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时光续，流年再（一） b市凌晨六点四十 凤庭大酒店门前，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纷纷从各种类型的轿车中钻出来，涌向酒店大堂的电梯口。 “欸，杨记者，你也接到消息了？”甲记者推了推身边的男人，道。 “嗯。”杨记者重重的点头：“启晨集团老总与文家三千金的消息啊。” “是呀是呀，嘿！真没想到，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竟然喜欢玩这种。”丙记者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同样不屑地道。 “你们说，等会儿，我们上去，会看到的是什么场面？”丁记者奸笑道。 众人一阵欢笑，眼神里闪烁着各种光芒。 凤庭大酒店三十八楼 韩启川拉开洗手间的门，步履略带蹒跚地走了出去。 “韩……”洗手间门发出动静的时候，文纤颖就醒了过来，她看见韩启川，本能地坐直了身体，偏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恨意与恐惧。 韩启川听到声音，本是毫无波澜的双眸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只不过是稍纵即逝。他看向她，眼神里毫无感情，唇角却犹自带着浅笑：“文三小姐，玩笑弄大了，后果可是得自负哦。” 文纤颖一愣，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板心窜起，接着直接冲入大脑皮层。 韩启川不再看她，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 “韩总，听闻你和文家三小姐好事将近，请问是真的吗？” “韩总，请问里面那个人是文三小姐吗？” “韩总，听说文家三小姐貌美无双，才华横溢，您是怎么得的美人心呢？” “韩总，您和文三小姐的举世婚礼将在哪里举行呢？” “……” 韩启川站门前，不退后，也不前进。他脸上一直没有任何波动，任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些记者站在走廊里，他们之间推推搡搡，争前恐后，却始终不敢有人破门而入。 酒店保安终于姗姗而来，他们制止了记者的暴动，另一群人出现在韩启川面前，首当其冲的是满头白发的前任掌门人文靖。 “文老先生。”韩启川略低了下头，恭敬在喊了一声。 “哼。”文靖杵着的拐杖狠狠地敲了地板一下，韩启川侧身，文靖与其身后的人瞬间进入房间。 “洪经理，这些人，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允许走出这个楼层。”韩启川的视线在那些记者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边上的经理身上，话语也随之而落下。 “是，韩总。” 门在身后被掩上。韩启川靠着门板，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 文家三代都生男丁，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女孩，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文靖看着傻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孙女，心头的那点愤怒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韩启川的期望与失望。这个年轻人，他从最开始就冷眼旁边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壮大，直到今时的如日中天。 “启川，你和小三的婚事选个日子订了吧。”文靖起了身，目光落在了韩启川身上。事已至此，除了把自已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嫁给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韩启川没有急着回答文靖的话，而是调转了头，看向文家现任的掌门人文南枫。 文南枫自是与韩启川的视线对上，他皱了皱眉，目光变得犀利，扫过韩启川，最后落在自家妹妹身上。韩启川没有错过文南枫眼里的恍然，明白他已经看出了形式。 这些人不过是作茧自缚。 “爷爷……”文南枫突然开口。 文靖抬手打断了他：“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老人家似乎也被折腾地累了。 “文老先生，这事，文总裁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当然，我也期待文总裁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文南枫暗暗握紧了双拳，与韩启川相视的双眸里透露着怒火。 这个人不过是将计就计。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韩启川移开身形，开了门。 “韩总。”金晶与任天相继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跟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 若大的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金晶扶着韩启川走到一处沙发上坐下，然后与任天齐齐站在他身后。白大褂的女人走近他，在他跟前蹲下。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韩启川无所谓地笑了。 “年轻人，要好好爱惜身体。”女人瞪了他一眼，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剪刀，沿着韩启川的裤角缝剪了起来。 站在韩启川身后的金晶目睹到他大腿上的痕迹，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二十八刀，臭小子，对自已够狠。”女人先是清洗了伤口，然后给伤口涂上粉末状的制伤药，再把伤口包好，抬头看着韩启川，很认真的说道。 “蓝姐，其实一点都不痛的。”韩启川摸着鼻尖笑笑，看了伤口一眼，然后对着文南枫笑道：“不过是一杯下了药的酒怎能比得上女人生孩子的痛？” 事以至此，再也不需要语言，真相已经大白于众人眼前。文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孙女一眼，然后怒视着自已的爱孙。 一人糊涂，众人也跟着糊涂吗？ “爷爷……”文纤颖终于抬头，正视着痛爱自已的爷爷：“我错了，您家法处置我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您不要怪哥哥们，他们都是太爱我。” 溺爱。韩启川忍不住皱眉，他心底的那个人此生怕是都没有承受过这种爱。 “文老先生，这事毕竟我也有错，到此为止吧。”韩启川推开了任天的搀扶，站直了身体，道。 “韩总裁，谢谢你，让我认清了我自已。”从昨晚到现在，文纤颖脑海里浮现了自已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自已爱慕的人那般残忍地拒绝自已，让她从心底惊恐。 韩启川看着眼前的这个在昨晚之前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他心里有过一丝不忍，只是那个感觉太快了，快到让他自已来不及抓住就过了。 “爷爷，我们先走吧。” “等等。”韩启川开口喊住他们，文纤颖欣然回头，眼里闪着一丝期待。“文老先生，您们还是在我们之后离开的好。” 金晶与任天以及蓝姐跟在韩启川身后走了出去。 “韩哥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背后是文纤颖绝望的声音，韩启川却似没有听到般，神色未变。他出现在门前，那些记者又蠢蠢欲动起来。 韩启川皱眉看向身边的任天：“让他们都去酒店大厅候着，八点准时开记者会，宣布“暖家”系列的甄选由金晶负责。” “是，总裁。”任天应完，走向众位记者。 韩启川带着金晶与蓝姐走向电梯。 “金晶，你有话想要问我？”韩启川靠着身后的电梯，偏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金晶，直言道。 “是的，韩哥。”金晶点点头，她前天晚上接到任天的通知，昨天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今天早上就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她难以接受。 韩启川向来对女性都是以礼相待的，从不会如此无礼。她是第一次见识到韩启川的冷酷与无情。 “嗯，还有二十分钟就八点，金晶，你赶紧问完去做准备吧。”韩启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样式陈旧的手机，按了一下，道。 “这么做值得吗？”金晶似乎是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呜咽。 韩启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禁偏头看向她，见着她眼里的执着，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来说，当然。” 金晶瞬间沉默下去，韩启川也不再言语，蓝姐一直是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似的。三个人到了顶楼，开了门，走了进去。 蓝姐倒了杯水给韩启川，同时也拿出了几颗药丸递给他，然后去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金晶，坐。”韩启川吃完了药，招呼了一旁的金晶。 “韩哥，有什么您就吩咐吧。” 韩启川皱眉看了她一眼，他感觉出来了金晶的疏离，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金晶，让你回来，是因为我相信“暖家”系列在你手上能拍出我要的效果。” 金晶静静地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韩启川也不打扰她，任她看着，直到她点头，韩启川才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形。 “找到她了？”金晶走后，蓝姐走了出来，在韩启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韩启川点点头，手盖在眼睛处。 “她好吗？”蓝姐急急地问。 韩启川没有动的意思，依旧那么靠着沙发躺着，手遮住眼睛。 良久，就在蓝姐以为她得不到答案的时候，韩启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很好，依旧对任何人都非常好，当然除了我。” ------------ 时光续，流年再（二） 凤庭大酒店一楼大堂 任天的办事效率很高，韩启川与金晶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就绪。 众记者看见韩启川出现，便想要纷拥上前，抢得头筹。私人情感话题，韩启川概不理会，由任天做官方回答。当他宣布完启晨今年的新品“暖家”系列由金晶全权负责外，他就起身准备离去。可他才站起，脚步像是生了根似的，再也移不开一步。众人都听见从他胸膛处传出来一阵动听的声乐。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向韩启川看齐，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呈现一种诡秘的现象。 韩启川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动作很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十一位数字。 很陌生的号码，可是他的心跳一直在加速。他知道是谁打过来的，曾经他也盼望着她打过来，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手机那端的主人似乎很坚持，非要他接听不可，乐声一直响个不停。那些记者似乎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俱都安静了下来。 韩启川拿着手机的大拇指划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爸爸，我叫穆涵依，你快来救救妈妈。” 韩启川摒住了呼吸，似有些不敢置信。他知道自已清楚地听明白了手机那端的人说的话，但他无法言语。 “喂，爸爸，妈妈流了好多血，你快来救她呀。”穆涵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韩启川感觉到一种被撕裂的痛在蔓延。 “一一，你乖，把电话给妈妈。”韩启川突然跑了起来，酒店大厅里突然乱成一团，众人纷纷追赶着韩启川。保安在门口处拦下了众记者，那些人只能望着韩启川远去的背影兴叹。 “好痛……我……我肚……子好……痛。”穆雨晨抱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穆涵依将手机贴在她的耳旁。 手机里传来那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韩启川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想不出别的语言，只能不断的重复着：“橙子，别怕，我在，我在。” 任天一直是跟在他身后的，他也是第一次见着韩启川如此失态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焦急起来。他上车之前给蓝医生去了一个电话，把韩启川的情况描述给了她。蓝医生静默了一会儿，道：“任天，把韩启川手上的电话抢下来。” 任天愣了一下，然后依言照做。韩启川突然被抢了手机，回过神来要抢回去。他腥红的双眼像是被血染了似地，任天被他一瞪，不禁打起寒颤。 “韩启川，穆雨晨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你的手上，你知道你该怎么做的？”蓝医生的话清楚明了地围绕在韩启川周围。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韩启川之前出现在身上的疯狂全都消失不见。他朝任天伸出手。 任天把手机放在他的掌心上。韩启川握紧了手机：“一一，告诉爸爸，你们在哪里？” “xxxxx” “乖，一一，不要害怕，爸爸马上就来。”韩启川说完，掏出另一支手机，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然后又拨给了蓝医生。 待韩启川赶到穆雨晨那边时，穆雨晨早已昏厥了过去。穆涵依守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哭也没有闹。韩启川来不及检查穆涵依，他视线中一出现穆雨晨的身影，别的一切都无法入得了他的眼。 “快，抱上救护车。”蓝医生喊道。 韩启川抱起人，快速往门外的车子奔去。 “等等我，我要和妈妈在一起。”穆涵依也跟着跑了出去，她跳不上车子，站在车子外面说道。 蓝姐带过来的专业医生已经在开始为穆雨晨检查，韩启川一偏头便看见了穆涵依。此时他朝穆涵依伸出了手，穆涵依将小手塞入韩启川带血的左手中，借着他的拉力爬上了车子。 “爸爸，妈妈会不会死？”穆涵依被韩启川抱在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衣领，黝黑的瞳孔里都是害怕与担忧。 “不会。”韩启川斩钉截铁地说着。他的唇抵着穆涵依的额头，双眼看着被医生围绕在中间的穆雨晨，眨都未眨一下。 “启川，晨晨可能是宫外孕。”蓝医生抬头望进了韩启川眼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恐怕已经是死胎了。” 韩启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他将她压在身下，不顾她的哭喊强行要着她的情形。韩启川从来没有觉得命运无常过，可是今次，他是体味到了。但是他不甘心，也绝不会臣服命运。韩启川抱着穆涵依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力道，直到穆涵依痛呼出声，他好似才惊醒了一般。 “宫外孕会怎么样？” “可能会死亡。”蓝医生不敢相瞒地回道。 “蓝姐。”韩启川喊完，顿了顿，他抿着嘴唇，又目烔烔地盯着蓝医生：“她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我们尽力。”蓝医生却沉默了很久才回道。 生死有命，他们也只能竭尽全力地去挽救。 ------------ 时光续，流年再（三） “韩总，您腿上的伤又流血了，先包扎一下吧。”任天一直是跟在韩启川身后的，他早发现韩启川腿上的伤口裂开了，只是韩启川一直担忧着穆雨晨，他看到那种情况也开不了口，直到穆雨晨被推进手术室，韩启川被医生拦在门外，他才找着机会上前劝说。 韩启川只看了自已带伤的腿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手术室，他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的守在那里。穆涵依站在他旁边，小手被他牵着，俨然一副相依相伴的画面。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护士们也一直进进出出的。韩启川与穆涵依像大山小山似的一直守在门口，直到穆雨晨被推了出来。他们赶紧上前，蓝姐取下面罩，说：“病人打了麻醉，没那么快醒过来，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还有，启川，晨晨身体很弱，你以后要多多操心一些才好。”蓝姐停顿了会儿，才补充说完。 韩启川没有应话，也没有点头表示。蓝姐却知道他已经听了进去，而且是放在心上了的，她先回了办公室。韩启川与穆涵依跟着推车去了病房。 任天自动自发的去买了生活用品给韩启川。穆涵依一直紧崩的情绪也瓦解了，毕竟年龄还小，撑不住，累了也倦了，在韩启川怀里睡着了。韩启川弄来一张床摆在穆雨晨的病床旁边，将她放在了上面，然后他走出病房，任天唤着的护士已经候在门外。他让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再对任天仔细吩咐了公司的事，又重新回了病房。 韩启川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穆雨晨的手，两个人的手十指交叉。他仔细看着穆雨晨，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 穆涵依做了噩梦，哭着叫着睁开了双眼，唤起了韩启川的注意力。韩启川又将她抱进怀里，小声地安慰着。 穆涵依说：“爸爸，咱们要不要通知外婆家。” 韩启川怔了一下，低头看向女儿：“依依，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说，如果她发生意外了，就让我给爸爸打电话，再问爸爸要不要通知外婆家。” “妈妈有没有说，如果依依找不着爸爸了要怎么办？”韩启川心里滋滋地生痛，穆雨晨怕是因为他已经与家里的人断了联系。 “如果依依找不爸爸了，那就给外公打电话。”穆涵依取过自已的小书包，从包里拿出手机，将上面的联系人翻出来给韩启川看：“妈妈说过，外公的手机号码因为有很多朋友要联系，所以是不会换号码的。” 韩启川紧紧地拥着这个他以为不存在的孩子，他将她的脸埋在胸前，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 那是一种悔恨，还有延绵不断的后怕。 “爸爸，你在哭吗？”穆涵依的声音从他胸腔处传来：“我以前也偷偷见妈妈哭过，但她从来不当着我的面哭。” “嗯。”韩启川将下巴抵在穆涵依发顶处，双眸柔柔地看着躺在病床的穆雨晨：“依依，妈妈非常非常地爱你，所以你一定要永远记着妈妈的好。” “爸爸，妈妈也很爱你。她老是看着你的照片发呆，有时候我喊她，她都不理我。”穆涵依从韩启川胸膛处抬起头，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韩启川。 “照片？” “爸爸，你看。”穆涵依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上面显示的是妈妈两个字：“爸爸，妈妈手机里，一一就是用的这个照片。” 韩启川拿过手机，凑近眼前。照片上的穆雨晨靠在他肩膀上睡地稀里糊涂的。韩启川眼前浮现出穆雨晨在他手机里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羞涩不已的表情。 那个冬天的早晨，穆雨晨到他学校来找他，他把她带进了他的宿舍。穆雨晨闲来无事，便搜集了他的衣服去洗，然后发现了口袋里的手机，接着便看到了这张照片。彼时，韩启川正站在门框处，看着她，穆雨晨一偏头，便看见了他，当时她的脸就红了，极像他昨晚上吃的红苹果。韩启川心动行动一致，上前拉她入怀，低头吻了她。那时，他们的关系也刚正式确立三个多月，那三个多月里，他们也极少发生亲密关系，比如说亲吻，每次穆雨晨都是被动的承受，可那次穆雨晨非常极积的回吻了他。 毕竟是年轻的身体，禁不起撩拨，韩启川很快情动，带着她倒在了他的床上。他压在她身上，不断的亲吻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她身上爬起来，转身进了洗手间。 穆雨晨独自整理好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如蚂蚁般的声音传进韩启川耳朵里：“我衣服还没有洗完。” 韩启川躲在洗手间里，左手扶着额头，再次双手捧着冷水往脸上浇。待他出来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地越过穆雨晨身边，回到书桌处，装作认真的看书。 穆雨晨不声不响地洗好衣服，晾好之后，她回到里间，脸上的红潮依旧不曾完全退却。她在韩启川身后，前倾着头，见韩启川的书是倒着放的，便好心地提醒着：“你书拿倒了。” 韩启川被吓了一跳，本能地跳起，他的坚硬的头颅撞着了穆雨晨的鼻子，痛地她马上捂住鼻子，蹲在地上。韩启川忙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她身边查看。 “没事。”穆雨晨缓过了一阵疼痛，摇着头说道。 韩启川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弯着腰给她鼻端吹气。 “放心啦！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啦。”穆雨晨见着韩启川的动作，心里甜蜜着却也觉得别扭，呢声喃喃地道。 韩启川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鼻尖，穆雨晨被他虚揽在怀里，立着身子不敢动。韩启川吻足了瘾，便将她踏踏实实地按入怀里：“你真是我的傻瓜。” 穆雨晨仰着头，抿着唇，她脸颊上依旧红润：“那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呀？” “怎么啦？” “我以前看韩国偶像剧的时候，非常羡慕那些女主角枕着男主角肩头坐公交车的画面，觉得很温暖，而且这样有种依靠的感觉。” 韩启川带着怜惜吻上穆雨晨光滑的额头。 ------------ 时光续，流年再（四） “爸爸，你快看，妈妈眼睛在动。”穆涵依突然伸出手指指向病床上的穆雨晨，惊叫道。 韩启川被这惊呼从回忆回拉了回来。他放下穆涵依，起身凑近穆雨晨眼前，见她的睫毛果然在微微晃动。他屏住了呼吸，俯下身子紧紧的抱着穆雨晨。 穆雨晨觉得身上很重，像是有块大石头在压着她般。她不住地伸手去推，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始终移不开那石头。她急急地想要睁开眼睛，像是拼了命似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眸微微睁了开来。 头顶白炽灯的光亮晃着她的双眼，她不禁又闭合了双眼。 “蓝姐，她……”韩启川见穆雨晨又闭上双眼，心里焦急，毫不掩饰，看着她，担忧地问道。 “人醒过来了，算是真正地远离危险了。”蓝姐站在韩启川身后，她见着穆雨晨醒来，心里也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好好照顾她。” “我明白。”韩启川点点，抿着唇说。他的视线一直锁定着穆雨晨，没有移开过。 蓝姐看看他，又看向床上的穆雨晨，微微叹惜一声，走了出去。 随着门哐当一声，病房里瞬时安静下来。韩启川站在床前身形不动，心里却是百般滋味，最终全化为怜惜。 “橙子，我知道你醒了，你心里恼我恨我，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穆雨晨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韩启川眼神微微暗了暗，自嘲的笑容在唇边浮开来：“对不起。” 床上的人稍稍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韩启川也不再强迫，穆雨晨还能给他回应，哪怕是那么一点不可寻察的动作，他心里也是欣喜万分的。他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守着她，穆雨晨似乎是累极，又沉沉睡了过去。 韩启川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穆涵依躺在穆雨晨身边睡的极沉。他眼色复杂，静默地看着床上相偎相依的两人，好似时间也被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韩启川始终不曾入眠，但那六年来每夜准时侵入他梦中的情景在他与她重逢后，他能仔细地看清楚她的这一时刻光明正大地袭击了他的脑海。 距韩启川研究生毕业考试还有三天的时候，张浩峰请他们大家去“红麦”唱k。穆雨晨当天刚从老家过来，韩启川接到她后，带她直奔“红麦”与张浩峰他们汇合。 一行人有十四五个，男的都是张浩峰、韩启川、刘森森他们的高中同学，女的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同学，就是他们那些男的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穆雨晨他们去晚了，那些人联合起来要罚他们酒。穆雨晨不喜欢喝酒，首当其冲地表示拒绝，以黎佳佳为首的一群人叫嚣着让她喝，而且还不让韩启川代喝，穆雨晨抵挡不过，抿着嘴唇接过了酒杯，刚放在唇边准备喝时，却在闻到啤酒的味道时忍不住皱了眉，她抬头看向黎佳佳，无奈地罢手：“我真的喝不下去。” 穆雨晨的这一行为有点不干脆，似乎也有点扫了大家伙的兴趣。韩启川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黎佳佳坐在她右边，问了一下她的近况。穆雨晨说还好。 有人喊黎佳佳，穆雨晨随着黎佳佳的视线看去，原来那边的人正在玩筛子，想邀请黎佳佳加入。黎佳佳过去了，没一会儿，她又回到穆雨晨身边，问：“会玩么？” 穆雨晨认真地看他们玩了几局，然后点头：“以前在广州玩过。”接着她把游戏规则告诉了黎佳佳。黎佳佳明了，加入了那个游戏，穆雨晨一边玩手机里面的乐逗水果游戏，一边关注着她那边，黎佳佳可能是太生疏了，输的次数较多，几局下来喝了不少的酒。虽然张浩峰在旁边为她挡了不少，但是穆雨晨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的。 韩启川回过头来见着穆雨晨皱着一张小脸，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穆雨晨示意他看向黎佳佳那边。韩启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着张浩峰要为黎佳佳挡酒，黎佳佳不肯，想要抢过来喝掉的局面，他笑：“你不要担心了，有张浩峰在，黎佳佳不会有事的。” 穆雨晨挨着韩启川，全身放松了，有点想要睡觉的感觉。她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用手去揉揉眼睛。 韩启川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 “可能是坐车太累了，有点想睡觉。”穆雨晨尴尬地说着。 “怎么不早说呢？”韩启川责怪着。如果他早知道这样，那他就不带她来了。 “没事儿。”穆雨晨笑笑，不大当回事儿的说道。 “下回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跟我汇报，以后再也不准说没事儿这三个字了。”韩启川握着穆雨晨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穆雨晨有些吃痛，本能地想要收回手，韩启川不肯，死盯着她不放。 穆雨晨看着他的眼睛，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很用力很郑重地点着头，说：“我知道了。” 韩启川松了手腕的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穆雨晨随他握着，人软绵绵地靠着他。 “晨晨，过来玩游戏。”黎佳佳拉着穆雨晨加入她们。此时他们已经换成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穆雨晨在边上看着他们玩了几局，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看见输者所接受的惩罚时，她又有些退意了。黎佳佳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算她入局。 第一轮的时候，酒瓶子很不幸地指向了穆雨晨，众人一阵尖叫与大笑，然后讨论着怎么处罚她。有了前面那些选择真心话的典型例子，穆雨晨乖乖地选择了大冒险。 “去韩启川腿上坐着，做一个勾引他的动作。” 穆雨晨听完，小脸立马变地红通通的。大庭广众之下，她哪有那个胆量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不动，众人都在一旁起哄，张浩峰喊了韩启川一声：“韩启川，坐好了别动。” “什么？”韩启川本是与刘森森在说话的，对这边的情形倒是没有注意得那么完全。 “你女人输了，大家罚她坐你腿上，做一个勾引你的动作，而且得你认可了，才算她过关了。”李冬雪手指指向他，宣布着任务。 韩启川听完，看向一边的穆雨晨，如他意料中的她满脸通红，像刚洗过的番茄似的，隐隐透着水泽，充满诱惑。 ------------ 时光续，流年再（五） 韩启川听完，看向一边的穆雨晨，如他意料中的她满脸通红，像刚洗过的番茄似的，隐隐透着水泽，充满诱惑。 这样的表情下，哪里还需要做那些动作？韩启川满足了那些人看戏的心理，吻上了穆雨晨的双唇。 一如既往的甜蜜，韩启川全身心的满足，几秒钟之后，他放开了穆雨晨的双唇，双手却还是搭在她的腰处。 穆雨晨在韩启川怀里慢慢地平复喘息。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只是很不凑巧的，又指向了穆雨晨。她不想玩了，想逃掉那些变态的惩罚，而身边的那些人都在起哄，表示要遵循游戏规则。穆雨晨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圈圈的人，其实这里面的人，和她最熟的也就是黎佳佳，刘森森，韩启川了，可是刘森森与韩启川并没有参与游戏，所以他们是不可以为她说话的，而黎佳佳，穆雨晨苦笑，她不帮着那些人想主意惩罚她就好了。 “真心话吧！”黎佳佳突然抬头，道。 “好！”众人附和，其实男朋友在身边的，女孩玩大冒险的惩罚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穆雨晨还来不及表态，黎佳佳的炸弹已经丢了过来：“晨晨，你就说说参加自已曾经喜欢的人的婚礼是什么感觉吧。” 穆雨晨抬头望向黎佳佳，她突然有种好似从来没有看清过黎佳佳的感觉。穆雨晨眼里没有任何表情，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已的声音，平平淡淡地，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没什么感觉。”她说。 黎佳佳似无辜地笑着，偏头看向她，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才不相信呢。晨晨，你可是喜欢他有十来年了。” 穆雨晨感觉到腰间的手紧得她发疼，她回头看向韩启川，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穆雨晨忽然觉得很难过，心里像是有把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划着，那个人是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曾经她以为她们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彼此依然还会是好朋友的。 包厢里俱都安静下来，似乎连片枝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穆雨晨知道那些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其中也许还有人在等着看她笑话。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些感情什么的早淡了。”这些话很久以前穆雨晨就对黎佳佳说过，而且说了还不只一两次。其实，穆雨晨很不明白，黎佳佳为什么那么喜欢把她过去的那段感情拿出来反反复复地提起。 程晴说，黎佳佳说这些的时候是没有恶意的，让她不要理会。好吧！黎佳佳喜欢说就由她去说，而她冷眼旁观当作不存在就好了。只是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刻提起。 “喜欢一个人十多年，哇卡，那么痴情，晨晨，那你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谈感情了？”有人惊呼地发表着意见。 穆雨晨本是难堪的，　却在听到这个可以掀开屋顶的高声时镇静了下来。这些人都是高学历的人精，而她不过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在他们眼里，也许她就是配不上韩启川的，可是配不上又怎么样？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穆雨晨反握住韩启川的手，紧紧地，让人不能撼动分毫举起，放在两人中间。 “我的真心话是：韩启川，我想和你结婚。” 韩启川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穆雨晨恍然中觉得头顶是一片晴空，她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挥手出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韩启川不是不愿意与穆雨晨结婚，只是这个时候穆雨晨提起，太意外了，他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工作的事情也没决定好，一切根基都未稳。再说了求婚不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么，韩启川曾经计划过他的求婚场景。 “我去一下洗手间。”穆雨晨说，她也不等别人的回答，就从韩启川腿上起身离开了。 黎佳佳也跟了出去，她到洗手间的时候，穆雨晨正把冷水往脸上浇。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是有意的。”黎佳佳的手搭在穆雨晨的肩膀上，小声地道。 穆雨晨抬头，并没有甩掉黎佳佳的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多么地伤心欲绝。她又从镜中看向身旁立着的人，似乎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佳佳，其实你知道吗？”穆雨晨转身，靠着洗手池，脸上带着微笑，小空间里面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如梦似幻：“我家里没有一个人赞同我和你玩的。他们都说你傲气自私，会一直压着我，见不得我好，可是我不相信他们，我相信我自已，我觉得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我们真的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吗？四年前，我会去c市，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在那里，我才去的，但是后来你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c市去了a市。很久以前，你就问过我与陆安平感情的事，我告诉过早淡了，但你还是隔一断时间又要来问我一次，每一次你说完和我分开后，我心里都很难过，我不是难过与陆安平的事，而是难过你总是念念不忘提起我过去的那些伤痛，还记得你最后一次问我吗？我明摆着跟你说我不喜欢别人老是拿那些过去的事情说事，更何况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可你回了我一句，这有什么呀，不过是拿出来回忆一下。佳佳，你的事情你也告诉了我很多，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我也把你的第一次不是给了张浩峰的事情拿出来说，你会怎么样呢？我想你会恨我的吧。呵呵，可是我不恨的，我觉得恨人太累，喜欢一个人都来不及了，干嘛要去恨人。其实每次你说完那些事，拍拍手离开了，我都会给程晴打个电话求安慰，她老是跟我说，你不是有意的，叫我不要放在心上。哦，对了，佳佳，很多人都问过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咱们是朋友，而你回答的是同学，其实是同学或者是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一起玩的开心就好了，哦，对了，佳佳，还有一次，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过，以前你和张浩峰谈恋爱的时候，只要他出现，不管是人还是电话，你总会把我舍一边的，其实明明是你约我要我陪你的……” 门外传来高跟鞋踩着地板地声音，穆雨晨顿了顿，回头，又继续用水冲了把脸，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自来水来着。 穆雨晨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她刚转了个弯，就看见韩启川手中夹着一根烟，星火燎原般的闪烁着。 ------------ 时光续，流年再（六） 她刚转了个弯，就看见韩启川手中夹着一根烟，星火燎原般的闪烁着。 在穆雨晨的印象中，韩启川是从来不吸烟的。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刘森森递给他烟，韩启川是摇了头，说自已不吸的。 “你是在等我么？”穆雨晨站在韩启川身后，拍着他的背，有点明知故问的感觉。 “走吧。”韩启川将烟按灭了，丢进垃圾筒里，单手环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包厢里走去。 穆雨晨心里觉得憋屈，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笑容。她个子娇小，又比韩启川矮了太多，被他环着，像长大了的女儿躲在年轻的父亲怀里。她是宁愿韩启川能发脾气，大声地质问她，也不愿他那么安静。 回避。穆雨晨不喜欢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可是她自已也没有好的方法去解决眼前这种困境。自已主动解释，不过是把结果越描越黑罢了。 “佳佳呢？”韩启川准备推门的时候，张浩峰从里拉开了门，他探出头往穆雨晨身后瞄了瞄，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回过头来问道。 穆雨晨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摇了摇头，避过张浩峰与韩启川走了进去。 后来，众人似乎也玩得不尽兴。穆雨晨的心思早不在这上面了。到了午夜的时候，他们分道扬镳。 黎佳佳临走之前，拉住了穆雨晨，眼里像是染了泪水：“对不起，晨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雨晨只是摇了摇头，向韩启川走去，两个人坐进了出租车。 回到家里，韩启川放开了穆雨晨的手，去了洗手间。穆雨晨只觉得自已从身到心都疲惫的很，她往床上一躺，横七竖八地歪在床上。 韩启川出来的时候，穆雨晨已经睡熟了。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是翻腾不已。十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从听到的那一刻起，就不敢去猜想。他知道穆雨晨难过，他也觉得难受，心里明明介意的要死，但却找不着发泄的渠道。穆雨晨无辜的睡颜瓦解了韩启川的自制力，让他俯下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 穆雨晨觉得自已快不能呼吸了，她本能地伸手去推，却换来更加严重的对待。韩启川将那双反抗他的手压在了她的头顶，穆雨晨呼吸加重，胸部起伏的厉害，韩启川双眸通红，脑海里一直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 穆雨晨被突然进入的痛感惊醒了，她一睁开眼睛，似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半晌呆愣地躺在韩启川身下。韩启川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从她胸前抬起头，一两秒钟的时间，他吻住了她的唇，极尽缠绵地去纠缠她。穆雨晨对情事的控制力一直都不太好，她很快的被他带动，随他起舞。 阳光冉冉升起的时候，穆雨晨才睁开了眼睛，习惯性地在室内搜寻韩启川的身影。 无果。她撑着累极的身体，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进了洗手间。 穆雨晨退下裤子的时候，看见上面的红色，深呼出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怀孕。在老家的那几天，她老是作呕吐的动作，被穆云晚发现后，叫进了房间谈话，在她百分之一百的保证下，穆云晚才放过她，没有带她去镇上的医院检查。 穆雨晨在路口买了三块钱的煎饺当早餐，然后准备去韩启川的学校找他。她到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先拨了他的电话。 韩启川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始终没有按下接听键。他心里知道自已是怎么了？可是却不敢承认。韩启川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脑海里却翻滚着昨晚上的情景，他的肆虐，他的疯狂全部挤进了穆雨晨的身体里面，所以他才在早上睁开眼睛后看见躺在自已怀里的穆雨晨时，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已先逃跑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穆雨晨吃力地抬头，她认出眼前这人是韩启川学校里的保安。她挤出一个微笑，想说自已没事的，可是腹部痛的她实在开不了口，额头上也形如冒出大把的汗。 “姑娘，你……” “叔……，帮我拦个车子，好吗？”穆雨晨虚弱地笑着，目光里全是乞求。 保安大叔点点头，转身向马路走去。 很快有车子停在了穆雨晨面前。保安大叔上前扶着她坐进了出租车：“姑娘，去医院看看，小心一点。” “谢谢。”穆雨晨点点头，正视着保安大叔的眼睛回道。 出租车将穆雨晨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司机大叔是个好人，打算陪她进去的。穆雨晨拒绝了，她的眼光看向她坐过的地方，脸色通红，不知道是痛成那样，还是尴尬形成的。 “快进去看看，这里没事，我开回去洗洗就好了。”司机大叔爽朗地回道。 穆雨晨感激地看他一眼，转身向医院走去。她双手按压着腹部，脚下的步子踉踉跄跄，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穆雨晨最终晕在了医院里的大厅里，路过的行人看见了，急忙喊了医生，将她送往了急救中心手术室。穆雨晨是在手术过程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立刻知晓了所有事情。她说不出来话，转动着眼睛，看向医生。 “孩子目前还好，只是你的身子遭到严重的性侵犯……” 穆雨晨听到前面的一句话时，眼神里满是感激，后面的话她再也没有听进去。手术的过程中，她一直清醒着，却没有喊一声痛。被推出手术室送入病房时，医生吩咐完注意事项后，语气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医护人员给你老公打过电话，但是他没有接，也给你妈妈打过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等会儿我们护士会把手机归还给你，到时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吧。” 医生推门走出去，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冷不防的身后传来声音：“我没有老公。”她一字一字说的清楚明白。 穆雨晨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只想好好睡一觉，哪怕这一觉睡了之后再也醒不过来也没有关系。 韩启川从导师处出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仔细地翻看着，穆雨晨的未接电话有十几通，另外还有几个分别是公司同事与刘森森的，除了穆雨晨的电话，他都一一回了过去，抵达宿舍的时候，那些人的电话也回完了，他看着橙子这两个字良久，最终还是关了手机。 他马上要考试了，那么多年的准备，绝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二姐，你得帮我。”穆雨晨站在窗前，身上搭着被子。 a市的清晨还是带着丝丝凉意的，穆雨晨怕冷，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重新钻入被子下面，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怎么了？”穆云晚正逗着小女儿，听了穆雨晨的话，也感觉到了她那边不同寻常的气氛，立马制止了女儿的淘气。 “我－－－步上了你的后尘。”穆雨晨一字一顿地说完，闭上了眼睛。 十年前，穆云晚未婚先孕，连带着整个穆家被旁人指指点点。 ------------ 时光续，流年再（七） 韩启川从考室出来后，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在台阶上站定，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上面没有穆雨晨的来电，也没有她的信息，韩启川望着眼前校园里来来去去的陌生面孔，心里升起一股失望，他是希望在这个时候能看到穆雨晨的。这些天，他不和她联系，并不是不想她，只是他害怕自已会被她影响。 “川子，大家说考完了，今晚去“紫情阁”唱歌，aa制。” 韩启川回头看着范飞，并没有立马答应他。在他脑海里，他是想回家看看穆雨晨的。 “他们说，没关系，可以带家属的。”范飞笑着道。 韩启川被范飞的目光看的极不好意思，他抬手摸摸鼻端，笑着点了点头。 穆雨晨的手机一直传来联通秘书千篇一律的回答时，韩启川心里咚咚直跳。他向同学告别，说是回家接了女朋友，就去紫情阁与大家伙汇合。 韩启川开了锁，进了屋，只觉得迎面来一股冷意。他走入卧室，被子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床中间，床头柜上穆雨晨扎头发的小夹子东一个西一个，旁边还有半杯水。如果韩启川没有记错，那个杯子是那天晚上穆雨晨被他弄得精疲力竭，渴了起不了身时，让他倒了喂给她喝的。韩启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大步向阳台走去。 高高的空中挂着他与穆雨晨的衣物，不多，却恰恰是那天他们穿的。 韩启川又掏出手机给穆雨晨拨电话，那头依旧是联通女秘书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 晚上，他还是赶到了紫情阁，许是将要离别，大家都玩的很放肆。韩启川喝了很多酒，也吐了很多次。范飞挨他身边，悄悄地问他怎么啦？韩启川只是摇头，继续喝酒。那天晚上，他没命的给自已灌酒，最终把自已送了医院。 韩启川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大亮着。范飞和另一个女同学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床沿睡着了。许是韩启川的动静有点大，他们也随即醒了过来。 “川子，我给你女朋友打过电话，不过她手机关机了。”范飞站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严肃地道。 韩启川没有说话，拿过了床头柜的手机，指尖在上面了划了一下。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笑着很灿烂的人儿，半晌没动。 “你女朋友笑起来很可爱。”冯蒙蒙起身的时候也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她苦笑了一阵，才收敛了情绪道。 韩启川没有抬头，他唇角却是浮起了弧度。良久，他抬头：“飞子，帮我去办出院手术，我得回家去。” “不行。”冯蒙蒙马上出声反对，范飞觉得奇怪地看她一眼，冯蒙蒙双颊通红，却依旧坚持己见：“川子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那么快出院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飞子，去帮我办出院手术，我们马上出院。”韩启川掀了被子拿起柜子旁边的衣服去了洗手间。他出来的时候，范飞已经出去了，他和冯蒙蒙一起走出了病房。 穆雨晨在医院躺着第三天的时候，穆云晚一个电话打来直接问她在哪里？她当时是愣住了，本能地说出了自己在xx医院。穆云晚挂了她电话后，穆雨晨心里一直都不安，她这事儿要是被捅破了，那她就是一大罪人，而且还是罪无可恕的，照她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怕是也没有翻身之日的。穆雨晨的惶恐不安延续到穆云晚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病房里。在某种时刻，穆雨晨是极怕穆云晚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开口打破她们之间的沉默。 医生来查房，穆云晚跟着医生出去了。她回来的时候，穆雨晨感觉到了她的柔软，还有她的担忧与欲言又止。 穆雨晨很是弄不懂这样的二姐，她到是希望穆云晚能来点狠的，哪怕是揍她一顿都好，也不要是那种悲伤逆流成河的情景。穆云晚小心翼翼地照顾看着她，穆雨晨准备和医生聊聊，自己这个状况要怎么办？她趁穆云晚外出时，出了病房门。她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了步伐，前面是一对相互搀扶着的年轻男女，如果那个男的不是韩启川，那该是多么温馨的一副画面。 穆雨晨仰着头，眼泪又流了回去。她望着前面的双人身影，双手慢慢地放在了腹部。那里面在痛，她用尽了全力才按了下去，止住了疼痛。 “小三，怎么了？”穆云晚回来的时候，见穆雨晨靠着墙壁不动，上前担心地问道。 穆雨晨见着亲人，想要抹去眼泪，只是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也擦不完似的。穆云晚拥着她，拍着她的背，穆雨晨在她怀里慢慢地镇静下来。穆云晚带她回了病房，陪了她一会儿，然后又走了出去。 穆雨晨从床头拿出手机，长久地按着开机键。穆云晚回来的时候，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认真的问她：“小三，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事拖的越久，对你对家里的人都不好。” “二姐，我跟你去k市。”穆雨晨握着拳，望着穆云晚，眼睛里都是绝然：“不过，我想先回家一趟。” 穆雨晨的眼神有些闪烁，穆云晚紧盯着她，穆雨晨避不过，低头道：“我害怕，我想做之前看看妈妈。” 穆云晚站起身，将妹妹搂在怀里，手抚在她的头发上，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韩启川被范飞他们送回了家，他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手机的铃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显得特别突兀。韩启川拿过手机，看见冯蒙蒙的名字，同时上面还显示着一条信息。他按了挂断键，急急的翻到信息栏。 一张图片伴着一个字。 韩启川在图片上点了几下，然后瞳孔急剧地收缩，手指也不禁颤抖起来。 ------------ 时光续，流年再（八） 一对年轻的男女相互搀扶着的背影，下面再是一个“脏”字。 韩启川的眼睛没瞎，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照片上的两个人是谁。 曾经穆雨晨靠在他怀中，两人重温经典剧《东游记》时，看到剧中牡丹仙子要求吕洞兵给她三巴掌让她对他死心时，穆雨晨偷偷地湿了眼眶，将头埋在他胸口不让他去看。未了，她被他哄好时，曾认真地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爱不存在了，那么你一定要亲口对我说出来，这样的话，我就会想办法让自己对你死了心，然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都可以开心地继续生活，但是如果你不说先去做了，那我一定会觉得很难过，而且我想这样的话，我应该再也不愿意见你，哪怕我后面的一生都过的不开心，我也不愿意再与你扯上任何的关系，因为那样我会觉得脏。” 穆雨晨的感情一直都很纯粹，他一直都懂的，可是他没认真地放心上，所以这分开的六年，他夜夜不成眠，就是对他的惩罚。 因为是他玷污了他们的爱情。 穆雨晨被韩启川突如其来的紧蹙相拥吓了一跳。她的双手本能地扶在他的腰侧，在他怀中想要抬首，可韩启川的怀抱太死，她挣脱不开。穆雨晨在他怀抱里无法呼吸，从他臂下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啊川，你松点，我难受。”。 听到她说难受，韩启川果然松了手，却依旧将她锁在怀里，穆雨晨抬头，望进了他的眼里。韩启川眼里有过喜悦，从见面到现在，她叫他的第一句话是从前她经常挂在嘴边的称呼，韩启川目光晶晶地看着她，叫道：“橙子。”他又想将她紧紧的揽入怀里，穆雨晨感觉到了，双手抵在他胸前。 韩启川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做，穆雨晨是抵抗不了的，可是他不想再逼迫她了，就那么轻轻的环着她。虽然有着距离，可她依旧在他怀里，处手可及之处，相对来说，他也心满意足了：“橙子，我只要你。” 穆雨晨瞬间泪流满面，她不敢哭出声音，只能小声地抽泣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想哭了，又忍不住，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水来。 韩启川听到从她发出的呜咽声，他恨不得给自己再插上两刀。穆雨晨是一个极少会流眼泪的女孩，现在她哭了，还是被他弄哭了，他心疼，紧了紧怀中的人，双手捧着她的脸，眼底里的柔情毫不掩饰：“橙子，哭吧！我一直在。” 在他心里，其实她一直都未远离。 穆雨晨看着他，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清亮无比，韩启川看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把小梳子在一下一下地刷着他的心脏。韩启川再次忍不住的将她狠狠地拥在怀里。 “川子，你们再干什么呢？”蓝姐推门而入时，见着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想要拉开两人。 韩启川自是不肯，冰冷的视线扫向她。 蓝姐退后一步，冷笑：“韩启川，你还想不想她好了？” 穆雨晨一颤，好似这时，她才忆起自己发生了什么？瞬间她的冷色变得煞白，抬头看向韩启川的双眼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韩启川接到穆雨晨惧怕的视线时，心里本能的一缩。他无语的放开她，想扶她躺下，却在她避如蛇蝎的后闪动作中止了下来。 蓝姐上前，按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回头狠狠地瞪了韩启川一眼，再看着躺着静止不动的穆雨晨，温柔地笑道：“小晨，要好好躺着，情绪不能激动，不能受凉，知道吗？” 穆雨晨看着她的双眸平静如水，蓝姐很想伸手抚一下这双沉静的双眸。这双眼睛像多年前那间手术室里一样，可她没有如此。 穆雨晨突然之间伸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她的双肩不住地颤抖，韩启川焦急地上前，想要拉开她盖住脸颊的双手。 蓝姐拍着他的肩，韩启川看都未看，紧张害怕的盯着穆雨晨，不敢移开视线丝毫。 蓝姐加深了力道，势要韩启川有所动作。韩启川感觉到了痛意，回头看向蓝姐。蓝姐眼睛向门的方向看了看，韩启川点头，调转头回去看着穆雨晨良久，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第一次给她动手术的时候，她在手术中醒了过来，拒绝了护士给她打麻醉针，后面的手术中，她一直睁着眼情，而且未吭一声。”蓝姐沉重地说着，这些年她一直未忘记过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 韩启川听完，双眼里掠过多种情绪，快的连蓝姐都捕捉不了。他转身又快速了进入了病房，蓝姐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一对情深不忘的人，有谁忍心不成全？ 韩启川进了病房，并未奔到穆雨晨身边，只是站在门后遥遥地望着她。穆雨晨的双手已经从脸上移到了腹部，她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以至于韩启川有种错觉，那个强求得来的孩子还在他母亲体内休养生息，准备渐渐长大。 “对不起！” 身上覆盖的人气息熟悉，带着干净的自然香味，穆雨晨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任那人的眼泪落在脸上，流入嘴里，苦涩不已。 “对不起，穆雨晨。”韩启川又重复了一次。 他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穆雨晨看着他的脸，从眼到嘴，她看的有多仔细，心里的痛意就有多深。 她从来就不恨他，只是想着遗忘，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世上有些人只要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不管你如何努力地去拔除，他总会从另外一处千丝万缕地钻出来。 穆云晚前脚到家，穆雨晨也跟着后脚到了家里。穆家三姐妹不知从哪一年起，在暑假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回老家一次。穆家最热闹的时候不是每年过年的那个时刻，而是穆家的几个女儿统一出现在穆家。穆妈妈因为年轻的时候吃过很多的苦，所以老的厉害，明明才五十多岁，却已经是六十多岁人的样子，满鬓白发，穆爸爸的年龄比穆妈妈大八岁，但是他很精神，平时吃饭每餐都是满满一大碗，有时候兴致高，还会喝点啤酒或者白酒。穆雨晨最想最喜欢粘着的人就是穆妈妈，尽管她已经长大。那次在家，刚好碰上陆平安结婚，穆妈妈自是要去帮忙的，临走时也喊了穆雨晨去陆家帮忙倒茶。穆雨晨作为湾里唯一未出嫁的姑娘，而且还是刚巧在家中的女孩，自然是脱不开身。 黎佳佳给她打电话时，穆雨晨正送了一批客人进了礼房﹙记帐的地方﹚，下批客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所以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晨晨，在做什么呢？”黎佳佳的声音有些兴奋。 穆雨晨未理会，双眼看着门外，心不在焉地答道：“没做什么。” “有人来吗？”陆平安突然从门外进来，站在了穆雨晨面前。 “现在没有。”穆雨晨老实的回道。 其实，倒茶什么的穆雨晨觉得最没意思了，她十几岁的时候还经常被人请去倒茶，后来二十几岁了，比她小的那些丫头也长大了，这活就轮到了她们。穆雨晨着实没有想到快步入三十大龄的自已竟然还能接到这活。 新郎当天是比较忙的，陆平安也没有呆多久，就嘱咐穆雨晨要是饿了就去厨房弄点吃的就走了。 “刚谁呢？”黎佳佳八卦地问。 “陆平安。” “咦，我前段时间好像听说他最近要结婚了。”黎佳佳在那头自言自语。 “就今天啊。”穆雨晨回道：“我在他们家倒茶呢。” “啊？！！”黎佳佳似乎大吃一惊。 前面有客人来，穆雨晨跟黎佳佳说稍等，然后又起身忙着给新来的客人端茶递水，同时也尽量解决他的疑问。 等穆雨晨忙完，再安坐下来时。她掏出手机正准备玩一局水果游戏，没想到黎佳佳竟然还没有挂断电话，她喂了一声。 “晨晨，难不难过，有什么感想？”黎佳佳问。 ------------ 时光续，流年再（九） “晨晨，难不难过，有什么感想？”黎佳佳问。 “有什么好难过的。”穆雨晨不在意的回道。 “怎么可能？”黎佳佳反问，声音又尖又亮，穆雨晨皱着眉，将手机远离耳边。好几秒之后，她才把手机放在耳边。黎佳佳在那边还在不停地说着。穆雨晨静静地听着，她的眉头拧地越来越紧，到最后连回答黎佳佳的欲望都没有了。 “晨晨，你怎么不说话？”黎佳佳许是发现了穆雨晨这边的沉默，顿了一会儿道。 “不是再听你说吗？”穆雨晨反问，她知道自己语气变的不好了，但是她明白这和陆平安今天结婚没有关系。 “晨晨。”黎佳佳拖长了音调喊了穆雨晨一声，穆雨晨单音应了一声。 “你心里很难过吧？”黎佳佳试探地问道。 