你就是这么和你‘喜欢’亲热的啊?那我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你?” “你!”商禄儿愤恨地瞪着他,怒道:“还不快弄开,这些东西挠得我生疼!” 凤离人大惊,他可没忘之前蜇她那些蝴蝶,这风家兄妹喜好也真特别,什么都喜欢玩儿点毒的!想着,他手脚并用,三两下就除去了绕在商禄儿身上的藤蔓。 却见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紫色,不禁大骇,迅速点了商禄儿几个穴道,回头大喊:“风浮熙!快进来!” 商禄儿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 “别动!” 凤离人回头瞪他,却一眼瞧到了不远处一辆眼熟的马车。 “马车?好像是箫暮雨牵走的那辆。” 听着她呢喃,商禄儿眉头一舒,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蹭地从凤离人怀里跳起来,眺望道:“哪里?哪里?啊――我看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凤离人,你还蛮准的嘛!” 凤离人扶额,瞧她活蹦乱跳的,应该也无大碍,便跟着她朝马车哪里去了。 却在走进的瞬间,两人同时变了脸色――只见原本平整的松针地一片狼藉,大多都被血给染黑了,而马车的马儿也不知所踪,整个马车先前倒下,深深嵌在了松针地里。而马车不远处,赫然躺着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影。 商禄儿大骇,连忙跑过去。 “你们两个!怎么了?!” 只见箫暮雨浑身褴褛,不知受了多少伤,他周身的血几乎都凝固在了衣服上,结了块儿,他眼睛微睁,透过还缠在眼眶上变硬便黑的血丝,温柔地看着倒在他对面的萧冷月,而嘴角的笑却不知冷却了多久,平日耍浑耍色的嘴唇,干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均已泛白。 而他的右手,被萧冷月紧紧地握着,相互交缠。 “这是……?!”听到凤离人呼喊的浮熙和四儿,一进来就瞧见这憾人的场景。 凤离人一把将浮熙拽到地上二人面前,“快看看!” “噢!好!”浮熙这才回了神,手刚摊上箫暮雨的脉搏,便停了动作。 “怎么了!你给瞧瞧啊!”商禄儿见浮熙停了动作,急道。 浮熙却镇定地转过身,问道:“这便是你们说的来求医的朋友?” “恩,是……是啊。” 叹了口气,浮熙起身,不忍地看着地上二人,“他们,至少已经死了两天了。” ------------ 第五十五章 天上人间 更新时间:2011-12-03 如浮熙所说,穿过那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松树林,就到了华蓥山南面入口处,像穿越了时空般,再回到这看着眼熟的山麓,商禄儿竟有种久违感,很是欣喜。几人去附近的小村落里租了两拉货的马车,便急急地扬鞭进山。 走过一次那外山的彩雾,凤离人竟就记下了路子,驱着马儿一路弯弯绕绕,轻车熟路地进了众人落脚的幽谷。这风家两兄妹自是如他们初入谷里般,像是赞叹华蓥山天山屏障如何瑰丽,这进谷了又是一番惊叹与沉醉。 到谷里是正午过后,却无阳光,蒙蒙落着细雨,落在身上头发上像蒙了层白糖粒子。整个谷里静悄悄地,小绿河笼罩在烟雨中竟起了薄雾,随着微风轻轻围绕在湖面上,有些上了山林,有些飘向天空,因为落雨,不见鸟儿虫鸣,更显得这幽幽小谷绝尘脱俗、清净纯美之姿。 凤离人叫了众人下车,边把马儿牵到马桩去喂草,却在走进马桩时发现了一座新坟,还未立碑,不觉好奇多看了两眼。 “想不到上古华蓥山内,居然是如此清新秀丽的绝谷,让人大开眼界啊!”浮熙一下马,便叫四儿扶着他到小绿河边,伸手触了触流动的空气,感叹道:“这小绿河也只能配这样的地儿,才显其美态,到了我们那儿,可就再无此地融合之美了!” “不知是不是出事了,我瞧着了一座新坟。”凤离人栓好马儿,拍拍手走了回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木屋的门“吱”地一声,开了。 缓缓走出一个绿衣少女,挽着两个包子头,正挎着一个空篮子不知要去哪里。谷里雾气越来越大,险些都遮挡了她的容貌。 商禄儿怔怔地看了她好久,随即眉开眼笑,大喊道:“秋竹!” 秋竹提篮子的手抖了一下,然后顺着声音转过头,泛着水汽的大眼睛努力地睁了老大,在见着商禄儿之时一把丢了手里的篮子,飞奔过来。 “公主――!”秋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狠狠地抱住商禄儿在她身上擦了个干干净净。 商禄儿也欢喜过了头,头一次没有嫌弃秋竹的鼻涕,“秋竹!你怎么在这里?算算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啊!” 秋竹吸吸鼻子,从商禄儿怀里扬起脑袋,抽抽噎噎地说道:“是……是师傅让我来这里等着公主的,可是,可是秋竹瞪了都快半个月了,公主也没回来!” “师傅?” “嗯!”秋竹擦擦眼泪,总算镇定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商禄儿说道:“白大仙收秋竹当徒弟了,公主不在这些日子,秋竹学了好多呢!师傅说秋竹天赋比他还高呢!” 商禄儿虽然吃惊,不过还是连连夸着秋竹激灵,白石郎虽然性子阴阳怪气,不过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秋竹能有着福气跟他学医,也算这丫头的缘分!指不定日后还能帮上大忙呢! “居然是白郎的小徒弟?”浮熙一听白石郎的名字,便来了兴趣。 “公主……这是?” 秋竹见着浮熙笑眯眯的模样,本能地往商禄儿身后躲。 “算起来,这还是你师伯了!”商禄儿一把把秋竹拖出来,扔到浮熙面前,“这是你师伯,药王浮熙,那是你师伯的妹妹,你得叫四儿姑姑,至于这个嘛――” 商禄儿转头瞧了瞧凤离人,想着要怎么跟秋竹解释这一连串的事,“至于这个人,你就不用认识了!” “商、景、菱!”凤离人咬牙切齿地瞪着商禄儿,他本来昂首挺胸地准备商禄儿给她丫头介绍他这未来夫君,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把他无视了,还抵不上一个才见了一天的病秧子! 秋竹一直是商禄儿最为忠心的狗腿,公主让她认谁,她就巴结谁,公主不待见的,自然也是她的仇人。 于是小丫头有模有样地撩起裙摆,朝浮熙磕了一个大响头。 “弟子秋竹,拜见师伯和师姑!” “别!别!这礼我可受不得!”浮熙连忙弯身将秋竹扶起,感慨道:“真没想到,多年不见,白郎都有徒儿了!” 商禄儿这才想起浮熙此行的目的,问道:“秋竹,紫音阁的人呢?大仙还在吗?” 秋竹摇了摇头,道:“他们怕长期在此露出马脚,通通都回山去了,我还是师傅回山后,冒险给送来的,平常来瞧瞧的,就只有花小凡而已。” “果然如此。”商禄儿平了平心情,转身对浮熙道:“既然大仙不在,二位就住在此地等他下山来吧,如今天山形势险恶,还是莫要上山去的好!” 顿了顿,见浮熙点头允了,她才接着说道:“既然来了,大仙可否移驾替禄儿看看城哥哥,或许大仙瞧了他的情况,能有所帮助不是?” “风某自当尽力!还请姑娘引路吧!” 商禄儿心下一喜,连忙拉着秋竹道:“秋竹,城哥哥还在吧?你且去打些水,给谷主备用!既然在大仙那儿学了本事,小姐我就趁此瞧瞧你的身手!” 可秋竹却听着商禄儿的话紧张地站在原地,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商禄儿奇怪地看着她。 “公主……公子他……” 凤离人瞧着秋竹犹豫的模样,突然响起方才瞧着的新坟,心中已了然,一把抓住商禄儿的手臂刚想说话,却被秋竹抢先了一步。 只见秋竹心一横,眼一闭,侧身指着屋子侧面被雾隐藏的新坟,牙一咬,道:“公主,公子他,他在那儿呢!” 商禄儿心下一沉,转眼看去,只见马桩附近隐隐透着一座土质的新坟,时日尚浅,泥土还未凝结,细看便瞧得着一粒粒的表面,还有挖地时,一同附上的青草。 秋竹小心地瞧着商禄儿的表情,抿抿嘴,还是决定将白石郎交代的话告诉她。 “听师傅说……公主走的第二天,公子就去了,药王谷有救命良药这事……是公子要求师傅骗你的……公子说――哎?公主!” 只是话说一半,就见商禄儿迷茫地瞧着城曰的坟墓,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凤离人想伸手去抓,却逮了个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脸上了,商禄儿伸手去擦,却怎的也擦不干净,那东西热热地,无论这雾中细雨如何冰凉,也解不了它半分滚烫…… 她呆呆地站在坟前,只有一些薄雾,在它身上来回流淌,瞧着那土坟,不过就一堆黄土,连个木碑,也没有。 “怎么,没有碑呢……?”她撇过脸,平静得可怕。 “公子说,不要立碑……他等着公主回来,替他立。”秋竹担心地看着她,生怕一个疏忽,就会出事。 商禄儿却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只是那空洞的眼,流着丝样的眼泪,许久,她才喃喃地问道。 “你是说,城哥哥死了?秋竹……死了,是什么意思?” 秋竹来不及回答,就见她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却在落地前,被凤离人接了满怀。凤离人敛眉看着怀里的人,又再瞧了眼那无碑的坟,终是叹息一声,将商禄儿抱回屋里去了。 临近傍晚,雨稍大,淅淅沥沥地落着,屋子里很安静,外面雨水拍打树叶和小绿河的声音遮蔽了房内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商禄儿睁开眼,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坐在床头替她擦汗的凤离人。 见她醒了,凤离人停了动作,吊侃道:“怎么,是看本皇子纡尊降贵伺候你,感动得傻了?” 商禄儿却步理他,一把撩开薄被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凤离人拽住他,口气不善。 商禄儿却只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下狠力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她只穿着秋竹给她换的单衣,才出门口,就被雨淋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冰冰痒痒地。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透过层层雨帘,看到那才拢好的黄土堆围处竟散了大半下来,被流水冲得顺着鹅卵石的缝隙涓涓流着,一眼看去,就像别人不要的废土堆,十分刺眼。 商禄儿大惊,提着裙摆飞跑过去,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又凉又硬,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全身的神经不知何时似乎一齐断了,让她变得麻木。 踩到水坑一个踉跄,她跌倒在泥泞里,扑向前的手臂裸露出来,在石子儿地上擦了不知多少血痕,被雨淋了,瞬间红肿。她吃痛地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把本来不成样子的坟包给戳变了形,整个儿倒向里侧马桩里去,马儿受惊,蹄子来回在上面踩着,一瞬间便融入了草地里,再找不着原先的模样。 “城哥哥……城哥哥……” 商禄儿顾不得疼痛,挣扎着起身,白色的里裙被地上的小尖石勾破了不少,浸着泥浆,看着狼狈不堪。 “滚开!你不准踩!滚开!”见马儿还在踩着被她推到的黄土,她顺势捡起地上的石头,对准马儿脑袋就仍。 “滚开――!” 石子“砰”地打到了马儿鼻梁上,只听马儿吃痛长啸一声,在马桩前烦躁地跃动,突然套圈儿的缰绳被它挣扎着脱离了马桩,它嘶啸着,抬腿就往朝它仍石头的商禄儿冲来。 商禄儿却看着它呵呵发笑,也不躲避,呆愣愣地,一跌,做到了地上。 “公主!”秋竹采野菜回来,刚好撞到这骇人的一幕,吓得竹篮子脱手,边跑边叫着她。 浮熙和四儿听到骚动走出屋子,吓了一跳。四儿第一时间掏出软件,就要飞身去砍了那暴动的马儿,却见身侧一个黑影闪过,凤离人飞身而起,踏着竹屋的屋顶,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地落在商禄儿面前,抢在那马儿之前将商禄儿抱走。 “不要命了吗!” 他愤怒地看着怀里明显一心求死的人,见她无碍也不敢松气。那马儿受惊,沿着小河一路狂奔,不多久就不见了。 商禄儿怔怔地看着那远去的马儿,突然回过神,一把挣脱开凤离人的束缚,两三步跑到先前马儿肆虐的马桩前。 她“砰”地一声跪在鹅卵石地上,带血的手颤抖着捡起一块块被马儿踩扁的黄泥,它们好多都被水冲散了,任商禄儿怎么抓,都只得泥浆。 “回来……你们都回来!本公主命令你们都回来!”她呜咽着,不死心地扑在地上,用身子挡住不断流走的雨水,不顾手臂上的伤口,来回在地上把泥浆刨回怀里,泥土和着血,湿了她一身。 “公主!你干什么呀!公主!快放开!咱们等雨停了,再把公子的坟给立起来好不好!”秋竹苦主扑在商禄儿身上,想要将她带起来,才刚碰到她的身子,就发现她浑身都微微颤抖,当即大骇。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浑身都在发抖啊!公主,咱们回去好不好,让秋竹给你瞧瞧?”说着,秋竹将手伸进商禄儿怀里,却被她一把推了老远,跌坐到雨地里。 “别碰我!滚开!”商禄儿恶狠狠地转头吼道,充血的双眼不住地流着泪,“你们谁都别过来!都别过来!” 秋竹吓得不敢动弹,只呆呆地看着她转头,宝贝儿地抱着一怀的泥土,喃喃自语。 “城哥哥不怕,禄儿不会让他们分开我们的……城哥哥不怕……不怕……禄儿,禄儿不要城哥哥死,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嗯?” 说着,商禄儿突然十分精力地起身,一把丢了手里的泥巴,转身就徒手开始刨剩下的土堆。 “对!城哥哥一定是骗禄儿的!一定是!” 秋竹瞧着她瞬间起血的手指,心疼地爬到她身边,哭喊道:“公主不要啊!公子已经死了!你就让他安息吧!不要……不要啊……” “住嘴!”商禄儿却一把推开她,下足了力道,秋竹跌在石头上撞了额头,血液瞬间被雨水化了颜色。 “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她转身,戒备地瞪着在场所有人,再转身,一掌一掌,挖着还铺着鹅卵石的坟。 “公主……不要啊……”秋竹悲伤地看着商禄儿,跌跌撞撞地又要爬过去,却被一只颤抖着的大手给拦了下来。 秋竹抬头,就看到一脸冷冽的凤离人穿过她,走到商禄儿身边。 “起来,商景菱!”凤离人一声怒吼,一把把商禄儿从地上拽起来,搬过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要发疯到什么什么时候!城曰已经死了!他死了!你就算在这里哭死,他也不会活了!死了你懂什么意思吗?就是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世上再无这个人!你死了,也见不到了!” 商禄儿全身一抖,怔怔地看着凤离人愤怒的脸色,突然“啪”地一声,她手里紧捏着泥巴落到了凤离人的黑靴上,许久,她空洞的眸子才有了颜色,泪流满面。 “我不要……不要,不要城哥哥死……”她打着结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突然她“哇”地一声,一把抱住凤离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不要死!城哥哥不要死!禄儿想他,禄儿想他!禄儿不要城哥哥死――不要――城哥哥,禄儿要城哥哥!不要死――不要死啊!” 凤离人心痛地看着怀里不住颤抖的人,许久才将她环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脑,安慰道:“禄儿不怕,禄儿没了城哥哥,还有我呢,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他声音柔柔的,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温柔,没来得及惊讶。 商禄儿一怔,耳边似乎又想起了许久前,那个人笑如春风,对她说:“城哥哥,会永远在禄儿身边的!” 她猛地抬头,一把推开凤离人,怒吼道:“城哥哥说了!他会永远保护禄儿的!你滚!你滚开!我不要看到你!” 凤离人只觉心口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遍布他全身,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商禄儿厌恶的表情,许久,才低声下气地宽慰道:“禄儿不怕,跟我回去,咱们交易不做了,你就是我的皇后,我会一辈子都待你好的……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都快听不着自己的声音。他厥下身子,满眼企盼地望着面前脆弱到似乎随时都会碎掉的人儿。 他不需要她回答他,哪怕她只是是犹犹豫豫地点下头,他此刻都会欣喜若狂。 商禄儿突然眼色一凛,脸色卡白地瞪着他,嘲讽一笑,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凤离人,你有闲心就滚回去娶个十个八个的,没人碍着你,所以你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凤离人像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永远,也不会再见你!” 说完最后几个字,商禄儿便唤了一脸震撼的秋竹,“秋竹,去找块木头来,我要给城哥哥刻碑!” “哦……是!”秋竹回神,连滚带爬地起身,不忍地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凤离人,头一埋,跑了。 商禄儿只冷淡地转身,瞄也没瞄凤离人,径自将马桩附近的泥巴都捡了回来,一块块,重新叠在垮了大半的坟头上。 “呵……”凤离人突然扯开嘴角一笑,瞬间苍白了面颊。 “本以为,多多少少,我会在你心里有些位置,商景菱啊商景菱……” 最后他却顿住了,复杂地看了眼商禄儿不紧不慢动作的身子,转身,冒雨走了。 ------------ 天下局势 ------------ 第一章 莺花烂漫时 更新时间:2011-12-03 华蓥山里四季混乱,不过月余,却从夏季生生回春,山间河面,随处莺歌燕舞,吐绿散芳。小屋木背后的山麓彩蝶纷飞,绕着林间密密麻麻生的小白花,采蜜织蕾,倒是十分快活。小绿河迎春,河水清了不少,倒影着天山上或紫或绿的奇花异草,小鱼偶尔翻了筋斗,层层涟漪开,水波粼粼尤泛金光。 码头直线过去,新坟上冒了不少翠草,芽儿黄的颜色给越来紧密的坟土增了生的气息,也不知何时在坟头种了棵杨柳,今日才吐青眼,柳条梗轻飘飘地,稍一吹风,就挂在商禄儿纯白的肩头,不肯离去。 坚持为城曰守丧,商禄儿着了身象牙白的裙子,未添脂粉,鬓未点钗,执着手里的小丝帕细心地擦拭坟前血写的木碑,近日消瘦,尤其突显了眼睛,凸凸地睁着,神色缥缈。 秋竹立在旁边,伸手想去拍拍商禄儿有些木讷的身子,却不小心落了一大颗泪珠子在商禄儿肩头,她连忙擦干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今日……要午膳吗?” 商禄儿手上顿了顿,随即问道:“吃什么?” 秋竹大喜,商禄儿这些天基本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她问她吃饭也总不理她,现在居然会问内容了,可见她是转好了呀! 想着,秋竹掰着手指头,兴奋地报菜:“今天秋竹抓了好大条大黄鱼,给公主闷着吃,蘑菇也踩了不少,前些日子花小凡送来的一些猪肉都还有的剩,还能做一道小蘑菇炒肉……嗯,再弄个野菜汤,给公主多补些营养!” 可商禄儿头也没回,继续擦着木碑上东倒西歪的字,“你只去弄吧,弄好了端来,我与城哥哥一起吃。” “哦!”秋竹失望地点点头,转身去准备吃的,可没走两步总得转头恋恋地盯她好一会儿,见她始终没反应,也只得无奈地叹气。 “像是伙食挺好,我们也来得是时候!”谷口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女音,秋竹惊喜地回头看,就见流尘难得带着半分微笑,抱着一把像是乐器的东西走了进来。而跟她一起的,是一脸臭臭的菊一。 “是流尘姑娘来了呀!”秋竹欢喜地跑过去,准备接下她手里的东西,“你们陪公主说说话,秋竹这就去准备吃的!” “去吧!”秋竹只说着话,并未把手里的乐器递给她。 “这是给你家公主拿来的,你莫管,记得饭做香些!” 秋竹瞧了眼那乐器,随即爽快地点头,转身就跑了。 她刚一走,流尘就收了笑容,提腿跨0坐在商禄儿旁边,瞧着她木然的表情,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她怀里。 “这是城一直携的乐器,他说这叫三味线,也就是冷儿一直想听,却没机会听到的琵琶。” 商禄儿停了手里的动作,埋下头,瞧了好半天,才将手附上去来回摩挲。这乐器有些像二胡,只是有三根弦崩在方形小鼓面和差了两根木条的顶端,中间就一根细长的木架支撑,确实有些琵琶的模样。 手摸上去,冰凉凉的,很滑,看来是被经常打理着的,木面稍微有些泛光,暗亮暗亮地。商禄儿端详了许久,直把它捧进怀里,含泪微笑道:“该是城哥哥家乡的乐器吧……” “城上山就只带了这一样东西,平日里宝贝着,我也只听过一次,该是菊一比较了解。” 商禄儿闻声抬头,一眼就撞上了菊一如火的眸子。 她埋下眼,轻声道:“菊一是否想杀了我?” “哼!”菊一冷哼一声,“杀你只怕污了我主人的刀!” 见商禄儿没反应,他不免气急,跑到她正面咆哮道:“你这是又要干什么?难道我主人拿命换你回来就为了瞧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这是要干什么,公主也是你能嚷嚷的!”只听一声怒斥,落咸抱着一大把的东西边跑边撒地从谷口跑过来,一脸跋扈。 “她是公主于我何干?!”菊一狠瞪了眼落咸,随即一把捏起商禄儿的脸,怒道:“商禄儿!你听到我的话了没?你该干嘛的干嘛去!别在这里浪费粮食浪费生命!你的命,可是我主人给的!” 商禄儿扭着脸,终是挣脱不开,这才看着菊一冒火的眼,冷声道:“我要给城哥哥守墓!” “我主人不需要你守墓!” 商禄儿眉一皱,“落咸!把他给我赶出去!” 落咸却不动,只一把丢了怀里的东西,定定地看着商禄儿。商禄儿抬眼,这才瞧着他是抱着一怀的信笺来的。 “他说的没错。”冷不防地,落咸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城曰死了你肯定没完没了的,于是在你回来之前先去找李琨汇报情况,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把这一堆书信拿来给你,要怎样,你自己定夺。” “我答应了主人,你要做的事,会拼了命地帮你!所以商禄儿,你现在就给我起来,滚出去!”菊一捡起一封信,粗鲁地丢到了商禄儿脸上。 信封从商禄儿脸上滑下来,边角在她苍白的脸上划了一条红痕。许久,她才将之拾起,拆了开。 “落咸。” 和了信纸,商禄儿抬头,沉沉地看着落咸。 落咸被她看得一抖,好半天才回道:“干嘛?” “你回去告诉李琨,我守墓两年后,自去去找他,让他不必挂心,至于苍鹰内外一切事宜和决定,都有他和燕青全权决定。” “什,什么!”落咸大惊,险些跳了起来。 “你传完话后,愿意回来找我就回来,嫌路远就等我去找你吧。”瞧了眼遍地的信封,商禄儿也不理落咸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径自说道:“你且把这些书信都带回去,告诉李琨,他的决定我没有异议。” “你!”落咸气急,指着商禄儿的鼻子吼道:“你这是要弃组织不顾吗?你不知道大家为了苍鹰付出了多少吗?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吗?啊!”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里打转儿着泪花,憋红了一张小脸。 商禄儿却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只做完我最后的事,然后,便把命交给你们。” 落咸呆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狠地一把擦掉眼泪,也未捡起地上散落的信封,转身就跑了。 跑了不多远,他又回身,扩音喊道:“记住你说的话!”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动!”菊一一脚踩在商禄儿面前的信封上,将之深深陷进泥土里,也未收回脚。 “菊一。”商禄儿将手轻轻附在菊一踩信封的脚上,突然仰起脸,对他展开笑颜。 “你能教我弹这三味线吗?” 菊一楞了一瞬,忙不迭地抽回脚,别过头,红脸嗔道:“哼,就你这铁做的脑袋,爷爷教你一万遍,我看也学不会!” 商禄儿却只当他答应了,转头对沾了春露的新坟,甜甜地笑。 缺了一口的木碑,被细心打磨得平平整整,上面不知是谁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城曰,之墓。 风起,吹散了一地春泥。 ------------ 第二章 暗之紫音 更新时间:2011-12-03 天山只颠,紫音苍穹。 弦月住的玉石山头,此刻滚滚浓烟,皆做淡紫,蘑菇状腾空而起,将空中本有之青气生生撕裂,冲入云霄。 只看山上密密麻麻的紫薇花尽数凋谢,枯黄一片,浓稠迷雾中,玉壁潭水下,依旧架了一檀木小几,上面摆的青铜鼎打开了盖,烟从中来。弦月席地而坐,小心地将手中的玉潭水加入鼎中。半响,烟色转淡,气势收敛。 陌小游站在他身后,一身紫衣险些与这漫山紫色融为一体,好在她手里捧着一块通体透明,荡着暗绿纹光的玉石,驱走了周围烟雾,却只照得陌小游面无表情的脸,更冷。 这时,绿尤走进,恭敬地抱拳道:“主子,墨断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弦月身子微侧,语气急不可耐。 少顷,绿尤领进一个白发墨衣男子,他身材魁梧有力,背上背着一把扎眼的大剑,明明生得英武俊俏,偏是被白发白眉生生带了七分沧桑感。他见了弦月也未行礼,径自走到他面前,卸下腰间一个青布裹着的包袱丢给了他。 “无事我就先走了。”他困劲绑剑的布带,转身欲走。 却被弦月给拉住了。 “既然回来了,就陪我瞧瞧人生最美的时刻吧。”他转过脸,并未带面具脸被鼎内喷洒的紫烟遮挡得看不清楚,倒是那双唇没了面具的舒服,说话的口气吹开了一阵紫雾,竟瞧得着那唇微扬中的性感。 墨断未说话,只撩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崖壁边靠着闭目养神。 弦月低笑,一层层拨开墨断给他的包袱。越剥越觉着粗布开始晶晶透亮,直到拨开最后一层,就见青布里躺着一枚泛着荧光的莲蓬,不同一般池塘里种的,这莲蓬外表发着绿光,甚至清晰得瞧得见一点一点密密麻麻的光子,可本体却通体白色,传这莲蓬是常年长在冰川最底未被冻结的冰河里,终年不见天日,无人识得其相貌,千年,才只得存活一株。 “这就是冰河仙实!”荧光中,只看弦月黑眸发亮,满眼赞叹,“呵……也只有你,才能弄回来了。”说着,他不经意地瞟了瞟毫无反应的墨断。 “时间刚好,陌小游,把魂刹玉拿过来。”瞧了瞧紫烟越来越细,他将鼎盖合上,闷了一小会。 陌小游上前,将手中的魂刹玉递给他,瞧了眼那看起来就停脆弱的莲蓬道:“这说拿冰河仙实做引,你可知如何做?” “你且看着!” 说着,弦月把魂刹玉从中间削成两半,平放在小几上,再将冰河仙实掰了开,取出里面一粒粒纯白透凉的莲子,只见莲蓬的荧光越来越淡,当莲子全部取出时,莲蓬竟失了光芒,失了白衣,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废弃绿色莲蓬。 而小几上的莲子,一个个灿若星辰,透如冰雪,静静地躺在小几上发着柔和的荧光。弦月将莲子分了两拨,一手执起一个,分别放在两半魂刹玉上头,轻轻捏碎,就见泛着荧光的白色乳汁一滴滴落在几近透明的魂刹玉身上,玉身里的暗纹一接触到冰河仙实的乳汁兴奋难耐,游走的频率加快了不止倍数。 带到全部莲子都捏碎后,两半魂刹玉也被乳白色的薄膜给包裹住,透着荧光。 此刻弦月却停了动作,向陌小游问道:“你说,把鼎里的东西,淋那边?” 陌小游瞧了瞧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魂刹玉,摇了摇头。 “绿尤你说呢?” 绿尤也上前一看,瞧不出端倪。 “属下对这药物一向不甚明白,只是主子为何要选一个呢?” 弦月轻笑,动作优雅地执起紫烟尽散的青铜鼎,对准右面的玉石尽数倒了下去。 “别看着两块玉石模样一般,只是要在倒了药才显得出端倪,冰河仙实做引后,只有一半成功附在魂刹玉上的机会,所以,这不过就是在碰运气。” “什么?!”二女子大惊,就见被淋了前些药材凝聚的紫汤的那一半魂刹玉,竟就慢慢将原本四处流失的药水尽数吸了进去,而原本附在它身上的莲子白膜,渐渐从白到紫,最后竟慢慢变得透明,不见痕迹。 而露出身子的魂刹玉依旧透明着暗光浮动,众人一瞧,这毫无变化,该是选错了吧…… 却见那魂刹玉突然扭曲一下,竟就突然冒出黑色烟雾将其包裹,不多久,烟雾尽散,就见小几上摆着一颗通体透明的玉珠子,内里不断游走各色暗纹,泛着幽幽绿光。 “这……这是?” 陌小游和绿尤面面相觑,瞧着那小珠子,实在很难想象这就是传说中能让死人复活的还魂丹。 只听弦月几声大笑,一把抓起还魂丹就起身朝紫薇林后的冰洞里走去,其余三人见状,忙跟了去。而她们刚走,被遗忘在小几上的另一半魂刹玉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只见光芒过后,周遭原本死去的紫薇花竞相开放,而小几上,再无其它…… ☆☆☆ 弦月一路狂奔至玉壁洞口,惊觉里面寒气更甚,黑幽一片,立觉疑惑。 “火把!”他吩咐道。 绿尤见他脸色有异,不敢耽搁,立马取出打火石点燃洞口几把油火把,一人执了一根,摸索进洞。 洞里寒气四处乱泄,火把处还瞧得着有些冰蓝的气体避之而走,若不是几人均以内力附体,怕是才进来那一刻,就再也动弹不得。 走到里洞,漆黑一片。壁上原本亮着的的黄油灯和煤油灯不知何时全灭了,弦月大骇,忙吩咐众人将火把插在洞穴东南西北四侧,待到四处插上了火把,洞穴里才瞧到了火光。 弦月一个箭步飞奔到中间结了厚厚一层白冰的寒冰棺前,第一眼,便瞧见棺内菊花残谢,而原本静躺在花面上的女子,此刻肌肤不再,已是一堆灰白骨头,艳红的骑马装松松垮垮,散在了四周。 “凝儿……”弦月大骇,颤抖着手抚摸上冰棺外层,仿佛那些白冰遮挡下,还有那女子一颦一笑,红肤朱唇。 陌小游瞧见他模样,自觉奇怪,上前一看,不禁大骇。 “你不是都做了阵法护体,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绿尤上前一看,突然恍然大悟,抱拳道:“主子,定是孟黎殇!” 这话道起了作用,只见弦月慢慢抬头,充血的眼如魔似妖,狠狠地瞪着绿尤。 绿尤吞了吞口水,埋下眼接着说道:“前些时日有回报说,孟黎殇回了墨京皇宫,还是……还是以主子您的身份,刘皇后接纳了他,并且封为无优王,派给他重兵,四处剿匪……而他知道主子设的阵法所在,不知是不是借着这幌子,坏了主子大事啊!” “孟、黎、殇?”弦月轻轻呢喃,突然仰头大笑,“很好!很好!孟黎殇!既然你有胆子背叛我,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突然,他转眼看向绿尤,冷哼一声,一脚踢在她胸口,绿尤无备受力,一下飞了出去,撞上冰壁后滚了下来,“哇”地一声,口喷鲜血。 “不中用的东西!此事居然现在才来通报!留你何用!”弦月大步上前,阴邪着脸,一把抓起在地上不住抽搐的绿尤,见她脖子提起来,与自己对视。 绿尤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哀求道:“主子……绕……饶命!” 陌小游见弦月起了杀心,忙伸手阻拦,“弦月,留她还有作用!” 弦月凤眼微眯,僵持了好久,终是将绿尤逮到自己跟前,阴着一张脸,冷声道:“如有下次,杀无赦!” 说罢,狠狠地将绿尤丢了出去,绿尤无力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血撒寒冰洞,瞬间凝固。她蠕了蠕嘴角,终是再没说出话,晕了过去。 陌小游瞥了绿尤一眼,上前站在冰棺前观察一阵,问道:“现在如何做?” “阵法已破,孟黎殇短短几日内万万不能将我这些年埋的阵尽数破掉,看来他在我身边时已然留了准备!”弦月语气狠厉,紧紧相握的手关节在冰洞里“咯咯”地响,突然,他一把将手中的还魂丹震得粉碎,无数银光洒亮了洞内黑暗。 “这还魂丹是用不成了!” 再深深地看了眼冰棺里的白骨,他甩袖出了洞穴。只是那阴沉的脸上,刻着血一般的仇恨。 ☆☆☆ 天山派大殿,二十几个二等弟子站了两边,都将头埋得低低地,无人敢抬,只是埋着脸,都觉得大理石地面上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气。 花小凡站在殿中央,微眯着眸子打量上座上一脸阴桀的弦月,这是她第一次见弦月脱下面具的模样。 斜眉凤眼,肤如白玉,唇虽薄而艳红,若换上锦衣玉扇,玩物而笑,头一次瞧,定当觉着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这张脸她也瞧过好多次了,不过是在商禄儿的仇人,商无忧脸上。 她稍稍埋下头,心里不住地打鼓。弦月将面具脱下来,这是为何?而且他怎会和商无忧长得一摸一样?心中暗笑,看来今日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再看大殿,站着紫音阁的墨断和陌小游,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个抱胸靠墙打瞌睡,莫说紫音阁向来不参与他天山派门务事,只是就算来了,怎的就他二人? 想着,就觉头顶一阵骇人的压力。 随即,弦月开口:“小凡,商禄儿,现在何处?” 他话一出,就连花小凡也生生打了个寒颤。在他说话的瞬间,空气里挤压的压迫感一次爆炸,就像自己是个软脚的小兔子,被人架着刀,随意宰割。 稳了心神,尽量让自己避开他那摄人心魄的眼神,花小凡故作轻松地答道:“师兄要找商禄儿,怎的问起我来了,不是那边的陌小游跟她大熟吗?” 弦月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陌小游身上,陌小游微微低头,道:“在药王谷带走旅游后,我就没见过她。” 花小凡不做神色地瞄了眼陌小游,她明明知道,为何不说? 陌小游却没看她,眼神波澜不惊地平时前方。 “既然紫音阁的人都不知道,我又从哪里晓得,谁不知道我见不得那丫头,若有机会独处,还不赶快杀了她?!”花小凡拍拍手,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那可说不准了!”紫月突然抬头,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花小凡,道:“当初要师姐去杀商禄儿,师姐不也没动手吗?直到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这么好机会也没瞧见师姐快活了呀!况且自那以后,就师姐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可都不见了呀,噢!我就是说商禄儿不见了,师姐不和她一起的吗?还有可怜的青月,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完,她快意地瞪着商禄儿,一副“你就等着死吧”的表情。 “师妹非要这么说……” “就是这么回事!”弦月冷声打断花小凡的话,平静的眸子里,有着花小凡瞧不见的愤怒。 “你只说了,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仍旧在天山做你的大护法!” “阁主!”紫月愤恨地抬头,却在看到弦月寒冰般的眼睛时,生生将余下的不满咽了回去。 “什么东西!”弦月冷哼一声,突然两道疾风刮过,在紫月脸上扇了两道血痕。 紫月自知逾矩,只能忍着疼痛退到一边,愤恨地瞪着花小凡。 花小凡岂会不知她那点儿心思,叹了口气,平静地直视弦月,“我无话可说。” 弦月抑制不住愤怒地抓住椅座把手,生生捏出了声响,吓得下面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花、小、凡!” 他微眯着眼,恨恨地瞪了花小凡好一阵,才烦躁地撇过头,大手一挥,“带下去!在她说出来之前,谁要是让她不能再说话了――” 余下的话,他并未说完,只冷眼扫了在场所有人,然后起身走了。 而他刚走,紫月便不再记得脸上的疼痛,趾高气扬地吼道:“把她押下去!” 而在场弟子却无人敢动,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花小凡瞧着紫月一阵抽搐的表情,轻笑道:“还是我自己走吧,师妹。” 说完,便径自朝地牢而去。 紫月看着她轻飘飘的背影,转身就扇了最近一个弟子一耳光,怒斥道:“一群废物!” 再转过身,她突然对着无人的门廊一阵阴笑,“花小凡!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 第三章 二分天下 更新时间:2011-12-03 大周洪武三十一年,皇帝病重,皇后商刘氏代领朝政。三十一年秋,国内盗贼横行,商刘氏御封大皇子商无忧为无忧王,领兵十万,于华莹山东部、黑海以东南部大肆剿匪,剿灭山贼、海贼团伙共计三十二支,俘虏贼首十二人,可谓战功赫赫。 而刚刚剿灭黑海南端海贼的无忧王军队,却没有直接班师回朝,而是绕道来了天山脚下,安营扎寨,不知所谓何事。 大队人马缓慢而行,直走天山里端的环山小道,因为小路过窄,原本押运贼首的囚车不能上路,商无忧便下令撤了囚车,让犯人们戴着铐锁徒步登山。远远看去,像一群或青或灰的蚂蚁,被山间枫叶枯枝遮遮掩掩,悄悄行进。 部队中段,一根又粗又长的铁链串牵着二十几个身着囚服的女子,只瞧着她们虽着囚衣,褴褛不整,且妆容不在,但那裸露在破损衣衫外的肌肤,纵有黑泥,细脂犹在,且周身被锁拷勒出不均匀的红痕,可谓含羞带怯,我见犹怜,让整个护卫队人心痒痒,一路火燥难耐。 峭壁拐弯儿处,只听一声惊恐的尖叫,一看而去,原来是上路外侧松塔,一女囚踩空了脚,悬到了半空中,而和那锁链相连的女囚们,个个使力逮紧了手臂上的铁链,生怕她一掉下去,她们也跟着没命。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一个像是领头的小将军一脸不耐地从前头转回,眼一扫,举刀质问看管女囚的几个小兵。 悬在山崖上的女囚梨花带雨,牟足了劲抓稳不断晃荡的铁索,怏怏哀求道:“哎哟喂!大人!救救奴家吧!奴家不想死啊!” “不想死?”那小将军踹了一脚卡在岩石缝里的铁索,铁索受力,顿时左摇右晃,震得卡链的岩石松落,噼里啪啦掉山下去了。 “既然不想死,去给山贼当什么老婆!” 而那女囚抓着的铁索因为没了束缚又受猛力,来回摇晃得厉害,那女囚小心地埋头,只瞧先前落下的石头早不知落哪里去了,而她身下白雾皑皑,这一摔下去,那铁定是粉身碎骨的呀! “大人!奴家,奴家也是迫不得已的呀!有哪个清白人家的女子愿意去给山贼糟蹋的呀!这还不都是给强抢去的!”那女子哭天喊地,眼泪簌簌地流,又怕又期盼地看着头顶上气派的小将军。 “对呀!我们都是受害的呀!” 这一火起,可是点燃了路上女囚们共同的伤心事,只听咿呀乌鸦哀声一片,女囚个个儿悲戚而落泪,场面倒是有些伤感。 “谁不知道,山贼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我们若不去,整个村子的乡亲一个也别想活命!” “对呀!想想家中父母姊妹弟兄的,我们……就伤心啊……” “将军,您就行行好,将我们放回家乡去吧……” “呜呜――” 那些女囚越说越是动情,哀戚之时,竟双双而跪,不停地给那看起来像有些名堂的小将军磕头饶命。 “这……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那小将军忙吧铁剑收回鞘中,上前便伸手扶起一个女囚。 “将军这是要给我们活路了?”那女囚一起身,猛地擦去眼泪,满心欢喜地看着那一脸犹豫的小将军。 “啊!真的吗?!”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女囚们见状,欢喜得不得了,忙不迭地给那小将军磕头谢礼。 “将军!这可不成!”押送小兵见状,忙抱拳上前。 “王爷说了!这一批女囚都是随着那些山贼作恶的,真的被抢的良家妇女那是早就给放回家乡去了!这些恶人,都是要送回墨京当众法制的!” “就是,有几个罪轻的,是要充军的!”另一看管上前帮腔。 那些女囚见状,当即互换眼色,然后“噗通”跪地,连连磕头道:“请将军明察!奴家是冤枉的呀!” 女囚们争先恐后地磕头求饶,就在那小将军两难不知何为之时,只听“铿锵”一声,崖壁上悬着的铁链竟被一利剑砍断,就听悬在山崖上的女子一声凄惨尖叫,落了下去。这可吓得那些个怀揣心思的女囚个个儿闭了嘴,惊恐地看着那小将军身后一脸冷然的商无忧。 “竟为了几个女囚,耽误行军路程。”商无忧轻轻将一小粒石子儿踢下山崖,忽而转过头,对几个目瞪口呆的看管士兵命令道:“碍手碍脚,把她们都给推下去!” 几个侍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抱拳称是,颤抖着将离悬崖最近的个女囚推下山去。 只听绝壁上一声惨叫,这才把余下的女囚们都给惊回了神儿,一个个又惊又惧地抖索着,瞧着商无忧眼里的无情,连求饶都不敢开口。 只听郁郁山林中,接二连三地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一声比一声凄惨,惊得林间不少鸟兽或腾飞,或怒吼,让人毛骨森然。 待到女囚尽数被退下了山,他才转身吩咐道:“继续前进。” ☆☆☆ 天山,紫音阁地牢 紫音阁地牢设在天山峭壁之下的千年寒冰洞里,专为关押背叛师门之徒,整个溶洞是天山形成之初自然而成,终年结冰寒入骨髓,一般无人看守,只有三等弟子以上方得内力护体,进得洞内,故一般审问工作都由二等弟子担当。 此刻洞里不断回响着一声声马鞭声,似乎光闻声音,就可见受刑之人皮开肉绽的惨样。 花小凡双手被拷,整个人被悬吊在溶洞顶端的寒冰柱上,因为手铐上天山特产的蔽黎石而使得内力暂失,由于寒气侵蚀,她眉毛鬓角都附了寒霜,整个人看起来白蒙蒙地,在空中不住地颤抖。 而她身下,站着手持马鞭的紫月和两个二等弟子,只见紫月暴戾地一哼,沾了盐水的马鞭不偏不倚甩在花小凡腰际,只听她闷吭一声,腰间衣物撕裂,透出暗红的血渍。她几乎全身没一处完好,到处都是骇人的鞭痕,有些发炎变紫,冒着青色的浓汁。 虽然周身已冻得僵直麻木,这一鞭子下来,还是让花小凡额头冒出细汗,有些滑下脸颊,润到了她开裂的嘴唇。 她嘴唇微张,舌尖舔了舔唇上难得的水渍,一丝微弱的热气从齿缝里流出,瞬间便被满洞的寒气吞噬。 “哈哈哈哈哈――”见她如此模样,执鞭的紫月禁不住抱胸大笑,“花小凡啊花小凡,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啊?” 说着,她脸色一变,一鞭子甩过去,不巧打在捆花小凡的铁链上,晃荡两声,编尾扫在了花小凡脸颊上,从眉角到下颌,一道长长的血痕惊心骇目。而她身子因为受力,在空中悬晃,导致手腕上的玄铁手铐又自动缩紧了三分,鲜血顺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一路向下,手臂上红红紫紫的鞭痕因为受到液体侵袭,又是一阵剧痛。 疼得花小凡盖上霜的眼,微微张了张。 “怎么?还不准备求饶?”紫月一脸变态的笑,将鞭子敲打在自己手掌上,随即在花小凡面前来回走动,眼睛不停地瞟。 突然,她双眼一亮,将马鞭在盐水里泡了下,一鞭子甩在花小凡右手臂上流着脓水的伤口上。 花小凡吃痛,整个人在空中抽搐。 而这似乎刺激到了紫月某处神经,只见她不由自主地全身抖索,突然抬起头,发出一阵像是从喉头强挤出来的低笑。 “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护法吗?”突然,她双目大睁,又一鞭子甩在花小凡右腿上,“啊?求饶啊!开口向我求饶啊!向我紫月求饶啊!” 紫月激动得全身发抖,尖笑着一鞭又一鞭抽打在花小凡无数的伤口上,到兴奋处,她直接丢了鞭子,端起一旁的盐水尽数泼到花小凡身上。 “啊――啊――!”新伤旧伤被这盐水一烫,就像全身都起了火,烧得花小凡痛苦得叫出了声。 “呵呵……呵呵呵呵,终于有反应了!我还以为咱们的大护法硬是铜皮铁骨,怎么着也伤不了分毫呢!”紫月轻呵呵地盯着花小凡身上变成血色落地的盐水,突然转过头,指着花小凡被破相的脸,对身后两个二等弟子说道:“你们看,她还像大师姐,大护法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弟子太阳不忍地看了眼花小凡,其中一个抖索着,抱拳道:“师姐……再这么打下去,护法她就……要是让阁主知道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紫月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去。 只瞧紫月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地上抖索的弟子,吼道:“什么护法!她都快死了!她是我们天山的叛徒!等她一死,我就是护法!你们认为阁主是要一个快死的叛徒,还是要本护法呢?!” “是,是!”那弟子连忙爬起身跪地,“护法饶命!护法饶命!” “这还差不多!”紫月再瞪了眼求饶的弟子,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忽而转身,恶狠狠地瞪着花小凡转眼珠,似乎又在盘算要找什么新法子来折腾她。 突然,她裂开一抹阴毒的笑,转身指使身后两个弟子,“你们两个,去把她给本护法放下来!” 两个弟子你瞧我我瞧你,畏缩道:“师姐……要是放下来,她跑了怎么办……” “哼……”紫月冷笑,“你们以为,她跑得了吗?” 两个弟子站在原地不住地发抖,这放下来若是阁主怪罪,她们两个只怕只有以死谢罪,可是若不听这紫月师姐的,怕是连这个洞口也出不了了……犹豫着,两弟子在紫月得意的瞩目下,慢腾腾移动到花小凡身下。 “师姐……你,你可别怪我们啊……”轻轻对花小凡说了句,她们俩踩着洞壁上的踏脚处就能够着洞顶悬吊的手铐处了。 “啊――!” 她们手才碰到那血迹斑斑的手铐,就见花小凡撕心裂肺地惨叫,当即缩回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紫月。 “怎么,难不成你们两个想替她去死不成?”紫月挑眉,恶狠狠地瞪着顶上二人。 那两个弟子吓得浑身一抖,关系自己性命哪里还有多余的同情给别人,心一横,二人只在最快速度将手铐打开。 “啊――啊――啊!”玄铁手铐本结了冰,这一松开,就连着花小凡手腕儿上的皮血一起拔了下来,只听溶洞里不停地回想着花小凡痛苦的尖叫,听得那两个动手的弟子不觉心里发毛。 手铐解开的瞬间,花小凡整个人丛空中下坠,紫月大喜,刚想上前踹上一脚,就见火光中突然飞过一道黑影,稳稳地将花小凡抱在了怀里。 “什么人!”紫月大惊,掏出宝剑对准那神秘人。 那人一身白衣,头顶一面白纱斗笠,将容貌遮了去,他将花小凡接住的瞬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纯白的丝绸,将花小凡牢牢地裹紧,只见火光中他二人翩然而下,竟有种神仙下凡的错觉。 “是,你……”花小凡躺在那人怀里,已变白的睫毛动了动,终是睁不开眼,而还挂着血丝的嘴角却扯开一个极小的弧度,便不再动了。 “哼!”紫月将宝剑在空中舞了朵剑花,冷哼道:“既然有胆子床我天山,就别想活着出去!上!” 旁边两个弟子这才回过神,忙举剑配合紫月攻击。 那白衣人也不着急,缓缓将花小凡抱紧,然后再那三人攻过来的瞬间,单手在紫月剑把上弹击,紫月大骇,宝剑脱手而腾空,被那男子正正地握在了手心,下一个动作,便是毫不迟疑地切开紫月的颈动脉,紫月惊得睁大了眼,嘴巴动了动,“轰”地倒地。 那男子却没直接切断她脉搏,似是只进了三分,只见紫月倒在冰地上不断地抽搐,颈子涓涓地流血不止,她却不死,也无法再动。 另外两个弟子见紫月败阵,不惊慌乱,俩人抱着拼死一搏的意念,举剑猛攻,却见那男子丢了手中的剑,在落地前抬脚踢出,那剑在洞中转了一圈儿,然后穿过其中一个弟子的脖子,直刺进另一个弟子的心脏。 一瞬间,洞中只剩紫月一人痛苦地等待死亡。 ☆☆☆ 商无忧领着大队人马赶在日落前上了天山,却随处寻不得弦月的身影,只得数量庞大的绿衣弟子摆好阵法突袭他十万大军。 商无忧大怒,传令大军将天山夷为平地,一个不剩。 大军受统帅鼓舞,士气大振,一个个不怕死地冲锋,人数又在天山弟子之上,不多久就占了上风。商无忧站在最显眼的大殿房顶上,冷眼看着脚下的残酷杀戮。 突然,他对面的松树顶端闪现一青一紫两道身影,青衣是未戴面具的弦月,紫衣是面无表情的陌小游。瞧见了此次上山的目的二人,商无忧倒失了兴奋,只咧开嘴,最弦月轻轻地笑。 “呵……”弦月也笑,两个笑容毫无差别,就像上翘弧度,也几乎吻合。 “孟黎殇,没想到今日我天山派竟就毁在了你手上!” “阁主这是说什么话,当初不是您老费尽心机把我弄来的吗?会有今日,我本以为也在您掌握之中呢!”孟黎殇将手附在自己脸上,对弦月极尽无赖地笑。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孟黎殇,因终有果,因终有果啊!”弦月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内传出的内力竟演成肉眼可直视的光波,孟黎殇暗叫不好,埋头一看,广场上绿衣弟子早退去大半,而他精心栽培的十万大军在这浑厚的内劲面前溃不成军,几乎所有将士都卷俯在地,抱头哀嚎。 “阁主果然厉害……”孟黎殇却只无所谓地笑,倏尔抬头,瞧着弦月去,可对面树梢,静如诗画,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突然他头顶一阵疾风掠过,只听陌小游一声冷语,“弦月说,这样好区分。” 孟黎殇一阵心惊,就觉左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刺目的红从他凤眼尾稍一路向下,直达嘴角,和着他此刻阴霾的脸色,如若鬼煞。 只见他双拳紧握,不顾脸上的伤口,仰天怒吼:“商――无――忧!” 声音里不知参杂了多少浓仇深恨,震得鸟兽群散。 半响,他喘着粗气,整个人腾空而下,脚下的天山派大殿便轰然而塌,掩埋了尘土里不知几世的繁华。 ☆☆☆ 史记:大周洪武三十一年秋末,皇帝驾崩,三皇子商宁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称号玄武。玄武元年,无忧王商无忧征伐华蓥山以北五十部落,皇帝念其功勋,加封为征国大元帅,统领大周三军将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二年春,华夷国皇帝驾崩,三皇子凤离人揭发二皇子凤离心谋害太子之罪,于皇城武陵殿内将其诛。适时皇后凤俞氏上香建国寺,得佛祖暗授,驾彩云相见,梦窥真命天子为三子凤离人。遂昭告天下:凤家三子,天命所归,帝王将相,皆俯其后。 三皇子登位,举国欢庆,号元德皇帝。 同年夏,元德亲帅大军,攻邻国南疆四城五寨,收黑海东南部岛屿二十,沿途部落三十六支,将华夷的版图有史以来头一次越过南疆密林,拓展到黑海南部。 就此,天下势力大致二分,两国相互抵制同时共通婚姻、商业、可谓相生相辅,谁也无法突破瓶颈,一统天下。 ------------ 女嫁天下 ------------ 第一章 匆匆两年后 更新时间:2011-12-03 玄武二年,吾皇恩泽,钦赐大周无忧王迎娶南疆三公主赫琪香,御封其为大周第一夫人,享公主尊位、俸禄,只叩皇帝太后,其人皆免行大礼。可谓一时风光,荣宠无限。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余寒未退小雪纷飞,墨京东城大街上此刻站了满满一街冒雪的百姓,人群一路延伸到东城顶端皇宫门口去,个个儿面带喜气,翘首企盼,直望着城门口越来越近的礼乐队。 墨京地处大陆东北,虽过了年,还是密密地落雪,莹白的雪花偶尔被风吹着打卷儿,缠缠绕绕覆盖整座城池,披银挂冰,倒是十分难得的美景。这大冷的天儿,不仅大街上热闹得紧,茶楼酒肆皆坐满各路贵人,茗茶吃酒,都是祝福这佳节佳人来的。 一品轩二楼雅座,巧巧窗门大开,正对着大马路。只瞧窗前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温文尔雅,女的一头银发冷艳如冰,虽然面上表情迥异,却是长了有五分相似,都是不可多得俊俏。 有丫头上前掺茶水,泛着青色的热烟腾然而起,蒙上那女子凉薄的眸子,泛了层薄薄的水汽,倒柔和了些她面上的冷冽,多了些女儿的柔美。 “听说商无忧这两年辅帝勤政,且时不时地亲帅大军出征,不仅仅是扩宽了大周国土,更是让众小国部落闻风丧胆,大大巩固了大周第一大国的国力地位,却没想到,他还如此受国人爱戴。” 那男子端茶吹了吹茶叶,眼神瞟向楼下热闹的街道。 那女子却有些不以为然,撑着头看着楼下百姓兴奋雀跃的表情,冷哼道:“他们自然爱戴他,瞧着一个个锦衣玉食肥皮肚腩的,可不都托了他的福?” “呵呵……”那男子欣慰地笑,“没想到四儿长了两年,见识也跟着宽了!” 风四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一脸尴尬的风浮熙,“你不是又想说‘哥哥死了,也能安心’?”说着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喝了口热茶暖肺。 瞧她不说话,浮熙也不多嘴,称职地观察着楼下一举一动。两年前得知天山被灭,终寻不得陌小游和白石郎踪迹,浮熙在寻人途中一病不起,机缘巧合下被燕青所救,兄妹二人自知欠下命债,索性加入苍鹰,一为报恩,二为苍鹰据有大量唯一线索商无忧的情报,两年去了,终是寻不得果。 突然楼下一阵欢呼,二人埋眼,远远就见商无忧一身火红新郎装,骑着大红枣马进城了。他的新娘却没坐轿,而是依着南疆国的习俗,骑马而来。 南疆公主艳冠诸国,早早听着传闻,今日一见真颜,倒是让这墨京养尊处优的大佬们都深深吸了口雪气儿。只瞧那琪香公主一身火红镶金骑马装,看着身材娇小,却在马儿上英姿飒爽,毫不逊男儿,她头戴一顶金珠链凤冠,前额垂下的水晶珠子随着马儿前行左摇右晃,隐隐露出她上了淡妆的瓜子小脸,樱唇细肤自带娇柔,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好俊的新娘子!”人群里不知谁大胆地感慨,群众这才回了神,拿出准备好的礼炮彩带,齐齐而放,从城门口一路过来,五光十色彩纸飘飘,给这纯白的寂静生生带了无限活力热情。 再看无忧王,明明牵着如此美娇0娘,依旧昂首于马前,目不斜视,威武不凡。他右边脸上戴着一张金色蛟龙面具,给他俊美的模样加了多一分神秘感。沿路不少女子痴痴地望着他,只恨今日在他身旁的不是自己。 “一直听说南疆三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看来也不过如此。”风四儿瞄着从窗沿下经过的两个新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风浮熙瞧了眼自家妹子越发成熟妩媚,若不是一头银发,那该是如何倾国倾城啊!想着,一抹自责浮上他略有些哀伤的眼。 突然,窗外四周一阵突来的肃杀之气点起了二人的警戒。 只见本来彩带飘飘的天空横空出现一群绿衣女子,踩着空中或散或飘的彩带,举剑直朝两位新人而去,周遭行人惊恐万分,纷纷逃窜,原本喜气热闹的街道霎时乱作一麻。 “有刺客!保护王爷公主!”混乱中,随行侍卫拔剑而出,将商无忧与赫琪香团团围住,警戒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绿衣杀手。 马上新婚二人却无丝毫惧怕之意,那三公主不出声也不动,商无忧则勾着一抹邪笑,冷眼看着那些落地的绿衣人。 只见那些绿衣人部分落地举剑攻击,部分直从空中落下,天上地下,将新人车马包围。来的刺客都是些好手,随礼乐队的护却都只是些普通侍卫,不过须臾,就被那些绿衣人破了阵法,杀了个片甲不留,生生将纯白的雪地染得通红。 “看来是早有准备的,燕青猜的果然不错。”浮熙端着茶碗,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商无忧的一举一动。 直到侍卫礼队全灭,商无忧和他的新婚妻子都只是平静地骑在马上,毫无反应。雪花再次归于平静,轻轻地落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彩礼和尸体上,不多久,便凝了一层。 那些绿衣杀手却只杀了随行人员,便不再动手。只见某座茶楼里,飘然而出一个素衣男子,在众人惊愕中稳稳落在商无忧骑着的红枣马头上,小雪呼呼地飘着,有些附在他脸上便融了开,只见他将身子埋下,轻笑几声,呵出一串热气,与商无忧对视。 “弦月?”风四儿大惊,转眼看着浮熙。却看浮熙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同一匹马儿上,面貌相同的二人。 “黎殇,近来可好?”弦月将手附在商无忧半边脸上的面具上,语气带笑。 “如你所见。”商无忧还给他一个冷笑,突然腾身而起,弦月踩在马头下腰躲开他飞起的身子,只见商无忧一脚蹬在马屁股上,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旁赫琪香的马背上。 他一扯缰绳,大吼道:“这是两年前逃脱的贼匪七弦月,抓住他!” 只见商无忧先前所骑的红枣马受惊,长嘶着向前狂奔,而弦月却站在马头上好不动弹,噙着一抹阴邪的笑。只听商无忧话音一落,四面八方冲出数量庞大的黑甲铁骑,而还留在街头惊慌失措的百姓突然行为大变,纷纷掀翻周围的摊位桌椅,抽搐明晃晃的兵器。 弦月脚下受惊的马儿没跑多远,就被冲来阻断他前路的铁骑暗卫砍断了前腿,马儿痛苦地长啸,身子猛地前倾,落地一倒,撞翻了路边数个摊位,扬起的雪花掩上它半边马脸,虚弱地喘着粗气。 弦月踩在雪地上,微笑着走向商无忧,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 “不过看你结婚,来道个喜,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瞧瞧,把你旁边的小美人儿都给吓傻了!” 绿衣人迅速归拢到弦月身旁,不待那些侍卫动手,便先行攻了去。周围兵器相互碰撞,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弦月慢悠悠地走到商无忧马前,一脸深不可测。 “黎殇啊,我这两年才来见你一次,怎的就破坏我名声呢?我呢,可只爱着凝儿一人的,你若是娶妻,我怕她会生气!” 弦月笑眯眯地看着瞧着他的脸一脸惊讶的赫琪香,脸色突然转为阴桀,腾空而起,喝道:“这无忧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凝儿的!” 商无忧大骇,抱着赫琪香就起身推开好几米远,而他们刚才骑的马儿,已然被弦月强大的气撕成碎片。 浮熙来回看了商无忧和弦月许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 “走吧,看来这趟却没来错。” 风四儿瞧着桌上的银子,也没吭声。 二人离开后,他们没注意到的街道角落里,一道艳红的身影也悄悄转身走了……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处在南方的茨城早化了雪,一派新春鹅黄柳绿、青草芬芳的景象。 这茨城的小姐太太最喜先行打扮,老早就退了棉衣,换上去年冬天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春季柳河装,这柳河装缘起衍香楼老板衍二娘冬日某天招呼客人时,给着看新鲜折腾的衣裳,不知谁给传了出来,经咏绘坊的师傅改良设计,那是出了自小姐到太太,二十多个花样设计不同的样式,这才开春,爱漂亮的小姐们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身,出来溜溜逛逛,好比对比对,哪家小姐今季打扮最美。 可今日城中最扎眼的,可不是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小姐们,而是这才从咏绘坊出来的这三位玉面公子。 这三位公子原是外乡人,这初来乍到,不仅逛完了茨城所有妓院花楼,连两年前被灭门的武林盟主林凤先的宅院也去瞧了个遍。这林家大宅,据说是冤魂太多,夜夜闹鬼,那片地,早就一篇荒芜,这春风起,呼呼扎扎,更是骇人。可这三位公子偏就好生生地出来了,让人不禁猜想他们究竟是人还是佛。 再说这三位公子,那是生的俊俏,尤其是这领头的,浓眉大眼、细皮嫩肉,若成女子,定是要茨城这一个个的冒名美人儿们,都比了下去。传言说这位公子尤其喜欢布匹丝绸,穿着打扮,才来三四天,就将各大布坊的春季新款采购一空,更是让最大的咏绘坊连夜赶工,出了一百二十一套精致裙装。 “公子慢走,慢走!”这咏绘坊门口,掌柜的乐呵呵地将三位财神送到了门口。 三位公子才走出大街,立即惹得街上晃悠的小姐姑娘们羞红了面儿,这也怪那领头的公子生得风流,那勾人的大眼又喜欢到处转悠,这不小心瞧到了谁,可是把人心都烤烫咯! 只瞧那白衣纸扇公子走最前头,身后跟着他那两个水灵灵的侍童,再后面就是咏绘坊卖苦力搬货的杂役,这一瞧不打紧,可足足装了两大车,就太打眼了! “你说,这公子会不会是微服出巡的永乐王爷?”一女眼成银票状,盯着那两大车金光闪闪的货物冒精光。 “对呀对呀!都说永乐王爷生得美!保不准儿就是来挑王妃的!”另一女子盯着那公子周身气派的镶金断面儿摆臀扭腰。 “哎呀!那我得快些回家打扮去!莫不是王爷召见,这样怎的见人啊!” “切!就你这俗样,人家王爷可是皇上的嫡亲弟弟,能瞧得上你嘛!” 一女子愤怒地撩起袖口准备干架,“怎的!你还想跟本小姐抢王妃了?” “谁谁谁抢呢!”又来一女子横在那准备干架的两家小姐面前,一人甩了个白眼,道:“这永乐王爷今年也二十五了,虽然还未成婚,不过怎么瞧也不会是这般粉头粉面的模样!我看八成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算算我父亲给定的娃娃亲就是宁长寿大人的公子,说不定是下聘来了,不理你们了,我得回家准备去!” 说完,那女子就捏着纤腰,让丫鬟搀着回了。 余下几个女子面面相觑,不多久,那个神秘贵公子是华夷第一风流才子宁非远的传言就像采花蜜儿似的,传得飞快。 而被全城人民热切讨论的主角,此刻却心情极佳地摇着小折扇,钻进了临近一家小饭馆儿里,点了盘油滋滋的香辣火腿,啃得不亦乐乎。 而此刻刚走进茨城的另一贵公子,突觉头顶压力过甚,以至于觉着是招了阴风邪气,鬼煞来袭了。 于是,宁非远站在茨城大街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公子,天还凉着,加个斗篷吧”一身材婀娜,端庄贤淑像老婆不像侍女的女子从身后随从捧着的物件儿里,挑了件白天鹅绒的斗篷递到寒颤过后接着又打了个喷嚏的宁非远面前。 那宁非远却一掌推开美人儿的手臂,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要穿,你自个儿穿吧,本少爷不会嫌你弄脏的!”说着,他又心情极佳地哼着小曲儿朝前走,突来诗性大发,吟道:“葡葡风香四溢,原来美酒佳人……啊!” 只见他眼睛色溜溜一转,一阵风似的就进了一家镶金招牌的大客栈里。 而他身后的侍女无奈地抱着那一团天鹅绒,抬头瞧瞧了今日的落脚地,禁不住眉角大跳。 那镶金的招牌流光一转,赫然写着“衍香楼”三个香气十足的大字。 ------------ 第二章 神秘开篇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一身象牙白长袍,头束金冠腰缠玉带,此刻翘着二郎腿,斜着身子倚在桌面儿上,将折扇扣起很有节奏地敲击桌腿。她现在也没多少心思扮风流勾搭纯情少女了,只瞧着一嘴油光的秋竹,狠狠地从鼻子里吹气。 “嘿嘿嘿嘿嘿!”秋竹从一盘子啃得干净的猪蹄子中抬起快活的小脸儿,冲商禄儿一阵傻笑。 “公子,您不再来只?” 背对饭馆儿大门而坐的落咸嫌恶地瞪了眼她贪嘴的模样,抢在商禄儿前头唾弃道:“也不怕吃成个母猪给别人下酒去!” 男孩子成长期,长了两年,落咸不仅身高长了,这喉结冒了头,声音有些像乱吠的鸭子,再是扮不成小丫头了。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得竖起头发穿上长衫,屁颠屁颠地跟着商禄儿从华蓥山一路游山玩水到了茨城来。 “你才是母猪呢!”秋竹一手执起猪蹄子,怒瞪着落咸嫌弃的表情。 “得了。”商禄儿不耐地将折扇敲在桌面上,吓得秋竹“咕噜”一声,将嘴里最后一口猪脚肉吞了去。 “伙计!算账!” 见她脸色不佳,落咸也识相地收了嘴,两人指使着咏绘坊的伙计,一路浩浩荡荡地又奔大街而去。 吃饱喝足,秋竹擦干净嘴边的猪油,嘿嘿跑到商禄儿面前,哈巴狗似的问道:“公子,咱们这一路过来,是要去哪儿呢?” 商禄儿斜睨了她一眼,前次来茨城,她似乎没跟着来,也怪不得她不认识衍二娘。 收回瞧在她身上的眼,商禄儿一脚踏上衍香楼镀了层金粉的阶梯,一纸扇扣在门廊上,邪笑道:“妓院。” “怎么,公子我去给你找个漂亮妞儿陪酒,还这般不乐意?”见秋竹一副吃屎的表情,商禄儿换了身子把式,风流万千地搂过秋竹有些发颤的小蛮腰,调笑道:“再看就把你留在这衍香楼,不准人家还缺个水灵的小官儿呢!” “什么!” 落咸同情地看了眼秋竹可怜巴巴的模样,只在一旁规矩地指使咏绘坊的人将衣物包裹什么的送到后院儿去,再优雅地替商禄儿开门清路。 “公子请!”这两年商禄儿不知怎的习了些恶趣味嗜好,每日无聊便拿他试验玩耍,任是落咸如何傲娇,也被训得服服帖帖,惟命是从。 商禄儿满意地拍拍落咸呈七十二度斜倾下垂的肩膀,以示赞赏后,再拖着一脸恐惧的秋竹大摇大摆跨门而入。 这衍香楼装饰模样倒与两年前大同小异,只是大厅中间的彩带球没了,商禄儿环视过后,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衍二娘这两年长多了肥膘,把彩带球给扯下来了? 仔细一看,原来房顶角落头还残剩了些边角迎风飘荡着,再往下看,就见这大厅原是被清了场的,戏台子围了一圈儿身着便服的侍卫,一个个昂首挺胸威武不凡。再往里看去,就见戏台子的琴架被撤了去,换了一张贵妃锦榻,上斜躺着只着了中衣的宁非远,正提着一个白玉小壶仰头灌酒,美酒闪烁着大厅得五彩光灯,不少磕在他珍珠贝似的牙齿上,绽开无数水花,把他面貌缥缈,湿了领口点点。 “生当作花乐,死亦添酒香。若君问何故?只为女儿妆!” 只听他一口吞了空中四溢的美酒,大手一挥,撒去大半,吟吟念诗颓身起,墨发如云扫风霜。 这一起身,一双醉眼朦胧的眼就挂在了门口的商禄儿身上。 “嗯……?” 他将手摁了摁太阳穴,难不成这衍二娘的招牌佳酿还有附赠的幻觉打赏?怎么在青楼里也瞧得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官儿? “不想上天竟如此眷顾于我,在这茨城小坊,也能遇着如此佳人……快哉!快哉啊!” 只瞧他歪歪斜斜,“砰”地将手中的白玉瓶摔了个稀巴烂。商禄儿心疼地看着地上香消玉殒的白玉碎片,暗想这天杀的真不知人间疾苦,这一去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于是,她自然没注意听他嘴里叽里咕噜在叨念些什么玩意儿。 “过来伺候着,满意了本少爷重重有赏!”宁非远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三人面前,一脸醉态地酣乐着,微微泛红的细眼微微眯着,如狼似虎地盯着商禄儿红艳艳的小嘴唇。 “什么东西!滚开!”落咸见商禄儿眉头微跳,怀着对他一丝怜悯之心,伸手就要将他推开。 “哼!”宁非远却借着酒劲,踉踉跄跄地弯腰躲了过去,“小辣椒可不讨人喜欢,本少爷喜欢温柔的……” 嘿嘿嗤笑两声,他一个前埔,有些发暗的嘴唇就朝商禄儿凑了去。 商禄儿浑身都冒着寒气,脚下一提,正要一脚踹了他子孙根,没想到他却冷不防地被身后不知何时跟来的冷面丫头提着后衣领,拎了回去。 “公子!你没事吧!”秋竹回了神儿后,第一时间蹦到商禄儿面前,叽叽喳喳地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再叉腰对那看着不像普通丫头的女子吼道:“还不看好你主子,小心把命给舍咯!” 那女子轻巧地扯着在他手上不断乱捣腾的宁非远,冷眼淡淡地扫了商禄儿三人一眼,不紧不慢地抬手做请道:“这地儿,我们包了。” “好说!”商禄儿扯回秋竹,对她灿烂一笑,“不过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说罢,便负手走了进去。 却见戏台子附近的便衣侍卫快速冲了过来,将商禄儿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倒是懂礼,上前一步抱拳道:“三位,请回吧!” 商禄儿正想发难,却听见身后一身娇气十足的怒吼―― “干什么!都给我滚开!那是本少爷的人!” 回头一看,就见醉眼朦胧的宁非远一口咬上那女子的手臂,待她吃痛时,反手打开她提着他衣领的手,屁颠屁颠跑到商禄儿跟前儿来。 一瞧,那女子粉色的水袖下隐隐透出暗红,商禄儿禁不住正眼瞅了瞅宁非远,唇红齿白,人高马大,倒算得上一个帅小伙,只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竟能如此周详计划地摆脱背后的控制。 “走!咱们开房去!”他一掌揽过商禄儿的肩膀,将她卡在怀里,空闲的手高高举起,兴高采烈地就要往楼上走去。 “公子!”秋竹大惊,飞身就要去解救主子,却被商禄儿冷眼一瞪,生生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公子这是傻了还是怎么的了?”秋竹机械地回头,瞧着身后同样一脸震撼的落咸。 因为依着商禄儿的脾性,这男人的动作显然已经列入了先废后宰的行列,可怎的那个混世魔王居然毫无反应,且还有任人宰割的势头?想不通啊想不通…… “公子!”就要走到楼梯口,商禄儿突然停下脚,抬眼极其认真的看着一脸欢乐的宁非远。 而她这看似无害的表情,却让秋竹和落咸莫名其妙地直打寒颤。 “嗯?”宁非远好心情地转头,哼出的酒气让商禄儿一脸灿烂的笑容无意识冻结了一瞬。 “请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哪里人士,家中田地几亩人口几人,顺便详细把老的多少岁称号什么,小的多点大0奶名作何一一道来,这些都是你是否有资格与本人聊天饮茶喝酒吃饭的资本。” 说着,商禄儿一根根手指头地掰开宁非远放在他肩头的爪子,轻吹了口仙气道:“至于结婚洞房或是房事鸳鸯戏水的名堂,请问你是华夷国皇帝吗?点头的话就请先付一千万两黄金的礼钱,再记得宫殿门口摆上十二株极品十八学士,用二十四人大轿抬我回去之后,咱们再另行商量!” 说完,商禄儿已然走到了秋竹身边,敲了下她蒙住的脑袋瓜,转头甜甜地笑,“不知我这样说,公子能否记得清楚又明白?” 大厅里一度鸦雀无声,宁非远似是一下酒醒了,喉头动了动,木讷地朝商禄儿点点头。 商禄儿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公子听得清楚记得明白,那在下就告辞了,公子可别忘了我细眉大眼的,认错了可没人给你赏钱!” “哎哟喂!我只当是哪家公子如此厚爱,出手就送今年所有流行款式新装给姑娘们,原来是秦少爷大驾光临!” 二楼回廊上,那一身红衣的衍二娘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待商禄儿话说完了,才伏在护栏上风情万种地朝商禄儿摇手绢。 “还不快上来,美酒美人儿,可都给您备着了!” 商禄儿抬头,对她一笑,边走边道:“二娘别来无恙?稍来的薄礼,姑娘们可喜欢?” “哪里还敢挑啊!”衍二娘上前,热情地握住商禄儿的手,“那些可是这茨城最好的布料设计,她们欢喜都来不及呢!” 说着,便乐呵呵地将商禄儿三人拉进了后堂去。 而大厅下,宁非远脸上酒意还在,只是那双精光闪闪的黑眸却是藏不住的雀跃,直瞧着商禄儿不见了,才埋下头,冷声吩咐道。 “去查查那个公子什么来路!” 他身后的女子一脸不解,虽是吩咐了去,却还是没忍住,上前问道:“不过路过的三个江湖小子,公子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什么三个江湖小子……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们这趟茨城之行,是要到头了!” 宁非远低笑一声,转身走到贵妃塌上,舒服地一趟,立即来了美酒伺候。 ☆☆☆ 华夷与大周中间相接的一个小部落村子,家家户户齐动力,筹备着元宵夜吃的糍粑汤圆,一派繁忙景象。 夕阳斜照,红艳艳的霞光照在还未完全化冰的河面上,“嘎啦”一下,裂开一块,露出今天最后一点咕噜的流水声。莹黄的冰面上,倒影着河岸边忽而冒来的炊烟,晚风徐徐,河边一片矮芦苇摇摇曳曳,熟褐的枝条险些与天融为一片。 突然远处一簇火红踏着芦苇枝头一路奔来,火红的天鹅绒衣服高高扬起,烟儿似地落到了小河冰面上,直朝对岸滑行,大红的靴子在冰河面上扬起一串薄冰渣子,反射着太阳的余晖,红光闪闪。 不多久,她就上了对岸,却不再使轻功,而是挑起芦苇上一支枯木,插(和谐)进化了冰地浅水里,再起的时候,枯木上就多了一条痛苦挣扎的大鲤鱼。 她满意地笑笑,扯草捆了鱼儿,便乐呵呵地进村了。 “哟!小凡回来啦!”刚进村口,就见井边捏着糍粑人儿的孙大娘热情地朝花小凡打招呼,“这一筛子糍粑人儿还是刚捏好的,拿回去给你家里几个尝尝大娘的手艺!” 花小凡转眼,一眼就看到那孙大娘余下桶里不多的糍粑面,笑着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大鲤鱼,道:“我可弄了好东西,晚些给大娘分一些去,再吃两口大娘亲蒸的糍粑人儿,解解馋!” “好嘞!记得把你家那几口喊上!” 再朝她笑笑,花小凡便缓步朝不远坡上的小房子走去。才走到坡脚,晚饭徐徐而来,吹起她侧脸耳发,隐隐可见一条比肤色稍深的浅疤。花小凡顿了一下身,转眼瞧了瞧身后宁静的小村,再摁着飞扬的头发,快步走上坡去。 “老早就瞧着是师姐回来了!”才走到门口,就看木门“砰”地从里打开,再入眼的就是一身碎花布衣的青月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今儿个师姐和公子一起回来,青月早早地就上米煮饭,可算把师姐给盼回来了!”青月接下花小凡手里的鲤鱼,用另一只空袖上的胳膊推着花小凡进屋。 “伤口完全愈合了?不会再裂了么?”被她推了向前两步,花小凡回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青月看了眼右面随风摆动的空衣袖,朝花小凡一笑,“不会!” 花小凡这才安心地进屋。 才进屋,就见厨房米锅盖子上冒着有些透明的白烟,灶前的火光照亮了墙壁上斜靠的一大捆柴火。 “去把碗筷备了吧,我把鱼煎了。”花小凡边说边解开斗篷的系绳,撩起衣袖就把灶上的米锅给端下来换上炒锅。 “刚才碰到孙大娘,叫我们晚上去吃糍粑人儿来着。”闲话说着,花小凡将柴火添进火坑,活势即刻明了起来,照得她有些泛白的脸红扑扑地。 “我来吧。”青月拿过她手里的柴火,做到了灶前的矮凳上,“本来日子就不容易,咱们三人去吃了,怕是她们家就得挨饿了吧!” “谁不说不是呢!这大战乱的,也难着还有这么个平静和谐的村子。” “师姐这趟出去,可得些什么情报?” 灶里“啪”地一声,似乎烧断了一根干柴棍。 花小凡将刷锅的水倒了,才淡声说道:“也没什么好探的,弦月出来找商无忧算账来了,只是……” “只是?” “只是他俩长得一样,都是商无忧罢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柔柔的男声,两人一喜,一齐看去,就见门口慢悠悠走进一个白衣男子,正巧他取下头上的斗笠,对她们轻轻地笑。 “想着公子就该回来了!”青月甜甜地对他一笑,随即埋头掏了堆火灰出来。 “不想我才回来,这话就传开了。”花小凡见锅热了,撒了些菜油,瞧着就把打理好的鲤鱼丢了进去。 “呵呵,算是传开了吧,只是我对孟黎殇……有些奇怪。”那男子将斗笠放到桌上,将空碗都添满了热米饭。 “不过是弦月不知哪里找来的替身罢了。”花小凡起了鱼,撒了些备着的葱花,就端上桌。 “去梅花阵这么些天,可瞧出了端倪?” 男男子一屁股坐到木凳上,招呼着青月吃饭,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道:“我才知道,对阵法是一窍不通的。” “那你回来做什么?” 他夹了一块鱼肉到花小凡碗里,笑眯眯地盯着她吞了下去,才道:“请你出山呀!” ------------ 第三章 筹划 更新时间:2011-12-03 “也不知公主他们来了没,算算日子正好两年了。” 商禄儿三人随着衍二娘才走到衍香楼那壮观的天上走廊半路,正巧浮熙与四儿回来,远远就听着了声音,几个人在天上与地下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谁也没给出个反应。 “哟!这不是禄儿公主嘛!怎的扮成俏公子了,可好久不见,险些没给认出来!”浮熙对商禄儿抱拳作揖,笑眯眯的眼睛反射着天庭外的阳光,晶晶亮地闪烁。 商禄儿摇扇一笑,“叫什么公主啊,这会儿我可是秦少爷!” 说罢,便叫二娘下楼去邀他们上来,几个人围坐在回廊小亭里。有丫头上茶,秋竹眼尖地跑去拦下,利索地给座上四人添茶掺水。 商禄儿啜了口茶,见着浮熙与四儿腿脚灰尘,不禁问道:“二位风尘仆仆的,该是出了才回来吧?” “是才回来!”衍二娘接话道:“落咸该都给主公禀报了才对?” 说着,她悄悄将眼神散开,落在商禄儿身后笔直站立的落咸身上。 “是说了。”合上茶碗盖,这是商禄儿第二次瞅到衍二娘有意无意地瞧着落咸了,她也不点破,再又道:“商无忧大婚,铁定多姿多彩的。” 浮熙一惊,忙回道:“那弦月当众来闹事,还说这无忧王的位置,是他留给苏凝的。” 浮熙细心地观察着商禄儿脸上变化,这商禄儿给人感觉,似乎同两年前大有所改,竟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让人紧张的感觉…… 商禄儿挑眉,“他留给苏凝的?” “正是,那弦月与商无忧长得一模一样,且瞧不出有易容的痕迹,让我在意的是,弦月叫商无忧为孟黎殇!” “连药王都瞧不出,那定是真脸皮了……”商禄儿将折扇敲击桌面,思付许久,才在众人期盼中抬起头来,道:“你们且去墨京,严密观察商无忧的一举一动,以前我就觉着他有些奇怪,这么看来,也巧了我那个猜测。” “主公有何猜测?”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惊喜的男声,寻声看去,就见一身湖色袍子的李琨走了上来。 “李琨参见主公!”才上楼梯口,他便撩开衣摆跪地行礼。 “那商无忧是假的呀!”商禄儿对他轻轻一笑,“你和燕青难道就没怀疑?” 说着,商禄儿走上前,将他扶起,“李将军总是喜欢拘泥形式。” “主公面前,自当行叩拜之礼!” “得了得了,还是说重点的吧。”商禄儿不以为意地摇摇手,吊儿郎当地坐上木凳,把秋竹当椅背。 “李总管!”座上众人纷纷朝李琨行礼,商禄儿看在眼里,笑眯眯地瞪着李琨回话。 李琨摆摆手,朝商禄儿抱拳道:“以前在宫里,燕青就多次发现绿尤对商无忧不敬,当时便有些怀疑,不管怎么监视至多也只瞧得出这么一点端倪,再无别的线索。” “在宫里自然没得线索,他不是初一十五地都要去拜坟么,这偷梁换柱定把刘老太婆气得半死,这苏凝的墓给刨了,那商无忧还能镇定地在茨城参加武林大会,或许也是借那个机会脱离弦月的监视的吧!” 瞧着他们一个个埋头苦思的模样,商禄儿也不在意,吃了口小酥饼十分满意地拍拍衍二娘的肩膀,赞赏道:“酥饼好吃,二娘手段更好看!” 衍二娘谦虚地俯首,“主公吩咐,二娘定当竭尽所能!” “只是不知主公找那宁非远又是为何?” 商禄儿贼笑两声,说得理所当然:“他可是来替凤离人选皇后的也,不先巴结好他,我怎么进宫啊!” “什么?!进宫?!”众人异口同声。 商禄儿掏掏被震出耳屎的耳洞,微笑着点头。 “这凤离人虽然做人不行吧,这做事还是一流的!这两年我也想清楚了,跟他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难不成……”秋竹突然开始回想他们出谷后这一路上商禄儿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公主这一路如此招摇显眼,就为了给那个宁非远看的?” “呀!秋竹变聪明了?!”商禄儿兴奋地将一块酥饼塞进秋竹嘴巴里,眼露精光,“方才我对宁非远说说皇帝皇后定会引起他的注意,等他一查本公主的底细,以他和凤离人的交情,怎的会不知道我是谁,你说吧,把我弄给凤离人,于他各方面都好,干嘛不帮我呢?” “我想你是久了没出门,活在自己想象里了吧?!”冷不防地,只听风四儿一声嘲讽,“当初是你拒绝给人当皇后的,人家皇帝登基一年就封了四大正妃,四宫以下更是几乎住满了女人,如今更是大张旗鼓地全国选秀挑皇后,何时还记得你呀!” “四儿!”浮熙呵斥,“如此没有规矩!” 叹了口气,浮熙起身,抱歉地对商禄儿鞠躬道:“小妹不懂事,冲撞了主公,还请主公责罚!” “哥!”风四儿不依地起身,怒视商禄儿,“什么主公,这两年音讯全无地,一出来就要咱们大家对她惟命是从,天下有那么好的事!莫说是我,苍鹰里绝大部分人若不是看在李将军和燕青将军的面上,谁会认得她是谁!” 风四儿话一出,小亭气氛一下尴尬到零点。 “呵呵……”却听商禄儿轻轻一笑,把玩着折扇坠子道:“四姑娘说得不错。” 她这话,又让众人吃了一惊。 “公主!”秋竹委屈地看着商禄儿,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别人不知道公主这两年的辛苦,她和落咸可是每日都在旁边看着的,虽然公主说出谷后定会有许多不随心的地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般误会公主,她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主公!您这是……” “她确实没有说错,若是没有李琨和燕青的悉心打理,这苍鹰怕是早散了,哪里轮得到我来发号施令!”商禄儿打断李琨的话,语气颇为轻松,“你们都是我阙哥哥的部下,算来都是我的长辈,禄儿无德无能,怕是今后有得你们操心了!” “公主!”李琨“砰”地跪地,义正言辞道:“请主公移驾操练堂,允将士们行叩拜大礼,正式接管我苍鹰!” 商禄儿起身将李琨扶起,皱眉道:“都说了不必叩拜了!” 见李琨满脸为难,她一眼扫过在场所有人,严令道:“这苍鹰,今后还是李琨将军继续管理吧,待禄儿做好了能让大家都折服的好事,再来接管也不晚!” “这……” “所以,还要再辛苦李将军一些时日了!”商禄儿微笑着将李琨的话堵了回去,领着秋竹和落咸就往前厅返了去。 “恭送主公!”几人怔怔地看着商禄儿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主!你干嘛不去接管苍鹰啊!