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初相遇 更新时间:2012-09-01 碧蓝的天空澄澈得犹如不染凡尘的深山清泉,此时的江南正是草长莺飞之际,京城虽无这般美景,却也春意盎然。碧桃堆繁柳垂丝,别有一番风味。 微风轻轻拂过,卷起了一瓣芍药于空中盘旋。碧桃纷纷飘下,落得树下的女子戴了一髻珠花。 花雨中,女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刺绣,竟无暇将肩上的碧桃扫落。春风却不解风情,非要引来红颜注目。 于风中飞舞的芍药似是舞得累了,晃晃悠悠飘飖而下,恰恰躺于女子刚刚绣好的鸳鸯上。 纤纤玉手轻捧起那娇娇的花,女子将花瓣送到玉颜前,嗅了嗅,嘴角微翘。腾出一只手来拂过栩栩如生的鸳鸯,女子暗暗失神,脸上竟是红云一片。 柔嫩的芍药许是要唤回女子的神思,竟又凭借清风,自女子的掌中扶摇而上,跳着胡旋舞拂过女子的娇颜,慢慢飞向门外。 失神的少女此时如梦初醒,芍药拂过脸颊的轻痒让她的心情莫名的地好了起来,看着那轻柔的花瓣向外飞去,少女起了玩心,竟淘气了拿了团扇去追逐那翻飞的芍药。 芍药似是通晓人事,竟与少女玩起游戏来,飞的不高不低,让少女似乎伸手即可触到却又扑不下来。 “庞先生,舞女人数已够。”随从探身回禀。 “嗯,回府。”清泉涤石。 追花到门边的少女刚想回转,听到这清零的声音却生生定了步子。手执团扇,倚靠着门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只见一儒雅男子从小茶馆中走出来,优雅高贵又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袭月牙白长衫,腰束浅蓝缎带,缎带上别一碧玉佩,相貌虽不是俊朗不凡却也十分清秀,身材高挑匀称,浑身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谪仙气质。 随从为他轻轻掀开轿帘,他微微弯腰,探身就要进入轿中。许是感觉到了背后那灼人的视线,刚刚要进轿的庞明鹭忽然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一直注视着他背影的少女。 那一刹那,庞明鹭只觉得四周暗淡,只有那一轮无瑕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所说的也不过如此吧。 如月少女倚靠着门,身量苗条,纤腰细细,恍如弱柳,生的更是闭月羞花,美艳非凡,犹如一朵沐浴于春光中的牡丹花一般耀人的眼。 这般的女子着实人间少有,必是学舞奇才,庞明鹭相信只要加以细心调教,这位少女定能成为舞坛传奇,为艺人绽放光芒。而目前最好的调教之所便为公主府了。 打定主意后,庞明鹭让下属带着早已挑选好的女子先行回府让公主过目,自己则慢慢向少女走过去。 “在下庞明鹭,乃是心阳长公主府中负责教导舞姬的乐师。”庞明鹭于少女面前站定,款款施礼。 “小女子金夜昕。”金夜昕见男子向自己走来,想回房却迈不开步子,脸上火烧一般,含羞低头回礼。 庞明鹭见金夜昕双颊绯红,不知何因,竟颇为欢喜,含笑问道:“在下见姑娘骨骼纤秀,长相雅丽,不知姑娘可愿前往长公主府为舞姬?” “到长公主府?”夜昕微微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 “是的,长公主府。”庞明鹭温和回答。 金夜昕眼波流转,娇声糯糯:“先生过誉了,小女子只是幼时曾学过几年舞蹈,略知皮毛,并不精通,只怕不符合长公主的心意。” 听得金夜昕曾学过舞蹈,庞明鹭心中更为满意,只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打定主意要将此女子带入长公主府学艺,将来必能技压群芳。 庞明鹭墨玉般的眸子温润如水,柔声说道:“金姑娘真是太自谦了。姑娘气质非凡,以庞某多年来舞乐方面的陋识,只要假以时日,姑娘定能成为一代舞者。只怕到时长公主府都留不住你了。” “先生说笑了。”金夜昕嘴角轻扬,粉面含春。 两人交谈甚欢,在庞明鹭的‘劝说’下,金夜昕最后‘勉强’决定待养母柳婶回来向她禀明之后即到心阳长公主府去当舞姬。 “那明日庞某便到此处接你进府?”见金夜昕终于答应进府,庞明鹭心中十分高兴。 “嗯。”金夜昕痴痴地看了庞明鹭一眼,柔柔答道。见庞明鹭轻笑,不由得脸上火热,低头轻揉衣带,不知将手放于何处才是。瞬时满院的碧桃都成了背景。 庞明鹭甚觉金夜昕可爱,轻笑出声,缓缓伸手,将落于金夜昕发间的芍药花瓣取下,送到金夜昕眼前,微微一笑:“芍药花开正好。” 金夜昕接过芍药,满面红霞。 当夜,金夜昕就与柳婶商量进心阳长公主府之事。金晚晴一听姐姐要离开自己到长公主府去,抱着金夜昕的藕臂哭个不停。 柳婶见此心中亦是恻然,拉着金夜昕的手慈声说道:“昕儿,义母虽无用,家中不算富裕,但还是可以照顾你们姐妹两个,义母怎能舍得让你去受苦。何况晚儿又是离不开你,你就别去了吧?” 金夜昕心中怜爱孪生妹妹,柔声安慰金晚晴,也向柳婶、金晚晴言明长公主宽厚,自己不会受苦,以宽慰金晚晴与柳婶之心。金晚晴虽是嘤嘤哭泣,金夜昕还是心意已决。柳婶见此也不好再留她了,只好替她收拾好衣物,隔日和金晚晴送她随庞明鹭去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宏伟雄丽,金夜昕跟着庞明鹭一到心阳长公主府就为自己的远见卓识高兴不已。即使只是一名小小的舞姬,住在长公主府就要比别人高贵得多。何况自己是乐师庞明鹭亲自请进府的,众人自当不敢小看于她。想到庞明鹭,金夜昕不免又有些呆了。 “金姑娘今后就住在这个房间,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就直接跟庞某讲,庞某定当替你处理妥当。”庞明鹭带着金夜昕来到心阳长公主为她安排的闺房。 “庞先生,小女子斗胆问一句,为何我与其他的舞姬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呢?”清零的声音将发呆的金夜昕唤了回来。 “长公主听在下说金姑娘天资聪颖,十分看重姑娘,所以特意留了这间闺房给姑娘。”庞明鹭细细解释。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先生了。”金夜昕向庞明鹭款款行礼。 “姑娘客气了。”庞明鹭伸手虚扶。 ------------ 第二章 绕指柔 更新时间:2012-09-01 进府第二日,金夜昕就与其他舞姬一道跟着庞明鹭练习舞蹈。金夜昕因为之前曾学过舞蹈,又天资聪颖,比其他舞姬学的自然快了许多,心阳长公主对金夜昕十分满意。又金夜昕长得貌若花蕊,更是符合心阳长公主的心意。心阳长公主对金夜昕也就十分关爱,为她安排了单人的住处不说,更是时常赏赐她许多首饰,惹得其他舞姬一阵嫉妒,不时联合起来刁难金夜昕。 “夜昕,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伤心?谁欺负你了吗?”庞明鹭闻得假山后面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心中疑惑,便转过来探个究竟。 “喔,没事,没事。长公主和先生对我这么好,谁敢欺负我啊?”金夜昕慌忙拭去泪水,笑着说。她刚哭完,眼眶红红的,美如蝶翼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让人见了不觉生怜。 “是想家了么?哭得这样伤心。”庞明鹭从怀中拿出手绢,轻轻将金夜昕脸上残留的泪水拭去。 “嗯……”话未说完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既然想家,过几天我陪你回一次家吧,不要伤心了。”庞明鹭将手绢放入金夜昕的手中,轻轻拍拍她的背。 “先生……”金夜昕抽泣着,“先生,我资质不好,又是浅福之人,只恐学舞终究难有长进,到时候怕是难以让长公主满意。我想着还是回家陪伴母亲妹妹,免使先生徒然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我的身上,我实在是愧疚难当。” “夜昕,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舞者,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庞明鹭十分不解,从每次的习舞中他都可以看出夜昕的天赋和努力,夜昕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舞蹈上的天赋异禀,如今怎么会说出这样拙劣自贬的话呢?似乎是着急着离开长公主府而在寻找着借口。 “夜昕,是不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使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所以才想出这样拙劣的借口?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妥善处理。” “不,先生,没有人欺负我,一起学习的姐妹们都对我很好,她们并没有欺负我,您不要误会,我只是自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得到您和长公主的眷顾,感到愧疚。您和长公主这么看重我,她们怎么会欺负我呢?”金夜昕说着又流下了泪水,“是我自己不好,没能和她们好好相处,我真是不受欢迎的人,我……” 话未说完,金夜昕早已满脸泪水,她轻拭脸颊,转向庞明鹭,杏目中泛着点点水光,“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她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都说我是迷惑别人的妖精,为什么都讨厌我?先生,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伤心,倒在庞明鹭的身上失声痛哭。 庞明鹭向来心软,此时看着梨花带雨的金夜昕更是怜香惜玉,心痛得纠成一团,只好紧紧搂着她,夜昕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姑娘,平时不管是多么艰苦的练习她都不怕,即使偶尔练舞磕碰到,她也是笑笑,粗粗包扎了就接着练舞,如今,这个坚强的姑娘就这样在他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这让他如何不心疼? “夜昕,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和长公主会为你做主的。”庞明鹭抚着她的背,温柔地说。 “多谢先生!但夜昕不好总是麻烦先生。先生放心,我们之间只是有一点小摩擦,不妨事的。是夜昕不好,夜昕只是觉得和妹妹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一时想家,才会落泪。先生不必担忧,是夜昕做的不好,才让姐姐们对夜昕有一点小小的误会。夜昕以后一定会听从流莺姐姐的教导,再也不敢抢了众位姐姐的风头,我会安守本分的。夜昕不想让先生和长公主为夜昕这一点小事而烦忧。”金夜昕将泪水拭净,柔柔地说。 庞明鹭见金夜昕如此通情达理,心中不免更加怜惜。温柔地将金夜昕扶起来,庞明鹭看着金夜昕:“好的,我不会和长公主说的,你放心吧。但是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嗯。”在庞明鹭的注视下,金夜昕红了双颊,娇羞地点点头。 庞明鹭将金夜昕送回房间,虽然已经答应夜昕不会将此事告诉心阳长公主,但庞明鹭怎么也不舍得这样乖巧又善良的夜昕就这样受人欺负。打定主意后,庞明鹭来到品茗轩,请求参见长公主。 碧蓝的天柔若西湖的水,美丽的犹如浅蓝的天鹅绒,晴朗清澈,偶尔有几片柔软的云朵飘过。琴声悠扬,心阳长公主府的舞姬们又开始了一天的练习,红绸飞舞,舞裙飘飖,美不胜收。 “长公主驾到。”卢羽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舞姬们的衣袖翩飞。 “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安康无极!”舞姬们急忙跪下,瞬时一片姹紫嫣红开遍。 “平身。”轻柔却不失威严。 “谢长公主。”优雅起身,各有姿态。 庞明鹭早已为心阳长公主准备好了凤座,此时站在心阳长公主身旁。 “各位姑娘进府已有一些时日了,大家的舞技如何,庞先生也早已知晓。从今日起,大家要开始学习完整的绸舞,所以长公主决定在今天选出一位领舞的舞姬。经由庞先生举荐,长公主决定今后由金夜昕姑娘担任领舞之人,其余舞姬均由金夜昕姑娘管辖。”心阳长公主身旁的贴身侍婢卢羽宣读着长公主的决定。 “夜昕谢长公主隆恩。”金夜昕款款而出,徐徐跪下,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动人之处,惹人怜爱。 “哼,那个狐狸精,不知道给庞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庞先生这么向着她。”纤纤玉手托着红绸,赵流莺看着正在收拾舞园的金夜昕,跟旁边的小姐妹贾紫箫抱怨着。 “就是,她凭什么当领舞?不就是长着一张狐媚脸嘛!”贾紫箫瘪瘪嘴,“论当领舞,也只有流莺姐姐才可以,那个狐媚子有什么能力?” “妹妹过奖了,姐姐哪有这个能力?”赵流莺以帕掩面,故作羞涩。 此时金夜昕已收好舞具,正打算回房,从窃窃低语的赵流莺两人前面走过。 “专门勾人的小妖精,呸。”赵流莺盯着从眼前走过的夜昕,不忘啐上一口。 “姐姐为何这样生气呢?莫要气坏了身子,万一明天不能参加排舞,知道的说是您身体不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姐妹有什么嫌隙呢。”金夜昕笑着说。 “你少假惺惺,”赵流莺瞪着金夜昕,一脸厌恶,“箫儿,我们走。” “是,流莺姐姐。”贾紫箫拿起红绸,就要跟着赵流莺走。 “姐姐,姐姐,你不要生气,不要走啊。妹妹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姐姐为什么这么讨厌妹妹?”金夜昕拽着赵流莺的衣袖,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正打算离开的庞明鹭看到夜昕哀求着赵流莺,泪水就要落下,心中不免为她的善良所打动,于是打算过去帮她解开和赵流莺的误会。 “你给我放手,别弄脏了我的衣服。”赵流莺手一甩,金夜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庞明鹭不禁心一紧,见夜昕又站稳了,才把心放下来。 金夜昕轻轻抽泣,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你少装模作样,整天装得楚楚可怜的,打算做给谁看啊?哼,就知道勾引男人,天生的狐媚子。你自己倒是说说,除了勾引庞先生,你还会干什么?”赵流莺柳眉倒竖,指着夜昕的鼻子一阵大骂。 “姐姐,我……”夜昕话中带着鼻音,已是哭得玉颜满泪痕,我见犹怜。 “来人,将赵流莺带下去,听候发落。”赵流莺刚准备再对金夜昕一阵冷嘲热讽,话还未出口就听到庞明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脑一时还没有转过来便被府中卫士带下去了。 贾紫箫此时早已跪下,“先生,你就饶了流莺姐姐吧,她只是一时嘴快,她是没有恶意的。先生,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流莺姐姐吧!先生!” “你不必多说,在长公主府中造谣生事,肆意谩骂舞姬,必须逐出长公主府,没得商量。”庞明鹭一脸冷漠。 “先生,您就放了流莺姐姐吧,她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当领舞这个事实,所以才口不择言,夜昕相信流莺姐姐是没有恶意的,先生就高抬贵手,放了流莺姐姐吧。”金夜昕也随着贾紫箫跪了下去。 “夜昕,你总是这样善良。赵流莺欺负你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了,她在舞队中结党营私,竟连和其他人一起欺负你,这样蛮横之人长公主府留不得。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起来吧,啊。”庞明鹭温柔地将金夜昕扶了起来。 “先生,流莺姐姐本性定不是如此蛮横,只是一时心中不快而已。其实流莺姐姐舞技超群,一起进府的姐妹中也只有流莺姐姐有能力当上领舞,夜昕不才,得先生与长公主错爱,竟得以当上领舞,流莺姐姐心里烦闷也是情有可原的,先生就放了流莺姐姐,好吗?我愿意将领舞之职让给流莺姐姐。这样流莺姐姐就不会烦恼了。而我们也可以在流莺姐姐的教导下学好绸舞,不负长公主重托。” “夜昕……”庞明鹭对金夜昕的哀求实在无法拒绝,同时也对她的宽容十分无奈,这样单纯的人,她该怎样在这长公主府中生存呢? “先生,你就答应我吧!夜昕无德无能,得以当上领舞已是诚惶诚恐,若是再因为夜昕而使得流莺姐姐被逐出长公主府,夜昕实在是心中难安。先生,您就放过流莺姐姐吧,好吗?”夜昕眼中包着泪水,语气满是哀求,那么楚楚可怜,让人不忍拒绝她的每个要求。 “好吧。”庞明鹭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谢先生!”金夜昕一脸欢乐。 “你呀……”庞明鹭苦笑,“来人,吩咐夏勃,放了赵流莺。” “诺。” ------------ 第三章 驸马回府 更新时间:2012-09-03 繁星点点,犹如缀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弯弯的下弦月已被乌云遮挡,人间一片漆黑。富丽堂皇的心阳长公主府却是亮如白昼,从后花园到花厅再到大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形态各异,精巧美丽。心阳长公主和驸马祁皓轩手牵着手,恩爱夫妻从相见到现在说不尽的绵绵情话。 原来,两年前,驸马祁皓轩由于调戏郡主获罪,被皇帝贬到边远地区为官,如今方被重新召回京城。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两年未见,心中自然是有许多话儿要讲的。 “阳儿,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侍卫长说是因为你的原因皇上才答应召我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相貌俊朗的祁皓轩一身红袍,显得那般桀骜不驯,若是出现在妙龄少女面前,不知要迷倒多少芳心。 “夏勃真是多嘴。”心阳长公主娇嗔,“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当一件新鲜事去跟你说吗?” “到底是什么妙招,说出来让为夫学学嘛。”祁皓轩伸手搂住心阳长公主细腰。 “唉,你别这样,小心丫头们笑话。”心阳长公主娇红了双颊,“我只是训练了一些舞姬,在皇兄到来的时候给他表演,若是皇兄有特别喜欢的舞姬就让皇帝带回宫中编入舞队。” 祁皓轩见心阳长公主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娇羞无限,不禁伸手抚摸长公主的玉颜。 心阳长公主脸更红了,羞得拍掉祁皓轩的手。 祁皓轩呵呵笑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 两人携手来到翩翩楼,府中侍婢早已将各色菜肴摆上,就等长公主和驸马入席。心阳长公主轻轻提裙,款款入座。 “明鹭,你也坐下一起用膳。”心阳长公主与驸马坐下之后,便招呼着身旁的庞明鹭一起用膳。庞明鹭毫不推辞,直接坐下,似乎早已成习惯。 祁皓轩见此,不满的瘪瘪嘴,“阳儿,我才离开两年,怎么公主府竟变化这么多呢?如今的长公主府难道早已没有了尊卑之别了吗?怎么下人和主子也可以在一起用膳呢?”说完还瞄了庞明鹭一眼。 庞明鹭十分生气,这专门为恶好色之人竟敢将自己当成下人,真是太气人了。刚想拂袖而起,心阳长公主连忙微微拉住他的衣袖,“庞先生莫要生气,驸马不善言辞,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笨,先生千万不要跟他计较,他的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 “阳儿,你……”祁皓轩一脸疑惑。 “你别多话,庞先生是我请来教习舞蹈的先生,是我的客人,你不可无礼。”心阳长公主语气威严,这让驸马心中十分不快。 当年,他的桀骜不驯、英俊潇洒迷倒了京城多少少女,情窦初开的心阳长公主在宫宴上见了自己一面后更是迷恋不已,竟自己跑去求着皇上为她赐婚,如此方得以嫁予祁皓轩为妻,婚后长公主毫无架子,对他言听计从。即使两年前自己调戏郡主获罪,长公主虽然吃醋生气却还是极力营救自己,最后在自己不断赔罪下完全原谅了自己不再生气,还为了让自己回京做了那么多事。而如今,她竟然为了一个舞蹈教习对自己言辞带威,毫无柔情可言,更不为自己在下人面前留脸面,莫不是自己离开的两年长公主对自己的感情竟淡薄了,她的满腔柔情此时已与自己无关了。 思及此,祁皓轩回京的欣喜荡然无存,琼浆玉液犹如海水般苦涩,美味佳肴含于口中也味同嚼蜡。又看见长公主殷勤地为庞明鹭舀汤布菜,心里更是像被插了一刀,疼得没有知觉。 长公主看见祁皓轩闷闷不乐,也觉得刚才自己话太重了,如今只怕祁皓轩生气。正不知如何解决时,驸马开话了。 “长公主,家中既然养着许多舞姬,何不请她们前来献上一舞为我们助兴呢?” 心阳长公主听得祁皓轩不再叫她小名而是以长公主相称,知道祁皓轩此时心中一定十分不痛快,虽然自己不愿皓轩与这些美貌女子相见,但为了宽他的心也只好答应了。 舞姬们翩翩起舞,美不胜收,祁皓轩心中却毫无半点开心可言。 要献给皇帝的舞姬定当个个美若天仙,如若以前,长公主是绝不会答应让自己和这些舞姬见面,就是自己偶尔遇见美貌女子,多看了两眼,她也会不依不饶,吃干醋耍脾气。可现在,她竟然毫不在乎。难道两年的时间就这么长?长到可以冲淡他们的感情? 此次回来,他已决心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对待长公主,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难道自己醒得太迟了吗? 满堂红绸翩飞,朵朵娇颜犹如牡丹般盛开,可是他已经看不见,他没有注意到个个貌美如花的舞姬,只顾着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许是感受到了人群中那灼热的目光,酒醉的祁皓轩微微抬起了头,只看到满堂娇花中一双明眸盯着自己,久久不离。眉如施黛,唇若涂朱,明眸皓齿,纤手玉足,妖娆美艳,满怀柔情。 驸马不禁看呆了,这样的款款深情,曾经在长公主身上出现过,在如今不愿将情思放在自己身上的长公主眼中出现过,这样熟悉的双眸让祁皓轩着迷。 是日,天朗气清,微风轻抚脸颊,让人陶醉。心阳长公主早早到宫中陪皇后赏花,祁皓轩百无聊赖,只好到后花园中闲逛。 满园茶花争奇斗艳,这里一枝独秀,那边满树芬芳。层层花瓣好似吸足了水的锦绸,细腻柔嫩,鲜艳欲滴。朵朵美丽展开笑颜,迎接着前来赏花的玉郎金女。 “姐姐们请继续游玩,妹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就先回去了。”清脆甜美的犹如出谷黄莺的女声响起。 “金领舞慢走,妹妹们就不送了。”这是百鸟齐鸣。 金夜昕缓缓走出,刚行不到几步就看到出园的甬路上有一位身着红装的男子的身影,瞧着似乎是驸马。驸马好色是出了名的,庞明鹭曾在驸马回府之前就告知自己千万要避着驸马,如今若与其相见终归不好,金夜昕这般一想,连忙躲到了茶花树后面,希望待驸马走过之后再出花园。 祁皓轩听得园中有一干女子正在赏花,本想避嫌离开,以免心阳长公主知道了又吃醋。 刚抬腿,忽然想到心阳长公主此时已经不在乎自己和她人在一起了,既然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自己为何还要为了她委屈自己,何苦傻傻自作多情,为何不游戏人生?这样一想,也就不再有回去的念头了,依旧向园中走去。 祁皓轩刚走到金夜昕借以躲避的茶树前,园中女子就已发现了祁皓轩,大家急忙走过来向驸马请安。所有舞姬都低着头,遵着男女有别,不敢抬头看驸马,心中只希望驸马赶紧离开,好让她们可以继续游园赏花。 可祁皓轩心中可不这样想,他现在陷在长公主已经不在乎他的这个错觉中无法自拔,心里只想着怎样做长公主才会离开庞明鹭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他要试一试长公主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平身吧。” “谢驸马。” 祁皓轩扫视着她们,这些女子既然是精挑细选进长公主府的,定然个个貌胜百花,只是都低着头让他看不清楚。正当祁皓轩想着如何才能让她们把头抬起来时,一位女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那熟悉的脸庞让祁皓轩呼吸一滞,这不是那舞会上眼含柔情的女子吗?她与公主长得有三分相似,自己对她实在是印象深刻。 “这位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祁皓轩对着赵流莺温柔的说。 “驸马有令,奴婢不敢不从。”赵流莺声音细细,让人一听心生怜惜。 “长公主素爱茶花,我希望为长公主折一些茶花回去插瓶,只是我不太懂花,只怕折的花不尽长公主之意,遂想麻烦姑娘为我折一些茶花,不知姑娘可愿意?”驸马十分彬彬有礼。 “能为驸马及长公主效劳是奴婢的荣幸。”回答之人柔顺温婉。 “多谢姑娘。”驸马竟向流莺行礼。 “驸马客气了。”流莺还礼,两人来来去去,旁人见此早已离开,四散到各处赏花。 驸马见其他人已离去,借着花枝遮掩竟捏住了赵流莺的小手,“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驸马的话,奴婢赵流莺。”这厢娇媚之声令人骨头尽酥麻。 “流莺,果然声音婉转,过耳难忘啊!”小手捏了更紧了一些。 “驸马谬赞。”眼波流转,娇音细细,听的人心中痒痒。 “小妖精……”祁皓轩伸手搂住了赵流莺纤腰。 “驸马,这里到处是人,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长公主会责骂奴婢的。”小手似乎要将祁皓轩推开,确是欲拒还迎。 “你不是奴婢,你是府中的舞姬。你放心吧,长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骂你的。”轻轻摩挲着赵流莺的杨柳腰,祁皓轩凤眼微眯,盯了人心醉。 “驸马若真喜爱流莺,今夜戌时流莺在此处恭迎驸马。”赵流莺双手搭在皓轩胸前,缠绕着祁皓轩的青丝。 “好。”祁皓轩说完轻轻推开赵流莺,“今夜我就来找你这个小妖精。” 祁皓轩大步流星,潇洒离去。 “金夜昕,你骑在我头上已经太久了,你既然勾搭庞明鹭欺压我,我就找一个比庞明鹭更位高权重的人来制服你们两个。金夜昕、庞明鹭,你们给我等着,只要我一当上驸马之妾,我一定要把你们赶出长公主府,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 赵流莺说完掐了几支茶花,摇着腰肢一脸得意得走了。 金夜昕此时方从茶花丛中走出来,细抚茶花,轻笑两声。 ------------ 第四章 故态复萌 更新时间:2012-09-03 晚膳后,金夜昕在品茗轩陪着心阳长公主品茗聊天,庞明鹭也在一旁陪着。 “今天陪皇后娘娘赏了一天的花,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其中茶花开的尤胜,真是美不胜收!让我着实喜欢。”心阳长公主品着手中香茗,仪态万方,与金夜昕庞明鹭聊起今天御花园的赏花会。 “御花园集合了全国名花,自然是百花争妍,美景如画的。公主今天可谓大饱眼福!”庞明鹭放下茶盏,温润如玉,不急不慢的接道。 “御花园自然美丽非常的,不过,长公主的府邸也是有如诗如画美景的,”金夜昕转向心阳长公主,轻声细语,“庞先生今天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夜昕和姐姐们一起到后花园赏了一会花,真是满园锦绣,夜昕私想,长公主的后花园应该不会输于皇上的御花园的。” “夜昕这小精灵就知道逗我开心,我的后花园怎么能跟皇帝陛下的御花园相比呢?”心阳长公主听得金夜昕这般夸奖自己的后花园,十分受用。 “长公主自谦了,夜昕怎么敢说谎话骗长公主呢?长公主的后花园真是满园芬芳,各种茶花争奇斗艳呢。可惜夜昕今天想着明天还要习舞,所以没跟姐姐们一起赏花而提前回房,夜昕到现在还惋惜着呢。”夜昕嘟嘟小嘴,做出一脸懊恼的样子。 “你这个小不点!好好,既然这样,我今晚就陪你再逛后花园,细细赏花,可好?”心阳长公主转向卢羽,“羽儿,吩咐下去,摆驾花园。” “诺。” 卢羽刚要下去,金夜昕连忙站起来拦住她,“羽姐姐且慢,”说完又面向心阳长公主行了个礼,“长公主厚爱,亲自陪同民女前往赏花,民女已是受宠若惊,怎能再大张旗鼓前去,这样显得民女也太狂妄了。还请长公主收回成命,莫带许多随从,民女从未见过大阵势,真是十分害怕。”说的是情真意切、惶惶恐恐。 “你这小丫头!本公主看啊,你可一点都不会害怕大阵势。你呀,就是仗着本公主疼你。” 卢羽在旁边窃笑,心阳长公主望向卢羽,“羽儿,你笑什么呢?怎么?莫不是不相信本公主的话?你们呀可别不信,就夜昕这样的容貌与才情,难保那一天不会成为皇兄宠妃,到时候只怕阵仗不知怎么大呢。” 下人们都笑了,金夜昕羞红了双颊,“长公主就知道取笑我,我不理你们了。”说着就要走,卢羽一边笑个不停,一边紧紧拉住了金夜昕不让她逃了。 庞明鹭心中只觉一阵刺痛,感觉心里酸涩,十分不适,便想着把话题转回赏花上。“长公主,依明鹭看来,赏花重在意境,要的就是一份清幽与静谧,若是人太多了倒破坏了赏花的气氛了。” “嗯,庞先生言之有理。好,那就羽儿跟着,其他人都不必跟着伺候了。” “诺。” 卢羽在前打着灯笼,金夜昕与庞明鹭一左一右簇拥着心阳长公主,四人缓缓向后花园走去。素纱制成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线,若是没有注意,定难以看见这慢慢行进的人。 满天繁星,细细的弯月释放着少得可怜的光亮,春寒料峭,虽已是二月的天气,晚风依旧吹得人骨子冰凉。行来路上有许多灯笼照明,恍如白昼,但一走进后花园就可以明显感觉到着黑夜的魔力。 赏花一般是在白日,心阳长公主之前从没有在夜里赏花,如今出来又没有惊动府里的仆人,所以并没有仆人为心阳长公主将后花园打扮的明晃晃的。花园小径两旁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十分的黝黑与繁密,着实有些怕人。亏得庞明鹭相伴心阳长公主才敢进这夜里显得昏暗的后花园。 看了看黑黝黝的四周,心阳长公主此时不禁有些后悔为何要提出夜赏茶花,明日再赏其实也是一样的,夜昕难道会与自己争论不成?况且即使真要夜赏也应该带上侍从啊。如今真是后悔听了明鹭与夜昕的话,意境也好,气氛也罢,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玉体更重要?这万一来刺客了,凭着来赏花的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啊。可是如今已骑虎难下,难道要与他们说是自己害怕所以让仆人来保护自己吗?不行,这万万不行,这样岂不是要让他们笑话,堂堂元国公主,胆子竟然这么小,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可如何在元国立足啊? 正当心阳长公主胡思乱想之时,从茶花丛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男子的低喘与女子的呻吟,长公主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谁?快给本公主出来!” 心阳长公主浑身颤抖,说话中甚至都带着颤声,“快给本公主出来!” 她虽然害怕,但是公主的皇家风范依旧让她强忍住惊惧,喝令两人出来。 “长公主,长公主饶命啊!”赵流莺从茶花丛中爬了出来,衣裳不整,发髻散乱,哭着跪在心阳长公主脚边,“长公主饶命啊!奴婢不是自愿的,是驸马逼迫奴婢,求长公主放过奴婢吧!” 一听“驸马”两字,再见到赵流莺此时形状,心阳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尖刀狠狠地剜了几道,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倒在了庞明鹭的怀中,庞明鹭也觉长公主甚是可怜,心中并未多想,顺势扶住了长公主。 “阳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见赵流莺已将自己供出,祁皓轩知道自己躲不住了,只得出来为自己申辩,但一见倚在庞明鹭身上的心阳长公主,祁皓轩剩下的话硬是吞了下去。 “皓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心阳长公主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当年他调戏郡主,自己不仅原谅了他,还为了让他再次回到京城与自己相聚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为什么他还是花心不改?还不到十天,他就这样不喜欢自己吗? 祁皓轩站得笔直,一言不发。 “轩,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心阳长公主的话中带着哽咽。 在听到自新婚来长公主一直对他的昵称时,祁皓轩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但看到他如今想一心一意对她好的阳儿依旧依靠在庞明鹭怀中时,他终是压下了那向上涌的情思。 “我喜欢她,所以今夜与她幽会,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被你发现倒好,省了我的事,我打算纳她为妾,与她厮守终生。”赵流莺目瞪口呆,盯着祁皓轩,欣喜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心阳长公主早已顾不得自己的皇家形象,不禁大声质问。 “没有为什么。”祁皓轩一脸冷淡。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此时的心阳长公主几乎要站不住了,多亏了庞明鹭相扶,她才没有倒下去。 祁皓轩瞧了瞧整个人都靠着庞明鹭的心阳长公主,冰冷的说:“是,我喜欢她,非常喜欢她,她才是我心中真正想要的妻子。” “好,很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长公主眼中涌出满满的绝望,或许还有一丝的妒忌。 “羽儿,把这个不知羞耻的人给本公主带下去,交给总管刘赤风,告诉他,这个舞姬偷了本公主最珍贵的宝物,”说到这里,心阳恨恨地瞪了祁皓轩一眼,“让赤风把这个舞姬赶出公主府。” 在听到最珍贵的宝物时,祁皓轩终于忍不住了,他现在知道了,长公主最在乎的人是他,自己才是长公主最珍贵的宝物,自己怎么可以伤她的心呢? “长公主,我……” 卢羽就要将赵流莺拉出去,赵流莺拼命挣扎着,“长公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长公主,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长公主……”赵流莺的声音十分凄厉,祁皓轩的解释硬是被压了下去。 “长公主……”金夜昕忽然跪倒在心阳长公主的脚旁。 “夜昕,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起来说,怎么动不动就跪下呢?”心阳长公主连忙要将金夜昕扶起来,但金夜昕就是不愿起来。 “长公主,夜昕想求长公主放过流莺姐姐。” “夜昕,你……”长公主面露难色,赵流莺竟敢与驸马行这苟且之事,自己怎么可以放过她?是的,她承认,她是个醋坛子,她不能容忍别人勾引她的驸马,她尤其不能容忍在她的府里有人胆敢勾引驸马。驸马在自己的心中是那么重要,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何况此例一开,将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更让自己心痛与难堪的事。 “长公主,流莺姐姐只是一时糊涂,她定不是故意的。她在公主府呆了这么久,如今以这样的罪名被赶出公主府,岂不毁了流莺姐姐的清誉。对于女子来讲,清誉甚至重于生命,流莺姐姐这样出去,以后可怎么见人,可怎样生活呢?”金夜昕声泪俱下,柔美的声音,善良的话语,让人听了无不感动。 但是,心阳长公主此时正在生气,虽然她在心里将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还是无法因为金夜昕的几句话,因为金夜昕的眼泪就原谅了这个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的赵流莺。她恨赵流莺,她恨祁皓轩,可是祁皓轩是她心里最最要紧的人,再怎么恨,她也不舍得伤害祁皓轩,她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赵流莺身上。听到清誉二字时,她灵机一动,“羽儿,快将夜昕扶起来。” 夜昕在卢羽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长公主,您……” “乖乖站着,你要是再跪下,以后本公主可就要罚你长跪不起了。” “诺。夜昕以后不敢放肆了。”金夜昕低下头,十分乖巧。 “嗯。”心阳长公主对她微微一笑,“这就对了。” 转过身来,心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羽儿,让赤风把这个喜欢勾引人的舞姬连夜送到花满楼,交代那里的人,永不许她赎身。” “诺。” “长公主,长公主饶命啊,长公主……” “别叫了,长公主没要你的命。”卢羽的声音在这黝黑的小径上竟似乎有一丝低沉,流莺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再也起不来了。 花园中的心阳长公主与祁皓轩相顾无言,心阳长公主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她不愿意再见到这个屡次背叛自己的驸马,“夜昕,庞先生,我们回去吧。” “诺。”金夜昕行了礼,乖巧的陪在长公主身边。庞明鹭一言不发,只是和她们一起走了回去。 送了长公主回房后,庞明鹭又将金夜昕送回房间。 一夜无话。 ------------ 第五章 不耻下问 更新时间:2012-09-04 翌日,心阳长公主早早宣了金夜昕庞明鹭到品茗轩相陪品茗,庞明鹭应要教其他舞姬习舞未去,金夜昕只好只身前往。 “姑娘等等。”刚出飘飖园,金夜昕就听到有一男子呼唤。 “参见驸马。”金夜昕礼数周全。 “快请起。”驸马竟十分谦恭。 “不知驸马相唤有何事吩咐?” “我……我……”皓轩见了夜昕,原本想好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驸马若没有什么吩咐,夜昕还要前往陪长公主品茗,请容夜昕先行告退。”金夜昕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诶,你等等……”驸马一急竟拉住了金夜昕的衣袖。 “驸马您放尊重些,快放手,不然夜昕可要喊人了。”金夜昕急得脸都红了。 “喔,我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故意,还请姑娘原谅。”驸马也十分不好意思,原本只想问问长公主的消息,怎么又弄巧成拙了呢? 金夜昕见他放了手,气气的就要走。驸马连忙走到金夜昕跟前拦住。 “驸马,你又要做什么?”金夜昕看着四周无人,心中不禁有点发慌。 “夜昕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想问问长公主可还在生气,只是刚才不好说出来,所以才得罪姑娘了,万望姑娘恕罪。” “原来如此。夜昕此时正要前去见长公主,等见了长公主我再向驸马告知可否?” “如此,皓轩在这里先谢谢夜昕姑娘了。”祁皓轩说着竟恭恭敬敬地向夜昕做了个揖。 金夜昕也认真回了礼,急急走了。 金夜昕来到品茗轩时,心阳长公主正坐在轩中发呆。卢羽则在外面伺候着。 “羽姐姐,长公主好些了吗?”金夜昕快步走到卢羽跟前,轻声地问。 “唉,好什么呢?长公主从早上到现在都未进食,这样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卢羽一脸愁容,“夜昕姑娘,公主最喜欢你了,或许你说她还听些,你等一下进去可要帮我好好劝劝长公主,莫要这样糟蹋自己,她这样,让卢羽心里十分不好受,长公主从小到大,先皇与太后可从没让长公主受过这等委屈,这长公主要是想不开可怎么好啊?”卢羽已泫然欲泣。 “羽姐姐,你放心吧,长公主这样聪明,她不会做傻事的。我进去劝劝长公主,你别着急,啊。”金夜昕轻轻握住卢羽的手,安慰着她。 “嗯,卢羽在此先谢谢你了,夜昕。” “姐姐别这样客气。” 提起裙裾,金夜昕如风摆杨柳般款款进了品茗轩,轩中的檀木桌上早已摆好了茶具,只是此时的壶中没有了热气腾腾的水,杯中也没有了香雾袅袅的茶。雕花窗大开,温暖的春风今天似乎有些凌厉,吹得轩中纱帘乱飞。玉容憔悴的心阳长公主斜靠在窗边,似乎是在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其实眼神并没有焦距。 “夜昕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安康无极。” 心阳长公主缓缓转过头来,眼中一片空洞,“安康无极又能怎么样,一辈子孤孤单单,即使再怎么努力,那人心中也没有你的一丝一毫,这样的安康无极究竟有什么好?” “长公主,”金夜昕起身,温柔地走到心阳长公主身旁,手轻轻的放在长公主肩上,“长公主莫要胡思乱想,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如我们所见到的那样呢。” “俗话说,眼见为实,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夜昕,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心阳长公主的眼眶不禁又红了。 金夜昕听此,也无意再纠缠这个话题,“长公主,夜昕不会讲话,不能为长公主解忧,夜昕真是没用。” “夜昕,你莫要这样认为,你能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放心吧。”心阳长公主勉强扯出笑容,脸色带有些微苍白,让人见了不由心中微痛。 “长公主,这样吧,夜昕为您做一些拿手的糕点让您品尝,可好?” “不必了,我现在没有胃口。” 看到金夜昕被拒绝后脸上露出的忧伤,心阳长公主不觉有些不忍心,“嗯,好吧,那你去忙吧,我在品茗轩等你。” 金夜昕马上由阴转晴,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朝气。 “诺。有劳长公主少待,夜昕马上为你把糕点做好。” 行出品茗轩不到半里,夜昕又被驸马拦住了,“夜昕姑娘,长公主怎么样了?” “参见驸马。” “快别多礼,先跟我说长公主怎么样了。”驸马焦急之色布满脸上。 “回驸马的话,长公主现在十分伤心,早膳也未用,如今在品茗轩发呆,非常憔悴。”金夜昕说完偷偷观察着祁皓轩的神情。 “这,这可怎么办?”祁皓轩愁眉紧皱。 这阳儿,她怎么可以这样折磨自己呢?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应该那般小心眼要让她生气,自己明明心里装的是她,为什么还要说谎话来刺激她呢?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万一有个什么,这让自己可怎么生活啊? 金夜昕见驸马这样关心长公主,再加之昨晚的情形,她深信驸马心中有的是心阳长公主而绝不是赵流莺,心阳长公主对自己很好,就像亲姐姐一样,从不在自己面前摆长公主的架子,长公主这样对自己,自己也应该要有所回报才对。 “长公主对夜昕十分好,夜昕也不忍心见长公主这样伤心,若是驸马当真关心长公主,希望长公主原谅您,夜昕愿意帮助驸马,也算可以为长公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何?” “你,你真的愿意帮助我?”祁皓轩一脸难以置信,她和长公主感情如此深厚,她不是应该很讨厌自己吗?怎么还会帮助自己呢? “怎么?驸马不信?那夜昕就只好告辞了。”金夜昕说着就要离开。 “不,我信,我信。”祁皓轩连忙伸手想拉住金夜昕,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金夜昕微微一笑,停住了脚步,“我现在要去帮长公主做一些糕点,您知道长公主最喜欢吃什么糕点吗?” “我知道。” “好,就这样……” ------------ 第六章 负荆请罪 更新时间:2012-09-04 心阳长公主在品茗轩等了有一顿饭的功夫,金夜昕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手端糕点的男子。男子身穿奴仆的衣服,头低低的,卢羽见是府中侍从,又是跟着夜昕,看也没看就让他们进去了。 “夜昕,你回来了。你……”看到金夜昕身后侍从端着的糕点时,心阳长公主怔住了,那是自己刚与皓轩新婚时皓轩做给自己吃的糕点,甜而不腻,十分软糯,当时自己一吃就爱上了,更因为是自己心中之人所做,心阳长公主从此后最爱吃的就是这道糕点。 金夜昕见长公主怔住了,虽然不知长公主喜爱这道糕点的缘由,但长公主喜爱这道糕点是毋庸置疑的了,她微微笑了,趁着长公主发怔之时悄悄退了出来。 “夜昕,你……”卢羽见金夜昕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刚要说话,夜昕连忙打手势让她噤声。待金夜昕走到她面前时,她方又开口说话,“夜昕,你怎么出来了,那侍从……” “你放心吧,快叫厨房准备摆宴吧。” “这……”卢羽脸上写满疑惑。 “去吧,难道卢姐姐还不相信我。”夜昕狡黠地笑笑,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好吧,我就信你,这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可不管。”卢羽显然很是无法完全放心。 “行,长公主若有什么怪罪由我一人承担,这样你总放心了吧?快去吧,好姐姐。”夜昕‘拍胸脯’保证不会祸及卢羽,卢羽方才放心前去吩咐厨房准备在品茗轩摆宴。 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心阳长公主就依偎着祁皓轩出了品茗轩,吩咐卢羽在品茗轩摆宴,自己要与驸马在品茗轩用膳。卢羽见到驸马从品茗轩中出来,心中已是十分不解,再一听长公主的命令,就不禁目瞪口呆了,刚才的疑惧此时全随着长公主出口的命令而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夜昕未卜先知的好奇。 待心阳长公主进去后,卢羽拉着金夜昕要问个水落石出,只是无论卢羽是‘严刑逼供’还是软言好语,金夜昕就是不肯透露一点点消息,气得卢羽直跳脚,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因为早早吩咐了厨房,心阳长公主才进去了不到一会儿,宴席所需菜肴就全部准备停当了,由卢羽带领着府里的婢女端进轩内。卢羽走在前面,刚进轩门就看到长公主与驸马甜蜜地搂在一起,还‘不小心’地听到了两人的绵绵情话。 “轩,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心阳长公主靠在祁皓轩的胸前,卷起祁皓轩的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一脸满足,娇颜上没有了平时的干练与威严,取而代之的事一副小女儿情态,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卢羽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长公主也会有这样痴痴撒娇的时候。 “我怎么会骗你呢?如果我心里真的有那个舞姬,我为何不护住她?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这个醋坛子把她送到花满楼而一声不吭呢?”祁皓轩又搂紧了自己的妻子,似乎怕别人会抢走她似的。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那样说?你不知道这样我会伤心吗?”心阳长公主仰起脸,期待着祁皓轩的答案。 “嗯……你说呢?”祁皓轩伸手轻轻抚摸着心阳长公主嫩滑的脸颊。 “我呀,我不知道。你跟我说嘛。”心阳长公主似乎没有注意到婢女们正在摆菜,一味撒娇。 “好吧,本驸马是想看一下我的长公主到底能吃得了多少醋,到底是醋罐子呢?还是醋坛子、醋缸?”祁皓轩说完哈哈大笑,掐掐升起一抹朝霞的小脸蛋。 “你……你真坏,我不理你了。”心阳长公主听到婢女们压抑的笑声不觉羞得满脸通红,说完就想起身。 “你可别想逃。”祁皓轩手一捞,心阳长公主又重新跌坐回皓轩怀中,被皓轩搂得紧紧的,“你昨天破坏了本驸马的好事,今天可是要赔偿的,你怎么就想逃了呢?本驸马今晚可不会饶了你。” 祁皓轩一脸戏谑,故意装出色迷迷的样子盯着心阳,心阳此时早已羞得不敢见人,躲在祁皓轩怀中,不敢看卢羽,更不敢看着府中的一干婢女,只觉得自己威严的公主形象今天算是全毁了。 “我们出去吧。长公主、驸马请用膳。奴婢本当在轩内伺候,只是奴婢不好打扰长公主与驸马。”卢羽憋住笑,清清嗓子继续说道:“长公主,奴婢到外面伺候,长公主与驸马有什么需要再唤奴婢,若是长公主未唤奴婢,奴婢定不会进来打扰长公主与驸马,也不会让其他人进来的,长公主请放心。” “羽儿,你这坏丫头,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心阳长公主急忙要上去抓住卢羽。卢羽笑着逃出品茗轩,“长公主您就别追奴婢了,驸马不会让您出来的。嘻嘻……” 祁皓轩起身拉住了追逐卢羽的心阳,把她抱了起来,卢羽在外面很配合的把品茗轩的门关上了。关门的卢羽只听得轩内传来一声女子轻微的嘤咛,就遣散了奴仆,自己在轩外守着。金夜昕此时已完成任务,也告了辞,回飘飖园继续习舞去了。 ------------ 第七章 情意初现 更新时间:2012-09-04 时光如梭,一转眼就过去了半年。飘飖园的舞姬们早已将要学的各种舞蹈都学过了,经过一年的学习,舞姬们的舞技也长进了不少,在舞蹈上面大家都已可独当一面。心阳长公主训练舞姬为的是将她们献给皇上,所以除了各种舞蹈,舞姬们要学的还有诗书与乐律。这剩下的几个月里,舞姬们也就只需要用少数的时间将已经学过的舞蹈再温习一遍,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学习诗书上。金夜昕是心阳长公主着重训练的舞姬,因此由庞明鹭直接教导,而其他的舞姬则交给另一个教习先生教导。 庞明鹭教诗书不拘于俗套,从不在屋内教习,每次总寻得府内清幽僻静之处教导金夜昕,多数时间并不教导书上内容,只是让金夜昕感受着天地灵气,修身养性。 “夜昕,今天这处小亭比昨日树荫下相比何者更让你喜爱?”庞明鹭随意坐于亭中,抚弄着亭中雕花,温和提问。 金夜昕知道庞先生喜好大自然之景,不爱雕梁画栋之富丽堂皇,故而答道:“小亭虽精致美丽,只是多了富贵之气,不似树荫令人更能感受天地之精华。” “嗯,颇有同感。”庞明鹭十分满意。从进府到今日,金夜昕从未与人争名夺利,只是因为伊人有百花见之失色的容颜而得到公长主宠爱,却也因此而受尽其余舞姬的欺负。但她从不恃宠而骄,从不盛气凌人,即使受人欺侮也得过且过,十分温柔善良。在这繁华的长公主府待了已有一年却未染上富贵之家的庸俗之气,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先生,您在发什么呆呢?”金夜昕一脸好奇。 “喔,没事,只是一时入神。”庞明鹭站了起来,“既然你我皆不喜这雕梁画栋之繁华。走,先生带你到山上去。” “山上?那岂不是要出府?长公主会同意吗?”金夜昕一脸不可置信。 “不用出府。走吧。”庞明鹭走出小亭,金夜昕连忙紧紧跟着。 行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一处小山,这小山位于翩翩楼后面,金夜昕只在献舞时来过一次,因是夜晚,并未在意,所以不知道有这样一处场所。 山并不高,而且十分平缓,两人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山顶,山上百树郁郁葱葱,不时有鸟儿在林间低啼,清脆悦耳,树下长满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与青草,草儿翠绿欲滴,花儿虽无浓郁芳香,更无硕大花朵,但是星星点点隐于草间,别是一番美景。娇花释放出阵阵幽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闻之,沁人心脾。金夜昕望着这一切,闻着这一切,只觉心中所有阴郁一扫而空,这样的景致会使人变得清纯,使人脱去凡俗之味。 “如何?” 庞明鹭见到金夜昕放松的神态就知道金夜昕是喜欢这里的,这样的女子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子。没有庸脂俗粉之感,有的是与自己一样喜爱自然美景之质。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毁了自己。 “这里好美。”金夜昕一脸诚挚。 “昕儿。如果让你一生与这样的美景相伴,远离凡俗的富丽堂皇,你可愿意?”庞明鹭深情款款。 “先生,我……”金夜昕感觉到庞明鹭饱含深情的明眸这般看着自己,心头不觉突突的跳,一时言语无措。加之金夜昕虽然是喜欢这样的天然美景,但是,若要以离开尘世繁华为代价,那未免太重了,可在庞明鹭面前,她又不想让庞明鹭觉得自己与他志趣不相投,便也不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金夜昕要的是尘世繁华与天然怡人并重,她爱这超凡脱俗的山中景致,也爱那凡尘俗世的繁华与辉煌。让她一生在山中默默无闻,这对于她来讲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怎么?你不是喜欢这里吗?你不是也喜好不染庸俗的天然之美吗?”庞明鹭声音中带着伤心,这让金夜昕一阵心疼。 “不,先生。夜昕喜欢这里。只是若让夜昕孤身一人于这山中生活,夜昕忍受不了那一份孤寂。”金夜昕不愿让庞明鹭失望,只好违心答道。 “傻丫头,谁说是你一个人住呢?”庞明鹭听到金夜昕的顾虑,放下了心,原来她并不是嫌弃这超凡之处没有那尘世繁华,只是害怕孤单。这个傻孩子,她难道就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吗?她真是太单纯了。 “可是,又会有谁愿意与我一起住于这荒郊野岭呢?”金夜昕眨着水灵灵的双眸,一脸不解。 “昕儿,如果是我,你可愿意?”庞明鹭一脸期待,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就害怕夜昕会拒绝。 “我……”金夜昕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心里慌得很,她从没想过先生的心里会有一丝一毫的自己,在公主府中的舞姬没有不喜欢庞先生的,大家都争奇斗艳,自己虽然长相出众,但是不懂得也不敢对先生表现一丝一毫的情意。先生对每个人都很好,从没有对自己偏过心,自己丝毫不觉得先生对自己与对其他舞姬有什么不同。不知为何,金夜昕一想到庞明鹭平时对众位舞姬的照顾,心中一时竟酸痛的厉害,不相信此时的庞明鹭对自己说的是真的。况且自己从没想过要隐居山中,从小的锦衣玉食,被养母赶出来后的窘迫都让她想身居万人之上,不愿再受凄寒。 “先生莫要取笑夜昕,夜昕先回去了。” “你……你不愿意……”庞明鹭的脸上写满失望,“你……你不愿意……” 听到庞明鹭充满失望的话语,看着庞明鹭一脸失落,金夜昕更是觉得心中酸痛,十分不忍,似乎自己破坏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她心中一疼,仿佛被伤了心的人是她一般。 “先生,我……”金夜昕张张嘴,想着挽回自己刚才给哦昂明鹭带来的伤害。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庞明鹭失魂落魄。 他第一次在心中开始惦记一个女子,第一次想着要和一个女子朝看彩云晚观霞,可是这位女子却拒绝了他。一切的一切,原来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吗?这样的自己显得多么可笑!自从在公主府当舞师以来,学舞的舞姬几乎都会对自己或多或少地献殷勤,他知道那些舞姬有多么仰慕他,若是自己与她们讲这般话,她们早已满口答应,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这位彷如仙子临世的女子却拒绝了他。庞明鹭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难受,或许当初自己拒绝那些舞姬时,也伤了不少芳心吧? 金夜昕并没有走。看到庞明鹭呆呆坐在地上,月白长衫上沾上了点点灰尘也没看见,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她虽然不愿过那清贫日子,只梦想有一日能嫁与家财万贯或位极人臣的丈夫,但她骗不了自己的心,自己心中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恋着庞先生。在细细想到他教习舞蹈的点点滴滴、他安慰受了委屈的自己时的字字句句,这一切的一切,或许他的心中真是有自己的。但是,一时之间,自己又怎能答应与他一起隐退山林?自己进公主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凤舞九天,如果自己最终只是与庞先生隐居山中,那这一切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可是,她又迈不开步子,坐于地上伤感的庞明鹭让她不舍。 思前想后,终是情感占了上风。金夜昕轻声叫着‘先生’,可是,庞明鹭或许是太过于入神,竟没有听到,也没有回答。金夜昕只好含羞上前,轻轻碰了碰庞明鹭,“先生。” “喔,什么事?”庞明鹭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夜昕,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认识金夜昕。 金夜昕看着一直以来清澈如水的明眸此时竟带着一丝茫然,心中一痛,不禁责怪自己刚才为何要令先生伤心。 “先生,地上冰,您还是起来吧,小心着凉。” 庞明鹭听此,心中一热,其实夜昕还是关心自己的。但他心里还是不大好受,“昕儿,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吧。” 金夜昕见庞明鹭不愿起来,自己又不愿庞明鹭坐于冰冷的地上,这万一要着凉了可怎么好?为了让庞明鹭和她一起回去,金夜昕只好红着脸,“先生,我……我……” “怎么了?”庞明鹭柔声问道。 “我……我……我们一起回去吧。”说完这句话,夜昕的玉容上早已布满红晕,此时的她含羞带怯,低着头轻揉衣角,着实是娇羞无限。 明鹭听到夜昕说‘我们’,心中早已雀跃千回了,又见到金夜昕含羞带怯的样子,不由得心神一荡,回想起当初相见之时,夜昕也是这样揉着衣角,发间还停着一瓣芍药。庞明鹭越想心中越是欢喜,喜悦之情写满脸上,嘴角微翘,向世人宣布着他此时的美好心情。 “好,好,我们一起回去。”潇洒地从地上站起来,轻拍了拍衣服,庞明鹭就跟着金夜昕下山了,一路上轻哼曲目,嬉笑盈盈。 ------------ 第八章 月圆人更圆 更新时间:2012-09-05 艳阳高照,金桂飘香,偶尔几朵白云飘过,更添得碧空柔情万种。一抹红色从桂树中掠过,不一会儿就见到一朵红云向桂树所围成的小天地跑去,热情洋溢。小天地中早有一碧衣男子等候,手执长萧,迎风而站,秋风吹得衣袂翩飞,恍如仙子临世。 “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夜昕是不是让先生久等了?”金夜昕微微有些气喘,脸上有细密的香汗,双颊由于跑得比较急而有一些红了,更加增添了她少女的美丽。 庞明鹭从袖中拿出丝帕,轻轻为金夜昕拭汗,心中明明怜惜得不行,口气却略带责备,“怎么跑得这般快?万一摔着怎么办?你这是存心让我担心呢。” “先生错怪夜昕了,夜昕怎么……”话未出口,脸上的红晕却加了羞涩的味道,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还是让我帮你说吧,‘夜昕怎么忍心让先生担心呢?’这不过是一句平常话,你就羞得说不出口?”庞明鹭看着含羞的夜昕,不知怎的竟生出捉弄她的念头。他趁金夜昕不备,一下子握住金夜昕的手,把金夜昕拉到自己跟前,紧紧牵着金夜昕的手,“若是这样,你又当如何呢?岂不是玉颜要与六月石榴相媲美?” “先生,你快放开,小心别人看见。”金夜昕急得不行,只想甩开庞明鹭的手。 “怕什么?我们本来就不是偷偷摸摸。等这一次训练的舞姬由皇上挑选完毕,我就禀告公主,辞了这教习之职,与你归隐山林。”庞明鹭紧紧抓着就是不放。 金夜昕并不回答,脸红红的,微微笑了。趁着庞明鹭不注意将手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方素白的丝帕也随着金夜昕的纤纤玉手滑了出来,荡悠悠飘于地上。 金夜昕微微蹲下将丝帕拾起,庞明鹭方要接过,金夜昕瞥见了丝帕角落竟绣了一瓣芍药,心中不觉好奇,又将丝帕拿了回来,细细看起了芍药,只觉得熟悉得很,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庞明鹭见金夜昕苦苦思索,轻轻一笑,“你不记得了?” 金夜昕摇摇头,“昕儿只是觉得十分眼熟。”又细细看看,还是记不得,也就不再想了,而是微微一笑,“先生为何会在丝帕上绣着一瓣芍药?这倒像是闺阁之物了。” 庞明鹭伸手将丝帕抢了过来,“昕儿这样一说倒似乎应该如此,或许这是哪位女子送与庞某的。” 金夜昕一听心中酸酸的,再也笑不起来,转身走到桂树底下坐着,暗暗伤神。 庞明鹭连忙走过去,轻握她的手。 金夜昕此时用了十分的力气,将庞明鹭的手甩开,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庞明鹭不由得开心大笑,“昕儿真不记得了。”轻抚金夜昕青丝,庞明鹭含笑说道:“芍药花开正好!” “先生~”金夜昕不由由怒转羞,将头埋于膝间,不敢看庞明鹭。 庞明鹭将金夜昕扶了起来,开始吹箫,金夜昕也就迎着箫声翩翩起舞,两人相应相合,真可谓龙萧凤舞好姻缘。 玉盘高挂空中,映得四周夜色洁若珠光,柔和的月光照耀着世间万人,犹如母亲的爱抚一般让人心安。一袭月白长衫的庞明鹭牵着同样身着素杉的金夜昕,好似两颗灼目的明星晃着万千出外赏月过中秋的京都百姓的眼。街上挤满了人,十分热闹,金夜昕与庞明鹭手牵着手,很是甜蜜。 “昕儿,你喜欢这檀木簪子吗?你若喜欢,我们就买了它。” 注视着手执檀木簪赏玩的金夜昕,庞明鹭低声询问,双眸柔情四溢。 “公子眼力真好,这可是上等紫檀木雕成的木簪,雕工精细,不只精致美丽,还芳香迷人呢。”小贩一脸谄笑,迫切希望能将这支相对贵重的木簪卖出去。 “不,先生,我不能让您破费,我只是看看,我并不需要。”金夜昕听得庞明鹭这般说,连忙将手中的木簪放下。 “小姐,这支簪子要是戴在您的头上肯定特别好看,你就买了吧。保证您回去越看越满意。” “不,不用了。谢谢您!先生,我们走吧。”金夜昕依依不舍地再看了木簪一眼,就向前走去。 庞明鹭稍迟疑了一会儿,连忙追上。 一路上,金夜昕好奇的看着玩着各种小饰品、小玩具,笑靥如花,美丽的眼睛开心的犹如天真的孩童。每次一见到那纯洁无邪的双眸,庞明鹭总是在想,为了这样一双明眸,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开心的。 俩人一路赏玩,无忧无虑,恩爱甜蜜。走到街尽头,庞明鹭与金夜昕突然看到前面挤着一大群人,还吵吵嚷嚷的。金夜昕好奇,想一探究竟,庞明鹭也就陪着她上前了。只见面前耸立着一栋高楼,楼上站满婢女,簇拥着一位穿着华丽、相貌美丽的女子,女子身旁的婢女还托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绣球。 “先生,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金夜昕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进了公主府后更是鲜少出来,对于这事自然不甚了解。 “姑娘竟然不知道,这是京都富商孙老爷家的小姐在抛绣球招亲呢。”未等庞明鹭开口,旁边听见金夜昕问话的小伙子头也没回地就这样背对着夜昕迫不及待的帮庞明鹭回答了这个问题,似乎对金夜昕的‘无知’表示出无法理解。 “抛绣球招亲?”金夜昕念叨着。扬起小脑袋看看楼上的小姐,只觉得她一直注视着庞明鹭,丝刻不愿移开视线,回过头来看看庞明鹭,又觉得庞明鹭似乎也在看着那位小姐。虽然事实上,现在的庞明鹭眼里只有她。 金夜昕的视线在俩人之间转来转去,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越看越生气,心里酸酸的,脸上也浮出不高兴的神情。 庞明鹭感觉到夜昕的视线一直在自己和孙小姐之间打转,不禁奇怪,也就随着夜昕的视线望向孙小姐,只觉得孙小姐长得秀丽,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道夜昕到底是在观察什么? 庞明鹭正思考着,却只见金夜昕闷闷不乐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也不知会庞明鹭一声。庞明鹭不明所以,又担心金夜昕,赶紧也随着金夜昕出来了。 金夜昕低着头,似乎很不开心,庞明鹭紧走几步,追上了她。 “昕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自己走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我带你去看大夫。”庞明鹭一脸关切,只怕金夜昕出事。 “先生怎么也出来了?夜昕只是想着早点回去,不想再外面久留。先生请继续游玩。”金夜昕却是一脸漠然。 “昕儿,”庞明鹭一急,将金夜昕的身子扳正,对着自己,“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啊。” “我没事,先生不必为我担心。先生还是去接绣球吧。孙小姐年轻貌美,父亲又家财万贯,这可是一门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亲事,先生莫要错过了。”金夜昕脸色一黯,“更难得孙小姐对先生有意,先生又对孙小姐有情,俩人天造地设,心意相通,先生莫要辜负了孙小姐芳心。夜昕还是先走了,不打扰先生了。”金夜昕说完行了礼,就想挣脱庞明鹭走掉,脸上一片哀伤,让人心疼。 听到这里,庞明鹭总算明白这夜昕是在生什么气了。看着酸溜溜的金夜昕,庞明鹭心里一阵高兴。夜昕能为这一点点小事吃醋,证明在夜昕心中自己占着多大的分量。庞明鹭心中暗喜,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神情,“这八月中秋食月饼,是哪家换上了饺子,打翻了醋坛子,怎么这么酸溜溜的,啊?” 金夜昕一听,脸羞得通红,“你……你取笑我,我不依,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完急着要走,谁知走得急,竟扭到了脚,身子一歪,‘哎哟’一声跌到了庞明鹭的怀中。 庞明鹭急急搂住了金夜昕,心疼得紧,“怎么啦?快让我看看。”急得蹲下,作势就要替金夜昕检查。 “别……”金夜昕连忙制止。伤在脚踝,怎么好让庞明鹭为她检查,这岂不是要羞死人?何况又是大庭广众之下。 庞明鹭看到金夜昕眉目含羞花带露,心中也知道金夜昕在顾忌什么。 “好吧,那我带你到附近医馆瞧瞧可好?” “嗯。”金夜昕轻轻点点头。 庞明鹭见金夜昕应允,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只将金夜昕拦腰一抱,急急寻找医馆。正是天随人愿,俩人刚走不到半里,就寻得一家尚且开门的医馆,庞明鹭抱着金夜昕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进去。 “大夫,大夫……” “什么事啊?”一个稍显苍老声音从里屋传来,声音刚落,就从里面出来了一位看起来十分慈祥的老者。 “大夫,中秋佳节前来打扰实在抱歉,只是……”庞明鹭心中一些不好意思,今天是八月中秋,家家团圆,自己此时前来真是有些鲁莽。只是夜昕扭伤,非现在治好不可,也就只有麻烦老先生了。 “没事儿,没事儿。是谁要看病啊?”老者来到诊台前坐下。丝毫不介意有人打扰自己与家人团聚。 “先生,是这样的,刚才小女子走路走得急,不小心扭伤了,不得已才来麻烦先生,心中真是万分不安。” “没事儿。”老者慈祥的笑笑,“来,这位公子请将尊夫人放于椅子上,老朽好为夫人瞧瞧。” “我不是……”金夜昕急着辩解。 岂料话未说完庞明鹭就插嘴进来,“是,先生。还望先生仔细为拙荆诊治。” “先生……”金夜昕小嘴微嘟,显得娇俏可爱,向庞明鹭表示着自己对他自作主张将她称为夫人的不满。 “没事儿的,不用担心,不会很疼的,一会儿就好了。”老者以为金夜昕在叫自己,误会金夜昕怕疼,安慰着。 庞明鹭见到金夜昕这可爱的摸样,忍俊不禁,轻轻刮了刮金夜昕的小鼻子,装着糊涂,“别担心,先生都跟你保证不会疼了,别怕啊。我在你身边呢。这么大人还怕疼,像个小孩子一样。呵呵……” 金夜昕只是轻微扭伤,大夫为她擦了药酒,揉了揉也就好了。虽然金夜昕此时早已可以自己走路,庞明鹭却不肯让金夜昕自己走,只担心扭伤的地方会疼,坚持要抱着金夜昕回去。金夜昕拗不过他,也只好由着他了。 庞明鹭温润如玉,青丝随着风吹翻飞,怀中又抱着恍若月宫仙子的金夜昕,引来路人的频频注目。看得金夜昕脸红似霞,只好将螓首埋在庞明鹭胸前,不敢看别人的眼光。 到得金夜昕房中,庞明鹭将其放于床上,安顿好了她方才回自己房间休息,当真的心细如尘、温柔体贴。 ------------ 第九章 误会 更新时间:2012-09-05 翌日清晨,金夜昕刚起来梳妆,就闻得“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 “是我。” “喔,先生,快请进来吧。”还未等金夜昕前往开门,庞明鹭早已自己开了门走进来了,丝毫没将自己当成客人。 “昕儿,你好些了吗?脚还疼吗?”庞明鹭一脸关切。 “已经好了,多谢先生关心。”金夜昕心中为庞明鹭的关心而窃喜,脸上却不露分毫,一脸恭敬。 “昕儿,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呢?” 庞明鹭直到现在都猜不透金夜昕的心意,夜昕对自己时而柔情万种,时而淡漠疏离,他也着实苦恼,但却很有信心,他相信总有一天,夜昕定会将心意告诉自己,自己也终将与夜昕心意相通,琴瑟和鸣。想到昨晚夜昕为自己吃醋,庞明鹭的心情就格外好。他走到金夜昕身边,站在梳妆台前,手伸进袖子中摸索。 金夜昕坐于梳妆台前,从菱花镜中,她看到庞明鹭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手伸进袖子中,似乎在找着什么。正当她思索着的时候,庞明鹭早已将物件拿出,轻轻戴在夜昕青丝盘成的少女髻上。 “紫檀簪?!”从菱花镜中看到戴于自己髻上的簪子时,金夜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转过身来,望着庞明鹭,“先生……” “喜欢吗?”有些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在金夜昕耳边响起。 “先生是什么时候买的?昕儿怎么都不知道呢?”金夜昕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庞明鹭,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你若知道,那还有什么惊喜呢?”庞明鹭轻轻执起金夜昕的手,一脸的得意,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谢谢先生!先生待昕儿真好,昕儿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的恩德。” “昕儿,你怎么又这么客气,你再如此,我可就不再理你了。”庞明鹭故作生气。 “先生,我……” “嗯?” “好吧,昕儿以后不再客气就是了。” “这才对嘛。”庞明鹭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大堆东西,什么簪子、小玉佩、玉镯子、胭脂、小镜子、小玩偶都有,都是昨晚金夜昕拿起来赏玩过的东西。 “先生……”金夜昕眼中泛着泪花,心中是满满的感动。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之外,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即使是待自己仿若亲女的柳婶也未对自己这么细心过。此情此景,叫金夜昕心中怎能不波涛汹涌? 两行珠泪滑过如玉的肌肤,感动不已的她靠在了庞明鹭的怀中,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小心翼翼,有的只是如花年华所应有的小女儿情态。 “昕儿……”庞明鹭紧紧搂着她,抚摸着她的青丝,满脸的宠溺。 金夜昕从庞明鹭身上起来,美如秋水的双眸含情脉脉,朱唇微启,“先生,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陪我出去吗?” “当然。来。”庞明鹭温柔地扶起金夜昕,带她到府中各处散步。虽然金夜昕脚早已好了,庞明鹭还是不肯让金夜昕自己走,生怕金夜昕又伤到自己,金夜昕也就只好任庞明鹭扶着自己,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沿着府中小径缓缓行来,一路只见黄花满地、金叶漫天、丹桂飘香、墨菊送馨,金夜昕偎依着庞明鹭,君子在旁,恍若温玉在侧,美景悦目,玉郎怡人,此时的夜昕只想此后日日与君相伴、夜夜有郎追随,人生如此,也不必追求完满了。 许是有情人相伴相随,时间更是逝去若水,不知不觉已到酉时,两人不舍回房,又向后花园赏花而去。花园小径两旁种满各式桂树,轻柔的月光细细洒在桂树的米粒小花上,一切如此的朦胧而美丽。渗着金桂甜香的晚风吹起一缕青丝,拂过庞明鹭的手,庞明鹭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他歪歪头,注视着嘴角微翘的金夜昕,心想从今而后,若能就这般和夜昕夜夜漫步,望月赏花,闲暇时他吹箫,她翩舞,无论田园也好,山林也罢,只要能与夜昕谈艺相依,朝听琴,夜读书,在哪里都无妨。 注意到庞明鹭盯着自己入神,金夜昕微微有些脸红,似乎心跳的厉害,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走向何处,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完全不知所措。 “先……先生……”金夜昕心里紧张的很,连说话也断断续续。 “喔,”明鹭此时才从憧憬中醒了过来,“怎么了,昕儿?”语气轻柔,带着腻死人的甜蜜。 “先生,夜深了,您应该回去休息了,我们……我们回去吧。”金夜昕低着头,轻轻的说,含羞带怯。 “嗯,确实晚了,你应该早些休息,来,我扶你回去。”庞明鹭搀扶着金夜昕,就要往回去的路走。 “我……”金夜昕心中堵着一团气,这人,曲艺冠绝天下,文学修养亦非常人所能及,为何这样愚钝?他难道不希望自己能多陪他一会儿吗? 金夜昕越想越气,只觉得庞明鹭‘面目可憎’,她恨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不解风情的人动心呢? 庞明鹭此时对金夜昕的气恼却一无所知,只是扶着她,生怕有什么闪失,听到金夜昕未尽的话,还以为她有什么不适。“昕儿,怎么了?脚还疼吗?” “我没事。”金夜昕瞪了庞明鹭一眼,甩开他的手,自己急急往回走,带起一阵香风。 “这……”金夜昕突然这么重的语气让庞明鹭很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何夜昕会无缘无故生气,难道是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惹她生气的话?回想一下又似乎没有。 金夜昕此时只希望庞明鹭能追上来,如果他追上来了,或许自己就原谅他了。但是可怜的庞明鹭还在原地思索着金夜昕为何生气,竟不懂追上金夜昕。 迟迟不见庞明鹭上来,金夜昕心中气恼更甚,她越走越慢,只怕庞明鹭追不上她。可是,直到她出了花园,她也没有看见庞明鹭追上前来。金夜昕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为人温和,兴许对所有女子都是这般,一切皆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没有必要追自己回去与他作伴。一路胡思乱想,满脸珠泪回到了房中。刚进房门,就听到有人轻轻敲门。 “先生,一定是先生。”金夜昕连忙将脸上泪珠擦干,也顾不得自己平时的柔婉形象,竟这样欢乐地‘奔’去开门。 “夜昕,怎么?看见姐姐来了这么兴奋?”卢羽看见金夜昕就这样跑出房门,忍俊不禁,含笑说。 不是先生。金夜昕的心一落千丈。但是她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姐姐来了,夜昕自然开心,姐姐平时都不来看夜昕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过来?” “你呀,就是嘴甜,怪不得长公主那么疼你。好了,闲话就不说了。今天宫里来人,说是两日后皇上要前来公主府欣赏歌舞,长公主让我告诉你一声,还有明天到品茗轩等着长公主,长公主有事交代。” “诺。” 卢羽正待要走,猛的竟起了一阵狂风,接着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卢羽只好先到金夜昕房中坐坐,待雨势小一些再回房。 金夜昕忙将卢羽让入房中,忙着给卢羽沏茶。 “羽姐姐请用茶。” 卢羽接过茶盅,只闻得香气沁人心脾。 “夜昕冲茶的技艺真是不凡,可谓色香味俱全了。”细细品了一口,卢羽掏出丝帕将唇上的茶渍轻轻拭去。丝帕素白,角落绣着一瓣芍药,栩栩如生,随着卢羽的动作摇曳生香。 似乎是没有听到卢羽的称赞之词,金夜昕脸上痛苦、疑惑、伤心相杂,就是没有欢乐之颜。她几次欲言又止,挣扎许久终是开了口。 “羽姐姐的丝帕这样别致,可否借夜昕观赏。” 卢羽一听金夜昕提到丝帕,脸上竟带了一丝红晕,恋恋不舍地将丝帕递给金夜昕。 “夜昕,你可小心点,啊。”卢羽双眸紧紧盯着丝帕,生怕丝帕有什么闪失。 金夜昕细细拂过那一瓣娇嫩的芍药,脑海中莫名的浮现“芍药花开正好”六字,心中火烧一般的疼痛难耐。 “不知羽姐姐是在哪买到这样别致的丝帕,夜昕也很想买一方呢。”心中一阵一阵的疼,金夜昕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伤悲,只是微笑问道。 卢羽脸上的酡红更深,伸手将丝帕拿过来,娇羞低头,柔柔说道:“这不是买的,是……是……”后面的话低不可闻。 雨势渐渐小了,卢羽告别了金夜昕欲要回房,金夜昕殷勤送客。 送走卢羽,金夜昕有气无力地关上房门,吹灭烛火,上床休息。可是心中烦闷,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是呆呆想着事,思到伤心处还掉下几滴珠泪。明日之事,金夜昕此时心中早已有数。自己是这些舞姬中相貌最为出众、舞艺最为高超的,皇上既然两日后就要来,公主宣自己过去无非就是将皇帝的喜好告知自己,好让自己早有准备。只是,此时的自己真的还愿意进宫吗? 庞明鹭赶到时,卢羽正与金夜昕说话,庞明鹭不好贸贸然上前。等了片刻,平地起风,竟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待要上前,又见卢羽跟着金夜昕进了房,庞明鹭只好先在树荫下暂避。卢羽走后,庞明鹭刚要过去,见金夜昕关了房门准备休息。庞明鹭心中想着夜昕有伤在身,是应该早些休息,自己纵有疑惑,也应该明日再前来询问,便冒雨离去了。 思前想后,又未见庞明鹭前来,金夜昕早已心灰意冷。既然庞明鹭心中对自己并无其他感情,且赠丝帕这样的情物给卢羽,自己又何必留在这里徒增悲伤?自己万万不能为一个心中无我的人放弃这次机会。只要自己进了宫,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权利地位就到手了,自己怎能为了先生放弃这一切?如果放弃了,那自己在公主府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游山玩水,谈诗论月,不知何人有福与先生共享了?许是卢羽吧。 ------------ 第十章 动君心 更新时间:2012-09-06 一夜无眠,金夜昕不到五更天就起来,穿衣梳髻,呆呆坐于梳妆台前,却久久没有打扮,眼睛哭得微肿,薄薄施了粉,脸色略显苍白,许久拿起胭脂,迟疑片刻,终究将胭脂放下。如此未曾描眉施朱就向品茗轩走去。 心阳长公主早已在品茗轩等候,一见金夜昕便微笑着上前接住,“昕儿,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以后估计要见面就难了。” “好日子?长公主说什么呢?莫要取笑夜昕。”金夜昕心里清楚心阳长公主说的是什么,却依旧装着糊涂。 “好,不说。明日你就知道了。”心阳长公主拉着金夜昕在桌前坐下,金夜昕谦让着,终是盛情难却,也就坐下了。 “夜昕,我今天叫你过来是要与你说几件重要之事,你一定要记清楚,明日可一定要照做。” “长公主请讲,夜昕听从长公主一切命令。”金夜昕心里闷闷的,脸上却还是带着恭敬的笑容。 “嗯。” 听得金夜昕答应,心阳长公主心中十分满意。她知道金夜昕这样聪明的女子,定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卢羽,心阳长公主从梳环盘髻到描眉画黛,从施朱着粉到穿衣系裙,事无巨细,一一教导,生怕漏掉一两样。每次讲完,总还要询问金夜昕是否全部记住,其温柔耐心,真乃万人难及。 楼门洞开,风送仙乐,紫檀桌弧形排列,正中一位相貌俊朗、乌发剑眉的男子,身着金色长袍,彩云镶边,一身富贵,浑身自然散发出王者气派。微蓄短须,更显出成熟男子特有的风采。饮酒吃肉,十分豪迈,却又让人觉得此人定长期纵情声色,许是脸色的略显苍白与一身富贵打扮中稍稍显露出来。心阳长公主、驸马与庞明鹭于两侧相陪。庞明鹭虽是满脸嫌恶,但碍于长公主的情面也不好拒绝这等相陪之事,只好勉强与男子及驸马相敬,心中只希望这宴席能早些结束。 正当四人饮酒正酣,一声萧响,只见十数个身着白裳的妙龄女子款款而出,手中红绸翩翩飞舞,映得女子人人面若桃花,惹得男子目不转睛,杯中酒也顾不得喝了。未等男子心中赞叹完毕,白衣女子尽皆蹲下,正中一名红衣女子此时方才惊现,此女子比方才众位胜百倍,称为天仙下凡也毫不夸张。乌云堆髻,杨柳成腰,玉颜恍若天上的明月将一切黑暗驱除,双眸更是月边的星星,闪闪发亮,让人为之瞩目。朱唇微启。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芳径里,手挼红杏蕊。 情高意真,眉长鬓青。小楼明月调筝,写春风数声。 红烛背,绣帘垂,梦君君不知。” 歌声犹如出谷黄莺般清脆悦耳,听之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明眸秋水剪成,顾盼神飞,纤腰只需轻轻一转,便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一身红衣艳丽非凡、炫彩夺目,令人一见难忘,心向往之。红绸翻飞,腰肢纤柔,骨若白玉青葱,貌似初荷落虹,艳冠全场,技压群芳。 从金夜昕出场,男子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金夜昕的玉颜在转,金夜昕的脸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再看庞明鹭,此时脸色早已铁青,从金夜昕一出来他的心就似乎不是自己的,只觉得整颗心已飞走,飞到高山上,翱翔于空中,但当他瞟到男子紧紧盯着金夜昕的眼睛时,他的心瞬间撞到了高山上的巨石,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飘散在空气中,再也回不来了。 一曲终了,金夜昕与众舞姬退了下去,男子灵魂似乎也随着金夜昕走了,迟迟回不过神来。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皇兄,皇兄……”心阳长公主叫了好几句男子方才回过头来,灵魂却早已出窍,好一会儿后才知道是心阳长公主在叫他。 “皇妹,舞美人更美,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啊!”口中赞叹,元乐帝的眼中却早已充满了欲望。 “皇兄觉得这一凌波曲如何?歌若黄莺出谷,舞似乳燕归巢。这可是皇妹特意为皇兄找来的。这世间只怕找不出比她更好看,歌声更悦耳的姑娘了。” “是,是。皇妹真是能干,朕这次一定要好好赏你。说,想要什么尽管说,朕一定满足你一切愿望。”此时的皇帝心中只有金夜昕,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本性再次暴露无遗。只要能得到金夜昕,什么样的付出他都不在乎。 “皇兄,皇妹为你分忧是应该的,怎么会是为了赏赐呢。只要皇兄喜欢阳儿心中就高兴。”心阳长公主笑的十分贤淑,一副为皇上分忧是她的荣幸的样子。着实令人感动!此时的皇帝心中也确实感动。 “皇妹如此无私,朕也不好勉强,日后皇妹想到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皇兄,皇兄定给你办到。” “多谢皇兄!” 这厢兄妹两人商量的津津有味,那厢庞明鹭早已心疼难当。早就知道金夜昕等这些舞姬是为皇上而训练的,只是他一直奢求着皇上不会看中金夜昕,虽然这实在不可能。如今,他的心早已放在了金夜昕身上,即使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但情随心动,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仿佛这颗心是为了夜昕而跳动,如果没有了夜昕,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生活。为今之计,只有带夜昕走,天涯海角,只要能与夜昕在一起,风餐露宿也在所不惜。庞明鹭相信金夜昕也是这样想的。 思定计策,庞明鹭起身,“长公主,明鹭稍感不适,想先行回房休息,请长公主见谅。” “先生身体抱恙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让卢羽为先生请大夫瞧瞧吧。”说完就要吩咐卢羽前往医馆。 “且慢。”庞明鹭制止了欲外出的卢羽,“多谢长公主关心,明鹭只是稍微有些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必请大夫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先生好好休养,有什么问题再打发房中婢女来告知我一声,千万不要忍着。” “多谢长公主。告辞。”庞明鹭向心阳长公主、驸马及皇帝行了礼,大步流星而去。 ------------ 第十一章 兰言释疑 更新时间:2012-09-06 金夜昕与众舞姬此刻都在飘飖园休憩,大家各怀心事,只希望自己能被皇帝看中,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众舞姬心情澎湃,聚在一起聊着天打发时间,也借机探听一下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金夜昕则远离众人,独自坐于园外秋千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刚刚皇帝灼热的视线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被皇帝看中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而是觉得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按之前的想法进宫而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顺着自己的心隐居世外,与山林为伴,与闲云野鹤为伍? “昕儿,昕儿……”正当金夜昕矛盾之际,只听得身后有人在叫自己,金夜昕回头一看,原来是庞明鹭。金夜昕心中欢喜,正要起身相迎,忽然想起前夜之事,又坐了下去。 “昕儿,你这两天怎么都不理我?”庞明鹭见金夜昕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又坐回去,又想起昨日夜昕也不理睬自己,不禁有些奇怪,忙绕到近夜昕跟前意欲问清楚。 金夜昕见庞明鹭到了自己跟前,也不好再假装没有看见,只是心中还在生着庞明鹭的气,语气也就十分冷淡了,“原来是先生,不知先生从翩翩楼赶来所为何事?” “昕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这两天都……” “没什么事。只是昕儿这几日要准备为皇上献舞之事,无暇与先生谈那飘渺之事。”语气疏远,面色冷淡。 “昕儿……”庞明鹭一急,抓住了金夜昕的手,“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愿意与我一同隐居山林的。你今天为何会这样说?” “先生请自重。” 金夜昕甩开了庞明鹭的手,“夜昕之前只是说笑的,先生莫不是当真?先生心中原就无我,为何时至今日还要到夜昕面前说这一番话?莫不是以为夜昕是那等容易听信他人之言的人?”金夜昕虽是硬着心肠说了这样绝情的话,可是在眼中打转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滴下,“今后夜昕进了宫,也就不会再烦扰先生了,先生也可清清静静生活,不必违着自己心意为夜昕开导,哄夜昕开心。” “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违着自己心意?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听着金夜昕这般奇怪之言,庞明鹭实在不知所措,只想弄清楚这前因后果。听夜昕的语气,她似乎铁定了心要入宫,这可如何是好? “那你送丝帕这样的定情之物给卢羽又作何解释?”金夜昕哽咽着问道。 “送定情之物给卢羽?”庞明鹭大惑不解,“没有这回事。” “你还不承认,你还要骗我?!”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亲眼看到你的芍药丝帕在卢羽那里,你居然还不承认。” “这……”庞明鹭苦苦思索,突然一拍脑袋,“喔,是了。” 金夜昕瞟了他一眼,继续眼泪汪汪。 庞明鹭忙着帮她拭泪,“傻昕儿,那哪是什么定情之物啊?那是我送予卢羽包扎的,本想着要拿回来,这几日一直陪着你,也就忘了。” 金夜昕一脸不相信,一副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编的的神情。 庞明鹭苦笑,只好将事情原委细细讲给夜昕听,以消除她的疑忌。 “前几日,我正好出门办事,经过花满楼时见到卢羽正被赵流莺推倒在地,赵流莺还欲撕打卢羽。我见此赶忙上前喝住赵流莺,扶起卢羽。见她手上皮擦破了不少,鲜血外冒,我心中不忍,便用丝帕帮她把伤口粗粗包扎了一下。这样丝帕才到了她的手中,绝无定情之物这一说。”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金夜昕似乎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明鹭,不禁悔恨相加,感叹天意弄人。 “自然,我又怎么会骗你呢。” “先生……”金夜昕一阵伤感,倒在庞明鹭怀中,哽咽着说:“我……” 庞明鹭轻抚金夜昕青丝,一阵心疼,怜惜不已,“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是我不好。”双唇轻轻印上金夜昕的额头,心头小鹿乱撞。 金夜昕羞得犹如新荷初绽,将头深深埋入庞明鹭怀中,娇羞无限。庞明鹭怜爱地刮刮金夜昕的小鼻子,“傻丫头。” 庞明鹭沉浸在这样的美好中,金夜昕却未迷失,“先生,长公主等一下还要接见我们,你先回去吧。” “我……” “等见完了长公主,我就去陪你,啊。” “嗯。” 庞明鹭刚刚离去,卢羽就来传了皇帝的旨意,着金夜昕三日后进宫。猛听旨意,金夜昕只觉晴空霹雳,心沉到了千层谷底,再也追寻不回来。麻木谢恩,麻木接旨,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听不到周围人的祝贺之声,也听不到嫉妒之人的轻声咒骂,更听不到卢羽耳边低语教她如何赢得皇上圣宠隆久。她痴痴呆呆地走出飘飖园,行尸走肉般来到庞明鹭的房间,一进房门就倒下了。 “昕儿,昕儿你怎么啦?昕儿……”庞明鹭原本正准备着香茗,好让金夜昕品评,正背着房门准备着茶具,只听得有人进门的声音。急忙转身,却看见痴痴进门的金夜昕。庞明鹭兴奋地过去接她,金夜昕身子一歪,倒在庞明鹭身上,不省人事。庞明鹭此时心如乱麻,不知所措。连忙让婢女去请大夫。 庞明鹭将金夜昕抱到床上,一卷圣旨从金夜昕怀中滑出,庞明鹭心中一惊,思索良久,终究拿起来翻看。不看还好,一看犹如雷轰电掣,久久不能回魂。 “先生……”金夜昕醒来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庞明鹭,柔声唤道。 庞明鹭缓缓转过身来,手中拿着圣旨,目光呆滞,“昕儿,这……” 一见圣旨,金夜昕只觉得心疼得紧,身子一歪,扑到庞明鹭怀中,声音哽咽,“先生……”眼泪滑过脸庞,滴落在庞明鹭身上。 庞明鹭眼中蓄满泪水,“昕儿,先生带你离开好吗?我们到远处去,离开公主府,离开京都。” “嗯。”金夜昕说着就站起身来,刚欲起步,又怔怔坐回床上,“不,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为什么?”晶莹的泪珠滑过美若冠玉的脸庞,“你……你不愿意吗?你不愿与我一起吃苦?” “不,先生,我不怕吃苦。只是皇帝有命,圣旨已下,我若走了就是抗旨。我自己一人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不能连累你,我更不能连累我的妹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 庞明鹭紧紧搂着金夜昕,泪如雨下。是的,自己不能这样自私,自己一走了之,公主、驸马、夜昕的妹妹养母定会受牵连,自己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连累这么多人?这不行,这实在太自私了。 俩人吞泪入肚,“天意何苦弄人?” “先生……”金夜昕搂着庞明鹭的腰,整个人埋入庞明鹭怀中,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只想多感受一会儿这样的温暖,不愿离开,泣不成声。 ------------ 第十二章 离前苦乐 更新时间:2012-09-06 离金夜昕进宫只有三天,既然无法逆天而行,只能多享受一会儿两人在一起的甜蜜。两人向长公主请了假,只说金夜昕想家,希望进宫之前回家住几天,由庞明鹭护送回去。心阳长公主正因皇帝喜爱金夜昕而高兴不已,对金夜昕自然百依百顺。 回了家见到柳婶与金晚晴,自然是相拥而泣。 于外人看来,能进宫当贵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又焉能得知进宫人的辛酸。金夜昕心中虽是痛苦万分,只是既然要回来散心就不应该再哭哭啼啼,惹得养母与妹妹也陪着伤心。三人相泣,终究还是进夜昕先回过神来安抚了养母与妹妹,使她们制止了哭泣。 “好了,没事的,进宫可是一件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我能进宫也是荣耀啊。别哭了,啊。乖。”近夜昕轻轻拍拍金晚晴的背。 “姐姐……呜……”金晚晴紧紧抱着金夜昕不愿放手,“你一进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看我呢?我会想姐姐的。” “乖,别哭,姐姐一定会找机会来看你的。你最乖了,不要哭,你一哭姐姐也要哭了。”金夜昕刚拭了泪的玉颜又布满泪痕。 “姐姐……” “好了,陪姐姐出去走走。来,把泪水擦干净,不然姐姐可就不理你了。”金夜昕从怀中掏出手帕,帮金晚晴拭了泪。 “嗯。庞先生也跟我们一起出去吗?”金晚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陪着姐姐回来又含情脉脉盯着姐姐的先生。 “嗯,”夜昕脸红了红,“先生也跟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两个女孩子,有先生陪着会比较安全。” “是,姐姐肯定会安全的。姐姐跟先生,呃……”金晚晴看看金夜昕又看看庞明鹭,一脸暧昧的神情。 “晚儿!”金夜昕装出一脸严厉。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姐姐你不要生气,啊。不然啊,庞先生会杀了我的。”金晚晴说完就跑。 “你这丫头,看我不打你。”金夜昕追着金晚晴就要打。金晚晴就在前面逗着姐姐,两人全把金夜昕将要进宫的事给忘了。 金晚晴只顾跑着,出了院门也不看路,还不时回头看看姐姐有没有追上来,不料撞到一软绵绵的物事,‘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软?” 金夜昕见到金晚晴跌倒,心疼得紧,急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晚儿,晚儿,怎么了?没事儿吧?” “姐姐,我没事,不知什么东西垫着呢,挺舒服的。”金晚晴拍拍衣服起来。地上传来呻吟。 “您,您没事吧?”金夜昕见金晚晴撞到一名男子又躺在他身上,十分不好意思,担心金晚晴得罪人。 “你,你……”男子爬起来,一脸怒气,庞明鹭连忙前来解决,从怀中逃出一锭银子放在男子手中。“这……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庞明鹭牵着金夜昕,带着金晚晴,“走,我们到前面看看,没事了。” “公子,公子救命啊!”原本跟着男子的两位女子跑到庞明鹭面前,跪着请求庞明鹭救命。 “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快起来,别这样。昕儿,快将她们扶起来。” “你们快起来吧,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金夜昕和金晚晴将两名女子扶了起来,轻声安慰着。 “小姐,这个人要将我姐妹二人卖入青楼,还望公子与小姐相救,求小姐救命啊!”两人泪流满面,着实可怜。 “你们两人可别乱说,你家欠了我那么多钱,是你娘将你们两人卖给我的,我不将你们卖入青楼?你们怎样还钱?” “原来如此。”庞明鹭略一思索,“好吧,这样,把这两个女子卖给这两个姑娘,你看怎么样?” “好,只要有人要买,卖给谁都无关。” “行,给你银子。”庞明鹭拿出五十两,“这些够吗?” “够,够。谢谢公子。”男子拿了银两,兴高采烈地走了。 “多谢公子,公子救了我们,我们姐妹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姐妹两人双双跪到庞明鹭面前。 “不必谢我。你们今后就好好照顾两位小姐,只要你们照顾好了两位小姐,就是报答我了。” “是。”姐妹两人来到金夜昕和金晚晴面前跪下,“婢女寒月、冷月见过小姐。” “快起来,别这样。”金夜昕和金晚晴将寒月、冷月扶起来,“跟我们回家吧。” “嗯。”寒月搀着金夜昕,冷月搀着金晚晴,五人又逛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家。 很快就过了两日,再过一日金夜昕就要进宫去了。金晚晴早已没了两日前的欢乐,整日腻在姐姐身边,欲哭不哭的,看得让人心酸。金夜昕则时常静静地靠在庞明鹭身上,无语凝噎,庞明鹭默默凝视着她,没有哭泣,没有泪水,只有一脸的哀伤。一阵轻风飘过,金夜昕的青丝飞舞,更有几缕发丝于双颊扫来扫去。庞明鹭轻轻抬手,将乱舞的发丝撩到金夜昕耳后,金夜昕抬头凝望。 思索良久,金夜昕起身,牵着金晚晴的手,“晚儿,你帮姐姐去买五钱红粉、一支羊毫、一方石砚,好吗?” “嗯,”金晚晴擦擦泪水,“姐姐,我这就去。” 金夜昕送着金晚晴出门,又请来柳婶,“娘,女儿有一些重要事情要和先生说,请娘告知寒月,不必过来伺候我了。” 柳婶想着金夜昕定是要与明鹭商量进宫事项,外人不好打扰。“好,那我下去做几个你最喜欢吃的菜,明天一进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家里的菜了。” 待柳婶走后,金夜昕带着庞明鹭到了自己的闺房,关了房门,眉目送秋波,轻轻倒在庞明鹭身上:“鹭哥哥……” 金夜昕从未这样亲切地称呼过庞明鹭,庞明鹭不禁身子一震,双手放在金夜昕肩上,柔情万丈,又想到明日金夜昕即要离去,不觉又心一痛,泪水滑出眼眶,“昕儿……” 金夜昕没有回答,紧紧环住庞明鹭的腰,抬头凝视,含情脉脉,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金夜昕细细端详着庞明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她踮起脚尖,慢慢向庞明鹭靠过去,柔软樱唇毫无预兆地压在庞明鹭红润的双唇上。庞明鹭一怔,双眸瞪得大大的,脸颊微红,带着一抹羞涩,更有一番难以置信。怔忡了一会儿,庞明鹭欲将金夜昕推开,金夜昕却紧紧搂着明庞鹭,不愿离去。庞明鹭挣扎不了,渐渐地闭上双眼,含羞带怯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两人深情拥吻,庞明鹭终将金夜昕拦腰抱起,放落香床,纤手挑玉钩,芙蓉帐落,牡丹被翻。 真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情此夜难为情。 ------------ 第十三章 悲入皇宫 更新时间:2012-09-07 一辆黄绫宫车于宫路上“咕噜咕噜”走着,车上流苏摇摇晃晃,随风飘摇。半个时辰后,宫车到达飞仙殿。纤纤玉手拨开车帘,貌美如花的宫女从车中迎出一艳胜花蕊的女子。金夜昕身着杏黄色长裙,清新靓丽,让人眼前一亮,髻上斜插两支玉簪,正戴一朵绒花,花间玉石相互交映,看似简单实则华贵。粉脸微含羞,明眸却见不到柔情;行礼恭恭敬敬,无错可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她是那样冷淡。 “昕儿,你终于来了。”皇帝下座,扶起金夜昕,满脸含笑。 “谢陛下。”金夜昕礼数周到,就着皇帝的搀扶缓缓起身,微微一笑,醉倒众生。 皇帝牵着金夜昕的手,到榻上坐下,温柔地搂着金夜昕的纤纤细腰,不一会儿又双手轻抚其背,“昕儿,你长得真美。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朕此生能得你这样的美人,真是朕三生修来的福分。” “陛下过奖了,夜昕哪有……”金夜昕剩下的半句话还未说完,皇帝双唇就压住金夜昕的樊素口。 “皇上,别……”金夜昕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皇帝推开,强忍住要呕吐的欲望,双颊潮红。 “怎么?”皇帝脸色微变。 金夜昕急忙小鸟依人,靠在皇帝怀中,“陛下,现在大白天的,而且到处有宫女伺候,我……”含羞带怯。 “喔,朕的昕儿害羞了。行,那我们到房里去。”皇帝说着就将金夜昕拦腰抱起。 “陛下……”夜昕拉着皇帝的衣襟,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他。 “嗯?”皇帝满脸春色。 “陛下,夜昕刚刚进宫,陛下就不在飞仙殿摆个小酒宴吗?”金夜昕小嘴微嘟,粉嫩可爱,娇俏怜人。 “好,你这小精灵。有了酒宴更添情趣。”皇帝将金夜昕放下,紧紧搂着她,“来人,摆宴。”说完还不忘偷亲金夜昕。 “诺。” 酒宴摆上,金夜昕一直劝酒,皇帝于美人怀中也就喝得分不清天南地北,金夜昕却以衣袖挡着,未饮一滴。皇帝不到一会就醉倒在金夜昕怀中,金夜昕吩咐宫女将皇帝抬上软床,自己则在桌前静坐。 “你们先下去吧。”金夜昕手轻轻一摆,宫女领命出去。 金夜昕望望躺于床上的皇帝,微微站起,终究还是坐下,对烛垂泪,心念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鹭哥哥,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今早天未亮,金夜昕便来到庞明鹭房中,未及庞明鹭开口,放下丝帕就走了,庞明鹭也未追出,只是于房中饮泣,泪眼朦胧中,只见丝帕上绣着一朵开的正盛的硕大的芍药,娇媚可人,而芍药旁所绣着的“一进宫门深似海,从此庞郎是路人。”十四字则越变越大,一字字敲打着庞明鹭的心房,刺痛异常。 青葱指尖慢慢摩挲着丝帕上的芍药,摩挲着丝帕上的每一个字,耳中一阵嗡鸣,头晕目眩,心中空空,只有那“芍药花开正好”的一幕。静坐良久。庞明鹭就这样呆呆地,许久方才舒缓过来,只是依旧心如火焚。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挪动这沉重的脚步,双手摸索着碧玉箫,放于嘴边轻吹出声。箫声哀绝,如泣如诉,袅袅悲音,如怨如慕,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此时的金夜昕刚要上宫车,闻此不觉回眸,只是找不到心中那个人的影踪,珠玉滚落,终于决然回头,进了车中。从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御花园中,晚桂送香,米粒般的花朵娇小玲珑,香气浓郁迷人,边上更有众多应时鲜花迎风怒放,远远飘香。花间小径上走着两位丽装美人:高者浓眉大眼,娇靥如花,贵气十足,隐隐之中散发出一股跋扈之气;矮者五官精致,端庄善良,却略显柔弱。 高者微扶着矮者,于耳边低语,“皇后娘娘,那飞仙殿的金夜昕进宫已有半月,皇上只是专宠她一人,又听得宫女们说飞仙殿每晚必传酒宴。娘娘,皇上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天天这样岂不是要伤身吗?还望娘娘对皇上多加劝诫。” “多谢堂姐相告,我一定会好好劝劝皇上的。”皇后低眉顺目,毫无皇后威仪可言。 “皇后娘娘,既然你叫我一声堂姐,那我也不应该不帮你了。依我的主意,还是不要惊动皇上的好。” “可堂姐刚才……”皇后看着秦昭仪,一脸疑惑。 “是,不过堂姐是想着如若直接向皇上劝诫,只怕皇上不高兴,害得堂妹你惹祸上身。我想,最好是对金婕妤言明厉害,让她以后多顾着皇上的身体也就好了。”秦昭仪言语温柔,一脸为皇后着想的样子。 “是啊,这个办法倒不错。那堂姐现在与我一同到飞仙殿去可好?”皇后牵着秦昭仪的手。 “这……”秦昭仪眉头微皱,想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堂妹,你是皇后,你去教训婕妤是理所当然的,而堂姐只是昭仪,如若我与你同去,只怕别人会说我逾越,这么大的罪,你说……” “堂姐说的也是,好吧,那我自己过去吧。”皇后说完离了秦昭仪,向飞仙殿而去。 这里秦昭仪轻笑两声,随手摘了一朵怒放的鲜花,将美丽的花瓣狠狠扯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鄙夷地看看手中丑陋的花枝,嫌弃地将它扔在地上,秦傲菡踏着花瓣,带着宫女回宫去了。 飞仙殿中,金夜昕正与意云闲话家常。 意云原是伺候皇帝的人,因为她做事细致,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皇帝担心金夜昕刚刚进宫思念家人,又怕其他宫女对金夜昕照顾不周,于是将自己的这个宫女送给金夜昕,令其好好照顾金夜昕。意云本就是个可人儿,如今跟了金夜昕,金夜昕待其犹如亲生姐妹一般,意云心中更是感动,只将金夜昕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处处希望金夜昕好。今日见其略有不喜,便陪着她聊天散心。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声音绵长。 金夜昕与意云连忙下榻,赶着迎接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永乐未央!” “起来吧。”皇后款款坐下,一脸端庄。抬头见到金夜昕和意云两人垂头低眉站于下首,轻轻开口,“金妹妹坐下吧,别拘束。” 金夜昕行了礼告了罪也就坐下了。 皇后见金夜昕敛眉低首,十分端庄柔弱,看着就是个温婉顺从的好女子,心中着实高兴。但想着堂姐刚刚说的话,又想着皇帝的个性,则不免有些担心,“金妹妹,你进宫已有了半月,不知可还习惯?皇帝可有为难于你?” 金夜昕见皇后问话,连忙起身,“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在宫中多蒙娘娘与众位姐姐照顾,感激不尽。” “那皇上……” “皇上待臣妾也很好。” “听闻自从你进宫后,皇上夜夜在你飞仙殿饮宴至半夜,不知可属实?”皇后又放轻了语气,尽量不让人觉得是在问责。 金夜昕一听急忙跪下,“臣妾未能好好规劝皇上,请娘娘降罪!” “诶,你怎么跪下了,快起来。”皇后伸手虚扶,见金夜昕依然跪着,只好让近身侍婢凡柔将其扶起。 “你不必害怕,我并不是来责怪你的。你这样温柔顺从的人,只怕也是劝不住皇上的,这不是你的错。”皇后伸手扶了扶鬓角,“不过,我们竟然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了,虽然要三从四德,但也应该关心皇上的身体,身为后宫中人,求的无非就是皇上身体安康。因此,你也不应一味的逆来顺受。皇上近来最宠爱金妹妹,你说的话他多少也会听一点,你要好好劝劝皇上保重身体。” “诺。” “好了,那本宫就不打扰妹妹了。摆驾。”一队人随着皇后的摆驾浩浩荡荡地从飞仙殿出去了。 见着皇后出了门,意云扶起金夜昕,见金夜昕情绪有些低落,不免一阵安慰,只道皇上疼爱婕妤,婕妤不必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有皇上保护,后宫的这些人即使嫉妒也不敢对婕妤怎么样的。 金夜昕听意云这样讲,只是轻轻摇摇头,细声道:“没事儿,我并不是因为皇后交代而心情低落。皇后交代也是为了皇上好,我又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皇上日日在此饮宴,对身体难免有所影响。虽然后宫众位姐姐并不会因为皇上宠爱夜昕而对夜昕有所偏见,但众位姐姐们都是关心皇上的,这样下去,她们难免焦急。意云啊,今天皇上来了你就帮着我好好劝劝皇上吧,让皇上到众位姐姐那里走走,好让众位姐姐放心。” “婕妤,您太柔弱了。如今皇上心中只有婕妤一人,即使婕妤劝皇上到其他殿里去,皇上也定是不会去的。” “那,那怎么办呢?”金夜昕一脸忧郁,十分无措。 意云看着心疼,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实在是太善良单纯了,幸亏皇上吩咐自己过来照顾她,这要是换了别人,主子还不整天被欺负。 意云将金夜昕扶到椅子前坐下,安抚着:“婕妤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也只是担心皇上的身子,只要今后皇上来了我们不再饮宴至三更,皇后也就不会责怪我们了。晚上我帮你跟皇上说不要饮宴,你看好吗?” “嗯。”金夜昕似乎松了一口气。 ------------ 第十四章 以柔克刚 更新时间:2012-09-07 红日缓缓落下,银月渐渐升起,墨蓝的天空还未完整挂上银盘,皇帝就迫不及待到了飞仙殿。飞仙殿中宫女太监排成两行,迎接皇帝。金夜昕将皇帝接入殿中,殿内伺候金夜昕的冰兰、冰露、冰枫、冰烟四位宫女便忙着上香茗、摆果品。皇上盯着金夜昕,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只是贪婪的欣赏着金夜昕的玉颜。金夜昕扶着皇帝在椅子坐下,皇帝顺手一拉,就将金夜昕抱入怀中,金夜昕羞得满脸通红。皇帝轻轻抚摸着金夜昕的脸庞,只觉金夜昕美得醉人。 “来人,摆宴。”皇帝豪迈一喊。只感到怀中人儿身子一抖,脸上怯怯的,似乎十分害怕,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昕儿,怎么了?”皇帝温柔地搂着金夜昕,轻轻地问。 “我……”金夜昕抬头看了看皇帝,张了张口,却又是没有说出什么。 皇帝心中一急,将金夜昕的身子扳正,“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不用害怕,我决不饶她。” 可是金夜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脸胆怯,看了让人疼惜不已。意云看皇帝这样逼问金婕妤,心中着急,只好站出来:“皇上,今天皇后来找婕妤。” “喔?”皇上听到皇后,又见金夜昕一脸害怕,似乎有点明白,心中等着意云的下文,手上只是紧紧搂着金夜昕,缓慢地抚着金夜昕的背,似乎是在帮她压惊。 意云见此,微微上前两步,在皇帝耳边将今天皇后娘娘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皇帝听,皇帝听得眉头一皱,将金夜昕搂得更紧一些,“这个女人,她竟敢来欺负朕的宠妃,朕饶不了她。昕儿,你放心,朕一定帮你主持公道。”皇上说着一脸怒气冲冲的就要到皇后那里去找她算账。 金夜昕一面喊着‘陛下’,一面紧紧地抓住皇帝的袖子,“陛下,您不要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的身体才会来教导昕儿,昕儿并不觉得皇后娘娘是在欺负昕儿。陛下这样去,皇后娘娘岂不是要误会昕儿听不进娘娘的教导,不识大体吗?” 金夜昕望着皇帝,语气柔柔弱弱,双眸含着水雾,让人不忍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皇帝轻抚金夜昕的脸庞,叹了一口气,“昕儿,你总是这样温柔善良,朕要怎样做才能保护这么纯洁的你,让你不受伤害呢?” 金夜昕不着痕迹地将脸别开,靠在皇帝怀中,“陛下,您说笑了,宫中众位姐姐都是极好之人,昕儿怎么会受伤害呢?” “你呀,真是太单纯了!”皇帝微微叹息,将金夜昕搂得紧紧的,似乎这样宫中争风吃醋的人就伤害不了金夜昕一样。 皇帝虽然当晚答应金夜昕不去找皇后麻烦,第二天还是一下早朝便到了皇后的住处。皇后已有许久未曾见过皇帝,如今见皇帝竟能前来自己的寝宫,心中十分高兴,忙着准备香茗果品。 “陛下,您最近还好吗?”皇后一见到自己的结发夫君,早已晕头转向,连话都不会说了。 “朕会有什么不好?只是国事繁忙,许久未来皇后这里,皇后可有不高兴?”皇帝一脸冷漠,毫无情意。 “陛下乃一国之君,自当以国事为重,臣妾怎会不高兴?只是国事虽多,陛下也当爱惜自己身子,万万不可累着。”皇后亲手剥了橘子送到皇帝嘴边,皇帝含了,皇后心中欣喜,又送了一片橘子过去,“陛下日理万机,偶有闲暇一定要多休息,保重龙体。今后可否不再饮宴至三更,这对身体不好。” 皇帝听及此,心中又想起金夜昕受欺之事,不觉有些怒气上升,“皇后如今倒管起朕来了,朕饮宴与否也要皇后同意吗?” “陛下,”皇后一听连忙跪下,“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关心陛下龙体安康,万万不敢有逾矩之心。” “不敢最好。朕敬你是皇后,让你管理后宫,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你昨日前往飞仙殿教训昕儿之事朕不与你计较,但今后若敢再犯,朕绝不饶你。听到没有?” “诺。”皇后流下两行清泪,早先因为皇帝到来的欣喜如今未剩一丝一毫,只觉得心寒得很。 “摆驾。”皇帝看都不看皇后一眼,袖子一甩,大步流星而去,只留得皇后的啜泣声在殿中盘旋。 皇帝上了龙辇,径直向飞仙殿而去。这边皇后伤心痛哭,那边金夜昕与意云早已准备好一切,接入皇帝,言笑晏晏。 之后一月有余,皇帝日日在飞仙殿安寝,不免夜夜觥筹交错、饮宴无度。皇后看在眼中,心中疼惜气愤,又苦于金夜昕日日对其恭敬,寻不得她的半点错处。因此心中郁结着一股气而无处可发。 飞仙殿夜夜笙歌,金夜昕只得伴着皇帝,每夜三更方得休息;清晨又得早起到晞阳殿向皇后娘娘请安。日日如此,金夜昕身子柔弱,难免吃不消。这不,今天早上,金夜昕就睡晚了,一觉醒来早已过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金夜昕一面责怪意云不早早唤醒自己,一面急急忙忙准备赶去晞阳殿。 “婕妤,您慢点走,这要是摔着了可不得了。”意云跟在金夜昕后面,见金夜昕近乎小跑地向晞阳殿走去,紧张的不得了。 “这哪还能慢,再慢点请安的众位姐姐就都回去了,皇后娘娘要生气的,皇后娘娘生气了才是真的不得了。” “哎呀,婕妤,您怕什么呢?是皇上让我今天不必叫您起来,说您连月辛苦。”意云小跑几步扶住金夜昕,让她慢着点走,“皇上还说了,早朝后就去向皇后娘娘说从此后您不必到晞阳殿请安呢。”意云一脸得意,“所以婕妤您就不必担心了,皇上这么宠爱您,皇后也不敢欺负您的。” “您呀!”金夜昕轻轻敲敲意云的额头,“就是皇上对我这样好,我才更要对皇后娘娘恭恭敬敬的,莫要让人认为我恃宠而骄,知道吗?” “喔。”意云点点头,也就扶着金夜昕急急往晞阳殿赶。 金夜昕到得晞阳殿时,请安的妃嫔都已走了,只有秦昭仪还在陪着皇后聊天。宫女通传金婕妤来了时,皇后本就有些气恼,又想起今天众位妃嫔请安时的窃窃私语,定是在说着皇上为这新来的婕妤斥责自己的事。偏偏此时秦昭仪还要在一旁添油加醋。 “皇后娘娘,这金婕妤也太不懂规矩了吧?纵使皇上再怎么宠她,您也是堂堂皇后,她也不能不把您放在眼里吧?她这样故意请安迟到,莫不是仗着有皇上给她撑腰向您示威。这还得了?” 皇后听到这里,心中早已怒火腾腾,也就顾不得她的母仪天下的风范,对着宫女气气地说:“让她在外面跪着。” “诺。”宫女虽然有些震惊,但还是依旨下去了。 听宫女宣了皇后的懿旨,金夜昕眼眶微红,却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 “婕妤!”意云拉着金夜昕的袖子,想把金夜昕搀起来。 “意云,你放手。既然皇后娘娘有旨,我怎能抗旨不尊,你别拉着。”金夜昕甩开意云的手,跪得直直的。 意云见劝不动金夜昕,心里十分着急。突然,她眼珠子一转,撒腿向龙腾殿跑去。 意云去了不到片刻,金夜昕就看见她领着皇上急急地往这里赶。金夜昕身子轻轻晃着,却依旧坚定地跪着。但当皇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时,金夜昕忽然身子一歪,皇帝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去,正好接住了晕倒的金夜昕。 “婕妤,婕妤您怎么啦?你不要吓我啊……”意云拉着金夜昕的一只袖子,摇晃着,哭喊着。 晞阳殿的宫女早在看见皇帝时就进去向皇后禀报,皇后赶忙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这是怎么啦?”皇后一脸疑惑。 “怎么啦?”皇帝将金夜昕从地上抱起,横眉怒目,“你看不见吗?还是一时太高兴了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皇后欲为自己辩白。 “哼……”可惜皇帝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而是抱着金夜昕带着意云与一干侍从愤愤而去。 ------------ 第十五章 夜昕有孕 更新时间:2012-09-08 皇帝前脚刚踏进飞仙殿就急忙吩咐宫女叫太医前来为金夜昕诊治,自己则一路抱着金夜昕进了内殿,将金夜昕轻轻放在香床上。 意云拽着太医进来时只看见皇上坐在床边,温柔地将金夜昕两鬓的青丝拢到耳后,动作是那么轻柔,似乎怕将床上玉人儿惊醒。太医见到这样的情景,踌躇着不敢前进,意云只担心金夜昕的身体,于是大着胆子提高声音向皇帝禀告太医来了的消息。 “快进来。”皇帝语气带着焦急。 “诺。”太医哆嗦着进了内殿,双手颤抖。 意云在金夜昕玉腕上覆上一面丝帕,太医努力地用自己的左手抓着右手,好仔细为金婕妤诊断。 太医双眉紧锁,似乎是在沉思,皇帝早已等了不耐烦,大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啦?你倒是说啊。” 太医一惊,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婕妤只是有喜了,身子又柔弱,所以才会晕倒,只要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儿的。” “昕儿有喜了!”皇帝高兴地站了起来,“太好了。昕儿有了我们两人的孩子了。沈太医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谢主隆恩。”沈太医退了下去。 太医话音刚落,昏迷的金夜昕嘤咛一声,表示自己已经醒了。 “昕儿,你醒啦。”皇帝过来抱着金夜昕,“你知道吗?你有喜了,你有了我们两人的孩子啦!” “真的!”金夜昕只当自己刚才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喜出望外’。她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慈爱,喃喃低语:“孩子,我有孩子了,我要当母亲了。” 金夜昕抬头看看喜形于色的皇帝,转头望向窗外,心中默念:“鹭哥哥,我有孩子了,我有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啦,你高兴吗?你开心吗?” 意云此时也开心得仿佛孩子是她的一样,连忙将金夜昕安置好,让她好好躺着,只怕她劳累。自己和皇帝两个则心花怒放的打赏飞仙殿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又商量着要好好庆祝几天。但这些金夜昕此时都听不到,她还沉浸在有了庞明鹭骨肉的甜蜜中。这样或许自己跟庞明鹭的距离就更近了一些。 与飞仙殿的欢乐喜庆相比,其他宫殿则一片愁云惨雾,思云殿更是一片摔杯砸瓶之声,秦昭仪一脸怒气,饭也不吃,只是见到什么砸什么,连若云也劝不住。 “啊……”秦昭仪摔完她眼前的最后一件瓷器,大叫一声,然后瘫软在贵妃榻上,头发有一点凌乱,两眼空洞无神,只是一个劲的垂泪,牙关咬得紧紧的,好像恨不得把什么东西撕碎了一般。 “娘娘……”若云见到自己的娘娘这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两行珠泪留下,跪倒在秦昭仪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秦昭仪恨恨地砸着贵妃榻,似乎这贵妃榻就是她的敌人一般,边捶边泣,却也着实可怜。 “娘娘,你别这样,您这样,奴婢看着心里难受啊!”若云抽泣着,劝慰着秦傲菡。 若云是随着秦傲菡从秦家进宫来的,她从小就跟随在秦傲菡身边伺候她。秦傲菡是秦家唯一的女儿,上面有三个哥哥,因此秦家人人都宠着她,只要是她要的东西,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们都有办法弄来。久而久之,秦傲菡也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大小姐脾气。只要她发火,没有人能劝得住她,除了从小伺候她的若云。可是,如今连若云也劝不了她了,可见她怒火中烧,已成火焰山之势。 此时的秦傲菡砸也砸累了,捶也捶乏了,只是靠在贵妃榻上落泪,饭也不吃,茶也不用。若云心中怜惜的很,却毫无办法。在她的记忆中,小姐这是第二次这样了,上一次还是皇后娘娘册封之时。 当年,秦傲菡正值豆蔻年华,生的千娇百媚,又是丞相之孙,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可是秦傲菡挑东捡西,最后一个都没看上。直到有一日,外出上香的秦傲菡见到自己家中来了一位鬓若刀裁、眉似墨画的少年,他坐于主位,温和的笑着,脸带稚气却隐隐有着一股逼人气势。秦傲菡对其一见倾心,羞答答的进了自己的闺房。当天晚上,秦丞相来到秦傲菡的闺房,向自己的宝贝孙女报告今天来的人是谁,来做什么。当秦傲菡知道来的乃元国太子,前来求娶自己为良娣时,她的双靥升起两朵红云。在秦丞相慈祥的注视下,秦傲菡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那日天气晴朗,微风轻拂,鲜花摇曳,景色醉人。秦傲菡在女官的陪伴下行着那复杂的繁文缛节,累得晕头转向,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好不容易一场隆重又繁琐婚礼举行完毕,秦傲菡累得很,却还是规规矩矩坐在婚床上等着太子。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终于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傲菡不觉紧张起来,玉指紧紧拽着嫁衣,完全没了平时的骄横跋扈。 所幸太子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他步履沉稳的走到秦傲菡身前,温柔地将珠帘轻轻拨开,却突然手一顿。 秦傲菡娇羞的抬起头,看到了太子眼中的错愕,不由得心中有一丝惊疑。但见太子眼中错愕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柔,心中的惊疑也就暂时收了起来。 “你就是丞相之孙,太常卿之女?”太子轻轻坐于秦傲菡身旁,柔声问道。 “正是臣妾。”秦傲菡低着头,弱弱的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慢慢地靠过去。 “臣妾秦傲菡。”感觉到身旁的气息,秦傲菡不觉瞟了瞟太子,只见他一身红袍,腰环玉带,贵气十足。 “菡儿,你怎么总低着头呢?”太子伸过手去,缓缓将秦傲菡的下巴抬起,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太子……”秦傲菡低吟。 太子纳了秦良娣后十分宠爱她,日日伴其赏花,夜夜与伊饮宴,说不完的绵绵情话,道不尽的千言万语。真乃鹣鲽情深。 秦傲菡至今都记得当时的甜蜜。当时的秦傲菡沉醉在太子的柔情中,温婉贤淑,赢得宫中一片称赞。太子特别关心秦傲菡,经常会询问秦傲菡家中的情况。从兄弟姐妹到远房亲戚都一一问到。秦傲菡心中为太子的关怀而欢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太子就将秦傲菡家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了秦傲菡是秦家唯一的女儿,他更知道了秦傲菡有个从小寄居在她家的堂妹叫秦怜。 秦怜的父亲是秦傲菡的堂叔,秦怜的母亲生下秦怜后不久就去世了,她的父亲思念妻子,没几年也就驾鹤西去。秦怜因此从小就由堂伯母抚养长大。或许是寄人篱下的经历,秦怜从小就胆怯怕事,一直以来,她都是秦傲菡的小跟班。秦傲菡是家中的明珠,为人张扬跋扈,平时也从没将这个堂妹当成秦家小姐,但因着父母的关系,刁蛮的秦傲菡总算没有欺负过秦怜。秦怜从小与堂姐一起长大,见惯了堂姐欺负人,但是堂姐竟然没有欺负自己,这让秦怜非常感动,以为是血缘所带来的感情。因此,只要是堂姐所说的事,秦怜必定会听,只要是堂姐吩咐的,她就一定去做。 知道了秦怜的存在一个月后,太子一纸诏书将秦怜召进宫中为孺人,秦傲菡到此时才知道太子询问她家中的事不是因为关心她,而是想知道他当时见到的那个女子是秦家的什么人,而自己却傻乎乎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了解真相的秦傲菡心中满是怨恨,以往沉浸于温柔中所展现出来的温柔又全数收了回去,重新变成秦府中那个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宫中众人对此颇有微词,但太子虽有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柔情女子,却依旧宠爱着秦傲菡,对于她的跋扈只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她,丝毫不追究,反而觉得秦傲菡真性情,更加喜欢她了,只是此时的太子因有了秦怜,未免有时顾不得秦傲菡,秦傲菡也就渐渐有些抱怨自己的堂妹。秦怜对此却一无所知,只是为自己的‘横刀夺爱’内疚。 而真正让秦傲菡对秦怜恨之入骨的则是太子与秦怜的一番话。 那日,秦傲菡闲来无事,就想到堂妹的寝殿找堂妹说说话。她还未走到门口时就看见了太子的内侍于泽站在门边。知道太子在堂妹这里的秦傲菡不禁想知道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情话是否会比自己的甜蜜。秦傲菡招来若云,让她将门边的内侍引开,自己则偷偷躲在门口听里面的人说话。 只听得太子爽朗的声音道:“怜儿,你莫要伤心,让你当孺人只是一时之计。傲菡的祖父也就是你的祖父秦丞相向来对傲菡宠爱有加,我刚娶了傲菡没几个月又纳了你,老人家脸上已有些不好看了,如果你的位份还和傲菡一样高,我只怕难以跟老人家交代。” 秦怜弱弱的声音响起:“太子,妾身不是……”秦怜的声音实在太小了,秦傲菡只能听到短短续续的片段。 “怜儿,你莫这样。我当时到秦府提亲本就是为了你,当时只可惜没有问清楚秦丞相,才会让你现在受委屈。” “太子……” “唉,你可还记得我去秦府的那日。” “妾身记得,只是……” “那日我与内侍于泽出宫游玩,一路没有什么新奇玩意,顿觉索然无味。当时我正好经过秦府,实在无事,就细细欣赏着秦府的外围。此时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唤小姐,我十分好奇,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观望,正巧看见你探出半个身子在捡拾着什么。当时一见到你,我就怔住了。你是那么温柔地将地上的珠钗捡起,又轻轻的将它戴到髻上,整个人柔的似水一般。见了你之后,你的影子竟一直在我的心中徘徊。当时我就想,我要将你娶回来当我的第一个良娣,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进了秦府向秦丞相提亲,谁知竟是李代桃僵,让你受委屈。” 秦傲菡此时三魂失了六魄,只觉得晴空一道霹雳从头打下,原来自己只是太子一个不小心的错误,秦怜才是他想娶的人。秦傲菡就这样头重脚轻的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听不到后面秦怜的呜呜哭声与向太子所说的堂姐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自己不想让堂姐伤心,让太子好好对待堂姐,万万不可因为自己进了宫就冷落堂姐的话。 ------------ 第十六章 忆往昔 更新时间:2012-09-08 过了一年,太子登基,秦傲菡与秦怜一同封为婕妤。秦傲菡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只想到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此时应该不会再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委屈了吧。 太子登基后,朝政由纪太后的娘家人把持,他空有皇帝之名,却毫无皇帝之实。皇帝此时年轻气盛,拥有满腔治国热情,可惜施展不了。年轻的皇帝想摆脱束缚,于朝堂之上对自己的舅舅表兄等人难免有些抱怨。这些人都是政治老手,听此便各个要辞官归田。皇帝自然很高兴,就想将他们都赶回老家去。谁知辞表在龙腾殿还没放热,那边纪太后便寻死觅活,说是自己还健在皇帝就开始对付纪家人,不将老太婆放在眼中,有朝一日,自己有个什么,那纪家人还不是连活路都没有。哭哭啼啼,实在不成样子,外人见了还以为皇帝不孝。皇帝无法,只得亲自将这些自己送不走的大神又给请回来,心中着实恼火,可又无可奈何。 从此,皇帝也就不怎么管理这偌大的国家,只是每天上朝下朝例行公事,其他时间一概不理朝政。纪太后这才十分满意。 此时的皇帝只知日日流连在两妃寝殿,寻求安慰。秦傲菡知道皇帝心中烦恼,她也想好好劝慰皇帝,可是一想着皇帝与堂妹一年前的对话,她就着实温柔不起来,甚至动不动就跟皇帝吵起来。皇帝心中本就不舒服,秦傲菡还这样不懂事,这让他不禁慢慢的也就很少去秦傲菡那里,而是夜夜宿于秦怜宫中。秦傲菡知道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只是怨恨皇帝有了新欢忘了旧人,整日在宫中抱怨连连,皇帝对她也就更为不喜了,加之秦傲菡的祖父如今早已因年迈而辞去丞相之职,秦傲菡的父亲又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官员,对皇帝起不到一点作用,皇帝渐渐地也就不再理会秦傲菡了。 俗话说,酒色丧人心智。皇帝原本因着烦恼不得施展抱负而流连后宫,到后来竟变成了沉迷酒色。此时的皇帝也不再因为朝政被人把持而每日怒气冲冲,而秦傲菡也因着被冷落许久脾气收敛了不少,于是沉迷美色的皇帝自然重新宠爱起美丽的秦傲菡。 “可惜,最后,他依旧封了她当皇后而不是我。”秦傲菡斜靠在贵妃榻上,恨恨地说,眼中满是狠厉。 “小姐,虽然怜小姐当了皇后,但陛下最宠爱的人是你呀。怜小姐表面上是皇后,何等风光,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早已失宠了。皇帝这几年来去过她的寝殿几次?不过是因为怜小姐没有什么错处所以才没废了她罢了。可是你不一样啊,陛下每个月都会来咱们宫殿两三次,不管是外头来了多少美人,陛下从没忘过你呀。”若云跪在塌旁,轻声地安慰着秦傲菡。 “是吗?”秦傲菡苦笑,“你忘了吗?自从金夜昕进宫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了。” “小姐,你不要灰心。陛下宠那金婕妤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还不是和以前陛下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些人一样给忘到脑后头去了。”若云见主子不哭了,站了起来,微笑着说。 “你呀,就会安慰人。”秦傲菡为了若云,终于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若云过来轻轻地给她捶着腿。 秦傲菡舒服的靠着,突然眉头一皱,嘴角轻扬,“云儿,别捶了,给我准备梳妆。” “诺。” 秦傲菡仔细打扮了许久,画了个浓浓的妆,以掩饰她曾今哭过的真相。若云给她拿来披风,主仆两个端庄地向晞阳殿而去。 两人一接近晞阳殿,就看到晞阳殿外面站着两个内侍把守宫门。秦傲菡心中奇怪,却也稍稍猜得几分。 若云先上前去,微微一笑,“两位大哥,我家娘娘想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名内侍面无表情,“皇上有旨,皇后娘娘妒忌妃嫔,有失仪范,罚其禁足一月。” “皇后娘娘此时被禁足,本宫作为堂姐,只是想进去陪陪皇后,劝慰几句,莫不是也不行?”秦傲菡柳眉一挑。 “参见昭仪娘娘!”两名内侍见到秦傲菡,连忙跪下。 皇帝只交代不让皇后出殿门,并没有说不让别人进去探望。何况秦昭仪是皇帝的宠妃,万一自己阻挡秦昭仪,皇帝发怒,后果不堪设想。俩人私下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致决定放秦昭仪进去。 “起来吧。”秦傲菡斜瞟了他们一眼,傲慢地说。 “诺。”俩人起来后微微弯下腰,“昭仪娘娘请进。” 秦傲菡和若云一踏进晞阳殿就觉得里面十分沉闷。皇后坐在凤座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参见皇后娘娘。”秦傲菡与若云一同行了礼。 听到人声,秦怜方才回过神来,“堂姐,快起来。”她从凤座上下来,扶起了秦傲菡。 “娘娘怎么变得这么憔悴?这让堂姐看了多么心疼。”秦傲菡轻抚了皇后的脸,哀哀地说。 “堂姐不必担心。”皇后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十分苦涩。 秦傲菡将皇后重新扶到凤座上坐下,自己则陪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皇上也太无情了,不过是罚一个犯了错的婕妤跪了一会儿,竟就要禁足。” 皇后的面容又凄婉了起来,“皇上说我妒忌金婕妤有孕,竟是故意寻她的错处来惩罚她。我……” “这说的什么话?皇后又不知道她怀有身孕,这不是太医刚刚才诊断出她有身孕的吗?”皇后话未说完,秦傲菡就忿忿不平的插进来:“再说了,即使她怀有身孕,那也不能对皇后不敬啊!这宫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诞下帝裔?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跪一跪,晒晒就会晕?又不是雪做的。” 皇后心中凄凄:“陛下现在眼里心中只有金婕妤一个人,那里想得了这么许多?” 秦傲菡猛的站了起来,来到皇后身边:“娘娘,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后,你可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虽说堂姐比你先进宫,但你是正室,皇上难道就不顾念着十几年来的情分吗?” 皇后见堂姐为了自己的事这么气愤,甚至连责备皇上的话都敢说出来,丝毫不怕因此得罪皇上,心中十分感动。可是思及皇上的事,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无能为力,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黄花已落地,如今憔悴谁怜?金夜昕犹如含苞的鲜花刚怒放,皇上宠爱她也是人之常情,我又能如何?”说完心中一阵酸楚,眼中不觉落下清泪。 “娘娘,不是堂姐不省事,只是那金夜昕这样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堂姐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她如今不过方为婕妤,且未育帝嗣,就这般嚣张。若有朝一日让她诞下皇子,到时堂姐只担心娘娘会后位不保啊。”秦傲菡语重心长。 秦怜微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悲伤地说:“帝皇无情,纵为皇后,寒夜之中孤身一人,无人相慰,又有何趣?” 秦傲菡见秦怜毫无斗志,不觉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心中一阵鄙夷,脸上却依然带着为皇后焦急的神情,语气怜惜道:“堂妹,你纵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瑶台、瑶容两位外甥女好好想想吧。一旦他日金夜昕登上后位,将你推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只怕瑶台、瑶容俩人芳魂易逝、性命难保啊!” “瑶儿,容儿?!”秦怜放佛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对,瑶儿、容儿。”秦傲菡又加重了语气。 秦怜猛的站起,“她若敢动瑶儿和容儿,我决不饶她。瑶儿和容儿是我的命,我不会让她们受到半点伤害。”秦怜一脸决绝,母亲的本性让她变得坚强。 “傻堂妹啊,你如果现在都压不住她的气焰,一旦她得势,她想害瑶儿和容儿你还保得住吗?” “堂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长久的嚣张下去,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秦怜一脸愤然,双目几欲喷火。 秦傲菡轻轻帮皇后抚着背,“娘娘别生气,莫要白白气坏了身子。堂姐还是先送你进去休息一下吧。”秦傲菡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微微笑着将皇后扶进了内殿。 隔日阳光明媚,稍稍将几日来阴郁天气所带来的寒意驱逐了些,让人微凉的身心慢慢舒展过来。御花园的花大多都凋谢了,所幸还有一丛丛娇艳的月季映着这暖阳欢笑,况且凉凉的空气中带着常青松柏的清新气息,比起百花浓郁的香气还要好闻一些。 秦傲菡带着若云在御花园散步散心,松柏的气味让她的心里平复了不少。她甚至伸手摸了摸那细细的松针,微微笑了,就像是一个逛园子的小女孩。她手捧着松枝梢,笑着转过身去:“云儿,你看……”却突然一顿,笑容僵在嘴边。 若云见秦傲菡这样开心,心中也高兴,此时看小姐突然阴霾了脸,心中疑惑。她顺着秦傲菡的眼光向后看去,只见意云扶着金婕妤正向这边走来。若云知道小姐此时心里难受,连忙到小姐身旁轻轻扶着她。 金夜昕与意云此时也看到了秦傲菡,连忙行礼:“参见昭仪娘娘。” “不敢当。”秦傲菡语气冷淡。 金夜昕见秦傲菡没有令自己起身,便一直半屈着身子,保持行礼的姿势。 秦傲菡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继续说着话:“金婕妤有孕在身,怎么不在飞仙殿中好好养着?今日虽是出了太阳,只是在这开始有着寒意的天,金婕妤还学着我们这样的闲人逛御花园,真是好雅兴啊。” “回娘娘的话,臣妾是想着老呆在殿中挺闷的,而且太医也说要经常走动走动,这样对胎儿也是有益的。”金夜昕语气十分恭敬。 秦傲菡听到她提胎儿,心里没来由的就来火,“妹妹说的自然在理,只是御花园苔滑露重,万一妹妹走路时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伤了大人是小,要是伤到了帝裔,这事情可就大了。” 这腹中孩儿如今就是夜昕的一切,她可以容忍秦傲菡伤害自己,却不允许秦傲菡说她孩儿半句不吉利的话。现在秦傲菡竟敢对她的孩子出言不逊,她心里不免恨上了秦傲菡,脸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多谢娘娘关心。但夜昕想着皇上福泽深厚,因此夜昕腹中的孩儿定也能福寿绵长,万万不会出事的。” 秦傲菡听着这样一番话,气得快神智混乱了,不由冷哼一声,“皇上自然是福泽深厚,但你金夜昕和你腹中的孩儿能不能沾染上这福分可不好说。” 秦傲菡说着又伸手挑起夜昕的下颚,“妹妹果然天生丽质,难怪皇上对你恩宠有加。只是如今你已身怀有孕,自然不能伺候皇上。所以,还望你知进退,这几个月就别再独占着皇上不放手。” 夜昕笑了笑,“娘娘说笑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我只是小小一个婕妤,怎么有能力控制皇上的行踪。皇上若不愿来我飞仙殿,我也无可奈何。这独占一说,夜昕真是受不起。” “你……”秦傲菡气得脸都青了,“金夜昕,你最好想清楚,这帝裔可比圣宠要重要得多,你别不识好歹。” “还望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夜昕,夜昕知道错了。”金夜昕猛地跪了下去。 秦傲菡见金夜昕跪了下去,先是一惊,之后想着定是自己的话起到了威慑作用,不禁又心里高兴,也就没有注意听到金夜昕跪下去之后蚊子一般说的什么了,带着若云一行人回宫去了。 秦傲菡前脚刚走,意云马上将金夜昕扶了起来,一脸心疼,“婕妤,您还好吧?” “我没……”‘事’还未出口,金夜昕一个踉跄,晕倒在意云怀中。 “婕妤……婕妤……”意云搂着金夜昕哭喊,“快,快将婕妤抬回宫去。” ------------ 第十七章 思云殿风波 更新时间:2012-09-09 夜昕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守在床边的皇帝喜形于色,牵着金夜昕的手,不住的问:“昕儿,你醒了吗?” 金夜昕缓缓睁开美眸,却未完全睁开,只是半眯着问道:“意云,我这是在哪呢?” 皇帝搂着金夜昕的肩,将她扶起,“昕儿,这是你的寝殿啊。你怎么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金夜昕‘勉强’睁开眼,一看到皇帝便急着要行礼,皇帝抱着她,不让她动,金夜昕方才作罢。 “陛下,臣妾记得是跟意云去了御花园,怎么会躺在殿中呢?”金夜昕靠在皇帝胸前,弱弱地说。 “你在御花园里晕倒了,是意云带着宫女们将你送回来的。太医说是你体虚,况且又有孕在身,所以在凉气已起的地方呆太久了才会晕倒,好好休息就好了。” 金夜昕偏了头似乎正在细细的想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突然眼神一闪,仿佛是记起来什么,伸出纤纤玉手就想将皇帝推开,可惜人小力弱,丝毫不能撼动皇帝半分。皇帝身子动都没动,心中却是疑窦顿生。他将金夜昕扶正,深情地看着她,柔柔的说:“昕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金夜昕躲避着皇帝的眼光,偏过头去嘤嘤地哭了起来。 皇帝见此心疼万分,紧紧地搂着她,“你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没人敢欺负你的。” 金夜昕轻轻地推着皇帝,“陛下,现在臣妾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也不能伺候陛下,陛下还是到其他姐姐那里走走吧。” “傻昕儿,你现在有了身孕,我更要陪在你的身边。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皇帝伸手将金夜昕脸上的泪珠拭去,“乖,别哭了。” “陛下,您不用陪着我的,意云会陪着臣妾。你还是到秦姐姐宫中坐坐吧。臣妾不能独占着陛下。” “独占?这话是谁说的?”皇帝一脸怒气。 “没有,是臣妾自己想的。”金夜昕身子微微发抖,“陛下,您别生气。”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吓人,赶紧安抚金夜昕:“没事,别害怕,我不是说你。来躺下,好好休息。”皇帝觉得今天的金夜昕有点古怪,只是直接问她估计她也不说,这个昕儿,总是这样胆小怕事,这样单纯。 皇帝将金夜昕安顿好,出了外殿,便将意云招来问话。意云此时正为自己的主子叫屈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到一会儿就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帝,甚至中间还不忘添油加醋,将秦傲菡说的凶狠毒辣宇宙无敌,而金夜昕则是典型的受气小媳妇。皇帝不听则已,一听气得拍案而起,当即赶往思云殿向秦傲菡兴师问罪。意云乐得跑进去向金夜昕报告喜讯,反被金夜昕责备了一番。 思云殿中,若云正在陪着秦傲菡说话,安抚她的情绪。秦傲菡在若云的劝说下总算慢慢消了火,与若云说笑起来,两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说不出的欢乐。 “云儿,你尝尝这个。”秦傲菡拈起一块芙蓉糕,送到若云的面前。 “多谢小姐。”若云笑嘻嘻的行了个礼,接过芙蓉糕,正要进口时忽听门‘砰’的一声被踢开。若云赶紧放下芙蓉糕转身望向门口,只见皇帝一脸怒气站于门口,威严的盯着自家小姐。若云连忙拉过自家小姐给皇帝行礼。 皇帝一言不发,径直绕过她们来到桌前坐下。秦傲菡见此起身过来就想到皇帝身旁伺候皇帝用些点心。 “朕让你起来了吗?”皇帝瞟了瞟秦傲菡,大声说道。 秦傲菡一惊,整个人跪了下去。 “主仆两个在殿中有说有笑,品茗吃点心,真是悠哉!”皇帝拈起一块点心,看了看又放了下去,不咸不淡地说。 “陛下,我……” 秦傲菡话未出口就让皇帝打断,“对个丫鬟你倒是慈心,怎么对朕的妃嫔你就那般凶狠呢?” 秦傲菡听到这里也知道了皇帝是为谁而来了,就因为自己让那金婕妤跪了一会儿,皇上就跑到这里来兴师问罪了吗?自己与那金婕妤就真的是天壤之别吗?秦傲菡此时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心中只有自己受了委屈这个想法,丝毫不想自己眼前的人是谁,话就这样蹦了出来,“皇上可是来为金夜昕讨回公道的吗?本宫位份在她之上,让她行个礼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皇上特特踢开我思云殿的们向我秦傲菡兴师问罪吗?” “你……”皇帝此次前来本是想着先吓吓秦傲菡,让她以后别再去欺负进夜昕,之后再好言好语劝劝她,算是补偿自己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冷落。可没想到她竟是这样刁蛮,竟敢跟自己叫板。 “我什么我?”秦傲菡说着气处,竟不顾皇帝,自己站了起来,任若云怎么拉扯都没用。“自从那金夜昕进了宫,皇上就专宠她一人,两个月来,竟未曾踏进我思云殿一步。金夜昕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就这么喜欢她?没错,我就是嫉妒她,我就是故意刁难她,你要是心疼就将我打入冷宫好了。反正当初你想娶的人本来就不是我。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委屈自己对我好,你辛苦,我也辛苦。”秦傲菡说着竟哭了起来。 “你……”皇帝此时气得七窍生烟,“朕本是想着你心无城府,天真直爽,所以平时你怎么张扬跋扈朕都没有责怪你,反而处处护着你。没想到你竟还心中有怨,妒忌后宫妃嫔,这还得了?你既然想进冷宫,好,朕就成全你,让你到冷宫去好好反省反省。”皇帝说完站了起来,“来人啊。” “皇上,皇上,”若云见皇帝这次是真的发怒了。连忙爬过来拉着皇帝的龙袍下摆,“皇上,娘娘有口无心,你别和她计较,娘娘是心中在乎陛下才会说出这一番糊涂话,她心中不是这样想的。”若云说的声泪俱下,“陛下,陛下,还望陛下看着娘娘跟了您十几年的份上饶了娘娘这一回吧。陛下……”若云使劲磕着头,磕得额头青肿,只希望皇帝能够念着旧情放过自家小姐。 秦傲菡见若云为了自己这般,心中感动万分,又想着皇帝对自己无情,不觉也搂着若云哭了起来。 皇帝对女子本就是心慈手软之人,刚才那般威严也不过是火气太旺的缘故,如今见秦傲菡与若云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娇娃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心中火气早已跑到爪哇岛去了,那里还怒得起来。皇帝叹了口气,胸中柔情泛滥,伸手扶起了秦傲菡,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陛下……”秦傲菡此时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向来的飞扬跋扈一时也消失殆尽,只是柔弱地倚在皇帝怀中,嘤嘤地哭,娇娇的叫着皇上。 皇帝听着秦傲菡这样娇柔的声音,百炼钢顿时化成绕指柔,伸手紧紧的搂着秦傲菡,“菡儿,朕怎么舍得将你打入冷宫呢?朕只是说的气话,你别伤心了,啊。” “陛下……”秦傲菡梨花带雨,娇声唤着皇上二字,脸上淡淡红晕浮现,真是让人心荡神摇。 皇帝见此,忍不住抬起她的下颚,亲吻着她,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进了内殿。 若云微笑着站了起来,关上了殿门。 皇帝躺在百合色的锦床上,玩弄着一缕柔顺的青丝,秦傲菡靠在他的胸口,安静的任皇帝玩弄她的头发。 “菡儿。”皇帝轻轻叫道。 “嗯?” “朕想跟你谈谈夜昕的事。” 秦傲菡身子一怔,随即又温顺的说:“皇上说吧。” 皇帝紧紧地搂着她,“菡儿,夜昕刚刚进宫不久,有些事情难免做的不够周到,你就多担待担待。她不懂你可以教她嘛,何必生气呢?再者,她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别放在心上了。怎么样?”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臣妾自然照办。”秦傲菡心中虽有不乐,只是嘴上不好再说什么了。 红日落下,银月升起,略带寒意的晚风吹拂着殿中的幔帐,碧纱飞扬。飞仙殿的灯早已掌过又灭了,意云察觉到金夜昕睡得不是很安稳,连忙起来将窗户给关了。 “意云。”金夜昕温柔的声音响起。 “婕妤有什么吩咐吗?”意云来到金夜昕床边,等待金夜昕的吩咐。 “你给我倒杯茶吧。”金夜昕坐了起来,靠着床沿,“今夜不知为何,竟是如何也睡不着。”金夜昕揉了揉太阳穴。 意云倒了茶过来,笑着说:“婕妤只怕是想皇上了吧。” 金夜昕的脸羞得通红,“你这小丫头,就知道乱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婕妤放心,皇上今晚确实是公务繁忙留在龙腾殿处理国事呢。”意云将茶杯拿到桌上放好。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要以国事为重。” “婕妤,您就别嘴硬了。”意云安顿着金夜昕躺下,“只是这几天国舅病了,处理不了政事,皇上才得自己处理。等过几天国舅病好了,皇上有了时间,自然还跟以前一样,天天过来陪着婕妤。婕妤你还是休息一会吧。” “嗯。”金夜昕躺在床上想事,想着想着也就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 第十八章 嫁祸 更新时间:2012-09-09 晨风轻抚,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从小缝里挤了进来。金夜昕揉了揉眼睛,掀开挡不住阳光的幔帐。抬头四望,竟没有见到意云,金夜昕心里不觉有一些慌了。 “意云,意云,你在哪呢?”金夜昕扶着腰,就要出了内殿去找意云。 意云听到金夜昕的声音连忙从外殿赶进来,“婕妤,我在这儿呢?怎么啦?”说着几步疾走到金夜昕身边,扶住她。 “喔,没事。”金夜昕此时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是自己的寝殿,意云不在内殿,自然也是在殿中的其他地方,自己怎么就慌张了起来。 意云扶着金夜昕到梳妆台前,“婕妤,让我帮你梳妆吧。” “嗯。”金夜昕点了点头。 “婕妤,你还不知道呢,今天一大早,皇上就让于公公到六宫宣旨,给你加了封号,封为安婕妤。以后这宫里除了皇后和昭仪,就属您最大了。”意云一面帮金夜昕梳着发髻,一面炫耀着。 金夜昕微微一笑,并没有意云意料中的欣喜。 意云见金夜昕只是淡淡的笑,连忙又夸起皇帝来,“婕妤,你真是幸福,皇上对您可体贴了。今天一大早,皇上赶在上早朝之前来到咱们飞仙殿,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让我等婕妤醒了后再慢慢告诉您,说是不想吵着您休息,说完话进来看了您一眼就上朝去了。还说了让你不用过去谢恩呢。” 金夜昕见意云这么卖力,终于笑了。 意云一看心里高兴,走到金夜昕面前帮金夜昕戴首饰,一面又说个不停:“婕妤啊,您今天可得好好打扮,皇上说了,晚上过来咱们这里用膳呢。” 金夜昕只是轻轻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意云只当金夜昕是矜持惯了,蹲了下来帮金夜昕将裙摆整理好,“婕妤,皇上还说了,您现在怀有身孕,免去向皇后请安行礼之规,而且也不用向那个凶巴巴的秦昭仪行礼。这样看以后还有谁敢给您脸色看。” 金夜昕纤手点了点意云的额头,“你呀……” 意云只是扶着金夜昕的膝盖呵呵笑。 意云刚伺候金夜昕用了早膳,正准备陪着金夜昕到院子走走就看到若云款款地走进来。 “参见安婕妤。”若云行了标准的礼。 “快起来。”金夜昕伸手虚扶。 若云也不客气,直接起身。 “不知若云姑娘到此有何要事?” “回安婕妤的话,我家昭仪娘娘三日后在思云殿设宴,为安婕妤贺喜,奴婢此次来就是奉了我家娘娘的命,请安婕妤莫要嫌弃,到时前往赴宴的。” “娘娘看得起我,我一定准时赴宴。”金夜昕有礼的笑着,“若云姑娘要不要坐坐再回去?” “多谢安婕妤!只是我家娘娘还在等着奴婢的消息,奴婢只好先回去向我家娘娘复命,并为三日后的贺宴打点一下,万望安婕妤恕罪。” “那我就不强留若云姑娘了。冰兰,替我送送若云姑娘。” “诺。” 若云向夜昕行了礼也就跟着冰兰出去了。 “婕妤,您真的要去思云殿赴这鸿门宴吗?”意云帮金夜昕整理着衣物,忧心忡忡。 “昭仪娘娘纡尊降贵盛情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就是失礼了。”金夜昕拍了拍意云的手臂,要她不用担心。 “可是婕妤……”意云还想着改变金夜昕的主意。 “放心吧,我若在思云殿有个什么,秦昭仪岂不是有口说不清,我想她还不至于这样没有头脑。她若真有歹意,就不会在自己的宫殿设宴了。再说不是有你吗?有你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意云听到金夜昕这样说也就不好再阻止她了,又看金夜昕这样信任自己,心里不禁暖洋洋的,笑道:“那是,有我护花使者在,她们要敢对婕妤怎么样,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婕妤的。”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还用不着你拼命。你要是现在为了我有个什么,那你将来的夫婿还不得把我吃了。” “婕妤……”意云羞红了脸,跺着脚不依。 两人玩玩闹闹,终于将金夜昕打扮好,缓缓向思云殿而去。路上意云还不忘嘱咐金夜昕一旦有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秦昭仪一有什么不良举动立即出了那思云殿,前去找皇上,有自己在思云殿里拦住她们,说的好似思云殿是龙潭虎穴,十分危险。 末了,她还不忘再唠叨:“婕妤,奴婢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前来这思云殿赴宴,干脆我现在叫冰枫将皇上请来,就对秦昭仪说皇上又要找您,你不能到她那赴宴了。” “你呀,啰啰嗦嗦,都已经到了这里,那里还有回去的理,没事的,你别太多心,啊。”金夜昕拍拍意云的手,“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吗?” 意云翻了翻白眼,“婕妤,就您这柔弱的性格,我相信您,还不如相信秦昭仪今天没有居心叵测。” 金夜昕笑笑,也不在乎意云身为宫女拿自己这个主子调侃。 “娘娘,他们来了。”思云殿内,一直在门口观望的宫女进来通报。 “知道了,下去吧。” “诺。” 眼看回报的宫女出了内殿的门,秦傲菡将若云招了过来,“你现在就到育粹殿将瑶台公主请到我们殿里来。就说是我得了新奇的点心,让公主过来尝尝鲜。” “可是小姐,这样皇后追究起来,我们……”若云面露难色。 “你放心,再怎么说瑶台也是我的外甥女,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何况堂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诺。”若云退了下去。 秦傲菡整整长裙,施施然向外殿而去。 “参见昭仪娘娘。”金夜昕与意云见到秦傲菡从内殿走出,连忙行礼。 “妹妹客气了,快请起。”秦傲菡嘴里客气,手上却毫无动作,“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还以为我又在欺负妹妹呢。到时只怕皇上又要大发雷霆了。” 金夜昕听此,只好更加谦恭,“娘娘千万莫这样说,夜昕向娘娘行礼是天经地义的,娘娘这样倒叫夜昕惶恐万分。” 秦傲菡想着今天并不是要叫她来为难她的,又想万一皇上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便笑了笑,“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来,快到这里坐下。”说着扶起了金夜昕,挽着她的手来到桌前,让她坐下。金夜昕见秦傲菡如此,告了罪也就坐下了。 秦傲菡玉手拈起一块桂花糕,递到金夜昕面前,“姐姐知道现在妹妹正蒙圣宠,宫中点心自然琳琅满目,也看不上姐姐这里的普通吃食,只是这些桂花糕是姐姐的嫂子前几日进宫给姐姐带进来的,是今年桂花季特意留下来的金桂所制,虽说不及宫中点心精致,但也别有风味,姐姐尝着不错,才斗胆请妹妹也来试试。” 金夜昕站起接过,“姐姐家中带过来的糕点自然也是人间美味,妹妹能品尝到姐姐家中的糕点,实在是三生有幸。” 秦傲菡扬了扬嘴角,“那妹妹就快尝尝吧。” 金夜昕刚要将桂花糕放入口中,意云在旁边扯了扯金夜昕的衣角,金夜昕只当不知道,微笑着将糕点吃了。 意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着圆圆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金夜昕。直到确定金夜昕没事后方把心放回肚子里。 秦傲菡与金夜昕俩人一面品着香茗,一面吃着糕点,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融洽,仿佛是亲姐妹一般。 “启禀娘娘,瑶台公主来了。”俩人正说着话时,若云进来了。 “瑶儿来了,快请她进来。”秦傲菡一脸欣喜。 金夜昕听到有公主前来,连忙站了起来。 秦傲菡招招手,“快坐下,瑶儿虽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到底也是公主,你也是她的庶母,不必站着。” 金夜昕只好又坐下。 只见一个身着上等锦缎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进思云殿中,小女孩约莫八岁,头上扎着可爱的小丫髻,戴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贵气十足。 “姨母。”小女孩扑进秦傲菡的怀中,甜甜地唤了一声。 “诶。”秦傲菡慈爱的摸摸小女孩的头,“瑶儿可有几天没到姨母这里来了,可是又有什么新的玩耍处?” “没有。”小女孩抬起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瑶儿最近可乖了,天天在殿里随着先生习字呢。” “真的?”秦傲菡笑着,一脸质疑。 “真的。”小女孩肯定地点了点头。 金夜昕趁着秦傲菡与瑶台公主说话时将瑶台公主好好打量了一番。瑶台公主长得颇似皇后,精致的小脸上画着两道细细的柳眉,小巧的鼻子十分可爱,仿若樱桃的娇唇更与皇后的樊素口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心灵的窗户。皇后小巧玲珑,五官皆是娇小精致,而瑶台公主的眼睛则酷肖皇帝,水灵灵的狭长凤眼闪闪发亮,犹如寒夜中的明星,璀璨夺目,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正当金夜昕观察着瑶台公主的时候,瑶台公主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偏过头一看,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真盯着自己看。 “姨母,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瑶台公主转过头来,脆声问秦傲菡。 秦傲菡听着瑶台管金夜昕叫‘漂亮姐姐’,心中不免升起一阵酸意,却还是笑着回答瑶台的话,“瑶儿,妹妹可是你的庶母,不可无礼。” “庶母?”瑶台盯着金夜昕思考着这个复杂的问题,“可是她像瑶儿的姐姐,瑶儿不要管她叫庶母。”瑶台从秦傲菡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金夜昕面前,“姐姐,你长得真好看。”然后色色地看着金夜昕。 金夜昕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瑶台的小脸,“公主长得更好看。” “嗯,父皇也说我长得好看。”瑶台十分自恋,然后又良心发现,“不过瑶儿今天觉得姐姐长得比瑶儿好看的多了。比母后和姨母还好看。”瑶台顾自说着,丝毫不知道秦傲菡此时早已满腔怒火。 金夜昕听到瑶台这样讲,心里一惊,连忙瞧了瞧秦傲菡,见她没有不喜,稍稍放下心来,接着瑶台的话,“公主说笑了,宫中三千粉黛,各有千秋,但只有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仪态万方,能够称得上是冠绝后宫,夜昕不过是凡尘俗人,怎敢与皇后娘娘、昭仪娘娘相提并论。” 秦傲菡听着这一番话,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即使知道这不过是金夜昕的奉承话,但女子谁不希望别人说自己冠绝后宫呢? 瑶台听不懂大人这些复杂的话语,只知道金夜昕长得好看,自己喜欢金夜昕,于是也不去缠着秦傲菡,就呆在金夜昕身边说话吃点心。金夜昕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可爱的公主,便也尽心照顾着她。 “今天与公主首次见面,夜昕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身上之物也是陛下所赠,只有这个海棠荷包是夜昕自己亲手所制,希望公主不嫌弃,留下赏玩吧。”瑶台吃饱喝足,若云也准备将她送回育粹殿,金夜昕见瑶台就要回去了,从腰上将自己所佩戴的荷包解了下来,欲赠与瑶台作为见面礼。 “好啊。”瑶台倒是不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 “这孩子,也不懂得谢谢安婕妤就拿过来。”秦傲菡将瑶台轻轻拉到自己身边,“来,擦擦嘴,别像只小猫一样的就出去了。”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帕细心地替瑶台擦着嘴,说不出的慈爱。 瑶台走后不久,金夜昕也起身告辞了,回了自己的飞仙殿。 ------------ 第十九章 瑶台中毒 更新时间:2012-09-10 “娘娘,育粹殿的人过来说瑶台公主生病了,皇后娘娘此时又不能出殿,请您过去一趟。”思云殿的宫女急匆匆的从殿外跑进来。 “喔,宣了太医没?”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问。 “回娘娘的话,育粹殿的人已经去请太医了,公主的事她们做不了主,所以请您过去。”小宫女低着头,急急答道。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娘娘,现在……”若云稍微往前探了探身,问道。 “给本宫梳妆,本宫过去看看是哪个妃嫔这样大胆,敢给皇上的公主下毒。”秦傲菡坐直了身子。 “诺。” “昭仪娘娘到。”太监奇特的声音在育粹殿中响起。 “娘娘来了。”育粹殿中众人高兴地互相传着。 董太医进去也已有了一盏茶的工夫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公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可就都不用活了。此时听到秦傲菡来了,竟像听到救世主降世一般,让她们吊在喉咙的心终于可以回到肚子里面去了。只要有秦昭仪在这里主持大局,如何处理由她决定,即使处理不当,到时候皇帝也怪不到她们头上了。 “参见昭仪娘娘。”绫罗锦缎跪满一地。 “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秦傲菡一脸焦急,一进门就急着问瑶台的情况。 “回娘娘的话,太医已经进去有一盏茶的工夫了,还没有出来。”为首的女子垂首回答。 若云见众人皆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连忙挥挥手让她们起来。 秦傲菡仿佛此时才意识到这些宫女刚才都没有起身,抚了抚鬓角,微笑着说,“看看本宫这记性,急着看瑶儿就忘了你们了,刚才可是辛苦?” “奴婢们不敢。娘娘关爱公主,奴婢们心中着实感动。”为首的宫女接着说道。 “唉,本宫无子,从来就将瑶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她突然病了,叫本宫心中怎能不急呢。”秦傲菡叹了口气,说得委实伤感,让人心中一阵感动。 “娘娘莫急,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若云端着一盏茶过来,“娘娘急着来看公主,还未喝茶呢。现在可要喝杯茶润润嗓子?” 秦傲菡从若云手中接过茶杯,“本宫听到瑶儿出事了就赶不及要过来,哪里还顾得这么许多?” “参见昭仪娘娘。”董修洁从公主房中出来就见到秦傲菡坐着喝茶,连忙过来行礼。 “太医快请起,瑶儿怎么样了?”秦傲菡听到太医行礼,急忙放下茶杯。 “娘娘请放心,公主只是中了毒……”董修洁一脸平静。 “什么?中毒?”身旁的宫女发出一片惊呼,声声打断了董修洁的汇报。 “诸位请放心,虽然该毒甚是厉害,所幸公主中毒不深,只要吃了解药,休息几天也就好了。”宫女的嘈杂让董修洁眉头微皱,赶紧出声让她们放心,其实是想让她们闭嘴,不要大呼小叫。 “太医可为瑶儿配好解药了么?”秦傲菡急着问。 “回娘娘的话,下官已吩咐了药童前去煎药,公主只需连着服用三帖药就可痊愈了。”董修洁面无表情。 “如此便多谢太医救瑶儿一命了。”秦傲菡温和地说。 “娘娘言重了,为公主诊治乃是下官的职责所在。下官还要回去将公主之后调养的药方写好,就先告辞了。”说着也没等秦傲菡说话,就径自走了。 秦傲菡此时也没空管他,吩咐若云叫来四名内侍,用着软轿将瑶台抬到了晞阳殿去。 “堂姐?”正在绣花的秦怜听宫女汇报秦傲菡来了的时候不禁有些奇怪,都这般晚了,堂姐莫不是有什么事。 “皇后,堂姐对不住你。”还未等秦怜回过神来,秦傲菡早已进了晞阳殿中,杏目含泪地来到秦怜面前。 “堂姐,这是怎么说呢?”秦怜一阵诧异,“堂姐怎么哭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傲菡只是伤心垂泪,并没有回答她。这时,抱着瑶台的若云也进了殿。 “瑶儿!瑶儿,瑶儿……你怎么了?”秦怜一见到自己的女儿,马上放开了秦傲菡,奔到女儿面前。秦傲菡心中不禁苦笑,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肉重要。 “皇后娘娘莫要激动,公主只是中了毒。”若云此时竟像是被董修洁影响到了一般,竟平静地说出这不平静的事实。 “中毒?”平时柔弱的秦怜此时分贝值也提高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瑶儿怎么会中毒呢?” “皇后,都是堂姐的错,堂姐没有替你好好照顾瑶儿。”秦傲菡又挤出了好几滴眼泪,伤心地说。 “堂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怜此时终于又转回秦傲菡这边,双眸垂泪,说不出的可怜。 “好,你先坐下。” 秦傲菡牵着秦怜在紫檀木椅上坐下,将自己刚用了晚膳还未喝茶就被育粹殿中宫人请了过去,陪着太医了解瑶台的病情,为了让皇后见见瑶台更为了生病的瑶台能在自己的母后身边养伤而不顾得罪皇帝的危险硬是带着瑶台闯了晞阳殿讲的天花乱坠。听得秦怜除了担心女儿病情伤心哭泣外还对秦傲菡这般为了自己与瑶台母子二人感动的一塌糊涂,痛哭流涕,只一个劲的感谢秦傲菡,“堂姐这般对我与瑶儿,我真不知改如何报答才好。” “皇后娘娘客气了。”秦傲菡抽出丝帕帮皇后拭了拭泪珠,“你也知道堂姐没福,进宫十几年都没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在堂姐心中早已将瑶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只是皇后位尊,傲菡位卑,不敢造次。” “堂姐千万不要这样说。秦怜从小在堂姐家中长大,若是没有堂姐与伯父伯母,又怎么会有秦怜。秦怜虽为皇后,但心中依旧以堂姐为大。堂姐是秦怜的姐姐,这件事永远也不会变的。” 正当秦怜与秦傲菡互相感动的时候,刚才前往安置瑶台回来的若云打断了她们之间‘温馨’的童年回忆。 “皇后娘娘,昭仪娘娘,奴婢发现公主手中攥着这样东西,拿了过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秦怜从若云手中接过那样东西,瞧了半天,“这是个荷包,瑶儿怎么会有这个荷包呢?” “咦,这不是……”秦傲菡欲言又止。 “堂姐可是认识这个荷包。”秦怜听得秦傲菡的声音,知道她定是有所发现。 “喔,我是看着这个荷包与昨日安婕妤送给瑶儿的荷包很是相似,不过也可能是我看走眼了。”秦傲菡轻轻带过。 “安婕妤?她怎么会送瑶儿这样东西?”秦怜柳眉微蹙。 “喔,是这样的。之前堂姐因为皇后娘娘被禁足的事气不过,稍微为难了安婕妤,谁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皇上就知道了,还到我的宫殿狠狠责备了我一顿……”秦傲菡微微笑着,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 “岂止啊,我家娘娘差点就因为这件事被打入冷宫呢。”若云接过话来,说的十分委屈。 “真是这样?”秦怜一脸震惊,看向秦傲菡。 秦傲菡一声苦笑,“皇后不用担心,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或许皇上也只是吓吓我罢了。” “哪是吓吓而已?侍卫都进门了……”若云不满地说。 “云儿,别多嘴。”秦傲菡打断了若云的话。“皇上最终收回了圣命,但让我要好好与安婕妤相处。我想着安婕妤刚刚加了封号,乃是喜事,所以就在思云殿中摆了茶宴相待。恰好那日又有许多新奇的点心,我就让若云到育粹殿去将瑶儿接到我那里去吃点心。谁知安婕妤与瑶儿倒是投缘的很,瑶儿一直呆在她身边不愿离开,安婕妤也很喜欢瑶儿。所以待瑶儿要回育粹殿时,安婕妤便将自己亲手所制荷包接了下来送给瑶儿。我想着这也没有什么,就让瑶儿带着会育粹殿去了。” “安婕妤,荷包,中毒……”秦怜拿着荷包,双眉紧锁。 “皇后,这荷包莫不是有什么问题?”秦傲菡小心翼翼的开口。 “想这宫中并没有与我不和之人,唯有这安婕妤从一进宫就与我过不去,想来也只有她会害我的瑶儿。”皇后轻声细语,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又似乎是跟秦傲菡说着,只是担心别人听到。 “皇后,话虽这样说,只是无凭无据,我们也不能冤枉了她。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秦傲菡说完并未等皇后点头,径自唤了皇后贴身侍婢凡柔以她的名义去将太医请到晞阳殿来。皇后想着自己此时定是唤不了太医,心中顿时对堂姐的周到考虑又感动了一分。 凡柔急急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太医连求带吓地‘请’到晞阳殿,老太医一把年纪,被凡柔拖着踉踉跄跄的进了晞阳殿。 皇后一见太医来了,也顾不得让他行礼就让凡柔将荷包递给太医查看,老太医也就省了折腾自己的老骨头,自然而然的不行礼,直接接了荷包过来又看又嗅的。 刚嗅了一下,老太医就皱起了双眉,转向皇后,“回禀皇后娘娘,这荷包里掺有专用于毒害幼童的药,少量吸食可致昏迷,若大量吸食则会影响幼童行走能力,不知娘娘为何要将这等毒药掺于荷包中?”老太医一脸疑惑。 “这荷包真有毒药?”皇后身子一软,跌入椅中,“本宫与安婕妤到底有什么仇?她竟要这样害本宫的孩子?” “皇后,或许瑶儿所中之毒并不是这荷包中的毒呢?”秦傲菡一副不相信夜昕会在荷包中下毒的样子。 “堂姐又何必再为她辩白?”皇后叹息,“不错,她是长着一张纯洁善良的娇颜,堂妹也曾经为她的表面所迷惑,以为她是良善之辈,结果不过得到禁足晞阳殿的教训。堂姐可莫步堂妹的后尘啊!” “只是安婕妤那般疼爱瑶儿,怎会加害于她?”秦傲菡还是‘不相信’金夜昕是那样的人。 “堂姐还是不信?”皇后苦笑,觉得自己的堂姐实在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不禁想让她看清金夜昕的真面目。 “还烦请太医帮本宫的女儿看看中的可是这荷包中的毒。” 老太医虽然年龄大了一些,心里却不糊涂,听了半天皇后与秦昭仪的谈话,他也大致知道了这无非又是一桩后宫公案,却又不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前去为瑶台诊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所中之毒正是这荷包中所带之毒。”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胆战心惊地回答。 “真的是她!”秦傲菡猛地站了起来,又跌回椅中,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皇后睁着美丽的眼睛一言不发,老太医跪得膝盖有些发疼,颤抖着双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许是觉得太医一把年纪还跪了这么久着实可怜,凡柔不禁拉了拉皇后的衣襟,“娘娘,太医还跪着呢。” “喔,”皇后此刻方才回过神来,“有劳太医了,太医快请起。” 老太医哆嗦着站了起来,膝盖疼得很,让他站都站不稳。 皇后看到太医如此,心中不觉有些愧疚,“凡柔,帮我送太医出去。还有,将殿里那棵老人参赐给太医调养一下身子,今天可是多亏了太医才救了公主一命啊。” “诺。”凡柔应着,前去取那棵人参。 “多谢皇后娘娘隆恩。”老太医免不得又要行一次礼。 凡柔将老太医送了出去,皇后转向秦傲菡,“堂姐,怎么样?你现在可是相信了堂妹的话?” 秦傲菡摇摇头,又点点头,“堂妹,是堂姐对不起你,一时失察才会让瑶儿中了那安婕妤的计。我……”秦傲菡神色有些黯然,“我真是想不到安婕妤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是我害了瑶儿。” 秦怜本就柔软的心此刻不禁又感动得天昏地暗,“堂姐,这不关你的事,你只是被安婕妤表面的善良给欺骗了。瑶儿的事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说到底,真正害了瑶儿的人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若不是因为我是皇后,树大招风,安婕妤也不会想着向瑶儿下手。” “皇后,你放心,瑶儿是我的外甥女,我定不会让她就这样白白中毒,这个仇,堂姐一定会为你报的。”秦傲菡一脸决绝。 “堂姐,你莫要做傻事,她现在是皇上心口上的人,你若是对他不利,只怕会受到皇上的责罚。”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让瑶儿中毒吗?” “不,我说过,她怎么对付我我都不在乎。但如若她敢对我的孩子不利,我定不会放过她。”皇后眼中狠意一闪,但这狠意就如同早秋的霜花,瞬间就消失了,“只是她现在有皇上撑腰,我又能如何呢?” “堂妹放心,如若你真要为瑶儿报仇,堂姐自然有办法。”秦傲菡嘴角微扬,眼睛深处溢出一分得意。 ------------ 第二十章 思谋划策 更新时间:2012-09-10 “婕妤,婕妤……” 一大早,金夜昕正在冰兰的服侍下用早膳,就听见前往花园采摘鲜花的意云清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什么事?看你急的。”金夜昕见到意云进了殿中,将金匙轻轻放下,含笑问道。 “婕妤,奴婢都快气死了,还能不着急吗?”意云将手中的花递到冰枫手中,气喘吁吁。 “你怎么又生气了?天天看你气呼呼地,这次又是谁惹你了?”金夜昕看了看花,接着问道。 “婕妤,这次奴婢可不是为自己生的气,奴婢是为您生气啊!” “喔?这又关我的事?”金夜昕不禁有些惊讶。 “婕妤,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奴婢到御花园去摘花,结果遇到了在晞阳殿当差的小姐妹,俩人就聊了起来。聊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那小姐妹突然让我在您面前当差要当心。我心中疑惑,就问了她。结果她竟然说您心肠歹毒,给瑶台公主下了毒,瑶台公主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我给瑶台公主下毒?这是从何说起?”金夜昕有些着急。 “婕妤不必担心,这没影的事多半是别人编出来陷害您的,只要皇上相信您就没事了。别人也伤不了您。”冰兰在旁边安慰着金夜昕。 “冰兰,这次的事可不是没影的事,瑶台公主可是真病了。现在还躺在晞阳殿呢。只是不知为什么皇后竟然没有通知皇上。听说还是昭仪娘娘将瑶台公主送到晞阳殿去的呢。说是为了让瑶台公主能得到母亲的照顾。” “是秦昭仪?”金夜昕柳眉微蹙。 “是的。”意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婕妤,我们现在怎么办?” “事情既然不是我们做的,我们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要我们问心无愧,我想皇后娘娘是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的。你呀,也就别瞎气了。”金夜昕淡淡的说,末一句带了一丝关心。 “婕妤,您就是这样性情好,所以别人才敢栽赃。”意云嘟嘟嘴,在看见金夜昕温柔地眼神后又不禁求饶。“好,我不说,不说。”然后伺候着金夜昕到院子散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金夜昕从那以后一直呆在自己的飞仙殿中从不出来。秦傲菡几次心中疑惑金夜昕是不是在暗地里准备报复自己,前往飞仙殿刁难金夜昕。但金夜昕每次都对她恭恭敬敬,丝毫敌意都没有。秦傲菡也就渐渐放下了心。想着金夜昕不过是外貌美丽却心无城府之人,虽然知道了瑶台的事,只怕怎么也想不出是自己的原因,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从此以后也就不再怀疑金夜昕,甚至忘了自己在皇后面前信誓旦旦要为瑶台报仇,倒是与金夜昕关系日渐亲厚起来。 微冷的早冬一晃而过,大寒的严冬就悄悄来临了。随着严冬一起到来了还有合欢殿中的陈长使有孕的消息。金夜昕听完淡淡一笑,什么反应也没有。倒是意云一肚牢骚,抱怨个不停。 “意云,你这都抱怨了一个上午了,你就不累?不需要歇歇?”金夜昕让冰露给意云端了一盏茶过来,笑着问她。 “婕妤,我是在替你生气啊。”意云喝了一口茶,接着抱怨,“那陈长使还不是趁您有孕不能伺候皇上的时候跑到龙腾殿送了碗莲子羹勾引了皇上,不然她哪能有孕啊?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进了宫就都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宠幸哪个妃嫔是皇上的事,我们不能多嘴,更不能抱怨。明白吗?” “不明白。”意云嘟嘟小嘴,“奴婢只知道皇上喜欢的是婕妤,那陈长使要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法子,皇上一定不会宠幸她的。” “好了,别抱怨了,来,陪我到院子里去走走。”金夜昕扶着冰露的手臂起来。 “诺。”意云连忙过来扶着金夜昕。 主仆俩人在院子里慢慢地散着步,天空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压得人心里难免有些压抑。意云心中本来就不快,如今看着这厚厚的乌云,心中更是烦闷,又担忧着金夜昕受了凉,于是才走了两三圈就催促着金夜昕回殿。 “婕妤,这天阴得很,风也吹得紧,奴婢还是扶着您回殿里歇着吧。” “嗯,也好。”金夜昕扶着腰,缓缓转过身来,随着意云往回走,“这几日云层都厚的很,怕不是要下雪了。” “嗯,奴婢看着也像。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有一场大雪看了。”提起大雪,意云脸上终于现出笑容。 “大雪……”金夜昕喃喃低语,若有所思。 大雪纷纷扬扬,恍如天女散花,于人间生根发芽。天地一片苍茫,从远而近,触目所及皆是一大片的洁白,似乎要盖住那人世间的污秽。 金夜昕扶着腰,靠着门楣观赏着那如扬絮般飘落的无根之花。院子早已盖了厚厚一层柔软的‘棉絮’,看起来胖乎乎的,着实可爱。院中的几株玉蝶梅看着这漫天的雪花,似乎不甘落后,也急急忙忙的绽开三三两两的花儿,竟让人生出这寒冬之际、雪飘之时还有那几只粉白的蝴蝶在雪中飞舞的错觉。 意云为金夜昕端来热热的莲子羹让金夜昕暖暖身子。金夜昕接过去却不吃,只是端着,默默想着什么事儿。意云也就跟着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站着。 “意云。”金夜昕突然开口。 “婕妤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 “你帮我到思云殿和合欢殿请昭仪娘娘与陈长使明日到碧水亭赏雪,就说是由我做东,请她们出来走走,万望她们赏脸。”金夜昕柔柔的说。 “婕妤!”意云一声惊呼。 “怎么啦?”金夜昕轻拍胸脯,“你这丫头,做什么大惊小怪的,莫不是要将我吓死?” “奴婢错了。”意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奴婢只是想不通婕妤为何要邀请那两个主子。宫中主子这么多,婕妤若是闷得慌,想找个人陪着赏赏雪,我们找谁不好?婕妤又不是不知道,思云殿的主子对您可是凶的很,我们何苦自讨苦吃?您又是个没有脾气的,到时候还不是您吃亏。至于合欢殿的陈长使,奴婢可是讨厌得紧,趁着婕妤您不方便就钻空子,奴婢可是不喜欢她的很。” “你呀,每次一开口就这么多话。昭仪娘娘虽是脾气不好了一些,可是心肠是顶好的。至于陈长使,她能为皇上怀有帝裔,我自然是高兴的,也要向她贺喜。你以后可莫再这样说,小心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容不下陈长使,到时候她万一有什么事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知道吗?” “知道了。”意云低着头。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就算再不济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去吧,啊?” “诺。”意云心里虽不情愿,还是得闷闷不乐的去请两位。 “意云,好了。我都快让你包成一个球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身穿襦裙,外罩堪与雪斗的白狐裘,脚踏木屐,浑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冰肌玉肤的小脸,柔美娇嫩。 “快了,婕妤不用着急。这天这么冷,你身怀有孕,大冷的天出去一定要穿得暖暖和和的,可不能着凉。”意云一面帮金夜昕系着狐裘上的衣带,一面答道。 “好,依你。”金夜昕和煦一笑,让这寒冷的冬天莫名的暖和了起来。 “冰兰,等一会儿,你估计着皇上下朝了,就到龙腾殿去请皇上到碧水亭陪昭仪娘娘和陈长使赏雪,知道吗?”意云扶着金夜昕,冰枫跟在后面捧着做工精美的锦盒。三人就要出门,金夜昕刚刚跨出殿门,突然又转过身来吩咐冰兰。 “诺。”冰兰向来柔顺,恭敬地应了。 但意云可不是这样温顺的人,只见她嘴一撇,满脸不高兴,“婕妤,宫中其他主子都恨不得皇上天天呆在自己身边,你倒好,反倒将皇上送到她们面前。奴婢本就气那陈长使,婕妤竟还安排皇上和她们两人见面。奴婢不依啊。”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这要让别人听到了可怎么好?”金夜昕语气稍带责备,“宫中众人岂不是要认为我没有容人之量?” 意云听到金夜昕这样说,也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不禁低下头,“婕妤,奴婢知错了。” “好了,”金夜昕拍拍意云的手,“我也不是有意要责备你。只是皇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皇上,他是这后宫众人的皇上。如今我虽得皇上宠爱,也不能独霸皇上,让后宫众位姐姐独守空房。一进宫门,大家就都是皇上的妃嫔,自当相互理解,怎可争风吃醋?大家都是女子,她们心中的苦,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明白你是为了我,只是我们也要为宫中众位姐姐想想,不是吗?” 意云也知道安婕妤对自己很好,从未将自己当成宫女,只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对待自己。宫中隔墙有耳,今天也是自己一时气愤太过鲁莽,安婕妤才会语气重了一些,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自己怎会不知?只是看着安婕妤这般善良却总招宫中其他主子的嫉妒,心里实在是为安婕妤打抱不平。安婕妤这般单纯,这般善良,遇事总是替别人想,从没想过冲冠后宫。这样可如何斗得过宫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子啊? “婕妤,你放心吧,我以后会记住的。”意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已经想通了。 “嗯,那我们走吧。”金夜昕看着意云脸色缓了过来,心里也呼了一口气,这意云是皇上赐给自己的宫女,况又与自己感情极好,自己实在是不愿意让她心里产生不满。不仅是担心她不满后心不向着自己,更是不愿自己在宫中唯一一个真心为自己好的人与自己疏远了。 ------------ 第二十一章 一箭双雕 更新时间:2012-09-11 雪天路滑,金夜昕身怀有孕,只能慢慢行走,又担心让秦昭仪与陈长使久等,于是早早就出了门,到了碧水亭时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见到秦昭仪与陈长使款款而来。 “真会摆谱,姗姗来迟。”意云小声嘟囔。 “意云,本是我们来得太早了,不可这样说人家,知道吗?”金夜昕无奈,小声叮嘱着意云。 “诺。” 说话间,秦昭仪与陈长使已到了碧水亭。 “参见昭仪娘娘。”意云搀扶着金夜昕起来给秦傲菡行礼。 这几个月来,金夜昕的安分守己以及经常劝皇上到自己殿里去让秦傲菡心中十分满意,况皇上早就吩咐过后宫众人,安婕妤如今怀有帝裔,不必向皇后与昭仪行礼,但金夜昕每次见到自己都十分恭敬,礼数周全,这让秦傲菡十分受用。 想到金夜昕如今这般听自己的话,秦傲菡不觉心情愉悦,语气温柔,“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甚至亲自将金夜昕扶了起来。 “见过安婕妤。”陈长使扶着腰,挺着平平的肚子,‘艰难地’向夜昕行礼。 这陈长使不过第九等妃嫔,却能怀上帝裔,不免恃宠而骄,仗着肚中的孩子不把其他的妃嫔放在眼里。如今能给金夜昕行礼也着实是不容易。 “快请起。良人身怀帝裔,不必行礼了。”金夜昕笑着,让意云将陈长使扶了起来。 秦傲菡瞟了陈长使一眼,满脸厌恶,牵着金夜昕的手到桌前坐下,“妹妹无需这样,陈长使位份低,向妹妹行礼乃是天经地义,妹妹只管受了便是。” 陈长使听得秦昭仪这样讲,心中不禁刺刺地难受,只是秦昭仪所说的话并无错处,自己若是怎么样反倒是无理取闹了,于是只好干干笑了两声,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碧水亭地处湖中央,全由檀香木建成,在这冰天雪地中散发着阵阵夹杂着冷气的馨香,沁人心脾。檀香安神,秦傲菡在这香氛中渐渐放松了下来,与金夜昕有说有笑,赏雪品茗。四周一切银装素裹,洁白的无根花覆盖了世间一切的阴暗,只给人们留下一片纯白。 说笑中间,金夜昕向意云招了招手,在意云耳边耳语几句。意云应了,将冰枫所捧的锦盒接了过来,回到金夜昕身旁。 金夜昕玉手轻伸,打开了锦盒。“昭仪娘娘,良人,夜昕进宫时间不长,不知昭仪娘娘与良人喜欢什么饰物。前几日皇上赐给夜昕一颗晶莹透亮的红宝石和一颗南珠,夜昕想着只有昭仪娘娘与良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宝物,于是请了人将这两样宝物做成两件首饰,今日带过来,还望昭仪娘娘与陈长使笑纳。” 意云乖巧的将锦盒捧到两人面前,只见锦盒中放着一支红宝石制成的石榴簪和一支镶嵌着一颗硕大南珠的金步摇。红宝石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宝石,南珠流光溢彩,亦是十分美丽,两件首饰皆是做工精致,美奂绝伦。意云侍立于两位主子身旁,笑着说:“昭仪娘娘,陈长使,这是我家安婕妤的一点心意,安婕妤不知两位主子喜欢什么饰物,只好命奴婢拿来让两位主子挑选,还望两位主子千万莫见怪。” 秦傲菡笑道:“这个小宫女牙尖嘴利的,妹妹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这是安妹妹的一片心意,我又怎么会见怪呢?你倒是说说这两支簪子。” “诺。石榴簪为红宝石镶嵌而成,石榴多籽,此簪乃喻多子多福。金步摇美奂美轮,极尽华贵,插戴髻中,定能应得主子们娇艳胜花。” 意云话音刚落,陈长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秦姐姐貌若天仙,此金步摇配姐姐再好不过。而妹妹如今身怀帝裔,戴这石榴簪亦合情合景。”说完便伸手欲取走石榴簪。 秦傲菡按住陈长使的手,微微笑道:“妹妹此言差矣。妹妹进宫未久,年轻貌美,用此金步摇相衬妹妹的冰肌玉肤正好。”轻轻挑眉,带着一丝不屑,秦傲菡接着说道:“况且妹妹此次所怀龙种指不定是个公主,这样岂不是白费了这石榴簪么?” 陈长使一听,怒从心生,脸上只是笑靥如花,轻轻‘咦’了一声,“姐姐进宫至今已有十数年,却未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若说妹妹进宫日浅即为皇上怀有帝裔是白白费了这石榴簪,那姐姐戴这石榴簪岂不是糟蹋吗?” 秦傲菡乃秦家大小姐,如今又贵为昭仪,自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多年无所出本就是她心中多年的心病,如今竟被一个小小良人拿来羞辱于她,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秦傲菡当即一个反手,将陈长使扇倒在地。陈长使并没有防备,猛被打了一巴掌,身子一踉跄,直直的摔在地上。陈长使只觉口中腥甜,正想大哭大闹,突然腹中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陈长使不禁凄厉喊叫起来。 听得陈长使喊叫,金夜昕连忙走到她身旁,只见陈长使嘴角带血,不觉大惊,颤抖着身子躲进意云怀中。意云一边安慰着金夜昕,一面指挥宫女将陈长使扶起来。忽然又听得陈长使愈发大声呼叫,声极凄厉,连忙赶过去查看。只见陈长使襦裙渗出血迹。意云心中大惊,“快,快将陈长使抬回殿中,宣太医。” 皇上此时正由冰兰领着来到碧水亭外,见此情景怒火中烧,急急赶进亭中。金夜昕一见皇上进来,软软的扑进皇上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轻轻抚着金夜昕的后背,软语安慰。又让宫女们赶紧将陈长使抬回合欢殿,宣太医诊治。自己则带着金夜昕上了龙辇。 “来人,将昭仪秦氏押到合欢殿,听候处置。” “诺。”侍卫蜂拥上前,不顾秦傲菡的大声喊冤,将其押到合欢殿去。 皇上又转向龙辇:“昕儿,我先送你回殿中休息吧。免得你害怕。” 金夜昕珠泪垂落,“皇上,今天若我不邀陈长使出来,她就不会得罪秦姐姐,秦姐姐也就不会因气错手伤她。说到底,都是昕儿的错,昕儿理应前往合欢殿看看陈长使的。” 皇上为金夜昕的善良轻叹口气,“傻昕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千万不必因此内疚,啊。”说着轻轻拭去了金夜昕脸上的泪珠,“好,你想过去我们就一起过去吧。反正有朕在,也不会有什么事。” 陈长使早已被抬回合欢殿,太医也早已在合欢殿候着皇帝启奏诊断结果。在太医等了又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看见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合欢殿。 只见金夜昕俏脸微红,由皇上抱着下了龙辇。太医不禁感慨,这后宫女子,受不受宠,待遇真是天差地别。 皇帝搂着金夜昕走进殿内,“沈太医,陈长使腹中孩儿……” 沈太医一听,膝盖一软,直直跪下,“启禀皇上,臣无能,未能帮陈长使保住皇上龙子。请皇上责罚!” “什么?”刚刚坐下的皇帝一听猛的站了起来。沈太医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陈长使很配合的大声哭喊起来。 金夜昕听得陈长使哭喊,忙推了推皇帝,“皇上,你还是进去看看陈长使吧。” “那你……”皇上有些迟疑。 “没事,我在外面坐着,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金夜昕对皇上笑笑,皇上这才进了内殿。 “皇上……”陈长使一见皇帝进来,更是哭得撕心裂肺。让皇帝心中着实不忍。 “扬扬……”皇上坐于床边,握住陈长使的手。 “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扬扬,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皇帝紧紧握着陈长使的手,信誓旦旦。 陈长使眼泪汪汪,“多谢皇上。” 皇帝又对陈长使好言安慰了一会儿,见陈长使渐渐止住哭泣,便想着出殿陪伴金夜昕。谁知陈长使紧紧扯住他的衣袖。 “扬扬,你好好休息,朕出去了。” “皇上,你不要走,你陪陪臣妾好吗?”陈长使说着,眼泪又溢满了眼眶,似乎不小心就会掉出来。 皇帝无奈,但又想着金夜昕,只好语气温柔道:“扬扬乖,朕晚上再过来陪你,你先好好休息。现在秦氏还在殿外候着,朕得先把这件事情处理了才行,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孩子?” 听得皇上是要出去为自己做主的,陈长使也不再纠缠,只是乖巧的点了头,又弱不禁风地开口:“那皇上晚上一定要过来陪臣妾。” “嗯。”见得陈长使不再强留自己,皇上心中一喜,连忙出了内殿。 “将昭仪秦氏带上来。”一坐下,皇帝马上发号施令。 “诺。”之前押着秦傲菡在殿外等候的侍卫急忙将秦傲菡押入殿中,听后皇帝发落。 “昭仪秦氏生性嫉妒,残害帝裔,即日起降为少使。”望着跪于下面瑟瑟发抖的秦傲菡,皇上心中有点复杂,但还是硬着心肠下了这道旨意。 “皇上……”秦傲菡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少使’?他竟将自己降为少使,就为了那相貌平平、入宫仅仅几年的陈扬扬?当初为了金夜昕他想将自己打入冷宫,如今为了陈扬扬,他竟然将自己降为少使?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竟还比不上陈扬扬吗? 若云在旁边跪求皇帝开恩,但这一次,秦傲菡却没有求皇上。看了看坐于主座相依相偎的皇帝与金夜昕,她不想求他,不想在金夜昕面前低声下气。 皇帝看着秦傲菡怨恨与失落的眼神,不禁心中一疼。只想她若恳求自己饶了她,自己定会想办法从轻发落。但是她没有开口求他。十几年来,他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她的美丽,她的骄横,自己都是喜欢的。可是这一次,她做的太过分了。多年来,自己没有一个子嗣,只有几个公主,所以任何一个妃嫔所怀的孩子,自己都是十分珍惜的。他知道秦傲菡怨恨那些坏了帝裔的妃嫔,因为她自己没有孩子。他也想让秦傲菡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他也努力过,可是没有用。残害帝裔,这是多么大的罪!若不是想着这十几年来她的好,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地惩罚她。可是她为什么不懂呢? 秦傲菡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并将身旁跪着向皇帝磕头求皇帝宽恕的若云拉了起来。 若云见到自己的小姐这样,心中一阵疼痛。附于秦傲菡耳边抽泣着说:“小姐,您就求求皇上吧。皇上是念旧的人,只要您求求他,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小姐……” 秦傲菡只是不说话,拉扯着若云就往殿外走。 皇帝此时心中也是十分心疼,见秦傲菡失魂落魄的,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盛怒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金口一开,再难以收回成命,这可如何是好?看着秦傲菡一言不发,只是拉着若云往外走,皇帝突然觉得十分舍不得。 终于,他作势要站起来,轻轻唤了一声,“傲菡。” 话刚出口,就听到陈扬扬又哭喊着肚子痛,皇帝本不欲管她,但金夜昕却催促着皇帝进去看看陈扬扬,只怕陈扬扬有什么事。皇帝为了不让金夜昕觉得自己无情,只好不乐意的进去了。因此,失魂落魄的秦傲菡也就没能得到皇帝的挽留,只是失了心般的带着若云搬到了沐恩殿。 当秦傲菡看到沐恩殿的牌匾时,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沐恩殿?!皇上,您给臣妾的这份恩典真是太大了!” ------------ 第二十二章 挑拨 更新时间:2012-09-11 “参见皇后娘娘。”若云愁眉紧锁,一脸惨淡。 “若云,堂姐现在怎么样了?”皇后摆摆手让若云平身,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秦傲菡,于是未及坐下就着急着问秦傲菡的情况。 若云一听皇后提起自家小姐,瞬时眼眶一红,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凡柔,快将若云扶起来。”皇后刚刚坐下,见若云这样情景,不觉心中一惊。 凡柔将若云扶了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若云看看凡柔,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只是这笑竟比哭还来得苦些。 “若云,你别着急,慢慢说。”皇后柔声说道。 “嗯。”若云抽噎着,眼眶红得很,颤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我家小姐从合欢殿回来后就非要立即搬来这沐恩殿,怎么也不肯呆在思云殿。只说自己不配住在思云殿。奴婢想着皇上并未让小姐搬离思云殿,于是就劝着小姐,可是小姐就是不听,说是与其让皇上赶出来,还不如自己识趣走了。” 若云边说边哭:“呜……可是小姐到了这沐恩殿后就一直躲在寝殿里面不出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任奴婢怎么劝,小姐她就是不愿意出来。奴婢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云双颊挂满泪珠,早已泣不成声。 “这……这可如何是好?”皇后柳眉微蹙,苦思无果,只好问道:“那现在堂姐可是在房中?” “回娘娘的话,是的。”若云身子有点软,靠在凡柔的身上,弱弱答道。 “带本宫进去看看堂姐。”皇后站了起来。 “诺。” 若云在凡柔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带着皇后向秦傲菡的闺房而去。搀着她的凡柔见若云这般,心中不禁也感伤起来,眼眶也泛上了一层粉色。 “堂姐,我是怜儿,你开开门吧。”皇后随着若云来到房门外,轻拍了拍门。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臣妾现在没脸出去见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恕罪。”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皇后听着秦傲菡气若游丝的声音,心中大惊。堂姐从小到大都是争强好胜的,如今被皇上贬为少使,心高气傲的堂姐莫要想不开才好。 思及此,皇后不觉有点慌了,紧张地拍着门,“堂姐,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你这样把自己锁在房中,我……” 皇后话未说完,秦傲菡把门一开,扑倒在她身上,“堂妹,堂姐如今已经这样,你又何必再对我这样好?堂姐对不起你,不但没有替瑶儿报仇,还惹得你为我伤心,是堂姐没用。堂姐以后不能再保护你、帮助你了,你以后要自己好自为之,千万小心安婕妤。”秦傲菡泣不成声,泪水沾湿了皇后的襦裙,眼中却带着一丝狠厉。 “小姐……”本已哭得眼睛微肿的若云一听秦傲菡的话,心中一痛,猛的挣脱凡柔的搀扶,跪了下去,“小姐,您莫要吓我,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若云也不活了。” 若云哭得嗓子沙哑,秦傲菡从皇后怀中起来,忙着将若云扶起来,“傻丫头,我都已经这样了,以后也不能再护着你了,你以后就跟着皇后娘娘,希望皇后娘娘看着我的份上好好照顾你,如果有缘……” “小姐……”若云此时也顾不得主仆之分,和秦傲菡俩人搂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 “堂姐,你莫不是……”皇后此时也心中疼痛,泪珠簌簌往下掉:“堂姐,我在这宫中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可莫要出什么事,你若真有什么事,让我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娘娘……”凡柔搀扶着哭泣的主子,眼泪也禁不住往下落。 秦傲菡并不回答,只是嘤嘤的哭着。皇后见心高气傲的堂姐为了自己与瑶儿,竟弄得这样,心中十分愧疚。她走到秦傲菡身边,牵住她的手,跟着凡柔将她们主仆俩人扶到椅子前坐下。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待秦傲菡渐渐止了哭,皇后才缓缓开口:“堂姐放心,这次金夜昕这样害你,加之还害了瑶儿,我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多谢皇后娘娘。”秦傲菡说着就要跪下。 皇后连忙将她扶起,“堂姐,我说了,我们是姐妹,在无外人时,你不必向我行礼。” 秦傲菡脸色黯然,“那时堂姐还是昭仪,如今堂姐已是小小一个少使,若不向皇后行礼,只怕乱了礼数。” “堂姐……”皇后稍稍提高了声音。 “好好,我遵旨,不行礼。”秦傲菡嘴角泛起苦笑。 “堂姐……”皇后温柔地握住秦傲菡的手。 秦傲菡也紧紧反握住皇后的手,“堂妹,现在堂姐不能再帮你报瑶儿之仇,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皇后点了点头,“堂姐放心,我一定会让金夜昕为她所做的这一切付出代价。” “堂妹,金夜昕宠冠后宫,况且城府极深,堂妹定不是她的对手。想想,堂姐不仅为你担心。” “堂姐担心我?”皇后有点疑惑。 “堂妹莫不是还不明白?”秦傲菡摇摇头,“你真是太单纯了,这让堂姐怎么放心的下呢?” 皇后还是十分不解。 秦傲菡只好解释:“金夜昕一进宫就册封婕妤,本已是荣宠至极,自当细心服侍皇上,于宫中安分守己。但她却于有孕后先是设计害的娘娘被禁足,之后又对瑶儿下毒手,如今更是直接让堂姐与打入冷宫没有区别。金夜昕之心,你莫不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么?” “这……” “傻堂妹,你竟是身处危地而不自知。一旦金夜昕诞下皇嗣,你的后位定是不报,到时莫说是为堂姐出这口气、为瑶儿报仇,只怕你不但保护不了瑶儿,更会自身难保啊!”秦傲菡一脸担忧。 “这……”皇后心中也有些惊慌,“那我该怎么办?” 秦傲菡‘冥思苦想’,“为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让金夜昕腹中孩儿无法出生。” “什么?”皇后一惊,站了起来。 “你快坐下,如今堂姐可不是以前一般自己住一座宫殿,这四周都是可疑之人,你这样岂不是要引人起疑吗?”秦傲菡心中对皇后这般不配合有些恼火,更害怕这殿中其他人知道了她的计划,心中颇气,只是嘴上不好说出来,只好这样叹道。 皇后一听连忙坐了下来,面有郝色,“是我疏忽了。” “堂妹心地善良,乍一听有些吃惊也是正常的,只是如若堂妹真想好好保护瑶儿,就非这样做不可。”秦傲菡又叹了一口气,“堂姐也是无可奈何才想到这个主意,莫不是为了瑶儿,我又何必做这样的事。” “可是,我们再恨金夜昕,她腹中的孩儿总是皇上的,我们这样做……” “堂妹!”秦傲菡心中着急,口气不免重了一些,“那金夜昕给瑶儿下毒的时候可有想过瑶儿也是皇上的骨肉?再说了,她在宫外只是一介舞姬,一进宫就有了身孕,谁知道那是不是皇上的……”秦傲菡怒气冲冲的说着,若云只担心这话传到皇上耳中,为小姐带来灾祸,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 第二十三章 承欢殿难承欢 更新时间:2012-09-12 寒冬的脚步渐渐远去,春暖也缓缓来临,转眼之间又过了一年。新年刚过,皇帝照例到纪太后宫中向纪太后请安。纪太后一见儿子到来,喜笑颜开。 “参见母后。”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快起来,快起来。”纪太后满脸喜色,起身虚扶。 皇帝起身,于纪太后身旁的椅子坐下,关心地问:“母后近来身体可好?” “很好。”纪太后微笑答道。 “那就好,”皇帝十分欣慰,“朕也觉得母后今日看来气色不错,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啊,哀家近来觉得身子舒畅了许多,连御膳也多进了一些。”纪太后饮了一口香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呀,还是多亏了你的舅舅。” “舅舅?”皇帝一脸疑惑。 “嗯。”太后放下茶盅:“几日前,你舅舅前来看望哀家,把你表妹静儿也带来了。哀家见静儿长得可爱,又性格温婉,十分喜欢,便跟你舅舅说了,将静儿留了下来与哀家作伴。这几日,静儿将哀家照顾的无微不至,哀家方能如此康健。” 皇帝听到这里早已呆了,只在心中构想着可爱的表妹该是长得何等娇艳。知子莫若母,太后自然是明白皇帝的心思的。只见太后微微一笑,让宫女将皇帝的表妹纪宫静请了出来。 只听得几声环佩叮当,一缕麝飘,一位妙龄少女随着宫女袅袅娜娜的出来了。纪宫静低着头,乌云堆髻,偶尔抬起头来,眉目含羞花带露,惹得皇帝怜爱不已,直直地盯着她,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民女参见皇上。”纪宫静缓缓俯身行礼,声音清脆。皇帝却只顾着看美人,完全没回过神来。 “皇帝。”太后见皇帝许久没有回答,不禁出声将皇帝的魂唤了回来。 皇帝此时方才回神,脸上带了一丝不好意思,“表妹快请起。”说完还直接起身将纪宫静扶了起来,只闻得纪宫静芳香迷人,皇帝不由得又心神一荡。 纪宫静就势起身后,连忙羞答答的退开,到太后身边站着。 太后见此情景,明白自己的计策已成,遂笑着对皇帝说:“哀家想着静儿乃是皇帝表妹,且又生得娇美温柔,意欲让她留在宫中,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一听大喜过望,“母后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母后何时骗过你?” “儿臣谢母后恩典!”皇帝连忙跪下,一片虔诚,似乎晚了一刻太后便会收回成命一般。 当晚,皇帝便将纪宫静领回承欢殿。 纪宫静躺在床上,俏脸通红,紧张的不敢直视皇帝。皇帝看着如此娇羞美人,心中十分欢喜,赶紧宽衣解带。 正当皇帝衣衫半褪之时,只听殿外意云焦急之声响起:“皇上,皇上,您快去飞仙殿看看安婕妤,婕妤今晚不知为何,肚子一直疼得厉害。” “昕儿出事了!?”这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皇帝立马将衣物整理好,飞奔出了承欢殿,随着意云向飞仙殿而去,丝毫不理会身后之人娇弱地呼喊着“皇上”二字。 “昕儿,昕儿,你怎么样?”皇帝飞奔进了飞仙殿寝殿,握住了金夜昕的手,着急地问。 “皇上?!”躺于床上的娇弱人儿眼中现出一丝欣喜与惊讶,接着便转为了疑惑与不解,“皇上,您怎么过来了?您不是应该在承欢殿吗?”最后一句说的如丝般细,带有微微的抱怨与委屈,让皇帝听得心中十分愧疚,只觉得辜负了金夜昕许多。 “昕儿,此次让纪家表妹进宫完全是母后的意思,非朕本意,朕心中从来只有昕儿一人。”皇帝信誓旦旦,完全忘了自己早间在太后宫中是如何觊觎纪宫静的美色与温婉的。 “皇上说笑了。皇上三宫六院乃是理所当然,臣妾又怎么会不识大体,为此生气让皇上为难呢?”金夜昕神情黯然,声带哽咽,泫然欲泣,说不出的娇美与柔弱。 “都是意云,臣妾不过微微腹痛,她便跑到承欢殿打扰皇上。臣妾定要惩罚她。”金夜昕杏目含泪,却还不忘责怪意云打扰皇帝,让皇帝为她的宽容大度不禁又赞赏又心疼,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怀中娇娃。 “婕妤,奴婢……”意云连忙跪下。 “好了,昕儿。意云也是为了你,你应该好好待她才是,怎么还要责罚她呢?”皇帝摆手让意云起身。 “都是皇上这样宠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每次总是不经臣妾同意便前往打扰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臣妾狂妄呢。” “你呀……”皇帝轻敲夜昕秀额,“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你才这般纵容意云,还敢责备我,嗯?” “臣妾哪敢责怪皇上?”金夜昕语带委屈,“如今皇上有了温柔可人的表妹,只怕没几日就要将臣妾忘了,臣妾……”金夜昕说到这里,不觉伤心起来,强忍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 皇帝见此,心中一痛,紧紧地搂着金夜昕,“昕儿……” 金夜昕螓首靠着皇帝胸膛,语带鼻音:“皇上,不是臣妾不识大体,只是漫漫长夜,臣妾一人难免害怕,皇上……” 皇帝轻吻金夜昕秀发,“昕儿,你放心,除了你之外,我心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皇上,你是说真的吗?”金夜昕欢喜地问道,美丽的双眼闪闪发亮,仿佛冷夜中的寒星。但这光芒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变成了愧疚,“皇上,这样叫昕儿怎么对得起宫中众位姐妹呢?皇上对昕儿的心意昕儿心里明白,但皇上是宫中众位姐妹的皇上,并不是昕儿自己一个人的皇上,昕儿不能这么自私,将皇上占为己有。”说着还轻轻地欲将皇帝推开,“皇上,纪家小姐还在承欢殿中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过去吧。”说是这样说,金夜昕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声音中更是带着哭腔,显得十分悲伤。 皇帝见金夜昕对自己如此依恋,心中不免十分欢喜,夜昕平时总是淡淡的,从不与人相争,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自己还以为夜昕只是不在乎自己,因此总想着要让她心中种着自己,今天看来,原来不是她不在乎自己,只是在她的心中,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只有自己才是这么重要。想到这里,皇帝对金夜昕更是怜爱有加,十分感动。又想到夜昕如此识大体,虽然心中十分不愿意离开自己,却还总劝着自己要对后宫众位妃嫔雨露均沾,不可偏宠她一个人。上天对自己是多么的眷顾啊,造出了这样一位德艺双馨、善解人意的佳人为自己的妻子。 “昕儿,”皇帝轻抚金夜昕的脸颊,“我今晚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皇上……”金夜昕靠着皇帝的手臂,柔情万种。 “皇后娘娘,您听说了承欢殿的事了吗?”凡柔将一根凤簪插入皇后的云髻中,一边问道。 “什么事啊?”皇后缓缓的问道,雍容华贵。 “娘娘竟然不知道,宫里可都传遍了。”凡柔一边替皇后梳着妆,一边说道:“奴婢今天奉娘娘之命给秦少使送了几样新造的首饰,秦少使宫中的若云告诉奴婢说昨日太后赐给皇上的纪家小姐由承欢殿被迁到了沐恩殿,就住在东殿。” “喔,”皇后眉毛一挑,心中疑惑,“有这回事?” “嗯,这是若云亲眼见到的。” “这就奇怪了。皇上昨晚将纪宫静领到了承欢殿,摆明了要封她为婕妤的呀,怎么今天将她迁到了充依所居住的沐恩殿东殿去了?” “娘娘,我听若云说这一切都是飞仙殿的主子闹出来的。”凡柔附于皇后耳边轻声地说。 “又是她!”皇后一听到飞仙殿三个字,气得拍案而起。 “娘娘息怒!”凡柔吓得跪了下去,自从跟着皇后,她就没见过皇后发过脾气,今日皇后发怒,吓得她腿瞬间就软了。 “快起来。”皇后一见凡柔跪了下去,也知道自己失仪了,连忙坐下。 “诺。” “说吧。” ------------ 第二十四章 太后施压 更新时间:2012-09-12 “小姐,您别再哭了,您哭得奴婢的心都疼了。”贾紫箫一边帮纪宫静拭泪,一边含泪说道。 “紫箫……”纪宫静越想昨日皇帝弃自己而去与今日迁殿之事越觉得十分委屈。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以后在宫中如何见人啊? “太后娘娘驾到!”殿外忽响太监唱和之声。 纪宫静连忙擦干泪水,跪迎凤驾,“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纪太后见纪宫静哭得眼圈红红,想着当初是自己主张让纪宫静留在宫中的,还向弟弟保证只要宫中有自己一天就不会让纪宫静受委屈。如今纪宫静方进了皇帝后宫就受到这般委屈,不禁心中有愧,忙将纪宫静扶起,牵着她的手,慈祥说道:“静儿,莫再哭了,你如今这般,若是伤了身子,让哀家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啊?你放心,有姑母在,姑母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姑母等一下就去找皇帝,定会好好责问他昨夜弃你之事。” 纪宫静抽抽噎噎:“多谢太后娘娘!但请太后娘娘千万不要责怪皇上。这都是臣妾不好,不能好好伺候皇上,惹得皇上不高兴,皇上才会弃臣妾而去,让臣妾迁居沐恩殿。这一切与皇上无关。还望太后娘娘莫以臣妾之过加诸帝身,臣妾……” “静儿,你总是这般贤德,这让姑母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姑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纪太后坐于主位,将纪宫静带到自己身旁坐下。 “太后娘娘不必为臣妾担忧。臣妾自今日起定当好好向宫中众位姐妹学习,以求一日皇上能对臣妾的才德满意,不致遭弃。”纪宫静边说边珠泪如雨滚落,更让人觉得其着实委屈,纪太后更是心中十分不忍。 “好了,静儿,你先去好好歇息吧。千万莫再伤心了,啊。这件事情哀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纪宫静见纪太后这般坚持,也不好再推辞了,“诺。” 端坐凤辇的纪太后一脸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几年来,皇帝渐渐想要掌权。虽说由于自己的关系,朝中大权都握在纪家人手中,皇帝亦不敢轻举妄动,并未夺去纪家大权。但皇帝却大举加封秦家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拔了大批与秦家关系密切的臣子。秦傲菡的父亲为人正直,由毫无实权的太常卿改封御史大夫,虽说俸禄不变,但却有了监察百官公卿的权利,让纪家人不得不小心行事。秦傲菡的大哥与二哥更是直接封为丞相司直与丞相长史,三哥由于从武封为骠骑将军,更是统领南军,为光禄勋。所幸秦傲菡与秦怜两人皆无皇子,不然,纵使自己与纪家人再有谋略,对着这将来的太后娘家,自己亦无计可施了。如今趁着皇后失宠,秦傲菡被贬之际,自己与弟弟商量让侄女进宫,在自己的压力下,拿下昭仪宝座。到时,只要侄女一旦诞下皇子,这元国的江山依旧是纪家人的亲骨肉在坐,这元国的朝政依旧是纪家人把持,这元国的朝堂依旧是纪家人的天下。思及此,纪太后脸上不觉浮出笑容。 凤辇慢慢停下,回过神来的纪太后看到龙腾殿三个字,想起了纪宫静昨夜所遇之事,想着如今这皇帝专宠安婕妤,不禁皱了皱眉头。 “太后娘娘驾到。” 皇帝正于龙腾殿翻阅着舅舅代批的奏折,一听此声不免心中奇怪,但还是急忙下来迎接母驾。 “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快快请起。”纪太后轻轻摆手,于檀木椅上坐下。“听闻昨夜皇帝弃下待宠幸的静儿,哀家听说后心中不解,特来询问皇帝。” 皇帝一听,原来太后是为纪宫静一事过来兴师问罪的,心中不免涌出一丝不快。冷冷笑道:“看来这宫中的事还真是瞒不过母后啊。昨夜安婕妤忽然腹痛异常,她为儿臣孕有龙嗣,儿臣心中着急,赶着过去看她,这才冷落了表妹。朕心中亦十分愧疚。” “喔。”纪太后眉毛一挑,“那皇帝将静儿下迁沐恩殿又是何意呢?莫非是安婕妤所挑唆?” 皇帝一听太后针对夜昕,大急:“母后千万莫要误会。昕儿昨晚见儿臣前去看她,尚请求儿臣前往承欢殿陪伴纪宫静。昕儿真乃贤德妃嫔,如何会挑唆儿臣?万望母后莫将儿臣之过加诸昕儿身上。” 皇帝见纪太后脸色稍缓,接着说道:“只是因为表妹尚未被朕宠幸,贸然封为婕妤只怕宫中众人难免不服。所以儿臣无奈才暂时委屈表妹,将她改封为充依,迁居沐恩殿。” “想不到皇帝也有这般心细如尘的时候,看来真是哀家错怪你和安婕妤了。”纪太后淡淡说道。 “母后仁德,免去了宫中妃嫔请安之礼,所以未曾见过夜昕,对她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母后不知,昕儿真是十分贤惠,时常劝儿臣应对后宫众妃嫔雨落均沾,不可偏宠她一人。万望母后今后莫再错怪于她了。” “好。既然昨夜皇帝不临幸静儿事出有因,那皇帝大可今夜宠幸静儿。” “母后,今夜儿臣……”皇帝一听纪太后让自己今夜宠幸纪宫静,不禁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今夜莫不是又有哪位妃嫔有什么事?”纪太后语带怒气。 “没,没有。儿臣遵命就是了。”皇帝心中十万个不情愿,但从小就在纪太后压迫下的皇帝已经习惯了即使心中再不愿也会去做纪太后所吩咐的事。 “嗯。那皇帝改日是否应该给静儿加封一个更高的位份?” 皇帝此时心中越发不愿任由太后摆布,但慑于太后威严,只好违心说道:“母后之命,儿臣无不遵从。” “好。这才是哀家的好皇儿。”纪太后起身,“那皇帝先忙着,哀家有些乏了,就不打扰皇帝处理政务了。” “恭送母后!” 眼见着纪太后已经走远了,皇帝满身怒气,一把将桌上茶盏扫落。 “来人,起驾飞仙殿。” “皇上起驾~” 皇帝到了飞仙殿后,与金夜昕看书下棋,谈诗论画,情意绵绵,渐渐也就忘了不快之事。但用了晚膳之后,皇帝眼看着天色渐晚不觉烦躁不安,数次发脾气数落宫人,弄得飞仙殿中人心惶惶。 金夜昕心中疑惑,忙牵过皇帝的手,柔声问道:“陛下莫不是有何烦心之事,何以今夜如此心绪不宁?” 皇帝正愁不知如何向金夜昕说明今夜要临幸纪宫静之事,见金夜昕这般问,忙趁机将纪太后之命说了出来。又见金夜昕听完面有凄色,忙安慰道:“昕儿莫要悲切,我今夜欲临幸纪宫静亦是无奈之举。母后之命,身为儿臣不得不遵。你今夜且先行歇息,三更之后,我定会前来陪你就寝,定不会让你孤身一人面对此漫漫长夜。” “皇上~”金夜昕抽泣,“皇上对昕儿之恩,让昕儿何以报答呢?” “傻昕儿,”皇帝轻轻抚摸着金夜昕的头,“说什么报答呢?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莫再伤心了,啊。” “于泽,宣纪宫静到龙腾殿侍寝。” “诺。” “皇上~”金夜昕靠在皇帝怀里,依依不舍。 “昕儿乖,”皇帝将金夜昕紧紧搂住,吻了吻她的秀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 第二十五章 马失前蹄 更新时间:2012-09-13 元宵佳节在即,宫中各处早早地就装扮好了,飞仙殿中更是格外美丽繁华,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玉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说不完的皇家景象与气派。 元宵当日,皇帝除了免不了的例行公事之外,其他时间皆待在飞仙殿中,与金夜昕欢度佳节。 皇帝与金夜昕两人带着意云于水榭上品茗赏梅,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在皇帝眼中,若能日日与金夜昕这般逍遥自在,真真是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正当皇帝陶醉其中时,金夜昕忽然“哎呦”一声。 皇帝的思绪马上回来,紧张的问:“昕儿,你怎么啦?” “陛下,昕儿肚子疼得厉害。”金夜昕皱着柳眉,痛苦地说。 “快,传太医。”皇帝一面吩咐意云速去请太医前来为金夜昕诊治,一面赶紧将金夜昕抱到寝殿里去。 不一会儿,匆匆而去的意云就拽着董修洁小跑着回来了。意云跑得娇汗淋淋,气喘微微,脸带绯红,显得十分娇俏。 “董太医,快过来为安婕妤诊治。”皇帝见董修洁脸带绯色,十分害羞的低着头,被意云拉着的手在意云放开时怔了一会儿,赶紧宣他过来,不然谁知道他会发呆到什么时候。 董修洁听到皇帝着急的声音,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过来为安婕妤诊治的,而不是过来发呆的,连忙红着脸快步走到金夜昕床前。 意云看着董修洁过去为金夜昕诊治了,呼了一口气,自顾坐在椅上休息起来。眼睛却还不休息的盯着躺在床上的金夜昕,看她脸色不错才总算放下心来。将要收回眼光时不经意地瞟了一下为金夜昕诊治的董修洁,只见他面色绯红,意云心中奇怪。待看到他搭在金夜昕皓腕上的修长手指时,她自己也不禁脸上发烫。刚才只顾着想找太医,竟忘了男女有别,一时间,意云羞赧的想钻到地底下去。但是眼光却不受自己控制似的越发往董修洁那边飘去了。 “皇上,”靠在皇帝怀里的金夜昕仰起小头,轻轻唤了皇帝一声。 “嗯,昕儿。”皇帝对金夜昕笑笑,示意她说下去。 “皇上,昕儿现在好多了。”金夜昕微笑着。 “嗯,刚才吓死我了。”皇帝下意识将金夜昕搂紧一点。 听到皇帝自称我,正为金夜昕诊治的董修洁不禁愣了愣,但瞬间又缓过来了,继续履行他身为太医的职责。 “皇上,昨日皇后娘娘特赐给昕儿一瓶玉肤露,精美玲珑,昕儿让意云拿来给皇上瞧一瞧可好?” “好。”皇帝刮刮金夜昕的鼻子,笑着说。 两人说话时刻,董修洁已经替金夜昕把玩脉了,跪奏:“启禀皇上,安婕妤与腹中胎儿均十分健康,皇上不必担心。” “好,来人啊,赏董太医明珠十颗。”皇帝大喜。 “谢皇上!”董修洁淡淡谢恩。 正在此时,意云刚好将玉肤露取来,金夜昕伸手去接。就在这欲接未接之时,金夜昕手一抖,玉肤露摔在地上,瞬时奇香扑鼻,飞仙殿寝殿异香满屋。 董修洁先是眉头一皱,仔细闻了之后脸色大惊,“臣请皇上与安婕妤即刻移驾偏殿,此殿不宜停留。” 皇帝大惑:“太医此言何意?” 董修洁此时不顾多作解释,连忙一伸手将金夜昕抱在怀中,冲出寝殿。 皇帝大怒:“董修洁,你好大的胆子!”边说边追了出去。 意云看到董修洁抱着金夜昕跑了出去,心中一痛,怔了怔,却还是随着追了出去欲照顾金夜昕。 董修洁一路小跑到偏殿,将金夜昕安置好之后见皇帝怒气冲冲的追进来,连忙跪地解释:“皇上请听微臣一言,刚才摔碎的玉肤露中含有大量麝香,如若安婕妤停留多时,只怕腹中龙儿不保。微臣实属无奈,方才出此下策,望皇上息怒。” 皇帝一听,心中大惊,同时又对董修洁如此忠心十分感动,不免又加赏了许多珠宝绸缎,又吩咐冰露、冰烟将金夜昕的平时所用之物全数移到偏殿,待寝殿香气散去之后方才回寝殿居住。 “于泽。”皇帝换来随侍。 “皇上。” “去晞阳殿宣皇后到龙腾殿问话。”一改刚才对金夜昕的温柔,皇帝此时一脸怒气,满带威严。 “陛下……”金夜昕弱弱唤了句。 “昕儿,怎么了?”转过脸来已是柔情无限。 “陛下,皇后娘娘她……” “昕儿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皇帝将金夜昕轻轻放下,就要起驾。 “陛下……”夜昕慌忙起身。 皇上急忙赶过来按住她,“你刚受了惊吓,应当好好休息,不可乱动。” “陛下,昕儿想和你一起去。”金夜昕拽着皇帝的衣袖,请求着。 “这……”皇帝犹豫着:“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陛下~”夜昕摇摇皇帝的袖子,撒着娇。 皇帝怎么受得了心爱之人撒娇,当即将金夜昕抱上了龙辇。 被宣到龙腾殿的皇后此时心惊胆战,不知出了何事。亏得凡柔在身边细心劝导,皇后才算坚持着没有吓晕。 “皇上驾到~” 皇后一听腿一软就要倒下,凡柔急忙搀住她。皇后也只能靠在凡柔身上向皇帝行礼。 皇帝见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恼。因此,他也不令皇后起身,直接抱着金夜昕从皇后身旁走过。皇后瞥见躺于皇帝怀里的金夜昕,心想定是玉肤露之事败露,金夜昕如今告到皇帝这里,自己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思及此,皇后不禁脸色煞白。 “皇后,朕今日在安婕妤殿里见了你赐予她的玉肤露,端的是奇香扑鼻,不知这玉肤露乃是何配方制得?”皇帝将金夜昕放在自己身旁,坐于龙椅上,缓缓说道。 “皇上,臣妾……”皇后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凡柔见自家娘娘跪了下去,自己自然也跪下了,当听到皇后开口时,只怕皇后一时害怕就将实情说出,当时候只怕免不了废后的命运,连忙截断皇后的话,“皇上,这玉肤露是奴婢出宫时看着好玩买下来欲献与皇后娘娘的。只是娘娘贤德,看这玉肤露精美玲珑,十分可人,就想着给安婕妤送过去。所以娘娘并不知道这玉肤露是怎么配出来的。如果皇上喜欢,奴婢可再出宫为皇上采购。” “朕问的是皇后,你一个小小婢女,怎敢插嘴?”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来人啊,掌嘴。” “诺。” “皇上,皇上,”宫人尚未过来,皇后赶忙为凡柔求情,“皇上,凡柔一心为了臣妾,不想惹恼皇上,还望皇上恕罪。”皇后磕头如捣蒜。 “娘娘……”凡柔见自己的娘娘这般为自己求情,心中感动,不禁眼泪汪汪。 “皇上,”夜昕细细说道:“凡柔也是一片护主之心,皇上就别怪罪她了,好吗?” 皇帝看看自己身旁的倾城美人,笑了笑,“既然昕儿替她求情,朕就姑且饶她这一次。”说着转过头去,大声叱道:“还不快谢谢安婕妤。” “奴婢叩谢安婕妤。”凡柔轻轻一磕头,却是不卑不亢,声音里也不见得就有多少感恩的成分。 “意云,快将凡柔姑娘扶起来。” “诺。” “皇后。” “臣妾在。” “朕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来谈谈玉肤露的问题。”皇帝面无表情,语气冷得犹如寒冬的冰刀。 “皇上,臣妾确实不知那玉肤露里加了什么香料,臣妾从未想过要加害安婕妤与她腹中的龙子,皇上,臣妾……”皇后抬头,见皇帝皱着眉头,痛心地看着自己,未出口的话停在喉间。 “皇后,朕万万想不到竟真的是你。”皇帝轻轻地说,竟没有生气,有的似乎只是失望与痛心。 皇后看到皇帝溢满双眸的失望,心中是满满的内疚,“皇上,皇上,臣妾错了……” “朕真是没有想到,在朕心中那般贤良淑德的皇后,如今竟也变得这般狠毒,竟欲残害朕的骨肉。朕自问你入宫十几年来,朕从未亏待过你,你何以恨朕到如此地步,何以恨昕儿到如此地步,竟连未出生的孩子你都忍心下手。朕温婉善良的怜儿如今是去了哪里,啊?”皇帝说道这里,竟泪流满面。 皇后见到自己让皇帝这般伤心,心如刀割一般。 “皇上,是臣妾不好,你惩罚臣妾吧。皇上万万保重身体,莫为臣妾这样的罪人伤心难过。” “皇上,”金夜昕温柔地替皇帝拭泪,轻声安慰着他:“皇上也知道,皇后娘娘是那样的贤良淑德,怎会蓄意加害臣妾与腹中皇儿呢?这定是有人挑唆,意欲离间帝后关系,皇上可千万莫上了他人之当,误会皇后娘娘。” “这……”皇帝看看跪在阶下的皇后,梨花带雨,心中已是十分不忍,又身旁金夜昕柔声细语,劝慰撒娇,让自己饶过皇后这一次。不免将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了。半响说道:“看在昕儿的份上,加之这次有惊无险,昕儿与朕的皇儿皆平安,朕姑且饶你一次。” “臣妾谢陛下隆恩。”皇后感激叩头谢恩。 “但即日起,你须禁足一年,于晞阳殿内反省思过,公众一切事务就暂时交由安婕妤管理。” “臣妾……” “怎么?你还不服么?”皇帝双目一瞪。 未等皇后说话,金夜昕连忙跪下,“皇上,臣妾无才无德,怕难以担此重任。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是请皇后娘娘管理后宫方能令人服从。” “昕儿,快起来。你现在有孕在身,怎么还动不动就跪下,以后再不能这样了,啊。”皇帝双手扶起金夜昕,“朕意已决,你就别再推辞了。” “可是皇后娘娘……”金夜昕还欲说什么,皇帝伸手将她抱上了龙辇,吻住了她,也将她的话堵下去了。 “皇上起驾飞仙殿。” 皇后望着远去的龙辇,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秋水剪成的明眸中落下。 龙辇缓缓行进,金夜昕坐在皇帝身上,手里把玩着皇帝的乌发。 “皇上,臣妾位份低下,如何得以服众呢?