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西子湖畔的女人 “陈道藏,如果不是我养你,你就是做鸭子都活不下去!” 杭州西子湖畔的青藤茶馆,紫篁幽静,茶香袅袅,一个女人满脸愤怒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原本恬淡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刻薄,纤细手指颤颤微微端着一杯上等的雨前龙井茶,她一身端庄典雅当然也是价格不菲的纪梵希职业套装,妆淡精致,容貌虽算不得沉鱼落雁,气质却是极不俗,谁能够让这样一个知性女人言语如此恶毒,没有些与众不同的高深道行,断然是不能的。 也亏得这是茶馆的雅间,要不然女人这句话足够引发不小的轰动。 她对面坐着的男人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跟玉树临风或者英俊潇洒这些帅哥专利是八杆子打不着,穿着也只能说是得体,没有所谓世家公子哥的那种锋芒毕露,也没有纨绔大少们的玩世不恭,只是嘴角噙着些许习惯性的微笑,但不痞子也不邪恶,也没有做作的深沉,就如同他那双一看就让人觉得适合弹钢琴的手一般,很干净,仅此而已。 他端起茶杯,动作不温不火,望着眼前这个在杭城也算小有名气的女人,道:“是啊,如今这世道做鸭子竞争太大,既要有不错的相貌,懂点花言巧语,最紧要的是还需要床上功夫不赖,对一般男人来说,确实要求高了点。我一个小鼻子小眼睛小人物,自然是做不来这鸭子的。” 女人一怔,黯然神伤,显然男人的平静让她更加难受。 女人就是如此,被情所伤后她会本能的报复,潜意识中甚至希望对方也能伤害她,然后两个人在伤痛中纠缠下去,即使不爱了,也要相互恨着,这就是女人,一种只有造物主才能理解的生物。 “南予,我不适合你,起码,不适合你家族。再者,并不是每个公主和马夫都能够在私奔后获得幸福生活,你选中的男人未必就是适合结婚的,你父母选中的也未必就是不适合一起生活的。”容貌平平的年轻男人笑容带着一点涩意,转头望向茶室中摆放的古朴陶器,轻声道:“也许你觉得我这么说很虚伪,是给自己找借口吧?” “是很虚伪,根本就是让我恶心!” 女人愤然起身,猛然将手中那杯茶倒向男人的脸,微烫的茶水洒落一地。 叫陈道藏的男人却依旧没有动怒,这样的他不知道是隐忍功夫惊人,还是城府到了恐怖的地步,他只是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藏蓝色手帕随意擦拭一番,然后叠好放回去,道:“那个男人我调查过,虽然是个纨绔,但不滥情,而且他在私募方面的根基也能给你和家族有所帮助。” “你给我滚!” 女人凄然喊道,虽然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却依然倔强地没有流出眼泪。 虽然让男人滚,但她兴许是怕这个可恶的家伙看到自己不争气的一幕,拎着包率先冲出茶室。 陈道藏见一杯茶已经饮尽,再倒了一杯,倒茶都讲究七分满,留有三分余地,可他从来都是倒满,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愧疚,又或者是一场爱情游戏落幕后的唏嘘感慨?只是不到五分钟,那个夺门而出的女人便折返回来,重新坐在他对面,脸上泪痕无法掩饰,再没有最初听到男人提出分手的惶恐和悲愤,本就清澈的眼眸也看不到太多脆弱。 陈道藏轻轻一笑,将自己手中那杯几乎溢出青瓷茶杯的龙井茶递给她。 “你走吧。总部要调我去北京,以后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以前每次见面从来都是你等我,然后我先走,这次你先走。”女人叹气道,挤出一丝苦涩笑容,她何尝不清楚家族是怎样的轻视这个男人,父母又是如何的希望她能够和那个韩家大少走到一起,这一纸调令本来早已被她扔进垃圾篓,没想到竟然还要重新拾起,还真是人生如戏。 “好。” 陈道藏将那杯茶放在女人面前,也没有说保重之类的言语,径直走出茶室,虽有遗憾,却没有半点留恋和不舍,决绝而执着。 女人双手使劲捂着那只温热的茶杯,能让人在盛夏觉得遍体森寒的只有人心,这个时候男人多半会吸烟,而她选择这只那个男人触碰过的茶杯来汲取微不足道的温暖。她是宋南予,不会容忍自己像泼妇那样拉扯着那个貌似平庸其实骄傲的男人不让他离开,情绪震荡之后,她会像在金融市场上对待突发状况那般迅速让自己找到平衡点。 宋南予低头望着那串晶莹圆润的珊瑚念珠,虽然口头上说她养着陈道藏,可细数这一年多的交往情景,却是他从没有收过她一份东西,倒是他送给她这串异常温润的念珠。 宋南予望向窗外,紧咬着嘴唇,要不是知道陈道藏有出门不带钱的习惯,她的自尊是断然不会容许她回到茶室的,她对这个男人,确实是用了心的,苦笑着喃喃自语:“道藏,你习惯了征服,我很好奇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征服你。” 一个男人地位如何,要看他的对手,而他的品味如何,则要看他的女人。 宋南予,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她,自然不是那种靠一张脸蛋和几句花言巧语就会被征服的花痴女人。 ………… 青藤茶馆门口石阶上坐着两个相貌迥异的青年,其中一个估摸着身高足有一米九,体重也直逼两百斤,若非眼神涣散,这样一个异常彪悍的青年足以让绝大多普通人硬生生生出窒息感,另一个则托着腮帮,闭目养神,手中摩挲着一块字体古拙的龟壳。这两个人长得很矛盾却偏偏气质和谐,颇有那对太极阴阳鱼的意境。 “商朝,这是第几次了?”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双手环着后脑勺,眯着眼睛望着茶馆门口的车水马龙。 “第七次。”闭着眼睛的青年漫不经心道,他的嗓音很中性,如果不是太冰冷,绝对能很天籁,事实上那双抚mo着龟壳的手比寻常女人还要白皙纤细,加上他清逸的相貌和消瘦的身材,从来都不缺旁人或者惊艳或者错愕的眼神。 “为什么?”眼神似乎先天性不集中的壮硕青年疑惑问道,他随即又把视线投向川流不息的街道,因为他知道身边这个死党会给他一个听不懂的答案。 “《杂阿经》卷三二云众生一切苦生,皆以爱yu为本。” 斯文如书生的俊美青年停止抚mo龟壳,睁开眼睛,凝望着天空的烈日,喃喃自语,也不管身边的人是否会意,“当然,此处的‘爱yu’并非单指情爱和性欲,而是贪欲,融子,你看眼前这些人,熙熙攘攘,作如是观,都逃不过名利两字。” “真酸。” 陈道藏一走出青藤茶馆看到两个蹲茅坑不拉屎的家伙,脸上就浮现出并不掩盖的笑意,这厮刚刚可以算作扮演了一回欺骗良家妇女感情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禽兽形象。胡乱揉了揉那个俊美青年的头发,陈道藏也不理会那可怜虫的无奈表情,搂着这两个起身的死党,道:“走,拼酒去!” “我们有钱吗?”被唤作融子的壮实青年挠了挠头道。 有一头让女人嫉妒青丝的青年安静站在陈道藏身边,他叫商朝,名字本就古怪,其实还有个更稀罕的字——殷墟。他手中拿着坐石阶时候做垫使用的一卷《大般涅槃经》,头发被陈道藏弄乱,也不出声,叹了口气。 “喝酒的钱还是有的。呵呵,我倒是想做那种一分手就有分手费的小白脸,可惜没那本事。”陈道藏耸耸肩道,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叼上,吐出一个烟圈,“融子我告诉你,生活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可爱情一旦沾染了这些玩意,尤其是最好别跟钱扯关系。” “为什么分手?” 商朝轻声问道:“宋南予是你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她没有太多世俗女人的贪嗔痴,道藏,这样的女人不好找,杭州比她漂亮的兴许一大把,比她有钱的千金公主也不少,可不那么俗气的,不多。” “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能够牺牲父母家庭的女人,所以我们即使走在一起,谈婚论嫁,甚至结婚生子,以后也会有太多的矛盾,那个时候她夹在中间为活得很累,一个女人心神疲倦过一辈子,会很快苍老的。” 陈道藏走向西湖,似乎一呼吸,就能够嗅到爱情的味道,断桥残雪,柳浪闻莺,雷锋夕照,杭州确实是一座妩媚到骨子里的女性化城市,只是这样一座精致的城市近年竟然在政界也风生水起,从这里走出去两位政治局委员,要知道杭州到北京的距离跟上海到北京的距离就地理而言相差无几,可政治距离,却是天壤,只不过陈道藏离等级森严的政治太遥远,与风起云涌的商界也是没啥干系,就如他如说,只不过是小人物一个。 至于他这个小人物如何能够跟宋南予这样的成功女人产生交集,那就是一段宋南予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真相的“阴谋”,也许她觉得那是一份桃花源式的恋情,却不知道一切都在陈道藏的计算之中,从开始,到落幕。 小人物要生存,要活得滋润,往往需要更多的智慧,或者说是奸诈。 这无关道德,无关情操。 “她选择甩你耳光还是泼你茶水?”商朝轻笑道。 “后者。”陈道藏弹掉烟头,开始抽第二根烟,他能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不代表他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波澜的境界。 “看来宋南予是真发了火,要不然以她的家教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举止。”商朝一手捧佛经,一手抚mo那块古朴的龟壳,这块龟的腹甲上面篆刻有类似甲骨文的古老文字,起笔圆润,收笔尖锐,雄劲无比。 壮硕青年沉默着跟随这两个死党,他的话素来很少,再说陈道藏跟商朝的对话大多都听不懂,所以他从来不插嘴。 “再如何,也仅是过客而已。”陈道藏已经可以看到西湖。 “如果她问你到底有没有爱她,你怎么回答?”商朝好奇道。 “爱着的时候自然爱着,不爱的时候也真的是不爱了。如果一个女人在一段情感结束的时候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爱她,是不是可悲了点?”陈道藏轻笑道,三个人中只有他抽烟,但他每天只会抽三根,这当然不是说他很穷,而是说明他是个很有克制力的人。 “反正你本来就不是好人。”商朝本想说什么,随即释然,那张清逸秀气的俊脸露出一抹足以让少女花痴的微笑,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女人,是庆幸?还是悲哀? “好人?” 陈道藏冷笑,深深抽了口烟,却不再发表言论。 一辆上海牌照的奥迪a6在西湖畔一个小广场停下,这里本是机动车辆禁止通行的地段,这辆黑色奥迪不远处就有“禁止停车”的告示,附近的一个保安赶紧走过去,脸上也露出烦躁的神情,一个月拿一千两百块工资的他似乎有充分理由仇视这群开豪华轿车就不可一世的富人。 陈道藏一行人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刚跨出车门的腿,陈道藏好歹也算是跟不少美女打过交道的家伙,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腿极其修长圆润,黑色细高跟鞋很完美凸显出她小腿的诱人弧度,随后便是一头柔顺的青丝,以及挑不出毛病的身材,她的身体略微清瘦,算不得丰腴,却不轻浮,匀称而曼妙,这个时候陈道藏觉得惋惜,因为他见过不少身材好却脸蛋平庸的女人。 出乎意料,这个女人有一张极动人的美人瓜子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但最让人难以释怀的是她的冷漠气质,有这种气质必须有足够的资本,要么家世傲人,要么本身绝美,陈道藏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两者兼备。 那个原本准备出言训斥的保安硬生生把话收回肚子里去,一看到女人那冰冷的神情,头皮一阵本能地发麻,最后直到擦肩而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倒是走远了后才小心翼翼回头偷偷瞄这个大美女。 有种女人,确实能够让太多男人自惭形秽并且知难而退。 陈道藏回头,走远。 他早过了那种见到个水灵美女就恨不得霸王硬上弓的年龄,天下美人都任由自己采撷,那是网络种马小说主角才有的命,可惜他的人生不是小说,所以他必须在自己的底线和能力范围之内付出和经营。 ------------ 第二章 半个是你,一个是他 “钱是真是狗娘养的好玩意,有了它就可以随意操生活这婊子。抢劫工商银行,绑架浙江首富,拐骗富家千金,其实都是赚大钱的途径啊。” 陈道藏躺在西湖畔一张椅子上,头枕在商朝的膝盖上,嘴里斜叼着根烟望着天空,言语如此粗俗,让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还曾经是浙江某二流大学的正牌政治学讲师,虽然这厮最终极其牛逼烘烘地把那个肥头大耳的校长炒鱿鱼。 “这类风险成本超出期望利益的事情,你是从来不做的。” 商朝坐在椅子的一端,垫着那本《大般涅槃经》,很有亵du神明的嫌疑,这样一个人想来除了有洁癖,还有就是不与世俗同的性格,毕竟没有几个信佛的人会拿本典籍放在屁股下面。闭目养神的他伸出纤细如玉的食指抚mo龟壳上的古朴文字,突然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让女人惊艳让男人也恍惚的弧度,笑道:“怪了,你可从来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怎么今天也感慨起来,事出无常必有妖,该不会是被宋南予给刺激到了吧?” “都说富贵险中求,怪不得我这个从来不肯上赌桌的人只能每天坐公交车。”陈道藏揉了揉太阳穴,富有未必光荣,贫贱未必可耻,可寒酸绝对不是件太值得炫耀的事件,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陈道藏莞尔一笑,道:“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啊。” “最聪明的赌徒不上赌桌,这绝对没有错,错的不是你,错的是这个畸形的社会。” 商朝顿了顿,下意识停止抚mo龟壳裂痕的动作,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叼烟的陈道藏,随即把视线抛向远处的三潭映月,“说实话,我不怕你想钱想疯,就怕你学那些尸位素餐的腐儒追求个什么一肩明月两袖清风,我巴不得你做个市侩的商人。” “再让我这么碌碌无为折腾几年吧。” 陈道藏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弹掉烟灰,道:“等再过几年你跟融子都需要攒老婆本了,我就开始老老实实赚钱。” 商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刻意要求陈道藏如何去为人处世,他对这个死党的人生不指手画脚,而是选择安静旁观,喃喃自语道:“出世为市井小民,入世则一鸣成雄。” “我?” 陈道藏像是听到一个极有趣的冷笑话,忍俊不禁道:“我既不是什么放着亿万家产不去继承偏偏要玩体现基层生活的无聊公子哥,父母也的确不是那种隐于市的世外高人,更没有什么譬如一夜七次郎之类的特异功能,你说我凭啥一鸣惊人?” 也不等商朝解释什么,陈道藏笑着一把搂住这位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人,也不顾周围游人略微暧mei的眼神,对陈道藏这个做过大学老师之外还干过家庭钢琴教师、酒吧dj以及房地产销售等近十个行业的人来说,生活本就不轻松,做人无须沉重,太复杂的事情就不要庸人自扰了。 欲言又止的商朝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听到“一夜七次郎“的时候也是会心一笑,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并不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人,虽然外人看起来这个有三份妩媚七分清俊的男人太冷了一点,太傲了一点。 “融子呢?酒还没有买来?“陈道藏皱眉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身材异常健壮的男人提着一袋子啤酒来到椅子旁,其实如果不是他神情微微木然,有这种彪悍身材、并且脸庞轮廓阳刚的他也挺容易吸引女性目光,起码就形貌而言,陈道藏最为没有特色,气质?风范?这两样东西就跟女人怀孕一样,短时间内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在这个快餐时代,你跟谁玩深邃去?谁又陪你玩内涵呢? 商朝对烟酒都过敏,但陈道藏和融子拼酒的时候,他也不会扫兴地袖手旁观,接过陈道藏抛给他的一瓶易拉罐装啤酒,猛喝了一口,直接喝掉一大半,虽然说酒精过敏,但这不意味着他酒量就小,陈道藏和融子还真不敢说能够靠拼酒放倒商朝。 “宋南予这么一闹,今天欠下的怎么办?明天补上?”商朝随口问道,他知道陈道藏有练字的习惯。 陈道藏点点头,两根手指夹着一罐啤酒,他的手虽然没有商朝那般女性化,却也修长纤细,异常干净,而这双手,每天练毛笔字已经坚持了二十年,跌宕遒劲的颜体也好,瘦硬清逸的柳体也罢,甚至是癫张狂素的草书,陈道藏都能写得三四分神似,就书法天赋而言他并没有丝毫值得惊叹的地方,只是一个人坚持每天执笔两个钟头长达二十年,即使不敢自称大家,说登堂入室确实不算过分。 练字? 其实归根究底还是炼心吧。 融子很机械地一瓶一瓶喝酒,沉默寡言,只有偶尔跟陈道藏碰一下易拉罐的时候才会露出略微憨憨的笑意,没有太多的灵气,却也不能说是憨傻,同样是安静,商朝本能地带有对生活的不屑,而他却是一股子发自肺腑的与世无争。 “听说晚上杨公堤上的那家隐楼比较热闹,刚好融子今天生日,要不要去逛逛?”陈道藏提议道,这隐楼是杭州比较有名的几家酒吧之一,他几年前在梦之湖做过dj,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绩,但耳濡目染下对这座城市的酒吧自然不陌生。 融子看着陈道藏,不说话。 “不用担心钱,饿死不了我,我留着一箱方便面,你么也知道,我家娲煮面的水平可是大师境界的。”陈道藏哈哈笑道。 这个世界,一个男人除了要看清女人是伪善还是纯真,也要学会如何将朋友划清界线,有些所谓的朋友只能是共患难的酒肉伙伴,一起嫖妓打炮很好说,断断不能奢望可以一起背黑锅,有些朋友则可以倾心,可以相互扶持。 但有一种朋友,尤其要珍惜,那就是可以能够为对方卖命的人,这类人,在男人的世界,又叫做兄弟。 所以陈道藏即使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铜板,也会毫不吝啬地掏出来两个,而不是一个。 陈道藏说到“娲”的时候,融子是暖洋洋一笑,而商朝则下意识加重了手指按摩龟壳的力度。 说来也巧,那个违章停车的冷傲女人也走到他们附近,面朝西湖一脸沉思,优雅的气质加上绝美的容颜,以及那一身绝非简单名牌堆砌就能散发出来的成功者味道,让人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也不敢亵玩的念头。 “聪明的女人值得同情。” 陈道藏瞥了一眼,纯粹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耸耸肩,仰头将一瓶酒喝光,抹了一把笑道:“至于绝顶聪明又极端漂亮的女人,简直就是一种悲哀了。” “一副好皮囊里如果还有大智慧,确实不是幸事。”商朝附和道,他只要一喝酒,手心就会出现红斑,只不过因为喝的不多,手心仅仅是出现一些红色斑点,而原本有点病态苍白的脸色也因为酒精缘故而变得愈加迷人,这个时候的他无疑是动人的,即使这个“动人”往往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娇媚。 融子只顾着喝酒,一来是他听不懂这两个死党的对话,二来这是他人生中觉得最舒服的状态之一,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酒需要钱,而他们偏偏又缺钱,所以他曾经有个理想就是能够办个酒厂,这个梦想直到某天被商朝否定后他才彻底放弃。 “猜猜这女人长辈是做什么的,政客?巨贾?或者是书香门第的学问人?”陈道藏兴许是觉得无聊,便问了一个更加无聊的问题。 果然,商朝很没有悬念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骄傲常常被卑微践踏,于是癞蛤蟆总是能够迟到天鹅肉。” 陈道藏自言自语道,早就习惯了商朝的冷漠,就像很早就习惯了融子的单纯,一手拿烟,一手拿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盯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我呢,也不奢望能够做那只被幸运女神相中的癞蛤蟆,所以宋南予也好,这几年那些分分合合的女人也罢,我都可以放下,我只要家里有个能够给我煮面的女人就够了,哪怕这无关爱情。” 商朝破天荒再看了眼那位伫立在西湖畔的大美女,浅浅喝了口啤酒,然后摇晃着手中的易拉罐,轻声叹道:“而一息一瞬,众生寿命四百生灭。故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我一个下里巴人的升斗小民现在可没跟你谈经论道的闲工夫,先回去了。” 陈道藏看了看手表,习惯性揉了揉商朝那让人看着舒服的头发,然后起身笑着离开,他喜欢看到商朝此刻那无可奈何的表情,陈道藏当然知道有深度洁癖的商朝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一切物品,更别说是身体,也只有陈道藏是个特例,能够肆无忌惮地对他“揩油”占便宜。 虽然他们之间有那么点断袖之癖的嫌疑,可陈道藏绝对是个性取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话说回来,有些哥们之间隔张床一起嫖妓“耕田”都不算什么,勾个肩搭个背也不算太过分。 看着陈道藏不伟岸也不太瘦弱的背影,商朝眼神中没有看普通人时的那抹冰冷,等到陈道藏消失于视线,他才缓缓开口道:“融子,一个人对你付出了却不索要回报,你该怎么办?” 这一次,融子似乎听明白了商朝问话中的含义。 他将剩下的最后一瓶啤酒一口喝完,平静道:“我脑子没有你和他灵光,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对我好的人只有一个半,半个是你,一个是他。” ------------ 第三章 不食人间烟火 陈道藏在杭州城西租那套房子有80平米,在西湖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来说倒也不算寒碜,如果不是小区有些年数的缘故,仅仅房租就能够让不停失业和待业的陈道藏焦头烂额,居高不下的房价和迅猛飞涨的物价还真有点逼良为娼的意思。 五楼,打开房门,里面的布置简单到令人错愕,教宽敞的客厅中有两把古色古香的紫檀木椅子,茶几上仅摆放有一套紫砂茶具,其中那只宜兴茶壶尤为巧妙,不染妍媚,朴雅坚粟,壶柄上依稀有拇痕,《画航录》记载“大彬之壶,以柄上拇痕为识”,不过以陈道藏的家产,这恐怕也只是巨匠时大彬的一枚赝品罢了。 除了紫檀椅和茶具,再没有多余的大件摆设。 看一个人品性修养如何,不妨看一下他对房间的布置,根据心理学一般来说越是繁琐就说明房子主人内心越空虚,而布置越简致则说明这个人的内心越充实。 虽然在青藤茶馆跟宋南予喝了价格不菲的梅家坞上等雨前龙井茶,但他坐下来后仍然拿出自己的茶叶,喝茶都说是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人越多越乏,所以喝茶跟喝酒不同。这份茶叶并非龙井、碧螺春这类“血统高贵”的茶叶,而是从山村采摘来的野茶。他泡茶很娴熟,坐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煮的茶,看了眼手表,望向门口方向。 传来开门声,陈道藏轻轻一笑,却没有起身,端起一只紫砂茶杯又倒了一杯茶。 一个女人,很普通的穿着,扎着马尾辫,还穿着双布鞋,手中提着蔬菜和水果走进房间,看不出真实年纪,若仅仅是看那张瞧不出太多风情的朴素脸蛋,她约莫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样,但这样一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却绝对不是一个模样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她所能给予的,这种感觉不是那种一眼便惊为天人的惊艳,也不是那种神经质的孤僻乖张,她站在陈道藏眼前,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也许是缘于她的恬淡无争吧,用商朝的话说就是没有贪嗔痴的女人。 她一出现,书房中便窜出一只有些诡异的黑猫,几个蹦跳便跃上女人的肩头,状态亲昵地蹭着她的脖子。 “少爷。”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女人一开口就够剑走偏锋的,少爷?难道陈道藏还“金屋藏娇”玩邪恶的制服诱惑不成?她快步走向厨房将手中蔬果放下,洗干净手后来到客厅,端起那杯陈道藏递给她的那只紫砂茶杯,浅尝一口。 “以后别喊少爷了,都叫了这么多年。”陈道藏轻笑道,这些茶叶都是她亲自上山采摘下来,甚至连炒茶这一环节都由她一手包办,茶未必是多么让人口齿留香的好茶,可这份心思,喝在嘴里却润在心里。 她没有反驳或者附和,关于称呼问题也不是陈道藏第一次提出来,每次都以她的沉默告终,这一次也不例外。 “娲,你照顾我多久了?” 陈道藏感慨道,几乎从少年时代印象中她便这样陪在他身边,这样一路走来一起度过了多少个年头他还真没有计较过,潜意识中他觉得这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不是爱情,也不算亲情,却融入了骨子。 “十三年六个月零九天。”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一个具体到不能再具体的数字。 “都这么久了啊,没想到浑浑噩噩波澜不惊地混了这么多日子。”陈道藏恍惚道,双手捧着那杯茶,突然自嘲一笑,“娲,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吧。” “少爷不会死。”女人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刘海很长,加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让人更看不清她的眼神,但这样一个长相似乎与妩媚娇艳无缘的女人,除了些许不适应感,再不会给寻常男人太多遐想。她的嗓音很轻灵,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坚决,甚至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语气。 “就算死不了,人生也早就毁掉了,哪里轮得到我现在这样不停祸害别人。”陈道藏收起那股惆怅,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不会有太多的感伤。 他那对身世平凡的父母很早就在一场车祸中逝世,留下的不是豪宅巨款,也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收藏,而是一屁股子债,这直接导致陈道藏这些年从未轻松过。如果不是她的存在,他的人生肯定是另一番远不是“不轻松”三个字就能概括的场景。 可他从未怨过恨过早早抛下他的父母,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尽可能地给予他一切,做子女的,多半极少有人有资格对自己的父母说三道四,哪怕有些事真的是他们错了。 她以正襟危坐的姿态凝视着陈道藏那张并不英俊却看着舒服的脸庞,许久,低下头将那杯依旧是盛满茶杯的野茶喝去十分之三的样子。 他不善于也不习惯留三分余地,她从不说什么。 她叫陈娲,一年到头都穿布鞋的她若系上围裙下厨,根本就是一个勤勤恳恳的保姆,她的世界简单到近乎空白,她没有额外的癖好,如果非要钻牛角尖,那就是她会养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生物,例如眼前这只蹲在她肩膀上瞌睡的黑猫。 她当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进入了陈道藏的家庭,然后扎根,最后习惯成自然。很多年前想象力过剩的陈道藏也曾小心翼翼猜过她是不是有啥非同寻常的背景,可十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就不再有这类幼稚的想法,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用十多年的时间来对一穷二白的他掩饰什么。 再者,陈道藏怀疑整个世界,甚至会怀疑自己,但惟独不会怀疑她。 一个人,总归是有自己的信仰而生存着的。 陈道藏记得小时候那场斗殴后她曾经对他说过:当你的信仰牢不可破,你便无坚不摧。 那次她出现在手里还攥紧一块石子的他面前,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了这句话,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他身边还躺着一群被他下狠手揍翻的同龄人,一群骂他是没爹妈养的畜生的王八蛋。当时他不懂,不过其实他现在也仍然不是很懂那句话。 “我们还有多少钱?”陈道藏想起晚上还有给融子过生日,赶紧收回思绪。 “扣除明天需要缴纳的水电费,还剩下一千零八十九块钱。”她轻声道。 “那先给我一千,晚上我要去趟隐楼,今天融子生日。”陈道藏略带歉意道,这些年多半如此,手头根本存不下什么钱,都是紧巴巴过日子,她从未开口要求买衣服或者化妆品这些几乎算作女人“第二生命”的东西,夏装三套,冬装两套,加上四双布鞋,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对陈道藏这种自负深谙女性的“斯文败类”来说,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并非那类高高在上的女神式女人,而是身边这个女人的生活。 陈娲点点头,不急不缓喝完那杯茶,放下茶杯,撇过头看着那只慵懒的黑猫,伸出手抚mo了一下它的脑袋,黑猫在影视中素来具有灵异气息,这只连陈道藏都懒得理睬的黑猫对她倒是喜欢的紧,轻瞄了一声,闭上那双带点诡异的紫水晶眸子,继续酣睡。 “这只好吃懒做的鬼鬼,竟然敢如此不待见我这个作为它衣食父母的主人。”陈道藏无奈道,想要学着她也去摸一下黑猫的脑袋,谁知道这小家伙竟然歪了下脑袋,显然对陈道藏很不感冒,这让哭笑不得的他小小感叹世态炎凉,要知道当初还是他从垃圾堆中捡到它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陈娲展颜一笑,犹如莲花绽放。 不是倾国倾城,却不染纤尘。 ------------ 第四章 英雄救美很狗血 {希望12点后能够投票支持} 张爱玲这位被当代小资奉若神明的聪明人说过,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红玫瑰和白玫瑰。熊掌鱼翅几乎不可兼得,若能娶到个身兼两种神韵的女人,大概是男人最大的福气了,杨公堤上的隐楼酒吧就像是两种风格融合的女子,就如它那幽静到近乎偏僻的地理位置一般,始终游离于边缘,似乎是不想与世俗沾染太多联系。 “今晚有热闹?”商朝手中依然拿着那块已经被他手指摩挲得异常圆润的龟甲,这辆驶向隐楼酒吧的出租车中陈道藏坐中央,他和融子坐两边,他左融子右,这是他们从小就安排好的位置。 商朝透过车窗欣赏夜幕中的西湖景色,突然想起陈道藏难得发牢骚的一句话:我就像是一只在黄昏时刻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貌似光明,其实没有出路。该死的是,这貌似光明的前途也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变得黑暗。 “几个在上海混得不错的dj要来隐楼,而且据说今天那里还有个私人性质的聚会,估摸着会有不少平时不抛头露面的达官显贵,呵呵,我们杭州可不仅仅只有马云、宋卫平这些曝光的富人在撑着门面。”陈道藏揉了揉脸道。 “若只有马云宋卫平之流,杭州湾大桥就没有那么简单完成了。”商朝轻声道,带着标准的商式冷漠语调。 “阿里巴巴马云,绿城集团宋卫平,温州财阀,台州财团,商朝,你说我们跟他们的距离到底在什么地方?”陈道藏随口问道。 “一步。”商朝思索片刻,给出一个让融子再次直接忽略的答案。 陈道藏笑了笑,内心没有半点不屑或者怀疑。 他一直坚信只要给商朝一个契机,这个当年的浙江省理科高考状元就能够爬起来,爬到很高的地方。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身边这个死党,一个一起厮混打闹了十几年的死党,偶尔想起这一点,陈道藏总有些遗憾,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杨公堤23号。 隐楼酒吧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洋房,作为杭州老牌酒吧之一,它有着自己鲜明的风格,陈道藏做二三流dj的那几年中经常逛酒吧,杭城南山路和黄龙附近的各色各个档次酒吧大致都玩过,其中最中意的还是这家隐楼。 为什么?因为除了已经擦肩而过成为过客的宋南予,还有以前那个做瑜伽师的女人也都是在这里邂逅的。 男人去酒吧,要么跟哥们拼酒,要么去钓女人,除此之外还能作甚,难不成还去宣扬传统道德? 隐楼一楼往常并不喧闹,叫做mood,以欧洲抒情乐曲为主,采用了“床”的设计,顾客可以选择在这里聊天休闲,但今天这里也有人满为患的趋势,果然,陈道藏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在二楼的club找到仅剩的位置。 一路走来,商朝无疑成为被众人关注的焦点,一个男人长得“漂亮”并不值得炫耀,若这种中性化背后还有足够的底蕴,那几乎就可以达到男女通杀这种境界。而身型在杭州这座城市可谓鹤立鸡群的融子也博得不少熟妇的青眼和媚眼,被忽视的陈道藏乐得清闲,虽然付了门票后就可以在一楼喝到不少免费自助酒水餐饮,但他仍然跟那个时不时瞥商朝的服务员额外点了两份嘉士伯啤酒套餐。 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club气氛还没有爆发出来,融子喝酒百无禁忌,啤酒、白酒、葡萄酒、伏特加、威士忌、香槟,他都能牛吞海饮般统统倒入肚子,有酒在手,对周围的那些古怪视线便更不理会。商朝这类神经异常强大的人自然不会对这种眼光有所在意,也不喝酒也不抽烟,有点另类地托着腮帮凝神思考。 “你可别再深沉了,再深沉下去小心那群被你勾引的贵妇或者有特殊癖好的款爷要包你过夜。”陈道藏玩笑道,把刚端上来的果盘推到商朝面前,对商朝这个绝对的素食主义者来说,水果是每天不可或缺的食物。 “我倒是不介意。” 商朝环视一周,许多对他“一见钟情”的男女立即端起手中的酒吧向他示好,他那双确实很女性化的桃花眸子露出浓郁的鄙夷,手指捏起一片苹果放入嘴中,道:“就怕他们出不起这个价。” “多少?我出。”陈道藏旁若无人地哈哈笑道。 商朝耸耸肩,对死党的戏虐不以为然,低下头,夹起一颗小番茄。 多少? 他叹了口气,嘴角牵扯起一个谁都看不出意味的弧度,喃喃自语:如果我说整个江湖呢? 继而苦笑,我果然是个喜欢天方夜谭的疯子呢。 商朝做了个深呼吸,朝陈道藏和融子露出一个笑容,拎起一瓶啤酒,很稀罕地豪爽道:“来,今晚我一挑二!” “融子,咋办,这家伙敢放言要单挑我们两个?”陈道藏一愣之后笑意奸诈,开始怂恿起身旁的融子。 “不干。” 融子轻笑道,带着点歉意,“去年你生日的时候商朝就一个人干翻了我们两个,我宁愿跟两个你拼酒也不要跟这个‘无底洞’对拼。” “你个没出息的。”无比郁闷的陈道藏拍了下融子的脑袋,后者也不生气,嘿嘿笑着,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跟商朝喝酒。无奈的陈道藏只能装作没有看到商朝那些许得意的璀璨表情,灌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商朝那张因为小小雀跃而异常柔美的脸孔,陈道藏心中一阵温暖,他喜欢这个时候的商朝,不再深沉得像个老头子,而是个内心柔软的孩子。 “能不能一起喝个酒?”一个鼻梁上架副金丝眼镜的帅哥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走到陈道藏这桌,虽然是在跟陈道藏说话,眼神却悄悄瞥向商朝,这位一身名牌的帅哥露出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手指向远处的一个位置。 “你如果已经把屁股洗干净了,我可以考虑过去陪你们喝两杯,然后顺道在凯越大酒店开个房间。”商朝突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却偏偏如同恶魔的笑容,邪恶得根本不像是从他这么个儒雅斯文人嘴中说出。 先是茫然,继而呆滞,最终崩溃。 差点被商朝这句杀伤力巨大的话直接雷成脑残的帅哥只能支支吾吾,想发火却看到那张异常魅惑的俊脸,可不发火想要表现出绅士风度却着实难为他这个极少吃瘪的情场老手。 “走吧,就你那点微末道行拿不下这位道行高深的千年老妖的。”陈道藏揉了揉商朝的头发微笑道,斜瞥着尴尬到有点恼羞成怒的帅哥,商朝可是从小就经历过无数类似搭讪和骚扰的老油条,现在这种程度的邀请根本就不入法眼。 帅哥恨恨转身离开。 “说不定晚上会有余兴节目。”陈道藏看到那帅哥回到座位后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嘀咕了许久,混迹酒吧圈子有些时间的陈道藏对此没有半点大惊小怪。 “怕了?”商朝在陈道藏眼前摇晃着一只酒瓶促狭问道。 “融子,跟我说说看我们三个一起打架的次数有多少了?”陈道藏做了个无奈的姿势转头问融子,融子自然是一脸茫然。 “如果加上这次,应该是197次。” 商朝替融子回答了这个难题,眨了眨眼睛笑道:“其中137次是因为我,所以我一想到打架就觉得占了大便宜,再所以呢,每次打架我都会很开心,最后所以呢,我总是喜欢给自己找点打架的理由。” “我圈圈个叉叉!” 陈道藏极不文雅地伸出中指,这却换来商朝更开心的笑脸。 随后闷不吭声的融子终于冒出一句,让陈道藏彻底无语。 “我喜欢打架。” ………… 杨公堤路隐楼外停下一辆上海牌照的黑色奥迪,漆黑的夜幕中犹如幽灵。本来奥迪a6在隐楼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好车,只是从早就候在外面的服务员殷勤态度来看,这位车主绝对不简单,起码不可能是寻常的暴发户,因为隐楼、金碧辉煌这类场所最不缺的就是富人。 走下车的是个女人,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 “沐小姐,绿如蓝的位置已经安排好,您有没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帮您安排。”服务员带着职业性微笑恭敬道,绿如蓝是隐楼中经营粤菜和杭菜的高档餐厅,普通的隐楼酒吧vip会员都没有太多机会进餐。 “在club安排一个位置。”美女言语虽不尖锐,但稍带居高临下的冷硬,可惜了那原本空灵的嗓音。 服务员面露难色,却没有提出异议,即使现在的club铁定没位置,他也得去硬着头皮腾出个空间,这尊大菩萨既然能够惊动内部高层,那他这个虾米角色就只能小心伺候着了,内心揣测这个大美女的背景,服务员领着她进入隐楼。 隐楼的club座位设置很拥挤,直接导致过道步履维艰,服务员胆战心惊观察着美女的脸色,傻子都瞧得出这尊菩萨对隐楼的装修和喧闹很不感冒,更何况他这么个把察言观色当饭吃的人,但他只能头皮发麻地找到二楼负责人,小心翼翼轻声询问能不能找出个干净的空地来。 美女不理睬这两个隐楼内部人员的窃窃私语,皱着眉头望了眼在两个dj带领下逐渐闹腾起来疯狂人海,似乎不喜欢这种歌声鼎沸群魔乱舞的场景,冷声道:“算了。” 就在这位冷美人准备穿过过道下楼的时候,一个酒兴正酣的爷们恰好扭摆着那并不赏心悦目的身躯转身,手中酒杯恰好碰到她那只护在胸口的纤手,也许是被酒精和音乐激发起白日隐藏和压抑下的兽性,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等看清女人面目,就破口大骂:“我操,眼睛掉裤裆里了?” “滚开。” 美女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个男人看到这个女人绝美的脸蛋后愣了许久,在酒吧尤其是隐楼这样的酒吧碰到美女的概率自然要比碰到恐龙的概率大很多,但碰到这样让人惊艳的大美女还真有点祖坟冒烟的味道,本来嘛再恶的恶人对美女多少都会含蓄点,只是“滚开”两个字以及女人眼中那股不加掩饰的不屑让这位大哥选择将痞子一做到底。 隐楼服务员赶紧在一片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声中赶到事发现场,生怕事情闹大。 “还不去英雄救美?”商朝打趣道,即使他没有近乎恐怖的记忆力,也认得出这位白天在西湖边出现过的大美人。 “在酒吧最俗套狗血的事情莫过于英雄救美,我本来就够俗气,再这么俗气就真的无药可救了,这种事情还是留给那些青春萌动期的小伙子去干吧。”陈道藏喝了口啤酒,冷眼旁观,等待这场风波的下文,摸了下鼻子笑道:“再说了,真救了这娘们要以身相许咋办,我可没钱开房间,总不能去住80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吧,这样的话也太糗了喽。” “正解。” 商朝放肆大笑,提起一瓶啤酒,跟陈道藏碰了一下酒瓶,然后一干而尽。 他笑如桃花,凝视着眼前这个不肯“英雄救美”的男人,突然觉得若他们的生活能够沿着这道轨迹延续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因为陈道藏从来不会为了女人的事情而把他们拖下水。 在这个为兄弟两肋插刀变成为女人插兄弟两刀的时代,有几个人真能做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商朝抹了把嘴角,似乎开始有点知道为什么融子和他都喜欢喝酒了。 ------------ 第五章 灿烂如夏花 第五章灿烂如夏花 戏剧性就是说意料之内的往往在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没有发生,而意料之外的往往又在你的措手不及中发生了。酒吧中基本上每天都会上演美女被牲口骚扰然后另外一头牲口拔刀相助的八点档剧情,但今天的隐楼酒吧却绝对没这么俗不可耐。 冷美人掏出一块丝巾擦拭高脚杯中溅射出来的酒渍,动作轻缓,然后抬头瞥了眼依旧死撑面子拦在她面前的始作俑者,就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周围几个想要表现一下古道心肠的毛头小子已经做了出头鸟,朝那壮汉嚷起来,结果那壮汉对这女人没啥底气,对这群起哄的小兔崽子倒是一点都不手软,身后一群都差不多彪悍的哥们一哄而上就把那几个噤若寒蝉的热血青年推攘出去老远。 一身与酒吧氛围极不融洽装扮的冷美人正眼都没有瞧那几个吓得抖索的青年,向前踏出两步,出其不意间一个侧摆上扬的迅猛肘击便将那壮汉杀了个踉跄,起码一百七十几斤的汉子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让酒吧看热闹的爷们一个个瞧得触目惊心。 这一手显然不是寻常女人那种绣花枕头式的防狼术所能媲美。 不等那汉子表示什么,冷美人颇得理不饶人地趁势追击,闪电一腿揣中这可怜蛋的腹部,庞然身躯竟然直接甩了出去,本就拥挤的过道顿时乱成一片,她这一腿毫无花哨可言,只有纯粹的速度和力度,别说是女人,就算是一般爷们都踢不出这一脚。 别说是那几个准备英雄救美的青涩小子目瞪口呆,整间酒吧的人大多都是瞠目结舌的状态,见过美女做小鸟依人状撒娇装嫩,还真没见过如此强势彪悍的大美女,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大爷们踹翻在地。远处的陈道藏和商朝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女人够味。 融子瞥了一眼,耸耸肩,继续喝酒,他对女人的兴趣自然是比不上酒的。 隐楼的办事效率还算凑合,在冷美人轻松摆平主要肇事者后就出动了一批保安,护着她离开二楼的club,这种阵势一摆出来,那群原本想要替哥们报仇的牲口也都一个个识趣地保持沉默,对他们来说这世道能不落井下石的就是好兄弟了,雪中送炭?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傻子能混江湖? 冷美人在经过那头牲口身旁的时候,冷笑道:“如果你认识杭州道上的朋友,大可以来找我的麻烦,我今天12点钟前都会在隐楼。” 走出两步,她转过头,露出一个看着无比娇媚却让人遍体生寒的笑容,补充道:“如果是白道上的狐朋狗友,我劝你就别拉过来丢人现眼了。” 安静,死寂。 原本如同魑魅魍魉集中狂欢的酒吧出现一段真空般的寂静期,等到女人曼妙却冷傲的背影彻底消失,club才逐渐恢复那种混乱状态,酒吧就是如此,像西湖,再大的石子落下砸出再大的涟漪也会很快恢复原样。 “都说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可还给这么个大美女,还真是太悲剧色彩。”陈道藏笑道,那个被踹翻在地的大汉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继续喝酒找乐的地步,带着那群不太仗义的哥们兄弟撤出隐楼,至于会不会搬救兵杀回来就不好说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也该小心点,爱情这回事,不是你可以完全控制的。” 商朝轻声道,虽然没有拼酒,但他也已经喝下四瓶嘉士伯,抚mo龟壳的手心已经通红一片,他那双迷人桃花眸子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忧心忡忡,“善游者溺,善骑者坠,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一个人跌得最惨的肯定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报应?” 陈道藏放肆大笑,使劲揉着商朝的头发,道:“你也说过‘自作之业,自受其果,自受其报’,如果真是这样自作孽而不祸及他人,我就真不担心了。” 商朝像往常那样默默无语整理被陈道藏揉乱的头发,这个世界上敢这么碰他脑袋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说他像娘们的也只有眼前这个死党。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陈道藏问道,商朝几乎能够算作中国最早的那批股民,而且强大的是他只做短线,在中国这个政策市中操作短信无疑需要一颗聪明的脑袋,这么多年下来因为原始资本制约太大的问题,赚得并不多,但还真没赔过钱。 “很多东西门槛太高。” 商朝略微遗憾道,喝了口酒,“以前的炒房炒煤,到油画普洱茶,再到如今的私募,都是看准了可以暴利却没钱玩的事情,违法违规钻政策漏子的事情你又不高兴我做,你啊你,你以为二十多年前周正毅是怎么从卖馄饨爬到上海首富的?有几个富人是一清二白的?” “再等等。”陈道藏轻笑道。 “幸好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商朝莞尔一笑,微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显然他没有抱怨陈道藏的意思。 “所以玩cs的时候只要你玩狙,我就肯定输。”陈道藏耸耸肩郁闷道。 陈道藏望着商朝,心中感慨,他就是一个挣扎在温饱和小康边缘的升斗小民,除了写一手好字、弹一手还凑合的钢琴以及一些小聪明之外,似乎再没有出彩之处,如果真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有商朝跟融子这两个死党。 陌生人看商朝兴许都只是被他的女性容貌俘虏,但陈道藏最清楚不过他的强大,对,就是强大,这个曾经的浙江省高考状元却宁肯陪着死党去一所三流大学“厮混”,却偏偏又在大学中拿到了全国计算机三级和会计师等一大堆证书,陈道藏自认像自己这样对各个领域浅尝辄止的人算不得全才,商朝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通才。 从上海请来的dj玩音乐在陈道藏这样的同行看来算不上多少与众不同,兴致阑珊的他独自走下楼,在一楼喝了杯橙汁,最后走出隐楼散步许久来到西湖畔,杨公堤23号离闹市还有段距离,让隐楼鹤立鸡群的同时也削弱了酒吧该有的群聚效应,所以陈道藏所处的位置萧索到近乎荒凉,点燃一根烟,坐在地上吞云吐雾。 听到几声咳嗽陈道藏才猛然发现附近也有人在抽烟,狗娘养的缘分,竟然一天之内三次碰到这个娘们! 陈道藏吐出一个烟圈,只可惜他对这种女人宁肯敬而远之,自以为自己能够集万千侥幸和狗屎运于一身地沾花惹草完全就是玩火*,恐龙追求不是一个级数的帅哥那就是花痴,而男人不自量力想要征服一个不是一个级数的美女,那就是脑残了。 他对抽烟的女人谈不上好感或者憎恶,一个优雅的女人抽烟往往动人,一头恐龙抽烟再深邃也是东施效颦,说到底,还得看抽烟的女人自身。 “借个火。”冷美人来到陈道藏身边,俯视坐在地上的男人,也许是有求于人的原因,嗓音似乎柔和了许多。 陈道藏头也没动一下,掏出打火机抛给她,然后说了一句很大煞风景的话:“记得还给我。” 女人原先以为是zippo珍藏版之类的打火机,没想到却是一个能一眼就能瞧出是用了有些年头的老牌打火机。 女人显然不会抽烟,抽了一口就咳嗽不止。 “第一次?”陈道藏疑惑问道。 冷美人点点头,两指夹着那根小熊猫,眺望远方,很深邃的味道,深邃到会让陈道藏这类普通百姓敬而远之。 “你是干什么的?”陈道藏转头,望着这个抽完手中那半根烟肯定就会离开的女人,他还没幼稚到能够靠几句哗众取宠的惊人论点就让这位大美人跪下唱征服,若真是那样,那一定是因为他达到了传说中夺人贞操于千里之外的境界。 果然,女人很警惕地保持沉默。 “我只是奇怪你的身手罢了,说实话,我对你兴趣不大。”陈道藏轻笑道,这倒不是他装逼,事实上不仅是兴趣,就算是性趣都不大,他好歹也是久经情场的老鸟,小说中什么外表冰冷床上火辣的女神都他妈扯蛋。 “哦。”女人也仅仅是随口应付一下,却根本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对她来说,跟这个与一般男性没什么两样的男人顶多也就半根烟时间的偶然相处罢了。 女人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下号码,犹豫片刻,女人还是接起电话,陈道藏看到那是一款黑色的诺基亚8600,并不算奢侈。 “对,我是在杭州,我会尽快回上海。”女人紧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到如临大敌,可语气却不得不带着屈服的意味。 陈道藏斜靠着柳树观察月光暮色下的她,若不是那副正经到近乎古板的黑框眼镜以及那一身严谨正装,她的确是个能够让雄性怦然心动的尤物。他很好奇是谁能够让这么个骄傲的女人放下身架,她心爱的男人?或者是她的长辈? 通话时间很短暂,丝毫不拖泥带水,女人很快就挂掉电话,眉宇间惆怅而茫然,这样的表情也只有人烟稀少的此时此刻才会表露出来吧,陈道藏耸耸肩,他倒是有点想做这妞的救世主,可没那个本事啊,省得跟酒吧里那几个青年一样闹得里外不是人。 咳嗽。 对她来说抽烟确实有点勉强。 “你这样的女人是做不来叛逆的孩子的。” 陈道藏笑道,弹掉烟头,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坠入西湖,“我们这类人叛逆不需要支付太多的成本,你这样的人则不一样,成本太高,代价太昂贵。” “哦?” 女人漂亮的眉毛一挑,别有风韵。她似乎费解陈道藏“两类人”的新鲜说法。 此刻陈道藏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化妆,不染脂粉的女人能够如此自然水灵,难能可贵。 “底层的人没有理想地混日子是理所当然的,上层精英是不允许堕落的,不是吗?”陈道藏耸耸肩道,抛给女人一根烟,二十块钱一包的硬壳利群烟,不算差,对这个女人来说却绝对算不上好。 “仇富?”女人平静道,理性而淡然。 她接过那根烟后却没有点燃,这是本能,她并不是对这个社会一无所知的温室花朵,她见过的丑陋和肮脏,未必就比陈道藏少。 “不富有已经不是多少值得炫耀的事情,再一味仇富,这个男人也忒没出息了。”陈道藏柔声笑道,眯着眼睛望向西湖,对女人不抽他那根烟倒是没有什么介怀,反而有点欣赏她的理智。 女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是杭州人?”女人随口问道。 “不是。”陈道藏摇头道。 女人随即走开,走出几步,带着些许深意的笑意转头道:“本来如果你是杭州人,我打算让你明天带我逛逛西湖。” 陈道藏笑了,贼开心的那种,挥挥手,示意这个看来只能与他擦肩而过的大美女可以离开了,失落说不上,因为他本来就不曾奢望什么,练字二十年,心态自然要比寻常人要好许多。 女人将陈道藏这一刻的神情变化一丝不漏地捕获,显然,如果陈道藏露出丝毫遗憾或者悔恨的神色,陈道藏都会直接被她列入黑名单判处死刑。 陈道藏其实也知道她这一刻的心思,却神色纹丝不动,他的确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可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将八风不动装得极像,若非如此,以前那些女人别说被他一一拿下,就是正眼看他都难。 “你没什么想说的?”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道藏,像是发现了一块不小的新大陆,若是平时她强大的克制力完全可以忽略这种小小的好奇,可在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她决定小小的“叛逆”一次。 陈道藏一本正经地微笑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比杭州人还熟悉西湖。” 冷美人微微一愣,随即转身。 柔媚的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微笑,灿烂如夏花。 ------------ 第六章 寡义往往薄情 {今晚12点冲榜,望投票支持} 在情场这种见不着销烟却杀机四伏的战争游戏中,妄图征服相差不止一个级数的对手,都不是智者所为,要么伤痕累累,要么干脆死无葬身之地。童话版王子和公主相遇之后的最终结局总是过上了幸福生活,如果是这样,陈道藏会死皮赖脸跟这个冷美人套近乎,只可惜陈道藏已经十多年没有去翻童话故事。 绿如蓝餐厅,幽雅而精致。 冷美人预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终于还是没有跟陈道藏发生交集,她端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的酒杯,杯中液体如血,灯光下摇曳出醉人的细微涟漪,她望着远处连觥筹交错也带着内敛意味的男男女女,嘴角勾起一个冷漠到让人以为是刻薄的弧度。 能够混到这个层面的,没有点城府和心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这里即使是那类父母是省市高干的公子哥,也都耳濡目染下带着父辈们的谨慎,公子纨绔就等于没有智商只会惹是生非欺男霸女?那一定是yy小说看傻了。 她左手两根手指夹着那根陈道藏抛给她的利群烟,轻轻摇晃。不知道该嫉妒还是该羡慕这个女人,即使不说话,她也有种让人浑身不自在的上位者气质,就好像那种身居高位几十年的老人不怒自威,虽然她比不得那类老狐狸,但足够让胆小的男人望而生畏。 “沐小姐,是不是觉得这种聚会有点无趣。”女人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相貌不算出色,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身阿玛尼西装一块伯爵手表就增加不少印象分,难得的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就会很丰富,一个笑起来好看的男人,是可以降低女人戒心的。 “不会。” 被称作沐小姐的冷美人面无表情道,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开始应付这种性质的聚餐,那就逼不得已地去学着从中找点乐趣,例如她父亲就能够边念稿子边想着接下去的高尔夫友谊赛,而她的哥哥则能够在与长辈们正儿八经谈论财经时事的时候想着前一天晚上那个与他一夜情的女人。 她的冷淡恰好跟对面男人构成鲜明对比,浅浅喝了口红酒,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那根利群点燃,她包里有包刚刚拆开的女士烟和一只zippo打火机。她瞥了眼这个估计在杭州算有头有脸的大少,虽然依然能够保持笑脸,但比起最早也僵硬了不少,估计是被她的冷淡打击得不知所措,聚会从开始到现在也将近两个钟头,她说的话加起来愣是不超过十句。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她拿起挎包带着礼节性的歉意道。 那位心灰意冷的杭城公子哥勉强地笑了笑,站起身,想要最后绅士一次地将她送出去。 “不需要送我。” 她轻笑道,主动伸出手,一触即松地简单握了一下手,含有深意地说了句话,“我哥近期会来趟杭州,如果你有擅长做私募基金的朋友,可以跟他联络一下,到时候你就说这是我告诉你的。” 她看着这个男人那明明很兴奋狂喜却苦苦压抑的镇定,心中冷笑,擦肩而过,也许是见了太多的伪善和欺诈,她对这类城府有着本能的憎恶。 可憎恶归憎恶,表面上的功夫却必须做足。 这就是所谓的无奈吧。 走出隐楼,她坐进那辆黑色奥迪,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猛然发现手指还夹着的那根利群烟,啪,清脆的zippo打火声,点燃这跟来路有点诡异的陌生香烟,烟雾悄悄缭绕开来,第一次抽烟的她自然又是咳嗽不止。 她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女人抽烟,就跟女人从政一样,是件多少会让男人无法接受的扫兴事情吧。” ……………… 杭州的酒吧起码在11点以后才算有感觉,12点才到高潮,就像一个深谙调情的老手,坚决不早泄。但陈道藏这一桌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因为商朝今天喝酒的变态状态直接导致他们提前透支了预算。 “口袋里还剩多少钱?”脸颊绯红近乎妩媚的商朝望着满桌的酒瓶笑道,有点不仗义的幸灾乐祸。 “十七块。” 陈道藏苦笑着摸索半天,终于将全部家当都掏出来,一张十块纸笔,一张五块加上两枚硬币,在隐楼这种讲究刷卡消费的地方寒碜得令人发指。 “这就不仅仅意味着你接下来一个月要吃泡面,还说明我们没钱坐车回去。”商朝灿烂笑起来那双眸子尤为迷人,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他的手心已经因为酒精过敏而通红,手臂也浮现红斑。 融子喝酒不伤面,看不出异样,不过神情愉悦,有兄弟,有酒喝,这样的生活他没有理由不高兴。车?房?女人?他看不出这些狗屎玩意有什么值得奢望的,即使拥有,也都是属于一些他在几秒钟内就可以扔掉的东西。 “你们两个介意散两个钟头的步回去吗?”陈道藏大笑道。 “又不是第一次,你要让我坐车回去我还浑身不自在。”商朝不以为然道,他属于那类喝酒越喝越清醒的怪胎,虽然身体早就抗议,但神智却比平时更加清晰,手心紧握的那块殷商龟壳带给他一丝丝凉意。 三个人走出隐楼,那个最初被商朝心灵重创了一次的帅哥似乎并没有制造麻烦的想法,这倒是让融子小小失落了一下,世界上有比喝完酒再跟兄弟一起打场架更惬意的事情吗? “来首歌吧。”商朝笑道。 “滚。” 陈道藏叼了根烟笑骂道:“本大爷从来都是卖身不卖唱的。” “许巍的《故乡》,就是我们小时候你特喜欢吼的那首。”商朝也不跟陈道藏打屁,他知道这厮的脾气,单刀直入才是最有效的手段,玩小聪明就会落了下乘。 “《故乡》?唉,小时候以为装深沉会弹一手吉它会吼几首沧桑弹的歌就能够骗到mm,后来才知道唱中文歌再好也难把到美女,所以尽学些英文歌法语歌,这《故乡》不知道会不会跑调啊。”陈道藏感慨道,三人并排走向杨公堤路,其实隐楼总给陈道藏一种荒郊野塚的错觉,每到夜晚便群魔乱舞。 “少废话,给大爷唱!融子,这家伙要是敢不卖唱,你丫就给我打。”商朝笑道,学着电视中那类逼良为娼的纨绔子弟语气,倒也惟妙惟肖,只可怜融子变成了纨绔身边的跟班。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陈道藏扯开嗓子吼起来,这类歌就跟黄家驹的歌一样,如果是斯斯文文唱,就没有了味道。 不否认,叼着烟,声音沙哑唱着《故乡》的陈道藏此刻确实有那么点味道。 沿着马路,陈道藏吼着歌,商朝把玩着那块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龟壳,而融子则双手插在裤袋中耸着肩膀跟在他们后面。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们都没有发现后面不远处一辆奥迪放慢速度尾随。 等到陈道藏把许巍的《故乡》、黄家驹的《光辉岁月》以及刘德华的《笨小孩》都嘶吼完毕,那辆车窗一直拉下的奥迪才加速开到与他们并排,里面那个冷美人朝陈道藏开口道:“上车。” 陈道藏愣了一下。 她看到满是酒气的商朝和融子两人,微微皱眉,补充道:“不过只能是你一个人。” 陈道藏毫不犹豫道:“不用。” 随后他再不理睬主动邀请他的大美女,平时他不会装逼扮酷地故意对美女青睐视而不见,或者玩些以退为进的小儿科把戏,但若要他在这种处境下丢下商朝和融子,那绝无可能。 女人微微错愕,却谈不上失落或者愤怒,相反,她眼中还有些许不为人知的认可意味。 一个男人如果对兄弟毫不在乎,想必也不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如何真心。 因为她知道寡义往往薄情。 这种男人即使再帅,也不适合做情人,更不要说做丈夫,而只适合做鸭子。 “明天早晨8点,我在凯越酒店门口等你。” 冷美人轻轻抛下一句话,奥迪a6便飞奔出去,在前面一个拐弯处甚至做出一个标准的漂移,虽然没有影视中那般唯美震撼,可也足够彪悍。 “有挑战性,我提醒你可要小心点,可别被吃了,而且还是连骨头都没有的那种。”商朝打趣道,眼神玩味。 陈道藏沉默许久,终于带着开口道:“我跟娲说好了明天要陪她去梅家坞。” 融子强忍住笑意,以免让陈道藏觉得他是落井下石。 “她那么好说话,属于那类你说太阳从西边升起都不否认的女人,你稍微解释一下就可以啊,其实她连你的解释都不需要。”商朝轻笑道。 一个以某人为世界中心甚至是精神支柱的女人,是可敬,还是恐怖? 商朝从开始到现在就保留意见。 陈道藏摇摇头道:“我从不对她失约。” 他兴许跟太多普通男人一样没钱没貌没权没势,但有一点他可能不一样,那就是他从不会因为新鲜事物而去忽略或者抛弃身边真正珍贵的人和事。 这需要定力,也需要智慧。 ------------ 第七章 父债女还 {冲榜中,望砸票支持} 陈道藏的酒量其实远逊嗜酒如命的融子和扮猪吃老虎的商朝,等到他独自回到小区,就在花坛边上呕吐起来,吐得撕心裂肺,蹲在地上,这个不伟岸不强壮的背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不再如白天那般近似城府的镇定。 再坚强的男人,没有父母的赞扬甚至责骂地一路行来,这种遗憾是没有办法跟谁说的。 一只纤细的手递过来一张纸巾,陈道藏抬头望着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的女人,心中一暖,就是这样,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悄悄出现,极少言语,却总能抚慰他那原本就并非坚如磐石的心灵,接过纸巾擦拭嘴巴,坐在花坛上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烟,苦笑,接下来一个月恐怕抽五块钱一包的烟都是奢侈喽。 陈娲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如遗世独立般站在陈道藏身边,神情柔和地凝视着这个被她守望了十三年的男人。 她清楚他的所有性格和脾气,甚至比他自己还确定,她懂他每一次嘴角翘起或者眉毛轻佻的意义,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大致就是如此。 “少爷,我帮你煮了醒酒茶。”陈娲轻声道。 陈道藏点点头,似乎觉得她如奴仆般站在自己身边有点别扭,示意她坐下,陈娲犹豫了片刻,即使坐下也一如既往是那种正襟危坐的正儿八经,严肃得像是在做学术报告,一天这样或者一个月这样都不算太难,可十三年如一日这般就不是一般的强大了,陈道藏素来觉得自己在毅力和心性方面不差,可比起她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可惜身上已经没钱,要不然明天梅家坞还可以带点正宗的龙井茶,不说明前龙井,也可以弄几两雨前龙井。”陈道藏遗憾道,陈娲对生活可以没有半点要求,不代表他不想让她过得舒适一些优雅一些。 “少爷,能不能下次再去梅家坞?”陈娲询问道。 陈道藏愣一下,因为她极少有对既定计划的疑问或者修改。 “不行的话就明天去。”陈娲以为陈道藏不同意立即出声,脸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她那张素颜就如她古井不波的心境,一般人根本瞧不出变化,感情的波动极细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没事,那就下次去,正好明天我也有点事情,说起来这事还有点莫名其妙。” 陈道藏也没有打算隐瞒明天去见那个冷美人的意图,呕吐后也舒服了许多,抽着那根烟盒中仅剩的香烟,道:“天上从不会掉馅饼下来,即使真有,也得小心被这馅饼砸死,事出无常必有妖啊,商朝说得对,这事可得小心掂量着。” 陈娲轻笑,善意而温柔。 像是一个家庭主妇看到了自己男人孩子气的一面。 “就是一个要脸蛋有脸蛋要屁股有屁股要气质有气质的女人要我跟她逛西湖,娲,你说,这事玄乎吧?”陈道藏兴许是被陈娲看得有点汗颜,赶紧解释,吐了个烟圈,“跟这种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自作多情,情场唯有不动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然,估摸着要那个骨子里不可一世的女人看上我,我还得去深山修炼个几甲子才有机会……” 陈娲静静看着他说话的模样,悄然莞尔,轻轻微笑,遗世独立如一朵不与世俗争芳斗艳的睡莲。 ………… 陈道藏陪着陈娲晨跑完毕再去凯越酒店,到酒店门口恰好八点,本来他都习惯早于女伴稍早到达预定地点,这是起码的礼貌,可面对一个陌生到只在一天内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大献殷勤,会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 冷美人已经站在凯越酒店门口等候,倒没有因为陈道藏的准时到达而有所不悦,她今天一身没有类似昨天那类职业装束,一条微旧却看得出质地很好的牛仔裤搭配一件ck的休闲t恤,戴着顶鸭舌帽,只可惜依然架着那副黑框眼镜,要不然这么个休闲美女是很惹眼的。 “有一点我必须事先声明,希望我没有给你误会的机会。”她一开口,就能够让普通人坠入地狱。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这么说,绝不是重复自己的高人一等,而仅仅是在讲述一个最真实不过的事实。 对她来说,如果陈道藏对此都生气,那就只能说他的自卑,而非自尊,当下太多人的自尊其实都是畸形的自卑罢了,一个人若真强大,是无惧一切的,她不管对家中哪位老人如何不满,但很信奉他所说的一句口头禅――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不是你所站的位置,而是你所面对的方向!她之所以选择由他来陪她散心,是很纯粹的事情,不掺杂任何情欲和复杂感情 所幸,论心性论定力,陈道藏这种在没爹没妈前提下成长起来的“混混”早就脱离雏鸟的行列,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耸耸肩道:“我也事先讲清楚,接下来的一切开销都由你支付。” “好。” 冷美人也不觉得唐突,一口应下,她喜欢这样的干脆利落,本就是萍水相逢,没必要拖泥带水,现在的她也没有这个心思和精力再去应付别的事情,整理好情绪,她就要回到那个容不得她有半点质疑的地方,接受一个从小到大唯一生出反抗念头的家族决定。 “先去哪?”她跃跃欲试道,显然她对西湖有不小的期待。 陈道藏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笑了笑问道:“先去知味观。” 她微微愕然露出费解的模样,这个时候的她褪下那股盛气凌人的外衣,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韵味,有点走下神坛的意思。 “总得吃早饭吧。” 陈道藏率先前行,知味观离凯越大酒店并不遥远,临行前瞥了眼这座西湖畔的大酒店,住这里一个晚上最差的好歹也要个一千两三百的样子吧,可真要抛开西湖,里面的装修未必就比很多四星级酒店豪华舒适,陈道藏没有吃过猪肉,好歹也是见过猪跑的。 知味观是杭州有名的老牌小吃店,她似乎对鲜肉小笼包格外感兴趣,在没什么胃口的前提下都解决掉一大半笼,一顿早餐过后,总体来说还算满意,她起初的怀疑也消散许多。吃馅薄汁多的小笼包的时候,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眼观鼻鼻观心抽烟的陈道藏,终于肯定一个事实。 他的的确确不是帅哥!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知味观的她忍不住轻轻一笑,她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现在从来就没有花痴过,不过女人嘛,极少有对男人外貌彻底免疫的怪胎,对她来说,男人长得帅就跟看到某处风景赏心悦目大致相似,倒不是说真就要因此逗留下来。 “笑什么?”陈道藏微笑道。 “因为发现你不够英俊潇洒,怎么,失望了吧?”女人直接道,也没有丝毫找个委婉说法的意思。 “放心,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说过我帅过,怎么,你也失望了吧?”陈道藏也是一副道行高深的八风不动模样。 “有点,不过肯定没你想的那么多。” 脸色不再冰冷的冷美人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使然,停下脚步,很正式地伸出手,跟陈道藏握了一下手,道:“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沐小蛮,希望我们能度过一个愉快的一天。” 陈道藏皮笑肉不笑,握手的时候恨不得揩几斤油下来,心中很不厚道地腹诽,我草,多像官方辞令,丫一听就是当官的,你老子要是个尸位素餐的心肥高干,小心父债女还我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 第八章 放长线钓大鱼 “陈道藏。” 陈道藏也顺水推舟自我介绍,本以为依照这个沐小蛮的性子到结束这场邂逅都不会告诉他名字,这点着实出人意料,见她神情微微愕然,解释道:“道教有本经典就叫《道藏》。” “我爷爷有一套。”沐小蛮神情古怪道,随口问道:“你阅读过《道藏》?” 陈道藏下意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沐小蛮点点头,看陈道藏的眼神也微变,她生理方面不像商朝那般有洁癖,但在心理方面绝对洁癖到苛刻,所以极少有人能够在她身边坚持下去而不被淘汰出局,短短几次见面她就已经测试陈道藏三次,第一次是隐楼湖畔,第二次是让陈道藏搭车,而这次,是因为她不觉得陈道藏这种年纪的男人就能“阅读”《道藏》,要知道最新的《中华道藏》便收书一千五百多种,五千五百多卷,整整六千万字! 试想陈道藏如果说“大致看过”或者“看了几遍”这类应付性言语,下场会是什么? 沐小蛮肯定直接掉头走人,她可没时间陪一个夸夸其谈的男人浪费时间。 “我外公诵读过一遍《道藏》。”沐小蛮轻声道,嘴角微翘,带着发自肺腑的骄傲和自豪,她转头见身旁的男人脸色并没有异常,她很小女孩子气地悄悄撇了撇嘴,心中认定这家伙是不懂《道藏》的浩瀚庞大,寻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完它,更何况是朗诵一遍? 陈道藏没有发表言论,《道藏》?不敢说诵读一遍,说看完倒是不假,他每天练字便是在描摹《道藏》,试想二十年下来,将一套道藏囫囵吞枣看个七七八八也不算吹牛皮,只是他还没有天真到说自己对《道藏》不陌生,一来沐小蛮未必相信,二楼她那样的女人欣赏的未必是博学的男人,而是诚实到近乎憨厚的男人,两者权衡,他便做出沉默的决定。 跟沐小蛮这种家世注定非同寻常、肯定见过大世面的女人相处,若一味耍小聪明扮全才,非但不是上策,实质是落了下下乘。 “你外公是作学问的人?”陈道藏好奇道,这个问题其实有点白痴,能够将《道藏》诵读一遍的老人想不是大学者都难,《道藏》并非普通读物,没有足够的文学功底根本没办法朗诵。 “嗯,他可是桃李满天下的老人,学问大得很,比起时下那些学术明星是天壤云泥之别。”沐小蛮一说她的外公,似乎便会脱下深沉的装饰。 这貌似是个突破口。 只可惜不等陈道藏就此展开话题,沐小蛮便不露痕迹转移话题,似乎不想给他丝毫套近乎机会。 陈道藏打算带着她由断桥沿着白堤游览西湖,沐小蛮一看到这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泥桥,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站在断桥弧顶处郁闷道:“这就是断桥残雪的那座断桥?” “现实跟理想的距离确实有点远。”陈道藏耸耸肩道,没有大雪的断桥就像是卸妆的女人,鄙俗不堪。 “有点失望。”沐小蛮走下断桥沿着白堤散步。 陈道藏跟在她后面,帮她讲述白堤并非白居易建造之类的话题,一座西湖牵带出不少的奇闻轶事,一路慢行,沐小蛮还算听得饶有兴致,走累了,她挑了湖畔一张柳树下的石凳,陈道藏还没脸皮厚道能够自来熟地坐在她身边,蹲在边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是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 “什么烟?”沐小蛮揉着脚问道,后悔为什么这次来杭州没有带休闲鞋。 “七块钱一包。”陈道藏笑道,意思是说这烟不适合她。 “什么烟?”她语气并没有不耐烦的冷漠,仅仅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真是个倔强的娘们啊,陈道藏心中感慨,深吸一口,陶醉地吐出一个烟圈,望着远处湖面上一只游船,道:“红塔山。” “哦。” 沐小蛮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云南红塔山,不过它的总经理享受级别待遇应该比茅台总经理低一到两级吧。” 陈道藏抽着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红塔山和茅台酒这两家国家事业单位的负责人具体什么级别他这个小百姓不清楚,但他倒是听说过一个中石油便有几个享受省部级待遇、几十个享受厅局级、几百来享受科处级的家伙,至于是否属实,他也没这个权力和人脉去考证,而什么行政机构精减、什么大部位改革,再大的事,也轮不到他也不需要他操心。 该费神的,是沐小蛮这个女人以及她的家庭那个层面吧? “逛白堤,需要从这头走到那一头,顺序不能颠倒。”陈道藏一根烟抽完,依然是很没有公德心地弹入西湖,也难得计较沐小蛮是否在意,他掏出第二根烟,却没有急着点燃。 “为什么?”沐小蛮托着腮帮望着西湖旖ni风景,忧心忡忡的模样,虽然身在西湖畔,可心似乎并没有被西湖留住,亏得白乐天还说“未肯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西湖”。 “这一头走过去是从钢铁森林走到青山绿水中去,能够美其名曰‘返璞归真’,如果倒了,就只能是由出世堕落为入世喽。”陈道藏带着调侃语气道。 “我有点好奇你是从什么大学毕业的,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这个唐突的问题。”沐小蛮留有余地道。 “杭州一所二三流大学而已,标准的‘野鸡学校’,在这种地方,混日子拿个文凭是正常的,不吊儿郎当则是会被视作不务正业的。” 陈道藏脸不红心不跳道,也不觉得这是多丢脸的事情,从小到大他就不是商朝那种把学习当作玩耍的怪胎,加上也没办法心无旁骛一心一意读书,所以学习成绩一直马马虎虎,如果陪着他来到那所“野鸡大学”的商朝不是在他那所大学拿完了所有可能拿到手的一大堆证书,他的负罪感会更大。 瞥了眼神情变化不大的沐小蛮,陈道藏点着那根红塔山,笑问道:“你呢,哈佛普林斯顿?或者是剑桥牛津?” “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国。” 沐小蛮轻笑道,“我大学四年是在复旦读的,法学院,本来我的高考成绩是只够得着复旦的投档线,托关系走后门进的。” 看到陈道藏斜叼着烟、一脸错愕的表情,沐小蛮莞尔一笑,含有深意地望着陈道藏,问道:“怎么,受不了我的庸俗?心里面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就那样了,然后再觉得平时我拽得跟七八万样特没资本,最后把我定义为虚伪虚荣的女人?” “没。” 陈道藏哈哈笑道,格外放肆,抛给她一根烟,道:“我觉得吧,你这个时候贼好看,比第一次见面可爱多了。要不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我还真就开始有点非分之想了。” “可爱?你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说你帅,而我从小到大也同样没有人说我可爱过。” 沐小蛮接过烟,以及随后抛来的那只老旧打火机,笑道:“你说,这是不是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个时候的她终于卸下一小部分心理防线,起码不再完全把陈道藏定义为陌生人,能够达到这个效果除了陈道藏拿捏女人心思的精确,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一辈子没走过几次狗屎运的陈道藏抽着烟,心里琢磨着这次是不是老天爷看确实该要补偿一下他而放了一大坨狗屎在他脚下。 “来杭州散心?”陈道藏看着她抽烟的蹩脚模样,笑了笑。 沐小蛮点点头,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事件,咳嗽着抽烟也挺有乐趣,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取笑意味。 陈道藏也没有不知好歹地得寸进尺问些什么。 女人不想说的,你再刨根问底都是枉然,女人想说,你就算捂着耳朵她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自然。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时不时偷偷摸摸来西湖钓几条鱼开荤的陈道藏深谙此道,钓鱼和钓mm都是如此。 接下来一切都很水到渠成,陈道藏带着她逛了白堤,划着小舟,坐了游船,喝了龙井茶,吃了西湖醋鱼,一天下来走走停停,除了脚有点酸,沐小蛮跟陈道藏都没有什么遗憾,本来黄昏时刻在西湖畔喝完辛巴克咖啡后一切就拉下帷幕,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却让轨迹还能诡异地改变。 突如其来,所以措手不及。 这一座水泥浮桥上沐小蛮正仰头欣赏远处的雷锋夕照,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一对嬉戏打闹的男女,估摸着是来西湖游览的情侣,相互追逐的过程中不知道是绊倒什么还是被人推攘,竟然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浑然不知的沐小蛮,可怜的她还来不及喊叫便倒向西湖。 感觉莫名其妙的陈道藏没有袖手旁观,见拉不住这个跟他相处一天的大美女,几乎本能地一个纵跃抱住她的身子,然后以他下她上的暧mei姿势倒入西湖,溅起一堆晶莹水花。不等众游客惊呼救人,水性不错的陈道藏和同样会游泳的沐小蛮已经浮出水面,游向岸边。 一切都太过突然,以致于以思维迅捷著称的沐小蛮都顾不得问个所以然,等到她要爬上岸的时候却猛然察觉一个无比尴尬的处境,因为浑身湿透的她发现这个状态的她根本没办法上岸去面对一大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也是,只穿了件t恤的她如果上岸,毫无意外无数的照相机和手机会偷拍下她的曼妙身姿,这可比西湖美景还要来得让牲口们喷鼻血。 怎么办?这个时候的沐小蛮的心情就跟是高中那次做奥林匹克一道无解题一样,焦急而惶恐。 她再强势再聪明又能如何? 面对一道几乎就是无解的难题,沐小蛮露出稀罕的软弱神情,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别怕。” 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沐小蛮看到一张无邪微笑的温暖脸庞。 陈道藏脱下他那件更宽松也更厚实的t恤,露出赤裸的上身,不健壮,不过身形也还算凑合,将那件t恤递给沐小蛮,然后率先上岸,沐小蛮穿上这件t恤后终于能够上岸面对浩浩荡荡一大群眼神都是遗憾的雄性牲口。 陈道藏环过她的肩膀,半搂着她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沐小蛮身体一僵,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话,低下头,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绯红嫣然,风情醉人。 在僻静处挑了一条石凳坐下,陈道藏甩了甩头,反正是夏天,就当作是洗澡吧。 “谢谢。”沐小蛮真诚道,双手环胸,似乎生怕走光。 “是我该谢谢你让我做了一次英雄救美的壮举,本以为我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做这种善事。”陈道藏轻笑道,略微自嘲,他这样的小人物,想要活下去,很好地活下去,就需要不停的折腾和挣扎,挣扎的过程中必然会伤害到别人。 叹了口气,陈道藏挤出一个笑脸,从口袋拿出那包基本上报废的红塔山,无奈道:“就是可惜了这包烟。” “我下次送你小熊猫作为补偿,怎么样?”沐小蛮眨了下眼睛笑道,些许的俏皮令她愈加迷人,“不是一包,是一整箱哦。” “还有下次?”陈道藏笑道,笑得貌似很纯洁。 沐小蛮脸色一黯,轻轻苦笑,缓缓起身,眼神复杂,道:“抱歉,欠你一次人情,我很少欠别人东西的,看来要破例了。” 望着没有说再见的沐小蛮逐渐远去的背影,陈道藏并没有刻意去挽留什么,他只是把玩着那只打火机,如同面对提出分手时无比愤怒的宋南予,神情玩味,城府极深。 ------------ 第九章 一场预谋的戏剧 据说诱惑夏娃去吃jin果的撒旦变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蛇,所以记住一点,有着天使外貌的人,往往拥有恶魔的灵魂,对现实生活中有着异常美貌的女人要保持警惕,因为她们除了可能是胸大无脑的花瓶,也有可能是蛇蝎美人。 若是有一张比美女还精致的脸蛋的男人,最好还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再远之吧。 西湖畔,距离陈道藏和沐小蛮落水处很远的一个僻静角落,一排排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将象征现代化的灯光排斥在外,宛如城市中未被发掘的蛮荒之地,潮湿而阴暗,孕育不为人知的邪恶。一对青年男女伛偻着身子、耷拉着脑袋,卑微而恐惧,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对体型迥异的年轻男人,而这对情侣模样的男女便是将沐小蛮撞入西湖的罪魁祸首。 很显然,陈道藏之所以能够上演凡人救美这一幕好戏,绝对不是命运女神蹂躏他无数次后的一次安慰性质的青睐。 “以后,不要让我,以及那对男女看到你,否则后果自负。” 昏暗中,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庞在树影下朦胧而魅惑,这个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指抚mo着一块篆刻甲骨文的龟壳,语气轻柔,不带半点硝烟气味,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他那阴柔的嘴角随后甚至浮起一抹会让年少无知少女们误认为阳光迷人的笑意,道:“你们也稍微知道一点,我的脾气其实没看起来那么好。” 几乎能够直接去美国领取奥斯卡最佳男女演员大奖的情侣模样男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使劲点头,他们的恐慌与这位俊美青年表现出来的冷静构成极大的反差。 “滚吧。”俊美青年斜靠着一棵杉树,语气依旧醉人,如同一壶温热了许久的上等绍兴花雕。 等到如获大赦的男女走出几米,这个青年出于谨慎本能地补充道:“如果你们一不小心抖落了这件事,别怀疑我会不会做掉你们。” 他身旁一个异常结实壮硕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刀片,没有刀柄,刀片甚至没有开锋,可在这个男人手中把玩着总让人觉得比任何一柄匕首都要来得锋利,也更能够杀人。 冷漠的眸子凝视着这对仓皇跑远的背影,继而看了眼身边如战神一般庞大的身躯,带着一点浅淡却明显的遗憾道:“真可惜。” “因为你觉得杀人比打架还要费力吗?”壮实到令人恐惧的青年疑惑道,大手中的刀片以一种固定规律缓慢旋转,看得出来他对这刀片并不陌生。 “哦,这你也看得出来?融子,你脑子有点开窍了。”俊美青年轻笑道。 玩刀的男人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玩弄这块死党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刀片,他很喜欢,这也是为什么他对那个死党不离不弃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个世界上,想要利用他这个能打架的大个头的聪明人太多,但是真把他当兄弟的却太少,所以他的记性再不好,也记得住。 既然他被称作融子,那俊雅青年想必也就是商朝,也只有他们会对陈道藏这么一个缺一个多一个杭州都无所谓的小人物如此上心。 “做什么不好,再肮脏丑陋的也可以玩乱伦玩*,再暴力血腥的也可以玩撕票玩分尸,却非要吸毒,真以为自己定力绝伦?真以为能够踏入地狱后重回天堂?” 长有一双桃花眸子的苍白脸庞浮现一抹不屑,商朝想起那对被他摆布的男女不禁冷笑,吸毒的人除了极少数真有钱的主,往往都如影视作品中倾家荡产,再接下拉如何?要么拎进戒毒所要么就做起坑蒙拐骗的勾当,又或者不怕死地直接贩毒,这对男女恰好就属于被商朝“捉奸在床”的贩毒人员,要控制这类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商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结果呢?还不是永堕轮回,流转生死,不得超升?”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融子皱眉道。 “要不然还能如何?杀了?” 商朝哑然失笑,轻轻将那龟壳放入口袋,拍了拍融子的肩膀抬头道:“真杀了倒也落个干净,可今天的你我都没这个能力接受这样作为带来的潜在性风险,等什么时候我有了这个资本,我自然会让你有杀人的机会,你应该比道藏那家伙更加清楚我不是个喜欢浪费身边哪怕是一点一滴资源的人。” “道藏说过,哪怕是一颗螺丝钉,你也会加以利用,所以不管是国际象棋,围棋或者是军旗,他从没有赢过你。”融子抚mo着那把陈道藏送给他的刀片,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稍微体会商朝触摸龟甲的习惯性动作,这么做原来是可以让一个人安心的。 “你这么一说,似乎道藏这家伙从小到大还真没赢过我呢。” 商朝像是遇到一件很值得让他愉悦的事情,脸色无比灿烂,再不如刚才面对青年情侣那般表面温柔内里阴森,慢慢走出阴影,来到不时有游客歇脚和路过的湖边,蹲在水边,道:“但其实道藏的战略往往是对的,他输给我的,仅仅是战术而已。” 融子沉默,这很像他的风格。 “我打个比方,我和你都想杀死对方,我有很多种办法都能获胜,但你却凭借身体依然干掉了我,大致就是这样,再完美的战略,若没有强大的执行力,都是空中阁楼,所以这个无聊的世界,多得是空想家,少之又少这个快餐而幼稚的社会连高智商的犯罪都变得越来越稀罕。” 商朝手伸入西湖,眯起眼睛,语调下沉,道:“你说我要不要越雷池吃一吃螃蟹呢?” “他不喜欢吃螃蟹。”融子终于打破沉默,而且还颇有双关的意味。 商朝又是一笑,他喜欢这样的融子,偶尔的灵光一现总能给他太多惊喜,手指轻轻绕圈,带起一个小漩涡,道:“道藏如果没有波澜,他就会平淡无奇地一路走下去,没有太多渴望也没有太多遗憾。小人物的人生不可能像那些经典的剧目,充满跌宕、悬念和剧烈冲击,只是,我不允许他的人生平庸下去。” “我喜欢打架,小的时候以为这辈子就是只打架混到老,混到死。” 融子猛然停住手中的刀片,原本眼神涣散的双眸也瞳孔急剧收缩,几个附近的游客都出于本能地绕道而行,人类对于危险的感知本能,其实总是出乎意料的强大。融子嘴角勾起一个应该算作微笑的弧度,缓缓道:“可越到后面,我就发现,其实打架就是打架,再凶再狠,也总觉得好像单调了点。” “你的意思是说道藏他也渴望出人头地,哪怕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谁?为了某个人?”商朝惊喜道。 融子却再没有开口。 “如果真是这样,我今天导演的这场说起来有点蹩脚的戏剧就算没有白费力气。”商朝微笑道,悄悄松了口气。 按照一般规律影视中在所有人都以为落幕剧终的时候,总有某样物体一闪而逝。 而这次在陈道藏和沐小蛮、甚至在商朝和融子、在所有人都不曾留意的夜幕中,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重新溶入黑暗,似乎就根本不曾存在过。 ------------ 第十章 超越能力的攀登 (今日第二章) 由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距离有多远? 陈道藏是个普通平凡到近乎默默无闻的年轻男人,没有天赋异禀所以没有身负绝学,因此没有在小的时候被某位貌似邋遢其实强大的世外高人对他说类似“我看你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的夸张言论,他也没有让他有资格可以牛逼烘烘游戏人生的显赫家世,更没有让女人智商瞬间降到负数的英俊相貌,这样的一个他,在父母这对仅剩的亲人过世后,却以一种没有吸毒、没有赌博、没有偷窃而是不温不火的姿态读完中学、大学,也就是说,这个“玩弄”了不少女人的家伙自己养活了自己,不得不说,抛开“花心”这一点,他似乎还有点可取之处。 这个社会流行用钱来砸晕美女或者用很有卖相的脸蛋来博取美女好感,除此之外,一个男人就只能找同一个级数的女人或者更低层次的女人,陈道藏能够与宋南予这种位面的女人有交集,自然需要相当的手腕和情商。 生活不能够靠意淫支撑前行,人也是如此。 一个没有生活规律、随意懒散到甘心并且庆幸随波逐流的男人能够左拥右抱?恐怕只有他是某部yy小说的男主角才行。 陈道藏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两个钟头练字,他还必须早上五点半起床,由陈娲陪着晨跑去西湖一趟,照葫芦画瓢地跟着那群老人打一套太极拳或者形意拳后再回家,存款从未突破五位数的他也没有这个资本去生场大病,富人生病可以当作是体验生活,可对穷人来说,往往意味着更大的贫困,甚至是死亡。 他有一张浙大图书馆的借书证,每个星期都必须借一本水准介于专业和入门之间的书籍,例如电影类就是英国马克・卡曾斯的《电影的世界》,如果某天对中世纪感兴趣他就会去翻罗伯特・福西耶的《剑桥插图中世纪史》,这些书,不管多厚,他都会尽力在一到两个个星期内看完,除了做摘抄还必须写一篇读后感,一年48个星期,也就意味着一年可以看起码24本,他这样做坚持了差不多十年,最少240本,对于信息爆炸的这个时代来说,240本书其实并不多,很多嗜^138^看书网^的学生一天就能啃完六七本网络小说,可就是这不到300本书籍,给他接触过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成功营造了一种这厮很博学很全才似乎什么都略知一二的“假象”。 这虽然是陈道藏的一个小伎俩,可说到底他的确是在读书,而非看书,这是这个家伙平常之下的不平常之处。 读,而非看。 这是质的区别。 谁都做得到,所以反而不被人注意,多少头顶光秃的男人渴望着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多少荷尔蒙旺盛的牲口梦寐以求能够爬上梦中情人的那张大床?又有多少人觉得那么多有钱人有权人的光芒太过耀眼太过遥远而仅仅是不甘心的意淫着? 但静下心来想一想,其实,彼岸也好,成功的顶点也罢,都需要一小步一小步轻而易举的铺垫。 最简单的,往往是最难以让人接受的。 陈道藏做到这一点,有一点是因为他必须把自己当作依靠,别的十多岁的孩子犯错了后面还有父母站着,他呢?背后仅仅是那张略微泛黄的黑白全家福照片罢了。 生物钟总是很准时,早晨五点十五分,暂时处于待业中的陈道藏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并没有急着起床,挤出一个笑脸,握紧拳头道:“明天会更好。” 这是陈娲所说的自我暗示,陈道藏并没有刻意去翻阅心理学的资料,不过习惯成自然,也就习惯了每天早上这么对自己自言自语。 来到洗手间,千年不变那一身装扮的陈娲早就等候着他,很熟练地递给他挤好牙膏的牙刷和随后的毛巾,然后站在背后安静如秋渊地望着他,不用看陈道藏都知道她那个双手交叉于腹部的标准姿势,对此陈道藏也很无奈,而且他早就放弃试图说服她的念头,他宁肯去跟商朝来场佛道之争也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白粥在电饭煲温着,准备晨跑完再吃,这是老规矩。 出门前陈道藏瞥了眼客厅,看到那套茶几椅子和茶具,笑了笑,家里值钱的也就这几样东西了,而且还是以没有空调没有电脑为代价换来的,他并不是个喝茶一定要细火慢热温煮出来的文化人或者品味人,怕热又喜欢上网的之所以要这些,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如果真的仅仅放在心里,太过虚伪,比如说对陈娲的感激。 爱一个人,兴许确实含在嘴中放在心中最为扣人心弦,可跟一个人生活,最好还是做几件让自己不那么心虚的事情来证明,起码陈道藏是如此认为。 “今天再跑趟人才市场,能折腾个大企业的文职是最好,没有的话就去野鸡野鸭公司混吃等死,实在不行就重操旧业。”陈道藏跟陈娲并排小跑,他习惯在跑步的时候思考,这也算是他的癖好之一。 这么早的杭州城才有难得的冷清气质,杭州用陈道藏的话说就是一位本来天生丽质的女人追逐着时代的步伐学会了浓妆艳抹,虽然也漂亮,可终究有点不伦不类,其实褪妆后才会展露倾城风华。 “少爷,这个夏天会比往年都要热。”陈娲轻声道,她当然知道陈道藏是个怕热的主,虽然说他的身子远没有公子哥们那般精贵娇嫩,可每天看着他满身大汗的模样,她心里不好受,她低下头,“要不我也跟着少爷去人才市场吧?” “算了。” 陈道藏轻柔却不容置疑,望向陈娲的眼中带着心疼,忿忿不平道:“保姆难做不错,可难成你这样也太令人发指了。上次那位患有严重糖尿病、高血压、骨质增生和延脑中风等病的老太太难伺候也就罢了,你每天要负责喂四次食物、查三次血糖、两次血压,打一次胰岛素,两次推轮椅下楼散步,除了这些,你还必须应付这位老佛爷的n种无理要求,而且你得包办买菜做饭、打扫房间等等家务活,甚至是接送小孩都要你去做,我操,他们真当你卖身做奴了啊?!” “少爷,这样我起码每个月能挣1200块钱。”