穆雨晨望天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才严肃地回道：“不难过。”她没有想哭的感觉，也没有恨陆平安的感觉，所以她是真的不难过。 时间是最好的治伤办法。穆雨晨十二三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对陆平安有异样的感情，那时年少，她想过努力要争取一次，但她和陆平安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初中两年，他们同校不同班，各自都有不同的朋友圈子，即使放假了，两人碰面的机会也很少，更何况那时穆雨晨在学校经常能听到陆平安与不同的女孩交往的话题。高中三年，穆雨晨认认真真的上学，陆平安在大城市上班去了，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说的话两只手也可以数的清楚。再后来，穆雨晨南下，彼此的距离拉的更远，他们两个人之间再无交集。十年，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虚耗，更何况穆雨晨又是一个向前看的女孩。 黎佳佳听到穆雨晨说不难过，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突然施展不开，怏怏地低垂着脑袋，一副不快的样子。张浩峰下班回家，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腰，问她怎么了。黎佳佳摇摇头，放下手机，看着张浩峰问：“你会爱我多久？” 穆雨晨半晌没听到黎佳佳的声音，刚好前面又有客人来了，她便按了通话结束，起身给新来的客人倒茶。 那天晚上，穆雨晨与穆妈妈回家很晚，穆雨晨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一回家便回二楼房间里的床上躺着。穆云晚和穆妈妈在楼下房间里谈了些事情，才上楼睡觉。她刚推门准备进去的时候，穆雨晨从里面拉开门就想往外面跑，穆云晚看她急急忙忙地，忙拉住她，让她小心，不要毛毛躁躁。穆雨晨甩掉了穆云晚的手，直奔洗手间。穆云晚还来不及走入房间，便听见了洗手间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收敛下来，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穆雨晨，怎么啦？”穆云晚只有在说很重要的事情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喊穆雨晨，平常，她们姐妹总是叫她小三，因为穆雨晨是家里的老三，又是最小的妹妹，所以简称“小三”。 “我没事。”穆雨晨才说完，又继续向着洗手池呕吐，待一翻呕吐完毕，她回头，正对上穆云晚凝重的表情，她张着嘴，想解释，可脑海里却想到了她和韩启川早在一起了的事实，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穆云晚看她那个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但是未说破，只道：“小三，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多想想，总归是不会错的。” 穆雨晨跟着穆云晚身后走进房间。两姐妹躺在一起，穆云晚的睡眠十年如一日的好，很快进入梦中。穆雨晨睡不着，她也在猜测着那个结果。穆雨晨告诉自己说要相信韩启川，可是韩启川还没有毕业，他们也没有结婚，一切都是个未知数，穆雨晨想着想着，竟也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穆云晚上街回来的时候递给穆雨晨一个黑色袋子。穆雨晨疑惑地看向她，穆云晚冷着脸看她一眼，又看向洗手间。穆云晨还是不解，站在她面前不动。 “给我去洗手间测一下。”　穆云晚气地发怒，她这个妹妹一直笨地要死，没见她聪明过一回。 “哦。”穆雨晨这次倒是懂了，她红着脸去了洗手间。 穆云晚等在洗手间门口，穆雨晨出来的时候，将手中的棒子递给她看。穆云晚低头仔细的看了看，松了口气，冷眼瞪着穆雨晨：“幸好没事。” 穆雨晨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和韩启川在一起。虽然她考虑过结婚的事，可是韩启川并未言明，而且韩启川一直读书，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怀孕这档子事，更没有做好一个当妈妈的准备。 “小三，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个谱。”穆云晚点到为止，转身下楼去了。 穆雨晨回了房间掏出手机，拨了韩启川的号码，可对方关机了。她将手机抛在床上，整个人背部后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现在没有孩子也好。 穆云晚的票是提前订好的，比穆雨晨早三天。穆妈妈下令由穆雨晨送穆云晚到县城，她欣然答应了。穆云晚离开前的那个晚上，穆雨晨被她叫进了房间谈话，穆云晚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怎么样可以让穆雨晨和盘托出，傻傻如穆雨晨，自然是掉进陷阱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穆云晚也莫可奈何，只能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 自古以来，都讲究门当户对，像穆雨晨与韩启川之间的差距那么大，穆云晚心里是非常担心的。 穆雨晨也明白自家姐姐的担忧，可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要反悔也悔不了了，更何况她也不愿意反悔，她爱韩启川，所以她愿意相信他。 穆云晚走的时候还是笑了。因为穆雨晨跟她保证了，自己一定会好好的。那时穆雨晨没有想到黎佳佳会在那边多人面前毫不避讳地谈起她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于是就有了ktv包厢乃至后面的那些事情。 ------------ 时光续，流年再（十） 穆云晚什么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带着穆雨晨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出现在穆妈妈面前。穆妈妈突然见着她们姐妹们，除了眼里有一时的吃惊，其余一切都还好。穆雨晨其实是极其害怕穆妈妈的，她从来就不敢想像有一天她突然大着肚子回家，会不会被穆妈妈她老人家打死。 “看过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夜里，穆雨晨与穆云晚睡一张床上，她偏着头看着这个一向很有主意的妹妹，问道。 “二姐，再等两天，好不好？”穆雨晨眼里流露着乞求，语声低落地道。 “随你。”穆云晚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穆雨晨见姐姐要睡着了，也翻了个身，朝里面了。 “小三，妈妈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咱们都不能否认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穆云晚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幽幽响起，穆云晨怔了一下，很快心下变得坦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的那样了，那她也认了。 穆雨晨没有花多少时间去悲春伤秋，白日里，她的身影经常出现在穆妈妈身侧，晚上，她和穆云晚会陪着穆妈妈一起看电视，然后才回二楼，准备安寝。 谁也没有料到她们出发去k市的那天，穆雨晨会在中饭间吐得厉害。 穆妈妈只不过是依照惯例，在孩子们出行前一餐，多做了些菜。席间，穆雨晨忍不住一吐再吐，惹得穆妈妈频频视目。再后来，穆云晚去收拾餐桌洗碗时，穆妈妈喊了穆雨晨进房间。 穆雨晨是有预感的，但是她依旧在强撑。那些事儿，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由她承担就好，不可以把灾难也带给家人。 穆云晚收拾好一切，进来喊穆雨晨，准备出发。 穆妈妈狠狠的瞪着她，双眸通红：“你这是要把你妹妹带到哪里去？” 穆云晚稍怔了一下，她立即猜到那事儿瞒不住了。她清清冷冷的目光摆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 穆雨晨一下子难过起来，她觉得羞愧难当，屈了腿，跪了下去：“妈妈，我错了。” 穆妈妈的手指都在颤抖，指着穆云晚，话却是对着穆雨晨说的：“穆雨晨，你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你二姐，未婚先孕！”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错了。”穆雨晨跪着向穆妈妈移动双膝，她抱住了穆妈妈的双腿，不住地哭着。 穆云晚脸色稍白，却是动都未动。 “穆雨晨，你给我起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当初干吗去了？”穆妈妈扯着穆雨晨的手臂，怒火滔天地吼道。 穆云晚上前，扶着穆雨晨手臂，也想扶她起来。穆妈妈去松了手，穆雨晨被半扯起来突然之间又跌了下去，她觉得痛，捂着腹部，抽抽泣泣地哭。 穆妈妈撇过了脸，似不想再看她一眼。穆云晚扶着她起来，准备往外走去。 “老二，你要带老三去哪里？”穆妈妈见她们两人向门口走，盯着她们的背影，红着眼睛大声问。 “妈，小三不是我，这孩子要不得。”穆云晚回头看着穆妈妈，很轻很轻地道。 穆妈妈却是听到了，她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立刻被一股悲伤笼罩着。 穆云晚还要走，穆妈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老二，你走吧。这事你别管。” “妈！”穆云晚沉声喊道。 “我这个当妈的还没有死，怎么也轮不到你来为她扛。老二，你先回k市。”穆妈妈下令，直接道。 穆雨晨更加难过，身体上的痛哪里比得上带给自己最亲的人的难过。她拂开穆云晚的手，站了身体，转身看向穆妈妈。 “明天，我带她去县医院，你也一起去，直接在县里坐车回k市。” 这个秘密被捅开，穆雨晨所承爱的东西更多了。她一直未离开房间，不知道那天下午穆妈妈做什么去了，也不知道穆云晚干什么去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下午，穆妈妈去了她亲生父亲的坟前坐了两个小时，穆云晚在穆妈妈离开后也去了她们父亲坟前告罪。 第二天，穆妈妈与穆云晚以及穆雨晨告别穆爸爸，去了县医院。穆妈妈阻止了穆云晚的跟随，让她去买票，回k市。穆雨晨跟在穆妈妈后面，一直抬不起头。看医生，做检查，一样样有条不紊。 穆妈妈去厕所的时候，穆雨晨走到走廊上，射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她想，她还不如从楼上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二姐，我求你带我走吧！”穆雨晨跑到了公用电话亭，用身上仅有的两个铁币拨通了穆云晚的电话。 “小三，你不要哭，告诉二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穆云晚刚好买到了票，听到穆雨晨的声音，连忙往外面跑，急急地问道。 “姐，我害怕。”穆雨晨语无伦次地道：“妈妈好像变了个样子，我一点都不敢亲近她，姐，妈妈肯定恨死我了，我不要她恨我，姐，求你带我走吧。” “三，乖，这事情过后，一切都会好的。”穆云晚来到大街上，伸手着拦的士。 “不会的，不会好的。姐，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穆雨晨扯着自己头发，大声尖叫。 “乖，三，不哭。”穆云晚心里酸痛酸痛的，她比穆雨晨幸运，当初她怀孕出现在穆妈妈面前时，顾林是站在她左边陪着的。 穆雨晨跌坐在地上，靠着门，穆云晚温暖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如流水般渐渐地划过心间。她时不时地回应一声，表示自己一直都在听。 穆云晚找着她的时候，见着眼前的穆雨晨，她忍不住地抬头看天，才硬生生的把泪水逼回了肚子里面。 “姐。”穆雨晨仰着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浮在脸上的笑慎的人心慌。 穆云晚生生地偏过了头，腿先进了，脸孔才再一次出现在穆雨晨面前。 “乖，咱们不要闹了，不能让妈妈那么辛苦的。”穆云晚蹲在穆雨晨面前，把手伸给了她。 穆雨晨看着眼前洁白如皙的手，眼神有点恍惚，很久又凝聚在一起。 “姐，让我走。” “什么？！！”穆云晚猛地站起来，高声道。 “让我走。”穆雨晨也站了起来，她和穆云晚的身高不相上下，两个人不对视着，像是在赌着什么？谁也不肯认输似的。 ------------ 时光续，流年再（十一） “穆雨晨，你她妈的发什么疯，想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你她妈的以为你是谁？读了点书就以为自已很了不起了，那男人是研究生，学历比你还高，怎么可能看的上你？穆雨晨，你快二十八岁了，你自己用脑子想想，如果那个男人靠的住，会让你失去第一个孩子吗？”穆云晚怒其不争地吼道。 穆雨晨似被吓到了般，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怎么？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流过孩子？”穆云晚冷笑，退后一步，靠着门：“我找过你的医生，她把情况都告诉我了。穆雨晨，你她妈的就是一大傻子，被人玩了一次又一次。” 穆云晚吼完，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穆雨晨则怔怔地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眼神涣散得厉害，好似陷在什么事儿里面了闯不出来。 “橙子，橙子，你怎么啦？别吓我！！医生医生……”韩启川感觉到颈边的凉意，心里一抽，稍稍抬头，入目的便是穆雨晨满脸的泪水，他赶紧起身，焦急的拍着她，喊道。 穆雨晨本是无声地流着泪，韩启川大惊失色的叫喊唤醒了穆雨晨。她呆呆的望着他，突然抱着他的腰，埋头失声痛哭，毫无避讳。 韩启川怔了一下，很快的反手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医生紧跟着推门走了进来。蓝医生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皱了皱眉，走上前，轻咳几声。 韩启川没动，穆雨晨依旧被他揽在怀里哭泣。 “启川，晨晨现在的情形不适宜太过悲伤。”蓝医生无奈，点到为止。 韩启川怔了一下，后来点了点头。穆涵依也醒了过来，见着爸爸妈妈哭成一团，小小的眼睛里像泡在了一汪泉水里，好似随时都会流出眼泪来。 “依依乖，跟着医生阿姨去玩会，让爸爸和妈妈单独说几句，好不好？” 穆涵依看向爸爸怀中的妈妈，可妈妈没有反应，爸爸却是对着她笑的。 “好的。可是爸爸，你不能欺负妈妈，让妈妈哭哦。”穆涵依跑到韩启川跟前，伸出小手指。 韩启川松了一只手，勾住了她的小手指：“好。爸爸答应你，再也不会让妈妈哭。” 怀中的人明显的颤了一下，似想脱离他的怀抱。韩启川脸上犹带着笑容望着穆涵依，黝黑的双眸像是一股深潭，引人沉醉。 他抱着她，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尽情的哭泣。 “穆雨晨，有些话，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韩启川捧起穆雨晨的脑袋，让她不得逃脱回避。 穆雨晨的视线一经碰上韩启川，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逃离，可韩启川不许，他紧紧地锁着她的视线，让穆雨晨不得不看见他双眸中的她：孤弱。 这是穆雨晨与韩启川重逢后，第一次正视自己。她在心里自嘲的笑着，果然一碰上那个叫韩启川的人，她就软弱的不像自己。 “穆雨晨，这里还有这具身体只会为你放开。”韩启川握着穆雨晨的手紧挨着自己的心脏，将自己放低在她面前。 穆雨晨双眼有过一刹那的失神，然后静止不动地盯着放在他心脏处包握的双手。 韩启川心里一痛，穆雨晨对他的不信任六年前对他来说，像把钝刀子割着他的肉，如今像把尖利的刀子插入他的心脏。 “橙子，我知道你的底线，所以我不会笨的在我如此爱你的时候还给别人机会涉足我们之间。” 这是一种解释。虽然迟来，但是穆雨晨依旧感觉到心在颤。她紧紧地阖上眼睑，才能阻止自己去探韩启川眼里的情深。她害怕自己会再次跳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启川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得适可而止。他静静的抱着她，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如此的天长地久。 穆雨晨对自己的身体一向在意，在床上躺了很多天后，她觉得自己发霉了。趁韩启川去隔壁房间与人谈事情时，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衣衫，开了门正准备走出去，就看见蓝医生向她走来。 蓝医生也是看见了穆雨晨，放大脚步一两下子走到她面前：“怎么起床了，你这身体得好好静养。” “我觉得我好多了，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我可以出院？”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问你家那位。”蓝医生扶着穆雨晨回到房间，让她坐回床上。 穆雨晨脸上起了可疑的绯红，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蓝医生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小姑娘，当初你前脚离开医院，韩启川后脚就找了过来，他找到我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似的，惨不忍睹。” 蓝医生停了停，去查看穆雨晨脸上的表情，可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依旧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因你的情况，我本对他没有好脸色，可他求着我告诉你的情况，我看不过去，便把你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他安静的听着，后来他就跑了出去，隔了十几天，我偶然遇见了他，那时他正和一女孩吃饭，我心里不痛快，便上前把你遗漏的手机放在他的面前。他当时看见你的手机，只是怔了一下，很快收了起来，我想让他还我，他也不肯。再后来，我出了点事，他主动找到我，帮了我一把，我感激他，便当了他的私人医生，才知道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了，晨晨，其实他不比你好过……” “蓝姐。”门开了，韩启川的声音传来，穆雨晨抬头，碰着了他的视线，却没急着移开。 “妈妈，妈妈，爸爸给我买了胖胖熊。”穆涵依无忧无虑的声音传来，穆雨晨一愣，朝着女儿笑着招手。 “妈妈，你摸摸，这熊可软了，以后我要跟它睡觉。”穆涵依脱了鞋子，爬到床上，坐在穆雨晨身边，小嘴儿撅地老高。 穆雨晨知道她的高兴，摸了摸她的头顶，看着她玩着熊爱不释手的样子。 蓝姐识趣地朝门口走去，韩启川也来到床边，同样的他的视线里有着他的女人与他的孩子。 蓝姐走到门口，忍不住地回了一下头，然后她开心的笑了。这些年她挂念在心间上的小姑娘始终被人疼爱着，如今事情也正朝着明朗那一块发展，皆大欢喜。 “启川，你腿上的伤也得好好顾着。”蓝医生笑着喊了一句。 韩启川并未理会，倒是穆雨晨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有着疑问，当然她自是不会解答。 ------------ 时光续，流年再（十二） “你的腿伤……好点了吗？”穆雨晨终归是放心不下，唯唯喏喏地问了出来。 韩启川站在床边，抿唇不语，穆雨晨迟迟等不到他回复，抬头向他去，见着他脸上风神俊朗般的笑容，她突地转不开了视线。 “妈妈，羞羞。”穆涵依趴在床边，与穆雨晨脸对脸着。 “你个死丫头。”穆雨晨被穆涵依吓了一跳，双颊绯红，像是点了胭脂般。 她恼羞成怒的话语，穆涵依一点都不怕，她从床上跳下，抱着韩启川的大腿，依旧招摇地对着穆雨晨笑。 韩启川左手抚在穆涵依头上，看着眼前娘俩打闹的画面，心里被狠狠地冲击着。他脸上全是享受，好似期待以久的画面终于实现了般。 穆雨晨脸皮一直都比较薄，被人这么专注的看着，脸色只能越来越红，不自在的撇过头去，小声地哼了一声。 “有爸爸真好，妈妈再也不敢罚我了。”穆涵依心无城府地说着。 韩启川一愣，目光看了看穆雨晨，然后落在身边女儿身上。 穆雨晨身子一震，眼眶里酸涩不已。这些年，她始终自私了，不管她怎么做，她始终欠她一个父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却依旧让她的女儿也跟着经历了。 韩启川抱起穆涵依，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道：“一一，这么喜欢爸爸，以后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好不好？” “好！爸爸，妈妈说大人说话是要算数的，所以咱们拉钩。”小小的穆涵依眼睛里放着光亮，伸出小手指。 韩启川依言而行。 父女两人的声音同时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冲入障碍，进入穆雨晨的心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入夜，韩启川哄睡了穆涵依之后，如以前一般，在静静的夜里凝望着面容皎好的穆雨晨。 她没有睡着，他知道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老是爱闭着眼睛表示自己睡着了，其实她真正睡着的时候是很随意的，那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像正在安静中酣睡的天使。 穆雨晨一直闭着眼睛，脑海里沉沉浮浮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一件件的浮在脑海，打的她措手不及。 “痛。”许是脑海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她不堪负荷，忍不住地抬手狠狠的按着太阳穴，嘴里也忍不住地轻喊了出来。 韩启川自是听到了，他本已走到了饮水机旁想倒杯水润润喉咙的，可背后传来那声轻吟，他不管不顾的奔了回去，身后饮水里的水流了出来，在地上蔓延，似有种泛滥成灾的趋势。 “橙子，你怎么啦？” 穆雨晨听到熟悉的急切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紧紧的拽着不放。韩启川依着她，空余的那只手不住的拍着她的背，动作熟稔，依稀带着一丝纵容与宠溺。 “啊川，抱抱我，好不好？”穆雨晨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韩启川看着心里难过，轻轻的将她环在怀里，他靠着床头坐着，双腿摆在床沿上，穆雨晨半仰在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前，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感觉到她难以言说的痛。 “啊川，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有想过要打掉的。那时，你不接我电话，我在医院里也没办法去找你，我心里害怕，每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我二姐来了，她见我那样，不仅没有骂我，还对我百般的好，我心里更难过了，觉得对不起我妈妈。啊川，你不知道当初我二姐怀孕回家，我们那里的人是怎么说她的，怎么说我妈妈的，那时我还小，对这个也不懂，我妈也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参合，我学习也忙，很多都顾不上，等我发现了懂了的时候，我妈妈已经被人指着脊柱骨骂了，我二姐被人在后面说三道四的，那些话真的很难听，我这辈子都不想听第二次的……” “后来我想要打掉孩子，可是我怕我会死，我舍不得我家里的人，所以我跟我二姐要求回去看一看我妈妈他们，然后再跟她去k市，我妈妈太聪明了，我什么都瞒不了她，跟着她去了县医院，可是我跑了出来，因为我太痛了，我受不住我妈妈的悲伤。啊川，你不知道，我一岁半的时候，我爸爸死了，我二姐才四岁，我大姐也才七岁，是我妈妈带着我们支撑着我们穆家到了现在，你不知道她有多苦……我二姐把她的车票给了我，让我先去k市等她，我不敢去，我害怕面对我熟悉的那些人，所以我在半道上下了火车，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看到一辆火车经过，就跑了上去，然后就到了b市……” “我害怕做了手术我会死掉，我也舍不得打掉孩子，然后就这么拖着，一一很坚强，我去哪里，她都好好的，再后来我就把她生了下来……” 这个晚上，穆雨晨躺在韩启川怀抱里，像找到了依靠般，哭着讲了许许多多。韩启川并没有为她去擦眼泪，只是不停的紧了紧怀中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穆雨晨累了，在呜咽声中睡去，韩启川才敢抬手替她去擦眼泪，他双眸通红，似有眼泪滴下，来不及展示时，他已经低下了头，唇印在她微开的唇上，迟迟没有挪开。 ------------ 时光续，流年再（十三） 穆雨晨睡里无意识翻身的时候，冷风灌入薄被，带来阵阵凉意。她毫无意识的在被中抖索起来，双眸也慢慢地睁开。 雪白的天花，被晨光掩盖住的灯光，让她熟悉起来。她微微偏头，旁边的枕头上落着几根乌黑的短丝，她伸手去捡，凉意浓浓的枕头提醒着她那人是存在的，却已经离去。 门外陆陆续续的传来声响，打扰了她的思绪。穆雨晨偏头向门口看去，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脚踏地，慢慢地向门口移去。 “妈妈，尿尿。”穆涵依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眼未睁，喃声已出。 穆雨晨急急忙忙离开门边向她跑去，然后抱起她进了洗手间。 门外，任天闭着气抬头觑向自己的老板，韩启川的表情变化不过是瞬间稍纵的事，快得如闪电般，让旁人来不及抓住。 “任天，你先回去，没有我吩咐，再也不准来医院找我。”韩启川的手搭在门柄上，冷声吩咐着。 “是。总裁。”任天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地应声道。 韩启川推门走了进去，穆雨晨刚好抱着穆涵依从洗手间出来，她一抬头，就与韩启川专注的视线在空间交汇，本能的偏了下头。 “我来。”韩启川走近她，从她手上抱过穆涵依，穆雨晨跟在他后面，待他将孩子放在床上，她忙走过去为穆涵依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韩启川在边上看着她温柔缓慢地动作，眼神渐渐地冷却下来。 穆雨晨躬着身子装作为穆涵依检查被角，背后韩启川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坐立难安，心里慌乱的很。她本能的直觉是想要逃离，不出现在韩启川面前，可是她不敢，身后的这个韩启川是她所不熟悉的，她是真的害怕。 “去床上躺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韩启川知道那种幸庆已经不存在了。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穆雨晨也一字不露的吸取了。这世上，果然没有侥幸一说。 “哦。”穆雨晨听到韩启川的声音，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她什么都想不出来，本能的向自己的床走去。踢掉鞋子，将自己塞在被子里面，紧紧的闭上眼睛。 韩启川一步一步走近，整个人的阴影笼罩在穆雨晨上空。 “穆雨晨，你想要当鸵鸟，我不拦你，但你最好别试图离开我。” 冰冷的吻落在穆雨晨额头上，像腊月里寒风过境似的，直接袭上她的心头。 六年未见，她变了，他也变了。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水的大男孩，她也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女孩子了。 时光，果然是最好的良药。 穆雨晨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房间里飘着香气，穆涵依正坐在小椅子，双腿荡漾地喝着白花花的大米粥，韩启川在一旁正给另一碗粥吹着气，想要使它快点变凉。 “爸爸，妈妈醒了耶。”穆涵依稚嫩地童音响起，韩启川抬头看向穆雨晨这边。 也许是刚醒，穆雨晨的脑袋也不是很灵光，她微微的笑了笑。 韩启川却像是陷入了魔障中，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直到穆雨晨意识到然后脸色绯红，不自然地扭捏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穆涵依大笑，很直白地喊出：“爸爸看妈妈看呆了。” 穆雨晨很无奈地摸着自己的鼻子笑了，她有种感觉这个女儿长大后肯定比她要豪放。 韩启川转移视线看向穆涵依，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很喜欢穆涵依，他觉得穆涵依被穆雨晨教的很好。 穆雨晨坐床上吃完了早餐，没事可做，只能看着他们爷儿俩发呆。韩启川很会哄穆涵依，穆涵依也很亲近韩启川，穆雨晨想，这也许就是父女天性，血浓如水的道理。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当初抛弃的家人，苦笑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韩启川的声音在近在耳旁。 穆雨晨抬头，眼里都是诧异，看他一眼，环顾四周，穆涵依捏着铅笔在纸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啊川，早上，我都听到了。你该回去上班的。”事实就是如此，穆雨晨不得改变。眼前这人有实力有气魄，不该每天躲在医院里陪着她们娘儿俩消磨时光。 “嗯？”韩启川抿着唇，仅似反问般地单声应了一个字。 “那男人说的没错，我不会跑的，所以你安心的去处理你公司的事情，好吗？” 最开始穆雨晨是被门外的声音吵醒的，她本是想让外面的人换个地方说话的，可是她才把手搭上门柄，就听到韩启川清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千万怎么啦？多少个一千万也抵不上穆雨晨身体健健康康来得重要。”那一刻，她好似被吓住了，所以后面的话她也全部接收了，听到了心里面去。重逢以来，她从没想过韩启川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这么几秒钟，她心目的韩启川就已经变了个样，气势大比从前，她突然就想到了二个多月前，她看见他在一群人中那么显眼的画面。 “去上班吧！做你该做的事情。”穆雨晨很认真的重复着。 韩启川一直不语，视线也未从她脸上离开。穆雨晨也静静的仰着头任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你在笑什么？”对于韩启川毫无预警地发笑，穆雨晨如傻瓜般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怔怔地问道。 韩启川很享受这样的穆雨晨，呆呆的，没有那种想要隔离他的感觉：“橙子，我带一一一起去。” “蔼？”穆雨晨睁大了眼睛，偏头看了一眼依旧专心致至的穆涵依，不解地回头望向韩启川。 “橙子，你该明白，当你宁愿从二楼跳下去也要离开我身边的那一刻起，你的话就已经很难取信于我。”韩启川脸上依旧布满了笑容，可是穆雨晨听得出来笑容背后的意味，一时之间，她的心思复杂得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韩启川果然如他所言，招呼过来穆涵依，让她与妈妈吻别，然后让她先行出去。 “等我回来。”韩启川吻过了穆雨晨，从她嘴里退了回去，拿两只手指在她唇瓣上摩擦着，似回味一般。 穆雨晨顶着熟透了的脸容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忽地闪出那日的情景。 她竟然是真的从二楼跳了下去。 ------------ 时光续，流年再（十四） 离家六年之后，穆雨晨见到的第一个亲人是穆云晚的丈夫顾林。那日傍晚，她下班从公司出来，正准备走去公交车站坐车回家，不过是准备上车一抬头的瞬间，她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所以她本能的去追逐那道人影，然后见着了身材颀长的顾林。如果不是顾林身边站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那么穆雨晨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顾林带着陌生女子拦了出租车离开，穆雨晨也顾不上坐公交车了，自然也拦了车子跟了上去。一路上她什么也不敢想，只是不停的催促司机把车子开快点，不要跟丢了顾林的车子。 当穆雨晨从出租车里下来时，她并没有马上踏进去眼前的那扇门，她在害怕，也在恐惧。她跟踪的那个男人是穆云晚她亲爱的二姐的丈夫，她突然之间胆怯了，不敢去揭开那层面纱。 任天绕过车身来到后面拉开车门，然后站在一边，韩启川从车里出来，严谨的西装一丝不苟的贴合着他的身体，将他健硕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韩启川启步向大门走去，才上了一个台阶，被身边擦过那道人影撞了一下，差点后跌倒在地上，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耳边只听到一句：“对不起”。 快而简捷，可是那是梦里不知道多少回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那么的熟悉，他怎么放过？ 穆雨晨像是做了一个众大决定似的，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握着拳向大门跑去。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只留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继续去追寻顾林。她跑的很快，可是待她走近了大厅，眼前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顾林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穆雨晨站在吧台前面，捂住耳朵，想要隔绝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韩启川死死的盯着穆雨晨，一步一步的靠近她，待他站在她眼前时，穆雨晨抬头瞬间不耐烦的表情在看清楚他的面容时，变得惊愕。 “好久不见。”也许是怒极攻心，韩启川反而平静了下来，微微笑道。 穆雨晨张了张嘴，可是喉咙里的那句“好久不见”却吐不出来。她本能的想转身就跑，可是行动跟不上心动，所以她被锁死在韩启川的视线里。 顾林的身影在人群中显现，穆雨晨突然看到了，心神合一，甩开步子就像他奔去。 韩启川没有料到穆雨晨突如其来的动作，他也来不及防备，被穆雨晨推地倒向一边，然后见她从他身边溜了过去。 二楼的包厢内，男男女女的凑在一起，有的人在打麻将，有的人在唱歌。顾林端着他们特的为他准备的凉白开，轻悠地啜着。 门被突然地撞开，众人抬头看向门口，见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丝毫也激不起他们兴趣，于是各自继续着手中的事情。 穆雨晨环顾着四周，总算见到了顾林，眼睛瞬间变得的晶莹闪亮。她向他走去，停在了他的眼前。 顾林抬头见到穆雨晨，大吃一惊。很快的，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抓住穆雨晨的手腕向外走去。 “林哥。” 顾林脚步未停，穆雨晨好奇却是回了头看去。是之前与顾林站在一起的女孩，精致的脸蛋上看不出丝毫瑕疵，很白很美。 “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走廊上，顾林放开了穆雨晨，严肃地问道。 “姐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穆雨晨昂着头，脸上带着微笑，竟然有些刺目。 顾林微微一怔，继而失笑道：“当然，当然你可以来这里，但是你不该让你姐姐他们担心的。” 顾林突然提起穆云晚，穆雨晨沉默了下来。她突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甚至有些后悔冲动的追着顾林。 “手机号码？”顾林问道。 穆雨晨摇了摇头。顾林沉下来脸孔，看着她，不发一言。 穆雨晨从来就没有设想过与亲人相逢的情景，所以她的反应比平常还要慢了半拍。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穆雨晨偏头，与门内的女孩视线撞个正着，她心里突的烧起了一把火，而且无法扑灭，火苗蔓延到顾林身上。 “林哥，我姐姐并不是一个很笨的女子。有些事情，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十几年，我想你应该很了解她的个性。” 在某种事情上，穆家的女子都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她们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会很狠。 穆雨晨说完，也不看顾林的表情，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穆云晚说过，一个男人要变，不管你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韩启川在拐角处抓住了穆雨晨的手臂，他强行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顺手踢开了一间包厢的门，带着她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将她压在门与他的胸膛之间。 穆雨晨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除了刚开始被抓住时心底有一丝慌乱，后来她的心底都很平静。被韩启川压在门上动弹不得时，她很不习惯，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束缚。韩启川却是发了狠般地制住她，穆雨晨的乱动时刻撩拨着他的心神，挑起了他沉睡以久的欲望。 韩启川发了疯般与穆雨晨纠缠，从门后到沙发，他一直没有放开她，直到将自己埋入她温热的身体里面，他才有一瞬间的静止不动，不过那也是稍纵即逝，沉浸在欲望发泄中的人哪里还顾得了身下的人不堪重负。 ------------ 时光续，流年再（十五） 那夜，穆雨晨累极最终昏睡过去。她睁眼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想要坐起来时，才发现全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酸痛不已。她侧首看见韩启川沉睡的面容时，脑子嗖地一声变的空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像木偶似的，躺在不属于她的地方一动不动。 韩启川睡地很沉，穆雨晨把手放在他的眼前，他都无知无觉，动都未动。穆雨晨心里是悲伤的，她轻轻的移开搭在腰肩的手，小心翼翼地下床，此时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穿的是睡衣，就匆匆走向门口。 门拉不开，穆雨晨急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使劲的用蛮力去拉。 韩启川被响声惊绕了睡眠，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看见穆雨晨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脑海里立即涌起一把火，把他焚得怒火高涨。 “穆雨晨，你要是再敢跑，我保证让你永远走不出去这间屋子。” 韩启川站在床边，远远地望着门边的人。 穆雨晨觉得心口疼的厉害，面容都扭在了一起，她靠着门，半弯着身子，双手按着心口，想要缓解这种疼痛。 韩启川踏出了一步，却强硬的制止了自己再踏出的第二步。穆雨晨是他的毒，碰着了她，他的理智全无，而他不会再给她逃离自己的机会。 穆雨晨终是缓过了那阵痛，她抬起头看着离自己只有几丈远的男人，眼前开始模糊。六年前，最后一次，他也是如昨夜那般疯狂地不顾她的要求强要着她，这样的一个男人，是她怕的，惧的。穆雨晨狠狠的摇了摇头，环顾四周一眼，突地向右边窗户跑去。 “穆雨晨，你给我下来。”韩启川见穆雨晨向窗台上爬去，大声吼道，同时他也向她跑去。 “韩启川，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穆雨晨看了眼地面，双手紧紧的抓住窗框，回头对着韩启川尖锐地吼道。 韩启川的心在那一瞬间死寂，此时，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只要眼前那个人安好就好。他站在房间中央，双目紧盯着窗户上的人，生怕她稍有闪失，而跌下去。 穆雨晨慢慢的移动双脚，直到正面朝着窗外。 “橙子，你下来，我给你开房门，好不好？” 穆雨晨回头，她没有错过韩启川脸上的急迫与恐惧。可是她依旧闭上了眼睛，选择了纵身一跳。 那一跳，让她成功的离开了韩启川，没想到却是那一夜，又让这一切回到了原点。 韩启川带着穆涵依没有回公司，只是给晶晶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出来吃饭。晶晶接到电话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的。 吃饭的时候，穆涵依闹了小脾气，不肯乖乖吃饭，韩启川哄着她，脸上未曾见到一丝不耐，每个动作都带着珍惜的味道。 韩启川似乎没有要谈“暖家”系列事情意思，晶晶看着这样的韩启川，非常的不习惯，她看不懂他的意图，也捉摸不到他的用意，直到穆涵依说吃饱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主动交待“暖家”系列负责人在甄选中接受明星贿赂事情的真相。 酒店门外，韩启川为晶晶打开副驾驶室的门，让她先坐了进去。他抱着穆涵依站在门外，朝酒店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快速的闪过杀戮之意。 启晨集团总裁办公室 韩启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物，动都未动。任天汇报完自己所查的事情之后，见韩启川始终未发一言，他猜不到韩启川所想，所以安静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突然一道小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任天见到小姑娘抹着双眼，似乎在哭着喊妈妈，他诧异的看着韩启川急步上前抱起小姑娘，一个劲的安慰着。 “总裁。”任天忍不住的喊了一声。 韩启川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哪里还有刚刚哄着小姑娘的柔情。任天聪明的闭语，不再发言打扰他们。 穆涵依做了噩梦被吓醒了，很快的又在韩启川怀中睡了过去。韩启川似乎已经忘了正事，抱着穆涵依朝着门外走去。 任天跟在他后面也朝着门外走去。“暖家”的事情只有韩启川才能处理，他必须得拿到韩启川明确的处理意见，后面的事情才好继续。韩启川弯腰将穆涵依放在副驾驶座上，任天抓住机会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总裁，咱们已经查出来了是有人借着“暖家”系列故意整我们，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处理。” 韩启川笔直地站在车子旁边，任天觉得有股压力迎面而来，他不敢直视，垂下了头，直到那股压力消失，他才抬起了头，可眼前哪里还有韩启川的身影。车子也在那一瞬间驶离了出去。 任天突然明白了韩启川的意思。他高兴的独自笑了一会儿，然后收敛了笑容，从容的向电梯走去。 第二天，b市最大的娱乐周刊头版头条是启晨集团总裁韩启川与其旗下“暖家”系列负责人晶晶共进午餐的温馨画面，大家都在猜测席中的小女孩身份，同时也在猜测晶晶与韩启川的关系，更有记者点出晶晶是藏在韩启川背后的女人。于是一时之间，关于“暖家”系列负责人晶晶接受甄选明星贿赂的谣言不攻自破。 “韩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公寓里，晶晶捏着报纸，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拨通了韩启川的电话问道。 “晶晶，暖家是穆雨晨的创意，我不容有人亵渎。”韩启川冷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种寒意沁入晶晶心底，让她战栗不已。 韩启川果然是一出手就不同反响。 晶晶听完瞬间明白了，这些年一直存在她心中的疑惑也瞬间解开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坚韧的女孩，她突然又佩服起了韩启川，竟然那么早的就开始计划起来，将她送到了穆家湾。 四年，她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报纸从她手中掉落，她低头看着报纸上的自己，自嘲的笑了起来，眼泪似要从眼眶中掉出来，她赶紧仰起了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既然他们都逼着自己，那么她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去选择。 ------------ 时光续，流年再（十六） “韩哥。”穆雨晨听到从门口传过来的声音，抬头看向门口，然后转头看向正给穆涵依读故事书的男人。 韩启川自然也听到了喊声，他只是略皱了下眉，回头看向门口一眼，转身依旧读着穆涵依喜欢听的恐龙故事书。 晶晶咬着嘴唇，面上全部都是逞强，这种情况她早就想到了。虽然心里难过，却依旧不想就此放弃，所以她宁愿将指甲嵌入肉里，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你好！”穆雨晨首先开口。韩启川明明是认识她的，可是他不予理会，让她觉得很尴尬，所以她只能笑着装作大方的问好。 “你好！”晶晶稍愣了一下，才回道。此时她才仔细看向坐在床上的女人，没有那些所谓惊人的貌美，从她轮廓上可以看的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也只是清秀而已。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够让韩启川那样出色的男子为之动情？ 晶晶安静地打量她的时间过久，穆雨晨本就尴尬，此时就更是不好意思，她从没有想过这种情景，所以也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她看向韩启川，希望他能解决眼前这种局面。 “一一，乖乖，今天就读到这里了，明天继续，好吗？”韩启川合上书，单手摸了下穆涵依光滑的小脸蛋，笑意浓浓地问道。 穆涵依看了妈妈一眼，点了点头。 韩启川起身，转身走向穆雨晨，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不要多想，我去去就来。”他凑在她耳边，小声的道。 穆雨晨心里一动，韩启川不这么说，她还没有那种想法，被他这这么一提醒，她心里好像被块石头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些她从未想过的画面争先恐后的钻入脑海中。 六年，如此漫长的一段时光，没有谁会呆在原地不动的。 门被轻轻地带上，穆雨晨抬头，韩启川的背影在门那里消失。她心口涌上一股痛，她抬手用力地按住。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穆涵依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穆雨晨的笑容有些虚弱，从被子里拿出手来摸了摸小家伙肉肉的脸蛋：“妈妈没事。”只是习惯了。穆雨晨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她静静的看着女儿，好似看不够似的。 穆涵依突然俯身抱住了穆雨晨：“妈妈，你不要有事，一一会很听话的，不会哭也不吵你，好不好？” “好，我的一一真乖，放心，妈妈当然不会有事的。” 穆雨晨弯了弯腰身，将穆涵依抱到床上，两个人相偎在一起。穆雨晨心口还是隐隐作痛，她脸色略显苍白，却不敢在穆涵依面前继续皱眉，怕她看出些什么。 “妈妈，松点。”穆涵依推了推穆雨晨，叫道。 穆雨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她，穆涵依抬头，伸手抚向穆雨晨的眉峰：“妈妈，不要皱眉，不好看。”穆雨晨苦笑。 原来，她不知不觉的又皱起了眉头。 穆涵依的懂事，穆雨晨觉得心慌，沉重的透不过气来。她抱着小小的人儿，让她的重量全压在身上，只觉得身上踏实。 “她是穆雨晨？”晶晶手指指向门内，脸上的表情却很漠然。 韩启川没有回答，淡漠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双眼。 “韩哥，我以为……” “晶晶，我以为你很明白。”韩启川略皱了下眉，道。 “我不明白，韩启川，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只是为了成全了另一个人，你能了解这种感受吗？”晶晶失控地尖叫，瞪着韩启川的双眸像是要喷出火一般。 “晶晶，你失态了，这样咱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韩启川不悦地道。 “韩哥，我只是不能接受，我这么努力，想要与你并肩看齐，可是……”晶晶突然冲到韩启川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哭道。 韩启川本能的想要推开她，双手触到她的肩时，却有些不忍心了。其实，晶晶很像穆雨晨，一样的倔强呈强，只是穆雨晨比她善忍，比她更加让他觉得怜惜。 “爸爸，我讨厌你。”穆涵依的身影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经过韩启川身边时，留下了这么一句。 韩启川放大力道拨开了晶晶的双手，转身去追穆涵依。穆涵依跑地很快，追在后面的韩启川看见她不断的伸手抹眼泪，他每跑一步，心脏都在急剧收缩，他害怕面对穆涵依对他的失望。 “啊－”一声尖叫突然在拐角处响起。 “一一”韩启川的瞳孔急剧收缩，快速地奔向前方。他看着穆涵依小小的身子在楼梯上滚过一道道台阶，双目欲裂。 “医生医生……”安静的走廊只有韩启川的呼叫。 穆雨晨有一瞬间觉得心在撕裂般的疼痛。待她缓过了那阵不适，突然听见了韩启川失色的叫声，赶紧掀了被子起身穿鞋，向门外跑去。 “一一。”穆雨晨的视线触及韩启川怀中的小小身影时，心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她的视线呆呆的随着韩启川移动，脚步却像是生了根似的，踏不出去一步。 医生陆陆续续赶来，纷纷涌向一道门。穆雨晨挨着墙，缓缓起步，靠近那扇门。韩启川站在门前，双手遮着脸面，他一睁开眼，眼前就出现穆涵依满身是血的画面。晶晶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只觉得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韩启川的慌乱，穆雨晨的强忍，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穆雨晨心痛的麻木，蹲下身子，抱紧了自己缩成一团。韩启川睁开眼睛，视线搜寻着穆雨晨，见她挨着墙根蹲着，紧抱着自己，他心里也痛，走近她，伸手将她圈住。穆雨晨挣扎，却没有挣脱他的禁制，她动不了，便不再动了，任他环着她的身子，静静的盯着那扇门。 韩启川感觉到了穆雨晨的排斥与疏远，他本能的想放开她，随了她，可是一秒的选择，他依旧紧紧的将她环住。 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容不下她的逃脱。 “韩先生，孩子身体很好，只要醒过来就事了。” 韩启川扶着穆雨晨稳稳地站起，对着医生颔首表示。 “晨晨－”突然，安静的走廊里又响起了另一声尖叫。 韩启川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然后穆雨晨倒了下去。他顺手抱住，接住穆雨晨身体的那瞬间，他的心跳也停了下来似的，他愣愣地抽出一只手放在眼前，入目的是满手血腥。 ------------ 时光续，流年再（十七） “韩先生，请把这个签一下。”有护士从手术室内出来，韩启川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低头去看，颀长的身子瞬间抖动了下。他抬头目光犀利的盯着眼前的白衣护士，双唇紧闭着。 “韩先生，病人大出血，情况危急……”小护士急欲辩解，韩启川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滚开。”他的手一推，小护士本能的让开，韩启川推开手术室门冲了进去。 晶晶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韩启川丢掉的纸张：“病危通知单”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失神地坐在地上，双眼刚好看的见手术室内的情景。 韩启川越过众人，挤身到穆雨晨身边。几个医生吓了一跳，呵斥着他，小护士回过神来想要将他推出去。韩启川理都未理，他抓住病床边檐，凑近穆雨晨耳边，一字一顿地道：“穆雨晨，你的梦想我已经帮你实现了，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亲手毁了你的穆家湾。” 声声入耳，有如靡靡之音，在封闭的手术室回荡着。晶晶远远的看着里面的一切，只觉得刺人的寒意浸入心底。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然后发现是她选错了路，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她是个罪人，所以她要赎罪。 仪器传来激烈的响声，医生们手下的动作熟练频繁。韩启川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穆雨晨经历着这场灾难的洗礼。曾经他也陪着穆雨晨经历过，但却没有像现在这般亲眼目睹过。 穆雨晨有点傻，韩启川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想过她竟会那么的傻，傻到自己有了孩子都不自知，而他也是真笨，笨到连穆雨晨的身形发生了变化，都未察觉。那次他们系里的庆功宴，他喝多了，让李鸿飞送他到妹妹韩启玥那里。是穆雨晨从李鸿飞手上接过他，将他送回了房间，然后开始伺候他，给他清理。 醉了酒的人很不老实，穆雨晨为他脱衣服，想让他睡的舒服一点，韩启川很不配合，动来动去的。穆雨晨火了，索性不管他了，就让他那么睡过去了。韩启川半夜被冻醒，睁开惺忪的双眼，恍然意识到自己所在之处。他偏头，穆雨晨如婴儿般的沉睡姿态映入眼睑。也许是酒意未完全散去，也许他只是想要放纵，那夜他不顾穆雨晨的挣扎哀求时时要着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韩启川先醒了过来，挨着穆雨晨的身体，却感觉到一股凉意。他吓了一跳，掀开被子，才发现穆雨晨下身染了血渍。他急急忙忙地将穆雨晨送到了医院，然后等在手术室外面。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医生把手术室门打开，韩启川想要上前寻问，却因久站未动的姿势太过于僵硬　，行动不便的摔倒在地。 随后出来的小护士蹲下身子扶起了他。穆雨晨也被推了出来，韩启川站在穆雨晨的病床边上，看向医生，等着她宣判。 “病人因为受过严重性侵犯，肚子里怀的两个月的孩子没了，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是她老公，好好照顾她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韩启川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穆雨晨怀了他的孩子。他站在原地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为那个已经失去了的孩子，也为穆雨晨所承受的灾难。当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是他把灾难带给了穆雨晨。 穆雨晨醒来时，人变得很沉默，事发之前她也许不知道，可是事发之后，她有种感觉，好像身体里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韩启川每日照顾着她，事无巨细，穆雨晨很感动，可是她还是有些难忘怀他那日的粗暴，与他接触的动作中本能的带了躲避的意味。 韩启川看在眼里，并没有指出来。穆雨晨的月事一直都不准时，她醒来时，韩启川让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肠胃出了问题，需要调养，穆雨晨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可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女人天生爱八卦，韩启川请医生瞒着穆雨晨怀孕的事情就像言情小说里写的男主似的，那些小护士有空没事的时候都凑一起谈着，谈着谈着就传开了，然后穆雨晨就知道了。不过那时事情已经过了十来天了，她心里有委屈，却没想过要质问韩启川。穆雨晨向来藏不住表情，韩启川自然是看出来了。一开始他或许想过要瞒她一辈子，可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么也就没有再瞒住的可能了。韩启川喂她吃完了鸡汤，让她躺在床上继续休息。他给她掖好被角，半抱着她，头埋在她发丝处，深深的吸了口气：“橙子，对不起。害你受罪了，我知道你一定会难过，所以才瞒着你的。” 也许是头顶上灯光太暖，也许是韩启川的声音太迷人，穆雨晨闭着眼睛，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些天她一直忍着，什么都埋在心里不语，其实已经撑到了极限。对那个已经失去了的孩子，她又爱又害怕。她喜欢孩子，更何况还是住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韩启川还一年半才能毕业，他们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的结婚，而穆家再也承受不起多一个女儿未婚先孕的风波了。 “橙子，哭吧！哭完了就再也不哭了。等我们结婚后，会有更多的孩子来的。”韩启川轻轻地抚去她的眼泪，垂着的脸庞带着一股醉人的温柔，穆雨晨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中，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韩启川知道她在释放情绪，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穆雨晨哭的很凶，双肩都在不断的抖动。 ------------ 时光续，流年再（十八） “韩启川，你要带她去哪里！穆雨晨的身体很虚弱，不可以随便移动，你知不知道？” 蓝医生急匆匆地奔下台阶，拦住了正准备上轿车的男人的胳膊，厉声地问道。 韩启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怀中如木偶一般的穆雨晨，轻声道：“放心，我只是带她去一个地方。” “啊川，晨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离开医院，你知不知道？”蓝医生拉着韩启川的衣衫不放，急道。 “我知道。蓝姐，你放心。”韩启川似笑了一下，继续道：“任天。” 前座有人开车门，下来。任天站在蓝姐身后，沉声道：“蓝姐。” 蓝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韩启川，可她还是担心他怀中的穆雨晨：“我和你们一起去。” 韩启川没有拒绝，上了车后，顺手拉上了车门，蓝姐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车速并不快，很平稳。韩启川一直是低着头看着穆雨晨，他的脸色很平静，只是他眼中像潭深井似的，让人望不到底。，穆雨晨一直没有表情，就像个毫无意识的人一样，只除了她的双眼是睁开的。 “总裁，到了。”任天将车子停在启晨集团大楼前，他下车为韩启川拉开了车门，声音很轻，似怕打扰了他们似的。 韩启川抱着穆雨晨从车中出来，缓缓步上台阶。保安看见是他，站直了身体，给他敬礼。韩启川抱着穆雨晨上了他的专属电梯，任天拦住了紧紧尾随的蓝医生。 “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晨晨的情况出不得丝毫意外？”蓝姐推着任天，想拦住另一边的电梯。 “蓝姐，总裁等这一刻很久了。夫人的情况您放心吧！总裁会顾着的。” 蓝姐认识他们这群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她知道任天是一个除了工作就不会有别的情绪的人，可是此刻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她转了个身，靠着墙壁不语。 电梯在最顶楼停了下来，韩启川看了怀里一眼，才跨出步子走出电梯。他抱着穆雨晨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屋子只有一排排的展示柜，其中有些展示柜上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鞋子。韩启川抱着穆雨晨越过几排展示柜，来到最中间处，将她放在宽大的沙发上。