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由皇后娘娘自己管理后宫方符合规矩啊。” “昕儿放心,待你为我诞下孩儿后,我即刻加封你为昭仪。到时你管理后宫自当名正言顺。再说,如今昭仪之位暂缺,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属你的位份最高。你管理后宫谁敢不服?莫非你是怕累不肯替朕分忧?”皇帝抚摸着金夜昕滑如凝脂的玉颜,笑着说。 “皇上,非是昕儿怕累,只是昕儿如今身怀六甲,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金夜昕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 皇帝也顺势抚摸着金夜昕的肚子,眉头微皱:“嗯,我倒是忘了这点。” 苦苦思索良久后,皇帝的双眉终于解开:“这样吧,意云于朕的身边呆了很长时间,人又机灵,就由她协助你。只要你到时稍加提点,我想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金夜昕微微一笑,算是终于应允了皇帝让她管理后宫的要求。 ------------ 第二十六章 晚晴进宫 更新时间:2012-09-13 元宵佳节在众人的欢乐中飘远了,除了第一次做坏事就被发现的秦怜,其他人都暂忘了后宫争宠的戏码,愉快的度过了这个盛大节日。 元宵过后,许是因为纪太后之故,连着一个月来,皇帝日日宣纪宫静到龙腾殿侍寝,并加封为美人,迁往合欢殿。宫中妃嫔对此颇有微词,金夜昕更是担惊受怕,一时无措。 纪宫静柔美娇艳,背后又有皇太后与纪家撑腰,如今得宠,他日一旦诞下帝嗣,母以子贵,自已纵有这无权皇帝的万千宠爱也无济于事,况且,自己曾经将皇帝从她的床上请了下来,待到那时,后宫定不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金夜昕撕着手中花儿,苦思良久。忽然,她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这夜,皇帝依旧让内侍将侍寝后的纪宫静送回合欢殿,自己则静静地步行回飞仙殿。正当他蹑手蹑脚进了飞仙殿寝殿,正待钻进被窝时,忽听一声甜甜的呼唤:“陛下。” 皇帝抱歉地笑笑,摸摸金夜昕的头,“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金夜昕钻进皇帝怀中,娇声说:“昕儿睡不着。昕儿自己一个人害怕。” 皇帝紧紧抱着金夜昕,“都怪我没用,连陪你就寝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到。” “陛下是一国之君,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昕儿明白。陛下莫要怪罪自己,昕儿会心疼的。”金夜昕轻轻抚上皇帝的脸,柔情似水。 “有昕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皇帝替金夜昕掖掖被角,“昕儿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日日夜夜陪着你。” “皇上是天下主,后宫佳丽三千,怎可独宠昕儿一人。昕儿倒是有个办法排遣寂寞,又无需皇上得罪太后娘娘。只是怕皇上不答应。”夜昕玩弄着皇帝的青丝,淡淡道。 “喔,是什么好主意,昕儿快说。”皇上半撑起身子,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昕儿家中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我们两人感情颇为深厚,如今进了宫,难免想念。”金夜昕脸上黯然,“而且皇上三宫六院,自然是要对众位姐妹都有所照顾,不可能日日夜夜陪着昕儿。” “昕儿,我……”皇帝急着表白心迹。 金夜昕玉手轻抵帝唇,“皇上的心意昕儿明白。但我们不能不顾太后娘娘的感受,不是吗?” “那昕儿觉得应如何是好?” “皇上若真是疼爱昕儿,不忍昕儿独守空房,夜不能寐,可否帮昕儿将妹妹晚晴接入宫中与昕儿相伴?”夜昕明眸盯着皇帝,美丽的凤眼让人心醉。 “好,明日,我就让于泽前往接晚晴进宫。” “谢皇上。”金夜昕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你看你,总是这么多规矩。”皇帝将金夜昕按下,不让她起身,“好好躺着休息,你这样不好好休息,苦着我的皇儿可怎么好。” “陛下~” 隔日,于泽带着金夜昕的一封家书与皇帝的一纸诏书将金晚晴召入宫中。金晚晴又以寒月冷月心思细腻,照顾她们姐妹两人日久为由请求将寒月冷月一同带入宫中。皇帝此时正是离不开金夜昕的时候,对于金夜昕心爱的妹妹的要求自然无不应允。 “昕儿,昕儿……”皇帝跨入宫中,一脸愉悦,后面跟着一捧着兰花的内侍。 “皇上~”金夜昕连忙从寝殿出来,迎了过去。 “昕儿,”皇帝将金夜昕搂入怀中,招来内侍,“你看。” “哇,好漂亮的兰花啊~~~” 金夜昕尚未出声,皇帝却听到一声清脆的惊呼。循着绕梁余音,皇帝转头看向‘大呼小叫’的女子。 乌云堆髻,牡丹化颜,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黑夜中的启明星闪闪发亮。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翠。肤如凝脂,欺霜赛雪,体态丰腴,风情万种。 “这就是晚晴吧?”皇帝勉强收回目光,含笑问着金夜昕。 “是。”金夜昕招招手,“晚儿,过来向皇上请安。” “嗯。”金晚晴款款而来,步生莲花。 “民女见过皇上。”虽说金晚晴见到兰花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大呼小叫,但是行礼却是规规矩矩,毫无差错的。 “快请起,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皇帝说着就想过去扶起金晚晴。可惜金晚晴一听皇帝的客气话就起身了,皇帝又碍着金夜昕,就此,‘奸计’没有得逞。 “昕儿,这是益州郡郡守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莲瓣兰,花型优美,清新淡雅,我觉得只有昕儿方能配得上这莲瓣兰,特拿来与昕儿共赏。”皇帝虽是对着金夜昕说话,眼睛却是不时向金晚晴瞟去。 “昕儿多谢皇上。” “只要你喜欢就好。”皇帝转过身去,“晚儿,你也过来看看,看这莲瓣兰可配得上你姐姐?” “诺。” 金晚晴过来尽情地将莲瓣兰抚摸了一番,欣喜可见。皇帝见自己可以给这样的美人带来欢乐,心中得意得很。 “怎么样?这莲瓣兰好看吧?”皇帝一脸谄媚。 “嗯,好看得很。晚儿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金晚晴小心翼翼地捧着莲瓣兰,细细欣赏。 “晚儿日后在宫中住长久了,好看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皇帝迫不及待地献宝,“晚儿这么喜欢鲜花,何不随着你姐姐陪着朕一起到御花园去赏百花呢?” “好呀!”金晚晴连忙起身,“姐姐,我们到御花园去嘛,姐姐~” “好吧。” 一听金夜昕答应,金晚晴开心得拉着冷月的手就往外跑,皇帝亦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金夜昕见金晚晴这般淘气,未等皇帝摆驾就先跑出去了,笑着摇摇头,转身向皇帝告罪:“晚儿不懂皇家礼仪,还望皇上莫要怪罪于她。” 皇帝将金夜昕扶起,牵住她的手,“晚儿天真烂漫,与宫中嫔妃大不相同。这般活泼可爱之人,我怎么会怪罪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皇上喜欢晚儿?” “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昕儿不必放在心上,走,赏花,赏花去。”皇帝见自己说漏了嘴,不觉有些尴尬,连忙将话题引开。 待皇帝、金夜昕一干人等来到御花园时,晚晴早已将御花园中百花都爱抚过了。金夜昕见金晚晴在御花园中玩的这么开心,大冬天的竟沁出了细细一层香汗,赶紧让寒月回飞仙殿将披风拿来。 “姐姐,皇上,你们怎么不过来呀。你们坐那么远,那里看得清楚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呢?”金晚晴见皇帝与金夜昕都远远坐在披芳亭里看自己,连忙招呼他们。 金夜昕轻轻招手,金晚晴便跑过来了。 “你呀,到哪都没有一刻消停的。这样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快坐下,姐姐给你擦擦汗。”说着,金夜昕拿出丝帕,帮金晚晴将额头上的汗珠拭去。 “不累。”金晚晴从金夜昕手中拿过手帕自己拭汗。,然后又带着冷月奔回百花丛中去。 “昕儿,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皇帝看着在花丛中翩飞的金晚晴,恨不得冲过去与她双飞,于是谄媚的假装征求金夜昕的意见。 金夜昕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只是她现在身怀有孕,整日小心翼翼的,不可能陪着皇帝与晚晴疯跑。但自己拒绝的话皇帝自然不会自己过去与妻妹同游百花,可心中一定会怨恨自己。想到这不禁心中苦笑,不管自己再怎么受宠,于皇帝心中依旧只是其中之一,永远不是唯一,只要一出现新人,皇帝的心就不一定会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金夜昕此时心中竟闪过庞明鹭的影子。如果是鹭哥哥,他会这样吗? “皇上,昕儿现在身怀六甲,不可像晚儿那般奔跑……” 金夜昕看到皇帝的脸明显暗了一下。 “喔。” 金夜昕招来意云,在她耳边低语,意云领命而去。 “皇上,晚儿从小在父亲的教导下习琴,琴艺虽不敢说冠绝天下,但也是超群了。不知皇上可愿一听。” 一听让金晚晴给自己弹琴,皇帝马上多云转晴,一脸欣喜。 “如此,即让晚儿演奏一曲,我洗耳恭听。” 寒月将手中的披风为金晚晴披上,前往取古琴的意云此时也回来了。金晚晴端坐琴前,没了刚才蝴蝶翩飞的灵动,却又有了一种姣花照水的静态之美。 纤手搭弦,钩托抹打揉,一曲清乐从那十指纤纤下流出,恍如幽山清泉,静谧空灵。 曲罢弦停,皇帝犹沉浸在清泉之中不能自拔。待金夜昕唤了两声后方才回过神来,对金晚晴大加赞赏。 “晚儿琴艺可谓冠绝天下了,就是朕宫中上好的乐师只怕也无法弹出这般清零空洞的仙乐啊~”元乐帝拿眼觑着金晚晴,接着舌灿莲花,直把金晚晴夸得脸上升起两朵红云。 眉目含羞的金晚晴更是妩媚动人,元乐帝此时也顾不得金夜昕就在身旁,竟毫不顾忌的盯着金晚晴目不转睛。 元乐帝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更是狭长动人,柔情万丈,亦可谓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了。金晚晴被元乐帝灼热的目光烧得脸上发烫,心跳加速,只好起身蹭到金夜昕身边嚷嚷着要回飞仙殿了。 金夜昕看看元乐帝快要流口水的神情,便不去叫他,带着金晚晴走出亭子,欲自行回殿。金晚晴转了头过去看那发呆的元乐帝,只见他笑得傻傻的,毫无帝王之气,不觉也微微笑了。心里轻骂一句,“傻瓜”。便跟着金夜昕回飞仙殿去了。 ------------ 第二十七章 桃花笑 更新时间:2012-09-14 “昕儿,昕儿~”傍晚时分,金夜昕与金晚晴正待用膳,殿外传来了某只色狼甜甜的呼唤。 意云扶起金夜昕准备迎驾,金夜昕站了起来,略迟疑了一会儿却又坐了回去。 “安婕妤?”意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夜昕头也不回,“不用管他。” 意云闭了嘴,金夜昕低头细细用膳,殿里只剩下金晚晴略略压抑清脆的轻笑声在雕梁画栋间婉转。 皇帝也不见怪,自行进了飞仙殿,来到金夜昕身旁,轻抚其背,谄媚地说:“昕儿在用晚膳呢?” 金夜昕轻轻转身,拍掉皇帝的手,脸带娇嗔,“皇上不于披芳亭中会花里神仙,何以归来早?” 皇帝一听,尴尬地摸摸鼻子,眼神飘到金晚晴那边去,笑笑:“我自愧不如竹中君子,怎敢造次?” 听到这,金晚晴终于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金夜昕亦弯了弯嘴角。 皇帝见金夜昕终于笑了,便慢慢挪动着步子,蹭到金夜昕身边坐下,于金夜昕耳边细声说着什么。金夜昕俏脸一红,纤纤玉手轻拍了皇帝一下,“讨厌~” 皇帝哈哈大笑,牵着金夜昕的手轻柔抚摸,眼睛却是盯着金晚晴。金晚晴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脸上烫得很。连忙低下头去细细吃着眼前的燕窝,刚入口即惊呼出声:“好清香啊!姐姐,这是什么燕窝?” 未等金夜昕开口,皇帝便抢着答道:“这叫桃花笑,是摘取清晨开放的碧桃,再取冬季存下的梅花上收的雪,加入燕窝、冰糖细细炖出来的,晚儿若是喜欢,朕以后让御膳房天天做给你吃。” 金晚晴听得入神,待听到皇帝要让那御膳房天天做这桃花笑时不禁又笑了起来,“皇上真傻,桃花只有三月方才盛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御膳房哪能天天做这桃花笑呢?” 金夜昕一听大惊,赶紧喝了金晚晴一声,金晚晴此时如梦初醒,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谢罪。 皇帝倒仿佛毫不在意,反而离了座前去亲手将金晚晴扶了起来,还顺带捏了捏那善于抚琴的玉手,金晚晴一羞,抽出了手,跑进了偏殿。 “小姐,小姐……”冷月站于床边,焦急地唤着贪睡的佳人。 芙蓉帐中,金晚晴云鬓散乱,明眸半睁不睁,嘤咛一声又拥被而眠。 “小姐~”冷月见唤不醒金晚晴,又怕于泽等久了生气,只好咬咬牙,掀开芙蓉帐,洒了金晚晴一脸的冷水。 “啊~怎么啦?”金晚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姐姐,下雨了~又漏水了~” “小姐,小姐……”冷月赶紧摇晃着金晚晴,“小姐,快醒醒~” 杏目终于睁开,茫然地看着冷月,再看看周围的景致,金晚晴的心才安了下来。是了,现在姐姐是皇帝的妃嫔了,自己现在是住在天底下最好的房子里,再也不怕下雨了,屋顶再也不会漏水了。可是脸上的凉意为什么这么清晰? 金晚晴伸手摸了摸脸,触手冰凉,“冷月,为什么我的脸上有这么多水?”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呢。”冷月赶紧推卸责任。 “冷月,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啊?没什么,没什么。”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茶盅往后藏。 金晚晴一伸手抢了过来,“茶盅?” “冷月,你敢在我的脸上洒水!!!”坐于殿外等候的于泽听到一声足以震破屋顶的怒喊,不觉得打了个哆嗦。 “小姐,小姐,这天冷得很,你别在我身上洒水啊。奴婢也是不得已嘛,你睡得那么沉,于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小姐……”冷月边求饶边往外跑,只希望小姐在外人面前会保留一点形象。 “你还敢跑,你在我脸上洒了有半盅水,我也要在你身上洒半盅水。你别跑……” 在冷月跑出寝殿后不久,一个头发散乱、青丝飞扬却长得美艳精致的女子也跟着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茶盅。 “于公公,于公公,救命啊~”冷月赶紧撒丫子跑到于泽背后躲着。 “于泽见过姑娘。”于泽笑笑,向着手捧茶盅的女子略略施了礼。 “于公公见笑了。”金晚晴连忙将茶盅放下,又瞪了冷月一眼,跑进寝殿梳妆去了。冷月也随着进去了。 这般的女子真是可爱的很,怪不得陛下……于泽暧昧一笑,又坐回椅中静静等待。 片刻不到,冷月便搀着金晚晴出来了。金晚晴梳着少女髻,斜插两支玉簪,正戴翩翩起舞的羊脂玉蝶,端的灵秀娇艳,行动处裙裾翩飞,好一如九天仙子下凡尘。 于泽呆呆看着这风情万种的金晚晴,她眉眼间与安婕妤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安婕妤清瘦,而金晚晴则丰腴,更有温香软玉之态,且安婕妤虽是和善,却总有淡淡的忧愁,似乎有什么不如意,即使笑也是淡淡的,清冷的很,而金晚晴则是天真烂漫,更显风情,恍如冬日的暖阳让人心里莫名的依恋。 “于公公,于公公……”冷月玉手在于泽眼前晃了晃,“于公公,你倒是快醒醒,莫要看我家小姐看了醉了。” “你这丫头就是饶舌,看我不打你。”金晚晴作势要打冷月,冷月一闪,撞了于泽一下,这一撞倒把于泽的灵魂撞回来了。 “于泽见过姑娘。”于泽连忙行礼。 “于公公终于醒了。”冷月调侃道。 于泽脸上不禁红了红,低头不理会冷月,在身旁的几子上将食盒打开,端出玉碗,送到金晚晴面前:“姑娘,这是陛下吩咐给姑娘送来的桃花笑。” “陛下真给我送桃花笑。晚晴谢谢陛下。”金晚晴向于泽行了礼,冷月便将玉碗接过。 “姑娘,这可是陛下一大清早亲自到御花园采摘的碧桃所制,姑娘可要好好品尝。” “是皇上亲自采摘的碧桃?”金晚晴低下头,轻轻问了一句。 “是啊,皇上还差点把手给划破了呢。”于泽说的煞有介事。 “那皇上没事吧?”金晚晴心中不觉有些担心,螓首微抬,着急着问道。 “没事没事,姑娘放心。”于泽笑笑,暧昧地看了金晚晴一眼。 “我……”金晚晴的脸又烫了起来,“皇上是一国之君,我只是作为皇上的子民对君主的身体担心,没什么别的意思。” “是,是,我明白,呵呵。” 于泽一笑,金晚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是偷吃了糖的小孩被抓住了一样,一时无措。于泽也就不再逗她,告了辞回龙腾殿去了。 金晚晴送了于泽后回到殿里竟一直呆呆的,脸上时不时现出一丝红晕,宫女们个个面面相觑,就连冷月亦不明所以。 温柔得托起玉碗,似乎这是稀世之珍,细细品了一口,只觉得今日的桃花笑比昨日的竟要香甜许多,或许是今日的御厨手艺较好吧? 金晚晴进宫之后,元乐帝又日日留宿在飞仙殿,不在招幸其他妃嫔,就连有纪太后撑腰的纪宫静也不例外。纪太后见皇帝故态复萌,只迷恋金夜昕,不再宠幸纪宫静,对皇帝频频施压,却毫无效果。幸得前几日查出纪宫静已怀有身孕,纪太后这才心里安慰,不再逼迫皇帝,日日着御医到合欢殿为纪宫静安胎,竟是比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夜昕还要高贵。 ------------ 第二十八章 双美卧谈 更新时间:2012-09-14 玉兔东升,万籁寂静,百花也已安睡。飞仙殿内烛火摇曳,轻纱飘动。金夜昕斜倚在贵妃榻上看着书,静谧优雅。 门外蓦地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生生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只见金晚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坐到金夜昕身旁蹭蹭她,“姐姐,皇上今晚会过来吗?” 金夜昕徐徐将书放下,玉手轻伸,帮金晚晴拢了拢微乱的云髻。 “皇上这几日政事繁多,就留在龙腾殿休息,不过来了,怎么了?” 金晚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晚儿想像小时候那样和姐姐一处睡,又怕皇上过来不便。” 金夜昕好笑地摸摸金晚晴的秀发,金晚晴笑着从贵妃榻上起身,让冷月取来古琴,在金夜昕旁边抚起琴来,金夜昕于琴声中又拾起书慢慢地看。 琴声悠扬中夜已深沉,意云与寒月服侍这金夜昕安寝,金晚晴则在冷月帮着除去簪环后钻进了金夜昕的合欢被中。 见着宫女们都出去了,金晚晴往金夜昕身边靠去,于耳边轻声的问:“姐姐,你进宫也已半年有余,如今又孕有皇子,皇上万千宠爱,为何妹妹总觉得姐姐心中似有不快?” 金夜昕一听轻叹口气,转向金晚晴:“姐姐心事妹妹莫不是不知?” “姐姐还是忘不了庞先生?” 金夜昕一听到庞先生三字,一滴清泪滑过,润湿了枕上的鸳鸯。金晚晴忙用丝帕将金夜昕的珠泪拭去。 “姐姐,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何苦答应进宫?何不就与庞先生离了京城,寻一处偏远村落,男耕女织,恩爱缠绵?” “妹妹说的轻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让姐姐与鹭哥哥逃到哪儿去?况且帝王无情,一旦触怒龙颜,姐姐又如何保得你的安全?” 金晚晴见金夜昕珠泪簌簌而下,不一会儿就将鸳鸟湿了个透,心中不免十分愧疚。 “姐姐莫哭,是晚儿不好,晚儿不该提起姐姐这伤心之事。” 待金夜昕稍稍平静下来,金晚晴又劝道:“姐姐,事已至此,已是无可挽回了。皇上贵为天子,为人却是温柔体贴,毫无帝王架子,又肯为你做小伏低,以我之见,姐姐不如就忘了庞先生,好好陪着皇上吧。” “妹妹,姐姐也想忘却过往,只可惜,姐姐的心太小,我……”金夜昕顿下了,哽咽着。 金晚晴见此,知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金夜昕了,估计终其一生,姐姐也忘不了庞先生了。 金夜昕将脸上的泪痕拭净,转而问起了金晚晴:“妹妹,姐姐这几日看来皇上倒是挺关心你的,你……” 金晚晴恍如羊脂玉的脸庞羞得通红,艳压桃花,“姐姐说什么呢?妹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金夜昕拉住金晚晴的手,“妹妹,你知道姐姐的心事,你若心里也……不必顾着姐姐,只是,无情最是帝王家,从古至今无人能免。姐姐只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莫匆匆决定。” “姐姐……”金晚晴俏脸通红,钻进了金夜昕怀中。 翌日烟雨蒙蒙,金晚晴照旧赖到晌午方才起身,早膳都免了。在正殿用了午膳后冷月就一直催促着金晚晴回偏殿,金晚晴被缠无奈,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姐姐身边,跟着冷月回偏殿。 “冷月,你这么急的催促我回偏殿是有什么事吗?”金晚晴看着拽着自己袖子急急往偏殿跑的冷月不禁好奇问道。 “那是自然。”冷月一脸得意,“小姐还不知道呢,今天一大早皇上就派于公公给咱们送了两盆芍药过来,可好看了。我早早就像让小姐过来观赏,谁知小姐那么懒,睡到晌午才拖拖拉拉起来。要不是大小姐说让你多睡会,我肯定又要拿水把你泼醒。” “你敢!”金晚晴瞪了冷月一眼,自己到跑起来了,“快点~” “诶~” 一进门,金晚晴的目光就被两盆开得正艳的芍药吸引了,再也移不开。 冷月见自家小姐喜欢的样子,不禁又洋洋得意起来,仿佛这花是她带来的一样。 “小姐,好看吧?” “嗯~”金晚晴快步走过去,捧起硕大的花朵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其中。 “小姐,你看皇上对你和大小姐多好,大小姐那的是两盆香草,好闻得紧。听说还可以安神。我听于公公说啊,这四盆花是底下郡县献上来的,昨日才到呢,是很罕有的品种。宫中各位娘娘都没有,全送到飞仙殿来了。” “真的?”金晚晴一脸幸福,痴痴的问。 “当然是真的。于公公怎么会骗我们呢?”冷月凑到金晚晴身边,轻轻地说:“小姐,皇上人可真好,对你更好,你……” 金晚晴玉颜蓦地伸起两朵红云,“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这不过是皇上看在姐姐的份上送来的,与我什么相干?” 冷月见金晚晴满脸通红,虽是责备自己却没有怒气,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戏,便不顾金晚晴责备,接着说道:“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何皇上不把芍药送给大小姐偏偏指名送给你呢?古人云:赠之以芍药……诶,小姐,你怎么走了?”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我要找姐姐去。”金晚晴边说边跑了出去。 冷月在偏殿中大笑,“小姐害羞了,嘻嘻……” 金晚晴走后,金夜昕由于身子重,极易疲累,便扶着寒月进寝殿靠着,由意云、寒月陪着说话。 “姐姐~”金晚晴匆匆跑进寝殿,打破了静谧温馨的谈话。 “晚儿,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金夜昕招招手。 金晚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金夜昕身边,冰兰、冰枫忙着沏茶摆点心。 “姐姐~”金晚晴趴在金夜昕身上,脸红的犹如盛开的海棠。 “怎么?”金夜昕掏出丝帕帮金晚晴把额头上的汗珠拭去,“跑得这么急?脸都红了。” “姐姐,我……”待要开口,见到身边这么多宫女伺候着,不觉又不好意思起来,金晚晴从地上起身,“你们都出去吧。” “诺。”宫女们知道这位金二小姐就是安婕妤的心头肉,只要是她说的安婕妤就不会反对,也就把金晚晴当成正经主子一般供着,言听计从。 见着大家都出去了,金晚晴又将殿门一关,才跑到金夜昕面前,蚊子似的说道:“姐姐,今天皇上让于公公给我送了两盆芍药。” “嗯。”金夜昕示意金晚晴接着说。 金晚晴看了看姐姐,支支吾吾,“我……”我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倒是脸上的红晕更深,直比火烧云还要艳丽。 “你心里觉得欢喜吗?”金夜昕见金晚晴半天说不出一句,知道她此时心里估计也没理清楚。 “我觉得很欢喜,”金晚晴幸福一笑,又转而忧愁:“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姐姐也说过了,帝王最是无情,宫中多得是色衰爱弛的事,更何况当今圣上后宫佳丽无数,且我听着宫女们议论,说是当今圣上最是喜新厌旧了,晚儿只怕到时候皇上没有了新鲜感,晚儿怕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一生孤独。” 金夜昕听此也是蛾眉微蹙,晚儿所说不无道理,只是看着皇帝对晚儿这般好,似乎连自己刚进宫时都比不上,或许皇上对晚儿是真情也未可知。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金晚晴见着姐姐,珠泪盈眶。 金夜昕轻抚金晚晴秀发,细细思索。 龙腾殿中,元乐帝正不耐烦地陪着纪宫静及纪宫静的父亲纪欣说话、促进感情。其实就是元乐帝在那里听着纪欣抱怨自己的女儿位份低,说是金夜昕不过一个卑下的舞姬,一进宫及为婕妤,而自己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却只是小小美人,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喋喋不休,老糊涂,啰嗦……”元乐帝在心里把纪欣骂了好几遍,脸上却还要装出恭敬的样子,省得又要麻烦纪欣到皇太后面前告状。 正当元乐帝听了快睡着时,于泽从殿外跑了进来,被纪欣瞪了一眼后规规矩矩走到皇帝面前,“陛下,安婕妤见今日天气晴好,天仙湖中莲叶翠绿欲滴,着实可爱,请陛下前往游湖。”皇帝一听站了起来就想往外走。 于泽又附到皇帝耳边,“安婕妤还带着金姑娘。” 只见皇帝眼中放出精光,心中十分畅快,拉着于泽匆匆向殿外奔走。 “皇上,皇上,”纪欣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皇帝的袖子。“那静儿的位份?”一副皇帝不给纪宫静一个更高的位份就不让皇帝走的样子。 皇帝此时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金夜昕与金晚晴身边,见此不仅着急,只好答应道:“纪美人为朕孕有龙种,封为容华。”说完把袖子一扯,离开了纪欣的魔爪。 “皇上,皇上……气死我了!”纪欣怒气匆匆而去,争了半天竟只升了一级,连个婕妤都没有。 ------------ 第二十九章 浓情天仙湖 更新时间:2012-09-15 天仙湖位于御花园中,因种满天仙花-芙蕖得名。 元乐帝与金晚晴默默走着,元乐帝几次开口想和金晚晴说话,见她淡淡的终是没有开口。最后还是随侍而来的冷月打破了沉默。 “小姐,你看那芍药圃中各色芍药竞相开放,多美啊!”冷月指向芍药圃,瞟了皇帝一眼,笑着对金晚晴说, 金晚晴一听到芍药二字,不禁满脸通红,也不去看那或含苞或吐蕊的芍药,只是急急往前走,似乎是要甩开元乐帝。 冷月紧走几步追上金晚晴,附于金晚晴耳边劝道:“小姐,今天是大小姐邀皇上游湖,大小姐如今身怀六甲,临出门时腹痛需要休养才让你过来陪着皇上游湖的。你如今这样对皇上不理不睬的,万一龙颜大怒,迁怒于大小姐怎么办?我知道小姐心里不愿陪着皇上,可是为了大小姐小姐也要装出欢喜的样子才是啊。” 冷月一番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皇上再疼爱姐姐,心里对自己再在意,他也还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自己怎能一直任性。 步子顿了下来,皇帝急忙赶上。 “晚儿是在等朕吗?”皇帝剑眉一挑,满目柔情,戏谑着问金晚晴。 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金晚晴不禁一时无措,说了句“谁等你?”便又急匆匆地走了。元乐帝在后面得意大笑起来。 紧走几步追上金晚晴,皇帝默默走在金晚晴身旁,静静欣赏着艳压桃花的羞容。金晚晴意识到皇帝盯着自己看的目不转睛,心中更是小鹿乱撞,只觉得天闷得很,压得人喘不过气。 片刻未到及到天仙湖前,荷叶田田,金晚晴在这天仙花面前不觉放松了下来。 “晚儿,我让他们准备好了小船,我们到湖中采摘荷叶玩耍可好?”皇帝见着金晚晴的神情,知道她是喜欢荷花的。 “嗯。” 船中的宫女太监将皇帝与金晚晴接了下去,皇帝嫌船上太挤,把他们全都赶上岸,连于泽冷月都不能跟着。皇帝自己划船,金晚晴竟也默许了。 船入湖中,穿梭于连成一片的无穷碧叶当中,金晚晴心中快活得很,一会儿摸摸这片叶子,一会儿扯扯那片叶子,还折下一片硕大的莲叶弯成帽状,戴在了皇帝的头上,皇帝竟也甘心做起金晚晴的舵手加玩具,乖乖地由她捉弄,心里是莫大的满足,即使当年初遇秦怜,后来与金夜昕朝夕相处时都没有这种感觉,这种雨里雾里仿佛成仙的感觉。 “皇上,皇上,往那划。” “好。”皇帝柔柔笑道,毫无万乘之尊的威严。 小船缓缓停在金晚晴所指之处,金晚晴未等船完全停稳,竟就伸手去折那才露尖尖角的小荷。 “晚儿,小心点,等船停稳了再折。”皇帝见金晚晴身子探出了小船要去折花,不禁着急起来。 “啊,皇上救命啊,皇上,救我,皇上……”皇帝话音刚落,金晚晴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 “晚儿!” 皇帝纵身跃进湖中,“晚儿别怕,我在这,我来救你了。” 宫女太监们因被荷叶遮挡,竟对皇帝发生危险毫不知情。 金晚晴此时早已花容失色,在水中上下挣扎着,心中空空的,只知道一直叫着“皇上”。 皇帝奋力游到金晚晴身旁,紧紧搂住了她,“晚儿,晚儿……” 此时的金晚晴早已吓懵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皇帝,连回答都不懂了。 皇帝带着金晚晴游到岸边,太监宫女们此时方才发现两只湿漉漉的美人从湖中爬了出来,吓得他们大叫一声“妖怪啊~~~”便作鸟兽散。 “都给朕回来!”湿漉漉的皇帝抱着还在滴水的金晚晴,大发雷霆。 “皇上?” 待看清楚后,太监宫女又是一阵忙乱,于泽更是心疼,“皇上啊,您没事吧?快准备龙辇回殿,你快去请御医,你去……” 皇帝似乎是没有听到于泽问候一般,一言不发,径自将金晚晴抱到近处的披香亭。 “晚儿,晚儿……” 在皇帝的摇晃下,金晚晴终于醒了过来,“哇”的一声扑进皇帝怀中大哭起来,“皇上,皇上,我刚才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皇上……” “没事了,没事了,晚儿别怕,都是朕不好,好好的划什么船?”皇帝一边轻抚金晚晴的背,一边自责不已。 “皇上……”金晚晴于皇帝怀中哭得凄凄切切,皇帝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待金晚晴哭够了,皇帝方才轻轻地说:“晚儿身上都湿透了,再不更衣怕是要着凉了,朕送你回去吧。” 金晚晴抬头看了看皇帝,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是靠在皇帝的怀中,回过神来的金晚晴猛的将皇帝推开,跑出了御花园。 “晚儿……” 正在殿中品茗的金夜昕见到金晚晴一身带水的跑进来,不禁奇怪。 “晚儿,发生什么事了?” 刚要站起身,金晚晴早已跑了过来,扑进金夜昕的怀里痛哭。 金夜昕此时更是惊惧,“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陛下对你不好,欺负你了吗?你这一身的水,”金夜昕蛾眉微蹙,“你莫不是掉进湖里了?” 金晚晴一声不吭,只是一味的哭泣,金夜昕心疼的紧,也就不再问她,只是轻轻抚摸着金晚晴的背。 渐渐地,金晚晴的痛哭变成了哽咽啜泣,抬起来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金夜昕,金夜昕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金晚晴,双眸柔得可以溢出水来。 如此静静想看片刻,金晚晴终于开口了,“姐姐,我今天游湖的时候太过淘气,掉到湖里去了。” “你就因为掉到湖里而哭泣吗?”金夜昕拿着寒月递给她的锦帕,温柔的帮着金晚晴把湿漉漉的秀发擦干。 “不是,我,阿嚏……” “先去换衣服,啊。”金夜昕招来冰烟带着金晚晴进去换干净的衣服。 待金晚晴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金夜昕只问了一句:“陛下为了你毫不顾自身安危,如果陛下想纳你为妃,你可愿意?” 月挂九天,远处灯火明灭,金夜昕身着鹅黄襦裙,在寒月的搀扶下分花拂柳而来,后面意云提着一个精致食盒。 “陛下,安婕妤来了。”于泽于皇帝的耳边轻声说道。 “喔,快让她进来。”皇帝说着走下御座,亲自到门边将金夜昕接了进来。 “陛下。”金夜昕作势要行礼。 皇帝赶忙扶住了她,“说了你现在身怀有孕,不必行礼,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谢陛下。”金夜昕就势靠在皇帝身上,也就不行礼了,“陛下,昕儿想陛下操劳国事,十分劳累,特让寒月给陛下做了几道点心和一碗莲子羹,送来给陛下尝尝,万望陛下莫要嫌弃。” “傻昕儿,你这么有心,我感动得很,怎么会嫌弃呢?只是你身怀六甲,如今已快要临盆,以后有什么事就让宫女们过来告诉一声,我定会马上过去,不要再自己走动,要以修养为上。” “诺。” 金夜昕招来意云摆上点心,伺候着皇帝用了。 “陛下,这点心可还合胃口?” “嗯,十分可口,寒月手艺比御膳房更好,着实难得。”皇帝连连夸赞。 寒月谢了恩。 金夜昕接着说道:“陛下今日与晚儿一同游湖,玩得可好?” 皇帝见金夜昕问及此事,不觉有些尴尬。转念一想,以金夜昕与金晚晴的情谊,今日之事,金晚晴定已悉数说与金夜昕听了,自己自从见了金晚晴后,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欣,心中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金晚晴,只想日日夜夜与其相守,只怕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了。如今可巧金夜昕问起,金夜昕又这般贤惠,自己所幸向她明言,将金晚晴纳为妃子,到时候自可白头偕老。想来金晚晴也是愿意的吧。 思索已毕,皇帝轻轻咳了一声,柔柔牵过金夜昕的手,“昕儿,我看你与晚儿姐妹情深,要让你们宫内宫外天各一方着实不忍,我看晚儿天真烂漫,心中欢喜,意欲将其一并纳入宫中与你作伴,你意下如何?” 金夜昕心中苦笑,明明是自己想着晚儿,却拿我来做幌子,真真是花言巧语。脸上只是淡淡带些忧伤,一言不发。 皇帝见金夜昕面有凄色,不觉有些愧疚,走了过来轻轻抱住了金夜昕,“昕儿放心,在我心中还是你最重要的,如若你不愿意,我也就再不提此事了,你千万莫要伤心。” 金夜昕靠在皇帝怀中,语带淡愁,“皇上能对晚儿青眼有加,昕儿感激不尽。昕儿不是那等拈酸吃醋容不下人的人,宫中美人昕儿都能劝皇上雨落均沾,何况是自己心爱的妹妹呢?只是昕儿只有这一个妹妹,最是心疼。昕儿只怕等妹妹年老色衰之时,皇上对其厌倦,使妹妹孤独终老。宫中美人何止千万,且都是大家闺秀,不似昕儿与晚儿这般乃是草木之人。昕儿自己忍受凄苦倒无碍,若要妹妹也这般,昕儿心疼不过。如若陛下真有心对晚儿,昕儿自可以劝晚儿进宫,只希望到时陛下能好好疼惜晚儿,莫使娇花受雨打风吹。”说道动情时,金夜昕珠泪盈眶,泪湿了皇帝的金线绣袍。 皇帝听着亦觉得可怜,心中感慨万千,看来自己这般却是太过风流,竟难以让昕儿对自己完全放心。 “昕儿,你放心。以后我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游戏花丛,今生只守着你与晚儿两个了,决不让你们受孤独之苦。” “陛下~”金夜昕靠在皇帝怀中,泣不成声。 ------------ 第三十章 倾阳降世 更新时间:2012-09-15 “皇上驾到~” “参见陛下。”飞仙殿中众人急忙放下了手上的活,齐齐跪下。 “免礼,”皇帝一脚迈入殿中,左顾右盼,“安婕妤呢?” “启禀陛下,安婕妤身子乏,正在寝殿中歇中觉呢。意云姐姐和寒月姐姐都在里面伺候。”冰兰答道。 “喔,那让她好好歇着吧。如今天热了,她身子又重,确实辛苦。于泽,我们到偏殿走走。” “诺。” 一行人皆被留在了正殿,皇帝只带着于泽到了金晚晴所住的偏殿。冷月一见皇帝进来就对金晚晴扮鬼脸,羞得金晚晴作势就要打她。冷月怪叫一声,带着殿中伺候的宫女们下去了,于泽也随着他们一同出去。 此时的殿中只剩下金晚晴与皇帝两人,金晚晴只觉得脸上热得很,不停挥动着团扇,只是不敢看皇帝一眼。 满室寂静,皇帝一时有些尴尬,想了想,终是站了起来,微笑着踱到金晚晴面前,拾起冷月放在桌上的团扇,轻轻地为金晚晴扇着风。 皇帝就站在自己面前,还轻柔的为自己送来一阵阵清风,只是金晚晴却没有丝毫凉意,只觉得这屋子更加燥了起来,她的心在胸中突突地跳得极快,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晶莹剔透。 皇帝从袖中拿出帕子,柔柔的为金晚晴拭去额上的汗滴,金晚晴猛的一震,忽的站了起来就要走离皇帝身边,皇帝猛的搂住了金晚晴,“晚儿~” 金晚晴羞得脸通红,“皇上,您这是干什么?您快放开我。”说着还拼命想将皇帝推开。 “晚儿,”皇帝却是纹丝不动,反而将金晚晴搂得更紧一些,“晚儿,你让朕朝思暮想,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对朕的心意吗?朕……” 金晚晴却还是拼命挣扎,“皇上,皇上,民女现在无名无份,若与皇上行此苟且之事,民女将如何面对众人,如何向姐姐交代?” 皇帝一听,稍微放松了一些,改为轻柔的抱着金晚晴,金晚晴也小鸟依人地靠在皇帝身上。 “晚儿说的对,朕不该顾自己一时行乐而毁了你的清誉。晚儿放心,朕已经决定了,只待你姐姐诞下龙嗣,朕即加封她为昭仪,你则册封为婕妤,封号为‘宁’,册封大典一同举行。” “皇上不必心急,晚儿并不想这么快进入后宫,虽说晚儿……”金晚晴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低下红艳如三月桃花的娇颜,“但晚儿与姐姐情谊深厚,晚儿不愿皇上因了民女冷落姐姐,让姐姐伤心。” “晚儿大可放心,你姐姐贤淑,深明大义,让你朕也是得到你姐姐的允许的。朕这一生所重者你姐妹二人而已,定不会厚此薄彼。” 金晚晴轻轻欲将皇帝推离,“既然如此,姐姐已同意皇上纳晚儿为婕妤,皇上又何必急于一时,皇上若真心对晚儿,自可多等待几日。莫学那轻薄之人,使妾枉担轻浮之名。” “是,晚儿说的是,宫中耳目众多,是朕疏忽了。”皇帝说着放开了金晚晴,轻轻吻了吻金晚晴的玉额,大步流星而去。 艳阳高照,六月的烈日照得人心中烦闷,元乐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烦恼,一时坐了起来,“于泽。” “陛下有何吩咐?”于泽闻到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火药味,不觉有点担心。 “这天热得很,朕心里烦。” 元乐帝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通,于泽不知该如何回答。呆了一会儿才接道:“陛下要不要到安婕妤那里坐坐,那里或许凉快些。” 原来金晚晴体丰怯热,六月一到就坐卧不宁,休息不好。皇帝心疼不过,将宫中所藏的冰大都送到飞仙殿去,所以龙腾殿反而没有用冰。 “嗯。”皇帝心中也想过去看看金晚晴,便要摆驾。 还未出得殿门,只见冷月急急奔来,跑的满头大汗,赶到皇帝面前气喘吁吁。 皇帝见冷月跑得这样急,心中不觉担心起来,未等冷月气喘匀了就拉着她的手问:“怎么啦?是晚儿出什么事了吗?啊?” “不…不是…不是小姐,是…是…是安婕妤她…” “昕儿?昕儿怎么啦?你倒是说啊!”皇帝一听金夜昕,急得青筋暴起,冷月却又说不利落,心中烦躁起来。 倒是于泽提醒,“陛下,安婕妤怎么会有事呢?陛下不必担心。算算日子,只怕是安婕妤要临盆了吧。” “是,是。安婕妤要临盆了,我家小姐让我来请陛下过去。”冷月听得于泽提醒,终于一口气将要说的事说完了。 “昕儿要临盆了?”皇帝心中欣喜起来,今日一直笼罩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 “于泽。” 皇帝转头唤了于泽一声,于泽点点头,“摆驾飞仙殿。” “还摆什么驾,直接走啦。”皇帝与冷月一边一个,将话未说完的于泽拉走想飞仙殿狂奔而去,只留下一群准备龙辇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皇上不是刚刚还喊着热的难受吗?” 到得飞仙殿门口早已听得金夜昕的痛呼,元乐帝心疼的揪成一团,急急往里面赶就想冲进寝殿,亏得外面守候的宫女拼命拉住方才阻止了他, “放手,让朕进去。”元乐帝心中着急,用力想甩开几名宫女拽住自己的手。 “陛下,您不能进产房,这不吉利。还请陛下在此间稍待。”宫女们恭敬回答,手却是丝毫不放松。 元乐帝再试了试,依旧甩不开,只好作罢,“给朕搬把椅子过来,朕要守在门口等安婕妤诞下皇嗣。” “诺。” 金夜昕的痛呼声越来越弱,元乐帝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晚儿,你姐姐怎么样了?啊?” “陛下放心,姐姐没事。” 听到金晚晴甜润的声音,元乐帝莫名的心安,又静静地坐下去,慢慢地等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冲破了飞仙殿内的嘈杂,直直传到元乐帝的耳边。元乐帝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掩不住的欣喜,“朕的孩子,朕的孩子出生了。只是,昕儿怎么没有声音了?不会是……昕儿……昕儿……昕儿怎么了?里面的人倒是出来传个信啊,你们都死了是怎么了?” 殿门应声而开,意云从殿内钻了出来,怀中抱着啼哭的婴儿,“陛下,恭喜陛下,是位小公主。” “昕儿呢?昕儿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了呢?” “陛下放心,姐姐只是太累睡着了,没有事的。母女平安。” “这就好。快,快给朕抱抱。”皇帝伸手接过婴儿,轻轻摇着哄着,婴儿竟然停了啼哭。 “不愧是朕的乖女儿,朕一抱就不哭了。哈哈……” “昕儿,”元乐帝搂着金夜昕,逗弄着金夜昕怀中的女儿,“咱们的女儿再过几日就要满月了,朕想把小公主的满月庆典和你与晚儿的册封大典一同举行,办的隆重一些。到时候朕还要亲自在大典上给小公主赐名,你说好不好?” 金夜昕微微笑了笑:“陛下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陛下想给小公主赐名为?” “朕想就赐名为瑶君,以彰显我们的女儿比其他公主尊贵。”元乐帝说完得意的看着金夜昕,等待夸奖。 谁知金夜昕只是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太高了,只怕宫中众人心中不快。” “这……”皇帝苦恼起来,冥思苦想许久,眼睛一亮,“有了,就赐名瑶元,元乃我国国号,比瑶君更显尊贵,却又不突兀。” 金夜昕苦笑,这不是比瑶君更要让宫中众人不服吗?何况,她并不想让她与庞明鹭的女儿与元乐帝的公主们一同以瑶为名。这是鹭哥哥的女儿,她的名字一定要与元乐帝的公主们有所区别。心中这样想,却是不能说出来,只是抬头看向元乐帝,撒娇地说:“陛下,这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昕儿和陛下的女儿,昕儿的女儿不要跟着宫中其他嫔妃的女儿那般以瑶为名好吗?” 皇帝一拍脑袋,“对,我们的女儿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不与她们的女儿起一样的名字。昕儿可有想好的名字?” “昕儿才疏学浅,想不出什么好的,要不小公主就叫倾阳吧,虽然不如陛下所想那些高贵优雅,却是简单易记,小名叫璐儿好吗?” “好,昕儿所想果然不同流俗。”皇帝从金夜昕怀中抱起小公主,小公主皱了皱鼻子,又趴在皇帝身上睡着了,皇帝温柔的抱着她,细细呢喃,“倾阳,朕的小倾阳。” ------------ 第三十一章 进宫福祸 更新时间:2012-09-16 软软的白云遮住了灼人的烈日,徐徐微风轻抚,吹走了燥人的暑气。悦穆台上宴席绵延,内外以锦帐隔开,外面为朝廷大臣,里面则是嫔妃女眷,共为倾阳公主庆贺满月。 帐外大臣觥筹交错,饮酒作乐,皇帝更是时不时从帐内出来与大臣们共同饮宴,与臣同乐,毫无皇帝架子,让一众官员顿觉圣宠隆重,感激涕零。唯有那纪家几人皮笑肉不笑,表情甚是诡异,纪欣更是阴沉着脸,生生破坏了君臣同乐的美好气氛。 众人都知纪欣女儿纪宫静进宫后不甚受宠,若不是有她那身为太后的姑母时常对皇帝施压,别说是如今这样怀上龙嗣,怕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虽有几人心中着实为纪宫静惋惜,感慨这般如花少女只怕也难逃一生孤寂,甚是可怜,此等乃是心地善良之辈,却也因为纪欣平时为人太过张扬跋扈,从不把朝中众人放在眼中,也就不愿过去安慰纪欣几声。更有一些平日多被纪家人欺负的官员,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重用,心中怨恨纪欣外戚专权,想着前几日纪欣闻知纪宫静怀孕后的趾高气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怀有帝裔,心中便十分不快。因此,虽对皇帝将两名出身卑微的女子纳为妃子而颇有微词,却也庆幸有这样两位天生尤物占住了皇帝的心,使得纪宫静无机可乘,减了纪欣不可一世的气焰。不然,谁知他又要如何加倍的仗势欺人。 这也是纪欣平时仗着纪太后,为人嚣张太过,致使众人怨怼,如今虽是心中凄苦却也无人同情。 与外间相比,帐内则更要沉闷一些。宫中女眷都是心中苦涩,脸上带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倒不如不笑。众嫔妃口中说着祝颂之词,心中却是对金夜昕、金晚晴俩人恨得很。只说是红颜祸水,天生媚物惑人君。却不敢说出口。倒只有陈扬扬因着滑胎之后金夜昕时常让着皇帝过来看望自己,还劝着皇帝将自己升为七子从而真心为金夜昕升为昭仪而欢欣。 “曹姐姐,你说这陛下也真是的,这不过是生了位公主,又不是皇子,怎就这样铺张浪费,倒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这说出去可不是要叫人笑话吗?何况这不过是四公主,当年皇后娘娘诞下瑶台大公主的时候也没这样庆贺过,皇上怕真是让飞仙殿那位给迷住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曹美人身旁的宋充依于曹斯兰耳边轻声说道,语气虽轻却带着极大的不满。 “金昭仪与宁婕妤姿容姝绝,金昭仪更是恭谨淑良,待人有礼,毫无骄矜之态。皇上对金昭仪偏爱也是应当。”曹斯兰柔柔答道,毫无怨色。 “曹姐姐总是这样,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好。岂不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曹姐姐又怎能知道金昭仪与宁婕妤心中究竟是如何思想?”宋充依摇摇头,“姐姐总是这样,可是要吃亏的。” 曹斯兰轻轻咳了两声,宋充依忙帮曹斯兰轻拍了拍背,也不再责其太过善良了。 “曹姐姐,你身子这么弱,要不要向陛下告辞,先行回宫?”宋充依递给一盏茶,关心问道。 “不用,只是小事,不妨事的。若是现在走了,岂不是让金昭仪与宁婕妤脸上不好看。何况现在皇上这么高兴,我们总不好扫他的兴的。”曹斯兰接过茶,轻拍了宋充依的手,让她放心。 “姐姐也太小心了,纪美人不是就没来,也没见皇上怎么样?”宋充依瘪瘪嘴,不以为然。 “妹妹,我们怎能与纪美人相比,她如今怀有帝裔,况又是太后准了的,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凡事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你还年轻,进宫日浅,须知宫中万事皆要小心为上,今日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还可,要是传到皇上耳边就不妙了,你以后可千万要注意。” “嗯。姐姐教训的是。”宋充依微微低下了头。 这时,从御案那边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将曹斯兰与宋充依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今日纪太后称病,秦皇后禁足,上首只设了一座御案,金夜昕、金晚晴两人都不设座,直接伺候在皇帝两侧。此时只见金晚晴靠在皇帝耳边不知说着什么,惹得皇帝笑得前俯后仰,一手紧紧搂住了金晚晴,一手招来了于泽轻声吩咐两句。 于泽应了,即时有三位内侍端了三个锦盒过来。于泽接过白色的锦盒,送到皇帝面前,皇帝伸手打开,瞬时白光满台,照得悦穆台恍若白昼。 “这是南邦进贡的明月珠,浑圆晶亮,可谓稀世奇珍,朕今日喜获娇女,亦为朕的珍宝,如今将这明月珠赐予倾阳公主,两珍相配。” “臣妾谢皇上隆恩!”金夜昕连忙跪下受了。 皇帝亲自将金夜昕扶起,又让两位内侍近前,“金昭仪贤良淑德,又为朕诞下龙女,劳苦功高,特赐合浦南珠一斛。” 金夜昕又待跪下,皇帝早已扶住了她,金夜昕也只好就势站着。只是眼红了下面一众嫔妃。 皇帝随即搂过金晚晴,“宁婕妤端芳大雅,兼照顾金昭仪待产,不辞辛劳,亦赐合浦南珠一斛。” 金晚晴倒不跪下行礼,只靠在皇帝怀中娇声笑道:“臣妾亦谢皇上隆恩~” 皇帝刮刮金晚晴的琼鼻,哈哈大笑,看的各个妃嫔心中火旺,只道金晚晴没有规矩,皇上竟还这般宠着她,也不怕叫人笑话。 金夜昕看着众位妃嫔越来越差的脸色,莺声轻起,“皇上,臣妾进宫以来多得宫中众位姐姐怜惜,方得今日,臣妾斗胆,想借花献佛,将皇上赐给臣妾的合浦南珠赠与宫中众位姐姐,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昕儿真是贤淑,只是这是朕特意赐予你的,怎好赠人?这样好了,于泽再到库中取一斛合浦南珠,由金昭仪分赐给嫔妃们。” “诺。” “谢皇上!谢昭仪娘娘!”百花盛开,锦绣满地。 “冷月,冷月…”金晚晴拍拍冷月的脸颊,冷月伸手挥了挥,转过身去又睡着了。 “懒丫头,就知道睡觉,以后别叫冷月,叫懒猪好了,哼。”金晚晴估计着叫冷月起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只好嘀咕两句,自己一个人出了沁雪殿,手摇团扇,往畅心阁看歌舞去了。 金晚晴前脚刚走,金夜昕后脚就到沁雪殿里来了。 “参见昭仪娘娘。” “都平身吧,宁婕妤呢?”金夜昕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金晚晴,不觉有些奇怪。 “启禀昭仪娘娘,宁婕妤嫌天热,中觉歇不安稳,到畅心阁看歌舞去了。”雪卉抬头答道。 “喔。有人跟着吗?” “禀娘娘,奴婢本想跟着伺候,但宁婕妤不要别人跟着。”雪曼接道。 “这晚儿,总是这样,这宫中的路她都没走熟,怎么就这样一个人出去了,这万一要是迷了路可如何是好?”金夜昕皱皱眉头,“冷月这丫头也真是的,主子睡不着,她倒是睡得安稳。雪卉、雪曼、雪兰、雪柳,你们四人带着沁雪殿众宫女出去,务必要找到宁婕妤,她如果还不愿回来你们就再陪她逛逛,但不要走远了,注意离各殿远些,可别让宁婕妤闯出什么祸。” “诺。” 金夜昕在沁雪殿中担心,金晚晴却是在外面逛得不亦乐乎。出了沁雪殿的她东逛西走,大半天都没到畅心阁去,雪卉到了畅心阁没见到金晚晴,只当她回去了,又往沁雪殿找去。金晚晴却是在雪卉走了之后方才到了畅心阁。彼时金晚晴早走了香汗淋淋,便想着到畅心阁上歇歇。 刚上了几级台阶,金晚晴忽听到身后有声音,便好奇地转过头看看。只见一众宫女偎着一位宫装女子亦往畅心阁这边走来,端的是娇贵。又见她小腹隆起,走近来听得宫女唤“容华慢点”,金晚晴便知这是皇帝的容华,此时再看她那隆起的小腹,竟觉得十分刺眼,心中酸涩。 “你是谁?见了容华竟不行礼,你们主子没有教给你宫中规矩吗?”宫装佳人身旁一位长得有些清秀的宫女大声呵斥,看得出应该是这美人的贴身宫女。 金晚晴“哼”了一声,瞪了那容华与宫女一眼,转身向畅心阁走去。 “哎,你……”纪宫静见宫人竟敢对自己这样无礼,心中不觉有些生气,伸手拽住了金晚晴的手。 “做什么?”金晚晴被宫女呵斥本来就一肚子怒气,待知道了宫装丽人怀有皇帝的孩子时,心中更是酸涩,但想到姐姐交代自己在宫中要万事小心,切不可意气用事,她就这样生生忍下了,如今,她们竟还敢拉扯自己! 金晚晴怒火中烧,一个甩手,“大胆宫女,本婕妤也是你能拉扯的吗?” “啊~”只听得一声惊呼。 “容华~”接着便是宫女们惊慌失措跑下台阶的声音。 金晚晴转过身来发现那宫装丽人倒于地上,身旁围绕着刚才簇拥着她的一众宫女,金晚晴也吃了一惊,“难道刚才拉扯我的竟是这美人不成?” “紫箫姐姐,血~”一名小宫女看到纪宫静襦裙上渗出的血迹,惊慌失措。 “啊!我的肚子!啊~”纪宫静一听,痛彻心扉,适时肚痛异常,只觉得有什么事物直直往下坠。 “容华,容华~”贾紫箫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顾着呼喊早已痛晕过去的纪宫静。 “快传太医啊。”这时,倒是金晚晴一语提醒了她。 “快,快去请太医,”贾紫箫吩咐了身旁的宫女,“我们将容华抬回去,快点。” 正要起身又停了下来,招来两个看起来较为凶悍的宫女,“你们两个看着她,”贾紫箫指着金晚晴,“别让她跑了,我马上去禀报太后娘娘。” “诺。” 两人竟押住了金晚晴,将金晚晴按坐在台阶上。 “你们大胆!”金晚晴待要说话,身旁的宫女竟狠狠拧了她一把,疼的金晚晴痛呼出声,“啊~” “哼,大胆,还不知是谁大胆?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何况,纪容华乃是太后的内侄女,太后疼若心肝,从不舍得大声呵斥。如今你竟敢伤害纪容华,只怕你这张利嘴没几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哈……” “你们……” “太后有旨,将伤害纪容华的宫人押到长乐殿,听候发落。”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金晚晴的话。 两名宫女随即将金晚晴扯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往拉去。 “宁婕妤?”在前往的路上,一行人恰好遇上了前来寻找金晚晴的雪柳等人,雪柳一见自家的主子被两名宫女粗暴的拉扯着,不由生气,“大胆宫人,竟敢对宁婕妤无礼!” “宁婕妤?”两名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醒悟过来,“你是宁婕妤?” “混账!”雪柳一听得两人不敬的问话,更是怒气满胸,“竟敢这样对宁婕妤说话!你们不要命啦?!” 长乐殿的太监只怕两人被雪柳一说心中害怕不敢将宁婕妤押到长乐殿,到时候只怕自己姓命难保,赶忙呵斥雪柳道:“宁婕妤谋害皇嗣,伤害纪容华,咱们奉太后娘娘之命带宁婕妤到长乐殿问话,你莫不是想违抗太后懿旨?” 雪柳一听是太后所为,连忙跪下请罪,“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我们走。”拂尘一摆就要离去。 “雪柳,雪柳……”金晚晴心中害怕,连忙呼喊。 “宁婕妤放心,太后仁慈,没事的。”说着对金晚晴使了眼色,金晚晴心下明白,只好跟着他们一同走了。 ------------ 第三十二章 温婉动人 更新时间:2012-09-16 “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雪柳飞也似的跑到飞仙殿,气喘吁吁。 “找到宁婕妤了?”金夜昕一见雪柳,连忙迎了出来。 “是。” “那就好。寒月,我们过去看看二小姐。”金夜昕说着就要起身。 “娘娘…”雪柳挡在了金夜昕面前。 “怎么啦?”金夜昕一脸疑惑。 “娘娘,大事不好了。”雪柳一脸沉重。 金夜昕一惊,“怎么?莫不是晚儿出事了?” 雪柳点点头,“宁婕妤让太后娘娘宫中的人带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晚儿才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扯上长乐殿了?”一听到时得罪了太后,金夜昕不由得六神无主。 “娘娘,奴婢听得长乐殿公公的意思,怕是跟纪容华有关。只怕是得罪了纪容华,纪容华向太后告了状,太后才带走了宁婕妤。”雪柳见金夜昕认真在听,接着说道:“娘娘,您也知道,太后娘娘向来是不管事的,也鲜少出纳长乐殿,宁婕妤又怎么可能得罪太后呢?纳公公说什么谋害皇嗣,只怕是纪容华自己不受宠,见如今宁婕妤深受皇宠,才仗着太后撑腰借题发挥。” “你说的在理,那如今怎么办呢?”金夜昕点点头,又问道。 “依奴婢之见,如今能救宁婕妤的只有皇上了。太后向来疼爱皇上,只要皇上求情,宁婕妤应该不会有事。” “好,那我们赶快到龙腾殿去向皇上言明一切。” “诺。” 长乐殿中,纪太后一脸威严,跪于下面的金晚晴不由得胆战心惊。 “你就是皇帝新纳的宁婕妤?”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回太后娘娘,妾身便是宁婕妤。”金晚晴稍稍有些发抖。 “听说皇帝对你十分中意,你姐姐又是昭仪,所以你便觉得可以肆意欺负哀家这个不管事的太后的人了吗?嗯?” “回太后娘娘,臣妾不敢。”太后严厉的话语让金晚晴害怕,她很希望现在皇帝可以在她身边安慰她。 “不敢?!你将哀家的侄女推下台阶,致其滑胎,如今还昏迷不醒,你说你不敢!”一盏茶在金晚晴身旁绽开。 “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当时只以为是宫女拉扯臣妾才会生气失手,并不知道原来是纪容华,臣妾绝非有意伤害纪美人,望太后娘娘明鉴。” “喔,果真如此?”纪太后柳眉一挑,刚要发话,于泽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 “皇上驾到,昭仪娘娘到~” 纪太后一脸不屑,“来的可真是及时。”又瞟了金晚晴一眼,“易梦,将宁婕妤带到门边跪着。” “诺。” “晚儿。”皇帝一进长乐殿即看到金晚晴跪在门边,心疼得紧,赶着就要过去将她扶起来。 “嗯哼…”太后重重咳了一声。 金夜昕赶紧拉住了皇帝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皇帝无奈,只好转回身想太后走去。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太后。” “都平身吧。”纪太后接过易梦递来的茶盅,“皇儿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里走走?金昭仪也来了,倒是稀客啊。” “母后说笑了。儿臣时常想来探望母后,只怕母后嫌烦,不敢过来。金昭仪也是很有孝心的,只是不敢打扰母后。” 皇帝虽是对着太后说话,眼神却不住的想要往后瞟,看的太后一脸怒气,只觉心中酸痛,自己身为母后,竟还比不上这一个进宫不久的宁婕妤。金夜昕见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赶忙拽了拽皇帝,皇帝方才收回了眼神。 “皇儿国事繁忙,金昭仪也是刚刚诞下四公主需要休息,哀家也乏了,若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太后说着就要让易梦扶着进寝殿。 “母后…”皇帝大着胆子叫住了纪太后。 “皇儿还有什么事吗?”纪太后假装不知,就势靠在易梦身上,似乎真的十分疲倦。 皇帝看看跪着一脸委屈的金晚晴,壮着胆子说道:“母后,儿臣听说今日宁婕妤无知,冲撞了母后,被母后带来长乐殿训话,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纪太后笑笑,心说你倒是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原来皇儿是为了宁婕妤而来。宁婕妤胆大妄为,将静儿从畅心阁上推了下来,致使静儿滑胎。此乃谋害皇嗣的大罪。皇儿说哀家该如何处置?” “五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拉扯我的人是她,我还以为是她身边的宫女,我真的不是有意将纪容华推下台阶的。” “放肆!易梦,掌嘴。” “诺。” “母后,母后,晚儿初入宫廷,不识宫中礼仪,还望母后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皇帝急着就要跪下。 纪太后忙命易梦将皇帝扶住,“既然如此,哀家就看在皇儿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但是,伤害皇嗣之罪决不可轻饶。” “太后娘娘,”金夜昕缓缓跪下,声音轻柔,让闻者为之着迷,顿觉身心放松,“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如今幼妹入宫时日不多,妾身为长姊,与妹妹一同伺候皇上,却未能好好教导幼妹,致使幼妹误伤纪容华,触怒太后,失长姊教导之职,罪莫大焉!幼妹一时不慎,误伤皇嗣,罪责深重,妾身不敢求太后饶恕幼妹。只是与幼妹相比,妾身之罪更重,希望太后责罚。” 纪太后听金夜昕如此说,心中十分欣慰,“难怪皇儿时时对哀家说金昭仪温婉贤良,看来果真是蕙质兰心。此事与你无关,哀家虽是为皇嗣痛心,却也不是老糊涂,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太后娘娘,”金夜昕伏在地上,十分谦恭,“妾妹与妾从小相依为命,我二人出身寒微,妾有幸得心阳长公主帮助,得以见识皇家风范,妾妹却是刚刚入宫,对宫中事务多有不解。妾妹从小与妾处于市井之中,不识大体,任性妄为。今日虽是无心之失,却也有不慎之过。妾身非是斗胆敢求太后娘娘饶恕妾妹一次。只是若使妾妹受罚,妾身为长姊,未尽教导之职反得无事,妾身心不自安。妾身请求太后娘娘让妾身代妹受过,一切罪责由妾身承担,妾身愿以奴婢礼侍奉纪容华,以解太后痛失皇孙之不快,万望太后娘娘恩准!”说完早已梨花一枝春带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纪太后轻叹一口气,将金夜昕扶了起来。她也是出自于贫寒之家,当年便是家中寒微,父亲才将自己送入宫中为宫人。若不是先帝一日游园偶遇侍弄花草的自己,自己如今可能还是一位卑贱的宫人。她深知在宫中出身贫家的女子生活是何等艰难,没有外戚,没有任何支持,一切只能靠着皇帝的宠爱。自己当年若不是凭借着年轻美貌,为先帝宠爱册封为皇后,皇儿若不是拥有嫡长子的优势,又怎能身为先帝的第五子而继承皇位,自己也怎么会有今日这般尊荣。再看看抽泣的金晚晴,这孩子虽是无礼,却也显得天真,不像是会故意伤害静儿争宠的女子。 “母后,”皇帝见太后为金夜昕一番话所动,赶紧接着道:“母后,晚儿也是一时不慎才会误伤表妹,绝非有意为之。母后想来仁慈,恩泽遍及六宫。万望母后念晚儿乃无心之过,饶她一遭。儿臣定会与金昭仪好好责罚于她。表妹如今受苦,儿臣心中也十分不忍。儿臣想即日起加封表妹为婕妤,母后看可好?” 纪太后见皇帝为了保住金晚晴,竟将纪宫静连升两级,虽对皇帝如此看重金晚晴感到心中苦涩,却也为纪宫静得以加封婕妤心中满意,且又喜欢谦恭有礼的今夜昕,便也顺水推舟,“今日,看在皇儿与金昭仪的份上,哀家就饶过宁婕妤,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宁婕妤即日起禁足沁雪殿半年。” “谢太后娘娘!”三人一同谢恩。 一出长乐殿,金晚晴就伏在今夜昕身上哭个不停,今夜昕疼爱妹妹,见妹妹受此惊吓,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也是抽抽搭搭哭了起来。皇帝被两人哭的心如刀绞,只怨恨自己无能,未能保护两位娇妻。 “晚儿,你好好休息,姐姐明日再过来看你。”今夜昕将金晚晴送回沁雪殿,心中惦记着倾阳,又想着让皇帝与金晚晴好好说说话,让皇帝好好安慰金晚晴,便要告辞回去。 “姐姐。”金晚晴拉着今夜昕的袖子,不舍得让姐姐走。 “晚儿乖,让皇上陪着你,姐姐先回去了。蒙皇上恩准,璐儿不用送到育粹殿去,就留在姐姐身边,姐姐怕璐儿醒来不见姐姐又要哭起来,你也不舍得自己的外甥女哭泣吧。”今夜昕轻抚金晚晴的头。 金晚晴听到姐姐是要回去照顾倾阳,这才放了手,直直送到殿门口方才依依不舍的看着姐姐回去。 “晚儿~”皇帝陪着金晚晴站在殿门边目送今夜昕离去,见得今夜昕走远了,唤着金晚晴,伸手牵着她想回殿内。 “哼。”金晚晴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己回去坐在贵妃榻上又嘤嘤哭了起来。 “晚儿,”皇帝坐到金晚晴面前,轻轻抱住她,“乖,别哭了,你哭了我的心都要碎了。别哭了,啊~” “都怪你,都怪你……”金晚晴捶打着皇帝,越发哭得大声起来。 “是,怪我,都是我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惊了。”皇帝心中自责,声音略带哽咽。 “你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妃嫔?为什么要娶那纪宫静,我,呜……” 皇帝见金晚晴眼泪如落线的珍珠一般掉下,忙用龙袍袖子为她拭泪,金晚晴瞪了他一眼,拿出手帕扔到他身上,皇帝赶着捡起,轻柔的为金晚晴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晚儿别再伤心了,啊。当初都怪我不好,在母后的威仪下,鬼使神差的就纳了那烦人的纪宫静,结果却是伤了你姐姐的心,如今又害得你受惊受罚。要不是看在母后的份上,我一定废了她。” “那,那你以后不准见她。”金晚晴偎在皇帝怀中,撒娇着说。 “好,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那你以后除了姐姐外不准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不然…”金晚晴嘟嘟小嘴。 皇帝刮刮金晚晴的脸颊,笑着说:“不然就怎样?” “哼,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了宫中除了我和姐姐外有哪个嫔妃怀有龙种,我,我就出宫,走得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到我。”金晚晴瞪大了眼睛。 皇帝紧紧搂住她,“不会的,除了你和你姐姐,我再也不会在意其他妃嫔了,她们都不会怀有龙嗣的。我的孩子以后就全都是你和你姐姐所生。” 金晚晴俏脸微红,拍了皇帝一掌,“谁要给你生孩子,不害臊。” “哈哈哈…那是谁刚才打翻了醋坛子?”皇帝捏捏金晚晴的玉颜。 “你,你讨厌。”金晚晴转过头去,脸红的艳似三月的桃花。 “对,我坏,可是你呀,却偏偏在意这么坏的我。哈哈哈…” 皇帝轻轻抬起金晚晴恍如桃花的脸,温柔地吻了下去。 ------------ 第三十三章 三美三性情 更新时间:2012-09-17 “嗯~”感觉到有凉丝丝的液体在自己脸上游动,皇帝舒服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金晚晴海棠花般的笑靥。 “晚儿,你做什么呢?这么开心。”皇帝轻轻抚摸着金晚晴的玉颜。 金晚晴听到皇帝这样问,越发笑得花枝乱颤,手中的毛笔一抖,一滴浓墨滴到了皇帝洁白的里衣上。 皇帝看着那乌黑的墨迹,不由得心中一颤,赶紧伸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只听的金晚晴越加笑得要岔过气去,一看自己的龙爪一片墨色。 “晚儿,你?”皇帝假装威严。 金晚晴笑笑,一点儿都不怕,“五郎不喜欢吗?” “你,诶,这要是让宫女太监们看到了,我的脸可往哪放呢?”皇帝看着笑得无害的金晚晴,一脸无奈。 “五郎放心吧,宫女太监们早被我打发到殿外去了,他们是不会看见你这只大花猫的~”说完又在皇帝脸上添了一笔。 “好呀你,敢说我是花猫。那今天我这只花猫就吃了你这只古灵精怪的小老鼠。”皇帝猛的站起,扑向金晚晴。 金晚晴把毛笔一扔,飞也似的跑开,“五郎是只大花猫,五郎追不上我,来呀,来呀,你追不上我,追不上~” 两人就在寝殿里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金晚晴虽是弱骨丰肌,却也灵动非常,左躲右藏,忽快忽慢,一颦一笑极尽婉丽,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灵巧飘逸,行动时遍地生莲,美不胜收。 金晚晴只顾着躲避皇帝,一味后退。只听得皇帝一声“小心”,还来不及躲避就猛地撞上了一团软软的物事,“哎呦”一声将要跌倒,于泽刚想伸手扶住这仙子般的主子,皇帝却早已抢先一步,搂住了金晚晴,“没事吧,啊?” 金晚晴莞尔一笑,“没事,”转头看看于泽,“撞在于泽身上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于泽没事吧?我这么撞上去,你没受伤吧?” 于泽一听赶着跪下,“宁婕妤言重了。是奴才眼神不好,没有仔细,才让宁婕妤受此惊吓,奴才罪该万死。” “快起来,快起来,这有什么惊吓的。五郎,你们不知道,我在家的时候可淘气了,这算不得什么。” 金晚晴见于泽还是跪着,只好扯扯皇帝的衣袖,“五郎,你快让于泽起来啊。” “于泽起来吧。” “诺。” “于泽…”金晚晴笑笑,轻声叫道。 于泽心中不知为何紧张起来,“奴才听着呢。” 金晚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笑着说了,“于泽啊,你好像胖了不少。” “这……”于泽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觉得自己太胖了,在金晚晴心中似乎就下了好几个档次了,十分窘迫,刚想向金晚晴保证自己以后一定少吃饭,好好减肥,却听得金晚晴的莺语又起。 “不过亏得你胖了,撞上去挺舒服的。”说着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呀~”皇帝点点金晚晴的额头。 于泽此时却又欢喜了起来,他知道原来宁婕妤不是嫌弃自己太胖了,而是觉得自己胖胖的靠起来舒服。 “于泽,你笑什么?”皇帝看到于泽进来后忽喜忽悲,不觉奇怪。 “喔,没,没什么。”正在傻笑的于泽被皇帝一言将灵魂拽了回来,也想起了自己进殿来是为什么了,微微抬头看了皇帝一言,却差点没笑出来。 皇帝似乎也感觉的于泽强忍的笑意,方才想起自己此时的尊容,瞪了于泽一眼。 于泽赶紧低下头,向皇帝禀告:“陛下,昭仪娘娘刚让人送了几样点心和冰玉羹过来。奴才过来请示陛下是在寝殿用还是在正殿用,奴才好去安排。” “在正殿用吧。” “诺。” “于泽。” 于泽刚抬起腿,听得皇帝唤他,赶紧回转,“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让其他人去安排早膳的事,你自己去准备朕靧面用具,别让其他人进来。”皇帝极快的说完,觉得颇为尴尬。 “诺。”于泽拼命忍住笑,飞也似的跑了。 “五郎,什么是冰玉羹啊?”金晚晴拈起于泽送来的鲜花,摆弄着不知道戴在哪里好。 皇帝拿出锦帕,拭去脸上的墨迹,“冰玉羹啊,就是冰糖银耳燕窝羹。” “喔。”金晚晴将花放下,嘟嘟小嘴,“五郎,你过来给我梳头嘛。” “好好,我过去给你梳。”皇帝快速将脸上墨迹拭净,放下锦帕,来到金晚晴身旁拾起木梳轻轻替她梳理如瀑青丝。 飞仙殿中,金夜昕正靠在床上看书。意云进来,服侍着她用了参汤。看着金夜昕饮完参汤,意云将瓷盅端起就要出去。 “意云。”未待意云走离几步,金夜昕忽然开口叫住她。 意云回转身来,“娘娘有事吩咐奴婢吗?” 金夜昕笑笑,“让冰兰来把瓷盅端走,你过来。” “诺。” 意云将瓷盅交给了冰兰,回殿内跪坐在金夜昕床前。 金夜昕轻拍了拍意云的手,“意云,这一年来,每逢董修洁来为本宫把平安脉,本宫总见你脸色酡红,眼神飘移,更是时不时没有听到本宫所说的话。平时还常常在伺候本宫时无故发呆。本宫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对董修洁……” “娘娘,”意云俏脸通红,艳丽似三月盛开的桃花,越发衬得明眸皓齿,“娘娘怎么会这么想?奴婢怎么可能对董太医,奴婢……”越说头越是低了下去。 金夜昕不禁好笑,“傻丫头,这屋里就我们两人。你有什么好害羞的?本宫是想着若是你当真对董修洁有意,董修洁是个谦谦君子,也算是可以让本宫满意。本宫欲向皇上禀告,让皇上为你做媒,为你赐婚,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 “娘娘……”羞涩的意云趴到了金夜昕身上,心中虽是娇羞却也欣喜。 密密的柔云遮住了炎炎烈日,徐徐微风轻拂,使人心情舒畅。皇帝颇有兴致,带着于泽四处赏景观花,不知不觉竟逛到了思云殿前。看着思云殿三字,皇帝脑海中自然地浮出了秦傲菡一脸嚣张的俏丽,微微笑了,抬腿就要进那思云殿。 “陛下。”于泽心中疑惑,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朕进去看看菡儿。”皇帝对于泽笑笑。 “陛下,你这是?”于泽又叫了皇帝一声。 皇帝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他记起来了,秦傲菡早已不是昭仪了,她也已经不住在这座自己为她建的思云殿里了。 思及此,皇帝心中感伤起来,神色黯然,“回去吧。” “诺。” 刚要起驾,却正看见秦傲菡在若云的搀扶下向着思云殿而来,一脸憔悴,眉梢眼角满是愁容倦意,再也没了以前的跋扈与欢乐。皇帝心中不忍,向着秦傲菡迎了过来。 “菡儿。” “皇上?”秦傲菡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半响,方才一脸惊慌又欢喜地行礼,“罪妾参见皇上!” “快免礼。”皇帝从没见过秦傲菡有这样惊慌怕事的神情,心中疼惜,忙扶住了她。秦傲菡就势靠在皇帝怀中,低声啜泣。 “菡儿,你受委屈了。”皇帝轻抚着秦傲菡的背,心疼地说。 “不,皇上,妾身不委屈。都是妾身自己无知犯错。妾身当日不该一时气愤失手害的陛下与陈七子失去孩儿,妾身真是罪孽深重。” “不,菡儿,都是朕不好。朕明知你脾气大,可是心中以朕为重,又怎么会谋害朕的皇儿呢?朕当时也是一时怒火难忍,才将你贬为少使,伤了你的心。”皇帝抬起秦傲菡的脸,“你如今怎么变得这般憔悴?是宫女太监们伺候的不尽心吗?” 秦傲菡苦笑,“陛下,妾身如今是戴罪之人,宫里众人都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能这样伺候妾身,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怎还敢抱怨?” “这群奴才真是无法无天了,任是你怎样,你始终是主子,他们怎敢如此对待你?朕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们。” “陛下,”秦傲菡此时一脸慈悲,于泽看着十分不习惯,“陛下,他们在宫中也不容易,陛下就饶了他们吧。” “这……”皇帝有所犹豫。 “陛下~” 于泽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皇帝禁不住秦傲菡撒娇,便点点头。“既然菡儿这般宽宏大量,不愿惩罚他们,朕就饶他们一次。但是,菡儿你如今身子娇弱,不可再在沐恩殿呆着了。朕明日就下旨,将你重新迁回思云殿,让若云好好照顾你,把身子调理好。” “陛下,”秦傲菡听着皇帝这般说竟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略带感伤,“陛下,妾身如今只是小小的少使,若是独自住在这思云殿中,只怕惹来闲话。” “嗯,菡儿所言极是。”皇帝略有所思,“是了,朕明日先册封你为婕妤,这样你就可以重新搬回思云殿了。” “妾身谢陛下隆恩。”秦傲菡说着却不行礼,皇帝不但不怪,反而笑着玩弄秦傲菡的秀发。 “陛下,”于泽看着皇帝对秦傲菡又这般柔情蜜意,心中只怕金晚晴知道后伤心,忙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绵绵情话。“陛下,宁婕妤还等着陛下回去呢。” “喔。”皇帝想起金晚晴,忙将秦傲菡放开了,似乎再慢一刻金晚晴就会看见一样。 秦傲菡心中愤恨,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 皇帝心中不忍,拍了拍秦傲菡的香肩,“菡儿也该回去用膳了,让若云送你回去用膳吧,朕在这里看着你走。” “诺。” 秦傲菡乖巧转身,款款而去。皇帝目送着她离去,依依不舍。秦傲菡的袖子忽然重重一甩,皇帝见到一轻飘飘的丝帕掉了下来,忙赶上前去捡起,“菡儿,菡儿,你的丝帕。” 秦傲菡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急急走了。 皇帝将丝帕展开,之间上面绣着一双戏水鸳鸯,绣工精致,鸳鸯竟是栩栩如生。鸳鸯旁还用暗绣绣着两行细细的字,皇帝好奇,专心研究起来,隐约看见了“金屋犹尚在,君王何不还”十字,如雷轰电掣,满怀愧疚。 “陛下,陛下…”于泽见得皇帝发呆,忙轻轻摇摇他,将他的灵魂唤了回来。 ------------ 第三十四章 审丝帕 更新时间:2012-09-17 “五郎,你今日去哪了?身上怎么这么香?”金晚晴帮皇帝解下龙袍,问得一缕香味从龙袍上缓缓散出,不觉皱皱眉头。 皇帝心里一惊,眼睛一转,“没有啊,我就是看着天气晴好,带着于泽到御花园逛了逛,喔,可能是沾染上了鲜花的馥郁了。” “是吗?”金晚晴傻傻的问道,“什么花的香气这么奇怪?”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或许是什么不知名的花,你就别瞎猜了。”皇帝伸手近乎抢的将龙袍拿过。谁知用力过猛,这么一扯,从龙袍中竟晃悠悠的飘下一方丝帕,大大方方的平躺在地上。 皇帝大惊,赶紧趁金晚晴没有看清掉了什么就将丝帕捡起就往身上藏。 “那是什么?”金晚晴心中疑惑,玉手一伸,“拿来。” 皇帝心中慌乱,支支吾吾,“哪有什么?你看错了。”双手一直往后躲,在金晚晴看来更加是欲盖弥彰。 “没有你藏什么?快拿来。”金晚晴柳眉一竖,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无奈,只好将手中的丝帕乖乖交到金晚晴手上,“只是一方普通的丝帕,没有什么好看的。” “哼。”金晚晴将被揉得不成样子的丝帕展开,瞟了皇帝一眼,皇帝身子一震,恍如见到猫的老鼠。 “这绣功倒是精致,不知是哪位妃嫔给你送的呢?”金晚晴轻轻拂过丝帕上的鸳鸯,冷冷地说。 “没有,哪有妃嫔会给我送丝帕。即使有,我也肯定不会收的嘛。”皇帝急忙狡辩。 “嗯?”再看向鸳鸯旁边竟还有两行字,金晚晴细细看了,“金屋犹尚在,君王何不还!”金晚晴美目含火。 “我……”皇帝似乎可以预见自己晚上悲惨的命运,只想找个洞躲起来好避过火山的喷发。 “怎么?说呀!”金晚晴将丝帕扔到皇帝身上,“这是谁给你送的?金屋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去看她,啊?怎能让一位被你金屋藏娇的女子苦苦盼着你呢?啊?你说呀,是哪个金屋?我也去见识见识。” “我……”皇帝低下脑袋,很想当一只鸵鸟。 “你……呜……”金晚晴却不再质问,而是坐到床上嘤嘤哭了起来,听得皇帝的心都快碎了。 “晚儿,晚儿,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别哭,啊。”皇帝坐到金晚晴身旁,抱住了她。 “你给我走,回到你的金屋去。我不要你管,呜……”金晚晴捶打着皇帝,皇帝就是不肯放手。 “晚儿,你别哭啦。我说,我说。”皇帝最是不舍得金晚晴哭泣,只要那秋水一般的美眸落下一滴珠泪,皇帝就好似被割去一块心头肉一般疼痛异常。 “那你倒是说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谎话来骗我。”金晚晴吸吸鼻子,剜了皇帝一眼。 “唉,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皇帝叹口气,这晚儿就像小孩子一般。 那时,秦傲菡刚与还为太子的元乐帝大婚不久,两人相亲相爱,琴瑟静好。元乐帝一时兴起,就向秦傲菡承诺待自己为帝后要为秦傲菡修一座金屋,专为贮藏窈窕无双的秦傲菡,不使他人得见天姿国色。元乐帝登基后,果真不忘诺言,在册封秦傲菡为昭仪时特为秦傲菡修了思云殿,宏丽无比,几乎可与皇后所居住的晞阳殿相媲美。这金屋贮佳人也一时传为美谈,更是秦傲菡傲立后宫的一大资本。 “就是这样?”金晚晴蛾眉一挑,脸色却是好了许多。 “就是这样。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人,怎么还会与别的妃嫔有什么金屋呢?”皇帝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过关了。 “那这方丝帕是怎么回事?”谁知金晚晴并没有就此罢休。 “这……”皇帝语塞,“这”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莫不是你今日到那金屋与秦傲菡相会,她留给你的?”金晚晴见皇帝半天解释不了,心里更是恼火。 “这,绝无此事。我怎么会到金屋与她相会呢?只是今日天气晴好,我一时兴起出去走走,谁知恰好就遇到她,这是从她袖子中掉落下来,我好奇捡来看看。本想明日就让于泽给她送回去,谁知却让你看见了。”皇帝有些懊恼。 “喔。”金晚晴又放松了一些,“那你们就没有说什么?” 皇帝觉得与其现在说谎将来让金晚晴知道了惹她生气,还不如现在坦白从宽,赶紧乖乖禀告,“也不是没说话。我就是看着她憔悴了许多,心中不忍,所以向她承诺明日就册封她为婕妤,重新迁回思云殿好好休养。” “什么?”金晚晴一把将皇帝推开,猛地站了起来,“你还想接着金屋藏娇?你……” “不是不是,”皇帝连忙解释,“我只是看她可怜,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未等皇帝说完,金晚晴早已跑出寝殿,皇帝只好停止近乎狡辩的解释,追了出来。 在殿门外伺候着的冷月和于泽看着金晚晴满脸泪痕,嘟着嘴跑了出来,面面相觑。再看见皇帝拿着一条丝帕急急追了出来。冷月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大概知道皇帝又得罪了她家小姐。于泽却明白多半是皇帝丝帕事发了。看着那条丝帕,于泽不禁在心里狠狠鄙夷了皇帝一番,整日仗着自己长得玉树临风就到处招蜂引蝶,如今终于遇到克星了吧?活该! “晚儿,我……”皇帝在冷月、于泽面前多少要顾点颜面,也不再像在殿中那般哀求金晚晴原谅,只是扯扯金晚晴的袖子,打算回到寝殿,内部的事情内部解决。 金晚晴把手一甩,“把丝帕给我。” “这丝帕,这……”皇帝有些犹豫,这丝帕明日还要送还给秦傲菡呢。 “怎么?”金晚晴杏目圆睁,“你还想拿着这丝帕去跟秦傲菡情意绵绵?还想留着丝帕当定情信物不成?” “不,不,我不敢。”皇帝赶紧乖乖递上丝帕。 “哼。”金晚晴接过丝帕,未及皇帝反应过来就进了寝殿,把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皇帝终于醒了,拍着门,“晚儿,晚儿,我还没进去呢。你快开门啊。” “开门做什么?”金晚晴慢悠悠的说。 “让我进去啊。我还在外面呢。”皇帝傻乎乎地回答。 “喔,你还没进来呢?” “是啊。” “你进来做什么呢?你还是到你的金屋去照顾你的憔悴的秦傲菡好了。我这茅草屋不敢请皇上进来。” “晚儿,我……” 我字还没说完,寝殿里烛火一闪,灭了。 皇帝求救似的看向冷月,冷月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研究地板。皇帝又看向于泽,于泽一付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跟我无关的表情。 皇帝心中气愤,腹诽着关键时候没一个有用,却也无可奈何。 “冷月。”皇帝一声大吼。 “奴婢在。”冷月赶紧跪下,虽说因为小姐受宠,自己可以偶尔仗着小姐目中无人,但是现在皇帝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自己还是不要惹火烧身。 皇帝看着冷月跪下,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又虎啸,“去,给我……” “吼什么?” 可惜啸到一半被金晚晴喝了一声,剩下的霸气都飞上九霄云外了。赶紧绵羊一般,“去把偏殿收拾一下。” “诺。” “于泽,我们走。”皇帝故意对着寝殿说了一句。 “陛下,我们走去哪里啊?”于泽装着糊涂。 皇帝此时恨不得将于泽掐死,这于泽,越来越跟自己不配合,真不知道晚儿给了他什么好处,竟处处帮着她跟自己作对,晚上一定要好好拷问他一番。 “到偏殿去。”皇帝没好气的说。 “诺。” ------------ 第三十五章 四美情仇 更新时间:2012-09-18 “小姐,宁婕妤来了。”若云的声音打断了正抚摸着绣线的秦傲菡的神游。 “喔。”秦傲菡冷笑,来了正好。 秦傲菡在若云的搀扶下款款而起,斜眼看着一群宫女簇拥着的金晚晴进来,一脸不屑,不就是长了一张莺惭燕妒的狐媚脸嘛?! “大胆秦少使,还不拜见宁婕妤。”冷月听得小姐哭诉昨晚的事情后,十分生气,如今看着秦傲菡自然是特别不顺眼。 “拜见?”秦傲菡冷哼一声,“本小姐进宫以来除了皇上太后之外还没拜过其他人,连见了皇后我都不需要拜,你宁婕妤算个什么东西?” “啪!”就在秦傲菡抬头想给金晚晴一个鄙视的眼神,金晚晴玉手轻扬,一巴掌打了秦傲菡嘴角带血。 秦傲菡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这是真实。竟然有人敢打自己,从小到大,只有自己打骂别人,什么时候竟有人胆敢打自己? “你,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金晚晴不屑地看着她,还拿起手帕擦擦手,似乎打了秦傲菡一巴掌把她的手弄脏了。 秦傲菡何曾送过这般羞辱,当即一个扬手就要掌金晚晴的手,冷月眼明手快,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好你个秦少使,不仅对宁婕妤出言不逊,还胆敢妄图伤害宁婕妤,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来人啊,”说到这里,冷月顿了顿,附到金晚晴耳边,“小姐,你说是打她几十大板好还是掌嘴好?” “这…”金晚晴‘思索’了一下,“打板子未免太重了,秦少使这般憔悴,万一打坏了,五郎岂不是要疼惜不过,到时候还怎么到金屋去休养。还是掌嘴吧。”金晚晴特意加重了‘五郎’与‘金屋’两个词的重量。秦傲菡听得金晚晴管皇帝叫五郎,妒火中烧。又听得金屋二字,知道皇帝已对金晚晴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心中顿时又冷了下来。 “小姐总是这样善良。”冷月狡黠一笑,唤来了雪曼,让雪曼请来了宫中做粗活的宫女来执行掌嘴之刑。 宫中众位宫女多曾被秦傲菡欺负过,只要稍微做得让秦傲菡一个不如意,基本就难逃重惩,粗使宫女更是时被欺侮。如今见得秦少使得罪了宁婕妤,自己报仇的日子来了,行刑之时十分卖力,没一会儿秦傲菡的脸颊就高高的肿了起来。若云哭得声嘶力竭,磕头如捣蒜,求着金晚晴放过秦傲菡。 “好了,别打了。这样一张光艳逼人的玉容要是打坏了岂不可惜?”金晚晴见得惩戒目的已达,便吩咐着宫女们停了手。 “诺。” “秦少使,”金晚晴来到秦傲菡身前,居高临下,“你身子憔悴,就应当好好休息,不要有事没事和五郎巧遇,也不要总想着丢个帕子簪子什么的。还是好好呆在殿中安分守己,养好身子的好。”说着将秦傲菡昨日‘掉下’的丝帕扔到秦傲菡身上。 “冷月,我们回去吧。” “诺。” 秦傲菡拾起帕子,狠狠地将其撕成两半。 “若云。”秦傲菡口齿不清。 “小姐,奴婢在这。”若云哽咽着,泣不成声。 “去请皇后娘娘过来。”秦傲菡紧咬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诺。” 夜幕降临,满天繁星闪烁。金夜昕倚着朱栏,青葱玉指轻轻摩挲着髻上的紫檀簪,赏着那嵌着明珠的墨绸,眉带忧伤,面有愁容。意云眨了眨眼,似乎还看到一滴清泪以极快的速度滑过金夜昕那精致如玉的脸庞。 “皇上驾到,宁婕妤到。”于泽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飞仙殿的静谧。 金夜昕用丝帕轻拭了拭眼角,便忙迎了出来。 “妾身参见皇上。”金夜昕屈膝。 “妹妹见过昭仪娘娘。”金晚晴行礼。 “都起身吧。”皇帝一句话,姐妹两人便都起身,欢乐地拉着手。 “皇上今夜怎么有此雅兴带着晚儿到妾身这里来?”金夜昕牵着金晚晴的手,轻柔问道。 “我……” 皇帝还未说,金晚晴插了进来:“姐姐,是晚儿要过来的。沁雪殿里只有晚儿和五郎两人,晚儿觉得没有姐姐在身边寂寞得慌。所以就求着五郎陪晚儿过来了。” “你呀,”金夜昕帮金晚晴拢了拢云鬓,“进了宫了还是这么胡闹,一点规矩都不懂。皇上日理万机,十分辛苦。夜里难得有休息的时间,你怎么可以闹着让皇上跑这一趟呢?” “哎呀姐姐,”金晚晴摇着金夜昕的手,撒娇道:“人家不是想你了嘛~” 金夜昕捏捏金晚晴的脸颊,笑道:“想姐姐的时候就自己过来飞仙殿陪姐姐说说话。飞仙殿与沁雪殿相隔不远,你进宫已有一年,又不是不认识路。再不然你要是懒得走,就让雪柳她们过来禀告一声,姐姐过去便是了。可是,这几日总不见你来,姐姐还以为你将姐姐忘了呢。” “怎么会呢?”金晚晴螓首靠着金夜昕,“妹妹最喜欢姐姐了。妹妹好几次想过来陪陪姐姐,只是五郎烦人,”说着瞪了皇帝一眼,皇帝乖乖低下头去作忏悔状,“每日非要让妹妹陪着到各园赏花品酒,妹妹这才没有时间过来看望姐姐。” 金夜昕看了皇帝一眼,揶揄道:“是啊,你进宫不久,又有‘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之好,自然帝王宠爱无限。哪像姐姐这般进宫已有时日,且又育有璐儿,本已是蒲柳之姿,今日便更是难以得到陛下欢心了。” 皇帝尴尬笑笑,伸手搂过金夜昕与金晚晴,“昕儿,晚儿,你们放心。朕心里永远都将你们两人放在第一位,定不会厚此而薄彼。” 金晚晴扬起小脸,笑靥如花,“五郎你这个傻瓜。姐姐是说笑的,你倒当真了。姐姐向来最疼爱晚儿,如今晚儿能够获五郎恩宠,姐姐心中不知道多欢喜,怎么还会在乎厚此薄彼的事呢?只要晚儿开心,姐姐也就开心了。是吧,姐姐?” “当然,”金夜昕抚着金晚晴的秀发,“只要晚儿能够幸福,姐姐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姐姐~”金晚晴紧紧偎着金夜昕,一脸满足。 “意云。”金夜昕轻轻唤了正为她梳髻的意云。 “奴婢在。” “意云,你以后就别再自称奴婢了,”金夜昕说着暧昧的笑笑,“我昨晚已经向皇上请了旨。皇上今日就会下旨将你封为翁主,择日与董修洁董太医完婚。” “哎呀,娘娘~”意云用手挡住红艳的俏脸,不依道。 金夜昕与寒月则是笑得欢喜。 “娘娘,雪兰求见。”正当三人乱成一片,冰兰进来打断了她们。 “快宣。” “诺。” 金夜昕转过头来对寒月笑道,“这个晚儿,我本想用过早膳即到沁雪殿去,她倒等不及了,巴巴得让雪兰来催。” “二小姐与小姐姐妹情深,二小姐在家中经常念叨小姐。如今进了宫,可以日日相见,二小姐自然是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只怕小姐时时刻刻守在二小姐身边,二小姐都觉得不够呢。”寒月竟拿自己的主子调侃起来。 “好呀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伶牙俐齿的?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看我不打你。”金夜昕说着作势要打,寒月赶紧咯咯笑着跑开了。 “参见娘娘。” 寒月见雪兰进来,自己也不好再放肆,跑回金夜昕身旁伺候着,金夜昕也不再与寒月意云戏耍,恢复了她一贯端庄的形象。 “起来吧。回去告诉宁婕妤,说本宫一会儿就过去,让她不用着急。”金夜昕说着就欲让雪兰退下。 谁知雪兰反而跪了下去,让金夜昕着实疑惑。 “娘娘,宁婕妤一早就让凡柔姐姐请到皇后宫中去了,至今已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却还没有回来,冷月姐姐陪着去了,雪柳与奴婢商量了一下,只好过来请娘娘前往皇后宫中搭救宁婕妤,万望娘娘……” 雪柳还未说完,金夜昕早已站起,“皇后?晚儿向来极少出殿,即使出殿也是由皇上陪着,怎么会触犯了皇后娘娘?” “启禀娘娘,昨日不知为何,宁婕妤早早带了冷月姐姐和雪曼雪柳过去沐恩殿,听雪柳说宁婕妤把秦少使打了。” “这……”金夜昕百思不得其解,沐恩殿沁雪殿相距甚远,秦少使是怎么触怒了自己的妹妹? “雪兰,你到龙腾殿去请皇上,就说是皇后娘娘为了替秦少使出气要责罚宁婕妤,让他赶紧到晞阳殿救宁婕妤。寒月,意云,我们马上到晞阳殿去。” “诺。”三人同时回答。 ------------ 第三十六章 救妹 更新时间:2012-09-18 龙腾殿中,皇帝正在看着纪欣批好的奏折,几次提起笔来想要修改一番,但一想到纪太后铁青的脸,赶紧又放下笔,心中极不舒坦。 忽然听得外面有女子哭喊的声音,皇帝同情心泛滥,“于泽,去看看是谁在外面啼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于泽在心中鄙视了皇帝一下,每次一听到女子娇滴滴的哭声就同情万分,怎么没见你对小太监也这么好心。走到殿门,看见若云哭哭啼啼的要进殿,却被殿门守卫拦住,看来自己交代的他们做的不错。 于泽转身回殿,“陛下,没有人在外面啼哭,陛下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皇帝剑眉拧成一团,“我向来听东西都听得十分真切,怎么会听错呢?肯定是你这于泽懒惰,不想出去看个明白。算了,朕自己去。” 于泽在身后使劲瞪了皇帝几眼,朝政大事也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随着皇帝出去。 “陛下~”若云一见皇帝出来,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大声呼喊起来,也顾不得宫中规矩了。 “若云,你有什么事吗?”皇帝一见若云,想起金晚晴前晚刚刚发飙,本想躲回殿里,以免金晚晴又误会自己与秦傲菡有何不妥。谁知若云竟这样眼尖,只好把往回缩的脚拿回来,一脸威严的问道。 若云从没见过皇帝这般威严过,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的小姐,她顿时又有了勇气。皇帝多情,但又花心,恨不得将天下所有佳人收为己用,因此最不喜宫中妃嫔互相嫉妒,如今自己一定要镇定,要将小姐教的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让皇帝知道他的新宠有多么善妒。 “陛下,”若云哽咽着跪了下去,“陛下,昨日秦少使不知何事得罪了宁婕妤,宁婕妤大怒,到得沐恩殿中对小姐行掌嘴之刑。小姐从小娇贵,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重刑?!昨晚上小姐就病了,病了很严重。小姐如今迷迷糊糊,但是一直叫着皇上,若云实在觉得小姐可怜,斗胆过来请陛下过去看看小姐,陛下~” “这,晚儿也真是的,朕不是已经赔不是了,她怎么还过去找傲菡出气,真是……”皇帝在那里呐呐自语。 若云见皇帝对金晚晴略有责备,心中欢喜,看来小姐的计策果真灵验,便接着添油加醋:“陛下,宁婕妤还对秦少使说如果以后再敢见皇上,就一定将秦少使打死。” “什么?这……”皇帝似乎有些不信,晚儿虽然任性,但是心地是好的,对宫中宫女都好得如亲姐妹一般,怎么会对秦傲菡动杀念呢? “朕已经答应了宁婕妤以后再也不见秦少使了,宁婕妤怎么可能会这样威胁秦少使呢?是若云你听错了吧?” 若云听了这一句,先前所有高兴之情全部飞往九霄云外,原来皇帝竟是答应宁婕妤从此不见自家小姐。那宁婕妤善妒估计皇上也是知道的,而且还纵容着。那自己今日所准备的一切说辞还有何用? “若云?” 皇帝的一声唤将若云唤了回来,若云看着皇帝,转念一想,如今宁婕妤人在皇后殿中,看样子皇上还不知道,但难保等一会儿不会有人过来求援。既然皇帝宠爱宁婕妤,那就让皇后来惩治她,自己要想办法拖住皇上,不要让他前往晞阳殿救宁婕妤。 “陛下~”若云娇滴滴一身唤,同时又带有哭腔,让人听了骨头俱酥,心头不忍。 “你说。”皇帝俯下身来,就差把若云从地上抱起了。 “陛下,秦少使如今危在旦夕,即使秦少使昔日无知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看着秦少使时日无多,原谅了她吧。” 皇帝也泫然欲泣,“朕没怪她。” “陛下,秦少使近乎昏迷却还对陛下念念不忘,可见秦少使对陛下情深意重,陛下难道就不能过去看望一下秦少使以安其心吗?”若云说着竟是哭出声来,“陛下与秦少使十几年情谊,难道连秦少使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你…你说傲菡已经昏迷不醒?已经危在旦夕?这,行,朕马上跟你过去。于泽…”皇帝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秦少使虽然娇贵,但是掌嘴之刑想来只是皮外伤,绝不会伤筋动骨,若云之所以说的这般严重,只怕是关心则乱,怎么会就这么严重?”于泽并不让人准备皇帝起驾,反而劝起皇帝来。 “于公公,你莫不是认为若云在说谎么?”若云眼看计谋得逞,谁知于泽半路阻拦,不禁恨恨地说。 “不敢。若云姑娘随着秦少使在宫中也呆了十几年,欺君之罪有多大,若云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呢?只是若云姑娘与秦少使向来情同姐妹,秦少使受着两分的痛苦,你心疼她便也看成了十分了。”于泽淡淡回道。 “陛下……” 若云还欲让皇帝顾着昔日之情前往探望秦傲菡,话未出口却被急急跑来的雪兰打断了。 “陛下,陛下。”雪兰边跑边喊,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于泽于皇帝身旁轻轻说道,“雪兰这般急急赶来,只怕是宁婕妤有什么事了。” “嗯。”皇帝点了点头。 于泽接着跑来的雪兰,轻柔说道,“快先休息一会儿,怎么跑这么急?是不是宁婕妤过来请皇上?” 雪兰靠着于泽深深吸了两口气,“不能休息。陛下,今早您前脚刚走,宁婕妤就让皇后殿中的凡柔姐姐请去了,说是宁婕妤惩罚了秦少使,”说着瞟了若云一眼,“秦少使向皇后告了状,皇后娘娘让凡柔姐姐过来将宁婕妤带到晞阳殿去,要帮秦少使出这口气。宁婕妤至今还没回来。金昭仪让奴婢过来请陛下前往搭救宁婕妤。” “你胡说。”若云一听雪兰将自家小姐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心中恼怒,“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宁婕妤无故对后宫妃嫔用刑,皇后娘娘询问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什么秦少使告状,皇后娘娘替秦少使出气的话。” 雪兰瞥了若云一眼,理都不理她。 “陛下。”于泽见皇帝被两位宫女你一言我一句搞了都晕了,赶紧出声提醒一下。 “喔,快,快起驾晞阳殿。”皇帝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 “诺。”于泽这次跑得倒快。 “哼。”雪兰瞪了若云一眼,还趁着皇帝没有注意的时候向若云扮起了鬼脸,气得若云七窍生烟。 “陛下~”眼看皇帝就要起驾,若云娇滴滴一唤,还想在最后的关头将皇帝留住。见着皇帝转过头来,不由得心中一喜。 “回去告诉秦少使,要是今日宁婕妤有什么事,朕唯她是问。哼!”说着大步流星上了龙辇,绝尘而去。 若云瘫坐在地。 “皇后娘娘,金昭仪在外面求见。” “宣。”秦怜端坐于凤座之上,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姐姐。”金晚晴一见金夜昕,忙要挣开押着她的两名宫女站起来。 金夜昕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脚下不停地向皇后那边走去,屈膝行礼,“妾身金氏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快请起,不必客气。”皇后轻轻抬手。 “谢皇后娘娘。”金夜昕款款平身,看了金晚晴一眼,面带疑惑向皇后道:“不知宁婕妤犯了什么错?竟要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过问。” 皇后一听不免有些不快,“本宫还想今儿个是什么风将金昭仪吹到我晞阳殿来,原来金昭仪是要来为妹妹做主的吗?” “妾身不敢。”金夜昕忙行礼赔罪。 “哼。”皇后瞪了她一眼,也没让她平身。 金夜昕却也不等皇后开口又站直了身,“妾身是想,如今宁婕妤乃是皇上离不开的人,皇后娘娘惩罚幼妹妾身不敢阻拦,但只怕万一宁婕妤有什么闪失,惹得皇上心里不快,那就不好了。” “大胆,你敢威胁皇后娘娘。”凡柔大怒,喝了一句。 “妾身不敢。”金夜昕淡淡回了一句。 皇后瞟了金晚晴一眼,发现她正恨恨地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了,凡柔见此,轻轻握了皇后的手,皇后对她笑笑,转过来看着金夜昕,“金昭仪多虑了。宁婕妤仗着皇上宠爱胆大妄为,无视宫规,竟敢对宫中嫔妃滥用私刑,本宫身为皇后,理应处理,皇上也是明白的。” “那妾身敢问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理呢?” “这个本宫自有安排,应无需向金昭仪通报。”皇后带有不悦。 “皇后娘娘,当年妾身怀有璐儿之时,蒙皇后娘娘垂怜,赐予妾身玉肤露。后来玉肤露虽是打破了,妾身亦未敢忘了皇后娘娘的恩情,再三请求皇上不要追究。皇后娘娘今日难道不能再向以前一般施予妾身一份恩情,饶过妾身幼妹吗?”金夜昕虽是求着皇后放过金晚晴,却是不卑不亢。 “大胆,你敢威胁皇后娘娘。”皇后还未说话,凡柔倒先沉不住气了。 “妾身怎敢威胁皇后娘娘?何况妾身所说的都是皇后娘娘对妾身的恩恤,怎么可以说是威胁呢?” 金晚晴不愿自己的姐姐求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便插入道:“姐姐,你不用求她。我倒要看看她敢怎么处置我。她要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五郎废了她。” 皇后双目大睁,眼里是满满的伤痛,自己与皇帝十几年夫妻,却从未叫皇帝一句五郎,如今更是不被一个小小婕妤放在眼中,竟扬言要废了自己,可见色衰而爱叱一句,古人所言非虚。 “放肆!” 凡柔见皇后神色瞬间暗了下来,心中疼惜,又恨宁婕妤无礼,大喝一声后便从皇后凤座旁走了下来,来到金晚晴身旁扬起手来就想给她一巴掌。 “凡柔,”凡柔扬起的手被金夜昕抓住,“皇后没有发话,你一个小小宫女莫不是可以欺负堂堂宁婕妤么?” 金夜昕转眼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既要惩罚晚儿,还请下旨吧。” “这……”皇后迟疑着,“凡柔,算了。她说的没错,我现在早已是落地黄花无人怜,我又何苦再惹得皇上厌烦呢?” “娘娘~”凡柔大声唤了皇后一句,她不愿意自己的主子就这样被小小妃嫔欺负,不愿意自己的小姐让这些妃嫔不放在眼里。 皇后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凡柔只好转身想走回皇后身旁伺候。 “慢着。”凡柔刚抬脚,金夜昕便喝了一声。皇后迷惑的看着金夜昕,不知她要做什么,凡柔也傻傻地站着。 金夜昕向皇后行了个标准大礼,“皇后娘娘端芳大雅,宽宏大量,原谅了晚儿的无礼,妾身现在这里谢过了。只是凡柔未得旨意竟擅自欲打宁婕妤,实属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妾身蒙皇上垂爱,掌管后宫之事,如今不得不小惩大诫,方能避免今后宫中婢女无法无天,犯上欺主。”说着一反手,给了凡柔一巴掌。 皇后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凡柔嘴角带血,眼中含泪,心中疼惜不已。凡柔是为了替自己出气才会一时鲁莽,未料金夜昕竟这样不顾自己皇后的脸面,这样欺负自己的爱婢,这口气让自己如何忍下? “金夜昕,你大胆!”皇后猛的拍案而起,扫翻了几上的香茗。 “皇上驾到~” ------------ 第三十七章 各怀心思 更新时间:2012-09-19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这一切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使得宁婕妤无礼,秦少使不快,求娘娘饶过晚儿,一切罪责由妾身担当。” 金夜昕直直跪了下去,磕头求饶不迭。皇后一时怔住,竟连迎接圣驾都忘了。 “皇后,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帝一进晞阳殿就见到金夜昕跪于地上磕头认错,而金晚晴则被晞阳殿两名宫女押着,心下大怒。 “放开宁婕妤!”皇帝大喝一声,两名宫女赶紧松了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把这两名宫女发配暴室。”两人虽是发抖的可怜,却没有得到皇帝的怜惜。 “诺。” “皇上,皇上饶了我们吧,皇上……”求饶声在殿内外飘荡。 皇帝扶起金晚晴,又与金晚晴一同将金夜昕馋起。皇后则自皇帝进殿后即伏于地,不敢看皇帝。 皇帝看着她,一言不发,金晚晴盯着她,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金夜昕则居高临下俯视她,嘴角噙着冷笑。皇后只觉芒刺在背,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似乎是受不住这样的沉默,看着皇后颤抖的后背也实在不忍,率先开口道:“凡柔,将皇后扶起来。” “诺。” “皇后,晚儿是犯了什么错,竟要你这样劳师动众?”皇帝明显有些不悦。 皇后却想着或许皇帝还不知道秦少使的事,十几年来,皇帝与秦少使十分恩爱,如果自己说出秦少使受刑之事,皇帝定会惩罚金晚晴为堂姐报仇,自己自然也不会受罚。 “陛下,宁婕妤无视宫规,昨日竟敢于沐恩殿对秦少使动用私刑,秦少使如今受刑不过,竟致重病,妾身身为皇后,自然是用好好教导宁婕妤熟悉宫中规矩的。” “喔,这事朕已经知道了。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由朕来处置,皇后就不必操心了。”皇帝淡淡说道。 皇后心中一寒,却还是不愿意这样放过金晚晴,“可是陛下,后宫之事理应由妾身管理,陛下国事繁忙,妾身怎敢让陛下代劳。” 皇帝瞪了她一眼,十分不快,“朕想皇后忘了吧。早在一年多以前,朕就已经将掌管后宫之事交由昕儿打理,皇后为朕管理后宫十几年,如今也应当好好休息了。没事就带着凡柔到御花园中赏赏花,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后宫琐事你以后就别再插手了。”说着拥着金夜昕与金晚晴出了晞阳殿。 “起驾沁雪殿~”于泽十分贴心的喊起。 皇后靠着晞阳殿的殿门,泪如雨下。 皇帝殷勤的要将金晚晴馋上龙辇,谁知金晚晴瞪了他一眼,把他给推开了,转身走到金夜昕身旁,随着金夜昕上了辇,皇帝只好孤家寡人坐于龙辇上看着不远处相依相偎的金夜昕金晚晴姐妹俩。 “姐姐~”金晚晴缩在金夜昕怀中,鼻子泛酸,眼睛泛红,语带哽咽,甚是可怜。 金夜昕轻抚金晚晴的秀发,语带恨意,“放心,姐姐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任何人!” 三人到了沁雪殿,金晚晴还是不理会元乐帝,背对着元乐帝坐着,一声不响。不管元乐帝怎么哄她,她都不说话。 元乐帝无奈,用眼神向金夜昕求救。 金夜昕好笑,安慰皇帝道:“陛下放心,晚儿就是这样好耍小孩子脾气,等一下她自己就好了。” “这……”皇帝只好悻悻坐下。 “陛下,如今这秦少使的事可如何处置?妹妹无状,陛下虽是可以原谅妹妹,但我们如何向秦少使家人交代?”金夜昕给皇帝递了一盏茶,轻声问道。 “这……”皇帝愁眉深锁。 “陛下,秦少使无辜受刑,陛下自然是要给她补偿的,要不陛下给她提升位份,让秦姐姐搬回思云殿,好好保养身子。” 皇帝刚要说话,金晚晴扫了他一眼,皇帝身子一抖,赶紧接道:“这不可以。秦少使无故招惹我,害的晚儿动怒,怎么还可以提升位份。” “既然如此,”金夜昕柳眉微蹙,“陛下,按说后宫不得干政,妾身这几句话本不当说,只是妾身不忍陛下烦扰,一心想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恕妾身无罪。” “说吧。我对你与晚儿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怪罪你。”皇帝一听大喜。 “陛下,如今似乎唯有这一法方可行。”金夜昕抬头,故弄玄虚。 “喔,什么方法?”皇帝赶紧凑上前去。 “陛下时常抱怨朝政由纪家人把持,陛下身为皇帝,反倒没有任何权利,想为百姓做一些事也得经过纪大将军同意,想办大事也被束缚手脚。妾身虽也替陛下愤慨,却无计可施。妾身听闻秦少使之父秦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国事与家事分的清清楚楚。上次秦少使被贬,有人奉劝秦御史上表请辞谢罪。秦御史正言拒绝。道是国事为国事,家事为家事。他是陛下的御史大夫,是君臣,秦少使为陛下嫔妃,犯错受罚理所应当,此为陛下家事,不可混为一谈。陛下还在妾身面前好好夸奖了秦御史一番呢。如今何不以此为由加封秦御史更高的官职,太后问起也好回答。”金夜昕看着皇帝,明眸灿若星辰。 “昕儿真是冰雪聪明,好!这样我就可以将秦爱卿提拔起来,制住舅舅,哈哈哈~”皇帝说着抚摸了一下金夜昕的玉颜。 金夜昕微微躲开,“陛下,妾身还要回去照顾璐儿,就先回去了。陛下好好与晚儿说说话。妾身告退。” 皇帝见着金夜昕退了出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金夜昕消失在殿外才收回自己灼人的视线,涎着脸来到金晚晴跟前,“晚儿~” 金晚晴瞪了他一眼,皇帝一把将金晚晴抱起,向寝殿走去。 金晚晴捶打着皇帝的肩膀,满面娇嗔,“放我下来,放开……” 皇帝嬉皮笑脸:“我把你抱起来就不会放开~” “姑母,姑母~”一位年轻男子金冠玉带,无需通报就直直进了长乐殿,甜甜唤了几声姑母。 “小文,你来啦。怎么今天有时间到姑母这来?”纪太后从帘后转了出来,笑着问。 “姑母,侄儿给姑母请安。”纪文一见纪太后出来,乖巧的磕头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易梦,快扶纪大人起来。”纪太后笑逐颜开,比见了皇帝似乎还开心。 纪文就着易梦的搀扶起来,顺便捏了捏易梦的小手,易梦心中不快,却又不能发作,只好甩开纪文,回到纪太后身边伺候。 纪文也不在意,呵呵笑着也来到纪太后身旁,坐在了纪太后下首的檀木椅上。 纪太后满脸慈祥,与平时的威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小文,我听你爹说你最近不学好,小小年纪就眠花宿柳,这可不好。” “姑母,你别听我爹乱说。我乖得很。再说了,静儿比我小,她都进宫了,爹却还不让我成亲。说什么男儿应先立业再成家。表哥给我封了个太常卿,爹还是说我没有立业,真是的。”纪文一听纪太后问起这等事,连忙抱怨。 “你呀~”纪太后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你这孩子,真是不懂。太常卿虽是九卿之首,却是毫无实权。当初皇帝给你加封太常卿。只怕也是为了将秦御史提上来。你爹是希望你能当一个有名有实的朝臣,好为我们纪家再增光。” “喔,对了姑母。侄儿今天来是向姑母禀告一件大事的,要不是姑母提起了秦御史,侄儿竟差点忘了,真是该死。”纪文一拍脑袋。 纪太后也严肃起来,“什么大事?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变化?” “姑母猜对了,就是朝堂上的事。” “快说。”纪太后正襟危坐。 “诺。”纪文起身行礼,“姑母,今天表哥上朝时忽然让于泽宣布将秦御史升任为丞相。事先我爹竟毫不知情,所以爹让我过来跟姑母说一下。” “这皇帝,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任命丞相这样大的事竟然没有跟你爹商量,更没有向哀家禀明。”纪太后大怒,“自从秦丞相告老之后,这丞相一职不是向来由你父亲暂领吗?他怎么就没有看出一点迹象。” “嗯。我爹也觉得十分奇怪,表哥之前没有半点任命秦御史为丞相的蛛丝马迹。”纪文皱着眉,苦思冥想。 “我马上宣皇帝来问个清楚。你先回去,让你爹放心。”纪太后拍拍纪文的手,祥和说道。 “诺。侄儿告退。”纪文恭敬退出,却又在出殿门之前抬头向易梦送了一个眼波,惹得易梦怒容满面。 “参见母后!”皇帝低着头,不敢看纪太后铁青的脸。 纪太后忍着气,细声问道,“皇儿,哀家听小文说你今日早朝突然任命秦御史为丞相是吗?” 皇帝心中将纪文骂了一通,只想怪不得朝堂上一旦发生什么事,母后总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原来是纪文在搞鬼。嘴上却只得恭恭敬敬答道:“启禀母后,儿臣见秦爱卿刚正不阿,为御史期间不畏强权,敢于弹劾权臣,对儿臣也敢于直言犯谏,着实是难得的忠臣。所以儿臣才将秦爱卿升任为丞相。” 纪太后心说就是因为他不畏强权,总是与纪家过不去哀家才不想让他当丞相的,“皇儿,你舅舅这几年暂领丞相一职,为了我们元国鞠躬尽瘁。你如今贸然把丞相一职给了秦爱卿,让你舅舅心寒呐。” 若把丞相一职给纪欣,朕更心寒呢,皇帝心里嘀咕着。 纪太后见皇帝不说话,只好接着道:“皇儿,依哀家看,秦爱卿为人太过迂腐,着实不适合丞相一职。哀家想,要不将你舅舅提升为丞相,太尉一职就由小文顶上。就这样,皇儿明天再下旨吧。” 皇帝心中腹诽,想着此次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样由太后摆布,不然这元国只怕要成为纪家的天下。 纪太后见皇帝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答应,心中不悦,唤了一声:“皇儿,母后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皇帝一听竟直直跪下,“母后,这次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只能任命秦爱卿为丞相。” “什么?”纪太后大怒,拍案而起。 皇帝心里慌乱起来,“母后息怒,听儿臣给你解释。” 纪太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压住了怒火,坐了下来。 皇帝心中安定了一些,忙将金夜昕所教的话一句一句说了出来,“启禀母后,儿臣与秦少使十几年恩情,秦少使被贬,儿臣心痛不已。儿臣先前去探望秦少使之时曾答应过秦少使要册封她为婕妤,可是后来把这个婕妤封给了表妹。秦少使心中略有不快,就开玩笑说儿臣身为君主本当君无戏言,未料竟是满口胡言,答应了她的事却是做不到。谁知晚儿听了后以为秦少使是要与表妹争夺婕妤之位,心里为表妹打不平,便私下到了沐恩殿将秦少使打了一顿。这本是儿臣的错,与秦少使无尤,却害的秦少使受苦,儿臣心中不忍,可又不能实现册封秦少使为婕妤的诺言,因此只好作为补偿,升任秦少使的父亲为丞相,以抚慰秦少使及其家人,望母后明鉴!” 纪太后听完似有所思,“秦少使受刑之事哀家也有听闻,说是宁婕妤妒秦少使才有此事,未想竟是宁婕妤为静儿出气。” 皇帝见太后似有不信,忙打起了感情牌,“母后,晚儿天真烂漫,怎会善妒?她此番失礼对嫔妃用刑真是因为想替表妹出气。为此,晚儿昨日还让皇后带到晞阳殿惩罚了一番,膝盖都跪青了。” 纪太后一想金晚晴确实是十分天真,不像是无故惹是生非的人,看来这次真是事出有因。 “晚儿还好吧?”纪太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皇帝疑惑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母后放心,晚儿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骨头。” “嗯。”纪太后颔首,心中权衡利弊。