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分手跳槽两手抓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浪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二章 帛宁 文辰予立刻转头,浓眉紧皱:“你是谁?” 来人优雅地回身坐下,自然而惬意,幽深的眼睛里透出玩味的笑意:“贡锐集团,帛宁。” 帛宁! 就算是文辰予这样的浪荡公子,在盛远的高位上坐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听说过帛宁的大名。那时文家老爷子老是拿帛氏说事,人脉受堵、生意被抢,时常气得大怒。在a市,能跟盛远相搏的,唯有贡锐。盛远和贡锐同为a市两大龙头企业,外人看着不相伯仲,其实内里暗潮汹涌,火光连绵。文辰予参加公司的高层会议,多少知道内幕。 盛远在国内市场上集中火力,猛力出击,多年来一直保持着高端稳固的低位,略胜贡锐一筹。然而贡锐数年前弃车保帅,放弃海南的土地竞标,转而攻打国外市场,引进外资,活络外贸通道。不得不说这一招很见成效,贡锐的生意蒸蒸日上,巨额交易资金吞吐,股市行情看好,是盛远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一切,都是在帛宁上任后发生的。 帛宁不是贡锐的ceo,区区一个设计总监,却能让自己的大名响彻行内外,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本事。 他的背后,是强大的帛氏,而帛氏,就是无限黑暗的存在。 文辰予顿时愤怒的看向白非衿,眼中冒出两团火。 为了报复自己,报复盛远,她居然私自易主,还是他们的死对头贡锐集团! “白非衿!你……”文辰予逼近她。 白非衿半仰着头,睁大了眼睛,水杏琉璃焕发光泽:“我怎么了?” “你太过分了!” 文辰予脱口而出,俊脸黑了一层。打小他就是个嚣张惯了的人,以为可以把白非衿牢牢抓在手心里,却没料到,自己会被她摆了一道。 白非衿没听出文辰予的话中话。 她静了静心,好脾气地说:“你说我过分,我认了。算我拜托你,文少爷,你放过我吧。既然我一无是处,你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文辰予听到她语气里带着敷衍的意味,又是一怒:“我就爱给自己找气受!” 白非衿愣了:“见过傻x,没见过你这样的傻x,欠虐吧!”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清亮的耳光声,左颊刺痛,偏到一边。 好疼! 白非衿捂住脸,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内心极为震惊:“你打我?” 白嫩的脸立刻浮肿,五道指痕高高肿起,可见打得人是下了多么重的力气。白非衿错了,她不该小看文辰予,更不该骂他弱智傻x。 真正的傻x是自己啊! 这已经是文辰予第三次动手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第一次,文辰予误会她跟别人开房,第二次,文辰予为了那个美貌女孩林双,第三次,文辰予为了……不知为了什么?一个花了大力气的耳光,迎面而来,她躲之不及,生生受了。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得明白。 漠然间,她突然想到这句话,网游中被莫名其妙杀死的人总会泪流满面跪打:“求死得明白!”杀手都会给出“看你不顺眼”“无聊了”“你比我漂亮”“你杀怪太慢了傻x”“不好意思杀错了”……诸如此类的理由,让人知道为什么死。 可文辰予,就这么侮辱了她,还不带吭一声的。 文辰予不待她怒骂,上前狠狠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拉,白非衿抵抗不及被他紧紧抱住,挣脱不开。文辰予箍住她的手腕,往外走:“我们回去!” 全餐厅的人都在看闹剧,白非衿咬牙挣扎,低声怒斥:“文辰予,这是在外面,你不要胡来!” 文辰予充耳不闻,拖着她走到门口,半路有服务员上前询问,被他一掌拍开:“滚!” 服务员仓惶退下,而眼前,又出现一名男子,修身的西服,不会笑,长着一双好看的眉毛,冷冽清净。他似乎已等候多时,伸出手臂拦住文辰予:“文少爷。” 文辰予皱眉:“你是谁,让开!”因为白非衿一直在挣扎,他快要控制不住她了。 男子移眼看了看白非衿,又将目光落在文辰予脸上,语气不卑不亢:“我是帛宁总监的秘书,合同已经准备好,特来请白小姐与贡锐签约。” “她不签!”文辰予用肩膀撞开他,拉着白非衿出了门。还没走两步,他的肩膀就被人抓住,用力之大,痛得他差点叫出来。 是那个秘书! 也不知那该死的秘书是怎么动作的,转瞬间文辰予手臂一阵酸麻,绵软无力,真是刺骨一般的疼,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白非衿甩开他的手,慌忙跑到那秘书的背后躲着。她深深看了文辰予一眼,那么悠长,那么无望,是已死心的眼神。 文辰予捂着肩膀,伸手要去抓她,半路被人挡住。原来是帛宁,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出餐厅,伸手格开文辰予,四两拨千斤。 那是一双干净的手,很冷,袖口纹着家族徽章,低调的奢华。帛宁低下头,遮蔽了阳光,茫茫间只看得清轮廓:“你们先走,我还有些话,想跟文少说。” 长着好看眉毛的秘书点点头,弹了弹弄皱的袖子,一言不发带白非衿离开。 帛宁垂下眼,居高临下看着文辰予,尽管唇角带着笑意,却冷得深入骨髓。文辰予渐渐有些承受不住:“把非衿还给我!” 帛宁听了这句话,目光隐隐有着不屑,吐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刀。 “你的非衿,从此属于我,盛远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 第三章 视jian高贵的帝王 白非衿觉得窒息。 她坐的这辆车,贵族深海蓝阿斯顿马丁one-77简直要吓傻她了!帝王级的跑车,全世界限量,低调奢华,比起宾利和劳斯莱斯幻影简直不在一个level。真皮座椅摸上去要把手指融化,柔韧舒服,座型妙不可言,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用脸轻轻蹭着座椅,迷恋地看着环绕在周围的一切。 车中只有她一人,男秘书早已离开,空寂的停车场,想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她尽情蹂躏着这个高贵的帝王,抚摸它,迷恋它,让它在自己的手指间颤抖,喘息,无法忍耐;让它无限贴合自己柔嫩的肌肤,皱眉,心动,一触即发…… 不,她不是变态!她要努力镇定!这是上司的坐骑!她要尊重它,就像尊重人类一样! 可是?即便并起雪白的长腿,规规矩矩坐着,也无法阻止她略带狂热和侵略的眼光,缓缓视jian着高高在上的阿斯顿马丁!!! 被劈腿、被甩耳光、被剥夺四年青春又怎么样?在梦幻神秘高不可攀的阿斯顿马丁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她拿出手机,咔嚓、咔嚓,片刻不停拍着照,姿势不堪,斜着、趴着、侧着、正着……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白非衿了! 突然,前面的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坐进来,捏着眉头,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白非衿吓得刚要尖叫,那人声音更冷地威胁:“不要吵!” 白非衿一慌,顺手拿手机塞住自己的嘴巴:“呜呜……” 是帛宁! 早猜到这辆车不会是秘书的,一定是总监大人开得啊啊啊!!!话说秘书呢?啊!早就没影了! 帛宁没回头,抱臂斜靠在座椅上,透过车镜观察着后车座的白非衿,先前温和而礼貌的姿态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峭和犀利。 这女人,穿着工作套装,一腿着地,一腿屈膝,露出雪白柔软的小腿,曲线美好。斜趴在车座上,姿势不堪,口中还含着漆黑的手机,愈发衬得脸蛋无辜,肌肤柔嫩,水汪汪的水杏眼充满惊讶和敬畏。 这种故作清纯的姿态……她也在别人的面前做过吗?是不是更加诱人,更加浪、荡?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厉,眯起眼睛。除掉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不值得为她费许多心思。倘若日后不安分,岂不是多了几许麻烦? 白非衿含手机含得脸颊好酸,又不敢动,大boss正在观察她,她不能放肆……可是?这种状况,真得好尴尬哇好尴尬哇!!!默默收回腿,欲盖弥彰地把套裙往下拽了拽,捏住手机往下拉,银丝晶亮……自己动手好像更不对了哇! 谁来救救她! 车内响起诡异的心跳声。 帛宁终于开口了,问题却叫她崩溃:“什么声音?” 车内没有第三个人,于是白非衿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回答:“好像、大概是心跳声。” 帛宁沉默:“谁的?” 白非衿泪流满面:“我的。” “白小姐紧张?”帛宁看着她,一动不动:“怕我?” 是啊是啊怕死了啊!先前不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得不近人情!就算是基因突变也不要这么快好吗?她一个弱小的人类女子如何适应! 白非衿当然不能这么说,眼珠子一转,露出讨好地笑:“不是,是我看见总监如此迷人帅气,外表成功人士,内里气质脱俗,忍不住心花怒放,心肝乱颤,沉溺在您无双的美貌中……”她口不择言,什么都敢说。所谓开口不打笑脸人,良言一句三冬暖嘛! 帛宁看她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努力说着违心话,突然觉得心里好舒畅。他这一生遇到不少阳奉阴违的人,口蜜腹剑,偏偏也不戳破,就看他们如何演下去。 这位白小姐,想必也是个中翘楚。 三天前,他接到了来自这位白小姐的求职信,当时并未给出明确回复,而是按兵不动等到今天,果然让他看了一场好戏。之后趁两人大闹之际,伸出橄榄枝,既英雄救美,又打击了文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谓一箭双雕。 不过,他还是不太满意。 白非衿这种低声下气的摸样,他很不喜欢。之前的录像里,她明明那么骄傲,那么放肆,不怕天不怕地的,个性骄纵,如何会变成今日这做小低伏之态? 他喜欢的女人,必得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犹如雪中利剑,海上明月,皎皎无暇而夺目璀璨,而不是,低至尘埃里的野草。 “白小姐,你已经想好脱离盛远,来贡锐上班吗?” “是的。”白非衿一愣之下,连忙回答。 “为什么来贡锐?”帛宁黑眸深沉,紧盯着车镜里的女人。 “因为失恋。”白非衿很大方地承认:“我觉得贡锐很好,上次去做设计交流,发的盒饭里居然有鸡腿和龙虾,香喷喷的,绝对是大厨所做,我吃得舌头都快化掉了。经过我四处鉴定,贡锐的盒饭比其他公司里的都好,以此可以看出公司关爱员工、资金运转正常、有最顶尖的合作团队,重要的是,软实力相当高,所以我就投了求职信。” 想起那顿盒饭,白非衿吞吞口水,觉得肚子好饿。她揉了揉小肚皮,脸上飞起两坨红云:“当然,保安也是最帅的……”她接着开始诉说保安有多帅,多尽责,多冷酷,自己多么希望天天看到他们,以保持无限的想象力和创新力…… 帛宁的手在颤抖。 这女人,绝对是高手,很好,看似小白,其实深藏不露。什么盒饭,什么帅哥,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连他们雇佣的厨子和特殊保安都知道。难怪把文辰予迷成那样。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本事! “帛总监?”白非衿见他许久没回应,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帛宁薄唇微动,大拇指互相摩挲,声音低沉而华丽,宛如喑哑鸣金。 “白小姐,我正式通知你,你被聘用了。” 是的,有她在身边,慢慢折磨着,打压着,脱掉她的外皮,这才是最有意思的,不是吗? 车镜里的女人露出开心的容颜,笑得好灿烂,左颊上那仍肿着的指印,仿佛是白玉上的污痕,莫名的让他想去抚摸,享受那微凉的柔嫩肌肤,如何变得更加火热。 ------------ 第四章 贱人,闭嘴 白非衿回家之后,把自己呈抛物线形式扔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就此昏睡过去。太多的事让她体力严重透支,她觉得自己很脆弱,脆弱的犹如悬崖上的狗尾巴草。迷迷糊糊中,狗尾巴草被人轻轻掐断,然后开心地编了个纠结拧巴的戒指,送给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双儿,我送你的戒指。” 双儿嘟着嘴说:“不,我要钻戒。” 那人说:“宝贝,这是棵仙草,我前女友的前世呢!我把她交给你,随你处置。” 双儿很高兴,矜持地捏着她:“好吧!虽然够丑,但是我会努力跟她共处的,谁让我爱你爱得那么深呢。” 那人又说:“双儿,你真是善良天使小宝贝。” 戒指听着,忍不住吐了,然后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恶心……啊!我吐得是露水,很干净的,有灵气。” 两人惊呆,看着戒指,似乎对她能说话感到很气愤,一人一边猛扯她:“贱人,闭嘴!” 戒指风中流泪:“……好疼!” 戒指越来越疼,越来越疼,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果再不阻止,她就要被扯烂了。她只是棵野草,就算做成了戒指也还是野草,放过她吧!好疼的。 白非衿猛地惊醒,腮边落泪,睁眼就对上安暖那双斜斜上挑的狐狸眼。 同时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疼醒:安暖的双手正掐着她的脸蛋,狠狠往两边拧,下了死劲。 白非衿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汪汪:“好疼!你谋杀啊!我要告你!” 安暖松手,红唇冷笑:“你告啊!我就是律师,亲友价七五折,要不要在临死前起草诉状啊!我温柔叫了你十遍,深情唤了你七次,你还在睡,死了?没感觉?!伺候完你妈还要伺候你,我一定是自虐狂,不把你的巴掌脸弄成大饼脸算我白在道儿上混了!” 白非衿揉脸:“怪不得总觉得蚊子在嗡嗡叫,讨厌的要死……还有啊姐姐,下手轻点好么,再者能不喷口水吗?你只是没人性,别把自己不当人类!” “要不要见见我更没人性的一面?” 白非衿连连摆手:“谢了,你没人性的一面对着那些抱你大腿的男人吧。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男的,空长了张美人脸,却有颗汉子心。对了,你有蛋麽?” 安暖一愣,继而大怒:“我是女的,怎么会有那玩意儿!” 白非衿无辜地笑:“我是问鸡蛋,你想到哪儿去了?” 看安暖吃瘪的摸样,白非衿心中狂笑,为了避免毒手,她立刻远离危险中心,飞快跑到厨房:“鸡蛋敷脸最好了,我知道你肯定煮了的,我都闻到香味儿了!你多好啊!老妈子一样,还不要钱……” 安暖风中凌乱,狐狸眼气得冒出嗤啦啦的火花:“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你养的!” 白非衿抱着一盘鸡蛋,拿着一杯果汁,跑到自己房间门口,关门前露齿一笑:“这话你已经说了八百次了,而且我哪里养的出你这么乖的女儿!” 安暖愤怒地走过去,白非衿当着她的面“砰”得一声甩上门,安暖生生吃了个闭门羹。她开始捶门:“贱人!你有本事开门啊!你又被人扇耳光了?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我把你车和房都退回文家了,文件要签字,给我滚出来!” 白非衿这时已经打开电脑乐悠悠地吃蛋了,自言自语道:“唉!女人啊!一定要对自己好。” 鸡蛋淡淡的香味弥漫,白非衿登陆游戏,同时打开私人qq,顿时qq清脆的提示声此起彼伏。 删掉十几个加q申请,白非衿叼着半颗蛋,打开好友聊天界面。 雪月?冰灵:师父,我又升了一级,快祝贺我,另外你能带我做任务吗?我在xx…… 刚看到这几个字,白非衿忍不住汗毛直竖,下意识点了“关闭”,告诉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随后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私聊。 白非衿关掉qq,取消帮会里的组队申请,跑去“安天阁”。安天阁四周阴深幽暗,点点星光落下来,扛着“巨阵魔刀”的白玉糖单挑大boss之一――走火入魔的前阁主落印。 一道道幽蓝炫光,绝杀技,回魂水,界面绚烂夺目。 落印被激怒,疯狂攻击,步步紧逼,狂风阵阵,乌云压顶,茫茫云海雷鸣轰隆。 就这样打了十分钟,白玉糖力不能支,跪下左腿,眉间的黑玉清冷,扶住大刀,血条所剩无几。 落印入魔后,常年戴着青铜面具,手执两团冰焰火球,青面獠牙犹如地狱使者。 他又痛打了一顿白玉糖。 白非衿怒了。 偏巧她的好徒儿也上了游戏,贱兮兮发来私聊。 “师父,你终于上游戏了,我等了你好久,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 第五章 师徒拉锯战 看到这个徒儿,白非衿就一阵头疼。 她玩的游戏叫“九仙云梦”,是网游里排行前十的游戏,当初选它就是因为画面恢弘大气,很漂亮,小桥流水,悬崖云海,深谷迷情,月寒沙场……而且剧情不错,设定有趣,有毒门、武当、少林、苗族、宫廷、药谷和仙阁。多数人选的是剑客或奶妈。 “九仙云梦”里新增的一个技能就是“自杀”,师徒或夫妻玩家其中一方自杀,另一方可得到其全部经验与装备。(这里的师徒仅指签下协议的玩家,嫌麻烦可不签。)“自杀”的人是全玩家的公敌,因为“自杀”代表不尊重游戏,无视所有玩家的尊严。 白非衿现实生活中是一个被人蹂躏到死的小职员,在网游世界中却是个蹂躏别人到死的角色。打攻防、刷副本、带团对抗的水准超乎别人想象,装备骚包,一身价值不菲的银芒行头是她拼尽了银子和人品才得来的,漂亮得惹人眼红。 她以游戏角色“白玉糖”的名义创了个帮派“斗奥”,自己做帮主,只招60级以上的玩家。这还基于她现在没心游戏,以前她还是“【九仙公会】梦里似客”的公会创始人之一,出场自带bgm,霸气风光,妥妥的倾倒一众人等。 她玩游戏三年,带过三十三个徒弟,前三十个顺利出师相忘于江湖,最后三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第一个极品领悟力太强,一教就会,敢于砸银子,没多久就升到了50级,送了她一套服里几乎绝迹的焰凤头饰就跑了,而且死也不叫她“师父”,半个月后,徒弟使用“自杀”技能,把所有的东西转给她。这算什么呢?孝顺吗?这么侮辱游戏的人不是极品是什么。 第二个极品是个小萝莉,领悟力一般,整天卖萌,白非衿带得很欢乐,后来小萝莉成功升到70级,然后开始杀她,功成弑师,反目成仇――理由是“师父我怀疑你是人妖”。白非衿坐在那儿任小萝莉杀,等接受现实后,她哭笑不得,一击把小萝莉拍死了! 小萝莉很生气,跳到帮派里吵,扒她人妖。有知情人把小萝莉弑师的截图挂在论坛上,引起水军围观。 画面上的白玉糖静静坐在悬崖上,银芒环绕,潋滟哀伤,身边站着神兽坐骑。她承受着背后的小萝莉发出一波又一波攻击,头上的血条逐渐减少,清秀美丽的脸面无表情。前方云海翻滚,哀歌绝响。第二张是她轻松一击,拍死小萝莉。旁边一行墨字――美人相残,万古喜事。 后来帮派把小萝莉踢出去,而且永久封号,二帮主安暖骂了一句:白玉糖傻x,被徒弟杀,人品用尽,丢人! 白玉糖:我也不知道徒儿是极品啊~ 二帮主冷笑:你最极品好吗?谁都没你极品!收徒不长眼,元老级的玩家的脸被你丢尽! 白玉糖:你不也是我徒儿吗?不是我,只会暖床的你怎么会爬到二帮主的地位? 二帮主:……!#@¥%¥……¥% 白玉糖:呵呵。 这事告一段落后,白玉糖好久没收徒。小萝莉是第一个敢杀她的人,而且深深伤害了她,尽管是在玩游戏,可是平时聊天也应该有师徒情分在,突然刀刃相向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骑着马在城里逛,世界频道一个叫“雪月?冰灵”的人突然在喊“我背包满了,系统的奖励装不进去,怎么办?”连刷了好几条,不少人勾搭。 白玉糖手滑,打了几个字:卖掉,或者铸造合成腾地方。 过了一会儿,系统提示:雪月?冰灵请求加你好友。 白玉糖看这名字实在很中二,喜感度蹭蹭上升,就点了接受。那货立刻开口,甜甜地叫了句师父,私聊刷屏。白玉糖哪里敢收徒,就很严厉地禁止了,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 她的徒弟里,笨到像雪月这种程度实在很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愚钝还敢来玩游戏的人。可是雪月有个特别厉害的地方,就是不吃饭也要刷屏,目的就是为了能拜白玉糖为师。 为什么呢? 因为听说白玉糖虽然打怪很碉堡、秒杀不商量,但却是师父里最没用的一个――收徒不长眼,给钱给装备,被杀不生气,至贱则无敌……不知为什么?老被徒弟虐。大概是技术过关人品不过关吧!玩起游戏谁动作慢了就骂,毒舌,事后虽然送东西求原谅,但…… 唉!白非衿也很无奈啊!玩游戏她不就求一个快乐吗?后来她接受了雪月做徒弟,让她做关门弟子。 系统提示:【白玉糖】与【雪月?冰灵】正式结为师徒,以后师徒携手,天下无敌。 不过,由此引发了白非衿的噩梦。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你坐下的样子很漂亮,我怎么坐下来,按哪个键? 【私聊】【白玉糖】……站一会儿自己就坐下了。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你刚刚送我的宠物怎么掉下去了?消失了?被系统吞了? 【私聊】【白玉糖】……在背包里。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怎么进副本?我点了半天都进不去! 【私聊】【白玉糖】你级数太低,25级才能进。 后来,雪月升到了25级,兴冲冲组了队,要带白玉糖去打怪。 【队伍】【雪月?冰灵】师父你靠后,我打!……师父你在哪里?刚才的怪呢?我迷路了! 【队伍】【白玉糖】死了,你沿着桥走就看到我了。 【队伍】【雪月?冰灵】师父,我跑步都赶不上你杀怪的速度了。好帅!一招死一个! 【队伍】【雪月?冰灵】师父,怪在杀我!怎么办!……啊咧,死了? 【队伍】【雪月?冰灵】师父,慢点,慢一点,我手疼~~~~(>_<)~~~~ 【队伍】【雪月?冰灵】…… 【队伍】【白玉糖】打完了,点箱子。出副本再进。 因为雪月的级数太低,每天只能进三次副本,打完副本白玉糖就下了游戏,每天如此。她悉心教导着雪月,甚至自觉很耐心,但是每次雪月还是要发出“师父我迷路了!”“师父我被杀了!”“师父我没用轻功脸摔烂了”“师父我又被杀了”“师父我被关到天牢里了”“师父……”“师父……” 整个就是一麻烦精、祸精!!!太笨了,至今连地图都不会看,没智商还敢来玩九仙,她要是npc早就破口大骂了。 所以白非衿怕了,不再理雪月,而雪月持续不断刷屏,这场师徒拉锯战不知谁笑到最后。 今天晚上亦是。 白非衿太困要睡觉,看雪月可怜兮兮地自言自语,心生不忍,于是打了一行字回复:徒儿,你刷屏吓到为师了。为师换了工作,以后恐怕不能再带你练级,我们解除师徒关系吧。 电脑另一端的“雪月?冰灵”愣了。 他本是个面貌清秀的少年,伪装萝莉在“九仙云梦”找到师父,现在师父说不带他了……他要哭了,手飞快在键盘上按着:“师父,不要!我只有26级,还没出师!” “我不管,你太烦人了。” “我会努力的,以后绝对不烦师父你,求求你了……” 白非衿:“那你就等着吧!为师这一次进了新公司,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要是你不怕给为师守孝三年,就等吧。” 少年一喜,打出:“那我等!你去什么公司?” 白非衿:“秘密。为师下了,小萝莉早点睡。” 少年乖乖地回:“师父你跟我说话了,我觉得好星湖,我会乖乖睡觉的,咩~” 白非衿:“乖~” 她随手关了电脑,打了个哈欠,想一想明天未知的命运,忍不住皱眉。她迷迷糊糊爬上床,抱着软软的枕头,被子没盖就睡着了。 ------------ 第六章 肾虚,补肾 第二天一早,白非衿发现自己有些低烧,喝了一杯冷咖啡提神,然后去了新公司。 新公司处于繁华地段,周围都是高楼大厦,经典商区。明亮大厅里的人进进出出,她抱着设计作品进了电梯,负责接待她的恰好是那位眉毛好看的男秘书。 男秘书一言不发地按了楼层数,43f,好高!白非衿看了看,最顶层是50f,心中不禁有些发怵。这样以后就不能随便下去买零食吃了啊…… 白非衿安慰自己,你是设计师,不是吃货,不要把关注点放在其他事情上!跳槽也要拿出专业的样子,挺起胸膛面对敌人的炮火!比电梯更难搞的是总监大人啊! 小红灯一路向上,电梯里的气氛凝滞,男秘书站得笔挺,高高的鼻梁看起来帅呆了!白非衿看着他,故作不经意地说:“我叫白非衿,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男秘书一动不动,声音清冷:“连嘉俊。“ 果然够俊!白非衿心中升起不一般的感觉,连秘书都这么有范儿,她以后可怎么混?一般总监身边的秘书不都是娇滴滴的大胸妖女吗?这位男秘书气质虽然不错,可的确是平胸啊!屁股倒挺翘的,修身的西服,雪白的衬衫,清冷的面貌……莫非?白非衿不禁被自己脑瓜子里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总监该不会是好那口吧? 这样一想,她瞬间脑补出一幕职场剧:清冷禁欲的男秘书拿着一叠文件走进办公室,刚进门突然被狠狠搂住腰,霸气成熟的总监贴在他背上,含住他的耳垂轻轻舔舐,低声说着令人脸红的情话。男秘书顿觉不安,刚刚想要反抗,就被掀倒在办公桌上,文件洒了一地。总监按住他的头,伸手解开他的衬衫,含笑威胁他,令他挣扎不得。 白皙平坦的胸口,两点粉红微颤,衬衫只脱了一半,落在劲瘦的腰间,半遮未遮,无限风光…… 最后男秘书想到那巨额债务,痛苦地闭上眼,修长的双手死死撑着办公桌,任由身后的人肆意侵犯…… 卧槽好带感,白非衿想入非非,闭着眼睛心中默念:反抗啊反抗啊小俊俊!不能任由渣攻胡作非为,一定要狠狠地挥出一拳,再反攻,压倒boss有糖吃! “白小姐……” 耳边突然钻入三个清冷的字,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的白非衿猛地睁开眼,茫然地抬起头:“啊?” 连秘书微微低头,告知她一个惊人的消息:“你流鼻血了。” 经他一提醒,白非衿果然觉得鼻下有一股热流,顺手一擦,血! “呜……”白非衿捂住口鼻,脸蛋涨红,绯若桃花。好丢人,居然脑补出鼻血了!她尴尬地要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在窘迫之际,连秘书伸出手,递给她一包纸巾:“擦干净。”语气一点也不温柔,冷清的跟监狱刚举办的画展一样。 白非衿连忙接过,疯狂地擦着自己的鼻子:“对不起对不起,不会再有第二次!我跟我的鼻子没有一点关系,大概昨晚喝了太多补药,补多了吧。您不知道我家有一个保姆特别烦人,专爱给我喝补药,不喝就寻死,我特别无语……” (正在前往法院途中的安暖打了个喷嚏,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来,暗道谁在骂我) 连秘书微微点头:“你家保姆很贴心,不知补得什么?”应该是补脑。 白非衿擦干净脸,随口说:“肾虚,补肾。” 电梯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白非衿迷途知返,恨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立刻摆手:“我的意思时,我捐过肾,所以需要补一补……”呜呜,上天来一道闪电劈了她吧! 连秘书不再开口,最后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包含两个字,让她很想泪奔。 连秘书说:“到了。” 电梯门打开,外面嘈杂而繁忙的工作声已经铺天盖地涌了进来,甚至能听见键盘噼里啪啦的尖叫声,10cm高跟鞋扎在地上的哭泣声,文件粉碎的轰隆声,打字机的发射声,紧急开会的号角声,声声入耳,硝烟弥漫。 ------------ 第七章 那是枪啊 连秘书在前面带路,脚步稳重,背影笔直,转过雪白的墙壁就消失在那一边了。白非衿连忙跟上,一边小跑一边四处看,前面是走廊,尽头是巨大的玻璃,朝阳金黄的光芒洒落在地面,形成一个半弧形的光区,明亮而耀眼。 拐个弯,眼前赫然是另一番景象,刚刚的战场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眼前是标准的工作区域,共有二十几个灰色的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都堆满了文件、资料、花草、电脑、水杯、数位板、笔筒……甚至还有巨大的画板、消火栓、最新的漫画、奇形怪状的大型物件。白非衿胆战心惊地看着,努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 那些人都很忙,看见陌生人进来,也只是瞄了第一眼,绝不瞄第二眼。 白非衿不时被不明物砸到。 听到叫声,扔东西的人回头:“稍后道歉,我忙。” 白非衿:orz。 连道歉也要延期?! 穿过这些格子间,又有一道玻璃门,里面别有洞天,区域不大,一样有格子间,只不过是蓝色的,只有五六个,东西放得更多,更变态。在角落甚至还放着一个超大的花盆,里面种着不知名的蘑菇,米白色,小小的娇弱得很。 而这五六个蓝色格子间里分别坐着人,他们目不转睛看着电脑,手指噼里啪啦打得缠绵悱恻又狠厉决绝,还有伏案画图的,不时抓狂地把画纸捏成团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而垃圾桶已然有了很多纸团。 连秘书继续穿行,前面居然还有一道玻璃门,稍大一些,隐隐透出明亮的色彩。 白非衿觉得这公司真牛,跟闯关似得,一关一关过。 在她走过最靠走道的一位光头小哥时,那小哥突然站起来,动作迅速地端起一把黑色的长身枪,眼神犀利,嘴巴紧紧抿着。枪正对白非衿的头,黑幽幽的洞口对上白非衿的大眼,只要一开火,那就是安暖口中的犯罪现场。 白非衿顿时惊呆了,嘴微张,双手下意识举起来,设计作品哗啦啦掉在地上:“壮士,饶命!” 光头小哥继续端着枪,透过瞄准镜上上下下瞄了一回:“85.5,55.7,57.7,合理误差在0.2cm~0.3cm之间,姿色中上,动作小白,大脑受过创伤,nice,非常好,有望进入设计部花瓶排行榜前十。” 白非衿举着手,维持投降的姿态,眨眨眼,浑然不知他在讲什么鸟语。 她求救一般看向十步之外的连秘书。 连秘书果然回头:“任东,放下你手中的玩具,她经不住吓。” 叫任东的光头小哥果然放下枪,乐呵呵朝白非衿一笑:“我叫任东,这里的人都叫我忍冬草,你叫我东哥就行了。对了,你就是总监老提起的白非衿吧?欢迎来到设计部。” 他伸出手来,古铜色的手臂修长有力。 白非衿亚历山大,点点头就赶紧逃向连秘书:“谢谢。” 这声谢谢也不知是给谁的。 坐在忍冬草旁边的女孩侧过头,脸上画着重重的烟熏妆,双唇红艳。她狠狠砸了忍冬草一拳,气质冷艳高贵:“忍冬草闭嘴,宝贝儿娇贵,弄坏了怎么办?” 忍冬草摸头:“我、我什么也没做……” 烟熏妆不理他,捡起地上的文件还给白非衿:“你别怕,他就是一棵草,没有杀伤力。”白非衿接过文件,心中想,我也是草…… 忍冬草大叫:“你才是草,你全家都是草,小词你欺负人,不许在宝贝儿面前打压我的形象。” “你的形象就是光头宅男,狗尾巴草,设计部的垫底人才。” 原来烟熏妆叫小词,很诗意的名字。不过白非衿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宝贝儿?” “就是你啊。”小词轻声笑起来:“你没来之前我们一直叫你宝贝儿。” “哈?” 白非衿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什么叫没来之前? ------------ 第八章 要去见总监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非衿感觉第二重办公室的五六个人都笑了。这种别人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感觉,既尴尬又惊奇。连秘书依次为她介绍了新同事,除了任东和小词,另外三个分别是小圆脸安安,寡言少语的李辰,胖乎乎的若水――没错就叫若水,带着眼镜,喜欢吃零食,性格软乎乎的。 刚介绍完白非衿就被尽情围观,几个人很亲切、很有爱、很彪悍地跟她讲话,甚至到最后动起手脚来――吓得白非衿立刻跳出包围圈,用故作轻松实则紧张的口吻说:“我还没见总监,各位等我见完总监后,再来……那什么?联络感情。” 这句话说完,顿时一片寂静,随后大家都工作的工作,归位的归位,吃零食的吃零食。 白非衿不禁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见总监哦,祝你好运!”小词神秘一笑,走在最后。 连秘书带她进了第三重办公室,很正统,也很清雅,巨大的办公桌冰冷明亮,后面是黑色的大皮椅,墙角立着一个红木书架,高大漂亮,玻璃里有着许多书籍和文件。盆栽郁郁葱葱,碧绿的叶子硕大而浪漫。一组沙发呈半圆形,巨大的落地窗透出弄浓烈的光芒,洒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一盒烟和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这就是总监的办公室了吧。 虽然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但是从外面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个对下属要求严格,特殊人才特殊聘用的人。 这样说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很特殊的存在? 连秘书走到办公桌后面,按住领带坐下,然后抬头,语气依旧冷淡:“白小姐,请你稍微等待一下。”说完他就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说着什么。随后对方下达指令,连秘书微微错愕,关掉电话。 