他从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抽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靠着她躺着的沙发坐在地上，头微微后仰，几近挨着穆雨晨的脑袋，他的目光有些遥远，似是隐入了回忆里。 “橙子，你看看你的梦想，这里有“暖城”每一季各种类型的鞋子，我把它们都摆在这里了，就怕有一天我找到你了，而你却错过了它们。” 穆雨晨依旧毫无反应。其实自从穆雨晨术后醒过来，她一直都是睁着眼睛毫无反应，就连穆涵依趴在床上哭着喊妈妈，她都未理会。韩启川害怕极了这样的穆雨晨，他就怕穆雨晨再想着逃离他。 “橙子，这里所有的鞋子都是为你留的，全都是三十六码，咱们试试好吗？你穿上它们，我给你拍照。我知道你喜欢它们的……” “橙子，其实我去找过你的，可是他们都说穆家湾没有一个叫穆雨晨的女孩，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穆家湾的，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回去的……” “橙子，我想你，我求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不比我先死，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爱情，不该是如此的卑微。穆雨晨从没有想过韩启川有一天会在她面前泪流满面，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会在她面前如此悲伤的乞求她不要离开？ 穆雨晨微微地眨了下眼睛，偏了下头，韩启川头顶的发稍刺在她脸上，有种微痛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开口：“啊川，如果我先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韩启川听到声音，整个人精神一震，他起身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穆雨晨。 脸上掠过狂喜，却在触着穆雨晨不肯睁开双眸的面容时，他心里的激荡瞬间隐寞。 “橙子，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韩启川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抵在唇边，边亲吻边道。 穆雨晨唇边轻轻的笑了开。她睁开双眸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痛的男人，摊开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似的。 “啊川，生死由命的，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不要伤心，好么？” 韩启川蓦地抱住了穆雨晨的头颅，紧得她似要呼吸不了。 “橙子，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穆雨晨没有再说话，她有些累了，她疲惫的阖上双眸。 韩启川听不到穆雨晨传来声音，他从她身上移开，低头平视着她，突然他害怕的抖动起来，抬起手轻轻的放在她的鼻端。 温热的气息绕着指尖，传递到他的心尖。韩启川起身，抱起了她，向门外走去。 任天他们一直守在那里，见韩启川走出来，他赶紧把车子开了过来。 “啊川，晨晨她……” “没事，她只是睡着了。”韩启川低头温柔的看了怀中的人一眼，道。 蓝医生不再说话，跟着上了车子。任天安全平稳的将车子开到了医院。 “蓝姐，再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我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好！”蓝医生应首，然后就出去准备了。 韩启川安顿好穆雨晨，在她唇上撕磨了一翻，才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爸爸，她们说你把妈妈带走了？妈妈是不是不要一一了？”穆涵依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韩启川，快速的从被窝里爬起，想要下床来。 韩启川不动声色的皱眉，快步走到床边，将穆涵依制住：“傻一一，妈妈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爸爸，他们说妈妈快要病死了？是不是真的？”穆涵依流着眼泪，抓着韩启川的衣服，问道。 “当然不是真的。”韩启川坐在床头上，将穆涵依连人带被子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道：“妈妈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是因为有医生在吗？”穆涵依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嗯。”韩启川点了点头。 “妈妈果真没有骗我。爸爸，以前妈妈难受的时候，我害怕的哭，她也说只要看了医生就会没事的。” “妈妈这样说？”韩启川双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穆涵依痛地叫出声来，他才察觉，赶紧松开了捏得很紧的双手。 “嗯。妈妈痛的时候，总是用手按着痛的地方，不像一一，痛的时候总是喜欢哭。” “妈妈经常这样吗？”韩启川看着女儿，声音很轻，几乎听不他的发音。 “嗯。” 韩启川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天在蓝姐办公室里的画面。 ------------ 时光续，流年再（十九） “啊川，晨晨的身体这些年损耗的很严重，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衰弱的迹象，而且心脏也出现了衰竭。” 韩启川突然觉得呼吸很困难。他曾经设想过很多与穆雨晨重逢的情景，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 蓝医生叹息地走了出去，将空间留了韩启川。门被她合上，很快里面传来一阵阵声响。 韩启川似发泄般的双拳打在墙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上与雪白的墙上都是血迹斑斑。韩启川颓然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蓝姐给任天打了电话，让他快来医院带晶晶离开。任天很快就到了，但是晶晶不愿随他离开。她说她要留下来看一眼穆雨晨才再离开。可是没有韩启川的认可，谁也见不到穆雨晨。晶晶说她去求韩启川，任天拦住了她。蓝姐自然也不会让她在这种时候去找韩启川的。 三个人在门外吵了起来。韩启川拉开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本能的静止下来，全都看着韩启川。 “晶晶，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能完成“暖家”系列活动的前后期工作吗？” 晶晶怔了一下，很快的她挺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韩启川，冷静地说着：“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要做的事了。” “很好！我希望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你先回去准备吧！” 晶晶走了，蓝医生也跟着走了。门口只剩下任天。他安静的等着韩启川的吩咐。 “任天，你给我去查穆雨晨做过哪些工作，还有她这些年来的经济状况。日落之前，我要见到关于她的一切。” “是。” 任天没有推辞，转身急急离开去执行命令了。 韩启川撑着墙，才没有倒下去。他先去看了穆涵依，像极了穆雨晨轮廓的孩子安静知足的睡着，他弯腰轻轻的留下一个吻，走出门的时候再次嘱咐了护工要好好照顾她。 穆雨晨还未醒过来，韩启川坐在床边傻傻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四个小时之后，任天的电话打了进来，韩启川走出病房，站在门边接起，他也不语，听着任天说。 “总裁，夫人的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另外有件事情啊天得跟您报备：夫人在kc的业绩是非常突出的，但是得罪了人，所以被无故解雇了，最重要的是她还因为那件事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是谁？”韩启川的声音接近阴鸷，任天未见其人也能猜的出来他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吐出两个字。 “林处。” 韩启川啪的一声合上手机，双手握拳，抵在两侧。他没有走近病房，就站在门边，翻看完了手机邮箱里面的资料。 穆雨晨这些年做了两份工作，都是销售。第一份工作她的业绩非常突出，很受kc管理层青睐，却如任天所言，得罪了权贵，所以失了工作，为此还住进了医院。第二份工作相较于第一份工作，她的业绩平平，在公司的人缘很好。期间，穆雨晨买过两份保险，一份受益人是李淑贤，一份是穆涵依。 “傻瓜！”韩启川急步走入病房，俯身看着穆雨晨。 她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了，却没有为自己考虑过。穆雨晨是傻瓜，韩启川是早就明了的，可是他一直爱的放在心尖上疼的都是这个叫穆雨晨的傻瓜。 “我该拿你怎么办？”韩启川的额头抵着穆雨晨，喃喃自语道。 夜晚，韩启川去了穆涵依的病房，陪着她玩的时候，却老是走神。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了呀？带我去看妈妈，好不好？”穆涵依扯着韩启川的衣袖，仰着小脸，好不让人怜惜的表情。 “一一乖乖听话，妈妈现在生病了，需要静养。爸爸会陪着一一的。”韩启川双手捧着穆涵依的小脸，温柔地道。 “我也要陪着妈妈。”穆涵依不依地道：“以前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是我陪着妈妈的。” 韩启川心里一跳，目光凌厉地锁向穆涵依，穆涵依被韩启川看的有些害怕，不禁想离开韩启川的怀抱。 “一一乖，告诉爸爸妈妈那次是怎么啦？” “爸爸，那次妈妈身上一开始可烫了，后来她带着一一去了医院，白衣伯伯给妈妈打了针，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妈妈不肯，要离开，回家的时候又晕倒了，幸亏汪婆婆看见了，帮着一一把妈妈送到了医院。那次一一可乖了，一直陪着妈妈，我都没有哭哦。” 韩启川将穆涵依搂入怀中，下巴搁她头顶上，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嗜杀之气，也没有人看见他紧握的双拳青筋已经爆裂显示出来：“一一，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记得啊！爸爸，是去年天气很冷的时候发生。爸爸，从那次起，妈妈更怕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都冷的睡不好。” 韩启川除了不断的重复吻着穆涵依的发梢，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住自己。任天跟他说过，穆雨晨是拒绝了林处的求欢，才遭到公司打压失去工作，陷入困境的。 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了穆雨晨的人。 三天后，kc人心动荡，宣传着要易主，林处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接受到顾长荣的审核。 夜间，蝶舞ktv最顶楼层 几对男男女女围在一起，笑声连天的。韩启川推门而入时，视线在人群中搜索，锁定目标后，他径直走向顾莫。 “哥。”顾莫起了下身子，给韩启川让了个位置坐下。 韩启川从桌上端起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对着他举杯，吐出两个字：“谢了。” 顾莫一饮而尽，抹了下嘴巴：“哥的事情，我们顾家义不容辞。” 韩启川不再说什么？仰着头喝完了杯里所有的酒水：“替我谢谢顾叔。” 顾莫点头，从口袋掏出一根烟递给韩启川，韩启川摇了摇头。他收回来点燃放在自己唇边，吞云吐雾了一翻。 “哥，金晶这个女人你不能动。” “嗯？”韩启川没想到顾莫会扯到金晶，不由地寻问着。 “她是周家的小儿媳妇，也是金家的私女儿，这些大家子们，根根相连，哥，古语有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玩不过他们的，所以事事要小心。”顾莫事实求事道。 “嗯，我知道了。”韩启川又拿了一杯酒，碰了下顾莫的杯子，笑道：“顾莫，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有分寸。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 穆雨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大致上是了解的，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医生怎么要求，她就怎么配合，态度积极的像个三好学生。 韩启川依旧是整日呆在医院里，只不过他上下午各花一个半小时处理任天带过来的公事，有时候会在穆雨晨的病房里，有时候会去隔壁。可是不管他在哪里，穆雨晨都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气息，重逢后的韩启川就像洒出去了一张网，将她捆得严严实实，无所遁形。 身体的疼痛有时候将穆雨晨折腾得半夜会醒过来，这时她总能看见韩启川站在窗边时的背影，有种孤独的味道。每次穆雨晨看见这个情景，都觉得难以呼吸，而她的动作瞒不了韩启川这个视觉敏感的人，所以到最后韩启川会抱着她入睡，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穆涵依央求着护士阿姨送她到穆雨晨病房时，韩启川正睁开眼睛，穆雨晨躺在他臂弯里熟睡。韩启川对她招招手，穆涵依快速地爬上病床，越过他们，躺在里面。韩启川一手抱着乖巧的女儿，一手环着自己的女人，此时时光，莫不安好。 “爸爸，除了妈妈，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阿姨？”穆涵依的目光时不时地悄悄瞧向韩启川，最终被他逮到，韩启川鼓励她把问题问了出来。 听完穆涵依的话，韩启川一怔，眼前又出现了那天的画面，手下的动作本能地抓紧，引来穆涵依不适的低呼。韩启川望着女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慈爱地摇了摇头：“爸爸就喜欢一一与妈妈。” “那你还抱她？”穆涵依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着：“妈妈说过，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抱她的。” “一一，那天你看错了，不是爸爸主动抱她的，是那个阿姨冲过来抱住爸爸的。”韩启川笑着解释，此时他一点都不觉得对自己女儿解释的这种事的行为很不正常。 穆雨晨睡觉一直都是自来醒，所以她稍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两个人依旧在小声地熟聊着。她偏过头，看向这对父女，看到他们如此自然亲切的相处，心里默默感动着。 “橙子，谢谢你，你把一一教得很好。”韩启川温柔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穆雨晨挨着韩启川的身体先是一紧，既而微微笑了起来，阳光正透过窗户缝隙射进来，一室的金华。 “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穆涵依半爬起，笑着对穆雨晨道。 穆雨晨偷偷抬头去看韩启川，触到他的视线时，脸色“咻”地一声音红了，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惹的韩启川轻笑出声。 “一一，妈妈害羞了。” “韩启川，你说什么呢？我都那么老了，怎么可能还有十七八岁的人那些心思呀？”穆雨晨不好意思地反驳着。 韩启川没有说话，目光静止在穆雨晨脸上。穆涵依静中取闹：“妈妈，你在一一心里是最美的，比小胖他妈妈还要美。”说着，穆涵依挺起上半身，越过韩启川，在穆雨晨脸上“吧”的响亮地亲了一下。 “一一，还有爸爸。”韩启川叫着。 穆涵依很公平，很听话，在他脸上留下口水印。穆雨晨看不过去了，伸手用衣袖擦掉那些口水。她想要抽手回身的时候，腰身却动不了，韩启川一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腰，低声说：“橙子，我们都不年轻了，以后都不折腾了，一家人开开心的过日子，好不？” 穆雨晨仰着头，将眼泪逼了回去，良久，她点了点头，应道：“好！” 韩启川觉得心安了，重逢以来，心灵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医生敲响了房门，提醒穆雨晨十点半的时候做治疗。 韩启川赶紧的帮着她们母女梳洗，他手里做着的这一切，一点都不生疏，好像做了很久，久到已经成为习惯了。穆雨晨乖乖的任他“摆弄”，穆涵依到是时不时的喊两声“爸爸，痛。”“爸爸，轻点。”“爸爸，妈妈帮一一洗脸的时候可舒服了，才不会这么痛呢？” 穆雨晨又抿着唇笑了。她先弄好了，正坐在床上，围在被子里，洗手间门没关，她正好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切，穆涵依声音又大，不知道控制，自然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韩启川带着女儿出来，视线与含笑的穆雨晨碰个正着。自然的，他又看见她的脸色变红了。韩启川看的心动，穆雨晨一如他初识的那般，还是那么容易脸红。 在穆雨晨离开的日子里，韩启川明白了他对她的心动就是在那场午后的相遇时光里。 九年以前，在他们初相见的那个时刻，属于正午的璀璨阳光从枝叶间射下来，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绯红点缀了她的容颜，让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川子，你总算来了。”刘森森喘了口气，招呼着韩启川。 韩启川在他对面随意的站定，脸上带着笑容：“双休日的车子真堵，没有办法，这个点能赶到，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早上十点钟出发的，她八点半就出发了。”刘森森指向穆雨晨，笑着道。 韩启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穆雨晨也在打量他，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韩启川还没有来得及移开，就已经看见穆雨晨顶着红红的脸蛋，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像那种刚从水里淘出来的苹果。 “我介绍一下，他叫韩启川，正在读－是研二，对吧？”刘森森不太确定，回头问了一下。 韩启川点了点。 “这是我高中的同学，叫穆雨晨，想当初她要是继续读下去了，现在也该和我们一样了。”刘森森这语气里无不是惋惜。 穆雨晨高中读完，就没有再继续读下去了，这一举动让当时的很多人都大跌眼镜。后来穆雨晨每次听到他们旧事重提，心里虽然感慨，却不会后悔。她并不是一个轻易会后悔自己选择的人。 “你好！”穆雨晨本能的伸出手，却在伸出去一半的时候收了回来。照刘森森的说法，韩启川还是学生，应该不需要这些理数的。 “你好！”韩启川当然也看见了她的动作，他心里也立竿见影的明白，穆雨晨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剩下的时光，穆雨晨很安静，男孩子的话题，女孩子不容易搭进去。刘森森的女朋友很照顾她，陪着她走在一起，两个人时不时的聊些话题。 这些人里，穆雨晨最熟悉的就是刘森森，读书的时候，他们玩在一起，之间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现在出了社会，陡然的重逢在一起，在见着他身边的女朋友，那种男女有别的思想就出来了，说话的时候就会顾忌一些问题。 韩启川最熟的也是刘森森，他与刘森森在两个女孩后面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前面的人，刘森森是怕与她们走散了，所以抬头是很正常的行为。韩启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一种本能让他抬头去追逐前面的身影。 穆雨晨与刘森森同学，该是二十五岁的女人了，可她的反应像是女孩子，本能的动作却又是见惯了社会上的那些场合，这样的一个女孩充满了矛盾，确实耐人寻味。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一） 彼时，韩启川并不知道对一个陌生的人产生这种兴趣就是爱情的源始。 穆雨晨那时是刚到a市的，她对这个城市也一无所知，来了快一个月，连份适合自己的工作都没有找到，她自卑着同时也告诉自已要自信。四个人在一处水边坐了下来，不经意的就谈到了工作，刘森森关心她，问了一下她找工作的情况，穆雨晨就她对a市的了解大致的讲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并没有明着去说，一是觉得在他们面前很丢脸，毕竟来那么久了她连份工作都没有找到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二是不习惯把自己的事情暴露在别人面前。刘森森安慰了她几句，穆雨晨宽解他不要担心。后来他们几个人都谈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穆雨晨知道韩启川不仅在上学，而且还有一份非常棒的工作，每天拿的薪水是她以前拿的两倍。这样出色的男孩子，穆雨晨不可能不欣赏，她习惯了听人说话时，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可是韩启川太过耀眼，有的时刻，她根本不敢直视。 蠢蠢欲动，穆雨晨知道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但是她很现实，她宁愿接受像来自刘森森这样的朋友的关爱，也不愿意接受一个自己会喜欢但对方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人的关爱，所以最后分手时，韩启川担心她坐公交车没有硬币而递给她硬币的举动，她本能伸手推开拒绝了。 韩启川见穆雨晨罢手拒绝接自己递过去的硬币时，愣了一下。他感受到了穆雨晨的排斥，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后退了两步。 穆雨晨可能是知道自己拒绝了别人的帮助，心里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着：“我知道今天要转好几趟车，所以我出发前特意换了好几个硬币，有十来块呢。” 韩启川看着她红通通的脸，心里想自己太大题小作了，一个大男人与个小女人计较什么。 穆雨晨有句至理名言：求人不如求自己。所以能够自己办到的事情，她从不假手于他人。 “启川，晨晨心里面有郁结，这对她的病情恢复亦会有影响。”蓝姐拍拍韩启川的肩膀，似含着安慰，　“你好好开导一下她吧。” “我知道了。”韩启川点点头，好看的眉峰紧紧的收在一起。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立即走入病房，而是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夹在两指尖，并没有点燃。穆雨晨不喜欢烟，所以也一并不喜欢他吸烟，可烟是个好东西，韩启川曾靠着烟渡过了一段时日，那段时间里，他每天就睡三个小时不到，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拿下那些合同与项目。 穆雨晨刚在手术室做最后一次检查，突然发生意外情况时，韩启川当时是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等到穆雨晨安全的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时，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立在原地动弹不了。穆雨晨善忍，韩启川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是穿着高跟鞋跟着他们走了两三个小时，而且一声未吭。后来刘森森的女朋友提议休息一下时，穆雨晨才坐在椅子上，摆弄着双脚，他坐在她对面的水边，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当时他心里想的是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哪里知道事实是穆雨晨是刚来a市，身边就只有这么一双鞋子。 以前他看错了她，也想错了她，却幸好他最后不曾错过她。 “橙子，你答应我，先乖乖的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穆雨晨依旧是闭着眼睛似沉睡般的，可是耳边的声音太过于悲凉，那种冷意直接传递到了她的心脏，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想要弯腰按住疼痛的地方。 只是她还来不及动作，韩启川消瘦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帘里，穆雨晨难过地闭了一下眼睛，才又睁开，她努力地笑了一下。 “真抱歉啊！啊川。”穆雨晨笑着说。 韩启川抱着她，穆雨晨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心里钝钝的痛着：“啊川，你不要难过，我不会有事的。” 韩启川重重的点头。他不敢看穆雨晨，很多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时罢时了。穆雨晨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况，医生那里一堆的报告都写的很清楚，韩启川脑海里也清清楚楚的记着。他不敢说话，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当着穆雨晨的面流出眼泪来。 韩启川心里悔不当初的，如果那时他接了她的电话，不和她闹，那么现在他们该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光可以倒流，所以注定了他现在所要承受的非人痛苦。 穆雨晨的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并不表示着她的身体能恢复到当初，韩启川也托了关系请到了心脏权威的医生，只是谁也不敢打包票能保证穆雨晨平安无事。 晶晶后来又来了一次医院，韩启川在穆雨晨的默认中与穆涵依的不乐意中跟她走了出去。晶晶开门见山，直接递给韩启川一本宣传册：“在模特走台之前，我会先放映这些图片并同时发放此宣传册。韩哥，你看完之后给点意见吧！” 这次见面，晶晶变化了很多，韩启川感受到了，心里也是赞同的。他听完晶晶的话，点了点头，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画册。 “所有的照片都拍得很到位，人物的表情动作都捕捉得很好，将“暖家”的立意都淋淋尽致的表示出来了。晶晶，这个方案很好，后面的真人秀绝对不允许出差错，你明白吗？” “我明白。”晶晶伸手拂去脸上零乱的发丝，抿了下嘴，接着道：“韩哥，这次暖家完成后，我想立马回穆家湾。” “好，后期的宣传我会另派人负责。” “谢谢你，韩哥。”晶晶站直了身子，亦认真地回道。 韩启川颔首，站着不动。晶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光洁白皙的脸庞慢慢的碎裂，眼里渐渐的涌出绝望，最后如燃尽的灰般平静。 “韩哥，对不起，请原谅我当初与你相遇时没有立刻告诉你，穆雨晨曾救我一命。”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二）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玻璃上，折射后洒落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穆雨晨醒来，韩启川并不在病房里，她的视线在若大的病房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洗刷的时候竟然有些不习惯了。穆雨晨看着镜中的人，苦笑着，与韩启川重逢后，她竟是变得越发的娇弱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她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她一点都没有打算继续回床上躺着，而是向韩启川放文件的桌子走去。平时，韩启川也会给她带来一些消遣的小说刊物，每次，她看完，韩启川都会把它们收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小书桌上。穆雨晨找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自己未曾翻阅过的小说，正有些气馁，目光不经意的一撇，便看见了一本宣画册。 封面上用正楷写着“暖家”两个橘黄色的字。穆雨晨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伸手取了过来，随手翻了一两页，脸上的神情变得激动，眼睛也随之而瞪大，手中的动作更加响亮。 穆雨晨离开穆家湾六年，但是有关于穆家湾的一切她从来没有忘过，更何况还是那些看着她长大的人。穆雨晨翻完了画册，心里被冲击得厉害，她的手按在桌沿上，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穆小姐，你去哪儿？” 医院走廊上，小护看见穆雨晨奔跑的身影，着急地转身跟在后面边跑着边喊。 穆雨晨跑了一会儿，肚子开始绞痛，她脚步慢了下来，靠着墙壁，用手按在疼痛的地方。 小护士人未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穆小姐，你怎么啦？” “带我去见蓝医生。”穆雨晨紧皱着眉缓过那阵痛，看着小护士说道。 “穆小姐，你回房间休息好吗？我去把蓝医生喊过来。”小护士到了跟前，扶着穆雨晨的手臂，关心地道。 穆雨晨点了点头，她拒绝了小护士的搀扶，让她去喊蓝医生，自己走回去。 小护士拧不过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跑了。穆雨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起身慢慢的向病房走去。 蓝医生赶过来的时候，额头上出满了汗。韩启川离开时，吩咐过她看好穆雨晨的情况。如果穆雨晨出了什么事，她不敢猜测韩启川会怎么样？ “晨晨，小珍说你肚子痛？赶快躺床上去，我看看。” “我没事。”穆雨晨拉着蓝医生的手，笑着说：“蓝姐，请带我去找韩启川，好吗？” 重逢以来，穆雨晨从未如此急迫地想要见到韩启川。 “晨晨，川子办事情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这里等他不好吗？”蓝医生扶着穆雨晨坐在床上，安慰着她。 穆雨晨摇了摇头，看着蓝医生，道：“我想见他。” “好！”蓝医生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叹了口气，应道。 穆雨晨换上了蓝医生给她拿来的衣服，跟在她后面走出了医院。 蓝医生招来了出租车，陪着穆雨晨一起坐在了后座。车厢里极其安静，穆雨晨偏着头看着窗外，蓝医生时不时的关注着穆雨晨，前座司机是个有趣有人，蓝医生时不时的还要应付他的话题。 车子路过繁华的广场时，穆雨晨突然贴着玻璃窗，大叫：“停车！” 蓝医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晨晨，怎么了？” “大哥，停车，停车好吗？”穆雨晨回头，目光急切，声音乞求地说道。 “好，等会儿，我开到路边去。”司机大哥安慰着她道。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穆雨晨一把推开车门，向来时路返跑回去。蓝医生本能地想要下车去追她，前座司机一回身，抓着她胳膊让她付车费。等蓝医生付完车费下车时，穆雨晨早已没有了身影。她在原地跺了几下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韩启川的电话。 任天感受到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赶紧掏了出来，见是蓝姐，便按了接通键。他还未说话表明身份时，蓝姐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川子，晨晨不见了。” 任天着实愣了一下，很快的他回神，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蓝姐，我是任天，你等一下，我立刻去找韩总。” “暖家”的展现活动别出心裁，一开始，照片里展现的人物，表情，动作全面挑起了在座的观众内心最深处的触动，紧接着后面出来的真人秀更将现场的气氛带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晶晶，这个策划真正体现了你的能力。以后留在穆家湾，算是埋没了你的才华。”韩启川无不惋惜的道。 “韩哥，我喜欢穆家湾，再说了你当初送我去穆家湾，意思不也是在此吗？那里。虽然平淡，可是很快乐，这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晶晶很认真地看着韩启川回答道。 韩启川点了点头，目光继续回到舞台上。 晶晶也不再言语，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任天走了过来，俯身在韩启川耳边说了一句话。韩启川地眼里立时风云变幻，却依旧不动声色的从接任天手里接过手机。 蓝姐的声音急急忙忙的传了过来。韩启川捏着手机的指尖崩得紧直，骨结泛着白暴起突着。 “韩哥，今天这个场面，你不能离开。”晶晶只需要听到“晨晨”两个字，就能猜到是什么事。她明知道自己不该阻止，也插入不了他们，可是还是开口了。 韩启川脑海里全是穆雨晨，晶晶的话他听见了，但并未放入脑海。他想起身，可是有股力拉着他。 晶晶眼里满是倔强，她手上灌注的是全身的力道。韩启川目光寒冷地看着她，晶晶依旧紧紧拽着，任天在一旁急的直对她递眼色。 “如果穆雨晨出了事，我还要“暖家”何用？” 因为有穆雨晨，才会有“暖家”，若是没有了穆雨晨：“暖家”对韩启川来说，什么都不是。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三﹚ “暖家”系列活动的秀在各大广场电子频幕上直播着。穆雨晨就是在车里看见了她在画册上看到的照片，才要求司机停车的。 韩启川赶到广场时，蓝姐看见了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她急的语无伦次，说话都不太顺畅。韩启川心里也担心穆雨晨的状况，但是他不敢外泄。 眼前人山人海，哪里还能寻得见穆雨晨的身影。 “启川，怎么办呀？晨晨的身体早上才刚痛过。”蓝姐忧心地问道。 韩启川听此，眼神一变，直视着蓝姐。蓝姐把在医院里的情况告诉了他。韩启川听完，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蓝姐也不再说话扰乱他的思路，安静地站在他旁边，视线在那排山倒海的人群着仔细搜索着。 屏幕上的画面给人的感觉非常温馨，人物脸上的表情更加令人陶醉向往。韩启川站在人群中，耳边传来那些陌生人的赞美之声，他也跟着仰起头，看向大屏幕。 “小姐，你怎么哭了？”穆雨晨听到旁边人地问话，立马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原来她看着大屏幕泪流满面。 “感动。”穆雨晨边擦着眼泪，边回应道。 “是的，真的很让人感动。你看这幅画面，那女的蹲着身子给那男的放拖鞋，男的手搭在女的肩上，望着她的目光简直是含情默默。” 穆雨晨听着别人的声音，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淡笑不语地看着温情的画面，脑海中是照片上的那些人曾经对她关爱画面。 “咦，那是做什么？” 穆雨晨顺着声音看去，大屏幕下的舞台上正有人往上铺着花朵，火红的一片，鲜艳无比，似在争其绽放。 穆雨晨皱了下眉，心里本能反感出现这一幕。而原本很多注意力在屏幕上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 有的人在交头接耳，有的人在推耸。原来的那种平静被打乱了，穆雨晨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她的脚踩在了其中一人脚上，赶紧回头道歉。 “咦，有个男人上去了。”旁边不知道是谁吃惊的喊了一句。 “好像是前段时间出现在娱乐头条的韩总裁哦。” “对，没错，就是他。” ““暖家”就是启晨集团主打的活动，韩总裁这是演的哪一曲？” …… 穆雨晨听到韩字，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远处的舞台。 果真是韩启川。 穆雨晨想到了一个成语“光芒万丈”。多年后，他成功了，站到了顶端，而她却是站在原地，俯仰着他。 韩启川记得穆雨晨曾给他讲过一个爱情故事。故事里的男主角努力的让自己更加优秀，争取更多可以站在高处的机会，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深爱的人看见自己，来寻找自己。当他看见屏幕下的那个舞台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就决定沿袭这个办法。 蓝姐看到韩启川向舞台走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眼里欣慰一笑，身心才算轻了下来。 韩启川站在舞台中央，周边全是怒放的玫瑰。他目视全场，好像目光是要落在某一个人身上。 “韩总看的是我吗？” “咦，韩总向我看过来了。” “他好像是在找人呢？” 人群里不断推挤着，穆雨晨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努力地稳住自己身形，坚决不让自己有倒下去的可能。这种失控的场面下，倒下了估计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广场周围有保安跑了过来，他们努力的维护着秩序，控制着人群里的骚动。 “请大家安静下来！”韩启川接过一个保安递给他的话筒，洪亮的声音响起，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韩启川握着话筒，目光静静地看着一处，男人低沉醉人的声音如吹烟般冉冉升起：“我叫韩启川，我叫我爱的人橙子，我希望今天我能牵住她的手，从此与她不离不弃。” 络绎不绝的掌声在安静之后爆发开来。韩启川挺拔的身姿立在舞台中央，引人众人虔诚的膜拜。 “请大家帮一个忙。”韩启川微笑着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舞台下面的人群：“我爱的那个人现在生病了，受不得推挤，请大家站在原地不要动，让她平安地走到我面前来，好吗？” 穆雨晨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幕，她直直地望着舞台上那个如神抵般的男人，听着他说的话，再看到他伸出舞台之外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来。 安静中有人问：“小姐，你怎么哭了？” 穆雨晨恍惚的抬头，视线与远远看过来的韩启川交汇。她咬着唇，泪眼蒙蒙地望着他，站在原地。 韩启川也看见了穆雨晨，他眼里一亮，却瞬间隐默退去。他站舞台上，隔着人群，隔着距离，看着她不动。 众人自动的退步，让出一条通道，仅供韩启川与穆雨晨通行的道路。 没有人动出一步，众人焦急起来，发出各种催促之声。大屏幕上的真人秀也不断变化着，美轮美奂。 穆雨晨是明白韩启川的意思。她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韩启川将远远的那一幕收入眼底，摊开的手掌不禁合拢，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穆雨晨抬起了头，脸上再也看不见哭过的痕迹。轻风佛面，吹散了她的发丝。 韩启川望着心底的爱人从前方像个战士般向他一步步走来，他忘了言语，也忘了展开手掌。 穆雨晨伸出手展现在韩启川眼前，默默不语地近距离看着他。韩启川像是从什么中回过神似的，猛地向前抱住穆雨晨，将她拉上了舞台，紧紧抱着，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去。 台下的掌声又经久不息地震耳欲聋。 韩启川紧紧的拥着穆雨晨，脸上的幸福再也掩藏不住。 穆雨晨的脑海被埋在男人胸前，听着男人沉稳激荡的心跳声，她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湿润了男人的衣襟，流入了男人的心尖。 “穆雨晨，请你嫁给我。” 台上，女人不断地点着头，仰望着男人，男人低着头，看着女人，手指抚去女人脸上的泪水。 屏幕上，一个清秀温婉的女子坐在岩石上低着头，她的一只纤足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上亲吻。旁边是一双闪着金色光芒的鞋子，大屏幕上渐渐地出现了两排玫瑰红的字体： 爱暖家，爱你身边的他﹙她﹚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四﹚ “金晶，即使他们已经这样了，你也还要去插足么？” 银幕上的画面像一波波海浪冲击着晶晶强硬的心脏，周泽轩嘲讽的话语更加将她击的溃不成军。 “暖家”圆满落幕。庆功宴韩启川没有去，晶晶知道他去陪穆雨晨了，可是她没有想到会发生广场屏幕下的那一幕。 想到是回事，真正发生却又一是一回事。不过是一个晚上，她的天地却已经发生了一个飞跃的变化。曾经，穆雨晨给她指示，让她向温暖靠近，但是最终是韩启川亲自将她送入了温暖的源地。一个濒临溺亡的人已经靠岸了又如何能够轻易放手让自己再跌入浩瀚的水中。 “周泽轩，我要怎样，与你何干？！”晶晶昂着头，眼里充满了冷漠，平静地反问道。 曾经，是他亲自推她下的水，现在他又要来推她了么？可是现在她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金晶，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女人？”周泽轩双目似要喷出火焰，怒道。 “周泽轩，容我提醒你，咱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你懂不懂？就是从今往后，咱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了。”晶晶怒吼道。 五年前，周泽轩是个恶魔，毁了她，五年后，周泽轩依旧是个恶魔，不放过她。从她回来b市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断地想要撕裂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心脏。 “金晶，你忘了，昨晚是谁在我身下求着要……” “周泽轩，你混蛋！”晶晶扬手甩向对面男人的脸庞。 周泽轩抓住她的手腕，冷漠的眸子盯着她，冰冷的话语像刀子似地从他嘴中吐出来插入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金晶，我是混蛋，这个混蛋还是你唯一的男人。韩启川从没碰过你对吧。听说，文纤颖给韩启川下药，都没能让他从了她，估计你也一样，韩启川不爱你，你就只能像个小丑跳梁般上不了台面。” 晶晶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恨一个人，如果她手上有把刀，她一定会捅入周泽轩的胸膛。她咬着牙，愤恨地盯着他：“周泽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金晶，你放心，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拉着你陪葬。” 任天的特定手机铃音打破了剑怒拔张的场面。晶晶使劲的抽回了手，动作粗略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擦去了脸上痕迹。她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任天公事公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晶晶，韩总让我送你去汽车站。” 晶晶苦笑了一下，韩启川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她说完才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已经把路线都想好了。汽车票，是不需要身份证，确实帮她少掉了许多麻烦：“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启晨。” “好，我等你。”任天说完，挂断了手机。 “你要去哪里？”周泽轩向前一步，抓住晶晶的手，厉声问道。 “周泽轩，你管的着吗？放开，你放开我！”晶晶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来，周泽轩扣的太紧，她扯不出来，动起了脚，向他踢去。 周泽轩没有躲，对于她的攻击，他全盘接收了。他只是问她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周泽轩，你别告诉我五年后你发现你爱上我了？”晶晶挣不开，反而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轻蔑地笑着说。 “爱上你？金晶，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已，而且又是一个我丢弃了的一厢情愿爱着别人的女人，我用的着吗？”周泽轩冷笑连连地道，他忍着心里起的异样，语气怎么狠就怎么招呼眼前这个女人。 心痛的难以呼吸。晶晶惨淡的笑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却始终照不进她的心里。 周泽轩放手了，晶晶提着小坤包从别墅出来，路过小摊时，她侧目止住了步子。 “暖家”果然轰动全城。她与韩启川都占了头版头条，可是那里还有一个女子也上了版面。 “这女的谁呀？头发那么长，好可惜哦，看不到正脸。” “是呀，启晨老总太帅了，那女的太幸福了。” “幸福吗？”晶晶摇头喃喃自语。曾经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在她濒临死亡时说过最幸福的事就是睡在自家的床上，吃着父母做的饭菜，听着爱人给你说情话，陪着孩子做游戏。 穆雨晨这四样没有哪一样同时都沾上了，她幸福什么？ 医院 穆雨晨例行的各类检查，韩启川带着穆涵依陪同左右。 任天电话打进来时候，穆雨晨的检查刚做完，韩启川正抱她上床躺着。电话自是穆雨晨帮着按通放在他耳边上的。 “韩总，晶晶有没有去医院，我等了她两个小时，一直都没有等到人。” 穆雨晨感觉到了抱着她的双手滞了一下，她看向韩启川，可是韩启川脸上与眼里没有一丝变化。他依旧抱着她不松手，将她安安稳稳送至被窝里。 “你去找她吧。”穆雨晨小声地说着。 韩启川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种笑容很爽朗，而且看起来他很开心。穆雨晨摸着脸颊，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橙子，她叫晶晶，其它的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韩启川说的是事实。虽然顾莫有提醒过他，但是他并没有去查，因为他没有需要知道那些。 更何况他永远不会给别人机会让他和穆雨晨之间添堵。 穆雨晨脸红了。韩启川以为她心里不舒服，其实是他多想了。穆雨晨只不过是本能的对晶晶担心起来，她向来不能一心二用，所以她也根本没有想到那么高的层面上。穆雨晨偏着头，想了想道：“啊川，其实我觉得晶晶有点面熟哦，不过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嗯。”韩启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穆雨晨见他不赶兴趣，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安静的躺在被窝里，韩启川帮她掖好被角后，去了穆涵依那边，陪着她玩。 穆雨晨看着他们父女俩玩的画面，心里高兴，却也发酸，她和韩启川刚在一块儿不久，就知道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却是她让他们父女分隔了五年才相识。 韩启川陪着穆涵依的时候，自然没有忽略过穆雨晨，他感觉到穆雨晨的目光，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深情，穆雨晨自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啊川，对不起！” 韩启川心里吓了一跳，他以为又要出什么蛾子，想到奔到穆雨晨这边，穆涵依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情，正拉着他的手央求他给她读弟子规。 穆雨晨知道韩启川误会了，她继续道：“啊川，当初给一一取名字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叫她韩慕依的，可是我很害怕，那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很害怕很害怕，所以……” 韩启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他抱着穆涵依过来，将她们母女俩都搂在怀里。 “谢谢你，为我带来一一。” 韩启川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穆涵依的身世。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五） 韩启川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穆涵依的身世。 穆　han　yi　倒过来也可以叫韩mu　yi，这个名字不过是穆雨晨与韩启川两个人的姓氏组合，更何况韩mu　yi还是韩启川想出来的名字。 当初，韩启川听到电话里穆涵依说出自己名字时，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穆雨晨为他生的。 蓝姐告诉过他，穆雨晨不会留那个孩子，但他从来不去想穆雨晨亲手做掉自己孩子的画面。 穆雨晨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她也做不来那种残害生命的事情。 韩启川还记得有次他去穆雨晨那里，开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穆雨晨在电话中暴粗口。事后，穆雨晨挂了电话，似乎也不能平静下来，韩启川给她倒了杯水，挨着她坐下，关心地寻问她原因。 穆雨晨的情绪没有及时控制好，波及到了韩启川。当时她很气愤地瞪着韩启川道：“他妈的，男人太坏了，都把女人都当傻瓜。” 韩启川想笑的，但他忍了下来。穆雨晨不是一个擅长暴粗口的姑娘，所以她突然之间暴粗口了，脸上那种表情很耐人寻味。 穆雨晨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她坐车流产了，下车的时候她要她老公送她去医院，可是他老公死都不肯，一定要先送她婆婆回租房的地方。我气死了，那男人太不是东西了，我朋友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跟了他，不说享福，至少不要遭罪，是不是？” 韩启川默默地看着穆雨晨，安静地听她抱怨着，待她口干舌燥之时，又及时供应上解渴之水。 穆雨晨喝水喝多了，突然觉得肚子涨，急急忙忙往洗手间冲。待她从洗手间回来后，韩启川发现她有些回避他。穆雨晨是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不好意思面对韩启川，也怕韩启川对她有不好的看法，所以动作之间都有些闪躲的意味在内。 韩启川比穆雨晨聪明，更何况穆雨晨不是一个会藏情绪的人，所以他能够看的出来穆雨晨的别扭，自然他也不会让这种别扭存在他们之间。 “橙子，你一向都那么真实。” 这是一种肯定，穆雨晨听的出来，韩启川对她并没有产生厌恶的感觉，只是她还是很不好意思，所以她的脸还是红透了。 韩启川每次看到穆雨晨脸红的时候，心里都痒痒的。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很少管住自己的行为。 穆雨晨被韩启川吻得气喘吁吁，双颊更是殷红。 韩启川回学校之前，在门口拉住欲返回屋里的穆雨晨，很严肃地对她要求：“不准操心别人的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好好照顾自己。” 穆雨晨怔了一下，很快地笑容满面地直点头。 韩启川放心地回了学校。后来等他知道穆雨晨为那个朋友所做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对她的怜惜更上一层。 穆雨晨明着答应了韩启川对别人的事情少操心，但是事实上，她几乎每天都给那个朋友打电话，她朋友想不开的时候，她就去网上找好的文章读给她朋友听，也经常在网上找调理小产的食谱编辑成短信发到朋友的手机上，还腆着脸皮寻问了身边的人小产之后要注意的事情，一条条的编辑成短信往朋友的手机上发。 韩启川玩着穆雨晨手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那些信息。他每看一条，心里就震惊一回，除了感叹穆雨晨对朋友的关怀后，还有对于女人与孩子这一块知识的补充。 穆雨晨在知道韩启川看了那些信息后，她立马对他说：“对不起。” 韩启川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那一天，无论穆雨晨做什么事情，她都能感觉到韩启川专注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晚上，韩启川没有回学校。穆雨晨也不好意思赶人，韩启玥的房间空着，她以为韩启川会睡在他妹妹的房间里。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半夜的时候，穆雨晨被热醒了。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韩启川沉睡的容颜。 穆雨晨心里是惶恐不安的，但她一方面要求自己镇定，另一方向又劝慰自己。 韩启川在穆雨晨地挣扎中醒了过来，他对上她的视线，静默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抽出一只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睡吧！” 很温暖很诱惑人的声音。穆雨晨安静了下来，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床上柜上的手机响了。韩启川睡在外侧，自然的拿起手机，按了接通键。 “喂，你好！” “……”程晴听到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查看自己是否有打错电话。 韩启川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他觉得奇怪，一看才知道手机是穆雨晨的。 穆雨晨也刚好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眸缓慢地睁开。韩启川将手机放在她耳边，轻声道：“找你的。” “哦。”穆雨晨不甚清醒地应了一声。 韩启川先起身下了床去了洗手间。少倾，从卧室传来一声尖叫，他赶紧拉开洗手间的门，冲了过去。 穆雨晨正与程晴解释为什么一大早上她的电话是个男人接的，韩启川突然冲到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张着嘴巴，瞪大眼睛，没有言语。 “怎么啦？”韩启川紧张地问。 “穆雨晨，枉我还一直为你操心，有男人竟然不告诉我。” 穆雨晨讲电话的时候习惯按扩音健的，所以程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被韩启川听到了。 穆雨晨一头栽了下去，压到被子上。 “死丫头，让你男人接电话。”程晴在电话那边吼。 穆雨晨抬眸可怜兮兮地看向韩启川。韩启川镇定地从她手上取过手机，放在耳边：“你好，我叫韩启川。” “你好，我叫程晴。”程晴双手摆在腿上，正襟危坐着，表情极其严肃：“韩启川，穆雨晨是个好姑娘，你找着她，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韩启川盯着床上作“挺尸”状的正主道。 “她很善良，很认真的，从来就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你不要欺负她，更不要辜负她。” “我知道。” 穆雨晨一直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想要躲藏，可是床上乃方寸之地，她无处可躲，韩启川又不肯走开，穆雨晨听着程晴的话，真的很想找个洞钻进去的。 “韩启川，如果你们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她……” 穆雨晨的脸皮终归没有韩启川的厚，她从床上蹦起，一把抢过韩启川耳边上的手机，大吼：“程晴，你丫的有完没完，姐才不会做那种未婚先孕的事呢！” 吼完了，穆雨晨心里也畅快了，也顾不得脸红不红的问题，直接掐了手机，向洗手间奔去。她使劲的往脸上浇冷水，想要去掉那种燥热。 “给你。” 韩启川递给她一条毛巾，穆雨晨不好意思地接过，慢慢地擦着脸上的水渍。 擦完了，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 “要是真的有……”程晴说到孩子，韩启川突然对孩子产生了一种渴望，他脑海里一直闪着一个孩子的身影。 “要是真的有了孩子，我才不管你和我结不结婚呢？我一定把孩子生下来，大不了，我一个人养。”穆雨晨打断了韩启川的话，抢白说完，闭着眼睛想从他身边冲出去。 韩启川截住她，搂住了她的腰。穆雨晨的腰很细，韩启川一只手就够用了，另一只扳起她的脸，他的唇凑了上去，先是轻吻，然后是啃咬，接着气势汹汹地攻城略地。 穆雨晨很快的全身软了下来，靠着韩启川的身体，她才没有倒下去。 “为什么？”韩启川依旧不停的轻吻着她的下巴。 “那是我的孩子，我干吗要打掉啊？我又不是笨蛋。”穆雨晨想都未想地回答。 韩启川轻笑出声，将穆雨晨抱地更加的紧。 这样的傻女人，如果他不爱，那他才是一个大大的傻瓜。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六） “没想到，启川还是找到你了。” 穆雨晨听着对面的人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七年后，她们相见，韩母一如既往的对她直接表示了拒绝。 穆雨晨靠床头坐着，她心里有些累，却依旧硬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韩母还是雷打不动的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并没有要离去的打算。 房间里静默成一片，她们好像在比赛似的，看谁能撑到最后一刻。 穆雨晨觉得口渴，伸手从床头柜上端起靠近她这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温润的感觉浸占口腔，滑过喉咙，流入到心脏，那一刻，她好像生出了一股勇气。穆雨晨双手捧着白色的瓷杯静默了片刻，她再抬起头时，目光趋于平静，她淡淡地出声：“啊姨，你能告诉我您一直不喜欢我的原因吗？” 韩母没有回答，此时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像陷入了回忆中。穆雨晨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不甚再意了。她原本就没有指望她能回答。 喜欢一个人，不会有原因的，那么讨厌一个人，自然也不需要任何原因。 “冯姐。”蓝医生推门而入，打破了室内伪装的平静。 穆雨晨含笑的点了点头。 韩母起身，往边上去了去，空出了床前的位置。蓝医生上前，躬身为穆雨晨做身体检查。 穆雨晨很配合，例行检查完后，蓝医生摘下了口罩，对着穆雨晨点点头：“身体没什么大碍，以后注意养着。冯姐，您也不用担心的。” 韩启川上午有个重要会议是他必须要参加的，所以他一早就离开了医院，同时也带走了穆涵依。会议结束后，他正准备带穆涵依回医院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听出铃声，是父亲的电话。 原来，韩父已经到了b市机场，让他去接他的。 韩启川没有多作思考，挂了电话，立马抱起穆涵依向电梯走去。任天已经备好了车子在地下停车场等待，很快，他们就向机场出发了。 “爸爸。”韩启川一手牵着穆涵依，一手接过父亲手上的行礼箱，恭敬地喊了一声。 “这是？”韩父看见韩启川腿边上的小女孩，指着她问道。 “爸爸，她是我的女儿，叫穆涵依。一一，喊爷爷。” “爷爷好。”穆涵依眼神怯怯的，紧纂着韩启川的手，从他边上露出小脑海，依旧响亮地喊了一声。 韩父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女孩的脸，脑海里却闪现出另一张非常相似地倔强容颜。 多年前，韩启川突然高烧不退，疑似是正横行泛滥的禽流感，校医束手无策，通知家属将人送入医院隔离治疗。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将韩启川送入了医院，多半是有去无回的，就连当时连夜赶过去的韩父，透过玻璃窗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时，都没有言辞去反驳医生的话。 “臭小子，你是有福的。”韩父丢下这一句话，越过他们，坐进了副驾驶座。 韩启川抱着穆涵依坐在后座，因为有陌生人，所以穆涵依很安静地坐在韩启川的腿上，不闹腾。韩启川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窗外。 很多时候，韩启川坐在车上都会不由自主的去看窗外。那时候，他不知道有多希望穆雨晨会出现在他某个不经易转眸的视线中。 幸好，后来他们终于重逢。 下车的时候，穆涵依已经睡着了。