陈娲轻声道。 “以前我需要熬一张毕业证,现在不需要了,如果再让你吃苦,是不是太畜生了一点?”陈道藏柔声道,放慢脚步,缓缓前行,他不是那种有太多时间和yu望去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闲人,这些年跟身旁这个女人相互搀扶着走下来,不轻松,他不肯怨天尤人,所以有精力的时候要么埋头赚钱,要么去诱拐良家妇女,也不愿意做出被生活刺痛而一身伤痕的深邃或者沧桑男人姿态。 喜欢或者说包养这类无聊装逼男人的女性,除了那类有钱没地方花的情欲旺盛熟妇或者母爱泛滥的女人,实在不多。 陈娲没有去反驳,她懂他的脾气,越是温柔跟一个人说话,就说明这越是他心性坚定的一刻。 她欲言又止,别以为陈道藏能够勾搭上宋南予就说明他已经成功踏入她那个层面的上流圈子,眼前这个的的确确是一身伤疤的男人,除了在大学里做三份勤工俭学,毕业后也曾在工地上做过最普通不过的搬运工,就是搬运砖头。 搬运一块砖头多少钱? 六分钱! 陈娲神情平静如水,她从来不觉得这些年自己吃过什么苦,倒是看着他由一个少年蜕变成一个男孩再成长为一个男人,这期间付出的汗水和泪水,陈道藏从不曾想被谁看到来博取怜悯,事实上所有的所有也只有陈娲看得到。 生活究竟有多沉重,这不是那些沉浸于网游或者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们能够说得清的,这是实话。 “少爷,我是不是已经变成拖你后腿的累赘了?”陈娲突然表情严肃道。 “为什么这么问?”陈道藏笑道,继续跑步,他不明白为什么娲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印象中极少言语的她说话总是能够一语中的和直指本心的。 “如果属实,少爷,我会进行自我清理。” 不知道为什么,陈道藏突然觉得眼前这位戴着一副厚重黑框眼镜、穿一双黑布鞋的女人有点陌生,他不喜欢她露出此刻这种近似乎决绝的表情,他习惯了以前跟其她女人提出分手时的愤怒、暴躁甚至是仇恨等一切负面情绪,但就是忍受不了陈娲的这种异样表露。 陈道藏神情有点不自然,干笑道:“什么叫‘自我清理’,我听着怎么像是军队里那种被完全洗脑的杀人机器说的话。” “少爷,我自然不是那类低等生物。”陈娲破天荒地打趣道。 “娲,别走,知不知道?” 陈道藏异常温柔道,如果说商朝的微笑如一壶刚温热过的极品花雕,那么极少有迷人表现的他此刻便如一罐封存多年的正宗绍兴女儿红启封那一刻,醉人得厉害,起码陈娲是这么看待。陈道藏伸出手,帮陈娲摆正了一下镜框,补充道:“这是少爷的命令。” 他很少自称少爷,十三多年,这是第二次。 “我听少爷的。” 陈娲轻轻点头,云淡风轻,似乎远没有陈道藏那般正式而严肃。 但陈道藏却重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那种很干净的表情,不是小白脸的那种自负,也不是沧桑男的那类深沉,而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沉淀,比如说一个老兵,退伍后回到家看着孩子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的表情。 “娲,要不我找个媳妇吧,省得你那么累。”陈道藏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倒着跑步,看着陈娲大声笑道,“刚好我跟你说的那个娘们很对我胃口,从小长这么大,都觉得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必须有自知之明,但这一次,我觉得有必要改变一次,树挪死人挪活嘛。” 陈娲浅浅一笑,并没有表态。 看着陈道藏那瞧向她没有半点负担的视线,陈娲柔声打破沉默,仰头侧望向天空,喃喃道:“有个老人的座右铭是――人类若不做超越能力的攀登,那么天空和神祗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 第十一章 沐家公子哥 吃伟哥的男人通常都不够爷们,一样的道理,去人才市场的也多半算不上什么人才,想要在这种地方找到太多类似璞玉的牛人不太现实,人山人海的杭州人才市场依旧秩序井然,这估计也跟杭州的城市性格有关,与深圳上海的快节奏无缘,但也不至于跟悠闲到近乎懒散的成都一样。陈道藏拿着那份单薄的简历在人流中游走,毕业于一所在浙江属于三流的杂牌学校,加上没什么真正可以拿得出手的社会履历,想要在人才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赢得一席之地并不轻松。 在预料之中的高不成低未必就能就下,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的陈道藏挤出人群,来到人才市场外面,买了瓶矿泉水,牌子是农夫山泉,陈道藏拧开盖子狂灌了一口,然后瞧着矿泉水瓶子发呆,“农夫山泉有点甜”,别看这简单七个字,却是曾经的中国跨世纪十大策划经典之一,他特地研究过农夫山泉的发展历程,从“中国航天员饮用水”到“阳光工程”再到“支持北京申奥‘一分钱’活动”,根本就是一连串漂亮到咂舌的天才营销案例,当然,案例的背后便是滚滚的利润。 “都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啊。” 陈道藏喃喃道,烈日下拎着瓶子愣愣出神,一口气灌完那瓶冰冷的矿泉水,他喜欢这种凉透心扉的刺激感,将矿泉水瓶子丢向一个垃圾桶,“唯有垄断,才是诞生暴利中的暴利的不二途径。” 陈道藏算不上野心家,没有类似做第二个李嘉诚的宏图壮志,但他对商业有兴趣,原因很简单,他时刻准备抓住机遇赚钱。 既然父母没有给他做公子哥大少爷的资本,那陈道藏就要让自己的子女做人上人,他是个从来都不会视金钱如粪土的大俗人,因为那类穿着armani、polo戴着伯爵、百达翡丽的富家子弟,是从来不懂一斤大米是多少钱一瓶煤气罐是多少钱的。 运动细胞不出众的陈道藏没有将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神情微微呆滞的他也没有急着去把它捡起来,不远处一个撑着天蓝色伞的女孩见到这一幕黛眉紧皱,估摸着内心也在愤慨陈道藏的素质如何不行,犹豫了一下见陈道藏始终没有把那瓶子拾起的趋势,最终还是她将瓶子放进垃圾桶,自然少不了暗中对陈道藏的一番鄙视。 “当代大学生素质确实不能凑合。”陈道藏本想跟这个女孩道谢,不过一看到她那略微冰冷而鄙夷的眼神就此作罢,抽出一根红塔山,蹲在台阶上吞云吐雾,憋了半天最后还冒出一句很有捉贼喊捉贼嫌疑的言论。 那女孩虽然离陈道藏较远,可对他这句话还能够马马虎虎听明白,虽然不做声色,可心底却是愈加不齿这个同龄异性的脸皮奇厚,也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美女都喜欢男人“油腔滑调”的,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美眉,没有谁可以一种风格泡遍天下美眉。 撑着一柄长杆蓝伞的女孩站在人才市场门口,给牲口们最大的感觉并不是她那漂亮脸蛋、曼妙身材足以胜任人才市场任何一家企业总经理的秘书,而是她的鹤立鸡群,说她鹤立鸡群,不仅是说她的身高配上那双高跟鞋就会比陈道藏还要高,更多是因为她那种天生的优越感,尤其是在对陈道藏没有公德心的行径表示不满后愈加显得冷漠而骄傲。 脱掉鞋子也有一米七二吧,陈道藏目测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很标致,除了身高不像江南女人,那骨子风情流溢的柔柔弱弱就很有苏州小女人的味道,他知道这种女人如果能脱下单薄的骄傲外衣,在某些地方是很诱人的,例如床上。 处女?非处女? 陈道藏掏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 如果那个女孩知道陈道藏这家伙的内心想法,恐怕会有直接把他丢进钱塘江喂鱼的冲动。 陈道藏抽完那根烟,把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就重新走入人才市场,他顶多就是个不会见义勇为的模范市民,类似坐公交车给老人让座过马路扶盲人这类事情他还是肯做的,他素来觉得即使是个坏人,也应该有所底线,破坏规则可以,藐视法律可以,践踏道德也可以,但该有的人性,不能缺,坏人,也是人。 走进依旧人声鼎沸的人才市场,望着那一张张或者茫然或者期望或者失落的青春脸庞,陈道藏低头瞥了眼简历,自嘲地耸了耸肩,要吃饭就得赚钱,撑伞的女孩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容易到手的昂贵品,暂时绝不是徘徊在温饱线上的他能够奢望的奢侈玩意,他可不希望真的要吃一个月的泡面,他一个大老爷们可以无所谓,可娲不行。 女人,是需要滋润和疼惜的。 再贫穷再寒碜的岁月,陈道藏也如此坚持。兴许这也是一个他能够打动宋南予这类强势女人的原因吧。 扑通。 一个物体摔落的清脆声音在陈道藏耳畔响起,低下头,一个摔了个狗吃屎的可怜小屁孩缓缓爬起来坐在地上,抬起那张稚嫩而无邪的小脸愣愣望着陈道藏,这一跤应该摔得这个小女孩自己都七荤八素,小脑袋估摸着也是无数星星环绕,一个小孩在拥挤的人才市场确实不安全。 陈道藏蹲下去,希望能够在她哭出来之前做点什么,他露出一个自以为还凑合的笑脸,要是再有一根棒棒糖在手,就能跟邪恶的怪叔叔一模一样了。只是小女孩眼泪确实流了不少,可愣是没哭出声,让陈道藏有点自作多情的尴尬。 对孩子,尤其是有一双漂亮眸子的小孩子,陈道藏总是有一种格外亲切的好感。 就比如眼前这个流了不少眼泪的妮子,六七岁模样,脸蛋不能说精致,就是那对水晶眼眸尤为璀璨,眼睛里的那种干净和纯洁,是一个女人如何都不可能拥有的。 “你要干什么?!”紧张却不失轻灵悦耳的声音响起,明显是朝着蹲在小女孩面前的陈道藏而来。 陈道藏抬头,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竟然是前面那个撑伞的女孩,此刻她无比紧张地盯着陈道藏,然后一把拉起坐地上的妮子,将始终沉默的孩子拉到身后,对陈道藏这个没有半点好感的家伙虎视眈眈,似乎都快有报警的想法。 神经过敏的女人。 陈道藏轻微撇了撇嘴,站起身平静道:“以后别让小孩子一个人在人才市场这种地方乱跑,不是每个人肉贩子都像我这么不专业的。” 留下一脸错愕的女孩,陈道藏神情自然地继续去寻找工作。 有着一双漂亮大眼眸的小妮子怯生生扯了扯拿伞女孩,轻声道:“姐姐,我刚才看到你跑得太快,跌倒了,这个叔叔是想扶我起来,是好人。” “好人?” 女孩愣了一下,轻轻一笑,蹲下来摸着小妮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丫丫,坏人可不会在脸上贴张‘我是坏人’的纸条。” 望着陈道藏消失于人流的背影,这个吸引周围n道牲口惊艳视线的漂亮女孩突然莞尔一笑,叔叔?那个没素质的家伙活该遭报应。 …………………… 一辆上海牌照的黑色奥迪a6从杭州西子湖畔的凯越大酒店出发,驶向上海,这座共和国骄子之城。 在北京不要说你的官大,在上海不要说你的钱多。 其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上海不仅仅钱多那么简单,这一点,开着奥迪a6的沐小蛮再清楚不过,一座历届市委书记必然是政治局常委的城市,水,深着呢,根本就是深不见底。所以别的城市政界中淹死几个市级干部基本上都是惊天新闻,但在上海这里淹死几个省部级甚至更高级别的高官大员,也未必能掀起滔天大浪,再大的涟漪也会迅速平静下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说开一辆奥迪只能说明沐小蛮算得上富裕,那么她的那套额外配置的顶尖发烧级别音响就足以让人咂舌,这让人觉得她要是想玩法拉利或者兰博基尼这种车根本就没有难度,汽车音响是很能体现车主品味和生活质量的东西,就像rock友不会在maybach62内玩rockroll的道理一样,maybach只适合播放意大利男高音佛洛迪的音乐,甚至连kenneyg的jazz音乐也谈不上。 沐小蛮听着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也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命运交响曲》,在高速公路上她的车速已经飙到极限,中途曾有一辆bmw的3.0版z4想要跟她飙车,结果很快就被甩到后面,很难想象外貌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端庄稳重的她会有这么野性的一面。 沐小蛮不是附庸风雅,她是的的确确喜欢交响乐,基本上国外大型乐团的每场来华演出她都会赶去欣赏。 当乐曲转换到轻快的《娃妮莎的微笑》,奥迪的车速这才正常下来,沐小蛮其实极少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歌,但这一首是例外。 那只诺基亚8600的铃声响起,接起电话戴上耳麦,沐小蛮神情严肃道:“说吧,我已经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张扬到放肆的笑声,自负而骄傲,这种东西在沐小蛮身上也有,只是不像电话那般狂放不羁,丝毫不收敛。 是一个男人的嗓音,略微沙哑,很有磁性,“蛮蛮,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别忘了哥哥我最擅长的除了玩美女,就是怎么跟家里那帮老头子老佛爷们打交道。”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沐小蛮没好气道,要是真把希望放在这个无良男人身上,她就不是那个带着复旦大学拿下亚洲大学生辩论赛冠军的沐小蛮了。 “唉,去了趟杭州还是这么没幽默细胞。” 对面带着调侃的意味笑道,但笑声逐渐平静下去,一味张狂和跋扈的男人多半没有脑子,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好,转入正题,这次家里人对你的出格举动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忍让,这一点其实也不奇怪,家里那位大军阀我寻思着是想趁此机会跟汝家提个醒,毕竟我们沐家也不是小门小户,蛮蛮你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走别人家门的。至于老佛爷嘛就不好说喽,一直没有表态,也因为这样,那群五大伯六大叔七大姑八大姨们才不敢轻易朝你开炮。” 沐小蛮并没有因此而阴转多情,依然紧皱着眉头,她是个习惯将一切事情预想为最差的女人,这是她的思考方式。 “这就像那群家伙每天都在玩的政治游戏,站错队伍可是很可怕的致命错误,宁可不说话模棱两可,也不要率先表态,所以老佛爷一沉默,所有人都跟着闭嘴,你暂时也就没啥事情了。”男人的嗓音带着一股子公子哥特有的颓丧。 只是公子哥这个很好做却极难做上的行业也分大小,分层次,分位面,就不知道这位沐家公子哥在上海是属于几流的大少。 “汝家什么动静?”沐小蛮叹了口气道。 “高深莫测啊,啧啧,汝家,还真是个盛产怪胎的阴阳怪气家族。”那男人说起汝家的时候语调也有点阴阳怪气。 “暴风雨来之前,总是留给你一点平静余地的。”沐小蛮感慨道,听着肖邦的钢琴三重奏,嘴角泛着冷笑。 对方停顿足足一分钟,最后缓缓开口:“你在杭州和那个男人事情我替你隐瞒下了,蛮蛮,听哥的话,以后不要再做这类冲动的事情。” “他?” 沐小蛮蛰伏很多年的那骨子抵触又涌起来,脑海中是那幕她跌落西湖的场景,还有那个只能算作陌生男人的抽烟姿态,冷声道:“你觉得我能跟他发生什么?私奔?还是偷情?沐玄璜,是不是你也怕我给家族带来耻辱?” 电话那头死寂一般沉默。 似乎觉得言辞确实有些过火,平稳一下心境的沐小蛮深呼吸一个,尽量语调平淡道:“我最近心态不好。” 她不是那种喜欢说“对不起”的人,即使电话那头是真正关心她的亲哥哥,沐玄璜。 “没事。” 沐玄璜轻笑道,异常温柔,这种温柔哪里是那群被他玩弄了一个又一个的上海美女所能体会的,“做哥哥的,既然都已经不能给妹妹一份美满的婚姻,那么做妹妹的出气筒这种小事总该由我来负责吧。” 沐小蛮眼睛微微湿润。 不管这个沐玄璜对上海圈子来说是如何的人渣怎样的冷血又是如何的滥情,却始终是她的好哥哥,从来都是。 “哥,我欠那个男人一份人情,你替我还。”沐小蛮咬着嘴唇道。 “没问题,哥哥在杭州虽然不敢说风生水起,可要主宰一些普通人的命运,不难。”沐玄璜平静道,原来真的有男人可以做到不笑的时候比猖狂大笑时表现得更加自负和从容。 培养这种高高在上的从容,需要多少资本? 沐小蛮关掉手机,猛然提速。 想起的,是她在西湖中无比仓皇失措那一刻,他递过t恤时的微笑。 只是那件t恤,她让酒店洗干净后却并没有带上车,因为她知道,她对他远谈不上喜欢,更不要说那遥远到似乎永远到不了的爱,好感?也许有一点。这需要缘分吧?沐小蛮轻轻一笑,苦笑而自嘲,从小到大她连能让她有些许好感的男孩都极少碰到,而这一次,又注定是擦肩而过,遗憾吗?会有一点吧。 陈道藏是不翻童话故事很多年,而沐小蛮是从不看琼瑶小说。 ------------ 第十二章 天上掉馅饼 小时候书本和老师都教育我们付出就有收获,也就是所谓的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等我们稍成熟踏入社会,就猛然懂得十分付出未必有十分收获,很多时候甚至是连一分收获都没有。陈道藏懂得这一点的时候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早,所以在他一无所获走出人才市场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萧索,与其感慨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还不如省点力气去多看几本书多做点事,强者并不是那种踩到一路狗屎的幸运儿,而是不错过任何一坨狗屎的人物。 这个社会机遇繁多,却都稍纵即逝。抓住了,也许就能够鲤鱼跳龙门。 陈道藏就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壁虎,经过漫长的蛰伏不动,等待那一鸣惊人的瞬间。 他突然看到人才市场外面有密密麻麻写满字的黑板,其实如果不是这块黑板旁边站着一个能让他产生兴趣的女孩,他基本上不会对黑板有想法,女孩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沾染着几分书香门第气息的优等生,也许能弹一手好琴,或者抹一手古筝,又可能是能跳一曲优雅芭蕾,虽然算不上有多么漂亮,论脸蛋还比不上那个撑伞的美女,但这个估计也就大三大四学生的女孩身上那种味道很合陈道藏的胃口。 只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陈道藏相当清楚这样一个精致花瓶他是如何都搬不回去他那个狗窝做媳妇的。 他在女孩的期待眼神中来到那块黑板前,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是一张求家教老师的告示,光要求就有27条,第1条就是男女不限,相貌端正,品行可靠,无不良癖好。陈道藏不禁感到好笑,怎么感觉跟征婚启事有的一拼。第2条是有大学文凭,精通数理化,最好毕业于人文学院,有较深厚的文学底蕴。这个就把陈道藏郁闷到了,敢情还得是个全才。还有第17条是能够钢琴弹奏,尤其需要熟悉莫扎特乐曲;第21条是有足够的耐心,最好能够对时下流行的电子游戏有所涉猎。 陈道藏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很想对那个满眼期待的清秀美人说你还是直接说招聘超人好了。 不过唯一诱人的就是工资着实公道,每小时50块,一天最少2个钟头,没有上限,也就是说一个月起码能有3000大洋可以拿,如果勤快一点,甚至可以五六千,这个数字即使在杭州这种东部沿海富裕城市,也是白领阶层的薪水。可惜这个芋头实在太烫手,连陈道藏这种乱七八糟玩意都懂一点的人都不敢打包票接下来,更何况那些刚走出校门的毕业生,所以n个人看了这告示后都被吓退。 陈道藏蹲在地上盯着黑板底端一系列福利措施,他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这些内容,摸着下巴,他寻思着要不要上刀山下火海,想要吃这个看似美味的馅饼,必然会有不小的风险。 “采薇,你这是做什么?”有点熟悉的悦耳声音在陈道藏背后响起。 一直用渴望和鼓励眼神望着陈道藏的婉约女孩见到来人,灿烂一笑,小跑到那人身边,用苏州女人那种特有的糯软声音道:“子矜,我上次不是托你帮我们家夭夭找家教老师吗,你也知道我们家的特殊情况,家里人为此都忙得焦头烂额。” “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把家教老师请过去容易再辞退就难喽。”说话的女孩就是撑伞的美女,显然她还没有认出蹲在地上正琢磨着优厚待遇的陈道藏。子矜,想必是出自《诗经》中的青青子衿,而婉约女孩的“采薇”说不定也是长辈看中了《诗经》的《采薇》这一篇,由此看来这两个女孩关系亲密还真有点缘分的意思。 “没有,都是他们自己请辞的。” 叫采薇的女孩叹了口气道,精致的小脸满是无奈,她今天穿着一条悠闲的吊带七分裤,一件很有diy艺术气息的t恤,一双印染蓝莲花的白底帆布鞋,搭配简单却很赏心悦目,裤脚下露出的那一截粉嫩小腿尤为吸引视线,她不高,穿着鞋子也就1米65的样子,玲珑雅致。 她转头看着依然潜心研究待遇问题的陈道藏,无奈道:“子矜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夭夭和那个小混世魔王的脾气,一般人谁受得了这对活宝的折腾,连我这个做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姐姐很多时候都崩溃,更别说那些请来的人了,我们是托熟人可以找的人都请过一遍了,实在没辙我才硬着头皮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夭夭我觉得挺乖啊,就是那个小魔王确实难缠,上次去你家做客,多大的年纪啊就嚷着要我做他女朋友,瞧这孩子早熟的。”身材堪称极品的撑伞美女噗哧一笑,那个叫迷人,虽不敢说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么大杀伤力,可起码也让人才市场门口一大群牲口们暗自流了不少口水,只可惜征服这妞难度明显太大,一个个知难而退,只敢远观意淫而已。 婉约美眉轻柔苦笑,也是无可奈何,随即她把视线重新转移到陈道藏身上,陈道藏虽然说长得远没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种境界,但好歹也能第一眼让女人觉得这厮挺人畜无害,属于那类接触起来不难但选他做男朋友就难如登天的可怜类型,所以目前来说她总体上对陈道藏还算满意,起码他是逗留时间最长的一个。 “叔叔,谢谢你。”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陈道藏耳畔轻微响起,似乎还有手悄悄牵扯他的袖口,陈道藏转头一看,原来是人才市场里那个结结实实跌倒后自己爬起来还能不哭出声的小妮子,她蹲在陈道藏身边,一脸感激。只是她简简单单“叔叔”两个字就直接把陈道藏差点打击到脑残,默念“童言无忌”的陈道藏那张略微僵硬的脸庞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尽量和蔼道:“小孩子不要随便乱跑,也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懂不懂?” “叔叔是好人。” 小妮子笑起来的时候水晶眸子眯得像两道弯月牙,可爱的紧。 “我是专门吃小红帽的那只大灰狼,怕不怕?”两次被说成“叔叔”的陈道藏干脆做一次怪叔叔,张牙舞爪的,只可惜那一脸和煦笑意泄露了太多东西,孩子往往能够抓住大人最真实的情感,所以这妮子非但没害怕,反而银铃般笑出声来,要不是这样那个叫子矜的高挑美眉一见到陈道藏探出两只蹄子就会出手,要知道她可是学校里的跆拳道高手,至于在行家眼中是不是绣花枕头就不清楚,至少还没有哪头色狼有机会近身轻薄这妞。 “小红帽和大灰狼?”最后那妮子歪着脑袋一脸茫然。 “难道现在的孩子都不看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了?”陈道藏纳闷道,准备起身闪人,他照着黑板内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再者听身后古典美女说似乎是给两个无法无天的屁孩做老师,又不是十五六岁未曾被采撷的清纯女孩,兴趣不大啊。 “我每天要练钢琴、毛笔字、学英语,每个星期还要学芭蕾、画画,所以没有时间看童话,妈妈说那都是没用的东西。”小妮子委屈道,嘟着嘴巴,满是不情愿。 “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你妈是对的。” 陈道藏轻笑道,拍了拍这孩子的脑袋,回想起自己的童年,自言自语,“不管当时多么费解和愤怒,稍大一些,不再那么幼稚,就会发现父母极少有错的时候,所以别总是以为他们扼杀了我们的理想。”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人。”叫子矜的女孩无意中听到陈道藏的自言自语,只可惜她对这厮的理论并不敢苟同。对父母的感情,对生活的残酷,她兴许懂,可未必如陈道藏那般赤裸裸,谈不上谁深刻谁幼稚,只是两个人所处的世界不一样,自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道藏却没有跟她理论的yu望,只是看了眼那个懵懵懂懂的妮子,这么小的孩子当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听懂了那才是怪事,其实孩子嘛没必要早熟到城府的地步,不犯点错不做几件让父母头疼的事情,那还是童年还是少年时代吗? “我有张调查表,要不你试试看吧。”婉约女孩递给陈道藏一张打印了不少东西的a4纸和一只钢笔,美女的请求正常男人都极难拒绝,陈道藏也不至于为了博出位吸引美人眼球而做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事情,接过a4纸一看,竟然是一张可以说是考卷的东西,全部是考题,内容五花八门,陈道藏都觉得棘手,抱着游戏心态将这份考卷做完,五十道选择题中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他根本没有把握的,这些题目他就空着,甚至都没有随便猜一个。 子矜似乎对这考卷玩意兴趣缺缺,撑着那柄漂亮小伞四处张望,牵着妹妹的手生怕被陈道藏这个危险人物欺负。 “百分制的话,你得了53分。”那个气质温婉的女孩微笑道,看陈道藏的眼神也充满了“暧mei”成分,瞧得一旁撑伞的那个死党一阵提心吊胆。 陈道藏倒是也想来个华丽的满分,然后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放这两个美眉就跪下唱征服了,可现实终归是无趣的,从小到大除了小学数学偶然拿了两三次满分,在学业上陈道藏就再没有任何值得提起的辉煌战绩。 “你有16道题目空白,如果按照概率算你随便猜个选项就能够拿8分,加起来大致有61分,及格!”“批阅考卷”的女孩难以掩饰她的雀跃。 陈道藏很无语地看着这个小题大做的漂亮美眉,及格就搞得要放鞭炮庆祝了?未免也太没有追求了吧,人才市场茫茫人海指不定就冒出个什么卧虎藏龙的角色,只是不等陈道藏发表点什么感慨,那显然家庭背景不俗的女孩就兴奋道:“我等了两个钟头,才六个有兴趣做我这份东西,在你之前最高的是46分,最低的是17分。” 陈道藏的形象瞬间就高大威猛起来,尤其是那个本就对他有好感的小妮子,一脸的单纯崇拜,这不仅让高挑女孩很郁闷,也让陈道藏很费解,17分都有,这家伙太生猛了,就算是闭着眼睛全部猜也该有20多分吧,可见人品不是一般的恶劣。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空白这么多选题。”穿着吊带裤的清秀女孩笑道,灵动的眸子中闪烁着陈道藏很熟悉的好奇。 这是一种不错的迹象,拿捏得好,就是序曲。 “我觉得这样会让你认为我是个诚实的考生。”陈道藏微笑道,胸有成竹的模样,带着点无懈可击的真诚,以及些许的幽默感。 “本来还不确定,听你这么一说,你的确是个相当‘诚实’的考生。”气质很纯净的女孩灿烂笑道,笑望着陈道藏,对一个帅哥有好感,这是女人的本能,一个普通男人要让美女产生好感,需要技巧和实力。 但是,好感,喜欢,爱,是不一样的,把一件原本仅仅是吸引女人好感的事情随意变成爱,这是意淫小说和影视的鄙俗做法,而生活,则会把那些异想天开不懂把握度的家伙迅速打回原形,陈道藏知道自己该在什么程度做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女孩迫不及待道,浑然不觉身旁的死党已经表情呆滞。 “我最近都有空,其实,准确说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陈道藏内心狂汗道,难道她家还真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不成。 “那就现在吧。”女孩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陈道藏无意间瞥到撑伞的那位身材极好的漂亮美眉眼神中惊奇确实有,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幸灾乐祸,那神情极像了古代的老鸨看到一个未经人事的雏被某位花了钱的大爷连哄带骗带进房间,这让陈道藏有点毛骨悚然。 ------------ 第十三章 引狼入室 当一个不笨的女人笑得越是无邪或者纯洁的时候,也就是男人离陷阱或者谎言越逼近的瞬间,陈道藏肯定眼前这个挥手拦出租车的清秀女孩不笨,而且可以说很聪明,一个想出这种法子测试应聘者的“老板”,可不容易糊弄,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从未踏足的天堂?还是再熟悉不过的地狱? 坐进出租车,他甚至能依稀闻到女孩身上那股安娜苏的紫娃娃香水,芬芳得很清新,一点都不做作,他素来觉得很少有女人适合这款香水,要么气质不够干净,要么过于世俗,只有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甜美女性才能够相得益彰,陈道藏望着窗外,突然叹了口气,因为他想起了宋南予,这个异常聪明的女人。 说她聪明,是因为她懂得如何把握什么时机表示智慧什么时候为了照顾男人的面子而收敛,这样一个女人为了能让没钱的陈道藏了解香水,曾经每天换一款香水,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介绍每一款香水的来历、特点和成分,对这类奢侈品的了解,断然不是参考几本时尚杂志就能成为内行的。对这样一个女人,陈道藏有感激,也有不容否认的遗憾,只是跟一个谈不上爱的女人结婚生子,为了生活不是说不可以,但只是稍微早了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选定陈道藏做家庭老师的女孩发了条短信后,收起那只并不算暂新的乳白色索爱手机,却发现这个被她拉去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年轻男人似乎在发呆,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他真的能做家里的“救世主”吗?女孩轻轻一笑,有种不属于乖孩子的狡黠。 “你在想什么?”等了足足十分钟,女孩觉得有必要大致了解陈道藏的情况,主动打动两人的沉默局面。 “正式一点的说法是思考人生哲理,通俗一点就是胡思乱想。”陈道藏回神后笑道,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在怀念前女友的身体以及在床上的热情吧,如果老实到这地步,陈道藏恐怕就得被赶下车走路回家。 “那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司徒采薇,就是……”女孩虽然婉约雅致,却也落落大方,不像一般的小家碧玉那样矜持到害羞。 “我知道诗经有一篇《采薇》。”陈道藏眼观鼻鼻观心道,虽然共处一个狭小空间,甚至能够清晰闻到这位清纯美女的体香,但他还没有猴急到要试图趁机发生点什么暧mei,那类喜欢一夜情的女人只能是速溶咖啡或者快餐,而正经女人,多半是酒或者茶,需要慢慢温热,这样味道才出得来。 “你会背《采薇》吗?”司徒采薇望着陈道藏的侧脸道,带着点期望。 陈道藏摇摇头,丫你当我神仙啊,随便从《诗经》中抽出一篇我就能朗诵?如果是《蒹葭》这类脍炙人口的篇章陈道藏兴许还能装一回斯文扮一次博学,看到这个女孩略微失望的神情,陈道藏内心泛起一阵冷笑,似乎是一个“文化崇拜”的孩子呢,这样就简单了。 女人嘛,最低级的自然是阳器崇拜,这种充满原始性需求的女人根本就是母兽,再稍高一点就是金钱崇拜,为了物质生活可以典当身体抵押尊严,再高级的,就是对普通强者的权力崇拜和文化人的博学崇拜,这两种其实也算无可厚非。 接下来从司徒采薇嘴中陈道藏大概了解了她家的情况,两个孩子,一个是小皇帝一样的人物,无法无天的司徒太一,十岁。还有则是昵称是“夭夭”的小女孩,七岁,应该是一个早熟到可怕的妮子,还是一个用神童或者天才来形容的家伙。 要对付这对活宝,普通人就跟班门弄斧一样只能讨个自取其辱,所以家教老师是来来走走,仅仅才开始两个多星期的暑假就已经逼走五个,也难怪司徒采薇要在黑板上一口气列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陈道藏倒抽几口冷气的同时想着如何应对,逃避不是他的习惯,生活也不容他做缩头乌龟。 “怕了?”司徒采薇试探性笑问道。 “两个孩子再鬼怪灵精,终究还是孩子。”陈道藏耸耸肩道,撑死了就是被扫地出门。 司徒采薇深意一笑,望向窗外,如释重负。 在陈道藏眼中,司徒采薇的这个笑,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凯恩斯笨蛋理论中的那最后一个大笨蛋。 他们的目的地是九溪玫瑰园,司机一听到这个住宅区名字的时候神情就有点诡异,因为他印象中住在那里的年轻人没有谁是需要来杭州人才市场这种地方,看司徒采薇这个丫头的眼神也由最初的舒服变做yu望和艳羡,连带着对一身贫民装的陈道藏也恭敬起来。 做过半年多房地产销售人员的陈道藏自然知道绿城集团的九溪玫瑰园,作为杭州老牌顶尖别墅代表的九溪,你说家产一两千万就想住进去,多少有点不自量力。如今一套房子动辄百万大洋的杭州,百万不是富翁的代名词,而是连中产阶级都不再一惊一咋的普通词汇。 九溪玫瑰园的保安按照惯例会让出租车停下来询问具体住址,不过看到车里的司徒采薇便让出租车径直开入,显然这妞的确是这里的长久居民,车子在司徒采薇的指挥下在环境优美到不像身处城市的小区中行驶,司机不停感慨这小区就是漂亮这别墅得多少钱一栋之类,惹得司徒采薇有些尴尬,时不时偷偷观察陈道藏的神情,见他依然不动声色后才松口气。 要是把这里那些个富得流油家伙们都随便洗劫一遍,没有几个亿也有几千万吧? 这就是看似平静的陈道藏的内心想法,司徒采薇把这个曾经混迹酒吧混过社会的家伙带进家门,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啊。 ------------ 第十四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今日第二章) 司徒采薇家在东区,这才开始让陈道藏真正对她刮目相看。其实就外貌打扮而言,第一眼绝对是人才市场那个“子矜”比她更像个千金小姐,可穿着帆布鞋、吊带衫、戴帽子的司徒采薇硬是个深藏不露的有钱人家孩子。 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扮猪吃老虎吧? 陈道藏笑着感慨,斜眼看了一下这个女孩精致的侧脸,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不是有什么邪恶的龌龊念头。 九溪玫瑰园东区,这是最早完成的第一期别墅,比起二期的西区别墅和三区的雨笛别墅自然要逊色不少,也许别人会觉得挺遗憾,可陈道藏却知道这才是底蕴,90年代初就能够住进玫瑰园的富人跟05年以后住进雨笛区的杭州财富新贵,哪个份量会更重?哪个人际脉络更复杂更深厚? 出租车在一幢别墅外停下,院子很大,摆满盆栽,十几株桃树枝叶繁茂,所以有一大块凉意绿荫,绿荫下有一架秋千,别墅外除了这辆出租车,还有一辆可爱的甲壳虫,以及一辆六点零的黑色奥迪a8和一辆奔驰s500,都是有钱人开的车啊,陈道藏跟着司徒采薇下车的时候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这妮子家是走私军火还是贩卖毒品的,虽然说宋南予家也有钱,可她仅仅是带着他跟她家人一起在雷迪森大酒店吃了顿自助餐,所以陈道藏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有钱人的生活。 司机带着一脸的震撼和羡慕驱车离开,这种别墅,是他就算不吃不喝积攒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都买不起的房子,一想起他自己在城东租的房子,他偷偷拉下车窗朝外面吐了口水,暗自感慨,丫丫个呸的,同样是房子,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这其实是我爷爷家,我家在西区,不过因为院子里没有秋千,所以我家那两个活宝都喜欢在这里住。”司徒采薇按响门铃后笑着解释,没有居高临下的倨傲,有的只有对她这种女孩来说很难得的邻家女孩气息。 客厅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富贵气焰,几乎全是纯柚木家具,从地板到精雕细刻的桌椅再到摆放不少古董收藏的柜架,内敛而低调,天花板符合天圆地方的设计,最吸引陈道藏的还是一对木雕,一件根雕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依偎在一起,栩栩如生,而另一件是雕刻狮子追逐群鹿的场景,从树根树干再到树梢都被完全利用起来,肯定不是俗品。 一楼的客厅并没有太多的现代化感觉,但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这个家庭的不简单,在崇尚中庸的中国,富过两代之上的家族,多半懂得如何收敛锋芒。 出乎陈道藏意料的是客厅除了一对打扮时尚的青年男女,以及一个对电视进行清洁工作的保姆,就没有其他人物。 那个女孩可就不是司徒采薇这般打扮,一对璀璨到晃人眼的迪奥耳环,手腕上那只卡迪亚的手表同样光芒夺目,身边躺着一只女人梦寐以求的lv挎包,慵懒如小猫躺在柚木大椅上的女孩身材颇有曲线,只可惜化妆太浓,陈道藏很看不顺眼。 当然,其实这个女人第一眼见到从头到脚没一样名牌的陈道藏也浑身不舒服。 看陈道藏更不顺眼的则是那个穿着件性感背心、一脚套双阿玛尼拖鞋的帅气青年,他仅仅是冷眼瞥了眼陈道藏,仅仅用了几秒钟时间确定他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后才继续看他的电视,陈道藏这种算是混了不少年“江湖”的人一眼就看得出这头牲口对司徒采薇有想法。 想一只脚踏两只船? 陈道藏心中冷笑,神色依然正常。如果这种程度的鄙夷和轻视就让陈道藏觉得受不了的话,他也就没资格跟宋南予谈情说爱了,一个男人脸皮要厚,可不是简单说可以不要脸地嬉皮笑脸,而是意味着在很多时候都会忍常人所不能忍。 “采薇,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出门,要不然今早就不会开你的甲壳虫喽。”那个女孩对陈道藏不感冒,可对司徒采薇却是万般热情,热情到让陈道藏觉得虚假,连司徒采薇本人似乎也不太喜欢,时尚女孩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司徒采薇身边,拉着司徒采薇的手,搞得跟十几年没见面之后重逢一般。 “没事。” 司徒采薇礼节性轻笑道,也不顾忌这对情侣的感受,便开始介绍陈道藏,“这是太一和夭夭的新老师,姓陈名道藏。” “欢迎欢迎,我叫秦卿。”打扮极其潮流的女孩很有演戏天赋地装出一张灿烂笑脸,面对着陈道藏的时候还偷偷抛了个含有深意的妩媚秋波,很浅,却更有遐想空间,极能撩拨雄性牲口的荷尔蒙。 而那个把骄傲写到脸上的帅哥只是随口报上自己的名字便不再说话,拽得跟他就是杭州市委书记的孙子一样。 钱鲲,陈道藏并不觉得有必要记住这个名字。 “夭夭和太一现在正跟伯父在二楼书房学语文呢。”秦卿柔笑道,声音腻得跟沾了几斤糖一样。 “那我先带陈道藏上去看一下他们,你跟钱鲲看电视吧。”司徒采薇微笑道,似乎是怕呆太久陈道藏会被这对骨子里很瞧不起穷人的情侣伤到自尊,她第一时间就带着这位新家教老师走上楼梯,陈道藏留意到楼梯转口处摆放的那只瓷瓶,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孔雀绿釉梅兰竹菊四君子罐,假若是真品,那就了不得了。 很有教养地敲门而入,司徒采薇并不知道,她开启的将是身旁这个男人另一种人生的开端。 又或者,在见到沐小蛮的第一眼起,陈道藏的人生便开始以蝴蝶效应的姿态一点一滴展开,但他能走多远,能爬多高,都取决于他自身决断和视野,命运女神这狗娘养的婊子仅仅是抛给他这个被她狠狠踩在脚底的可怜虫一个可有可无的媚眼罢了。 强者,是能够沿着哪怕是一根鞋带爬起来的。 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整齐的穿着,一丝不苟的发丝,都表明这个男人是个正统的学者型成功人士,很有风度,却难免在某些关键时刻墨守成规,守家有余却创业不足。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教出司徒采薇这么个没有太多功利味道的女儿吧? 司徒太一,一个剃着平头的男孩,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虎”,好动而要强,棱角分明的轮廓虽然还难脱稚嫩,加上那双灵气中带着狡黠的眼睛,在同龄人显得格外成熟老道。而那个被称作“夭夭”的小女孩,则一脸漠然地正襟危坐,手中捧着一本大块头的全英文版《基督山伯爵》。 “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翔。一会儿,翅膀碰着海浪,一会儿,箭一般的直冲云霄,它叫喊着……” 此刻这个男人正在逼着儿子朗诵高尔基的《海燕》,司徒太一这个孩子此刻也没有露出半点混世魔王的姿态,还算认真地朗诵这篇被无数人视作歌颂勇气的大师级经典文章,只是眉宇间的漫不经心还是让中年男人很泄气,但能够把这孩子拴在书房已经是他的最大收获,他也不奢望能够再期待什么结果,他现在还忐忑着接下来书柜中几本珍藏版英文书籍会不会被这混世魔王偷偷撕掉几页,这就是代价啊。 司徒采薇介绍完陈道藏后,端详了一遍他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不太热情却也不是反感的笑容,很客气,而且还伸出手跟陈道藏握了一下,随后就让女儿去给陈道藏倒杯茶,他最后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书房,要不是太一他爷爷下了死命令要他照顾这对孩子,他早就去上海开会了。 中年人一走,司徒采薇下楼端茶,书房顿时就变了氛围,原本老实的男孩立即跳到那张摆放不少资料的宽敞书桌上,做出游吟诗人朗诵和歌剧家演唱的那种模样,照着书本开始阴阳怪气地诵读《海燕》:“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的穿过乌云,翅膀刮起波浪的飞沫。看吧,它飞舞着像个精灵---高傲的,黑色的暴风雨的精灵,---它一边大笑,它一边高叫……它笑那些乌云,它为欢乐而高叫!” 等到这孩子读到“这个敏感的精灵,从雷声的震怒里早就听出困乏,它深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是的,遮不住的!”的时候,陈道藏都有捧腹大笑的冲动,这小家伙实在有搞怪的才华,站在书房门口,陈道藏眯着眼睛任由那孩子尽情表演。 “喂,你这个家伙在笑什么?”小男孩似乎也发现陈道藏的神情古怪,立即停下来冷冷发问。 陈道藏耸耸肩,懒得回答。 原本神情不悦满是不耐烦的小男孩眼珠子一转,道:“你不是我的老师嘛,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海燕当时有什么想法?” “想听理想版本的,还是现实版本的?”陈道藏轻笑道,把玩着附近的一个白色巨大地球仪,将其旋转。 “那你先说理想的。”司徒太一随手把书本丢进垃圾篓,跳下书桌开始在书柜中搜索,正如他老爹所料,他要拿这些价格不菲不说还相当珍贵的书籍出气。 “理想的?” 陈道藏依旧旋转着地球仪,道:“自然是海燕对暴风雨的不屑,要不然高尔基怎么会替它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切!” 明显对这个答案感到没劲的小男孩狠狠撕下某部大块头名著的其中一页开始折纸飞机,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现实版。” 陈道藏突然强制停止旋转的地球仪,手指恰好指在中国杭州的位置,道:“在暴风雨中挣扎的海燕其实很想对高尔基说――高尔基,我操你妈!你个王八蛋,你来飞飞看?!” 不说司徒太一这孩子目瞪口呆,那个原本专注于阅读《基督山伯爵》的“夭夭”也抬起头,一脸愕然。 而门外,端着茶杯的司徒采薇更是当场呆滞。 ------------ 第十五章 降妖除魔,需要道行 “我操,偶像,绝对是百年一遇的知己啊!” 才十岁的小屁孩摔下那本被他蹂躏过的英文名著,嘴里说着绝不是他这个年纪孩子该说的言语,一脸赤裸裸的崇拜,估摸着要是个娘们早就对陈道藏以身相许,不过兴奋之后,他那双灵气盎然的眸子便又转了转,盯着陈道藏瞧了半天,露出一个掩饰得并不巧妙圆熟的奸诈笑容,用类似自言自语的语调道:“做我家教的,要么是想跟我家沾点光要么就是想泡我姐姐骗她上chuang,你呢,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做我姐夫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再拿出点诚意。” 书房门外的司徒采薇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这么快就寻思着要把她这个姐姐卖了,不就是跟爷爷告了他几次密嘛,还真是记仇啊。 “诚意?”陈道藏笑道,觉得有点荒唐,这个孩子着实太过自来熟,才见面几分钟,就商量着怎么把姐姐塞到他手里了,难道这姐弟两还有啥深仇大恨不成? “我正在想。”司徒太一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走到陈道藏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一只手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考虑这个有关“诚意”的问题。 “你姐看不上我,这个必然的前提一旦不成立,所以你的提议就成了空中楼阁,不具有半点实际操作性,属于浪费时间。”陈道藏知道跟这类小大人打交道,最忌讳的就是把他们当作孩子看待,和早熟的孩子谈讲童话故事就跟道学家跟婊子谈贞洁一样,是要遭白眼的。 “生米煮成熟饭呗!”司徒太一撇了撇嘴巴无所谓道。 “太一!胡说什么,信不信我跟爷爷说去?!”实在担心这个无良弟弟会做出什么荒诞举止的司徒采薇终于按捺不住,端着茶水走进书房,将那杯碧螺春递给陈道藏后,就想要赏给弟弟一个板栗,却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躲掉。 “对不起,太一就是这个样子,没个正经。”司徒采薇略微歉意道,眼前的陈道藏似乎并没有被吓到,起码还能够表面冷静地悠闲喝茶,她心底不禁有点佩服这个男人的修养,她不是不谙世事的白痴千金大小姐,初中就开始自己单独出国旅游的她比她那个圈子的朋友都要懂得圈子之外的人和事,陈道藏在她看来除去作为一个家教老师的必须素养,还有种让她觉得很好奇的东西,比如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而没有流露自卑,再例如为什么能够坦然面对太一的乖戾,她一个沉迷网络小说的异性朋友嘴巴总挂着牛逼和装逼这两个陌生词汇,她很想确定叫陈道藏的男人属于哪一类。 缓缓喝茶的陈道藏笑着摇摇头,示意能接受她弟弟的折腾,既然下定决心来这里降妖除魔,若没有点真本事和大毅力,也就不会进这个家门。 陈道藏望着布满厚重历史感和沧桑感的书架,以及堪称浩瀚的书籍,再环视书房内的古典装修,心中感慨,还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司徒采薇下楼去招待表姐秦卿,这个表姐刚从英国回来没几天,不管她是不是看得惯这位表姐的作风,都有必要适当地交流一下,再者好歹都是同一血缘的亲戚,除去势利和娇气,秦卿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司徒采薇完全没必要把跟她的关系弄得太僵。 陈道藏喝茶,望着庞大的地球仪怔怔出神。 司徒太一坐在书桌上,似乎还在思考那个“诚意”的问题,也许被司徒采薇管辖太久的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姐姐嫁出去,当然前提是这个姐夫必须有足够的诚意,至于那个夭夭,则依旧窝在檀木椅中捧着那本《基督山伯爵》,此刻露出一双异常冷漠的眸子,遥望着陈道藏。 “你在思考什么?”夭夭开口道,如果司徒采薇在场一定会很诧异,因为这个小妮子极少跟陌生人说话。 思考?而不是想。 这让回过神的陈道藏有点惊讶,看来这个小女孩确实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最起码他现在都不敢说可以很流畅地把那本英文版《基督山伯爵》看透,但是她似乎阅读起来毫不费力,这种程度的英语功底恐怕绝大部分大学生都做不到,更别说跟她一个年龄段的孩子。 “你说说看,我跟你有多远?”陈道藏靠着门反问道,望着夭夭这妮子,面对这两个孩子,他没有戴上厚重面具的yu望和兴趣,就当作是在跟两个没有半点利益关系的陌生人聊天吧,没有利益牵扯,所以没有恩怨情仇,所以可以适度的肆无忌惮。 夭夭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在想问题。 “从地理上来说,我们大概需要十三步。” 陈道藏笑道,笑得异常温柔,小喝了一口碧螺春,他懂得该如何喝好茶,尤其是一两千金的好茶,因为他是个穷人。端着茶杯走到小妮子跟前,恰好十三步,低下头道:“但在社会上来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别说十三年,就算是一百三十年兴许都走不到,所以你问我刚才在想什么,答案就是我在想我们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道藏见夭夭眨巴着那双神情异于同龄人的眸子,一点都不觉得这么跟她对话会古怪或者诡异,相反他觉得这样才真实,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笑道:“不懂?” “不懂。” 夭夭诚实道,并没有对陈道藏这个亲昵的动作露出习惯性的憎恶,她的眼眸本应该比司徒太一的更加灵气更加空灵,但她的眼眸相反有种令人感到沉重的悲伤,如果这种眼神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还能够理解,可面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似乎很难接受。 “所以你是孩子,我是大人。”陈道藏笑得更开心,跟这样有趣的孩子打交道可远比与那群老谋深算的狐狸或者忙着勾心斗角的成人打交道来得轻松来得愉悦。 “你们在说什么?”生性好动的司徒太一见陈道藏刚才玩地球仪似乎蛮有意思,也开始折磨那只纯白色的昂贵地球仪,只是按照他的劲道玩下去,这只地球仪八成过不了多久就得散架。他似乎不能容忍自己没办法在陈道藏和夭夭谈话之间插嘴的现实,说实话他对陈道藏说的东西倒是了解个五五六六,毕竟比夭夭大上三岁。 “夭夭,你还小,不应该这个样子的。” 陈道藏含有深意道,端着茶杯望向窗外,“打个比方,你看到一片叶子凋零落下,如果你觉得这情景很凄凉悲伤,然后忍不住叹气,会有这样那样的感慨,但你知道吗,落叶仅仅是树木的生理需要,仅此而已。夭夭,你懂我的意思吗?” 夭夭欲言又止,低下头,又开始浏览厚重的英文名著,她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语言天赋,本应该刚能够上小学的她其实已经有小学毕业生都无法拥有的知识储备,也就说她现在去参加小学毕业考试完全能够拿令人咂舌的高分。 “夭夭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司徒太一小声嘀咕道,只是却被夭夭猛然抬头的狠狠一瞥给强行将话吞下去,看来这个混世魔王在家里还是有忌惮的人,那就是比他还要小的夭夭。 “这样啊。” 陈道藏眯起眼睛道,“夭夭,那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埋怨鞋子如何不合脚的时候,就要去想一下那些没有脚的人。” 夭夭那张轮廓稚嫩却神情老成的脸庞一下子乌云密布,紧紧眯起眼睛,冰冷盯着陈道藏,这种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让司徒太一紧张得不知所措。 “小时候,妈妈跟我说过,我们就像苹果,这个苹果都会在某个时刻出现瑕疵,那是因为上帝喜欢他或者她的芬芳。起初我不懂,十二岁那年我才懂。” 陈道藏蹲下来,望着一脸迷茫的夭夭,笑容如那杯碧螺春充满凝重感,道:“因为十二岁那年,我没有了父母。” 原本充满敌意的夭夭眼神在那一刻瞬间柔和起来,继而悄悄湿润,坚强到倔强的她从未在长辈面前流过一次眼泪,她放下厚重的书本,把头枕在陈道藏肩膀上,哽咽道:“那夭夭没有妈妈不是因为夭夭不乖,而是因为上帝一开始就喜欢夭夭的芬芳吗?” “嗯。” 陈道藏轻轻点头道,“所以夭夭不管你现在懂不懂,都要记住,要报答那些已经逝去的但是你却很在乎的人,就要好好活着,开心活着。” 夭夭使劲点头,泪流满面。 司徒太一从小被灌输了男儿流血不流泪的观念,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站在一旁身体像标枪一样,他刻意不去理睬那些青涩的泪水,很多道理他确实不懂,可有些时候,有些哀伤,是不需要明白就能切身感受的。 门外原本想要转身来提醒一下陈道藏一些相关事宜的司徒采薇眼眶湿润,再看这个再陌生不过的男人,觉得他跟她周围那群无病呻吟的同龄异性朋友完全一样,就如他所说,叶子的飘落在他眼中就是生理需求,而不会去为赋新词强说愁。 背对着所有人的陈道藏细眯着眼睛,神情温柔而醉人,只是眼神却深沉到近乎空白。 ------------ 第十六章 同类中的叛逆者 男女交往最难的是给女人一个深刻尤其是刻骨铭心的第一印象,对只要不是没心没肺的那类女人来说,一旦接受某个男人,往往就会朝死心塌地的方向堕落,这便是陈道藏经常念叨的花痴眼里出范蠡,只不过他嘴中的花痴可不是那类又没胸部又没脑子的恐龙,其实美女也可以花痴,而且花痴起来会更动人,例如现在陈道藏身旁这个开车送陈道藏回家的司徒采薇就有一点堕落的迹象。 好感的确跟爱很遥远,可没有最初的好感,何来爱? 坐在这辆甲壳虫中的陈道藏深知女人这种生物往往会牢记某些男人忽略不计的细节,也许是性爱之后对她的一个温柔抚mo动作,也许是从自己碗中夹给她一块菜的小动作,总之,爱情游戏需要步步为营,尤其当对手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或者女孩。 “为什么不肯我开车送你,是因为怕我驾驶技术不行而你又恰好没有买保险?”开车的司徒采薇笑道,她的本意无非是不想这个让她很有好感的男人不用花钱打的,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复杂念头,再者把没车的朋友带回家也是她的习惯,算不上对陈道藏的额外待遇。 “我从小就晕车,尤其是对公交车以外的陌生轿车。”陈道藏有点尴尬道,望着车外九溪玫瑰园的小区景色,有点佩服绿城集团在那个年代就拥有的超前意识,一家做房地产的企业,如果觉得自己仅仅是造房子卖房子那么简单,肯定走不出十年,好的房地产商,除了有卖好房子的准备,还要有卖人文环境或者卖文化底蕴的觉悟。 司徒采薇善意微笑,不再说话,只是将本就不快的车速再减慢,她没有想到还有男人会晕车,至少她身边有玩改装车玩飙车玩漂移的男人,惟独没有晕车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个陈道藏带给她不少的惊奇,想到夭夭那破天荒的笑容,她本就不坚硬的心又柔软了几分,再看陈道藏,也多了几分似水温柔,而男人往往就是葬送在女人的这种秋波中,深陷不可自拔。 “别这么看我,我是个正常男人,对漂亮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免疫力。”陈道藏笑道,转头凝视着司徒采薇,其实她原本没有太多想法,结果被陈道藏一说,就像是真有其事一般俏脸一红,支支吾吾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最终以扭过头赧颜一笑作罢。 甲壳虫按照陈道藏的意思在离他小区几站外的地方停下,倒不是出于警惕或者戒备,只不过他觉得目前还没有必要跟这个女孩搞得太暧mei,爱情游戏中的初始阶段最讲究适可而止,稍微拿捏不对,便可能支离破碎。 事实上宋南予也从未踏入过他的那个窝,而这个事实,他跟宋南予都刻意地不去深究。 “你每天的往返车费我们会额外支付,再就是你做家教的时间多多益善,具体安排你自己决定,反正只要保证每天的底线两个钟头就可以。”司徒采薇对即将下车的陈道藏提醒道,这样的优越待遇肯定会让不少大学毕业后找工作焦头烂额的人才们嫉妒无比。 “签一份协议吧,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陈道藏打开车门,转头朝司徒采薇投以感谢的眼神,所谓亲兄弟明算帐就是知道模糊的利益很容易产生没必要的误解,最好就是一开始就确定清晰边界,这一点在老一代兄弟人物打拼出来的企业中格外重要。 司徒采薇点点头,望着步行远去的陈道藏,开始有点期待这个暑假。 ……………… 陈娲是个很安分守己的女人,别说吵架,这些年中陈道藏甚至都没有看到过她跟谁红过脸,她完全就是个偏离这个社会主流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奇特存在,例如她现在既没有如一般家庭主妇那样无聊地看些肥皂剧(而且家中也没有电视),她也没有考虑着如何让男人去挣钱再挣钱,更没有渴望着某件衣服或者某样首饰。 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即使陈道藏不在场,她仍然保持那别扭久了也就让人习惯的端正坐姿,穿着朴素布鞋的纤细双脚轻轻并拢,小腿微微侧向右,双手重叠放在膝盖上,她既没有发呆的茫然,也没有深思的凝重,仅仅是一个习惯成自然的动作。 膝盖上趴着那只毛色漆黑的猫,黑猫细眯起眼睛,异常温顺,老一辈们都说猫是一种有九条命的通灵生物,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神秘兮兮的色彩,只不过陈道藏随手把它从垃圾堆捡回来后就从没觉得它有多少诡魅,只是觉得它跟娲更合得来。 陈娲回到她的小房间,一张从家具市场搬来的廉价木桌上摆着一只透明鱼缸,但出人意料的是鱼缸中并没有饲养金鱼或者乌龟这类小动物,而是几只蜘蛛模样的生物。陈道藏曾经询问她这是什么物种,她告诉他这叫银蛛,俗称水蜘蛛,因为它们能够在水生植物中安营扎寨,所以只要喂些苍蝇、水蚤和剑水蚤之类的食物,就能够观察这些水下建筑师的奇特作品。 陈娲微微躬身,凝视水下银蛛的游走,跟着她来到房间的黑猫先跳上椅子再跃到桌上,学着她瞧那银蛛。 “鬼鬼,知道我为什么要养银蛛吗?”陈娲伸出手,抚mo着黑猫的脑袋,只要在家中就跟她形影不离的黑猫出声瞄了一下,天晓得它的意思。 “因为它是同类中的唯一叛逆者。” 陈娲微笑道,她突然转身蹲下身子嘴唇轻轻颤抖,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细微声音,然后就出现一幕足以让寻常女人尖叫的场景,一只大约半米多长、黑白相间的小蛇从钢丝床底游曳出来,很纯粹的颜色搭配使得它愈加鲜明,虽然头部呈现椭圆形,但没有谁觉得它会是条无毒蛇。 银环蛇! 一条绝对货真价实的毒蛇! 陈娲伸出手臂,那条银环蛇由她的手指攀绕而上,最终缠绕在她的手臂上,陈娲将手臂横在胸口,另外一只手点了点这条剧毒蛇的脑袋,然后在桌旁坐下,她手臂上的银环蛇竖起身子朝她吐露舌头,嘶嘶作响。 “所有人都觉得叛逆者都将被判处孤独和空虚,可他们哪里知道,所谓的寂寞和无聊,那都是我们这类人的幌子罢了,叛逆者也会过得很圆满,就像坏人也可能会有幸福的终点一样。” 陈娲喃喃自语,黑猫鬼鬼因为见到这条银环蛇而本能地逃避出门,她凝视着在外人看来就是致命凶物的小银环蛇,笑容满足,许久,她将蛇从手臂上拿下来轻轻放到地上,又开始自说自话,“少爷最忌讳软体动物,所以你可别出现在这个房间之外的地方,如果惊吓到少爷,你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不同于一般见到血就大惊小怪恨不得小鸟依人的女人,每次陈娲给陈道藏做乌骨鸡汤或者蛇煲,都是她亲自操刀,而且她既然能够将这只银环蛇调教得没有半点野性,估计真要对它下手也不算什么天大难事,既然有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么个说法,那杀蛇便需养蛇人。 来到厨房,洗手后戴上手套帮陈道藏煮面,两份面,敲了一个鸡蛋,额外做了个荷包蛋,等到她把两碗面端到餐桌,陈道藏也开门而入,陈娲将那碗有荷包蛋的面递给他,知道她脾气的陈道藏并没有要求换一碗,而只是将荷包蛋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夹到陈娲碗中,陈娲笑了笑,轻轻将自己碗中这块大份的荷包蛋跟陈道藏那份稍小的调换了一下,然后也不动筷,静静等着他吃面。 有点饥肠辘辘的陈道藏也从不在她面前装矜持装绅士,狼吞虎咽起来,陈娲煮面的确很有水准,其实不仅饮食,任何行业都是如此,越是简单的一件事情越能够证明实践者的实力,所以《食神》中最后做的是蛋炒饭,而数学皇冠上的明珠歌德巴赫猜想最终是由谁来攻克“1+1”。 “娲,我找到工作了,是一份家教,待遇好到有点夸张,似乎我也走到了一次狗屎运。”陈道藏吃完饭的时候往往陈娲也已经不动声色地解决掉所有食物,这一点从小就让他觉得十分神奇,比如现在陈娲就又一脸温暖地凝视着他,一个作为她的少爷的普通男人。 “累不累?”陈娲问道,也许陈道藏会偶尔想着如何出人头地,一直想着怎么摆脱贫困,但她不一样,马斯洛需求理论从低到高依次是生理、安全、社交和尊重需求以及自我实现这五种需要,似乎陈娲仅仅要求起码的生理需求得到保障便不再作其它奢望,可这个浮躁而浮华的社会,有几个人真能做到只要求活着? “没有比那再轻松的工作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说我踩到了狗屎,貌似这次天上真掉肉包下来了。”陈道藏轻笑道,他缺钱,但这份工作能提供钱,这就是他高兴的理由,他可没yu望去做不沾半点铜臭气息的“圣人”,搞得自己跟神农架跑出来的野人一样。 “工作地点是?”陈娲微笑着问道,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看着陈道藏开心更让她欣慰的事情,站起身熟练地收拾碗筷。 “九溪玫瑰园,啧啧,杭州最有钱人住的几个别墅区之一啊。娲,你不是喜欢冷兵器嘛,等我什么时候有钱了住那样的小区,专门给你腾出个大房间来摆放收藏品,这样你就可以安心收藏那些弓弩唐刀青铜剑之类的玩意。”陈道藏说完这番话后就自嘲地捏了下鼻子,嘿嘿笑道:“不过就是这事情估摸着有点遥远,得等我多踩几次狗屎。” “我会等。”陈娲柔笑道。 “等个几十年都不要紧?”陈道藏笑问道。 “不会。” 陈娲见陈道藏神色微变,笑着解释道:“因为我知道不需要等少爷那么久。” 陈道藏笑容无比灿烂,极像个孩子,等到陈娲转身进入厨房,他的笑容也没有完全褪去,也许就是因为有她的执着等待和守候,原本平淡无奇的他才会这么坚持不懈、一路倔强前行吧? 等他练字完毕来到客厅,夜幕已经悄无声息降临,陈娲也泡好了茶端给他,两个人将一壶茶喝得七七八八,陈道藏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商朝的号码,接起电话,传来那个死党掩饰不住怒意的清冷嗓音:“融子出了事情,速来爵色酒吧。” 很少有事情会让商朝失态,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磕磕碰碰,陈道藏二话不说就冲出门,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光脚穷光蛋,最不怕的就是穿鞋的、尤其是穿名牌鞋子的玩命,这些年一百多场次次见血的狠架可都不是请客吃饭过家家! ------------ 第十七章 这才是爷们 能够轻轻松松就跟玩命的家伙,要么是那种家徒四壁的穷光蛋,要么是四肢发达头脑异常简单的莽撞牲口,见多了街头混混拿刀砍人,可曾听说某富人亲自上阵跟谁厮杀?像陈道藏这类逐渐有稳定生活、脑子也不差相反颇富心机的小人物很少说会与人拼命。 陈道藏冲出小区,拦下一辆的士就赶往南山路的爵色酒吧。 陈娲站在阳台上眺望他匆忙钻入出租车的背影,她手附近的栏杆上,蹲着那只黑猫,陈道藏曾经打趣说她只要换上一身中世纪黑色巫师服装,就会很像那种拿水晶球、驯养诡魅黑猫的大女巫,陈娲瞥了眼自顾自整理毛发的宠物猫,伸出手指推了一下镜框,轻笑道:“少爷,我可不是能够预言未来的女巫,我只是照顾你生活起居的仆人罢了。” 沉默许久,陈娲视线微微下垂,凝视着那只原本意态慵懒的黑猫,喃喃道:“可我小心翼翼守护了少爷的信仰这么多年,谁都不许玷污,谁都不可以。” 黑猫如同猛然受到刺激惊吓般闪电窜下栏杆,逃离阳台,一时半会都不敢再靠近陈娲。 它在客厅的角落焦急烦躁地徘徊,让人误以为此刻的陈娲比那条剧毒的银环蛇还要来得让它恐惧。 ………… “‘忠厚是无用而非中庸的别名’,也许初听太过刻薄,但仔细想来这一辈子的坎坷磨难,却也觉得这并非纯粹是教唆人作恶之论,其实是归纳浓缩了许多苦难之后的警句。” 这并非哪位哲人或者思想家看透世事后一不小心道出的至理名言,说这句话的老人曾经离陈道藏很近,如今也很远,她就是商朝的奶奶,一位已经逝去的老人,荣耀过坎坷过也平淡过的老人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再回首,最后叮嘱商朝的竟然是这番感慨,想来也是六分辛酸三分唏嘘一分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从商朝第一天起陈道藏就敏锐察觉到老人并不喜欢他,或者说不欣赏,陈道藏从来都觉得是老人觉得他会拖累了智商高过他不少的商朝,直到老人闭上眼睛,他都没有看懂老人弥留时刻瞧向他的深邃眼神,但不管如何,除了娲,商朝和融子是世界上他唯一可以不计代价去在乎的存在,娲说人活着就需要信仰,也许他的信仰就是不再失去最重要的亲人吧。 商朝如今在市中心一家高档网吧做网管,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有味道除了要付出xing骚扰不断的代价,也肯定会有不少回报,例如工作待遇,对于商朝这种每天都会去搜集千奇百怪信息的高智商怪胎来说,网络无疑是最好的去处,而一天24小时上网都不需要花钱的网管,也就成了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工作。 融子,陈道藏托一个算不得真朋友的朋友在爵色酒吧找了份保安的工作,这本就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情,融子这么个五官端正的彪形大汉在爵色工作对酒吧百利而无一害,融子既不是爱耍酷出风头的骚包,也不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青年,所以一直以来他在爵色这家在杭州还算不错的酒吧都没有风波,不知道今天到底出了什么篓子。 如果是商朝这种自己安静也会让一群苍蝇惹是生非的家伙出了状况,陈道藏也不至于如此紧张,生活便是如此,越是老实憨厚的人闹出的事,越棘手,甚至是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从小到大融子引发的打架斗殴远比商朝要少,但每次也都要更惨烈。 爵色酒吧门口停着各色轿车,看酒吧档次和类型,其实只需要看酒吧外车子的档次就够了,杭州黄龙那边多演艺吧,多喜欢包养年轻美眉的中老年款爷,所以车子一般都不会走时尚路线,迎合年轻人口味的爵色门口就不乏z4和奥迪tt这些好车。 寻常八点多的爵色酒吧都不会拥挤,但像今天的周末就不一样,位置如果是提前不预定都很难入座,陈道藏直接杀入二楼酒吧不理会门口服务员的诧异眼神,要找融子并不难,因为此刻酒吧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处,本来按照规矩有人闹事或者顾客摩擦都会尽量“请”到外面协商解决,但这次兴许融子是内部人员,从接到商朝电话到陈道藏进入酒吧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没有息事宁人的迹象。 从熙攘人群中硬生生挤入事发地点,陈道藏嘴角没有挂起什么玩世不恭的这类公子哥专属神秘微笑,他一个挣扎在温饱和小康线、没钱没势的小百姓,既然喊不来几百号小弟也请不来特警大队,整那神情纯粹找抽的装逼,他也没一脸杀气腾腾搞得谁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陈道藏只是尽量不露声色地来到商朝不远处。 融子脸色凝重,站在一桌酒吧客人附近,陈道藏在喧嚣中看到他那紧攥起来的拳头,这是融子暴怒的征兆,倒在这拳头底下的混混痞子已经不计其数,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劝融子去打黑拳,黑拳可不是电视上类似武林大赛这种娘娘腔式的表演,没有点斤两玩地下擂台的黑拳就只能是重残的下场。 肇事者是一群衣冠鲜亮的有钱人,一桌七个人,四男三女,男的年纪都不大,其中两个估摸着也就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岁数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这四个家伙相貌各异,但有一点倒是如出一辙,那就是身为有钱人的倨傲,比如习惯斜眼看人,喜欢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有点滑稽的是其中一个一手捂脸的男人,从情形猜测应该是他的脸肿起一大片,而他不得不时不时用装有冰块的酒杯去“冰镇”那块区域 三个浓妆艳丽的女孩有着让不少男人汗颜的高挑身材,因为化妆而过度精致的漂亮脸蛋,还有些许的风尘味道,其中一个风尘味最淡的女孩一脸惶恐,被一个胸有成竹的年轻男人搂在怀中,眼神除了惊慌,还有偶尔偷偷瞥向融子的一抹愧疚。 曾经在大学期间做了两年半酒吧dj的陈道藏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又是一出有钱公子哥带大学缺钱美眉“体验夜生活”的烂戏。 脸色阴森的商朝迅速跟陈道藏大致讲述了事情缘由,这个世界呢总有些拜金而且恰好长着张漂亮脸蛋的女孩喜欢开跑车的年轻帅哥,以为那就是现代版的住城堡吃大餐的白马王子,但是出于矜持,前几次跟这类王子逛娱乐场所都会本能地害羞腼腆,但讲究效率的王子大少们可没时间玩暧mei,为了更快在某家酒店开个房间,就会用上点对他们来说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例如迷药。 融子今天经过这桌的时候,就恰巧看到某位有钱的牲口在往酒里放药,这类药陈道藏跟他把摇头丸等一些娱乐场所违禁品一起也讲解过,有一定程度昏眩和致幻效果,跟市面上所谓的春药不同,药效不大,但足够让下药者把对象搬到想要去的地点,事实上融子甚至都没有表示什么,那个做贼心虚的王八蛋就吼了句“看你老母啊,做你的傻逼保安去!” 融子很好说话,但对象仅限于陈道藏跟商朝,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但人若犯他他也不会憨厚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穿着一身酒吧保安服装的他只是不冷不热说了句“你再说一遍”。结果那头以为融子没胆的牲口就特霸气地重复了一遍,再结果融子就是一巴掌扇得他起码一晚上再也说不出话。 动作干净利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唯一没有意外的恐怕就是融子自己。 那群纨绔也知道纯粹论武力几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是融子的对手,他们也不傻,所以在给酒吧负责人施压的一方面,又通过电话联系了几个在杭州道上似乎能说得上话的哥们,所以就算爵色酒吧肯大事化小甚至是赔礼道歉这场面仍然是一直僵持下来,这群二世祖八成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来让身边几个刚泡到的妞见识见识他们的本事。 爵色酒吧的负责人犹如火锅上的蚂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生火的纨绔阴笑着火上浇油,左右为难的他既不能对融子做什么,毕竟就算立即开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员工也弥补不了什么,而且他内心倒是想着这几个家伙赶紧痛打融子一顿然后能够就此作罢,他现在其实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纨绔喊来的“大哥”跟罩着这间酒吧的“大哥”有点关系,那样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失控的地步。 就在此刻,本就人满为患的爵色酒吧涌进几十号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面目不善,生怕别人误以为他们是慈善义工,其实这类人只要稍微看过一点警匪片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沾点黑的角色。为首的倒是个一点都不像恶人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穿着打扮更像个成功白领,斯文气多于彪悍,如果不是身后那帮小弟足够拉风,谁都觉得他更适合拿一杯鸡尾酒泡美眉,而不是拿刀砍人。 人群自然而然地闪开,爵色酒吧负责人看到这个男人重重松了口气,而那个原本坐在位置上一脸胸有成竹的年轻人也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无比矫揉造作的笑容,起身快步走到那一点都不像大哥的大哥身前,带着试探性热情道:“南哥,九爷今天没空吗?” “几个小虾米角色,不至于需要惊动九爷吧?” 斯文男人笑眯眯道,瞥了眼融子跟一旁的陈道藏和商朝,对异常魁梧的融子和容颜不笑自嫣然的商朝不禁多瞧了两眼,陈道藏这种长相既不野兽派也不抽象派的普通小百姓似乎没办法入他的法眼,他收回视线,同样笑容伪善,“咋的,赵公子,觉得我摆不平这档子事情?还是瞧不上我这个给九爷端茶送水的跑腿小人物?” “哪敢啦?!” 姓赵的青年略微尴尬笑道,赶紧否认,想趁早替朋友出口气的他斜眼看着融子,在那位年轻大哥耳畔窃窃私语,而那位大哥则很有大哥风范地轻轻点头,含有深意地微笑,让那群酒吧的男男女女都顿时觉得这家伙肯定是个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等到赵姓青年说完,爵色酒吧负责人也上前小心翼翼卑躬屈膝解释了半天,原来这间酒吧平时就是这位白领大哥罩的场子,这样一来颇有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意思,都是自家人嘛。那几个美眉一见到这种往常只有影视中才会出现的大阵势,除了胆战心惊就是对身旁这些个男人的自豪感,女人嘛,都喜欢能让她们产生安全感的雄性牲口,别以为黑道大佬身旁那些个高不可攀的冷艳美女都是冲着钱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们痴迷这类大佬们身上那种当今男人极度缺乏的雄性和铁血。 “出门找乐子,没必要打打杀杀,中国可是社会安定团结的法制社会。” 那帅气斯文的大哥的讲话很容易给人误以为黑社会都是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的三有公民,他笑望着融子,似乎也很羡慕融子的强健体魄,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揉了揉下巴很想当然道:“小兄弟,要不这样吧,你给我那个你动手打了的哥们磕三个响头,我就不管这件事情,怎么样?” 酒吧倒抽了一口气,乖乖,这位笑面虎一样的男人果真不是善辈。 “美女,你是我朋友的女人吗?”“笑面虎”不等融子表示什么,就朝那个原先会被下药的女人露出一个冷森森的笑容。 那女人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融子,再看了看身边被打肿脸其实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男人,犹豫片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唉,这就对了嘛,小兄弟,你看看,人家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你在一边凑什么热闹,你说我让你磕头不冤枉吧?”男人从桌上拿起一根中华,身旁的赵姓青年赶紧帮他点上,这叼烟的男人看着融子,似乎在等待融子的反应。 “婊子。” 商朝冷笑道,继而看向这位连爵色酒吧都不敢得罪的大哥人物,根本不掩饰他的嘲讽,“混成你这样,狗腿子也忒不值钱了。” “哦?那看来我们有必要出门好好交流交流,就不在酒吧打扰客人热闹了,怎么样?”阴笑着的男人阻止了手下的蠢蠢欲动,一脸骨子里透着阴狠的笑意。 “行。”商朝率先走出酒吧,融子紧随其后,然后就是浩浩荡荡二三十人的庞大队伍,这样明显的实力对比似乎下场显而易见。 出乎那个被她“出卖”的女孩意料,她发现这个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强壮男人非但没有恐惧,相反,还有一种她如何都理解不了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像她第一次跟着身边男人进入杭州大厦lv专柜看到那只漂亮却昂贵的新款紫色零钱包一样,她很费解,还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婊子? 酒精过敏的她猛地喝了口酒,挤出一个灿烂笑容。随后她也被这几个公子哥拉着带出去看热闹。 一直没有插嘴的陈道藏快速点燃一根烟,然后从已经空荡荡的酒桌上拿起一瓶还没有打开、而且也是他注定买不起的精装红酒,然后就慢慢走了出去,这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一桌恰好能看到二楼转角的酒吧客人错愕地看到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停下脚步,一只手拿下那廉价根烟吐了个烟圈,另一只手则拎着酒瓶猛然砸向墙壁,酒液溅满一地,而他那只手中,拿着的便不再是一瓶上千块的洋酒,而是一只带有锐利玻璃锋芒的半截酒瓶! 这个男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和做作。 爷们,不是小白脸口口声声喊出来的,而是需要男人在某些时刻表现出来,甚至是用啤酒瓶捅出来的。 ------------ 第十八章 在你脚下 第十八章在你脚下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纨绔大少雇人痛踩不顺眼的市井小民这种让普通人觉得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曲目,应该极少有“大逆不道”的小人物敢奋起反抗甚至能够反客为主,今天的爵色酒吧外一条较僻静街道,氛围便逐渐诡异起来,如同阴暗巷弄中一个原本差点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突然露出女王制服然后掏出蜡烛和皮鞭,令人瞠目结舌。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那个微笑时候比不笑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面虎男人弹掉烟头,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商朝,言语刺人,他这类人如果混网络论坛做那种满口毒牙的毒蛇想来会很有前途。 “我刚玩过你妈,你说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商朝不以为然道,可别觉得这厮经常捧些佛教经典就是个善种,他就属于那种兴许能够跟杭州林隐寺不出世老和尚喝茶论经一个下午、也可以与小痞子骂战半天的牛人,曾经人骂他“我操你妈”,这厮就冷冷答复“我妈已死请去墓地”,对方那个鸟人再不敢说话。 “像女人的男人看来确实都擅长狠毒的言语,今天我算是见识过了,没白来啊,本来还以为就是无聊的打打闹闹拾掇几个不长眼的年轻人,这一点,我必须谢你。” 初步了解商朝“阴毒”一面的笑面虎依然没有动怒,掌握绝对权力的他并没有急着动武,要么是心机深重,要么是抱着猫抓老鼠的心态在耍人,果然,这位算不得太有耐心的杭州黑道人物露出狰狞的真实面孔,道:“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性取向正常的我准备今晚破个例,帮你开垦开垦*花。” “南哥,*花是啥玩意?”一个染一头红色卷发的魁梧小弟悄悄问道。 “一个跟可以女人那里一样让你欲仙欲死的地方。”被尊称作南哥的男人带着浓重的淫秽意味猖狂笑道,看商朝的眼神愈加肆无忌惮,他越看这比他玩过任何娘们都要俊俏的青年越惊艳,心中感慨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真妈的邪气。 一群小弟也是张牙舞爪嘶吼大笑,那几个纨绔对这种笑话倒是能够完全接受,只是那三个被他们连拐带骗忽悠出来的女孩则有点面红耳赤,她们不得不承认商朝这个陌生男人确实长得很俊雅,即使是带着不屑的冷笑,也会流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的妩媚,男女通杀的强大存在啊! “说吧,怎么解决。” 陈道藏姗姗来迟,却是震撼登场。 他手持一只半截的红酒瓶,脸色平静地看着极像一只笑面虎的“南哥”,即使面对这样绝对不是超越他一个级数的对手,陈道藏也没有流露出惧意,起码表面没有,很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别跟玩我这种人玩虚的,如果存心玩我们,可以,就怕代价会出乎你的意料。” “呦,拿着酒瓶干什么?吓唬我啊?当我吓大的啊?!” 那吃了融子一巴掌的男人吼道,现在有了一大帮人替他撑腰说话的底气自然也足起来,也不管是不是有小人得志便猖獗的嫌疑,强忍着腮帮传来的疼痛,尽量摆出让身边美眉觉得高大威猛的姿势,气运丹田以最大嗓门喊话,“我不仅要让你朋友给我磕头,不仅要玩你朋友的ju花,还要狠狠玩死你,我劝你最好别有女性家属,要不然就等着瞧吧!我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爷们!” 这家伙跟吃了几吨春药一样大笑不止,还极其跋扈地朝陈道藏嚷着“你来啊,来捅我啊!” 叱! 声音绝对算不上悦耳动听,比起这几个纨绔寻常在床上听到女伴的呻吟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这次却绝对要让他们印象深刻无数倍,因为这是一次利器刺入人体,准确来说是半截酒瓶刺入人体腹部的声音。 那个刚才还在嚣张大笑威胁陈道藏的纨绔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新鲜血液由酒瓶扯开的伤口渗出那件范思哲t恤,最先的一阵轻微刺痛逐渐扩大,撕心裂肺,只是脑袋空白的他只顾着剧痛,完全忘记了该做什么,他双目没有焦距地像寻求答案,入目的却是一张明明再熟悉不过却又异常陌生的惊恐脸庞。 “你个傻逼!我不捅你,拿着个酒瓶出来拉风给谁看?!” 嘴角还叼着根烟的陈道藏像是在看一个弱智一样看着那纨绔,一把拔出沾血的半截酒瓶,瞥了眼同样也被他雷霆手段震慑住而一脸目瞪口呆的笑面虎,道:“放心,我有经验,这么捅进去肯定死不了,躺几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过以前我都是用啤酒瓶做这种事,就是不知道瓶子贵了,是不是伤势也会不一样。” 没有人阻拦陈道藏的这一记狠手,因为没有谁会预知到这种突发状况,没有女人对这血腥一幕尖叫,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融子悄悄挪动,站到陈道藏背后,使劲盯着那个“南哥”的表情变化,打架打多了,再笨的人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简单道理。 商朝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个被捅了一瓶子想哭却不敢哭的可怜蛋,他跟融子一样对鲜血也一点都不反感,甚至,还有掩饰得很巧妙的兴奋。他带着很浓重的幸灾乐祸冷笑道:“白痴,还不捂住伤口,真想死就直接跑到西湖跳下去,那样你老子就把医疗费都省下了。” 剩余几个纨绔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后再退后,站在离陈道藏很远的地方,那几个原本想要尖叫起来的女孩也被笑面虎狠狠一瞪硬生生把喊叫吞回肚子。这位在杭州道上算很吃香的斯文男人扯了扯领带,终于收敛起他的笑意,阴森森道:“有意思,竟然来这么一手,够狠!” 那被捅了一瓶子的纨绔躺在地上,很压抑地嚎啕大哭,鲜血满腹,触目惊心。 当现实生活赤裸裸表现出与影视中雷同的戏剧性场面,往往让人恐惧到手足无措,所谓的勇气、定力和气魄,也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那一刻,人性的脆弱便一览无余。 陈道藏两指夹烟,吐着烟圈,蹲在这个只顾着恐惧和惊慌的纨绔身边,眼中既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听到笑面虎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语音,陈道藏将烟头在这个纨绔额头掐灭,随手将烟头一丢,然后缓缓起身,这种烫伤此刻根本没办法跟那厮腹部的痛楚相提并论,只是这个动作让周围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遍体生寒,陈道藏起身朝道:“我也没觉得这件事情就会就此结束,但我跟你说过想玩我,可以,但代价可不小,如果下了决心要彻底玩死我,也行,不过我劝你下手狠点,我这种小虾米,别的不行,玩命未必就比你们这些道上的差。” 那个红发壮男似乎看不惯陈道藏这种过于冷静的表现,上前就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当着他大哥的面捅人的家伙。 红发男子刚看到对面那个身高将近两米的魁梧青年似乎不对劲,就觉得领子被猛然一拉,导致身形退后了好几步,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倒在地上,刚想破口大骂转头却看到大哥的冷峻脸庞,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再看远处那个野兽一样的庞大青年,手中赫然滑出一把没有刀柄的冰冷刀片。 刚救了手下半条命的大哥人物“南哥”沉默不语,看着陈道藏脸色阴晴不定,比眼前这个家伙下手更狠的角色,也不是没有,做他这一行的操刀砍人本就是吃饭般希拉平常的职业,他曾经就亲眼见过一西北大汉把人整条胳膊卸下来,而比眼前这个男人更阴的,他也领教过,但聪明的人往往惜命,而不要命的又往往不够阴险,像眼前这么个脑子不错又敢狠辣的,印象中除了道上那些个已经高高在上的老不死家伙,还真不多。 混他们这一行,被无名小卒做掉的大佬,不要说浙江黑道,仅仅杭州一个城市,前几年就有一个,而要不是那个大佬离奇挂掉,他的大哥九爷也不能够在西湖区这一块肥得流油的地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前刚出道时候根本不知道生死的“南哥”突然感慨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畏首畏尾,看向陈道藏,神色复杂的他轻轻一笑,道:“也亏得是我,如果是七爷那几个四肢发达的变态小弟,不管你怎么做,你今天都难逃被羞辱的下场。” 陈道藏一挑眉头,听出了言外之意。 “捅人犯法,叫110,你没有意见吧?” “南哥”自己点燃一根烟,想了想,又掏出一根抛给陈道藏,继而转头看向那个早被吓得不轻的姓赵纨绔,道:“赵公子,打电话吧,你也清楚这事情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把这人关进去也算给你朋友一个交代,说实话在道上谁要这么肯替朋友出头,打架归打架,砍人归砍人,都会敬他一杯。赵公子,我也把丑话挑明了说在前头,在里面你们有势力整他,我管不着,出来以后,这三个人如何对你们,我也同样管不着,这是我做这一行的规矩,希望赵公子你们能理解。” 姓赵的家伙哪里还敢反驳,只顾着点头擦汗。有钱人,尤其是这种玩女人远比打架在行的不入流纨绔,最怕死。 “出来后,你如果混南山路酒吧,有事情就报我的名号,朋友多半会卖几分面子。” 这位很有斯文气质的大哥人物深深望了眼陈道藏这三个人,见陈道藏已经点燃他那根刚才抛过去的黄鹤楼,笑了笑,道:“对了,我叫韩汝南,道上都叫我笑面虎。” 说完浩浩荡荡一行人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钻进几辆面包车离开爵色酒吧,当然,韩汝南坐的是一辆银色宝马。 陈道藏蹲坐在一架路灯下,不远处就是那个满身血液不停呻吟呜咽的倒霉纨绔,还有那帮心存忌惮忙着电话联络医院和警察的年轻男女。 融子蹲坐在陈道藏身边,挠挠头,欲言又止。 “我出了这种事,你出手肯定比我还要狠,所以别说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不爱听。”陈道藏抽着烟笑道,耸耸肩,吐了个烟圈,“兄弟,可不是一起喝酒玩女人那么简单的,真要是那么简单,所谓的兄弟哥们也太不值钱了,你说是不是,融子?” 融子重重点头,他不善言语,只能闭嘴,他也相信身边这个死党懂他的想法。 刚才如果不是韩汝南拉了那个红毛一把,融子这本意是保护陈道藏的一刀绝对直破那个鸟人的腹部,他的恐怖力道加上刀锋的尖锐,那就绝不是在病床上躺几个月那么惬意了。 “在想什么?”商朝笑了笑,揉了揉脸颊,侧过头盯着抽烟沉思的陈道藏。 “我?” 陈道藏狠狠抽了口烟,冷笑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去欣赏某个小人物的崛起,而不是被某个上位者欣赏!” “不想要被怜悯,那就爬呗。” 商朝那双桃花眸子突然绽放出格外魅惑的神采,使劲望着与平时略有不同的陈道藏,嗓音拥有蛊惑的意味,道:“道藏,你要爬得很高很高,高到只有你一个人,身边再看不到任何人!” “那你们呢?”陈道藏微微一笑,仰头望着昏黄的路灯。 商朝出奇地没有答复。 玩弄锋利刀片的融子却毫无征兆地开口淡然道:“跟所有被你踩下的人一样,在你脚下。” ------------ 第十九章 我的世界,恶人恶报 命运大抵可以如此解释:你想要的得不倒,得到的又不想要。情理之中的事往往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偏偏又发生了。正当你不堪忍受最终狠下心决定还是放弃、或者甚至刚刚放弃时,事情又来了个狗娘养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搞得你根本无所适从。 陈道藏今晚的遭遇可以比较完美地诠释这个说法,在很拉风地坐上警车来到杭州城西派出所,下车不久,还没等到进去录口供就冒出一辆幽灵般的银灰色雷克萨斯ls轿车,停在纨绔们乘坐的那辆斯巴鲁附近,而且其后还有两辆克莱斯勒尾随,排场不小。 雷克萨斯中走下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浑身上下透着股干练劲,成熟而自信,因为保养极佳的缘故,即使两鬓略微有灰白迹象,对女人还是有不小的吸引力,身后两辆克莱斯勒中也走出四位西装笔挺的保镖模样壮汉,这种仗势不同于韩汝南的那种浩浩荡荡的张扬跋扈,人不多,但给人的压迫感可不弱。 “冲我来的?”陈道藏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群闹事的纨绔还算真有些手腕,能折腾出这阵容的,即使他和商朝、融子铁了心要玉石俱焚,最后的赢家肯定还是财大气粗的纨绔背后家族,这就是身为小人物的悲哀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谋划和计策都会严重打折。 果然,来派出所做做样子的赵姓青年一走下斯巴鲁,中年人便走上前,因为距离的缘故,陈道藏一伙并不晓得谈话的内容,只看到那几个忿忿不平一心想要替朋友出口恶气的纨绔脸色出现戏剧化转换,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精彩。 “八成是窝里斗,难道我们这次误打误撞成了双方撕破脸皮的导火线?” 商朝自言自语,他早就将几个警察的惊艳视线自动过滤,掏出口袋中一枚字体古拙的泛黄龟甲,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由刀篆刻出的古老字迹,他仔细观察陌生中年人和赵家纨绔的神情举止,皱眉道:“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认识,但他们所代表的背后人物肯定有渊源,总之我们这次可以坐山观虎斗,按照我的估计,这个姓赵的小白脸在杭州至多也就是二流公子哥,那个韩汝南在杭州黑道也就是西湖区地头蛇一样的人物,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估计地位要略高于他们,这样最好,势均力敌,才有看头。” “再不入流的纨绔大少,再成不了气候的的混混,似乎对我们来说都太……”陈道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中那股小人物式的悲哀在这一刻涌现出来,不管他平时如何平衡心态,当一场注定自己是配角的悲剧谢幕,多少会有心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 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答案似乎是后者。 那个很有成熟味道的老男人在跟赵姓公子谈妥后钻入那辆雷克萨斯豪华版,含有深意地透过车窗看了看远处沉默的陈道藏,嘴角扯起一个不为人知的弧度,略带笑意,些许好奇。这个男人一走,赵姓公子脸色阴沉地重重深呼吸一口,很艰难地告诉剩下几个纨绔陈道藏这个王八蛋不能抓,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言又止的赵姓公子告诉他们这是可能李家大少的意思,在杭州这一代二世祖圈子中还算入流的几个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废话。 杭州这样的省府城市,姓李的高官肯定不少,所以姓李的大少公子哥啥的东西肯定也不缺,但一说出口就让人准确知道是谁,想必这样公子哥绝对不会是二三流的人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这就是生物链,除了极少数顶端的存在,一般人都会受制于人,这群杭城大少显然都忌讳这位更高端的“李家大少”。 一场本来差点不死不休的闹剧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陈道藏当被告知可以回去的时刻,虽然早有预料这次风波有大事化小的趋势,但仍难免生出一点类似荒唐滑稽的措手不及感觉,看着赵姓公子这群人带着不甘和阴沉离去。 