以皇帝的性情来看,只怕对那个秦傲菡还是用情至深。金夜昕未进宫前,秦傲菡也算是宠冠后宫,皇帝对她千依百顺,宠着惯着。如今虽是降为少使,看皇帝仍是未能忘情,何况皇帝念旧,如若真让秦傲菡翻身,册封为婕妤,只怕这后宫又会重新变成她的天下。如今静儿虽不甚受宠,但是金夜昕温婉和顺,金晚晴胸无城府,静儿还能有望得宠,为皇帝诞下储君。那秦傲菡飞扬跋扈不说,心机更是深沉,如若她再受宠,只怕到时候后宫都没有静儿的容身之地。自己毕竟也是凡人,哪能时时护着静儿?那储君则更是不可能。只要静儿能诞下储君,即使让秦傲菡的父亲当几年丞相又何妨?到时候太子一立,元国还不是纪家的天下。 皇帝等的心里发慌,冷汗潺潺,只好轻轻唤了纪太后一声:“母后。” “喔,”纪太后回过神来,“既然皇儿已经决定由秦御史担任丞相一职,哀家也不再阻拦。只是皇儿今后有什么事还是应当跟你舅舅商量。他毕竟为官几十载,经验丰富,又是你的舅舅,什么都是为你考虑的。” “是,母后。儿臣记下了。那儿臣先告退了。” “好,去吧。” 于泽随着皇帝出了长乐殿,见皇帝脸色难看,似乎憋着什么话。只好上前劝慰道:“陛下,您有什么不快就说出来,这样藏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皇帝看了于泽一眼,想想还是这个于泽最懂朕的心思,便笑笑,“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母后似乎老糊涂了。” 于泽赶紧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才舒了一口气,“陛下,这可是太后的宫殿,这要是让太后的人听到了……” 皇帝一听不觉又生起气来,“听到又怎么样?这元国是我家的天下,又不是纪家的臣属!朕凭什么每件事都要和纪欣商量!他为官几十载,朕还当了十几年皇帝了呢?秦御史不也为官几十载?什么为我着想?无非就是为纪家的权势着想!朕……” 于泽赶紧捂住了皇帝的嘴,“我的陛下,您快别说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快,起驾龙腾殿。” “唔……”皇帝就这样狼狈的让于泽捂着嘴拖上了龙辇。 转眼春季到来,百花盛开。爱花的金晚晴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赏花的机会的。这不,元乐帝左拥金夜昕,右抱金晚晴,三人向着御花园而来。 御花园中牡丹开得正盛,元乐帝随手折了一枝粉色牡丹簪于金夜昕髻上,笑着道:“真是人比花娇!” 金晚晴见此,摇着元乐帝的手,撒娇道:“五郎,你给晚儿也折一枝牡丹簪于髻上呗。晚儿也要五郎亲手帮晚儿簪花嘛~” “好,好。” 元乐帝宠溺地点点金晚晴的俏鼻,折了一枝开得正浓的艳红牡丹,“昕儿温柔似水,贤淑可人,粉色淡淡最相宜。至于晚儿你,娇蛮任性,像火一样张扬跋扈,只得与这艳红相配了。”说着将牡丹簪于金晚晴云髻上。 金晚晴撇撇嘴,转过身去,嘟囔着:“五郎最偏心了。姐姐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那好,我走开,不在这里让五郎不满,不打扰五郎和姐姐恩爱缱绻。”说完“愤愤”而去,钻进了牡丹圃深处。 “晚儿,晚儿,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晚儿……”元乐帝说着就要起身去追金晚晴。 金夜昕轻轻将他拉住,“晚儿跟皇上玩呢,看皇上急得。”金夜昕拿出丝帕帮元乐帝拭去额上的汗珠,一边柔声道:“晚儿,快出来吧。皇上可着急了。” 金晚晴于花丛深处“格格”笑了起来,分花拂柳而出。 “五郎你还是九五之尊呢。这么不禁吓,简直胆小如鼠,哪有一点皇帝的威严,真真笑死人~”金晚晴说着趴在花枝上笑个不停。 元乐帝看着伫立花中的金晚晴,看得呆了,只觉得满园姹紫嫣红与金晚晴相比全都黯然失色,只痴痴地说:“是。我如鼠。我就是那专门生来纠缠你的小老鼠。” 元乐帝说着从椅上起身,快步走到金晚晴跟前,紧紧搂住她。 “傻瓜,你这个傻瓜。”金晚晴用手帕轻轻扑打着元乐帝,甜甜地说。 金夜昕看着他们这般幸福,脸上现出笑靥,眼中是少有的温情。 “陛下,纪大将军有急事要面见陛下。已在龙腾殿等了许久了。” 三人相拥欲回沁雪殿用膳,一位内侍急匆匆赶来,在于泽耳边细声说了什么,于泽看看笑得欢喜的金晚晴,忍了忍,终究还是回禀了。 “这……”元乐帝看了看金晚晴的脸色,对她笑笑,转过头来对于泽威严地说:“让他晚些时候再过来,朕现在要回沁雪殿去,没空接见他。” 金晚晴脸色稍霁,于泽面有难色,却看着多云转晴的金晚晴呆呆地不知如何开口。终是金夜昕看不过,开口劝着元乐帝。 “陛下,纪大将军乃是国之重臣,急忙求见定有要事。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先去接见纪大将军,晚些时候再到沁雪殿看望妹妹。何况,纪大将军已等陛下多时,陛下如今将他打发回去,只怕太后脸上不好看。”金夜昕柔声细语,仿佛春风一般熨的人舒舒服服。 金晚晴见姐姐说话了,也就不再任性,顺着姐姐的话说了下去,“五郎,你还是去接见纪大将军吧。有姐姐陪着我用膳就行了,你不必担心我。” “那,好吧。晚儿放心,朕去去就来。”元乐帝轻拍了拍金晚晴的玉手,带着于泽大步流星而去。 “于泽。” 两人刚走几步,金晚晴忽然叫住了于泽,于泽连忙跑回金晚晴身旁,“宁婕妤有何吩咐?” 金晚晴微微一笑,声音甜糯,“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如果纪大将军与五郎谈得久了,你一定要提醒五郎用膳就是了。” “宁婕妤放心。” ------------ 第三十八章 桃花结子 更新时间:2012-09-20 “陛下,宁婕妤在休息呢。”雪卉一见元乐帝踏进沁雪殿,连忙提醒他,省得皇帝又大声寻找宁婕妤,打扰宁婕妤休息。 “喔,好,朕就坐在这里等她,不进去打扰她。”皇帝对雪卉赞许的笑笑,毫无帝王威严。 元乐帝刚坐下,看着桌上似乎未动过的膳食,不禁奇怪,将雪卉招到自己跟前,轻声问道:“宁婕妤今日没有用膳吗?” “回禀陛下,今日昭仪娘娘陪着宁婕妤回殿后,因为公主啼哭,昭仪娘娘便回殿照顾小公主去了。”雪卉半蹲下,接着说道:“宁婕妤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用了一些饭,才用了一点就吐了,说是吃不下,冷月姐姐便服侍着宁婕妤休息去了。” “这,怎么会这样?”皇帝一听心中着急,过去桌前看了看,“这明明都是晚儿爱吃的才啊,怎么会吐了呢?雪卉,你快去宣董太医过来为宁婕妤看看。” “诺。” 看着雪卉疾奔而去,皇帝点点头,举步进了寝殿。冷月见元乐帝进来也不行礼,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元乐帝笑笑,表示自己明白,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坐在金晚晴旁边,吩咐冷月去御膳房让御厨们做点粥,他自己在这边照顾金晚晴。 金晚晴双眸紧闭,嘴角微翘,扇子一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睡得如同婴儿一般可爱。元乐帝好玩,伸手捏了捏金晚晴圆润的双颊,金晚晴‘嘤咛’一声,元乐帝只怕把她弄醒,赶紧停手。 “陛下,董太医到了。” 正当元乐帝看着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的金晚晴看得如痴如醉时,雪卉一声将其从梦境中唤了回来。 “喔,让他先在外面等着。”元乐帝轻声说。转过来在金晚晴耳边柔声唤着:“晚儿,晚儿,快醒醒。” “嗯~”金晚晴一声嘤咛,睡眼惺忪,眼睛眨巴着,对着元乐帝甜甜一笑,糯糯唤了一句:“五郎~” 元乐帝看着衣衫半滑、春光外泄的金晚晴,不禁心荡神摇。那一声五郎更是唤得他全身酥麻。元乐帝伸手将金晚晴抱到怀中,忽然想起董修洁还在外等候,便将伸向金晚晴玉颜的手改道,拿过被子将金晚晴包了起来,又放下了帐子。金晚晴迷迷糊糊地,也就不管了,靠着元乐帝又睡过去了。元乐帝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这样抱着她,宣了董修洁进来为金晚晴把脉。 董修洁静静把了脉,淡淡说道:“陛下,宁婕妤是已怀有三个月身孕,所以食欲不振,陛下不必担心。” 察觉到有人为自己把脉,金晚晴也醒了过来,刚好听到董修洁这一番话,心里高兴,刚要向皇帝表达一下自己的欣喜之情,却听得头顶传来不信任的声音:“董爱卿,你要不要再把把脉,你确定宁婕妤是怀有身孕而不是其他?” “陛下放心,臣可以保证。宁婕妤并无任何病症,只是怀有龙种影响进食,如此而已。”董修洁十分无语,只好再重申。 “不可能啊,”皇帝还喋喋不休,“如果真怀有三个月身孕,怎么晚儿一点都没感觉到呢?当初昕儿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时候已略有显怀,怎么晚儿坏了身孕我却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金晚晴此时只想抽皇帝一个大嘴巴,自己怀孕了,他不但不欣喜若狂,反而一脸怀疑,这算什么?董修洁则抬头看着房梁,不想再向元乐帝多做解释。终是冷月忍不住,脆声说道:“陛下,昭仪娘娘楚腰纤细,小姐则丰韵娉婷,所以可能显不出来,董太医医术高明,难道陛下还信不过吗?”说完只觉得有两道杀人的目光从帐子后射到自己身上,冷月不禁打了个寒战。 “喔~”元乐帝恍然大悟,“还是冷月聪明。于泽,赏董爱卿珍珠一斛。” “谢陛下。”董修洁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便退出去了。 这边元乐帝喜形于色,搂着金晚晴笑语盈盈,“晚儿,你听到了吗?你怀有身孕了。哈哈哈,我们的孩子,你就要当母亲了。哎呦~” 冷月正为小姐高兴,却听得说得好好的元乐帝突然惨叫一声,赶紧抬头,只见原先搂着小姐的皇帝跳出五步远,揉着胳膊,疼得眉头皱成一团。 “晚儿,你……”话未说完,元乐帝又被迎头扔了一个枕头。 “晚儿,怎么了?我……”元乐帝苦苦思索,自己今天除了金夜昕,金晚晴外没有见过其他妃嫔啊,最近也没有什么不轨行为,晚儿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气自己没有过来陪她用膳? 金晚晴抱着被子,粉面含威,杏目圆睁,“你为什么要问董太医说为什么看不出我怀有身孕?” “这……”元乐帝更是不能理解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是关心你,细心多问一下嘛。” “哼,”金晚晴瞥了他一眼,元乐帝只好乖乖低下头,“还有你,冷月,别想走,回来。” 正往外溜的冷月只好停住脚步,硬着头皮回来了,嬉皮笑脸道,“恭喜小姐怀有龙种。” 金晚晴瞪了她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不罚你了。谁让你说我丰韵娉婷得连怀孕都显不出来的?啊?我虽是与姐姐相比不能身轻如燕,但那里就这样体丰了?明天该整个皇宫的人都要乱传说是我体态丰盈,所以连怀孕都看不出来,她们肯定会取笑我,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哎呀小姐,体态丰盈怎么啦?况且你也算不上丰盈。无非就是丰容盛鬋。再说了,不管您是玉骨青葱还是冰肌莹润,陛下都喜欢你一个人。她们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爱笑就让她们笑去好了。她们想要有小姐这样的肤如凝脂还没有呢。何况,”冷月黛眉一挑,坏笑道:“陛下不就是喜欢小姐这样丰容盛鬋,可以暖玉在怀嘛。” 皇帝一听笑道:“冷月说得对。晚儿,你放心,她们呢要是谁敢说你,对你不敬,我就下令对她们行掌掴之刑。”皇帝挪到金晚晴面前,抱住了她,“我就喜欢你丰容盛鬋,这才称得上是温香软玉嘛。她们只会羡慕你,怎么会取笑你呢?” 金晚晴小嘴微嘟,佯装生气,喜悦之情却早已溢出秋水剪成的双眸。 ------------ 第三十九章 双喜临门 更新时间:2012-09-20 “来,小心。”元乐帝扶着金晚晴小心翼翼地过门槛,眼睛紧盯着金晚晴的步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绊倒了。 “你呀,不就是过个门槛吗?这么小心,真是。”金晚晴轻声‘责备’,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 元乐帝傻傻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妹妹来了。”金夜昕听着皇帝与金晚晴的谈话,忙迎了出来,手中抱着未满两岁的倾阳公主哄着。 “父皇~”倾阳公主奶声奶气地唤了皇帝一声,就伸直了小手想让皇帝抱她。 “璐儿~”皇帝放开了金晚晴的手,走上前来欲从金夜昕怀中接过倾阳公主。 金夜昕微微一闪,不着痕迹,“陛下,璐儿好动,陛下陪在妹妹身边,妾身只怕到时候璐儿踢到妹妹就不好了,还是让妾身自己抱着璐儿就好了。” 皇帝还未说话,冰兰淡淡一笑,像对着邻家姐姐那般向金夜昕说道:“娘娘就是爱说笑话。公主乖着呢,哪会踢到宁婕妤,娘娘自己怀有两月身孕,不还是亲自照顾公主,我看啊,娘娘就是心疼陛下,不舍得陛下受累罢了。” “昕儿,你也怀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只是昕儿怎么也不跟朕说一声,朕也好召太医给你瞧瞧。”皇帝说着忙从金夜昕怀中抱过倾阳公主,这回倒是皇帝生怕金夜昕受累了。 金晚晴也蹬蹬地跑到金夜昕跟前,丝毫不想着自己已是怀孕之人,急得冷月赶紧追上扶住了她。 “姐姐,你也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金晚晴笑嘻嘻地说,圆润的脸上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金夜昕娇羞一笑,轻轻瞪了冰兰一眼,“我本来是不想惊动陛下和妹妹的,谁知冰兰这丫头就是最快,什么话都藏不住。” “昕儿,朕马上召董修洁到飞仙殿来你看可好。”元乐帝抓住倾阳公主拽着金夜昕衣服的小手,温柔问道。 倾阳公主撇嘴要哭,嘴里呢喃着‘母亲’两字。 金夜昕轻轻拍拍倾阳公主,眼中的温情足可以化开千年的冰山,母爱的光辉亮的冰兰她们睁不开眼。寒月看着微笑着的小姐,心中也是为小姐高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对着皇帝虽然总是柔情似水,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感情,一直冷的像冰一般,可对着倾阳公主这个皇帝的女儿却是有着对二小姐一般的温暖,或许是因为倾阳公主不仅是皇帝的女儿,更是小姐自己的女儿,小姐心中对皇帝虽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对于这个自己的孩子总是非常关爱的。 “陛下,妾身并没有什么不适,陛下何必大张旗鼓宣太医进殿呢,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昕儿矫情,到时候又要生气,那岂不是更不好。何况昕儿已经育有璐儿,孕者一切要注意的事昕儿都是知道的。倒是,”金夜昕执起金晚晴的手,“倒是妹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何况妹妹又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还望陛下要对妹妹多加照顾,昕儿也就放心了。” “昕儿放心,朕一定会好好照顾晚儿的,你只管好好养胎,不必担心晚儿,以免思虑过甚影响身子。” “诺。”金夜昕行了礼,又将金晚晴的手放在皇帝手上,借机将皇帝手中的倾阳公主接了过来,让寒月抱走了。 金夜昕、金晚晴姐妹二人同时孕有龙种,元乐帝喜不自胜,对飞仙殿、沁雪殿赏赐不断,什么珍珠宝石、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宫中众位妃嫔知道后虽是心中不快,嫉妒非常,却也是毫无办法,只好怨天尤人。 晞阳殿中,秦怜双眉紧皱,眼空蓄泪,慨叹自己色衰而爱驰,如今金夜昕金晚晴同时有孕,自己上次为了堂姐之事曾经为难过她们,这下可如何是好。 “娘娘。”凡柔看着皇后珠泪不断,心中疼惜,轻声唤道。 “凡柔,这下可怎么办呢?”秦怜心中乱成一团麻,既对皇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失望,也为自己的苦命哀伤,毫无主意。 “娘娘,”凡柔帮秦怜顺了顺背,“娘娘不用担心,虽然金昭仪、宁婕妤双双有孕,但是您始终是皇后娘娘,我想她们也不敢对您怎么样的。何况金昭仪在宫中一直是谨言慎行,为人温婉和顺,宫中众人无不交口称赞,就连一向容不得非纪家人受宠的太后娘娘也对她喜欢的不得了。可见金昭仪该是不会主动对您不利的。上次金昭仪之所以与您针锋相对,可能是为了宁婕妤,所以才会出言不逊。奴婢听说金昭仪与宁婕妤从小相依为命,金昭仪对宁婕妤宠得很,因此才会为保宁婕妤对娘娘说那一番话。娘娘看,那天之后,晞阳殿不还是与以前一般没有出什么事吗?可见金昭仪并不是故意与您为敌,娘娘大可放心。” “真的吗?”秦怜长睫上挂着泪珠,衬得黄瘦的小脸更加楚楚可怜。 “嗯。”凡柔重重点头,见皇后似乎还有疑虑,凡柔想了个主意,“娘娘,我们送去祝贺的礼物,金昭仪全收下了,还向皇后娘娘道谢。娘娘要是还有疑虑,不妨赏赐给金昭仪一些点心,以示好意。虽说这样对皇后娘娘来讲似乎有些降了身份。但是我们可以金昭仪有孕为名目,这样既显得皇后娘娘大方,对宫中怀有身孕的妃嫔的关爱,也不显得自降了身份,娘娘看可行吗?” “好,”秦怜将眼角的泪拭去,“就这样办。那要给宁婕妤也送一份吗?” “嗯……”凡柔沉吟片刻,“娘娘,听说宁婕妤十分善妒,最是不能忍受陛下的众多妃嫔,之前众位妃嫔送的贺礼她就没有丝毫的欢喜,如今娘娘给她另赐点心,只怕她会拂了娘娘的好意,到时候有皇上护着,娘娘脸上不好看,却还得吃着哑巴亏。还是不给宁婕妤了。” “嗯。那好,凡柔,就委屈你亲自下厨做几道家乡的点心给金昭仪送过去。” “诺。” 秦怜看着凡柔远去,不禁趴于桌上抽泣,想自己堂堂皇后,与皇帝十几年夫妻情分,竟落到要讨好嫔妃这些皇帝的妾室,真是滑稽。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饮泣的秦怜听到了凡柔进殿的脚步声,赶紧将泪水拭净。 “做好了?” “是的,娘娘。”凡柔捧着一个大食盒,后面跟着的两个宫女也各捧一个食盒。 “凡柔啊,你怎么做了这么多?应该送一食盒过去就可以了吧?”秦怜眼带迷惑,看着凡柔一脸不解。 “娘娘,”凡柔将食盒放到秦怜面前,“这当然不是全给金昭仪了。奴婢好久没有下厨了,奴婢记得娘娘也很喜欢奴婢做的点心,所以就多做了一些给娘娘和两位公主尝尝。” “凡柔,真是辛苦你了。”秦怜不觉有溢出泪水,满怀感动。 凡柔忙掏出手帕帮皇后拭去滚落的泪珠,“娘娘,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哪会辛苦?娘娘千万莫再哭了。” 秦怜泪眼婆娑,轻轻点了点头。 凡柔打开了食盒,将点心端上,“娘娘,您先用些点心,奴婢将那盒点心给金昭仪送过去就回来。” “嗯。” 凡柔正待出门,殿外宫女忽禀若云求见,凡柔也停住了脚步。 “宣。” “诺。” 秦怜放下了茶,正襟危坐。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永乐未央!”若云屈身行礼。 “快起来吧。” “诺。” “若云,你匆匆前来,是不是堂姐又出什么事了?”秦怜面带忧色。 “皇后娘娘放心,秦少使近来很好,上次受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奴婢大胆,代秦少使谢谢皇后娘娘关心。奴婢这次前来是替秦少使给娘娘送来几个香囊,都是秦少使亲手做的。”若云毕恭毕敬。 秦怜听得若云这样说,心里更是过意不去,“都怪本宫没用,不能帮堂姐好好惩治宁婕妤一番。若云回去代本宫向堂姐多多道谢。” 若云将香囊交给了凡柔,“皇后娘娘千万别这样说,这次皇后娘娘为了秦少使得罪了皇上,秦少使心中感激,也愧疚的很,责怪自己让皇后娘娘犯险。”若云说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秦怜越发为秦傲菡感动,“若云,这次宁婕妤与金昭仪双双有孕,堂姐还好吧?” 若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皇后娘娘是知道的,秦少使进宫十几年,始终未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心中惭愧。如今听得这般消息,也只有日夜啼哭,叹自己命薄,无福为皇上生育龙子凤孙。” 秦怜眼眶有一些湿润,“若云,本宫知道堂姐最是听得你的劝,你一定要好好劝劝堂姐,千万要放宽心啊。” “诺。” 秦怜心下放心,招招手将若云叫到跟前,“若云,这是凡柔刚做的点心,你也来尝尝。” 若云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秦怜轻声一笑,“这有什么不敢的?这宫里又没别人。你就尝尝,看凡柔的手艺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好。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将那个食盒的点心带回去,也让堂姐尝尝。堂姐向来也是喜欢凡柔做的点心的。” “谢皇后娘娘恩典。”若云这才拈起一块点心,笑了笑,“凡柔姐姐心灵手巧,做的点心既精致又味美。若云就笨拙了,虽可做出一样的点心,只可惜形似而神不似。” 皇后看着凡柔,一脸骄傲,“凡柔这丫头随时古怪得很,这一双巧手倒真是少有。” 若云淡淡一笑,又抬头看了看,惊讶道:“凡柔姐姐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的点心?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凡柔羞涩一笑,“你这丫头,我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是一时闲暇,想着做一些给皇后娘娘尝尝罢了。” 秦怜也笑了,“凡柔啊,几年前有喜事不要,非要留下来。如今与本宫一般人已老,花已凋,估计是没有什么喜事了。这一食盒的点心是我让凡柔做了待会儿送到飞仙殿去,贺金昭仪有孕之喜。” 凡柔嘴角微翘,“是呀,奴婢现在没有人要了,奴婢这一辈子呀就赖在皇后娘娘身边不走了。” “你呀。”秦怜难得展开欢心的笑颜。 这边若云却是眉头紧皱,想着皇后给金昭仪另赐点心,看来是想向金昭仪示好,如果皇后与金昭仪和好,那秦少使怎么办?秦少使还怎么翻身?到时候秦少使又要生气了。为今之计只能破坏皇后与金昭仪的关系,让皇后与自家小姐完全到一条船上。可是……若云看了看笑得甜美的秦怜,秦怜正与凡柔说笑,两人皆未注意到她怪异的表情。可是皇后人这么好,这么善良,对自己,对小姐都是真心的好,从不把自己当成宫女,也从不计较小姐的得宠,自己真要害她吗?思前想后,终究是秦傲菡占了上风,若云牙关一咬,心意已定。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点心,”若云用完点心,啜了一口香茗,起身告辞,“皇后娘娘,秦少使还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奴婢就先告辞了。” “好,让宫女带着食盒跟你回沐恩殿吧,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劝慰堂姐。”秦怜召来宫女捧起食盒。 若云行了礼,刚要起身又停住了,“皇后娘娘对秦少使与奴婢这般好,奴婢不知如何报答。既然皇后娘娘要赐予金昭仪点心,不如奴婢回沐恩殿顺道为皇后娘娘走着一趟,也可省去凡柔姐姐的劳累,让凡柔姐姐留着伺候娘娘可好?” “如此岂不辛苦了你?” “皇后娘娘言重了。奴婢顺道送去何言辛苦?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弃奴婢手拙嘴笨,难担此差,就让奴婢为皇后娘娘送点心过去吧。” “也好,那就有劳若云了。” “谢皇后娘娘!”若云嘴角噙笑。 ------------ 第四十章 将计就计 更新时间:2012-09-21 两人出了晞阳殿,若云打发了宫女先将赐给秦少使的点心送去沐恩殿,自己则慢慢悠悠地向飞仙殿而去。估计着宫女已回了晞阳殿方才捧着点心又绕回了沐恩殿。 “娘娘,若云姐姐在外求见。”冰枫进寝殿通传。 “宣。”金夜昕将怀中的倾阳公主放回床上,“璐儿乖。冰露,你在这里看着公主,意云,你也陪着公主玩耍,我去去就来。” “诺。” 倾阳公主抓着冰露的衣角,糯糯唤着母亲,金夜昕回眸一笑,倾阳公主顺势做倾倒状,惹得殿内一众宫女笑得前俯后仰,连一向矜持的金夜昕也不禁眼角眉梢满是幸福的笑意。 “参见昭仪娘娘。”若云手捧食盒,恭敬行礼。 “免了。”金夜昕端坐,柔声说道。 “谢昭仪娘娘!” 若云捧着食盒近前,“禀昭仪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赐予昭仪娘娘点心一盒。此乃皇后娘娘家乡点心,是凡柔姐姐亲手所制。” 金夜起身道谢,“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命寒月接过食盒,金夜昕回坐,“以往皇后娘娘赏赐,皆是凡柔送来,这次却麻烦若云,真是不好意思。” 若云笑笑,连道不敢,“今日若云恰好替秦少使送香囊到晞阳殿,凡柔姐姐正忙着,若云便自告奋勇,替皇后娘娘送点心来飞仙殿。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秦少使,先行告辞了。” “冰兰,送若云出殿。” “诺。” 寒月将食盒放到桌上,忙打开闻了闻,“娘娘,这点心中含有大量的迷迭香。” “喔?”金夜昕峨眉微蹙,“皇后娘娘向来软弱,且是善良,怎么会明知我怀有身孕还送这样的点心?” “娘娘,只怕正是因为您怀有龙种,皇后娘娘才特意给您送来这样的点心。”寒月心中有些怒气。 “不会,”金夜昕摇摇头,“皇后为人我很清楚,软弱怕事,这次只怕又是秦少使想借机挑拨。” “这……”寒月看着金夜昕,“娘娘,那我们要如何做?” 金夜昕微微一笑,明艳动人,眼中却带了一丝狠色,微翘的嘴角竟有一丝不忍,“吃了它。” “吃?”寒月大惊,“娘娘,这万万不可,这一吃下去,您腹中的孩儿可就……” “我知道,”金夜昕美目含泪,“可是不如此做,只怕免不了日日防备,夜夜担忧,岂不更累。只有这样做方能一劳永逸,不仅可以免去秦少使的嫉妒,更重要的是可以保住晚儿。她们想害我估计是做不到,但是晚儿天真单纯,秦少使又心机深沉,诡计颇多,只怕今日我保住了自己,到时候却无法保住晚儿。” “可是娘娘……”寒月还想劝服金夜昕让她放弃。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寒月,你出去让冰烟到龙腾殿请皇上来一同用这异香扑鼻的点心。”金夜昕盯着那精美的点心,纤手温柔抚着尚平坦的小腹。 “陛下,您这么快就过来了~”‘皇上驾到’四字刚落,金夜昕便跑着迎了出来。 皇帝忙伸手扶住她,“小心。昕儿急唤我来,我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皇帝见金夜昕站稳了,笑着说。 “陛下,您又说笑。这要是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昕儿无状,岂不是要说昕儿无礼嘛?”金夜昕微嘟着嘴,娇俏可爱。 “哈哈哈哈…谁要是胆敢背后议论昕儿,我就把她打入大牢。”皇帝轻抚金夜昕玉般的容颜。 “陛下~”金夜昕依偎在皇帝怀中,柔情无限。 皇帝搂着金夜昕进了飞仙殿,“昕儿这么着急让冰烟前去,所为何事啊?” 金夜昕朱唇微启,“陛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刚刚皇后娘娘派宫女来飞仙殿,说是皇后娘娘担心昕儿怀有身孕胃口不佳,特意让凡柔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乡点心,派她送了过来,好让昕儿尝尝鲜。昕儿看那点心精致,且又馨香扑鼻,不敢独自享用,便遣了冰烟过去请陛下前来共同品尝。陛下不会怪昕儿莽撞吧?” “傻昕儿,”皇帝点点金夜昕的琼鼻,满目温情,“你对我如此有心,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你呢?” 两人相依来到贵妃榻前,皇帝扶着金夜昕坐下,轻轻抚摸着金夜昕平坦的小腹,“皇儿今日可有淘气?” 金夜昕笑笑,“陛下,这才两个月,皇儿还那么小,怎么会淘气呢?” “不不不,我的皇儿定比他人早慧。来,我来听听,皇儿是不是在叫父皇。”说着挨到金夜昕腹上,侧耳倾听,只可惜毫无动静。 皇帝只好摸摸头,尴尬笑道:“皇儿累了,正在歇息。” 金夜昕忍俊不禁,“陛下就会骗人。这大白天的,皇儿怎么会在歇息呢?” “你这小鬼头……”皇帝轻轻敲了敲金夜昕的额头,金夜昕笑着扑进皇帝的怀中。 “陛下,娘娘,点心上齐了。”寒月柔声回禀。 “陛下,我们快尝尝吧。”金夜昕拈起一块点心,递给皇帝,自己也拿起一块。刚要送进嘴里,看了看皇帝,摸摸小腹,微微迟疑了一会儿,寒月也伸手轻轻拽了拽金夜昕的衣角。金夜昕抬头看看寒月,最终一狠心,将点心送入口中,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疼痛,寒月脸上也有泪水快速划过。它是那么快,快的似乎那只是幻觉。 皇帝喝了一口茶,满足说道:“昕儿,这点心真是美味,香气扑鼻。凡柔的厨艺真是妙啊!皇后如此贤德,为了让你能多进些食物,费尽心机让凡柔亲自下厨做了这家乡点心来,你可要多吃几块。” “是,陛下。”金夜昕说着又拈起一块,只是尚未入口便手一颤掉落地上。 皇帝刚要取笑于她,只见金夜昕额上汗珠如斗,双手捧腹,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皇帝大惊,只知搂着金夜昕急问:“昕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寒月此时早已跑出殿外,奔向太医院。留下意云与皇帝将金夜昕扶到床上。意云见到金夜昕罗裙染满鲜血,心中大恸,哭出声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娘娘,您别吓奴婢呀,娘娘……” 倾阳公主见金夜昕牙关紧咬,香汗淋淋,也不再逗着自己玩,意云还哭了起来,心里害怕,也呜呜哭个不止。 宫女们早已忙的不可开交,皇帝只好自己抱起倾阳公主哄着,又看到金夜昕染红了的罗裙,心中更是疼痛,一手抱着倾阳公主,一手搂着金夜昕大哭,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幸得寒月及时将董修洁等一众太医请到飞仙殿,迅速诊治。在忙乎了一个时辰后,董修洁擦擦额上的汗滴,与其他太医交换了一下眼神,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看了意云一眼,面带愧疚,跪下回禀,“皇上,臣等无能,不能为皇上与昭仪娘娘保住龙子,望皇上恕罪。” “你说什么?”皇帝拍床而起,“你们说朕的皇儿没了?胡说八道!你们这么多人,竟连一个皇子都保不住吗?更何况,朕乃是九五之尊,有天神相佑,朕的皇儿贵为龙子,怎么会没了呢?” “皇上恕罪!”群太医一听慌忙跪下,瑟瑟发抖。 “朕要……” 皇帝话未说完,只听得金夜昕凄厉哭道:“皇儿,我的皇儿,是母亲没用!没能保住你!皇儿啊……”意云也跟着抽泣起来, 这一哭救了群太医的命,金夜昕从来淡然,皇帝从未见她哭得这般凄惨,即使刚才腹中疼痛,她也未曾痛呼一句,而是紧咬牙关,生生将红润的樱唇咬出两道血痕。皇帝心疼得很,急着安慰金夜昕,无暇顾及太医。 皇帝紧紧搂着金夜昕,以免她伤害自己。见到太医们还跪着,怒火中烧,一声怒喝:“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全都给朕退下!” “诺。”众太医落荒而逃,只有董修洁走上前来,轻轻抱住了哭得伤心的意云。意云泪眼朦胧看了董修洁一眼,泪珠更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董修洁心中愧疚,紧紧抱住意云,于意云耳边轻声叹道:“都是我医术不精,没能救回皇子,我真是没用。” “不,不关你的事。”意云趴在董修洁怀中,哽咽着说。 “姐姐,姐姐,”听得冰露报信的金晚晴飞奔而入,跑到金夜昕的床前,捧起金夜昕的手,泣道:“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妹妹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过来了。没想到皇后这般蛇蝎心肠,连未出世的孩儿都不放过。” “妹妹,”金夜昕疼的香汗淋淋,气喘吁吁,却还挣扎着想捂住金晚晴的樊素口,“你千万别这样说,这不过是我与皇儿无缘,和皇后娘娘并不想干,怎可怪罪皇后娘娘?”金夜昕边说边珠泪滚滚。 金晚晴气得俏脸微红,瞪了皇帝一眼,“姐姐就不必再为皇后辩解了。冰露都已经告诉我了,姐姐是吃了皇后所赐的点心方才小产的,不是她使的坏还有谁?” 皇帝一听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让冰兰端来刚才所用点心,“董修洁,快验验点心中含有何物?” “诺。”董修洁拍拍意云的背,轻轻放开她,来到桌前拿起点心仔细查看。 “回禀皇上,点心中含有大量的迷迭香。”董修洁眉头一皱,转身回禀,话里行间很是愤怒。 “迷迭香?”皇帝眼中迷惑。 “是的。迷迭香香气迷人,乃是厨中佳品,加之可使羹肴更加美味,但若是大量加之于孕妇所服食的膳食中,则会使孕妇小产。” 皇帝听完,一挥手将冰兰手中的点心扫落在地,“好个皇后!竟这样蛇蝎心肠,朕此番定不会饶了她。” 金晚晴哭的梨花带雨,拽住了皇帝的衣袖,“五郎,皇后屡次加害姐姐,此后不废,晚儿与姐姐再也不敢呆在这宫中了。如今晚儿也怀有身孕,求五郎怜悯,放我姐妹二人出宫,晚儿才可为五郎安全地诞下我二人的孩儿,姐姐与晚儿方可过上舒心日子。” “晚儿,”皇帝一听金晚晴想要出宫,心慌起来,忙蹲下,紧紧抱住了她,似乎这样她就走不了了,“晚儿不必担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姐妹二人出宫?你放心,我今日就废了那毒妇,为我与昕儿的皇儿报仇!” “于泽!” “陛下。”于泽忙跪下候命。 “你到晞阳殿去,将皇后押到龙腾殿受审。” “诺。” 于泽刚起身,金夜昕弱弱唤了皇帝一声,皇帝忙坐回床边,于泽也只好停住脚步。 “陛下,皇后娘娘定不会蓄意加害妾身,上次玉肤露一事,皇后娘娘已经受了惊,怎么会再对妾身的龙胎加害。许是皇后娘娘并不知道迷迭香有这样的害处,才会误将迷迭香加到特意赐予昕儿的点心中。还望陛下莫要误会皇后娘娘。”金夜昕说的情真意切,听得众人感动万分,同时更为皇后残害这样善良的女子而气愤不已。 “昕儿,”皇帝心中疼的厉害,为什么昕儿还要为那蛇蝎女求情?她为何要这样善良?这么善良的女子,为何皇后还忍得下心来残害她?“昕儿,你不要再为她求情了。你上次就是太仁慈了,才会有这次的无妄之灾,我这次不会再饶恕她。” “皇上。”皇帝刚要催促于泽去押皇后,寒月突然开口了。 “说。” “皇上若这样去押皇后娘娘过来只怕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要是皇后娘娘抵死不认,她贵为皇后娘娘,皇上也不能逼她认罪。倒不如皇上平静到了晞阳殿,细细问皇后娘娘方为上策。” “嗯。”皇帝虽是点了点头,却还是有点迟疑。 “陛下,”金夜昕喘着气,“寒月所说正是。陛下如果大张旗鼓押着皇后娘娘到龙腾殿去,只怕后宫众人又要说昕儿不消停,要是传到太后娘娘耳边,惹得太后娘娘生气,昕儿更是难辞其咎。” “这……”皇帝看着金夜昕挂着泪珠的美目,他也想让皇后认罪,如果真如寒月所说,到时候皇后有准备,抵死不认,自己确实不能擅自废了她。“好,就依你。” 皇帝向于泽点了点头,于泽会意,快走几步到了殿外,“起驾晞阳殿~” ------------ 第四十一章 废后 更新时间:2012-09-21 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晞阳殿,金夜昕刚刚小产,身体虚弱,留在了飞仙殿中休养,金晚晴则留下来照顾她。 秦怜听得外面‘皇上驾到’,喜逐颜开,拉过凡柔的手,“凡柔,你听到了吗?皇上来了。我刚赐予金昭仪点心,皇上就过来了。皇上定是明白了我并非嫉妒生事之人。他原谅我了!凡柔,幸亏有你。” 凡柔心中也高兴得很,皇帝念旧,如今虽是专宠金夜昕金晚晴姐妹二人,但是皇后与他十几年的情分他定不会轻易忘记。如今见皇后娘娘这般贤德,不仅毫不嫉妒有孕的妃嫔,反而加以关心,定是感动非常,也记起了皇后娘娘的好。皇后娘娘此番又可以与皇上相亲相爱,真是不枉皇后娘娘一番情意。 说着皇帝已进了晞阳殿,殿中众人忙行礼接驾。 “免了。”皇帝大手一挥,温和说道。 秦怜听得皇帝对自己殿中的人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心中欣喜,起身来到皇帝面前,娇羞地看了皇帝,唤了句“陛下”。 皇帝心中窝火,但一想到寒月的担忧,脸上竟是不显山不露水,温柔地搂过秦怜,轻声问道:“怜儿,你今日赐给金昭仪的点心十分美味。听金昭仪说是凡柔亲自下厨,真是有心了。” “陛下,”秦怜虽已年近三十,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美眸一亮,双颊微红,艳若桃李。 “陛下,你已经许久未曾唤我怜儿了。”秦怜说着,双眸竟是泛起了水雾。 “是吗?”皇帝语气虽是温柔,脸上却没有一丝温情,但陷进去的秦怜此时已没有了察觉的能力。 “陛下,怜儿听说女子有孕后会不好饮食。怜儿担心金昭仪也会不思饮食,所以特意让凡柔下厨做了几道家乡的点心,让金昭仪尝尝鲜,看看能不能为金昭仪增添一点食欲,好不饿着腹中的皇儿。” 皇帝剑眉微皱,“喔。真是凡柔亲自下厨,不曾假手于人?” “陛下~”秦怜娇嗔,“难道陛下还不相信怜儿吗?” “怎么会呢?”皇帝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朕想着怜儿向来疼爱凡柔,轻活都不肯让她多做一些,如今怎么舍得让凡柔下厨?” “陛下说笑了,”秦怜看了凡柔一眼,“凡柔能为金昭仪做几道点心是她的福气。何况金昭仪而今身怀帝裔,怜儿为了能让金昭仪多用一些点心,别说是让凡柔下厨,就是需要怜儿亲自下厨,怜儿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怜儿真是用心良苦啊!”皇帝微笑着说,那笑里却是没有半点温度,有的只是一道杀气。 “陛下?”秦怜也终于察觉到皇帝的异样,不禁有些担心,“陛下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朕当然没事。”皇帝一改进殿时的温和,一声厉喝,推开了秦怜。秦怜不提防,猛地摔倒了地上。 “娘娘~”凡柔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飞奔到秦怜身旁将她扶了起来。 “陛下?”秦怜呆呆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痛心地看了秦怜一眼,愤愤说道:“朕真是没有想到,你竟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的你是多么贤淑,为何自从昕儿进宫后你就变得如此狠毒?难道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上次玉肤露一事,昕儿宽宏大量,为你求情。你如何忍心再害他一次?如今朕的皇儿还未出世便夭折,你高兴了吗?啊?!” “陛下,陛下,妾身不知道陛下所说何事?金昭仪的皇儿为何会?”秦怜双目含泪,柳眉紧蹙,“妾身真的没有害她。玉肤露之后妾身已经后悔了。妾身真的没有想害金昭仪。陛下明鉴。” “没有?那点心是怎么回事?啊?”皇帝双目圆睁,怒火中烧。 “点心?”秦怜抬头看着皇帝,一脸不解。 皇帝心寒,没想到当年那么单纯善良的秦怜,如今竟会变成这样。皇帝的眼中滴下两滴清泪,这是他十几年的皇后,他也不忍心废了她,可他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骨肉? “你不记得了是吗?那让朕提醒你。于泽。”皇帝看向门外。 于泽会意,出殿从侍卫手中接过从飞仙殿带来的点心,递给了皇帝。 “皇后,这可是你赐予金昭仪的点心?”皇帝拿起一块送到秦怜面前,沉声问道。 “是,是妾身赐予金昭仪的。可是这点心是没有问题的,这都是凡柔亲自做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其他人碰过,这点心是不可能有问题的。陛下,你相信我,陛下……”秦怜拽着皇帝的龙袍,满脸泪痕,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可是此时的皇帝却再也没有被秦怜海棠一枝春带雨所动,他甚至奇怪为什么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却可以演出这样楚楚动人的哭泣,让人总是不得不心生怜悯。可是就是自己一直对她心生怜悯,自己今日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儿在自己眼皮底下夭折。如果自己当初果断一些,或许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不必再做出这样的嘴脸。朕就是太相信你,今日才有这般惩罚。你嫉妒成性,玉肤露一事后不仅不悔改,还执迷不悟,变本加厉,朕今日绝不会再被你的眼泪所骗,朕不会饶恕你。”皇帝拉出自己的龙袍,“于泽,明早早朝时宣朕意,皇后蓄意谋害皇嗣,心怀嫉妒,无母仪天下之德,知错不改,一犯再犯,即日废去皇后之名,打入冷宫。” “诺。” “哼。”皇帝龙袍一甩,大步流星而去。 “皇上,皇上,皇上……”秦怜趴在地上哭喊着皇帝,却只得到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 第四十二章 隔窗见母 更新时间:2012-09-22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易梦匆匆忙忙跑进长乐殿,气喘吁吁。 “怎么了,易梦?看你,咋咋忽忽的,仔细小宫女们笑话你不懂规矩。”纪太后慈祥地说。 易梦与绯儿跟了她已有十年,在她眼中她们就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太后娘娘,金昭仪小产了。”易梦行了礼,气还未喘匀,便急急地将晞阳殿中宫女所报的事禀告了纪太后。 “什么?”绯儿惊呼。 纪太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梦走到纪太后下首坐下,接过绯儿递来的茶盅,啜了一口香茗,“听晞阳殿的宫女回禀,秦皇后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给金昭仪赐了好些点心,而且还是凡柔亲自做的,其他人不得插手。更奇怪的是居然是若云送过去的。金昭仪吃了秦皇后送去的点心后就小产了。太医发现秦皇后送赠点心中含有大量的迷迭香。” “金昭仪没事吧?”纪太后语气含着担忧。 易梦心中奇怪,绯儿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纪太后,太后向来只关心纪宫静,何以最近竟是这般关心金昭仪,难道这就是缘分? “太后娘娘放心,金昭仪经过太医诊治已无大碍,只是一直哭泣,连宁婕妤都劝不住。” 纪太后叹了一口气,“失子之痛,痛彻心扉,让金昭仪如何不伤心?绯儿,你待会儿将长乐殿中的灵芝带几枝到飞仙殿去,就说是哀家赐给金昭仪补身子用的。” “诺。” “对了,皇帝怎么说?” “听说陛下大发雷霆,已让于公公明日一早宣布废后之事,估计等一会儿陛下就会过来向太后娘娘请旨了。”易梦说完仔细观察着纪太后的表情。 纪太后将茶盅放心,面含怒气,“这是皇帝心慈,要以哀家讲,何止废了皇后,定还要好好惩治一番。” 易梦正待说话,殿外宫女通传皇帝到了,易梦只好从座上起来,站到纪太后身旁伺候着。 “儿臣参见母后。” “皇儿快起来,不必多礼。” “谢母后。”皇帝自挑了张椅子坐下,“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想请母后同意儿臣的一道旨意,儿臣……” “你不必说了。”纪太后端起茶盅。 “可是母后……”皇帝一听纪太后不同意,心中大急。 “皇儿不必着急,”纪太后啜了一口香茗,将茶盅放下,“哀家还未说完呢。今日之事哀家已经知道了。金昭仪无故受此灾祸,也是身为母后的没有好好照看,才使秦皇后有机可趁。皇儿废后证据确凿,合情合理。秦皇后明知哀家中意金昭仪,却胆敢明目张胆毒害金昭仪腹中哀家的皇孙,哀家绝不会饶恕她。皇儿只是废了她皇后之位,哀家尚觉轻了。其实秦皇后之所以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多是秦少使挑唆所至。以哀家所见,不仅要废了皇后,亦要将秦少使与皇后一同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可是母后,秦少使与这次事件无关,这样处置会不会不公呢?”皇帝知道纪太后不喜欢秦家人,但是这次事件完全是秦皇后一人所为,怎么可以将秦少使一同拉下水,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你知道什么?”纪太后生气起来,“据晞阳殿宫女所禀,这点心乃是若云送往飞仙殿的。你如何知道这不是秦皇后与秦少使一同行凶。皇儿可以忍受残害自己骨肉的罪人逍遥法外,哀家无法容忍一个残害哀家皇孙的人在宫中安然无恙。何况她所残害的还是金昭仪的龙子,哀家更是无法饶恕她。” “母后所言当真?”皇帝之前并不知道原来秦傲菡也牵扯其中,如今一旦得知,心中失望愤怒,无以言表。 “难道母后会骗你吗?”纪太后斜了皇帝一眼。 皇帝失望之极,“那就依母后所言,将秦皇后与秦少使一同打入冷宫,明日一早即宣读废后旨意。” “嗯。” “母后,母后……” 稚嫩的声音于冷宫外响起,黯然神伤的秦怜眼睛一亮,奔到窗前,靠着破烂的窗台搜索着窗外的声音。 “瑶儿,是瑶儿。”一见到瑶台公主的身影,秦怜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转过头来向着秦傲菡兴奋的喊着,秦傲菡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裂缝斑斑的乌墙。 秦怜知道堂姐此时心中不喜,并认为堂姐被打入冷宫完全是受到自己的连累,是金夜昕欲加害自己,自己才会将堂姐拉下水,也不好再叫她,愧疚的看了看她,转过来向着窗外喊道:“瑶儿,母亲在这,瑶儿。” “母后~”瑶台公主听到秦怜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秦怜面前,珠泪涟涟。 “瑶儿~”秦怜从窗中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瑶台公主的头。 “母后,父皇为什么要将您关起来?父皇那么喜欢瑶儿,为什么不让瑶儿见母后?母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瑶台公主抽着鼻子,娇声问道。 秦怜泣不成声,抽抽噎噎答道,“瑶儿,你乖,别哭,啊。父皇不是把母后关起来,是母后不好,不够小心,中了奸计,瑶儿放心,等父皇气消了,母后就会出去了,瑶儿也可以再见到母后了。” “可是母后……” “瑶儿乖,母后不会骗你的。”秦怜慈爱地笑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瑶儿,你快回去吧。等一下父皇要找不到你了。” “母后,瑶儿舍不得你。”瑶台公主哭得鼻头红红,着实可怜。 “瑶儿不听母后话了吗?”秦怜假装生气。 “不,瑶儿最听母后话,瑶儿这就回去。母后,那瑶儿明日再来看您。”瑶台公主说完,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目送着瑶台公主离去,秦怜的思绪回到了瑶台公主诞下的那一日。 当年,皇帝与秦怜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秦怜为皇帝诞下了第一个公主,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圣宠一时无二。宫女见风使舵,抱着刚刚诞下的公主只说是瑶台仙子下凡。 秦怜一听娇嗔道:“你们这些丫头就知道乱说。本宫哪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诞下瑶台仙子?” 皇帝一听抱过女儿,坐在秦怜身边,柔情缱绻,“怜儿此言差矣,朕与你的女儿自然是貌赛天仙,这瑶台仙子四字当之无愧。”当即赐号瑶台公主,小名瑶儿,一时成为宫中佳话。 “瑶儿,”秦怜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堂姐,你知道吗?当年皇上还说我的瑶儿是瑶台仙子,为此才赐名瑶台。” 地上潮湿阴冷,久坐地上的秦傲菡打了个冷战,不屑说道:“当年这可是后宫一时佳话,我哪能不知道呢?可是,即使当年皇上对你宠爱有加,那又怎么样?即使皇上说你的女儿是瑶台仙子下凡,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不也色衰爱弛,有两个女儿不也跟我这样没有孩子的人一样吗?你少在我面前炫耀!” 秦怜一听十分不解,“堂姐,我怎么会在你面前炫耀呢?我们是堂姐妹,我的女儿不也就是你的女儿吗?” “哼,”秦傲菡瞪了秦怜一眼,“那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堂姐,我……” 未等秦怜说完,秦傲菡愤愤说道:“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除了会拖累别人就不会别的吗?该狠心时优柔寡断,害人害已。” “堂姐……”秦怜还欲解释,秦傲菡早已‘面壁’,表示不想听她说话。 ------------ 第四十三章 得子非喜 更新时间:2012-09-22 “姐姐,你小产之后身子甚是虚弱,如今虽是休养了一月有余,董修洁还是说了,你不能劳累,一定要多休息,你怎么又下床来自己照顾璐儿?”一进飞仙殿就看见金夜昕又亲自抱着璐儿喂饭的金晚晴不禁唠叨起来。 “晚儿,你就是大惊小怪的。我都已经休养一个月了,董太医说我的身子已经恢复,不必担心。何况给璐儿喂饭不过是小事,那里就劳累了?你呀!”金夜昕笑笑,只是长颦减翠,瘦绿消红,虽为妹妹这样关心自己而欢喜,脸上却还是略有病态。 “我才不是大惊小怪呢。”金晚晴从金夜昕怀中抱过倾阳公主,“璐儿乖,让姨娘喂你吃饭好不好?” “好。”倾阳公主直往金晚晴怀里钻,甜甜地回了一声。 “晚儿,”金夜昕满脸担忧,伸手就想把倾阳公主抱回来,“晚儿,你别调皮,你现在身怀六甲,璐儿好动,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姐姐身子虽虚,抱着也是不妨事的。你即使担心也应该让宫女们抱着,怎么自己就接过去了?快,把孩子给我,你赶快坐下。” 金夜昕说完从金晚晴手中抱回倾阳公主,倾阳公主作势要哭,金夜昕假装生气,轻轻瞪了她一眼,倾阳公主马上乖乖地不敢出声了。金晚晴看着姐姐又抱回孩子,嘟嘟小嘴表示自己不满意,金夜昕无奈,只好妥协,将倾阳公主哄着交给了寒月抱着。金晚晴这才放心的笑了。 “姐姐啊,这一个月来,五郎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我都快闷死了。我们今日到天仙湖去划船好不好?”金晚晴坐了不到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来到金夜昕身旁摇着金夜昕的手撒娇着说。 “你还敢去划船?”金夜昕喝了一口茶,笑道。 “哎呀,姐姐~”金晚晴跺着脚,“人家上次是不小心嘛,你还说~我这次一定会很小心的。好嘛,我们去划船啦,好嘛~” “不行。你如果真想划船也得等到诞下帝裔后。你现在身怀有孕,万一有个闪失,不止影响龙胎,更会伤害到自己,我是不会同意的。” “姐姐~” 金晚晴娇声糯糯,听得宫中众人都恨不得马上实现她的愿望。她撒娇撒痴,宫女们都看的目不转睛,陶醉其中。无奈金夜昕免疫力极强,无论金晚晴如何恳求,她就是不答应让金晚晴去划船。金晚晴无法,只好待到寒月身旁逗着倾阳公主玩。亏得倾阳公主十分喜欢自己这位好玩的姨娘,俩人玩得不亦乐乎,金晚晴也就忘了要去天仙湖划船的事了。 金晚晴在飞仙殿用了晚膳后,就见着元乐帝寻了过来,要接金晚晴回沁雪殿去。金晚晴心中吃了蜜一般甜,嘴里却还是说着舍不得姐姐,不愿意跟元乐帝回去,还说要留在飞仙殿安歇,急得元乐帝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于泽突然从殿外兴冲冲地跑进来,口中直嚷着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元乐帝想着金晚晴小孩子心性,最是好奇,忙让于泽细细说来,欲讨好金晚晴,让金晚晴随他回去。 于泽一听顺了口气,细细禀道:“启禀陛下,刚刚曹美人的婢女寻双前来报喜,说是太医诊出曹美人有孕,陛下可谓是喜事连连,又可再获皇嗣了。”于泽不顾元乐帝杀人的眼神,快快将这一重磅新闻爆了出来。 金晚晴此时杏目圆睁,只差用眼神将皇帝杀死。皇帝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儿的赔笑脸。可惜金晚晴不吃这一套,双眸一瞪,殿内宫女皆打了个寒战,自觉地退了出去,连寒月、冷月、于泽都不敢多留,殿内瞬时就剩下皇帝、金夜昕、金晚晴三人。 金夜昕拽了拽金晚晴的衣角,附于她耳边细声说道:“晚儿,皇上是万乘之尊,你……” 金晚晴知道姐姐贤德,如果姐姐在场,自己是不好发作的,为今之计只有……金晚晴眉头一皱,大声喝了金夜昕一句:“姐姐,这是我和五郎的事,姐姐也请先出去吧。” 金夜昕微舒了一口气,借机‘委屈’地退了出去。元乐帝怜惜金夜昕,不禁开口道:“晚儿,昕儿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呢?” 金晚晴瞪了他一眼,元乐帝只好默不作声,目送着金夜昕出殿。 “五郎!”看着姐姐走了出去,金晚晴柳眉一挑,喝了一声。 元乐帝打了个寒颤,涎着脸走上前去拉着金晚晴的衣袖,“晚儿,你听我解释,我……” 金晚晴一甩手,“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天天说心中只有我和姐姐,只会陪着我和姐姐,结果宫中美人却怀有身孕吗?你说,你没见过其他妃嫔,那曹美人的孩子是哪来的?你说,你说!” “我……”元乐帝眉头苦皱,脑海中依稀浮出自己与曹斯兰相会的片段。 “怎么?没话说了吗?不是要解释吗?找不到借口了是不是?”金晚晴见元乐帝吞吞吐吐,越发生气。 “晚儿,”元乐帝把心一横,心道还是全盘托出的好,反正自己不是故意的,晚儿会原谅自己的,“晚儿,我那天喝醉了,本想着回龙腾殿歇歇不影响你休息,怕那满身的酒气让你和肚里的孩子睡不好。谁知道曹斯兰突然到龙腾殿去,说是星儿给我做了一个风筝。我想着星儿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十分欣慰,便宣了进来。我当时醉得头昏脑胀,虽是宣着曹斯兰,心中却是想着你,曹斯兰一进殿,我便把她看成了你,稀里糊涂地就……” 金晚晴脸色稍霁,“真的?” “千真万确!”元乐帝指天发誓,唯恐金晚晴不相信。 “是这样,那……”金晚晴嘴角一翘,鲜艳妩媚,元乐帝只道是雨过天晴,笑着就要搂着金晚晴回沁雪殿,谁知金晚晴一闪,冷声道:“那也不行!” “晚儿,我真是喝醉了,我以后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元乐帝知道这次事情大了,急着让金晚晴相信自己的解释,只差没有跪地求饶了。 “喝醉了?那你就回去清醒清醒吧!出去,你给我出去!”金晚晴恨恨地想将皇帝推出殿外,无奈身娇力弱,加之身怀六甲,更是无法撼动皇帝分毫,倒是自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元乐帝忙扶住金晚晴,心惊胆战,“晚儿,你没事吧?你如今身怀有孕,就别动气了好吗?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见其他妃嫔,不管她们用什么借口。你就原谅我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哼!”金晚晴头一扭,不想看到皇帝,“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就生气。你要是不想我生气,你就走。我今晚就呆在姐姐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回沁雪殿的。你走~” 元乐帝知道金晚晴这次是真的生了大气了,一时半会只怕自己是劝不回来的,自己还是先回去,不要惹得金晚晴气坏了身子,看看今晚金夜昕能否劝得金晚晴回转。思定主意,元乐帝叹了一口气,对着金晚晴柔声说道:“晚儿,那我先回去了。你千万不要再生气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金晚晴嘟着嘴,虽是娇俏可爱,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喜色,元乐帝恋恋不舍地看了金晚晴两眼,在心里恨恨地骂了自己好几遍,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飞仙殿的门,请求着金夜昕替他说说好话。 金夜昕虽是苦苦劝了金晚晴一夜,无奈金晚晴虽是听姐姐的话,此事却是难以释怀,金夜昕心疼妹妹,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让妹妹一定小心。元乐帝为此连着十几天让金晚晴拒之门外,谁料他却全然不生气,只是怪着曹斯兰利用自己的女儿接近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也为了不再惹金晚晴生气,曹斯兰有孕后,皇帝不但从没去看过她,就连一贯妃嫔怀有帝裔后应有的赏赐,曹斯兰也是没有得到。这个孩子不仅没有为曹斯兰带来皇帝的温情,反而让皇帝离她更远,更是成为了宫中的笑柄,曹斯兰伤透了心,亏得有宋充依时时过来劝慰,曹斯兰方能不时展露欢颜。 ------------ 第四十四章 鹭昕相逢 更新时间:2012-09-23 见了曹斯兰的遭遇,宫中众人知晓金晚晴如今宠冠六宫,皇帝对她是言听计从,也认清了即使是为皇帝怀上龙种,也终究是不如金晚晴一个娇嗔。众人心寒又心惊,也就再没人敢想尽办法前去求得帝王宠幸以求皇嗣。金晚晴倒是与皇帝过了好几月舒心日子,滋润甜蜜,并顺利为元乐帝诞下了一位公主。金晚晴与金夜昕姐妹情深,诞下的五公主也不愿与宫中其他嫔妃的女儿起相似的名字,而是随着金夜昕的女儿封号灵阳公主,小名缘儿。 灵阳公主尚未满月,元乐帝每日前往沁雪殿逗弄自己的小女儿,倒是心情愉悦。只是长乐殿中,纪太后看着纪宫静自从小产后就再也没有侍寝过,皇帝更是从没有前往承欢殿中看望过她。虽然每次节日赏礼,纪宫静所得到的都比其他妃嫔的多,但是这样看来,要想让纪宫静为纪家诞下皇嗣只怕是不可能的。纪太后越想越是心急,不知如何是好,忙召纪文进宫商量对策。 “小文,静儿自从小产后就没侍寝,你说可怎么办呢?”纪太后一见纪文进宫,未等他坐下就急匆匆问道。 “姑母,”小文上前几步,附于纪太后耳边轻声道:“而今之计,最好的莫过于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太后凤颜轻抬,将宫中婢女遣出。 “是的。侄儿知晓民间有一种奇药,服用之后可使男子产生幻觉,眼前女子顿化梦中相思人。”纪文说完仔细观察纪太后脸色。 纪太后心有疑虑,疾声说道:“这怎么能行?皇儿……”见着纪文做出噤声的手势,纪太后方才一醒,转为低声说道:“皇儿乃万金之躯,怎能用药?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姑母虽是希望静儿诞下皇位继承人,但绝不能以伤害皇儿身子为代价。你明白吗?” 纪文眼睛一转,知道纪太后心疼儿子,不舍得用药,忙陪着笑脸,“姑母放心,这药虽是有迷幻作用,但偶尔一用,对身体毫无关碍,姑母不必担心。皇上是侄儿的表兄,侄儿怎么会伤害表兄呢?” “果真?”纪太后面带怀疑。 “果真!”纪文信誓旦旦,“姑母难道还不相信侄儿吗?侄儿敢以性命担保。” “那好。你速速去将那药找来。”纪太后左右看看无人的宫殿,确保没人听见,“千万莫让他人知晓。” “侄儿定会小心,请姑母等侄儿好消息。”纪文狡黠一笑。 “好。”纪太后嘴角扬起,一脸志得意满。 “五郎,五郎~” 抱着孩子的金晚晴一听到“皇上驾到”四字便急匆匆跑出来,急得元乐帝忙搀住她,口中责备道:“你看你,坐蓐期还未满,就这般好动。太医不是说了你要好好休养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金晚晴轻吐香舌,嬉笑道:“五郎就爱大惊小怪,我从小就这样,也没见有什么事。如今虽是刚刚诞下缘儿,哪就这样金贵了?” “当然金贵啦!”元乐帝抱过灵阳公主,“你可是缘儿的母亲,我的宝,怎会不金贵?你呀,这一个月内一定不能再乱跑,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知道吗?” “那可不行。”金晚晴双眉轻挑,朱唇微嘟,“五郎啊,你要是让我一个月都躺在床上休息不出门,我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也不能出去,”元乐帝面带威严,一见金晚晴作势要撒娇,只好重现温柔,轻声说道:“乖,我会每日过来陪你,你也可以和冷月、雪柳她们赏花聊天,不会无聊的。” “不要啦,五郎,我不要整天呆在沁雪殿里啦!”金晚晴摇着元乐帝的手,希望元乐帝可以收回成命,“五郎啊,五郎~” 元乐帝听得骨头都酥了,心软的跟棉花糖一般,但还是嘴硬着:“不行。晚儿乖,你只需要再忍几日就可以了。乖啦,啊~” “哼!”金晚晴手一放,转过身去不愿与元乐帝讲话。 元乐帝涎着脸走过去,抱着灵阳公主蹭着金晚晴,“晚儿啊,再过几日就是缘儿满月,你说我们怎样庆祝好呢?” 金晚晴一听到是自己女儿的事马上就来了精神,“五郎,我们到时除了摆宴之外,再安排几场歌舞好吗?你知道我要在沁雪殿里呆一个月那么久~”‘久’一字拖得长长的,“很累的,我们安排歌舞散散心,也喜庆,好吗?” “好。”元乐帝喜笑颜开,“只要晚儿开心,我无不应允。” 金晚晴一听,眼珠子一转,朱唇轻启,温柔地靠着元乐帝说道:“五郎,畅心阁的那些舞姬的歌舞我都看厌了,我听得姐姐说心阳长公主府中的舞姬个个舞艺超群,不如我们请心阳长公主府中的舞姬进宫来为我们的缘儿贺满月之喜好吗?” “这?”元乐帝眉头微皱,似有为难。 “怎么?”金晚晴小嘴微嘟,“不行吗?五郎~” “这……”金晚晴的娇嗔让元乐帝心实不忍,转念想让心阳长公主府中的舞姬进宫来应该也无大事,晚儿极少提要求,自己若是连这样小小的请求都不能应允,晚儿岂不是会很伤心? 金晚晴看着面有难色的元乐帝,樱唇微翘,杏目含泪,无限委屈,看的元乐帝心疼非常,忙应道:“好好,就请心阳长公主府中的舞姬进宫来助兴。” “太好啦!”金晚晴玉手轻拍,黛眉轻挑,伸手搂住元乐帝脖子,“五郎啊,我听冷月说,心阳长公主府中还有一位乐师名叫庞明鹭的,吹箫吹得极好,我们能不能把他也请进来啊?五郎,好不好嘛?” 元乐帝深深陷在金晚晴清澈的秋水双眸中,并没有听清楚金晚晴的要求就呆呆地应道:“好,好。” 金晚晴狡黠一笑,眼角眉间满是奸计得逞的乐意。 席开千里,觥筹交错。 悦穆台中舞衣翩飞,彩绸飘扬,万紫千红中传来一丝空灵悠扬的笛声,生生穿破舞曲直直传到金夜昕耳中。金夜昕猛的身子一震,寒潭古波的眼中竟有了丝丝温情,双眸凝泪,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落下。金夜昕转身背着众人轻拭眼角,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慢慢浮出那个她极力想要强迫自己忘记的名字。 彩云散开,舞姬卧地,仿若五彩莲花于台上盛开。花瓣盛开之际,花蕊展现人前。青衣素雅,玉颜沉静,面若冠玉,眼如点漆,飘飘乎似神仙中人。纤手轻按,悠悠绕梁音缓缓而出。 金夜昕泪眼婆娑,擦拭双眸,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清时竟猛的站起,口中呢喃出声,“鹭……”引得众人注目。 金晚晴一急,越过元乐帝伸手拽了拽金夜昕,金夜昕眼神迷茫,看着金晚晴。金晚晴轻唤了一声“姐姐”,金夜昕如梦初醒,方款款坐下。 元乐帝心中疑惑,看着金晚晴柔声问道:“晚儿,昕儿这是怎么了?什么鹭?” 金晚晴心中一惊,微微一笑,“五郎,姐姐是想说夜深露重,五郎万金之躯,当早早歇息,想请五郎回殿休息。但是晚儿好玩,不舍得这般动人的歌舞这样就结束,这才无状,站起制止了姐姐。” “喔。”元乐帝恍然大悟,伸手欲搂住金夜昕,金夜昕轻轻一避,含笑说道:“陛下,这里人多。” 元乐帝一听点点头,便手一收,改为牵住金夜昕柔荑,“昕儿,还是你最关心我。” 只闻得席下笛声一滞,金夜昕身子一颤,忙将玉手抽回,金晚晴娇声唤着“五郎”,元乐帝忙转过去听她说话。金夜昕松了一口气,盯着席下吹箫的庞明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庞明鹭就想多次梦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腔情意无以言表。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眼中酸涩,却又碍着皇帝在身旁,无论如何也不敢哭的。 金晚晴靠着皇帝,虽是跟他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金夜昕,满是同情。看着姐姐珠泪盈眶,金晚晴就知道姐姐还是未能放下庞明鹭,看来自己今天请得庞明鹭进宫,对姐姐而言却是好事,只是,金晚晴抬头看看皇帝,皇帝对她温柔一笑,金晚晴低下头,不觉心中一酸,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对不起五郎?金晚晴的眼神在金夜昕与元乐帝之间扫来扫去,终究是姐妹之间的情谊占了上风,金晚晴伸手搂住元乐帝脖子,娇声糯糯,“五郎,庞先生才艺非凡,可将玉箫吹奏得出神入化,闻其箫声,真可三月不知肉味。晚儿很喜欢庞先生的箫声,五郎,我们可不可以将庞先生留在宫中畅心阁为御用乐师,让晚儿随时可赏庞先生这只应天上有的箫声呢?” 元乐帝言笑晏晏,“当然可以。只要晚儿喜欢,我无不应允。” 金晚晴蓦地吻上元乐帝脸颊,“五郎最好了!”毫不顾席中众位妃嫔揉碎满地丝帕。 元乐帝心中喜滋滋的,乐得犹如腾云驾雾,晕晕乎乎。 金晚晴对金夜昕调皮的眨了眨眼,金夜昕满怀感激,对着金晚晴轻轻一笑。金晚晴顿觉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夜已深沉,人去席散。庞明鹭痴痴望着上首的御案,脑中浮现出方才上面坐着的人的一颦一笑,似乎刻入脑中,再也难以忘怀。庞明鹭呆呆站着,感受着方才赏舞佳人的那一点点气息,直到畅心阁中的宫女倚箫前来唤了好几句‘先生’方才回过神来,随着倚箫到那自己以后将呆着的地方―畅心阁。 ------------ 第四十五章 相思对泣 更新时间:2012-09-23 “雪柳,雪柳,到飞仙殿去请姐姐过来品茗。”元乐帝刚刚踏出沁雪殿,金晚晴便唤着雪柳到飞仙殿去。一见雪柳起身,又忙着唤雪兰到畅心阁去请庞明鹭过来吹箫,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姐姐,你来啦。”金夜昕刚踏入沁雪殿,金晚晴便迎了过来。 “嗯。”金夜昕淡淡地回了一句,“晚儿可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今日这般急急地将我唤了过来。” 金晚晴狡黠一笑,“姐姐就安心坐着,待会儿就知道了。” 金夜昕似乎心有愁绪,缓缓说道:“晚儿,姐姐今日身子有些乏了,你如果没有什么事,姐姐还是回去了。况且,璐儿要是醒了找不到我又要哭了,姐姐改日身子好些再过来陪你聊聊天吧。” 金晚晴抓住了金夜昕的手,“姐姐,”拉着她坐下,“姐姐你哪是身子乏了?明明是心怀愁思,是心累而不是身累。” “晚儿。”金夜昕担心金晚晴又说出什么话,忙出声制止了她。 金晚晴对她笑笑,让她放心,“姐姐,妹妹虽是笨了些,孰轻孰重还是懂的。姐姐不用担心。姐姐就安心坐着,璐儿要是醒了,冰兰她们自会好好照顾着的。姐姐静静等着,待会儿一定不乏了。” 金夜昕见着金晚晴兴致这样高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坐着,只是心不在焉,金晚晴与她说话也多是没有听到,或是听到了也答非所问。金晚晴知道姐姐此时可谓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自是无心与自己说这些闲话。也就停了话,静静地陪着金夜昕品茗赏花。 “宁婕妤,庞先生来了。” 金夜昕听到庞先生三字不由得手一抖,杯中的香茗竟是倒了几许到身上,金晚晴忙与寒月一同帮着金夜昕将茶渍拭去。 “快请庞先生进来。” “诺。” 白衣闪现,青丝黛眉顿在眼前。金夜昕措手不及,呼吸一滞,呆呆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觉得心中慌得很。她就是这样痴痴地坐着,如同昨晚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庞明鹭如玉的脸庞,似乎怕他会飞走。 “草民参见昭仪娘娘,宁婕妤,娘娘长乐未央。”庞明鹭避开那灼人的视线,软软跪下,一丝不苟地行礼。 “免,免礼。”金夜昕心疼欲裂,眼空蓄泪,语带哽咽,颤抖出声。 “谢娘娘!”庞明鹭低着头起身,不欲抬眸。 金晚晴见姐姐与庞明鹭俩人一声不吭,就这样相对无言。心中着急起来,“雪兰,你们都下去吧,只留下冷月与寒月伺候着就行了。” “诺。” “姐姐,庞先生,现在殿中只有我们几人,你们……”金晚晴看着两个闷葫芦,一个无声饮泣,一个低头无言,想着打破沉闷,便开了个头,谁知金夜昕与庞明鹭俩人还是默默无话,金晚晴想着或许姐姐是害羞,眼珠子一转,带着冷月进了寝殿逗弄灵阳公主去了。而寒月则是到了殿外守候。 这边金夜昕等了许久不见庞明鹭开口,只好羞答答上前,轻声唤了一句,“鹭哥哥……” 话未说完,庞明鹭忙躲开,客气回道:“昭仪娘娘,草民微贱,岂敢与娘娘兄妹相称?” 金夜昕一听五内俱焚,心痛难耐,珠泪双垂,仿若梨花带雨,蝉露秋枝,看得庞明鹭心碎肠断,想上前去安慰却迈不开步子。 金夜昕海棠带露,泣道:“鹭哥哥,思君忆君,魂牵梦萦。翠绡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时过境迁,如此无情,你于心何忍?” 庞明鹭一听心中一酸,不觉上前,“娘娘,酒醉伤身,您切勿多饮。” 金夜昕眉目带喜,“鹭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庞明鹭支支吾吾。 “鹭哥哥,相别数载,今日再会,你我难道真要如此生分吗?” “娘娘如今贵为昭仪,万千宠爱在一身,又为皇上育有一女,乃是有福之人。我只是一介草民,岂会与娘娘熟稔?既无熟稔之时,又怎会有生分一说?”庞明鹭眉目低垂,不愿与金夜昕对视。 金夜昕心中笑笑,总算是知道症结所在,取出丝帕拭去泪水,轻轻依着庞明鹭,柔声说道:“鹭哥哥,你可知道我的女儿是璐儿?” “璐儿?”庞明鹭眼露迷茫。 “是的。璐儿,鹭儿,”金夜昕附于庞明鹭耳旁细声说道:“我们的女儿。” “璐儿她是……”庞明鹭兴奋地只差跳起来,紧紧抓着金夜昕的手,眼中满是喜意。 “是的,璐儿就是倾阳公主,鹭哥哥。”金夜昕就势靠在庞明鹭身上。 庞明鹭伸手搂住了金夜昕,想着别后情形,竟是留下了两行清泪。他伸手轻轻抚过金夜昕髻上的紫檀簪,颤声道:“昕儿,你还戴着这只簪子。” “我一直戴着它。珠玉宝石我都不在乎,只有这紫檀簪是我心中最为宝贵的事物。”金夜昕珠泪四溢,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了分别后的一切苦痛,想到了身处皇宫的自己的一切委屈,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她才可以放下一切戒备,将自己所有的心事吐露。 两个诉着别后相思,庞明鹭听着金夜昕笑脸承欢心中苦的在宫中小心翼翼的生活,不禁悲伤满腹,“昕儿,你受委屈了。都是我没用,不能救你出了这牢笼,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不,鹭哥哥,是昕儿对不起你!”金夜昕长睫带泪。 “昕儿,我……” “皇上驾到!” 庞明鹭话未说完,寒月脆声响起,庞明鹭与金夜昕忙拭净泪水,两下分坐,金晚晴也急着从寝殿奔了出来,恰恰赶上皇帝进屋。 “五郎,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金晚晴笑脸盈盈。 元乐帝不悦地看了庞明鹭一眼,似有不快说道:“听说今儿一大早晚儿就将庞乐师请了过来。我只是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节目,别错过了。” 金晚晴无语的白了元乐帝一眼,心中抱怨着他过来破坏,但是听着他那酸溜溜的语气,看着他对庞先生那不善的眼神,只怕是这人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心中甜滋滋的,柔声说道:“哪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过是清早无聊,请了庞先生过来吹奏几曲解闷,五郎就这样特特跑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元乐帝尴尬笑笑,“我只是想着过来看你,可不是为了庞先生特意跑来的,你这回可是猜错了。” “好好好,”金晚晴挽着元乐帝的手,“民妇无知,望陛下恕罪。” “你呀~”元乐帝好玩的捏捏金晚晴粉嫩的脸颊。 “五郎~”金晚晴腻到元乐帝身上,一脸笑意。 元乐帝携着金晚晴坐下,看到站着的金夜昕忙柔声道:“昕儿也在呢,快快坐下。”似乎是此时方才发现金夜昕一般。 金夜昕并不在乎,淡淡笑了笑,也就坐下了。 庞明鹭看看相依相偎的皇帝与金晚晴,再深情凝望独自端坐的金夜昕,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悲喜交加,半是气恼半是欢欣。 金晚晴注意到庞明鹭一直盯着姐姐看,眼中柔情似水,深怕被皇帝发现,忙轻轻笑道:“今日劳累庞先生了。雪柳先送庞先生回去吧。我改日再请庞先生前来教导。” “诺。” 雪柳上前带路,庞明鹭告了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元乐帝看着远去的庞明鹭,似乎可以感觉到庞明鹭人虽是出了沁雪殿,心却似乎留在了这里,竟是一步三回头,甚是不舍。元乐帝转头,注意到金晚晴也是盯着走出去的庞明鹭目不转睛,心中不知为何竟是酸痛得很,只觉如鲠在喉,刺痛得很。 金夜昕听着庞明鹭离去的脚步声,眼中蓄泪,却又不敢轻弹。她已经觉得皇帝对于庞明鹭似乎有所怀疑,此时此刻,她定不能让皇帝看出心中所思,否则庞明鹭只怕难逃一劫。为了不使皇帝发现自己的异样,金夜昕趁着皇帝发呆时起身告辞,皇帝此时也无心金夜昕,“嗯”了一声就算回应,金夜昕心中忐忑,却不敢多话,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 第四十六章 无名干醋 更新时间:2012-09-24 明月高挂,沁雪殿中的灯早已掌起,晚膳刚刚传了,只是桌旁坐着俩人,用膳的却只有丰韵娉婷,旁边却怒目而视,碗筷整齐。 金晚晴轻轻放下碗筷,终是忍不住道:“五郎,你今晚是怎么啦?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让于泽重新传膳?” 元乐帝瞪了金晚晴一眼,哼了一声。 金晚晴忍住气,只想着或许是今日上朝时有哪位大臣言语冲撞了皇帝,所以他今日方这样心火盛。纪家势大,往往不将皇帝放在眼中,今日怕是又给皇上委屈受了。思及此,金晚晴只觉皇帝可怜,虽说是万乘之尊,却是大权旁落,有名无实,心中也着实难受。金晚晴向皇帝身旁移了移,软软说道:“五郎,是今日上朝时纪欣又欺负你了吗?你今日怎么这般不开心?” 金晚晴说着端起了碗,将饭送到皇帝嘴边,“你别生气了,忍一忍,将来总会有出头之日的。如今暂且让纪欣得意几日。你不是听了姐姐的建议要对秦家人加以提拔吗?到时候,我们就不怕纪欣大权在握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可不能为了他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若是往常,皇帝早就缓和过来,陪着金晚晴用膳了。可是今宵的皇帝不知为何,竟还是无动于衷,反而把头一转,用后脑勺对着金晚晴,甚至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金晚晴自从进了宫后本就嚣张,向来是她说一,皇帝不敢说二。如今她好言相劝,皇帝竟不理不睬,甚至还发脾气,她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当即将碗筷重重放下,大声喝道:“你今晚是怎么啦?我好好跟你用膳,你摆脸色给谁看?还以为是朝中权臣给你气受,好言相慰。你摆这样的谱,想来竟是在对我发脾气不成?你说,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趁早说明白,要是看我不顺眼,干脆打发我出去,我也不用在这里看别人的鼻子眼睛,有什么趣儿?” “这明明是你的错,本当是我训斥你,怎么又变成你来怪我?我……”皇帝猛的站了起来,大声回道。 “你什么你?我有什么错?你倒是说啊!”金晚晴柳眉倒竖,甚是生气。 皇帝也是真的生了气,一拍桌子,“朕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犯了这么大的错,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怪起朕来!你昨晚听庞明鹭奏曲时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今日更是特地将庞明鹭请到自己殿中来,还一呆就几个时辰,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皇帝剑眉一竖,恨恨道:“你莫不是要琵琶别抱不成?” “你……”金晚晴杏目圆睁,粉腮挂满珠泪,她双手颤抖,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袖子一挥,将皇帝用膳的御碗扫落在地。 皇帝双目大睁,“你大胆!” 随着这一声,在殿外伺候着的宫女内侍跪了一地,先前习惯俩人争吵的于泽冷月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双双奔了进来跪下请求皇帝息怒。 金晚晴气得跑进寝殿中痛哭,于泽听得心酸,看着皇帝脸色似乎也有所缓和,忙开口劝道:“陛下,宁婕妤向来都是小孩子心性,不过是闹一闹,您之前都是可以体谅的,怎么这次竟闹得这么凶?” 元乐帝眼神闪烁,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是她与庞明鹭……” 于泽暗地里白了元乐帝一眼,“陛下,宁婕妤不过是请了庞乐师过来吹奏几首曲子解解闷,您就怀疑她。宁婕妤怎能不心寒呢?” “我……”元乐帝看看于泽,“可是她看庞明鹭的眼神是那么奇怪。” “陛下,”于泽十分无语,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些,“陛下你这样聪明,怎么连信任都不知道呢?宁婕妤对您如何,您心里清楚。宁婕妤贪玩,庞先生刚刚进宫,宁婕妤可能觉得新鲜,不觉就对这庞先生好奇了些,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别怪我多嘴,你这是吃的什么干醋啊?无凭无据的,反而伤了宁婕妤的心。” “那这样说,倒是我错了。”元乐帝望着于泽,眼中满是不确定。 于泽清清嗓子,“陛下,你是天子,怎么会错呢?只是这次你是敏感了一些,宁婕妤单纯,怎能受得了这等委屈?” 元乐帝拍拍于泽的手,“于泽,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就去好好哄哄晚儿。”说着疾奔而去。 进了寝殿,只见金晚晴趴在床上哭得香汗淋淋,娇,喘微微,任凭冷月如何劝慰都停不下来。元乐帝心中愧疚,又见金晚晴哭得难受,心怀怜惜,只怪自己心眼小,净做些伤害晚儿的事。 “晚儿。”元乐帝走到金晚晴身旁,柔柔的唤了一声。 金晚晴回头瞪了元乐帝一眼,又转过头去接着哭得声嘶力竭。元乐帝无法,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冷月在心里狠狠鄙视了元乐帝一通,脸上不露声色,起身让座,请着元乐帝坐到金晚晴身旁好细细安慰她。 元乐帝轻轻拍着金晚晴的玉背,冷月早已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元乐帝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冷月,轻轻呼了一口气,温柔道:“晚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心眼小,是我错怪你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别哭了,啊。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你原谅我吧。” 金晚晴只是哭,一言不发。 “晚儿,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坏了。”元乐帝伸手将金晚晴抱入怀中,“晚儿,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别哭了好吗?你哭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金晚晴拼命挣扎着,“你是天子,你是朕,你哪里会有错。都是民女无知方才触怒龙颜。你竟然这样想我,我还留在宫中做什么呢?求陛下开恩,放民女出宫去好了。省得我留在宫中惹你生气,我担待不起。” 元乐帝大惊,“晚儿,是我误会你了,是我胡思乱想。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别伤心了。我信口开河,你打我吧,只要你不离开我。”元乐帝说着就要去抓金晚晴的手。 金晚晴手一甩,哽咽着道:“你少骗我。如今我进宫已有数载,你看厌了也是平常。你既然对我厌了,不如再去找年轻美貌的,省得天天拿我撒气。” “晚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对你厌烦了呢?我今生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今天这样失态,也是在乎你。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元乐帝捧着金晚晴的花颜信誓旦旦。 金晚晴想着也是,若非皇帝对自己一往情深,皇帝又怎会吃这无名的飞醋。何况自己与皇帝向来和睦,皇帝对自己也是无微不至,如今既已认错,自己也不必再哭闹不已,以免显得无理取闹。再者,如今皇帝既有这样的想法,想是不会怀疑到姐姐与庞先生身上,自己虽是受这委屈,却也可以为姐姐担着风险,倒也好些。 思前想后,金晚晴也就渐渐停了哭泣,软软问道:“你说真的?你以后真的不会了?你不骗我?” “真的!” “那好。那你以后不能干涉我请庞先生前来吹曲解闷。”金晚晴柳眉微挑,糯糯说道。 “这……”元乐帝面露难色,“晚儿啊,你是不是真的对庞乐师……” “你说什么?”金晚晴小嘴微嘟,很不高兴。 “没,没什么。是我多想了。”元乐帝连连摆手。 金晚晴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傻瓜。我能对庞先生怎么啦?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着什么?” “我……”元乐帝一脸委屈。 金晚晴娇娇一笑,浅浅的梨涡微现,“好了,我不逗你了。” 元乐帝心里松了一口气。金晚晴靠着他,轻轻说道:“五郎,再过几月就是太后娘娘诞辰,我和姐姐商量着给太后娘娘一份与众不同的贺礼,这才急急招来了庞先生一同商量,谁知倒是打破了你这个醋坛子。” 元乐帝尴尬笑道:“原来如此。我怎么会知道是这样呢。我一听说你一大早就请了庞乐师过来,心中便着急得很,也就丧失了理智,哪里能想到这个层面。只是你们要为母后贺寿,这又与庞乐师有何相干呢?” “当然有。”金晚晴狡黠笑笑,“我想让姐姐为太后娘娘的寿宴献舞。只是姐姐进了宫之后已经好久没练习了,所以我们需要有人帮姐姐。这样的事,还有什么比心阳长公主府中专门负责训练舞姬的庞乐师更合适的呢?他既懂音律,又善排舞,请他相助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元乐帝点点头,“说得有理,还是我的晚儿聪明。” 金晚晴摇着皇帝的手,撒娇道:“五郎,为了让姐姐能早些练好要献的舞,我想请五郎专门拨一处宫殿为姐姐习舞之所,也可让庞先生更好的教导姐姐,不似在畅心阁那般嘈杂,你说好不好?” 元乐帝略加思索便答道:“晚儿提的,我无不应允。” ------------ 第四十七章 红娘责备“负心人” 更新时间:2012-09-24 “庞先生,这是惊鸿阁,是陛下专门为庞先生挑的宫殿。以后庞先生就在这里住下。陛下还为庞先生安排了一名宫女倚箫服侍庞先生起居。今后,昭仪娘娘也会过来这里向庞先生请教舞艺。”带路的内侍细心介绍。 “多谢公公。”庞明鹭谦逊谢礼。 “庞先生客气了。”内侍回礼,“庞先生先休息,奴才就先告退了。庞先生若有事需要奴才再遣倚箫过来唤我。” “好的,多谢了!” “先生客气。” 内侍退了出去,庞明鹭自行进了内室,略略看了看,只觉得索然无味,所幸日后金夜昕将时常过来这里习舞,自己可与昕儿相伴多时,一解多年相思不能相见之苦。想到这里,庞明鹭嘴角带笑,心情竟莫名的好了起来,看着桌上的茶具有了一品香茗的想法。他一摆衣摆,缓缓坐下,拿起茶壶正要倒茶,只听得一清脆的女声响起,“庞先生,你放着,我来倒吧,您别烫着了。”庞明鹭手一颤,倒真是撒了一些茶水在玉手上。 “庞先生!”身后的女子一声痛呼,似乎被烫的人是她。她冲到庞明鹭面前,执起庞明鹭的手,急急问道:“先生,你烫着了吧?疼吗?我帮您擦擦。” 说着拿出手帕就要帮庞明鹭擦拭,庞明鹭回过神来,忙欲将自己的手抽出,一面说道:“不用麻烦姑娘了。我没事,真没事。” 正在这拉拉扯扯之际,一声“昭仪娘娘驾到”惊动了俩人,庞明鹭忙用力将手抽出,看向门外,只见金夜昕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他们的手,眼中含着痛苦、酸楚、愤怒与失望。庞明鹭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羞愧的低下头去。 倚箫的“拜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长乐未央”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寒月轻轻咳了一声,“娘娘,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您的身子娇弱,那禁得起在这风口中站这么久。” 金夜昕淡淡嗯了一声,也就跟着寒月进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金夜昕端坐上首,冷冷问道。 “回娘娘,奴婢倚箫,是皇上派来服侍庞先生的。”倚箫恭敬答道,在说到庞先生三个字时带着莫名的欣喜。 金夜昕听着倚箫话中的欢欣,心中只觉得刺得很。脸上却是笑意盈现,“喔,那可要好好服侍。” 庞明鹭听得这句,心里酸酸的,知道金夜昕是误会自己了,忙开口道:“娘娘,其实我们刚才……” “庞先生,”金夜昕笑笑,“你们刚才做什么本宫可是不好管的,这都是陛下的恩惠。庞先生也不必向我解释。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早习舞才是。” “是,娘娘。”庞明鹭痴痴看了金夜昕一眼,金夜昕却是转过头去不予理会,庞明鹭只好取萧。 朱唇微启,一曲‘凤求凰’缓缓流出,箫声如清泉一般润的人的心柔柔的。金夜昕却不起舞,只是淡淡一笑,不冷不热说道:“先生怕是吹错了吧。本宫今日要习的是‘燕独飞’,这‘凤求凰’还是留与她人吧。” 庞明鹭知道金夜昕此时已经认定自己与倚箫之间有什么事,一时也是难以回转,只好依了她,重奏他曲。 金夜昕闻声一震,含泪起舞。虽是衣袂飘飖似仙子,却有形无神若绢花。一摆一摇中,竟身子一歪,跌倒在地。庞明鹭急忙放下玉箫,奔走到金夜昕身旁搀扶。金夜昕用力将他推开,就着赶过来的寒月之力起身。 她斜斜瞟了庞明鹭一眼,居高临下说道:“庞先生,本宫可是昭仪,庞先生虽是教导本宫习舞,到底是臣,还请庞先生注意自己的身份。” 轻轻一言,庞明鹭犹如五雷轰顶,生生怔住。莫不是隔了这几年,金夜昕心中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有的只是身为后妃的高高在上?若真是如此,为何她昨日还要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为何还要要求皇帝让自己前来教导她习舞?难道她真的只是希望可以借此博得太后与皇帝的欢心? 金夜昕看着怔在原地的庞明鹭,心中更是愤恨。短短几年,莫不是他已忘了曾经沧海,还是有了新的巫山神女?她看看含情脉脉盯着庞明鹭的倚箫,突然觉得自己竟是老了许多。倚箫年方二八,正是如花年华,这也怪不得庞明鹭此时心中只有倚箫而没有自己。人已老,花已调,庞明鹭眼中或许真是看不到自己了。既然如此,他何苦昨日声泪俱下,让自己傻傻的以为他还没忘了自己? 珠泪滑过,金夜昕淡淡笑了,轻轻靠着寒月,微微开口,“庞先生,本宫今日乏了,习舞之事改日吧。寒月,我们回宫。” “娘娘……”看着远去的金夜昕,庞明鹭还想出言留住她。只是看看左右,未免昕儿受疑,只好罢了。 回到殿中的金夜昕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寝殿,众宫女内侍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面面相觑。为免她人起疑,寒月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不让她们进寝殿,只是打发了冰兰前往沁雪殿请宁婕妤前来。 金晚晴一进寝殿就见到抱着倾阳公主哭泣的姐姐。倾阳公主虽是年幼,却是极其懂事,看着母亲哭泣,她也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搂着母亲的脖子,轻轻拍打着母亲。金晚晴大感疑惑,招来寒月细细询问起来。寒月不敢模糊,将今早自己与金昭仪前往惊鸿阁所发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了金晚晴。 “好,我知道了。”金晚晴苦笑一声,“你到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好好劝劝姐姐。” “诺。” 金晚晴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金夜昕走去,“姐姐,都是我不好,你就别伤心了。要不是我向五郎提议,五郎也不会派那么一个年轻美貌的宫女前去服侍庞先生。说到底就是五郎小气,真不知道他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想是怀疑我对庞先生有意,这才找了这么个宫女。姐姐放心,庞先生这么经不起考验,竟敢对不起你,我这就去找他算账。真是世间男子皆薄幸,个个喜新厌旧。” “妹妹,”金夜昕抬起泪眼,“算了。是我先对不起他进了宫,这或许是他对我的惩罚。我……我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会这般对我。既已介怀,昨日又何苦演戏,难道这样戏弄我是他的乐趣吗?” “姐姐,”金晚晴打断了金夜昕的话,“你总是这样,进宫来又不是你的的错,你也是无奈啊!说到底都是五郎,” “晚儿,切莫祸从口出。” “姐姐,我可不怕,他敢这样对你,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住,我一定要去好好问问他。” 金晚晴说着愤愤而去,任凭金夜昕如何唤她都不回头。 ------------ 第四十八章 双宿鸳鸯 更新时间:2012-09-25 日落西山,惊鸿阁亮起了暗黄的烛光。庞明鹭呆呆坐在桌前,“庞先生,本宫可是昭仪,庞先生虽是教导本宫习舞,到底是臣,还请庞先生注意自己的身份。”几句话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倚箫柔柔的笑着,细心为庞明鹭布菜,还端起鸡汤为庞明鹭轻轻地吹着,一室温馨。 “倚箫!” 金晚晴严厉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庞明鹭的思索也被打断,疑惑地看向门外。倚箫手一抖,转头看清了金晚晴后慌忙跪下,瓷碗落地而碎。 “拜见宁婕妤……” “不必了。出去!省得我看见你那殷勤的嘴脸就恶心。”金晚晴鄙夷的看了倚箫一眼,哼了一声。 “宁婕妤,我……”倚箫恍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想着只怕是有什么误会,赶忙着想要解释。 “你什么你?”金晚晴坐于上首,愤愤道:“怎么?我让你出去你听不见么?还是舍不得庞先生?五郎让你来服侍庞先生的起居,没想到你倒是这样本事?莫不是占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造反不成?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你好大的胆子!” “宁婕妤,我没有,求宁婕妤明鉴啊!”倚箫此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只是自己心中虽是倾慕庞先生,却从来没有说过,宁婕妤怎会知道呢? “冷月,把她拖出去,我有话要跟庞先生说。” “诺。” 冷月将跪着的倚箫往外拉,倚箫浑身颤抖,心想着大家不都说宁婕妤虽是受宠却不霸道,对宫女内侍向来都是很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先生,坐吧。”金晚晴笑着说,声音透着一股凉气,从背部缓缓渗入,让人不寒而栗。 庞明鹭缓缓坐下。金晚晴突然一拍桌子,庞明鹭心中一惊,猛的站了起来。 “怎么?心虚了?”金晚晴瞟了一眼庞明鹭。 庞明鹭眉头一皱,“心虚?臣不知何意?” “不知何意?”金晚晴拍案而起,“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和倚箫之间的事吗?” “我和倚箫之间的事?”庞明鹭轻轻拍头,“我和倚箫之间有何事?” “你……”金晚晴直直指着庞明鹭,“寒月都告诉我了,你还不承认?!” “宁婕妤,我和倚箫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切都是误会,还望宁婕妤帮我向昭仪娘娘解释才好。”庞明鹭一听是寒月所言,知道金夜昕误会了自己,慌忙解释。 “哼,你别骗人了。我姐姐都看见了,现在正哭得伤心呢。”金晚晴狠狠的瞪了庞明鹭一眼,“你害得我姐姐这样伤心,我饶不了你!” “宁婕妤,倚箫是今日方派过来服侍我的。我们之间真的是清白的。我对你姐姐如何,你们姐妹难道还不知道吗?我若真是这般负心之人,又何必冒着危险与你姐姐相会,互诉衷肠呢?”庞明鹭信誓旦旦。 “真的?”金晚晴半信半疑,“那刚才我进来时怎么看到倚箫她……” 庞明鹭一心希望金晚晴可以帮助自己前去向金夜昕解释,急得额头冒汗,“宁婕妤若是不相信,我愿对天发誓。”说着还真要发誓。 “好了好了。”金晚晴急忙制止了他,“我相信姐姐的眼光。但是,你以后最好离那个倚箫远一些。这小丫头从畅心阁调到这里来,真不知是何居心。瓜田李下的,你自己最好避嫌,免得惹得姐姐伤心。听到没有?” “只要能让昕儿放心,在下无不遵从。今日之事,还望宁婕妤替庞某向昕儿好好解释一番。”庞明鹭做了个长揖,“庞某在此谢过了!” “好了好了,”金晚晴淡淡笑了笑,伸手虚扶,“要不是为了姐姐,我才不会饶了你呢。冷月,回宫。” “恭送宁婕妤。” 离了惊鸿阁的金晚晴急急到飞仙殿中向姐姐解释,将睡中哭泣的金夜昕劝得欢喜起来方才回沁雪殿。惊鸿阁中,庞明鹭也谨遵金晚晴的‘教诲’,尽量远着倚箫,倚箫不明就里,虽是心中不快,却也不能再去呆在庞明鹭身旁,只好远远望着,心中暗暗恨着今晚前来的宁婕妤。 “宁婕妤,您总算回来了!”刚刚踏进沁雪殿,雪柳便奔了过来。 “怎么啦?”金晚晴懒洋洋的回道。今日金夜昕心情不好,晚膳也没用就睡了。金晚晴赶着过去帮庞明鹭做说客,也就顾不得用晚膳,现在饿得很,浑身没力气。 “宁婕妤,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皇上正在殿里等着您一同用膳呢。都等了一个时辰了。”雪柳搀着金晚晴,轻声说道。 金晚晴轻轻哼了一声,“那就让他等着呗。我还没用膳呢!他着急什么?反正宫中多得是秀色可餐,他也会有饿的时候么?” 雪柳听着金晚晴语气不好,虽是不知道金晚晴为什么生气,却是懂得今晚只怕又是电闪雷鸣,便闭了嘴,不敢多言。 “晚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特特去了飞仙殿想接你回来,没想到昕儿晚膳都没用就睡了。只好让宫女们四处找你。你怎么样?没事吧?”一见金晚晴进殿,元乐帝立马奔过去嘘寒问暖。 金晚晴瞪了他一眼,躲过了他伸过来欲搀住自己的手。 “你明明知道姐姐没用晚膳就就寝,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怎么了?你既然不关心姐姐,又为什么要把她接进宫?” “我……”元乐帝被骂得糊里糊涂,“是我不好,我大意了。我明日就过去瞧瞧昕儿。”元乐帝看着金晚晴没再发怒,挤出一脸委屈,“我也是想着昕儿身子向来较弱,如今若是贸然将她惊醒,怕是对她身体有影响,这才没敢扰她休息。” 金晚晴狠狠瞪了元乐帝一眼,一言不发。 元乐帝给金晚晴端了一盅茶,“昕儿自从上次滑胎后身子一直不好,我明日就宣太医过去给她好好瞧瞧,再让太医给她开个补身子的方儿补补,如此可能也就没那么容易乏了。你说可好?” 金晚晴心中想着姐姐可以这样好好养养身子也好,但却还是对傻皇帝十分无奈,这人,哄人都不知道说重点,想着不觉轻轻骂了出来,“白痴。” 元乐帝缓缓搂住了金晚晴,柔声道:“晚儿,我若是白痴,你岂不就是痴夫人了。” 金晚晴笑出了声,用粉拳捶打着元乐帝,“你才痴呢。” 元乐帝抓住了金晚晴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晚儿,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是夫妻,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吵吵闹闹的好吗?” “谁跟你是夫妻呀?真不害臊。”金晚晴糯糯骂了一句。 元乐帝哈哈大笑,一把将金晚晴抱进芙蓉帐中。 “先生,该用早膳了。”红日刚刚升起,倚箫伺候着庞明鹭梳洗后便亲自前往小厨房做了燕窝粥给庞明鹭送来。 庞明鹭端坐桌旁,恰好放下手中的玉碗,淡淡说道:“倚箫,多谢了。我已用过早膳了。” “喔。” 倚箫心中疑惑,这样一大早,除了自己,竟还有别人为庞先生送来早膳吗?端走食盒,倚箫很是伤怀,自己精心准备的早膳,庞先生却看也不看一眼,莫不是庞先生心中早有他人,而这个人就是为他送来早膳的人。不知为何,宁婕妤三个字就这样不经意的从倚箫脑海中掠过。倚箫摇摇头,对着自己说着不可能,宁婕妤是皇上的妃嫔,最是看不惯打皇上主意的女子,说明她心中最在意的应该是皇上才对,只是她为什么特别不喜欢自己?她盯了玉碗一会儿,却想不出到底是哪位主子殿中的事物。 原来,今日一早,金夜昕即派了寒月过来给庞明鹭送了一份自己亲自做的莲子羹,为自己昨日对庞明鹭的误会道歉。庞明鹭知道金夜昕原谅自己之后本就乐不可支,如今能如当初在金夜昕家中一般尝到金夜昕亲手做的莲子羹更是让他喜出望外,看来金夜昕是彻底原谅自己了。还未等寒月离开,庞明鹭便将碗中的莲子羹一食而尽,看得寒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庞明鹭不好意思地笑笑,双颊早已羞红。 倚箫刚刚踏出惊鸿阁,寒月就随着金夜昕前来。金夜昕一见向着她微笑的庞明鹭就不觉羞赧起来。庞明鹭看到金夜昕羡煞海棠的娇颜,心中不禁起了好玩的心,走了过来微微屈身,含笑行礼。 “臣拜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长乐未央。” 金夜昕一听庞明鹭管自己叫昭仪娘娘,心中又气起来,转身就要走。庞明鹭一急,也就顾不得避忌,忙拉住了金夜昕的衣袖,“昕儿,我和你闹着玩呢。这就生气啦?” 金夜昕轻轻甩开庞明鹭,低声道:“不害臊,谁是你的昕儿。你既然知道我是昭仪娘娘,还这么大胆。” 庞明鹭大笑起来,“谁是我的昕儿?昭仪娘娘莫不是不知道么?那昨日又是谁误以为我与倚箫之间有什么而哭了一夜呢?清早还特特送了莲子羹过来。莲子莲子,不知是谁在怜呢?” “你……”金夜昕满脸通红,“几年不见,你竟是学得这样油腔滑调。早知道,当日就不该让晚儿把你留下来。” “喔?”庞明鹭好笑的看着金夜昕,“娘娘嫌臣不好,那臣今日就向皇上请辞,出宫去好了。”说着竟转身欲去。 金夜昕着急起来,竟是急急拽住了庞明鹭,“鹭哥哥~” 寒月怕着此时有人进来,忙退了出去到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惊鸿阁,只说是金昭仪与庞先生正在商量献舞之事,为了保密,任何人不得进出。倚箫一见亦是无法,只好到惊鸿阁外殿去呆着。 庞明鹭轻轻捧着金夜昕的手,金夜昕靠着庞明鹭。俩人紧紧相依相偎,说不完的甜蜜温馨。 金夜昕抬头看着庞明鹭,软软问道:“鹭哥哥,你跟倚箫真的?” “真的。”庞明鹭温柔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忘记过‘芍药花开正好’,世间虽有万紫千红,但我从来只赏芍药。” 金夜昕甜甜一笑,娇声道:“你别骗人了。天下男儿,谁不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我们许久没见,宫墙相隔,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红粉知己?深夜读书是否有红袖添香?” 庞明鹭缓缓搂住了金夜昕,“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牡丹艳丽,丁香柔情,总不及芍药可为灵丹。” 金夜昕紧紧靠在庞明鹭胸前,忘却世间忧。 误会消除,你吹萧,我起舞,郎情妾意,龙箫凤舞。闲时品茗赏花,饮酒拜月,倒把皇帝忘到了脑后。此后,飞仙殿中常常见不到金昭仪的人,就连倾阳公主也时常被金昭仪带到惊鸿阁去,说是让公主随着庞先生学学音律。皇帝日日呆在沁雪殿中,眼里心里只有金晚晴一人,也就不管了。心中更是为此觉得对金夜昕有愧,只想着金夜昕高兴就行。如此一来,惊鸿阁倒仿佛成了金夜昕的寝殿,宫中众人有事也皆到惊鸿阁中回话,连金晚晴要见姐姐也得到惊鸿阁中去征得庞乐师同意,好不影响为太后祝寿献舞之事。 为了不打扰姐姐与庞先生互诉相思,金晚晴尽量忍着不去找姐姐,日日呆在沁雪殿中陪着女儿玩耍。加之皇帝天天早朝后便到沁雪殿去守着金晚晴,似乎害怕自己一个眼错不见,金晚晴就消失了一般。就连龙腾殿也不回去了,一切国家大事都带到沁雪殿中处理,夜批奏折,红袖添香,倒也是一番享受。只是可怜了宫中其他妃嫔。往日还可借着到龙腾殿为皇帝送东西为名见见皇帝,或许还能得一番宠幸,如今却是君面难见,君恩更是难求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两个月,金夜昕与庞明鹭柔情缱绻,金晚晴与元乐帝则是恩爱缠绵。倚箫却是受尽了庞明鹭的冷落,虽然庞明鹭并不这样认为。为了能让金夜昕放心,除了一些非要不可的事,庞明鹭从不让倚箫在身旁伺候着。每日庞明鹭定是自己梳洗,从不让倚箫插手,早膳则是由寒月亲自伺候着用。午膳晚膳是庞明鹭与金夜昕共同用膳,亦是由寒月服侍,倚箫只能在外面守着,连进去都不行。倚箫心中怨恨,却是人在上我在下,无可奈何。 一日,金夜昕与庞明鹭正在用午膳,冰兰急急求见。金夜昕宣了进来。 “冰兰,有什么事吗?” “会昭仪娘娘,曹美人的宫女前来禀报,说是曹美人诞下了一名皇子。”冰兰跪下,茫茫回道。 “皇子?”金夜昕声调不觉高了一些,意识到庞明鹭正奇怪的看着自己,金夜昕忙克制了自己,“陛下知道了吗?” “知道了。冰枫已经到沁雪殿回了,皇上说是今日国事繁重,没时间过去,就请昭仪娘娘替皇上过去一趟。”冰兰细细回道,言语中似乎有一些得意,在意云的教导下,这些丫头早就看不得宫中除了金氏姐妹之外的人受宠。 “本宫自然是要过去看她的。本宫虽为昭仪,却得陛下垂青,管后宫事物,理当过去探望曹美人。只是皇上真的不去了吗?”金夜昕柔声说道,似乎对皇帝不去探望曹美人有些失望。 “娘娘,”冰兰站了起来,找到金夜昕身旁,“陛下本来就不是很宠爱曹美人,如今曹美人诞下皇儿,陛下就怕宁婕妤生气,哪还敢前去看她?不过,”冰兰眼珠子一转,“这次倒是奇怪,听冰枫说,宁婕妤知道曹美人产下皇儿后,竟是没有大闹,反而让雪柳给曹美人送了许多补品过去,说是辛苦她了,让她好好养着皇儿。” 金夜昕瞪了冰兰一眼,冰兰吓得一怔,莫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冰兰,宁婕妤是本宫的妹妹,她虽是任性了一些,本性却是不坏的。虽然上次得知曹美人怀孕曾大闹了一场,却也是为了皇上的缘故。你们以后切切不可在背后嚼舌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还有谁在背后讲宁婕妤的是非,小心我罚你们。” “诺。” 冰兰暗暗捏了一把汗,心中却是奇怪着。当年秦皇后与秦昭仪也是人前姐妹情深,暗地里秦昭仪却是把秦皇后恨得牙痒痒的。如今,金昭仪本是最受宠的妃嫔,可是宁婕妤一进宫后连见皇上机会都少了许多,皇上还听了宁婕妤的话,让金昭仪来这惊鸿阁中习舞为太后祝寿,如此一来就更是难见君面了,金昭仪心中却原来是不恨的。看来在这后宫中也还是有比皇恩更重要的事物! “寒月,我们到合欢殿看看曹美人去。”金夜昕对庞明鹭抱歉的笑笑,庞明鹭想着金夜昕晚膳尚未用完就要操劳,心疼得很。却为着有外人在此不好造次,只好亦对金夜昕笑笑,起身恭送。 ------------ 第四十九章 巧遇紫箫 更新时间:2012-09-26 “昭仪娘娘到~” “姐姐,你过来啦~” 金夜昕一踏进沁雪殿,抱着灵阳公主的金晚晴就奔了过来,一点没有身为婕妤该有的形象。 “慢点跑,小心摔了孩子。” 金夜昕忙忙将她接着,就怕她跑得太快滑了。后面元乐帝也急急跑了过来,却是为了从金晚晴手中将灵阳公主抢过去的。 “昕儿,你过来啦。”抱着灵阳公主的皇帝一脸慈祥,顺着就问道:“曹美人诞下的皇儿可好?” 金晚晴也是笑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夫君问着别的女子生的孩子。 “姐姐,曹美人的儿子可不可爱?如果可爱我们把他要过来我来养好不好?” 金夜昕轻轻点着金晚晴的额头,“你呀!”转过头去回着皇帝的问话,“陛下,听太医说道,曹美人因为孕期心中郁结难舒,生产落下了病根,更因此导致胎儿体弱,小皇子只怕身子虚得很。” “啊?”皇帝不觉紧张起来,“要紧吗?” 金夜昕脸上带凄,“怕是……” 皇帝一听怔住了,呆呆坐了下去。他已年过而立,虽有后宫佳人无数,此番却是第一次得子,自然弥足珍贵。只是自己莫非真为无子之命,好不容易得了个皇儿,却又先天体弱,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小皇子既是先天体弱,只要我们请了太医好好调理,也是会好的是吧?”金晚晴小心翼翼的问道。 金夜昕听了亦有些恻然,她柳眉一挑,计上心头,“陛下,我幼年时曾听得老人家说过,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百无禁忌。陛下子嗣甚少,如今有了这宝贵的小皇子,自然是要当成宝贝一般。只是小皇子体弱,妾身想着倒不如将小皇子寄养到民间去,或许到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果真有效?”元乐帝紧紧抱着灵阳公主,小心问道。 金夜昕淡淡一笑,“陛下,妾身也不能保证此法果真有奇效。只是,不管有效无效,我们终归都要试一试呀。这总比什么都不做,徒以伤心好呀。” “五郎,我们就试试嘛。小皇子肯定很可爱,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说到这里,金晚晴不禁鼻子一酸,落下珠泪。 元乐帝拍拍慢慢睡去的灵阳公主,终是下了决心,连夜将曹美人诞下的皇子送到金夜昕与金晚晴的养母柳婶家中寄养,封为德明皇子,化名金寿娃,以祈祷他健康长寿之意。 “璐儿,小心点,别跌倒了。” 倾阳公主小手捧着彩球,抛上去又过去接着,淘气得很。金夜昕和寒月在后面跟着,倾阳公主一跑,金夜昕就跟着小跑起来,倾阳公主一停,金夜昕也就跟着停了下来,生怕一会儿跟不上倾阳公主就摔了。 “球,我的球~”倾阳公主奶奶的哭起来。 “璐儿乖,别哭了。”金夜昕将玩得汗津津的倾阳公主抱在怀中,平时最爱干净的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女儿身上的汗水与泪水。 “寒月,快去帮公主把彩球捡回来。”金夜昕用丝帕帮女儿拭去泪水,“璐儿不哭啊,寒月姐姐很快就把球捡回来了。” “嗯。璐儿不哭了。”倾阳公主乖巧的擦擦脸,“母亲,我要球。” “好,母亲抱着你过去看看寒月姐姐捡到球了吗?嗯?”金夜昕抱着倾阳公主向着彩球滚去的地方快走过去。 待金夜昕走近,花丛中响起了脆脆的声音,“您是在找这个彩球吗?” 只听得寒月答道:“是的。多谢。” 金夜昕将倾阳公主轻轻放了下来,端庄站起,“寒月,是哪位姑娘帮璐儿捡得彩球,快请过来,本宫要好好谢谢她。” “诺。” 寒月带着一位身着桃红襦裙的女子前来,女子低垂着头,让金夜昕难以看清她的面容。 “拜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长乐未央。”女子低着头参拜,金夜昕只能看见她那一头青丝。 “免礼。本宫还没谢谢你为公主捡回了彩球呢。”金夜昕微微一笑,柔声道。 “昭仪娘娘这样说奴婢怎么担得起?奴婢身为宫女,为公主做事是分内的。昭仪娘娘这么说,奴婢岂非要折福?” “这是什么话,本宫赐福与你,你又岂会折福。本宫这有一只翡翠镯子,是陛下所赐。此番赏赐与你,自会保你福寿安康。”金夜昕说着从玉腕脱下一只镯子,交由寒月为该女子戴上。 “谢昭仪娘娘赏赐!” 女子恭敬地磕了头,金夜昕最是看不得宫女行这般大礼,忙命寒月将女子搀了起来。女子顾着道谢,在借着寒月起身时一不小心竟与金夜昕对视。这一看,不由得金夜昕大吃一惊! “你……” 女子见此,心中也是着急,只想着掩饰过去,不让金夜昕忆起往事,忙跪下不住磕头,“昭仪娘娘恕罪!奴婢无状,直视昭仪娘娘,奴婢该死!求昭仪娘娘恕罪!” 方才的容貌早已勾起往事,加上声音,更是让金夜昕想起了公主府中的一众‘姐妹’。金夜昕柔柔一笑,“寒月,快将紫箫姑娘搀起来。” 贾紫箫一听,自知不能再装作不认识金夜昕,只好硬着头皮起身。 金夜昕款款走到贾紫箫身旁,轻轻执起贾紫箫的手,“紫箫,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本宫怎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到飞仙殿来找本宫。” 贾紫箫扯扯嘴角,“昭仪娘娘如今凤舞九天,奴婢只是小小宫女,怎敢造次?” 金夜昕冷冷一笑,“紫箫姐姐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本宫虽贵为昭仪,也只是小小妃嫔,岂敢称凤?你我故人相见,何必如此见外?想当初你我同在心阳长公主府中,姐妹众多,多么热闹。进宫后,夜昕孤身一人,十分寂寞。如今你亦进了宫,你我姐妹二人正可以好好叙叙旧,品茗畅谈。怎会造次?” 贾紫箫额头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 金夜昕接过寒月递来的丝帕,“紫箫姐姐,你可是热的慌?来,夜昕为你擦擦。” 贾紫箫腿一软,哆嗦着跪了下去,“昭仪娘娘,奴婢不敢。” 金夜昕将帕子递给寒月,笑道:“紫箫姐姐这是怎么?妹妹为你拭汗而已,姐姐怎么这般害怕?姐姐这样动不动就下跪,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目中无人,在这里欺负故人呢?” 贾紫箫只是颤抖着,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密。 “寒月,”金夜昕抱起倾阳公主,“快将紫箫姐姐搀起来。本宫今日遇故知,甚是欢喜。本宫先抱着璐儿回去洗洗,你帮本宫请着紫箫姐姐到飞仙殿中用膳,本宫也可好好款待昔日姐妹。” “诺。” 寒月应了,屈身搀起贾紫箫,“紫箫姑娘请。” 金夜昕既是这样说了,贾紫箫若是不从就是违抗。为此,贾紫箫虽是心中害怕,却也只好随着寒月向飞仙殿而去。 ------------ 第五十章 太后大寿 更新时间:2012-09-26 贾紫箫胆战心惊地用完了午膳,又随着金夜昕品茗赏花。金夜昕与贾紫箫聊着别后情景,只字不提在心阳长公主府中时,贾紫箫与赵流莺等人联合起来欺侮她的事,似乎全都忘记了。 “紫箫,你本与我一同在心阳长公主府中学舞,怎会到了宫中当了宫女呢?”金夜昕轻轻抿了一口茶。 “回昭仪娘娘,”贾紫箫离了座,站直回禀:“自从昭仪娘娘进宫后,长公主赐了奴婢等每人百两纹银就将奴婢等遣出了长公主府。奴婢家中穷困,虽有百两纹银,却想着多攒些钱好补贴家里。恰好当时纪大将军府中正招婢仆,奴婢就去了。后来纪大将军要送纪婕妤进宫,纪婕妤的婢女不愿跟从,纪大将军就派了我随着纪婕妤进宫,这样才在宫中当了宫女。” “快坐。” “诺。” 金夜昕示意冰露为贾紫箫添茶,“纪婕妤文静温婉,应该也是很好服侍的。你跟着她,也不会给你委屈受吧。” “昭仪娘娘说的是。纪婕妤生性平淡,不好名利。虽是进了宫,却也只因太后娘娘喜欢她,奉命进宫,并无争宠之心。”贾紫箫不敢坐下,恭敬答道。 金夜昕淡淡一笑,“纪婕妤有你这样忠心的婢女也是福气了。纪婕妤生性单纯,紫箫这样细心,可要好好照顾纪婕妤。” “奴婢谨遵昭仪娘娘旨意,定当好好服侍纪婕妤,尽婢女的本分。” “嗯。”金夜昕慢慢站起,“时候也不早了,我只管这样留着你,只怕纪婕妤要找我要人了。还是让冰烟先送你回去吧。你改日若是空闲了,可千万要到飞仙殿来再好好陪我聊聊天。啊。” “诺。”贾紫箫行了礼,“奴婢告退。” 皓月当空,悦穆台上烛光掩映,万紫千红。锦帐拉起,帐内后妃早已入席,帐外文武大臣陆续前来。台上鸾旗飘扬,万寿菊映着月光盛放。 纪太后坐于首席,皇帝与金夜昕相伴下首,绯儿与易梦侍立于纪太后两旁,为纪太后斟酒布菜。公主们另设一席,只有倾阳公主与灵阳公主例外。倾阳公主坐于皇帝身侧,由父皇为她夹菜,灵阳公主则由皇帝抱着用膳。在大家赏了畅心阁乐师演奏的各式每年相似的祝寿曲后,金夜昕与金晚晴突然告罪离席。纪太后以为金夜昕身子不适,急欲让绯儿前去请太医为金夜昕诊治。 金夜昕柔柔一笑,“太后娘娘,昕儿没事。太后娘娘稍待,昕儿一会就回来了。” 纪太后听得金夜昕这般说,总算是放了心,微微颔首同意。 金夜昕去了片刻,悦穆台上悠悠响起了箫声,柔柔渺渺,如云似雾。待到众人陶醉于箫声中时,一金色绸带破幔而入,柔柔的箫声中也加进了清脆而铿锵的古筝曲。身着金红色舞裙的金夜昕随着飘舞的绸带而入,衣裙摇曳,满面生辉,犹如金凤起舞,恍若彩蝶翩飞。金夜昕舞姿婆娑,翩翩起舞处好似花蕊缤纷、杨柳慢摇、风穿翠柳、蝶舞花间,直叫人痴迷陶醉。 一曲‘回鸾舞’毕,众人痴痴醉于其中,竟是醒不过来。待到舞罢的金夜昕与幔后歇筝的金晚晴跪下给太后祝了三回寿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赞叹连连。纪太后更是欣喜非常,直夸金夜昕金晚晴二人为只可天上有的姐妹花。 金夜昕与金晚晴谢了恩,金夜昕招来寒月,接过寒月手中的绣品,“太后娘娘,这是我和妹妹为您绣的百鸟朝凰图,请太后娘娘笑纳。” 纪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忙命绯儿接过,细细端详。 金夜昕见纪太后高兴,忙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衣袖,金晚晴会意,从冷月手中接过盖着红锦的物件。 “太后娘娘,这是妾身亲自绣的松鹤延年图,是妾身专程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喔,”纪太后慈祥笑笑,“是你亲自做的。真是费心了。易梦快接过来。” “诺。” 金晚晴见纪太后欢喜,知道纪太后不仅收下了,还很满意自己的礼物,调皮的对着金夜昕吐吐舌头,欢欣地笑了。 纪太后看着悦穆台上众人其乐融融,心中觉得甚是温暖,转头对着皇帝笑道:“皇儿能有这样两朵解语花,真是有福。皇儿可要好好珍惜。特别是昕儿,她温淑娴雅,冰雪聪慧,真真是上天赐下的可人儿。皇帝可要好好对她,莫要像以前一般,伤了昕儿的心。”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皇帝看着纪太后高兴,又开口道:“母后,其实晚儿对您也是非常孝顺的。