白非衿很规矩地坐着,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能这么大胆坐在总监的座位上,连秘书可真是胆大妄为,或者说,从侧面印证了两人关系不一般。自古以来,小秘都是胆大到直接坐在老板大腿,只不过眼前的小秘是男的,不能坐大腿,只好坐老板椅了。真是天妒男颜! “白小姐,帛总监请您去见他。”连秘书沉吟一阵,开口对白非衿说。 白非衿睁大眼睛:“这里……不就是总监的办公室吗?” 连秘书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内涵:“这是我的办公室,总监的在楼上。”开玩笑,总监的办公室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连秘书又说:“总监不喜欢太吵的环境,公司拨了一层楼给他,特殊的情况由我直接通报。” 白非衿心中流泪,贡锐集团真是败家子,连秘书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要见总监还要过各种关卡,办公大厦整整一层楼,给他独自办公,这属于等级制度吗?以前没听说过啊! 不过作为专业人员,白非衿还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那我去见总监。” 连秘书淡淡应了一声,拿出一张磁卡递给她:“我还有事,你单独去见总监,44楼,这是门卡。” “是。”白非衿忙接过那个淡绿色的门卡:“连秘书,谢谢你。” 连秘书“嗯”了一声,在她出门前,又特地提醒了一句:“帛总监很在意时间观念,不要让他等太久。” 白非衿愣了一下,很快关上门走了,纤细的身影充满正能量。 于是她没看见,连秘书微微弯起的唇,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他本来长得就很好看,一双清冽的眉,带着温柔的春天的气息,消散在日光里。 他拿起电话:“帛总监,你可以满意地享用了。” ------------ 第九章 把你的手拿开 白非衿上了一层楼,握着那只金贵的房卡,像握着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紧张兮兮。 电梯很快就到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对面出现一条雪白的走廊。 走廊不长,很快就到了拐弯的地方。白非衿走了半分钟,就来到连秘书说的地方。这里好像重新装修过,格局跟43楼完全不一样,风格简约明快,还摆有后现代艺术品,而沿途能看到各种设计图:“alex49监狱”、“莫纳之泪”、“风吹过的河蚌岸”……都是贡锐的经典设计,她在盛远的时候,经常研究,这样突然近距离看,不觉满心都是惊艳。 现在她确定整层楼被总监给包了,因为安静的不像话。在这里独自办公,不觉得寂寞吗?要是她,二话不说会选择43楼。虽然同事看起来……都比较疯魔,但是不疯魔不成活,怎么说都还是有人气的啊。 帛总监是怎么活的? 前面一个半人高的台阶,台阶上面是一个玻璃门,玻璃门旁边有一只黑色的密码器,上面有1至9的按钮,还有一个刷口。白非衿拿出门卡,嘀嘀嘀声过后,玻璃门重合打开。她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人。帛总监的办公室,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 除了那满是文件的办公桌和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和纸团。看起来刚刚这里经历过一场风暴,波及一大片区域。 正在她那充满粉红泡泡的脑袋幻想少儿不宜的情节时,一声轻响从侧面几米外的地方传来。她转头一看,帛总监正关上门,手里拿着一只毛巾,慢慢擦着手。 她立刻立正,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总监。” 帛总监脸色苍白,顺着声音看过来,漠然而无趣地站了一会儿,才抬起长腿走过来。他眉骨很高,眼眶深邃迷人,看人时总透着半点漫不经心,然而又在思量着什么。鼻梁高,薄唇,下巴极其俊美。 近看他其实很年轻,然而举手投足都很克制有礼,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扣上最后一粒纽扣,随手松了松领口,声音低沉: “白小姐,你迟到了。” 白非衿心狂跳:“对不起。” “我们公司不需要对不起,需要绝对的衷心和完美的能力,在每一次听到指令后,能够最快最好的完成。” 弄清了啊!而且你答应了我才来的啊……总监大人你这严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白非衿再次低头:“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帛宁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犹如寒风吹过,荒原寸草不生,平白无故就夺取了弱小的生命。白非衿承受着巨大的迫人压力,硬着头皮,微微后退一步。 “我让你来见我,不是低头沉默装娇弱的,而是展示价值和才气。白小姐,我能心平气和地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吗?” 帛宁真的是“心平气和”,可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匕首,直直刺入白非衿的心,毫无虚发。 白非衿被激得咽下喉头血:“我马上开始!” 帛宁这才点点头,转身坐到沙发上,笔直的西裤毫无褶皱,精致风雅。他撑着头,眼光定定看着白非衿,神态近乎悠闲。 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让白非衿胆战心惊。从进了这办公室,白非衿就能感觉一个张着大嘴的漩涡朝她逼近,黑幽幽的洞口,深不见底…… 好可怕哇……她突然对他一点幻想也没有了。 而同时,她更加悲哀的发现,自己把设计品落在连秘书那里了……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而帛宁还等着她。她总不能卖着萌,小手举在下巴上捣鼓两下,娇声说“总监大人我去拿文件,你再等我几分钟,马上回来哟”…… 那帛宁下一秒就会从衣服里拔出枪击杀她。 这样的场景想想就很可怕。她只得拼命回想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对贡锐的作用是什么。价值的话……设计过南华商业街规模图:“九仙云梦”玩到顶级,资深吐槽,会做黑暗料理算不算呢……对贡锐的作用……比如会画图,做零时工,还会利用微波炉加热牛奶算不算呢? 帛宁的眉角跳了两跳。 白非衿知道他已经不耐烦了,正在着急中,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立刻坐到帛宁身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放柔声音:“总监,我是个嘴笨的人,不爱说大话。但是我特别有干劲,做得了设计加得了班,耐得住寂寞抗得过诱惑,外表是女子内心是汉子,上司叫往东绝不会往西!” 这一排话说出来,雄纠纠气昂昂,表了衷心,断了后路,自毁形象无下限。 白非衿对自己的聪明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很自傲的看着帛宁,凑近一点,期待着鼓掌声和嘉奖声。 这一看,差点把她魂吓飞了! 帛宁眼眸墨黑,浓浓的冰雾弥漫飞逝,就那样低低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越发冷酷。看一眼,就觉得风雪封山,冻骨无存。 “把你的手拿开。” 帛宁一字一顿地说。 白非衿愣住,左手动了动,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按在…… 她瞪大眼睛:“天啊……” ------------ 第十章 人渣,受死吧 她的手按在帛总监的手臂上,的确有大不敬的味道,但是帛总监也不至于这么给她脸色看啊。看着那张冷冷的俊脸,白非衿立刻抽回手,很熟练的道歉:“总监,抱歉,我又失礼了!” 帛宁没说话,垂下眼睫毛,那嗖嗖飞出的刀子也暂时停歇了。 白非衿正襟危坐,正准备继续她慷慨激昂的演讲,突然感觉不对,哪里不对呢?好像是手……手怎么,湿湿的…… 她举起自己的手,一片浅红,淡淡的铁锈味弥漫。这味道她很熟悉,是血! 她立刻看向帛宁的手。虽然黑色的西服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有一处黑得很特别,颜色弄印迹深,恰好就是她按得地方。 “帛、帛、帛……”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帛宁眉间的冷意加重:“我还没到当你伯伯的年龄,也没那兴趣。” “帛、帛总监!”白非衿顺了舌头,冲出沙发,张牙舞爪地找电话:“您受伤了!你流血了!就在我刚刚按得地方,有血!我马上打电话,您别慌,千万别紧张,有我陪着您准没事……该死手机呢?!有电话!我用电话打,这玩意儿可好使了,医生立刻就会赶过来……您千万要撑住啊!!!” “……”帛宁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总之是一种介于恼怒和杀人之间的表情。 “白小姐,请你克制自己,冷静一下!”他皱皱眉,在那女人暴走之前说出带着血的字。 白非衿奔过来:“我不能!我一看到血我就头晕,我就发慌!!!血流多了真的会死人的啊总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呼吸困难吗?意识模糊吗?身体僵硬吗?” “……”帛宁再次沉默。 妈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整她的!以为她多么有能力有才干,却没料到是这么无用无能,见点血就慌的跟天塌了一样。区区一张脸蛋而已,就能迷倒盛远的小公子?帛宁心内冷笑,绣花枕头,一样傻。 他站起来,牢牢抓住白非衿的双臂,铁一般牢固地将她拽到沙发处,一推,推倒在沙发上。白非衿头被沙发扶手撞了个好的,顿时眼冒金星,好晕。 看着沙发里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女人,帛宁一把捞起她的腰,掐住她水嫩的下巴,压低声音道:“信不信,我做了你?” 这绝对不是威胁,他原本以为这女人有多好,却原来……哼!连秘书还叫他好好享用,这样的花瓶,真是给十个砸九个,剩下一个弄残赶出去。在精英云集的贡锐,还敢如此以下犯上,活腻了吗? 做? 白非衿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这个词。 她心中的某根弦被拨动,潜伏的记忆一发浮上来,汹涌澎湃,痛苦绝望。畜生一般的男人,简直不配为人,文辰予长着一副好摸样,不就是因为她不肯做,才找上林双那个小贱人的吗?这样想着,她痛苦啊!悲愤啊!所有的怨气化为拳头,猛地挥出去! “人渣,受死吧!” 帛宁贴得近,没来得及躲开,左边的俊脸狠狠挨了一拳,火辣辣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无法相信。 这女人,居然敢打他? ------------ 第十一章 秘密合约(一) 帛宁喘着粗气,逼近白非衿的脸,左手掐着她的下巴,眼神沉了沉:“白、非、衿!” 白非衿被迫仰起脸,下巴好疼,这疼让她清醒了过来,微微蹙着眉,面带痛苦:“帛……总监,放手,好疼!” 她伸手去掰帛宁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帛宁一只手就能制服她。她示弱一般看向帛宁,同时被他左脸上五指山镇住了。五指山指痕纤细,微微红肿,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谁打了帛总监耳光?!……一定不是她! 她心中震惊,脑瓜子如同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独记得自己被撞晕了头,抽手一巴掌甩过去的优美姿态…… 刚见面,就打了冷血总监一耳光……她会死的吧?一定会死的吧?老天怎么能这么玩儿她!不,她不要死,生活这么美好,她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享受呢!可是她触怒了雄狮,怎么才能将自己从这恐怖的深渊里挽救出来? 下巴几乎快碎了一般的疼。白非衿张开嫣红的小嘴,气息微弱地挣扎:“总监,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 帛宁快气疯了! 他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敢甩他耳光,自从十岁离家以来,除了他老子,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挑战他的底线!区区一个职员,平凡人种,甚至长得也不怎么样的女人,敢动手? 看来是文辰予那小子太宠这女人了!在他眼里的宝,在自己眼里,不过一根草而已! “白非衿,我现在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如果你没办法让我消气,我真的很可能掐死你。” 帛宁冰冷的气息绕在白非衿的唇间,他们靠的很近,却不暧昧,相反正处于危机状况之中。一个迫切的要杀人,一个迫切的要求生。 白非衿双手撑住帛宁压下来的身躯,努力呼吸,然后拼命挤出几个字:“我有办法……让您消气,很快消气……” 帛宁闻言脸色暂缓,手虽然没松,可是力度却降了十分之一。他压抑住心中嗜血的魔鬼,沙哑着嗓音问:“什么办法。” “我答应您的任何要求,无条件!”白非衿有气了,立刻借着机会喊出来。 帛宁凝视了她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随后手松开,起身坐到对面,让出空间。白非衿剧烈咳嗽着,努力抚顺自己胸口滞怠的气息。她双颊泛红,眼中含泪,一副惨遭毒手蹂躏的兔子样。帛宁等她喘够气,才冷冷开口:“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顿住,眼神饱含深意,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挲着。这样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他做出了,却是那么优雅与贵气。 他承认,刚刚自己失态了。不过一巴掌而已,就这么轻易被激怒,岂不是要被这女人小瞧。呵,被一根杂草小瞧,那可真是悲哀。所以他听到“合约”两字后,很快恢复神智,顺势找了台阶下。 白非衿以为他还在生气,结结巴巴地说:“算、算数!只只只要您、您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先保命,再见机行事! 帛宁闭上眼睛,手臂上的深色印迹更深了。刚才他动手的时候,伤口受到重压绷开,流了不少血,全被衣服吸住。虽然他不怕疼,可是那麻痒微酸的感觉,却让他烦躁。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他重复,然后睁开眼睛,精光一闪:“我要和你签一份合约。” “合约?” 白非衿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莫非是少给工资的合约?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肉痛。不过看在能够让总监大人息怒,她就当,就当赔偿精神损失费了!谁让她手贱甩耳光呢?这么冲动的个性,就是在昏迷时也很容易酿成大祸啊! “不错,这份合约是秘密签订的,仅限于我们两人之间。”帛宁突然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吓得白非衿一抖。 总监大人笑得很不怀好意啊! ------------ 第十二章 秘密合约(二) 白非衿故作镇定,扭开脸:“签、就签!” 帛宁一眼识破她心里还打着小鼓,忍不住挑了挑嘴角,慢悠悠地说:“白小姐,我不是专制霸道的人,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有任何异议,都可以提出来。” 白非衿泪流,听您这语气,我哪里敢说个不字啊!要杀要剐请快些动手吧!不过为了表示礼貌,她还是忍辱负重地点头:“好的。” 帛宁道:“合约期限为五年,内容只有三条。” 白非衿一听这么简单,大大松了口气,揉了揉脸蛋,很天真地看向帛宁。 帛宁撑着头,眼眸定定看住她,深邃,危险,像是舔舐爪子的猛兽,看着很满足,其实骨子里仍然饥渴。随时都会扑上来,将猎物撕裂,粉身碎骨。 而他的小猎物却浑然不知。 “第一服从我,第二服从我,第三服从我。在五年内,只要我有需求,你就必须得在半小时内立刻赶过来。若非躺在病床上,无论是吃饭还是做、爱,都必须中途停止,以我为重。在我身边可能有潜藏的危险,所以希望你能习惯红酒和枪声,临危不惧。” 白非衿的小脸登时白了:“总监,这是卖身契,不是合约。” “是合约。”帛宁轻笑:“我说是,那就是。” “可我随时都会有危险哎!”白非衿抗议。而且这女奴一般的要求是怎么回事?她是人,自由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好吗! “不会。”帛宁淡淡地说:“我身边都是专业保镖,哪怕你掉了根头发,他们都会自刎以谢罪。” 是吗?到时她非扯下自己的一根长发试试! “这个合约很不公平,听起来还是很像卖身契,而且我有什么好处?!” 帛宁屈起食指,敲在沙发背上:“钱。” “钱?!”白非衿瞬间精神了:“总监,我就知道你故意把任务说的那么重,想吓退我。不过既然我说出口,合约就不会改变!既然您说了大部分内容,那剩下的都告诉我吧!比如钱数什么的……” 帛宁看了她半天,才开口:“贡锐与你签的合约里,工资是多少?” “三千!”白非衿回答,心想总监看她这么可怜,一定会给个一两百万来砸死自己,好让自己效忠吧!拿钱来砸我啊!砸我啊!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做啊! 帛宁点点头:“以你的水平,拿这点薪金够了。” 够了? 白非衿一愣:“您的意思是?” 帛宁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白非衿弱弱地说了句:“我可以拒绝吗?” 帛宁微笑:“当然可以。我说过,我不是专制霸道的人,你可以提出任何异议。那么白小姐,你确定要拒绝这份合约吗?” 当然!这样没钱拿还吃苦的合约,谁会同意啊!再说她是来应聘设计师的,又不是奶妈!白非衿很明确的点点头。 帛宁低低“嗯”了声:“很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啊?这么好说话?白非衿难以置信,一脸惊讶。帛总监刚刚不是还很生气要掐死她的样子吗?拒绝合约后,居然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白非衿心里直打鼓。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帛宁果然又开口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谈一谈关于赔偿的事。” 白非衿傻眼了:“赔偿?” “不错。刚刚白小姐故意按住我的伤口,导致流血不止,伤情加重,严重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鉴于你即将成为贡锐的职员,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私了或公了。私了的话,赔偿我医药费及精神损失费一千万,公了的话,法院见。” 帛宁面色冷淡,说出一番让白非衿胆战心惊的话。 白非衿又开始结巴了:“一、一千万?别、别开玩笑了,我不是故意按的,而且、而且那点小伤,怎么可能赔偿……一千万!” 帛宁眉一挑,薄唇露出轻蔑的笑意:“白小姐大概不清楚我的身价,所以才会这么惊讶。以你三千块的月工资,我希望这点赔偿不会让你太吃力。” 白非衿脑袋懵了,她绝对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面试,居然让她遭遇这么大的劫难。要是知道碰一下总监的身体居然要付出一千万的代价,她宁可剁了自己的那只手! 白非衿连连摇头:“总监,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一千万真的,真的跟梦一般,离我太遥远了啊!” 帛宁似乎有些为难:“那白小姐想怎么样呢?如果签了合约,我可以忽略你这点小错,可是你拒绝了,真让我伤脑筋啊。” 合约,又是合约! 白非衿终于明白了,五雷轰顶不过如此。她泪汪汪地说:“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帛宁按下通话键,让连秘书拟好合约带上来。十分钟后,连秘书上来了,手里拿着两份干净整齐的合约,恭恭敬敬放在两人面前,随后又走了,整个过程他既不惊讶,也不好奇。白非衿本想向他求助,可是帛宁一个眼神飘过来,她就住嘴了。 帛宁示意她签字。 白非衿拿着笔,露出惨痛悲哀的神情,屈辱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薄薄的扉页,雪白的纸,黑色的签字,甲方、乙方……好不真实。 帛宁看她签完字,淡淡道:“白小姐是否觉得自己很委屈。” 白非衿心好痛:“不委屈。” “是否觉得我不可理喻?” “不觉得。” “好奇我为什么要你签这份合约吗?” “不好奇。” “那就好,我本来还好意想告诉你的。” “……” 帛宁拿起合约,翻看了一下,悠悠地丢在一边:“那么白小姐,合作愉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非衿心中泪流,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可是在帛宁威胁的眼神下,她只得轻轻回了一句: “总监虐我千百遍,我待总监如初恋。” 帛宁看了她许久,那一张明显哀痛欲绝的小脸,清秀绝伦,大眼睛泪汪汪的,似乎随时准备哭出来。明知道她说着心口不一的话,明知道是骗人的,他还是有些触动。什么叫虐,什么叫初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呢? 不知怎地,胳膊上的伤口又痛起来,这痛,却不是麻痒酸软,而是真的痛,微微侵入他的心里,漫上心尖。 ------------ 第十三章 乖乖上车 白非衿终于活着出现在连嘉俊面前,见着连嘉俊,就跟见着亲人一样。 连秘书放下电话,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才微微露出点暖意:“白小姐,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在撩骨烈火里走了一遭,还能如何?能活着就不错了。她刚刚居然还签订了卖身契,一切发展怎么那么出乎她的意料呢?为了躲开文辰予,她被迫来到贡锐,工资减掉不少不说,还要兼职奶妈,上司看起来那么不好惹,连唯一认识的连秘书,都清冷的不似人间凡人……她的决定,究竟是错还是对呢? 不过白非衿特别能想得开。虽然前一刻还站在痛苦的悬崖,这一刻她已经想好如何静静的走下去。总监麽,应该只是跟自己开玩笑,不可能让她这根野草时时刻刻陪着。再说了,就算真的发生合约上的事,她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所以她握握拳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连秘书沉吟一会儿,抬头道:“总监让我给你分派工作。我看过你的简历,在盛远工作三年内,你读完m大学的硕士学位,除了国内的各项奖,还拿过“莱美”国际设计大奖,工作能力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白非衿很快问道。 “只是有待观察。所以我决定,暂时由你做我的助理,之后的事,再慢慢说。” 助理?白非衿微微张口:“可是?我是设计师出身……” 连秘书恰好站在窗前,此时斜斜看过来,目光清冷。光芒笼罩在他身边,衬出模糊的轮廓,一时之间居然有了慑人的气势:“白小姐有异议?” 白非衿立刻改口:“没、没有!” 连秘书淡淡地回过头:“你办公的地方靠近门,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可以提前下班。”说完他就挥了挥手,示意白非衿出去。 白非衿深深看了他好几眼,才半是高兴半是失落的出了门。高兴是因为可以提前下班,失落是因为,总监跟秘书都这么难搞定。 连个秘书都这么有气质!贡锐集团真是太牛了,比起盛远那个秃顶的部门经理和大奶小秘,档次不知高了多少。话说连秘书这样子,气度不凡,行事有度,对帛宁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双剑合璧! 她回去一定要跟安暖讨论讨论,看看两人是不是隐秘的“那个啥”。如果真的是,那她就安全了。起码可以确定总监不是因为她的身体看上她的。 出了门,几个新同事就围了上来。小词已经帮她收拾出格子间了,而她把非必要的办公用具都丢在盛远不要了,也没来得及买新的,所以带来的东西特别少,桌上很干净。于是每个同事都拿了一样东西送给她。 任东的是一只按着头就会“喵~”叫的小黄猫,小词的是一只黑褐色的笔筒,小圆脸安安给的是一只碧绿的小盆栽,清新迷人。不爱说话的李辰送了一个软键盘,而“零食妹妹”若水送了好大一个装零食的编织筐,里面装满了零食。 白非衿看着干净的桌子突然出现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心生暖意,笑得很开心:“谢谢你们。” 小词推推她,画着烟熏妆的眼睛诱惑撩人:“以后我们要一起工作啦!小白,加油哦!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我们都欢迎你。” “小白?”白非衿眨眨眼:“是给我起的名字吗?” “是啊!”小词笑弯了眼睛:“你皮肤白,又姓白,叫你小白不介意吧?”她没说真话,白非衿的脑袋也很白…… 忍冬草在一旁嬉皮笑脸:“小词,没关系,以后你多买点面粉抹在身上,我们也可以不计前嫌,也叫你小白!” 小词立刻炸毛,抓住忍冬草就是一顿踢。忍冬草捂着膝盖,连连摆手:“好好好,小词姑娘饶命,我错了我错了,哎哟,你还踢!……好吧你踢吧只要你消气就好……” 安安笑着对白非衿说:“别管他们,他俩一天不打架就心痒。” 白非衿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麽?” 若水“咔哧咔哧”啃着薯片,胖胖的手指指向挨打的某人:“小白,你真相了。” 白非衿被他们这一闹,紧张压抑的心情顿时得到好大的缓解。她没有提前下班,而是向小词借来部门资料,细心研究起来。那么大一叠资料,足有两尺多高,一目十行地看完,才只看了一小半,而下班的时间也到了 揉揉眼睛,白非衿伸了伸懒腰,看身后的同事仍然在工作,连秘书也没下班,便给他们洗了水果端了水。连秘书见她还没走,先前冷淡的脸缓了缓,温言让她下班。 白非衿收拾好东西,跟大家打了招呼,先下班,临走前还带了一些资料,准备回去看。 走出贡锐大厦,她感觉有些冷,预备拦车。一辆银色的宾利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打开,露出文辰予那张阴沉的帅脸。 “我等了你好久。非衿,如果你不想在新公司门口闹得太难看,就乖乖上车,别拒绝我。” ------------ 第十四章 文辰予,你干什么? 白非衿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来自于心中那隐隐泛痛却无法诉说的累。 她轻轻撩拨着衣服上的拉链,尽管没有说话,可是隔得那么近,文辰予很清晰地看到了白非衿传达的讯息:“不。” 就在文辰予所剩无几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白非衿突然又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很快坐了进来,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味,好闻得令人发狂。几天不见,文辰予惊觉自己居然想她想得这么深。那么她的这番举动,是不是说明她还对他有旧情? 直到他发现一辆深蓝阿斯顿?马丁急驰离开,而车内坐的人,恰恰是冷面冷心的帛宁。非衿一定是看到帛宁,怕他发现他们在一起,才临时改变注意上他的车的。 那一刻他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感觉,好似见到比他强大百倍的情敌一般,咬牙切齿而又无可奈何。白非衿好样的,先前不动声色辞了职,又找到这么硬的后台上司,让他想下口都没办法。就这么受不了他出轨吗? 白非衿坐在他旁边,抬头笑吟吟地说:“文少,走啊。” 文辰予斜斜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开往他们一直钟爱的韩式料理餐厅。每次他们去,白非衿都表现的特别开心,穿的特别漂亮,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今天特意要求餐厅清场,布置成超大烛光晚宴,希望能触动白非衿,引她回头。 半路白非衿问了他去哪里,他回答后,白非衿突然一阵叹气:“能不去吗?” 文辰予哑然:“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吗?” 白非衿咬咬唇,眼睛向上:“谁喜欢那里?都是一口一碟子的泡菜,吃点烧烤又特别麻烦,还不好吃,每次我都饿得要死。偏偏你还老爱去,我只得依你啦。今天我又饿又累,不如我们去大学园后面的小吃街吧?那里有一家爆辣大虾特别出名!” 文辰予看了她几眼,方向盘一打,拐了弯,直奔大学园。一路上光影沉浮,两人都没说话,落日余晖缓缓隐没。文辰予突然想起,以前两个人总是喜欢在车里面吵架,因为无论怎么吵,另一方都不会弃自己而去。 那时白非衿竖起白嫩的手指,天真而又嚣张:“谁要是离开彼此,那就跳下车去死吧!” 他们两个人都是骄傲而无畏的,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有过谁也无法抹去的过往。他们还曾是备受祝福的一对,一个是天才少女,一个是富豪之子,狼财女貌,出尽了风头。白非衿家境没他好,可是却从来不依靠他,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她是才女,当之无愧,自己除了有钱,大概也没什么可给的吧。 可是白非衿,不就是爱钱麽。 他给了她那么多钱,那么多浪漫,那么多别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她却在用够了以后,抹抹嘴巴就走。这怎么能够呢?他那么喜欢她。 看着车前闪成一片的虚光,文辰予慢慢停下车子,侧过脸:“非衿,到了。” 这一看,却发现白非衿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她的手臂软软地放在身侧,粉红的双唇微微开启,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眉清目秀,睫毛漆黑浓密,小刷子一样,卷而翘。尖尖的小下巴,白瓷一般的肌肤,摸上去微凉柔滑。 文辰予轻轻抚摸着,好似很久没看见过白非衿,深深看着,看了许久。他不想叫醒她,就愿意她这样安静地待在他身边,不要吵,不要闹,那他也不用心烦了。 盯着那粉嫩的唇,文辰予慢慢低下头,想去亲吻她。 白非衿缓缓睁开眼,眼中冷光闪烁:“文辰予,你干什么?” ------------ 第十五章 我想去有你的地方 文辰予停留在距离她唇一厘米的地方,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让谁。白非衿收敛冷意,伸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拉住手,拽到怀里。 “非衿,我很想你,你回来吧。”文辰予的声音听起来很迷幻,直冲入白非衿的脑袋,搅起大浪,将她拍死海岸上。 白非衿气得想给他一巴掌:“你脑子没毛病吧?!到现在还纠缠不清可不是你我的风格,好聚好散,再不后悔……说在一起的是你,说分手的也是你,我都依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就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真当她贱吗?对不起,那是以前的事了。 文辰予不依不饶,一副没了爱情就活不了的样子:“我认错还不行吗?!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言之凿凿,捏住白非衿的手,捏得死紧。白非衿感觉骨头都快要断了,但是却并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她痛得不是那里。 “好啊!”她故作轻松地说:“你让林双儿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黑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笼罩在两人头上。气氛尴尬而又窒息,文辰予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白非衿双手冰凉,怎么暖都暖不过来。文辰予几乎要怀疑自己握住的是一块冰,寒气森森。他心慌起来,因为他知道,白非衿不会原谅自己了。永远不会。 是的,只要双儿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一天,非衿就永远不会原谅他。 白非衿抽出自己的手,侧过脸,静静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大批的学生正在过马路,热热闹闹的,其中一对情侣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女孩笑颜如花,男孩露出宠溺的表情――就像曾经的他们。 “文辰予,你可以活在过去,我却要向前走了。今天跟你出来,也是为了打消你的妄想。以前算我傻,算我痴,现在算我高攀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忘了我,继续过你的幸福生活去吧。”