陈道藏步行,商朝和融子尾随,一路无语。 商朝那颗装有太多诡异思维的脑子是在想给自己一个关于晚上这场风波最合理的推理和解释,他一直都是如此,小时候玩脑筋急转弯也好,参加奥赛也罢,都喜欢玩难度最大的,别人头痛的大事情,往往是让他津津有味的小游戏。 喜欢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融子则纯粹在回味陈道藏那凌厉而凶悍的一酒瓶,从小到大,打架陈道藏这鸟人十个加起来都未必干得过他,而论战术类问题,这厮也极少能强势过商朝这类学而有术的怪胎级人物,可但在关键时刻,就如今天,这个智商不变态武力更是平庸的男人总能够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举动,融子突然想起商朝曾经说过的一个比喻,陈道藏就像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初看希拉平常,偶然的春guang乍泄后便惹人惊艳。 抽掉今天最后一根烟,陈道藏扔掉烟头,发现融子笑得极其诡异,还用一种特暧mei的眼神瞧他,这让他莫名其妙,也差不多走到小区,终于打破沉默,笑道:“融子,你笑什么?” 融子嘿嘿一笑,挠挠头,不作声。 低下头,把玩那一枚锋芒犀利的刀片,刀锋清亮如水。 望着陈道藏进入小区的背影,停在小区门口的商朝手指轻弹曾被当作“龙骨”的龟壳,缓缓道:“融子,跟东北那几个汉子继续保持目前的关系,这类人,只要找机会帮他一次,他就肯卖命的。说也奇怪,我要骗取这类人的信任,不会太难,可远没有你这么简单,这恐怕就是你的强项吧,别人一看我就觉得我是个聪明的精明人,所以一开始就本能小心提防着,但一看你就像个傻子,所以戒心小,防备也少,唉,他们殊不知你固然不聪明,可也不傻。” 融子既不生气也不动怒,依旧玩弄那一抹清亮冷锋。 陈道藏制定战略,商朝布置战术,至于他,只管执行,也就是说,不需要动嘴巴,只需要动手而已,所以他话很少很少,能用一句话表达意思的时候绝不说两句话,能沉默的时候更乐意做哑巴。 “别人看道藏嘛,则肯定觉得他不是望而生畏的智者,也不是好糊弄的蠢货,准确说,他像个好人,嗯,很像。” 商朝轻笑道,“如果被他听到,肯定又要冷笑了吧,也是,他对‘好人’这个词汇确实不太感冒。” “这件事情结束了没?”融子开口道,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陈道藏提心吊胆,以前虽然打架战果累累,可都不是挑战赵家公子这类位面高过他们好几级的对手,要么是混混痞子,要么是黑道上的末流人物,韩汝南和那群纨绔,就目前来说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松斩草除根的。 “难说。” 商朝眯起那双不笑自媚的桃花眸子,眼神深沉复杂,他没有告诉融子的是,他心底希望这场风波没有结束,甚至是越大越好。 ………… 陈娲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张带笑的温暖容颜,她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他如果想要告诉她自然会开口,如果不想说,她问了也是徒劳。看着这张凝视了十多年的脸孔,虽然不再稚嫩,但逐渐清晰起来的那股子倔强却越来越坚定,不管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或者冷眼,但只要在门口站一段时间,这个男人就会给她一张没有负面情绪的暖意笑脸,这需要毅力,也需要温柔。 少爷原来早就不再是最早那个打架后需要她安慰的孩子了呢。 陈娲嫣然一笑,侧开身,她早已经帮他准备好洗发水、沐浴露和洗澡后需要穿的衣服。 陈道藏痛痛快快冲完澡后来到客厅,夏天虽然热得让他有点烦躁,但个优点就是不需要像冬天那样用热水器,虽然说其实冬天他也极少用耗电量大的热水器。黑猫鬼鬼这一次幽灵般跃上陈娲的肩头,蹲坐在她那略微显得瘦弱的肩胛上,它有一双如果出现在恐怖片中肯定让人遍体生寒的眸子显得深邃而低沉。 “晚上融子出了点事情,我捅了人一酒瓶,不过结果还好,本以为少说也得在局子里蹲段时间,本来还以为要托商朝和融子照顾你呢。”陈道藏从没有隐瞒陈娲的习惯,一个男人固然不可以把外面的负面情感带回家,但这不意味着所有坏消息都必须跟家中的女人隐瞒,那不叫善意,叫纯粹的大男子主义,尤其对婚姻来说,真正的体贴并非独自承受悲欢,既然不能共患难,那两个人的结婚又算什么? 当然,陈道藏和娲之间并非婚姻性质的男女关系。 陈娲柔声道:“少爷,在我的世界中,这个世界上好人也许未必有好报,但恶人,都会有恶报。” 陈道藏笑了笑,没有深究这句话的含义,他想着的是明天怎么跟司徒家那两个孩子相处,拿别人的钱做事总得稍微做得让自己心安理得些。 ------------ 第二十章 一对奸商的买卖 (通宵码出一章,算是对周末的补偿。其实,能够多码一点,谁不想多码。所幸,书评区骂的都是骂我这个废柴的更新而非作品本身,这是小不幸中大幸。总之,我这个废柴在写一本能让铁杆们觉得是本对得起艰难追看的作品。) 第二次来到九溪玫瑰园这座动辄单栋住宅便破千万的高档小区,陈道藏依旧感到扑面而来的气势凌人,这不是说九溪的玫瑰园建筑如何富丽堂皇,相反这里的别墅因为年代的缘故并不显得太时尚,两幢别墅也相隔甚远使得有足够的绿化空间来淡化本身的铜臭气息,但小区中一栋栋算不得巍峨的单体建筑却硬是让陈道藏这种一个月从未赚多过三千块的穷人觉得自己很渺小,有这种感觉的除了他,还有就是一起进入小区的出租车司机,好像这位年过中旬的司机师傅对陈道藏的身份很好奇,在找零钱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住这里?为什么不自己开车?” “有钱人都喜欢体验生活。”陈道藏给了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他当然不是死要面子打肿脸来充一次胖子,只是他无意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带宋南予住70块钱一晚上小旅馆的情景,那妞兴致勃勃地一点都不像是个住惯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有钱人。 可体验生活不等于真正生活,为什么是灰姑娘最终进入了王子的豪华宫殿?而不是王子陪着灰姑娘去住茅屋吃粗粮? 夭夭这个早熟的妮子坐在桃树树荫下的秋千上,手中捧着的不再是《基督山伯爵》,而是《红与黑》,这的确是个很让每任家教老师汗颜和忐忑的事情。她见到进入院子的陈道藏,也没有流露出多少雀跃的表情,只是将视线从书本中暂时挪到陈道藏身上半分钟而已。 给陈道藏开门的是司徒采薇,今天秦卿和钱鲲这对很不待见他的情侣都不在别墅,倒是多出了一位中年贵妇,瓜子脸,精致的淡妆,雍容的装扮,典雅的气质,这不是徐娘半老的那种风liu婀娜,而是一种出身极好家教严谨的知性韵味,面对这样一个早过了花痴年龄的美妇,陈道藏也不敢造次,在司徒采薇介绍的时候始终保持着略微腼腆些许坦然的神情,其实要达到他这种熟练控制表情变化的境界并不难,每天对着镜子做几分钟的练习就足够,滴水穿石,练个十年八年就可以戴上一张足够厚度的面具。 这位美妇是司徒采薇和司徒太一这对姐弟的母亲,对陈道藏的第一印象似乎还不错,让保姆去拿些水果来客厅后还特意问他喜欢喝什么茶,陈道藏随口说了普洱茶,她便让司徒采薇泡茶,手中捧着本爱马仕手册的她笑着对坐下的陈道藏说道:“茶是好茶,特地托朋友从云南带来的,采薇最近在学煮茶,不介意她糟蹋了这茶吧?” 陈道藏笑着摇了摇头,松了口气,不管这个美貌贵妇心底是否鄙夷她,最差她最起码也是个能够掩饰真实感情的聪明女人,这样的话他接下拉的家教生涯也不至于太难堪,如果都是秦卿她男朋友那样的不屑表情,那么他的心态再强大再无敌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司徒采薇巧笑倩兮,嫣然妩媚,她似乎根本就不是秦卿那种需要用全身名牌来给自己增添砝码的女孩子,今天的打扮依旧像个邻家女孩,清纯可人,但偶尔媚惑一下,脱去帽子的她原来有一头很让女人羡慕的青丝,陈道藏喜欢女人有一头乌黑长发,也喜欢女人有一双纤细灵气的手。 “听说采薇昨天让你做了一份答卷,你还拿了高分?”美妇轻笑道,斜着身子靠在大椅子角落,姿态悠闲却并不慵懒,放下那本杭州大厦爱马仕专柜刚寄给她的手册,从开始到现在,她都对陈道藏保持了足够而适度的热情,绝对没有冷落了这个即将做子女一段时间家庭老师。 “没有,仅仅是刚及格,卷子的考题有点偏,比起中高考可要难很多。”陈道藏原本欣赏司徒采薇那有些青涩的泡茶手法,听到美妇问话,立即迅速整理情绪重新投入战斗,跟这种智商和情商想来都不低的成熟女人第一次交谈,不是战争是什么? 他又不是那种家世显赫到让人一听到就两股战战的牛逼人物,要是那样,他倒是不介意对眼前这个漂亮美妇开门见山地说你给我跪下唱征服吧。 “道藏,你大学毕业了吧?采薇还在读大三,所以她这个暑假还要实习,你如果也是大三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实习工作。”美妇很客气道。 “谢谢阿姨,不过我毕业差不多有两年了。”陈道藏面带感谢的笑容轻声道。 美妇知道点到即止的分寸把握,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间接表明她已经接受以家教老师身份进入这栋别墅的陈道藏,她不再多言,等到司徒采薇泡完茶端了一杯就去了同一楼的书房,这栋别墅仅书房就有三间,昨天陈道藏去过的那间是司徒采薇爷爷的专用书房,司徒采薇和司徒太一姐弟也有单独一间书房。 陈道藏不是个仇富的人,可在这一刻却很能理解那些极端仇富的人物,那些人就跟最艰苦时候的陈道藏一样,所有家当卖掉兴许都买不起司徒采薇家一个十几平米的洗手间,不患寡而患不均,国人历来如此,这是无可厚非的渗入骨子里的禀性。 “其实也不需要教太一课本上的知识,只要能够管住他让他安安静静坐下来就算大功告成,这小屁孩根本就是个有多动症的混世魔王,脑子不错,可惜花在学习上的太少。至于夭夭,只需要陪着她去书店,给她一些选购书籍的意见就可以,她比太一好教很多,当然前提是她必须接受你,呵呵,这一点我本来很担心,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司徒采薇带着陈道藏上楼去她那间书房,司徒太一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被关在里面看书,可事实如何暂时就不清楚。 事实真相很快揭晓,司徒太一这个在家中无法无天的小皇帝把暑假作业丢进垃圾篓后玩起了电脑游戏,书房中有两台电脑,一只很漂亮的白色苹果台式机子,还有一只款bm的笔记本,陈道藏看得出这款笔记本虽然不怎么炫目时尚,但配置相当不俗。 司徒太一可没有半点见到家教老师就要收敛的觉悟,他这类不愁吃不愁穿注定一辈子被宠被爱的孩子,最喜欢的无非就是叛逆。实在看不下去的司徒采薇准备来个直接强制关机却被陈道藏拦住,陈道藏不是生活在神农架的野人,对竞技游戏并不陌生,相反他在浩方和vs这两个对战平台都有帐号,司徒太一现在玩得是魔兽争霸,正在网络上跟人大战正酣,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强到哪里去,说是大战正酣,其实准确来说就是这小屁孩被人虐得如火如荼,脾气暴躁又要强的屁孩嘴里一边说着让司徒采薇皱眉头的三字经一边手忙脚乱进行操作,结果是毫无悬念地惨败,根本就是赤裸裸血淋淋的一场屠杀,因为司徒太一还是个菜鸟,一个刚入门很地道的小菜鸟。 “我操他妈!不就比我厉害那么一丁点儿嘛,敢说本大爷是个可以拿豆腐一头撞死的菜逼,不爽,不爽啊!”司徒太一很不甘心地狂嚎,估计这嗓门一楼他老妈都听得到。原来对方在很惬意地操作浩浩荡荡一支暗夜族大军拆除司徒太一大本营同时还打了一行字,说是让司徒太一出门找个豆腐西施买块豆腐自杀去。 “vs还是浩方?”陈道藏笑道,一般来说除去菜鸟集中地qq平台,vs的高手远多于浩方对战平台,所以他在vs玩的时间也相对多一点,倒不是说他是多牛逼的角色,只不过vs的积分系统使得秒退早退的渣滓相对少很多,对手可恶的提前离开游戏就像两个人zuo爱做着做着对方就突然早泄,至于秒退嘛根本就是瞬间阳痿。 “qq对战平台啊,你不晓得?” 司徒太一摘下耳塞一脸郁闷道,随即眼睛一亮,浮现起一个奸笑,“你也知道vs?!那你是高手喽?要不你给我个vs的号,让我去跟同学显摆显摆,我班上有几个王八蛋仗着有高年级的大哥在那里玩就天天跟我吹,吹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不好意思,我的微操不行,所以只玩dota这张地图,对此爱莫能助。”陈道藏耸耸肩道,那种传说中apm达到500甚至更高的变态,他起码是没有碰到过,更何况dota这张地图又简化了操作,所以他的apm值一般都在90左右徘徊,所以他只不过是中国数百万dota玩家中很普通的一个小角色,撑死了能算个刚摆脱菜鸟身份的业余玩家。 “dota?这张地图我知道啊,就是只操作单个英雄的5vs5对战模式地图吧?这个不是关键,你说你的vs帐号几级了,我同学那几个高年级的衰哥可都有七八级了,等级太低的我可拿不出手啊。”司徒太一说话做事素来很直接。 司徒采薇也强压下对司徒太一的不满,等待陈道藏的答复。 “5级。”陈道藏笑道,他一个经常需要为下一顿饭着落担心的穷光蛋哪里有多少钱去上网游戏,他也就是偶尔去商朝那家网吧的时候玩几个钟头免费的游戏,能马马虎虎混到5级都算造化了。很显然司徒太一对这个回答很失落,这小屁孩可是满怀希望陈道藏是个隐藏的boss级变态高手,他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幻想过陈道藏带着他杀遍qq平台无敌手后再去vs虐人。 “切!” 司徒太一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准备继续游戏,结果被司徒采薇一个板栗敲在脑袋上,见这个母老虎姐姐真的要发威,他抱着头逃远的他很不情愿地从垃圾篓捡起暑假作业坐下,钢笔在他手中熟练旋转,可就是不落笔,显然这家伙还沉浸在刚才游魔兽争霸的惨烈战斗中。 司徒采薇下楼去叫夭夭,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一对大眼瞥小眼的魔兽支持者,司徒太一露出招牌式的小狐狸狡诈笑容,道:“喂,你是不是缺钱?” “是。”陈道藏笑了笑,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如果不缺钱那么这个世界上除了受虐狂和圣人谁愿意敢伺候别人的活。他打量起书房的装修,很暖的米白色格调,两只大书柜并不像昨天那间书房放满学术名著之类高深典籍,而是很青春悠闲却不肤浅的读物,算不得专业,却很有格调,陈道藏迅速将那些书名过目,大致能猜出司徒采薇的口味,书房中还有不少奖状和奖杯,既有市三好学生这类也有钢琴比赛,看来这妮子在学校还是个十足的好学生典范啊。 “那就意味着现在这份工作对你很重要喽?”司徒太一笑得越来越灿烂,但是灿烂得很阴谋,所以他还是个孩子。 “说吧,你要提什么要求。”陈道藏也懒得跟这孩子绕圈子。 “爽快,对我胃口!” 司徒太一哈哈笑道,再抛开暑假作业,站在椅子上,极有奸商模样开口,“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一个星期以后你只要给我一个vs的10级帐号,我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学生,你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如果不能,抱歉,我不接受废物的教育。还有附加题哦,第一题,如果你可以在一周后给我一个15级的号,我就把我姐送你,咋样?你看我姐虽然胸部小了点,可要屁股有屁股要蛮腰有蛮腰,好歹也算个准美女吧?所以这买卖绝对划算!第二题,假如你能给我一个20级的号,那么我告诉你,你发了!哈哈,因为我会把我未来的媳妇也让给你,她叫子矜,是我姐的一个死党,绝对比我姐还要水灵!我这个人信誉绝对有保证,眼光值得信赖,肯定不会给你头侏罗纪恐龙。” “成交。”陈道藏打了个响指干脆道。 斗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屁孩,他就不是商朝嘴中在情场上屡次降妖除魔的“道士”了。 带着夭夭来到书房门口不久的司徒采薇望着这对活宝奸商,哭笑不得。 ------------ 第二十一章 一见钟情的概率 (汗颜求推荐票。) 纯洁孩子的世界都是黑白分明的,挫折过了,背叛过了,疼痛过了,才逐渐有了黑白融合后的灰色,这既是成熟的标志也是成长的代价。司徒采薇作为一个尚未真正走上社会的浙江大学高材生,面对比她大不了几岁的陈道藏,开始觉得这个男人跟她的那群异性朋友有太大的鸿沟,这道沟壑的形成当然不排除两者间社会地位的差距,但更多的是一种价值观的截然相悖,与陈道藏为了生活的挣扎相比较,司徒采薇再一次深深觉得圈子里那群异性斗狗走马熬鹰养鸟的生活太过虚华。 司徒太一兴许是觉得做成了一桩如何都不亏的大生意,心满意足地对付起那几本暑期作业本,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略显稚嫩的奸笑,情不自禁发出自我陶醉的喃喃自语,让司徒采薇又好气又好笑,她对这个家族中的异类也是没半点辙,根本就是一个完全与书香门第温文尔雅格格不入的混世小魔王嘛。 夭夭窝在一张很卡通的椅子中,一本大块头的《红与黑》就差不多遮去她的大半个身影。 书房中既有一只相对来说占空间较小的波森多佛立式钢琴和一只陈道藏不晓得牌子的小提琴,也有很东方古典的古筝,之所以知道这架钢琴的牌子,那是因为他曾经追求过一个大学钢琴老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潜心钻研钢琴,最终成功拿下那位女人后还特地跟她学起了钢琴,只要不是太讲究技巧的曲子陈道藏都能手到擒来,如果说是巴拉基耶夫的《伊斯拉美》或者拉赫曼尼诺夫三号钢琴曲这类大师级高难度曲目,那绝对是陈道藏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高度。 “与其在这里放一架立式钢琴,还不如在一楼空旷的客厅放一架大钢琴。”既然司徒采薇有足够的空间和金钱,陈道藏相信一架大钢琴的音色和力度肯定比立式钢琴要来得饱满宽广。坐在钢琴凳子上,陈道藏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轻轻一抹,流泻出一串轻灵欢快的音符,是理查德・布莱德曼的《秋日私语》。 司徒采薇轻轻张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陈道藏,穷人一般很难接触钢琴和芭蕾这是个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实,除了司徒采薇,夭夭和司徒太一也都看怪物一样瞅着陈道藏,并没有解释什么的陈道藏只是内心自嘲一笑,那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钢琴老师女朋友也曾半开玩笑说如果他从小就接触钢琴,再加上个伯乐在旁指导说不定真能成为中国顶尖的钢琴家,但人生没有假设,陈道藏这双手再适合弹琴,他也必须去搬过砖,去送过快递,去捅过人。 “你的钢琴保养得很差,准确来说是糟糕至极。” 陈道藏直言不讳道,拿起空调遥控器看了一眼,“例如最大木质区音板,尽管由云杉制成,但如果相对湿度出现问题,比如受潮,那它的纹理横向膨胀就是纹理纵向膨胀的十倍,这带来的后果不需要我详细说明吧?理论上来说湿度最好保持在42%,理想温度则是20c,显然,这架并不便宜的钢琴并没有得到与它身价相符的待遇。” 司徒采薇像是被说中了伤心处,神色无比幽怨,伸出手就要赏给司徒太一几个结结实实的板栗,那位预知情况不妙的无良弟弟一赶紧窜出去老远,无可奈何的司徒采薇苦笑道:“有这样一个无赖天天拿它发泄,再好的保养也是无济于事的。” 陈道藏对司徒采薇深表理。他曾经学习过钢琴的保养和维修,但因为工程量实在太复杂,他又没有机会弄架钢琴来试验,所以一直停留在并不深入的理论阶段,要不然肯定能够把许多牲口打击成痴呆再把所有美眉雷成花痴,这是陈道藏少有的几件憾事之一。 “中午要不一起吃饭吧?我秦卿表姐说要请我们一起去吃自助餐。”司徒采薇提议道,从前面对格外孤僻沉默的夭夭会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既心疼又乏力,看到司徒太一也是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但陈道藏这个两天前还完全是个陌生人的男人来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歇口气,所以总想报答一下这位大恩人。 “去哪?那小气鬼加骚包的表姐肯主动花钱请我们吃饭?难道那个小白脸大少爷给他灌了迷魂汤?哦,我知道了,姐,百分之一千是她男人想要泡你,我们还是不要去,鸿门宴啦鸿门宴!”司徒太一摸着下巴老气横秋道,一脸不屑,估计秦卿知道自己的一番殷勤被说成这么不堪,别说请客,不恨死这小屁孩才怪。 “别瞎说!是雷迪森大酒店的自助餐,你看秦卿表姐还是很了解你的嘛,知道挑这家酒店。”司徒采薇噗哧一笑,摸了摸这个弟弟的脑袋,她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里装得都是啥乱七八糟玩意,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的,难道是自学成才触类旁通? “我靠!难道是这个骚包看上本大爷了,乖乖,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她一气之下对我来硬的该如何是好?妈的我还是个雏啊,第一次绝对不能被那娘们夺去!”司徒太一独自在那里杞人忧天地嘀咕,浑然不觉陈道藏和司徒采薇这两个成年人的哭笑不得。 “神经。” 夭夭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书,最后还补充了一个词汇,“白痴。” 司徒太一对谁都敢吹胡子瞪眼睛,惟独拿比他小的夭夭没辙,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形容他们吧,他嘿嘿一笑,大义凛然道:“鸿门宴算什么,刀山火海本大爷也去得!再说了,雷迪森可是我的福地,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初恋。” “是单恋,没有半点意义的单相思。”夭夭在一旁解释道。 陈道藏忍俊不禁,司徒采薇给他一个习惯就好的无奈神情。 “夭夭,我抗议,你再揭我老底,我可真翻脸了!”司徒太一急红了脸。 只可惜夭夭这小妮子自顾自看书,根本就懒得鸟他,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让司徒太一很泄气,再者他虽然很倔脾气也臭,但似乎对夭夭总有很大的容忍。 “趁现在阴天,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也好熟悉一下环境。”司徒采薇善意道,反正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 走出别墅,司徒太一手中拿着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模型的遥控器,走在司徒采薇和陈道藏前面,遥控着那架将近5位数字价格的直升机模型,嘴里不停蹦出一些让和平爱好者冷汗直流的言语,例如“我炸完白宫再炸靖国神社最后炸印尼”和“杀杀杀!大爷要杀光日本猪、韩国棒子和印尼野人”。 陈道藏轻笑,愤青做到这地步也够疯狂,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成为极端民族主义者。 走出院子一段距离夭夭珊珊才出门,让陈道藏纳闷的是这妮子手里牵着根绳子,但她身边却看不出有任何宠物,司徒采薇却故意忍住笑意没有揭开谜底,他们最后在一处树荫下休息,很久的很久后夭夭终于托着那根绳子缓慢移动到他们附近,陈道藏使劲搜索,才猛然发现这妮子原来是在遛乌龟! 乌龟不大,与人的手掌差不多,脖子上系着根绳子,陈道藏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夭夭,连带宠物散步都这么神神秘秘,陈道藏蹲下来望着那只终于能松口气的乌龟,笑道:“夭夭,知道甲骨文吗?我有个朋友,收集了很多。” 夭夭眼睛一亮,蹲在陈道藏身边,凝视着那只刚刚“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乌龟,道:“你可以带一两片给我看看吗?” “当然。”陈道藏微笑道。 司徒采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走到较远的地方去打电话。那架阿帕奇以撞向一棵大树这种悲壮方式降落后,司徒太一也没多少心疼的意思,跑到陈道藏和夭夭身旁,二话不说蹲下去蹂躏那只乌龟,夭夭这次倒是没有冷言冷语打击他。 陈道藏坐在大树干下,掏出一根烟,慢悠悠吞云吐雾。 司徒太一放下乌龟来到他身边,一脸羡慕。 “还是处男吧?”陈道藏仰头吐出一个烟圈,说出一句如果司徒采薇听到一定会崩溃的话。 本来再干脆不过的司徒太一顿时扭扭捏捏起来。 “如果想追女孩子,我可以教你一些诀窍。”陈道藏也很无良地说道,一点都没有为人师尊该有的高尚素养,这分明就是在诱惑学生堕落嘛。 “你行吗你?!”司徒太一做了个鬼脸。 陈道藏哈哈一笑,看到司徒采薇走过来,弹掉烟头。 “道藏,晚上有空吗?上次在人才市场出现过的那个死党说要一起去爵色酒吧,而且点名要你一起去。”司徒采薇忐忑道,似乎觉得这个请求有点荒谬,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按照常理来说子矜对眼前男人一见钟情的概率是负数。 司徒太一顿时觉得身边这个没他帅太多的家伙好黄好暴力太强太牛逼,竟然一举就轻松拿下了他看中的标致娘们! 对他的崇拜也开始如滔滔江水那个绵绵不绝啊,这小屁孩连立即跪下拜师学艺的心思都有了。 ------------ 第二十二章 惊天地泣鬼神 (目前周推27,如果到20,更新第二章,到15就更新第三章。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压力和激励吧。ps:目前和第20相差1600票,跟第15相差4500左右。怨气冲天铁了心只看书不收藏不推荐的家伙们对此直接忽略就是,呵呵。) 在陈道藏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看来所谓一见钟情只是有着一副好皮囊的幸运儿才能获得的特殊待遇,连宋南予这种足足为他花痴了一把的知性女人从始至终也没有用“帅”这个字眼恶心他,虽然说这厮其实心底贼想被恶心一两次,所以听到司徒采薇如此说第一时间他本能想到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些千金小姐的脾性和脂粉气可不是他一个小家教老师可以轻松消受,眼前司徒采薇这块嘴边的肉他都咽不下,对待那个子矜的还是小心再小心吧。 他在情场道行不浅是事实,可不代表他已经达到能够同时脚踏几条船的逆天境界。 “你抽烟?”司徒采薇火眼金睛,其实老远就看到这厮肆无忌惮吞云吐雾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烟枪,她身边的朋友哪怕是同性死党也都会抽烟,有些是纯粹装深沉,有些是精神空虚,一天一包烟的大有人在,烟酒不沾毒赌不碰的她可谓是长辈们心中乖孩子的典范。 “年轻的时候觉得这样比较成熟,会讨女孩子喜欢,后来才发现连小学生都可以抽得悠哉游哉,不过后悔也没用,习惯成自然,再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戒掉的理由,所以就一路抽下来。”陈道藏的回答异常老实,如果宋南予这些吃过亏的女人在场一定会告诉司徒采薇这混蛋最擅长的就是带三分谎言的七分真话。 “抽烟有害健康,是慢性自杀。”司徒采薇说完这话轻轻一笑,想来也是觉得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果然,连司徒太一都投以不屑的眼神加以鄙视。陈道藏哑然失笑,微微咧开嘴,那是一口断然不是一个老烟枪能有的洁白牙齿,道:“其实抽烟在心理学上是一种人对自我人格缺陷的深度惩罚,类似于宗教中的自我鞭挞,都需要一个自我轻度暗示和催眠的漫长过程。” “还有这个说法?,你从心理学相关书籍看到的?”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解释的司徒采薇既惊奇又怀疑,要知道她的工作理想就是做个心理学医师,所以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格式塔心理学原理》和《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这类著作都啃了不少,还真没有看到这个解释抽烟的新颖解释。 “不是。” 陈道藏摇摇头,脑海中情不自禁想起娲的形象,嘴角的笑意也柔和起来,道:“是一个女人告诉我的。” “那她一定很博学。”司徒采薇羡慕道。 陈道藏不置可否,说来兴许很多人不相信,他有今天的知识储备,很大程度上都是陈娲的一手指引,在他印象中,她虽然并不是那类达芬奇或者牛顿这种“全才式”的天才人物,但只要她有所涉猎的领域,那就会有让连陈道藏都瞠目结舌的深度,一个极少阅读从不上网的人如何获得深刻到犀利的诡异见解?只不过跟娲相处这么多年,他那些少年时代对她不切实际的猜想和天马行空的幻想都一一淡去,剩下的只有沉淀后的释然。 哪怕陈娲她突然说自己是火星人,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说到底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每天晚上都惦记着帮他盖被子也就她一人而已,也许情侣间洗脸刷牙的时候递一次牙刷和毛巾不难,可有几个女人这一递就是递了十多年? 杭州五星级大酒店不少,除了西湖边的凯越和香格里拉以及西湖国宾馆这三家老牌酒店,还有六七家风格迥异的五星级酒店,其中地处杭州市中心武林商业圈的雷迪森大酒店无疑是佼佼者,司徒太一这样不愁冷暖的孩子就很喜欢那里的自助餐,秦卿选这里作为聚餐地点也算花了点心思,一顿午餐六七个人的开销也破千了,倒也不能说她太葛朗台。 甲壳虫敞篷属于不贵但父母没有几个钱就绝对不会轻易掏腰包的有趣车型,一来是因为其经典造型实在很难让普通人接受,二来它的性价比确实不高,口袋里铜板不多的精明人自然不会图面子花这个冤枉钱。 “你喜欢甲壳虫?”陈道藏坐在副驾驶席,夭夭和司徒太一坐后座,一个习惯性发呆一个不甘寂寞地大呼小叫,构成鲜明对比,夭夭会偶尔冒出一句类似“一只得了甲亢的猴子”这类让司徒太一抓狂的经典评语。 “算不上太喜欢,我当初选车的时候父母的意思是宝马z4或者奥迪tt,不过z4我朋友很多都有,我也就不跟风了,再说这款敞篷太风骚太张扬,我看不惯。奥迪tt我倒是可以接受,但只有两座,不方便带太一和夭夭出去玩,我本人其实喜欢mini远多于甲壳虫。”司徒采薇纳新解释道,笑容清浅,却很暖人心,干净纯粹得让人不忍亵du。 “一个女人选车其实看得出她将来怎么选择男人的。”陈道藏轻声道,托着腮帮凝视窗外九溪玫瑰园的旖ni风景,例如宋南予这样在金融场上经历过无数惊心动魄场景的稳重女人就会选择奔驰e280,这是一款中庸到让许多人觉得乏味的车,一个开悍马的女人或者驾驶奔驰cls的女人基本上是不会对陈道藏感兴趣的。 司徒采薇本能地一阵紧张,似乎觉得钟情mini并不是一件太值得炫耀和称道的光荣事。她轻轻瞥了瞥心中越发觉得高深莫测的陈道藏,发现他并没有流露出鄙视之类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做惯了优等生和好孩子,她潜意识中总是希望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那你说说看喜欢mini的我将来会选择啥类型的男朋友?”司徒采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泄露太多的信息,例如她暂时没有男朋友,再比如她潜意识中开始逐渐认同陈道藏的观点。 “真要说?” 陈道藏突然破天荒地坏坏一笑,趁夭夭和司徒太一又开始忙碌着斗嘴,悄悄朝司徒采薇眨眼道:“就像我这样的。” 司徒采薇似乎有轻微愕然,愣是呆着瞪了陈道藏几秒钟,继而要多妩媚多妩媚地白了这口无遮拦披着羊皮的狼一眼,那神情就像是在说瞧吧这么快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个正人君子呢。陈道藏可不觉得这是次失误的信息传达,看到这妮子嘴角那抹令人心颤的愉悦笑意,不禁感叹漂亮的美眉就是咋看咋顺眼啊,尤其是司徒采薇这样家教严厉修养极好的纯洁孩子,根本就是大灰狼怪叔叔们眼中的完美小红帽啊! 雷迪森大酒店二楼自助餐厅,宋南予请陈道藏吃过玉玲珑金玲珑吃过西湖一号也吃过至尊鲨鱼,惟独没有带他吃过自助餐,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最憎恶的就是自助餐,尤其是雷迪森大酒店这种贵到让老百姓瞠目结舌的自助餐。 其实,陈道藏很感激这个已经成为过客的女人曾经对他仅剩那点自卑式自尊的善意体谅,只是这一点他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宋南予也没有刻意去索取,所谓遗憾,大抵如此。只不过注定让宋南予更遗憾的是,陈道藏这种注定要为生活忙碌奔波又没钱没心没肝的家伙会很快就放下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干脆得令人发指。 进入雷迪森,陈道藏很快就打消这种富贵逼人的凌厉感而成功适应大酒店的富丽堂皇,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不错,但他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很快适应周围的环境,就像一只变色龙,总能够第一时间转变成与周围融为一体的存在,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见到司徒采薇父母、见到夭夭司徒太一能够面不改色的原因,何谓强大?对这个不露痕迹观察酒店装修特点的家伙来说那就是,口袋里只有十块钱,见到资产是他百万倍千万倍的有钱牲口,照样能够不卑不亢。 装逼?能装成陈道藏这样也是需要很高境界的。 再者用装逼这样一个低俗到近乎刻薄的词汇去形容一个从十二岁起就开始苦苦挣扎的男人,似乎太过残忍了点。 秦卿今天照样打扮得无比奢华,搞得像是个随时参加晚宴的女人,养这种女人就跟养一只马狄拿的昂贵金丝雀一样,绝对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开销做后盾,所以她抛再多秋波潋滟的媚眼,陈道藏也当作是一具心怀叵测的红粉骷髅在呲牙咧嘴。 司徒太一让陈道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强大,这孩子一口气干掉了三个香肠面包、两块牛排、一份炒饭、四块抹茶蛋糕和一大盘水果,看得刚从英国回来的秦卿目瞪口呆,至于她那位始终冷着张脸的男朋友则始终冷冰冰沉默寡言,显然这位公子哥不觉得跟陈道藏这类小人物有什么共同语言,他的视线更多是瞒着秦卿投向小口进食仪态优雅的司徒采薇,而并不被夭夭理睬的秦卿也只好在跟司徒采薇有一句没一句寒暄之余,投给陈道藏几个若有若无的眼神,所幸最有自知之明的陈道藏清楚这完全是这种女人的旺盛征服欲作祟罢了。 陈道藏脸上保持着对秦卿的和善笑意,心中却是很不道德地冷笑腹诽,这两个人还真是对臭味相投的狗男女啊! “姐,我要吃哈根达斯!”司徒太一很不厚道地吃完东西就拍拍屁股走人,极像强奸了某个小娘子后还觉得仅仅是自己无私奉献一次肉体的无良牲口,从姐姐司徒采薇手中接过三四张大团结就撒腿跑路,从头到尾愣是没正眼瞧过秦卿。 “附议。” 夭夭仅仅说了两个字,就准备离开,而且她还盯着陈道藏,似乎意思是要他一起走,原本觉得装出一脸貌似真诚其实伪善笑意就很累人的陈道藏乐得离开,跟着救他于水深火热的妮子走出雷迪森酒店,哈根达斯就在酒店外不远,等他们进入店门,堪称神速的司徒太一早已经点了一大堆冰淇淋,壮观到让周围顾客一个个友善地指指点点。 夭夭没有坐下,径直走向洗手间。 原本风卷残云消灭冰淇淋的司徒太一赶紧放下手中的抹茶口味单色球,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过道中,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等待夭夭。 陈道藏略微动容。 夭夭随后去玻璃柜前选择她喜欢的冰淇淋,司徒太一这才回到位置继续狼吞虎咽,陈道藏轻声道:“你很在乎夭夭?” “废话!” 啃着冰淇淋的司徒太一含糊不清道,翻了个你这个问题很弱智的白眼,他转头看了眼凝视着各色口味冰淇淋犹豫中的夭夭,神色不再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成人都侧目的坚毅神情,道:“夭夭是我的妹妹!我还小,既然姐姐不需要保护,那我能做的就是保护夭夭,谁敢伤害她,我都不会允许!” “太一,知道吗?保护一个人,不是你想做到就能够做到的,生活往往不尽人意,就像你再讨厌秦卿,也必须容忍她在你爷爷家中的位置。” 陈道藏语重心长道,望着眼前这个与平时大不一样的小男孩,轻柔一笑,“如果一个星期后我能够继续做你的老师,我就教你如何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怎么样?” “嗯。” 司徒太一使劲点头,低头咬了一口冰淇淋,抬头带着浓重的期望道:“一个星期后一定要成功,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15级的号,不是10级,因为那样你就可以保护我姐姐,不是20级,是因为我不想我姐姐受伤。” 夭夭点了两份,其中一份是特意给陈道藏的,这让恢复正常神情的司徒太一又是一阵大呼小叫,惹来旁人又是一阵侧目。 “幼稚。” 夭夭很不客气地再次给出一个很打击人的评价,只是这次陈道藏看出了她即使说着最冷漠的话,可眼神,却始终是干净而温暖的。 “偏心,我不服!”司徒太一一脸悲戚戚哀怨。 随后夭夭说出一句让陈道藏差点直接被冰淇淋咽死的话,堪称惊天地泣鬼神――“我喜欢他,以后要给他做妻子。” ------------ 第二十三章 在圈子中出名 (过12点,望投票。) 陈道藏肯定没有恋童癖,面对夭夭这妮子一本正经的“表白”,他既没有语重心长说些夭夭你还太小不可以胡思乱想之类没营养的话,也没有再作出被震慑成植物人的姿态,出人意料的,他偷偷撕下一片菜单,折成一个纸戒指,笑意温暖地递给夭夭,柔声道:“如果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人,而我恰好也没找到肯跟我风餐露宿的女人,我再给你一枚真的戒指。” 夭夭小心翼翼收下那枚纸戒指,还特意伸出小手跟陈道藏拉勾上吊。司徒太一顿时就懵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咋就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看来这厮果然法术不是一般的高深,司徒太一联想到子矜这个娘们点名要求陈道藏去酒吧,一把抹掉嘴角的冰淇淋油渍,道:“老师,要不你教教我怎么把美眉吧?你看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要是没有女朋友岂不是太没面子?!我草,我班里几个衰人别说亲嘴,都摸过女人咪咪了,什么世道啊!” “‘我草’这个词汇少说,即使真忍不住,也换个稍微委婉点的,女人的确会喜欢男人在某个地方粗野,可不代表就喜欢一个鄙俗的野蛮人,这就是我教你泡美眉的第一点。”陈道藏对这个小混世魔王太过赤裸的言语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如果是十五六岁的小痞子左一句我日右一句我操也就罢了,可这屁孩才十岁啊。 “委婉点的?”既然是有求于人,司徒太一也收敛起急躁脾气,一脸虚心求教的虔诚表情。 “比如‘我圈圈你个叉叉’。” 陈道藏无比严肃道,像是在讲述一个极专业的学术论题,被他这个表情忽悠住的司徒太一脑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半分钟后才真正明白他的意思,立即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这屁孩根本就不管周围人的感受,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圈圈你个叉叉”,这让从雷迪森来到哈根达斯找他们的司徒采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因为下午司徒采薇要带夭夭去学钢琴,加上司徒太一也要跟着母亲去一趟台州外公家,陈道藏便在哈根达斯门口跟他们分手,临走前司徒采薇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千块的保底工资,算作是预支薪水,剩下的在月底结算,估计是知道陈道藏手头不宽裕才想出这个法子,看着司徒采薇小心翼翼的神情,陈道藏笑着转身离开,真是个善良的孩子,是怕伤到他自尊吧?可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什么都不强大,唯一强大的便是他的心态,用商朝的话形容就是“不是元始天尊或者通天教主这种级别的终极boss,根本就灭不掉这头万年老妖”。 “姐,夭夭说她长大后要做那个家伙的老婆。”司徒太一噘着嘴巴道。 “你像夭夭这么大的时候死活要娶隔壁那幢别墅的一个小女孩,她搬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结果呢,你现在还不是要子矜做你的媳妇。”司徒采薇笑道,摸了摸司徒太一的脑袋,她这个弟弟虎头虎脑的还真不像司徒家的种呢。 司徒太一做了个鬼脸,冲向不远处的甲壳虫。 夭夭手中握着那枚在很多成年人中会无比幼稚可笑的纸戒指,像是握住了这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 陈道藏再次踏入爵色酒吧,经过那么一场足够让普通人惊心动魄的风波后酒吧依旧火爆,而他也依然是个谁都记不起来的小角色,生也好死也好都注定掀不起波澜,融子帮他挑了个位置,七点钟的酒吧还算清净,要了两瓶啤酒的陈道藏似乎察觉到昏暗中夹杂着几道含有深意的视线,他也懒得计较,如果真是赵姓纨绔那伙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他这次仍然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面对一只鲨鱼的虎视眈眈,你如果给出妥协地献出第一块肉,那么结局就是被一群闻腥而动鲨鱼撕成碎片,所以小学时代陈道藏在面对那群高年级混混第一次向他索要保护费的时候,沉默的他用行动回应是的一块石子,最终这颗石子沾了猩红血迹,他也被记过一次,但学生时代再没有人勒索过他。 “没有炒你鱿鱼多半是那个韩汝南的意思。” 陈道藏接过融子开启的一瓶青岛啤酒,轻轻灌了一口,跟司徒采薇说好了约在8点钟见面,但既然融子就在酒吧,暂时处于无所事事状态的他也就提前来到酒吧。融子开啤酒从来不用开瓶器,都是直接靠手指关节的力道硬生生扯开,可见其变态。 “被炒鱿鱼我就去打黑拳,赚钱更多。”融子轻声道,坐在陈道藏对面,那双虎眸中绽放出无比兴奋的渴望,犹如猎豹的嗜血,豺狼的凶悍。 “仅仅是为了赚钱?”陈道藏皱眉道,他对杭州地下黑拳的了解远没有商朝来得广泛,只依稀知道参与其中的除了一群迫于生计的亡命之徒外,还有熬鹰飙车还觉得不够刺激的纨绔们以及那些功成名就的上流人士,如果身在其中,陈道藏觉得会有种罗马斗兽场的味道。 “商朝说我不能这么挥霍下去。” 融子挠了挠头,猛喝了啤酒,本就不大的酒瓶瞬间空去一大半,道:“而且,我也觉得需要做点什么,商朝的意思是他走白道,我走黑道,我想这样是最好的,我唯一能够用得着的就是这身力气,不做玩刀拼命的活,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黑道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混江湖的有几个能善终,融子,你不是那种擅长狡兔三窟的精明人,玩不来黑道的,古惑仔里的江湖太过单纯,这已经不再是个纯粹拼狠讲义气的时代,你还是跟着商朝混白道吧。” 陈道藏握着酒瓶,眉头紧皱,随即一笑,道:“我要是没有娲,倒是可以跟你一起混一混杭州的江湖,男人嘛,暴力点血腥点,才够味。” 融子点点头,一口气将啤酒喝完,比较商朝他更愿意跟陈道藏相处很大原因就是后者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推崇力量的家伙,这跟苛求算无遗策式谋略的商朝有不小分歧,再者陈道藏也从不会像商朝那样对他的人生进行支配,倒不是说反感商朝的“指手画脚”,只是终究没与陈道藏呆在一起来得舒心。 “融子,我知道商朝在让你经营你熟悉的那个圈子,我也没意见,就是你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找我,商朝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相信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说法,他这种智商的人犯下的错误,绝不是你能挽救的。”陈道藏忧心忡忡道。 “哥们,南哥找你。”一个叼着根烟的强壮痞子拍了拍陈道藏的肩膀,吊儿郎当。 陈道藏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远处角落一桌坐着被小弟和美女环绕其中的韩汝南,这位杭州道上份量不轻的斯文男人朝他招了招手。 “把你的手从肩膀上挪开。”融子平静道,眼睛盯着这位韩汝南小弟那双还放在陈道藏肩膀上的手,语气温和到让人察觉不到半点火气。 “呦,仗着比我多几斤肉就牛叉啊?!”那狐假虎威的痞子猖狂大笑道,一米七不到的他其实心底对将近两米的融子感到一股本能的恐惧。 融子面不改色地一把握住那只蹄子,然后猛然一提,这个可怜虫便杀猪般嚎叫起来,融子缓缓提升那只握着对方的手臂,痞子只好踮起脚跟来减轻痛楚,那情形就像是被人吊起来的一条死猪,任人宰割。陈道藏却没有理会融子的暴力行径,直接走向韩汝南。 “你那个叫融子的朋友会玩刀?还是其它什么?”韩汝南好奇道,要查清楚陈道藏三个人的底细并不是难事,正因为了解这个年轻男人的底细,韩汝南才好奇这家伙的有恃无恐,如果说有某个黑道大佬撑腰也就算了,三个家境一般的家伙竟然也敢挑衅他和赵家公子哥?! “打架该会的,他都会。”陈道藏笑道,坐在一群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中非但不觉得局促,似乎还颇有如鱼得水的意思。接过韩汝南跑过来的一根烟,依旧是黄鹤楼1916,这种烟,就算是每天三根陈道藏也消费不起。 “那杀人呢?”韩汝南微笑道,眯着眼睛,瞥了瞥已经甩开他小弟的融子。 陈道藏没有答复,这个答案就让这个杭城黑道小boss猜去吧,自顾自抽着烟,不理会韩汝南小弟们的诧异视线、以及那群再性感也是庸脂俗粉女人的好奇,融子和那个再不敢放肆的痞子都来到附近。等到陈道藏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韩汝南终于开口:“那天帮你的人跟七爷有关系,你知不知道这个七爷没关系,只要清楚这个七爷能够打个喷嚏就让之江区抖三抖就够了。还有,据说除了七爷,卷进来的还有李家的那位大纨绔,不说杭州,整个浙江,这个姓李的年轻人都算是个人物。” “我不认识他们。”陈道藏耸耸肩笑道。 “我当然知道。” 韩汝南轻狂笑道,盯着陈道藏,摇晃了一下盛满伏特加的高脚酒杯,用一种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落井下石的深意提醒陈道藏,“总之,恭喜你,你在我们这个圈子出名了。” 陈道藏瞳孔紧缩,笑容愈发自然,这个细节谁都没有察觉。 ------------ 第二十四章 世家名门 “哦?这就是所谓的一鸣惊人吧,不知道那群闲着没事的纨绔大少或者黑道大佬们是不是觉得终于冒出个有趣的玩物,南哥,我冒昧跟你请教一下,九爷会怎么想,那个七爷又会怎么想?”陈道藏端起一杯酒,也只有韩汝南,才值得爵色拿出一瓶零零年份的拉图,往常这种红酒对于陈道藏,仅仅存在于葡萄酒年鉴中。 “那些老不死的想法,我一个撑死了就是跑腿的小混混自然猜不透。”韩汝南收拾起放肆姿态,似乎一听到陈道藏嘴中说出那两个老头子的尊称,他心底便有了阴影,他半眯起眼睛,观察陈道藏的神情,希望出现他意料中的惊慌或者得意,但很可惜,这两种正常神色都没有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出现,这让他很不舒服。 整天跟那些个八风不动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打交道本就费神费力,结果惹上眼前这么个似乎道行也不浅的狠人,头痛啊,韩汝南缓缓喝了一口酒,瞥了眼陈道藏,没来由一阵烦躁,眼中露出一抹下意识的暴戾。 “我这个人没野心,只要别人不要在我那一亩三分地拉屎撒尿,那么大家就都能相安无事,其实我一个南哥从来没听说过的底层人物还能掀起什么波澜?那群大少也好大佬也罢,觉得无聊了要逗我玩,我也不奢求南哥出面,只希望南哥到时候能暗中给条明路。”陈道藏轻声笑道,有着一股让融子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两根手指紧紧夹着手中刀片,融子很想一刀割破那个南哥的喉咙,这个男人竟然在道藏近乎卑微地表态后还装出一副需要考虑的自大神情。 可商朝如果在此,却肯定是用一种看戏和欣赏的眼光面对这场小场景小排场的即兴表演。 如果纯粹是替背后九爷着想的角度,韩汝南会二话不说让陈道藏跟着他混,他相信这个有魄力有心机的年轻人混了几年要做到跟他这样不难,可到时候韩汝南自己该如何面对崛起后的陈道藏?手下的小弟?还是并排的兄弟?所以他先前有一种要把陈道藏扼杀在摇篮的冲动,但理智最终压下狠辣的yu望,韩汝南告诫自己起码现在动不得陈道藏,这个他起初的确很想交个朋友的妙人。 “既然是朋友,这么说就见外了,见外了。”韩汝南笑容无比真诚,亲昵拍拍陈道藏的肩膀,给他又倒了一杯酒,他身旁身后那群原本充满不屑的小弟喽啰们也是附和地一阵虚伪笑意,只是远没有韩汝南笑得那么灿烂而自然,陈道藏身边那几个曼妙女人敬酒也愈发殷勤,所幸陈道藏也不是道德君子,对于荤素都不忌口。 心生警觉的韩汝南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一张木然的刚毅脸庞,融子,他知道这个青年,从第一眼起他就记住了这个出手跟陈道藏一样同样决绝却更为犀利锋锐的庞然大物。 见这位异常魁梧的青年并没有异样,自嘲太过敏感的韩汝南重新与陈道藏客套寒暄,却没有发现融子那呆滞神情面具后的那一抹阴森眼神。 犹如一头暗夜中伺机而动的豹子,静静窥视着被狩猎的猎物。 ………… 一辆甲壳虫和一辆新款奥迪q5几乎同时在爵色酒吧外停下,甲壳虫中走下司徒采薇和她表姐秦卿,以及准姐夫钱鲲,q5中走下两男三女,为首便是那个司徒采薇的死党,她一见到司徒采薇,不理会秦卿戒备的眼神,小跑到司徒采薇面前,跟秦卿和钱鲲礼节性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拉着死党的小手悄悄道:“他人呢?” “难道今天我要做一回红娘?”司徒采薇掩嘴笑道。 “说什么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能让本小姐倒追的男人要么挂掉了要么就是还没生出来,这辈子是没指望能碰到喽。”叫子矜的女孩嫣然笑道,拥有绝佳身材的她今天竟然穿了一件质地很好的粉色连衣裙,可别的女人穿粉色顶多就是可爱,可她硬是穿出一种异样的妩媚,舒服的粉色配合白皙的肌肤,加上那一张略微脂粉的精致俏脸,一身妩媚差点让钱鲲看花了眼,也怪不得秦卿如临大敌,同样走媚惑路线,碰上这个本钱更多的“子矜”,无疑是件很让自尊的事情。 这个“子矜”带来的两男两女分明是两对情侣,也就是单身女人其实就她和司徒采薇,一行人来到酒吧,陈道藏已经回到他让融子帮忙预订的位置,韩汝南这位爵色的幕后“保护神”也离开酒吧,酒吧的负责人还特地叮嘱负责招待这一桌的服务生小心伺候着,至于酒钱开销,要是陈道藏不付酒吧老板他还真不敢要。 像躲瘟神一样远远躲着陈道藏的酒吧老板喝了一口闷酒,身边坐着在酒吧工作的几个漂亮美眉和dj,他不理会下属的溜须拍马奉承,端着啤酒杯子斜眼看远处那个一身再普通打扮不过的年轻男人,他不是没见过牛人在酒吧捅人,可捅人后没几天还能在同一家酒吧好好喝酒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唉,看来是得给融子加薪了。” 许久,老板终于冒出一句让周围下属莫名其妙的话。 司徒采薇这些人坐下后她帮忙介绍双方,陈道藏很礼貌地跟人一一握手,“子矜”那方面带来的男女倒也都不如钱鲲这般难相处,男女都笑容亲切,一点都矫揉造作,其中一男一女是在浙江大学读大四,还有一男一女都在城市学院,总体说来家境都不错,资本也不小,可就是没有太多有钱人的自负,这大概是物以类聚的缘故,因为名字叫沈子矜的女孩虽说傲了点,可那不是有钱人针对穷人的骄傲,她身上是优秀女人对平庸男人才有的自负。 埋单的是沈子矜,两瓶黑方,两瓶红酒,加上勾兑的饮料,一共是一千四多,这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掏出gucci钱包,交给服务生一叠钱,15张,真正让陈道藏侧目的自然不是这15张百元大钞,而是那琳琅满目的信用卡,想来这妞即使不如司徒采薇那般富到令人发指,也是个手头绝对宽松的小富婆。 钱鲲对于陈道藏这位名义上的“东道主”让女人埋单的行径自然又是一阵鄙视。 “陈道藏,你现在做采薇家的家教?”放好钱包的沈子矜盯着陈道藏,也不觉得她埋单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这次本就是她约采薇和陈道藏出来的聚会。 陈道藏点点头,很诡异地发现这妞似乎不再如最初那般对他存有鄙夷。 “你有两个朋友,这里是其中一个?”沈子矜看了看远处的融子。 “对。”陈道藏心中更加纳闷,他又不是什么名人,沈子矜哪里来的消息去了解商朝和融子的存在,他突然心中一紧,想起那场风波,难道是蝴蝶效应也牵扯出了这个妞?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妞今天可就是给他摆了道不大不小的鸿门宴啊。 “你紧张什么?”沈子矜突然轻笑道,媚得像个专门蛊惑男人的妖精。 其实陈道藏神情根本就没有异样,所以沈子矜说到紧张,司徒采薇有点迷茫不解,她看陈道藏似乎并没有瞧出异样。 真是个敏锐的女人! 陈道藏心中感慨,笑了笑,玩笑道:“怎么,对我另一个死党有想法?” 沈子矜一愣,瞪着陈道藏的脸庞瞧了几秒钟,伸手去拨弄桌子上的蜡烛,笑道:“这都能猜到?!说吧,他是不是单身?” “是单身。” 陈道藏松了口气,对商朝一见钟情的女人海了去,不在乎多沈子矜一个。 突然间,他想到那个叫沐小蛮的女人,那个似乎有资格说出自世家的女神式娘们。 在经历过三反五反各种运动以及十年*的中国,是没有多少人敢自称出自世家名门的。 和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 第二十五章 变脸 (新的一周开始,希望12点后投票支持。) 如果问陈道藏他最爱的女人是如何,这个没心没肺从未爱上过谁的渣滓肯定回答不上来,可如果问他最喜欢和怎样的女人相处,他会毫不犹豫告诉你他喜欢跟一个会喝茶又能在酒吧喝酒、玩斯诺克、天文地理宗教哲学乱七八糟东西都懂一点的女人,事实上这样一个女人不好找,找到了也未必愿意跟没钱没势没相貌的陈道藏过日子。 当沈子矜褪下精致的妩媚外衣,极豪爽地跟一群爷们拼酒并且还放倒了一个后,陈道藏是很吃惊的,他印象中,这样一个海拔高到让太多男人自惭形秽的漂亮美眉应该只是适合抛着那种冷冷的媚眼,一脸冰霜傲气,而不是如此放浪形骸般让男人yuhuo焚身。 而在沈子矜跳上一个吧台引领着整座酒吧众多牲口吼《listentoyourheart》,陈道藏再次被震惊到目瞪口呆,脱下鞋子光着脚丫的沈子矜带着习惯性的冷艳媚眼俯看众生,张开手臂,略微沙哑却很纯正的嗓音惊艳全场。 (这是歌曲链接v.www.13800100.com/v_playlist/www.13800100.com,有兴趣的可以去听听。) 不得不说,此刻的沈子矜很迷人,那是一种极富侵略性的性感,与幼稚绝缘,陈道藏甚至觉得与沉鱼落雁有关,要知道他是一个眼光极高极少用这类四字成语形容女人的美女鉴赏家。 “子矜从小就学习京剧和黄梅戏,怎么样,很震慑吧?每次去钱柜ktv都会有一大群人出现这种呆若木鸡的情形,我这个死党算是见怪不怪了,以后相处久了,你也能对此免疫的。”坐在陈道藏身边的司徒采薇轻笑道,她懒得瞧钱鲲那一脸垂涎的惊艳,也不去看酒吧中癫狂的雄性牲口,看到比较下陈道藏镇定自若的神情,司徒采薇没来由地一阵欣慰。 陈道藏轻轻一笑,侧过身在司徒采薇耳畔悄声道:“你喜欢听什么歌?” 耳朵微痒的司徒采薇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姿势很暧mei,转过头在陈道藏的耳畔笑道:“艾薇儿的歌我都喜欢,男歌手的话比较欣赏林肯公园乐队。” 陈道藏会意地点点头,拿了一副骰子,子矜那群朋友正在跟异常自来熟的秦卿玩得不亦乐乎,钱鲲这家伙沉浸在对沈子矜的无限意淫中,暂时没有时间去眼红陈道藏与司徒采薇的亲昵。陈道藏拿过一只玻璃杯倒了一小杯勾兑后的红酒,然后只留下两颗鹘子,对还没有喝一口酒的司徒采薇道:“七八九会不会玩?” 司徒采薇摇头,面有难色道:“我不会喝酒。” “是不会喝,还是忌讳喝酒?”陈道藏笑道。 “不会。”司徒采薇略微尴尬道,确实,她泡酒吧的次数不会少,同学过生日开学毕业什么的,死党出国或者回国,再加上家里几个哥哥也都是酒吧常客,司徒采薇可以说对杭州酒吧的熟悉程度并不输给陈道藏,甚至对高档酒吧的了解还要多过他,但她还真是从未喝过一滴酒。 “喝点吧,酒跟烟不一样,适量喝酒有益身体。” 陈道藏也不给司徒采薇解释或者婉拒的机会,便开始介绍七八九的玩法,“很简单,轮流要这两颗骰子,摇到七就继续倒酒,摇到八喝一半,摇到九全喝光,摇到其它就换人,很简单的规则,因为你是第一次喝酒,就随意喝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沈子矜这个妖媚到死的妞带动了整家酒吧火爆氛围的缘故,还是秦卿这群人玩得太投入,让司徒采薇实在不好拒绝,她看着陈道藏一脸期待的模样,做了个败给你了的可爱表情,摇起骰子,运气不错,两颗骰子加起来是十,换陈道藏摇,结果是九! 司徒采薇看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一脸尴尬的陈道藏,她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赶紧把酒杯递给他,似乎生怕这厮赖皮,陈道藏耸耸肩一口气喝完那一小杯酒,继续摇,人品果然恶劣到天怨人怒,这次竟然是八,刚往杯里倒了酒的司徒采薇便又把酒杯递给他,然后笑得灿烂得一塌糊涂。 七,加一半。 九! 又是全喝光,陈道藏一脸无奈的吃瘪神情,似乎在埋怨司徒采薇太过华丽的运气,司徒采薇托着腮帮,凝视着这个手气差到不能再差的倒霉家伙,一脸含蓄的幸灾乐祸笑意。 终于换人,司徒采薇忐忑摇了摇,掀开一看,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竟然是八,看着那只装了不少红酒的酒杯,心里一阵恐慌,陈道藏笑着帮她喝掉,道:“这次我替你喝,下不为例。” 几番轮换下来,貌似运气和手气都不行的陈道藏已经足足喝了两杯酒,而一路幸运女神庇护下的司徒采薇终于轮到喝酒,也许是陈道藏的连番“遭殃”让她觉得就算喝一次也是赚到的买卖,也许是她的确想要尝试一下喝酒的感觉,鬼使神差下她便一口喝光了那一小半杯酒,粉嫩的肌肤随后一点一点绯红起来,格外诱人。 手腕轻摇骰子的陈道藏嘴角扯起一抹阴谋味道浓郁的笑意。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司徒采薇的人品再好,也不可能只看陈道藏灌酒,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很快第二口第三口接连而来,等到沈子矜跳下吧台摆脱一大群眼神炙热恨不得吞掉她的牲口回到位置,司徒采薇已经面颊红烫,媚眼如丝。 “采薇,你喝酒?!” 沈子矜不敢置信道,她这么一惊讶,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司徒采薇已经醉醺醺,媚眼朦胧,要多水灵有多水灵,而她身旁那个罪魁祸首则一脸正常神色地灌一大杯酒,司徒采薇还落井下石地特带劲,也不知道是到底是谁真正落了井。 “没事,我没醉。”司徒采薇无所谓道,习惯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她抬起头朝死党笑了笑,一直走清纯雅致路线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也给人一种媚兮兮的感觉。不管她是不是醉了,沈子矜只知道一点,没有喝醉的人说自己醉了,所以她狠狠瞪了眼陈道藏,死活不再让司徒采薇玩骰子,最后拗不过倔脾气出来的司徒采薇,只能是她输了就由沈子矜代酒,结果就变成了陈道藏跟沈子矜拼酒的华丽场面。 两瓶酒很快消灭殆尽,兴许是喝出了脾气,沈子矜准备再叫两瓶红酒,这下子轮到很长时间没喝酒的司徒采薇慌了,急中生智的她提议去钱柜ktv唱歌,本来就没唱尽兴的沈子矜终于作罢,自负歌喉极佳的秦卿也附议,似乎没资格否决什么的陈道藏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恰好碰到秦卿,穿着件性感背心的她微微弯身倾斜的时候便露出不浅的白嫩乳沟,陈道藏不经意一瞥,而这女人也恰好捕捉到这一瞥,非但不娇羞,反而故意增大倾斜幅度,侧头一脸纯真地凝视着陈道藏。 曾自诩眼中没有穿着衣服的女人的陈道藏自然不会对这种风景如何遐想涟漪,相反他对这种“勾引”并没有太多好感,他这厮就是犯贱,自己送上门的他往往不太珍惜,而喜欢选择去“不自量力”地征服,虽然说这些征服后的女人他也没见得多少当作宝贝,例如宋南予这样的女人也不一样最终只能擦肩而过。 可他非但没有流露不屑,相反,他露出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惊艳,垂涎,还有向往。 男人这种表情,对女人来说是很能满足自尊心的,尤其是在被沈子矜间接打击了一个晚上的秦卿眼中,陈道藏这个司徒采薇“相中”的男人此刻的眼神,让她很顺眼,也很有成就感,对性很开放的她虽然心底瞧不起他,可那一刻,竟然也有跟他发生点什么的yu望,很纯粹的yu望,只不过这种性欲仅仅是一闪而逝。 唯一与普通牲口不同,陈道藏较快恢复了正常神色,犹如一头白天教授晚上教授的牲口再心满意足后重新戴上伪善面具。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有空我们一起逛酒吧。”秦卿妩媚一笑,言语甜腻,“我们”两个字咬字似乎稍微重了一点,抛下一个含有深意的秋波后转身就走,身姿摇曳,算得上丰满的臀部一晃一晃,诱惑得酒吧牲口们一个个想犯罪,至于姿势,肯定是首选老汉推车吧。 等到自以为能够玩弄陈道藏于手掌心的秦卿转身,陈道藏那伪善面的亲切具便迅速冷淡下去,猛然看到洗手间走出沈子矜,他的脸瞬间便转作漫不经心的神色,这一切变化,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犹如一门四川的绝活,变脸。 “陈道藏,有没有胆子找时间继续拼酒?”沈子矜冷哼道,显然对这混蛋“诱惑”死党喝酒一事耿耿于怀而心存报复。 “我没钱,你也知道,我是个穷人。”陈道藏摊摊手无奈道。 “酒钱我出!”沈子矜咬牙切齿道。 “我不是说这个。” 陈道藏摸了摸鼻子,笑道:“酒钱自然是你出。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倒下后,开房间的钱我出不起。” 那一刻,沈子矜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 第二十六章 小人物的挣扎 “那天,我坐在那个位置。”沈子矜突然转身,凝视着陈道藏,手指朝向爵色酒吧一个角落位置。 陈道藏皱了皱眉头,思索这句话中的潜台词,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沈子矜缓缓走出爵色,如释重负,想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 沈子矜不是花痴,但她的确对陈道藏一见钟情,这绝对是件让她朋友感到诡异的大事件。其实从小到大从未恋爱过的她自己也根本不确定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不是看琼瑶小说长大的孩子,她床头摆放着《史记刺客列传》《堂吉诃德》,床头挂有李白《侠客行》的草书,曾经有个据说帅到惊世骇俗的大少死皮赖脸追求她无果而恼羞成怒对她出口成脏。下场就是直接被沈子矜揍成猪头一个月都不敢出门见他那群花痴粉丝,这样一个貌似妩媚其实满骨子崇尚武力的水灵娘们,当然不是小白脸大帅哥们用情书啊浪漫啊就能打动的,可当沈子矜那晚看到从头到尾沉默的陈道藏在拐角处砸碎酒瓶,她突然觉得相貌平平的他真的很男人,像个爷们! 司徒采薇问过她最欣赏的男人是谁,沈子矜很意外地说是《隔山有眼》那部恐怖片中的男主角,那是一个在片中一直沉默甚至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男人,但在危机时刻却为了女儿独自杀入尸地表现出异常变态的武力。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好奇跟着陈道藏走出爵色酒吧看到他狠狠捅人那一幕,她突然觉得这个不高大不威猛更不英俊的男人在那一刻贼有味道,当这个男人蹲下来将烟头摁在那位纨绔额头的时候,沈子矜更是觉得他死有气势。 她见过太多开敞篷跑车耍酷的公子哥,可觉得比起那个时候的陈道藏,道行差了太多。 钱柜ktv就在爵色酒吧附近,只不过这个时间段的钱柜人满为患,几个招待员都是女人,秦卿就算想用美人计都没地方使,一堆靓女帅哥只好坐在大厅沙发排队等待,人堆中的陈道藏便成了那衬托红花的一片孤单绿叶。 想根抽烟的陈道藏孤伶伶走出钱柜,在外面的台阶上坐着点燃一根烟,正摸索打火机的时候,清脆声响起,这是zippo打火机特有的声音,抬起头,陈道藏看到沈子矜那张夜幕中愈发妩媚的脸蛋,她正拿着一只zippo,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就觉得精致而骄傲的她应该是个上海人,因为只有上海女人里的佼佼者才有她这样的感觉。 点燃那根红塔山,陈道藏也没有搭理在他身边坐下的沈子矜,他印象中上海女人精致是精致,对他个人而言却只适合做金丝雀,不适合做家庭主妇,也许这就是自卑使然吧,抽着烟的陈道藏自嘲一笑,真是酸葡萄啊,自己如果真有钱真有势管她上海女人还是北京苏州女人,真无聊就一个省包养一个。。 “笑什么?”沈子矜好奇问道。 “我在自嘲自己是那只吃不到普通的狐狸。”陈道藏肆无忌惮地吐了个烟圈,似乎身边的沈子矜并不反感抽烟,对烟味也不敏感,她虽然跟司徒采薇一样都都属于还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学生,可与司徒采薇的圆润不同,她太过敏锐,所以陈道藏敬而远之。 “何解?”沈子矜一下打开一下关闭那只zippo闹着玩。 “我在想啊,等我有钱了就每个省份都包养个小蜜二奶什么的,再还有钱的话就每个国家弄个情妇什么的。”陈道藏叼着那根烟,双手抱着后脑勺,仰望着难得干净的杭州星空。 “种马!” 想必这妞也看网络小说,沈子矜狠狠吐出两个字,紧盯着陈道藏那张咋看咋跟帅气英俊无缘的脸,冷笑道:“就算你有这个钱,就你这身板,吃得消吗你?!真没出息,有钱了就知道玩女人!” “谁说金屋藏娇就一定要发生肉体关系?这就跟富人养马未必自己骑马的道理一样,纯粹是娱乐。”陈道藏面不改色道,很享受得地叼着那根烟,伸了个懒腰,“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小就没有想过要做韦小宝那样的男人,当然,我也做不到。” “口是心非吧?男人无非就是有能力花心的和没能力花心两种,我还真没见过不花心的道德君子,道藏,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柳下惠转世。”沈子矜虽然嘴上不信陈道藏的“不花心”,可心里还是信了六分。她对见到女人就想zhan有肉体的种马尤为憎恶,这类牲口要是敢沾惹她绝对是来一头宰一头。 “你才多大,见过并且真正接触交往过的男人恐怕不超过一双手吧,这已经包括你的男性家属、男朋友和蓝颜知己,所以你这么大的年纪少说些老气横秋的调调。”陈道藏两指夹着烟放肆笑道,兴许是身边这个女人直觉太过尖锐,他没有太多兴趣去维持那个平常略微斯文些许正经的假形象。 “好,不跟你兜圈子。”陈道藏弹掉烟头,深呼吸一个,侧身凝视依然把玩那只zippo打火机的沈子矜。 沈子矜跟他对视,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对我有好感?”陈道藏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实在像个自我感觉太好的雏才会说出口的话。 “是。”沈子矜干脆利落点头,没有半点犹豫。 “喜欢我?”陈道藏愣了一愣,对沈子矜的“坦白”觉得极其别扭,这种话如果男女调换倒还算正常,一个水灵灵的美眉喜欢上一个仅仅见了几次面的穷光蛋?天方夜谭吧? “是。”沈子矜依然肯定回答。 “一见钟情?”陈道藏干脆肉麻到底就当作是挑战思想极限,即使好歹经历过几场不肤浅的情感游戏,但对这种一见钟情的“剧情安排”还是无法轻松接受。 “是!”犹豫几秒钟的沈子矜再次点头道。 陈道藏又点燃一根烟,叼上,斜看着神情终于有轻微不自然的沈子矜,笑了笑道:“你是花痴?” “是!” 沈子矜这次对话一共连续用了四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是”,要是传出去铁定让一群死党闺密咂舌,她看到这个答复后陈道藏那明显刻意掩饰过的惊诧神情,补充道:“不过犯花痴,我是第一次,所以不熟练,生疏的地方希望你见谅。” 第一次花痴所以表现青涩? 还有这个说法? 陈道藏懵了,不过很快得出结论这个沈子矜估摸着确实在感情上是个雏,能这么干脆的女人除了经历太多人太多事后喜欢单刀直入的成熟女人外再就是这类情场菜鸟,他不笨,继而想到起初她说那句话的意思,八成这妞看到了那场风波。 好事?坏事? 陈道藏只知道起初太过美妙的好事都会物极必反,所以他放弃霸王硬上弓或者顺水推舟生米煮成熟饭这类幼稚念头,抽着烟,看着神情同样复杂的沈子矜,道:“我们有可能走到结婚这一步吗?” 沈子矜沉默,这个问题太唐突太尖锐,情场新手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吧,那我退一步。你去凯越开个房间。”陈道藏神情严肃道。 “嗯?”沈子矜一时间没有想明白他的浅显意图,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开房间,不是做那勾当难道还是去做道德文章。 “你看啊,我一个的确没有什么资本的正常男人在侥幸得到你这么个大美女青睐的第一时间,本能想到的是什么?自然是性。我既然没资本没本钱,那当然不会虚伪地想要跟你酝酿酝酿感情,浪漫可是需要大把钞票的,西湖划个船都要一百多,是吧?而我呢又不是个喜欢装逼装清高纯洁的人,这种关键时刻肯定不会对你说我其实不觉得我们会有结果之类的弱智言论。所以我就趁你还在花痴中,就来次干chai烈火吧。”陈道藏一口气道,手指夹着的烟也只剩下半根。 “干chai烈火?” 似乎被打击得不轻的沈子矜喃喃自语,最后瞪着陈道藏恶狠狠道:“满脑子淫秽思想的流氓!” 陈道藏耸耸肩,一只手伸入裤袋,攥紧一枚随身携带了很多年的古钱。 “其实做你女人也好,情妇也罢,或者小蜜二奶什么的,我都考虑过,但这不是今天我最想跟你说的事情。” 沈子矜本来自然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关上那只图案是枪眼的新款木制zippo,缓缓道:“我见过不少捅人的情景,小时候我叔叔们就经常干那个,现在我那群哥哥也对这种事情熟门熟路,但像你这样敢捅一个根本不是个级数的对手,我是第一次欣赏。你与其在司徒采薇家浪费时间,不如去跟我三叔混。” 陈道藏似乎在思考这个大胆提议的可行性。 “我三叔不敢说直接叫板杭州那几个根深蒂固的老头子,可韩汝南这种位面的人物,倒也不是摆不平。”沈子矜轻笑道,打开zippo,灯火照映她那张突然妩媚得有点妖的漂亮脸蛋,果然做妖精,司徒采薇和秦卿都比不上这妞。 “做小白脸?”许久,陈道藏一语道破天机,却没有自嘲和讽刺。 “算是吧,可有资格做我的小白脸,除了你,你倒是给我再找个试试看?” 沈子矜笑道,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司徒采薇那个家族不是你可以轻易进入的圈子,她那个圈子,有太多的门槛和规则,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人物,进不去,也混不好的,就算你拿下了司徒采薇,未来撑死了做个千万富翁,别说在浙江,就算在杭州也算不上个鸟人物。但我三叔那个圈子不同,在那里只要你敢玩不要命,有足够的脑子和够狠辣的手腕,当然再加上一定的关照,出人头地的速度会很快,会快到让韩汝南这类人目瞪口呆。再者,你也别觉得自己是小白脸,你只要记住,是沈子矜这个女人对你花痴罢了。” 沈子矜笑起来的时候柔媚柔媚,可她这样一个看似很有花瓶嫌疑的大美人却连司徒采薇都没有提起过自身的家境。 “很有吸引力。”陈道藏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今天的第二根烟又没了。 见陈道藏再没有下文,等了半天的沈子矜疑惑道:“在想什么?” 陈道藏冒出一句欠抽的话:“看来凯越酒店的房间得开,而且要最贵的那种。” 这一次,沈子矜没有杀人的冲动,因为近距离让她发现这个男人痞子无赖的面具背后,眼神中有着她察觉出的一点点悲凉意味。 再剑走偏锋的男人,也许在更好的生存和做小白脸之间并不排斥后者,但说到底,都会觉得悲哀吧? 这就是三叔经常挂在嘴边的“小人物的挣扎”? 陈道藏拿着早就熄灭的烟头,仰望着星空,用难得深沉的语气说了句让沈子矜似懂非懂的话,“一个男人的自尊,是不可以建立在身边他在乎的人的艰辛痛苦之上的,那不是自尊,是自私。” ------------ 第二十七章 熊掌和鱼翅 “做风险评估?还真是个谨慎的精明人呢。”点燃一根大卫杜夫的沈子矜却并没有抽烟,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根修长纤细的香烟慢慢燃烧,她很有耐心地等待陈道藏,从小就跟着三婶学咏春拳的她虽然没学到精髓,却学到了如何克制浮躁心态。 “小人物的赌博不得不孤注一掷,不像你们,完全可以当作闲散时候的娱乐,输了可以重来。”陈道藏抽起今天的最后一根烟,肆无忌惮欣赏沈子矜那张妩媚的侧脸,心想如果真能在凯越开个房间也不错,笑道:“你当然不会懂,也不怪你,穷人可以敌视富人,但确实没资格要求富人跟他们有一样的思维方式。” “你觉得目前的你有让我利用的价值吗?”沈子矜轻笑道,有点冷意,但依旧会让局外人觉得媚惑,弹了弹那根烟,烟草格外结实的大卫杜夫掉落一大截烟灰,散入尘埃。 “没有。” 陈道藏听出她言语中的不满,道:“可如果我不斟酌再斟酌地一口答应你,会让你觉得我这个决定太过轻浮草率,继而影响以后的很多事情,这恐怕是你我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这倒是。”沈子矜点头道,手中的大卫杜夫还没有燃尽,她对烟味并不敏感,但也极少抽烟。 “我对一般人眼中的好事情都抱有本能地戒备,例如你的‘一见钟情’,司徒采薇的家教,还有你最后的邀请。”陈道藏不是种马,也不是柳下惠,对女人的态度不极端,虽然发生过不少段感情,可除了结果注定让每个女人心怀或多或少的恨意,过程都算满意,身边这个沈子矜,如果她不介意发生点什么,对她不反感的陈道藏自然也懒得装正人君子。 “受过大刺激,落下了心理阴影。”沈子矜微笑道,她对陈道藏的“坦诚”很欣慰,她虽然对陈道藏模棱两可的态度很费解,但起码这个男人不伪善,小心谨慎的男人总比矫揉造作的男人来得让她顺眼。 “刺激?” 抽完第三根烟的陈道藏缓缓起身,俯视着沈子矜微笑道:“一个在十二岁就没有了父母的家伙,穷到发烧40度都只能在家死撑,穷到四年前的年夜饭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鱼有肉,初恋女友很狗血很恶俗地跟一个比我帅比我有铜板的三流公子哥跑了,为了给朋友筹钱差点要去做鸭伺候几个满身肥肉的老富婆,沈子矜,你倒是说说看,哪个刺激,比较大?” 沈子矜仰头看着这个笑容仍旧干净的男人,她甚至看不出她的眼神有什么深邃或者沉重,但他越是这样坦然微笑,她的心就越是一阵抽痛。 可他真的超脱到无所谓了吗?沈子矜知道那绝对不可能。 陈道藏没有买过一张彩票,一来是没钱,再者就是他从不奢望用这种飘渺虚无的方式摆脱贫困,娲说过,生活可以把人打趴下,但能否站起来,取决于人自身,商朝曾戏言命运女神这娘们对陈道藏玩尽了滴蜡皮鞭,但搬过砖卖过报纸擦过皮鞋的陈道藏仍然倔强如小强地一路行来,父母逝去的十几年中尝尽一个同龄人几乎可能尝到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运气?说到底兴许是他心中那口怨气太过浓烈吧。 这样一个心怀怨恨的小人物如果爬到顶端,会如何地癫狂?谁都不清楚。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沈子矜紧紧握着那只精致打火机,不肯起身。 “你跟司徒采薇不一样,也跟我以前的女人不同,相处久了,你就知道我不喜欢跟交往的女人打苦情牌,因为那是情场游戏中最落下乘的玩法,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这个未来的合作者大致透露我的过去。”陈道藏走回钱柜。 “仅仅是利益相关的合作者?” 沈子矜苦笑,起身望着在门口寻觅他们的司徒采薇,“不过,跟她们不一样就好。” 十几年来在股市斩获颇丰的母亲从小就告诫她,跟男人交往,本质就是一门投资,需要要挖掘潜力股,她相信她这次找到了一支有巨大潜力的股票。 “有一点我必须事先提醒你,我三叔最憎恨男人花心,所以你以后玩女人找外遇包小蜜都无所谓,但不要让我,让我三叔知道。” 已经确定两人“关系”的沈子矜快步追上陈道藏,笑容里带着没有丝毫掩饰的幸灾乐祸。 “没有关系。” 陈道藏转头,朝作出小女人姿态的沈子矜蓦然灿烂一笑,让沈子矜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除了那股偶尔爆发的血性之外也有迷人之处,没有停下脚步的陈道藏转过头继续走向司徒采薇,抛下一句:“等我爬得比你三叔更高,他就再没有资格说什么。” 愣了一下的沈子矜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相反,笑得愈加妩媚,颠倒众生。 ……………… 陈道藏从钱柜回到那个窝,已经差不多十二点,可依然有娲替他开门。静下心来看着她煮茶,他当然没办法每天喝那上千块一两的明前龙井茶,品色好一点的碧螺春大红袍也绝无可能,他每天都能喝得上的就是这种卖不了多少钱的野茶,可陈道藏觉得她是真得了茶道中“道”的真谛,所以这野茶的味道在他看来并不比那些血统高贵一两千金的名茶逊色。 “融子说要打黑拳,商朝似乎也开始给杭州新西湖小镇这个项目做幕后策划,我呢,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女人,一个兴许家世背景容颜风情比不上沐小蛮但别有味道的有钱人,她要我去跟她在杭州道上的三叔混,这妞可是给了我一道悬念太大风险不小的难题啊。”陈道藏慢悠悠喝着茶,闭目养神,眉头微皱,混黑道替人卖命,何谓“卖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普通人想手上不沾一点血迹就爬上高位未免太过意淫,他可不想刚砍了个人就蹲局子去坐个十年八年的牢。 陈娲坐在陈道藏对面,椅子边沿上蹲着那只蜷缩起来的黑猫,它时不时抬头瞥一眼陈道藏这位真正的主人,她捧着一只温热茶杯,她的茶杯中茶水不会像对面男人那样盛满茶水,她手中的瓷杯永远只倒两分满,宛如中国水墨画中的留白,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剩下的便是留给世人的巨大遐想。 “这个机会我不会浪费,不管代价是什么!与其让融子自己去那个圈子闯荡,还不如让他跟我一起打拼,至于商朝,就让他一身干净地过日子吧。”陈道藏睁开眼睛,虽然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他知道对面的娲已经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她不发表意见,那是因为意味着他还没有犯下致命的错误。 “少爷,你面临一个熊掌和鱼翅的选择题。”陈娲轻声道,放下茶杯,伸出一只看似柔弱纤细的手抚mo黑猫。 “先获得其中一个的肉体,再征服其中一个的心灵,等到必须摊牌的时候再做选择。”陈道藏冷笑道,说出口的是一番足够让两个女人心寒的混账言语。 陈娲也是个女人,却一点都没有替沈子矜和司徒采薇悲哀或者愤慨的意思,她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女孩不经历一场痛入骨髓的疼痛,也就不会有十足的女人味道吧。” 陈道藏喝着温热的茶水,从口袋摸出一枚朴拙古钱,面无表情道:“我还真是个渣滓啊。” “少爷,你在自责吗?” 陈娲柔声道,凝视着一脸冷漠的陈道藏,她手下那只黑猫突然受惊般浑身毛发竖起,跳下椅子,跑进没有开灯的陈娲房间遁入黑暗。 陈道藏没有开口,任由茶水冷去。 陈娲给陈道藏的茶杯盛满热茶,缓缓道:“少爷,比起生存,自称伟大的爱情其实太渺小,可以忽略不计。” ------------ 第二十八章 假的,我不要 清晨七点,商朝准时来到北极星网吧,能在市区拿下半栋楼来做网吧生意,这个老板手腕显然不简单,在生意不再火爆利润日趋淡薄的今天,这家网吧依然在杭城杀出一条血路,傲视群雄。今天的北极星注定不会清闲,因为商朝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策划了一起魔兽、星际、cs甚至包括跑跑卡丁车在内的赛事,每个单项冠军的最高奖金达到5000,这对于众多沉迷于竞技游戏的牲口来说无疑是件极具诱惑的美事,可商朝清楚,这四个冠军只要不出现变态级别的高手搅局,都已经落入老板自己囊中,在他的提议下网吧培养了几个极具潜质的魔兽星际新人,这些个最小15岁最大也不过19岁的孩子属于那类家里没钱但又视游戏如命的玩家,网吧每天提供机子和住宿餐饮,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每天必须进行15小时以上的系统训练,除了希望能够在日后进入职业联赛,还有个短期效益就是类似这样的网吧比赛,能够保证冠军大奖不被外人拿走。 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商朝的坚定商业理念。 比赛在9点钟进行,可一楼和二楼的普通位置已经人满为患,商朝不理睬几个水灵美眉的目送秋波径直来到三楼一间vip包厢,四个不大的年轻玩家在做着每天都得重复n次的动作,其中一个爆炸头少年在玩war3的1vs1,是在vs竞技平台的11级房,手速惊人,看他左手在键盘上疯狂飞舞的架势apm估摸着没有300也起码280的样子,还有一个则在玩星际,但并不是国内的浩方或者vs平台,而是在韩国顶尖玩家云集的gamei战网,他的apm不高,但有效操作恐怖,还有一个最小的少年在自言自语地玩卡丁车,剩下的竟然是个女孩,她玩的既不是劲舞团也不是卡丁车,而是cs! 这四个人都是商朝一手挖掘并且培养出来的变态新人,训练时间最长的一个已经有两年半,最短的也有七八个月,每天最少15个钟头的训练时间,这意味着什么?到了这种地步游戏对于这几个孩子来说就不再是乐趣了,而是痛苦和灾难。 他们每个人的手腕处都有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骨头磨损严重,但这种代价的背后便是显赫的成绩,玩魔兽和星际的两个玩家在vs上都有起码两个20级以上的帐号,现在都开始混gamei战网或者topq,这四个人一看到商朝,神情各异。 “继续热身。” 商朝冷声道,能够让这些个青春期的孩子一天15个钟头甚至20个钟头坐在椅子上练习到呕吐,靠的是仁慈?当然不是!他知道在这些孩子心目中他的形象并不比反派角色高大多少,但他无所谓,他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如何,对他没有半点影响,“在中国玩竞技游戏并且想成为职业选手的玩家没有一千万也有几百万,但能够养活自己的没有几百人,能够滋润活着的也就几十个,真正出人头地的也就金字塔顶端那几个?你们以为你们是凭狗屎运气或者狗屁天赋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没有我,你们就跟那些个成不了职业选手的小青年一样成了游手好闲的废物。” “四个单项冠军,谁丢了,谁就可以滚蛋了,就算是个再没有天赋的废物在我手上,我也能把他变成高手。记住,没有你们,我照样过日子,没有我,你们就去睡马路啃剩饭吧。”商朝的言语没有半点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玩卡丁车的少年偷偷吐了吐舌头,玩cs的女孩狠狠爆了对方几个头然后鞭尸,举止让人毛骨悚然。 “谁拿下单项冠军,就可以抽取1000块的分成。”商朝抛下一句便离开包厢。 四个原本心存叛逆天性的孩子顿时无比雀跃,对待商朝这个严厉苛刻到不近人情的“恩师”,他们是又恨又怕,就如商朝所说,没有他们他可以悠闲过日子,但他们没有他却很难有前途可言,以前有个一起训练的家伙一赌气离开网吧,结果沦落到在小餐馆打杂甚至是工地打工吃尽了苦头,在网吧外面足足跪了一天都没有让商朝回心转意,最后传闻跟一群混混打群架被人捅了好记刀再没有下落,所以这群人心里怨恨归怨恨,可不敢真的离开网吧离开商朝。 如果实战,可能几个商朝加起来也斗不过这几个小兔崽子,可他在战术上的具体安排和真知灼见却让那四个孩子打心眼佩服,就智商而言,他们自然比不上这个曾经在高中期间打架不断却依然成绩惊艳的浙江省高考状元。 商朝看到陈道藏和陈娲突然出现在网吧一楼,赶紧迎上去,可视线却没有在娲这个女人是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 “帮我找个地方。”陈道藏也不客气。 商朝帮他开了个vip包厢,他虽然仅仅是个网管,可网吧老板却从未敢把他当作普通员工看待,是块金子就都会发光,商朝就属于那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金子的变态,这一点是陈道藏如何都赶不上的。陈道藏打开网页,寻找关于linkinpark(林肯公园)的详细信息,做过dj的他自然了解这支美国当红摇滚乐队,但要想能够跟对这个乐队极为推崇的司徒采薇有共同语言他肯定还需要深入了解。 除了对乐队背景的熟悉,最重要的环节当然是对歌曲的掌握,虽然昨晚在钱柜ktv仅仅是沈子矜和秦卿两个女人的争芳斗艳,但这不代表陈道藏就是个五音不全的菜鸟,其实很早就刻意锻炼声线的他能够吼完《死了都要爱》这样的高难度歌曲,不过他最在行的还是英文歌曲,现在他就准备先把林肯乐队的《whati’vedone》学会。 下次再去钱柜,陈道藏便有十分的把握一鸣惊人。 越级征服女人本就是一项浩大而艰难的工程,生活就是生活,它真要是一部小说,也仅仅有一个主角,不可能谁都是运气值暴高的主演,所以陈道藏要真正想拿下司徒采薇,路还远着。在她书房中他看到了英文版《基督教简史》和奥古斯丁《忏悔录》这样较晦涩的基督教经典,这意味着这个星期陈道藏得去浙大图书馆借一本相关书籍来充实一下。 陈娲站在陈道藏身后,轻声提醒跟着mv学唱《whati’vedone》的陈道藏应该在某个节拍降调或者升调,从小陈道藏学歌就是如此,她始终在一旁指点细微错误,而陈道藏练嗓音的方式也是她亲自指导,甚至可以说,陈道藏对细节的专注都是因为对她的耳濡目染。 商朝悄无声息退出包厢,跟融子对娲的亲切感不一样,他不反感却也不喜欢娲,具体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他喜欢掌握身边的一切,所以不喜欢娲这种似乎很安静却偏偏让人无法掌控的存在。 趴在三楼栏杆上,俯视街道,商朝凝视着手中的龟甲,随后仰视对面的一栋高楼喃喃道:“道藏,《大般若》视苦行为下贱业,非是圣道。若受苦行便能得道,一切畜生悉应得道。所以,你,我,都不应该这样卑微活着,我们可以活得更好,站得更高。” ……………… 陈道藏其实最初并不是如今这样没有负罪感去“玩弄”感情的渣滓,他也曾像很多人那样固执地以为某段感情会天长地久会执子之手与彼偕老,也曾觉得爱情会强大过生活,可伟大的爱情却最终滑稽地败给了卑微的生活,从此,他不再纯情地牵个手都会脸红心跳,不再傻乎乎觉得女人贞操应该是戴上戒指那天才有资格采撷的珍贵东西。 每个人成为坏人,都会有个类似悲剧的理由。 当用一个月艰辛打工攒下的全部钱去买了条120块钱的项链,去送给女朋友,心意是有了,可问题是并不是每个成熟后最终认识到钻石远比玻璃值钱的女孩都会觉得礼轻情义重,所以在花了所有钱去买条最终还是廉价项链的陈道藏、跟那个花了一个星期零花钱买了条几千块的水晶项链的有钱公子哥之间,陈道藏的初恋女友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那个时候起,对现实生活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陈道藏终于明白,生活原来真的不会给予弱者一点点怜悯。 那一年,陈道藏18岁,他还偶尔做梦的青春时代也彻底画下句号。 在第二年,他听说那个他连嘴都没亲过的女人跟着她那个没见几面就zhan有了她的男朋友一起去了加拿大留学,一切费用自然是她的男朋友出。 本以为一切在过了这么多年后已经尘埃落定,但一个电话让正在九溪玫瑰园给夭夭做家教的陈道藏冷笑不止。 司徒采薇不经意间瞥到他的那抹复杂笑意,觉得这个时候的陈道藏那张原本清晰的形象再次陌生起来,这让她有些许的慌张。 走到院子坐在秋千上抽烟,陈道藏看着那个已接电话的陌生号码,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有心事?”司徒采薇来到秋千附近善意问道。 “我给你你做一道选择题,怎么样?”陈道藏笑了笑,见她点头,继续道:“如果有个人用去身上全部的十个铜板给你买礼物,另一个则从身上的一万个铜板中拿出一百个给你买礼物,你会接受哪一个?” “前者。”司徒采薇给了一个情理之外却在陈道藏意料之中的答案。 “有钱人家的孩子自然这么回答,因为你们对铜板的看法并不如我们那般重视。”陈道藏轻笑道,见司徒采薇一脸并不惹人厌的恼怒神情,那张精致婉约的脸蛋布满对他的幽怨,显然她对陈道藏这个说法很不认同。 “其实,我不恨她,一点都不恨。” 陈道藏自言自语道,抽了口烟,“一个女人因为钱离开男人,如果这个男人只知道嚷着这个女人太势利太拜金,实在娘们了点,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好,你说呢?” 司徒采薇欲言又止,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抽痛,望着这张依旧简单微笑的干净脸庞,不故作深沉,也没有一脸阴霾,就像是在诉说一个再正常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见过太多朋友为了爱情寻死觅活恨不得徇情的司徒采薇突然悲哀起来,她蓦然觉得,原来爱情,真的不可以是生活的全部。 “但更悲哀的是,当这个女人几年后要求再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依然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陈道藏自嘲道。 “我做你女朋友,一起去见她!” 司徒采薇不是笨蛋,听得出这个男人就是陈道藏,一冲动脱口而出这让她恨不得挖地洞钻下去的决定,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补充道:“当然是暂时的。” 陈道藏抛掉烟头,伸手放肆却温柔地摸了摸司徒采薇的柔顺青丝,轻声笑道:“要做就做我货真价实的女朋友,假的,我不要。” ------------ 第二十九章 我是个跑龙套的 第二十九章 女人对待男人的方式有两种,就像中国和美国的大学,中国大学属于门槛高但进入后便没有大瓶颈,这样的女人最难是获得良好的第一印象,例如沈子矜,而美国大学则属于门槛不高但哪怕你考上了也得去努力获得文凭,司徒采薇就是这类,温婉性格让她极少对哪个男人会产生憎恶,她可以出于礼节和教养跟人言谈甚欢,但如果误认为她已经坠入爱河而放肆起来,会死得很惨。 所以,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后司徒采薇并没有放在心上,陈道藏也根本就没有奢望她会来个“袒露心扉”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没钱没貌的普通男人,随后她在书房上网跟分散世界各地的朋友msn,而陈道藏则跟夭夭探讨《红与黑》,并且给她推荐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然后他把他那一套阅读方法灌输给小妮子,快速朗诵、即时书摘和读后感三步曲。 傍晚陈道藏即将离开别墅的时候,司徒采薇欲言又止,显然在担心他晚上跟初恋女友的见面,在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极少受伤的她看来陈道藏晚上要面对的是很严重的打击,性格柔婉的她打心底觉得有必要帮他一次,就像她每次经过杭州大厦附近的地下通道或者西湖边碰到老少乞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所有零钱,但陈道藏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判断他们的真假,这就是差别,一个觉得人本善,一个认为人本恶,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要是真觉得如何痛苦就不会跟你提这件事情,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爱情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没必要要死要活。”坐进甲壳虫的陈道藏半开玩笑道,司徒采薇执意要开车送他回市区他也没办法,女人的执着是很可怕的。 “真没关系?”司徒采薇小心翼翼问道。 “真要有关系,也不是你去冒充一回女朋友就能解决的,再说那个女人也没想象那么面目可憎,一个女人为了更好的生活背叛一份稚嫩的爱情算不上十恶不赦。”陈道藏轻笑道,却发现司徒采薇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架势像是他再这么“无所谓”下去就来个同归于尽,估摸着是不满他比她还看得开吧,这让他有点忍俊不禁,望着那张粉嫩的精致小脸,陈道藏内心感慨这样一个女孩未来会嫁给怎样的男人呢? “生气了?” 陈道藏笑道,“是不是对我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嗯!” 司徒采薇使劲点头表示对陈道藏那种态度的“愤慨”,随即一笑,自嘲自己的多管闲事,一想到他这些天的表现,她发觉自己的热情确实用错了人,这么个男人即使受了重创,也能独自痊愈吧,过了这么久,兴许真的放下了。 “你跟她约在哪里?”司徒采薇叹了口气道。 “银泰对面停下就是了。”陈道藏随意笑道,开始闭目养神。 杭州gda商场三楼,一茶一座。 一个穿着一身拖脚面格子长裙的精致女孩朝步入一茶一座的招了招手,黑白格子连衣裙搭配黄色帆布鞋,清爽中有种居家女人的婉约,柔顺长发披肩,脸蛋没有沈子矜的妩媚,也没有司徒采薇的清纯,却能让人生起怜爱的yu望。 “你还是老样子。” 女孩等到陈道藏坐下摇着头轻笑,她身边躺着一只dior的挎包,虽然不是最新款,却也绝非普通白领能够买得起。她面前放着一壶茉莉花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挥手示意服务生点单,她给陈道藏点了一份红烧牛肉面和一杯香芋奶茶,显然很熟悉他的胃口。 “你知道我没有买彩票的习惯,当然还是老样子。”陈道藏笑道,望着眼前这个表面上看过得很滋润的初恋女人,确实没有恨,那是因为他的确不再喜欢这个人,真的不爱或者不喜欢谁,断然不会去恨的,爱的对立面不是刻骨铭心的恨,而是此刻陈道藏的冷漠和淡定。 “那我是不是得庆幸当初跟你分手?”女孩玩笑道,笑得很无邪,就如当年她提出分手的时候。 “呵呵,完全可以这么理解。”陈道藏点头道,抽起一根烟,烟雾缭绕,她那张不算太漂亮但看着舒服的脸蛋愈加迷离起来。 “电视或者小说中不是每个像我这样的坏女孩再次见到男友都会后悔莫及吗?因为那个时候男主人公往往已经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身边还有个更漂亮更优秀的女人,道藏,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她轻笑道,言语中带着唏嘘和感慨。 “那是男主角才有的待遇,我是个跑龙套的。”陈道藏吃着牛肉面含糊不清道。 女孩沉默不语,凝视着眼前这个埋头吃面的男人,从头到脚的廉价打扮,没有手表,应该也没有钱包,跟当年一样寒酸,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己吧,悄悄叹息,她端起那杯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心里堵得慌,其实她更希望这个男人骂她恼她恨她,而是现在的这种平静。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暴跳如雷没有骂你忘恩负义骂你拜金低俗?”陈道藏很快消灭掉那碗牛肉面,拿过香芋奶茶猛吸了一口,瞥了眼安静等待下文的女孩,笑道:“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严小可,那个我小学时代背了整整六年上下学的小女孩,那个肯在我40度发烧始终陪在我身边的纯洁女孩,在我18岁那年就死了,我要恨也是恨她,你?不恨,一点都不,这是事实。” 严小可心酸一笑,没有作声。 他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男人,所以他说不恨,严小可相信,但正因为相信,她才更酸涩,有几个女人,受得了初恋男友的完全不在乎?女人就是如此,她可以拒绝一段感情,但依然会为那些她已经不在乎的男人的“移情别恋”感到不甘。 或者,道藏,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吗? 严小可看着陈道藏,看着这张曾经凝视了很多年如今却越来越陌生的脸庞,深呼吸一口,道:“我以前不明白你说‘与其说是别人让你痛苦,不如说自己的修养不够’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大致明白了,看来你比以前更成熟了,就心智而言,我确实没有见过比得上你的同龄人,只可惜,这不意味着你就能在生活中如鱼得水。” 陈道藏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带着嘲讽的冷笑还是自嘲的苦笑。 “陈道藏,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严小可望向窗外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陈道藏摇头。 “父亲曾经是下岗工人母亲是清洁工的我,恨你那么艰辛活着却注定怎么样都比不上别人,也许,我是在恨我自己吧。” 严小可笑道,坦然而释然,因为如今的她有一个手上拿着几百万资金去投资的男朋友。她站起身,放下一张百元大钞在桌上,然后拎着包径直离开,最后转头说了一句,“道藏,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奋斗。” 陈道藏掏出打火机,在旁人的错愕中肆无忌惮地点燃那张人民币,然后用它把烟点燃,那张干净的脸庞在烟雾中貌似笑得有些狰狞。 ------------ 第三十章 扯平和作弊 商朝评价陈道藏说是一个极端偏执的人,一语中的,偏执的人往往在自己的世界中异常强大,几乎百毒不侵。可再偏执到堪称强大的人也有软肋,陈道藏嘴中那位18岁便死去的严小可便是一个,滥情的男人也好,放荡的女人也罢,对待初恋多半会小心翼翼,即使是伤痕,也难以忘却。 是啊,难道背叛爱情的女人都应该再次见到初恋男友不都应该追悔莫及吗?小说影视中都是这么安排剧情的吧,严小可啊严小可,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尖锐了。陈道藏离开一茶一座并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来到gda商场二楼的满记甜品,他曾陪宋南予来过几次这个杭州白领小资常来的地方,不算陌生,点了一样莲子红豆沙,坐在窗口望着天桥上的熙攘人流。 “是什么让我今天依旧落魄得像条流浪狗呢?”陈道藏托着腮帮,怔怔出神。 如果融子在场一定会感伤,因为每次打架都是这个死党清理后遗症,火拼后的医药费或则进了局子上下打点的活动费,这让本就拮据的陈道藏更加尴尬。而如果是商朝在场则肯定会一脸沉默的凝重愧疚,因为在病床上一躺就躺了五年的奶奶不仅消耗殆尽他所有千方百计赚取的资本,也一次次将陈道藏辛苦积累起来的原始积累花光,原本像商朝像陈道藏这样的聪明人不敢说飞黄腾达,赚点钱过小康生活确实不难,可生活似乎玩弄他们上了瘾。 “哲人说苦难是最好的大学,那足够拿博士证书的我怎么就一直没办法毕业呢?”陈道藏自嘲笑道,说不恨严小可那并不是苍白的自我狡辩,就像严小可恨他是因为对他的恨铁不成钢,他恨的也仅仅是自己的当下处境罢了。 “我也喜欢吃莲子红豆沙,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嘛。”一个轻灵嗓音打破陈道藏的凝重出神,抬起头,看到司徒采薇那张跟严小可一样让人舒服却更加干净的清纯脸庞,手中拎着几只zara牌子的袋子,她放下袋子后坐在陈道藏对面,眼睛里有着欲言又止的好奇。 “服务员,来份热的莲子红豆沙。”陈道藏挥手示意一位美眉服务生过来,这钱自然是他出,权且就当作是他的打肿脸充胖子吧。 “谢谢。”司徒采薇笑道,刚刚在一楼zara大肆购物一番的她也没想到可以在满记甜品碰上陈道藏,而她想象中他该出现的颓丧也没有发生,这个男人虽然有点感慨的神态,可算不上黯然,难道说这次跟初恋女友见面很友善? “还要其它的吗?”陈道藏大致猜得出这妮子的内心想法,却也懒得跟她细说,这本就不是件多少光荣的事情,难道还要在她面前装痴情苦情悲情?那未免太没品,再说那种落伍的招术对现在的女孩子也未必有效,甚至会适得其反,如果用在沈子矜这个娘门市身上更是绝对的自杀。 “要,还要海底椰黑糯米。”司徒采薇似乎也没有装淑女的意思。 “除了莲子红豆沙,额外的自己付钱。”陈道藏微笑道。 “就知道会这样,像你这么不绅士的男人可真不多。服务员,两份海底椰黑糯米,这样我们扯平了。”司徒采薇也没忘记给陈道藏点一份,虽然嘴上说这厮不够绅士,可却没有丝毫反感,见惯了身边朋友大男子主义的“绅士”,司徒采薇对此已经腻味到快呕吐,她巴不得身边有个不那么“绅士”的男人。 从始至终,陈道藏都没有提起严小可的事情,气氛还算融洽地吃完莲子红豆沙和海底椰黑糯米就跟司徒采薇告别,率先离开曾经的连卡佛现在的gda商场,最后还点了份杏仁茶暖胃的司徒采薇望着慢慢走上天桥的陈道藏,捧着茶杯,她突然明白,她没有飞蛾扑火喜欢上他,而他似乎也没有把她当做可以额外看待的女人。 “似乎又扯平了呢。”司徒采薇低下头喝了口杏仁茶,似乎喝出了一种叫做遗憾的味道,很淡,却弥漫心扉。 ……………… 一路散步到北极星网吧,商朝正在指导那四个孩子玩竞技游戏,陈道藏这个虽不是高手但也不是门外汉的业余玩家看到他们眼花缭乱的操作,就不得不感慨一下努力确实能够弥补天赋,就像没有书法才华的他在练了这么多年后同样会让人觉得惊艳,竞技游戏不像钢琴或者围棋领域那般成为大师级人物必定需要惊人的天赋,当然,有天赋的玩家自然会更事半功倍,这几个孩子就属于天赋不差但训练强度绝对跟职业选手比较都不逊色的“超级玩家”。 “泰坦,有没有刚好15级的vs帐号?”陈道藏示意商朝继续指导,他来到一个正在vs13级房虐人的男孩子背后,这孩子的昵称是titan13,titan的中文名即是泰坦族,所以都叫他泰坦,据说他的apm最高可以飙到480,这绝对是个恐怖的数据,不管有效操作如何,仅仅480这个数字就能吓退一大批玩家,所以陈道藏站在他后面就可以看到他异常变态的操作。 “我一个大号24级,一个23级,现在这个小号19级,道士哥,我马甲不多的,还有几个都只有七八级就不玩了,貌似没有15级的。”泰坦转头一脸歉意道,却没有停止手指的飞舞,他的偶像是韩国精灵天王号称第六种族的moon,所以他的乱矿流和多线操作也都很变态,虽然比起传说中的monn要逊色不少,但他差的仅仅是时间罢了,而商朝最擅长的就是帮他们挤出大把大把时间。 “没有?”商朝冷声道。 “道士哥,我最迟大后天给你一个15级的帐号。”泰坦一听到商朝的标志性冷漠语调顿时便噤若寒蝉,哪里敢说不,立马给出承诺,对一天训练最少15个钟头的他来说要在三天内折腾出个15级的号并不算难事。 道士,这是这几个孩子给陈道藏取的外号。 “好,到时候我给你500块钱。”陈道藏笑了笑,摸了摸泰坦的脑袋。 商朝并没有提出异议,仅仅是看了眼陈道藏。 泰坦错愕之后是孩子该有的惊喜,继而小心翼翼望向商朝,见这位铁血教练似乎并没有异样,他这才欢呼出声,引来其他三个同伴一阵咒骂和讨伐。 “道士哥,其实你不需要给我钱的。”兴奋之后泰坦轻声道,跟商朝不一样,跟他们混得很熟的陈道藏总是替他们说情,每次来也都会带些零食冷饮,甚至还会给他们办个简单却很有人情味的生日,泰坦现在还惦记着陈道藏跟他说等他18周岁就带他去开苞的事情。 商朝出去给一个顾客检查机子状况,陈道藏坐下来抛给三个男孩子一人一根烟,吐出个烟圈道:“泰坦,记住,很多付出可能都没有回报,但付出多了人品再不济,也总会有一两次收获,这500块你就安心收下,去买你早就想买的键盘。但你们最应该记住的是,你们以后最大的回报肯定不是这小小500块钱,而那个时候,你们也都应该感谢那个你们每天训练中都会咒骂无数遍的家伙。” 玩星际的那个孩子最大,也最沉稳,这从他玩星际的方式就看得出来,他抽了口烟,挠了挠头道:“道士哥,我们心里骂归骂,可也知道他那么严厉是对我们好。” 陈道藏点点头,这几个孩子,出身都很底层,所以除去一些青春期孩子都会有的叛逆,已经算是成熟懂事。 “对了道士哥,你要15级的帐号干什么?嘿嘿,你要是觉得等级高很拉风,我把那两个二十多级的帐号给你就是了。”泰坦坏笑道,四个孩子中他最无赖,所以最对陈道藏的胃口,一有空两个人在网络上没少干过龌龊事。 “哼,除了骗漂亮美眉他还会做什么!”四个人中唯一的女孩嘟着嘴巴,这妮子长得比较中性,打扮也很男性化,虽然跟漂亮这个词汇无缘,但还算有味道,她对陈道藏的好感路人皆知,可自从偶然见到宋南予后就沉默起来,她在cs中的爆头率足够把一般玩家吓趴下。 陈道藏摸了摸鼻子,不否认,事实本就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作弊吧? 眯起眼睛惬意地吞云吐雾,想起司徒太一,继而想起司徒采薇,即使没有泰坦,他也不会去傻乎乎每天泡网吧在vs练级,500块钱买个15级的帐号,这种生意想必有不少人肯做,钱,还真是个好东西啊。陈道藏冷笑,嘴角牵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等有钱了,是不是可以5万块买大学校花的贞操,50万买那些小明星的肉体?500万就可以跟那些装玉女装圣洁的美女偶像来次一夜情共赴巫山? 手机响起,是一条沈子矜发来的短信,很简短:我三叔要见你,地点,西湖会。 ------------ 第三十一章 跪过低头过,所以荣耀 第三十一章跪过低头过,所以荣耀 也许外地人很难想象杭州大厦能够蝉联中国商场销售单店冠军,这恐怕与强劲的浙江民营经济密切相关,04年路易威登落户杭州大厦4小时便销售40多万,强大的购买力可见一斑。杭州大厦普通会员卡之上是金银两种vip卡,而杭州大厦的西湖会,便大多由这些囊括很多浙江顶尖富人的金卡vip构成。陈道藏对杭州大厦敬而远之,嫌贫爱富的杭州大厦自然也不会对他这么个穷光蛋青眼相加,所以现在他就有个尴尬的难题摆在面前:西湖会该怎么走? 沈子矜是个善于琢磨心思的女人,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陈道藏的难处,很快就开车来接这位让她第一次产生好感的异性,是一辆线条感很强的奔驰cls,开车的是位中年人,沉默寡言,方正的国字脸,一副即使坐着也能让人感受到魁梧的身躯,双手如蒲扇般庞大,异常稳重,她解释说这是她三叔的车,司机叫方叔,是跟她三叔一起打天下十多年的自己人,沈子矜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男人转头朝他们笑了笑,陈道藏看得出这个男人瞧沈子矜的眼神有着长辈看晚辈那种发自肺腑的亲昵和疼惜。 西湖会,位于杨公堤38号曲院风荷内,可若没有熟人带路,光知道这个地址未必就能找到“养在深闺人渐识”的西湖会。作为杭州第一个私人会所,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不再一枝独秀,但深厚底蕴依然让不少后来者望尘莫及。 下车的时候沈子矜给三叔打电话,把车停好后的中年男人安静看着陈道藏凝视西湖会的背影,等到沈子矜走出几米,他缓缓开口道:“年轻人,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吧?” 陈道藏点头,他并不是在对很有南宋民居特色的西湖会外廓感到惊艳,也不是错愕于这家杭城老牌会所竟然挂着“杭州市政府接待处”,他只是在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自己,再次踏足时是以怎样的呃身份。 “小姐是个聪明的好女人,对自己人从不算计。” 原本给人印象并不善言辞的方叔似乎对陈道藏并不反感,想必也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一米九的个子使得他步伐很大,没有几步就已经超过驻足的陈道藏,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真像小姐那么说,你不需要几年就可以请别人来这里了。” 陈道藏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司机会说出这番话,现在的他当然没有办法理解一个专职司机对很多上位者来说并不简单是个开车的,政界是如此,商界是这样,黑道也一样,一个司机知道的秘密往往比太多所谓的心腹都要多。 西湖会的内部装修堪称绚丽,但不能算作纯粹的中国式典雅,因为其中融入了很多现代化风格,因为座落于西湖畔让人可以饱览西湖山水,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众多杭城名流愿意在这里进行商务活动的重要原因,潜意识中希望让这一汪西湖洗去满身铜臭。 一个临窗的位置,坐着西装革履的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很有学者风范的金丝眼镜,一尘不染的名牌皮鞋,内敛克制的微笑,还有伺机捕捉别人漏洞的精明眼神,怎么看怎么都像政客商贾之流,绝对不是几个小白领就能具备的修养。 还有一个男人则鹤立鸡群地穿着一身唐装,手中拿着把绘有《清明上河图》的折扇,跟那三个斯文男人不同,身高似乎一米七都不到的他一脸不加掩饰的跋扈气焰,喝茶如喝酒一般肆无忌惮,他见到沈子矜露出会心笑意,招招手示意她坐下,但却始终没有正眼瞧陈道藏哪怕一眼。 位置只有五个,沈子矜坐下后也就意味着陈道藏只能跟三叔一样站着,沈子矜第一时间喊来笑容殷勤的漂亮服务员要求加把椅子,但却被她三叔轻描淡写地以位置太拥挤为理由推掉,陈道藏默不作声站在沈子矜身后,座位中三个中年成功人士都眼神玩味地盯着他,而他只是脸色平静地保持沉默,一旁的方叔不动声色地瞥着他,却没有发现陈道藏一只手伸入口袋攥成拳头状。 “子矜,李叔叔和赵叔叔你都认识,这位魏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下,省人事通知刚刚下来,你魏叔叔调任我们浙江省发改委副主任,兼任省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副主任,所以我们几个朋友今天特地敲诈他一顿。”沈子矜三叔刻意不去理会她的疑惑和埋怨眼神,只顾着介绍对面一个可谓是省高干的朋友。 “有必要补充一点,公文上还有‘试用期一年’这个说明,子矜,你叔叔就知道报喜不报忧,而且你发现没有他读到‘副’字的时候特别卖力,这不是损我嘛。”刚刚升迁的中年男人大笑道,言谈风趣,显然内心对这次升迁很激动。 “魏叔叔,我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青云一路高升,早日拿掉‘副’字。”沈子矜暂时压下对三叔的不满,很落落大方地从三叔手中接过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她这个举动显然让那位魏叔叔很受用,也举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尽,其他人也都是拍手叫好,红光满面的“三叔”更是笑哈哈摇晃着折扇。 “你是叫陈道藏吧,晚饭吃过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开一桌,这里的谭家浓汁鱼翅和荷叶粉蒸肉都不错,不过子矜比较喜欢黄焖高山娃娃菜,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吧?”手拿折扇的三叔笑道,斜眼瞥了一下陈道藏。 沈子矜神情剧变,她自然听得出三叔话中的意思,这是再赤裸不过的嘲讽,她脸色微白地转头望向陈道藏,却发现他仅仅是朝他露出一个细微的安慰笑意,悄悄示意没事,继而看向她三叔,语气也是平静得出人意料,“我已经吃过晚饭。” 那三个俱是浙江省或者杭州市政府中高层干部骨干的男人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现在对陈道藏就更加好奇,眼神也更加玩味。 “方德,带他逛逛。”依然是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三叔叠起折扇下起了逐客令,沈子矜想要起身和陈道藏一起离开,却被拉住,只能够眼睁睁看着方叔带着她的准男友远去,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落寞。 三叔不停给沈子矜夹水晶河虾仁和三文鱼春卷,就是闭口不提被他叫来却又被他挥手支开的陈道藏,跟几个“白道”上的朋友相谈甚欢,留下一个沈子矜坐立不安,等到一顿饭结束,那三个男人去洗手间,强忍一肚子怒火的沈子矜终于爆发,灌下一大杯拉菲红酒,冷声道:“给我解释!” “生气了?” 她三叔非但不着急,反而像是看到新大陆一般来了兴趣,大拇指和食指夹着折扇笑道:“看来是真对这小子有想法,没想到我们家子矜这么快就有了初恋,我还以为起码再等个几年呢。” 沈子矜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依旧一脸笑容的三叔,一个明明混黑道却能够跟杭城众多名流称兄道弟的亲人。 “子矜,你长大懂事的时候,你三叔在杭州已经算是个人模狗样的大混混,所以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 感受到沈子矜罕见怒意的三叔轻轻笑了笑,望向窗外的西湖景色,两根手指轻轻将折扇打开一半,道:“伱三叔今天大吃大喝开名车住别墅混得嚣张跋扈,那是因为我曾经给人跪过求过低头过,他今天受这么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一个年轻人,顺风顺水怎么都不是好事,真以为可以因为个女人就鲤鱼跳龙门?就能够少奋斗几十年?全他妈的扯蛋!” 沈子矜惊讶之后一阵沉默。 “傻孩子,还不出去看看那小子,既然三叔替你唱了白脸,你就顺水推舟唱个红脸,别浪费了。” 三叔转头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慈祥笑意,轻声道:“要不是疼你,我是绝对不答应他进入我们沈家的。” 沈子矜松了口气跑出西湖会去找陈道藏,她以为三叔最后一句话是说陈道藏的地位卑微,便没有深究。 许久,三叔眯起眼睛阴沉道:“这个年轻人似乎心机深沉了点,我这个年纪碰到这事不掀翻桌子才怪。子矜啊子矜,这种人用好了,对沈家是锦上添花,用坏了,那很可能就是引狼入室。” ------------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沈子矜本以为从小混混一路挣扎攀爬成大混混的三叔会对陈道藏这样的年轻人格外青睐,但这位在杭城黑白两道左右逢源的三叔所说所作着实出乎她意料。 她跑出西湖会终于找到蹲在一处椅子上抽烟的陈道藏,他抛着一枚她断然认不出的古钱币,如果是“泉子”中的行家就瞧出这枚古泉是极其稀罕的三国时代大泉五千,陈道藏手中这枚古泉在黑褐色斑驳地衣上,湛蓝青绿满覆斑斓,偶有成片厚积红斑,铜质几尽,但品相完美如初,若非知道陈道藏的家底绝对拿不到一枚真品,谁都会觉得这是一枚价值连城的古泉大珍。 沈子矜并没有急着说对不起,她坐下来思索如何才能不伤他自尊地解释一切。因为家境的缘故她见过太多贫穷中孕育出极端自尊的男人,这类人往往才华横溢但都有着不可触犯的逆鳞,但龙有逆鳞没有人敢触碰那是因为龙拥有绝对的力量,这类人没有,所以有人在自卑中夭折有人被现实扼杀有人不自量力地挑战权威,极少有人能侥幸出人头地。 “夹在爱情和家族之间很为难吧?现在才刚开始,如果已经后悔,我劝你趁早退出。”陈道藏笑道,收起那枚“大泉五千”,这枚古泉是娲十二年前送给他的,她告诉他遇到爆发愤怒、仇恨、悲怆等一切浓烈负面情绪的时候就握紧它,直到情绪完全稳定再松开,这十多年一路坚持下来原本平坦的古泉也略微扭曲,娲告诉他这是一种转嫁暗示。 “我从不会后悔,即使是错,我也坚持到底。”沈子矜如释重负,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她不怕身旁这个令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没有原始资本积累,就怕他是个偏执极端、自尊畸形的男人,她义无反顾选择跟他交往本就是一次赌博,现在看来貌似并不算糟糕。 “省发改委副主任,兼任省政府驻北京办副主任,不小的官啊。”陈道藏感慨道,他对官场的了解浅尝辄止是件很无奈的事情,没钱没人脉没圈子的他对官场政坛的认知仅仅来源于一些小说影视,极为有限,但对发改委和驻京办还算有个模糊印象。 “官其实不算大,他旁边两个年纪稍大的男人一个是省办公厅副主任,一个是杭州市委副秘书长,都差不多,但重要的是姓魏的能在这个年纪爬到这个位置,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驻京办这背后的政治潜台词,所以我三叔这段时间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最多。” 沈子矜见陈道藏对此也感兴趣,继续道:“驻京办跟一般行政机构不一样,尤其对于广东、上海和如今的浙江来说更加敏感,驻京办的一把手如果没有点八面玲珑的本事是做不来的,做好了,往往能够积累足够的政治资本和人脉资源,打个比方,开全国人代会或者省高干入京去中央党校进修,谁来负责牵线搭桥?最不济也能跟这些一省大员混个熟脸,你说是不是?” “有道理。”陈道藏摸着下巴,第一次了解其中的门道。 “市委秘书长或者发改委主任什么的,我三叔也就能爬到这个层次的圈子,再往上已经不太可能,这对于一个打打杀杀二十多年的人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事,在杭州能跟副省部级以上的官员喝酒品茶的混混,除了那几个成精的老不死家伙再没有其他人,混成他们那样除了实力,确实还需要运气。”沈子矜感慨道,下意识看了眼陈道藏,眼神中有期待,有炙热,似乎在看几十年以后风生水起的陈道藏。 “子矜,我突然很好奇伱读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陈道藏撇过头盯着沈子矜,这妮子又开始把玩那只zippo打火机。 “杭州商学院,哦,现在叫浙江工商大学,工商管理,其实我成绩很一般,能进这所不上不下的大学还是托了我三叔的面子,早知道你对我学校都有兴趣,当初就让我叔把我送进浙大喽,那样的话这个时候我也能跟你炫耀一下。” 沈子矜开着玩笑轻笑道,秋波妩媚,旖ni夜幕下,那张涂有少许闪粉的粉嫩嘴唇显得晶莹剔透,格外诱人,她这样一个冷媚的性感女人如果存心要勾引谁,对那个被诱惑的男人来说确实需要强大的定力才能不犯错误,陈道藏的欣赏而不是性欲眼神让沈子矜觉得很舒服,她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是纯粹被自己的肉体吸引,她突然妖气一笑,俯身半趴在陈道藏肩头,贴近他耳根柔声道:“我知道你对司徒采薇这丫头有想法,我不介意你跟她发生肉体关系,因为那可以对你将来的事业有所帮助,再者与其别的女人染指你,还不如让单纯的她稀里糊涂满怀幸福地被你玩弄,但底线是你绝对不能喜欢上她,绝对不能!如果你一旦越过雷池背叛我,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去毁灭你,道藏,不要怀疑一个神经质女人的疯狂举止哦。” 疯子一样的女人啊。 陈道藏却没有被吓得毛骨悚然,相反,他陶醉地细眯起眼睛,很放肆地一把搂过媚眼如丝却冷入骨髓的沈子矜,一只手覆上她那张精致脸庞,道:“我劝你别先爱上我这个人渣,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很惨。” 陈道藏在网络上的自我介绍是:绰号道士,职业:边降妖除魔斩神杀佛边泡女人。 沈子矜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并不去拿开陈道藏那只轻薄她脸颊的手,媚笑道:“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你,我宁愿粉身碎骨,但你为女人准备的墓地只能安葬我一个,别的女人的尸骨,我都会一具具丢进垃圾场!” ……………… 遇到沐小蛮后,陈道藏的生活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厮就像成功做了隆胸的女人,顿时就波涛汹涌光彩照人,一下子把生活这头牲口给吸引住眼球,从此不管是命运坎坷还是走狗屎运,起码都不再平庸。 一天下午从九溪玫瑰园回到市区,刚要走入小区楼道就看到一辆很眼熟的银灰色雷克萨斯,陈道藏总喜欢去注意一下常人懒得理会记忆的事物,比如他能够准确说出司徒太一家每件古董摆放位置,能够说出那次在西湖会沈子矜动筷的每个菜肴,能够背下司徒采薇书柜大部分书籍的名称,这不是说他的记忆能力如何超群,而是说明他对细节的专注和偏执。 而附近这辆价格不菲的雷克萨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那场风波过后幽灵般出现在派出所的那辆,他甚至清晰记得当时那位车主的相貌,那是一张两鬓灰白的国字脸,并不气势凛人,总保持适当的礼节性轻微笑意。陈道藏停下脚步,望向这辆车,果然,车中走下那晚扮演了一次“救世主”的中年成熟男人,轻笑着走向陈道藏,只不过这次身后并没有跟随几个西装墨镜打扮的彪形大汉。 “这是我的名片。” 成熟男人递给陈道藏一张精致考究的名片,衣着得体的他细心打量着接过名片后陈道藏的神情变化,“不知道你对资本市场有没有大致了解,如果对风险投资和私募基金有兴趣和想法的话是最好,我们近期需要招聘一大批年轻职员补充新鲜血液。” 杭州洛河投资公司,副总经理,黄石山。 陈道藏对风投和私募感兴趣不假,可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短时间便从事这两个讲究技术和人脉的行业,他对杭州私募的了解仅限于听说湖墅南路和解放路是资本市场“敢死队”很有名的资本玩家集中地,再者就是道听途说地知道杭州有个手中掌握近百亿的私募高手,不过陈道藏也从没奢望能够投身玩命玩心跳的私募市场,所以他没有半点雀跃兴奋地看着这个叫黄石山的不速之客。 “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有人欠你一个人情,而我这个打下手跑腿的那个对象恰好需要间接为这个人情买单,如果不是这样,我确实找不出半点理由替你摆平赵家青年那群大少公子后还要在这里等你等上一个多钟头。” 黄石山笑道,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没有沈子矜三叔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即使言语算不得恭维和善,却也绝对不刺耳,“年轻人,不管如何,这都是机会,我这个旁观者也自作多情地跟你说一句,能抓住就抓住它,进入这个圈子你才会明白世界不是一个月赚个几千块那么简单。在我们这个圈子,一天经手的钱兴许比太多人一辈子赚的都要多很多倍。” “上楼喝杯水?”并没有急着给出答复的陈道藏平静问道。 “好。” 微愣了一下的成熟并且成功男人点头笑道,他虽然手头有这个陈道藏的详细资料,却还是好奇他的性格脾气,他很想知道这么个年轻人家中的布置会是如何,正就如他所说,他并不是个很空闲的男人,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兴趣他完全可以让手下来应付陈道藏这种无名小卒。 娲按照陈道藏的吩咐给这位来头不简单的陌生人煮了一壶野茶,茶雾缭绕,让人口齿留香。 黄石山也算半个资深茶客,喝了一杯野茶后很真诚地赞不绝口,客厅的简致到极致的布置让看过太多或者奢华或者典雅装修的他也找不出瑕疵,看着舒心,喝茶喝得惬意,本就不是神情冷酷的他神情愈加和蔼,他虽然心底有点奇怪娲和陈道藏之间的诡异关系,但他此刻更关心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也就是陈道藏的答复。 “我想要一份洛河投资的材料再做决定,不知道这个要求合不合理?”陈道藏其实一直在绞尽脑汁思索谁欠他这么个人情,竟然连摆平赵家纨绔都不够还要给他一份光鲜荣耀的未来?!这个人情还真是大到可怕啊!他自信没有这么大本事让谁如此兴师动众,陈道藏甚至猜测是不是父母留下了什么,可他很快排除这一点,早逝的父母的的确确是再普通不过的工薪阶层,而他所在的陈家上溯几代人也都是扮演着例如农民或者工人这些最平凡的角色,所以他是个千真万确的小人物。 “合理。” 黄石山犹豫了一下笑道,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含有深意抛下一句,“陈道藏,抓住机遇很多时候比制造机遇更有难度。这茶不错,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尝到。” ------------ 第三十三章 给我的子女荣耀 (前两天去了古镇西塘,有机会把那篇游记上传一下) 陈道藏不是那种吃跑了撑着可以玩扮猪吃老虎的闲人,所以当他站在阳台上看着黄石山那辆雷克萨斯离开小区,心中多少有些羡慕,李嘉诚这类富人已经达到不需要用外物彰显身份的境界,而他陈道藏只是个虚荣心不那么浓却依然存在的升斗小民,如果一辆自行车和一辆跑车摆在面前,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小说影视中那么多的世外高人之所以可以貌似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想要就可以轻易得到,能够轻松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去珍惜?而一心经营想要向上挣扎的小人物得不到,所以小人物只能世俗地勾心斗角,这其实不是境界高低,而是力量大小不同引发的不同本能需求。 娲双手交叉于腹部站在陈道藏背后,凝视着他远不算雄伟健硕的背影,专注而执着。 “娲。”陈道藏掏出一根烟,眺望远方,却没有急着点燃那根香烟,而只是轻声呼喊,他的世界他的圈子就像是个小池塘,再小的石子砸下也会砸出大片涟漪掀起波涛,更何况是黄石山这块兴许都能在浙江商界砸出大水花的大人物。 虽然不曾听说过洛河投资,可看黄石山一言一行的架势,绝不是一两个亿的事情,可到底有多大,又不是口袋里从没有装过一万块以上的陈道藏所能想象的。 “在,少爷。”娲应声道,镜片后从未涣散的眼神愈加璀璨,若不是这副廉价的黑框眼镜遮掩,谁都会觉得她有一双远不是灵气盎然就能形容的眸子。 “娲。”陈道藏呢喃道。 “在,少爷。”娲没有因为陈道藏的重复而流露出丝毫不耐烦。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一直站在我背后,所以这么多年我才有你赋予我的仅剩的资本去放肆去轻狂,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犯错,然后改正,然后再犯错,娲,我突然发现,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呢,你会不会觉得乏味?我既不是个天赋惊人的变态,也没有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这样一个人,相处久了,谁都会无趣吧?”陈道藏点燃那根烟,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感慨,如果不是娲,不是这个到今天甚至连一张身份证都没有的女人,家的含义只剩下一张泛黄全家福照片的他断然没有今天的成就。 “少爷,无趣的是我,不是你。” 娲轻柔道,纤细手指推了一下镜框,露出一个会心笑意,“少爷,其实我一直不懂伺候人。” 陈道藏转身,弹掉那根才抽了一半的烟,捏了一下娲藏在青丝下的精致耳垂,做了个鬼脸大笑道:“娲,我可欠你这么多年一大笔工资了,等哪天我飞黄腾达了,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娲含笑点头,一阵风起,青丝飘舞,衣袖翩翩,但她那副看似纤弱的身躯却始终纹丝不动。 恐怕对这个在商朝看来没有丁点儿嗔痴怒的简单女人看来,能够沉默着站在他背后就是最大的回报。 ………… 陈道藏并不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很大程度上说他并不是个习惯把别人当做傻子忽悠的人,比如他不会在教夭夭和司徒太一的时候刻意跟司徒采薇套近乎,他也没有在沈子矜这个情商很高的女人面前否认自己对司徒采薇的图谋不轨,再就像他更没有在司徒采薇这个“猎物“以及两个学生面前假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书房中原本安静作业的司徒太一猛然抬头,一脸炙热,问道:“喂,老师,漂移怎么玩?我操,《东京漂移》里那个旋转甩尾真他妈的酷毙了!” “别跟一个没有驾照的人问这种深奥问题,理论和现实差距太大。”坐在角落椅子上监督两个孩子的陈道藏面无表情道。 “维坦尔根说他的目的是‘教你从一个伪装起来的无意义转到一个明显无意义的事物身上’,道藏,这是什么意思?”夭夭正在阅读一本陈道藏推荐的英文版《悖论简史》,艰深程度不可谓不高,其实陈道藏自己也就阅读过中文版,书中便有维坦尔根这位大哲人。 “我对这个罗素的门徒不感兴趣。”陈道藏干脆道,虽然对悖论有过深究,可他对维坦尔根这类在他看来确实太闲的哲人确实一点都不感冒。 “呃,老师,你会不会形意拳或者弹腿什么的,我看最近我们学校那群美眉转变胃口都喜欢上武力值超高的型男,你要是会点就教我吧,我跟你拜师学艺。”司徒太一满怀期待地望着陈道藏,在他看来既然这个老师能够拿下沈子矜这样个刁钻娘们,就像网游中多少会有些隐藏技能。 “抡砖头砸人拎酒瓶捅人我倒是会,要不要学?”起身去书柜找书的陈道藏平静道。 司徒太一嘟囔了几句,不甘心地重新埋头做练习,他之所以这么老实是因为陈道藏真的按照约定给了他一个十五级的vs帐号。 “兔子为什么追不上先出发的乌龟,这个悖论怎么解释?”习惯窝在椅子中的夭夭抬起那张小巧脸庞问道。 “我能解释就不在这里给你们做家教了,再者悖论本就谈不上解释,万能的上帝制造不出他搬不动的石头,怎么解释?”陈道藏轻笑道。 夭夭似懂非懂,重新把那张精致小脸埋入书籍后面,这样一个孩子长大后,要想找到一个能完全征服她的男人会很难吧? “中国男足能拿世界杯冠军吗?”算得上小半个资深球迷的司徒太一唉声叹气道。 “这个问题根本无解。” 翘着二郎腿看一本司徒采薇藏书的陈道藏随口道,随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推荐你去看一些yy小说,而且是超级yy的那类,说不定中国男足就拿冠军了。” “你也被男足伤心过?”司徒采薇恰巧走入书房,听到陈道藏绵里藏针的答复不禁一笑,她圈子里不少异性都是资深球迷,属于那种资深铁杆到重大赛事能够跑出国观战的有钱铁杆,有红魔曼联的、有银色战舰皇马的、有米兰有阿贾克斯的,惟独没有中国俱乐部,对中国联赛也是不闻不问,偶尔说起也是阴阳怪气的语调来冷嘲热讽,司徒采薇觉得这大致就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吧。 “谈不上。”陈道藏笑道,他并不是标准球迷,不会为谁输了球撕心裂肺,也不会赢了球陷入癫狂,只是对中国足球没有抱什么期待,体制不行,再多的天才也会被集体扼杀。收起二郎腿,将司徒采薇那本《货币战争》放回书柜,他带一点忐忑道:“我有个计划,让太一每天练毛笔字一个钟头,每个星期周末都去钓一个下午的鱼,你觉得行不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司徒采薇轻笑道,表示认可陈道藏这个让司徒太一目瞪口呆可怜巴巴的计划。她有一点跟陈道藏很相似,那就是对纯粹的学习成绩并不极端看重,相反对综合素质更为倚重,所以勉强考入浙大的她其实学习并不突出,但是她却拥有太多同龄人没有的特长,钢琴古筝、芭蕾绘画,所以她才能坐上浙大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 今天恰好就是周末,外表婉约但做事雷厉风行的司徒采薇不顾陈道藏等人的错愕,把这三人塞进那辆甲壳虫捎上鱼竿钓具就直奔西湖,在西湖钓鱼需要钓鱼证,可经常偷偷钓鱼做下酒菜的陈道藏根本就没守法公民的觉悟,加上司徒采薇也不在乎罚钱,一行人就明目张胆地在白堤中央一段绿荫下抛下鱼钩。 司徒采薇不懂钓鱼,太一和夭夭更不懂,所以鱼饵、鱼钩和鱼竿都由陈道藏这个行家折腾,四个人四根价格不菲长短不一的鱼竿排成一线倒也小有规模。 司徒太一这么个坐不住屁股的家伙不到三分钟就左右张望起来,瞧在眼中的陈道藏也不理会,娲说过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性必须顺势而为,就如大禹治水是疏导而不是围堵,太一的急躁脾性必须慢慢熏陶潜移默化,他不奢望能够一蹴而就,钓鱼是个好法子。 夭夭最为安静,略微吃力地捧着那根细长鱼竿,聚精会神。 把钓鱼视作休闲的司徒采薇戴着苹果的mp3,惬意而舒适,她这样一个不需要为生计为爱情费神的幸运儿,能做的恐怕也就是不矫揉做作地享受生活。 “道藏,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司徒采薇侧过头随意问道,她突然发现此刻凝神专注的男人有着一张坚毅的脸庞,这种味道和帅气样貌无关。但心底司徒采薇的理想情人应该是那种并非绣花枕头的跋扈张扬,比如在球场上能够一个人扭转乾坤,遗憾的是浙大校队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球员,再比如在辩论赛上舌战群儒让对手哑口无言,很可惜她也没有碰上这样的强人。 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能一定程度上体会他在生活中的拼搏,有欣赏,可这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青眼相加。她有些时候也会略带遗憾地想,如果陈道藏是个出身优越的人,恐怕就能够无比帅气的轻狂、让人震撼的嚣张吧? “理想?” 陈道藏思索片刻,凝视湖面的浮标,道:“小时候最初是想做个老师的上司,例如校长什么的,后来就是要做个有钱人。” 司徒采薇愕然。 陈道藏没有看司徒采薇也能感受到她的惊讶,确实,没有几个人会把赚钱当作理想对身旁异性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异性说出口。 “有钱了做什么呢?”司徒采薇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半点鄙视。 “给我的子女荣耀。” 陈道藏平静淡然道,瞳孔猛然收缩,手腕一甩,鱼竿弯起一个美妙弧度,鱼线抛起,一条约莫两指长的鱼瞬间被拉出水面。 父母没有给他的,陈道藏要加倍带给自己的子女。 ------------ 第三十四章 摘下一只耳塞 第三十四章摘下一只耳塞 当陈道藏还没有从一个勉强五讲四美的少年堕落成一个理想庸俗道德沦丧的青年,他曾经遇到一个没有戴有色眼镜对待他的女老师,那个时候父母去世一年多的他艰辛到必须每天捡垃圾擦皮鞋,别人是马无夜草不肥,他是马无夜草就死,晚上他还得去工厂偷些废旧铜铁维持生计,这样一个相貌平平家境坎坷、而且成绩单又极其苍白的异类自然而然饱受同龄人嘲笑,老师这类所谓园丁也只是些戴着光环的凡夫俗子罢了,起码陈道藏遇到的园丁们一个个都对他或者不冷不热或者干脆就是划为阶级敌人,这倒也不能怪别人,一个偏执而且时不时给学校给班级惹麻烦的钉子学生,怎么看都很难招人待见,但那个女老师是个例外,到今天陈道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当孩子温暖对待,这是陈道藏十二岁以后人生中一抹难得的暖色,虽然说这个水灵又善良的女老师下岗后最终嫁了个大腹便便、比她大了足足一辈的三线城市小款爷,但那个时候年少幼稚的陈道藏就发誓要做个能指挥老师的职业,那样才能让她这种不懂迎合领导情色要求的好人不下岗。 其实陈道藏这头牲口后来每祸害一颗水灵灵白菜的时候,都很心理阴暗地琢磨与其让别的牲口糟蹋,还不如自己肉搏上阵来得划算。 湖面上暗藏玄机的浮标一阵轻微骚动,打断陈道藏的遐想,抖腕,甩竿,动作一气呵成,竟然是一条肥硕的“螺丝青”,这条在空中死死挣扎翻腾的螺丝青被弯成一个美妙弧度的鱼竿拖拽到岸上,最终被雀跃无比的司徒太一左扑右压一个饿虎扑羊按在身下,捧着螺丝青的司徒太一猖狂大笑,就像是刚拿下了班里那个水灵美眉的初吻,司徒采薇赶紧拍照留念。 夭夭钓上一条喊不上名字的小野鱼,大约一根手指长,与一旁司徒太一的兴奋鼓噪不同,她望着小野鱼被尖锐鱼钩刺伤的模样,脸色戚戚然,并没有将它作为战利品放入水桶,而是用眼神征询陈道藏,嘴下腹中不知道经过多少生灵的陈道藏作出一副挺悲天悯人的大善人模样,摸了一下夭夭的脑袋笑道:“太小的鱼钓起来也要放生,这是这一行的行规。” 看着一脸笑容将小野鱼重新投入西湖的夭夭那张纯澈脸庞,陈道藏突然觉得自己那份平常习以为然的伪善和残忍被无限扩大,回到位置,握着那根修长鱼竿,凝视着西湖怔怔出神,他何尝不想做一个看到乞丐不是去怀疑其真伪而是大方地甩出几张百元大钞的善人,何尝不想做一个为自己喜欢女人一掷千金的爽快人? 不爱江山爱美人? 陈道藏也想如此令人惊艳,可问题是,他有江山吗?有可以大度放弃的天下吗? 一个男人,他心爱的女人固然可以心甘如怡地戴一枚他送给她的几十块钱的戒指,这固然是他的幸运,但这不也恰恰是他的悲哀和遗憾吗? “我爷爷说他喜欢‘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往来无牵绊’这样的生活,所以只要有空他就会去杭州周边垂钓,事实上他在千岛湖新开元度假村有一栋临湖的房子,随时都可以钓鱼,冬天要是下雪,还可以坐游艇去,那就真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啦。”一无所获的司徒采薇也不气馁,握着鱼竿巧笑倩兮。 “新开元度假村的别墅不便宜吧。”陈道藏轻笑道,并不孤陋寡闻耳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临湖的别墅,作为杭州的一处后院,很多有钱的闲人都会在周末去千岛湖度假,逛逛大小岛屿吃吃野味鲜鱼也算闲适,而能够在度假村买下别墅快艇的闲人,手里的钱自然不少,手里有大把闲钱的闲人,才是真的闲人啊。 “比起杭州算便宜了。”摘下绿色苹果mp3其中一只耳塞的司徒采薇漫不经心道,随即立马意识到这其中的潜台词似乎很容易让身旁男人误解,她很清晰地了解自我定位,她与人交往便是按照两人之间的界线来开展,例如陈道藏这个没钱却很有意思的年轻男人,她的底线便定义为非情侣关系的知己,钱,这是个敏感话题,司徒采薇小心翼翼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陈道藏,悄悄松了口气。 “你要是这个样子,跟我相处岂不是太累了?”陈道藏眯起眼睛笑道,他笑起来的时候并不会给人僵硬的感觉,连宋南予这种知性女人都一直在钱包放张这头牲口笑脸的照片,由此可见这厮微笑的时候即使不帅到一塌糊涂,也确实会有那么点不一样的门道。 司徒采薇吐了吐舌头,轻轻摇晃脑袋低声哼着一首英文歌。 近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林肯公园、艾薇儿的他知道她哼的是《anythingbutordinary》,他甚至知道这是一首艾薇儿第一张专辑《letgo》中的歌曲,而她书柜中的所有书籍也被陈道藏列了个目录,在不需要做书摘的前提下快速阅读恐怕不需要花费陈道藏多少时间,而一门心思想要把姐姐嫁出去的“内奸”的司徒太一也时不时透露给他重要信息,司徒采薇如果跟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家伙相处还觉得累,那当真是对陈道藏情商指数的最大侮辱了。 “同志们,撤!” 陈道藏无比熟练地瞬间收拾家当招呼还愣在当场的菜鸟们撒腿跑路,火速帮夭夭收起鱼竿,司徒太一这个人精第一时间察觉到应该是类似城管的阶级敌人杀到,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不慌反喜,鱼竿随手一抛丢进西湖,双手拎起装有一个下午战利品的水桶撒开脚丫就跑起来,瞠目结舌的司徒采薇也是哑然失笑地跟着这伙土匪一般作风的“同党”撤退。 白堤上留下夭夭一连串轻灵的轻笑和司徒太一无比嚣张的放肆狂笑。 司徒采薇跑步的时候看了眼拎着水桶卖力逃窜的弟弟,再看一只手温暖牵着夭夭的陈道藏,没来由涌起一股感动。 她突然觉得,以后跟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耳塞不仅仅是摘下一只就够了。 ------------ 第三十五章 爬回那个窝 比同龄人更早走出象牙塔接受生活这大染缸浸染的陈道藏没少打架捅人也没少蹲局子进医院,可这样一个标准的“社会小青年”却也不敢说自己混江湖,黑帮这个词汇,在陈道藏脑海中第一印象是强大到令人发指的意大利黑手党,再就是几部香港古惑仔电影牵引出来的新义安、山口组之流,而杭州道上水有多深多浅,他不了解,以前也没觉得有深入了解的必要,直到那次风波,遇到沈子矜,这个长着一张冷媚脸蛋的娘们。 陈道藏的生活似乎经过短暂的波澜之后又恢复平静,每天跟娲晨跑,练字,去九溪玫瑰园家教,阅读的时候娲一如既往地拿着蒲扇帮他扇风,深夜她依然也会帮他稍稍拉一下被单,这样的日子简单归简单,对陈道藏来说却也不乏味。 终于,一个陌生电话打破这种小人物该有的平静生活姿态。 沈子矜的三叔,一个初次见面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下马威的杭城上流人物,约他在杭州索菲特西湖酒店见面。 本来准备陪娲出去买菜解决晚饭的陈道藏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一身比较职场化的灰色西装,娲帮他系好领带,看到他脸色情不自禁露出的那抹凝重,娲轻声道:“少爷,这个人很难缠?” “大人物嘛,多少都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脾气架子,就算我凑合是匹千里马,也未必有伯乐看得上。娲,其实伯乐也有境界之分,大多数也习惯正眼看血统纯正的马斜眼瞟出身普通的马匹。”陈道藏自嘲道,似乎除了商朝这个死党,再似乎就只有沈子矜很不“长眼”地对他格外青睐。 娲莞尔一笑,继续帮陈道藏抹平这件西装的细微褶皱,等到完全没有瑕疵,这才收手。 “别的少爷要么是潜力值变态的未来高手,要么是死去老爸老妈身份显赫到吓死人的‘贵族’人物,唉,娲,也就你倒霉,摊上我这么号‘少爷’。” 陈道藏笑着捏了一下娲藏在青丝中的精致耳垂,这是他一个做了差不多十年的小动作,犹如情人间伸出手指拉勾般亲昵,拥有一头不需要太多打理就很柔顺青丝的她的耳垂圆润小巧,摸起来手感很好,陈道藏凝视着娲那熟悉的温暖笑颜,心中原本要见沈子矜三叔的焦躁也逐渐平缓下来,“娲,你懂不懂实用性比较强的格斗技巧,就是能够速成的那一类。” 娲微微倾斜脑袋望着陈道藏,厚重黑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略微疑惑的眸子。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起码我得先增加让自己活下来的几率,谁知道我今天要去见的男人会不会阴我,我可不想怎么被人玩死都不知道。”陈道藏叹了口气跟娲解释,沈子矜再聪明,也仅仅是个陷入情感漩涡、涉世不深的女人,准确来说还是个女孩,她三叔的意志和思维方式与她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娲难得的对陈道藏的疑问保持沉默。 陈道藏也不追问,毕竟眼前这个十多年给他又做爸又做妈还要做姐姐的女人付出和懂得的已经太多,他不敢也不愿意去奢望她什么。 “偏重防御还是攻击?”娲最终还是开口。 “能不能两个都要?”陈道藏贪心道,虽然一脸玩笑,可事实上他内心确实不知道如何取舍,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虽然清楚在浙江这种经济发达的沿海省份尤其杭州这座省府城市两个帮派数百人火拼绝无可能,可也确实道听途说过有几十号人惨烈厮杀的秘闻,那可是的的确确的地真刀真枪玩命,陈道藏这种打架的专业选手一旦真到了那种时候,可就成了彻底的业余玩家,虽然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种论调已经泛滥,可他潜意识还是觉得能浑水摸鱼活下来也很重要 娲会心一笑,很诚实地摇摇头。 陈道藏摸了摸鼻子,这是个预料之中答案,不过他现在很好奇娲到底对格斗有什么程度的熟悉,她当然不可能从网络或者电视媒体浅尝辄止地听说一些就敢答应他,陈道藏下意识脱口道:“娲,你该不会是从哪个武术世家离家出走的人吧?” 娲仍然微笑摇头,似乎是察觉到陈道藏西装袖口有灰尘,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轻柔拍了拍,这才心满意足。 “也是,我对所谓的武术名家啊高手啊都很不感冒,有次看央视的武林大会,我差点以为是舞林大会,那个花拳绣腿乱七八糟看得我以为我都是不出世的绝顶高手了。”陈道藏冷笑道,他其实也特地找过几个早期老一辈所谓名家的稀罕视频,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外行只够看热闹没那个本事去看门道,他觉得所谓的武术大家也不过尔尔,所以越到后来他越不相信中国有啥不出世的“武术高手”,他倒是觉得军队精锐特种兵和王牌雇佣兵可能会真的比较变态。 “所谓武术,尤其是国术,初衷不过是强身健体,用来作战,本就是误入歧途。加上习得皮毛滥竽充数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呈现给现代人的自然是一副丑陋而玩笑的低劣图画。如果真要按照通俗说法来分内家外家,别说内家想要登堂入室臻于化境,就算外家也没多少人敢自称掌握精髓。” 娲神色平静道,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她这么个纤细清秀的女人评价武术并不太和谐,“中国古术和现代衍生出来的更适合作战的格斗类型,就像中餐和快餐,前者底蕴深厚,却远没有后者来得容易上手和快速,假如一个泰拳打了几十年的人跟一个练了相同时间形意拳的人对战,前者有绝对的胜率,这里有个前提,不计生死。这就是为什么近代大多数拳术大家保持屈辱性沉默和国术式微的原因,一个无法适应社会变革的种类,不管过去如何显赫荣耀,最后唯一的下场都是,陨落、” 陈道藏默然,细细咀嚼娲这番话的深意。 几乎让陈道藏对中国武术彻底失去yu望的娲走到窗口,那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的黑猫几个跳跃来到窗台,仰头望着娲朝他喊了几声,娲将窗帘稍稍拉开,转头朝陈道藏露出一个破天荒的略微俏皮表情,补充道:“可真的一旦登堂入室后炉火纯青,那样的人就真的是少爷嘴中所说的‘高手’了,嗯,确实可以用‘变态’这个词汇来形容,记得少爷曾提到过‘逆天’,大抵如此。” “娲,你该不会就是‘逆天’大军中的一员吧?”陈道藏意淫道,似乎这个想法实在本身就极其“逆天”。 “我不逆天。”娲摇头道。 整理完毕的陈道藏只拿了来回路费就准备出门,笑道:“娲,晚饭你就自己吃吧,我也不确定几点钟能回来,你自己买些菜下饭,记得买点鱼啊肉啊什么的,别老是吃素的,就算是习惯,偶尔换下口味也是应该的吧,我们也不像几年前那么拮据,我又不需要攒老婆本也不要养老,你没必要帮我省钱。” 娲点头,也不知道是应诺还是拒绝,便直接转移话题,“少爷,我要去菜市场,就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拦下一辆出租车,目送陈道藏离开,娲径直走向大致有一公里路程外的菜市场,一路上有引去大批观众围堵的交通事故现场,有偶尔几头牲口对给人些许古怪感觉的她一阵并不情色的视线,更有形形色色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勾不起这个女人半点兴趣,她安静来到菜市场,先挑了两块豆腐,然后寻找有卖大白菜的摊点,价格高的她并不去讨价还价,只是沉默着离开,直到选择心目中价格合理的白菜。 回到房子,煮米饭,做了个再简单不过的白菜豆腐,独自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依旧没有鱼肉,一个最普通最廉价的菜式,一碗米饭,吃得没有半点怨言,甚至会让人觉得要是山珍海味摆在这张桌子上反而才是不搭调的事情。 西湖大道333号索菲特大酒店,陈道藏从出租车中走下,仰望着这座据说能够俯瞰西湖全景的豪华酒店,不知道如何才能跟即将要面对的那个男人一样俯视这个世界,做了个深呼吸,大步走入酒店,他知道这个时候远方那个被称作“家”的小窝中有个女人在等他回去。 成熟后的陈道藏极少怨天尤人,因为最初的卑躬屈膝给人擦皮鞋也好,饱受鄙视捡垃圾也罢,到后来被女人的家长和家族冷眼相看也好,他都觉得有娲在他身后,是一件比起正常人来说幸运太多的事情,十二岁以后人生中唯一的狗屎运一踩就是十多年,生活也算对得起他了,所以他既不去空洞的玩世不恭,也不无聊的愤世嫉俗,而是努力活着。 走进电梯,目的地,酒店六楼的钻石露台。 陈道藏站在电梯角落,电梯中的衣冠鲜亮的男男女女也都没有一个去留意他。 电梯门打开,陈道藏毫不犹豫地踏出,不管接下来的生活是残酷还是荣誉,既然选择了,就再没有退缩的余地,他是一个喜欢将自己和对手都置于死地的男人,就如喝茶从来不留三分余地。 不管成败,功成名就了,可以肆无忌惮到玩笑所言一个省份包养一只金丝雀,他也会开跑车戴名表穿定制西服地回到那个小窝,吃她的菜。 万一有一天他输了,死了,他也要爬回那个窝,见她最后一面。 ------------ 第三十六章 敢不敢杀人 (拖了两个月的合同总算寄出去并且到编辑手中,如果没有意外,本书将在公众版25万字以后再上架,应该在十月初吧。) 索菲特西湖酒店恐怕最值得让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就是能够俯瞰西湖大半景色的钻石露台,陈道藏一走出电梯,身材魁梧的方叔就带他走向露台,食客众多的自助餐厅和中餐大厅与空荡荡的钻石露台构成鲜明对比,玻璃门口站着两个神色彪悍的男子,透过玻璃陈道藏能看到那个始终追求鹤立鸡群的中年男人,沈子矜的三叔,今天他很随意穿了件t恤,露出一大截狰狞纹身的粗壮手臂,加上手中那柄古色古香的《清明上河图》折扇,最终便是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个在杭城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中年男人也没有抬头,随手抛出一只烧烤并没有熟透的鸡翅给陈道藏,陈道藏接住它,却没有呆滞犹豫或者手忙脚乱,而是在方叔的讶异眼神中径直坐下后继续烧烤,终于这位三叔瞥了眼陈道藏开口道:“不错,我赏你一块鸡翅那是你的运气,接下来就得自己动手,毛主席说得好,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年轻人,我一个只有初中毕业证书的粗人也懒得跟你讲大道理,我手下百多号人,没一个是在我眼皮底下混日子的。” “沈子矜也不会看上只会厮混软饭的孬种吧。”陈道藏平静道,咬了一口鸡翅,因为是第一次吃自己烧烤的食物,烟熏味让他舌头有点不适应,但很快被忽略不计。他知道接下来会有太多的第一次和不适应,都得一个人扛下来。 “有点意思。” 沈子矜三叔微微发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城府不错的年轻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这语气这姿态让他有点不舒服,也许是习惯了下面小弟和旁人的敬畏,突然冒出个言行平淡的陈道藏,使得他也开始不习惯起来。不过他倒没有无趣到这么点疙瘩就大发雷霆,几十年荣辱起落下来再暴躁的脾性也会磨得如鹅卵石般圆润。他示意跟了他十多年的方德坐下,终于开始正视陈道藏,眯起眼睛,身材矮小的他短小精悍,犹如一头伺机噬人的豹子,含有深意道:“可很多事情嘴皮再厉害也没用,对付一个泼妇你骂得再凶也没在床上干得她欲仙欲死来得实际。” “既然要跟三叔混,就没打算做缩头乌龟。”陈道藏笑道,笑得很人畜无害,他其实心中相信钞票和女人远比拳头更有杀伤力,可这种话他当然不会没脑子到去跟用拳头打下一片天下的三叔理论,再者,他自己也知道某些时刻,强硬的武力才是王道。 一个强壮而蛮横的畜生死了心要强奸你的女人,用法律你也许可以事后将这个强奸犯送进监狱,可这有意义吗?就算把那个王八蛋剁成肉酱能改变女人受伤的事实吗?万一这头牲口有点脑子又有家世,就等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吧。 陈道藏觉得拳头硬到一个程度,是可以代替所谓权谋的。 商朝所谓绝对的力量可以摧枯拉朽到令阴谋黯淡权术苍白,大致如此。 “打过架没有?”三叔略微嘲讽道,瞥了瞥身子骨只能说极其一般的陈道藏,他之所以对这个勉强称得上斯文的年轻人没什么好感,除了第一次见面见识到陈道藏的隐忍而非血性,还有就是有个很主观的理由,他很早就希望沈子矜这丫头能找个能干架的大块头做男人,潜意识中他觉得那样的爷们才能保护一直看作女儿的沈子矜。 “不少。”陈道藏这么说不能算是大吹法螺,他打架次数即使不能跟眼前这两个混黑道的男人相提并论,比起一般同龄人,确实能算久经沙场。 “捅过人见过血?”三叔冷笑道,显然不信神色从未流露凶悍一面的陈道藏会真跟人刺刀见血。 陈道藏点点头。 三叔愕然,再次打量陈道藏,似乎察觉自己有点小瞧了这年轻人,突然间,这位跟杭城形形色色人物都打过交道的男人脑海中想起一个家伙,一个比九爷手下那只笑面虎更伪善比七爷“军师”黄石山更书生气的同行,一个被不少浙江老一辈德高望重元老们倚重的年轻人,三叔轻轻皱起眉头,眼前的陈道藏貌似除了没有那鸟人那份指点江山的傲气,其它方面还真有点像。 摸了摸布满胡渣的下巴,三叔若有所思,手中那把清雅折扇打开又合上。 “要玩,就玩一票大的。” 啪,三叔一把完整打开折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炙热,紧紧盯着陈道藏,笑容阴森,道:“小子,敢不敢杀人?” 陈道藏点点头,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那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三叔问他能不能帮沈子矜破了处一般,所以陈道藏神情依旧没有波澜起伏,倒是三叔愣了许久,最终疑惑问道:“你确定?小子,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道上的人都知道我说砍三条腿绝对不给人留*玩女人的。你也别真以为浙江这里的黑道就真能只手遮天,露馅了,你可得真进去蹲大牢,说不定还得挨枪子,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我不急。” “我等着三叔给我那个人的一切资料,从家庭成员到情妇小蜜详细地址,再到饮食习惯、娱乐场所和朋友圈子,越具体越好,‘家伙’能提供吧,‘干净’的那种?”陈道藏神情凝重道,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废话,杀人越货的勾当,在法制社会下谁敢轻易触碰,不是逼急了狗急跳墙没几个脑子正常的人去碰这条高压线。 面对陈道藏很专业的询问,三叔感觉古怪,这家伙该不会本身就是个潜逃的要犯吧,不过骑虎难下的他还是点点头,道:“不用担心‘家伙’,都很干净,查不出蛛丝马迹,这点你不用担心。再就是我给你的资料绝对不会少,我不妨把话跟你挑明了,浙沪赣三个省份道上要这个人命的亡命之徒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恐怕到时候你到手的资料少说也有几十张,怎么,后悔了没有?” “有点。”陈道藏老实道,他起初以为是个撑死在杭城有影响力的倒霉鬼,没想到是这么个颇有来头的大人物。 三叔猖狂大笑,很痛快了撕咬下一块牛排,道:“你还算老实,起码不是个滑头的人,这点我欣赏。其实你也别太担心,这个人来头说大也不大,只是个胆大包天的记者罢了,稍微有点后台,这几年吃饱了撑着专门搞了个南部沿海黑社会专题研究,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其实这个人自己也不个啥子善人,仗着点把柄就大肆玩女人搞要挟赚黑心钱出国赌博,属于那种黑白两道都看不顺眼的人渣,能活到现在,真他妈是个奇迹啊!” “记者。” 陈道藏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个家伙如此遭人恨,记者这个无冕之王的行当中最见不得人的其实并不是狗仔队,而是那些偷偷采访企业或者名流掌握把柄后肆无忌惮要挟恐吓的牛人,这类人成天就在阴谋好算计中度过,生活刺激而危险,自然还有见不得光的巨大获利。 “我被这个王八蛋一连敲诈了四次,总计540万,钱倒是其次,这口气我可咽不下。”三叔阴冷道,粗壮手指紧紧扣着那柄折扇,手臂上的龙虎纹身愈加狰狞恐怖。 “期限是多少?”陈道藏轻轻深呼吸后问道。 “两个月。”三叔略微思索道。 “好。” 陈道藏沉声道,啃掉那只鸡翅后,他再没有拿其它烧烤。 只是他能够仅仅抓住一次机遇就不再依赖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施舍吗?答案需要时间,也许两个月,也许两年甚至二十年。 “方德,送他回去,等下我自己开车。”三叔挥挥手,他站起身来到露台边沿,摇着那柄折扇遥望着西湖风景。 等到陈道藏和方叔走出钻石露台,他才脸色阴沉地转身,喃喃道:“子矜啊子矜,你可是给叔叔折腾出一道大难题,难道接下来事情要发展到连我都无法掌控的地步?还是说趁早灭了这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苗头?” 方德带着沉默不语的陈道藏坐电梯来头地下室停车场,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朝他们走来,那不是一个可以用漂亮之类词汇来形容的女人,清秀,沉静,既没有扑面而来的气势,也没有犀利深刻的眼神,但原本该很平常的一个女人偏偏让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浪的方德觉得有点诡异,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又偏偏说不上原因。 “少爷。” 戴一副黑框眼镜的女人停下脚步,朝陈道藏轻声道。 方德突然尴尬察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小退了半步,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 第三十七章 陪我赌博一次 被沈子矜这个冷媚娘们恭恭敬敬喊一声方叔的他虽然没犯过命案,可这十几年每次出手都格外的狠辣阴冷,一把手臂等长的割纸刀卸下起码十来条胳膊,在杭城道上很多人提起沈子矜三叔兴许都会开玩笑报出矮脚虎的绰号,但提到这个一天到晚开车的方德,却是个个噤若寒蝉。 这么个见识过刀山火海的东北爷们,极少说会遇到让他不战便退的变态角色。 上一次,还是六年前跟着沈子矜三叔去见浙江黑道一个不出世的魁首,那个老家伙身后站着个菩萨般死寂不动的牛逼人物,手上染血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有点跟寻常人不同的凶悍意味,方德曾经跟一个老人苦练三皇炮捶,在他眼中深不可测的师傅告诉他遇到有“气盛”“势强”这类人,最好不要轻易动手。 方德盯着这个喊陈道藏“少爷”的女人,瞧不出个所以然,钻研三皇炮捶这种短打拳术差不多二十多年的方德不觉得眼前这个清瘦普通的女人会什么威胁,陈道藏也好,这个陌生女人也好,在他看来都能够被轻松的一击毙杀,习武对敌久了,方德看人就习惯看人的弱处,例如太阳穴,眼球,喉部,还有脊椎。 “娲,你怎么来了?”陈道藏疑惑道,快步走向娲。 娲欲言又止,一记看似漫不经心的斜眼视线从方德身上掠过,不落痕迹。 陈道藏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娲从来不是个给他惹是生非的女人,如果细想一番,他就会发现这个仆人一样自居的女人给他擦了十几年屁股,却没有给他制造一起麻烦,做到这一点,别说是情侣,就算是父母都算稀罕事,可见娲的尽心尽职。 方德再看娲,并没有异样,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神情有点冷漠、处世略微不近人情的女人,还不能算作孤僻诡异,起码她在陈道藏介绍自己的时候还礼貌地点了点头。 把陈道藏送到小区门口,并没有下车的方德透过车窗望着小区内一栋栋老旧房子,似乎勾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等他收回思绪,陈道藏已经下车走远,摇下车窗,如今算得上功成名就出人头地的方德喊住陈道藏,挥手把这个被大小姐一眼看中的年轻人叫到车旁,含有深意道:“道藏,现在的你要出头谋出位,这不难理解,可我们这趟水,不是现在的你就能看透的,一个不小心,会淹死人。” “冒着淹死的风险说不定侥幸就能赢下赌注,总比一辈子在岸上做个混吃混喝的废物来得划算。方叔,你也有个必须这样刀尖讨生活的理由吧?”陈道藏从容笑道,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抛给方德,也不再废话,径直抽烟。远处的娲伫立在门口,依然是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恬淡风情。方德接过烟,也没有客气,两个男人沉默无语地抽完一根烟,这才很有默契地各怀心思散去。 方德兴许是被陈道藏那根烟勾引起了烟瘾,拿出一根大中华,一处红灯停下来的时候,深深吐出一个烟圈,一看到几乎一无所有的陈道藏,他就想到曾经的自己,还有这些年看到的那些个一心出位却下场惨淡的年轻人,他突然有点期待,既然是大小姐看中的男人,应该会有点让旁观者出人意料的本事吧。 西湖大道索菲特大酒店,钻石露台。 “三叔,你叫我来这做什么?烧烤?这可不行,你烧烤的东西从来都太油腻辛辣,对皮肤不好,我可刚找到男朋友,得考虑形象哦。”一条深蓝色背带牛仔短裙搭配一件紫色中袖针织上衣的沈子矜显得干净而妩媚,微开的领口惹人遐想,一头发梢微卷的柔顺青丝柔化她精致脸庞带来的冷漠气息,穿着高跟鞋足足高出三叔半个头的沈子矜半开玩笑,在这个叱咤风云的黑道大佬面前没半点拘谨。 “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这个做叔叔的总得清楚你这闺女相中的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吧?真要泼,也得泼得让我不那么不情愿啊。”三叔笑道,他面对沈子矜可就没有半点架子,外人面前从不离手的古雅折扇也随意放在一旁,望着沈子矜这个愈大愈发水灵的孩子,满眼和蔼。 “你去调查一下不就知道拉,反正道藏本来就不是个复杂的角色,应该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沈子矜做了个鬼脸笑道,一脸纯真模样。 三叔却是一阵心酸一阵欣慰,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和禁区了,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的他能看出她玩笑和随意背后的那一抹隐藏反感意味,他最近几年甚至觉得如果这丫头是个男孩,说不定沈家未来一两代人会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三叔,你不喜欢道藏,是吧?也对,这家伙没钱没貌的,确实很难让人第一眼瞧着舒服呢。” 沈子矜似乎在尽量用轻松的语调探讨这个尤其对她事关重大的事情,斜靠在护栏边上,望着一脸微笑作高深莫测状的三叔,她心中有一点忐忑,在家族中三叔拥有最大的发言权,大到基金股票房产购置小到鸡毛蒜皮的磕碰,都可谓一言九鼎,他如果不接纳陈道藏,那么好好先生的父母八成也不会同意陈道藏踏入沈家,这必然对她的一系列计划产生不良影响。 “跟我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三婶最近都在看韩剧,对着电视像个神经病一样哭哭笑笑,我也知道你和那小子之间是不是也像韩剧那么有戏剧性。”三叔轻笑道,翘着二郎腿啃一块半生不熟的羊腿。 “三叔,知道爵色酒吧那次斗殴吧?”沈子矜留了个悬念笑道。 他点了点头,这场风波就规模而言并不能入他法眼,可很多地方都值得深思,例如牵扯出的李家公子哥,还有七爷那方面不同寻常的动静以及九爷事后的低调隐忍,真要深究下去,恐怕能挖出不少值钱的内幕。知道子矜这孩子再如何卖关子也会老老实实解释一切,他也懒得追问,啃着腥臊无比的羊腿等待下文。 “那场风波的主角呢,就是道藏,而且我还从头到尾看到事情的全部,三叔,你是不知道,他当着笑面虎韩汝南用啤酒瓶捅人的姿态贼帅贼有气概,比起那些光有一张脸蛋的绣花枕头可好多了,老爸老妈就尽给我介绍一些没脑子的衰人。” 沈子矜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三叔的神情,见他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致,继续道:“如果是你认识的谁这么牛逼烘烘我倒不会觉得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专门混江湖的年轻人狠一点那是他的义务,道藏可是个良民,我就喜欢这类看似不起眼的男人那种华丽爆发。” 三叔笑着轻轻摇头,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子矜,问题是有些时候小人物再爆发再雄起也无济于事,到时候这个男人靠不住,你怎么办?”他语重心长道。 “我不是还有三叔嘛。”沈子矜撒娇赖皮道,眼中藏着连他三叔也琢磨不透的野心和炙热,显然他轻视了她对陈道藏的重视程度,他再了解沈子矜,终究无法完全理解一个女人“癫狂”状态下的思维方式。 沈子矜见三叔就是不明确表态,只好转身望向西湖,趴在栏杆上抽起一根烟修长淡白的女士烟,细眯起秋水长眸,那张桃花面孔有着跟面对三叔时截然不同的深沉和凝重。 ……………… 小区外有几个简陋摊子卖些年糕粉丝之类的小吃,也可以炒几个小菜,如果能从不远处的超市再拎几瓶冰镇啤酒过来,这小日子倒也滋润。因为攀上司徒采薇这个富贵人家的缘故,一段时间下来陈道藏兜里还剩几个小钱,大老远跑去索菲特酒店却只啃了一只鸡翅的他把商朝和融子喊出来,跟老板娘点了几个小菜,再让融子去拎了六七瓶啤酒回来,三个大老爷们便觥筹交错起来,娲就坐在陈道藏身边,可她就是属于能让旁人自动忽略她的那类人,商朝和融子在她面前也没什么拘束。 “商朝,新西湖小镇卖得怎么样,你这个策划能拿多少?”陈道藏发现酒瓶已经空荡,很快融子就第一时间牙齿咬开一瓶酒递给他。 “销售状况一般,能拿到手的少到可怜。中国的策划路子太野,鱼龙混杂不好生存,幕后推手除了那些个已经出名的工作室或者大学者,极少能赚大钱的,像我这种无名小卒,能分一杯羹都算不错了。不过这钱倒是其次的,我这次发现小到新西湖小镇大到整个西溪板块,似乎都有一个幕后人在推动,从西溪湿地的圈划,再到西溪房产策划,到冯小刚剧组进驻,再到搬动全国政协副主席参观湿地和一系列国际评奖,用时三年,数管齐下,可谓处心积虑,估摸着幕后躲着一个知道赚大钱的聪明人。”商朝笑道。 “这么大一个项目,能赚不少吧?”陈道藏略微震惊道。 “其中的猫腻油腥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准确猜透的了,不过我偶然间了解到这个幕后聪明人似乎在杭州湾大桥和最近的地铁中也扮演着不容小觑的角色,道藏,是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角色吧?”有洁癖和酒精过敏的商朝并没有多喝酒,不过兴致很高,看来这次策划让他受益匪浅。 “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牲口的聚财速度啊。” 陈道藏耸耸肩道,这就是财富犹太效应,有钱的更富贵,贫穷的更卑微,有钱才能生钱,真正能够空手套白狼的都是些个既有野心又有脑子的幸运儿罢了。 酒足饭饱,抽起一根烟,陈道藏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轻笑道:“商朝,融子,要不要陪我来次赌博,大的。” 商朝柔美到让女人尖叫的嘴角勾起一个淡定而自负的弧度,道:“越大越好。” “如果我说是杀人呢?”陈道藏压低嗓音道。 商朝含笑不语,一双细眯起的桃花眸子透出的并不是惊慌,相反是赤裸裸的兴奋和渴望,不等他说话,融子已经开口:“你和商朝制定计划,我来动手,我不会让这种事情脏了你们的手。” ------------ 第三十八章 疯子式聪明人 赌博之所以刺激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手的那手牌是好是坏,所以总能够热血沸腾,两天后陈道藏终于收到沈子矜三叔送来的厚厚一叠资料,本来他以为那名敢在浙沪赣三省大佬太岁头上动土的牛逼记者会是个谨慎到胆小的家伙,可资料显示这么个从黑帮头目口袋里拿钱的疯子既没有住在保安系统严密的高档小区,身边也没个贴身保镖之类的护身符,而且从资料上看这家伙生活相当“开放”,准确来说就是放荡而奢靡,例如会每个星期去金碧辉煌两三次叫几个“公主”去香格里拉开房间,偶尔会是3p游戏,他也会每个月去一次澳门或者中朝边境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败类啊。” 陈道藏坐在椅子上翻阅资料不禁感慨,“红酒只喝波尔多酒庄的好年份,白酒只喝十年以上的茅台,车是保时捷,酒店只住五星级,连女人也只玩处女,这家伙能从金碧辉煌这种地方淘出原装货,可见手段不是一般的令人发指,花天酒地的时候还抽空匿名捐钱给近十个陕北贫困学生,做败类做到这种地步,也算一种境界了。” 因为陈道藏最近有点落枕和肩胛疼痛,娲两根纤细中指按压陈道藏肩胛骨内上册的曲垣穴道,力道适中,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替陈道藏这厮穴道推拿,随后她又对陈道藏第一胸椎棘穴下三寸处的肩外俞以及手背的外劳宫进行揉捏。 “皇甫华夏,90年那一届陕西高考榜眼,毕业于上海复旦新闻系,离婚,有一女,在《21世纪经济报道》、《南方周末》《钱江晚报》等大大小小十几家报社都有工作经历,获奖颇丰,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有荣耀过去的主,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点真本事,也不能屡次虎口拔牙。”陈道藏将皇甫华夏的获奖项目一个一个报出来,足足有41项。 “就地下赌场和钱庄问题向浙江台州大佬索要了500万,通过不明渠道掌握沿海毒品交易内幕跟上海青帮一个大头目敲诈了600万,又通过掌握房地产篡改容积率内幕向浙江一个大集团要了400万的保密费,这三年累计要挟勒索次数达到30次,金额总数大致为两千九百万,其中挥霍掉大约两千万,估计存款在900到一千万之间。”陈道藏看着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愈发感受到这个皇甫华夏的变态,这一次次幕后交易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小勾当,这个姓皇甫的狠人能活到今天,不得不说是个大奇迹。 于是陈道藏便去查阅有关他后台背景的资料,他那个如今已经改嫁的前妻的家族确实马马虎虎算得上福建的名门望族,但也仅限于福建北部,出了福建,很难有大影响力,更别说对浙沪一带左右逢源风生水起的黑道大佬产生威慑力。 “一个称得上疯子的聪明人。” 娲准确定义皇甫华夏,手却没有停下来,蹲下身,轻轻脱下陈道藏的拖鞋,在他脚外踝前下方、肌腱外侧凹陷处指压,这个穴位对脖子和胸肋痛有不错的功效,中医从来都忌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尤其是针灸推拿。陈道藏也没有觉得娲这么做不对劲,娲更不会认为这会暧mei矫情。 他们两个人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 “如果是商朝,估摸跟这种人能有不少共同语言,我记得前几年商朝还说做这类记者比较剑走偏锋。”陈道藏早就习惯了娲的“伺候”,所有后来即使偶尔有了闲钱,他也从未去过足浴或者推拿,再者他也不认为那些专业的盲人推拿就一定会比娲的手法娴熟到位,很惬意地享受娲指端揉压带来的酥麻感,陈道藏放下那叠资料,若有所思道:“再不可理喻的疯子也有他自己疯狂的理由,这个皇甫华夏这么不计后果地疯狂敛财,真的只是贪图享乐?按道理和常理来说这家伙的智商完全可以更渐进宛转地处理事情,尤其最近一年他都在进行一种不具备反复操作性的杀鸡取卵式的敲诈,这也不是他前两年追求循环利用的风格,怪事。” “少爷,你要这个人死?”蹲在陈道藏脚下的娲抬头问道,眼神古井不波。 “资本的原始积累对我这种人来说最为艰难,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不想放弃,娲,我不可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不想再跟十几年前那样面对灾难只能束手无策,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未来的子女也像我那样度过少年和青年时代怎么办?如果我未来的妻子因为我的贫穷而吃苦怎么办?”陈道藏苦涩道,揉了揉脸,虽然语气唏嘘而惆怅,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娲,我只对在乎我的人负责,起码现在是这样,为了出人头地,哪怕满手鲜血一身肮脏,我也在所不惜!” 低下眉目的娲轻柔帮陈道藏穿上鞋子,让人看不清脸色神情。 那只一身漆黑油亮毛色的矫健黑猫本来蹲在椅子横栏上憩息,浑身毛发猛然耸起,一声尖叫跳下椅子,窜出门出。 ……………… 陈道藏的生活逐渐充实,未来也越发充满悬念,沈子矜似乎并不是个喜欢黏人的“准女朋友”,跟陈道藏确定关系后也没有对他小鸟依人,倒是司徒采薇这个有小家碧玉那种温婉气息的的大家闺秀对他越来越当作自己人,偶尔几次家教都会适度地谈些寻常朋友绝不会触及的话题,只可惜陈道藏忙着跟商朝制定方案对付皇甫华夏,暂时也没那个旺盛精力去“勾引”她,让一个家产少说也有几个亿、脑袋也相当聪明的富家千金主动以身相许,似乎对没有啥王霸之气的陈道藏来说太过勉强。 也许陈道藏是唯一能够赢得司徒太一和夭夭信任的家教,加上玩多了暧mei游戏的秦卿这个骚媚娘们存心要引诱陈道藏,陈道藏在九溪玫瑰园这栋别墅的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司徒采薇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始终保持礼貌的热情,她的爷爷曾是浙大的社会学资深教授,人脉很广,属于学者型商人,似乎也没瞧出陈道藏是啥璞玉千里马之类的,对陈道藏不冷不热,更不会说一见面就看出陈道藏是福缘深远的人才而非要把孙女塞出去,所以可以说陈道藏进入这栋别墅唯一好处就是捞到了一笔工资,仅此而已。 言语擅长直指佛心的商朝曾经打过一个很牛逼烘烘的比喻:如果在一直包裹严实的命运女神这个婊子偶然地向你掀起裙角抛了个媚眼,你千万别奢望她真会脱guang了让你饱览春guang,小心她翻脸不认人对你皮鞭滴蜡伺候。 因此陈道藏也没觉得在司徒采薇身上花费的心思很冤枉,细水长流,将来总有发挥作用的机会,他这个人耐心很好,等得起。 这天陈道藏给夭夭讲解《古文观止》的时候,脸色略微尴尬的司徒采薇领着一个肯定比陈道藏玉树临风的青年走入书房,这个不速之客有着股已经很刻意收敛的傲气,一条质地相当不错的黑色窄腿裤,一件背后写有“情侣去死”字样的白色t恤,一双y3限量版帆布鞋,总之很帅很潮,本来就没半点时尚潮流气息的陈道藏对比之下似乎更加有“乡土味”。 人比人,果真可以气死人啊。 只不过气的不是陈道藏这个当事人,而是早打定主意要陈道藏做他姐夫的司徒太一,这最不拿有钱当回事的小屁孩最烦这类小白脸,他一眼就看出这八成又是老爸老妈或者哪个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对象,他放下笔绕着这位帅哥走了两圈,问了个差点让司徒采薇晕厥的问题:“哥们,你还是处男吗?不是的话还记得清玩过几个女人吗?” 刚刚在楼下很圆满应付了司徒采薇父母等一伙长辈的年轻帅哥顿时傻了,夭夭漫不经心抬头瞥了这家伙一眼,似乎也很不顺眼,很强大地用应该是拉丁语的语言说了一通稀奇古怪的东西,把那位挺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的青年忽悠得不知所措。 司徒采薇只能苦笑,牵强地跟他解释这对活宝就是这个脾气。 陈道藏还没有傻到会小人得志的得意忘形,很平静地跟他打了个寻常招呼,似乎那个帅哥也不认为陈道藏会对他产生威胁,挤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以显得自己的大度绅士。 “采薇,晚上我有个在桃花源的朋友要开个‘轰趴’,要不要去玩一下,反正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大多数都是出国回来或者即将出国,跟你共同语言可能会比较多,总之我保证不会冷场。”估摸着也是有钱人家孩子的帅哥微笑道,想必在学校没少用这种“阳光”笑容去拐骗水灵美眉,当然笑容的旁边说不定还有辆z4跑车。 “‘轰趴’?啥玩意?”司徒太一挠了挠头问陈道藏。 “是honeparty的另类翻译,你这个白痴。”夭夭不屑道。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陈道藏接到一条严小可的短信:晚上李风波要在桃花源别墅办个聚会,有女朋友的话一起带来吧,可别临阵退缩哦。 有死党,自然也会有死敌。 陈道藏的学生生涯,称得上最大死敌的人,便是这个李风波。 ------------ 第三十九章 我要玩死你 小学的时候是肩上三条杠的大队长,中学时代拿了六年的校三好学生,大学做了两年的学生会主席后毅然退学,踏足房地产,第一个月就成了销售冠军,随后策划顶级豪宅东方润园,使得东方润园一年销售达到32个亿,一鸣惊人。甚至有传言这么个始终出类拔萃的年轻男人还是浙商太太俱乐部的大管家。这就是李风波,从孩提时代就开始与陈道藏针锋相对的死敌。 陈道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啥不共戴天仇恨的李风波会拼命跟他死磕,而且一磕就是十多年,小学他玩游戏机会被这厮向班主任告密,初中会被这鸟人偷偷往他书包里塞黄碟或者模仿笔迹帮他给学校最大的一头恐龙写情书,高中这位老师眼中品学兼优、花痴眼中白马王子的斯文败类则没少蛊惑校外的混混跟陈道藏亲密“切磋”。 大学是个分水岭,因为陈道藏很理所应当地考入一所乌七八糟的三流大学,而李风波则以浙江省理科前50名的牛逼成绩被招入香港大学理学院的统计及精算系,从此两个世界的死党步入更加截然不同的圈子,只是没有想到突然这王八蛋会再次闯入他这个社会底层的圈子,难道是吃多了鱼翅鲍鱼想换一下胃口吃点农家小野菜? 不管严小可的初衷是什么,陈道藏都找不到不去桃花源的理由,跟李风波勾心斗角玩弄聪明了十多年,严小可那个据说一身暴发户气焰的有钱男友想要打击到陈道藏这种妖怪,恐怕还差点火候。再者严小可固然为了钱这么个再庸俗不过的理由背叛了初恋,可想来也不至于没品到要靠一场富三代们的聚会来向陈道藏炫耀什么,陈道藏印象中,严小可不够智慧,可绝对不笨,就是聪明过了头。 聪明,跟智慧,不是一个境界。 消息灵通的沈子矜不知道怎么了解到陈道藏要参加这个聚会,可能是从神通广大的三叔那里摸清了这个准男友的祖宗十八代,知道有严小可和李风波这两号人存在,所以提前找到陈道藏问他要不要开辆凯迪拉克或者法拉利去桃花源,看着沈子矜那一脸半开玩笑半严肃的神情,心中有点叫感动那玩意的陈道藏只是摸了摸她那雪嫩脸庞说我们要会过日子所以打的去,那句话把沈子矜这又水灵又妩媚的娘们乐得不行,抛给他一个大媚眼,其实陈道藏本以为这妞会一个饿虎扑羊把他扑倒吃了他的。 今天沈子矜似乎并没有打算走她最炉火纯青的妖精路线,一件灰色碎花拼接v领洋装,柔顺青丝轻轻挽起,一双陈道藏认不出牌子的白色平底皮靴,配合她手腕上那只令人惊艳的雪白色香奈儿手表,让人觉得有多处女就处女,有这么个水灵美女呆在身边,对男人来说是件很长自尊的幸事,所以一路上出租车司机老拿艳羡眼神瞧陈道藏。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号了不得的熟人,啧啧,在桃花源开homeparty,而且一喊就能喊来三十来号纨绔啊千金,道藏,那家伙帅不帅?”沈子矜在出租车通过桃花源门口保安盘问进入别墅区后娇媚笑道。 “从小他就挺人模狗样的,估计现在帅的更一塌糊涂了吧,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在初中的时候就把高中部的校花骗到手。”陈道藏摸了摸鼻子老实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沈子矜会移情别恋。 “成绩好,有脸蛋,物质条件也不错,你不怕我被他这种钻石王老王给迷倒?”沈子矜嘻嘻笑道,眼神玩味。 “我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假装很忧心忡忡的样子,来填补你们女人必要的满足感?不过对你来说似乎完全没必要,我还没笨到要跟你玩这类幼稚的情感游戏,你是情商不低的聪明女人,我也不笨,就不浪费时间精力去弄巧成拙了。”陈道藏摇头笑道,给司机车费,率先下车。 “你确实不笨。” 沈子矜跟着下车,这栋占地将近五百平米的大别墅门外停满了各色轿车,有张扬的保时捷,有相对低调的奥迪,有可爱的mini和甲壳虫,也有很难见到的阿尔法罗密欧,桃花源作为中国别墅密度最小的高档住宅小区之一,住在里面的业主可谓非富即贵。 “当年这兔崽子没能从我手里抢走严小可,今天更别想抢走我的女人。”陈道藏冷笑道,径直走入灯火辉煌的别墅。 沈子矜嫣然一笑,快步跟上陈道藏,主动挽住他作小鸟依人状,如陈道藏如说她是个情商不低的女人,懂得在什么时候赋予男人尊严和面子。 陈道藏听说萧山时代广场的蓝山咖啡馆会经常聚集一些富二代的浙江有钱人,例如万向集团董事长鲁伟鼎或者传化集团副总裁姚文通,如说过喝咖啡、抽雪茄、玩高尔夫是中国富二代的交流方式,那么80后甚至90后的富三代们似乎要随意的多,这个群体八成喜欢菲尔普斯或者邦乔维多过比尔盖茨,喜欢网络漫画多过炒股票,陈道藏听多了有钱人家孩子出国留学玩乐,而听说很早就给两个七八岁孩子专设小椅子让其列席公司董事会的人,偌大的中国只有一个,香港李嘉诚。 陈道藏眼前这群衣着显耀挎名包穿名鞋戴名表的富三代们分散在别墅各处,自成圈子,男男女女,看似随意,却有各自不需要提醒的门槛和界线,虽然对这个圈子不熟悉,但陈道藏明确一点有钱人家的孩子未必个个智商优越,但也绝对不会个个白痴到整天张牙舞爪,有钱人家的孩子,见识的人和事自然多,骄傲是难免,唯一的区别就是收敛程度,让一个富家公子哥刻意去装穷扮低调其实跟让一个穷人家子女打肿脸充胖子是一样的可笑。 可惜,陈道藏既没有看到那种有钱又貌如天仙的绝世美人,也没有看到一个劲蹦达的跳梁小丑,他和沈子矜拿了两杯红酒站在角落欣赏这栋房子地中海风格的装修,沈子矜虽然漂亮,但也没到倾国倾城这种“惨绝人寰”的夸张地步,所以吸引了不少视线不假,但不至于成为给陈道藏带来祸水的红颜。 大厅中央有个焦点人物,一米八的个子,一张自信而阳光的英俊脸庞,轮廓很有西方人的棱角感,但气质很东方,一身干净而不炫耀的行头,手腕上系了条简单的红丝带,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弥勒菩萨玉石,君子佩玉,这么个男人起码给人第一印象就相当不错,堪称完美。 无意间见到陈道藏,这个男人走出那个圈子,来到陈道藏面前,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沈子矜一番,打破诡异的沉默氛围道:“有长进嘛,陈道藏,她比起严小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你女人身上这些东西是你送的还是她自己买的,那块表,可不便宜哦。”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陈道藏轻笑道,“真不知道你怎么能混到浙商太太俱乐部的经理位置,哦,女人都是擅长尖酸刻薄的生物,是因为找到你这么个共同语言的家伙吧?怎么,有没有听到哪位富家太太跟你抱怨她男人的*不够长不够粗啊?或者有没有哪个臃肿的款婆要跟你鸳鸯戏水共度春xiao?” “恶人先告状啊。” 李风波大笑道,似乎一点都没有被陈道藏这番更加阴险尖锐的话语伤到,笑容依旧灿烂,语调依然平和,“几年不见,你倒是耳濡目染了商朝那死妖人的那份刻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学会跟融子一样爷们。不过呢,最让我吃惊的是严小可这女人竟然不再傻乎乎等你出人头地的遥远一天,这妮子看来真的长大了,而且还懂得选择一个自己控制得住的有钱男人,说她贪心,还真是冤枉了她,说她愚蠢,那更是小瞧了她。” “当然,既然当年能够让你们两个同时争抢,这个女人多少得有点脑子吧?”一个带着笑意的轻灵嗓音响起,严小可端着酒杯姗姗而来,她的男朋友已经被她支开,望着依旧平庸的陈道藏和已经风生水起的李风波,她都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李风波不是她可以完全支配的男人,所以她选择放弃,今天的她觉得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开怀大笑。 “被癞蛤蟆玩弄了不知道几回的天鹅,还是天鹅吗?” 李风波柔笑道,一个能够和商朝斗嘴都只是略占下风的男人,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变态,虽然眼神看似温柔,可沈子矜却清晰感受到那份温柔背后的冷漠,再看严小可这个出场还算合格的女孩,沈子矜有一种怜悯,她知道其实这个女人已经同时被眼前这两个男人抛弃。李风波不等严小可说什么,耸耸肩,转头瞥了眼远处严小可的男友,继而一脸随意道:“严小可啊严小可,找个有钱又能控制的男人固然是聪明的表现,可如果是个‘笨’女人我相信宁可会找个没钱却一心一意、还有那么点才华的男人,这两者,哪个会更幸福?哦,对了,这位陈道藏选中的新女友,你可以给我答案吗?” “后者。” 沈子矜冷笑道,玩高傲玩妩媚,严小可再打肿脸也远不是她的对手。 严小可面如寒霜,咬牙切齿,还算坚挺的胸脯微微起伏,但依然保持一张其实早已经远离纯洁和无邪的惨淡笑脸。 “好了,老朋友也见到了,也看到了当初没搞到手的女人是如何的堕落,今天也算大丰收。”李风波转身便走,走出几步,根本不再用正眼瞧严小可,而是看了看陈道藏,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阴森森,道:“接下来,我要玩死你,陈道藏。” ------------ 第四十章 可怕的女朋友 望着李风波这位比陈道藏更早出人头地更早功成名就的年轻成功人士魁梧背影,沈子矜很好奇陈道藏是不是诱奸了李风波哪位女性亲戚或者不小心让这位帅哥不能人道,要不然她实在找不出李风波针对陈道藏的理由,两个根本不是同一级数的对手,博弈厮杀起来会有乐趣吗? 原本恼羞成怒的严小可瞥了眼眼神中夹杂迷茫的沈子矜,突然笑容绚烂起来,瞬间从一只被李风波踩到尾巴的猫重新转变成骄傲的孔雀,深深望了眼曾经以为会一起白头偕老的陈道藏,转身离开,她其实很想对沈子矜这个陌生女人说你离陈道藏那个世界的中心还远着呢。 “你们?” 司徒采薇带着几个同龄女孩来到沈子矜面前,一脸疑惑,虽然当初也奇怪为什么死党要陈道藏去爵色酒吧,可要她相信沈子矜在跟这个男人交往,她宁可相信秦卿表姐还是个尚未shi身的黄花大闺女。在远处就看到陈道藏跟沈子矜融洽的私语,谈不上嫉妒,可终归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路上偶然碰上的。”沈子矜不等陈道藏开口便抢先“解释”这个巧合,接下来她便让陈道藏见识到了女人的表演天赋,一张神情自然绝对没有破绽的容颜,顺势自然而然地挽着司徒采薇手臂,亲昵如姐妹,迅速转移开话题,与司徒采薇带来的那几个富家千金打成一片,陈道藏立即由焦点人物转移成旁观者,这个角色恰恰也是陈道藏最乐意扮演的,这个圈子以集体出现的形式呈现在他面前还太陌生,他需要慢慢观察适应而不是唐突融入。 再强大的变色龙,被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需要一个渐进的适应期。 沈子矜和司徒采薇一伙水灵美眉离开的时候,转头悄悄朝陈道藏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秋波,这其中的含义也只有这对很有“狗男女”嫌疑的准情侣清楚,沈子矜是告诉陈道藏他必须感激她,因为她并没有妨碍他的事业,但也希望他别忘了她的警告。 “真是个可怕的女朋友呢。” 陈道藏喃喃自语,不知道自己如果真对司徒采薇动了感情沈子矜这娘们会不会阉割了他,这样一个女朋友可远比那些恋爱初期就三令五申警告提醒自己男人不准出轨外遇的妞来得更危险,不过这种风格确实符合沈子矜的性格,看着完全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情的司徒采薇,陈道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也许会一辈子被沈子矜蒙蔽的善良女孩,是悲哀,还是幸运? 李风波永远是中心人物,小学演话剧他便是主角,这家伙习惯了这种被瞩目的焦点感觉,就像现在,男女围坐在他身边听他侃侃而谈,唯一让陈道藏觉得不同的就是曾经敢跟融子单挑的牲口懂得如何收敛锋芒,不让周围的人感到刺眼难堪,处世为人也更加八面玲珑,看来浙商太太俱乐部总管这个职位确实让他蜕变很大啊。 耸耸肩,陈道藏放下酒杯去洗手间,一楼有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小美眉正排队等候,陈道藏也不想给她造成难堪便来到相对空闲的二楼,最后到阳台抽出一根烟,趴在栏杆上惬意地吞云吐雾,他喜欢有烟抽、有饭吃、有兄弟一起喝酒的生活,真说起来他并不是个拥有太大志向的野心家,但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深刻危机感迫使他必须去做点什么,这就像一个在寒冷地区呆惯了的动物,即使走入温带地区,也会本能地去多储存食物。 他跟家境优越的李风波不同,他再努力挤入这栋别墅人群中的圈子,意义都不大,没有几个人愿意对一个没有半点资本的家伙青眼相加,其实楼中所有富三代都清楚地知道家族的事业基础和父辈的人脉关系对他们未来至关重要,之所以开这种聚会,当然不是喝几杯酒胡侃几句那么无聊。 “一个人被人利用,不可悲,最可悲的是做个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一点的废物。” 陈道藏深深抽了口烟,以一种再平静不过的语调自言自语道:“子矜,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三叔借刀杀人的企图,这证明现在的我起码有那么点利用价值,不那么废物了。” “累吗?” 一个异常柔软温暖的身躯突然贴上陈道藏后背,双手轻轻环住他,一张温润的脸蛋靠在他肩头。敢这么跟陈道藏亲密接触的当下也就只有沈子矜,尾随他来到二楼的她无意间听到他的自说自话,想起西湖会他被自己三叔羞辱的那一幕,她突然一阵心痛,辛酸而苦涩,“道藏,要不然我们不要这么做了,我们做最普通的恋人,整天泡吧k歌玩斯诺克到处旅游,好不好?