她虽然任性了些,却也是很懂分寸的。只是晚儿心直口快,说话难免不经思考,但是忠言逆耳,还望母后多多担待,不要跟晚儿计较。晚儿小孩子心性,心里是非常喜欢母后的,只是害怕母后不喜欢她,不敢说出来罢了。” “嗯。”纪太后微微颔首,“哀家以前确实不大喜欢晚儿这孩子,太过刁蛮任性了。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或许真是哀家误会她了。只是她既然进了宫,就不能再这么小孩子心性,任性妄为。这孩子也的确有心,宫中后妃给哀家送寿礼无非都是什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只有昕儿与晚儿这样别出心裁,为哀家献舞奏曲。晚儿这孩子竟还亲自为哀家绣了这么大一幅‘松鹤延年图’,哀家怎会不感动呢?皇儿放心,哀家是你的母后,只要你开心,哀家自然就欢喜。定不会故意针对你在意的人。” “多谢母后。”皇帝低头,算是行了谢礼。 纪太后淡淡一笑,慈声道:“皇儿,今日是哀家的生辰,你也许久未到哀家宫中陪哀家饮酒聊天了。今日可否像小时候一般陪着母后饮酒欢谈呢?” “当然可以。”皇帝不假思索,“皇儿早就想再和母后一同饮酒了。只是担心影响母后休息,这才不敢提出。” “那好。”纪太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成功的欢喜,却是夹杂着些许的愧疚与不忍,但是终究下了决心。 纪太后起身离席,皇帝将倾阳公主与灵阳公主分别交给了寒月与冷月后,忙也起身扶住母后。后妃们忙离席下跪,“恭送皇太后。” “免礼。你们接着品酒,哀家年迈,稍有不适,就先行回宫了。” 众人起身,目送着皇帝与纪太后离开。待到纪太后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方才回席。纪太后一走,金晚晴就嫌无聊,缠着金夜昕回飞仙殿去。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纪宫静在贾紫箫的陪同下也回殿去了。其他妃嫔看着人越来越少,也觉得索然无味,便也陆陆续续的回宫去了。 “冷月。” 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金晚晴天还未亮就醒了,急急唤着在寝殿外伺候的冷月进来。 “小姐,”冷月奔了进来,很是诧异,“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还未吩咐小厨房的宫女们准备早膳呢。” “喔。”金晚晴懒懒的靠着枕头,“没事的,我一点儿也不饿,我就是睡不着。对了,五郎来过没有?” 冷月摇了摇头。 金晚晴柳眉微皱,“奇怪,他这一整夜去哪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你让雪卉去问问吧!” “诺。” 冷月出去吩咐了雪卉便进来伺候着金晚晴梳洗。梳洗完的金晚晴还是懒懒的,连早膳都懒得用一些。冷月无奈,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雪兰怀中的灵阳公主,忙抱了过来放到金晚晴怀中,金晚晴见了灵阳公主,这才又正常起来,抱着灵阳公主玩这玩那的,似乎忘了皇帝昨晚没有回来的事了。 正当金晚晴玩得高兴的时候,雪卉跑了进来。 “雪卉,你回来啦。”金晚晴梨涡一现,“你问了吗?五郎昨晚去哪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没有什么事吧?” “回,回禀宁婕妤,皇上,皇上……”雪卉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五郎怎么啦?你快说呀!”金晚晴紧紧抱着灵阳公主。 雪卉支吾着,终究是下了决心,“皇上昨晚去了承欢殿,现在已经回到龙腾殿了。” “什么?”金晚晴一声大喝。 或许是由于金晚晴的声音太大,或许是感受到母亲心中的怒火,伴随着金晚晴这一声大喝的是灵阳公主嘹亮的哭声。 “缘儿,乖,不哭啊。”金晚晴赶紧摇着灵阳公主,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缘儿不哭。都怪母亲不好,吓到缘儿了。” 看着灵阳公主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金晚晴示意雪卉接着说下去。 “宁婕妤,这事我也是听一个小宫女说的。她今天早上去给纪婕妤送早膳,看到皇上从承欢殿中慌慌张张地走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说什么了?”金晚晴强忍怒火,平静问道。 “那小宫女看见是皇上,不敢上前,就躲在了一旁,所以没有听清。只是后来又看到了纪婕妤拿着玉带追了出来。皇上接过后也不与纪婕妤说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好呀!”金晚晴摇着朱唇,“我真是看错了他。嘴上说是要去为母后祝寿,原来是去会美人!” “小姐。”冷月怕金晚晴发怒吓着灵阳公主,忙开口想劝她。 “不用说了。”金晚晴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发火。冷月,你去吩咐小厨房,今日只需要准备我与小公主的膳食就可以了。” “小姐” “去吧。”金晚晴抱起灵阳公主,慢慢进了寝殿。 ------------ 第五十一章 心生芥蒂 更新时间:2012-09-27 “于泽,你说,这次晚儿会不会原谅我?”元乐帝斜斜靠在龙椅上,手执着一支笔,不停地敲打着案上的奏折。 “陛下,这让奴才怎么回答?奴才虽说得陛下眷顾,享陛下隆恩,陛下从不把奴才当下人一样看待。但是,奴才就是奴才,怎能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意呢?” 皇帝也没听于泽说什么,只是接着自言自语。 “真是奇怪,昨晚我明明是在长乐殿中与母后一同饮酒,怎么会到承欢殿中去呢?更不可思议的是,我明明见到的是晚儿,我还唤她来着,谁想一觉醒来,枕边的晚儿竟变成了纪宫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泽,我昨晚不是回的沁雪殿吗?你怎么把我带到承欢殿去了呢?” “陛下,不是奴才把您带到承欢殿去的,是太后娘娘。” “母后?”元乐帝剑眉紧皱。 “是的。当时陛下醉得厉害,奴才本想将陛下送到沁雪殿去,谁知道太后娘娘突然说道,‘今晚皇儿就到承欢殿中去吧。’陛下并没有驳回,我以为陛下同意了,就将陛下送到了承欢殿。” “不对呀,”元乐帝苦苦思索,“我昨晚虽是喝醉了,人还是可以辨认清楚的。我见到的明明就是晚儿,我不可能将纪宫静看成晚儿的,这绝对不可能。” “陛下,”于泽心中鄙夷着酒醉乱性的元乐帝,但是还是要劝慰他,“您昨晚可能稍微喝多了一些,这醉酒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宁婕妤如果知道您是因为喝醉了才……她也不会怪您的。” “真的?”元乐帝剑眉一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于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真的。” “那我们现在就到沁雪殿去。”元乐帝从龙椅上一蹦而起。 于泽心说着皇上怎么一点威严都没有,脚步却是跟随着元乐帝就要出了龙腾殿。正在这时,内侍声起:“纪欣大将军求见。” 元乐帝一听是纪欣,眼中怒火中烧,于泽忙拉住他,摇了摇头,元乐帝只好重回龙椅上坐下。 “传。” “参见陛下。”纪欣微微屈身,甚至不肯行一个标准的大礼。 元乐帝心中窝火,但想着他手中的军队,也只好忍着,“舅舅快平身。于泽,给大将军设座。” “诺。” “小姐,小姐,皇上来了。”远远看见皇帝龙辇的冷月喜逐颜开,忙跑进殿内向金晚晴禀告。 “来就来呗,有什么好高兴的。”金晚晴轻轻瞪了冷月一眼,“他最好以后都不来,我才不稀罕呢。” “晚儿,晚儿。”元乐帝急急进了沁雪殿,只想着跟金晚晴解释昨夜之事,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可是只见金晚晴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直进了寝殿,元乐帝疑惑,只好向冷月求助,谁知冷月拱拱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元乐帝追着金晚晴进了寝殿,坐到了金晚晴身旁,“晚儿,你怎么又生气了?怎么了?你说出来我好为你排解排解啊。” 金晚晴一把将元乐帝推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喔,我的夫君背着我去了其他女子那里,不知皇上打算如何为我排解呢?” “我……”元乐帝从地上狼狈地起来,“晚儿,你听我跟你解释,你就别动气了,让奴婢们笑话。” “你也怕别人笑话!”金晚晴猛的站起来,“你昨夜推说为太后娘娘做寿,却跑到承欢殿中去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别人笑话了呢?” “你们出去!”元乐帝将宫女们赶了出去,又回到金晚晴身边做小伏低,“晚儿,我昨夜在母后那里喝醉了。我记得当时看见的明明是你,不知为何竟会变成了纪宫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如果我昨夜没有喝醉,我一定……” “一定什么?”金晚晴气得俏脸微红,“你既然酒量不好,为何要喝那么多?你难道竟是醉得连我住哪个宫殿都不记得了吗?那醉成那样的你,又是如何到了那承欢殿呢?你如果不开口,奴才们敢带你去吗?” “我……”元乐帝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有谁会相信自己看着纪宫静却产生金晚晴的幻象呢? 见皇帝支支吾吾的,金晚晴更是确信皇帝昨夜对不住自己,心中怒火翻腾,一时气得哭将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将皇帝推出自己的寝殿。 “晚儿,有什么事我们在房里说,晚儿……”皇帝不知道今日的金晚晴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是将自己一直推到了寝殿门口,皇帝此时虽还是想向金晚晴道歉,却是碍着面子不好低头,只想跟金晚晴商量回寝殿,他也好向金晚晴陪个不是,好好劝慰她,谁知金晚晴却是不听,一用力倒将他推出房门。 “晚儿……” 元乐帝还想说话,只听得金晚晴呜咽声起,“你别叫我!你回你的承欢殿去!反正你们也都怪着我好妒,我也知道你们怪我不让你见其他妃嫔。你今后就到纪宫静那里去,再也别回来!省得我背个骂名!你和你的纪宫静长相厮守去,再也别来找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走,走啊!” 殿外宫女们见到金晚晴这般发怒,早就吓得跪了一地,皇帝心中虽还想求着金晚晴原谅他这一次,却是拉不下脸,也只好离开。希望金晚晴冷静冷静,他再回来向金晚晴好好解释一番。 “陛下,你到现在还未用过晚膳,要不要回龙腾殿先用了晚膳?”随着元乐帝的于泽心中虽是心疼哭得伤心的金晚晴,但更担心已过酉时还未进食的皇帝。 “不了,朕现在没有心情。你陪我到花园中走走好了。其他人退下。” “诺” “倚箫啊,你有没有见过宁婕妤?” 茶树丛后传来了欢快的女声。元乐帝一听有人谈论金晚晴,心中好奇,屏了气站在这一面听着,于泽也不敢声张,只好跟着。 “宁婕妤?”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见过,怎么了?” “没什么,”前一个咯咯笑道:“我昨日刚好被派去伺候太后娘娘的寿筵,可巧见到了金昭仪和宁婕妤。她们两姐妹可长得可水灵乐,连我见了都舍不得转开眼来,更别说陛下了。陛下真是好福气。” “是呀。”那清脆的声音淡淡答道。 元乐帝听到有宫女这般夸奖金夜昕与金晚晴两姐妹,心中喜滋滋的,真是恨不得冲进去与她们一同谈论。 那可爱的女声又说道:“倚箫啊,你可不知道,昨日金昭仪可美极了!她跳的舞可好看了!我真是好运气!不过呀,”元乐帝似乎能想象到女子欢欣的表情,“宁婕妤虽说相貌与昭仪娘娘不相伯仲,却是娇憨可爱得紧。她虽然没有穿着金色的舞衣,却比穿舞衣的昭仪娘娘更耀眼!她的两只美眸就像会说话一样,好可爱啊!我要是个男子,我也一定会想娶这样可爱的女子为妻。” 元乐帝心中高兴得很,正想出声,却又听得另一女子叹了口气,元乐帝心中奇怪,止了声接着听。 “倚箫,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悦灵,我……”被唤作倚箫的人欲言又止。 悦灵着了急,催促道:“倚箫,你倒是说呀!你有什么事还不能对我说吗?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姐妹吗?” “好,你别着急,我说。”倚箫顿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悦灵不在乎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呀,就是太单纯了。进了宫这么多年,还是脾气不改,总是认为所有长得好的人都不会是坏人。其实啊,这世上面善心恶的人多得很,你这样单纯,我能不担心吗?” “面善心恶?”悦灵顿了许久,似乎是在苦苦思索,忽然恍然大悟开口道:“喔,你是说宁婕妤善妒,看不惯宫中其他妃嫔,甚至还欺负她们的事是吗?这也不奇怪,宁婕妤那么在乎陛下,看不惯其他妃嫔也是正常的。” 元乐帝听见大家公认金晚晴在乎自己,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哎呀,我不是说的这件事!”倚箫着急起来。 “那是什么事呢?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好,我说。”倚箫声音低了下来,“悦灵,几个月前我不是从畅心阁中调去惊鸿阁中服侍庞先生去了吗?” “是呀。” 元乐帝听得跟庞明鹭与金晚晴有关,心中不觉就堵得很,忙竖直了耳朵。 只听得倚箫接着道:“我去了之后就想着尽心伺候庞先生,结果刚到的那个晚上宁婕妤就来了。” “宁婕妤?”悦灵低声惊呼。 “晚儿?”元乐帝也心存疑惑。 “是的。宁婕妤去的时候我正好在为庞先生布菜,可是不知为何竟是得罪了宁婕妤,宁婕妤大发雷霆,骂了我一顿,还让冷月姐姐把我拖了出去。之后也不知道宁婕妤跟庞先生说了什么话,自此之后,庞先生再也不让我近身伺候他,甚至对我爱理不理的。” “这……”元乐帝似乎可以想象到悦灵双眉紧锁,“真是奇怪,宁婕妤怎么会到庞先生那里去呢?” “我也说不好,如今我人虽在惊鸿阁却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庞先生,甚至还要受冷月姐姐的气。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留在畅心阁好了。”倚箫语带失望,甚至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呜咽声。 “好了,别气了。冷月姐姐是宁婕妤的贴身侍婢,脾气自然娇了些。当初你一听可以伺候庞先生,不还欢天喜地的嘛。如今虽是这样,却也能日日见到庞先生,总比留在畅心阁中难以和庞先生相见好吧。” 悦灵地话中带着羡慕,听得元乐帝心中有些不服。 “你说的也是。”倚箫缓了过来。 “不过,有一点我真是想不明白,宁婕妤和冷月姐姐向来对我们都很好,从不打骂宫女的,这次怎会这般?你可要好好想想,究竟在什么事上得罪了宁婕妤,也好向宁婕妤请了罪,安稳一些。” “我想了这几个月了,我以前从没见过宁婕妤,只有在惊鸿阁中见过一次,若真是有什么做的不好,也只能与庞先生相关了。”倚箫又压低了声音。 “倚箫,你可别乱说。”悦灵恐惧着说道:“你这样的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传到了宁婕妤的耳中,可是要性命不保的。” “我……我以后不敢了。悦灵,你这一说我倒是怕起来,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走吧。” 眼看着她们两人离去,于泽没有皇帝的命令也不敢拦阻她们。元乐帝此时火冒三丈,脸气得通红,于泽似乎可以看见皇帝的头上正冒出缕缕青烟。 “陛下……” “住口。” 于泽尚未说完就被元乐帝呵斥。于泽知道此时的元乐帝只怕是听不进任何话,要想救金晚晴只有让元乐帝转移注意力,不要再想这件事。于泽刚想请皇帝回龙腾殿休息,再宣妃嫔前来相伴。却见元乐帝呆呆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 “怪不得她那晚那般行为,不仅无故气恼,更是对朕不理不睬,连朕好心的搀扶都推开了。甚至在朕说了‘我们是夫妻’之后随口就回了句‘谁跟你是夫妻?’当日朕还以为她只是在与朕说笑,谁知竟是有因。进宫数年,朕从没有亏待过她,直把她当成妻子一般疼着,谁知竟是一厢情愿!朕痴心错付,几年的情意竟还比不过庞明鹭的一管玉箫!真是可笑,可笑!” “陛下。”于泽小心翼翼唤了元乐帝一声。 元乐帝回过神来,早先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失望与心伤,“走,回殿。” “诺。” 主仆二人在花园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元乐帝痴痴游走,心中只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一般。于泽在后亦步亦趋,只担心皇帝一时受不住打击,出了什么事。 元乐帝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却是更加的伤怀,“于泽,你先回去吧,让朕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就别跟来了。” “可是陛下……” “行了,不必说了。回去吧。” “诺。” 于泽见皇帝心意已决,也不好驳回,只好退下。 皇帝缓缓向牡丹丛中而去,丝毫没有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他在牡丹丛中踱步,手指拂过牡丹枝叶,无花的牡丹此时竟是黝黑的一片。元乐帝双眉紧锁,一双俊美的桃花眼充满忧伤与失望,再没了往日的挑逗、戏谑,也没有了往日的笑脸。此时的他浸润在忧愁当中,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躲在牡丹丛中的贾紫箫看着心中竟是微微的疼,几年来对他的倾慕竟瞬间放大了许多,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劝告自己他是一位风流的皇帝,千万不能对他动心的言语,一心只想着抚平他的双眉。 正当皇帝忧伤踱步之时,花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皇帝心中警觉,大喝一声:“谁?出来!” 话音刚落,贾紫箫于牡丹丛中款款而出,眼垂清泪,楚楚可怜,娇弱不禁。皇帝不禁有些呆了,以前到纪宫静宫中去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名宫女长得清秀,未曾想过她也会有这般惹人怜爱的一面。 贾紫箫正要行礼,皇帝忙将她扶起,“原来是紫箫啊,不必行礼了。” “谢陛下。”娇娇的声音响起,润的人心中十分舒服。 月光淡淡洒在俩人身上,在两人脸上镀上一层温柔的光辉。皇帝呆呆地盯着贾紫箫,心中只觉得这般娇柔的女子方才会服从宫规管束,方才会对自己一心一意,一旦跟了自己就不会离开自己。 贾紫箫亦是痴痴地望着皇帝,似乎怎样都看不够。月亮的银光让皇帝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多情,俊美的脸庞带着深情,点漆般的双眸深若寒潭,让人不知不觉沉沦。 贾紫箫痴情的目光唤起了皇帝心中的情意,让他感动。他想起了金晚晴的背叛,再看看贾紫箫含情脉脉的美眸,他相信贾紫箫定会对自己专一。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贾紫箫的手,心中除了获得真情的喜悦,更多的是相信自己这般做可以报复对自己不专的金晚晴。 皇帝的手温让贾紫箫醒了过来,她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推开了皇帝抓住自己的手,“陛下,这样不好。” 皇帝此时心中只想着怎样做才能挽回金晚晴的心,怎样才能刺激到金晚晴,让她为自己吃醋,好向自己证明金晚晴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也就顾不得其他了,他柔情开口:“怎么不好了?” 贾紫箫羞得很,也不知如何回答。 皇帝见她玉容娇红,羞怯无限,不觉更是心神一荡,紧紧搂住了她。 贾紫箫心中一惊,娇声道:“陛下,您别这样,让别人看见了。” 嘴上这样说,贾紫箫心中早已动了,欲拒还迎。皇帝此时生着金晚晴的气,又一心想着让金晚晴吃醋好从庞明鹭手中抢回金晚晴,更是娇娃在怀,意乱情迷,也就不管什么了,直接一把将贾紫箫抱起,放倒在花下,一时花颤枝摇,春光无限。 ------------ 第五十二章 难忘情 更新时间:2012-09-28 金桂迎风,粉菊映阳。御花园中树树桂花开,亩亩菊花盛,繁荣富贵,香气迷人。一双玉手搭上桂枝,顺手就折了一簇金桂下来。 “真香。”折花之人明眸紧闭,细细品着桂之甜香。 “贾妹妹好兴致。” 一声娇响唤醒了沉醉于花香的贾紫箫。贾紫箫转头一看,甜甜笑了,屈身行礼,“妹妹见过宋姐姐。” “妹妹快请起。”宋充依伸手虚扶,“妹妹如今是陛下心坎上的人,怎可向我行这样大的礼?!” 贾紫箫起身向宋充依走来,眉梢眼中满是得意,“宋姐姐哪里的话?妹妹只是小小的七子,姐姐是充依,妹妹向姐姐行礼是应当的。姐姐如果不受,就是看不起妹妹曾经是低三下四的宫女了。” “姐姐岂敢。”宋充依淡淡答道。 贾紫箫知道宋充依心中多半是看不起自己的,自己小小宫女却能得皇上恩宠,一朝飞上枝头为凤凰,宋充依岁曾是大家闺秀,又雪肤花貌,却是难得见皇上几次,心中定是十分不满,只是碍着宫规,不敢抱怨得了。自己如今虽是受宠,但见皇上神情,必是还念着金晚晴,自己不一定就能隆宠不衰。金晚晴贵为宁婕妤,又有金昭仪为她撑腰,若是要与自己过不去,自己定躲不过的。贾紫箫斜斜瞄着宋充依,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与其得罪宫中众人,日后难以立足,倒不如与宋充依修好。她如今收养了曹斯兰的女儿,皇上再不愿见她也会过去看看自己的女儿的。 思及此,贾紫箫柔柔一笑,走到跟在宋充依身后的瑶星公主旁边,对着宋充依道:“姐姐,这就是瑶星公主吧,真是粉妆玉琢,我见犹怜啊!” 宋充依听到贾紫箫称赞瑶星公主,心中欢喜,也就暂时忘了贾紫箫的可恶,接下话来,“是呀,星儿长得像曹姐姐,天生丽质。只可惜曹姐姐命薄,年纪轻轻就……” 贾紫箫将手帕递给了宋充依,“姐姐莫要伤心。曹姐姐虽是可怜,但幸有陛下不忘旧情,将曹姐姐追封为婕妤,风光大葬。又知道姐姐素来疼爱瑶星公主,让姐姐抚养瑶星公主,曹姐姐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 宋充依摸摸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瑶星公主,“是呀,幸亏陛下将星儿交与我抚养,我也算是能为曹姐姐做一些事。曹姐姐生前对我极好,我又无儿女,向来将星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 贾紫箫见这情形,知道宋充依与曹斯兰情深,眉毛一挑,低声说道:“姐姐,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充依帮瑶星公主把泪水拭净,微微哽咽着:“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贾紫箫向自己的宫女幻丝使了个眼色,幻丝点点头,退到路边张望着。贾紫箫执起宋充依的手,细声道:“姐姐,我听说当初曹姐姐是因为宁婕妤之故方才心中郁结难舒,以至于诞下大皇子之后就患上重病,加上金昭仪将大皇子送出了宫,曹姐姐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思子成疾,新病旧患,这才一病不起的。” 听贾紫箫提起了曹斯兰,宋充依的眼眶不觉又湿润了,“是的。要不是金晚晴,曹姐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一病不起。只是金昭仪倒是好人,她将大皇子送出宫也是为了大皇子好,曹姐姐并不曾怪她。她甚至还在大皇子满月之时亲自将大皇子抱来与曹姐姐相见,使曹姐姐免于含恨而终。以前我真是错怪她了。” 听得宋充依这般称赞金夜昕,贾紫箫心中不觉堵了起来,脸色也就不好看了。宋充依见贾紫箫脸色渐渐变了,还以为是为曹斯兰伤心,感动不已,“贾妹妹,你与曹姐姐素昧平生,却为她这样伤心,真是太善良了。” 贾紫箫心中暗笑,嘴上却是凄声道:“妹妹虽未见过曹姐姐,但听得宫中众人说道曹姐姐待人最是好的,对宫女们也好,心中早已向往之,只是妹妹没福,竟未能见到曹姐姐,真是平生之憾。” 宋充依反握住贾紫箫的手,“妹妹,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以前我真是错怪你了。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还望多来姐姐宫中走动。妹妹虽是见不到曹姐姐了,但可以见见星儿,也算是慰藉。” “姐姐不嫌弃妹妹,那妹妹以后就要常常到姐姐处打扰了。”贾紫箫笑得甘如蜜糖。 宋充依无邪笑笑,“妹妹以后一定要来,姐姐今日还要带星儿走走,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姐姐慢走。”贾紫箫又标标准准得行了大礼。 幻丝见宋充依等人走了,也就从路边回来,“七子,我们……” 贾紫箫娇媚一笑,“傻丫头,我们当然还是去找陛下啦。” “诺。” “陛下。”于泽从殿外缓缓而进,面有悲色。 皇帝心中一惊,急急站起,“出什么事了?方才冷月?” 于泽懒懒抬头,“陛下,方才冷月姑娘过来说宁婕妤病重,可是不肯请太医,又日日食不下咽,夜夜寝不安枕,想请于泽帮忙想个办法。” “什么?晚儿她……”皇帝手中的奏折掉落,这一声又似乎唤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硬是将他脸上的焦急之色掩下了。 他瞟了于泽一眼,酸酸问道:“晚儿病的这般严重,有没有什么人去看望她?” 于泽知道皇帝的心结还是没打开,只好叹口气道:“宁婕妤如今是失宠之人,其他妃嫔只有笑话宁婕妤的,哪还会去看望她。除了金昭仪一人嘘寒问暖,悉心照顾着宁婕妤外,其他人都未进过沁雪殿。” 皇帝一听颤抖的手停了下来,心中安定了许多,拔起腿来想向外走,但是一想到自己与晚儿赌气一月之久,如今虽说庞明鹭未曾去过沁雪殿,却也不能证明晚儿心中就没有庞明鹭,皇帝又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于泽,你去将董太医请到沁雪殿去为晚儿诊治,不要说是我吩咐的。”皇帝轻轻呢喃了几句。 “诺。” 于泽刚要出门,就看到贾紫箫款款而来,于泽心中恨极了贾紫箫,要不是她,宁婕妤也不看伤心生病。这样一想,也就装着没看见她,从另一条路而去。 “陛下。” 贾紫箫娇滴滴唤了一句,龙腾殿中的侍从宫女都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大寒战。 皇帝身子颤了颤,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贾紫箫丝毫没有看到皇帝眼中的不耐与担忧,反而走进皇帝身旁,身子一歪,‘哎呦’一声倒在了皇帝身上。 “放肆!” 皇帝微微用力,将贾紫箫推了开去。 贾紫箫双眸湿润,一脸委屈,“陛下,您今日是怎么了?您以前不会这样对紫箫的。” 皇帝心中烦躁,挥了挥手,“你先回宫去,朕今日国事繁多,没空陪你。” 贾紫箫抱着皇帝的手摇了两摇,撒娇道:“陛下,人家想你了。人家不回去,陛下看奏折,紫箫就在旁边陪着,紫箫不出声。” “回去!”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一摔,大怒道。 “陛下息怒,妾身这就回去。” 贾紫箫大惊,忙带着幻丝飞也似的跑了。 “陛下,贾七子是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快?” 于泽望着贾紫箫飞奔的身影,心中十分奇怪。 “别管她。”皇帝不耐道,转而又柔声对着于泽,“于泽,你到了沁雪殿,晚儿如何了?不要紧吧?” 于泽心中苦叹,皇上明明是关心宁婕妤,嘴上却是硬得很,说什么也不退步,看来今日非得好好开解他不可。 “陛下,才过了短短一个多月,宁婕妤就消瘦得厉害,脸色也不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金昭仪在旁边照顾得老是哭,于泽看着心里也是酸酸的。”于泽边说边斜眼瞧着皇帝,看到皇帝似有松动,于泽忙接着道:“陛下,我知道您心中的结。我今日已经帮您问了冷月姑娘,冷月姑娘说了,宁婕妤与庞先生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宁婕妤只是好乐律,这才多与庞先生讨论音律之事。当日那丫头不过是得不到庞先生的欢心,又嫉妒宁婕妤,这才瞎说了那些话,哪知道陛下就当真了。” 皇帝双眼朦胧,“于泽,你说的可是实情。” “陛下,”于泽心疼着金晚晴为了皇帝而生病,不觉加重了语气,“陛下想想,若真是像陛下所认为的那般,宁婕妤此刻还会为了陛下宠幸贾七子之事而郁郁成病吗?”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于泽,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得对。朕只是无知,竟被一个小丫头所骗,朕现在就去向晚儿请罪。” 于泽见皇帝终于回心转意,心里也为金晚晴高兴,兴匆匆的就想随着皇帝到沁雪殿去看望金晚晴。谁知俩人还未出殿,长乐殿中的内侍就进了殿。 “参见皇上。” “什么事啊?” “禀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今夜到长乐殿一同用膳。” 内侍的话一字一字打在了皇帝的心上,他知道,母后找自己用膳绝不会是单纯用膳这么简单,她若再是将自己灌醉送到承欢殿去,那自己这次可如何向晚儿交代。可是自己又没有胆量拒绝母后。思前想后,皇帝最终只能决定到了长乐殿之后滴酒不沾,除此之外,毫无他法。 “朕知道了。” ------------ 第五十三章 太后忏悔 更新时间:2012-09-28 “绯儿。”坐于梳妆台前的纪太后看着镜中细细为自己卸掉珠钗翠环的绯儿,轻轻唤了一声。 “太后。”绯儿听了手上的事,静静侍立。 “绯儿,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皇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且面带凄色,似乎有什么愁苦之事。酒也不喝,菜也只用了几口。” 绯儿静默片刻,眼中似有挣扎,“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纪太后慈祥笑笑,“绯儿,你跟了哀家那么多年,哀家早已将你当成了女儿一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绯儿行了礼,“太后,恕奴婢直言。奴婢听闻自从太后将陛下送到承欢殿后,陛下与宁婕妤就闹了矛盾,至今两人都未相见。奴婢发现自从那时起,陛下就日日失魂落魄的,脸上少了许多笑容。今日更是愁云惨雾,神不守舍,眼中布满焦急之色,一脸担忧。或许是……”绯儿停了下来。 “是什么?”纪太后着急起来。 “太后,奴婢也是瞎猜测的,奴婢说出来太后可别动气。” “你说吧,我不动气就是了。” “诺。”绯儿谢了,接着道:“太后,我今日到御药房为太后取补药给纪大将军时,看到于公公急急忙忙地请了董太医去为宁婕妤诊脉,慌慌张张的,似乎宁婕妤病得极重。奴婢想今晚陛下这般担忧估计就是为了宁婕妤的病了。” 纪太后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宁婕妤娇蛮,皇儿为何竟会对她这般痴迷?静儿他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这昕儿天姿国色,舞艺超群,况且又是一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他怎么不能将心放在昕儿的身上呢?” 绯儿张张嘴,似乎有话,却终究是合上樱唇,静静侍立一旁。 纪太后摇摇头,扶着绯儿上床安寝。 绯儿将长乐殿的灯都灭了,呆在帐外伺候着。纪太后躺在玉床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纪太后凤眼半睁,抚摸着身上的锦被。 “慕雁,今日要把这一片草都拔干净了,知道吗?昭仪娘娘明天要过来赏花,要是明天昭仪娘娘看见一棵草,你可仔细着!” 柳昭仪的婢女怡梦插着腰,细长的手指猛戳了戳跪在地上拔草的纪慕雁。纪慕雁擦擦泪水,抽泣着将地上的杂草拔去,直拔得娇嫩的小手血迹斑斑。 翌日天朗气清,娇媚的柳昭仪小鸟依人的偎依着皇帝,娇滴滴说道:“陛下,你看那花多美啊!”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跪在花圃旁的纪慕雁,呆呆答道:“美,真是太美了!想不到宫女当中亦有如此尤物!” 柳昭仪顺着皇帝的眼光看去,只见纪慕雁双眸垂泪,梨花带雨,仿佛雨后的碧桃,美得让人心醉。柳昭仪心中无名火起,快走几步到了纪慕雁跟前,猛地给了她一巴掌。纪慕雁不明所以,一脸泪痕地看着柳昭仪。 “爱妃,你何苦动怒呢?”皇帝看着纪慕雁挨了一巴掌,心疼得紧,只是碍着柳昭仪之父乃是大将军,手握重权,不好发作。 柳昭仪瞪了皇帝一眼,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皇帝看着柳昭仪走远了,方才疾步走到纪慕雁身边,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皇帝轻轻抓住纪慕雁的玉手,柔声问道。 “奴婢纪慕雁。”纪慕雁哽咽着。 “纪慕雁。”皇帝盯着纪慕雁,嬉笑道:“好名字,好名字。你从今日起就不必在御花园中干这些重活了。到皇后身旁伺候着吧。皇后性情温和,对宫女十分宽和,你到那里去,过几日朕再去看你。” 纪慕雁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奇遇,当即下跪谢恩。 到了晞阳殿没多久,皇帝就临幸了纪慕雁,直接封为容华。柳昭仪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却是木已成舟,无可奈何。自此之后,皇帝除了陪着柳昭仪之外,其余时间竟全是呆在纪慕雁宫中。柳昭仪心中妒恨,时不时寻上纪慕雁,打骂一顿。皇帝虽是心仪纪慕雁,却碍着柳昭仪之父,总不敢替纪慕雁出气。为了保护纪慕雁,皇帝渐渐重用纪慕雁的家人,将纪慕雁十分年轻的弟弟纪欣加封为骠骑将军,以分柳大将军兵权。柳昭仪见皇帝那般宠爱纪慕雁,心生气恼,郁结难舒,竟酿成大病,一命呜呼。柳昭仪一死,皇帝立即将纪慕雁升为昭仪,协理后宫。皇后体弱且性情温婉,不料世事,宫中大权皆落到纪慕雁手中。未多久,纪慕雁为皇帝诞下五皇子,恰好皇后仙逝,皇帝便借此时机册封纪慕雁为皇后,让皇后之弟纪欣取代了柳大将军为大将军。自此,纪家方才把握了朝政大权。 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过纪太后的脸颊,当初若不是先帝重用了弟弟,自己怎么能平安为后?只怕早已遭了柳昭仪的毒手。为此,这十几年来,自己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让纪家永远握住朝中大权。只有如此,纪家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纪家子孙才不用像自己一样为奴为婢,受尽欺凌。但是,为了这一目的,几十年来,皇儿一直活在弟弟的阴影中,从不能擅作主张,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如今更是被自己逼着宠幸静儿,好为纪家再多一个皇太后。这几十年来,随着纪家的权势越来越大,皇儿与自己就越来越疏远。原本一个满腔热血的孩子,如今却变得只顾玩乐,沉迷于后宫之中。而今他好不容易心中有了人,想专情一回,想与自己中意的人相守。却生生被自己拆散了。俗话说,最亲莫过母子,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纪家的权势而毁了皇儿一世的幸福吗?于心何忍啊? 纪太后放开了紧紧握住的锦被,拭去眼角的泪水。心中说道,哀家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怎可为了权势毁了他?他既心中只有金晚晴一人,那哀家也应当接受这个金晚晴。金家姐妹乃是孤儿,没有亲人,即使诞下太子,也不会威胁到纪家的地位。自此以后,哀家再也不逼迫皇儿宠幸静儿了。皇儿,只望你莫忘了母后,莫忘了纪家即可。 ------------ 第五十四章 再立鸳盟 更新时间:2012-09-29 旭日东升,大梦初醒的冷月轻轻打开了寝殿的门,蹑手蹑脚地出来了。一到大厅,竟看见一人靠在椅上睡着。冷月好奇,是谁有床不睡睡在这,也不怕骨头疼。 “陛下,您怎么在这休息?!”待看清了睡中人,冷月不觉惊叫起来。 “嘘!”元乐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些,莫把晚儿吵醒了。” “喔。”冷月将自己的嘴捂住,想了想又放开手,“陛下,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寝殿休息,在椅子上睡可要睡出病来的。” “没事,朕身子好着呢。”元乐帝站起来松松筋骨,“朕昨日从母后那出来后就往这里来,谁知到的时候晚儿已经休息了,寝殿关着。我担心进去吵醒你们,就让雪卉找了床被子,在这椅子上将就了一夜。” “喔,陛下……” 冷月话未说完,就听得雪柳唤着冷月姐姐。冷月只好止了话,“什么事呢?” 雪柳想皇帝行了礼,拉着冷月的手就往里走,“冷月姐姐,宁婕妤正找你呢,你快进去吧。”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儿吧,啊。”冷月扶住想起身的金晚晴,柔声劝道。 “不了,”金晚晴弱弱说道,气若游丝,“我怎么恍惚听到外面有男子的声音,似乎是……”金晚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自嘲的笑笑,“看我,真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会来?如今新人在怀,他又如何会想到旧人呢?” “小姐,”冷月接过雪柳递来的茶盅,伺候着金晚晴漱口,“小姐说的哪里话?这宫中谁不知道皇上心中只有小姐一人?什么新人,不过是会一些狐媚手段罢了。小姐与皇上如今这样也是误会引起的,等误会一解除,皇上还是会回到小姐身边的。” “什么误会?”金晚晴靠着冷月,微微抬抬眼。 冷月趴在金晚晴耳边,细细的将皇帝别扭的原因说了一遍。 金晚晴又好气又好笑,微张樱唇,轻轻骂了句“傻瓜。” “小姐,”冷月看着金晚晴起色好了一些,忙接着道:“皇上会这般别扭也是因为在乎小姐,换了是其他人,皇上才不管呢。” 金晚晴笑着瞪了冷月一眼,喝了两口燕窝粥,也不说话,安静地躺下去休息,竟是甜甜的睡了过去。 冷月看着金晚晴睡得如此香甜,温馨一笑,轻轻退出了寝殿。 “冷月,晚儿……”皇帝一见冷月出来,忙赶上前去询问。 冷月知道金晚晴此时心结已开,只要好好养几日,身子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想着这一个月来小姐为皇上所受的苦,冷月不禁起了捉弄皇帝的心思,让他也好好尝尝愁苦的滋味。主意已定,冷月故意现出愁容,“陛下,宁婕妤一个月来病得昏昏沉沉,睡也睡不好,又不肯好好用膳,如今卧病在床,只怕是……” “不会的!”皇帝痛呼一声。 冷月忙做了噤声的动作,嘴里抱怨道:“陛下,奴婢身为下人,本来不当犯上,但是奴婢看着宁婕妤这般实在是心疼。奴婢知道陛下如今有了新欢佳人,自然是不把小姐放在眼中。可是小姐怎么说也服侍了陛下几年,陛下即使厌烦了小姐,也不必将她逼上绝地啊!这好不容易睡了,陛下还非要把小姐吵醒才甘心吗?” 皇帝一脸惭愧,“我只是一时性急,也就忘了这事。真是……” 冷月冷笑一声,“陛下恕罪!这是奴婢记性不好。陛下如今把人都忘了,更不要说注意着小姐正在休息。” 皇帝一听冷月之言,心想冷月是晚儿的贴身侍婢,她这样说定是晚儿这样想了,这可如何是好?皇帝急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只会说:“冷月,我只是跟晚儿赌气,我并不是忘了她。我怎么会忘了她呢?我……” 冷月想不到风流皇帝也会有这般着急为一人的时候,心中感动,也为小姐能有这样好的夫君高兴。这样一想,也就不再为难元乐帝了。只见她柔柔一笑,眼中满是得意,“陛下,您别着急!我家小姐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小姐现在睡了,陛下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小姐?” 元乐帝放下心来,方要举步,却又迟疑了,“冷月,我听于泽说晚儿这一个月来总睡不好。她现在好不容易睡了,我进去要是把她吵醒了岂不罪过?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就在等着,等晚儿醒了你在出来禀报。” 冷月心说呆皇帝,走近两步,“陛下放心,小姐今日睡得可沉了。您只要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小姐是不会醒的。” “喔,那我们进去。” 元乐帝说完,未等冷月在前引路就急匆匆进了寝殿。 冷月看着皇帝这种样子,不觉大笑起来,跟着皇帝进去了。 皇帝蹑手蹑脚地进了寝殿,遣走了在一旁伺候着的雪柳,轻轻坐在了金晚晴的床边,细细端详着金晚晴。忽然,他看到金晚晴枕边放着一本书。皇帝知道金晚晴生性好动,虽是读书识字,却不喜闷在房中看书的,如今怎么转了性情?又一想,或许是卧病在床,行动不便,这才看书解闷。想着金晚晴是为了自己不专而生病,心中愧疚又添了几分。元乐帝好奇金晚晴会看什么书,便伸手轻轻地将书拿出来。书翻着,一首《吴人嫁女辞》赫然现在眼前,字里行间还有斑斑泪痕。 种花莫种官路旁,嫁女莫嫁诸侯王。种花官路人将取,嫁女王侯不久长。 花落色衰情变更,离鸾破镜终分张。不如嫁与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 元乐帝轻轻抚摸着那布满泪痕的《吴人嫁女辞》,心中愧疚万分。当年,自己对金晚晴一见难忘,想方设法征得金夜昕同意,将金晚晴收入后宫。那夜,金夜昕住泪涟涟,并不是为自己而泣,只是苦苦求着自己对金晚晴一心,莫要伤了金晚晴的心,自己还信誓旦旦。自从金晚晴进宫后,她对自己一心一意,虽说善妒,常常拈酸吃醋,却也是因为在乎自己才会这般。可是,自己不但屡屡背弃诺言不堪诱惑宠幸她人,甚至还对金晚晴的深情产生怀疑,自己真是罪无可恕!直闹得今日晚儿卧病在床,奄奄一息,对自己心灰意冷,自己方才判然醒悟,真真悔不当初! 元乐帝这般想着,又看着清瘦了许多的金晚晴,悲从中来,不觉滴下泪水,恰恰滴在了金晚晴的玉颜上。 金晚晴只觉得脸上一凉,‘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晚儿,你醒了?”元乐帝看到金晚晴醒过来了,心中责备自己吵醒了金晚晴,一面赶紧拭去泪水,一面轻轻将其扶起。 金晚晴就着元乐帝的搀扶坐了起来,斜斜歪着,将自己脸上的水珠拭去,又看到元乐帝眼眶红红,金晚晴心中有些感动,“你哭了?” “没,你好好的,我怎么会哭呢?”元乐帝一想到自己刚才跟一个少女一样哭鼻子就觉得自己在金晚晴心中英武的形象瞬时毁了,忙辩解着。 金晚晴弱弱一笑,苍白的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为我哭了?”说着轻轻靠到元乐帝身上。 元乐帝不知如何回答,说是吧,自己一个大男人这般哭泣实在是说不过去,说不是吧又伤了晚儿的心,只好默不作声,以示默认。 金晚晴抬眼,甜甜一笑,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元乐帝手中的书,“种花官路人将取,嫁女王侯不久长。”两句映入眼帘,霎时想起了元乐帝一个月来宠幸新欢旧爱的场景,白海棠花般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她一用力,推开了元乐帝,靠回床上。 “陛下今日怎么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竟到这许久不曾踏足的沁雪殿中看望妾身?妾身真是受宠若惊!” 元乐帝猛地被金晚晴推开,一时懵了,又听到这样一番话,心中不觉凉飕飕一片,“陛下”两个字就像晴空霹雳一般震得元乐帝脑子一片空白。 “晚儿,我……” 未等元乐帝说完,金晚晴又道:“陛下,您在沁雪殿已经逗留了这么半日,只怕贾七子、纪婕妤都该找翻了,您还是回去好好陪陪她们。莫要伤了贾七子、纪婕妤的心。” “晚儿。”元乐帝紧紧抓住了金晚晴的手,金晚晴拼命想要挣脱,却是抽不出来,只好任他握着,脸却转向别处,不愿看他。 “晚儿,这一个月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听得宫女们几句闲言闲语就误会你,不该为了跟你赌气宠幸三宫六院,更不该赌气不来看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原谅我一次好吗?你不要生气,好好养身子。” 金晚晴冷笑一声,“陛下说笑了。陛下是拥有满园春色的一国之君,妾身只是小小婕妤,又出身寒微,没有身为大将军的父亲,没有身为皇太后的姑母,只有一个因为善良而总遭欺负的姐姐。妾身也没有楚楚可怜和妩媚妖娆的本事。更何况,妾身进宫已有一些时日了,陛下厌倦了妾身,恋上大家闺秀的纪婕妤、小家碧玉的贾七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何错之有?陛下向妾身认错,妾身担当不起。” “晚儿,”元乐帝急得满脸通红,金晚晴没有哭闹让他担心,他害怕她已经心如死灰,已经对自己失去信心,他害怕他再也见不到以往那个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金晚晴,他紧紧搂住金晚晴,不顾她的挣扎,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晚儿,我虽然是游戏花丛,也只是赌气而已,并非真心。而且,满园春色即使再好,在我心中永远只有牡丹花一枝,百花再娇艳也移不了我的心。” 金晚晴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滴湿了元乐帝的龙袍,元乐帝慌了,手忙脚乱找出手帕为金晚晴拭泪。 “晚儿,你别伤心啊,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陛下,你何苦总是对我这样甜言蜜语?我与姐姐不过平民百姓,并不能仗着家族势力强迫陛下,陛下心中厌烦了我姐妹两个就直说好了,或者直接将我们遣出宫去,我们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你总是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什么意思?我宁愿出宫当一个有人疼的农妇,也不愿在宫中苦苦盼君来。求皇上成全!” 金晚晴说着竟是跪在了床上。元乐帝心疼不已,加之愧疚难当,看着这样病怏怏的金晚晴,不觉又留下了泪水。 金晚晴一见皇帝哭了,心肠也就软了下来,她话是那般说,只是心中终究是割舍不了元乐帝。若真是那般洒脱,也就不至于为了元乐帝而病倒月余了。 金晚晴拾起掉落床上的手帕,叹了一口气,为元乐帝拭去了泪珠。 元乐帝握住了金晚晴的手,亦是叹了口气,“晚儿,我知道你在怪我。你怪我‘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是吗?” 金晚晴一言不发,只是低下头去默默饮泣。元乐帝轻轻抱住金晚晴,用手缓缓顺着她的青丝。 “晚儿,我不是薄幸锦衣郎,我也知道你这一个月来‘芳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其实我何尝不想过来呢?但一想到庞……”元乐帝顿了一下,“我的心里就堵得慌,心痛得很。我不敢过来,我害怕我过来时他正在为你演奏。我也不敢问你的情况,我担心奴才们回禀的情况我接受不了。所以,我只能日日呆在承欢殿与沐恩殿中麻醉自己,希望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但是,即使是在那里,即使身旁有妃嫔相伴,我心中想的却还是你。每夜,我都希望见到你怒冲冲地跑到承欢殿或沐恩殿去吵闹一番,可是你却没有去。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天天心寒,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不在乎我跟其他女子在一起了。直到昨日于泽遇见冷月,我才知道你为了我病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是罪无可恕!”元乐帝说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玉般的脸庞现出了五道血痕。 “五郎!”金晚晴一声痛呼,玉手轻轻覆上元乐帝的脸,“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只以为你是厌倦了我,所以也不想去自取其辱,让宫中众人取笑我不识大体,吵吵闹闹。何况贾七子、纪婕妤都是那样温柔,而我确实这般娇蛮,我只当你厌烦了我的哭闹,这才躲了出去。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呆在宫中,只有姐姐陪伴着我,实在烦闷时就看看书。我原本以为五郎再也不会踏足沁雪殿,而我也不愿意出去让人嗤笑,或许这一生也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 元乐帝吻了吻金晚晴的额头,“你这小傻瓜,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我要是厌烦你的娇蛮,又怎么会处处随着你的心意?贾七子、纪婕妤是十分柔情,可惜我独爱牡丹,纵使她们有万种风情,也无济于事。” 金晚晴柔柔一笑,美眸一眨,“五郎,你说真的?” 元乐帝重重点头,起身走到书案旁,俯身写着什么。 “五郎,你在写什么?”金晚晴好奇。 元乐帝放下笔,拿起桃花笺来到金晚晴身旁坐下。他拉过金晚晴的手,将桃花笺放在金晚晴受伤,口中柔声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要册封你为皇后,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五郎~~~”金晚晴软软靠在元乐帝身上,一脸甜蜜。 元乐帝抚摸着金晚晴的秀发,“晚儿,我让冷月传膳,喂你吃些东西可好?” “嗯。” 听得金晚晴终于要吃东西了,冷月心中比谁都高兴,原本怨愤皇帝害的自家小姐生病的心也没了,直接化成了感激,嘴里还感慨着:“陛下就是不一样,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劝得小姐愿意用膳了。” 冷月急急忙忙地传令小厨房熬粥,为着金晚晴平日待下人极好,小厨房的宫女们一听宁婕妤愿意用膳了,都欢喜的不得了,赶忙熬了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粥出来,让金晚晴挑着吃。 冷月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了寝殿,忙得满头大汗,却一点儿都不累,还想亲自喂金晚晴喝粥。 元乐帝忙接了过来,笑道:“冷月辛苦了,还是朕来吧。你到库房去拿些银两好好打赏沁雪殿的一众宫人,这一个月来,你们为了晚儿担了这么久的心,真是难为你们了。至于你,就自己到库房里去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我替你主子做主了。” “谢陛下!”冷月忙跪下谢恩,起来后还不忘揶揄元乐帝,“只要陛下以后好好对我们主子,别再这样气得小姐生病,沁雪殿一众宫人定会比拿了赏赐还要开心的。” 元乐帝哈哈大笑,“好,朕答应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惹晚儿生气了,怎么样?” “奴婢代沁雪殿一众宫人谢陛下隆恩!” 金晚晴一听元乐帝这样说,甜甜一笑,“五郎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 元乐帝说着细细吹着燕窝粥,待不凉不热的时候才送到金晚晴嘴边,冷月见状忙退了出去。 ------------ 第五十五章 立后之议 更新时间:2012-09-30 金晚晴本就没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心情郁结,寝食难安,这才虚弱起来。在元乐帝的悉心照顾下,细细调养了几日也就渐渐好了。不仅脸色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红润,还会起来与元乐帝一同看书下棋,甚至兴致一来,还会为元乐帝试奏仙乐。 元乐帝看着金晚晴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心中高兴,旧事重提,欲册封金晚晴为皇后,询问金晚晴希望何时行册封大典。 金晚晴听得元乐帝旧事重提,方才想起了病中元乐帝曾经提过要册封自己为皇后之事,只见她柳眉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五郎,我不想当皇后。” “什么?”正幻想着金晚晴穿上皇后礼服该有多美的元乐帝一听如坠云雾,正宫皇后是后宫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晚儿为何会拒绝? 元乐帝起身坐到金晚晴身旁,“晚儿,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后呢?当了皇后就是六宫之主,有什么不好?” 金晚晴摇摇头,“五郎,六宫之主有什么好?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了皇后之后宫规那么多,还要处理那么多的后宫琐事,我可受不了。况且,后宫其他嫔妃嘴上不说,心中哪个不恨我?我要是真的当了皇后,我岂不是就要母仪天下,要把你让给她们?我可不愿意。可是我要是不让,她们就该说我没有皇后的懿德。倒不如现在这般自在。” 元乐帝一听心中乐开了花,执起金晚晴的手,“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皇后废去多时,若久久不立皇后只怕朝中那些老顽固又要吵得我头疼。你若不当皇后,让我到哪里去找一个皇后呢?” 金晚晴轻轻拍打了元乐帝一下,“五郎,你真是薄情寡恩!” 元乐帝一听急了,“我没有,我……” 金晚晴拿出手帕帮元乐帝拭去额上的汗珠,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急成这样。我是说你有了我之后就忘了姐姐这事,你以为我说什么?” 元乐帝舒了一口气,“晚儿,你吓死我了!我真怕你又有什么误会。” 想起了金夜昕,元乐帝不觉又叹了口气,心怀愧疚,“是呀,自从你进宫后,我已经许久没去过飞仙殿了。只是偶尔去看看璐儿,可惜每次去昕儿都到惊鸿阁习舞去了,总是未能相见。” “是呀。要不是姐姐,我们两人根本不能相见。可是我们相见之后你却冷落了姐姐。虽说姐姐从不介意,只要我心里高兴,姐姐也就开心了。但我们终究欠了姐姐许多。五郎,你若是真想再立皇后,这个皇后之位非姐姐莫属。她管理后宫这么久了,将整个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说道母仪天下,谁能比得上姐姐呢?而且宫中嫔妃宫女都喜欢姐姐,连皇太后也对姐姐赞不绝口。你说呢?” “嗯。”元乐帝点了点头,“我一时心中有你,就忘了昕儿。你说的不错,说到当皇后母仪天下,确实没有哪个妃嫔可以与昕儿相提并论。她温淑娴雅,大有国母风范,确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我想母后也不会反对的。” “姐姐姿容秀美,典雅端庄,皇太后向来都很喜欢姐姐,怎会反对?” “可是你……”元乐帝轻抚金晚晴的玉容,悲伤道。 “五郎,我不在乎那正宫皇后之位,只要你心中有我,莫效风流之人有两意,我也就无怨了。你知道我不是贪你的帝王之尊,自然不羡国母之贵,只希望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罢了。”金晚晴说着,缓缓靠在元乐帝怀中。 “晚儿,你放心。我虽广有三宫六院,百花争妍,但我心甚小,只可容你一人。今生定不负卿!” “五郎~~~” 那一夜月儿朗朗,星儿疏疏,微风习习,暗香幽幽,两人重温旧梦,再立鸳盟,分外缠绵恩爱。 “绯儿,今早皇儿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纪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问道。 “回太后娘娘,奴婢听到了。” “那你觉得皇儿说的?”纪太后放下茶盅,看着绯儿。 绯儿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奴婢见识浅薄,只能乱说了。金昭仪为人宽容,待宫中妃嫔和宫人都极好,从不肯动怒处罚,宫中除了极少一部人,都与金昭仪都交好。如果金昭仪当了皇后娘娘,或许宫中众人都无异议吧。” 纪太后点点头,“说的是不错,昕儿这孩子冰雪聪慧,又识大体,宠辱不惊。三千宠爱在一身之时不见她嚣张跋扈,反而对其他妃嫔十分友善,后来宁婕妤进了宫,皇儿到她宫中的次数也就少了许多,她也不抱怨,而是兢兢业业为皇儿管好后宫,让皇儿没有后顾之忧。这么好的孩子,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懿德。只是,她的出身未免低微了一些,只怕难以服众,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绯儿知道,纪太后虽然疼爱皇帝与金昭仪,但心中仍旧放不下让纪家永远大权在握的念头。依纪太后的心意,定是希望让纪婕妤当上皇后,这样,即使皇帝不宠爱纪婕妤,纪婕妤没能诞下太子,她也是皇后,纪家依旧是掌握朝政的外戚。只是若真让纪婕妤当了皇后,只怕皇帝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这万万不行。绯儿眼珠一转,笑道:“太后娘娘,若说是宫中,金昭仪定能服众。她以柔克刚,连曾经嫉妒她恩宠一身的嫔妃都能与她交心,还有谁不服呢?不过出身卑微也是实情,但是,”绯儿顿了顿,“金昭仪出身低微对太后娘娘来讲或许还是好事呢。” “喔?”纪太后放下拿起的点心,“这事怎么说?” 绯儿笑笑,“太后娘娘您想啊,就因为金昭仪出身寒微,家中没有在朝廷为官做宰的人,也没有兄弟,她当了皇后之后才不会有人分去了大将军的权啊。何况,”绯儿看自己说出纪欣纪太后并没有怪罪,便大着胆子接着道:“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皇上不喜欢纪婕妤。虽说让纪婕妤当上皇后是最好的,但皇上会同意吗?与其让皇上册封一个大家族的女子为后,将来与大将军夺权,还不如就顺了皇上的心意,册封金昭仪为后。这样,皇上心里也高兴,太后也不用担心不是吗?” 纪太后端起茶盅,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转而看向绯儿笑笑,“绯儿,哀家之前倒真是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竟有这样的心胸。” 绯儿一笑,满脸得意,“奴婢从小跟在太后娘娘身旁,耳濡目染,也就长了见识,学了这些皮毛了。与太后娘娘大智慧相比,奴婢这些不过都是些浅薄的想法罢了。” 纪太后眼角皱纹微现,“你呀,就知道哄哀家开心。” 绯儿眼角含笑,十分神气。 ------------ 第五十六章 密谋计策 更新时间:2012-09-30 “绯儿,你说母后已经同意朕册封昕儿为皇后?”元乐帝眼中含着兴奋,却又一脸怀疑,“这是真的吗?” “真的。”绯儿看到皇帝这样欣喜,也不禁微微笑了。 “太好了。”元乐帝紧紧握住绯儿的手,“绯儿,你真好!朕真要好好感谢你!” 绯儿看着皇帝握着自己的手,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能为陛下分忧是奴婢的荣幸,陛下这样说可是折煞绯儿了。” 元乐帝丝毫没有察觉到绯儿的异样,接着道:“绯儿,你知道朕从没有把你成奴婢的。朕与你、于泽三人从小玩到大,就如亲兄弟姐妹一般,你要是再奴婢长奴婢短的朕可要生气了。” 绯儿听到兄弟姐妹四字时,不觉身子一震,原来自始至终,皇上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绯儿苦笑,“陛下莫要生气,陛下不让绯儿这样说,绯儿以后不说就是了。” “嗯,这才对。”元乐帝拉着绯儿坐下,转身唤来于泽,“于泽,你刚才听到绯儿说的话没有?朕可以册封昕儿为皇后了。” “听到了。”于泽白了元乐帝一眼,心说真是个啰嗦的皇帝。 元乐帝却毫没意识到自己啰哩啰嗦的,仍旧在那边喃喃自语:“母后这次真好,居然没有逼我册封纪婕妤为皇后。真是太好了!只要册封昕儿为皇后,以后昕儿和晚儿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昕儿那么善良,一定会帮我好好管理好后宫的。” 绯儿打量着皇帝,竟是看得有些入了迷。皇帝继承了皇太后的美貌,五官与皇太后极为相像,只可惜他空有皇太后的形而没有皇太后的神。从小到大,皇帝就极为懦弱,像极了先皇,让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可是不管皇太后如何打骂他就是改不了,反而越来越胆小,甚至一见到皇太后就害怕。皇太后为免皇帝登基后受大臣摆布,巩固皇帝的权利,便利用着自己受宠册封皇后使得先皇重用自己的弟弟,将来自己也好依靠娘家的势力保护皇帝。绯儿想到这里心中叹了口气,皇太后啊皇太后,你万万想不到到最后却是您最相信的娘家人在摆布自己的儿子吧?!可叹的是皇上登基后皇太后还是不肯放手,一味加封纪家亲信,甚至自己染指朝政。如今纪家大权在握,皇帝畏惧皇太后和纪大将军,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不敢自作主张。皇太后还一心想着让纪家的女儿诞下龙子,好维持纪家永久的地位。有时候绯儿都不禁怀疑,到底皇上是不是皇太后亲生的儿子? “绯儿,你说是不是啊?” 皇帝的问话打断了绯儿的思索,绯儿一脸迷茫,“什么?” 皇帝略显失望,“你们都没有听朕讲话。” 绯儿向于泽求助,于泽瘪瘪嘴,表示自己也没有在听那啰嗦的皇帝的长篇大论。 绯儿刚想安慰皇帝几句,表明自己有听,却见皇帝的失望之情已经一扫而光,接着欢喜道:“绯儿,等昕儿的皇后册封大典一结束,朕就接着册封晚儿为昭仪,你说好不好?” 绯儿看着皇帝为了其他女子而欢喜,心中苦涩难耐,却还是不忍扫了皇帝的兴,笑道:“好。” “嗯。朕明天早朝就宣布立后之事,让太史令找个吉日行册封大典。” 一听到皇帝提起早朝,绯儿突然想起太后所说朝臣定会反对册封金昭仪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为后,绯儿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这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元乐帝看到绯儿皱眉,心中奇怪,“绯儿,你怎么皱眉呢?莫非有什么难事?” 绯儿实在不忍打击皇帝,却又不得不提醒他,“陛下,昨日太后娘娘对绯儿说,陛下此次要立金昭仪为后,恐怕朝臣反对。” “反对?朕要立皇后,他们有什么好反对的?”元乐帝一脸怒气。 绯儿起身端了一盏茶递给皇帝,“陛下,立后之事不比纳妃,是国之大事,若是朝中大臣极力反对,事情也就不好办了。恕绯儿直言,金昭仪乃是以舞姬的身份进宫的,而且又是孤儿,出身寒微……” 元乐帝抢着道:“舞姬又如何?昕儿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宫中那么多大家闺秀,有谁比她识大体,有国母风范?” 绯儿苦笑,皇帝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皇上,您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金昭仪端芳娴雅,我们都知道,太后娘娘也知道,这也是太后娘娘最终不反对陛下册封金昭仪为后的原因。可是朝中大臣并不知道啊。你也知道那些大臣,个个把门第看得比什么还重要,当初先皇要册封太后娘娘为皇后时也是颇费了些周折的。更何况,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是纪大将军的亲信,如今纪大将军之女纪婕妤在宫中,陛下没有立她为后,反而册封金昭仪为皇后,这些人为了自身利益也难免要抓住金昭仪唯一的短处——出身一事大做文章。” 元乐帝听完终于明白厉害,剑眉微皱,“这可怎么办?” 元乐帝、绯儿、于泽三人在龙腾殿中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突然,绯儿大叫一声,“有了。” 元乐帝与于泽忙凑过来,“你有办法了?快说,快说。” 绯儿抿嘴一笑,“陛下,据我所知,丞相长史夏彬多智谋,乃是秦丞相的亲信,不是纪大将军他们的人。陛下何不先跟夏大人商议,请夏大人出个主意让秦丞相同意立金昭仪为后之事。只要秦丞相同意了,事情也就好办了。虽然纪大将军握有重兵,我想他也不敢为了自己的女儿当不成皇后这样的事起兵吧?何况还有太后娘娘在呢。” “嗯”元乐帝重重点头,“绯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朕立后之事若能得到丞相支持,其他朝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至于舅舅,他若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起兵,只怕也没几个人支持吧?” “就是。”于泽插进来道:“纪大将军的亲信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臣子,都是知晓君臣大义的人,断不会附和纪大将军行那不忠不孝之事。” 经此分析,三人都觉得这是一条十分行得通的路子,相视一笑,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之色。 “夏大人,你请坐呀。”于泽笑得十分谄媚,硬是要把夏彬按到椅子上,夏彬心中惶恐,连声不敢。 “夏爱卿,你坐呀,不要拘谨。朕今日找你来就是说些闲话,现在殿中只有朋友没有君臣。”元乐帝笑得‘平易近人’,看得夏彬毛骨悚然。 “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微臣,微臣无不尽心。”夏彬实在坐不住,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跪在地上。 元乐帝心中鄙夷了一下,脸上依旧笑得灿烂,竟走到夏彬身旁亲手将夏彬扶了起来,“夏爱卿,你也有年纪了,莫要动不动就跪下,你知道朕是出了名的爱臣如子,你这样让朕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爱臣如子?”夏彬面部有些扭曲,心里问了自己几百遍,皇帝什么时候开始爱臣如子了? 元乐帝与于泽将夏彬连拖带拉按在了椅子上,元乐帝竟坐在了夏彬旁边,夏彬此时如坐针毡。 “夏爱卿啊~”元乐帝微微右倾,拉长了声调,亲切说道:“你家中可有子嗣?” 夏彬瞪大了眼睛,一时转不过弯来,皇帝这么急的唤他前来就是为了问他家中有无子嗣?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要特地来取笑自己的?夏彬心中叹了口气,难怪今日皇帝如此热情,原来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 “回禀陛下,臣无福,未能有一儿半女。” 元乐帝刚想接着就夏彬的子嗣问题说说,然后给他们封个一官半职好笼络一下夏彬,让他为自己说话,话未出口,听到夏彬这样说不觉尴尬,“是朕的错,不该提这个事的。” “无妨。”夏彬面无表情,做好了被元乐帝嘲笑的准备。 谁知元乐帝竟然没有加以嘲笑,而且适时转移了话题,“夏爱卿啊,你为官这么多年,勤勉清廉,朕想着要提拔你为御史大夫,你意下如何?” 夏彬慌得跪了下去,“陛下,微臣无才无德,难以担此重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于泽,快将夏爱卿扶起来。” 于泽扶着夏彬坐回去,夏彬浑身颤抖,如今纪家大权在握,违法之事不少,为御史大夫就如同将自己置于悬崖边上,不知何时就粉身碎骨。当初秦丞相担任御史大夫期间所受的苦自己可是历历在目。 “夏爱卿,御史大夫乃为三公,与你现在的丞相长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你为何不愿意呢?” 夏彬冷汗潺潺,半天不知如何答言。若说出心中所想,只怕会被人笑话。若是不说,又如何推脱的了。 “陛下,微臣为官多年虽未犯错,却也没有什么政绩,这般贸然升为御史大夫。只怕朝臣不服。微臣为此不敢受陛下赏。” 元乐帝心中着急起来,夏彬说的没错,虽说自己要任命御史大夫不一定要朝臣同意,但是此时夏彬推辞,自己又说不出让他为御史大夫的原由,何况他若执意推辞,自己也就未能就此让他帮自己琢磨立后之事了。越想越急,元乐帝突然是去了耐心,自己身为九五之尊,无非就是想让臣子帮自己出谋划策,何必这般讨好于他,绕来绕去说不到重点,与其这般麻烦,倒不如直接了当的好。 “夏爱卿,”元乐帝止了笑容,夏彬吓了一跳,意味自己惹恼了皇帝,战战兢兢,“朕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让你为朕想一个主意。” 于泽一听忙拉了拉元乐帝的衣袖,元乐帝瞪了他一眼,“朕是皇帝,让臣子帮个忙难道他还敢拒绝,你不必担忧。” 夏彬忙跪了下去,“微臣惶恐。” “起来,老是跪着,你不累,朕看着还累呢。” 夏彬知道皇帝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不敢怠慢,赶紧起身站着。 “夏彬,朕今日找你来其实只有一件事,皇后失德,早已废去多时。朕考察许久,发现金昭仪贤淑恭谨,端方大雅,有国母风范,想册封金昭仪为后。但是,又怕朝臣反对,你是忠于朕的,又多智,帮朕出个主意吧。” “陛下,”夏彬拭去额上的汗水,“恕微臣斗胆,金昭仪乃是舞姬出身,并非名门闺秀,只怕朝臣难以答应。” “废话!”元乐帝将手边的茶盅扫落在地,“若是朝臣都同意,朕还让你来做什么?”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夏彬磕头不止。 于泽替元乐帝换上新茶,转过身来对着夏彬,“夏大人莫怕,陛下并非怪你。你只要替陛下想个万全之策,陛下定重重有赏。” “可是……”夏彬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豁出去了,“陛下,如今纪大将军之女纪婕妤也在宫中,就算臣能想出办法,只怕纪大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元乐帝瞪了他一眼,话都不想说,于泽也叹声无语,接着循循善诱,“夏大人,陛下找你前来就是要想个说法堵住纪大将军的嘴。不然,陛下要立自己的皇后,何必费这么大周折?” 夏彬点点头,冥思苦想,约莫过了一刻钟,就在元乐帝不耐烦时,夏彬突然眼睛一亮,“陛下,微臣想到了。” “快说!”快要睡着的元乐帝来了精神。 “是。”夏彬行了礼,“如今要立金昭仪为后,最大的问题就是金昭仪的出身。如若陛下追封金昭仪之父为安乐侯,提高金昭仪的出身,那朝臣也就无话可说了。” 皇帝凝眉苦思,接着摇摇头,“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昕儿养父金乐轩乃是民间乐师,与朝廷毫无瓜葛,这样贸贸然追封为侯爵,只怕群臣非议。” 金乐轩?! 皇帝金乐轩三字一出口,夏彬瞬时呆在了原地,心中盘旋着金乐轩这个名字,脑中回想起金乐轩在世时自己与他好友知音,共赏烟霞一幕,眼角不觉湿润了。自从金乐轩去世后,自己再也没有招过乐师,即使宴会也鲜少有歌舞助兴。秦丞相不知,反倒夸赞自己有自制,善修己身,乃是难得的好门生。他岂知每每午夜梦回,自己是多么希望金乐轩回转人世,再为自己奏一曲仙乐。 “夏大人,夏大人……” 皇帝等着夏彬回话,夏彬却是呆呆的一言不发,于泽眼看着皇帝就要发怒,忙动手推了推夏彬。 “喔。” 夏彬恍恍惚惚醒来,似乎不知身在何方。待看到脸色铁青的皇帝时,他终于想起来今日是皇帝召来相商立后之事。想到金昭仪原来竟是知音的爱女,夏彬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自己定要助她登上皇后宝座,也算是为了金乐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以慰他在天之灵。 “陛下,”夏彬告了罪,“金乐轩乃是微臣好友,已逝去多年。刚才猛的听陛下提起,微臣想起故人,不觉感伤,这才有此无礼之行,望陛下恕罪!” “金乐轩是你的至交好友?”元乐帝探身问道。 “是的,陛下。”夏彬低首相答。 “那真是太好了!”元乐帝乐不可支。 “咳咳。”于泽咳嗽两声,提醒元乐帝主意自己的形象。 元乐帝对着于泽傻傻地笑笑,忙坐了回去。心中盘算着,夏彬既然与金乐轩是至交好友,昕儿与晚儿又是金乐轩的爱女,为了金乐轩这位好友,夏彬定会竭力相助昕儿登上皇后之位,有了夏彬诚心相助,昕儿为后之事定会事半功倍。元乐帝盘算的心里喜滋滋的,却又故作威严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陛下,依臣之见,莫不如找一位高权重之臣,或寻一显贵之家,委屈金昭仪为其义女。如此一来,昭仪娘娘就有了显赫家世,朝中众人便无反对之由。” “妙啊!”元乐帝大赞,“夏爱卿真是足智多谋。” “陛下,”于泽插话道,“朝中位高权重之臣莫过于纪大将军与秦丞相。纪大将军自不必说,那秦丞相……” 元乐帝听得于泽这样一说,也面露难色,“是呀。秦丞相虽说国事家事不可混为一谈,不怨朕将其侄女、女儿打入冷宫,但若是此次立后之事求助于他,朕心中有愧,如何说得出口?” “这可如何是好?” 夏彬、于泽两人一急,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不约而同来到元乐帝身旁,三人聚到一处,盘点着有可能收金夜昕为义女的朝中重臣。突然,元乐帝抬头盯着夏彬,夏彬一颤,以为自己有触怒龙颜,赶着就要跪下,元乐帝一手将其拉住,颔首微笑,颇为诡异,“夏爱卿,朕记得你无儿无女。” 夏彬心中疑惑,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帝怎么又想起了这档子事了,却也不敢不答,只好点了点头,“是。” 元乐帝笑得越发高兴起来,“夏爱卿,你既为朕想出了这个好主意,不如就由你认金昭仪与宁婕妤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夏彬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金乐轩的女儿也就成了自己的女儿了,这也算是自己能为金乐轩做的一点小事了,当即磕头谢恩:“臣谢主隆恩!” ------------ 第五十七章 初见亲女 更新时间:2012-10-01 月光如水,倾泻在倚窗忧伤的女子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清冷孤寂。女子身着暗黄襦裙,昏暗的犹如深夜里点起的星星小灯,愁绪满怀。 “夫人。”夏彬从房外进来,淡淡唤了一声。 女子轻拭眼角,转过身来笑的苍白,“大人回来了。” 两人相敬如宾,却疏离得犹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夏彬将灯拨亮,缓缓坐下,女子也于夏彬对面款款而坐,眼神空洞,似乎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 夏彬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端坐对面的冯郡萱,她虽已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若是没有眼角那若隐若现的细纹,依旧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对着眉目如画的冯郡萱,夏彬不觉叹了口气,若不是嫁予自己这样不好女色的人,像冯郡萱这样清丽动人的女子定是宠爱一身,一世幸福。 “郡萱。”夏彬轻轻唤了一声。 冯郡萱淡淡应了一声,心中虽是觉得奇怪却也未起波澜,尽管夏彬已经许久未曾唤过她的名字,但她并不在乎。 夏彬心中却一时愧疚满满,也不怪冯郡萱对自己这样冷淡,接着说道:“我今日下了朝竟被陛下唤到龙腾殿去,商量册立金昭仪为后之事。” 冯郡萱却似乎并不感兴趣,还是淡淡应道:“喔。” 夏彬却一点没有受打击,接着滔滔不绝,将龙腾殿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禀报’,突然面带凄色,“后来,陛下还提到了乐轩。”语气忧伤,似乎就要落泪。 “乐轩?!”冯郡萱空洞的双眸瞬间放出光芒,沉静的玉颜也有了变化,先是柔和,然后又一脸哀伤,思绪却早已飘远。 歌宴笙箫不止,宾客觥筹交错。冯郡萱坐于夫君夏彬的身旁,一脸黯然。席下一名乐师心中却是波澜万丈,起伏不止。他虽吹箫奏乐,闪闪的眼睛却是离不开那坐于席上娇艳如花的夫人。但他只是一名乐师,又有什么资格喜欢这样一位天姿国色的女子呢?更遑论她是西曹掾夏彬的夫人,自己只是她家请来为酒宴助兴演奏的小小乐师。虽是这样想,金乐轩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冯郡萱。 感觉到有人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冯郡萱不禁看向目光的主人。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面如冠玉,眉似刀裁,眼中更是柔情万丈,朱唇轻启,吹奏仙乐。回望自己的丈夫,虽也是翩翩公子,相貌堂堂,只可惜少了那一番风情,缺了那一眼宠溺。 感觉到夏夫人在看着自己,金乐轩更是施展十八般武艺,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部展现出来。为了冯郡萱,金乐轩用心奏曲,只希望冯郡萱能够通过乐曲懂得自己的一番心意。俗语讲,无心插柳柳成荫,金乐轩为了讨好冯郡萱而尽心吹奏出来的乐曲竟像是活物一般,饱含情意,让听者无不感动。坐于妻子身旁的夏彬虽对冯郡萱与金乐轩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浑然不知,但他颇懂音律,亦被金乐轩感动了,只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宴席结束后,夏彬赶忙宣此乐师上前,只见他长得十分清俊,且温文有礼,心中愈加欢喜,赞不绝口,并将他留在府中,日夜相伴,为自己奏这人间难得的仙乐。金乐轩也就因此而留在了夏府。 夏彬与金乐轩日日形影不离,每餐定要听过金乐轩的演奏后方肯用膳,否则食不知味。金乐轩因此不仅为宴会奏乐,每日还定要于夏彬用膳之时前来为其吹箫,也就有了机会与冯郡萱见面。俗话说日久生情,二人在酒宴上早已心属对方,如今天天见面,更是情愫暗长。冯郡萱经常以赏乐为由将金乐轩召来,夏彬本是爱乐之人,见夫人也喜好音乐,自是十分欢喜,因此从不管束。两人因了夏彬大开方便之门而得以日日相伴,自此朝夕相处,渐渐情深意长。他二人,一个是国色天香、柔情似水的美丽少妇,一个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更兼日久生情,难免偷尝禁果,几月过后,郡萱竟珠胎暗结,情急无奈之下,只好回娘家暂住。 “郡萱,郡萱……”夏彬见冯郡萱说了‘乐轩’两字之后就又沉默不语,不觉唤道。 “喔。”冯郡萱如梦初醒,将挂于腮上的泪珠拭净,对着夏彬淡淡一笑。 “郡萱,怎么我一提到乐轩你就哭了。”夏彬虽是不近女色,但是这样明显的失态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没,没什么。”冯郡萱心中有些慌了,美眸一转,柔声道:“我是想着自从乐轩逝世之后,郎君就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这么多年来再也不宴乐,纵使有非要不可的宴会,也是清淡得很。妾身是为郎君伤心。” 夏彬听得冯郡萱提起这些往事,也神色黯然,“是啊,自从乐轩逝世后,我虽素爱音律,却不知为何听得他人吹箫鼓瑟总没心情,只好就此罢了宴乐了。” “对了,郎君,您和陛下谈话怎么会说到乐轩呢?”冯郡萱心中担忧,该不会是乐轩的家人犯了什么事? 夏彬转忧为喜,“对了郡萱,你还不知道呢,当今宠冠后宫的金昭仪宁婕妤两姐妹竟是乐轩的养女。” “养女?”冯郡萱嘴唇翕动,心跳得厉害,颤抖着道:“郎君,妾身斗胆,不知二位贵人的名讳是?” 夏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就没有注意到冯郡萱话中的颤音,“你小声些,后妃是君,我们是臣,怎能问及名讳?” “我……我……”冯郡萱一时手足无措。 夏彬看她这样竟心生不忍,细声说道:“陛下说了,金昭仪出身寒微,为了能将其册立为后,决定让金昭仪与宁婕妤认我为义父,只说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养女,明日将会带两位贵人到家中来认个脸熟,避免破绽。”夏彬又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又说道:“陛下怕到时候有人询问我,特意将两位娘娘的名讳告诉了我。” “那两位贵人的名讳是?”冯郡萱心中着急得很,忙催促道。 夏彬附到冯郡萱耳边,“金昭仪名讳是金夜昕,宁婕妤名讳是金晚晴。” “夜昕?晚晴?”冯郡萱声音颤抖,檀口默念这两个二十几年来思念不已的名字,心中泣道:“女儿,我的女儿~” “陛下,昭仪娘娘,宁婕妤,到了。”黄绫宫车停下,于泽在窗外禀道。 元乐帝首先扶着于泽的手下来,站在车旁等着。白玉纤手轻轻挑起车帘,金夜昕从车中款款而出,扶着寒月缓缓下车。金夜昕刚刚着地,后面金晚晴忽的将帘子挑开,迅速钻了出来就要往下跳。亏得元乐帝眼疾手快,一把将金晚晴从车上抱了下来,这才避免无辜的土地受到重击。 夏府众人早已跪了一地,只是为了保密,默默跪着,不敢声张罢了。金晚晴在皇帝怀中乱动,“五郎,你早该带我出来的,宫里都闷死了!咦,你们怎么都跪着,快起来。” “臣等不敢。”夏府众人战战兢兢。 “宁婕妤让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吧。这里不是朝堂,不必多礼。”元乐帝将好动的金晚晴放了下来,缓缓说道。 “谢陛下。”大家细声谢了恩。 夏彬首先起身,来到皇帝身旁,“陛下,府中已安排好了酒宴,请陛下移驾。” “嗯。”元乐帝起身,金夜昕与金晚晴两人手挽着手,齐齐跟在元乐帝身后。夏彬早就听得人家说金昭仪与宁婕妤乃是人间少见的尤物,如此一想,不觉好奇,抬头一看竟是呆在了原地。 “夏彬。”元乐帝唤着夏彬,欲要相商明日早朝提出册封金夜昕为后之事,谁知唤了半日竟不见其前来。回头一看,只见他盯着金夜昕与金晚晴发呆,金夜昕羞得垂眉低首,金晚晴也看向别处。 “放肆!”元乐帝大怒。 “臣罪该万死!”被元乐帝怒喝唤回灵魂的夏彬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只是见到两位娘娘与拙荆颇为相像,这才一时呆住,于圣驾前无礼。” “喔?”元乐帝一听倒忘了生气,反而好奇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昕儿与晚儿倒真是与你们有缘。既然如此,就请尊夫人出来相见,朕也见见她。” 夏彬一听只想打自己两巴掌,元乐帝好色是出了名的,到时候若是见到妻子美貌,硬要虏进宫去可如何是好?只是圣旨已下,自己也不能抗旨不尊,何况妻子已是半老徐娘,该不会落入皇帝魔掌。 夏彬陪着元乐帝入了席,又唤来下人去请夫人作陪。仆人去了片刻,夏夫人就急急到来,香汗淋漓,倒好像是跑来的一样。一看金夜昕金晚晴两人,眼眶竟是有些湿润,却是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五郎,夏夫人长得真好看。”金晚晴傻乎乎笑道。 元乐帝刮刮金晚晴的小鼻子,亦是笑道:“不错。夏爱卿,你艳福不浅啊!” “姐姐,你说夏夫人好不好看?”金晚晴转过来摇着金夜昕的手臂撒娇。 金夜昕自夏夫人进门就注意到夏夫人神色有异,似乎极为欢喜,同时又极为悲伤,再想想夏彬的话,仔细观察,竟发现自己以及妹妹两人眉眼间皆与夏夫人极为相像。此时金晚晴这般问,金夜昕便笑笑,答非所问,“姐姐觉得夏夫人似乎有些眼熟,相貌与我姐妹二人颇为相似。” 夏夫人一听身子一震,低下了头,向皇帝、金夜昕及金晚晴恭敬行了礼之后退到夏彬身旁,一言不发。 元乐帝听得金夜昕这般说,也接着说道:“是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姐妹二人是夏爱卿的亲生女儿呢。” 夏彬大笑,“若真是如此,那微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夏夫人樱唇紧抿,泪珠在眼中打转,金夜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疑惑重重。 “夏夫人快请坐。如今我姐妹二人认了夏大人为义父,您就是我们的义母,哪有女儿坐着,母亲站着的道理?寒月,快扶夏夫人坐下。” “诺。” 夏夫人听到金夜昕说“母亲”二字时,樱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身旁的夏彬,终究是忍住了。 酒宴刚开,夏夫人就借口身子不适退了下去,金夜昕虽是心有所疑,却也不好留住她询问,只好随她去了。夏夫人离了宴席,独自回到内室,遣开了所有的仆人,扑到床上默默饮泣。 ------------ 第五十八章 追忆往事 更新时间:2012-10-02 大雪纷飞,恰似柳絮因风起。红日西下,散发着柔柔的光辉,可惜为乌云所挡,让人看不真切。阴霾的天空灰灰沉沉。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寂静,日头终于缓缓落下,远方乌云陆续飘来,将一轮渐渐升起的明月严严遮住,灰蒙蒙的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冯老爷,小姐生了,生了对双胞胎女孩,长得可好看了。” 接生婆抱着一对女孩向冯老爷报喜。冯老爷捋着胡须,接过外孙女,果真长得粉妆玉琢,与女儿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管家,给赏钱。” 接生婆接过赏钱,千恩万谢。 “出去不可透露一点风声,否则……”冯老爷眼睛微眯,轻轻颔首。 “民妇知道,定会守口如瓶。” “下去吧。” “是。” 站于冯老爷身边的老妇人此时开口道:“老爷,这萱儿生的孩子可如何安置呢?” 原来,冯老爷的千金冯郡萱几年前嫁予西曹掾夏彬为妻,夫妻恩爱,只是几年过去了却未生一儿半女。几个月前,郡萱突然回到家中,说要在家中住几个月才回去。冯老爷与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向来疼若心肝,一听女儿要在家中住几个月,自然喜不自胜。随着日子的推移,只见女儿的肚子却是越来越大。冯夫人想着女儿定是有孕,十分高兴,刚要向女婿报喜,谁知女儿竟出来加以阻止。此时二老方知道,原来女婿从不近女色,所以这么多年来女儿一直独守空房,才未能有一儿半女,此次有孕竟是女儿与外人私通所得。女儿怕被女婿知道,这才想到回娘家生育。二老虽气于女儿与人私通,有辱门楣,但想着女婿不近女色,这几年来女儿定也受了不少苦,况且女儿又是从小就被自己捧在手里的心肝宝贝,也就不加以追究了。只是让下人好好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今夜又秘密找来稳婆接生。 “爹,娘,将孩子抱来我看看吧。”一位美丽的女子从床中探出头来,明眸皓齿,鬓堆乌云,虽是脸色苍白,却不减风华。 她轻轻接过两个婴孩,抚摸着她们的小脸,满脸宠溺。却又叹了一口气,“女儿啊,你们长得这样可爱,只可惜不能留在为娘的身边。为娘可真舍不得你们啊。”说完竟落下泪来。 二老一听十分奇怪,这自家的孩子不留在身边能留在哪呢?难道? “女儿,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绝不能将她们丢弃,虽然她们不是女婿的孩子,只要女婿不知道这孩子是你生的,当做养女你也得把她们留在身边啊。”冯老爷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 “父亲不必担心,这是女儿的孩子,女儿又怎么舍得将她们丢弃。女儿是想将她们送到她们父亲那里,这样才是安全之计。”女子搂着孩子,十分不舍。 二老看着也不禁心中伤心。 “郡萱,把孩子给我们抱着,你先休息一会儿,啊。有什么安排等你恢复了身体再说,你和孩子暂时住在家中,女婿不会知道的。”从郡萱手中接过孩子,二老轻轻擦拭了眼角,就出去了。 冯郡萱累了一夜,缓缓睡去了。 “夫人,夫人醒醒,昭仪娘娘驾到。” 在婢女的摇晃下,冯郡萱醒转过来,刚要行礼却被金夜昕按住,“义母不必多礼。” “多谢昭仪娘娘。”冯郡萱的声音带了些哽咽。 寒月搬来了椅子放在床边,金夜昕款款而坐,“义母,我听陛下说我父亲金乐轩当年乃是你们的乐师,不知义母认不认识我父亲。” 听得金乐轩三字,冯郡萱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哽咽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 金夜昕会意,“寒月,你到门口守着。” “诺。” 冯郡萱拥被而坐,丝毫没有在昭仪面前该有的礼仪,金夜昕也不怪罪,侧耳倾听。等了许久,却只听得冯郡萱弱弱说道:“昭仪娘娘,据我所知,乐轩逝世后你们姐妹二人就失踪了。为何会进了宫?” 金夜昕惨然一笑,“养母因父亲向来疼爱我与妹妹,而对两位哥哥不甚欢喜,所以隔日便将我们赶出来了。” 金乐轩早年与妻子育有两子,但因为与妻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感情,他对这两个儿子也并未投入太多父爱。而当金夜昕、金晚晴来了之后,他却十分宠爱金夜昕、金晚晴两姐妹,比宠爱妻子所生的两个孩子更甚。天下父母心,金乐轩的妻子赵氏自然希望自己的丈夫多宠爱自己生育的两个孩子而不是两个来历不明的弃婴,赵氏甚至曾经鼓起勇气为这件事和金乐轩理论过,但金乐轩却以“这两个小女孩被父母抛弃,十分可怜,自己多宠爱她们也是理所应当的”为由对妻子的不满不予理睬。金夜昕、金晚晴两姐妹在父亲的保护下过得十分舒心。金乐轩对她们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对她们的要求无所不依,十分宠溺。赵氏与赵氏的两个儿子虽然十分嫉妒,却毫无办法。 金夜昕、金晚晴两人渐渐长大,姐妹两个皆生的面若桃花、肤如冰玉,其中金夜昕身体轻盈,纤腰竟不能盈握;而金晚晴则肤如凝脂,虽是体态丰盈却又不流于肥胖,反而显得风情万种。加之金夜昕、金晚晴两姐妹皆爱好歌舞,而且聪明伶俐,一点即通。金乐轩更是十分高兴,一有空就教两姐妹音律,更花重金请来舞蹈名家为两姐妹授课。两人也不负父亲指望,金夜昕柳腰细细,舞咏技压群芳,金晚晴则柔夷纤纤,琴艺冠绝天下。 只是天有不测风雨,在两姐妹才十三岁时,两人的慈父金乐轩就因病过世了,金夜昕、金晚晴也就被向来嫉恨她们的赵氏和两位兄长赶出了家们。两人无家可归,只好住在破庙之中。破庙年久失修,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不一会儿就被淋湿了。金夜昕搂着妹妹,用自己的身体为妹妹挡着冰冷的雨水。金晚晴从小娇生惯养,那里受过这等苦楚,不禁嘤嘤哭泣。金夜昕疼爱幼妹,见此不觉悲从中来,又是思念父亲,也免不得心中悲戚,落下泪来。金晚晴见姐姐也哭了,更是哭的大声起来。两姐妹越想越心伤,最终搂在一起失声痛哭,真是凄凉! 寒雨渐渐停了,温暖的太阳也慢慢地升了起来,金夜昕将睡在自己身上的妹妹轻轻移到地上,给她盖上稻草,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从破庙里出来后就到处去找事做,只是她一个弱女子,从小又是在金乐轩的呵护下长大的,虽说不是名门贵媛,但金乐轩也是将她们当成掌上明珠来养的,所以并不会做什么粗活,因此大家都不愿意请她帮忙。金夜昕十分伤心,想着妹妹从昨天到今天还未进食,如今定是饿了,可自己找不到事做就没办法给妹妹带吃的回去,这可怎么办啊?为了金晚晴,金夜昕只好含羞到一户看起来比较富贵的人家向他们讨些饭菜带回去给金晚晴吃。她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地敲了这户人家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是一位中年妇女,听着很慈祥。她开了门,见门口站着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我……”金夜昕抬起了头,刚想道出自己的请求。 “小姐?!”妇人一声惊呼,金夜昕不禁吓了一跳。 她拉着金夜昕的手,金夜昕有些害怕,却又挣脱不开,“你放开我,你干什么?放开!”金夜昕拼命挣扎。 “小姐,我是给你做衣服的柳婶啊,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柳婶?”金夜昕此时才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妇人。“柳婶,柳婶……真的是你。”金夜昕一见故人,不禁悲从中来,扑在柳婶怀里哭了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弄成这副摸样?老爷还好吧?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柳婶牵着金夜昕的小手着急询问。 金夜昕此时正是满腔委屈,哭得梨花带雨,无暇回答柳婶的话。 柳婶见金夜昕哭得这般伤心,轻叹一口气,也就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疑惑,将金夜昕带进家中,“来,先随我进屋吧。你哭成这个样子,先进屋擦擦脸。” 金夜昕随柳婶进了屋,在柳婶怀里哭够了才将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婶,柳婶一听义愤填膺,只想去为金夜昕姐妹讨回公道,金夜昕劝阻了许久才使她压下这个念头。 “小姐,既然赵氏不要你,你以后就住在柳婶这儿好了。你和二小姐是金老爷的心头肉,从小锦衣玉食,怎么可以住在破庙里?金老爷以前经常光顾我,更为我介绍了许多达官贵人,才让我能有今天的家业。柳婶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我们现在就去把二小姐接回来,我养你们姐妹俩。” 金夜昕十分感激,因为之前她们姐妹的衣服都是柳婶给做的,所以和柳婶也算是熟络,如今柳婶愿意抚养她们,使她们姐妹两人无需再受餐风饮露之苦,金夜昕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就与柳婶一起到破庙之中接回金晚晴,从此两人在柳婶家中住下。 柳婶心地善良,又因为夫君早丧,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对金夜昕姐妹视如己出,十分疼爱,但同时又谨记主仆之谊,不敢逾矩。因此,金夜昕、金晚晴两姐妹虽是住在柳婶家里,寄人篱下,柳婶却是一直“小姐、小姐”的叫着,只把她们俩人当成主子。金夜昕、金晚晴二人心中十分过不去。在她们的坚持下,柳婶终于同意改称她们的名字,金夜昕姐妹也十分伶俐,因感柳婶收养之恩,认了柳婶为义母。 虽然柳婶待二人极好,或许是寄人篱下,终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实在脸上挂不住,金夜昕姐妹每日都十分勤劳,帮着柳婶忙里忙外。柳婶心中十分欣慰,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夸自己的两个女儿乖巧可人。邻里也十分喜欢这两朵美丽又懂事的姐妹花。 “后来,我就随着庞先生进了长公主府,”说到庞先生时,金夜昕的脸色不觉柔和了许多,“然后见到了陛下,被陛下选进了宫中。” 冯郡萱听完后面有悲戚,同时又愤愤不平,“那赵氏怎敢如此对待你们?难怪当时我去了金家找不到你们。那赵氏竟还欺瞒我说乐轩逝世,家中忙成一片,无暇顾及你姐妹二人,你姐妹二人这才走失了。” 金夜昕淡淡一笑,颇为讽刺,“夏夫人与父亲不过是主仆之分,竟对夜昕、晚儿这样关心,夜昕真是感动!只是当时夜昕与晚儿都已是十几岁的人,岂会如三岁小孩一般走失了。夏夫人真是关心则乱,这样的话也相信。” 冯郡萱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泪珠越发滚落得快了。 金夜昕此时疑虑更甚,看着冯郡萱这般也实在于心不忍,只好又柔声问道:“义父义母与父亲是至交好友,不知如何认识的?” 冯郡萱双颊绯红,轻声说道:“乐轩是有名的乐师,当日府中摆宴,郎君向来好乐,便请了乐轩前来助兴。乐轩一管清箫弄月,悠扬动人。郎君十分欣赏,当即留下了乐轩为夏府乐师,这才相识。” 冯郡萱虽是这般说着,思绪却早已飘远,飘到了二十几年前那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时节。 金夜昕看着夏夫人一脸的幸福,再听着那淡然如水的说辞,知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可是,事过多年,即使夏夫人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若她不愿承认,自己又凭什么确认自己的身世呢? 金夜昕眼含清泪,不管她多么懂事知礼,她终究只是水一般的女子,多年来所受的苦让她变得坚强,却也让她更加渴望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以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如今看着这般情景,只怕这夏夫人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自己的父亲竟非夏大人,这也就难怪母亲不愿相认了。或许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那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爱护了自己十几年的养父。若果真如此,上天总算是对自己不薄,让自己得以和亲生父亲共度十几个寒暑,一享父爱。想到了金乐轩,金夜昕不觉滴下泪来。 一条丝帕轻柔的滑过脸颊,金夜昕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为自己拭泪的冯郡萱,冯郡萱也是泪如雨下。 虽然这么多年来,冯郡萱都没对自己尽过身为人母的责任,但是能见到生母,金夜昕也就不计较了。她含泪一笑,“母亲,如今我与妹妹认了夏大人为父,您就是我与晚儿的母亲,我去唤来晚儿一同向母亲行礼。” 冯郡萱并未阻止,只是越发抽泣起来。但与刚才不同,那泪水中多了几许欣慰,几许甜蜜。 “寒月,”金夜昕起身,“你去拿两个蒲团过来。” “诺。” 寒月刚将蒲团放好,金夜昕就携着金晚晴进来了。金晚晴傻乎乎地看着金夜昕,一脸迷糊。金夜昕眼中含泪,动情道:“晚儿,随我一同拜见母亲。” 金晚晴刚想说话,却见金夜昕已跪于蒲团之上,只好合上樱唇,随着金夜昕一同向冯郡萱行了大礼。 冯郡萱满脸泪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的哭泣,半天才开口道:“乖女儿,快起来,快起来。” 寒月、冷月将金夜昕、金晚晴扶起,金晚晴怪怪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冯郡萱,挤到金夜昕身旁细声问道:“姐姐,我们只是为了让你为后,一时权宜之计才认了夏大人为义父,你怎么对初次见面的臣妻行这样大的礼?而且,”金晚晴又转过去看了看冯郡萱,“我看着这夏夫人好像有点怪异,一见到我们就哭个不行,虽然我觉得她很熟悉,但现在她这样我心中觉得很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好吗?” 金夜昕轻喝了金晚晴一声,“不要胡说。我们既然认了夏大人为义父,夏夫人就是我们的母亲。女儿向母亲行大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夏夫人,她只是一时心里欢喜。以后你不可在这样说夏夫人,知道了吗?” “喔。”金晚晴低下头,乖乖应道。 冯郡萱看到金夜昕温婉聪慧,金晚晴天真可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欢喜自己的两个女儿这般出色,却又伤感二十几年来自己不能陪在女儿的身边,致使女儿受了那么多的苦,双双入宫。虽说如今宠冠后宫,可是伴君如伴虎,谁能保证永得帝王心?只可恨自己只是人臣之妻,无力将女儿救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险境,只能期盼皇帝对两个女儿真心,好好护着她们。 “昕儿,晚儿,今日我们母女重逢,母亲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只有这一对玉镯是从当初成亲之时我的母亲给我的,也算是祖传的宝贝了。今日就赠与你们姐妹两人,权当贺我们母女相逢之喜。”冯郡萱一时激动,竟说出了这一番话。 金夜昕听得冯郡萱的话,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忍住哭泣,乖巧的伸出玉手,让冯郡萱亲自为她戴上玉镯,享受那迟来的母亲的温暖。 金晚晴见金夜昕伸手,她也就依葫芦画瓢,一样将自己白白嫩嫩的手伸到冯郡萱面前,朱唇轻动,“母亲真是欢喜得糊涂了。我们今日初次见面,以前从没见过,怎能说是母女重逢呢?” 冯郡萱一听才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激动道出了实情,为金夜昕戴玉镯的手不觉抖了一抖。 金晚晴却没发现,还接着对冷月说道,“母亲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母亲亲生的女儿呢?何况我们有长得这么像。嘻嘻。” “晚儿。” 金夜昕稍稍提高了声调,金晚晴吐吐舌头,用手捂住自己的樊素口,指缝中传出来一丝声音,“我知道,我闭嘴,不胡说了。” “母亲,”金夜昕柔柔握住了冯郡萱的手,“你若有暇,还望多来看看昕儿和晚儿。”说着竟又抽泣起来。 冯郡萱一见金夜昕哭了也落下了泪水,“你放心。我一定会时常到宫中去看望你们两姐妹的。” “母亲~”金夜昕靠在冯郡萱的怀中,嘤嘤哭泣。 正当此时,于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昭仪娘娘,宁婕妤,陛下要回宫了,让奴才前来请娘娘出去。” “知道了。”金晚晴脆声答道。 “母亲,女儿告辞了。”金夜昕泪如雨下,却又不能抗旨不尊,只好一步三回头。 金晚晴见金夜昕那样喜欢冯郡萱,而且冯郡萱对她们姐妹二人又那般好,虽说她天生乐观,不似金夜昕那般多愁善感,又有金夜昕长姐为母的照顾,但终究也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可怜之人,如今突然有了这样好的母亲,却又即刻要分离,不觉也收起了嬉笑,伤起心来,“母亲,晚儿先回宫去了,您一定要进宫来看晚儿。” “晚儿放心,母亲一定会去看你们的。”冯郡萱声音哽咽,靠着碧栏泣不成声。 ------------ 第五十九章 发威朝堂 更新时间:2012-10-03 “众位爱卿,丞相长史夏爱卿为官清廉,克己奉公,朕欲将其迁为御史大夫,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元乐帝端坐龙庭,含笑问道。 朝中大臣多半看不惯纪家飞扬跋扈,如今一听由秦丞相的人为御史大夫,得以遏制纪家的势力,心中乐意得很,刚想表示强烈赞同,谁知一个不讨人喜的声音又意料之中地响起。 “陛下,老臣意味不妥。” 元乐帝心中恨恨说道:“只要不是提拔你纪大将军的人你就觉得不妥。”嘴上却还是客气道:“那舅舅有何建议?” 纪欣飘飘然,大声说道:“夏彬为丞相长史期间虽未犯错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不应当迁为御史大夫。” “喔,”元乐帝冷笑道:“那舅舅觉得谁任御史大夫合适呢?” “陛下,贤臣举贤不避亲,老臣深以为是。”纪欣清清喉咙,元乐帝暗暗瞪了他一眼,他并没有发觉,而是接得讨人嫌道:“老臣的儿子纪文如今是九卿之首太常卿,老臣觉得小文为太常卿期间克己奉公,可升任为御史大夫。” “克己奉公?这词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元乐帝挠挠脑袋,刚想说话,秦丞相抢先一步。 “纪大将军此言差矣。大将军觉得太常卿克己奉公就足以迁为御史大夫,可是陛下刚刚也说了,丞相长史亦是克己奉公,怎么纪大将军就反对将丞相长史迁为御史大夫呢?大将军这样前后矛盾,真是不知所谓。” 听到了后面一阵阵压抑的笑声,纪欣不觉涨红了脸,怒喝道:“秦丞相,你不过是因为夏彬是你的门生,一心想着提拔自己的亲信罢了。身为废后伯父,犯妃严父,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说话?本将军可是太后的亲弟弟,你敢对我无礼!” 秦丞相冷笑一声,“纪大将军莫不是要用太后娘娘来压我?我受先帝知遇之恩,得陛下眷顾,只知效忠陛下,不知畏惧外戚权贵。侄女、女儿无礼触怒龙颜受罚,是我教导无方。如若纪大将军真要依仗太后娘娘而目中无人,强词夺理,我拼上老命也绝不能容忍。大将军口口声声太后那宁,如今我就与你一同前往长乐殿面见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秦丞相说着就要过去扯住纪欣衣袖。 纪欣是武将,秦丞相只是一介文官,若真是动起手来秦丞相定时吃亏,元乐帝见纪欣身子一闪,举拳就要往秦丞相身上去,大声喝道:“住手!反了你们!” 众臣听到皇帝发怒,齐齐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就连纪欣也不情不愿的跪下,“老臣一时无状,望陛下息怒。” 元乐帝受够了纪欣的压迫,如今见他跪下下方,心中觉得十分舒畅,浑身飘飘然,便接着喝道:“堂堂朝中大臣,竟在朕的面前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是想造反,啊?!” 跪着的一干人等磕头如捣蒜,“臣等不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哼。”元乐帝感觉超好,对着于泽笑笑,接着扮演威严的皇帝,“纪大将军。” 纪欣听皇帝不再叫他舅舅,而是称呼官职,心里也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动气了,只好忍气应道:“臣在。” 元乐帝看着纪欣这样狼狈,心里乐开了花,接着训斥,“你平时总是仗着母后欺压百官,朕看在母后的面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你竟是得寸进尺,竟敢在朝堂上公开恐吓秦丞相。你竟然口口声声太后娘娘,不如由外甥替你将你的所作所为禀告母后,母后英明,定会为你做主,惩罚秦丞相。你说可好?” “陛下,陛下。”纪欣慌了起来,虽说太后向来都相信自己,可是皇帝怎么说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如果皇帝日日在她耳边说自己仗着有位当太后的姐姐而目中无人,欺压良善,那她总有一天定会相信,到那时候,自己哪能还有今日的风光,这万万不行! “怎么?”元乐帝瞟了他一眼。 “陛下,”纪欣膝行上前,“陛下,老臣刚才一时无礼,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万望陛下不要与老臣一般见识。何况太后娘娘久居深宫,陛下也不必将老臣这种胡言乱语说与太后娘娘听,污了太后娘娘的耳。” “舅舅说的也对。”元乐帝见训斥起了效果,也适时给了纪欣台阶下,“舅舅年迈,一时老糊涂说错了话也是有的,朕不会放在心上的。”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纪欣擦擦额头的冷汗。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元乐帝恢复一贯的笑脸,“那升任夏彬为御史大夫的事还有谁有意见吗?” 经过这样一闹,纪氏一派也不敢造次了,于是任夏彬为御史大夫的事竟这样愉快得全票通过了。 “嗯。”元乐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夏彬即日起迁为御史大夫。好了,我们接着说下一件事。”元乐帝看大家都很认真在听,很是满意,微微提高了声音,“朕想秦皇后废去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后宫由金昭仪管理,整个后宫井井有条,肃穆安宁,为朕免去了许多烦恼。朕看金昭仪贤淑恭俭,婉顺知礼,又典雅端庄,欲将其册封为后,众爱卿觉得如何?” 朝堂瞬时鸦雀无声,大家被皇帝刚才那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还不在状态,根本没反应过来。纪欣等了许久见没人反对,心里着急,可是皇帝如今正对自己不满,自己不能再一次触怒龙颜,只好干咳了两声。声音刚落,太尉长史充释出列,“陛下,臣以为不妥。” 元乐帝狠狠剜了充释一眼,心说怪不得纪欣咳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为了提醒表弟坏朕的好事,脸上却还是笑容可掬,“喔,充爱卿以为哪里不妥?” 充释知道此事纪欣心中不愿金昭仪为后,而且从整个纪氏一派的利益来看,当然是由纪婕妤当上皇后最好,可是纪欣此时不能出面,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回禀陛下,金昭仪虽是端庄贤淑,一时无两,但是金昭仪出身舞姬,是在卑微,若是册封金昭仪为皇后,只怕招天下人耻笑。” “你说什么?”元乐帝大喝一声。 “微臣只是实说,陛下息怒。”充释腿一软,跪了下去。 于泽见局面就要僵了,忙伸手轻轻拉了拉元乐帝的衣襟。元乐帝回过神来,今日就是为了让朝臣同意自己册封昕儿为皇后,自己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只怕事情难办,看来一定要好好克制自己的脾气。 元乐帝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由阴转晴,“充爱卿不必害怕,快起来吧。你们还不知道,也不能怪你们。” 充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什么?” 元乐帝皮笑肉不笑,盯着充释,“朕忘了跟你们说了,金昭仪和宁婕妤是御史大夫夏彬失散多年的养女。堂堂御史大夫的女儿为后难道也会招来天下人的耻笑吗?” “陛下,”纪欣看充释被吓得目瞪口呆,只怕元乐帝成功将金夜昕封后,忙冒着被骂的危险开口,“老臣斗胆,似乎从未听说过夏大人还有两个女儿。何况若是夏大人的女儿,为什么两位娘娘却是姓金。” 元乐帝无奈地看了纪欣一眼,叹息道:“舅舅,不是外甥不敬,看来您老真是老糊涂了。朕刚才不已经说了嘛,夏大人与两位娘娘失散多年,这是伤心事,哪有到处宣扬的道理?何况你与夏大人向来也很少往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再者,朕可是说了明明白白,金昭仪和宁婕妤是夏大人的养女,而不是亲生女儿,金昭仪和宁婕妤的亲生父亲姓金,金昭仪与宁婕妤自然就姓金罗。舅舅不会连这层道理都不懂吧?还是年老耳背,听不清楚朕的话,要不朕到您身旁细细再说一遍?”元乐帝将‘养女’两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纪欣碰了一鼻子灰,忙红着脸说道:“陛下严重了,臣听清楚了。只是金昭仪与宁婕妤既为夏大人养女,两位娘娘进宫这么久了,怎么也未曾听夏大人提起?” 元乐帝笑笑,心里骂道:“老狐狸!”却还是得细细为这位老年痴呆的舅舅再好好解释一番,“舅舅,夏爱卿为人低调,不希望借着女儿的裙带关系仗势欺人,免得人说外戚专权。”说到这里,元乐帝瞥了一眼纪欣,‘外戚专权’加了重音,“所以才不加以张扬,这是不借靠着后妃裙带的意思。舅舅若还是不相信,大可以使人好好调查一番,免得你和小文到时候又要到母后那里说我自专,告我说谎话骗你。” “臣不敢。”纪欣不得已又跪了下去。 元乐帝看了一眼纪文,纪文也只好不清不愿地跪下,“微臣知错了。” 元乐帝也不让他们起来,接着道:“不过,母后已经同意了朕将金昭仪册封为皇后之事,你们即使到母后跟前嚼舌根也没用。” 纪欣与纪文冷汗潺潺,似乎可以感觉到四周朝臣杀人的眼光,自己这些事皇帝竟是全都知道,而且还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如今朝中大臣知道自己借由太后把握朝政甚至不将皇帝放在眼中的事情都知道了,这些只知道忠君的人还不想办法把纪家生吞活剥了。 元乐帝冷笑一声,“众位爱卿还有谁对册立金昭仪为后一事有异议的?” 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跪下,“陛下英明!” ------------ 第六十章 册封大典 更新时间:2012-10-04 微风轻拂,低垂的彩旗随着柔和的风轻轻晃动,却如何也飘扬不起来。乐师们尽心奏乐,吹箫鼓瑟,力求婉转动人。只是那悦耳的箫声中却不知为何带了一丝淡淡的幽怨与哀伤,似乎极为不舍。 今日清晨,金夜昕就在仪仗、侍从簇拥下,乘凤辇向册封殿进发。不情不愿的太尉大人和兴高采烈的司徒大人作为正、副册封使者早早到了仪门,迎接着金夜昕至殿门。 金夜昕脚穿凤宝鞋,身穿以蚕丝织就而成的皇后圣典裙,服饰假结、步摇。步摇以黄金为山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以翡翠为华。头以假通髻,簪玥。簪以玳瑁,长一尺,瑞为华盛,上为凤凰爵,以翡翠为毛羽,下有白珠,垂黄金。她款款而来,冰肌玉肤,柔弱无骨,腰肢轻摇,犹如微风吹过的柳条。许是听到了箫声中夹杂着的忧伤,她眉尖轻蹙,美眸含珠,身子轻轻晃了晃,似乎是要跌倒。元乐帝与金晚晴吓了一跳,寒月刚想上前搀扶,又见金夜昕稳稳站住,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的幻觉。 正、副册封使者入内,持节,捧册、宝诸官分别站立于册床、宝床左右,读册官站立在使者身后。 金夜昕轻移莲步,缓缓进殿,身后传来的悠悠的箫声让她略有迟疑,她定了定,似乎是在思考着是否该继续前行。金晚晴看到金夜昕这般,再仔细听了听庞明鹭所奏出的仙乐,心里着了急。皇帝爱好宴乐,对音律也算是颇有了解,如果让他听出了庞明鹭箫声中的情意,又看到姐姐那般踌躇不前,只怕不起疑心也难。如此一想,金晚晴心中更是急得很,也就顾不得什么礼节,竟从座位上窜了出去,皇帝拉也拉不住,引得众人一片嘘声。 “晚儿,晚儿,你快回来。”元乐帝轻声唤着,却不敢随着金晚晴出去拉住她,不管怎样,他总是九五之尊。金晚晴这样做,大臣们或许会嘲笑她出身寒微,不识大体,但过后也就忘了,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如今晚儿与自己同座,大臣心中已有不满,如果自己还跟着出去,只怕大臣们就更颇有微词了,说不定纪欣还会借此散布什么谣言。思前想后,元乐帝终于决定按兵不动,只是吩咐于泽上去请金晚晴过来。 