你瞧瞧那风四儿说的什么话!若不是燕青救了他们兄妹,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儿呢!有她耀武扬威的地儿嘛!可把公主放哪儿了!” 商禄儿转头,刮了一下秋竹厥得高高的鼻头,淡笑道:“是燕青救了他们兄妹,可不是我救的,人家干嘛要对我惟命是从呢!” “可是那苍鹰……” “苍鹰李琨打理得很好,用不着我去操什么心,李琨忠心着呢!现在我跑去接管也得不着他们真正的尊重,放心吧丫头,以后有你威风的时候!” “秋竹……秋竹就是替公主不值!” “有什么值不值的,那些本就不是我的!好了,把你眼泪擦干,脏兮兮的,咱们还得做事呢!” “噢!” 吸吸鼻子,秋竹抢在落咸前头替商禄儿开门。 ☆☆☆ 抚州,华夷国皇宫 才过午膳,凤离人便急急忙忙往御书房去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虽才开春,可这抚州城寒意未退,晚冬开的那几簇火梅都还没谢,多多少少地披了些霜气儿。 “哎哟!皇上!您等等小的呀!好歹也把这斗篷给披上吧!不然太后娘娘又该扣奴才俸禄了!” 只瞧凤离人一身明黄龙袍,玉冠束发,瞧着英俊威武地。御花园拐角处,跟了一溜儿太监宫女,为首的是一个看来十七八的小太监,捧着一件儿宝石蓝的貂毛斗篷,迈着小步子紧跟在凤离人身后。 “奴才这个月被扣得总共才二两银子了!皇上您可得手下留情啊!” “银子银子!就惦记着你那点儿巴掌大的碎银子!”凤离人突然驻足,转头阴森森地瞪着那小太监,“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啊?好歹也跟在朕身边十年了,怎么瞧你都是母后那党来的奸细!再吵朕就把你发配到冷宫去!永不见天日!” “哈哈哈哈――皇兄这又是在发哪根火啊?”只听一声幸灾乐祸的大笑,就见假山后冒出一身便服的凤离辰,晶晶亮的眼睛神采飞扬,见了皇帝也不行礼,直接奔到托果盘的宫女面前提了一串水晶提子,“噗”地吐了一地黑核。 “参见永乐王爷!”宫人们忙不迭地行礼。 “免了免了!”凤离辰含糊不清地说道,随即眼珠一转,黏糊糊的大手就附上了凤离人明黄的肩头,贼笑道:“我听说母后可又派宁非远出去给你寻老婆了,这次可是声势浩大啊,各大城池的乡官肥商可都不放过,只要有姿色有学问,都给弄进宫来!我瞧着你要是再不给她生个大胖小子抱抱,估计以后传说能生的男人都给你弄来!” “你怎么不去生?”凤离人不怒反笑,反手勾上凤离辰肩膀,挑眉道:“咋俩系出一脉,你生了小子我就封他为世子,以后这皇位就是你们家的!多划算!” “得了吧你!真不是东西!阴人阴到自家兄弟头上!也不怕天打雷劈!” “敢情你这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就是颗好菜了?”凤离人用眼光扇了凤离辰一巴子,顺手还将他手里的水晶提子给扯了一半下来,嚼得津津有味。 “皇……皇上!”金凤宫的李公公抖着拂尘,一脸笑开花儿地跑了来。 凤离人和凤离辰瞧去,就见他身后跟了些眼熟的金凤宫宫人,人手一叠不知抱了多少花哨过来,两人同时眉头一皱,心有灵犀地暗叫不好。 “老奴拜见皇上!拜见永乐王爷!”走过来喘了好一会儿气,李公公忙俯首参拜。 “这大老远的,李公公是干嘛来了?”凤离辰阴笑着盯着凤离人抽搐的脸皮,认真负责地为自家兄长问出心中疑惑。 “皇太后这几天闲着,就张罗了抚州各官家小姐的画像给送进宫来!娘娘瞧了,说这宁大人家的小女儿,今年刚好十七!”说着,李公公抖索着找出宁家小姐的画像,打开后斜倾着递给凤离人看。 “长得眉清目秀,再过两年啊,铁定是个大美人儿的!娘娘说皇家血脉,定要有个好的传承,这些小姐里不是容貌出众,就是才华惊人!都有为我华夷皇家开枝散叶的资格!” 边夸赞着,林公公使劲摆手,指使身后宫人一张张画像打开给凤离人观赏。 “这是海大人的孙女,今年双十,琴技可谓抚州第一!诺诺诺,这是尚书大人的千金,才十六,娘娘说再养两年再接进宫里来……噢!对来!主要是给皇上看这梅将军的女儿的,可是咱们华夷第一美人儿,又是个女将军,这才回了抚州,娘娘连夜差人去画的模样……皇上可喜欢?” “哈哈哈哈――皇兄果真艳福不浅,瞧瞧这一排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啊!嗯,果然还是当皇帝好!臣弟就不打搅皇兄成就美事了,先行告退!李公公慢慢介绍,慢慢介绍啊!哈哈哈――” 凤离辰瞧着李公公身后另一列还没打开的画卷,吃着葡萄,心情极佳地将那捧水果盘的宫女牵着走了。 “哎!永乐王爷!您别走啊!这还有给您选的王妃没看呢!” 李公公正想追着逃跑的凤离辰,却见身前的凤离人准备绕到走了,忙小跑到他面前,嘿嘿问道:“皇上可有中意的?娘娘说了,皇上今儿个肯定得选一个……” “就那……什么,随便一个好了!封美人!”凤离人烦躁地盯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画像,转身发气地对自个儿的贴身太监吼道:“摆架上书房!” “好嘞!”李公公满意地目送凤离人离开,瞧了瞧身边的画像,招来一个宫女吩咐道:“去给梅将军报喜,就说他家小姐封美人了!” ------------ 第四章 退婚 更新时间:2011-12-03 “公子,那三个人一路从华蓥山出来,招蜂引蝶,走了半个多月才到的茨城。不仅在茨城传开了,几乎在他们所有走过的地方都赫赫有名,所以属下没出城,便得知了他们的来路。” 茨城东城大街上,二十几号人抬着的一张贵妃塌,招摇地横穿大道而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瞧抬轿的劳夫清一色打着赤膊,冒着薄汗的手臂上都缠着一条红丝带,被汗水浸湿垂在他们古铜色的肌肉上。 再看榻上,宁非远就着先前在衍香楼的装扮,懒散地斜躺着,时不时伸长脖子吃口榻旁侍女递上的剥皮儿去籽儿的各类水果,突然举高了手里写着“宁非远”仨大字的折扇挡住面上冒着温气的阳光。 转过头,眯着眼瞅着他头下表情淡漠的女子,懒懒地说道:“橙姐姐可打听清楚了?确实是从华蓥山出来的?” “倒是没人亲眼瞧见,不过路线是朝着去的,且在华蓥山之后,没有人见过他们。” “停了!停了!”宁非远听着柳橙的话,转着眼珠想了阵,突然兴奋地撑起身子,将折扇合拢,敲击在贵妃榻边沿。 柳橙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一大老爷们儿,爱好躺贵妃榻本也不伤大雅,只是如今这规模阵仗,若是被老爷瞧见,不是把他打死就是把自个儿气死,也难怪他不敢在抚州如此嚣张,自告奋勇地出来帮皇上寻秀女。 贵妃榻依着宁非远的动作摇摇晃晃,宁非远扒着榻沿,笑眯眯地盯着伸手扶他的柳橙。 “还去什么官媒署啊,走,直接去杨城主府上!” 柳橙放开他,满脸戒备。“去城主府上做什么?” “既然断定那三人是从华蓥山出来的,我也算猜着那领头的是谁了,老早就听凤离辰嘀咕,原来是这般模样!也算是我和她的缘分,既然她有意进宫,我还瞎折腾什么,好歹也得对得起人家这一路来的精心布置,我要是还装疯卖傻,也太不给咱们未来皇后面子了!” 宁非远在榻上翘起二郎腿,指使着轿夫们拐弯儿绕道,一行人霸占着大半马路,这一绕弯儿,可让边上行人全避到边上去了。 “什么未来皇后?”柳橙瞧着自家公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暗想又是哪个倒霉鬼在被他算计着。 “就是咱们不用忙活了!既然抚州那位的事儿搞定了,总得让我办办自己的大事吧!”宁非远边说边朝柳橙斗眉毛,看得柳橙浑身起鸡皮疙瘩。 “您能有什么大事?” 宁非远邪恶一笑,“那杨城主家的女儿,你可见过?” ☆☆☆ 商禄儿三人才开门出来,就见楼下大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宁非远的人影。 “公子,他不见了。”落咸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翻身稳稳落在戏台子上。 “还真是一点渣子都没留下。” 商禄儿沿着楼梯下楼,瞧着先前打碎的白玉酒壶,还有宁非远吐的葡萄籽都被扫得干干净净,那扎眼的贵妃榻也跟着不翼而飞。 商禄儿不禁轻笑,“这宁非远还真会享受,走了还不忘偷样咱们衍香楼个物件儿!” 秋竹不解地跟着商禄儿转圈儿观察,可是想不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意思问问,便故作了解地点头称是。 “落咸,你说这宁非远此刻能去哪儿?” 落咸想了想,答道:“该是去官媒署了吧,他此次来茨城就是为了给凤离人选秀女的,我打听着,秀女们老早就在候着了!” 商禄儿摇摇头,问道:“除了官媒署呢?” “他不能正事不办,就在大街上游荡吧!”秋竹自作聪明地接话,被商禄儿一瞪,吓得赶紧捂嘴,拉缝闭牙。 “要说除了官媒署……宁非远只有个定了娃娃亲的亲家,杨城主一家在这茨城还算熟悉的……” “这就对了!领路!”也不待他说完,商禄儿一拍落咸的肩膀,迈着小碎步就往门口走去。 “这,咱们不去找那个宁非远了吗?”秋竹奇怪地看着落咸,见落咸也不理她,无趣地努努嘴,顿一顿地追着商禄儿去了。 他们刚走,李琨和衍二娘才从后堂出来,一眼看着商禄儿稍稍长高的背影,李琨欣慰地笑了笑。 不过一闪而过的表情罢了。 “你随行保护着!”说罢,他便转身回了内堂。 衍二娘应了声,一眨眼便不见了。 ☆☆☆ 这茨城城主杨旭可是茨城一个传奇人物,倒不是说他政绩有多优异,不过就是民间传说他敛财手段一绝,前无古人,故称传奇。 前些年杨家与武林盟主林家,二家半分茨城,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以来你干你的,我挣我的,倒是融融恰恰。直到两年前武林盟主惨被灭门时,如此血案,城内守军竟无一人前去营救,莫说营救,就连事后追查也草草结案,不了了之。 这杨城主唯一升堂办案的一天,便是查理林家财产分化问题,瞧着姓林的都死光了,杨城主在堂上泣不成声,发誓定要将林家家业发扬光大发,给林家修建祠堂、大兴墓园,总之最后家产是无人接管,就充了城主口袋。如今这茨城可谓他杨家一家独大,垄断所有经济脉络。 杨家大院本在东城大街正中间,两年前因为林家出事后,拆了林家在东城上的两排铺子,敲锣打鼓地将自家院子扩大了一倍。如今站在路中央一瞧,东大街右手面几乎半条街都是铺了小青瓦的红色围墙。 宁非远一路指挥着劳夫们越过集市上不见路的小妞儿,躲开时不时借过的运货押车,这看着不远的地儿,生生将二十几个劳夫累得直喘粗气,才将宁非远连着他身下的贵妃塌一起送到了杨府大门前。 这单单大门,金碧辉煌自不必说,光是门口看门的俩二丈高的白玉麒麟就够随便告他杨旭一个贪官污吏罪灭满门的了。当然,宁非远还没这么无聊。 一瞧有人堵门口,大门前两守卫可不干了,站门前就开始嚷嚷赶人道:“干什么的!不认识这是城主府邸嘛?!快滚快滚!” 柳橙眉头一拧,就要上前叫他们通报去,却被宁非远给扯住了胳膊。 “别动,等着他们下来,这快一百级石梯了,你走着不累啊?” 说完,便把手中的折扇递给她。 柳橙听话地接过扇子,打开放到宁非远脑袋上给他轻扇着风。 “嘿!兔崽子!还非要爷爷下来打人了不是!”门前小厮见宁非凡竟喝斥不走,当即来了脾气,袖子一挽,提着门边的粗木棍就下来了。 “看爷爷不打死你!” 那小厮几步一跳地下来,肚上的肥腩被放在身前的木棍给压成了两半边,眼见着就要冲到宁非凡的贵妃塌前,只见柳橙一个纵身而起,两脚踢在他双眼缝儿里,只听他“哎哟”一声,受力摔在石梯上,边叫边滚地落到了街面上。 这一动作,可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自从林家人死了,这茨城可再没人家敢与杨家不利,这看来痞里痞气的公子也不知什么来头,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众人唏嘘中,只瞧宁非远手一抬,身旁喂果子的侍女立即上前将他扶起身,他歪歪斜斜地走了两步,一脚踩在地上叫痛的家丁肥脸上,顺道吐了口唾沫星子。 道:“滚回去叫杨旭出来接驾,就说你宁非远爷爷来了!” “宁非远?”远远儿地听到大门口没动的家丁自言自语,突然只看他跳了老高,惊呼道:“哎哟喂!是大姑爷来了!老爷!老爷!” 瞄着搭档进门通报,地上吃灰的家丁连忙扭着屁股,待宁非远脚松了,连滚带爬地跪起身,拜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大姑爷驾到,还请大姑爷恕罪啊!” “贤侄!非远贤侄啊!”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方才进门通报的家丁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四十上下的杨旭城主,老远见了宁非远便两眼放光,急忙走下来。 “可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怎的站在外面,走!跟世伯进屋去!哈哈哈……”杨旭一来便握住宁非远的手,热情地邀他进屋,这才一走,就瞄见地上一脸惶恐的看门家丁,不禁怒起,一脚踹了去。 喝道:“有眼无珠的东西!得罪了我贤侄,留你何用!王总管,打发他走了!” “老爷!老爷不要啊!”那地上的家丁又哭又求,他平日里借着杨家的声威,作威作福地,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会子要是被杨家给赶了出来,只怕还没出这条街就得给人打死的呀!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老爷饶命啊!” 那杨旭哪里还听得他说话,只再踹了一脚,便乐呵呵地请宁非远进屋去了。跟他身后来的管家和护院一听老爷吩咐,忙上前清理门口。宁非远还没走进大门,就再没听到那家丁的哭喊声了。 也未回头看,宁非远只不咸不淡地对杨旭一笑,道:“世伯真是治家有道啊!” ☆☆☆ 大厅,丫头上了茶便轻巧地退了出去,厅里只留着主位上的杨旭笑呵呵地盯着客座上的宁非远。 这屋子瞧来也还是新修的,还有股极轻的新木味儿。 “贤侄这来了茨城,怎的也不先派人招呼世伯声,也好为你设宴接风啊!” 宁非远却端起茶碗喝茶,润了润嗓子才客气地答道:“不过替吾皇办些差事,公务在身,也不好叙私情。” 杨旭理解地点点头,再又问道:“那贤侄过来,可是事情都办妥了?” “差不多了吧。”宁非远放下茶碗,对杨旭官方一笑,问道:“不知杨小姐可再府上?” 杨旭一拍大腿,航然大悟道:“我就说侄儿怎的想起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原来是惦念着玥儿来的!哈哈哈哈——是该多多接触,是该多多接触!” 说着,他起身便喊道:“来呀!去把大小姐叫来!” “哎!且慢!”宁非远起身,对杨旭作揖道:“世伯是误会了!非远问问小姐是否还在府上,实则是想探探小姐可许配婚嫁了!” “哈哈哈!我玥儿与贤侄早有婚约,岂可许配他人?贤侄多虑了!” “这玥儿小姐,今年也十七了吧!”宁非远掐指一算,复故作惋惜地轻叹,“唉,想来我宁非远何德何能,能娶到玥儿小姐这样天山才有的人儿!” 杨旭颇为得意地笑道:“贤侄不必自谦,谁不知贤侄文武全才,又是皇上身边……” “唉!就是因为在皇上身边啊!”宁非远突自打断杨旭的话,“这皇上没事就差我这去差我那去,分身乏术啊!这儿女之事,岂能在吾皇千秋大业之前呢!侄儿盘算着,玥儿小姐年纪尚青,可不能陪我这么瞎耗着呀!白白赔了大好年华!” “贤侄这话……” “所以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抉择,侄儿想了个两全的办法,于我,于世伯,于玥儿小姐都是好的!” 杨旭沉下脸来,问道:“贤侄有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世伯果真通情达理之人!”宁非远藏在袖子后的嘴忍不住窃笑,语气却极为沉重,道:“侄儿再三思量,终于做出决定,所以今日前来拜访,实为退婚!也是想着不再耽搁玥儿小姐终身,望她早日寻得值得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 “荒谬!”杨旭气愤地大袖一甩,责问道:“你与玥儿的婚事,是当年你父亲亲口与我定下的!岂能你说退就退,坏我玥儿名声!” 宁非远不解地偏头,“玥儿小姐与在下素未谋面,何来坏了名声一说?” “宁非远啊宁非远!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给我装糊涂,这女儿家定了亲被人退了,还能许到好人家吗?!我看你父子二人就是存心害我玥儿!” “这要怪,怕也只能怪他老子,与我远郎何干?”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妖里妖气的男音,宁非远奇怪地回头,就见一身白衣的商禄儿由侍女打扮的秋竹搀着,粉面含泪地站在门口。 杨旭气急,指着商禄儿大吼道:“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我是何人?”商禄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委屈极了,“我这样身份的人,城主大人自然是不认识的!我见门口没人,就随着远郎进来了呀!” 说着,商禄儿便暗地掐了秋竹一下,示意她扶自己进屋。宁非远一副有意思的表情瞧着商禄儿,只见她一身白衣,黑发半挽,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明明一身男装,偏偏略施薄妆,正娇滴滴地朝自己游过来。 “我本是衍香楼暗藏的头牌,这不是远郎过来,才伺候着的~哦~!” 商禄儿挽着宁非远的手臂,一脚踢开秋竹,嘟着嘴旁若无人地朝他抛媚眼。 “你……这,这!伤风败俗!伤风败俗!”杨旭气得直跺脚,扯着喉咙大喊道:“来人!来人!” 白送个白眼给气的发飙的杨旭,商禄儿绞着兰花指,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我劝你还是别喊了,难不成想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你家女儿是因为个男人,被夫君抛弃的吗?” 这话倒是成功把杨旭给吓清醒了,只听外面一阵骚动,杨旭纠结半响,终是大手一挥,有气无力地喊道:“回去!都回去!” 走到门口的护院刚准备进屋大干一场,也不想不明白这老爷是抽哪门子风,听着撤退命令,扫了兴致悻悻地往回走,这才走两步,就瞧着几个丫头拥着个一脸笑意的女子走来,一瞬间惊艳,几个护院连忙低头,不再窥视。 “这我可说实话了吧!”商禄儿拉着宁非远坐到椅子上,自己再小脚一挑,倚到了他身上,断过方才他喝的茶碗,认真研究了许久,终于瞧着有点唇印的地方,接着喝了口茶。 这一动作,险些没把杨旭气得当场背气。 “我与远郎一见倾心,本不敢奢望,谁知远郎却不嫌弃我出身卑微,且是个男子,对我百般疼爱,千般垂怜,甚至许诺要退了城主家的亲事,将我接回抚州去拜见父母……就是铁打的心,也得融化在他的浓情蜜意中啊!就这么一来一回的,不就夺了我的心,得了我的人嘛!” 商禄儿擦擦眼角感动的眼泪,呜呜咽咽道:“本以为远郎就是哄我开心的,没想到今日他一离开衍香楼,竟就直奔城主这儿来了,想着远郎为我们的爱情如此付出,我又怎能无动于衷,让他独自面对道德的谴责呢!” “所以秦儿就追我而来,是准备保护我的?”宁非远一脸惊喜,猛地搬过商禄儿憋笑憋得抽筋的身板,深情对望。 商禄儿扭捏地推了推他的大手,终是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秦儿!” “远郎!” “秦……” “够了!”大厅里甜蜜蜜的背后,只听杨旭一声爆吼,气得在主位上来回踱步,许久才颤抖着指着宁非远和商禄儿吼道:“你们这对……这对狗,狗……宁非远!你就回去等着跟你爹交代吧!这是我杨旭定当不会善罢甘休!毁我女儿清白,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爹爹!” 只听门口一声轻唤,商禄儿掰着宁非远的脑袋一起回头,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0娘,身材气质形象那都是一流的,可就是那张小脸儿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努力憋着眼泪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玥儿……”杨旭没想到女儿会来,脸色一瞬苍白。 “爹爹!”捏紧了手里的手绢,杨玥儿将扶着她的侍女遣开,扒着门板就朝杨旭奔去。 “这杨玥儿怎么看娶回去也不亏,你怎么给脸不要脸啊?”瞧着杨玥儿伤心伤神的模样,商禄儿把头埋在宁非远颈窝里,为她打抱不平。 只是这动作在外人看来,又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了。 “可没人让你来拆她台的啊!”宁非远无所谓地翻翻白眼,小声回道。 “玥儿乖!别伤心!爹爹定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杨旭哪里见得宝贝女儿伤心,连忙宽慰道。 杨玥儿吸吸鼻子,呜咽道:“爹爹不必为难他们,这传出去了,岂不是更让别人笑话女儿了!” “这!唉!我苦命的女儿诶!”杨旭伤心,一把将杨玥儿搂进怀里。 “看来这杨旭满是疼爱他这女儿啊!”商禄儿小声嘀咕。 却见宁非远对他安心一笑,再将她摆到地上,起身抱拳对杨家妇女道:“玥儿妹子通情达理,让为兄的更是愧疚不已。” 像是没看到杨旭投来愤怒的眼光,宁非远接着道:“对世伯不敢隐瞒,非远此次来茨城,就是为吾皇选秀女进宫,争选皇后来的!如此绝佳机会,非远定是想着自家妹子的!这当我宁非远老婆有什么好的,进了宫,博皇上欢喜了,就算做不成皇后,成个皇妃生个皇子,这日后妹子的地位,那可就说不准了!” 他这话一说完,成功引来了在场所有人惊讶。倒不说商禄儿和秋竹如何在心理鄙视凤离人了,这杨旭和杨玥儿一听,那是立即来了兴趣,先前的悲愤一扫而空。 “贤侄这话说的是……?”瞧这称呼转换得! 宁非远咧嘴一笑,“就是来问问,玥儿妹子对这华夷国皇后,可有兴趣?” ------------ 第五章 选秀女进宫了 更新时间:2011-12-03 宁非远跟在商禄儿后面一路走出杨府,就见了一路中药昏迷的家丁,刚到门口,在街上焦急打转儿的落咸就奔了过来。 “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商禄儿接过落咸递来的折扇,“噗”地打开,使劲儿对着面上那一层让她极其不舒服的脂粉猛扇。 “我这为了你,可牺牲大了,好歹也打赏着点儿吧?”摇着小折扇,商禄儿一把拉住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宁非远。 宁非远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商禄儿阳光下红艳艳的腮帮子,“公子您这都让我成断袖了,乐子也找足了,还好意思寻我打赏?不是存心抖擞我吗?” “额。”商禄儿干笑着放开他,三两脚追上去,商量道:“你看这怎么说的也算帮了你一回的……好歹你也得回报回报不是?” “这倒是说点子上了。”宁非远停下脚,笑眯眯地将商禄儿从头打量到脚,才翻翻眼皮儿,道:“说吧,你这么大费周章地一路从华蓥山开始算计我,我想可不只为了帮我甩开一个杨玥儿吧?” “那你呢?能退了亲就成,干嘛把那杨玥儿弄进秀女堆去?”商禄儿不答反问。 “怎么,怕她抢了你皇后宝座?” 商禄儿冷哼,“谁稀罕!” 这可逗乐了宁非远,只瞧他双手环胸,一副不甚明了地看着商禄儿,“不稀罕?那你找我来干嘛的?” 商禄儿不悦地努嘴,“果然凤离人身边就没一个好东西!” “我以为你要说没一个省油的灯,兴许还能博我一笑。” 商禄儿白了眼他那痞样,直截了当道:“本就没打算骗你什么的,既然你也瞧得出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带我进宫,我要见凤离人。” 宁非远好笑地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我刚才帮你了!” 宁非远眉角极明显地跳了跳,一手招来身后的柳橙,“虽然我没要你来帮我忙,不过我宁非远向来不欠人烂帐,橙姐姐,记下……诶,我是给你记商禄儿,还是商景菱啊?” 商禄儿摆摆手,对他灿烂一笑:“什么都不记,本公主岂是与那些庸脂俗粉比拟的?你只需带我进去就成,秀女什么的,是可以直接跳过的环节。” “说得这么本事,你自己去找呀!” “他现在不是皇帝嘛,身份提高了,地位不同了,我这一穷二白的,怕人家看我连眼屎都不落的!” “哈哈哈哈——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凤离人那小子回来就一直铁青张脸的,你就完全是他一克星嘛!”宁非远就站在大马路上直呼当今皇帝的名讳,也确实让商禄儿对他的大胆开了眼界。 “看来带你去能让我瞧着不少新鲜,就冲着凤离人的傻样儿,本公子带你走了!”说着,他心情极佳地扒着商禄儿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那还真谢谢你了!”商禄儿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见脱不了宁非远的控制,只得作罢。 “你还没告诉我,干嘛要那杨玥儿去选秀女呢?” 宁非远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商禄儿,“我还以为你多聪明,怎的竟问傻问题,这国家机密的,我能告诉你嘛!照理说,你现在还算是旁国来的奸细!” “真不好意思,还真问到你们的机密了,那你还带我这奸细去你们皇宫?”商禄儿不爽地剜了他下巴一眼。“也不怕我这图谋不轨地把你们皇帝给宰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小禄儿你果真有意思!”宁非远大笑着,将商禄儿搂得更紧了。 商禄儿本瞧着这宁非远的习性多少有些眼熟,这一句话出来,顿时让她头脑清醒了。 “别学着凤离辰叫我!” “那又不是他的专利!” …… “这,他俩总共见了今天两次面吧?”走在商禄儿和宁非远后边儿,秋竹抡胳膊肘撞了撞落咸,很是奇怪前面两人怎么就像认识多年的拜把兄弟了。 落咸瞄也没瞄她一眼,只是称职地盯着商禄儿后背,冷不丁地冒了句:“你没长眼吗?” 秋竹憋了气,鼓鼓地嘟起嘴巴。 几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到了官媒署,看着清一色红木盖的衙门,商禄儿在内心无声地叹息:这宁非远,这会子才记起来凤离人的正事啊! 走到门前,忙有门口衙役迎了上来。宁非远伸手将他们挡在了一尺外,转身,难得正经地看着商禄儿。 “进去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商禄儿应着,实则满门心思瞧着手指甲长短。 “我此次出京,并未张扬,先不说你后来知道,只看你在我出抚州同一时间离开华蓥山,一路在为见我做准备,是怎么做到的?” 商禄儿抬眼,看着宁非远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再敷衍他。轻哼两声,伸手招他耳朵过来。 凑上宁非远耳朵,商禄儿轻笑道:“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拿什么去贿赂凤离人呢?” 宁非远定定了看她许久,忽而轻松一笑,“也对!那就请吧!” 说罢,他侧身做请,着实吓了门口前来接驾的衙役一跳——能让这宁家大公子如此屈礼而待的,那会是什么身份啊?! 商禄儿折扇一收,朝他作了一揖,便承礼大摇大摆地扒开俩发愣的衙役,进了官媒署大门。秋竹和落咸见她进去了,赶忙跟上。 门前,柳橙看着盯着商禄儿背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宁非远,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公子,为何答应帮她?” 宁非远嘿嘿一笑,“那不是为了好玩儿嘛!你当我们皇帝陛下真是个废人?两年来莫说立皇后,就连后宫那群拉出来够开个坊子的女人谁也不碰一下,他是准备当和尚的吗?” 说着,他便笑眯眯地迎着阳光,进官媒署了。 而此刻远在抚州皇宫的凤离人,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口水沫子喷在手里明黄外壳的奏折上,染晕开了一片墨色。 “皇上!身子要紧啊!”立他身旁的小太监忙递来丝绢子。 “小丸子。”凤离人突然阴森森地转头,看得小丸子一阵心惊肉跳。 “写这奏折的齐大人不知用的什么墨,这就化开了,赏他个沧州十堰墨盘得了!” 随手将手里没法看的奏折丢到被公文奏折堆得杂乱不堪的书桌上,凤离人打了个哈欠,靠到身后的龙椅上就睡了。 小丸子拍拍稳定下来的小心肝儿,忙拉了锦被来给他披上。 “我当要拿我开教训了,原来今儿个皇上懂得体恤劳苦了……?”摇摇头,小丸子坚决否定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原本只是听着传说,凤离人那头种马后宫佳丽满满三千,几乎每个月都在张罗着选秀进宫这码事,本以为就是传说夸大其词,再怎么看,凤离人也不是那种只知销魂,不知身体负荷上限的色鬼啊!可瞧着这官媒署大厅张得满满当当的环肥燕瘦,商禄儿总算头一次肯定了传说的真实性! “宁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呦!”才刚到大厅门口,就见官媒大人弓着身子,忙迎了出来。 一听他说话见他动作,厅里原本有些不耐焦躁的小姐们,个个儿像打了镇定剂,安静得蚊子飞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人不必多礼,我这也无官无职在身,怎的受得气啊!”宁非远打着官腔,嘴上客气得很,脚上却理所当然地径直跃过那官媒大人身边,走进大厅去。 “公子自谦了!”待到商禄儿等人都进了门,那官媒大人才起身尾随进去。 瞧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商禄儿不禁感慨,如今是当官儿,也不好混得啊! 厅里各家来甄选的小姐一见宁非远那风流倜傥的风采,不少脸皮薄的便羞红了脸,连头也不敢抬。再看他身后跟着这两日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秦公子,更是满心雀跃。要是说现在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就是皇上的女人,那也不当了! 商禄儿岂会不明那些女子的心思,一股得瑟油然而生,随即佯装风流地打开折扇,极有涵养地对临近一个小姐微微颔首,这一动作,险些让那毫无心理准备的小姐当场晕了去。 “咳咳……”宁非远坐在主位上,捂嘴轻咳。 大厅里那些想入非非的女人立即被拉回现实,皆一脸期盼的盯着官媒大人递给宁非远的名册。 商禄儿在内心唾弃:真是一群现实的女人! 宁非远不急不慢地打开名册,倒是认真地从头瞧了到尾,也没正眼看面前的女人些,只清了清喉咙,沉声道:“各位小姐辛苦了!” 倒也颇具威仪。 “不敢劳烦公子费心!”小姐们盈盈施礼。 商禄儿在一旁目瞪口呆,敢情这些女人都是经过统一训练了的?口齿合一,行为整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大户训练丫鬟呢! “恩!”宁非远满意地点点头,再合了名册,在众人期待中,开了金口道:“圣上此次大选秀女,本意为寻觅以为贤良端庄,品德俱佳,才貌双全的女子承我华夷皇后,太后秉着公平不落一秀的想法,特派再下到各大城池亲自督选,这茨城共有五位进宫秀女名额,分别是:城主杨旭之女,杨玥儿。” 宁非远抬眼见杨玥儿埋头出列,才继续宣布道:“督军赛鸣之女,赛明珠;监察王睿之女,王小蕊;礼官程东之女,程莹莹;县台之女,瓮书之。” 再抬眼,就见人群前端站着几个俯身埋头高度一致的女子,宁非远把名册丢给官媒大人,懒懒道:“得了,出列几人随我走吧,其她人可回了!” “什么呀!原来没我的!那还让人家站这大半天的!”人群一下激动了,各家小姐捏腰捶腿,小声抱怨着不满。 “可不是嘛!不选我还叫我来,真当本小姐整天闲的没事干呐!” “也不知她们有什么好!比得上我花容月貌的吗!” “走了走了!本小姐还得回去绣花呢!” 待那群莺莺燕燕都散了,大厅一下大得吓人。宁非远来回在那几个选中秀女前踱步,瞧着那几个小姐保持角度行礼都快站不稳了,他才“哎哟”一声,挨个儿扶她们起来。 “瞧我这德行,竟想着怎么帮各位在宫里站稳脚步蒙圣恩宠,竟忘了各位贵人还累着这事儿呢!” “谢大人!” 瓮书之盈盈起身,再朝宁非远颔首谢礼;杨玥儿对宁非远微微一笑;塞明珠声音明显不悦,但不好扫宁非远脸面,也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王小蕊起身,并无再多动作;程莹莹边捏着小胳膊腿地,正眼也没瞧宁非远。 宁非远不着痕迹地将她们各自表现记在眼里,再吩咐官媒大人准备辇车,才客气地将众人带出衙门去。 “这宫里规矩不比外边儿,既然你们已经中选称为皇上的女人,就再不是以前家里的小姐,在宫里主子多,规矩多,你们且慢慢学着,路上会有麽子教导,也不用太担心。” 宁非远走到门口,指着路上眨眼的三大辆宝马香车,回身道:“那就上去吧,以后飞上枝头了,总有机会回家见爹娘的!” 商禄儿扶额,这宁非远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好歹也让人家姑娘跟父母亲人话别一番啊!这进了宫,可再难有出宫之时了。 “我这不还不是为了你能早些如愿!”宁非远就像商禄儿肚里的蛔虫,一凑上来就对她不满地嘀咕。 五个秀女两辆车,商禄儿与宁非远一辆车,刚要上车,就见一抹熟悉的白从车旁大树上跃身而下,稳稳地落在商禄儿面前。 “衍二娘回报说你就要走了,李琨派我随行。”风四儿扫了一眼商禄儿,口气僵冷。 “你怎么态度呢!”秋竹冲出来就一阵叫嚣,却被商禄儿给拦在了身后。 “四姑娘随行,定是如虎添翼,不嫌弃就上车一起吧。” 风四儿却步领情,冷声道:“我只来打声招呼,免得落人口舌说我不尽职责!”说完,一纵身,便是又消失了。 “什么态度!公主你就该把她绑起来再撒她一身奇奇怪怪的药粉!”就像当初对我那样!秋竹愤愤地瞪着只剩小云的天空,只想挖个洞把风四儿逮出来折腾! 看看天空,宁非远靠着商禄儿吊侃道:“你这下人队伍还挺庞大的!” “还不怪你这车坐多不了人。”剜了他一眼,商禄儿摁着他肩头当支撑就上了辇车。 ------------ 第六章 再见凤离人 更新时间:2011-12-03 从茨城到抚州,宁非远虽一路下令快马加鞭,也走了七天才到。也不知这宁非远是吃错了什么药,像是着急着去投胎,一路颠簸好些时候都是露宿荒野,折腾得商禄儿走了一路腰酸背痛,任秋竹怎么给她扎针按摩一点用都没。 第七日傍晚,才到了抚州城中。 “哟,国都果然不一样啊,这可是那小小茨城能比的!”商禄儿欢喜地拉开辇车窗帘一路朝外欣赏风景。 这抚州地处华夷国东面国土,与大周东面边境卫城只隔着几座城池,却是在佛连山脉以内,借着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故华夷开国皇帝定都于此。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在哪条街上,只瞧着傍晚依然热闹得紧,街边店铺或者小摊儿都生意爆棚,各种叫卖声还有食物香气不绝与耳鼻,让商禄儿肚里的吃虫又开始捣腾了。 宁非远听着她话说,狠狠地吃了口气,“茨城也算我华夷国较大的城池,竟被你用‘小小’来形容……” “这得看跟什么比不是?”商禄儿好心情地放下窗帘,微微正坐道:“瞧你们这抚州城,快晚上了也没见着街铺有熄灯关门的意向,说不定晚上比白天还更热闹!这样通宵达旦的地方,有第几个地儿能比?” 宁非远眼底闪过一簇精光,轻咳两声,不怀好意地问道:“那同你大周墨京城相比呢?” 商禄儿蔑了他一眼,闭眼将头靠在窗沿上,便舒舒服服地睡了。 秋竹见商禄儿休息,当没看到宁非远脸色如何僵硬,忙不迭地将备用的小斗篷给她披上,再揉揉地给她崔肩,提高她睡眠质量。 宁非远吃了个闷羹倒也见不出多生气,只学着商禄儿的样将头靠在车壁上,眯着双眼瞧着她均匀的呼吸气儿。 到秀女休息的行馆,太阳便落了山。商禄儿打着大大的哈欠下辇车,最先头就闻到了一股油香味儿,朝旁边瞄瞄,就见不远处搭着一个小棚,一满脸胡渣的大叔正在搓着面皮儿做饼,胃里一阵咕噜噜地叫,秋竹懂事地趁那些秀女下车的空当跑去给商禄儿买了一个回来解馋。 商禄儿拿着冒热气的饼,小嘴一张,刚准备咬下去,却被一只大手将饼给夺了去。 商禄儿怒冲冲地瞪着宁非远,“把饼还我!” “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宁非远受不了地看着她,“要是被药死了,不还得赖我头上!” 商禄儿饿得不行,趁宁非远说话的档,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饼,干脆地咬了一口,吧嗒吧嗒地吃着说道:“你要是把我喂饱了,我至于吃饼吗?” 说罢,当他白痴地剜了一眼,便叫来秋竹扶着自己先行进行馆大门了。 宁非远摊开看着自己还沾着有水的手,无奈道:“这叫,好心没好报?” 摇摇头,便笑着领那些摸不着头脑的秀女进行馆安排吃住了。 结果当天晚上商禄儿肚子就痛得不行,秋竹诊断说是空腹吃得太油腻,而且油水不好,刺激到肠胃,这才疼痛难耐。可这商禄儿体质也奇怪,秋竹给她喂了一大箩筐奇奇怪怪的药,就是不见好,第二日一早,便面色铁青地站在行馆门口,瞪着宁非远带她去见凤离人。 宁非远瞧她努力站得笔直的模样,不觉好笑,一派风流地将折扇打开,眯眯眼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夜兴奋了一晚上?” “公子他……” 秋竹刚想说话,却被商禄儿一瞪,吓得立马噤声,乖巧地将他扶上辇车去。 宁非远轻轻一笑,转身对众秀女交代道:“今日是吾皇在宫里亲自挑选秀女的日子,你们去了给皇上瞧着没问题就能在宫里住着,等着皇上召唤侍寝,至于封妃什么的,还得看你们自个儿的本事,待会儿进了宫,咱们也算正式告别了!” 几个秀女脸上无一例外皆兴奋,好半天才统一俯首道:“有劳大人了!” 透过窗帘,商禄儿算瞧见那些女人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打扮,轻轻笑了笑,又立马失了精魂,只唉声叹气地靠着秋竹养精蓄锐。 “我还是睡吧,偏偏要见凤离人了整得人不像人……”叨念着,商禄儿被秋竹扎了一针,便睡得稳稳当当。 几辆辇车一路从皇宫北门进入,因为宁非远带着,他们一路畅行无阻。这华夷国皇宫占了整个北城大半,光站外面看就只觉威武不凡气势恢宏,一片金光灿灿啊!不过这些商禄儿都没眼缘瞧见,待秋竹拔了她身上的针,已然到了皇帝吩咐秀女等候的御花园儿了。 这一下车,便是把商禄儿全身疲惫都给吓没了。只瞧着满眼红红绿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宫总管在教训所有宫女呢!这宁非远带来的人,自是比别家秀女高了一等,只跟着宁非远就站到了众秀女的最前头,这可让她们乐呵了,一个个昂首挺胸,别提有多神气了。 商禄儿坐到宁非远给她安排的遮阳树底下,忙有宫女上茶上点心,这才开春的,树荫下凉飕飕地,商禄儿便叫落咸把桌椅都给移后边儿去,这是能晒得太阳了,不过视线也被面前那一群庞大的秀女团队给挡完了。 “我也真佩服她们,这大冷的天儿,就为了给凤离人看那么一小会儿的,居然薄纱都穿上了!”商禄儿满脸不可意思,在瞧着那些露胳膊露腿儿的装扮,不经意地拉紧了身上披着的毛绒小斗篷。 “她们那是下贱!”秋竹不屑地瞄了那些与一般青楼女子无异的装扮,向商禄儿讨了块点心,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皇上驾到!” 只听不远处一声太监打声儿,就见园里的秀女们个个儿开始搔首弄姿,就想着被皇帝一眼瞧中,飞上枝头。 商禄儿打着哈欠瞅了瞅这御花园的摆设,她就靠在一棵纯天然生长的黄桷树下,树根盘盘绕绕,倒是占了挺大一块地方。那些秀女的正前方有一个八角黒木亭子,上面摆了小几熏香,还有一把金光闪耀的刻龙金椅子,该是给凤离人准备着的。 秀女们站的地是一条鹅暖石扑面小空地,左右朝那小亭两边开了小路,左边是片种了无数白茶花的地,偶尔有小亭小廊地供人驻足观赏,右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然湖泊,湖面上蜿蜿蜒蜒地造了湖岩小路,从西面八方通到湖心小筑上。 那湖心小筑也不同一般,专做了龙船的造型,或者是为了尽现皇家唯一,龙头的胡须又粗又结实,一根弯弯地飞到空中,一根柔柔地擦到湖面,看来是瞧得出工匠决定的技艺,不过商禄儿看着那造型着实觉着滑稽。 她此刻就坐在湖岸边杨柳岸上,初春的阳光照得随风飞扬的柳絮一会儿黄一会儿绿,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湖里淡淡的腥味和岸边青草的芬芳,若满池子开了荷花,定又是另一番美景。 “参见皇上!”那太监传报了许久,才看众宫人秀女在宁非远带领下齐齐朝右边小路行礼。 “还学会摆架子了?慢吞吞地!”商禄儿喝了口清茶,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凤离人的影子。 “公主,咱们不起来行礼吗?”秋竹又抓了个茶果,瞄着那一抹走进亭子的明黄。 “行了他也瞧不见,你不嫌累啊!” “皇上赐平身!” 待凤离人坐稳后,太监一甩浮尘,指使者宫女上前安顿那些秀女。 宫女引着秀女们裂开两队分别站在小亭两侧,露出了中间一路空白,这一眼看去顿时觉着神清气爽啊!只是那中间的最顶上,赫然坐着阴着张脸的凤离人。 秀女们初窥龙颜,个个儿面红耳赤,这皇帝长得可真俊! 商禄儿透过左边秀女的空隙看到,凤离人一身明黄秀金龙的袍子,头戴金冠,气势倒是十足的皇帝模样。只是长了两年,怎的也瞧不着他那张像乞丐都欠他千儿八百两的表情有了丝毫悔改,反而有越来越沉的趋势。 “开始吧。”他薄唇轻启,端了小几上的青瓷茶碗儿喝起茶来。 似乎茶味不好,他飞扬的眉梢明显地皱了皱,遂将茶碗放下,招手示意旁边的太监换茶。 “宁公子,开始吧!”小丸子弓着身子走到宁非远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名册递给凤离人,才见宁非远转身,对那些秀女说道。 “你们有什么才艺,就在公公读到名字的时候上前展示,明白了吗?” “是!” “那就先从宁公子带回的姑娘开始了!”小丸子对宁非远客气地点头,再拿过小太监递来的备用名册,高声读到:“茨城城主之女,杨玥儿。” 杨玥儿一出来,就见凤离人抬头看了眼她,然后埋头在他手里的名册上花了一笔。就见杨玥儿惊得满脸通红,清了清嗓子,站在空地上唱起了堪比黄莺的小曲儿,唱到兴处,竟听得花园里不少鸟儿叽叽喳喳跟她一起叫唤,也算有些名堂。 “这我可比不得。”商禄儿吃着果子,连连摇头。 “茨城县台之女,瓮书之!”杨玥儿表演完毕,小丸子接着念名册。 凤离人依旧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提笔在名册上勾了下。这瓮书之显然比杨玥儿出息多了,只瞧她气儿不喘地吩咐宫女准备古琴,竟就坐到路中间,正对凤离人弹了曲高山流水。这微风起,发丝飘,柳芽舞蹈花儿摇曳,湖水涟漪起清凉满花园啊! “就意境来说,我是体会不到。”商禄儿吃着果子,摇头晃脑。 “公主您什么能行啊!”秋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嘀咕。 “下一个,茨城督军赛鸣之女,塞明珠!” 这回凤离人却是头都没抬,直接在册子上图画。赛名字觉着前面人都看了,没看她一眼面子有些挂不住,可这里也不是她撒野的地儿,只得憋着气传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地画了一幅园内景致图,这功底尚好,无奈心智不够,故画儿只能看,不能品。 做完画儿,赛明知浅浅行了个礼,便退了回去。 “这塞明珠,整个儿一草包,让她进了宫,几天就给人整死的。”商禄儿喝干了茶,对着空茶碗儿唾弃道。 “下一个,海将军之孙女,海琦尓小姐!”念到这海琦尓的时候,小丸子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 不止是他,凤离人居然抬头看她一路从人群里走出来,盈盈施礼后摆琴弹曲儿。这谁人将来受宠,见这场景便可略知一二。这海琦尓不愧出身大家,一手琴弹得婉转流畅,毫不娇柔做作,自然舒听,可与刚才的瓮书之不在一个档次。若说瓮书之弹的是技巧,这海琦尓就是玩儿的造诣。 一曲终,海琦尓起身俯首谢礼,却见凤离人嘴角破天荒地露出点点笑意。 海琦尓当即脸色绯红,低着头退到人群里了。 瞧着凤离人的表情,商禄儿轻笑出声。“这海琦尓不错,家世好,模样好,才艺好,可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公主!你看凤离人都对她笑了!您还笑得出来!”秋竹着急地拉扯商禄儿的手臂,一脸看淫妇似的瞪着那海琦尓。 “秋竹,在这华夷国里,我能叫他凤离人,难不成你还跟着叫啊?不怕被砍头?” 秋竹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那没拉缝的嘴,连连摆头。 商禄儿无奈地一笑,接着看众秀女们的表演。 等着那一群莺莺燕燕各自摆弄一番,已临近中午,小丸子累得够呛,在万众期待中接过凤离人手里的名册。 清了清嗓子,念道:“海琦尓,封昭仪,赐西宫景兰苑!” 海琦尓莲步而出,叩首道:“谢主隆恩!” “杨玥儿,封美人,赐西宫静霜阁!塞明珠,封才人,赐北宫华源楼!瓮书之,封采女,赐北宫小苑!另:高映月、苏柳香赞留宫中,居秀女阁!” 几个被点到名的无不惊喜,一一出列,齐道:“谢主隆恩!” 见她们跪着,凤离人也没开口叫起身,唤了小丸子就准备走。 “皇上起驾!” 小丸子一喊,众人忙跪身恭送。 却不见凤离人动作,他只坐在亭子里,眼睛忽而看到左面湖岸边,杨柳下啃着果子,对他笑得一脸无害的商禄儿。 瞧了好半天,确定没认错人后,凤离人猛地起身,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君王矜持的模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商禄儿,好半天才说了句:“难道见鬼了?” 他声音不大,却因为无人敢出声而显得特别清晰,商禄儿差点被果子给噎着,提起折扇就冲了上去。 “妈的!凤离人!你是不是每天做梦都在诅咒我死啊!” 小丸子吓了一跳,赶忙挡在凤离人前面,翘着兰花指恶指商禄儿道:“大胆之徒!竟敢对皇上不敬!来呀……” “滚开!”话还没说完,小丸子就被他身后一脸阴沉的凤离人推开撞到柱子上,四面赶来的御林军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此事该作何动作。 商禄儿瞧他越来越近,心里突然有些发毛,可是面子不能搁啊,好歹有个宁非远看着呢!想着,她抖了抖肩膀,故作轻松地伸手搭在凤离人肩头,笑道:“哟!凤离人……好久不见!” 凤离人一把抓组她举着折扇的手腕儿,捏得商禄儿生疼。他眼睛眯了又张,张了又眯,近距离的商禄儿似乎能看到他眼皮儿下不断跳动的青筋。 这货不会是傻了吧?商禄儿一惊,将另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凤家兄弟……” 只听她话尾一抖,整个人被凤离人大力一拉,像条出水挣扎的小鱼被他拖着走。 “摆架龙泽宫!” 龙泽宫可是皇帝的寝宫,他这话出口,再无人敢耽搁,急急忙忙地随他走了。 “公……”秋竹大惊,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快哭出来了,“公子,你等等我呀!” 落咸哪里管她要死要活,扯着她就要追上去,却被园内严正以待的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滚开!我家公子要是被你家主子弄得三长两短,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秋竹呜咽着,一巴掌扇到离她最近的个御林军脸上。 “莫慌!莫慌!”宁非远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发飙的秋竹,安慰道:“你家公子没事!” 说罢,便拽着秋竹瞅着那跪了一地的秀女们,浅笑道:“众位都起身吧,皇上都走了!” 地上的人这才起来,见她们一脸茫然的模样,宁非远也不解释,只招呼旁边一直候着的内务总管道:“给各位才加封的娘娘们按品级分配好宫女太监,屋子什么的你就带她们去瞅瞅吧,得了,都散了吧!” 说着,他就拉着秋竹落咸准备绕路去龙泽宫。 却被一双纤纤素手给拦了下来。 宁非远抬眼,他不喜欢别人拦他路子。“请问昭仪娘娘还有何吩咐?” “不敢”海琦尓对宁非远盈盈一颔首,接着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方才那位大逆不道的公子可是宁公子带来的,不知……” “娘娘,这是皇上的事,你管好自己分内就得了,这不该问的,你还是悠着点儿!”宁非远对海琦尓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便拉着身后两人走了。 只留的海琦尓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 “这宁非远也真大胆,姐姐真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昭仪娘娘,竟敢对您如此不敬!真是给脸不要脸的!”塞明珠一脸不快地凑到海琦尓身边,第一时间赶来巴结。 “你懂什么!这宁非远可是宁国公的独子,又是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身份地位能一般吗?”杨玥儿扭着纤腰走过来,看稀奇样地盯着塞明珠瞧,“哟,敢情明珠妹妹连抚州各族势力都没摸清楚,就敢来选秀女呀!” 塞明珠气急,刚想发作就见内务总管走上前,规矩地朝他们行礼道:“各位娘娘,请吧!” “哼!”塞明珠瞪了杨玥儿一眼,率先走在了前头。 海琦尓从宁非远身上收回目光,对杨玥儿淡淡一笑,也随着去了。 ------------ 第七章 讨价还价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一路被凤离人星级火燎地拽着走,整个身体忽而下阶梯腾空而起,忽而与石板路间沟壑摩擦,一路下来,整个御花园的红红绿绿没欣赏到,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小脚倒撞了好几个大包。 待到凤离人停下脚,却是到了一座奢华大气的宫殿前。商禄儿揉着被凤离人勒得快变酱紫色的手腕儿,埋怨地抬眼瞧瞧这鬼地方是哪里。这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面积颇大,起码商禄儿一眼瞧不了遍,琉璃做瓦金砖为墙,正巧日头当空,晒在上面金光灿灿,流光溢彩,商禄儿只得将眼眯起,好半天才看到宫门正上方悬着的“龙泽宫”牌匾。 “看够了吗?”头顶突然传来凤离人凉飕飕的声音,瞬间将抬眼与着满眼的金色给冻成了寒冰状。 商禄儿抿了抿嘴,“差不多……啊……凤离人你干嘛!” 商禄儿话说到一半,就见凤离人一掌将她推进宫门,然后提着她衣领,微使轻功走到主屋门前,将就轻功前扑的力道,一把见她丢到门上。只听红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商禄儿也很有形象地摔了个狗吃屎。 “你们!”凤离人身子一转,阴森森地瞪着身后跟得气喘吁吁的太监宫女,恶声恶气地命令道:“滚远点儿!” “是!是!”那些宫人早被凤离人这一连串的行为给吓傻了,连连埋头称是。小丸子大胆儿地偷偷瞟了瞟屋里不住叫疼得商禄儿,虽然心里同情这位胆敢得罪他们皇帝的公子,不过还是在凤离人跨退进屋后极其利索地将大门“砰”地关得死紧。 关了门,房内的刺眼一下消失,变得有些暗沉。商禄儿揉着发痛的胳膊腿儿才起身,就被凤离人拉扯进怀里,头抵下巴胸磕肩,禁锢得死死地。 商禄儿双颊一烫,两人近得她都能感觉到凤离人强而有力的心跳,这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她吞了吞口水,勉强提起勇气抬头直视凤离人似乎在燃火的眼睛,灿灿道:“虽然好久不见了,你也用不着这么热烈欢迎我吧?”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扭动身子,想和他把距离拉开些。 凤离人却没有像从前那边火冒三丈,只见他眼睛一眯,商禄儿只觉得更冷了,不敢再动。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不待商禄儿回话,他又突自加了句,“不是说,再也不见的吗?” 真是小气!商禄儿在心底啐了他一口,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赏了他一句:“你在别扭个啥?” 在凤离人失神的空当,她成功挣脱开他的束缚,跳开安全距离后,才对凤离人甜甜笑着道:“怎么,就那么不欢迎我?好歹我也是来跟你谈合作的嘛!” 凤离人回了神,问道:“什么合作?”他整个人背光,商禄儿看不怎么清他的表情,只觉着他的声音很沉,沉得像另外一个人。 也没心思想他哪里奇怪,商禄儿嘿嘿一笑,“这地方阴沉沉地,凉飕飕地,没茶没果子地……” 一瞬间的安静,商禄儿似乎听得到空气被冻裂的声音。 许久,她似乎看到凤离人胸膛狠狠地抽了口气,然后只听他一声怒吼―― “小丸子!” 红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小一条缝,一米阳光注进屋子,在空气中跳舞的灰粒在太阳光里显得暖暖地,却也只够照亮门口进来的刀片状的一块地,显得背阳的地方更暗了些。 “奴才在!奴才在!”小丸子屁股尿流地滚了进来,第一个动作便是跪在凤离人身边,怯兮兮地看着黑暗里凤离人的脸。 “点灯,备茶!” “……奴才遵命!”小丸子似乎被凤离人突然柔和许多的语气给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眼奇怪地看了眼脸都笑开了的商禄儿,这才退了出去。 少顷,便有穿粉蓝宫装的十二个宫女随着小丸子进屋点灯,给商禄儿上了茶水果子,才退了出去。 屋里烛台燃了火,立即与屋外无异。商禄儿心情大好地点点头,有光了就不会觉着冷了!想着,她十分满意地端茶喝水。 “皇上?”小丸子小声地提醒看着商禄儿发呆的凤离人,上位去坐着。 却见凤离人板着张脸,笔直走到商禄儿坐的客座与她相对而坐,单手放在小木桌上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喝茶吃果子。小丸子虽然奇怪,却也不敢多说话,只静悄悄地走到凤离人身后去站着。 吃饱喝足后,商禄儿扫了一眼屋里站着的宫女们,摆手对凤离人吩咐道:“叫她们都退下!” “大胆……” “退下!” 小丸子兰花指捏在空中,被凤离人说的话僵得动也不敢动。这还是他们平时那个喜怒无常唯我独尊的皇上吗?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对他发号施令?! 宫女们显然也沉浸在震惊中,小丸子见状,连忙尖声喝道:“都愣着干嘛呢!没听到皇上说话吗?” “奴婢告退!”宫女们吓了一跳,连忙屈身行礼匆匆退了出去。 宫女退后,凤离人眼不眨地看着商禄儿,等着她下一步还要干什么。 凤离人这般配合,商禄儿只觉得无趣地撇撇嘴,问道:“你没事找那么多秀女来干嘛?也不怕别人笑你精力过甚?” “这好像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凤离人依旧那副表情看着商禄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难不成你是后悔了?” 商禄儿怎会没看到他眼里的一抹狡黠,故作高深地呢喃道:“要说后悔,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凤离人,我想好了,咱们还是继续你说的那个交易吧?” 说着,她身子微微前倾,一亮打商量地盯着凤离人的眼。 凤离人看着她满脸笑意,失神了一瞬。随即讶然一笑,“又是为你那些破事想着了我……” 说着,他眼色一沉,冷笑道:“呵,商景菱,你也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朕后宫七十二嫔妃三十六佳丽,更有待选秀女不计其数,你以为,会差你一个吗?” “她们能跟我比吗?!”商禄儿声音陡地拔高,身子一起,凑拢凤离人道:“我有苍鹰,摸得清大周国内任何讯息还有军事布防等等等等一系列你拿不准的东西,我有苍鹰,掌握着大周以及你华夷百分之三十的经济命脉,当然,我不介意让这个数字继续扩大,我有苍鹰,有各种人才储备,我想,这些你都还需要吧?” 凤离人轻笑着端起商禄儿先前喝的茶水,抿了一口,“可这些都是苍鹰,不是你。” “那是我的!”商禄儿音色一沉,“我能帮你,凤离人,统一天下!” 凤离人斜抬起眼,笑道:“商景菱啊商景菱,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不过迟早的问题,你以为我凤离人是你小时候把玩的玩具吗?任你想要就玩儿,不想要就丢?如今我是华夷国的皇帝,你,商禄儿,根本没有与我谈判的资格!” 瞧着他那得瑟样儿,商禄儿一甩手中折扇,笑得风流万千,“你忘了,咋俩婚约还在,虽然没结成亲,可我也没说不嫁你呀!” 凤离人正一脸得意地喝着茶水,听到他这话差点儿没给呛死,小丸子吓得忙给他抚背顺气,折腾了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难不成你想悔婚?找些阿猫阿狗的女人来扫我大周颜面?”商禄儿非常好心地继续添油加醋。 凤离人“砰”地将茶碗儿放下,茶水溅到他手上也不料理,眯着眼看了商禄儿好一阵,才恶狠狠地转身,瞪着身后毛骨悚然的小丸子。 “传旨!大周景菱公主贤良淑德,温柔大方,出身高贵,深的朕意,实乃后宫之楷模,重妃之典范!思原有一纸婚约,择日册封颢德皇后,赐金泽宫!” 听着他的叙述,商禄儿满意得摇头晃脑,补充道:“宫中与你同大?” “准!” “可随时出入皇宫,不受限制?” “准!” “你家里可有太后?” “……” “每日晨省不必,晚上我还是回去的!” “……准!” 凤离人似乎都听得见自己牙齿叫,转头阴森森地瞪着商禄儿,一字一顿道:“我的皇后,这下,够了吗?”商禄儿,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指望我会给你好日子过!想着,凤离人在话尾戾气地爆哼一声。 商禄儿笑眯眯地看着凤离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甩手收了折扇捏在手中,“既然是皇后了,那当然得百官朝拜,对了,你还得领着你那七十二嫔妃三十六佳丽,还有什么美人儿秀女的,通通宫礼相迎,还有……” 凤离人怒目而起,却意外地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抿嘴甩手转身欲走。 “还有!”商禄儿用折扇柄敲击着桌面,低声道:“我娘亲死得早,没人给我做玩具,所以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凤离人身子一僵,终是没有转身,沉着张脸便走了。小丸子瞧瞧凤离人,又瞧瞧商禄儿,终是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也急匆匆地跟着凤离人后边儿出门。 而他刚走,商禄儿身后的青瓷花瓶,砰地一声,碎了。 凤离人大步走出龙泽宫,心里一阵乱烦。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纵容商禄儿,甚至在她面前连君王的自尊也懒得维持,可是他不维持不等于她可以随便糟蹋!想着,凤离人铁青了张脸,突然停下脚步,瞪着草丛边开得正艳的红牡丹。 小丸子没想到他会停下,一个不防,险些撞他身上去。 “皇……皇上?” 凤离人看着那牡丹突然就变成了商禄儿的脸,正准备一掌劈下去,却生生停在面上下不去手。而那牡丹表情迅速扭曲,似乎他看到了临走时,她脸上无尽的落寞。 她说:我娘亲死得早,没人给我做玩具。 是他戳到了她的伤心处了吗? 叹了口气,凤离人转身瞪着小丸子,吩咐道:“通知礼部,昭告天下封后一事,选好最近的吉日,进行封后大典……还有,让他们在今晚之前找齐所有小孩儿玩具物种,全送到金泽宫去!” “可是皇上,您没说让那位公子……小丸子该死!”小丸子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再又道:“您没说让皇后娘娘现在就住金凤宫去呀?况且金凤宫没有任何安排,只得两三个粗使宫婢……” “这些你不会去安排吗?”凤离人恶狠狠地戳了下他脑门,转念一想,那女人都骑到他头上来了,自己还为她张罗? 冷哼一声,他低声道:“商禄儿,这可是你自己要贴上来的!哼!小丸子,把金凤宫两个粗使宫婢也给撤了!紧锁大门,不然她进!” 说完,便转身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啊?”小丸子跟不上凤离人跳跃的思维,忙问道:“那还通知礼部吗?” 凤离人哪里管他在说什么,只边走边自言自语:“你说她好歹也是大周公主,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商禄儿又是那种刁得够呛的脾气,要是我真把门给她锁了,估计她会直接放火把我龙泽宫给烧了……算了,朕还是大人有大量,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计较,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着,除了皇后品级该有的东西外,破例给她同我无异的礼待!” 商禄儿,这下你该对我感恩戴德了吧?想着,凤离人心情一下转好,觉着御花园的花儿都变香了。 这可苦了小丸子,这皇上不知着了什么疯,一下要这样一下要那样,真不知到时候他按话办了,他还记得自己今日说的话不…… 而龙泽宫位置,凤离人前脚走,宁非远后脚就带着秋竹和落咸钻了出来,因为宁非远是熟客,周围侍卫见着了也没人拦他。 秋竹冲进殿内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商禄儿,“公主你没事吧?秋竹真怕那个皇上给你用刑!” 商禄儿汗颜,在她印象里凤离人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也不着急安慰她,商禄儿笑眯眯地拍拍宁非远肩膀,感谢道:“这次谢谢你了,且记着,以后我商禄儿定当回报!” 宁非远忍不住吊侃:“怎么,大势已成?” 商禄儿得意一笑,“那是必然的!” 她这话一出,宁非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地,或许是因为没瞧得着凤离人那副可以画下来卖高价的表情的缘故吧,想着,他不禁轻笑。 “凤离人走得急,你替我去告诉他,两年之内,我必帮他拿下大周江山,届时我会给他一纸休书,记清楚,是我给他!换刘家从主子到家仆一个不少的人头!自然,还要附送我弦月的!” 说罢,她叹了口气,对落咸道:“现在带我去苍鹰在抚州的据点。” “嗯!” “宁非远!”商禄儿拍了拍神游的宁非远,“发什么楞呢?带我出宫!”先前没问凤离人拿令牌,真是麻烦! 瞧着商禄儿对他翻得白眼,宁非远满心都想着那休书的模样,禁不住对她轻轻一笑,“乐意之至!” ------------ 第八章 苍鹰 更新时间:2011-12-03 “宁公子到这里就可以了!” 宁非远一路将商禄儿三人带到皇后南门口,本想一路随行,却被落咸不留情面地给拦了下来。 看着落咸挡在他面前的手臂,他朝商禄儿挤眉弄眼,“瞧瞧你这随从多没规矩,竟然挡在我面前!” 商禄儿对他理解一笑,随即拍拍落咸的肩膀,示意他将手拿开。 “第一,我家落咸懂规矩得很,我只说让你带我出宫,可没说让你跟我一路到哪儿去!第二,现在我们三个去处理我们家的事儿,你呢,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再把我送回宫里去!不然这么多人看着你带我出来的,若是不见了,凤离人会难过的!” 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宁非远也只得吃瘪。“还真会使唤人,先说好,我只等你到酉时,过时间就自个儿想法子进去吧!” “过时间你不在我就住客栈去!” 说罢,商禄儿对宁非远摆摆手,便领着落咸和秋竹走了。 落咸这两年来除了跟商禄儿在华蓥山倒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水外,还要参加苍鹰一切活动和担当商禄儿与苍鹰唯一联系这个重要角色,所以对苍鹰的一切运作,包括:各方据点、重要干部、这两年一切行动等等,都要参与或者详细了解后,再回去向商禄儿报告。实则两年的时间,虽然商禄儿从不在苍鹰露面,好些没见过她的干部已然对她产生了不浅的好奇。 按计划这段时日会在抚州据点见各大干部,也是落咸早些时候通知了李琨,让他准备着的。其实这就是商禄儿在告诉李琨,她要回来接手苍鹰了。 落咸对这抚州城很是熟悉,才出宫门口,他便领路,带着商禄儿她们围着南宫门绕了好几圈儿,才从一处守卫稍微薄弱的矮树丛里钻了进去,一路从装饰城墙的矮树丛里贴着城墙往南,走了好一阵,落咸才带头钻了出去。 此刻日头西落,临近傍晚,从树丛里钻出本以为还在宫门附近的商禄儿和秋竹,险些被眼前来来往往热闹的集市给吓傻了。不过商禄儿两年前已然经历了药王谷那能穿越时间的阵法,自是很快稳定心绪。 “这是风浮熙设的阵吧?你们还真大胆,竟就将阵法设在凤离人的眼皮子地下!”商禄儿噙着笑,仿佛看到了凤离人知道这事之时那扭曲变形的模样。 “还不是为了主子出入方便!”落咸这两年成熟了不少,对商禄儿的称呼从以前的你你我我,变成了开口闭口的“主子”。 “这是哪里?” 商禄儿瞧了瞧笼罩在黄昏里的街道,青石板路两侧是两列楠木架的铺面,上下两层,木头多数都陈旧泛黑,可是一整条街地看去,翘角木楼芭蕉成荫,颇有南方水乡小镇的清幽感。不少店家都在二楼挂上或冷或暖的轻纱,被风吹得有鼓有飘。天色渐暗,不少铺子都在门口点了大红灯笼,下挂了红色的流苏,风一吹就轻轻摆动,挂红披绿,看来颇为红火的模样。 只是小路太窄,这入夜时分虽然人来人往,却多数是单行的醉汉或是三两提壶边走边饮,指指点点对诗点赋的骚人诗客,对比着昨日行的东城大街同时间的叫卖与繁闹,就更显冷清。 落咸收了掩护用的矮树丛幻景,转过身指着离他们最近一家门店说道:“这里是抚州最有名的花柳街,现在时辰还早,所以没什么人。” “花柳街?” 秋竹不解地随着落咸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家门店自与别家不同,既无灯笼,也无彩带,黑幽幽的独栋小楼,不见灯火,不显人气,虽与别家再无二异,却是显眼得紧,透出一丝森冷的气息。只瞧那些醉酒汉虽然走路歪歪斜斜不着边际,每个却都是躲开了那小楼近处,更显得小楼又冷又静,古怪非常。 “笨蛋,花柳街说俗一点呢,就是妓女一条街!”商禄儿笑着轻点秋竹脑袋上的包子发髻,拉着她就往那栋小楼走去。 “看样子就是这里面了吧?弄得人都不敢接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落咸收好东西,赶紧跟上,道:“别人只知道这是抚州姑娘最俏的妓院,才开业闹事的人多,弄死几个后胆小又没家底的自然不敢靠近,把外观弄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与别家分清楚,这里家家长相都差不多,很容易走错门儿的!” “听你这么说,这里面还是内有乾坤了?” “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不是?若不多花些心思,哪里能维持苍鹰的正常运作。” 说着,落咸就走到那小楼门前,取出怀里古铜色的钥匙,“喀嚓”一声,锁便开了。 “我先去把火点上。” 商禄儿安抚地拍拍挂她身上快耸成一只猫咪的秋竹,也不待落咸点上火,便拉着她进去了。 刚走两步,屋里就燃起蒙蒙火光。 “这小楼也被风浮熙设了阵,里面点火外面也看不到,说起来他们两兄妹加入苍鹰后,使得我们很多行动都能顺利地掩人耳目。” 递了个火把给秋竹,落咸便引着她们朝里面走。借着火光,倒也多少瞧得见这小楼的面目,不过一个木头搭的空架子,脸地板都省得装了,除开火把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商禄儿心想这李琨也是个省钱的人,掩人耳目的东西连面子都懒得做了。 火把在黑暗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甚是吓人,这屋子也奇怪,看着独门独院却走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看到一道小门,瞧着那看样子快坏掉的木门把手,商禄儿轻笑。 “这李琨可比两年前节省太多了,当年去龙阳山庄下的据点时,可全是石头和铜铁做的,火把也一路都有,照他这做法,一定定能省下来你我的口粮钱了吧?” 玩笑归玩笑,商禄儿还是眼不眨地看着落咸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门后面却不是她想象中鬼斧神工的花园美景,或是气势恢宏的秘密基地,这门才开一小缝,一阵欢乐又热闹的歌乐声便透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男女女的嬉戏调笑声,让人面红耳赤。 这门一开,第一个入眼便是一具只裹了层轻纱的美肤玉体从她们面前一晃而过,随之而来飘在空中的绿色薄纱好像还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香味儿。 “来啊!要是今日公子能将奴家脱干净,奴家可有惊喜备着呢!” 那女子像是没看到商禄儿和秋竹由青到紫的脸色,转身将裹着双峰的轻纱往下拉了拉,露出原本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胸前玉肤,而她身后追逐的一个锦衣男子,早是散了头发退去外衣,一脸淫0荡地朝她扑了过去。 “哎哟,轻些,奴家有些痛了!” “公子,你来呀!” “呵呵呵呵呵……” “美人儿!美人儿!” …… 听着各类入耳的淫笑声,商禄儿转头四处瞧了瞧这屋子。总的来说是个偏圆形的建筑,屋顶很高,从顶上垂下来一盏裹着艳红纱布的水晶吊灯,灯下是一个不断冒着热气的水池,里面泡着各式各样的裸0体男0女:有再调笑的、有在水里享受鱼水之欢的、有在不穿衣服的情况下玩儿着格式游戏的…… 这热水池里冒着滚滚蒸汽,将房间染得雾蒙蒙地,乍一看还看得到躺在水池边沿尽情享受巫山与水的男女,生生将白玉做的地面染了碍眼的淫0秽之物。而浓烟中的房内,依稀可以看到床、榻、桌椅,还有各式各类商禄儿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东西,淹没在乳白的蒸汽中只听得到屋子里或快活或痛苦或惊声的叫唤,此消彼长不绝于耳。 落咸将木门关好,背后一股凉风拉回了商禄儿的思绪。 “这些女子多为了钱财,是自愿来的,我们没有做逼良为娼这马事。” 落咸伸手扇了扇挡视线的蒸汽,朝商禄儿指了指右手面,示意她朝那边走。 “瞧她们这欢乐样儿,也不像是被逼的。”再瞧了眼这惊世骇俗的寻欢场面,商禄儿摇摇头,不禁轻笑。 落咸斜眼问道:“主子是瞧不起她们?” “怎么会,我们还是靠她们在养活呢!” “这样说倒是过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只有有用的人,便不会有人瞧不起,现在她们在帮我们赚钱……瞧这阵仗,应该是个高消费场所,怪不得外面那些醉酒汉和穷书生要绕道走,想来是这地方严重刺激到他们那点儿可怜的自尊了吧。” 落咸笑笑,对她的话不可置否。 “这边是台阶,当心些。” 台阶一路旋转朝上,走了不多久便不再被那些蒸汽遮挡视线,空气也不再闷热,商禄儿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直走到房顶了,也没瞧见什么不同之物,却是见得了这房顶华丽的设计,或许是地下水池的蒸汽过于浓厚,这屋顶上竟镶嵌了好几颗发着灿光的水晶宝石,冷光一直射向下面悬挂的水晶吊灯。 “怪不得只悬了那么盏可有可无的薄纱吊灯,屋子里光线会如此充足。”商禄儿感慨着,伸手摸了摸那夺目的水晶石头,一股透心凉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真是好东西!” “这是前些年黑海边上一个小部落从海里捞出来的,转了几道手才得来的,天下只此楼顶几颗,再无多余。” 落咸将手伸进宝石下一道白茫茫的光线里,竟就从里面将光线一分为二,只见那白光在空中不断扩散,最后竟在空中开出一道口子,泛着被照得煞白的蒸汽。 “从这里走。”落咸指了指空中甚为明显的白光地带,一脚踩了上去。 “这……这还不摔到地下的池子里去!”秋竹咋呼地指着地下不断涌上来的蒸汽,她可不想掉下去和那些淫乱分子一起洗个鸳鸯浴。 “你看落咸不没掉下去吗?”商禄儿将秋竹的脸搬到落咸站在空中的脚上,不待秋竹反应便把她拉了上去。 脚踩上去只觉轻飘飘地,倒也十分舒服。 走了几步,她们整个人便被白光包围,落咸不时对头让她们不必惊慌,走了一小会儿,就觉脚下由轻变稳,白光也渐渐淡去,再往前走,就能听到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安心。 “这就到了!”落咸转身,轻轻拉起商禄儿的手,大脚一跨,就绝眼前白雾迅速往后退去,仿佛出尘般,待白雾退去后,商禄儿满眼见得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以最前端的李琨为首,站在雕刻整齐的岩石洞穴里,朝她屈膝跪礼。 “苍鹰各部前来参见主公!” 声音洪亮有力,在岩洞里不断回响。 看着眼前的场景,商禄儿惊得不知如何动作。她只说让李琨带各部管事前来相见,怎的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落咸将商禄儿带到岩壁上的看台中央,然后屈膝跪地道:“参见主公!” “大家都起来吧。”商禄儿看了看周围形式,这似乎是在一个天然岩洞里人工修葺的个基地,一眼看不到边,现在她站的地是岩壁上凿出来的平台,比地下略高,背后是一直意图展翅的雄鹰图腾。 “谢主公!”众人谢礼,齐齐起身。商禄儿大致扫了一眼,约莫一百多人的模样。 “李琨这是怎么回事?” 李琨上前,恭敬地抱拳道:“启禀主公,这些都是苍鹰内探、商、农、兵、内务、外物各部大小管事,只有燕青身在墨京未能前来,其余人等均已到齐,这是名册,请主公查看。” 说着,便从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拿过一叠厚厚的名册递给商禄儿。 商禄儿看了那个青衣男子许久,可是觉得眼熟,却又记不得哪里见过。那男子见状,对她轻轻一笑,作揖道:“主公可是不记得属下了?属下肖云,拜见主公!” “肖云……”商禄儿叨念着,忽而恍然大悟,对他抱歉一笑:“当日墨京宫变后便再没见过你,本以为你也遭了商无忧毒手,没事就好!” “主公挂心了!”肖云对她一笑,转身指着这个基地介绍道:“这里是我们苍鹰众多据点里最主要的一个,非常时期可基本容纳苍鹰全部人的避难,这里是大厅,左边通道过去是主要人员议事房和主公休息室等,右边通道过去是众弟子休息室还有饭堂、后备房、武器房等,大厅出了大量人员聚集外,驻守据点的弟子一般都在此操练。” “竟规划得如此详细!”商禄儿忍不住地赞叹,眼一来回便看到了地下众人均一脸期盼地瞧着她。 是该拿出些主公的模样才行,想着,商禄儿轻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下首众人抱拳道:“本该早早地来向诸位前辈叔叔请安,无奈禄儿年轻气盛,做了诸多让各位寒心的事,如今禄儿私事均已了断,此次前来,就是正式接管苍鹰,为大家共同的事业鞠躬尽瘁!” “主公严重了!”厅内众人客气地抱礼,可他们眼中一抹赞扬却没逃过商禄儿的眼。 “商议时间有限,禄儿就不做多客套了!”对台下众人轻轻一笑,商禄儿转眼看向李琨,一派凌厉,“李琨,墨京可有动向?” 李琨忙抱拳道:“浮熙已经回来了。” 商禄儿一眼扫向人群,“浮熙可在?” “风浮熙在此!”浮熙站在人群前列,抱拳出列。 “掩护据点的一切阵法都做得很好!墨京可有异象?” “秉主公,南疆公主在婚礼前被弦月掳走,商无忧借此机会向新皇帝又讨要了十万大军前去追捕,那新皇帝竟一口应了,如今商无忧已不在墨京,而从刘皇后对商无忧的态度可看出,她们之间定有交易,属下大胆猜测,怕那无忧王是假,七弦月是真!” 商禄儿一声冷笑,“果然如此!可是辛苦谷主了!” 待浮熙退下,商禄儿才提起宣布道:“今日我进华夷国皇宫,已与凤离人达成协议,我苍鹰与他联手,他得天下,我报私仇!如若有弟兄想要一身功名的,且在李琨处记下,事成之后定当如其愿!” “属下等为主公鞠躬尽瘁!不敢言功!” “那小女就下令了!”说罢,商禄儿眼色一沉,“情报诸管事可在?” 人群里立即走出几个男子,“属下在!” “你们且将精密探子分为两队,一队密切注意商无忧与墨京皇宫动向,特别是商无忧在外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情,一样不漏地记下!另一队只求在最快速度查得弦月藏身之处,还有找到紫音阁一干人去向,想法子将他们召集过来!” “属下领命!” “商、农、武管事可在?”见人群有人出列,商禄儿接着道:“商家管事听令,将大部分人力财力集中在大周墨京、茨城、岷州沿海一带,以最快速度控制大周盐运命脉,从产到运,都要是我们的人控制!切忌,秘密进行!” “武家管事听令!在盐路控制期间,尽量煽动原盐路大家之间矛盾,引发他们自相残杀,再将大周境内所有山贼、海贼及其他一切犯罪团体收为麾下,然后只命他们四处作乱,见着村子就抢,放火什么都行,尽量不要伤及人命!” “农家管事听令!武家在大周境内造成骚乱后,你们只以景菱公主的名号大肆派粮,有多少就派多少,再放飞留言,说这些粮都是从官粮里硬扣出来的!以最大努力煽动农民不再绞粮给朝廷!” “属下领命!” 待三家管事退下后,大厅里一下安静得可怕,个个儿都瞪大了眼等着商禄儿接下来的安排。商禄儿舔了舔嘴唇,她并无武功内力,对着这么大地这么些人如此大声讲话,喉咙早已疼痛不已。 “公主,要不休息一下?”秋竹看出她的小动作,上前附耳小声说道。 “头次见这些管事,怎么能让他们看扁呢?”说完,商禄儿微微理了气息,朝下接着说道:“待这些准备工作一一做齐,就是凤离人大军挥军东上的时候!李琨,你且选些做事仔细的弟兄,将华夷国还有大周国的乞丐尽数收编,好生训练,以后大有用处!” “李琨领命!”李琨双眼发光地看着商禄儿,眼里不止是惊艳,更多的是欣慰。 “找些好手,在我封后大典的时候混入皇宫,如果不出意外,凤离人告示一出,那位无忧王定会前来祝贺,而他若来了,弦月定不落下!如果可能,就在那天将弦月一举拿下!” “遵命!”李琨抱拳道,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担忧,“主公进了华夷皇宫,宫里尔虞我诈,主公务必小心!” 商禄儿对他调皮一笑,“就那些女人,还不够看的!给她们十剂八剂药的,一个个不死也半残了!” 她这话一出,秋竹和落咸便极有默契地相互对视,同一时间悄悄擦掉了手心涌出的冷汗。 李琨轻笑,“看来是属下多虑了。主公要交代属下们的,可是说完了?” 商禄儿奇怪地看着他,“嗯,大致就这些。”说着,她转身对台下众人抱拳道:“各位长途跋涉前来抚州,辛苦了!” “主公受命!不敢言苦!” 李琨满意地看着众人对商禄儿的态度,上前一步,小声对商禄儿说道:“其实还有人想带给主公看看。” 商禄儿点点头,对众人道:“时辰已晚,诸位先行休息去吧!今夜就在此歇息,明日各自回去,依照计划行事!” “遵命!”众人齐声道,却一人也不曾离去。 “主公不走,他们是不会走的。”李琨提醒道。 商禄儿无奈,只得再次残害自己的嗓子一次,“禄儿有些细事还得和李琨将军商议,诸位请便!” 说完,便领着落咸和秋竹,跟着李琨走了。 下了台阶,在众人俯首注目下,商禄儿跟着李琨直走进左边通道中。刚拐了个弯儿,商禄儿便受不了地猛咳嗽,只觉喉咙干涩难耐,秋竹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丸给商禄儿含在嘴里。 李琨心疼地看着商禄儿难过的模样,轻声道:“难为主公了!” 商禄儿转头对他轻轻一笑,“李将军原是阙哥哥莫逆之交,算来也是禄儿的兄长,以后没他人的时候,唤我禄儿就好,主公主公的,倒显生分了!” 李琨轻轻一笑,“那还是叫公主吧!” 商禄儿点点头,倒不难为他。 几人一路沿着通道走,沿途见了好几个房间,最后走到一处设了石门的房外,李琨示意商禄儿稍等片刻,只见他举手在石门上绕圈画了一个繁复的图形,石门“轰”地一声从侧面打开。 “公主请!”李琨站在门口朝商禄儿做请。 “这又是要做什么了,还关得神神秘秘地……” 说着,商禄儿一脚迈进屋内。屋子里只摆设了一张石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第一眼见得,就是朝门这边坐着的花小凡,一身红衣,与当年无异。只是脸上多了条隐隐的疤痕,衣物首饰佩戴简单,乍一看,少了曾经的浮夸,多了分成熟的韵味。 眼一转,就见她对面坐着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男子,周身纯白得不添一点杂质,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商禄儿只觉心里有道疤撕了开,疼痛难忍。 “城……城哥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静坐不语的男子,怯怯地喊了声,有泪滑落脸颊碎在她微微咧开的嘴角。 “是……城哥哥吗?” 听到她说话,秋竹和落咸赶忙跟了进来,一眼便盯着那白衣男子,两人同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是城哥哥吗?” 商禄儿又哭又笑,他感觉得到那人身上那种淡漠有冷清的气质,就如初次见他的那样,世上不会有第二人与他如此相像的!想着,商禄儿忍不住惊喜,就要朝他跑过去。 却被花小凡一脸无奈地给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商禄儿惊得身子一颤,木然地问道:“他是城哥哥,对吗?” 花小凡冷冷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 “难道两年了你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吗?”瞧着商禄儿盯着那白衣男子依恋的眼神,花小凡叹了口气,“这是在天山救了我的恩人,他容貌声带尽数被弦月毁了,这才戴着斗笠示人。” 那白衣男子依着花小凡的话,轻轻朝商禄儿点了点头。 “你的……恩人?” 花小凡朝她点点头,一脸肯定。“不过我想报他恩,这才来找你,你不是要杀弦月吗?我可以帮你。” “公主!”秋竹回过神,忙跑到商禄儿身边,“公子已经死了,这位公子不过与城曰公子身材相似,公主……?” 秋竹还没说完话,就见商禄儿伸手要去掀那白衣男子罩着脸的白纱。花小凡一把将她手捏住,有些温怒道:“都跟你说了他容貌尽毁,你这是发什么疯?!” 