韩启川抱着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韩父拉着行礼箱跟着后面，看着儿子如此谨慎小心的动作，他心里刚硬的一角慢慢地柔软下来。 韩启川将穆涵依放在沙发上，又从二楼房间里拿出薄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他才从柜子里掏出上好的龙井给韩父泡了一杯浓郁清香的茶。 **生看着儿子有条不紊的动作，眼里全是赞赏。自五年前，韩启川与韩母发生顶撞之后，他都不曾好好的关注过儿子了，如今他从位置上退了下来，韩母也收起了昔日的利刺，现在他只希望一家子人能够和和美美的聚在一起过日子。 “启川，你母亲也来了。”**生啜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才抬头说道。 韩启川怔了一下，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就要往外面跑。 “现在才去，已经迟了。”**生慢慢地说道。 韩启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父亲，眼里聚满了风暴。 “启川，你母亲已经知道错了。你放心，她不会再那般对待那个丫头。” 韩启川站在原地没有动，漆黑的双眸紧盯着自己的父亲，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生唇角露出苦笑，如今这个场面，都是他自己找来的。如果当初他不纵容冯英的行为，那么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个场面。 冯英不喜欢穆雨晨，他这个枕边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韩启川说他交了女朋友的时候，冯英本身是高兴的，但是这种高兴延续到冯英见着了韩启川所谓的女朋友之后，不翼而飞。 “小穆，听启川说，你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冯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水池边上低头洗碗的穆雨晨问道。 “是的，啊姨。我高中读完之后就出来工作了。”穆雨晨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回头对着冯英笑了一下。 “那么小就出来了，家里人不管的么？小穆，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了啊？”冯英继续问道、 “啊姨，我现在做采购助理。”穆雨晨老老实实的回道。 “哦，采购啊！那不是要陪人吃饭喝酒？” “不用的。啊姨，我只是助理，不需要出去应酬的。”穆雨晨急急地解释道。 “嗯，女孩子应酬不好。小穆，你之前都做过什么工作？” “啊姨，我做过文员，做过统计，也做过采购。” “这么杂乱？”冯英皱了皱眉，回头瞪了一眼正与父亲聊得很开心的儿子一眼。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七） 韩启川有着众多男生的通痛，他一直没有感觉出来母亲对于穆雨晨的不满意，相反他总以为他的母亲为爱他所爱，所以他需要上课的时候还信心十足的把父母托付给穆雨晨，让她带着父母在b市游玩。 穆雨晨白天要上班，下了班之后，乖乖地回家给韩启川的父母做饭，只不过每次，冯英都吃的眉头皱得死紧。穆雨晨查觉的出来冯英不喜欢她，有几次试着问她不喜欢的原因，冯英都不愿说出来。 于是穆雨晨只能悄悄地向韩启川求助。 冯英在食物方面有一定的挑剔，韩启川见穆雨晨问的次数多了，神情也有点唠唠叨叨，他意识到问是所在，所在建议穆雨晨在食物上做出改进：“我妈喜欢吃淡一点食物。” 穆雨晨自是听韩启川的，很用心地做着可口的食物，很用心的陪着她们玩。可是冯英还是不喜欢她，**生是严肃惯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他都是正着一张脸，看不出心里所想。但是冯英了解他，她和**生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自然是了解**生的心思，既然他们夫妻俩都看不上这个女孩，**生要唱红脸，那么就只得她摆个白脸了。 穆雨晨有种忧患意识：她就要有个恶婆婆了。 和程晴电话里聊天的时候，程晴又向她抱怨自己家婆婆不通情达理，穆雨晨有感而发：“我估计将来我也会有个恶婆婆了。” 好死不死的，这句话当场被韩启川一家三口听到了。 穆雨晨尴尬地要死，看着同时站在门口的三人，她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你放心，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婆婆。”送韩父韩母去车站的时候，冯英与穆雨晨同时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冯英在穆雨晨耳边留下了这一句话。 那时，穆雨晨才恍然意识到韩母到底有多不待见她。 很多年后，穆家一门四女聊天的时候，穆雨晨向两个姐姐讨教如何获得婆婆的喜爱。穆妈妈让她从头到尾把与婆婆相处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穆云晚听完，当场就开骂：“你个二货，谁让你那么老实，当场不留个心眼的。” 穆雨晨傻愣愣地看着自家二姐朝自己发彪。 穆云晚看着穆雨晨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她恨铁不成钢地抬头望天长叹：“你个蠢货，人家老娘辛辛苦苦地培养出来一个研究生半道上被你这个无才无貌的黄毛丫头截走了，她能喜欢的起来么？” 穆雨晨为自己默哀。 “启川，找个时间安排两家人见个面吧！那丫头是个好孩子，不能再亏待了人家。”**生喝完了茶水，起身向楼梯走去。他年龄大了，而且还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能挨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韩启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穆雨晨六年前不顾一切地离开穆家早已经成了她这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 重逢以来，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寻问他关于深藏在她心底的人和事，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开口问过。 他知道她的忧虑。 冯英随着蓝医生出去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穆雨晨想埋头大睡，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可是太难了。 韩启川带着穆涵依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穆雨晨在床上来回翻滚的画面。他以为穆雨晨是痛的在床上打滚，所以放下穆涵依就紧张地跑了过去：“橙子，哪里痛，医生医生……”。 穆雨晨听到韩启川焦急的声音，翻了个身，正面朝着他。她感到了韩启川的后怕，抬手轻轻地拂着他紧皱的眉峰：“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些事情，有些烦躁，安静不下来。” “嗯。”韩启川搂着她的脖子，头埋在她散开的发丝里：“橙子，以后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我不准你再私自逃离我的生命。” 有些伤痛，经历过了一次，就已经够了。余下的时光，他只愿她永远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哪怕是折下她的双翼。 穆雨晨回手紧抱着身旁的男人，坚定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爸爸，妈妈。”穆涵依走近床边，看着抱成一团的大人，她伸手扯了扯韩启川的衣角，撅起嘴巴，小声地嘀咕着。 韩启川回头看着小女儿，眼里的笑意浓浓的。他伸出一只手抱起穆涵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再用另一只环起穆雨晨，娘儿俩面对面的看了一会儿，接着都抬头看向韩启川。 “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穆雨晨告诉了韩启川，冯英来过医院看望过她。韩启川听完，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穆雨晨看着他面无表情容颜，眼里逐渐弥漫出一种悲伤。 六年的时间，因为她，韩启川对他的父母都不假以辞色。难怪冯英不喜欢她，换在古代，像穆雨晨这样的人早已经被人骂为祸水了。 韩启川趁着穆雨晨熟睡的时候走出了病房。蓝医生守在病房外面，见他出来，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至安全门楼梯处。 “我妈妈说了什么？”韩启川直问道。 蓝医生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韩启川的沉着的脸，道：“你母亲有心事，而且应该和晨晨有关，我听到她和晨晨说对不起，但是不像是认同晨晨。” 韩启川想了想，依旧毫无头绪。**生说冯英已经想开了，会接受穆雨晨，可是他不相信，哪怕他再希望冯英能接受穆雨晨，只要他没有亲眼见过，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冯英。 “蓝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管是谁，都不准去看穆雨晨。”韩启川沉着脸，冷声吩咐道。 “好的。”蓝医生点了点头。 韩启川回了家一趟，冯英看见他，立刻从厨房奔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拭着水渍，她昂着头，笑道：“启川，我煮了你最爱的山药排骨汤，等会儿多尝尝。” 韩启川点了点头，问道：“妈妈，爸爸呢？” “在后院晒太阳呢。”冯英指了指窗户那边。韩启川顺着她的指向去看，果然见到精神饱满的老人正悠闲地躺在竹椅里。 “妈妈，你忙，我去找爸爸。” 韩启川来到后院，坐在了**生旁边的椅子上。 **生睁开眼睛，看了儿子一眼，道：“刚从医院那边过来？” “嗯。”韩启川点了点头，继而很认真地道：“爸爸，我想你们是看到了那份报纸才决定来b市的，对吧？” **生点了点头。他记得那天，冯英拿着一份报纸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他看报纸的时候，冯英一直是盯着他的脸看的。后来冯英说：“既然他们又在一起了，那咱们就去看看呗，顺便庆贺一下。” “爸爸，我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也不愿意去猜测？但我不希望因为她，让穆雨晨再感觉到一丝的难过。” 穆雨晨是个爱家庭的人，所以她乐见的是每个家庭都和和睦睦的。 “启川，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冯英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悲伤，有失望，有痛恨，唯一没有的是欢乐。 “妈妈，和穆雨晨在一起，我真的很好。”韩启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冯英面对面站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来了震撼的效果。冯英首次感觉到了来自儿子的压力。 韩启川比冯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距离，冯英首次需要仰望儿子，才能看得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八） “英子，你给我说说，你到b市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生坐在房间内唯一的单人沙发上，见到冯英从浴室出来，向她招了招手，严肃地问道。 冯英怔了一下，随即走到他身后，双手在他肩膀捶捶捏捏：“我能打什么主意？儿大不由娘了，我再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生抬手按住冯英放在他肩上的手背，看着相伴三十六载的老伴，说道：“儿子与那个丫头都不容易的，老太婆，咱们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以后这些事情都不管了啊！” 因为白天冯英的到访，穆雨晨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可是韩启川将她抱地死紧，她不想扰了他的睡眠，所以只能睁着眼睛，保持在韩启川怀里的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冯英临走时跟她说对不起，穆雨晨心里很是吃惊的，但是她没有表现在脸上，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追问。 凉凉的清辉洒进室内，她终于熬不住在韩启川怀里沉睡了过去。 新的一天开始，睁开眼睛，外面又是灿烂的艳阳天。 穆雨晨坐床上喝着韩启川从蓝医生家里提过来的米粥，韩启川与穆涵依围着小桌子面对面地吃着早餐。穆涵依的胃口一如既往的好，满满的一碗粥全部下咽。韩启川表扬了她，穆涵依更加神气了。她吃完后，将碗往桌子中间一推，筷子摆在边上，她跑到韩启川怀里，坐他腿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爸爸，妈妈肚子比一一还大，为什么她一碗都吃不下去呢？” 穆雨晨在笑，这些天小家伙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连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幸好这次她问的人换了对象。 韩启川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穆雨晨身上，其实穆雨晨的身形与六年前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她内里已经被掏空了。韩启川抱着穆涵依的手臂紧了紧，惹得穆涵依低声在叫。 “因为妈妈不听话，没有一一乖乖，所以她才比不过一一。” 穆涵依吃惊的“啊”了一声，但她相信了韩启川的说法，所以她从韩启川腿跳了下去，直奔到穆雨晨跟前，仰着小脸，很认真地道：“妈妈是大人了，要比一一更听话才可以哦。” 穆雨晨简直是哭笑不得，她瞪着眼睛看向韩启川。韩启川走上前抱起穆涵依，俯身凑到她耳边：“一一可一点都没有说错哦，橙子，要乖乖听话哦。” 穆雨晨是知道了这一对父女将她这个做母亲的当成孩子在耍着玩了。 韩启川喊了人过来收拾房间，然后抱着穆涵依要去公司。穆雨晨劝他将孩子留下来，免得抱来抱去的累着他自己。韩启川自是不应，抱着孩子的手臂更加牢固了：“启晨以后是要交给一一管理的，肯定得现在开始陪养。” 穆雨晨无话可说了，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脑壳。她是知道韩启川对她不放心，所以才会去哪里都把穆涵依带在身边。 穆涵依是她的命，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也许她早就倒下去了。 韩启川牵着穆涵依下楼走到医院门口，任天已经将车子开到了跟前。 “韩总早！” “嗯。”韩启川先将穆涵依扶上车，自己才坐了进去：“任天，告诉晶晶，让她回公司见我。” “好。” 韩启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昨晚穆雨晨在他怀里僵硬无比，他知道她有心事，也知道与妈妈有关。他气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在心里，不肯告诉他，所以他也一夜无言，同样的也是一夜无眠。 回到公司，晶晶已经在总裁办楼层的会议室里等待。韩启川将穆涵依交给首席秘书，然后径直去了会议室。 “韩哥。”晶晶见韩启川推门而入，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韩启川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他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推到晶晶面前：“这一季“暖家”品牌已经赶超了“暖城”，销往欧洲的货不容许出任何问题，穆家湾那边你挑两个有能力的人辅助你的工作，工资你自己看着给，然后报给财务。” 晶晶咬着唇，点了点头。 韩启川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拨了一下窗帘，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他眯了一会儿眼睛，回身靠着墙壁，目光直射着晶晶：“如果你在b市遇到了难处，你可以和任天说，他会帮你处理。” 晶晶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了拳，尖尖的指甲掐入肉里，那种痛意直接传到了心脏：“韩哥，我跟了你五年，如果我请你帮我，你会答应么？” “晶晶，你是我的伙伴，我自然会帮忙。”韩启川慢慢地回到位置上坐好，双眸平视着对面的晶晶，语声肯定却依旧是淡淡的毫无感情地如履行公事般的口吻道。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她当作伙伴，可以亲切如朋友，也可以是亲密如家人，但是绝不可能是爱人。 韩启川这一生的爱都留给了那个叫穆雨晨的人。她金晶何其有幸认识了韩启川，却又何其不幸的将一汪深情全部赠与了韩启川。 爱情，她从来没有从这个牢笼里逃脱过。 “韩哥，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我身边的问题，早点回穆家湾处理那些事情。” 韩启川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秘书梦妮将穆涵依还给他，他回以一笑，表示感谢。 秘书室的众人都围在一起张口结舌。他们的终极boss这个月可和蔼多了，弄的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心跳的厉害。 “爸爸，我要给妈妈打电话。”穆涵依很高兴地说着。 韩启川拿出手机拨通了穆雨晨病房里的座机。 穆雨晨听在电话响，赶紧侧身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可是对方一直没有说话。穆雨晨觉得奇怪，将话筒凑在眼前仔细的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她继续对着话筒喂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她想着可能是打错了，便准备挂电话。 韩启川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像是心有感应似的，赶紧开口道：“是我，不要挂电话。” “啊川？怎么不说话呢？吓了我一跳。”穆雨晨抱怨着。 “橙子，一一很想你，要和你通电话。”韩启川笑了笑，然后顿了顿，他抿起唇，不难看出表情上有丝紧张：“你想我们么？” 穆雨晨被韩启川的无赖加无耻行为弄的有苦难言，他们才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不是两天，好不好？ “橙子，一一很想你，我也很想你。”韩启川很认真地道。 ------------ 时光续，流年再（二十九） 穆涵依用着手机对穆雨晨表达自已的开心之意：“妈妈，mary姐姐对我可好了，她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有果冻，有糖果，饼干，还有奶茶。” “那一一有没有对姐姐说谢谢？”穆雨晨笑着道。 “有的，妈妈。” “一一做的真棒。”穆雨晨毫不吝惜地赞扬道。 穆涵依想要空出手继续吃零食，便将手机递给爸爸。韩启川接过，笑看着穆涵依道：“橙子，一一很乖。你不要担心。” “嗯。”穆雨晨点完了头，才意识到韩启川看不见，又忙着应了一声。 韩启川隔了许久才听到穆雨晨的声音，心里也猜到了她的表情，不由的轻笑出声。穆雨晨听的一清二楚，也为自己刚刚的白痴行为懊恼不已。 “橙子，不要咬自己的嘴唇，我会心疼的。”穆雨晨耳边传来韩启川的话，她本能的张嘴，又闭合，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舌头：“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韩启川着急地问道。 “没事。”穆雨晨随口吐出两个字，隔了一会儿，又道：“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了，你放心，没有出血。啊川，一一刚说的mary姐姐是谁呀？你也不要老是惯着一一，女孩子要坚强一点才好的。” 韩启川正准备张口应声，穆涵依突然塞了一块饼干到他嘴里，然后捂着嘴巴看着韩启川的措手不及的样子偷笑着。 “啊川？”穆雨晨重逢的喊了一遍。 “橙子，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们穆家是的孩子都是放养的，咱们的一一也放养吧。”韩启川如是说道。他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自由的无拘无束地长大成人。 穆家，有穆妈妈在，她们姐妹几个的性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个社会到处都是诱惑，女孩子长大了，行为稍有差池，不是害人就是害已。 穆雨晨想了想，她还是觉得穆涵依的教育问题不能忽视，他们两个大人应该面对面的好好谈一谈。她把想法说给韩启川听了，韩启川也应允了，她才挂断了电话。 韩启川处理完棘手的工作后，已经是下午四时了，他带着穆涵依回了别墅。 冯英看见了他，非常高兴，韩启川还未完全进入门里，她已经奔入了厨房准备晚餐。 **生说，那么大个人了，做事慢点，急急忙忙地像个什么样子，让人笑话。 冯英从厨房露出脑袋，对着**生吼，我儿子回来了，我高兴。 韩启川心里一恸，侧头去看冯英，见着她微微有些弯曲的脊背，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 对面的**生将韩启川的表情一丝不漏的全部收入眼底。他明白儿子，对着他和蔼地笑了笑，以示鼓励。 韩启川点了点头，回头拉过穆涵依，将一双印着喜洋洋的拖鞋放在她跟前。 “启川，你怎么把她……”**生看见穆涵依，偏头向厨房看了一眼，回转头问道。 韩启川原本还有丝温情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冷冽，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生的话：“爸爸，我回来拿份文件，马上就要赶到医院去。” 冯英听到韩启川的话，忙从厨房出来：“启川，咱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今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菜，留下来一起吃吧。” 韩启川左手牵着穆涵依，偏头看向母亲，没有说话。 冯英调转视线去看**生，希望他能帮忙。 **生也沉默着。 “爷爷好。”穆涵依觉得大人的表情很奇怪。她认识对面的那个白头发的爷爷，主动友好的打着招呼。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冯英听到声音，才看到韩启川左边上的小女孩，吃惊地喊道。 “一一，叫奶奶。” “奶奶好！”穆涵依清清脆脆地喊着。 “这孩子真乖，很有礼貌。启川，你是在哪里抱来这么可爱的孩子呀？” “妈妈，这是穆雨晨和我的孩子。”韩启川淡淡地说道。 冯英只觉得脑门上嗡的一声，脑袋里形成了一团浆糊，什么思考力都没有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小小的穆涵依，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多种，到最后她还是不敢置信。 “启川，你和穆雨晨分开那么多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承认她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呢？”冯英认真地看着韩启川，将问题抛了出来。 韩启川脸上再也无表情了。他的手紧握着穆涵依的小手腕，惹来穆涵依侧目。小家伙不懂大人的表情，但是有感觉，她知道爸爸在不高兴，不由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所剩无几。 “英子，你闭嘴！”**生看表情就知道儿子生气了，穆雨晨是韩启川的肋骨，容不得别人诋毁半句的。 “妈妈，穆雨晨以及她生的孩子都是我的人，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你所说的有关她们俩的半句不是，否则，我宁愿不回这个家。”韩启川说完，牵着穆涵依往楼梯那边走去。 冯英很气愤，胸口那里难受的弯下了腰。**生奔了过去，扶着她，问她哪里难受？ 韩启川停了一下脚步，也回了头去看冯英，却没有如她所愿走过去查看。 冯英气愤不已，倚靠着**生，昂着头去看韩启川，大声地吼：“那丫头给你施了什么法术，让你那么多年念念不忘？韩启川，你不要忘了，当初你病在一夕，是冯蒙蒙救的你，照顾的你，你忘恩负义，拒绝人家，可是你也不应该再想着穆雨晨那良心被狗吃的丫头。” 冯英本就看不起穆雨晨。那次韩启川生病，她和**生轮流去守他，自此对穆雨晨的态度更是痛恨到了心里。她记得刚到的韩启川寝室时候，房间里韩启川躺在床上睡着，穆雨晨也睡在旁边的椅子上。后来她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穆雨晨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了她，对着她说：“阿姨，我公司有点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你帮忙照顾一下啊川，好么？”冯英没说什么？自然是应允了，韩启川是她儿子，由她来照顾天经地义的。 韩启川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不甚清楚，他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正扑在床沿睡着的冯英，惊醒了她，然后虚弱地喊了一声：“妈妈。” 冯英见他醒了，很高兴很激动，忙问他需要什么？ 韩启川靠着床头坐好，看着冯英忙碌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感觉，他问：“穆雨晨呢?” 冯英的脸马上垮了下来，甚至有些怜悯的看着韩启川：“她说公司有事情，先走了。” 韩启川哦了一声，他还是有些累，便闭上了眼睛。 冯英在边上，问：“启川，你爸说是一个小姑娘救的你，是谁呀，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冯蒙蒙救的我。”韩启川记得他病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冯蒙蒙一个人，便问了她是不是她救了他。 冯蒙蒙说是。 韩启川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冯蒙蒙平日里也是住宿舍，平常她也到过他们男生宿舍来玩，发现他生病救他一命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当时的病况，所以很感谢冯蒙蒙，病完全好后，他请冯蒙蒙去学校附近最好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并跟她表示如果以后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一定竭尽全力地去帮忙。 **生捏着冯英的手臂用了力，冯英回头怒瞪着他。 “英子，你说的病是不是启川当年在学校那场高烧不退的病？” “除了那次还有哪次？正生，我本来都要认同穆雨晨那丫头了，可是那丫头太让人失望了，男朋友都病成那样了，她还惦记着那什么破工作，不就是两千多块一个月的工资么，哪里不好找新的工作呀？” **生看看冯英，又去看韩启川：“启川，你又以为是谁救的你？” 韩启川是在学校病的，所以冯蒙蒙说是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此刻韩启川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父亲，突然之间害怕起来。 **生不再去看韩启川，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对儿子造成一定的冲击，所以他不忍心再看儿子的伤痛，只能去看着与自己相依相伴到老的人：“启川高烧昏迷，整个寝室的人都搬了出来，没有人赶上前靠近。穆雨晨独自留在了那个寝室，先是不停地用冷水给启川擦身，想要把温度降下来，连着一天一夜都不见好转。她很着急，校医说启川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让送到大医院里去，也让我们节哀顺便。穆雨晨不肯放弃，她把门堵的死死的，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再后来，她吩咐我去买了很多瓶二锅头，我从门缝里看见穆雨晨用烧酒给启川擦着身子，没有一刻的停留……”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 **生的嘴唇还在不停的张张合合，韩启川却只感觉眼前的情景逐渐变得模糊。 “爸爸。”穆涵依感觉握在手腕处的大手慢慢的松开，有些害怕，担心喊道。 韩启川仰着头，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又知道他错的离谱。 当初他的病完全好了之后，因为以为是冯蒙蒙救的他，所以在与她以后的相处之中多了一份感激之情，对她也没有以前的那般冷淡。而原本与穆雨晨的两人约会，经常会变成他们三人之间的行动。穆雨晨人善良也好相处，但她不是特别傻，所以她察觉得出来冯蒙蒙心思。刚开始几次，穆雨晨倒也没有表示意见，只是婉转的提醒了他。 韩启川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转身向外跑去。 “启川，启川……” “随他去吧。”**生拉住要去追韩启川的冯英。他回头走近穆涵依，蹲下身子抱起她，在沙发上坐下：“一一，爸爸有很急的事情要处理，今晚和爷爷住一起，好不好？” 穆涵依圆圆的眼睛看着**生，良久移到冯英脸上，却很快的又转回到**生脸上，她抱紧了**生的手臂，小声地道：“好！” 夜色已经浓深，韩启川开着车子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窗户没有关上，冷风呼呼的吹了进来，打在脸上，刺痛刺痛的感觉。 韩启川却跟没有感觉似的，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次和穆雨晨吵架的情景。 冯蒙蒙对他动了心思，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人家都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他也不好直接说拒绝。 有段时间，穆雨晨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他自己也忙于学业同时也要忙工作，两个人能见的上面的次数明显的减少，倒是他和冯蒙蒙相处的机会多了起来。他念着对冯蒙蒙的感激之情，所以一般都不会拒绝她提出来的要求。 有次，冯蒙蒙说她找了份工作，要去面试，但是害怕，希望他陪着她一起去。他自然是答应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天他陪着冯蒙蒙去面试的时候，竟然在面试现场看见了穆雨晨。 当时，穆雨晨一怔，在看见他身边的冯蒙蒙时，皱了下眉头，却很快的舒展开，接着有人出来了，穆雨晨揉了一下脸，才走了进去。 穆雨晨出来的时候，她脸上一点都表情都没有，更没有再看旁边的韩启川一眼。她从电梯出来，走到大厦外面，抬头看着蓝天，将眼泪逼了回去。 标志着穆云晚来电的铃声在空荡的大楼前响起。穆雨晨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接通键放在耳边：“二姐。” “小三，在上班么？”穆云晚问的很随意，同时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小女儿，生怕她摔着了。 “没。”穆雨晨再次吸了下鼻子，眼眶里酸涩不已，她咬着唇，含糊地说道：“姐，真累。” “怎么了？”穆云晚听出了她的异样，赶紧问道。 “没什么。”穆雨晨已经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了，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道：“二姐，我刚完面试呢？心里还没有放松下来，不过我估计情景不大好。” “没事的，这个工作不行，那就重新找下一个，实在不行，就来我这里，我陪你一起去找工作。” 穆雨晨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想流泪了，她记得第一年刚来a市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依靠，工作的事也迟迟没有落定下来，穆云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鼓励她，安慰她，告诉她，她一直在身后。 韩启川陪着冯蒙蒙下来的时候，穆雨晨正挂上电话，准备去过斑马线。韩启川一把抓住了她，发现她有哭的痕迹，心里微微一动。他回头看向冯蒙蒙：“你先回学校吧！我有事就不送你了。” 冯蒙蒙强作欢颜地笑了笑。韩启川不再理会她，拉着穆雨晨离开。穆雨晨没有反抗，任他拉着上了公交车，然后回了出租的房子。 “为什么要去面试？”韩启川放开了穆雨晨，靠着门，严厉地问。他知道穆雨晨一直很珍惜她手头上的那份工作，所以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在另一个面试的场合见到她。 穆雨晨没有理会背后的人，径直走向房间。她有些不舒服，头痛，以为是太阳晒的，所以此时就只想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上一觉。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说话的声音，不久又听到关门的声音，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她又睡不着了，头依旧在痛，她用手按着额头在床上打着滚。 韩启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穆雨晨那样的状态，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怎么了。穆雨晨说不出话来，却是流出了眼泪。韩启玥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脆弱的穆雨晨，只觉得她此刻无助极了，本能地上前拥着她，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她不开心了，韩启川抱着她一样。 穆雨晨在韩启玥怀里渐渐的安静下来，然后睡着了，待她再醒过来赤着脚从房间里走出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晃到了眼睛。 韩启川正站在桌子旁边添饭，冯蒙蒙坐在他旁边，韩启玥坐在他对面，洁白的灯光照耀着那个圈子，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家人似的。 “嫂子。”韩启玥看了她，赶紧张嘴笑着招手喊道。 “橙子，好点了吗？饿了吧！快来吃饭，小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韩启川听见韩启玥的声音，回头看见站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穆雨晨，赶紧放下了手中盛饭的勺子，走近她，手掌盖在她额头上。 穆雨晨没有理他，她回了房间进了洗手间之后，很久才出来。韩启川看着她的眼睛，知道那里是流过眼泪的。 穆雨晨说过她长那么大，自记事起，她哭过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的清楚，她要么就不哭，要么就是真的撑到了极限。 吃饭的时候，穆雨晨很沉默，反观冯蒙蒙很活泼，一直说着学校里的事，韩启川时不时的应一声。 韩启玥是聪明的人，知道哥哥与嫂子之间有矛盾，也知道是由这个屋子里出现的第四个人引起的，所以吃完饭后，她说要上班，刚好可以与冯蒙蒙一起离开，然后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对不起，橙子。”韩启川首先道歉，他还记得昨晚上接到韩启玥电话时，只听到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哭声，那时自己心里被刀割似的感觉。 穆雨晨摇了摇头，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橙子，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矛盾。你相信我，我和冯蒙蒙不是你想的那样。”韩启川用力的握着穆雨晨的肩膀，急急地解释着。 “那是怎么样呢？”穆雨晨脸上的表情淡淡，问的漫不经心。韩启川回不回答，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思与力气去追究了。穆雨晨只觉得累，身体累，心也累，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憩一番，恢复到之前那个无坚不摧的她。 “橙子，我不瞒你，我也看的出来冯蒙蒙对我有意思，但是我不能……”韩启川正想着以什么词概括，穆雨晨却是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时，她是在害怕，害怕什么？？？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一） “啊川，我二姐告诉过我，如果男人要变，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挡不住的。你愿意解释，那么我就愿意相信，只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骗我，更不要骗你自己，因为感情是最经不起骗的东西。”穆雨晨阻止了韩启川继续说去，她如她所说的选择相信，同时也把自己的底线说了出来。 韩启川从没有如此的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如果当时他能够明白穆雨晨的害怕，做到将心比心，那么就不会让她渐渐地对他失去信心，从而有离开他的机会。 穆雨晨爱一个人，会爱到毫无保留。如果最后不是对他已经完全绝望，那么她绝对不会离开他。 夜色已经全部笼罩夜空，医院里静悄悄的。韩启川从电梯里出来，也不过是几米的距离，他却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穆雨晨这段时间睡眠很浅，隐约听到走廊上的动静，眼睛已经睁开，她心里是害怕的，连吐气都不敢出。这一层是贵宾层，平时就少有人走动，而下午的时候，韩启川已经跟她通过电话说要到晚上十点钟才能来陪她。现在不过是八点半，穆雨晨僵硬地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敢弄出丝毫声音。 其它她的胆子一向很小，离开的这六年，她每次做了噩梦，醒来都不敢入睡。只是平时习惯了强撑，不愿让人担心而已。 韩启川站在病房前，举手敲了敲门。穆雨晨侧头，双眸死盯着反锁的门，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拉开门。 “橙子，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穆雨晨紧崩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虚软地躺在床上，她用手一摸额头，如料想般的全部都是冷汗。 穆雨晨下床穿上鞋子去开了门，韩启川站在门外没动，她不解地看他一眼，转身想回床上去躺下，胳膊却被拉住。 韩启川见穆雨晨要转身离开，寻着本能地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要回头的瞬间，将她拉入怀中。他将她禁制在怀里，紧得她动弹不得。 穆雨晨不解，侧着眉目，注视着韩启川，问：“啊川，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呀？” 她一如既往的含着柔意。韩启川紧拥着她，只恨不得将她揉入骨子里。 “穆雨晨，是你！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雨晨听不懂韩启川在耳边的呓语，她想转身，看看韩启川，可是身后那人环的太紧，她根本就动不了分毫：“啊川，你告诉我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橙子，我高烧那次，有给你打电话，对不对？是你守着我的，对不对？” “是呀，怎么啦？都过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拿出说呀？”穆雨晨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弄得韩启川的动作如此的反常。 韩启川听着穆雨晨如此自然的语气，他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如今他们已经重逢。那么此刻他的心一定会死去。 “你会重新找工作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对不对？” 穆雨晨不懂韩启川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事，她刚想开口，韩启川温热的唇已经袭上了她的唇瓣，穆雨晨不知所措。幸好韩启川没有深入，他轻柔地吻了一会儿，任温热的气息打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我想听，橙子，说给我听，好不好？” 韩启玥去w市看男朋友，留下穆雨晨一个人呆在出租房里。穆雨晨心里是极其害怕一个人睡在空荡的房子里，所以她以工作要早起为由要求韩启川每日早上六点半给她拨一通电话喊她起床。 韩启川发高烧的第二天，昏昏沉沉地听到闹钟的声音，无意识的从里边枕头下掏出手机，按了快捷键。穆雨晨很快的接通了电话，不待韩启川说话，她已经先开了口：“我已经醒了，刷牙洗脸之后就要去上班了。啊川，时间还早你们上班比较晚，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韩启川只觉得头痛，声音根本就发不出来。穆雨晨说完未听见韩启川的回答，接着连喊了几声：“啊川！”一直未有人应声。 穆雨晨低头查看手机，表示在通话状态，她又喊了几句，音量提高了不少。 韩启川只觉得耳边好吵，手机从他手上掉了下来，但他嘴里同时也喃出了声音：“橙子，我头疼。” 穆雨晨从没有听到韩启川如此沙哑的声音，她又对着电话喊了几遍，一直未有人回应。穆雨晨赶紧换好衣服，到了楼下拦了的士，报了韩启川的学校名称。 半个小时，穆雨晨赶到了韩启川的学校，她径直去了男生宿舍，因为时间挺早，宿管不在，她很轻易地就进了去。敲韩启川宿舍的门，没有人来开，无奈之下她拦了路过的一个男生让他帮忙。最终是在宿管啊姨的帮助下，她走进了韩启川的宿舍。 穆雨晨走到韩启川床边，低头发现他的脸色通红，赶紧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心里大吃一惊。她收回了手，奔出了宿舍，追上宿管啊姨，急声道：“啊姨，我男朋友额头烫的厉害，帮我喊一下校医好么？” 宿客阿姨看了她一眼，转身向韩启川的宿舍走去。穆雨晨赶紧地跟在后面，见她也去摸了韩启川的额头，急着问道：“是不是发烧了？” “你守着她，我去外面打电话叫校医。” “阿姨，用我手机打。”穆雨晨赶紧掏出手机递给她，然后蹲着身子守在韩启川旁边。 她不知道阿姨是怎么说的，反正很快的就有医生来了。穆雨晨自觉的退后，让医生上前检查。 医生问了她很多问题，穆雨晨一直都摇头，最后医生和一起来的护士走出了房间。 穆雨晨为韩启川盖好被子，也想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大碍。她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外面的人在说：“我看很有可能是感染了最近流行的n病毒。” 穆雨晨知道n病毒，近几个月每次上qq，腾讯网页上都会报道有多少人因感染了n病毒，抢救无效死亡，连国家领导人都在宣传要做好防病毒扩散的准备。 “打120，送大医院吧！我看估计已经不行了，如果在我们学校出事了，那后果……” 穆雨晨的心已经冰凉了，像是被浇了一大盆冰水。她突然醒悟过来，猛地关上了门，将门栓好，同时也将房间里所有她能搬动的物件抵在门后。 门外的医生与护士听到门哐的一声，吓了一跳，然后在外面大喊。 穆雨晨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二） 那时穆雨晨将自己和韩启川锁在门内，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了。她只知道不停地用毛巾沾着冷水帮韩启川擦着身子，希望能降下来他身上的热度。 **生是被学校通知了连夜赶过来的。他来到学校，当初给韩启川看病的医生将韩启川的病情告诉了他，并让他节哀顺便。**生强撑着到了韩启川的宿舍，他想进去看看，才被守在门外的人群告知韩启川的女朋友穆雨晨也在里面，同时也有人告诉他，穆雨晨拒绝配合学校将韩启川送往大医院治疗。**生听后很生气，捶着门，在门外大骂穆雨晨是祸害。 穆雨晨照顾了韩启川一天一夜，身心都很疲惫，精神也很紧张，就连门外的人骂她，她都没有用心去听。 **生吩咐让人来砸门，穆雨晨感觉到了门震动，回头一看，发现抵在门后的桌子晃动，赶紧放下毛巾走近跟前查看。她从猫眼里看见了门外的人，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泪突然之间就流了出来。她甚至没有看清**生被怒火烧红的脸庞，就大声哭着喊道：“叔叔，他们说韩启川得了n病，没有救了，送到大医院去也只能等死。我好怕！” **生从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他从猫眼去看里面，穆雨晨整个人都很憔悴。他怔了一下，让身边的人停止了动作，轻轻地说道：“小晨，你把门开一下，让叔叔进去看看。” 穆雨晨听见**生的声音，本能地去扭动锁扣，扭了几下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后退了几步，**生听到她断断续续地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叔叔，不要，n病毒会传染的，会死人的。” **生立刻红了眼眶，心里震动不已。他感觉到了穆雨晨的倔强，知道此刻他说什么穆雨晨都不会给他开门。正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穆雨晨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叔叔，能麻烦您帮我买几瓶白酒过来吗？” “你要白酒干什么？”**生几乎屏住呼吸，略带颤抖地问。 “我在书上看的，酒精可以降温，叔叔，你帮我买二锅头吧！我伯伯说过二锅头的酒精浓度很高。” 很快的，就有人送来了各种白酒。穆雨晨要求门外的人退到楼梯处，她才拉开了一条小的缝隙，将所有的酒拿进了宿舍里，然后在众人还未跑到门前时，马上又反锁了门，同样的也搬了桌子抵在门后。 又是一天一夜，穆雨晨不停地用毛巾给韩启川擦着身体。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韩启川身上的温度在第四天凌晨三点降了下来，穆雨晨让守在门口的医生走了进来。 “病人醒过来就没事了。”医生如是说道。 穆雨晨听后，整个人一晃，跌坐在地上。**生上前扶起她，他的秘书搬了把椅子放在穆雨晨身后，**生按着她坐下。 “叔叔，我没事。”穆雨晨反应过来，想要站起，**生按着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 “小晨，启川已经没事了，你累坏了，坐着休息一下，今天下午启川的妈妈就会赶过来照顾他，你不要担心。” 穆雨晨确实累坏了，她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生照看着韩启川，直到下午冯英过来。他因为有公事必须要去处理，临走前慎重交待冯英要好好对待穆雨晨。 冯英答应了。只是她很不情愿，因为她本就对穆雨晨无好感，更何况她来的时候，穆雨晨还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 宿舍里有另一个漂亮的姑娘，冯英看的出来那姑娘喜欢自己儿子，所以她留下了她一起照看儿子。 穆雨晨醒来时，幕色已经降临。她睁开眼睛，第一念头是韩启川。她奔到床前，手指放在韩启川鼻端，温热的气息打到她手指上。穆雨晨忍不住让眼泪涮涮地流了下来。 “哭丧呢？一边儿去。我儿子还没有死呢！”冯英从洗手间出来，见着穆雨晨在韩启川床边哭，不由的气道。 穆雨晨呆愣了一下，正准备还嘴，才看清眼前的妇人是韩启川的母亲。她自动的闭上了嘴巴。 “阿姨，穆小姐可能是太激动了，您别生她气。”后面进来的冯蒙蒙站在冯英身边，看了穆雨晨一眼，又侧头看向冯英，温温柔柔地道。 “哼！” 穆雨晨没有把冯英的态度放在心里，她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脑袋也恢复了正常运转。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见是黑屏，赶紧开了机。 两个未接电话，一条短信。穆雨晨看了短信后，脸色都变了。同事小娟说她因无故旷工已经被公司解雇了。 冯英见穆雨晨表情有变化，她比穆雨晨高出许多，两个人也站地近，同时她的视力也非常好，穆雨晨手机上的短信她是看见了，心里更是不屑了。 穆雨晨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冯英不喜欢她，她是早知道的，可这里还有一个冯蒙蒙，她更不想让一个外人看她的笑话。冯英让她先回家，穆雨晨心里不愿，可是看冯英的表情，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不顶用，所以她先走了。 第二天，她起早煮了粥去看韩启川。冯英拦在门前不让她进去，穆雨晨没有办法只好提着粥先行离开。她去了公司找到了经理，请他网开一面，不要解雇她。可是经理说他帮不了她，因为有人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了，他兜不住。穆雨晨心里难受，却不愿再继续给经理添麻烦，所以她离开了。再去韩启川的学校，冯英还是一样不待见她，穆雨晨尊重她是长辈，不好和她闹翻，所以她后来也渐渐不去了，只是每天给他几条发信息，让他注意身体。 “对不起，穆雨晨，对不起！”韩启川的眼泪终是没有忍住，全部流到了穆雨晨的脖颈之上，顺着肌肤继续往下。 不一会儿，穆雨晨胸前的衣服都湿了，紧紧地粘在身上。 穆雨晨心里是一直以为韩启川知道那件事的，所以她倒是没有料到韩启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川，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韩启川不知道此时除了说对不起，他还能说些什么。冯英如此待她，他也如此让她失望，她却依旧待他如当初一般。 “啊川，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当初我特喜欢说谢谢，是谁说咱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呀？”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三） **生带着穆涵依散步回来之后，见到客厅里的任天，稍怔了下，然后向沙发走去。 “韩先生好！”任天见到**生，赶紧站了起来，对着**生恭敬地道。 “启川让你来的。”**生知道任天是儿子的特助，他在大沙发上坐下，偏头将穆涵依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是的，韩先生，总裁吩咐我来接小小姐。”任天不卑不亢地道。 **生半晌没有说话。任天站在**生面前，没有错过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眼里的失落，但他不能施以同情，只能按照他boss的要求来做。 冯英全心全意地在厨房里做早餐，待她出来时，看见**生已经回来，高兴地笑着招呼他过来餐桌上吃东西。 **生说：“这么早任特助也没有吃吧！一起吧。” 任天摇了摇头，他直视着**生道：“韩总裁吩咐送小小姐一起去医院用早餐。” **生想说些什么？冯英放下手里的筷子，三两步走到**生前面：“任特助，你别总拿韩总裁三个字来说事，在我眼里，他不是什么总裁，就是我儿子。行，他让你把人带走，可以！你让他亲自来我面前领走。” “英子。”**生喝止。 “老头子，你别拦我，我倒要看看咱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准备要为那个女人，怎么对待我们俩？” 任天觉得为难，明显的眼前这个女人他得罪不起，可是韩启川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去执行。他把目光移到**生脸上。 “任特助，你把一一带过去吧。另外给你们总裁带句话，让他有空回来一趟。”**生说完拍完穆涵依的肩膀，让她下了去。 “好的。韩先生，那么不打扰了，我先带小小姐告辞了。” 穆涵依认识任天的，所以她放心大胆地跟着他往外面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跑了回来，奔到**生怀里：“爷爷，爷爷，一一会很想你的，你要乖乖的哦，等一一下次过来看你哦。” **生非常感动，为穆涵依的贴心之举。也许是人年龄大了，也许是从高位上已经退了下来，所以对周边的事情感性了一些。 冯英目睹了**生的感动之情，在任天带着穆涵依走后，她上前，拉过**生的手，两个人紧紧交握住。他们风雨同舟三十多载，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把彼此看的透透彻彻。 “英子，咱们什么都不管了，随他们去折腾，好吗？”**生看着冯英，认真的道。 冯英心里很不是滋味，每个母亲都认为自己孩子是最好，也值得最好的来相待，可是韩启川与那个叫穆雨晨的丫头……” “英子，你真糊涂。”**生生气地道：“啊川以为是别人救他的情况下，都没能对穆雨晨死心，更何况是现在他知道了，只怕他是会更加执着了。” 不是只怕，是更加执着。韩启川拥着穆雨晨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正好，金灿灿的光芒笼罩在病房里，给这里带来了一些神秘。 穆雨晨的脸浸在阳光中，不复之前的苍白，反而带着丝潮红。韩启川侧首去看，眼里的神色像是一片正在灼烧的红云。他低头，咬住了穆雨晨的嘴唇，不让她有意识地拒绝，马上就将舌头侵入她的嘴中。穆雨晨不能呼吸，身子颤动的厉害，韩启川紧紧压着她与她绞缠，很久之后，他的唇离开她薄薄的嘴唇，然后在她脖子处流连。 “穆雨晨，你是我的，你逃不掉。” “穆雨晨，不准你再跑，你要是敢跑，我一定亲手毁了你的梦想毁了你。” 穆雨晨听的不甚清楚，却能感觉到来自身上那人的怒气，她不敢大动，怕引起他更加疯狂的动作。 “韩启川，你在做什么？小晨还是个病人。”病房的门被推开，蓝医生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见着床上激情的一幕，怒吼道。 那一声巨吼，床上的两个人都清楚了过来。韩启川拉过被子盖好穆雨晨，然后自己翻了个身，平躺在她身侧，目光直视着蓝医生。 蓝医生被韩启川的目光看的不由的偏过了头，她将手中的饭盒一伸。 韩启川接过，放在一床的桌子上，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蓝医生。 他目光里的意思，蓝医生何偿不明白，只是这种事儿，穆雨晨目前的身体怕是……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穆涵依从门外伸出小脑袋，对着门内大叫一声。 穆雨晨听到女儿的声音，赶紧从床上坐起，看向女儿。 蓝医生转身走了出去。韩启川眯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头又去看穆涵依。 穆涵依在韩启川脸上响亮地“吧”了一声，兴奋地道：“妈妈，妈妈，昨晚爷爷教我写毛笔字了，爷爷写的可好看了，我以后要跟爷爷学写字，不要跟妈妈学了。” 韩启川挑着眉峰看向穆雨晨。 穆雨晨没有理他，她想要从床上起来，被子里韩启川的双腿却是压在她腿上，让她不得起身。 “傻一一，以后妈妈才不会教你呢。过些日子，妈妈带你回家，自然是由外公教你了，外公写的毛笔字可是我们那里的第一哦，过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抢着让外公写对联呢。”穆雨晨摸着女儿光洁的小脸，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父亲教女儿写字的情景。 韩启川听完话，再一看穆雨晨的表情，他的脸色顿时又冷又黑，眼神里也不复之前的柔情。穆雨晨没有察觉，她心里想着与家人团聚的事情。 住在医院里，她每日都很闲，有时候把过去的一切都翻了出来，心里对家里的人更加想念了。 穆涵依太小，还不懂大人之间突然发生的变化。她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器，回头对着穆雨晨道：“妈妈，我要看喜洋洋。” “好！一会儿妈妈和一一一起吃早餐。”穆雨晨同意了。 韩启川早已经收回了腿，也起了床走进了洗手间。穆雨晨收拾了一下床头的柜子，然后走进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从里面传韩来启川的声音，穆雨晨将耳朵贴在玻璃上，没有听见任何响起，心里韩启川应该已经全部弄好了，所以她放心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前脚刚进，手已经被人蛮横的抓住了，她抬起头，韩启川布满怒气的容颜直接映入眼底。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四） “穆雨晨，你到底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去，对吧？”韩启川紧盯着穆雨晨，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穆雨晨被韩启川脸上的戾气吓住了，她怔怔不应的样子让韩启川心里的怒火更加高涨，握住她手的力道也在加重。 好像要她痛了，他才能平静下来似的。 穆雨晨吃痛，龇了一声。她垂下头，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韩启川看不见，却也知道她在咬着自己的嘴唇。 韩启川难过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他一直爱着她，却也一直在伤害她。 手被松开，穆雨晨垂着头，揉了揉手腕，转身向洗手台走去。韩启川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眼里的戾气渐渐地消失着。 穆雨晨整理好自己，经过韩启川身边时，轻声道：“一一在外面等我们吃饭呢？” 韩启川笑了，连眼角边上都是笑意。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其乐融融。 一个上午，韩启川都没有去公司，穆雨晨在边上看着父女俩人玩的那么开心，也不好意思插口打断他们的欢乐。到了下午，穆涵依午睡的时候，韩启川进了洗手间，他正要跨步出来的时候，穆雨晨挡在了他的眼前。 韩启川见眼前的人半咬着唇，欲言又止充满诱惑而不自知的样子，心里的防线一下子轰然倒下。他伸出手，将穆雨晨拽在怀里，埋头在她脖颈处厮磨。 也许是太久未见，也许是已经尝过一次其中的奥妙，让他对她更是无法罢手。 穆雨晨顶着一张熟透了的脸任他为所欲为着。 韩启川的自控制力很好，快要失火的时候，他放开了穆雨晨，后退了一步。 穆雨晨的脸更加红透了，她垂下头，看着自己脚尖。 韩启川看着她的头顶发笑，他伸手轻轻地揉乱了她的发，道：“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穆雨晨猛地抬头，见着他脸上了然的笑意，又快速地低下了头：“我觉得我的身体没事了，你让医生批准我出院，好不好？” 蓝医生说过很多次，没有韩启川的允许，医院里是不敢放她离开的。 “橙子有什么急事要去办？”韩启川不动声色地发问。 穆雨晨摇摇头。 “那么住在医院里有什么不好？橙子，等你身体全好了，我再接你出院好不好？”韩启川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穆雨晨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口。眼前的韩启川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意气风发随时散发着和煦光芒的男人。 他危险，易怒，却又时刻带着一种受伤的情绪。穆雨晨强迫自己别开了脑袋，她闭起双目，将泪水逼了回去。 “啊川，我们又在一起了。”她回头，抬手盖在他双眼之上，目光静静地定在他的脸上。 韩启川眼前漆黑一团，耳朵里却传进了她轻柔的声音，心里慢慢地平静下来。 恍然他们相逢之后，此刻之前的一切都是梦一般。 韩启川点了点头。 “那好，我等着你带我回家。”穆雨晨明白他的意思，遂又在医院住了下来。几天下来，她更是配合医生的各项检查，连陪在一边的穆涵依都安静了许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穆雨晨甚至问过韩启川，要不要把穆涵依的名字改成韩慕依。韩启川拒绝了，他说：“就让她跟着你姓，让她长大成人后永远都不能忘了你生她养她时的辛苦。”穆雨晨知道，其实他让女儿跟着她姓，也是在借此提醒他自己的。 冯英再次来医院的时候，蓝医生如韩启川要求般地挡住了她。冯英气愤，在病房门口拒理力争，表示自己一片好心过来看望，竟然得这种结果。 