金晚晴此时早已跑到金夜昕面前,握住了金夜昕的手,附于金夜昕耳旁轻轻唤了一句:“姐姐。” 金夜昕似乎大梦初醒,眼中朦胧,待看清了金晚晴后大惊:“晚儿,你怎么也跑上来了。快回到皇上身边去。你这样大家可是要嘲笑你的。说不定还要到太后娘娘面前搬弄什么是非,快回去。” 恰好此时,于泽也来到了金夜昕身旁,金夜昕便把金晚晴的手放到于泽手上,却没注意到于泽身子震了一震,“于泽,快将宁婕妤带回位置上去。” “诺。” 于泽行了礼,就要将金晚晴带走,金晚晴却不随着他走,柔柔唤了一声:“姐姐,你……” 金夜昕也知道金晚晴是在担心什么,对着她笑笑,“晚儿放心,姐姐会有分寸的。你快随着于泽回去。” 金晚晴听得金夜昕这样说,又有于泽在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随着于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初冬的风似乎越来越大,原本只是柔柔晃了两晃的彩旗被吹得啦啦作响,迎风展开,金色的凤凰明亮的耀人的眼。初冬的风不像夏天的风一样吹得人凉爽舒服,也不像春风一样柔和迷人,而是带了一丝寒意,吹得身着皇后冠服的金夜昕觉得心凉飕飕的。体态轻盈的她在风中轻轻晃着,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看的众人胆战心惊。但是,金夜昕却始终稳稳站着,一步一步缓缓进殿,坚定不移。 金夜昕步履沉重,却终究是进了册封殿。使者等官把册、宝等依次进献到金夜昕面前,金夜昕双手接过,嘴带笑意,有着最得体最端庄的笑容,可是秋水双眸却如同寒潭古波,没有一丝感情。太乐令重新指挥乐队奏乐,册封使者向皇后行拜见礼,宣布奉旨授册、宝。读册官读册、读宝。 金夜昕得体的笑着,贤淑端庄。各官行礼拜见皇后。伺候命妇进殿,亦恭敬拜见皇后,除了纪欣大将军的夫人年迈体弱,无力参加册封大典,自然无法拜见非纪姓的金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踏进晞阳殿的金晚晴一见坐于上座与倾阳公主玩耍的金夜昕便跪下行礼,眼中眉梢满是调皮的笑意。 金夜昕柔和一笑,抱着倾阳公主从凤座上下来,“你这晚儿,总是这般顽皮。就喜欢跟姐姐玩笑。” 刚被金夜昕放到地上的倾阳公主一听金夜昕这样说金晚晴,也就有样学样,恭恭敬敬地跪下,“参见昭仪娘娘。” 金晚晴被倾阳公主逗得大笑,将倾阳公主抱了起来,轻轻扯了扯倾阳公主的粉腮,“你这小机灵鬼,学得这么快。” 倾阳公主就势搂着金晚晴的粉颈,“昭仪娘娘夸奖了!” 金晚晴紧紧抱着她,“你呀,这么机灵,姨娘看着就喜欢。”又转过头去对着雪柳说道:“雪柳,去把五公主抱到晞阳殿来。” “诺。” 倾阳公主坐于金晚晴腿上,奶声道:“姨娘,你以后要经常带着妹妹过来。” 金晚晴帮倾阳公主抿了抿头发,“好呀。以后姨娘就把缘儿放在晞阳殿和你一起玩,让缘儿跟着你这小机灵鬼好好学学这一股聪明劲。” 倾阳公主一听一脸得色,“璐儿愿意天天和妹妹一起玩。可是妹妹那么傻,璐儿的聪明是天生的,妹妹是学不会的。”倾阳公主边说边对着金晚晴笑了一笑,“璐儿像母后,所以聪明。妹妹像姨娘,笨笨。” 金晚晴一听挠了挠倾阳公主,“好呀你,敢说姨娘笨。” 金夜昕看着她们两人玩得这样开心,也笑着说道:“璐儿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都是我把她惯坏了。” 倾阳公主笑了快岔了气,赶紧求饶,“姨娘,璐儿还没说完呢。姨娘虽然笨笨,可是璐儿喜欢姨娘。” “你呀,”金晚晴捏捏倾阳公主的琼鼻,“这一张小嘴就像是浸了蜜一般,就知道讨人开心。怪不得你父皇那么喜欢你。” 倾阳公主听得金晚晴提起了元乐帝,竟是止了笑,“姨娘说谎,父皇喜欢的是妹妹,一点都不喜欢璐儿。父皇都有好几天没过来陪璐儿玩了。” 金晚晴见璐儿皱鼻嘟嘴,再看看金夜昕,心中不觉愧疚,莫不是自己进了宫,如今这样的荣宠一身本是姐姐在享受,虽然姐姐心里只有庞先生一人,根本不想要三千宠爱在一身,可璐儿终究是五郎的孩子,如今也因为自己而少了见父皇的机会,自己这个姨娘真是太失败了。金晚晴叹了一口气,将倾阳公主紧紧搂在怀中,“璐儿乖,父皇最近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等父皇忙完了,他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真的吗?”倾阳公主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眼睫毛扑棱扑棱地惹人怜爱。 “当然是真的。”金晚晴柔柔一笑,“姨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倾阳公主静静思考,然后摇了摇头,惹得金夜昕与金晚晴会心一笑。 “母后。” 正在三人玩笑的时候,雪柳抱着灵阳公主进来了。灵阳公主一见到金夜昕就伸长了手,‘母后,母后’叫个不停。 金夜昕甜甜应了一声,起身从雪柳怀中将灵阳公主接过,“缘儿来了,最近乖不乖啊?” “嗯嗯。”灵阳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缘儿最乖了。” 金晚晴皱皱鼻子,“说谎。你什么时候乖过?” “呜……”灵阳公主揉着眼睛,作势要哭。金夜昕忙摇着哄着。灵阳公主就势趴在金夜昕肩上,“母亲最坏了。缘儿讨厌母亲。母后最好看了,缘儿最喜欢母后了。” 金晚晴笑笑,搂着倾阳公主对自己的女儿示威,“你讨厌我呀,我还讨厌你呢。你既然讨厌我,那我以后就不要你了。你留在晞阳殿里,以后不许回去。我呀,就把你姐姐带回去,以后就不管你了。” 倾阳公主咯咯直笑,灵阳公主一听不干了,大哭大闹起来,“呜呜呜~母后,母亲不要我了。母后,呜呜呜~” 金夜昕忙拍拍灵阳公主的背,“缘儿乖,你母亲骗你呢,她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你这么乖。不哭了啊,乖。” “真傻。”倾阳公主在金晚晴怀中取笑道。 金晚晴摸摸倾阳公主的头,“就是,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小傻瓜。当初真应该把她给扔了。” 灵阳公主一听更是大哭起来,金夜昕一面哄着灵阳公主,一面轻轻责道:“晚儿,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跟缘儿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快别说了,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就只管吓她。” 金晚晴吐吐舌头,“我说着玩的嘛。缘儿就是太笨了,璐儿怎么就不会被吓哭?” 倾阳公主一脸得意,“那是因为我聪明。” “所以我说要把缘儿扔了。”金晚晴说完看灵阳公主又作势要哭,连忙朝她办了个鬼脸,“母亲说着玩的。” 倾阳公主一副小大人的神情,摇了摇头,“姨娘,就算你把缘儿扔了,也没用的。” “为什么?”金晚晴傻傻的问道。 “因为你再生一个也是这么傻啊。”倾阳公主大笑说道。 “好啊你,敢取笑姨娘,看我不把你扔到外面去。”金晚晴抱着倾阳公主,作势要把她扔出去,倾阳公主忙求饶。 “好了。”金夜昕温和一笑,“你们别闹了。寒月,冷月,把两位公主带到寝殿去玩。我和昭仪说说话。” “诺。” ------------ 第六十一章 逝水柔情 更新时间:2012-10-05 看着寒月冷月将孩子们抱到了寝殿,金晚晴也就收了玩笑,紧挨着金夜昕坐了下来。 “姐姐,你这几天去过惊鸿阁吗?”金晚晴小心问道。 “没有。”金夜昕苦苦一笑,“身为皇后,宫中琐事繁多不说,背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敢像以前一样时常过去。” 金晚晴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都怪我。” 金夜昕抓住了金晚晴的手,“你说什么傻话。鹭哥哥能进宫还要多亏了你,现在我们难以相见又怎能怪你呢?” 金晚晴嘟嘟嘴,“我就是笨,一心想让姐姐当上皇后就不会被别人欺负,在五郎说要立我为后时顺口向五郎说了让姐姐当皇后,结果现在害得姐姐与庞先生难以相见。” “傻瓜,”金夜昕淡淡一笑,眼中柔和,“当皇后是我自己愿意的。如果我不愿意为后,难道皇上还会强迫我不成。现在太后娘娘已经不再针对你了,只要我当了皇后,这后宫也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若是让那些妒忌你专宠一身的人为后,纵使我与皇上多么小心,只要一个眼错不见,也难得护你周全。如今这样最好,我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你了。” “姐姐~”金晚晴趴在金夜昕身上,泣不成声。 “娘娘,夏夫人求见。” 金晚晴一听忙从金夜昕身上起来,将脸上泪水拭净。 “快请夏夫人进来。”金夜昕整整衣襟,缓缓道。 “诺。” 冯郡萱随着冰兰进殿,身子微微颤抖,螓首低低,让人看不到表情,也不能知道这身子的颤抖是因为激动还是畏惧。 “参见皇后娘娘,昭仪娘娘!”缓缓站定,冯郡萱作势就要跪下行大礼。 金夜昕急得起身,“冰兰,快将母亲扶起来。” 冰兰忙上前馋住冯郡萱,冯郡萱虽是就势靠着冰兰起身,心中却是过意不去,樱唇微启,“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是君,臣妇虽有幸得以成为两位娘娘的义母,终究只是臣下,怎可罔顾君臣大义,不与娘娘行礼?” 金夜昕带着金晚晴下了凤座,莲步轻移来到冯郡萱身旁,馋住了冯郡萱,心中满是见到生母的激动,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淡淡一笑,“母亲这样说可是折煞昕儿和晚儿了。自古父母为大,昕儿与晚儿虽得陛下眷顾,不弃我姐妹二人出身寒微而使我们入住后宫以奉箕帚,但我元国向来以孝治国,敬重父母终究还是最重要的。若是母亲向我姐妹行这般大礼,只怕陛下不但不会夸奖我们通晓君臣大义,反而责备我俩不孝呢。” 冯郡萱听得金夜昕这般说,心中高兴自己的女儿能对自己这般孝顺。她这样冰雪聪慧,只怕也早已看出端倪。可喜的是她并不责怪自己当年不尽人母之责,反而对自己百般敬重。如此一想,冯郡萱不由得更加责备自己当年不负责任,生为人母,竟无胆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带在身旁!虽说她姐妹二人少时得到了乐轩万千的宠爱,也算是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她们也为自己的这一决定受尽了赵氏的虐待,最终更是有家不能回,流离失所,只能寄人篱下,为舞姬求上进。 看着冯郡萱的泪水扑簌簌的直落下来,金夜昕心中不觉也难受起来,她知道母亲此时定时十分自责,自责自己当年将两个女儿留在了生父家中,十几年来从没去看过一次。更是自责自己没有尽好人母之责,害得两个女儿栖身破庙,寄人篱下,如今更是进了这见不得天日的后宫。虽说而今自己身为皇后荣耀无比,晚儿又有皇上的万千宠爱在一身,姐妹二人风头之大,宫中一时无二。但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谁又能保得了身在后宫一世荣华呢? 金夜昕拿出手帕为冯郡萱拭去腮上的泪珠,冯郡萱泪眼朦胧,搂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金晚晴,母女三人靠在一起,说着贴心的话。 午夜梦回,冯郡萱含泪而睡又含泪而醒,二十几年前与金乐轩之间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回现,让她脸上的脂粉被洗去一遍又一遍。 冯郡萱逗弄着可爱的女儿,回想着自己与金乐轩的点点滴滴,不禁嘴角微翘。可忽然又双眉紧锁,“这次回娘家时乐轩刚好回家去了,我未曾与他告别,不知他现在该是急成什么样子了?” 金乐轩从家中回到夏府后一直不见夫人冯郡萱,心中十分疑惑,可是又不好问夏彬的。只好自己一人闷闷不乐。夏彬见此,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想方设法让他开心,却毫无效果,问他吧,他又不说,心中也十分着急。金乐轩见不到冯郡萱,留在夏府只觉索然无趣,就向夏彬请求让他回家数日。夏彬虽舍不得他,但为了他能开心,也就答应了。 金乐轩回到家中,虽有妻儿相伴,却还是终日郁郁寡欢。一日,竟有一男子自称是冯府家人前来下帖相邀,金乐轩虽不想去,无奈对方是城中大户不好得罪,也就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冯老爷在大厅接见了他,既不谈文,也不听曲,只说了自己的女儿十分仰慕金乐轩的才华,想见见他,就让婢女领着金乐轩往小姐的房中去。金乐轩此时一头雾水,心中疑惑,却又不敢相问,只好一路随着婢女而走。到了闺房,只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冯郡萱竟站在门口等着自己,金乐轩心中一阵欢喜,眼角含笑。冯郡萱将婢女打发下去,就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金乐轩的怀抱。金乐轩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去。 “郡儿,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了娘家,还回来这么久,你莫不是不知道我见不着你会焦急?”金乐轩抚着冯郡萱的三尺青丝,温柔地问:“莫不是夏彬欺负你了?你跟我讲,我去替你出气。” “没有,别乱猜,他对我很好。只是我怀孕了,未免郎君追究才回娘家的。”冯郡萱靠在金乐轩的怀里,柔柔地说。 金乐轩将冯郡萱扶起,惊喜地问:“你怀孕啦?孩子现在在哪呢?” “我就知道啊,有了孩子你肯定就忘了我。”冯郡萱娇嗔。 “你呀,跟自己的孩子吃醋,羞羞。”金乐轩宠溺地捏捏冯郡萱的小脸蛋。 冯郡萱引着金乐轩来到自己的床前,床上躺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正睡得香甜。轻轻抚摸着女儿们的小脸,金乐轩一脸满足。 “你喜欢这两个孩子吗?”冯郡萱双手环着金乐轩的腰,脸贴在金乐轩背上,温柔地问他。 “这是自然,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真恨不得把天下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她们,我喜欢她们就像喜欢你一样,”金乐轩抓起环在自己腰上的小手,紧紧握住,“郡儿,你们母子三人是我金乐轩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定会一辈子守护你们。” “乐轩。”冯郡萱蹭蹭金乐轩的背,娇声唤道。 “嗯?” “你对我真好。” 金乐轩转过身来,两人紧紧相拥。 为免夏彬起疑,金乐轩与冯郡萱商量后同意了冯郡萱将孩子送到自己家中的想法。他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搂在怀里带回家中,只对妻子说是自己在路上捡到的弃婴。金乐轩的妻子虽是心中不悦,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愤愤地留下了两个女婴。就这样,金夜昕、金晚晴这对双胞胎姐妹得以“名正言顺”地与自己的父亲住在了一起。 一行清泪滑过那精致的面容,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美眸紧闭,海棠花一样的双唇翕动,冯郡萱娇细的的声音从喉间发出,“赵氏,你太无量!对两个无辜幼儿这般虐待!终有一天,我定要为我的两个女儿讨回这一笔债!” 睡梦中的赵氏猛然惊醒,心中沉沉地压得难受,起身点亮烛火,呆呆坐于桌前,布满皱纹的脸老态横生。不过四十几岁的人,头发却已发白,天天睡不安枕,只要一躺下就会梦见向自己讨要女儿的郎君,就会梦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向自己哭诉凄寒。整整十年来,她没有一天能好好睡过,皱纹白发也就随着这一个又一个的噩梦向她袭来。 “母亲?”低沉的男子声音在窗外响起。 “喔。”赵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眼中空洞,似乎思绪游离在千里之外。 门‘吱呀’一声开了,黝黑的男子提着灯笼,慢慢走了进来,坐在了赵氏的对面,“母亲,您又被吓醒了?” 赵氏看了大儿子一眼,叹了口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十年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那男子来到赵氏身旁,轻轻拍着赵氏的后背,安慰道:“母亲,您已经自责了十年了,就不要再自责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你当初也是为了我们兄弟二人才会一时气恼将她们两人赶出家门。何况我们后来也有去找过她们,只是她们自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怎么能怪你呢?” 赵氏摇了摇头,“不是,都怪我,是我太自私,量度太小。她们两人是孤儿,你父亲善良将她们捡了回来,我却一直针对她们二人,太过无量。后来甚至趁着郎君逝世将她们两人赶出了家门,太过狠心。她们还那么小,又都长得赛雪欺霜,这样流落街头,怕不要被那青楼里的人拐了去。所以你们的父亲才会一直向我讨要女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母亲,”男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总是这样想,才会做这些噩梦。若真是如此,怎么我不曾做这样的梦。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快早点休息吧。” 男子说着直接将赵氏馋到了床上,也不管赵氏愿不愿意,就把灯火给灭了,自己提着灯笼回了房。 赵氏躺在床上,一味哭泣,竟又这样哭到了天明。 ------------ 第六十二章 中宫丞相 更新时间:2012-10-06 “皇上驾到~” “妾身参见皇上。” 正于绣架做着刺绣的金夜昕一听忙放下了绣花针,迎了出来。倾阳公主等不及母亲,从绣架旁一下子窜了出去,扑进了元乐帝的怀中,“父皇~” “诶~”元乐帝一把将倾阳公主抱了起来,又摆摆手让金夜昕起身,“父皇的乖女儿,最近有没有淘气啊?” “没有。”倾阳公主脆声答道。 元乐帝抱着倾阳公主来到绣架旁,看着那罗绮上绣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万寿菊,不觉伸手抚摸,“昕儿,这是绣给谁的?也值得你下这么大功夫?” 金夜昕将针线收好,淡淡笑道:“这是绣给义母的。昕儿自从认了义母之后,觉得特别投缘,刚好这几日事情比较少,一时想起来就绣上了。” “嗯。”元乐帝应了一声,也就不再问下去。而是将倾阳公主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倾阳公主身旁陪着她玩耍。 倾阳公主拿起小布包往元乐帝身上扔,一面扔一面喊道:“父皇,你快接啊。” 元乐帝虽是身手矫健,毕竟也已年近不惑,而且倾阳公主又是乱扔,没有一点准头,如此,倾阳公主扔的十个布包里头,元乐帝倒有七八个接不住。倾阳公主一看也就不扔了,只是口中嘟囔着,“父皇真笨,连个布包都接不住。” “璐儿,不许胡说。”金夜昕一听倾阳公主说出这样一番话,忙出声呵责,就怕惹得元乐帝生气。 倾阳公主却是不听,依旧嘟着小嘴。元乐帝一点儿不在乎,反而笑话金夜昕大惊小怪,“昕儿,你就是太知礼了。什么时候都这样守规矩,担心我生气。璐儿是我的女儿,她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的,何况她说的还是实情。”元乐帝说到这里对着倾阳公主办了个鬼脸,惹得倾阳公主哈哈大笑。 金夜昕轻轻屈身,“陛下说的是,妾身也只是担心璐儿老这样没大没小的,没了规矩,让人笑话。” 元乐帝笑笑,“这是闺房之中,何须那一大套规矩。何况我的女儿,谁敢笑话?这都是昕儿你太小心了。你有时候真应该跟晚儿好好学学,不要太拘谨,太拘谨就不可爱了。你说是不是,璐儿?” 倾阳公主重重点了点头。 金夜昕只好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元乐帝见金夜昕淡淡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过身来将倾阳公主抱在怀中,“璐儿,你最近学写字了没?” 倾阳公主嘟嘟小嘴,“父皇最近都呆在姨娘殿中,从不来看璐儿,璐儿学写字做什么?写给谁看?” 元乐帝一听心中愧疚,再看看总是带着淡淡忧愁的金夜昕,心中也着实过意不去,拍了拍倾阳公主,“璐儿说得对,是父皇不好。这样吧,以后璐儿想父皇的时候就打发冰兰她们过来找父皇,父皇一定随叫随到,你说好不好?” 元乐帝虽是对着倾阳公主说话,眼睛却是盯着金夜昕。只是金夜昕仍旧只有淡淡一笑,未曾开口,倒是倾阳公主兴奋起来,“父皇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君无戏言。” 倾阳公主搂着元乐帝的脖子,“那以后璐儿要天天见父皇。” “好,”元乐帝将倾阳公主抱紧,“父皇以后就天天过来陪着璐儿。” 倾阳公主一高兴,又拉着元乐帝看这看那,跑来跑去,惹得一大屋子的婢女跟在后面护着,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在跑了一个多时辰后,倾阳公主终于累了,趴在元乐帝怀中呼呼大睡。 “寒月,”金夜昕轻轻唤了一声,“将公主带到寝殿休息。” “诺。” 看着寒月将倾阳公主抱进了寝殿,元乐帝转过来搂住了金夜昕,“昕儿,我最近都陪着晚儿,没时间过来看你,真是……” 元乐帝话未说完,金夜昕轻轻一推,逃出了他的怀抱,“陛下,宫女们看着呢。” 元乐帝知道金夜昕素来害羞,也就不疑有他,又想起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便也不相强,静静坐下,“昕儿,你坐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金夜昕见元乐帝端坐于上,知道他一时该不会相强,便于下首相陪。 元乐帝看金夜昕离得那么远,还以为她是当上了皇后,变得愈发矜持,只好起身来到金夜昕身旁坐下,轻轻靠过去,低声说道:“昕儿,这几年来纪家掌握朝政大权,我如今想将这权利重新夺回,你觉得如何是好?” 金夜昕听得元乐帝这样一说,心中不觉一惊,但想到纪家的势力,如果不铲除,将来晚儿难免受害。但是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帝一时兴起向自己询问,将来万一翻脸无情,这岂不是一宗大罪?心下一思量,金夜昕也细声回道:“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是元国祖训,如今陛下将这样大事与妾身商量,岂不是要妾身犯过吗?” 元乐帝虽知道金夜昕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却还是不放心的看看四周,悄声道:“昕儿,你聪慧机敏,我是心知肚明的。而且我一直将你们姐妹二人当成知己。你二人既是我的妻子,又怎会受后宫不得干政这老话所限。我此番找你,是真心希望你能帮我想个主意。你也知道朝中满是纪家的眼线,我又不能大张旗鼓找朝臣商量,只好与你相议了。” 金夜昕听元乐帝说的情真意切,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也就轻轻点点头,皱眉思量。她眉尖若蹙,美眸轻转,樱唇微抿,看得元乐帝一时不觉呆了。金晚晴弱骨丰肌,好似温香暖玉,加之活泼可爱,使得自己的心片片沉沦,终究是陷了进去,不愿出来。金夜昕则是仙姿佚貌,翩舞时绰约多姿,更难的是的蕙质兰心,温婉聪敏。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子,却可惜性情冷淡,静默寡言,不嗔不笑,孤傲的好似隔着云雾的仙子,纵使自己有帝王之尊也难以让她开颜。元乐帝这般想着,不觉又靠近了一些,可惜金夜昕陷入了沉思,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元乐帝轻轻挑起金夜昕的一缕青丝放于手中把玩,心想若自己没有见过晚儿,此时自己的心定会被这样一位水木清华的女子所占满。即使她冷淡不好言,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得她的欢心。可惜如今有了晚儿,自己与她早已盟誓,不可再倾心于第二个女子。可叹这样美好的女子,今生却难得一位有情郎!元乐帝越想越是愧疚满满,情不自禁,搂住了金夜昕。金夜昕一惊,站了起来,元乐帝一尴尬,讪讪地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手放在何处。 金夜昕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了,眼珠一转,忙笑道:“陛下,昕儿刚才想事情想得入了神,心中一急竟忘了陛下在身旁,真是大罪!” 元乐帝一听深信不疑,心中也就释怀了,傻乎乎一笑,“昕儿是想到了什么竟这样着急?” 金夜昕重新坐回皇帝身旁,轻声道:“妾身为陛下思索如何夺回纪大将军一手遮天的权力,突然想到纪大将军握有元国兵权,这才一时着急无状。” 元乐帝双眉紧皱,郑重地点点头,“是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味任由纪家胡作非为的原因。虽说我提拨了秦丞相的三子为骠骑将军,统领南军。但是与纪欣所握重兵相比不过就是沧海之一粟,毫无用处,只能护得宫中众人安危罢了。” 金夜昕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陛下,南军皆为陛下心腹,虽少却精,怎会无用?有了南军,将来要分纪大将军的兵权也会容易许多,最起码陛下有这么一批忠于陛下之人,到时候只要慢慢将南军中的将士加以提拔重要,兵权也就会一点点回来。而且,”金夜昕柳眉一挑,“据陛下以往跟妾身所说,纪大将军之所以如此专权,手握重兵,靠得无非是手下的一帮将士。这些人这么多年来都跟随在纪大将军身旁,难免被其蛊惑,但却不一定就只认纪大将军而不认陛下。只要让他们知道纪大将军外戚干政,欺压陛下,绝非忠君贤臣。妾身想这些将士们都是明白事理之人,定会弃暗投明。” “昕儿此计甚妙!”元乐帝轻轻拍手,却又眉头一紧,“可是如今朝堂之上,武将大多为纪欣的心腹,我们如何才能让那些将士得知纪欣的真面目呢?” 金夜昕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陛下,此事妾身有办法。陛下还记得前几日妾身请心阳长公主进宫陪妾身赏花之事么?” “当然记得!”元乐帝重重点头,“可是心阳与那些将士有什么关系?” “陛下,”金夜昕耐心说道:“当时心阳长公主心事重重,虽是陪着妾身赏花品茗,脸上却少有笑意,陛下难道就不觉得奇怪?陛下难道没有询问一下长公主为何这般忧郁?” 元乐帝听金夜昕这么一说细细回想,可是脑海中只有金晚晴的笑靥,丝毫没有一丝心阳长公主的影子。 ------------ 第六十三章 慧娇双姝 更新时间:2012-10-07 金夜昕看元乐帝皱着眉头想了那么久,心中明了他定是想不起来了。那日赏花宴晚儿也在,只怕这位帝王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妹妹的笑靥如花,哪里还看得清楚心阳长公主俏脸上所布满的愁云惨雾?想到这里,金夜昕虽是为心阳长公主伤怀,更多的却是为自己的妹妹高兴,为她能有这样一位一心待她的夫君而欣喜。知道元乐帝就算是想到明天早上也怕是想不出来了,金夜昕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等待元乐帝思索,直接说道:“陛下,赏花宴过去了也有一段时日了,或许陛下记不清了。还是妾身说一些,好帮着陛下回忆过来。” 元乐帝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为记不得自己的妹妹而有那么一丝的愧疚。 金夜昕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到元乐帝点了点头便放下茶盅接着道:“妾身是从心阳长公主府中出来的。长公主不嫌弃妾身贫寒,待妾身如同亲姐妹一般。妾身当时看心阳长公主眉目含愁,似有心事,心下疑惑,便向长公主询问。” “喔?那昕儿可有问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心阳那般忧愁?”元乐帝着急问道。 金夜昕心中不觉好笑,当日心阳长公主就在身旁,皇帝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妹妹满怀愁思,如今倒反而着急起来? “陛下,您别着急。”金夜昕淡淡安慰了一声,心中觉得极为无语,“妾身听得长公主哭诉,原来是驸马慈母祁夫人重病,找了许多医士都不管用,用了药之后不但不见好,反而日益沉重。驸马向来孝顺,祁夫人又极疼爱驸马与其兄长。自从祁夫人患病以来,驸马日日伤心啼哭,长公主与驸马鹣鲽情深,且祁夫人待她又有如亲生女儿一般,为此也心中不畅,愁思满怀。” “喔,那改日我着董修洁前往祁府为祁夫人看看。董修洁医术高超,定有办法让祁夫人痊愈。只是,”皇帝挠挠头,“我还是想不出来这与纪欣之间有何关系?” “陛下,”金夜昕无奈一笑,“你如今还转不过弯来?驸马的兄长就是车骑将军祁皓明啊。” “喔~”元乐帝嘴张得圆圆的,急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这祁皓明是纪欣一众心腹中最为得意的一个。与纪欣养子纪武可谓是纪欣的左膀右臂。昕儿的意思是从祁皓明入手?” “嗯。”金夜昕轻轻点了点头,心想你总算是转过来了,“陛下,妾身是这样想的。纪大将军掌握朝政大权十几年,定不肯轻易放手。如今陛下一再重用秦丞相的亲信,只怕纪大将军也早有警觉了。如果此时我们贸贸然去游说纪大将军身旁的亲信,只怕会被纪大将军察觉。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一方面委屈陛下,”金夜昕见元乐帝并没有反对接着道:“假装宠幸纪婕妤,”元乐帝一听让他宠幸纪宫静,忙要表示强烈的不同意,可是金夜昕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好安了纪大将军的心,让他以为后宫这一道屏障已经生效,使他放下戒心,放松警惕。另一方面,陛下则派董修洁前往祁府为祁夫人看病,名为看病,最重要的是让祁皓明知道陛下对他的恩惠。同时可让董修洁借着为祁夫人诊治之便出入祁府,游说祁皓明离开纪大将军,转入陛下这边。董修洁只是一名普通的太医,相信纪大将军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加之有了后宫纪婕妤受宠的消息,相信纪大将军不会想到董修洁是去为陛下做说客的。陛下意下如何?” “我?”元乐帝心中极不情愿,但不可否认,只有自己假装宠幸纪宫静才能让纪欣放下戒心,董修洁之事才有可能成功。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又要如何向晚儿交代? “陛下?”金夜昕见元乐帝迟迟不作回应,不觉又唤了一声。 “昕儿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 金夜昕看元乐帝吞吞吐吐,迟疑不决,心中一想,也就明白了,“陛下,你是担心晚儿吗?” 元乐帝听金夜昕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忙应道:“昕儿总是最懂我的心思。我也知道要让纪欣放心的最好方法无非就是纪宫静受恩宠。只是这样一来,若是晚儿问起,我又当如何回答?而且我若是宠幸纪宫静,晚儿一定会不开心的。” “陛下,晚儿是心中有你,才会不高兴陛下和其他女子在一起。但我相信晚儿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只要我跟她说明原委,她一定会理解陛下的。” “我知道,晚儿是最懂事的。”元乐帝叹了口气,“可是即使晚儿理解,不哭不闹,我心中却还是会觉得亏欠她。” “昕儿知道陛下对晚儿情深意重,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金夜昕静静地看着元乐帝,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吧。”元乐帝思索良久,终究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声,颇有慷慨就义的豪气。 “五郎,你回来啦。”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金晚晴忙从寝殿跑出去,一下子扑进了元乐帝的怀抱。 “嗯嗯。我回来啦。”元乐帝抱着金晚晴,心中是少有的充实与安定。 “陛下~” 正当两人相依相偎、柔情蜜意的时候,于泽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见元乐帝与金晚晴这样浓情蜜意,一时怔住了,呆呆站着,口半张着,不知该不该将刚刚接到的消息回禀。 元乐帝注意到了盯着自己看的于泽,轻轻咳了一声,“于泽,有什么事吗?” “喔。”于泽似乎才回过神来,把眼光从娇羞的金晚晴脸上挪开,整整衣襟,“启禀陛下,那个,那个……”于泽看了看金晚晴,吞吞吐吐,‘那个’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你倒是说啊。”元乐帝等了不耐烦,“吞吞吐吐的,什么事这么难说吗?” 于泽支支吾吾,心里腹诽着:这倒不是什么难说的事,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吗?还这样催着我说。只怕到时候我一说出来你又要怪我,又要向金昭仪赔不是,最终还是责罚我。这样一想不觉悲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跟了这么个不负责的主子~ “于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吧,没关系的。”金晚晴柔声说道,“别让五郎着急。” 金晚晴都已经开口了,于泽也就不担心了,何况他也拒绝不了金晚晴。于泽只好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回禀陛下,承欢殿中的悦儿姑娘和沐恩殿中的幻丝姑娘过来禀告陛下,说是纪婕妤和贾七子都身怀有孕了,特来报喜。” 元乐帝一听到承欢殿和沐恩殿就连忙向于泽使眼色让他别说下去,可是于泽心中还在为了金晚晴方才的黄莺啼鸣而迷醉,一时没有看到,也就流水一般将这一消息说了出来。元乐帝当时就有一种拿一块豆腐将于泽拍死然后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没了?”金晚晴见于泽轻轻呼了口气,轻声问道。 于泽呆呆立了半响,似乎不能理解金晚晴话中的意思,口里嘟囔着:“不吵不闹?昭仪娘娘今天是怎么了?” 元乐帝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站着。金晚晴见于泽没有回答,以为他是默认了,便过来携了元乐帝的手,“五郎,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早朝呢。” “晚儿,我……” “什么?”金晚晴微微抬头,明眸似寒星一般闪闪发亮,楚楚动人的盯着元乐帝。 “我……”元乐帝着了急,更是说不出话,金晚晴以往若是听到了后宫中哪个妃嫔怀了身孕,必定大哭大闹,责怪自己风流花心,招蜂引蝶。可是今晚,她居然毫无反应,似乎这些事情于她无关一般。回想起金晚晴之前读的《吴人嫁女辞》,元乐帝不由得胆战心惊,难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寒了心?想到这里的元乐帝心中竟如刀割一般难受。若是晚儿以后再也不在乎自己了,那自己这漫长的日子还将如何度过?以后从纪欣手中夺回了朝政大权,若是晚儿心中没有自己,那这些快乐与谁诉说? 金晚晴看着元乐帝站在那傻傻发呆,以为他还有什么朝堂上的事要交代于泽,自己在身旁不好开口,便放开了元乐帝的手自己先行进了寝殿。 元乐帝痴痴看着被金晚晴放开了的自己的手,心中一片刺痛。看着慢慢向寝殿而去的金晚晴,他竟有了一种金晚晴永远离他而去的感觉。心中一急,元乐帝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金晚晴的手,“晚儿,她们是……那是当时我和你赌气的时候,我为了气你故意去找的她们,那时候,我……晚儿,你知道,我……我其实……我并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我当时不想去的,可是我一想到……我就,我就……”元乐帝急得满头大汗,说话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正话。 金晚晴玉手轻伸,柔荑缓缓掩住了元乐帝翕动的双唇,另一只手拿出丝帕,替元乐帝拭去额上冒出的汗珠,朱唇轻启,“五郎,我相信你。” 元乐帝翕动的双唇顿时静了下来,桃花眼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握住了金晚晴的纤纤玉手,“晚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金晚晴柔柔一笑,轻声说道:“我说,我相信你。自从上次你说你心中只有那娇蛮的牡丹花,眼中见不到满园春色时,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姐姐说过,你虽是九五之尊,广有天下,却是身不由己。如今你这样对我,已是好得极致,为了我得罪了大权在握的纪大将军,甚至差点触怒太后娘娘。你这样对我,我难道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所以,以后不管你宠幸哪位妃嫔,我都不会不懂事吵吵闹闹让你为难了。我相信你。” “晚儿~”元乐帝动情地抱住金晚晴,于耳畔柔声说道:“你放心,除了应付纪欣所需到那承欢殿看望纪宫静之外,我不会再到其他妃嫔的宫殿中去。我会一直陪着你,永不分离。” 金晚晴螓首靠在元乐帝胸口,浅浅一笑,柔情万丈。 ------------ 第六十四章 花中交锋 更新时间:2012-10-08 微风轻起,月朗星疏,初冬的夜晚带着特有的沁人的凉意,浸润得一朵朵月季花鲜艳欲滴,让人怜爱。 环佩叮咚,美玉生香,一位身着水绿色襦裙的女子摇曳而来,绰约多姿,宛如水头极好的碧玉,润泽细嫩。 贾紫箫听着那清脆的玉佩相击之声,闻着那幽幽的百花香,心中莫名的不舒服起来,狠狠地盯着那款款而来,玉步生莲的一代容华,似乎这样就可减去那出水芙蓉般的佳人的一点风姿绰约。 如玉仙姿近在眼前,贾紫箫一味嫉恨,神游太虚,只想着如何将这样的‘媚人之物’逐出这宫廷,最好永不为元乐帝所见,竟顾不得行礼。贾紫箫身旁的婢女幻丝早已跪下,“参见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长乐未央。” 一声昭仪娘娘将贾紫箫的魂重新唤回了御花园中,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玉立的美人,脑海中浮现出‘三千宠爱在一身’一句,心中酸涩,迟疑良久,方才不情不愿地草草行了礼。 金晚晴也不置可否,带着冷月继续往前走,元乐帝为她种的两颗红豆树几年了还不结果,听说御花园中一颗种植多年的红豆树结了相思子,颗颗晶莹红亮,酷似宝石,娇艳欲滴,惹人怜爱,自己要赶着去看看。若真是那样可爱,一定摘下几颗来,给元乐帝做个同心结带在身边。 贾紫箫见金晚晴似乎没有看到自己一般继续匆匆往前走,既不与自己寒暄几句,也不责怪自己无礼,心中气恼,只觉得金晚晴仗着元乐帝的宠爱目中无人,一时气结,不觉脆声道:“早听得昭仪娘娘弱骨丰肌,犹如温香软玉,让陛下爱不释手。今日一见,果然丰姿冶丽,名不虚传。” 金晚晴本是气性大的人,今日好奇,非要趁着夜色急急赶去观赏那莹润美丽的相思子,所以见贾紫箫对自己不敬也不加以斥责,谁知她竟得寸进尺,出言不逊,非要与自己过不去。金晚晴一时气上心头,反唇相讥道:“贾七子此言差矣。若要论妖冶艳丽、柔媚妖娆,这宫中谁敢与贾七子并肩?御花园中无意邂逅,就能让五郎醉倒,贾七子才真是千娇百媚,绝世无双啊!” 贾紫箫听得金晚晴提起御花园中之事,心中不但不愧,反而洋洋得意起来,谁说金晚晴三千宠爱在一身,皇帝一刻都离不得,见了自己不也是一月未见金晚晴?想到这里,贾紫箫面有得色,娇声道:“昭仪娘娘过奖了。妹妹只是相貌平平之辈,只是陛下怜爱,一时情难自禁。昭仪娘娘倒真是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天姿国色,只是陛下看得久了难免也就有些倦了,这才看上了妹妹这样平庸之辈。” 金晚晴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贾七子莫要高估了自己了身份,本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姐姐,什么时候又多了你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妹妹?只是贾七子所说也有道理,山珍海味用得多了,也难免想要尝尝野菜的味道如何。但是尝试野菜终究只是一时之趣,尝试过后知道野菜苦涩不堪入口,也就不要了,最终还是要回到一日三餐中重品美味佳肴。” “你……”贾紫箫听得金晚晴将自己比作苦涩不堪入口的野菜,一时怒火冲天,口不择言,“金晚晴,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一位当皇后的姐姐。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在皇上身旁为你说好话,陛下怎么会重新回去找你?你就是看准了陛下心地善良,竟还假装重病博取陛下的同情?真是可耻!” “啪!啪!啪!”贾紫箫话音刚落,冷月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给了她三个耳光。 “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打我!” 贾紫箫大怒,伸手就要掌掴冷月,可惜手刚抬起就被雪柳抓住,“贾七子大胆,出言侮辱昭仪娘娘,还敢动手?” 雪卉趁机踢中贾紫箫的小腿,贾紫箫身子一个不稳跪了下去,口中还在骂个不停。 金晚晴倚靠在冷月身上,玩弄着手中的青丝,朱唇微启,轻轻一声,犹如黄莺出谷,“雪兰,掌嘴。” “诺。” 雪兰踱步,悠闲走到贾紫箫跟前,轻柔地似乎不是要过去行掌掴之刑,而是要过去将贾紫箫搂住怀中细细安慰。雪兰勾起贾紫箫的下巴,阴声道:“亏得不是一张秀色可餐的玉容,不然我可真要下不来手。”话音刚落,便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贾紫箫几巴掌,只打得贾紫箫嘴角带血,双颊红肿。 “好了。”金晚晴轻声道,“贾七子,今晚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记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不是看在你为五郎怀有龙种的份上,我定不会这样轻饶了你。” 贾紫箫虽是双颊疼得厉害,却依旧眼神怨毒,似乎要用双眼将金晚晴瞪出个窟窿一般,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金晚晴,你别假惺惺,这宫中谁不知道你刁蛮善妒,最是嫉恨怀有身孕的妃嫔。你自己没能力,生不了龙子,只能生个公主,就嫉妒我身怀有孕,意欲谋害。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告诉陛下,让你不好过。” 金晚晴摇了摇头,在冷月的搀扶下向贾紫箫走进了两步,低头道:“贾七子,你能一夜之间从小小婢女升为七子,我还以为你是多么聪明的人,原来也如此愚钝。你知不知道,单你直呼本宫名讳这件事,五郎就可以治你的罪了,更遑论你血口喷人。” “金晚晴你……” “嘘。”贾紫箫尚未说完,金晚晴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她乖乖闭了嘴,便接着道:“贾七子,你说我刁蛮之事,我也不怕承认。只是五郎说了,他最是欣赏我的娇蛮无礼,你若是不服,大可以去找五郎评理。”金晚晴说着摆手让幻丝起身,“去把你家主子搀起来。” 幻丝颤着身子将贾紫箫搀扶起来,贾紫箫跪的久了,腿有些发软,一起身便靠在幻丝身上。她虽是心中不服,极想还金晚晴几巴掌,无奈金晚晴随从众多,若是自己真的动手,只怕今晚连沐恩殿都回不去。这样想,也就只好忍住一时之气,只是依旧恨恨地盯着金晚晴,似乎这样就可以出气。 金晚晴也不在乎贾紫箫狠毒的眼神,看着她起身没事,朱唇再启,“幻丝,如今虽只是初冬时节,但是御花园中苔滑露重,你家主子在这御花园中赏花过了时间,把脑袋都给冻坏了,满嘴胡言乱语,大逆不道。”金晚晴说着也瞪了贾紫箫一眼,冷笑道:“贾七子,你能有手段爬上七子的位置,想来也不是什么笨的人。你若是真想让五郎陪着你,就到承欢殿去找他。如今纪婕妤身怀有孕,又有纪大将军在背后撑腰,恩宠不断。五郎天天都在承欢殿中陪着纪婕妤,连我都见不到几面。因此,你到我面前来撒泼撒疯是没有用的。你若真有本事,就到那承欢殿中去,去找纪婕妤理论。别来我面前碍眼!若是下次我遇到你时,你还敢出言不逊,到时候可别怪本宫不客气。我们走。” “诺。” 金晚晴说完,带着一众随从扬长而去,直奔那结了籽的相思树。 “小姐,你刚才真是太威风了!”冷月搀着金晚晴,一面拍马屁道。 “真的?”金晚晴喜逐颜开,与方才冷笑的昭仪娘娘简直就是两个人,“你有没有觉得我刚才说话很有智慧?” 冷月白了她一眼,“刚才有一点点,现在一点点也没了。小姐,你又原形毕露了,奴婢真是太伤心了。” 金晚晴敲了敲冷月的额头,“你这没规矩的丫头,什么叫原形毕露?这是真性情的流露,话都不会说。” 冷月揉了揉额头,口中嘟囔着:“有什么区别嘛?!” 雪柳看自家主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也忙凑过去道:“娘娘,你平日总是喜怒形于色,刚才怎么面无表情啊?” 金晚晴得意地笑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姐姐说了,宫中的那些妃嫔没有一个是好缠的,在与她们说话时一定要注意喜怒不形于色。姐姐尤其交代了我,让我不要动不动就发怒,怒气冲冲地对着那些得罪我的人大吼大叫,不然容易被别人陷害。而且也不能像平时在你们面前那样嘻嘻哈哈,让人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刚才面无表情,就是为了吓吓那自以为是的贾紫箫,叫她以后不敢在我面前那样放肆。” “喔~”冷月恍然大悟,“我说小姐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是大小姐教育的好啊。”冷月说着转过头去对着雪柳,“我就说嘛,以小姐的智商,怎么可能像今晚上这么聪明。果然是有高人指点。皇后娘娘真是太聪明了!我对大小姐的崇拜又加了一层。哎哟~” 正在冷月双手合十十分虔诚之时,额头又挨了金晚晴一记爆栗,“敢说我不够聪明!” “小姐!”冷月疼得大喊一声,“你怎么可以讳疾忌医?” “你还说!” 金晚晴刚想在敲一下冷月的额头,冷月被敲了两次,早已警觉,忙起步就跑,金晚晴则毫无形象地在后面追着,整个御花园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 第六十五章 主仆成仇 更新时间:2012-10-09 “幻丝。”贾紫箫捂着脸颊,艰难说道。 “诺。”幻丝搀扶着贾紫箫从御花园往沐恩殿走去,低声应着。 贾紫箫顿了一会,眼珠一转,阴声道:“你到承欢殿去看看,若是陛下在承欢殿中,你就说我今晚到御花园散心遇到了金昭仪。金昭仪说我不该身怀有孕,没资格为皇上生儿育女,竟对我大打出手,伤及腹中孩儿。如今肚痛异常,求皇上过来看望。” “可是七子,昭仪娘娘并没有对你大打出手,如果到时候皇上问起昭仪娘娘怎么打你的,奴婢又当如何回答呢?”幻丝知道金晚晴深受恩宠,别说没有对贾紫箫大打出手,即使真打了贾紫箫,皇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如今自己这样去说,要是皇上并不相信,或者相信了却不管,反而去跟金昭仪说起来,那自己也就算是得罪了金昭仪了。不管金昭仪对婢女奴才多好,只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贾紫箫瞪了幻丝一眼,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她没有打,你不会编吗?你就说她故意踢我的肚子好了。这种事情又没人看见,只要我一口咬定,陛下又到哪里去查呢?你怎么这么笨?!” “我……”幻丝心中委屈,却因为身为婢女,而且本身就是怯懦之人,也就不敢争辩,放开了贾紫箫就往承欢殿而去。 风渐渐地大了,吹得路旁的树摇曳多姿,斑驳的树影投在了贾紫箫的脸上,显得狰狞而恐怖,她双目圆睁,紧拽衣襟,咬牙切齿,“金晚晴,你荣宠一身,我要你今晚开始受失宠的苦味。纪宫静,你我一同身怀有孕,你日日有皇上在身旁相伴解忧,我不但见不到皇上,甚至还要受这等委屈。明明都是怀有龙子之人,凭什么你高我低?当初为你奴婢之时你高高在上,我卑微伏地。如今我们一同为皇上妃嫔,再也没有了主仆之分,我也没有把皇上让给你的义务。纪宫静,你等着,我一定要把皇上从你身边抢过来,我要让他天天相伴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 风吹起树枝打在树干上,啪啪作响,呼呼的北风吹动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贾紫箫的低沉恨语被风吹树叶的声音所掩盖,慢慢得听不真切。 “陛下,纪婕妤,沐恩殿中的婢女幻丝求见。” 元乐帝与纪宫静正在练着字,听到回禀,纪宫静不觉眉头一皱,轻声问悦儿:“幻丝,不就是紫箫身边伺候的小宫女么?” “是的。”悦儿脆声答道。 悦儿就是悦灵,在贾紫箫封七子后被调来纪宫静身边伺候,因为灵字犯了灵阳公主的讳而改为悦儿。 元乐帝一听是贾紫箫身边伺候的人,眉头紧锁,“她来做什么?” 纪宫静微微往元乐帝身上靠了靠,元乐帝轻轻一躲,纪宫静尴尬起来,以为元乐帝是听到了贾紫箫的婢女求见,心中担心贾紫箫才不愿意亲近自己,心中不免对贾紫箫不满起来,这大半夜的,跑到我的殿里来找皇上,什么意思? 元乐帝看了看纪宫静,心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提前回沁雪殿去,便朗声道:“宣进来吧。” 幻丝本早早就到了承欢殿的,只是心中害怕,一直在承欢殿外来回踱步,最后害怕回去受罚,又想着皇帝、金昭仪总是要比贾紫箫来的仁慈,无奈才鼓起勇气向承欢殿的婢女请求晋见皇上。谁知等了半日,殿中竟没有人出来宣自己进去,幻丝本就胆小,只怕触怒龙颜。刚想开溜之时,只听得于泽声音响起,“宣幻丝。” 幻丝原本慢慢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了承欢殿中,细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嗯。”元乐帝懒懒地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回禀陛下,那个……那个……”幻丝一听到元乐帝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乐帝等得颇不耐烦,可是一想到幻丝回禀的事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提前离开承欢殿的借口,元乐帝就耐下了性子,柔声道:“什么事,你慢慢说,不用着急。” 纪宫静听得元乐帝对一个婢女竟然这样温柔,心中酸溜溜的难受极了,难道真是爱屋及乌?只是贾紫箫无才无德,不过是庸脂俗粉,甚至不能算得上美丽,只是清秀了一些,何以皇上竟会对他眷顾到此等地步?金皇后美憾凡尘,金昭仪俏丽多姿,这样的两个人比自己受宠,自己只能叹声无奈,没有不服。可是像贾紫箫这样的婢子竟也能比自己更加受宠,这让自己如何接受?这样想着,纪宫静心中对贾紫箫的气恼不免又增了一分。 幻丝听得皇帝的柔声细语,心中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一定,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轻声禀道:“回禀陛下,贾七子今日心情烦闷,便由奴婢陪着到御花园中去散心。在御花园中,我们遇到了金昭仪,贾七子心中郁恼,一时无状,顶撞了金昭仪几句,受了掌掴之刑。现在回到殿中说肚子疼得厉害,让奴婢过来请陛下过去看看。” 元乐帝一听是来告金晚晴的状,心中就不舒服了。他刚想开口反驳,只听得纪宫静道:“幻丝,紫箫可能是心中烦恼,一时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犯起糊涂来。这肚子疼痛,应该道太医院找太医诊治才是,怎么跑到承欢殿来请陛下?” 幻丝诺诺不知如何回答。元乐帝便也接道:“贾七子向来喜欢小题大做,不就受了掌掴之刑,怎么就肚子疼了?照着她这意思,难道是晚儿赏她的那几巴掌竟影响了她的胎气不成?她随着纪婕妤进宫也已多年,并不是初进宫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怎么规矩都不懂,竟敢顶撞金昭仪,忤逆犯上?这也是晚儿,要是遇到气性大一点的,岂止掌掴之刑这般简单?你回去告诉她,没事就在沐恩殿里好好养胎,别到处乱跑,要是她再敢去找金昭仪闹事,朕决不轻饶。” “诺。”幻丝磕头如捣蒜,急急得往外走。 “陛下英明,”纪宫静知道皇帝疼爱金晚晴,虽是心中苦涩,却还是含笑道:“金昭仪向来与人为善,怎会无故对贾紫箫行掌掴之刑?只怕是贾紫箫实在是太无状了,金昭仪这才气恼。可这紫箫不但不知悔改,竟还诬告金昭仪,实在是让人心寒。都怪当时妾身没有把她教好,让她进了宫这么多年,还是带了那么一股子市井之气。” 元乐帝听到纪宫静为金晚晴讲话,心中十分满意,笑着点点头。 纪宫静看元乐帝笑了,知道他同意自己的话,便乘胜追击,“陛下,我们回寝殿习字吧?” 元乐帝摆摆手,“不了。” 纪宫静还以为元乐帝是对习字厌倦了,忙又道:“陛下可是厌烦了习字?要不妾身让奴婢们把棋摆上,妾身陪陛下下一盘棋。” 元乐帝摇了摇头,不待纪宫静再说话,“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身怀有孕,还是早点休息把。贾紫箫今日得罪了晚儿,只怕晚儿现在心中郁恼,朕回去开导开导她,明日再过来陪爱妃下棋。” 元乐帝说着不待纪宫静开口,忙带上于泽飞也似的离了承欢殿。 纪宫静生性矜持,看着元乐帝飞奔而去也不好再追在身后,只好闷闷的回到寝殿,心中气恼贾紫箫无事跑去招惹金晚晴,生生破坏了这一个美好的晚上。 “幻丝,你回来了?” 沐恩殿中,贾紫箫躺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甚至在额上洒了好些清水,看起来晶莹透亮,颇肖疼痛而起的汗珠。在见到进殿的幻丝时,‘虚弱’地问道,语气中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幻丝轻轻点了点头,惊魂不定。 贾紫箫看幻丝脸色有异,又等待半天未曾听得“皇上驾到”四字,不觉动起气来,掀被而起,一个箭步到了幻丝面前,杏目圆睁,“皇上呢?皇上怎么没来?” “皇上,皇上还在承欢殿中。”幻丝一见贾紫箫动怒,心中一怕,腿一软跪了下去,诺诺道。 “什么!”贾紫箫一听大怒,猛地揪住了幻丝的耳朵,疼得幻丝‘哎哟,哎哟’直叫。贾紫箫却是毫不心软,怒声道:“你是不是半途偷懒没有去?还是你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会说,没有把我教的话一字一句说给皇上听,害得皇上不来看我?啊?你说呀?你这没用的东西!” 幻丝拼命摇头,口中哭喊道:“我没有。我说了,可是皇上不相信金昭仪会打七子,而且纪婕妤也在旁边帮金昭仪说话。皇上听了纪婕妤的话,龙颜大怒,就把奴婢赶了出来,奴婢不敢扯谎。” 贾紫箫放开了幻丝,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盅扫落,“好你个纪宫静!当年我伺候你之时事事为你着想,尽忠尽职。如今我们一同受到皇上恩宠,你不说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相帮也就罢了,竟还在背后捅刀子!你既对我不仁,也别怪我对你不义!幻丝!” “奴婢在。”幻丝抽泣道。 “你去替我准备一些东西,明日随着我一同去看望一下那高高在上的纪婕妤。”贾紫箫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诺。” ------------ 第六十六章 人心难测 更新时间:2012-10-10 清晨,远空阴霾,朵朵乌云,天低沉的似乎要掉下来,压得人心中也闷闷的难受。纪宫静一夜未睡,一大早靠在窗边看那空中飘飞的雨丝,偶尔还可以看见交杂在雨中的细小的雪粒。纪宫静拉紧了貂裘,细声道:“悦儿,生个炉子吧。” 悦儿脆脆应了一声,便跑去生炉子去了。 “纪姐姐,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窗口吹风呢?” 正当纪宫静独自发呆之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听得纪宫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缓缓回头,看见贾紫箫款款而入,身后跟着的幻丝手中捧着一个食盒。 纪宫静看清了是贾紫箫,冷哼一声,又重新回过头去看那窗外飘飞的雨丝,也不招呼贾紫箫坐下,似乎进来的只是一阵冷风,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贾紫箫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就在纪宫静身旁站定,又甜甜地唤了一声,“纪姐姐,我知道你最是喜欢吃我做的薏苡仁粥了。”贾紫箫说着从幻丝手中接过食盒,“这是妹妹赶早特意为纪姐姐做的薏苡仁粥,姐姐尝尝妹妹的手艺退了没有?” 纪宫静看贾紫箫不但没有为自己昨日破坏了她让皇帝前去看望的计划而生气,反而亲手为自己熬粥,一味地想讨好自己,毕竟也是主仆一场,总是有些许感情的,心中不觉得就温暖了起来。 纪宫静唤来悦儿接过食盒放到桌上去,又携了贾紫箫的手,一同在桌旁坐定。 “紫箫,昨日之事是我太过自私了,还望你不要见怪才好。”纪宫静看贾紫箫还是对自己这么好,心中有些愧疚,虽然昨夜并非自己一味阻止皇帝前往看望贾紫箫,但是自己毕竟也算是说了那么一句,忙开口道歉。 贾紫箫微微一笑,“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妹妹无状,一时肚痛就没了思量,忘了姐姐,真是大错。未免姐姐生气影响了腹中胎儿,妹妹这才五更天就起来熬粥,希望能求得姐姐的原谅。” 纪宫静此时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一想到贾紫箫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一心为自己考虑,纪宫静更是为自己的自私羞愧,“紫箫,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见识。我这所谓的大家闺秀,枉读了那么多的书,却是见识浅薄,心胸狭隘,反而比不上你一位婢女出身的人。” 贾紫箫听得纪宫静这一番的赞美之词,不但没有觉得欢欣,反而心中刺刺的难受,只好勉强笑道:“姐姐过奖了。姐姐是知书达理之人,见识怎会比不上妹妹呢?这是姐姐有意谦让呢。对了姐姐,你还是尝一下妹妹做的薏苡仁粥吧。” 纪宫静似乎看不出贾紫箫笑得有多勉强,还是一味地提及贾紫箫为婢之事。贾紫箫听着心中添堵,只恨不得一巴掌扇在纪宫静脸上。这样憋了许久,贾紫箫终究是受不了了,起身告辞,“姐姐,妹妹宫中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姐姐一定要好好尝尝妹妹亲手熬的粥,莫要辜负了妹妹的一片苦心。” 纪宫静起身挽留,“紫箫,你自从封为七子后就鲜少到我这里来,如今好容易来一趟,怎么就要走了?你看我这里冷冷清清的,也难得有人前来看望,你就再多坐一会儿吧。陛下早上方遣人送来一些点心,我让悦儿沏壶茶,你也用一些。这都是宫廷御膳,你为婢日久,只怕还没尝过。” 纪宫静说着就要唤来悦儿,却见贾紫箫冷哼一声,双袖一甩,厉声道:“不必了。纪婕妤大家小姐出身,纪婕妤用的东西,我用不起,也不想沾光。” 纪宫静被贾紫箫这样厉声一喝,不由得吓了一跳,颤声道:“紫箫,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与方才判若两人?” 幻丝拉拉贾紫箫的袖子,贾紫箫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跪下赔罪,“姐姐息怒。妹妹方才肚中一片疼痛,一时头昏,口不择言,胡乱说话,对姐姐无礼。还望姐姐恕罪,莫与妹妹一般见识。” 纪宫静本就是不懂得识人好坏之人,虽有灵秀相貌,又让纪太后培养得琴棋书画皆略识,无奈资质平庸,空有一双美眸,却无识人之能。此时听得贾紫箫这样漏洞百出的辩解之语,竟是丝毫不疑,还真认为是有孕之人脾气古怪,不但不加以责怪,反而亲手扶起贾紫箫,柔声道:“你初次怀孕,心中不畅也是正常,不必担忧。你曾经是我的侍婢,你我感情与他人不同,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你既身子不适,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我也不强留你了。” “多谢姐姐。”贾紫箫行了礼,“那妹妹先告辞了。” 恭敬退出了承欢殿,一到门口纪宫静见不到的地方,贾紫箫就猛地一伸手,“啪”的一声将路旁的桂树折下一枝来,扔在地上,狠狠的碾碎,口中念念有词,“桂树桂树,看你有多高贵,看你有多高高在上,落到了我的手上,照样要你粉身碎骨!” 幻丝看着贾紫箫狠狠地将无辜的桂枝碾得粉碎,不由得胆战心惊,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似乎眼前的并不是柔媚的女子,而是凶狠的魔女。 贾紫箫刚离开了承欢殿,金夜昕就到了。看着门口地上破碎的桂枝,金夜昕不由得皱了皱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驾到!” 纪宫静刚端起薏苡仁粥,就听得殿外通传,忙放下了银碗,急急迎了出去,“妾身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永乐未央。” “快平身。”金夜昕紧走几步,伸手扶起了纪宫静,“纪妹妹身怀有孕,就不必多礼了,身子要紧。” “多谢娘娘。”纪宫静微微屈身。 金夜昕携着纪宫静的手进了殿,双双坐下,金夜昕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薏苡仁粥,微微一笑,柔声问道:“纪妹妹喜欢吃这薏苡仁粥?” 纪宫静点点头,低首回道:“妾身从小就甚爱薏苡仁粥。” 金夜昕走到桌前,眼风一扫,端起银碗,“这碗似乎不是承欢殿之物。是谁这么有心,大清早的为妹妹熬粥。” 纪宫静听到这里,竟是高兴起来,“回娘娘的话,这是紫箫一大早送过来的。娘娘也是知道的,紫箫之前是妾身的侍婢,我二人感情颇好。她知道我甚爱薏苡仁粥,不辞辛苦,大清早起来熬粥,甚至还亲自送了过来。” 金夜昕将银碗放下,心下已有几分明白了,便转了话题,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接着又似乎无意问道:“纪妹妹,你承欢殿中的奴才还好使吧?” 纪宫静不知道金皇后为何会问到这个事情,却也恭敬答道:“宫中奴才恭顺,很好。” 谁知金夜昕却是摇了摇头,纪宫静心中害怕,还以为是宫中奴才怠慢了金皇后,忙要请罪,金夜昕按住了她,轻声说道:“我刚才进殿前,发现殿门外有一被碾得粉碎的桂枝,这样明显却没清扫,可见这些奴才们偷懒。” 纪宫静心中疑惑,不由道:“既是这样明显,奴才们该是看得到的,那本该已经清扫过的才对。不是妹妹夸口,这些奴才们平日最是喜欢打扫,每每将承欢殿扫的一尘不染,妹妹还曾笑话过他们,怎么今天反而偷懒了呢?” 金夜昕听得纪宫静这样说,接着道:“或许是奴才们扫了,可是又有人无意弄断了桂枝吧。” 纪宫静细细一想,这一早也只有贾紫箫来过,她是婢女出身,难免粗鲁,或许是她无意踩碎了也不为知,也就不想了。 金夜昕见纪宫静这样迟钝,不由得心中哂笑,可叹纪太后聪慧,纪大将军也算是权谋甚多,怎的纪宫静却是这样愚钝?如今为了稳住纪欣,须得好好护住纪宫静的胎儿,免得纪欣借机发难。金夜昕看着纪宫静这般无知,想来暗示她也是悟不出来,只得明说了。那一厢,纪宫静看着金皇后久久不说话,又怕这薏苡仁粥凉了,竟不顾皇后在场,径自到了桌旁端了薏苡仁粥过来,向皇后告了罪就要用起来。 金夜昕玉手微伸,趁着粥尚未入口,忙从纪宫静手中将银碗拿了过来放于几上。纪宫静心中不明,目露疑惑,金夜昕冷冷一笑,“纪婕妤,你已是二次怀孕之人,竟连一丝一毫孕者该有的避忌都不晓得吗?” 纪宫静听得金夜昕这样一说,知道事出有因,只得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妾身无知,请皇后娘娘赐教。” 金夜昕轻轻颔首,微微笑道:“赐教不敢当,只是本宫也是一位母亲,不过多了解了一些罢了。薏苡仁性凉,味甘、淡,又有清热化湿,镇痛美容的功效,平日多加食用却是美味又有益。只是一条,怀孕初期之人忌用,如果多食可致滑胎。妹妹虽是偏爱薏苡仁,只是为了陛下的龙子,还望妹妹忍几个月,待到龙子出世之后再食用也不为迟。” 纪宫静一听怒上心头,将几上银碗端起,狠狠地扔了出去,一面骂道:“紫箫那个贱婢,亏我往日待她那般好,她竟想加害于我。可叹我竟是这样无知,还对她心怀感激。”说到这里,纪宫静猛地跪了下去,“莫不是皇后娘娘相救,此时纪宫静正不知身在何方。纪宫静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纪妹妹快起来,冰兰,”冰兰会意,将纪宫静搀了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金夜昕接着道:“纪妹妹也不必这样生气,事情尚未查实。或许是贾七子也并不知道着薏苡仁会有这样的坏处,这才一心想着妹妹喜欢,赶着做了来的。妹妹也就别生气了,身子要紧。只是以后千万小心,莫再乱吃东西。要吃什么之前,先打发宫女到太医院去问问。平素也自己多看些医书,小心注意着才是。” “娘娘放心,妹妹记住了。” 金夜昕点点头,“妹妹多多休息,本宫还有琐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妹妹恭送皇后娘娘。” 承欢殿众人跪下恭送,金夜昕带领着冰兰等人浩浩荡荡而去。 ------------ 第六十七章 天伦之乐 更新时间:2012-10-11 “母后~”金夜昕刚一进晞阳殿,听到声音的倾阳公主便飞奔而出,扑进了金夜昕的怀中。 金夜昕将倾阳公主抱到贵妃榻上,放在自己怀里,“璐儿,你今日有没有到惊鸿阁去跟着庞先生读书写字?” “有。”倾阳公主奶声奶气答道:“义父还说璐儿很聪明,就像他小时候一样,过目不过。璐儿现在都会背义父教的诗篇了。”倾阳公主说着摇头晃脑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金夜昕摸摸倾阳公主的头,舒心笑道:“璐儿真聪明。” 倾阳公主一听得母亲称赞,越发活跃起来,她搂住了金夜昕的脖子,嘻嘻笑道:“母后,璐儿今天不到一会儿就把要学的诗篇背熟了,义父高兴得很,然后就陪着璐儿说话。” “喔。”金夜昕柳眉一挑,“那璐儿和义父都说了些什么呢?” 倾阳公主指指自己的脸颊,金夜昕会意,轻轻亲了一口,倾阳公主乐不可支,在金夜昕身上摇晃起来,“母后,你再亲璐儿一口,璐儿就告诉你。” “好。”金夜昕柔声答道,又温柔地在倾阳公主的另一边脸颊再亲了一口。 倾阳公主格格直笑,“母后,今天璐儿好奇,就问义父叫什么。义父说他叫庞明鹭。” 金夜昕一听倾阳公主叫上了庞明鹭的姓名,身子一抖,不觉微微严厉起来,“璐儿,义父是你的长辈,以后不能直呼其名,知道吗?” 倾阳公主向来就被金夜昕和元乐帝宠坏了的,一看金夜昕严厉就不干了,瘪着嘴道:“父皇说了,璐儿是公主,想叫谁的名字就叫谁的名字。我叫寒月也是叫名字的。” “嗯?”金夜昕微微瞪眼,“你是听父皇的话还是母后的话?” “我……”倾阳公主看着金夜昕薄面含嗔,也就不再胡闹了,嘟着小嘴道:“璐儿听母后的话。” “那就对了。以后不能再对庞先生直呼其名知道了吗?”金夜昕柔声道。 倾阳公主听金夜昕的声音重新恢复了轻柔,又活跃起来,“母后,璐儿刚才还没有说完呢。” “嗯。那璐儿接着说。”金夜昕眼中春意融融,让倾阳公主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教训的一幕。 “母后,璐儿当时就觉得义父的名字好好玩。璐儿就说了,璐儿也有璐,义父也有鹭,义父是大鹭,璐儿是小鹭。谁知,谁知……” “谁知怎么了?”金夜昕看倾阳公主停了下来,出声问道。 倾阳公主眼中略显不忍,“谁知义父听了璐儿的话居然伤起心来,在哪里吹箫,都不理璐儿。他吹的那样凄凉,听得璐儿也哭了起来。” 金夜昕听到这里心弦一动,酸楚难当,一把将倾阳公主搂入怀中,眼中的泪水泫然欲滴,哽咽问道:“璐儿喜欢跟着义父读书吗?” 倾阳公主一时被动情的金夜昕搂入怀中,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义父对璐儿好好,义父很疼璐儿,比父皇对璐儿还好。璐儿喜欢和义父一起读书。” 正当金夜昕伤心之时,寒月进来禀道:“娘娘,您要的深衣送来了。” 金夜昕抬首,将脸上的泪痕拭净,梗着声音道:“叫她拿进来吧” 寒月见金夜昕这般伤心,又看看倾阳公主,心中叹了一口气,将倾阳公主从金夜昕怀中抱起,“公主,母后现在有事情要办,奴婢带你到外面去玩玩。” 倾阳公主点点头,搂住了寒月的粉颈,在寒月的耳旁轻声道:“寒月,为什么我一说到义父伤心,母后就哭了?” 寒月轻声叹气,语重心长道:“公主,母后心中藏着好多伤心的事,你还小,不懂。但是你要记得,母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姨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嗯嗯。”倾阳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晞阳殿中,冰烟帮着送衣服来的宫女把做好的深衣展开给金夜昕看。暗黄的深衣上朵朵万寿菊栩栩如生,迎风绽放,若使金峰彩蝶见了,定也会想到上面停驻片刻。金夜昕玉手轻轻拂过深衣上的万寿菊,嘴角含笑。 “娘娘,你绣得真好看,跟真的一样。”冰露随侍在金夜昕身旁,恨不得也上去摸一下。 金夜昕嘴角微扬,一脸幸福,“这是做给母亲的,自然是要多下些功夫的。” 冰烟眼睛发亮的看着深衣,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件,“夏夫人有了娘娘这样孝顺的女儿,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金夜昕听得冰烟这样一说,虽是嘴角含笑,眼中却略掀波澜,鼻子酸酸地,没由头的想到了逝去多年的金乐轩。如今自己贵为皇后,是天下母,可以为还未相认的母亲亲绣罗绮,着宫中最好的裁缝缝制深衣,却不能为抚养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略尽孝道。可叹人生,遗憾之事,何多至此? 冰烟看着金夜昕严重波光粼粼,心想皇后或许是又想到了自己凄凉的身世,不由得心下怜悯,柔声道:“娘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您有陛下的宠爱,又有可爱的四公主为您解忧,应当高兴才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别伤了身子。” 金夜昕轻轻拍了拍冰烟的削肩,淡淡笑了笑,“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这衣服我很满意,收起来包好,明日给母亲送去。” “诺。” 看着冰烟她们收拾起来,金夜昕痴痴地看着那件深衣,心中酸痛,缓缓向寝殿而去。冰兰心下担心,忙跟了进去,却被金夜昕遣了出来,让她们就在外面候着,也休息休息。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金夜昕突然觉得这个晞阳殿空得很,偌大的寝殿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泪水不由得轻垂。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金夜昕泪眼朦胧,将一个日久褪色的小荷包又浸润得鲜艳起来。 “父亲,这是什么?” 小小的金夜昕看到金乐轩手中拿着两个朱红的小荷包,鲜艳的可爱,心下喜欢,不由得奶声问道。 金乐轩抱起稚嫩的金夜昕,冠玉般地脸上笑意浓浓,将其中一个小荷包递给了金夜昕,“这是父亲特意到寺里为你和妹妹求的平安符,放在小荷包里,又好看又不容易丢,你可要收好了。” “嗯嗯。”金夜昕重重的点头,接过小荷包就往怀里藏,一面搂着金乐轩的脖子,“父亲,昕儿今天都很乖,父亲晚上带昕儿去看花灯好不好?” 金乐轩点了点金夜昕的小鼻子,“好。”说完又四处看了看,“你妹妹呢?” 金夜昕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追着兔子玩的小丫头,“那呢。” 金乐轩将金夜昕放下,紧走几步到金晚晴身旁,只见金晚晴追得气喘吁吁,早上刚刚扎好的小丫髻乱腾腾的。金乐轩刚想抱住她,为她把头发弄好。谁知金晚晴一见兔子,又撒丫子跑了,让金乐轩扑了个空。金乐轩摇了摇头,出声唤道:“晚儿,快到父亲这里来。看你玩得头发都乱了。” 金晚晴却是不管,一面追着兔子一面回道:“父亲,你再等一会儿,我就要追到它了,等我把它抓住了,我就过去。” 由于只顾着看兔子,金晚晴脚下一个踉跄,“哎呦”一声摔倒在草地上,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金乐轩见金晚晴跌倒了,心疼得紧,忙跑过去将女儿抱在怀中,“快,让父亲看看,摔到哪了?” 金晚晴却不回答,只是一味的哭个不停,金夜昕跑到房中拿了润了水的锦帕,急忙跑到金乐轩身旁,拉了拉金乐轩。金乐轩会意,蹲了下来,金夜昕就一面安慰着金晚晴,一面用锦帕将她身上的泥擦干净。在擦到手时,金晚晴越发哭的大声起来,金夜昕放轻了动作,一看金晚晴手上都擦破了,金夜昕忙给金晚晴吹气,“妹妹乖,不哭了,姐姐给你吹吹气,吹了就不疼了。”也不知是金夜昕的吹气真的有用,还是金夜昕的话有用,金晚晴当真就不哭了。 金乐轩看金晚晴手擦破了好几处,心中疼痛,似乎擦破手的人是自己一样,忙抱着金晚晴进屋换了衣服,便带着金夜昕、抱着金晚晴到医馆去看大夫去了。 擦破手后,金晚晴好几日不能沾水,做什么都要金乐轩金夜昕照顾,金晚晴更是趁此撒娇,饭也不自己吃,非要别人喂,恨得赵氏牙根痒痒的。为此,金乐轩除了像以往一样每日给姐妹两人笨拙地扎上两个小丫髻,穿好衣服,擦擦脸,还要在去夏府为夏彬演奏之前先喂金晚晴吃了饭,擦了手,更要每日在路上带些小零食回来哄着金晚晴,省得她又到处乱跑,到时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一日,金夜昕在照顾金晚晴时不小心将身上的深衣弄破了一道小口子,金夜昕倒是不当一回事,反正等父亲回来跟他说了,父亲就会解决的。那时候,金乐轩在金夜昕心中就和天神一般,无所不能,只要是金夜昕金晚晴要的东西,他总是能够拿到。虽然赵氏与两个哥哥都穿的是粗布衣服,但是自己与妹妹一直以来都是锦衣华服,从未在意。谁知,那平日忙碌的赵氏那日刚好无所事事,到处转悠,一见金夜昕扔在床上的深衣破了一道口子,不由气上心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金乐轩偏心于两个弃婴这件事耿耿于怀,这几日又看着金晚晴撒娇撒痴,金乐轩伺候的周到,心中更是气恼。如今见到这一幕,更是联想起姐妹两人一直以来的‘奢侈’生活。这么多事连在一起,不由得赵氏怒上心头,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没人用的东西。跑到我家来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竟还这般浪费,好好的衣服生生弄个口子出来,你是想让郎君再为你们多花费一些钱财,多做几件衣服是吗?你们这两个败家女,搅家精!” 赵氏一边骂着,一边用指头戳着金夜昕与金晚晴的头,吓得金晚晴‘哇哇’直哭,金夜昕看妹妹被吓哭了,心中气恼,护住了妹妹,一面说道:“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如今不过是弄破了一道口子罢了,又没说就不穿了。只是母亲向来不把我们姐妹当成女儿一般对待,我也不敢劳烦母亲为我修补这件衣服,这才暂时放着,等父亲回来禀明了拿去给柳婶帮忙修补一下,母亲何苦就动这样大的气?我们如今还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母亲教导就是,何必动手动脚,自己不尊重?再者,若使父亲看见了,不是又要生气?母亲口口声声似乎是为父亲着想,又总是惹父亲生气,这又是什么道理?” 正在此时,因为担心金晚晴提前回家的金乐轩恰好看到了这么一幕,心疼气恼,一个箭步到了赵氏面前,给了她一巴掌,“生为人母,你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虐待养女,说出去不怕被别人笑话!” 金夜昕一见父亲到了,忙大哭着扑进了父亲怀中,“父亲,以后您若是出门带着晚儿吧。昕儿长大了,可在家中帮忙做事。晚儿还小,又不懂事,只是呆在房中玩耍,却每每因为昕儿做错了事而一同受到惩罚。昕儿心中不忍,望父亲多多体恤晚儿,带她一同出门,也好相护。” 金乐轩一听不由得心中一酸,昕儿和晚儿是双胞胎姐妹,昕儿也就只比晚儿大了半个时辰而已,却如此懂事,在家中被虐待得这般,也不抱怨,只是担心妹妹被人欺负,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金乐轩抱起金夜昕,又来到床上坐下,将哭得泪人一般的金晚晴与金夜昕一同搂入怀中,对着赵氏喝道:“你这无量之人,今后若再敢虐待昕儿和晚儿,我定将你休弃。” 赵氏一听金乐轩要将自己休弃,心中害怕,她心中爱慕着金乐轩,不愿离去,因此虽然恨着金夜昕金晚晴两姐妹,却也只能认错,保证今后再不会虐待二人。 ------------ 第六十八章 报仇施计 更新时间:2012-10-12 “夫人,宫里有人求见。” 冯郡萱正靠在贵妃榻上细细赏玩金乐轩送的那些字画首饰,一会儿试戴华盛,一会儿又斜插玉簪,忙的不亦乐乎。听到婢女小卉传话,心想定是女儿派出来的人,心下欢喜,忙将首饰放下,“快,快请进来。” 婢女领命退了出去,冯郡萱快速将房中的字画首饰放好。这些事物都是当初金乐轩所赠,如今斯人已逝,也只有看着这些东西冯郡萱才会有一丝安慰。夏彬是不近女色之人,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分房而居,只是夏彬有时也会到自己房中坐坐,因此自己不能时常赏玩这些字画。如今夏彬升了御史大夫,事务繁多,有时甚至好几日不归家,即使回来了,也是疲倦不堪,根本没有时间到自己房中来,自己这才有时间将金乐轩所送东西重新拿出来好好看看,把字画都挂在了合适的地方,首饰也经常拿出来试戴一番。有时候即使夏彬问起,不过说是最近娘家送来的,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夏夫人。”正在大厅坐着等候的冰烟看着冯郡萱从帷幕后转出,忙起身施礼。 冯郡萱将她扶了起来,请她坐下,“冰烟,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近来身子可好?膳食用的可多?四公主和五公主可有调皮?” 冰烟微微施礼,“回夏夫人。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都很好,夫人不必担心。皇后娘娘还亲自为夫人绣了一件深衣,”冰烟说着,招了招手,捧着盘子的小宫女便走了进来,到了冯郡萱面前,“夫人,这是皇后娘娘亲手为您绣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冯郡萱身子颤抖,轻轻掀开了盖着的红绫,一件暗黄的深衣现在眼前,深衣上的朵朵万寿菊绣得精致非常,栩栩如生。冯郡萱伸手细细抚摸那金黄的万寿菊,滴下一滴清泪,冰烟晃了晃脑袋,这一幕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冯郡萱让婢女将深衣好好收起来,又施礼谢过了皇后娘娘,这才牵着冰烟的手说话,“皇后娘娘百忙之中竟还抽出时间为臣妇亲绣深衣,臣妇如何担得起啊?”冯郡萱说着声音哽咽,竟又忍不住落下了泪。 冰烟递过丝帕,冯郡萱接了,冰烟叹口气说:“怪不得娘娘觉得和夫人有缘,夫人与娘娘实在是太像了,不单是面容相像,连行为举止都一模一样。外人不知道的定会以为夫人和皇后娘娘是亲生母女呢?皇后娘娘亲自为夫人绣深衣本是高兴的事,为何娘娘与夫人却都哭了呢?” 冯郡萱一听忙拉住了冰烟的手,“娘娘哭了?是谁欺负她了吗?” 冰烟摇摇头,“夫人放心,娘娘十分受宠,又为人善良,在宫中深得人心,大家都喜欢她,怎么会欺负她呢?奴婢想可能是娘娘送深衣给夫人时又想到了幼年时的凄凉身世,这才伤起心来。” 冯郡萱一听是幼年时的事,心中也是酸楚,鼻子泛酸,哽咽着说道:“冰烟,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娘娘,让她千万要放宽心,身子为重,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为过去的事伤心了。” “夫人放心,奴婢们会的。对了,奴婢出来的时间也久了,该回去伺候娘娘了,夫人,奴婢先告辞了。” “好。小卉,送冰烟姑娘出门。” “夫人,告辞了。” 看着冰烟走远,冯郡萱回到房中,口中呼着“女儿”,抱着深衣痛哭起来。热泪流尽,冯郡萱又想起了冰烟所说金夜昕为幼年身世而伤心的事,心中恨意漫漫,咬牙切齿,“赵氏,你害得我两个女儿幼年凄苦,即使如今贵为一国之母,也时常为幼年所受之苦伤心。今日,我便要你晚来悲凉,痛苦终身。” 白雪漫漫,柳絮飞扬,人间落满无根花。一位身着锦衣貂裘的男子疾步而来,她身量娇小,绰约多姿,若不是那一身的男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位女子。锦衣男子径直到了花满楼门前,将头上的帽子压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后方才快步进了花满楼。 “老爷,您又来了?又是来找舞蝶的?”花满楼的老鸨一见男子,忙殷勤的上前招呼。虽说这个主总是不言不语,每次来都径直到舞蝶房中,匆匆谈了话便又走了,可是他给的钱多啊,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锦衣男子点了点头,老鸨忙招来一名小丫头,“快,快带这位老爷到舞蝶姑娘房里去,让舞蝶姑娘好生招待着。” 锦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将一块金子放在了老鸨手中,便又不言不语地向舞蝶房间而去。乐的老鸨合不拢嘴,拿起金子使劲咬了一口。 “老爷,您来了。”舞蝶看着小丫头领了一位帽檐压得低低的锦衣男子,会意一笑,娇声说道,话中带着明显的嬉闹。 原来舞蝶不是别人,竟是当年因为勾引驸马而被心阳长公主送进花满楼的赵流莺。 小丫头将锦衣男子领到门口就被赵流莺打发走了,赵流莺照旧将门窗关好,嬉笑着坐到了锦衣男子的身旁,抓起锦衣男子的玉手吻了一口,“老爷都是年过不惑之人了,没想到皮肤还是这么细嫩。” 锦衣男子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咳了一声,尽量压低了嗓门,“不要胡闹,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 赵流莺娇笑一声,“哟,害羞了。到了这花满楼,调情就是正事。老爷来了这么多次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锦衣男子也不予答复,只是静静坐着,赵流莺见此,越发调笑起来,“老爷第一次来是要亲自见我一面,看一看我这花满楼的头牌是不是名符其实。第二次还要亲自试一下我的本事。第三次与我商议‘正事’。那现在可是来给我上次说好的价钱?” 锦衣男子点点头,将怀中的一袋金子拿了出来,“这是五百两黄金,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五百两黄金。” 赵流莺接过金子掂了掂,媚笑着靠到锦衣男子身上,“老爷出手真大方。这些金子都够我陪老爷几个月了。老爷来见了我这么多次,难道就没有动过心?看老爷这般雪肌冰肤,身上又总是芳馨幽幽,难道,老爷根本就是……”赵流莺说着就要去取下锦衣男子的帽子。 锦衣男子一把抓住了赵流莺的手,“赵姑娘,我请你办事,付你足够的金子,你只知道替我把事情办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必管。何况,知道了太多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赵流莺听着也就收了玩笑。她虽不知道这说话女声女气的锦衣男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办这些事情,但是从他的出手这般阔绰可见他绝非平凡之辈。自己虽是调笑,也当适度。 赵流莺想着从锦衣男子身上起来,坐到了对面与锦衣男子一同喝茶。 这赵流莺本就长得不俗,桃腮杏眼,柳眉樱唇,当初因为勾引驸马被心阳长公主一怒之下赶到这花满楼中,不到一年就因为相貌出众又舞技超群成了花满楼的头牌,让那些纨绔子弟一掷千金只为妖媚一舞,温柔一宿。如今在这风尘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刚过了花信年华,虽比不得雏妓楚楚动人,却让原本就柔美妖娆的她现在更是风骚入骨,媚眼如丝。只要轻轻一个眼风扫过去,别说是好色之徒,就是那道貌岸然的假清高者,只怕也是抵挡不住的。这也是锦衣男子在众多花楼中选了半日,最后选定了她为自己完成这件事的原因。 锦衣男子把帽檐又拉低了一些,压着声音道:“你确定你可以同时引得他们两人?” 赵流莺轻蔑一笑,面有得色,“老爷,你明里暗里观察了我这么多时间,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别说是两人,就是他有兄弟十人,我照样能让他们全部成为我的裙下之臣。若是老爷还不相信,我赵流莺可以向您保证,若这次事情办得让老爷有一丁点不满意,我赵流莺不但不要老爷的金子,反而倒赔老爷一千两金子,老爷以为如何?” 锦衣男子轻轻颔首,“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自信。金子我家中多得是,并不稀罕。我要的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 赵流莺将金子收好,媚笑道:“老爷放心。若是连两个农夫都摆不定,我在花满楼还不被笑话死?” 锦衣男子十分满意,将记满地点的字条交给了赵流莺,“这是他们两人常会出现的地方,你可到那里去。我等一会儿就和老鸨说这个月包了你,你也就不用在花满楼接客,住到我给你准备的客栈去,一心为我办事就行了。” “多谢老爷。”赵流莺娇声说道:“赵流莺一定不负老爷所托。” “老爷,您这就走了。”老鸨看见锦衣男子从楼上下来,忙迎了过去,语气殷勤得让人恶心。 锦衣男子瘪瘪嘴,把手中的字条和一袋金子给了老鸨。老鸨忙接了过来,眼睛放着金光,细细地将金子数了一遍又一遍,又在心中计算了好一会儿,正在锦衣男子等得不耐烦之时终于说道:“老爷放心,这个月舞蝶就都是您的了,您什么时候想把舞蝶接走都可以。”老鸨笑得满脸皱纹,整个人都快贴到了锦衣男子的身上。 锦衣男子一躲,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 第六十九章 天降美人 更新时间:2012-10-13 天越发地冷了,转眼腊月将至,金擎苍忙着在外面收租。金擎苍是金乐轩与赵氏的大儿子。当初金乐轩受到夏彬宠爱,金银珠宝赏赐不穷,家中本是十分富裕。可是后来都让金乐轩拿来花在了两个宝贝女儿金夜昕金晚晴姐妹身上,只剩下了一些买了几亩地租给佃户。这几亩地本是金乐轩想着老来行动不便时好靠着收租生活。谁知金乐轩命薄,竟中年而逝。两个儿子也没什么本事,只好靠着父亲买的这几亩地收租过日子,也着实艰难。 这一日,大雪飘扬,似乎漫天柳絮轻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让人分不清世界原本的摸样。金擎苍身着棉衣,抖抖索索地进了一家小茶馆喝杯热茶。主人与金擎苍颇为熟识,看着馆里生意一般,便坐到了金擎苍身旁闲聊了起来。 “金老弟,又去收租了?”主人接过伙计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金擎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每年就靠着这几亩薄地收些租子,可是今年收成不好,那些人都难缠啊。收了好几次也没收齐。” 主人让伙计摆上点心,招呼着金擎苍用一些,“老弟不必担心,这些人每年虽是总要拖延,却从没有赖过,你就安安心心等着他们将钱准备好。其实,”主人捋了捋胡子,“金老弟不要怪老头多嘴,你和令弟都是年轻力壮,大可寻一些活计做做,也不必总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这几亩地。” 金擎苍一听面色有愧,其实他也知道一辈子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这几亩地,只怕得一生受穷,可是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若真是出去干活,不过也是一些苦力,自己又是吃不了苦的人,也是做不长久。如今自己收租,又有弟弟到山上打猎补贴,也算是过得下去了。 主人见金擎苍沉默不语,暗暗责怪自己多嘴,便转了转话题,“金老弟啊,最近跟弟妹没再吵闹了吧?” 一听到这个问题,金擎苍更是长吁短叹,低首摇头,“当初我跟母亲说这个女人刁蛮无理,娶来定会搅得家无宁日,母亲非不相信,为了她那丰厚的嫁妆,定要逼着我娶她。现在倒好,天天和我吵个不停。” 主人一听十分同情,拍拍金擎苍的肩膀,“金老弟,你那媳妇我们也知道,只是既然成了亲,也就是一家人。她当时宁愿赔那么多嫁妆也非你不嫁,看来对你还算是有情的,你不如凡事多让着她一点,好言相劝,或许她就此改了那泼妇的性格也不为知。” 金擎苍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她若是会改,也早就改了。虽说她非玉骨冰肌,却也算是清秀。初入家门时我何曾没有对她温存柔情,只是她嫉妒太甚,我但凡和一个女子说话,她都要大吵大闹一番。若是女子长得比她好看,她就说是我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若是女子长得不如她,她又说我空长了一双明眸,不识珍宝。我也懒得和她争吵。是我两个妹妹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否则以昕儿的美貌聪慧,定要让那泼妇哑口无言。” 主人听到金擎苍说起两位妹妹的事,不由得冷笑一声,“金老弟这样说的话,怕是这些邻居都要笑话了。当年是你母亲虐待养女,你父亲还尸骨未寒,你母亲就发狠心,将两个幼女赶出了门外。听得来这里喝茶的客人说,刚册立的皇后娘娘也信金,长得如琬似花,犹如瑶台仙子。若是昕儿、晚儿还在你家,送进宫去,却也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你母亲若是知道,只怕又要后悔一番。” 金擎苍知道主人是在嘲笑自己当年欺负幼女,无情无义,却因为心中有愧,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将盏中茶饮尽,黯然出了茶馆。 “哎哟~” 金擎苍垂头丧气出了茶馆,刚一出门就撞到了匆匆而来的人,只听得娇媚的“哎哟”一声,金擎苍忙抬头看去,见一女子倒在了雪地上,揉着腿,衣衫单薄,身子颤抖,眼中含泪,柔美动人。 “姑娘,在下一时莽撞,未曾看清,撞伤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金擎苍一面说着,一面到了女子身旁,柔声道:“姑娘,你摔到哪里没有?” 女子缓缓抬头,虽是冻得小脸煞白,却是眼波流转,美眸皓齿,云鬓花颜,看得金擎苍呆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痴痴看着。 女子浅浅一笑,娇声道:“小女子来京投亲,不料亲人早已搬离原地,一时找不到投靠之所,只好住在客栈之中。早起听得客栈中有人说到亲人之名,细细问了,急着去投奔,这才没有看到……”女子说到这里双颊升起红晕,娇俏媚人。 金擎苍看到女子将说到自己时就红了脸,向来又是对自己的相貌颇为自信,心下便自认为女子是对自己有意,一时心花怒放,柔情万丈。金擎苍轻轻伸手将女子扶了起来,“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往金擎苍身上靠了靠,感受到金擎苍轻轻颤抖的身子,满意地笑了笑,“小女子姓赵,小字流莺。” 金擎苍痴痴看着赵流莺,嘴唇翕动,“流莺,好名字,果真如出谷黄莺。在下姓金,字擎苍。” 赵流莺羞红了脸,往前走了一步,却“哎哟”一声又倒在了金擎苍怀中,金擎苍忙紧紧抱住,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崴到脚了?” 赵流莺眼含清泪,轻轻点了点头,抽泣道:“可能是刚刚摔下去之时伤了脚了。可是我还赶着要去投奔亲人,可现在又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呢?” 赵流莺哭得让人肝肠寸断,激得金擎苍身上的保护欲强盛起来。伸手轻柔为赵流莺拭去泪珠,金擎苍轻声道:“姑娘莫要伤心。既是已知道了贵亲人所居之地,想来一时之间他们也不会搬离。不如先让在下送姑娘回客栈去休息,等姑娘养好了伤,就由在下陪同姑娘前去找寻亲人,可好?” 赵流莺弱弱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有劳公子,小女子在此先行谢过。” 金擎苍见赵流莺答应了,喜笑颜开,扶着赵流莺就要往前走,谁知赵流莺却是走不了,金擎苍无法,只好告了罪,一把将赵流莺抱入怀中,往客栈而去。赵流莺紧紧搂住金擎苍的脖子,嘴角现出一抹冷笑。 金擎苍将赵流莺送到了客栈之后又是为赵流莺要来热水擦脸,又是请大夫,忙的不亦乐乎。听得大夫说赵流莺没什么事,方才呼了一口气,似乎躺在床上的不是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而是至亲至爱。 大夫见此轻轻一笑,慈声道:“公子不必担心,尊夫人并无大碍。” 金擎苍刚想开口,却见赵流莺只是红了双颊,并未澄清,也就乐得受用,向大夫道了谢,便请着客栈伙计送了大夫出去。 金擎苍坐到了赵流莺床边,柔声道:“还疼吗?” 赵流莺娇娇一笑,糯糯道:“不疼了。” 金擎苍也就不再说话。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赵流莺。赵流莺见他不走,眼珠一转,轻轻碰了碰金擎苍的手,羞红着脸道:“公子也陪了奴家半日了,只怕家里人找,公子还是先回去,奴家也先休息,公子要是想找人说话,明日再到客栈来找我,可好?” 金擎苍一听赵流莺主动邀请自己过来,心中乐开了花,连连点头道:“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赵流莺浅笑轻语,柔情似水。 金擎苍忍了忍,终究是轻轻抓了抓赵流莺的小手,信誓旦旦道:“我明天一定来看你,你等着我。”见赵流莺点了头,金擎苍方才放开了赵流莺的手,一步三回头出了赵流莺的房间。 看着金擎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赵流莺掀被而起,站在窗边看着金擎苍远去。待确定金擎苍不会回来了,赵流莺方才敲了敲屏风。响声刚落,四名男子从屏风内转出,静候命令。 “我现在到山下的小路去。你们四个就在旁边等着,一旦看到这个人,”赵流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画像,“就照原计划行事,知道了吗?” “舞蝶姑娘放心。”为首一人沉声道:“我们是花满楼的护卫,姑娘吩咐的我们一定办妥,绝不给花满楼丢人。” “嗯。”赵流莺轻轻颔首。 大雪渐渐停了,银装素裹的大山中一个黑点在慢慢移动。他身背箭囊,左手提弓,右手抓着几只野鸡狍子,哼着歌谣往山下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 刚刚下了山,金擎宇就听到小路上响起了女子求救的声音。金擎宇向来最好打抱不平,一听便急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只见四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正围着一名柔弱娇小的女子动手动脚,一面淫笑道:“姑娘,你长得这般标致,就陪大爷们玩玩嘛,别浪费了这幅容貌了。”说着竟一把将女子身上的襦裙扯开了一道口子。金擎宇一见怒上心头,大声喝道:“快放开她,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四名男子似乎没有料到这里会有人,一时愣住了。女子趁机从四人的包围圈中跑了出来,躲到了金擎宇的身后,泣道:“公子救命啊!” 金擎宇见女子衣衫不整,香肩半露,不由得心荡神摇起来。四名男子似乎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厉声道:“你快把那小美人交出来,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擎宇此时怎还舍得将女子交给那些人,便也厉声道:“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不过就这点能耐。若是现在走,我还可饶你们一回,若还是不走,小心箭下无情。”说着就要取箭挽弓。 四人一见金擎宇取箭,忙飞也似的跑了。金擎宇一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呼了一口气,亏得这些人胆小,不然以一敌四,自己只怕武艺高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 第七十章 兄弟之争 更新时间:2012-10-14 “多谢公子搭救。”女子看着恶人走远了,转到金擎宇跟前道谢。金擎宇眼睛控制不住的往女子身上襦裙裂开的口子往里瞧,虽是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乐此不疲。女子似乎感受到了金擎宇的目光,忙把襦裙拉了一拉。 金擎宇见女子察觉了,尴尬地咳了一声,“在下姓金,字擎宇,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行了礼,“小女子姓赵,小字流莺。” 金擎宇听着赵流莺的莺声燕语,感觉十分受用,伸手扶起赵流莺,“这里荒郊野外,姑娘怎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赵流莺一听,眼圈微红,“流莺是外地人士,此番进京是为了投奔亲人,谁知亲人已到它地去了,流莺只好在如意客栈暂且栖身。今日本是想出来买些用品,但是流莺到京城不熟,不觉迷了路。恰好此时遇上了一位公子,自称是京城人士,愿意带流莺回如意客栈去。流莺见那位公子面善,也就没有戒心,跟了他去了。哪知……”赵流莺说到这里落下泪来,“哪知那公子并非好人,竟要趁机轻薄流莺,流莺推开了他,跑了出来,却又遇上了那四个强盗。幸亏后来遇上了公子,”赵流莺脸上升起两朵红云,“才得以脱离魔掌。” 金擎宇一听气愤填膺,怒道:“那位公子是谁?竟是这般无耻,欺负民女。” 赵流莺一听金擎宇提到那位公子,身子不觉抖了一抖,金擎宇忙趁机将赵流莺搂入怀中,见赵流莺并不挣扎,不由得心中欢喜。赵流莺嘴角现出一抹冷笑,弱弱道:“流莺听得那位公子自称金擎苍,久居京城。” “什么?金擎苍?”金擎宇一听失态,惊讶道。 赵流莺往金擎宇怀中躲了一躲,似乎金擎苍就在眼前,“公子,您莫不是认识他?” 金擎宇冷笑一声,“当然认识,他是我大哥。可笑他平时道貌岸然,没想到却是这般无耻。” 赵流莺一听一把将金擎宇推开,“什么?他是你大哥?你们……你们竟是兄弟?我……我……”赵流莺一边说一边后退,严重除了惊惧,更多的却是失望,似乎对金擎宇是金擎苍弟弟这件事很是痛心。 金擎宇一急,抓住了赵流莺的手,“流莺,我……” 赵流莺杏目圆睁,玉手欲抽不抽,眼中秋波流转,朱唇微启,“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却是欲拒还迎。 赵流莺这样若即若离,欲断不断,欲拒还迎的行为让金擎宇热情澎湃,他一用力,紧紧将赵流莺搂住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他虽是我的大哥,但我与他并不相同,他轻薄你,而我倾慕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赵流莺捶打金擎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娇声道:“你说真的?” “真的。”金擎宇信誓旦旦,“我尚未娶妻,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与我回家一看。如果你不嫌弃,我希望你可以嫁给我。” 赵流莺羞红了脸,靠在了金擎宇怀中,“讨厌!人家还不认识你,你就说这样的话。何况,成亲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什么都没有,难道要让我和你……”赵流莺低低垂下了头。 金擎宇帮赵流莺将鬓边的碎发抿好,柔声道:“你这样温柔美丽,我母亲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只要我陪你找到了你的亲人,不就有了父母之命?至于媒妁之言,那倒是简单。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应有的名分。” 赵流莺温柔地靠在金擎宇怀中,点了点头,小鸟依人一般。 “流莺,流莺。” 一大清早,赵流莺刚刚醒来,就听到金擎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流莺撇撇嘴,心说真是见色忘死,这么一大早的就来这里找罪受。 风情万种地开了房门,赵流莺只着裙,上襦却是未穿,而是披着一条薄薄的白纱。她螓首微偏,妩媚妖娆,娇娇说道:“金公子,您过来啦。” 金擎苍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双眼离不开赵流莺,声音低沉道:“流莺,我怕你路不熟,找不到买点心的地方,又吃不惯这客栈的东西,特意给你带了一些点心,你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赵流莺将金擎苍让进房中,接过了食盒,举手时轻纱滑落,雪白的藕臂便露了出来,惹得金擎苍目不转睛。赵流莺俏脸一红,拿起床上的棉衣披上,亲手为金擎苍沏了一盏茶,“金公子,您刚从外而来,喝些热茶驱驱寒气。” 金擎苍一面痴痴的点头,一面伸手接过,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双手竟是碰到了一起,不由得金擎苍心荡神移。 赵流莺俏脸微红,抽手到了桌前坐下,用起点心来,美眸却是盯着金擎苍看。金擎苍注意到赵流莺老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抬起了头与赵流莺对视。赵流莺一见金擎苍抬头,一时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发现一般,忙低下头去揉着衣带,不敢抬头看金擎苍一眼。金擎苍见到这番场景,更是笃信赵流莺倾慕自己,放下心来。自己从一见到赵流莺开始就心动不已,昨夜竟是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是赵流莺娇俏的笑脸。最后勉强眯了半个时辰,却也是梦中与赵流莺相会,难舍难分。金擎苍一生,除了金夜昕与金晚晴外,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一时竟是睡里梦里都不能相忘,这才一大早就赶来给赵流莺送早点,其实无非就是想要早些见到赵流莺罢了。 金擎苍缓缓走到赵流莺跟前,心中小鹿乱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暗暗笑自己都是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竟会如此无措,倒像是初通人事的少年了。赵流莺低头低得无聊,心中烦着金擎苍慢慢吞吞,正要抬头之际,只听得金擎苍憋了半天,却是问了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流莺,你用了早点之后我就陪你去找你所要投奔的人可好?” 赵流莺在心里暗暗咒骂了金擎苍一阵,方才缓缓抬头,叹了口气,“金公子,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昨日您走了之后我又向那位说起亲人的客人问了,他说亲人早已离了京城,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我现在都不知如何是好?” 金擎苍听得赵流莺这样一说,心中暗暗高兴,若是如此,没了亲人束缚,两人相见或许会更自由一些,嘴上却道:“真是太遗憾了!那可怎么办?要不你暂时先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给你照应着。” 赵流莺心说伪君子,不过是为了美色,却说得这么好听,脸上依旧愁苦,“金公子,我……” 金擎苍轻轻握住了赵流莺的手,丝毫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流莺,你叫我擎苍即可,金公子实在是太见外了。” 赵流莺点了点头,轻轻唤了一句,“擎苍。”便借势倒在了金擎苍怀中,金擎苍自然是紧紧抱住,喜不自禁。 “流莺。”一见那湖边所立的柔媚的身影,金擎宇心下一喜,欢声呼道。 “擎宇~”赵流莺快步向金擎宇而去,娇声呼唤着,声音柔美的让金擎宇的心犹如熨过一般舒坦。 原来两人昨日离别之时难舍难留,最后约定隔日下午在碧湖边相见,一同到集市上去逛逛。 今日是一月一度的赶集时间,集市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除了卖些油酱米面的,还有卖各式小玩意、胭脂水粉、珠钗翠环的小贩争相吆喝。金擎宇与赵流莺十指相扣,在人群中穿梭。 “流莺。”两人来到卖织品的小摊前,金擎宇看着形形色色的丝帕,出声唤道。 赵流莺甜甜应了一声。金擎宇拿起一条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流莺,你看这丝帕可爱,我给你买一条带着可好?” 赵流莺一见丝帕,竟是怔了怔,转过身去,身子轻轻颤抖。金擎宇看赵流莺这般,不由得心中疑惑,走到赵流莺跟前,挑起她的下巴,只见赵流莺眼眶微红,双眸含泪,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流莺,你怎么又哭了?可是又有什么伤心事?还是有人欺负你?” 赵流莺摇了摇头,拨开金擎宇的手,“你不要问了。” 金擎宇一看这情形,心中不快起来,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说,是谁敢欺负你?我去为你出气。” 赵流莺抽泣一声,冷冷道:“你是你的亲大哥,你怎么为我出气?莫不是要为了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与自己的大哥翻脸不成。” “什么?我大哥他又?”金擎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没想到他。”一面将赵流莺轻轻搂入怀中,“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和他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你。” 赵流莺乖乖地点了头,在金擎宇怀中蹭了蹭,“那你回去把我的丝帕要回来。” “丝帕?”金擎宇一头雾水。 赵流莺杏目圆睁,“今日我在房中呆了闷了,出来走走,谁知道竟会遇上你大哥。”赵流莺说到这里身子一颤,似乎极为害怕,金擎宇忙紧紧将她抱住,“你大哥到了我身边,我心里害怕,就要回如意客栈去。谁知走着走着竟到了胡同里去。你大哥尾随而来,我一跑,他就一下子拉扯著我的衣服,我心中着急,推了他一把,他竟把我的丝帕抢走了。幸亏当时刚好有人路过,我这才逃了出来。” 金擎宇一听义愤填膺,丝毫不想一下赵流莺所说之事是否有可疑之处,就怒骂道:“这个无耻之徒。在家中日日与嫂子吵个不停,弄的家无宁日。在外竟对女子这般轻薄。若不是看在他是我大哥的份上,我定要好好打他一顿,为你出气。” 赵流莺轻轻握住了金擎宇的手,柔声道:“他是你的大哥,你怎可以对他大打出手?只要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金擎宇重重点了头,“你放心!我今日就回去警告他一番,让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你。” ------------ 第七十一章 花魅有毒 更新时间:2012-10-15 “擎宇,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哥哥嫂嫂一直在等你吃饭呢。”赵氏见金擎宇进了门,过去递了毛巾,慈声问道。 金擎宇对着母亲笑笑,“母亲以后要是见我回来得晚,就不必等了。耽误了时间,对您的身体不好。” 赵氏见儿子这般孝顺,心中欢喜,帮着金擎宇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不妨事的。母亲虽是年纪大了些,身子骨倒还是很好,偶尔耽误吃饭时间也是没有关系的。” 金擎苍将饭盛好,招呼着母亲和弟弟过去吃饭,赵氏慈祥的应了一声,金擎宇却是瞪了金擎苍一眼,径自坐到桌旁。金擎苍的妻子郝梦寒将菜都摆上桌子。四人便用起饭来。 月色如水,用过饭的金擎宇坐于檐下,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呆,脑中满是赵流莺的柳眉杏眼,香肌玉肤。 “擎宇。”金擎苍见弟弟在檐下发呆,便也走了出来,坐到了金擎宇身旁。金擎宇看了他一眼,挪了挪位置,一脸不屑。 金擎苍见金擎宇今日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便开口询问,谁知金擎宇却是不理他,头偏向一边,哼了一声。且说金擎宇在赵流莺跟前信誓旦旦,为何到了家中见了兄长却又一言不发了呢?原来金擎宇年幼丧父,从小都把兄长当成父亲一般,心中畏惧。虽是在赵流莺跟前说的义愤填膺,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人前逞能罢了,到真的见了金擎苍,他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能打冷战,一声不吭。 金擎苍实在是想不出为何金擎宇今晚会这样对自己,心想或许是心中不快,也就不再招惹他,起身就要回房。就在这时,一条丝帕从起身的金擎苍袖中飘出,恰恰落在了金擎宇面前。一见丝帕,金擎宇原先在赵流莺跟前的豪气变悉数而出,不由得怒喝道:“金擎苍,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金擎苍忙将丝帕捡起,心中诧异道:不过是一条丝帕,何以擎宇竟会这般激动?听这问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擎宇是在拈酸吃醋呢。想到这里,金擎苍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金擎苍,你想到哪去了?真是禽兽不如! 金擎宇见金擎苍只是将丝帕捡起,丝毫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气上心头,又厉声道:“你说,这丝帕是哪来的?” 金擎苍越听这话越觉得酸溜溜的,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擎宇他竟是?不可能,不可能,从小到大,擎宇从没有表现出好男风,何况自己可是他的亲大哥,自己这是在瞎想什么呢?真是太可耻了。 正在金擎宇怒目,金擎苍无语之时,听得丝帕二字的郝梦寒从房中奔了出来,急急问道:“什么丝帕?在哪里?” 金擎苍白了他一眼,“没有丝帕,你那听得什么丝帕?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的。快回房去。” 金擎宇却是冷笑一声,“嫂子问得好,擎宇现在也很奇怪,大哥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却是喜欢起女孩子的玩意了?竟在衣袖中藏着一条丝帕,还散着幽香。” 郝梦寒一听大怒,扯着金擎苍的袖子就要搜,金擎苍袖子一甩,将郝梦寒推到,手中的丝帕一时也没有抓紧,落在了郝梦寒跟前。郝梦寒一下子捡了过来,展开一看,丝帕芳馨阵阵,上绣着一对并蒂莲,还写着“相知亦相恋,相思难相守”两句,署名是赵小妹。 郝梦寒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丝帕扬了扬,“你说,这是那个狐狸精给你的?赵小妹是谁?快说。” 金擎宇一听郝梦寒将赵流莺称为狐狸精,心下就不满起来,“嫂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谁说着一定是人家送给他的,说不定是他从人家身上抢的也未可知。或许是大哥最近觉得愧对嫂子,特意为嫂子买的呢?若是这样,那嫂子岂不是成了那狐狸精了?” 郝梦寒此时一心嫉妒,也不管金擎宇暗中骂他,直接扯着金擎苍的衣袖要他解释,金擎苍看郝梦寒这般撒泼,不觉得皱紧了眉头。 “够了,你撒什么泼,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狐狸精?这是我自己在集市上买的,行了吧?” 郝梦寒还未开口,金擎宇便冷笑道:“大哥,你这是在骗三岁小孩吗?集市上买的丝帕会在上面署名吗?” “对,你还想骗我,你快说,这是那个不要脸的给你的?你说。”郝梦寒整个人贴在了金擎苍身上。大有金擎苍不解释清楚就不下来的决心。 金擎苍心中烦躁,看着泼妇骂街的郝梦寒,不由得又想到了小鸟依人的赵流莺,她是那般可人,不仅容貌秀丽,更是温柔似水。今日自己要回来之际,她从怀中拿出了这丝帕,羞红了脸塞进了自己的手中。这样的女子,才是家中宝啊! 郝梦寒见金擎苍不解释,大哭起来,用力的想把丝帕扯烂。金擎苍忙用力把丝帕抢了过来,郝梦寒扯乱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往金擎苍身上撞。金擎宇也不前去拉开,而是在旁边看热闹。在房中休息的赵氏听得外面吵闹不堪,忙出来看看,只见儿子媳妇闹了不成样子。赵氏一面喊着,一面要将郝梦寒拉开。无奈此时郝梦寒一身醋意,用尽了力气,赵氏不但拉不开,反而被郝梦寒一推,跌倒在地。头撞到了门槛,血流如注。 “母亲,母亲。”在一旁看热闹的金擎宇此时方才哭喊起来,一手将郝梦寒推倒,扇了她一巴掌。金擎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眼泪鼻涕一堆,忙背着赵氏往医馆跑去,只剩下郝梦寒一人在院中哭喊。 “母亲,你醒啦。” 看到赵氏缓缓睁开双眼,金擎苍舒了一口气,眼泪不觉掉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与梦寒吵闹,不仅让邻里笑话,更害了母亲。” 赵氏摇摇头,苍白一笑,“是母亲自己不小心,与你无关。只是你与梦寒争吵之事,却是该好好改了。梦寒虽是善妒,但对我尚且孝顺,把家中理得井井有条。