商禄儿一怔,猛地抽回手,抱歉地朝那男子颔首道:“对不起……” 那男子只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琨忙上前解释道:“因为花姑娘以前是天山派的人,末将不敢自行做主,这才将她们收容在此,等公主定夺!” 商禄儿轻轻叹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渍,才朝李琨点了点头。 “花姑娘会知道弦月很多的弱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那就这样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花小凡轻轻一笑,坐回石凳上继续喝茶。 “公主?”秋竹见商禄儿依旧盯着那白衣男子发呆,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嗯?” “时辰不早了……” “哦……那回去吧……”商禄儿喃喃道,跟着秋竹走了两步,突然猛地转身,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掀开那男子斗笠下的白纱。 只一眼,便让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只见那男子斗笠下的脸又黄又干,双眼突出,横横斜斜的刀疤布满了整张脸,不少已经开始微微发黑,而最骇人的还是他喉咙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该是把喉管都给切断了,如此惨烈,他竟还能活下来?!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那男子无声地将面纱放了下来,转身背对他们。 “对……对不……” 商禄儿又惊又愧地看着那透着寂寥的背影,对不起三个字却生生地被花小凡打断。 “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反应,我想着你不见见他的脸是不会死心的,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对不起!”再深深地看了眼那背影,商禄儿终是叹了口气,领着秋竹落咸走了。 直到听不到她们的脚步声,那男子才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门口。 花小凡喝了口茶水,沉声道:“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许久,白衣人才转过身,白纱下的眼似乎紧看着花小凡。 然后只听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 第九章 后宫诸妃上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三人再到宫门口时,天已然全黑,不过比天更黑的是宁非远皱成麻花状的脸。 一看商禄儿慢腾腾地从街上往宫门口游荡,宁非远早是忍不住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抓到宫门口,指着马路上停着的都快积了层灰的马车叫嚣道:“你瞧瞧这月亮都快爬到皇宫中央了!不是让你酉时之前回来的吗?!我家那个老巫婆已经发了几道令来鞭我回去了!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如何赔我?” 商禄儿从马车上收回眼神,斜睨着宁非远,手一挥,拍掉他的爪子,打着哈欠道:“你都死了,我再怎么赔偿也于事无补不是?” 说着便朝宫门走去,走着走着还不忘回头叫上他,“我乏了,快来领门!” 宁非远险些没给他话呛死,在秋竹的轻笑声中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称职地将商禄儿带到了金凤宫门前。 才到宫门口,忙有巴结的总管太监迎上前来。 “哎唷!奴才拜见皇后娘娘!”那太监四十上下,长得一脸狗腿相,一见宁非远领着商禄儿过来,第一眼便猜准了主子,三步向前朝商禄儿叩首:“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奴才们可是盼久了!” 却被商禄儿一脚抵在他弯曲的膝盖上,“这还没嫁呢,我可不是你们的皇后。” “是是是!”那太监立马机灵地赔笑,“公主请!” 商禄儿却未走,而是转过头笑嘻嘻地对一脸阴霾的宁非远说道:“小非非!今儿个真是辛苦你了,改天我定亲自登门,向你家老巫婆赔罪去!” “那你就保佑我在你来之前还能留一口气吧……”宁非远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朝她摆摆手便走了。 “哪天我成菩萨了,定当保佑你!”商禄儿冲着宁非远的背影嘀咕了一阵,才转身冷淡地看着那一直弓着身子的总管,问道:“你叫什么?” 那总管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张福德!” “张公公是吧?前边儿领路吧!” 走进金凤宫大门,只见整宫灯火通明,仿若白昼。门后是一片桂树花园,也不知是哪代皇后的喜好,种了整整一院子,进门就一阵桂香扑鼻而来,开着朵朵小白花被树上挂着的小黄灯照得闪亮亮地,直通大殿的玉石道上,站了两列宫女直达大殿正门,一见商禄儿,她们齐齐屈身行礼。 “恭迎皇后娘娘凤临金泽宫!” 商禄儿有些想笑,这凤离人是吃错药了唱大戏来了?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跟着那张公公继续朝前走。 金凤宫是后宫四宫七院之首,历代皇后居住的中宫主位,与皇帝的龙泽宫毗邻,起先原名“凤泽宫”后来高宗皇帝痴恋皇后金氏,为表心意,便在大婚之前将中宫更名“金泽”,此名故来。 走过桂花花园就见到雕有“金泽”二字的巍峨宫殿,与凤离人住的龙泽宫用相同琉璃同等金砖所筑,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历代君王对其皇后的用心程度。只是夜里宫中点满了烛光,远远看去,金色的宫殿透着橙黄的灯火,煞为壮观。 一进主殿正门,就见殿中摆满了黄油小灯,而每一盏黄油灯旁边都摆着是个样的小娃儿把戏,有布娃娃、纸风车、小木马、大风筝等等等等,甚至连冰糖葫芦都有,各种小件儿都做得色彩丰富,在淡黄的灯光中泛着迷蒙的光晕,让人险些以为身在梦境中。 “这,怎么回事?”商禄儿指着屋子中间一个特大号的布娃娃,扭头问旁边笑得一脸欢喜的张福德。 “回公主的话,这些都是今儿下午皇上吩咐小丸子总管来打理的,说是皇上给公主送的礼物!” “你们这皇帝也太好玩儿了!连糖葫芦都有……”秋竹边吊侃那张福德,边拿了一串儿糖葫芦,美滋滋地舔了起来。 “公主,这糖葫芦挺好吃的,你要不尝尝?” 商禄儿叹了口气,这凤离人定当是下午听着自己说没玩具那话发疯了,她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要这些东西? 想着,她吩咐道:“都撤了吧。” “啊?”张福德和殿里的宫女纷纷傻了眼,这皇上赐的东西,有哪位娘娘不是欢欣雀跃地打赏她们好处的,这大周的公主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胆敢忤皇上的好意。 “这……公主,这可是皇上赐的,真要撤了怕是……” 商禄儿烦躁地摆摆手,“这凤离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么?你们华夷皇帝每天都这么闲着做这些事么?这一晚上等它们这么摆着浪费灯油吗?你们知道就这点灯油够贫苦百姓家吃好些天了!” “这天子百姓,怎可同语而论啊!” 商禄儿轻声一笑,“所以你当不成皇帝,只能是个太监!” 说罢,她也不管那张福德茄子样的脸色,吩咐道:“落咸,把灯灭了,通通丢出去!” 秋竹第一时间抱紧身旁一大串儿的糖葫芦架,“公主!秋竹要吃糖葫芦!” “能吃的留下。” 说罢,看也不看宫中下人那些五彩斑斓的脸色,简洁命令道:“给个人去,传膳!” 酒足饭饱后,商禄儿便吩咐落咸将凤离人拿来的那些东西分门别类包裹好,敢明儿拿出去分给街上的孩子们。亲眼看着那些人打理好大殿后,她才满意地沐雨睡觉了。 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道黑影,悄悄地从金凤宫大门摸了出去。而那道影子才走,另一道影子飞快地跟了上去…… ☆☆☆ 后宫诸多宫苑其中一家,那道从金凤宫出来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去,与守宫门的太监交头接耳了一阵,便被放了进去。 他一路走到主殿前,老远瞧见院儿里坐着的女子,忙飞快跑近。 躬身道:“娘娘,有动静了!”太监的声音有些许兴奋。 “说吧。” “今儿个皇上派小丸子公公在金凤宫布置了一下午,就为给那新来的丫头一个惊喜……” “什么?!皇上竟为她!” “娘娘莫急!那丫头一回来,就命奴才们将皇上送的东西都给丢出去了!唯一留下的,还是打赏给她丫头了!” “哦?她竟如此大胆?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她还真当这里是她的地盘儿了?皇上也是她能得罪的?呵呵……你且回去,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明儿个,我就等着去看好戏的了!” “是!奴才就回了!” 说完话,那黑影又弓着身子快速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金凤宫。 ☆☆☆ 第二天商禄儿早早地就起了身,传了早膳过后领着秋竹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不过破晓刚过,晨曦微现,院子里泛着浅浅的薄雾,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桂花叶儿花儿上一颗颗微微发亮的晨露。 “啊――早上就是清清爽爽,让人精神百倍呀!”深深呼了口气,满肺清香,商禄儿好心情地站在大殿门口伸胳膊扭腿,被晨起打扫院子的宫婢好生奇怪地瞧了老久。 “公主,他们这宫里的宫婢可真么规矩,您可是主子,怎的由她们直视的!”秋竹站在商禄儿身旁,很是不满地瞪着院子里时不时像商禄儿投来异样目光的粗使宫女。 “有什么关系,凤离人诏书还没下,我不过就一个寄客,她们愿意服侍我们也算懂规矩了!” “什么叫寄客!公主您可是堂堂大周公主也!能服侍您那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福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又这么刁了?”商禄儿停下动作,好笑地戳了下秋竹圆鼓鼓的脑门儿,“我这公主,可是大周的逃犯,能在这里嚣张吗?” “可是……” 秋竹不依不饶,却见商禄儿径自下了台阶,在花园里转悠。 “公主!”秋竹脚一跺,忙追了上去。 “你瞧,她们把这桂花打理得多香!闻一闻,你不觉着世界挺美好的吗?”说着,商禄儿扯了一朵桂花下来,恶作剧地插(和谐)进了秋竹鼻孔里。 “哈哈哈哈――这可真适合你,鼻孔插早晨小桂花儿!” “啊!公主你坏!”秋竹大气,举手就追着商禄儿戏耍玩闹。 两主仆一尖一浅的声音打着圈儿在花园儿里回荡。 “还公主呢!我看还比不得个农家女儿懂规矩!” 她们打闹中,几个扫院子的丫头通通聚集到了花园儿另一头,满脸鄙夷地瞧着毫无形象的商禄儿和秋竹。 “就是!也没有什么倾城的相貌,就攀着个好家世,一跃就做凤凰了!我看就是咱们宫里最不受宠的林才人,也比她强!” “就是就是!你瞧那疯样儿!我听说呀,她哥哥在大周叛变,给当众处死了,她是逃出大周的,想着和咱们皇上有婚约,找靠山来的!” “对!我也这么听说的!这事儿都在各国间传遍了!也是咱们皇上心地好,给她个名分,依我看就她那姿色加品行,过不了两年,肯定被废!” “就是!昨晚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将皇上的布置都给丢了!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 “公主,她们又在看你呢!”秋竹拉住逛花园儿逛得开心的商禄儿,满脸不悦。 商禄儿扭头瞧了一眼,无所谓道:“我怎么觉着是在看你呢?小美人儿!” 说着,她素手一勾,挑起秋竹的小巴调戏一阵。 突然眼睛一亮,看到花林里一颗梧桐树上悬着的木秋千,心下一喜,三步跑过去就乘了上去。 “秋竹,快来推!” “是是是!”秋竹无奈地叹息,在心里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宫婢都给诅咒了千儿八百遍,微笑着走到商禄儿背后,轻轻一推。 商禄儿只觉秋千荡起的凉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不住地大喊:“秋竹,再高些!使力!我要飞起来啦!哈哈哈哈――” 秋千荡得老高,商禄儿不时将脚踢在桂花树上,震落一大片桂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好多都附在她脸上,险些把芬芳都吸进鼻子里去了。 她盈盈地笑着,眯着眼享受这种久违的感觉。 “秋竹,以前母妃的宫里,就有这么个秋千架,不过是缩小版的,每次我要荡秋千,总是阙哥哥在后面使力地推,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飞那么高过,那时候还常常取笑阙哥哥断胳膊断腿,气力小呢!” 说着,商禄儿扑哧一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秋千落下,她笑又伤了几分,“现在想想,只怕是是阙哥哥怕我摔下来,故意不使力的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秋千的绳索“嘶”地一声,在空中断开,商禄儿整个人腾空而起,入眼的是纷飞桂花中,秋竹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她骇人的尖叫―― “公主――!” 而那些在旁边议论纷纷的宫女,也是吓傻了!这女人虽然不得宠,可好歹也是即将册封的皇后,要是就这么摔死了,她们不得通通陪葬啊! 混乱中,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迅速窜出,直朝商禄儿落下的方向而去,而赶在她之前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将商禄儿给接了下来。 风四儿侧身落在断裂的秋千架上,冷眼看着将商禄儿抱着落地的男子。 “公主!你没事吧?!吓死秋竹了!” 秋竹第一时间奔过去,抓住商禄儿就哭得稀里哗啦。 “我没事!”商禄儿对她一笑,随即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子。这个人,就是跟着花小凡一起加入苍鹰的……花小凡的恩人。 他斗笠上的白纱似乎遮住了他的一切,却让商禄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轻轻将商禄儿放在地上,带着斗笠的头微微朝她点了点,一纵身,便不见了。 “他是……?”秋竹擦擦眼泪,怔怔地看着那白衣人消失的方向。 “或许是李琨差他随行保护的吧。” 商禄儿话音刚落,就见风四儿弯身捡起散在地上的秋千绳索,她将绳索断头捏在手上搓了搓,转身对商禄儿说道。 “这绳子,被人动过手脚。” 商禄儿还没来得及走近去看,就见一个拿着扫把的侍女怯生生地跑过来,害怕地看了眼四儿的白发,小声道:“公主……四宫娘娘带着众嫔妃来了……” 商禄儿看着风四儿手中明显被利刃切过的端口,冷笑道:“倒是来的快。” 见那宫女转身就要走,她突然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将她转了个圈儿与自己对视,暴戾地喝道:“这位是风四儿姑娘,以后跟在我身边,若你……还有你那些谁谁,敢再议论地看她一眼,我就把你们眼珠子全都给挖出来!” 那宫女被她暴戾的模样吓得全身一抖,赶忙跪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去给那些女人开门吧。” “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待那宫女走了,风四儿才冷声冷气地说道:“我没说要在你身边,还有,我并不会感激你。” “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商禄儿真诚地看着风四儿,对她一笑,“女孩子不都在意自己的容貌么?你明明那么漂亮,我可不允许旁人来妒忌!” 说完,便扯着秋竹走了。 风四儿站在纷飞的花瓣儿落叶中静静地看了商禄儿许久,终是提脚跟了上去。 ------------ 第十章 后宫诸妃 下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也未回房换身衣裳,只穿着早晨出来活动的大红旗装便拉着秋竹和四儿回了大殿上坐得端端正正。 张德福瞧她不修边幅的模样,像是很头疼,上前规劝道:“公主,到底是四宫贵妃都来了,您屈身去换身儿正装,初次见面,是否得体些?” 商禄儿甩着垂在胸前的杂毛辫子,抬眼状似无辜地瞅了眼秋竹,“秋竹,公主我这身打扮见她们有问题吗?” 秋竹认真地埋头瞧了瞧:布衣、蓬头粗辫、素面朝天,在张德福期盼的眼神中,秋竹拿出对商禄儿的招牌狗腿笑,答道:“回禀公主,她们能得见天颜,实乃荣幸!” 其实秋竹这话真算起来,可谓大逆不道。何为天?天为帝也!不过谁叫凤离人答应了商禄儿与他同大这话,于是不算犯忌。 “听清了吗?”商禄儿甩了个白痴样的眼神给张福德,顺便邪恶一笑,令道:“你且把这金凤宫所有的宫婢太监都给叫到大殿来,咱们可要好好儿地伺候那些‘娘娘’们!” 由于昨日已经见到了商禄儿胆大包天的一面,今天这张福德显然镇定了不少,直接忽略了秋竹嘴里蹦的大逆不道,恭顺地打千儿道:“奴才遵命!” “公主把那些宫婢太监叫来干嘛?”张德福退出去,秋竹才问道。 风四儿虽然没发问,不过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商禄儿。 “呵呵,让你威风啊!” 恰时门外太监通秉:“贵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与各宫娘娘驾到!” 商禄儿对秋竹调皮一笑,“这不来了。” 只见门外快速涌进一堆扎眼的红红绿绿,商禄儿当然没心思一一瞧过去,只把目光落在了为首的四人身上。 从左到右,第一个一身金黄滚金边儿宫装,头戴金凤桂冠,花容月貌贵气十足,从装扮上就比别人高了一阶,因该是贵妃娘娘。第二个大红宫装,上秀七彩孔雀,栩栩如生华美庄重,发髻高耸,云鬓插宝,该是德妃娘娘。第三个艳紫宫装,上秀繁华牡丹,娇艳欲滴,盘发大部在左耳,斜插数十金步摇,该是淑妃娘娘。第四个着浅黄宫装,上秀白鸟朝鸣,一衣似锦,盘发一半,别凤头玉钗,倒是最为朴素的打扮,该是那位贤妃娘娘了。 再往后瞧去,那一众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里,商禄儿稍微记得面儿的,就是那海琦尓和杨玥儿,站在众妃稍排前头,商禄儿坐在主位上倒还瞧得着半张脸面。 四妃虽贵为四宫之首,不过都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后跟的众嫔妃们更是青葱翠芽儿一片鲜嫩,不过位置倒站得正,为首四人以下规矩列队,一数,倒是来了不下三十人。 直到她们走进正殿,三十几双眼齐齐抬上看着商禄儿,她也没给他们任何反应。倒是瞧着她这装扮嗤笑窃喜的人,她一个没给看漏下。 适时张德福带着金凤宫所有宫人立在殿前,张德福瞧着这站了一殿的大小主子,赶忙走到最前头,像商禄儿打千儿禀报道:“秉公主,奴才们都在殿外候着了!” “那正好了,传他们进来侍候着吧,一个都别落下!”商禄儿噙着抹轻笑,懒洋洋地斜靠到坐垫上。 “是!” 说罢,张德福才转身,朝众位贵人行礼。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依旧众位娘娘们!” “起了吧。”淑妃朝他微微抬了抬手,随即又恢复本来姿势。 “谢娘娘!”张德福忙弓身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殿外宫女太监鱼贯而入,上茶的上茶,搬椅子的搬椅子,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三十几的大部队所需都给布置妥当,一个个却楞在了殿里,不知接下来如何。因为一般情况下,给主子们上茶后,除开贴身宫婢外,她们是没有资格再站在这大殿里的,如今摊上个不懂规矩的主子,还真是她们倒了八辈子霉来的! “都退边上去,等着侍候吧!” 商禄儿发话,她们赶紧闪边儿,将偌大的空间留给殿中央那群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女人们。 宫婢是退开了,可那群女人却没一人移驾。 商禄儿接过秋竹递来的清茶,啜了一口。她才懒得理她们,爱站多久就自个儿站多久。 “妹妹把这些下级宫婢留在殿里,可是不合规矩呀!”终于,第二排一女在接到为首贵妃眼神后,酸溜溜地开口道:“可瞧着妹妹这会子还是做客呢,见了众妃嫔也不知行礼的,难道大周朝就是这样教授女儿礼仪的吗?” 她话一出,人群里立即传出不小的低笑声。 商禄儿挑眉,“这位是?” “秉公主,这位是东宫林昭仪!”张德福赶忙上前做解,那林昭仪眼斜一瞄商禄儿,神气地将头抬老高。 “哦——原来是林昭仪啊!”商禄儿长长地哦了一声,端起茶继续喝了起来。 秋竹怎会不知她阴阳怪气的意思,几步走下主位,缓缓走到几位正妃面前,微微颔首柔声道:“可否请林昭仪出来一下呢?” 那林昭仪却是冷哼一声,动也不动。 秋竹会意,转头问向几位正妃:“我家公主请林昭仪喝茶,为何林昭仪不肯屈尊呢?” 几个正妃听着,对视一眼,再由那贵妃递给林昭仪一个眼神后,那林昭仪才从侧首出列,站到人前,不屑地看着上座的商禄儿,不过就一个被废的公主,也敢在她们面前拽? 秋竹微笑着走到那林昭仪面前,笑容可掬的问道:“林昭仪是吧?” 那林昭仪刚转头,只见秋竹右手一扬,“啪”地一声将她头狠狠地打偏了过去,五根指印顿时浮现。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昭仪,也敢放肆!你还知道是我大周国的公主啊!” 秋竹狠厉的声音响当当地回响在大殿四周,这一幕将所有人都看傻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商禄儿轻轻磕上茶碗儿的盖子,才将众人的魂给拉了回来。 那林昭仪气得满脸通红,因为秋竹下力过大,她精心盘上的发髻都歪到一边,只瞧她猛地回头,含泪道:“你个小小贱婢!竟敢打我!以下犯上?!” 秋竹瞥了她一眼,一巴掌又甩到她另一边脸上。 “你倒是知道以下犯上啊?那该是明白这一巴掌为何受的了吧?” 那林昭仪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就要朝秋竹打去,就见风四儿从上位提腿拔剑飞身而下,明晃晃的剑锋不偏不倚地靠在那林昭仪白得出水的脖子上。 见林昭仪吓得将手顿在空中,她冷声道:“要不将手缩回来,要不现在就脑袋搬家?” 她话一出,大殿里顿时流淌着一股比杀气更冷的寒意。 “你……你们!竟敢在皇宫内动兵器!这,这可是诛族之罪!”那林昭仪恶狠狠地瞪着风四儿的白发,像看女妖样地盯着她,“你这妖女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 只听商禄儿“砰”地将茶碗儿撂到小几上,怒目而起,喝道:“秋竹!把她舌头给废了!” 秋竹“噢”了一声,从腰带里掏出一粒药丸,不偏不倚地丢进林昭仪微张的嘴巴里。不过片刻,就听那林昭仪一阵哭天喊地的吼声,黑色的鲜血和着白泡沫就从她痛苦大张的嘴巴里流了出来。四儿见她这般模样,也将剑收了回来,只瞧那林昭仪痛苦地卷缩在地上,双手使力地卡住自己喉咙,在地上不断抽搐。 这宫里私刑众多,这些贵人们自是见多不怪,可是这么赤(和谐)裸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害一个四级嫔妃,着实让她们吓了一大跳。 “我说过,谁敢对四儿不敬,我就废了她!这话我管你听见没听见,我想现在是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清了吧?” 只听小几上的茶碗儿转了一圈儿,“砰”地落到地上,碎了。众女人从惊骇中抬起眼,方才看清商禄儿一双微眯的大眼里,遮挡不住的愤怒。 瞧着地上痛苦得不成人形的林昭仪,贵妃上前一步,就要张口询问这林昭仪何种状况,却见商禄儿噙着一抹冷笑向她看来。 “贵妃娘娘是吧?” 那贵妃张氏不带笑意地向商禄儿点点头,似乎很不满商禄儿不敬的态度。 “本公主不管你以前是四宫之首还是什么众妃表率,既然凤离人要我当你华夷国的皇后,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在你之上,中宫之主,我想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那张贵妃淡淡一笑,一派表率模样朝商禄儿微微颔首,语重心长道。 “妹妹什么话呢!皇上欲封妹妹为后一事,我等我多少还是听了些,今日正是与众姐妹前来恭喜妹妹的!只是这大典未成,妹妹毕竟还不是皇后,我等虽姐妹相称,不过规矩方圆自是要有的,妹妹见妃嫔不礼在先,任由属下在内宫动武是小,把林昭仪伤重如此,可就是大罪了!” 顿了顿,她像跟着思维转换表情,一脸担心地看着商禄儿,“方才妹妹直呼圣上名讳,我等姐妹定不会说出去,只是这宫里人多嘴杂,一个不小心,妹妹就可就成众矢之的了呀!林昭仪这事,势必会传进皇上耳朵里,届时皇上怪罪下来,只怕……” “哦,原来这样啊!”商禄儿了解地点点头,再瞧了眼地上“咿呀哇呀”说不出话来的林昭仪,微笑着坐回主位上,“众位既然都来了,就请坐吧。” 地下三十几人见她如此狠辣狂妄,又有林昭仪前车之鉴,确是不敢再招惹她,只见一群人迅速分了两列,四妃为首,以下依品级而坐,最末端的就只得坐太监搬来的木椅。 商禄儿微笑着接过秋竹递来的第二杯茶水,笑看那群各怀心思的女人,嘴上说得好听,这林昭仪成这副模样也没瞧着她们谁叫宣个太医的,特别是这张贵妃,自己人快死了也不着急。 想着,商禄儿哼笑两声,斜睨着张贵妃道:“张贵妃说的话,本宫也是听明白了,只是有些不明白的,想再请教一二。” “妹妹有何不懂,只需直言。” “肯定!肯定!”说着,商禄儿喝了口茶,再一脸疑惑地看着张贵妃那张假笑的脸,问道:“贵妃说本宫没有礼数,可本宫觉着,没有礼数的应当是诸位才对呀!你想啊,在进这宫之前,你们顶多是管家小姐,而本宫是一国公主,身份地位已然天壤之别,各位从前见了本宫,怕是都要行跪礼的!” “再说这进宫后,本宫被册封中宫之主,皇后之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位前来我这金凤宫,不见礼我自当各位不懂尊卑礼数,只是这要皇后给嫔妃行礼,莫非你们今儿个都带了枕头来?” 话一说完,商禄儿抬眼,就瞧着以贵妃为首,几十个女人染色坊样的脸色,不经轻声问道:“诸位姐姐不说话,难道是本宫说得不对了?” 许久,那张贵妃才起身道:“公主说的,自然在理。” 商禄儿对她笑笑,“不用拘礼,坐吧!” “再说本宫对那林昭仪略施惩罚一事。”商禄儿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就如先前所说,本宫即为公主,又为皇后,可是那林昭仪,能出口冒犯的?况且你们贵、德、贤、淑四妃在场,均未开口,岂容她越级冒大?本宫今日若忍了她,只会留人话柄说你们四妃治宫不严,我这办了她,也是正宫规,严律表。只是本宫初来乍到,对这皇宫侍卫不甚熟悉,四儿是我人,有人冒犯来了,又无人主管,这才正当防卫了!” “张贵妃说的直呼凤离人的名字,那就更是可笑了!”说着,商禄儿微眯了眼,不可一世地睨着下座众人,“我既为皇后,与皇上自当是结发夫妻,夫妻之间,直呼名讳不过是恩爱的表现,贵妃如此纠结,不知道的还以为心存妒忌,吃味儿呢!噢,还有一事主位或许还不知道,凤离人在下旨时,曾金口玉言:本宫与他同大,意思呢,大概就是帝后不分彼此,你们对我不敬呢,就是对他凤离人不尊,对我客气呢,就是赏他凤离人脸,这么说来,各位可算是清楚了?” 下座之人像是被商禄儿最后说的话给憾住了,面面相觑均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商禄儿再打了个哈欠,秋竹忙上前擦擦她眼角的泪渍。 “各位娘娘要是没事的话,我家公主累了!”秋竹收了丝帕,上前逐客道。 下座的人扭扭捏捏地起身,就是不见走。她们这来可是找茬儿的,便宜没讨到,到碰了一身腥,这么会儿又要赶人了,可她说的话做的事那都铁铮铮摆在眼前,目前还不知道皇上对她态度如何,只怕得罪也不是,吃亏也不是啊! 秋竹撇了撇嘴,就要开口撵人,大殿外突然传来太监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商禄儿瞧着人群里那抹得逞的阴笑,咧嘴轻笑道,“秋竹,接驾去!” ------------ 第十一章 整顿后宫 更新时间:2011-12-03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通报才过,大殿内所有宫婢就贵了一地,像等菩萨样地等着那个摆架子的凤离人。四宫嫔妃也都起了身,迎到门口依品级而列。 商禄儿放下茶碗儿,打着哈欠道:“秋竹,咱们也迎驾去!” 秋竹“哦”了一声,忙扶着商禄儿起身走下主位,商禄儿却不走到那群女人前头去,只站在客座旁,冷冷地看着人群里几个得逞的笑。 “臣妾参见皇上!” 只听众女人齐齐柔声屈身行礼,就见门口走进一抹刺眼的明黄,因为背后照光的关系,太阳晒他一身勾金线的衣服上,就像一尊发亮的金佛,受信徒膜拜。当然,商禄儿不是这些信徒之一,所以便靠在客座小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众星捧月的皇帝。 “哟呵呵!还真是小禄儿呀!” 光与影的交错中,就见一道灵活的生硬伴着爽朗的笑,一闪身就蹦到了商禄儿跟前儿。 “瞧瞧这两年是长漂亮了没?” 商禄儿惊愕又无奈地看着在她面前掰着她脸左瞧右瞧的人,笑得都快成上弦月的桃花眼,水性杨花的说话调调,要不是现在看到他了,她都快以为他死了。 “我也没觉着你这两年长进了!哪边儿凉快哪边儿去!本公主现在不爽得很!” 说着,商禄儿便伸手戳住凤离辰那线条优美的鼻子,将之推开老远。 凤离辰柔柔又痛又红的鼻头,委屈道:“还以为你见了我,多多少少会欢喜呢!这才一下了朝就跟皇兄来瞧瞧你,谁知道还是这么不解风情!真不知道皇兄看上你哪儿了!” “凤离辰!你要是话多没地方吐,就滚回去!没人想你在这儿碍眼!” 只听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跟着主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凤离辰拽到身后,商禄儿满眼就成了一身金龙黄袍的凤离人。他背光背阳,却在那一撮阴暗中显得伟岸无比,戴着耀目的金龙朝冠,耳边留了两撮青丝,跟着他走路的动作散在风里,不少被日光照得发亮,轻轻飞过他沉静的凤眼,而那又红又薄的唇在对上她的事情,好心情地微微上扬。 神采飞扬,魅惑天下。 这是商禄儿对此刻凤离人的评价,真是个妖孽,怪不得短短两年就凭张脸让名不见经传的沧澜一阁名扬天下,甚至还成了紫音阁的狩猎对象,这么仔细一瞧,确实有这个资本。 突然,凤离人眼睛瞄了眼大殿跪着的众人,冷声道:“都起了吧。” “你这是干什么?”说罢,他目光又回到了商禄儿身上,很是不解地打量着她身上装扮。 “公主说,这是见我们众姐妹精心的打扮。”人群里忙有一个娇声嗲气的女音回道。凤离人这进来没瞧她们所有人一眼,就一直看着那个商禄儿,甚至连她不行礼都不计较,特别是方才凤离辰说的话,更是说明这个女人的特殊,这些嫔妃一个个虽然恭恭敬敬地退在一边,可没一个心理不恨得牙痒痒! 这不,逮到个机会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替她“解释”咯。 商禄儿轻声一笑,“就这么回事。” 却见凤离人脸色倏地一暗,阴着张脸转身问道:“刚才谁在回话?” 众嫔妃一惊,皆痴痴地望着凤离人,虽然他看起来脸色不好,虽然他对她们表情总是很冷,可是她们就是无可自拔地陷在其中,不可自拔。所以!得到他和颜悦色的商禄儿就更不可饶恕! 塞明珠红着张脸,埋着头从人群里走出来,“是,是臣妾答的。” 商禄儿叹了口气,笨得无可救药。 凤离人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对小丸子问道:“她是谁?” “回皇上的话,是新进宫来的塞明珠才人。” 凤离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从明儿个起,就搬去北苑吧。” “北苑?”塞明珠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凤离人,她昨天才进宫的啊!那北苑可是只得进没得出的冷宫!这不是一辈子就完了吗?! 想着,塞明珠“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道:“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开恩!不要把臣妾送到北苑去啊!” “呵呵。”凤离辰笑着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一脸恐慌的塞明珠,问道:“你错在哪里啊?” “错……错在……” 塞明珠一脸迷茫地看看凤离辰,又看看呢凤离人,就是答不上话。 凤离辰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是去北苑呆着吧。” “不――!娘娘!淑妃娘娘!您替明珠求求情吧!明珠不想去北苑啊!”那塞明珠又哭又跪地爬到淑妃脚边,连连哀求。 那淑妃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可谁不知道此刻皇上生气了,哪里敢替她求情啊! “不要!我不要去北苑!” 张贵妃见凤离人眉头微皱,忙上前喝道:“皇上面前,哪里容得你发疯!来呀――” “也轮不到你放肆啊!”商禄儿斜睨着张贵妃那理所当然的作态,懒懒地说道:“我说凤离人,你是当皇帝把心黑了呀!人家好好儿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了你连洞房都还没圆,就把人家打入冷宫,你也不怕老了来报应啊?!” 说罢,她剜了眼表情僵硬的凤离人,径自走到那塞明珠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起来,别理他!” 她这说话动作,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得冷汗涔涔,当周扫皇帝面子不说,还诅咒天子!这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只有凤离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小禄儿,你这嘴上功夫倒是比漂亮长得快啊!” 凤离辰一笑,凤离人脸都成绿色了,张贵妃见此情况,第一时间跳出来,指着商禄儿鼻尖道:“你……竟敢辱骂皇上!” 那塞明珠显然吓傻了,抽吸着鼻子瞧着商禄儿,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只见凤离人恶狠狠地转过身,朝商禄儿吼道:“商景菱!你是猪吗!” 商禄儿撇撇嘴,想来也是因为这塞明珠自作聪明地对自己不敬,这凤离人才惩治的她,如今她又跑来帮她,确实有些像猪的行为。 想着,她对凤离人一阵讨好的笑,巴结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光辉形象着想,你想啊,你即为天子,无缘无故地杀人放火……嘿嘿嘿嘿,肯定没那么严重,我就打个比方,以后落人口实,说你残暴不堪,那不是亏了?!” 凤离人见他没顶撞,脸色好了些,冷哼一声,甩手就走上主位,期间看到卷缩在地上,一脸看救星看他的林昭仪,疑惑地扫了眼商禄儿,坐正了,才问道。 “地上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又瞧了瞧清爽简洁的大殿,“这大殿又是怎么回事?” 商禄儿正要说话,那张贵妃却抢在她前头,笑得一脸温柔地回道:“这是我东宫的林昭仪,方才我们众姐妹闲聊,不经意顶撞了禄儿妹妹,结果……”她假装为难地顿了顿,复又像转移话题地说道:“禄儿妹妹这大殿很干净清爽……” “商景菱!这大殿怎么变成这样了?!”凤离人懒得看那张贵妃矫揉的模样,看向商禄儿质问道。 “这大殿不本来就这样吗?” “皇上……林昭仪……”张贵妃尴尬地提醒凤离人重点,却见凤离人被商禄儿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拍案而起―― “什么叫本来就这样!昨天是这样的吗?!我派人送来的东西呢?!” “哦,那些东西啊?我叫落咸丢了――不对,留了糖葫芦给秋竹吃!” 凤离人只觉得自己血管都快爆了,“都丢了?还把糖葫芦给秋竹吃!” “不然呢?”商禄儿受不了地看着她,数落道:“你当我今年几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拿些娃儿把玩的东西,就快堆得没路走了!还好秋竹像个白痴,喜欢吃你那点儿糖葫芦,不然可就真的是全浪费了呀!” 说着,商禄儿还很欣慰地笑道:“还要我让落咸打了包,今早出宫送给街上小孩儿了,总的来说,也都还不是废物!”(秋竹在旁默默地流泪,腹语道:公主啊!您啥时候能给奴婢弄个稍好点的形容词啊!还有,秋竹不是垃圾收容站!虽然我确实捡了您不要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到极点,众人看着凤离人盛怒的脸,有为商禄儿担心的,不过大多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是、废、物?” 凤离人一字一顿地重复商禄儿说的最后几个字,突然像是愤怒过度,咧嘴干笑两声,随即阴森森地走下台阶,面对面地抵着商禄儿。 “你知道那可都是我想了半天的东西!” 近距离地,商禄儿似乎都能闻到他嘴里吐出来的寒气。 感觉不妙,商禄儿心虚地伸手隔开他和她的距离,“你又没事先告诉我……” “还不是你装可怜,说你娘亲死得早,我才大发慈悲想让你体验同年乐趣!天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的!” 凤离人话一出口,惊觉失言,火气顿时下了一半,有些尴尬地看着商禄儿。 却见商禄儿阴沉着张小脸,大眼不偏不倚地瞪进他眼中,冷声道:“是啊!我同年回忆就是娘亲死了!被刘皇后那女人设计害死的!死了不能入宗庙,葬在五奇峰的悬崖上!你要不要跟我去拜一下啊!然后阙哥哥也死了,因为顾念商无忧死的!也是我去葬的!你要不要还要跟我去拜拜啊?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白菊花!你去买给我啊!” “禄儿……不是,我……”凤离人见她眼里的悲哀,心里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的本意可不是这样啊!原本她让他面子下不去,他只想吼吼她,保存点儿颜面,怎么偏偏嘴笨得又去说她伤心事了呢…… 商禄儿却是被点了火引子,委屈一下就冒了上来。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当皇后吗?可是我来你这宫里,别说站这儿这群女人打算如何来耀武扬威了,就是你这宫里的宫婢,也敢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还有脸对我吼!谁说的我与他同大?你就是说屁话!” 商禄儿一脚踹上地上的林昭仪,恶声道:“地上这女人,看见没?说我没教养!”说着,她头一偏,怒指张贵妃的鼻子,“这个!你的贵妃,还有那些女人,要我给她们磕头!我商禄儿长这么大,谁敢在我面前那么嚣张?这女人说我没教养,我只扇她两巴掌,那是我给你面子!可她却得寸进尺地侮辱四儿!我就让秋竹废了她舌头!怎么,你舍不得了?要给她报仇了?” “还有你这宫里的奴才!早上我去荡秋千,绳子都给人割断一半,要不是本公主命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商禄儿从四儿哪里拿过她捡回来的绳子,狠狠摔在地上,再一抬眼,又恨又怒地瞪着凤离人。 她这噼里啪啦一车话,可是吓得谁都不敢插嘴,只待她停了,凤离辰才捡起地上的绳子,瞧了瞧,递给凤离人,“确实被人切了一半。” 见商禄儿气儿不顺得脸都绿了,他赶紧过去搂过她肩膀,赔笑道:“小禄儿,别生气了!看咱们给你报仇!” “哼!说得好听!你们两兄弟每一个好东西!” “小禄儿……” 凤离人却端详了那绳子好半天,越看越觉得胸口难受得紧,突然一把将凤离辰扯开,揉着商禄儿的杂毛脑袋道:“呵,会把这东西都给带殿里来,你什么时候吃过亏,说吧,谁弄的?” 说罢,他狠狠地捏响了了手里的绳子,狠厉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他声音冷如骨髓,却让商禄儿得逞地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她打赏地拍拍凤离人软软的脸颊子,好心情地搬过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盯着在场不少因为凤离人的话儿吓得发抖的人。 “各位娘娘都请坐吧!” 她朝在场受惊不小的中嫔妃摆手请坐。这想想也是,谁敢如她这般顶撞这个少年皇帝,最让她们吃惊的是,凤离人不单不怪她,还好像很心疼她的样子!早知道她如此受宠,她们就不来这儿碰一鼻子灰了。 “你们俩也坐啊!别站我后面像门神!”商禄儿转头招呼凤家兄弟,小丸子忙命人搬来两张椅子放到商禄儿身边。 见凤离人都坐了,商禄儿才满意地抬手扫视了一圈儿大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发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诸位金凤宫的奴才们,轮到你们的事儿了!”她冷声冷气地看着那些软脚的宫人,对秋竹招手道:“秋竹,先给他们一人喂颗‘哇哇丹’!” “噢”秋竹应了声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黑瓶,递给小丸子,吩咐道:“每人一颗,谁都别落下!” 小丸子询问地看了眼凤离人,见凤离人对他点了点头,才拿着秋竹给的小瓶拿去分发给重宫人。 “小禄儿,你那‘哇哇丹’是什么宝贝儿?”凤离辰瞄到秋竹袋里彩虹样的小瓶子,一脸好奇。 “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商禄儿朝他嘿嘿一笑。 凤离人静静地看着商禄儿邪恶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她逗着玩儿,不过她说的话却又不乏在理,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只要一想到她被秋千抛出去,他就恨得牙痒痒! 想着,凤离人脸色更冷了几分。 ------------ 第十二章 整顿后宫2 更新时间:2011-12-03 大殿中央跪了一地太监宫女,吃了商禄儿的“哇哇丹”个个儿冷汗直冒,也不知这“哇哇丹”是何种毒药,会不会没得解啊!大殿客座上坐满了前来“拜访”商禄儿的各家娘娘,以四妃为首,坐在前列,最外头的不过一些才人采女,靠着门缝儿打量着这新来的皇后要耍什么名堂。 商禄儿、凤离人和凤离辰坐在大殿中央,奇怪的是商禄儿坐正中间,皇帝王爷坐两边,竟也无人觉得不妥。商禄儿眯着眼,瞧着一路跪倒殿外的奴才,心想这凤离人对她也算舍得,就算品级皇后了,也没哪国分了这么多宫人。 张德福再细心地清点了人数,恭敬地对商禄儿报告道:“公主,总共一百二十三人,一个不少!” 他这话出,嫉妒得左边首位的张贵妃脸都快歪了!一百二十三人!她那凝香宫贵为东宫之首,全加起来才三十人不到!明明只差一级,这待遇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全都到了?”商禄儿挑眉,从张贵妃处收回余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张德福,“那你呢?” “啊……?还有奴才啊……” “你还知道你是奴才啊?还是我金凤宫的奴才!秋竹,给总管大人备药!” 商禄儿金口开了,那张德福想逃也没地儿钻了,只得硬着头皮将秋竹递给他的红色药丸吞了下去,抖索着跪倒众奴才的最前头。 “你们放心,我这‘哇哇丹’可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 商禄儿端茶润了嗓子,冷眼看那些奴才松了口气的模样。 “今儿个早晨,我从院子里秋千架上摔了下来,不过命大,没摔死。”商禄儿不疾不徐地边喝茶边说话,听得下跪众人冷汗直冒。 “要说这金凤宫吧,好歹是皇后的住地儿,也不会差到连个玩耍的玩意都是坏的地步,方才你们也听永乐王爷亲口证实那绳子是被切了一刀的了,我呢,也不打算追究是哪个人干的——毕竟这金凤宫到处都是人,堂而皇之地在院子里干坏事,我只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假装瞎子罢了。” 她话一出,下跪的奴才皆害怕得瑟瑟发抖,七嘴八舌地哀求道:“公主饶命啊!奴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凤离人惊异地看着商禄儿的侧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多多少少与原来不同,多了分沉着、多了分冷静、多了分他看不懂的捉摸不透。 商禄儿将茶碗儿放下,轻轻一笑,“是吗?” 只听她话音刚落,奴才堆中间偏左一个位置,突然有一个太监浑身抽搐,“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青色的泡沫到他前面太监的背上。 离他最近位置的是杨玥儿,只听她“啊——”地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众人目光皆被引到那太监处,只瞧他双腿在地上使力地蹬,双手扣住自己的喉咙,全身像发羊癫疯似的抽搐,不停地口吐青沫,样子骇人至极。 “公主,那是第一个吞药的太监。”秋竹在旁边跟商禄儿报告。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秋竹这话一出,大殿里大部分人脸都吓白了,哭丧着不停磕头哀求道。 “杀……杀人了!”不知哪个嫔妃惊叫,众人一看,原来方才那个抽搐的太监已然翻白眼死了,而人群中接二连三陆续有宫人倒地抽搐,场面甚是恐怖,那些从宫人口中吐出的青色泡沫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皇上!大周公主如此草菅人命!如何服我华夷上下子民啊!”张贵妃捂着鼻子愤然而起,颇有大义凛然拼死忠谏的意味。 “皇上!贵妃娘娘说得极是啊!”众嫔妃很配合地响应号召,齐齐起身拜道。 “大惊小怪。”商禄儿从头到尾依次甩了个白眼给那些嫔妃,扬起一抹邪魅的笑,“众位姐姐莫非也想尝尝我这‘哇哇丹‘的滋味?其实味道挺好的!” “皇……皇上!”众妃泪奔。 凤离人却只定定地看着商禄儿,没有说话。 此刻大殿中毒发的宫人越来越多,而那些惶恐不安的宫人吓得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商禄儿瞅瞅死了过半,才笑眯眯地对余下的人说道:“这‘哇哇丹’其实没那么可怕,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给你们解药,如何?” “公主请问!奴才(奴婢)知无不言!” 这次倒是齐心合力,音色整齐。 商禄儿满意地点点头,瞄着一脸惊恐的张贵妃,轻声问道:“昨儿个晚上,有人偷偷摸出我金凤宫,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去哪儿了,你们有谁知道吗?” “这……” 众宫人为难地面面相觑,就是没人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突然又有一个宫人“哇”地一声,倒地不起,新一股恶臭味儿吓得那些宫人直打哆嗦。 终于是有人开口说道:“回,回公主,是张公公出去了……” 商禄儿轻轻一笑,双眼扫过张德福吓得僵直的身子,极其温柔地看着那答话的小太监,“那他是去哪儿了?” 那小太监怕怕地看着张德福,刚想开口,就见他身子一抽,“哇”地一声,开始倒地口吐青沫了。 “是……是去……饶命……” 只听他话梅说完,便不再动了。 余下的宫人吓得脸都绿了,争先恐后地回道:“是去见贵妃娘娘了!是去见贵妃娘娘了!” “哦,那是去见张贵妃干嘛呢?” “公主别听信那些狗奴才乱说!他们为得解药,冤枉奴才呀!”张德福老泪纵痕,一声一声磕头磕得“咚咚”响。 “他们干嘛都冤枉你——和张贵妃呀?”说着,商禄儿笑眯眯地转头看着一脸菜色的张贵妃,“只能说明你们平时做人不行!” “公主明察!奴才等绝没有冤枉张公公啊!公主进宫当日,张公公便拿了两袋银钱来太监房,说是贵妃娘娘赐的……说,说公主是被大周废的公主,不足为患,日后贵为皇后的必定是家事宫位都最高的张贵妃,要奴才们为张贵妃效力……” “奴才们说的句句属实啊!然后便叫小顺子将花园秋千动了手脚,还……还在公主床头藏了扎针的小人儿……公主若不信,现在去床头看,定是有的!” “对对对!张公公也来了宫女房,给了奴婢们银钱,还……还给了奴婢们一包毒粉,说是公主死了,皇上也不会过多追究,贵妃娘娘定会宝我们周全……还说,还说若为贵妃娘娘做成此事,日后出宫名额,定有奴婢们一份儿!公主饶命啊!奴婢们也只是想回家……” “你们敢下毒!”凤离人“啪”地一声,将椅子把手捏了粉碎,一双好看的凤眼气得充血,“来呀!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贱婢通通拉出去砍了!” “别慌!”商禄儿白了眼他那急躁的模样,“我又没吃,死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干了!饶命啊皇上!” 地上宫女不停地哭嚎着磕头,吵得商禄儿眉毛眼角不停地跳。 “吵什么吵!都闭嘴!” 她这一吼,吓得那些宫婢愣是没一人敢吱声。 “商景菱!你真的没吃吗?没有被她们毒到吗?”凤离人紧张地掰过商禄儿的身子,眼里的关切让商禄儿不自在地将他推开。 “秋竹可是白石郎的徒弟,她们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她一闻就全知道了。” 凤离人双手僵在空中,只楞了一瞬,立马回神询问地看着秋竹。 “皇上放心吧,那些下了药的饭菜才端上桌,奴婢便瞧出了端倪,公主一口都没吃。” 凤离人这才松了口气,转头阴冷地瞪着张贵妃,一字一顿道:“张书云!朕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皇……皇上……”张贵妃被他一吼,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地,爬到凤离人脚边,哀求道:“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开恩啊!” “哼!平日里你在宫中耀武扬威也就罢了,朕看在张家三代忠良的份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是脑子进水真把自己当颗菜了?”说着,凤离人一把捏住她的下颔骨,力道重得都能听到骨头“咯咯”地响。 “今日商景菱没事,算你张家积了福分,若她伤了一分一毫,朕定要你张家九族来赔!”说罢,他大手一挥,那张贵妃就飞了出去,撞到大殿的柱子上,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凤离人这一出手,吓得大殿内重气都没了声儿。众嫔妃看着平日最为嚣张的张贵妃都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还敢多嘴。 只瞧凤离人一脚将张德福踢翻,那张德福受力在身后一百多具尸体吐出的青色泡沫中滚了好几圈,才又重新跪了起来,整个人青青黑黑地朝凤离人使力磕头。 “皇上绕了老奴吧!老奴知错了!皇上饶命啊!” 凤离人冷哼一声,“哼!绕了你!又让你来害朕的皇后?” 说罢,他看也没看那将头在青沫中都磕出血的张德福,抬头看向门口:“御林军呢?” 话音一落,立即有一群金甲御林军跑了进来。 “参见皇上!” “把这大逆不道的老东西拖到刑部大牢去!等候发落!” “遵旨!” 随即,他冷眼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沉声道:“商景菱,是朕亲封的皇后!从今日起,在这宫中与朕同大!对皇后不敬,就是对朕不敬!众位爱妃可是听懂了?” 他话里的戾气让在场人生生寒颤,那些没晕的嫔妃纷纷起身,俯身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商禄儿冷声冷气地瞪着凤离人,她的气还没消呢! 凤离人却不可一世地坐回椅子上,盯着商禄儿写满不爽的脸,笑得分外开心:“这是本皇帝给你的恩赐!好生收着吧!” 商禄儿不怒反笑,“要不要每月初一十五给你上香做谢礼啊?” 她这话一出,凤离辰就甩了甩头,他这皇兄,看来是遇着克星了! “商、景、菱!”凤离人怒目而起,一脸想要吃了商禄儿的表情。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大殿里传出“哇”地一声,众人寻声看去,就见最先吓晕杨玥儿的那个太监竟猛地抬头,吐出一口鲜血。 那小太监从地上爬坐起来,一脸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商禄儿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询问道:“是不是觉着清爽无比,像洗了个大澡?” “……嗯……” “很好!秋竹,这药算是成了!”拍拍手,商禄儿起身回头,对秋竹得意地笑。 “是!公主英明!”秋竹面无表情地朝商禄儿鞠躬祝贺。 “咦……小禄儿,他们不是吃了你的毒药死了吗?”凤离辰一脸不解地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吐血醒来的宫人。 “我有说那是毒药吗?别以为谁谁都像你们兄弟俩这么狼心狗肺,杀人如麻地,本公主不过拿他们试试最新研究罢了!这‘哇哇丹’顾名思义,就是‘哇’两下,一下吐出全身污秽,一下污秽吐完,等于给内脏做了一次彻底的清毒处理,瞧他们的一个个精神的模样,就知道本公主这药是极其成功的!你要不来粒试试?包药到什么都除!” 说着,商禄儿还对他扬了扬手里血红色的小药瓶,“我这里的是完全版,清理得比秋竹哪里的彻底!” 凤离辰无语地看着这满地又是浓汁又是血的,着实对商禄儿的兴趣爱好不敢恭维。 “商禄儿,你怎么就喜欢这种臭烘烘的东西?”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带笑的女音,乍一听特别眼熟。 凤离人一惊,揽住商禄儿的腰就将她抱着飞出殿外,任是商禄儿怎么拳打脚踢,就是不能动他分毫。 “你要死啊!皇帝也能你随便打的?”站在殿外,凤离人不满地瞪着商禄儿,手上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谁让你抱我的!” “好心没好报!” “哟,瞧着你俩感情很好嘛!”空中那女音进了,只瞧天空红绫飘飘,不多久,就看着精心打扮过的花小凡翩翩而落。 “切,还是那么喜欢摆排场……”商禄儿不屑地冷哼,却在看到花小凡身边那一抹纯白的时候,下意识地,将凤离人推开老远。 “你!”凤离人刚想发难,眼角忽而瞄到花小凡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衣,似曾相识。 再看看商禄儿一脸哀伤,又急着与自己撇开关系的模样,他直觉胸口异常烦闷。 两年了,她的心里,还是只有城曰。 众人跟出来,刚好看到落地的两人。 “什么人!”御林军见皇帝皇后都在殿外,紧张万分地将花小凡与那白衣男子包围了起来。 “退下!”虽然极其不情愿,凤离人还是喝退了御林军。 “呵呵,当皇帝就是不同!”花小凡对凤离人妖娆地笑笑,再对商禄儿说道:“菊一回来了,找到了流尘和白石郎,另外……你那假冒的哥哥现在可是快马加鞭地朝抚州来了,说是,来参加你的封后大典的!” 她这话可是成功拉回了商禄儿的思绪,只见她兴奋一笑,问道:“他们在哪里?” “外面客栈呢!你是要他们进来,还是你们出去?” 商禄儿瞧了眼凤离人,“我们出去吧,这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 第十三章 弦月的目的 更新时间:2011-12-03 “为什么我也要跟你们出来?!” 一辆两匹马拉的蓝布马车从皇宫匆匆驶出,急朝抚州东城大街奔驰而去,才出皇城便撞散架了守备军歇凉的草棚,见无人出来制止那严重超速的粗布马车,路边小贩只得快速移动赚饭碗的摊位,瞧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子指指点点。 “唉,我看那粗布车子有两匹宝马拉着,该又是哪家公子寻开心呐!” 马车过后,小贩们纷纷将移到角落里的货摊推了出来。 “只可怜了皇上,新帝登基,可有多少贪官跋扈等着他收拾呢!” “哈哈哈,别想了!能遇上这么好个皇帝,可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 “就是!好好做生意吧!” 再见不到马车身影后,一道隐身在小贩中的黑影撇下凉皮儿小车,转身快速朝皇城奔去。 “咱们俩不是合作吗?这不也是你的大事吗?唧唧歪歪,不是男人!” 马车内,商禄儿撇过头,不爽地瞪着一脸牢骚的凤离人。 花小凡一说菊一在宫外客栈,商禄儿第一反应便是让小丸子带着凤离人去换了身儿便装,微服出巡!只瞧着凤离人将平日里束冠别玉的头发放了下来,懒懒地散在腰际,一身玉色袍子透出他难得有的尔雅气质,可是他却喜欢斜靠在车窗上,一个人睡了马车整个主座,小丸子拿着他的象牙玉骨扇,小心翼翼地替他扇开周围的污浊空气。 每每瞧见他这唯我独尊的模样,商禄儿就想扇他两巴掌! “商景菱。”凤离人却难得没有因为商禄儿一句话而火冒三丈,而是极其有气质地睁开一只眼,邪魅地笑道:“放心,本王是不是男人,你会第一个知道的!” 马车里安静了一瞬,众人都看着商禄儿一路从眉头红到耳根的脸,商禄儿瞪大了眼看凤离人那副“你就是我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的理所应当的表情,突然失去理智一把夺过风四儿的剑就要朝他砍下去。 “凤离人!我要杀了你!” 马车外,花小凡和那个白衣男子一人驱着一匹马儿。花小凡斜坐在踏板上,一只脚落在车下,红色的灯笼裤被马车奔驰的风吹得“呼呼”作响。 听着车内的动静,花小凡将头靠在车门上,黑发被风吹得四处飞散,露出脸颊上那一道比肌肤稍深的疤痕。她将手附在脸上,转头对那白衣男子微笑。 “现在才发现,商禄儿和凤离人是属于同一种性格,真的无所谓吗?” 那男子戴着斗笠的头稍稍侧了侧,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扬手在马儿屁股上加了一鞭,车速更快了些。 花小凡将脸贴在车窗上,听着里面噪噪杂杂的声音,看着那白衣男子面上随风飞扬的白纱,幽幽地叹了口气。 ☆☆☆ 马车一路快速驶到抚州东城最繁华的路段,在一家外店三层楼的酒楼停了下来。 “下车!” 花小凡伸手敲了敲车门,随即翻身下车。 众人一个个地下了车,无一例外地愣在门口,一脸震惊。倒不是为别的,只是这酒楼设计极为独特,本三楼高度就比其他店铺来得打眼,一般店铺都只被允许修建二楼,这三楼的设计,显然就比别家高人一等。这兴趣不过老板关系耿直,与官家有亲便可做到,可是整栋楼都由南疆最为希贵的碳木所筑,黝黑古朴,却泛着盈盈光泽。商禄儿走到门口,将手附在门柱上,一股暖意由指尖一路传向心房,周身舒适。 不过这碳木都还不是最让人惊叹的,让他们惊讶的是,天子脚下,竟有人大胆到用金龙做招牌,只见镶金的碳木门面上,用纯金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头,双目大睁,威武不凡,而龙嘴里,赫然叼着一块碳木金漆字招牌,龙飞凤舞地写着“龙腾楼”三字。 “这可是整块碳木做的大门!真是不凡的手笔!”她转过身,惊喜地对众人说道。 秋竹却跑上前研究了老半天,最后撅嘴道:“真是浪费!一小块碳木入药,能根治风湿之症,千金难求,这里竟用来造房子!真是罪过!” “豁!你们居然住在这家店!”凤离辰一下马车,便对那店里的小儿灿烂一笑。 “哎哟!不是永乐王爷嘛!”小二哥立马迎了出来,直接讲商禄儿和秋竹撞到两边,笑眯眯地对凤离辰拜道:“小的拜见王爷!” “得了得了!”凤离辰见商禄儿一脸阴霾,也没心思与那小二哥寒暄,只走到商禄儿身边悄声道:“这店可是我们的产业!” 商禄儿刚想问他那话怎么解释,就见小丸子从车门出来,拿眼尾扫着那小二哥,冷声道:“没长眼的东西!还不滚开!” 那小二哥吓了一跳,知是贵人来了,忙退后两步,蹲下身子跪在马车下边。 众人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就见小丸子跳下马车,伸手将马车门开到最大,凤离人撅着背,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小丸子忙扶着他的手,凤离人睁开迷蒙的眼,扫了眼这酒楼,才一脸得意地看着商禄儿。 “还算有眼力,不过是对着这大街的整片门面都是一块整的碳木!” 说着,就见凤离人一脚踩在那小二哥拱起的脊背,当踏板走到了地上。 拍拍下楼荡到马车轮子的衣角,凤离人拿过小丸子手里的象牙扇,自命不凡地打开在胸前,用扇头指了指大门道:“进去吧,今儿个我请客!” “毛病!” 仿佛再见他一眼眼珠会爆掉,商禄儿冷哼了声便拽着秋竹进了大门。 看着凤离人僵在嘴角的笑,小丸子忙瞪了眼那退在一边不知作何的小二哥。 “快把马车拉下去!酒菜备着!不想要命了吗!” “小的遵命!”那小二哥吓了一跳,忙拉了马儿下去喂食。 进酒楼一看,楼下大厅摆了不下四十张桌子,均已客满。桌椅全是整块楠木所造,光是一根桌腿,就比满桌子菜值钱,商禄儿蔑了眼表情得意的凤离人,真不知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当皇帝当好好儿地,干嘛出来跟老板姓抢饭吃啊!” 凤离辰一听,两步跳到她身边,附耳说道:“小禄儿,这你可就错了,这龙腾楼是皇兄还是皇子的时候造的,可是给我们搜刮了不少费用!” “你怎么不说养活了你们一整个皇宫的人?”白了他一眼,商禄儿也不再理他,径自随着花小凡上了二楼。 见商禄儿上去了,秋竹和四儿自然不落下,只当凤离人黑得跟锅底无异的脸是透明地,埋着脑袋就跟了上去。见大群人都走了,掌柜的才迎上来,恭敬地对凤离人问道。 “主子,怎么安排?” 凤离人瞪了他一眼,黑着张脸就跟着上楼了。 凤离辰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吩咐道:“照平日的上就成!” 一路跟着花小凡上到三楼,商禄儿自是没什么心思欣赏这楼层间精妙的布局,华丽的装饰什么的,这楼上雅间就同一般酒楼雅间无异,通道两旁是房间,走到三楼最里端的房门口,花小凡伸手敲了敲房门。 这再走廊最里端的房间靠着大开的窗户,光线甚是充足。商禄儿眯着眼瞧着楠木门上繁复的刻花,就听门栓被放下的声音,下一刻,门开了。 “师傅!” 只看秋竹带着哭腔奔进了开门的白石郎怀里,突然遭受冲击,白石郎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哎哟!秋竹丫头!本仙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的!”白石郎嘴上玩笑,手却温柔地拍着秋竹埋在他怀里的后脑勺,商禄儿瞧着不禁为秋竹高兴,虽然不知道她和白石郎是怎么搞好关系的,不过有个人关心她了,这对从小无父无母的秋竹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朝屋内一看,就见圆桌上坐着一身红衣的霖镜流尘和一身黑衣的菊一,商禄儿欣慰地一笑,从白石郎怀里将秋竹拽出来,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子,笑道:“就算你见着大仙高兴了,也不能把我们都堵门口吧?” 秋竹傻笑一阵,忙把众人都给迎了进去。 “师傅!这两年你们都去哪儿了!一点音讯都没有!秋竹还以为你们被那个弦月给抓走了呢!” “抓走倒不至于,只是我们紫音阁人本来就为皓月镜上的天山,弦月走了,我们自然是跟着他走了。”流尘淡声说道。 “什么?!你们一直都跟弦月再一起的吗?!”商禄儿惊呼,屋子里的人莫不对这事好奇,皆等着他们解释因由。 “你是……”白石郎却一眼瞧到了站在商禄儿身后的四儿,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是小四儿吧?” “是的,白师兄。”四儿不咸不淡地回道,她不是风浮熙,对白石郎陌小游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当年他们离开药王谷的时候,她不过才十岁年纪。 “都长成大姑娘了!”白石郎朝她欣慰地一笑,“浮熙……师兄,可还好?” “死不了!” 白石郎见四儿性子冷淡,也不多浪费时间在叙旧上,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商禄儿一行人,沉声道:“其实在孟黎殇毁了天山的三个月后,弦月又率领所有弟子重返天山,之后他经常派人在各个地方留下他去过的假象,目的就是围了迷惑众人,他回了天山这一事。” “他干嘛多此一举呢?”商禄儿不解地问道。 流尘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前孟黎殇,本是紫音阁一员,四年前在任务中死了,连尸首也没有找到,他与我们不同,是从小就长在天山的人,小时候像是经历了什么很大的创伤,弦月或许是利用了这个吧,承诺他若是为他做事,事成之时,就让他见皓月镜。” “所以……孟黎殇就从小乔装成商无忧的模样,生活在墨京皇宫里,一直当弦月的替身?” 流尘一惊,“你知道?” 商禄儿笑了笑,“原先不过猜测而已,因为在他身上,有种我从小便有的熟悉感,所以猜想他才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兄长……这些不过都是在知道弦月与他长相一般,并换他为孟黎殇的时候,确定的。” “嗯。”流尘点点头,“既然知道弦月是商无忧,那你也该知道他想复活苏凝一事了。” “他不是有皓月镜吗?怎么还不能复活一个死人?”凤离人收了折扇,一脸讽刺的笑。 “世上哪有什么皓月镜!”花小凡冷哼一声,却又有些无奈道:“皓月镜本就是一块通体发光的晶石,因为亮如明月,故来此名,只是传说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神物,若真有皓月镜,弦月何必大费周章地在墨京城外布下阵法,还要取你商禄儿的小命呢!”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他干嘛对我穷追猛打地!” “因为你的血!”花小凡正色道。 “我的血?” “不错。”流尘接话,好一阵才继续说道:“因为他要复活苏凝,你的血是必不可少的!” 这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商禄儿苦恼地叹息,“我和苏凝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拿我的血去给她续命么?” “这是上古的一个传说,也是最为残忍的一个故事……”流尘解释道:“传说百万之人,血覆红阳,九阴之气,灌注天下,祭祀魔神,起死回生!”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都只听明白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就是说,以阵法控制一百万人的性命,在日食之时,以命中九阴的人祭祀魔神后,再同时杀掉那一百万人,让黑色的太阳染红,最后留下的血,便能使死人复活!” 这回却是每个人都听懂了,却是生生被震住了! 商禄儿猛地蹭起身,“一百万人?!你说墨京城的阵法……莫非他是想拿墨京城所有百姓的命来复活苏凝?!”这弦月,倒是疯了还是傻了啊?!那是他们自己的国家啊! 想着,商禄儿又跌坐回凳子上,呢喃道:“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九阴的人呢?” “因为他是你哥哥啊!你的生辰八字,怎么会不知道!”花小凡口气不善,神色凝重,“这九阴之气,是说的九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声的人,要同时祭魔神,而其中要有一个最为尊贵的血脉,割喉断脉,让他的鲜血将阵法填满,魔神才会出来,而后这个活祭品交给魔神,换回死去的灵魂,这样才大功告成!所以身为公主的你,必定是他最为重要的一环!” “拿我的血……” 商禄儿木讷地想着花小凡描述的场景,突然觉得一股森寒由心而起。 “荒谬!”凤离人愤怒地一拍桌沿,狠狠地瞪着商禄儿,怒道:“哪有死人能复活的!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商禄儿一惊,虽然他口气不善,却是说中了事实。 “哼,还有些人更傻,皓月镜既然不能帮弦月了却心事,又能帮他们什么呢?!” 他的话,却让紫音阁众人都埋下了头。 “我是也……这样告诉她们的……”流尘淡淡地开口,语带忧伤。 商禄儿奇怪流尘的反应,想开口问却被菊一打断了思绪。 “我来就是告诉你,孟黎殇已经在来抚州的路上,不出意外,最近三天就到!他一来,弦月必道!” “哼!来就来!这是我们的地盘!还怕他把公主掳走吗?!”秋竹愤恨地捏紧了拳头,不住地在空中挥舞,似乎这样能打到那不知在哪儿的弦月一眼。 “不行!”商禄儿厉声道:“先不说孟黎殇来这里的目的,现在还不是我们与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 说着,她转身看向凤离人,“你这新皇帝,还没坐稳,不是吗?” ------------ 第十四章 刺杀 更新时间:2011-12-03 凤离人和凤离辰同时一震,相互对视一眼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们当我白痴啊?”商禄儿甩了个超级大白眼给那惊愕的两兄弟,随即慢悠悠地喝口茶,挑眉笑道:“先不说你凤离人才坐稳皇帝这码事,单说那凤离心,与你争权这么多年,就算死了,余党也没那么快清理干净的吧?不过看宁非远在茨城选妃时,哪家姑娘不是老爹身居要职的?没事弄那么多女人进宫,不是色中饿鬼就是政治权谋,怎么看你凤离人都不是第一个吧!” “不错!”凤离人毫不掩饰对商禄儿的赞赏,玉扇一开,道:“我华夷国内,确实内患未除!不过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怎么,你怕了?” “哼,又不是我当皇帝,怕什么!听你说话这口气,似乎胜券在握啊?” 商禄儿话一出口,只听凤离人玉扇一收,勾起她微扬的下颚,魅笑道:“你只放心,皇后是你的,稳稳当当!” “谁稀罕你皇后了!”商禄儿烦躁地一掌拍开他的扇子,哼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不费心思在你这事儿上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孟黎殇既然会来祝贺我封后一事,必然会来找我,你们猜他会跟我说什么?” 屋里几人听她一问,皆不解地摇摇头,莫说大部分人连孟黎殇都不认识,紫音阁的人顶多猜想他是得知皓月镜是假的,才与弦月翻脸,只是为何奔了刘皇后去,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他来了,你不什么都知道了?”凤离人大手一挥,落在商禄儿的脑袋上,微笑着揉弄几下,随即凝神道:“若弦月来了,我定取他首级,就算大婚当日给你个大聘礼得了!” 商禄儿刚想说话,却觉得屋子里有道视线从没离开过她,刚想着,就听楠木门“叩叩”想了两声,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敛气看向门口。 四儿提剑小心地走到门口,冷声问道:“什么人?” “主子,掌柜的差小的来上菜!” 门口传来小二哥被门隔得木木的声音。 众人松了口气,四儿收了剑,将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青衣小二,一人端着一托盘小菜,冒着诱人的香气。 “放上就走。”四儿侧身,让那两个小二进屋。 “诶!好嘞!” 小二哥对四儿讨好一笑,忙招呼着身后另一人进屋上菜。托盘上各放着四道小菜,俩小二哥将托盘放在木桌上,才将第一道菜放上桌就迎上了凤离人探究的眼光。 “刘老儿怎么不亲自来送菜?” 那小二哥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朝他打着笑道:“掌柜的在楼下被几个难缠的客人给绊住了!这才让小的们上来侍候着!” “看你们像是新来的!连四道菜都端不稳!”凤离辰手肘靠桌撑着脑袋,动作吊儿郎当脸上却寒入冰霜。 那两个端菜小二一听他这话,立即卸了伪笑,冷哼一声将托盘狠狠砸在地上,只听“哐当”一声,他俩已举了刀剑在手。同一时间,本站在花小凡身旁的白衣男子快速移动到商禄儿身边,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商禄儿一惊,怔怔地仰头看着他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下颚弧度,一股浓重的熟悉感侵蚀她的大脑,她轻轻将手伸上去,刚要碰到他脸就觉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随即抱着她从窗口飞出。 商禄儿这才回了神,敛眉一看,方才那两个小二哥砸下东西的瞬间便有一大群黑衣人破门而进,有些甚至直接将隔壁的墙壁打破,冲了进来与屋内几人打得不可开交。 “呵,你们主子可真是性急,迫不及待地来让你们送死!” 混乱中,只听凤离人冷笑一声,踩着破开一半的墙壁腾空而起,躲开向他迎面劈来的两刃大刀,只见他单手撑在房梁上,借力调整身形倒挂而立,单脚蹬在屋顶“咚”地一声,便飞身而下,迅速打开手里的玉骨扇注入内力,在那两个黑衣人仰头的瞬间横扫咽喉而过。 那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倒,鲜血四溢,凤离人眸色一暗,大掌摁住又攻过来的一个黑衣人头顶,怒吼一声,只听那黑衣人一下惨叫,便从脑袋而下,四分五裂。 不过瞬间,屋子里便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楼下行人见这里如此动静,胆小的早跑了老远,多数胆大的却在外面围了好几层,指指点点地看热闹,见从天而落的白衣男子与商禄儿,皆啧啧称奇。 那白衣男子抱着商禄儿从窗口飞身而出,才落地上,酒楼大厅里便冲出二十几个黑衣人,将之团团围住,围观群众见状,齐齐躲开了老远,留下大片空地给他们发挥。商禄儿一眼看到酒楼大厅,一片血腥狼藉,先前门口招呼的掌柜、小二均已被夺了命斜斜歪歪地倒在大厅地上。 那白衣男子将商禄儿护到身后,左手牢牢地牵着她,右手从腰间扯出一把铁剑,将之抛入半空,只见铁剑依着他动作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竟自行剑鞘分离,那白衣男子一把捏住剑柄同时,左手一把将商禄儿脑袋按下,躲过身后攻来的大刀,他脚步轻移,大剑拍上空中剑鞘的同时将商禄儿扯到他背后,然后剑身横切,砍断了本来偷袭商禄儿背后的黑衣人的脑袋。 而被他抛出去的剑鞘不偏不倚,穿透了左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前额,那人闷吭一声,直愣愣地朝后倒下,这血腥的一幕像是刺激到了不少老百姓,慌乱的尖叫呐喊声不绝于耳。 商禄儿呆呆地任他拉着她在杀手中来回穿梭,看他舞剑的身影、感觉手上的温度,都那么似曾相识,不觉与另一个深入骨髓的影子轻轻重叠…… 三楼房间中,似乎整楼都被那些此刻给占满了,任他们怎么杀都会有后继的上来。凤离辰将手中提着的黑衣人颈子捏断后,喘了口粗气道:“这人怎么杀都杀不完!这房间空间太小了,不好施展啊!” 凤离人丢了手中不断淌血的玉骨扇,瞧了眼房内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一惊,怒问道:“商景菱呐?” 花小凡将红绫下的两个亡魂放开,头朝窗口偏了偏,笑道:“放心,有人罩着!” “该死!” 只听凤离人低声咒骂,一掌劈开面前挡路的黑衣人,提脚踩在窗沿上便跳了下去。不过一眼,他便找到地上杀戮中被甩过来拽过去的商禄儿,心下舒了口气,在空中踏脚飞至杀戮的正中心,落在商禄儿身旁。 “杀不了人还敢乱跑!” 凤离人拉过商禄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右脚一抬,将拿刀砍他的黑衣人一脚踹到满是尸体的酒楼大厅里去了。 “谁乱跑了!”商禄儿不服气地吼回去,却发现在凤离人拉住自己的同时,右手上的温暖,将自己放开了。 “你……”商禄儿转身想找他,却只看到迎面砍过来的铁剑,被凤离人抢了剑割开喉咙,飘洒的鲜血中,她看到那抹耀目的白,已然引开了大部分杀手与她分离。 “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吗!”凤离人恶狠狠地将她搂在怀里,单手拿剑与涌过来的黑衣人拼杀。 与此同时,余下众人都从三楼窗户下跳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紧跟不放的众黑衣人。花小凡和菊一直接飞身到了那白衣人身边,其余人引着大部分黑衣人落在了商禄儿他们附近。 “哈哈哈哈!地方大了就是不同!” 只听人群里一声快意的大笑,就见白石郎不知何时解开了他的金葫芦,一把将不知所措的秋竹拉着坐了上去,随即驱使着葫芦飞到半空中,笑眯眯地看着地上众人的奋力表演。 “公主――!”秋竹一坐上葫芦便看到了商禄儿,担心地大喊道。 见她无碍,商禄儿便放了心,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别担心!坐在上面别摔下来了!” “嗯!”秋竹擦掉落了满脸的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商禄儿这边的一举一动。 “哇!白石郎你耍赖!居然都不带上我!”凤离辰见白石郎那葫芦就飘在他头顶,不满地砍了两个黑衣人泄愤,张牙舞爪地跳得老高抗议。 “带上你这葫芦就沉了!”白石郎摸着翘老高的山羊胡,手一挥,弹出一粒不知什么东西的在凤离辰身后准备偷袭他的黑衣人身上。 凤离人刚回头,就见那黑衣人全身冒火,尖叫着趴地上打滚儿!见客栈门口有水桶,他连忙跑过去提来往身上倒,不过他身上那火遇水不但不灭反而越烧越旺,不过片刻,一股刺鼻的糊味儿随风落入每个人的鼻中,而那被烧得漆黑的尸体上,火势已断,冒着青灰色的细烟。 “小子!还不谢谢本仙救命之恩?”瞧着一脸傻样的凤离辰,白石郎用鼻头哼着气,朝四面八方弹指,就见理他不远的黑衣人不是着火就是浑身流脓,没一个得了好下场。 凤离人刚砍了一个黑衣人,就觉一道暗器从商禄儿肩膀轻擦而过,瞧着满地痛苦呻yin的黑衣人,他眉毛一皱,转身就对白石郎咆哮道:“沾着就死的东西!你也乱抛?!” 白侍郎朝他无辜地眨眨眼,“本仙也得帮忙不是?” “师傅!您差点儿就打到公主了!”秋竹也不满地鼓起小脸儿,这白石郎杀人的玩意儿她是知道的,沾上就死,根本没得救命的机会。 白石郎刚想开口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徒弟,突然翘眉一皱,驱着金葫芦朝右一闪,与此同时,一具四处撒血的黑衣人下半身栽进了他身后的酒楼大厅里,而那尸体的上半身,落进了惊叫唤的人群中。 一眼看去,就见花小凡张开红绫密密结网,将那二十几个黑衣人牢牢禁锢住,而菊一和那白衣男子一左一右踩在红绫上上下翻飞,以一剑一个的速度消灭黑衣人。仔细看去不难发现,虽然他们两人剑法路数不同,却都使得极其狂,直击要害伤口颇大,一剑将人身体分裂。 凤离人挥刀砍了最后一个黑衣人,转身朝那边看去,就看到花小凡收了红绫,而再无遮挡的地上,血流成河,一堆一堆地躺着被砍断的黑衣人尸体,不少关节还有知觉,微微抖动。而从天落下的三人,踏在血上,衣抉翩翩。 “还是喜欢这么引人注目地……”老远,就听到白石郎的嘀咕。 “让开!让开!让开!” 左右几列举着长矛的城军快速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将百姓都驱到了沿街的店铺中去。 凤离人松开环住商禄儿肩膀的手,瞧着匆匆跑来的城军总兵,轻笑道:“时间倒扣得挺准地!” 他话一说完,那总兵大人已然跑到凤离人面前,前扑叩拜道:“卑职参见皇上!参见永乐王爷!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些威武的城军和周遭百姓一听是皇上,连忙叩拜道 凤离人俯首看着那打颤的总兵,淡声道:“总兵大人消息是快啊,朕这才出皇城,你便知道哪里来了刺客!偏偏还很懂得保护城军将士安危,等刺客都死了才来救驾啊!” 那总兵身子一颤,连连磕头,语带哭腔:“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卑职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放心,你的罪,会有的!”凤离人戾气地看着他在太阳下泛光的官服,冷声道:“摆架回宫!” “皇上回宫!皇上回宫!” 先前一直不知躲哪儿的小丸子突然窜了出来,提着嗓子尖声大吼。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凤离人马车走远了,那总兵大人才敢把头抬起来,一脸愁苦地伸手招来一个卫兵,命令道:“快去统治海将军,就说皇上回宫了!” “是!” 而人群里,有双监视的眼神见大戏落幕,便悄声离开了。 ☆☆☆ “停!”马车行了一段路,商禄儿突然叫停。 “干什么?”菊一冷着张脸将车门打开。 商禄儿朝菊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瞄了瞄外头问道:“凤离人,这附近可有人监视?” “没有。” “那好!