白非衿几乎在颤抖:“你一出现,我就忍不住想到你和林双儿在床上的样子,真的让我……感觉从内而外都糟糕透了。” 那天她抱着许多零食,跟安暖笑哈哈地跑到林双儿的住处,打开房门,只听到卧室一阵惊涛骇浪的声音。她大惊之下,又不敢冒失进去,怕吓着林双儿,就拉着安暖的手收在客厅。直到听到文辰予的声音…… 多可笑。 林双儿是她的闺蜜,一同分享过无数心事和忧愁,一同赤脚走过蓝天白云,一同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却被她的准男友牵上了床,过了不知多久的野鸳鸯生活。林双儿说他们是真心相爱,还叫她理解,叫她退出。她理解个屁!退出个屁!文辰予就算和她分了,爱的也是她白非衿!她先前还可怜林双儿被骗,没想到被骗的人是自己。可惜当时那一点自傲,随着文辰予的偏袒,一点点消失。 如果他对她还有最起码的尊重,就永久消失,好让她不再回忆起当初自己是多么的丢人。 文辰予不知该说什么?他的手放在白非衿的肩头,稍后被一掌拍下。袖口的玉色纽扣,闪着温润的光泽,无人欣赏。 “非衿,你痛苦吗?”文辰予问她。 “是的,我很痛苦。看你一眼,心就痛一分。文辰予,真可惜你无法感觉到我的痛苦,不然你一定受不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林双儿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该怎么见面?!你脑神经是不是缺了一根,只顾自己爽,一点余地都不留?除了安暖,你谁没碰过?现在还厚着脸皮求和,恬不知耻!” 白非衿越说越怒,明明知道说了也没用,可她还是……那可是文辰予啊!她爱了七年的人,给了她七年温暖和痛苦的人,怎么割舍? 他给了她四年的保护,玩弄了她的好友;他给了她三年的爱情,夺走了她的尊严;他给了她总共七年的记忆,供养着一株用毒药浇灌的罂粟,甜美却致命。 白非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逼迫自己跟文辰予吃了一顿大虾,还劝说文辰予想开点,两人都向前看。 回家后她大吐特吐,人事不知,被安暖用脚踩了一顿,活死人一样进了浴缸,又上了床。 她确定自己一滴酒也没沾,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一直沉溺在梦中。 梦里文辰予依然在笑,傻乎乎地问她:“非衿,我们订婚后,你想去哪儿玩?拉斯维加斯还是马尔代夫?要不我们去法国小镇,红酒之乡?你不是挺爱艺术的吗?那里一定能满足你。” 她一招饿虎掏心,隔着衣服按住文辰予,凶巴巴地说:“俗!” 文辰予懵了:“那你想去哪里?” 白非衿“吧唧”一下亲了亲他的脸:“我想去有你的地方。” 文辰予的眼睛,顿时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让她感觉好开心,满满的都是爱。 文辰予说她爱钱,说她背叛,说她是被包养的,她都不怪他。因为文辰予是豪门大少,从小就呼风唤雨,得来的太容易,根本不懂她是为了什么才爱上他的。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她也该清醒了。 ------------ 第十六章 低调才是王道 由一个设计师降格为秘书助理,白非衿心里不能说没有落差。她不懂帛宁的意思,既然已经答应让她进贡锐,却又只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助理这工作什么地方都可以做,如果不是被文辰予逼的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找上贡锐呢。 “白小姐,左边的这些文件需要打印,右边的这些销毁,另外让任东把新的设计图拿来给我过目,再有就是小词的设计方案被帛总监驳回了,让她重做……呜,暂时就这些,你先去做吧。” 连秘书说完,又打开电脑忙起来,清冷的脸透出淡淡的疲倦。 不仅连秘书,设计部的同事们都很累,这个月底他们要准备一个大型的设计展览,在寸土寸金的“深海”举办,将有文经政各届人士前来参观,届时知名商人、演员、官员等各类名流齐聚一堂。贡锐投了不少钱在这上面,除了以往固定的展品,他们还必须有新的创意。所以大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一个个设计递上去,一个个被打回来。 设计部分四厅,第一厅是外面的普通设计,人多事杂,负责一般展品创意;第二厅是以任东为首的精英设计,专职切合贡锐形象的设计,人少事重;第三厅就是连秘书,挑出最合意的设计,递交上去;第四厅就是帛总监,做出决策,下发命令。 说起帛宁,自从第二次见面后,白非衿就再也没和他有过什么接触。那个屈辱的合约,就跟个摆设一样,躺在角落里生尘。除了连秘书,基本上没人能见到帛宁,神龙见首不见尾,万一有人接到通知去见他,出来后一定表情痛苦,抓着头发骂自己是个废柴,痛哭流涕恨不能再世为人。 递上全部门精心准备的一叠文件,被原封不动地打回来:“重做。” 通过的设计图,在下厂的前一刻,又被他紧急拖回来:“这里和这里需要修改,还不够好。” 做差了没关系,因为根本到不了他面前,做好了就等着哭死,因为疯狂密集的修改还是小case,更恐怖地是最后出来的作品跟原型很可能是两个妈生的。 从来就没有一次爽快的说“好极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每一次都是“退”、“重做”、“修改”…… 帛宁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人逼疯。 白非衿站在粉碎机前,把文件一张张放进粉碎机里,看着一张张设计图变成一条条碎片吐出来。她打了个哈欠,身子靠在粉碎机上,软软的没力气。 小词端着一杯咖啡,同样打着哈欠走过来:“小白,我肩膀好痛哦。” 白非衿一听,笑着站直了:“我会按摩,要不要我帮你揉一下?” “真的?那太好了!我感觉我肩膀就跟坐着个巨人一样,又酸又痛。总监又把我的方案驳回来了,真操蛋,我今天铁定不能按时下班了!” 白非衿一边帮她按摩,一边道:“这都是第三回了……” 小词喝了口咖啡,苦的直邹眉头:“我们这个总监啊!就是一个鬼畜,用起人毫不手软,鞭子、刀子、蜡烛齐上,你不脱下一层皮都对不起他。不,脱下一层皮还要好好休养,以备他下次继续折磨。” “这么残忍?那你怎么不辞职?” 白非衿疑惑。 小词笑得妖孽无比:“辞职?为什么要辞职?帛总监可是我们大家的梦中情人啊!” “……受虐狂吗?”白非衿嫌弃地看着她。 小词哈哈大笑:“对啊!被他亲手捕捉到的人,最终都会在受虐中爱上他,成为受虐狂。哈哈哈……”她笑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非衿,道:“小白,既然你是总监亲自带来的,那么一定不会只是个秘书助理。你看连秘书。虽然他名义上只是一个秘书,可他的实权,不亚于贡锐任何一个总经理。只有帛总监,才能给他这样的权力,你懂吗?” 白非衿一个头两个大,丝毫不能理解小词的想法。 小词笑而不语,端着咖啡走了。 白非衿因为没有直接参与设计工作,落得一身清闲,跟别人比起来,她的存在简直就是人道毁灭。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和惨绝人寰的景象,唯有她如一朵白莲,飘来飘去,见者眼红,闻着落泪。她也很有自觉,低调地贴着墙走,绝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花瓶嘛,就得有花瓶的样子,低调才是王道! 白非衿做花瓶也做出心得来了。 到了下午茶时间……没错,有下午茶,有水果,有加班费,有各种补贴福利,内容丰富,惹人心动……白非衿一度怀疑在帛宁的鬼畜政策下,如果还有人留下来,那此人一定是吃货。 下午茶是她带回来的,非常丰盛,芝士蛋糕、几大盒蛋挞、奶茶、红茶、摩卡、已经冰镇过的大小果盘,一到二厅,任东就猴急的拿走一份蛋糕,三口两口咽了下去,才幸福地摸了摸肚子:“好好吃……” 其他人依次上来拿走自己的那一份,白非衿走入办公室:“连秘书,下午茶时间到了哟~” 连秘书只拿了一只蛋挞,看了看果盘,突然道:“小白,把小果盘给总监送上去。” “啊!一直不都是您送的吗?”白非衿舔着蛋糕上的奶油,诧异地回头。 “我有些忙。”连秘书淡定地说。 白非衿见他一副气定神闲根本不忙的样子,忍不住心生疑惑。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放下吃了一半的蛋糕,端起小果盘,依依不舍地上去了。 ------------ 第十七章 总监居然在摸她的脸 到了帛宁的办公室外,白非衿踌躇许久,酝酿着见面应该说的话。 是恭恭敬敬地说:“帛总监,我给您送下午茶果盘来了,请慢用。” 还是饱含诗情画意地咏叹:“哦,美丽的午后时光,应该停下繁忙的工作,悠闲地坐在花架下,享受惬意的阳光。总监,吃一口冰镇过的芒果,聆听自然的声音吧!” 还是柔媚地拉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帛总监,下午茶happy time,让我来服侍您……啵!” …… 帛总监会直接微笑着掏出黑枪来干掉她的吧!一定会的吧! 白非衿拍了拍自己的脸,默念“镇定镇定,你是来送果盘的,不是来羞耻play的”,妄想也要适度。 然后她拿门卡刷了一下,进去,眼睛直直看向帛宁平时坐的地方。咦,没人? 应该去洗手间了吧……白非衿这样想着,端着果盘走向办公桌,那里堆着许多东西,乱糟糟的一片,雪白的纸,蓝色的文件夹,黑笔,模型,设计构架,全都搅成一片,地上也落了许多。白非衿把果盘放好,弯腰拾起散落的东西。 把捡起的东西放好,白非衿闲不住手似得,开始收拾起办公桌。她把书叠在一起,雪白的纸根据页号放好,然后去拿文件。刚刚拿起一个超大的文件夹,突然发现帛!总!监!就!在!文!件!夹!下!面! 帛宁压在左臂上,睡得正熟,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漆黑冷峭的眉毛微皱,脸色很白,却不是苍白,而是带着点玉色,凑近了看居然光滑无比,一丝毛孔都看不见。他的下巴很好看,有点像在t台上的男模,俊美不失刚毅。 帛宁的气质非常冷,这种冷来自骨子里,所以即便是睡着,也隐隐散发着逼人的压迫感。恰如狮子,慵懒的时候固然可亲,一翻脸就是血盆大口。 大概听到动静,他略显长的睫毛颤了颤,很快便睁开眼。 白非衿此刻已经靠他很近了,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醒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总、总监,我……我不是故意的……” 帛宁大概有半秒的茫然,继而迅速抓住白非衿,捏得死紧:“你来干什么?” 白非衿疼得嘶气,连忙用另一只手指着果盘:“送、送果盘……下午茶时间到了。” “连秘书呢?” “他忙,所以让我来送……” 有那么一瞬间,白非衿看到帛宁黑色的瞳孔里涌动着浓浓的怒气,尖细的小毒针一根根射出来,扎她满脸。她明明没做什么啊!不就是看了眼他睡觉的模样吗? 事实上,帛宁不是睡觉,而是太累,晕厥了一小会儿。 以他的自制力,是绝对不会胡乱睡觉,更不用说是在贡锐了。他不知道刚刚白非衿看到了什么?尽管很确定自己就算睡也不会失态,可还是很不爽。 帛宁冷哼一声,松开手,靠在椅子上平心静气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不吃,倒掉。” 白非衿愣了,这么好的果盘,有芒果、苹果、葡萄、香蕉、猕猴桃……拼成那么好看又诱人的图案,清甜诱人,香气扑鼻,怎么能倒掉?!太暴殄天物了吧!可是总监的话也不能不听啊……白非衿咽了咽口水,盯着黄澄澄冰凉透心、沁出细小的糖露、清甜诱人的果肉,快要哭了。 帛宁见她紧盯着果盘,露出依依不舍又垂涎欲滴的样子,就差在头上装兔耳朵扮可怜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想吃?” 白非衿很自然地点头:“嗯……啊!那个,我的意思是,总监工作这么辛苦,还是吃一点吧!随时给身体补充营养……”什么的…… 帛宁看她慌乱而又结巴的样子,心中生出一点惬意,抬手敲了敲桌子:“没想到,白小姐这么关心我。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吃好了。” 上司要表现亲切的美德,作为下属,当然要义不容辞地配合! 可是?等到茶几上摆好了果盘,加上了冰块,帛宁拿出高脚杯,带着一瓶红酒坐在她面前时,她又觉得好不真实。有在下午茶喝红酒的吗?! 帛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拿出开瓶器起出软木塞,修长的手指拿着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慢慢倒入酒杯,血红耀眼,浓郁华丽。 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 “喝点红酒,有利于养生,白小姐不会不知道吧?”帛宁递给她一杯,眼含深意,嘴角的笑又坏又妖孽。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白非衿连忙接住,手指触到帛宁的手,顿时一阵麻酥的电流流遍全身!她浑身一颤,差点就软了。 为了掩饰窘态,她把酒杯举到唇前,猛喝了一大口!我擦!什么感觉!她呛得直咳嗽,捂住鼻子眼泪汪汪。唇边是红色的印迹,丝丝缕缕,顺着尖俏的下巴往脖子处流去。 帛宁两指间夹着纸巾,沉默不语地递过来。白非衿连忙接住道谢,然后又吃了好几块冰芒果,感觉脸好烧,好热。这下可好了,又丢了人!怎么每一次都这么丢人呢?……呜呜,原来自己做什么都这么失败…… 直到帛总监的手指划过她白嫩的脸蛋,在她的唇角慢慢研磨,又张开五指托起她的下巴,才把她从愧疚丢人的茫茫大海里拉了回来。 什么情况? 白非衿惊讶地发现……总监他、他居然在摸她的脸!!! ------------ 第十八章 以女伴的身份 白非衿先是一愣,心中大大震惊了一把,这暧昧的抚摸,无论怎么看,都像总监在吃他的豆腐好麽?!总监的手指温热,与他浑身冰冷的气息形成了对比,冰与火之间冲撞起来,白非衿立刻就不淡定了。 她使劲推帛宁,推不动,又去拉帛宁的手臂,拉不动,帛宁扣住她的腰,身体有如磐石一般,轻易不能撼动。白非衿急了:“总监……”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怒意。 她直直看向帛宁的眼睛,纯净无辜,倔强中透着迷茫。她不知道帛宁此举的目的在哪里,但是总监和下属之间这样……这样总是不好的。 帛宁冷哼一声,放开她:“白小姐别误会,我不过是在为你擦去唇边的污迹而已。” 白非衿当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反问他“只是这么简单吗”,因为很可能引火上身。所以她很识时务地点头,同时整理出一个笑容:“谢谢总监。” 又是这样敷衍的态度。如果是从前,这个女孩一定会气极大骂,说不定揪着他就打,即便力量悬殊也要争一口气。是什么让她变了这么多呢?那闪着光芒的明眸,蒙上了层层雾霭,更加温润柔和,仿佛玉石一般。这些改变,都是因为文辰予吧。 那么,为什么要在他面洽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呢?总是嬉皮笑脸、畏畏缩缩,不累吗?说起来,倒是以前嚣张的样子更为可爱。 不过既然她愿意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那他不配合,岂不是不识趣麽? 哼。 帛宁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半垂的眼睛露出深究的目光:“白小姐,下周末贡锐举办的设计展会,你,有兴趣参加么?” “作为设计部一员,我当然会参加。”这不是兴趣,是职责所在好么。白非衿疑惑地看着帛宁,心想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帛宁依旧一副慵懒霸气的姿态:“我是说,以另一种身份参加。” “什么身份?”白非衿问。 “女伴。” 白非衿正好伸手去拿水晶葡萄,闻言缩回手,大大的水眸眨了眨:“女伴?”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久久在法国有商演,赶不回来,我暂时想不出有其他人能陪我。”帛宁盯着她,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白小姐意下如何?” 白非衿刚开口表示为难,不料帛宁拿起红酒,慢慢摇着,又说了另一句话:“何况我们还有合约呢。”他这句话抛出来,无异于一枚炸弹,在白非衿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呃,的确是呢。总监吩咐的任务,我一定完成,绝不拖沓!”白非衿立刻表示衷心。同时在心中鄙夷了一下帛宁的腹黑。 要她去就要她去嘛,干嘛威胁人,害的她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白非衿腹诽,偷偷瞪了帛宁一眼表示不满。没想到她这个小动作立刻被帛宁抓住,吓得她立刻收回眼神,乖乖吃起水果,再也不敢抬头。 白非衿出去后,帛宁进入洗手间洗了把脸,拿着柔软的毛巾慢慢擦拭着,对面的镜子明亮洁净,映照出他修长的身材和俊美的面容。那张脸,一如既往的苍白,黑发黑眼,冷冽地不近人情,仿佛全世界放在他面前,他都不屑于低头去看一眼。 不错,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漠然绝情,是无论多么俊美的容貌都掩饰不了的。 帛宁额前的发被水打湿,一粒粒水珠滑落,衬得他眸色越发深沉暗黑。 脱下衣服,解开衬衣上的两粒纽扣,帛宁双手撑住洗手台,深深呼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脆弱的肌肤,想要宣泄。 帛宁捂住胸口,冷冷地压制那泛上来的痛楚,同时打开门走了出去,打了个电话:“让林双儿劝说文辰予参加展会,帛家的事先放一放。” 他的嗓音是优雅而低沉的,然而说的话却像吐着红信的毒舌,滋滋作响,任何触碰的人都会毒发身亡,再不能得救。 此时白非衿已经回到工作间,为同事们倒着水和咖啡,满脸开心地端给他们。任东接的时候故意调戏了她一下,被小词发现,立刻熊掌伺候。白非衿连忙去拉,挡在两人中间,笑着伸出柔软的手掌,一边一个分开。 若水去帮忙,反而被安安绊了一脚,若水双眼含泪,扑过去捏安安的脸,安安大叫着逃走。工作间立刻闹开了,如同沸腾的开水,纸团、零食、掌声、口哨声漫天飞。白非衿躲着纸团,也随手把纸团扔出去,砸的众人嗷嗷叫。 白非衿心中狂笑,轮群架,姑奶奶可是个中高手。 直到连秘书闻声出来,喝止,一个个站成一排挨训。训完后,单独把白非衿拎到办公室继续训。白非衿委委屈屈地跟了进去,做了个鬼脸,摇头哀叹自己时运不济。 ------------ 第十九章 师徒(一) 白非衿回到家,打开房间,发现桌上有新做好的饭菜,还是温热的。旁边用汤碗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是安暖龙飞凤舞的大字:“宝贝儿,我晚上有约会,不回家了,你自己吃饭吧。ps:文家已经接受了你退回的东西。” 白非衿把纸叠好,打开盖着的饭菜,红油爆虾、小鸡炖蘑菇、罗宋汤和一小碟酸甜的开胃小菜,精致的很,白非衿闭着眼睛闻了一下,真香。安暖这人平时各种不靠谱,偏偏长得美艳动人,又做得一手好菜,勾得男人眼睛都移不开,处处留情。跟白非衿一辈子只跟一个人谈恋爱不同,安暖信奉享乐主义,只要她开心,没什么不可以,更不用说找男人了。 白非衿吃了半碗饭,然后抱着罗宋汤跑到电脑桌前,飞快地打开电脑。最近在公司忙得不得了,她好几天没上游戏,可馋死她了。 白非衿边喝汤边登陆游戏,刚上去,帮派里就一片哗然。 “热烈欢迎帮主从死人谷重生!” “惊天霹雳,帮主现身!” “这儿有过帮主?不会吧!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卧槽纳尼,白玉糖重出江湖?” “帮主大人,请受小女子一拜,不,膜拜!” …… 白非衿一看,大怒,这些家伙,不就是几天没来吗?至于这样冷嘲热讽,还拿不拿她当帮主了?!逆天者,杀! 【帮派】【白玉糖】:九宫塔,五人,速组队。 【帮派】【一站成备胎】帮主真帅,一来就刷怪,理都不带理的。 【帮派】【小花辫】又不理人,好绝情,我们只是帮主用来泄、、欲的工具。 【帮派】【斩掉小花辫】楼上闭嘴,一个黑粉天天叫嚣,60级还好意思留下来,负分滚粗! 【帮派】【黑的连妈都不认识】帮主好帅,求合体,求香吻,求小皮鞭! …… 【帮派】【主编是禽兽】糖糖哥哥,加我进队伍。 【帮派】【白玉糖】出发! 【帮派】【小花辫】帮主真男人!总是这么冷淡,好桑心,累感不爱。 【帮派】【斩掉小花辫】楼上不要脸,鉴定完毕。 【帮派】【一站成备胎】小花辫和斩掉小花辫在秀恩爱,坚定完毕。 后面一大串“+1”“+10086”…… 白非衿看人数够了以后,带着几个人进了副本,开始大杀特杀起来。在游戏里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发泄而发泄,绝对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其他队友跟在她后面,只剩傻眼的份。 过了一会儿,队员开始抓狂,跪地,各种不淡定。只有63级的“主编是禽兽”是第一次进塔,两只怪刚刚缠上她,就被白非衿一招绝杀搞定。白非衿杀完无视对面女孩的道谢,速度斩杀其他怪,一般来说,除非队员不是特别笨,她都愿意给一点照顾。除非是“雪月?冰灵”那样的蠢货。 很快,队伍就上了九楼,九宫塔一共有十八层,一层层打完,快点的话,得一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队伍里有一人退出,表示要去哄孩子了。白非衿很爽快地答应,然后预备上楼,这时有人提出加队申请,白非衿点开一看,顿时血压蹭蹭蹭就上来了。 居然是“雪月?冰灵”!!! 她的鼠标几乎先她一步,立刻点了“拒绝”,继而摇摇头,告诉自己刚刚是幻觉。 可是“雪月?冰灵”有一项技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就是“坚持”。无论白非衿拒绝多少次,他都能够坚持不懈继续加。在私聊里各种打滚,各种哀求,可怜兮兮的,大眼表情一个个跟不要钱似得发。 最终白非衿妥协了,加了他进队伍:“雪月?冰灵”刚进副本,就被两只半人马围住攻击,画面上的小萝莉不仅没回击,还傻傻地挺起胸脯靠近半人马,饶有兴趣地观看。唯有身边那只设置成“主动攻击”的小宠物在“嘿咻”“嘿咻”地回击。 妈蛋这种玩家连宠物都不如,进来寻死的吗?队伍开始兴奋起来,对傻萝莉进行围观。白非衿上来就是一刀,两只半人马瞬间只剩一层血皮,下一秒就凄惨地死掉了。 【私聊】【雪月?冰灵】你站远点,不要动。 【私聊】【白玉糖】为什么呀师父? 【私聊】【雪月?冰灵】会死。 【私聊】【白玉糖】可我进来是杀怪的~ 【私聊】【雪月?冰灵】……你确定不是怪杀你? 【私聊】【白玉糖】嗯,我确定。/天真 又上了两层楼:“雪月?冰灵”因为急于表现,每次都身先士卒奔到前方,那些强大的怪一招就弄死了小萝莉。“白玉糖”扛着大刀骑着翼龙飞过去,队友呼啦啦踩着小萝莉的尸体走过去,谁也没理她。 小萝莉赶紧自己复活,刚一复活,又被怪弄死了。她凄惨地躺在地上,感受着队友华丽的靴子践踏自己的尸体,看着师父美貌的背影,忍不住潸然泪下。 ------------ 第二十章 师徒(二) 小萝莉死了大概十次后…… 【私聊】【白玉糖】师父,我再也不逞强了……~~~~(>_<)~~~~ 【私聊】【雪月?冰灵】乖。 打完副本,白非衿觉得自己气出得差不多了以后,在帮派里狠狠卖了一顿萌,每个人都蹂躏了一番,然后在一大片“帮主没节操”“帮主快到碗里去”“白玉糖快到我嘴里来”的呼声中,微微笑起来。 因为心情好,所以连带着跟徒弟说话时,也给了好脸色。 【私聊】【白玉糖】:你最近升级速度不错,吃错药了? 【私聊】【雪月?冰灵】:没有,徒儿谨遵师父教诲,每天做任务、刷副本,所以就升得快。 【私聊】【白玉糖】:照你这脑子,应该是一天到晚都在玩……你不上学吗? 【私聊】【雪月?冰灵】:我身体不好,爸爸不让我怕出门,只能天天玩游戏。 【私聊】【白玉糖】:身体不好就多锻炼,玩什么游戏,小心胸小个矮没男友。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说得对。 【私聊】【白玉糖】:别花钱买装备,要什么跟我说,有空我带你练级。 【私聊】【雪月?冰灵】:好的师父!你真好! 【私聊】【白玉糖】:嗯。 …… 白非衿打完这个字后,好长时间没看到回应,于是就挂机打怪,把碗洗干净放好。想到今天也带资料回来了,就拿出一本,坐在电脑桌前慢慢看着。 这一次的展会云集了大量物力人力财力,贡锐集团很看重,所以任何细节都没放过,力求做到精致完美。前期的宣传相当到位,海报如雪片纷纷洒洒,巨大的广场电视滚动着标语,电视台和电台都有专人进行采访,几乎所有人都翘首以待。 白非衿在盛远的时候,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展会策划,豪华、奢侈、风姿绰约,基本上都可以算作成功的典范。但是她没想到,贡锐居然做得滴水不漏,每一方面都照顾到了,力求舒适自然,将熊熊野心掩藏在45年的拉菲里,渗透人心,以留下淡泊低调的印象,这样真是赢得好感的好战术。 一击即中。 白非衿合上文件,脸在键盘上滚了一圈,呜呜呻吟:“好累。” 这时系统提示她有私聊,她撑着脸,有气无力地点开。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私聊】【白玉糖】:晚安。 【私聊】【雪月?冰灵】:师父,明天我还来,要等我哦=、= 【私聊】【白玉糖】:嗯,等你。 【私聊】【雪月?冰灵】:一定哦。 白非衿有些好笑,这孩子怎么老向自己撒娇,真是的。不过她还是很温柔地打出:“一定。” 随后小萝莉的头像就灰了。 她并不知道,电脑另一端的少年刚关上电脑,就抽过一条毛巾捂在口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面色潮红,漆黑如夜的头发散乱,修长的身体痛苦地弯曲起来,桌边放着几大瓶药,少年等到自己咳得没那么厉害,打开瓶子倒了一把在手心里,然后放入口内,闭着眼一咽。 扔在地毯上的毛巾,雪白柔软,然而某一部分却洇着一团血迹,鲜红刺目。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听到动静,打开门进来,继而惊慌地奔过来:“少爷!” 少年竖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唇边,黑眼睛一眨:“嘘,李叔别那么大声,让爸爸听到就不好了。” 李叔走到一边,为他倒了半杯水,再一口一口地喂他:“你觉得怎么样,腿还是很疼吗?” 少年露出一个纯洁无暇的笑容:“不疼,你别跟爸爸说。” 李叔叹了口气,然后劝道:“先生很关心你。” “可是万一他不让我玩电脑了怎么办?啊!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哦,今天师父终于出现了,我等了她好几天,她一定很忙吧……要是爸爸锁电脑,我就再也等不了师父啦!” 少年轻轻嘟起嘴,孩子气地看向李叔,双眼幽黑明亮,宛若夜空里的明星,熠熠生辉。 李叔不禁松了口:“好吧!我不跟先生说,但是你也要有节制,可不能再熬夜了……你师父是谁,这么值得你上心?” “是个很好的人哦――虽然她玩得是男号,可是我猜到,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脾气有点小暴躁,偶尔还毒舌,一骗就上钩,可爱得很。李叔,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傻孩子……” “李叔,我不傻,我很喜欢她。你说我身体好得起来吗?”少年轻轻咳了两声,脸色绯红,额上冒出细细的汗:“这个身体真没用,可我,还是想好起来……” “你还年轻,只是从娘胎里带了体寒的毛病,不是大问题。医生不是说了吗?好好保养,不要伤神费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对了,哥哥呢?” “大少爷最近忙。” “还是那个大型设计展会吗?爸爸真是的,对哥哥那么凶,还老让他做这做那!上次哥哥好不容易回来吃早餐,爸爸还骂他,好气人哦!” 李叔沉默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少爷,该睡觉了,这些事你不要费心,先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那也不应该对哥哥这么坏啊……”少年被李叔抱到床上,还睡眼惺忪地说:“哥哥会伤心的……” 李叔等到他完全睡着后,才关掉灯,走出去把门悄悄合上。 ------------ 第二十一章 你们的良心呢 过了几天,设计二厅的人全都忙得人仰马翻,连白非衿都被抓去做模型。做模型是精细活儿,贴羽毛,沾水钻,涂颜料,搭基础……一点儿都不能错。白非衿以前也做过,累倒不累,只是特别费精神罢了。 她手里的这个,是一个海边别墅的模型,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就是润色、打磨以及固定。她拿着小毛笔,柔软的笔沾了天蓝色的颜料,轻轻刷过别墅的内壁,因为要从窗口进去,所以她蹲下来,眼睛平视着窗口,以便刷得均匀,刷得漂亮。 她的睫毛很长,因为太过专心和认真,眉头微皱,牙齿咬着下唇,遇到难刷的地方,几乎要咬出血来。刷完内壁以后,她托着模型,凑近轻轻吹了吹,好让颜料干得快点。 最后,一个浪漫漂亮的别墅模型完工,小而精巧,做得很别致,装饰偏向欧美风格,隐隐间仿佛看到碧蓝的天、深蓝的海、白色的海鸥翱翔云间,甚至还能从模型上的碧绿的小门想到椰子树,以及炙热的沙滩和清凉的饮料。 这就是专为爱在海边生活的人制作的一款别墅模型,白非衿趁人不注意,偷偷在白色墙壁的角落,用小号笔画出一丛植物,又在房子内部,做了些别出心裁的设计――她就爱搞鬼,就算再平庸的设计,经她随手一动,也能找出亮点来。 过了一会儿,小词抱着一只箱子风风火火跑进来,因为动静太大,所有人都抬头看她。 任东在耳朵上夹了只笔,揉揉眉心:“小词,你被狼追了,跑得整座大厦都震动了?” “是啊!被你这只大色狼追,能不跑快点吗!”小词踹了他一脚,眼一瞪,任东双手一摊,苦笑着回头。 小词画着烟熏妆的眼睛妩媚动人,整个人躁狂地走来走去:“我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白非衿就问:“怎么了?” 小词哭丧着脸:“总监让我在下午前把嘉宾名单交给他,然后布置会场,把图和模型都摆放好。” “模型和图不是都被运过去了麽?” “是啊!问题是,我把嘉宾名单弄丢了,因为是机密文件,所以没有备份,我骗总监说掉在家里了,总监就让我直接回家拿,然后就去布置会场。我……我死定了!我根本拿不出来啊!!!” 正在工作的大家突然都兴奋起来,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那你真的死定了,总监这一次非把你骨头给拆了!” “嘉宾名单啊!好多大佬跟明星的联系方式在上面耶,你弄丢了?就算总监不杀你,你也难逃一劫吧?” “小词,别听这些贼人嘲讽了,听我说,零食是无辜的,你走了,就让世界人民享用你的零食,也算物尽其用对不对?快快快,把零食给我,我帮你保管!” …… 小词抱着双臂,两眼冒火:“我亲爱的同事们,这样落井下石,你们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无节操的同事们立刻挺起胸膛:“良心大大的有,你摸摸~” 小词气死了,将头猛地埋在白非衿怀里,呜咽着:“小白,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 第二十二章 浪里格朗 小词以为白非衿是个好人,结果抬头才发现,笑得最开心的就是白非衿。白非衿抱着小词,一脸愉悦,还悄悄在小词身上擦手――刚刚做模型,手上满是颜料。 小词瞪着大大的烟熏眼,颤抖着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小白,你不会跟他们一样,看着我倒霉吧?” 白非衿咳嗽两声,侧身拿起咖啡杯,挡住脸喝着,肩膀抖个不停。 小词扑上去一把夺过咖啡杯,双目含泪:“宝贝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有什么好法子让总监放过我麽?” 白非衿双手柔柔地搭在她肩膀上,推开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宝贝儿,没有。” 小词继续撒娇卖萌:“你有哒你有哒,我知道你有哒~你看起来很好吃,不,很靠谱的样子,一定知道的!” 白非衿想了想,双眉舒展,沉痛地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她躲总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招惹他,送上门供他羞辱蹂躏呢?而且这个……范畴也略略过大了些,她只是个小助理,权力小的跟米粒有得一拼,能帮什么? 小词听到拒绝后,低着头,半天没言语。长而卷的头发搭在脸前,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迅速弥漫,小小的细胳膊慢慢抬起,指骨咯吱咯吱地响,一副马上就要进行大屠杀的模样。她冷笑着扬起眉,目光阴森,透出绝杀的意味。 白非衿吓得咖啡都不敢喝了,求救似得看向周围的人。这一看她立刻在心里骂娘,刚刚还在冷嘲热讽找乐子的同事,都表现出一副正经严肃国家总统护卫团的样子,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互相认真地讨论着工作细节…… 小词一脚踹上白非衿的工作椅,套裙顺势滑下:“哗”得露出白白的大腿,她细长的胳膊撑着桌子,近乎温柔的将白非衿圈起,下巴抬起,细长的眉毛微皱,目光斜而下,女王气质尽显!给她一根皮鞭,她就能征服天下。 “小白!”小词摸着自己的下巴,语气很冷:“我看你最近不太明白自己的定位,有必要让你懂得,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要干什么?”白非衿一手护住自己的胸,一手向前挡着:“我卖身不卖艺!” 小词勾起一侧嘴角:“很好!” 白非衿欲哭无泪,刚刚不是还在卖萌麽,突然兽化是怎么回事啊喂!小词这样人格崩裂真的没问题麽?谁来救救她啊!!! 白非衿退无可退,已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她惊恐地抬头,只见小词高高举起一只魔爪,面容冷艳高贵:“就让我来**你这个不听话的宠物吧!” “啊――”“啊――”“不要――”“求求你了小词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呜呜……”白非衿的哀嚎声、惨叫声、饱受蹂躏的声音不时传入众人耳中。