你以后对她好一些,别再吵了。” 金擎宇喂赵氏喝着药,心中依旧不消停,冷笑道:“母亲,你要是想让大哥不予嫂子争吵,只怕是难呢?嫂子善妒,没事都要拈酸吃醋。更何况大哥又是面如冠玉,极风流的人,嫂子怎么放心?大哥从小眼界就高,嫂子虽是清秀,也不过相貌平平,怎比的外面有人桃羞李让,让大哥一见难忘,几次三番找上门去。” “有这事?”赵氏推开了药碗,对着金擎苍,“擎苍,你说,擎宇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金擎苍半响不答,最终点了点头,“她是外地人士,到京城来投亲的,儿子见过一次,虽是心中有意,但因为已有妻室,也不敢造次。” 金擎宇不待赵氏说话就匆匆道:“大哥没记错吗?若只见过一次,何以署名赵小妹的丝帕竟会在大哥这里?莫不是大哥时常到那山中田里去收租,走了久了,那狐仙给你送的不成?” “这……我……”金擎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若是说自己倾慕赵流莺,前去如意客栈找她,定会被母亲斥责。若是不说出来,又如何解释这丝帕之事。金擎苍踌躇了半响,最后眼珠一转,“擎宇这样说,莫不是知道这丝帕的来处?我并不认识什么赵小妹,这条丝帕不过是我在路上捡到的。我见它精致可爱,就收了回来,不知擎宇可是满意。” “你说谎!”金擎宇冲到金擎苍面前,分外激动。赵氏重重咳了一声,金擎宇方才退了半步,对着赵氏道:“母亲,你别被大哥表面所欺骗,我昨日亲眼看见大哥对一位年轻美貌女子欲行轻薄,轻薄不成,便从女子身上抢了这条丝帕过来。” “你胡说!”金擎苍指着金擎宇道,“你昨日根本没有和我在一起,你怎敢污蔑我?你若真是看到,何不说这丝帕是哪位女子的,又是在哪里被我抢到的?” “我……”金擎宇不敢说出赵流莺之名,若是说了出来,难免赵氏又要旁问一番,却又不知金擎苍是在哪里抢的赵流莺的丝帕,一时顿住了。 “说不出来的把。”金擎苍厉声道:“身为兄弟,你既然无中生有,污蔑兄长清白,岂是君子所为?我从小对你疼爱有加,你却无故这般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擎宇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愤愤道:“是不是君子,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若真是清白,又何必怕我污蔑?” “你……” 金擎苍方要说话,赵氏怒喝一声,“够了!” 金擎苍、金擎宇两人不觉跪了下去,“儿子惹怒母亲,是儿子的错,母亲莫要生气。” 赵氏扶着头,靠在床边,厉声道:“兄弟如手足,你们只有兄弟二人,不知相亲相爱,竟自己争吵起来,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话?为了一方丝帕,闹的家无宁日,你们到底是在想什么?尤其是你,擎宇。不要说你兄长没有在外面做什么对不起你嫂子的事,就是真做了,你也要劝他回头,到了家中应该要帮着你的兄长隐瞒。你倒好,不仅帮着你的兄长,反而火上浇油,污蔑自己的亲兄长,这又是为何?” “我……”金擎宇一时语塞,只好喃喃道:“儿子以后不敢了。” “好了,起来吧。”赵氏招手,让兄弟两人坐到了自己的身旁,“擎宇以后不可再鲁莽行事,至于擎苍你,虽然梦寒善妒,但是既然已经进了门,也就是我们金家的人,你以后就对她温存一些,相信日子久了,她也就没那么喜欢跟你闹。” “是,母亲。” ------------ 第七十二章 金家大乱 更新时间:2012-10-16 “擎苍,你怎么才来?”赵流莺嘟着嘴道,“你上次明明说隔日陪我到街上走走,谁知竟是好几日没来。莫不是流莺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 金擎苍抱歉地笑笑,拾起赵流莺的柔荑,“这几日家中出了一些事,母亲被我妻子推了一把,我留在家中照顾母亲。” “什么?”赵流莺低呼一声,甩开金擎苍的手,眼中含泪,“你已经有妻子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我……”赵流莺声音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金擎苍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赵流莺的螓首,急得满脸通红道:“流莺,我,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我只是以为你对我无意,这才没有冒昧说家有妻室的话。我要是知道你……我一定早就跟你说了。” 赵流莺止了哭泣,睁着无辜的美眸,啜泣道:“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金擎苍指天为誓,“我绝无半句虚言。我对家中的妻室早已烦透了。那是个十足的妒妇,日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今更是伤了母亲,我终要找个机会休了她的。自从我见过你后,心中眼里就只有你一人,你是这样的秀美温柔,岂是那妒妇能比得的?你放心,只要一有合适的机会,我就把那妒妇休了,娶你进门。你可愿意?” 赵流莺娇娇的靠在金擎苍怀中,俏脸微红,“谁说要嫁给你了?不害臊!” 金擎苍刮着赵流莺的鼻子,取笑道:“你既不愿意嫁给我,为何刚才又着急地哭了呢?嗯?” 赵流莺双颊发烫,捂着脸,娇声道:“你坏,说这样的话。” 金擎苍见赵流莺两颊酡红,眼波流转,不由得心荡神摇起来,搂住了赵流莺。赵流莺嘴角轻扬,将金擎苍按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到了金擎苍腿上,双手搂住了金擎苍的脖子,“擎苍,你上次既爽约,这次要陪我饮酒赔罪。” 金擎苍此时娇娃在怀,早已意乱情迷,何况又是对佳人饮佳酿这样的美差,岂有不应允之理?当即抱着赵流莺来到桌旁坐下,就将赵流莺放在自己怀中。赵流莺从桌上拿起早已备好的美酒,亲手喂到金擎苍口中。金擎苍美美地接了,一饮而尽。赵流莺娇笑道:“擎苍真是好酒量!再干一杯。” 金擎苍平日忙碌,在家中本是极少饮酒,因此酒量并不是很好。如今杯杯一饮而尽,又是单喝酒不吃菜,不一会儿就醉得迷迷糊糊的,搂着赵流莺说起胡话来。赵流莺见金擎苍已是醉了,便靠到了金擎苍肩上,在颈窝处蹭了蹭,直蹭得金擎苍浑身热了起来,一把将赵流莺抱到了床上。霎时玉钩落,锦被翻。 与此同时,金擎苍的妻子郝梦寒正在家中缝缝补补。忽然听得窗子底下有个男声道:“诶,你知道吗?这金擎苍平日看起来道貌岸然,原来也不过是好色之徒,在那如意客栈里金屋藏娇。” 另一个男声道:“哪里会不知道?金擎苍天天到那如意客栈去,对那美人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还看过那美人呢。” “这有什么?”第三个男声道,“我不止看过,那金擎苍还曾陪了那美人到我摊上买过胭脂水粉呢。那美人长得呀,可谓是花容月貌,妩媚袅娜。” “可不是嘛。你说金擎苍何德何能,家中已有一妻,虽说是相貌平平,也算是看得过去了,居然还在外面养着这样一个天生尤物,享尽齐人之福。”第一个人愤愤说道,心中似乎颇有不平。 “刘兄不过是嫉妒人家金擎苍罢了,你看人家艳福不浅,就眼馋起来,说了这么一通话。”第二个人嘲笑道。 第三个人不由笑道:“难道你就不羡慕?不过刘兄口快,说了出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像你这样心里想着,嘴上却不说的岂不是更可恶一些?” 第二个人哈哈大笑,“我们三个谁不是羡慕那金擎苍的艳福呢?只不过人家美人看不中我们几个山野村夫,偏偏好金擎苍那样的小白脸,我们就是羡慕也没用啊。倒是你每次总能看出我在想什么。” 第一个人道:“我们还是回去了吧。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随时说说笑笑还是要顾着家中妻小。” “嗯。”另外两人附和,只听得三人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房中的郝梦寒此时早已怒火中烧,咬碎银牙。她刚听到金擎苍时,虽是心中愤恼,却不敢出声,只怕三人发觉了走了,自己也就不知道具体事情。如今三人一走,郝梦寒一甩手将手中金擎苍的衣物扔到了地上。看了看还是不解气,拿起剪刀将那衣物恨恨地剪成布条,洒满了屋内。又把屋内的陶器一次性全打破了。赵氏身子刚刚好了一些,听得外面这般嘈杂,忙出声询问,郝梦寒却是不理会婆婆,愤愤地往如意客栈而去。 如意客栈中,金擎苍醉意朦胧,卧倒花间。搂着赵流莺正睡得安稳。郝梦寒怒冲冲地进了如意客栈。如意客栈老板本就认识金擎苍与郝梦寒夫妇,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郝梦寒是来找赵流莺撒气的。因为受了锦衣男子的吩咐,要好好保护赵流莺,客栈老板忙唤来客栈里的伙计把郝梦寒拦住。 “你们做什么?我要找自己郎君,难道也不成吗?”郝梦寒见伙计们将自己拦住,怒声道。 客栈老板笑笑,“您说笑了,不是不成,只是金老弟并没有住在小店,您到这里来找金老弟似乎是走错地方了。” 郝梦寒冷笑一声,指着客栈老板的鼻子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擎苍在这里养了只狐狸精,你们不过是要护着她罢了,只是我今日既然到了这里,绝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你们让开。” 伙计们虽是拦着,却又不敢伤了郝梦寒,毕竟都是邻里邻居的,也不好做得太绝,郝梦寒此时怒火攻心,一心想好好打骂赵流莺一番,也就顾不得自己,就一次又一次的想将伙计们推开。最后,有一个小伙计一个不在意,被郝梦寒推倒了,郝梦寒趁此机会向楼上奔去。客栈老板想着此时金擎苍正在赵流莺房中,估计赵流莺也不会受到伤害,又不想做绝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郝梦寒上去了。 “赵流莺!你这个狐狸精!快给我出来。”郝梦寒上了楼,怒喝道。 店中的一个小伙计怕郝梦寒吓到了客人,忙给她指了指赵流莺所住的房间。郝梦寒眼中冒火,一脚踢开了房门,竟没有了女子的矜持。 睡梦中的金擎苍似乎听到了烦人的噪声,皱了皱眉头,赵流莺玉手轻轻拂过金擎苍的眉头,金擎苍便又舒服地睡了过去。郝梦寒见自己进了房赵流莺还是没有出声,不由得怒火冲天。再见那薄薄的纱帐飘飖,似乎还可以看到里面旖旎的春光。郝梦寒心中一滞,生怕掀开纱帐会看到金擎苍的俊脸。可是,她已经到了这,难道就这样喊了两声就回去吗?那自己从今天开始岂不是要成为众人的笑柄?何况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自己这样闹,金擎苍说不定又要以此为借口责怪自己一番。这样想,郝梦寒又希望纱帐后躺着的就是金擎苍,起码这样是他对不起自己。 赵流莺在纱帐后看郝梦寒迟迟不敢行动,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笑声中还带着嘲讽。郝梦寒一听可就受不了了,明明自己才是正妻大房,这无耻的人竟还敢嘲笑自己?!郝梦寒一下子气性上来,狠狠的扯下了纱帐,只见的纱帐后赵流莺云鬓散乱,酥胸半掩,轻轻的靠在金擎苍的胸前。而金擎苍则紧紧地搂着赵流莺,正睡得香甜。 郝梦寒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可是她不舍得打自己的郎君,瞪了睡梦中的金擎苍一眼,便一扬手,就要往赵流莺脸上打去,赵流莺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一把将郝梦寒玉手抓住,一反手,给了郝梦寒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把郝梦寒扇倒在地。赵流莺反而嘤嘤哭泣起来,摇晃着金擎苍。 金擎苍睡了一觉,虽还是有醉意,却也清醒了不少,一看赵流莺哭得梨花带雨,心疼得搂了过来,柔声道:“流莺,怎么了?” 赵流莺却不说话,指了指已经站起来的郝梦寒,金擎苍似乎此时方才看到郝梦寒一般,忙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拉,厉声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郝梦寒心凉似水,将嘴角的血迹擦去,一声不吭。 赵流莺则是越发哭得大声起来,整个人躲进了金擎苍的怀中,啜泣道:“擎苍,你就回去吧。莫要惹得姐姐生气。流莺今日得以伺候你一次,已是心满意足了。是流莺与郎君无缘,未能早点想见。流莺无名无分,姐姐则是郎君明媒正娶进门的。自然是可以教训妹妹的。郎君还是随着姐姐回去吧,以后我们也就不再相见了。” 金擎苍一听如同心头肉被割去了一般,心疼得紧,忙紧紧抱住了赵流莺轻声安慰道。郝梦寒见两人这般相依相偎,眼里竟没有看到自己,心口堵了一口气,一把将赵流莺从金擎苍怀中拽了出来,狠狠地给了赵流莺一巴掌。 赵流莺衣衫不整,被郝梦寒一巴掌扇倒在床上,顿时哭得气嘶力竭,口口声声就要寻死。金擎苍忙将赵流莺拉住,细细安慰一番,也顾不得冷,起身用力扇了郝梦寒一巴掌,直打得郝梦寒脸颊红肿,嘴角带血,一面还说道:“你这泼妇,竟敢闹到这里来,我这次一定要休了你!” 郝梦寒呆呆地盯着金擎苍,似乎不相信金擎苍所说的话。待到反应过来金擎苍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媚人之物休了自己时,不由得心如刀割。慢慢抚上脸颊的红肿,郝梦寒不禁心寒如冰。这么多年了,自己不管做什么他总是不能满意。日日冷眼相对,此次竟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休了自己。若是以前,郝梦寒定会苦苦哀求,但是这次她真是累了,死心了。既然他的心中从没有在乎过自己,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他都没有在意过,那自己又何苦留在他的身边惹他厌烦?生生咽泪入肚,郝梦寒一言不发,缓缓从地上爬起,淡淡走出了房门。 ------------ 第七十三章 新欢旧愁 更新时间:2012-10-17 金擎苍呆呆的看着郝梦寒出去,也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是过分了一些。以往虽是对郝梦寒未曾有过好言好语,却也从未动过手,更别说休妻这样的话了。今日自己却是这样不受控制,不仅说了难听的话,竟还动了手。金擎苍刚想追出去,却又听到赵流莺娇滴滴的哭声。金擎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忙转过去查看赵流莺的伤势,只见赵流莺左边脸颊肿了一大片,金擎苍心疼得紧,取来锦帕帮赵流莺将嘴角的血迹拭去。赵流莺乖乖地让金擎苍为自己擦脸,眼中的泪珠却是落个不停。 金擎苍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日都怪我不好,酒后乱性,倒连累了你。” 赵流莺一听愈发哭的大声起来,“擎苍这样说,让我怎么办?你莫不是就这样不负责,要扔下我不管吗?” 金擎苍为赵流莺披上衣服,拍拍赵流莺的香肩,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绝不会扔下你不管。” “擎苍~”赵流莺娇声如莺,小鸟依人地靠在了金擎苍怀中。 金擎宇今日多打了两只野鸡,兴冲冲的回了家,却见赵氏坐在门边抹泪。金擎宇忙放下了手中的猎物,过去扶起了赵氏,低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伤心?” 赵氏看到儿子回来,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拽住了金擎宇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嫂子离家出走了!她把当初成亲之时我给她的镯子放在了桌上,就一声不吭的往外走,任我怎样留她,她就是要走,给我磕了一个头,就含泪而去。这可怎么办啊?如今孙子还这么小,你嫂子这一走,小鑫可怎么办啊?” 金擎宇听得云里雾里,以前虽然嫂子与大哥吵得凶的时候也会撒娇说要回娘家,但也总是说说而已,并未见她真的走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大哥。如今怎么竟这般决绝?放着这么小的孩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母亲,”金擎宇将赵氏搀到屋中坐下,“你别再哭了。说不定嫂子就是吓唬吓唬大哥。她哪次跟大哥吵架不是说要回娘家,最后不都没回去,总是走了没几步,就又回来了。这次只怕也是跟大哥赌气,你就安心等着,嫂子肯定等一下就又回来了,他哪里舍得离开大哥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赵氏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又想了想,摇着头道:“不可能,这次她定是不会再回来了。那镯子是当初成亲的时候我给你嫂子的,你嫂子一直当成宝贝一般,只要手一沾水就不舍得带,只当是镯子在身边,你大哥也就会在她身边一般,可是这次,她竟然将镯子脱了放在桌上,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赵氏说着又大声哭泣起来,“你大哥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啊?怎么惹得你嫂子生这么大的气?纵使是再不欢喜你嫂子,也要看着孩子的面上,你大哥这是做的什么事啊!” 金擎宇心中已有一些打鼓,莫不是大哥今日又去骚扰流莺,恰被嫂子看见了?想到这里的金擎宇拼命摇头,不可能的,流莺心中在意的是自己,纵使大哥招惹她,他也会拒绝,绝不会有什么事的。虽是这样想,金擎宇心中还是不安定,眼珠一转,就想用寻找嫂子的借口出去找赵流莺,确定她没有受到骚扰。就在金擎宇欲向赵氏提出寻找嫂子的说法时,金擎苍回来了。赵氏赶着往金擎苍那边去,金擎宇也就没有机会说出,只好随着母亲往金擎苍跟前走去。 “擎苍!” 金擎苍刚要扶住母亲,谁知赵氏铁青着脸喝了他一声,金擎苍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无辜道:“母亲今日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莫非是儿子有什么做的不好?” 赵氏厉声道:“你还敢问我?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梦寒气走?她一走,小鑫怎么办?啊?” 金擎苍心中一惊,脸带疑惑,似乎并不相信,“母亲说梦寒走了?怎么可能?母亲是在说笑吗?” 赵氏狠狠地拿拐杖点着地,“说笑?我和你说笑?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家中贫寒,好不容易为你娶来这样一位不嫌弃你穷的妻子。还带来那么多的嫁妆,为你生儿育女。你倒好,日日与她争吵也就罢了,竟还气走她?你说,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父亲?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梦寒?” 金擎苍耷拉这脑袋,却还是辩解道:“当初我本来就不想娶她进门,是迫于无奈才……如今走了更好,我刚想请母亲准我娶流莺为妻。” “什么?流莺?” 赵氏还未开口,金擎苍便惊呼道,眼中满是愤慨!赵氏被金擎宇吓了一跳,竟忘了责备金擎苍,转过头去向金擎宇问道:“怎么?你也认识她?” 金擎宇怔了怔,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赵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对金擎苍道:“不行。梦寒刚离家出走你就再娶一妻,岂不是要让邻里议论?想来你也是为了那名唤流莺的女子,故意将梦寒气走,我绝不同意这样的女子进我金家的门。” “可是……”金擎苍挣红了脸,“可是我与她已有肌肤之亲,若不娶她,岂不是成了始乱终弃的负心之人?” “你……”赵氏一时气结,狠狠扇了金擎苍一巴掌,“你这个败家子,竟做出了这样败坏门风的勾当。你只想着对那名唤流莺的女子负责,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是对梦寒和小鑫不负责吗?” “我……” 金擎苍半天没说出话来,金擎宇此时心中已是怒火腾腾,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打了金擎苍一拳,“你这个无耻之徒!” 赵氏与金擎苍皆不知道为何金擎宇会这般动怒,只当金擎宇是为郝梦寒打抱不平。赵氏虽是生金擎苍的气,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有不心疼的?当即就喝止了金擎宇,帮着金擎苍查看伤势。金擎宇心中郁结,竟怒喊着跑了出去。赵氏也顾不得金擎宇,赶紧带着金擎苍到房中敷药。 金擎苍趁着受伤之际,柔声道:“母亲,其实我也不是薄情寡恩之人,只是梦寒实在不是贤妻。自从她进了金家门,我们金家就没有一天安静过。我也曾试过对她好,让她改,可她改不了,还是泼妇一个,我也是忍无可忍,这才恋上了流莺。流莺温柔可人,又心地善良,母亲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赵氏叹了一口气,细心为金擎苍擦着药,“我也知道你和梦寒在一起是很辛苦。可是她已为你生下小鑫,你就是再不欢喜她,也要为小鑫想想。他还这么小,母亲若是不在身旁照顾,那可如何是好?” “母亲放心。”金擎苍拍拍赵氏的手,“流莺是个体贴的女子,一定会帮我好好照顾小鑫的。而且,”金擎苍知道,若是要让赵氏同意自己迎娶流莺,最好的办法就是流莺有一副丰厚的嫁妆,便不经意道:“流莺虽是流落京师,但因为家中本就殷实,身边财物众多,一个人住在客栈中总是不方便。我如今与她已有夫妻之实,梦寒又走了,也只有把流莺娶回来才是上策。” 赵氏一听流莺身边财物众多,当即双目放光,也就不记得郝梦寒了,笑道:“这是自然,我改日去请人看个日子,就帮你和流莺把事情办了吧。既然梦寒与金家无缘,母亲也不能强求了。” “流莺,流莺……” 如意客栈上房的门被敲打的噼啪响,赵流莺听的是金擎宇的声音,一面腹诽金擎宇粗鲁,一面挤出两滴泪水,手执茶杯,悲声道:“进来吧。” 金擎宇一进门本想责怪赵流莺一番,却见赵流莺脸带清愁,双眸含泪,一时不忍心起来,只是酸酸问道:“流莺,你和我大哥……” 金擎宇一说到大哥,赵流莺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碎成两半,赵流莺亦跑回床上,掩面而泣。金擎宇看赵流莺这样伤心,一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快步走到床前,捧起赵流莺的小脸,“你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那个禽兽,我不会放过他的!“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赵流莺拽住了金擎宇的衣袖,抽泣道:“算了,这是我与你无缘,与人无尤。我如今已无面目见你,你就当时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将我忘了吧。“ “流莺~”金擎宇一把将赵流莺搂入怀中,竟流下了泪水,“流莺,我怎么可能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梦?我……” 赵流莺感受着金擎宇的泪水,心弦一动,这许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为自己哭泣。纵使那些人嘴上说得多么好听,其实心里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玩物罢了。可是如今,这个被自己算计的人,竟然为了自己而哭?赵流莺心中没由头的酸痛起来,心中竟一时之间有了一切事情就此罢休,自己就和这金擎宇一同度过下半辈子罢了的念头。可是,一想到自己当初被心阳长公主送入花满楼时,长公主所说过的永世不让赵流莺赎身之语,赵流莺心痛起来,一把将金擎宇推开,“你走吧。我配不上你,你就忘了我吧。若是有缘,但愿来生得以相伴,你走吧。” 金擎宇呆呆地看着赵流莺,他知道赵流莺现在心里有多痛苦。可是,自己怎么能忘了赵流莺呢?金擎宇心一狠,抓住了赵流莺的手,“流莺,我不介意,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这里,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你愿不愿意?” 赵流莺此时多想点头,可是金擎宇越是对她这样好,她越是觉得对不起金擎宇,只好一狠心,淡淡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已经决定嫁给你大哥了。你就当是梦醒了,不要再记得我。”说着将金擎宇推出了房间,把门一栓,靠着门哭了起来。 ------------ 第七十四章 悔不当初 更新时间:2012-10-18 金擎宇闷闷地回了家,饭也不用,话也不说,把门一关,就躺在床上发呆。赵氏只当是金擎宇累了,也不管他,就在屋外和金擎苍商量起迎娶赵流莺的事。金擎宇知道赵氏已经看好了日子,过一两天刚好就是吉日,赵流莺就要嫁过来了。当初自己让她嫁入金家,如今可算是成真了。只可惜她嫁的人是大哥而不是自己。金擎宇苦苦想了半夜,终究是不能放下赵流莺,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留下了一封信,只身离开了家中。 赵氏隔日醒来见了信,自然是哭了一场。只是儿子出外历练,总是会回来的,这样一想也就不那般伤心了,又加上要忙着给金擎苍准备娶亲之事,哭了一场后也就没了下文。继续为金擎苍、赵流莺办婚事。 “流莺,流莺,你过来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了。我把这些织好的布送去给钱老爷。他们家正急着用呢。” 赵流莺入门才几日,金擎苍又忙着到处收租,往往好几天都不归家。赵氏虽是心疼新媳妇,却因为家中没人,只好将睡梦中的赵流莺喊起来做事。赵流莺柳眉一皱,伸了伸懒腰,怒声道:“这一大清早的,洗什么衣服?你难道不会送了布再回来洗吗?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奴仆。” 赵氏被赵流莺这样一喝,只得忍气吞声,将衣服先泡着,回来再自己洗。赵流莺嫁过来的时候带了好几个箱子,沉甸甸的,只是那些箱子锁着,赵氏到如今也未能从赵流莺身上拿到银子。但是赵氏依旧垂涎这那几只沉甸甸的箱子,这才对赵流莺这般忍让。 赵流莺听着赵氏出了门,虽是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她没想到金擎宇竟会如此决绝地离开家。原本想着即使不能赎身,嫁到金家来也可以日日与金擎宇相见,谁知他竟会为了自己离家出走。想到了金擎宇,赵流莺不觉又留下了泪水。既然金擎宇已经离开了金家,自己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会,最好早日将锦衣男子交代的事情做完,早日回花满楼去,也不用在这里受穷。赵流莺眼珠一转,掀被而起,到了园中将赵氏泡着的衣服一脚推翻,水流了一地,衣服也落在地上,沾满了泥土,愈发脏了。赵流莺冷笑一声,施施然回房去喝茶吃点心。 从钱老爷家中回来的赵氏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衣服,心中一气,厉声道:“流莺,这可是你踢倒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愿意洗,我也不勉强你,打算自己回来再洗,你为什么又把它踢倒,啊?你安得什么心?” 赵流莺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碎,怒声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些衣服本来就是脏的,如今不过是更脏一点而已,你就这样厉声对我说话,什么意思?” 赵氏大怒,赶到赵流莺跟前指着赵流莺的鼻子骂道:“你竟敢跟我顶嘴?这是好人家的女子应该做的吗?怪不得你还没有和擎苍成亲就有了肌肤之亲,你的父母没有好好教给你该懂的礼仪吗?” 赵流莺也不回话,一个反手扇了赵氏一巴掌。赵氏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么多年来,金擎苍、金擎宇孝顺不说,就是郝梦寒虽然善妒,却也向来顺从的。没想到这赵流莺却敢对自己动起手来。赵氏顿时恼羞成怒,一个扬手就要扇在赵流莺脸上。恰好此时一抹青绿在门边闪现,赵流莺静静看着赵氏的手下来,却不还手,反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含珠泪。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金擎苍大喝一声,话中带着丝丝的心疼与失望。 赵氏身子一抖,一时不太适应儿子的呵斥。这么多年来,金擎苍对自己向来都是惟命是从,从不反驳,更不要说对自己大声呵斥了。赵氏低头看看一脸委屈的赵流莺,顿时明白了,只怕是儿子误会了自己在虐待赵流莺,只要自己说清楚,儿子应该就知道了。 赵氏刚要开口,赵流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扑进走上前来的金擎苍怀中,嘤嘤哭泣,说不尽的委屈与无辜。金擎苍轻轻拍着赵流莺的背,细声哄着。 赵氏一看怒上心头,不由的骂道:“让你洗个衣服你就不肯,现在你又是在演的哪出戏,嗯?莫不是要在擎苍面前装模作样吗?” 赵流莺听得赵氏这样一说,越发往金擎苍怀中钻,啜泣道:“擎苍,是我不好,没能让母亲满意,惹得母亲生气。” 金擎苍看赵流莺被赵氏掌掴,却还是这般贤淑地为赵氏辩解,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叹了口气,对赵氏道:“母亲,流莺是殷实人家出身,对这些家务事难免有些不懂,您就好好教教她,怎么就打人呢?” 赵氏气结,怒声道:“我打她!你倒不问问,她做了什么让我要打她。想当初梦寒在的时候多么贤德,忙里忙外,对我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她倒好……” 赵氏尚未说完,赵流莺大声哭泣起来,打断了赵氏的怒骂。金擎苍忙紧紧抱住赵流莺,“流莺,别哭了,啊。是我不对,没有好好地在家中保护你,害你受这么大的罪。母亲,你就别再提梦寒了。现在流莺才是你的媳妇,你老是在她面前提梦寒做什么?这让流莺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擎苍,你别被她那柔弱的外表给骗了,我哪有让她不好受了?你倒是问问她,看她到底做了什么,我才要打她?”赵氏愤愤的指着地上的衣服,却忘了说赵流莺掌掴自己的事,不过赵流莺害怕金擎苍看出赵氏脸受伤,所以并未用全力,赵氏的脸上也没有受过掌掴的伤痕。因此,以金擎苍现在这般爱护赵流莺来看,即使赵氏记得说,估计金擎苍也是不会相信的。 金擎苍看着地上沾满泥土的衣服,柔声对着怀中的赵流莺道:“流莺,你别害怕,也别哭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衣服都在地上,而且母亲这么生气。” 赵流莺抽泣一声,眼圈红红,弱弱道:“擎苍,如果我说出实情,你会相信我吗?” 金擎苍微微一笑,将赵流莺脸上的泪痕拭去,柔声道:“当然,我相信你。” 赵流莺这才怯怯地看了赵氏一眼,轻声说道:“早上母亲到钱老爷家去,喊我洗衣服。”赵流莺说着又看了赵氏一言,流下泪来,欲说不说,最后似乎极为害怕,附于金擎苍的耳边轻声泣道:“流莺一听就出来了。谁知衣服洗到一半,母亲就回来了。母亲看了一眼盆里的衣服,就说我只会吃不会做,这么一点衣服洗了半天。流莺自然是不可和母亲顶嘴的,只好赶快洗衣服,以让母亲消气。可是母亲看着我洗得快起来,又说我懒,不肯用心,衣服随便泡泡就拿起来,不然怎么可能洗得这般块。流莺一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母亲开心,又想着才进门没几天就惹得母亲生气,心中难过,哭泣起来。母亲一看一下子将放衣服的盆踢倒,说流莺没用,还不如梦寒姐姐的一根头发丝,整天就知道哭泣,认真事什么都不会做。流莺辩白了几句,说是在家中极少做事,这才做的不好,以后一定会改的。谁知母亲竟说流莺是个狐狸精,除了勾引男子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生生拆散了擎苍你和梦寒姐姐,害得梦寒姐姐离开了金家。流莺不是狐狸精,流莺……呜呜……” 金擎苍听完后心中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服,却因为自幼孝顺,也不敢指责母亲,只是叹了口气道:“母亲,梦寒无情无义,离开了金家,你何苦还老是提她,这样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又是何必呢?流莺不懂家务,您就慢慢教,学会了就好了嘛,又何必动气?即使流莺不懂事,辩白了几句,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又何必动手呢?” 赵氏听得赵流莺这样歪曲事实,不由得大怒道:“你就知道听这小狐狸精的话,你并没有亲眼看见她是如何对我的,竟要为了她来寻我的不是么?当初梦寒在的时候,哪会如此?你真是被灌了迷魂汤吗?” 赵流莺一听赵氏提起郝梦寒,越发哭的大声起来,一面闹着让金擎苍休了她,好把郝梦寒迎回来,让赵氏宽心。金擎苍听得赵流莺这般痛苦,心中早已不忍,又是恋着赵流莺,厌恶郝梦寒,不由厉声道:“母亲以后就别再提郝梦寒了。当初你为了她的嫁妆非逼我娶她,结果闹得家无宁日。如今我好不容易娶得倾慕的人回来,和和美美,你又是闹个不停。莫不是你要看着儿子痛苦一辈子方才高兴!当初你心狠,赶走了昕儿、晚儿,如今莫不是看儿子不顺眼,非要把我气走才甘心吗?” 赵氏听得金擎苍说起金夜昕与金晚晴,不觉心中有愧,伤心起来,也顾不得与赵流莺争吵了,默默进了房。看这金擎苍的行径,真可谓是:只见美人娇,不识母亲慈。真是可恨!但这一切却又是赵氏贪财推波助澜而成,又不觉让人觉得赵氏既可怜又可恨了。 金擎苍看着母亲静默,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些,本想上前好好安慰母亲一番,却因为怀中赵流莺嘤嘤哭个不停,只好停住了脚步,帮赵流莺拭去泪水,轻声道:“不哭了,啊。我今晚上和母亲好好说说,让她以后不要为难你。” ------------ 第七十五章 婆媳风波 更新时间:2012-10-19 “母亲,”金擎苍一大早到赵氏房中请辞,赵氏却不搭理他,金擎苍只好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哄着赵氏,“母亲,昨日擎苍也是一时糊涂,才说出那样的话。只是流莺初进金家,许多事情都不懂,母亲就多担待一些。擎苍昨夜也已经好好说了流莺一顿了,母亲就别再生擎苍的气了。” 赵氏轻轻抬了抬眼皮,瞟了金擎苍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金擎苍知道母亲这次是生大气了,可是又急着出门,只好向母亲道了歉,请了辞,想着等回来之后再好好哄着她。金擎苍将手中崭新的棉衣放在了赵氏床边,轻声道:“母亲,这是擎苍昨日回来时为您买的衣服,流莺昨晚看了也说好。她本来想今日给您拿过来,却又怕您看了她生气,这才不敢过来。” 赵氏眼皮抬了抬,“她真的这么说?” “嗯。”金擎苍重重点了头,“流莺昨晚一直和我说她错了,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惹得母亲生气,希望母亲可以原谅她。” 赵氏听得这句话嘴角方才上扬了一些,冷冷道:“她若是早知道,也不至于这样。只是她这样无礼,你回来之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不然这样的媳妇,我可不敢要。” “是是。”金擎苍唯唯,心想终于是哄的母亲高兴了。那自己也可以安心地出门收租去了。 赵氏对着金擎苍殷殷叮嘱了许多,这才恋恋不舍地看着儿子出们。这一去,又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了。 金擎苍前脚刚踏出院门,赵流莺后脚就到了赵氏房门口,娇声道:“母亲,这都快正午了,你早上赌气不用饭,现在总该是饿了吧?莫不是还要挨着,不肯用一些么?” 赵氏听得赵流莺的语调心里就不舒服,但是想着金擎苍,又想或许赵流莺天生就是这样娇滴滴的,也没有办法,既然她现在做小伏低,前来请自己吃饭,自己若还是赌气,岂不是显得自己无理。这样一想,当即就出了门要用饭,却见桌上什么都没有准备,赵氏心中有火,却不想随意动怒,想着或许是赵流莺没有想到自己会出来用饭,只好威严道:“我看着擎苍的份上,也就不与你生气了。既然擎苍离不开你,我又有什么话好说?只要你以后知礼孝顺,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去准备一下,我也不用早膳了,等会儿一起用午膳就好了。” 赵流莺冷笑一声,背靠着门,手中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青丝,“母亲说的什么?怎么流莺一句都没有听懂?准备?准备什么?” 赵氏忍着气,淡淡道:“你唤我出来用膳,难道不用去做饭?你不做饭,我用什么?” 赵流莺娇笑一声,双手抱于胸前,“母亲这是在说笑话呢?流莺刚刚用过早膳,并不想用午膳。如果母亲饿了,你就自己去做饭。流莺只是闲着无聊问一句玩着,难道真去给您做饭?母亲未免想多了一些。” 赵氏怒火攻心,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赵流莺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小妖精!专会在擎苍面前装模做样,擎苍才刚刚离开家门,你就等不及地要露出狐狸尾巴来。我还道你已经改过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无礼。今日我若是不帮你母亲好好教教你一些该懂的礼仪,我也不是个人!” 赵氏说着就要扬手打赵流莺,赵流莺一把将赵氏的手抓住,猛地一甩,赵氏退了几步。赵流莺擦擦手,淡淡道:“母亲何苦生这么大的气?现在擎苍又不在,流莺比您年轻,若是不小心伤了您一星半点的,可怎么办呢?” 赵氏岂是个服软的人,虽是被赵流莺一推险些摔倒,一旦站住又扑上前去,非要打那赵流莺一顿方肯罢休。赵流莺睨着眼,冷笑着看那赵氏往自己这边扑来,待到赵氏近到跟前时,轻轻一闪,从背后狠狠推了赵氏一把。赵氏一时身子不稳,又被门槛一绊,整个人竟摔了出去,沿着台阶滚了两滚,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赵流莺也不过去查看,径自进了房门喝茶吃点心。赵氏之前碰了头,本就弱,如今一滚,竟是昏了过去,只是未曾伤到头,也算是万幸。在这冰凉的地上躺了一刻钟的功夫,赵氏也就缓缓醒了过来,只觉得身子都僵了,浑身疼得厉害,便也顾不得平日的形象,大哭大喊起来。 金家算是深宅院了,赵氏哭喊了半天,邻里方才听到,赶了过来,忙把躺于地上的赵氏扶进了房间,一面唤着赵流莺。赵氏听到邻里唤着赵流莺,也不顾自己疼痛,就出声骂道:“你们也不必叫那小狐狸精。她既狠心把我推出了房外,又怎么会过来呢。” 赵氏话音刚落,只见赵流莺额上包着锦帕,扶着头,弱弱的出来了,一见赵氏躺在床上,赵流莺忙奔到赵氏床前,跪在床边,拉住赵氏的手,泣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邻里一看赵流莺这样孝顺,对赵氏刚才的怒骂不绝奇怪起来,却又不好开口。 赵氏一把将赵流莺推开,怒骂道:“你别假惺惺了,现在擎苍也不在家,你还这样装模作样给谁看?你趁早给我收起这一副柔柔弱弱的嘴脸,少叫我恶心!” 赵流莺被赵氏推倒在地,也不辩白,只是嘤嘤哭泣,听得邻里心疼了起来。一位中年女子走了过去,将赵流莺扶到桌前坐下,轻声劝道:“你别伤心。金嫂子刚才跌倒在门外,冻了久了,心中未免就火气大了些。对了,怎么你母亲哭喊了这么久,我们都听到了,你却是没有听到呢?” 赵流莺一听越发哭的大声起来,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说。赵氏以为赵流莺无话可说,得意道:“没话说了吧?被看穿了吧?刚才把我推出去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现在就只会哭了呢?你不是挺伶牙俐齿吗?” 赵流莺听得赵氏这样说,一脸委屈,美眸哭得通红,让周遭的人看得心疼。可她却不辩解,反而膝行到赵氏面前,泣道:“母亲以后有什么不满,打我骂我都可以,还请母亲再也不要伤害自己了。你伤成这样,等到擎苍回来之时看到岂不心疼?他在外那般忙碌,流莺实在不舍得让他挂心家中的事。母亲以后打骂流莺,流莺绝不敢再辩白了,只希望母亲能为了擎苍好好保重自己。” 赵氏被赵流莺一时之间的言行弄得糊涂了,听她这样说,竟是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周围的邻居听得这一番话,再看看赵流莺头上的伤,也算是明白了。多半是赵氏无理取闹,将赵流莺打成了这个样子,又害怕擎苍回家时侯说她,这才自己到门外摔上一摔,也好把一切责任推到赵流莺的身上。这样一想,邻居们不觉都同情起赵流莺来了,看着赵氏的眼神明显有了愤怒与不屑。 似乎是感受到周围人们愤怒的眼光,赵氏紧张起来,脑袋一热,不仅不懂得赶紧澄清,反而一把将赵流莺推了出去,骂道:“你少颠倒黑白!我不就是昨日打了你一巴掌,你今天就发狠把我推出门外,还不来扶我。现在看着人多,你又要装出一副娇弱的摸样,看着让人恶心。要是梦寒还在的话……” 赵流莺趴在地上,拼命的摇头,泣道:“母亲错怪流莺了。不是流莺听到母亲的哭喊而不出去相扶,确实是流莺昨日受了伤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听到母亲的声音反以为是梦魇,一时醒不过来。母亲莫要生气,下次流莺不管自己身子如何,定会时时在母亲身边服侍,只求母亲宽心,流莺也就安心了!” 刚才扶起赵流莺的那位中年女子此时看不过去了,过去将赵流莺搀到椅子上坐着,脆声道:“金嫂子,流莺昨日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不仅无怨无悔,反而一味的对你谦恭。你却是步步逼人,这又是何必呢?何况如今娶得这样贤惠的媳妇,也就不要再总是梦寒不离口,这让后来人心里怎么好受的起来?” 赵氏刚要辩白,赵流莺却先开口道:“李婶虽是为流莺说话,流莺却不敢言谢。流莺刚刚进门没几日就总是让母亲生气,实是流莺的错。若是流莺能像梦寒姐姐那般,或许母亲也不至于这样不喜欢流莺。” 被称为李婶的女子不但不气,反而越发疼爱起赵流莺来。她拍拍赵流莺的香肩,轻声道:“金家能有你这样的贤媳,真是天大的福气。当初梦寒在的时候日日与擎苍争吵,弄得家无宁日,难道你婆母反而喜欢这样的媳妇不成?你们闹了这半日,只怕也饿了,我过去家中拿一些饭菜过来,你和你母亲趁热用了吧。” 赵流莺拜了拜,“多谢李婶。” 赵氏本想说话,却见众人对她似乎都有着怒气,也就不敢开口,只好躺下去装睡。 过了几日,外出的金擎苍也回来了。赵氏第一件事就是向儿子告状,可是赵氏此时身上的伤已好了一大半,基本也看不出来,也就怪不得金擎苍不相信了。赵流莺也在金擎苍回房后靠在金擎苍怀中嘤嘤哭泣,撒娇撒痴,惹着金擎苍心疼不已,心中暗暗定下了主意。 ------------ 第七十六章 偶遇故人 更新时间:2012-10-20 “母亲。”听了赵流莺一夜枕头风的金擎苍隔日一早就到赵氏房中去,除了为赵氏送早膳,更主要则是为了和赵氏商量自己昨夜想好的主意。 “嗯。”赵氏心中还在为昨日自己向金擎苍告状时金擎苍不相信自己而生气,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金擎苍将早膳送到赵氏面前,摆好了碗筷,轻声道:“母亲,这是擎苍今早特意为母亲做的,母亲就尝一些吧。” 赵氏心中虽是生气,但见儿子这样孝顺,也不想伤了儿子的心,便不情不愿的到桌前用起饭来。 金擎苍很殷勤的在旁边帮赵氏布菜,看着赵氏高兴起来,踌躇了半响,方才小心翼翼道:“母亲,现在土地收成不好,那些租用土地的人又都十分难缠。我想着倒不如把这些田地给卖了,开个小铺子或许会好一些。” 赵氏一听把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把田地卖了?!那可是你父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你这不孝子!是不是那赵流莺叫你这么做的?” “母亲息怒。”金擎苍帮赵氏顺顺气,柔声道:“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想的,和流莺没有关系。我也知道这些田地是父亲留下来的,本不应该卖的。所以钱老爷和我说了好几次我都没有答应他。可是母亲也看到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要每日到那些人家中去收租,却又都是要不了几个钱。现在收成不好,大家都是贫苦人家,我也不好逼着他们,只好任他们拖延,可是却又累了自己。我昨日思前想后,方才决定将田地卖掉,流莺还反而劝我不要卖,说是父亲留下来的念想,卖了母亲会伤心的。她这样贤惠,母亲却还总是看不惯,擎苍真是不明白。” 赵氏与赵流莺单独相处了几日,也算是见识到了赵流莺的厉害。虽是心里不服,但终究是年纪大了,也没有太大的心力与赵流莺去闹,所以心中烦闷。本来以为是赵流莺挑唆着儿子卖地,这样自己还可借机发挥,谁知却又算错了一步。赵氏气结起来,闷闷的半日不愿意说话。 金擎苍看赵氏脸色铁青,半日不吭声,心中知道赵氏不同意自己卖地的想法。可是想想赵流莺那梨花带雨的俏脸,金擎苍便又坚定了起来,琢磨着开口道:“母亲,我也知道你不舍得卖掉这些地。可是如今我们只能靠着这几亩地生活,也着实艰难。若是卖了地开个小铺子,还可多赚一些。您如今年纪也大了,我多赚一些,也可以为你好好养养身子,不用再为钱老爷家织布洗衣的,难道不好么?” 赵氏脸色缓和了下来,静静思索。金擎苍看赵氏没有反对,便又接着道:“况且流莺留在家中总是惹您生气。若是买了铺子,我就把流莺带到铺子中去住,所谓眼不见为净,母亲也可心情好一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赵氏听到金擎苍要把赵流莺带出家中去住,心中欢喜,可是一想,这样的话岂不是连大儿子也走了,那自己以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即使擎苍真有许多的银子来赡养自己,又有什么趣儿呢?当即反对道:“我虽是不喜欢流莺,但也不想你离了家里啊。如今你弟弟已经走了,尚且不知身在何方。若是你也搬出家去住,那这偌大的房子岂不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忍心?” 金擎苍之前只想到要将赵流莺带出去,不必受母亲的气,却尚未考虑到这个问题。此时听得赵氏这样一说,也不由得沉吟起来。可是除此之外,他确实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保护赵流莺免受母亲伤害。沉吟许久,终究是赵流莺占了上风,所谓的只知有妻不知有母大概就是说的这一些人了。 金擎苍眼珠一转,微笑道:“母亲放心,我和流莺搬到铺子去之后,定会每日前来看望您的。只要不把流莺带回来即可,让她自己一个人留在铺中。母亲可满意?” 赵氏心中只想让赵流莺吃吃苦头,听得金擎苍要将赵流莺一人留在铺中,回来看望自己,心中下意识的欢喜起来,便也不及多想,竟是点头答应了。连金擎苍都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容易妥协。 金擎苍呆呆了看了赵氏一眼,只怕着赵氏一时兴起,到时候又反悔,忙开口道:“母亲,那我今日就到钱府去找钱老爷说,母亲看可好?” “嗯。”赵氏也不细想,就匆匆应了。 金擎苍见得赵氏同意了,心里高兴得很,布菜便更殷勤起来,一见赵氏用完饭,便急急奔向钱府,生怕赵氏反悔。 钱老爷早就觊觎着金家的这几亩地,如今见金擎苍愿意卖,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即逼着金擎苍立了字据,也不讨价还价,由着金擎苍,将这几亩地买了。让金擎苍着实不解,却也偷着乐。 原来金家的这几亩地与钱府的地是连在一块的,可是金家对待租田的佃户太过仁慈,钱府的佃户看了心中就不平衡了,老是和钱老爷闹。如今一次全买过来,所有的事情就由钱老爷一人说的算,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剥削那些佃户就怎么剥削。 金擎苍为着赵流莺,丝毫不怕辛苦,一把田地卖了,就马上到街上物色铺面,竟在一天之内就把赵流莺搬到了买的铺子里,卖一些布匹织品。 自从搬出来后,赵流莺白天愿意就帮着金擎苍卖卖布,不愿意的时候就在屋里绣绣花,日子也算是过的惬意。只是这一离了金家大院,远了赵氏,还如何实行锦衣男子交代的任务?难不成还要在这金擎苍身旁呆一辈子不成?想到这里,赵流莺不知为何竟是轻笑起来。心中满是金擎苍对自己温柔体贴的模样。若不是心阳长公主不让赎身,或许就这样和金擎苍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这个时候,赵流莺已经将金擎宇完全忘了,一心只想着金擎苍。可是,心阳长公主不让赎身的旨意是谁也不能改的。不管现在多么温暖,一切不过只是幻象。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别人请来破坏金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和金擎苍相守相依,白头偕老。心里这样一想,赵流莺不觉烦躁起来,踱步到外面陪着金擎苍。 “你怎么出来了?”看着赵流莺出来的金擎苍忙迎了过去,接着赵流莺到椅子上坐下。 “我出来看看你。”赵流莺看着金擎苍,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柔柔笑道。 金擎苍傻傻一笑,一脸暖意,为赵流莺捧来一盅茶,“喝盅热茶吧。外面冷。” “嗯。”赵流莺乖乖的点点头,双手接过,心中是满满的温暖。 “郡儿,这里的布匹似乎还不错,要不进去看看,挑两匹给你做几件新衣?” 铺外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金擎苍知道是生意来了,忙快步走到门外,笨拙地招呼道:“夫人进来看看,我们这里的布匹好看又好用,还便宜。” “我们去看看吧。” 门外是一对俊美的夫妻,身着青衫的是夏彬,儒雅俊秀,身着暗黄深衣的则是冯郡萱,仪态万方。冯郡萱见夏彬难得的好兴致,虽是没有心情,却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只好勉强陪着夏彬一同进去看看。 “你们这可有嫩黄的丝绸?”柔柔的声音响起,让赵流莺觉得有些耳熟。 金擎苍尚未开口,夏彬便柔声道:“郡儿,这嫩黄的丝绸似乎不配你,要不挑个别的?比如,暗红?” 冯郡萱轻轻的摇摇头,丝毫不介意夏彬的言语,慈声道:“郎君,我并不是要买给自己的。我是想给昕儿挑一匹丝绸,亲自为她做一件深衣。” 夏彬听到冯郡萱唤起了金夜昕的乳名,不由得身子一颤,查看四周看没人注意方才低声道:“郡儿,你怎可唤起皇后娘娘的乳名,这可是犯上的大罪!” 冯郡萱此时方才害怕起来,她一心想着金夜昕是他的女儿,却忘了一国之母的乳名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说得的。冯郡萱额上不觉冒出汗来,颤声道:“亏得郎君提醒。郡儿险些害了郎君。” 夏彬轻轻拍了拍冯郡萱的削肩,“没事,亏得是在这,并没人知道。” 听得皇后二字的赵流莺此时也转了出来,她在花满楼时也曾听得那些高官说过,道是刚立的皇后本是心阳长公主府中的舞姬,皇上为了将她册封为皇后,还特意编了个皇后原是御史大夫夏彬的养女这样的谎言。如今听得两人的话,看来来人就是御史大夫夫妇了。只是为什么那御史大夫的夫人声音却会如此耳熟?为了一探究竟,赵流莺也就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来到金擎苍身旁,拿出一匹嫩黄色的素罗,径直到了冯郡萱身边,凑近道:“夫人看这一匹如何?” 冯郡萱向来不喜别人靠近自己,如今见赵流莺这样无礼,心中着实生气,却又怕出声让赵流莺认出来,只好往夏彬那边退去。夏彬也意识到冯郡萱心中的不喜,忙出声道:“这匹布倒是可以。我看看。” 夏彬趁机和冯郡萱换了位置,伸手接过素罗,假装欣赏。金擎苍舒了一口气,忙把赵流莺拉了过来,低声道:“流莺,你刚才也太无礼了。幸亏大人心慈,要是遇到气性大一点的人,你岂不是要吃亏。” 赵流莺此时心中已有了计较,也就不说话,低着头站到了金擎苍身后,只当方才的举动只是不识大体,不让冯郡萱知道自己是有意为之。 金擎苍见夏彬没有怪罪的意思,忙又殷勤的上去陪着,“大人看着可好?” “嗯嗯。”夏彬将素罗递到冯郡萱面前,“我觉得很好,郡儿,你看呢?” 冯郡萱此时只担心被赵流莺认出来,心里慌得很,忙低声道到:“郎君觉得好,郡儿就觉得好。我们就要这一匹了。” 赵流莺在金擎苍身后略略抬头,瞟了冯郡萱一眼,那低头时隐约可见的眉眼,像极了那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赵流莺看着冯郡萱唤来奴仆付了钱,带着素罗匆匆忙忙的走了,嘴角不觉得泛起苦笑。自己真是欠了金夜昕太多了!当初因为她得罪了心阳长公主被送入花满楼,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即使如今有人愿意对自己好,自己也不能像普通的女子一般呆在家中相夫教子。而如今,自己又为了金夜昕的养母办事,伤害疼爱自己的两位男子!一滴清泪滑过赵流莺的脸颊,她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送夏彬离开的金擎苍,心中竟有了疼痛的感觉。 ------------ 第七十七章 悬崖勒马 更新时间:2012-10-21 北风呼呼地吹,夹杂着雪粒敲打在窗上,噼噼啪啪的响。赵流莺柳眉紧蹙,美眸含珠,玉手轻轻拂过身旁金擎苍俊朗的眉眼。金擎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俊目紧闭,轻轻握住那双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柔荑,微微一笑。赵流莺的心不自觉地温暖却又疼痛起来。紧紧靠着金擎苍,两行清泪滑过赵流莺的粉腮,她是这样眷恋这温暖的怀抱!可是,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月之期很快就到,自己却不再愿意伤害对自己这么好的男子,自然无法让锦衣男子多包自己更长的时间,让自己可以陪伴着金擎苍。与其当着他的面让他伤怀,倒不如不知不觉,让他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梦好了。梦醒时分,一切成空。 风雪渐停,一切归于寂静。懒洋洋的红日打着呵欠,慢悠悠的升起,映照的人间的一切金黄起来。金擎苍转了个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手自然的伸向身旁,嘴里呢喃道:“流莺,该起了。” 感受到触手所及之处没有了往日的滑腻,只有冷冷的被窝预示着身旁的娇妻早已离开多时。金擎苍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柔声唤道:“流莺,流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耳中并没有熟悉的莺声燕语响起,金擎苍虽是告诉自己赵流莺只是难得一次起早了,或许正在为自己准备早膳,又或许是到外面买些东西,但是屋中冷清清的感觉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害怕起来。随手取过一件外衣披上,金擎苍快步奔向前厅,却未见热气腾腾的早膳,更没有妻子娇美的身形。金擎苍的心砰砰响起来,却还是一直告诉自己,流莺不可能离开自己,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眼中寻找着任何能证明赵流莺还在的蛛丝马迹。这时,桌上的一张翻飞的纸引起了金擎苍的主意。那只是一张普通的信笺,压在烛台下面,被风吹的飞舞起来。金擎苍怔了怔,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脚步沉沉,不敢过去看那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沉默良久,终究是期望战胜了恐惧,心说或许流莺只是找到了亲人,自己先去看望,留了信让我去找她。但是,现实总是让人失望,信笺上没有甜言蜜语,甚至没有抱怨之词,有的只是斑驳的泪痕和短短的三个字。 “原谅我!”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金擎苍打得慌了神,他认得出来这是赵流莺的笔迹,但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赵流莺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不明白“原谅我”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几天来,赵流莺和自己一直都是和和美美,并没有吵闹。他也看得出来赵流莺有多么地眷恋自己,她怎么可以离开?无声无息的离开!不让自己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解释,或许是听她的解释。 一把大锁将金家绸缎庄大门锁上,金擎苍快步向金家宅子奔去。虽然知道赵流莺是不可能回这座宅子的,可他还是盼望着可以在这里看到赵流莺。正在门口洗衣服的赵氏看到儿子一脸青色,似乎极不舒服,担忧道:“擎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快,快到屋里坐着。” 金擎苍并没有听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只是双眼发直,拉着赵氏的手疾声问道:“母亲,流莺可有回来?” “赵流莺?”赵氏嘴一瘪,“她怎么会回来?就算她想回来,我也不会让她进来。”说到这里,赵氏眉毛一挑,“擎苍,那赵流莺不是和你一起在铺子里呆着的吗?你怎么回到这里来找她?莫不是你们吵架了?” 听得赵氏说赵流莺并没有回来,金擎苍也不回答赵氏的话,转身就往门外跑,丝毫不理会赵氏在身后着急的呼喊。 整整一日,金擎苍找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赵流莺会去的地方,却始终没有见到赵流莺那熟悉的身影。金擎苍失魂落魄,只觉得心中似乎少了一块似的,空空的难受。走了一日,粒米未进,滴水不沾的金擎苍也累了,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心中烦闷的金擎苍走进了从不进的酒肆,借酒浇愁,直到烂醉如泥方才被酒肆的主人送回了家中。 看着站都站不稳的金擎苍回了家门,赵氏擦眼抹泪的。虽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晓得一定又是与赵流莺有关了。赵氏一面口中骂着赵流莺是搅家精,骂着金擎苍没出息,一面抹着泪为金擎苍煮醒酒汤,整整照顾了他一夜。待到金擎苍隔日醒来,只看见趴在桌上歇息的赵氏白发斑斑,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金擎苍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一遍一遍的骂自己。来到桌边为赵氏披上一件外衣,两行清泪划过了金擎苍的俊脸。 察觉到有人为自己披上了外衣,赵氏醒了过来。一见儿子站在面前,赵氏欣喜道:“擎苍,你醒了?头还疼吗?” 金擎苍原本拭去的泪珠在听了赵氏的话后又汹涌而出,两腿一软,跪在了赵氏面前,“母亲,擎苍对不住你!让你操心了!” 赵氏的眼圈又红了,拍着金擎苍的肩膀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本不是你的错。只是赵流莺竟然已经走了,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也无济于事。你上有母亲,下又有小鑫这个幼子,怎可颓废?我知道你心中在意赵流莺,我们可以慢慢的找,总有一天定会找到她的。但是你一定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喝成一滩烂泥。即使你把全京城的酒都喝光了,赵流莺也不会自己出现不是?” 金擎苍重重地点了点头,泣道:“擎苍知道了。请母亲放心。” 休息了两日以后,金擎苍回了铺子,重新将金家绸缎庄给开了,白天赵氏在铺子里看着,金擎苍到处去找赵流莺,晚上则回绸缎庄里守着,生怕赵流莺找了回来时却没能进来。赵氏心中虽是不喜欢赵流莺,但看着儿子那般痴心,也就不阻止了,甚至还帮着儿子到处去打听赵流莺的下落。 日落月升,金擎苍毫不疲倦,日复一日地苦苦找寻着赵流莺的下落。赵氏虽是不阻止金擎苍,却是已经倦了,不再陪着金擎苍走遍大街小巷,而是带着孙子小鑫全心全意的打理起绸缎庄的生意来。 “飞双姑娘,您来了。” 一大清早,金家绸缎庄就迎来了客人。这是一位稚嫩的姑娘,约莫十岁左右,粉妆玉琢的,露着两颗小虎牙,说不出的机灵与淘气。 “嗯。”被称作飞双的小女孩脆脆地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挑起罗绮来。 “飞双姑娘,你这几个月来也买了好几十匹罗绮了。这能用得完么?”赵氏虽是欢喜有生意上门,但看着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只怕她乱花钱,不由得开口问道。 小姑娘轻轻的摇摇头,脆声道:“大娘就放心吧。我们花满楼那么大,别说几十匹罗绮了,就是几百匹,也只怕不够用呢。再说了,我伺候的可是花满楼的红人,舞蝶姐姐,买这些罗绮都是小意思。舞蝶姐姐说了,你们这的罗绮好,让我一天过来买一匹。这可不是我要的,大娘就放心吧。” 赵氏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花满楼不比一般的地方,用什么都要的多。大娘也是怕你买的多了,回去让上面的人责备,不然我倒是希望你把这铺子里的所有罗绮都买完了才好呢。” 飞双陪着笑了一笑,眼珠子一转,假装无意道:“大娘,我记得这里以前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在的,怎么我来了这几个月都没有看到呢。” 赵氏一听叹了口气道:“姑娘就别提那没出息的了。我那傻儿子,自从媳妇无故走了之后就一直在外面找着,只有晚上才回来。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啊。” 飞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抱了一匹素罗就往花满楼赶。 “舞蝶,舞蝶……” 花满楼老鸨尖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赵流莺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说舞蝶,你怎么还窝着?还不快下去招呼那些大人们?”老鸨看楼看到赵流莺又是躺在床上抱着一匹罗绮哀伤,尖声道。 赵流莺转了个身,背对着老鸨道:“我今天不想见客。” 老鸨心中气结,赶到赵流莺身旁道:“你这个死丫头,又是在搞什么把戏?自从被那老爷包了一个月回来后,你天天这副德行。别以为你是那些大人们喜欢的红人,我就不敢整治你。你要是惹恼我,小心我打你。”老鸨说着还真的扬起手来。 赵流莺迅速翻了个身,仰起头来对着老鸨,“你打呀!我看你要是打坏了,谁给你赚那么多的银子?你要是真不在乎你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你就打呀!” “你……”老鸨被气得语塞,但想了一想,终究是那白银黄金可爱,便忍住了气,细声道:“我和你说笑呢。你来了这么多年了,我只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怎么舍得打你呢?只是那些大人们都指名要见你,你要是不下去,他们岂不是要把这里给拆了?你就算是为了我,下去一趟吧。” 赵流莺瞪了老鸨一眼,重新躺下,冷笑道:“你这番深情厚谊,我可受不起!你让他们下次再来,我今天没有心情,不想见他们。” “你……”老鸨虽是生气,无奈赵流莺是花满楼的摇钱树,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也只好由着她,再请几位姑娘陪着那些大人们陪陪罪。 那一厢,赵流莺抱着飞双刚刚买回来的罗绮,满脸泪痕。 ------------ 第七十八章 惹火烧身 更新时间:2012-10-22 寒冬的脚步渐渐远去,纯洁的积雪化了,展示出了世界本来的面目。暖暖的春风拂过,熨的人心里舒舒服服的。暖风吹得树发了新芽,嫩嫩的惹人疼。 金擎苍依旧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不知疲倦地找寻着赵流莺,赵流莺也还是每日遣了飞双到金家绸缎庄去买一匹罗绮,回来又抱着哭,三日倒有两日不去见客,总是难免被老鸨责骂一番。与此不同的是,皇宫这个大戏台又上演了一出新的戏码。 贾紫箫扶着腰,靠在幻丝身上于御花园里闲逛。随着腹中胎儿一日一日的长大,她的心中也一日一日的幸福起来。这是元乐帝与她的孩子,将来即使元乐帝忘了自己,厌了自己,也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前来看望自己。有了这孩子,自己就有了时常见到皇帝的保证了。这个孩子就是她一生的福音。想到这里,贾紫箫不由得嘴角轻扬。 “这虽是已经初春了,也还是春寒料峭的。紫箫你怀着陛下的龙种,怎么不在殿中好好休息,反而到这御花园受冻来了呢?”一个娇柔的女声在寂静的御花园中响起。 贾紫箫正抚摸着那刚刚冒出新芽的桂树,听得这个声音,不由得柳眉一皱,一用劲将树上的嫩芽猛的掰断,回过头时却是语笑嫣然,“妹妹见过纪婕妤。妹妹是听得太医说多走走对腹中皇儿更好,这才冒着寒气出来。倒是姐姐这样金贵,怎么也出来吹风呢?” 纪宫静冷笑一声,“我本来还以为紫箫向来当奴婢当得习惯了,又没有为人母的经历,想来对这些孕者的禁忌是不懂的,想不到竟是这样熟悉。” 贾紫箫淡淡一笑,“姐姐过奖了。正是因为初次怀有龙种,妹妹这才格外小心,只怕什么地方做了不好,影响了皇儿。让姐姐见笑了。” 纪宫静朝贾紫箫走近几步,眉毛一挑,“我哪里是过奖啊?是以前太小看你了而已。又怎么还敢笑话呢?” 贾紫箫只觉得今日的纪宫静有些奇怪,心中颤颤的,不由得退了两步,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姐姐,妹妹这几个月来忙了些,没有去看望姐姐,姐姐看起来气色又好了一些。” 纪宫静欺身上前,冷笑道:“紫箫真是太客气了。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旧主人,虽是没有日日到访,却也遣了幻丝天天一大早送了薏苡仁粥过来。也真是多亏了你一天一碗薏苡仁粥,我腹中的孩儿不但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反而更加健壮起来,连我的气色也好起来了。紫箫心中是否很失望啊?” 贾紫箫身子一颤,嘴角虽还是保持着上扬,却已经笑得十分勉强了,“姐姐这是说的笑话呢?姐姐气色好了,妹妹只有高兴的,怎么会失望呢?” 纪宫静听得贾紫箫这虚伪的言辞,只觉得更加气恼,不由得又逼近道:“紫箫,想不到你说起瞎话来还真是不脸红的。这薏苡仁粥有什么效用你敢情还不知道呢?要不要我让悦儿念给你好好听听,还是一同到太后娘娘那里好好问问,嗯?” 贾紫箫心跳得厉害,纪宫静这样靠近让她心慌,来不及扶着幻丝,贾紫箫就急急地往后退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台阶,这样猛地一退,竟整个人滚下了台阶。 “七子!”幻丝惊呼一声,忙追了下去。 纪宫静本只是想吓吓贾紫箫,让她以后别在自己面前耍花样,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她,如今见她摔了下去,竟吓得手足无措。呆了半响之后,拽着悦儿逃离了御花园。可怜贾紫箫,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竟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小产了。 接到消息的元乐帝迅速感到了沐恩殿,他虽是不喜欢贾紫箫,但那逝去的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何不动容? 急急赶到沐恩殿的元乐帝在殿外就听到了贾紫箫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叫千万人动容。元乐帝叹了口气,带着于泽黯然进了殿。 “陛下~” 一见元乐帝,贾紫箫更是珠泪满面,挣扎着就要下床扑进元乐帝的怀中。元乐帝忙紧走几步,扶住了贾紫箫,柔声道:“你如今身子不好,就不必多礼了。” 贾紫箫趁机缩进元乐帝的怀抱,让元乐帝想推都推不开,只好虚虚抱住,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贾紫箫本等着元乐帝为她说几句情话,甚至是几句安慰之言也好,可是元乐帝此时被贾紫箫赖住,心中尴尬的很,也不知道说什么。贾紫箫等了半天,未听得元乐帝开口,只好弱弱道:“陛下,妾身如今蒙此大难,都是纪婕妤所害,还望陛下为妾身做主,还逝去的孩儿一个公道。” “这……”事情的经过元乐帝也略有所闻,明眼人都知道此次事故确实是纪宫静的过错。即使之前无意致使贾紫箫摔倒,但你在看到贾紫箫摔倒之后不但没有前往相助,及时唤来太医为贾紫箫诊治,反而一走了之,绝不是仁人所为。可是此时正是笼络纪欣的关键时期,若是惩罚了纪宫静,那之前所为岂不都前功尽弃了?元乐帝思忖良久,方才迟疑道:“今日之事静儿确实有过。只是摔倒一事是你自己不小心,静儿也是无意为之,朕不能就此惩治她。何况,”元乐帝打起了感情牌,一脸苦恼,以博得贾紫箫的同情,轻声道:“你也知道静儿是纪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如今纪大将军一手遮天,朕虽名为皇帝,不过是有名无实。若真是惩治了静儿,那纪大将军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你我?还望你忍耐几时,终有一天,我定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贾紫箫方才一哭,不过就是为了提高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同时贬低纪宫静。如今听得皇帝用这样亲切的口吻与自己说话,又说了你我二字,心中所有不甘顿时化为云烟。而且听得纪宫静口气,只怕早就知道了自己意欲用薏苡仁粥害她,此事若真是闹大了,纪宫静将自己日日送薏苡仁粥的事说了出来,纵使自己可以推脱无知,只怕纪太后和纪大将军也不会放过自己。这样思前想后,贾紫箫也就想清楚了,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但不如息事宁人,反而能在皇帝与太后心中留下安分懂事的印象,对自己将来夺得皇帝的宠爱可是大有益处。 打定了主意后,贾紫箫抽泣两声,哽咽道:“妾身也知道陛下的难处。只不过是为了孩儿不甘,这才提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妾身一心为了陛下,怎会舍得让陛下难做。只要陛下知道妾身的心意,妾身也就不与纪婕妤计较了。妾身只求今晚陛下能留下来陪伴妾身,慰藉孤独。” “这……”元乐帝顿了顿,自己只是前来看望贾紫箫一番,并不想留宿啊!晚儿从不关心后宫中事,只怕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若是明日知道了自己留宿沐恩殿,岂不是又要伤心?可是……元乐帝看看一脸期盼的贾紫箫,若是自己不满足她这一个愿望,她要是真闹起来,岂不是更不好收拾?权衡利弊后,元乐帝终于痛心的点点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暖阳东升,晨风带着清冷吹拂着沁雪殿的帷帐。帷帐轻飞,偶尔能从缝隙中看见殿中女子忙碌的身影,轻快而又灵动。 “小姐,你从一大早忙到现在,不累么?还是过去坐一会儿,我来放好了。”冷月从金晚晴手中接过装满点心的盘子,放到桌上。 金晚晴娇俏一笑,又跑到雪卉身旁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玉羮,甜甜道:“冷月,你就别在这里忙了,你去姐姐那里看看五郎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请五郎和姐姐一同过来用膳。” “好~”冷月脆脆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出了殿。 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冷月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还未进殿就脆声道:“小姐,大小姐说陛下昨夜没有留宿晞阳殿。” “喔。”金晚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接着倒腾那一桌的膳食,“想必是昨日政事繁多,又忙了一夜。冷月,你准备一下,我们把早膳给五郎送过去。” “可是小姐,你一大清早忙到现在,还要送早膳过去,可别累着。”冷月一面收拾着食盒,一面道。 “我怎么会累呢?倒是五郎,只怕是又在龙腾殿忙了一个晚上了。他定是累了,我们现在趁着刚下早朝的时间给他送早膳过去,他定是十分高兴呢。” 冷月脆声一笑,揶揄道:“我看呀,陛下欢喜的不是早膳吧?而是这一大清早就起来为他准备早膳的人的一片心。” 金晚晴放下手中的点心,俏脸微红,追着冷月,“你这坏丫头!看我不打你。” 沁雪殿中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 “五郎,五郎,晚儿给你送早膳来了。”刚刚到了龙腾殿外,金晚晴就脆声唤道,没有后妃见皇帝的矜持有礼,有的只是平民夫妻一般的温情。 未曾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金晚晴转过身去,对着冷月嘻嘻笑道:“五郎真是个懒虫,只怕是在打瞌睡呢。” 正在这时,殿中服侍的内侍出来了,一见是金晚晴忙行了礼,恭敬道:“禀昭仪娘娘,陛下昨夜留宿沐恩殿,还没回来。” 金晚晴怔了怔,似乎没有听清楚内侍说的什么,苍白的笑了笑,“你和我说笑呢?别玩了,我给五郎送早膳来,你快将陛下唤醒。” 内侍颇为尴尬,抓抓头皮,接着道:“禀昭仪娘娘,陛下昨夜留宿在沐恩殿贾七子那儿,今日连早朝都没上,如今还在沐恩殿里。” 一滴清泪滑过玉颜,金晚晴晃了晃。冷月一把将手中的食盒扔了,扶住了金晚晴。 “小姐,我们……” 金晚晴愣了愣神,终究是不甘心,靠在冷月身上恨恨道:“去沐恩殿,我倒要看看五郎有什么话好说!” 金晚晴怒气冲冲而来,沐恩殿竟没人敢拦着她,只是一味呆呆的为她让路,甚至还有小宫女主动为金晚晴引路,告诉她贾紫箫在哪一座寝殿。 “五郎,你给我出来!”金晚晴扶着冷月进了沐恩殿西殿,一把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厉声道。 正蜷缩在贵妃榻上歇息的元乐帝身子一颤,心中奇怪,昨夜不是打发幻丝前往沁雪殿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么?怎么晚儿还这么生气?一大早的闹到这里来了? 于泽听得金晚晴的声音,未等元乐帝就急急出了寝殿,跑到金晚晴身旁,轻声道:“昭仪娘娘不要生气,听奴才跟你解释。” 金晚晴看了于泽一眼,冷冷道:“这一切与你无关,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只听五郎怎么解释。” ------------ 第七十九章 真情假意 更新时间:2012-10-23 “晚儿,晚儿~”元乐帝听得金晚晴这样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龙袍还来不及套上就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一脸谄媚。 金晚晴避开了元乐帝欲抱住自己的手,冷笑道:“晚儿还只当五郎忙了一晚上的政事,原来是在这里忙啊。” 元乐帝尴尬的笑笑,讨好地来到金晚晴身边,“晚儿,我昨晚本是要处理政务的,这不接了通报才到这儿的。我……” 金晚晴打断了元乐帝的话,“喔~那你说,你为什么留宿沐恩殿?嗯?莫不是你不知道怎么从沐恩殿走到沁雪殿么?还是那一班内侍也不认识路了?又或者是五郎有什么特殊的政事,非要贾紫箫相助才行?你不是答应过我……” “答应过什么呀?”金晚晴话未说完,贾紫箫就尖声道,也顾不得自己刚刚小产,就奔了出来。 金晚晴瞪了贾紫箫一眼,冷笑道:“这是我与五郎之间的事,没必要告诉你这个小小的七子!” 元乐帝也把贾紫箫往后推,“这不关你的事,进去。”又靠近金晚晴,“晚儿,我昨夜也是疏忽了。本来想着打发了幻丝回去和你说也就是了,是不是那丫头没说清楚?我本应当遣了于泽回去亲自和你说的。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去,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金晚晴甩开元乐帝的手,“五郎这样说,晚儿可当不起。你是九五之尊,想去哪就去哪,晚儿管不着,也不想管。你既然这么喜欢沐恩殿,以后有什么事就到沐恩殿来好了。省得到沁雪殿去心里不安宁。” “晚儿,我……”元乐帝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释。 贾紫箫仗着自己刚刚小产皇帝对自己一腔柔情,竟挑战起金晚晴来,“昭仪娘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皇上是天子,要留宿那座宫殿是陛下的权利。你再受宠,也不过是妾,难道堂堂天子要去什么地方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金晚晴本就气皇帝留宿沐恩殿,如今见贾紫箫竟对自己这般无礼,更是生气,扬手就给她一巴掌,“你敢和我顶嘴!你算是什么东西!” 贾紫箫将嘴角血迹拭去,却不敢打回去,只能咬牙切齿道:“妾身卑贱,不过与皇后娘娘一样是舞姬出身罢了!” “放肆!”元乐帝喝了贾紫箫一声。贾紫箫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下了头。 “你……”金晚晴向来最恨别人说她姐姐,即使贾紫箫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在金晚晴这里也是不能饶恕的。金晚晴高高扬起玉手,只想好好掌掴贾紫箫那伶牙俐齿。贾紫箫刚刚被打了一次,聪明起来,一见形势不对,忙躲到了元乐帝身后,一面哭泣道:“陛下,妾身……” 金晚晴见贾紫箫躲到了元乐帝身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贾紫箫和元乐帝,骂道:“你们无耻!”一扬手,直接冲着躲在元乐帝背后的贾紫箫而去,贾紫箫一躲,元乐帝心想着贾紫箫刚刚小产,万一金晚晴打出个三长两短来,岂不是都要赖上去了,又一拦,结果……就是…… “啪”的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在元乐帝耳旁响起,而元乐帝俊朗的脸上则浮起了红红的指痕。 “你……你放肆!” 金晚晴发现自己打了元乐帝,原本十分愧疚,但听到元乐帝大声呵斥自己,心中不觉升起了满满的委屈,似乎被打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你吼我!”金晚晴泪如雨下,哭着跑出了沐恩殿。 元乐帝呆呆立着,似乎不相信刚才出生呵斥金晚晴的就是自己。贾紫箫柳眉一挑,来到元乐帝面前,玉手轻轻抚过元乐帝脸上的指痕,“陛下,疼了吧?那金晚晴仗着您对她好就无法无天了,连天子都敢打!这要是传出去了,陛下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啊?诶,陛下,陛下……” 元乐帝一把将贾紫箫推开,“哼”了一声追着金晚晴而去,气得贾紫箫七窍生烟,在沐恩殿里哭骂不休。 “晚儿,晚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元乐帝急急赶到沁雪殿,只见金晚晴正在收拾细软,旁边一众宫女谁也劝不住。金晚晴听得元乐帝的声音,瞪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接着打包袱。 “晚儿。”元乐帝无法,直接过去抢了金晚晴手中的包袱。 “给我!”金晚晴玉手一伸。 元乐帝却不给她,只是苦笑道:“晚儿,你听我解释嘛。” 金晚晴见元乐帝不把包袱还给自己,重重哼了一声,坐在床头一声不吭。元乐帝知道这是转机,忙坐到了金晚晴的身旁,将昨夜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金晚晴面有疑惑。 元乐帝信誓旦旦,“绝无半句虚言。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于泽,他是不会骗你的。” 金晚晴轻咬嘴唇,“就算这是真的,可是,可是……”话说这,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可是你吼我!当着贾紫箫的面。” 元乐帝挠挠头皮,“我,我当时一时糊涂了。你就当我当时傻了,别生气了,好吧?” 金晚晴抽泣两声,“那,那你以后再也不许吼我,否则我就带着冷月出宫去,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不吼你了,”元乐帝紧紧抱住金晚晴,下巴抵在金晚晴的额上,“以后我若是再吼你,就自裁谢罪,可好?” 金晚晴掩住了元乐帝的嘴,“说什么呢?身为天子,整天没个正经,这样的话也是可以乱说的么?” 缓缓的靠在元乐帝的身上,金晚晴瞬时光风霁月。 清冷的初春渐行渐远,温煦的孟春随着金黄的迎春花悄然而至。贾紫箫养了一个多月,也时不时地出来走动。纪宫静虽是身子日益重了起来,一个人闷着承欢殿也甚是无聊,三五日的就带着悦儿到御花园去赏玩一阵盛开的百花。 纤纤玉手轻轻抚过嫩黄的迎春花,纪宫静暖暖一笑,摘下一朵来让悦儿帮自己戴上,一脸幸福。 转身时却见贾紫箫扶着幻丝而来,眼中满是怨毒。纪宫静扶着腰,为自己上次的失误而愧疚,不由得走近道:“紫箫,你也来赏花么?今年的迎春花开得格外的好呢。” 贾紫箫冷冷一笑,“赏花?我一个失去孩儿的人,哪有姐姐这样好的心情?再者说,这迎春花开得再好,也禁不住姐姐的折腾。姐姐刚亲手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居然还毫不内疚,接着残害刚刚开放的嫩蕊吗?” 纪宫静脸上的笑容一僵,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是扯了扯悦儿的衣襟,就要回承欢殿。贾紫箫却不消停,拦在了纪宫静的面前,“姐姐怎么就要走了呢?这满园的鲜花争奇斗艳,姐姐不好好欣赏一番,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辜负了满园的春色?” 悦儿知道纪宫静向来不善与人吵,只得开口道:“禀七子,此时虽已孟春时节,春意融融,但纪婕妤身子弱,不能在外面吹风……” “放肆!”贾紫箫打断了悦儿的话,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打了悦儿一巴掌,“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小宫女开口的份!” 悦儿捂着脸,低声哭泣不敢开口。纪宫静叹了口气,轻声道:“悦儿不过是向你禀明,你有什么不满说了也就是了,何苦要打她呢?当初你也曾经为人婢女,为何就不能好好体谅一下悦儿。” 贾紫箫冷笑道:“怎么?姐姐心疼了?不错,我曾经是你的婢女,但是,我现在已经是陛下的七子,是主子,还请姐姐记清楚了!姐姐这样良善,对一个小小宫女都如此心慈,怎么当日对待紫箫倒是狠得下心来呢?莫不是紫箫当初服侍姐姐的时候没有服侍好?让姐姐怀恨在心?嗯?” 纪宫静听贾紫箫提起当日之事,满怀内疚,一时语塞,只好为悦儿看看伤痕,不知如何应对贾紫箫。 贾紫箫靠在幻丝身上,定定地盯着纪宫静,“纪婕妤真是善良,对待宫女这般细心,真真叫人感动呢?紫箫在这里看着,都要流泪了。” 纪宫静无意与贾紫箫纠缠,扶着悦儿就要往回走,贾紫箫身子一闪,站在纪宫静跟前,“姐姐怎么这么急着回去呢?这满园景致如画,何不留下来与妹妹一同好好赏玩一番?莫要负了春色啊?” 纪宫静心中着急,不由得厉声道:“贾紫箫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现在乏了,要回殿去,你给我让开!” “哟~”贾紫箫啧啧两声,抓住了纪宫静的手,“姐姐动气了呢?这么早的回去做什么呢?莫不是要回去等着陛下?姐姐如今都是身怀六甲之人,还这样霸着陛下做什么呢?” “你……” “怎么?我说错了?你当日害我的时候不是很伶牙俐齿么?今日是怎么了?竟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贾紫箫狠狠地将纪宫静的手一甩,纪宫静踉跄了几步,亏得悦儿及时扶住。 贾紫箫也不嫌天冷,坐在了石凳上接着骂道:“枉我当初伺候你的时候尽心尽力,你竟是没有一点主仆之情,害得我的孩儿离我而去!你的良心到哪去了?啊?” “我……” “你什么你?你这般阴毒,终有一天定会有人还与你的。我如今动不了你,不能为孩儿报仇,但我会等着别人来收拾你,为我的孩儿报仇!哼!” 贾紫箫说着扬长而去,丝毫没有想到当初是谁先要谋害谁的孩子的。 ------------ 第八十章 为时尚早 更新时间:2012-10-24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纪宫静大幸诞下龙子凤孙,却是各人各样各心情。金夜昕身为皇后,又对皇帝心中无意,自然无喜无悲,不过例行公事,前往承欢殿探望纪宫静。皇帝听了纪宫静诞下龙凤胎,没有一丝欢喜,只是以国事繁忙为由不曾到承欢殿陪伴纪宫静。贾紫箫本就怨恨纪宫静害得自己小产,一听纪宫静竟是平安无事地诞下了一双子女,更是怒火攻心,将沐恩殿西殿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稀巴烂。唯有纪太后欣喜异常,一大早的赶去承欢殿抱着皇孙哄着,一见那呜呜哭泣的皇孙就似乎看到了纪家掌握朝政的绵延不绝。 纪宫静静静地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女儿,心中满是为人母的喜悦,展望四周,却未见孩子父亲的身影,淡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滴清泪滴落在枕上。 “静儿,”纪太后抱着小皇孙来到纪宫静床前,却发现纪宫静眼圈红红,她也知道元乐帝在纪宫静生产的时候没有来,纪宫静心中难受,叹口气道:“宫深似海,都怪姑母当时将你留在宫中,否则你也不会夜夜忍受寒衾孤枕。” 纪宫静作势就要起身,纪太后忙把她按住,“你刚刚诞下孩儿,身子弱,快别动了,有什么话躺着说。我们娘俩不比旁人,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纪宫静轻轻点了头,缓缓躺下,哽着声音道:“姑母莫要这样说。当初进宫也是静儿自己同意的。要怪只能怪静儿无能,不能让表哥满意,这才孤身受寒凄。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静儿自己的错,不怪姑母。” 纪太后将手中的小皇孙交给绯儿,坐在了纪宫静床头,拍了拍纪宫静,“你这样懂事,为什么皇儿就是不愿意留宿承欢殿呢?到底金晚晴有什么好?能让皇儿那般如痴如醉,难舍难离?” 纪宫静抽泣一声,“或许是我与表哥本就无缘,与人无尤。昭仪娘娘活泼可爱,连悦儿都很喜欢她,何况是表哥?静儿现在也不敢有其他想法了,只能守着这一双儿女度过了。” 听得纪宫静提起一双儿女,纪太后也欢喜起来,“静儿能这样想就对了。不管金晚晴现在多么受宠,她只有一个女儿,将来也没得依傍。你如今有幸诞下了皇子,将来定会后福无穷。哀家想好了,就给哀家这个可爱的小皇孙赐名德成,将来定大有成就。哀家这就去和皇儿说了。” 纪太后说着起身出门,竟忘了纪宫静除了小皇孙之外,还给她生了一个皇孙女。纪宫静眼中渐渐泛起水雾,她知道,纪太后高兴得不只是自己诞下了孩儿,更重要的是诞下了皇子,诞下了让纪家持续掌握朝政的保证。可是,她要的并不是皇太后的位置,她只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时常陪伴,仅此而已。 “姐姐。” 一大清早,金晚晴就带着冷月到晞阳殿串门,却看见收拾好了的金夜昕正要出门。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金晚晴窜到金夜昕身旁,挽住金夜昕的手,撒娇着问道。 金夜昕拍拍金晚晴,微微笑道:“我去看看纪婕妤。昨日她的孩儿满月,陛下并没有大摆筵席,只是简单地昭告天下。我担心她心里不舒服,过去看看。” 金晚晴嘟嘟嘴,眼珠子一转,“那我也和姐姐去看看。” “你?”金夜昕黛眉一挑,笑着问道:“你不是向来最不喜欢宫中嫔妃吗?怎么还要去?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还是呆在晞阳殿里陪着璐儿玩好了。” 金晚晴摇摇头,“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我陪着姐姐过去又不是过去看纪宫静的,我是去看她两个孩子的。你也知道,我最欢喜和孩子呆一起了。如今缘儿大了,我许久没有见过刚出生的粉嘟嘟的婴孩了。而且她生的还是龙凤胎,好难见到的呢。姐姐就让我也一起去吧,姐姐~” 金夜昕捏了捏金晚晴的粉腮,“你呀,都是当了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贪玩!” 金晚晴微吐香舌,摇晃着金夜昕的玉臂撒娇,金夜昕无法,只好让金晚晴跟着,一同往承欢殿而去。 听得“皇后娘娘驾到”声起,纪宫静忙将怀中的女儿交给悦儿抱着,急急迎了出去,“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永乐未央。” “快起来。”金夜昕带着得体的微笑,紧走几步,扶起了纪宫静。 纪宫静施了礼,抬头看到金夜昕身后跟着的金晚晴,忙屈身又要行礼,金夜昕拦住了她,“纪婕妤产后体弱,晚儿又是不拘礼节的人,你就不必行礼了。” 纪宫静对着金晚晴微微笑了笑,也就不行礼了。金晚晴也不理她,径直到了悦儿面前,逗弄着悦儿怀中的小孩,“这是六公主?” “是的,昭仪娘娘。”悦儿一向喜欢金晚晴,今日得以和金晚晴说话,心中欣喜的很,颤抖着道。 金晚晴见悦儿可爱,也对她笑了一笑。悦儿心扑通直跳,只差没高兴的跳起来。 金夜昕走过来,牵着金晚晴到上首坐了,柔声道:“纪婕妤生产之时,陛下刚好国事繁忙,又晚儿身子不适,忙着照顾,这才没有前来陪伴,让纪妹妹受苦了。本宫在这里代晚儿向纪妹妹赔罪了。” 纪宫静一听忙屈身行礼,“皇后娘娘千万别这样讲,妾身受不起。” 金夜昕伸手虚扶,寒月忙将纪宫静扶到椅子上坐下。金夜昕招来悦儿,逗弄着六公主,轻声道:“这就是妹妹诞下的公主吧?皇子呢?” 纪宫静一听金夜昕提起自己的子女,一脸温煦,微微一笑,“皇儿在寝殿里睡着,还没醒呢。” 金夜昕伸手抱过六公主,“蒙太后娘娘开恩,让纪妹妹将一双子女留在身旁照看。妹妹可还习惯?” 纪宫静点点头,“妾身第一次照顾婴孩,时常手忙脚乱,亏得悦儿在一旁相帮,总算顾得过来。” 金晚晴一听,等不及金夜昕说话就脆声道:“如果纪婕妤忙不过来,要不把六公主送到沁雪殿去,我帮你照看啊。” 纪宫静一听冒得一身冷汗,莫不是金晚晴今日突然到来就是为了和自己抢孩子,这万万不可。 纪宫静刚要反驳金晚晴,金夜昕忙笑道:“晚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怎可这样说?纪妹妹千万不要误会,晚儿只是喜欢婴孩,一时口快乱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了,我听得陛下说给小公主赐号瑶露公主是吗?” “是的,娘娘。这是妾身自己想的,小字唤露儿。” “喔?”金夜昕淡淡一笑,看向金晚晴,“那岂不是和我家璐儿同音了?这以后再叫璐儿可就两姐妹一起回答了,真是热闹!” 金晚晴听得姐姐这样一说,不由得生气起来,“纪宫静你好大的胆子!璐儿乃皇后娘娘嫡女,你不过是小小一个婕妤,女儿取名之时难道不懂得避讳么?嗯?” 纪宫静此时方才想起自己女儿的号犯了倾阳公主的名讳,忙跪下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妾身当时没有想到这些,一时糊涂才给女儿起了这么个名。若是想到了,妾身岂敢与皇后娘娘并肩,求皇后娘娘责罚妾身!” “快起身。”金夜昕说着,身子却是没动,“你别听晚儿在那里大惊小怪!四公主与六公主都是陛下的女儿,避什么讳呢?只是……”金夜昕沉吟半响,“只是这以后璐儿两字一出口,可就分不清身份了。本宫想着后宫人数众多,最重要的就是要分清个人身份,清清楚楚的好。” “妾身知错了。娘娘恕罪!” “寒月,快将纪婕妤扶起来,”金夜昕招来寒月,见得纪宫静坐好了便接着道:“这有什么罪不罪的?不过是说说罢了。本来是怕你烦闷,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你这动不动就要跪下去,也不好。算了,本宫还是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 “恭送皇后娘娘~” 出了承欢殿,金晚晴因为没有好好逗弄那让她好奇了好久的龙凤胎一番而闷闷不乐,也不和金夜昕一同回去,自己带了冷月到御花园玩耍去了。金夜昕无奈笑笑,只好自己回晞阳殿。 一进晞阳殿,皇帝就急急跑了过来,“昕儿,你可回来了!” 金夜昕行了礼,端庄笑道:“陛下,晚儿没有和妾身一同回来,她到御花园去了。您要是要找晚儿……” “我不是来找晚儿的。”元乐帝左右看看,附于金夜昕耳旁轻声说道:“我是来找你商量皇储之事的。” “啊?”金夜昕吓了一跳,这样的国家大事,皇帝怎么会来找自己商议? “你们到门外守着。”金夜昕带着元乐帝进了寝殿,轻声吩咐道,身边只留下寒月在一旁伺候。 金夜昕为元乐帝端来一盅茶,细声道:“陛下怎么突然说到皇储之事?” 元乐帝接过茶盅,叹了一口气,“如今纪宫静诞下了皇子,母后虽是还未说,但从她为皇子取名德成我也大概可以猜得她的心思。我如今正要从纪欣手中夺回皇权,若是让母后将德成立为皇储,那我们之前做的所有事不都白费了。即使我现在可以夺回皇权,将来照样是纪家掌权,皇帝不过是任他们摆布的傀儡罢了。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陛下,二皇子现在毕竟还小,太后娘娘定不会贸贸然提出立皇储之事,陛下不必如此着急。” “哎呀!”元乐帝挠挠头,“昕儿,你不了解母后,她现在虽是不说,但难保她过几天就说了呢。一旦她提出来,朝臣们大多不会反对,到时候就晚了。” “这……”金夜昕凝眉思索。 “可惜晚儿还没怀有身孕,不然晚儿位份比纪宫静高,或许还有转机。只怕还未等晚儿诞下皇儿,母后就要立德成为皇储了。这可怎么办呢?” 元乐帝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但她的这一番话却让金夜昕有了主意。 ------------ 第八十一章 暗度陈仓 更新时间:2012-10-25 “陛下,妾身想到一个主意。”金夜昕黛眉一舒,柔声道。 “喔?什么主意?快告诉我。”元乐帝十分激动,抓住了金夜昕的衣袖。金夜昕颇为尴尬,却又不好收回袖子,以免元乐帝起疑。 “陛下,皇储册立向来是子凭母贵,如今纪婕妤位份尊贵,宫中除了我与晚儿之外没人能与其争锋。可叹的是我与晚儿都未能为陛下诞下龙子。”金夜昕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在元乐帝的抚慰下又接着说道:“但是陛下刚才的话提醒了昕儿,陛下除了德成一子外,还有另一位皇子。” “对呀!”元乐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德明给忘了!只是,”元乐帝浓眉一紧,“德明是曹婕妤之子,与纪宫静旗鼓相当,何况曹婕妤已逝,只怕母后到时候会以此为借口反对。” 金夜昕微微一笑,“陛下错了,正是曹婕妤已逝,我们才可以阻止太后娘娘册立德成为皇储。” “喔?” 金夜昕缓缓起身,趁机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陛下莫不是忘了,历来后宫位份高的妃嫔收养位份低妃嫔之子为养子的事多如繁星。如今曹婕妤已逝,寿娃可怜,如若我们悄悄将寿娃接回宫中,昕儿正好可以无子为由收养寿娃为儿。到时候寿娃以皇后长子身份为皇储,太后娘娘也不好反驳,陛下觉得昕儿所说可行否?” 元乐帝细细思量,只觉天衣无缝,心中乐开了花,猛地站起抱住了金夜昕,激动道:“我的昕儿真是太聪明了!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如何解决这棘手的问题。可惜朝中不能有女官,否则我定要封昕儿为相,为我打理朝中大事。” 金夜昕淡淡一笑,轻轻退出了元乐帝的怀抱,连称不敢。 自从金夜昕提出了让寿娃回宫的建议后,元乐帝就日日筹备着如何将寿娃接回来而又不让纪太后知道。期间想了许多办法,无奈都太过突然,难免会引起纪太后的注意。如此折腾了快一年,竟是毫无进展。所幸纪太后也忍得住,并未在此期间提过让二皇子为皇储之事,这才为元乐帝留出了时间。最后实在是无法,只好借着二皇子与六公主周岁时为他们两人办了盛大的宴席,一方面稳住纪太后与纪欣,另一方面则以此为借口赏赐了大皇子许多事物,隔日将由于泽亲自送出去。 宴席已毕,纪太后却还是意犹未尽,让皇帝陪着回了长乐殿,一路语笑嫣然。 “皇儿啊,”纪太后靠在搀扶着自己的元乐帝身上,轻声笑道,言语中颇有追忆往事的感慨,:“当年母后刚为皇后之时,你也刚刚当上太子,小小的人儿,还不懂得太子之位有多重,却是欢喜得很。拉着母后逛了大半个御花园,想想似乎还在昨日。没想到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你也有了一众子女,也到了要册立皇储的时候了。” 元乐帝一听纪太后提起皇储之事,心中颇为谨慎,忙岔开话题道:“是啊,想想似乎就在昨日。当时母后和父皇都极疼爱孩儿,尤其是母后,无论孩儿什么时候怎样淘气,母后总是不会厌烦。” 纪太后微微一笑,眼角现出了细细的皱纹,让元乐帝看着心中不觉酸痛起来。本是至亲的母子,却到了要防备的地步,这皇家贵族,人人艳羡,若真是身处其中,倒不如那贩夫走卒过得舒心。 “母后小心。”元乐帝扶着纪太后进了长乐殿,让宫女们伺候太后歇息,自己就要往外走。 “皇儿。” 就在皇帝将出殿门之际,纪太后又叫住了他。元乐帝只好回转,立在纪太后身旁。 “皇儿坐下吧。”纪太后指了指身旁的檀木椅,见得皇帝坐下了方才接着道:“今日是德成的周岁之贺,皇儿喜获麟儿,哀家心中也甚是欢喜。” 元乐帝知道纪太后还是忘不了皇储之事,只好唯唯。 纪太后接过易梦递来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皇儿如今也已年过而立了,好容易才得了一个皇儿,也是上天赐福。哀家想着德成将来定有一番大成就呢。” “母后说的是。”元乐帝微微颔首,“德成身为朕的二皇子,未来的一方之主,自然是大有作为的。” “这倒不然。”纪太后清了清喉咙,元乐帝颤了一颤,“哀家看德成颇有福相,或许并不只一方之主这样的成就。何况他又有哀家教导,外公的扶持,只怕成就更大也未可知呢。” 元乐帝抚了抚额头,起身行了礼,“母后,皇儿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如今头疼了厉害,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与母后叙叙。” 纪太后知道元乐帝故意在装糊涂,可是这册立皇储之事,自己也不便于说的太明,只好应允了皇帝回宫的要求,想着先拖着,只要德成再大一些,就可以直接提出来了。到时候有朝臣们的支持,皇帝也不好不依。 “于泽,”一出了长乐殿,元乐帝就将于泽唤到身旁,附于耳旁轻声道:“你明日就借着赏赐大皇子之名将德明接回来,记得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泄露半点消息,尤其是不能让长乐殿和纪欣那边的人知道,懂了吗?” “陛下放心。”于泽看了看四周,“奴才一定将大皇子秘密带回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嗯。” 隔日一早,于泽就带着内侍运了一马车的物品出宫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马车又“嘎吱嘎吱”地进了宫门。因为是皇帝下令让于泽给大皇子带去赏赐的物品,守门的将士也不敢多问。何况这些人都是骠骑将军秦家三郎的部下,自然是不会为难于泽的。 到了内宫,内侍们将车上的大箱子抬了下来,总是遇到几个好奇的内侍宫女问东问西,于泽只说是皇后养母为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做的一些织品,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又是涉及到宫中最得宠的美人,那些人自然是住了嘴。于泽带着箱子直接到了晞阳殿的寝殿,殿门一关,着心腹的人儿在门外守着,殿内只留下了元乐帝、金夜昕、寒月与于泽。于泽缓缓打来箱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子,放到了元乐帝怀中。 “父皇。”幼子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元乐帝身子一震,鼻子一酸,竟是留下了两滴清泪,这是他这一生中第一次听着儿子唤自己父皇。他终于有儿子了! 众位定是惊奇,为何这牙牙学语的幼子从未见过皇帝却能准确的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父皇呢?原来大皇子在柳婶家中被养的这些日子里,柳婶教的最勤的就是“父皇”两个字。她不知道元乐帝会何时来接会自己的儿子,但她知道,如果皇子进宫后开口说的第一句是父皇的话,元乐帝定会终生难忘。 “朕的儿子~”元乐帝将大皇子紧紧搂在怀中,泣不成声。 “陛下,”金夜昕轻轻拍拍元乐帝,“陛下,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何况大皇子如今回来了,陛下以后可以日日相见,就别伤心了。” “正是。”元乐帝拭去泪痕,“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趁着母后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昭告天下,由你将德明收为养子,这样母后也就不好提出册立德成为皇储之事了。于泽,”元乐帝将孩子交给了金夜昕,“我们现在就回龙腾殿去,朕要赶紧将诏书拟好,迟了只怕母后就得知消息了。” “恭送陛下。”金夜昕怀抱幼子,微微行礼。 隔日早朝,元乐帝未等大臣议事就着于泽宣读诏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纪欣一个措手不及。纪欣在朝上碍着秦丞相等人不好发作,回了家就大怒,将家中平日收刮来的古玩全砸碎了,心中对金夜昕恨得咬牙切齿。可怜金夜昕,这本是皇帝与纪家的事,自己不过是出出主意,却就此埋下了祸根。 长乐殿中,得知消息的纪太后怒火攻心,当即就晕了过去,急得长乐殿一众宫女内侍请太医煎药,手忙脚乱。 纪太后到底是端庄之人,被急着救醒后并没有责骂皇帝,只是默默留下了珠泪,叹了一口气,只怪天意如此,却不怨恨暗度陈仓的皇帝与金夜昕,甚至还为自己的儿子能有这样的智慧而欢喜。 “母后,这是谁呀?为什么呆在我们这里?”晞阳殿中,由冰兰带着出去玩耍的倾阳公主刚刚回宫就看到在自己的小床上爬来爬去的粉嘟嘟的幼儿,不由得眉头一皱,娇声问道。 金夜昕拿过锦帕为倾阳公主擦脸,柔声道:“这是你的弟弟,以后呀就呆在我们这里了,你要好好照顾他,知道么?” “弟弟!”倾阳公主惊呼一声,皱了皱鼻子,哽着声音道:“母后有璐儿就可以了,还要弟弟做什么?母后是不是不喜欢璐儿了。璐儿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惹母后生气了,母后别不要璐儿。” 金夜昕捏捏倾阳公主的小鼻子,笑道:“傻璐儿,你是母后的小宝贝,母后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只是弟弟的母亲不在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照顾他呢?” 倾阳公主皱了皱眉,细细思索,然后点了点头,“弟弟这么可怜啊,那璐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这张小床就给弟弟睡好了,让冰兰晚上陪着弟弟不用陪着璐儿了。” 金夜昕点点头,“这才是母后的好璐儿。” 倾阳公主听得金夜昕赞赏,微吐香舌,缠到了金夜昕身上,“可是母后,这样璐儿就没有床了呢。” 金夜昕知道这小精灵想说什么,却故意不顺着她的心意,只是微微一笑,“喔?那怎么办呢?” 倾阳公主在金夜昕身上蹭蹭,“母后,璐儿没有床很可怜的,难道母后舍得让璐儿睡地上吗?”倾阳公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金夜昕,无奈金夜昕已经对女儿的可爱有了免疫力,依旧不置可否,倾阳公主只好轻轻咳了一声,“璐儿知道母后肯定是不舍得的。璐儿记得母后的床很大的,以后璐儿就跟着母后一起睡好了。不然母后心疼璐儿伤心了,璐儿也会心疼了。” 金夜昕笑靥如花,一把将自己的贴心小棉袄抱了起来,“好~” ------------ 第八十二章 淫乱后宫 更新时间:2012-10-26 贾紫箫冷眼看着元乐帝为了不让纪宫静之子为皇储费了这样大的劲,也不想想纪欣外戚专权触犯了皇帝,只是自恋地以为皇帝是为了替自己报痛失爱子之仇才这样大费周章,脑海里自动过滤地将之前皇帝为了金晚晴弃她而去的事给忘了,心中又升起了重蒙圣宠的希冀,费起心机来。 “幻丝,”贾紫箫思索片刻,娇媚一笑,“你去找个画师,告诉他,”贾紫箫说着凑近幻丝耳旁悄声说了一顿,“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幻丝羞的脸通红,轻轻地点点头。 “去吧。” 幻丝行了礼就要出去,“回来,”贾紫箫唤了一声,“记住,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么?” “诺。” “陛下,贾七子的侍女幻丝求见。” 元乐帝正埋头于一堆如山的奏折当中,听得于泽回禀不觉皱了皱眉头,“她来做什么?你就说朕忙得很,没空管贾紫箫的事,让她回去。” “可是陛下,”于泽顿了顿,“幻丝说贾七子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陛下,一定要亲自交给陛下。” “真是麻烦!”元乐帝将手上的奏折一摔,不耐烦道:“让她进来。” “陛,陛下。”幻丝低着头,捧着画的双手抖得厉害。 “什么事?”元乐帝看幻丝这样也觉得甚是可怜,她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宫婢,只能任由贾紫箫摆布。自己不耐烦的是贾紫箫,与幻丝无关,怎可对着这样可怜的人摆脸色?这样一想,元乐帝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幻丝呆呆立了半响,方才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贾七子让奴婢为陛下送来一幅画,请陛下鉴赏。” “于泽,接过来。” “诺。” 于泽下了台阶,从幻丝手中接过画像,摆放在元乐帝的御案上。卷轴一开,一位出浴的美人跃然纸上,玉骨冰肌,兰汤潋滟,真真是活色生香,上面还提了一首诗: 宽褪罗衣玉色鲜,兰汤莫遣湿双莲;那能不称檀奴意,自抚凝脂亦可怜。 玉骨生凉粉汗轻。冰绡拂拭雪肌明;锁窗严密无窥处,时听香罗蘸水声。 元乐帝看完怒火攻心,一把将画轴扔到地上,“贾紫箫果然是婢女出身,竟是这样无耻!这样的画也敢拿来朕这里?你回去告诉她,要是她以后还这般不知羞耻,朕一定要好好责罚她一番。让她知道后宫不是青楼烟花之地,容不得她放肆!” 幻丝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于泽看着幻丝可怜,叹了口气来到她的身旁,将她扶了起来,“你不要害怕,陛下责骂的是贾七子,不是对着你生气,你回去和贾七子说清楚就好了。” “多谢于公公!” 幻丝磕了头,飞也似的跑出了龙腾殿,连画卷都忘了拿。元乐帝无奈的摇摇头,将画卷交给了于泽,“把这东西给扔了。” “诺。” 于泽偷懒,并未将画卷扔远,只是轻轻一丢,弃在了龙腾殿旁边的灌木丛中,便进殿逍遥去了。 于泽刚一进殿,从不远处的树下就转出了一个人,奇怪地看看幻丝刚刚跑去的方向,一脸邪笑,瞧着侍卫们都没有注意到那扔画卷的地方,便偷偷摸摸地潜到了灌木丛中,将地上的画卷捡起,细细欣赏起来,一面看一面还发出了令人脸热的淫笑。 沐恩殿中的贾紫箫迟迟等不到幻丝回来,只当皇帝让她等着一起过来,心中欢喜。哼着红尘小调,秘密的准备着沐浴之物。只见她宽褪罗衣,玉骨冰肌瞬现,兰汤潋滟,轻轻荡着涟漪。贾紫箫顾影自怜,轻沾细拭,脸红的想象着元乐帝静静站在自己身后,心荡神摇,喜不自禁。 隐隐听得脚步声近,却未闻一贯熟悉的“皇上驾到”四字。贾紫箫也不怀疑,只当是元乐帝想与自己静静相处,更有氛围,这才不让奴才们出声。珠帘闪动,珠子碰撞的声音让贾紫箫的心乱跳起来,只觉得慌得很。一双大手轻轻按到贾紫箫的香肩,细细按摩,贾紫箫嘤咛出声,娇媚道:“陛下,您怎么才来?让紫箫好等。” 身后男声哈哈大笑起来,“喔?想不到紫箫姑娘竟是在等在下?在下真是欣慰呢!” 听得陌生的男声响起,贾紫箫身子一颤,猛的转过身去,只见纪文正盯着自己看得目不转睛,不由得臊起来,“大胆狂徒!竟敢亵渎后妃,我定要禀告陛下将你治罪!” “喔?”纪文丝毫没有惊慌,反而靠近了浴桶,伸手玩弄起水来,“你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气性倒是挺大的嘛。” 贾紫箫靠着桶沿,用毛巾遮挡着,却是毫无用处,这般动作反而让纪文看的愈发血脉贲张起来,伸手抓住了贾紫箫的手,“你日日独守空房,倒不如由我为你解这相思之苦。你躲什么呢?” “你放开我!”贾紫箫拼命要将纪文抓住自己的手甩开,“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来……” 纪文忙掩住了贾紫箫的朱唇,一面还不忘调笑道:“你喊人?好呀!只是这人一来,发现皇帝的妃子与我这外臣赤身相对,不知会作何感想?尽管表兄再不喜欢你,只怕也不能忍受一个红杏出墙的妃嫔吧?你说到时候表兄是会仁慈一些把你打入冷宫还是直接将你赐死以解心头只恨呢?” 贾紫箫迟疑了,她知道皇帝的尊严,如果真让宫中人知道了这件事,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纪文是纪大将军的爱子,纪太后的爱侄,纪太后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她。到时候他一个调戏后妃的人平安无事,自己只怕反而惹祸上身。这般一想,贾紫箫也就失了喊人的心思了。 纪文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到了效果,伸手挑起了贾紫箫的下巴,“紫箫,当初你在我家的时候我就对你十分在意呢,只可惜你跟着妹妹进了这皇宫,让我好不思念。如今我正好捡到表兄扔的画卷,看来也是我们有缘,你又何苦为着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苦苦守节呢?倒不如从了我,虽然我不如表兄,但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贾紫箫听得纪文捡到了自己的画卷,而且是皇帝扔了的时候,心中疼痛了一瞬,怔怔的看着纪文,似乎不知道纪文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纪文盯着泫然欲泣的贾紫箫,只觉得贾紫箫轻柔动人,心弦竟是一动。 且说这纪文既是对贾紫箫这般有意,又是纪大将军的独子,为何当初不利用父亲对自己的宠爱请求父亲将贾紫箫留下来赐给自己呢?原来这纪文生性好色,纪府中稍有姿色的婢女都难逃魔掌,只是当初因为贾紫箫入府不久,纪文只匆匆见过几面,又有几个绝色的婢女可供玩弄,也就不在意只能算是清秀的贾紫箫了。后来在纪宫静处见了贾紫箫几面,只觉得过了这些日子,贾紫箫越发的迷人,这才开始对贾紫箫动了心思,只是之前碍着纪宫静,不好动手,后来贾紫箫又成了皇帝的七子,纪文更加是只能远观了。今日好不容易趁着贾紫箫失宠寂寞之时,又恰好捡到了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画卷,纪文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了沐恩殿,意欲对贾紫箫行不轨。 贾紫箫此时沉浸在元乐帝对自己厌恶的伤怀中不能自拔,看着眼前的纪文,虽是对他心中无意,却又是久守空闺,寂寞难耐。纪文看出了贾紫箫眼中的挣扎,轻轻拂过贾紫箫的粉腮,“紫箫,我一直以来都倾慕于你,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如今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你,你难道忍心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贾紫箫顿了顿,心中一时糊涂了,竟为纪文的浓浓情意所感动。 “紫箫,”纪文靠了上去,吻了吻贾紫箫的额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绝不会像表兄一样不知道珍惜。” 听得纪文提起了元乐帝,贾紫箫的心又抽痛了,心中是对元乐帝满满的恨意。他当初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何苦将自己册封为七子,禁锢一生?既然他心中只有金晚晴一人,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刺激金晚晴的工具,那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对她痴心一片?他既不仁,自己不义也是理所当然。何苦为了一个毫不在意自己的人,去拒绝一个为了自己甘愿冒生命危险的人呢? 贾紫箫俏脸微红,低下了头。纪文知道,这就是贾紫箫同意自己的表示了,心中一喜,将贾紫箫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湿漉漉的往床边走去,只留下一地的水渍。 在外面担惊受怕了许久,终究冒着被责打的危险回了沐恩殿的幻丝在门口就听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心中疑惑,却不敢进门,只是躲在了门外往里面觑探。只见床帘晃动,一派旖旎景象。幻丝掩住了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叫喊出来。她只知道贾紫箫心地不善,却从不知道她竟是如此大胆与无耻,竟敢淫乱宫闱。可是身为宫婢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地出了沐恩殿,躲到了角落里,等着纪文走了之后才假装从龙腾殿那边刚刚回来。 ------------ 第八十三章 两代恩仇 更新时间:2012-10-27 由于贾紫箫并不受宠,未为焦点,宫中众人竟鲜少有知道贾紫箫与纪文淫乱后宫的。即使有几个人无意中发现了,也忌惮纪大将军和纪太后从而不敢向皇帝举报纪文之事,因此纪文竟也得以和贾紫箫成双成对,双宿双栖一年有余。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贾紫箫与纪文胆敢玩火,终会玩火自焚。 