菊一你不用送我们回宫了!去告诉花小凡,让她晚上带着流尘还有白石郎,一起来皇宫!” 菊一皱眉,问道:“做什么?” “这地方哪儿能说话?!晚上来了详谈!可别让人发现了!” 菊一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便跃身消失了。 凤离人看着商禄儿一脸自信,踢了给他扇风的小丸子一脚,“小丸子!去驾车!” 待马车再走时,凤离人才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商禄儿伸了个懒腰,懒懒道:“你既然知道内患在哪里,又一直不动手,不是你拔不掉,是你不能拔对吗?” 凤离辰欢喜地大笑,赞扬道:“小禄儿真聪明!” 商禄儿一掌拍开凤离辰扒她肩上的爪子,对凤离人挑眉道:“既然你不能动,我就帮你动咯!晚上来我金凤宫!咱们详细部署!如何?” “你是想说如今我有你苍鹰在手,就算损了国力,也无需害怕?”凤离人靠在车壁上,样子有些疲惫。 商禄儿调皮一笑,“你说呢?” ------------ 第十五章 刺杀2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信心满满地盯着凤离人,这华夷国内文武大臣大致分了两大派,原先宁国公掌文官大权,还与镇国大将军海明威同辖军机事物,本来先皇当政时海明威多在边关镇守,待到凤离心参政的时候使计将海明威调回抚州,宁家本是皇后近亲,自然是站在凤离人一派,海家蒙凤离心大恩还朝,便成了凤离心派的头目,与宁家僵持不下。 到老皇帝死的时候竟将宁家另一半兵权给了海家,虽说凤离心死了,凤离人却没有任何名目将海明威的兵权拿下,而且海明威在军中威望极高,动辄可能引发兵变,殃及国之根本。而君无兵在手,形同虚设,不过令商禄儿好奇的是,凤离人怎么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当了皇帝不说,还将凤离心给杀了。 想着,商禄儿张嘴就要问,却见凤离人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她顿时火起,一把拿起先前小丸子拿着摇风的象牙扇就往他脑袋上敲下去。 “好你个凤离人,本公主正费尽心思地帮你想怎么除害虫,你倒享受得很呐!” 一扇劈下去,力道也不算小,却见凤离人不躲也不恼,只难受地皱了皱眉头,微微张了张嘴。 商禄儿这才觉得怪异,一想他从上车开始就有些精神不好,禁不住担心地坐到他旁边,伸出跟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却觉又冰又凉,让她整个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喂!凤离人你怎么了?别装死啊!”商禄儿一惊,立马将手附在他额头上,只觉一会儿冷一会儿烫,吓得她惊叫着回头:“秋竹!快看看他怎么了!不对劲儿啊!” 车里人被她这一叫,才发现凤离人表情难受,满脸薄汗,靠在车壁上喘着带雾的粗气。 “哎哟!皇上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小丸子啊!皇上!皇上!快醒醒啊!”小丸子听到动静打开车门一看凤离人便吓得都眼泪四溢,“吁”地停下马车,扑到凤离人躺的坐垫下,飞快地搓着他冰凉的手掌。 商禄儿见秋竹被小丸子挡在车箱中央,恼火地扇了他脑袋一下,喝道:“滚开!碍手碍脚!你再搓你把你的皇上搓死了!” “娘娘可要救救皇上啊!小丸子给您磕头了!”小丸子却哭着退到一边,不停地给商禄儿磕头。 “小丸子别吵!让秋竹安静地给皇兄诊治!” 凤离辰眉头微蹙,担心地看着凤离人,随即打开车窗敛神瞧了瞧四周环境,商禄儿透过车窗看出去,只见天山不知何时聚来一片乌云,狂风肆虐,路边不少摊贩都忙着收摊回家,零稀地座着几处灯亭被人点亮,左摇右晃的微光照得通往皇宫的路朦朦胧胧。 “四姑娘!委屈你跟本王一起驾车了!”说罢,凤离辰也不管风四儿如何担心着凤离人的情况,一把抓起她就到赶马踏板上去。 “皇兄就交给你们了!” 深深地看了眼商禄儿,凤离辰“砰”地将马车门关上,驾车飞奔。 风四儿用手挡着迎面而来的狂风,不满地瞪着凤离辰,“驾车一人就够了!” 凤离辰头也没偏,只沉沉地回了句:“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会武功!” 风四儿一惊,随即屏气探了探四周,发现一股浓重的杀气就在后面追着他们,当即执起缰绳,狠狠地抽上马背。 “人数不少!” “恩!可是先前都一直没有察觉到的!看来来者并不简单!” 风呼呼地刮着,吹落初春还未全开芽的嫩枝树叶,只被马车带起的厉风一刮,便粉身碎骨。这东城马路直向宫门而去,道旁光秃秃的树丫时不时绊上马车车顶,发出一阵又一阵嚎叫。 感觉哪些人越来越近,凤离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车门,狠狠捏紧了腰间的佩剑。 ☆☆☆ 这边商禄儿沉着张脸看着秋竹认真地检查凤离人,先不说凤离人突然的转变,她们前脚出宫杀手更是在之前就在凤离人的酒楼埋伏好了,不得不说他们是时刻准备着,只要凤离人一丝疏忽,便是要取他性命的。转头瞧了眼凤离人似乎梦呓般开合的嘴唇,那越渐白的颜色让她胸口一紧,似乎是自己害了他呀…… “这是……”秋竹突然一声低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到处一粒药丸儿喂进凤离人嘴里。却不见凤离人吞下去,秋竹眉头紧皱,右手伸出两根手指交叉着在他喉头一阵猛刮,这才见他喉结动了。 “怎么回事?”商禄儿问道。 “皇上这是中毒了!”秋竹蹙眉看着凤离人,见他眉头舒开了些,方才稍微松了口气。 商禄儿突然心里一阵烦躁,“这怎么看都是中毒了!说重点!怎么会中毒呢?!” “估计是这个……” 秋竹一脸凝重地看向商禄儿,然后将凤离人衣衫解开,商禄儿挪开身子,想起身让她动作,这一才一动,突然就被凤离人原本无力垂着的手给抓得死紧,只见凤离人蹙着的眉眼轻轻动着,凝结的汗水就滑了下来。 “商……景菱……”他嘴唇一动,轻轻地喊着商禄儿。 商禄儿心一软,伸手拍了拍他紧张的大手,轻轻叹了口气:“每次你这样叫我,就该生气了……” “这是涂再兵器上的一种毒药,药力很慢,一般在受毒的时候,对方几乎是感应不到的,然后在药附上人身半个时辰左右,才开始毒发,无色无味,甚至带毒的刀划伤的皮肤也不会流血!这毒不会立马要了人命,但是……也不能解!” 说完,秋竹掀开凤离人被黑血染红的衣裳,只见他后腰部位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涓涓刺朝外涌着黑血。 商禄儿一惊,这难不成是他在带着她跟人拼命的时候,受的伤?只见她先前坐的地方不知何时流了一大滩黑血出来,不少都染上了她后腰的衣裳想着,她扯下衣裳的丝布就要给他把血止住,却被秋竹给拦了下来。 “这血是奴婢刚才给皇上吃的药,才有的!” 见商禄儿不解,她解释道:“不是告诉公主了吗?这毒药不会有痕迹的,自然毒血没办法翻出来!刚才奴婢用的药就是能将中毒部位还原,也就是吧这道口子的皮张开,使毒血流出来!” 商禄儿一喜,道:“毒血出来了,不是有救了?” 却见秋竹垂下头,难过地甩了甩脑袋,“对不起!公主……放出毒血只能暂时抑制毒性,血有个出口,就会延缓流动的速度,没那块到达心脏。” “秋竹姑娘!你是神医转世!可得救救皇上啊!皇上是百年难遇的好皇上!你想想办法吧!”小丸子跪着从车门边爬到秋竹脚边,不停地给她磕头。 “小丸子公公!你快起来呀!秋竹哪里受的你的跪拜啊!”秋竹连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两人都一脸伤感地看着商禄儿。 “公主……”见商禄儿一直看着凤离人发呆,秋竹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皇上暂时不会毒发……” “只是这血一直流着,不毒发也得流死!”商禄儿淡淡地说道,“毒发会是什么样子?” “这毒没有痛苦,不知不觉就死了。” “那还好,起码不丑!” 秋竹不忍地看着凤离人,余光却见商禄儿转过头,对她轻轻一笑。 呢喃道:“秋竹,我真的不想,再看见有人死了……” 商禄儿柔柔地看着凤离人,突然觉得,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愿意提着对他根本没什么必要好处的交易来帮她报仇,明明已经是一国之君,对她也始终平等,明明知道出来有危险,却还是为了维护她受伤,明明知道她心里只有城哥哥,却还愿意与她共度一生,哪怕她不爱他…… “这样一个人,我要怎么报答呢?” 伸手轻轻将凤离人紧蹙的眉头抚平,商禄儿脸色一凛,转头吩咐道:“若能平安回了皇宫,小丸子你马上去找宁非远,要他调集一切能用的资源去宫里,这人能对凤离人行踪了如指掌,必定身在皇宫!如今凤离人中毒,他必然知道,我们要尽力抢在他前头把他给收拾了!” 小丸子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狠狠地对商禄儿点头道:“小丸子遵命!” “秋竹,花小凡她们进宫后,让他们尽全力帮着宁非远做事,落咸应该回宫了,让他立即去苍鹰,让他们出动所有兵力,来皇城勤王,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这皇宫就该有一阵拼杀!还有,记得让白石郎给我看看,你家公主我还不想死!” 商禄儿说完话,就在秋竹反应过来之前将头埋进凤离人伤口上,用力地将毒血吸入口中。 “公主!”秋竹大惊,就要要去把商禄儿拉开,“这样会死的!公主!” “这……娘娘……”小丸子也吓了一跳,“这该奴才来呀!娘娘!” 入口的黑血刺激得商禄儿舌头一阵麻痛,她推开秋竹的手,“这样关键的时候,皇帝要不行了,可怎么震住场面!我吸了血,秋竹你就立即用银针给凤离人把余毒清了,要是这都治不好,公主我就不要你了!” “嗯!”秋竹一咬下嘴唇,眼泪便流了下来。“公主先把这吃了!” 商禄儿对她微微一笑,吃了药便埋头一口接着一口,将凤离人还未蔓延开的血给吸了出来…… ☆☆☆ 马车一路狂奔,突然被一枝新芽给框了起来,马儿怎么跑都撞它不开,凤离辰只抬头瞧了一眼,随即狠狠地一鞭子抽上马背,只听马儿一声长嘶,在原地躁动不堪。 “来了。” 风四儿放下缰绳,伸手抚摸马儿的脖子,希望它们安静些。 她说话的空当,只觉骤风突停,三十几个手持统一锁链弯刀的黑衣人便急速踩着树枝,从后面将他们包抄在中间。 感觉四周浓厚的杀气,风四儿低声对凤离辰道:“这些人比之前的,不同。” “若先前的人有他们三分杀气,还没出来就被认光了!”凤离人冷笑,随即转头将车门打开,“你们可别出来……”话到一半,却看到商禄儿满脸乌黑地靠在车壁上,而秋竹正对着凤离人东扎西扎。 “怎么回事?!” 秋竹抬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也未转身,只朝他吼了句:“你们小心别被他们兵器碰到了!” 四儿和凤离辰对视点头,随即将车门一关,双双执起兵器站在踏板上,虽然不知里面究竟如何情况,不过需要他们保护,还是一眼就看懂了。 那些黑衣人见他们不动,突然甩着手里的兵器围着马车转圈,开始转得极慢,后来越来越快,直至与风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声后甚至连他们转圈的痕迹也瞧不清楚。 风四儿脸色一沉,提醒道:“他们用的阵法,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兵器划破风道的声音,三十几个弯刀连着锁链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踏板上二人一惊,一左一右放开,迅速在空中飞舞,用手中的剑将那弯刀打回去,以保护马车不受损伤。 “嘶――” 混乱中,只听马儿痛苦地长嘶,就见风四儿打回去的弯刀直直地从马儿后背一路勾到马嘴,马儿痛苦地挣扎,不停地再地上乱撞,眼看马车跟着马儿的动作东拉西歪,想着里面正在施针,凤离辰当机立断,一剑将两匹马儿砍杀,马儿丧命,双双倒在地上,马车也因此倾斜,前身落在地上。 马车内商禄儿没有支撑,就要倒下去,却被小丸子给报了满怀。 秋竹见马车倾斜,转身喊道:“小丸子!把公主放下!过来将皇上扶正!” 车外马儿脖子动脉被砍,飚出几米远的鲜血,不少撒到了那些看不清的黑衣人身上,风四儿见此时机,一眼瞧到染上鲜红的黑衣人,吩咐凤离辰留守后,纵身提剑朝那那个突破口刺去。 却在她要触及那几个黑衣人的时候,所有黑衣人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快速分散队形,一队十几人,将凤离辰与风四儿分开包围。 “糟糕!”瞧着风四儿与另一边的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凤离辰低吼一声,飞身上了马车最顶端,迎着四面八方攻来的弯刀。 那些黑衣人攻击招式不同一般,人数众多,因为兵器不易近战,他们都不攻近,只在远处东一个西一个地朝凤离辰投甩弯刀,有些投得远,凤离辰将之挡回,有些却投得近,让他疲于奔命。由于判断不出弯刀的距离,只见凤离辰一人在马车周围跳上跳下,不多久,便气喘吁吁。 那些黑衣人却像是感应得到他体力不支,突然全部收回弯刀,改抛另一头的铁链,不消一刻便将凤离辰手中的铁剑缠得不能动弹,其余武器空闲的黑衣人,一部分将弯刀尖口对准凤离辰要害,一部分将之对准马车车厢―― “快跑!” 凤离辰对着马车大吼,手上确实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铁链的束缚,就在他以为要车灭人亡的时候,突然飘来一道笔直的红绫,从马车背后一个黑衣人的身体中穿过,在马车顶上突然变软,将那些飞来的弯刀尽数包裹住,黑衣人大惊,纷纷操纵着手里的铁链,确实越动那红绫包得越紧。 “杂碎们也敢出来嚣张?不怕脑袋开花吗!” 凤离辰大喜,转头就见马车后直来的红绫上站着一身红衣的花小凡,一脸鄙夷地睇着一地仰望她的黑衣人。 凤离辰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铁剑,大喊道:“喂!花小凡!快给我解开!”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一道白影闪过,同一时间他手里的铁链被那人手里的大剑尽数砍断。凤离辰定睛一看,原来是花小凡那个恩人。 “谢谢啦!” 那人却不理他,落在马车门口,一把就将车门打开。 就此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杀气,只见那白衣男子一剑将马车劈开,露出里面惊慌失措的小丸子,还有看着他发怔的秋竹。 而原本倒在车壁上的商禄儿却被他抱着飞到临近的树下,只见他伸手叹了商禄儿的鼻息,然后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后,竟轻轻将她揽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秋竹拔了凤离人身上最后一根金针,只听凤离人闷吭一声,睁开了眼睛…… ------------ 第十六章 白衣男子 更新时间:2011-12-03 马车“轰”地一声四分五裂,众数黑衣人一眼便看到车底木板上躺着的凤离人,只见他面上随着秋竹银针的数量微微变化,密汗如雨,看来非常虚弱。 “你……你们!别想对皇上不利啊!” 小丸子一瞧那些黑衣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凤离人身上,被那白衣男子的惊吓立马驱散,猛地从地上爬起身站到秋竹前面,张开双臂呈保护姿势,只是那不断颤抖的手脚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秋竹……你好了没啊?”见那些黑衣人渐渐摆脱花小凡红绫的控制,他险些没把尿吓出来。 “快好了!”秋竹一把抹掉额头的汗水拔出了插在凤离人天灵穴上的金针。金针一出,只听凤离人闷吭一声,嘴角变溢出黑线样的毒血。 “好了!好了!”秋竹来不及将金针收回,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离人面上任何变化,直到他睫毛颤了颤,半睁了开她才松了口气。 “皇上醒了!”秋竹欢快地朝小丸子报告,那小丸子一听,是喜得泪流满面啊!却也不知哪里充满了勇气,眉头一皱,坚定道:“你快把皇上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小丸子跟他们拼了!” 说完,小丸子便学牛将前爪在地上刨了刨,不要命地朝被花小凡困住的黑衣人冲过去。 “哈哈哈哈——没想到凤离人还有你这么个活宝跟班!”小丸子的动作却引得花小凡捧腹大笑,笑够了才凌厉地卷起红绫,将黑衣人手中的兵器尽数收走。 “弯刀铁链儿可是这样用的!” 她冷哼一声,将红绫高高扬起,只听众黑衣人一阵惨叫,原本连着他们手掌的铁链被生生拔了出来,只见空中红绫相交,带血的铁链随风飞舞,落下不少血星子在小丸子惊愕的脸上,然后花小凡凌空而跃,带起弯刀铁链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而后红绫却从中心分裂成好些小条,一条扯住一把弯刀随着她巧笑声随意地在空中打转。 黑衣人不解她所作为何,只得一手捂住伤口,一面抬头观察她何时发起进攻。 却见花小凡坐到了一根从空中横挂到树梢去的红绫上,摇晃着未穿鞋的小脚,扭头对举剑戒备的凤离辰说道:“姑奶奶还用不着你帮忙,不然去帮那边杀得痛快的小妞,不然带着你那没用的哥哥躲开些!要是伤了残了,可没地儿找负责的!” 凤离辰看了看风四儿那边的战况,瞧着她并不吃力,再看看身后毫无防备的三人,遂朝花小凡举剑作揖,然后转身拉着呆愣的小丸子一齐走到凤离人身边去。 “还算有脑子!”花小凡瞧着他背影轻笑,随即起身站在被风吹得翻舞的红绫上,睥睨脚下众黑衣人。 只见那些绞着弯刀的红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慢慢走停,就在她站稳身子的一瞬间,突然在空中顿了一瞬,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风朝地下狠栽下去,带起的内气与骤风相交起了丝丝白烟,被风一包围,便再是不见。 只听“砰、砰、砰”不断坠落的声音,弯刀被红绫中的内气一股脑像陨石落地,将攻击范围内栽了几十个大窟窿,不少打到戒备不严的刺客,血溅方圆。那些黑衣人中不少好手,虽是受了伤,多数都还能观测到红绫的轨迹,纷纷避让了开,地转破裂扬起的土灰将花小凡与他们暂时隔开,谁也瞧不到谁。 秋竹将金针拔了许久,也只看到凤离人眼睛半开着微微转动,手脚都未动上了一下,凤离辰拉着小丸子才刚走进,便有些着急。 “你们刚才都干什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秋竹从凤离人身上收回目光,不安地看着他,回道:“皇上这毒,奴婢本来时没本事解的,多亏先前公主帮皇上把毒大多给吸了出来,奴婢用金针替皇上将余毒给逼出体外……按理说应该醒了才是,不该是这样的!” 听着秋竹的话,凤离辰抚着下巴沉思,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凤离人的眼一直转在左边,神色难过地看着某处。 这是说明他意识是清醒的!得出这一结论后,凤离辰随着凤离人的目光看去,却见左边大树下,被毒侵染的商禄儿一脸黑紫,明明应该很难受的身体却是一脸安详,看不出丝毫痛苦。 他正疑惑的时候,就见那白衣男子动作极其温柔地将商禄儿靠在树干上,随即起身朝他们走来。 “这毒自带麻性,这是来时白石郎给的,让他服下。” 他声音极淡,缥缈似幻听,却又分外真实。 秋竹盯着他递来的药丸,吞吞口水晃晃脑袋,脑子里唯一的想法随之付诸现实:“你,不是哑巴吗?” 这也是小丸子和凤离辰共同的疑惑,只见凌乱风中,三个脑袋短路的人大眼小眼不离那白衣男子面上的白纱,倒是把急需药丸的凤离人给抛到了脑后。 他却再没有说话,见秋竹无反应,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药丸,蹲下身子半扶起凤离人的脑袋,将之喂了下去。见凤离人将药丸吞了下去,他才起身,看着凤离人眼里的探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对凤离人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 “别告诉她。” 说完,他径自转身,提起腰间系着的铁剑就往花小凡的红绫上飞了去,云层又积聚不少,低得似乎就在头顶,灰黑的风吹得周围树枝与灯蓬相互碰撞,布衣青衫“唰唰”作响,昏暗中,那白衣人迎风衣衫凌乱,遮面的白纱打着波浪卷起,露出里面绸缎样的黑发迎风起舞,冷冷清清,恍若谪仙。 他给凤离人服下的药入口即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不多久凤离人便能活动手指、脖子等处,只是在风过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了那白衣人微侧的头上轻纱飞舞,露出幻觉样光洁的下颚弧度,凤离人惊得全身一怔,忽而撇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树下沉睡的商禄儿。 叹了口气,他脸色一变,低声唤道:“凤离辰。” 凤离辰从那白衣男子身上收回惊愕的眼光,忙蹲下身子一脸惊喜地问道:“皇兄你感觉怎么样?” “把我扶到那棵树下去。” 凤离辰自然知道凤离人说的是商禄儿那里,乖乖地“哦”了一声,便叫上小丸子与秋竹一起退到安全地带去避难。 “你们别吱声,安静地听我说!”才被凤离辰架在身上,凤离人便谨慎地看着四周,小声地对他们说道:“我能感觉到身体正一点点恢复力量,应该不多久就能行动自如,不过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只当我毒已攻心,不死也挨不过今晚!” 小丸子一惊,摆摆手,用气说道:“这不是咒皇上吗!” “若你的诅咒都能管用……”凤离人吊侃到一半倏地打住,冷笑道:“你们以为,我活蹦乱跳地回了宫去,大鱼还能出来?他们派来的杀手应该只有这些了,小丸子你趁他们不注意,溜到宁府去找宁非远,让他将他这两年的训练成果通通拿出来!半个时辰之内到宫里去!” “凤离辰你去金凤宫保护母后!我担心他们利用母后作为要挟的人质!” “那皇兄你呢?”凤离辰将凤离人扶坐在商禄儿身旁,一脸担心。 “怎么着也得等到内力恢复不是?不然我去‘身先士卒’啊?”凤离人对他淡淡一笑,将头侧靠在树干上,用余光瞄着商禄儿的脸色。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凤离辰叹了口气,朝他点点头,再观察了两方形式后,纵身踩着一路树干当踏脚,飞身到风四儿身旁,拔剑挡下一个刺客的攻击,伸手将风四儿抓牢就跑。 感觉风四儿的挣扎,他扭头朝她一笑,眼神递向花小凡和那神秘的白衣男子,“把这些喽啰都留给他们吧!咱们抓大鱼去!” 见凤离辰走了,凤离人奇怪地看着手脚不安的小丸子,问道:“怎么了?” “回……回皇上的话!”小丸子不安地看看凤离人,再看看他旁边的商禄儿,终于提起勇气答道:“先前公主让奴才回了宫再去找宁公子,奴才得看着皇上安全了,才能走开!” “我现在很糟糕吗?” “不……不是……皇……” “她还说什么?” “公主还说,回了宫让落咸去叫苍鹰发动全力帮你,一举在今晚吧蛀牙都拔掉!”秋竹一说话,眼泪便掉了下来。 凤离人听了话却看着地面沉默了好一阵,随即闭着眼将头靠在商禄儿肩头,紧紧握住她似乎随时都会冷却的小手。 秋竹和小丸子以为他累了,便一人守了一方将他们护住。而她们刚转过身,凤离人紧闭的眼倏地张开,一眼沉郁。 凤离辰和风四儿走后,那边十几个刺客见同伴被困,立马飞身上前,飞舞着手中的铁链卷起狂风,将隔在红绫下的灰尘尽数向花小凡吹了去。 花小凡一个大意,吃了不少泥灰进嘴,不禁气急,破口大骂道:“老娘如花似玉地,竟被你们这些兔崽子抢了孔子伤我面上!看老娘将你们一个个的打得不成人形!” 谁知她正要跳下红绫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却被那白衣男子扯住了手腕儿。花小凡不解地看他,却见他脑袋扭在后边儿,随之看去,就见不远树下,金童玉女相依而偎,男的俊逸不凡,人中之龙,女的娇俏可爱,水灵剔透,有风过面,衣抉相靠,发丝同缠,看来如此般配,亲密无间。 花小凡将一簇随风飘舞的头发挠到而后,轻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去。” 听不出他语气的起伏,只见他转身丢开花小凡的手从红绫上直线而下,一股森冷的杀气瞬间充斥整片云下,只见黑云下朦胧的光线中,他白衣后扬,青丝柔转,执一柄铁剑落进黑衣人中,掀开血腥无数…… 花小凡看着他拼杀的背影,突然一脸落寂,苦笑着收回四处的红绫,只留了他背后这一匹,整个人悬空挂坐在上面,轻轻地叹息。 ------------ 第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1-12-03 商禄儿只觉得身下好一阵颠簸,睁开眼,竟觉身子轻飘飘地,从一片莺翠中缓缓而落。埋头一看,脚下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粉色浓雾,跟着微风穿梭在各树梢林叶间,优雅缓慢地流动着。 脚底才触及那雾烟一点,就觉一股清凉透贯全身,衣抉丝发也随之朝上浮动,不多久,眼前便不见了翠绿,被那淡香的粉雾包围,才站到地面,浑身的轻盈感便立即消失,山里的寒凉让商禄儿不觉抱紧了胳臂,奇怪地看着现在身处的环境。 “我不是在抚州街上的吗……?” 商禄儿呢喃着,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她眼泪直打转儿,“要是做梦,这也太真实了吧?难不成我被凤离人身上的毒给毒死了,现在在阴曹地府来了吧!” 就在商禄儿不断运用自己的大脑推测目前处境的时候,朦胧中突然传来了琴声,一声高一声低,音色木沉,在这浓雾中听来却像忘川对岸来的忧伤,让商禄儿莫名心惊,不自觉地随着那琴音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如果地府与阳间如此相似,那她倒是十分喜欢这与华蓥山不二的阴间。想着,凭着记忆里的本能,她摸索着离那琴声越来越近,期间踩断了不少瞧不见的枯木,发出“啪、啪”的回声。 不多久,浓雾渐散,眼前是一片相互缠绕攀升的古木青藤,透过相间的缝隙,隐隐可以看到林外依稀泛着雾气的小绿河和小屋木,商禄儿大喜,顾不得青藤刺得她手掌生疼,不顾一切地扒开遮挡,一脚迈出去的瞬间,眼前被大片白雾笼罩,只清晰地听得到那断断续续的琴声,待白雾散了,手上的痛楚也一并消失,脚下若无物,青藤树林皆成空。 再来琴音戛止,一股清香顺着鸟鸣流水一起充斥耳鼻,商禄儿睁眼看到的,就是长老大的柳树旁,覆了厚厚一层短草的坟头,木碑没立得正,上面血写的四个字跟着一起朝左边歪去,忽而有风,吹动垂柳嫩芽轻轻地挂扫过去,荡开空中乳白色的薄雾。 “这不是华蓥山下的幽谷么……” 商禄儿惊愕地看着自己守了两年的土坟,住了两年的木屋,只觉得这地冷清得让她心寒。突然琴弦轻挑,发出一声脆响,商禄儿扭头一看,就见柳树背后随风飞起一片纯白,她心下一惊,刚往那边走了两步,就见那白衣轻动,接着树后就走出一个抱琴的男子,指附三线,发随风动,衣抉翩翩,柳芽从他面上拂过,带出他嘴角一弯暖笑。 商禄儿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抹掉面上的眼泪,又哭又笑道:“看来我是真的被毒死了,城哥哥是来接禄儿的吗?” 城曰却并未回话,只是背靠到树干上,将琴斜抱,缓缓地拨动琴弦,乐声又轻又冷,像没照过太阳的湖底静水。商禄儿认得那把琴,是流尘拿给她的三味线。 “城哥哥是怪禄儿丢下你一个人在此,太寂寞了吗?”商禄儿痴痴地看着他眉间露出的温柔,不安地问道。 城曰听他说话,遂停下动作,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见她满脸难过,展开一抹淡笑,伸手轻轻触碰她紧皱的眉梢。 商禄儿只觉额头凉凉的感觉,见城曰将琴放下后,终是忍不住内心的贪婪,上前就将他狠狠地抱住。 “禄儿好想城哥哥!好想好想……” 听她说话,那原本惊愕的男子不知觉地放柔了眸子,轻轻将她揽住。 可就在他手环上商禄儿后背的一瞬,商禄儿就觉眼前又是一阵煞白,怀里空空地,再无城曰的踪迹,而四周入耳的却是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随后更是战场般的吵闹,拼杀一场接着一场的呐喊…… 再有感觉,就绝微微炎热,睁开眼,又是小院、翠竹、狗尾和暖色的金黄阳光。 商禄儿站在小院门口,四周种满了翠竹,密密麻麻不着边际,竹林下铺满了长长短短的狗尾草,被竹林中落下的阳光照得黄一片,青一片,有些稍稍摆动,像猫咪的绒发般柔软。院子门是木头搭上干稻草而成,土黄的颜色虽与这一片青绿不同,却融合了大地,完美地接洽。走进院子,脚下沙地“沙沙”地响,商禄儿第一眼就发现这院子是建在竹林中,与竹共存,只是在右侧放了一个石做水盅,流着潺潺清水。 庭院种了太多的竹,把院子包得紧密,像挑剔刺眼的日光,略了太多,漏下斑斑点点,午后上身,落得舒适又闲逸。和风轻掠,带起院周叶竹轻舞,声音簌簌,鼻息间尽是清脆的味道。竹下零散的狗尾摇曳得柔软,不时遮挡院内空竹的反复,只是那单调的“咚、咚”声透过风气,越发清冷,如敞门木板台阶上侧卧的少年,盯着风中竹叶的轨迹,笑得单薄。 “城哥哥!” 商禄儿一喜,踩着糯米样的黄沙就朝他奔过去。 那少年见商禄儿,只对她淡淡一笑,随即坐起身对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商禄儿不觉放满了脚步,奇怪地看着他,白衣黑发,眉目柔和,只是感觉似乎不是她的城哥哥,虽然他还是对他笑着,可是那笑里找不到她熟悉的那种温柔,可是却有另一番神采,少了那种浓墨的忧伤,很好看,很好看…… 商禄儿走到他面前,纠结地咬着嘴唇埋下头,酒看到他单衣下的脚穿着一双夹竹凉鞋,在阳光下衬得皮肤白得透明。 “你,不是城哥哥对吗?”抬起头,商禄儿对上他泛光的眼,笃定地问道。 “坐吧。”那男子将手从身旁的木板上拿开,盯着石盅水面上漂浮着的竹叶,淡声道:“我叫上失诚。” 顿了顿,他转过头,对上商禄儿一脸的不解,眯眼微笑。 “是你认识的城曰的,前生。” ☆☆☆ 解决完那些刺客,稍等了几刻凤离人才能自如地走动,也不管众人的阻拦,他硬要亲自抱着商禄儿走回皇宫去,期间好几次看着紧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白衣男子欲言又止,终是一声不吭地,憋了满头大汗才将商禄儿安稳地放到了金泽宫的大床上。 商禄儿才刚落床,就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凤离辰大喜,忙坐到床沿,将手附在她额头探探温度。 “嗯……” “商景菱!你怎么样了?”见她嘴唇稍动,凤离人将头靠在她耳边,轻声地问。 “城……” “嗯?什么?” “城……城哥哥……” 商禄儿声音不大,却是实实在在地传进了每个人耳朵里,只见凤离人猛地扬起脑袋,还透着汗的眉头瞬间扭曲成川字型。 秋竹见他这表情,怕他一怒之下对昏迷中的商禄儿做出什么事来,忙上前安抚道:“皇上您身上毒才清,等下又要主持大局,公主就让奴婢来照顾吧!” 凤离人猛地抬头狠瞪她一眼,吓得秋竹直打寒颤。 “白石郎还没来吗?!”瞪完秋竹,他又把眉头指向花小凡。 花小凡可不是秋竹,哪里会被他唬住,只瞧花小凡无聊地打着哈欠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商禄儿像是在和噩梦纠结的脸,随口道:“又死不了,你慌什么!” 见凤离人像要吃了她的表情,她甩给他一个大白眼,有意无意地瞄着房间一侧站着的白衣男子道:“她能成这样,还不是你做事不小心,若是让她一直呆在那人身边,不什么事也没有?功夫不够还偏学人呈英雄,活该你中毒还靠个女人救!” “不过商禄儿肯拿命来给你吸毒,怎么瞧都只能算她对你有情有义的!” “你小子慢点儿!真想拆了本仙的仙骨神脉啊!”花小凡话音刚落,就见落咸拖着满嘴牢骚的白石郎冲了进来。 “来了!来了!我吧白石郎带来了!” 秋竹一见白石郎,也不管白石郎靠着柱子喘粗气还是干嘛,一把将他拖到商禄儿床边,急道:“师傅你快看看吧!公主都快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丫头嘴一点儿都不吉利!”白石郎嫌弃地横扫秋竹脑门儿,斜眼睨着床上的商禄儿,“这不还没死吗!” “城哥哥!” 商禄儿迷糊的喊声又让房内一瞬寂静,白石郎伸手探上脉搏,边自言自语道:“依本仙看,她这心病可是比什么毒都来得重,若心病能得治,也不至于成这般模样!”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朝那白衣男子处瞄了瞄,咿呀哇呀地噘着嘴巴。 “白石郎,你能救好吗?”凤离人从那白衣人身上收回目光,紧张地问道。 “秋竹丫头可是得了本仙真传,知道在丫头吸毒的时候先喂上一粒保命金丹,后来又有某个高手过内力为她避毒,这到了本仙手上,还能有死的?” “是因为不是直接中毒,所以好医吧。”见白石郎得瑟得羊角胡都翘了起来,秋竹很不给面子地驳她师傅面子。 凤离人这才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商禄儿,他猛地转身,走到那白衣人面前,沉声道:“出去!” ☆☆☆ 金泽宫外,乌云未散,桂花多荫,玉石阑干处,大红灯笼悬,照得凤离人本来苍白的面颊不自然地红润,一双凤眼沉得老低,正正地看着面前周身裹白的男子。 “把你斗笠拿下来吧。” 那白衣男子一怔,将手附在斗笠边沿,许久才轻轻地将其拿下。凤离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纱一点点离开他面,就见灯火中白纱清落,露出男子如丝的眉眼,如墨的黑丝与光洁白皙的肌肤撞而相容,镀了朦胧的弱光,如玉如仙。 凤离人轻笑,就算衣着打扮能模仿,身形气质或相似,可他那双清冷沉静的眼,世上却只有一双――是那死去的城曰,才有。 “虽然早猜想是你,可亲眼见了,还是让我震惊。”凤离人对上城曰的眼,口气不善:“为何这样做,你就忍心见她伤心,让她难过?” 城曰将斗笠挂在身旁的龙头柱上,一眼看着脚下密如繁星的小白桂花,淡淡地开口道:“伤心或是难过,终有天会被抚平,我不过就是她生命里走得太快的过客,注定不能停留太久。” 含着淡淡泥味儿的风轻轻拂过,吹开他披散的黑发,挂面抚睫。 凤离人奇怪地看着他柔得像是无情的神色,“难道你不明白,你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 却见城曰眸底一暗,轻叹道:“就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消失……” 说着,他转过头,对凤离人淡笑,“你可以好好爱她。”说完,便将斗笠重新戴好,转身回了殿里。 凤离人怔怔地看着他离开,忽而苦笑。 “我可以好好爱她吗……?” 乌云翻涌,红烛火光照亮天下一片黑暗,却是照不到玉雕阑干处,突自伫立的男子脸上,莫名而来的愁绪。 ------------ 第十八章 宫乱1 更新时间:2011-12-03 云层越低,华灯四起,璀璨夺目,将暗比黑夜的皇宫照得堪如白昼,仿佛落到了屋顶上的乌云反射着灯光,看得清缓慢流动翻滚的云之轨迹,还有间隙隐藏的皎白闪电,像一条隐蔽在黑云中灵活飞舞的巨龙,使各宫宫人都奇得驻足观看,啧啧研究。 西宫,景兰苑。因为新进的蓝昭仪娘娘喜爱牡丹,故而院子里心搬来了不少花族进贡的精品牡丹,一朵朵开得娇艳欲滴,在这突来的怪异天气下丝毫没有折损半点风姿,反而因为宫中灯火的照映镀上金光,华贵尽显。 院中占了不少奴才,三五结群指着天上忽而的一点闪亮,啧啧称奇。 “你们说会不会天降什么大祸来了?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这么黑的乌云!”一小太监猜测道。他话一说完,立即引了胆小的宫女一阵尖叫。 “闭了你的乌鸦嘴吧!兔崽子尽不会说些好听的!要真的来天灾了,你我可还跑得了?”另一服冠稍高的太监狠狠地扇了那危言耸听的小太监一个爆栗。 小太监不服,“可这天放异象,向来不吉的!” 适时丫头扶着一身兰裙的海琦尓走出大殿,刚好听到院里奴才们的交谈,遂发出一声冷哼,奴才们一听,那可知是主子来了,忙推开一旁,俯首行礼。 “参见娘娘!” 海琦尓还未发话,就见她身旁的丫头叉腰教训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整日活不多干,尽出些馊嘴巴子!是不是个个儿都皮痒啦!” “海心!”见奴才们个个战战兢兢的模样,海琦尓无奈,伸手遣下那侍女,见海心不解,她只笑着对她摇了摇头。随即朝前走了两步,收了笑意沉声道:“你们进宫都比本宫早,怎的忘了宫里头忌讳灾祸的!今日你们分来服侍我,自然是缘分,这话今儿个只当是本宫见识粗陋,礼学不佳,若是在旁人那里说了去,害的可不只是你们。” “奴才谨遵娘娘教诲!”奴才们松了口气,忙礼拜道。不少人都悄悄抬眼,逾矩地窥视他们的新主子,只见她虽是对奴才训话,却不骄不傲,对他们这些奴才客气生疏,可是天大的礼待,若是换了旁家主子,老把他们集体杖责了,想来这新娘娘为人不错,不免都对她产生了分敬重之心。 “都退了吧,让小厨房备些姜汤。” 奴才们有些奇怪,这才入春,怎的要备姜汤了,不过主子的话哪有他们奴才质疑的份儿,只恭敬地道了“是”,便集体散开了——主子来了院儿里,哪有他们奴才踏脚的地儿! 见那些奴才都走了,海心才不解地看着海琦尓,问道:“他们犯了忌讳,小姐何故绕了他们?若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小姐指使的呢!” “不过是没旁人在,你我初来这皇宫,本是蒙皇上天恩才准我一人携家婢进宫,可这后宫之中,皇上的恩宠也不见得都是好的,这一来一去,宫里还有哪个主子看我顺眼了?只怕咱们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给盯着,只这一天,怕是还没人安插眼线在这景兰苑里,要是再把这里的奴才们开罪了,以后可有得咱们防了!近身之人,需得第一时间收服,或许就是这皇宫里女人们必备的生存之道吧。” 说着,海琦尓责备地看了眼海心,“还有你这称呼,竟然被封了昭仪,便不再是从前,你这‘小姐、小姐’地叫,只怕他日会招来祸端!” 海心大惊,忙屈身道:“奴婢记下了!” “嗯。”海琦尓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着诡异的天空,忧心忡忡。“这天怕是要大变了,又得苦了贫家百姓,若我晚一天入宫,还能替他们安排躲避……” 说罢,便轻轻叹了口气。 海心在一旁学着她的模样观看天象,她家小姐自幼虽家里两位将军出征,一直都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任她怎的学,也学不来半分皮毛。 突然一道比天更黑的影子窜入景兰苑,及快地速度奔驰在树上瓦间,在寻到海琦尓后,迅速从正殿屋顶飞下,眨眼便落在了海琦尓脚边。 “小姐,老爷和太老爷已经在东城集结兵马入宫了!”声音却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抬起头,紧露在夜行衣外的一双黑眸仔细地瞧了瞧海琦尓的脸色,见无异样才接着说道:“而且皇上在龙腾楼被伏击,老爷命令下了‘龙蛇胆’,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海琦尓大惊,“爹爹和爷爷怎的如此沉不住气!这谋逆大罪我海家如何担待得起!他们就真的不顾华夷成千上万的子民了吗?!” 只见她娟秀的小脸皱成一团,在先前观赏的牡丹花前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皇上文韬武略,怎会被区区几个杀手难住……”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吩咐道:“爹爹他们此举破釜沉舟,必定要拿太后做人质,蓝名你速速去金凤宫,看是否有人营救太后,有人你便按兵不动,无人再出手相救!切记不可让爹爹的人将太后抓走!” “娘娘怎的知道会有人救太后?”海心不解地问。 “不过猜的,希望我是猜正确了……皇上是与皇后一同出宫,怎会不带护卫,况且爹爹定是收到皇上已死或重伤才敢发动兵变,不过爹爹他们也太低估皇上的实力了!当年能一举拿下皇位便足以见他智谋不凡,我怕此次不过是皇上给爹爹爷爷下的套,让他们中计呢!蓝名你快去金凤宫,若有人在那,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若真若此!你拼了命也要组织爹爹他们犯错!” 那黑衣人身子一颤,复点头道:“奴才遵命!”说完话,便消失不见了。 见黑衣人走了,海琦尓一脸深沉的模样,海心犹豫了好久才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海琦尓重重一叹,“爹爹爷爷这回真是糊涂啊!我们即可去金泽宫,一定要阻止这场变故!” ☆☆☆ 金泽宫,因为凤离人他们回来时将整个金泽宫的奴才全点了昏睡穴,天色越来越暗,秋竹便取下床头的灯笼罩,点了一盏小灯凑到正对商禄儿施针的白石郎面前。 城曰和凤离人早回了内殿,一个静默不语地站在床头,另一个则是边搓着手边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走动。本来冷静自持的凤离人或许因为商禄儿中毒扰的思绪,一是见出去的人都未归,心里焦急,二是因为商禄儿的伤使他分心。不过众人也算体谅他此刻的心情,就连最为挑剔的白石郎都只静静地为商禄儿解毒,没发出半句怨言。 “落咸!苍鹰的人还没部署好吗?”凤离人倏地走到门外,只觉今日的天色很不详。 落咸也随他走到门前,看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好一阵,才回道:“苍鹰布置好了,会像天空投烟火,这黑漆漆的天不是看得更清楚吗?” 凤离人被他话一梗,也不做计较,皱着眉便又进了卧室。 “你这急也急不来不是!”花小凡本是个急性子,见凤离人一直在她面前转悠,早已到了忍耐的极限,“不说苍鹰的人来不来,你家军队没来,这里的人也足够应付你那些叛乱分子了!” 落咸向来对花小凡的自持都甚是不解,今日逮了机会,便将一问脱口而出,“我这几年都没想明白,你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自信!先不说主子目前昏迷不醒,还有一个秋竹手无缚鸡之力,你想要一人来保护她俩,还是两人还保护她俩?咱们这里总共才五人会武,白石郎救治主子自不必说,还得留下一人保护,你想三人出去就灭了华夷国的金锐部队不成?” 秋竹甚是欣慰地一笑,若是换做以前,落咸最有可能做的就是跟花小凡杠上,然后两人冲出去比试谁砍的人多……看来这两年商禄儿对他教化很成功啊! 突然白石郎长吁口气,就见商禄儿浑身冒汗,脸上的青气快速聚集到头顶,随着她面上一阵剧烈的扭曲,突然“哇”第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怎么回事?!”凤离人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恶狠狠地瞪着白石郎。 白石郎未理他,径自沾了些商禄儿唇边的黑血在手指上摩挲,“看来这丫头可是为你喝了不少毒血,能撑到我来,也算她命大了!” 凤离人一怔,倏地放柔了眼,看着商禄儿嘴角不断溢着的黑血,不过丝样的黑色,却像利剑,狠狠地栽进他胸口,疼得无法言喻。 “我看远处有旗帜,是不是人来了?”落咸站大厅门口张望,朝里屋吼道。 “是有人来了,不过是来取我们性命的。”凤离人眼色一暗,冷着张脸走到殿外,适时狂风大作,吹得院子里桂花多数脱离树枝,散在空中像腊月的小学,迷蒙一片尘世。 “不是你的人来了?” “苍鹰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吗?”凤离人反问落咸,随即面色凝重地走进卧室问道:“宁非远和苍鹰均没有赶到,你们哪些愿意随我出去,哪些留下来保护商景菱?” “要我保护那女人,不如杀了我!”花小凡一马当先,冲出殿外。 “本仙还得再观察这丫头可还有后期变化!” 凤离人朝白石郎点点头,见城曰站在床头未动他也不问,只吩咐了秋竹好生照顾便转身出去了。 天山冷声沉滚,地上鼓声大造。海明威领着的海家军一路从东城门进宫直奔御花园,不多久四万先头人马便包围了整个金凤宫,昏暗中翩翩的桂花泛着点点荧光,将这巍峨的宫殿点缀得神秘又寂寞。 凤离人几人站在大殿外,第一眼瞧得的就是宝蓝色的海家军军旗,在昏黄的灯光中忽隐忽现,只在闪电的瞬间,飘扬得狰狞。海明威和海陆圻两头骏马,站在队伍最前端,家主海明威穿着金丝盔甲,威武不凡,海陆圻纯银盔甲,器宇轩昂。而他们身后,成排列队,一望无际的铁甲君威风凛凛,气势冲天。 凤离人眼尖地一眼就认出了海明威身上的盔甲还是当年先帝所赐,不免惋惜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面带微笑,仅此而已,君临天下。 “海将军这可好兴致!这是来我皇城练兵的,还是见暴雨欲来,准备着让将士们替这金砖瓦房护身的?” 海明威和海陆圻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凤离人应当在宫外就毒发身亡了才对啊!想着,父子俩小心地驱马上前。 “皇上洪福齐天!”看清了确是凤离人后,海明威也未下马,只在马背上象征地朝凤离人作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天下大位本是二殿下的,相信皇上比老臣更为清除!如若皇上安心地死在外边儿,本可享受到帝王最后的尊严,如今这兵临城下,还请皇上休怪老臣无礼!” “天下本是凤离心的?”凤离人轻笑,冷声问道:“可为何是朕在坐?但还说凤离心死了,海老将军这夺去天下,是给死人坐,还是你自个儿坐呢?” “哼!老臣一生忠于二殿下!怎会抢他皇位!定当将二殿下灵位供奉在金銮宝殿之上……” “再由你海大人主持大局对吗?”凤离人冷冷地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海明威,突然暴喝一声:“笑话!这江山是我凤家江山!哪里轮得你小小武人指手划脚!若你现在退兵,我且念你三朝元老的份上不予过多计较!若是尔等再敢放肆!国法伺候,定不饶恕!” 海明威抬头,见百阶之上,凤离人衣冠楚楚、不怒而威,气势自在,且见云中电龙盘旋其上,慑人的王者气派让他心生迟疑。 “爹!我看他就是在拖延时间!事情已经挑明做到这份儿上,孩儿可不敢相信他会放过我们!如今他只身一人,正是大好时机,怕是错过了便赔上我海家几百条人命啊!” 海陆圻见海明威犹豫,上前规劝,见海明威无议便大胆上前,吼道:“凤离人,我看你是孤军难做,多费口舌来博我父亲同情吧!我海陆圻可吃不来你这套!今日你要不宣布退位,归隐佛道,要不就血溅这金泽大殿!” “能教出这样的臣子,你也真够倒霉的!”花小凡上前同情地拍拍凤离人肩头,刚想上前教训这比她还狂的老小子,就见乌云下乌尔飞来一抹暗红,途中经过海陆圻头顶便狠狠扇了他两巴掌,脆响过后,就见霖镜流尘红衣如火,落在了金泽宫大殿犄角上,盘腿而坐。 “流尘!”落咸大喜,就见城外空中突然发出一抹淡黄的亮光,只有他们正对方才看到。 “苍鹰已经准备好了!”他凑耳低声对凤离人说道。 “什么人?!”海陆圻怒发冲冠,捂着被打的脸颊抬头瞪着流尘,“有种的下来!让本将碎尸万段!” 流尘提着从他脑袋上扯下来的银头盔红缨,轻轻一丢,就听那头盔从房顶落下,“砰砰砰”地从阶梯滚下去,落在海陆圻马儿脚边。 “你若再说一句,下一个,就是你的脑袋。”流尘语气平淡,却让人打心底觉得凉。 凤离人从流尘哪里收回目光,俯视海家军道:“海将军,如你所见,朕的援军已到。” 突然一声响雷,轰隆隆地照亮大殿金瓦下的一切,每个人脸上都镀了层银光,黑白分明。 “哈哈哈哈——不过四人,竟想与我海家十万大军为敌?哼,实话告诉你凤离人,这金泽宫被我四万大军为得水泄不通,皇城外更是被我六万大军死守,就是连只苍鹰也飞不进来!” 花小凡见不来海陆圻那猖狂的模样,指着流尘提醒道:“喂!海家的小老头儿!刚才扇你那两巴掌,苍鹰可做不来!” 他这话无疑刺激到了海陆圻最恼火的神经,只见他莽声一笑,抽搐腰间宝剑高举半空,命令道:“海家将士听令!他们不过四人,若谁取下首级,加官进爵金银财宝,享之不尽!” “吼吼吼!”众兵一听,那是群情激昂,举着长矛大刀就开始进呐喊。 “哼,不知死活!”流尘冷哼一声,飞身而下。 “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做梦了!”花小凡观赏着自个儿的指甲,笑得分外邪魅。“喂,要打吗?” 凤离人刚想点头,就见宫门口飞跑进两道纤细的身影,身后将士见之无不退让,不多久两人便走到军队最前头,伸手拦住海家父子的马前。 “父亲!爷爷!快停手吧!” 闪电雷鸣,打在她秀气的脸蛋儿上,坚毅不凡。 ------------ 第十九章 宫乱2 更新时间:2011-12-03 “沙沙沙……” 午后的庭院只得竹叶簌响,被风统一朝一个方向顺去,看着却是解了大半暑气,觉着清清凉的舒适。商禄儿坐在木质踏板上一前一后地甩着脚,这院子一眼便被她看了尽,想着这是城曰以前住的地方,便莫名而来一种亲切感。 一扭头,就见上失诚端着一小碟茶点走了过来,风气吹得他稍稍眯了眼,黑发微微而扬,明明面上只带着淡淡的笑意,偏就滋生出一种温暖的气息。 “吃过和果子吗?”他坐下身,将手里的小碟递给商禄儿。 “和果子?”商禄儿埋头一看,碟里摆着三块小糕,形状颜色各不同,一块粉色的小花儿状、一块微笑的人脸状、一块南瓜状,商禄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确实是城哥哥前生来着,连喜欢糕点这爱好都一模一样!” 说罢,她就捡起小花儿一口0含进嘴里,齿颊留香。 “这可真好吃!比我吃过任何点心都好!” 听她一说,上失诚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当然!和果子可是最棒的!” 商禄儿却突然垮下脸,对着手里的和果子发呆,“若城哥哥还记得这味道,一定十分想念吧?” “怎会不记得?这是刻在骨血里的东西。” “嗯?”商禄儿不解地扭头看他,却发现他虽还笑着,却笑意全无,侧脸而看就瞧着眸里那淡淡的忧伤与无奈,和她熟悉的那双眼如出一辙。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商禄儿贪恋地看着那双眼,痴痴地问道。 “你应该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上失诚转头,恢复了先前的明朗,拿了那人面和果子一口便吃了,“不过是我闯进了你的梦中,不必惊慌。” 他慢悠悠地噘着嘴里一小口甜腻,眼神飘向风中的竹林,跟着枯叶旋转,飘落。 “闯进了……我的梦?”商禄儿轻声呢喃,可是一切都真实得太过了,脸她捏自己的大腿都生疼。 “你知道蓬莱吗?” 这是城哥哥曾因问过她的地方,想着,商禄儿乖巧地摇了摇头。 上失诚对她一笑,“蓬莱是我的故乡,就是你现在站的土地。” “这里?!”商禄儿抬头四处张望,可除了竹林再无其他,这该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吧,那么他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吗? “以前战乱的时候,有个小婴儿被他的父母抛弃在了雪地里,被附近一家道场的弟子阴差阳错地捡了回去,一养,就养到了各自死去。”上失诚微笑着,话语间尽带温柔,“我们那个时代的男人,总想着在乱世中闯下一番事业,不知道有多少抱负最后都变成了土堆上无人掩埋的白骨。” 商禄儿没有提问,就静静地听她叙述,而过程中有无数欢笑泪水的片段不知怎么地就在她眼前闪现——有站在血泊中的小孩儿,有喊叫的厮杀,有日落房间内的袅袅青烟,有因为后悔的痛哭流涕……而这所有的一切的主人翁,都带着同一张让她心疼的脸。 “你见过被雪埋葬的海岸边吗?” 商禄儿摇摇头,换来他轻轻一笑。 “这里是我最后生活的地方,叫千太谷。”只听上失诚好听的声音逐渐化为梦呓,商禄儿在数个记忆片段里跳过后,竟落到了漫天雪地中。 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地,高高低低,像高洁的仙子般无暇美丽。商禄儿一脚落下,便深深嵌了下去,抬头一望,天色湛蓝,未下雪,也未觉得冷。一眼看去,山丘下似乎是冻僵的冰海,绵延无际。 “这是哪里……?”商禄儿呢喃提脚艰难地朝前面走去。待她越过顶上的山丘,赫然看到下面雪地上稀稀落落地倒着几具尸体,斑驳的血迹一直沿到她看不到的更前方,她骇了一跳,找路下去第一眼看到,是歪斜插在尸体旁的一面白红相间的旗帜,上面竟用朱砂写着一个楷体“诚”字! 她还没回神,就听远处传来一阵男人的呐喊声、尖叫声、怒吼声,随之而来的是血迹尽头一群穿着与地上死尸同样服装的男人仓惶而来,他们手上举着的旗帜不少染了血,已再狂奔带起的风中飘不起来。 “快!保护上失先生!一小队先撤!妈的!这个狗崽子!看老子一棍打落他们一群脑袋!” 人群中,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男子一把扯了身上不断滴落着鲜血的袍子,举起一根两人那么长的粗木棍,吼叫着就冲到了看样是撤退的人群最前列。他刚一上去,就见山丘那头追来了密密麻麻的人,个个手持武器,来者不善,看来士气颇大。 “左之!快回来!”这边一个黑衣男子焦急地唤他,却见那打着赤膊的男人猛地回头,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脸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刀疤还是把商禄儿吓住了。 “还不快走!难不成想全军覆没不说,连首领都没了嘛!啊!” “哈哈哈哈——”听到他说话,追来的人竟都放声大笑起来,一个看来像头领的人轻蔑地说道:“哼!一群丧家之犬,还想殊死一搏吗?!穆国垮了!你们贼首近藤昨日已在大户斩首示众!现在就差你们这群乱匪伏法,这天下才算定了!” 那壮汉显然受气,气愤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棍,一步步朝那说话的头目逼近,“狗崽子!闭上你的鸭嘴!看老子一棍灭了你!” “你……你,你!”那头目被他气势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嘴上却半点也不省功夫:“哼!你以为你是上失诚吗?!没有了那妖魔鬼怪,你们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剑客已经死了!哼!杀他们不过宰羊羔!小的们,给我冲去!杀一个赏五百金!取下上失千岁脑袋的,赏万金!” “妈的!你奶奶才死了!”那壮汉大怒,与那些为钱不要命的军士大打出手,“一小队!他妈的发什么呆!快带上失走啊!” “这……上失副长!咱们快走吧!” “快啊!副长?!” 只见人群中心那个黑衣男子突然朝那壮汉走去,起的微风吹得他高束的黑发微微飞扬,带血的面上一笑,如鬼如魅,“哼,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兄弟们,你们可怕死?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的,立马就走!同我孤身一人的,愿意与我同死的便留下来!绝不勉强!” “我等誓死追随!”听他说话,本来狼狈不堪的败兵士气大起,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地操刀跟上那黑衣男子冲上前阵。 “不要!会死的!”商禄儿紧张地大喊,却见人群中那黑衣男子竟朝她转过头来,含血的嘴角轻轻一笑,道:“告诉诚儿,幸福地活下去。” 明明隔得那么远,他温润的声音却像钟里的回音,空悠悠地让她心惊。再见,商禄儿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群浴血男儿奋战沙场,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冷却…… “我的愿望,便是复来此地,与他们同死!”耳边突然又想起上失诚淡淡的声音,商禄儿大惊,对着空漫的天空大吼:“不是这样的!城哥哥!城哥哥!不是这样的!” “城哥哥——!” 只听商禄儿一声大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撞得床头仅燃的小灯大方在地,险些灭了灯火。 秋竹也不管地上的灯如何,一把扑过去抱住商禄儿,哭得惨绝人寰:“公主!你可是醒了!吓死秋竹了!” “公主?”见她没反应,秋竹讷讷地唤她。却见商禄儿浑身冒汗,身体不住地发抖,而她一双大眼难过地像死了,涓涓地流着热泪。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城哥哥……” 听她呢喃,秋竹只当她傻了,紧张地看着白石郎:“师傅!公主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只是药力让她有些虚罢了,没事!”白石郎只瞧了商禄儿一眼,便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睡了。 “这是……?”商禄儿木讷地环顾四周,茫然的眼最终落在了床边一直守着的城曰身上。 “公主,这是金泽宫的卧房啊!你都昏迷大半天了!亏得师傅来的及时,不然秋竹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城哥哥?”商禄儿却一眼死死地盯着城曰,期盼地唤着他。 “公主你怎么了?他是花小凡的哑巴恩人啊?皇上他们在外御敌,他是在这里负责保护你们的!”记着先前城曰打的招呼,秋竹故作不解地将手拿在商禄儿眼前晃了晃,掩饰自己的心虚。 “哦……”商禄儿失望地埋下头,“在外面码?咱们出去瞧瞧吧。” “可是公主你的身体……” “没事。” ☆☆☆ 花小凡雀雀欲试,海陆圻怒发冲冠,两边正欲交锋,突然一道兰色的人影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拦在海陆圻马前,大声喊道:“爹爹!不能犯错啊!” “尔尔?”海陆圻大惊,忙将奔驰的马儿停了下来,再朝身后前进的军队做了停的手势。“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琦尓严声道:“尔尔嫁进了皇宫,自然在这里!” 适时闪电雷鸣,凤离人一行站在高处借电光看到海琦尓一边侧脸,坚毅不凡。花小凡收了呼之欲出的红绫,吊侃道:“看来你这新来的妃子对你不薄啊!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 “皇后是我家主子!”落咸不落后地提醒他。 凤离人却谁都没理,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军万马前,海琦尓单薄的背影。 “让开尔尔!你不过刚进宫,与凤离人并无夫妻之实!待爹爹将他拿下,定会给你另觅一处好人家!” “爹爹!你怎么就不懂啊!”海琦尓痛心地看着海陆圻,规劝道:“莫不说出嫁女儿生死随夫,女子怎可弃夫君再做二嫁?!那么女儿宁可一死!只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现今大周和南疆已达联姻,均对我华夷虎视眈眈!若在这关键时刻,皇上再出事,挑起战火,苦的只有天下苍生啊!爹爹和爷爷怎可来犯如此打错!将天下黎民抛诸脑后啊?!” “再说皇上文韬武略,登基两年间平五番,收部落,将我华夷国版图推进到了黑海南端,那是历朝历代哪位君主有过的功绩?!只有遇着好的君主,国家才能富强,咱们华夷国有这样的皇帝,是天大的万幸啊!爹爹爷爷莫要糊涂,毁了我华夷千秋万世啊!” “这女人说话也挺有趣的,竟将你捧得如此之高,看来你在她心里都快成神了啊!”花小凡饶有兴趣地看着海琦尓,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皇后是我家主子!”落咸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听着海琦尓的话,军中不少人躁动不堪,马儿嘶鸣一声接着一声。海陆圻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尔尔多说无益,我与你爷爷既然走了这一步,便无法回头了啊!不是他死,就是我海家族灭!尔尔莫要害了族人啊!” “爹爹!”海琦尓见与父亲说不通,便转头扭向海明威,“爷爷,爹爹年轻不懂这大事后果,难道爷爷也想看这难得的太平盛世毁于一旦吗?!” 天空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乌云迅速翻涌,不过顷刻,豆瓣样的大雨倾盆而下,不过片刻便湿了天下大地。雨幕中,海琦尓忧心地指着天给海明威看,“爷爷!看到了吗?!这雨至少得下两天,如此雨量,必发大水!届时皇上不在,难道爷爷和爹爹有法子治理好国家,有法子在短时间内让大臣听命于你们吗!” 凤离人全身湿透,与海明威同一时间抬头看向天空,只听突然雷鸣,电光照亮这大片皇宫,大雨噼里啪啦地落着,海琦尓不死心地吼道:“收兵吧爷爷!人命关天啊!” 海琦尓全身早已湿透,强硬的表情深深撼动了海明威,只见他轻叹口气,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尔尔啊!你这是要将海家推入万劫不复啊!” “海家与天下苍生相比,到底哪里重要呢?再说爷爷与爹爹只是一时糊涂,并为犯下实质性的大错,尔尔相信,皇上宽宏大量,心系天下,必当不会过于为难你们!” 说着,海琦尓转身,却见凤离人定定地看着自己,当即脸一红,跪了下去。凤离人却一直没有发话,只看着地上那纤细的人影,生了一丝不忍。 “果然伶牙俐齿!” 寂静中,一道不无嘲讽的女音划破雨帘,众人转身一看,就见秋竹扶着商禄儿,正慢慢地朝殿外走来。 “主子!”落咸见状,忙迎了上去,见商禄儿脸色不好,急问道:“怎么看来如此虚弱?!” “呵呵,你去死一回,看虚弱不虚弱!”商禄儿对他一笑,一抬眼,便看到凤离人挡她面前。 “醒了就该睡着!”凤离人伸手将商禄儿揽进怀里,高举双手替她挡雨。落咸秋竹一个不落下,纷纷用能遮挡的东西替商禄儿遮着。 “大雨的天,你是又想干什么!” 听出了凤离人话里的担心,商禄儿也不与他计较,只淡笑道:“我可是担心你被人谋杀,来收尸的!” “尔尔!你可看见了!就算你如此死心爱他!他也不会立你为后!也不会如你爱他这般爱你的啊!”海陆圻伸手指着凤离人和商禄儿,心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你们可是叛贼!还妄想当皇后?!”秋竹气愤地瞪了眼海陆圻,顺便给了海琦尓一个大白眼。 “爹爹!莫要胡说!”海琦尓起身,爱慕地看着凤离人,淡笑道:“尔尔自从小时的见天颜,便已倾心,如今能伴君左右,便是尔尔的福分!尔尔从未奢求过皇上能给尔尔那种奢侈的爱,更是万万不敢想做皇后与皇上白发齐眉,只想默默地陪在皇上身边,便够了!” 听她一说,海明威和海陆圻皆是无奈地叹息。 商禄儿见凤离人一双眼就没离开过海琦尓,不禁轻笑道:“只想默默地陪在凤离人身边?若你真这样想,何必多此一举地说出来?” 海琦尓被商禄儿说得一怔,不知所措地看着凤离人,那模样只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 “哼!他国小辈,也敢在此放肆!”海明威见心爱的孙女手气,不禁胡子一吹,提起手上的大锤就冲了出来。 “爷爷!不要啊!”海琦尓大惊,忙上前阻拦,却因海明威铁骑太快,而被马鞍带挂飞了出去。 “尔尔!”海家父子大喊道。 却见海琦尓身子在空中优雅地划了条弧线,然后稳稳地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海琦尓一惊,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立马羞红了整张小脸儿,即便再雨中,也清清楚楚地印进了凤离人微皱的凤眸中。 “公主!”秋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凤离人上前搭救去了,赶忙将独自落在雨中的商禄儿护进怀里。 商禄儿却是怔怔地看着雨中翩翩而落的二人,心里只觉憋屈。 “凤离人,你该杀了他们。”待那二人落地,商禄儿冷声冷气地说道。 而海琦尓听到这话,在凤离人怀里的身子又是一颤,凤离人小心地将她放在地上,随即走到海明威面前,有礼地抱拳道:“海将军,朕敬重你三朝元老,方才尔尔说的话,是极清晰地分析了当前状况,我想将军不会不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至于将军守在皇城外的六万铁骑,应该在先前那红衣女子进来时便得了控制,否则你们想她怎么来的?!我凤离人既然坐上了这皇位,便有我的手段!” 他转眼看向海琦尓,轻轻一笑,继续道:“尔尔心系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若干戈化玉帛,朕将亲封尔尔为东宫贵妃,只在皇后之下,也不扫了海家几世英明!而海家为我华夷国几代忠良,此次之事,朕定不予追究!” 凤离人这话,虽说只对海明威一人,却是用内力扬扬传开,落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公主!他居然还要封那个女人当贵妃!”秋竹气得直跺脚,丝毫没有注意到商禄儿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寂和困惑。 凤离人话才说完,只见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士兵呐喊声,人数听来颇为庞大,见海家军个个左顾右盼,他解释道:“这是宁非远训练的宁家军,进宫来了。” “什么!那……那宫外的六万军士……” “海将军放心,朕不会随意拿自己的子民来开玩笑!” 只见凤离人笑着仰头,就见空中飞掠过几道身影,不少落在凤离人身边,拿刀架在海家父子的脖子上。 “皇上!”海琦尓惊呼。 “不得无礼。”凤离人命令道,可架在海家所有脖子上的兵刃却并没有拿开,“海将军,海家一门忠烈,是我华夷国不可缺少的顶梁柱!我希望以前是,今后是,并且永远都是!” 只见海明威老泪纵痕,后悔道:“老臣糊涂啊!老臣糊涂啊!” 说着,便不管刀还在脖子上,径自翻身下马,跪在凤离人面前,海陆圻与其他将领紧随其后。 “皇上一代明君!心胸宽阔!知我臣下!老臣一时糊涂!还请皇上降罪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海明威的话,数万将士通通跪礼,齐声大喊。 前面的辉煌后,宁非远一个纵身便落到商禄儿面前,第一时间像狗样甩了甩身上的水渍,见她一脸寒气,不禁奇怪,“小禄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找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是吗?”商禄儿瞪了他一眼,说得云淡风轻。 “不过话说小禄儿,你那苍鹰可真不是盖的!才这么一小会儿,竟把六万大军给控制住了!在下佩服!” “又不是我训练来的,要佩服佩服我哥去吧!” “额……那不是叫我去死了……一天不见,不带这样的啊!” “哼!”商禄儿最后甩了个白痴白眼给他,转身就要回殿里去,却在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往地上倒去。 “小禄儿!”宁非远大惊,刚要抱得美人怀,商禄儿却倒进了城曰怀里。 “你是谁?”宁非远奇怪地看着城曰的白纱,伸手想要去接,却被花小凡一掌将爪子扇得老远。 “城……哥哥”商禄儿半眯着脸,似乎从那白沙下,看到了熟悉的容颜。 城曰转身深深看了眼凤离人的背影,便抱着商禄儿回了大殿。而他刚转身,凤离人也转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难过。 ☆☆☆ 商禄儿再睁开眼,却是真正到了晚上,身上的湿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了下来,看到坐在床头撑脑袋打瞌睡的秋竹,她虚弱地笑笑。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秋竹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惊喜道:“公主可是醒了!饿了吗?秋竹去传膳!” “什么时辰了?” “唔……酉时了!” 侧耳听到屋外哗啦啦的雨声,商禄儿叹了口气,“传膳吧。” “嗯!”秋竹欢快地起身准备伺候商禄儿穿衣,突然迟疑地看这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公主……皇上真的封了海琦尓那女人当贵妃!现在正在凝香宫设宴呢!公主为了救他命都差点没了!他转身封个贵妃也就算了!居然公主这么虚弱的时候都不来看看!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秋竹说这话的时候,刚巧凤离人走到正殿,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不禁纠结地埋下头,本来见了城曰后他想斩断情丝,让她飞走。却是坐在凝香宫里,满脑子都想着商禄儿如何如何,这宴会也没结束,便匆匆赶了过来,走到房外却是怎么也迈不进去,踌躇得紧。 “说什么话呢!”里面传来了商禄儿的声音,凤离人一惊,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他当皇帝的,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就是我父皇的妃子,我也不全认得的!你还真当他许我一生,便是一人了吗?” 凤离人苦笑,我何尝不想只你一人,可是你愿意让我实施吗? “可是公主!他也不能这样伤公主的心啊!” 凤离人一怔,她伤心了吗? “什么伤心不伤心的,他的做法,确实是对的!海家是华夷国重要的军事组成,若真的打起来的,势必两败俱伤国力大损,当时最能安抚海家军的,便是晋升海琦尓,这也是显示他皇帝宽宏的筹码,那海琦尓倒是有句话说对了,何必为难天下苍生呢!而那海琦尓有观天之赋,率军之才,或许以后能替代我帮助凤离人打天下也不一定,我不过就只仗着有个苍鹰,其它什么都不是。” “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了!”听到这里,凤离人气愤地一把推开房门,“那女人能和你比吗?!” 却在吼完话的瞬间,看到正在被秋竹服侍穿衣服的商禄儿,刚套上中衣,里面粉色的肚兜儿若隐若现,凤离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冲她吼了一句:“哈哈,我知道,你是吃醋了!” 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凤离人——!” 而他刚跑出大殿,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商禄儿的狮子吼,当即脸红得更透,只一个劲儿地朝外狂奔,却不小心撞到了几个进门来的宫女。 “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凤离人抬头一瞪,发现她们身后站着着宫装的海琦尓,奇怪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海琦尓微微屈膝,“回皇上的话!臣妾见公主淋雨受寒,特地端了让小厨房熬的姜汤送来……皇上这是……?” “没事!”凤离人粗声粗气地看了眼她手里的紫砂煲,便哼着气走了。 海琦尓直看到他背影都不见了,才继续朝前走,面上却笑容尽收。 ------------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1-12-03 大雨不歇,商禄儿气得脖子都粗了,终于在秋竹的摆弄下换好了衣裳,晚膳才刚传到,就见饭厅门口急急跑来一个小太监,撑了把小伞,脚边衣摆已然湿透。他不敢进门,只站在门口控了商禄儿能听到的音量报道:“启禀公主,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商禄儿抬头看看屋檐上像泼水似的落地的雨水,放下筷子遣了小太监道:“去请进来吧。” “是!”小太监转身走了,回身一瞬,伞边打转落了一斜列水珠子在饭厅大门上。 “公主吃饭呢!就让那女人等等呗!她也真会挑时候!”秋竹不满地撇嘴,随即动作极快地给商禄儿布菜,“公主快吃!咱们干嘛给她面子!” 商禄儿无奈地笑笑,倒是吃了口她夹来的银丝儿肚皮儿,“你这吃不得坏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改不得了!这大雨天儿的又冷又凉,万一杵外边儿晕了病了,可不落人口实说你家公主我还没上位就开始虐待嫔妃了?” “话虽这样说可……”秋竹眼尖瞄到门外隐隐走来的几道人影,声音陡地拔高,冲门口嚷嚷道:“可公主惜着疼着那些个女人有什么用,说难听些就是没名分的妾,死了也不能入宗庙的,或者给多了面子还怕她们真把自己当颗骰子了!” 她这话声音可大了,那才走到门口的海琦尓和宫婢们没一个听漏了,商禄儿却步碍秋竹,只眯眯笑着看着门口的海琦尓。只见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给身边一脸怒气的丫头,头也没抬,规矩地站门口给商禄儿行礼。 “臣妾参见公主!” 商禄儿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单纯的主儿!想着,便轻抬了手,不冷不热地招呼道:“贵妃娘娘的礼,禄儿可受不得!秋竹,摆座!” 海琦尓会意,再朝商禄儿屈膝礼后,起身解了身上的大红雪绒斗篷给丫头,再由海心搀着抱着紫砂盅进了屋。其余丫头等她进了才收了给她撑的金纸打伞,几人撑着小纸伞排列站门口等候。 “这才吃饭呢,贵妃若没吃,不弃就一起用了吧!”商禄儿喂了自己一口小青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海琦尓。 瓜子脸,细眉大眼,红唇小鼻,长得倒是秀秀气气惹人怜爱的模样,瞧她一身白花曳地裙看来清清爽爽,头上只简单挽了个碧云垂髻斜插着一支翡翠珍珠步摇,打磨均匀豌豆粒那么大颗的珍珠刚好落在她眼角处,更是给她添了分妩媚感,瞧着这一身打扮看着像不敢在未来皇后面前摆贵妃的谱,却是花尽心思将她优点毕露。 海琦尓端庄地一笑,带动珍珠轻轻摇曳,发出轻巧的碰撞声。“公主用膳,臣妾哪有资格同坐,打搅公主雅兴,还请恕罪!今日下雨,臣妾见公主受凉,刚巧凝香宫里熬了不少姜汤,想着就给公主送了些来,望公主不弃!”说完,便将手中的紫砂盅双手奉上,样子毕恭毕敬,俨然把她当皇后看了! 商禄儿在心底冷哼:哼!没资格同坐?还真会自贬身价,换着方儿不给我面子!想着,她将视线移到了那还微微冒出热气的紫砂盅上,打了个哈欠道:“秋竹,收了吧,谢贵妃娘娘!” 秋竹忙上前将紫砂盅接下,在海琦尓抬头的瞬间一口随意地说着:“谢贵妃娘娘!”一手便将那紫砂盅递给了身后侍候的小宫婢,看都不再看上一眼。 海心气得眉毛都瞪了起来,海琦尓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含笑看着商禄儿,“公主不弃便好!其实臣妾前来,是有一事想与公主商议!” “说吧。” 海琦尓颔首淡笑,却在开口说话的瞬间突然眉头剧皱,捂着胸口发出一长串咳嗽,样子痛苦至极。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海心关切地将她扶稳,腾出右手来不停地安抚她弯曲的脊背。 “咳咳……咳咳,海心,你又犯错了!”海琦尓断断续续地轻咳,期间还不忘无奈地提醒海心。 “是……奴婢知错了!贵妃娘娘!” “贵妃不必拘泥一些繁文缛节,我想凤离人他应该不会这么计较才对!”商禄儿有些冷地看着海琦尓,声音听来却明朗得很:“贵妃这是身体不适还是这么了?” 海琦尓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商禄儿,“不瞒公主,臣妾自小身体不适,经常都会咳嗽发烧什么的,大夫说是自娘胎里来的,没得救了!”说完,她还难过地喘了几口气,带起面上一片红晕,娇媚无比。 商禄儿定定地看着她,眼若寒冰。 “哦~!想来是肺中之症,我有个朋友也患此疾,贵妃可得好好儿养着呐!” 海琦尓面上一片慌乱,“臣妾无意提起公主伤心,罪该万死!” “秋竹是药王谷出来的徒弟,医术颇为精通,今儿个刚巧给本宫瞧到了贵妃的不适,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来个人取杯水来,秋竹调服药给贵妃清清肺毒吧!” 商禄儿面色更冷,一直瞧着秋竹会意取了她最近的试验品和了水给海琦尓,在她抬头的瞬间转化满脸关切,催促道:“贵妃快喝吧!凉了就没药效了!” 海琦尓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谢公主赐药!”便在海心一脸担忧中将水一饮而尽。商禄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想起她先前说的话来,“贵妃说是要和本宫商议什么呢?” 海琦尓擦擦嘴角的水渍,回道:“是这样的,臣妾自幼随爹爹爷爷习在军中,对天气地理少有心得,今日下的这暴雨突而其来,却至少会在覆盖地区下上三天,皇宫内院高墙大户自然无需挂怀,只是贫家百姓小屋茅舍,却是一天也支持不过的!思来想去,便想着告知公主,让公主禀明皇上,或许还能救上那些灾民一命!” “本宫对这天文地理一窍不通,去与凤离人说了也是不通,既然贵妃心怀仁厚,就算去与他说了,也是无碍的!我瞧着凤离人很是欣赏贵妃心怀万民的宽心呐!” 这话说得海琦尓面上一红,却是推辞道:“臣妾人微言轻,哪里及得公主……” “不去试试怎的就想你人微言轻了,罢了,本宫也吃饱了,乏得很,贵妃就顺路去探望凤离人顺便商讨救人计划吧!”说罢,商禄儿便满脸困乏地摆摆手,换来秋竹搀着自己进屋去了。 而海琦尓话被堵了一半,愣在当场,待商禄儿走了才起身回了去。才刚出金泽宫大殿,海心就不满地嘀咕:“还没被封皇后呢!就这副德行,要是当了皇后不把娘娘踩脚底下才甘心了!” 海琦尓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厉声道:“海心,你若以后再敢乱说话,就赶你回将军府去!” 海心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 而商禄儿才进内屋,便气愤地一屁股坐到太妃椅上,两个鼻孔不断地喘着粗气。 “公主,她们都走了!”秋竹探了探门口,发现商禄儿的异样,奇怪地问道:“这是生哪门子气呐?” 商禄儿一巴掌拍在椅子把手上,怒道:“这个海琦尓,心机倒重!简直不知好歹!” “怎么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的!听听她说什么来着,有肺痨了都?!她当我白痴啊!有肺痨这种不治之症的,还能堂堂皇皇地进宫来当贵妃!凤离人不成是缺女人缺到缺胳膊少腿的都要了!” 秋竹大惊,“那公主的意思是,她在装病?!” “定是她不知打哪儿打听来的城哥哥的事,想博我同情?!哼!我刚才简直就想给她几刀!” “所以公主才示意让秋竹给她吃药啊!那她也敢吃!不怕我们下毒啊!” “这女人聪明着呢!大庭广众之下,料准了我不会给她下毒,不过毒没有,也够折腾她一晚上的了!”说着,商禄儿得逞地一笑,稍微减了些怒气。 “若不是看她家捏有兵权,我还真想砍了她!看她去给凤离人献殷勤,不就是想挣个表现,我看她出谋划策之后,明儿个可还有力气陪凤离人去指点江山的!” “公主英明!”秋竹欢喜地拍马屁,“方才奴婢可是加大了药量,保准儿那女人后天也起不来!” “做得好!让她长个记性也好!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她拿来利用的!” “可是公主,皇上哪里会不会不好交代啊?”秋竹担心起来。 商禄儿沉下脸,先前两边对峙时,凤离人满脸对那海琦尓流露的不忍之心,可不是假的!明明能一举灭了海家独掌大全,居然善罢甘休就罢了,还封那个女人当贵妃! 想着,商禄儿没好气地瞪了秋竹一眼,“你只当他吃错药了!” “啊?”商禄儿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秋竹硬是接不下来。 结果当晚宫中传报说新贵妃在去金泽宫书房求见了皇后后,回了凝香宫便闹肚子,疼了大半夜后便昏昏欲睡,不省人事,所有太医进宫皆束手无策,商禄儿更是收到动静来了才兴奋地睡了去,只听窗外大雨噼里啪啦落了一夜,第二日辰时不到,就听宫中各处敲锣打鼓一片忙乱声,商禄儿从梦中惊醒,不满地揉了揉睡眼蒙松的眼睛。 “秋竹!秋竹!什么事儿这么吵啊!” 秋竹气喘吁吁地跑进卧室,擦了擦额头的密汗,“公主,昨夜下的雨漫山防水台了,现在整个皇宫到处都没水淹呢!奴才们都在忙着清水,这才吵了些。” 商禄儿无奈,何止吵了一些啊!“把我衣服拿来!” “诶!诶?!公主不再睡会儿?!” “不睡了!起来看看情况!” 秋竹忙服侍商禄儿穿衣梳头,简单摆弄了下,两人便一同走到了正殿门口。只见浑浊的雨水将阶梯下花园里的桂花树都淹了半高,太监宫女们都挽着裤腿,被雨淋得浑身湿透,正慌慌忙忙地拿水桶将水提到排泄沟给倒掉,见了商禄儿正欲行礼,却被她给拦下了。 “你们继续就是!”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比之夜里稍亮了些,透过密落的雨帘能清晰地看到乌云翻滚的迹象,再看整个皇宫,都被这大雨掩了容貌,灰蒙蒙一片显得死气沉沉,金泽宫有台阶上百,才没淹到正殿里来,怕是出了龙泽宫、金泽宫还有太后的金凤宫外,其它宫殿都很糟糕吧! 一想到龙泽宫,她突然问秋竹:“凤离人呢?” “早上听说抚州城里大水淹城,几乎所有房屋都受轻重不一的灾害,郊外农田更是惨得一塌糊涂,贫民们的房子多数都被大水冲走了!钦天监的才来报,皇上就急忙领了些侍卫出宫,亲自主持救灾了!” “倒还是个称职的皇帝!”商禄儿看着一路漫得不着边际的大水,突然转头四处瞧了瞧:“落咸和四儿呢?不见人呢!” “四姑娘昨天和永乐王爷走了便留在了金凤宫保护,这会儿怕是也走不了了!我让落咸出去探探情况,还没回呢!” “主子!”秋竹话一说完,就见落咸踩着屋檐桂花树一路飞到商禄儿身边,“皇宫里无一例外都被大水淹了,皇城外是能冲走的,都被大水带走了!” “可看到凤离人在哪里了?” “皇上在城西月老庙里,哪里建的地势高,水冲不上去,正在指挥禁军治水呢!” “立马带我去!” 商禄儿话一出,秋竹和落咸难得异口同声地制止:“不行!外面那么危险,公主(主子)有没半点功夫防身,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商禄儿看她俩难得的齐心协力,莞尔一笑,“不是让落咸陪着嘛!我一个人可是出都出不去呢!再说既然和凤离人有了协议,咱们和这华夷国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看他损失也是瞧我们自己损失!