时而不时,还有女魔头的奸笑声以及肉体的啪啪声…… 诸位充满正义而富有爱心的同事,此刻互相对视,心痛地摇了摇头。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默默带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声:“浪里格朗,啦里各啦……” 过了一会儿,摇晃喧嚣的桌椅停下,小词的靴子放到地上,脚尖点着地面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她面容如常,唇边带笑,双臂抱在胸前,直视着那团柔弱、凄楚的一团身影。 “想好了吗?”小词微垂下巴,语气充满了发、泄后的满足感。 白非衿衣衫凌乱,眼眶微红,泪水摇摇欲坠。她颤抖着肩膀,雪白的肌肤上印着不堪的红印,哀怨的目光飘了过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词微微一笑:“你说呢宝贝儿?” 白非衿悲凉地冲她喊:“你好狠!你……你居然挠我痒痒,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这个了……呜呜,你太狠了……” 小词活动着魔爪:“哼,我就是靠这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她继续逼问白非衿,加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非衿悲愤:“我答应!” 果然不负众望啊! 诸位充满正义和富有爱心的同事点头,同时在心中给白非衿狠狠竖了下大拇指!英雄! 就这样,被小词以“挠痒痒”的天下无敌法给降服了的白非衿,不得不抱着一大叠文件,亲自前往展会现场,指挥余下的摆设任务。而小词则继续寻找那份肯定存在、但就是被忘在哪个角落的名单。这一切都是暗地进行的,小词发了话,谁要是敢泄密,就跟她手中的铅笔一样。 她伸出两指,轻松一掰:“咔擦”,棕色的铅笔碎成两段。 ------------ 第二十三章 胆子 白非衿匆匆赶到会场。 之前她在盛远的时候就已经参与过无数次展会的布置,所以相对来说也算游刃有余,各方面都做的不错。 因为只有半天时间,所以在所有工作人员都走掉以后,她还在加班加点的布置。等到她摆好最后一副画,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好在会场整夜都亮着灯,一路走出来,倒也不害怕。站在大厅门口,她回头看了眼灯光下无与伦比的杰作,微微一笑。 她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和工资,只要能让她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无论多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文辰予错就错在,不该拿她喜欢的东西威胁她。 她最美好的三年,不仅给了文辰予,还给了设计。两样都是她曾经最渴望的东西,可以付出生命去爱的,只可惜,站在只剩一样。缺了的部分,再也不能回来。 她缓缓关上大门,心想,这不会是小词故意留给她的机会吧…… 然后又想,不知布置的是否足够完美,如果砸了贡锐的招牌,那她只有自刎以谢罪了。 走到街上,夜风微凉,吹在她娇嫩的脸上,有些扎扎的疼。她握住脸,边走边掏出包包里的手机。为了工作不分心,她早早地关了机。 刚开机,手机就跟爆炸似得嘟嘟作响,震得她手疼。屏幕上跳出三十几条未接来电以及五十几条信息,快要爆屏了! 白非衿一直偏爱大屏幕的手机,不仅是因为看视频刷微博方便,还因为那举世无双的手感――大大的一块握在手心中,多么充实,多么惬意,多么舒服。 她站在路边,惬意地用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在薄薄的显示屏上滑着,解锁,查看。 大部分来自安暖。 前面几条还是随意的说晚上做了菜,早点回来。后面就开始问贱人在哪里,立刻回电,接下来就是疯狂地打电话与发短信――几乎隔五分钟就有一个。 白非衿心中涌过一道暖流。 她错了,她的生命里,还有一个叫安暖的贱人。 她正准备回电话,紧接着发现手机记录里面赫然有个备注“总监大人”的来电。 她连忙查看详细记录,是下午五点发的,那时正好是下班时间。 一般情况下,总监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的……不,是根本就没有过!恰恰今天找她有事,她不仅没接,还关了机。 这分明是作死的节奏啊! 白非衿站在路边石化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回个过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偏偏设得还是极其奋进的歌,跟国际进行曲有得一拼。 白非衿一把拉回飘远的神思,睁大双眼,来电人居然是帛总监! 老天也太疼爱她了吧。 想着帛宁一脸不耐烦地等着接听,白非衿就不敢停留第二秒,立刻按了接听键。 那边没说话,只听得见清浅的呼吸声。 白非衿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口:“帛总监。” 那边低低“嗯”了一声。 听到回音,白非衿胆子大了些:“月黑风高的,您还没睡呢……”说完她就一阵恶寒,轻轻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说话的? 帛宁倒没介意她这种非人类的话语,或者只是习惯性忽视,他问:“你在哪儿?” 白非衿顺口就回答:“在家。” 帛宁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因为不知道他笑什么?白非衿感觉心里毛毛的。 “白小姐胆子大,我一向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居然大到这个地步,真令我刮目相看。” 这是夸奖吗?最近她一直循规蹈矩,没做啥出格的事儿啊? 白非衿清了清嗓子:“您过奖了。”管他是什么意思,都当夸奖吧。 帛宁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算了,我就知道你听不懂……”白非衿是真听不懂啊!总监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打骚扰电话? “总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过了一会儿,白非衿提着胆子说:“如果没事,我要去洗碗了呢。” “洗碗?”帛宁语气冷冽:“你还真上瘾了。” “洗碗哪里会上瘾,呵呵,总监你这个笑话真是……”好冷。 “白小姐误会了,我说上瘾,是指你骗我上瘾。” “我没有啊!”白非衿立刻狡辩,又开始拿出那套蒙蔽人的赞美词,企图迷惑帛宁。 “回头。”帛宁冷冷回了两个字。 白非衿剩下的话一下子堵在嘴里,心里暗道,糟糕。 不用回头,她已经闻到了阿斯顿马丁那高贵霸气的气息,凌空袭来。现在她总算明白帛宁说的大胆是怎么回事了――当着他的面撒谎,还一撒再撒,自己胆子还真肥。 ------------ 第二十四章 总监的处罚 阿斯顿马丁开到白非衿身边,帛宁摇下车窗,脸色淡淡的,冷冽的黑发垂下一两缕,搭在眉间,隐隐看不清表情,只觉得阴柔中带些俊美,好似下一刻就要展现黑暗冷酷的一面。 他一手撑头,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眸深邃:“上车。” 有一种人,他气场强大,态度冷硬,并非天生成就,而是深刻在骨子里,从灵魂中散发出来,阴冷,柔韧,无所畏惧。帛宁在人前似乎没说过废话,言简意赅,能用两个字说清楚的,绝不用一句话。好比他说“上车”,没有理由,没有表情,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作,单单两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和决策,就要屈从他。 白非衿还没大胆到敢当面忤逆总监大人,所以她很有见识地从另一边上了车,小心的关上车门,眼睛直视前方,绝不做哪怕一丝丝多余的动作。 帛宁却没立即开车,他微垂下巴,眼光斜斜射过来,白非衿如寒芒在背,很坚强的没有打寒颤。事实上,如果可能,她真的好想弃车而逃,赶紧回家。 “你今天提前下班了?”帛宁问,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那是一种优雅得体的味道,闻久了,便习惯了。 白非衿抽抽鼻子,梗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是。” “为什么?” 白非衿心中大叫,还不是为了贡锐!虽说她提前下了班,可是她来到会场做事了,加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班! 可是一想到小词那苦兮兮的脸,和她手中那折断的铅笔,白非衿又一阵心痛。她不能说! 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白非衿破罐子破摔,弱弱说了一句:“我不舒服。” 话刚一说完,车中又陷入沉默,空气仿佛是静止的,凝结成薄冰。帛宁又不说话了,又!不!说!话!了!如果放在外面,这种冷暴力是犯罪啊啊啊啊!!!白非衿情愿他吼自己一顿,也不愿意他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一言不发。 良久,帛宁才收回目光,淡淡说了句:“白小姐是否以为我很蠢?” 白非衿听清了话,惊讶地张开了嘴,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我……” 帛宁又道:“那么白小姐是如何认为你那点幼稚蹩脚、漏洞百出的借口,我会相信呢?” 现在认错会不会从轻处罚? 白非衿的脸皮很快涨红,拘谨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总监,我错了,我没有身体不舒服,而是偷懒!在贡锐的精英员工里,只有我工作不努力,做事不认真,罪该万死!只要不把我开除,随便您怎么处罚!” 帛宁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根本不买账:“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只能如你所愿,好好处罚。”他转过头,高而直的鼻梁透出淡漠疏离:“你迟到两次、早退一次,工作打瞌睡、开小差分别五次,不小心把咖啡倒在连秘书身上一次,对我不敬三次……这样算下来,扣除你一半的月工资,你无异议吧?” 白非衿目瞪口呆,总监为什么对她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扣除一半工资,处罚这么重,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哪有这样的! “总、总监,我们可以商量……” “如果你现在趁着我心情好承认错误,那么将只扣除40%的工资。”帛宁开口。 “我错了!” 白非衿最识时务了! “不诚恳,驳回!”帛宁很快回应,这一次,再没给她任何机会认错。 为什么啊啊啊!!! ------------ 第二十五章 薪水被扣 帛宁对白非衿做出处罚后,见她仰着小脸,一脸要哭出的摸样,忍不住心情大好。不管白非衿曾经有多么嚣张犀利,现在她乖得像一只小猫,绝对毫无二话。 他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一**光灿烂的笑脸,女孩穿着白色的网球服,靠在树上,笑着跟别人说话,神情活泼骄傲,手里挥着网球拍,袖子卷起来,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那时她刚刚好获得了国际艺术大赛二等奖,出来轻松一下。 女孩年轻娇嫩的脸,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花瓣点缀着清澈的露水,未被采撷,未被闻香。他晚了一步,所以这朵花已被别人采走,并盛开了好几年,最美的一刻已不再,但是他不后悔。 就算遇见了,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而再次相遇,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痛苦。既然他没能有幸与她一起享受阳光,那便一起体验黑暗的韵味――是一样的。 他在心中冷笑一下,顺便问了白非衿的家庭住址后,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白非衿都在试图使出浑身解数,以求得总监的原谅,撤销处罚。 总监说了一句:“再多说一句,本月工资全部扣除,白小姐以为如何呢?” 他说得极其风轻云淡,却成功把白非衿唬住,再不敢开口,一副欲求不满却无法开口的样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眼睛冒出点点泪光。 太可恶了!白非衿发誓要扎他小人,要踩他影子,要他将来有一天也体会到薪水被扣的绝望! 到了家门口,白非衿仍然坐在车内,好好地奉承着帛宁。然而帛宁油盐不进,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冷言冷语将她赶下车,便急驰离开。 几片落叶孤寂凄凉的飘落…… 白非衿气得直跺脚,冲着远去的车竖了竖中指:“可恶!” 一进家门口,白非衿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耳边“嗖”的一声! 有暗器!一只凉拖! 白非衿早有准备,临危不惧,一招恶虎掏心,抓住那只鞋子。紧接着又有一只鞋子隔空飞来,直奔她的脸,白非衿瞬间金鸡独立,两指隔空一夹,到手! 她把两只鞋放在地上,边穿边说:“安暖,谢谢你帮我把鞋准备好。” 安暖赤着脚站在大厅中间,雪白的脚踝套着一只金镯,长发直达腰间,柳眉微蹙,一脸难以忍受:“你还有脸回来?鞋子给我脱了,照着自己的脸拍!” 她声音有些清水流过沙石般的沙哑,清雅动听,带着略微不耐烦。她曾是法律系的系花,动起怒来也有一种隐忍的美,雪白的肌肤泛上红晕,好似一朵朵绽开的桃花。一般而言,能笑的,她绝不哭,能哭的,她绝不生气,能生气的,她绝对饶不了那人! 自从跟白非衿住在一起,她扔鞋的本领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简直是一绝。而白非衿空手套拖鞋的本领也见长,最近几个月,没一次被摔脸。 据白非衿的说法,两人万一没工作了,到大街上摆个摊子,专门表演这个也能挣钱。 安暖气得牙齿痒痒,想活撕了白非衿。 白非衿无视她,自顾自放好东西,然后开心地跑到厨房,打开冰箱:“哇!红烧鱼,酱肘子,鱼粉……好多菜!好香!安暖,你真是个宝,没了你我就不能活,快饿死了!你热一下,亲爱的,我去洗个澡,等我出来哦~” 她又屁颠屁颠跑去洗澡,安暖没拦她,正在翻箱倒柜找小皮鞭,预备给这没廉耻的小贱人好好上一堂关于节操的课! ------------ 第二十六章 林双(一) 贡锐的“蝉?城”大型艺术会展终于正式召开,在展馆前方铺着一长卷红地毯,绵而血红,无数穿着优雅美丽的嘉宾露相,记者们拿着话筒、拽着摄像大叔围追堵截一般进行采访,好在贡锐有自己的保镖,没有邀请函的,一律挡在外面。 会展就像一块坐落在水晶上的城堡,底下是晶莹剔透的地板,映照出美丽的人影,在一块块玻璃栏中,陈列着意趣横生、深沉大气的设计品,如果看设计不过瘾,还有制作精美、动人的模型,每一处都有讲解员。 设计部全员出动,听说今天还会有许多高层出现,各个都激动得不行。 白非衿脖子上挂着一块工作牌,跟着小词充当形象代言人,领着嘉宾往里面走。今天来的嘉宾里,有很多当红的明星,画着精致的妆容,气质不俗,站在哪里,哪里就围着一群人。白非衿还很奇怪贡锐请这么多明星做什么?小词冷哼一声: “做什么?陪那些大老板呗。公司下了血本了,不不仅要继续吊着老搭档,还要勾引潜在的顾客,你看今天来的大老板中,有谁的身家不是上百上千亿的?不讨好他们,哪里来的投资。” 白非衿轻轻“哦”了一声:“你懂得真多。” “难道你以为我就是个光会画图的设计师?”小词抓抓头发:“我的工作夹呢?” 她急急忙忙走开去找了。 白非衿站在那里,眼见着嘉宾几乎都已到达,便也想走开去喝点饮料。站了一上午了,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她还真有些累了。 她拿了一杯果汁,慢慢啜着,远远看见连秘书走过来,她伸手打了个招呼:“连秘书。” 连秘书已经陪完好几个嘉宾了,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听见白非衿叫他,恰好那是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便走了过来,脸色淡淡的。 白非衿笑出一朵花,马不停蹄地献殷勤:“连秘书,口渴吗?喝点饮料吧?” 连嘉俊点点头:“嗯。” 白非衿端了杯淡绿色的果汁给他。 连嘉俊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好看的眉毛就微微蹙起,抿抿唇:“这是什么?这么酸?” “柠檬汁。”白非衿道:“提神的。” 连嘉俊闻言,又喝了一口,目光变得温和湿润,微微笑道:“果然很提神。” 这么酸的柠檬汁,入口劲道极强,直冲脑门,酸的连舌头都要化掉,过了片刻,又尝出淡淡的甜味,真是极为有意思。 白非衿见他笑了,简直帅得天怒人怨,忍不住心中一开心,笑嘻嘻道:“作为您最贴心的助理,当然懂得您的一切需求。刚刚见您一副疲倦的样子,我心疼得很呢。” 连秘书晃着手中的柠檬汁:“油嘴滑舌。” 连嘉俊是一个轻易不会幽默的人:“油嘴滑舌”四个字让白非衿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扭过头,边喝果汁边吃吃傻笑,跟连嘉俊说着今天的工作心得。连嘉俊低头听着,偶尔给点建议,尽管他严肃自制,却还是时不时被她逗笑。 过了一会儿,在展厅的另一边传来沸腾的人声,似乎出了什么乱子,连嘉俊放下喝了一小半的柠檬汁,嘱咐白非衿几句,就离开去处理了。 白非衿连忙放下果汁,准备也跟过去,一想到小词还没回来,便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 “非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白非衿回头,愣在原地。 来人穿着一袭酒红色的礼服,身材凹凸有致,拿着一款gucci小包,脖子上挂着一串钻石,细白的胳膊上还套着一只小金镯。她长得年轻貌美,无论打扮的多么过分,也总能靠着那份娇柔吸引眼球和怜爱。 如果两人不是形同陌路,白非衿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先嘲笑一番,再万分诚恳地说:“双儿,你还是比较适合运动服。” ------------ 第二十七章 林双(二) 林双见白非衿不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又喊了一声:“非衿。” 她的声音甜美软柔软,仿佛掐一掐就能滴出水来,衬着干净漂亮的脸,整个人宛若出水芙蓉,出场自带圣母光环。 白非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以后还是换个名字好了,被林双叫过的名字,真是恶心到了极点。再想到跟她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白非衿就想掐着自己的脖子,窒息而死。 “非衿,刚刚那个人很帅哦,是你男朋友吗?”林双朝她走来,一脸关切:“远远看见,真像一对璧人。” 白非衿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c&k12号,是法国的一款不怎么出名的牌子,胜在味道淡雅芬芳,闻着令人愉悦,是以前自己喷过的。她顿时心潮起伏。文辰予这个傻x,换女朋友不知道也换一换香水吗?她用过的东西居然也敢给别人用!还是这个人! 刚想反唇相讥,白非衿忽而看到林双的手——那双柔荑,肤白如脂,细若无骨,放在肚子上,温柔地摸了摸。林双的小腹平坦无比,腰一扭就像一条蛇,细而柔韧。她摸着那里,动作轻柔地如同飞羽,好像在摸什么宝贝。 最初三个月,孩子不会显形的。 白非衿心里幽幽飘过这个常识。 都这个时候了,还争什么?文辰予已经不是她的了,他爱做什么?爱宠着谁,已经跟她无关。就算他把香水用在母猪身上,她也只能微笑着看着,心里骂翻天,也不能出语反驳一句。 分手后,一切特权自动取消,这不是早已明白的吗? “是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麻木地笑道:“我新交的男朋友,是一个秘书。” “秘书?那倒和你蛮配。”林双咯咯笑起来,一脸得意,但是得意的很不明显,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呵呵,叫你蹦跶,小样儿,你就只该配个伺候别人的秘书。 白非衿难以忍受地别开脸,胸中的怒火如果可以喷出来,那女人早就飞灰湮灭了。如今两人级别不一样,她是个混工资的小职员,她却由一个学生妹一跃成了富豪之子的女伴。虽然不是天壤之别,可总归,不能做出格的事。 “我还要工作,没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白非衿吐出这句话,就要离开。 “果然是见色忘友,对男朋友笑得那么开心,我一来就摆脸色,非衿,你好伤我的心。怎么说也是朋友,不必做得那么明显吧?” 林双独独站在那儿,面色幽怨,泫然欲涕,好似被人欺负了一样。 白非衿没理她,自顾自往前走。万一多停留一会儿,她气急了扇林双两耳光,那就闹大了。再说她初入贡锐,万一被帛宁发现她和盛远还有牵扯不断的关系,指不定得怎么折磨她。别的都好说,扣工资什么的最凶残了。 正走到展厅口,白非衿猛地顿住脚步,目瞪口呆看着正前方。 帛宁和文辰予正走过来,身边围着一大批人。帛宁身姿修长成熟,举手投足透出优雅,而文辰予大概嫌热,将领带抽下来,解开两粒衬衫纽扣,狂放不羁。两人均面带微笑,言谈甚欢,只是眼睛里都透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隔得这么远,白非衿猛地打了个寒颤。瞧他们这架势,分明是朝着自己展区来的啊! 一个前男友,一个狠上司,惹不起躲得起,就算扣工资她也不愿意同时接待两匹狼!左看右看,好在自己展区是一个室内装饰,到处都是垂地落幔,波浪一般连绵不绝。 她掀起一角,矮着身子躲了进去,刚预备拉好幔布,她突然想起林双还在外面看着,于是又恶狠狠探出头:“别乱说话!” 林双被她眼里露出的凶光震了一震,垂下头:“什么啊……” 白非衿狠狠拉上幔布! ------------ 第二十八章 林双(三) 白非衿躲在幔布里面,屏住呼吸,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幔布是新的,绾成一只硕大的牡丹花,足足有半张圆桌那么大。旁边就是玻璃墙,冰冷的,带点睥睨天下的意味。 白非衿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很多人走进来,脚步声很杂乱,帛宁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主人般的气势:“这个展区是贡锐今年预备大量投入市场的套房模型,各位可以随意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脚步声散开,同时声音也嘈杂起来,点评着这个展区。 白非衿躲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出,透过牡丹花下的缝隙,她看到几双铮亮的皮鞋停留,调笑几声,离开。她见没人,悄悄掀开一点,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帛宁站在一只半人高的瓷瓶旁边,离白非衿仅有五步之遥。小词匆匆赶来,低头走到他面前。帛宁左右看了一下,面色冷淡:“小词,她呢?” 小词紧紧抱着胸口的文件,平常那嚣张的气焰被立时浇灭:“刚刚还在的……大概去洗手间了。” 帛宁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让她去接待嘉宾。小词走开后,帛宁拿出一只手机,按了几下,眉心一皱,便收入怀里。 白非衿吐了吐舌,突然觉得自己大脑一定是被铁锤砸过,不然怎么这么脑残地躲在离总监这么近的位置,听得到他的话,看得清他的脸色,还要揣摩他的心意…… 这分明是又被抓了个现行啊!玩忽职守,不思悔改! 这个月甭说奖金,就连工资说不定也被扣完了。 她恨恨地捏紧了布帛,放在嘴里咬,脖子一动:“刺啦”――老天!布帛撕烂了!白非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吐出布帛,松开手,把头猛地埋在膝盖里,像鸵鸟遇见大风沙一样瑟瑟发抖,等着被发现! 过了好久她才发现,自己还完好无损的在里面,并没有被冷面冷心的总监给拎起来。 她突然想到,也许刚刚声音够小,总监没听到呢? 她又悄悄掀开牡丹花瓣,看过去,大瓷瓶旁边空无一人! 帛宁早就走了。 白非衿拍拍胸口,叹了口气,还好还好。 马上她又发现,一!点!也!不!好! 她看到了两个人! 文辰予在和林双说话,而林双一副扭捏羞涩的摸样,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身边,文辰予身体僵了一下,把她宠溺地搂在怀里。林双笑得更开心了,雀跃着吻在他下巴上,眼睛弯起,好似月下琥珀。 白非衿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她暗暗道:“真奇怪啊!呵呵,这两个人……”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林双撅着嘴,纤细的手指朝牡丹花一指,娇声软语地说着什么。 文辰予摇了摇头,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便搂着她的腰朝这边走来了。周围的人那么多,可白非衿的眼里,只有那一对酷似璧人的人。一张脸,面若娇花,一张脸,帅气俊美,衣着很配,身高很配,就连交叉的十指,也那么如胶似漆,很配。 他们越走越近,白非衿感到惶恐,感到不解,像是看着一场大火朝她逼近,然而却无处可逃。 “双儿!”文辰予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我今天是代表盛远来的,别让我为难好吗?” 他的声音,总是充满朝气的,像个大孩子,贵气中透着傻气。 林双咯咯娇笑,那双踩着细高跟的脚已经来到白非衿面前,多么漂亮的一双鞋,镶着细钻,两条水晶带绑在雪白的脚踝上,耀武扬威。 “不嘛,你就在这里吻我,只吻一下好不好?” 天使为什么总是比恶魔受欢迎? 因为天使啊!总是会用甜美的嗓音,蛊惑着无知的人类去信奉那近在咫尺却永不可得的幸福。 ------------ 第二十九章 林双(四) 白非衿和他们只有一步之隔,只要林双愿意,很容易就能戳穿她的伪装,掀开幔布,让文辰予看到狼狈不堪的她,躲在龟壳里的她。 白非衿突然很害怕文辰予看到她。 这种心情就像帅气利落地甩了他之后,只想让他看见自己美丽强大的一面,自己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掉过价儿,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不行,不能有!这是她为自己唯一残败不堪的自尊所坚守的最后一点底线。 林双并没有掀开幔布,她知道白非衿就在里面,但是也不戳破,而是温柔地偎在文辰予怀里,踮着细高跟,不依不饶道:“辰予,一直以来我都没对你提过什么要求,这是唯一一次不是吗?只是吻一下而已……”她娇弱炙热的气息催促着文辰予。 文辰予眉毛一挑:“双儿,你乖,别闹。” 林双撅起嘴,默默放开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无论如何,也不给我一个安慰的吻吗?” 文辰予见她有些生气,无奈地把手按在额头上:“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跟你约会的。” 林双更加幽怨了,同时慢慢后退几步,眼中浮现一层泪光:“我懂了。”她缩着肩头,长长的卷发垂在空中,别有一番凄楚动人的美。 刚走了两步,文辰予又拉住他的手,一脸不耐烦:“真是麻烦,我吻你就是了,别哭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忍和无奈,年轻的面容,帅的一塌糊涂,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会哄女孩子,也不懂得拒绝。 白非衿知道,文辰予最见不得女孩子哭。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当年还在大学的时候,她的设计图没拿到一等奖,偷偷坐在坏掉的路灯下的长椅上哭,怕被人发现,她用围巾把脸盖住,任凭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那时文辰予吊儿郎当地坐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她稍微挣扎了一下,文辰予就坏坏地笑道:“再闹就把你围巾扯下来,直接让你在大众面前哭,羞不羞,嗯,羞不羞?” 她记得自己狠狠捶了他肩膀一拳,哭得更凶了,想自己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懂人心的臭小子。 她还没说话,文辰予就吻下来了,是那种很温柔的吻,隔着毛绒绒的围巾,似乎能感受到他唇上炙热的温度,从下吻到上,似乎要将她的眼泪吻掉,让她再也哭不出来。 她被围巾包裹成团子,说不出话,泪水静止,心跳的很厉害。文辰予最后弄掉围巾,直接吻住她的唇,炙热清新,冲动却不**,喃喃细语,似安慰,又似心疼。 她的初吻,早就没了,可是那一天,她突然有了跟初吻一样的感觉。 很令人心动。 很令人怀念。 她躲在黑暗中,然而能将她吻醒的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白非衿伸出食指放进口中,狠狠咬了一下,钻心的疼。以前她疼得太少了,总以为得到别人的肯定就是自己的幸福和终极目标,可是后来她发现,只要低调地活着,完全可以不疼。 文辰予搂住林双的腰,低头噙住她的红唇,很用心地吻着。黏糊的声音,如胶似漆的身影,唇与舌婉转成双,攻城略地,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吻得多么热烈深情。 林双微微的喘息,娇喃。 文辰予深重的呼吸,难以自持。 究竟谁在梦里,谁在现实。 白非衿抱着自己的头,捂着耳朵,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 第三十章 哭你大爷 她想,不闻、不听、不见、不生气。林双要,就给她,文辰予不爱她,可以,直接放手。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完全不存在任何幻想,可是?还是不能被放过。她必须得煎炸、烹煮、红烧后,做成一道上好的菜,端给别人品尝。 她是一道菜,一道菜没有说话的权力,只能看着,望着,想着,再忍受疼痛,微笑着哀求道:“请吃掉我吧!作为对过去无知的惩罚。” 怎么说呢?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可是这颗心总是背叛主人,一个劲儿的疼啊疼,一阵急一阵缓,疼的她冷汗都冒出来了。她摸着心口,安慰道,不疼了,不疼了,乖啊。 她在说给谁听呢? 外面忽而又响起一道声音:“文少,大家找了你半天,莫非这边的风景独好,让你流连忘返?嗯,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拖长的声调,给予别人回复的余地。 是帛宁。 他怎么回来了?而且,这施施然一副主人的腔调,怎么听,怎么邪恶啊! 白非衿实在被帛宁吓怕了,一听他声音,就下意识提起全部精神,高度警戒着。 文辰予声音略带尴尬:“这是林双,我的……女朋友。双儿,这是贡锐集团的帛总监。” 林双娇声细语:“呀,是帛总监,早就久仰大名了。我们家辰予天天说起您呢?有才又能干,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呵呵……” 帛宁笑道:“过奖了。林小姐这么漂亮会说话,难怪文少情难自禁,当众索吻。” 林双又娇羞地回了几声。 白非衿一听,刚才悲伤的心情一扫而空,又燃起愤怒的火焰。这个小贱人,居然跟总监当众“调情”,要不要脸!!! 谈了一会儿之后,帛宁就邀请两人前去大厅,林双称自己还想在这个展区看一会儿,让文辰予先去,稍后就来。但白非衿知道,林双还没玩够。 林双对着牡丹花一笑,慢慢踱着步子,雪白修长的腿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非衿,你还不出来吗?” 她见白非衿没动静,自顾自笑起来,声音轻快:“突然想起一件小事,很久远了。记得当时你要大考,在图书馆熬夜复习,我坐在你后面。文辰予为了能跟你单独共处一晚,悄悄给了其他人很多钱,让他们离开。我第一次和文辰予说话,开心死了,拿了钱却没有走,而是躲在窗帘后面。你看书,文辰予看你,我看文辰予。那天天气很冷,我在后面几乎快要冻僵。看着暖融融的文辰予抱着你,一直在偷亲你,叫你的名字,而你故作清高淡漠的样子令人作呕,我心里嫉妒的快要发狂了,但是却什么也不能做,连动一动都不可以。” “我那时就想,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看着文辰予吻我,自己却不能动。” “看,上帝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让我完成心愿,多么好。” “你在哭吗?” 林双焦急地等着,心情变得狂热而激动,几乎要迫不及待看见一张因为悔恨和心痛而泪流满面的脸。 …… 良久,扎成牡丹花的幔布里传出一声清亮的、野火般蔓延开来的回应: “哭你大爷!” ------------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白非衿一把撕开幔布,从里面跳出来,白净的脸染上一层绯红色:“林双,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原来这么愚不可及。