我们不会做房奴,可以不需要担心养老,也不用操心生儿育女,这样就不会累了吧?” “这么快就心软了?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沈子矜。” 陈道藏转身反搂住沈子矜的小蛮腰,这素来冷傲脸孔示人的妞竟然破天荒脸红起来,似乎对这种暧mei姿势并不习惯。有了捉弄沈子矜心思的陈道藏故意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完美契合在一起,不禁让人感慨造物主对男女身体设计的天才构想,禁欲很久的陈道藏面对这么个娇艳欲滴秋波潋滟的大美人,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当然是欲火,只不过身体有反应是一回事,他的脸色依然正人君子得极其道貌岸然。 两颊绯红的沈子矜撇过头,不敢正视陈道藏。 女人在身体方面,不管怎么强势的女人,其实永远都处于劣势,试想在床上都只能是被男人征服,还想要在社会中取得主导权? 能够拿着蜡烛对男人甩皮鞭的“女王”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少数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你就不怕采薇看到这一幕,坏了你的布局?”沈子矜恨恨道,晶莹粉嫩的肌肤透出一股诱人的桃红色彩,勾引雄性牲口蠢蠢欲动。 “布局?谈不上,我不是我那个死党,我的围棋造诣不深,从不敢轻易说把别人当作棋子或者自己在布局之类的东西。” 陈道藏轻笑道,细细感受这个女人身体带来的温存感,“我是不折不扣的恶人,一心经营与她的关系,无非是想尽可能攀上她家族的高枝,你也不是好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司徒采薇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只是寻常富人子女吧,更不知道你叔叔是杭城有名的大佬。一个长得还算凑合的人渣跟一个漂亮的奸诈狐狸相处,你不觉得挺配吗?” “谁说你凑合了?”沈子矜虽然依然脸红,可听到这番似乎算不上情话的情话,却也满心甜蜜,看来还真是物以类聚,看到陈道藏很配合露出受伤的神情,她在他耳畔呢喃道:“我觉得你挺人模狗样的,不帅,可本大小姐看着顺眼舒服。” “我打算明天搬家,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联络我。”陈道藏不再偷偷揩油,微微松开沈子矜的身体,虽然内心充满对这妞魔鬼身材的感慨,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付这种雏,霸王硬上弓不行,细火慢炖缓缓调情那最有味道。 沈子矜甚至没有去问为什么,点点头。 “你的手……”突然沈子矜察觉自己胸部有一只安禄山之爪悄悄覆上,对这种事情没有半点经验的她好气又好笑,一时间身体僵硬,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只不安分守己的爪子,要知道,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处女峰,从未有牲口染指过的处女地! 陈道藏干笑着挪开一只手,没办法,这妮子实在太过诱人,加上禁欲时间确实有点漫长,刚才很自然地就把爪子放到沈子矜丰满胸部上,虽然缩手,可指尖似乎还残留这妞胸部的美妙触觉,论身材论脸蛋,她都是那么多女人中的佼佼者。 “还有一只手……”沈子矜几乎要哭出来。 这头牲口尴尬地把另一只手从沈子矜臀部移开,默念了几遍“习惯动作”。 就在沈子矜准备发表一番矜持声明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一双炙热的眼神,只听这家伙低吼道“我圈圈个叉叉,小妖精,勾引大爷还有理了”,然后她的娇嫩嘴唇便被这家伙强行侵占,继而温润嘴中也被某不明物体肆虐一番。一脸震撼地沈子矜逐渐闭上眼睛,罢了,虽然地点时间都不对,但人起码是对的。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 第四十一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新的一周开始,望投票支持~~~第二章在中午12点准时上传。如果中午能在周推榜前15,那就爆出第三章。ps:这本书其实我一直写着很舒服,也有把握大家越看越舒服,觉得不错的可以砸砸票,和成绩无关,当作是一种小激励吧。) 细节是魔鬼。 教给李风波这个道理的不是他那对只会宠溺包庇他的父母,也不是被他玩弄抛弃了一个又一个的各色校花班花或者成熟女人,而是他的死敌,陈道藏。很久以后李风波听说这么一句话“要成功你需要朋友,要非常成功你需要敌人”,感触颇深,并深以为然,也许很多人不理解他要把陈道藏这种小虾米当作头号对手,而且这场斗法一直斗了十多年,但答案就在李风波心中,而且从未对人提起过。也许有一天陈道藏彻底被他折腾死了,他会将其说出口。 喧嚣鼎沸落幕,取而代之的便是冷清寂寥。 李风波站在顶楼露台,遥望远方,身边站着一个死党,比他矮半个头,一副半框眼镜,英俊而精明,属于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脑子很灵光的牛人。当初李风波从香港大学理学院悍然退学,还带了一批港大的精英校友,其中就有这个港大计算机科学系的高材生,说起来他还算是李风波的学长,可面对天生就擅长指挥别人的李风波,更像个学弟。 这场轰趴结束后,李风波手中便有了一份到场千金纨绔们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和联系方式,他有个可以算作癖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将身边的所有人相关情况尽最大限度地详细记录,从陈道藏到他每个征服过的女人再到后来东方润园大部分中高层以及现在的浙商太太俱乐部成员,都会有完整细致到出人意料的精心记载,所以今天的李风波甚至可以知道初一的陈道藏身高是几公分,足见这家伙的心思缜密到变态地步。 这样一个人,必然是极其擅长利用身边所有角色的。 曾蝉联过浙江省少年组围棋冠军、如今已经是业余六段的牲口如果牛逼烘烘地整天把布局棋子啥的放在嘴边,陈道藏倒也不觉得虚伪, “风波,俱乐部这个月的活动按照你的意思进行一场风水讲座,地点设在阳明谷,讲课的人是特地从香港请来的风水大师羊舌殇纬,这尊菩萨可不好请啊,我算是动用了所有能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动他,你也知道,这位大师轻易是不出山的。”斯文男人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你们香港人,我对风水这类玩意始终持有怀疑态度,虽然我不反感自己经手的房地产项目在风水这个问题上大动干戈,我们人啊,就是一根空虚的稻草,总是需要借用一点思想来充斥自己的。”李风波笑道,自负而张扬。 “那群富太太不好伺候啊,我这个二线的人头都大了,亏得你还要一个个招待过去。”斯文男人感慨道,想到这里对李风波又是一阵佩服,这几年陪在这个学弟身边算是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强者是如何炼成的”,尽管抛弃了在香港的轻松优越生活跑到大陆,他却没有半点后悔。 “察言观色是门大学问,阿谀奉承也是门高深艺术,你这类书呆子是不会懂的,你啊对付女人的本事撑死了这辈子就是有我初中的水准。”李风波轻笑道,趴在栏杆上,笑容迷人,他从不抽烟,因为那会影响他在女人心目中干净的形象。 “是是,对付女人我当然比不上你这大情圣,港大被你糟蹋的美女还少吗?”那年轻男人心悦诚服笑道,说到这方面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感激,他能跟现在这个女友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多亏了李风波悉心指点。 “对付女人,我见识过的同龄人中,抛开那些只会砸钱的弱智膏粱子弟,能入我法眼的,也就只有今天我见过的那个家伙了。”李风波冷笑道。 “晚上那个长相很一般、也没有什么气势的青年?”他推了一个镜框不敢置信道,他第一眼看到陈道藏觉得这青年确实不起眼,当然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很惹眼,又妖又媚却偏偏很冷,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长相?气势?” 李风波笑道,一阵笑得异常猖狂放肆,许久,终于平静道:“女人到了三四十岁,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女人,看男人就不再是脸蛋,而是看‘味道’了。至于你所谓的气势,也太无趣,你所指的无非是一般有钱年轻人的那骨子轻狂气焰吧?把父母赋予的骄傲写在脸上有意思吗?” 斯文男人哑口无言。 李风波喃喃道;“瞧着吧,接下来会很有趣,那被你看作一文不值的家伙会给你惊喜的。” …………………… 这个世上极少有没有动过杀人念头的人,可之所以付诸行动的寥寥无几,无非是手中掌控的权力和力量不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快意恩仇固然畅快淋漓,可在当下的法制社会,能够做到这种境界的人要么是不出世的高手,再就只剩下只手遮天的上位者,陈道藏不是,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沈子矜三叔交给他的材料终究是死的,他不得不暗中观察皇甫华夏的真实生活,一个星期后他终于初步认识到这个疯子粗犷放荡作风背后的小心翼翼,例如他不会轻易去接触陌生圈子的人和事,大到去夜店只去金碧辉煌玩女人也只玩熟人介绍的、小到早餐吃个点心都是千篇一律地门口一笼鲜肉小笼包加一包咸豆浆,而这男人所在小区虽然老旧,但每天人口流动量也不小,这就意味着想要大规模的绑架并不轻松,而且虽然是顶楼,但资料有说这男人家中有条被单系成的“绳子”,完全可以在突发状况下逃离,想要在下面守株待兔也不现实,因为他那栋楼街道对面就是派出所,哪个劫匪敢这么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截他的跳楼? 如此一个深居简出的狐狸想要在路上随便被人一刀捅死然后扬长而去显然不现实,别看他是酒吧夜店的常客,可却从不下舞池,即使挑选包厢,也从不会是那种偏僻角落的位置,而熟人推荐给他的水灵美女,也是在确定不是心怀不轨的“黑寡妇”后才安心采撷。 陈道藏曾询问沈子矜三叔可不可以把皇甫华夏的女儿作为突破口,但不了了之,到现在陈道藏都不理解沈子矜三叔脸上那异常诡异的笑容。 搬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以陈道藏通过沈子矜三叔让皇甫华夏的邻居不露嫌疑地搬走,然后雇了一家搬家公司把所有家当都“鸠占鹊巢”了一番,新家其实跟原先的地方格局大致相同,两室一厅一卫,除去那套茶具和檀木椅陈道藏也没什么值钱的大件物什,娲在房中有条不紊指挥搬家公司的职员摆放物品,陈道藏坐在门外台阶上抽一根烟,时不时瞥皇甫华夏的铁门,贴着一张破旧泛黄的倒“福”,任谁都看不出这家主人是个有千万家资的牛人。 因为是放学时间,楼梯下走上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依稀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让人觉得有点死气沉沉,都说秋波灵动的眉目对女人来说就像清冷古磬之于寒山寺,少了灵气,便黯然失色,陈道藏惋惜地想如果这孩子那对眸子稍微灵动一些的话绝对会更出彩。而且更加可惜的是这女孩走路的时候背微微弓起,兴许是书包太重的缘故吧。 跟坐在台阶上制造烟雾缭绕的陈道藏擦肩而过,再看到搬家的情景,这孩子既没有绉眉头,也没有对这个可能是未来邻居的男人露出好奇神色,她略微伛偻地打开房门,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刻意使然,她开门的时候仅仅露出一条仅容自己通过的门缝,然后铁门便轻轻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陈道藏感到有种古怪的味道,可真要解释这种感觉,却无从说起。 有其父必有其女? 等陈道藏进入房子,娲已经安排妥当,搬家公司的人员也陆续离开,黑猫鬼鬼可能是对陌生环境比较好奇,四处巡视起来,娲已经开始准备晚饭,陈道藏是个很容易养活的人,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嘴巴不刁的人,而他刁钻的嘴巴也都是被娲惯出来的,因为即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炒白菜或者青椒炒蛋,她都总能做得跟别人不一样,她对火候的掌握总是有着让陈道藏叹为观止的境界。 “李风波。” 陈道藏吃饭的时候喃喃道,碰上这个怪胎还真是八辈子倒大霉,如果是不长眼的小混混或者光有几个小钱的公子哥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智商情商都不低的王八蛋。 “这孩子回来了?”娲轻轻一笑,记忆中那个淘气少年确实没少给少爷添麻烦,不过似乎离大奸大恶还有不小差距,不知道这次回来有没有成长蜕变。 陈道藏耸耸肩,并不想就这个人展开话题。 ……………… 小女孩进入房间关上铁门,瞥见主卧室外有双女人的黑色高跟鞋,不动声色,在自己放下房间书包后找出一包康师傅泡面,倒了开水后就径直走向房门虚掩、时不时传来一阵骚媚喘息声的主卧室,推开房门,一个上身赤裸、身材丰满的漂亮女人原本正坐在男人身上耸动驰骋,见到神情平淡的小女孩走入房间,尖叫一声迅速拿起被单掩盖住春guang狂泻的肉体。 面无表情的女孩根本就没有正眼瞧床上这对男女,到阳台收回她的衣服,走到电视机柜附近的时候顿了一下,弯下身找出一盒避孕套,然后头也不转随手扔向大床,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床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久久回神后,终于彻底崩溃地持续尖叫起来。 小女孩就在这个陌生女人的刺耳叫嚷声中慢腾腾吃起那盒泡面,动作轻缓,不温不火,极有定力。 ------------ 第四十二章 狡兔死走狗烹 守株待兔这种看似最没有效率的方法在聪明人之间的博弈中往往能够取得匪夷所思的成果,陈道藏搬家后一个星期都没有急着以邻居的身份登门拜访皇甫华夏,终于,这条老狐狸在一天傍晚按响门铃主动找上门,手里还拿着一小盆很新鲜的青椒、黄瓜之类的蔬菜,开门的是娲,皇甫华夏笑着说那是自己种的东西刚摘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头发乱糟糟、胡渣也不干净、戴一副廉价眼镜的中年邋遢大叔,娲很含蓄地温婉一笑,领他进门,给人懒散感觉的皇甫华夏一进门就对那套茶具和椅子赞不绝口,捧着那只按道理说应该是仿时大彬赝品茶壶爱不释手,也不理会陈道藏略微错愕的视线,只顾着自言自语,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茶壶,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见笑见笑,我这个人没见过啥大世面,看到好东西就容易眼花。” “陈道藏,耳东陈,道教经典《道藏》的那个道藏,其实本人没什么文化,从一所乌烟瘴气的大学毕业没几年,最近在给人做家教,准失业中。”陈道藏笑着自我介绍,随意打量了一番皇甫华夏,却发现不少有意思的细节,肯在风月场所或者赌场眼皮不眨一下就一掷千金的豪客,却戴着有些岁月的便宜眼镜,一件皱巴巴t恤搭配条泛白的牛仔裤,不过那双人字拖鞋倒是货真价实的阿玛尼牌子,t恤也绝对是burberry的真货,难道说这只狐狸还很恋旧? “我嘛,复姓皇甫,名华夏,名字的气势倒是有了,可人就猥琐多了,出门经常被小女生当作怪叔叔,害我连女儿学校都不敢去。” 皇甫华夏大笑道,如果不是熟知这家伙是个一旦盯上猎物就敲骨吸髓的狠人,陈道藏还真会被他的无害神情蒙混过关。这个大叔用嘴巴从烟盒中叼出一根烟,短嘴的黄鹤楼1916,看到陈道藏惊讶眼神,他笑了笑,抛给陈道藏一根,道:“假的,不过味道很接近了,这假烟真要卖也不比中华便宜多少。” 陈道藏也不客气,点燃抽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他一时间也不确定这包烟嘴金黄的黄鹤楼是真是假。 “大学有屁用啊,道藏,你相不相信我这么个废柴还是上海复旦的毕业生?”皇甫华夏那张成熟到沧桑的脸庞在烟雾弥漫中愈发模糊,翘着二郎腿,斜眼瞟了眼远处清洗蔬菜娲,神情始终保持那副玩世不恭的基。 “不信。”陈道藏微笑道,一脸正常人都会浮现的惊愕和怀疑。 皇甫华夏也不反驳什么,一笑置之,对这次拜访解释道:“这些蔬菜都是我女儿种的,楼顶有一大块地方闲着没用,我就弄了些泥土和蔬菜种子过来,每天就由她负责浇水打理,没想到还真给我省了一笔开销,这物价飞涨得逼良为娼,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又不能去偷去抢能省就省吧,加上这蔬菜没污染,新鲜,就给你们带来了,可别嫌弃啊。” “不嫌弃,这东西想买都不容易啊,哪里会嫌弃。”陈道藏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皇甫华夏起身告辞,婉拒了陈道藏要请他喝一杯茶的提议,临走前他还不忘多瞧了那茶壶几眼。 “演技不错。” 陈道藏把皇甫华夏送走后坐回椅子,让清洗蔬菜完毕的娲给他煮一壶茶,冷笑道:“不愧是只法力高深的老狐狸,真真假假,善摆迷糊阵啊。” “起码第一回合是少爷你赢了。”娲柔声道。 “这倒是。” 陈道藏轻声笑道,心情也舒畅起来,静静看着娲泡茶,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一下她那隐藏于柔顺青丝中的精致耳垂,“这招守株待兔果然不错,娲你说的对,对奇人就得用烂招术。” ……………… 没有悬挂山水画或者油画的客厅,一台老式彩电,播放新闻联播,一张老旧沙发,坐着一大一小,大人拿着本相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太幼稚的《七龙珠》漫画,而小孩手中则捧着本相对她这个年龄来说太过沉重和晦涩的《尼采哲学》,一大一小各自阅览,互不干扰。 “徽羽,你读几年级了?”看完一本《七龙珠》的中年男人随手拿起一本《死神》,问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白痴问题。这家伙就是皇甫华夏,一个敢带漂亮娘们回家zuo爱、被女儿发现后还若无其事的混账父亲。 “五年级。”叫徽羽的小女孩也不觉得荒唐,一本正经回答。 “不让你跳级,不会怨老爸吧?”皇甫华夏盯着漫画漫不经心道。 “你叫我要尽人事听天命,所以对于如何都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我知道该如何自动忽略,所以不怨你。”应该叫做皇甫徽羽的小女孩老气横秋道。 “傻孩子,尽人事知天命不是这么理解的。” 皇甫华夏放下相对女儿手中《尼采哲学》来说太过单薄的漫画书,摸了摸她的脑袋,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他知道自己从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做才是称职的父亲,回头一想,似乎稀里糊涂就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爸又做妈地给徽羽拉扯到这么大,说不容易也不对,可真说有多难,也确实说不出口。 “老爸,以后别总吃安眠药。还有,我给你买了根绳子,你不方便出门晨跑和健身房锻炼,就在家跳绳吧。”小女孩目不转睛阅读那本兴许绝大多数成年人都看不懂的《尼采哲学》,也许是坐姿的关系,后背微微伛偻,让她显得更加老成。 “听你的,我们家徽羽最大。”皇甫华夏爽快笑道,眼睛中有点晶莹的东西在悄然闪烁。 虽然这个家,其实也就两个人而已。 皇甫徽羽抬起头,灿烂一笑,那双原本晦暗的眼眸也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漂亮而璀璨。 陈道藏一定会诧异这孩子也会有如此阳光的一面。 …………………… 杭州西溪国家湿地公园离西湖不到5公里,是罕见的城中次生湿地,与西湖、西泠并称杭州“三西”,是目前国内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集城市湿地、农耕湿地、文化湿地于一体的国家湿地公园。 当然,这是纯官方语调的言辞组成,生硬而空洞,其实从最早有专家学者提出西溪湿地这个口号到04年杭州市政府正式批复《杭州市西溪湿地保护区总体规划》,商朝便一直在研究这个专题,甚至可以说随后几年政府和投资方的一系列策划活动都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这家伙当年有足够的启动资金,西溪湿地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啊。” 商朝站在西溪湿地一座木桥上感慨,身边还有沉默寡言的融子,因为今天在湿地召开新西湖小镇楼盘初始销售大捷的庆功会,作为其中的策划手,商朝也在应邀之列,只是比起李风波这种核心操盘手,商朝远不能掌控话语权,顶多就是旁敲侧击迂回给出一些建议,而且未必会被采纳,一个再天才构思的计划,没有细致专业的分工和坚定不移的执行,也不可能轻松获得硕果,所以商朝一直只能扮演比群众演员稍微好一点的龙套角色。 “找我什么事情?”融子皱了皱眉头。 “关于皇甫华夏。”商朝收回思绪,将一枚裂纹斑驳的古老龟甲放在桥栏上,托着腮帮凝视上面拙朴的甲骨文。 比商朝将近高出大半个头的融子两道剑眉愈加严峻,手心贴着那柄陈道藏送给他的锋锐刀片,站在桥中央,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道藏让我杀,我便杀,有什么好商量的。只需要给我时间地点就够了。”融子冷声道。 “没那么简单,融子,知己知彼,不独兵法,处人处事一些少不得底。” 似乎知道融子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不感兴趣,商朝嫣然自嘲一笑,伸出一根中指抚mo只有他才能认出的甲骨文痕迹,“我最近在暗中调查沈子矜那个三叔,只可惜我只能做些很外围的收集,不能打入核心圈子,沈魁这个杭州大混混也是个喜欢玩狡兔三窟的聪明人,真说起来未必就比皇甫华夏简单,对外人从不大度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给道藏那么个机会,我怕关键时刻沈子矜非但成不了道藏的救命符,反而会是催命符,过河拆桥的事情,谁不会做?历史多狡兔死走狗烹的鸟事,最好也就是杯酒释兵权,极少有知恩图报的仁慈上位者。” “你的意思是沈魁这人有可能利用完道藏后再对道藏不利?”融子询问道,目露杀机,他不聪明,但这不代表他笨。 商朝点点头,收起龟甲,不过这仅仅是这是最坏的结果,他只知道他们这些小人物每次赌博都是背水一战,输不起,更不想死,所以他必须替陈道藏更谨慎地通盘考虑一切,例如他在思考如何从皇甫华夏嘴里掏出能制衡沈魁的内幕,在想是否能够完整接收皇甫华夏的所有肮脏证据,还需要头疼怎么去帮陈道藏解决掉皇甫徽羽这个尾巴,一切环节,都不容有遗漏过失。 “要不然,一起杀了?”融子沉声道。 商朝愕然,低下头紧皱眉头陷入沉思,貌似在思考这个胆大包天的建议的可行性。 “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一个洪亮的嗓音在商朝和融子耳畔响起,尖锐而刺耳,蕴含一种上位者俯视芸芸众生的胸有成竹,让他们两人很不舒服。 能让八风不动的商朝以及单纯到可怕的融子起了怒意,这个不速之客想来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跳梁小丑。 ------------ 第四十三章 孩子的日记 冤家路窄。 李风波带着一批跟他在浙江打天下的精英分子恰巧也在西溪湿地考察项目,看到桥上堪称妖娆的商朝以及雄伟融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面对足以用“美人”这个词汇描绘的商朝,李风波更是有种百感交集的复杂心态,中考全校第二的他并没有进入杭二中或者学军中学这类重点高中,而是跟随全校第一也是杭州市第一的家伙同时选择了陈道藏考入的普通高中,而这个第一就是商朝,从小学四年级起遇到商朝,李风波就没有在有商朝参与的竞赛中拿第一,测试,围棋,象棋,一切跟智力有关的项目,商朝都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压就压了他将近十年,这口怨气憋在胸口直到今天可谓怨气滔天。 “妖人,三五天很无聊这值得庆幸,因为可以美其名曰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一段时间过得没有意义,应该反省,那么像你这样陪着陈道藏那个废柴浑浑噩噩混日子,是不是该悔恨得痛哭流涕?”李风波望向比起当年更富妖气的商朝,寻常人看这比女人还精致的家伙是看到那张中性到极致的脸蛋,但李风波不敢掉以轻心,他想到的都是十年间这个妖人把他踩下脚下的不堪往事。 “过了几年还是没长进,你跟杭城名流也算打了几年交道,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喜欢玩含沙射影这种阴阳怪气的小把戏。”商朝冷笑道,不屑表情溢于言表。似乎眼前这个流星般崛起的浙江商界新宠仍然还是几年前被他连赢九盘围棋的手下败将。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作无意义的口角之争,麻烦让融子让个道。”李风波无可奈何地轻笑道,当着这群对他敬若神明的手下跟商朝争执怎么看都是愚蠢的决定,看到站于小桥中央的融子,他只能委婉提醒商朝,因为他不觉得一根筋的融子会主动把道路让给他。 “你跟融子的恩怨,关我屁事。再者,我这个人没啥礼义廉耻,就喜欢干些帮亲不帮理的勾当。”商朝收起那枚龟甲,桃花眸子中带着冷漠的戏虐。 立于桥中央的融子极有横刀立马睥睨天下的味道,将近两米的大块头那么一站,还真没谁敢说闯过去。 “风波,这两个又是何方神圣?”在桃花源聚会上出现的港大计算机系高材生盯着商朝轻声好奇道,看来这两人尽碰到些奇人怪事,一个陈道藏已经让他满怀期待,现在又冒出两个气质迥异“妖人”,还真是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 “没想到小说影视中才有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场景在这里也能被我碰上,风波,要不让我来处理?稍微过火一点有没有关系?”李风波身后一行人中走出一个膀粗腿壮的壮硕男人,有一身让女人两眼冒星星的鼓胀肌肉,十足的健美先生。他揉了揉拳头,咔嚓作响,还真有那么点恶汉气势,一米八的个子,虽然比起融子逊色不少,但那身差不多要撑破衬衫的恐怖肌肉让外人觉得未必挑不过融子。 李风波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这个肌肉男是港大的特招生,叫甄英雄,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是学校公认的柔道和跆拳道高手,从小到大只有他敲诈勒索别人的份,传闻这家伙的父亲是香港黑帮和胜堂中的一名大佬,不管如何见过甄英雄一个人单挑一群混混的李风波确定他即使对上融子也会有胜算。 甄英雄一阵小跑,神情狰狞地奔向融子,犹如一头失控的野兽,他虽然壮硕,可步伐矫健,按照这速度说不定百米能跑进12秒,根据惯性定理这么头野兽撞到人身上的冲击力肯定大到惊人。 融子岿然不动。 肌肉男并没有单挑地来个野蛮冲撞,在踏上木桥几步后利用木板的弹性一个弹跳跃起,一记凶悍斜腿劈向依然毫无动静的融子,若被这一腿踹中,如果是商朝这种体格估摸着至少得在医院躺上个一年半载,很久没跟人动手的李风波也有点震撼甄英雄的弹跳力。 融子左脚猛然踏出一步,异常魁梧的身躯竟然游鱼一般下沉扭转起来,身体微蹲,左手向前探出,整个人便很柔滑地潜入身体已经腾空的甄英雄下方,随即后摆的右手闪电握住对手那只脚腕,一声低吼,身形猛然拔起,甄英雄整个人便被融子扛起来,一侧身狠狠将甄英雄摔向河道。 哗! 水花四溅,甄英雄这么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砸入水中,狼狈至极。 一照面就将甄英雄轻松“斩于马下”的融子继续雄立于小桥中央,面对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伙,面不改色。 李风波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比起当年更加蛮悍的融子,虽然说以前不知死活地隔三岔五就去挑衅融子,但见到这一幕后他不确定自己还敢轻举妄动,仅就武力而言,李风波对付两三个狐假虎威的小痞子可以手到擒来,可还真没把握能过这座桥。 “法界甚宽,尽可容你这等横逆之禽兽;吾心非隘,自足徽忍辱之菩提。融子,别让人觉得我们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走了。” 面带嘲讽的商朝走下桥,与李风波擦肩而过的时候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给道藏制造多少障碍,不过你给我记住一点,惹恼了我没关系,我不怎么崇尚血腥暴力,可别把融子惹出真火,他要铁了心收拾你,别说是我,就算道藏都拦不住,到时候你就等着提心吊胆过日子吧,融子说要你全家死光党绝对不给你留个私生子的。威胁?不不,你知道,我这个最反感鄙视威胁,对人对己都是如此。” 浑身湿漉漉的甄英雄好不容易爬上岸,怒目相向,却也不敢阻拦融子的离去。 “李哥,这傻大个是做什么的,这么能打?”其中一个青年震惊道,再外行也能瞧出融子那一手的霸道。 “把打架当作吃饭的人,你说能不能打?” 李风波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眉头一皱,几年不见这融子的本事似乎变态了不少,以前这家伙打架都是靠蛮力取胜,今天他这一弯一抛可很讲究身体的柔韧以及力道的控制,说遇到什么名师指导李风波打死也不信,融子这种圈子小脑子也不灵光的小人物不可能接受系统训练,这事情似乎有点诡异。 按下内心的好奇,李风波拍拍甄英雄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跟一个注定一辈子成不了气候的家伙怄气,没必要。真有火气,晚上我给你找两个中国美院的女孩给你降降火。” ……………… 傍晚,从九溪玫瑰园回到小区的陈道藏看到几个老人在下象棋,便蹲在一旁观棋不语,抽完一根烟的时候看到皇甫华夏的女儿放学回家,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体被沉重的书包压得微微伛偻,一张清秀的脸庞,瞧不出一点与年龄不符的城府或者成熟,书包外挂着一只小女孩都会喜欢的小熊,任谁看都觉得这只是个稍微不那么外向的普通孩子,都会理所应当地猜测她书包中会藏有一两本类似《最小说》或者《千与千寻》的书。 陈道藏眯起眼睛望向这个叫皇甫徽羽的孩子,资料显示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考试就始终在中游徘徊,从未参加过类似芭蕾、钢琴或者书法之类的辅导班,也没有流露出一点相关的天赋才华,不孤僻,但也没有死党,老师的评价无非都是“才能一般,老实听话”之类的语调。 皇甫徽羽回到家把书包放下,然后拿出一把钥匙走出房间打开楼顶铁门,一个让人惊讶的菜园子呈现在面前,这是一个沿着废弃水箱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子,用一个个大泡沫箱装泥土然后种植蔬菜,底下垫有砖块,这里有攀沿竹竿的丝瓜、隐藏于茂密藤叶中的小冬瓜,还有一棵棵辣椒以及茄子和各色蔬菜,水箱顶还有一个鸽子棚,几只雪白的鸽子见到皇甫徽羽都飞落下来,停在她脚下,一点都不怕人。 皇甫徽羽蹲下来,察看冬瓜的长势,一部分泥土是她爸搬来,扩大规模后就全由她自己去搜寻,例如哪个地方道路拓宽或者工地施工她就会用面粉袋扛回一包包泥土,可以说这里每一处都是她的心血。她蹲在地上双手环膝看着尚小的冬瓜,一发呆就整整过了一个钟头。 站起身,她下楼回房做晚饭。 桌上有张纸条,是那个老爸告诉她今晚不回家要她自己小心,字不多,可每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 吃完饭,她洗刷完毕回到自己房间坐下,打开台灯开始写日记,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08年7月24日晴 老爸吃早饭的时候说“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能明白大致意思,也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为什么老爸要我做个普通人,起码要很像普通人,今天的数学辅导老师依然在讲简单到无聊的分数,英语老师则依然用她那一口杭州语调的不标准口音教我们自我介绍,也许如果我告诉他们其实我刚做完今年的中考测试卷,他们一定会把我当作怪物看待吧?老爸,这样我就会给本来就很累的你添更多麻烦,是不是? 辅导课回来的时候几个同学都在讨论《终极一家》的剧情,虽然我觉得她们又花痴又幼稚,可我还是装出很喜欢的样子,虽然我甚至不知道让她们尖叫不止的飞轮海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个据说是我们学校大队长的傻瓜耍了个三步上篮,然后很白痴地朝我们微笑,于是我很配合地露出害羞神情,结果那个智商估计不超过90的家伙就打得更起劲了,其实我当时真的很想吐啊吐。 嗯,老爸,其实我今天还在生你的气,因为你带女人回家,你答应过我不随便带别人回家的哦,好吧,我知道你压力大,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不过等菜园里的丝瓜成熟了,罚你给我做顿丝瓜炖排骨吧。 今天在小区看到新邻居在看别人下象棋,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抽烟,算了,这种问题我也不想知道答案。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里。 最后,老爸,记得要等徽羽长大哦,别忘了这是我们的约定。因为我想保护老爸,不想老爸你需要每天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老爸,这个世界欠你的,我要帮你双倍拿回来! ------------ 第四十四章 两个疯子 第四十四章两个疯子 被沈子矜神秘兮兮叫到爵色酒吧后陈道藏才知道今天是这妞的生日,她本就不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女,一大群穿着时尚鲜亮的狐朋狗友霸占了酒吧四五桌,拼酒玩骰子,叫嚣跋扈,谁都没矜持装深沉,还有一桌甚至要求谁输谁脱衣服,几个打扮妖艳的漂亮美眉都输掉外套,春guang乍泄的喷血情景吸引整座酒吧关注,所幸沈子矜没跟着这群疯子一起癫狂,作为主角的她等陈道藏到酒吧后就愈发安静淑女,那群一起花天酒地这么多年的败家子们也都不是笨蛋,对一件t恤一条牛仔一双帆布鞋的陈道藏心存三分好奇三分艳羡和一分佩服。 陈道藏环视一圈,没有司徒采薇的身影,也是,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那妮子出现,他现在越来越欣赏沈子矜对不同圈子的处理。 “经营女人之间的友谊比你们男人难多了,太累,跟这群牲口败类一起厮混相对轻松些,大家知根知底都不是好人,所以忌讳不多,采薇其实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圈子主流还是真善美,聚在一起也是谈些出国留学深造、如何在考试中多拿几个a这类事情,再者,我生日的时候不请她也不意味着我不重视她。”沈子矜解释道,望着周围这群大多不学无术的同龄人,笑容随意,显然她跟这群家伙相处起来没有负担。 “在一起玩什么呢?”陈道藏轻笑问道。 “一起玩zippo俱乐部、宝马俱乐部,还有跑酷运动,或者一起登山做驴友一起去野外扎营,只要清楚定位,把男女关系这个底线搞清楚,一起玩的时候就没有顾忌,所以大家关系都比较铁,败家子嘛,其实很多更讲义气,也未必都是满脑子*的畜生。”沈子矜灌了一口啤酒,那张本就娇艳欲滴的瓜子脸蛋愈发光彩照人,她跟陈道藏本就坐的很近,兴许是几瓶啤酒下肚后酒劲泛上,不经意间就将头微微枕在陈道藏那并不太宽阔的肩膀,这个小动作让人更加心知肚明。 今天融子不在酒吧,估计是被商朝拉出去做事情,最近两年商朝这家伙似乎背着他谋划什么,具体框架无从得知,对此融子也是讳莫如深,陈道藏也懒得深究,反正这两个死党就算说要毁灭地球他也不奇怪,不过融子最近跟一群东北大老爷们走得很近这点他是清楚的。 “想什么呢?” 沈子矜见陈道藏怔怔出神,误以为这家伙是在怀疑她在感情方面不够“干净”,严肃道:“你可别以为我跟他们合得来就是个淫娃荡妇,你要是敢这么想,我就把你阉割了!” 说到“阉割”两个字,沈子矜自己也噗哧一笑,人面桃花,嫣然妩媚,看得陈道藏这种情场老手都一阵目眩,恨不得立即提枪上阵大战个几百回合。 “对对,沈大姐跟我们这群渣滓不一样,冰清玉洁的很,堪称圣女贞德啊!”一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纨绔恬着脸马屁道。 “滚。”沈子矜笑骂道,一脚踹远这个阿谀奉承的小屁孩,在这群人中她无疑最有威望,俨然是一群纨绔千金们的带头大哥风范。 “沈姐,来首歌吧?”有人提议道,从小就学京剧和黄梅戏的沈子矜唱歌水准可不是一般的强大,从中学到大学都是校十佳歌手,跟她一起去ktv唱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摇滚抒情、英文法语,几乎没有不能上口的歌,曾见识过沈子矜表演过一次的陈道藏明白论唱功和即兴表演她都是一流的,陈道藏毕竟是混了几年dj的人,对这个当然有发言权。 沈子矜才起身,将近三十个狐朋狗友就开始疯狂起哄,有那两个酒瓶狂砸的,有扯开嗓子尖叫的,甚至还有掀起t恤露出肌肉作作人猿状狂吼的,顿时惹来整座酒吧频频侧目,陈道藏身在其中,感觉像是到了精神病患者集中营。 今天沈子矜穿了条到膝盖的黑色紧身裤,一件很有哥特风格涂鸦的短小吊带裙,将她的曼妙身材以及那份妖艳气质淋漓尽致地凸现出来,她跟两眼炙热的dj商量了一下,随后站到略高于位置的平台上,拿着话筒,媚眼如丝,望向陈道藏。 音乐响起,开始节奏并不惊心动魄,但很快便让人欲罢不能。 “finallythehillsarewithouteyes。theyaretiredofpainting……”沈子矜伴随着节奏摇晃那比例完美的娇躯,嗓音绝非轻灵,而是一种尖锐中带有悲怆感情的讴歌,让人第一耳就能感受到她的那种不轻浮的哀伤。 陈道藏第一时间就听出这是芬兰国宝级乐队nightwish新专辑中的《byebyebeautiful》,他喜欢这支很有个性的重金属乐队,历任主唱的女人都不漂亮,但很有味道,他们的歌宏大却不失细腻,是新哥特的代表,上一任主唱的美声唱腔更是具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歌剧质感。 “喂,你怎么认识我们子矜的?”一个水灵美眉端着酒杯坐下后尽量压低声问陈道藏。 “巧合。” 陈道藏笑道,却没有再理会这个好奇心很重的小美人,起身来到另一个平台,如今整座酒吧都在聆听沈子矜的演唱,一个个追随着她疯狂扭摆身躯,nightwish的歌本就适合做酒吧歌曲,很容易调动气氛,爵色的氛围在这一刻爆到顶点。 沈子矜看到陈道藏也要了个话筒,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她知道这首歌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其实不在她的演唱,而是nightwish乐队中一个山羊胡子大叔的“嘶吼”,那才是最有味道的一段演唱,难道这家伙要露一手?可那种高度可不是一般嗓子拔得上去的啊。 全场哗然。 陈道藏双手捧着话筒,竟然发出跟mv中山羊胡大叔一摸一样的吼声,随后用一种沙哑质感的声音一路吼唱下去,令人惊艳。 沈子矜和陈道藏的配合天衣无缝。 陈道藏虽然没有王霸之气,可这一唱却的的确确镇住了不少对沈子矜蠢蠢欲动的牲口。 一曲毕,口哨尖叫无数,大多数人都以为陈道藏是这座酒吧专门请来的歌手。 沈子矜跃下平台,不等陈道藏把话筒还给dj,就爬上他那座平台,狠狠抱住他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嘴,更是让酒吧彻底沸腾开来,这妞然后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陈道藏朝全场伸出食指中指做了个胜利的可爱手势。轻轻苦笑的陈道藏拍了一下这小淘气娘们的屁股,道:“好了,疯够了我们就下去。” “不,你得再唱一首,刚才是我唱给你的。”不给陈道藏反对的机会,沈子矜眨了个媚眼,道:“今天我生日,我最大。” “那就《theislander》吧,反正也是夜愿的新歌。”陈道藏无奈道。 悲怆前奏悠扬响起。 陈道藏用他微哑的磁性嗓音缓缓唱出这首《theislander》,虽然这并不是一首能让人癫狂的摇滚歌曲,但很适合喧嚣之后的沉淀,沈子矜站在陈道藏身边,情人眼中出范蠡,越发觉得自己男人是天下第一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平时的理性和克制都一扫而空,终于算是彻底坠入了爱河。 “说吧,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只要我给得起,都给。”唱完歌陈道藏笑道。 “真的?”沈子矜歪着脑袋坏笑道。 “今天我难得不耍赖,尽管开口。”陈道藏跳下平台,然后把她抱下来,抱着穿上高跟鞋比他都要高的沈子矜并不觉沉重,可见她的身材确实很苗条,而该丰满的地方偏偏又一点水分都没有,异常饱满,让陈道藏也时不时心猿意马一下。 沈子矜拉着陈道藏来到西湖边,凝视着他不说话。 “我原先还以为你会要我以身相许呢,没想到来这里,说吧,你有啥企图?”陈道藏厚颜无耻打趣道。 “真的我说什么都答应?”沈子矜坏笑道。 陈道藏点头,一本正经。 “那跳下去吧,而且要大声喊‘沈子矜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沈子矜媚笑道,手指轻轻指向西湖。 不等沈子矜反应过来,陈道藏这厮便扯开嗓门大喊一声“沈子矜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跳下西湖,溅起水花无数,让始作俑者的沈子矜反而瞠目结舌起来,等到西湖里那个家伙冒出头,沈子矜嫣然一笑,轻声呢喃了一声“真是个疯子”,随后她便喊了一声“陈道藏我爱你”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真他妈是两个疯子啊! ------------ 第四十五章 把生米煮成熟饭 (第二章晚上九点,第三章晚上12点。) 陈道藏这头多情但还算不上滥情的牲口见识过矜持的放浪的伪善的纯澈的等等各色女人,冷眼旁观过这些女人玩弄暧mei伎俩、被爱情逼上绝境后的兔子咬人或者为了物质背叛爱情,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女人陪着他跳西湖,而且那么干脆利落。 所以那一刻,时时刻刻小心翼翼把握底线与人相处的他有种被撩拨得一憨一傻,颇有初恋的味道,可等他摇摇头甩掉水滴和遐想,却发现沈子矜这疯娘们没了踪影,吓得他赶紧一阵摸索把这妞捞出水面,那张桃花脸蛋虽然没了精致淡妆的锦上添花而显得略微苍白,但这种些许的病态娇弱,平添了她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陈道藏抱着她轻声苦笑道:“不会游泳也敢往下跳?” “会游泳往下跳不就显得我不够诚意了嘛,对了,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你听清楚了没?”沈子矜媚笑道,双手环着陈道藏的脖子,心底暖洋洋,也顾不得对自己这种花痴行径暗自鄙视,旁人总对在恋爱中女人的行为举止指指点点冠以花痴的帽子,可沈子矜觉得好不容易在正确时间正确地方碰上个正确的男人,不一塌糊涂花痴一回,反而装深沉,那就不是花痴,而是犯贱自虐了。 “啥?没听清楚。”陈道藏装傻道,笑得很无辜,既不无缘无故地玩世不恭,也不故作深邃,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确实没办法笑到这种境界,这跟贫贱富贵无关。 “别指望我再说一遍。”沈子矜撇了撇嘴道。 陈道藏好不容易把这妞弄上岸,正寻思着怎么收拾残局,她便坏笑着要求陈道藏背她,美其名曰怕作为他媳妇的自己春guang乍泄,然后不由分说便摘下那双高跟鞋跳上陈道藏的后背,本来想教育一下这妞不应该把男人当牲口使唤的陈道藏一感觉到她胸部的丰满圆润,立即很识趣地闭嘴,加上双手必须托着沈子矜的臀部,不禁感慨丫这身材真是无可挑剔,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捡到宝了啊。 “我可警告你别想些没营养的黄色东西。”趴在他肩膀上的沈子矜媚笑道。 “我要是真不一点不想,你不就有挫败感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女人绝望的。”陈道藏笑道,一身湿答答刚从西湖爬上来,真要说有多少火热yu望那纯粹是扯蛋,其实也就想些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浮现的意淫。 “油嘴滑舌。” 沈子矜轻笑道,似乎是不想破坏氛围便不再言语,把头轻轻枕在陈道藏肩头,她突然发现这并不宽阔的肩膀很温暖,总之她决定以后要时不时靠一下,而且只能她一个人享有这种权力。双手轻轻摇晃着那双估计陈道藏几个月薪水都买不起的黑色prada高跟鞋,沈子矜打算是不是该“犒劳”一下陪她度过一个最“荒唐”生日的家伙。 “帮我看看烟,左边口袋。”陈道藏紧张道。 “都湿了。” 沈子矜掏出烟一看,烟盒里剩下的四五根烟都湿透,不禁愧疚起来,突然看到路边有个小店,便指挥陈道藏杀进去,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老板大叔,眼睛盯着玻璃柜中的各色香烟,最后挑了包软壳中华,不等陈道藏掏钱,她就拿出那只漂亮而昂贵的lv钱包,付账拿烟便扯着陈道藏的耳朵跑路。 中年老板愣了半天,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唏嘘了半天才继续打瞌睡。 陈道藏背着沈子矜走在西湖大道上,所幸这个时刻也没有太多的路人,沈子矜把鞋子让陈道藏拎着,然后撕开那包烟的包装,塞了根烟到陈道藏嘴里,变戏法般拿出她那只精致的zippo打火机,给陈道藏点上烟,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个媚笑,细嫩脸蛋婆娑着陈道藏那略微扎人的侧脸,活脱脱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陈道藏嘴里叼着烟,双手既要拿鞋子又要大大方方揩这水灵娘们的油,就是苦了两条腿,幸亏每天晨跑的他也不是那种小胳膊细腿的竹竿男人,再者沈子矜并不重,一路走下来还算轻松。 “这打火机你经常拿着?我看你也不是有烟瘾的人,不觉得多余?”陈道藏笑问道。 “不会。” 沈子矜柔声道,望着陈道藏吐出的一个个烟圈,怔怔出神:“因为我一直在找一个值得我给他点烟的男人,我知道你是个很有耐心的家伙,我也是呢,从我从三叔那里懂得烟对男人的意义,我就开始收集打火机,收集每一只我觉得最漂亮的,这是第96只。” “会不会有第97只呢?”陈道藏笑道,斜叼着烟,深深吐出个烟圈。 “也不会。” 沈子矜在陈道藏耳畔轻缓道:“我会跟着你跳下西湖,那是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的疯子,所以接下来不管你如何混蛋如何渣滓,我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铁了心跟定你了,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怎么样,怕了吗?后悔吗?来不及了哦。” 陈道藏一根烟抽完,沈子矜适时地帮他拿掉烟头,等他深呼吸一个,她抽出第二根烟帮他点上,沉默片刻,他不再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揩油,安分守己托着她,轻笑道:“我的初恋女友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属于那种从幼儿园一起走到少年时代的两小无猜,她也是唯一一个见证过我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女人,她就是个邻家女孩,有点漂亮,却不倾国倾城,有点聪明,也不算大智大慧,曾经善良单纯,最后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懂得了钻石比玻璃珍贵,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很没有出息地哭得撕心裂肺,那是我在父母逝世后第一次那么软弱,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除了亲情,爱情也能让我一无所有。不管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我真的不怪她,毕竟她带给我的东西远比让我失去的要多,所以我感恩,也不觉得需要报复,爱情成了恩情,是两个人的正确,爱情成了仇怨,至少有一人很自私。我已经够渣滓够无耻够市侩势利,就让我孩子气地无私一次吧。” “真是个好男人呢。” 沈子矜柔声感叹道,双手紧紧搂住陈道藏,她喜欢看这个男人抽烟的样子,因为那不是一个男孩子式的假装成熟,也不是一个衣食无忧的男人的潇洒消遣。 以前是在正面观察这个男人,今天她从背后看到这个男人的另一面,看似倔强,其实温暖。 陈道藏背着沈子矜,不顾旁人视线,“我的第二个女朋友是个出身比我还要底层遭遇比我还要悲惨太多的女孩,其实严格说起来她不算我的女朋友,我一直把她当作孩子看待,所以也许是潜意识怕她走出社会便会夭折,便拔苗助长一样灌输给她一切我逐渐向厚黑城府奸诈堕落的为人处世,一个原本干净到让人诧异的孩子也被我熏陶得开始不再单纯清澈,其实原本我可以在她这张白纸上写一些更真善美的东西,不过不管如何,我得到了最好的结果,这个远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聪明孩子离开了我,我只知道她从北大中途休学,后文便不得而知,我不担心她,她比我更适合这个社会,我教给她的,她总能举一反三,在脑子方面,她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够媲美商朝的人,其实这样一个女孩成长到女人后,到后来我就算要拉住要绑住也都留不住的,子矜,你说呢?” “也许吧。” 沈子矜轻声道,没来由地感伤起来,这个背着她缓缓前行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故事呢? “在你之前的最后一个女人,叫宋南予,也是个温柔的女人,即使分手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个不是理由的借口,她也放下尊严转身替我付了茶钱,我走的时候也许在她眼中是种绝情的不拖泥带水,可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告诉自己不许后悔罢了,遗憾啊感伤啊心疼啊,这些东西,我都有的,可这些是都不能让那傻女人知道的,知道了,我就真是个欺骗感情的畜生了。” 陈道藏第二根烟抽尽,沈子矜给他点燃第二根。 “道藏,我不是个温柔的女人。” 沈子矜喃喃道:“所以不会给你向下一个女人说关于我的故事的机会。” 陈道藏扯开嘴角淡然一笑,不再说话,这些东西,是他第一次跟娲之外的女人提起。 “到了。”沈子矜欢呼道。 陈道藏抬头一看,凯越大酒店。 他赶紧背着这估摸着是跳西湖跳傻了的妞进入酒店,到了前台的时候沈子矜在他耳边奸笑道:“看把你猴急的,真以为本小姐会这么容易就以身相许啊,没门!” 随即这妞很爽快地掏出钱包甩出一张信用卡,扯开嗓子对那位气质颇佳的漂亮服务员喊道:“两间单人房!” 陈道藏背着这个笑得无比奸诈得意的娘们,心中恶狠狠地想晚上是不是偷偷摸进去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 第四十五章 十一岁的女孩 陈道藏在沈子矜签单的时候瞥了眼足以让任何一个小白领触目惊心的数目,一间西湖凯越大床湖景房一晚就要2300,再加上押金,这意味着沈子矜那张信用卡瞬间就刷去起码六七千的数额,陈道藏本想厚着脸皮说要不我帮你省点钱顶一间就够了,但看到水灵服务员的大眼眸,他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更让陈道藏觉得有趣的是沈子矜那有点蹩脚的签名,似乎知道自己没有书法天赋,沈子矜略微难为情地做了个鬼脸,背对着陈道藏把签单交给一直瞪大眼睛注视他们这对奇怪情侣的服务员,把信用卡塞回钱包,她笑道:“其实我喜欢装现金,因为那样花钱的时候看到一张张百元大钞发出去才会心疼,不像刷卡,就是刷个几万,也没什么感觉,总像是在做个简单的加减法。” 陈道藏本打算转身去电梯,却发现这妞不肯挪步,看到她露出一个很有狐狸精嫌疑的媚笑,张开手摆明了要他背她。 “都这么点路了,你个姑奶奶就不能放过我?” 这没心没肺的娘们显然就没打算放过他,依然一副天真无邪带点诱惑的璀璨笑容,陈道藏叹了口气,微微弓起身,这妞便“不知民间疾苦”地跳上他的后背,根本不顾及豪华大厅中一些成功人士的惊讶侧目,陈道藏苦笑道:“本来就让人觉得够吃软饭了,现在估摸着谁都认定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了。” “被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包养,那是你牛逼烘烘好不好,这位道藏同志,你应该觉得骄傲而自豪,知道不?”沈子矜嘻嘻笑道,趴在他那远算不上伟岸的后背上,她摇晃着那双让大厅中不少女人艳羡的高跟鞋,整张冷媚的脸蛋愈发能撩拨牲口,总让人觉得这妞光使用美人计就能够吃香的喝辣的,恋爱果然是女人最好的滋养品啊。 他们进入电梯,把里面一对老年夫妇瞧得呆若木鸡,沈子矜突然想起陈道藏有双让人看着很舒服的手,笑问道:“会弹钢琴吗?” “会,小时候看《海上钢琴师》的时候就发誓要会弹琴,后来如愿以偿诱骗了个好女孩,和她分了后就很少碰了。”陈道藏老实道。 “字写得怎么样?是不是跟我一样歪歪扭扭?”沈子矜娇笑道,“我很小就特崇拜字写得漂亮的家伙,总觉得很神奇,什么铁画银勾、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啥的,光听这些成语就感到很有气势,你草书懂吗?我最喜欢怀素的草书,恣洋洒意大气磅礴,不怕你笑话,我有个理想就是能在签名的时候稍微不那么糗,不过理想总是遥远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要不要我教你?”陈道藏柔声笑道,她的字确实不敢恭维,虽然仅仅是“沈子矜”三个字,但足以让勉强能把字写得“狂草清绝”“正楷雄奇”的陈道藏一叶落而知秋。 “口气不小嘛,说说看,从小到大拿了几张书法比赛奖状?”沈子矜笑道 “十二岁之前,大大小小拿过的书法奖状加起来恐怕不比司徒采薇书房中那些奖杯数量少,其实,独具慧眼的某位高人不仅说我钢琴有天赋,还有伯乐中的伯乐说我书法也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怎么样,真的牛逼烘烘吧?”陈道藏轻笑道,虽然其中的玩笑意味不带张狂,可笑容有点肆无忌惮。 “真的假的?” 沈子矜深表怀疑,“那还押金的时候你帮我签字,你要是敢忽悠我,我就让你再跳一次西湖,哼哼,怕了吧?” “怕,怕死了,要不让我死前跟你睡一个房间吧?”陈道藏厚颜无耻道。 “我是个尖酸刻薄加吝啬冷血的女人,所以,你的要求,我不答应。”沈子矜媚笑兮兮,虽然说着挺吓人的言语,但那神情妖得让人感到国色天香颠倒众生,起码电梯中那位差不多已经看了一甲子女人的老男人就已经流露出神往表情。 入住西湖凯越湖景房的陈道藏终于还是没有做成霸王硬上弓的勾当,倒不是说他有贼心没贼胆,而是在他准备出门去找隔壁沈子矜的时候见到了个熟人,沈子矜三叔沈魁的司机,方德,魁梧健硕的他一出现,陈道藏就知道乱七八糟的黄色思想就必须消失殆尽,瞬间整理好情绪,把这位在沈家地位特殊的中年男人领进房间,从冷藏酒柜拿了瓶啤酒给他。 方德看到陈道藏正襟危坐的模样,笑了笑,撕开拉环灌了口啤酒,道:“别紧张,我不是小姐她三叔,你就算是被我撞到和小姐以外的女人花天酒地,也不需要胆战心惊,或者有杀人灭口这类念头,呵呵,开个玩笑。我今天来这里只想告诉你点东西。” 陈道藏没有说话,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意图,更不清楚他的出牌手法和底牌,沉默是最好的应对策略。 “我知道你想对皇甫华夏的女儿动点手段,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或者下次出手的时候能够狠辣一点,要不然你很可能会功亏一篑,道藏,要不要我给你说个故事?”方德笑道。 陈道藏猛然察觉到眼前这个沉稳男人那张平静面具下流露出一丝狰狞,一抹血腥,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恐惧。 一年前,方德按照恼羞成怒到暴走边缘的沈魁的命令去绑架个人,敢对上十几号人都不退步的方德那次开辆套牌的车带了两个彪悍手下,那两个都是见过大量血砍过很多人的狠角色,只带两个小弟是因为方德当时一方面考虑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张扬无异于找死,再者他觉得绑架那么个对象,弄出大阵势实在太过幼稚荒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放学时分,离学校大约五六分钟路程的街道,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背着那只起码有八九斤重的书包缓缓走回家,微微木然的神情,走在不算熙攘的人流中,并不显得鹤立鸡群,反而很容易被忽略。方德把车停在她身边,示意车后座两个手下准备动手,摇下车窗露出一个慈祥笑容,尽量和蔼道:“你是华夏的女儿吧?我是你爸爸的老同学,刚约了西湖一号吃饭,我特地过来接你,上车吧,你爸估计等急了。” 方德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女孩的神色变化,一有不对劲的地方,后座两个小弟就可以冲出去把这孩子拎进来。 这个清秀的女孩连发愣都没有,露出个孩子遇到好事时都会有的灿烂笑容,二话不说就自己打开车门坐入车,并没有发现异样的方德出于本能的谨慎,仍然保持那张笑脸转头道:“徽羽,坐两个叔叔中间,那样比较安全。” “好。” 依旧没有异议的小女孩翻到中间,甚至都没有拒绝方德要求把书包放在副驾驶席的要求,也许是有点拥挤的缘故,小女孩不得不把两只干净的小手缩进口袋,彻底松了口气的方德暗自欣喜,有这个人质在手,那么接下来那个像只蚂蟥一样死死咬住沈家的混蛋就得乖乖束手就擒了吧? 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坐车的缘故,眼睛总盯着窗外,视线略高于水平线,还时不时带着孩子气稚嫩嗓音问一下方德这位“陌生叔叔”是什么路段。 方德心中冷笑,言语却是无比温和。 因为处于高峰时期,车的速度快不起来,行驶十五六分钟的样子,终于即将开出市区,就在方德想着晚上怎么犒劳手下这两个完全没机会表现的小弟,尖锐警铃响起,一种浓郁不详预兆涌起的他猛然侧视,后视镜中竟然出现三四辆警车?偶然凑巧?还是针对而来? 就在方德准备提醒手下做好“逃窜”准备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后座的氛围有点诡异。 再次骇然转头,他看到小女孩左侧一个手下双目圆睁,嘴巴却被一张灿烂笑脸的小女孩捂住,如果不是看到小女孩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青的细节,方德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调皮玩笑,而她右侧的家伙则忙着转头张望后面几辆警车。 等到方德嘶吼一声提醒他小心,这个家伙再转头,却惊惧感到喉咙一阵森严阴凉,随即便是一种液体涌出体外的空虚感,等到低头看到自己血液四溅的猩红一幕,这才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他捂住被一刀割破的脖子,眼神渗出骇人血丝,空洞而绝望。 罪魁祸首的小女孩冷冷望向遍体生寒的方德,手中握着一把一指长短的锋锐刀片,刀背出乎意料地厚实,因为这才能够保证有足够的持续穿透力,要想瞬间让一个结实男人丧失生命,即使刺中要害,仅仅一片单薄的刀片兴许能造成重创,却很难致命,这显然达不到这个小女孩的要求。 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挥了挥,示意方德这就是她跟另一方联络的东西。 方德不是笨蛋,清楚这个孩子根本第一时间就看透他们的伎俩,却不动声色地上了车,而且通过一些稚嫩询问来打消他的警惕心,也通过一条条盲打短信给第三方发送关于行进路线的准确消息,方德看怪物一般盯着她,瞠目结舌,但让方德更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才十一岁的孩子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小手巾,将刀片仔细擦拭干净,将她的指纹抹去,然后沾了血迹,放到最先被他杀死的男人手中,营造一种内讧血拼致死的假象,而那块丝巾,竟然被她当着方德的面,一点一点塞进嘴巴吞下去。 正襟危坐在两个死人中间,吞下丝巾的小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点犹豫、恐惧或者愧疚的神情。 处理完毕一切的她轻轻一笑,天真无邪,笑得差点让方德呕吐起来。 这个女孩,叫做皇甫徽羽。 ------------ 第四十六章 及时雨啊及时雨 第四十六章及时雨啊及时雨 (昨天的第三章。) 听到这个关于皇甫徽羽这个孩子几乎能够称作传奇的故事,陈道藏脑中想起娲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就是一条蛇,可以分为有毒蛇和无毒蛇,极少数女人是眼镜王蛇,凶悍无比,但有一种更危险也更具迷惑性的毒蛇,内陆太攀蛇,貌似温和,可一旦露出毒牙,便瞬间致命。 陈道藏不禁好奇问道:“按照你的说法,那是一把手指长短的锋利刀片,即使加厚,在我看来也很难一击致命吧,毕竟这个孩子面对的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 “胸腔外廓到心脏中枢的距离是多少?你了解人体器官经脉吗?”方德冷笑道,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指出一个位置,“从这个点刺入,刚好穿过保护心房的两根肋骨之间。陈道藏,你那种小打小闹比起我们这些人的嗜血生活,太小儿科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陈道藏脑海中想象着皇甫徽羽做那一系列行云流水动作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冰镇啤酒的缘故,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狼狈,其实仅就杀人手法来说,那孩子比起一些职业杀手也算不得惊世骇俗,可我要知道我面对的仅仅是个原本应该跟父母撒娇要零花钱看动画片的孩子啊,说来好笑,这一年来我经常做恶梦。”方德自嘲道,狂灌了一口啤酒,然后点燃一根烟,他吸烟每一口都入肺,很伤身的抽法,见陈道藏手也闲着,笑着抛给他一根烟,“我开着那辆车在郊区不要命地逃窜,最后在一个拐角跳车逃走,我现在都能清楚记得那孩子的那张脸孔,似笑非笑,操,简直就是怪物!真不知道皇甫华夏怎么教出个这种怪胎,这对父女,也算是绝配。” 陈道藏皱眉,他起初虽然也曾好奇皇甫华夏这么个智商不低的家伙怎么可能培养出个成绩中游没有任何特长的平庸孩子,现在再回头一看,还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跟你说这么多,没有其它意思,就是让你小心点,走我们这条路真的是没有回头路的。我没有孩子,从来都把小姐当作自己的女儿,她好不容易相中一个我也觉得不错的对象,我会在我的限度内帮你做点事情,至于你到底能走多远,还得靠你自己。”方德语重心长道。 “谢谢方叔。”陈道藏感激道,表情真挚,跟方德长辈式的关怀形成很融洽的氛围,让人看起来很有志同道合的味道。 “好好干,我看好你。” 方德拍拍陈道藏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露出个很男人本色的笑意,道:“该出手时则出手,不管混哪行都是如此,男人嘛,做个畜生总比畜生都不如要来得好,哈哈,再说女人有些时候也都会希望自己在乎的男人畜生一点,道藏,这是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 陈道藏等方德走后并没有按照他的“暗示”去沈子矜房间做一头“畜生”,他站在窗口眺望西湖,思索这位方叔的初衷。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方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丢给陈道藏馅饼,其中的猫腻肯定有,更不会小,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这种敏感时刻现身,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给陈道藏第一印象是憨厚沉稳不善言辞的方德,竟然如此事故老道。 方德聪明,陈道藏也不笨,有一点陈道藏可以肯定,那就是方德希望一个未来有可能掌握沈家的男人成为他的亲信,在这方面动脑筋并不妨碍方德对沈子矜发自肺腑的疼惜,陈道藏对此并不反感,就如他自己所说,在原始积累阶段被人利用并不会给他带来耻辱感。 铃声响起。 陈道藏开门,竟然是沈子矜,这不明摆着羊入虎口吗?难道这妞还真以为是陈道藏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同志? “我一看你这种表情就知道你肚子里在想哪些乌七八糟的小九九,别误会,本小姐不是来*的,我还不清楚你们男人?喜欢征服女人,越貌似高不可攀越有成就感,可一旦zhan有了肉体,视觉疲劳便随之而来,所以呢我还没傻到要屁颠屁颠跑到你床上献出第一次。”沈子矜媚笑道,做了个《本能》中莎朗斯通那个堪称经典的暧mei姿势,把本来就遐想翩翩的陈道藏勾引得不轻。 “那你来作甚?”陈道藏郁闷道,到嘴的肉却没办法下咽,这是种很糟糕的感觉,就像zuo爱只调情就是没高潮。 “勾引你呗。”沈子矜开门见山道,媚眼如丝。 “娘西皮,敢勾引大爷,看大爷怎么收拾你丫头片子!”陈道藏笑着一个饿虎扑羊抓住沈子矜,然后一把抱起,就拎到了大床上,两个人一上一下,很经典的姿势。 就在陈道藏准备深入发展一下的关键时刻,沈子矜眨巴着妩媚眸子说了句让他彻底绝望的话:“不好意思哦,刚才我发现每个月一次的那个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敢进你房间,唉,来得真是一场及时雨啊及时雨。” ……………… 第二天陈道藏便直接去九溪玫瑰园,司徒太一和夭夭这对活宝已经完全把他当作自己人,而在陈道藏答应等司徒太一稍稍长大后就带他见识见识花花世界后,这无法无天的小屁孩更是恨不得跟夭夭一样跟陈道藏“私定终身”,夭夭这个原先有些孤僻的孩子也逐渐开朗起来,这是别墅内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一幕,司徒采薇父母甚至要求主动加薪,陈道藏也没刻意客套,和谁过不去都可以,惟独不可以跟钱过不去啊。 等他回到小区,刚坐下来准备吃娲特地给他做的焖饨土鸡,皇甫华夏便找上门,身后还跟着皇甫徽羽,依然是人畜无害的孩子模样,略微腼腆,些许内向,陈道藏不露痕迹深深瞥了眼她,强压下内心的复杂感觉,笑脸相迎,皇甫华夏却没有坐下的意思,似乎很匆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几天要外地出差,家里也没个大人照顾这孩子,所以想麻烦一下你们,你们放心,这孩子很好带,从不捣蛋调皮。” “好的。”陈道藏轻笑道。 皇甫华夏也不客套寒暄,撇下女儿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叫皇甫徽羽,跟我爸姓皇甫,五音宫商角徵羽中的后两者,不清楚这个名字的含义,也不会唱歌,同学都笑我五音不全。”小女孩柔声道。 “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就一起吃,就是没什么好菜。”陈道藏和善道,内心波涛汹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家伙,眼前这个还真是第一次,不过以他的适应能力估计也不会别扭太久,这场比拼演技和定力的危险游戏,想必会很有看头。 “吃过了,我要去菜园看看。” 皇甫华夏轻轻退出房间。 陈道藏惊讶发现一个细节,这个孩子即使是转身离开,也并不会彻底把后背让给他和娲,她是以始终保持一个倾斜角度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的。 真是个心智强大到变态的孩子啊。 角落,比皇甫华夏更容易被人忽视的娲,嘴角轻轻牵扯起一个冷笑,似乎有不屑的成分。 ------------ 第四十七章 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今天两个朋友中午从广东过来到我的窝,所以要欠一章,见谅。) 陈道藏今天去九溪玫瑰园的时候带了一片龟腹甲和两块牛肩胛骨,这是他特地为夭夭从商朝那里借来的帝乙时期甲骨,小女孩是第一次看到货真价实的甲骨文字,爱不释手,半个内行的陈道藏解释道:“这几块甲骨都属于史学上定义的‘严整时期’,无颓废之诟病,却也缺乏雄劲风骨,武丁时代甲骨文字体大多雄浑,帝乙时期则清秀居多,甲骨如今存世15万多片,但大多都被国家收集,我那个朋友收藏有90多片,大多是他爷爷留下的遗产,数量并不多,可每块都堪称绝品,我们现在知道甲骨文字有将近4600个单字,但他收藏的90片中共计369个尚未纳入官方统计的古老文字。” 夭夭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过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这些甲骨寻常人别说碰,就连瞧上一眼都比登天还难,因为是他爷爷留下的东西,所以他不会卖出去一片,沦落街头饿死也不会,这家伙其它各个方面都称得上圆转如意,在这一点倒是倔强得厉害。否则这些东西卖出哪怕小部分,不说千万富翁,做个名副其实的闲人还是小菜一碟。”陈道藏看着夭夭瞪大眸子凝视龟甲的模样,不禁莞尔,果然是鹤立鸡群的孩子便有鹤立鸡群的爱好。 “老师,你那朋友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像我爷爷这种老学究?”一旁的司徒太一虽然对甲骨文和龟壳都不感兴趣,可对手上有甲骨的人倒是兴趣不小。 “夭夭,要不要去那家伙的房间看看?”陈道藏笑道,也不理会司徒太一这个活宝的好奇心。 “可以吗?”夭夭总觉得这么个人会跟她一样不喜欢别人打扰,喜欢窝在自己的世界冷眼旁观,偶尔探出脑袋跟人打招呼,这样一个“孤僻”的人会让自己参观他的宝贝吗? 让司徒太一留在别墅书房玩魔兽,陈道藏带着夭夭叫了辆去商朝的“巢穴”,路上顺便给还在网吧工作的商朝打了个电话,这位精通甲骨文达到比这个领域大师们还要权威的境界的“业余玩家”果然如陈道藏所说不会拒绝,告诉他们会在家等待。 夭夭极少面对面看她那个狭窄圈子以外的世界,更不要说是这种地方,一个可以叫做贫民区的地方,商朝的窝位于城东一块运河畔的城乡结合部,一排排矮房,其中有一处带院子的两层楼房住着四五户,院子里有几棵桂花树,杂草遍地,老母鸡在其中觅食,偶尔串出一只异常矫健的野猫,商朝就住在这栋房子的二楼,事实上,整个二楼就他两个人,他和融子,总共五间房间,三间房间都被他用作摆放甲骨龟壳,剩下两间分别作为他跟融子的栖息地。 夭夭看到商朝的第一眼是在她踏入院子的时候,这个有一张桃花面容一双桃花眸子的英俊男人正在一棵桂花树下深思,夭夭知道那不叫做发呆,而应该是思考,但夭夭并没有因为看到一个同类而雀跃,相反她有一种沉重感,以她现在的表达能力她说不出具体原因,更多的是直觉。她下意识握紧陈道藏那双不大却始终的温暖手,抬头看到陈道藏正笑着俯视自己的脸孔,夭夭也灿烂一笑,心中的阴霾一点一点散去。 商朝没有多看夭夭,径直领着他们走上二楼,如果是皇甫徽羽这个丫头在场,她一定会发现这一路有不下三个像素精密的针孔摄像头,虽然事实上是四个,以商朝狡兔三窟的脾性,守着这堆父辈们留下的东西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商朝曾经笑着对陈道藏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有哪个贼能从我眼皮底下偷走这堆破玩意,我不心疼。”陈道藏其实也知道这堆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古老东西在商朝看来也就是“破玩意”,他之所以每天把玩观摩,把他们细心供奉,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珍惜,而仅仅因为这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打开摆放甲骨的房间门,陈道藏则来到商朝的窝,一间撑死也就十六七个平米的房间,遍地都是书,而且你绝对找不到《达芬奇密码》或者《易中天品三国》这类畅销书,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生僻晦涩的书籍,其中不乏已经书页泛黄的线装书,本来照道理说看到纤毫不染的商朝会觉得他会把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这么满地书籍杂乱无章的场景还真出人意料。 “一如既往的乱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陈道藏感慨道,他必须小心翼翼不去踩到那些很多他都未必听说过书名的诡异书籍。 商朝轻轻一笑,轻轻将床上一本葛拉西安的《智慧书》放到一边,以便给陈道藏腾出位置坐下,闭上眼睛,伸出两根修长手指随便从床上一堆书中抽出一本,翻到一个折页,道:“我马基雅维利的《君王论》,这一页是‘第八章――关于依靠邪恶之道取得君主国的人’。” 陈道藏不用去看商朝手中那本书都知道这家伙所说都是正确答案,这就是商朝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方。 “乱中有序,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商朝淡然道,平静而自负,缓缓将那本书随手丢到一个角落。 “得,少跟我得意。” 陈道藏大笑,不由分说揉了揉这家伙的脑袋,商朝的头发顿时被他弄乱,后者也不生气,无可奈何地收拾残局,这种事情除了陈道藏再没谁敢做,融子也不会如此“太岁头上动土”,基本上商朝和融子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 “带她来看你的这堆传家宝你没意见吧?”陈道藏点了根烟,跟商朝他可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作风,而且他也很喜欢商朝这家伙无奈的表情,也许是陈道藏觉得那个时候的商朝才最“人性化”吧。 “没有。”商朝轻笑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陈道藏感慨道。 “她让我想起一个人。”商朝冷笑道,桃花眸子盛满清冷意味,算不上恼怒,却远不是和善的眼神。 “爱屋及乌不好,恨屋恨乌就更不对了。” 陈道藏夹着那根烟,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另一只手又揉乱了商朝刚刚整理好的头发,神情逐渐略微不自然起来,最后自嘲轻笑道:“其实不能怪长生那孩子,如果不是我教她那套剑走偏锋的邪门歪道,她也不至于离我们越来越远,再者我对她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索取回报,所以这几年一直谈不上愤怒或者恨意,有的也只是偶尔的遗憾罢了。” “纳兰长生,一个曾经连姓都是因为你一本《纳兰词》而改为纳兰的傻女孩,一个无知父母仅仅寓意活久一点而取名‘长生’的女人,没想到竟然就有了‘纳兰长生’这么个清雅名字,道藏,我现在都觉得滑稽,还有,你别跟我来虚的那套,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是啊,我在遗憾当年咋就没把她的*花也给开发了,说起来那娃还真是个水灵的女人啊,真不知道现在出落得多少惊心动魄了,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夜夜笙歌翻云覆雨了,唉。” 陈道藏大笑着叹气道,最粗秽低俗的言语,却掩饰不了他眼神中的黯淡和失落,确实,那个孩子,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哪怕是一件玩偶一般的玩具离家出走了,主人也会不舒服吧? 商朝沉默不语,神情冷峻。 毕竟这个纳兰长生,是他第一个看错的人,而且还是个曾经傻到差点被人肉贩子卖掉、连六层楼房以上建筑物都没见过的女人。 ------------ 第四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看完几个房间甲骨龟壳的夭夭小心翼翼站在商朝门口,看到满地的散乱书籍,以及坐在床上那个眉目如画的妖冶男人,怯生生不敢进门,低下头她看到一大堆书中既有英文版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也有她依稀能艰难认出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而她脚下就有一本残破不堪的《卜筮正宗》,她不清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但最让她触目惊心的却是墙壁上一幅楷书,二十四字,一勾一画中规中矩,既没有行书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也没有草书那种龙飞凤舞的张狂,每个字都平缓端正,甚至谨慎到一种让人窒息压抑的境界。 “只一个俗念头,错做了一生人;只一双俗眼目,错认了一生人。” 夭夭说不上为什么,以她的阅历和城府也说不好这幅字的寓意以及用笔,但她硬是因为这一幅字一个人和一地书而不敢踏入这间房子。 “果然是个灵气的孩子。”商朝冷清的视线转作欣赏,他始终憎恶跟俗人浊物打交道而喜欢用他话说就是“身上有骨子空灵气息”的人相处。 “夭夭,进来,别怕,这个家伙叫商朝字殷墟,别看一副神鬼兮兮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就跟我一样是个需要每天啃些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一天不吃饭照样会饿、一个月不打架也会手痒,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当然也会跟夭夭一样屁颠屁颠跑来问我。”陈道藏笑道,招手示意夭夭进房间。 商朝摇头轻笑,既然这个整天就喜欢对他干些落井下石勾当的死党都这么说,他也只好配合地朝夭夭做了个鬼脸。 陈道藏忍俊不禁,还真是难为了商朝这厮,虽然嘴上说这鸟人无非是个四肢不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普通人,可这些年一个人想事情的总觉得商朝令他惊艳甚至会有崇拜,可每次见面,这种生疏的惊艳和敬佩便会一扫而空,甚至他都能够掌握主动权。 楼下一户人家刚做完晚饭,看到商朝陪着陈道藏和夭夭下楼便招呼他们一起吃饭,一对中年夫妇加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儿,盛情难却,夭夭本以为这个漂亮男人会骄傲地拒绝,没想到他却拉着自己和陈道藏就径直坐下来,很不客气也很不见外地帮他们盛饭,吃饭的时候也跟那对在杭州城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人很投入地聊天欢笑,夭夭低头吃饭,她那颗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看看运河。”吃完饭陈道藏拉着夭夭的小手走出院子,商朝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尾随其后。 走下马路旁的水泥阶梯来到运河畔,几艘水泥船穿梭在水质肮脏的运河之上,商朝其实并不喜欢近在咫尺的运河,因为从河面吹来的风太过油腻,有洁癖的他杜绝一切让他感到肮脏的事物,所以在这栋即将被拆除的院子里居住了十多年他却只有寥寥几次来到运河畔。 夭夭极少有机会看运河,小孩子见到有趣的新鲜事物自然雀跃不已,陈道藏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便跑到远处,留下商朝和夭夭这对气质上很像父女的一大一小,商朝站在运河边望着运沙船怔怔出神,夭夭则蹲在河边小心翼翼把手伸入运河。 “送你。” 商朝弯下身,把手中那枚被他摩挲得异常圆润的龟甲递向夭夭。 夭夭睁大眸子,怯生生从运河抽回手,悄悄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却没有急着去接过那枚珍贵的龟甲,只是瞧着并不像开玩笑的商朝,这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大人。 “一个孩子是不该有这种眼神的。” 商朝把那古拙枚龟甲轻轻放在夭夭手中,蹲下来,望着运河对岸的一排老旧房子,自言自语道:“我清楚记得奶奶第一次见到道藏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夭夭蹲在他身边,不知所措,像个正常孩子。 “收下吧,我听道藏说你要做他的媳妇,这枚龟甲就当作我未来的红包吧。”商朝轻笑道,“我从不施舍,也不会无缘无故送人东西,所以你” “听说过‘智者能与世宜,至人不与世碍’吗?懂这句话的意思吗?”商朝笑问道。 夭夭握着那枚龟甲摇头,她虽然很有语言天赋,但不代表她已经成熟老道到理解很多成年人都不明白的哲理。 “一个人不管有多么鹤立鸡群的才能或者超拔流俗的气质,要想活得久一点,活得没有负担一点,就得刻意地去安分守己一点,学会收敛,一块到处发光散热的金子也许会刺伤一路的废铜烂铁,没听过那句话,总被教育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我的意思是像我们这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很多时候要学着如何跟人相处,一堆人拥挤在一起未必热闹,可一个人独处再强大的人也会孤单,你说呢,夭夭?”商朝柔声道,带着感慨的语气。 似懂非懂的夭夭点点头,看这个比女人精致比女人妩媚的男人不再感到敬畏,因为她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跟道藏相似的味道。 “女人分为愚蠢、普通、精明、聪明和智慧五个境界,很多智商不低情商很高的女人却只能做精明的女人,很可惜,我也不希望道藏身边有机会智慧的女人只是聪明,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话,很多大人听到你说要嫁给道藏也许会觉得那是孩子气的笑话,可我不会。”商朝轻笑道,河畔的风轻轻拂面,虽然气味谈不上好闻,可似乎也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糟糕,这就像酒精过敏的他第二次被道藏拉着喝酒,结果发现酒其实也不是那么洪水猛兽不可接触的东西。 夭夭轻轻张大嘴巴,似乎是在惊讶商朝对女人的划分。 “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吗?”商朝轻笑道。 夭夭乖巧地点头。 “一个男人要成功,需要几个称得上兄弟的朋友,要极其成功,则一路上需要很多比自己强那么一点的敌人,但想要站在万人之上,必须超越自己,战胜自己,还有颠覆自己。最后一点,很多人根本不懂,也更做不到。道藏似乎看起来没我的脑子那么变态,论武力更比不上另一个叫融子的家伙,论相貌论家世更是比不得很多纨绔啊公子啊小白脸之类的人,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人,让我觉得可怕、甚至连我奶奶都不肯让我跟他过多接触呢?”商朝眯起眸子,看到夭夭错愕的表情,露出一个笑意,“天机不可泄露,你还小,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去发现吧。” 商朝转头,瞥向远处打电话的陈道藏。 会心一笑。 “那幅字是谁写的?”夭夭好奇道。 商朝眼神一黯,轻声道:“一个去世前就帮我父母给我取好名字的老人,一个让我奶奶惦念一辈子的男人,或者我该直接叫他爷爷吧。” ……………… 回到小区,娲刚好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从娲手中拿过蔬果,突然看到皇甫徽羽蹲在楼下一处花坛聚精会神地发呆,陈道藏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孩子在观察一只蜗牛,早清楚他到来的小女孩不动声色自顾自地看那只蜗牛,见陈道藏似乎没有马上离开的样子,她许久才恍然道:“你来了啊?对了,你知道蜗牛怎么吃东西吗?爬行这么慢的东西怎么生存呢?” “大致是靠它的唾液吧。”陈道藏笑道,他高中生物成绩寒碜的很,而且对蜗牛的习性了解远没有法国蜗牛大餐来得清晰。 背对陈道藏和娲的皇甫徽羽露出一个不屑的轻微笑意。 “蜗牛的唾液大致等同浓度是4%的硫酸溶液,可以在捕获的猎物硬壳上轻松打开一个洞,然后吸食猎物软骨身躯。”站在陈道藏身后的娲平静道。 皇甫徽羽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娲,我去买包烟,你先带徽羽上楼,晚饭差不多可以做了。”陈道藏把菜交给娲便跑向小区门口的小卖部。 陈道藏一走,皇甫徽羽便起身,一脸貌似很灿烂微笑的跟着娲上楼。 “姐姐,我见过你水缸里的银蛛,很可爱,我也想养,你觉得我适合养哪种蜘蛛呢?”皇甫徽羽背着沉重的书包,声音略带稚嫩。 “食鸟蛛。”如同一个年轻家庭主妇拎着蔬果上楼的娲平淡道。 “哦,就是那种据说能够长到10多厘米、织网可以承受300克重量的凶悍蜘蛛?我也觉得这种蜘蛛很不错呢,我还知道曾经有人在墨西哥有一张食鸟蛛的大网竟然将18米的大树遮蔽掉四分之三,可是姐姐,那你会不会觉得它太危险了?”皇甫徽羽一脸纯真歪着脑袋问道。 “比起人,别说食鸟蛛,哪怕是澳大利亚的毒水母或者中美洲的毒剑蛙,都算安全。”娲淡然道。 “那姐姐你见过食鸟蛛吗?”皇甫徽羽一副不明白娲这句话深意的单纯模样。 “见过。” 娲冷笑道:“我见过一张网,是你说的两倍。” “可是姐姐,如果我没有记错,食鸟蛛只生活在美洲丛林吧?”皇甫徽羽那张灿烂的笑脸直直面对娲。 娲第一次正视这个心机深重的孩子,笑意玩味道:“事实上蜘蛛是种很美味的食物,尤其是肥硕的食鸟蛛。” 皇甫徽羽顿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原本无比轻松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 第四十九章 凤眼式扣弦 (强推了……不得不冲榜了,晚上还有一张,接下来一个星期估计会稳定更新的前提下偶尔爆发,晚上12点冲榜,除去晚上一张到时候再更新周一的第一章。) 陈道藏眼中的娲一年四季穿一双朴素黑色布鞋、扎一条乌黑马尾辫、戴一副黑框眼镜,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单调到死板的地步,波澜不惊,古井不波,陈道藏所清楚的无非是知道她懂很多,再就是她喜欢吃素,喜欢养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例如银蛛,但是他不知道的似乎更多,例如她在饲养剧毒的银环蛇,再比如她可能去过美洲甚至吃过骇人的食鸟蛛。 就是这样一个十几年默默无闻的女人给他做了原本父母才会做的所有事情,从他的起居饮食到为人处世,而现在,娲则替陈道藏做了一顿称不上丰盛却很精致的晚饭,只不过今天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多了皇甫徽羽这个第三者,这个孩子似乎因为娲的存在而有所忌惮,言语寥寥,很老实地吃完饭便回到自己房子。 “搬到这里确实更能抓住皇甫华夏这头狐狸的底细,不过也给不沾一点臊地脱身制造了难度,有些时候一想,真如融子所说能够伺机一刀捅死该多好。”陈道藏感慨道。 收拾碗筷的娲轻轻一笑。 “娲,你说这只老狐狸会不会防身术?要不是我干脆拿把菜刀杀进去得了。”陈道藏玩笑道。 “会。” 娲含有深意道:“少爷,你有没有发现皇甫华夏的脸色有点问题?” “你是说他脸色比较黑?应该是这鸟人皮肤本来就黑的缘故吧,一年中十有八九是在挖掘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要风吹日晒,黑一点也正常,再说这种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下的家伙估计安眠药都吃了好几斤,脸色想要多少荣润鲜亮也不可能吧?”陈道藏耸耸肩道,并不以为然。 “脸色黑一种是类似我们国人‘微黄、红润、些许光泽’的‘常色’,那是天生缘故,与疾病无关,还有一种黑则是晦暗、枯槁,中医上说这是慢性病的征兆,我想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逃不出心肺和肝肾这几个地方,而且问题不小,‘黑色出于庭,大如拇指,必不病而卒。’”娲柔声道。 “祸害遗千年啊,这种人,死不了的。” 陈道藏笑道,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也对,皇甫华夏这个敢跟浙沪赣三省十数个黑道大佬过招而不招致杀身之祸的小强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呢,不过出于谨慎的本能,他还是喃喃自语道:“我得再去翻翻资料,看看这家伙前几年的脸色如何,在从医院的病历卡下手看能不能挖出点内幕。” 娲点点头,神情自若。 她看皇甫华夏,早就是个死人,不管他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可少爷必须自己动手的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安分守己沉默寡言的站在他背后,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对视了十多年的男人,是她的主子,而不是需要她宠溺的孩子。 “娲,有没有能提高男人那方面能力的穴位按摩。”陈道藏脸不红心不跳问道,真是个厚颜无耻的鸟人啊。 “仙骨、志室、日月和心俞这几个穴道都能促进男性性功能。” 娲突然顿了一下,那张神情极少出现波动的朴素干净脸蛋悄悄浮现一抹微红,轻声道:“少爷,你也需要这个?” 陈道藏打着哈哈奸笑道:“对男人来说,很多东西是多多益善的,能一龙战六凤绝对不甘心只玩5p的,床上,那可是男女之间的第一战场啊,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收拾完剩饭剩菜的娲掩嘴一笑,站在水池边温婉安静,犹如一朵素白睡莲。 陈道藏托着腮帮望着她的背影,很舒服惬意地发呆,没有作高深的思考。 她是谁?以前做什么?家庭背景是什么?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那双手替他洗了将近十三年的碗筷。 ……………… 娲极少去菜市场以外的地方,杭州这座城市并不会让她产生丝毫的旖ni想法,但今天早上晨跑的时候她却告诉陈道藏可能要出门一天半,陈道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其实娲每年都会偶尔“请假”一两天,至于做什么,陈道藏素来觉得哪怕是睡一张床的爱人之间也需要自己的秘密。 等陈道藏出门去九溪玫瑰园给司徒太一和夭夭这对活宝做家教,娲这才走出小区,步行来到城西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如果是杭州有金钱又有精力玩狩猎的人都知道这是家卖弓弩的小店,有这么个群体,不喜欢用猎枪去狩猎野兽,而喜欢更原始的方式,这就是弓猎,别以为这仅仅在外国流行,现在这种刺激而野性的小圈子活动越来越被接受。 这家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单体弓到强化弓再到复合弓,应有尽有,但不出意外让弓猎菜鸟以及老鸟们咂舌的肯定是制造更加精良的反曲弓和复合弓,因为这两类用现代材料制成的弓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现代机械感,看到它们似乎就能清晰感受到现代文明带来的居高临下,那几张形单影只的单体弓于是便成了不起眼的陪衬。 店里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绘有猛虎的t恤,一条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把月没清洗的牛仔裤,一双木拖鞋,此刻正在给几个年青顾客讲解一把复合弓的构造,娲也不说话,瞥了眼老板手中那把弓,xforce7,她在一个角落蹲下来观察两把“弦木为弧”的单体弓,一把是竹弓,一把是橡木弓,她并没有去触碰,只是盯着弓弦。 店里几个听老板胡乱吹嘘天花乱坠的青年年龄都在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的行头都值不少钱,没有点资本想要买动辄上万的现代弓无异于天方夜谭,虽然说不乏有价格在四五千左右性价比不错的弓,但知道看人卖弓的老板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杀猪的大好机会,因为这几个年轻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实体弓,在很菜鸟地问些幼稚问题,挑选弓也是找那些看似华丽繁琐的。 一个戴鸭舌帽的清纯女孩站在圈子外面,似乎对弓箭并不感兴趣,她有张干净的脸蛋,这种女孩,一看就能让人瞧出是家教修养极好、出身优越的富人子女,自信却不自负,内敛而婉约,这样的女人不会像钻石那样刺伤男人的眼神。 左右张望的她终于发现角落的娲,还有娲正在看的两张单体弓。 如果是陈道藏,就一定能认出这位女孩,因为她就是把他带入九溪玫瑰园的司徒采薇。 她显然没有被老板的“花言巧语”打动,对弓没兴趣的她突然露出个灿烂笑容,悄悄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小心翼翼瞥了眼拿着那把据说是xforce7的老板,轻声道:“道藏,问你个问题,你懂不懂复合弓,比如xforce7?” 电话那头依稀传来九溪玫瑰园陈道藏的轻笑声,以及司徒太一显然是在玩魔兽的惨叫和哀嚎,要是别的家教老师估计司徒采薇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会暗暗皱眉,可似乎她对陈道藏总能额外的做些小让步,这种让步不显眼,可能她自己也没察觉,不管如何,她从陈道藏嘴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作为一款射准弓的force7是一款负荷超大的玻璃纤维实心坯料弓片,因为一对提升速度而比例失常的上下凸论轮,相对结实的单片只能设计成双片,制造方pse所谓的无扭转效应只是空谈,作为射准弓讲来说的稳定要素一再成为速度的牺牲品,无非就是以直观的箭速促进业余3d人群的消费,但总体来说,是一款不错的弓,值得购买。” 