别再磨磨蹭蹭了!快走!” “主子小心了!”见商禄儿坚持,落咸再犹豫了一刻,终是抵不过商禄儿危迫的眼神,抱着她腰便踏水而行。 见她们走了,秋竹才急叫起来:“公主!还有秋竹呢!” 只是她话一出,落咸和商禄儿早不见了身影,她着急得不行,生怕自己不看着商禄儿有个危险也没人去挡的,正当她准备下水趟出去的时候,空中突然掠过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白的提起秋竹后衣领便一阵风似地飞了出去。 ------------ 第二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1-12-03 “啊——啊啊啊啊啊!” 秋竹被人提着后领一路从金泽宫飞到了皇城东门城墙上,鬼哭狼嚎的声音立即引来一大群禁军,将三个可疑之人团团围住,不过似乎大部分禁军都被凤离人调去救水了,即便踏水而来的禁军如何声势浩大,也不多稀稀落落几根长戟罢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城!”像是领头的小将军抬高了脖子,却是被头顶金盔挡了视线,看不清墙上站的何人。 秋竹稳了心神,突然发现被放了开,随即松了口气,这才看清原来抓她的人是花小凡和那白衣男子,只瞧花小凡撑着把大红的油纸伞,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她那伞很大,足以将他们三人庇佑在下,却只被她一只手轻巧地握着,不偏不倚。 秋竹只当她怪物力气,没好气地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想随那女人去吗?”秋竹自然听得懂花小凡嘴里的“那女人”是说的商禄儿,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你们根本就是往反方向来的!公主去的是西城,你们提我来的是东城!” “你可有什么东西让那些兵散了的?”城曰突然侧了身,秋竹似乎感觉得到他面纱下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不免打了个寒颤,她一向胆小,如今更是落在商禄儿的死对头花小凡手上的,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快令牌,解释道:“这是皇上给……” 话还没说完,便被花小凡一把夺了去,绕在手上转圈儿对城墙下戒备的禁军说道:“咱们可是自己人!”说着,便一扬手,将令牌丢了下去。禁军哪有不认识皇家腰牌的,眼尖的早在秋竹摸出来的空当便瞧了清楚,这东西一掉下来,一群马立马扑腾到水里将之拾起,以张表忠心。 “小凡你带着秋竹去苍鹰找李琨,我先去西城。”城曰转身欲走,语气淡漠。 花小凡不满地嘀咕:“为什么是你去不是我去西城呢!”秋竹一听,习惯性地接嘴道:“要是让你去了,我家公主就算没受伤也得被你使绊子!” 秋竹算是明白他们怎的要将她带出来了,怕是花小凡原是紫音阁的人,得不了李琨多少信任,若是有自己这个商禄儿的心腹在,那定是事半功倍的!想着自己的用处,秋竹不免得瑟。 “人死太多,也是不好的。”秋竹倒是没听明白城曰最后这云里雾里的额话,便被花小凡一脸不爽地拽着走了。城曰见她们离去了,才垫脚朝另一头奔去,伞给了花小凡,他冒雨而行,却不见雨水沾身,衣角、头发、白纱都轻飘飘地随风飞舞,皆在雨水之前将之碎去。 ☆☆☆ 才出皇城,商禄儿便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怔了一会儿。只见皇城脚下,大水如蛟龙穿梭于城中街巷,不少被冲垮的房屋残骸飘荡其上,只见一个大卷波浪,便是一物换一物,冲刷着硬物们与皇城相撞。 一眼看去城中房屋少有完整,水里浸泡的人不论死活皆是蓬头垢面,一脸惨状,不少士兵开着小船沿街打捞或者的百姓,有时水势太猛,就会有小船打翻,一群人焦急吵闹地游泳求生,而或仰躺,或俯趴的尸体随处可见,衣服都被水泡胀了,雨点打在上面叮叮咚冬的响,入耳入眼皆惨烈。 不过一晚,原本繁华热闹的城市便成了人间炼狱,闻着扑鼻而来的恶臭,商禄儿只觉鼻头一阵酸楚,哑声问道:“凤离人在哪里?” 听出她心情不好,落咸也没说话,只重新抱起她,一路踩着尚完好的屋顶往灾情最为严重的西城奔去。商禄儿一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虽然她不是华夷国人,但看到在灾难中挣扎的百姓,心里就有一种窒息感,她突然想到了凤离人,依着这些年听来他的话,现在他定是希望受苦受难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灾祸眷顾这些无辜的人吧。 或许正在自责也不一定,必定作为君主,他没有保护到自己的子民,要是见了他该怎么安慰呢?还是要告诉他是她让海琦尓没办法起床了吗?要是她在,或许会很有办法才是…… 带着心中五味杂全,当商禄儿终于站在凤离人面前的时候,只看着他脸色从震惊到欣喜到困惑到担心的全过程,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就见他被雨水和泥泞湿得快看不清面容的脸倏地一沉,简洁地命令道:“将她带回去!” 商禄儿没有发话,落咸怎的敢动,商禄儿见他本来白皙俊秀的脸上沾满了汗水、雨水还有她想不到哪里来的污渍,平日里炯炯的眼睛难得地疲惫,心中竟泛起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痛,再回过神,她便深处手指,附上他微微干裂的嘴唇。 “你不过早上才来,怎的就成这副模样了?” 凤离人被她问得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明显有些难过的脸庞,心里“咚”地一声,荡开层层涟漪,倏地红着脸将头撇道一边,“危险得很,还是快些回去!” “呵呵,你那宫里也在发大水,我呆哪里还不都一个样!”商禄儿笑着回了他一句,随即转身看了看周围形式。 今天一天都没得空闲,就只有这点,想着还是先发上来。明天澜补上万更…又要出门了。我纠结。 ------------ 第二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1-12-03 这月老庙原是西城废弃的一处,因为地处丘陵顶端,信徒来往不便,久久之便不知谁做主在城中二围处新建了一座庙子,因来往方便,不少信徒便弃远就近,山上庙子的解卦师傅还有小商贩们纷纷移了窝,这山上月老庙才是渐渐没落下来,至于现在无人问津,破败不堪。 看废址所占的面积原先应该是个挺大的庙宇,不过如今只剩大殿前的青铜香炉能表明这里曾经是个庙子了,房屋东垮西塌面目全非,连瓦片都找不着几块,殿中除了蜘蛛网就再无其他,或许是被乞丐浪人全全拿走了也不一定。 此刻商禄儿来了,凤离人将她拉到正殿还有几片青瓦下遮着大雨,自个儿倒是站在漏雨的大洞下,和了房顶污泥的黑雨砸在他头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商禄儿叹了口气,将他硬塞给秋竹的打伞递给小丸子。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要是死这里了,我脱层皮也扯不开关系了!” “我堂堂个大男人,未必还比你女人单薄了不成?况且我现在要去前线指挥,拿着把伞也是碍事的!小丸子你就留这里照顾皇后,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改名叫‘死丸子’吧!” 不知怎么地,他就是喜欢叫她皇后。 商禄儿一看小丸子吓得铁青的脸色,“扑哧”捂嘴笑了出来,“你就别是拿小丸子撒气了!这不过下场雨,你当皇帝的怎么能去前线,坐在这里给人士气已然会收到全国赞颂的了!” “不看着,放心不下。”凤离人淡淡地说道,眼里却是自然而成的关心,“那些可都是我的子民!” 商禄儿掩下就要出头的赞赏,笑眯眯地拍着凤离人的肩膀道:“那就去吧!你这当皇帝的积功德了,我也跟着沾光不是!” 凤离人也没有说话,只朝她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侍卫急急忙忙朝山下走去。商禄儿抬眼一看,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而虽在最高点,仍旧能看到翻涌长高的水位,看样子这抢救了几个时辰,效果甚微啊! “娘娘……您要不要坐坐?”小丸子怕兮兮地指着屋子里一张沾了水汽,黑得发绿的破木头椅子,小心地向商禄儿询问道。 商禄儿转头看了眼,落咸会意,忙过去端到商禄儿背后,商禄儿一坐下去,便觉一股透心凉从整个背后直冲全身,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颤。理了理衣角,她抬眼看向小丸子,问道:“这大雨覆盖了多少地方,你家皇帝做了些什么措施,还有受灾情况,周围地势什么的,你把知道的如实道来。” 小丸子早是看到商禄儿惩治后宫娘娘们的手腕,又是看到她苍鹰的不凡实力,再是昨儿个夜里传遍皇宫的新贵妃娘娘的怪病,自是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话,这大雨说来也奇怪,只在咱抚州城极其临近一带落着,却是咱们华夷国核心位置上,自是不同其他,皇上早上一醒,便派人召了宁大人还有海大人进宫,商议过后决定海大人领人抢救灾民,海大人也是热心,自愿将自家屋子腾了出来给灾民避难,所以能活的灾民都送去了将军府,死的便就放在就近高出,水退了再做打算。 宁大人责是一直随皇上在最前沿指挥着排水,本来咱们抚州排水道做得又深又足,足以抵御这样的大雨,这次事情让皇上颇觉奇怪,去了排水道才看见,或许因为常年无用,排水道里早是换了一副模样,不知被哪个大人弄来做了个地下赌场,现在大水又是成了城里富贾贵族们的避难所,口道都给关得死死地,那是一滴水都进不去的呀! 皇上大怒,当即让宁大人将避难的贵族们统统清了出去,送了大理寺看着,等事情平息了再做审问,而排水道里早为弄那赌场东切西堵,全然没个出口,现在宁大人正在里面极力疏通,皇上多数也是去了那里!这城中是因为水道不通,才积水成灾,郊外却是河水大涨冲了过来,农田极周边村落尽数受灾,皇上叫了兵部去出去,钦天监的人也随着去了! 咱们现在处的地方是整个抚州最高的地儿,娘娘只要走在那岩石旁边,便可将周围地势看得清清楚楚地,郊外被水冲了干净,倒是瞧不出什么来了!” 听完小丸子的叙述,商禄儿心里也了了大概,这水道一事便是城中大水的罪魁祸首,只是能在这动辄要命的工程上偷腥的人,定是皇权贵胄,届时倒要看看凤离人怎生处理。想着,商禄儿便起身朝小丸子指的岩石走去,落咸紧跟其后,小丸子见状,忙招呼了随行侍卫小跑上前递着打伞。 商禄儿个字不高,视线多被山中小树遮了去,她微皱了眉,提起裙摆便站到了岩石上,吓得小丸子惊呼不止,回头递了个“你很烦”的眼神给小丸子后,便把他吓得冷汗涔涔,哪里还敢再多花。 举目一望,果真能将西城与北城看个大概,那东城南城多数都是贵胄商贾的高墙大院,定多冲冲走沿街小物,房舍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人员伤亡更是不大可能。可这西城与北城多数都是些平头百姓或是穷苦人家,房子既没有高大的台阶,也没有坚固的青砖,这一眼看去,竟是大半都被黄水给泡了,期间划水哀嚎的人不计其数,大雨中已然分不出兵或是民,来来往往救人的小船密密麻麻,只是死的人多,看来很是凄惨。 瞧着一处院子比别家高了许多,不受水控,外面站了好些个威风凛凛的兵士,看来不像民宅,商禄儿奇怪地指着问向小丸子:“那是哪里?” 小丸子伸头一看,随即回道:“会娘娘,那便是排水道应急时候的入口。” “噢,不在东、南城,竟设在西城,凤离人可就是去了那里?” “正是!” 商禄儿只在那儿逗了一会儿,便又看向别处去,只见大水急促而泻,却是都朝同一个方向,仔细一看,原来这水稍稍倾斜,朝下而流,想来这抚州城地势上高下低,最高处是皇城,若不是发大水自己又站在高处,定是不会发觉的。这华夷国开国皇帝也还真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将皇城置于最安全的地带。 想着,商禄儿已将下面地形看了个便,东西两城都是四方结构,上高下低,没有引护城河进来,排水道又被堵,怪不得受灾如此严重。况且街道设计杂乱,毫无章法,互不相连,也是造成水流不通积聚民宅的原因。 既然这水又流向,而那些房子多数灾后得重建……想着,商禄儿随手一招,“可有西城北城地图?” 小丸子忙答道:“是有的!” “拿来!” 小丸子忙命人取来地图,小丸子递在商禄儿手上,生怕大雨把地图湿了,又将打伞调了调位置。 商禄儿瞧着地图便笑了,问道:“这红色的线可是排水道的路线?” “正是,那些小点儿就是设在街道上的水孔,只要打开水便会向下落去!” “嗯……这才差不多!”商禄儿呢喃着,对比着地图和脚下的街道,快速在图上圈圈画画,许久才长长吁了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将这地图带下去,命人将我圈上的民宅墙壁尽数打通,通了之后想必凤离人哪里也差不多了,再把这图给他,让他吧我勾出来的通道口都给打开,虽然有些损失,但大水必出!” 小丸子又惊又喜,捧着地图看了好一阵也没瞧明白商禄儿想是做什么,不过他看不明白的自然是大计划了,于是便笑呵呵地吩咐了去,再伺候商禄儿回了破庙里歇息。 “娘娘真是才思敏捷!才来这么一小会子,便是把这困了皇上大人的一上午的难题给解了!” “你这马屁拍得可不响,诋毁皇上朝臣,你这小太监有三头六臂来砍不成?”商禄儿靠在破了一半的椅背上,意有所指地看着小丸子。 小丸子吓了一大跳,连忙磕头道:“小丸子最笨!还望娘娘担待!” “呵呵呵呵――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这话本公主爱听,以后可以常说!” 小丸子擦擦额头的密汗,答应着起身,瞧着商禄儿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他才算松了口气。 “报――” 正当商禄儿心情好的时候,有个满身泥泞的小将军从山下边叫边喊地跑上来,样子又惊又慌,狼狈不堪。 小丸子一惊,忙跳着转身怒骂道:“皇后娘娘在此呢!不懂规矩的东西!小心扒了你的皮!”那小将军明显吓了一跳,杵在大石头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样子颇为尴尬。 商禄儿倒是一眼瞧到了他眉间的着急,心下不敢大意,忙招呼道:“这天灾面前,百姓为大,小丸子莫要胡说!将军有事上前说话!莫要忌讳!” 那小将军一听,顿时对商禄儿好感倍加,大了胆子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娘娘,奈何师太紧急,请恕末将冒犯凤颜!”商禄儿审视着地上的小将军,虽为武将,说话倒是条理分明,十分难得。 “实则皇上与宁公子亲自下排水道督军,谁知水道年久失修,上盖破裂,大水下来将皇上与末将等人都冲散了!这天大的事末将等拿不定主意,边在水道里寻着皇上,边派了末将上来请小丸子公公做主!恰好娘娘在此,可是太好了!” “什么?!”商禄儿大惊,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她旁边的小丸子听到这消息早是摇摇欲坠,商禄儿思付片刻,问道:“此事多少人知道?” “不多,将军不敢张扬!就将军极其末将等人!至多十来个!” “很好,此事万不能张扬出去,此敏感的时候决不能传出皇上出事的话题!你且前面带路,带本宫去皇上那里!” “娘娘!”小丸子惊呼。 “还有一事!”小将军此刻对商禄儿满脸敬意,抱拳恭敬道。 “说!” “探子回报,说大周无忧王在郊外受困,生死不明……”说着,小将军不安地抬眼看了看商禄儿的脸色,谁不知道这无忧王是皇后的大哥,这要是死在了华夷国境内,可不是说说能了事的! “这商无忧怎么总是喜欢凑热闹!”商禄儿不爽地斥了句,刚想开口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小,“看来你人手不足嘛!” “花小凡?!”商禄儿大惊,朝声音处看去,就见花小凡挟着秋竹李琨,一阵风似地站到了商禄儿面前。 李坤上前,单膝而鬼:“李琨参见主公!” “李琨?!”商禄儿惊喜非常,忙道:“快快起来!这事情复杂得很,我暂且不与你解释,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主公,苍鹰武部精英均随属下来了!在山下侯旨呢!” “很好!你让大半人随小丸子去差遣,找个精明些的看我图上指示指挥,小部分人由你带领,去郊外寻商无忧,确保他安全!” 李琨虽然疑惑商禄儿为何要救商无忧,却没多问,只抱拳道了是,便和小丸子下去分人。呼了口气,商禄儿感激地看着花小凡道:“你能去找李琨,可是帮了大忙。” 花小凡却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别这么恶心巴拉地跟本姑娘说话,又不是我想帮你的!要谢就谢别人去!”商禄儿也没多想她话里的意思,只让那小将军带路去凤离人哪里,落咸随行,花小凡也说要去,秋竹死活要跟着,商禄儿无奈,也只得带了她,不过片刻,原本还人声沸鼎的破庙前,就只剩雨水肆虐。 而商禄儿他们前脚走,破庙背后就飞出一道纯白的身影,淡淡地迈着步子紧随其后。 ☆☆☆ 排水道入口处早是乱作一团,小兵们不明所以地被将军喝来喝去挖掘通道,只以为将军心系百姓,哪里知道是皇上和宁国公家的公子困在里头了。指挥的将军约莫三十上下,此刻生得镇定的脸上满是焦虑,在通道口急急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着急地看看门外动静。 一眼瞧到去传话的小将军,他也不管身份地位,小跑着迎了出来,环顾了人没见小丸子,心下更是沉了几分,问道:“小丸子公公呢?你是没见到?” “将军,小丸子公公被娘娘派去别的事了!” “娘娘?” 小将军恍然大悟,武将哪里得见过皇后天颜,忙退开身介绍道:“将军,这位是还未册封的皇后娘娘!”那将军一听,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啊,忙上前跪礼道:“末将杨宇参见皇后娘娘!末将失职,未能保护好皇上,请娘娘恕罪啊!” 商禄儿斜睨了眼他,还算是个忠心的主儿,便也没为难他没有亲自下通道去寻凤离人这罪了,摆摆手道:“将军多礼了!速速带本宫进去吧!” “娘娘请!” 这通道入口与商禄儿想的差距甚大,她原本以为就是一口井样的开口,弄了个梯子下去,结果这入口落在宅子正屋中间,开了一个够四五人同时走下的长方形大坑,用玉石镶边,看来奢华不凡,然后一排石头阶梯一路朝下,壁面上点着灯,分外亮堂。 花小凡一瞅,用她特定的思维方式说道:“你们华夷国也真奢侈,这么个破地方还镶金带宝地,也不怕被这带的穷民给掀了抢了!” 杨将军一听,颇为尴尬地解释道:“我们是也来了才知道是这幅模样,该是先前在这里头设赌场的贼人做的门面功夫吧!” 商禄儿也不多余计较,叫了杨宇带路便往通道下去,通道下甚为宽敞,前后左右四条大道,这通道也只是在顶上开了个口方便出入的东西,算不得入门。每条通道里都听得到鼎沸的人声还有工具与重物碰撞的声音,在道里产生一种回音,又瓮又大声。 而通道墙壁看来打磨光滑,不时瞧得到名家名作什么的悬于其上,商禄儿不免露出冷笑,这开个赌坊,还能与这些风月沾边,看来这背后的大人可是面子仪表的人物。想着,杨宇就领着他们只朝北边一个通道走去,想必起其他通道里忙碌的声音,这里面更多的是慌乱与烦忧。 刚进洞口没多远,就有个与传话小将军一般大小的小将军跑了出来,见到杨宇紧皱的眉头稍稍舒了些,报道:“将军!大水堵住了卡口,属下们如何是进不去呀!真是有急又怕!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咱们可……” 那小将军余下的话被杨宇一个警告的眼神看得吞回了肚里,莫说皇后在此,这种诅咒皇帝的话,就算被个小老百姓听去了,他全家也不够赔的!小将军不解地看着杨宇身边的商禄儿一行人,能让将军如此紧张,不知有怎样的来头。 “什么卡口?”商禄儿倒是不介意那小将军口快的话,谁不担心自己的命呐!人之常情而已。 “回娘娘的话,是上顶落下来时卡在了本来开了一半的断墙上,娘娘去看了便知!” 那小将军看着杨宇的毕恭毕敬,又听他叫娘娘,当即明白了几分,只是商禄儿不表明身份,他自然不好行礼,毕竟后宫女眷出现在这样全是男子的地方终是大忌。想着,便领头带了路。 一直朝里走,费力做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都能听到流水声,待走到事故最前头,商禄儿才真正明白了那卡口是什么意思。只见开了一半的石门坑坑包包,原本开了个口子的通道被顶上裂开下落的岩石不便不已合了个正好,连上头下来的都给全堵了住,而商禄儿眼睛平行线的地方,有个小洞,正涓涓地冒着浑水,留了石壁前好大一片。 “参见将军!”在忙着凿石头的士兵见杨宇来了,纷纷朝他点头行礼,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们不认识商禄儿,自然没有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商禄儿大惊,“这水都漫到这个位置了,怕是没多少时间了!只是凤离人和宁非远两个人在里面也没法子用内力推开这岩石的吗?!” “我来试试!”花小凡上前,提气一掌打在岩石上,却见那石头纹丝不动,只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花小凡蹙眉,“你们城里这些石头也怪,防震的?” “怎么回事?居然你都不能动其分毫……”商禄儿奇怪地将手附在石壁上,感觉石头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即越来越明显,她当下大惊,吼道:“所有人快跑!这石壁要被水给冲垮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轰隆隆”比之前花小凡一掌打下去还要震撼的声音响起,随即就是“哗――”地一声,包含着各式东西的昏黄大水一下子冲开的石壁,众人这才从惊慌中清醒,却也是来不及逃跑,商禄儿只觉耳畔最后听到秋竹一声尖叫,自己就被一道白色的身影单手一掠,便是以最快速度冲出洞外。 商禄儿一惊,抬头一看是花小凡的恩人,这才松了口气,突然心中一紧,发现身边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就是人群的哀嚎,当即大骇,挣扎道:“秋竹!秋竹呢!我的秋竹呢!你快救救她啊!” 眼泪模糊了商禄儿惊恐的眼,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秋竹会死,只觉得那白衣人搂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她禁不住埋怨地看着他,白纱遮挡了他面貌,她连恨也不知道去恨谁,那次见他容颜,早已模糊不清。 本来她未担心凤离人,毕竟他和宁非远身手好,相信水中闭气还是可以撑上一会儿的,可秋竹不同,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抵住这突来的大水…… “哇……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啊!” “哭什么哭!你当谁死啦!” “你管得着嘛!我家公主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拼了命也不饶你!” “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早知道逮了这个大个白眼狼,当时就该让你泡死!” 才安全地落在洞口,就听洞里渐渐传来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哭声还有花小凡特有的音调,当即大喜,冲口里大喊道:“秋竹!秋竹!我在这里!” “公主――” 秋竹边叫着,边欢天喜地地挣脱开花小凡的手,从洞口爬出来,一见商禄儿完好无恙,笑得脸像朵儿花儿,哭得眼像泉眼。“呜……秋竹以为再也见不着公主了!吓死秋竹了!我以为花小凡那个黑心婆吧公主陷害了呢!” 花小凡被这话呛得险些吐血,倒是破天荒地没有计较,只是伸手在秋竹腰上捏了好一大把,疼得秋竹哭爹喊娘。 商禄儿却不安地朝洞里张望,“落咸怎么还没出来!他应该不会受困才是啊!” 花小凡睨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养了个好东西,我见水一出来,他就和那将军潜了进去,应该是去救你那快死的老公和另一个兔崽子吧!” 落咸不必说,商禄儿到没想到那个杨宇如此忠心,大难当前还不忘去救凤离人,看来此人可用。不过就是再无人从洞口出来,他们等了不多一炷香时间,只听到洞里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无人声传出后,连水声都趋于平稳,就在焦躁之际,阶梯下缓缓走出两个人来。 正是浑身湿透的落咸和杨宇。只瞧着他们两个浑身湿透,头发裹了好些泥,遮了大半张脸,倒是嘴里喘的粗气十分一致,他们身上各扛了一人,商禄儿从衣服上便认出落咸扛的是凤离人,当即大喜,冲过去将他们扶了出来。 两个人显然费了好些劲才将他们两个找到并运出来,才把凤离人和宁非远放在地上,便一起跟着做了下去,歇了好一阵。只见凤离人和宁非远虽然面上葬得什么都有,却是一眼便瞧得出虚弱得苍白,而两个人呼吸极其微弱,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看不出来,商禄儿蹲在凤离人身边,害怕地伸手探了探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因为凤离人此刻的虚弱让她紧蹙了眉头。 “秋竹!快看看!” 她起身让秋竹诊治,秋竹瞧了一会儿,回头说道:“这是喝了不少脏水,经脉紊乱,不知道他们在洞里发生了省么事!但确定不是因为大水造成的!皇上和宁公子的状况都十分不好,咱们得快些回宫,刚才被水泡了,奴婢身上是一点儿药也不能用了!” “不是大水造成的……?”商禄儿轻轻呢喃,却也没多少心思去细想,赶紧让花小凡和城曰帮忙,几个人合力回了皇宫。 过了这一阵,治水还是十分成功的,李琨和小丸子带着商禄儿地图,和苍鹰与禁军之力,只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将路线打通,一路倾斜而下,直朝西、北两道城门之外,另外开了大陆上的水道口,水势很快便被控制了住,至于城外已然成为汪洋水海,再多上这城里点把子水该是无所谓了。 而华夷国却因此损失惨重,且不说抚州是国都,又是华夷经济、人口、文化中心,特别人口又是众大城之首,这水一去,不止带走了一半人的性命。且房屋、商业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估计得费上好些时日恢复。可灾后城中却没有一点儿萧条之色,反而听说帝后齐力抢救城池和百姓让百姓们倍感动力,特别是皇上受伤,百姓们不待朝廷开口,便自发地开始重建家园,不少富庶人家更是慷慨解囊,不止捐钱捐物,更是让无家可归的人住进了自家大院,以客待之,经此一役,民间素日里的分化隔阂似乎再也不见,团结的气势足以撼天。 而皇后还未册封,大刀阔斧退水却是成了百姓口中乐不开眼的佳话,尽管在灾中,每每有人提及皇后,那都是得了一片温柔感激的眼神,就此商禄儿在华夷国威望大增,仅再皇帝之下。 ------------ 第二十三章 共同的敌人 更新时间:2011-12-03 几人匆匆散了,商禄儿吩咐着秋竹和杨宇驮着宁非远回国公府去,叫了落咸去唤白石郎进宫,其余人则是保护凤离人回宫。待回了皇宫,已是落日时分,宫里大水早已退去,随处都湿漉漉地,颇有些苍凉之感。还没走到金泽宫,就见人群一路从金泽宫堆积到了御花园里,想必是皇帝受伤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看这阵势,怕是整个皇宫都没用晚饭了。 “回来了!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站得离御花园最近的人早早地便看到了商禄儿一行人,倒是一眼便把不成人形的凤离人给认了出来。只听她话音还没落尽,人群便发出一阵或惊或泣的声音,却都是极有规矩地没有一拥而上,而是纷纷抽抽泣泣地开了条道出来。商禄儿刚想这些女人都是开窍了不成,就见嘴里点金泽宫大门里走出一个满面又愁又喜的女人,由凤离辰和风四儿搀着,急匆匆疾走了出来。 瞧她四十上下的年纪,平日里该是保养得宜,可能是连受惊吓,显得非常憔悴。她穿了一身深紫色流云暗花云锦挑金边宫装,头挽如意高寰髻,珠宝首饰皆以翡翠为套,看来华贵非常。她一双上挑的凤眼一眼便看到了花小凡与城曰扶着的凤离人,瞬间染上水雾,边走边唤道:“离儿!我的离儿啊――” 即便穿着大雨后随便换的便服,商禄儿也猜出了那老妇人的身份,对花小凡和城曰示意后,她几步迎上去,跪地道:“禄儿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一双眼一直停在他儿子身上,倒是没怎么瞧商禄儿,这人都跪面前了,贵为一国国母,礼仪还是不能费得,只见她收回凤离人身上的眼神,模样甚是急切地看着商禄儿,“该是大周公主吧!不必多礼!这来了我华夷,竟出这样的事,哀家惭愧……离儿,皇上他可还好?” 商禄儿听话地起身,答道:“回太后,皇上身子无恙,只是大水落下来吃了几口水,不碍事!太医可在殿里候着了?” 太后一见凤离人便知情况不妙,却因为心疼儿子六神无主,而忘了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大祸当前,又有如此众多闲人在此,保不准儿哪个心里就有些祸心,怎可当众讨论皇帝病情!想着,太后不禁抬头细细看了看商禄儿,面上不过二十,心思倒是沉着细腻,不愧是皇家的女儿,配得起自己儿子。 “在在在!看我老糊涂!快扶皇帝进去!”太后拍了自个儿脑门一下,忙让路扶凤离人进去。 “小禄儿可是辛苦了!回头可得给我细细说说!”凤离辰扶着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商禄儿。商禄儿却是故意忽略了他脸上明显的憔悴,戏谑道:“那可不,以为谁都有王爷这么好命,尽得些便宜事!” 这话却是把凤离辰也噎住了,半响顺不过气,碍于商禄儿的淫威,老半天才嘀咕道:“得些便宜事?要不是本王坐镇宫中,你以为回来有干净地踩啊!” 看着一路哭哭啼啼的皇宫女眷们,不少她还眼熟来着,商禄儿一边感慨凤离人齐人之福,一边吩咐四儿将凤离人带进寝室安排妥当,自己却在刚走进宫门口便是笑眯眯地回头对众嫔妃说道:“诸位姐姐这是辛苦了,皇上也回宫了,想必各位等了一天都尚未进食吧,禄儿这就吩咐丫头传各宫膳去,吃饱喝足了才好替皇上念经敲佛不是?” 说完,在中嫔妃的惊愕中,她便换来小太监紧闭宫门,“送各位娘娘吧。” 说罢,便自行转身朝正殿走去,而在宫门一点点关闭的过程里,众嫔妃楞是从不可意思转为敢怒不敢言,不可思议是她们没想到商禄儿竟敢正大光明地阻碍她们看皇上,好歹她们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娘娘们!敢怒不敢言一为商禄儿最近打发淫威传遍三宫六院,那海贵妃如今还躺床上不动呢,二来太后娘娘尚在,她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商禄儿做事,哪有她们这些小虾米反对的立场! 卧室里,见皇上一回,太医们立即忙成了一锅粥,太后在外屋急得团团转,见商禄儿回来了,便是第一时间上前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欣慰道:“好歹有你这么个能干的皇后,宫外治水一事哀家也听回话太监说了,你这回不仅是救了我离儿,更是救了全城百姓还有我华夷国千秋万业啊!”方才屋外的动静她也听到了,想着,太后看商禄儿的眼神更是多了分赞扬与慈爱。 “太后说到哪儿了!”商禄儿故作惊恐,就要下跪,却被太后眼明手快地给扶了住,“都是一家人,这些俗礼没外人的时候就不必了!” 商禄儿也不扭捏,扶着太后去罗汉床上坐下,“太后能将禄儿当做自家人,那是禄儿几生修来的福分!今日之事,也不尽是坏的,太后您是没看到呀,现在抚州城上下那是对皇上一片赞扬,歌功颂德,简直当成再生父母来膜拜了!虽然城中损失不小,可钱财上的东西终有日补得回来,人心这东西,可就珍贵了!”自然,商禄儿非常自觉地省了百姓最她的赞扬,只挑了凤离人的好来说。 果然,太后娘娘是乐得脸都开花了,“那便就好!那便就好啊!” 正说着话,里屋太医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滚出了屋,抖索着跪在太后面前,报道:“秉太后娘娘!皇上身子似无大碍,却是怎的也不苏醒……卑职,卑职等,无方啊!” “什么?!”太后一听,怒从心起,“什么叫做身子无碍也不苏醒!你们仔细道来!” 商禄儿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喝了几口水,应该不严重才对,想着,她不免仔细听着太医回话。 “原本皇上应当只是溺水气虚,稍加调养便能恢复,只是卑职几人轮番号脉,均能号出皇上脉络平稳,却是如何也感不到呼吸之气!这样的症状可是臣等从未见过的!不知皇上除了溺水外,还受过何种伤害?!” 见太后询问地眼光看着自己,商禄儿忙回道:“禄儿赶到的时候,皇上已然被困于水中,至于之前还有在水里发生过什么事,那都是不甚明了的!” “离人……这么说,我的离儿是没救了吗?” “母后莫要着急!”见太后一脸虚弱,凤离辰连忙安慰道:“小禄儿手底下有位江湖能士,可是药王师弟,医术高明,这样的其难杂症相信他定能药到病除!” “药王师弟……?”太后转脸看着商禄儿,“可真有此人?” “回太后,是有这么个人,回来时我已经让我的侍卫去传他了,该马上就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几个抬眼的脸色凌厉了几分,呵斥道:“几个没用的东西!都滚回太医院去面壁思过!稍后神医来了,要什么药材你们需得立即准备好!” “卑职遵命!”几个太医深知逃过一劫,忙答应着连滚带爬地回了太医院。 太医才退下,商禄儿正想说话安慰安慰太后,就见殿前跑来一个传话太监,跪在殿外禀报道:“启禀太后娘娘!大周无忧王前来恭贺皇上大婚,传话说有要事要见景菱公主,现在宫门外等候!” 太后一惊,有些抱歉地看着商禄儿说道:“大周使者来了,我国本该以国礼相迎,如今除了这等事,真是我华夷国失了礼数!既然是禄儿哥哥来了,就快随哀家出宫相迎吧!” “太后这是作何?!虽说是一国使者,太后好歹也是长辈,且国内事故,哥哥定也清楚明白,不然也不会传话说见禄儿了!若太后着实放心不下,就让永乐王爷随禄儿去接哥哥吧,不然可是大折禄儿和哥哥了!” “这……”商禄儿这一劝,倒是让太后有些犹豫,毕竟太后出迎不合规矩。 见太后犹豫,凤离辰连忙上前继续劝道:“母后,小禄儿说得极是!哪有太后出门迎宾的道理,难道儿臣这个永乐王还不够分量吗?!母后只管安心地瞪着神医前来,前面的事儿臣去打点!” “也罢!那就辰儿替你皇兄前去迎接使者吧!务必守礼!”太后叮嘱过凤离辰后,便一脸慈爱地握住商禄儿的手,“今日就委屈你们兄妹了,待黄儿身子好了,哀家必定亲自出席迎接无忧王的国宴!” 商禄儿忙起身作礼,道:“禄儿就先替哥哥谢过太后了!” 再听太后叮嘱了几句,便传太监招礼部尚书与凤离辰一起出宫相迎商无忧,宫门大开,一眼见的不是旌旗飘飘的出使队伍,只见宫门前站着约莫十几个男子,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滴滴答答地朝地下落着水。 商禄儿和凤离辰都觉奇怪,凤离辰上前一步,抱拳问道:“可是无忧王?”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为首的一个男子从蓑衣下深处手臂,将头上的斗笠取下,身后忙有人打开大伞替他挡雨。就在他取下斗笠的刹那,众人都被他绝美的脸上,一边从额头到下巴那条又长又深的疤痕黑骇了一跳,他也不在意,站在伞下虽商禄儿轻轻一笑,看来特别别扭。 四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靠在商禄儿耳边道:“不是弦月。” 商禄儿松了口气,却没逃过他的眼,只瞧他不顾雨水肆意,径自走到商禄儿面前,柔柔地看着她,轻声道:“不认识哥哥了?”这个语气,这个模样,让商禄儿第一时间回忆起了在墨京郊外来提醒自己的人,还有在剑灵山庄让自己跟他走的人,不觉有些温暖,轻轻地唤了声:“哥哥。” 凤离辰自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商无忧,不过礼数还是要有地,抱拳打官腔道:“无忧王千里迢迢来我华夷,鄙国招呼不周,让王爷受惊,还请王爷恕罪!” 商无忧还以一礼,“永乐王爷言重了!”说完,他又走进了商禄儿和凤离辰几步,用只得他们三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你们皇上可是受伤了?快带我去看看!” 商禄儿和凤离辰具是一惊,这才发现他轻装而来,礼队护卫均不见身影,商无忧瞧出她们眼里的疑惑,解释道:“城外受困的……呵,现在应该死了吧,并不是本人,要不然我哪里能平安到你们面前来!内中详细过后再细说,快带我去凤离人那里,不然晚了有解药也没得用了!” 听他语气诚恳不像说谎,凤离辰和商禄儿又担心着凤离人的伤势,也没过多思考,便领了他一路往金泽宫去,不知怎么地,两人都有种感觉,这孟黎殇并不是敌人。 才入正殿,就听到里屋传来白石郎的声音。 “他这不是溺水,也不是中毒,是一种独门功夫造成的,是紫音阁墨断的看家本事!没有他的解药,就是浮熙在此,也是没法子的!” “离儿……母后没法子保护你啊……离儿!” “太后娘娘!莫要伤坏了身子啊!” 商禄儿和凤离辰一惊,加快进屋,却见商无忧赶在他们面前推开门,爽朗地喊了声:“白兄!” “嗯……?”白石郎正在给凤离人扎针封他主血,这一生交换让他不爽地回头,随即很是认真地瞧了商无忧许久,才道:“你是何人?” “我是黎殇啊!” 白石郎一听,脸色顿时不好,摆手道:“胡说胡说!孟黎殇那小子早在……” “老早就死了对吧!”商无忧对他笑笑,“我可没死,不过被弦月摆弄了……详细什么情况也不先跟你说,我这里有墨断的凝魂丹,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且看看!”说着,他就从腰带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小锦囊,抖出里面两颗小拇指头那么大的丹药递给白石郎。 白石郎接过药仔细瞧了瞧,顿时大喜,“果真是凝魂丹!”想着,他又将视线投到了商无忧身上,呢喃道:“这凝魂丹只有孟黎殇那小子才有两颗……莫非……” “别莫非了!是本人没错!不然弦月也不会从南仓城一路追杀我到抚州城来了!不就是怕这两颗丹子坏了他好事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商禄儿奇怪地问道。 另一头,太后听这药能医凤离人,那是喜得眼泪滚滚流,忙催促着白石郎给凤离人用药,白石郎将丹药喂进凤离人口中,见他噎下去了,才起身将另一枚丹药装进那小锦囊中,说道:“本仙再去给宁非远把药喂了,再晚些怕是要吓得秋竹丫头永远不敢治人了!” “大仙快去!” 待白石郎走了,商无忧才重重叹了口气,将商禄儿等人引道外屋去,只留了太后在里屋照顾凤离人。 “你以为这场大雨是莫名其妙来的嘛!” 他这话一出,商禄儿和凤离辰警戒立马提起,同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你们身在雨中不知,这奇怪的雨可是只在抚州城一带落的,这不过也只是弦月习得阵法中颇为简单的一种,只要在一个地方列阵开坛,雨来那是轻而易于的。” “你的意思是,弦月现在就在抚州城?!”商禄儿大惊。 “怕是来了有些时候了!毕竟这阵耗费时日交缠,不是一日之事。想来他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扰乱华夷,使凤离人元气大伤后,将你掳走罢了!我猜他们一直都盯着凤离人,才会趁他不被,让墨断得了手!算算日子,他在墨京补下的阵也快到时候了,你封后大典的确实日期可定了?” “嗯……定了。” “怕是哪日他就就会现身!我们得布置妥当,争取在那天将他一网打尽!不然大周可是要生灵涂炭了!” 说完,商无忧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本受他皓月镜诱惑,一直在大周充当‘商无忧’这个角色,不单是对你还有商阙有了难以磨灭的兄妹情谊,更是将大周当成了自己的国家!我自知没法子与他对抗,可禄儿你不同,你有商阙留下的苍鹰,还有华夷国这个筹码,定能成功! 前次在剑灵山中,我本想你跟我一起走,免得遭弦月毒手,毕竟没得你他的阵法便是空谈,可是你却恨我入骨,哪里肯听我解释!后来见你安然无恙与城曰他们离开,我便是放了心,做了打算回大周,与皇后将一切说明之后,才与她联手在各地破坏弦月设下的阵法,苏凝用药物无法复活,他便只有用九阴之子做祭这一条路可走,这样便是我们主动他在被动,也是唯一消灭他的机会! 刘皇后想保住商宁的皇位,我想保住你还有天下生灵,这协议就这么达成了,她许我做无忧王,这几年来借着征战南北的机会,是将弦月企图复活苏凝的所有阵法都给挖了干净,我想他现在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通知你们他的动向,二就是希望大家联手,见他一举铲除!” “呵……很好,这样只会在背地里耍阴招的小人,不让他付出代价,我凤离人这遭罪岂不是混受了!” 商禄儿和凤离辰还在震惊中没醒来,边听到内屋门口传来一阵虚弱但却旦旦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凤离人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靠在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怕是此次遭了弦月的道,是刺激到他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了吧…… ------------ 第二十四章 封后大典1 更新时间:2011-12-03 因为第二天是封后大典的关系,所以夜里商禄儿就被辇车送出皇宫,住在孟黎殇住的行馆里,示意遵照大周公主外嫁的礼仪,第二日早起由送嫁皇族带着新娘叩谢天恩,才由兄长亲自背着新娘子进花轿,据说本皇族没有这个礼仪,源是大周高宗皇帝取了一位民间女子为后,依袭民间礼仪如此,后来传为佳话,皇族便保留了背新娘上轿这个仪式。 依着华夷国习俗,皇后入宫前要点一晚上的熏香祈福,商禄儿本不喜欢香料之物,奈何不能熄灭,闻着一晚上没睡觉,第二日天还没亮,以秋竹为首的几个丫头嬷嬷便一窝蜂地进屋给她收拾打扮,和着屋外点的省日鞭炮,声音倒是喜庆,却吵着商禄儿抓紧时间眠铺盖卷儿。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您怎么还没起身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还不快些出去打水进来伺候娘娘洗漱!愣着干嘛,快去呀!” “嬷嬷!嬷嬷!打头尖儿的李公公来了!现在在外屋候着呢!” “嬷嬷!嬷嬷!凤冠霞披首饰吉物都列好搁托盘了,娘娘何时更衣啊?” “嬷嬷!嬷嬷!厨房送来了给娘娘填肚子的燕窝粥,让她们端进来还是在外候着?” “嬷嬷!嬷嬷!大周无忧王爷来了!奴婢不知该不该让他进来!” “嬷嬷……” “哎哟!你们吵得我耳朵都疼了!皇后娘娘还没起来呢!让他们都先等着!” 商禄儿被秋竹揉捏着起床,一眼看到的就是大红布置堆了一屋子东西的房间里,十几个穿大红宫装的丫头或是捧着大红嫁衣,或是捧着洗浴器皿,或是捧着珠宝首饰,围着梳妆台前一个四十上下的嬷嬷打转,样子颇是着急。 瞧着能来侍候皇后出嫁的宫人该都是宫里品级较高的了,尤其是那个嬷嬷,一身簇新大红喜袍,上用金线绣了圆饼喜纹,头上是配成套的祥云金饰,周身华贵是比中等人家的当家人还来得尊贵。打量着这晚上便布置好的喜房,商禄儿坐在床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一大清早地,都吵什么吵!”她说话还有些朦胧,却是恨精确地朝屋内众人传达了她的不悦。只听屋子里嘈杂声灭了一瞬,随即更是高涨,丫头婆子们递水的递水,请安的请安,光是急促而走的脚步声,便让商禄儿觉得耳膜受损。 “刚才端洗脸水的丫头呢!没长眼的还不快过来!这会儿娘娘可是醒了!凤冠霞披也快来!娘娘洗漱完了就立即给换上!这都什么时辰了!梳头的丫头准备着!哎哟!快把玉如意给找出来!如意环和百子千孙都列队等着!” 只听那领头的嬷嬷站屋子中央大声安排,就见屋内乱成一锅粥的丫头们拥挤这着拍了一列,最前头的就是端了刻上囍字金盆站在床前,等着秋竹侍候商禄儿洗漱的丫头。 见丫头们都列队好了,算算没东西落下了,那嬷嬷才提群跪在商禄儿面前,贺道:“老奴恭贺娘娘大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屋内其他宫人也面露喜色地朝商禄儿屈膝行礼道千岁,商禄儿吐了漱口水,才奇怪地看着地上嬷嬷问道:“我记得昨儿个晚上嬷嬷不在伺候来着?” “回娘娘的话!老奴是今儿早上太后娘娘派来的!太后娘娘放心不下其他宫人侍候,怕是怠慢了皇后,这才派老奴过来的!” 商禄儿瞧着她应该在太后宫里地位不轻,随她话问道:“嬷嬷可是太后娘娘身边当何差的?起来回话吧。” 那嬷嬷笑呵呵地起身,将洗漱完毕的商禄儿搀起身,亲自拿过宫人捧着的大红喜袍给商禄儿换上,边答道:“老奴是随太后嫁进宫的!原来侍候过好几位公主出嫁,这婚嫁之事才比旁人熟了些!” 商禄儿“哦”了一声,便再没问话。那大红云锦段绣金线凤凰喜袍,看来就推盘上讲丫头面都挡完了,这一穿身上,商禄儿立即觉着自己又笨又沉,可见这皇后霞披可是下足了金线分量。被秋竹与那嬷嬷搀到梳妆台前坐定,商禄儿才觉稍微舒服了些。 秋竹散了商禄儿一头黑发,将巴掌那么大的象牙梳子递给专门梳头的嬷嬷,商禄儿也无心理会那些嬷嬷在她头上如何摆弄,无聊地将手撑在桌上听旁边嬷嬷告知出格礼仪。 “娘娘且记着,一会子出了这房门就再是不能讲一声话了,旁边有老奴和秋竹丫头将您搀着,该走了该顿了跨栏上路,老奴自会小声提点,娘娘跟着我们走就对了!到了宫门口,就有皇上的御辇等着,娘娘由皇上牵着上车,再一路从隆盛门到中宫凤凰门进宫,皇后娘娘贵为公主该是知道,这隆盛门和凤凰门那是只有迎娶皇后时候才开的皇宫正门,无尚荣耀啊! 这进了凤凰门后,便是随皇上一起登上龙凤台,由百官见证皇上掀您凤盖,接受百官朝拜后,这仪式就算完了一半!之后皇宫大宴百官,娘娘只需饮一杯,便再如后宫接受众妃礼拜,然后是给太后娘娘磕头,最后才送入金泽宫,等着皇上前来洞房! 这仪式完了,差不多都晚上了,娘娘是一天不能开口不能吃饭的!只有这早上几口燕窝粥填填,娘娘要不先用几口?!”说着,嬷嬷便招了端食的丫头上前,细心地用银针测了后,才小心地将小半碗燕窝粥递给商禄儿。 商禄儿没胃口地只吃了两勺,空当见看铜镜中自己发髻差不多成形,皇后头髻就是不同,还没插珠戴宝地便是看得出九凤之资,只见梳头嬷嬷拢好发髻,分别用雕成小花儿样的金簪子插成凤凰眼睛,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活灵活现,只是那头发怕是经不得商禄儿折腾,故而只在头发成形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不敢乱动,怕可惜了好端端的头发。 头梳好了,便是女官上前上妆,这妆容比起头发的隆重,算是清淡太多了。因为商禄儿脸圆,女官们将她眉毛修细太高,显得脸稍稍长了些,提了眼尾做同样效果,只是眼睛向来是妆容最精致的部分,即便皇后出嫁也不例外,只见女官细心地将眼尾瞄成了金色的凤尾,一直提到发际处,在用朱红做点缀,倒是与一身装扮极其相配,最后再在眉头点了三瓣牡丹花瓣儿样的图形,粉白做面,大红勾唇。商禄儿瞧着镜子里模样大变的自己,不觉想笑,原来自己也有这么正式华贵的时候。 梳妆完毕后,管事嬷嬷美滋滋地看着商禄儿被化妆折腾得泪汪汪的大眼睛,赞叹道:“娘娘天生就适合做这最高贵的打扮!”说着,她便取来宫人托盘里纯金打造的如意环,轻轻扣戴再商禄儿脖子上。本就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了这身后得她快出不了气的衣裳,这如意环不止有三斤中,虽然雕凤刻花甚是美丽,可商禄儿觉着自己脖子就要断了。 “这是玉如意!娘娘可拿稳了!千万摔不得!要等晚上皇上亲自从您手中接过去呢!”说着,嬷嬷就不由分说地将快一个手臂那么长的玉如意拿给商禄儿抱着,冰凉的触感让商禄儿顿时舒服,不觉就将它抱紧了些。 “凤冠呢!快拿来!吉时就到了!” “来了来了……” “嬷嬷!无忧王爷差人来问娘娘梳妆好了没,他进来有话对娘娘说!” “哎哟!”管事嬷嬷自责地拍了下自己脑门,“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快快去请无忧王进来!见了咱们就得出去了!” 孟黎殇本就一直在院子里候着,虽说他与商禄儿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可从小一起长大,他老早就把商禄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这会子她要出嫁了,心里舍不得,自是想与她说说话。不过在她大婚之日设计捉捕弦月,他好生愧疚,却不知如何开口。听到屋里传话来了,他提了口气,便大步走了进去。 “景菱!” “大哥!”商禄儿轻轻转头,对他笑笑。如同他把她当做亲妹妹,她亦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相信商阙在乎的,定也是这“商无忧”而不是那个弦月了。 孟黎殇愣了楞,对她如此自然地唤自己为“大哥”颇为惊喜,心里也稍稍放平了些,温柔地握起商禄儿附在玉如意上的手,“哥哥祝你幸福!” “嗯……”听到这话,商禄儿有些咽梗,突然想到若是商阙还在,看到自己嫁人这刻,不知道该乐成什么样子。孟黎殇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心里愧疚更甚,开口劝道:“景菱……你……” “呵呵,大哥不必说,禄儿都懂!只愿今日一切成功!大哥保重啊!” 孟黎殇被她眼里的温柔还有坚定感染,收起那些莫名的感伤,重重拍了拍商禄儿手,道:“好!大哥背你出去!” 管事嬷嬷会意,忙招呼道:“凤冠!凤冠快拿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外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知齐齐放了多少,震耳欲聋,屋里丫头们知是吉时到了,忙加快手脚。 凤冠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风头,上钳八十四颗拇指头那么大的珍珠做点缀,最耀目的还是大开凤嘴里喊着的汤圆样的夜明珠,即使在白天,也能微微看到珠子里发出的幽绿光芒。凤冠一戴,商禄儿时间就被面前悬着的金帘子遮了不少,头上却像绑了块铁,不过一瞬脖子就异常酸痛。 “可是好了?!轿子已在外面备着了!”传话宫女在门口问道。 “好了!好了!”管事嬷嬷答应着,拿过金凤盖头,遮住了商禄儿所有的视线。 直到这一刻,商禄儿心里才咯噔一下,暗想:我这是就要嫁人了?嫁给凤离人……? 论不及她多想,管事嬷嬷就提醒道:“娘娘,无忧王爷就在您面前,搭上他的背吧!” “公主,秋竹来扶您!”听到秋竹的声音里忍不了的咽梗,商禄儿朝她点了点头,便由秋竹搀着上了孟黎殇的背。只觉好一阵喧闹,礼乐四起,鞭炮大响,空中密集地飘落着大红牡丹花瓣,在鞭炮扬起的烟雾中,虽然融入,却又格格不入,显得独自凄凉。商禄儿闻着空气中各式声音和味道,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地,沉得她几乎都不会思考…… 而她蒙着盖头没有看到的是,自她出屋后,身后的屋顶上总司站着一道纯白的身影,并未戴上平日遮面的斗笠,在喧闹繁华之上,拿着花篮一直为她铺路送行…… ------------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1-12-03 行馆里里外外都布置得格外喜庆,马路外早早地便停了宫里来接皇后的凤辇。先头是一百人的礼乐大队,从皇宫一路吹到行馆,直至现在也没得休息,再来就是仪仗大队,从先头礼乐队后一路到行馆正门,期间黄旗飘飘,红幡摆摆,甚是排场。接着就是伫立在行馆大门前的凤辇,四柱为脊,刷以金漆,红色幔纱辅以为帘,两匹枣马垮于鞍前,八人轿夫厚于车边,车顶雕凤,宝石为眼,一眼看去,皇家威严! 辇车后又是八十人礼乐大队,一路延伸,黄伞飘飘。皇后出嫁,抚州百姓老早便聚集在行馆周围,一路沿着马路直到皇宫,热闹非凡。商禄儿被蒙着头,自然是见不到这热闹的场面,只是她刚被孟黎殇背着到行馆大门,就听沿街百姓纷纷叩拜,高喊皇后千岁。 然后商禄儿便在一片嘈杂中上了代表身份的凤辇,秋竹随行坐在她旁边,辇车底下由嬷嬷带头,站了二十个如花似玉的宫女,孟黎殇则是骑上了枣红马,行在仪队最前端,只听太监高喊一声“皇后入宫”,车轮动,辇车行。 皇宫东正门外,禁军老早便把普通百姓隔了老远,整条道上都铺满了牡丹花瓣,看来富贵火红。皇帝领了文武大臣站在刻有“隆盛门”字样的匾额下,黄袍官服随风摆动,看来颇为壮观。 商禄儿自从行馆出来,周围面前瞠目称奇,只见凤辇之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公子,手持花篮,将篮中艳红的牡丹放飞风中。淡香中,只瞧他如玉的面颊上覆着点点忧伤,花抚他面,风绕青丝,孑立风中,如玉如仙。 最先到宫门口的,是随风先行的牡丹花,而后只听礼乐声来,第一个入凤离人眼的,却是凤辇上与大金大红格格不入的风白。凤离人看着他,几乎恍惚了眼。皇城卫队却以为是宵小之徒,提了武器就要冲上去。 “退下!”凤离人喝止,孤身朝前直走。 “怎么了?”商禄儿满眼只有盖头大红,只听似乎有卫兵出动兵器,不免奇怪地问秋竹。 “没,没什么!不过是皇上上前来接公主,卫兵们随行罢了!”秋竹灿灿地解释,不着痕迹地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当城曰站在屋顶的时候,她便看到了,本来她只是猜测花小凡身边的白衣公子不简单,却从未想过是死去的城曰。 想着他不想让商禄儿知道自己没死,定是原因的,秋竹便也不多话,只陪着商禄儿嫁给凤离人。 商禄儿对秋竹的话并没生疑,只轻轻点了点头,盖头之下,看着满地的牡丹被车轮辗辗碾碾,不多久,就见车外走来一片明黄,虽然只得鞋上衣角,那抹亮色却是宣告了他天下至尊的身份。 周围宫人没想到凤离人会提前过来,均有些慌乱,年长的嬷嬷忙领着宫人们行礼,却见凤离人抬手制止了车队前进。 “这一段就停了吧,让朕牵着皇后走过去!” 他的声音柔柔地,少有的温暖,让商禄儿只觉心中一惊,觉了时手已经搭在了他伸来的大掌上。“不管今日遭遇如何,你愿意将手给我,我便许你一生的承诺!”商禄儿奇怪地将眼在盖头下交叠的两只手上看,心里觉得凤离人说的怪怪地,却又不知怪在哪里。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凤离人说话时候,却是抬眼看着车顶上的城曰,见他侧过了头,才小心翼翼地将商禄儿牵下辇车,一步步朝皇宫正门走去。 而沿街老百姓早是跪了一地,山呼万岁。而车顶上的人,却是将花篮中的牡丹全部撒入风中,然后运气一推,就见花瓣竟像活了般,随风洋洋洒洒地落在帝后头顶,直到他们踏进正宫大门,花儿才突然像失了引线的傀儡,纷纷下坠。 而看那人群簇拥着明黄大红一起入宫,那抹白雀突自停在红花纷飞的宫口,低首不语。恰时红花中翩翩而落一红衣女子,貌若天人,看得皇城外未散去的百姓纷纷呆了。她只落在那白衣公子侧面,低声说道。 “这送路也送完了,接来下该做正事了吧?”花小凡将手中的白色斗笠递给城曰,叹息道:“菊一已经发回消息,说弦月开始动作了!” “进去吧。”清淡的声音几乎要被风儿吞噬,城曰轻轻将斗笠扣在头上,又恢复成了那个不会言语的哑巴。 这边凤离人牵着商禄儿一路踏着龙腾大道,在百官拥簇下走到龙凤台前,却未着急上去,而是轻轻掀开商禄儿盖头一角,温柔地看着她金线描的眼尾,低声道:“上了这龙凤台,你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可是想清楚了?” 突然窜进的冷空气让商禄儿觉着面色一凉,不悦地低斥道:“做戏也得做全不是!莫非你舍不得这龙凤台被我给糟蹋了?” 凤离人一愣,随即轻放下盖头,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一面刻龙,一面雕凤的白玉石阶。 禄儿,我定要与你白首不离!凤离人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现在商禄儿不理解他心中所想,他相信老天会给他充足的时间,让她明白他。 龙凤台之上,礼乐暂停,只见凤离人将商禄儿牵着与自己相对,再伸手取下她遮面的凤凰盖头。盖头揭开一瞬,商禄儿只觉脸上冰冰凉地,然后入耳便是大臣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华夷千秋万世,帝后百年好合!” 这是商禄儿头一次见凤离人穿正式龙袍的样子,金丝龙冠,明黄帝袍,却是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更透了几分,生得魅惑的脸上从来瞧不到一丝脂粉气,帝王的尊贵像他天生的气质,令人眩晕。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却盛着从未释放的温柔,像是要将商禄儿深深刻进眼里,彼此不相忘。 然后就见小丸子上前一步,高喊道:“礼成!” 台下大臣还未起身,就见空中飞来几道杀气颇重的身影,领头的曼妙如仙子,一身紫衣陌小游,飞至凤凰台最近的地方,朝台下大臣投了冒着黄烟的粉末。重大臣惊慌失措,却见混乱中凤离人一声爆吼:“都呆着不要动!见证朕如何擒贼杀匪!” 他话音一落,就见龙凤台四周迅速窜出两路衣着不同的暗卫,一路由宁非远统帅,一路由李琨统帅,同一时间快速窜至大臣之中,牵起一道薄暮般的屏障,将陌小游洒下的粉末尽数拦在了众大臣头顶,再以最快速度收了屏障,取出明晃晃的武器。 “呵呵呵呵,华夷国皇帝果然机敏过人!让人佩服!”只见陌小游身后,一道黑凌从皇城之外直线而入,被陌小游扯了顶头,在空中翩翩而动。而黑绫之上,一身黑衣的弦月劲走而来,款款而笑。 他长着商无忧的面庞,却与孟黎殇气质全然不同,只瞧他黑发着半而束,黑纱做袍,看来缥缈若仙。面上却一片阴霾,嗜杀之气无需感触,一见便知。他身后跟着同样黑衣,背负大剑的墨断,还有紫音阁的陆云月、慕君雁、夏叶茹三人。 “原来是紫音阁主!初次见面!幸会!”凤离人含笑朝弦月作揖,说话间龙凤台下众大臣已经被安全撤离。孟黎殇骑着送亲的枣红马,“得得”进来,冷冽地看着黑绫上的男人,抿嘴不语。 ------------ 第二十六章 大战龙凤台 更新时间:2011-12-03 弦月一眼就落在龙凤台前的孟黎殇身上,嘴角扯开一抹讥讽的笑,“怪不得背我而去,原来伺候皇帝身下,可是好会选前途呀!” 他一说话,就见所有的视线都集中的孟黎殇身上,瞧着紫音阁众人莫不是一脸惊异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脸上的刀疤,而是那半张与弦月一摸一样的脸。 孟黎殇刚要说话,却被商禄儿抢先一步。只见商禄儿丢开凤离人的手,大步上前不无嘲讽地看着黑绫上显得不可一世的弦月,冷笑道:“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老老实实在墨京当你的大皇子、无忧王,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哦?我可有什么下场了?” “连带你身后那些人,都不得好死!”商禄儿声音极冷,最后几个字甚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听弦月仰天大笑,笑够了才阴森森地瞪着商禄儿,“不得好死,那就是没那么容易死了!” 说罢,只见他大手一扬,身后紫音阁众人便腾身而起,直朝商禄儿猛扑而来。商禄儿也不惊慌,一把扯了凤离人挡他身前,大吼道:“苍鹰听令,其余人无需在意,只用对准了那弦月的脑袋取来便成!” 苍鹰得令,由李琨带领迅速散开两列,倒踩着两旁大树直朝半空中的黑绫攻去,地上宁非远的不对却没有动,只是保持防守姿势严阵以待。上头紫音阁众人见李琨攻上,纷纷取出武器迎击,就见翩翩翻飞的黑绫上,十几个高手时上时下,打得不可开交。 “陌小游,你和墨断引开地上的侍卫!”弦月看也没看身旁的激战,只踩着黑绫朝陌小游走去,而他脚过的黑绫,均停了飘荡,静得似乎把风给震碎了。 陌小游和墨断对视一眼,纵身便一起落到地上去。只见空中墨断取下后背的大剑,轻舞一番便直直坠落地下,在打磨光环的青石地上“轰”地一声,开了条又深又长的口子,直延伸将龙凤台台柱都震开了裂缝。 众人在震动中不易站稳了脚,就见土地开裂扬起的尘雾中,陌小游和墨断已然站定,陌小游取出腰间别着的链锁双剑,摆好了架势,而墨断则是将深嵌在地里的大剑拔起,靠上肩头。如若不是敌我姿态,光看两人卓越的风姿,在场所有人定是要好好赞叹番,只是生死须臾,比嘴更快的是手上功夫―― 宁非远带头,抄起家伙就直扑墨断而去,其余数十个人则是将陌小游团团围住。宁非远用剑,薄如蝉翼,墨断的剑,重如千斤,只在碰撞的一瞬间,两人差距便是明显拉开,只瞧墨断大剑一下,宁非远的铁剑根本无法抵挡,节节后退,不消一刻,便是气喘吁吁。好在他脑子好使,蛮力比不过便就利用他灵活的优势,只在墨断重新提剑的瞬间,他稍使轻功,便退到了他身后,毫不迟疑地举剑朝他后心脏刺去。 “我可不喜欢背后偷袭之人!”只听墨断甚是不悦地皱眉,只将大剑抛于空中,就见阳光忽而被挡,阴暗一阵,那大剑在空中迅速翻转,比宁非远动作更快,竟自行落地,插得稳稳当当,挡住了宁非远攻击的后背处。宁非远大惊,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大剑顶端赫然出现一道身影,背光翻身而过,两脚互做,夹住宁非远使剑的手腕儿就是一撇,手断的压力迫使宁非远不得不放开手中的铁剑,而剑刚落手,墨断同时收回脚,翻身在大剑上一蹬,身子如利剑般射出,取了宁非远的铁剑就直取他脖子―― 宁非远大惊,身子尚在空中无法自转,眼看就要死于非命,他连连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果然灵验的是,那剑只是削落他几根头发,便被横来的另一把铁剑生生挡住。 “没想到,本王还有救你的一天!”凤离辰笑眯眯将宁非远拦肩抱住,稳稳地停在一颗大树下。 “那还多谢了!”宁非远止不住咳嗽一声,喘了好大一口粗气。 他话才说完,就见一身白衣的风四儿紧跟凤离辰而来,第一眼却是落在凤离辰环住他肩的手上,冷声道:“保持距离!” 凤离辰依言嘿嘿笑着放开了宁非远,宁非远措手不及,险些摔个狗吃屎,很是恼怒地瞪着凤离辰那巴结的模样,暗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了?不待他多想,一边陌小游已解决完所有的护卫,甩着淌血的短剑走到墨断身旁。 凤离辰脸色一暗,问道:“可是探出结果了?” “结果不敢说,皮毛倒是有了!”宁非远走进他,递了颜色给风四儿,待三人靠近了才轻声道:“那拿大剑的男人功夫高深莫测,只见他用那玩意儿还能如此灵活便知,剑身很重,咱们这些小剑根本撑不住几击,只有想办法让他用不成那剑才有胜算!那女人武器有些怪异,不过攻击性还有范围很广,连剑的铁链她使得像活物,长剑可攻近身,只要铁链延伸得到的地方,短剑定可杀人!防御攻击一体而成,不好对付!” 原来宁非远孤身上前是为了探听敌情,一个人要和墨断打又要观察陌小游的攻击方式,倒是为难他了。三人快速商量了战术,便迅速散开,四儿一人对付陌小游,宁非远和凤离辰联手对付墨断。 陌小游和墨断奇怪地看着他们三唧唧歪歪地讨论,也不先攻上去,倒是很有礼貌地等他们商量完毕再一决高下,不过是对自己极其信心,没将他们放眼里罢了。 而另一头打得火热的黑绫上头,路云月三人被李琨等人设的阵法捆在里头动弹不得。只见李琨他们用天蚕丝与玄铁制成的伏魔网,上下左右各两张,将里门三人困在四方的格子中,任是功力再强的高手,也无法突破伏魔网的束缚。 “狗崽子!别让老娘逮着了你们!不然一个个剁了喂祖先!”路云月一脚揣在左边的伏魔网上,模样很是生气。其实开始是他们三占的上风,甚至可以说是李琨一帮人毫无还手之力,可没想到李琨他们打不赢就耍阴招,十几个人不打就一直跑,好不容易将他们三个引至一处后,才拿出这杀不了人只能困人的伏魔网,依着路云月的火爆脾气,怕是此刻内脏都气扭曲了。 “姑娘也别生气!这是我们家主公特别交代了,若是姑娘等人来了,不能伤害你们,末将这才出此下策!”李琨心知做法下流,可商禄儿吩咐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慕君雁不爽地皱眉,“你们主公?哼……莫不是那贼人商禄儿?!” “害死了小雨和冷姐姐,莫不是又想害死我们来了!城城就是因为跟她走得近,才无缘无故被连累,她倒好,到现在还想装圣人不成!”夏叶茹很是气愤,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不准哭!”路云月怒吼,“你是要在仇人面前哭,惹来笑话吗?!”夏叶茹被吓得全身一怔,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珠,恨恨道:“不哭!小茹要杀了那个商贼才哭!” 听她们一口一个商禄儿害人,怕是其中误会不浅,李琨秉着打探之命,恭敬地问道:“各位是否和我家主公有什么误会?据在下所知,箫暮雨和萧冷月之死,是跟你一起的陌小游做的,至于城曰公子,那是病逝……似乎与我家主公都没干系……” 夏叶茹听他一说,却是一脸煞白,小心地看着身旁二人的脸色,却见路云月气得浑身冒烟,一掌朝李琨那里打去,“你再说一句话!老娘扒了你的皮!” “小游也是你们能拿来诬陷的吗?!谁不知道冷儿、小游和小路三人感情最是要好,要编也编个给人信服的话!原来你们做法不止下贱,根本就是无耻!”说着慕君雁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夏叶茹和路云月见状,立马屏息。 “当年孟黎殇就是去了大周莫名其妙死了!只要跟她们商家牵连关系了,咱们就是倒霉透顶了是吧?!哼,既然你们做法下作,那我也不必和你们讲什么江湖道义!”说着,只见她邪笑着将手中小瓶解开,瓶中立即抛出一股黑色浓烟,瞬间将伏魔网里填了个满,慕君雁第一时间塞了两粒药丸给夏叶茹和路云月,只瞧那烟雾弥漫到伏魔网之外,牵网之人无一例外,全部中毒,纷纷坠地而亡,死状极其惨烈。 “快快散开!”李琨慌忙吩咐,虽然很想骂他们卑鄙,可自己下作在前,总是没脸再框表正义了。 “哼!还有你们走的份儿吗?!”只听浓烟中慕君雁嘲讽一笑,三人冲天而出,第一时间齐齐盯上了慌忙退地的李琨,“你们能走哪里去?” 空中几十人从天上打到地上,这一会路云月三人是存着报仇之心,招招狠毒要人性命,李琨他们哪里抵挡得住,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却听一声马儿嘶叫,孟黎殇骑着枣红马,迅速冲置他们战场中。 他在半路下马,空手腾飞过去,首先瞄准的是夏叶茹,夏叶茹使剑,剑法属于极其细致那种,攻防得意,一般人根本近不得她身。可孟黎殇不同,这剑法还是从前他们二人一起研究得来,只瞧他踏着自己脚,在夏叶茹一剑刺中某人之时,脚尖点在剑身上,“噔”地一声,他借力在空中翻转,下一刻便落在夏叶茹后背,伸手附上她拿剑的右手,两人一致动作,夏叶茹却满脸惊恐,受制于他,不消两式,“啪”地一声,铁剑落地。 “你……” 孟黎殇对她温柔一笑,下一秒又转身到慕君雁身侧,只瞧他轻笑着捏捏慕君雁的鼻子,吊侃道:“都跟你说了,老是玩儿这些毒虫毒草,女孩子就不可爱了!”慕君雁吓了一跳,因为她功夫不好,只善于用毒,可光靠这些毒是没法在高手身边抱住自己性命的,所以才研究了这套专配施毒的步法,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人近过她身…… 孟黎殇也不理她在想些什么,只依着她行走的步子抢了她身上的小布袋,再迅速移换到路云月身边。路云月忙着想如何折磨李琨,丝毫没注意有人会从背后出来,却见孟黎殇一手搭上她肩膀,轻声道:“小路,停手吧。” 路云月不悦地皱眉,转头看夏叶茹和慕君雁皆是一脸惊讶的模样,顿时气起,“你干什么!” 孟黎殇忧伤地看着路云月,“小路,你不记得我了吗?” 路云月一怔,先前她是气糊涂了,现在静心一听,这声音,这眼神,分明是…… “你,你是孟黎殇?”慕君雁抢在她之前问出。 孟黎殇转头对她淡淡一笑,“说来话长。” 此话一出,更是连路云月手里的剑都落地了。除开路云月和慕君雁两人脸上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的表情,夏叶茹却是一脸难过。 “当年我去大周执行任务,中途被阁主拦了下来,彼时我们都不过几岁的年纪,当时的阁主还是弦月的师傅,说是弦月身为皇子,时常出入天山不便,给我的任务便是去皇宫充当‘商无忧’这个人,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一直带着蝴蝶面具的弦月,跟我长着同一张脸。 后来老阁主死了,天山由弦月掌管,本来我就一直执行这扮演他的任务,很多时候都吧自己当成了‘商无忧’。直到有一天,弦月显得异常痛苦,要我帮他毁了大周,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商阙和妹妹商禄儿,给我的报酬便是皓月镜。 大家来到天山,无非就是围了皓月镜,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诱惑,可与商阙和禄儿生活太久,我依然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毕竟对于没有家没有根的我来说,那种感情是我一直想要的……却仍旧是输在了皓月镜的诱惑下。 直到商阙死了,禄儿流落江湖,我依旧迟迟没有看到皓月镜。才知道弦月原来想要复活死人,前段时间大家拼上性命去寻的各类真奇草药,就是为了制作还魂丹而来,还有天山派在墨京各地设下的阵法,等等等等,都是为了那个叫苏凝的女子。 我想弦月既然有皓月镜,何必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情,也是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看了,才知道原来不过就是一块玉石,你我都见过,就是弦月住的山头上,瀑布后面的那块玉石,或者说是整个山脉也不定。这时我才醒悟,皓月镜不过一个传说,而传说有哪个会是真实的呢? 心灰意冷下,我才发现以前做了太多错事,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即便后悔无能,我也想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弥补,才想到阻止弦月一系列疯狂地举动。可我没想到的是,沉浸在弦月皓月镜诱惑里的,不止是我,还有小游。我不知她为何要取皓月镜,竟能下手杀了黄舒,小雨,还有冷儿……” “不――!”孟黎殇话还没说完,就听路云月一声怒吼,“你说都是弦月,还有……还有小游?杀了冷儿……?” 孟黎殇显得很抱歉,低声道:“因为小雨本也是弦月的人,奈何他偏偏爱上了冷儿,阻碍弦月的人只有死……只是小雨选择了和冷儿一起死……” “可是小游那时候一直都在天山啊!是吧?小茹……?”慕君雁怀疑地看着孟黎殇,随即转头询问夏叶茹,当时说小游与她在一起的,就是她。 “我……我,我不知道……我……”夏叶茹显得有些恐慌,眼泪簌簌地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慕君雁担心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夏叶茹的额头。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只听夏叶茹难过地哭泣,竟抽出怀里的短刀,一刀捅进慕君雁的心脏,路云月和孟黎殇见了,却没来得及阻止。 “你……小茹……?”慕君雁捂着受伤的胸口,不敢知性地看着不停叨念“对不起”的夏叶茹。 夏叶茹满手是血,她惊恐地后退,看着慢慢倒地的慕君雁,她哭得歇斯力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对不起!雁子……对不起冷儿!对不起小雨……我不想的……不想的!” “雁子――!”路云月大惊,扑地将慕君雁接住搂在怀里,“你哪里痛?振作点!老白呢?老白呢……?谁来救救雁子!谁来救救她啊!” “小茹……”慕君雁蠕了蠕嘴唇,极其虚弱地唤着夏叶茹,“为什么……?”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调皮,一起整人,一起研究西里古怪的东西,一起挨训,一起吃饭,住在一间屋子,每天晚上盖一条被子……十五年了,为什么……? “对不起雁子……对不起,我不想的!”夏叶茹哭得不住打嗝,惊恐地看着手里淌血的匕首,喃喃道:“我做了什么……你们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不是自愿的!我……不受自己控制!杀了我吧!我会继续害人的!” “小茹?”路云月大惊,奇怪地看着夏叶茹的反常举动。“原来一直被弦月控制的,竟是小茹?”孟黎殇难过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刺进夏叶茹的左胸。 “你做什么!”陆云月大惊,想上前阻止,却被慕君雁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了。“雁子?” 慕君雁温柔地看着夏叶茹最后解脱的微笑,淡淡地吐息道:“原来一直最痛苦的,是小茹啊……” “谢谢……殇哥哥……”夏叶茹最后轻轻搂住孟黎殇,笑着死去。孟黎殇将她抱到慕君雁的身旁,看两个人都安心地闭了眼睛,才对怔得一言不发的路云月说道:“我只知道,紫音阁里有几个是弦月安插的眼线,其中小雨是早先知道的,从小雨口中得知有一个是从小便被洗脑的人,却都是不知是谁,怕是小茹一直都活在恐慌中吧……”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毫无血性?!”路云月搂着慕君雁,咬牙切齿地看着黑绫上那不可一世的男人。 孟黎殇抬头,轻声说道:“或许,也是太过有情的缘故……” 而另一头,宁非远三人却是陷入了苦战。 虽然是二对一,宁非远和凤离辰非但没有在墨断哪里讨到丝毫便宜,反而两人攻击处处受制,好在两人功夫都不差,每每都逃开致命一击,却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你不是探了底细了吗?!怎么这么难打!”凤离辰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他左右已经脱臼,不能再动,喘着粗气一脸埋怨地看着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宁非远。 “你不知道,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任何手段都是耍猴的吗?!”宁非远腰上被墨断的大剑擦过,流出的血让他整张脸白得恐怖。 墨断看了眼两个同样狼狈的人,一步步慢慢走进。只见他将大剑举在头顶,大掌拖着剑身迅速转动,掀起的狂风吹沙走石,将不少树叶都卷离了枝丫。宁非远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该是要来最后一击了!” 而陌小游与风四儿都用双剑,一人长短加锁链,一人两剑分使,谁也讨不到太多便宜,不过风四儿不比陌小游狠辣,招式比来要温柔得多,虽让陌小游不得伤她,却也只限于防守。而凤离辰受伤,墨断发大招让她分神相顾,只一个闪身,就被陌小游抓住了机会,一剑震开她左右长剑,以锁链相扣,令一剑抵住她右边长剑,而后翻身而起,锁链一手,四儿左手的长剑竟就被她抢了去,以锁链相纵,直朝风四儿胸膛刺去。 却被一个金色的大葫芦给挡了下来。陌小游不悦地皱眉,看着骑在葫芦山横在风四儿面前的白石郎,冷冷地开口道:“莫非你也想来一起死?” “好歹也是大师兄的妹妹!你可真能下手的!”白石郎捏了捏山羊胡子,将葫芦落在地上。 “哼!大师兄?!怎的没见他来啊?来了倒好,药王谷这剩的几个人齐了也好让我一齐宰了不是?免得谁独自去了,无颜面见师傅!” “小游……都这么多年了,在天山时我都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忘了?忘了你们给我的侮辱还是忘了宁笑的命了?!”陌小游一张脸便得扭曲,再是认不出她姣好的美貌,只见她笑着笑着竟落下眼泪,充血的眼又恨又冷地瞪着白石郎,一字一顿道:“忘不了的!白石郎!若我忘了,还要为什么而活?啊?你告诉我啊?!” 说罢,她便将风四儿铁剑丢到地上,执起锁链就朝白石郎攻击而去。“风浮熙怎的不敢来了?他也怕死了吗?!” 而另一头,墨断越走越近,扬起的飓风让宁非远和凤离辰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想法子抵挡,两个身受重伤的人,只有等死的份儿。却见墨断的骤风停了,两人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他仍旧保持剑在手上的姿势,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他的手还有大剑竟被好些根铁做琴弦锁住,动弹不得。两人大喜,举目四望,才发现在左边大树上,流尘不知何时靠左到了树丫上,那些铁琴弦就是出自她手。 与此同时,孟黎殇和陆云月也赶了过来,陆云月瞄了眼与白石郎对峙的陌小游,终是眼一闭,走到了墨断身后。孟黎殇见墨断受困,抬眼看了看黑绫上的弦月,道:“小路你帮帮他们吧,我去找弦月!” “嗯。”陆云月朝他点点头,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树上的流尘身上,轻轻说道:“小茹和雁子死了。” 流尘怔了一瞬,却是没有回话,只将手中琴弦拉得更紧。 黑绫上,弦月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争斗,突然好心情地笑看商禄儿,问道:“小妹可是觉得看那些人为各自命运厮杀,是件很快活的事情?” 商禄儿也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方才在陆云月那边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简直心理变态,冷哼道:“也只有你这种被命运所缚的人,才会觉得别人的痛苦好看!” “呵呵呵呵呵……”弦月听她话却不怒反笑,“被命运束缚?我有吗?今日你落在我手上,怕是连感叹命运的机会都没有!看在兄妹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机会自己走过来!不然,就别怪我这做哥哥的,心狠手辣了!” “只怕我才是她哥,不是你啊,弦月!”孟黎殇笑着纵身到商禄儿身边,眼里清楚地映着弦月在看他脸时的愤怒。 “孟黎殇――若不是你,我何须走到这一步!你只要乖乖地听话,将她捉来给我,哪些人――”弦月突然转身,指着黑零下的死人们,轻笑道:“也不会死得这么早!” 商禄儿刚想说话,却被凤离人给拽住了。“咱们现在三个人,你又是个废物,如何没得胜算,让他逞额口舌之快又如何,可别上当了!” 商禄儿想想他说的也是,只嗯了一声,便退到他身后去。却在退下的瞬间,肩膀被人拍,转头一看,却是花小凡。 “后边儿去躲着,别出来招人记恨!” 她说话一向如此,商禄儿也早学会了不跟她计较,只看她身后站着那个白衣公子,不觉心里多了份安心,问道:“可都布置好了?” “我出手,那还能不成?” “那就好!”商禄儿兴奋地一笑,随即撞了撞凤离人的后腰,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凤离人会意,与孟黎殇打了颜色后,对弦月有礼地抱拳道:“好说你也是禄儿的亲哥哥,既然我与禄儿结亲,你便也算朕的大哥,不过如今这个形式怕是容不得你我认亲戚,故而商禄儿嫁进我华夷皇家,便是再与你商家无关,阁下这是要挑衅我华夷国了?” “说什么废话呢!上了!”花小凡烦躁地瞪了眼凤离人,腾身而起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花小凡……?”弦月脸色阴了几分,当日紫音阁秘0洞中的事,无疑是他这个师妹狠狠扇了他的巴掌,再看随她身后出来的白色身影,他脸上明显露出诧异,“你是……” 他话还没说完,花小凡便绕了红绫,将他与城曰关在里面。完事之后,她转身朝孟黎殇打手势,孟黎殇立即掏出手里一个小型烟花筒对天打开,只见一道艳红的无声烟火冲天而开,霎时整个龙凤台跑进三万重甲禁军,每人手里都捏着一根伏魔网的线,只看凤离人上前,朝禁军们快速打着手势,禁军得令在台下穿梭,迅速织好了一面又长又宽的结界网。 花小凡见状,朝红绫内喊道:“该下一着了!” 她话一说完,红绫立即有了反应,只瞧里面不时有内气外泄,一黄一紫,连不懂武功的商禄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红绫中激烈地打斗,不一会儿便将战场移到了伏魔网上,花小凡大喜,忙放出更多红绫,笑道:“停了别动!” 与此同时,三万进军迅速织好左右两侧的伏魔网,待到两侧并好之后,孟黎殇和凤离人双双起身,迅速拉扯伏魔线,踩着左右两边的伏魔网编织最后顶端的盖头。花小凡认真地看着他们动作,待到要完成之时,才一把收了红绫,喊道:“出去!” 城曰和弦月同时抬头一看,出手招式却丝毫没有懈怠。弦月看着慢慢缝合的伏魔网,不禁冷笑,“亏得你们想出这种方法,不过确实要用你的命来换!” 城曰侧身躲开他袭来的龙爪,因为风带斗笠的关系,使得面上白纱被刮开了一道大口子,面纱一开,狰狞的刀疤脸霎时暴露在空气中。却让弦月一阵愕然,“你是何人?”他开始以为是城曰来着,可看到这张即使毁容也瞧得出与城曰眉目相差巨大的脸,让他疑惑了。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城曰习惯性地轻笑,可他不知此刻披的这张人皮笑起来是多么让人毛骨悚然。 说着,他一脚抵住弦月手上招式,另一只脚不偏不倚揣在他膝盖上,弦月措手不及,闷吭一声,却见城曰快速扒着侧面伏魔网游到顶上最后留的小口去。弦月阴桀地瞪着那上游的身影,突然怒吼一声,全身爆发出一种肉眼几乎能分别的白色水汽。 “不好!快闪开!”孟黎殇和凤离人异口同声,只见城曰皱眉回头,见那水汽腾升而上,他一个侧身,便转到了左边的伏魔网壁上,躲过攻击。谁知弦月这招却不是冲他来,而是直直冲那顶上小口而去,凤离人和孟黎殇暗叫不好,纷纷躲避,却见那水汽一点点将小口扩大的时候惊异不已。 “这是弦月的看家大招,看来他打算破釜沉舟了!”孟黎殇对凤离人说道,随即他迅速将外衣脱下,注入内力后由小口丢进水汽之中,而后迅速扭动衣裳,只见水汽越来越淡,竟被那外衣尽数吸了去。 