在你眼里,欺骗多年友谊,以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乐,有趣吗?你喜欢谁,爱慕谁,嫉恨谁,报复谁,跟别人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你选择的是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文辰予也好,豪宅香车也好,我拥有的时候,我快乐过,你呢?” 如果白非衿此前还有片刻疑惑、不解、愤怒,那么在林双自言自语后,她蓦地明白,原来误会的枝桠早已纵横交错,难解难分。林双能酝酿那么多年,从一个穿校服的清纯少女变为如今养在别墅的漂亮美女,中途自然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过往和经历。 白非衿不懂林双的付出,但可以确认的是,把恨凌驾在爱之上,不会快乐。 林双究竟是为了什么爱上文辰予的呢? 林双又是带着什么心情跟她和安暖度过一个个温馨、愉悦的日子。 “如果仅仅为了让我难受,那么你成功了。文辰予吻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心如刀割,疼得要死。我体会到了你的感受,那么接下来呢?” 白非衿咄咄逼人,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林双。她的眼睛如同墨玉,黑至纯粹,无论何时都有着光,永不熄灭的光。 这璀璨的光,是她用二十年的时光雕刻汇聚而成,并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消减一丝一毫的光彩。 林双冷哼一声,微微扭过脸,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堪。 白非衿的话,像无形的剑一把刺入她的心里,搅动着她最不愿承认的伤痛之处。也许自己穿着最好的衣裳,戴着最美的首饰,可是只要自己在内心承认比不过她,那么就永远输了一头。她根本答不出白非衿的问话,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区区一个职员……”林双避过白非衿的眼睛,之前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根本不配和我讲话!” 白非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蠢女人:“你无职无身份,绝不可能出现在贡锐的嘉宾名单上,所以我猜你定是求了文辰予才被允许进来。而你进来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刺激我,羞辱我。请问尊贵的林小姐,我不配和你讲话,可你却把我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对付我,这是否有些讽刺呢?” “你……” 林双脸气得通红,捏紧手里的包,向前快步走去,想越快越早的离开。这一场战役在她的意想之中,然而结局,却在她意料之外。 白非衿没拦她,看着她仓皇离去,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她并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只要别人不要来惹她,她愿意停息一切战火,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种鸵鸟心态,她推崇至极,简直要成为忠实信徒。 只是看到玻璃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她还是苦笑了一下,热情地打招呼:“哟,文少,来接女朋友啊。” 那个人有着飞扬的眉,傲气的眼,轻薄的唇,凑在一起就是帅呆了的脸。他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当林双扑进他怀抱里时,他下意识就张开了双臂,温柔拥抱受伤的小鸟。多么符合英雄救美的桥段,导演简直要狠狠按一下赞,表达内心的惊喜。男主的眼神却有些出戏,没看女主,而看的是女配。白非衿那寻常的一句招呼,让他脸色苍白,几乎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他直直盯着白非衿,如利刃,如飞刀。 白非衿也看着他,一如既往,她想只要文辰予不要过分,她可以很平静的、很淡定的跟他相处,就如同那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 文辰予做到了。他搂着林双,沉下脸,走前只留下一句令人遐想的话:“非衿,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怎么办呢?以后恐怕都得是这种语气了哟,文少。 白非衿微笑着想。 她不知道,另一双眼睛,已经盯了她许久。耐人寻味,如同捕获猎物般犀利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她。 ------------ 第三十一章 二哈躺枪 文辰予搂着林双,看着前方站着的帛宁,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走到半路,提出要回展厅接林双,帛宁没有阻止,甚至还跟着一起回来,虽说是礼仪周到,但是……总让人不爽。 “帛总监,很抱歉今天的展会我不能继续参加,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 帛宁点点头,表示理解:“文少,事有大小,你不必介怀。三天后还有一场非常具有娱乐性和时尚性的party,希望你能带着林小姐一起参加。” 文辰予没有拒绝:“好。” 直到走出门口,他依然觉得,帛宁的微笑很欠揍。对于白非衿的事,帛宁不仅绝口不提,今天还特意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哼,他可还记得,不久前帛宁那极具威胁的话语,直入心脏,冰冷无情。 帛宁再搞什么鬼? 盛远和贡锐一直保持中立,他想打破这个平衡吗?那么也太自不量力了! 帛宁回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白非衿,而且看了很久。 小词悄悄走到帛宁身后,睫毛描得细长而卷,深重的眼影,骨感的小脸,看似一个小妖精。她看了看不远处的白非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低声道:“总监,办好了。” 帛宁淡淡点了点头:“很好,这边没你的事了。”他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小词忍了忍,突然道:“万一……” 帛宁深邃迷人的眼微微动了动,侧过脸,脸如同刀削斧凿般精致有型,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一丝毛细孔,冰寒入骨:“不会有万一,她受伤,你辞职。” 小词的胸腔突然刮过一阵冷风,空荡荡的。望着远处一无所知的白非衿,她的内心真是无语泪千行。小白啊小白,你什么时候得罪的总监?你得罪总监了,怎么又来连累我?我是无辜的呀呀呀!!!!好歹也是总监的得力干将麽,为了你,都被迫承受被炒鱿鱼的风险。 准是她躲在牡丹花幔布里,被总监发现,觉得她掉了身价丢了面子……话说小白跑到幔布里做什么? 总监又是怎么发现的? 小词眼珠子转了几转,觉得这中间的过程一定曲折又复杂,得找小白好好拷问一番! 仿佛看透了小词的想法,帛宁冷冰冰地说道:“如果计划提前泄露,让她警觉,那么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 “小白哪有那么聪明!”小词脱口而出:“我们观察了好几天,笨得跟二哈有的一拼。” 二哈就是哈士奇,一种长相、智商、物种都非常奇特的狗,负责搞笑、吃、卖萌,偶尔做点实事。 说完,她见总监以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看着二哈那样,悲悯而又不屑。她摸摸脑袋,瞪大眼睛,被看得全身发毛:“总、总监,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帛宁叹了一口气,悠悠然说了句话:“小词,白小姐放着盛远高高在上的顶尖设计师不做,跑来贡锐做一个秘书助理,自贬身价,是为了什么?一个笨的跟狗似得人,会被鼎鼎有名的文少看中,会被我挖角,会答应替你布置展厅,得到客户的认可?今天拍照最多的,是你们组设计的产品,而且大多数是她上的色、做的模,别告诉我她只是手巧。” 帛宁边说,边转动着脖子上的宝蓝色领带。精致的缎面,闪烁着莹光流彩的光芒,高雅,幽暗,不可一世。而那只手,白而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即便是吹毛求疵的人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小词一愣,皱了皱眉头:“我懂了。” 她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快步离开,走向展区里的白非衿。帛宁站在原地,扭松了领带,稍微透了下气。他见连秘书走了过来,便停止动作,静静等着。 连秘书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帛宁听完,唇边露出一丝冷意:“回家?不知这一次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 连秘书道:“听说帛湛少爷身体状况很不好,您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帛宁点了点头,灯光落不尽那漆黑无尽的眸子,黑雾弥漫,暗潮汹涌:“麻烦。” 人来人往的大厅,衣着华丽的嘉宾,美丽至上的明星,隐藏的客户,拥抱的朋友,精致的展品陈列在透明高冷的玻璃上,柔和的灯光缓缓落下,如同一层清浅的薄纱,看似无物,却永不可触及。 白非衿接待完一个个嘉宾,笑容满面。她的头发高高挽成丸子头,白皙的脖子后面有着细绒般的毛发,稚嫩柔弱,可爱至极。 她回头:“小词,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语气里带着抱怨和嗔怪。 小词浓浓的眼妆下,是闪着微光的眼眸,她扶着半人高的玻璃柜,笑而不语。 ------------ 第三十二章 死在床上 帛宁坐在车内,伸出手按摩着眉心,脸色仅比苍白好一点。帛家的大门是绯金色的,沉重肃穆,缓缓开启。随后就有仆人上前开走车,他独自在小径上走着,修长的身影,被落日雕刻成明暗不一的平面。 帛家的主宅带着明显的欧式风格,华丽庄重,处处可见白色的雕像或者水池,碧绿的草地,主宅周围又是大大小小的副宅,远远看去好似一个庄园。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王国。帛家老爷子常年在外谈生意,每年回来一次,就会大动土一次,给住宅改头换面,却也只是改动外观,里面动都不动。 不过最近两年有帛宁的打点,帛老爷子歇了下来,慢慢放出部分权利,藏一点,松一点。他是大董事,几乎是一手创建了贡锐集团,辛苦打拼半辈子,才换来今天贡锐的繁荣与盛大。他黑白道都吃得开,活到现在,几乎没人敢给他脸色。去年有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小歌星在聚会上不小心言语冲撞了他,他还很慈祥地夸小歌星“活泼可爱”,没过三天,小歌星就彻底消失在娱乐圈,消失的莫名其妙。后来有报刊爆料,小歌星被公司雪藏,没通告没戏上,生活窘迫,跌至谷底。随文配了一张图,头发干枯发黄的小歌星惶恐地望着镜头,手里死死抓着一块钱的鸡蛋灌饼,面色惨白…… 帛大董事看完报道,私下对老仆人说,这孩子,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老仆人眯了眼,哦,是不是唱《咪哟爱》的那孩子? 帛大董事喝了口茶,你也喜欢听?行,我捧她,捧红了让她专唱给你听。 然后小歌星果然又红了起来,红得莫名其妙,见人笑,背人哭,她可算学乖了,包括指使她的幕后人。 帛董事长有两子,长子帛宁,次子帛湛,都是人中龙凤,骄姿艳绝。帛宁秉承他的性格和态度,行事风格颇为干净利落,有时稍显冷酷,笑面藏刀。帛宁从十八岁开始就进了贡锐,摸爬打滚,研习精髓,现在说一句话就是一笔巨额资金,还是真钞!他曾经敢单枪匹马去跟外商谈判,也敢带人轰了对手的牌局,后来收敛锋芒,做了高层总监,出面仅限于谈判桌。 次子帛湛,容貌不俗,天资聪慧,只可惜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时不时就要闹一场大病,又死不了。磕磕绊绊活到现在,好歹身体渐渐变得强壮起来,起码不会风吹即倒。 大概因为次子体弱,帛董事长便对他宠爱颇多,只求他平安长大,并不曾做出严厉要求。 这一次,据说帛湛熬夜玩网游,受了风寒,又倒下去了。 帛董事长守在床边,听他问了一句“哥哥呢”,就急忙派人把帛宁找了回来,丝毫不顾帛宁还在展会上,甚至忙得不可开交。 别人也许会说他老糊涂了,只有帛宁知道,这只老狐狸肯定藏着什么阴谋心思。 帛宁把外套脱下来,随手递给仆人,随手又松开了领带,光亮的头发因为走得急,搭下来一两缕,在额上微颤。他上了楼梯,慢慢朝弟弟的房间走,双手插在口袋里。 恰好服侍帛湛的李叔打开门,一见他,默默伫立一边:“帛宁,你回来了,帛湛在等你呢。” 帛宁微笑道:“李叔,辛苦了。我现在进去看帛湛。” “董事长吩咐说,您看完帛湛后,就去书房见他。”李叔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帛湛已经醒了,半躺在高高堆起的枕头上,挂着点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见他进来,立刻笑逐颜开:“大哥,你回来了!” 帛宁走到床前:“嗯。”每次面对帛湛的热情,他都感觉有些难以对付。外面的刀枪火海都不怕,唯独怕他小弟闹病,一闹病,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怎么老生病!”他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弟弟的头发,嗓音低沉:“真够烦的!” 帛湛撅着嘴,不满地嘟囔道:“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工作的,就问了你一声,爸爸非要把你叫回来。他才是烦人,我一点都不烦!” “病猴子,多吃点饭,下次再熬夜玩电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懂吗?” “懂了,大哥。”帛湛乖乖回答,大眼睛落在帛宁身上,一会儿蓦地闪着光,翻身起来,吊针晃荡了几下:“大哥,我跟你说,我有个师父……” 他还没说完,就被帛宁弹了个重重的额头:“闭嘴,躺回去!” 帛湛捂着额头,泪汪汪地躺了回去:“你们一点都不关心我,没一个人认真听我说话……” 帛宁哪里管他说什么?抬脚朝门外走去,语气冰冷:“我去见爸爸,回头有空再来看你。” 帛湛感觉非常苦闷,胸中一股血气冲啊冲:“你是不是大哥啊!才来了五分钟不到就走,你亲爱的弟弟都要死在床上了好吗!!!” 帛宁早就听不到他说的话了。 ------------ 第三十三章 争吵 帛董事长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穿着一身黑绸衣,闲闲地坐在书桌后面。见帛宁进来,乌浓的眉毛一抬,冰冷的双目射出阴鸷的目光。 “听说你请了盛远的文辰予去参加展会?”帛董事的话硬梆梆的,落在空气里犹如铁锤,虎虎生威。 帛宁看着父亲,心中平静的如同镜湖水:“是。” 帛董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气,直接冒上来,抵着喉咙。贡锐和盛远同时龙头企业,互不干扰,帛宁突然邀请盛远的文少参加展会,分明是想拨开平静和谐的表皮,赤、裸、裸地表示彼此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这种大型秘密的展会,又不是阔少们之间娱乐游戏的盛大派对,随便不得。这更多的是一种竞技。再说,文辰予有什么资格参加,要请,那也得是盛远更高层的人士。 上一次海边的土地竞标,各大地产商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只有盛远和贡锐撑到了最后。盛远把价格抬得高高的,在触及贡锐底线时,突然松手,让贡锐吞不得,吐不得,最终以高出盛远几千万的资金买了那块地。这让帛董事长生了疑心,怀疑盛远与拍卖商之间玩猫腻,但苦于抓不到证据,所以也只得罢手。 帛宁提供的邀请函上,他过目后,直接将盛远画了叉,却没料到帛宁还是自作主张邀请了文辰予。 听到消息后,帛董事长真是气得直打哆嗦。他和帛宁的关系一向势同水火,父子俩见面就没好好说过话,一见面要不就冷场,要不就争吵。帛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就从来没弄清楚过。 “你以为展会是孩子之间过家家吗?贡锐上上下下为了这个展会付出了多少财力物力,你不是不清楚!想要自己的筹码,自己去争,别把公司当做自己的东西!” “我不过是邀请一个人,您也这么生气吗?” “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翅膀硬了就想飞,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盛远在拍卖会上狠狠给了我们一耳光,你不想尽办法打回去,还敢做出这等事,简直气死我了!”帛董事长怒火中烧,拿手指狠狠敲着桌子:“展会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吩咐老程去打理,你就回公司,给我老老实实做你的总监!” 帛宁看着父亲发火,回应很冷淡,几乎没什么表情:“您说了算,爸爸。” 他越是风轻云淡,顺从恭敬,帛董事长就越是愤怒。 “你给我滚!” 帛宁听了以后,利落地抬起长腿,朝门外走去,此时门恰好被打开,仆人端了咖啡进来,见房间气氛紧张,不禁待在原地。 ------------ 第三十四章 吃饭 帛董事长赶走帛宁后,气得青筋暴露,甩袖坐下来,用手捂着胸口:“真是气死我了!” 仆人小心翼翼走过来,把咖啡放在书桌上,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帛董事长看着两杯热气袅袅地咖啡杯,眉心一蹙,想了想挥手道: “去,看帛宁走了没有。如果走了就带回来,叫他在家吃晚饭,房间也给他打扫一下。” 仆人默默点头称是,然后带着托盘走了。帛董事长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风景怡然的花园,手里点着一支烟,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说,帛宁还是相当出色的。”冷静下来的帛董事长,看起来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刚毅、顽固、冷硬,然而却已经有了老去的迹象。他的头发根很硬,夹杂着几许白发,零碎如星。 帛宁很出色,帛湛又那么小,那么弱,还不够强大到与哥哥抗衡。帛董事长不能照顾帛湛一辈子,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帛宁不懂得退让,不懂得藏奸,那就算同是儿子,他也毫不留情。 帛宁出了门,没多久就被仆人叫住了。仆人传达了帛董事长的意思,帛宁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拿出手机给连秘书打了个电话,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就睡。 他累得很,已经有两天没好好睡过觉,一直在忙展会的事。强烈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睛一闭,就人事不知了。 他是被敲门声叫醒的。睁开眼发现天几乎黑透了,打开房门,是李叔。 李叔笑得一脸温和:“帛宁,该吃晚饭了。” 帛宁本想拒绝,转念一想,道:“好,我马上下去。” 早在18岁之前,帛宁就搬出了帛家,眼不见为净,偶尔回来,也是公事。帛董事长对他不闻不问,仆人对他恭敬中带着疏离,帛湛对他一直是景仰中带点依赖,只有李叔,对他和对帛湛一样,没有冷热亲疏,只有一贯的深切关怀与悉心照顾。所以有时候,帛宁更尊重的是李叔,从来不让李叔为难。 他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头发随便擦了擦就下去了。下了楼,就见帛董事长和帛湛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帛湛脸色似乎好了点,人也精神了许多,看见他立刻招手,笑得阳光灿烂:“大哥,快来吃饭!” 帛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坐在一边,仆人为他摆好餐具,拿了小碗替他舀好汤。汤非常香,金黄的汤面撒着几点碧绿的葱末,点上芝麻,色香味俱全。 气氛非常怪异。 帛董事长和帛湛都看着他,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开心无比,衬得他倒像这里的主人,姿态悠闲,气度优雅。不管回来多少次,不管哪一次回来,都是这样。那种在血液里分离出来的愤怒和压抑,早就化为灵魂的一部分,最后演变为漠视。 “大哥,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帛湛两眼发光,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显出一丝活泼:“五天?十天?” “明天走。”帛宁淡淡道。 帛湛大大的眼睛顿时失望地垂下来,拿起勺子在小碗里搅了搅,汤汁淋漓芬芳:“哦――你还是这么忙。” 他一直都很孤独,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几乎没什么朋友,帛董事长怕别人弄伤他,也不让他出门。他都快憋坏了,以前大哥在家时,还会偷偷带他出门溜一圈。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大哥,不仅忙,还很排斥这个家,轻易不回来。 帛董事长见帛湛这么失落,就缓和了脸色,摸着帛湛的头,万分慈爱的说:“帛湛,你是不是闷了想出去玩?明天我带你出去好不好?游乐园?嘉年华?你喜欢哪里?” 帛湛撅起嘴,有些不满地说:“你说的那些地方都不好玩,我想要大哥带我去爬山!” “爬山有什么好玩的!”帛董事长眼一瞪,语气高了两个分贝:“受伤了怎么办?” 帛湛有些生气,扭过头不再理会爸爸。 帛宁微微一笑,倒了点红酒尝了尝,然后对小弟道:“帛湛,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一直病怏怏的,就算我有心带你出去,也怕你半路出事。再怎么说,你今年快十六了,怎么还没小时候强壮呢?” 听了帛宁的话,帛湛高兴起来,学着电视里的情节捶着左胸,信誓旦旦地说:“大哥,我会变强壮起来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带我去爬山,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座五华山。” 帛宁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猩猩,吃你的吧。” 帛湛高兴地吃起来,心情愉悦,小脑袋转来转去。他看见爸爸的脸色有些苍白阴沉,不禁又软了心肠,关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帛董事长只是回答了两个字:“没事。” ------------ 第三十五章 感冒 白非衿感冒了。 最近正值夏秋之交,天气易变,她又因为连续半个月在熬夜打网游,病来如山倒。前几天还能裹着厚厚的大衣——在安暖穿着清凉透薄的小沙滩裙像一只蝴蝶精灵般轻盈飞舞的时候——勉强支撑着去上班,头重脚轻,呼吸火热。 早上出门前,她还特意吞了那堪比水泥一样的冲剂,心想凭姑奶奶这铁打的意志和身板,还会怕区区的感冒病毒?别开玩笑了。 安暖坐在沙发上做瑜伽,一边看她以喝毒药的姿势喝着冲剂,一边快速而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我敢打赌,你是竖着出这个门,横着进这个门。” 白非衿扔过去一个抱枕,砸在她头上:“别咒我,今天这药量加倍,我肯定好。” 安暖挺直脊背,长腿拉直,脚缓缓伸到下巴处,眉目平静,宛若一尊心死的观音菩萨:“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今天不一样!”白非衿死鸭子嘴硬,愤愤地出了门。 展会轰轰烈烈地召开,除去一些小摩擦,比如帛宁突然被调离等,基本圆满落幕。贡锐因此迎来不少订单,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好在设计部人多,白非衿偶尔摸鱼也不会被发觉。她怕扣掉奖金,不肯请假,以至于小词每每看到她,都会调戏道:“小白,撞桃花了吧!看你脸上两朵红桃花,哎哟,人比花娇。” 白非衿摸摸自己的脸,火烫,笑了一下,扑上去捏小词的脸:“别羡慕,我马上给你添两朵!” 小词拿文件挡住:“算了,要是人工桃花能招来一个美男,我早就把自己脸捏肿了!” 任东在一边挤眉弄眼:“小词,你总算觉悟了,反正你桃花运早绝了,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小词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任东再接再厉,挽起袖子露出性感帅气的肌肉,捶着胸口道:“怎么,有意见?”他故意压低声音,学着帛宁那种成熟低沉的口吻,不看眼睛,倒也真有一丝压迫的意味。 小词双手托在下巴上一副花痴流口水的表情:“哎呀好帅好迷人哦,人家都要爱上你了!” 任东蹦跶起来,一个漂亮的踢腿,转身张开双臂就要拥抱小词:“来,香一个!”还没凑近,小词脸一沉,上去就是一巴掌:“啪”,甩得他不知天南地北。声音之大,让站在一边的白非衿都不禁觉得肉痛,下意识摸了摸脸。 小词活动着手腕,眉毛高挑:“贱人,还要吗?” 任东捂着脸后退几步,先打落牙齿和血吞,再笑出一排白牙,舔舔嘴巴:“够味!不过,今天够了,够了,呵呵,我突然想起还有图没画完,先记下,改天再补上!” 小词冷笑着看他落荒而逃,手指点了点:“就你这怂样,想泡姑奶奶,晚了八百年!”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大家都喊肚子饿,早早结束工作去楼下吃饭了。因为帛宁和连秘书在开会,所以白非衿只用订好餐,等他们出来后,直接去吃就可以了。楼下的餐厅多得是,日式寿司韩式烤肉中式火锅法式牛排,分分钟的事。 “小白呢?”小词拿着托盘,上面放着自助餐,问一旁吃起来的同事。 任东想了一下,把一颗草莓囫囵吞下:“好像去为帛总监和连秘书订餐去了,待会儿就来吧。” 小词把托盘放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任东你居然爱吃草莓,真是太娘娘腔了,为了重塑你男人的形象,剩下的就由我们勉为其难吃掉吧!” “喂——” 大家吵闹起来。 白非衿披着大衣,抱着膝盖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额头抵着膝盖,一阵阵发抖。 她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冷。 ------------ 第三十六章 出门不利 休息室一直是恒温,空气中带着咖啡的苦香,暖暖的弥漫开来。白非衿把头发打散,盖住脖子,裹紧大衣站起来,走到水台边上洗了把脸。她虽然身体冷得直打哆嗦,可是皮肤却火烫,白哗哗的水冲在上面,袭来一阵凉意,顿时感觉好了不少。 她觉得头很疼,捶了两下,在饮水机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然后拧了把毛巾裹在自己的额头上,在沙发上躺平,昏昏沉沉眯了会儿眼。 安暖果然是乌鸦嘴,她那冲剂也根本不管用,现在连呼吸都感觉是岩浆进了呼吸道,又热又疼。她微张着眼,看着休息室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灯管,柔软的灯光落下来,虚虚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一阵接一阵,白非衿抬起手,手指苍白无力,摸着手机凭着意识按了接听键。 “喂。” “小白,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吃饭?”是小词。 “哦,马上就来。”她迷迷糊糊应了两声。 应完以后,她那混沌的脑袋突然又闪过一道微弱的光。她还没给帛宁和连秘书订餐呢?衬着还算清醒,她重新打开手机,掰开眼皮,找到餐厅号码,拨通―― 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飞了老远,抓都抓不回来。手机接通了,嘴巴张不开,喉咙也没声音,她可不认为科技已经发达到凭电流就能完成脑沟通这种神奇的事情。费了好长时间,她才订好餐,同时全身力气殆尽,手机骨碌碌地掉在地上。 她想要不要咳两口血来应景。 她歪了歪头,伸长手臂去捡不远处手机,上半身探出去后没力气,她一头栽了下去,慌乱中头碰到沙发脚,顿时痛得眼冒金星,眼泪都逼出来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趴在地上,一边呼痛,一边用手去摸额头,很快那里就起了一个大包,一按就疼。这下可好,不仅感冒了,还毁容了,今天真是出门不利! 她发了条短信给连秘书,先告诉他们今天在哪里吃饭,然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连秘书的短信回得很快,简短有力:ok。 看完短信,她扶墙走到空无一人的工作间,走一步顿一步,一副随时可能会摔倒的细弱摸样。她从来没得过大病,小病也是抗一抗就过去了。这次可能因为展会的事消耗了她太多精力,晚上又在熬夜刷怪,体力透支,也难怪身体会抗议。 穿过依旧忙碌的设计一厅,来到电梯前,看着红字从上而下的移动。应该是会议结束了,大家都要去吃饭了吧。想到这里,为了避免和帛宁见面,她换了个靠边的电梯,旁边还有几位一同下楼的人。 她裹着大衣,站在一群花蝴蝶里面,惹来不少诧异的眼光。白非衿叹气,她里面就是一件低胸绸衫,脱下外衣比她们还少。 电梯门打开,跟白非衿说话的人突然顿住口,睁大了眼睛看向电梯:“总、总监……” 白非衿循声望去,心中惨叫,不会这么巧吧!怕什么来什么! 帛宁静静站在里面,脸色是一贯的苍白,眼睛如同玻璃珠一般冰冷,看不出丝毫情绪。 “小白,这么巧。”连秘书开口,顺便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白非衿身边的人呼啦啦全都跑掉了,拉都拉不住,留下人晕眼花的她,站在那里傻愣。帛宁出门自带制冷设备,隔着两步远,她就能感觉到那冷气嗖嗖窜了过来。 白非衿发烧的脸很舒服,浑身火烫的血液暂时停止沸腾,转而沉寂,凝结成冰。 两秒后,她抬脚进了电梯。 ------------ 第三十七章 很疼 白非衿进去后,乖乖站在连秘书身边,离帛宁离得远远的。帛宁就像一颗隐形的炸弹,沉寂、冷漠,随时预备爆炸,突如其来的威力足以让敌人粉身碎骨。白非衿觉得目前这个尺度尚能接受,从进了贡锐后,她就没敢直视过帛宁的眼睛。 帛宁静静看着前方,侧脸犹如刀刻斧削,眼眶深邃,薄唇紧抿,俊美如斯。 他仿佛完全没看到白非衿,周身的空气凝固,微微叉开脚站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意大利a-fox手工皮鞋闪着柔软润泽的光芒。如果不是偶尔跟连秘书说话,完全可以把他当做雕像来看待。 连秘书按了键,开了一上午的会,他大概也有些累,便跟白非衿聊起天来。 “小白,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舒服?”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一下,左手打在右手上:“真是,我倒忘了,你已经给我发过短信了。” 白非衿扶着墙,把大衣紧了紧:“是啊!有些感冒。” “那要好好休息。公司有规定,工作三月以上的优秀员工可以申请带薪休假,你休个三天没问题。” “是吗?那太谢谢您了。” 连秘书微微一笑:“不谢。” 他在帛宁耳边说了几句话,帛宁点了头,他便按了三十层楼的按键。等他一走,电梯里就只剩下白非衿与帛宁。而且真是邪了门了,这个电梯一直没人进来,好像专为两人开得特殊电梯一般,让白非衿顿感亚历山大。 白非衿靠着墙,打定主意,只要帛宁不惹她,她也绝不会去惹帛宁的。 帛宁身体动了动,白非衿感觉全身的毛都快要炸起来了,两腿打颤,想瘫坐下去。 帛宁回头:“白小姐。”他的声音在电梯里显得格外幽静,贴着耳朵,寒风一般倏忽消失。 白非衿吓傻了,做日本武士点头哈腰样:“嗨!”太君有何指示! 帛宁的眼睛停留在她的额头上,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掌,探出来:“你头上这块淤青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手掌就要落下,白非衿后退一步,下意识猛地捂住额头,解释:“啊!这个,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了。” 疼疼疼疼疼!!! 那伤处一碰就疼,她自己捂得太大力,顿时皮紧,痛感汹涌扑来。她疼得手指在墙上挠了挠,眼睛里顿时盈满泪水,大脑都疼醒了。 帛宁收回手,注视着她:“很疼?”看起来是个疑问句,实际上是以肯定的口吻说出来,没有平仄,没有感情。 白非衿差点就一句“废话”飙出去,考虑了世界毁灭的后果之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很疼。” 帛宁倒没有为难她,转而语气生硬地说道:“回去后拿面团敷一敷,没有面团用去壳的热鸡蛋也可以,活血化瘀,去痛止疼。” 白非衿受宠若惊,瞪大眼睛:“啊?哦好的!” 帛宁皱了皱眉,似乎要说些什么?