虽然听不懂陈道藏嘴里的很多术语,但司徒采薇也大致了解老板手中那款弓的性能,不过她倒也没心思去拆台,身边这几个朋友无非就是想摸摸弓箭,估计这辈子都极少有机会去野外实战,所以多花几千块买一款花哨而不实用的弓不是什么太冤枉的事情,天晓得这些家伙会不会下个星期就喜欢上了另一种新鲜玩意。 听到陈道藏的声音,娲嘴角悄悄扯起一个笑意。 “喂,那边的,买弓?”老板终于注意到娲的存在。 “看一下。”这个老板不把顾客当作上帝,娲这个顾客也从来不把老板之类的东西放在心上。 中年大叔撇撇嘴,继续跟身边几个有钱顾客侃,“我当年可是能轻松拉开70磅复合弓的人,这几年懒得去钻深山老林才松懈下来,像你们嘛,最多也就是比那些坐办公室的白领稍微好点,想要拉开70磅的弓,估计得好好耍一年半载。” “我有个朋友说他见过能拉开反曲弓100多磅的人。”司徒采薇漫不经心插了一句嘴,她实在看不惯这个老板居高临下态度以及时不时瞄她和几个女孩胸部的色迷迷眼神。至于这个说见过能拉100磅的牛人的家伙,自然是陈道藏。 “反曲?100磅?” 老板猖狂大笑,像是听到一个最好笑的天大笑话,“小姑娘,给你张反曲40磅的弓你就算吃奶的力气用出来都拉不开,100磅?你倒是给我喊来,我也好顶礼膜拜一下,能拉开100多磅的可都是大猩猩级别的猛人,这种人在浙江这个圈子,可没几个。这位小美眉,该不会是哪个小白脸胡乱跟你吹牛吧,你回去跟他说,下次记得吹牛要打草稿。” 司徒采薇面红耳赤,一脸愤怒。 “100磅反曲?” 娲站起身,泛起冷笑,随手拎起一把制作精良的大号反曲弓,她以拇指勾弦,随后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内侧看她的手势像一只漂亮的凤眼,行云流水,但随后的动作却是把一群人震撼得瞠目结舌,尤其是刚叼起一根烟的老板,连烟掉落在地都没有发觉,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幕兴许是这辈子最让他不敢置信的事情――这个清秀的女人拉开了一张100磅的反曲弓,轻而易举! 凤眼式扣弦,100磅反曲! ------------ 第五十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 (晚上冲榜,对更新不满的大可以砸票砸到俺死,对作品还算满意的也可以投票支持。ps:12点左右还有更新。) 外行看热闹,司徒采薇以及那一干钱多到没处花的纨绔千金们看到的是娲拉弓如满月的惊艳姿势。 内行看门道,这个有点色心又有些倨傲的老板则被娲这一手无与伦比的凤眼扣弦当场震慑,仅就扣弦而言,寻常人一般都是两指式,还有是现代射箭运动的三指式,即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相并同时勾弦,又称作地中海式,再就是娲的这一手凤眼式,老板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的拇指竟然在不需要保护的前提下就一举拉开100磅的反曲弓,她还是人类吗? 老板这辈子见过能来拉开100多磅反曲的大猩猩也不过两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出身武术世家的浙江射箭名家,那叫一个虎背熊腰,属于那种一眼瞧出就是野兽的猛人,但眼前这个女人在女性当中身材都属普通,何来的爆发力?他再不敢放肆,战战兢兢看着她把弓放回远处,大气都不敢出,他擦了擦冷汗心想这种力道蓄满的情况下射出一箭,十有八九能硬生生把自己整个人钉入墙壁吧? 双手重新交叉于小腹的娲朝司徒采薇轻轻点头,笑容轻柔,道:“我相信跟你说关于弓箭的那个男人不是井底之蛙。” 说完她冷冷斜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老板,然后转身缓缓走出这家店,留下微微错愕的司徒采薇以及一脸看到神仙要怪般兴奋雀跃的纨绔子弟们。 “有型,这女人真他妈酷到一塌糊涂!这么一对比,前几天刚从浙江传媒学院泡来的狗屁院花真是个花瓶啊!”一个膏粱子弟摸着下巴故作深沉道。 “那你倒是把那只新花瓶摔了去追这个牛逼烘烘的女人啊?”一个挎一只香奈儿包的千金酸溜溜道。 “这就算了,这个女人哪里是我伺候得起的,要是一个不顺眼把我给咔嚓了咋办,我家可是四代单传,就等着我传宗接代呢。”年轻人嘿嘿笑道,他可不敢和一个能够拉弓如此夸张的女人谈情说爱,再说他觉得自己也就是一个俗人,就喜欢屁股大胸部大脸蛋漂亮的花瓶。 司徒采薇笑着摇头,对这个四处沾花惹草的活宝也没办法,如果不是小学六年都是同桌的缘故,还真跟这种花心狼不会有半点交集。 急匆匆回到别墅,她便把前面那一幕绘声绘色讲述给正在教夭夭写作文的陈道藏,听完后陈道藏很男人本色地笑问道:“那个女人漂亮不?” “怎么说呢,不是那种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女人,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好说,总之气质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司徒采薇苦苦思索如何形容娲才足够贴切,可就是找不出适当的词汇。 “哦,那就是不漂亮了,女人嘛,尤其是年轻女孩不漂亮才会用可爱、气质这些词语来代替。”陈道藏笑道,他其实根本不相信一个身材普通的女人能拉开一张弓弦没问题的高磅数反曲弓,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不是那张弓的弦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别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别的男生都生怕我们女的以为他们不正经,你倒好,口无遮拦的,真以为我是那种境界高到看男人一眼看出本质的女神啊,你再这么无所谓,我可真把你划入黑名单了。”司徒采薇含蓄娇嗔道,一时间连陈道藏也搞不清楚她是真生气还是在亲昵撒娇。 “好好。” 陈道藏用笔杆子敲了一下司徒太一的脑袋示意他认真作业,笑道:“说心里话,我不认为我们周围会有你说的那种女人,反曲弓不比复合弓,拉起来更艰难,准心也更难把握,根据你的形容那把反曲规格不小,难不成有90磅或者100磅?你知道清朝开始盛行的玉扳指吧?最初便是他们骑射时候用以保护大拇指的玩意,我曾经听一个死党的长辈说过老一辈猎手不少都有拉100多磅反曲的臂力,后来也确侥幸实见过一个,不过那个老人耍的是单木弓。而且如果你说的没有误差,那个女人无疑是凤眼式扣弦,这种扣弦很伤手的,知道吗,反曲尤其是单体弓,凤眼式扣弦很有讲究,真要具体说起来,你也不懂,我就不跟你显摆了。” “那你会玩弓弩吗?”司徒采薇好奇问道。 “会一点吧,只能说很业余,嗯,曾经有把弓,不过用断了。”陈道藏轻声道,娲曾经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帮他造了一把单木弓,只不过经不起他疯狂射箭没有多久就寿终正寝,那把断了的弓并没有扔掉,至今还放在他床底,在女人方面他似乎有点喜新厌旧,但其它很多方面他其实挺恋旧的。 “那能百步穿杨吗?”司徒采薇笑问道,也许是觉得自己问的问题确实很幼稚,悄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不直接说百发百中呢?” 陈道藏无奈道:“采薇大姐,我玩的可是是单体弓,不是复合弓,要能百步穿杨就可以去奥运会拿金牌了。” 不等司徒采薇表达什么,司徒太一就冒出一句让她无地自容的话:“姐,你什么时候跟姐夫结婚,我可事先声明,这是我很早就答应姐夫的,别让我做小人哦。我看你们两个特挺般配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不高不矮相貌还算端正一个不胖不瘦身材还马马虎虎,我看很合适啊。”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就算合适了?”司徒采薇哭笑不得道。 “姐,难道你觉得男人跟男人或者女人跟女人才合适?姐,不愧是留学过的人,思想很奔放,作风很开放啊。姐夫,俺对不住你啊,给你找了这么个被西方资本主义毒害这么严重的女人。”司徒太一做仰天叹息状,一旁的夭夭也难得的从书本中探出头很配合地笑望向姐姐司徒采薇。 司徒采薇彻底无语,拿起一本作业簿就砸在司徒太一这个没大没小的弟弟脑门上,当然下手不可能会重。 “太一,别帮倒忙了,你越是这么怂恿呱噪你姐就越不可能鸟我,真想让我那个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做个乖学生,说不定你姐舒心了,就会一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陈道藏哈哈笑道,司徒太一愣了一下还真乖乖埋头作业,这让司徒采薇不得不再次对陈道藏刮目相看,她其实对弟弟的这种性质玩笑没有太多放在心上,所以面对陈道藏的玩笑还不至于令她不知所措,仅仅是报以无可奈何的微笑。 “对了,那个相亲的对象感觉怎么样?”陈道藏问道,问得没有半点心机,很自然,就像是两个死党间的善意提醒。 “做朋友吧。”司徒采薇随意道,她便是如此,与她朋友不难,但要上升到男女情侣关系,很难,一个男人没有点剑走偏锋的高深道行断然拿不下她。 陈道藏不再说话,这种话题,他目前的身份只适合点到即止。 在感情方面,受伤最深最痛的就是那种对距离感很模糊的傻孩子。 “道藏,那你见过那个拉弓很厉害的老人是做什么的?”被弟弟那么一折腾司徒采薇终于想起最先想知道的事情,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是何等的气势啊?!司徒采薇很想见识一下这类与现代社会越来越遥远的一类人。 “制作弓,而且是我们中国的传统弓。” 陈道藏轻声道,突然他想起娲,到今天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识过她挽弓的模样。 ……………… 娲在杭州西站坐车先来到浙江省西部淳安县一个叫千岛湖的旅游城镇,然后转车一个钟头到一个叫浪川的地方,很农村很乡下,只是在乡镇城市化的进程中显得不伦不类,她最后在一个芹川村的地方落脚,这个村子据说有750多年的历史,村头三棵用作迎风聚水的老樟树给人一种历史沉重感,明清特色的村居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南北纵向分割,古墙斑驳,巷弄幽深,梁木雕花,若非近几年被发掘成为旅游景点,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来到村落最角落的一处深巷,娲步入其中,宛若幽灵。 一个能挽弓如满月的女人,来这个古老村子做什么? ------------ 第五十一章 不给也得给 (难得冲榜,望狠狠砸票支持~) 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狭窄的幽暗巷弄拒绝阳光,行走其中,一种青苔冰冷的气息沁入肌肤,娲很享受这种许久不曾遇到的清净感,尽头,是一扇裂纹斑驳的门板,两边贴着残破的对联,门板上的那张门神图画也泛黄,娲敲了敲门,没有反应,皱起眉头,敲了三次仍然没有动静,来到巷弄外,最后一个在阳光下坐在小竹椅子上打瞌睡的大娘含糊告诉她那家人搬去了一个更与世隔绝的偏远小村子,叫连岭脚,娲问了大概有多少路程和方向,便离开这个古老安详的村子走向目的地。 步行,将近二十里的路程,一路询问,她始终以一种匀速的姿态恬淡前行。 后面七八里路娲都是沿着一条青秀山脉下的小溪蜿蜒行走,那是很有规律的弯路,一个接一个的s形,看似重复一个弯道,却暗藏玄妙,娲边走边看,偶尔还会有一两只从山上跑下来喝水的獐子,见到路人便惊窜逃开,其间她经过一座荒庙和两座古桥。 “如果是少爷,估计会说这里比丽江、乌镇更适合世外桃源这个词语吧。”娲站在一棵参天古樟树下轻轻一笑,这棵老樟树根部老朽出一个大洞,但枝叶依然茂密,从这里她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连岭脚,一个意思就是在山脉脚下的村子。 等到了村子,她才知道她要找的人其实还要向前走,一个叫源头的地方,顾名思义,就是小溪的尽头,所幸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个叫源头的地方确实偏远僻静,又或者也可以用鸟不拉屎人迹罕至来形容,一座青石板大桥,几棵高大到超出想象的榧树,再接下来就是十几间黄泥砌成的老房子,娲来到最北面一间,门口堆放有一大堆木料,以及一套木匠才会有的工具,遍地木屑碎末。 站在海拔相对来说不低的门口石墩附近,娲眺望刚刚走过的道路,陷入沉思。 半个钟头后,一个晒得漆黑如木炭的年轻男子从一处深山中的羊肠小道走出,一个人扛着两根粗壮杉树,这样的大杉树寻常农村壮汉也就只能背上一根,个子不高,撑死一米六五的样子,一身破旧蓝布衫,偶尔几处露出的肌肉却格外结实,这种结实绝对没有健身房拿杠铃、用肥肉脂肪充塞出来的那种水分。这位力气惊人的农村青年看到安静伫立的娲,那张原本微微呆滞的脸庞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很有乡土气息的他在那一刻也显得格外灵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扛着两根杉树的他竟然飞奔向黄泥房子,健步如飞。 他身后跟着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人,手里拿着个竹节烟斗,背了个竹篓子,不急不缓跟在青年身后,看到远处的娲,眼皮跳动了两下,那张枯黄的老脸也愈发沉重起来。 一身灰土的青年跑回黄泥房子前的空地,放下那两根杉木,似乎在娲面前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傻笑着跑向房子后面,不多久便双手捧着一张可以用作包粽子的粽叶跑到娲面前,粽叶内盛有清凉泉水,一路奔跑,竟然滴水不漏!似乎是怕娲觉得他手脏,一时间局促不安起来,那双在城市中几乎灭绝的清澈眸子满是忐忑。 娲接过粽叶,轻轻喝了一口,沁人心脾,却没有随手扔掉,依旧捧着这一叶子清泉,同样滴水不漏。 “哑巴,做饭去。” 有的驼背的老人面无表情道,把装满植物草药的竹篓子放下,在一张小木凳子上坐下,敲了敲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老烟斗,掏出火柴点燃,咂巴咂巴抽起来,那个被他喊做哑巴的青年果真很顺从地跑进房子做饭,因为炊烟很快就从烟囱飘起。 “好了没?”娲轻声道,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泉水,甘甜润肺。 “还没有。” 老人长叹一口气,深吸一口烟,吐出呛人的烟味,用一种沙哑的嗓音如释重负道:“按照你的要求,木是柘木,前年冬天已经做成弓干,筋丝胶漆这些都不难办,去年夏天就把筋做好,就是这个牛角太难找,如果只是寻常四五十公分的很好找,哪怕六十的也不至于让我找一年多,可既然你说了要起码九十公分长的牛角,那我就不能随便滥竽充数,今年夏天才给我找到,足足一百零七公分!根白中青尾端丰,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啊,要不是我给那人治好了肝病,他也不肯把这牛给我,你也知道,这牛角必须春天浸治,而弓体也需要入冬才能进匣定型,所以请你明年冬天再来取弓吧。” “一张弓,你让我等了四年时间。”娲轻声道,眯起眼睛,一滴清泉从她指尖流下。 “不长,按照老法子做一张弓,就算开头就材料齐全,我也需要三四年,从我手里交出去的每张弓,都对得起自家招牌。”老头子虽然语气漫不经心,可那伛偻的后背一点点弓起来,从侧面看就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弯弓,随时可以爆发出冲击力。 当得上发若炸雷这四个字! “四十年,我都能等。” 娲平淡道,粽叶轻轻散开,泉水倾泻到地上,“可是我不想让那个人等四年。” 老人身体猛然一震,瞳孔骤然张开。许久,见娲没有动静,他这才渐渐放松身体,这短暂一分钟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生死搏击,只是他那双xiu修补补的老牌解放鞋脚下,已经被他硬生生踩出两个小坑,这种力道劲力可谓惊人恐怖,对面的娲只是冷笑置之,老人重新眯起眼睛,又变得如同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那般眼神昏暗而浑浊,抽了口烟,右脚轻轻将那两个小坑抹去。 “哦,没想到你还是个八极拳的高手,真是深藏不露了。”娲轻笑道,轻描淡写。 “老了。” 老人眼神一黯,嘴角牵扯出一个颇为艰难的自嘲笑意,伛偻着骨瘦如柴的身子,眺望远方,道:“如果是早个十几年,我刚才说不定就出手了。说吧,你来这里除了拿弓还要做什么?” “跟你要个人。” 娲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缓缓道:“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 第五十二章 酒是好酒 (争取晚上再上传一章,大家也投票把本书砸进周推前十吧。) 娲在陈道藏面前从不是一个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女人,在这个被她喊做少爷的男人面前,她永远谦恭而谨慎,很有老式英国老管家的风范,一丝不苟,不逾规矩,极有分寸,哪里像现在这般盛气凌人? 手中提着竹制旱烟斗的老头子眼皮又跳了两下,灰白的眉毛轻微斜起,瞥了眼神情淡漠的娲,吐出一口浓烟,道:“现今做我这行的人是没过一年就少几个,我知道的也那么些个,北京聚元号还剩下一个后辈,新疆蓝田社有个老不死的家伙,曲阜徐弓坊有几个勉强登堂入室的年轻人,我这种人不指望可以传宗接代,香火断了就断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有个人把这门手艺接下去,孩子,你说这个人我给还是不给?” “按道理说不该给也不能给。” 娲柔声道,出人意料地认可了老头的“苦口婆心”,只是接下来她的偏执古怪一面很快就表露无遗,“可你必须给。” 站在老头的角度确实不能给,可没有陈道藏在场的时候,她的世界便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你笑她骂她侮她辱她赞她誉她,她便以岿然不动冷眼旁观处之,你能奈她何? 老人本就干瘦的身子愈发伛偻,每一口抽烟也都变得无比沉重,似乎是在抽他的记忆和历史,一辈子的荣辱坎坷都蕴含在那烟雾缭绕中,如旱烟斗一样嶙峋枯瘦的手指关节轻微作响。娲安静等待,很耐心地等着看老人这张弓绷到极限后是如何的石破天惊,她很早就想见识见识八极拳高手,又到底怎样强悍才有“八极不上擂”这一说法。 剑拔弩张之间,矮小漆黑的青年搓着手走出泥房子,用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吃晚饭,他对娲和老人之间的一触即发视而不见,依旧是一脸腼腆笑容。 娲率先走入天花板还仅仅吊着一盏40瓦电灯泡的房子,一张看得出是自己制作的崭新八仙桌,没有太多繁琐雕花装饰,简单实用,桌上放着几碟子菜,烧烤野兔,小炒黄瓜,冬瓜汤,加上一些从小溪摸上来的鲜嫩石斑鱼,在农村也算丰盛,最重要的是这些材料都很天然,兔子是昨天刚猎的,黄瓜和冬瓜都是自家菜园子摘的,石斑鱼也是小溪抓的,即使是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城里人也会食指大动。 老人弯着老朽身子缓缓踱入房子,一言不发,他跟娲一样吃东西都很细嚼慢咽,娲曾和陈道藏提起过养生之道很重要一点就是饮食,辟谷是极端的一种,但其实寻常饮食也很有门道,肉类和蔬菜的咀嚼也都会有不同的讲究。换了身稍干净衣服的青年吃饭倒是没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狼吞虎咽,虽然不雅观,但绝对不是那种唾沫四溅、满嘴油腻的随意,他吃得很快,也很干净,一碗饭吃完的时候不会有一粒米饭残余,一条小鱼塞进嘴巴也不会有一点骨头吐出来,即使一眨眼功夫吃了四大碗米饭,放下碗筷的他也没有打饱嗝或者拿牙签剔牙,而是静静等着娲和相依为命的老人。 “哑巴,收拾一下。”等娲放下筷子,老人低沉吩咐了一声,看着青年勤快收拾碟子碗筷,老烟枪的老人又抽起土制的旱烟。 “那个叫道藏的孩子过得怎么样了?你是要把这张弓给他吧?”老人的声音本就沙哑,抽烟的时候更是如磨砂般粗砺,像是被高原黄沙浸泡过,不难听,有种沧桑感。 娲轻轻点头,昏暗晕黄的灯光将她本就不尖刻的轮廓匀染得更加柔和,很难想象就是这她刚才把有些年数没有舒动筋骨的老人逼入死角,她环视房子中一排排弓胎,这些弓都貌不惊人,朴素单调,远比不上现代工艺的反曲和复合弓那般璀璨耀眼,可她清楚这些弓拿在某些人手中便发挥出它们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和穿透力,例如眼前这个曾经在东北深山野林中射过东北虎、搏斗过长白山大野熊的老头子。 “那孩子根骨一般,可悟性不错,如果早些让我遇到,说不定也会收他做徒弟,做我这一行的,不图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可必须耐得住寂寞,品行要端正,心术不正,再聪明也是个祸害,教出这样个徒弟,做师傅的会折寿。”老头子靠着椅子抽着旱烟,眯着眼睛望向门外的山峦,夕阳西下,就如同他的人生,每天这样吃顿饱饭喝几两白烧后抽着烟看着日出日落,他也不觉得寂寞,轻轻扯起一个笑意,“我虽然不清楚你和他的关系,但我这几年最大的疑问,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跟着他,该不会他是哪个不出世老怪物的子孙吧?我走南北江湖走了大半辈子,算不得井底之蛙,也算让我侥幸碰到几个神仙一般的前辈,这类人的脾气,我琢磨不透。” “不是那回事。” 娲轻笑道,一提起陈道藏,她便不再那般不近人情的刻板固执,“他只是个普通出身平凡家世的男人,但我有我的理由。” 顿了一下,也不理会老头子略微惊讶的眼神,娲补充道:“他的出身决定他的传奇不会靠家族长辈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支撑,再者,江湖,最大的传奇从不会出现在世家子弟身上,往往都是白手起家的市井小民。” “是这个理。” 老人点头道,对此他深有同感,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小人物的崛起那才叫精彩。 瞧了眼正襟危坐的娲,老人问了句“喝不喝白酒”,见娲点头,他便朝在灶台那边的黝黑青年吼道:“哑巴,把那坛酒拿来。” 一坛酒,浸泡着一条手臂粗细的竹叶青,原本廉价的白酒顿时香甜甘冽起来,老人一揭开坛盖,香气便扑鼻而来。 被老人喊做哑巴的青年拿来两只碗,给师傅和娲各倒了一碗,然后就老老实实站到远处,瞥了眼跟着他闯南走北差不多二十年的徒弟,不冷不热道:“再拿只碗,给自己倒一碗。” 青年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嘴异常洁白的牙齿,小跑去老式竹木碗柜拿出一只碗倒了杯蛇酒,却没坐在桌子边上喝酒,而是蹲坐在远处门槛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笑容灿烂,时不时笑望向同样浅尝慢饮的娲。 老人瞧了他几眼,叹口气,一口干完半碗酒,脸色也微微红润起来,转头看了看角落的斧锤锥钳各类工具以及那些弓和箭,盯着娲那张似乎没有极少有情绪波动的脸庞,感慨道:“古语有句话,我懂事的时候就听长辈时常念叨,‘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我做这一行,是命,我就算这把老骨头散架了,也不能把这门手艺失传了弄丢了。哑巴是我十九年前去一个叫青海尖扎的小地方捡到的孤儿,跟着我学做弓这么多年,总算被我带进了门,可我从不敢把他带进大城市,那种地方,不适合我这类人生存,太闹,太杂,一个静不下心的制弓人是拿不出好弓的,一张弓,在我手上有281道工序,木工、漆工、画工再到皮具制作,甚至女人的针线活儿,样样都要钻牛角尖地讲究。哑巴的命就是如此,你给他的,不适合他。” “酒是好酒。” 娲平静道:“可人,我会带走。” 老人泛起一阵无力感,说来很荒唐滑稽,这个如何都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女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很沉重很压抑,虽然她没有他年轻以及中年时候遇到那几个“老神仙”的压倒性气势,但他很难有放手一博的冲动,难道真的是老了?老人心中苦笑,百感交集。 剃着一个平头的哑巴眨巴着眼睛,低下头,大口喝了小半竹叶青泡出来的白酒。 三个人陷入沉默。 娲起身,走出黄泥房子,似乎是怕陈道藏担心,她走出源头这个村子来到连岭脚,找了家小店打了个公用电话,打通陈道藏的手机后,略微歉意道:“少爷,对不起,本来想后天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把弓,可出了点问题,要拖延到明年冬天。” 电话那头传来些许焦急一贯温暖的熟悉嗓音,只有简单四个字,既没有迫切问她身处何处也没有嘘寒问暖,却让挂掉电话后的娲笑如莲花。 “早点回家。” ------------ 第五十三章 神仙?妖怪? (虽然没有冲进周推前十,但还是上传了第三章,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望投票支持。) 娲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够摘叶伤人或者飞檐走壁,更不要说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或者御剑飞行,但通过各种途径来优化身体的柔韧和强度并不是天方夜谭,至于能否达到堪称蛮横刚猛的地步或者圆转如意的境界就取决于本身的天赋和意志,没有人可以这个领域一蹴而就一步登天,所谓高手,无非都是滴水穿石铁杵磨针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陈道藏说要教给他一个速成的法子,这等于是给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行走在青石板小径上,夕阳余晖将她的身影拉长,宁静淡泊。 干枯清瘦的老人坐在石墩上,敲了敲那根摩挲把玩了十多年的竹旱烟斗,换了烟草,喝了两碗酒的他脸色泛红,不再只是纯粹病态的晦暗昏黄,看着走向一棵大榧树的徒弟,眼神复杂,从十九年前在青海开始把这娃带在身边,到今天已经把他这身本领学去个七七八八,有欣慰,也有忧虑,人老了就是如此,对自己可以无比豁达,可对将来要继承自己衣钵的人会患得患失。 短小精悍的黝黑青年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刚硬如铁块的雄健肌肉,这跟他的矮小身材构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鲜明对比,一声大喝,他一个斜靠冲向大榧树,如同一头蛮牛,轰!两个人双手兴许都环绕不过来的高大榧树根部纹丝不动,但上端细小枝丫却以肉眼能察觉的幅度微微耸动起来,仅就力道而言,足以用骇人来形容,接下来他便以同样的冲刺姿势重复一遍又一遍的相同动作。 抽烟的老头子不动声色,习以为常,八极拳想要练到极远境界没这点汗水就是天大笑话了。 哑巴青年正在做的是八极拳中的贴山靠,想要炉火纯青就必须不停地去靠树靠墙靠桩,现在的世人都知道泰拳的格斗很血腥很暴力,却不清楚八极拳行家仅仅这一记贴山靠就可以把对手靠出内出血,当然这一记进攻在实战中能发挥出多少程度也要看对手的强弱。 娲回到泥房附近的时候,哑巴已经穿上衣服拎着脸盆毛巾跑向小溪。 老头子看到娲,轻轻放下烟斗,道:“我这种老不死的糟老头脑筋不喜欢转弯,所以哑巴不能给你,但明年冬天的时候我可以让他去把弓送给你,以后的路怎么走,我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到时候他是回来做个无名小卒的制弓人,还是留在城市里为了名利两个字打拼,我都不管,如何?” 娲轻笑道:“好,一言为定。” 老人如释重负,挤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那张刻满历史痕迹的苍老脸庞有着让娲都为之侧目的沧桑感,一个从来都坚持老骥伏枥的老人突然承认自己不中用了,大致就是这种神情,他看到娲转身便走,似乎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疑惑道:“你这就走?” “回家。” 娲柔声道,径直走向那座青石板古桥。 “问一句不该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老人神情凝重地朝娲的背影大声问道。 “我?神仙?妖怪?” 并没有转身娲轻灵一笑,破天荒调侃了一次,应该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吧,跟陈道藏这种经常冒出几句自嘲言语的家伙处了十多年,再八风不动也会沾染几分世俗气息吧? 老人愣是呆滞许久,等到娲走到古老石桥,这才忍俊不禁地摇头微笑,他懂些风水,却不迷信,更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神。 老人身边站着怅然若失的哑巴青年,望着娲渐行渐远的清冷身影,抿着嘴唇,异常坚毅。 “哑巴,别轻易习惯看一个女人的背影,这是师傅用自己一生痛苦教给你的一个道理,这样既不能给那个女人幸福,也只能是苦了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本就不容易,再给自己添这种东西,作贱自己啊。”老人伤感道,哪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没有点辛酸往事呢,不想提起,却时不时被勾起,直到痛到麻木为止。 哑巴青年只是抿着嘴唇,深刻而坚持。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这种事情,真要知根知底大彻大悟也只有过来人,我估摸着你这蠢蛋一辈子也搞不懂,不过不懂好啊。”老头子深有感触地唏嘘道,跟徒弟平日里除了指导制弓就是发火骂人,极少有这种感慨谈心。 斜瞥了一眼,看到没有丝毫神情变化的徒弟那张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老人没来由涌起一股骄傲和豪气,莫名其妙哈哈大笑:“骂你蠢蛋骂了整整十九年,哼,可我还真不怕说谁欺负你这小子,敢说我的徒弟没出息?!倒是给我十岁的时候单独面对一头熊看看?倒是给我在十四岁的时候拖出一只300多斤的野猪看看?哑巴,你以后真不做弓了,也给我记住,你是曹天狼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别给老子丢脸,小到时候心你师傅我从棺材里跳出来喷你唾沫星子!” 哑巴咧开嘴,笑了笑,这次除了露出那一口洁白牙齿,还有一骨子森寒冷意。 一张弓,在这个哑巴的手中既然可以在一头野猪身上射满窟窿,对付体格相对来说远远弱小的人类,自然更有效。 ……………… 陈道藏倒不会说娲不在家就浑身不舒服,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从九溪玫瑰园回到小区,特地去菜市场买了点鱼肉,给皇甫徽羽做了顿丰盛晚餐,这小妮子没了娲这个让她碍眼浑身不舒服的存在,在陈道藏面前就继续扮演她那个幼稚小学生,但不过火,不会为了幼稚而去幼稚,吃完饭逗乐会黑猫,她就去娲的房间观察银蛛,趁陈道藏洗碗的时候也试图寻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把皇甫徽羽送回她的房子,陈道藏便开始练习毛笔字,近期他开始临摹颜真卿的《东方朔画赞碑》,一个钟头后,便开始翻阅从商朝那里拿来一本卡尔纳普的《世界的逻辑解构》,他当然不是对哲学真有什么兴趣,只不过不停汲取各方面的信息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所以他看书的时候不会浪费时间去思考哲学科学化是否合理,他只要求有人说到维也纳学派的时候自己能够侃侃而谈,而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文化人? 陈道藏撇了撇嘴,他可做不来两袖清风一肩明月外加家徒四壁的文化人,不过貌似时下的“文化人”开始一个比一个有钱又露面。放下书本,揉了揉脸,竟然已经将近12点钟,也感到肚子有点饥饿,转头望着漆黑的窗外景色,心想这个时候要是有碗白米粥再加个荷包蛋就真他妈天下第一幸福事情了,不知道为何,下意识他便说出口:“娲。” “少爷,我在。” 一个温柔嗓音应声。 陈道藏猛然转头,是娲,她手中端着一双碗筷,青瓷碗中热腾腾的米粥,上面还有个香酥荷包蛋。 ……………… ……………… 【(推荐两个朋友的书,七剑下面条的《我为内衣狂》,老牌都市写手天堂羽的转型作品《超级状师》。)】 ------------ 第五十四章 吃香的喝辣的 坐在一家西湖畔茶馆的皇甫华夏戴着一顶法拉利的鸭舌帽,低着头品茶,上好的洞庭湖碧螺春,只是眼睛时不时留意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他不得不小心,这些年他得罪黑道白道太多太多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上位者,能从一毛不拔的名流或者动辄把人丢麻袋丢钱塘江的大佬餐桌上强行分一杯羹,要想活得久一点甚至滋润一点,就得多长几个心眼多留几条后路。 “也许有天被人毁尸灭迹了,我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上吧?我还想以后能在老家给自己找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做坟地,就是不知道这愿望来不来得及,穷旮旯头小地方就是好,国家说要火葬还可以钻空子,我这么个好歹也算光耀门楣的人多半能找块好地方吧?” 皇甫华夏那张疲态的脸孔满是自嘲神色,握着茶杯,道:“衣锦却不还乡,就是锦衣夜行,有几个人会吃饱了撑着做锦衣夜行这种无聊的勾当?” 几分钟后,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进入茶馆,坐到皇甫华夏对面,双方交换了一个信封,那人悄悄掀开一角,皇甫华夏给他的信封内是一叠百元大钞,清点完毕他才将信封放入贴身口袋,点了杯安吉白片,皇甫华夏打开信封,几十张照片以及底片,地点各不相同,但每张照片上都有同一个人,陈道藏。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钱请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新邻居也是小事一桩。对跟踪目标和捕捉内幕可谓宗师级别牛人的皇甫华夏微微皱眉,道:“没有这个人的书面材料?例如他的家庭背景,现在的人际圈子?” “不需要。” 那个相貌不起眼的私家侦探胸有成竹道:“他的背景很简单,父母在十二年前逝世,亲戚不多,一个嗜好赌博的舅舅稍微做了点小手段就让一无所有,其他几个亲戚这些年也都冷眼旁观,这小子倒也争气,愣是没饿死也没进管教所,现在就两个朋友,一个叫商朝,一个叫融子,前者有点来头,后者是个孤儿,目前陈道藏在九溪玫瑰园给一个叫司徒采薇的女孩做家教,他现在的女朋友叫沈子矜,似乎这个女人有点棘手。” “沈子矜?!” 皇甫华夏情不自禁挑了挑眉头,低头喝了口碧螺春,喃喃道:“巧合?还是理应如此?” “有问题?” 私家侦探以为自己的调查有问题,生怕这位神秘顾主会从那个信封抽回几张大钞,至于这个顾主调查陈道藏是发现了老婆外遇要抓奸或者是想要做其它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才懒得计较理会,干这一行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没碰到过,他早就免疫了。 “没有,你走吧。” 皇甫华夏下了逐客令。 喝去一杯茶的十分之九便不再喝,手指抚mo着逐渐冰冷的精致茶杯,笑道:“没想到还是个有趣的年轻人,孤儿?这个世界上没爹没妈的孩子海了去,再说,有些孩子有了父母更凄惨更绝望,陈道藏,你活蹦乱跳混到今天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一个男人,养不活自己,活着也就跟头猪差不多。但你让我刮目相看的是,竟然能把沈家这个丫头弄到手,不简单嘛。” 皇甫华夏摸了摸鼻子,似乎被陈道藏勾起他的往昔,托着腮帮,怔怔出神道:“跟我当年是何其像啊。” 走出茶馆,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太阳,皇甫华夏冷笑道:“只不过我这种误人误己的渣滓祸害,一个就够了。” 将帽檐压低,挥手拦出租车的皇甫华夏忍不住露出个鄙夷神色,“什么傻逼侦探,给你两万块,搞到的资料比我自己胡乱折腾到的东西还少,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没职业操守的王八蛋,现在看来,混到我这份上没点天份和素质还真不行。” ……………… 哪个男人不想或者说不曾想过要轻狂跋扈、要玩世不恭游戏世界?哪头青春期的牲口不想作李太白式的对酒当歌?可问题是,谁确定在生活面前“*”这句话不是忽悠群众?每天跟油盐柴米酱醋茶打交道的小百姓哪里有机会去歇斯底里地放纵挥霍? 陈道藏这头牲口也想在自己女人面前牛逼烘烘几次,要么一掷千金,要么把敢惹自己女人的纨绔痛踩到不能人道,可这些事情,想想也就罢了,起码现在还是。 不过他这么个理性的家伙却偏偏碰到了个绝对货真价实的疯娘们,沈子矜。 钱柜ktv,陈道藏坐在豪华包厢中,皱眉道:“不是说最近不要接触吗,很容易引起皇甫华夏这只狐狸的戒心。” “想你呗。”沈子矜忙着倒酒,嘴角噙着媚笑,弯身的时候露出领口那一抹让男人目眩的雪白肌肤,以及那足以埋葬男人的深深沟壑,这乍泄的春guang仿佛欲语还休,撩拨你的心神,却就是不让你触手可及。 一张妖冶的精致鹅蛋脸,女人梦寐以求牲口无限遐想的魔鬼身材,从陈道藏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她翘起的臀部,那是一个堪称动人心魄的圆弧,饱满而圆润,这种姿势,是多么适合老汉推车啊,不得不咽下口水的的陈道藏很邪恶的想着,近段时间跟皇甫华夏和皇甫徽羽这对怪胎父女打交道产生的神经紧绷在这一刻也松弛下来。 “要是功亏一篑,伱三叔不打算把你打包给我,到时候可别怨我。”陈道藏喝着一杯鲜榨西瓜汁笑道。 “你敢?!” 沈子矜瞪大秋眸,扬了扬拳头,抛了个媚死人不偿命的媚眼道:“你搞不定也得给我搞定,难道你还要我帮你用一次美人计,那种事情我可做不来,你以为勾引人很轻松啊,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以后只让你享受这种特权,所以呢,你给我老老实实像头老黄牛一样辛勤劳动,攒你的老婆本,然后八台大轿把本小姐抬回去!” “老黄牛?” 陈道藏忍不住灿烂笑道:“子矜,你啥时候也让我耕耘耕耘吧?” “不给,等啥时候你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像下雨一样,我再考虑考虑,哼哼,你可别尽有霸王硬上弓之类的念头,我的防狼术可不是小姑娘的花拳绣腿,一不小心踹中什么不该踹的地方,我可不负责任哦。”说完,沈子矜便故意瞄向陈道藏的命根子,把那鸟人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也是,一个男人那地方出了问题,这辈子也就没啥乐趣了。看到陈道藏慌兮兮的神情,沈子矜喝了口酒,笑得花枝招展,像个妖精。 “那亲个嘴抱一下什么的总成吧?”陈道藏笑道,遇到这么个野蛮都这么妩媚的娘们,也算他碰到了对手。 “色狼!今天你别想吃豆腐!” 沈子矜一看陈道藏的眼睛不老实地盯着她胸部,拿着话筒笑着尖叫一声缩到包厢角落,然后就为红着脸开始吩咐陈道藏点歌。 陈道藏也难得的君子了一次,帮沈子矜点了一大串中英文歌,沈子矜终于让他见识到了“麦霸”的强大,不管他点什么歌,这妞都能咬音极准地唱下来,搞得像是她在开一场演唱会,虽然说听众只有陈道藏一个人,陈道藏也没闲着,她点了满满一桌红酒啤酒和水果点心,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歌还能偶尔抛来几个颠倒众生的妩媚秋波,即使吃不到这妞,也算尽兴。 出了钱柜,再去西湖春天吃了顿夜宵,已经是凌晨,沈子矜拉着陈道藏的手,笑道:“在ktv你都只顾着吃东西,不行,你得唱首歌,还得是能合唱的。” “你挑首我会唱的就行。”陈道藏笑道,摸了摸这妞的脑袋,很宠溺的神情,这让沈子矜一阵温暖。 《lonely》。 一首被唱泛滥了的经典英文歌。 沈子矜从小就喜欢听这首歌,就跟以前收藏了那么多zippo打火机却找不到值得她点烟的男人一样,也一直找不到能跟她一起唱这首《lonely》的男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想一股脑把以前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都做了,悄悄侧脸,瞧了瞧身边这位咋看咋比满大街小白脸都要有味道的坏蛋,她觉得有个男人,真好,哼起《《lonely》》,她突然想,是不是以后真的失去他了,唱这首《lonely》才会真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一首歌唱完,他们也已经走到西湖名品街,沈子矜皱着那张漂亮的小脸,咬着嘴唇紧紧握住陈道藏的手,停下脚步,黯然道:“道藏,如果有一天我一不小心把你丢了怎么办?知道吗,其实我很小就开始戴隐形眼镜,我视力不好,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 从不示弱的沈子矜竟然莫名其妙便眼眶湿润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陈道藏双手捧住这张精致如瓷器的脸庞,怎么都没想到她这种妞也会莫名伤感起来,心底也是一阵戚戚然的感动。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当年的严小可,不是那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就软弱起来的女孩,她是沈子矜,人生词典中没有懦弱这个词语的沈家大小姐。 他柔声道:“那就站在原地,等我把你领回去。” “你会让我等很久吗?”沈子矜泪眼朦胧道。 陈道藏温柔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等就是了。” 沈子矜蓦然笑起来,反手捧起陈道藏的脸,亲了一下嘴唇,笑脸嫣然,道:“谁让我是个疯子呢?” 不等陈道藏表达什么,她突然望着街边橱窗内一条绘有世界地图的精美丝巾感叹道:“真漂亮,以前逛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呢。” 陈道藏摇头笑道:“看啥看,你男人买不起。” “再看会儿嘛,看看也不行啊,坏蛋,哼,你赶紧给我赚钱去,然后带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哼哼,到时候这种丝巾你就可以给我买一打,我戴一条扔两条其它全送给西湖边乞讨的小女孩。”微微恋恋不舍的沈子矜朝做了个鬼脸,晃着陈道藏的手离开橱窗,一脸可爱表情说着让人哭笑不得的憧憬。 陈道藏刚拿出一根烟,这妞便嚷着“我来我来”帮他点燃,走出一段路后,叼着一根烟的陈道藏拍了一下沈子矜的丰满屁股,笑道:“真喜欢那条丝巾?” “就一点点,我看看就够了。”沈子矜笑道,她还没傻到真要纠缠着陈道藏给她买丝巾的地步,这种谈不上天价的奢侈品她要多少就可以自己买多少,真要为了钱恋爱,偌大的杭州陈道藏就算再排队也轮不到他。而且就算明天买下了这条丝巾,她也不会在陈道藏在场的时候穿戴。 陈道藏二话不说,拎起路边一条来路不明的竹椅就拉着满腹疑惑的沈子矜原路折返。 哐当,叼着根烟的陈道藏很拉风地把那条椅子砸向橱窗,看得一旁的沈子矜瞠目结舌。 兴许是橱窗的玻璃太过结实,陈道藏的疯狂举动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还想再来几次的陈道藏却被回神的沈子矜拉住就撒开脚丫子跑路,一直跑到西湖边一个角落她才停下来急剧喘息,本就丰满的胸部愈加波涛起伏,抬起头又好气又好笑地狠狠道:“你真想更拉风地带我坐一次免费警车啊?!” “既然买不起,我的女人又喜欢,我好歹得想点法子吧?” 陈道藏轻笑道,捏了捏沈子矜的脸蛋,神色也转为一本正经,“以后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一碗鱼翅,我们吃一碗倒一碗,然后打包燕窝给天桥下的老乞丐,中不?” “神经病!” 沈子矜大声笑骂道,然后眼泪却又一次不争气地打转起来。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彻底没救了,只不过她没有告诉陈道藏的是其实她最感动的时候并不是哭得梨花带雨一塌糊涂,而是像现在这样强忍住眼泪不流下来,可她就是不告诉他。 坏蛋,难道你真要霸王硬上弓,我还真会用什么狗屁防狼术吗? ------------ 第五十五章 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新人 就在陈道藏琢磨着是不是趁热打铁把沈子矜这妞拐骗去路边连锁酒店做点啥的时候,一辆似乎恨不得撞几个行人来表现其跋扈气焰的bmw飞驰而过,最终在中国美院附近的一家爵士乐吧停下,酒吧档次很一般,远比不上金碧辉煌或者修整中的隐楼,从庸俗的外部装修到浓妆艳抹的门口服务员都很没有格调,让人第一时间想到色情行业。 bwm中先走下一个四肢发达的西装男,然后毕恭毕敬打开车门,走出一个身穿窄肩收腰西装和窄腿裤的年轻男人,戴了只耳环,脖子里挂着条金光灿灿的项链,流里流气的痞子模样,口里嚼着口香糖,在酒吧经理和几个辣妹簇拥下大摇大摆着进入酒吧,二楼,瞥到坐在临窗的一个中年人以及他身后几个小弟,挤出一个虚伪的灿烂笑容,大大咧咧坐在中年人对面,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三叔,带这么多小弟做什么啊?还怕我这个作后辈的吃了你不成?” “听说你这兔崽子最喜欢做的就是在自己底盘阴人,背后捅刀的事情做了不是一两次了,我多带两个小弟,是好在你动坏脑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你打成残废,我不拿刀子有些年数了,你这种玩意还不值得我出手。” 中年人就是沈魁,沈子矜的三叔,也是杭州道上所有混混们的三叔,除了几个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不死,即使跟沈魁同辈,不管情愿与否大多数流氓头子都也得喊他一声三叔。他手中握着那把《清明上河图》折扇,看着眼前的小青年隐隐作怒,阴沉道:“韩权那个傻叉呢?!他就派你这么个杂碎来应付我?!” “三叔,你这么说可就伤我自尊了,要知道我可是打心底叫你一声三叔的,如今道上像我这么尊敬长辈的年轻人可真不多了。”那浑身流氓气息的青年委屈道,嘴巴上颇为动听,可眼睛里却充斥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怒意狠辣,相信如果真有那种机会把沈魁弄死,他肯定不会只把沈魁折腾成植物人。 “少废话,让韩权来。” 沈魁冷笑道:“别以为弄点到东西就可以在我面前摆谱,在杭州,还真没几个人敢随便派个小弟来跟我谈事情的牛人,像你大哥这种只知道用些见不得手段玩女人的垃圾,我跟他坐在一桌都觉得掉价,知不知道,这种渣滓要是丢进局子,不被人爆ju花爆死才怪,跟了这种人,有出息吗?” “三叔,说句不敬的话,你这么说我大哥可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在人家背后唧唧歪歪说些不中听的话,可不是您这种老大干的事情啊,我原先还以为只有我这种人才做这种无聊事情。” 青年掏着鼻孔阴阳怪气道,显然不把这位沈三叔放在眼中,翘着二郎腿,“再说了,我有车开,有妞泡,有酒喝,比起那些个什么狗屁浙大研究生啊北大毕业生啊似乎都要好上不少,你说我有没有出息?” 沈魁轻轻一笑,啪一下打开折扇,把那个青年吓得一跳,虽然很快掩饰,但没有老虎在身边的狐假虎威终究不是那么有底气。 “跟你这种小痞子较真,那是我十年前才会做的事情,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回去跟韩权带句话,明天中午就在这里谈事,要是还敢放我鸽子,我让人一个晚上砸烂他全部场子。” 沈魁起身冷笑道,走下楼,也不理会那小青年的尴尬表情,撇了撇嘴,“什么玩意,一群给流氓丢脸的傻逼。” 回到车,依然是方德开车,摇着折扇,沈魁阴沉着脸。 “是谁透露了风声给韩权?”方德问道。 “不知道幕后人,这几年除了韩权这个我实在看不顺眼的王八蛋,我似乎就没招谁惹谁,仔细想想看跟道上那些老家伙和年轻后辈关系都不错,想不通谁要整我,实在想不通。”沈魁恼怒道,在酒吧内积累起来的怒气瞬间爆发出来,一拳砸中车窗,轰然作响。 习以为常的方德不动声色,轻声道:“既然道上的不怎么可能,有没有可能是白道上的人?那个圈子,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白眼狼可比我们这个圈子多,白天把酒言欢说不定晚上就给小鞋穿。” 沈魁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许久,沈魁开口道:“真说起来,我的那个把柄只有皇甫华夏清楚,不过这只雁过拔毛的狐狸不论作风卑鄙,就信誉而言,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拿了钱绝对不会惹是生非,这种小人是真小人,不是白道圈子的伪君子,按道理说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再说了这家伙为了钱才肯做事,韩权这鸟人最*吝啬,他们两个人,走不到一块的。” “那明天?”方德小心翼翼问道。 “晚上我再去打扰一下几个老头子,打探一下他们的口气,韩权这几年很不得人心,这段时间他背后那个人自己都有一屁股麻烦,听说还在加拿大避风头,一年半载未必回得来,所以真要斗,我还真不怵这个家伙,方德,走,先去魏老的别墅。” 沈魁突然露出一个阴笑,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也该让陈道藏这小子见识见识道上的事情。他不是有几个哥们嘛,让他们明天一起去见见场面。” 方德愕然,却没有出声。 …………………… 第二天中午,依然是这家爵士酒吧,沈魁那辆车除了他就是方德,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带了三四个彪悍小弟,他前脚落地,陈道藏和商朝融子乘坐的出租车也准时到达,紧随其后的便是四辆轿车,分别是奔驰宝马丰田雷克萨斯,搞得跟开车展一样,其中三辆车走下的都是浑身彪悍气息的大老爷们,一个人高马大,配合凶悍眼神,很有影视中黑社会成员的风范,奔驰中走下的是个脸色苍白的白净男人,不到四十的样子,一种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萎靡模样,他身后跟着昨天在这间酒吧跟沈魁碰面的小青年。 “三叔,你小弟?坐出租车来的?” 穿着双意大利定制尖头皮鞋的白净男子看到陈道藏一行人,故作惊讶道:“这可真够节省的,三叔需不需要我掏钱送你一辆车啊?我没什么大钱,不过几辆车的钱还是出得起的。唉,也不知道是谁说我的小弟没出息,幸好我这个人记性不好,要不然我一定抽他,三叔,你说是不是?” 沈魁出乎他意料的没有动怒,应该就是韩权的白净男人压下疑惑,顺着沈魁的眼神这才发现陈道藏身后的商朝和融子,一个中性到惊艳,一个魁梧到恐怖,这样的小弟就算是坐自行车来也很给大哥长面子,内心有点不舒服的韩权眯着眼睛走入酒吧,多瞟了商朝几眼,不知道这个传闻每天换一个女人的败类又有什么龌龊险恶想法。 临窗的位置,韩权和沈魁两个大哥率先坐下,方德和陈道藏四个人都站在沈魁背后,那个小青年挑了张椅子在两个大哥侧目坐下,嘴里依旧咀嚼着口香糖。韩权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身边这个被沈魁骂得一文不值的小弟是杭州这一辈年轻人中出了名的狠种,除了杀人没做过,挖人眼睛砍掉*的事情却是不止一件,这种小弟,看着心烦,可用起来却很解恨。 “三叔,怎么不介绍下这几张新面孔?”以为完全掌握主动权的韩权不急着跟沈魁摊牌,他现在对那个妩媚的男人很有兴趣,包括性趣。 “新人,出手不知道轻重的那种,不过懂规矩,知道什么场合什么身份。” 沈魁笑道,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头瞥了眼一直面无表情的陈道藏,这位其实脾气一直算不上好的三叔眼中有着狂躁的暴戾。 陈道藏是个聪明人,恰好还是个知道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的疯子。 他上前两步,面向还旁若无人一脸跋扈的自负青年,毫无征兆地闪电踹出一脚,直接命中那厮的膝盖,因为力道很大,被踹中的青年连人带椅子横飞了出去,摔出去老远的青年本来就是个喜欢对别人下狠手的恶人,受了这种鸟气自然不甘心,强忍住疼痛站起来就要跟陈道藏玩狠的,根本没料到踹了他一脚的陈道藏完全就没算数的打算,很自然而然地操起餐桌上一瓶没打开的红酒,青年刚起身,就被酒瓶哐当一下砸中额头,再次倒地,鲜血满脸。 动作一气呵成。 眨眼间的事情,别说正眼没看过陈道藏的韩权,就连沈魁本身都没有料到这家伙会如此爽快! “操!” 终于回神的韩权骂了一个字,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强壮小弟就冲向陈道藏,哪有在自己底盘被人欺负的道理?! 只可惜。 咔嚓。 一脸冷漠的融子挡在陈道藏跟前,左手看似平淡却极其迅速地掐住了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左右的对手,然后不等那人反扑,便被他掐着脖子一甩,直接甩到靠在玻璃窗上,就跟摔东西一样干净利落,那壮汉的力气竟然在融子这一霸道动作下一点都使不出来,可见融子手腕力道的刚猛。 被掐着紧贴玻璃窗的男人面红耳赤,呼吸困难,狼狈至极。 周围死党准备一哄而上,却看到那个怪物空闲着的右手滑出一柄刀片,闪烁着森寒的锋芒。 叱。 一刀直接捅进肺部,动作毫不凝滞! 这还不算,那柄紧握刀片的手还搅动了一下,如此一来,肺叶绝对碎烂! 所有人看到这个庞然大物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韩权手下再没有一个人敢挪动半步。 松开,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的男人顺着玻璃窗瘫软倒地。 融子神情平静,他只记得上车前道藏说了一句话,我出手后,你可以杀人。 ------------ 第五十六章 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男人的世界不流点血受点伤,其实就跟女人那个圈子没有点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一样,会乏味许多。只不过这间酒吧沈魁和韩权两位杭城大佬都没想到这血流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虽说他们都不是朝九晚五的白领,属于一手血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男人,但陈道藏和融子这一轮酣畅淋漓的铁血还是结结实实让他们震惊了一次。 一下子从被动转到主动的沈魁意态悠闲地摇了摇典雅折扇,幸灾乐祸道:“韩权,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说过他们几个都是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新手,有什么得罪之处,还希望你这个做前辈的别介意,该出的医药费我包了,你要觉得还不满意,事后想怎么教训他们就尽管出手,我跟你不一样,小弟拉屎我会要求他们自己擦屁股。” 被陈道藏一脚一酒瓶彻底打懵的痞子青年终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自己颤颤微微着扶着栏杆站起来,抹了把额头,狞笑着甩了甩手,便甩出一滴触目惊心的猩红血液,“小子你有种,敢阴我,真他妈够劲,这感觉可比昨晚在雷迪森替那个浙江电视台的骚女人开苞还要够味!只不过你阴不死我,算你倒霉!” 韩权阴着脸,白净的脸庞泛起一种紫青,显然他的愤怒已经压抑到零界点。沈魁在对陈道藏和融子雷霆手腕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开始欣赏起这个韩权的小弟,虽然痞子了点,可确实不是一般混饭吃的小白脸,做流氓,尤其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流氓,真的狠,不仅表现在对敌人如何残酷,很多时候能对自己狠才是真的强大。 “少跟娘们一样磨叽,要打早点打,希望别趴下后就说是昨晚在床上把力气都用在那个女人身上。”陈道藏冷笑道。 “老子操你妈!” 满头血迹的青年吼了句便欺身冲向陈道藏,速度完全超出想象,就连始终站在沈魁背后的打架高手方德都微微一愕。离陈道藏两米的地方,便来了一记凌厉的转身回旋踢,表情凝重的陈道藏微微后仰,左手格挡住这悬空一腿,还用了一点巧劲卸去大半力道,却仍然传来一阵刺痛酸麻,落地的青年咧开嘴扯出一个受伤野兽的狞笑,又飞扑向被他击退几步的陈道藏。 砰。 膝撞。 青年的动作矫健如狼,虽然陈道藏双手交叉托住了这一斜冲向上的膝撞,仍然被蕴含其中的力道冲击得踉跄了一下。 “这小子是打泰拳出身,有些时候也会去上海或者北方打几场黑拳。”韩权笑道,笑得很开心,就像又把哪个二三流的女明星搞上了他的大床。 沈魁脸色凝重,敢打黑拳而且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家伙,多半都有点真本事,怪不得这个年轻人在道上敢这么横行霸道。 融子没有动静,他只是站在火拼中的陈道藏跟韩权那批小弟两者之间,就如楚河汉界,不准外人介入。商朝也没有忧心忡忡的样子,眯着那双本该长在大美女黛眉下的桃花眸子,神情玩味。 哗啦! 陈道藏被那青年一记势大力沉的侧摆腿摔出去老远,一口气撞翻了五六张黄木椅子,然后似乎安然无恙地站起身,出手迅捷阴狠的青年微微讶异,却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继续欺身进攻,很快陈道藏便挨了几拳,外人看到的除了陈道藏的疲于应付再就是青年脖子中那条金灿灿项链的飞舞。 不过尔尔。 青年肆意发泄他心中的怒意,陈道藏的狼狈招架让他肆无忌惮地进攻,泰拳本就讲究玩命,陈道藏的弱小更助长了他的目空一切,所有攻击完全不留余地,在杭州他还真没碰到能陪他玩到底的同龄人,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个还算不错的沙袋,他当然要玩到尽兴。 嘴角渗出血丝的陈道藏一直都是神情凝重,在对手给出一记凶狠勾拳冲向他腹部的瞬间,突然露出个让那个青年莫名其妙的笑容,就在那一拳就要砸中陈道藏的前一刻,陈道藏的头狠狠砸向离他并不遥远的对手脸部,硬扛着那一拳带给腹部的刺骨疼痛,他的脑袋也硬生生砸在对方脸部。 喀嚓! 应该是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清脆,也让人毛骨悚然。 这次青年是捂着脸倒在地上,本就鲜血淋漓的头部加上受到重创的那张脸,血肉模糊,让人惨不忍睹。 韩权吓出一身冷汗。 沈魁微微张开嘴巴,停顿了几秒后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再看俯视地上青年的陈道藏,竟然发现这个第一次见面被他狠狠羞辱都能够隐忍不发的年轻人也有如此野性冷酷的一面,他对此刻陈道藏身上那种赤裸裸的阴戾气息再熟悉不过,因为方德每次从别人身上卸下一样东西的时候也会有这种表情。 韩权去拿酒杯的时候都在抖。 陈道藏狠狠碾了一下那个青年捂着脸的手,于是他脚下传来更凄惨的哀嚎,他朝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吐了一口夹杂着血丝的口水,然后狠狠一脚踩中那厮胯下的东西,整座酒吧顿时听到一声刺耳的哭喊,韩权更是转过头不敢再看这一幕,沈魁也低下头喝茶,心中感慨,这种镜头,多少年没看到了? 陈道藏冷笑道:“要操我妈,你他妈的还嫩了点!” ……………………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陈道藏他们出面,而是沈魁和韩权两个大佬之间的谈话,陈道藏和方德一行人来到一楼,随便挑了几瓶洋酒,沉默寡言的方德看着那个被叫融子的魁梧青年一刀捅髓肺叶的人被半死不活地架出去,而那个其实泰拳打得相当不错的青年随后也一路凄惨喊叫地抬了出去,楼上的进展如何,是协商妥协还是撕破脸皮,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陈道藏喝了口酒,因为嘴巴受伤不轻,辛辣刺痛,吐出那口酒,带着些许血液,可见这场搏击他并不好受,谁都知道他真正受伤的绝不是嘴巴,而是腹部和手臂,虽然他的左手还算能拿稳酒杯,但方德看到他垂下去的右手一直在剧烈颤抖。 格挡住那么多记侧摆腿和回旋踢,不断就是万幸了。 方德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跟这个年轻人玩那一套,他现在想要的,无非是最实际的利益。 要出头想上位,对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来说,哪可能一帆风顺。 “年轻人,叫什么?”方德问融子,如果说陈道藏打架靠的是狠,有种你打我一拳我就要你一条命的霸气,那么这个融子就完全是一种类似职业杀手的强悍,冷酷而决绝,如同一个刽子手。那一刀,谁都不想刺在自己身上,方德也不想,所以他想交这个朋友。 融子根本就没有搭理他,只顾着喝酒。 对他来说打完架喝酒,尤其是跟道藏一起喝酒,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他心满意足的事情。 “方叔,叫他融子就是了,他就这个脾气,不喜欢说话,你别介意。” 陈道藏笑道,看了眼融子,“融子,以后就叫方叔,你很多地方都需要方叔指点。” 于是融子便沉声道:“方叔。” 方德点点头,心中却又是一阵震惊,本以为这几个人不过是一般混混比较要好的关系,可从现在情形来看,这个融子以及身边比娘们还要标准水灵的青年都以陈道藏为中心,说来说去还是陈道藏最有发言权。沉默着喝酒的商朝冷眼斜视内心打算盘的方德,不屑一笑。 下楼的只有沈魁,手中摇着折扇,显然谈判结果很舒心。 看到一楼只有自己人,他深深望了眼陈道藏三人,笑道:“不错,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走到酒吧门口,沈魁在方德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方德便跑去一个自动取款机,沈魁转身朝陈道藏道:“你坐我的车,我有话对你说。” 陈道藏示意融子和商朝先回去,便坐进沈魁的那辆奔驰,沈魁等方德回来开动车子后,打破沉默道:“下手狠了点。” 陈道藏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不过我喜欢。” 沈魁大笑,显得无比欢愉,拍了拍陈道藏的肩膀,第一次有把陈道藏当作自己人的样子,然后收敛了一下情绪,语重心长道:“但我们这行,想要爬得高混得久,不是光一个狠字就够的,我混了半辈子,见过的大狠人不说几十个,一只手还是数不过来的,可结果呢,我这个没他们狠的活到今天,他们死的死残的残,没一个有好下场。其实如果不是昨天我跟道上几个大佬都通了气,今天你这么做会让我很难堪的,我们这个圈子,比其它行业更讲究一个规矩,谁破坏了,很少有好下场的,所以极少有心狠手辣到奸人妻女杀人父母的变态。我这么说不是说你做得不好,只是想你明白以后既然跟着我打拼,就得小心再小心,不只为你自己,也为子矜那孩子,是不是?” 陈道藏深呼吸一个,点头。 “好了,话就跟你说这么多,方德,把钱给他。” 方德递给陈道藏一个信封,沈魁平淡道:“钱不多,只有五千,这只是个开头而已,我一向觉得年轻人起点低点,有好处,否则我外甥女的男朋友。我一高兴可以甩出个百来万的。拿下吧,这是你应得的,我相信你以后会得到更多,多很多。” …………………… 回到小区,陈道藏并没有急着去医院检查身体,在花坛角落蹲坐在地上,打开信封,看着那叠钱,吐出一口血水,仰起头,望着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笑道:“娲,我人生中赚到的第一笔钱是没心没肺地拉着商朝和融子吃了顿火锅,忘了叫你,我第一次拿到一千块以上工资的时候是给严小可买了生日礼物,又忘了你,呵呵,我还真是个没良心的畜生啊。这一次,是我踏足黑道第一次拿到手的钱,总不能又把你落下了,是吧?你不是喜欢冷兵器吗,我上次逛清河坊的时候看到一把龙泉剑,估计砍一砍价就能买下来吧,这么多年,不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的我都没有送你一样生日礼物,真是不应该啊……” 捂住刺痛的腹部,陈道藏艰难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娲,放心,我是小强,打不死的。不管我给别的女人多少承诺,我都记得我答应过你要活到一百岁的承诺。” ------------ 第五十七章 我只是个下人 从小到大陈道藏连小小的感冒发烧都瞒不住娲,现在这种会让一般女人感到触目惊心的伤势更骗不过她,娲把窗帘拉上,脱去陈道藏的上衣,伸出两根纤细手指不急不缓地在他几处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揉捏,然后根据陈道藏的神情变化推测受伤程度,用绷带帮他外伤细心包扎后,她便沉默着去厨房煎药,从一个柜子中翻出一只木箱,里面有瓶瓶罐罐和很多味草本中药。 煎药花去两个多钟头,除去其间两次观察已经沉沉睡去陈道藏的状况,她始终蹲在炉子旁掌握火候,不发一语,既没有流露出对陈道藏遭遇的悲怆,似乎也没有对他受伤表现得痛不欲生,相反只有一种死寂,平静到窒息,倒了一碗气味刺鼻的中药,来到陈道藏的房间,轻轻唤醒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喂给他喝,喝完苦涩的不知名中药,本想解释什么的陈道藏扛不住疲倦又熟睡过去。 端着空碗,娲安静坐在床头,对她这么个女人来说,早就做到了对窗外花开花落的宠辱不惊。 枯坐到黄昏,收拾完房间,她便离开小区。 不温不火步行一个半钟头,娲来到商朝和融子所在的院子,曾经请过陈道藏和夭夭吃饭的那家子见到娲就很热情地请她吃冰镇西瓜,娲微笑着摇摇头便径直走上楼梯,她对这个世界不欣赏,可不会为了鹤立鸡群而去孤芳自赏,其实她不排斥这个始终熟悉不起来的世界。 所以她在世人眼中只是个腼腆安详的女人,而不是孤僻自负的怪物。 推开融子的房门,十几个平米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千疮百孔的麻绳沙袋,没有床,更不要说电视冰箱这类电器,角落铺了张老旧草席,一条一眼就瞧出已经有些年数的老式毯子,偌大的房间,一个沙袋一张草席一条毯子,仅此而已,干净简单得比陈道藏那个窝还要彻底,跟隔壁遍地书籍的房间更是截然不同。 身躯庞大的融子坐在角落,抚mo那柄第一次染血的刀片,铮亮锋利,等看到进门的是娲,赶紧起身,不知所措的样子。 “说。” 娲轻声道,伸出一只手缓缓贴在沙袋上,似乎在感受这只沙袋经受的无数次撞击,能够把三个月前才换的沙袋踢成这样,靠的不是天赋,而是毅力。 融子像个严师面前的温顺学生一般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兴许是不善言辞的他对自己的表达能力不满意,苦恼地挠了挠头,虽然不能媲美商朝的缜密逻辑和惊艳表述,但中午那场血战从他嘴中说出来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效果,于平淡处起惊雷。 “当时你没有出手?” 娲皱眉道,原本柔顺贴在沙袋上的五根纤柔手指猛然收缩,顿时如鹰爪般锐利,只是她的神情依旧淡泊宁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对陈道藏的受伤漫不经心。 融子本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头道:“是。” 砰~! 他那将近两米野兽一般的身躯如断线风筝一样砸向墙壁,轰然落地,抗击打能力不俗的融子竟然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起来,满头冷汗地捂住腹部,却没有丝毫出手反抗的意思,能轻易杀人的他甚至不敢面对站在不远处的娲,她这一腿他勉强看得清楚,却知道即使出手格挡,也改变不了被狠狠砸飞的下场,何况他根本就没有防守的意图。 “很多事情,我想替少爷做,可不能做,我知道自己是个下人,所以必须本分做人,不可以越俎代庖。后来少爷告诉我必须记得自己只是个女人,所以我这双手,必须每天给少爷洗衣做饭。你既然答应我要保护他,就不要让我失望,跟少爷不同,我其实从来都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娲冷声道,盯着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融子,面无表情。 融子默不作声。 没有半点怨言和仇恨,只有愧疚。 娲走出房间,在楼梯口碰到从网吧赶来的商朝,擦肩而过,商朝停下脚步沉声道:“道藏的受伤不能怪融子,上车前他就告诉融子只要他不死就别出手帮他,你应该知道融子从来都把他的话当作圣旨,再者,道藏现在这种时候流血是一种将来有高额回报的投资。” 娲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走下楼梯,平淡道:“我只是个下人,不管什么投资什么回报,主子受伤了,当然要做点什么。” 商朝紧皱眉头,使劲摩挲手中那枚龟甲。 来到融子房间,看到靠着墙壁脸色并不好看的融子,很难想象生猛如虎的融子也有如此萎靡不振的一面,商朝满腹疑惑问道:“出了什么问题?中午你似乎没有受伤。” “没事。” 融子摇头道,这是他跟娲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把商朝牵扯进去,他对那个女人只有尊敬,从没有埋怨。 当然还有一种潜藏在骨子里的情感。 恐惧。 …………………… 等陈道藏能去九溪玫瑰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司徒太一见到这位“准姐夫”自然少不了马屁奉承和嘘寒问暖,这小屁孩可是把接下来几年的“幸福”都交给陈道藏,没办法不热心,每天晚上一想到陈道藏说带他去酒吧泡美眉去看街道砍人混战,他就无比的兽血沸腾,非要跳下床去书房玩几盘魔兽被人狠狠虐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 司徒采薇倒是没有过多询问,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实习,这两天才空闲下来,她的圈子她的世界,多一个陈道藏会精彩一些,可少了他,也不会黯然失色。 看似温婉的她对待感情很理性,而看着冷媚入骨的沈子矜却一不小心就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女人这种生物果然不可捉摸。 “姐夫,上次那个来我们书房的小白脸最近可没少跑我家,估计已经对我姐展开不下百次情感攻势了,你一点都不急?”司徒太一咬着笔杆张牙舞爪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陈道藏笑道,忙着回答夭夭关于《古文观止》的问题。 “姐夫,虽然说沈子矜那水灵娘们确实胸部比我姐丰满屁股也比我姐翘,可女人难道不是多多益善吗?你好歹也稍微做点什么啊,要不然我姐觉得你没有一点诚意的话,我再怎么做内应你也拿不下她啊。”司徒太一愁眉苦脸道,现在他满脑子除了怎么在魔兽中被虐得稍微不那么惨不忍睹,就是如何把老姐推销给这位咋看咋顺眼的老师。 “司徒太一,信不信我让妈扣下你下个月的零花钱?!” 刚进入书房的司徒采薇面红耳赤道,这小兔崽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敢情真把她这个姐给卖了? “扣就扣,姐夫刚跟教育我大老爷们就要威武不能屈。”司徒太一撇撇嘴无所谓道。 陈道藏苦笑,还真会强词夺理的现学现用啊,他可没让这屁孩在这种时候威武不能屈表现啥大男子气概。 司徒太一突然神神秘秘地把司徒采薇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道:“姐,透露给你一个消息,我偷偷看了姐夫的手机,沈子矜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姐你小心煮熟的鸭子都飞了,那个啥,不是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法嘛,你要是这样都输给沈子矜,我都替你脸红。”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徒采薇笑着赏给弟弟一个板栗,不过很快装作漫不经心地小声道:“子矜真跟他有很多联络?” “千真万确!”司徒太一恨不得对天发誓。 随后陈道藏看到司徒采薇这妮子不露痕迹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 第58章 我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 对陈道藏来说,生活中的机遇就如同一个个在他生命中停留过或者擦肩而过的美女,想要抓住它或者她,就需要一点与众不同的道行,所以学生时代从未参加过运动会的他其实一千米能轻而易举跑进3分钟,所以大学里政治学导论差点挂科的他硬是混了一年多正牌大学的政治学讲师,他会弹钢琴,野路子出身,不是荣誉证书无数的大师,但忽悠替子女找钢琴教师的漂亮贵妇却也手到擒来,他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一任女友埋单付钱的时候都喜欢让他签名,而且,他还会制造弓箭和弹弓,前者很粗糙据说也曾猎获野鸡之类的,后者则让现在的一个学生崇拜不已。 啪! 一只恰巧路过九溪玫瑰园上空的野鸽子被手持自制弹弓的陈道藏射中,扑腾了几下便坠落,兴奋得咿呀狂喊的司徒太一像只小猎狗狂奔向鸽子落地的草丛,弓着身子拼命搜索,然后浑身杂草地跳起来,手中攥紧鸽子的爪子,这位整天嚷着要扛机枪杀韩国棒子背zha药包炸靖国神社的“军国份子”仰天长笑,玩惯了psp、昂贵模型的他显然对弹弓这种能射下鸽子的“武器”感到惊艳。 陈道藏拿着弹弓,这玩意是司徒太一这孩子硬要求他折腾出来的,所幸做起来不麻烦,木头或者钢丝都能做架子,加上十有八九是从司徒采薇那里偷来的橡皮筋,一只简易弹弓就可以制作完成,小时候天天带着弹弓消灭麻雀的他还玩这东西还真称得上炉火纯青。 手中牵着红绳遛那只乌龟的夭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只可爱的雪白鸽子就这样被解决掉,看到远处那家伙倒提着鸽子手舞足蹈的模样,她很想用陈道藏手里的弹弓把司徒太一这个祸害给灭了。陈道藏摸了摸夭夭的小脑袋,略带着歉意,不过“为鼠常留饭,怜鹅不点灯”这种事情已经离他很遥远。 不管外人相信与否,陈道藏曾经还是个会偷偷把家里买来活鱼放生的善良孩子。 “姐夫,刚才你挽弓射大雕的poss简直帅到掉渣了!”司徒太一跑到陈道藏拍马屁道,他现在是打心眼佩服眼前这个未来的姐夫,他觉得这姐夫叼着一根烟把大红鲤鱼钓起来的时候很牛叉烘烘,跟夭夭讲一大通让他头痛的古文也很强大,平时教他几个黄段子或者乱七八糟小知识去学校忽悠水灵美眉更是怎一个爽字了得,像现在用那小玩意把鸽子射下来尤其变态,总之,在他看来在浙大很有知名度的姐姐司徒采薇能被陈道藏泡那绝对是她的天大狗屎运。 “马屁精!”夭夭不屑道,继续拉着那只可怜的乌龟逛小区草地。 “姐夫,要不你教教我?这弹弓怎么耍的?” 司徒太一也不理会夭夭的打击,一脸艳羡地盯着陈道藏手中那张弹弓,突然咬牙切齿起来,“小区里有个经常跟我爷爷说我坏话的老巫婆养了一大批鸽子,好几次把屎拉在我头上,此仇不报非猛男,现在有了这样秘密武器,看我怎么收拾这群乱拉屎的畜生。”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陈道藏笑道,他可没有大义凛然一本正经地去说些孩子要爱护小动物,孩子嘛,爱国,不鄙视穷人,对亲人不自私,这些基本的东西做到了,便没必要管教太严格。作为家长必须大方向没有半点水分含糊地掌握,小问题可以稍微放开。 “放心,真被我老爹抓到我绝对不会说弹弓是姐夫,我自己扛下。”司徒太一很义气道。 “你们?”司徒采薇和秦卿一起散步过来,看到陈道藏拿弹弓司徒太一拎鸽子的场景都有点忍俊不禁。 “这东西也能把鸽子射下来?”说到射字的时候,秦卿稍稍鼻音加重,舌头卷了一下,这其中的味道自然不是处子之身的司徒采薇所能体会的,而她抛给陈道藏的媚眼也极有分寸,并不露骨。秦卿指了指陈道藏手中的弹弓,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很乡土的玩意,有点惊讶,也有没有表现在面上的鄙夷。 “上次听你说到弓箭的时候好像头头是道,那你会做弓吗?”司徒采薇轻笑道。 “做单木弓不难的,当然最好是有切割工具,至于准心和爆发力如何,我就不敢说了,我只能说做出来的弓可以去打猎一下小动物,兔子野鸡什么的,像獐子这些就不要想了,射中都留不下它们的,更不要说野猪这种皮糙肉厚的大型猎物。”陈道藏笑道,既没有虚伪地客套说自己不行,也没有夸大其词,仅仅是很心平气和地在阐述一个事实。 “你会做弓?!”秦卿不敢置信道。 “不是你想象中的反曲或者复合弓,我说的是中国最简单最传统的弓,仅仅是单木弓,不是牛角弓,后者太讲究太复杂,别说我,整个中国也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懂这个。”陈道藏解释道,他已经能很清晰感受到这个女人眼中的不屑。 “你玩过射箭吗?杭州有俱乐部的,我刚办了张会员卡。”秦卿笑道,眯着那双丹凤眼,自以为可以媚惑陈道藏。 “听说钱鲲是射箭高手?”司徒采薇笑道,她其实从不同场合不止一次从秦卿嘴里听说钱鲲在俱乐部小有名气,至于她那个男朋友究竟强到什么程度,以前司徒采薇一点都不感兴趣,自从上次去了那家店见识到神秘女人的变态后,她便有了学射箭的念头。 “我不会射箭俱乐部中的那类反曲弓和复合弓,确切说应该是从没有摸过,太贵,一打箭就要好几百,不是我玩得起的。” 陈道藏轻笑道,也不在意司徒采薇的失望和秦卿的玩味笑意,把弹弓递给背地里不停朝秦卿翻白眼的司徒太一,望了眼恢复正常神色的司徒采薇,“女孩子玩复合弓就不错了,不过,我跟你提到过的能拉100多磅反曲的老人跟我说过,在丛林中,想要跟上300斤的野猪或者野熊玩得尽兴,就得用中国传统弓,他还说到一个词语,‘抖腕’,到那个境界的人,基本上就没什么捕获不到了。” “我不相信谁能把熊射死,那还是人吗?”秦卿笑道,灿烂,看似漫不经心,但骨子里却很冷。 “怎么说呢。” 陈道藏摸了摸司徒太一的脑袋,耸耸肩道:“我们不知道的人和事,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 之所以不知道,仅仅因为我们都是无知的井底之蛙罢了,唯一不同的是每只井底之蛙所处的那口井的井口大小也许会不一样。 说这话,是娲,也就是一个能轻松拉开100磅反曲的女人。 …………………… 再次见到皇甫华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道藏竟然会觉得这老狐狸突然红光满面起来,难道说这家伙又从哪个倒霉上位者口袋抢走了几百万,或者又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崇高心态替几个水灵美眉开启了性的大门?而且这家伙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地请他吃晚饭,陈道藏也第一次见识到这位邋遢大叔的狗窝,客厅还算整洁,就是因为朝向的问题,显得略微阴暗,领着陈道藏进门的时候,他干笑着把地上几本黄色杂志踢进沙发底下,做饭的是皇甫徽羽,特地从楼顶菜园子摘下很多蔬菜,加上从菜市场买来不少鸡鸭鱼肉,这顿饭显然会很有规模。 “这些年,真不知道是我养活这孩子还是这孩子养活我。” 皇甫华夏抛给陈道藏一根黄鹤楼,难得的露出沉重表情,略微苦涩,“真是个好孩子啊,每天早上去上学的时候都会跟我打声招呼,提醒我吃药,整理房子,一切家务都由她一个人包办,以前我都觉得她是个大人了,可这几年她越长大,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越来越觉得她是个孩子,你说这奇不奇怪?”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陈道藏干脆沉默。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娇小背影,皇甫华夏笑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很多地方都像她妈,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像我的地方,太倔,容易钻牛角尖,进去了就出不来。” “聪明人都喜欢画地为牢,别人套不住他,自己却把自己转晕了。”陈道藏轻声道。 “有道理,我说的就是这个,其实我们挺有共同语言的。” 皇甫华夏大笑,含有深意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进这个房间。虽然小了点,脏乱差了点,可很多人求我都进不来。” 陈道藏含笑不语。 “会不会下象棋?” 皇甫华夏问道,补充了一句,“国际象棋,不是中国象棋。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下中国象棋吗?那是因为抛开其中的智慧,中国象棋有太过中国人的劣根性,一个卒子,不可以后退,无论走到哪里,都改变不了它的身份,生下来是卒子,那就意味着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卒子。” 陈道藏一愣。 皇甫华夏拿出一副美轮美奂的象牙国际象棋,摆好棋子,深深望着陈道藏,道:“有几个小卒子,甘心一辈子做个小人物呢?知道我最欣赏哪一句话啊?猜猜看,道藏,如果猜中,会有意外惊喜哦。猜不中也无所谓,就当作一个小游戏。” 陈道藏瞥到cd架上一排包装精美的正版cd,有几张格外惹眼,淡然道:“《教父》的片尾有一句话――我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 皇甫华夏愕然,随即大笑,被烟呛了几口也不自觉。 ------------ 第59章 互相试探 (12点后更新上架后的第一章,明天每增加100月票就更新一章,上限是8章。准备一天20多个钟头码字,是我码字三年的第一次,就当作是对前两天的补偿吧。ps:国庆期间月票翻倍。) 皇甫华夏等陈道藏摆好象牙棋子,见他两根手指摩挲着一枚棋子,是皇后,把才抽了一半的黄鹤楼掐灭在烟灰缸,大笑过后的皇甫华夏摸了摸下巴,却没急着下棋,靠着沙发懒洋洋道:“《七宗罪》我看了一遍,《肖申克的救赎》看了两遍,惟独这几部《教父》,我是看了又看。” 陈道藏把玩着那枚圆润的象牙棋子,笑道:“第一次看《教父》是在一个女人的公寓,第二次是在网吧,至于第三次,可能得等我攒下老婆本后买了电视和dv和她一起看。” “我以我的力量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一些罪恶,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和我的朋友。”皇甫华夏微笑道,手中棋子走出第一步。 陈道藏知道这也是《教父》中的经典台词,他不知道皇甫华夏如此说出是否有特殊含义,是暗示还是自嘲?根据这狐狸的脾性照道理说不会是向他解释什么,这些年做下这么多天怨人怒的勾当,这只单身了十多年的狐狸应该早就有了没法子善终的觉悟。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陈道藏脑子中没来由蹦出这么一句话,可抬头看到皇甫华夏那张比第一次见到要远远精神奕奕的脸孔,便摇头一笑,又想起娲这么多年对他的耳濡目染,便也用一句《教父》里的对白接口道:“我花了一辈子,就学会了细心,女人和小孩能够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个男人在棋盘上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杀伐,下棋两双手的主人都带着厚重的面具,面带微笑,精心算计,下棋如此,生活也是如此。 皇甫华夏似乎也很欣赏这句台词,看着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变得残败不堪的凌乱棋局,似乎有点了解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性格,笑道:“道藏,原本以为你什么都跟我一样,出身差不多,我的父母是陕北的农民,最穷的那种,穷到得了病只能等死,我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当那个同样穷得叮当响的老师高兴得像个疯子跑来告诉我拿了状元,我在父母的坟上,那些年,跟你一样,除了没做过鸭子,我能做到赚钱的活都做过,但一出生就没安逸过的我从没觉得那有多辛苦,这也许是我跟你的第一点不同。后来在复旦大学认识了徵羽的母亲,也许你不相信,当时追我的女人从复旦排到华东政法,而她则是侥幸突围的幸运儿,呵呵,起码当时是如此。”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皇甫华夏却像个躺在竹藤椅子上回忆往昔的老人那般流出缅怀神情,似乎曾经的荣耀原本都被他丢进箱底,直到今天才拍去厚重的灰尘重新拿出。 陈道藏露出一抹惊讶,这倒不是故作做出的姿态,说实话他还真没看出这家伙当年有那么大魅力,想要在上海大学圈子成为风云人物可不简单,如果说是沐小蛮那样家世的妞倒合情合理,眼前这位胡渣拉茬、一身老旧名牌的男人敢情真是高人不露相的情场宗师级人物? “不信?” 皇甫华夏伸出手指点了点陈道藏,似乎是有点无可奈何,笑容灿烂,破天荒没有城府的神态,随意看了眼棋盘,再望向陈道藏,道:“这可能是我们第二个不同的地方,我在学生时代便已经崭露头角,要知道徵羽这孩子的母亲论家世论品貌都是一流,能让她当年么么死心塌地嫁鸡随鸡算得上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几件事之一。而你,即使到现在,也只能够经营一份爱情,而不是婚姻。” 对此陈道藏不置可否,将手中的皇后挪动,他的每一步都不留有余地,不仅仅每一个卒子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棋盘上所有棋子都有一种近似玉石俱焚的走法。 皇甫华夏轻轻挑眉,不得不小小赞赏一下陈道藏这步棋的灵气,事实上在下了近三十年国际象棋的他看来陈道藏除了一股狠劲,对卒子、马和象的利用都只能算作平平,不会出现大纰漏但也不出色,但他对皇后这枚棋子的运用却出神入化。 一个擅长玩“皇后‘的年轻人? 有趣有趣。 皇甫华夏情不自禁又点燃一根烟,聚精会神关注棋局,他寻常都是上网下棋,四处招惹仇家的他根本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跟人博弈,好不容易碰上个,自然有种久旱逢甘霖的雀跃,侃侃道:“中国人太聪明,从市井小民到位高权重者都喜欢算计,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勾心斗角不亦乐乎,你看这马,中国象棋中最精髓的就是蹩马腿,但国际象棋不会。” “就不怕愤青们说你崇洋媚外?”陈道藏玩笑道,虽然完全处于劣势,可却没有放在心上,跟他下棋下得最多的就是商朝,可以说他这些年从飞行棋到军旗到象棋再到围棋,是输得惨不忍睹,所以面对败局,他有一种超然的心态。 “不怕。” 皇甫华夏轻笑道,换了个倾斜姿势,棋盘上大局已定,陈道藏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又一根烟燃尽,“你输了,其实你的很多意图都不错,但执行力跟不上你的战略,你的卒子、马和象都像鸡肋,完全没有发挥出它们该有的能量,《教父》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最微不足道的人,如果他时刻留意的话,总会有机会向那些最不可一世的人报仇雪恨。‘” “事实上,用这句话‘教育’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陈道藏笑道。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人叫商朝吧?”皇甫华夏玩味道,敲了敲手中那根烟。 陈道藏愕然。 “如果说你们都是演员,那他应该是主演,你只能是配角,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一直甘心做你的绿叶。”皇甫华夏轻笑道,盯着陈道藏的脸孔,似乎在期待陈道藏的恼羞成怒,他相信说出这番话后眼前年轻人已经能够明白一切,想要糊弄他可不简单。 “不知道?” 陈道藏叹了口气,抬头握着从头到尾没有怎么动过的那枚“国王”,抬起头,原本平静似水的脸孔猛然焕发放肆笑意,道:“商朝跟你很像,只是他比你更没有执着,你有家庭,有女人,有孩子,每一样都放不下,我跟你跟他都不同,我即使是个小人物,却也有小人物的野心,我不会像你们那样对这个世界持有不屑的态度,商朝远比我看得透这个狗娘养的生活,但他要出人头地,却必须依靠我,或者说,我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狗娘养的生活,精神支柱,真是精辟到冷血啊。” 皇甫华夏喃喃道,看陈道藏又多了几分欣赏:“你让我见识了,确实,一个人聪明过了头就容易丧失斗志,历史上太多聪明的人最后都崇尚黄老术,讲究个清净无为,最好能老死不相往来,确实他们境界是有了,可却没了小人物的挣扎,其实,历史的精彩片段就是小人物挣扎出来的。” “吃饭了。” 皇甫徵羽打断两个大人的相互试探,餐桌上已经摆满菜碟,而原本在家打扫家务的娲也准时到达,四个人闷声不吭吃完一段饭,叼着根牙签的皇甫华夏似乎没打算让陈道藏离开,跟女儿道:“把那套木鱼石茶具拿出来,给我们泡壶龙井。” 皇甫徵羽沉默着走进房间,搬出一套茶具和一小罐龙井茶。 “知道木鱼石这东西吗?”皇甫华夏笑着问道,见陈道藏摇头,便瞧向站在他身后的娲,皇甫华夏对人总保持一种本能的警惕,尤其是对那类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人物,就如他所说最微不足道的人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够一举定乾坤。 “《本草纲目》记载其性甘平无毒,镇五脏定六腑,久服有强力、耐寒、耐暑、不饥、轻身、延年不老之功效。所以有‘得者有缘,无福妄得’的说法,用木鱼石盛放白酒,24小时后就可以降低甲醇含量50%,如果是茶水,则四到五天都不变质。”娲平静道。 皇甫华夏内心震撼,可神情自若。 皇甫徵羽泡完茶就回她的小房间写日记,皇甫华夏喝了口茶,深呼吸一个,道:“道藏,我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 第六十章 赢了 第六十章 赢了 终于要揭开底牌了吗? 陈道藏知道自己在决定踩着皇甫华夏的肩膀往上爬的那一刻,他跟这只老狐狸就站在了同一张赌桌上,他在研究算计皇甫华夏,而这只狡兔三窟的狐狸也同样对他展开调查,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陈道藏心里没底,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杯茶水,不是没想过这茶水中会不会有门道,只是端到嘴边,便顺其自然他喝了下去。 “本以为你不会喝的。” 皇甫华夏笑道,不知道是欣赏还是诧异,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喝这杯茶。人心这东西,我已经对它失望了十多年。” “是不是我跟沈子矜的关系让你起了疑心?”陈道藏自嘲笑道。 皇甫华夏也不掩饰,点头道:“现在的沈子矜让我想起当年徵羽的母亲,那个女人同样一门心思想要把我拉进她那个圈子,女人都喜欢看着自己的男人鲤鱼跳龙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们都是虚荣的生物。她和她背后那个勉强接纳我的家族把我带入政治圈,那个时候的我就跟现在刚刚涉足黑道的你一样,充满憧憬,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结果呢,轻松出局,被上位者当作弃子随意抛开,我那一年失去的不仅仅是地位,还有女人,所幸,我没有失去徵羽,事实上如果徵羽是男孩子,我连她都会一并失去,大家族就是如此势利冷血。”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政治与犯罪本是一回事情,金融就是枪,而政治就是抠动扳机的时候。”陈道藏捧着竹节茶杯。 “就是如此。” 皇甫华夏深有感触地点头道,“不过我从不犯罪,这些年我始终都在钻法律和政策的空子。如果别人说我是投机份子我一定不会否认,我跟你不同的第三点是我固然智商比你高,但我是活了很久以后才知道随波逐流不纯粹是种平庸,而是一门生活哲学,所以我真正做到不愤世嫉俗是近几年的事情,就这点而言,你确实比我强上许多。” 陈道藏感觉这个中年大叔像是在布一个阵,八卦阵。把他转悠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他到底要揭开一张怎样的底牌。 沉默许久,喝去一杯茶十之八九的皇甫华夏感慨道:“说实话,近几年,我很少跟人说些肺腑之言,我见识过商界名流地市侩嘴脸,见过黑道魁首们外强中干的懦弱无能,也瞧过几个政坛大佬的龌龊行径。跟这些牲口打交道,玩得就是尔虞我诈虚虚实实,混久了,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又该说些什么。” 陈道藏干脆闭嘴到底,只喝茶不说话。 “沈魁答应给你什么?钱?女人?还是地位?”皇甫华夏笑道。眼中没有不屑,反而像是个循循善诱的长辈安详望着陈道藏。 “将来。” 陈道藏皱眉道,既然已经知根知底,他也就开门见山。如果这个时候还玩装痴扮癫那一套,就真的是落了下乘。 “可以理解。” 皇甫华夏笑道:“我们穷人,不怕没有地位没有财富没有女人,就怕心甘情愿做个穷人,以为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从不鄙夷没有品味的富人,他们扛着麻袋去买奔驰也好,去大厦买一打女式皮靴也罢,我都无所谓。但有一种人我最看不惯,那就是穷了还酸葡萄骂富人边骂边意淫些丑陋勾当的家伙,这种人,小时候狐假虎威跟在有钱人家孩子屁股后面为虎作伥,少年地时候沉迷于游戏荒废学业让父母操尽心,青年的时候就知道看着av女优精彩表演的时候嚷着要杀光日本男人,成家立业了也是浑浑噩噩,到死都没做过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真他妈狗屎的孬种!要真是个爷们。就老老实实让父母让家庭让子女好过一点。” “很称职的愤青。”陈道藏苦笑道。 皇甫华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狂喝一口。一口气便喝去一大半,抹了一下嘴巴,自嘲大笑道:“很久没这么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哈哈,要知道这五十步的差距就是差距,凭什么我就不能笑?道藏,你说得对,这生活就是狗娘养的,简直就是一坨屎!” 陈道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清楚一个原本破游戏人生地中年怪叔叔为什么瞬间便如此激愤起来,云里雾里的他只好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是地道的上等龙井茶,沁人心脾,口齿留香,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回味。 “我其实是个好人。” 皇甫华夏轻声道,出人意料,竟然没有一点调侃自嘲的意味,就像是在说一个天大地事实,这其中还带着一丝有迹可循的酸涩,不明显不张扬,却动人心魄。陈道藏抬头望着这个莫名其妙一本正经起来的男人,原本脑海中那个奸诈圆滑的形象顿时模糊开来甚至崩塌,感觉现在地皇甫华夏,就像是一个濒临癫狂和死亡边缘的人,想要死死抓住一根理智的稻草,却徒劳无功,只能大肆宣泄心中的苦闷。 难道这场赌博自己已经很无厘头地赢了? 感到无比荒唐的陈道藏摇了摇头,斜眼看了一下与平常截然不同的皇甫华夏,心中的好奇愈发浓郁。 “做过亏心事,算计过形形色色的对手,也在很多太岁头上动过土,跟三教九流地角色谈过判,当然,还有玩弄过环肥燕瘦的女人。” 皇甫华夏闭上眼睛,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很娴熟吐出个烟圈,惬意道:“可我这辈子,对得起躺在坟中的父母,对得起养育我的那一方土地,对得起我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儿,陈道藏,你说,我是不是好人?” “是。” 陈道藏沉声道。这样一个男人,即使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是个十足的爷们。 “我也算是老江湖老油条,有些话有些道理我不脸红地跟你说一些,第一,记得让所谓的朋友低估你地优点,让敌人尽可能高估你地缺点,身在江湖。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别人。” 皇甫华夏不理会陈道藏的又一次诧异,继续道:“第二,与人谈判博弈,或者站在同一张赌桌,要尽量给他一个没有办法拒绝地理由或者选择。第三,帮助别人想要获益,一定要事先声明,如果是不思回报。就无须解释,能理解的大有人在。最后,最大的勇气不是自杀,而是活着,尤其是当你身陷厄运的时候。” 陈道藏彻底懵了。怎么感觉这厮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否则怎么会给他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误导? “听起来都像是泛泛而谈地空道理,可其实,每一条都包含着我这辈子的血和汗,你听着就是了。你要是能体会那就真是奇了怪了,毕竟我比你多吃饭差不多有二十年吧。” 皇甫华夏笑道,睁开眼睛,烟雾在他指尖缭绕,弹了弹烟灰,“是不是很奇怪我这个也许敌人为什么跟你说这么一大通废话?” 陈道藏点点头,轻轻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心态逐渐平稳下来。 “其实正如你所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皇甫华夏俯身悄悄道,一脸促狭的神秘,像是在用一个似是而非的恶作剧捉弄陈道藏。 尽管像是个玩笑,但仍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套木鱼石茶具值点钱,送给你。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但要你做得却不少,这笔生意。又是我赚了。” 皇甫华夏笑道。摸了下鼻子,“说真的我还真不怎么会做亏本买卖呢。道藏,这点你以后可得多把我当作榜样,日子要滋润,就得多做不亏本的生意,这样才能钱滚钱利滚利啊。” “很费解。” 陈道藏苦笑道,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疯了?望着那只刻有“一等石中黄子”的木鱼石茶壶,有种无力感。 “你应该了解过我这一生地生活轨迹吧,也应该知道我以前不是个容易癫狂的疯子,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会疯狂敛财,不计后果地跟这个社会索取一切?”皇甫华夏托着腮帮凝视着陈道藏,眼神凝滞,本来一张神采焕发的脸孔竟然瞬间苍老起来。 回光返照?! 陈道藏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语,一切迎刃而解。 “我在四年前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肺癌,能活到今天,专家都说是个奇迹,也就是说,我是个将死之人。” 皇甫华夏轻声道,靠着椅子,陷入沉思,“我不怕死,我知道这个事实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替徵羽安排她的未来,钱,便是最实际也是最迫切需要地东西,一个不顾忌生死的聪明人总是能够赚到钱的,我运气不错,这些年给总算徵羽存了一笔钱。” 陈道藏无语,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玩笑。 “道藏,帮我削个苹果,麻烦了。”皇甫华夏笑道,像是一个执着的人终于放下了一切。 陈道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拿起果盘中地水果刀削起了苹果。 “徵羽。” 皇甫华夏轻轻呼唤了一声,竟然有种诀别的意味。 毫无征兆。 陈道藏握着水果刀的手被皇甫华夏握住,径直插入他的腹部,而这个时候,听到父亲喊她名字的皇甫徵羽也恰好走出房间,于是她便看到这一幕――陈道藏握着刀刺入了父亲腹部。 瞠目结舌的陈道藏望向皇甫华夏,终于读懂了这个男人眼中的意味:道藏,这是我人生最后一笔生意,没想到还是赚到了,对不起,徵羽以后就交给你了,不管她如何心智早熟,她终究只是个孩子,需要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慢慢长大。 皇甫华夏缓缓转头,望向小脸苍白地女儿,却没有出声,只是一滴泪水从沧桑的脸庞悄然滑落。 做父亲的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要说,却都不可以说出口。 疲倦地闭上眼睛,皇甫华夏以自己才听得到的嗓音呢喃道:“女儿,爸爸不能亲手把穿着婚纱的你交给另一个男人了,对不起。” 陈道藏那一刻出奇地没有丝毫恐惧或者愤怒,他只是神情淡漠地望向皇甫徵羽,这个也许会一辈子憎恨甚至暗杀他的孩子,缓缓道:“我等你报仇,所以别轻易死了,要不然你爸会死不瞑目的。” 皇甫华夏听到这句话,安详闭眼,嘴角扯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双手垂下。 他死了,可他赢了。 他给女儿赢得一个将来。 ------------ 第六十一章 踏入那个圈子 第六十一章踏入那个圈子 是个人就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第一次,而男人也都会有第一次暗恋的女人,第一次牵异性的手,但很多男人都没有机会去第一次杀人,陈道藏在经历过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过的青涩后真的杀了人,虽然早有预谋,可结果却是杀得莫名其妙。 这就像花了半年功夫摸清了某妞的底细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却没料到这娘们突然来个投怀送抱,让人不知所措。 很冤的陈道藏看着皇甫华夏逐渐冰冷的尸体,亲眼看到父亲被“谋杀”的皇甫徵羽咬着嘴唇硬是没有哭出声,很快薄嫩嘴唇便渗出猩红血丝,抱着父亲的身体,双目空洞无神,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陈道藏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坐下来,看着皇甫徵羽,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年望着父母死后那对黑白照片的自己,仿佛整个世界彻底崩塌,明天会是怎样又该如何面对都空白一片,既然普普通通的他都能蹦蹦跳跳打打闹闹活到今天,那这个孩子没有理由坚强不起来! “你父亲生前有没有什么愿望?”陈道藏冷声道,并没有解释什么,既然皇甫华夏最后时刻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成全了他的“将来”,那他也有义务成全这个倾注皇甫华夏所有心血的孩子的“将来”,用那只老狐狸的话说这就是一笔他赚了不少的交易。 皇甫徵羽默不作声,咬破嘴唇,血丝布满她那尚且稚嫩的下巴。 啪! 陈道藏一巴掌狠狠甩在皇甫徵羽的脸颊上,一个手掌印瞬间清晰可见,本来两眼死寂的她缓缓侧过脸,盯着一切的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道藏,那双原本一直假装出对这个世界充满和善和懵懂的眸子充满刻骨地仇恨。两行清泪,却不去擦拭。 “恨我?要杀我?来啊。”陈道藏冷笑道,眯着眼睛拭目以待这个能够让方德都作噩梦的孩子是如何的冷酷血腥。 她眼神甚至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手中却多出一柄刀片,就在似乎要转头望向父亲的瞬间,娇小身体暴起冲向陈道藏,刀锋直指他腹部,跟皇甫华夏中刀的部位一模一样。早有准备的陈道藏刚想侧身。只觉得身后有异样,然后便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晃到他身前,是娲。 娲面无表情看着朝她冲过来的皇甫徵羽,右手腕诡异一抖,竟然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那孩子手中的刀片,然后左臂闪电伸出,掐住皇甫徵羽地脖子,硬生生提在空中。眼神冰冷地望着那张绝望而愤怒的小脸,娲古井不波的秋眸中闪过一抹杀意,等到皇甫徵羽的小脸由白转青,将她随意斜摔了出去,失去刀片的小女孩趴在地上艰难咳嗽。 “还真是个孩子。有些道理非要用武力来教育才奏效。” 刹那间如同一尊魔神的娲随手扔掉被皇甫徵羽视作第二生命的刀片,冷笑道:“少爷脾气好,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做些越轨的事情,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类问题。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友好。”娲根本就不理会地上那孩子地怒目相向,只是从她嘴中说出“友好”这个词语,再联想到刚才皇甫徵羽遭受的待遇,很难想象她的“不友好”又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她随即便一言不发站到陈道藏身后,如同他的影子。 虽然内心惊讶娲这一刻偶尔爆发出来地变态武力值,但陈道藏此刻并没有深究的意图,这些年见识了她对冷兵器的独到见解,早就见怪不怪。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在两天内制造出一张单木弓?再者,娲对陈道藏的意义,早就不是可以三言两语就能概括清楚。 如果陈道藏硬说地球是方地,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娲便会点头。如果娲说她其实来自外太空这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陈道藏也会相信。 这就是他们,一对相濡以沫了十三年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相忘于江湖的男女。 “他曾经说过,想要死了以后葬在老家找块风水好一点的地方。”皇甫徵羽颤颤微微站起身,捡起被娲扔掉的刀片。然后小心翼翼抱着父亲的尸体。那张小脸再瞧不出太多喜怒哀乐。 “医院方面我来处理,至于安葬地点我会尽快安排。稍后你给我你父亲老家的地址。”陈道藏皱眉道,瞧了眼皇甫华夏那张安详地脸孔,土葬?落叶归根?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份心思。他打了个电话给沈魁,方德曾经跟他提起过道上火拼事后都会去各自专门的医院善后,要不然几十个鲜血淋漓的病号一股脑涌进不知情的医院,别说会吓到医生,也会招来记者媒体的注意。 娲望着皇甫徵羽,不动声色,无嗔无怒无欲无求,如同佛教中的不动明王菩萨。 把皇甫华夏的尸体按照沈魁的意思送到一家城西医院,陈道藏在医院外阶梯上抽着烟,想起那个死之前还不忘阴他地王八蛋最崇尚地一句话――我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其实陈道藏知道他只猜对了一半,因为他现在才想起这句话前面还有半句――我一生都在努力地为家庭工作。 “我一生都在努力的为家庭工作,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 这完全就是皇甫华夏这一辈子的人生写照啊! “娲,你说一个人带着那么多遗憾死去,会不会很痛苦?”陈道藏想到皇甫华夏死前的复杂眼神,很反感多愁善感的他也忍不住心有戚戚然起来,杀了人,一个还是曾一起下过棋喝过茶抽过烟的人,如果完全没有感觉,那就真是变态了,就杀人而言,陈道藏不过还是个刚刚入门的雏鸟罢了。 “少爷,我不知道。” 坐在他身边的娲摇头道,对于她不确定的事情她从不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娲,你说皇甫华夏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希望皇甫徵羽背负着仇恨的枷锁成长起来吗?他难道就不能用一种更委婉更温顺的方式结束生命吗?比如躺在病床上?比如等到找到一个值得他去珍惜的女人,再让她来照顾他的女儿?”陈道藏疑惑道,这些问题他很想问那个抛给他一大堆问题自己却拍拍屁股就挂掉的混蛋,只可惜再也问不出答案了。 “业障。” 娲轻轻一笑,道出了一个很深奥的词语,只是人活在世,谁没有颠扑不掉的业障,所以这个答案还真是玄之又玄。 陈道藏展颜一笑,躺下把头枕在娲的腿上,把玩着她那根差不多快要及腰的辫子,长舒一口气,似乎想要把内心的苦闷烦躁扫空。 “少爷,杀了人,会怕吗?”娲柔声道,双手轻轻按摩陈道藏的太阳穴。 “不怕。” 陈道藏苦笑,睁开眼睛朝娲做了个鬼脸道:“说不定我上辈子是个屠夫,所以这辈子杀人很顺手。” 感觉到娲停下手,陈道藏睁开眼睛,看到沈魁以及他身旁的方德,赶紧起身,沈魁盯着他瞧了半分钟,笑道:“做成了?” “成了。”陈道藏笑道,带着点无法避免的自嘲。 “跟上次在酒吧一样,吓了我一跳。” 沈魁除掉皇甫华夏这根肉中刺眼中钉后心情很不错,抛给陈道藏一根烟,站在台阶上,有一种上位者的风范,他转头望向街道,“这些年想要他死的人不少啊,想要他死的人中比我有钱的不少,比我有权的也不少,可他这头牲口还是逍遥自在花天酒地,无法无天猖狂得很啊,因为他懂得制衡,懂得把握一个度。其实我最初想要你冒这个险,并不是真的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无非是想把你逼入绝境,磨一磨你的锐气,我不想子矜的男人是个连我都掌控不住的年轻人,这一点我现在跟你挑明,你别放在心上。” 陈道藏点点头,神情平静,看不出内心状态。 “他怎么死的,你做了什么,他那个女儿怎么处置,这些我都不管,既然你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我就会给你一个足够的回报,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子矜的男人,虽然最初我不看好你,但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好好对子矜,这孩子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怕感情上出了问题。” 沈魁握着折扇轻敲另一只手的手心语重心长道,看到陈道藏抽起他给的那根烟,露出一个笑意,“过几天,我带你去趟舟山,让你见见真正的世面,,那可就不是看看韩权这种人物的事情,杭州说大不大,说小确实也不小,更不要说浙江,你如果真想做人上人,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二十多年,我希望你跟子矜有孩子之前就做到。” 拍拍陈道藏的肩膀,沈魁摇着折扇进入那辆奔驰。 方德朝他点了点头,跟着沈魁离开。 陈道藏紧紧握了一下拳头,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踏入那个圈子。 至于代价有多大,他从不去考虑。 背水一战,唯有悍然一战,才能活下来,才能成雄。 ------------ 第六十二章 你的人生,由我安排 第六十二章 你的人生,由我安排 娲陪着皇甫徵羽去陕北一个偏僻村落给皇甫华夏找合适的安葬地点,其实陈道藏接触不少风水堪舆的书籍,可真要实践起来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望而却步,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要知道这是门“我葬出公侯他葬出盗匪”的高深学问,他一个门外汉真不敢招摇撞骗,可娲既然能够数次点拨精于此道的商朝,想必属于有些道行的高人,所以陈道藏不担心皇甫华夏会死不瞑目。 站在皇甫华夏的房间,陈道藏知道早就安排好一切的老狐狸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他和皇甫徵羽,没有日记没有账单甚至没有存折信用卡,床头有几本少儿不宜的黄色杂志,床底有几箱黄鹤楼和中华香烟,还有半箱茅台和五粮液,值不少钱。 唯一让陈道藏留意的是一本微微泛黄的随笔性质文集,陈道藏抽着烟把它看完,字数不多,两根半烟就翻到最后一页,皇甫华夏的字很漂亮,一手清秀的瘦金体,很难跟他不修边幅的邋遢外表联系起来,文集里面不讲灯红酒绿风花雪月,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悲愤狂歌,只是对生活的偶感,这说明其实他原本并不极端,生活这东西,还真是能把人逼入死地啊。 熄灭烟头,陈道藏把这本文集放好,皇甫华夏的东西他都不会要,该由皇甫徵羽继承的他不会去霸占一分一厘,例如那些不知道下落的肮脏内幕,以及近千万元巨额存款,这些想必都已经转移到皇甫徵羽手上,不过至于烟酒,他倒是不会浪费,这一点想来皇甫华夏也不会介意。 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竟然是黄石山,他手上已经收到寄来的有关洛河投资的资料,虽然是刚刚起步的私募公司,而且整个大环境也不如前段时间那般火爆,但瞧得出来这家背景复杂的公司很有野心,对方更是关照过这份资料不可以流露出去。 黄石山约他去东坡大剧院旁地玉麒麟吃晚饭,陈道藏印象中这是一家张曼玉每次到杭州都会去的高档餐馆,等他到了玉麒麟跨入门。就如同置身一个古色古香的雅致戏院,玲珑精致,黄石山在二楼订了个位置,俯视一楼,可以看到琳琅满目的屏风画匾,曲廊转折,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陈道藏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一楼真的有个戏台子。大理石八仙桌,江浙宫灯,黑漆方凳,都很有江南特色,如今建筑都流行卖文化卖底蕴。这玉麒麟就环境卖相来说就相当出彩,就是不知道这菜如何,对陈道藏来说基本上一家餐馆的装修和菜肴口味是成反比的,价格绝对是正相关。 “这里地菜不咋的。” 坐在对面的黄石山笑着直接道。他身边还坐着个淡妆的水灵女孩,脸蛋很有苏州女人的细致,个子不高,有种楚楚可怜的娇小玲珑,看到陈道藏后就时不时偷偷瞥他几眼,弄得陈道藏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发型出了问题还是t恤反穿了。从漂亮服务员手中拿到菜单,递给陈道藏,黄石山建议道:“我是地道的杭州人。所以喜欢去杭帮菜的馆子,这玉麒麟地菜虽然不算最正宗,不过坐在这里能够看着舒服,吃起来舒心,所以对菜反而就不那么挑剔讲究了。这里的麒麟鱼和酒香膏蟹都还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现在离阳澄湖大闸蟹还有段日子,有机会再过一个月我请你来这里,中秋了。也就意味着螃蟹熟了。” 陈道藏随意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回递给黄石山。后者接过菜单后冷冷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她用一口很糯软的苏州嗓音轻声解释些什么。等到端上第一个菜地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喘着气跑上楼,一件清爽t恤搭配一条彩色扎染长裙,她有一双灵气的秋水眸子,来到他们桌边,一脸忐忑和愧疚,黄石山冷冷瞧了这个姿色清婉的女孩,一点都不掩饰他地不满,沉声道:“坐吧。” 她坐在陈道藏身旁,温婉一笑,略微腼腆,有着所有美女都会有的矜持,却又不让人觉得生分。 “介绍下,她们都是中国美院的学生,我身边的叫蒋晓晴,你身边的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叫李衣水,我怕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所以特地请来两个美女,不是有秀色可餐这个说法嘛。”黄石山笑道,看得出来,他显然对这两个完全被他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美院学生没多少感情,纯粹是叫来“陪客”,对于动辄经手上亿资金的他来说,确实没必要刻意讨好女人。 陈道藏也没有生出太多怜香惜玉地泛滥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两个女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才坐在这里,他不想深入了解也没那个精力和本事,如今没有点资本就想玩漂亮女人实在太耗费脑筋,很考验男人的智商和情商,起码现在的陈道藏不会考虑。 菜差不多都上齐,率先动筷的黄石山吃了口西湖醋鱼,正色道:“道藏,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仔细想过了,你们那个领域对我来说太陌生,我不想进去贻笑大方,黄经理,你也知道做你们这行未必都需要含金量很重的相关文凭,野路子出身的玩家也能玩出大名堂,可那些都是浸淫这一行很多年数地牛人,跟没有半点底子地我不一样,你总不能耐着性子等我慢慢去经营一个崭新的圈子吧?”陈道藏微笑道,也不觉得难为情,身旁两个水灵女孩更是眨巴着眼睛不停瞧他。 黄石山细嚼慢咽,不温不火,见惯了金融市场地云诡波谲,陈道藏的拒绝尚在他的控制之中。 陈道藏也没有继续解释,又开始吃菜,从辣子鸡吃到酱子排,小口小口,也很有耐心的样子,这可苦了他们身边两个女孩,只能低着头很淑女的夹菜。 “本以为,我以后会有机会请你到三楼吃饭,你知道,站的更高,才可以看得更远。”黄石山有点惋惜道。 “站的更高,也有可能跌得更重。”陈道藏微笑道。 黄石山一愣,哈哈大笑,招呼着陈道藏吃菜,自己点了一根烟,长呼出一口,找了个更惬意的姿势靠着椅子,道:“我不勉强你,年轻就是好啊,要是这个年纪的我,肯定不会拒绝这种事情,唉,老了就是老了,万事图个稳,所以公司内几个敢闯的年轻人虽然职务比我低,可却更受上头的重视,有些时候一想,气不过,却也没法子,不服老不行啊。” 陈道藏知道做私募想要在低风险和暴利中寻找平衡点很难很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黄石山这种成功人士想必也有不为人知的难堪吧。 走出玉麒麟,黄石山坐进车前,含有深意道:“上头说了,如果你拒绝,就请你吃顿饭,想见见你。” 陈道藏看着黄石山驾驶那辆雷克萨斯带着叫蒋晓晴的女孩离开,他身边则很潜规则地留下了李衣水,他不会鄙视她选择走出校园出来应酬,可就事论事,对他来说这种女人是不错的做爱对象,绝不是能够让他接受的恋爱对象,更不可能是结婚对象。 “我们去哪?”女孩柔柔弱弱问道,很容易让男人产生征服欲望。 “要不直接去开个房间?”陈道藏笑道,看到她微微张开嘴巴的模样,还有那双无辜的漂亮眸子,不忍心打趣她,把手插入口袋,笑容真诚,“吓到了?放心,其实我没钱开房间。所以散散步?” “好。”李衣水甜甜一笑,穿着扎染长裙的她如果放在美院,应该也是起码院花系花这个级数的美女,这种女人,对寻常牲口来说,已经是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口袋里只有回家路费的陈道藏陪着她逛了一段西湖,然后送她上车,虽然有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罪恶想法,不过他从不会把女人带回他那个狗窝,既然没钱开房间,又不能带回去,总不能精虫上脑来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野战吧,且不说这个女孩同不同意,你以为想要在西湖边找个安静的地方打野战容易吗? 只不过陈道藏心底承认,他之所以今天不要了她,是因为有发展“可持续使用”性伴侣的龌龊念头在作祟。 他是良民? 这么认为的水灵白菜们都一个个被他这头牲口糟蹋成“残花败柳”了。 对陈道藏来说,有美女到了嘴边不吃,这完全应该属于应该被天打雷劈的装逼啊。 四天后,娲带着皇甫徵羽回到杭州。 皇甫徵羽出奇的安静,生活作息稳定而规律,看陈道藏的眼神也没有了恨之入骨的恨意,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把她叫到客厅,陈道藏整理了下头绪,缓缓道:“我知道你在等机会,我给你时间就是了,只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能够一击即中。” “好。”皇甫徵羽也不否认,语调清冷。 “以后搬过来跟娲一起住,衣食住行都由她负责,家务活你必须承担一半。等你小学毕业后直接升入初三,所以接下来你自己预习初中所有学科,我会按照我制定的进度表对你进行定期测试,结果不满意的话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刻薄。” 陈道藏盯着那张清秀冰冷的小脸,冷笑道:“你可以尝试着反抗,后果自负就是了。我善意地提醒你一点,那未必是你能承受的。总之,你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全部由我安排。” 皇甫徵羽灿烂一笑,点头道:“好。” ------------ 第六十三章 还差点火候 第六十三章还差点火候 十四岁的陈道藏在单挑四个同龄混混后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娲替他包扎伤口,陈道藏随手翻阅着一本从商朝那抢来的佛教天台宗典籍,满眼期待道:“娲,世界上有没有碧眼方瞳腾云驾雾的神仙?” 娲柔声道:“少爷,没有。” 陈道藏一把丢掉那本佛门经典,郁闷道:“那我不静坐了,扯蛋的《小止观六妙门》,我圈圈个叉叉!” 娲掩嘴轻笑。 “娲,那有没有电影里那种刀枪不入的金刚罩铁布衫?最好能有一阳指什么的,杀人于无形,很有高手风范。”陈道藏重新生出希望。 “不可以。” “操,那我直接攒钱买挺机枪,见谁杀谁。” 娲直接沉默。 如今再回想起当年的稚嫩,成熟后的陈道藏总会时不时忍俊不禁,今天的晚饭仍然是由娲准备,而皇甫徵羽的菜园子也被她理所当然地接管,陈道藏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孩子的不满,吃饭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在啃陈道藏的骨头,难得看到皇甫徵羽孩子气的一面,他才懒得计较娲跟她之间的“恩恩怨怨”,再说没良心没道德的他也很想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谁会胜出。 “娲,说真的,有没有法子能够比较快速地增强体魄?”在爵士乐酒吧跟韩权那个打泰拳的小弟一场狠斗下来让陈道藏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平时与一些不入流的痞子流氓玩玩可以闲庭信步,真跟职业打手过招起来就会立即相形见绌,他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少爷,人类静卧状态消耗的最低热量,叫基础代谢率,一个人的其他活动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成人地基础热量为1200卡路里左右,这样身体才能够安全而有效的运转,否则,心肌和血管平滑肌的蛋白质会逐渐流失而造成心脏血管疾病。”娲给陈道藏夹了一块酱爆茄子柔声道。 “嗯?”陈道藏不知道这跟增强体魄有什么关系,他原本以为娲会甩出几本秘笈或者给出一套类似军体术的训练方法。 “我们的呼吸、消化、营养吸收到每天的步行、站立、坐、跑步等基础动作都需要热量,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两个说法其实都在讲述同一个道理。细节是魔鬼,那么我们的身体是否能够从细节处进行优化?人体的进化,也许一般人觉得那是需要千万年累积地漫长过程,其实并非如此,武侠小说中总会有独辟蹊径的诡异招术,人的身体也一样。”娲轻笑道。 “很新鲜的理论。”陈道藏惊叹道。 “不过在这个领域,所谓的速成,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而且这期间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少爷你真有兴趣?”娲微笑道,凝视着陈道藏,安静等待他的答复,见他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皇甫徵羽,“按照约定,今天由你收拾碗筷。” 皇甫徵羽搬着碗筷来到水池,边洗碗便嘀咕。皱着一张小脸又是咬牙切齿又是不屑鄙夷,看得出来不需要多少时间娲就能够取代陈道藏成为她心中最想大卸八块地角色,似乎心底确实有点好奇娲能够折腾出什么让一个正常人成为高手的法子,皇甫徵羽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极为可爱。 “少爷,要不要我先举个例子?”娲笑道,竟然有种促狭意味,似乎她自己也很期待陈道藏是否能够坚持她那剑走偏锋的“速成”法子。 “好啊。”其实已经有一种不祥预感的陈道藏硬着头皮道。男人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皇甫徵羽那黄毛丫头还在看好戏呢。 娲站起身,静静望着陈道藏。 陈道藏纳闷地瞧了她半天,最后干脆站起来围着她从左看到右,再从上看到下,愣是没瞧出什么名堂。本来背对着娲的皇甫徵羽偷偷转头,望着娲地背影也观察了半天,当视线转移到娲脚上的时候。骇然一变。因为她发现穿着布鞋的娲其实一直保持踮着脚尖的姿势,纹丝不动! 这就意味着什么。跟着父亲钻研过中国武术地皇甫徵羽大致清楚一定程度,例如检验一个人是否在枪械射击方面有天赋,往往会给一张扑克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如果能够长时间保持稳定状态而不颤抖,就说明这个人有相当不错的协调性。 一叶落而知秋。 皇甫徵羽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比不上娲,那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如果说这个变态的女人日常行走都保持这个姿势,那就更加不可思议。这些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陈道藏终于察觉其中的蹊跷,先是不明所以,然后是茅舍顿开,再就是目瞪口呆,丰富的神情变化让娲噗哧一笑,觉得自己确实挺傻挺笨的陈道藏伸出手捏着娲地耳垂,笑道:“娲,敢笑话我?!” 娲眨了一下藏在镜片后的秋水长眸,嫣然一笑,不置可否。 这一刻,她惊艳得无法形容。 虽然很快就恢复到那个刻板单调的形象,但却让远处的皇甫徵羽一脸不敢相信。习惯了娲偶尔耀眼一面的陈道藏还好,皇甫徵羽则吓得毛骨悚然,她宁可这个叫娲的女人严肃一点古板一点,也不愿意看到她女性化的一幕。洗完碗筷的皇甫徵羽似乎不想再看到这对一个比一个变态地男女,来到原本属于娲地房间,如今这已经是她和娲的共同空间,添了一张小钢丝床和一张书桌以及一只书柜,这差不多就是皇甫徵羽地全部家当,打开台灯,她开始写日记。 “娲,你不会晨跑的时候也是一直踮着脚尖吧?”陈道藏震撼道。 “我当然不可能一整天保持这个状态,那样会物极必反对身体机能造成伤害,不过晨跑的时候我确实从头到尾如此。”娲轻笑道,轻描淡写,一点都没有她做了件极其牛叉烘烘的壮举的觉悟。 陈道藏拉过娲的手摸了半天,等到娲差不多红透脸颊的时候才松开,这厮喃喃道:“没发现有啥特别啊,柔弱无骨的,摸起来跟寻常女人没什么区别,说起来手感还真不错,以前咋没发现。”摸完了娲的手,他又不老实地去揉捏她的手臂,然后是脸蛋,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娲已经脸红得不行,这才罢休。 “少爷,如果照我的法子做,会很苦。”娲脸红道,她不是个习惯身体接触的人,给陈道藏包扎伤口那是另一回事情。 “别搞得我像个没毅力的娘们,我已经不是最初那个打架输掉就哭你一身鼻涕眼泪的孩子了。”陈道藏笑道。 “好。” 娲柔声道,“那我先说几点,第一,去商朝家把蒋维乔的《因是子静坐法》和密宗黄教祖师宗碦巴的《菩提道次第论》中《修止与修观》抽印本借来,其实当年被你扔掉的那本《小止观六妙门》也是有用处的,晨跑的时候我教你如何呼吸吐纳和跑法,踮着脚跟跑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意轻松的。除了这类静坐,我还会教你如何冥想,这种冥想必须结合四十九种佛家手印,也许听起来有点玄乎,做起来就知道很累人,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 “很神奇。” 陈道藏由衷感叹道,感觉像是芝麻开门般娲替他打开了另一扇不为人知神秘世界的大门,玩笑道:“娲,修成正果后我会得道飞升吗?” “少爷,那个我做不到,不过我能保证的是,你能以最快的进度追上融子,到底有多快,就得看你有多用功,这本身就有作弊的意思,再没有半分水分可以让你挤出来。”娲掩嘴一笑,“如果真能得道飞升,少爷,我就不在这里陪你说话了,早带着你鸡犬升天喽。” 也许是觉得鸡犬升天这个词语有浓重的贬义色彩,娲赶紧打住,不再说话,极少犯错的她一旦犯错,从不会刻意去掩饰或者解释,因为她素来觉得那是错误之后的又一个错误。看了眼由皇甫徵羽打扫的房间,一尘不染,这是她跟那孩子之间的“君子协定”,大大小小的条款多达89条,当然这些内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很有默契地对陈道藏保密。 娲走进房间,皇甫徵羽把日记本合上,转身盯着坐在床上的她,似乎想要从娲哪怕是一个举手抬足的小动作挖掘一些蛛丝马迹。 但娲仅仅是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安静望着窗外的夜幕,只留给皇甫徵羽一张柔和的侧脸。 皇甫徵羽也不说话,转身旋转着手中的圆珠笔,皱着眉头怔怔出神。 娲突然开口道:“明天换一盒龙井茶,那些茅台酒和五粮液也都倒掉,下次手法高明一点,这点伎俩是毒不死我和少爷的,这些损失都会从你的家务报酬中扣除。” 皇甫徵羽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 陈道藏将要面对的怎么样恐怖的“日常生活”啊?! “晚上如果想要拿着那把刀片摸进少爷房间,我劝你最好选择在凌晨1点半的时候,因为那是人类睡眠最深沉的时刻。” 娲平淡道:“不过可惜的是,对我来说,你哪怕在床上转个身我都一清二楚。” 皇甫徵羽咬着笔杆子半天不说话,最后拿起一本《百年孤独》阅读起来。 娲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如同雕像。 看起来论定力,皇甫徵羽这孩子比起她,还差了点火候。 ------------ 第六十四章 敢不敢跟我结婚? 第六十四章敢不敢跟我结婚? 临近8月中旬,司徒太一和夭夭的家教生涯也差不多落下帷幕,如果不出现大波折,九溪玫瑰园里的司徒采薇也好,狐媚的秦卿也罢,都将在陈道藏未来的生活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少,始终扭扭捏捏不肯把身子送他的沈子矜逐渐走入他的世界,看情势她极有潜力成为他交往时间最长的女友。 沈魁总算不把他当作外人看待,让方德领着他去了几个场子,一处是黄龙体育中心附近的几家酒吧,其中就有很火的sos酒吧,看到酒吧负责人对着方德称兄道弟攀交情的模样,陈道藏啼笑皆非,倒不是说瞧不惯那个老板的卑微姿态,只是想到两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小酒吧的dj,如今便一跃成为杭州顶尖酒吧的贵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鲤鱼跳龙门? 他抓住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陈道藏甚至根本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如今的他只想使劲出人头地,即使是静坐冥想这类原本属于一心修道的途径,也被他囫囵拿来当作前进的梯子。 华灯初上,黄龙大排档一处摊子,陈道藏和融子以及融子的一群东北哥们侃大山,觥筹交错间偶尔走神的陈道藏看了眼忙着拼酒的融子,轻笑道:“喝慢点,没人跟你抢,以后你要喝多少,我都买得起。” 融子咧开嘴笑了笑,微微憨傻,一口气把一瓶啤酒灌光,抹了一把嘴,无比豪气。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崇高追求的他看到陈道藏手中的啤酒已经空了,嘴巴轻松咬开一瓶酒瓶盖,递给陈道藏。对融子来说,理想啊志向啊家庭啊女人啊事业啊,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统统滚蛋,陈道藏走什么路,那他一门心思替陈道藏开路就是了。 “陈哥,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尽管开口。要打要杀你一个电话,不敢说给你拉过去十几车几百号人,半个钟头喊六七十号老乡绝对没问题!”一个络腮胡子壮汉拎着酒瓶吼道,唾沫星子四溅,幸好陈道藏离他很远,否则还真有点难以保持那张貌似真诚的笑脸。这汉子个头没有融子那么高,不过体重却绝对不逊色,将近两百斤的结实肌肉。随便站在哪里都是种压迫感,包括他在内地一批大老爷们都是黑龙江过来的东北汉子,这两年在商朝的出谋划策下融子替他们摆平了不少棘手麻烦,所以关系很铁,最近陈道藏开始在道上混出些风头。所以趁热打铁地拉拢这批亡命之徒。 “真要用得着你们这帮哥们的时候,我不会客气。”陈道藏点头笑道,拿起酒瓶跟落腮胡汉子拼了一瓶酒,又让小摊老板给他们加了六七个小炒。有这群食量惊人的汉子坐在餐桌边上,只要上一盘菜就能够被瞬间消灭,所幸陈道藏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吃得小亏方能占得大便宜。 他从来都不忌讳跟精明人打交道,比如眼前这个体格在北方人中显得很侏儒的瘦子,很符合尖嘴猴腮这个成语,干瘦的四肢,头发稀疏。两只眼珠子时刻转动,他在这群东北人中充当军师地角色,他这个晚上始终在观察陈道藏,终于眯起眼睛笑着开口道:“陈哥,你发达了,可要带上我们这些兄弟,当然要是陈哥瞧不上我们这群人,就当我没说。” “有机会不帮兄弟难道帮外人不成?!” 陈道藏顺着他的话承诺道。又跟他干了一瓶酒。夹了口菜咽下,翘着二郎腿。有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与北方格格不入的南方男人,豪爽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我知道有哪个场子缺少人手,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都是哥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是不是?” “有理有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陈哥这样的朋友不容易啊。”猴子一般的瘦子附和笑道,脖子里挂着一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金链子,让他的形象愈加滑稽。貌似很惬意地咬着一只鸭头,他又小心翼翼盯着低头喝酒的陈道藏许久,装作漫不经心道:“陈哥,不知道你罩地场子有哪些,如果有我知道,也好带着兄弟给你捧个场。” “这黄龙附近有几家,南山路也不少,除了酒吧,还有些其它的娱乐场所。”陈道藏微笑道,故意留了点悬念,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他还没真傻到跟这群东北汉子掏心掏肺,都说东北人豪爽大度,可东北人三省加起来是多少人?一个多亿啊!都说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谁保证不被自己碰上几个人面兽心的?陈道藏对东北人抱有好感不假,可也没有到盲目的地步。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个汉子眼神都有了变化,尤其是脖子里挂着金链子地瘦猴,更是悄悄眉开眼笑,掩饰得不错,不过在娲的熏陶下眼力劲不是一般等闲的陈道藏还是可以轻松捕捉到这个微妙神情变化,也不说破,对付精明的小人物,一味谈忠诚谈义气纯粹是脑子被驴踢到了,他跟融子十多年地交情才有今天的死党关系,自认为没什么王霸之气的他从不奢望能够让一大批混迹市井的世外高人对他顶礼膜拜。 跟小人物打交道,就得谈钱,谈利益,偶尔加上点技巧,不那么赤裸裸伤感情,也就差不多了。 天莫名其妙地下起雨来,磅礴大雨,下得很肆无忌惮。 一群大老爷们看着外面的雨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致更浓,就连陈道藏都有点要再拎两箱啤酒的念头,突然,一辆漆黑奥迪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不远处,张扬而彪悍,溅起一地水花。 砰。 车门打开,撑开一把精致长柄黑伞,走下一个一套典雅职业套装的女人,一张冷到让男人打消淫秽念头地绝美脸蛋,身材无懈可击,堪称尤物,她优雅而自负,眼神犀利,像一只骄傲的波斯猫,名贵而清高。 这种女人,往往站在高高在上的神坛,供神坛下的如山如海的男人们仰视和神往,遥不可及的距离甚至让人连征服的勇气都没有。 从人群中看到陈道藏后她便撑着伞径直走向他。 不等陈道藏说什么,丝毫不顾及周围惊为天人视线的她神色平静道:“陈道藏,敢不敢跟我结婚?” 她,叫沐小蛮。 一个从不看琼瑶小说地女人。 ------------ 第一章 势均力敌的大情敌 第一章 势均力敌的大情敌 生活不是美好童话也不是言情小说,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或者公主跟青蛙私奔的几率绝对不比中五百万大奖来得高,当现实生活中一个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要家世有家世的女人站在你面前说“我们结婚吧”,而且你恰好又多了几瓶酒,你会说什么做什么? 呆若木鸡然后憨傻大笑?或者摸一下自己的额头或者胆大包天摸一下她的额头,确定是不是自己发烧了还是她烧坏了脑子? 陈道藏都没有,他只是眯着眼睛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赶紧去把结婚证办了吧。” 那神情就跟偷了东西的王八蛋要赶紧把赃物漂白,很无耻很卑鄙,偏偏笑得挺灿烂,让本以为这厮起码要犹豫矜持一下的沐小蛮很有揍他一顿的冲动,只不过内心的阴霾刚刚被陈道藏无厘头举止消散一点便又情不自禁阴沉密布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一如落入西湖的那一刻,无助,一种如何努力都徒劳的乏力。只不过看到陈道藏,对现在的沐小蛮的来说,已经算是件很雪中送炭的事情,她的生活中有太多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惟独缺少雪中送炭。 “再来两箱酒。”陈道藏跟老板喊道。 周围这群东北爷们看到沐小蛮,不知道是自惭形秽还是惊为天人,一时间平日里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大老爷们竟然扭扭捏捏不知所措起来,瘦猴更是赶紧转头理了理其实已经稀疏到不需要发型的几搓黄毛,还故意把胸口的黄金链子从已经很低的领子里拉出来,最后朝神情冰冷的沐小蛮露出个自以为最帅最酷的深沉笑容,见这女人似乎根本就没鸟他,这才罢休,有点郁闷地吃菜。不过吃相远不是前面的狼吞虎咽,其他明明都是恨不得每天去一次发廊“洗头”地牲口们也都一个个像没有恋爱过的小男生,只敢怯生生地偷瞥沐小蛮,仿佛她一坐下,他们的腰就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陈道藏周围顿时便安静下来。氛围有点诡异。 “来一瓶?”陈道藏递给沐小蛮一瓶酒。 沐小蛮没有拒绝,接过那瓶青岛啤酒后就不动声色找开瓶器,只不过这群牲口喝酒哪里用得着那玩意。张口一咬就是了,只不过当然没有谁敢不知死活地对沐小蛮说“我帮你咬开”。 最后陈道藏重新拉回那瓶啤酒,在桌沿上磕了一下,瓶盖便揭落,再把酒递给一脸压抑的沐小蛮,笑意温暖道:“这就是我们喝酒的法子,习惯就好,等你什么时候习惯我用牙咬开瓶盖。我就跟你结婚。说句话老实话,能再见到我就很高兴了,听到你说那句话,其实我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敢往心里去。不是我装逼。小人物哪有资格扮猪吃老虎呢,郑板桥说得好,尔等鼠辈安能装得老虎,我啊。再出人头地,也只适合和这群哥们喝啤酒吃十几块一盘的小炒,西餐啊聚会啊晚宴啊,我骨子里很排斥。我拒绝,不是我不想,不是我要玩深邃,而是我知道我一旦同意了,受伤最大的只能是我。既然是一件大到连你都失去理智的事情,我即使真站在了你身边去面对它,说不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妞,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沐小蛮喝了口啤酒,盯着陈道藏,而周围一群人除了融子也都使劲瞧着这个开奥迪地漂亮娘们,大眼瞪小眼。瞪得陈道藏浑身不自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想到当年那条可怜巴巴瞧了我手中馒头半天却被我一脚踹开的流浪狗。”陈道藏大笑道。 刚喝了口酒的沐小蛮被这个有点邪恶的比喻呛到,咳嗽了几声。脸颊轻微绯红,冷艳动人,她的景致风情与沈子矜不同,沈子矜要勾引人的时候是一种狐媚,但沐小蛮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太容易让男人知难而退,以致于偶尔意淫一下也都藏着掖着不敢与她对视。 “我再问一遍,你和不和我结婚!?”沐小蛮咬着嘴唇道。 起先她第一次抛出这个问题没有听清楚的众人一个个吓掉了下巴,瞪大眼睛望向陈道藏,他们还真没看到这个有点小来头地年轻男人有这种通天本领,可以让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们投怀送抱到逼婚的地步,不好意思,只有小学毕业证的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沐小蛮,绞尽脑汁也就想起了如花似玉这么个俗到不能再俗的成语,也算难为他们。 陈道藏皱了皱眉头。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一个沈子矜和沈家已经让他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那么如果跟她牵扯上关系了,真豁出去倒也不怕吃大亏,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还没有跟沐小蛮发生点什么就被莫名其妙地挂掉或者残废,岂不是个大笑话,到时候还得面对沈子矜那个疯娘们地报复,所以说这次风险太大,大得让他根本不去想同意沐小蛮后可能的预期回报。 “懦夫!”沐小蛮恨恨道,黛眉紧皱。 “嗯嗯,我是胆小鬼,又怕死也没有男子气概,软骨头,渣滓,败类,欺骗了你的感情,对你不负责任,我罪该万死,千刀万剐,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陈道藏一本正经道。 这番话说得连融子都停下喝酒,他印象中道藏顶多就是从西湖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占了点小便宜,没有这么严重吧,搞得好像已经跟这娘们发生了比较“深入”地关系,果不其然,融子那群东北兄弟一个个无比艳羡,非但不唾弃“始乱终弃”的陈道藏,反而愈发觉得陈道藏是个地道的汉子,敢玩弄这种女人,男人就是如此,强大往往与女人数量或者质量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孜孜不倦地征服女人。 被陈道藏无赖手法四两拨了她千斤的沐小蛮竟生不起气来,心底略微莞尔羞赧。脸上却依旧冷冰冰,陈道藏转移话题的功力是不低,可要让沐小蛮卸下面具,目前还不现实。 “我最后问一遍,你和不和我结婚?!” 沐小蛮平稳了一下情绪,语气面无表情,不容置疑,她决定如果只要他接下来否定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就转身走人。 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识过。诙谐的智慧地英俊的有钱的,陈道藏确实不庸俗,但她今天坐在这里提出她自己也觉得很荒唐过分的要求,不是因为她跟言情小说中那样一见钟情了陈道藏,而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和酸涩,对她来说,真要说优秀的男人,确实轮不到陈道藏。 当断不断必为其乱。 被逼到角落的陈道藏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摸了一下沐小蛮地头,笑道:“真是个倔强地娘们啊,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女人吗?败给你了,那我事先说明,你要是确定能够融进我这个圈子。我就答应你地要求,对我来说,适应你的圈子不难,难的是你接受我这个圈子。我这么说,能理解吧?” “我没你这么婆婆妈妈!” 沐小蛮从箱子里拿起一瓶没有打开的啤酒,硬生生用牙齿咬开,一把递给陈道藏,她这样身子精贵的女人以前哪做过这种事情,嘴角很快因为瓶盖太过尖锐地缘故渗出血丝,看得周围一群男人触目惊心,这娘们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陈道藏接过酒哑然失笑。这妞看来是真的怒了,他一口气灌下一大瓶啤酒,等他第二口喝完的时候沐小蛮也差不多喝光那瓶酒,他起身拉着沐小蛮就走,后者虽然皱了下眉头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陈道藏拉她到那辆奥迪附近,从上海一路飙车到杭州都没有舒缓地沉闷心境,见到这个家伙跟他这么一闹后逐渐明快了几分。 “去哪?”沐小蛮警惕道。 “怎么。担心我要拉你开房间?还是觉得我要满心欢喜屁颠屁颠去办结婚证了?”陈道藏笑道。 沐小蛮很聪明的闭嘴。事实上她还真不怕陈道藏对她有不轨企图,以她的身手。干掉陈道藏也许不容易,但要阻止他做什么也算轻而易举。 “只要是个人,就需要发泄,情感这东西不可以累计的,到了临界点,会崩溃掉。抽烟,喝酒,甚至是吸毒做爱,都是发泄地手段,我带你去个不错的酒吧,不是隐楼这类讲究格调的酒吧,也不会像sos这类暴发户集中营那么群魔乱舞,是家小酒吧,我曾经就在那里做dj,学生和白领比较多,所以发泄的方式都比较能接受。”陈道藏提议道,打开车门的沐小蛮并没有拒绝,让他带路,她真瞧不出这个男人做过dj,不否认这厮唱歌还不错,那晚从隐楼出来她就开着车跟在他后面听完了他在马路上的“个人演唱会”。 沐小蛮在市区的开车速度不快,如同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沉稳,没有半点波澜。 陈道藏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坐在副驾驶席上地他欣赏完车内的昂贵音箱设备后打破沉默道:“当你用烦恼心来面对事物时,你会觉得一切都是业障,世界也会变得丑陋可恨。” 沐小蛮轻笑,有点失望,玩弄文字?这家伙难道也要跟她来这一套?要知道很久以前在复旦读书的时候就有不少文学系的才子向她示爱,又是情诗又是朗诵的,让她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我的意思是说,这样一来你也会觉得我没有那么帅了,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本来还可以挺凑合的,结果你满是业障后就直接导致我很残废了。”陈道藏微笑道,双手放在后脑勺靠着座椅,惬意地很。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对男人地相貌不在意,不能说完全不在乎,但绝对比一般女人要好很多,其实你们男人跟我女人差不多,靠脸蛋吃饭的岁月也就30岁之前,以后就得靠气质了。女人跟男人过日子是长期投资,眼光最好要远一点。”沐小蛮如释重负,露出近期第一个会心笑意。 “果然是伯乐啊。” 陈道藏一脸得意地瞧了瞧镜子。摸着下巴道:“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有气质男地潜力,好眼光。” “可惜,我不是伯乐,也没瞧出你能在四十岁的时候变成一枝花,这是实话,如果打击到你了,我道歉。”沐小蛮嘴角微微翘起。 陈道藏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 自己有几斤斤两。他自己清楚,别人颠覆不了,沐小蛮优秀归优秀,想要能够彻底影响到他恐怕同样需要点时间。 南山路上一家地处角落的小酒吧,门口的美眉不够花枝招展,内部装修也不豪华,门口停地车档次也远远比不上sos或者隐楼酒吧,但出乎她自己意料。沐小蛮进了这家不起眼的酒吧后有种亲切感,仔细一想,也许是学生时代去过一次这种性质酒吧的缘故,拥挤着离城府和势利还有点距离的青涩学生,虽然她那次既没有喝酒也没有蹦迪。但给她的感觉不错,事实上这世界上能够让她觉得“尚可”的人和事都不多。 坐在吧台附近,陈道藏只是要了两瓶啤酒,混了几年酒吧就再没有在酒吧点酒的欲望。一方面是没钱,再者是宰人太狠,而且还未必是真酒,尤其是芝华士和伏特加,极少有货真价实的东西,所以除非生日,他一般都点最简单地啤酒。 知道他没多少钱的沐小蛮本来已经掏出钱包,一只精致的lv黑彩钱包。更关键的是里面一大叠信用卡,一切都表明这女人不是一般的阔气,只不过陈道藏已经很难把沐小蛮跟钱联系在一起,有味道的女人往往能够让男人觉得她们不食人间烟火,沐小蛮无疑是其中一个。 陈道藏没有拉着她下舞池蹦迪,只是安静看着那群男男女女们肆意疯狂,沐小蛮也不觉得乏味,喝了一瓶酒后竟然又点了两瓶。只不过这次是她请陈道藏。 陈道藏靠着吧台。望着舞池,两根手指拎着半空的酒瓶。道:“虽然这个问题很傻,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是我?” “是挺傻的。” 沐小蛮微微一笑,摇晃着酒瓶,低下头,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地圈子那么大,认识的人肯定也多,所以可供选择的对象也是如过江之鲫?不是的,我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那个男人,一个是你,为什么是你?因为你远离我地圈子,所以干净单纯一些,呵呵,其实比起他们,似乎谁都会显得没有城府。如果是圈子里的人,真的会被那个男人折磨成神经病,你是个外人,下场会好点。” 看到陈道藏迷茫的表情,似乎觉得有点可爱,沐小蛮噗哧一笑道:“怕了吧?放心,他不是只手遮天地混世魔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女人,你不会太倒霉的,反正我已经欠你一个人情,于是我就破罐子破摔干脆再欠你一个更大的,除了你我真找不出能让我祸害的家伙了。” “荣幸荣幸,万分感激小蛮同志的‘青睐’,我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了。”陈道藏咬牙切齿道,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没良心的了,没想到碰上个更无耻的。 沐小蛮笑得极其灿烂。 真他妈地倾国倾城,陈道藏恶狠狠嘀咕道,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尤物啊! 笑容淡去,沐小蛮学着陈道藏靠在吧台上,缓缓喝酒。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反抗是不是另一种逃避,也不知道明天的明天是否依然一片黑暗。 “能把你这种女人逼到这里的,绝对不会是爱情,只能是婚姻,怎么,又是家族逼你嫁一个不爱的男人然后愤然离家出走这种老套情节?”陈道藏轻笑道。 “大致如此,不过需要修正一点的是我并非离家出走,而是人事调动到杭州。”沐小蛮仰起头喝了口酒,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喝酒,而且会嗜酒如命,这很费解,廉价的啤酒也好,昂贵地酒庄名酒也罢,在她嘴中都只能喝出不适。 “人事调动?”陈道藏疑惑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沐小蛮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未婚夫帅不帅?”陈道藏打趣道,他很好奇什么样地男人才配得上她。 “据说某个上海千金小姐说他帅到惊动党中央,你说他帅不帅?”沐小蛮忍俊不禁道,拿起酒瓶跟陈道藏轻碰了一下。 “脑子有多灵光?” “比我聪明多了,跟你的死党商朝差不多。”沐小蛮笑道,既然提出结婚,她当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来杭州之前她就大致了解了一下陈道藏地情况。 “口碑不行?人品不行?”陈道藏笑道,难道是个上流圈子的浪荡子不成? “很多人都把他当作上海青年的榜样,同辈人尊敬,长辈们欣赏,后辈们仰视,大抵如此。”沐小蛮摇头笑道。 陈道藏摸了摸下巴,用四川方言说了句让那个沐小蛮彻底捧腹大笑的话――“敢情还是个跟我势均力敌水平相当的帅锅啊,我日他仙人板板!” ------------ 第二章 做那夫妻之间的事 第二章 做那夫妻之间的事 “长这么大,没事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我什么都想过,可还是没想过有女人要逼着我结婚,是件很容易让人飘飘然的事情啊。”陈道藏感慨道,点了份果盘,吃着切成片的苹果,有钱真是好啊,买东西可以不考虑价格和价值,看来得狠狠赚钱才行,现在又撞见个逼婚的娘们,看来真得未雨绸缪地攒老婆本了。 “我没有开玩笑。”沐小蛮认真,这件事情再荒唐,也荒唐不过她那个圈子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喂,你真的清楚结婚的意义吗?或者说你仅仅是把我当作一个幌子,要一张必须两个两个人的结婚证?”陈道藏皱眉道。 沐小蛮吃着水果,没有回答这个深奥问题,不想回答也回答不了,爱情尚且离她十万八千里,如何懂得婚姻的意义?她顾不了太多,现在她必须主动回应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轩然大波,做了二十多年听话的玩偶,她做腻了。陈道藏见她不说话,继而自嘲一笑,发觉是自己贪心了,陷入沉默,开始正式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你很聪明,懂得把握与人相处的距离,对细节的捕获很擅长,拿捏人心也不错,如果出身好一点,我的家族将来可能会有人接纳你。我先把话说开,我背后的圈子不怎么看重一个年轻人如何有潜力,对待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带给你的收益也许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因为你很有可能一辈子挤不进那个圈子的核心。” 沐小蛮苦笑道,“但说要让你做个衣食无忧的闲人,绰绰有余,前提是熬得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个家族对你的狂轰乱炸,这些人中有天才。有疯子,有小人,甚至有君子。我一想到这个,就越觉得对不住你,陈道藏,要不你打我一顿?” “我没打女人的习惯。”陈道藏摇头道。 “那最好。”沐小蛮狡黠一笑。 “换别的方式,中不?”陈道藏大笑道,抛起一颗花生。仰头用嘴巴准确接住,然后一脸坏笑瞧着沐小蛮。 “行啊,我打你,最近正好心烦,你真不介意做沙包?”沐小蛮笑道,很巧妙地转移了陈道藏地暧昧话题,结婚和情感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不是没有交集。但交集仅限于不超越底线的接触。陈道藏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轻轻一笑,见她要去拿小番茄,善意提醒道:“别挑头部尖的,那是转基因的缘故。没什么营养,也难吃。” 沐小蛮转而拿了一片西瓜,看到他盯着自己猛看,所幸不是那种男人看到美女恨不得吞下的赤裸眼神。让他足足看了一分钟,忍不住笑道:“发现了什么?是在找雀斑还是鱼尾纹?我虽然是个工作狂,但现在应该还不至于皮肤差到到这个地步。” “读心术。” 陈道藏眨了下眼睛神秘道,振振有词道:“你难道不知道英国军情6处特工正在接受相面读心术的培训吗?据说这样就可以让他们一看到拉登地脸就知道他发动恐怖袭击的真正目的。” 沐小蛮也不理睬这家伙借歪理变相揩她的油,望向舞池,嘴角勾起一个懒得理你的迷人弧度,看吧看吧,反正欠下他这么大个人情。让他瞧几眼也不吃亏。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放在别的男人身上都会被她视作禁忌的细节,在陈道藏身上似乎就变得无足轻重,比如这样肆无忌惮看她,比如已经是两次拉她的手。 “说吧,你瞧出了什么?”沐小蛮转头凝视着陈道藏,这张脸,以后会看很长时间吧? “真说?我怕你会不好意思。”陈道藏笑道。又抛起一颗花生。可惜没接住。只不过他没有想一般人那样对地上地花生米弃之不顾,而是捡起来两根手指碾碎。这个细节看得沐小蛮微微愕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吗?还是说他习惯了费尽心机却把擦肩而过的东西抓回来?又或者在暗示他是个完美主义的信徒? 发呆的沐小蛮终于想到陈道藏说了个关于读心术地问题,轻声道:“不信你能看出什么。” “真不信?”陈道藏胸有成竹道,眼神也诡异起来。 “不信。”这一次沐小蛮的语气不那么漫不经心,竟然有点将信将疑起来。 “我看出你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之,我想说的就是,你这张脸很漂亮。”玩弄玄乎阴谋得逞的陈道藏大笑道,虽然说得贼肉麻很雷人,但从这鸟人嘴中说出就有了另一种味道,不是调情,也不是暧昧,让人觉得是一种发自肺腑地称赞。 “谢谢夸奖,这比那些才子拐着弯掩饰起来的花花肠子诗文要来得更让我高兴。”沐小蛮欣然接受。 “简单的总是最有效的,不过这话要换别人说出来,八成你又要作呕了。”陈道藏哈哈笑道。 “确实。” 沐小蛮也不否认,这话要换个人盯着她瞧了半天后说出口,她别说笑,不给一记过肩摔就算客气了。 陈道藏望着熟悉的酒吧,却找不到一个当年熟悉的人,是不是该感慨一下物是人非呢,酒吧就是如此,即使是员工,也极少能一口气做两三年的,来来走走,就像舞池里那些疯狂蹦迪的顾客差不多。沐小蛮看着陈道藏这张不帅却怎么看都不讨厌地侧脸,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在杭州的新家?” “孤男寡女的”陈道藏一脸为难道,让人很想痛扁他一顿。 “行,那你打的回家,我走了。” 沐小蛮也不跟他客套,起身走人,等她走出酒吧,算定陈道藏会跟上来的她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出现在她视野,愣了半天的她刚腹诽着要把他丢进西湖喂鱼,就看到这个家伙一步三回头跟一个挺水灵的美眉道别,心中微微不悦的她转头就走向她地奥迪。 没想到陈道藏大大咧咧就坐在了副驾驶席,发号施令道:“走人!” “她是谁?”沐小蛮直接道,喜欢把一切带给她负面情绪地事情扼杀在摇篮,喜欢钻牛角尖,喜欢刨根问底,所以这才有她今天的成就,也有了今天地落寞,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如果是寻常女人,一般都会旁敲侧击一番,或者干脆装大度藏在心中。 “以前做dj的时候照顾过她,是个不错的孩子,能在这种地方做她自己,本来觉得这个世界上没谁做得到出淤泥而不染,在我的圈子里,除了商朝和融子,她是第一个。”陈道藏平静道。 沐小蛮点点头。 来到沐小蛮租在西湖区中心的公寓,让他大大开了一次眼界,倒不是说这套房子有多大,而是她的品味,一眼就看得出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出自她手,不是明快的地中海风格,也不是晦暗的哥特风格,更不是美国乡村类型,而是一种融合了西方现代化和东方古典元素的冰冷感,除去主人,会给外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 沐小蛮专门有间房来摆放衣服,一套套昂贵精致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挂在衣柜中,冷艳而严谨,拉开几个大格子,赫然是排列整齐的精美眼镜,不下二十副,陈道藏不禁感慨这样的女人一个男人每个月得赚多少银子才养得起啊。 “别觉得奢侈,我除了这些东西,一般不会再花什么钱。”沐小蛮端着瓶矿泉水靠在门口笑道。 “喝依云的矿泉水,还不奢侈?”陈道藏无奈道,走出这间其实很私人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沐小蛮也递给他一瓶依云,道:“我只喝依云,所以冰箱里一般不会有其它饮料,没办法,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下次我会准备一些,你喜欢喝什么?啤酒?还是红酒?” “我对这个不讲究,随意吧。”陈道藏环视房子漫不经心道。 “随意?”沐小蛮轻轻皱眉,似乎有点不适应,她的世界里生活中,小到每天起床到吃饭的座位都必须一成不变,一天中要做什么都必须有明确的计划和目标,一切可以被能量化的东西绝不会马马虎虎对待。不过看到陈道藏忙着打量那套意大利定制的顶尖音响,沐小蛮也就难得的随意一次。 “我可以提个意见吗?”沐小蛮笑道。 “说。”忙着研究一只北宋米色釉贯耳瓶的陈道藏点头道。 “如果没有伤害到你的大男子主义和所谓自尊,我们结婚后你可以搬来这里住。” 喝了口矿泉水的沐小蛮,看到陈道藏猛然抬头,以及那熟悉的坏坏笑意,忍住笑意平静道:“当然,你睡客房。” “既然都结婚了,是不是?”陈道藏眯起眼睛嘿嘿笑道。 沐小蛮摇晃着已经空荡荡的依云矿泉水瓶子,调皮道:“你要是想做那种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行,只要你有把握不被我摔出房间,你完全可以大胆进去。” ------------ 第三章 圈圈个叉叉 第三章 圈圈个叉叉 “说出来我怕吓到你,其实我是个拳打西湖脚踢江浙威震江湖的高手,你这么说真不后悔?”陈道藏做恶人状。 “是拳打西湖敬老院脚踢江浙幼儿园的高手吧?还高手高手高高手呢。”总喜欢板着冰冷脸孔的沐小蛮竟然学着《七品芝麻官》中的语调调侃了陈道藏一番,眨了眨跟娲一样喜欢藏在镜片后的秋水眸子,笑道:“能吃了我,算你本事。” “一言为定。” 陈道藏靠着沙发猛喝了一口久闻其名却始终没机会尝到的依云矿泉水,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即使买得起他也不会买,他才懒得管是不是高山融雪在阿尔卑斯山脉腹地经过长达15年的天然过滤才形成了依云水,道:“看来从明天起,我就得拜师学艺折腾个十八般武器精通给你看看。” “如果是我,我会马上开始。”沐小蛮微笑道。 “好,我马上去什么深山老林找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世外高人,记得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移情别恋。”说完这句话陈道藏果真就从房间消失。 提着矿泉水空瓶的沐小蛮哭笑不得,把瓶子扔进垃圾篓,穿着双拖鞋的她来到阳台,趴在栏杆上看着陈道藏走出公寓大楼,似乎还点了根烟,沐小蛮托着腮帮望着他的背影,谈不上什么深邃啊沧桑啊落寞啊,就是有点让她酸涩,平白无故把他拉进她的漩涡,他怎么就那么傻答应了呢? 他又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就失去理智的牲口,他是个步步为营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聪明人,肯定懂得这其中的巨大风险,为什么呢?沐小蛮喃喃自语,直到陈道藏消失在视线。她才回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包大卫杜夫的烟,却没有拆开,她知道自己也许真的学不来抽烟,怔怔出神良久,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一个,如释重负。轻笑道:“逼着一个男人跟你结婚,然后带着他回公寓,沐小蛮啊沐小蛮,你真地疯到不可救药了。” 她随手拿起一本《中国高层新智囊》,翻了几页,自言自语道:“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一个非要让我觉得他是坏人的好人。有谐智,有野心,也度量,也有定力,相处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望了眼只装有依云矿泉水的冰霜。沐小蛮喃喃道:“啤酒?红酒?白酒?或者三样都准备一些?” 惜时如金的沐小蛮很稀罕地为这么个再希拉平常不过的问题足足思考了将近半个钟头,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决定让陈道藏学着她喝矿泉水。 理由貌似很充足,也很滑稽,陈道藏知道了一定哭笑不得。因为她觉得酒能乱性! 更让人感到有趣的是并非她怕陈道藏发酒疯,而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喝多了做出点让她事后恨不得钻地洞地糗事。 今天是陈道藏最后一天给司徒太一和夭夭上课,中午便带他们去商朝的窝,商朝和融子都特地赶过来,大大小小五个人在院子不远处的一个小餐馆吃了顿午饭,从小就有暴力倾向的司徒太一看到魁梧的融子,立即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他无止境的纠缠。 “融子哥,你能一拳打死牛吗?” 融子没有理睬。 “融子哥。要不你教我几招,嗯,不需要打死人,能把人打得半死就差不多了,班里有个兔崽子敢抢我马子,不过他比我壮比我高,我忍他很久了,融子哥。我等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啊!!!收下我吧。我做你的关门弟子,一定不给你抹黑。打残那个废柴后我就打着您的名号四处行侠仗义,相信我,融子哥!” 融子依然没有鸟他。 “师傅,你跟李小龙比,哪个厉害点?你打不打得过wbc地奥林马斯科夫?嗯,那总打得过我们体育老师吧?他上课的时候总揩女生的油,我很看不顺眼,特想揍他。” 融子始终面无表情。 “师傅,你很有个性,我喜欢,不愧是我的师傅啊!有其师必有其徒,哇哈哈,我以后肯定也像师傅你这么有型。到时候萝莉熟女还不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给大爷我唱征服,哇哈哈!” 融子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摩挲着一枚龟甲的商朝跟牵着夭夭小手地陈道藏相视一笑,这下子融子有的遭罪了。 “武力值低下的白痴。”夭夭不客气道。 “夭夭,你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劲把母老虎老姐塞给你未来老公,要知道以前追求老姐的哪个不是富家公子哥,我看中地是俺们老师的潜力,潜力,懂吧?股票就讲这个。同理可得,我呢,就属于高手一看就知道是根骨清奇的练武奇才,哇哈哈。”司徒太一又开始仰天长笑。 “我给你副两只小沙袋,绑在腿上跑一个月再喊我师傅。”实在受不了这小屁孩呱噪的融子不耐烦道,有这么徒弟打着自己的名号,天知道会不会身败名裂。 “没问题。”无比雀跃的司徒太一拍胸脯保证道。 夭夭这一次没有站在商朝的门口不肯进去,对她来说,这满地稀奇古怪的泛黄老旧书籍就像世界上最大地宝藏,这里的大多数书都不是浙大图书馆能找到的,而商朝则第一时间找到娲要陈道藏找的《因是子静坐法》和《修止与修观》。 恰好在市区的司徒采薇一听说夭夭他们在这边,立即开车赶来,跟夭夭一样,见到商朝和房间满地书籍后愣是呆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走进屋子,这个时候司徒太一正在隔壁看融子踢沙袋,估计崇拜之情不到黄河泛滥的地步是不会罢休的。 司徒采薇看到脚边有本应该是风水书籍的《青囊序》,有陈道藏在场。她鼓起勇气问商朝:“风水这东西,可信吗?我们家就特相信这个,我爷爷每年都会去灵隐寺拜访一个老和尚,据说很多商政界名流也都会跟那老和尚请教命理天数。” “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商朝模棱两可道,微微一笑,似乎觉得这么应付陈道藏地“朋友”有点不厚道。解释道:“我十五岁之前喜欢用龟甲和蓍草占卦,也许是天赋限制,只能十有三四是大致准地,风水这东西,懂点皮毛就能忽悠人,真能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高人,寥寥无几,否则那些当下地所谓风水大师何必出书赚钱?出版一本书能赚多少钱?再说了。都高人了,还在乎这黄白之物吗?” 司徒采薇笑着点头,似乎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男人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怪人,她当初听夭夭说他收藏了近百枚龟甲,吓了一跳。再看商朝。司徒采薇心中不禁感慨,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啊,她都快要嫉妒了,整理一下情绪。问道:“占卜很难吗?” “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如果按照祖辈传下来的老法子当然不轻松。” 商朝摸了一下瞪大眼睛听他讲述的夭夭脑袋,笑道:“如《系辞》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於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 再扐而后挂,这就是蓍草占卜的大纲,后来鬼谷子改蓍草为铜钱,定财、官、父、兄、子等用神之生克制化。算是一个找到可以偷懒的捷径。说偷懒,倒没有贬低这铜钱占卜地意思。只是确实使得占卜轻巧了许多,占卜讲究心如止水,古人往往心静而诚,在漫长的占卜过程中尚可以制心一处,但现在的人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时刻心有旁骛,哪有心思静下来进行漫长的考究,蓍草尚未揲完便老早心神涣散了,如何算得准?” “我能学吗?”司徒采薇忐忑问道。 “能,但没有必要。” 商朝捡起那本《青囊序》,随便翻了两页,自嘲道:“我钻研这个差不多有二十年,却还没有抓住要领,太累,不适合你这种人。” 司徒采薇悄悄吐了个舌头,她自知的脑子绝对比不上眼前这个面如桃花的男人,于是打消了要学占卜的念头,决定还是玩她地塔罗牌,她还真怕自己走火入魔。 知道司徒采薇想要看甲骨文却不好意思开口,陈道藏很体贴地提出陪她去那两间屋子,夭夭却选择呆在商朝的窝,四处找书,因为商朝说可以让她随便挑选一本带回家,她选中了这本又看上了那本,一时间捧着一大堆书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抉择。 “夭夭,是不是很为难?”商朝微笑道,纤细手指轻轻划过龟甲。 夭夭点点头。 “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和东西让你想要捡起,可一个人能拿多少东西呢?所以不想负担太重就必然要放下,而可悲的是,很多时候,你只能选择一次。”商朝轻声道,望着天花板,一脸萧索。 “就像我现在这样吗,只能选择一本?”夭夭歪着脑袋道。 “是的。” 商朝站起身,在夭夭面前蹲下,摸了摸她地脑袋,温和道:“要不要告诉你一个办法?” “好。”夭夭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是找到一样觉得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东西后,再不去看其它的东西,即使看到了,也视而不见。”商朝轻笑道,像是一个教学生如何作弊地老师,“但这里有个前提,就是有足够的自信确定自己已经可以判断什么是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似懂非懂的夭夭在商朝的注视下低下头,虽然有恋恋不舍,但她还是只留下了一本《撼龙经》,蹲下来将其它的书都一本一本放回原处。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商朝感慨道,那枚龟甲确实没有白送,自嘲笑了笑,“下智观故成声闻菩提,中智观故得缘觉菩提,上智观故得菩萨菩提,上上智观故得佛菩提,以这个境界划分来比喻普通人,你就是上上智观,和那个女人一样,这辈子碰上一个就很稀罕了,没想到一口气遇到两个,而且都还跟他有不可分割的交集,这人生果然妙不可言。” “听不懂。”夭夭做了个鬼脸,紧紧捧着那本《撼龙经》。 “没关系,你比我聪明,以后总会有懂地一天。最好早点长大,夭夭,我很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呢。”商朝开怀笑道。 接下来夭夭更是说了句极其逆天的话,让整个院子都听得到商朝破天荒地大笑——“等我长大了做了道藏的棋子,我和他的孩子让你来取名字吧?” 把司徒采薇一行人送走,陈道藏和商朝站在运河畔,融子蹲在河边发呆。 “刚才笑什么,那么高兴?”陈道藏问道,他很好奇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么清心寡欲的家伙如此开怀。 “天机不可泄露。”商朝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存心要卖一个大关子。 陈道藏接下来把沐小蛮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蹲在融子身边抽了根烟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在床头摆本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毕竟有人评价该书是‘一个吃软饭地男人地情场实录’,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研究研究大师是怎么吃软饭的。” “吃软饭吃出文学文化地境界,是要有点功力的,你啊,还差了点,慢慢来吧。” 商朝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软饭行业竞争激烈的很,鄙视这个的,大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眼红废柴,我觉得我脑子还算可以啊,样子也对得起党和人民吧?沐小蛮还不是懒得瞧上几眼,所以说,道藏,这就是你的牛逼了,我记得有个女人说她认识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总是被人伤害,而三四十岁的男人就开始总是伤害别人,你无非就是把这个过程稍稍提前了十几二十年而已。” “少给我洗脑。” 陈道藏又胡乱弄乱商朝的头发,很不要脸则无敌地笑道:“我原本多好多阳光的一朵社会主义花朵啊,都被你给带坏成狗尾巴草了,我圈圈个叉叉!” 商朝眯着那双桃花眸子,神情有点无辜,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愉悦。 一旁的融子不动声色地缓缓丢出一句:“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狼狈为奸,只有我是被带坏的,圈圈个叉叉!” ------------ 外篇 1天才是怎样炼成的皇甫徽羽的成长历程 (明日更新两章) 1998年4月1日暴雨 今天是我的三周岁生日,爸爸送给我一本笔记本,他说“君子日三省乎己,但我们这些小人物每天反省一次就够了”,所以他让我从今天开始写日记,把当天犯下的错都记录下来,我不知道君子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小人物是什么意思,因为爸爸喜欢吃红烧肉,但他买不起,买来也舍不得吃,每次都是像今天那样看着我吃,其实我没有告诉爸爸我不喜欢吃肉,但我必须假装很喜欢吃,具体原因我说不清楚,我还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爸爸,我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吗?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妈妈呢? 1999年6月1日晴 爸爸,今天又有人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骂我是野种,我不想上幼儿园,我觉得幼儿园里面的孩子都很傻,连上厕所都要老师帮忙,能够把阿拉伯数字从1数到100的人都不多,其实我都能用英文和法语数到一百了。我也不明白那种小红花有什么意思,爸爸你说一样东西要么有价值要么有价格,两者都没有的便是废物,我觉得小红花就是这一类。 但是,爸爸,我也想知道,没有妈妈的我跟小红花一样,是废物吗? 2000年2月25日大雪铺地 凌晨5点起床,陪爸爸晨跑;6点半,吃早饭。练习古筝两个小时,练习钢琴两个小时。11点半,吃午饭。练字一个小时。然后爸爸说了句我不懂意思的“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就带着我出去堆雪人,爸爸看着我堆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摸着我的头问我为什么只有两个,我说我的世界有爸爸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第三者,例如妈妈这种东西,然后爸爸就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得那么伤心,虽然我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觉得有种男人即使哭了,也是男子汉,爸爸就是这样,所以我帮他擦去眼泪,说爸爸不哭。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有流眼泪的感觉,可还是忍住了,我是个笨孩子,可不能做个软弱的孩子,那样爸爸会更操心。 2001年7月12日阴雨 上次生日的时候爸爸送我一对小白兔,我很喜欢,养到今天,它们也快有小宝宝了。晚上的时候,爸爸给我一把剪刀,让我割破它们的喉咙,我不明白,很伤心,很想哭,第一次想反抗爸爸的意志,可爸爸抽着烟说一个人如果没办法30秒内扔掉一切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注定会被生活抛弃,我想起前几天帮爸爸拔白头发却发现白头发越来越多的场景,就把“徽徽”和“羽羽”亲手杀掉,这一次,我依然没有哭,因为比起爸爸,它们确实可有可无。 我悄悄把他们葬在后山,却没有打算再去看它们。 2003年3月2日阳光普照 今天按照爸爸的课程表阅读《呻吟语》,其中有一句话很有意思:“恕心养到极处,世间都无罪过”,漫天神佛菩萨中我最喜欢地藏菩萨,也许这句话就能解释这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萨为何甘心身处地狱吧。爸爸看到我用毛笔字写这句话的时候,告诉我对人来说,假装对别人很宽容,其实就是自己无能,因为不敢伤害别人,就懦弱而苍白地解释成原谅。我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也许爸爸才是对的吧, 2004年9月1日大雨磅礴 今天开学,小学一年级,很无聊的一件事情。 去梅家坞跟朋友喝茶的爸爸让我自己去学校,只说了一句话,做个最普通的孩子。 我一路思考,怎样才算是普通,比如不让同龄人知道我早就能够用英语法语德语跟人对话?比如不让老师知道我已经接触《基督教史》《文学简史》这些书籍?我不理解座位上那些孩子为什么一脸崇拜地望着老师,园丁?一种为了让自己满足的道德不足以称作道德,比如救一个人,你如果是抱着救人能带给自己道德感而去救,那不是道德,那仅仅是一种隐性的名利,我忘了谁说出这个主张,但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至今没有看到道德的人。 回到家,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画满经脉的人体模特塑料,他让我记住所有穴道和骨骼分布,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随后他给我一把刀片一样的东西,说这东西以后要随身携带。一起甩给我的还有本《黄帝内经》,我捧着书和“小刀”,很迷茫,爸爸最后语重心长对我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跟男人的博弈中,最原始和最根本的差距在于身体,而非智商或者情商这类外在的因素,你要强大,必须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体。 2005年4月1阴雨绵绵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生日这天总是喜欢下雨,其实,我真不是一个喜欢哭的孩子。 如果真有哪一天我在谁面前流泪,我也会说“jutaterinmyeye”(仅仅是水在我眼中)。 2006年3月12日阴转多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老爸变了,其实原本这些年不管多少辛苦,不管他灌输给我多少晦涩阴暗的处世理论,老爸骨子里都是乐观的人,可他现在每次外出都让我很担忧,我从小就什么都不怕,只怕等待,我会在等待老爸的时候傻乎乎想象各种天灾人祸的情景,这种滋味很难受,现在更是如此,而且我发现爸爸似乎有钱了,他说要从今年起每年给我存一大笔钱。 我不喜欢这样,开朗的老爸像是在赌博,而且赌注似乎是他输不起的东西,是什么呢?我不懂,因为我还是个孩子,没有真的长大。 所以我只好问存钱做什么。 老爸大笑着说是我的嫁妆,笑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作声,我的男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有出生吧? 2007年6月20日阳光明媚 我又杀人了,两个,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老爸,别担心我,做这个,就跟小时候我学钢琴古筝毛笔字一样,很快就完全适应的。 2008年7月28日阴晴不定 老爸又出远门,而且这次还把我塞给新来的邻居,一对很奇怪的男女。 那个家世一般相貌中等身体素质尚可的年轻男人智商普通,情商较好,从他家的布置来看这是个内心很充实的人,这类人往往在情感上比较强大。 那个女人,穿布鞋、戴黑框眼镜、扎马尾辫的女人,一直站在这个男人身后,很安静地瞥了我一眼,我不喜欢这种眼神。 又或者,这种不喜欢可以解释为恐惧。 她是谁呢? ------------ 第60章 死了?死了。输了?赢了。 终于要揭开底牌了吗? 陈道藏知道自己在决定踩着皇甫华夏的肩膀往上爬的那一刻,他跟这只老狐狸就站在了同一张赌桌上,他在研究算计皇甫华夏,而这只狡兔三窟的狐狸也同样对他展开调查,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陈道藏心里没底,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杯茶水,不是没想过这茶水中会不会有门道,只是端到嘴边,便顺其自然他喝了下去。 “本以为你不会喝的。” 皇甫华夏笑道,不知道是欣赏还是诧异,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喝这杯茶。人心这东西,我已经对它失望了十多年。” “是不是我跟沈子矜的关系让你起了疑心?”陈道藏自嘲笑道。 皇甫华夏也不掩饰,点头道:“现在的沈子矜让我想起当年徵羽的母亲,那个女人同样一门心思想要把我拉进她那个圈子,女人都喜欢看着自己的男人鲤鱼跳龙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们都是虚荣的生物。→79文她和她背后那个勉强接纳我的家族把我带入政治圈,那个时候的我就跟现在刚刚涉足黑道的你一样,充满憧憬,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结果呢,轻松出局,被上位者当作弃子随意抛开,我那一年失去的不仅仅是地位,还有女人,所幸,我没有失去徵羽,事实上如果徵羽是男孩子,我连她都会一并失去,大家族就是如此势利冷血。”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政治与犯罪本是一回事情,金融就是枪,而政治就是抠动扳机的时候。”陈道藏捧着竹节茶杯。 “就是如此。79文79” 皇甫华夏深有感触地点头道。“不过我从不犯罪,这些年我始终都在钻法律和政策的空子,如果别人说我是投机份子我一定不会否认。我跟你不同的第三点是我固然智商比你高,但我是活了很久以后才知道随波逐流不纯粹是种平庸,而是一门生活哲学,所以我真正做到不愤世嫉俗是近几年的事情,就这点而言,你确实比我强上许多。”陈道藏感觉这个中年大叔像是在布一个阵,八卦阵,把他转悠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他到底要揭开一张怎样地底牌。 沉默许久,喝去一杯茶十之八九的皇甫华夏感慨道:“说实话,近几年,我很少跟人说些肺腑之言,我见识过商界名流的市侩嘴脸。见过黑道魁首们外强中干地懦弱无能,也瞧过几个政坛大佬的龌龊行径,跟这些牲口打交道,玩得就是尔虞我诈虚虚实实,混久了。→79文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又该说些什么。” 陈道藏干脆闭嘴到底,只喝茶不说话。 “沈魁答应给你什么?钱?女人?还是地位?”皇甫华夏笑道。眼中没有不屑,反而像是个循循善诱的长辈安详望着陈道藏。 “将来。”陈道藏皱眉道,既然已经知根知底,他也就开门见山。如果这个时候还玩装痴扮癫那一套。就真的是落了下乘。 “可以理解。” 皇甫华夏笑道:“我们穷人,不怕没有地位没有财富没有女人。就怕心甘情愿做个穷人,以为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会员转载]我从不鄙夷没有品味的富人,他们扛着麻袋去买奔驰也好,去大厦买一打女式皮靴也罢,我都无所谓,但有一种人我最看不惯,那就是穷了还酸葡萄骂富人边骂边意淫些丑陋勾当的家伙,这种人,小时候狐假虎威跟在有钱人家孩子屁股后面为虎作伥,少年的时候沉迷于游戏荒废学业让父母操尽心,青年地时候就知道看着av优精彩表演的时候嚷着要杀光日本男人,成家立业了也是浑浑噩噩,到死都没做过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真他妈狗屎的孬种!要真是个爷们,就老老实实让父母让家庭让子女好过一点。” “很称职的愤青。”陈道藏苦笑道。 皇甫华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狂喝一口,一口气便喝去一大半,抹了一下嘴巴,自嘲大笑道:“很久没这么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哈哈,要知道这五十步地差距就是差距,凭什么我就不能笑?道藏,你说得对,这生活就是狗娘养的,简直就是一坨屎!” 陈道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清楚一个原本破游戏人生的中年怪叔叔为什么瞬间便如此激愤起来,云里雾里的他只好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是地道的上等龙井茶,沁人心脾,口齿留香,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回味。[79文 “我其实是个好人。” 皇甫华夏轻声道,出人意料,竟然没有一点调侃自嘲的意味,就像是在说一个天大地事实,这其中还带着一丝有迹可循的酸涩,不明显不张扬,却动人心魄。陈道藏抬头望着这个莫名其妙一本正经起来的男人,原本脑海中那个奸诈圆滑的形象顿时模糊开来甚至崩塌,感觉现在地皇甫华夏,就像是一个濒临癫狂和死亡边缘地人,想要死死抓住一根理智的稻草,却徒劳无功,只能大肆宣泄心中地苦闷。79文79 难道这场赌博自己已经很无厘头地赢了? 感到无比荒唐的陈道藏摇了摇头,斜眼看了一下与平常截然不同的皇甫华夏,心中的好奇愈发浓郁。 “做过亏心事,算计过形形色色的对手,也在很多太岁头上动过土,跟三教九流的角色谈过判,当然,还有玩弄过环肥燕瘦的女人。” 皇甫华夏闭上眼睛,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很娴熟吐出个烟圈,惬意道:“可我这辈子,对得起躺在坟中的父母,对得起养育我的那一方土地,对得起我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儿,陈道藏。|会员转载oo你说,我是不是好人?” “是。陈道藏沉声道,这样一个男人。即使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是个十足地爷们。 “我也算是老江湖老油条,有些话有些道理我不脸红地跟你说一些,第一,记得让所谓的朋友低估你的优点,让敌人尽可能高估你地缺点,身在江湖,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别人。” 皇甫华夏不理会陈道藏的又一次诧异。继续道:“第二,与人谈判博弈,或者站在同一张赌桌,要尽量给他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或者选择。第三,帮助别人想要获益。一定要事先声明,如果是不思回报,就无须解释,能理解的大有人在。oo会员转载|最后,最大的勇气不是自杀。而是活着,尤其是当你身陷厄运的时候。” 陈道藏彻底懵了。