没有了宫廷争斗的后宫显得平静而安逸。元乐帝为金晚晴建的和乐殿也已竣工,与晞阳殿并立,让金夜昕与金晚晴两姐妹相见甚易。元乐帝照例每日早早到了那朝堂上看纪欣飞扬跋扈,余下时间便陪着金晚晴赏花品茗,要不就带着倾阳公主、灵阳公主这两个小精灵逛御花园。金夜昕虽是身为皇后不便与庞明鹭时常相见,却也偶尔可以监督倾阳公主读书习字为由到那惊鸿阁去见上庞明鹭几面。 这一日天气晴好,让金晚晴的心中莫名的舒畅,大有游玩的兴致,撺掇着皇帝登高去了。灵阳公主不能随着去打扰父母亲的双人世界,只好由乳娘宫婢陪着到御花园玩耍解闷。虽说灵阳公主不像倾阳公主那般冰雪聪明、古灵精怪,却也是继承了金晚晴的天真好动,一刻也坐不住。只要一到了御花园,总是撒丫子跑得欢快,最是喜欢钻进树丛藏进花中的,足足就是一个小金晚晴,总是惹得一众宫婢心惊胆战。 “公主,我的小祖宗,您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静谧的御花园中响起了女子着急而又无奈的声音,不用说,定是灵阳公主闹得。 只见御花园的甬道上,扎着小丫髻的灵阳公主撒腿跑的正欢,急坏了后面一群紧随着的宫婢。 “金晚晴……” 跑的正起劲的灵阳公主听到树后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禁好奇起来,钻过树丛,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从树丛中探出小脑袋,灵阳公主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只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泛着美丽的碎银光芒。边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四岁,柔枝嫩叶的少女正在往湖里恨恨地扔石子,口中念念有词,“金晚晴你这个狐狸精,我砸死你!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杀了你,为我的母亲出气!” 灵阳公主看到女子在提起自己的母亲时一脸怒气,不禁奇怪,向那少女走进几步,脆生生道:“你跟我母亲有仇么?” 正在咒骂金晚晴的瑶星公主一惊,忙转过身来,只见是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放下了心。脑中一转细细想着小女孩说的话,柳眉一挑,下巴一扬,不悦问道:“母亲?金晚晴是你的母亲?” “是的。”灵阳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清脆的声音如同金晚晴一般恰似黄莺出谷,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那就是说你是金晚晴的女儿?金晚晴的独生女儿,灵阳公主。”瑶星公主不禁上前几步。 “当然啦!”灵阳公主歪着小脑袋,心想这位姐姐莫不是傻了么?母亲是我的母亲,我当然就是母亲的女儿罗,这都不明白么?这样一想,灵阳公主小小的心灵不觉升起了对瑶星公主的怜悯之情。 瑶星公主听得灵阳公主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蓦地笑得温柔,“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来,过来,到姐姐身边来。” “好呀!”灵阳公主只顾着贪恋瑶星公主的山眉水眼,也不想想人家刚刚对着你的母亲一腔恨意,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扑进了瑶星公主的怀中。灵阳公主想着瑶星公主长得好看,可是又呆呆的,别人肯定不愿意和她玩,所以她才一个人躲在这里。也不承认自己是看中了瑶星公主的俏丽多姿,一味地觉得自己很伟大。 瑶星公主嘴角轻扬,牵着灵阳公主的手来到了湖边,指着那波光粼粼的碧浪,“你看,这湖美不美呢?” “美。”灵阳公主傻里傻气答了一声。 “那你喜不喜欢呢?”瑶星公主眉毛一挑,柔声问道。 “喜欢。”灵阳公主又是一脸傻气。 瑶星公主想着母亲与弟弟,越想越气,“喜欢是吗?”她柔柔一笑,犹如最致命的毒药带着最美丽的外衣。灵阳公主呆呆的盯着瑶星公主看,就差流出口水来。却见瑶星公主突然将脸一沉,“喜欢你就到那湖里长长久久的呆着吧!让你母亲也常常骨肉分离的滋味!”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彷如妖魔,用力将灵阳公主往湖那边推去。 灵阳公主人小力弱,被瑶星公主这样用力的一推毫无悬念地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她伸出小手在水中扑腾着,本能的喊着救命。瑶星公主此时心中害怕极了,觉得自己无比丑恶,可是一想到曹婕妤,她又不想将灵阳公主救上来,只是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手足无措。 “公主,公主……”随行的宫婢追到树丛时就没找到灵阳公主,慌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此时突然听到灵阳公主大声呼喊救命,急急忙忙钻过树丛,一眼就看到了在水中扑腾着的灵阳公主,而瑶星公主就在旁边看着。 “快,你们快下去将公主救上来。” 一群宫婢都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此时在灵阳公主乳母的呼喊中方才回过神来跳到水中去救人。灵阳公主乳母早已哭得声嘶力竭,心中刀割一般难受。这灵阳公主跟着她也已有四五年的时间,而且又机灵可爱,犯上来讲,她早已将灵阳公主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如今看着危在旦夕的灵阳公主,叫她怎么不心疼? “公主,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我的小心肝啊,你要是有什么让我怎么办啊?”灵阳公主的乳母满脸泪痕,转过身来瞪着瑶星公主,双眼通红,“好你个心狠的姐姐,要是小缘儿有什么事,我和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下水救人的宫婢此时早已将灵阳公主就上了岸,手忙脚乱的送回和乐殿。乳母一面让人赶快到太医院去请董太医到和乐殿中救灵阳公主,一面留下了两个力气大的宫婢,不顾瑶星公主的挣扎,将瑶星公主押到了和乐殿。 得知消息的元乐帝与金晚晴匆匆忙忙地回了宫,还未进殿金晚晴就哭出了声,痛倒在元乐帝身上。元乐帝心中虽也是十分悲痛,只是金晚晴已是这般伤怀,自己若也是伤起心来,岂不是雪上加霜?何况董修洁医术高明,定可以救回自己的女儿。元乐帝搂着金晚晴进了寝殿,只见一众宫人早已泣不成声,那厢董修洁正在尽力救治。金晚晴看到满脸泪痕的乳母,心都快跳出来,颤声问道:“你们救得及时吧?缘儿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乳母一听又是泪如雨下,金晚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一般,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告诉自己灵阳公主没有事,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她快走几步,到了董修洁身旁,拉住了董修洁的衣袖,“董太医,缘儿是不是没有事?缘儿是不是很好?啊?” 董修洁恭敬行了礼,安抚道:“娘娘不必担心,亏得宫人们救得及时,公主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惊吓过度昏迷,并无大碍。” 听得董修洁确认女儿没事的金晚晴身子一软,瘫坐在灵阳公主床边,搂着昏迷的灵阳公主嘤嘤哭了起来。元乐帝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快速的擦了擦眼角,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快要溢出的泪水。董修洁行了礼退了出去,到太医院配药。和乐殿众人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为这么可爱的小公主没有危险而欢欣。 “陛下,”乳母听到董修洁说灵阳公主没有事,放下心来,到了元乐帝身旁禀道:“公主今日溺水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元乐帝大怒,“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伤害朕的女儿!” 乳母直直跪了下去,“回禀陛下,奴婢到那湖边救公主的时候,三公主正站在旁边看着,不但不呼救,反而一脸幸灾乐祸。奴婢虽是没有亲眼看到三公主将公主推到湖中,但只怕也与三公主脱不了关系。奴婢今日大胆犯上,状告三公主,也是不忍公主受苦,希望陛下为公主主持公道。” 元乐帝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疼爱缘儿,你起来吧,我不怪罪你的。只是事情真相并不明朗,还是待我问了星儿再说吧。” “多谢陛下。”乳母心中虽是不甘,却也只得起身,到金晚晴身旁帮着照顾灵阳公主。 到惊鸿阁看着倾阳公主习字的金夜昕此时也赶了过来,一路上断断续续地听得了事情的经过。因此,当她到了和乐殿,看到在殿外跪着的宋充依和瑶星公主时也就不奇怪了。她并未像和乐殿的婢女一般对宋充依愤愤不已,而是款款到了宋充依面前将她扶起,轻声道:“宋妹妹可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充依叹了一口气,擦擦眼角,“皇后娘娘恕罪,星儿已经和我说了,她是为了给曹姐姐出气,这才动手将缘儿推到了湖中。但她当时就后悔了,只是心里害怕,这才没有呼救。我已经责骂过星儿了,希望皇后娘娘看在曹姐姐的份上,向陛下求求情。” 金夜昕看了一眼瑶星公主,心中虽是恨她将灵阳公主推下了湖,但想了想曹婕妤,终究是不忍,便轻移莲步,亦将瑶星公主扶了起来,“星儿,据我所知,你与曹姐姐极像,又是宋妹妹教导出来的,本是十分善良温婉,怎么今日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缘儿虽与你不同母,但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舍得将她推到湖中呢?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难道不会为自己失去一位可爱的妹妹而伤心么?” 瑶星公主鼻子一酸,哭出声来,“母后恕罪!星儿今日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只是这两年来,贾七子总是在星儿耳边说母亲是金昭仪害死的,星儿这才恨上了昭仪娘娘。今日一见到缘儿妹妹,便想到了母亲和弟弟,一时脂油迷了心,才做出这样不容于世的举动。求母后恕罪!” ------------ 第八十四章 小惩大诫 更新时间:2012-10-28 金夜昕听得又是贾紫箫挑起来的事,心中愤然,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抚着瑶星公主的头,“贾七子册立为七子的时间不长,许多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你以后就别再听她乱说话了,知道么?” 瑶星公主点点头,又低下头去,“可是星儿今天已经犯了大错了,父皇那么喜爱缘儿妹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金夜昕微微弯腰,帮瑶星公主拭去腮上的泪痕,“你不必担心,缘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即使到时候父皇生气,母后也会帮你和父皇说说,让他原谅你的。只是你以后一定记得不可再听贾七子说这些了,知道么?” “女儿知道了。”瑶星公主抽泣一声,颇为后悔。 金夜昕看瑶星公主一脸悔意,放下了心,携了宋充依与瑶星公主到和乐殿中休息,自己进了寝殿看望灵阳公主。 “姐姐~” 金晚晴一见到金夜昕,放开了怀中的灵阳公主,扑进了金夜昕的怀抱,泣不成声。她虽是已为人母,但是在金夜昕的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妹妹。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即使是元乐帝也无法让她安心,只有在金夜昕的怀中,她才会有安全感。 金夜昕也是鼻子泛酸,却忍住了哭泣,轻轻拍了拍金晚晴,“乖,别哭了,缘儿不是没事么?” 金晚晴点点头,抽泣道:“亏得上天保佑,让缘儿平安无事,否则我真不敢想,我……”金晚晴说着又哽住了声音。 元乐帝看金晚晴这般伤心,心中不由得怨起瑶星公主来,怒声道:“我刚才已经听得婢女禀报了,这次是星儿无情,将缘儿推进了湖中。晚儿放心,我定会好好惩罚星儿一番,为缘儿出这口气。”元乐帝说着就要唤来宫人处罚瑶星公主。 “陛下且慢。”金夜昕忙止住了元乐帝,将金晚晴扶到床边坐下,来到元乐帝身旁,“陛下,我刚刚在殿外已经听得星儿说了事情经过了。此次虽是星儿心狠,将缘儿推入湖中,但却是小人挑拨,星儿尚小,不懂分辨之故。陛下若是如今为了缘儿重重惩罚了星儿,只怕星儿更会怨恨陛下与妹妹。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缘儿,万一星儿又发狠心,岂不是适得其反?依妾身之见,陛下还是对星儿小惩大诫即可,莫要让星儿对你这个父亲寒了心。而且又可显得陛下与妹妹大度,更可以向宫中众人证明妹妹的良善,消除星儿对妹妹的恨意,一劳永逸。” “你说的着实有理。”元乐帝点点头,却又看向金晚晴,面露迟疑,“只是这样我岂对得起晚儿与缘儿。” 金晚晴尚未开口,金夜昕就道:“陛下这么想岂不是要让妹妹寒心么?” “这……”元乐帝眉头一紧,“我这样想为何是让晚儿寒心呢?” 金夜昕柔柔一笑,“陛下这样想,岂不是说妹妹心窄?其实妹妹虽是爱吃醋了一些,也是心中在意陛下的缘故,对宫中妃嫔并没有恶意,对陛下的子女更是当成了自己的子女一般疼爱。瑶星公主虽不是妹妹所生,但妹妹向来也是十分关心的,总是想着星儿无母可怜。陛下若也像宫中有些人那般误会妹妹,那难道不是让妹妹心寒么?” 元乐帝一拍脑袋,“是呢,我真是糊涂了。”起身走到金晚晴身旁,元乐帝亦坐到床沿,“晚儿可千万原谅为夫这一次糊涂。” 金晚晴听得元乐帝这样说,不由得哭中带笑,轻轻拍打了元乐帝一下,“你知道便好,既然现在缘儿无事,我又怎么会为难星儿呢?只希望能小惩,让星儿知道这是不应当做的事也就罢了。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缘儿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痛苦?”金晚晴说着又滴下了泪水。 元乐帝听得金晚晴这般说,不由得眉头一皱,“晚儿这般担心也是有理,只是我们不能时时刻刻随在缘儿身旁,怎能防得了万一?依我之见,星儿现在也到了适婚之龄,倒不如将她送到乌孙和亲,方能保得了缘儿。” “陛下,这万万不可。”金夜昕听得元乐帝要将瑶星公主送到乌孙和亲,心中一惊,元乐帝此刻不过一时意气,若是到时候思念女儿,有了悔意,岂不是要将这一切的罪过归于晚儿身上?虽说晚儿如今正蒙圣宠,但谁能保证以后的事?为了元乐帝将来无由怪罪金晚晴,金夜昕忙出言阻止。 “这怎么又不行了呢?”元乐帝实在无法,看金夜昕又阻止自己,不由得不耐烦起来。 “陛下,瑶星公主是陛下的亲生女儿,陛下怎么舍得将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何况曹姐姐已逝,瑶星公主与德明是曹姐姐在世上的牵挂,陛下又怎么忍心将星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如今陛下逞一时之气,到时候若是后悔又怎么办?和亲乃是大事,不能意气用事啊。” “那你说应当如何?!”元乐帝气性上来,厉声道。 金晚晴听得元乐帝对自己的姐姐这般大声说话,心里不舒服起来,不由得也厉声道:“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姐姐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就将星儿送去和亲好了。发什么脾气?” 元乐帝见妻子发飙,忙乖乖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也是一时着急,并没有怪罪昕儿的意思。” 金夜昕舒了一口气,接着道:“陛下若是真想将星儿送出宫去,也并非只有和亲一条路。妾身记得纪大将军的养子纪武只比星儿大几岁,至今未婚。听闻纪武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一员儒将,想来该是配得起星儿的。陛下倒不如为纪武与星儿赐婚,一方面可以笼络住纪大将军,一方面也可利用闺中柔情将纪武拉到陛下这边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元乐帝一听大喜,“昕儿总是这般聪明,我真是自叹弗如啊!只是将星儿赐婚给纪武是赏赐而非惩罚。星儿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难道我就毫不惩戒一下么?”元乐帝说着摇摇头,“虽然昕儿与晚儿这般善良大度,我确实不能放纵星儿这样的行为的。” “陛下,星儿此次是受了小人挑拨才犯错,若是要惩罚,自然是要先重惩那在背后拨弄是非的人。”金夜昕黛眉一挑,愤愤道。 “昕儿可知是谁在背后挑拨是非?” “妾身也不甚知,但听得星儿说是贾七子日日在她耳边说曹姐姐是妹妹害死的,这才使得星儿对妹妹恨之入骨。只是如今只有星儿的一面之词,若是贾七子不承认,我们也无法。”金夜昕无奈道。 元乐帝拍床而起,“又是贾紫箫,她就是个专门挑拨是非的人,一刻也不消停!” “那还不是你自己引进来的!”金晚晴瞪了元乐帝一眼,不屑道。 元乐帝只好闭了嘴。金夜昕看着元乐帝对自己的妹妹这么好,不觉笑笑,“陛下若是信得过妾身,妾身自有办法让贾七子自己承认。” “那好,这件事就由你处理。”元乐帝自然是信得过金夜昕的,他就是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相信金夜昕。他虽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承认金夜昕比自己聪明多了。若不是怕引得母后不满,他甚至想请金夜昕为他处决朝中大事。 金夜昕行礼谢过,召来于泽。 “于泽,你明日就到沐恩殿宣旨,封宋充依为婕妤,迁入思云殿。至于对瑶星公主,就让她抄一百遍圣贤之言,学学兄友弟恭之礼,闭门思过一月即可。” “诺。” “昕儿,”元乐帝听完金夜昕的布置,心中依然不解,“这你疼爱星儿,惩罚这么轻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何对贾紫箫竟毫不惩戒?” “陛下,你不是说信得过昕儿吗?到时候陛下就知道昕儿为何要这样做了。”金夜昕柔柔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殿外等待得心惊胆战的宋充依见得于泽出来身子颤了颤,紧紧地搂住了瑶星公主。瑶星公主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疼爱金晚晴与灵阳公主,虽是皇后说了要为自己求情,只怕也免不了一顿大惩。微微叹了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上谕,瑶星无德,对自己的亲妹妹痛下杀手,本当严惩不贷。但鉴于灵阳无恙,又皇后与昭仪苦苦哀求,特小惩大诫。着瑶星闭门思过一月,抄录圣贤之言一百遍,以学古人兄友弟恭之礼。” 瑶星公主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看着于泽,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宋充依听得皇帝与皇后、昭仪这般仁慈,心中谢天谢地,搂着瑶星公主就失控地哭了起来。瑶星公主直到看着于泽进了寝殿,才相信自己的父皇对自己下这么轻的惩罚。眼中没有了害怕,但却多了悔恨与愧疚,一滴清泪滑过脸颊,瑶星公主哽咽着说道:“这么久以来,我竟是一直在受人蒙蔽,误会好人!我将缘儿推入湖中,昭仪娘娘不但毫不怪罪,还为我求情,我却伤害了她唯一的女儿!母亲,”瑶星看向天空,又抬起头来看着宋充依,“母亲,我是不是很坏?” “不,”宋充依帮瑶星公主将脸上的泪水拭净,“不关你的事,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这一切都怪贾紫箫那个害人精,与你无关。” “母亲……”瑶星公主泣不成声,扑进了宋充依的怀中。 ------------ 第八十五章 玩火自焚 更新时间:2012-10-29 “姑母,姑母……” 纪太后刚用完早膳就听到纪文的急切呼喊,忙让易梦宣纪文进来,“小文啊,这一大早的你就往我这里跑,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姑母,”纪文匆匆行了礼,坐到了纪太后身旁,“今日早朝,表哥突然宣布给纪武和瑶星公主赐婚。” “喔?”纪太后笑笑,心中很是满意,“那很好啊,这是皇儿对纪家的恩宠,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纪文向纪太后身边凑近,“姑母,我才是您的亲侄子,那纪武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路上没人要的野种,父亲仁慈将他捡了回来。如今表兄对纪家恩宠,要为公主与纪家人赐婚,也应当是将公主赐婚给我才对呀。凭什么平白无故便宜了纪武那小子?我还没成亲呢,纪武倒娶了公主了。这算个什么事?” “小文!”纪太后听得纪文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心中生气,不由得大声喝道。又见纪文垂头丧气的,心中疼爱,便转而柔声道:“星儿还小,与你年龄相差太大,不适合。你若是也想娶宗室之女,姑母就在那些翁主中给你挑一个年龄相若,美貌温柔的可好?” 纪文心想,纪武那个小子都娶了公主,凭什么我倒要娶翁主,可是又不好在纪太后面前放肆,只好闷闷道:“多谢姑母关心,小文只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便不想娶翁主。” “那好。”纪太后愧疚笑笑,“你将来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子,一定要告诉姑母。由姑母给你做主,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定不会让你比不上小武就是了。你看可好?” 纪文听得纪太后这样说,知道是无法阻止纪武娶瑶星公主了,只好闷闷地道了谢,告辞出了长乐殿。因为不能说服纪太后将赐婚这样的好事转到自己头上,纪文心中十分郁闷,将长乐殿外的百花狠狠地折断了几枝,嘴里念念有词,抱怨纪太后偏心,责怪皇帝没有眼光,竟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纪武那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却不嫁给自己这个纪大将军亲子。纪文越想越气,只想着要如何报复一下元乐帝。脑子里起了这样的念头,脚不自觉的就往沐恩殿挪去。 “幻丝,紫箫呢?”纪武如今与贾紫箫俨然夫妻一般,连一声七子都懒得称呼,直接唤起小字来。 幻丝看着是纪文来了,战战道:“七子在寝殿休息。” 纪文奇怪,这贾紫箫向来是一个难耐寂寞的人,怎么会一大早的躲在寝殿休息呢?脑中乱想着,纪文一脸邪笑的走进了贾紫箫的寝殿,只想着温香软玉可揽入怀,连带着可以借此报复那没有眼光的皇帝。幻丝看着纪文一脸笑意地进了寝殿,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不一会儿只听到寝殿内传来了争吵声,幻丝胆小,不敢到门边听,因此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些片段,并不真切。 也不知道贾紫箫是说了什么,便听得纪文愤愤地大声嚷嚷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贱婢,甚至还是皇帝不要了的年老色衰的贱婢!要真论起来,幻丝都比你好得多,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接着只听到“啪”的清脆耳光声响起,并闻得贾紫箫哭泣着叫喊道:“你给我滚!” 幻丝听贾紫箫与纪文俩人吵得这般激烈,知道自己今天又要没有好日子过了,不由得伤心起来。一会儿只见得纪文气冲冲的从寝殿里出来,顺带将外殿的瓷器古玩打碎了好几个,愤愤而去。贾紫箫随着也出来了,脸颊上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双眼哭得通红。幻丝战战兢兢地端了茶水过去,弱弱道:“七子,喝茶。” 贾紫箫瞪了幻丝一眼,轻轻端起茶盅,然后一把扔在幻丝身上,滚烫的茶水倒了幻丝一身,幻丝却不敢出声。贾紫箫哼了一声,“喝茶?喝什么茶?这么烫的茶就端过来,你是要烫死我好勾引太常卿么?嗯?” 幻丝不顾身上疼痛,忙跪了下去,“七子恕罪,奴婢是想七子向来好饮热茶,这才倒了滚烫的茶来。并没有七子所说的意思,七子千万明鉴。” 贾紫箫毫不同情,走到幻丝身边恨恨地踢了幻丝两脚,“喔?你有这么好心?你天天装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告诉你,你就是一个贱婢,别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奴婢,奴婢没有。”幻丝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贾紫箫今日见于泽前来宣旨,封宋充依为婕妤,并迁到思云殿去,又见皇帝对推灵阳公主入湖的瑶星公主处罚那般轻,心里已是有些打鼓了,只怀疑是宋充依向金夜昕告了状,将自己平日挑拨瑶星公主的事说了出来,这才不罚反赏,直接升为婕妤。虽然不见皇后对自己处罚,贾紫箫仍旧是心中忐忑,十分不安。适才又与纪文大大吵了一架,听了纪文说了那些虽是事实却一直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心中不由得将所有的怒意转移到了幻丝身上,不但不对幻丝施以同情,反而一把扯住幻丝的头发,拳打脚踢,“我让你顶嘴,让你顶嘴……” 待贾紫箫打得累了,哭红了双眼的幻丝早已伤痕累累,声音更是哭喊地嘶哑了。贾紫箫放开幻丝,端坐上首,“去,传午膳去。” 幻丝心中恨极了贾紫箫,却又不敢与其争吵,只好默默的退出了殿门,就要往御膳房传膳去。她一瘸一拐的走着,眼中珠泪不断,双手抚摸着手臂上的伤痕,不觉哭出了声。她虽是一介宫婢,却也曾经是父母亲手中的至宝,何曾受过这样的毒打?即使后来进了宫当了低贱的宫婢,宫中姐妹也未曾因为她怯懦就加以欺凌,反而处处为她着想,时时加以照顾,待她极好。至于那一干主子,除了秦傲菡对待下人极为严苛之外,其他主子也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宫婢,更不用说那两位爱婢如子的金皇后与金昭仪了。当初自己还在飞仙殿当粗使宫女的时候,虽是极少见到金皇后,但总看到金皇后与冰兰她们感情十分深厚,与寒月、意云两人更是情同姐妹。纵使自己只是粗使宫女,当时身为婕妤一声荣宠的金皇后也从未对自己大声呵斥过。偶尔几次有幸见到金皇后,她总是温柔地笑笑,叮嘱自己不要太累了,实在做不了的事就找几位公公帮忙。可是自从到了贾紫箫身边,虽是身份提高了一些,不必再做那些粗活,却总是挨打受骂,这样的日子又要受到何时?幻丝越想心中越气,同样是爹生娘养的人,同样是奴婢出身,为何贾紫箫非要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又为何一定要忍气吞声?许是这几年实在是受够了,许是贾紫箫今日的这一段拳打脚踢彻底让幻丝寒了心,幻丝呆了片刻,终究是下了决心,转身向晞阳殿走去。 纪文到底是好色之人,没几日又到那沐恩殿去,全忘了当日与贾紫箫吵得那般激烈。贾紫箫看着纪文来了,心里是欢喜的,嘴上却还要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无非是什么“你还来做什么?有本事以后都别来呀!”这样的话。纪文脸皮极厚,也不在乎,嬉笑着就把贾紫箫抱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你想我么?” “讨厌~”贾紫箫靠在纪文身上,娇媚一笑,只听的幻丝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目送着纪文与贾紫箫缠缠绵绵地进了寝殿,幻丝照旧将寝殿的们带上,只是这次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带上,而是顺便悄悄地上了锁。将钥匙紧紧握在手中,幻丝怔了怔,往寝殿看了几眼,呆立半响,终究是跑出了沐恩殿,向晞阳殿奔去。 “皇后娘娘驾到~” 于泽的一声通报打断了纪文与贾紫箫的恩爱,俩人慌里慌张,一时手足无措。到底是贾紫箫脑子转得快,衣服也顾不得穿就将纪文往窗边推,“快,快从窗户爬出去。” 纪文愣了愣,“这窗子这么高,你让我怎么爬呀?何况我现在衣衫不整的,要是爬出去被哪个宫婢看到了,我的脸还往哪个搁啊?” “你若是不爬,只怕是性命难保。你说,你到底是要脸面还是要性命?你自己不要命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你快给我出去啊。”贾紫箫说着动手将纪文往窗子那边推去。 “好了,我爬就是了,你别推呀。” 贾紫箫搬来椅子,让纪文站到椅子上爬过窗去。纪文虽是怕爬过去摔着,终究是性命要紧,也就顾不得了,直接闭着眼睛翻过了窗子。觉得自己掉到一个软软的物事上,纪文正要为自己没有受到预料中的疼痛而欢呼的时候,只听得于泽冷冷的声音响起,“太常卿,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沐恩殿寝殿,不知作何解释?” 一时之间,纪文只觉得于泽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蒙在了原地,呆呆地被于泽押往龙腾殿等待元乐帝处置。听得墙外声音的贾紫箫瘫坐在地上,连幻丝开了锁,引着金夜昕进了殿都未曾发现。 这真真是玩火必自焚。 ------------ 第八十六章 亲疏远近 “太后娘娘,大将军求见。” 纪太后正由易梦、绯儿伺候着用早膳,殿外的婢女进来回道。纪太后知道弟弟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的,只是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叫自己如何向皇帝开口?再三思量,纪太后终究只好叹了口气,不忍道:“就说哀家身子不适,还在歇息,让他回去吧。” “诺。” 婢女刚刚出去不久,纪太后就听到纪欣在殿外大喊道:“姐姐,我知道你已经起了,你为什么不见我?你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侄子年纪轻轻地就离开人间吗?你忍心看着弟弟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姐姐……” 纪太后听着心酸,早膳也用不下去,鼻子泛酸,推开绯儿递过来的燕窝粥,“易梦,将大将军宣进来吧。” “诺。” “姐姐,”纪欣一进门就膝行来到纪太后面前,泪流满面,完全没了平日飞扬跋扈的张狂。 纪太后看着心疼,忙让绯儿将纪欣扶到椅子上坐下,“弟弟,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这样。” 纪欣抽泣一声,老态横生,让绯儿都看的有些于心不忍。纪欣颤颤巍巍地在纪太后下首坐好,哽着声音道:“姐姐,我知道这次小文是做得太过分了。可小文是我们纪家唯一的男丁,是我们纪家的香火。他若是出了事,我们纪家可就绝后了。姐姐你难道忍心看着纪家后继无人么?姐姐……” “我……”纪太后看着纪欣鬓边长出的白发,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好几岁,心中也是十分怜惜,何况纪文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又怎么忍心看着纪文被赐死?只是纪文此次胆大包天,竟胆敢淫乱宫闱!这样的大罪,若是不赐死难以平众怒啊。何况这关系着皇帝的尊严,若是自己真去求情,皇儿岂不是难做?不同意是不孝,若是同意了,皇儿的脸面又要往哪儿搁啊?思前想后,亲儿总是比侄儿亲,纪太后终究硬下了心肠,“弟弟,你为官这么多年,也应当知道淫乱宫闱是怎样的大罪。岂能饶恕?你还是看开一些,要怪只能怪小文太过放肆了。何况你不是还有小武吗?小武这孩子倒是很好,你的晚年也不必担忧。” 纪欣听得纪太后这样讲,心早已凉了半截,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一定要再试一试。他知道皇帝十分听太后的话,只要自己可以劝动太后为小文求情,小文一定会有救的。纪欣咬咬牙,猛地跪了下去,对着纪太后磕起头来,“姐姐,小文与贾七子昨夜都被关在宫中。贾七子今日就处置了,被送往暴室。小文虽是赐死,却迟迟没有处决,证明陛下还是对纪家怜悯的呀。只要姐姐你出面求情,陛下那样孝顺,一定会饶过小文的。” 纪太后摇摇头,心想正是皇儿孝顺,我才不能陷他于这般尴尬的境地,你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却未曾为皇儿想过,我如何能为了侄子而使皇儿带这样大的一顶绿帽子忍气吞声。纪太后轻轻咳了一声,“大将军,朝中与宫中规矩你不是不懂,即使皇儿真饶了小文,那一干大臣能服气吗?你还是回去吧,哀家也乏了,要休息休息了。” 纪欣仍旧是不死心,又喊了一声姐姐,纪太后起身扶着绯儿往寝殿里去,摇了摇手,只留给纪欣一个冷漠的背影。 纪欣冷冷地看着纪太后进了寝殿,心中愤然。可是他又不甘心这样让自己的儿子就这样死去,只好恨恨地退出了长乐殿,转而向龙腾殿而去。 “陛下,纪大将军在殿外跪了一天了,我们……”于泽看元乐帝放下了奏折,试探性地问道。 “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吧,别管他。”元乐帝接过金夜昕递来的茶盅,“昕儿,你说我是赐给纪文毒酒好呢还是白绫好呢?” 金夜昕淡淡一笑,“陛下,纪大将军年纪大了,这样跪了一天只怕受不住呢,您要不要先宣他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不用管他。我知道,他无非就是想过来为他那大逆不道、不知廉耻的儿子求情。犯了这样的事还敢来求情,也真亏他拉得下脸来。”元乐帝往外面瞪了一眼,“昕儿,我们今日到和乐殿与晚儿一同用晚膳吧。晚儿好几日没和你一起用膳了,正想你呢。” “妾身遵旨。”金夜昕柔柔一笑,行了礼,接着轻声道:“陛下,昕儿想还是宣纪大将军进来吧,如今我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惹怒他。” 元乐帝听金夜昕这样一讲,想想也是,便瘪瘪嘴,不情不愿地让于泽前去宣他进来。纪欣一进了龙腾殿,无非就是将早上在长乐殿上演的那一幕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在纪太后面前时纪太后尚能引起纪太后的怜悯之情,如今到了元乐帝面前这样哭哭啼啼,只让元乐帝觉得纪欣甚为做作,让人作呕。 “你说完了?”元乐帝斜眼看着纪欣,不耐烦道。 “陛下,我……” 纪欣还要再接着打打感情牌,元乐帝斜了他一眼,“说完了就出去吧,朕还要批阅奏折,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纪欣一听双眼通红,大手紧紧地按住了腰间的利刃,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金夜昕看着情势不对,忙在寝殿门边重重咳了一声,元乐帝心中一惊,看纪欣似乎有不轨行为,忙缓和了脸色,“舅舅先回去吧。朕会想办法保住表弟性命的。” “臣谢主隆恩。”纪欣行礼告辞,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纪欣消失在龙腾殿外,金夜昕轻移莲步,来到元乐帝面前,“陛下,方才……” 金夜昕尚未说完,元乐帝将额上的汗珠拭去,抱住了金夜昕,“昕儿,方才多亏你出声提醒,否则我现在真是不知身在何处了。想不到那纪欣这样胆大,竟有弑君的意图。那以后我上朝之时岂不是十分危险?” “陛下放心,朝堂上那么多忠君之士在,纪欣不敢妄动的。只是如今这样看,只怕不能将纪文绳之于法。” 元乐帝叹了一口气,凝眉深思,计上心头,“昕儿不必担心,我只是答应了纪欣不取纪文的性命,并没说就此饶过了她。我明日就下旨,将纪文流放到蛮夷之地。纪文从小被纪欣娇养惯了,到了那个荒凉之所,只怕也没有几日可活。” 金夜昕细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一日,天气晴好,纪欣的心中却是阴霾万丈。虽说皇帝绕过了纪文,免去死刑,但是流放到那蛮夷之地与死刑又有何区别?大将军府正披红挂彩,喜迎公主大婚,纪欣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只是一脸阴沉的为纪文整理着包袱,又取出了一大盒珠宝,想着送给押解的人,让他们不要为难自己的儿子。 “父亲,”穿着大红喜服的纪武来到纪欣房中,看着纪欣手中的包袱,脸色黯然,“兄长今日就要上路吗?” 纪欣闷闷的应了一声,眼睛都不抬一下。纪武却不计较,他知道纪欣现在心中不好受,虽说自己也与他有十几年父子情分,但终究不是亲生骨肉,自然是无法与纪文相提并论的。纪武平日里虽是看不惯纪文,但一直对纪家怀着感激之情,如今看纪文收到这样的重罚,即使心中觉得纪文罪有应得,却也同情老父,不由得出声道:“父亲,要不我和你一同去送送兄长吧?” “不必了。”纪欣冷冷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公主一会儿就到了,你还是留在府中享受天恩,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纪武蓦地觉得纪欣这话刺刺得割人的心,心中略有失望,只好行了礼退出了房门。纪欣看着退出去的纪武,心中竟是有些怨恨。 锣鼓喧天,宾客满座,大将军府里热闹非凡。纪武迎入了瑶星公主,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步入喜堂。宾客早已到齐,却还未见纪欣出来。边上有人奇怪,不由得出声道:“这吉时都到了,公主也已经下了轿,怎么大将军还躲在房中不出来呢?” 旁边有与纪欣关系好的同僚嬉笑着道:“大将军今日初次为家翁,大概是比新娘子还害羞,躲在房中待拜高堂时才出来当公爹吧。” 纪武听得宾客这样讨论,脸上有些郝然,心中酸酸的难受。待到拜高堂之时,苦等多时纪欣仍旧未曾出现,纪武只好对着宾客们抱歉地笑笑,对着空空的椅子拜了三拜。 满堂宾客顿时一片哗然,“这明明高堂尚在,为何要对着空椅子拜呢?莫非是纪大将军嫌弃二公子,故意不出来受礼?” 那边一人插到,“今日是纪家大公子被流放的时候,估计纪大将军是送亲儿去了,这才弃下了养子。只是此番乃是迎娶公主,纪大将军这样感情用事,怠慢皇上,岂不是大逆不道?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旁边又有一人愤愤道:“纪大将军这样做,眼中还有陛下么?仗着自己大权在握,竟连陛下都敢怠慢。” 瑶星公主听着周围众人叽叽喳喳,心中对父皇不由得同情起来。平日养在深宫,从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父皇其实还受着纪大将军的压制。自己还一味的和父皇生气,从不知道体谅父皇的辛苦。这样一想,瑶星公主不由得暗暗定下了主意,定要为父皇报着窝囊之气。纪武听着宾客们此起彼伏的声音,脸上都快要挂不住了,也明白了朝中众人对父亲的不服气。他本是儒将,心中多得是忠君爱国的思想,此时也意识到养父今日这样做不只是不将自己当成亲生儿一般看待,也知道了养父根本就没有把皇帝放在眼中,心下对纪欣也不满起来。原本盛大的公主下嫁之礼就这样不欢而散。 ------------ 第八十七章 妻贤女孝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旷远的天际浅蓝浅蓝的,犹如蓝宝石一般澄净。偶尔有几队大雁飞过,井然有序,若是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瘦弱的雁奴,那是日日夜夜为守候雁群平安而造成的。凉爽的秋风拂过御花园甬道上走来的美人玉颜,将佳人鬓边的乌云吹得有些散乱了。金夜昕微微一笑,来到妹妹面前,帮她把鬓边的乱发轻轻地往后抿了抿。佳人扬起笑脸,调皮而又可爱,完全没有花信年华的成熟与世故,有的只是孩童一般的天真烂漫。 缀满金黄色米粒般桂花的树枝轻轻晃动,桂树后突然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你们姐妹两人原来躲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那迎风站着的丰容盛鬋一听到男子的声音,暖暖一笑,飞奔到了男子的身旁,扑进男子的怀中,“五郎~” “诶~”男子稳稳抱住了女子,甜甜地应了一声,“你如今有孕在身,怎么还是动不动就跑,你是要吓死我吗?” 女子娇憨的笑笑,在男子的怀里蹭蹭,“没事儿的,之前怀着缘儿的时候我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你看缘儿多健康,比其他的小孩都健康呢。你呀,就是太小心了。” 金夜昕也缓缓的走了过来,“晚儿呀,就是这样,一刻也坐不住,陛下可得好好管住她呢。” 元乐帝刮刮金晚晴的笑脸,“她呀,最是不听我的话了,我怎么管得住她呢?倒是你应该好好给她说说了,她也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要真要管住她,还得梓童多费费心呢。” 金晚晴轻轻拍了元乐帝一下,“你别想把所有事儿都推到姐姐的身上,我呀,谁的话都不听,你要是不让我动,我以后就不理你了。看你还唠唠叨叨。” 元乐帝嬉笑着一把将金晚晴抱住,捏捏她的脸颊,“你呀,我不让你乱蹦乱跳不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不理我呢?你要是不理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你可别哄我。”金晚晴倒在元乐帝怀中,手中玩弄着元乐帝的发丝,“你呀,整天就知道对着我说这些甜言蜜语,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看呀,你心里恨不得我不理你呢。这样你也好找那些年轻好看的。” 元乐帝一脸邪笑,“是呀,你不理我最好了。你要是今天不理我,我明天就让于泽到民间选美去,找一推年轻美貌的女子回来,天天在你面前晃荡。看不气死你?” “你敢!”金晚晴美眸圆睁,跺着脚到金夜昕身旁摇着金夜昕的玉臂撒娇,“姐姐,你看他,姐姐~” 金夜昕拍拍金晚晴的手,柔柔一笑,“你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陛下和你开玩笑呢,你就当真了。快别闹了啊,乖。” 金晚晴嘟嘟嘴,偎依在金夜昕身上,瞪了元乐帝一眼,假装不理他。元乐帝知道金晚晴是在和自己玩闹,哈哈大笑,坐过去捏了捏金晚晴气鼓鼓的粉腮。金夜昕看着金晚晴与元乐帝两人像小孩一样玩耍,也不觉笑出了声。 “陛下,昨日星儿回宫,和妾身说了一件大好事,陛下想不想听呢?”许是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了,金夜昕也少了平日的拘谨,轻笑着说道。 元乐帝做了个揖,笑道:“梓童之言,洗耳恭听。” 金晚晴看元乐帝这般,不由得笑得花枝乱颤,玉手掩檀口,玉骨青葱指着元乐帝对金夜昕道:“姐姐你看他,都没有一点皇帝该有的样子,倒像个傻瓜。” 金夜昕牵过金晚晴的手,“你呀,就知道乱说。整天就像个幼儿,不也没有一点儿昭仪娘娘该有的样子么?”金夜昕说笑着往元乐帝身旁走近几步,“陛下,星儿昨日到了我宫中后,与我说了好多话呢。” “嗯。”元乐帝也收起了玩笑,仔细倾听起来。 “星儿说她在大将军府这几日细细观察,发现自从纪文走了以后,大将军对纪武似乎颇有偏见,不管纪武为他办什么事他都不满意,动不动就大打出手,时时无故怨怼。纪武为人孝顺,从不忤逆纪大将军,总是逆来顺受,即使纪大将军这样对他,他也毫无怨言。” 元乐帝听完眉头紧皱,“纪武对纪欣这般孝顺,那我们将星儿嫁给他以图将他拉离纪欣的计策岂不是无用了?” “陛下别急,”金夜昕淡淡一笑,和煦的俏脸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安,“我还没说完呢。星儿对妾身道,虽然纪武十分孝顺,对纪欣唯命是从。星儿曾经也担心如果纪欣起反,纪武会助其一臂之力。所以星儿趁着新婚燕尔对纪武旁敲侧击,发现纪武虽是听从纪欣,但是骨子里十分忠君爱国,说话中处处以百姓为先。这也是纪武不受纪欣待见的其中一个原因。我听星儿这般细细说来,窃以为如若纪欣真敢起兵,纪武怕是不会助纣为虐,只会帮着陛下平定叛乱,以免无辜的百姓受生灵涂炭。” “若真是这样也好,就只怕星儿年少,并没看出纪武心里在想什么,反而被纪武给欺骗了。”元乐帝依旧是不能放心。 金晚晴轻轻一笑,来到元乐帝身旁,“你呀,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相信了呢?星儿向来聪明,她既然能够探得纪武忠君爱国,以百姓为重,自然是看得懂纪武在想什么了。你就是这样多虑。” 元乐帝执起金晚晴的手,“你怎么知道,那纪欣有多难对付。他执掌朝政这么多年,又手握重兵,我和你姐姐这么多虑,都是为了你以后可以平安无事啊。” 金晚晴听得有些心酸,眼圈微红,靠在了元乐帝的怀中,轻轻唤了一声“五郎”,又抬头看了看金夜昕,哽着声音唤了一句“姐姐”,泪眼婆娑。 徐徐的微风吹进闺中,拂过檀木桌上的信笺,撩动着已做少妇打扮的瑶星公主的青丝。只见她浅浅一笑,将桌上郎君写好的词句用砚台压好,玉指轻轻抚过带着墨香的信笺,一脸甜蜜。 “星儿~” 柔柔的男声响起,瑶星公主知道那是自己的郎君回来了,可是刚为人妇的她在面对自己的郎君时依旧怀有少女的娇羞,双颊升起两朵红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迎接风尘仆仆的郎君。 纪武虽只与瑶星公主成亲不到半月,但或许是前世有缘,两人竟是在大婚那一日一见钟情,互相十分倾慕,有很了解对方的秉性。如今见瑶星公主站在桌旁揉着衣角,也知道瑶星公主心里害羞,不由的笑笑,来到瑶星公主身旁,一把将她抱住,“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你见到我还总是这样羞怯?” 瑶星公主急的满脸通红,玉手轻轻推着纪武,却是力弱,反而有欲拒还迎的诱惑,让纪武忍不住吻了上去。 “你别这样,让婢女们看见了。”瑶星公主微微躲过,娇红着脸道。 “怕什么?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她们要是敢笑,我就好好教训她们一顿,你说好不好?”纪武深情地看着瑶星公主,嬉笑着道。 “你这人,竟说一些这样的话,还问人家好不好?”瑶星公主微微靠在纪武怀中,“对了,你今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纪武听得瑶星公主这般问,心里有些沉重,却还是笑道:“怎么?你想我啦?” 瑶星公主一把将纪武推开,转过身去,“谁想你了?不害臊。” 纪武将瑶星公主转回来,“可是我想你了。”见瑶星公主嘴角带笑,却是不回答,纪武知道瑶星公主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公主的矜持让她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这样想着,纪武不由得紧紧地搂住了瑶星公主,若不是每日有她相伴,自己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大将军府的冷漠无情。 瑶星公主静静地靠在纪武怀里,她知道纪武今日定是又受纪欣责骂了。自从她进了纪家,没有一日不见到纪欣对着纪武挑刺。她不知道纪欣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的郎君,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在郎君累了伤怀了的时候静静地陪着他,让他好好歇歇。 “星儿,”沉默了许久的纪武终于开口道:“今日父亲又好好教训了我一顿,说我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没有心思好好为他办事。” 瑶星公主知道这不过是纪欣的借口,心中愤然,可是又心疼自己的郎君,柔声道:“你可是什么事情办得不好?为何父亲要这样说?” “我这几日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事啊,而且我向父亲请罪之时他也说不出我哪里做的不好,可是就是一直在生气。”纪武皱皱眉头,心中不觉想到如果是纪文在的话,不管他做什么,父亲总是满意的吧? 瑶星公主轻轻抚着纪武的背,“或许是兄长刚刚离开,父亲一时想念过甚,这才迁怒于你。我今晚上去与父亲说说话,看能不能帮父亲解解愁苦。” “星儿,”纪武执起瑶星公主的手,“当日我们大婚之时,父亲没有以高堂身份出现,害得你成为京城的笑柄,你难道不生气么?” 瑶星公主笑笑,“傻瓜,我既进了纪家门,就是纪家人。大将军是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或许是我进门之后做的不好,惹得大将军生气,可是大将军又不好说我,这才拿你出气。我今晚就去向大将军请罪,让他不要再迁怒于你了。” 纪武听得身为公主的妻子这样卑微,不由得怜惜起来,“星儿,你不必去向父亲请罪,这与你无关。归根究底,不过就是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子,他这才看我处处不顺眼。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不管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是如果你对他做小伏低,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你是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是君,父亲再大也不过是臣子,你怎么可以对他卑微。” 瑶星公主感动地看着纪武,她只知道纪武心中有自己,却不知道原来在纪武的心里,自己是这么重要。她抽抽鼻子,眼圈微红,“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我不想让大将军生气,不只是不希望他再迁怒于你,更希望我的卑微可以让他满意,让他忠心耿耿的辅佐父皇。大将军手握重兵,父皇日日如履薄冰,我不希望再为了我的事让父皇受害。” “星儿,”纪武轻轻抚摸着瑶星公主的青丝,心下动容,“你放心,我既娶了你,自然不会让你受伤害,也不会让皇上受伤害。” 瑶星公主眼睛一亮,娇声道:“你此话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纪武信誓旦旦。 瑶星公主心下欢喜,柔柔的唤了一声郎君,靠在纪武怀中笑靥如花。 ------------ 第八十八章 大厦将倾 灰蒙蒙的天看得人心里发寒,小雨淅淅沥沥,昨夜的狂风打下了一地桂花。御花园的甬道上铺满了金灿灿的桂花瓣,犹如一地的碎黄金,却又浸泡在雨水中,阴冷寒凄,华丽而又惨淡。秋风袭来,靠着悦儿在甬道上缓缓行走的纪宫静不由得拉了拉斗篷,“悦儿,天是不是又冷了?” 悦儿皱皱眉,嘟嘟嘴,“婕妤,天不冷啊。可能是因为刚下了雨,婕妤才感受到一丝寒意吧。” “喔。”纪宫静淡淡地应了一声,有气无力。 不远处的披香亭里传来了女子娇憨的笑声,纪宫静不由得怔住,身子不自觉地往桂树后移去,偷偷地躲在树后看着披香亭中元乐帝与金晚晴两人谈笑风生,柔情蜜意。悦儿听到是金晚晴在笑,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心中颇想到那亭中和金晚晴说说话。可是看着纪宫静躲在桂枝下,她心里也明白纪宫静定是不会过去的,那自己又怎么能独自一人过去呢?虽然她知道金晚晴向来没有主仆之分,即使自己真的独自过去与她说几句话,她也是不会怪罪的。可是,既然如今纪宫静才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又怎么能只管个人喜欢,不顾纪宫静的想法呢?这样一想,也只好慢慢地跟到纪宫静身后,脸上微微有些失望。 纪宫静痴痴地凝望怀抱着金晚晴微笑的元乐帝,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对自己这样柔情款款,温声细语。如今这一切却早都已是过眼云烟。可是,她能怪他薄情寡恩么?他是皇帝,是全天下的主人,后宫三千,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驻足?何况自己的父亲还是那处处压制着他的大将军,是他嘴上恭敬实际上心里最恨的那个人。如今兄长已经获罪,自己未受牵连已是大幸,还能有什么奢望呢?一滴清泪缓缓滑过纪宫静的脸颊,纪宫静抽泣一声,“悦儿,我们回去吧。” “诺。” 纪宫静刚走不久,金夜昕就牵着倾阳公主,扶着寒月款款而来。倾阳公主一见嬉笑打闹的元乐帝与金晚晴就大声喊道:“父皇,姨娘,你们又在玩什么?都这么大了还老是玩。”又转过头来看着金夜昕,嬉笑道:“母后,你看他们,一点儿也没有皇上和昭仪该有的样子,羞羞。” 金夜昕捏捏倾阳公主的琼鼻,“你这小鬼头~” 那边听到倾阳公主声音的元乐帝与金晚晴早迎了过来,元乐帝哈哈大笑,一把将宝贝女儿抱了起来,“璐儿,你又调皮。” 倾阳公主搂住元乐帝的脖子,蹭了蹭,娇声道:“璐儿没有调皮,是父皇和姨娘调皮,在这里玩,都没有叫上璐儿。” 金晚晴轻轻捏了捏倾阳公主粉嫩嫩的小脸,“你呀,这么闹腾,要是把你叫上了,只怕把这御花园给拆了。” 倾阳公主皱皱鼻子,对着金晚晴吐吐香舌,嘟着嘴,转过去一脸无辜地看着金夜昕,伸直了双手就要让金夜昕抱她。元乐帝忙把倾阳公主的藕臂按住,“璐儿,你现在这么大了,只有父皇抱得动你了。你看你母后瘦得弱不禁风,你怎么能让她抱你呢?乖,以后不许缠着母后让母后抱你了,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倾阳公主一听元乐帝发话,忙乖巧地点点头,趴在元乐帝身上就不下来了。金夜昕看着女儿这般可爱,微微一笑,“陛下,你和妹妹刚才是在说什么呢?怎么这般高兴?” 元乐帝一听又大笑起来,抱着倾阳公主往披香亭走去,“走,我们到亭子里面去说,你听了也准高兴。” 轻轻将倾阳公主放在石凳上,元乐帝朗声道:“我今早听得暗卫来报,说是昨晚纪欣得到了纪文重病难治的消息,急痛攻心,当即昏迷,直到今天早晨都没有醒过来。难怪今天早朝时没见他来唠唠叨叨。我已经派人去看望他,还让董修洁前去为他诊治。” 金夜昕面露疑惑,金晚晴一看忙道:“姐姐别着急,五郎好没说完呢。” 金夜昕点点头,元乐帝接着道:“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太让人高兴的事,但是我以纪欣有病需要好好静养为由将他大将军的职位给撤了。如此一来,待他病愈之后,即使心怀不轨我们也无需忌惮了。” “可是陛下,”金夜昕黛眉微皱,“纪欣执掌朝政这么多年,亲信那么多,您这样贸然将纪欣的大将军之位给撤了,万一他恼羞成怒,起兵犯上,一时之间我们该如何抵抗?” “这……”元乐帝一时愣住了,转而又淡淡笑道,“可是他没有了大将军的职位,又怎么能够调动兵马起反呢?” 金夜昕黛眉一皱,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这样也太急了一些,现在也只能希望纪欣难以支持病体起兵了。” 元乐帝心中虽是在打鼓,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担心,只得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道:“昕儿放心,纪欣如今病歪歪的,怎么可能起兵造反呢?即使他要为独生子出气报仇,只怕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成。” “嗯。”金夜昕淡淡地笑笑,黛眉却未舒展,“如今也只能静等了。” 微风轻拂,将窗外的桂花香吹入闺房,瑶星公主手执针线,看着自己为纪武绣的枕套俏脸略红,微微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婢女端着食盒进门,又放下了手中的绣品,从婢女手中接过膳食,仔细端详,慢慢摆放,丝毫没有金枝玉叶的娇贵。 “公主,公主……” 正当瑶星公主一脸暖意的摆放着桌上的食物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婢女着急的声音。 瑶星公主心中一颤,颇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奔了出来,“什么事?”一出门就见到被奴仆们搀扶着的纪武。 “郎君,”瑶星公主落下一滴清泪,赶紧跑到纪武身旁扶住了纪武,哭着道:“郎君,你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纪武苍白一笑,虚抬起手想为瑶星公主拭去泪水,抬到半空却又支持不住,落了下去,只好对着瑶星公主抱歉地笑笑,“没事儿,你不要哭,不就是受了几军棍,没什么事的。我是自幼练武的人,身子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瑶星公主抽泣一声,满脸泪珠地帮着奴仆们将纪武扶到床上趴着,一面拭着腮边的泪痕,一面帮纪武盖上被子,“怎么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纪武挥挥手,将奴仆们遣出房间,对着瑶星公主暖暖一笑,“我没事,你别哭。就是说话触怒了父亲,受了点责罚,不碍事的。” 瑶星公主轻轻坐在纪武床边,用丝帕帮着纪武拭去因为疼痛而不停留下来的汗水,“父亲不是刚被董太医救醒么?怎么就要责罚你?这段时间我看父亲虽是心情不好,却也只是责骂你几句,怎么今日火气这样大,竟将你打成了这个样子?要是打出了什么好歹,你让我……”瑶星公主说着哽住了声音。 “没什么,”纪武故意动了两下,拍拍瑶星公主的手,左右看看,方才小声道:“早上我去看父亲,见他正在桌前写着什么。我想着父亲昨日刚被董太医就醒,不可劳累,忙过去要劝父亲上床休息。谁知父亲见了我忙把手中的信笺藏起,似乎怕我看见。我正疑惑之际,父亲又让我马上到军营去调动兵马。我心想又没有外敌入侵,调动兵马做什么。便劝了父亲,让他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以后再谈。何况如今父亲已经不是大将军了,无故调动兵马于理不合。谁知父亲听完大怒,拍案而起,叫来奴仆将我好好打了一顿。我如今细想一想,只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找个时间趁着父亲不在意将消息传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叮嘱陛下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嗯。”瑶星公主鼻子酸酸,重重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现在好好休息吧,不要想了。为了父皇的安危,让你受这样的苦,我……” 纪武握住瑶星公主的手,“你快别这样说,遑论我对陛下的一片赤诚,单论我们现在是夫妻,我自当像保护自己的父亲一样保护你的父皇。可叹父亲执迷不悟,不然我也不愿这样背叛他。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如今却背着他让你前往通知皇后娘娘,我真是不孝!我对不起父亲,我……”纪武说着竟是留下了泪水。 “郎君~”瑶星公主抱住了纪武,泪流满面。 “娘娘,二公主送急信来了。” 金夜昕正搂着倾阳公主说话,冰兰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喔?”金夜昕黛眉一皱,心中微微有一些不祥的预感,难道真是让自己料中了?颤抖地展开信封,白纸黑字让金夜昕周身寒意,“快,快去请陛下到晞阳殿来,就说二公主派了急信进宫,本宫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 “诺。” 冰烟去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见皇帝慌慌忙忙地随着冰烟过来了,“昕儿,怎么了?信中说了些什么?” 金夜昕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元乐帝,元乐帝急急看下去,越看身子越是颤抖,到最后竟是手一颤,信笺随着飘飞到寒月脚下,寒月低头一憋,只恍惚看到了起兵二字便不敢再看下去。 “昕儿,这可如何是好?”元乐帝脸色铁青,跌坐在椅子上。自己尚未将骠骑将军秦家三郎提上大将军的位置,如今的秦家三郎只有南军,如何是纪欣的对手? 金夜昕缓缓坐到了元乐帝下首,美眸紧闭,低头思索,旋即轻叹一声,“陛下,如今祁皓明、纪武两位将军已经归入陛下麾下,即使不相助陛下,起码也不会助纣为虐,和那纪欣一同起兵。我国大数兵力全在边疆守卫,纪欣如今仓促起兵,只怕也只有纪家军那一些人,南军应当可与对抗。即使一时让他闯入皇宫,有忠义之士勤王,纪欣也终将是功败垂成。只是……” 元乐帝往金夜昕那旁微微倾身,“只是什么?” 金夜昕跪下请罪,“望陛下恕罪,妾身方敢说。” “你快起身,”元乐帝忙将金夜昕扶起,“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尽管说,不必忌讳。” “诺。”金夜昕回到椅子上走下,“只是昕儿自私,希望陛下可以在纪欣尚未发兵前赶紧将晚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如今身怀六甲,万一到时候宫中真有兵乱,妾身只怕晚儿会受到伤害。即使陛下可以护得晚儿,晚儿与腹中的孩儿只怕也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嗯。”元乐帝微微颔首,“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就以避寒的名义将晚儿送到行宫去。只是我不在,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元乐帝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雕刻奇怪的宝石,“你把这个带着,这是我与暗卫和秦三郎的暗语。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让晞阳殿的内侍带着宝石去找秦三郎,切记。” 金夜昕双手接过宝石,心中不知为何竟是升起酸意,眼中也是湿湿的,“陛下放心,昕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元乐帝紧紧握住了金夜昕的手。 ------------ 第八十九章 纪欣造反 “姐姐,为什么我突然要住到行宫那边去?那边冷清清的,又不好玩,哪里能避寒?我不愿意去,我舍不得你,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晚儿就不觉得寒冷。姐姐呀,我不想去行宫,你帮我和五郎说说嘛。”马车旁,金晚晴拉着金夜昕的手,依依不舍。 金夜昕对着金晚晴柔柔一笑,帮着她把鬓边的碎发抿了一抿,“晚儿,你现在身怀有孕,要十分注意身子。今年格外的冷,我和陛下也是怕你在宫中受冻,这才把你送到行宫去。你乖,到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把你接回来。” 金晚晴嘟嘟小嘴,“姐姐,你尽骗人,现在才只是深秋,哪里就冷了?何况宫中有姐姐照顾,我怎么会受冻呢?之前怀着缘儿的时候,我也是住在宫里的,也没见就冷的受不住了。等天气暖和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要不姐姐和我一起搬过去,我们把庞先生也请过去,好不好?” 金夜昕鼻子微酸,却不敢让金晚晴知道现在宫中有问题,只好忍住了就要溢出的泪水,摸了摸金晚晴的俏脸,微笑道:“晚儿,你要听话,姐姐让你过去是为你好,你看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真想姐姐,姐姐过几天就去看你,好不好?” 金晚晴转过头去看看一脸殷切的元乐帝,最后只好乖乖地对着金夜昕点点头,“嗯,那姐姐你要快点来看我喔。不能让晚儿等太久。” “好的。” 金夜昕扶着金晚晴上了马车,拉着金晚晴的手久久不舍得放下,终究是元乐帝出声提醒,金夜昕方才狠了狠心,放开了金晚晴。目送着元乐帝与金晚晴的车队消失在天际,一滴清泪滑过金夜昕的脸庞。 “璐儿,”一回到晞阳殿,金夜昕便找起倾阳公主来,“冰兰,公主呢?” “回娘娘,您刚陪着昭仪娘娘出去,公主就嫌着晞阳殿无趣,和冰烟跑到惊鸿阁去找庞先生了。”冰兰听得金夜昕询问,忙上前回道。 金夜昕舒了一口气,这样倒好,也省得自己找借口突然带她去惊鸿阁见庞明鹭。挥挥手让殿中的婢女出去,金夜昕将寒月招到自己跟前,“寒月,你去找找,看有没有画得好的画像,拿一副过来,跟着我到惊鸿阁去。” “诺。”寒月虽是奇怪金夜昕为何突然想起画像来,却也不好多问,轻轻应了一声,就到书房找画像去了。 “母后~”远远看着金夜昕的身影,正在庞明鹭身旁玩耍的倾阳公主一下子奔了出去,扑进了金夜昕的怀中。 金夜昕笑靥如花,抚着倾阳公主的秀发,“璐儿又来找义父说话啦?” “嗯。”倾阳公主重重地点了头,“璐儿最喜欢和义父在一起了。义父懂得东西好多,和义父说话真有趣。” 金夜昕心中欣慰,牵着倾阳公主的手来到庞明鹭跟前,看着庞明鹭作势要行礼忙扶了起来,“鹭哥哥不必多礼。” 庞明鹭听着这久违的称谓,不由得心中一颤,鼻子竟然是酸酸的,眼圈微红,“昕儿,你……” 金夜昕忍住泪水,将寒月手中的画像递到庞明鹭手中,“鹭哥哥,这是宫里画师为昕儿绘的画像,虽是不十分好,却也有几分形似,你拿着,就当是昕儿给你的一个纪念,今天就走了吧。我已经让寒月安排好了马车,你赶快出宫吧。” 庞明鹭手一抖,画像落到了地上,“为什么?” 倾阳公主也在旁边拽着金夜昕的襦裙,“母后,你为什么要让义父走啊?璐儿喜欢和义父在一起,你不要赶义父走。” 金夜昕搂住倾阳公主,心中疼痛,鼻子一酸,哽着声音道:“鹭哥哥,瑶星公主昨晚来信,纪欣为了纪文之事,对陛下怀恨在心,恐怕很快就要起兵了。到时候宫中免不了有一番厮杀,我不希望你无辜受累。如今趁着皇上陪着晚儿到行宫去了,宫中暂时由我做主,你赶快出宫吧。至于璐儿,”金夜昕摸摸倾阳公主的额头,心一狠,将倾阳公主推到庞明鹭怀中,“你把她也带走吧,她是公主,纪欣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留在宫中始终不是安全之计。” 倾阳公主一听大哭,死死拽着金夜昕的襦裙,满脸泪水,“母后,璐儿不离开你,璐儿不怕危险,璐儿要和母后在一起。” 庞明鹭看着心中人与女儿一同哭得伤心,也不觉滴下泪来,执起金夜昕的玉手,“昕儿,既然你已经知道纪欣将要起兵造反,你何不跟我们一起走?纪欣狼子野心,既敢造反,又怎么会放过你这一国之母,你留在宫中不是比我们更危险么?” 倾阳公主此时也已经听出了那么点意思,忙拽着金夜昕的襦裙摇晃,“母后,义父说得对,宫中既然已经不是安全之地,你就带着璐儿和义父一同出宫吧。” 金夜昕蹲下来抱住倾阳公主,“母后何尝不想跟你们一同出宫?只是我不能出去。我留在宫中,尚可为你们出宫找理由,护你们无事。若是我也出宫了,皇上岂不起疑?到那个时候,皇上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璐儿乖,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母后也不瞒着你了,其实庞先生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以后跟着父亲一定要听话,知道么?” 倾阳公主紧紧地搂着金夜昕的脖子,“我不管,母后如果不走,璐儿也不走,璐儿要和母后在一起。母后既然不愿意和父亲一同出宫,那璐儿也不和父亲出宫去。母后在哪里璐儿也要呆在哪里。” “璐儿~”金夜昕抱紧倾阳公主,痛哭起来,庞明鹭在一旁也不停落泪。 “小姐,马车已经来了。” 金夜昕一听,心中痛极,玉手轻轻抚摸着倾阳公主的秀发。但为了庞明鹭与倾阳公主的安全,她终究是一狠心,将倾阳公主推到了庞明鹭身旁,“你们快走。” “母后~”倾阳公主紧紧地拽住金夜昕的衣带,就是不肯上马车,庞明鹭也在一旁劝着金夜昕和他们一同离开皇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正当三人难舍难分之际,晞阳殿的内侍气喘吁吁地跑来,满脸风尘。 “怎么了?”金夜昕看着一脸慌张的内侍,不由得心中一惊。 “娘娘,”内侍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纪大将军造反了。如今正在晞阳殿找娘娘,说要为纪文报仇。冰兰姐姐让我从后门跑了出来,请娘娘赶快躲躲。” “昕儿。”庞明鹭心中着急,重重地唤了一声,“你听到了吗?纪欣如今趁着皇上不在起兵皇宫,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你还犹豫什么?快和我们一起离开。” “不,不行。”金夜昕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如今纪欣在晞阳殿中,若是我不回去,冰兰她们定难逃纪欣的魔掌,我一定要回去。” “娘娘~”内侍跪到金夜昕面前,不住地磕头,“冰兰姐姐就是怕娘娘有事才让小的出来通报,娘娘若是回去了,那冰兰姐姐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功夫么?娘娘,纪大将军要找的人是娘娘,他不会为难冰兰姐姐她们的。何况冰烟姐姐已经去找太后娘娘了,有太后娘娘在,冰兰姐姐她们会没事的。” “昕儿,别犹豫了,快走吧。”庞明鹭执起金夜昕的手,殷切道。 “小姐,走吧。”寒月搀着金夜昕。 “娘娘,您快走吧。”内侍泪眼朦胧。 “母后~”倾阳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仰着小脸看着金夜昕。 金夜昕思索良久,终究是抵不过四个人的感情攻势,心下一狠,一咬牙,“好,我和你们一起出宫。” 四人听得金夜昕愿意出宫躲避,心下欢喜,忙要搀着金夜昕往马车那旁走去。金夜昕摇摇手,“先不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雕刻的十分奇怪的宝石,“小杨,你带着这符去找秦将军。就说是纪欣造反,我的话,让他马上的带领南军前来平反。这个时辰,秦将军应该是在宫中,你赶快过去。” 小内侍接过金夜昕手中的兵符,重重地点点头,“娘娘放心。”便飞也似的狂奔而去,似乎不在意那随着自己奔跑而灌入喉中的冷风,生怕走慢一步。 金夜昕注视着飞奔而去的内侍,又转身看一看这生活了近十年的雕梁画栋,想着为了自己而在晞阳殿和纪欣周旋的冰兰冰枫他们,一滴清泪滑过那如花的脸颊。 “小姐,我们快上车吧。再迟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寒月看着哭泣的金夜昕,开口催促道。 “嗯。”金夜昕抽泣一声,螓首轻点。 寒月忙搀扶着金夜昕往马车那边走去,庞明鹭则抱着倾阳公主跟在身后,不时地往后看去。知道母亲会跟着自己出宫的倾阳公主乖乖地让父亲将自己抱上了马车,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温柔的父亲微笑。庞明鹭将倾阳公主安顿好,下车对着金夜昕柔柔一笑,“让我扶你上去吧。” “嗯。”金夜昕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暖意。 柔柔地搭上庞明鹭的手,金夜昕嘴角轻扬,眼中是满满的幸福。庞明鹭紧紧握住金夜昕的玉手,心中舒畅,想象着今后与金夜昕的美满生活。突然,一声羽箭划破苍空的声音传到庞明鹭耳中,毫无思索的,他本能的将金夜昕抱起,转了半圈,眉头一皱,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然后软软的趴在金夜昕身上。 “鹭哥哥,鹭哥哥你怎么了?”金夜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昏了,只知道哭泣着摇晃庞明鹭,哭唤着他。 “小姐,你看……”站在庞明鹭身后的寒月指着庞明鹭的背,哭出了声。 金夜昕怔了一怔,瞪大了眼睛,玉手不可置信地往庞明鹭的背后探去,庞明鹭挣扎着抓住了金夜昕的小手,喘气道:“我……我没事,你……你不必担心,别……别哭。我们快……快上车,快……” 金夜昕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寒月一同搀住了庞明鹭,她不受控制的往庞明鹭背后一瞥,那一瞥让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在脸上肆虐。庞明鹭身着素白的袍服,瘦削的背上满是鲜红的血迹,将素白的袍服晕染地触目惊心。沿着湿湿的血迹往上追寻,只见一支羽箭正在庞明鹭瘦弱的背上颤动。金夜昕看着那鲜血汩汩而出的伤口,泪如雨下,一狠心将那宣告她的幸福从此灭亡的嚣张颤动着的羽箭的箭尾折断,疼得庞明鹭闷哼一声。 远处的马蹄声得得而来,金夜昕忙转身一看,只见纪欣一身玄黑战甲,骑在马上怨毒地看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皇后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堂堂一国之母,竟与一个宫廷乐师搂搂抱抱,给皇上抹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廉耻之心么?” 金夜昕轻轻哼了一声,蔑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庞先生身为宫廷乐师,为护本宫被你这逆贼射伤,本宫感恩,反倒是无廉耻之心了么?那像纪大将军这样食君之禄却公然起兵造反,侮辱一国之母,意欲弑后犯上的人莫不是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像纪大将军这样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下属安危,鼓动忠君的士兵随着你一同造反的人方才是有羞耻心之人么?” 跟随着纪欣造反的纪家军听着金夜昕这一番话,不由得躁动起来,更有些士兵在金夜昕的端庄仪容下竟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纪欣一见士兵如此,心中大怒,一把将身旁一位放下兵器的士兵杀死,喝道:“你们别听这妖后胡言乱语,要是你们还有谁敢放下手中的兵器,他就是你们最好的榜样。” 士兵们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心中畏惧,忙捡起地上的兵器,只是心中已有了些对纪欣的不满。 纪欣从箭囊中拈出羽箭,搭箭上弓,对准金夜昕,恨恨道:“你和皇帝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今日也要让皇帝尝尝失去心中至亲至爱的痛苦。” 庞明鹭一听,忙挣扎着要挡在金夜昕身前,还欲为心中的至爱再挡一箭。金夜昕紧紧搂住庞明鹭,不让他乱动。庞明鹭握紧金夜昕的手,弱声道:“昕儿,你……你放开我,我……我……” 金夜昕按住了庞明鹭,于她耳畔轻声道:“鹭哥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你放心,秦将军很快就来了,我不会让纪欣射出这一箭,更不会让纪欣将这一箭再射在你身上。我们还要一同出宫,找大夫为你医治,你一定会没有事的。我们还要一同于田野之中过那恬淡的生活,我们还要一同照顾璐儿呢。” 纪欣饶有兴致的看着喃喃低语的金夜昕与庞明鹭,狂笑道:“想不到这乐师对皇后娘娘还挺痴情的。已经伤成了这样,却还是要为了皇后娘娘去死,皇后娘娘果真是不简单,怪不得皇上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将竟对自己的亲表弟下毒手。” 金夜昕黛眉一挑,对着纪欣轻蔑一笑,“纪大将军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让本宫佩服。纪文胆敢与宫中嫔妃淫乱后宫,陛下仁慈,看在大将军的份上没有处死他,只是以犯上的名义将他流放,纪大将军不知感恩,反而恶意中伤陛下与本宫,不知是何居心?喔~”金夜昕微微一笑,“莫不是因为那贾紫箫是纪大将军府中婢女出身,纪大将军觉得纪文与贾紫箫之间的丑事不算罪过么?”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太后娘娘那么护着纪家也不出面阻止。纪文真是太过分了,简直罪该万死。” 士兵中的窃窃私语让纪欣害怕,他本是打着为皇上清理妖后,为民除害的旗号起兵的,如今金夜昕将所有的事实说了出来,这些人岂还会听从自己的号令。 金夜昕听到嘈杂的说话声,知道自己所讲的事实已经起了作用,忙接着道:“纪大将军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无非就是想要欺骗你们来为他造反卖命。你们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怎么可以这样糊里糊涂得随着纪欣犯上作乱呢?” 一直随在纪欣身后的一名小将道:“可是我们是纪大将军的下属,纪大将军的命令我们怎么可以违抗?” 纪欣心中已经在发慌了,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忙接着小将的话说道:“这妖后惯会迷惑人的心智,大家千万不要被她迷了。本将军今日带你们闯入后宫,只是为了替陛下除去这红颜祸水,为民除害。” 庞明鹭伏在金夜昕肩上又吐了一口血,金夜昕心中刺痛,恨不得马上带着庞明鹭就医,可是她知道,在这纪家军中,自己是逃脱不了的,除非拖延住,等到骠骑将军秦三郎前来救驾。想到这里,金夜昕对着士兵们柔柔一笑,轻声道:“你们看我像是红颜祸水么?这一切不过是纪欣为了蒙骗你们而编出来的借口。犯上作乱是死罪,纪欣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你们的死活,你们又怎么能这样愚忠呢?何况,陛下才是君,你们要真是忠心耿耿,就应该效忠陛下,而不是效忠这逆贼。大将军,”金夜昕轻轻抬眼,“你不过就是为了你女儿诞下的皇子不能为储,你不能接着掌控朝堂而对我怀恨在心。你今日为了弑后,编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来,真是可笑。” 身后的纪家军早已骚动起来,个个看着金夜昕,怎样看都是端庄贤淑的一国之母,而看着纪欣则真有了几分奸臣之相。原本誓死效忠纪欣的将士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心中泛起了嘀咕。 纪欣越发的不安稳了,忙厉声道:“你们别听这妖后胡言乱语,本将军对元国忠心耿耿,怎么会为了女儿所生的皇子不能为储君而起兵?我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国,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金夜昕讥笑一声,“你这逆贼就是元国最大的害,你若真要为民除害,何不自行了断?以谢天下。” “你……”纪欣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将手中的弓拉成满月,恨恨道:“金夜昕,你害我亲儿,今日我就要你死于箭下,看你还如何伶牙俐齿!” 金夜昕微微一笑,紧紧搂住庞明鹭,迎着羽箭,毫无畏惧。随在纪欣身后的小将看纪欣就要弑后,心中不忍,不由得唤了一声,“大将军,皇后娘娘可是一国之母,弑后可是欺君犯上的大罪,您……” “嗯?”纪欣转过身来,瞪了小将一眼,“你莫不是心中不服?要是你对这所谓的一国之母这样忠心,本将军可以一同送你下黄泉去照顾你的皇后娘娘。” “属下,属下不敢。”小将战战兢兢。 箭在弦上将欲发,一声羽箭的脆响划破晴空,纪欣心中一惊,闪身一躲,弦上不得不发的羽箭竟是落在了金夜昕身旁,仅仅一厘之差。而纪欣的身后,一直羽箭深入柱中,颤颤摇动。 “纪欣,大胆逆贼,竟敢犯上作乱,意图弑后!”骠骑将军秦三郎怒喝道。 “秦三郎!”纪欣咬牙切齿,狠狠道,瞬间又取箭上弓,意欲将秦三郎一箭射死。 金夜昕趁着这混乱之际,纪欣无暇顾及自己之时,忙和寒月将庞明鹭扶到了马车上,自己与寒月也钻进车中。 “娘娘,我们快走吧。”一上了车,寒月忙催促道。 “等等,”金夜昕黛眉一皱,计上心头,“寒月,你下去,放一把火把惊鸿阁给烧了,快去。” 寒月虽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惊鸿阁烧成灰烬,但她知道,小姐自有道理,忙急急下车,在惊鸿阁中放了一场火。 纪欣看着秦三郎躲过了羽箭,心中愤愤然,眉头一紧,便想趁着秦三郎还未到马车旁保护金夜昕之前先把金夜昕杀了,这样即使兵败,自己也算是报了仇。四下张望,纪欣苦苦搜寻,却是没有看到那身着杏黄襦裙的娇小身影,只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动不动。嘴角扯动,纪欣取出羽箭,对准了马车。 “大将军。”正在这时,身后的小将紧张地唤了纪欣一声。 “什么事?”纪欣转过身来,不悦道。 “属下方才看到了皇后娘娘进了惊鸿阁,特意向大将军禀告。”小将提着心,慌慌张张道。 “好呀!”纪欣哈哈大笑,丝毫不怀疑小将。伸手招来两名小卒,“去,到惊鸿阁中把那妖后搜出来。” “是。”两名小卒缓缓应了一声,不情愿地往惊鸿阁走去。 此时,秦三郎早已带领南军冲到了纪欣面前,挥手进军。两名小卒一看,忙借此机会跑回队伍之中与南军抵抗,假装被南军挡住而进不了惊鸿阁。 “废物!”纪欣看着被南军拦住的小卒,愤愤骂了一声,忙与骑马冲到跟前的秦三郎对打起来。 两军混战,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素青的马车缓缓地向宫外而去。惊鸿阁中大火朝天,红艳艳地照亮了整个皇宫。 “鹭哥哥,你撑着,很快就到医馆了,大夫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鹭哥哥。”金夜昕抱着庞明鹭,手忙脚乱地帮庞明鹭拭去嘴角一直溢出的鲜血,珠泪满面,完全没了刚刚在纪欣面前的坚毅与无畏。 庞明鹭脸色平和,嘴唇惨白,微微抬手帮金夜昕拭去滚落而下的泪珠,“别……别哭,只要你没事,我……我就放心了。能够为你挡一箭,我……我……”话未说完,庞明鹭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使得金夜昕的襦裙染上了点点血迹。 “鹭哥哥,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金夜昕紧紧搂住庞明鹭,泪如雨下,倾阳公主也躲在寒月怀中嘤嘤哭泣。 “昕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璐儿,好好……好好照顾……照顾自己,不要……不要为我伤……伤心。”玉手轻抬,却在将要触及金夜昕那玉一般的容颜之时毫无预兆地落了下去,金夜昕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垂落的手,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倾阳公主从寒月怀中钻出来,抱着庞明鹭的手摇晃着,“父亲,父亲……”那一声声的痛哭如同针一般扎在了金夜昕的心上。金夜昕紧紧地抱住庞明鹭,哭喊道:“不,他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要照顾我的,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鹭哥哥,鹭哥哥……” 风景如画,庞明鹭搂着身穿皇后圣典裙的金夜昕,满脸忧戚,淡淡道:“昕儿,人生苦,苦不堪言,若真有来世,你可愿再为人?” 金夜昕黯然神伤,缓缓摇摇头,“若有来世,我愿与你双化蝶,比翼花间。” 一辆素青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凄凄凉凉。 残阳如血。 ------------ 第九十章 长相思(完结) “陛下!” 玄黑的马车刚在龙腾殿前停住,骠骑将军秦三郎就跪倒车前,悲痛地唤道。 元乐帝在车中听到了秦三郎的声音,忙掀帘出了马车,下来亲自要将秦三郎扶起来,“秦将军剿灭逆贼,劳苦功高,快起来。” 谁知秦三郎却是摇摇头,不愿意起来,哽着声音道:“陛下,臣虽是剿灭了纪欣那个逆贼,但是……”说到这里,秦三郎抬头看了看一脸喜色的元乐帝,只怕自己说出的消息让他伤心。 元乐帝听着秦三郎声音不对,又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前来迎接他的金夜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忙俯身问道:“皇后娘娘呢?怎么没有看到她过来?”低沉的声音中竟是带着一丝的颤抖。 秦三郎听得元乐帝提起金夜昕,不由得红了眼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血性男儿,为何在看到那熊熊燃烧的惊鸿阁时心中竟会有疼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到金皇后葬身于那火海之中竟会心酸?他只曾远远地看过那端庄的金皇后一面,却再也难以忘怀。或许,或许这只是因为她是皇后,是自己身为将军应该誓死保卫的人。对,就是这样!她是皇后,自己只是臣子,除此之外再也没了别的理由! 秦三郎对着元乐帝重重的磕了个头,忍住眼中的泪水,带着鼻音道:“陛下,臣无能,不能好好保护皇后娘娘。臣一听杨公公说纪欣那逆贼趁着陛下出宫起兵,正赶往惊鸿阁欲对前去接倾阳公主回晞阳殿的皇后娘娘不利就快马加鞭地赶去惊鸿阁。所幸庞先生忠义,为皇后娘娘挡下了纪欣的羽箭,保住了皇后娘娘的性命。谁知,纪欣那奸贼还不死心,竟趁着臣与纪家军混战无暇之时对躲进了惊鸿阁中的皇后娘娘、四公主和庞先生、寒月姑娘下毒手,一把火将惊鸿阁烧成灰烬。臣虽在剿灭纪欣后急忙带领南军扑火救人,无奈为时晚矣,惊鸿阁早已被烧毁,阁中梁断柱倒,满是黑灰。臣无能,请陛下处置!” 元乐帝头一晕,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倒在了于泽身上,缓缓摇头,“不可能的,昕儿不可能会出事的。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傻傻地呆在惊鸿阁中任由纪欣放火呢?她一定是逃出来了,你们有没有好好找找,说不定昕儿如今正在晞阳殿中等着朕的。” “陛下,”秦三郎看着元乐帝那般痛苦,心中十分不忍,却又不得不道出事实:“臣原本也盼望着皇后娘娘趁着纪欣与臣混战之时早已逃出了惊鸿阁,所以吩咐了一部分南军在宫中寻找皇后娘娘。可是……”秦三郎鼻子一酸,“臣几乎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了,还是没能找到皇后娘娘和四公主,臣罪该万死!” “昕儿,璐儿,不会的,朕要亲自到惊鸿阁去,或许她们只是和朕在玩,璐儿最是淘气了,总是喜欢和朕玩,只要朕过去,昕儿和璐儿就一定会出来的。”元乐帝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于泽,踉踉跄跄的往惊鸿阁走去。 “陛下,陛下~”于泽与秦三郎在后面追赶着浑浑噩噩的元乐帝。 元乐帝一路狂奔到了被烧毁的惊鸿阁前,只见往日雕梁画栋的惊鸿阁如今早已成了残桓断壁,焦黑的断木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精美。冰兰、冰枫、冰露、冰烟四人齐齐跪着,早已哭成了泪人。意云哭倒在董修洁怀中,也是海棠一枝春带雨,让人不忍直视。 元乐帝呆呆的看着眼前哭成一片的宫婢内侍,拼命的摇头,“不可能的,昕儿那么聪明,她不会被纪欣那个奸贼害死的。你们都不许哭,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你们哭什么?不许哭!快去找皇后娘娘!” “陛下~”意云从董修洁怀中挣脱出来,跪倒在元乐帝跟前,泣道:“奴婢也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出事。她那么善良,又冰雪聪慧,怎么可能会被纪欣那老贼害死呢?可是,小杨说是他亲眼看见皇后娘娘与四公主进了惊鸿阁的,再也没有出来了。我们找遍了整座皇宫,都没有找到皇后娘娘。陛下节哀!” “昕儿那么机智,怎么可能会遇害?”元乐帝瘫坐在地,吓得于泽忙把他搀起。元乐帝靠在于泽怀中,“昕儿和你们向来和睦,从不将你们当成婢女看待,或许是在和你们玩闹。你们仔细找过了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找?” “陛下,”意云抽泣一声,“我们找遍了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确实没有找到皇后娘娘。陛下千万要保重身子,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一定不舍得看到陛下这般伤心伤身。” “昕儿~璐儿~”元乐帝长啸一声,涕泪泗流。 “陛下,陛下……”不远处,绯儿身着素衣,疾奔而来,双颊因为跑得过快而泛起了潮红。 元乐帝拭去脸上的泪水,哽着声音道:“什么事?” 绯儿先是对着惊鸿阁拜了一拜,哭了一场,方才转过来对着元乐帝道:“太后娘娘知道陛下已经回宫了,为纪欣起兵造反以及没能好好保住皇后娘娘与四公主心怀愧疚,如今正在长乐殿中脱簪待罪。” “母后这是何苦呢?”元乐帝虽是恨纪欣害死了金夜昕和自己最喜爱的女儿,但是对于自己的母后,他还是很有孝心的。苦叹一声,元乐帝在于泽的搀扶下登上龙辇,往长乐殿而去。 “皇上驾到~” 一听到这四个字,纪太后忙跪在了长乐殿正殿门口,除髻脱簪。 “母后~”元乐帝看到了跪在长乐殿正殿的纪太后,忙紧走几步,扶住了纪太后,欲将其扶起。 谁知纪太后丝毫不动,只是流着清泪,泣道:“哀家无识人之能,养虎为患,胞弟起兵犯上,罪不容诛。哀家身为胞姐,不能使得胞弟忠君爱国,反而一再包容他胡作非为,直至酿成大错。哀家有罪,不能为皇儿保住皇媳与皇孙女,请皇上降罪!” “母后!”元乐帝用力,硬是将纪太后搀了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纪欣造反,母后身在内宫,岂能预先知晓?至于昕儿与璐儿,那都是纪欣那老贼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璐儿还只是一个孩子,是一个管他叫舅爷爷的孩童,他竟这般丧尽天良,痛下杀手。母后只是弱女子,又已经上了年纪,又如何能护的了昕儿与璐儿的周全。就是庞先生,为了救昕儿也死在了纪欣手上,秦三郎武功卓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昕儿与璐儿被纪欣那老贼残害,无法分身相救,母后又何必自责?” “可是,”纪太后低下了头,“哀家终究是纪家的人,犯上作乱是诛九族的大罪,哀家又怎能不守法纪?” “母后,”元乐帝摇了摇头,“追随纪欣一同犯上作乱的人已被秦三郎斩杀了。至于那些无辜的人,我想昕儿是会饶恕他们的。昕儿那般善良,怕也不会同意朕将纪家诛九族。何况昕儿向来将母后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又怎舍得母后这般脱簪待罪?母后若真是疼爱昕儿,就好好保重自己吧。” “皇儿~”纪太后颇为动容,“你舅舅这般对你,你竟这样宽容对待。母后真是对不起你!早知今日,母后当初就不该让纪欣掌朝政大权,也没有今天的惨祸。” 元乐帝鼻子一酸,心中对纪太后有了一丝怨恨,“母后,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何必说早知今日这样的话。” 纪太后面带羞愧,看着元乐帝起身要走,终究是硬着头皮道:“皇儿,那静儿?” 元乐帝心中一痛,即使这样,在她心中,终究是以纪家为重!元乐帝冷冷一笑,“母后放心,皇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绝不会杀了静儿。只是,纪欣犯了这样大的罪,静儿不得不罚。朕已想好,只将静儿废为庶人,幽居思云殿,以抚养德成和瑶秋。至于储君之位,德成是不可能的了。” 纪太后还想说什么,看着元乐帝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想了想终究是咽了下去。 “于泽,”一出了长乐殿,元乐帝心中痛极,留下清泪,“宣朕旨意,封昕儿为懿烈皇后,璐儿为宁元公主,庞先生为忠烈侯,举行国葬。” “诺。” 桂花纷飞,纪宫静靠着贵妃榻,抱着被子,冷冷淡淡,看着窗外飘飞的雨丝,紧了紧深衣,“悦儿,天又冷了,生个炉子吧。” 悦儿看了看缩在贵妃榻上的纪宫静,心中虽是为纪欣害死了皇后娘娘而愤恨,却也觉得纪宫静可怜,只好瘪瘪嘴,给纪宫静生了炉子,又觉得殿中闷得慌,看了纪宫静一眼,出殿陪着德成皇子和瑶秋公主。 深秋的风吹得人有些冷了,晞阳殿中烛火轻动,忽明忽暗。于泽看看趴在案上休息的元乐帝,不忍将他唤醒,蹑手蹑脚到寝殿取出一件披风,为元乐帝盖上。 “陛下,天气凉了,你怎么趴在案上休息呢?妾身扶您到床上去歇息吧。” 轻柔的女声响起,元乐帝睡眼惺忪,伸手握住了金夜昕的柔荑,欢心一笑,“昕儿,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躲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璐儿呢?” 金夜昕海棠含笑,微微侧身,倾阳公主便跑到了元乐帝身旁,爬到元乐帝身上坐着,搂着元乐帝的脖子咯咯直笑,“父皇,我和母后躲起来吓你呢。你就相信了。还哭得那样,羞羞~” 元乐帝紧紧搂住宝贝女儿,深怕她又不见了,哽着声音道:“璐儿乖,以后再也不许和母后一起吓父皇了。父皇离不开你们啊~” “陛下,陛下,您快醒醒。陛下。” 耳边响起了于泽轻声的呼唤,元乐帝刚要回答,却发现怀中的倾阳公主没了影踪,金夜昕也淡淡一笑,翩然而去。元乐帝大惊,忙起身追逐,“昕儿,昕儿你要去哪?昕儿,你别走啊,你刚带着璐儿回来怎么又走了?昕儿~璐儿~” “昕儿,璐儿~”元乐帝从梦中惊醒,顾盼四处,没有半点金夜昕与倾阳公主的踪迹,眼前只有于泽关切的面容。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于泽听得元乐帝呼唤已故的皇后与公主,不由得担忧起来。 “昕儿,”元乐帝抓着于泽的手,“我刚才看见昕儿和璐儿回来了。可是他们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走了。于泽,你怎么没有拦住皇后娘娘和公主?” 于泽叹了一口气,知道是皇帝对已故的皇后和公主过于思念,这才有了这样的梦幻,轻声道:“陛下,娘娘和公主已经故去。您千万节哀,保重龙体才是。您这样伤心,娘娘在天之灵也是不忍的呀。” 元乐帝此时方才清醒过来,抓着于泽的手陡然放开,垂头丧气,“节哀?我如何做到?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贤后的提醒照顾,她这样无辜而逝,又是为了朕才遭此厄运,让朕如何保重龙体?” 于泽听着元乐帝这一番话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回想起金夜昕对他们这些内侍的关照来。不管她是婕妤,昭仪还是皇后,她从来没有把他们这些内侍当成奴才一般看待,更不轻视他们。时常对他们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他在皇帝身旁伺候了这么多年,后宫三千妃嫔,他从没有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可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却落得了这样悲惨的命运,怎能让人不伤心? 元乐帝看着眼圈红红的于泽,知道他也十分想念金夜昕,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往寝殿走去。每移动一个脚步,他就似乎听到了金夜昕柔柔的轻声细语。 “陛下,您回来了?冰兰,快为陛下准备热茶。” “陛下,今日早朝纪大将军是不是又为难您了?您别生气,终有一天,我们定能将军政大权夺回,陛下再也不需要受纪大将军的气。” “陛下……” “陛下……” 晞阳殿中充满了金夜昕的影子,元乐帝似乎看到了一身杏黄襦裙的金夜昕正轻轻放下床幔,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柔柔一笑,接过冰兰手中的茶盅,亲自送到自己跟前。 “父皇,父皇~”元乐帝低头,只见身着嫩粉衣裙的倾阳公主拽着自己的龙袍,嫩声道:“父皇偏心,整天都呆在和乐殿中陪着缘儿妹妹,都不来看看璐儿。” “璐儿。”元乐帝伸手一捞,却空空如也,只抓得一手的惆怅。 “璐儿~”元乐帝抱着倾阳公主平时盖的牡丹被,泣不成声,泪珠滴到被上,晕出了一圈圈的深红,犹如血迹一般刺眼。 “冷月,我让你派个小内侍到宫里问问,姐姐和五郎什么时候才过来看我,你派去了没有?”金晚晴玉手托着粉腮,百无聊赖地用玉簪敲着案几,不耐问道。 “派了。”冷月微微低下了头,眼圈有些红了,轻声回道。 金晚晴一听笑靥如花,忙转过身来,“姐姐怎么说?她见我找人催她,是不是很快就来看我了?” 一听金晚晴提起了金夜昕,冷月一个忍不住,不觉得落下泪来,转过身去半天说不出话。金晚晴春山微皱,起身到了冷月面前,“你说话呀。”伸手将冷月掰正,发现冷月正暗暗抽泣,金晚晴心中一惊,颤着声音道:“你说,是不是宫里出事了?啊?” 冷月忙把脸上的泪水拭净,啜泣道:“没,没什么事。皇后娘娘说最近宫中事多,抽不出身过来看小姐。但是皇上再过几天就过来了,小姐不必心急。” 金晚晴摇摇头,“我不信,你肯定在说谎。宫里一定是出了事了,不然姐姐不会不来看我的。即使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姐姐也会交代给别人,过来看我的。你说,宫中到底出什么是了?” “小姐,”冷月猛地跪下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将小姐送到了行宫,就是不希望小姐受伤。小姐只管养好身子,不要再问了。” 金晚晴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头有些眩晕,忙退回椅子上坐下,“好,你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了。吩咐下去,我们今天就回宫,现在,马上。” “小姐,”冷月膝行到金晚晴跟前,“皇后娘娘把您送到行宫养身子避寒,宫中此时太冷,你不能回去啊。” 金晚晴樱桃一嘟,秋水微漾,哼了一声,“姐姐这么久没有来看我,我想她了,我要回宫去看她。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绝食。” “小姐……” 冷月还欲劝服金晚晴,金晚晴猛地起身,袖子一甩,“不用劝我了,我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吩咐下去,马上启程。” 冷月知道,金晚晴虽是小孩子心性,但是倔得很,她要做的事,没人可以拦得住。要是自己阻止金晚晴回宫,说不定她真的会绝食。如今她身怀有孕,一旦遭了身子可是两条命啊!这样一想,冷月只好出门吩咐回宫。 “陛下,陛下……” 于泽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龙腾殿,扶着柱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元乐帝正捧着意云拿来给金夜昕立衣冠冢的杏黄色襦裙伤心落泪,一见于泽这样冒冒失失进来,不由的有些生气,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如今正值国丧,你这样成何体统?” 于泽靠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陛……陛下,昭仪……昭仪娘娘她……她……” “晚儿?”元乐帝心中一惊,莫不是晚儿也出事了?不,晚儿不会出事的,昕儿生前极其疼爱晚儿,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保佑晚儿的。捧着襦裙的手轻轻颤抖,“快说,昭仪娘娘怎么了?” 于泽听着元乐帝颤抖的声音,知道元乐帝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陛下放心,昭仪娘娘没事。只是,只是刚才冷月遣了小内侍快马来报,昭仪娘娘已经启程回宫了。奴才是想昭仪娘娘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她一回宫,若是知道了皇后娘娘已经香消玉殒,只怕受不了这个打击,这才慌慌张张来报。” 元乐帝身子一颤,手中的襦裙掉到了御案上,“晚儿回宫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宫?于泽,快,快去拦着她。”元乐帝一手撑在御案上,一手抚着额角,“不能让她回宫。她和昕儿姐妹情深似海,一回宫知道了昕儿魂归九天,岂不是要出事?我已经失去了昕儿,不能再失去晚儿。于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拦住她呀!” 于泽转身要走,顿了顿又转回来,“可是陛下,昭仪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让她回行宫的理由,她是一定不会回去的。” “这……”元乐帝浓眉紧皱,“朕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将她骗回行宫去。要是昕儿在……”想到金夜昕,元乐帝不觉又鼻子一酸。 “这可怎么办啊?” 正在元乐帝、于泽主仆两人为如何将金晚晴骗回行宫而伤脑筋的时候,金晚晴的车队早已靠近皇宫了。这一路上,愁云惨雾密布,让金晚晴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看那家家门前的灵幔,分明是国丧,可是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举行了国丧?看到那翻飞的灵幔,金晚晴不自觉地心酸起来,眼圈通红,似乎是失去了什么最亲密的人。这样隆重的国丧,她实在是不敢想象宫中究竟是谁过世。缓缓放下车帘,金晚晴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元乐帝的脸庞。她摇摇头,不会的,不会是五郎。虽然他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但一定不会是他。 “小姐。”冷月看着金晚晴的精神似乎变得极差,忙出声唤道。 “喔。”金晚晴茫然抬头,看了冷月一眼。是的,冷月一直阻止自己回宫,她一定知道什么。金晚晴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冷月,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有国丧?还有,你为什么一直阻止我回宫?快说。” 冷月眼神闪躲,侧过脸去,“没,没什么。宫里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说谎!”金晚晴将茶盅一摔,怒喝道。 冷月吓了一跳,她从没有见过金晚晴发这么大脾气,忙直直跪下,“小姐,我真的不能说。你现在怀着皇子,不能受刺激,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进宫了。” “受刺激?”金晚晴喃喃道,扫了冷月一眼,“你是说宫中发生的事情会让我受刺激?所以你才一直不让我进宫,对不对?” “是。”冷月低头饮泣。 想着冷月的话,看着那忽隐忽现的翻飞的灵幔,金晚晴的心慌了起来,难道五郎真的出事了?思及此,金晚晴不由得喘不过气来,似乎要昏厥过去。冷月慌了,忙给金晚晴灌了一口热茶,一面哭道:“小姐,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小姐和姐姐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出事让冷月怎么办啊?” 金晚晴此时虽是迷迷糊糊,却将冷月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缓过劲来就逼问着冷月,“快说,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要是不说,”金晚晴把心一横,快速取下头上的金簪抵着喉咙,“我就……” 看着金晚晴作势要将金簪插进自己的喉咙,冷月忙跪下,泣道:“我说,我说。小姐你可别做傻事。” “快说。”金晚晴说着,手上依旧不放松。 冷月无法,只好将宫中纪欣火烧惊鸿阁的点点滴滴全说了出来,一面说一面观察着金晚晴的脸色,只见那红润的玉颜渐渐惨白,秋水双眸越睁越大,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 “小姐,小姐。”冷月看着金晚晴呆呆坐着,彷如石像一般,心中着了急,忙起身摇晃着金晚晴。 金晚晴缓缓转头,看了冷月一眼,凄凄一笑,“冷月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姐姐那么聪明,纪欣哪能这么容易害了她?你是在气我闹脾气要回宫,所以故意说出这样的故事来作弄我。这个故事不好,以后不要说了。我累了,要睡一觉,你别吵我。”说着竟真的躺倒锦被,和衣而卧。 冷月吓呆了,如果金晚晴听完之后大哭大闹,她还放心。可是如今,她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有,这该怎么办?小姐不会出事吧?此时的冷月,全没了回行宫的心思,竟恨不得马上到皇宫里面,马上见到皇帝。 前往拦阻金晚晴的于泽听了冷月的一番话之后也不拦阻了,反而一路将车队带到了元乐帝所在的晞阳殿中。一到晞阳殿门前,和衣而卧的金晚晴似乎有感应似的,也不等冷月前去伺候就跳下了马车,飞奔到晞阳殿里。 “晚儿,晚儿。” 不顾迎面而来的元乐帝,金晚晴跑进晞阳殿的寝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停在晞阳殿的棺椁,上面“金”这一个字似乎刺眼的阳光一般耀得她眼睛疼,只觉得眼睛酸涩,似乎要有一些泪水来润泽方才会舒服一下。元乐帝随着金晚晴快步进了寝殿,却不敢贸然靠近金晚晴。他看着怔怔的金晚晴,心中怕得很,紧紧地盯着金晚晴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时想不开,随着金夜昕而去。谁知金晚晴却是半天没有动静,只是呆呆的看着那装潢富丽的棺椁,似乎要看清楚上面的字是不是真的,要看清楚那个字到底是“金”还是“全”。 “姐姐!”待到证明那棺椁上的字确实是“金”,而这一切也不是在做梦时,金晚晴凄喊一声,痛倒棺前。 “晚儿~” “娘娘~” 元乐帝与冷月心中一惊,忙奔过去将金晚晴抱到床上,急请太医救治。 日子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了,御花园中百花齐放,香飘万里。只是那牡丹园中的牡丹却病恹恹的,连花骨朵都看不到,只有耷拉的叶子在春风中晃动。 和乐殿中人潮涌动,太医,舞女,甚至是那街头耍杂耍的人都可以看到。大家进进出出,进去时的神态各不相同,只是出来时竟那么一直,个个轻轻叹气,直摇头。 “晚儿,你想玩什么?或者想要看什么表演?晚儿,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吩咐御膳房准备。桃花笑怎么样?”一身玄黑的元乐帝正抱着一个瘦弱的美人,柔声问道。 金晚晴轻轻扯动嘴角,凄美的让人心痛,“都行。” 元乐帝紧紧地抱着她,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水溢出眼眶。 自从见到了金夜昕的棺椁,金晚晴就由于急痛攻心病了。这一病就是几个月,原本丰容盛鬋的美人如今病歪歪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弱,元乐帝抱着她都是搂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让风给吹走了,再也回不来。 轻轻抚过金晚晴的青丝,元乐帝慢慢地将怀里的人儿放在了床上,蹑手蹑脚地帮她盖好锦被。 “董修洁。”一出了寝殿,元乐帝忙召来董修洁,“你刚请了脉,昭仪娘娘今天有没有好一些?” 董修洁叹了口气,摇摇头,“陛下,臣说实话,希望陛下别见怪。算算日子,昭仪娘娘就快要临盆了。娘娘如今这样,只怕是……” “只怕什么?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太医,难道连救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吗?朕不管,反正你们必须要把昭仪娘娘治好,若是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元乐帝心里慌得很,但他相信,董修洁医术高明,只要自己施压,他一定可以把晚儿治好的。 “臣尽力。”董修洁行了礼。 “不是尽力,是必须!” 听着金晚晴的哭喊声,元乐帝心都要碎了。他拽着董修洁的手,颤声道:“董修洁,你可以保证晚儿没事的对吧?你说,你可以保证晚儿平安无事!” 董修洁面露难色,“陛下,臣答应你,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金晚晴的哭喊声越来越弱,元乐帝的心越沉越低,他搓着手,来回走,“董修洁,一定要保证晚儿的平安,至于孩子,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元乐帝话音刚落,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冷月喜极而泣,“陛下,陛下,小姐生了个皇子。小姐,你看,”元乐帝刚舒了一口气,只听得冷月一顿,接着大哭,“小姐,小姐!” 元乐帝心一凉,不顾奴才们的拦阻,踢开寝殿的们,奔到了床前,抱起了金晚晴,“晚儿,晚儿,我是五郎啊,你快醒醒。” 在元乐帝呼唤下,金晚晴缓缓睁开了眼,弱弱一笑,“五郎,好好照顾……照顾我们的孩子,缘……缘儿呢?” 灵阳公主哭着,拉住金晚晴的手,“母亲,我在这。” 金晚晴紧紧握住灵阳公主,“缘儿,你以后要……要好好……好好听父皇……父皇的话,母亲不能……不能照顾你了。” “母亲~”灵阳公主趴在了金晚晴身上,泣不成声。 元乐帝紧紧抱住金晚晴,“晚儿,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董修洁,快,快过来给晚儿诊治。” “不……不用了。”金晚晴摇摇手,拽住了元乐帝的衣襟,“五郎,我真舍不得离……离开你。”元乐帝泪流满面,金晚晴伸手欲帮元乐帝拭去泪珠,却虚弱地抬不起,元乐帝忙抓住金晚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五郎,你要好……好好照顾……照顾自己,勿……勿以我为念。”秋水双眸缓缓闭上。 “晚儿~”元乐帝长啸一声,吐出一口血,靠在金晚晴身上不省人事。 “陛下,陛下……”和乐殿中顿时乱成一团。 五年后 思明山庄中,两株红豆树比肩而立,郁郁葱葱,枝叶相交,恰似情浓的爱侣。翠玉般的绿叶中点缀着颗颗相思子,红润晶莹,鲜艳欲滴。红豆树下,一女子面树而立,襦裙轻飘,青丝飞扬。 “母亲。”一聘婷秀雅的少女从屋中转出,朱唇微启,轻声唤道,甜甜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 树下的女子缓缓转身,淡扫蛾眉,分明是那传说中葬身于惊鸿阁的懿烈皇后金夜昕。虽是已过五年,岁月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她更瘦了,纤腰如纨素,似乎一阵风吹来就可以把他带走。 少女叹了口气,轻移莲步来到金夜昕身旁,“母亲,你又在伤心了。你天天这样折磨自己,把身子弄得这样弱,若是父亲和姨娘知道,岂不要伤心?” 金夜昕春山一皱,秋水含波,“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莫不是相信着世上真有魂灵存在?若真有,为何他们都不来见我?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鹭哥哥就不会中箭身亡。若不是我自私逃离了皇宫,晚儿也不会忧思成疾,香消玉殒,成了那长埋地下的懿庄皇后。我曾经说过会好好照顾晚儿,可是我做了什么?我是害死她的凶手!”金夜昕捧着脸,身子颤抖,抽泣起来。 “母亲,”曾经的倾阳公主,现在的庞倾阳,温柔地将金夜昕搂入怀中,“母亲,你也没有想到不是吗?这怎么能全部怪你?这一切都是纪欣那个奸贼一手造成的。姨娘和你姐妹情深,她是不会怪你的。” 金夜昕靠在女儿的怀里,泣不成声。 与此同时,皇宫的御花园中,元乐帝正带着灵阳公主、德明皇子还有金晚晴的小儿子德业皇子在披香亭中看着那结满相思子的红豆树黯然神伤。 “父皇。”德业皇子看着呆呆凝视红豆树的元乐帝突然留下了两行清泪,忙爬上了元乐帝的膝上,用小手轻轻将泪水拭去。 元乐帝微微一笑,抱紧了德业皇子,“参娃乖。” 参娃是德业皇子的小名,因为金晚晴怀着德业皇子时忧思成疾,所以德业皇子的身子极为虚弱,元乐帝为他取名参娃,是希望他能像人参娃娃一般平安健康,还于他满月之时就将他封为安王,册封宋充依为淑婕妤,专门照顾灵阳公主和德业皇子,执掌后宫。淑婕妤自己没有子女,只将德业皇子和灵阳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一般,在淑婕妤的细心照料下,德业皇子总算是无病无灾,身子也慢慢好了起来。 德明皇子已是个翩翩少年,又是长兄,十分懂事。他看着元乐帝伤神,知道元乐帝又在想念两位母后,看着元乐帝鬓边的白发,德明皇子不由的有些心疼。自从懿庄皇后逝世后,父皇明显老了许多。想到这里,德明皇子轻轻开口道:“父皇,您要好好保重自己。两位母后与父皇感情这样好,若是看到父皇日日伤神伤身,岂不是要伤心么?父皇既对母后情深,更应该养好身子,好好照顾缘儿和参娃才是。” 元乐帝看着自己的皇储,他知道,寿娃会是一个好兄长,苍白一笑,元乐帝轻声道:“寿娃,父皇老了,将来有一天,”看着德明皇子有些伤心,元乐帝拍拍他的手,“傻孩子,这一天总是要来的。父皇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替父皇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你也知道,你母后十分疼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缘儿和参娃。” 德明皇子鼻子一酸,重重点了点头,“父皇放心,寿娃一定会好好照顾缘儿和参娃,决不让父皇失望。” “父皇。” 这时,坐在元乐帝膝上的德业皇子拽了拽元乐帝的衣襟。元乐帝低下头来,柔声问道:“参娃要说什么呢?” 德业皇子抱着元乐帝的手臂,奶声道:“父皇,你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两株红豆树啊?是因为这些相思子长得很可爱吗?” 元乐帝眉头紧蹙,轻轻摇摇头,流下两行清泪,呢喃一句,“双红豆……” “……长相思~”思明山庄中,金夜昕牵着女儿的手,珠泪满面。 双红豆 念前缘,理鬓鬟,比翼鹣鹣似梦昙,泪落香案寒。 忆红颜,流年转,半扇画卷生死恋,月圆独倚栏。 (此词乃舍妹专为本小说而填,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