又忍了忍,开始另一个话题:“什么时候开始感冒的?” “大、大概有两三天了。” “为什么不早治疗?” “我为公司做奉献,甘苦同享共缠绵!” 表忠的机会到了!白非衿心想,自己带病坚持工作,多么催人泪下,多么尽忠尽职! “有病不治,你智慧低下;因病误工,你以小失大;胡夸海口,你不思悔改……白小姐,贡锐任何一条生产链的磨损都会引起整个系统的罢工,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这结果真是白非衿没想到的!她结结巴巴争辩道:“我、我,生病,我也不想的……” “扣除本月奖金,不许带薪休假,三日内回公司上班。另外,我希望我的办公桌上能出现一份你的道歉信,上班之后交过来。” 帛宁没待她说完,吐出这句让她生不如死的话。 白非衿愣了,千躲万躲,只要跟帛宁在一起,就躲不开那祸! ------------ 第三十八章 狐狸精 大约头疼到极致,心伤到极致,白非衿也不想再跟帛宁争辩,默默面对着电梯门,目不斜视,口不多言。 她斗不过道行高深的帛总监,躲还不行嘛。 奖金掉了就掉了,她开网游也能挣钱,就当收了个甜软呆萌的小徒弟,给小徒弟做见面礼了。道歉信写就写,安暖捉刀代笔,完全没问题!只要不跟帛宁硬碰硬,损失就能降到最低点。 她站在帛宁后面,下巴缩在大衣领子里,头发垂下来遮住脸,露出洁白的额头,细长的眉,一双含烟似水的明眸,以下便完全看不见了。因为衣领口比较大,她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笼着,几乎快要握不住。 帛宁等待良久,不见她反驳,于是也一心一意看着红色的按键一路向下。 “叮”! 电梯门开了。 白非衿想等帛宁先出去,于是便安静不动地站在那儿,她的头痛得快裂了,最后一根弦绷着,轻轻一弹,就有可能崩溃。正因为如此,她头发纷乱,呼吸急促,脸色绯红,手还紧紧揪着大衣,一副饱受调戏的样子站在帛宁后面―― 站在电梯门口的人一愣,立刻心领神会,迅速离开,纷纷走到别的电梯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中途白非衿一个晃神,绊了一脚,帛宁很快伸出一只手将她胳膊拉住,拽到一边。 “白小姐,我觉得你身体很虚弱,要我送你回家吗?”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么关切而美妙的声音,白非衿一定激动的留下泪水,狠狠点赞!可是在经历过数次“口是心非”后,她觉得,宁可信鬼,不可信帛总监。 尤其是在这种微妙的私人接触的时候,搞不好说错一句话,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所以,白非衿马上拒绝了。 “谢谢帛总监,不过我男朋友马上就来接我了,不劳您费心。” “哦?白小姐又有新男友了?”帛宁的语气很轻,很淡。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非衿感觉气温又下降了几度,她在这种冷热交加的状态下,真的熬不住了啊!而且这个点是吃饭的时刻,为什么帛总监还在这里跟她聊!天! “……嗯,那个,女朋友,女朋友,我给我闺蜜安暖发了短信,她很快就来接我了。”白非衿信马由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事实上,此刻安暖正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翘着修长白皙的两条腿,等着男人给她端冰饮。对安律师来说,放弃甜蜜的两人时光去接人,这个人不是原告,就是被告,要不然就是来自远方的帅哥**。 帛宁听了之后,松开手,继续转身走。白非衿晃了一下,没了支撑点,她觉得自己可以像一个圆球滚落,滚远。事实上,她只想坐在椅子上,等这一波眩晕过去,才有力气走路。 这时,离他们不远的旋转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墨镜的女孩出现。她身材火辣,穿着热裤,头发编成数股盘在脑后,清新时尚,手上还拎着一个天蓝色的包,快速走了进来,气势汹汹。后面还一阵嘈杂,大量的记者拥挤着要进来,被保安拦住。 大约是哪个小明星吧。 她一眼看见帛宁,摘下墨镜,好一张天清水明的脸,明眸皓齿,笑起来瞧得见两颗小虎牙。 “帛宁!”那女孩娇娇地喊了一声。 帛宁停住,白非衿没防备,一头撞在帛宁的后背上。头又疼又晕,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她感觉整个身子顺溜地往下滑,被帛宁再次抓住捞了起来。 “白非衿!”她听到帛宁在叫她,连名带姓。 与此同时,是一声惊讶而又气愤的呼声:“狐狸精!!!” 好多闪光灯,好多说话声,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倾倒过来,她伸出手想去摸头,却被谁牢牢抓住,整个人顿时陷入黑暗。 ------------ 第三十九章 住院 白非衿醒来的时候,鼻子闻到沾着露水的栀子花香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手伸到额头上,眼前赫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躺在一张大床上,房间很大,设施豪华,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只水晶瓶,里面插着一束洁白娇嫩的栀子花。 一只透明的吊水瓶高高挂起,清澈的药水顺着长长的药管缓缓流入她的血液里,修长的手贴着几大块白色的胶布。 白非衿抬起自己的手,感觉头还有些眩晕,她见一边有呼叫铃,便按了下去。很快一个白衣护士进来了,欣喜地看着她:“白小姐,您醒了,头还痛吗?” 护士一边为她检查着身体,一边做着记录。白非衿就像那些大多数莫名出现在医院的昏迷女孩一样,无知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护士小姐脾气甚好,笑眯眯回答:“您发高烧晕倒了,帛先生将您抱过来的。” 高烧?帛先生? 白非衿猛地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全身立刻僵直:“帛先生呢?” “他有事先走了,吩咐我们好好照顾您。您睡了一天,现在已经退烧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对了,您头上的伤口我们也为您处理包扎过了。您想吃点什么吗?” 白非衿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等这瓶水挂完,我就回家。” 护士小姐突然噤声,过了一会儿,她才幽幽说道:“帛先生说,在他来之前,您最好待在这里。” 白非衿疑道:“为什么?”而后恍然大悟:“是怕我欠他医药费吧!没关系,我可以现付,等他回来,你帮我说一声就可以了,绝不为难你。” 护士小姐扑哧一笑:“白小姐,不是钱的问题。您现在下不了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否则您就不会这样说,而是躲在被子里不露面。” 白非衿觉得护士小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生病住院,病好出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这样一说,好像外面有大炮对着她,随时把她轰得体无完肤,灰飞烟灭。 白非衿把被子拉开一点,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换成蓝白的病服了,而且脖子下的一颗纽扣没扣上,露出锁骨和一痕雪脯,脸顿时红了。她一边扣好扣子,一边冲护士小姐道:“外面有什么?” “记者。”护士小姐淡定地说。 白非衿手顿住,头上的问号都可以织毛衣了:“记者?医院里来了什么大明星吗?” 护士小姐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是的,就是您。” “我?”白非衿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惊讶。 “对!” “难道我一夜成名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专职八卦的护士小姐很快满足了她的疑问,像好姐妹一样坐在床边,清秀的脸,红嫩的嘴巴叽叽喳喳:“白小姐,说起这件事,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啊!帛先生的女朋友童久久,玉女掌门人,在大西洋参加完歌剧德莱美奖后回国,刚下飞机,就在一大批狗仔队的围追堵截下去了帛先生的公司,推开门,却见到帛先生抱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你说她气不气!她当场就和帛先生吵了起来,帛先生急着送美人儿就医,也不管自己的女朋友,后来还被狗仔队追上。好在我们医院是个私人医院,帛先生又派人挡在外面,所以就没人敢骚扰您。我呢?建议您暂时不要出去,这两天也不要看报纸,不然……呵呵……” 护士小姐的“呵呵”让白非衿打了个冷颤。 她记起来了,那三个很清很亮的字:“狐狸精!” ------------ 第四十章 童久久 童久久喊她“狐狸精”,还真是高估她了。 她不柔不娇不媚不乖,即便帛宁跟她定了契约,那也不算什么。再说,她的前男友就是被狐狸精勾走的,就算她再不堪,也不会去沾染任何跟狐狸精有关的东西。而且……帛宁大概、好像、也许忘了契约这东西。这最好了! 话说,帛宁居然有女朋友,到还真没听说过。看他孤家寡人的样子,冷得像一块冰,偏执又毒舌,居然会有人做他的女朋友,真是……哼! 白非衿在心里冷哼一声。 她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淡淡的波动,仿佛涟漪一般,慢慢荡开。是不爽的感觉,就好像被欺骗了一样,有些酸,又有些涩。其实她也知道,帛宁根本不屑看她一眼,或者完全就是无视。他把她挖了过来,就处处与她不和,笑里藏刀,也不可信。 她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现在要是从贡锐辞职,毁约费高达几十万。先前,她的全部积蓄都用来付盛远的毁约费了,再毁一次约,不仅会破产,还会受到其他公司的质疑,到时候别说赚钱了,就连找工作都是问题。 护士小姐继续八卦道:“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帛先生那么紧张,抱着你冲到医院就对着蓝医生吼,吓得蓝医生以为你中弹快活不了了。你不知道,当时他脸色苍白,整个人站在那里,冷峻阴沉,吓得我们不敢吭声。他看起来,很紧张你。” 白非衿顿觉亚历山大:“我觉得你过于夸大帛先生的行为了。首先我只是他的下属,不是恋人;其次,他脸色一直都很苍白,我时常怀疑他是来自欧洲的混血儿;再次,他的确紧张我,因为我欠他很多钱,万一我烧糊涂了,他就得不偿失。” 护士小姐立刻两眼发光:“你欠他多少钱?” 白非衿幽幽叹了口气:“我不记得了,很多,多到我一违约,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连墓碑都买不起。” 护士小姐捂着嘴笑:“看来帛先生一定很在乎您。” “护士小姐,请不要肆无忌惮地yy,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了,我能打个电话给我朋友么?” “当然可以,您随意。我去为您端碗粥来。帛先生吩咐过了,要我们好好‘看着’您。” 白非衿没听清护士小姐话里的意思,她拿出手机,开机拨通了安暖的号码。 安暖一直没接听,白非衿看了下时间,早上十点,应该上班了。 挂上手机,她见地板上有一双兔子毛拖鞋,就伸脚进去,然后推着挂点滴的架子,在房间里走。走到窗户,她撩开白色的窗纱,果然看见外面有不少人扛着摄像机,或站或蹲,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打哈欠,还有人紧盯着自己这扇窗,一见她露面,就连忙拍照。 白非衿赶紧放下窗纱。 她有些搞不懂现状了。自己只是发了个烧,怎么整个世界都变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嘀铃铃响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白非衿按下绿色接听键。 “喂――” “狐狸精,你还有脸接电话,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来!有脸勾搭上司,抢别人的男友,没脸露面吗?!我告诉你,你这样的贱女人我见得多了,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贱,装病装娇弱,骨子里比谁都下流……” “不好意思,你是谁?” “童久久!” ------------ 第四十一章 护士连翘 白非衿的脑袋很快飘过一句话:正主找上门了。 “童小姐,你好,不知我哪里得罪过你,让你如此愤怒呢?”白非衿靠在枕头上,撑着下巴。 “你还装!姓白的我告诉你,小三就是小三,别以为你躲在医院里我就奈何不了你!我告诉你,我是帛家承认的人,将来是要嫁入帛家的!帛宁的心只会在我身上,你只不过是一朵野花,见风就长,见水就生,识相的话就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童久久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 她的怒气似乎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 白非衿无奈地摇了摇头:“童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与帛总监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别想狡辩!我眼没瞎!你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没皮没脸,故意站在公司大厅,见我进来就故作晕倒倒在帛宁怀里。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我见得多了。” 童久久真的是玉女掌门人吗? 玉女,不应该是清纯的、无辜的、可爱的、烂漫的吗? 骂人的水平真是连林双都不如,左一个贱人,又一个狐狸精,姿态无比尊贵高傲,又找不出新词,骂的越大声,心里越没底。虚张声势,没有底气,只怕……帛宁并不喜欢她。 “童小姐,我一向不爱解释,如果您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与其在我这里耗费精力,还不如做些让帛总监开心的事,增加甜蜜度。你不觉得你的这番话有辱你的身份吗?”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区区……” 这时,护士小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她见白非衿在打电话,慢慢说道:“白小姐,不要打太久了,吃点东西吧。” 白非衿指了指手机:“童久久小姐的,你说我挂还是不挂?” 护士小姐楞了一下,把托盘放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让我帮您挂吧。” 白非衿把手机递给她,自己拿起汤匙点了点粥:“呜,这粥好香。” 护士小姐微笑道:“喜欢您就多吃点。” 而后她回头脸色一变,目光犀利,对着手机毫不客气道:“童小姐,你暂时可以闭嘴了,请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不然我会全部转达帛先生,届时任何后果都由你独自承担。” 然后她“啪”地一声关掉手机。 白非衿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区区的小护士都敢这样对明星说话。 然后护士小姐小脸迷人的回过头:“白小姐,请问粥还合您口味吗?” 白非衿吞下一口粥,连连点头:“好喝,真好喝!……那个,咳,你们这个医院……挺特别的嘛,呵呵,连明星都不放在眼里,不会是混黑道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护士小姐笑眼弯成明月,皮笑:“您觉得呢?” 白非衿:“我觉得我应该闭嘴了。” 护士小姐满意了:“您慢慢用粥。对了,我叫连翘,您要是满意我的服务,请记得好评哦!” 白非衿清了清嗓子,抬头:“连翘?好名!”好奇怪的名。 连翘深以为然:“当然是好名,连翘是花界的一朵奇葩嘛~” 直到连护士走出去很久,白非衿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这医院真是处处透着跟帛宁一样的黑暗气息,连护士道行都这么深,真是不可小看。现在别想有的没的,先联系到安暖,让她来接自己是正事! 白非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来,打开。 来电人:安暖。 她一乐,说曹操曹操到啊。 【客官,总监暂时要断更了,原因嘛,就是为暑期存稿。如果觉得此文尚不错,欢迎挥起您美丽的小皮鞭】 ------------ 第四十二章 杀人灭口! “喂,干嘛?” 安暖的声音跟她本人的名字是极端的反差,让白非衿热起来的脑子迅速冷了回去。 “安暖,你现在有没有空?”白非衿当机立断。 “没有!”安暖回答的很干脆。 白非衿向来就是把安暖的话反着来听:“有空就好。我陷入了一个大麻烦,受了点伤,你快开车来接我,地址等一下我发你短信。不要多问,我发誓回去后会老实坦白了!” 安暖顿了一顿:“会死吗?” 白非衿扼住自己的喉咙才没有尖叫:“会的会的!快点来!” 还没来得及挂断的电话里传出衣衫摩挲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低沉暧昧的呼吸声,两人的亲吻声让电话这端的白非衿都面红耳赤。 安暖来得很快,白非衿给的只有一个医院名,她居然找了过来。白非衿打开门,探出头走看右看,没有人,非常好!她一把把安暖拉了进去。 “安暖,我撞上大事了!”白非衿在房间走来走去,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安暖抬起浓密的眼睫毛,凤眼有神,坐在床上点燃一支长长的香水烟:“我说怎么一夜未归,原来是跟上司销魂去了,不过选在医院,口味真独特。” 白非衿拔下她的烟,冒火星的那头对着她的脸:“别说些有的没的,你到底带不带我出去!” “别急,你们家帛总监让你待在这儿,你就待呗,万一他回来发现你逃走了,岂不是更要为难你?” “我以后跟他解释,主要是这家医院很不正常!”白非衿低声说。 安暖一愣:“你也知道?我还以为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方才她上楼找白非衿的病房时,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虽然她艺高人胆大,但被人暗中不动声色地盯着,心里也会毛毛的。 而且,这家医院的名字,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她是金牌律师,打交道的多是工商业届的官司,医药方面接触的不多,但能让她留下印象的,肯定也不简单。回去翻翻卷宗,大概就知道了。 “走吧。”安暖也没多说二话,打开房门,回头一看,又皱了皱眉:“你衣服呢?” 白非衿一看自己还穿着病服,在床上扯了条毯子裹上:“大概被拿去洗了吧。” 两人站在走廊上。 这家医院的格局也比较特别,不是笔直的,反而弯弯绕绕,有不少空厅和隔间,人少到几乎没有。顶头的照明落下浅浅的一层灯光,幽静而诡异,偶尔较大的响动,能传出好远的回声。 白非衿跟着安暖,亦步亦趋,为了缓解这紧张的气氛,她小声地问安暖:“我今天给你回电话怎么不接?” “在床上怎么接?”安暖很不客气地回道:“你以为我像你,失恋了就独守空房,死宅?” 白非衿不生气,笑了两声:“呵呵,你生意还是这么好啊!真亏了你吃得消。” 安暖顺口接住:“总比你一个练剑的好点,天天练贱,受累了。” “彼此彼此。” 两人正准备去坐电梯,突然前方走过来一人,白非衿在后面猛地扑倒安暖,矮着身子把安暖连拖带拉到一边的楼梯间去了。安暖没防备,脸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气得差点打人。 “你干什么?一个小护士至于吗!”安暖怒道。 “那护士叫连翘,我醒来后就只见过她,周身都是疑点,不好惹。要是她发现我偷偷溜走,那就糟了!我猜她和帛总监,不,这家医院和帛总监有莫大的关系!” “废话,要是没有关系,谁家医院会听他的话把你强留下来?”安暖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满脸冰霜。 白非衿想了想:“不能坐电梯,我们走楼梯。” “走楼梯?你脑袋真的没进水吗?这么高,这么多层,你……” “嘘,嘘,别激动,你就听我这一次吧!走两步又不会怎么样,以后请你去做按摩,两次!快走吧!别啰嗦了,我清楚你的战斗力,上次你为了一件case在工地上徒步走了五公里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白非衿面不改色,裹着条小毛毯蹭蹭蹭走远了。 “……” 安暖败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脚,心里哀嚎一声,恨不得把白非衿千刀万剐!她大老远挣脱出男友甜蜜温暖的怀抱,就是为了见一个傻缺朋友,然后和她一起爬楼梯消磨这寂寞的时光吗?再说她走工地的事一直隐藏的很好,这傻缺怎么知道的? 安暖一向走得是女神范儿,但她还是个间歇性工作狂,工作起来毁掉的形象可绕地球五圈…… 大概爬了七八层,白非衿气喘吁吁地站住了:“安暖,不对啊。” “什么不对?” “现在才晚上**点,怎么一个人也没碰到?”她迟疑着到处看。 安暖在她背后阴阴地说:“不会吧!我怎么看见好多人与我们擦肩而过。” “啊!”白非衿吓得靠在墙边,用毛毯盖住头,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哪有人,别吓我!” “你旁边就站着一个,他好高,脸色苍白,影子又斜又长,一闪而过,对着你张开了血!盆!大!口!”安暖突然拔高音调:“哇!!!” 白非衿大叫着蹲下来,快被吓哭了,瑟瑟发抖地躲在毯子里,又气又急:“安暖你别吓我,我知道世上没有鬼!” “切!知道没鬼你怕什么” 安暖扳回一局,站着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她拉起来。 白非衿想抽人,抖了抖毯子:“你让开一点,踩着我毯子了!” 安暖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松开了白非衿,两人中间出现一道缝隙。 “真是……”麻烦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阻断。 尖厉的空气分割声传来,裂帛一般,笔直而锐利。 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一个黑点。 即便已经安装了消音装备,两人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声音。 仅仅只停顿了两秒,两人心中同时滚过四个杀气腾腾的大字:杀人灭口! 毫不迟疑的,两人同时转身朝楼下飞奔,第二颗子弹又跟上来,擦着白非衿的丸子头过去,打散了她的发。 安暖一见不好,跑得更快了,小高跟简直快变成风火轮了! 白非衿:“安暖你妈蛋快救我!” 安暖:“非衿我对不起你大难临头各自飞吧我以后我会给你烧纸的也算尽了朋友的仁义了!” 刚说完她感觉自己越跑越慢,回头一看,白非衿死死拉住了她的小外套。 白非衿:“要死一起死这才是朋友!” 安暖急中生智,小外套一脱,哧溜溜就跑下了两层,留下白非衿独自奋战在生死边缘。 第三颗子弹出现了! ------------ 第四十二章 吞枪自尽 白非衿战战兢兢地贴着冰冷的栏杆,脚仿佛被强有力的胶水沾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她方才浑身冰冷,感觉子弹就是擦着自己的肌肤而过,穿透青黑色的栏杆,几点火光迸溅,哧溜着一路向下。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伸手一摸,是血。 真的假的!白非衿心中猛然一动。 子弹是真的,那么是谁在开枪? 她左看右看,安暖那小蹄子早跑没影儿了,走廊幽暗无光,寂静无声。向上看去,那一排排的楼梯扶手旋转而上,高的看不见尽头,犹如深邃的黑洞。 白非衿现在可不敢妄动。她拿毯子擦了擦脸,然后匍匐着下楼,开枪的人好一阵没有再开枪,但是那冰冷阴沉的目光,始终像躲在黑暗中的毒舌,舔舐着她战栗的后背。 白非衿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她敢像上帝发誓,自己奉公守法,家底清白,整个人纯洁的如同白莲花,对,就是带着圣母光环穿着白衣赤着双脚的天使,无辜纯洁,绝不可能与恶势力有染! 啊!不会是她母亲又欠下了新赌债,要拿她的命去偿吧?这绝对有可能的啊!东家收不到钱,一怒之下把自己捉住,然后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她那嗜赌成命的母亲,绝对有可能啊! 可是?她母亲一定会直接给她一枪,再给自己一枪,两人死个痛快! 对了! 还有可能是安暖! 这小蹄子是什么金牌律师,打官司一向认钱不认人,积下不少怨恨,会不会是冲着她来,反而被自己挡住了呢?也不太可能,因为安暖逃了,子弹还是冲自己来的…… 林双? nononono,林双虽然胆子大,可不傻,要自己的命对她绝对没好处!而且还怀着孕呢?起码也会顾忌宝宝…… 那……那……外星人9区新侵略计划?……这么离奇的想法,她都想给自己的脑袋崩一枪了。 呜呜,她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突然被子弹盯上了? 她听到楼梯间传来缓慢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夹杂着枪杆在扶手上滑动的声音,刺啦啦!刺啦啦…… 白非衿心中急的不行,想快点站起来跑,可是她的双腿好像已经不属于她了,迟钝而麻木,吓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她大喊了几声,狠狠扯下毯子,扔在地上,然后握起拳头捶自己的腿,感觉到了强烈的痛楚后,腿终于有了知觉。她立刻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脚步声离她很近了。 简直能把她逼疯! 白非衿也一步步往下退,大声道:“你究竟是谁?劫财还是劫色?不怕告诉你,我身无分文,貌如东施,碰我一定会让你蒙羞,让你在抢劫届受到嘲笑!还有,我男朋友是贡锐最大的总监,要是知道我受伤了,立刻就会封锁医院,严密监控,你插翅难飞!趁我现在还没后悔,你你你你赶紧逃走吧……” 白非衿义正言辞,强作冷静,脸上的血流到唇间,沾染了血腥味。 那脚步声果然顿住了。 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 白非衿心中立刻卧槽了一句,转身提着两条腿就跑,眼见着楼底的亮光越来越明显,她心中激动的泪流满面,几乎可以绕地球三圈! 她跑得急,眼前出现一个身影,背着光,她想也不想就猛扑过去:“救命啊!有人持械伤人!”她死死巴住那人,两条腿顺势夹了上去,争个脸埋在人家怀里,胡乱蹭着,一只手还颤巍巍地指向身后。 她又气又急,又慌又忙,失了思路,乱了阵脚,心口砰砰直跳。 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肌肤是微热的,透过料子直接触着她的脸蛋,成熟稳重。长腿长手的男人,果然毫不费力就能将她整个环起来,顺手托住她的背,将她牢牢抱住,安慰着她受惊的心灵,以及狂乱的思维。 “白非衿。” 那人抚摸着她的背,很轻很柔,不时托着她的下巴,免得她乱蹭伤到自己的脸。 白非衿确实受到了惊吓,小脸煞白,眼神凌乱,聚焦了好久,才吐出零碎的话语:“帛……总监,怎么、怎么是你……” 帛宁用手指擦着她脸上的血迹,淡淡道:“是我,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上面有人……拿枪……”白非衿有气无力,见着帛宁,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心中一软,差点掉下泪来。 突然门被人一下推开,安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就是这里,我朋友还在上面,我带你们去……破医院!烂人!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还有人开枪!……我告诉你们,万一她有什么事,我就告到你们医院破产!” 然后她声音就突然断掉了。 帛宁抱着白非衿,大步向外走去,对着外面傻掉的一堆人说:“去叫医生,告诉连翘,抓不到带枪的人,让她自己吞枪自尽。” ------------ 第四十三章 白小姐 晚安 白非衿坐在病床上,双手撑在身旁,两眼包着两汪清泉。 她脸蛋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包着纱布,说话不怎么方便。被流弹擦伤的时候,她还没觉得疼,现在安静下来,那火辣辣的痛感一阵接一阵,潮水般袭来。 白非衿皱了皱眉,伸手去摸。 帛宁此时恰好进门,站在门边冷冷道:“很疼吗?” 白非衿缩回手,往被子里钻:“不疼。” 帛宁走了过来,脚步声很轻,眼睛透出点点光芒,黑发如夜,正如一副夜星图。他不说话时,是一尊俊美冷漠的雕像,而一旦眉目活起来,则会散发着冷冽无情的气息,无需多言,便让人对他退步三舍。 他坐在床边,侧过头来,面容苍白似雪。 白非衿在这样的注视下,拿被子盖住下巴,嘴唇,鼻子,慢慢就要盖住眼睛了,手却被帛宁一把攥住。 帛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白非衿心中暗暗叫苦,她好看的时候,帛宁瞧都不瞧一眼,现在“毁容”了,帛宁的眼神却像在看着一个美女,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 帛总监的审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帛宁捏紧她的手腕。 问题?什么问题?关于医疗费的问题吗? 白非衿知道一旦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帛宁一定又会冷嘲热讽,顺便想出新的方法扣她的工资。安暖已经被帛宁送走了,她的耳边还清晰地回想着安暖要控告帛宁的声音。安暖倒是想带她走,不料一山还比一山高,生生败下阵来。 “呀,头好疼,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白非衿用闲置的那只手扶着额头,修长的眉毛微蹙,很痛苦的样子,顶着巨大的冷气,她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垂下头。 “我不会失忆了吧?” 帛宁的手抖了抖。 白非衿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狠狠点了个赞! 她这种把别人当傻子的作为,显然激怒了帛宁,当她再度表现出一个演员的专业素质时,帛宁伸手一把将她按在枕头上,枕头是软的,可是冲劲很大,白非衿这次头真疼了。 “你不想问,直说便可,不需要装模作样。”帛宁简单扼要,直奔重点。不知为什么?白飞机居然听出淡淡的失望。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答案吗?”白非衿也不打哑谜。 帛宁沉默。 是啊!就是这样了,既然知道没有答案,还问什么呢?帛宁送她来的这家医院,又不让她走,等她偷偷溜出去,还被人拿枪追着打,关键是她没死!这就很明显了,持枪人不想让她死,更不会是她的仇家。 别人的子弹都是不长眼的,这人的子弹长眼,只是擦伤了她的脸,流了点血,除了受到点惊吓,别无其他。再回到最开始,她是帛宁送进来的,联系一下――持枪人在警告帛宁。 警告什么?不知道,与她无关。 帛宁一看就不好惹,万一她不小心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岂不是要被死死捆住?她才不傻,放着平静安逸的好日子不过,去走刀尖过火海。 帛宁的手突然抬起,放到她的发顶,慢慢摩挲:“白非衿,你明明很聪明,为什么要装傻?” 白非衿心里悸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她想说,总监大人,这样冷酷地羞辱你的下属,真的没问题吗?不是说她装模作样,就是装傻,她又不是好莱坞演员…… 白非衿无处反驳,只好提起新的话题,把这一页翻过。 “帛总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 帛宁淡淡道:“不急。” 白非衿往枕头上靠了靠,小心翼翼地说:“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这医院看起来怪怪的,要是养病的话,我可以回家养啊!我家里还有……” 帛宁轻轻抬手,白非衿就闭嘴了。 帛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我明天来看你,今晚好好休息。” 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在这里过夜? “这里……很危险……”白非衿小声抗议。 “你放心,你的房门外有人日夜守着,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了。” 白非衿一听不妙,有人日夜守着,那她再想出去不就难上加难了?再说她真的已经好了,一个小小的发烧,不至于啊! “帛总监,我真的不想住院,我……”她想了想,正色道:“我没钱。” 帛宁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拿他智商开玩笑的女人对话了,他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修长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出一点霸气和孤傲。 “白小姐,晚安。” 帛宁的唇,微微荡开一圈涟漪,神秘莫测。 ------------ 第四十四章 在开始的时候开始 白非衿醒来时,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连翘。她翘着两条腿,下巴微扬,长长的睫毛微垂,背后的窗子透出大片灿烂的阳光,洒满她的后背。 白非衿吓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连、连翘,早啊!” 连翘的神情在一瞬间由冷淡转为热情:“早啊白小姐,睡得好吗?头疼不疼?” 白非衿发现连翘的声音有些沙哑,缺了三分柔美,多了四分阳刚,嗓子里像含了什么?模糊不清。她突然觉得今天的连翘跟昨天的连翘不是一个人。 错觉吧!呵呵。 白非衿将头发搭到一边肩膀上:“不疼,谢谢,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我?”连翘眯了下眼,很简单地解释:“当然是给您打针。” 打针? 白非衿不由自主拒绝道:“我身体很好,不需要打针!” “遵从医嘱的病人才是好病人哦。” 连翘从一边的托盘里拿出一只注射器和小小的药瓶,开始混合药水,手法精湛快速。淡淡的药水味散发开来,白非衿的一颗心颤了两颤。没错,作为合格的人类,她怕打针,从小就怕。那尖尖细细的针头刺入皮肤的那一刻,尖锐的疼痛迅速扩大,只一瞬,就让人掩面而泣,悔不当初。 连翘执着充盈了半管透明药水的针管,准备好纱布和胶皮,见白非衿惊恐地看着她,忍不住又是一笑:“很快就好,呐,把手臂伸出来……左边?右边?右边这只吧。” 连翘的手修长有力,捏住白非衿的手臂,拿棉球慢慢擦拭:“别紧张,放轻松……” “等等!”白非衿出声阻止:“我打得什么针?” “日常针而已,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 “可以不打吗?” “……对了!”连翘突然住了手,很正经地看着她:“白小姐,昨天有人卑鄙地向你开枪,很抱歉让您受到了惊吓,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白非衿提起精神:“那人捉住了吗?” 连翘点头表示凶手已被捉住,白非衿放下心来,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好。” “您不会告我们吧?”连翘轻声问。 “不会,这只是小小的意外,而且我相信帛总监,他不会把我置于危险而不顾,再说他还算了我工伤……” 再怎么说,帛总监好歹还救了自己一命呢?发高烧什么的也是很可怕的,脸上的小伤据说不会留疤,等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清晨的风吹了进来,白非衿感觉面上一阵清爽,很舒服,头脑一片清明。 “好了!”连翘的声音响起。 白非衿迷茫地低头看她,发现她正把枕头从自己的右臂上拔下来,药管里空空如也,同时细小的刺痛蔓延,但是,不太疼。 白非衿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连翘面色得意:“在开始的时候开始的。”她收拾着用具,头上的护士帽雪白美型。 打完针,白非衿洗漱完毕,就在连翘的带领下去吃早餐。一路上人很少,不,是病人很少,穿着白大衣的医生挺多,推着或扶着病人走过。见着连翘,都很惊讶,再一看白非衿,又很温和的点头打招呼。 白非衿跟在连翘后面,看着刚才的帅哥医师走得老远,才开口道:“连翘,你真的是护士吗?” “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你不是。” 连翘轻轻一耸肩,不置可否。她们已经走到了传说中的医院食堂。说道食堂,一般人都会觉得人气旺盛,饭香飘远,声音鼎沸,脏兮兮的。 可是眼前――推开那雕着繁花的重型长把手大门,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墙壁用娇嫩的鲜花装点,花瓣随风飘落,洁净的餐台边坐着很少的人,安静,优雅,不像医院的食堂,倒像外面干净豪华的餐厅。 “你们这……也太破费了吧?简直像五星级饭店。”白非衿吞了吞口水。 连翘转身,眼神闪烁:“白小姐慢用,吃完早餐后您可以随便逛逛,有什么需要……会有人随时出现为您服务的。” 白非衿没听懂她的意思,关注点在前面,逛逛?逛着逛着就能逛出医院了吧?先吃早餐,然后随机应变。 早餐很丰盛,形式多样,品种繁多,法式面包、各色粥、鸡蛋、油条、咖啡、小笼包、花卷、黄油、小菜、红茶……中式西式,任君采撷。 白非衿端着餐盘,上面有一碗粥和一颗蛋,粥很清淡,香气直钻鼻子,鸡蛋麽,圆圆的滚来滚去,握在手心滚烫。 一个披着大围巾的老太太坐在她对面,头发花白,面色沉郁,看见白非衿坐下,皱了皱眉,态度非常不可亲。 白非衿只好换了个位子,坐在一个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长得挺帅,浓密的眉毛,大大的黑眼镜,鼻梁高挺。他冲白非衿笑了一下,手中拿着一把勺子,一下一下搅动着咖啡。 等白非衿吃完那碗粥后,年轻人还在搅咖啡,试图在上面搅出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来。 ------------ 第四十五章 不要脸 白非衿就看他搅,鸡蛋还有些烫,她就放在一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 身边有人坐下:“白小姐叹什么气呢?” “无聊啊无聊。”白非衿回答。刚一说完,她就打了个激灵,回头,总、总监?! 帛宁脸色依旧苍白,冷冷地没有表情,仿佛是高山上的千年积雪,轻易不能撼动。白非衿不太习惯跟帛宁坐这么近,就朝旁边移了一点。 帛宁并不介意。 他伸手去拿鸡蛋,敲了敲,剥壳,白色的蛋壳落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底部的一点点蛋壳,然后托着递给白非衿。 白非衿手没处摆放:“总监,我已经吃过了,您还没吃吧!这个蛋就……” 帛宁淡淡道:“白小姐是想让我亲自喂你吗?” 这怎么可以!白非衿连忙接过,放在手心。 对面的年轻人看了看帛宁,然后端起咖啡走了。他的腿脚好似有毛病,走起来一瘸一拐的。白非衿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去咬那颗蛋。 帛宁的手搭在桌子上,屈起手指慢慢敲着,有些随意和放松。白非衿吃完蛋,见他心情不错,增添了底气,问:“总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帛宁的手不动了,他的目光高高的倾斜下来,落在白非衿的脸上。白非衿脸顿时红透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自由人,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医院里?她也是要工作逛街吃饭陪朋友的啊。 帛宁还是那句话:“不急。” 白非衿揣度了一下,觉得此“不急”非彼“不急”,她轻轻说:“那什么时候出院呢?” “你很想出院?” “不,住院诚然重要,但我很想工作!已经住了好几天院了,工作落下很多,不能为公司奉献自己萤火般的光热,我感觉很羞愧!而且这家医院连餐厅都这么奢侈,肯定很贵,我命小福薄,享受不得。总监,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太无用吧?” 白非衿声情并茂,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残酷的总监,可以列为她人生最具勇气的事件。 “可是你在公司,我也没见到你有多大用处。”帛宁戳破了她希望的泡沫:“打印和叫外卖的工作,白小姐做的很好,却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和商业价值。” “您是要我辞职吗?” “贡锐没有裁员危机。”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主动辞职?” “白小姐可以先估算一下自己的违约金。” “那……”白非衿都要哭了,永远不要去揣摩自己上司的意思,不然会被绕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的价值在哪里?” 帛宁依然一副雷打不动、气定神闲的样子:“过两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商业晚会,白小姐愿不愿意暂时做我的女伴,一同去呢?” 白非衿还在纠结自己的价值,听到这句话,又是一愣:“童久久小姐不是回国了吗?” “她?”帛宁轻笑:“她能做什么?” 白非衿不知该说什么。她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帛宁的厌恶。虽然隐藏的很深,但还是有痕迹的。她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其实他俩之间有什么事,跟她这个小下属没有一点关系。 “我的脸还没好!”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难道您让我包着纱布去参加晚会?”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白非衿淡定不能,丢脸的人绝对不会是帛宁,而是她自己! “这样吧!如果白小姐愿意去,后天我派人开车来接你,如果不愿意去,那就继续住院,住到我满意为止。” 帛宁眼底的眸色忽深忽浅。 白非衿突然发现,她家的帛总监,也非常的不要脸啊!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没有哪一刻自己是占到便宜的。而且帛宁的所作所为,看似不经意,其实根本就是在跟她作对啊! “……这是非法囚禁!”白非衿怒了:“我要告你!” 帛宁笑了:“随便,只要白小姐出得去。” 白非衿气哼哼跳下餐台,朝外走,一边走一边生气。她的手机早就不知跑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想打电话也没辙。她想不如先去大厅的接待处看看。等到了大厅,她果然发现了一台座机,冲过去拿起话筒就拨号,没想到电话线是断的! 白非衿摔了电话。 看着医院门口,白非衿径直走出去,没想到这破医院出入居然还要刷卡,要想走到大门口,她必须要经过三道关卡,除了刷卡还要输密码! 重点是!为什么别的病人都有卡,她没有!!! ------------ 第四十六章 蒂亚鱼尾裙 过了两天,帛宁果然派人把礼服送了过来。 那是一袭长款的黑纱蒂亚鱼尾裙,腰间一串暗金色的流苏,绕过后背止于左肩,后背是镂空的牡丹花,嵌着细小的钻,低胸,配饰装在一只精致的盒子里,里面有十余种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手链供她选择。一打开,就炫瞎了人眼,太……不可思议了。 白非衿把盒子和礼服摆在床上,自己站在一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不正常,一定有哪里不正常,总监居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邀请她以女伴的身份去参加晚会!本年度最大的冷笑话就要诞生了吧。她?他?总监和下属?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还不如连秘书穿了这条晚礼服挽着总监的手臂去呢! “好漂亮。”连翘带着雪白的护士帽走进来,手里还拉着一辆小医用车:“是蒂亚的,帛宁真是大手笔,时装秀上他一眼就看中了,拍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要送给……没想到是你。” 白非衿耳朵一动,回过头:“本来要送给谁?” 连翘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打着哈哈避开白非衿的眼睛,手里拿起一卷纱布慢慢绕着:“快坐下,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白非衿于是坐下来,仰起脸,眼睛里沉沉浮浮着繁花落雪,心想:礼服本来是要送给童久久小姐的吧?两人因为一时不和,所以帛宁就揪出自己这个炮灰来刺激童久久,他这么内敛深沉的人,就算生气,也是不动声色的生气……可是?关自己什么事啊! “这伤有些麻烦……还没消肿,暂时不能拆纱布,我先给你换药。” 连翘低下头,细心看着白非衿脸上的伤,拆开纱布,换药。 白非衿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子弹擦伤本来不是大事,可是她的皮肤太嫩,愈合很慢,现在仍然能看到一道浅浅的鲜红色疤痕,在娇嫩清秀的脸蛋上格外显眼,她自己不疼,别人看着也疼。 连翘低下头给她的伤处涂药,手法细腻柔和,像一片云。白非衿侧头,发现她的手有些大,骨节也很突出,但是仍然很好看。连翘的脖子上总是系着一条小纱巾,纱巾每天都不同,要是换成同色的,就像飞机上的那些航空小姐,标致美丽。 白非衿也不知怎的,伸出手扯扯连翘的纱巾。连翘一惊,立刻停止手上的工作,后退一步打掉她的手:“别碰!” 连翘的手劲很大,白非衿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五指山耸起来,指痕犹在。白非衿诧异地甩甩自己的手,嘟起嘴:“好疼!我就是看看你的纱巾……” 连翘怔了怔,然后舒了口气:“纱巾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改天送你几条。手还疼吗?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白非衿伸出自己的手,举到她面前:“怎么不疼?都红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手劲怎么那么大啊!” 连翘笑笑,反驳道:“谁说女孩子手劲就不能大?我是护士,拿刀开人的时候,手劲不大,那骨头切得开吗?” 白非衿一顿恶寒:“你别说了!躺在病床上的是人,不是厨房里的排骨!” 连翘耸肩:“没差!” 白非衿一看,道:“女孩子才不耸肩,哦对了,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你是拿着杀猪刀的汉子心女孩。” “你才汉子心,你全家汉子心!” 连翘沉着脸放下肩膀,狠狠在她脸上一拍,将纱布拍紧,转身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白非衿捂着脸泪汪汪:“这又是怎么了?” ------------ 第四十七章 你这样很好 到了晚上,白非衿正在餐厅吃饭,连翘突然闯了进来,把她对面吃饭的年轻人赶走,然后不声不响站在她旁边。白非衿用勺子舀了一勺玉米粒,很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帛宁叫我送你去参加晚会。” “晚会?”白非衿失笑,指着自己的脸:“你早上不是说我脸上的伤还没好,纱布不能拆吗?这样怎么去?” 她的右脸娇嫩得犹如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然而左脸却包着臃肿的纱布,纱布是雪白洁净的,一拆开,便可看见那道血痕,刀锋一般犀利,鲜红尖锐。 连翘是知道的。 白非衿苦笑了一下:“帛总监这样的人啊!就是喜欢为难人。” 大概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连翘皱皱眉,在她对面坐下来,看了她许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先自己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有些生气,把手机递给白非衿:“他要和你说。” 白非衿接过手机,用勺子拨弄着盘中剩下的玉米粒,嗓音清亮悦耳:“帛总监,我脸上的伤还没好,真的不能去参加晚会,会给您丢脸的!” 她说的十分恳切,而且发自内心,绝不掺假。 帛宁的声音依然沉稳平和:“你这样很好。” “那您对我的容貌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哦?这样说,白小姐很自卑吗?” “我……我当然也很自信啦!”涉及尊严问题,白非衿的胸就挺起来了:“可是您不觉得带着一个脸上受伤的女伴出场,不仅不符合绅士风度,而且还会造成许多人的困扰吗?” “你多虑了。这场晚会是我父亲为了招待朋友而设的,我只需要带你露个面,很简单,不要怕。若你只是因为脸上的伤而羞于见人,大可不必,你可以去喝些东西,在别的地方坐坐,只要不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就好,我答应你不会超过半小时。” “为什么是我呢?”白非衿戳了戳玉米粒,玉米的清甜味道弥漫开来。 “你知道!”帛宁顿了顿,然后重新开口:“久久因为你生了我的气。” 不用多说,白非衿已经明白了。 她拿起旁边的柠檬汁喝了好几口,缓缓平息了胸中的焦躁之气,抬起眼睛:“我有一个要求。” 帛宁知道她已经答应了,所以格外有耐心:“讲。” “参加完晚会后,我要出院。” “sure。” 帛宁挂掉了电话。 白非衿继续吃玉米粒,这次换成一粒一粒地吃,吃得细心专注。 连翘坐在对面,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刘海下一双眼睛璨然:“你吃这么慢,不会想借此违约吧?” 白非衿睫毛闪了闪:“怎么会?我只是碰巧很喜欢一粒粒地吃。对了,是你送我过去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连翘的声音粗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变成了细细软软的:“快吃吧快吃吧!如果没时间化妆你可不要哭。” 白非衿放下勺子,摸摸自己脸上的纱布:“走吧!我现在的容貌,别一出场就把小孩子给吓住了……帛总监的口味真独特!” “你已经说过两次了!”连翘抓住她的胳膊:“去四楼,那里有化妆间,我已经把你的礼服都拿下来了。” “这是什么医院,连化妆间都有?”白非衿试图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未果:“对了,怎么没看见院长?” 连翘头也不回:“想见他?你长成这样,我怕你吓着他。” “这么说来,院长是个美男子?”白非衿眼睛一亮:“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这么多时光,怎么一直不见你提起?” “凡人不需要知晓他的存在,你越想见,就越见不着。”连翘的声调高了一个分贝,隐隐带着刺激。 “噗,你骄傲什么?我说院长又不是说你!” 两人进入一个小小的化妆间,里面不乱,甚至很干净,化妆品摆放有序,镜子前放着;礼服和首饰盒。连翘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开始调妆盒。白非衿也不说话了,看着镜子,手又摸上了自己的纱布。 纱布的确是个碍眼的存在。 这么好看的礼服,真么漂亮的首饰,却要配上这么丑陋的纱布,真是暴殄天物!这算“半毁容”了吧……如果没有受伤就好了。没有受伤的话,穿上这套晚礼服,一定会更漂亮一些。白非衿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 化完妆,连翘带着白非衿下去,然后将车开过来。白非衿定睛一看,是帛宁的深海蓝阿斯顿马丁one-77,好久没看到这个帝王般的车,她还真有些想念。 “喂,你站在那儿不是想逃走吧?”连翘冲她勾手:“还不快上来!” 白非衿打掉她的手,佯怒:“勾手也不是女孩子做的!” 连翘吃痛:“管天管地你还管我?上来!” 白非衿早就从另一边上车了。 ------------ 第四十八章 Adams apple 一路上连翘都好像在生气,白非衿也不惹她,自顾自想心事。车子驶过市区,似乎到了一段私人领域,宽阔平坦的大道上空无一人,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黑暗的夜色重重压下来,偶尔有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跑车飞驰而过。 过了不久,连翘的车速慢了下来:“到了。” 白非衿从车中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已经到了一座高大的别墅前面,外面高高的台阶上站着几个车童模样的帅哥,恭恭敬敬将来宾领了进去。其中一个走了过来,弯下腰来。 连翘下了车,将车钥匙丢在车童手中,回头见白非衿还在车中,便走到她的那一侧,低头笑道:“怎么还不下来?等着王子大人来牵你的手吗?” 连翘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立领大衣,尖尖的下巴藏在衣领里,笑容带着邪气,遥远而不可及。声音是白非衿所熟悉的,像几粒金珠子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隔着单薄的玻璃瓶悠悠传出来。 白非衿抬起眼睛,推开车门下来,长长的裙子下摆在车口扫了一下,犹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你知道吗?”白非衿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潋滟的明眸,大约是灯光过于耀眼,她眼底的情绪彻底埋藏起来:“连翘,我对你产生了怀疑。” 连翘回过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低头:“怀疑我什么?” 白非衿捏着小小的手包,走上高高的台阶,她脸上的纱布引起了门童的注意,但是她只是轻轻侧头,脸色一点没变。 连翘拉住她:“怀疑我什么?” 白非衿也不卖关子,靠近连翘,连翘没想到她突然靠这么近,连忙后退一步,急道:“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你的声音……”白非衿站在原地,不再逼近:“一天多变。你一着急,就会控制不住嗓音的变化,时粗时细。虽然人足够娇小,但是力气大,骨节大。平胸,坐下时腿会自然分开,不让人碰你的脖子。” 连翘脸色变了,神情有些惶恐。她结结巴巴地争辩:“我平胸,我骄傲……我、我生来就是汉子心,我……” “为什么要装成女孩?”白非衿不等她说完,单刀直入。 这个时候的白非衿,显然不是白天那个轻松好欺负的人,她更像是一个审判者,慢,却步步紧逼,无法猜测她想干什么。当掩盖的面纱被撕扯下来后,露出来的,究竟是美丽,还是丑恶? 连翘气急败坏。 “谁说我装了!我就是女孩!你看不到吗?长发,大眼,瓜子脸,胸小臀翘!”连翘张开双手,挥舞着。 “何必这样呢?”白非衿走到连翘身旁,趁机抱住连翘,双手覆上连翘纱巾下的喉咙。 连翘全身僵住!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白非衿摸了摸。虽然很小,但却是存在……那个圆圆的,小巧精致的东西,正因为主人的紧张而上下滑动。 “据说亚当偷咬禁果的时候,上帝突然出现,亚当慌了起来,果肉便在他的喉咙里哽住 了,后来便被称作adam’s apple ‘亚当的苹果’……亚当是男人,你呢?”白非衿压低声音,凑近连翘的耳朵:“我该叫你连先生,对吗?” 【注】:adam’s apple喉结 ------------ 第四十九章 蓝宝石更适合你 连翘一把捏住她的手,捏得死紧,咬着牙看她,眼神中带着愤怒和惊异。 他一直小看她了。 他以为自己伪装地足够好,却没料到原来早已露出马脚。这女人并不只是每天吃吃喝喝发发傻就过了,而是时刻在观察周围的一切,看来擅长伪装的不只自己一个人。如果身份早被识破的话,那么自己每天苦心积虑装女护士,在她眼里,也许就是一场笑话。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连翘怒道。 “该生气的应该是我,不是你。”白非衿眼角的余光早看到一个人,不紧不慢道:“虽然不清楚你和帛总监的关系,不过,还是谢谢你在医院对我照顾。没能亲眼看见你穿男装,的确是个遗憾。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要再用愚弄我智商的方式出现。” 帛宁出现在大厅门口,远远看着他们。白非衿侧过头,朝他嫣然一笑,那是带着挑战性的、得意的微笑,狡黠无比。 帛宁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冲她微微抬起手臂。 连翘见到帛宁,默默松开了白非衿的手,然后一躬身,朝旁边移开两步,让白非衿过去。白非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道:“我不是愚弄你。” 白非衿头也没回,语气软软的:“再见,连先生。” 帛宁的头发全部向后梳起,额头上落下几缕如墨的黑发,脸色苍白冷峻,西装笔挺,翡翠袖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帛宁的衣服,全部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名家设计,他不追崇奢华,但一定要是舒服合体的。而在一些细节之处,比如领带夹和袖口,他所选的材质,一定是上乘的正品。他的偏执和随性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他苍白的脸色,冷峻的面容,时刻抿着的薄唇,眼光充满侵略性和攻击性,犹如一头雄狮,柔软的掌随时会露出锋锐的利爪,把人拍死在日出的那一刻。 即便隔得很远,白非衿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黑暗的气场,即将将她吞噬。 白非衿的内心,并不曾惧怕过任何人,她唯一怕的,是自己会被拖入黑暗的漩涡,旋转,压榨,永不停息。 “帛总监。”她轻轻喊道。 帛宁转过身,露出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隙,白非衿很识相地将他挽住。 “你今天很漂亮。”帛宁看着前方。 白非衿心抖了两抖:“……谢谢。”哪里漂亮?是晚礼服漂亮吧? 帛宁并不问白非衿刚刚和连翘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知道连翘的性别,却从未戳破,甚至不屑于提起。而连翘敢于直呼他的姓名,同时能帮他监视和护送他人,看来关系也非同一般。 白非衿不敢问。 帛宁身上的气息虽然冷,可并没有低到让人无法开口的地步。 为了这暂时的和平,她还是闭嘴吧。 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一到帛宁面前,就怂,就傻。 帛宁克人。 正在默默腹诽着,她突然感觉头发被谁动了一下,抬头,帛宁正在帮她调整头发上嵌着的几个宝石发夹。大概是走的时候太匆忙,发夹松动了些。 “蓝宝石更适合你。”帛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非衿一愣,接口道:“可是蓝宝石只要一个。” “你喜欢成双成对的?” “是啊!这样不至于太孤单嘛。” 帛宁的手慢慢滑下来,落在她的脸上,顺势托起她的下巴,眼眸深邃。 白非衿吓得一动不动,心里蓦地飞过一句话,要kiss了吗? ------------ 第五十章 干嘛随便摸别人的脸 然而没有,帛宁只是看着她左脸上的纱布,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一样。白非衿忍不住道:“总监,您再怎么看,我的脸也不会开出一朵花的。” 帛宁的唇角荡起淡淡的笑意:“你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我介意啊!伤口一直没好,绝非好看,不能见人。可是一想到能为您做出微弱的贡献,我就觉得个人尊严不算什么了,只要您觉得满意,觉得开心就好!”白非衿夸海口的毛病又犯了。 帛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冷漠掩盖,他复又挽着白非衿,走入别墅,正前面有一闪碧彩辉煌的玻璃门,很大,两名服务生为他们打开门,微笑着欢迎他们。 晚会很热闹,灯光、美酒、小吃、欢声笑语,服务员穿梭在人群里,托盘上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女人染着鲜红指甲的纤纤玉指轻轻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温婉的微笑,身材窈窕。男人们畅谈生意和政治,话语之间闪着刀光剑影,直插心脏。 一些人走过来和帛宁打招呼,帛宁简短地应了两句。 “帛少年轻有为:“蝉?城”展会举办的非常成功,听说最近又拿下凡东的一块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帛老也该放心把公司交在你手上了。” “那自然,帛老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今天他老人家高兴,招待老朋友,看,这一切不都是帛少安排的吗?” “到时帛少可要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多多合作啊!哈哈。” 白非衿忍不住多瞧了那些人几眼,看起来都是友善和蔼的长辈,但是眼神很咄咄逼人,而且,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弯弯绕绕的。 以前小词偷偷告诉过她,帛董事长似乎并不满意帛宁,没有将公司交给帛宁的意思。所以帛宁虽然手握重权,却仍只挂着设计总监的名号,美名其曰历练,实则是制约他的势力和影响,防贼一样防着帛宁。 所以现在白非衿听到那些人说帛董事长对帛宁寄予厚望的话,感觉很刺耳。 不知帛宁是什么感觉。 帛宁没有特别的反应,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当然。贡锐有今天,都靠诸位的鼎力相助,在商言商,有合作的机会,还望诸位多多照顾。” “帛少客气了。” “听说贡锐年后要在凡东开发商业街,服装、餐饮、外贸一把捞,不知有没有机会入股。” “董事会还在商谈,但已经有了眉头!”帛宁淡淡道:“两天内就会有确定方案,合作机会很多。” 那些人又都哈哈大笑起来,帛宁又说了几句话,便挽着白非衿告辞了。 他顺手从身旁走过的服务员的托盘里取了两杯红酒,递给白非衿一杯,白非衿接过,拿在手上,并不喝。红酒闪着绸缎般的光泽,香浓醇厚,诱人而不自知。 帛宁低下头来,微笑着看白非衿:“你觉得无聊了吗?” 白非衿自己轻咳两声:“无聊麽,也不至于。对了,刚才那些人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哪些话不要放在心上?”帛宁摇了摇红酒,眼中透出一点笑意。 他的眼睛微微弯出一点弧度,清浅的笑意跳跃而过,暖意溢出。虽然淡,却真的存在。 “……就、就那些让人听了不舒服的话啊……”白非衿看见他笑,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帛宁的笑总是带着冷意,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可刚刚的那个笑,怎么觉得好迷人呢…… 帛宁眼睛抬了一下,而后笑意更浓,伸手摸了下她脸上的纱布:“今天真是难为你了,我要去见董事长,你暂时先自己逛逛,一会儿我来接你。” 帛宁走了好久,白非衿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迟迟不退。 白非衿:…… 讨厌,干嘛随便摸别人的脸啊!!!! 白非衿捂住自己火烫的脸,躲在酒杯后面,半天抬不起头。今天怎么回事,感觉各种不对劲…… “非衿!” 就在她害羞之际,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她诧异地抬头,等到看清那人,羞意如潮水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快。 ------------ 第五十一章 他为什么摸你脸 是文辰予! 白非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算算命了,曾经她多少次想见他的时候,他连个影子都抓不住,现在一眼都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却总是在不应该的场合,遇见他。 文辰予今天看起来非常潇洒,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神清气爽,小帅哥妥妥的,大概是正式场合,所以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衬衫依旧解开两粒纽扣,小麦色的肌肤……stop!白非衿你在观察些什么啊!把眼光移开! 这一移开,又出事了! 文辰予身边站着林双…… 林双看起来很不高兴。虽然不至于怒目而向,可是眼睛里的刀子一把接一把,冷飕飕地朝她飞驰过来。白非衿接下那些刀,转换为剑,嗖嗖射了回去。 文辰予快步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是什么?” 白非衿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 “帛宁为什么摸你的脸?”文辰予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方才他和林双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两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帛宁看到他们,淡淡一笑,转而去摸白非衿的脸。凭什么!他算什么?凭什么摸非衿的脸! 关你什么事。这是白非衿的心声。 林双拉拉文辰予的袖子:“辰予……”她也很生气,不过她气的是怎么走到哪里都要看到白非衿,还总是这种重要的场合。她现在已经是辰予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辰予还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白非衿放下酒杯,一点也不想解释。 “回答我!”