慢慢地,弦月愤恨的脸清晰而见。 “很好!孟黎殇!原来跟我身边这么多年,就为了今日破我大功来的!” “你若心怀半分仁慈,也不对落得如斯下场!”孟黎殇淡淡地说道,随即突然掀开快愈合的伏魔网,一个闪身便到城曰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不待城曰点头,他便径自将他一推,丢出网外。只见城曰一出,只犹豫了一瞬,便覆手将伏魔网封得严严实实。 商禄儿大惊,质问道:“这是做什么?!” “不怕!禄儿一个人也要勇敢地活下去!”孟黎殇在网中朝她微笑,随即转身看向弦月,“如今你我都不得出去,谁死不死,都是一个样了。” “哈哈哈哈哈――孟黎殇,都说你聪明,为何今日却笨得让我发笑?!伏魔网,乃阴阳相结之物,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只因其中阴阳平衡,若一方失调,那便威力全失!怎么这么浅显的道理没人交给你吗?!” 见弦月笑得张狂的脸,孟黎殇微微一笑,“不错,人血为阴,也是我出去的道理。” “放肆!”只听弦月一声怒吼,已是迅速攻了过来。 而另一头,流尘的琴弦却是在墨断剑锋中一根根崩断,流尘蹙眉,冷冷地看着墨断道:“毁我琴弦同时,你经脉也损失不小,为了弦月还有他那莫名其妙的理由,值得你拼上性命吗?” 墨断忍者筋脉断裂的痛苦,薄汗如细雨的面上,面前扯出一抹苦笑,只见他轻轻抬头,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又是值得的?” 流尘一惊,就见墨断大吼一声,琴弦尽断。 “你们都有所谓的值得与不值得,可对我来说,世上无情无爱,了无牵挂!可我偏是看不惯你们这样为那可笑的执念苟活,明明得不到的东西,偏偏找块镜子来安慰自己,怕是比我墨断更是不如!我就是想看你们梦碎的样子,与我一样毫无追求之时,那可怜无助的模样!懂了吗?!” 只听“砰砰砰”声音四起,不止缠绕在墨断大剑上的琴弦断了,连带束缚他动作的也一并弹开。只见他汗如雨下,全身都起了一层薄雾,流尘知道这是他内力消耗过多所造成的疲倦,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见宁非远和凤离辰有意靠近他动手,她连忙制止道:“别靠近他!危险!” 不过危险却是你不去找它,它也会奔过来的东西。只见宁非远和凤离辰一愣的空当,墨断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再一见,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在上面!”流尘大吼!众人抬头,就见水汽烟雾之上,墨断举着他的玄铁大剑,如人猿便收缩双脚,见水汽在他脚底弥漫不落,仿若他整个人都被水汽拖住停顿在空中。却停了不过几秒间,水汽四散,空气龟裂,一层强大的彩光之气由他大剑剑锋上反射阳光直线落下,众人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与此同时,剑气四起,发出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只见一道剑型彩光迅速落下,直直朝树下受伤二人劈去。 流尘大骇,见宁非远和凤离人毫无防备,就要前去相救,却见一道青绿的身影比她更快,一闪身便将受伤二人挟着逃开。她们前刻闪身,那剑气后招便落,只听“轰”地一声,梧桐被竖切两半,两边落地。 墨断却没有停止攻击,只见他迅速从空中落地,双目充血,将大剑横扫而过,流尘见状,忙射出琴弦,将他剑身缠住。只听大剑与琴弦在空中相互摩擦,“吱吱”叫唤。 “快跑!”流尘费力地朝剑下三人大吼,随即又加了几根琴弦将大剑拖住。墨断一声大吼,琴弦又断了几根,见他们还未走远,流尘一咬牙,便是又加了几根。只见她纵弦的手上,一片鲜红,嘴角也因斗气过剩,溢出鲜血。 一侧白石郎与陌小游,胜负已分。风四儿被白石郎用药膜包裹住,眼不能见,只能朦胧听到白石郎似乎在和陌小游说着什么话。 白石郎连吐了好几口血,才将陌小游的短剑从他胸口拔出。他却不喊痛,只淡淡地笑了,难得露出一脸温柔。 “我们师兄妹四人,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终是抵不过一场宿命么……?小游啊,宁笑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不关师傅,甚是是师兄的错……若果非要怪,你就怪我吧,当年若不是我淘气贪耍,也不至于走到那种地步……如今你已手刃了仇人,还是回去看看宁笑吧……他一个人,或许很孤独……” 陌小游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终是忍不住落下清泪,呢喃道:“人都要死了,你还那么多废话!我不会原谅他们任何人的!唯有你,白郎……对不起!” “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会怪你……甚是是你们任何人……好想,以前,大松树下的欢声笑语,不知你是否也会偶尔记得呢……?”白石郎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仿佛眼前儿时的画面不断重叠,有男有女,总共四人。 “嗯……记得。”陌小游侧了头,没让白石郎看到她眼里最后的温柔,只见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手一抬,刺进白石郎后背的长剑带血而出…… 而另一边,流尘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路云月安置了凤离辰和宁非远,一个纵身,便飞身到了墨断大剑之上。她踩在凉如寒冰的剑身上,冷冷地看着墨断。 “他们都死了……你也不配活下去!” 流尘大惊,就见路云月转头对她轻轻一笑,再将眼神飘了到陌小游身上,停了一瞬。随即她抽出腰间藏着的短剑,刺进了墨断锁骨之下――紫音阁人,每个人都知道对方的要害所在,所以,路云月和流尘都知道,左边锁骨之下,既是墨断的要害,也是他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招式。 路云月很好地控制了力道,只让匕首刺进去七分余三,只见她扭头对流尘唇语:来世,定要有一个快乐的紫音阁!说罢,只听墨断发出野兽受伤时候的嚎叫,流尘悲哀地看着树下发狂的墨断,落了泪。 墨断像是浑身抽搐般,悲吼着狂动,而踩在他剑上的路云月,却是在讲匕首刺进去那一刻,便被墨断动脉中流出的血做成的结界禁锢得动弹不得,算着时间差不多,路云月一狠心,将匕首从他锁骨上扯了出来,只见鲜血顺着匕首出来的轨迹像活了般自己缠绕住路云月,突然由柔软变成尖刺,狠狠扎进路云月翠绿衣裳之下。 “为什么!路云月!你为什么要来阻碍我――为什么――” 最后只听墨断仰天怒吼,高昂突睁的眼睛渐渐失了血色,只留一张嘴,依旧已询问的姿态大张。而路云月却像个脱线的木偶,被他周身还在活动的血液举在空中继续穿刺…… 商禄儿一边人看到这边的结局,纷纷垂了头。而伏魔网内战斗任在继续。弦月修为比之孟黎殇强上不止几倍,却是先前和城曰大战,后来又放出内气缘故,显得有些疲惫。孟黎殇正是抓着这个时机,招招击他要害,想要一举得胜。不过却都只是想法而已,实则没有一招奏效,均被弦月轻松化解。 网外人却是看得心惊肉跳,生怕有个好歹。城曰先前听了孟黎殇的话,叫人备了弓箭来,却不是用剑当武器,而是聚集了自己的内气射出,无奈都没射中,打在伏魔网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惊骇的声音。 “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以孟黎殇的功力,根本没办法将弦月困死,怕只怕弦月借机会恢复功力,到时怕这伏魔网也困不住他!”凤离人担心地看着网里的局势,皱起了眉头。 “孟黎殇绝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会想到以他的能力去和弦月拼?”花小凡疑惑地转头看向城曰,城曰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内力局势。 突然,原本落下风的孟黎殇竟不顾自己收弦月一击,而用脚将他踢开攻击范围之外,随即他快速将衣袖挠起,露出手臂上一条用血写成的咒文。弦月一看,顿时脸色苍白。 “你怎会有这个?!” “哼!想不到吧!要是没有这个,你以为我能破你阵法?!”孟黎殇冷笑,随即举剑将刻有咒文的手臂砍了下来,抛向空中。 “哥哥――”商禄儿心痛地大喊,却见那只手臂在空中发出一阵火红的光芒,随即火焰四起,将伏魔网内部团团围住,肆意大烧。 “哥哥!孟黎殇!你要干什么!不准死啊――!”商禄儿吓了一跳,心中只觉恐慌,也顾不得伏魔网被烧得滚烫,她双手扒在方格中,歇斯底里地喊着大火中温柔看着他的孟黎殇。 “禄儿,害你失去亲生哥哥,是我这辈子最痛的……”孟黎殇衣衫起火,却不变那温柔的表情,他微笑越来越浓,刺得商禄儿的心越来越痛。 “不――你也是我哥,不要死……你们都不要死!”商禄儿哭着哀嚎,却见火势越来越旺,直到再看不清孟黎殇的脸。 “禄儿!”大火将伏魔网也点着了,凤离人大惊,一把将商禄儿搂进怀中,伸手蒙住了她的眼。 “他在让你出来的时候,就告诉你打算与弦月同归于尽了?”花小凡捂着鼻子,侧首问城曰。城曰只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大火烧尽伏魔网,禁军怕火也躲开老远,空气中传来一阵刺鼻的焦味,让所有活着的人都黯然神伤。突然,一道紫色的身影窜进火中,惊骇众人。少顷,只见大火之中,那紫衣陌小游竟抱着浑身着火的弦月冲了出去,未垫脚便飞走了。看着空中远去的身影和那缠缠绕绕的黑烟,商禄儿突然想起了初登天山时候,在山脚听到的一首诗: 天山有紫音,云稍微知情。 碧落黄泉处,原是唤镜人。 ------------ 第二十七章 微妙的感情 更新时间:2011-12-03 龙凤台大战后,经过两日来宫人不眠不休的清洗,也只洗净了血迹,清扫了废墟,而青砖地上龟裂的口子,还有龙凤台前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却是这两日无能为力的“遗迹”,在这近日本就有些阴郁的皇宫里,陡添了刺目的哀伤。 商禄儿一大早就来看宫人们打扫,是以她这两日整天都坐在树下看她们做活,宫人们从刚开始的扭捏,倒也大方起来,不时转过身对商禄儿友好地笑笑,给这清冷的天添了分暖意。青砖地上的血渍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偶起的风中还稍稍能闻到淡淡的腥味,那棵被墨断劈开的大树侧倒在路边,商禄儿命人不许动它,她就坐在这里,一路看绿色迅速萎缩,枯叶落地的萧瑟之景。 凤离人一下朝,便没歇口气地往这边走来。近日天气转凉,他手里抱着一件纯黑的斗篷,老远就看到树下静坐的商禄儿,抬手示意太监们原地等待,他抱着斗篷快速走过去,轻轻披在商禄儿肩上,见她惊异地转头,方才微微一笑。 “在看什么?”老早就有太监禀报说商禄儿一直坐在这里,凤离人却直到今日下了早朝,才有勇气来见她。 商禄儿眼经眯了眯,刚好细风吹过,那树上叶子撒了几片,被风吹得打着卷与青砖地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商禄儿盯着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凤离人,你说,我到底是想要什么?” 凤离人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不禁一愣,讶然道:“你不知?” “我哪里知道……”商禄儿扭头,对他一笑,“以前在宫里当公主的时候,我整日总是拿那些宫人玩耍,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抵死诅咒我呢!后来报应来了,阙哥哥死了,我逃离墨京,当时唯一的想法,就要报仇!要把商无忧和刘氏一族踩在脚底下!所以我忍,什么都能忍真的!在墨京遇着你那阵儿,说不定是我人生醉落魄的时候也不一定,当时你救了我,我却对你没有任何感激…… 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我去了紫音阁,看到了好多人死,才明白,世上不是我一个人最可怜,可悲的人比比皆是,而我或许还算幸运的。直到城哥哥死了,我才真正地感到怕了,那种孤独和无助感,头一次让我想到了死,那时候我总想,要是我也死了,便不用再每日尔虞我诈,甚是担惊受怕。” 凤离人很惊异,这是商禄儿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对他说心事,所以他听得格外认真,半句没有打断。 商禄儿说着轻笑出声,看着阴天下似乎带了颜色的微风,继续说道:“可是这次见他们每个人为命运所摆弄,所挣扎,我却又好渴望活着,却不是为了报仇。你知道吗,当我看到孟黎殇和弦月同在火中那一刻,我真的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死……死这个字,太沉重了,我总觉得我有些承受不起。” 说着,她突然转过身,迷茫地看着凤离人,问道:“你说,我还能狠下心面对宁儿和刘皇后吗?” 凤离人看着她眼里的迷茫和彷徨久久不语,那里面的脆弱刺痛了他的眼。许久,他才一把将商禄儿揽进胸口,赌咒一般说道:“你若不狠心,就由我去完成你的事业!无需挂怀!” 商禄儿浑身一怔,突然脸上一阵滚烫,一颗颗落尽凤离人颈窝,“我很懦弱,对吗?” 凤离人将她身子板直,大手温柔地逝去她难得的脆弱,柔声道:“有我在你身边,无需坚强!你可以肆意地挥霍你的脆弱,你的仍性,你的无助,你的彷徨,你的犹豫,你的忧伤……你的所有,我都统统替你承受!” 听他说这话,心里不觉感动是假,商禄儿对他感激地笑笑,随即转过身,又恢复了那一脸清冷,问道:“你是爱我的吗?” 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商禄儿转头,不意外地看到凤离人脸上困惑的表情,她理解一笑,解释道:“是不爱的吧。”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凤离人一怔,想解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不是他不爱,只是爱这个字,是一个誓愿逐鹿天下的君王不能想,也不敢想的…… “你不是爱我,只是你的那份骄傲,那份野心驱使你诸般对我,因为我一直在反抗你,挑起了你帝王的征服欲望……我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而且,若是爱我,岂会许以她人?” 说完,她也没听凤离人的回答,径自将斗篷解下放在他手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离人看着她毫不迟疑的背景,突然扯出一抹苦笑,呢喃道:“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接受我的原因么……还是,我没有表达得很清楚明白呢?”说着,他目光落回手中的斗篷上,轻轻一声叹息。 ☆☆☆ 商禄儿一回金泽宫便倒头大睡,直到晚膳时候,秋竹才敢唤她起来。白石郎的死,对秋竹打击很大,宫中本不能见桑,商禄儿直到秋竹敬爱白石郎,便格外准许她着白为白石郎守丧。对于这,秋竹自是很感激,商禄儿从小对任何人都为所欲为,只有对自己,从来都是意外的好。 商禄儿朦朦胧胧地起身,见宫中都点了灯,才笑道:“怎么不早些叫起我?也不怕你家公主一睡就起不来了!” 秋竹深知她这是与自己玩笑,却也不免皱起眉头,斥责道:“公主老是这么口无遮拦,哪有自己诅咒自己的!陪旁人听去了,还不指望怎么偷着乐呢!” 商禄儿知她话中有意,随她飘飘的眼神看去,才发现外殿似乎很是热闹,才问道:“可是有人来了?” “还不是那些妃子老婆地,非得等着给您请安呢!赶都赶不走!” 商禄儿发自内心不悦地皱眉,她不喜欢凤离人的这些老婆们。却在看到秋竹高厥的小嘴时,宠溺地给她按下去,笑道:“好好好!哪里敢忤我们秋竹大人的意,看本宫这就去打发了她们!” 秋竹一听,当即乐了,立马手脚利索地伺候商禄儿梳洗更衣。 外殿里此刻坐满了人,为首的是海琦尓与其余三大贵妃,接着就是杨玥儿一般下级妃子,一个个面上都不甚好看,即便是皇后,也让她们等太久了!不过这个皇后可是只封了一半就给打住,她们没给她行礼,可是连乐了好些晚上。 “姐姐!这皇后娘娘封赐只走到了一半,不知算不算啊?”一嫔妃故作最笨地问道,目标是海琦尓。这海琦尓现在可是众妃之首,威望颇高。 “已经上了龙凤台经百官朝拜,自然作数!”海琦尓声音平淡,听不出丁点儿起伏。 “可封印金宝都没给她,也不知皇上打的什么算盘?依妹妹看,以皇上对贵妃姐姐的宠爱,多是要留给贵妃姐姐的!” “妹妹说话可是要小心!”说话的是贤妃,语气有些责备,“这还在金泽宫呢,要被皇后听去了,可是怎的想贵妃呢!” “怕什么!她不是还在睡觉么!”那妃子不以为意。 她们不知道的事,此刻商禄儿早已梳妆完毕,站在内堂屏风后把她们话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示意秋竹通报。秋竹本是听她们说话气得不清,这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可是喊得又气又愤,吓得先前说话的妃子脸色瞬间惨白。 “各位妹妹这是好的闲情,竟都在我金泽宫聊家常来了!”商禄儿任秋竹搀着慢悠悠地走到凤座上坐稳,笑眯眯地看着下座一干人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众妃规矩地起身行礼。 “免了吧!”商禄儿心不在焉地摆手,此刻她独自饿了,却不得不招呼这群整日没事就爱找茬的女人。 “各位妹妹可是用过晚膳了?”商禄儿这一口一个妹妹叫得格外悦耳,谁让她是皇后呢,你们先入宫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下。商禄儿放下茶碗,仪态端庄地看着下座明显不少不满的神色。 “臣妾等恭候皇后起身,不曾敢用!”海琦尓俯首答道。 商禄儿暗暗冷哼,又不是我让你们不吃的!还怪我头上来了!这海琦尓,是一点儿教训也记不住啊! 想着,商禄儿不冷不淡地说道:“那各位还是快些回去用膳吧,免得饿出毛病来,这金贵的事儿,本宫可担不起!” 下面的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赶人了,均有些错愕,还是为首的四妃反应敏捷,只见德妃浅笑道:“不敢劳烦皇后挂念,实则臣妾等来,是恭贺娘娘的!” “恭贺?” “啊!娘娘还不知道呀!”杨玥儿故作惊讶,而后又恍然道:“也怪不得,娘娘今儿睡得早,定是不曾听说了!” 商禄儿被他们故弄玄虚绞得烦,没耐心地摆手道:“那就劳烦各位说与本宫听听了!” 只见下首不少了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随即淑妃回道:“回皇后的话,今日早朝已经议定,半月后我华夷国大军出征大周,为吾皇千秋霸业开路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周是皇后故国的关系,皇上竟是钦点的贵妃姐姐随军出征……噢,也是难怪贵妃姐姐出身将门,自幼便随军,又懂得不少观天之术,难怪难怪!” 商禄儿算是听清什么事了,暗想这凤离人动作还真快,在外界以为华夷国内虚之时出征,定是想打个措手不及。想着,发现下座的人都炯炯地盯着自己,她倏地冷笑,她们想的什么,她还能不知道了? “噢~!原来这样啊!”商禄儿恍然大悟地长“噢”了一声,再似是感激地看向海琦尓道:“那便是辛苦妹妹了!这说来也奇怪啊,本宫这人呢感情向来淡薄,不过什么东西是本宫的,倒是看得很清楚,谁不知我大周是第一大国,唉,可惜的是本宫生作了女儿,不能即位大权,不过既然嫁来了华夷国,皇上便是我日后的依靠,华夷国便是我日后的天了。 既然皇上封本宫为皇后,与他共掌天下,这华夷国强盛了……嗯,就是把三国合并唯一,统一天下之时,不是本宫也跟着沾光,凤临天下了吗?这样的好事,本宫可是求之不得!既然妹妹有能力助本宫得天下,可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干活卖力啊!” 众妃本是想来看她笑话,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一个个又惊又气又尴尬,却是不能发作,主要是她最后几句话,分明是说海琦尓是为她身先士卒去的,不少人抬眼看看海琦尓脸色,暗暗叹息。 “各位不说话,是对本宫说的,不同意了?”商禄儿语气天真地问道。 可这样的语调,偏偏让下座的人冷汗直冒,连连道:“皇后说的是,臣妾等受教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驱客道:“既然没其它事,本宫也饿了,各位自便吧!秋竹,传膳~” “恭送皇后!” 商禄儿满意地看着她们恭敬的模样,昂首挺胸地由秋竹搀着走下主位,走到海琦尓身旁时,突然顿住,轻声道:“贵妃随皇上出门,可是要注意安全,莫要一不小心缺胳膊断腿或是送命了,那本宫真是难安啊!” 众人大惊,这就是chi裸裸地诅咒啊! 海琦尓却轻俯身,回道:“谢皇后关心!” 商禄儿脸色不便,笑眯眯地走了。只是才出正殿,便冷下脸来,这海琦尓,凡事能忍,又在如此短时间内收服众妃,不简单! ☆☆☆ 晚膳上得很快,满满摆了一桌子。商禄儿坐在上座上无聊地敲着瓷碗,待秋竹走进来忙开口问道:“她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真不知那些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竟敢来挑衅公主!奴婢当时就想一人赏她们一条毒虫!” 商禄儿轻轻一笑,“那些人,你管她们做什么!不足为患!” “那贵妃呢?” 商禄儿一怔,无奈道:“又不是我说了算,她可是凤离人的女人。”说着,商禄儿又觉这话似乎醋意浓了些,不禁埋头,沉思不语。 “公主不吃吗?” “不急……” “皇上驾到——”恰时,宫外太监通传声响起,商禄儿低笑道:“可是来了!” 不多久,凤离人一袭雪白素袍走进,见商禄儿正在吃饭,不禁说道:“原来你在吃饭,正巧我也没吃!一起吧!” 商禄儿淡淡扫了他一眼,淡声吩咐道:“还不给皇上备碗筷。” 发现她似乎口气不善,凤离人奇怪地问道:“我听闻你是刚起来,就心情不好了?” “噢,你还知道我是刚起来,那你可知道我刚起来你那一院子的老婆们就找上门儿来了?” “她们来干什么?” “女人除了耀武扬威,还会干什么?” 商禄儿说着,随意吃了口小青菜,她今晚很烦躁,自从见了海琦尓就很烦躁。凤离人也不是瞎子,自然知道她心情不好,随即缓了语气,柔声道:“那些女人也有能耐惹你发毛,我倒是还真想看看当时如何情景了。”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本公主向来大人大量!” “你现在已经不是公主。”凤离人放下筷子,正视商禄儿道:“要说,也得说‘本皇后’了吧?” “原来你想我是皇后的吗?”商禄儿口气咄咄,“那你让杨玥儿随你出征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许她一生富贵?那还不如直接把这皇后给她得了!免得我碍眼了!” 商禄儿一说完,突然觉得语气不对,似乎不关这什么事,可是又止不住内心烦躁,无奈地叹了口气。凤离人却是把她这一连串表情尽数看了去,猜想她莫非是吃醋了?禁不住一阵雀跃。 “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商禄儿撇过头,冷声道:“只是你别忘记了答应我的话。”说着,饭也不吃,甩手便走了。 凤离人见她只吃了口小青菜,忙上前拉住她手臂,急道:“好歹也把饭吃了吧!” 商禄儿似乎很不能适应目前的心境,全身像冒了刺一样,狠狠地瞪了眼凤离人,踹了他一脚便收回手走了。小丸子见皇帝被打,那是吓得立马就嚷嚷着宣太医,却被凤离人阻止了。看着商禄儿负气而去的背影,他喃喃道:“海琦尓吗……?”说完,便是心情大好地坐回去继续吃饭,还不忘叫小丸子吩咐给商禄儿准备宵夜。 小丸子诺诺地应了,心理长长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看来,怕是皇上对皇后的喜爱,已经超脱他自己的认知了吧…… ------------ 第二十八章 逐鹿天下(首) 更新时间:2011-12-03 正是阳春四月,新绿一片的时节。华夷皇城点将台前,黑压压的黑甲战士将平日宽阔无边的广场站得严严实实,却是一丝嘈杂声也没有,安静肃穆令人倍感威武。花岗岩所筑的点将台刻了栩栩如生的石龙,此刻石龙头顶,站着一身黄金铠甲表情庄严的凤离人,他拿过小丸子托来的白玉酒杯,举手对众将士说道:“天道我华夷!预祝此次出征凯旋!” 他话音一落,就听地下铠甲声一片,众将士整齐跪地,高声喧道:“吾皇万岁!势得天下!皇后千岁!必得江山!”声音浑厚有力,在苍空下久久回荡。 寻声看去,就见点将台上,大臣、宫人人数众多,为首站着凤离人,在他身后左右两侧,分别站着着女将军打扮的商禄儿和海琦尓。只见商禄儿一身金色凤甲,大红缎裙及膝,上附金色软猬甲,随风与裙摆飘荡,裙下红白相间的丝裤上蹬一双红色为底,上绣金凤的战靴,黑发高拢束以金冠,脂粉未施的面上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全然不输台下的年轻将军们。 而一侧海琦尓比来,就是要柔上几分。银色盔甲裹身,不像商禄儿的凤甲那班华丽,身上多点缀蓝色,蓝裙蓝靴,看来清清淡淡,颇有军师风范。 满意听着脚下军士,凤离人转身,伸手将商禄儿牵到身边。商禄儿也不扭捏,大步跃至凤离人身旁,声色凌厉地说道:“各位将军请起!” “谢皇后!” 凤离人满意一笑,紧紧握住商禄儿的手对众将说道:“朕率亲军,必取天下!出征——” “吼!吼!吼!”凤离人话一出,地下将士兴奋不已,纷纷大吼高举武器以示附和,军之士气直冲九霄。 忙有宫人上前,摆好祭天之物,焚香呈给凤离人。不多久,点将台上赫然摆上一直烤得蜡黄蜡黄的乳猪,香味四散,其余祭品不过水果糕点等物。凤离人才将三根合起来有手臂那么粗的大香插(和谐)进香炉里,就听台下一阵“咯咯”鸡叫声,寻声看去,就见一个小太监拽着一只又肥又壮的金色公鸡走上台来,将公鸡翅膀牢牢捆住后,才和着金刀一起呈给凤离人。 凤离人将公鸡高高举起,表情肃穆地拥金刀隔开它喉咙,只见公鸡难受地叫了几声,扑腾几下后,便再没力气挣扎,凤离人将割开的鸡脖子对准宫人忙递来的大酒盆,直到酒盆里的酒变得通红才将公鸡丢在地上。那只公鸡再是痉挛了两下,便光荣牺牲了。 宫人快速将冲了鸡血的白酒分发到每个将士手中,然后由凤离人执杯,敬道:“愿天佑我华夷!” “天佑华夷!”众将回敬,喝酒砸杯,破碎的声音被风吹开很远,仿佛缭绕到了整片大陆之上。 待凤离人放下酒杯,礼官才整理官服上前,翻开手中的古书,高声朗道—— “悠悠百川,巍巍千峰,源源冥州,浩浩梵天 念古来之风骨,念道理之未央,念龙腾之祥瑞,念凤翔之辉煌 苍佑:我龙、我凤、我民、我万、我贫瘠北寒、我富饶南海、我遥望的东岳、我执手的西天 释来风雨摇曳吾王之梦,远唱红日扭转吾王之乡 万物之神,且听风吟:是我金戈铁马舞动的红尘 万物之神,且听水泗:是我巍峨大地传出的激情 万物之神啊! 请听吾王崇拜,赐其金身,不幻不灭! 万物之神啊! 请听吾王呐喊,赐其利器,不舍不断! 万物之神啊! 请听吾王祈求,赐其风华,冠束苍冥!” 礼官念到最后,甚至情义融合,哭泣而跪,商禄儿虽然听不懂他在念什么,不过看他模样也在心里暗暗赞赏这份赤子之心,看来华夷国不单是皇帝,怕是连普通百姓做梦都想逐鹿天下吧! 祭天完毕,海明威上前请凤离人、商禄儿还有海琦尓领队伍之前,凤离人接过他呈上的三军兵符,大手一扬,身后披风神气地高高飞舞,就此踏上他的雄霸之路! ------------ 第二十九章 逐鹿天下(谋) 更新时间:2011-12-03 大军行了一个半月,才从国都出了关口,走到华夷国、大周国、南疆国的交界处——天山与华蓥山的天然交道处。想来这一路不论走到哪个城池,甚至是座小村庄,百姓都是夹道欢迎,送花送水,这不过出征,搞得像是凯旋回朝一般。 凤离人钦点海明威做先锋元帅,凤离辰和宁非远分别为左翼元帅和右翼元帅,按理说军中只能有一帅,奈何华夷大军分了水、路、重三组,便是分了三个元帅执掌。然后海陆圻为先锋将军,另凤离辰和宁非远也都配了少年将军,四十万大军层层分管,不见疏漏。、 商禄儿自是领着苍鹰各部随军而走,李琨为商禄儿座下第一将军,风家兄妹为谋士,花小凡流尘一行人也随之而来,作外力打手,再来就是各部的一些高层干部。早些时候商禄儿就派了不少人在大周国内捣乱,所以随行的不过三万余人,其它都潜伏在另外两大国内。 入夜,大军便在天山脚下安营扎寨。 总帅大帐内,此刻几个元帅将军都正襟危坐,讨论行军套路。凤离人正坐上首,卸了头盔,任头发散在肩头,虽然盔甲给他添了不少英武之气,可在这迷蒙的灯光中,却又是显出另一番妩媚来。商禄儿坐他身旁,依旧是白天的装束,此刻也将头盔取下,头发却是好好地输着头髻,好歹是女子,不同于在座男人们的随意。 主位稍下,是海琦尓的位置,她周身严密,没透一点儿风。左右依次坐的是三位元帅,再是左面苍鹰李琨、四儿、浮熙,右面海陆圻、张将军、林将军,便再无他人。那张、林二位将军是凤离辰和宁非远的先锋将军,都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少年英才,即便帝后上座,也不见丝毫紧张感。 “秉主帅!”海明威抱拳恭敬地对凤离人说道:“据连日来末将与贵妃娘娘夜观形象,见北斗星有异,经常微光闪烁,再看南方连日来阴云密布,该是有场天灾的征兆!故末将提议,我大军可在此静候两日,待南疆国突变之时,将其一举拿下!再从南疆东面连接大周的草城直捣大周!万无一失!” 凤离人停了点点头,“元帅请坐!如果南疆确实天灾,那边是老天都在给我军机会,不可放过!主位将军可对行军部署有何好的建议?” “主帅!末将觉得海将军之提议不妥!”海陆圻身侧的张小将军起身回道:“一来,天灾之说不可预知其范围、威力,还有南疆国如何防范,我大军在此多耽搁一日,便是多一日被两大国探子发现的危险,不可不虑!” 张将军说话踌躇间,林将军起身接话道:“还有二来,我大军若是先攻南疆,多少也会受他们天灾影响,天灾之中难保不有疫症传播,若是我大军感染,那边是损失惨重!莫说绕路攻大周,怕是主帅都会深陷危险之中!” “放肆!竟敢诅咒主帅!”海陆圻拍案而起,硬生生将林将军的话打断,“主帅洪福齐天,定是能保我大军安然无恙!” 商禄儿见海陆圻义正言辞的模样,在看海明威一副文若泰山的样子,不禁冷笑。 “海将军!这行军打仗的,哪能靠‘洪福齐天’就成的?若佛光普照了,是不是海将军一人便可取了两大国回来,咱们都回去歇凉去?”说话的是宁非远,那林将军是他手下之人,被海陆圻喝了他明显不悦,声音虽是吊儿郎当地,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气。 海陆圻被他说得一堵,置气地甩手坐回凳子上,面儿都不甩宁非远。 凤离人见状,笑道:“各位将军莫急,听林将军说完话吧!” 那林将军见凤离人要听他说话,最是大喜,忙道:“瘟疫之事,不过猜测,不过我四十万大军一旦进入南疆国,便是公告天下我华夷的动作,这从南疆绕路去大周,路途遥远费事颇多,即便拿下了南疆国,届时大周定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大军长途跋涉,定是不比别人以逸待劳的强,故末二人将觉得不妥!” “林将军言之有理!是不可贸然行事!”凤离人赞赏地点点头,示意张、林将军坐下,再扭头问海明威,“不知海将军这推算天灾,可在几日?” 海明威没想到凤离人会问到他,一眼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海琦尓,只见海琦尓缓缓起身,回道:“回主帅!不出三天,南疆大陆必有一场大祸!” “该是在后天亥时,有场龙卷沙暴席卷整个南疆国,直奔南面黑海而去!”风浮熙朝商禄儿点点头,说完话便不再开口。这却引来海琦尓难得的惊讶,自己尚且只能看出会有天灾,这人如何来头,竟能准备估摸出世间,还能算出是何灾祸,商禄儿手底下竟有如此能人?! 商禄儿是把海琦尓的一系列表情都看光了,才扭头对正询问看向她的凤离人说道:“这是苍鹰情报部得来的,不会错。” “既然是龙卷风暴,我军就不便进入南疆国了!先攻大周,再取那风雨飘摇的南疆就成!”凤离人拿定主意,就要开始布置阵势时候,却被商禄儿打断。 “主帅,我有一个提议。” 凤离人双眼一亮,“说!”他就是等着她给他惊喜,不然他带她来这前线干嘛?不止凤离人,下座宁非远、凤离辰皆是一脸的期待,而林、张两个将军则是一脸奇怪,海琦尓一脸的复杂,不知商禄儿想做什么,海家父子则是一脸不屑,至于风家兄妹早知她要说什么,是一脸平静。 商禄儿嗔了他眼里的算计一眼,不多做计较,缓缓说道:“我军四十万,可分三队行事!由海元帅带领十万,就驻扎在此地,不动不攻,只将南疆国边关包围,让他们看得清你们的阵势就成!” 此话一说完,商禄儿看到海明威明显不悦地皱眉,她也不忙解释,只啜了口茶,接着说道:“第二列由凤离辰带着,与海将军一眼,在大周边关前驻守,不攻也不打,只让他们清楚地看着你们的阵势就成!第三对由宁非远带着,二十万大军跟着本宫和主帅一起直到墨京,取下皇权!” 她话一说完,在场众人表情各异,海家人是愤怒于脸上,凤家人和宁非远是惊喜于脸上,两个小将军比她说话之前,还要疑惑不解。 “胡闹!”海明威猛地狠拍桌子,也不顾皇帝在场,怒斥商禄儿道:“简直是胡闹!如今可是真正战场杀敌!对的是大周、南疆两大国!稍不注意死的可是我华夷国成千上万的将士生命!你以为是女娃儿耍的家家酒么!”你不是华夷国人自然不是真心跟随,这话,海明威还是很有自制力地没说出来。 凤离人不悦地皱眉,正想开口教训这没上没下的老匹夫,却被凤离辰抢先一步,“海元帅,小禄儿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个啥?比起您老要我四十万大军去和瘟疫搏斗,小禄儿不过让二十万大军驻守边关,比起来可是减少了一半儿损失呢!而且主帅可在这儿呢,你这教训得,怕是不合吧?”说完,凤离辰还朝凤离人眨了眨眼睛,一脸讨好。 海明威一听,脸差点儿都气绿了,他活了大半百了,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今日要不是凤离人坐镇,怕是他早早地就拂袖而去了。 “海元帅莫急,先听皇后把话说完吧!”宁非远重重地咬了“皇后”二字,提醒海明威以下犯上的罪过。 气氛一时有些僵,凤离人也没开口调剂,却听商禄儿轻声一笑,道:“海大人为国为民,禄儿佩服!”只是她这笑有几分到了眼底,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商禄儿刚想解释,凤离人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商禄儿奇怪地抬头看他,却见他正一脸严肃地对下首说道:“皇后的计谋,朕是听懂了!很好!” 温柔地看了商禄儿一眼,他再又说道:“在大周和南疆两国边关都布下大军,一为迷惑两国,大军都到了,这是先打哪国呢?一来他们不敢贸然出兵,且都会将重力部队调到边关来,其余地方都是虚空之地,在他们惶惶不安之时,我二十万大军再打个措手不及,皇后可是如此设计?” 凤离人话一说完,下座的人都舒开了眉头,两个年轻将军甚至双眼放光,雀雀欲试。商禄儿却对凤离人甩了一个贼笑,“可没那么简单呢!我呢,是为你的宏图大志,绞尽脑汁呢!”此话听似撒娇,又让人莫名地期待下文。 这时李琨突然起身,恭敬地对商禄儿抱拳道:“主公,人在外面候着!” “进来吧!” 李琨朝她点点头,便出帐篷去带人。众人对他们这对话皆是摸不着头脑,商禄儿又不开口解释解释,无奈众人只能随着她一起看向帐篷入口,不多久,浮熙便带了一个妖娆不可方物的女子进来,当然海明威是头一个不屑冷哼的。 “军营之内,岂能由此妖物横行!” 进来的女人是衍香楼的衍二娘,她听了海明威的鄙视,不气不恼,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缓步走到帐中,屈膝朝商禄儿与凤离人行了一礼。 “属下参见主公!参见皇上!” 商禄儿微微一笑,“得了,既是二娘过来,定是结果大好了?” “回主公的话,消息回来了!不仅是主公吩咐的墨镜‘茨城’岷州三地,大周沿海所有的盐商、船运都在我们控制之中,而且那些海贼可是尽力得很,不过半个月就将沿海地带的富庶城池给捣了个大乱,各地盐商纷纷不和,大部分都投靠了我们这边,至于其他地方的山贼什么,因为先前被无忧王抓得差不多了,没地道的,所以武部的人便自己扮起了山贼强盗,如今大周国境内可说是人心惶惶,天黑了都不敢出门的!” 衍二娘说道此处,轻轻笑出了声,这才将在座的人都惊了个醒,方才她说的话可是将他们都吓了一大跳,能控制大周盐运,还在国内引发动乱,这个皇后,到底哪里来的本事?! “恩,不错,还有呢?”商禄儿却一点儿意外都看不到,只平静地问道。 “农部那边,国内大乱,咱们可是下了血本儿接济难民,开仓放粮就依着主公所说告知百姓是景菱公主从官粮里扣出来的,皇家一直霸着米业,百姓一听遭难了还是公主硬扣来的,那是群民公愤啊,不止农民不交粮上朝廷,更有不少暴力分子直接去抢官家粮仓,就是抢不来的,烧也得烧它一大把的! 主公命令收来的乞丐,咱们编了不少歌谣让他们出去传播,效果甚好!皇家目前只是招呼国内动乱就忙不开手脚,新皇登基,无忧王又迟迟未归,咱们下手又隐秘,全然没留下把柄!尽在主公掌握之中!” 吩咐他们做了,和亲耳听到结果的感觉竟是大不相同,好歹那是自己的国家,突然觉得有种凄凉感。商禄儿想着,好半天才在衍二娘的叫唤中回过神,一眼就看到在座的人无不以一种惊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再看凤离人,却是紧蹙了眉头。 “怎么,你还心疼了?”商禄儿吊侃道:“放心,好好儿地都在我这儿呢!不会让你掏钱重新建设大周的!” “小禄儿!你可真行!这些都在什么时候布置的?咱们的探子为何一直没有禀报这些?”凤离辰惊呼,一脸崇拜地看着商禄儿。 “这你就管不着了!先前不过一直都在秘密坐着前期工作,最近几日才大肆爆发,你那些探子怕还在回来的路上吧。”商禄儿笑笑,手一挥,遣退了衍二娘,“二娘辛苦了,下去好生歇着!” 待衍二娘退下后,商禄儿才收拾好杂乱的心情,解释道:“这时本宫听皇上寻诺亲事后,才吩咐下去的,为的就是今日做准备!海元帅驻军南疆边关,不过只是对他们皇帝的一种威慑!既然他们国内会发生天灾,那就让苍鹰拨一万人潜进去,打着咱们华夷国的名号行善积德,老百姓不是谁对他们好就记着谁的吗?这给老百姓做事,皇帝总不能下令赶出去吧? 而永乐王爷的军队便是迷惑大周视线所用,他们国内动乱,外又来敌,自然是兵力分散,而咱们四儿与浮熙精通各种奇门阵法,可报我二十万大军像出入无人之境般,直捣墨京皇城!刘太后和小皇帝疲于国内外各种大乱,哪里会想到我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皆是拿下皇城,以我商景菱如今在大周的威望,百姓必定臣服,皇帝都在我们手上了,那些当官儿的士兵又不是傻子,还来打仗? 待到拿下大周,以南疆国的势力,能做出什么名堂,且我们不但没有动手打他们,还帮他们度过天劫,就算他们皇帝再笨,也该知道如何做吧?不知本宫如此安排,各位元帅将军可满意?” 帐篷里安静了不止一瞬,众人表情精彩绝伦,海家人是既欣赏,又不甘,两个小将军显然热血沸腾,激动得脸都红扑扑地,凤离辰和宁非远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商禄儿,仿佛从她脸上能看出壮丽山河来。 还是宁非远最先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皇后果然神通广大,智谋无双!这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天下,可真是神了!宁某甘拜下风!服了!” 商禄儿朝他得意一笑,“还能有你不服的?”说着,便扭头看着凤离人,见他盯着自己一双眸子像要喷出火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灿灿道:“凤离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哈哈哈哈——很好!”凤离人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她,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大声道:“得皇后一人,贵比天下啊!”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话中的含义,就见他突然脸色一凛,决定道:“皇后之计谋诸位可都是听清楚了?如今就按皇后所说,海明威听令,你且领三万水师四万步兵、三万骑兵于南疆国变关外扎营,海陆圻、海贵妃随行!李琨听令,且带一万苍鹰人手,乔装进入南疆国内,充足准备,定在灾难来时,赶在南疆皇帝之前赈灾救民! 凤离辰听令,你身为朕之胞弟,华夷国永乐王,由你亲自率军扎营大周边关外,定无人怀疑,张将军随你一起,没事就去叫叫关,场面要做足了!宁非远就和朕与皇后一道,在做详密规划!” “末将领命!吾皇万岁!皇后千岁!”众将起身,恭敬地站到帐中朝商禄儿和凤离人作礼。 “请问皇后说的那‘阵法’,可保管用?毕竟是深入敌人腹部,不可大意!”海琦尓突然朝商禄儿问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不待商禄儿回话,凤离人便解释道:“那阵法朕是亲身体验过,不会有假!” 海琦尓像是没想到凤离人会回话,微微一愣,便不再说话。 解决完主帅帐篷里那一溜的事儿,商禄儿便直路回了自己的帐篷,当秋竹伺候着洗了个热水澡,换下那一身箍得她周身不舒服的凤甲,散开头发穿上丝衣,顿时倍感神清气爽!凤离人特别将她的帐篷设在边角,没有安排士兵巡逻,周围保护的都是苍鹰的人,故而她可以随意的穿上女儿装,不怕被人看到。 “公主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替商禄儿换好衣服,秋竹笑眯眯地讨好道。 “能漂亮到哪里去?有那海琦尓漂亮?” 见商禄儿似是不信,秋竹气鼓鼓地拿过银镜,“公主自己瞧,那什么海琦尓,哪能跟您比的呀!” 商禄儿被她看得无奈,只好扭头看看镜中的自己,长发披肩,明眸皓齿,肤色白皙,因为刚才洗了澡的原因还微微泛着红晕,白色衣裙正好配了现在这不着秋水的模样,她眨了眨大眼,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水渍,扑闪扑闪地泛着火光,给她清淡中加了分妩媚。 商禄儿看这,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儿,“难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把我的嘟嘟脸都变尖了?”说来,今年商禄儿也虚岁二十了。 正说这话,商禄儿笑着让秋竹把银镜收了,抬头看看帐篷外挂了几颗星星的天空,鬼使神差地抬脚就出去了。 “唉!公主——”秋竹忙回头拿了细绒斗篷追出去,即便现在商禄儿被封了皇后,她还是喜欢叫她公主。 帐篷外是才发了新芽的矮草地,在黑夜青幽幽的一片,不时有被火光照亮,明一片,暗一片,被夜风垂着捣腾大波浪,“沙沙沙”地响。商禄儿漫步朝矮草里走去,头发衣裙都被风稍稍吹了起来,有丝冷,而她的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夜里还看得见轻雾缭绕的山头。 “天山……啊……”她看着在夜中只有个黑暗轮廓的天山,轻轻呢喃,“不过两年,物是人非啊……” “公主……”秋竹出了帐篷,一眼就看到商禄儿独身站在草地里,生怕她着凉,抱了斗篷就要追去,却被一个人影拦了下来。 商禄儿看着山峦,听到身后草地摩挲的声音,淡声道:“我不冷秋竹,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话还没说完,一双葱白的手便将斗篷披在了她身上,暖意顿起,来人细心地将细带捆好,才将手移开她面前。 商禄儿惊了一瞬,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那双修长葱白的手,是那么熟悉,让她恍惚。待到他扭过头去,商禄儿才着眼到他面上被风吹得与草同律的面纱,不禁露出个苦笑。 “先生这夜里,怎的来这里了?”明知他不会回答,商禄儿却还是自言自语地说话。 城曰没有回答,只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望向天山的方向。 “听花小凡说,先生是在天山救下的她,莫非先生与天山有何渊源?”商禄儿探究地看着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没那么简单,她几乎不止一次,把他和另一个身影相重合,无奈他们太像,却又太不像。 “其实我现在,都不大记得天山上,有些什么样的景致,毕竟我在上面没有呆上多久,只是那里有我一种眷恋……先生也是吗?”商禄儿说着话,心里想着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人,不觉眼光就放得很温柔,很温柔,仿佛远处那座高山上,还有那种让她安心的淡香萦绕。 商禄儿一惊,那双漂亮的手竟放到了她的头顶,像安慰小孩儿般,轻轻揉0搓。只是头上传来的温度,竟凉得刺骨。 “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吗……城哥哥的手,总是很温暖,很温暖地……”商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突然有鼓滚烫滑落脸颊。她却觉得头上的手突然一僵,缩了回去。 “你……”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面纱下隐隐投射的脸颊阴影,说不出话来。 城曰却转过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要走,商禄儿一惊,下意识地就出手抓住了他离去的手臂。 秋竹看了叹息一声,刚要转身回帐篷去,却见凤离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旁边,一脸深沉地看着草地里的两人,秋竹一惊,刚要叫出来,却见凤离人朝她做了嘘声。 见他转过头来,商禄儿知是自己无礼了,踌躇了许久,终是小声地询问道:“先生能陪我说说话吗?” 虽然没听到回答,商禄儿却见他不走,反而回了刚才的模样,不禁舒了口气。 “想来,先生救了禄儿好几次,禄儿都没有对先生道过谢呢!”商禄儿微微侧了脸,见他没有异样才接着说道:“上次在抚州街道、在皇宫里,似乎禄儿有危险,先生都会出现呢……说来好笑,那次大雨在皇宫晕倒,先生抱起禄儿的时候,禄儿都产生幻觉了呢!”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商禄儿一口气说完:“那天我还做梦,梦到城哥哥的前世了,也看到了他的执念——虽然我没有全然看完,不过我多少都了解了他心里的哭痛的来源,可惜……却是不能将最后传达的话,告诉城哥哥。我看到了雪地,看到了军队,看到了一个黑衣的俊逸的男人,他告诉我,他叫上失千岁,他告诉我,‘让诚儿幸福地活下去’……” 说到这里,商禄儿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似乎不对,一股冷冽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不觉肃杀,只觉异常悲凉,和着这矿山草原,随风割得人生痛。再来不待商禄儿说完,他便径自转身走了。慢慢绿草地,他一身纯白,化入风中,清冷如月。 商禄儿看着他背影越走越远,突然寂落地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这人说起那梦中的事情,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双眼再一次湿润了,她呆呆地立着,嘴里,轻喃道:“那人说,他叫上失诚,是你吗?……城哥哥?” 这一夜,月眠。天山脚下,沾了白衣人的伤感,凤离人的叹息,商禄儿的眼泪……随风飘了好远好远,似乎萦绕到了华蓥山谷中,才吐青眼的柳下,穿越那孤独伫立的木碑,才去得轻轻掠动了某地夏日窗前的风铃。 叮铃铃地响…… ------------ 第三十章 逐鹿天下(战) 更新时间:2011-12-03 两日后。 南疆边城,兰城。天还没亮,就见城墙上巡夜的士兵与当值士兵交换,人头渐渐多了起来。直至日出,士兵们吃好早饭,卯时城门大开。 “啊……”城门边,一个守城士兵打了个哈欠,和另一个士兵闲聊:“昨儿个晚上和林大哥去吃酒,结果路上还见着了醉花楼的香玲姑娘,弄得几个兄弟一晚上没睡着!就是睡去了,也在梦中唤着美人儿的名字!” “那香玲真这么漂亮?我才不信!”令一个士兵杵着长矛,疑惑地看着他,毕竟这边关苦寒之地,一个小小妓院里能出什么好货来! “要说漂亮,自是比不上咱们公主的绝色,京里几家红楼的头牌,不过在这小地方,也算是个尤物了!” “我看你八成是想女人想疯了!看个山鸡也能做凤凰的!其实咱们军营里那几个女人都还不错的,凑合着能将就!” “你才想女人想疯了呢!”先前挑起话头的士兵不太乐意另一人的说法,气得脸都红了,再看他杵着长矛的懒散样,呵斥道:“这守城呢!别被将军看到了!不然够得你受的!” 却见那士兵压根儿没听自己说话,而是杵着长矛一脸疑惑地看着城外,不禁怒气更胜,一拳头打在他脑袋上,吼道:“将军来啦!” 而那士兵却不理他,而是更仔细地瞅着外面,今日天色不好,灰蒙蒙地,而且不时有飞沙被风卷起,遮挡视线,那打人的士兵见他如此专注,也不禁朝城外看去。只见城外静悄悄地无人来往,惊觉奇怪,毕竟往日开城门的时候是有不少人出入的。再仔细一看,就见远处树林中,出来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开始还以为是要进城的商队,可越看越不对头,哪有商队走路这么整齐的啊? 两人不禁疑惑地相视一眼,再擦了擦眼珠子仔细看去,就见哪些人越来越近,竟把整个树林的出口都给堵住了,而领头的人个个儿都显得特别高大,不像走路——再看不久,起了一阵小风,吹开黄沙一片,就见人群中高扬着不少旗帜,暗绿作底,上用黄线大大地绣了个“海”字。 “唉呀妈呀!是华夷国的海家军!”不知是谁眼亮看清了,吓得拍腿大叫,忽而感觉不对,忙跑进内城往城墙上吼道:“前方树林外,有大批华夷军队!快快通知将军!快快通知将军!” 城墙上一时也热闹了,观察敌军的观察敌军,通报将军的通报将军,待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中年将军站到城墙上,这才个个严阵以待,毫不见慌乱之态。 “秉将军!前方已确认是华夷国的海家军!”小兵禀报。那将军站城墙上看了看,随即大手一挥,令下:“关城门!弓箭手墙上准备,步兵骑兵内城准备!”令声刚落,就像城楼下整齐地跑上来两列身背羽箭的工兵,一矮一高对准敌方准备就绪。 那将军眯着眼观察那越来越清晰的队伍,发现对方人数众人,立马下令道:“快拿我令牌回京禀报圣上,就说华夷国来犯!要求增援!” “得令!”一副将得令立马下楼上马。 却是等了许久,不但不见敌军前来叫阵,甚至连攻击意向也没有,直剌剌地在前方三十里外驻军不动了!正当那将军疑惑之际,突然有马蹄声由远至近,直到城楼下方才“吁”了一声。只见来人一个一等兵打扮,背上插着海家军的旗帜,十分有礼地抱拳对城墙上问道:“请问将军可在?” 摸不清他意图,那将军两步上前,回礼问道:“何事?” “秉将军!我军元帅差末将前来相告,今晚亥时会有一场龙卷狂风,自北面而来,直击南疆国!特来告知将军,早做防备!” “既然有龙卷风,你们元帅带这不下十万大军来作甚?” 看那将军明显不信,那一等兵也不做解释,只调转马头回去了。 见他离去,参谋才问将军:“将军作何打算?” “哼!当我三岁孩童好骗不成?龙卷风暴一般只会在海上或是沙漠中才会出现,我南疆之外,有天山、华蓥山两道天然屏障,龙卷风怎地过得来!” “那将军的意思是……?” “怕是海明威那老狐狸耍的计谋,莫要上当,只看他们下步如何做!” 而回去传话的小兵,一下战马就跪在军前元帅坐骑之下,高声回道:“秉元帅,已经告知敌方将军亥时有龙卷风,他们显然不信,不做任何防护,只一心戒备着我们!” “好!”海明威大手一挥,示意那一等兵下去休息,才笑着转头看向海琦尓,“尔尔可有法子让那风刮得更烈些?” 海琦尓看自家爷爷两眼冒光,不禁轻笑道:“爷爷是当尔尔神仙不成?如何能呼风唤雨,不过此次风暴应该又猛又大,我们在这里怕是也会受牵连,爷爷让将士们将咱们的牛皮帐篷通通连在一起,将军队北面包裹,而后再让重甲士兵用盾牌抵在后面,那风力不能扩散,自然就一心冲向南疆哪边儿去,又可防止我军受损,又能将风力提大!” “好!就按尔尔说的办!”海明威为这个孙女的足智多谋深感欣慰,竟是想也没想就采纳了海琦尓的建议。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南疆国将士就见海家军拆帐篷砍树木,整整忙活了一天,不禁都有些放松戒备。城墙上,参谋观察了他们一天的动作,见将军来了,立马禀报道:“将军,他们砍树做护,牛皮帐做围,可都是抵御风暴的手段……卑职听闻海明威对天机地法甚是厉害,几乎每卜每中的!怕这龙卷风暴被他说中,可苦了我南疆千万子民呐!” “嗯……”那将军沉思一会儿,道:“大人说得不错!快请占天师来!” 小兵去领了一个道袍打扮的男子上前,恭敬地朝两位将军作礼,那将军不待他礼成,便问道:“天师看这天气,可是风暴的前兆?” 那占天师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哈哈大笑好一阵,才解释道:“还以为将军担心何事,原是这么一说!将军且看,这飞沙走石,风从北来,看似是风暴前兆,却是事实!可将军也只,北面有华蓥山北段靠着,龙卷风暴是定不能来的,可狂风会将云层推动,风不能来,云却能过,故而会有余风前来,可厉害的却不是那点儿风,而是云上落下的雨!看这云层越来越低,怕是已经积蓄了不少雨水!卑职劝将军早做打算,防雨实为上策!” 将军与参谋一听,不免大喜,忙问道:“天师可有法子防雨?” “这大雨一来,将军可让内城的将士们去城墙下或是附近百姓家里躲避,大雨不足为患,有伞即可!我方有城墙做护,可抵挡余风,可外面的军队把帐篷都用来挡风,皆是肯定是要淋个落汤鸡了!” “哈哈哈哈哈——如此甚好!天师下去休息吧!再吩咐将士们做好防雨工作!” 那天师领命下去休息,却边下城楼边哼小曲儿,心情大好的模样。再到下了城楼,直至无人处才忍不住嘀咕道:“草包,就慢慢等你的大雨吧!”说罢,便一闪身,回了城内不见。 依着天师的话,守军将军撤了内城的将士,要他们躲避大雨,且给城墙上防守的士兵都发了雨伞,这才安心地瞪着看海家军的狼狈模样。只是等了一天,不见风也不见雨,入夜后一天打气十二分精神的将士也乏了,不少人都将雨伞丢到一边。而入夜后,海家军却是耗费一天时间做成了“防护墙”,所有将士都躲在地面等着亥时的狂风大作。 两边军队就这么各怀心思磨到了深夜,南疆军因为一天的强力紧张,这时候城军们依然疲惫不堪,连一直坐在挡风口内的将军也开始犯困,见亥时换班,也未等着大雨前来,那将军只笑着说:“咱们的天师也是算错了啊!”便抖抖衣服,准备下城楼去休息。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北面而来,伴着雷鸣闪电,分外骇人。夜里也瞧不清楚,只觉得迎面来的细砂树叶越来越多,那将军只当大雨来了,忙吩咐将士们做好准备。却迟迟不见大雨落下。 突然,“吼吼”的风声由远到近,在黑夜中卷走它路过的所有一切,不消一刻,便至了南疆城墙边。狂风如龙似虎,瞬间将城墙上的将士卷入其中,众人这才回神:原来真是狂风来了!不想其他,将军第一时间钻进避风塔里躲起来,只听风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入口拂面全是割得肉痛的细砂。 黑暗中看不到狂风的身姿,只听“啪啪”两声,城门破成几大块,被风卷着飞上天空,而城墙上随意摆着的打散却不少被卷起,刺进士兵们毫无防备的胸膛……只听风声过去,进入兰城,掀屋拔树,一路朝更前方杀掠而去。 直到天亮,海家军的人从护栏中出来,才见此刻天高气爽,昨日还凹凸不平的城外大坝,此刻被细砂厚厚铺了一层,仿佛精心布置的沙地公园,而他们躲避的树林多数不成气候的树干四分五裂,树叶铺了被风吹塌的牛皮帐篷面上厚厚一层,再看兰城之中,城门破裂,一些将士正在紧张快速地修葺,城墙之上还有不少未来得及清理的尸首,多数是被树枝穿体而死,有些则是被雨伞穿过。 海明威不敢置信地看着兰城方向,“就算狂风来袭,也断不会如此惨烈,怎么连雨伞也有?” “爷爷说的是,他们内城应该至少有几万将士准备着,就算狂风来袭,那近万人也足以保下城门不被吹破,而且那么多的雨伞又是干什么用的?分明就是自找死路!”海琦尓也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随即开始组织士兵将挡风的帐篷回归原状,开始就地驻扎。 而此刻天山一头,大周国边关之外。 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城以外五十里处,整整两日了。凤离人等人每日坐在大帐内不然喝酒作对,不然下棋笙歌,早是无聊到了长霉子的地步。 今日,终于是有探子回报了。 “回禀皇上、主公!兰城直至沃城,均被龙卷风暴所灾,面积甚广,灾情破重,民不聊生!”探子抬头,竟是当日在兰城城墙上胡说有大雨要来的占天师。 “嗯……不错,救灾如何?”商禄儿问道。 “一切都按主公计划行事!” “嗯,很好!倒是辛苦你了!海家军没受损失吧?” “属下不敢言苦!海贵妃组织将士们御风,并无人受伤!如今依然在兰城之外安营完毕!” “很好,下去吧。” 遣了探子,在座显然都对她们俩的对话很感兴趣,终是凤离辰问道:“怎么听你和那探子对话,都是阴谋味儿十足的!你又耍了什么阴招?” “我这是为你们凤家打天下!还说我耍阴招?!”商禄儿十分不爽地剜了凤离辰那不会说话的嘴一眼,愤愤道:“不过早些时候就让他混进了兰城军里,这次发挥了一点儿小作用罢了!” 宁非远挑眉,“这么简单?” “不然呢?!” 正说着话,大帐被人撩开,凤家兄妹上前道:“主公,已经布置好了!” 商禄儿大喜,扯起正在喝茶的凤离人就道:“快去!” 凤离人一口气提在喉头,差点没被水噎死,很是不满地瞪着商禄儿,却见她一脸惊喜的模样,硬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阵法设在军队身后的树林里,因为才做好的关系,好大一片地上还隐隐透着微光。商禄儿好奇地上前查看,发现这阵法是一个放大了起码一万倍的盘子模样,一个个长方形块状隔着围成的圈儿,最外头的是盘子边沿,最里头是盘子中心,从大到小共有三十六圈儿之多。每个方格都深嵌在地下,微微发着泛蓝的薄光。 来的人都是头一次见这种玄化的东西,不禁啧啧称奇。 “这东西就能带着咱们二十万大军悄悄地跑到大周的老巢去?”凤离辰满脸兴奋,忍不住将脚往阵法里探了探,脚一进去,就见微光突强,将他整只脚都包围住,吓得他立马缩了回来。 商禄儿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发笑,嗔道:“什么老巢,好歹是我家,现今还是叫一声国都嘛!” “既然阵法成了,非远,你去整顿军队,咱们现在就走!”凤离人是走过这阵法的,虽然进去的人感觉时间短暂,其实现实中耗费的时间一滴也不漏的,他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把花小凡她们也叫上!”商禄儿补充道,“多些武林高手,总是好的!” 宁非远应声去了,不多久,二十万军队集结完毕,跟着几个带头几人一起在白光中消失。看着渐渐连影子都没了的人群,凤离辰挑眉看着身旁站着的风四儿,大胆问道:“四姑娘怎么留下了?莫不是担心小王被妖魔所伤?” 风四儿恨了他一眼,转身朝军营走去。凤离辰大喜,笑眯眯地屁颠屁颠跟上去。 二十万大军进入幻景之时,正值日出。一眼望不到边的百花田展现在众人眼前,似是初春时节,百花睁开,芳香郁鼻。抬头一看,天空一碧如洗,翩然飞着不少被微风吹起的花瓣儿,各种颜色打着卷儿飘游,时落时起,恍若仙境。 “若不是知道是风谷主所为,真还以为进了百花仙子的花圃了呢!”宁非远笑着伸手去触摸纷飞的花瓣儿,柔柔的感觉非常舒服。 “宁公子谬赞了!”风浮熙转头朝宁非远颔首,随即大手一拂,只见花田竟像活了般,从中间退出一条石板小路,“皇上、主公,风某放肆领头了!” 仙花之地,领头的几人又各具风华,花儿纷飞中,竟像仙人踏步游玩,看得身后大军莫不失神。 走了不多半个时辰,浮熙突然顿脚,身后捏住面前一片花瓣儿,就见那花瓣儿在他手中慢慢扩大,最后竟成了一面桃色的门扉,并无遮挡,却看不见门后是何物。 “已经过了十座城池。”浮熙淡淡地解释,而后摔进迈步走进那门里。其余人随后跟上,就绝身子突然从清爽感觉燥热,再看时,花田尽退,眼前赫然出现一片荷塘,不少荷花半开半包,露水凝结其上,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而他们所有人的双脚,都是站在荷塘水面之上,稍一动脚,就可听到水声浮动知音,妙若天籁。 经历过浮熙阵法的商禄儿和凤离人虽然习惯,却也不免惊奇,更莫说头次见识这奇特法术的人了。就连花小凡都忍不住将脚踩到荷花顶上去试试,竟一脚踩翻,落到水面,而被她踩过的荷花落入水中又反弹回去,撒了好些水在她身上。 “过了这片荷塘,就是十二座城池。”浮熙解释道:“只有水面可以走动,荷花荷叶不过观赏用的。” 这话却让众人汗颜,这行军打仗的,亏得他还能想着弄些观赏之物…… 这回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却没见浮熙再在空中开道门出来,只是越走荷花越少,渐渐变为莲蓬,而后莲蓬枯萎,荷塘干涸。走着走着,再没荷叶清香,只觉周围景物迅速萧条,由绿便黄,不多久,竟就成了一处枫叶缭绕的山道。 经过前面两次的震惊,此次虽然不再吓一跳,却还是忍不住侧头欣赏。古道绵长,两侧或黄红,或红紫的各类林叶层层叠叠,偶尔飘落几片,一眼看去,山峦迭起,你遮我现,好一幅秋高气爽图。据前面两次的经验来看,浮熙应该是做足了春、夏、秋、冬四景,最后走出冬景就该到大目的地了。 这次时间走得长,足足两个时辰,才见得一八角古亭。浮熙示意众人从古亭中走过,明明先前所见古亭之外依旧古道,可一脚踏过,眼前展现的却是雪地梅林,红白相间。雪白的地,嫣红的梅,幽静之美尽展眼前,鼻头一动,便能闻到梅花清香,与雪互融,沁人心脾。 深深浅浅的脚印落在雪地之上,“沙沙”地响,怪的是春天节气里,能感到丝丝清爽,夏天节气中能感到热量上升,秋天节气中能感受干爽的风,这到了冬天,除开景色不说,竟不觉得雪地的冷。 “也是细心,到了冬天怕咱们冻着了!”宁非远心情大好,能在几个时辰只能看到四季美景,且没有任何杂质,怕是此生只得一次啊! 花小凡更是欢喜,直接边走边拿自己衣服与梅花比颜色,一路走下来,没见她有个消停。 “哎!你说,这梅花颜色好看,还是我衣服颜色好?”却听她一脸兴奋地拉着身旁的城曰比试,还折下一枝梅花别再袖口上给他看。 商禄儿失笑,明明是哑巴,要人家怎么给你回答。刚想说话,却见那白衣男子将她袖口的梅花拾起,放回折断的地方,然后就见那断枝竟奇迹般地与梅树结合,直到他手拿下来,竟看不出一点儿痕迹。 “又不是你的!那么心疼干嘛!”花小凡不悦地撇嘴,这话一说完,就见浮熙停了脚步,转身问道:“是将大军先留在此处,还是一起出去?” 听他说话便知到了目的地,虽然每个人都忍不住激动,却还是都忍下没抢着说话。半响,凤离人说道:“就留着吧,你在此守着,需要的时候再出来。” “也好。”浮熙点了点头,转身伸手在空气中划着什么,这招商禄儿曾经在四儿那里见过,知道这是要开门了。 只见空气被浮熙横空花开道口子,他伸手一拉,就连着天空一起落下,外面确实黑蒙蒙一片,几人忍不住惊喜,大步走了出去。只见外面竟是一片林子,隐隐看得见外面的灯光,众人摸索着出去,只见月上枝头,已是酉时三分。 再看眼前之地,灯光流梭之下,奇花异草蒙上淡光,远处亭台楼阁灯光辉映,不时有黄衣宫娥来来往往,脚步急促,连花园里多出几个人也无人相管。商禄儿倏尔露出个自嘲的笑,“没想到,居然是御花园。” 众人一惊,这走了几个时辰,竟就到了大周皇宫?虽然心存疑惑,不过商禄儿都开口了,那定是没错了。只是看这宫里似乎一片繁忙景象,不知为何。 “凤离人,按正常形成来说,从边关到墨京,得用多少时间?” 不知她为何一问,凤离人却是老实地回道:“行军至少两个月。” “两个月……?”商禄儿笑笑,扭头说道:“走吧,今日可是太后寿辰,咱们也去恭贺恭贺!” ------------ 第三十一章 毁灭 更新时间:2011-12-03 观月不过酉时三刻,御花园内你来我往,一片繁忙景象。因为太后大寿的关系,故而许多达官显贵都被召进皇宫与太后庆寿,于是商禄儿她们一行人大咧咧地走在花园之内,也无人觉得奇怪,只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们。 再看御花园,一草一木都让商禄儿滋生一种奇异的久违感,离家多年后,熟悉的事物味道竟让她想落泪。看出她明显的不同,凤离人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商禄儿对上他眼,发现毫不掩饰的关心,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将头别开,指着路边景物道:“以前这整个御花园都种满了我母妃喜欢的风信子,只是现在都变成了太后喜欢的大红牡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风信子草根之物,只有牡丹才配富贵’,那边,以前用木头搭过秋千还有一些攀爬的玩具,小时候我和阙哥哥一下太学就来玩儿的!还有那边个亭子,以前阙哥哥喜欢在那儿弹琴,流云靠在柱子上睡觉,我每次路过都会忍不住扯片青草去挠他痒痒……可惜的是他不怕痒!” 说道兴奋处,商禄儿不觉笑出了声,仿佛那一幕幕的场景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突然,她眸光一暗,语气也失了快活,带着无奈的悲伤。她停住脚,将手附在身旁的一棵树干上,哀哀地说道。 “这里……我回宫那天,阙哥哥和流云一起死在这棵树下。”她语气很淡,说着抬头看了看越发茂密的树冠,“那天整个御花园都堆满了尸体,入鼻全是血腥味儿,我原以为阙哥哥计划不急商无忧,才会天山那些人刺穿了胸膛……那天下好大好大的雨,险些都让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也是那天,他告诉我,要坚强,要保持公主的尊严。” 凤离人听着她的话,扭头看了看周围嬉戏不绝的人群,突然觉得或许眼见这些,都是在捅她才结巴的伤口吧。注视商禄儿许久,他突然紧紧握住她有些凉的小手,与她一起凝望这哀伤之地。 恰时,有公公上前,甩了浮尘道:“太后有令,请各位公子、小姐一齐入福德殿用膳!” 花园里瞬间安静,只听那些贵胄子女统一俯身行礼道:“谢太后!” 商禄儿一行人自然是随着人群一起前往福德殿。只见太后专门设宴的福德殿内,宫人太监早将宴席布置妥当,见公公领人前来,纷纷行礼后退到一侧,商禄儿一行只站在人群最末端,尽量不引起注意。就算三年未归,商禄儿好歹是公主,这里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 “太后驾到――” 只听通报,就见刘氏穿着黄红相间的拖地凤袍款款而至,商禄儿一行也随着众人俯身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吧。”太久没听到那慵懒得高高在上的声音,竟让商禄儿有种恍惚感。随着众人起身,因为太后天颜不能直视之故,她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缓步走到凤座之上。 “诸位都请坐吧。” 因为皇宫内设宴座次都是暗邀请名单来摆设,没有多以。所以商禄儿等人就只当自己是下人,不着痕迹地退在最末端,小心地埋着脑袋。 开席,宫女端着用金罩子罩着的菜肴鱼贯而入,不消一刻便将餐桌摆了个满满当当,菜肴紧致又不失皇家气派,怕是单单一道就够农家百姓吃上大半年了。瞧着这阵势,花小凡笑着撞了下商禄儿肩膀,吊侃道:“呵呵,你们这太后也真奇怪,江山都乱得快暴乱了,居然还有心思吃香的喝辣的!” 她声音不大,却因为大殿内及其安静的缘故,飘了好远。 “大胆!”只听离太后最近的太监一声尖吼,“何人大逆不道!” 这一来,便是将殿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见花小凡十分无辜地耸耸肩膀,商禄儿叹了口气,迈步走到中央,直视刘氏道:“见过太后,儿臣有礼了!” 刘氏一看商禄儿的脸,当即脸色大变:“你……你,你是……景菱……?!” 商禄儿微微一笑,“是儿臣不错。” “听见了吗……居然是景菱公主!” “她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这太后说的,哪能有假!” 人群里吧不断悄悄私语,直到太后起身,才安静下来。“果真是景菱……你,你是如何进来皇宫的?” 商禄儿奇怪刘氏见到自己不恼也不骂,不觉提高了戒备,仍是笑容可掬地答道:“儿臣自然有儿臣的法子,不然……如何给太后‘惊喜’呢?”她故意把惊喜两个字咬得很重,不出意外地看到刘氏浑身一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氏却一步一蹒跚地朝商禄儿走来,眼带泪花地将她双手紧握,俨然一副多年未见女儿的老母姿态。 商禄儿只觉恶心,甩开她手道:“太后这是做什么,不怕失了礼数?” 刘氏尴尬一笑,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全子,将各位公子小姐都带去偏殿另设宴席吧!”她声音很疲惫,商禄儿眼尖地看到,日里保养得宜的她,居然鬓角一片雪白,禁不住又一阵奇怪。 “奴才遵命!各位公子小姐,请跟老奴来吧……”刘全得令,转身就去招呼那些天之骄子们。 只当太后要与公主叙旧,他们自然不便叨扰,一厅的人行了礼后,全都退了下去。 “听无忧说你嫁给了华夷国的皇帝,母后总算心理好过了些……他对你可好?”待人都下去了,刘氏才卸下威严的外表,慈爱地牵着商禄儿的手往主位走去。 她这变化,让商禄儿措手不及。先前想好的一万种见了她如何说话,如何惩治她的法子都管不了用,只能见机行事地跟她一起走。 “母后知道你心理肯定奇怪,也不怪你猜忌……记过好些事情,母后也想明白了……指可惜,可惜我苦命的宁儿啊!”说着,刘氏居然不顾在场多人,径自抽泣起来。 商禄儿不解,问道:“宁儿怎么了?” “都怪哀家作恶太多……这报应要来,在哀家身上即可,可就怎么报应到我儿身上了呢!半月前,宁儿突然全身出疹子,太医均束手无策,近日身体越发虚弱,太医说……怕是,怕是熬不过一月了……” 商禄儿一惊,却也不免疑惑:“什么疹子,如此厉害?” “这也是怪事一遭!”刘氏擦擦眼泪,回忆说道:“前段时间,宁儿说见着了无忧,当时我也没多注意,第二日他便全身开始起红疹,药石无灵,哀家每日诵经念佛,也无丝毫起色!” “商无忧?什么时候的事?”商禄儿不觉紧张,有种不好的预感,回身看去,见下面站着的人也没一人好脸色。 “大概大半月前吧……说是从华夷国回来,还给宁儿带了好些玩意。” 商禄儿一怔,半月前……明明孟黎殇在三月前就死了啊!难道是弦月! “他竟连宁儿也不放过!”商禄儿愤恨地捏紧了拳头,见刘氏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她忙问道:“商无忧现在何处?” “他……前些日子出城了。”刘氏也感觉不对,担忧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孟黎殇三月前就死了,回来的人,该是弦月……宁儿身体如何?带我去瞧瞧!”如今商禄儿完全忘了此行目的是要惩治刘家人,一心只想寻得弦月的蛛丝马迹。 “什么……你说无忧,无忧死了……那,那宁儿见的人,给他下毒……天呐!”刘氏有些语无伦次,却还是迅速起身,将商禄儿带往商宁寝宫去。 “花小凡跟我一起来吧,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等!”商禄儿转头叫上花小凡,却见刘氏并不出殿,而是朝内殿走去。 商禄儿奇怪地问,“宁儿在哪儿?” “我每日担心,就将他从龙延宫接到了凤凰宫住着。” 商禄儿哦了一声,便不再问话。 凤凰宫内灯火辉煌,宫人见太后进来连忙行礼,刘氏也不理她们,径自领着商禄儿和花小凡朝内殿走去。就见主殿卧房内门扉紧闭,伺候的宫人都戴着面罩,一股浓烈的药味即便门也关不住。 遣退了门口的两个太监,刘氏推开门领着商禄儿进去。就见门后挂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透着昏黄的灯光显得灵异味儿十足。走到床边,才见龙床上躺着一个小小身子,脓包都长到了脸上,一个个又红又黄,像癞蛤蟆的皮囊,看来分外恐怖。 商禄儿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商宁,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忍不住咽梗道:“小凡,你快替他看看!” 花小凡见如此娃儿就遭这样的罪,心里早把弦月骂了千儿八百次,坐到床沿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当即皱着眉头探了探商宁的脉门,“这是慕君雁那条小青虫的毒液,已深入脏腑!” 商禄儿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条小青虫曾经咬过秋竹一口,若不是白石郎的肌血神草,当时秋竹就去了。只是如今这肌血神草怕是也在天山枯萎了,无药可解了吗? 突然,商宁紧闭的眼睛睁了开,先是看了花小凡一眼,再把目光落到掩面哭泣的刘氏身上,最后定格在商禄儿脸上。轻轻地唤了声:“皇……皇姐……?” 这一声皇姐,唤得商禄儿心理一怔,坐到床边握住商宁已经开始溃烂的小手问道:“宁儿痛吗?” 只见商宁轻轻摇了摇头,虚弱地笑道:“不痛……皇姐回来了,就不走了吗?” “不走了,姐姐给宁儿治病!” 商宁笑了笑,倏地又目光一暗,小声问道:“宁儿会死吗?” 他那受伤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商禄儿的心,她却想不出话来安慰他,只难过地摇了摇头,“不会,姐姐会把宁儿治好的!” “要是能治好!太医早就治了!”突然刘氏一声痛苦的咆哮,商禄儿奇怪地转头看她,就见她一脸绝望地哭道:“哀家一生机关算尽,就为了宁儿得这皇位!没想到,最后皇位有了,却要赔上宁儿的命,还有这大周百年江山―― 商景菱!华夷国大军已经在我边关驻守两月之久,不攻也不退,哀家知道,这是你的报复!因为哀家抢了商阙的皇位,还害死了他!所以你就让哀家守着这皇位寝食难安对吧?国内那些动乱哀家知道,也是你动的手脚!可是!就算哀家如何不是,也从未想过把商家的天下送给别人,可你呢?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你却亲手断送祖先的基业!死了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见她几近疯狂,商禄儿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太后这是穷途末路,连最后的颜面也不要了吗?若不是你私心利欲,谋害阙哥哥,大周哪里至落到如斯地步?如若如今阙哥哥稳坐江山,我大周还是第一大国,华夷国又哪里敢轻举妄动?与其让国家腐败,民不聊生,不如能者居之,才算给天下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个背叛者!卖国贼!竟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刘氏边哭边笑,一会儿又大喊祖先,全然没了一国之后的端庄威仪,突然,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径自喃喃道:“宁儿命不久矣,我大周即将王国……会弄成这样,全拜你商景菱所赐……既然都要死――” 她突然恶狠狠地瞪着商禄儿,挑起身旁的烛台就冲过来吼道:“那还不如同归于尽!” “疯子!”商禄儿咒骂道,突然看到床上的商宁流了满脸泪水,终是不忍,“小凡你挡着那个疯女人,我把宁儿背出去!” 说着,她就躬身将商宁抱进怀里,也亏商宁病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然商禄儿还真抱不动他。 “叛徒!把我儿子放下!你要干什么――”刘氏被花小凡挡在床前,见商禄儿对商宁动手脚,恨得怒目圆睁,借着手腕儿能动,便将手里的烛台朝商禄儿丢去。 “闪开!”花小凡提醒商禄儿,顺便一脚将刘氏踢倒在地。 商禄儿抱着商宁一躲,那烛台就落进了罗帐之中,火光顿起。 “母后……母后……”商宁哭着看在地上喘息挣扎的刘氏,扯着商禄儿的袖子哀求道:“皇姐,救救我母后吧!起火了她会被烧死的!” 商禄儿叹了口气,走到刘氏面前道:“走吧,不然烧死你!” 谁知刘氏却突然攒起身,弄头去顶商禄儿,然后一把将商宁抢进怀里,狠狠道:“不然你动我宁儿一根汗毛!”她保护地将商宁死死卡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商禄儿,“我宁儿是皇帝!大周的皇帝!决不做亡国奴!” 说着,她竟发疯般在殿内奔走,四处打翻烛台,这卧室中被为隔开空气悬挂了不少沙曼,一点就着,不消片刻,整个房间就被大火融合,越烧越旺。 “烧吧!烧吧!什么别留下――哈哈哈哈――烧吧!”刘氏异常兴奋,竟抱着商宁在火中起舞,“烧吧――大周完了!大周完了!我也完了――烧吧烧吧烧吧!” 屋内浓烟四起,一股刺鼻的焦味儿伴着黑烟窜入鼻腔,分外难受。花小凡一把扯住商禄儿胳膊,“快走!” 商禄儿看着刘氏怀里不断咳嗽的商宁,“我去把宁儿带走!”说着,她就跑到刘氏面前,把商宁往外走,“你要死我管不着你,可你不能害自己儿子啊!” “儿子……?”刘氏疑惑地看着怀里,喃喃道:“我的儿子……你要干什么!不要动我宁儿!宁儿要和母后在一起!” “放开!你这个疯女人!”商禄儿恼怒地扯着商宁的胳膊,可怎么也甩不开刘氏的束缚。 突然,刘氏头部被花小凡重重一敲,倒在了地上。“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花小凡不爽地看了眼商禄儿,上前就将脱离刘氏胳膊而不停咳嗽的商宁,“走了!” 商宁却甩开花小凡的手,虚弱地爬着到刘氏身边,“宁儿不走!宁儿要和母后在一起!” “宁儿!你母后疯了!快跟皇姐走!”商禄儿一着急,就要上前去拉他。 商宁却转身对她一笑,柔柔地说道:“这两年,宁儿好想二皇兄,好想皇姐,今天终于见到皇姐,宁儿好高兴!只是宁儿就是个快死的人,还不如陪着母后一起,免得母后路上寂寞!” 商禄儿一怔,为商宁的坦然流下泪来。 “皇姐快走吧!宁儿在天下,也会祝福皇姐的!”商宁最后再对商禄儿笑笑,便爬到柜子前,将柜子推到,阻在了商禄儿面前。 见火势越来越大,花小凡容不得商禄儿念念不舍,一掌打在她后颈窝,扛着就飞出殿外去。 大火熊熊,在凤凰宫烧了一天一夜,烈火焚天,将这大周王朝几百年的辉煌焚之殆尽,化作火后倾盆大雨,浇灌皇室福泽的土地。 ------------ 第三十二章 花小凡 更新时间:2011-12-03 皇宫大火,太后、皇帝遇难,大周一时无主,由景菱公主暂持朝政。大火熄灭之夜,宫中大总管刘全心念太后,自尽相随。公主实查国丈刘青天,长期以来中饱私囊、残害忠良、买官卖官、私扣军饷等十七宗大罪,判炒家、刘姓三代斩首之行。一时间,整个墨京城载歌载舞,庆贺刘国丈伏法,扫了灾难的阴霾,分外活力。 墨京的夜晚,总是热闹,商铺琳琅,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中,一辆简单的蓝布软脚自皇宫处一路朝墨京最为繁华的东城大街走去。商禄儿不时掀开轿帘看墨京繁华,秋竹见她眉宇舒展,忙笑嘻嘻的八卦道。 “公主不知道,秋竹今儿个进京的时候,随处都能听到百姓的赞扬声,说公主如何爱民如子,明察秋毫,那是一说一个激动啊!”皇宫平定之后,秋竹早是落不住闲,非要跟着商禄儿一起出来转悠。 “我看到是你尾巴翘天山去了吧!”花小凡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看着街边的小玩意。 秋竹不满地撅嘴,想着这花小凡没事儿跟她们出来干嘛?!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商禄儿岂会不知秋竹那点儿心思,笑道:“你就别别扭了,今儿个我本是叫小凡陪我出来的,是你非得跟着出门!” 秋竹委屈,不依道:“公主~!” 商禄儿笑了笑,也不再理她,径自把轿帘放下,缩回轿子里闭目养神。 花小凡也不懂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听商禄儿的话跟她出来,一路都郁闷地思索这个问题,边走边想定是碍着城曰让她多关照这女人才会对她和颜悦色……嗯,一定是这样!正想着,她翩翩随风的裙摆却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 不悦地回头,却见她身后立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娃儿,怯怯地仰着脑袋看她。小心地从她手里拽回裙子,花小凡转身就要走。那双脏兮兮的小手却不怕死地又抓了一爪。 “小孩儿?你这是要讨银子吗?!”说着,花小凡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想也不想就甩给那小孩儿,“够了吧!别扯我衣服!” 小孩儿被她凶巴巴的表情吓得一怔,却是老实巴交地摇摇头道:“我不是讨饭的!姐姐要买铃铛吗?我这儿有好铃铛!” “我不要铃铛!”花小凡没好气地嚷嚷,却在见那小女孩儿递给她的一红一蓝两个玉铃铛的时候,全身一震,猛地抓住那小孩儿胳膊,问道:“这铃铛哪里来的!” “痛……”那小孩儿挣扎着就要落泪,花小凡赶忙放开她,极是有耐心地蹲下身子询问道:“告诉姐姐铃铛那里来的,姐姐就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那姐姐说在那里等你!”小孩儿揉着发痛的胳膊,指着身后一条没点灯火的巷道。 花小凡眸色一沉,转身看远去的轿子,才定了心说道:“带路吧!” 小孩儿领着她走到巷子口便不再进去,花小凡无奈,赏了她定银子便只身走进那黑暗。待到远离灯火,才感觉周围有人的气息。 她冷声问道:“什么人?” “呵呵,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有把柄!还真是个新鲜事儿呢!”黑暗中传出一道笑意破冷的女声,接着就见黑暗中闪现一道荧光,照亮了靠在墙边一身紫衣的陌小游。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样!”花小凡冷冷地看着她,手一动,就响起清脆的铃音。 “别紧张!”陌小游睨了她一眼,把玩着手里发光的珠子说道:“你该知道弦月想要什么,乖乖照他的意思去做,这小铃铛……保证能物归原主!” 花小凡冷笑,“弦月?