病房里面的穆涵依正闹着要出去玩会儿，穆雨晨劝不住，只能依了她。她打开了门，就看见了堵在门口的两人。 冯英见穆雨晨出来，赶紧伸手拉了她。穆雨晨未防备，脚步踉跄地向前栽去，脑袋撞在门框上，立时她的两只眼眶都湿润了。 穆涵依吓了一跳，紧抓着妈妈的手，仰着小脸，担心地看着她。 穆雨晨接触到女儿的目光，抬手摸了摸她脑勺，轻轻地说道：“妈妈没事。” 冯英原本也被吓到了，不过听到穆雨晨说自己没事，她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蓝医生在旁边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没有法子处理了。如果穆雨晨没有出现，她拦住冯英，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可是她现在出来了，再拦着怕是当她们以后真的成了婆媳关系那可就是糟糕了。 “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穆雨晨将穆涵依挡在身后，抬头看向冯英。 “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事情。”冯英的双手背在后面，不停的绞着，她的表情不自在。 穆雨晨看的出来，但是她没有指明。冯英不喜欢她，她们之间也是多说无益，所以她对着冯英点点头，笑了笑道：“我很好，过几天就要出院了。” “什么？”冯英吃惊地道。 穆雨晨皱了皱眉，对冯英的表情，她甚是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冯姐，小晨身体没事，启川才是最开心的对吧？”蓝医生在一边提醒道。 冯英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她好似突然之间乱了主意，竟然急急忙忙地要转身离开。 一张纸从她手中掉了下来。穆雨晨上前几步，弯下腰拾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身体晃了晃，被蓝医生扶住了，好一会儿，她眼前才恢复清明。再抬头去看，眼前哪里还有冯英的影子。 “小晨，给我吧！我去追冯姐。”蓝医生指了指穆雨晨手中的纸张，道。 穆雨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早已经被卷的不成样的纸，轻轻地摇了摇头：“晚上，啊川要过来，我给他让他带回去给他妈妈就好了，蓝医生，你去忙吧！我带一一去外面小花园里走走。” “算了吧！你看你刚刚差点都起不来了，还是我带小家伙出去玩会儿，你回房躺着去。”蓝医生和气的笑了笑，牵起穆涵依的小手，对着穆雨晨道。 穆雨晨没有说话，她低头去看穆涵依。 蓝医生蹲下身体，与穆涵依平视着，温柔的表情可以滴出水来似的：“一一，刚刚看见了妈妈差点倒下去了的样子对不对？” 穆涵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不作声。自穆雨晨住院以来，她都很少带她一起出去玩了。 “那妈妈倒下去了，一一会不会难过？爸爸会不会难过？”蓝医生循循善诱地道。 穆涵依偷偷去看穆雨晨，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一一会难过，爸爸也会难过。那么蓝奶奶带一一出去玩，让妈妈好好休息，好不好？” “好！”穆涵依很响亮地回了一声。 穆雨晨对女儿的小淘气无奈地笑了笑。蓝医生带着穆涵依的小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她转身回了房间，经过桌边时，她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纸张，然后走进了洗手间，准备洗把脸再躺床上去。 当穆雨晨拉开洗手间的门，看见地上被吹落的纸张时，她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而她手上的水渍未干，将纸张打了个半湿，所以她摊开了纸张放在桌上，拿过书本压住了四个角。 穆雨晨正准备往床那边走去，心里担心没有将纸张放好，所以她回头看了一次，却是这一次，又将她打入了永远无法翻身的黑暗地狱。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五） 韩启川刚启动车子时，预示着冯英来电的铃声恰好响了。他按了接通健，还没有开口，冯英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启川，我在俏江南，你快过来，我和你爸有事找你。” 韩启川皱了皱眉，回道：“妈妈，我现在要去医院，您和爸爸先吃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我回家再说，好吗。” “启川，我们要和你说的事情也关系着穆雨晨，你必须得过来。”冯英见儿子毫不留情地拒绝，心里难过，口气也硬了起来。 **生不希望母子俩人之间的仇恨加深，他从冯英手中拿过电话，对着韩启川道：“儿子，你先过来，我们听你妈妈说完，以后再也不管你和那丫头的事了。” 韩启川没有回答，却是调转了车头。没有什么比让他的父母亲认同穆雨晨更重要了。很快地车子在俏江南停了下来，韩启川走了进去，冯英看见他，连连对他招手。 “妈妈，爸爸！”韩启川对着两老点了点头，视线一偏，看见了坐在里面的晶晶，他微微一怔，然后对她也点了点头：“你也在。” 晶晶抬头，回以一笑，然后又低下头了，轻啜着白色瓷杯里的温水。 韩启川看了看位置，四人坐包厢，只有晶晶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他心里虽然有疑惑，却依旧在晶晶身边坐了下来，没多久，侍者就上菜了。他看了冯英一眼，不言声色。四个人动作都非常优雅地进食，席间冯英毫不掩饰喜悦之情，还喝了点酒，**生拦都拦不住，只得由她去了。 饭毕，韩启川轻松地靠在沙发上，等着冯英的话。冯英也不再踌躇，目光转到晶晶身上，笑容满面地道：“晶晶，你有什么话当着叔叔阿姨的面直说，阿姨保证给你作主。” **生一怔，疑惑的目光从冯英处又转移到了晶晶处。韩启川脸上表情未变，眼神陡然变得犀利，晶晶不敢与他直视，撇过了头去。 冯英也被韩启川的眼神骇住了，不过很快的，她又恢复自然，她从桌上面拉过晶晶的手，笑意直达眼底：“晶晶，你看，那是谁？” 晶晶顺着冯英的手指指向看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想要奔过去，韩启川坐在她外面，一时让她动弹不得。 “路路，快过来。”冯英对着隔间外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冯姐，孩子我已经送到，那我先走了。”站在路路后面的妇人笑着将孩子的手递给冯英。 “小蔓，谢谢你啊！”冯英站了起来，客气地笑道。 “不用谢，顺路而已。小家伙很乖的，真羡慕你啊！冯姐，有这么可爱的孙子。” 冯英满脸都是笑意，挡都挡不住。**生眼里透露着疑惑，看看自己身边的爱人，又看看斜对面的儿子。韩启川表情未变，漠然地看着母亲独自的表演。 晶晶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地低下了头去。 小蔓走后，冯英牵着路路的手指着韩启川很严肃地说道：“路路，乖，叫爸爸。” 韩启川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声色严厉地喊了一声：“妈！” “启川，坐下！别吓到了路路”冯英喝斥他，安抚了一会儿路路，将小家伙转交给晶晶，然后对着韩启川语重深长地道：“启川，晶晶给你生了个儿子，这些年，你亏待人家娘俩，好在现在补救还未时不晚。” 韩启川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深深的后悔，这一趟他来错了，也错信了他的母亲：“妈妈，我孩子的妈只有一个，你知道是谁的。”说完，他又从座位上站起，准备离开。 冯英迅速拉住了韩启川的手，制止住他的离开：“韩启川，我和你父亲教过你男孩做了就要敢承认，你早已经长大了，更应该知道责任二字。现在路路的出生证明上父亲一栏写的就是你的名字，你敢否认吗？” 韩启川如墨色一般浓黑的眸子从冯英脸上转移到晶晶脸上，然后定住。 晶晶表情有些慌张，与韩启川的视线一接触，马上慌慌张张地移开，却又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周泽轩，慌忙间她拉住了韩启川的衣角，像是在躲避什么。 周泽轩身后跟了一群人，他刚好向晶晶这个方向走来。 韩启川看见晶晶的慌乱，却没有表示。他站着不动，只是等着她的解释。 “路路，叫爸爸。”晶晶将路路推到韩启川跟前，脸色带着一丝苍白地道。 已经越过他们的周泽轩回头看了一眼，除了眼里稍纵即逝的怒气，脸上不见任何一丝松动。 冯英很高兴，**生沉默地靠着沙发，不言一发，韩启川慢慢地拨掉了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双眸里的颜色更浓更深。 “启川，你有儿子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冯英开心地道。 护士送进来的晚餐，穆雨晨毫无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穆涵依也根着放下筷子，看着她：“妈妈，爸爸说过他不在的时候，叫我盯着你吃饭的。妈妈，你要乖，要多多吃饭。” 穆雨晨心里堵的难受，看着如此贴心的女儿，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笑着道：“一一乖，你先吃，妈妈不舒服，呆会儿睡一下就好了。” 平常，穆雨晨下午都会睡一觉的，可是今天她没有睡过。因为她只要将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出生证明：母亲晶晶，父亲韩启川。 原来，不是什么都停留在原地，韩启川也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情深。六年，他们分开不是六天，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只为她保留一切。 不过只是期望而已。她自欺欺人地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却原来他已经拥有过了一个晶晶。 现在算什么？穆雨晨狠狠地摇头，想要甩去那些杂乱的念头。 “妈妈，你怎么了？”穆涵依见妈妈表情痛苦，担忧地问道。 穆雨晨闭上了绝望的双眸，摇了摇头，嘴里道：“一一，乖乖吃饭，妈妈不会有事的。” 头痛的想让她在床上打滚，可是不能，因为穆涵依在，她不能让小家伙害怕。穆雨晨忍着疼痛，陪着穆涵依吃完了饭，然后带她去洗手间洗刷完，直接将她哄入被子里。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穆雨晨撑着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回到床上躺着，她早已灭掉了灯，只有从玻璃窗上射进来的一些月亮的光芒照亮着若大的空间。 穆雨晨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好像看见了天堂中的爸爸在对她招手。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六) “晶晶，谎言说多了，以后想要圆起来可就不容易了。”韩启川在对着晶晶笑，可是她感觉到了他的笑像冬天的冰锥子是那么的冰冷寒沁。 “我……”晶晶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路路会是韩启川的孩子，可是事实的真相是什么？这里除了她，就只有他是最清楚的了。她瞒不过他，可是只要能瞒得过那个男人就可以了：“韩哥，对不起！我……” 晶晶这一句道歉让冯英对她更加怜惜了：“韩启川，这是你儿子，你女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四五年了，你就只知道让他们母子俩在外受苦受难，你自己看看你都干的什么事儿？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韩启川站着没动，任冯英推打着，他脸上一片冷漠。 “英子，住手！”**生恼了，很生气地站了起来，朝冯英吼道。 冯英被吼，怔在原地。 韩启川清冷地声音传来：“爸爸，你好好照顾妈妈，从今以后，穆雨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生觉得自己老了，管不住这一团子乱。他无力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颓然的点了点头。 冯英开始哭了起来：“韩启川，我养你那么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就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待我……” 韩启川眼里流逝过了悲伤，却没有人发觉。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包间门口，浓黑的双眸扫过眼前的父亲母亲，最后落在晶晶身上，他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两支相同的铃声间隔一秒钟同时响起。 晶晶握着手机抬头看向韩启川。韩启川已经按了通话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他的脸色也突然骤变。晶晶心里掠过一丝疼痛，她赶紧按了接通键，急急地问了对方一声。 “晶晶姐，晨楼失火了，我们的货有一半被烧毁……” “有没有人受伤？”晶晶让自己保持镇定，一字一顿地问道。 “伤了三个人。” “都有谁？”晶晶止不住地颤抖，路路在她身边感觉了，抬头望向她，不手紧拽着她的手，目露担忧。 晶晶无意识地用力攒紧了路路的手，努力地去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 “强叔，海爷爷，还有穆姨，算海爷爷伤的最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晶晶抬头去看韩启川，暗色的柔光洒在那人身上，竟然让她看出了一丝脆弱与害怕。 原来，他除了她，也还有别的人能够让他害怕得来不及遮掩情绪。 爱屋及乌，原来就是这样定义的。 “韩哥，等等我！”晶晶看见韩启川朝外跑去，也跟站起追了出去。 这一夜，穆雨晨因呼吸困难心力衰竭再度被送往急救室抢救。穆涵依打韩启川电话时，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后来她放弃拨打了，只是站在急救室门口，目光倔强地盯着手术室大门，整个抢救过程，从穆雨晨被推进去到被人推出来，她一滴眼泪都未掉下。 蓝医生心痛地要抱抱她，穆涵依本能的避开了。这个时候，她表现得像一只满身是刺的小兽，只要好好保护妈妈。 穆雨晨醒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她睁开眼睛看见穆涵依时，抱歉地对她笑了笑，穆涵依猛地投入她的怀中，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穆雨晨紧紧地抱着她，纵容着她哭。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可是没有人接。”穆涵依在她怀里伤心地哭泣着。 穆雨晨动作轻柔的拍着穆涵依的背，小声地道：“一一，妈妈已经没事了，乖，不要哭不要害怕，知道吗？” “妈妈，我不怕。我长大后要做医生，给妈妈治病。”穆涵依从她怀中仰起小脸，很认真地道。 穆雨晨顿时泪流满面。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一一很懂事，可是她的一一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都是她，把灾难留给了她的一一。 “妈妈，不要哭哦，一一也不哭了。”穆涵依用衣袖狠狠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抬起手给穆雨晨擦着眼泪。 蓝医生一直守在门外，听到病房里的动静，她踮起脚尖从玻璃窗看去，见里面的一大一小抱头痛哭在一起，心里也跟着难过悲伤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韩启川与穆雨晨能够重新在一起的。 穆涵依累了，在穆雨晨怀中睡着了。她把小家伙放在床里边，自己躺在外面，双目盯着窗外远远的地方挂着的那一轮明月。 天色大亮时，医院里也开始闹哄起来。蓝医生带着一群护士一房连着一房开始做检查。轮到穆雨晨这边时，蓝医生亲自上前给她检查，穆雨晨一直很安静。 “小晨，昨晚没睡好么？”蓝医生见穆雨晨眼里有血丝，担心地问道。 穆雨晨摇了摇头，努力对着蓝医生牵出一抹笑容。 “小晨，你要好好养病，不然启川会担心的。”蓝医生语重深长地道。 穆雨晨垂眸敛目地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这样的担心她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六年前，穆家已经承受过一次她带来的灾难了，现在她再也不愿意让穆家因为她将来还要承受一次委屈。 穆雨晨借了蓝医生电话拨通了韩启川的私人手机号。对方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穆雨晨握着手机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喂，你好？你是？” 病房里突然寂静地可怕，穆雨晨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圈住左手手腕。 “我找韩启川。” “他很累，正在休息，你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或者稍后再打过来，好吗?” “好的。”穆雨晨极轻吐出两个字，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不管前面是炮火硝烟还是花田小径，她闭上了眼睛，静默片刻，轻轻地问：“你叫晶晶，是吗？” “是的。” 手机在穆雨晨手中被握着死紧，她原本消瘦的手指此刻更显得骨结处暴起。 穆雨晨再一次听到死神召唤的声音。 果然，人不可以有奢望。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七) 从b市到w市，车程二十多个小时，韩启川开了十四个小时，人将近撑到了极限，晶晶强力要求替换。韩启川自是应了，便去了后座休息，放在驾驶室的手机响起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想要起来拿手机，可是他的眼睛太疲乏了，任他怎么使劲都睁不开，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轻声，很快的车厢里又安静了下来。 到了w市下面的县医院，韩启川拒绝了晶晶同去探望的要求，一个人进去了，晶晶则先回穆家湾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晨楼是启晨集团下属“暖”的产品办公中心。这次晨楼失火，社会的关注极其热烈。韩启川创建的“暖”畅销国内外，这几年给当地的政府增加的收入极其壮观，同时也为这一带的居民带来了非常良好的收益。 晶晶回到穆家湾还未靠近晨楼时，便有人上前阻止了她的脚步，说是警察正在调查。她给韩启川回了一个电话，汇报了情况。 韩启川那边沉默了一会，接着她听道他说了一句话：“我的晨楼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情况，否则我先自己毁了它。” 晶晶将这话对着政府的人与办案负责人说了，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点头哈腰地做着保证。 韩启川在护士站问清楚晨楼失火案受伤人员的病房号码后，正要向前走去，突然从后面冲来一男一女，带着一阵风刮过。他眯着眼睛看着飞奔而过的那个男人，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记得那个男人的，那次穆雨晨就是与他在拉扯，所以他才会失控的嫉妒，才会不顾她的乞求强要她。 穆云晚与顾林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李淑贤已经醒了，邹田正给她喂着粥。穆云晚说她来喂，让邹田休息一下。顾林环顾了一眼病房，然后走了出去。待他回来的时候，后面也跟着两个护士。 “妈，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咱们换一间。” 穆云晚当然没有异议，随着小护士一起扶着李淑贤转移到了贵宾房。邹田守了李淑贤一个晚上，早已累了，所以很快的在另一张陪护床睡着了。 顾林提着瓶开门去打热水，见着门外的男人，眼里有过诧异，却也没有说什么。 韩启川喊住他，走近问道：“穆阿姨的情况怎么样？” 顾林打量地看了他一眼，脑海里的突然闪现出一幕情景。他转身又回到病房门口，对着里面的穆云晚喊道：“小晚，你出来一下。” 穆云晚给母亲掖好被角，说了一声，便轻轻地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了韩启川，但是她也不认识他，所以她看向顾林。 “他问妈妈的情况。”顾林言简意赅地道。 穆云晚点了点头，看着韩启川，客气地问道：“你是？” “我叫韩启川，是晨楼的总裁。”老板来看员工这个理由不算是很牵强。 穆云晚听到晨楼两个字时，不由的皱了皱眉。晨楼里的主打产品是“暖”，而“暖”这个产品的创意很久以前穆雨晨在她面前提过，而且还嘱咐过她和大姐不可以和别人说的。后来穆云晚发现晨楼崛起时，她也去打听过，但是搜寻不到任何有关穆雨晨的信息。 她把这归为巧合。 “韩总，谢谢你的关心，我妈妈现在已经脱离危险。” “那就好！穆小姐，你放心，我们会要求医院配最好的药物与治疗，一切费用我们都会全部承担，只愿穆阿姨身体健康。”韩启川郑重地承诺着：“我可以进去看看穆阿姨吗？” 穆云晚去看顾林，顾林点了点头。她轻轻的扭了门柄，让韩启川先行一步走了进去，她随后跟上。 韩启川站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依稀从李淑贤脸上看到了穆雨晨的影子，他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穆云晚，穆雨晨和穆云晚并不太像。 “老二，这是？”李淑贤看着床前的陌生人，问着穆云晚。 “妈妈，他是晨楼的韩总裁，来看看你。”穆云晚上前，抓住母亲的手，笑着说道。 “谢谢韩总的关心，我现在没事了。”李淑贤的声音很轻，韩启川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一恸。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受那么重伤的怎么可能会没事？原来穆雨晨也是遗传了她母亲的精华。 “阿姨，您好好养着身体。”以后穆雨晨回来了，她还得好好孝顺你呢。韩启川将最后一句留在了心里面，他知道穆雨晨对她母亲有愧疚，他与她之间，只有让她们母女俩和好了，才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 邹田要回家收拾东西住进医院陪着李淑贤，韩启川说他要回晨楼主事，可以顺道。穆云晚考虑到邹田年龄大了，不方便来回折腾，便和顾林随着韩启川一起回到了穆家湾。 晨楼就建在李淑贤家的不远处，他们下车的时候，穆村里的领导以及警察都围了过来。 韩启川虽很少来穆家湾，但是当初初办“暖”系列时，他们都见过，所以这些“人物”自然还有些是记得他的。 穆云晚心里有疑惑，却寻不到突破口，只得随顾林进了大门。韩启川被那些人围着，他也不好直接扯下面子，只得冷漠地站在人群中。 晶晶赶过来的时候，见着人群中特别出色的韩启川时，心里一痛，却依旧带着笑颜远远地朝他喊了一声：“韩哥。” 众人让出一条路，晶晶来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男的俊女的俏，自然而然的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一对。 “看什么？”顾林站在穆云晚身后，问道。 “顾林，我觉得很奇怪。”穆云晚回头，道。 顾林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见着人群中那亮眼的一对，眼神暗了暗，搂着她的腰道：“小晚，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去b市时看见小晨的事？” 穆云晚点了点头。那次她听说之后马上坐飞机去了b市，可是后来她找过了很多街道，都没有再碰到穆雨晨。 “小晨可能和韩启川很熟悉，我看见过他们接吻。”顾林道。 b市 蓝医生出了家门，在楼下取出报纸随手一翻，双目立刻瞪地圆圆的。 娱乐头条：周氏集团总裁周泽轩与**约会，似婚期将近，旁边是启晨老总韩启川与“暖”家活动艺术总监晶晶一家三口秀甜蜜的照片。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八) 蓝医生以最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当她站在vip楼层的报轩夹前时，入目的是那上面空空如也。她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发现离七点半还差十分钟。她慢步走到穆雨晨病房前，从玻璃窗口看进去，床上的人似还在安睡。这一幕落入她的眼睑时，她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心里则在骂自己大惊小怪。 病房之内，穆雨晨紧紧的搂着穆涵依，好似整个人都在颤抖。穆涵依很乖巧，即使被穆雨晨弄痛了，她也没有叫出来。 穆雨晨想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松开手的时候，穆涵依立马咳了起来。穆雨晨看着女儿小手腕间的红痕，眼眶也跟着红了。 “妈妈不哭，一一不痛。”穆涵依伸手搂住穆雨晨的脖子，小脸蛋上的笑更加刺痛了穆雨晨的心。 穆雨晨想：六年后，她和韩启川的重逢根本就是个错误。 铁打的事实再次证明了穆雨晨是个大笨蛋。 “一一，等妈妈好了，妈妈带你离开，就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好不好？”穆雨晨不停地亲吻着穆涵依的额头。 “只要有妈妈在，一一就不害怕。”穆涵依往穆雨晨怀里再移了一点，两个人紧紧相贴，中间再无一丝缝隙。 穆雨晨再也没有打电话给过韩启川，同样的，她也没有收到过韩启川的电话。穆涵依好几次想打，每一次都在穆雨晨的眼光下，乖乖地放下了手机。 冯英也看到了报纸，她很高兴，当然她也知道这报纸不能让**生看见，不然**生一生气，她也不能继续高兴，所以她毁了报纸，就带着路路出门了。一路上，路路都乖巧地喊着奶奶，她乐得阖不住嘴。 到了医院，她远远地就看见了穆雨晨与穆涵依，心中一乐，径直走了过去。 穆雨晨觉得房间闷，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要发疯的，所以她才带着穆涵依下楼到草坪上坐会儿，这里人不多，清静，刚好她也可以好好想想，理清思路。 穆涵依本一个人在边上扯着青草，看见冯英时，她本能的走向穆雨晨，站在她前面。穆雨晨感觉到前面有阴影，打开了眼睛，见是冯英，她一怔，然后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阿姨，您好！”穆雨晨从草地上站起，牵过穆涵依的手，两个人并排站着看着冯英，道。 冯英边上的小男孩子自然也是被她看在眼里，穆雨晨害怕自己会哭，微微仰起了头颅，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四五岁的样子，和穆涵依差不多高。穆雨晨从不相信生活中真的有如此多的磨难，可现在她相信了，韩启川于她果真就是一片浮云，六年后，他说的再深爱，也抵不过他有了一个儿子的事实。 冯英忍受不了穆雨晨无事般的冷静态度，她从包中拿出报纸递给穆雨晨：“自己好好看看。” 穆雨晨眼光灼热地盯着那叠报纸，却没有接过。她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冯英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更是气愤：“我儿子会和我孙子的妈结婚，你若有良知，就不要去破坏，当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穆涵依恨恨地盯着路路，突然她的手挣脱了穆雨晨的钳制。穆雨晨眼前人影一晃，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穆涵依与冯英边上的小男孩打成一团。 冯英也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此刻她眼睛所看到的。 穆雨晨上前，想要拉开穆涵依，可是穆涵依好像是铁了心要打死路路，任她怎么拉，都扯不起压在路路身上的女儿。 “啪！” 混乱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穆雨晨本能的捂着脸颊看向冯英，穆涵依依旧坐在路路身上，却是抬起了头也看向冯英，在她眼里，冯英就像个恶毒的老巫婆。她从路路身上起来，想要冲过去打冯英。穆雨晨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痛地穆涵依忍不住的吸气。 “阿姨，我敬你是韩启川的母亲，是个长辈，不想和你动手，你走吧！带着韩启川的儿子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韩家的任何人。”穆雨晨站得笔直，声音清冷得像寒冬里刮过的刺骨寒风。 冯英知道穆雨晨已经看过报纸。虽然不是看的她递给她的一份，不过已经达到了目的，她也不枉此行，所以她更是嘲笑地看着穆雨晨：“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儿子我知道，不过是玩玩你罢了，真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呢？” 穆雨晨只看到冯英的嘴唇在不住动着，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穆涵依听清楚了，又要上前去打坏人。穆雨晨感觉到了她的挣扎，死命地攒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那一巴掌打下来，她嘴角流下了血，耳朵里一直嗡嗡地直响，痛地她想用锤子使劲地敲打的脑袋。 冯英走了，若大的草坪上只剩下她们母女儿。穆雨晨一直都没有哭，哪怕此刻她急需一个怀抱沉淀她的悲伤。 穆涵依被穆雨晨牵着手，跟着她走。她很担心妈妈，总是抬头去看她。 有照顾过她们的护士看见她们，跟她们打招呼，穆雨晨眼都未眨一下。 “拽什么拽呀，看不起我们，也不想想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小三而已？” “哼，看她那一副死了人的表情，绝对是看见了今早上的报纸，韩总可真绝，也瞒地紧，我还真以为他们伉俪情深呢？” “得了，别说了，哪个有钱人不这样？嘘……蓝主任来了。” 众人如惊弓之鸟的散开，回归自己岗位。蓝医生经过，他们也都恭恭敬敬地喊着：“蓝主作！” “刚刚都讨论些什么呢？那么热烈？”蓝医生随便地问着。 “没什么。”众人齐摇头。 蓝医生笑了笑了，准备离开。有个小护士从人群中露出头，对着蓝医生问：“蓝主作，你看了今早上的报纸没？”蓝主任对穆雨晨的照顾在院里众所周知的。 “看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乱嚼舌根子，否则都别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蓝医生严肃地道。 她刚也看见了穆雨晨，可是她们之间离的距离远，看不清楚，此刻听小护士一说，她心里也隐约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相信韩启川对穆雨晨的爱，可是同样的她也担心有心人的破坏。她打过很多电话给韩启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有那么一刻，连她自己都怀疑了那份深爱。 回了病房，穆雨晨放下穆涵依的手，径直去了洗手间。她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浇着冷水，直到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耳朵里也再没有嗡嗡地响声。 “妈妈！”穆涵依站在洗手间门口，担忧地喊了一声。 穆雨晨恍然没有听见般，只是有种感觉有人在喊她，她回头。穆涵依又喊了一声，她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耳朵里又在嗡嗡地直响。穆雨晨放在洗手台上的手五指不自由主的收紧，骨结处都暴出了白色。 ------------ 时光续，流年再(三十九) 晨楼失火，货物被毁一半，与很多客户的交期都得往后延，有些客户不愿谅解，还得面临着巨额赔偿。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天晨楼的灯光都是凌晨才灭，韩启川处理完公事，已是那么晚，他再想念穆雨晨也不愿打扰了她的休息，更何况穆雨晨睡觉向来是自然醒，根本不受旁的事物影响。 来穆家湾的第三天，韩启川才算是空闲下来。他给穆涵依的手机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然后他又打到了蓝医生那里，她助理接的，说蓝医生进手术室了。 穆云晚终归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敲响了韩启川的办公室。 韩启川打开门，见是穆云晚，他怔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翻，心里亦是有底了，然后请她进来。 穆云晚站在门口没动，办公室里的烟味很浓，她有些受不了，眉头不自然的紧皱。 韩启川也发现了这些，他从办公椅上拿过衣服向穆云晚走去，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吧。” 穆云晚完全同意，转身向外走去。路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晶晶，她侧了侧身让她先过。 晶晶拿着文件是准备要去见韩启川的，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他，她不由的向穆云晚看去，穆云晚对她笑了笑。 “你放我办公桌上，我回来再看。”韩启川吩咐完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晶晶想要喊住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来任何字句。 韩启川不是她的，也永远不会属于她，这是她心知肚明的事实，却依旧无法阻挡她对他的那种奢望与渴求。 “呵，韩总，挺无情的。”待韩启川走近时，穆云晚笑着说了一句。她是女人，自然能感觉到晶晶对韩启川的情意。 韩启川怔了一下，然后看向穆云晚，见她脸上一派平静，他心里突然觉得不可思议，刚刚他还想着对她解释，晶晶的心思，他现在是明白了，他不想给穆雨晨带来任何的不快，所以自然不愿与她有情感方面的牵扯，而且眼前这个女人还是穆雨晨的二姐，他必须得顾忌一点。 走了一段路，穆云晚抬腕看了眼手表，抬头道：“韩总，要是不嫌弃，不防随我去我家吃顿饭，咱们边吃边聊。” “好。”韩启川点头应道。 回到穆家的时候，顾林已经烧好了饭菜。邹田在医院里照顾穆妈妈李淑贤，饭桌上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韩启川曾经在穆家门外徘徊多次，却没有哪一次登堂入室。首次进入穆家，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做好了准备的。 穆云晚只是招待他吃饭，席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不符合他之前的猜测，但他也是商场上滚过的人，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所以他也很坦然地接受了穆云晚默默的观视。 饭后，穆云晚指挥顾林收拾碗筷。她亲自给韩启川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韩启川一笑，在穆云晚思考要怎么问话时，他先开了口：“二姐，小晨现在和我在一起，过段时间我就会带她回来见你们。” 穆云晚握着杯子的手倾斜了一下，热水洒了出来滴到她手上，她忍不住的龇了一声。顾林刚好出来听到，他急忙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韩启川看着对面两人毫不掩饰的关爱之色，心里自然想到了穆雨晨。 穆云晚说自己没事，顾林便走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她与韩启川。穆云晚只是想知道妹妹穆雨晨的信息，所以她先喝了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要求道：“韩总，现在请带我去见我的妹妹。” 韩启川没有立刻回答，他观察着穆云晚的表情，对方太真诚，他无法探知其意，但他不敢冒险在穆雨晨如此的情况之下，让她与家里的亲人见面。穆雨晨有多重视家里的亲人，他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担心穆家人的阻碍。穆雨晨不是非他不可，可是他必须要她与他在一起。 “韩总，你和我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也不打算了解太多，但是现在我迫切希望看一下她，想要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穆云晚如是说道。穆家还有长辈在，那么穆雨晨的感情之事上，还轮不到她来插嘴。 “二姐，很抱歉，恕我现在不能让你见她，但是请放心，我很快就会带她回来，并向你们家提亲。” 穆云晚很生气，同时她也开始担心穆雨晨的情况。顾林远远地发现穆云晚的脸色生变，赶紧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他的手搭在她肩上，穆云晚安静了下来，不想再看韩启川那张脸。 这人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她现在极其讨厌再看到这张脸。 顾林对着韩启川点了点头。韩启川颔首，然后走出了穆家。他边走边拿出手机，拨打穆涵依的电话，通了，又是无人接听。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握在手上的手机越来越紧，然后他摊开手机，拨通蓝医生的电话。 “启川，这次事情闹大了，你那边要是处理完了，就赶紧的回来吧。”蓝医生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投入到手术中。 穆涵依电话响起时，穆雨晨忍不住地颤抖，穆涵依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角，好像放了手，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电话一直在响，好几分钟后，才停止了下来。穆雨晨弯腰紧紧的搂着穆涵依，她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两天，她试了很多次，无论穆涵依说地有多大声，她那只耳朵就是听不到。这些天晚上，她都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那天挨打的画面。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韩启川的母亲为什么如此恨她，恨到让她成为残疾，一只耳朵再也听不到声音。 韩启川紧紧握着手机，脚步加快，甚至已经跑了起来。 “韩哥，你回来了，我……” 韩启川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跑的很远，晶晶还能听到他的回音。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你自己去解决。” 韩启川从办公室拿了钥匙，直奔楼梯，到了楼下，他启动车子，马上朝b市开去。 任天接到韩启川电话的时候，丝毫不敢怠慢，马上接通，还不及他开口说话，韩启川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把所有的事情长话短说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是。”任天只是怔了一秒钟的时间，然后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翻开桌上的文件，开始念了起来。 “闭嘴！”韩启川怒吼着，蓝医生的话明显地提示让他事情与穆雨晨有关，他整个脑袋里都是穆雨晨，哪里还听进去公事。 任天手上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闪过几天前的报纸，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翻，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韩总，那天，你和晶晶还有你的家人一起吃饭被记者拍到了，上面表示的是你晶晶还有路路是一家人。” 韩启川觉得头痛欲裂，手机被他狠狠的甩开，落在脚下，立时四分五裂。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 穆雨晨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眼神恍惚地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韩启川突然觉得恐惧，此刻穆雨晨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般。他忍受不了穆雨晨这样的目光，靠近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穆雨晨没有挣扎，只是在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这个怀抱是她一直渴望的，也如很久以前那般温暖，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单一属于她的了。 韩启川感应到了穆雨晨异常，怀中的这具身子不再像以前那般柔软，反而像个木偶般僵硬。他松开许些力道，低头去看她。穆雨晨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波动。 “橙子，你看到报纸了，对不对？”韩启川沉静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穆雨晨点了点头。她心里累，很早就想去床上躺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的。 “那么，你相信我吗？”韩启川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温润的唇抵在她的耳瓣，轻声道。 穆雨晨感觉到了耳垂处的温热，她不由的一颤，微微后仰，半昂着头，道：“你说什么？” 韩启川眼里一阵飓风闪过，扶在她腰间的双手不禁加了力道。穆雨晨吃痛，忍不住低呼。韩启川却觉得她身体上的痛远不及他心里的痛，他像是入了魔障中般，手中的力道在不断加剧，双眸里的表情越来越凶狠。 穆雨晨不懂眼前的韩启川，她迷惘不解的表情更是刺痛了眼前这个男人，让他陷入了更深的魔障中。 韩启川只想得到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他再次低头，却是一口咬在穆雨晨的脖颈上。 “你干什么？”穆雨晨狠狠地推着他，吃痛地喊道。 韩启川没有被穆雨晨推离她的身体，双唇却是离开了她的脖颈。他依旧凶狠的目光紧盯着她。 穆雨晨心底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地后退两步。后面是床檐，她再无路可退，抬头，强迫自己镇定地看着发疯的韩启川。 “穆雨晨，这些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痛，我也很痛的。”韩启川的手捶着自己的心脏，大声吼道。 穆雨晨捶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她低着头，忍受着韩启川突然爆发的怒火。 带着穆涵依守在门外的蓝姐听到病房里的怒吼，赶紧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启川，你刚回来发什么疯呢？” 韩启川被蓝姐一撞，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似的，双眸不再是之前那般凶狠，他看着眼前钩着脑袋不愿看他的女人，心在慢慢地变冷。 穆涵依的目光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突然她一个使劲，从蓝姐手中挣了出去，跑到了穆雨晨面前。她张开双手，仰着小脸，小小的瞳孔里尽是恨意：“我和妈妈不需要你。” 穆雨晨听了，握成拳的双手松开了，无语的搭在了穆涵依的肩膀上。 这像是一种默认。 韩启川的双眸沉地像潭水，看不出任何变化。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穆涵依脸上，然后慢慢地上升，看着穆雨晨，眼睛未动一下。 穆雨晨心里难受极了，这一刻她恨不得韩启川消失在她的面前。 “启川，好好解释啊！注意小晨的身体。” 穆雨晨闭上了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她的刘海很长时间没有修理，挡住了外间人刺探的目光。 穆涵依依旧是那副护犊的表情。蓝姐在旁边看的心酸，忍不住地转了身走了出去。 韩启川心里涌起阵阵悔意，想要道歉，可是看着眼前倔强地挡在穆雨晨面前一副护着她的姿态，什么话到了嘴边都继续不下去。 “韩启川，你先回去吧！我和一一都累了，想要休息了。” 穆雨晨打破了沉默，牵着穆涵依的小手转身向床上爬去。她感觉到了韩启川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她，但是她全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肯让自己回头再看他一眼。 那个男人是她的毒，她戒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戒掉他。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早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她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韩启川忍受不了穆雨晨对他的无视，沉默地转身走出了病房。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走廊里抽着烟。穆雨晨不喜欢人吸烟，以前他也是不吸的，只是与穆雨晨分开的六年间，他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总会弄个一两根在手上缠着玩儿。 “这事儿，你不能怪小晨。启川，你走的时候，你母亲来了，有人看到她给了小在一巴掌……” 蓝医生还未说完，韩启川突然回过了头，双目里带着噬杀的光芒。 蓝医生在他的目光逼迫下，忍不住地将她听来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其实她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那天她休假，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听到科里的小护士交头接耳，她仔细地听了几句，才知道穆雨晨去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被人骂了，也挨了打。当下她担心急了，立刻去了穆雨晨病房，穆雨晨表现的很自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作罢，回头却是把小护士叫到跟前，好好地寻问了一翻。 蓝医生走了后，韩启川在走廊里又重新燃起了一根烟，这次他却是真真实实的接触到了烟的味道，直到烟燃尽了，他才走向病房门口，没有推门而入，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里面。 穆雨晨轻轻的拍着穆涵依哄她入睡，夜色浓深，她终于忍不住地也跟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启川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全部都是由着心的想念。他走向她，一步一步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事实上，他知道他们之间依旧相隔的很远很远。 这种认知深深的刺入他的心房，将他重新困入那遍寻不着她的六年时光。他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却是她的一笑一娉，还有她的伤，她的痛，而如今，这些伤痛全部回馈到了他的身上。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一) 韩启川开着车子连夜回了别墅。冯英看见他回来，立刻向厨房走去，准备给他弄些吃地填饱肚子。冯英的后背已经有些弯曲，韩启川站在客厅里看着她小步小步地走着，他忍不住地仰起了头，白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那上面弥漫着一股悲伤。 一个是他到死都会至爱的女人，一个是冒死也要生下他的女人，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儿子，你回来正好，明天咱们去给路路找个学校啊。”冯英端着满满一碗荷包蛋面推到韩启川面前，高兴地笑着道。 韩启川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很不忍心打破她眼里满满的幸福的笑意。可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去做那个恶人。 “妈妈，到目前为止，我真的只有穆涵依一个孩子，如果以后有儿子，也会是穆雨晨为我生的。” 冯英脸上的笑意马上瓦解了。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韩启川：“我不会认那个女人的。” “为什么？”韩启川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母亲沉声问道。 “因为她不配。”冯英一字一顿地，表情非常不屑地道。 “妈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穆雨晨不配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一辈子我就只要她这么一个女人。” 冯英气愤地盯着韩启川，指间微微颤抖。他们两个人的争吵弄醒了楼梯口处房间里睡得安稳的男人与小孩。**生牵着一脸迷糊的路路来到他们面前，见着冯英伤心的表情，他瞪了韩启川一眼。 韩启川撇开头，不再看他们。手中的那碗面原本的香味也没有了，他看着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们母子两个三更半夜的如此吵闹？”**生对着韩启川怒吼。 路路有些害怕，悄悄地向冯英身边移去。 “妈妈，我饱了，先走了。”韩启川不想再继续吵下去了，起身准备向门口走去。 “韩启川，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女人？”冯英在后面追着问。 “妈妈，她不叫那个女人，她叫穆雨晨，你可以和我一样叫她橙子。”韩启川控制住怒火，回头，对着冯英强硬地道。 “一个个都疯了，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家宅不宁吗？”**生非常生气，长期处在官位上的那种威严不由地流露了出来。 冯英迫于**生的威严，一字不吭。韩启川没有回答，与**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肯让一步。 韩启川知道，如果他让步了，那么这个家里不会有人给他与穆雨晨祝福。一个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也不是穆雨晨所稀罕的，而他早就不愿再去逼迫穆雨晨了。 韩启川的露面对穆雨晨来说，无疑不是一个解脱。这段感情里，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现在只有他们面对面的相谈，才能得出一个于他同时也于她有益的结果。 第二天，穆雨晨没有等来韩启川，她安静的带着穆涵依入睡。第三天，穆雨晨强行要求出院，院方不得不通知韩启川。韩启川赶来的时候，穆雨晨正与穆涵依吃着医院里提供的午饭。穆雨晨没有招呼他，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穆涵依看看门口的人，又看看自己对面的人，然后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韩启川吃憋，心里即气愤又觉得好笑。穆雨晨的行动在他眼里就像小孩子在闹矛盾一般，而穆涵依本身就是小孩子，她和穆雨晨在一起的时间久，久到连他都嫉妒了，自然是护着她的妈妈了。韩启川自来熟的走了进去，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穆涵依旁边。 他看着她吃，穆涵依偷偷向穆雨晨瞧去，然后小身子慢慢的移向韩启川。韩启川自是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也一目了然。他知道穆涵依也喜欢他的。虽然不及穆雨晨，但是他也知足了。 穆雨晨吃完了饭，韩启川主动地收拾剩菜残羹，她没有阻拦。在穆涵依被哄着入睡后，她示意韩启川随她出去。两个人站在了她曾被冯英打耳光的那片草地。 韩启川注视着她，穆雨晨不愿看他，她抬头看着天空，思绪飘地很远。她眼光里有迷茫，也有憧憬，韩启川都看在了眼里，他暗暗发誓一定会除去她眼里的那些悲恸，只留给她快乐。 六年前的穆雨晨总是无时无刻不快乐着，那时的她像极了冬日的阳光，时时暖着人心。 “啊川，我决定了我要回家去了。”穆雨晨突然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说道。 韩启川怔了一下，很快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我陪你一起回去见你妈。” 穆雨晨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格外漠然平淡：“不用了，我带一一回去就好。” 韩启川的脸色一变，双眸像是要吃人似的紧盯着她。穆雨晨低下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然后抬头，那丝笑容苍白的像茶树上就要凋零的花朵儿，无力地垂挂枝头。 “我妈妈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相信她会原谅我，你不用担心的。” “穆雨晨，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韩启川走近她，与她之间相隔着两步的距离，沉声道。 穆雨晨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个人也离地近，她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隔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韩启川心里充满了怒火，他很想上前抓住她死命地摇她，可是他控制了自己的行动，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再踏出一步，他怕自己真的会一不小心失手掐死了她。 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能气得了他，让他为之疯狂，甘愿为她扫去一切障碍。 “穆雨晨，如果你是因为我母亲才有的这个决定，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会成全你的。我母亲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这么对你，一定有原因　的，我一定会找到原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也一定可以得到她的祝福。” 穆雨晨曾说过，人生大事上，若是没有双方父母亲的祝福，那还有什么意义？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二) “韩总，您现在要去哪里？”任天启动车子后，回头看了眼坐在后座里闭目养神的老板，问道。 “去蝶舞。” 韩启川说完，重新闭上眼睛，他单手抚着额头，脑海里却是回放着那天晚上的情景。 **生喝住了他的脚步，冯英冲上前拉住他的右手，怒气冲冲地吼道：“如果不是她，小玥怎么会遭遇那样的事？” “什么样的事？”韩启川与**生异口同声地问道。 冯英捂住了嘴巴，却不肯再多说。 **生向她走近，脸上的表情很严重，容不得她逃避：“小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瞒了我什么？冯英！” 韩启川是第一次见父亲朝母亲发火，这个时候他也想了解原因，所以他没有去帮助他的母亲。 冯英眼晴里有着泪水，她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流下来。她回转身要走开，**生扯住了她的臂腕，双目紧紧地瞪着她。 “英子，小玥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马上派人去找她，我就不相信我**生找不到人！” “不要！”冯英抢过**生手上的手机，按了关机键：“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小玥都忘记了，不要再让她想起来好不好？” “那你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讲清楚！”**生拉着冯英坐在沙发上，招呼过来路路，让他自己回二楼的房间睡觉去。 韩启川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冯英半倒在**生身上，双手捂着脸面，声音哭泣：“小玥以前被人……都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小玥那么乖怎么会出那样的事……” 那天冯英说的断断续续的，他也能猜地出来她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他死都不会相信他妹妹遭遇的事情是与穆雨晨有关。 “韩总，到了。”任天停下了车子，为韩启川拉开了车门，半弯着身子道。 韩启川下车，抬头看着蝶舞的大招牌，头依旧在痛，他朝后面挥了挥手，拾步向台阶走去。 顾莫早就在等着他，见他过来，将包厢里的人赶了出去。 “哥，这是你要的资料。”顾莫从里间取出一叠文件递给韩启川。 韩启川接过，从里面拿了出来，随手翻了几页，越是翻到后面，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紧崩。 “哥，怎么了？”顾莫拿到资料的时候，马上通知了韩启川，他没有去看那些资料，此时见到韩启川脸上严重的表情，心里却是在后悔之前没有仔细过虑那些资料。 “哥，是不是小玥妹子她过的不好？”顾莫结识韩启川之后，自然是知道他有一个妹妹，还知道那个妹妹自从嫁了人后就再也没有和韩家人联系过。 “顾莫，你认识这些人吗？”韩启川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顾莫，问道。 “咦，这个男人好面熟，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给你两天时间，把他们全部找出来。” “好，交给我，一定给你办到。”顾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待那边接通后，吩咐了几句才挂断。 “哥，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嫂子？”顾莫认识韩启川很久了，知道他心里藏了一个人，他一直都对那个人很好奇，这段时间，时不时地报出与韩启川有关的新闻，他一个都没有错过。 “时候到了，自然就见到了。顾莫，你家里也在催了吧？”韩启川给自己倒了杯酒，小抿了一口，道。 顾莫喝了一大杯下肚，将杯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气愤道：“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硬是要塞给我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哥，你比我大，你的事比我急，以前没有找着嫂子的时候，你是怎么对付伯母的？” 韩启川盯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发怔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顾莫以为他没有听到他的问题，正想要重复地问一遍时，只见韩启川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哥？”顾莫没有见过韩启川露出过这种表情，担心地喊了一声。 “林海晨川的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完成？”韩启川问。 “最快也得半个月吧。” “七天，想办法七天弄完。”穆雨晨最渴望的是有一个家，他想要她出院后就能住进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里。 顾莫张了张嘴，抬头去看韩启川，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来。 韩启川很疲惫。他看的出来，忍不住地劝他：“哥，要不今晚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休息一个晚上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韩启川拒绝道。 