怎么感觉这厮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否则怎么会给他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误导? “听起来都像是泛泛而谈的空道理,可其实,每一条都包含着我这辈子地血和汗,你听着就是了。你要是能体会那就真是奇了怪了。毕竟我比你多吃饭差不多有二十年吧。” 皇甫华夏笑道,睁开眼睛。烟雾在他指尖缭绕,弹了弹烟灰,“是不是很奇怪我这个也许敌人为什么跟你说这么一大通废话?” 陈道藏点点头,轻轻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心态逐渐平稳下来。 “其实正如你所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会员转载]” 皇甫华夏俯身悄悄道,一脸促狭的神秘,像是在用一个似是而非的恶作剧捉弄陈道藏。 尽管像是个玩笑,但仍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套木鱼石茶具值点钱,送给你。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但要你做得却不少,这笔生意,又是我赚了。” 皇甫华夏笑道,摸了下鼻子,“说真的我还真不怎么会做亏本买卖呢,道藏,这点你以后可得多把我当作榜样,日子要滋润,就得多做不亏本地生意,这样才能钱滚钱利滚利啊。“很费解。” 陈道藏苦笑道,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疯了?望着那只刻有“一等石中黄子”的木鱼石茶壶,有种无力感。会员转载| “你应该了解过我这一生的生活轨迹吧,也应该知道我以前不是个容易癫狂的疯子,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会疯狂敛财,不计后果地跟这个社会索取一切?”皇甫华夏托着腮帮凝视着陈道藏,眼神凝滞,本来一张神采焕发的脸孔竟然瞬间苍老起来。 回光返照?! 陈道藏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语,一切迎刃而解。 “我在四年前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肺癌,能活到今天,专家都说是个奇迹,也就是说,我是个将死之人。” 皇甫华夏轻声道,靠着椅子,陷入沉思,“我不怕死,我知道这个事实后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替徵羽安排她的未来,钱,便是最实际也是最迫切需要地东西,一个不顾忌生死的聪明人总是能够赚到钱的,我运气不错,这些年给总算徵羽存了一笔钱。” 陈道藏无语,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玩笑。 “道藏,帮我削个苹果,麻烦了。”皇甫华夏笑道,像是一个执着的人终于放下了 陈道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拿起果盘中地水果刀削起了苹果。 “徵羽。” 皇甫华夏轻轻呼唤了一声,竟然有种诀别地意味。 毫无征兆。 陈道藏握着水果刀的手被皇甫华夏握住,径直插入他地腹部,而这个时候,听到父亲喊她名字的皇甫徵羽也恰好走出房间,于是她便看到这一幕---陈道藏握着刀刺入了父亲腹部。 瞠目结舌的陈道藏望向皇甫华夏,终于读懂了这个男人眼中的意味:道藏,这是我人生最后一笔生意,没想到还是赚到了,对不起,徵羽以后就交给你了,不管她如何心智早熟,她终究只是个孩子,需要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慢慢长大。 皇甫华夏缓缓转头,望向小脸苍白的女儿,却没有出声,只是一滴泪水从沧桑的脸庞悄然滑落。 做父亲的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要说,却都不可以说出口。 疲倦地闭上眼睛,皇甫华夏以自己才听得到的嗓音呢喃道:“女儿,爸爸不能亲手把穿着婚纱的你交给另一个男人了,对不起。” 陈道藏那一刻出奇地没有丝毫恐惧或者愤怒,他只是神情淡漠地望向皇甫徵羽,这个也许会一辈子憎恨甚至暗杀他的孩子,缓缓道:“我等你报仇,所以别轻易死了,要不然你爸会死不瞑目的。” 皇甫华夏听到这句话,安详闭眼,嘴角扯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度,双手垂下。 他死了,可他赢了。 他给女儿赢得一个将来。 ------------ 第61章 踏入那个圈子 是个人就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第一次,而男人也都会有第一次暗恋的女人,第一次牵异性的手,第一次手淫,第一次做爱,但很多男人都没有机会去第一次杀人,陈道藏在经历过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过的青涩后真的杀了人,虽然早有预谋,可结果却是杀得莫名其妙。 这就像花了半年功夫摸清了某妞的底细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却没料到这娘们突然来个投怀送抱,让人不知所措。 很冤的陈道藏看着皇甫华夏逐渐冰冷的尸体,亲眼看到父亲被“谋杀”的皇甫徵羽咬着嘴唇硬是没有哭出声,很快薄嫩嘴唇便渗出猩红血丝,抱着父亲的身体,双目空洞无神,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陈道藏喝了口温热的茶水,坐下来,看着皇甫徵羽,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年望着父母死后那对黑白照片的自己,仿佛整个世界彻底崩塌,明天会是怎样又该如何面对都空白一片,既然普普通通的他都能蹦蹦跳跳打打闹闹活到今天,那这个孩子没有理由坚强不起来! “你父亲生前有没有什么愿望?”陈道藏冷声道,并没有解释什么,既然皇甫华夏最后时刻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成全了他的“将来”,那他也有义务成全这个倾注皇甫华夏所有心血的孩子的“将来”,用那只老狐狸的话说这就是一笔他赚了不少的交易。会员转载| 皇甫徵羽默不作声,咬破嘴唇,血丝布满她那尚且稚嫩的下巴。[79文 啪! 陈道藏一巴掌狠狠甩在皇甫徵羽的脸颊上,一个手掌印瞬间清晰可见,本来两眼死寂的她缓缓侧过脸。盯着一切的一切地始作俑者陈道藏,那双原本一直假装出对这个世界充满和善和懵懂的眸子充满刻骨的仇恨,两行清泪。却不去擦拭。 “恨我?要杀我?来啊。”陈道藏冷笑道,眯着眼睛拭目以待这个能够让方德都作噩梦地孩子是如何的冷酷血腥。 她眼神甚至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手中却多出一柄刀片,就在似乎要转头望向父亲的瞬间,娇小身体暴起冲向陈道藏,刀锋直指他腹部,跟皇甫华夏中刀的部位一模一样。7玖x.nèt早有准备的陈道藏刚想侧身,只觉得身后有异样。然后便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晃到他身前,是娲。 娲面无表情看着朝她冲过来的皇甫徵羽,右手腕诡异一抖,竟然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那孩子手中的刀片,然后左臂闪电伸出。掐住皇甫徵羽的脖子,硬生生提在空中,眼神冰冷地望着那张绝望而愤怒地小脸,娲古井不波的秋眸中闪过一抹杀意,等到皇甫徵羽的小脸由白转青。将她随意斜摔了出去,失去刀片的小女孩趴在地上艰难咳嗽。oo会员转载| “还真是个孩子。有些道理非要用武力来教育才奏效。” 刹那间如同一尊魔神的娲随手扔掉被皇甫徵羽视作第二生命地刀片,冷笑道:“少爷脾气好,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做些越轨的事情,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类问题。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友好。”娲根本就不理会地上那孩子的怒目相向。只是从她嘴中说出“友好”这个词语,再联想到刚才皇甫徵羽遭受的待遇。很难想象她的“不友好”又是如何地惊世骇俗。她随即便一言不发站到陈道藏身后,如同他的影子。 虽然内心惊讶娲这一刻偶尔爆发出来地变态武力值,但陈道藏此刻并没有深究的意图,这些年见识了她对冷兵器的独到见解,早就见怪不怪,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在两天内制造出一张单木弓?再者,娲对陈道藏的意义,早就不是可以三言两语就能概括清楚。会员转载|如果陈道藏硬说地球是方地,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地娲便会点头。如果娲说她其实来自外太空这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陈道藏也会相信。 这就是他们,一对相濡以沫了十三年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相忘于江湖地男女。 “他曾经说过,想要死了以后葬在老家找块风水好一点的地方。会员转载]]”皇甫徵羽颤颤微微站起身,捡起被娲扔掉的刀片,然后小心翼翼抱着父亲的尸体,那张小脸再瞧不出太多喜怒哀乐。 “医院方面我来处理,至于安葬地点我会尽快安排,稍后你给我你父亲老家的地址。”陈道藏皱眉道,瞧了眼皇甫华夏那张安详的脸孔,土葬?落叶归根?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份心思。他打了个电话给沈魁,方德曾经跟他提起过道上火拼事后都会去各自专门的医院善后,要不然几十个鲜血淋漓的病号一股脑涌进不知情的医院,别说会吓到医生,也会招来记者媒体的注意。会员转载] 娲望着皇甫徵羽,不动声色,无嗔无怒无欲无求,如同佛教中的不动明王菩萨。 把皇甫华夏的尸体按照沈魁的意思送到一家城西医院,陈道藏在医院外阶梯上抽着烟,想起那个死之前还不忘阴他的王八蛋最崇尚的一句话----我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其实陈道藏知道他只猜对了一半,因为他现在才想起这句话前面还有半句----我一生都在努力的为家庭工作。 “我一生都在努力的为家庭工作,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偶。” 这完全就是皇甫华夏这一辈子的人生写照啊! “娲,你说一个人带着那么多遗憾死去,会不会很痛苦?”陈道藏想到皇甫华夏死前的复杂眼神,很反感多愁善感的他也忍不住心有戚戚然起来,杀了人,一个还是曾一起下过棋喝过茶抽过烟的人,如果完全没有感觉,那就真是变态了,就杀人而言,陈道藏不过还是个刚刚入门的雏鸟罢了。[文 “少爷,我不知道。” 坐在他身边的娲摇头道,对于她不确定的事情她从不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娲,你说皇甫华夏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希望皇甫徵羽背负着仇恨的枷锁成长起来吗?他难道就不能用一种更委婉更温顺的方式结束生命吗?比如躺在病床上?比如等到找到一个值得他去珍惜的女人,再让她来照顾他的女儿?”陈道藏疑惑道,这些问题他很想问那个抛给他一大堆问题自己却拍拍屁股就挂掉的混蛋,只可惜再也问不出答案了。7玖x.nèt “业障。” 娲轻轻一笑,道出了一个很深奥的词语,只是人活在世,谁没有颠扑不掉的业障,所以这个答案还真是玄之又玄。 陈道藏展颜一笑,躺下把头枕在娲的腿上,把玩着她那根差不多快要及腰的辫子,长舒一口气,似乎想要把内心的苦闷烦躁扫空。79文79 “少爷,杀了人,会怕吗?”娲柔声道,双手轻轻按摩陈道藏的太阳穴。 “不怕。” 陈道藏苦笑,睁开眼睛朝娲做了个鬼脸道:“说不定我上辈子是个屠夫,所以这辈子杀人很顺手。” 感觉到娲停下手,陈道藏睁开眼睛,看到沈魁以及他身旁的方德,赶紧起身,沈魁盯着他瞧了半分钟,笑道:“做成了?” “成了。”陈道藏笑道,带着点无法避免的自嘲。 “跟上次在酒吧一样,吓了我一跳。” 沈魁除掉皇甫华夏这根肉中刺眼中钉后心情很不错,抛给陈道藏一根烟,站在台阶上,有一种上位者的风范,他转头望向街道,“这些年想要他死的人不少啊,想要他死的人中比我有钱的不少,比我有权的也不少,可他这头牲口还是逍遥自在花天酒地,无法无天猖狂得很啊,因为他懂得制衡,懂得把握一个度。其实我最初想要你冒这个险,并不是真的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无非是想把你逼入绝境,磨一磨你的锐气,我不想子矜的男人是个连我都掌控不住的年轻人,这一点我现在跟你挑明,你别放在心上。” 陈道藏点点头,神情平静,看不出内心状态。 “他怎么死的,你做了什么,他那个女儿怎么处置,这些我都不管,既然你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我就会给你一个足够的回报,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子矜的男人,虽然最初我不看好你,但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好好对子矜,这孩子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怕感情上出了问题。” 沈魁握着折扇轻敲另一只手的手心语重心长道,看到陈道藏抽起他给的那根烟,露出一个笑意,“过几天,我带你去趟舟山,让你见见真正的世面,,那可就不是看看韩权这种人物的事情,杭州说大不大,说小确实也不小,更不要说浙江,你如果真想做人上人,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二十多年,我希望你跟子矜有孩子之前就做到。” 拍拍陈道藏的肩膀,沈魁摇着折扇进入那辆奔驰。 方德朝他点了点头,跟着沈魁离开。 陈道藏紧紧握了一下拳头,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踏入那个圈子。 至于代价有多大,他从不去考虑。背水一战,唯有悍然一战,才能活下来,才能成雄。 ------------ 第62章 你的人生,由我安排 娲陪着皇甫徵羽去陕北一个偏僻村落给皇甫华夏找合适的安葬地点,其实陈道藏接触不少风水堪舆的书籍,可真要实践起来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望而却步,所谓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要知道这是门“我葬出公侯他葬出盗匪”的高深学问,他一个门外汉真不敢招摇撞骗,可娲既然能够数次点拨精于此道的商朝,想必属于有些道行的高人,所以陈道藏不担心皇甫华夏会死不瞑目。 站在皇甫华夏的房间,陈道藏知道早就安排好一切的老狐狸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他和皇甫徵羽,没有日记没有账单甚至没有存折信用卡,床头有几本少儿不宜的黄色杂志,床底有几箱黄鹤楼和中华香烟,还有半箱茅台和五粮液,值不少钱。[79文 唯一让陈道藏留意的是一本微微泛黄的随笔性质文集,陈道藏抽着烟把它看完,字数不多,两根半烟就翻到最后一页,皇甫华夏的字很漂亮,一手清秀的瘦金体,很难跟他不修边幅的邋遢外表联系起来,文集里面不讲灯红酒绿风花雪月,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悲愤狂歌,只是对生活的偶感,这说明其实他原本并不极端,生活这东西,还真是能把人逼入死地啊。 熄灭烟头,陈道藏把这本文集放好,皇甫华夏的东西他都不会要,该由皇甫徵羽继承的他不会去霸占一分一厘,例如那些不知道下落的肮脏内幕,以及近千万元巨额存款,这些想必都已经转移到皇甫徵羽手上,不过至于烟酒,他倒是不会浪费。会员转载]]这一点想来皇甫华夏也不会介意。 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竟然是黄石山。他手上已经收到寄来的有关洛河投资的资料,虽然是刚刚起步地私募公司,而且整个大环境也不如前段时间那般火爆,但瞧得出来这家背景复杂的公司很有野心,对方更是关照过这份资料不可以流露出去。 黄石山约他去东坡大剧院旁的玉麒麟吃晚饭,陈道藏印象中这是一家张曼玉每次到杭州都会去地高档餐馆,等他到了玉麒麟跨入门,就如同置身一个古色古香的雅致戏院。会员转载|玲珑精致,黄石山在二楼订了个位置,俯视一楼,可以看到琳琅满目的屏风画匾,曲廊转折。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陈道藏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一楼真的有个戏台子,大理石八仙桌,江浙宫灯,黑漆方凳。都很有江南特色,如今建筑都流行卖文化卖底蕴。这玉麒麟就环境卖相来说就相当出彩,就是不知道这菜如何,对陈道藏来说基本上一家餐馆的装修和菜肴口味是成反比的,价格绝对是正相关。 “这里的菜不咋地。” 坐在对面的黄石山笑着直接道。他身边还坐着个淡妆的水灵女孩。脸蛋很有苏州女人的细致,个子不高。7玖x.nèt有种楚楚可怜的娇小玲珑,看到陈道藏后就时不时偷偷瞥他几眼,弄得陈道藏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发型出了问题还是t恤反穿了。从漂亮服务员手中拿到菜单,递给陈道藏,黄石山建议道:“我是地道地杭州人,所以喜欢去杭帮菜的馆子,这玉麒麟的菜虽然不算最正宗,不过坐在这里能够看着舒服,吃起来舒心,所以对菜反而就不那么挑剔讲究了。这里的麒麟鱼和酒香膏蟹都还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现在离阳澄湖大闸蟹还有段日子,有机会再过一个月我请你来这里,中秋了,也就意味着螃蟹熟了。” 陈道藏随意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回递给黄石山,后者接过菜单后冷冷瞥了一眼身边地女孩,她用一口很糯软的苏州嗓音轻声解释些什么,等到端上第一个菜地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喘着气跑上楼,一件清爽t恤搭配一条彩色扎染长裙,她有一双灵气的秋水眸子,来到他们桌边,一脸忐忑和愧疚,黄石山冷冷瞧了这个姿色清婉的女孩,一点都不掩饰他地不满,沉声道:“坐吧。oo会员转载|” 她坐在陈道藏身旁,温婉一笑,略微腼腆,有着所有美女都会有地矜持,却又不让人觉得生分。 “介绍下,她们都是中国美院的学生,我身边地叫蒋晓晴,你身边的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叫李衣水,我怕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所以特地请来两个美女,不是有秀色可餐这个说法嘛。|会员转载oo”黄石山笑道,看得出来,他显然对这两个完全被他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美院学生没多少感情,纯粹是叫来“陪客”,对于动辄经手上亿资金的他来说,确实没必要刻意讨好女人。陈道藏也没有生出太多怜香惜玉的泛滥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两个女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才坐在这里,他不想深入了解也没那个精力和本事,如今没有点资本就想玩漂亮女人实在太耗费脑筋,很考验男人的智商和情商,起码现在的陈道藏不会考虑。 菜差不多都上齐,率先动筷的黄石山吃了口西湖醋鱼,正色道:“道藏,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仔细想过了,你们那个领域对我来说太陌生,我不想进去贻笑大方,黄经理,你也知道做你们这行未必都需要含金量很重的相关文凭,野路子出身的玩家也能玩出大名堂,可那些都是浸淫这一行很多年数的牛人,跟没有半点底子的我不一样,你总不能耐着性子等我慢慢去经营一个崭新的圈子吧?”陈道藏微笑道,也不觉得难为情,身旁两个水灵女孩更是眨巴着眼睛不停瞧他。→79文 黄石山细嚼慢咽,不温不火,见惯了金融市场的云诡波谲,陈道藏的拒绝尚在他的控制之中。 陈道藏也没有继续解释,又开始吃菜,从辣子鸡吃到酱子排,小口小口,也很有耐心的样子,这可苦了他们身边两个女孩,只能低着头很淑女的夹菜。→79文 “本以为,我以后会有机会请你到三楼吃饭,你知道,站的更高,才可以看得更远。”黄石山有点惋惜道。 “站的更高,也有可能跌得更重。”陈道藏微笑道。 黄石山一愣,哈哈大笑,招呼着陈道藏吃菜,自己点了一根烟,长呼出一口,找了个更惬意的姿势靠着椅子,道:“我不勉强你,年轻就是好啊,要是这个年纪的我,肯定不会拒绝这种事情,唉,老了就是老了,万事图个稳,所以公司内几个敢闯的年轻人虽然职务比我低,可却更受上头的重视,有些时候一想,气不过,却也没法子,不服老不行啊。|会员转载oo” 陈道藏知道做私募想要在低风险和暴利中寻找平衡点很难很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黄石山这种成功人士想必也有不为人知的难堪吧。 走出玉麒麟,黄石山坐进车前,含有深意道:“上头说了,如果你拒绝,就请你吃顿饭,想见见你。” 陈道藏看着黄石山驾驶那辆雷克萨斯带着叫蒋晓晴的女孩离开,他身边则很潜规则地留下了李衣水,他不会鄙视她选择走出校园出来应酬,可就事论事,对他来说这种女人是不错的做爱对象,绝不是能够让他接受的恋爱对象,更不可能是结婚对象。→79文 “我们去哪?”女孩柔柔弱弱问道,很容易让男人产生征服欲望。 “要不直接去开个房间?”陈道藏笑道,看到她微微张开嘴巴的模样,还有那双无辜的漂亮眸子,不忍心打趣她,把手插入口袋,笑容真诚,“吓到了?放心,其实我没钱开房间。所以散散步?” “好。”李衣水甜甜一笑,穿着扎染长裙的她如果放在美院,应该也是起码院花系花这个级数的美女,这种女人,对寻常牲口来说,已经是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口袋里只有回家路费的陈道藏陪着她逛了一段西湖,然后送她上车,虽然有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罪恶想法,不过他从不会把女人带回他那个狗窝,既然没钱开房间,又不能带回去,总不能精虫上脑来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野战吧,且不说这个女孩同不同意,你以为想要在西湖边找个安静的地方打野战容易吗? 只不过陈道藏心底承认,他之所以今天不要了她,是因为有发展“可持续使用”性伴侣的龌龊念头在作祟。 他是良民? 这么认为的水灵白菜们都一个个被他这头牲口糟蹋成“残花败柳”了。 对陈道藏来说,有美女到了嘴边不吃,这完全应该属于应该被天打雷劈的装逼啊。 四天后,娲带着皇甫徵羽回到杭州。 皇甫徵羽出奇的安静,生活作息稳定而规律,看陈道藏的眼神也没有了恨之入骨的恨意,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把她叫到客厅,陈道藏整理了下头绪,缓缓道:“我知道你在等机会,我给你时间就是了,只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能够一击即中。” “好。”皇甫徵羽也不否认,语调清冷。 “以后搬过来跟娲一起住,衣食住行都由她负责,家务活你必须承担一半。等你小学毕业后直接升入初三,所以接下来你自己预习初中所有学科,我会按照我制定的进度表对你进行定期测试,结果不满意的话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刻薄。” 陈道藏盯着那张清秀冰冷的小脸,冷笑道:“你可以尝试着反抗,后果自负就是了。我善意地提醒你一点,那未必是你能承受的。总之,你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全部由我安排。皇甫徵羽灿烂一笑,点头道:“好。” ------------ 第63章 还差点火候(今日第四章 ) 十四岁的陈道藏在单挑四个同龄混混后遍体鳞伤躺在床上,娲替他包扎伤口,陈道藏随手翻阅着一本从商朝那抢来的佛教天台宗典籍,满眼期待道:“娲,世界上有没有碧眼方瞳腾云驾雾的神仙?” 娲柔声道:“少爷,没有。” 陈道藏一把丢掉那本佛门经典,郁闷道:“那我不静坐了,扯蛋的《小止观六妙门》,我圈圈个叉叉!” 娲掩嘴轻笑。 “娲,那有没有电影里那种刀枪不入的金刚罩铁布衫?最好能有一阳指什么的,杀人于无形,很有高手风范。”陈道藏重新生出希望。 “不可以。” “操,那我直接攒钱买挺机枪,见谁杀谁。7玖x.nèt” 娲直接沉默。 如今再回想起当年的稚嫩,成熟后的陈道藏总会时不时忍俊不禁,今天的晚饭仍然是由娲准备,而皇甫徵羽的菜园子也被她理所当然地接管,陈道藏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孩子的不满,吃饭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在啃陈道藏的骨头,难得看到皇甫徵羽孩子气的一面,他才懒得计较娲跟她之间的“恩恩怨怨”,再说没良心没道德的他也很想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谁会胜出。 “娲,说真的,有没有法子能够比较快速地增强体魄?”在爵士乐酒吧跟韩权那个打泰拳的小弟一场狠斗下来让陈道藏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平时与一些不入流的痞子流氓玩玩可以闲庭信步,真跟职业打手过招起来就会立即相形见绌,他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oo会员转载| “少爷,人类静卧状态消耗的最低热量。叫基础代谢率,一个人地其他活动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成人的基础热量为1200卡路里左右。这样身体才能够安全而有效地运转,否则,心肌和血管平滑肌的蛋白质会逐渐流失而造成心脏血管疾病。”娲给陈道藏夹了一块酱爆茄子柔声道。 “嗯?”陈道藏不知道这跟增强体魄有什么关系,他原本以为娲会甩出几本秘笈或者给出一套类似军体术的训练方法。7玖x.nèt “我们的呼吸、消化、营养吸收到每天的步行、站立、坐、跑步等基础动作都需要热量,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两个说法其实都在讲述同一个道理,细节是魔鬼。那么我们的身体是否能够从细节处进行优化?人体的进化,也许一般人觉得那是需要千万年累积的漫长过程,其实并非如此,武侠小说中总会有独辟蹊径地诡异招术,人的身体也一样。”娲轻笑道。 “很新鲜的理论。”陈道藏惊叹道。 “不过在这个领域。所谓的速成,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而且这期间地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少爷你真有兴趣?”娲微笑道,凝视着陈道藏。会员转载]安静等待他的答复,见他点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皇甫徵羽,“按照约定,今天由你收拾碗筷。” 皇甫徵羽搬着碗筷来到水池,边洗碗便嘀咕。皱着一张小脸又是咬牙切齿又是不屑鄙夷。看得出来不需要多少时间娲就能够取代陈道藏成为她心中最想大卸八块的角色,似乎心底确实有点好奇娲能够折腾出什么让一个正常人成为高手的法子。皇甫徵羽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极为可爱。 “少爷,要不要我先举个例子?”娲笑道,竟然有种促狭意味,似乎她自己也很期待陈道藏是否能够坚持她那剑走偏锋的“速成”法子。会员转载] “好啊。”其实已经有一种不祥预感地陈道藏硬着头皮道,男人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皇甫徵羽那黄毛丫头还在看好戏呢。 娲站起身,静静望着陈道藏。 陈道藏纳闷地瞧了她半天,最后干脆站起来围着她从左看到右,再从上看到下,愣是没瞧出什么名堂。本来背对着娲的皇甫徵羽偷偷转头,望着娲地背影也观察了半天,当视线转移到娲脚上的时候,骇然一变,因为她发现穿着布鞋的娲其实一直保持踮着脚尖的姿势,纹丝不动! 这就意味着什么,跟着父亲钻研过中国武术地皇甫徵羽大致清楚一定程度,例如检验一个人是否在枪械射击方面有天赋,往往会给一张扑克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如果能够长时间保持稳定状态而不颤抖,就说明这个人有相当不错地协调性。会员转载]] 一叶落而知秋。 皇甫徵羽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比不上娲,那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如果说这个变态地女人日常行走都保持这个姿势,那就更加不可思议。这些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陈道藏终于察觉其中的蹊跷,先是不明所以,然后是茅舍顿开,再就是目瞪口呆,丰富的神情变化让娲噗哧一笑,觉得自己确实挺傻挺笨的陈道藏伸出手捏着娲的耳垂,笑道:“娲,敢笑话我?!娲眨了一下藏在镜片后的秋水长眸,嫣然一笑,不置可否。→79文 这一刻,她惊艳得无法形容。 虽然很快就恢复到那个刻板单调的形象,但却让远处的皇甫徵羽一脸不敢相信。习惯了娲偶尔耀眼一面的陈道藏还好,皇甫徵羽则吓得毛骨悚然,她宁可这个叫娲的女人严肃一点古板一点,也不愿意看到她女性化的一幕。洗完碗筷的皇甫徵羽似乎不想再看到这对一个比一个变态的男女,来到原本属于娲的房间,如今这已经是她和娲的共同空间,添了一张小钢丝床和一张书桌以及一只书柜,这差不多就是皇甫徵羽的全部家当,打开台灯,她开始写日记。会员转载| “娲,你不会晨跑的时候也是一直踮着脚尖吧?”陈道藏震撼道。“我当然不可能一整天保持这个状态,那样会物极必反对身体机能造成伤害,不过晨跑的时候我确实从头到尾如此。”娲轻笑道,轻描淡写,一点都没有她做了件极其牛叉烘烘的壮举的觉悟。 陈道藏拉过娲的手摸了半天,等到娲差不多红透脸颊的时候才松开,这厮喃喃道:“没发现有啥特别啊,柔弱无骨的,摸起来跟寻常女人没什么区别,说起来手感还真不错,以前咋没发现。”摸完了娲的手,他又不老实地去揉捏她的手臂,然后是脸蛋,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娲已经脸红得不行,这才罢休。|会员转载oo “少爷,如果照我的法子做,会很苦。”娲脸红道,她不是个习惯身体接触的人,给陈道藏包扎伤口那是另一回事情。 “别搞得我像个没毅力的娘们,我已经不是最初那个打架输掉就哭你一身鼻涕眼泪的孩子了。”陈道藏笑道。 “好。” 娲柔声道,“那我先说几点,第一,去商朝家把蒋维乔的《因是子静坐法》和密宗黄教祖师宗巴的《菩提道次第论》中《修止与修观》抽印本借来,其实当年被你扔掉的那本《小止观六妙门》也是有用处的,晨跑的时候我教你如何呼吸吐纳和跑法,踮着脚跟跑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意轻松的。7玖x.nèt除了这类静坐,我还会教你如何冥想,这种冥想必须结合四十九种佛家手印,也许听起来有点玄乎,做起来就知道很累人,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 “很神奇。” 陈道藏由衷感叹道,感觉像是芝麻开门般娲替他打开了另一扇不为人知神秘世界的大门,玩笑道:“娲,修成正果后我会得道飞升吗?” “少爷,那个我做不到,不过我能保证的是,你能以最快的进度追上融子,到底有多快,就得看你有多用功,这本身就有作弊的意思,再没有半分水分可以让你挤出来。”娲掩嘴一笑,“如果真能得道飞升,少爷,我就不在这里陪你说话了,早带着你鸡犬升天喽。” 也许是觉得鸡犬升天这个词语有浓重的贬义色彩,娲赶紧打住,不再说话,极少犯错的她一旦犯错,从不会刻意去掩饰或者解释,因为她素来觉得那是错误之后的又一个错误。看了眼由皇甫徵羽打扫的房间,一尘不染,这是她跟那孩子之间的“君子协定”,大大小小的条款多达89条,当然这些内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很有默契地对陈道藏保密。 娲走进房间,皇甫徵羽把日记本合上,转身盯着坐在床上的她,似乎想要从娲哪怕是一个举手抬足的小动作挖掘一些蛛丝马迹。 但娲仅仅是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安静望着窗外的夜幕,只留给皇甫徵羽一张柔和的侧脸。 皇甫徵羽也不说话,转身旋转着手中的圆珠笔,皱着眉头怔怔出神。 娲突然开口道:“明天换一盒龙井茶,那些茅台酒和五粮液也都倒掉,下次手法高明一点,这点伎俩是毒不死我和少爷的,这些损失都会从你的家务报酬中扣除。” 皇甫徵羽撇了撇嘴,有点不甘 陈道藏将要面对的怎么样恐怖的“日常生活”啊?!晚上如果想要拿着那把刀片摸进少爷房间,我劝你最好选择在凌晨1点半的时候,因为那是人类睡眠最深沉的时刻。” 娲平淡道:“不过可惜的是,对我来说,你哪怕在床上转个身我都一清二楚。” 皇甫徵羽咬着笔杆子半天不说话,最后拿起一本《百年孤独》阅读起来。 娲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如同雕像。 看起来论定力,皇甫徵羽这孩子比起她,还差了点火候。 ------------ 第64章 敢不敢跟我结婚? 第64章敢不敢跟我结婚? 临近8月中旬,司徒太一和夭夭的家教生涯也差不多落下帷幕,如果不出现大波折,九溪玫瑰园里的司徒采薇也好,狐媚的秦卿也罢,都将在陈道藏未来的生活中所占比例越来越少,始终扭扭捏捏不肯把身子送他的沈子矜逐渐走入他的世界,看情势她极有潜力成为他交往时间最长的女友。沈魁总算不把他当作外人看待,让方德领着他去了几个场子,一处是黄龙体育中心附近的几家酒吧,其中就有很火的sos酒吧,看到酒吧负责人对着方德称兄道弟攀交情的模样,陈道藏啼笑皆非,倒不是说瞧不惯那个老板的卑微姿态,只是想到两三年前他还只是个小酒吧的d,如今便一跃成为杭州顶尖酒吧的贵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鲤鱼跳龙门? 他抓住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陈道藏甚至根本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如今的他只想使劲出人头地,即使是静坐冥想这类原本属于一心修道的途径,也被他囫囵拿来当作前进的梯子。会员转载]]79文79 华灯初上,黄龙大排档一处摊子,陈道藏和融子以及融子的一群东北哥们侃大山,觥筹交错间偶尔走神的陈道藏看了眼忙着拼酒的融子,轻笑道:“喝慢点,没人跟你抢,以后你要喝多少,我都买得起。” 融子咧开嘴笑了笑,微微憨傻,一口气把一瓶啤酒灌光,抹了一把嘴,无比豪气。[79文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崇高追求的他看到陈道藏手中的啤酒已经空了。嘴巴轻松咬开一瓶酒瓶盖,递给陈道藏,对融子来说。理想啊志向啊家庭啊女人啊事业啊,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统统滚蛋,陈道藏走什么路,那他一门心思替陈道藏开路就是了。 “陈哥,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尽管开口,要打要杀你一个电话。会员转载]不敢说给你拉过去十几车几百号人,半个钟头喊六七十号老乡绝对没问题!”一个络腮胡子壮汉拎着酒瓶吼道,唾沫星子四溅,幸好陈道藏离他很远,否则还真有点难以保持那张貌似真诚地笑脸。这汉子个头没有融子那么高。不过体重却绝对不逊色,将近两百斤的结实肌肉,随便站在哪里都是种压迫感,包括他在内的一批大老爷们都是黑龙江过来地东北汉子,这两年在商朝的出谋划策下融子替他们摆平了不少棘手麻烦。→79文所以关系很铁,最近陈道藏开始在道上混出些风头。所以趁热打铁地拉拢这批亡命之徒。 “真要用得着你们这帮哥们的时候,我不会客气。”陈道藏点头笑道,拿起酒瓶跟落腮胡汉子拼了一瓶酒,又让小摊老板给他们加了六七个小炒。有这群食量惊人的汉子坐在餐桌边上。[79文只要上一盘菜就能够被瞬间消灭,所幸陈道藏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吃得小亏方能占得大便宜。 他从来都不忌讳跟精明人打交道,比如眼前这个体格在北方人中显得很侏儒的瘦子,很符合尖嘴猴腮这个成语,干瘦的四肢,头发稀疏,两只眼珠子时刻转动,他在这群东北人中充当军师的角色,他这个晚上始终在观察陈道藏,终于眯起眼睛笑着开口道:“陈哥,你发达了,可要带上我们这些兄弟,当然要是陈哥瞧不上我们这群人,就当我没说。7玖x.nèt” “有机会不帮兄弟难道帮外人不成?!” 陈道藏顺着他地话承诺道,又跟他干了一瓶酒,夹了口菜咽下,翘着二郎腿,有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与北方格格不入的南方男人,豪爽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我知道有哪个场子缺少人手,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都是哥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是不是?” “有理有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陈哥这样的朋友不容易啊。[79文”猴子一般的瘦子附和笑道,脖子里挂着一条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金链子,让他地形象愈加滑稽。貌似很惬意地咬着一只鸭头,他又小心翼翼盯着低头喝酒的陈道藏许久,装作漫不经心道:“陈哥,不知道你罩的场子有哪些,如果有我知道,也好带着兄弟给你捧个场。[79文” “这黄龙附近有几家,南山路也不少,除了酒吧,还有些其它的娱乐场所。”陈道藏微笑道,故意留了点悬念,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他还没真傻到跟这群东北汉子掏心掏肺,都说东北人豪爽大度,可东北人三省加起来是多少人?一个多亿啊!都说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谁保证不被自己碰上几个人面兽心地?陈道藏对东北人抱有好感不假,可也没有到盲目的地步。[文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些个汉子眼神都有了变化,尤其是脖子里挂着金链子地瘦猴,更是悄悄眉开眼笑,掩饰得不错,不过在娲的熏陶下眼力劲不是一般等闲的陈道藏还是可以轻松捕捉到这个微妙神情变化,也不说破,对付精明的小人物,一味谈忠诚谈义气纯粹是脑子被驴踢到了,他跟融子十多年地交情才有今天地死党关系,自认为没什么王霸之气的他从不奢望能够让一大批混迹市井地世外高人对他顶礼膜拜。 跟小人物打交道,就得谈钱,谈利益,偶尔加上点技巧,不那么赤裸裸伤感情,也就差不多了。 天莫名其妙地下起雨来,磅礴大雨,下得很肆无忌惮。 一群大老爷们看着外面的雨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致更浓,就连陈道藏都有点要再拎两箱啤酒的念头,突然,一辆漆黑奥迪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不远处,张扬而彪悍,溅起一地水花。 砰。 车门打开,撑开一把精致长柄黑伞,走下一个一套典雅职业套装的女人,一张冷到让男人打消淫秽念头的绝美脸蛋,身材无懈可击,堪称尤物,她优雅而自负,眼神犀利,像一只骄傲的波斯猫,名贵而清高。 这种女人,往往站在高高在上的神坛,供神坛下的如山如海的男人们仰视和神往,遥不可及的距离甚至让人连征服的勇气都没有。 从人群中看到陈道藏后她便撑着伞径直走向他。不等陈道藏说什么,丝毫不顾及周围惊为天人视线的她神色平静道:“陈道藏,敢不敢跟我结婚?” 她,叫沐小蛮。 一个从不看琼瑶小说的女人。 (第一卷结束。) ------------ 第二卷 第一章 势均力敌的大情敌 生活不是美好童话也不是言情小说,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或者公主跟青蛙私奔的几率绝对不比中五百万大奖来得高,当现实生活中一个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要家世有家世的女人站在你面前说“我们结婚吧”,而且你恰好又多了几瓶酒,你会说什么做什么? 呆若木鸡然后憨傻大笑?或者摸一下自己的额头或者胆大包天摸一下她的额头,确定是不是自己发烧了还是她烧坏了脑子? 陈道藏都没有,他只是眯着眼睛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赶紧去把结婚证办了吧。” 那神情就跟偷了东西的王八蛋要赶紧把赃物漂白,很无耻很卑鄙,偏偏笑得挺灿烂,让本以为这厮起码要犹豫矜持一下的沐小蛮很有揍他一顿的冲动,只不过内心的阴霾刚刚被陈道藏无厘头举止消散一点便又情不自禁阴沉密布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一如落入西湖的那一刻,无助,一种如何努力都徒劳的乏力。只不过看到陈道藏,对现在的沐小蛮的来说,已经算是件很雪中送炭的事情,她的生活中有太多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惟独缺少雪中送炭。 “再来两箱酒。7玖x.nèt”陈道藏跟老板喊道。周围这群东北爷们看到沐小蛮,不知道是自惭形秽还是惊为天人,一时间平日里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大老爷们竟然扭扭捏捏不知所措起来,瘦猴更是赶紧转头理了理其实已经稀疏到不需要发型的几搓黄毛,还故意把胸口的黄金链子从已经很低的领子里拉出来,最后朝神情冰冷的沐小蛮露出个自以为最帅最酷地深沉笑容,见这女人似乎根本就没鸟他。这才罢休,有点郁闷地吃菜,不过吃相远不是前面的狼吞虎咽。其他明明都是恨不得每天去一次发廊“洗头”的牲口们也都一个个像没有恋爱过地小男生,只敢怯生生地偷瞥沐小蛮,仿佛她一坐下,他们的腰就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陈道藏周围顿时便安静下来。氛围有点诡异。 “来一瓶?”陈道藏递给沐小蛮一瓶酒。 沐小蛮没有拒绝,接过那瓶青岛啤酒后就不动声色找开瓶器,只不过这群牲口喝酒哪里用得着那玩意,张口一咬就是了。只不过当然没有谁敢不知死活地对沐小蛮说“我帮你咬开”。 最后陈道藏重新拉回那瓶啤酒,在桌沿上磕了一下,瓶盖便揭落,再把酒递给一脸压抑的沐小蛮,笑意温暖道:“这就是我们喝酒的法子。[79文习惯就好,等你什么时候习惯我用牙咬开瓶盖,我就跟你结婚。说句话老实话,能再见到我就很高兴了,听到你说那句话。其实我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敢往心里去。不是我装逼。小人物哪有资格扮猪吃老虎呢,郑板桥说得好,尔等鼠辈安能装得老虎,我啊。再出人头地。也只适合和这群哥们喝啤酒吃十几块一盘的小炒,西餐啊聚会啊晚宴啊。我骨子里很排斥。我拒绝,不是我不想,不是我要玩深邃,而是我知道我一旦同意了,受伤最大的只能是我,既然是一件大到连你都失去理智的事情,我即使真站在了你身边去面对它,说不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妞,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沐小蛮喝了口啤酒,盯着陈道藏,而周围一群人除了融子也都使劲瞧着这个开奥迪的漂亮娘们,大眼瞪小眼,瞪得陈道藏浑身不自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想到当年那条可怜巴巴瞧了我手中馒头半天却被我一脚踹开地流浪狗。7玖x.nèt”陈道藏大笑道。 刚喝了口酒的沐小蛮被这个有点邪恶的比喻呛到,咳嗽了几声,脸颊轻微绯红,冷艳动人,她的景致风情与沈子矜不同,沈子矜要勾引人的时候是一种狐媚,但沐小蛮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地感觉,太容易让男人知难而退,以致于偶尔意淫一下也都藏着掖着不敢与她对视。 “我再问一遍,你和不和我结婚!?”沐小蛮咬着嘴唇道。 起先她第一次抛出这个问题没有听清楚的众人一个个吓掉了下巴,瞪大眼睛望向陈道藏,他们还真没看到这个有点小来头的年轻男人有这种通天本领,可以让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们投怀送抱到逼婚的地步,不好意思,只有小学毕业证地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沐小蛮,绞尽脑汁也就想起了如花似玉这么个俗到不能再俗的成语,也算难为他们。 陈道藏皱了皱眉头。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一个沈子矜和沈家已经让他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那么如果跟她牵扯上关系了,真豁出去倒也不怕吃大亏,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还没有跟沐小蛮发生点什么就被莫名其妙地挂掉或者残废,岂不是个大笑话,到时候还得面对沈子矜那个疯娘们地报复,所以说这次风险太大,大得让他根本不去想同意沐小蛮后可能的预期回报。会员转载| “懦夫!”沐小蛮恨恨道,黛眉紧皱。 “嗯嗯,我是胆小鬼,又怕死也没有男子气概,软骨头,渣滓,败类,欺骗了你的感情,对你不负责任,我罪该万死,千刀万剐,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陈道藏一本正经道。 这番话说得连融子都停下喝酒,他印象中道藏顶多就是从西湖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占了点小便宜,没有这么严重吧,搞得好像已经跟这娘们发生了比较“深入”地关系,果不其然,融子那群东北兄弟一个个无比艳羡,非但不唾弃“始乱终弃”地陈道藏,反而愈发觉得陈道藏是个地道的汉子,敢玩弄这种女人,男人就是如此,强大往往与女人数量或者质量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孜孜不倦地征服女人。|会员转载oo被陈道藏无赖手法四两拨了她千斤地沐小蛮竟生不起气来,心底略微莞尔羞赧,脸上却依旧冷冰冰。陈道藏转移话题的功力是不低,可要让沐小蛮卸下面具,目前还不现实。 “我最后问一遍,你和不和我结婚?!” 沐小蛮平稳了一下情绪,语气面无表情,不容置疑,她决定如果只要他接下来否定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就转身走人。 她什么样地男人没有见识过,诙谐的智慧的英俊地有钱的。陈道藏确实不庸俗,但她今天坐在这里提出她自己也觉得很荒唐过分的要求,不是因为她跟言情小说中那样一见钟情了陈道藏,而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和酸涩,对她来说。真要说优秀的男人,确实轮不到陈道藏。 当断不断必为其乱。 被逼到角落的陈道藏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摸了一下沐小蛮的头,笑道:“真是个倔强地娘们啊,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女人吗?败给你了。那我事先说明,你要是确定能够融进我这个圈子。我就答应你的要求,对我来说,适应你的圈子不难,难的是你接受我这个圈子。79文79我这么说。能理解吧?” “我没你这么婆婆妈妈!” 沐小蛮从箱子里拿起一瓶没有打开地啤酒,硬生生用牙齿咬开。一把递给陈道藏,她这样身子精贵的女人以前哪做过这种事情,嘴角很快因为瓶盖太过尖锐的缘故渗出血丝,看得周围一群男人触目惊心,这娘们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陈道藏接过酒哑然失笑,这妞看来是真的怒了,他一口气灌下一大瓶啤酒,等他第二口喝完地时候沐小蛮也差不多喝光那瓶酒,他起身拉着沐小蛮就走,后者虽然皱了下眉头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陈道藏拉她到那辆奥迪附近,从上海一路飙车到杭州都没有舒缓地沉闷心境,见到这个家伙跟他这么一闹后逐渐明快了几分。 “去哪?”沐小蛮警惕道。“怎么,担心我要拉你开房间?还是觉得我要满心欢喜屁颠屁颠去办结婚证了?”陈道藏笑道。 沐小蛮很聪明的闭嘴,事实上她还真不怕陈道藏对她有不轨企图,以她的身手,干掉陈道藏也许不容易,但要阻止他做什么也算轻而易举。[79文 “只要是个人,就需要发泄,情感这东西不可以累计的,到了临界点,会崩溃掉。抽烟,喝酒,甚至是吸毒做爱,都是发泄地手段,我带你去个不错地酒吧,不是隐楼这类讲究格调的酒吧,也不会像sos这类暴发户集中营那么群魔乱舞,是家小酒吧,我曾经就在那里做dj,学生和白领比较多,所以发泄地方式都比较能接受。”陈道藏提议道,打开车门的沐小蛮并没有拒绝,让他带路,她真瞧不出这个男人做过d,不否认这厮唱歌还不错,那晚从隐楼出来她就开着车跟在他后面听完了他在马路上的“个人演唱会”。 沐小蛮在市区的开车速度不快,如同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沉稳,没有半点波澜。 陈道藏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他欣赏完车内的昂贵音箱设备后打破沉默道:“当你用烦恼心来面对事物时,你会觉得一切都是业障,世界也会变得丑陋可恨。” 沐小蛮轻笑,有点失望,玩弄文字?这家伙难道也要跟她来这一套?要知道很久以前在复旦读书的时候就有不少文学系的才子向她示爱,又是情诗又是朗诵的,让她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oo会员转载| “我的意思是说,这样一来你也会觉得我没有那么帅了,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本来还可以挺凑合的,结果你满是业障后就直接导致我很残废了。”陈道藏微笑道,双手放在后脑勺靠着座椅,惬意的很。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对男人的相貌不在意,不能说完全不在乎,但绝对比一般女人要好很多,其实你们男人跟我女人差不多,靠脸蛋吃饭的岁月也就30岁之前,以后就得靠气质了。女人跟男人过日子是长期投资。眼光最好要远一点。”沐小蛮如释重负,露出近期第一个会心笑意。 “果然是伯乐啊。” 陈道藏一脸得意地瞧了瞧镜子,摸着下巴道:“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有气质男的潜力。好眼光。” “可惜,我不是伯乐,也没瞧出你能在四十岁的时候变成一枝花,这是实话,如果打击到你了,我道歉。79文79”沐小蛮嘴角微微翘起。 陈道藏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 自己有几斤斤两,他自己清楚。别人颠覆不了,沐小蛮优秀归优秀,想要能够彻底影响到他恐怕同样需要点时间。 南山路上一家地处角落地小酒吧,门口的美眉不够花枝招展,内部装修也不豪华。门口停的车档次也远远比不上sos或者隐楼酒吧,但出乎她自己意料,沐小蛮进了这家不起眼地酒吧后有种亲切感,仔细一想,也许是学生时代去过一次这种性质酒吧的缘故。拥挤着离城府和势利还有点距离的青涩学生,虽然她那次既没有喝酒也没有蹦迪。但给她的感觉不错,事实上这世界上能够让她觉得“尚可”的人和事都不多。 坐在吧台附近,陈道藏只是要了两瓶啤酒,混了几年酒吧就再没有在酒吧点酒的欲望。一方面是没钱。再者是宰人太狠,而且还未必是真酒。尤其是芝华士和伏特加,极少有货真价实的东西,所以除非生日,他一般都点最简单的啤酒。 知道他没多少钱地沐小蛮本来已经掏出钱包,一只精致的lv黑彩钱包,更关键的是里面一大叠信用卡,一切都表明这女人不是一般的阔气,只不过陈道藏已经很难把沐小蛮跟钱联系在一起,有味道的女人往往能够让男人觉得她们不食人间烟火,沐小蛮无疑是其中一个。会员转载] 陈道藏没有拉着她下舞池蹦迪,只是安静看着那群男男女女们肆意疯狂,沐小蛮也不觉得乏味,喝了一瓶酒后竟然又点了两瓶,只不过这次是她请陈道藏。 陈道藏靠着吧台,望着舞池,两根手指拎着半空地酒瓶,道:“虽然这个问题很傻,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是我?” “是挺傻的。” 沐小蛮微微一笑,摇晃着酒瓶,低下头,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圈子那么大,认识的人肯定也多,所以可供选择的对象也是如过江之鲫?不是地,我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那个男人,一个是你,为什么是你?因为你远离我地圈子,所以干净单纯一些,呵呵,其实比起他们,似乎谁都会显得没有城府。如果是圈子里的人,真的会被那个男人折磨成神经病,你是个外人,下场会好点。” 看到陈道藏迷茫的表情,似乎觉得有点可爱,沐小蛮噗哧一笑道:“怕了吧?放心,他不是只手遮天地混世魔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地小女人,你不会太倒霉的,反正我已经欠你一个人情,于是我就破罐子破摔干脆再欠你一个更大地,除了你我真找不出能让我祸害的家伙了。” “荣幸荣幸,万分感激小蛮同志的青睐,我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了。”陈道藏咬牙切齿道,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没良心的了,没想到碰上个更无耻的。 沐小蛮笑得极其灿烂。 真倾国倾城,陈道藏恶狠狠嘀咕道,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尤物啊! 笑容淡去,沐小蛮学着陈道藏靠在吧台上,缓缓喝酒。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反抗是不是另一种逃避,也不知道明天的明天是否依然一片黑暗。 “能把你这种女人逼到这里的,绝对不会是爱情,只能是婚姻,怎么,又是家族逼你嫁一个不爱的男人然后愤然离家出走这种老套情节?”陈道藏轻笑道。 “大致如此,不过需要修正一点的是我并非离家出走,而是人事调动到杭州。”沐小蛮仰起头喝了口酒,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喝酒,而且会嗜酒如命,这很费解,廉价的啤酒也好,昂贵的酒庄名酒也罢,在她嘴中都只能喝出不适。 “人事调动?”陈道藏疑惑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沐小蛮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你未婚夫帅不帅?”陈道藏打趣道,他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据说某个上海千金小姐说他帅到惊动党中央,你说他帅不帅?”沐小蛮忍俊不禁道,拿起酒瓶跟陈道藏轻碰了一下。 “脑子有多灵光?” “比我聪明多了,跟你的死党商朝差不多。”沐小蛮笑道,既然提出结婚,她当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来杭州之前她就大致了解了一下陈道藏的情况。 “口碑不行?人品不行?”陈道藏笑道,难道是个上流圈子的浪荡子不成? “很多人都把他当作上海青年的榜样,同辈人尊敬,长辈们欣赏,后辈们仰视,大抵如此。”沐小蛮摇头笑道。 陈道藏摸了摸下巴,用四川方言说了句让那个沐小蛮彻底捧腹大笑的话----“敢情还是个跟我势均力敌水平相当的帅锅啊,我日他仙人板板!” ------------ 第二卷 第二章 做那夫妻之间的事 “长这么大,没事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我什么都想过,可还是没想过有女人要逼着我结婚,是件很容易让人飘飘然的事情啊。”陈道藏感慨道,点了份果盘,吃着切成片的苹果,有钱真是好啊,买东西可以不考虑价格和价值,看来得狠狠赚钱才行,现在又撞见个逼婚的娘们,看来真得未雨绸缪地攒老婆本了。我没有开玩笑。”沐小蛮认真,这件事情再荒唐,也荒唐不过她那个圈子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喂,你真的清楚结婚的意义吗?或者说你仅仅是把我当作一个幌子,要一张必须两个两个人的结婚证?”陈道藏皱眉道。 沐小蛮吃着水果,没有回答这个深奥问题,不想回答也回答不了,爱情尚且离她十万八千里,如何懂得婚姻的意义?她顾不了太多,现在她必须主动回应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轩然大波,做了二十多年听话的玩偶,她做腻了。会员转载]陈道藏见她不说话,继而自嘲一笑,发觉是自己贪心了,陷入沉默,开始正式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你很聪明,懂得把握与人相处的距离,对细节的捕获很擅长,拿捏人心也不错,如果出身好一点,我的家族将来可能会有人接纳你。我先把话说开,我背后的圈子不怎么看重一个年轻人如何有潜力,对待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带给你的收益也许远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因为你很有可能一辈子挤不进那个圈子的核 沐小蛮苦笑道,“但说要让你做个衣食无忧的闲人,绰绰有余。[文前提是熬得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个家族对你的狂轰乱炸,这些人中有天才,有疯子。有小人,甚至有君子。我一想到这个,就越觉得对不住你,陈道藏,要不你打我一顿?” “我没打女人地习惯。”陈道藏摇头道。 “那最好。”沐小蛮狡黠一笑。 “换别的方式,中不?”陈道藏大笑道,抛起一颗花生,仰头用嘴巴准确接住。|会员转载oo然后一脸坏笑瞧着沐小蛮。 “行啊,我打你,最近正好心烦,你真不介意做沙包?”沐小蛮笑道,很巧妙地转移了陈道藏的暧昧话题。结婚和情感是截然不同地两码事,不是没有交集,但交集仅限于不超越底线的接触。陈道藏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轻轻一笑,见她要去拿小番茄。善意提醒道:“别挑头部尖的,那是转基因的缘故。没什么营养,也难吃。” 沐小蛮转而拿了一片西瓜,看到他盯着自己猛看,所幸不是那种男人看到美女恨不得吞下的赤裸眼神。让他足足看了一分钟。忍不住笑道:“发现了什么?是在找雀斑还是鱼尾纹?我虽然是个工作狂,但现在应该还不至于皮肤差到到这个地步。→79文” “读心术。” 陈道藏眨了下眼睛神秘道。振振有词道:“你难道不知道英国军情6处特工正在接受相面读心术的培训吗?据说这样就可以让他们一看到拉登的脸就知道他发动恐怖袭击地真正目的。” 沐小蛮也不理睬这家伙借歪理变相揩她的油,望向舞池,嘴角勾起一个懒得理你的迷人弧度,看吧看吧,反正欠下他这么大个人情,让他瞧几眼也不吃亏。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放在别的男人身上都会被她视作禁忌地细节,在陈道藏身上似乎就变得无足轻重,比如这样肆无忌惮看她,比如已经是两次拉她的手。oo会员转载| “说吧,你瞧出了什么?”沐小蛮转头凝视着陈道藏,这张脸,以后会看很长时间吧? “真说?我怕你会不好意思。”陈道藏笑道,又抛起一颗花生,可惜没接住。只不过他没有想一般人那样对地上的花生米弃之不顾,而是捡起来两根手指碾碎。这个细节看得沐小蛮微微愕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吗?还是说他习惯了费尽心机却把擦肩而过的东西抓回来?又或者在暗示他是个完美主义地信徒? 发呆的沐小蛮终于想到陈道藏说了个关于读心术地问题,轻声道:“不信你能看出什么。会员转载]” “真不信?”陈道藏胸有成竹道,眼神也诡异起来。 “不信。”这一次沐小蛮的语气不那么漫不经心,竟然有点将信将疑起来。 “我看出你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之,我想说的就是,你这张脸很漂亮。”玩弄玄乎阴谋得逞的陈道藏大笑道,虽然说得贼肉麻很雷人,但从这鸟人嘴中说出就有了另一种味道,不是调情,也不是暧昧,让人觉得是一种发自肺腑地称赞。79文79 “谢谢夸奖,这比那些才子拐着弯掩饰起来地花花肠子诗文要来得更让我高兴。”沐小蛮欣然接受。 “简单的总是最有效地,不过这话要换别人说出来,八成你又要作呕了。”陈道藏哈哈笑道。 “确实。” 沐小蛮也不否认,这话要换个人盯着她瞧了半天后说出口,她别说笑,不给一记过肩摔就算客气了。 陈道藏望着熟悉的酒吧,却找不到一个当年熟悉的人,是不是该感慨一下物是人非呢,酒吧就是如此,即使是员工,也极少能一口气做两三年的,来来走走,就像舞池里那些疯狂蹦迪的顾客差不多。7玖x.nèt沐小蛮看着陈道藏这张不帅却怎么看都不讨厌的侧脸,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在杭州的新家?” “孤男寡女的……”陈道藏一脸为难道,让人很想痛扁他一顿。 “行,那你打的回家,我走了。”沐小蛮也不跟他客套,起身走人,等她走出酒吧,算定陈道藏会跟上来的她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没出现在她视野,愣了半天的她刚腹诽着要把他丢进西湖喂鱼,就看到这个家伙一步三回头跟一个挺水灵的美眉道别,心中微微不悦的她转头就走向她的奥迪。oo会员转载| 没想到陈道藏大大咧咧就坐在了副驾驶席,发号施令道:“走人!” “她是谁?”沐小蛮直接道,喜欢把一切带给她负面情绪的事情扼杀在摇篮,喜欢钻牛角尖,喜欢刨根问底,所以这才有她今天的成就,也有了今天的落寞,恐怕这就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如果是寻常女人,一般都会旁敲侧击一番,或者干脆装大度藏在心中。 “以前做dj的时候照顾过她,是个不错的孩子,能在这种地方做她自己,本来觉得这个世界上没谁做得到出淤泥而不染,在我的圈子里,除了商朝和融子,她是第一个。|会员转载oo”陈道藏平静道。 沐小蛮点点头。 来到沐小蛮租在西湖区中心的公寓,让他大大开了一次眼界,倒不是说这套房子有多大,而是她的品味,一眼就看得出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出自她手,不是明快的地中海风格,也不是晦暗的哥特风格,更不是美国乡村类型,而是一种融合了西方现代化和东方古典元素的冰冷感,除去主人,会给外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 沐小蛮专门有间房来摆放衣服,一套套昂贵精致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挂在衣柜中,冷艳而严谨,拉开几个大格子,赫然是排列整齐的精美眼镜,不下二十副,陈道藏不禁感慨这样的女人一个男人每个月得赚多少银子才养得起啊。 “别觉得奢侈,我除了这些东西,一般不会再花什么钱。”沐小蛮端着瓶矿泉水靠在门口笑道。 “喝依云的矿泉水,还不奢侈?”陈道藏无奈道,走出这间其实很私人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沐小蛮也递给他一瓶依,道:“我只喝依云,所以冰箱里一般不会有其它饮料,没办法,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下次我会准备一些,你喜欢喝什么?啤酒?还是红酒?” “我对这个不讲究,随意吧。”陈道藏环视房子漫不经心道。 “随意?”沐小蛮轻轻皱眉,似乎有点不适应,她的世界里生活中,小到每天起床到吃饭的座位都必须一成不变,一天中要做什么都必须有明确的计划和目标,一切可以被能量化的东西绝不会马马虎虎对待。不过看到陈道藏忙着打量那套意大利定制的顶尖音响,沐小蛮也就难得的随意一次。 “我可以提个意见吗?”沐小蛮笑道。 “说。”忙着研究一只北宋米色釉贯耳瓶的陈道藏点头道。 “如果没有伤害到你的大男子主义和所谓自尊,我们结婚后你可以搬来这里住。” 喝了口矿泉水的沐小蛮,看到陈道藏猛然抬头,以及那熟悉的坏坏笑意,忍住笑意平静道:“当然,你睡客房。” “既然都结婚了,是不是?”陈道藏眯起眼睛嘿嘿笑道。 沐小蛮摇晃着已经空荡荡的依云矿泉水瓶子,调皮道:“你要是想做那种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行,只要你有把握不被我摔出房间,你完全可以大胆进去。” ------------ 第二卷 第三章 圈圈个叉叉 出来我怕吓到你,其实我是个拳打西湖脚踢江浙威手,你这么说真不后悔?”陈道藏做恶人状。 “是拳打西湖敬老院脚踢江浙幼儿园的高手吧?还高手高手高高手呢。”总喜欢板着冰冷脸孔的沐小蛮竟然学着《七品芝麻官》中的语调调侃了陈道藏一番,眨了眨跟娲一样喜欢藏在镜片后的秋水眸子,笑道:“能吃了我,算你本事。” “一言为定。” 陈道藏靠着沙发猛喝了一口久闻其名却始终没机会尝到的依云矿泉水,这种东西,一般来说即使买得起他也不会买,他才懒得管是不是高山融雪在阿尔卑斯山脉腹地经过长达15年的天然过滤才形成道:“看来从明天起,我就得拜师学艺折腾个十八般武器精通给你看看。” “如果是我,我会马上开始。”沐小蛮微笑道。 “好,我马上去什么深山老林找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世外高人,记得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移情别恋。”说完这句话陈道藏果真就从房间消失。 提着矿泉水空瓶的沐小蛮哭笑不得,把瓶子扔进垃圾篓,穿着双拖鞋的她来到阳台,趴在栏杆上看着陈道藏走出公寓大楼,似乎还点了根烟,沐小蛮托着腮帮望着他的背影,谈不上什么深邃啊沧桑啊落寞啊,就是有点让她酸涩,平白无故把他拉进她的漩涡,他怎么就那么傻答应了呢? 他又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就失去理智的牲口,他是个步步为营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聪明人,肯定懂得这其中地巨大风险。为什么呢?沐小蛮喃喃自语,直到陈道藏消失在视线,她才回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包大卫杜夫的烟,却没有拆开。她知道自己也许真的学不来抽烟,怔怔出神良久。拍了拍脸颊,深呼吸一个,如释重负,轻笑道:“逼着一个男人跟你结婚,然后带着他回公寓,沐小蛮啊沐小蛮。你真的疯到不可救药了。” 她随手拿起一本《中国高层新智囊》,翻了几页。自言自语道:“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一个非要让我觉得他是坏人地好人,有谐智,有野心。也度量,也有定力,相处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望了眼只装有依云矿泉水的冰霜。沐小蛮喃喃道:“啤酒?红酒?白酒?或者三样都准备一些?” 惜时如金地沐小蛮很稀罕地为这么个再希拉平常不过的问题足足思考了将近半个钟头,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决定让陈道藏学着她喝矿泉水。 理由貌似很充足,也很滑稽,陈道藏知道了一定哭笑不得,因为她觉得酒能乱性! 更让人感到有趣的是并非她怕陈道藏发酒疯,而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喝多了做出点让她事后恨不得钻地洞的糗事。 ……………… 今天是陈道藏最后一天给司徒太一和夭夭上课,中午便带他们去商朝的窝,商朝和融子都特地赶过来,大大小小五个人在院子不远处地一个小餐馆吃了顿午饭,从小就有暴力倾向的司徒太一看到魁梧地融子,立即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他无止境的纠缠。 “融子哥,你能一拳打死牛吗?” 融子没有理睬。 “融子哥,要不你教我几招,嗯,不需要打死人,能把人打得半死就差不多了,班里有个兔崽子敢抢我马子,不过他比我壮比我高,我忍他很久了,融子哥,我等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啊!!!收下我吧,我做你的关门弟子,一定不给你抹黑,打残那个废柴后我就打着您的名号四处行侠仗义,相信我,融子哥!” 融子依然没有鸟他。 “师傅,你跟李小龙比,哪个厉害点?你打不打得过www.13800100.com; 融子始终面无表情。 “师傅,你很有个性,我喜欢,不愧是我的师傅啊!有其师必有其徒,哇哈哈,我以后肯定也像师傅你这么有型。到时候萝莉熟女还不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给大爷我唱征服,哇哈哈!” 融子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摩挲着一枚龟甲地商朝跟牵着夭夭小手的陈道藏相视一笑,这下子融子有的遭罪了。 “武力值低下的白痴。”夭夭不客气道。 “夭夭,你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劲把母老虎老姐塞给你未来老公,要知道以前追求老姐的哪个不是富家公子哥,我看中的是俺们老师的潜力,潜力,懂吧?股票就讲这个。同理可得,我呢,就属于高手一看就知道是根骨清奇的练武奇才,哇哈哈。”司徒太一又开始仰天长笑。 “我给你副两只小沙袋,绑在腿上跑一个月再喊我师傅。”实在受不了这小屁孩呱噪的融子不耐烦道,有这么徒弟打着自己的名号,天知道会不会身败名裂。 “没问题。”无比雀跃的司徒太一拍胸脯保证道。 夭夭这一次没有站在商朝的门口不肯进去,对她来说,这满地稀奇古怪的泛黄老旧书籍就像世界上最大的宝藏,这里的大多数书都不是浙大图书馆能找到的,而商朝则第一时间找到娲要陈道藏找的《因是子静坐法》和《修止与修观》。 恰好在市区的司徒采薇一听说夭夭他们在这边,立即开车赶来,跟夭夭一样,见到商朝和房间满地书籍后愣是呆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走进屋子,这个时候司徒太一正在隔壁看融子踢沙袋,估计崇拜之情不到黄河泛滥的地步是不会罢休的。 司徒采薇看到脚边有本应该是风水书籍的《青囊序》,有陈道藏在场,她鼓起勇气问商朝:“风水这东西。可信吗?我们家就特相信这个,我爷爷每年都会去灵隐寺拜访一个老和尚,据说很多商政界名流也都会跟那老和尚请教命理天数。” “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商朝模棱两可道。微微一笑,似乎觉得这么应付陈道藏地“朋友”有点不厚道。解释道:“我十五岁之前喜欢用龟甲和草占卦,也许是天赋 只能十有三四是大致准的,风水这东西,懂点皮毛就真能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高人。寥寥无几,否则那些当下的所谓风水大师何必出书赚钱?出版一本书能赚多少钱?再说了。都高人了,还在乎这黄白之物吗?” 司徒采薇笑着点头,似乎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男人也不是不近人情地怪人,她当初听夭夭说他收藏了近百枚龟甲,吓了一跳。再看商朝。司徒采薇心中不禁感慨,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啊,她都快要嫉妒了。整理一下情绪,问道:“占卜很难吗?” “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如果按照祖辈传下来地老法子当然不轻松。” 商朝摸了一下瞪大眼睛听他讲述的夭夭脑袋,笑道:“如《系辞》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於扐,以象,五岁再,故扐这就是草占卜的大纲,后来鬼谷子改草为铜钱,定财、官、父、兄、子等用神之生克制化,算是一个找到可以偷懒的捷径,说偷懒,倒没有贬低这铜钱占卜的意思,只是确实使得占卜轻巧了许多,占卜讲究心如止水,古人往往心静而诚,在漫长的占卜过程中尚可以制心一处,但现在地人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时刻心有旁骛,哪有心思静下来进行漫长地考究,草尚未完便老早心神涣散了,如何算得准?” “我能学吗?”司徒采薇忐忑问道。 “能,但没有必要。” 商朝捡起那本《青囊序》,随便翻了两页,自嘲道:“我钻研这个差不多有二十年,却还没有抓住要领,太累,不适合你这种人。” 司徒采薇悄悄吐了个舌头,她自知的脑子绝对比不上眼前这个面如桃花的男人,于是打消了要学占卜的念头,决定还是玩她的塔罗牌,她还真怕自己走火入魔。 知道司徒采薇想要看甲骨文却不好意思开口,陈道藏很体贴地提出陪她去那两间屋子,夭夭却选择呆在商朝地窝,四处找书,因为商朝说可以让她随便挑选一本带回家,她选中了这本又看上了那本,一时间捧着一大堆书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抉择。 “夭夭,是不是很为难?”商朝微笑道,纤细手指轻轻划过龟甲。 夭夭点点头。 “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和东西让你想要捡起,可一个人能拿多少东西呢?所以不想负担太重就必然要放下,而可悲的是,很多时候,你只能选择一次。”商朝轻声道,望着天花板,一脸萧索。 “就像我现在这样吗,只能选择一本?”夭夭歪着脑袋道。 “是地。” 商朝站起身,在夭夭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要不要告诉你一个办法?” “好。”夭夭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是找到一样觉得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东西后,再不去看其它的东西,即使看到了,也视而不见。”商朝轻笑道,像是一个教学生如何作弊的老师,“但这里有个前提,就是有足够的自信确定自己已经可以判断什么是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似懂非懂的夭夭在商朝的注视下低下头,虽然有恋恋不舍,但她还是只留下了一本《撼龙经》,蹲下来将其它的书都一本一本放回原处。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商朝感慨道,那枚龟甲确实没有白送,自嘲笑了笑,“下智观故成声闻菩提,中智观故得缘觉菩提,上智观故得菩萨菩提,上上智观故得佛菩提,以这个境界划分来比喻普通人,你就是上上智观,和那个女人一样,这辈子碰上一个就很稀罕了,没想到一口气遇到两个,而且都还跟他有不可分割的交集,这人生果然妙不可言。” “听不懂。”夭夭做了个鬼脸,紧紧捧着那本《撼龙经》。 “没关系,你比我聪明,以后总会有懂的一天。最好早点长大,夭夭,我很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呢。”商朝开怀笑道。 接下来夭夭更是说了句极其逆天的话,让整个院子都听得到商朝破天荒地大笑——“等我长大了做了道藏的棋子,我和他的孩子让你来取名字吧?” …………………… 把司徒采薇一行人送走,陈道藏和商朝站在运河畔,融子蹲在河边发呆。 “刚才笑什么,那么高兴?”陈道藏问道,他很好奇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么清心寡欲的家伙如此开怀。 “天机不可泄露。”商朝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存心要卖一个大关子。 陈道藏接下来把沐小蛮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蹲在融子身边抽了根烟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在床头摆本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毕竟有人评价该书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的情场实录’,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研究研究大师是怎么吃软饭的。” “吃软饭吃出文学文化的境界,是要有点功力的,你啊,还差了点,慢慢来吧。” 商朝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软饭行业竞争激烈的很,鄙视这个的,大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眼红废柴,我觉得我脑子还算可以啊,样子也对得起党和人民吧?沐小蛮还不是懒得瞧上几眼,所以说,道藏,这就是你的牛逼了,我记得有个女人说她认识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总是被人伤害,而三四十岁的男人就开始总是伤害别人,你无非就是把这个过程稍稍提前了十几二十年而已。” “少给我洗脑。” 陈道藏又胡乱弄乱商朝的头发,很不要脸则无敌地笑道:“我原本多好多阳光的一朵社会主义花朵啊,都被你给带坏成狗尾巴草了,我圈圈个叉叉!” 商朝眯着那双桃花眸子,神情有点无辜,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愉悦。 一旁的融子不动声色地缓缓丢出一句:“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狼狈为奸,只有我是被带坏的,圈圈个叉叉!” ------------ 第二卷 ------------ 第一周精彩书评集 锦 第一周精彩书评集锦 希望在这个星期中大家能够继续“指点江山”,这样一来很久以后的蓦然回首,这本《撒旦》就不仅留有我的痕迹,还有你们的。---浏览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ps:新的一周开始,砸票支持~~ 《雄与小人物[论陈]》——黯然潇魂 陈道藏立于众生之上,俯瞰脚下一路行来的累累白骨,喃喃道:若不够,再杀便是了。 (真素可怕的简介呢。) 英国当代诗人西格夫里。萨松曾写过一行不朽的警句:icomigerscomherose.译成中文,便是:“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它具体而又微妙地表现出许多哲学家所无法说清的话:它表现出人性里两种相对的本质,但同时更表现出那两种相对的本质的调和。 将才和帅才不是天生的,除了本身要有较好的素质、具备相当的发展潜能、有多学科的熏陶等因素以外,还要靠培养。今天的“小人物”可能就是明天的将才和帅才。 在忙忙碌碌的世界中总有太多的平凡的人,他们平凡得连自己都明白自己是个平凡的人,每天他们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上班之后等下班,下班之后等上班。偶尔他们也会发一些横财,比如买彩票中了一个小奖,那样的话他们又担心自己的钱怎么花出去才是应该的,小的时候玩着别人玩的游戏,再长大一些后,也学习别人开始做着那些无聊的事,时常想发财,天天做着做老板的美梦,这样过了一代又一代,有人把这样的生活叫着安定、平稳的生活,有人也把这样的生活叫着小日子。 把这样的人不叫小人物。而叫做npc。 真正的小人物,他们心中藏有一个成雄的梦,即使这路上有多坎坷,有多风雨,他们依然会坚定执着地前进,当挥剑斩下最后一块挡路之石,此时,他们便成了雄。 一个人,总归是有自己的信仰而生存着的。当你的信仰牢不可破,你便无坚不摧。 陈道藏的信仰呢?他信仰的,也许是自己。无可否认,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必须把自己当作依靠,别的十多岁的孩子犯错了后面还有父母站着,他呢?背后仅仅是那张略微泛黄的黑白全家福照片罢了。 陈道藏和有着和宋南予谈分手时那种淡定的品质,也有着解释那句海燕或与死党高歌时,所展现出来的狂放,还有与照顾他多年的陈娲一起在一起时,那种悠然的境界。 他注定了遭遇一个又一个的挫折与失败,然后,建立起更坚强的信念。在一次次自身人性正反面的调和之中,成为雄。 假使西格夫里把原诗写成了“我心里有猛虎雄踞在花旁”,那就会显得呆笨、死板,徒然加强了人性的内在矛盾。只有原诗才算恰到好处,因为猛虎象征人性的一方面,蔷薇象征人性的另一面,而“细嗅”刚刚象征着两者的关系,两者的调和与统一。 华兹华斯诗:“最微小的花朵对于我,能激起非泪水所能表现的深思。” 韩黎诗中说,受尽了命运那巨棒的毒打,我的头在流血,但不曾低下。 罗曼罗兰的话:只要有一双忠实的眼睛与我们一道流泪,就值得为生命而受苦。眼泪与战胜苦难,就这样糅合在一起。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境界。 -----文中名句集合----- 陈道藏见一杯茶已经饮尽,再倒了一杯,倒茶都讲究七分满,留有三分余地,可他从来都是倒满。 一个男人地位如何,要看他的对手,而他的品味如何,则要看他的女人。 爱着的时候自然爱着,不爱的时候也真的是不爱了。如果一个女人在一段情感结束的时候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爱她,是不是可悲了点? 戏剧性就是说意料之内的往往在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没有发生,而意料之外的往往又在你的措手不及中发生了。 寡义往往薄情。 人类若不做超越能力的攀登,那么天空和神祗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强者,是能够沿着哪怕是一根鞋带爬起来的。 当一个人埋怨鞋子如何不合脚的时候,就要去想一下那些没有脚的人。 好感的确跟爱很遥远,可没有最初的好感,何来爱? 所有人都觉得叛逆者都将被判处孤独和空虚,可他们哪里知道,所谓的寂寞和无聊,那都是我们这类人的幌子罢了,叛逆者也会过得很圆满,就像坏人也可能会有幸福的终点一样。 其实,彼岸也好,成功的顶点也罢,都需要一小步一小步轻而易举的铺垫。 最简单的,往往是最难以让人接受的。 陈道藏做到这一点,有一点是因为他必须把自己当作依靠,别的十多岁的孩子犯错了后面还有父母站着,他呢?背后仅仅是那张略微泛黄的黑白全家福照片罢了。 《‘金字塔’般的撒旦,仰着头颅至下而上看那耀眼。》——打渔知水 一些朋友对教主笔下的角色进行了相当有深度的剖析,不乏细腻不少感性更有仁智。到现在的人物出现得也不少了,1主2辅角的男性设定,黑白2道道藏耍太极!无疑现在作者笔下的人物少了些yy更具备了相当的现实性理性,盲从与黑或者白无疑不能打造出这主角的强势与爬升的血腥。我们的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游刃有余左右黑白,道藏就像是‘皇’,文武2驾马车齐头并进,但还是透露出些许向武。从已知的情节上揣测,道藏的强势的切入点,我想是从‘人脉人缘’上来的,与已知女性与已知男性。与之相伴的是商朝的入白和融子的坠黑,”金字塔“般的‘撒旦’构造,堆彻在人性与现实之上。那金字塔顶的耀眼投射着其下的璀璨。但这耀眼是靠璀璨的叙写的,我想教主作者之所有从来就没有下笔好好的刻画道藏,其原因在于此吧,一个人的强大并非要直接的手法才能描述出,侧面烘托的效果可能更好,当你整篇文章都感觉主角没出什么力的时候,在关键时刻犹如一个可有可无存在的时候,回头想想,要是没有他,整篇行文恰是支离破碎。一个简单的手笔‘捅人’一刀却凸现出主角的核心作用。当然这也是我的大胆揣测,倘若我的想法与作者教主朋友不谋而合的话,个人建议,主角似乎还没写得更活个重要男辅可以加大笔触描述,将主角隐含其间,因为文章中主角被设定成不是站在前面,但往往有时他确实是在前面,是直观的那种,不是恍然一醒,当然‘捅人’篇幅那里写得很棒,恰如其分。当然我只是就现在的情节而言。同样建议其他读者,看这‘金字塔’,从下面往上看,比从上往下看好。 恩,谈谈大家关心的女主角问题吧,写了这么多女性,从字里行间上发现,主角还没出现。就说采薇吧,情节上来看是一个重要支点!她的家族,她的圈子,她的感情。我想,这应该是教主一个障眼法而已。但确实她必然对着道藏唱征服,但人之一生的唯一哪有如此简单,没有心灵的碰触何谈真实。现在的女性除了对娲女表现出足够真实温馨,其她的女性还差点火候?但她们依然成为金字塔的重要主成部分。女主角的出现需要特别的事件或者新的偶然遇见。这里女主角我更加倾向于‘子衿’,看看情节再谈吧? 《喜欢这三个人的关系》——小叶 世上有比友情更令人感觉温馨的吗? 好酒难得,好友更难得。 朋友就是朋友,绝没有任何事能代替,绝没有任何东西能形容——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玫 瑰,再加上世界上所有的花朵,也不能比拟友情的芬芳与美丽。 要衡量武侠人物的价值与意义不能用一般的标准,他是孤独的人,在人世上自成一个系统。他们的孤独不是无助的,无可奈何的孤独,而是一种倔做的、辽旷的孤独。他们的系统也和一般社会一样,有好的,有坏的,有可爱的,也有可恨的。但是他们最重义气,那种肝 胆相照,至死与共的义气,比爱情比一切的感情更伟大、更感人。 你明明知道你有朋友在饿着肚子时,却偏偏还要恭维他是个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是条宁可饿死也不求人的硬汉。 你明明知道你的朋友要你寄点钱给他时,却只肯寄给他一封充满了安慰和鼓励的信,还 告诉他自力更生是件多么诚实宝贵的事。 假如你真是这种人,那么我可以保证,你唯一的朋友就是你自己。 朋友,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东西。 友谊,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对一个情绪低落的人来说,朋友的一句鼓励,甚至比世上所有的良药都有用。 假如你曾经认为一个人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人就永远都是。友情是累积的,爱情却是突 然的。友情必定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爱情却往往在一瞬间发生。 世上有比友情更令人感觉温馨的吗? 爱情?爱情的感觉,应该是甜蜜。温馨,绝对是友情的感觉。 极品和枭雄中见识到百味的爱情,可对友情的表达总让我觉得有不能尽意之处。叶无道不是没有朋友,可是他的友情在某些时候总让人有冰冷的感觉,不够温暖。总是凌驾于众人之上,有时这种心态会带到情意里。 道藏,商朝,融子的友情却不是这样,有很温暖很真挚的感觉。让我想到古龙笔下的智侠陆小凤,和剑神西门,盲侠花满楼之间的友情。 不过,教主笔下的人物都是独一的,在其他作品中很难找到与之相契的人物,这一点在某兄用金庸笔下的人物来诠释极品枭雄角色的帖子里就已经发现了。或许有共同点,但单纯的当作是不行的。 这里相似的仅仅是朋友间的温馨感,联想到而已,别无其他。 很喜欢这三个人的关系,也许这种温馨感真的只属于小人物,而与天生上位者无缘? ps:撒旦一书一直是养着的,今天一激动一口气看完了。于是,到第十八章结尾,融子说,”在你脚下”时我郁了。莫非又要回去以前的老套路?虽然这样的台词会让道藏的形象瞬间高大,但这三人间和谐有爱的感觉会不会有些改变呢?试目以待:教主的安排。 《没看撒旦一样看撒旦》——悲伤中挣扎的小舞 我也想给撒旦写一下评论但是我没看撒旦 看fh的书,如果一章一章的跟着看的话,我想,我会很累,而且也投入不了所以我就把书养着吧养到字数一定的时候再看,反复看这只是个人习惯,与太监与否无关(本质上我对太监与否不是很在乎,书好就顶呗) 虽然不看书,但是倒是经常混书评难道一个旁观者就不能评论撒旦么? 可一看出,撒旦貌似写的是一个小人物向上爬的故事还可以看出在爬的过程中,身边有着两个兄弟(所谓的文武双全?都是别人的书评中看来的,汗)的陪伴在爬的过程中,遇到不少丰富而又不一样的女子(话说fh的笔下的女人都很不错,很丰满,我想这也是作者的刻意之下的事吧,虽然又时候觉得造作过了点)不用想拉,肯定会被主角倾倒(话说主角这样拉风的男子,冷酷的造型,丰富而又复杂的思想,再加上点忧郁的眼神,一般是对女人老小通杀) 主角应该会是通过种种手段心机,利用着新认识的朋友,利用着被倾倒的女人运用自己比一般人发达的脑神经策划阴谋诡计最终到达一个所谓的众生之上的位置?然后身边的女人成群?或者能陪到他到最后的只剩一个了?(这倒有点复杂,因为暂时没看过fh写的结局,包括任何一个作品的,不好预测啊) 故事情节莫非就是如此 当然,偶尔我们看fh的书还是追求下故事情节的但是我们欣赏的我想大多数都是一些很细节的问题吧这是fh的神笔之处每个句子,每个段落,每个小故事都透露着一些所谓的生活哲学?或者是一种豁达看穿的含义? 总之fh的文字总会让你不经意间,会让你感觉同感,引起你共鸣或者深受感动深受教育 扯远了再说说撒旦书中的兄弟吧道藏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是商朝一个是融子?额`叶姑娘的书评中看来的我认为这样写很好不象极品公子里面其实无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男人其实不但需要女人,其实也需要男人我想这是撒旦的一个很大的亮点一个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女人各种体贴呵护,需要机遇需要自己的努力,但是也很需要兄弟的无声的支持和理解要不这男人就真的很寂寞的无道其实真的很寂寞的很多事都只能自己知道自己分担 撒旦书中不能不说的当然是女人了,没看过书的我,只记得有一个陈娲都说是一个很神秘的女人但是我想,其实我们可以少一点yy的如果故事的情节中就一直把陈娲写成一个其实一直都是很平凡的女子,只是一直的在道藏的身边而已一直默默的支持着默默的守侯着没有任何的背景直到最后为了配合故事的情节,然后意外挂掉(是不是有些残忍?)这样的女子才是最大的亮点如此一来,我想此女子必定深如大家的脑海另外一个版本另外一个办法造就一个经典河图其实大家都忽略了平凡更让人感动的 没看过撒旦做的书评,不管对错大家都叫个好 最后祝福一下,单身的姑娘小伙子们情人节快乐至于不单身的就不祝福了废话,不用想都知道快乐不快乐,还要人祝福比如说日,有妞就是好啊 《无道,道藏不一样的人生,一样的传奇。》——小叶 不一样的人生,一样的传奇。 叶无道和陈道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紫绶玉胎与布衣菜根,甚或可以说是相互对立的角色。 前者生来就在一个高度之上,所以他的人生就像是在极巅之上燃起的烟花,炫目而奇幻,但绝对多数的人只能仰视。于是那一段段缤纷的恋情,一次次华丽的对战,一幕幕动人的画面,就像朵朵开在梦里的花,有着蛊惑人的魔力,时不时却又让人自知遥不可及。 后者却是挣扎在谷底,生存本就是个问题。他是一颗不小心掉落在那里的凌霄花种子,命运安排他想要俯视,就只能沿着丑陋的岩壁,一寸一寸地向上爬去,达到无人能至的绝顶,让血般的花朵凌霄绽放 但十二点的钟声总会响起,南瓜时刻,玻璃鞋会失去魔法,梦会醒来,残酷的现实会汹涌而至。这是渐渐长大的人终会悟出的道理。 所以,枭雄的开始,干脆借失忆这一电视里用到令人喷血的情节,把无道的人生重新演绎。 但是正如小人物睡醒之后总要面对柴米油盐这样红果果的现实问题,生在士族,同样有自己要面对的背负和往昔所以无道只可能是无道,无论他曾经是不是琅琊。所以枭雄只也可以是另一个梦幻的传奇。 有一点不能不承认,揣测作者的想法有时会像揣测命运女神的心意一样,吃力不讨好。不过,偶尔这样的事也还是乐得一做的。 文以载道。 一个作者所能有的最大的野心,大约就是借自己的文字,传出自己对世界的一些认识和理想。 极品里的某些暗示,譬如经常出现的“教父”一词,譬如夹杂在行文间的某些梦呓似哲理旁白,让人不得不产生这样的想法:呃,一个有野心的作者呀。 也许,写撒旦想表达的主旨中就有这么一点:一个人是否真的强大与他最初的身份地位,某种意义上讲并无太大关系。 陈道藏正是叶无道的反面。就如同梦幻的反面是现实。 更武断的猜想一下,fh换了马甲,笔名由烽火戏诸侯这样一个杳渺传说,换成婆娑世界教主,这样一个等同与现实世界教主的名字,会不会也有为穿马甲而穿马甲之外的含义。 士族里有王羲之这样的雅士,嵇叔夜这样的佳公子,孙仲谋这样的英豪才俊,也有一边狎妓一边吟唱,“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而纵情声色的败家货色。混迹闹市,为三餐挣扎的布衣里,有或庸碌或猥琐或被命运折磨到癫狂蜉蝣般渺小的存在,却也生长着凤歌笑孔丘的达士,时不时杀出个要颠覆等级观念的刘寄奴。 那强大的根源何在呢? 叶无道,貌似是被在流弃三年的变态生活里给锻炼出来的,陈道藏则是靠在挣扎求生里的自我锤炼。不管怎样,单靠外界都是无法赋予的。所谓强者并不是那种踩到一路**的幸运儿,而是不错过任何一坨**的人物,果然更单靠不是**运造就的。 当然,更浪漫的解释是为了生命里的那个女子。为了心爱的人争取世界,连野心都貌似变得伟大起来;再为心爱的人放弃世界,怕连最冰冷的心都要动容。 因情制霸。 叶子是,道藏貌似也要是,所以说,不同的人生,却同样都是传奇。一个绚丽强悍,一个云谲波诡。 ps:比较好奇的是道藏的选择:是依旧像无道一样践踏所有道德,宁负天下不让天下负我?还是因为草根的生活,多些怜悯——所谓诸神弃世,魔渡众生——独辟蹊径,开另一种先河? 《秘密造就女人--陈娲,秘密,魅力,魔女》——小叶 it’sase ——vermouth 秘密造就女人。 ——贝尔莫德 说这话的是个魔女,所以这话自然有着魔女的逻辑。但某些时候,魔女的逻辑,也未见的全不可取。 魅者,山间精怪也。魅力一词,本身就透着诡异。所以说,女子的魅力源自神秘,也并非全无道理。至少魔女如此。撒旦章节不过二十,出场的刨去龙套嫌疑之后,所余的,潜力女主就只有沐,陈,司徒三人。 不提其它,只以这个逻辑,那可以说撒旦里最具魅力,最有魔女潜质的就是陈娲。 身世成迷,性情成迷。 表面上她是安然自若的照护道藏12年,一无所求,恬淡无争,没有贪嗔痴的女人。可即使是道藏也不能说自己对她了解。 平凡的外貌,近乎刻板的仪态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信仰和过去,又会有怎样的手段要掀怎样的风雨? 曾以为那是叶歌晴式的超拔淡漠,但看到十七章,那夜色里阳台上傍猫而望的身影时,只想说此情此景怎一个女巫了得? 若说撒旦通篇都有诡异的气氛,那诡异在此处可以说达到了一个**。陈娲,这个本就神秘的女子,粘上夜色后终于散发出绝对与沐,司徒二女绝缘的奇异魅力,不似在人间。 类似的气质,极品枭雄里的释迦婆娑,叶隐知心,澹台经藏都曾有过。但她们大都有华丽的出场或铺陈,不似陈娲这样以平凡的姿态出现久了,猛然炫目的转身,惊起春水无边 烽火以前笔下的女子,大都如精雕细琢的白玉杯,盛装琼浆玉液,而陈娲则像无奇的藤杯,开始以为装的是最纯的水,而现在,很好奇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以说,陈娲这个神秘造就的女子,是接下来的章节中,最让我期待的女主(当然有人会觉得是女配,这无所谓),再夸张,现有章节里,她最具魔女的魅力与气质 一孔之见,期待他议。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