不是被烧死了吗?” “信不信由你,总之话我是带全了,两日过后城外梅花镇,那地方不用我给你指路吧?”说完话,再看了眼花小凡挣扎的表情,陌小游突自轻笑着,灭了珠子的光纵身离去。 只留花小凡看着手中微微发亮的玉铃铛,幽幽地叹息…… ☆☆☆ 秋竹指挥着轿子一路躲开密集的人群,终是停在一家客栈之外。 “公主,到了!”秋竹小心地将帘子打气,招呼商禄儿出来。 商禄儿一出轿子,先是微笑着打量了那客栈几眼,再是转头一看,不禁奇怪地问道:“花小凡呢?” “谁知道呢!走着走着就没影儿了!咱们不理她,进去!进去!”花小凡不见了,秋竹只觉得晚上都变了白天,哪有心思去想她会去哪里,只催促着商禄儿进客店去。 商禄儿想着她那点儿小心思,无奈地笑笑,随即吩咐轿夫在外等候,便和秋竹进去。才到门口,就有小二哥迎上前来,“二位姑娘里面请!请问住店还是用餐?” 商禄儿仔细看了看那小二哥的脸,眼睛倏地一亮,客气道:“不住店也不用餐,请问小二哥掌柜的可在?” 小二哥疑惑地看了眼商禄儿,见对方衣着谈吐皆不俗,便是殷勤地回道:“在!在!二位里面请,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出来!” 商禄儿对他点点头,便不再多言,只让他领路进了客栈。 两年未来,这客栈依旧如从前一般。全木所制,不见繁华装饰,却处处都显着独特的匠心。领了他们进大厅,那小二哥就去请掌柜的,商禄儿责慢悠悠地找了个地儿坐下,见大厅不少吃客,颇为满意。 那掌柜的似在二楼待客,跟着小二哥下楼一眼便瞧见了商禄儿,只觉对方一身贵气,忙是上前,客气地询问道:“不知姑娘寻来,所谓何事?”在他记忆力,自家没这么个亲戚。 “掌柜有礼了!”秋竹朝掌柜的笑笑,“可否楼上说话?” 掌柜的一愣,忙笑道:“楼上请!”便吩咐小儿上茶水点心,亲自领着商禄儿主仆上楼。 雅间内,商禄儿也不急着说话,只喝茶打量了房间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掌柜的客店可是开了些时候了?” 掌柜的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回道:“这不过七年,早年我是经营布庄生意,见客店好做,才来凑上一角的!”这姑娘虽只身一人,却有种让人不敢期满的气势。 “七年坐到如此,实属不易。”商禄儿淡淡地说道,秋竹会意,忙将随身的包袱解下,推到掌柜的面前道:“这是我家小姐给掌柜的,不知够不够买下你这间客店的?” 掌柜的奇怪地打开包袱,只见里头除了一张两千两银票外,更是放着一块刻了凤纹的金牌,顿时吓得一哆嗦,跪地磕头道:“草民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掌柜的不必多礼,本宫微服而来。”商禄儿示意秋竹将那掌柜的扶起来,将银票给他,淡声说道:“方才迎本宫进来的小二哥,今后这客店就是他的了?若钱银不够,掌柜的尽管开口!” 掌柜的惶恐,忙道:“公主看得起小店,那是无上荣耀!既然公主想给王二店子,小的分文不取,直接给他便是!哪里敢收公主的钱银!” “本宫又不是强盗!”商禄儿轻笑,再是喝了口茶。 “小的话错!请公主降罪!”那掌柜的忙是又跪地上,商禄儿见他如此扭捏,也不予计较,再是让秋竹扶他起身,解释道:“原来他叫王二……掌柜的不必惊慌,只是三年前王二兄弟有恩与本宫,今日只是前来报答的。思来想去,还是他在这里做得顺手,便想着夺掌柜的客店了!” 说着,商禄儿给秋竹使了个颜色,秋竹忙从怀里再掏出一万两一票,“掌柜的,这是公主的一点儿心意。” 掌柜的见商禄儿执意要给钱,便不再推脱,跪地双手接下银票道:“小的谢公主赏赐!” 商禄儿满意地笑笑,“得了,起来吧。倒是本宫对不住掌柜的了!” 说罢,便让秋竹搀着自己下楼。 正巧楼下王二正候着,商禄儿走上前,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三年前你赠药之恩,今日禄儿前来回报,再道一声谢谢!” 说罢,在那王二惊愕的瞩目下,出了客店,打道回府。 见王二一脸不解地看着商禄儿背影,掌柜的语重心长地感慨道:“王二啊!你可是遇着贵人了!” ☆☆☆ 御花园,荷花池。 商禄儿出宫,城曰也只身坐在湖心小筑上,随意地将头上斗笠放于身侧,在夜晚微光中,静静地看着一池荷叶发呆。夜风徐徐,吹动他肩头黑发,与夜混溶。 “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音,他也没转头,只将头靠在红漆柱子上,似问非问地说道:“鱼儿离了水是不可活,水里若没了鱼儿,是否能称为死呢?” 花小凡伸长婆子瞅了瞅荷叶下被灯光印得波光嶙峋的水面,才道:“有鱼有水,其乐融融。” “若鱼游错了水呢?” “天下之水,莫不相连,想法子回去就成!” 城曰一怔,随意荡开一抹苦笑,“如此简单,回去……便成么?” 见花小凡提腿坐到他旁边,他笑着取下一根枯枝,伸到水里搅了一阵,只见水中鱼儿受惊,溅起水花“噼里啪啦”地逃了老远,他又收回枯枝,撒了一把鱼食下去,片刻间通红的锦鲤上蹿下跳,他却微微一声叹息。 “你看,它们不是哪儿也没去吗?” 他一侧脸投再阴影中,另一侧脸被水波照亮,花小凡拿眼尾瞄他,只觉他眼里忧伤更浓,甚至面上也窥得一二。 “什么事情让你很苦恼吗?” “不能说苦恼……”城曰偏头想了想,忽而笑道:“只能说心里不舍吧。” “不舍谁?”花小凡问道,见他将头侧开不回答,她自语道:“不舍商禄儿?” 城曰依旧不答,反问道:“你不是随她出去了吗?” “路上折回来了,不然也瞧不到你在这里暗自神伤。”花小凡笑了半响,才问道:“既然不舍,你何必如此?” 城曰自然知道她问的什么,只将手附上身旁的斗笠,一抉白纱投进池子里,挂在荷叶上与风共舞。 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舍的有太多,奈何执念只有一个。落水惜花,落花却不见清水,我这一世寻觅,只想做花,还报水的恩泽,我本是个不祥人,再无资格,与人天伦……” “不过你自己困束自己罢了!其实你心里有她,甚至让你无法控制?不然你怎么留在这里?怎么每天戴着那个破斗笠?遮得住面,你还能遮得住心吗?!” 城曰却低头不语,许久才对她莞尔道:“我本无心。” 说完,他便将斗笠戴上,起身沿小路走了。 “城……”花小凡突然两步追上去,紧紧拽住他翩翩的衣抉,月照,现她眼边朵朵晶莹,“你若是要走,带上我可以吗……?” 前面的人未动,花小凡拽着衣襟的手却止不住发抖,空旷的花园角落,只有初夏才来的虫鸣“吱吱”叫着,不时鱼儿翻动,抖下荷叶上数不尽的滚圆。 时有风过,将前人白衣吹动,带出幽幽清香,那是……她读不懂的清冷,还有哀伤… 轻轻地松手,她也未拭去颊边滚落的晶莹,只悲哀地注视着那恍若无染的白,越走,越远。 ------------ 第三十三章 背叛 更新时间:2011-12-03 从客店出来,商禄儿并没有回皇宫,而是让轿夫去了东城边外的皇室别院。秋竹自是知道商禄儿要作何,早是吩咐了随行的小婢女采买了元宝和波斯菊,一行人静悄悄地赶在夜饭之前到了别院。 第二日黎明,秋竹便伺候商禄儿梳洗装扮。却只拿了一套纯白素裙给她换上,黑发半拢,用一根白丝带系住,吃过清粥早点,主仆二人便挎着一花、一元宝两个篮子徒步往行宫外的五奇峰走去。 一路两个时辰,到山顶时候雾气已被晨光驱散大半,山间只稍稍披了层薄纱,水汽氤氲。从小路走到断崖边,两人裙摆均被朝露所沾,与逾矩到路中央的清脆摩擦出“沙沙”的声音,晨光越来越亮,穿过薄雾晒得露珠晶莹剔透,饱满莹润。 到断崖时才看清,早点建的茅草亭不知何日被闪电所焚,只剩一堆黑土依稀附在青石之上,给这清明的景色徒添了分哀凉。 秋竹忙四处张望,指着崖边松树旁一块巨石对商禄儿说道:“奴婢看那边快大岩石还算干净,公主就委屈坐那里吧!” “嗯。”商禄儿对她点点头。就见秋竹三两步跑到那岩石边,又吹又拍好一阵才转身招呼道:“干净着!公主来坐吧!” 商禄儿上前,就看到岩石旁的松树上,紧捆着的两道斑驳干绳,不禁顿了脚步,顺着绳索的痕迹朝山崖下看去。可除了慢慢白雾,一无所见。 “原以为这几年绳子也该断了,不想是捆得牢实。”叹了口气,商禄儿缓缓坐到岩石上,将双脚悬于崖边,稍一吹风,她头发衣衫便轻轻飘扬。 “公主怕是忘了,瑜妃娘娘的棺木过了十几年都还牢实地悬着,更别说二殿下的了!” 听着秋竹的话,商禄儿不禁苦笑,难不成这还是上天眷顾了?闪电都能把那茅草亭烧了,偏偏没打在这颗松树上。想着,她转眸看向轻松稍微有些弯曲的树干,上面缠着一新一旧两道绳索,旧的早已伤痕累累,色泽枯黄,新的也略显斑驳,怕是撑不得多少日子了罢…… “公主,辰时末了。”秋竹将花篮递给商禄儿,小声地提醒道。今日原是瑜贵妃的祭日,前头几年因为只身在外,商禄儿从未来拜祭过,恰巧今年回了墨京,便是头一晚就出宫准备着了。 “娘亲,哥哥,禄儿回来了。”商禄儿叹了口气,埋头轻轻对山崖下呢喃,才执起装满白菊花瓣的花篮,抓了一把,撒向断崖之下。风过,卷起花儿纷飞,与秋竹洒落的白元宝一起,缠绕到天际。 嘴角噙着抹淡笑,她轻轻唱着,曾经响彻这山巅的哀歌―― 风轻兮魂归矣 老若有禅归故里 云纷兮人泣矣 夜若有巳叹昨息 梦乱兮心死矣 子若有哀念宝灵 情去兮殇断矣 花若有思告子聆 菩提主难 水落冥山 乡别难 多愁感 勿思 勿叨 勿愁原家寒 …… 几句哀歌声律极低,哀怨缠绵,商禄儿越唱越是沙哑,最后不觉已泪流满面。 一曲歌唱好几回,山间轻轻的歌声绵绵回荡,似低诉,若轻叹。待到花篮为空,商禄儿坐在岩石上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泪渍干后才轻唤道:“秋竹,回了吧。” 秋竹却是赶忙别过头,将脸上的眼泪胡乱抹干后,才是笑眯眯地过去搀扶上路。两人却是回头一瞬间,见身后不远处,雕塑般立着的花小凡。 她红衣如血,面色晦暗,且是悄无声息站在身后,自是吓了两人好大一跳。平复心情后,商禄儿对她展开一抹笑颜,“小凡怎的来这里了?” 商禄儿笑着朝花小凡走去,却听身旁秋竹很是不满地嘀咕:“来了就来了吧,不知道自己打扮像鬼很吓人的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花小凡只睨了眼秋竹,冷声道:“我不过起得早,没事干。” 商禄儿和秋竹均是一愣,求助的话她不可能没听到,不生气不说,居然还莫名奇妙地答上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她二人疑惑,花小凡也不解释,只转身领路道:“今日不回那皇宫,怕是劳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她这冷面加客气的态度,着实让商禄儿和秋竹适应不了,好半天才跟上她脚步,问道:“去哪儿呢?” “梅花镇。”她停了半响,才续说道:“弦月再那里等你。” “什么?!” 这话一出口,楞是让商禄儿和秋竹惊得停在原地,看怪物样地看着她。花小凡感觉她们异样,转过头不咸不淡地说道:“不想自己走?要我捆你走?” 二人这才明白,她不是开玩笑的话。 “你,你你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秋竹结结巴巴地骂道,然后双手护住商禄儿在身后,“公主快走!秋竹来拦住这个恶毒的女人!” 商禄儿却出奇地平静,只是神色摆正问道:“弦月不是死了吗?” “你看见他死了?”花小凡冷声回道,遂叹了口气,疾步走到商禄儿面前,甚至这边二人都没看到她动,商禄儿就被她狠狠扯住了手臂,“真是麻烦!滚开――” 她一把提起商禄儿,同时一脚踢在秋竹的大腿上,秋竹吃痛跌倒地上,就见花小凡左右放出一道红绫缠住山下一株大树,一手揽着商禄儿就飞身走了。 “公主――”秋竹急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管不得疼痛忙追上去,可她哪里追得了花小凡的速度,不过眨眼间,就再不见那一红一白的身影。 “公主……怎么办!怎么办!花小凡一定没安什么好心――”秋竹急得哇哇大哭,在原地跳着团团转,生怕商禄儿有个好歹,却是很快找回了理智,擦干眼泪以最快的速度下山朝皇宫直奔而去。 这边,花小凡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商禄儿在空中狂奔,不消一刻就下了五奇峰,然后以内力疾走,风一样朝梅花镇而去。 “喂!你这是发什么疯!”商禄儿不敢动作太大地扭动身子,以花小凡这速度,怕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别吵!”却听花小凡又急又喘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抛上空中,而后用左手红绫将她牢牢缠住,是一毫也动不得了。 商禄儿却是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禁问道:“花小凡,你怎么了?这样你很累吗?喘得这么厉害!” 花小凡却没看她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之路,嘴上却很是没好气:“你来试试!一路用疾行不说,还带着你这个死猪!” “你可以放我下来……慢慢走嘛!” 商禄儿先倒是中气十足,但在看到花小凡双眼充血的时候,不禁气若游丝。暗想:她这是怎么了?一晚没睡么?还是这什么疾行术真的很消耗体力? 不过很快,商禄儿就见识到了这疾行术的厉害。明明行车从墨京到梅花镇至少也得一天路程,可这花小凡生生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赶在午时之前就到了,着实让商禄儿再一次佩服这些江湖功夫的出神入化。 佩服还未成气候,就觉花小凡突然顿了脚,一脸冷冽地看着四周。商禄儿不解,也随着她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梅花镇竟一片死寂,无人无声,仿若空城。一吹风,就卷着地上黄沙飞进商禄儿大睁的嘴巴里,吐不能,咽不能。 “这……这地方怎么回事……?”商禄儿含糊不清地问花小凡,却没听到她回答。只觉得身子被她抱着一路向前,踩地的“沙沙”声竟再这城中无线回荡,听来分外骇人。 “呵呵呵呵呵……”突然城中想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被回音荡着掩面好久,“不想你是那么重视那两个娃儿,居然来得这么早,我盘算着你该晚上才到呢!” 话音中,就见空中紫衣飘飘,一脸笑意的陌小游从花小凡头顶掠过,而后坐落在她们身前的一房屋顶之上,样子很是惬意。 商禄儿突然感觉花小凡用力将自己搂紧,随即只听她寒得生冰地问道:“商禄儿我带来了!人呢?!” “呵呵,慌什么!”陌小游又一阵轻笑,从怀里掏出一红一蓝两个玉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听得花小凡杀气外露。“不是怕给了你人后,你动手脚嘛!放心,弦月说了,待他大事成了,自然把人交给你……现在,你就负责看管这商禄儿好了,可小心别让她溜了啊!”说着,陌小游纵身从屋顶下地,甩着铃铛在前引路。 即使不看花小凡的脸,商禄儿也能猜到她那扭曲的模样。只见花小凡喘了好一阵粗气,才提着商禄儿跟上陌小游走。 “哼,尽做些卑鄙的事,你们还能干些别的吗?”商禄儿却是没好气地对着陌小游背影冷哼。明显花小凡是被她们威胁,可想她现在心里是有多恨啊! 陌小游却是头也没回,不痛不痒地回了句:“抬举了。” 把商禄儿差点呕得背气。 一路无言,陌小游直将花小凡领到一处两层楼的客店里,吩咐了里头的天山弟子将她们带上楼去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小凡原是弦月底下天山最大的管事,弟子见了她莫不是恭恭敬敬地,将饭食都备好端进房间后,嘘寒问暖一番才退了出去。 商禄儿瞧了瞧这可供十几人活动的房间,坐桌上就开始扒饭。期间不停地瞄着不吃饭坐在窗前发呆的花小凡,她实在是不适应这样沉默的她。 “这些弟子恭恭敬敬地,看来你余威还在,真是佩服!” 商禄儿笑眯眯地咬着筷子,花小凡却步理她,不禁来气,怒道:“花小凡!我好歹也是为了你那‘两个’人被抓来的,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不好意思……”却意外地听她轻声道歉,商禄儿惊得险些落了下巴,却是下一秒,确定方才自己听的是幻觉。 只见花小凡将头趴在窗沿上,极是冷淡地说道:“她们不过受了弦月命令,不然是连饭都不会给的。”那天山如何冷漠,自己怕是最清楚的吧……想着,花小凡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弦月对咱们也不错了!”说着,商禄儿挑了块卖相很好的炸豆腐。 “是么……?”花小凡冷笑,“也对,当活祭品的,就算是只鸡也得事先喂饱才行!” 她是鸡吗…… 商禄儿十分无语,想到活祭品又是一脸凝重,“你知道他要干什么?” “拿你当最后的活祭品,和其余阴年人一起宰了染红阵法,然后他的大阵见红,吃了墨京百万百姓祭祀魔神,最后死人复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就这么简单”这些阵法不是当年她一手为弦月开掘的吗……若不是后来知道这件事,她怕是一辈子也不知道当时弦月的目的了。 “知道你还助纣为虐!”见她把这惨无人道的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商禄儿忍不住怒起,不解地瞪着花小凡。虽然不知道弦月拿的什么来要挟她,不过对她来说,几百万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你废话很多!”花小凡却是冷冷地回头,踱步走到商禄儿面前,问了她一句“吃完了吗?” 商禄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觉后脑一重,意识涣散地趴在了桌上。 “……我知道那是几百万人的命。”花小凡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放出红绫将她缠绕着甩到大床上。 花小凡站在床边凝视了她许久,最后,像是对熟睡的商禄儿说了好些话,便又重新回到那窗前桌下,独自发呆。 这窗前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挂了一串风铃,稍一吹风,便叮铃铃地响,花小凡无奈地盯着那风铃,像是与人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何必如此提醒着我呢,既然来了,我便不打算走了啊……弦月。” ------------ 第三十四章 红夜 更新时间:2011-12-03 “打死她!打死她!” 几道又尖又利的童音划破长空,撕开了天地间某个角落的口子,生疼。 只见落着小雪的斑驳街道,几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小娃儿正揣着破木板子又凶又恶地打着一个消瘦的小人儿,一张张本该是淳朴真挚的脸因为扁人的乐趣而掰嘴扭曲,被流动的寒气一冻,如定格般清晰骇目。 而他们身下,是厥成一团的个小女孩儿,落雪的天,胳膊腿都赤(和谐)裸在外,黑漆漆的身上沾了些许血迹,像是冻的,又像是怕的,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贱丫头竟然偷铜钱!交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将木板往地上一跺,恼怒地扯起那小女孩儿生了好几个冻疮的耳朵,只一下就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痛……”小女孩儿嘤嘤地叫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因为疼痛皱到了一起。 “看她怀里!”一个小女孩像发现了什么,尖声叫道。 众小孩儿寻着看去,就见那小女孩儿稍弯的怀里揣着一个小包,就算怎么挨打,她又细又黑的手臂死死地环在胸前,将那小包护得周全。 “哼!我就看她鬼鬼祟祟地定有猫腻!看吧!我没说错吧!铜钱就是她偷的!”一个胖小子见了那小包,很是神气地朝其他小娃儿昂起了脑袋。 “我……我没有偷东西……”小女孩诺诺地说道,声音里有强忍的啜泣。 “还敢狡辩!”捏住她耳朵的小男孩儿一木板狠狠打在她背上,只听小女孩儿“啊——”地一声,身子摔进布了雪的泥地里,本就流着血的胳膊顿时割伤好几处,触目惊心。 那小男孩儿却不见丝毫怜惜,一脚踩在她欲起来的背上,骂道:“你娘是人人喊打的淫妇!就生了你这个人人唾弃的小偷!今儿个就把你抓到族长家里,让他把你们娘儿俩一起浸猪笼!免得活着给咱们村丢人现眼!” “就是!每次去隔壁村,我总被阿花笑话!都怪你这个小狐狸!都是你的错!”方才说话的小女孩儿憋得小脸儿涨红,话里带出的白雾朦胧在她眼睛周围,看着就像快哭了。 这一来,几个男孩子的保护欲望顿时升腾,一脚又一脚踹在小女孩儿瘦得只剩骨头的脊背上,边骂着“小狐狸,臭丫头,孬人种……”一声比一声大,一脚比一脚重。 地上趴着的小女孩儿却没有落泪,只是捏紧了流血的小手,吼道:“我没有偷东西!” “哼!淫妇的女儿,就是小偷!” “把她带到村长那里去!” “对!杀了她!” “看着就碍眼!” “脏东西!” 几个小男孩儿边咒骂着,其中个力气大的一掌将小女孩儿从雪地里拽起来,却见小女孩儿倔强地瞪着她们,眼睛比黑夜还亮,顿时心漏了半拍。 “你还敢瞪我!”小男孩儿怕失了面子,大声地吼回去,却见小女孩儿不饶地护着怀里的小包,奇怪了一阵,对身旁人说道:“你们两个把她手掰开!偷来的东西,怎能让她环着!” 其余小孩儿也觉得对,上来两个就要掰开她的手。却见小女孩儿用尽了力气将小包护着,边喊道:“我没有偷东西!这不是铜钱!是给我娘治病的草药!你们别动我的药!” “哼!我看了就知道是不是草药!” 又来两个小男孩儿帮忙,因为双方力气都很大,至于扯破了小纸袋,碾碎的草药哗啦啦地落了出来,洒在地上大多都与泥土混合,只有落雪面上的才看得清。 “你们!我的药——”小女孩儿无奈地蹲下身子将药往破开的纸袋里装。 几个小孩儿见真是草药,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还是方才的小女孩儿说话道:“哼,就算是草药又如何!保不准就是偷来的钱买的!不然她哪里来的钱买药?再说,她那个不要脸的娘,早死了才好!” 几个小孩儿一听,也就那么回事。于是便一个个邪恶地抢了小女孩儿手里仅剩的草药,大叫着洒到了地里,然后还一群人蹦蹦跳跳地在地上一阵乱踩。 “你们让开!那是我娘救命的药啊!”小女孩儿生气地在将他们推开,奈何他们人多,她不仅抢不到药包,连人也碰不到一个。 许久,小孩儿们玩儿累了,便将药包丢在小女孩儿脸上。“都去死吧!你和你娘!” 不知谁嚷嚷了句,她们便笑嘻嘻地打闹着跑了。 待他们走远了,小女孩儿才哭着趴在地上,奈何药已经被他们踩着混进了泥土,她再是刨不出来了。许久,她担心着家里的母亲,擦擦眼泪就往家里跑。 她家在村子最角落的一个山坡下头,房子是母亲平日捡回的破木头拼凑而成,也只是搭了个挡雨的简易屋顶。小女孩儿还没走到门口,就见本该架在山地上的屋顶塌了下来,当即大惊,管不得周身的疼痛,飞奔而去。 走进了才看清,原来屋子是被人为弄垮的,还有不少脚踩的痕迹,小女孩儿正愤怒的时候,就听废墟中传来一阵虚弱的呻(和谐)吟声。 “娘!娘!是你吗?!”小女孩儿慌了神,赤手就在废墟里刨了起来。 直到手掌全被划破了,才看到卡在房梁下的母亲。嘴角溢着鲜血,虚弱地睁眼看着她。 “娘!”小女孩儿哭着将房梁挪开,好在她们的房梁是别人不要的断木,不然这一跨下来,她娘哪儿还有命支持到她回来。 “娘!娘!你醒醒啊!” 房梁下的女子面黄肌瘦,连眼睛都是突得老大,该是常年病体所制。小女孩俯到她面前,见她喘息不均,吓得泪流满面。 “娘!你醒醒啊!娘!呜……娘……” 似乎感觉到女儿的害怕,那女子睁开一只紧闭的眼,虚弱却温柔地看着面前不断擦着脸庞的小孩儿,“小凡……” 小女孩儿一听,立即停了哭泣,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出来,“娘!你没事吧!” 末了又转眼看着被毁的家,恨恨道:“是不是村里那些又来闹事了!我去村长那里告他们!” 女子见女儿委屈的模样,伸手拉住她挥舞的小拳头,“小凡,莫要惹事,以后一个人,也好好好活下去,知道吗……?”她声音很细很细,像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小女孩儿一听就急了,“娘是哪里受伤了吗?不舒服吗……?女儿刚才好不容易求来的药都被小庄子他们打散了……” “是娘……对不起你啊……我的儿……”女子突然流下泪来,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一道水痕。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此刻连说话都是抽干了她几乎全身的力气,可是她好想再多看看自己可怜的女儿,哪怕多一天…… “娘亲……”小女孩发现女子本就没有多少身材的眼睛越来死寂,一股恐惧顿时袭上心头。“娘亲,你怎么了……?” “我的儿……小凡……记着,好好……好好,活……下去……” 娘亲—— 叮铃铃……风铃被风吹得乱摆,吓得花小凡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做梦了吗……?”她轻轻地呢喃,放眼窗外,夜幕已至,房舍草木间,整个梅花镇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红气。 房间里不知何时进来弟子点燃了灯,她扫了眼还睡在床上的商禄儿,随即转头看着头顶还在摇晃的风铃。思绪突然又飞回去了三年前,在永阳城那棵大黄桷树下的场景。 不禁敛了眉头,起身走到床前,拿出怀里的燃香点燃,放在商禄儿鼻前晃了晃。不消一刻,就见商禄儿疲惫地睁开的眼,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醒了吗?” 她冷淡的声音比给商禄儿泼盆凉水还有醒脑作用,只见她“蹭”地从床上坐起身,揉揉还有些发痛的后脑,不爽地抗议道:“你们不是有什么昏睡穴的嘛!我看你就是存心打我!” 花小凡斜睨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啰嗦什么!” 商禄儿又被自己噎着了,没好气地瞪着她又走到窗前朝外观望,不禁问道:“你干什么?” “弦月的阵法已经开动了,我算着时辰带你过去。” “啊!花小凡!你是真的准备把我交给他啊!”商禄儿恍然大悟。 花小凡却像看白痴一眼看着她,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商禄儿只希望自己就在这一刻晕过去,却因为睡了太久,眼睁睁地看着花小凡将她五花大绑拎出了客店。出了客店商禄儿才看到,这整个梅花镇竟都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而自己脚下竟慢慢显出一道道深红的鸿沟,像魔鬼身上的纹身,吓得商禄儿哇哇大叫,抱紧了花小凡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根带底地骨头都不剩。 花小凡也不理她,只带着她朝红光最为密集的地方徐步走去。走着,她突然扭过头,附耳对商禄儿讲了几句话,商禄儿大惊,刚想说什么,就被她用红绫堵住了嘴。 “呜……呜……”商禄儿叫嚣,却见陌小游从前方走来,她整个人被红光沐浴,显出一股妖娆之气。 “你倒是会算时间!省了我好段路程!”她满意地看着商禄儿,对花小凡笑笑。 “人呢?”花小凡问,声音极冷。 “呜……呜!”商禄儿一听,就想发表意见,无奈口不能言。 “真是个不爱安静妞!人在阵上挂着呢!”陌小游伸手扯了商禄儿嘴里的红绫,本是想看商禄儿说话,无奈商禄儿被花小凡一瞪,是半口气也不敢喘了。 陌小游有些惊讶,却还是笑盈盈地领着花小凡往前走,“等你去了,验明正身就交换!” 花小凡却不说话,只是扯了一下绑着商禄儿双手的红绫,如遛狗般朝不远处红透了半边天的地方走去。 ------------ 第三十五章 千年梦(正文结局) 更新时间:2011-12-03 陌小游也不急,只领着花小凡和商禄儿慢悠悠地朝镇中央走去,越走近周围红光就越盛,她们两人内力深厚没多大感觉,倒是商禄儿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感觉从地上发起的红光似乎在吸着她周身的力气,且灼热难耐。 直到走到小镇中央,就见一道随圆的红光柱包裹住了镇中央最高的小楼,圆光一圈一圈扩大,最后直到商禄儿眼不能见的地方,还能看到一片赤红之色。每圈红光都深嵌在土地之中,两圈相邻的地方密密疏疏地用红光写了好多商禄儿看不懂的文字,发着血一样的光芒。 再看阵中央,小楼顶端立着未戴面具的弦月,红衣黑发,被地上腾升起的热气带着微微漂浮,一眼他就看到了商禄儿,竟咧开嘴笑了。不过那笑可与风流俊美一点儿也沾不得边,只让商禄儿觉得凉飕飕阴狠狠地,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再看最里端的红光圈中,站着八个面色木讷的人,又女有男,有老有少,他们目光呆滞,身上的皮肤被蒸发出好些水汽上浮,竟看不到他们面上有丝毫痛苦之色。商禄儿大惊,猜测这八个加上自己便是那“九阴之人”了! 商禄儿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朝花小凡背后藏。虽然花小凡抓她来了这里,可看着眼前三个人,似乎只有她最可靠了。 “弦月!人呢!”只见花小凡左右观察后,抬头朝玄月问道。 “我岂会食言于你!”弦月边说着,单手一扬,一道飓风突起,吹得商禄儿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待到飓风停顿,就听空中传出两个小娃儿的尖叫声,商禄儿寻声看去,就见弦月站的小楼顶端,竟凭空支起一根又粗又高的木头,从小楼后面悬在阵法之上。那阵法中心炎热无比,脸人体水分都能明显蒸发,哪里是两个娃儿能受得了的。 “你干什么?!这样会死的!放他们下来!”花小凡大吼,又气又紧张地看着地上看去只得两点的娃儿。 商禄儿大惊,莫非这两个是在天山看到的娃儿?花小凡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竟如此重视他们。 正想着,就听弦月一阵大笑,“师妹!我这又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不是让你看得清楚嘛!免得说我哄骗你做坏事呢!” “人我已经带来了!快把他们放下来!” “行行行!放下来!”弦月笑着招手,就见那木棍竟自己移动,滑到了花小凡头顶上。 “姐姐――”两个小娃儿一看是花小凡,又惊又怕地在天上唤着她。 “乖!羽儿别怕!看好妹妹!”花小凡安慰了他们两句,随即将商禄儿一把拽到身前,“放开他们!人给你!” 怕他不信自己是真的,商禄儿忙开口喊道:“大皇兄!你用人家两个小孩儿来做要挟已经够被逼了!难不成还准备抵赖不成?如若这样,凝姐姐活了只会看不起你!” “别跟我提凝儿的名字!”只听弦月一声爆吼,一道狂风就刮在了商禄儿左脸上,比火烧还疼。 “若不是商家人!凝儿怎么会枉死!我又岂会痛苦半生!”他激动得双目充血,又扬手甩了两道气风在商禄儿脸上,仿佛要将对商家的仇恨全都撒在这唯一的苗子身上。 商禄儿本就不会功夫,这承受一下已是她的极限,再来两下就绝头昏眼花,却在倒地的之前被花小凡单手托住,而后就觉一股暖流从后背流通全身,顿时疼痛感减小,头脑也清醒了。 “别说她是你妹妹,你就这么把她打死了,后悔的可不是我!”感觉商禄儿气息稍微恢复,花小凡便放开了她,有些疲惫地看着弦月。“你还不放人,是要我硬抢么?” 陌小游听她说话不像玩笑,看了眼弦月后,便纵身而起,单手托在木棍顶端,一手解开两个娃儿身上的舒服,然后一手抱了一个,稳稳地落在花小凡面前。 “不想留下来看戏的话,你可以走了。”冷冷地将两个娃儿推给花小凡,陌小游便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啊……姐姐!雨儿好怕!”小雨儿身上的梅花小袄不知何时碎开一大块,吊着两坨不熄灭的眼泪“扑”地就钻进了花小凡怀里。羽儿也怕得浑身发抖,可却因为是男子汉又是哥哥的干系,立在一旁自顾擦眼泪,强忍着撒娇的冲动。 花小凡被小雨儿一撞,难受得咳嗽了两声,擦擦小雨儿的泪水后,她招手让羽儿过来:“羽儿不哭!以后还要保护妹妹的不是?” 商禄儿惊愕地看着花小凡一脸的柔光,再看着羽儿猛点头的模样,不禁想起在天山时头次见到这两个娃儿,就被花小凡对他们的态度震撼到了。只见羽儿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花了肥嘟嘟的小脸儿一大半,再飞快地跑到花小凡身边。 花小凡对他们笑笑,再仰起头,对陌小游问道:“铃铛呢?” 陌小游笑了笑,便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两只铃铛仍了过来,花小凡稳稳接住,然后一人一个系在腰上,柔声道:“以后可别再弄丢了!看到铃铛,就要想起姐姐啊!知道不?!”说完,她还宠溺地捏了下小雨儿红啾啾的鼻头。 “嗯!”两个娃儿点点头,再是爱惜地摸着铃铛,脆生生地响。 “羽儿以后都不许再哭了!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伤,不让人欺负她!知道吗?” “嗯!羽儿知道!以后跟姐姐学好功夫!有人敢欺负姐姐和雨儿,羽儿就去跟他拼命!”羽儿坚毅地捏紧小拳头,为了让花小凡信服,还狠狠地朝天上厥了两下。 花小凡“扑哧”一笑,一把将两个娃儿揽进怀里,轻声说道:“以后,要记得……想姐姐啊……” 半响,她叹了口气,将两个娃儿推进商禄儿怀里,眸光一冷,道:“快走!” 话音还没落,就见她两道袖口中迅速窜出两道红绫,一道往天而长,将弦月与陌小游团团围住,一道缠住商禄儿和两个人娃儿,将她们扔开好远,回眸一笑,收回红绫。 “姐姐――姐姐――”两个娃儿惊声喊着花小凡,却不见她回头,只是越来越多的红绫将她淹没,直至再也不见。 商禄儿强咽下夺眶而出的眼泪,一手牵着一个娃儿就朝镇外逃跑。 “花小凡!”弦月暴怒!看着远去的商禄儿,纵身就要追去。 “别白费力气了!”花小凡冷笑,“这红绫是用我本命血液凝聚而成,如今放了出来,除非我死,否则你们别想出得去!” 弦月气得浑身颤抖,一掌掀起一道飓风,包裹着他艳红的身影就朝花小凡飞去:“那你就去死吧!” 花小凡轻笑着跃身躲开弦月的杀气,“就算我死了,你也来不及了!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放漏了一人,现在救人的应该都到镇门口了吧!” “小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可是老实地将人都交给你了呀!你却反而背叛弦月!”陌小游眼里也带了丝冷意,说话间武器出手,直朝花小凡心脏击去。 “哼!抓人威胁我也老实?!”花小凡踩着脚下的红绫,一个跃身就飞上天空,生生将陌小游的长剑躲了去。 见她躲开,陌小游立马收回长剑,学着她的模样踩上红绫,与短剑在手,直追花小凡身后。弦月见状,亦从前方而攻,大手在空中一抓,就见红光中空气扭曲,遂出现一把闪着微光的风之刀刃,直劈花小凡头顶。花小凡大惊,同时招来两道红绫抵挡攻击,一道将陌小游短剑弹了出去,一道硬接下了弦月风刃之力。 只见红绫后花小凡难过地皱起眉头,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在风刃前的红绫上,突然只觉喉头一阵甜腻,鲜血喷口而出,洒在红绫上分不出颜色。伸手擦掉嘴角的鲜红,他右手一招,原本挡在陌小游身前的巨大红绫竟迅速撕裂成数百条细绫,每根凝结成剑刃模样,从四面八方将陌小游围住,而后统一而下,只听空中陌小游举剑抵挡攻击,“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武器间碰撞的火花,在空中灿若烟火。 而另一边抵挡弦月的红绫也迅速围裹,将弦月的风刃死死缠住后,再左右展开,将弦月整个人围在中间,而后红绫内幕长出尖刺,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融合! 本来以花小凡的功力同时与弦月和陌小游对打根本没得胜算,如今她是放出本命气血,用命在博,没一道红绫都是她的精血所筑,坚固无比,且都随着她的意志行动,有着无法比拟的速度。 只听红绫中弦月一声怒吼,竟又招来好几把风刃,由里到外一起将刺进他身体的红绫切碎。红绫碎,花小凡内脏受损,口吐鲜血,身后忙有红绫上前拖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弦月手持两把风刃,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要飞身去追商禄儿。 花小凡转眸一看,见那三人仍未走远,一咬牙,将身后红绫尽数散去,挡在弦月面前,而刚被弦月刺破的红绫竟在空中凝结,直朝弦月后背刺去―― 只听空中一道意外的闷吭声,却是有人从花小凡毫无防备的背后,将一根短剑刺进她的心脏。花小凡不敢置信地覆手摸上那穿透自己胸膛的利刃,随即转身,痛苦地看着身后一脸死寂的青月,随即无奈地笑了。 “我就说,他们怎么会找得到孩子们……” 她话音还没落,就见青月迅速抽(和谐)动手中的短剑,在花小凡伤口处左右横劈,花小凡早没了痛的感觉,只感到身体的力气正一点点流失,而天山无数的红绫像突然间失去了生命,被陌小游和弦月几招划得成渣零碎,在空中随风飞舞。 青月抽出手里的短剑,带出一串滚烫的血液在随风吹到了她脸上,弦月冷笑着飞身而来,一脚踢在花小凡伤口处,笑道:“师妹,你可是忘了咱们天山的控心术了!”说罢,便是举起风刃,割断了木然立在空中的青月的喉咙。而后一个侧转身,就和陌小游一同踩风往商禄儿逃跑的方向飞去。 花小凡只觉听不清声音,身体里的血液顺着左胸的伤口在空中肆意飞扬,红衣翩翩,黑发散飞,她眯着无时无刻都飞扬的眼角,看着夜空之下,如花般飘扬的红色碎屑,缓缓而落…… 只见月下红光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驱乱安静飞舞的红花,一手拦腰环抱住消落的花小凡,再垫脚落到了最近的房顶上。 “城……”花小凡看着城曰未戴斗笠的脸,竟难过地落下眼泪。“我把商禄儿带到这险境来……别怪我……”说着,她吃力地伸手想抚摸城曰朦胧的面颊,确怎么地够不到。 就在她放弃地垂下手时,竟被城曰一掌握住,明明他手很凉,她却觉得是这辈子接触的,最为温暖的时刻。 “别说话,你流了很多血。”城曰紧握着她的手,一手紧紧抱着她越来越凉的肩膀,想给她点穴止血,却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不知从何下手。 花小凡满足地看着他难得的惊慌失措,扯开嘴角道:“别看了,心脏都破了……” 城曰一怔,看着她有血有泪的脸,久久才挤出两个字:“……小凡,我……” “什么都别说好吗?我就快死了,平时你不愿听我多说话,这时候……就让我一次性说个痛快吧……”花小凡打断他的话,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却是越来越浅,却又努力地打起精神,“还记得你刚上天山的时候,我坐在山头朝你仍石头……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讨厌我了?虽然,那时候的你,也是淡淡笑着……” 说着,她难受地呕了一口黑红的鲜血,断断续续说道:“可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好喜欢看你的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城……”她含泪看着城曰,含血展开一抹笑颜,“我突然,不想……死……” 我不想死,哪怕你不愿,我也依旧想在你身边……这是花小凡浅浅的爱,却止于那一朵曼陀罗似的笑里,再也无法说出口。 城曰柔柔地看着她含笑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轻轻将她放下,伸手理好她被风吹得肆意飞扬的鬓发,才发现,自己那早已无情的眼里,竟落下如丝的清泪…… ☆☆☆ 红光铺天盖地地普撒大地,商禄儿领着两个娃儿没命地奔跑,也不敢回头去看花小凡的状况。早在路上的时候,花小凡就附耳告诉她要她带着两个娃儿逃走,深深看了眼身侧两个小孩儿,她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周围压力突增,不消一刻就觉身后刮来两道凌厉之风,商禄儿第一反应便是将两个孩子护在怀中。待到风停之时就见一脸暴怒的弦月挡在自己面前,转头一看,背后站着陌小游。 商禄儿直觉不妙,后面明明有花小凡挡着,如今他们两个来了,花小凡却没了影子,要不是花小凡又重投他们麾下,不然就是受伤不能赶来。怎么想第一个都没可能,商禄儿不禁皱紧了眉头,将两个孩子抱得紧紧地――若花小凡有什么不测,那她是拼了命也要保这两个孩子周全! 却听弦月冷戾地哼了一声,随即一个疾走上前,商禄儿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下一刻就被弦月单手提着肩膀飞上空中。 “放开我!”商禄儿大吼,只是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凌乱不堪。 “就算我想放开你,也舍不得你就这么摔死了!”弦月冷笑,再不与她搭话,而是专注地看着阵法中央。 商禄儿也随他目光看去,就见一群排列有序的镇民从阵法东西两侧摇摇晃晃地走进最红的几道圈里,而每多进一人,那阵法红光就越亮。虽然不明白这弦月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看那不断扩大的红光,商禄儿就觉毛骨悚然。 “你可听说‘祭神’?”弦月突然凑拢商禄儿耳畔,笑着问道。不待商禄儿回答,他便加快速度,踩着蜿蜒的屋顶落在阵法中央的屋顶之上。 走进了才看到,原来阵中心的画咒红光已经将土地吞噬干净,只看得到深不见底的地底下,冒着越来越红色颜色。弦月激动地看着这所有变化,突然尖声仰天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将商禄儿绑在先前绑那两个娃儿的木棍上,然后单手推力,将她推到阵中央的天空下。 悬得高了,商禄儿才看到。不知这梅花镇整个儿沉浸在红光之中,周边不远处的城镇都隐隐看得到红色光线,再往西面看去,竟见墨京方向整片天空都被照映得血红,当即大惊,怒声吼道:“你疯了吗!那是几百万人的命啊!” 却见弦月突然甩过头,满脸兴奋,“我是疯了,你要看看更疯狂的吗?!” 话一说完,他便纵身跃到商禄儿身上的木棍上,看着那些镇民走进阵法中央后,邪笑着念了一段咒文。然后就见最中央只站着八个九阴之子的红圈倏地放大,透过商禄儿和弦月直入云霄,冲开一片黑云。 商禄儿惊得一时忘了呼吸,埋头一看,就见红幕中央的八个九阴之子齐齐仰天长啸,他们双目大睁,竟都不见了眼仁,灰白的眼瞳里映射着周围鲜红的光芒,而后就见他们大张的嘴巴一阵扭曲,“哇哇”大叫的声音又悲又惨,却听得弦月变态地笑出了声。 “仔细看好了!” 弦月激动不能,突然跳下木棍,走进下面的客店中。不消一刻,就见他推着一副寒冰棺材出来放在那八个九阴之子中间,寒冰蓝而通透,在灼热的红光中一点点融化,四溢的蒸汽将弦月和那八个人都包裹起来,看不真切。直到冰棺全部融化蒸发,竟就现出一具骷髅骸骨,弦月不知在对它念着什么咒语,就见那骸骨漂浮在半人高的位置。 像是准备充足,弦月满意地纵身回道商禄儿头顶,只见他一离开,那八个九阴之子围着那骸骨不断旋转着走,嘴里不停地叨叨念念,而外围的上千镇民也学着他们的动作统一而走,待到阵中红光全部链接起来称为一道血红屏障后,八个九阴之子突然停来了动作,跪下身对着中间的骸骨齐齐大拜。 待他们拜了七七四十九次后,就听空中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弦月兴奋地在木棍上转圈看天空,嘴里不停地呢喃:“魔神醒了……魔神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禄儿只当没听到他变态的笑声,地上红光不少都刺进她皮肤,想被万千虫蚁啃噬般痛苦,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水汽正北一点点抽干,难受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就在这时,那些停止叩拜的八个九阴之子,突然站了起来,全部都仰头看着商禄儿,对她露出一个空白的笑,商禄儿吓得身子不自觉地想缩,却就见地上还有半空的红光中突然生出无数红色的尖刺,一根又一根刺进九阴之子的身体里,却听不到他们反应。只见红刺像被人操纵般,齐齐刺进又齐齐出来,就听“咕噜”的声音,九阴之子一个个痛苦地流泪,受了如此重伤却不倒下,而是任由身上无数的窟窿里乱飚出比红光稍暗的血液。通通洒在那骸骨身上后,再“哗啦啦”地流进地上的阵法中。 沾上血的阵法光线更强,刺得商禄儿险些睁不开眼。直到那九阴之子弦月流干之后,他们的身体竟就被红光所吞,化作沙土融入土地之中。而他们倒下后,外阵的数千镇民突然齐齐发出“吼吼”的呐喊,喊声越来越强,直到他们被红光尽数包围之后,再如林叶般迅速枯萎,皮肉尽除,最后连沙土也没化,就被那些红光吃了干净。 千人尽死之时,红光却停了动作。商禄儿本以为又有什么残忍的事要发生了,却听到弦月疑惑的声音。她不解地扭头看他,就见他一脸不解地跳下木棍,停在那还飘着的骸骨身旁。商禄儿举目四望,竟见四周的红光居然开始淡去,甚至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只听身下弦月懊恼地呐喊,商禄儿一看,原来是阵法中央的红光都开始慢慢变弱,正看得发愣的时候,脑袋就被人扇了一下。 “看你表情,像还希望那光越来越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商禄儿心头一震,猛地扭过头,就见凤离人微笑着单手扒着木棍,正解着她身上的绳子。 “凤离人!”本以为自己也要像那些人一样被抽干血,见到凤离人她瞬间觉得原来世界还是很多值得她留恋的! “怎么,一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了?”凤离人好笑地看着一解开绳子便狠狠抱住她的商禄儿,满眼宠溺。 “我差点以为要变干尸了!”商禄儿吸吸鼻子,一颗紧绷的心这才舒开。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凝儿!凝儿!”身下突然传来弦月歇斯底里的哭喊,埋头一看,就见身下红光尽数消失,而原本飘着的骸骨因为没了阵法所托,掉进了弦月怀里。 “凝儿!凝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弦月痛苦地大叫着,只见他怀里的骸骨突然全身发光,而后从手脚开始化为粉末,渐渐从弦月手中流失。 “不――凝儿!凝儿!” 弦月痛苦地哭喊着,用手使力地抓着骨灰,疯狂地在地上摸索,一身红衣占满灰尘,还有骨灰,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凝儿!凝儿!我的凝儿……不……” 看着他几经崩溃的模样,商禄儿突然生了分不舍,“以前大皇兄不是这样的……” “凝儿……”弦月跪在骨灰地里,空洞的眼眶里不停里流着眼泪,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凶恶地仰起头,怒问道:“是你!是你们杀了凝儿!” “本来就是死人,哪里来的‘杀人’之说?”凤离人不喜地皱眉,抱着商禄儿落到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弦月道:“这大周即将是我的土地,怎能允许你如此残暴地残害我的子民!我们这么晚赶来,就是为了筹备现在这一刻!弦月,为了让你不再存有一丝害人的念想!说来,你可还得感谢我,阻止了你作孽!” 商禄儿恍然大悟,该是浮熙才能破这阵法吧!正想着,就见浮熙等人从西面八方赶来,不少人都累得直喘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竟然杀了凝儿……”弦月痛苦地仰头看天,一张脸再无先前即便是扭曲变态的光彩,只留着死人样的木然,涓涓地流着眼泪。 浮熙等人走近,商禄儿忙是问道:“你们如何破的阵法?” 浮熙擦擦额头的细汗,回道:“其实这阵法开阵要做许多年准备,而且启阵更是要求苛刻,可是破阵却极其简单。只需在启阵的同时,将主阵周边的四道阵门同时摧毁,便可。” “周边四道阵门……?” 凤离人对她笑笑,说道:“早两年我就收到消息,紫音阁的人,也就是花小凡做的,以这梅花镇为中线,在附近四个小镇都隐秘地设置阵法,可苦于不能勘察出阵法在何地,亏了浮熙精通奇门之术,这几日秘密勘察,终是找到破阵之方!” 商禄儿惊异地看着凤离人,他们做这些事情,她居然都一无所知…… “也亏了孟黎殇之前对弦月阵法的四处破坏,否则也没那么简单!”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孟黎殇?风浮熙……”弦月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阴邪地看着商禄儿众人,口气悲凉地说道:“没想到我弦月半生心血,竟就毁在你们两个手上……毁了凝儿……凝儿……” 他哀哀地看着地上的骨灰落泪,好半天,才摇摇晃晃地朝商禄儿走来。 众人以为他准备玉石俱焚,均是戒备地节节后退,却只见他哭着仰头问商禄儿:“禄儿,你说,没了凝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商禄儿大惊,一声皇兄还没出口,就见弦月突然笑着震断自己全身筋脉,口吐鲜血,到地而亡。 “皇……兄……?”商禄儿轻轻地唤了声他,见他没反应,才推开凤离人,走到弦月面前,轻轻触了下他还挂着热泪的脸庞,“商无忧……大哥……” 可却无人再回答她…… 乌云退去,黎明起,带着腥味的微风“呼呼”地吹拂在众人脸上,却不见一人带笑,仿佛那风,勾起了世间最无情的哀伤,让人咽梗。 ☆☆☆ 弦月死了,陌小游不知去向,花小凡也不知所踪,连带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白衣公子也不见了,最后流尘也告别走了,似乎一夜间,与紫音阁有关的人,都从人间消失了般,仿佛一卷浮尘,随风而逝。 大周皇室尽覆,公主商景菱将国家赠予华夷国君主凤离人,而南疆国因为国内动乱,又受华夷国搭救,更是无心再战,归降华夷。而后华夷元德皇帝历史三月,收大陆东、西二地余下不落,至此,冥州大陆天下统一。 同年,元德皇帝清后宫,无功之妃嫔贬做庶民,放出皇宫,有功之如海贵妃,封其为巾帼将军,除去宫位。而后,元德皇帝改国号为“商”,定都墨京,是以用整个江山为聘,向原大周公主商景菱求婚,并昭告天下:自此帝后平等,后宫只为一妻。 初秋,小雨绵绵。 墨京东面五奇峰行宫之内,商禄儿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秋竹为自己梳妆换衣。凤离人依着大周初代国君娶妻时候,不送凤冠霞披,不遣仪仗车队,只请了媒婆做媒,定礼三十,再花轿一顶,迎娶新娘,白发结眉。 院子里花花草草都没小雨浇灌得莹润,静得有一丝清冷。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喜庆的喇叭声,秋竹忙跑出去瞧了瞧,再是欢天喜地地回来说道:“看皇上急得!吉时都还没到,就骑马领人到门口了!偏要进来看公主,奴婢不让,他还赏了奴婢好些喜钱!可奴婢哪里是那般眼界的人,自然是收了钱又关了门才回来的!” 商禄儿听了,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你还敢私吞钱银?还不交出来!” “公主何时这般小气了?不过一袋碎银子,挖不空你日后的皇宫的!” 商禄儿却是捂嘴笑了,娇嗔道:“你这死丫头,竟耍嘴皮子!还不快些给我化妆!” 秋竹嘿嘿笑着,将商禄儿转回身去,却是在梳头时候,无奈地转头看了看对面屋顶上,静静坐着的一抹白色。 吉时到,屋外鞭炮锣鼓“当当当”地响,好不热闹。 秋竹搀着一身大红喜衣的商禄儿走到门口,再是亲手将她交给凤离人,含泪道:“你可别欺负我们家公主!” 凤离人一身大红新郎装,看来意气风发,好不英俊。他温柔地看着手中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将他抱进花轿中,而后一翻身上了迎亲骏马,礼乐队再高声相送。 秋竹跟在轿旁,转身瞧了瞧行宫,本就冷清的地,因为撒了一地鞭炮红纸,被雨一淋湿,更是落寂。而屋顶上的那抹白,却是轻轻落地踩在了醒目的红上,看着花轿走了好远,才转身朝另一头走去。 见他走了,秋竹才转过身,掀开商禄儿的轿帘,摇着嘴唇看了她的红盖头许久,终是无言地放了下去。 轿子一路朝城中走去,雨却是越落越大,直到“噼里啪啦”不能再走了,凤离人才寻了一处凉亭,让队伍停下休息。迎亲途中新郎新娘不能见面,故而凤离人与迎亲队伍在树下躲雨,秋竹小心地撑着伞,将商禄儿迎到小亭里坐下,她淡粉的裙边沾了不少雨水泥渍,贴在脚上冰冰凉地,却是一刻也不停地在亭子里来回走动。 商禄儿见她没个消停,终是忍不住道:“你这走来走去,是急个什么呢!” 秋竹突然顿住,绞着手指一面看着商禄儿盖头,一面又犹豫地看着路的另一方,考虑了半响之后,终是提起勇气说道:“公主……其实,其实……其实是城曰公子,刚才他看着公主您上轿,才走的……” 却半响没等到商禄儿的反应,想着她是不是没挺清楚自己说什么,秋竹再是诺诺地开口:“公主……” 话一出口,就见商禄儿伸手掀了盖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秋竹吓了一跳,“就是,就是城曰公子他,他没死……他……刚才走了……”到最后,秋竹的声音只有蚊子那点大,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去。 只见商禄儿蠕动嘴唇,呢喃着她的话重复了几遍,终于“蹭”地起身,问了秋竹地方后,拔腿就往外跑去。却在出亭子时候,被凤离人一把抓住。 “我……” “我送你去。” 凤离人不待她解释,只是对她温柔地笑笑,命人牵来马儿后,抱着她就上马扬鞭。 商禄儿不安地坐在马背上,连雨水打在脸上也不觉得冰,她只觉一颗心热热地,奔腾着一种急切。 “秋竹怎么说的?” “渡头。” 马儿快速沿原路返回,踩在覆水的泥地上溅起泥渍无数。 “你不问我去哪里?”想了想,商禄儿还是扭过头,正视凤离人。 凤离人却是双眼专注地看路,柔声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扔掉我的盖头?” 沉默半响,商禄儿微笑着转过头,感激地说道:“谢谢。” 凤离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渡头前的小坡,将商禄儿抱下马后,只站在原地,看着她朝前奔跑。雨水很快便淹没了她大红的背影,只见下坡小路上,嫁衣翩翩,商禄儿提着裙摆冲驰在雨帘中,连粗气都忘了喘。 一路跑到木头造的小渡头,河水蜿蜒而出,只有一条小船行之其上。商禄儿看着那远去的小船,却有一个声音堵在喉头,怎地也喊不出口。半响,她都只站在大雨中,静静地看着河水翻腾。 突然,她眼前一亮,就见一道白色的人影从船篷出来,商禄儿呆呆地视线穿过雨帘,看着那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人,他撑着一把栗色的纸伞,白衣如玉,眉眼如黛,即便雨帘再是浓重,也挡不住他远远地,对她微笑。 恬淡又清冷,仿佛瞬间,停了这茫茫天水。 ☆☆☆ 时光退逝,千年之前,夏日炎炎。 庭院风和日丽,密集的竹叶相互摩擦,发出好听的“沙沙”声,空竹灌满了水,沉声落下,偶尔会有知晓宁静的小雀,落到死水的假山上,自在地啄啃。 古黄的屋檐下,白衣少年侧卧静躺,双眼轻颌,面容苍白,嘴角却带笑柔和,似在好梦熟睡。清风吹得他散在身侧的青丝微微飞扬,好像案边的狗尾,像在惬意享受。 一只弯着黄色的眼睛,看去笑眯眯的黑猫嘴里叼着一把黑色的太刀,无声地走到少年身边,“咔哒”将刀放下,晃得它颈上的铃铛发出低沉的撞击声。 并未惊醒少年的睡颜。刀上系了红绳,隐约刻了菊花,落进彼时的清风里,好像有点陈旧,孤单得凉。 黑猫伸出前爪,挠挠额头,仿佛静止了时间。 …… 正文结束,番外的话,潇湘才有得看。。 头次写文,很多漏洞。。然后紫音阁的事情最是木有交代清楚,啊,这个是当时出了些状况,临时决定不写的,以后会开坑讲紫音阁的吧呵呵 以上! ------------ 番外 -城曰 ------------ 春之伊始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11-08 蓬莱。 这被称为樱花国度的黑海岛国,在此之前已经传承了数千年的历史,朝代更替却不多,唯千年前持续了两百年的战国时代,奠定了如今的政权。只是皇家再怎么替换,国家的名字却一直沿用古名蓬莱,是以国人十分强的民族意识而由。 只是如今的蓬莱,皇帝无道,国家涣散,早已不复建国初期的鼎盛繁荣。此时各路手握重兵的将军各据一地,划地为国,似乎烽火硝烟,又要血染这黑海上的摧残明珠。而这些势力中,实力最强的穆国将军确是誓死捍卫皇权。所以一时间群雄相持不下,整个国家风雨飘摇。 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究竟天下局势如何,百姓怎可探知。只是极少数的有识之士早察觉了动乱的端倪,不少文人剑客为一展抱负纷纷投靠崇拜之师,整个国家暗流涌动。 明庆皇帝二十四年,国禅寺祷告,皇帝当着国神(蓬莱国崇尚鬼神,国神相当于地藏菩萨一类)之面,告万民:国繁荣强盛,帝自知无能再点辉煌,且阅政多年,实在劳矣!故请命交替大权于将军穆国,帝只求静安禅寺,侍奉我神,大小事务均由穆国亲阅,于朕钦点! 这年春。 日野乡间,有一条全是狗尾的羊肠小道,直通卖药郎千岁的房子。此刻疾风掠过,狗尾拼了命地摇摆,一个矮肥的身影迅速穿过哪条不长的小路,直朝那不大的小院儿而去。 “千岁!千岁!”连门也不敲,那人便径自推开紧闭的茅草小门,跻身院子。 那门一开,原本在院子里安心吃着稻谷的鸽子受惊,纷纷腾飞起来,扇落大樱花树上粉嫩的樱瓣成群,随着带微臭的风飘飘扬扬,卷成不规则的各种形状。 “真是,勇哥哥每次都这么风风火火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孩儿,上着一件粉红的蝴蝶结短袖上衣,下着粉蓝短裤,此刻盈盈笑着,一点也不介意花瓣和鸽子毛掉在他身上。 他皮肤雪白,吹弹可破,及肩的头发用一根红绳帮到了头顶,扎成小马尾,此刻被风吹得乱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笑地盯着那个激动得颤抖的男子,他丢了手里残留的稻谷,拍拍身上的羽毛,飞快地跑到那男子身边去。 “千岁怎么老是喜欢这么跟你打扮?!”那叫勇的男子惊叫出来,拉过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左右饶了几圈,“弄得像个女孩子!以后长大了也像个娘们儿可怎么办?!” “诚不本来就是女孩子嘛?”小孩儿见他这么大反应,不觉眨眨大眼睛,奇怪地盯着那个男人。 “谁说你是女孩子了?!啊!你一定是千岁那个挨千刀的王八羔子对不对!”男子夸张地咆哮,立马又蹲下身子,抓住面前小孩儿的两只胳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地说:“小诚不是女孩子!是男孩子!知道吗!带把的!男孩子!以后不要告诉别人说你是女孩子,会被笑死的!” 男子越说越激动,险些要把那小孩儿揉进怀里了,很有猥亵小孩的嫌疑…… “嗯……?”那小孩儿偏着圆滚滚的小脑袋,思付道:“那女孩子就不带把了吗?” “额……女娃儿要是带把,谁来生孩子!”男子艰难地解释着,倒是不管这么小的孩子听得懂听不懂,“女孩子只有xx,男孩子才有xx!那是不一样的!你阿卜姐姐有才是女人!啊!说起来阿卜的身材那叫一个好啊!你经常和她一起洗澡,看见她那儿多大了吗?” 说着,那男子兴奋地放开那明显不明所以的小孩儿,陶醉地在胸前比划起来。 “有这么大?还是这么大?” 在他无比期待的目光胁迫下,那小孩儿不情愿地指了指院子角落的石块,“那块,就那个那么大!” 那叫勇的男子随着他软绵绵的手指看去,是那堆细石块里最圆润饱满又光滑的――在那堆石块里明显突出的,可说是“石块里的美人儿”的,巴掌大的石头。当即吸了一大口气,乐得满脸红晕。 “你小子行啊!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的洞察力!要是以后把你放进女澡堂里,那不全村子女人的胸0型都报告给我啦!哈哈哈哈哈!”那男子兴奋得抱起面前的小人儿,不顾他的抵抗硬是又撮又揉,只见那小娃儿通透的脸蛋儿一下盖住小粉鼻,一下又变成巴掌大的饼,无辜的大眼睛饱满泪光。 “就你这色胎!竟来教上小娃儿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十足的刁侃味道,适时借着轻风,传进了院子里一大一小的耳朵里。 那抱着小娃儿的男人嘿嘿干笑两声,连忙把那娃儿放到地上,神速地把他衣衫弄整齐,严肃地检查过后,方才一脸谄媚地回过头,笑呵呵道:“我这不是教给他男人之道嘛!嘿嘿嘿嘿!” “千岁哥哥!” 那娃儿眼睛一亮,连忙朝门口飞奔过去。连带地卷起一阵小风,吹了衣衫角的鸽子毛到那笑容尴尬的男子脸上。 稻草做的门廊,甘草听话地排列下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门框。圆木做的门槛上,斜靠着一个黑衣男子,刀削的眉,深沉的目,衬着一身黑色单衣,简单非常却让人有一种忽视不掉的压迫力。他及肩的黑发用一根红绳困到头顶,只在额上散了几根,见那娃儿过来,一双冷沉的眸子才柔了下来,放下背着的方盒,微笑着把他抱了满怀。 “诚儿可是又听阿勇胡说了?”那叫千岁的男人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一双冷眸却扫着对面干瞪着他的阿勇,寒光乍现。 “嘿嘿嘿嘿!跟小孩儿开玩笑呢……别认真!别认真!”那阿勇见得千岁生气,熟练地扯着惯用的把式,努力塑造的无害笑容把脸上肥肥的肉扯得一抖一抖地,说不出的滑稽。 “千岁哥哥回来了可不出去了?!”诚儿吮吸着千岁怀里淡淡的草药香味,舒服地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听到怀里清脆的声音,千岁收回放在阿勇身上的目光,柔声道:“我还得去给诚儿熬药呢!诚儿乖,等会儿把汤药都喝光!” “嗯!”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乖巧地答应着。 得了诚儿的应答,千岁蹲下修长的身子,用手梳理他额头上因为方才阿勇的大力揉o搓o弄散的头发,道:“千岁哥哥和勇哥哥有事要谈,诚儿自己写字去好不好?” “嗯!诚儿会写千岁哥哥的名字了!”一听到练字,诚儿兴奋地举起小短手比划着,“再过不久就可以去道场签名字了!很快就能拿竹刀了!” 说着,小家伙儿挣脱开千岁的怀抱,双手向前,有模有样地做起剑道的姿势来。 “哈哈哈哈哈!”这可逗乐了面前的阿勇,他大笑着三步走来,抱起小家伙认真操练的身子,“等诚儿练剑了,你千岁哥哥也不是对手!” “诚儿能进道场吗?!”听着阿勇的话,小家伙明亮的眸子闪着星星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 “哈哈!近藤家的道场是勇哥哥的,勇哥哥说诚儿能进,诚儿就能进!”阿勇骄傲地扬起胸脯,向小家伙打着包票! “恩!”小家伙用力地点点小脑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而一旁的千岁也不说话,只看着那个兴奋的小娃儿,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你又在对诚儿胡说!” 刚进茶室,千岁便冷冷地开口,板着一张脸坐到藤椅上,瞪着一脸无辜的阿勇。 “诚儿多想学剑术,你比谁都更清楚,怎么就偏不喜欢他提剑的?”阿勇白了眼千岁那铁青的俊颜,自觉地坐下端了茶喝。 “诚儿身子孱弱,根本就不适合练剑!”千岁瞪着他,完全没有平日里冷静沉着的影子,“况且诚儿心性善良,若是真提剑,日后杀人,心里肯定痛苦的!” “你就是过分保护他了!”阿勇放下茶碗,不以为意,“诚儿自小身子弱,你每天给他喂药,也没见有多大作用,练剑本来就强身健体,说不定诚儿一欢喜,身子倒是好了!而且作为这战国的男人,手无缚鸡之力,哪天你我不在他身边,他要怎么自保?” 千岁听着他话,抿嘴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才九岁!还太早了!” “当年你练剑的时候!我记得可是五岁来着!”那阿勇见他紧闭的眉头,禁不住跳起来,朝他大声嚷嚷:“你这是在扼杀诚儿的意愿!” 千岁看着面前气得脸都红脖子粗的阿勇,沉声道:“我既然把他抱回来养大,就有义务教养他!不练剑是为他好!” 当年在路边捡到诚儿的情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年他不过十一岁,冬至的早晨被师兄踹起来,去买临街的黄米糕,就在街边捡到了一个襁褓娃儿。 那是蓬莱全年最冷的一天,他穿着最厚的棉袄都冻得打颤,那娃儿只裹了一层薄棉襁褓,明明冻得鼻头都红了,见他抱起自个儿,居然裂开嘴一拉哇呀地笑起来,好像生怕被自己再放下去一样,那样小的人儿,就好像感知了世间百态,让他心里一颤,居然抱回来养了九年! 想着,他无澜的眼角禁不住浮现一抹温柔。 “诚儿骨骼特异,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现在天下割据纷乱,要是我们悉心培养,将来肯定是一把利剑!” “利剑?!”千岁放下茶碗,冷着一张俊脸,盯着阿勇的眸子满是冷冽之气,一字一顿道:“诚儿是我的家人!不是剑!” “唉……”见他生气,阿勇也不再争辩,只得叹口气道:“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皇帝宣布退位了!” “哼,果然!”千岁冷笑着,眼里闪过精光。 “皇帝昭告一出,各地诸侯全反了,现在已经形成九国对立的局面,其中最大的势力当然是穆国。”喝了口茶,阿勇难得正色道:“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 “哼……不过一些乌合之众,穆国才是正统大权的掌权者……”千岁冷哼道:“虽然他这皇权怎么来的无人知晓,不过正统,才是我们追随的倚靠!”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方向,是不是尽快进户(户是蓬莱国都的名字)?” “不急!”千岁抿了口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如今穆国初掌大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投靠之人多如牛毛,我们哪里搀和得进去,待到诸侯强壮,穆国危机之时,我们再雪中送炭,不是更好?” 听着千岁的话,阿勇忍不住面露喜色,双眼泛光,“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千岁放下茶碗,笑道:“趁此时间,壮大实力。” “所以我说让诚儿去道场嘛!”阿勇半个身子都撑到茶几上,炯炯地盯着对面面色阴沉的男人。 “不可能!”千岁一扫先前的得意,周身冷意,“不让他卷进这时代的风波,这是我唯一的底线!” “千岁啊……生在这乱世,怎么明哲保身……”阿勇若有似无地叹着气,一脸担忧地看着千岁。 而他对面的男人,一脸冷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不语。 ------------ 春之伊始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2-11-08 “喝!喝!喝!” 木制庭院一角,一声声整齐有力的呐喊声震得园子四周梧桐樱树上的鸟儿雀儿轮番起舞,叽叽喳喳吵闹着春的热闹。 这是日野唯一的流派道场――称:天然理心流,近藤家。传说这近藤家的祖辈曾是本朝太祖皇帝手下的护卫将军,后来在掌权者的更替中逐渐没落下来,到了第十八代家主的时候创了这流派,招收学徒,也举家迁到了这日野之地,不问世事。 近藤家分了前院后院两个部分。前院呈正方形,为道场,房舍围绕大门口的一片空地而建,回廊内是木制内场,练习剑道所用,回廊下的空地是外场,每日弟子晨跑领罚所用;道场后端就是连接后院的门扉,经常都是关闭着的,门后面是小花园,然后才是近藤家的主屋。 此刻巳时,内场内竹剑画风凌厉,一声声拍打着木制墙壁,一气呵成。道场大门口,高悬的木制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天然理心”四个大字,门前伫立了俩守门弟子,穿着白色道服,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大门不远处的樱树后,一个小圆脑袋时不时对着到场内探头探脑,初斜的日头透过他头顶的樱花树冠照他身上,斑斑点点,煞是好看。 “喝!喝!哈!” 到场内呼声更大,吓得小家伙一下缩回了头。樱树上的小黄雀受惊,啪啪啪飞了满园子,还调皮地落下几片弱羽,洒在半空。 “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叫这么大声,一定很厉害!”小家伙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再探头望了望守备森严的门口,一狠心,提起裤摆就啪嗒啪嗒朝那大门跑去。 “诶……站住站住!”守门的俩弟子眼明手快地拉住一个劲儿往里冲得小人儿,好笑地看着他道:“哪里来的小娃儿,这可不是你家门口!怕是走错门儿了吧?”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小家伙可听不得这些人的讥讽,不满地扭动小身子摆脱他们的束缚,随即一仰头,十分神气地瞪着门口两人,脆生生地说:“这是近藤勇哥哥的道场!小爷是来参观巡视的!” “哟呵呵!小女娃儿倒来称我们的小爷了!”一个守门弟子不屑地顶着小家伙的额头,抵得那小人儿不断后退,“边上去!边上去!爷爷没空陪你玩儿!” 那小家伙憋得满脸通红,气恼地掰开额头的手指,因为气力太大,差点摔到地上去。他索性脱了脚下的木质高屐(以后就直接说木屐啦~)提在手上,对着门前嬉笑不已的俩人横眉怒目:“我是男的!” 说罢,也不理门口两人如何耻笑,他昂着小脑袋,转身就走。 “新八吉!!!”突然到场内传出一阵足以毁天灭地的怒吼,不紧吓得鸟儿骚动,更骇得门口守门两人汗毛倒立,立即立正站定,目不斜视。 那小家伙拍了拍弄皱的衣角,迅速把木屐床上,跑到先前藏身的那颗樱花树后,好奇地观察者门口的动静。 “啊――啊!哎哟!”一个比先前年轻的声音紧接着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喊叫,随即又是一阵骚动――有撞击,有打破东西,有时不时起哄的人声――这一切都令樱花树后的人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以窥视的机会。 “啊!新八吉!他娘的!给老子站住!”又是一阵狮子咆哮,紧接着对立着大门的拿扇划窗因为猛烈的撞击而支离破碎,然后,掉落空地的残渣中,滚出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 门口俩弟子猛吞口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头也不敢转过去。 “哈――”那还没完全破掉的划窗跟着一身狂吼,被一根粗木棒啪啪两下,由里到外戳了粉碎,露出一个大窟窿。随即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拿着手中起码有两丈长的木棍,对着院子里的少年狠狠地喷气。 “新八吉!来啊!你跟我打啊!”那男人挑了眉,却因为额头连接左眼下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而显得恐怖异常,看得樱花树后的小人儿连打激灵,却又兴奋难耐。 “嘿嘿……左之!不过比划比划!何必认真呢!这多不好……”地上打滚的少年连忙起身,连忙陪着笑道:“左之的棍术,那可是日野第一!多了得!” “啊――放屁!”回廊上的男人一把挥开手中的大棒,对着空地大吐了口唾沫,“刀剑棍,随便你选,免得落人说老子欺负你手无寸铁!” 说罢,他举棒横扫一圈,划窗又坏了一扇,连同身后围观的众位弟子一起击中,只听哀嚎一片,满地狼藉。 “左之……何必认真呢!”空地内的少年嘿嘿干笑两声,观察着周围形式,边说边后退着。 “看棒!”只见左之高喝一声,人已飞身下地,对准你拿少年的弱地就打。 左之人高马大,使起棒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只见他三步一阵,五步一法,招招紧扣,直逼人死穴。那矮小的新八吉先是只顾逃走,在满院子里蹦上跳下,毫无还手之力,直到有人扔了把太刀给他,方才比划了两下,勉强能挡住左之凶猛的攻击。 “奶奶的!新八吉!你光跑算什么男人!那是娘们儿才会做的事情!”左之大手一挥,先前新八吉踩中的大水缸应声而破,满缸子的水哗啦啦流得到处都是,“你他妈的是娘们儿吗?啊!” 听着他话,围观的众弟子禁不住大笑出声,那新八吉双颊涨红,一个不小心险些失手滑到。 左之看准这空当,嘿嘿贼笑两声,摆出阵势,以棒头对准新八吉右边胸膛,快速猛刺,那新八吉经刚才失利,还没顾得及站稳脚步就被这迅猛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只得拼命闪躲,不停退后。 那樱花树后的小脑袋哪里经得起这般诱惑,早已兴奋地小跑到大门正对面,眼不眨地看他们打斗。 新八吉见势头不对,连忙停住摆手道:“嘿!左之!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赢你!” “举手认输!是武士的耻辱!” 左之哪里管他停手不停手,挑了棒子趁他不备,先攻下盘,待新八吉措手不及时,一棒打他胸口上,新八吉暗叫不好,却来不及闪躲,只得硬生生接了一棒,弹出了大门外。 门口俩弟子突觉一阵风闪过,按压下心惊才敢抬头瞧瞧情况,就见一团白色顺着门口石梯咕噜噜一直下滚,直到滚到一小木屐旁边,才停了下来。 两人不禁吓得张大了嘴:“那小孩儿怎么还没走?!” 新八吉郁闷地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一不小心就看见了身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一脸惊奇地盯着自己看。 “新八吉!动手!啊――!”新八吉还来不及搭讪,就听门口处传来左之浑厚的咆哮,他被一帮人簇拥着,三步走到大门口,看见门外的新八吉双眼一亮,举着棍子就跨出门槛。小家伙惊奇地发现,那个大块头居然一个人就可以占大半个门口,一股钦佩油然而生。 “啊!啊!啊!啊!新八吉!” 左之大叫,边跑边举着大棍在头顶迅速绕了几圈,对准新八吉的脑袋就下―― “铿――锵” 只听两个兵器迅速互撞的声音,新八吉架着两把太刀,硬生生接下了左之力道十足的一击。 “啊呼――”左之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终于敢打了啊!看招――” “喂!左之!”新八吉无奈地白了眼亢奋的左之,撇嘴道:“有小孩儿呢!” “嗯……?” 左之这才瞧见,在他们棒刀架下,一个小娃儿双眼炯炯,正盯着他们的兵器发笑…… ----------------------- 那什么,我就来更更番外~~有看的亲们可以留言噢~ ------------ 春之伊始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11-08 “喝!喝!哈!哈!” 午后,晚春的薄凉渐退,软绵绵的阳光洒在树梢枝头,庭院角落,一派慵懒安逸。刚过午饭,这一园安静就被近藤家道场内整齐有力的操练声打破,却不突兀――这里有被青草占据的一望无际的小坡,陈木做的院落,高大的梧桐,独立的春樱,叽叽喳喳的小鸟雀儿,道场里努力坚持的呐喊――被这淡黄的阳光浸着,缺一不可。 隔了好几道弯串了好几扇窗的休息室里,操练声被隔了很小,只隐隐有回音入耳。这是道场最里端,在接着内院的空地上做了一个小花园,沙做的死水上用木头搭了一个小屋连接道场回廊,未设门,只在廊上卷了半卷竹帘,有风过就和着小花园内栽种的翠竹一起簌簌作响,偶然空中还会漾起做水的沙子,惬意非常。 “咚――” 院角里,空竹装满了水,含着青竹叶子滑到了另一头盛满水的小石盅里,再掉头接着高处落水,小石盅突接来水,一片荡漾,先前还飘在水面上的竹叶眨眼就和着溢出的清水,撒到了地里的沙粒上。 “嗯……”廊上屋内,小几上放着茶水点心,杯子里袅袅冒着热气,被头顶上歪鼻子斜脑的左之吹得歪歪曲曲。 “嗯……?”左之盘腿坐在小几左边,和右边蹲着的新八吉狐疑地打量着中间坐着的小人儿。 “嗯……”新八吉突然趴到小几上,差点就把点心热茶都打翻了,从下往上俯看着一脸淡然的小脸儿,满脸怪异。 “嗯……”突然,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双手环胸盘腿坐定,相互闭着眼睛点头致意。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新八吉闭着眼,深沉地问。 中间坐着的小孩儿也不看他们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方才脆生生地开口:“我叫诚儿。” 左之斜睁了右眼,瞧了眼粉头粉面的小人儿,干咳两声威严十足:“咳……姓什么?” 而中间的小人儿只把茶杯放下,拿起盘里的叶果子悠然地吃了。 并未回话。 新八吉和左之各睁了一眼,相互打了眼色后,新八吉挺直了腰板,伸出手在小几上扣了两声。 “咳咳……你鬼鬼祟祟在道场外面干什么?” “我是正大光明站门口的。”诚儿吃了点心,满意地笑着。 “喝!喝!啪啪――嗒嗒――” 道场里似乎很热闹,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竟把这院里的小雀儿也给惊了,扑哧扑哧飞了好几只走。 “那你站门口干什么?”新八吉再磕了两声小几,声音闷闷的。 “嗯!”左之点头。 诚儿放下咬了一半的叶果子,再喝了口茶,才转头盯着新八吉,问道:“你们是谁?” “咳――”新八吉作势昂了脑袋,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我们是道场的师傅!” “嗯!新来的!”左之点头附和。 新八吉险些摔倒,他猛地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旁还不住点头的左之喊道:“喂!左之!” “喔……这样啊。”诚儿边说边埋头思考,捏了捏粉边的衣角抬头炯炯地盯着新八吉道:“能让我偷偷看你们练剑吗?” “啊?”新八吉和左之显然吓了一跳,相互看了又看再又狐疑地盯着中间那一脸希冀的小孩儿。 诚儿看了他们几眼,埋头小声说道:“我想学剑。” “哟!不安的少年!”只见先前还一派深沉的左之和新八吉猛地起身,跳到一旁的香案上,一高一矮勾肩搭背左手右手相互展开,笑眯眯地盯着跪坐的小人儿。 “你叫什么名字?”新八吉挑眉,一脸兴奋。 “诚儿。”诚儿望着他们,一脸不解。 左之拍了下新八吉的肩膀,敞开大嗓门:“你姓什么?” “……”小家伙撇开头,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道:“上失……” “哟!姓上失叫诚儿的不安的少年!”香案上的两人兴奋得满脸红晕,埋头阴阳怪气地看着诚儿,不住地对他挤眉弄眼道:“你想学剑吗?” “嗯!”诚儿笑着点头。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左之和新八吉得逞地相视一眼后,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一左一右扭开头大笑道:“我们是道场的师傅!你要是想学剑就跪下,看你诚心我们会考虑收你为弟子的!” “我是新八吉!用剑!”新八吉挤眉。 “啊!我是左之!用枪!”左之弄眼。 姿势摆定,两人齐声道:“我们是刀枪无敌二人组!” “真的可以收我吗?”诚儿惊喜地展了眉眼,却又立马黯淡,撇嘴道:“不行,没练好字,千岁哥哥不许我学的……” “额?千岁……?”新八吉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左之一巴掌甩开。 只见左之跳下香案,咆哮道:“啊――男子汉就要为梦想而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啊!什么千岁!竟然抹杀少年的梦想!啊――老子去宰了他!” 说罢,他全身冒火,竟就要出去。 新八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他道:“笨蛋热血男!你这是去找死吗?!” “什么?!”左之吼道:“男子汉就是要去拼搏!男子汉!啊――” “少年――”新八吉拦着左之,转头郁闷地看着他们一脸惊奇的诚儿道:“你说的是上失千岁?” “嗯。”诚儿乖巧地点头。 “啧啧啧啧……”新八吉拖着沸腾的左之,走到诚儿面前环住他小小的肩膀道:“作为盼望新生代快点崛起的我来说――千岁那个老古董不愿意让你做的事,在我看来,我就是你的新八吉大哥,嗯……在我看来,那是极端落后封闭的思想,虽然作为他属下来说,我不好明着反抗他,不过他不在的时候嘛……嘿嘿嘿嘿,让你偷着进来也不是不可以……” 诚儿扭过头,警惕地看着一脸奸诈的新八吉,“你是千岁哥哥的敌人吗?” “额?”新八吉尴尬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堆笑道:“我们是同事,同事!你懂吗?” “嗯……?”小诚儿嘟着嘴,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啪啪啪啪――”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哗地一下停在了休息室外。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道服的弟子恭敬地对室内二人抱拳道:“两位师傅,近藤先生和上失先生回来了,正召集众位呢!” “喂~!左之!”新八吉踢了一脚还在热血沸腾中的左之,撇嘴道:“有活儿接了!” “啊!男子汉!”左之精气十足地咆哮。 “少年~!你就先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随即,他又凑到小诚儿的脸颊边,“可不要乱跑哟!” “嗯!”诚儿微笑着,乖巧地点点头。 招呼了那传话弟子喝茶,新八吉就拖着左之悠哉悠哉往道场去了。 见他们转弯儿了,小诚儿才拉着那传话弟子的一角,十分好奇地问道:“他们两个一直都这么神经的吗?” “啊?”那年轻的弟子显然没反应过来,竟不知怎么回答。 “嗯……?”小诚儿撇头疑惑地看着二人组消失的回廊,索性转身拿了小几上吃了一半的叶果子,啪嗒啪嗒也沿着那回廊走了。 “咚……” 午后,风摇竹响,空竹反复。 ---------------------------------- 上失诚(城曰)原型为新撰组冲田总司,于是,一直的怨念。。