穆涵依的电话响了，谁都没有去接听。后来，穆雨晨整理床铺的时候，拿起床上的手机随手翻了一下，见着里面的未接电话时，她马上反手拨了出去，她等不及对方应声，便已经开了口发问：“马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穆小姐，今天下午有位自称叫穆云晚的小姐打电话过来寻问李淑贤女士的医保赔偿问题。” “哦，那她都问了什么？”穆雨晨听到穆云晚与李淑贤的名字，脑袋里便已经是空白一片，无意识地问道。 “……穆云晚小姐说想见你。” 穆雨晨沉默了一会儿，道：“马经理，麻烦你把穆云晚小姐的手机号码发给我，好吗？” “好的。” 穆雨晨收到穆云晚的手机号码后，在床边上坐了很久。六年前，她犯的是原则性错误，穆云晚是如何都救不了她的。如果李淑贤不能原谅她，那么她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这一生内心都不会得到安宁。穆云晚再怎么帮她，最后那一关必须是由她自已亲自去面对的。 “妈妈，你再想什么？”穆涵依被小护士送回来后，见妈妈在发呆，不理会她。她非常郁闷地钻进她的怀里，嘟囔道。 “一一，答应妈妈，长大后，一定要自己好好爱护自己，好不好？”穆雨晨的脸颊贴着她的，小声地道。 穆涵依才那么小，她知道她听不懂的她的意思，可是她现在已经害怕女儿将来也踏上她走的路。 穆家当年惨变，只余三个嗷嗷待哺的女孩，李淑贤咬紧牙关，一个一个的将她们拉扯到大。如今她也是带着穆涵依在孤苦的夹缝里生存了六年，若干年后，穆涵依会是什么样子的？穆雨晨不敢想象。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三) 穆家当年惨变，只余三个嗷嗷待哺的女孩，李淑贤咬紧牙关，一个一个的将她们拉扯到大。如今她也是带着穆涵依在孤苦的夹缝里生存了六年，若干年后，穆涵依会是什么样子的？穆雨晨不敢想象。 有人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穆雨晨绝对不会要穆涵依走上她已经走过的路。 穆云晚抵达医院的时候，在楼下给穆雨晨打了电话。穆雨晨没有告诉她病房号让她上来，只是让她在下面等着。然后，穆雨晨带着穆涵依和蓝医生说要下去散散步。蓝医生同意了，穆雨晨牵着穆涵依出现在穆云晚面前的时候，穆云晚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好久，一言不吭的。 “一一，乖，叫二姨。”穆雨晨对着穆云晚一笑，然后弯下身子对着一一亲切地道。 “二姨好！” 穆云晚被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穆雨晨，走近穆涵依，摸着她的脑袋，微微笑道：“一一好乖。” “姐。”穆雨晨轻声道。 穆云晚抬头，依旧是凶狠地瞪视她。但穆雨晨感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柔和。 “姐姐，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穆云晚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袋子递给穆雨晨。 穆雨晨接过，翻开袋口看了看。然后对着穆涵依道：“一一，等会儿你跟二姨先走，妈妈很快就去找你们。” 穆涵依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穆雨晨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一一，不要害怕。等妈妈办完了事，咱们就回外婆家。” “真的吗？妈妈不是不要一一，对不对？”穆涵依抓着穆雨晨的手很紧，敏感地问。 “当然，妈妈最爱一一了，怎么可能会不要一一呢？二姨会对一一很好的，妈妈很快就会去找你们的。” 穆雨晨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衣服往穆涵依身上套，衣服换了之后，她又拿出一顶小帽子，带在她的头上。 “穆雨晨，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不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呢？”穆云晚牵着穆涵依的小手，尖锐地问道。 “二姐，你不要再问我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穆雨晨恳求地说。 穆云晚看着穆雨晨急迫需要她相信的表情，她把肚子里的话都咽了下去，抱起穆涵依，道：“我等你，等你办完了事，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b市。” 穆雨晨知道穆云晚的心意，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过锁骨，流入衣裳之内，湿润了她的心。 韩启川在囚禁她。从那天晚上吵架之后，连着三天，穆雨晨都没有见到韩启川。但她每次要求出院时，院方都不肯放行，她知道这是韩启川的命令。可是这样做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韩启川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而且她现在还……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但是他们的情份已经瓦解了。穆雨晨不愿去猜韩启川隐藏在背后的意思，但她越发坚定了自己要离去的决心。 穆雨晨告诉蓝医生，她要见韩启川。蓝医生当她的面打电话给的韩启川。韩启川说他在a市。穆雨晨只得作罢，并希望医院不会那么快察觉穆涵依已经被带离了医院。 韩启川推开眼前华丽的大门，里面壁灯的光影闪烁，五颜六色，席卷而来。 “小玥，是不是他们？” 韩启玥这辈子从没有听过韩启川如此冰冷的声音。这些年来，她虽然没有与家里的人联系，但是她知道韩启川一直在关注着她。两天前，韩启川找到了她，带着她一同来了a市。如今在这个梦里不断重复的场景下，她全身都在发颤，牙齿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小玥，这些人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今天你就怎么对他们。”顾莫在笑，但是他的语气非常认真。 包厢里的三四个男人全都蹲在玻璃桌与沙发之间，他们脸上都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没有肿起来，但是也伤地不轻。 韩启玥握紧了拳头，她想上去狠狠的揍他们，可是她迈不动脚步，回头看着韩启川，她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哥，我……，你帮我教训他们吧！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害人了。” 韩启川看了顾莫一眼，顾莫了然，双手合掌拍了三下，立刻有一批黑衣出现在他们身后。 “只要不出人命就行，给我狠狠地打。”韩启川明言道。 半个小时后，韩启川与顾莫带着韩启玥走出那家会所。韩启玥似依旧在那场混乱中没有走出来，她双腿虚软，几乎不能成行。顾莫把车子开了过来，韩启川扶着她上了车，顾莫从前座递给她一瓶已经被拧开的矿泉水，韩启玥接过，打开咕噜咕噜地大喝了几口。 “喝慢点，别呛着了。”韩启川在一旁提醒道。 “哥，我没事。”韩歆玥摇了摇头，再接着喝了几口，盖上盖子，整个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哥，谢谢你，从今以后，我想我都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玥，该是哥和你说对不起。当初是我让你来a市找工作的，却让你遭到那样的事，而且事后我却一直不知道，是我这个做哥哥做的不好。” “哥，这事已经过去了，仇也报了，以后这事都不要再提起了吧？”顾莫启动车子，回头笑了一声，道。 韩启川点了点头。 韩启玥对着顾莫感激一笑，偏头去看韩启川：“哥，我看到报纸了。真好，祝福你和小晨姐。” “嗯。”韩启川点了点头，韩启玥提到穆雨晨，他眼里的光泽也柔和了下来。 “哥，你要好好对小晨姐，我希望你连我的那一份也要做到，我喜欢小晨姐，我希望她永远幸福。”韩启玥很认真地道。 韩启川与顾莫同时不解地看着她。韩启玥的身份于穆雨晨只是小姑，正常情况下应该都是穆雨晨讨好韩启玥的，而不该是韩启玥嘱咐韩启川好好对待穆雨晨。 “哥哥，我当初差一点就真的被他们欺负了去，是小晨姐及时赶了过来拦下了他们，当时场面很混乱，小晨姐却要我先走，自己留下来应付那群人……。”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四) 重新站在那个包厢门口，韩启玥望着里面的场景，简直不敢置信。 玻璃的碎片在地面上铺成了一片水晶的颜色，四个男人躺在地上抱着他们自己的身体哼哼直叫，他们的身上不再是之前的伤口，现在有些地方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哥，你还好吗？” 顾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韩启玥小心翼翼地走到韩启川身边，在他面前蹲下：“哥哥，对不起！” 韩启川半靠着一处沙发，仰首看着天花板，他眼里浓烈的悲伤无处掩藏。韩启玥似不忍再看，强迫自己撇开头去。 “大哥，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韩启川一脚踢开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男人，他的脸色铁青，怒吼道。 “还想有以后，我让你们有的进没的出。”顾莫经过的时候顺腿给了他们一人几下，然后停在韩启川面前，向他伸出手。 韩启川扶着身后的沙发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近那几个被打伤的男人。 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他们上空，让他们心生绝望。 韩启玥从没有想到过她的哥哥也会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她的表情有些害怕，拉住了韩启川的手：“哥哥，不要再打了，不然会出人命，要坐牢的。” “大哥，你放了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们并没有真的欺负到她，对不对？” 有人急着过来要抓韩启玥，韩启川踹那人一脚，将韩启玥置于身后，他蹲下身子，捏住面前人的下巴，表情阴鸷，脸色狠绝：“我捧在手心上的人，你们也敢动她。” 此她非彼她，韩启玥知道韩启川是在为穆雨晨讨回公道。可是照这么打下去，那些人亡了，韩启川的命也搭进去了。她劝不了韩启川，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放心，韩哥不会有事的。”顾莫拍拍韩启玥的肩膀，示意道。 韩启玥无可奈何地只能点了点头，在他边上站定。 韩启川又发狠地收拾了那些人一顿，离去的时候，顾莫打了个电话找了人来善后。 韩启玥知道韩启川不会有麻烦，才把悬挂着的心安稳地放了下来。上车的时候，韩启玥拉开后座的门，正准备上去，韩启川阻止了她，她不解地看向他。 顾莫在后视镜里看韩启川一眼，递给韩启玥一个眼色，她才转身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一路上，车子里异常的安静，连片面包屑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顾莫脸色如常地开着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韩启玥心里担心着韩启川，却也不敢轻易地开口去探碰韩启川的伤口。她从没有想过穆雨晨竟然没有把那件事情告诉过韩启川。 b市的街景渐渐地出现在视野里。顾莫降下来车速，回头看了韩启川一眼：“哥，现在你要去哪里？” “小玥，爸爸妈妈就在别墅里，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韩启川看向韩启玥，问道。 韩启玥本能的摇头，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时，她偷瞧了一眼顾莫，见他似没再意自己这边的情况，才道：“哥哥，我想先见见小晨姐。” “现在不行。”韩启川否绝道：“顾莫，你带小玥去找家安全的酒店住下。” “我不！”韩启玥拒绝。 韩启川看着她不言不语，顾莫在他们两兄妹的脸上反复察看，韩启川藏的太深，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心情很恶劣，韩启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切都表现在脸上。 “哥，那我先听你的，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带我去见小晨姐。”韩启玥赢不了韩启川，在他的不动声色中败下阵来，气馁地道。 韩启川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韩启玥知他不愿说话，即使她心里有再多的话要说，也知道此时不是一个好时机。 蓝医生发现穆涵依不见了之后，在心里把穆雨晨最近的动作都回忆了一遍，她知道事情出在穆雨晨身上，索性直接去了穆雨晨的病房，开门见山地问了她。 “没错，一一被我送走了。蓝医生，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留在这里就是等着亲自给韩启川一个交待的。”穆雨晨笑着如是说。 蓝医生没有回答。穆雨晨没有独自跑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了。这所医院最大的东家是韩启川，除了她就只有几个最高领导人知道，如果穆雨晨在这所医院里不见了，她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穆雨晨的镇定让蓝医生恍惚了很久。在她的记忆中，穆雨晨是个单纯到白目的女孩，很令人怜惜，不似现在这样的她可以不动声色的筹划一件事良久：“小晨，我希望你不会变化太多。” 穆雨晨不甚再意地笑笑：“蓝医生，是人都会变的。” 蓝医生张嘴想要辩驳，可穆雨晨已经转过了身子。她没有深谈下去的欲望，蓝医生只能望其背兴叹。 车子在另一处别墅区停了下来，顾莫先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拉开了韩启玥这边的门。 韩启玥正一门心思地担忧着韩启川，车门开了，她都未察觉，顾莫拍着她的肩膀，惊醒了她。韩启玥一回头，顾莫放大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她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 韩启川睁开了眼睛，望了眼窗外，看向顾莫。 顾莫摸摸自己的鼻尖，极其不好意思地道：“这里比酒店还要安全。”他住的区域安全措施做的好是b市最有名的，把韩启玥安排住在这里，他想不通韩启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玥住这里，那你住哪里？”韩启川打开车门，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大楼，道。 “我妈催地紧，我自然回家住哄太后开心去。” 韩启川点了点头，转身去看韩启玥：“你觉得呢？” 韩启玥摇了摇头，其实对于住哪里，于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会跟着韩启川来b市，主要是想看看穆雨晨而已。 韩启川看懂了她殷切的目光，沉默了良久，才道：“小玥，橙子那次没出事，你不用觉得抱歉，忘掉吧。”穆雨晨既然从没有提起过，自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么他也不需要韩启玥总是记着那件事，时刻提醒着她。 韩启玥的表情先呆怔然后是狂喜最后只觉得难以置信。 韩启川转身坐进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离去。 穆雨晨的第一次是谁得走的，他无比确信是他自己。 韩启川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进入穆雨晨身体时的那一刻他心里的吃惊与狂喜，还有她脸上的痛苦与隐忍。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五) 与穆雨晨在一起后，韩启川隐隐有些期待自己生日的到来。可他生日前的两个礼拜，穆雨晨与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楚。饶是他再怎么自信，也被穆雨晨这种避而不见的态度弄的开始忐忑了。 那时，母亲冯英也到了b市与妹妹韩启玥还有穆雨晨一起住在出租房里，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经常往那里跑啊！更何况他当时还有学业与工作要兼顾，怕冯英更不喜欢穆雨晨，所以他都是把穆雨晨约出来见面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们分开后，他回了宿舍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她的未接电话，当时都十一点了，离她打电话过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所以他并没有给她回过去，想着第二天喊她起床好了，可哪知到了第二天，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那方是联通公司优美的女声说她的电话已关机。 韩启川也没多想，正常上班上课的，空余的时候就再给她打电话，不过她依旧是关机。到了晚上他再给她打电话，她那边还是关机的，韩启川才意识到不对劲了。 刚好第二天是星期六，他放假，所以他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便打“的”去了冯英那，白天和韩启玥陪着冯英玩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冯英做了丰盛的晚餐，他见她们没有要等穆雨晨的意思，心里直觉疑惑，给韩启玥递了个眼色，可韩启玥一直埋着头，根本就不理会他。他不想激化冯英与穆雨晨之间的矛盾，所以只能先选择吃饭。 饭后，穆雨晨还是没有回来。他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才去了穆雨晨房里，一切都还是他之前离开时的模样。他坐在穆雨晨床上，脑海里一直搜索着穆雨晨近段时间的情况，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他想不通这一切，所以走出穆雨晨房间，便往韩启玥房间走去。 “启川，小玥不舒服，已经睡下了，你不要去打扰她。”冯英在身后喊住他。 韩启川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冯英：“妈妈，穆雨晨去哪里了？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腿在她身上，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了。”冯英不高兴地道，她手里端着一盆衣服，是韩启玥换下的。 韩启川觉得奇怪极了。穆雨晨不见了，韩启玥又似乎很怕与他照面，而冯英虽然依旧针对穆雨晨，却处处显露着高兴。 韩启川没有在出租房里留宿，他离开后又拨了穆雨晨电话，打通了，但又是无人接听。他每隔半小时都要打一次，每次都是通的，但是没有哪一次被接起了。当晚韩启川就是在这样不断重复着的行为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韩启川继续昨夜的行为，电话是通了，他耐心地等着，也终于等到了，但是对方的声音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穆雨晨的声音，而是陌生女子的声音。他以为他打错了，说了句对不起就挂了，然后又重新翻出来准备拨打，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与数字，他知道自己没有打错，所以他又拨打过去了。 这次似乎是响了更久，对方的一声“喂”。虽然带着一种睡醒时的惺忪感，他依旧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人得到了一瓶甘露时一样，心里激荡无比。韩启川镇静下来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在这一头没日没夜地寻找她，她却在那一头安安稳稳地睡着好觉，所以韩启川一时气愤，猛地挂上了电话，当场还关了机。不过终究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心，所以他很快的开了机，但是没有看到来自她的任何未接电话以及短信。 “穆雨晨，你现在哪儿？”韩启川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又拨了过去，平静地问道。 “我在佳佳这里，她有点事要我帮忙，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穆雨晨平稳的声音传来，韩启川仔细去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异常。但是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所以再与穆雨晨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后，他给张浩峰打了一通电话。 “佳佳很好啊！怎么突然这么问？”张浩峰在电话那头，奇怪地问道。 韩启川知道穆雨晨瞒了他事情，他仔细地想了想，实在想不通穆雨晨有什么事情好瞒他的。张浩峰在电话那边焦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韩启川不想让他担心，说了几句打消了他的疑虑，便直接挂了电话。 冯英对于韩启川每晚都来小租房吃饭很开心，但是同样的只要涉及到了穆雨晨的话题，她会马上甩筷子骂人。韩启玥一直都很沉默，她不会主动和韩启川搭话，也不愿和韩启川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每次饭后，她都早早的回房洗洗睡睡，有时候韩启川回去的晚，他甚至都能听到韩启玥做噩梦尖叫的声音。 穆雨晨只是会接他的电话，但是没有答应过他见面的要求，连他说去黎佳佳那里看她，她都拒绝。韩启川扳着手指算了一下，他们一共有十三天未见了，穆雨晨拒绝见面的次数刚好凑齐了一双手。 到了韩启川生日的时候，他拒绝了和同事同学去热闹，说是家里母亲给准备了，所以同事与同学都放过了他，只有几个好要的朋友一起去了小租房，加上冯英与韩启玥一共七个人帮他过了生日。 韩启川一直惦念着穆雨晨，没怎么用心思在生日上，席上任冯英与冯蒙蒙他们说着什么？他都甚少插嘴，只是一味的灌着酒水。 吃完饭，韩启川觉得不舒服，和冯英说了一声就回了穆雨晨的房间睡觉。他反锁了门，躺在穆雨晨的床上，脑海里想着穆雨晨，因为喝了酒，身体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灼热地难受，他忍受着这种痛楚，直至睡了过去。 再醒来，客厅里又恢复了原样，冯英见他出现在房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韩启川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接过她递给他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启川，妈妈觉得蒙蒙真的不错，那丫头长的漂亮，学历又高，还有礼貌，最主要的是她很喜欢你，另外他还救过你的命，你可以试试与她相处的。” 韩启川皱了皱，不悦地看着冯英。可冯英不管他，径直说着：“蒙蒙也是你的学妹，和你也很般配……” “妈妈！”韩启玥打断了冯英的话，走了过来：“哥，我辞职了，我想和妈妈回家住一段时间，小晨姐回来后，你帮我和她说声谢谢。” 冯英正要说些什么？韩启玥回头瞪了她一眼。 韩启川不解地目光落在韩启玥脸上，可是韩启玥撇开了脸，不再看他：“妈妈，票我刚已经定好了，今晚还有最后一趟火车，咱们收拾东西马上就走，好吗？。”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六) 韩启川将冯英与韩玥启送至车站又回到了出租屋。他没想到穆雨晨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在床上熟睡。 他俯身喊了她好几句，穆雨晨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韩启川心里有些不快，又有些欣慰，如此复杂的心情笼上心头，他不禁低下头去轻吻她，从光洁的额头再到笔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她樱桃般的小嘴上便舍不得离开了。他或轻或重地啃咬着她的唇，完全由着自己的心意。 穆雨晨终于醒来。她睁开眼睛的同时身体也在挣扎。韩启川吻的正起劲，本能的欺身而上，压住了她。穆雨晨无法动弹，同时也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便不再挣扎了。 韩启川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又或者此时他根本就不想再控制自己了。他的双手抚摸着她的身体，双唇不断地在她脖子上磨蹭。 穆雨晨感觉胸口一凉时，她本能地想要坐起，却是让两个人的上身更加接近。她的柔软抵着他坚硬的胸膛，那种美好的感觉直接传达到他的心脏。 韩启川紧紧的压着她，双唇逆流而上，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吞下了她所有的声音。 穆雨晨清醒了，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在他身下挣扎，可是韩启川喝了酒，那种感觉又太好，他根本就顾不了她的挣扎，蛮横强行来着一切。 韩启川将自己推入她身体里面时，感觉到了阻碍，同时也听闻了她的痛喊，他像是被人当头喝棒了一样，伏在她身上，怔在那里。 穆雨晨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同时也流进了他的心里。韩启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的目光向下，怔了很久，又抬头去看穆雨晨。 “对不起，橙子，我刚刚控制不住我自己。” 二十七的身体依旧是张白纸，这让韩启川惊喜莫名，又却悔恨交加。 他说话时，带动了下面，穆雨晨呼痛，韩启川看着她扭曲痛苦的表情，心里更担心了，穆雨晨连耳洞都不敢打，就因为怕痛所以才没有像别的女孩弄的耳垂上满是洞。 “橙子，你忍忍，我马上就出去。”韩启川说着，要从她身上爬起来。 穆雨晨痛的哭喊更甚，她的双手混乱地抓住了他的双臂，韩启川又不敢动了。他静静地伏在她身上，身下却突然来了感觉。他想动一动，可是看到穆雨晨紧闭着双眼怕痛的表情，他又于心不忍了。 韩启川觉得很难受，他还是忍不住地动了动，穆雨晨睁开了眼睛，他又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心里以及下面却是要爆炸开来的感觉。 “你动吧！我会忍住的。”穆雨晨突然道。 韩启川吃惊地看着她，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也包括下面要涨开来的感觉。 “阿川，是你我不怕的。”穆雨晨闭起了双眼，抓住他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用了力道，似要掐入他的皮肉里。 韩启川吃痛，上身不由的向下。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叠在一起，韩启川的唇沾上她的肌肤，就再也不想离开了。后面的一切水到渠成，他贯穿到底的时候，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们以前虽然都没有过，可都二十六七岁的人，多多少少也懂的一些。事后，韩启川抱着穆雨晨纯睡觉时，他的手搂的很紧，依惜有种珍惜的味道。 穆雨晨十八岁进入社会，在南方那繁华的都市工作了将近六年，这方面却依旧纯洁地像张白纸。韩启川心里不可能不震撼不感动，手里的动作也不可能不珍惜。 “穆雨晨，以后不准突然无故的消失，也不准一二再再二三地拒绝我，手机更要时时保持畅通！”韩启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蹦起，半斜着身子看着里侧的人，命令道。 穆雨晨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应允。 韩启川安心地重新躺下，将她纳入怀里，如待珍宝般的珍视。 “阿川，生日快乐。”二十三点五十九分的时候，穆雨晨轻声地在他耳边道。她错过了成为第一个祝福他的人，那么她一定要做到最后一个。 韩启川宠溺地看着她。穆雨晨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那夜，她也如此时般的沉睡。韩启川伸出手指触着她的脸颊，床上的人儿眼睫毛稍稍动了下，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原来那时韩启玥的谢谢她竟是这个意思，而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件小事，以致于从没有将那声谢谢说出口。 韩启川合衣躺在穆雨晨的身边，月光射了进来，房间里笼罩着一层幽静，他也慢慢地阖上眼睑睡了过去。 穆雨晨睁开眼睛，首先就被映入眼帘的熟悉脸庞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的镇定下来。韩启川于她来说，不是别人，以前是她认准的要相谐一辈子的男人，不过现在……她自嘲地笑了笑。 “这么早要去哪里？”韩启川感觉怀中的人要抽离而去，他本能的抓紧了，问道。 穆雨晨回头看了看他，韩启川的双眸如墨，正紧紧地盯着她，像是怕她跑掉了似的。 “阿川，让我先起来，等会儿我有话要说。”穆雨晨很认真地道。 韩启川依言放开了她，自己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一呢？” 正在叠被子的穆雨晨动作一滞，她回头，笑看着他：“一一我让人带去玩了，你先去洗洗，一会儿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谈。” 韩启川不苟言笑地看着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穆雨晨的表情太过于安静了，他再有不好的想法此时也发作不出来了。 穆雨晨的洗涮动作很慢，里面韩启川冲澡的声音不住地缭乱着她的感官。穆雨晨突然觉得难受，玻璃杯从她手上跌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响声。韩启川听到外间的声响，顾不得冲掉身上的泡沫，抽了条浴巾围在身上就拉开了门。 “橙子，怎么了？”韩启川拉过穆雨晨，护着她，不让地上的碎片伤到她。 穆雨晨摇了摇头，韩启川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与熟悉，让她留恋。穆雨晨想哭，却是拼了命的去忍住，不肯在他面前真的哭出来。 “不怕，以后都有我在，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韩启川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保证地道。 穆雨晨看着镜中相依相偎的身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以后了。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七) 穆雨晨悄无声消的走了。 韩启川看着桌子上白色的信栈，双眸里难以置信。明明今天早上他们还一起吃过早餐，她还动听地叫着他“阿川”，怎么可能一转眼，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呢？ 韩启川发了疯般地在医院寻找着，直到有人说起监控，他才冷静下来，吩咐他们把监控录像给他拿过来。 看完录像后，韩启川嘴唇紧抿，面色阴狠，让人不敢直视。 穆云晚带走了他的女儿，那么穆雨晨也一定是被她接走了。韩启川从监控室出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热烈的洒在他的肩头，光辉沐浴着他的脸庞，一旁的玻璃窗上映着他脸上残忍的笑。 穆雨晨，我不想再来一个六年，所以请不要怪我的残忍。 今时今日，韩启川有足够的能力调动一切可以寻取方便的资源。 很快的就有人告诉了他穆云晚入住的酒店。 穆雨晨动辄多次，却依旧没能直接将心里的话对韩启川吐出来。如果不是现实中确确实实发生了的那一切，她想她会一直沉溺在他给的柔情当中。她爱他，一直都爱着他，他就像烫在她胸口上的烙印，让她一直疼痛着，却也无法剔除，所以她用留言的方式告诉他从今天开始她要远离他的生命中心。 穆云晚听见门铃响，她赶紧地跑去拉开房门，穆雨晨一如既往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恍然中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她离开的这六年不存在，穆雨晨依旧是以前那个活得开开心心的大女孩。 “二姐。”穆雨晨不管穆云晚的愕怔，伸出双臂，搂抱住她，笑意直达眼底地轻声道。 “嗯。”穆云晚感受到她带来的温度，回抱着她，重重地应了一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当初一定会把她劝离a市，那么她们穆家就不会有后来的磨难，也不会有后来的分离。 “妈妈。”穆涵依在旁边仰着小脸，扯着穆雨晨的衣角。 “一一乖乖。”穆雨晨放开穆云晚，蹲下身子，摸摸穆涵依的小脸，笑着问道。 “妈妈，一一一直都很乖。”穆涵依投入她的怀抱，紧贴着她的胸膛，道。 “是的，小三，这几个孩子，就数一一最乖了，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不哭不闹。”穆云晚在一旁道。 穆雨晨沉默了一会，她小时候不吵不闹，确实很乖，可是看看她长大后都干了些什么？罔顾家人的担心坚持要随黎佳佳到a市工作，然后未婚先孕，再是离家出走……这一切都特么不是人做的事情，可她每一件都做了。 “二姐，你怪我吗？”穆雨晨牵着穆涵依的手，直望着穆云晚的眼睛，沉着声问道。 穆云晚看着她半晌，知道她一定要个答案，叹了口气：“先进来说吧！”说不怪，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穆雨晨既然能够问出来，也只是渴望她能打心底的原谅她而已。 穆雨晨点点头，随后走了进去。 穆云晚明显的有话要问她，但她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穆雨晨同样的也有话也要和她交待，但她拿捏不准穆云晚的态度，所以也一时无从开口。 穆涵依说饿了，穆云晚建议三个人出去寻个地儿好好吃饭。穆雨晨低头想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出了酒店，穆云晚顺手招了辆出租车，三个人全都上了后座。她随意问了下出租车司机哪里吃饭比较好，司机是个大哥，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人很爽朗，麻利的说了几处地儿。穆云晚随顾林来过b市几次，也多少知道一些的，选了其中一家便让司机开过去了。 穆雨晨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笑意。穆云晚将近四十岁了，除了肌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外，她身上也显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味。 “看什么。”穆云晚被穆雨晨眼前的笑意弄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给她一个寻问的眼神，问道。 “二姐，你和以前不同了，变地越来越迷人了。”穆雨晨由衷地笑道。 “你个死丫头，就这张特嘴特厉害。”穆云晚不禁笑了，却又很快的收敛了笑意，看着窗外，不再吭声。 当初穆雨晨要去b市发展，穆家三个女人都不同意，但是她们说不过她，只得由她去了。穆雨晨又是个脾气固执个性倔强的人，即使在外面受到委屈，也决计不会和家里面的人说的，所以她才能在她们关注不到的地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穆雨晨主动的将手塞入穆云晚手中，穆云晚似有所感的反手握住。 “姐姐，一切都会好的。”穆雨晨说。 穆云晚点点头。 车子在一家格调非常高的餐厅门口停了下来。穆云晚付了钱，领着二人下了车。有侍者过来带她们入座，然后又周到地给她们送来茶水。 穆雨晨觉得茶水的味道非常好，不由的多喝了两杯。菜上齐后，她想去洗手间。穆云晚笑了她几句，说她贪杯。穆雨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问了从身边经过的侍者洗手间的具体位置，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韩启川从医院离开后，直奔穆云晚入住的酒店，刚要下车就见到穆雨晨上了出租车。他便开着黑色低调的轿车跟在她们后面，在餐厅门口时，他因为要寻找停车位，故耽搁了几分钟，所以他走进餐厅时，又正好见到穆雨晨跑开，自然他也跟了上去。 穆雨晨从洗手间出来，刚擦完手上的水渍正准备丢掉手里的指巾时，就看见了韩启川在她的正前方。 她不是没有想过两个人的再见，但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不过不管是早还是晚，她的决定已经形成了。 “你好！”穆雨晨摆出自然的笑容，道。 韩启川没有应声，却是抬起了身体由之前靠着墙臂半倚到现在站直了身姿。 穆雨晨原本也没有打散韩启川会对她以礼以笑相待，所以她见韩启川无表情之后，便想从他身边走过。 韩启川自是不会让她通过，抓住她的手，一施力，就将她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为什么？”他俯着身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除了眼神里的逼迫外，他脸上木无表情。 穆雨晨直觉地避开他的逼视，偏过了头，不知道视线落在哪一点上。 她当然知道韩启川的意思，只是那些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显得她可怜罢了。她想要走，便开始挣扎。 韩启川禁锢着她，不让她动弹，双眸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分表情。 穆雨晨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韩启川心里酿起一股风暴，似要吞没了他，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去掠夺去摧毁。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八) 穆雨晨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烦，韩启川心里酝酿起了一股风暴，似要吞没了他，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去掠夺去摧毁。 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韩启川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韩启川似没有要接的意思，而被禁锢在他怀里的穆雨晨却打量了他好几次。 她的眼神莫名的就是让他各种不舒服。第一通电话挂断后，相同的铃声又接二连三的响起，韩启川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竟然没有把电话摔出去。 穆雨晨发誓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她只是用估疑的目光看着他。韩启川最终放开她，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地按了接通键。他就是想当着她的面处理属于他的问题，想让他们两个人之间通通透透的，这样子，她就永远没有办法与他撇的清清楚楚。 “顾莫，你最好有要紧的事，不然……” 对方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同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呜咽之声：“哥，你快过来。” “怎么了？”是韩启玥的声音，韩启川听到她的哭声，声音不由地低了下来，轻柔地问道。 “哥，是关于小晨姐的事，你快过来看。”韩启玥的声音带着丝乞求，韩启川不由地抬头看向穆雨晨，而穆雨晨的眼睛却看着别处，似毫不再意他似的。 “哥，你最好还是马上过来一趟。”顾莫从韩启手里拿过电话，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韩启川说。 他一直都是抓着穆雨晨的手臂，此时挂了电话，便毫无由说地想拽着她陪行前去。 穆雨晨自是不肯，用另一手去拨着他的手，想要挣脱来。 “小三。”穆云晚的声音在他们前面传来。 穆雨晨抬头看向通道入口处，穆云晚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韩启川停下脚步，面目森冷地盯着她。他心里是有气的，如果不是她寻来，穆雨晨也不会有胆量想要离开他。 家人是穆雨晨背后最坚实的力量。 “韩总，请你放开我妹妹。”穆云晚上前，眼色由他们交握的手腕抬起望向韩启川，郑重地道。 穆雨晨还在挣扎，韩启川却是加重了力道。她吃痛呼出声，他回头看她，见她皱得紧紧的眉头，不由地心痛，手也渐渐地松了力道。穆雨晨趁机回到了穆云晚身边，她想马上走开，不与他再有什么牵扯，可是穆云晚似乎还有话要说，她不得不继续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韩启川像猎人般的视线紧锁着她，容不得她躲避逃脱。 “顾夫人，你是聪明人，你知道的，我放不开她。” 穆雨晨告诉过他关于她的梦想，而在此之前她也告诉过了她的两个姐姐。穆云晚参观过晨楼，他相信她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在功成名就之时还念念不忘一个女人，这代表什么意思，穆云晚自是知道，可是知道那又怎么样？穆雨晨既然不想与他再在一起，那么自是有她的考量，更何况他曾经还伤害的她那么深。在穆家，在某种时刻，是没有事非曲直之分的，她们之间只论感情，她作为姐姐，自然得为妹妹多考虑几分的。 “韩总，我妹妹是值得幸福光临的一个人，我希望你在有任何动作之前，先考虑一下我妹妹曾因你遭受的苦难，我穆家的女人从来就不兴外人欺负的。” 三十几年前，穆爸爸去世，穆妈妈李淑贤护住了她们姐妹三人，如今她们三人都长大了，早已经学会护住穆家任何一个女人不受别人欺负。 “二姐。”穆雨晨轻喊。 穆云晚听到穆雨晨的喊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似安抚她般地笑了笑，然后调转视线，继续看着韩启川，唇边似笑：“韩启川，不管我妹妹曾遭遇过什么？她永远都姓穆。”只要她姓穆，不管她曾做过何种事情，遭受过何种事情，穆家的人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让她艰难独行。 韩启川看着眼前穆云晚的表情，他忽然就明白了以前穆雨晨为何总是将家人挂在嘴边。穆家的人的理解与包容是很多家人都无法做到的。韩启川笑了笑，望着穆雨晨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他为她有这样一群家人而高兴的。 “穆雨晨，你等我。”韩启川离开时，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穆雨晨不懂他话的意思，不解的目光移向穆云晚。穆云晚走近她，耸着肩膀也表示不理解。然后，姐妹两人相携着往餐厅走去。 顾莫给韩启川开的门，他步入客厅就听到了里间很吵，隐隐还有哭泣的声音。他回头去看顾莫，顾莫沉静地脸庞让他看不出来什么。 “哥。”韩启玥从里间冲了出来，跑到他面前，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喊道。她的眼睛通红的，像小兔子的眼睛似的，他抬手抓住她的双臂，双眸却是看向了顾莫，有着责怪与疑问。 顾莫撇开了头不再看他，韩启川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担忧。他又低头去看韩启玥：“小玥，告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启玥咬着唇，看向他的双眸似藏了很多话。未了，她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抬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完似的。 “哥哥，对不对！对不起！”她嘴里一刻不停地说着。 韩启川放开她，转身朝着里间走去。 韩启玥与顾莫纷纷跟在他后面。 韩启川在入口处停下了脚步，他的双眸像是被冲入了血液似的，一片腥红。 “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打我骂我吧！”韩启玥突然跪在了韩启川的脚边。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启川紧握着的拳头，指甲掐入肉里才没有向韩启玥挥出。 “哥，你冷静点。”顾莫上前，扶起韩启玥，帮她站直了身子，视线也跟着转向电视屏幕。 那里面，有个女人正不停地扇着自己巴掌，她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迹，手背上也是鲜红色的一片…… “哥，我让人去找了那天的真相，他们给了我这个光碟。从小玥进包厢开始一直到嫂子出来全部在这个光碟里。” “出去，都给我出去。”韩启川冰冷无情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似的，顾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动作粗鲁地扯着韩启玥往外走。 韩启川一步一步地接进电视，他的手颤抖地从桌子上拿起了遥控器，然后重重地用力一按。 画面中的人物主角换成了韩启玥，可是他知道的很快的就会换成穆雨晨。 ------------ 时光续，流年再(四十九) 穆雨晨与穆云晚谈完后，就上床睡觉了，而且很快的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穆云晚在床边看着她们娘俩搂着入睡的姿态，不由摇摇头，笑了，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门铃声响起，穆云晚正冲澡没动。这里是b市，她没有什么熟人，所以也不该会有人深夜地来打扰。待她冲完澡，准备上床时，那门铃声又响起了，她顺着声音朝门口看去，然后又回头看着床上睡熟的人，眼睛闪现过惊疑。 她洗澡将近半个小时，若是连浴室都能听得到声音，不可能穆雨晨听不见声音的。 穆涵依睁开了眼睛，在穆雨晨怀里动了动，然后对上了穆云晚的视线。 “嘘。”穆云晚做着手势，再看了一眼穆雨晨，让她勿动。 穆涵依点点头，安静地躺在穆雨晨怀里。穆云晚转身朝门口走去，她从猫眼看去，只看见一片白，想必外面那人长地很高。 “是你。”穆云晚拉开门，抬头一看，见到来人，不由一怔，道。 “橙子呢？”韩启川勾头，吐出的字似有点不清淅。 穆云晚闻到了一股子酒精的味道。她不由的皱眉，挡在门口没动。 “我要见穆雨晨。”韩启川执着地道。 “她睡了，要见她，明天再说吧。”穆云晚说完，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韩启川意识到她的动作，伸进了一条腿，挡住了穆云晚关门的动作：“我要见她，现在立刻。”他的声音就像王者发出来似的命令似的，不容忽视。 穆云晚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忍不住诽腹。韩启川哪里还有刚刚醉酒时的那种姿态，整个人强硬的不得了，穆云晚被这样的韩启川镇住，差点就失手让开了。 “二姨。”穆涵依小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穆云晚回头，见小家伙不穿鞋子踩在地板上，不由地眉头一皱，赶紧上前抱起了她：“天凉，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韩启川听到穆涵依的声音，也向她望去，看见那么小的可人儿，他的心都软化了，走近她身边，微笑道：“一一，想爸爸了吗？” 穆涵依没有答话，反而是往穆云晚怀里钻了钻。她心里是知道爸爸妈妈之间出了问题，可妈妈不喜欢爸爸了。虽然她舍不得爸爸，但是她还是选择要和妈妈一起。 韩启川自然看出孩子的闪躲，他心里一痛，目光不由的黯然失色，不再是刚刚一副生辉的样子。 穆云晚看着他这样似有些不忍了，抱着穆涵依的手紧了紧，语气也不再如之前强硬：“韩总，小三真的睡了，你要见他，明天吧。” “我不打扰她，就在这里看着她，可以吗？”若是没有穆涵依的现身，韩启川绝对会像上次那样冲到穆雨晨身边去质问她的，从而再给她带来一次伤害。幸好穆涵依出来了，韩启川想要抱抱她，他伸出去的手在半途中折了回来。穆涵依是穆雨晨的命，穆雨晨现在不愿意理他，小家伙心里肯定也是恨着他的。 “不好意思，韩总，我们三个睡一起的。”穆云晚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其实她也动容了，可是她一想到里面睡着的人，心里不由的又硬了起来。她的妹妹如此的好，怎能容人如此践踏？这个男人也许如他所表现出来的对穆雨晨一往情深，可是他还是一样的让另一个女人为他生了儿子。 韩启川明白了穆云晚的意思，也看出了她的护妹之情，他不再强求，转而看着穆涵依：“一一，让爸爸抱一下，好吗？” 穆涵依看看他，又看看穆云晚。穆云晚自己也有孩子，她知道穆涵依是渴望的，所以她鼓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穆涵依向韩启川伸出了双手，韩启川抱过她，轻轻地亲着，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爱惜。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穆云晚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想。当初她听到顾林对她说的话后，她就在网上输入了韩启川，然后跳出来很多的页面都与他息息相关：启晨集团，暖系列，那个貌似求婚的现场，还有那个叫晶晶的女人，以及那个孩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放电影般的在她脑海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穆云晚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从电脑前的椅子上站起来的，她只记得她站起来的时候，耳朵里嗡嗡直响，还有顾林的声音：“你怎么哭了？”穆家的女人都不兴哭，除了大姐，其它三个都是硬派作风，都不知道多少年就与眼泪这个东西绝缘了。 “顾夫人，打扰了，我先出去了。”韩启川将穆涵依还给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穆云晚看到他走路的姿态有些怪异，想到之前门夹住他腿时，传来的那声闷哼，她撇了撇嘴巴，动作凶猛地关上了门。 穆雨晨醒来时，好像作梦一般，直怔怔地看着躺在身边熟悉的脸庞，然后脑海里回想起了昨天的一切，才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 “这么早就醒了。”穆云晚咕弄道，似不悦有人打扰她的睡眠。 穆雨晨点占头，眼里俱是细碎的笑意：“习惯了，二姐。” 她这一声喊地很响亮，穆云晚似被吓了一跳，睁大了原本还是眯着缝的眼睛，然后坐了起来：“小三。”她亲切地喊着她从小就叫着的小名。 穆雨晨重重地应了一声，穆云晚也彻底地醒了过来，掀了被子下了床。穆雨晨也跟着一起，两人去了浴室洗脸刷牙。 穆云晚先收拾好自己，然后和穆雨晨打了招呼让她看着穆涵依，自己下去买早餐。她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觉地怪怪地，不由的回了一下头，然后双眸瞬间被她睁大到最大的限度。 “韩启川？”她似有些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韩启川听到声音，睁开双眼，先是茫然然后转向清明：“顾夫人。” 他冷冽地声线在安静的过道里显得尤为清晰。穆云晚呆怔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韩总，早。” 她说完站在那里不动。韩启川看着她，也不语。她知道韩启川的意思，但是此时她非常不愿意韩启川去打扰穆雨晨。她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她非常清楚。 穆雨晨的良善在穆家是个异类，有时候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像穆家这样的环境怎么就养出了像她那样的性子：穆雨晨盲目地相信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 “姐。”穆雨晨拉开门，正准备往外跑，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穆云晚，她张开笑脸喊道：“你手机忘带了，顾林哥刚给你打电话了。”说着，她将手机举着放在她面前。 穆云晚往前走了几步，从她手中取过手机，并没有多说什么。 安静的走廊中气氛却诡异的很。穆雨晨的脑袋如电影中的慢镜头般一点一点地向后偏去，然后立止不动。 韩启川的眼角带着笑意，双目中俱是温柔。穆雨晨心悸，缓缓地低下了头，拒绝去承受他带来的柔情。 “你怎么在这儿？”她低低地声音如蚊蝇般。 “橙子，我说过让你等我。”韩启川想要上前靠近她，穆雨晨本能的后退两步，他的眼色中失去笑意，唇边露出苦涩地笑。 “阿川，没有意义的。”穆雨晨咬着唇嘴，逼回去了眼泪，然后抬头朝着他露出笑容。 穆云晚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拽着穆雨晨的手臂朝房间走去。韩启川怎么可能让穆雨晨离开，他抓住了她的手臂，想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 “韩总，没看到我妹妹难过地快要哭了吗？还不放手！”穆云晚喝斥道。 穆雨晨在看到韩启川时，心里筑起的防线溃不成军。她看的出来韩启川在这里等了很久。她心里很难受：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白色的衬衫已经皱的不成形了，上面似还粘了杂乱的颜色，而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现乱七八遭地横在头顶上。 “橙子，跟我回家，好不好？”韩启川没有放手，而是更加紧地抓住了她，他低头看着她，似要看到她眼里去，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丝哭求。 此时，他就像一个乞求妻子跟他回家的可怜丈夫。 穆雨晨感觉到眼前星光闪烁，她仰起头，不想与他的视线相抵，握着穆云晚的那只手用气了全力，使自己痛。 只有痛了，她才能保持着清醒。 “阿川，我们的这段感情，我耗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心累了，现在我爱不动了，请你放手，好吗？” 三年相恋，六年分离，他一直在她的心目中占着那个无人能够替代那个位置，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她以为她这一辈子该是和他休成正果了，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谁能想到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波折。 韩启川无法忍受穆雨晨的哀求，他痛苦地后退了两步，放了她自由。 穆雨晨心里也痛，她忍着不去看他，踉跄着步子被穆云晚拽着往房间里面走去。 “橙子，小玥让我代她向你说声谢谢，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让她免于遭受到那种的灾难。”眼看着房间就要阖上，韩启川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去挡，他也顾不上那入骨的疼痛，再次抓住了穆雨晨的手腕。他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事。 穆雨晨只有片刻的呆怔，很快的她就想起了韩启川所指的是何事，她没有说话，只是去看他。 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韩启玥也没有说出来过，韩启川应该是不知道的。 “小玥也在b市，她想见你一面，橙子，你见见她，好么？” 韩启川的语气与表情都那么小心翼翼，哪里还有一个集团老总的气势与威严。穆雨晨看着眼前的韩启川，痛并绝望地阖上了眼睛。 穆云晚也不忍再看下去了，就是这个男人造成了她这个唯一的妹妹的痛苦。 门在他眼前被毫不留情地关上。韩启川的双眸像是充了血似的，里面痛与恨并存着。他握成拳的手狠狠地砸向门，一下一下地透过门板传到穆雨晨的心中。 门内，穆雨晨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穆云晚担忧不已，却无可奈何。她和顾林的感情水到渠成，哪里像穆雨晨这般。 “小三，你不要只知道哭，告诉姐到底怎么了？” 穆雨晨闭眼埋头在膝盖处，却阻挡不了当年的那一幕侵袭脑海。 韩启玥初到a市，第一份工作是在酒店里当收银。她长的高挑漂亮，自然会有各方面的麻烦盯上她。因为韩启川的缘故，一般韩启玥上夜班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去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回家的。那次冯英也到了a市，她知道冯英不喜欢她，所以一般晚上的时候，她都会和韩启川在外面约会。后来有次她独自回家的时候，冯英以她作风混乱训了她几句，当时她没忍住，为自己反驳了几句，然后就去了外面冷静。而且她还不由自主地给韩启川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声响的时候，她又觉这事不好和他诉苦，所以没响两声就被她挂了。到点的时候，她没有回家和冯英打招呼，直接去酒店接韩启玥了。 到了酒店，她在门外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出门，打她手机又没有人接。穆雨晨只好进酒店里面去找人，有个小姑娘说韩启玥被客人带进包厢了，她着急了问了包厢具体位置就匆匆忙忙跑进电梯里去了。找到了相应的楼层，又对上了包厢号，她敲了敲门，没人理她，于是她自己拧开了门，然后就看到里面的一切。 韩启玥正被两个姑娘按着跪在地上，在她前面，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脸上明显的是不怀好意的笑。 穆雨晨没作多想地跑进去，推开了两个姑娘，拉起韩启玥，自己挡在了她前面。 “小晨姐？”韩启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还有难以成言的激动。 穆雨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同时她也在打量着包厢里的环境。 五个衣衫整洁的年轻男人，四个穿着暴露浓装艳抹的女人，一就看知道这里在进行着或者将要进行着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韩启玥，小姑娘估计是被吓着了，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没有了平时的灵动之气。 “这谁呀？想为她出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个女的站了出来，上下打量着穆雨晨道。 穆雨晨没有理她，她把视线集中在一个抿着酒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哟，周少，这女人看上你了？”韩启玥跪着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怪声怪气地道。 抿着酒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们这个方向一眼。韩启玥在穆雨晨背后瑟瑟发抖，穆雨晨用手抚了抚她，示意她不必害怕。 “周先生，您好，请您让我们姐妹俩离开。”穆雨晨的直觉是这个男人才是这一群人中说话最有份量的人，只要这人愿意放人，那么一切都好说。 “嗯？说个让你们离开的理由看看？”周泽轩擎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他来a市是监工一个项目，那些老东西尽想着给他灌迷魂汤，让他们的儿子带着他出来寻欢欢做乐，这事儿若是在一年以前，他不是不可以陪那些女人玩一场，只是现在他心里有人了，对外面的那些野女人不感兴趣了，所以他才会坐在角落里独自抿着酒不闻不问地看着眼前刚发生的一切。 “周先生，能来这里消遣得起的人，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肯定都是自愿发生的行为，但我妹妹她不是，她愿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这家酒店里的收银员而已。”穆雨晨实事求是地道。 其实她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只是她本能地期望一切都能向美好的方向发展。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一) 其实她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只是她本能地期望一切都能向美好的方向发展。 “照你这么说，你是自愿的了？”周泽轩抿了口酒，原本靠着沙发背的上身微微前倾，似在表现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穆雨晨的嘴巴抿得死紧，她愣是没想到竟然会被他从她的话中找出语病来。