本命总司,有亲们看到了勿喷。。 ------------ 春之伊始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11-09 午日和风稍显温柔,轻轻吹拂狗尾青翠、落樱纷飞,相交相舞,杨莺柳燕彼此亲吻,晒着暖暖的日光,懒散又安逸。适时午休,坡上少了到场内勤奋的汗水声,难得宁静,蓝天澄清,白云高挂,偶尔飞过雁群带动云朵一起飘逸,时间仿佛会在这里停顿,或者,行走缓慢,只为那云有足够的时间旅游,草儿能柔软地舞动纤腰。 “叽叽……喳喳”鸟儿踩在樱树枝上,来回啄食,只如此轻的动作,就震落一片花瓣,轻盈地被风带走,融入绿色的世界去。 “铛―铛―铛” 敲击木板的声音还没落,就听到好不容易安静的道场里一阵喧闹,不消一刻,又重归安静。鸟儿们低飞到近藤家外场的院墙上,好奇地打望里面有什么新鲜事儿。 只见平日稍显空旷的场外空地上,此刻整齐排队站满了清一色白色道袍,个个儿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就连平日最张狂的新八吉还有左之都收敛不少,不吵不闹,虽谈不上正襟危坐,倒也算老老实实地在回廊上坐着,不时和旁边人聊几句废话,终没有放肆。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道场门口走进来一个弟子,擦去额上的细汗,七十度躬身道:“各位师傅,近藤先生和上失先生回来了!” 这话一落,空地上的弟子纷纷勒紧腰带,满脸期待地看着门口。回廊上坐了六七人,表情迥异,新八吉和左之自是吊儿郎当地笑着,新八吉旁边是个满脸倦意的大叔,着了一身灰色的吴服,难受地打了个哈欠,却被自己的胡渣给蛰到手,郁闷地皱皱眉,无聊地倒在身侧的柱子上,睡眼蒙送地继续打哈欠。 倒是有一个看着正经的人,意外地年轻。和那一看就不靠谱的大叔只一柱之隔,长得还算俊俏,眉清目秀,只是一张脸绷得老紧,生生给自己加了几岁上去,坐的是小蒲团,挺直了腰背,倒让人产生幻觉他这小蒲团里塞得是石头! “哈哈哈哈哈――” 这人还没见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紧接着近藤勇拉着一脸阴沉的上失千岁大步跨进院内。 “近藤先生,上失先生!”院内众弟子集体七十度大鞠躬。 近藤勇大手一挥,提步就上了回廊。“哈哈哈哈――今日有好事,不用拘泥!” 众弟子听话地起身,这刚站直,就直接面对上失千岁冰窖似地脸,禁不住个个寒颤,大气儿也不敢多喘。 近藤勇倒是瞧见了,笑道:“阿岁你这是何必,大好的日子,该庆祝不是?!” 有一个着正装的大叔起身,让路给近藤勇,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圆框眼睛,轻声细语地说道:“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奋,还急招我们来听训?” 他这话才落,园子里温度骤降,上失千岁冷着一双利眼,瞪了那眼镜叔好一阵。弟子们早是吓得发抖,这挑事儿的正主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待近藤勇坐下后再推推眼镜,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近藤勇尴尬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忙打笑道:“山南君就是爱开玩笑!哈哈……哈哈……”他笑的时候就特别憨厚,只是这淳朴味儿落在另一个人眼里可就不那么回事儿了,于是他在接触到那足以秒杀众生的寒冰眼后,自觉地闭了嘴,颊边的两坨肉还委屈地抖了两下。 “嘛~嘛~这大中午的叫人来,不是就听一句玩笑话的吧?”新八吉靠在左之肩膀上,无聊地打哈欠。 “嗯?!”左之埋头看了新八吉一眼,配合地吼道:“啊!没事我们就走了!” 那坐得端正的老成少年不耐地蔑了新八吉和左之一眼,再优雅地起身,颔首道:“近藤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近藤勇探寻地看着上失千岁,象征性地咳嗽两声,也算是给自己坐全了面子。上失千岁无奈地暗叹,闭眼沉思了一会儿,再开眼,已退了先前的冷峻,转而威严十足,嘴角开合间,霸气不掩。 小诚儿吧嗒吧嗒跟着新八吉和左之跑到前院儿,不想被人发现,还把木屐给脱了提在手上,小脸儿因为紧张憋得红扑扑的,扒在拐角的木栏上,兴奋地盯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好厉害,不过好像都好怕千岁哥哥!见前方那架势,小诚儿骄傲地甜笑,以前只当勇哥哥怕千岁哥哥来着,原来他走到哪里都让人害怕的啊!不过千岁哥哥不是很温柔的吗……? 来不及想这么多,就见上失千岁踱步到回廊下方,冷眸一扫,众人不禁跟着屏息,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既紧张,又兴奋得不得了,差不了直接扑出去扒在他身上跟着神气一回! “只是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我天然理心流换了新名字,称试卫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一时间院子里及其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谁心脏剧烈震动的声音。 许久―― “啊――呼!”左之第一个跳起来,兴奋地拍着胸脯大叫,因为过于激动,黝黑的双颊还难得现出两抹酡红。 场内其他人也激动得不得了,左之这一带动,空地上的弟子们也管不得什么姿势规矩了,个个儿像打了兴奋剂,欢呼不已。小诚儿奇怪地看着他们,不就是给勇哥哥的道场换个名字嘛?怎么大家都这么激动? 不止弟子们,回廊上坐着的众人也都面露喜色,连那一直装睡的大叔也睁开迷蒙的双眼,难掩兴奋。 “这么说,我们要上户了?”新八吉爬到左之肩膀上,激动地扯着他的长发,双眼放光。 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欢呼停止了,众人都待解地看向上失千岁,等着答案。 这一安静,小鸟儿又重新回到了墙外的樱花枝上,叽叽喳喳吵闹不休,不少花瓣软绵绵地落下来,撒了一地。小诚儿兴奋地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接下来的一字一句。 千岁扫了众人一眼,声音沉稳有力,“众所周知,如今长洲、原野已经脱番,皇帝也把权力全权交与穆国将军,我也算大言不惭地预言,天下即将大乱!而我习武之人,一生不过图个战功赫赫,人人敬仰,既然天下给了我们这机会,何不利用之,成就自己一番事业!武士,即使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他这一番话,不禁让在场众人兴奋难耐,更是直击小城儿的耳膜,在脑子里久久回荡。他怔怔地看着院子里呼喝大起的人群,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一种难耐的感受卡在喉头,直击他大脑。 “喝!喝!喝!试卫馆万岁!上失先生万岁!” “试卫馆!试卫馆!试卫馆!” 群情高涨,弟子们欢呼一片,纷纷开嗓呐喊着。 “哈哈哈哈哈――等了这么些年,总算能大展作为了!”左之举起头上的新八吉,兴奋地绕圈圈。 “喂!左之!你是笨驴吗?快把我放下来!” “哈哈哈哈――矮子新八,有种你下来啊!下来啊!下来啊!” 新八吉又气又恼,憋足了气愤愤地瞪着激动过头的左之,突然消了气,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啊~”那邋遢大叔大了个哈欠,一滴小泪滑落脸颊,他软绵绵地靠在柱子上,半眯的眼盯着左之和新八吉,喃喃道:“不过是说天下分割了,也没明说咱们怎么行动啊……” 千岁斜眼看他,才又说道:“斋藤说的不错,只是先改了试卫馆的名字,出山的时候,这就是我们组织的名字,现在局势未定,虽然穆国掌权,不过一时半刻,还没法子大展拳脚,只等时机一到……” “就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哈!”近藤勇嘴快地接下千岁的话,状做俏皮地给千岁眨眨芝麻眼。 千岁叹了口气,“就是这么回事……” 众人停止骚动,还是那个端正少年提问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千岁冷笑道:“既然要出去打天下,自然是加强训练,无用的人,我不需要!” 他这话就像一把刀子,扎进每个人的最敏感处。时间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又恢复激情,众弟子抱拳,洪声道:“弟子领命!试卫馆强盛不衰!”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近藤勇满意地点头。 回廊上的人,两个冒光,一个继续瞌睡,一个推推眼镜,一个挺直脊背,一个笑得毫无形象。越过他们到回廊拐角处,小诚儿小小的身子靠在道场的床沿边,摩挲着手里的木屐带子,满脸悲伤。 千岁哥哥说,无用的人,他不需要……那这个被他捡回来,毫无用处又只会拖他后腿的累赘,是不是总有一天,会被他抛弃? 心里好像被什么撕裂了口子,疼得他涓涓流着眼泪,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回去先前呆的休息室,还是在这里等着他们都走了,才回家去…… 可是,他有家吗? 不敢吸鼻子,他小嘴努了一下,把快流出鼻孔的鼻涕给顺了回去。还是先回休息室去吧……想着,他就准备往后面的休息室走去。哪知刚走一步,因为没注意手里的木屐,小手一晃荡,木屐就“啪”地一声,打在了木墙上。 “谁!”千岁冷眸一扫,厉声责问。同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不起眼的角落里。 小诚儿吓得不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 春之伊始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2-11-09 躲不是办法!这个道理,小诚儿这个岁数还是懂的。于是在千岁没有叫第二声之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提着木屐,委屈地埋着小脑袋,在众人瞩目下啪嗒啪嗒走到千岁面前。 “哈哈哈!原来是小诚儿来了!怎么躲后面去了,是不是被你千岁哥哥给吓到了?”近藤勇一见到可爱的娃儿,好心情地大笑出生。 诚儿被他这一笑,倒大了胆子,抬起脑袋可怜巴巴地盯着千岁,脆生生地开口道:“千岁哥哥!” 千岁见是诚儿出来,早失了先前的神气,埋怨地恨了眼近藤勇,再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道:“不是不让你来这里的吗?” 被千岁这一瞪,近藤勇便没了气势,不敢再笑,只努着嘴给小诚儿挤眼色玩儿。 小鸟儿见近藤勇的破嗓门不再发作,这才飞到房沿回廊上,轻快地跳着小舞蹈,啄着回廊木板上不知哪个馋鬼偷吃落下的馒头碎屑。左之和新八吉一见出来的是诚儿那小鬼,早没了先前的欢愉,光看魔鬼岁那要命的脸色就知撞枪口上了,左之赶忙把新八吉放到回廊上,两人紧张地盯着小诚儿,生怕她一个打闪儿,就把他们俩给供出来。 靠在柱子上的斋藤虽眯着眼,倒感觉那搞笑二人组难得的安静,禁不住撑开一只眼,迷蒙地看着那二人。 “这小娃儿是谁?道场里什么时候准许小孩儿来玩了?不懂规矩!”那一直正襟危坐的少年见了诚儿,意有所指地盯着冷汗直冒的新八吉,气势咄咄。 新八吉被气得耳朵冒烟,“嘭”地一声,从小蒲团上跳起来,不怕死地瞪着那少年。左之见状,连忙拉着他,附耳道:“他那是存心气你呢!” 新八吉虽然很感动左之难得的聪明,不过他就是看不惯那小子一贯二五八万的模样,说好听点儿是讨打,说难听点是欠x!就该把他弄到小官儿馆子去,好好地磨磨那迟早害死他的性子! 小诚儿虽小,心智却极其聪慧,这因为他的出现而没人注意的小插曲,却被他眼尖地记在了眼里。想着至少不能连累那好心高矮组合,他炯炯地盯着千岁,毫不胆怯。 “诚儿每日练完字,都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偷看练剑。” “什么?!”这回不止千岁惊讶,近藤勇更是惊喜。 “诚儿可看懂了什么?” 小诚儿拿眼瞄了瞄千岁,见他没阻止的意思,才把小手举在胸前,有模有样地摆起阵势。 “剑之道,无谓突、刺、削、平、快,出其不意……”诚儿边说边空手比划,短短的身子在沙地上明显地踩出了一个规则的圆圈,“天然理心流的精髓,特重于突、刺……” 话落,那小身子也停止动作,绞着手指,安分地站在原地,小心地瞅着千岁的任何一个面部表情。 而他这一比划一说话,是惊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连那不靠谱的斋藤大叔也撑直了身子,看稀奇一样地盯着他。而上失千岁,则是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个显得有些害怕的小人儿,眼里既有惊骇,更多是无奈还有迷茫。 “哈哈哈哈哈!小诚儿啊!我阿勇果然没看错,你果真是天才!天才啊!哈哈哈哈――”近藤勇终是没忍住,激动地跑到诚儿面前,横肉一挤,便把那小人儿高举在空中转了好多圈儿。 其他人被他这一闹,也回了神儿,纷纷赞扬诚儿的天赋。 “我说还没看出来,这小子扒门口看也能弄出这些名堂……”新八吉拐拐左之的腰,两眼放光,“你说要是好生栽培,以后能成出什么气候来?” 左之没回话,倒是斋藤瞄了眼一脸纠结的千岁,懒懒地开口道:“嗯……这可说不清……” “喂!阿岁!你还是不愿意让诚儿学剑嘛?!”近藤勇爱惜地捏捏诚儿的小脸蛋儿,嘟嘴道。 千岁已久不语,定定地看着诚儿。 “这娃儿是千岁家的?叫什么名字?”先前和千岁有些嚣跋的眼镜叔走到近藤勇身边,笑容可掬地揉揉诚儿的脑袋瓜。 小城儿可没忘记先前这人还抵千岁来着,憋着嘴巴把头拱进近藤勇怀里,只露出一只眼,戒备地盯着眼镜叔。 眼镜叔吃了一惊,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算盘,笑着在诚儿面前晃悠两下,竹做的算珠互相敲击,倒是一种很符合这日夜小坡的调调。 “告诉我名字,这就给你玩儿怎么样?” 小娃儿家,见了新鲜东西自然动心,小诚儿即便盯着那竹算盘眼冒精光了,还是先转过头瞧瞧千岁的表情,见他没反对的模样,才把小手伸出去,接过算盘。 “我叫诚儿,上失诚!” “呵呵呵呵……”那眼镜叔见诚儿宝贝地瞧着算盘的模样,禁不住轻笑出声,再抬头有些羡慕地看着千岁道:“还不知道上失君有这么个可爱的弟弟呐……可是教得真乖巧!” 千岁从近藤勇怀里抱过诚儿,面无表情地说道:“诚儿,这是山南叔叔,以后要有礼貌,知道吗?” 诚儿看了看手中的竹算盘,甜甜地对山南一笑,“见过山南叔叔!” “这是新八吉和左之叔叔,这是斋藤叔叔……”千岁又把诚儿报到新八吉他们面前,一一介绍。新八吉见诚儿先前没把自己供出来,自然拉着左之只当不认识般傻笑着。 倒是斋藤,已然靠着柱子睡着了。 千岁轻咳两声,抱着诚儿走到那坐着的少年面前,脸色一沉,道:“这是平川,现在是道场的师范,诚儿还是就叫他哥哥吧,免得以后被人说不懂规矩!” 诚儿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两下,这人先前说的恶话他可没忘,介于千岁在场,他倒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唤了声“哥哥”,不过其中的心不甘情不愿长耳朵的人可都听得出来。不少人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这一大一小两人,是绝对的记仇型! 平川呆板的面部表情生硬地动了动,终是再安分地点点头。这可乐坏了憋着气的新八吉,因为不能过分表现兴奋之情,只当左之是泄气的工具,狠狠捏了把他的大腿! 介绍完回廊上的人,千岁又抱着诚儿回到近藤勇身边,瞪了那笑得得瑟的近藤一眼,他难得认真地看着诚儿,问道:“诚儿为什么一直想要练剑呢?” 小诚儿的身子僵了一瞬,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开口道:“诚儿喜欢……喜欢剑……”以前是因为这样不错,现在有更强的意识……只是这为什么,说出来会被你笑的吧?千岁哥哥…… 诚儿,想要一直在千岁哥哥身边!想着,诚儿明亮的大眼睛炯炯地盯着千岁,真挚又单纯。 千岁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难得地嘴角勾出一个倾斜的弧度,极其狂魅。 “这是我的家人,上失诚,明天起来道场报到!” ------------ 夏之初伤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11-09 初夏。 翠竹迎迎,狗尾飘飘,春天播撒的稻谷春秧已初成形状,鹅黄青绿一片,站在坡上放眼望去,只瞧得层层叠叠,盈盈翠翠,无限绿意。 油绿中,一条天蓝的丝带穿插其中,或弯或曲,在初夏的阳光中泛着点点银白的光芒。 小诚儿跟着负责厨房的阿布姐,抱着木盆啪嗒啪嗒走在通向河边的小石板路上。阿布正直花季,穿了身碎花裙子,怀里抱了满木盆的臭衣服。小诚儿穿了身深青色的单衣,袖子高高挠起用一根绳子绑在肩膀连到腰上捆着,露在衣服外的短手短脚,白白嫩嫩,看得阿布好心情地眯着眼睛笑。 自从诚儿进了到场――虽说只是干些打杂清扫的工作,不过可以近距离正大光明地看道场弟子们练剑,他已经很满足了。就被拨到了阿布跟前儿,一直被她带着。阿布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有些腼腆却相当聪明的小娃儿。 “阿布姐姐!今天要抓鱼吗?”诚儿看看怀里抱着的鱼桶,扬起圆滚滚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唤着阿布。 阿布一听那柔软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方大,埋下头笑眯眯地说道:“要抓好大的鱼呢!带回去孝敬孝敬你那恐怖的千岁哥哥,让他准你进道场去!” “千岁哥哥不恐怖!”诚儿紧张地抓着阿布的衣角,他很喜欢阿布姐姐,所以不想阿布姐姐讨厌他最爱的千岁哥哥,“千岁哥哥很温柔的!只是……只是,他可能不太爱笑……” 阿布好笑地盯着诚儿天真的模样,腾出手揉揉他的脑袋瓜,道:“你千岁哥哥要是不恐怖的话,怎么训练那些人呢!大家虽然怕他,却知道他在为了他们好,所以你放心,没人会讨厌你的千岁哥哥的!” 诚儿理顺被阿布掏乱的头发,边问道:“为了他们好?” “呵呵……”阿布拉着诚儿缓缓走着,眼神稍带忧郁,轻声道:“诚儿可要好好练剑呐……总有一天,你千岁哥哥会需要你的!” 诚儿听不明白阿布的话,却还是老实地点头应着。这一说一搭的时间,就走到了小河边。河边斜了一大块岩石落水,平平滑滑,被太阳照得发出白光。岩石上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洗衣服的姑娘们,不少嗓子好的对着波浪卷儿的河水唱歌,哗啦啦涌泄的河水像是给她们的伴奏,好听极了。 见了阿布领着诚儿来,姑娘们都友好地回头微笑,有小孩儿见了诚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夺过他怀里的鱼桶,囔囔道:“诚儿!你快点儿!隔壁小溪里有好大一只王八,看咱谁先抓着!” 诚儿粉嫩嫩的小脸儿倏地鼓起,气恼喊道:“小虫儿!你快把桶还我!” “bi~”那小虫儿跳着回过头,朝诚儿做了个鬼脸,继续朝前跑,“你来抓我啊!莫不是你胆子小,怕被王八咬了?!” “你才胆子小呢!要我陪着!”诚儿不服气地还嘴,羡慕看着小虫儿越跑越远的身子,埋头绞着手指头。 阿布哪里会不知道他小孩儿的性子,嘟起嘴巴“唔”了一阵,蹲下身子放下木盆,指着小虫儿远去的身子对诚儿愤愤道:“我们家小诚儿怎么能人取笑呢!你今天只管去,要不把那王八给弄回来,我就告你千岁哥哥!” “哈!”诚儿兴奋地转过身,快速在阿布脸上啄了一口,“阿布姐姐最好了!” 说着,小手一奔,吧嗒吧嗒地就跟着小虫儿跑了。 身后的阿布笑着摇摇头,端起洗衣盆,遮了遮刺目的太阳,朝河边走去。 “好嘞!洗衣服!洗衣服!” ☆☆☆ 小虫儿和诚儿一样,用捆绳儿把衣服给固定好,活动非常灵便。只见他领着诚儿蹦蹦跳跳跳,跑过河边的芦苇丛,一小会儿就到了小溪边。 这是日野有名的桃花溪,因溪水旁成山成片的桃花得名。不过现在正值初夏,桃花没见着,只看到脆幽幽的树叶里,藏着的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青疙瘩,被风一吹,散发着一股子清香。 “嘘!”小虫儿转身,指着面前的芦苇丛小声说道:“它就在这里面!” 说完,他小心地移动到芦苇下的浅水沟里,转身对诚儿骄傲地昂起下巴,然后再贼兮兮地转身,猛地扒开厚密的芦苇丛。 溪水涓涓地流着,淌过芦苇杆发出刷刷刷的声音,这水清澈见底,连水道下的鹅卵石都能数得出数来。只是没有王八。 “诶!”小虫儿失望地东瞧瞧西看看,“它刚刚还在这儿呢!” 确定找不着王八后,小虫儿转过身,生怕诚儿以为他骗人,认真地解释道:“刚才我就看到他躺在这儿了……就这儿!” 说着,他边比划着王八的大小,边再把芦苇丛扒开,只是这次,溪水不再清澈。而是被不知哪里流来的东西,染得粉红粉红。 “呀!红的!”小虫儿惊叫,一把拉过诚儿,“诚儿你看!这水是红的!” 诚儿圆滚滚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转过头拉着小虫儿的袖子说道:“小虫儿,咱们回去吧!王八没了就没了,我们去河边抓鱼去!” 谁知小虫儿却跳过水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站在上游位置叉腰道:“这红彤彤的,就像血!我看肯定是哪里的小子趁我不在,把我发现的王八弄去宰了!看爷爷我上去把他们都揍一顿!” 诚儿慌忙拉着小虫儿的衣袖,“别!万一不是小孩儿呢!” “你不会是怕了吧?”小虫儿突然将小脸儿凑拢诚儿,阴阳怪气地笑。 诚儿猛地皱起眉。 “谁说我怕了!” 说着,她又在看了看越来越红的溪水,商量道:“那我们悄悄摸上去,要真是不认识的小孩儿抢了我们的王八,我们就打他们一顿,要是大人捉走了,咱们就再偷偷溜回来怎么样?” 小虫儿虽然鼓着劲说胆子大,倒也怕遇着大人,见诚儿给出了方案,自然也就顺着走了。商量好对策,两个差不多高的小影子就贼兮兮地钻进芦苇丛,摸着小溪水慢慢朝上游走去。 日头微微倾斜,尚在初夏,春气还未尽散,稍稍吹点风就凉意十足。桃花溪边的芦苇捧着桃树,全是盛绿的季节。只是那眨眼就成血红的溪水,“咕噜噜”流着,不知去向…… ☆☆☆ 阿布洗好衣服,日头又向西偏了两刻,她起身伸了个满满的懒腰,左右看看,发现小诚儿还没回来,边骂着两个小淘气,边谢谢身旁洗衣的姑娘帮忙照看照看衣服,遂朝小溪处走去,寻两个娃儿。 走过农家开凿来储存河水的沟子,才隐隐瞄见了桃树的影子。 “两个娃儿,玩儿王八玩儿不回家了?”阿布又气又笑地摇摇头,快步朝溪边走去。 “诚儿!阿布姐姐洗好衣裳了,咱们回家了!明儿个再来和小虫子玩儿……” 阿布边走边喊着诚儿,却只听到溪水声还有芦苇摆动的声音,却是半点没听到孩子嬉戏的声音。 她心下有些担忧,小跑过去。才刚到小溪口,就见平日里清澄见底的小溪竟一片血红。她吓了一跳,大喊道:“诚儿!你在吗?诚儿?” 沿着小溪一路往上,直走到孩子们平日玩耍的芦苇丛盘,也没见着半个人影。阿布两条柳叶眉深深皱成了川字型,目光落在了血红的溪水上。 “这水,怎么是红的……”说着,阿布弯腰捧了一捧水,还没凑拢鼻子,就闻到了那一股刺鼻的腥味。 阿布本是近藤家培养的忍者,从小接受训练,这血腥味,是再熟悉不过了。 “诚儿?” 她再唤了声,依旧无人回答。 “这溪水的颜色,定有大事……” 看着涓涓细流的溪水,阿布权衡利弊,一闪身,消失在了风里。 日头继续西落,芦苇和桃树被一股厉风吹得刷刷直响,风过的地方,是一排倒一排的翠绿,而那鲜红的小溪,连着它的气味,一起被幽幽的青色掩藏,静静地流着…… ------------ 夏之初伤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2-11-12 小虫儿在前头领路,两个半高的孩子一路踩着深红的溪水,慢慢走出了芦苇丛。小溪源头生在桃花山上,只是座小山,将日野分成了东西两面。他们一路只顾埋头检查小溪的走向,不觉,已走到了半山腰。 “小虫儿!”诚儿突然停下脚,喘着气说道:“咱们回去吧,会不会这水不是王八血染红的啊!没有谁会抱着王八上山吧?”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渐渐西向,临近傍晚了。 “你看,这水越来越红了,不准儿我们就快捉住那些鬼崽子了!加把劲儿!要是越过拐弯儿那颗桃花树……看见没,就前面那颗!没有咱们就回去!” 诚儿蠕了蠕嘴巴,终是妥协了。 到走近山腰拐弯儿处,面前挡了一片竹林,泊泊地朝外涌着血红色的溪水。 小虫儿指着竹林欢喜道:“诚儿你看,他们定是躲竹林里边儿了!” 诚儿呆呆地看着那艳红的溪水,心里觉得闷闷地。刚想叫小虫儿一起回去,就见小虫儿几步跑到竹林边,将头伸了进去。 “诚儿诚儿!”小虫儿边看边把手放在屁股上对诚儿招手,“你快来呀!里面有人!” 诚儿吞了吞口水,淌水走过去。 山腰拐弯儿处全是黑绿的毛竹,簌簌摇曳的竹叶遮了大部分残阳,红色的溪水从里面涌出竟像忘川,啵啵的声音,似鬼嚎。 “在哪儿啊?” “嘘!”小虫儿转身对诚儿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只用口气说着话:“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了呢!悄悄进去,吓了那些兔崽子再说!” 说着,小虫儿就嘿嘿贼笑两声,灵活地在竹子空隙间钻了进去。诚儿看看越发发红的夕阳,无奈,也只能跟着他后面,一起进去了。 竹林里有些黑,要很仔细才识得清路,这林子里很多0毛虫还有尖刺,两个娃儿走得分外小心,只是他们只顾看路,没发现早已偏离了小溪的轨道,脚下湿湿地,是在竹叶下红得发黑的血,涓涓斜流着。 “啪” 诚儿踩断了根干竹筒,吓得小虫儿一下回过身,呼呼地喘着粗气。 “你吓死我了!”他依旧用气说话。 却在深深的竹林里,散得诚儿听不清。 “你说什么?” “乒乒――锵锵――” 诚儿话音才落,竹林深处就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碰撞声。两个小孩儿汗毛一竖,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会……有怪物吧?”小虫儿跳起来跑到诚儿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耸着身子恐惧地大量着四周。 以小孩儿的认知来说,在这种地方,能想得出来的,恐怕也只有野兽了。 不过诚儿经常在道场转悠,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额哦听千岁哥哥他们说,最近有很多脱番的浪人四处游走,不准儿是在打架呢,咱们别往前走了,趁他们没发现我们之前,赶紧回去吧……” 诚儿自然也害怕,不过在触碰到小虫儿微微发抖的身子时,身体本能地镇定。若是他也露出害怕的模样,小虫儿肯定要哭了。小虫儿是他的朋友,他要给他力量才对! 想着,诚儿有模有样地拍拍小虫儿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走!我们回家去!” “嗯……” 小虫儿怯怯地应了,两人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浓重的喘息声,两个娃儿苦着小脸儿对视,然后僵硬地转身。 身后的竹叶簌簌响着,除了流水声,没其他的了。 两个娃儿放心地舒了口气,正预转身,就见右前方竹林间“轰”地窜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靠在毛竹上喘着粗气。他头发凌乱,似乎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而他一身黑衣,裂了不知多少道口子,看去还能见泛白的骨头,像倒米样往外流着鲜血。而他手上,捏着一把忍者用的手里剑。 这还是诚儿头一次见到真的手里剑,黑黑尖尖地,滴答滴答朝地上滴着鲜血。 俩个娃儿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突然冲出来的人,小虫儿是吓傻了,只知道颤抖,诚儿是想保护朋友的心壮大了,出奇地镇定。 这一个邂逅,连尖叫都省了。 那人靠在竹子上喘了好一阵气,粗得诚儿都能通过竹林里微弱的日光看清那些迷蒙的气体。许久,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处,然后转身―― 就看到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孩儿。一个吓得双眼紧闭浑身颤抖,另一个却睁大了眼睛,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那双眼,即便面对如此鲜血,依然黑不见底,在这昏暗中发着磁铁一样的光芒。 他跌跌撞撞地踩着和血的竹叶,朝两个娃儿走去。 小虫儿悄悄睁开眼,一眼就瞧到那些狰狞的伤口,这回他倒回了魂儿,紧抓着诚儿的衣服,大叫道:“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嘘!别叫!”那男子艰难地撇头看了看身后,然后重重地问道:“你们是附近,日野坡的小孩儿吗?” 诚儿点了点头。 却见那男子全身倏地一松,从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黄布包,炯炯地递给诚儿。 “能替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卖药的上失千岁吗?” 诚儿一惊,千岁哥哥还没吐出嘴,就见身后毛竹尽数从中间断开,寒光乍现,只见毛竹噼里啪啦倒了一片,四个身着统一服装的剑客扛着剑,嗤笑的眼鄙夷地看着第一时间转身护着两个娃儿的黑衣男子。 “呵……原来是天然理心流的人……啧啧啧,还有两个可口的娃儿呢!”四人中其中一个长发的倏地走进,把头埋到那黑衣男子身后,用一种贪婪嗜血的眼神,来回在两个娃儿脸上扫。 “哇――”小虫儿吓得大声哭喊,“娘――我要回家!呜呜……” 那靠过来的男子却听后发出一个狰狞的笑,连带他身后三个剑客也跟着笑弯了腰。 一时间,竹林里只会当着那似妖魔的尖笑。 “哈哈哈哈哈!回家――他说他要回家!你们听到了嘛?!”那男子放声大笑,接着又凑到诚儿脸边,眯成线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小娃儿,你为什么不哭?” 诚儿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哈――他吓傻了!”那男子猛地抬起头,对身后人说道,随即又垂下脑袋,阴沉沉转过头,先前才眯着的眼瞬间张开,异常兴奋。 “可惜……傻了,也还是要死――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一脚踢中挡在诚儿面前的黑衣男子腹部,只听闷吭一声,那黑衣男子像脱线的木偶,哒哒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口吐鲜血。 诚儿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小虫儿却是把泪咽到了喉头,不敢再哭。 “他已经快死了!你们别再打他了!” 这回不止是那几个剑客,连卷在地上的黑衣男人也费力地抬头,见到诚儿坚毅的模样,他只愣了一瞬,随即张嘴大喊道:“你们两个!快跑!” “诚儿!”小虫儿战战兢兢地拉着诚儿衣袖,满脸惊恐,放大的瞳孔里泪像连了线,不停地落。 “他快死了?”靠诚儿最近的剑客突然转头奇怪地看着卷扑在地的黑衣人,随即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轻轻将手中的长剑举在半空,偏头看向诚儿。 “你说的,是这样?” 说完,他空洞的面庞倏地扯出一个大笑,然后将长剑狠狠刺进那黑衣男人的胸膛,只见那黑衣男子身子一震,那剑客就大笑着将剑挑起,连带还穿在剑稍的黑衣人,一起举在空中转圈儿,只听“砰”地一声,那黑衣人就从剑端飞出去,打在一片毛竹上,再被弹回落地。 然后,他就再也不动了。 “杀……杀人了……”小虫儿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目光呆滞。 诚儿自然也是头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还是如此骇人。即便他想强壮镇定,可双腿还是不自觉地颤抖,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整片竹林里,让他觉得喘气都痛。 “快跑!” 在些剑客把注意力放他们身上之前,诚儿唯一的反应就是拉着小虫儿就跑。 谁知小虫儿却只盯着那些杀人的剑客傻笑,诚儿不察,转身一跑就摔到了地上,小手扑在了地上的尖刺上,火辣辣地疼。 “想跑?”一个剑客突然窜到诚儿面前,像拎小猫一样把他给拎在空中。 “嘿!这小东西想跑!”说着,他随手一仍,诚儿娇小的身子就腾至半空,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哈哈哈哈――” 随着一声苍白的大笑,诚儿在快落地前,又被另一只手给抓住,然后朝另一个方向扔去…… 诚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满耳听到的都只有那一声又一声的尖笑,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他眼耳口鼻像灌风一样充斥进大脑,他无声地流着泪,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渐渐卷曲成团,漫无边际的无助像吧尖刀,割着他皮肉的每一寸…… 疼得撕心裂肺! “不要……不要……放开我!” “啊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啊?!哈哈!不要?” 不知是谁在说话,不知是谁在笑,随之竹林里只传出小虫儿惊恐的尖叫,咆哮,还有哀戚――一起涌进诚儿的大脑。 “啊――!”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嘶叫,在落入另一只无名的手时,他猛地抬头,死死地拽住那只手,大睁的双眼像充血的野兽,盯上怀里的手臂就咬。 “啊――”只听那男人疼得大叫,一把甩开手上的人。 诚儿却在被甩出去前,用脚夹住他腰间别着的太刀,一起被丢了出去。 他吐了嘴里的竹叶,双手握着那把对于他来说太多沉重的铁刀,颤抖着,把刀锋对准了那些疯狂地剑客。 “啊!!!”只听小虫儿撕心裂肺地尖叫,那些剑客竟扒了他的裤子……将一个猥琐的东西,生生穿刺进小虫儿的股沟里。 诚儿愤怒地瞪大了双眼,一条血丝从眼里滑落脸颊。 “放……放开他……你们……” 他颤抖着,像是本能,举着手里的太刀,牟足了劲儿冲向那群笑得扭曲的疯子。 一切不过都是太阳落山的瞬间,昏暗的竹林里,一个双眼通红的小人儿,举着染血的太刀,像是着魔了,又像是身体的解放,一刀又一刀,砍在不同的身躯上。 四处喷洒的鲜血照亮了这一弯昏暗,只看到一个流着泪的脸,染满血红。 日野的黄昏,今日只有一声又一声恐惧的呐喊。 日光在竹林仅剩一丝,一个男人被砍掉了左手,满脸血渍……却止不住地惊恐,他面前站着一个提刀的孩子,一步步,举着那仿佛有流不尽血液的刀,向他逼近。 而在那孩子举刀的瞬间,阳光照到他连,却只看到一双血红的眼。 红水喷溅,那男子生生被砍成了两段,全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落日隐了,夜风吹得竹叶簌簌地响,见不得光芒的竹林里,只有某个声音,不停地下坠,“滴答滴答”响,而风吹过的,只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 诚儿丢了剑,跌跌撞撞走到小虫儿身边,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却在抬头地瞬间,看到小虫儿惊恐地瞪着他,身子不断后退,哆嗦着―― “鬼……鬼啊――” 然后他憋足了勇气,将手里一直拽着的泥巴,丢到了诚儿僵硬的脸上,跌跌爬爬地,转身就跑…… 而他背去的瞬间,诚儿那不再鲜红的眼,瞬间没下,只剩夜风,拂着他被红色侵染的周身,腥味自尝…… ------------ 夏之初伤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11-15 风过,卷帘微浮,叭吱叭吱地拍打着窗沿。院子里竹叶簌簌地响,悄悄落下几片,飘在小石盅里倒映着的圆月上,荡开浅浅的水波圈圈。见夜风有些凉,千岁伸手摸了某被褥上沉睡的诚儿的额头,探了自己的温度,终是热了些,随即细心地撵好被子,起身走到窗前,将支窗放了下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清凉的夜里,还是听得清“哐当”,比房外空竹的响。 “咚――” 空竹反复,似乎听得着水撒了一地的声音。 棉被单把诚儿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虽然近藤勇十分抗议千岁这么做,不过看着那惨白的小脸儿,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伸手再探了探诚儿额头的温度。 “阿勇那个心思,怎么会知道你受不得凉呢……” 他自言自语,修长的手指却生生定在那白得好像随时会消失的脸上,记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沾满了血…… 他眼神倏地湿润,终是忍住没落泪。 就在上山那一刻,明明日头还没完全消去,偏偏那林子里黑得不像人间,那溪水的红,连他这自命铁血无情的脑子,都蒙了一瞬。 “诚儿一定吓坏了吧?”他扯出一个苦笑,却难藏宠溺。 “以前只听着世上有鬼子的传说……”门口突然响起近藤勇的声音,有些沙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亲眼看了,却是诚儿的模样。” “山崎的后事料理完了?”千岁也没转头看他,径自取出怀里的烟斗,点了。 屋子里忽明忽暗地闪着烟草的火星字,一根细长的烟雾袅袅而起,将千岁坚直的身子环在了中间。 “忍者无名无姓,又何来的葬礼,不过挖坑埋了,让阿布领着阿真立了木碑,惦记惦记。”说着,近藤勇走进屋子,盘腿在千岁身边坐下,肥短的手摩挲着诚儿散在枕头上的头发,眼睛忽而透着月光亮了,忽而随之隐去。 千岁转眼,正巧他也看着自己,对视一瞬,终是无言。 鬼子的传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存在于这黑海上唯一的岛屿里。鬼子,其实是鬼之子,顾名思义,是鬼神遗落在人界的孩子,天赋异禀,操于剑术,起刀必落血,染其周身,若修罗降世,以尸为路,以血作汁。 “不过传说,哪里有真的鬼魅!”千岁埋下头,再伸手擦了擦诚儿脸上染血的地方,仿佛怎么擦,哪里始终有他眼泪的痕迹,让他莫名地心疼。 不过前一阵的事情,当阿布回来的时候,正巧阿真独自回来,说他父亲在桃花山附近给了他一半信笺,分了两路。还没听完阿布的汇报,他只觉心头窒闷得难受,叫上阿勇便匆匆上了山。 直到找到诚儿,他都还保有一丝意识,只是那落着泪的眼,空得仿佛被抽调了灵魂,却还生生对着自己笑,叫着含糊不清的“千岁哥哥……” 或者诚儿,你是一只在等着千岁哥哥吧?所以才会在见到千岁哥哥的时候,安心地睡了。 千岁抖抖烟灰,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纯净的娃儿,起身,斜眼看向近藤勇。 “去议事厅吧……” 两条影子,无声地走了。只有月色照亮半边屋子里,听得着平稳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渐渐被竹帘声掩藏。 “咚――” 空竹又打了一转儿,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月光笼不住的暗侧里,先前一只沉沉闭着的眼,缓缓而张,在泛着莹黄的黑暗里,比月光,更亮。 伸手拿掉额头上的水袋,诚儿轻轻掀开被单,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跑到月光出仔细检查了遍,才抿着嘴,也没穿鞋袜,肥肥的小脚踩在木板回廊上,“啪啪”一串轻响…… ☆☆☆ 不大的议事厅,烟雾袅袅,纸灯笼被青烟缠绕,发出的光朦朦胧胧,引了门外一只黑蛾,围着灯罩打圈儿。 “扣扣扣――”千岁把烟斗头在桌子角倒着敲了几下,一坨灰黑的烟灰掉进桌子下面长方形的烟灰盘里,与那些灰白的冷灰融为一体。 “山崎拿回来的信笺,你可读完了?” “一回来忙着打理山崎家的事,没来得及,可有什么新消息?”近藤勇只觉有好事,忍不住眼里的一抹兴奋。 千岁噙着一抹信笑,将两封染血的信封推到阿勇面前,一双深黑的凤眼忽明忽暗地闪着精光。 近藤勇一把拿过信封,两个一起拆了速读―― “哈哈哈哈哈――”他猛地将信纸信封一起砸在木桌上,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穆国居然只带五百亲卫出巡,你说,这路上会遇怎样的瓜葛?” “山崎一直在户窥视着穆国的动向,被穆国身边的护卫察觉,那是迟早的事……你可想想,为何穆国一直没拿他?而是等着他回来向我们通报时,才有人遣了一些脱番的浪人来?” “你是说……” “穆国身边,定有奸细!”千岁打断阿勇的话,起身淡淡地对着明月吐息,只是那双眼,怎么也掩不住野心。 “若是一心穆国,怎会不知穆国护卫安排?只有心里有鬼的,才担心着那是不是穆国派的监视……我猜是恰巧穆国要出巡,而这监视人又走了,那心里有鬼之人,定是以为这是穆国设的圈套,吊他上钩,他索性来个将计就计,破釜沉舟!” 千岁吐出一口浊烟,才出了他嘴,铺地散开,揉入风中。 “只是他太高估了穆国,只带五百人,只能说明穆国自负骄傲而已!” “哈哈哈哈!要是就和你说的,穆国岂不是就要栽个大跟头了?” “哼……想必那奸细就是长洲番的人。”千岁转身,对阿勇笑得狂妄,“可叫左之他们准备着,大显身手的时候,来了!” ☆☆☆ 夜里的日野,青草从乌黑一片,被夜风吹着刷刷地响,还好今夜有月,就算听得见坡上不时传出的呜咽声,也可凭着月色壮胆。 近藤道场背后的大樱花树下,造了一新坟,只一堆黄土,前面立了一块木碑,碑立得正正地,上面却连一个字也没有。风一吹,散在地上的纸元宝卷着边儿纷飞,连木碑上被石头压着的黄纸,也“刷刷”地猛响,从中间被风开了一道口子,越吹越大。 坟前跪了两个人影,略高的阿布还穿着白天的碎花裙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黄土新坟,搂紧了旁边一身黑衣的少年。 男少年单薄的肩膀抖了抖,呜咽声更大,难过地伸手擦掉面上的眼泪。 “要是我也跟爹爹一路,是不是……” “没有要是!”阿布沉声打断那少年的话,将他身子板正,正色道:“真儿,我们山崎家世代都是忍者,忍者一生,几乎都会生活在黑暗之中,随时准备为主人牺牲,父亲今日,是完成了他的职责,而他未完成的事业,必须由我们来继续!” “那姐姐也会死吗?”阿真抬起有些花地小脸儿,难过地拉住阿布的衣角。 阿布叹了口气,一把将阿真报在胸前,许久,像是自我勉励,也是给阿真的承诺。 “姐姐不会死。” “本来……山崎叔叔,也不会死……”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凉凉的。 阿布和阿真一惊,转过头去。就见月色下,诚儿穿着睡衣,光脚踩在沙地上,平日明亮的眸子木木地,盯着他们身后的木碑。 “烧退了吗?”看清来人,阿布柔软地问。 “对不起……”诚儿买下头,声音很小很小,脑子里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昏暗的竹林,满身是刀口的黑衣,若不是自己多嘴,说不定,他还能回来搂着这一儿一女…… “父亲很痛苦!”阿布淡淡的话,生生拉回了诚儿的思绪,他猛地抬头,看到阿布侧着脸,微笑着看着那无名的木碑,柔柔地说道:“父亲的伤,太多、太深了,他很痛苦,那最后一剑,是帮他解脱了。” 诚儿一怔,呆呆地走到那木碑面前,他乳白的小手轻轻触了下冰凉的木头,埋下眼,轻轻地问道。 “那些死掉的人,是不是……也解脱了呢?” “诚儿不是帮助了小虫儿吗?”阿布放开阿真,蹲下身子,把两个小孩儿一起拦到面前,眯起眼,看了看顶上还缠着不少谢去樱花的枝丫,展开一个温柔的笑。 “剑只为想要保护的人出鞘,都会得到救赎的!” “想要保护的人……?”诚儿抬头,突然在头顶书上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拿着烟斗,吐着他特有的味道。 他笑,眸子退去木色,晶晶亮地盯着那人。 诚儿还有千岁哥哥,就够了…… ------------ 夏之初伤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11-17 早起赶集,分外热闹。 日野的集市集中在坡下好远,一般道场的弟子训练之余没再多余的力气下山去娱乐,今日难得千岁早早地结束了操练,他们却累得抓紧假期,回屋裹棉被去。而千岁却是老早盘算好了,此刻牵着诚儿一蹦一跳地走在集市的正中央。 今日天气不甚好,阴沉沉像要落雨,诚儿穿了件粉红绣花小袄,包了里身白褂子,露在短裤外的小腿粉白粉白,小木屐蹦蹦跳跳地踩在集市石板路上“疙瘩疙瘩”地响,模样甚是可爱。 这集市只是在两道小坡中间开的小路上摆设,每五天一次,摆路搭棚,沿街贩卖各类物品小件儿,一次两天,各家大人们都得出来采买后五天的生活必需品,孩子们则见着热闹,嬉笑着穿梭在人群中。 “千岁哥哥!诚儿今天真的可以吃好多和果子吗?”诚儿牵着千岁的大手,一双眼新奇地左顾右看,他平日不长下山,这集市对他来讲,无异于非常新鲜的体验。 千岁看着他眼里不常露出的期待与兴奋,将烟斗拿开嘴边,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若是诚儿不怕牙齿长小虫,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哈哈——千岁哥哥最好了!”诚儿兴奋得一把抱住千岁的大腿,突然眼前一亮,前面专卖和果子的小铺像发了金光,吸引着他蹦蹦跳跳地边朝那里跑却还边回顾千岁,模样又是急切又是兴奋,却又怕将千岁落了后面找不着路。 千岁瞧着他像是恢复了精神的模样,欣慰地笑了笑。早夏的晨光照身上暖暖地,前面小跑的小人儿像被太阳镀了金光,耀眼夺目,千岁吸了口烟,突然发现周围很多议论的眼光不时盯着诚儿,他沉下脸,重重吐出一口烟,然后若无其事地跟着诚儿进了和果子铺。 乡里的小铺屋子不大陈设简陋,正门上悬挂了两张白布,上面用墨汁写了个大大的和字,撩开挡风布,一眼就看到铺子正前方和左右两边摆着的木质货架,各有两层,半人那么高,都用柱圆簸箕铺上白布摆了各式各样的和果子,鲜艳的颜色被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照得泛光,也让才进门的诚儿双眼发亮。 “哇——好多和果子!以前都只见过千岁哥哥买回来的花样,这些可都比千岁哥哥挑的好看!” 诚儿兴奋地直扑货架,早早地就被那些水果小花儿样式的果子吸引了,却在走到货架旁时,怎么瞧也只能看到货架最下层的木板,他踮起小脚,努力地伸长脖子也才够到露在木板外的白色布角,这让他甚是郁闷地皱起了眉头,小手在空中无目的地晃荡。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一双大手见他抱进怀里,还顺便送了他一口叼着烟嘴漏出嘴巴的浓烟,呛得诚儿猛咳两声,却在下一眼透过还未散尽的青烟,瞧到了货架上成排摆列的果子。 “看到了!看到了!”诚儿兴奋地拽着千岁肩膀,指着一朵粉红樱花状的和果子问道:“诚儿可以要这个吗?” 千岁瞧了眼那粉中透白的樱花,道:“男孩子应该喜欢动物才是!” “这不是上失先生嘛!哟!今儿个是带您弟弟来啦!” 老板听见动静,立马从里屋窜了出来,瞧见诚儿先是一愣,再看到熟客千岁的时候立马老练地搓着手过来寒暄。 千岁却是一瞧见他就收了脸上的温和,冰着张脸将诚儿耸高了一截,一手拿开嘴上的烟斗沉声道:“他要的都包起来!” “诶!好嘞!”老板应了声,心想这上失千岁平日里脸板得就像棺材,还真难想象他会疼这个一个十岁来的娃娃。想着,那老板一边笑眯眯地对诚儿介绍各种形状是哪种口味,一边不经意里多瞧了诚儿几眼。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 诚儿边听老板的介绍,一双大眼里印着的全是和果子的影子,见他忧郁地尽量挑选最喜欢的花样,千岁一把见他放在地上,然后抬头扫了圈这不大的屋子。 他埋头淡笑着揉了揉诚儿奇怪望着他的脑袋瓜,吩咐道:“把你这店里所有的果子都包了吧。” “啊?您……您说,全部?!”老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即兴奋又不确定地看着千岁。 这大战乱地,穷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给娃儿买这贵族才吃得上的奢侈小食,一般都是进来看的人多,少有稍微宽裕些的才给娃儿买上一个半个,这千岁可是他店里头号大买主,每回来都会买店里最贵的小动物果子,这一次性买一整个店的果子,还是他开业来头一遭,自然有些不敢确信。 “千岁哥哥都要买给诚儿吗?!”小娃儿哪里知道他喜好的贵重,只想着这一店的果子够他吃上好几月了,便把小脸儿都兴奋得红扑扑地。 千岁对他一笑,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楞在原地的老板,长长地吐了口烟——他向来不喜欢重复同样的话。 老板被他看得全身一震,忙哈腰道:“这就给上失先生准备去!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那老板赚钱倒是勤快,忙活了不过半刻便把装了满满和果子的四大纸袋递给千岁,笑眯眯地说道:“一共二十五两银!” 千岁接过纸袋,将一袋递给诚儿后,才将腰上的钱袋解下,递给那老板一张票子,“日落前到前面钱庄去点算。” 老板双手接过那钱票,笑得眉都弯了,见千岁领着诚儿要走,忙躬身送到了门口:“上失先生慢走!以后常来啊!” 诚儿有了和果子,也不牵千岁的手了,只笑眯眯地抱着纸袋品尝美味,才刚走出小铺的挡风布,突然横空飞来一块石头,千岁大惊,立马将他互在身后,而那石头却不偏不倚地被千岁打了出去,撞在小铺的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千岁哥哥!” 诚儿大惊,想看千岁有没有受伤,却被他给死死地拦在了身后,他偷偷抬眼一看,这铺子外面竟围了好大一圈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厌恶又愤恨的表情看着自己,为首的他认识,是小虫子的姐姐,她脸上的仇恨像针一样刺进他眼里,而她身后,站着一脸恐惧,瑟瑟发抖的小虫子。 “小虫子!”诚儿惊喜地唤他,就要朝他跑过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别过来!”只听小虫子姐姐一声怒吼,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就朝他礽来,却是打偏了,从诚儿肩头略了过去。 “啊——!鬼啊!鬼啊——”只见小虫子怔怔地盯了诚儿脸好久,突然缩到地上去抱头痛哭,一脸惊恐地不断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外丢,“走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诚儿浑身一僵,看着小虫子对他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有满世界的厌恶和敌视,不自觉地往千岁身后躲。 “魔鬼!你还我弟弟来!你这个魔鬼!”小虫子姐姐将浑身抽搐的小虫子狠狠抱紧,一双眼恨得只差将诚儿四分五裂。 “听说他是上失在雪地里捡回来的,大冬天的都没冻死的婴儿,果然不是正常人啊!” “要是正常人能九岁就会杀人了嘛?!” “听说鬼子只会在战乱的时候出来杀人吸血……” “怎么偏偏就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啊……难道真是乱世出妖魔?!” 周围围观的群众有些同情地看着小虫子两姐弟,有些甚至激动得捡起地上的石头朝诚儿丢来。 “滚!妖魔!不要想来伤害村子里的人!”小虫子姐姐愤恨地朝诚儿大吼。 “滚……滚出去!滚出去!”其他人受了她影响,颤颤地起哄。 “打……打死他!”有人怕怕地吆吼,捡起石头就朝诚儿丢。 “对!打死他!别让他继续害人!” “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像是被点着了火,一声又一声地吼着妖魔,越来越多的石头狠狠朝诚儿丢来,诚儿吓得浑身发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偷偷睁开眼,发现千岁正护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千岁哥哥……”诚儿哭着扑进千岁怀里,呜咽道:“诚儿不是妖魔……诚儿不是妖魔!” “诚儿当然不是!”千岁转过身,用脊背替诚儿挡住那些四处乱飞得石头,温柔地擦干净诚儿哭花的小脸,“诚儿是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呢?” 诚儿一听他话,连忙咬住嘴唇,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诚儿不哭!” “你们看!上失已经被那个妖孽迷惑了!” “杀了他!杀了他!” “上失会不会被他控制了!你们当心!” 人群越来越激动,有些胆大的甚至拿起街边的铁铲木板慢慢靠近小铺门口,其余围观人如临大敌,将妇女儿童都护到后面,年轻壮硕地将千岁和诚儿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给他们逃跑。 “千岁哥哥!”诚儿害怕得抓紧千岁的衣角,身子瞧瞧地朝他怀里缩着。 千岁一怔,埋头便看到他还挂着泪珠的眼睛里,遮不住的惊恐和难过,他心疼地将诚儿抱进怀里站起来,原先拿在手上的三袋和果子撒了一地。 村民见他抱着诚儿起身,集体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只见千岁沉下脸,凌厉地扫过所有人,吐气生冰。 “诚儿是我的家人,不是鬼也不是魔!你!亏了我诚儿拼命救下你那不知好歹的弟弟,否则他连在这里发疯的命都没有!以后谁要是再说上失诚是鬼,我上失千岁定让他变成鬼!” 瞪了眼被他惊得呆住的小虫子姐姐,千岁抱着诚儿便转身往道场方向走,村里人似乎被他冷冽的气势吓住了,只举着武器不断后退,看他一步一步消失在集市。 而他走过的路上,踩碎了一路和果子粉末,诚儿看着撒了一地的和果子,突然觉得他们沾了泥土,残缺不堪的样子,与自己,如出一格。 “千岁哥哥为什么让他们打不还手呢?”坡中小路上,诚儿难过地看着千岁黑衣上数不尽的泥灰印子,小声地问道。 “武士的剑不是用来对平民的……”千岁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是饱受战乱的苦楚,没得发泄又不能自救,才会将怨恨投射在妖魔身上,这只是时代的悲哀。” “千岁哥哥一定很痛,都是因为诚儿……” “不痛。”千岁打断诚儿的话,对他微微一笑。 “嗯。” 诚儿将头靠在千岁肩头,看着他背后一个又一个泥印,拽紧了手里只剩半袋的和果子。 ------------ 夏之初伤 第五章 仲夏之夜,圆月高挂,漫天斗星,照亮国禅寺外大片斑驳,像撒了一层轻薄萤火于人间,徐徐吹风,草数摇曳。只听不曾落光的黑树林中,“唰唰”的声音又急又稳,不消一刻就见几十个黑衣人从林中冲出草地,黑车的稠衣在星月下盈盈泛泽,身形一动,流光纵。 他们却在山麓上齐齐顿住,有序地排列好队形,在就看人群前端站着个领头人,单脚踩在岩石上观察坡下灯火辉煌的国禅寺,反射着无穷光波的眼睛里呆着一丝冷笑,如狩猎的猎鹰,弥着危险的气息。 不久,远处探子快速奔驰而来,跪地禀报道:“上失先生,穆国国禅寺内总共守兵四百三十九人,其中有五十人乃随从轿夫管事等!” 上失千岁收回山下的目光,冷眼滑到那探子身上,“其余有多少将军?” 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看,那探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忙是回道:“明净将军在寺内保护,尚武将军在外巡逻!” “各有多少兵马?” “明净将军领军两百五十,在寺内各个要口把手,及巡逻寺内。无尚将军带了一百八十人在外巡逻!” “呵……两百五十人。”千岁摸着下巴笑了笑,随即抽出腰上别着的烟斗,火气燃烟,抽了一口再吩咐道:“再探附近可有军队痕迹!” 探子回道:“附近三十里内无军队来往,却有很多农夫!” “农夫?”千岁吐了口烟气,思付一阵才敛眉问道:“有多少?” “人数不多,约莫一二百人,是在寺外修建祭坛的农工!早些天就来了,应该没得可疑……” “一二百加上尚武那一百八十人,可是比穆国的人多了多少?那祭坛有那么敢,要在将军来礼佛时候赶工吗?”一眼看得那探子直打哆嗦,千岁抖抖烟灰,吩咐道:“密切注意哪些农夫和尚武的动作!一刻后来报!” “是!”探子得令,“嗖”第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探子走后,千岁才转过身,对身后几十武士说道:“功成名就,就在今夜!你们可是准备好流血了?!” 几十武士脚步一震,并未回话。千岁轻笑一下,懒懒抽着烟,道:“一小队和三小队从左右侧攻,二小队和四小队跟我一起正面攻击。可是明白了?” “啊——作何新八吉去正面,我要去侧面!难道新八吉这个小矮子比我厉害吗!啊!千岁!”人群前排突然跳出个大个子,很是不爽地一把撤掉面上的头巾,一看却是左之,国字脸上本不大的眼睛因为带怒而扩了好几倍,看来生生骇人。 “咳咳……”千岁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对着国禅寺咳嗽。 前排左侧却响起一个略带了挑衅的声音:“正面不过做个幌子,侧面才是杀手进入,如此还不明白?” 左之一听,那是直接忽略了他话语间的不客气,径自哈哈笑着将头巾重新绑回头上,随即用肩膀靠住身旁一个较小的人影说道:“哟!新八吉,你可得努力替大爷开路啊!哈哈哈哈——” 他笑声还没落,就见方才消失的探子回来了,慌忙地禀报道:“上失先生!尚武要求外围的一百八十名士兵跟他一起冲进国禅寺……不,不去的,都被那些农夫给杀死了!” 好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千岁却不急着下令,只让探子下去歇息,便再是眯着眼观察着国禅寺的动静,灰白的烟雾缭绕四散,不少被夜风一吹,就消了。 少顷,就见国禅寺外聚集了一片耀目的火把,从寺外田野迅速推进,将整个国禅寺包裹住,这一大动静自然也引起寺内骚动,只听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敲板声,急促的节奏伴随着寺内然生的火把一起,规律地与外围展开对持。 穆国还穿着礼佛的纱袍,他本身不高,宽松的纱袍更是将他身材显得圆滚滚地,几步走到防御的士兵前头,怒斥尚武道:“尚武!你这是何意?” 尚武将军本是穆国座下第一大将,颇受穆国倚重,今年朝廷分化势力之时,更是帮穆国平定了好几家反叛势力,可谓巩固穆国势力的第一功臣,若说他会叛变,穆国是万万不会想到的。 这尚武将军却是年轻得很,不过二十上下年纪,生得英俊威武,只往叛军前列一站,瞬间让身后火光尽失色。他面上自带一股正义之气,厉声道:“穆国!我本意跟随于你安邦定国,除弱扶强,为国尽力的!谁知你却不时好歹,逼帝下位,铲除忠臣异己,将好端端的国家搅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若说我尚武之前一直助纣为虐,如今就是来替天行道,还我曾经总总孽债!” 他句句掷地有声,听之全是国为民之情,听得穆国大怒,吼道:“叛徒!枉你自称正义武士,背叛主公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也可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为天下苍生!我不得不为!” 穆国气得发抖,而他身边的明净将军却是冷静得很,只瞧他观察了尚武周围的农夫好久,才附耳对穆国说道:“主公,我看那些农夫脸长额宽,皮肤黝黑,显然不是我东洲之人,却像是长洲来的!” 穆国停了也是借着火光观察好一阵,肯定地说道:“确实像常州人——尚武!你竟与常州人为伍!伤透我心呐!” “尚武只为正义!长洲统领元钦爱民如子,仁义为人!而你穆国只会无尽杀戮,孰好孰坏,莫说我尚无一人,百姓之中无不痛恨与你,落得今时今日下场,全是你不懂御国,咎由自取!” …… 山坡之上,只见两军迅速交融,火光紊乱。 千岁轻笑着将烟斗里的烟灰嗑出,从国禅寺收回的眼里带了丝嘲讽的笑,“哼,尚武早年成名,确实空有一身蛮力,只见得外表长洲之好,甘被人愚弄利用,呜呼哀哉!” 将烟斗别回腰间,他只见身旁插在土里的太刀拔了出来,刀锋映着山下红光闪闪烁烁,众人都期待地看着他所有动作,而后再万众期待中,只听他提高喊道:“试卫馆众人听令!只需保穆国安全,只见长洲人,杀无赦!” 宁静之夜,一刻划破,山间无道,尽显刀芒! ------题外话------ 喵~番外更新中,关于正文结局,各种纠结,澜会在番外结束的时候改改。这文丛开头到结局,我都没个想法,各种渣啊… 澜的新文—《乱世商歌》,下了不少心思,希望看《皇女》的亲们,能移驾去看看。 ------------ 夏之初伤 第六章 “哈哈哈哈——这回可是大摇大摆地进户了!听说大户岛园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特别是那个明理,可是号称蓬莱第一美人儿的!” 试卫馆剑道房内,今日放假休息搭起了排排长桌,喝酒吃肉一片闹腾。左之端起为他特制的高木酒杯狠狠撞上新八吉的肩膀,满嘴酒气笑得猖狂,“别说老子小气,等去了穆国府上,也请你小子去乐呵乐呵,只当陪你开开眼界!” 他本就嗓门大,这酒兴一嚷嚷可是让满堂都听了个尽,只听笑声一浪接一浪,莫不是说着新八吉如何调妞之类的玩笑话,羞得新八吉脸比柿子还红,一把揪住左之的耳朵咆哮:“他娘的左之!你是想去快活可别扯上老子的名声,老子……老子,可是要留着清白给未来老婆的!” 新八吉本生得娇小,这非要学着左之的语腔,不但没得男子气概,反而面红耳赤装模作样的架势甚是可爱,末了还提上他未来老婆,听得左之一口酒没含稳,险些笑岔气了去。 新八吉气急,索性扭过头去仰头喝闷酒,不再理睬左之。 “这左之粗鄙,只想得些烟花之事,这也不是兄弟们拿血换来的荣誉嘛!既然都要去了,就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不管是女人,还是事业!哈哈哈——” 只听上座上近藤勇举起酒杯,借着醉意激励士气,黝黑的面上染上层薄薄的红晕,更显了几分憨厚出来。千岁坐在他旁边,却是对他说话抿嘴一笑,举杯同同坐的斋藤撞了一下。 “哈哈哈哈——近藤先生可是心痒难耐了?!” “大姑娘,大屁股!” “哈哈哈!晚上你可别在梦里吃了!” “滚你妈的!老子要吃也是吃新鲜的!” 当阿布领着诚儿和阿星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屋狼藉还有一个个喝烂酒的丑男人,当即把装着热菜的盆一放,皱眉道:“我看你们是一个个酒中会仙女得了!还上什么大户啊!这日子不是过得好生滋润的嘛!” “哟!敢情阿布妹子生气了!”左之一口闷了半木杯的清酒,摇摇晃晃地朝阿布走来,期间撞翻了数个瘫痪的人踩翻了好些空盘子,打得他一裤腿的汤汤料料,诚儿只觉得他满身臭味地飘了来,下意识地伸出小手将鼻头捏住。 “滚开左之!”阿布不耐地一掌推开左之湿嗒嗒勾上来的手臂,嗔道:“你就该一天洗三次澡!” 左之本就醉意朦胧地,这一被推可是结结实实地朝后仰去,正巧撞在夹肉吃饭的新八吉身上,一大一小两人皱成一团,听着新八吉的怒吼,堂内又是一阵欢笑。 阿布也不理这些醉鬼,只领着两个娃儿将冒着烟的熟菜往近藤勇方向端去,边布菜边说道:“这让他们疯起来,可是好几天也没个消停的!” 近藤勇却是夹了一夹辣鱼片,笑道:“阿布何时如此小气了!” “虽说救了穆国立下大功,可穆国却是迟迟没下来任命,每日如此放纵少了修行,该让他们上户丢脸去!” 说着话,阿布手里的木盆已然空了,换了诚儿手里的木盆给千岁布菜,期间瞪了千岁一眼道:“别人不知,你也一起发疯,可是让我这话说人都没了底气!” 却听千岁难得笑出了生,一把将诚儿揽到怀里抱着,掏出张黄黄的折子给阿布,“这可是昨日才下来的,穆国在大户成立了个浪士组,咱们被编在里面,不日上户进驻壬生寺!” 阿布眼睛一脸,笑骂道:“你可是藏得好深!” 千岁笑着点了烟斗,吐气道:“若是早些告了他们,怕是今日吃空你厨房也是不够的!” “哈哈哈……千岁之狡猾,无人能及!无人能及啊!”近藤勇笑着大饮了口酒,却是精力不撑地靠在抵背上“唉唉”呼气,摆手道:“可是喝多了,不成,不成!” 他这模样惹来阿布一阵娇笑,转过身给一直安静名酒的山南布菜,却瞧着他面前菜品未动,不禁皱眉:“照你这样喝去,不消两天就得进土去!”说着,一把夺了他手里的小酒杯,笑着夹了条炸泥鳅进去。 山南颇是无奈地放下酒杯,抬抬眼镜笑道:“你这泥鳅怕是比我先罪死了!” 说罢,他微微敛神,直视对面的千岁问道:“那浪士组是谁负责?” 他这话一问,连一直懒懒的斋藤也起了好奇,抬眼瞅向千岁。 千岁抿了口烟,缓缓道:“明净。” “明净?!”山南惊了一下,随即恢复面上清淡的表情,“尚武死了,这明净怕就是穆国身边第一红人了。” “也是被称为第一剑客的人。”斋藤接话,言语间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千岁怀里一脸懵懂的诚儿身上。 “哼,他这第一,不过虚号而已!”千岁冷哼一声,笑看斋藤道:“我打赌他在你手下过不得三十招!” “你这可是抬举我了!”斋藤笑笑,不以为意。 山南重新添了背酒,“不算抬举,明净之功力,你们不是都见识过了吗?” 斋藤摆摆手,“我可是只看到他上去给奄奄一息的尚武补上最后一刀!” “同僚不尽十年,居然如此狠心,这明净,可比尚武难对付多了。”千岁说完,只浅浅地一声叹息,重重地细烟。 “你怎地用对付来说?”阿布将三个木盆放在边上,奇怪地看着千岁一脸高深的笑意。 “加入穆国阵营以后便是同家,你可别起了什么别的心思!”山南正色提醒道。 却见千岁刀眉一挑,邪笑道:“怎么,还没进户就当忘了自己出身了?” “总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吧!” “哈哈哈哈哈哈——”千岁看着山南微拧的眉头却是放声大笑,好一阵才敛声说道:“君?你可说的穆国?” 说完,便不再理会山南铁青的面庞,冷着张脸抱着诚儿就往外走去。 看千岁明明之前心情大好,突然冷下脸来诚儿也不敢多问,只待出了试卫馆,走在回他们小草屋的小路上,诚儿才大了胆子,揪着千岁的头绳问道:“千岁哥哥,我们是要离家了吗?” 千岁身子顿了一下,随即将他抱得更高,笑着伸手指远处小坡上的草屋说道:“诚儿可是记清楚了,咱们家是什么样子,总有一天,千岁哥哥会带诚儿回来的。” 诚儿听着千岁的话,感觉灼灼的夏风瞬间温柔,他眯着眼看被清风吹得摆动的草屋,同那天千岁说的话一起,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题外话------ 好些天没更番外。不好意思。今天多更,更到澜写不出来。 新文《乱世商歌》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 秋之寂寥 第一章 明庆皇帝三十四年,天下割据化为三国两势力,其中,居于国都大户的穆国将军把持朝政,控制这本岛大半江山势力。然后便是脱番的长洲与帮野二地各自为政。三十四年春,长洲与帮野正式宣布同结联盟,诰天下:穆国将军囚禁国君,把持朝政,是以长洲联盟以明庆皇帝亲笔书信为凭,起义勤王,肃清国贼! 此诰一出,天下大乱。有识之士纷纷投靠两派,欲争天下,战火顿气。 大户最繁华的茂林街,明明赶集之日,偏偏整条街安静得风声都能听到,人群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不时听得有些窃窃私语—— “这些壬生狼可又是出来惹事了!” “别说那么大声,小心被他们听去了,命都保不住!” “不知今天又是哪家倒霉,早晓得今日就不出来赶集了!” “嘘……来了来了!” 不管是路边商贩还是赶集行人,纷纷默然地转身让出大道最中间的路,只见从街尾处走来密密麻麻的好大一对人,身着浅葱色羽织,头绑护额,腰挂大刀,走路带起衣角偏偏,白色的护额带子与漫天落下的粉色樱花交叉而过,看来甚是气势。 为首的是高个子左之,只见他羽织下中衣大开,露出胸膛之上交叉的两道刀疤,再配着他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俨然就是地痞恶霸的代名词。路人见了他,纷纷抖索地将头埋下,大气儿也不敢多喘一声。 只见他们一路浩浩荡荡闯进街边一家兵器铺,十人包围外围,十人进里面将老板提出来仍到大街面上。那老板早吓得屁股尿流,一见门口抱胸俯视他的左之,磕头像捣蒜似地哭喊道:“小的拜见各位爷!我小店可没做黑心买卖啊!” “他妈的谁管你做黑心买卖了!”左之不耐烦地一脚堵住他嘴,烦躁地用小指掏着耳洞问道:“有人禀报,说你店里藏了不少长洲人,可是真的?!” “原来这里藏了长洲人……”人群里又起了小声议论。 “怪不得如此声势浩大的,这老板要是没藏人还好,若是……” “哎哟,这年头,谁敢在大户与将军作对,我看八成是假的!” “呜呜呜……”那老板挣扎了好一阵才从他脚下将嘴挪开,忙是磕头道:“没有!没有!小的哪里敢窝藏长洲人啊!定是哪家妒忌我生意,诬告来的!” “谁管你诬告不诬告!你们两个,进去看看,有可疑人直接提出来!” “是!”两个队士领命,拔了刀就朝店里走去。 “喂!”见那老板一脸紧张地盯着自个儿铺子,左之厥下身,凑拢他还落着眼泪的脸说道:“可别耍什么花样!要是提了人出来,可不是我收拾你!” “不……不敢!是真没有啊!”老板吓得说话都哆嗦,难不成有可疑的人都会被抓去那只进不出的壬生寺?!心中一有这想法,他险些吓得晕过去。 好在这时进去搜人的两个队士出来了,恭敬地回禀道:“队长,没有。” “嗯……?”只见左之两道粗眉毛不自然地拧起,看得地上的老板全身冒冷汗,却见他突然狠狠叹了口粗气,一脚踹到身旁队士的大刀上,咬牙切齿道:“妈的!是吃准了没人才让老子来的吧!” 说完,便气红了一张脸,转身就走了。队士们见状无不奇怪,一个个楞了好半天才急忙跟上。待他们走远了,集市才重新恢复了热闹,人来人往却都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老板擦擦额头的细汗,确定他们走远了才观望观望四周,悄悄退回了店里去。 而武器店对面一棵大树上,一道黑色的身影隐藏在树影中,见老板回了店里他一个闪身,便到了武器店的屋顶上。 壬生寺位于大户西城边角,名字叫“寺”,不过就是一个有个祈福坛的大四合院,分了东南西北四院,中间院子中央种了棵五人抱的樱花树。如今初春,柔柔的樱花边开边落,随风铺了整个壬生寺房檐院落,甚是好看。 离树最近的回廊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眯着一双好看的细眼把玩着随风旋转的春樱,略粉的嘴角微微勾起,笑若春风。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随即一声大嗓门将靠在樱树上的雀儿全给吓跑了,院子里也小阵热闹,随即就见左之边吼着说话,边不顾周围队士的阻拦,一边进屋子一边将身上的队服扒下来,模样甚是粗狂。 “妈的!老子再也不干了!要砍人的时候叫一声!这每天出去白瞎干,老子妈的不去了!” 一旁帮他提着衣服的队士瞅瞅四周,小声地提醒道:“队长……这可是在寺里,您好歹小声点!” “妈的!”左之气得一脚把他踹开,怒道:“你他妈的是被那明净吓破胆了吗?!老子受了十年窝囊气,妈的还不让说说的啊!” “队长……”队士们一个个吓得冷汗涔涔,谁都知道这原田队长脾气最为火爆,也是最不满明净总长的人,可这壬生寺里可有一半都是明净那边的人,若是传了去,还不止他怎么报复呢。 “呵呵呵呵……”树下的少年观察了左之好一阵,突然捂嘴轻笑起来,这一笑倒是把左之那边的注意力全给引了过来。 队士们吓得全身僵硬,看清了树下的人才松了口气,忙行礼道:“上失队长!” 上失诚笑了好一阵,才起身朝左之走来,只听他脚下木屐踩着鹅石地面“噶嗒噶嗒”地响,披散的黑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微浮在空中与樱旋昵,只一个简单的动作,自然而成的淡然高雅,即便队士们看了他好几年,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与樱花同丽的面貌楞了一瞬。 “听说你不是去找长洲人了?怎的气呼呼地要脱衣服了?”走到左之面前,一眼瞧到他胸前画了人脸的刀疤突然,上失诚笑厥了身子,忙吩咐队士道:“还不快把原田队长的衣服给穿好!” “诶!是!”队士们回了神,多数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上失诚虽然才十九岁,却已经是浪士组一番队队长,而且还有着“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被全国赞颂天才的人物,虽然长相柔美,可队士们都相当尊敬他,不仅是因为他剑术高明,更是他平日平和待人的温柔,便让人无法不对他产生好感。 左之任由队士将羽织给他披上,斜睨了眼上失诚道:“就算不出去巡逻,也别整日打扮得像个娘们儿!一点都不威武!” “哈哈哈哈——”却听上失诚好一阵大笑,连带着肩膀都跟着微微抖动,好一阵才擦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摆摆手道:“可是有收获了?”说话间,他神色稍正,少了先前的玩乐态度。 “一个屁也没闻到!”左之不爽地撇过头,就见一头屋里走出一身便装的新八吉。 “哟!左之!你倒是回来得是时候,省了叫人出去找你!”新八吉边走边笑,这些年他身高没长,鼻头上却是长了好几粒雀斑,有些朝小老头儿发展的趋势。 左之嘟嘴瞥眼问:“有事?” “咱们这边开会,上失副长已经在等着了。” “嗯?开会?”左之和上失诚面面相觑,都不甚明了。 ------题外话------ 昨天写了一半,就出门了。杯具。没能多更 澜的新文,《乱世商歌》广告广告~ ------------ 秋之寂寥 第二章 议事厅,茶烟袅袅。近藤勇和上失千岁坐在上首,一个面上难得带了分严色,一个侧着头不停地吞吐香烟。下首左右两侧依次坐着平川和斋藤,平川闭着眼一脸严肃,斋藤撑着额头瞌睡。另外试卫馆担任浪士组队长的人物都在座上,跟着新八吉进了室内,上失诚和左之直觉刚到一股压力。 三人也没多话,只各自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上失诚走到斋藤的前座,一坐下就敛眉看着千岁说道:“可是有事?” 千岁转过脸,拿开嘴里叼着的烟斗,淡笑道:“你休息就好,今日药可是吃了?” 诚眉头一皱,想到每日吃药的味道,不自觉地就呢道:“苦……”却又立马对千岁展开一个笑脸,“可是吃干净了的。” 千岁这才满意一笑,见众人都落座了,才叩了烟灰道:“想必这些日子,大家都是辛苦了。” 试卫馆上户后,编进了浪士组,却是近藤勇和上失千岁做副组长,明净担当组长。其余便是上失诚担任一番队队长、斋藤担任三番队队长、新八吉担任二番队队长、左之是十番队队长,山南负责情报,平川为十二番队队长,除开这些人,也只得另外三名副队长,可说整个浪士组的大权都掌握在明净手中。 且明净又是害怕试卫馆的夺权,一般都安排他们去做些侦查或者前阵工作,常年下来通常都是试卫馆卖命,明净居功。时间长了,试卫馆众人心怀怨恨,与明净的人分为两派,相互不和。故而这两年明净更是打压试卫馆,只遣些如今日这样毫无半点头绪的工作给试卫馆的人去做。 所以左之一听千岁的话,才消的气又是窜了起来,只见他猛地一拍小几,怒道:“妈的!今天又是出去白晃的!也不晓得他是真的发现那武器铺有长洲人,还是估计让老子出去丢脸的!” 千岁却不急不慢地吸了口咽,缓缓道:“今日之事,是我让你去的。” “什么?!” 不止是左之,就连其他人也没猜到有这一层,不禁奇怪地看向上失千岁。 “副长!” 惊愕中,就听侧门被敲了两下打开,一身黑衣的山崎真跪坐在外,俯首对千岁报告道:“藤原队长走后,武器铺老板才回的屋子里,里屋右面墙壁有个暗门,机关是供得最高的剑座,他进了暗门后半个时辰才出来。” “很好,继续监视。” “是。” 直到他们对话完毕,侧门再一次关闭,房里的人也还没缓和过来,面面相觑。 千岁只吸够了烟,才冷笑着解释道:“那武器铺却是有长洲人,而且还是他们在大户的据点,这一点,明净可不知道。” 他这话一说,在场人更是疑惑,连斋藤都睁开了眼皮儿。 “副长准备如何做呢?”平川问道。 “今日让左之去,不过为了让他们知道害怕,自己露出马脚,果不其然,这一来可是拿定了证据。”千岁将烟斗放下,手撑在盘坐的腿上,将身子倾前道:“咱们可是受了明净十年恶气,可是都想翻身了?!” 他这话却是让左之眼睛一亮,立马接嘴道:“当然!” 新八吉却是面色一沉,“如何翻身,有明净在的一天,就会压在我们头上。” 只瞧千岁邪魅一笑,“我自是说的他不在了。” 他这话却是让室内一阵无声,好久才听斋藤问了句:“如何做?” 千岁却只笑不语。 “妈的!老子干!”却听左之“哐”地起身,因为动作太大,掀翻了身前小几,“宰了他就是咱们的天下了!你们要是怕了,老子一个人去!”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新八吉一把将他扯回座上,受不了地白了他一眼,再沉声说道:“若是设计不好,咱们可都落了叛上之罪!” “新八吉说得不错。”千岁接话,“所以我们可得好好利用那些长洲人,呵……被长洲人杀了,只能算他自己不济吧?” “可是那些长洲人又不是傻的,敢去明净府上。”平川皱眉,突然开阔道:“莫非要咱们引?” “不是引,是赶。”千岁轻笑,又拾起了烟斗,“咱们只要借着抓捕长洲人之便出动,而后将一两个的尸首丢在明净府上即刻,咱们一面要去剿匪,还能赶到明净那里去救援,就算穆国知道了,也只会当明净自己疏于防范,下场自理。” “那不是要两边同时进行?” “斋藤、我、新八吉、平川去明净府,其余人就同阿勇一起剿灭长洲人!” “啊——老子要去宰了明净那个兔崽子!”左之不依地嚷嚷。 “就你这样去,还没进门就暴露了!”平川睇了他一眼,再是恭敬地问千岁:“只怕明净府戒备森严。” “明净在下月初会招一批歌姬入府,晚上定是酩酊大醉,就趁那时动手!” 斋藤挑眉,“这算趁人之危?” 千岁低笑,“难道你想堂堂正正?” “呵呵,还是便宜比较好捡。”斋藤笑笑,再是起身走了。 “副长。”见斋藤走了,也知会散了,上失诚才皱眉问道:“为何没有我?” “这才初春,你还是莫要出去的好。”千岁对他笑笑,再和近藤勇说着话往内堂走去。 待人都走了,上失诚却一个人呆坐在原地,看着廊外旋转的春樱,幽幽地叹息…… ☆☆☆ 卯时未到,寺内仅上失千岁住所燃了昏黄的灯光,投着房外悠悠而落的樱花和小池“泊泊”的淡水,一浪一浪划着光圈。 小院儿里不时传出“嗒嗒嗒”的声音,轻重有度,在这还泛着青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空旷。突然一抹丽白穿过后(和谐)庭回廊,缓步走来,最后停在水边那抹黑影身后,轻声道:“这早晨露凉,千岁哥哥怎的也不披件衣裳?” 上失千岁吓了一跳,回头就见上失诚淡淡的笑脸,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么早就醒了?” “只是没睡着,刚巧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上失诚笑笑,转身坐到水边的石头上,突然瞄见千岁鼓捣的石盅,“千岁哥哥是在干嘛?” 随着年纪增长,如今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会唤千岁为“千岁哥哥”了。 “无事弄些药材。”千岁笑了笑,将食盅往旁边挪了挪,与诚并肩而座。 小院里浸着月光的余晖,淡薄如蝉翼轻纱,伴着初春些许凉意混入风中,垂落一阵忽明忽暗的花瓣。却是带了一股熟悉的药香,上失诚一惊,不觉偷瞄了眼暗处的石盅,心下了然,却是开口说着别的话题。 “千岁哥哥决定的事,可是问了山南先生了?” 只见千岁面上一冷,“整日沉迷女色的人,问过又如何?” “说来山南先生和明理小姐相识相知,也实属不易……可是山南先生一向不主张咱们太过急功杀戮,怕是后来知道了会大气的罢。” 千岁却是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诚的肩头,随即弯腰将石盅拿起,责备道:“本就身子不好,这才初春,穿得如此单薄就出来。” 诚却是看了看他手里的石盅,呵呵笑道:“不是有千岁哥哥的药嘛!诚儿身子好着呢!” 千岁却觉得胸口一窒,转过身好半天才吐出句:“还是当心些的好。” 诚背对他,自然没看到他面上纠结的难过,只是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肯定道:“千岁哥哥要做的事,诚儿也要去!” “不行。” 上失诚一急,便站起了身,“一直如此被千岁哥哥保护着,诚儿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努力着,终于获了个天下第一的称号,难道诚儿还是没办法替你们分忧吗?!” 他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远儿里分外清晰,许久都只听得细声流水。 千岁叹了口气,转过身,却见诚总是笑意盈盈的面上,竟现哀伤,不禁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笑道:“这乱世多苦痛,难得你有如此微笑,可别是丢了。” 上失诚一惊,就被千岁拉着回屋,边走边说道:“要去也可以,不过你不能用‘三段突’,也不能离开我身边太远。” 诚儿木讷地被他拉着走,惊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展颜笑道:“一定!” 千岁微笑着转头看他,只觉一笑,晨曦破光。 “药也要按时吃。” 诚儿扭头看他手里的石盅,只觉心头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题外话------ 喵,澜各种卡文…新文《乱世商歌》求支持。求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