旁边的人或重或轻的发出嗤笑，穆雨晨回头看了眼韩启玥，小丫头估计是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害怕极了，连睫毛都是一颤一颤。穆雨晨咬了咬牙，回头直视着周泽轩，斩钉截铁地道：“请先让我妹妹安全离开。” “小晨姐？”韩启玥抓痛了穆雨晨，急急地 穆雨晨看着她，拨开她紧握着自己手臂的五指：“你先回去，别让你妈妈担心。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穆雨晨脸上的表情太温柔了，又或者是她的话太有信服力了，总之韩启玥松开了她，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走出了包厢。 韩启玥走后，穆雨晨心里松了口气，神经却又立刻紧崩起来：“周少，您请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她的语气看似平淡，其实她脑海里根本就是混沌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泽轩对这些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只是他也没必要为了这两个名不见传的丫头与身边这些讨好他的人杠上，所以他不再发言，旁人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而穆雨晨就是趁着他沉默时将韩启玥送出了狼窝。此刻穆雨晨的再度发言，他倒是稍稍感了些兴趣，而这种兴趣只是因为他想看看留下的这个女人愿意为离开的那个女人做到什么程度。 “会喝酒？”周泽轩问。 穆雨晨摇了摇头，神色依旧不变：“不会喝”。 周泽轩旁边的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了周泽轩的意思，立刻有个女人端着杯酒递到穆雨晨眼前。 穆雨晨打量着对面人的神色，再看看边上看好戏的男女，心里知道自己这杯酒是注定躲不过了。她从眼前女人身边绕过，走了几步，在周泽轩正对面停下，然后在众人的视野中，她伸手拿过了放在周泽轩桌前的酒瓶，在替他将手中的杯子满上后，一仰头将瓶中的酒全部灌进嘴中。穆雨晨虽然不怎么去夜场，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东西一碰就会毁了自己，所以她才拒绝了那个女人端给她的的酒，改而喝周泽轩已经尝过的酒。 “你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喝周少的酒，不要命了？”身后有个男人推了穆雨晨一下，她没站住脚，整个人向玻璃台摔去，手中的酒瓶磕在坚实的玻璃台上，碎成一片，而她的手掌正好落在那些闪闪夺目的碎渣中，顿时血染半个玻璃台。 周泽轩沉脸皱眉，众人也知道他不高兴了，本是想哄他开心的，谁能想到会见血呀。 穆雨晨忍着痛从玻璃台上爬起，她不吭一声地站稳了身体，目光静静地看着周泽轩。 “放你走也可以，自己打自己耳光，我们满意了，你就可以走了。” 包括周泽轩在内，没有人发出异议。穆雨晨闭起了眼睛，然后手起手落，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脸上。她停顿了一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痛，接着她睁开了双目，接二连三的巴掌落在自己薄薄的脸颊上。 从那个包厢走出来，穆雨晨靠着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身子。她静静地深呼吸了好久，直到内心聚集满了力量，她才又开始踏出步伐。 走到街上，行人与车辆都甚少。她一身的血污，再加上脸上的惨样，即使拦下了出租车，却也没能成功坐上去。待她回到租的房子后，已经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了，她之前出来的急，没带钥匙，所以只能敲门，让屋里已经睡下的人来开门。 穆雨晨站在门外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道紧闭的大门却一直没有为她拉开。她又痛又累，靠着门边上的墙壁喘息，当那扇门拉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她正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一片昏沉，而门重新阖上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她瞪着双眼看着眼前毫无感情被阖上的大门，她只觉得有股黏稠的血液往脑门子里直冲，她眼前一片模糊，身子沿着墙壁慢慢地滑下。 再次睁开眼睛，东方即白。穆雨晨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靠着墙壁走下了楼梯。她来到街上，不怕死地站在马路中央，终于有辆白色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穆雨晨问司机去人民医院多少钱，司机说三十元。她想都没想地直接拉开前座的门就坐了进去，然后强撑着精神，注意力也高度集在一起。 司机要关上窗户，穆雨晨没同意，她眼睛盯着窗外，心里却是一直关注着司机那方的动态。呼啸而过的急风刮着她的脸颊，钝钝地生痛。她抓着窗沿的手握得死紧，指结上已经泛了白，嘴里的牙咬得直响，却没有叫出来一个字。 王蓉的《爸爸妈妈》音乐声响起，穆雨晨才调回视线，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抿着唇，按了红色的键。 “妈。”她轻声呼出，强忍着脸颊上的痛感。 “老三，老二那边要凑两万块钱周转，我想把你存在家里的钱取出来先借给她，和你说一声。” “哦，好的，你自己去取吧！密码伯伯知道的。”穆雨晨尽量不扯动皮肉，声音很小的回道。 “嗯，知道了。老二以后赚了钱到时候还了，我再帮你存起来。老三，你在那边还好吧？”穆妈妈问。 “当然很好啦！妈，你不要担心我了，倒是你和伯伯自己，年龄那么大了，在家里尽量少做一点活，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的。”穆雨晨顾不了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赶紧扯着嗓子发声，致力于打消千里之外的家人的担忧。 穆妈妈在电话笑了，穆雨晨听到那头的笑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两个人再随意聊了几家常，她这厢便先挂了电话。 司机大叔把车子在医院正门口停了下来，穆雨晨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递给司机。 “不用了，小姑娘，你也不容易。”司机大叔摇摇手，拒收收这钱。 “这不行，大叔，您赚钱也不容易，找我二十就行。”穆雨晨怔了一下，很快脑子就转了过来，估计是这大叔是个好人好司机。 两个人再谦让了一翻，最后穆雨晨拿着司机找回给她的二十元，弯着腰对着坐在车子内的司机大叔笑着道：“大叔，谢谢您，您开车要注意安全。” 新出的朝阳冉冉升起，洒在穆雨晨身上，衬的她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你看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可她也给你留了一扇窗，那一刻，穆雨晨心里再无怨言。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二) 穆云晚动作轻柔地将穆雨晨拉入怀中，然后带着节奏感地轻拍着她的背。 穆雨晨被人拥着，感觉到一种家的温暖，她抱住穆云晚的腰，往她怀里再蹭了蹭，呜咽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穆云晚抱着穆雨晨的时候，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她怕她一睁开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穆雨晨刚说的那一幕。 那一年，穆雨晨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六的女孩，那个女人竟是如此的心狠，她替穆雨晨对韩启川付出的感情不值，更加后悔当年没有尽全力阻止穆雨晨随着她朋友黎佳佳去a市找工作。 穆云晚借由去商场给家里的人买礼物独自出了酒店，然后直接拦了的士去了启晨集团。前台挡她路的时候，她不屑与那些小女生吵闹，直接从口袋掏出了穆涵依的手机，然后翻到了韩启川的号码，拨了过去。 “一一。”韩启川听到熟悉渴望的铃声，心下有些激动，抬手示意下面的人禁声，他按了接通键，小心翼翼地道。 “韩启川，是我，穆云晚，我想找你谈谈。”穆云晚冷声回道。 听到陌生的声音，韩启川的脸色生了一股寒意，他从位置上站起，急步往外面走去。穆云晚会主动找他，绝对是关于穆雨晨的事情，现在穆雨晨拒不见他，穆涵依与她是同一战线，他想要追回她们母女，必须开辟新的途径，而穆云晚不失为一条线。 韩启川亲自来大堂迎接的穆云晚，前台小姐看着他们伟大的总裁与其貌不扬衣着平凡的女人和谐地往总裁电梯走去，顿时乌云罩顶一般，有个别职员目睹了这一幕的，都羡慕地盯着那渐渐消失的双影。 穆云晚从穆雨晨身边走开时一直都是压抑着怒气的，此刻见着了韩启川，她的双眸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韩启川推了办公室的门，穆云晚先入，他随后，外间办公室的秘书看见进来个女人，都诧异的抬头，再看到随后进来的总裁，俱都面面相觑，然后同时低下了头颅。 穆云晚进了里间办公室，她在唯一的桌子前站定，然后抬头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韩启川的心思转了千百回，他却是怎么都看不懂穆云晚此刻的举动。她不语，他也不好先开口，再看她的目光及表情，他觉得他不动似乎比给她倒杯茶水更合适。 穆云晚关系着穆雨晨，他可不能横来。 “韩启川，你怎么不去死！”穆云晚气愤对面那男人的不动声色，她压抑不住要为穆雨晨出头的怒气，随手一抓，便将桌边上的笔筒向韩启川扔了过去。 韩启川没有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的目光没有变，平静地盯着穆云晚。 “韩启川，刚刚那一下是为我妹妹打的，你们韩家人不识宝，竟敢如此欺辱我妹妹，真的当我们穆家无人么？！”穆云晚对着韩启川吼完，只觉得心累，时光不能倒退，穆雨晨当初所受的苦难俱已发生，无论现在她这个作姐姐的如何取闹，都改变不了即已发生的事实。 “二姐，要打要罚，都由你们，但是请不要阻止我见穆雨晨。”韩启川双目有神冷冽地盯着穆云晚道。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三) 穆云晚知道她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仗着韩启川依旧爱着穆雨晨罢了。她自己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所以她及时地调整着自己的态度：“韩启川，我也知道你还爱着我妹妹，但是我告诉你：我穆家人都巴不得穆雨晨能够忘了你，可以重新开始。” 韩启川握成拳的指节暴起，如果眼前这人不是穆雨晨所在意的，他想他绝对会打破他从不打女人的惯例，他忍着所有的情绪，紧崩着俊颜，一字一顿地道：“从我建晨楼起，我就没想过让穆雨晨从我生命中走出去，所以你们休想！” 穆云晚点了点头，她走近了韩启川，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下：“韩启川，你可以先回去问一下你母亲，看看她对我妹妹作了什么？然后你再来和我说这事件，不然我哪怕是绑着穆雨晨，也要把她从你生命里扯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穆云晚嗤笑。 穆雨晨重情，现在她已经决定要和这个男人脱离所有关系，那么不管将来出现什么情况，她绝对会把穆家人摆在第一位，也绝对不会再像六年前那样傻傻的独自一人离去。 “我母亲到底做了什么？”韩启川拦住穆云晚离去的脚步，语气里俱是冰渣般的寒沁。 “韩启川，我妹妹当年不怕死的为你去救你妹，她带着一身的伤回家，你母亲却狠心地将她挡在门外置之不理，这件事情我穆家的人绝对会永远地记着。” 韩启川撑着墙壁，才稳住了身体。他想张口反驳，却在触着穆云晚满目的怨恨之时，他颓然地垂下了双手。 穆云晚看着韩启川在她眼前痛苦的阖上双目，她并没有她想象中地开心。突然之间她心生了迷惘，竟不知是盼着穆雨晨从此与韩启川断了一切，还是…… “二姐，你买的东西呢？”穆雨晨听到门铃声响，知道是穆云晚，她拉开门，将她迎了进来，却在看到穆云晚两手空空时，诧异地出声。 “啊？”穆云晚恍然，然后快速地低下头，脑海里想着各种借口，期望摆脱穆雨晨充满追问欲望的双眸。 “二姨，有没有买我最喜欢吃的海苔？”穆涵依跑进穆云晚怀里，仰着小脸，渴望地问道。 穆云晚不解地看向穆雨晨，穆雨晨张开双手，表示无辜。穆涵依吃过午餐后久不见穆云晚，便问穆雨晨她去哪里了。穆雨晨随口说了一句她给一一买爱吃的零食去了，哪知道这丫头嘴巴这么谗，牢牢地记住了。 “小丫头乖啊！二姨一会就带一一去买。”穆云晚哄完穆涵依，又抬头对着穆雨晨，一本正经地道：“刚顾林给我打电话，所以我忘了。咱三一起去吧！给妈妈和伯伯都选几种补品。伯伯年龄也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前些日子，老大回家给他买了一些营养补品，估计应该吃完了，咱们再带一些回去。”穆家的三个女儿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继父邹田能和妈妈李淑贤平平安安地携手到老。 “好。”穆雨晨欣然应允。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四) 韩启川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父母住的那个家中的。 **生站在楼梯处，逆着光看着年轻俊朗的儿子，远处他面上沉痛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忍不住软下了语气，不似平日官场上的威严：“启川，出什么事了？” “爸，妈呢？”韩启川的声音似带了一丝颤抖，似有极大的恨与怨意在里面。 **生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向他走去。那天韩启川临走时，说过不会放过伤害过韩启玥的人，想来那些事情是已经处理完了。 “告诉爸爸，你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她？”**生不会错看韩启川在提到冯英时眼里闪过的恨意。虽然快，但是确实存在，他不由的一呆，很快地坦白问道。 “爸，这事与你无关！”韩启川握了握拳，撇开头去。他一直都很敬重自己的父亲，此刻看着两鬓斑白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心里越加的难受，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打击，同样的对于父亲来说也是一个打击。谁能想到处处被人称赞的冯英竟然也能如此狠心的将一个受伤的女孩置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韩启川看过那段视频，穆雨晨所受的伤不重，却也不轻，更何况那时她是极需要人在身边的。韩启川恨，他是真的恨不得替她去承受那些灾难，可是时光并不能倒流，他也无法抹去那已经发生的一切。 霓虹灯纷纷亮起时，穆雨晨带着穆涵依随着穆云晚去了沃尔玛。若大的超市，人头拥挤，纷纷嚷嚷随处可听都是声音，连药房处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声。穆云晚指着玻璃台面下一颗饱满的人参，头也不回地问穆雨晨意见，却迟迟没有听到应答声。她回头看去，见穆雨晨是紧跟在她身后的，放下心来，又回过头去看人参，同时重复地道：“小三，咱们就给伯伯带这个回家吧？”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声，穆云晚心里生疑，回头去看穆雨晨，对着她道：“伯伯年纪大了，咱们就给他带这个回家吧？” “好啊！”穆雨晨点头一笑，目光落在穆云晚脸上。 穆云晚看着她自然的笑容，脸上也跟着微微一笑，心里却对自己之前涌出的感觉疑惑重重。 两人给父母买好礼品后，又跑去挑选穆涵依喜欢的食物，接着买了一些蛋糕与水准备带在火车上喝。 出了沃尔玛，穆云晚并没有急着要离开，穆雨晨弄不懂她的意思，站在她身边不解地望着她。 穆涵依吃着署片，嘎吱嘎吱地响。穆云晚的目光落在穆涵依脸上良久，久到她似乎从一个梦里醒了过来：“穆雨晨，告诉我你的耳朵怎么了？” 穆雨晨的双眸一直盯着穆云晚的口型，耳朵里像是有千百只蜜蜂在嗡嗡叫。她的眼神带着被人道破时的惊异，又似有难言之隐，却又带着一股悲切，让人沉溺其中，似不忍再继续追问下去。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五) “当年，妈妈和我说过，你耳朵有问题的时候，你身上的钱全部借了我，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没有去医院检查？”穆云晚压抑着从心里漫上来的怒气，沉着声音问道。 穆雨晨摇了摇头，她否认，却再也不敢直视穆云晚的眼睛：“二姐，不是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做电话销售的工作，可能是电话打多了，对耳朵产生了影响，放心吧！会没事的。” 穆云晚没在说什么？抬步向前走去。跟在后面的穆雨晨却是露出了苦笑，她的耳朵兴许在那一巴掌之前还有可能治好的，现在只怕是彻底罢工了。 穆雨晨在a市第二份工作是电话销售，因每天都得打四个小时的通话时长，所以她的耳朵时常有听不见的嫌疑，后来带着穆涵依辗转到了b市，她没有高文凭，也没有高智商，想找份工资高的但又清松的工作简直是一种奢望，所以她只能借着她已经做过电销这一行的经验去寻找工作，幸好也让她找到了，才不至于让她们母女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在她们面前了下来，一高一矮的身影从车中走了下来。穆云晚见车子空了，便马上伸手拦住了。她招呼着穆雨晨与穆涵依上车，却不想她已经坐上车后，穆雨晨还在原地没动。她抬头看去，见是一位穿着紫色风衣的妇人抓住了穆雨晨。穆云晚仔细地看了那妇人几眼，然后眯着眼睛下了车，同时，穆涵依也跟在她身后下了去。 “您好，您是韩县长的妻子，对吧？！真巧在这里遇到了您。”邹田是退役兵人，去年她们那里的县长**生与夫人冯英去她们村子里慰问过他，当时她刚好也在家里面的，有幸招待过他们那一行人。 “你是？”冯英显然忘记过了穆云晚，但是她的身份被陌生的人一语道破，她心底还是有一些诧异的。 “我叫穆云晚，是她的姐姐。”穆云晚抬手指向穆雨晨。 穆雨晨本是低着头跟在穆云晚身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不能前行，身体本能的想要挣扎抬头时见到是冯英，也傻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的恢复本色继续挣扎起来，她只想在穆云晚有所发觉之前脱离冯英的掌控。可是不知道冯英是怎么回事，竟是死拽着她不放。 冯英只是看见穆雨晨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一切都是本能，然后在穆雨晨的挣扎中，她的恨意涌现了出来，所以穆雨晨越想脱离她，她就越是紧拽着不放。 “姨，她是坏人，打妈妈。”穆涵依喏喏地声音在穆云晚身后响起。 也许是周围太安静了，穆云晚竟是听一清二楚，她不由地停止了挣扎，赶紧喝斥着穆涵依：“一一，不准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她就是坏人，就是打过妈妈，我不喜欢她，还有那个小鬼和我抢爸爸……” 穆涵依断断续续地带着呜咽地哭泣声一下一下地撞击在穆云晚身上，让她的头脑出现了空白。 而穆雨晨已经面无血色，苍白得就像飘零在空中的白色花朵。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六) 而穆雨晨已经面无血色，苍白得就像飘零在空中的白色山茶花。 这一幕如此直白地在穆云晚面前上演，穆雨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愧与难堪。她用尽了力气从冯英手中挣脱出来，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穆云晚拽住了穆雨晨，两个人脚步都不稳，差点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姐？”穆雨晨不知穆云晚为何要拉住她，不解其意地偏头去看她，叫道。 穆云晚只觉得头痛，刚刚她只是看到眼前有人影在晃，所以她只是凭借本能的伸手去拦。穆雨晨的呼喊传入她的耳中，　她顺着声音看去，只看到穆雨晨如同受到惊吓般的小迷鹿那慌恐不安的眼神。她气极，心里却又生出一股疼。她们三姐妹都算是懂事的孩子，十岁以后，基本上就没有再挨过打骂。如今穆雨晨却被一个外人接二连三的欺负，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地下去？ “穆小姐，请你好好管教你的妹妹，别让她像个没教养的丫头老缠着我儿子不放。”冯英极轻蔑地看着对面的两姐妹，道。 “你儿子是韩启川？”穆云晚将穆雨晨护在身后，半昂着头，斜眼看向冯英，音质平平地反问道。 “人贵有自知知明，穆小姐。”冯英冷笑道。她牵起路路的手，嘲讽的目光经由穆云晚滑至穆雨晨脸上，然后转身离去。 穆云晚的性格是无法忍受这种情况的，她就要放开穆雨晨的手准备上前拽住冯英的，可穆雨晨反手抓牢了她，以乞求地目光望着她：“姐，对不起。算了好不好？以后我们和她们都没有关系了。” “姨，妈妈……”穆涵依不安地喊道。 “穆雨晨，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离开b市。”哪怕将来穆雨晨孤苦无依，她也决不会再让她与韩启川沾上任何一点关系。 “好。”穆雨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角处有着细碎的光芒。她赶紧低头，用衣袖抹去。 穆涵依抓着穆雨晨的衣角，像是安慰又像是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穆雨晨擦掉了眼泪，低着头对她笑了笑，娘儿俩心意相通，眼睛流露出来的是暖暖的温情。 果真如穆云晚所言，第二天一大早，穆云晚就喊醒了穆雨晨，让她收拾收拾，准备离开b市。很快的，她们三人就抵达了机场。穆雨晨虽然诧异穆云晚临时更改路线，却一直没有问出口，她知道穆云晚只会对她好，决不会害她的。 下了飞机，她们又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抵达县城。穆云晚没有直接带她们回家，而是打的向县医院的方向赶去。 穆雨晨双眸一直都是看着车外的，那些景物标志越来越熟悉，她心里涌起一股潮意，竟似有点退意。 “小三，昨晚上伯伯给我打电话，说妈妈今天要到医院换药，所以我和他约好在医院外面碰面，你不要害怕，既然回来了就把心也收回来，安稳地放好就行了。” “二姐，妈妈的身体怎么了？”穆雨晨的声音有些颤抖，离开的那些年，她从不敢多想穆妈妈她们，就是害怕想到有关于她身体不好的情景。 “被砸伤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穆云晚隐去了一部分实情，既然穆雨晨与韩启川在一起会那么痛苦，那么她不介意充当恶人的角色，从韩启川的生命中将穆雨晨拯救出来。穆雨晨不会恨人，所以即使她告诉她穆妈妈是因为韩启川的公司所遭受到的伤害，穆雨晨也不会去恨韩启川，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韩启川从穆雨晨的生命中慢慢地剔除掉。 ------------ 时光续，流年再(五十七) b市，韩启川无法向**生诉说他的苦闷，他在自己的卧室里，站在窗边，晚风佛面而来，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可冯英回家的时候，他心里依旧止不住的想要下楼去找她理论对质，可是与冯英面对面时，却又发现他竟然无法去质问她，当然他也无法再与她共处一室，所以他在冯英的呼喊声中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了。 冯英问**生：“怎么回事？” **生看着她，那种探究与打量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推了推他，让他赶紧地回答。 “我不知道，儿子回来后就问你去哪里，别的什么都不肯说。英子，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让他伤心了？” “哼，那丫头可真歹毒，竟想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冯英阖目想了一会儿，以为是穆雨晨给韩启川打电话告状了，她不由的气愤不已道。 “老太婆，你快说，到底又出什么蛾子了？”**生正颜认真地问道。 冯英把去超市前发生的那一幕讲给了他听。**生听完默不做声地端着未喝完的茶水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着，未了，杯子见底时，他放下了茶杯，抬头道：“当初小玥那事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会不会与那丫头无关？” “绝对不会！老公，你是没看见小玥当时的表情，我是做梦都不会忘记小玥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满嘴都喊着小晨姐，如果不是她，我的小玥怎么可能会遭受那样的罪？”冯英说着，两眶中流出了泪珠，眼睛也是红红的，**生看见后，心里也不禁动容，他伸手拍着她的肩膀，予以安慰。 韩启川开着车子飞驰在马路上，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开往哪里，只是盲目地任车子前行。他脑海里装了很多东西，眼前也渐渐的模糊起来，所以红灯亮起时，他的车子已如离弦的箭奔了出去，然后撞上了从侧边开过来的车子。 鲜红的血渐渐地遮住了他的眼睛，空中穆雨晨那如花朵般灿烂的容颜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韩启川不能接受，他用尽全力睁大瞳孔，发出野兽一般的撕吼：“不！” 有人在敲他的车窗，韩启川慢慢地偏过头。窗外的人不停地做着手势，让他开车门。韩启川的瞳孔渐渐地涣散，无意识地按着窗外的人的吩咐开了锁。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文纤颖紧张的问道。旁边有路人过来帮忙，她赶紧让开，让他们把人搬了出来。 韩启川被放在地上，正面朝上，文纤颖看的一目了然，然后大吃一惊。她蹲在韩启川的身边，焦急地喊着：“韩哥哥，你快醒醒，我不是有意的，你快醒醒，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快醒醒啊……” 有人帮着报了警，有人打了120，剩下的只能是在原地焦急地等待。 韩启川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他，他又拼尽力气地去睁眼睛，其实，他只想看看是不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割舍下的那个女人在唤他。 ------------ 爱似淡，情亦浓(一) 韩启川被送往医院后的半个时程内，冯英与**生、任天等人都赶了过来。他们等在手术室门外，俱都焦急担忧地盯着那扇白色的门。 也许是四个小时，也许是六个小时，又或者时间更久，韩启川被从手术室内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冯英奔上前去，忍不住的眼泪肆流。**生眼眶也湿了，只是不停的拍着妻子的肩膀，表示安慰。 “谁是病人的家属？”有医院摘下口罩，问着守在门外的众人。 **生，冯英，文纤颖俱都举起了手。医生看向他们，道：“病人手术 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醒来后让他留院观察三天看是否有后遗症就行，现在病人家属先去交费用。” “好好好！”**生听到手术成功，掩饰不住的激动，连连应道。 冯英等人随着病床推车进了病房。在病房内，冯英默默的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她回头招呼了一下文纤颖，两人向门外走去，在走廊上她仔细地问着事发的情形。 “伯母，对不起，我从拐角出来的时候，刚好绿灯。我真的没有看到韩哥哥，才会撞到他的车子。”文纤颖心里非常后怕，对着冯英频频表示歉意。 “你叫他韩哥哥？你们认识……” 文纤颖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人很单纯，招架不住冯英审视的目光，急红了脸，又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回道：“韩哥哥救过我，所以我才这么称呼他的。” “我儿子救过你，你是？”冯英对着文纤颖一笑，温柔地目光望着她，慈祥地问道。 “伯母，我姓文，您叫我纤颖就好。” “文纤颖，纤颖，嗯，这名字好！谢谢你了，姑娘，谢谢你送我儿子来医院，不然……” “啊姨，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我，韩哥哥也不会这样。”文纤颖焦急地解释着，此刻离事发已经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了，她紧崩的情绪也松懈下来，眼眶通红。 冯英心里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喜欢，她也看的出来文纤颖很喜欢韩启川，这让她心里起了一丝异样。她主动的去拉文纤颖的手，温和地笑着道：“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守着启川。” 文纤颖怔了一下，很快的喜笑开颜。 韩启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落罩着病房，显得万分清冷。 洗手间里传来流水声，还有断断续续地说话声，并且时不时传来一阵轻笑。 韩启川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想象着等会儿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会是穆雨晨与穆涵依，嘴角也忍不住的咧开了弧度。 “启川。” “韩哥哥。” 冯英与文纤颖端着一盘葡萄从洗手间出来，她们把葡萄放在桌上，凑近了去看韩启川，自然是没有错过他嘴角的那一抹笑，知道他已经醒了，心里激动不已，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 爱似淡，情亦浓(二) 韩启川没有听到想到的声音，他的眼睛并未睁开，眉头却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启川，儿子，你醒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冯英忍着泪水，急迫地道。 韩启川没有理她，同时他的脑海里在回忆着前一刻的事情，然后从他嘴中吐出三个字，很轻。 冯英却是从口形上知道韩启川喊的是谁。她面上一滞，很快恢复过来，拉过身后的文纤颖，带着笑容道：“启川，你没醒来的时候，小颖可担心你了，现在你醒了，最开心的就属她了。” 韩启川睁开眼睛，并未看冯英，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女孩：“文三小姐，车祸的事情是我该负全部的责任，你无需愧疚，现在你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 “韩启川，怎么说话呢？”冯英佯装怒道。 韩启川这才看她一眼，眼里都是冷笑，整个人哪里还有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虚弱之态。 冯英被他瞧地毛骨悚然，不由的后退两步。韩启川不再理会她们，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英子，启川醒了吗？我带了粥过来，你们先吃一点，都一晚上都没吃任何东西了，该饿坏了。”**生的声音先到，人未到。 冯英回头，**生正好推开病门的房，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生看到冯英难过的双眸，不由的快走了几步，路过文纤颖时，也发现了她的眼睛通红，似在忍着泪水。他抬头去看韩启川，知道他醒了，更知道这病房里刚出了什么事儿？ 儿子大了，他的感情他干涉不了，再说了他也不忍心再去干涉。**生拍拍妻子的背，然后越过她，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启川，别的事情先放一边，咱们谁也不准再提，你身体最重要，先吃点稀饭。” “老公？”冯英扯扯**生的衣袖，不依道。 **生回头给她递了个眼色。冯英不满地后退几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文纤颖站在原地，局促不安，想走又不愿意，不走心里又很难过。 “文小姐是吗？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生劝道。 文纤颖不由自主去看韩启川。可韩启川一直未睁开眼睛，哼都未哼一声。她眼里原本闪耀着的光芒黯然失去，转身向门口走去。 韩启川听到关门声，复又睁开眼睛，慢慢地移动着身体，然后靠着床头半坐着，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向他展开手掌：“手机。” **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他掌心上。韩启川按了几个数字，对着那头吩咐道：“文三小姐刚离开医院，你开车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安全回到家里，记住别被她发现了。” 冯英听到儿子关心着那个小姑娘，心里的怒气不翼而飞，面上露出喜色，直直地望着韩启川，表达心中的意思：“儿子，小颖是个好姑娘，你们……”。 韩启川打断她的话，看向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和之意，反而像是寒日里的一把冰刀：“妈妈，我不关心她，我只是不希望她在这个时间段内出任何意外，然后与我扯上任何关系，我再说一遍，除了穆雨晨，我谁都不要，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儿子，那么请你跟我一起爱护穆雨晨，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没关系，但是请您不要再把您的想法强加于我！” ------------ 爱似淡，情亦浓(三) **生没想到韩启川会如此戾声厉绝的对待自己的母亲，他心下恼怒，不由地大声喝止他：“韩启川，这是你母亲，难道你还要反她不成！” “爸爸，就因为她是我母亲，所以穆雨晨才会爱屋及乌，默默忍受她所做的一切。她能为我做到这样，为什么我的母亲不行？以前是冯蒙蒙，后来是晶晶，现在又是文纤颖，穆雨晨到底是哪点赶不上她们，让您这样不待见她？”韩启川的声音带着痛苦绝望后的苏醒，声声地质问着她。 冯英感觉时光好像停住了般，她空洞的双眸落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身上。明明这个人的样貌一点都没有变过，可为何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了呢？ 冯英忍不住在想：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儿子？ **生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遂叹息了一声，走向妻子，揽着她往外走去。到了门口时，他又停顿了下步子，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儿子，语重深长地道：“启川，你这一生看着平顺，无需我们操心，但你母亲还是为你操心最多，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吧。” 韩启川心里何尝好过，他偏过头，缓缓地闭上眼睛。 穆雨晨曾和他说过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应该做让父母担忧伤心的事，可事实偏偏脱离了他们预想的轨道。穆雨晨已经做了那么多，如果他再不积极一点，那么他们此生注定无缘相守的，而这不是他要的结局。 任天亲自盯着文纤颖完好无损的走进文宅大门，他才闭上眼睛缓了缓紧崩的情绪。和韩启川共事了那么多年，也就这段时间才见着他有点生气的模样多点。他佩服韩启川的聪明睿智，短短几年间，在商场上就赢得了不斐的地位与声望，可是现在他有些担心他这个以前看似无情无义的上司了，因为他知道一个人有了软肋，就不可能再屹立一方永远不倒。 启晨的高层闻得车祸事件，纷纷来到医院探望。任天得帮着韩启川招呼那些人，所以他是一刻都不得闲的。到了傍晚，病房里才清静下来。韩启川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任天也累了，他边向门口走去，边甩着手臂，疏散筋骨。 “任天！”韩启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地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任天怔了一下，很快回转身来，对着韩启川：“韩总。” “他们是从哪里知道我车祸的事情？”韩启川似在边说边思考似的。 任天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穆小姐于今早已经离开b市了。” 韩启川听完，紧盯着任天的双眸像是碎了毒似的。任天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静待着他的处罚。 末了，韩启川只对着任天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任天有些奇怪，他知情不报原本该是会被韩启川责骂的，可是……他临走时抬头去看病床的韩启川，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又好似依旧不明白一样。他摇摇头，不声不响的离去了。 ------------ 爱似淡，情亦浓(四) 韩启川从床上站起，试着走了几步，除了头依旧有点晕沉以外，并没有别的不适感觉。他忍着那份痛，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韩总，您这是要去哪里？”主治医生来查房，在拐角处撞见韩启川，赶紧拦在他面前。 “薛教授，我有急事，现在必须得出院一趟。”韩启川见人拦了路，便停了下来，他站得挺直，从背影处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刚从急救病房里推出来一天的病人。 薛医生推了推鼻梁的眼镜，他唇角含着笑容，似是温和，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语个个毫不留情：“韩总，你的急事和我不相关，但是你的命和我息息相关，我得对我手里病人的命负责，张护士，送韩总回医院，并通知其家人，若是病人固执还要出院，让他签生死自由书。” “薛叔叔，你放心，韩总再也不会闹着要出院的。”顾莫从另一头过来，嘻笑的声音不断。 薛医生瞪他一眼，然后看了韩启川一眼，接着带着身后的一群人拧开了旁边的房门。 “韩哥，薛叔叔是我爸的同学，在全国都很有声望，他不让你出院，一定是有理由的。你先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顾莫扶着他，劝道。 韩启川脚步未动，他看向顾莫，又看向远方，眼神之中没有一处焦点：“她走了。” 顾莫顿了一下，继而再扶着韩启川，往病房的方向带：“哥，你放心吧！她一定会回来的。” 韩启川苦笑了一会儿，连他都没有把握唤回穆雨晨，更何况是让她自己回来。 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吧！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离他而去。 “顾莫，你让小玥回家见我爸妈一面。”韩启川想了想，抬头道。 “哥，我帮你劝劝。”顾莫点点头，应道。 韩启玥不愿回家面对父母，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之前连韩启川都由着她，可现在韩启川突然改变了主意，顾莫猜不透他的用意，也没有把握让韩启玥改变主意，只能如此的道。 “若是小玥还不愿回去，那么你把那盘光碟亲自给我母亲送过去。”韩启川似做了个决定，破釜沉舟般地道。 “哥，这不好吧？”顾莫停下脚步，双眼里似不敢置信。 那盘光碟，若是冯英看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一个人坚持己见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所坚持的都是错误的，她如何受地住。 “二选一，必须这么做，我希望小玥能回家去面对。” 顾莫点点头，有些理解韩启川。他送韩启川回了病房，薛医生也刚好查到他这间病房，顾莫退后，安静的看着薛医生给韩启川做全身检查。 韩启川突然想到了穆雨晨住院时的情景，那个傻姑娘默默承担着一切，让他恨又让他更怜。 “既然是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多休息，少想事，才能好的更快。”薛医生边写着报告，边说道。 “薛教授，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出院。”韩启川很配合检查，末了抬头淡淡地冷声问道。 ------------ 爱似淡，情亦浓(五) “原本的话是三天，不过照你这样子折腾，估计没有一个星期是出不了院的。”薛教授停笔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钱又不再乎自己命的人，心下倒是有些诧异。 韩启川闻言，不再出声。 顾莫怕韩启川再出言不逊得罪薛教授，他在中间打着哈哈：“薛叔，您放心，我会看着他的，绝不让您手下的病人有任何意外。” 薛教授点点头，带着一群白衣天使相继走出了病房。 韩启川沉默寡言，顾莫几番想打开话题，缓缓病房里的气氛，可是看着韩启川如木头般呆怔的冷色容颜，他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在临走时，让韩启川不要多想，多多保重。 夜色越来越深，昼夜温差也慢慢显示出来。韩启川并不畏寒，但他依旧盖上了被子，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第二日，薛教授带着实习医生与护士查房，从韩启川的病房出来后，他直奔办公室，对着值夜班的正准备离开的小护士发出很大的怒火：“小魏，1013号病房的人特别交待过要注意他的动向，现在倒好，一个晚上人就不见了，你们准备怎么向病人家属交待？” “薛教授，我们早上查房时，病人还躺在床上熟睡的呀？”小护士忍着泪水，极力争辩着。 “你自己给我再去看看，床上都是什么些东西？” “薛教授，消消气，大清早，火气可不能那么大。小魏，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旁边有同级的教授过来，对着薛教授劝话，同时也对着小护士眨眼睛示意。 小护士如兔子般飞快的跑了出去，她冲到1013号病房门，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病床上哪里还有人，只有几件包裹成一团的衣服以及枕头，被子还有一半是搭在那个枕头上的。 韩启川睡了几个钟头，就醒了。窗外的白月光射了进来，照亮了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依旧那么冷清。韩启川控制不住那从心底冒出来阵阵的冷意，他迫切希望见到穆雨晨，所以他顾不上额头上的伤，悄悄地从医院离开了。 穆家湾 穆云晚带着穆雨晨与母亲李淑贤会合后，李淑贤并没有当场发火，她只是看了一眼穆雨晨，然后从她身边绕着走了过去。 穆雨晨带着穆涵依心情忐忑地随着他们回到了家中。连着几天过去，李淑贤并没有对穆雨晨说过一个字。 穆云晚心里着急，但大家都知道李淑贤的脾性，并没有人敢轻易去捋拨她。 穆雨晨能回到家中，她心里已经很欣慰了，别的她并不敢多奢求。穆云晚还有她的生活要继续，所以穆雨晨回家的第二天就劝走了她，然后她交穆涵依去缠着她的父母亲。穆涵依也不负她众望，深得邹田喜欢，邹田对他们姐妹几个孩子都很好，也很会哄孩子，所以家里也时时能听到关于他们祖孙俩的欢声笑语。 有了欢快的笑声，幸福也就指日可待。穆雨晨心里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她也想的很清楚了，哪怕将来有再多的变故，她也要守着这个家，守着她最爱最钦佩的家人过完这一生，她累了，以后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守着眼前的这些人过完这辈子。 她已经很少想起韩启川了。时间与家果然是很好的疗伤圣品，穆雨晨总忍不住地想总有一天，她可以完全放下的。 ------------ 爱似淡，情亦浓(六) 桂花绽放，十里飘香，寂静的夜空中，隐隐还能闻得到那股清香的味道。 韩启川抵达穆家湾时，他直接让出租车在穆雨晨家楼前停下。 穆妈妈听到敲门声，她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了一下，然后准备掀被子起床。 “妈，可能是伯伯回来了，我去开门好了，你躺着就别起来了。”伯伯邹田在穆家湾乃至这个村子里的声望都极高的。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村委主任家或者隔壁邻居家打打牌麻将之类的，穆妈妈也不会训他，只要他在十点之前安全的赶回来就可以了。 穆雨晨一直等着机会和家里面人的人和好，这些日子她不离穆妈妈左右，就是为了逮住这种合时宜的机遇。她咕噜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连衣服都忘了加一件，直接穿鞋子就跑去开门。 穆涵依是躺在穆妈妈里侧的，她看到穆雨晨爬起来，也跟着想要爬起来。穆妈妈阻止了她，将她纳入自己怀里：“爷爷回来了，妈妈去给他开门，一会儿就回来。” 穆妈妈有三个女儿，而她这些女儿生的孩子都是讨人喜欢的，她和邹田看着她们长大，心里对这些女儿的孩子都是欢喜的不得了，所以穆雨晨带回来的孩子穆涵依他们也一样喜爱，不会厚此薄彼。 穆雨晨拉开门的时候，轻快的话语已经从嘴里送了出去：“伯伯，今晚在村长家赢了多少钱啊？” “橙子！”韩启川看着眼前笑眯了眼的女人，心里所有的不确定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果然，她离开了他，连笑容都可以那么甜。 韩启川苦涩地笑着，他想抱抱她，刚伸出去手，穆雨晨已经从木讷中回神，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接触。 “橙子……”韩启川的脸色苍白，他伸出去的手有些无力，看着穆雨晨的目光细看之下甚至带了些乞求。 “对不起，我以为是我伯伯回来了。”穆雨晨说完，想要把门关上。韩启川快速的伸了一只手进来，穆雨晨吓了一跳，赶紧稳住铁门，不让它压到韩启川。 “橙子，你还是关心我的！”韩启川靠着另一半紧闭的不锈钢铁门，字语间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继续道：“橙子，让我进去，好不好？” “不好！”穆雨晨仰起头，无视韩启川此刻狼狈的样子，直接出声拒绝：“刚刚是我的本能反应，换做是别人，我都会拉住门，不让它压到他们的手，所以你多心了！” 穆妈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穆雨晨听的不清楚，但也知道她是在催促，所以她再一次想要阖上门。 “橙子，你走的前一晚，我出车祸了。”韩启川拉住了穆雨晨搭在门框上的手腕，低低地道。 穆雨晨的心跳骤然间停歇了几秒钟，很快的她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处，淡淡的出声：“哦，是吗？对不起这事儿我没有听说。”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想要疏离的心思，韩启川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已，他收回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要抬头再说些什么？可是银白色冒着寒意的门在他眼前“哐”地一声阖上了。 穆雨晨如此干脆利落将他拒之门外，不愿意给他半分机会。 韩启川终是挨不过疼痛折下了腰，无力的靠着铁门板。 ------------ 爱似淡，情亦浓(七) 八月金秋，可是乡村里的夜寒气湿意都非常的重，韩启川靠着冰冷的门框，一动不动，任由那寒沁侵袭着。 穆雨晨回了房间，继续坐在了她刚坐过的地方。 “你伯伯呢？”李淑贤见她后面没有人跟着进来，不由地问道。 “不是伯伯，是别人，找错地方了。”穆雨晨拉了一下薄薄的被单，想要多盖住自己身体一点，杜绝心里面的波动，被子扯了过来，她又突地感觉到了脚上的凉意，怔了下，便一把掀开了被单，蜷起了自己的腿根。 李淑贤对她的大幅度动作侧了一下眉目。 “妈，我困了，先去睡了。”穆雨晨似很随意地道，然后又向穆涵依伸手：“一一，要不要和妈妈睡觉去？” “不要，我要和奶奶一起看电视。”穆涵依拒绝的同时，往李淑贤身边靠紧一点。 李淑贤一直没有作声，直到穆雨晨走出房间后，她才翻了个身为穆涵依掖了下被角。 穆雨晨回了二楼房间，直接往柔软的席梦思上一倒，两只拖鞋从她脚下掉了下来，横七竖八地躺在酒红色地板砖上。 窗外的月色明亮，从若大的玻璃窗透射进来，穆雨晨不需要开灯，也能清楚的看到房间里的一切。 这栋房子建起时，这个房间就被划分成了穆雨晨姐妹几个的房间。那时穆雪阳穆云晚都已经出嫁，平常一年也就两次会在这个家里住一段时间，而穆雨晨基本上是常年在外工作的，就过年的那段时间会回家而已，所以这个房间里的布局非常简单，两个柜子面对面摆着，里面放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再也不会穿的衣服，床的斜对角摆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台老旧的tcl王牌电视机，据她所知这台电视机已经有七八年没有用过了。 房间里安静得都能听到窗外树叶婆娑的声音。穆雨晨翻了一下身子，面朝下，背朝上。她的脸埋入床单里，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她脑海里一片清明。她每每想到韩启川，都会下意识地又把他甩出脑海。 这个人是她心里的一颗毒瘤，不在的时候，她以为已经忘掉，可是一经出现，又会扰乱她的生活，她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才能彻底地把他消灭掉？ 穆雨晨的脑袋不堪负荷，混混入睡时，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可是那声音太小了，她听不清楚，又疲乏得睁不开眼睛，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恶梦中。 邹田打着手电筒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口蹲着的人，吓了一跳，幸亏灯光射过来时，韩启川抬起了头。 于是，邹田便看清楚了对面的人。他心里虽惊讶，但也没有惊慌。 若是在古代，韩启川于他们来说，可以算得上他们的恩人。 穆家湾的人乃至这个村子周围的一些人家在四年以前，留守下来的都是一些无劳动能力的老人或妇孺或者孩子，而有能力的那些人都纷纷涌向了外面的大城市，基本上都是过年才回来一次的。后来，韩启川来了，这个年轻人在穆家湾安静地呆了三个月，突然有一天他上家家户户去收购那种纯手工鞋子，再后来他收购的鞋子则越来越多，然后这片土地上又迅速地盖起了一栋八层高的大楼。接着有一些年轻人入驻了那栋大楼，再然后那些经年累月在外工作的人都渐渐回来了。 韩启川看见邹田，努力的笑了笑，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 爱似淡，情亦浓(八) 韩启川看见邹田，努力的笑了笑，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邹田走近他，弯腰想扶他一把。 韩启川拒绝了，他倚着门板慢慢地直起了身体，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去。 邹田敲了敲门，喊了一声“阿贤”。站在他边上的韩启川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原来穆雨晨喊的“阿川”就是这么来的。 很快的李淑贤来开了门，她看见门外的韩启川时，显然怔了一下，但是也面色镇定的将他迎了进来。 “韩总，喝水。”李淑贤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韩启川。 “叔叔阿姨，您们叫我阿川就行。”韩启川双手握着杯子，从中汲取着温暖。他面带着笑容，不是以往邹田远远地站在人群里所看到的那个带着疏离的样子。 “韩总……。”邹田刚起了个头，就被韩启川打断了。 “叔叔，请我我阿川吧！这样亲切些。”韩启川坚持道。 邹田看向李淑贤，李淑贤点点头。他回转身问道：“啊川，你到我家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乡村里的人不兴那些拐弯抹角，更何况邹田已经六十八岁，他们日常的生活也很简单，所以直接向韩启川问清来意。 韩启川没有急着回答，他垂头轻轻地啜着杯中的热水。 李淑贤一直在观察他，可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猜不到他的来意。上次她受伤，晨楼的老大龚经理与村长一同来探望她，礼品带了一大堆，而且态度也非常的好。当时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她帮晨楼挽回了不少的损失才得到他们的过度关注与重视，现在晨楼里最高的领导人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心里不由得起了惊疑。 良久，久到李淑贤以为韩启川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韩启川反而郑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李淑贤朝杯子看了一眼，见里面还有小半杯水，便没有起身为他续添。 “阿姨，我前些日子出了车祸，医生说需要静养，我觉得你们这里环境比大城市好，所以就来了这里。我也不想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就想在你们家呆一段时间，叔叔阿姨，您们不会嫌我打扰你们吧？” “不会不会。”邹田连忙道。 李淑贤也忙在一边补充，表示了自己的欢迎之情。然后邹田便陪着韩启川聊天，李淑贤忙着去张罗休息的地儿了。 邹田与韩启川所聊的内容都是有关这里的乡土人情。韩启川并不觉得厌烦，他本身也是乡村里长大的，只不过后来父母高升了，他才有了更好的资本去开拓。 在韩启川与邹田一应一答间，李淑贤布置好床铺走了下来，然后他们俩带着韩启川一起上楼了。 在二楼第一间房时，韩启川突然停了下步子，在前面带路的李淑贤也相继停了下来，她疑惑地看着韩启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啊川，那是我三女儿的房间，你睡里面这间，这间大。”李淑贤笑着解释道。 韩启川按下心里的各种涌动，脸上也挂起淡淡地笑容。他随着李淑贤穿过客厅，进了宽敞的大间。 ------------ 爱似淡，情亦浓(九) 穆雨晨是被刺目的阳光弄醒的。她睁眼的时候，人还不清醒。她抬手揉起眼睛，直到眼睛能完成张开，眼前不再模糊时，她才惊地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匆匆忙忙地向楼下跑去。 邹田在厅里看见她在楼梯上奔跑的身影，忙喊道：“老三，楼梯上不要跑，慢慢走，在家里你急什么。” 坐在一旁的李淑贤瞪他一眼，回头也向楼梯那边看去，然后两道浓眉高高竖起，依在她身畔的穆涵依突见她凶恶的样子，小眼睛里有了怯意，悄悄地移开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韩启川看见穆涵依不安的样子，心里自然是疼惜的，但是他现在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表示什么。 穆雨晨也是心慌才会在楼梯上奔跑。她回家的这些天从不敢随性，每天都是规规矩矩的，就怕自己哪处做的不好，便被李淑贤看去眼里。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仨都不怕挨打，就怕李淑贤一个眼神看过来。那是一种不需要任何言语修饰就能够让她们姐妹仨乖乖听话认错的眼神，穆雨晨终其一生都不会忘，也不敢忘。 “妈，伯伯。”穆雨晨吞咽了下口水，把嘴巴里面的那个早字收了回去。 “饭菜，你妈暖在窝里了，自己去吃点，别像以前那样老是不吃早饭。”邹田笑笑道。 穆雨晨抬头偷瞧一眼李淑贤，见她面色沉郁，也知道自己那么晚起来毁了这几天努力装乖巧的模样。她心里堵的有些难受，正垂头丧气的准备向厨房走去，哪知稍一偏头，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入了眼睑。 韩启川自然也瞧见了穆雨晨苍白色的脸，他握紧了拳头，才没有上前去拥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穆雨晨怔在当场，脑袋里有些不灵光。她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里，而且还如此的光明正大。 “老三，先去吃饭，等会儿有事和你商量。”邹田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哦。”穆雨晨回过神，摆正脑袋，继续向厨房走去。 李淑贤拍了一下穆涵依，穆涵依马上奔向了厨房。 “阿川，我这女儿才回来不久，估计得麻烦你一件事了。”李淑贤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韩启川，言辞都非常认真。 “阿姨，您说。” “我想请你在晨楼给她安排个工作。”李淑贤边说边打量着韩启川的表情，见他微微挑动了一下眉稍，她又急切地表示着：“你可以放心，她什么苦都能吃的，也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的。” 韩启川听着，心里无比的沉重。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对李淑贤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承诺。 李淑贤的眼里带着笑意，偏头与邹田相视一笑。 穆雨晨自是不知道外间的事，她躲在厨房里吃着早餐，也不断地在进行着自我安慰。 穆涵依生气穆雨晨不理会她，她性子倔，闭口不言地在穆雨晨面前来来去去。 穆雨晨收拾好小桌子，在后院里的水井旁边洗碗筷的时候，穆涵依把手塞入盆里玩水，她生气，瞪她一眼，反而被穆涵依瞪了回来。顿时，她有些傻眼，仔细地瞧着小家伙，才知道她在闹脾气。 “一一，你在干嘛呢？生妈妈气呢？”穆雨晨甩掉手上的泡沫，捏着小家伙的脸，好笑地问道。 ------------ 爱似淡，情亦浓(十) “一一，你在干嘛呢？生妈妈气呢？”穆雨晨甩掉手上的泡沫，捏着小家伙的脸，好笑地问道。 “哼！”穆涵依抬头朝天，鼻孔里吐出声音。 “哟，小家伙想要翻天了不成，竟然敢跟老妈至气？”穆雨晨连连失笑，对穆涵依的小动作毫不在意。 穆涵依被取笑了，心情很不好。她站了起来，朝着穆雨晨大喊：“妈妈坏，我去告诉爸爸。” 穆雨晨赶紧伸手拽住她。她一想到韩启川就在外面，头皮就发麻，不由的就加重了力道握住穆涵依地小手腕：“一一，忘了妈妈告诉过你什么啦！” 穆涵依害怕极了穆雨晨沉着脸时的表情，她往后缩了缩身子，极想要挣开穆雨晨的束缚。 “老三，洗好了没？”邹田厨房后门口处探出头，问。 “马上就好了。”穆雨晨应道。 “嗯，一会儿带着一一去街上买书包本子和笔，明天我带她去学校。昨晚上和他们打麻将时，田校长说了，明天直接把一一送过去就行了。” 穆雨晨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已经表明以后就留在村子里了，同时她也拜托了邹田帮她把穆涵依送到学校里去。 “好的。谢谢啊！伯伯。”穆涵依的笑容有些憨厚，邹田把她们都是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几个晚辈在这边上小学的问题，他都帮了一把。 “谢什么呀，自己家的孩子。”邹田真心地道，他对着穆涵依招招手：“一一快过来，去奶奶那里玩，等妈妈洗完了，马上就带你去街上玩。老三，今天赶集，人多，到时候带着孩子小心点。” “嗯，知道。”穆雨晨应道，她又低头去看穆涵依，笑地明亮：“对不起啊！妈妈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把这事儿给忘了，一一马上就要读书了，是大孩子了，会原谅妈妈对不对？” 穆涵依的眼神颇有些纠结，她看穆雨晨的表情，很凝重，就像是在做个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穆雨晨极力忍住笑意，抿着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穆涵依。 “po。”穆雨晨脸颊上一湿，耳边传来声音，她偏头。 穆涵依倾过身子在穆雨晨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开了。邹田牵着她，不让她的步伐走得东倒西歪站不稳。 “妈妈，不准再忘了哦。”穆涵依临去时，回头念念不忘地道。 穆雨晨看着小家伙的表情，笑着大声喊道：“知道了，妈妈不会忘的。” 穆涵依心满意足地随着邹田离开了。 穆雨晨祈祷着她出去的时候不要再见到韩启川。果然，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回穆妈妈房里，把头发梳了起来，绑成一个马尾，站在镜子前，她看着里面清爽的人，深呼吸着，然后才去外面寻找穆涵依。 这也是她回穆家这么多天，第一次踏出自家的门，勇敢地去面对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婶婶们异样的眼光。 ------------ 爱似淡，情亦浓(十一) 穆雨晨锁好门，抽出钥匙后，试着推了下门，看看是否锁好。她刚转身的时候，却险些撞上了立在她身后的韩启川。 “你要去哪儿？”韩启川抓住欲逃开他的人，低道问道。 穆雨晨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见到韩启川出现在眼前，她唯一的感觉只有慌乱。如果这个时候不是她一个人，又或许刚刚韩启川一直在，没有消失，那么她也许会很快的镇定下来。 “橙子，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去！”韩启川向邹田隐晦的打听过穆雨晨回家的那些天根本就没有出过家门。他也知道穆雨晨在害怕什么？同样的他更知道此刻穆雨晨独自走出家门，一定是做好了各种准备，他心里痛，为她的坚韧痛，也为她的倔强痛。 “我不需要。”穆雨晨极快的拒绝，她后退了一步，靠着门板。 虽是秋日，正午当时，可是阳光也极其烈目。穆雨晨昂着头，双目如沉淀过一般地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阿川，我已经回家了，现在我要让我的家人重新接纳我，所以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穆雨晨此时心里极害韩启川这般直接再插入她的生活，打乱她已经调整好的心态。 “阿川，老三？”邹田牵着穆涵依回来，见韩启川与穆雨晨都站在门口不动，不由的有些诧异。 “伯。”穆雨晨向右移出一步，侧身道。 “叔叔。”韩启川转身，不约而同地出声。 “老三，你妈在对面马路上等你，你快带着一一跟上去。”邹田指着马路那边对着穆雨晨道。 “嗯。我知道了，一一，咱们走吧！去追奶奶。”穆雨晨走近邹田，对着穆涵依伸出手，笑道。 穆涵依将小手递至穆雨晨摊开的手掌中，她仍回头看着韩启川，眼睛带着浓浓的渴望。 穆雨晨急着要去追李淑贤，自是没有顾虑到穆涵依的小心思，她走的极快，穆涵依跟的有些吃力，终于稳不住脚步，摔倒在地上。 “一一。”韩启川看见穆涵依摔倒，心里一急，来不及多考虑就直冲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双手搂着她，准备抱她起来。 “放开。”穆雨晨也蹲了下来，低声呵斥着韩启川。她双目烔烔地盯着穆涵依，鼓励地道：“一一乖，妈妈教过你什么？来，和妈妈说一遍。” “跌倒了，一一自己爬起来。”穆涵依说完，双手撑着地面，自己爬了起来。 穆雨晨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低头小心仔细地帮着她擦着手掌上的沙子与脏污。 韩启川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女细致的动作，眼睛里慢慢地有了湿意。 “老三，一一没事吧？”邹田在旁边关心地道。 “没事。伯伯。”穆雨晨摇摇头，笑着回道。 “爷爷，抱抱。”穆涵依从穆雨晨手中抽回小手，转身奔到邹田面前，伸开双手。 “好，抱抱。”邹田说着，也蹲下身子，依穆涵依之言，抱起了她：“老三，咱们一起去吧！今天赶集，街上应该很热闹，都去看看，阿川，你身体要是没什么大碍，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韩启川自是求之不得。 穆雨晨站在原地怔了一下，直到邹田催促她，她才恍然回神，赶紧跟了上去。 ------------ 爱似淡，情亦浓(十二) 穆雨晨站在原地怔了一下，直到邹田催促她，她才恍然回神，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去对面马路，需要经过三四户人家，而今天是休息日，很多人都聚集在室外聊天谈笑。穆雨晨心神合一的一步一步地从他们身前经过，他们问，她就微笑地回答，待走出那十几米路，她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衣服黏黏地粘在背部的肉上。 “伯伯，放一一下来自己走，你休息会儿，等会儿再抱。”穆雨晨双手在后面抖了抖衣服，然后抬着对着正望着她的穆涵依道。 她的目光有些许的严厉，穆涵依乖乖地从邹田怀里跳了下来，奔到她面前，小手钻入她的手中。暖暖的热源从掌心直接传入心田，穆雨晨反手紧握着穆涵依的小手，她挺直了脊梁骨，继续向前走着。 邹田走在她身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韩启川把这一幕幕都装进了脑海。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语气，轻视嘲讽的目光，一点一滴地让他永生难忘。 众人走到李淑贤跟前，稍停了一下。穆雨晨对着李淑贤旁边的女人乖觉地喊了一声：“云婆。” “嗯。”云婆点头应了一声，她看着穆雨晨，眼里有着欣慰的笑意：“三丫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穆雨晨低头对着穆涵依道：“一一，叫太奶奶。” “太奶奶。”穆涵依响亮地喊了一声。 “小丫头乖。”云婆笑了笑，对着穆涵依招了招手。 穆雨晨推了推穆涵依，穆涵依很乖地走了过去，在云婆面前停了下来。 “跟奶奶太奶奶去逛街，等会儿要吃什么就跟太奶奶说，太奶奶给你买。” 穆雨晨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低头，抬手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 云婆实际年龄比李淑贤还要小个三四岁，她老公的辈分比穆雨晨的爸爸高，所以李淑贤都要叫她云婶。而穆家姐妹几个的孩子每次回到这边的时候，云婆家的人都非常欢喜。穆涵依也能得到族人的喜爱，穆雨晨以前从来不敢去想的。 “丫头，哭什么？大马路上呢？回家了就不怕，以后，云婆一定给你找个对你好的，你不要担心。” 穆雨晨哭着笑了，很用力的点头，很用力的去擦着泪水。 韩启川跟在邹田后面，他心里几次想上前拥住穆雨晨，却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这是穆雨晨对她自己的惩罚。她挨过了那些流言碎语，那么她往后的生活定会如阳光雨水般充沛，不必再担惊受怕，如同九年之前未认识他韩启川时。 感同身受。 韩启川的感觉从没有如此强烈过，穆雨晨所受的每一分委屈与屈辱全部都十倍不止的回馈到了他的身上。而此时，他很庆幸他跟了过来，亲眼目堵了这些伤痛。 六年，他错过了那么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会放过，现在他会把这一切苦难全部都记在心里，到时候一点一滴的去抚平她的伤痛。 ------------ 爱似淡，情亦浓(十三) 街道两旁都是小贩大声的叫卖吆喝，路的中间人山人海。来往的车辆稍微多一点时，就会造成严重的交通堵塞。 韩启川不动声色的走在穆雨晨旁边，帮她挡去路人的推挤。 李淑贤与云婆走在最前面，她们时不时的在小贩摊前停下来，从地上或者板车上拿起看中的物品彼此探讨个几句，然后又放下置于原位。 穆雨晨跟在她们身后，脸上一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不耐。 穆涵依被邹田抱着，手里拿着根冰糖葫芦吃的正开心。 他们正逛地起劲时，邹田碰到熟人了，前去与李淑贤打了声招呼，放下穆涵依就随着友人先行离去了。 穆雨晨牵着穆涵依跟在李淑贤后面，韩启川跟在她后面两三步远处，他一直关注着穆雨晨，也很想与她再亲近一点，但是没有穆雨晨的许可，他不敢轻举妄动，肆意将他们的关系表现出来。 李淑贤偶尔的一个回头，总能捕捉到韩启川流恋在穆雨晨身上的目光。她心里亦是有种不安，她总觉得缺点了什么？但是又不得知到底缺少了什么。 一条街逛完，两个小时就这么去了，云婆要买的东西也都买齐了。众人准备回去时，李淑贤在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她对着穆雨晨道：“你去买点香纸炮子，下午晚点咱们上山去。” 穆雨晨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一家超市。 “阿川，你不用跟去，她一会就会出来。” 韩启川看见穆雨晨转身，本能的也想跟去，李淑贤看到他移动步子，眼底的颜色沉了沉，直接开口拦了下来。 “阿姨，云婆，我也想去买些东西，看她去，所以也想跟她一起去看看。”韩启川心里一惊，看着李淑贤的神色，知道她心里有了猜疑。他淡定地笑了笑，指着穆雨晨离去的方向，说道。 “奶奶，我也想去。”穆涵依晃着李淑贤的手，仰着头，小声渴望地道。 李淑贤仔细打量着韩启川，见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好似刚才的那种感觉只是昙花一现般。她低头去看穆涵依，摸摸她的头顶，点了点头道：“嗯，去吧。阿川，把一一带去交给老三。” 韩启川抱着穆涵依穿过人群走进超市，直接去寻找穆雨晨。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怕奶奶呀？”穆涵依在韩启川耳旁，小声地问道。 超市里人多，声音吵杂。韩启川似没听见穆涵依的发问般，他眺目远视，终于看到了穆雨晨的身影，大步的走了过去。 “妈妈。”穆涵依斜过身子，向穆雨晨张开双臂，要她抱抱。 “乖乖，妈妈忙。爸爸抱着就好。”韩启川赶紧喝止她。 穆雨晨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寻视着周围，看看有无熟人。 “我不要爸爸，爸爸刚刚都不理我。哼！”穆涵依在韩启川怀里蹬着脚，挣扎着想要下来。 “一一，你再闹，妈妈可就不管你了。你大表姐像你一般大的时候，可听你二姨话了。”穆雨晨手中捏了一把黄色的纸，抬头双目凌厉地瞪着穆涵依。 “橙子，一一不是故意，你慢慢选，我们等你。”韩启川也知道穆雨晨现在要做的事情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亵渎，他拍拍穆涵依的背，示意她听话乖巧一点。 ------------ 爱似淡，情亦浓(十四) “橙子，一一不是故意，你慢慢选，我们等你。”韩启川也知道穆雨晨现在要做的事情意义重大，容不得半点亵渎，他拍拍穆涵依的背，示意她听话乖巧一点。 “哼。”穆涵依不再看穆雨晨，她趴在韩启川肩膀上，怏怏不乐的。 穆雨晨选的时候非常认真。韩启川看了一会儿，走至到另两个架子，顺手拿起一个篮子：“一一，咱们去选妈妈，奶奶还有一一最喜欢吃的食物，好不好？” “好！”穆涵依人小，听到有吃的东西，欢快地笑着说。 韩启川纵容着穆涵依，她看中什么就往篮子里一丢，他也都没有阻止。篮子装满时，他又从高架上拿下几个大盒装的营养品。 “爸爸，奶奶不能吃甜的。妈妈说奶奶身体不好，甜的食品都不能吃。”穆涵依指着韩启川拿在手里最大的那个有很多图片的花盒子，认真地道。 韩启川听了，默默的将篮子中的几个大盒子都放回了原位。他抱着穆涵依远远地看着另一边的穆雨晨，不言不语。 “爸爸，你为什么那么怕奶奶呢？”穆涵依不懂的问道。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更何况是这种单独长大的孩子。穆涵依虽然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是亦能感觉得到。她知道妈妈不想理爸爸，她虽然难过，但是她也不想惹妈妈不开心。可是现在爸爸已经住进了奶奶家了，她心里欢喜，只得更加小心了。 “因为爸爸做错了事。现在正在找机会向奶奶请罪，希望奶奶不要太生气。” “爸爸，你不要担心，一一会帮你的。” 穆雨晨选好东西，寻了寻韩启川的所在处，然后走了过来。她听到穆涵依的话，忍不住的撇过头去，抑制着那心酸的感觉。 “走吧。一一，下来自己走路。”穆雨晨低低地道。 韩启川放下一一，他提着篮子跟在穆雨晨身后。 “一起结帐吗？”收银员见穆雨晨与韩启川同时把东西往柜台上放，微笑着问道。 “分开的，我要个袋子，谢谢。”穆雨晨将自己的东西往前推了推，与韩启川买的东西拉开了距离。 韩启川眼神暗淡，他明白穆雨晨的作法，心里虽有气，却也没再说些什么。 一行人慢悠悠地步行回了家。在人群中走了大半天的路，穆雨晨觉得脚酸痛的厉害，正准备上楼去换个平底的鞋子。 李淑贤坐在椅子上叫住了她：“等会儿，我们上山去给你爸烧个香。” 穆雨晨应了声好。以前她们姐妹几个回家，每回都会去山上烧纸钱。这次她回来，她心里早就想去了，可是她不敢。 李淑贤转身对着韩启川道：“阿川，我和老三有事，你帮忙带一下一一，我已经给他爷爷打过电话了，半个小时后他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交给他就行了。” “嗯，好的，您放心。”韩启川应道。 穆雨晨从厨房里提着李淑贤早就准备的祭品出来，与穆涵依说了会儿话，然后随着李淑贤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家门。 ------------ 爱似淡，情亦浓(十五) 黄叶，枯枝，白云，一层比一层高的茶田。 火光起，鞭炮声响。穆雨晨才转过身子，向李淑贤走去。 穆锋的坟前，李淑贤双膝着地，她手里捏着根枯枝，轻轻地翻动着坟前的纸钱，嘴嘴喃喃有词。 穆雨晨站在旁边，李淑贤的话音虽小，却依旧是一字不漏的全进入她的耳中。 “锋哥，多拿些钱去用，我们的三女儿已经回来了。虽然她吃过很多的苦，但是她很坚强。以后呢？你还要继续保佑她，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固执，不喜欢说苦，以后我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别的我也不奢求了。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几个女儿都要幸福，保佑你的女婿平安…….” 穆雨晨默默地在一边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离去时，李淑贤走在前面，穆雨晨提着篮子跟在后面。她回头望着父亲那方，心里暗暗发誓，余生她一定安安分分地生活，好好照顾年迈的母亲。 “妈，我扶你。”下山的路有些陡，穆雨晨快走几步，追上李淑贤，双手扶住她。 李淑贤回对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拂开她的手。 穆雨晨抿着唇偷偷地笑了。回家这么多天，她第一次与母亲这般亲近，第一次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回到家，邹田已经回来，见李淑贤与穆雨晨手挽着手出现，他讶异了片刻，稍后笑了出来。 李淑贤回厨房准备晚餐。穆雨晨帮穆涵依准备洗澡水，邹田带着穆涵依玩，同时也与韩启川在闲聊。 “一一，快过来洗澡。”穆雨晨放好洗澡水，唤过穆涵依。 穆涵依正偎依在邹田跟前，扯着他的胡子玩，不肯理会穆雨晨。 邹田劝她去洗澡，穆涵依不肯，多劝几次，小家伙脾气也上来了，噘着嘴嘟嘟嚷嚷的。邹田干脆让穆雨晨将洗澡水搬来大厅里。 穆雨晨搬装了洗澡水的澡盆有些吃力，走路一晃一晃的。韩启川看着心惊胆战，终于忍不住，也顾不得邹田了，直接奔过去抢她手中的盆。 “干什么？”穆雨晨低声喝止。她紧紧的抓着盆沿，不肯松手。 “我帮你。你放手。”韩启川也握住盆沿，盯着穆雨晨，视线紧锁着她。 穆雨晨怕引起家人的怀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放了手。 韩启川将盆放在穆涵依面前，蹲下身子从邹田怀中拉过她的小手，笑道：“一一，快快洗澡，小孩子要干干净净地才好哦。” “一一一直都很干净。妈妈是不是？”穆涵依坐进水中，仰着头看着穆雨晨，问道。 “嗯，是的。”穆雨晨拿起毛巾为她擦着背部，她心情愉悦。韩启川自是感受到了，他为她开心，自是不再多问，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们。 邹田去了一趟厨房，从厨房出来后。他看到对面的三人，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回头去看李淑贤，发现李淑贤也正看着那三人。 夫妻俩视线交汇，自是一目了然。 齐大非偶。 ------------ 爱似淡，情亦浓(十六) 吃饭的时候，邹田谈到穆涵依明天入学的事，穆雨晨赶紧放下碗筷，紧急叮嘱她上学时要和同学和睦相处不准闹事，得认真学习天天向上。 李淑贤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取笑着道：“一一，你妈妈当年上学时，可不得了。老师可经常找奶奶告状，说你妈妈在学校打架呢？” 韩启川闻言，看向穆雨晨，双眸里也尽是笑意融融。 穆雨晨这样善良的人，竟然也会有那么凶暴的童年。 “妈妈，我不打架，可是要是他们敢欺负我，那我就要打她们。”穆涵依抓着穆雨晨的手臂，昂着小脸，双目放光，似在求着表扬。 “那可不行，一一，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回来跟爷爷说，爷爷帮你。”邹田保证地道。 “不要。”穆涵依大声地拒绝道：“妈妈，你放心，我不打他们脸，我就打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样老师也不会发现了。” 穆雨晨的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淑贤，李淑贤也对着这一窝子的人笑了。 当初穆云晚的大女儿在学校被欺负时，老师三翻两次地都管不下来，后来有次穆云晚看着女儿眼角的伤痕，心里很气愤，就忍不住地对着女儿道：“以后要是有人又欺负你，你就还手，不要傻瓜似的任他们打，而且他们打你一下，你就狠狠地还他们两下，看他们还敢欺负你不？” 这事儿穆云晚告诉过穆雨晨与穆雪阳。穆雪阳不赞同穆云晚的教育方式，穆雨晨却是把穆云晚的女儿招到跟前，对她说：“你不要主动闹架，但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得还回去，只是不准打他们颈部以上的地方，不然要是不小心把眼睛打瞎了或者把脖子打断了，你妈一辈子都还不起。” 当时，邹田李淑贤也在。李淑贤还骂过穆雨晨好的不教竟教些歹的。如今，这事儿又被重新提起，若只是小孩子之间取闹，倒也无关紧要，所以李淑贤也没有责备穆雨晨。 倒是穆雨晨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很怕来自母亲的责备，所以在看到李淑贤眼底的笑容时，她也舒心的笑了。 一家人皆笑言欢。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邹田就带着穆涵依去了学校。李淑贤因为工伤，所以还可以在家休息。穆雨晨突然之间看不到穆涵依，一时也有些不习惯，她从这厢房间走到那厢房间，又从那厢房间走到这厢房间，整个人像游魂一样，毫不在状态。 韩启川也不在穆家，到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竟然和邹田与穆涵依一同回了家。 穆雨晨是急性子，看见穆涵依，就奔上前，问她在学校的感觉。 穆涵依见了穆雨晨，立刻冲入她怀中，哇哇地大哭起来，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众人赶紧寻问出了什么事？穆涵依哭地喘不气来，声线有些不清楚，而且还伴随着打嗝：“妈妈，我不去……去学校了，他们说……我……没…….没有爸爸，是石……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呜呜……” ------------ 爱似淡，情亦浓(十七) 穆雨晨听完，当时就红了眼眶。她决定回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的发生时，她心痛地无以复加，只能紧紧地搂着孩子，不住地抚着她的背安慰。 韩启川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阻止了自己当场的爆发。他猛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邹田看着韩启川走了出去，叹了口气。李淑贤眼眶也红了，她看着穆雨晨娘儿俩相拥哭泣的画面，感觉像是有双手掐住了她脖子似的。 这些都是历史在重演，曾经穆雨晨经历过，现在换成她的女儿。 这些他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邹田说明天他送穆涵依去学校的时候找老师谈一谈。李淑贤与穆雨晨除了点头，也别无他法。 穆涵依在穆雨晨怀中哭着睡着了。穆雨晨抱着她直接上楼进了房间，连晚饭都没有吃。 夜间，穆涵依做了恶梦，不住地呢喃出声。穆雨晨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只能默默的掉着眼泪。 她一夜无眠，穆涵依醒来，一直躲在穆雨晨身后。 邹田对她招手，小家伙眼里全是怯意。 “一一要乖乖听话，乖乖去上学，才可以学到有用的知识，这样才能比妈妈更厉害哦。”李淑贤用手拿着鸡腿，举着伸到穆涵依面前，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整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中似被渡上了一层金边，温温暖暖的：“妈妈当初像一一那么小的时候，她去上学可勇敢了，都没有让爷爷奶奶送过哦，她也没有哭过鼻子呢？所以一一要以妈妈为榜样才可以哦。” “奶奶，妈妈也上过学吗？”穆涵依听老人家说起妈妈的事情，好像也来了兴趣，小声地问。 “当然。”李淑贤点点头，满目都是笑意，似带着点回忆的味道：“妈妈当初读书可厉害了，全班四十多个人，她都能考第三呢？有时候还能考第一哦。学校的老师都很喜欢她，一一比妈妈更可爱，老师也一定会非常喜欢一一，所以一一一定要坚持去上学。” 邹田静候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穆涵依不高兴地嘟着小嘴站在他面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蹲下身体，与穆涵依平视：“一一，乖。” “爷爷，你送我去上学吧！我要比妈妈还要厉害，以后去保护妈妈。”穆涵依扯着邹田的衣袖，想要将他拉起来赶紧送她去学校。 邹田抬头去看李淑贤，李淑贤对他点了点头。 穆雨晨转身跑进屋里，然后又匆匆跑了出来，将手里的食物递到邹田面前：“伯伯，一一手里的鸡腿吃完了，就把这个蛋糕给她吃了，这是牛奶，也要让她喝了。” “嗯，那我们先走了。老三，你放心，我会跟老师打招呼的。你早上也没来得及吃，你妈留了饭在锅里，自己也去盛着吃点。” 穆雨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们站在家门一言不发地目送着邹田与穆涵依离开，直到他们身影不见了，穆雨晨才松懈下来。 李淑贤转身向屋里走去，穆雨晨眼前人影一晃，她又立刻集中精神，跟着向屋里走去。 “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穆雨晨在后面默默地看着母亲被生活压下去的背影，歉意浓浓地喊着她道。 ------------ 爱似淡，情亦浓(十八) 李淑贤停顿了一下，才转过来身来，亦无悲无喜地道：“老三，你二姐那趟子事，即使当年是被顾林护送着她回来的，这些年还是一样的有人说三道四，如今你也这般，只怕那些流言会更加疯狂。你现在决定回来，我想你应该都已经想清楚了那些将要发生的事，你能承受的了吗？” 穆雨晨泪流满面地用力点着头。 李淑贤继续道：“那好，你能承受的了，那么以后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还是我李淑贤的三女儿，一一便是我们穆家的孙女。” “嗯。”穆雨晨再也忍不住的奔入母亲怀中，高声哭泣。她的哭声嘹亮，似要将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似的。 李淑贤像她抚着穆涵依的背似地抚着她的背，嘴里轻轻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忘了，哭完了就好了。” 韩启川昨日傍晚离开，整夜未归。穆家没有哪个人的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当他中午的时候再度出现在穆家门口，李淑贤猛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阿川，你昨晚去哪了？吃中午饭了没？” 韩启川径自摇了摇头，目光沉澈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回答。 李淑贤热忱地将他迎进家门，走在厨房门口，朝里喊着：“老三，阿川回来了，你多煮一筒米。” 穆雨晨的手抖了抖，已经挽好的那筒米部分散了出来，她稍怔了下，然后安静地按着母亲吩咐真的多舀了一筒米，洗净，立水，再洗净，再立水，三次下来直接倒入铁锅内。 午饭是穆雨晨做的，韩启川默默地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穆雨晨偷偷地瞧着韩启川斯斯文文的吃饭样子，心里聚起的怒气层层叠叠深，她真的恨不得将他赶出去。 邹田与李淑贤都在饭桌上，他们家虽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是饭桌上也一时难以恢复到很久以前的那种热闹场景。 穆雨晨碍于父母亲的面子，不敢对韩启川示意什么？可是她心里急，心思也难以集中在吃饭上。收拾碗筷时，她才发现她碗里的饭粒几乎未动，她饿啊！可是李淑贤都已经把桌面收拾干净了，她可不敢去喊住母亲，只能望着母亲大人往厨房走去的背影兴叹。 韩启川又跑了出去，穆家人纷纷回房午睡去了。 穆雨晨心里想着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起。她拿过手机看了眼，以为是伯伯来喊她起床，所以她问都未问一声，直接拉开了房门。 韩启川站在门外，穆雨晨怔了一下，就要重新关上门。韩启川推开她，闪身闯了进去。 “你干什么？”穆雨晨跟在他后面，低吼。 “橙子，你中午都没吃什么？我给你买了面包，是肉松的，你以前爱吃的。”韩启川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 穆雨晨听着，怔在当场，也忘了去将韩启川赶出她的闺房。 ------------ 爱似淡，情亦浓(十九) 穆雨晨听着，怔在当场，似也忘了去将韩启川赶出她的闺房。 韩启川明显地在穆雨晨眼中捕捉到了怀念。他自己也想起了以往欢快的幸福时光，禁忍不住的去伸手碰触穆雨晨的脸颊。 “你要干什么？！出去！”穆雨晨被他一碰，蓦地后退两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大声吼道。 “橙子，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们别闹了好不好？”韩启川看着穆雨晨避他于蛇蝎似地的动作，心里难受地忍不住地低声向她乞求。 “我没和你闹。”穆雨晨不敢去看韩启川难过的脸庞，她偏过头，声色平静地道：“韩启川，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先出去。” 这是她的闺房，他一个男人在她房间里算什么？若是被家中的人看到，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 “我不！”韩启川不退反进，靠近穆雨晨，动作迅速地将她搂入怀中，低着头，唇瓣抵在她颈部，声色靡丽诱惑：“我出去了，才会如了你的愿。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消失。可是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消失了，我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橙子，你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盅？” 湿意不断的扩张蔓延，从白皙的脖子到耳后，再是耳垂，然后是脸颊，穆雨晨忍受着从心底自发而起的颤栗，她想呼喊，想尖叫，可是她什么声音发不出来。 韩启川感受到她的颤抖，他惊地回过神来，垂头看了她一眼。穆雨晨面色潮红，双目半阖，睫毛颤动，此刻她正犹如一湾幽深的清潭包裹着他，让他为之倾倒。 唇覆盖着她的，便再也抽离不开。 痛！穆雨晨紧皱着眉，双目豁地撑开，压在她身上的韩启川还在不停的侵占掠夺，穆雨晨的泪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沾湿了韩启川的脸颊，脖颈，衣襟。 “橙子，我……”这一切都超出了范围，韩启川想解释，可是没却有出口。 “滚！”穆雨晨撕喊，双眸猩红，像是看着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衣服完好无损穿在身上，穆雨晨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男人，她一步一步地向窗户那方走去。 韩启川从床上站起，紧张地看着她，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启川，你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穆雨晨靠着玻璃，望了眼窗外，回过头对着韩启川一字一顿地道。 “你……”韩启川的脸色煞白，双眸是充满了后悔与痛苦。 “走！”穆雨晨吼，她的双手在背后搭着窗檐，韩启川是真的怕穆雨晨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我走，橙子。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今天不能，那就明天，明天不能，那就后天，总之，你这辈子别想逃开我。” 一个他用心用命来爱的人，哪能这般轻易撒手？若是可以撒手，又哪里来的六年后的纠缠？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 韩启川走房间，穆雨晨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她抱头痛哭，却不敢大声地哭出来，只能不断的啜泣。 穆雨晨不敢让家人看出异常，她换了衣服，用水狠狠的洗了脸，才走出房间下到一楼。 李淑贤与邹田已经醒了，他们要一起去村子里的街上逛逛，回来的时候就一起去接穆涵依。在门口看见穆雨晨，李淑贤喊了她一声：“老三，锅里暖了饭，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热热，记得给一一留点。我怕学校的饭她吃不饱。” 穆雨晨连连点点，她下来的时候，换了套衣服，也故意梳了刘海，去遮挡红色的双眸。 李淑贤觉得她神色奇怪，再看一眼，又没有看出哪里怪异，便收回了眼色，伴着邹田走了。 穆雨晨也不敢一个人呆屋里，便拿了把椅子坐在家门口，置于阳光中。 她们家在中间位置，门口来来往往地很多路人，有些是从小照看着她长大的伯伯婶婶，她得笑着打着招呼，还有些是她不认识的，可是那些人的目光一样会停留在她身上，她心里烦躁，却不得不忍耐着。 韩启川住在她家里，照自家人殷勤的状况，她赶不得，只能远离。 穆雪阳与穆云晚相继来了电话，她挑着家事说了几件，慢慢地也缓和下了紧张到要崩溃的心。 穆云晚考虑的事情要长远，问起了穆雨晨的打算。 穆雨晨也不打算瞒她，便把邹田的建议说了出来：“伯伯说晨楼那边要招人，等一一适应了学校里的环境，想让我去试试。我觉得还行，反正以后我也不愿意再出去了，就留家里，在这边工作也好。” 穆云晚苦笑了一番，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能在电话劝慰道：“你离家久了，老家里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先打探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知道，二姐。” 要真的知道就好了。穆云晚叹息了一声，姐妹俩换了话题又说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穆雨晨靠着椅背，舒展着双腿，被阳光沐浴中。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里面输入了晨楼大厦，然后一大串有关的信息一行一行跳了出来，她点击了占面最大的一条，然后跳出来的那个网页，有图片，有文件，她一字不漏地全看了过去。 温暖中，手脚冰凉也不过是如此。穆雨晨想笑，闭上的眼睛却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落入衣襟中，湿润了心口。 这是晨楼，她以后的寄托，却是与那个男人息息相关。 “暖”系列所有的产品都是从这里运出去的，那么这座大厦的创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她知道韩启川创建了“暖”，可是她以为那一切都是发生在启晨大厦内的，她从没想过韩启川会在这里她的家乡建设了这一切。 穆雨晨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她从椅子里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将将欲倒。 穆雨晨陷入黑暗中的前一秒，她知道冲过来的那道身影是谁。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一) 韩启川离开穆雨晨房间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心里气闷，烦躁不已，在房间里来回徘徊的走着，最后还是压着一口气出了房门。他本想是去晨楼，却哪知才走到门口，就看见穆雨晨摇晃的身影。当时他心跳都快吓得没了，什么也没想的冲上去抱住了穆雨晨。 他喊她，她毫无动静，让她靠在自己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120，然后打横抱起穆雨晨朝着镇那边的方向跑去。到了半路上，碰到了救护车，赶紧将人交给了医生。 救护车一路疾驰，到了医院又匆匆将人送至了急救室。直到医生说穆雨晨没事，韩启川才记起要通知李淑贤与邹田。 穆雨晨醒来，看着面前的李淑贤与邹田，她心中愧疚，不忍再看，一偏首，竟是与病床另一方的韩启川对着正着，她忽视不了韩启川双眸的着急与隐忍，心里更是扯出一种痛，只得重新闭上眼睛，自己默默地承受着钻心的痛苦。 “好了，老三醒了，我们就可以放心了。邹田，一一快要放学了，你赶紧回去接她，阿川，谢谢你送我女儿来医院，你也折腾得够久了，赶紧回去休息。我留在这里守着就好。”李淑贤既痛又恨的，医生说穆雨晨抑郁成疾，贫血严重，极度需要卧床好好静养。李淑贤怎么也没想到穆雨晨的身体会那么差，她以为穆雨晨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现在……她心里有过深深的后悔。 若是当年没有强迫三女儿去医院打胎，她也不会那么抵抗，那么今时今日他们穆家也该是三代同堂，幸福美满。 邹田无甚异意地安心离开了医院。韩启川离去时，面若寒霜，双拳紧握，似压着无限的怒气。 李淑贤望着韩启川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言。穆雨晨心里知道母亲已经起疑，可是她不想解释，只得沉默的埋头缩入被中。 当夜，李淑贤陪床，睡在隔壁床上，母女俩一夜无话。 “淑贤，你不要太担心，三女儿向来是个有福气有分寸的，会养好的。”穆姓辈份最高的长辈来探视，见着李淑贤疲倦的容颜，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李淑贤笑了笑，稍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这份笑里含着的苦涩。 “春婆，谢您来看老三，这丫头会没事的。” “嗯，我会没事。”穆雨晨强颜欢笑：“春太，我一直记得您曾捏着我的耳垂，说我耳垂厚是个有福之人。” “你这丫头还记得呢！” “我一直记得您们说过的话。可是对不起，当初我让你们失望了。”穆雨晨说着就要跪起来，李淑贤坐在对面床上没动，春太却急着拦住了她的动作。 “已经过去了，咱们都不提了。傻丫头，那些老古董要说就由着他们去，咱不怕，挺起脊梁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就像你妈当年一样。” 穆雨晨一岁半时，穆爸爸离逝，当时穆妈妈李淑贤顶着各种压力硬撑了下来。因为她自己曾被人们骂过只会生女儿生不出儿子来断了穆爸爸这一脉的香火，还有强加在她头上的克夫克父(公公)的恶名，所以后来她才会在三个女儿的教育上格外严厉，不准她们做各种败坏家风的事情。而穆雨晨继穆云晚之后未婚先孕将李淑贤打击的彻彻底底。 许是谈起往事，李淑贤的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三人又相互说了会儿话，春太要走，李淑贤自是要送她出去的。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穆雨晨一人躺在床上想七想八的，安生不得。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二) 韩启川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廊上站了多久。他是想进去看看她的，哪怕和穆雨晨说不上话，但是能够近距离看看也好。可他不敢，穆雨晨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刻，他心里紧崩的那一根弦好似崩断了。他不敢深想那意味着什么？更不敢重复去想那一刻的情景。 “阿川，怎地不进去？”李淑贤送完人回来，见韩启川站在病房门口不动，心下奇怪，脸色却是如水般的平静，问道。 “小晨睡着了，我在这里看着就好。”韩启川道。 李淑贤踮起脚尖从玻璃窗口看去，果然见穆雨晨一动不动的斜歪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回头，对着韩启川道：“阿川，咱们去外面谈谈吧。” 她面色淡淡，韩启川却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分的精神。穆雨晨说过她母亲是一个聪明的妇人，想必她现在是对他与穆雨晨之间的关系已经起疑了，而且这翻谈话直接关系着他与穆雨晨以后的结局。 住院部外面有一处亭阁。他们在那处亭阁前停了下来。午后的阳光夹着微风，原本该是轻闲不已的时光。 李淑贤对韩启川递过来的矿泉水摇了摇头，她拒绝的姿态让韩启川觉得喘不过气来。 “阿川，我生了三个女儿，老大出生的时候。虽然是个女孩，因为是头胎，所以家里的人都很高兴，老二出生的时候，老爷子不高兴了，因为又是个女孩，如此我和她爸爸便对她多了一份疼爱，等老三出生的时候，家里孩子多了，哪里还管的过来。不过幸好三女儿很乖很听话，我们也没有操多少心，后来她爸去了，她爷爷也跟着去了，我们家一贫如洗。那时候几个孩子都没少吃苦，因为我经常在外面干活养家，所以家里的事情基本上我都不过问的，三女儿七岁的时候还不到灶台高，但是已经学会了做饭……后来她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见。老大担心我老了会没有依靠，所以与外省的男友分手了，就在老家附近选了人嫁，老二在外面被人弄大了肚子回家，我沉默的接受了他们，老三爱玩，二十四五岁了还没定性，但她一直是最听话的，不像老大阴奉阴为，也不像老二阴奉阳为，可是那一年她大着肚子回家，我却容不下他们……我有三个女儿，老大老二明里内里都有得到过我的疼爱，就只有老三，我欠她的最多。现在老大老二都好了，只剩下老三，我不奢求她大富大贵，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哪怕是像以前那般不知情滋味的活着也好，至少她很无忧。” 韩启川的心隐隐作痛，穆雨晨曾和他说她家事情的时候，　那时她都是面带笑容说的，好像那些过去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似的。这一刻他听着穆妈妈李淑贤如此平静的叙述，他好像也出现在那些过往里，看见过穆雨晨踩着板凳，吃力的拿着锅铲在灶台上挥舞……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三) 李淑贤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凉亭，韩启川的心已经成了冰洋，他知道她带走了他最后的希望。 阿川，你不是我女儿的良人，她会放弃你，因为你是她要不起的，而你也护不了她一生的无忧，所以请你离开吧。这是一个经历了多番苦难的睿智妇人最后对他说的话，也是他爱的那个人的母亲最后对他的要求。 他如何能够言辞确凿的拒绝？ 韩启川走了，他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穆雨晨醒来，看见守在旁边的是母亲，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出院，回家。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光也日复一日，桂花开桂花谢，穆雨晨已经在晨楼工作了一个月，而且还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 李淑贤将手中的钱退还给穆雨晨，含着笑道：“老三，现在的情况不比当年了，这钱你自己留着，以后你和一一都还用的着。” 穆雨晨还年轻，穆涵依还小，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存点钱以防万一这是必须的，穆雨晨似毫不在意，但是李淑贤却不得不为她考虑一翻。 “妈，没事。我把工资分成了四份，这一份是当属于给你们二老的，大姐二姐给的是她们的不是我的，所以我给的你也要接着，不准推辞。”穆雨晨佯装生气地道。 李淑贤看着女儿充满朝气不再苍白的脸庞，心头甚慰。她拍拍穆雨晨的肩膀，欣慰地走出了家门，去隔壁寻邹田了。 穆雨晨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母亲离去的背影，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摘菜，洗菜，淘米，下锅，闷饭，炒菜……很多年以前，穆雨晨在家做女儿的时候，她都是这般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妈妈，妈妈，今天老师表扬了，给我发了小红花，你看。”穆涵依挣脱了邹田的手，跑到穆雨晨跟前，昂着小脸，一副急需别人认同的讨好表情。 “真好看。”穆雨晨拍拍小家伙的脸，软软的暖暖的，好不舒服。 “老三，一一这孩子真的很聪明。昨晚上在村长家打麻将，田老师也在，也夸一一。”邹田在一旁补充道。 穆雨晨看着一一明艳傲娇的小脸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穆妈妈邹伯伯一直宠着小丫头，偶尔她气急攻心骂一两句，还会招来老人家的不待见。 “老三，放心，一一这孩子比老二家的懂事，不会被我们宠坏的。”知女莫若母，李淑贤自然是把穆雨晨的担忧都看在眼里，开解道。 穆雨晨尴尬地低头，她并没有责备父母宠孩子宠过了头的意思，她只是为人母亲，生怕自己教育不好孩子，本能地去担忧而已。 穆涵依新办的户口本写的是工工整整的穆涵依三个大字，以前也不会有任何更改，所以她现在是顶着穆家的姓生活，穆雨晨不敢让她有丝毫差错。 穆雨晨的上班时间很准，工作相对来说却也并不轻松，有时候，她还得加班一两个小时。若是她下班比穆涵依放学还迟，她便会让伯伯把穆涵依送至她上班的地儿呆着。因为穆涵依回老家后便喜欢上了看电视剧，而穆雨晨自是不愿她被那些缠绵悱恻的电视剧荼毒。她相信韩启川也不愿意看见那种光景。 穆涵依终归也是他的孩子。 穆雨晨的离开不是为了爱，也不是不爱，只是她选择了遗忘爱情而已。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四) “穆姐，还不下班啊？”又一天穆雨晨加班的时候，同事李若红从洗手间回来时问。 “一会儿就下，先把手上的一点事做完。”穆雨晨抬头笑笑地道。 “哦。”李若红取了包朝门口走去，在门口处，她又停下了脚步，回头，语气无不期盼地道：“穆姐，公司总部的年会你想去吗？” 启晨集团每周年的年庆都订在中秋前后，今年刚好中秋节与国庆节连在一起，故部已经颁发通知提前两天举行，现各分公司或子公司都组织人选。 “我才来一个多月，怎么着也轮不到我的。”穆雨晨不甚在意的道。 “也是！哎，估计也没我的份了。”李若红叹了口气，带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了。 穆雨晨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失神了一会儿，才又低下头继续投入到工作去。 启晨总部的举行年会，其实也是将分公司的人才推荐到总公司的一个机会。曾经的几年中，都有很多分公司的人直接在年会后留在了b市总公司。 穆雨晨是不想凑那个热闹的，她努力工作只是尽自己的本份，而不是想要表现突出。她现在满心满算的都是呆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到老。 b市，启晨集团总裁办公室 任天拿着文件正准备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刚好门从里面被推开，秘书办新来的小姑娘红着眼眶从里面走出来。任天听到她隐隐的呜咽声，偏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怔。 小姑娘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所以也没有理会总裁特助，直接无视他走了出去。 任天站在门口，五指张开，覆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拿下来。他敲门向韩启川示意，在韩启川抬头的目视中从容地走了进去。 “韩总，这是各分公司递交上来参加年会的人员名单，他们的资料也都详细地记录在里面了。第一份是晨楼那边的。”任天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资料，不卑不亢地道。 韩启川拿了第一份，迅速地浏览了名单，然后摊开放在桌面。 任天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那上面的名单，然后快速地看了韩启川一眼。 “韩总，我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提？”任天斟酌着言辞，小心察看着韩启川的脸色道。 “任天，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对我的心思一向揣摩地很好，嗯，你先说说该提的建议？”韩启川向后一靠，整个人显得放松，他脸上甚至带了笑容。 任天心里一抖，斟酌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在韩启川锋利的目光下，颤颤地道：“我觉得各分公司其实也可以将新进员工中的优秀员工带一两个过来参加年会，这样即可以让新员工感觉到总公司对每一位优秀员工的重视，也能让他们更加熟悉的了解公司的宗旨。” “嗯，这个建议非常好。那你先和晨楼那边的龚经理通通气，看看他的反应如何，后面你再拟稿给我审核。” 韩启川云淡风轻的宣布完，似无事一身轻了般。与他相隔一桌距离外的总裁特助任天任大人简直是欲哭无泪。 韩总，您这是明显徇私枉法，光明正大的陷害好不好？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五) 任天在韩启川散发出来的强迫气场下，掏出了手机，果断地拨通了龚经理的电话。 龚经理看见总裁特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先是深思了一番，才按了接通键：“任特助，晚上好！” “龚经理，你交过来的年会名单我已经看过，交给韩总了。” “那个名单有什么问题吗？”龚经理语气小心的问道。 “没有问题，只是我看过别的分公司名单，他们除了优秀的老员工外，也有新进的优秀员工，你那边也可以从新进员工中选几个出来一起参加年会。” “任特助，我也赞同你这个主意，但是我这边只有一位新进员工，可她的风评很差，我哪敢选上她哦。”龚经理装作苦难地道。穆雨晨进来晨楼上班，是金晶直接安排进来的，并没有通过他这个经理。如果是他，他这般严格的人绝对不会选作风有问题的人当下属。 “风评差？”任天回头看了一眼韩启川，在他如利刃般的目光下，肩头颤了颤。他按了扩音键，佯装感兴趣地道：“怎么个差法，说来听听？” 龚经理觉得奇怪，任特助这似乎是寻根究底，难道穆雨晨还和他有关系不成？如果有关系，那他可不能乱说话，正当他思考着如何措辞的时候，任天的声音又响起了。 “龚经理，你别误会，我这般问你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听你说起，我觉得难以想象，毕竟你的性格我是了解的，那位新来的员工叫什么名字？”韩启川坐在老板椅上一动不动，但任天知道他现下只怕恨不得飞到穆雨晨身边去。他不敢耽搁，龚经理也是聪明人，肯定在猜测他与穆雨晨的关系，他只得佯装无事只是兴趣来了，顺带一提而已地轻松道。 龚经理是任天提拔上来的，他对任天有感恩之心，同时也对任天有一定的了解。任天说他与穆雨晨没有关系，那么就一定没有关系的。 “任总，她叫穆雨晨，似乎是前不久刚从外面回来的，听闻她以前未婚先孕和家里闹了矛盾，然后离家出走了，现在回来，估计是在外面熬不下去了。” “哦，那也过去很多年了，现在还有人说她吗？”任天问道。 “当然有，不过她父母的声望极高，那些人也不敢当面去讲，背后总会有一两句的。” “都说她什么呢？”任天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有什么呀？不过就是说她作风败坏，未婚先孕，枉顾父母养育之恩之类的。任总，说起来，我还非常佩服她的母亲，她母亲到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人，只是连着两个女儿未婚先孕，把她的脸都丢光了……。” 任天一直关注着韩启川，所以再看到他捏碎了钢笔，弄得自己满手是血时，惊叫了一声：“韩总。” 龚经理听到任天喊出韩总两个字时，他来不及想象任天这方的情景，自己已经被惊吓出了满身的冷汗。 “出去。”韩启川对任天脸上着急担心的表情视而不见，径自垂着头冷声吩咐道道。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六) “小穆，你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总部。”穆雨晨交完汇总数据报表后正准备走出经理办公室时，冷不防的龚经理的声音就从办公桌那头传进了她的耳朵。 穆雨晨当下就一怔，参加人员的名单昨天早会时就已经公布了，那上面明明没有她的名字呀。 “怎么，有什么难处去不了？”龚经理也是看到穆雨晨离去时那挺直的背影突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电话，心念一动，马上就开口了。此刻穆雨晨眼里的抗拒与疑惑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所以他更得把她带过去交差了。 “不是。”穆雨晨摇了摇头，打住了上司探究的眼神，她平淡地道：“那我回去先和我父母商量一下。”离去总部的期限还有几天，还得及想办法拒绝的。 “小穆，这事儿对你们这些新人来说是好事，你父母一定会赞同的，所以你只管放心准备，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出发就行。”龚经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捷径，怎么可能放弃。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要让穆雨晨明白她必须跟着去。 “好的，我知道了。”穆雨晨知道自己已无力更改现状，只得认命地道。 出了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就有人问她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穆雨晨苦笑。去总部对别人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再给她背上添一刀罢了。 未婚生女，别人背后骂她行为不检点，给父母丢脸。 离家出走，别人背后骂她良心被狗啃了，忘父忘母。 现在，指不定这消息一传出去，过不了几分钟就得传她背后有靠山了。 b市，那里有她想要挣脱束缚的人，可无论她多么的努力，似乎到头来终究要成为一场空。 “任特助，新的名单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龚经理在穆雨晨走出办公室后，迅速地翻出了那份被他搁置的名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在末尾处添上了一个名字。 “嗯，好的。”任天看了眼正在发言的韩启川，淡淡地道。 站在台上讲着ppt的男人自然不会忽略得意部下会在会议时接听电话。任天唇角浮出的认可笑容让他心底莫名地一恸。 韩启川好似知道了自己将要与穆雨晨见面，所以后面的会议是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下进行着，效果也出奇的好。 待会议结束，各部门主管陆续走出会议室后，韩启川只觉得任天脸上的笑容太碍人眼了。他离去时，在任天旁边敲了敲桌子，以示警醒。 任天正色道：“韩总，你手上的伤该去医院处理了，不然穆小姐到时候看到了，可能不会太好。” 韩启川正抬起的脚步一滞，两三秒之后，他回头看向任天，眼里一点表情都没有。 任天瞬间宴息旗鼓，收敛了笑容，认真的总结今天的会议纪要。 正在追女人的上司，他是得罪不起的。 出了会议室，韩启川往自己办公室走去。他用手去拧办公室的门，碰到了伤口，他神经一颤，低头去看。 划开的皮肉翻卷开，伤口上还留有着钢笔上的黑墨印记。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八) 很快的就到了要出发去B市的日子，可这对穆雨晨来说，实在算不上值得喜悦的事情。李淑贤等人也是在龚经理的车子开到了家门口时才知道这个事情的，穆涵依自是哭闹着不放人，穆雨晨心里很满意穆涵依对她的不舍，脸上却是一幅为难的表情看着正对面的人：“龚经理，您看……”不是我不想去啊，确实是孩子太黏人了，走不开啊。 龚经理能被任天提携上来，自然也是不笨的。此刻他仔细地看了几眼穆涵依，越发的觉得她与韩启川相像了。要是能把她们娘俩一起带去……龚经理想到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小穆，要不你把孩子也带上，反正我车子里还空一个位置。”他这语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陈述着一种事实。 穆雨晨咬着牙齿，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正欲开口，邹田先她一步，笑道：“龚经理说笑呢，一一还得留家里做作业呢？再说了，我俩头子年龄大了，大女儿二女儿都远着呢，身边可得留个人陪着过节。” 韩启川那时无缘无故地消失，他与李淑贤说起时，李淑贤没有隐瞒他，把自己所猜到的事情全告诉了他。时隔六年，三女儿独自带着孩子回家，这说明了什么，他们夫妻两个活了大半辈子还有是什么不明白的。反正现在他们也老了，想为孩子操心也操心不来，三女儿想怎么折腾，他们都随她去了，只要她活着舒坦就行。 李淑贤与邹田的名望在当地极高的，龚经理也敬重他们，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望着穆雨晨。 穆雨晨自是不能再推辞，蹲下身子安慰了一番穆涵依，才尾着龚经理上了车子。总共四辆轿车，近二十来个人，每个部门里都有几个，穆雨晨车上的分别是龚经理，业务的主管李霆，还有他的助理孙娜娜。穆雨晨与他们不属，与他们分别打了招呼，就歪着脖子靠着一边睡觉。 孙娜娜是个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她比穆雨晨先来三个月，已经是正式员工了。这次去总部的名单里原本也是没有她的，只是龚经理怕乡村里的闲言碎语，所以一并把她也带上了。小姑娘头一次与领导还是晨楼里最大的两位领导同车出差，心里自然是非常兴奋的。一路上，她性子非常活跃，与穆雨晨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到了B市，他们在凤庭酒店门前下车，便侍者接待了他们，为他们指引。穆雨晨原本是与孙娜娜分一间房的，但孙娜娜一脸的不愿意，她也颇纠结，正想对她释放微笑，表达善意，却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电梯口。 韩启川自然是掌握了穆雨晨他们的行程，他原本以为他们该是傍晚时分才会到的，哪里会知道他一从电梯跨出来，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本能地想跨足上前去拥抱她，却在她视线掉转过来时，生生地看见了她眼底的厌恶。 “哥。”韩启玥见韩启川突然不走了，推了他一下，叫道。 韩启川拂开了她抓着自己臂膀的手，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再去看穆雨晨，却看不到她完整的面目。 穆雨晨知道她避不开韩启川，但是没想着那般突然，特别是在看见一位稍稍丰腴的女子手挽在他的臂弯里，嫣然盼目的样子，她心里本能的不快，眼底自是难掩厌恶之色。 “韩总。”龚经理与李霆上前具都恭敬地道。 韩启川点了点头，从穆雨晨那方收回了视线，对着底下的人道：“你们辛苦了。” 众人紧跟着都回了一句不辛苦，悄然的站成了两排。 韩启川带着韩启玥目不斜视地经过。路过穆雨晨身边时，他瞧着穆雨晨垂首的样子，像是害怕极了他，他心下生痛，唇边难掩自嘲的笑。 “嫂子？”韩启玥已经走过了众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了头看向穆雨晨的方向，喊了一声。 万般寂静。 穆雨晨突然有两道强烈的目光射向自己，她的心也好似不会跳动了一般，脑海里空空一片，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韩启川看见穆雨晨煞白了的脸，赶紧拽住了韩启玥的手腕，不让她移出步子。 “哥？”韩启玥不解地喊道。 “小玥，你认错人了。”韩启川看了穆雨晨方向一眼，平静地道。 韩启玥抬头去看自家哥哥，见他紧皱着眉头，双目凌厉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害怕。她回头去看那个熟悉的身影，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样子是那个人没错，可是哪里还有那个人的珠圆玉润。那么瘦，那么苍白的容颜，好像从没吃饱过饭一样，身子更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哥，她……”韩启玥难以掩饰地悲伤难过，想要踏过去与她相认。 “我们先回去。”韩启川紧紧扣着妹妹的手腕，一步一步地将她拉出了酒店。 顾莫的车子早在外面等候，见他们出来后，他赶紧上前迎向他们。 “哥，小玥怎么啦？”顾莫发现了韩启玥的异常，心里一紧，看向韩启川，语气无不紧张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韩启玥也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态示弱，偏头擦了下眼泪，赶紧道。 顾莫眼底神色一暗，看向韩启川。 “小玥，你先随顾莫回下。哥的事我自己心里有主意的，你别自己乱出什么歪主意。”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韩启玥点了点头，不叫他们看出自己的情绪，向顾莫的车子走去。 韩启川待韩启玥上了车后，他拍了拍顾莫的肩头，叮嘱道：“这些天看着她，别让她一个人出来。” 韩启玥本就喜欢穆雨晨，现在更是添了愧疚，只怕见了面，她不知道轻重的会重新将穆雨晨伤一翻。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陪着她。”顾莫郑重其事地道。 韩启川甚少听到顾莫用如此正经的语气说话，心下生出一股怪异，眼神莫名地看向他。 “哥，小玥是你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我一定会好好护着她的。”顾莫掩藏起眼底的认真，嘻笑地捶了韩启川一拳，保证似地道。 ------------ 爱似淡，情亦浓(二十九) 穆雨晨从来就知道人言可畏。在老家的时候，那些人总归是顾着里子面子在背后去议论的，她就当听不到就好了。可是来了B市，这块即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之后，当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三三两两的关于她的话题时，她才知道她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般坦然，她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也有属于她的喜怒哀乐的。 “真不搞懂，经理怎么会把她也带过来？她才来多久，竟然能够与我们相比？” “就是，我看她定是给经理好处了？不然这次的名单中绝对不会有她的。” “哎呀，我们哪能和她比啊？人家未婚先孕呢？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听说她女儿去了学校，头一天就被人打的头痛血流的。” “活该，谁让她不自爱呢？丢尽了父母的脸，我要是她，宁愿死在外头，也不会回我爸我妈身边给他们带来麻烦。” 所有的语言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入穆雨晨的心中。她痛的难以呼吸，只能捂住嘴巴，飞快地离开这让她窒息的地方。 穆雨晨走在曾熟悉的街头，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只知道人影飘摇。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当她的脚步停下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已经寥寥可数了。若不是在如此繁华的大城市中，只怕此时已经漆黑一片了。 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车门推开，里面的人从容不迫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穆雨晨抬头去看他，然后再也没有移开目光。韩启川两步走近她，将她紧紧的拉入怀中，穆雨晨只到他的下巴，所以她周围全部是他的气息，无法脱离，也无法挣脱。 “橙子。”韩启川抱着她，禁不住的轻声喊道。从得知她离开酒店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只有将她抱在怀中，揉入骨子里去，他才有平静下来。 穆雨晨听得出来他声音中的轻颤，也感受到了他身体抖动的余颤，她的心也在绞动，脸孔埋在他胸膛间，终于忍不住地抬手环在了他的背后。 韩启川猛地一抖，这是她离开他后，第一次的主动，韩启川心里激动，手上的劲道更重了，只恨不得想要将她与他融为一体去：“橙子，橙子橙子……” “我在我在……啊川。”穆雨晨低声似安慰般地道。 车子在幽径地小区停下，韩启川偏头看着副驾驶座上熟睡的人，依旧觉得不可置信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她湿润的脸颊，眼中静静地流淌着迷离时光。 “跟我回家。”韩启川紧抱着怀中的人，不安在他脸上展现，只是这渐安静下来的街道，无人可知。 “好。”穆雨晨没有思考地立马回道。 韩启川只是怔了一秒，马上拉着她，将她快速地塞入车中，生怕她后悔了似的。 原来她真的跟着他回家了，而且还在有他的身边安睡无恙。 这一刻，韩启川感动无比。他没有立即叫醒她，只是目光痴痴地看着她，自然得像曾经发生过无数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