文辰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一动,看到她左脸上的纱布,禁不住冷吸一口气:“你的脸……” 白非衿看了他这吃惊的摸样,忍不住笑道:“吓到你了吗?” 文辰予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左脸:“谁干的?” 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美丽的脸,居然会受伤,究竟是谁,谁做了这样的事?!他伸出手,轻轻摸着纱布,生怕弄痛了她。 随着他的动作,白非衿突然感觉左脸有些轻微的疼,如枝叶藤蔓般散开。文辰予总是喜欢温柔地抚摸她,怕吓坏了她似得,宝贝得不得了。 白非衿心一软,别开脸:“不小心磕到墙了,放心,不会留疤的。” “疼吗?”文辰予心抽痛了一下。 “现在不疼了。” 林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气得快要发疯了。不过她不是个没头脑的女人,很快微笑着走到白非衿的另一侧,亲密地巴着白非衿的胳膊:“非衿,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突然一见你这样,差点吓坏我们了。不过还好不会留疤,要不然我一定心疼死了。你可是当年我们系的系花啊。” 她左一个“我们”,右一个“我们”,姣好的面容宛若流云新月,一如既往。其实以前白非衿并不讨厌她,甚至总是和她组成一个阵营来对抗安暖。三人之中林双最美,心肠最软,人最善良,可是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白非衿推开她的手:“我跟你很熟吗?你的心留给你自己疼就好,我受不起。” 林双连连退了好几步,委屈地叫道:“辰予……” ------------ 第五十二章 他还在发烧 白非衿看她装可怜,回过头看着文辰予:“文辰予,管好自己的女朋友,受不了委屈,就不要带出来。还有你,放开我!” 文辰予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语气沉静哀伤:“非衿,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点事也没有,才离开几个月,就破了相。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关系,你先回来……” 白非衿听得气血沸腾,直视着文辰予的眼睛,面色冷肃:“我回去?我拿什么回去?文辰予,我不想在这里跟你纠缠不清,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良心,请你至少装作不认识我好吗?” 文辰予咬牙,更加捏紧了白非衿的手:“我做不到!” 白非衿狠狠甩了一下,没甩开,另一只手顺势扇了过来,带着凌厉的愤怒。文辰予眼睛一眨不眨,然而手却在半道被截住了。 林双死死扣着白非衿的手,泪水盈满眼眶,泫然欲泣:“非衿,你要打就打我好了,辰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今天还发着高烧,请你不要这样对他。” 白非衿这才注意到,文辰予脸色果然不正常,脸色很红,嘴唇却苍白干枯,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带着些许血丝。见白非衿的眼光移了过来,又透出希望,仿佛死灰里迸溅的火星,随时预备烧的更旺。 白非衿慢慢放下手,淡淡的苦笑浮上来,一颗心仿佛放在油锅上,煎来煎去,没有人知道她也会难受。朝夕相处的猫生病了,她会难受的吃不下饭,曾经深爱的人生病了,要她漠视,她做不到。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死守着自己的霸道和骄傲,一点也不低头。她曾经多么迷恋这一点啊!可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我们不该是这样子的……”白非衿轻轻说:“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文辰予想将她搂在怀里,却被她眼里的失落阻止。他不知该怎么办,握着非衿的手,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又至关重要。 “所有人都要为犯过的错付出代价,今天不付,明天付,明天不付,后天付,躲不过的。辰予,你选择和林双亲吻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完了。如果我的心是石头做的,我原谅你,可我再不会爱你。真的,我快被你逼的透不过气了,每一次看见你,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 “那你就回来!”文辰予急急地说。 “那我每一天,都会被你犯过的错环绕,被割得体无完肤。文辰予,你成熟点好不好,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放眼看一看周围呢?你看看我,我变了,容貌、性格、思想……没有一处不在变化,你记忆里的我已经死了。” “非衿……” “你看她!”白非衿一把拉过林双,指着她的脸:“漂亮又温柔,不会比我更独立,全身心依赖你。她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爱我,你让我怎么相信?” 林双娇弱无依,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看向文辰予,文辰予一愣。 “不,不一样。”他喃喃道。 白非衿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 第五十三章 帛湛 在白非衿冷淡的回应下,文辰予终于闭嘴了。 这时大厅传来喧哗声,三人不约而同看去,只见帛董事长领着一人走进来,白鬓如雪,笑容满面,隔着重重人群,居然看不清他身旁老友的面容。 帛董事长后面,跟着一个穿网球服的少年,很瘦,清秀的脸上,两道眉毛又黑又直,嘴唇紧紧抿着。他走得很慢,帛董事长不时回头看他,每当这时,少年脸上便闪现不耐烦的神色,百无聊赖地扭过头去。 而他们的后面,则跟着帛宁。 帛宁依旧很冷,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每当少年想要调皮逃跑时,帛宁就会伸手将他拽住,同时小小打一下他的手心板。 少年似乎身有暗疾,身骨单薄,不时低头咳嗽一会儿,然而精神很好,他那双黑幽幽的大眼睛和花瓣似得嘴唇,神气天真可爱,看起来比女孩子还漂亮。 “那是帛湛,帛宁的弟弟,今年16岁。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养在家里,很少露面。” 白非衿诧异地看着文辰予:“我并没有问你。” 文辰予尴尬地看向别处:“一时习惯……” 以前白非衿若是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总会一直看一直琢磨,甚至有好几次推掉约会。文辰予先开始奇怪,后来发现她看得东西自己恰好知道,便笑一笑,告诉她自己所知道的的。久而久之,白非衿不用问,文辰予总能一眼察觉,并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四个字让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林双听不懂,只能干着急。她现在只想把文辰予从白非衿身边拉开,最好隔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见面。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小三,只是认为自己比白非衿晚一步遇见文辰予,只要结局对自己是有利的,那么过程便可以忽略。她知道文辰予心中还有白非衿的位子,对于这一点,她想的很简单:就是养一只猫儿狗儿,踢出去后也还会时常记挂,等日子久了,便也罢了。 她很有耐心地等待,已经处心积虑了那麽长时间,还担心这尾巴收的不好吗? “辰予,你身上很烫,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林双挽着文辰予的手臂,插在他和白非衿中间,顺势将两人互握的手分开,亲亲秘密抱着文辰予。 白非衿手心一冷,没有回头,她怕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现在已经能稍微体会到林双的心情。 假如林双真的爱文辰予,那么自己和文辰予的亲吻、约会、纠缠、爱恋,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一场熊熊大火,灼伤她的眼睛,粉碎她的心。她嫉妒、艳羡、愤怒、悲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如现在的自己。 林双是文辰予的女朋友,可以随便牵他的手,亲他的脸,在他怀里撒娇、闹脾气、大发脾气。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拉走文辰予,没有预兆,理直气壮。她纤细的胳膊挽着他的手臂,脸蛋白嫩标致,水盈盈的好似水蜜桃。她和文辰予咬耳朵,温柔地劝说他去休息。 而她,只能看着。 ------------ 第五十四章 耳光 文辰予搭着林双的肩膀,脸色如纸,眼睛直勾勾看着白非衿,一动不动。他似乎在等白非衿的回应,可是事到如今,白非衿已经无可回应。 “那,不打扰二位了。”白非衿微微低头,做了一个道别的姿势。 她想走,在这热闹非凡的晚会上,每一个人都喜逐颜开,由内而外的开心,只有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既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不能装出笑颜如花的摸样。 她知道文辰予在背后瞪他,可是她管不了了,他的眼光如芒刺在背,扎得她像走在荆棘中,每一步都疼。 文辰予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与他形同陌路,几乎不着痕迹,仿佛没有存在一般。 文辰予跟着白非衿,一旁扶着他的林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而白非衿似乎没什么资格驱赶帛家盛情邀请的文少,于是自顾自走着,哪里人多往哪里走,想甩掉他们。 “非衿!”走到一个通道的拐弯处,林双突然开口:“能稍微走慢些吗?辰予好像支撑不住了。” 白非衿回头,果然看见文辰予半个身体压在林双身上,站都站不稳,面白气弱,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林双扶着他,几乎快要急哭了。 就算到这个时候,也不愿放弃吗?白非衿突然有些怒意蓦地从心底升上来。她如今已无可可对抗文辰予之势,被迫辞职,由一个鼎鼎有名的设计师沦为端茶倒水的助理,没了房子车子,没了自尊,连下个月租房子的钱都还要安暖垫付,而他,还要来逼她。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贱,她还爱着他。 文辰予笃定这一点,所以纠缠不休,阴魂不散。她在他面前,就是张牙舞爪的小猫,不管爪子多锋利,因为不是老虎,所以不具备伤人的可能性。 白非衿逃无可逃。 因为爱着他,所以怎么也不能放弃他,怎么也无法丢下他不管,就算他做尽了人渣之事,伤心失望后,还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 文辰予推开林双,慢慢朝她走过来,一双手伸出,似乎要拥抱她,眼神恳切:“非衿,非衿,你是不是还在乎我?要不然,为什么还会哭呢?” 我哭了吗? 白非衿摸了摸自己的脸,纤细的指尖,湿润一片。 文辰予抱住她,灼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霸道而又急切。白非衿身体立刻软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两人贴得很近。 只要稍微亲密一点,白非衿的耳尖就会红透,她骨子里还是很害羞的。以前文辰予抱她,喜欢看她耳朵慢慢变得绯红,犹如桃花点点,娇嫩可爱。 文辰予的怀抱很温暖,他病了,所以抱得力不从心,却始终坚持:“傻瓜,你耳朵红了。对我的感觉从来没变过,还这么狠心不理我,伤我的心真的好吗?” “究竟是谁伤谁的心啊?”白非衿心中默念,口中却道:“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 白非衿挣扎了几下,不耐烦的情绪陡然出现,伸出手猛地一推,顺手刮了文辰予一耳光。 以前文辰予欺负白非衿欺负狠了,白非衿气一上来,就会推开他顺手再赏一耳光。刚刚突然以为回到了从前的时光,一没注意,就有了惯有的情绪,做了惯做的事。 她没料到,文辰予发着高烧,本就站立不稳,在她一推之下,勉强忍着头晕站好,紧接着一耳光随之而至,文辰予立刻就摔倒下去。林双站在他身后,正气的牙根痒,看见人倒下来,吓得往旁边一避。 她旁边是一只高脚凳,晶莹优雅,四角有装饰突物,尖锐而锋利。 文辰予的额头猛的磕在上面,登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辰予!!!” 【眨眼间就到了更文的日子啦!明天开始日更……这文会有几十万字,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 第五十五章 伤口裂开 两人都惊呼起来。 事情突然发生,两人都惊呆了。 “他还在发烧,你要杀了他吗?先来杀了我吧!” 林双一把推开白非衿,上前抱住文辰予,美丽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辰予,你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出事……天啊!怎么这么多血,好多血,怎么办啊!!!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白非衿先是被推得一晃,明白过来后,立刻跑到一边吧台里面,拿了一块毛巾,在冰桶里取了几块冰,砸成小块包起来,吩咐服务生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半路裙子太长差点绊倒她,她随手拿起吧台上碎冰用的刀“刺啦”一声,割掉长裙的一部分下摆。 她的心跳得很快,步子零碎急速,周围人声嗡嗡,可似乎都和她没关系,她关心的那个人,正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推他,如果不是那一耳光……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来到文辰予身边,她刚想用冰块帮文辰予止血,林双哭哭啼啼,双眼发红:“白非衿,你这个贱人,辰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是你推的辰予,打的辰予,证据确凿,我要你进监狱,谁也救不了你!” 白非衿充耳不闻,只想帮文辰予止血。她颤巍巍地拿着毛巾在文辰予额头上冰着,声音也在颤抖:“辰予,辰予,听见我说话了吗?你醒醒,不要睡啊!医生马上就来,你不要睡,我求你了。” 文辰予的眼睛微微睁开,苍白干枯的双唇无意识地说着什么。他伸出手想去抚摸白非衿的脸,却不知被谁按住,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闷得生疼。 林双一把夺下白非衿手里的毛巾,朝她脸上砸去:“贱人,不要碰辰予!滚开!” 白非衿立刻将包着冰块的毛巾捡起来,小声地解释:“林双,这是冰块,可以止血的,我不碰,你帮辰……你帮文少止血。” 林双再次砸在她的脸上,这一次砸在眼睛上:“我再说一次,滚!不要你假好心,你这恶毒的女人!” 白非衿立刻捂住眼睛,低下头痛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什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一点点擦干净。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议论纷纷,救护车也很快来了。 “让让,请让一让。” 一群穿着白衣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过来,因为知道这是富人区,所以都准备的相当充分,医生也是最好的。医生先清了场,空出一块区域,然后为文辰予做简单的检查包扎工作。 白非衿连忙在一边照看,林双揪住她的衣服,将她拽到一边。若是平常,论力气,林双是绝对没有白非衿大的。可是今天,白非衿受到惊吓,有些茫然,而林双格外理直气壮,心疼文辰予,所以绝对,绝对不允许白非衿再在他们面前晃悠。 “白非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会消失的,但要看他平安才走。” 白非衿根本没看她,而是直直看着地上的文辰予,眼光充满焦虑和关怀。 林双气得心血沸腾,听见那贱人语气这么光明正大,她就恨,就烦,就厌,心底的自卑和愧疚演化为无边的怒火,熊熊燃烧。 看着白非衿脸上的纱布,她眼睛一眯,趁白非衿不备,迅速抬起手,修长嫩白的手指勾住纱布,狠狠一撕。 “啊!”随着白非衿的抽气声,一块带血的纱布落地。 白非衿脸上的伤口本来愈合就慢,还没好,林双这一撕,几乎让她痛死。伤口再度裂开,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衬着白嫩无暇的脸,触目惊心。 ------------ 第五十六章 总监也八卦? 林双有些怕,强装着镇定:“这是对你的小惩罚,丑八怪!” 白非衿空空捂着脸,痛得直蹙眉头,弯下腰,肩头颤抖。她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颤抖,痛感像潮水一般汹涌袭来,刺骨,炙热,毫无办法制止。而她的呼痛声又被最后残留的理智憋了回去。 不能叫,不能示弱。 这是什么场合,周围的闪光灯已经足够刺眼,议论声包围了她们,很快还会有更多记者和好事者前来。难道她要像一个疯子般控诉别人吗?她做不到! 一旁的一位医生看见,立刻扶住她:“天啊!这会留疤的啊……” 林双心中狂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度拉起白非衿,高高举起右手,预备狠狠赏她一耳光。她是文辰予的女朋友,盛怒之下,做任何事都是合理的。 白非衿正在忍痛,根本没有抵抗意识,脸顺势扬起来,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毯上。 高举的手却被一只冰冷彻寒的手捏住。 那只手,有力,强壮,骨节分明,掌握权势,苍白而优雅。 林双惊讶地回头。 “林小姐,您在做什么?”帛宁个子很高,声音低沉,领口的领带整齐漂亮,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整个人透出严谨认真的气息,迷雾一般笼罩蔓延,迫使别人不得不静下来,仰视着他。 他问的平常,林双听得却惊心动魄。 “我……我……”她的手还在帛宁的手里握着,一时抽不回来,但是她打人的姿势却保留了下来:“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响个不停。 林双窘迫了,害怕了,后悔了。她迟疑地看着周围,脸越来越白,狠狠抽回自己的手,慌乱答道:“没、没什么?我、我只是想……” 她脑中一片空白,急切想要从这一场尴尬灾难中脱身。而此刻,文辰予恰好醒来,看着这一片混乱,忍着头痛问:“双儿,你怎么了?” 林双见他醒了,立刻像见到救星般扑过去:“辰予,你醒了?刚才你晕倒了,我好怕,你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呜呜,我真的好害怕……” “别怕,我只是发烧,没事的。”林双哭得梨花带雨,文辰予笑容苍白地安慰,继而转头寻找着什么。 帛宁扶着白非衿恰好从他面前经过,白非衿脸上的鲜血刺激得文辰予一下子坐起来:“非衿,你的脸……” 白非衿连忙侧头,转向一边。林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大眼睛不安的转动。 帛宁随意地挽住白非衿的腰,笑容挑不出一丝错误:“文少,这就要问您身边的小美人了。”文辰予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头更疼了。他立刻看向一边的林双,林双低下头:“她伤了你,我只是小小地惩罚一下……” 一名好心的医生道:“这位小姐将那位小姐脸上的纱布撕去,刚要愈合的伤口又出血了,很可能留疤。这就算了,那伤口撕裂的时候该有多疼啊!那位小姐还能忍着……” 后面的话渐渐听不见了,文辰予心痛难忍,气血攻心,高烧烧的双眼通红,一下子又晕了过去。林双大叫一声,周围的医生忙碌起来,盖氧气罩,打针,随后慌忙抬着担架出去了。 路过白非衿时,帛宁感觉她身体僵硬了一下,同时不动声色地拒绝他的手。帛宁轻笑,更有力地将她搂住,以一副不可违抗地姿态将她带出去了。 “白非衿,文少看到你受伤,表情似乎很痛苦。他还爱着你,又不能得到你的原谅,间接地伤害你一次又一次,我很好奇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白非衿顿了一顿:“什么时候帛总监也这么八卦了呢?” ------------ 第五十七章 我不想死 帛宁听到自己被冠上“八卦”的名头,只是笑笑,拿出手帕将她的脸擦干净,然后带着她――准确说,应该是挟制――出了大厅。后面的事自然有人料理,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影响大家享受晚会的心情。 白非衿想掰开他的手自己走,可是怎么也无法撼动半分,最后反而越贴越近,娇喘连连,只差献出最后一口气表达自己对总监的无奈和愤怒。 “我很感激您刚才帮我解了围,但是现在您究竟要带我去哪里?”白非衿感觉腰快断了,抬头问道。 “去见一个人。” “我脸上还有伤,裙子也破了,你要带我去见谁?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最起码让我清洗一下换身衣服吧……” “这样就很好。”帛宁审视了她一遍,悠悠说道:“至于这条高达百万的蒂亚鱼尾裙,我们稍后再说赔偿事宜。” “……总监,你听我说……”她顿时停止反抗,泪流满面。 白非衿觉得今夜之行真不可思议。她被帛宁忽悠到了一个晚会,遇见死对头和ex,不仅破了相,还毁了一条绝无仅有的鱼尾裙,现在又被逼着去见陌生人,而且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总监不会要把她偷偷卖掉,神不知鬼不觉地赚一笔,好挽回损失吧…… 话说回来,究竟要见什么人? 帛宁带着白非衿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在最后一个走廊里,他们遇见了连嘉俊。连秘书靠墙站着,抱着双臂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见他们来了,立刻站直走过来。 “里面情况如何?”帛宁问道,语气隐隐有一丝凝重。 “一切正常。”连嘉俊答道,随后看着白非衿脸上的伤口:“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小事故。” “您打算就这么带她进去?” 帛宁没有说话。两人都低头看着白非衿,似乎在思考什么。白非衿觉得气氛很诡异,朝后退了几步,但因为被帛宁拉着,所以没能退多少。走廊的灯光浅淡,地毯柔软,他们身后的雕花红门看起来很危险。 求帛宁算没希望了,白非衿可不想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立刻面向连嘉俊,双眼噙着眼泪,娇弱无依。 “连秘书,你可以告诉我你们要做什么吗?就算卖了我,你们也赚不到什么钱啊!而且我还破了相,一定没人要的。看在我平常对你尽忠尽职的份儿上,求死得明白!” 听着白非衿的诉求,连嘉俊清冷的脸浮上一层笑意:“小白,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有被害妄想症这点不好。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白非衿抖抖索索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害怕了。你还是告诉我你们要我做什么吧!不然我不配合,总监岂不是丢了面子?” 话音刚落,帛宁的手一使劲,将她拉近,白非衿几乎要撞入他的怀抱。 “白非衿,你想死得明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 他的手是炙热的,声音却是冰冷的,寒意顺着骨髓遍入四肢百骸,让白非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她不该来的,不该被一时的情绪控制,落入这进入两难的境地。 她在帛宁的怀抱里颤抖,睫毛如同蝴蝶般闪动,泪光隐现:“总监,我不想死,呜呜呜……” “这就吓哭了?” ------------ 第五十八章 帛家的人 白非衿抬起泪眼,如果不是腰被锁着,她一定逃得远远的。 帛宁没有心软,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你要做的很简单,进去,站一会儿,然后出来。过程不会超过五分钟,不要说话,我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 “可是我要见谁?”白非衿顺杆子往上爬。 “帛家的人。” “为什么?”白非衿不理解。 帛宁神色冷硬,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被踱了一层柔润的光泽,他不希望白非衿多嘴,与此同时,他也在揣摩白非衿的心理承受程度以及……房间里的人在想什么。 白非衿求助似得看向连嘉俊。无论何时,只要她闯祸,温柔的连秘书总是会帮她的。果然,连嘉俊叹了口气:“你得罪了童久久小姐,帛董事长很生气,要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总监是带你来道歉的。” 白非衿哑然。童久久?不好的事?道歉? 也就是说,今晚的晚会并非巧合,而是帛宁有意带她来参加的,目的也是来道歉的。难道因为她得罪了童久久,所以就必须向她未婚夫家里的人道歉吗?里面的人是否会有童久久呢? “可是……”白非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好吧!我去。” “你不要觉得委屈。如果不是总监爱惜人才,恐怕你早就被辞了,而且还会被所有公司封杀,送进去关几天、遭到恐吓也是有可能的。”连嘉俊的声音清润:“你的错,给你带来了天大的麻烦,现在总监带你来解决麻烦。” 白非衿看了看帛宁:“是真的吗?” 帛宁只说了两个字:“进去。” 连嘉俊打开了雕花红门,冲她微微一笑,表示安慰。 帛宁让她在前面走,自己离她两三步远。 房间很暗,几乎没有灯光,只有最尽头的一只壁灯放出幽芒,空气中有一股馥郁的香气,有点像百合花的香气。脚底很柔软,即便隔着鞋子,也能感觉地毯质地很好。白非衿走了大概十几步就站住了,因为她碰到了沙发,渐渐她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同时一只手向后伸去,想摸摸帛宁还在不在。 帛宁不在。白非衿的手指在空气中曲起,随后收回来,一心一意睁大眼睛,想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她感觉面前的一组沙发坐了人,大概有三四个,而且很明显,都在注视着她。这种被人暗地里从上到下的观察,细微之至,令人发毛。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任何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陌生的眼光注视着,都会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圈进了围场的猎物,周围站着猎人,而自己茫然害怕,恐惧未知。 而且猎人们还都一言不发。 她退后几步,发现门早被关上了,于是靠墙站着,伸出五指以便识别视力范围。她没说话,牢牢记得帛宁的嘱咐。呼吸在黑暗里打着旋儿不见了,仿佛被吸入黑洞,不见天日。 白非衿快要哭了。这是什么情况? 没人接住她的手,也没人安慰她。黑暗,让她窒息。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几个小时,几天,或几个世纪,白非衿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眼睛快要盲了。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够了。” 白非衿立刻朝发声音的地方看去,而此刻,在相反的方向,帛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帛湛,把她带出去。” “ok!”一个少年欢呼雀跃地答应了。 此刻,一双修长瘦弱的手握住了白非衿颤抖的双手,短暂而羞怯的温暖唤醒了白非衿即将沉睡的意志。 ------------ 第五十九章 我叫帛湛 白非衿反握住那双手,汲取温暖,房间里没有光,连空气都静止了,怎么会不冷?虽然手的主人还未说话,但她确实感觉到了来自于对方的善意。 比起弃她而去的总监实在好太多! 明明说好会照顾她的,结果一进来就不见人影,抛下她独自站在黑暗中,面对可怕的未知。早知道帛宁这么冷酷,她宁可冒着被追杀的危险,也决不进来。 少年清雅的嗓音响起:“我带你出去。” 白非衿一怔,下意识朝刚刚帛宁说话的方向看。帛宁还在房间里,她就这样出去,可以吗? 不过,刚才确实是帛宁叫人送她出去。还有,那个说话的老人是谁? 少年,应该就是帛湛。晚会上她见过一面的少年,穿着白色网球服,很瘦。 少年在前方打开门,拉着她出去。柔软的灯光倾泻下来,白非衿仰起脸,几乎激动得快要哭了。她像瞎了三个月的盲人,第一次见到光明,想要好好珍惜,以便遗忘在黑暗中的恐惧不堪。 “谢谢。”等适应了之后,她才想起道谢。 没想到少年一直注视着她,黑亮的眼睛,一双眉长而凌厉,修长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听见她道谢,少年一笑,脸颊边出现一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善良而可爱:“不用谢。我叫帛湛,你呢?” 白非衿的心跳稍缓,随口说:“白非衿。”说完,将手从帛湛手里抽了出来。帛湛也不介意,收回手,斜斜插入口袋。 “我听大哥说起过你哦。”帛湛得意地说:“你就是欺负童久久的那个胆大包天的下属吧!大哥真是好运,总是能碰到有意思的人。” 白非衿听着不对劲,只好挑不重要的说:“大哥?是指帛总监吗?” “是呀,我大哥人很好吧!他喜欢什么?总能得到什么?我很羡慕他,将来一定也会成为他这样的人的!”帛湛一本正经的说。 听着听着,白非衿突然想到,帛湛居然以帛宁为偶像,为奋斗的目标!这可不好,大大的不好。像帛宁这样性格扭曲,笑里藏刀的上司,最好能少就少,灭亡也是可以的。帛湛看着就是青春阳光美少年,可不能被带坏了,要不然,得伤多少人的心,浪费多少资源! “帛少爷,总监呢?有总监的长处,你呢?也有你的长处,你羡慕他完全是没必要的。只要坚持做你自己,一样可以撑起一片天空,届时说不定总监还会对你刮目相看呢。一箭双雕,你觉得好不好?” 白非衿徐徐善诱,似乎忘了自己还在危险圈中,并未脱离多远。 帛湛嘟起嘴,一副苦思的摸样:“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非衿连忙道:“比如你打网球,是全队第一,可是我敢打赌总监他绝对不能打到第一,这样总监就会羡慕你,崇拜你,甚至拜你为师,终生敬仰,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你们互为楔子,臻至完美,到时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时,白非衿身后传来一句:“小白,总监要是听了你这句话,大概只会吐血而亡,没有其他。” 白非衿立刻转身,是连秘书! 白非衿泪奔,要不是帛湛两眼贼亮的看着,她一定要小鸟依人飞奔到连秘书的怀里痛哭:“连秘书,你去哪里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里面又黑又静,还有人偷窥,甚至有枪指着我也说不定,我差点就不能活着见你了!” 连嘉俊淡淡一笑:“我去取咖啡。”随后将手里端着的两杯黑咖啡递给她一杯,再递给帛湛一杯。白非衿喝了一口,热气上来,整个人精神不少。 ------------ 第六十章 不,我就要她 “你怎么出来的?”连嘉俊问,眼光不可察地向雕花红门望去。 “先是有位老人说‘够了’,然后总监就让帛少爷送我出来。时间漫长,我以为过了一个小时,其实也才五六分钟,非常难熬。” 白非衿心有余悸。 “这就对了。”连嘉俊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完全符合我们的猜想。” 猜想?什么猜想?难道还有其他事瞒着她? 看连秘书的样子,大概也不会告诉她,所以白非衿也就没多问。不过有件事却非问不可:“我这算安全了吗?”如果仅仅是站在那里让人像看植物人一样的观赏,她很厌恶,可是如果是为了安全,那她真是乐意得不得了。 连嘉俊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只要你没有激怒他们,就没事了。” 白非衿放下心来:“那就好,早知道得罪童久久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我一定会忍。就算明知道吃亏,我也绝不惩口头之快,既不利人,也不利己。” “你呀……” 在白非衿和连嘉俊说话的时候,帛湛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非衿,他个子还未完全长成,只及白非衿肩膀,所以仰着小脸,神情很纯净。 连嘉俊看在眼里,便挡在白非衿面前,弯腰询问小少爷:“帛湛,你有什么事吗?” 帛湛眨了眨眼睛,睫毛轻颤,看着那长长的睫毛,白非衿真想摘下来放在自己眼睛上。帛湛看看连嘉俊,突然笑了:“当然有啊!我要这个姐姐陪我玩。” 白非衿一头雾水,姐姐?叫的挺亲热的,只是……她为什么要陪他玩?再说现在正是敏感时刻,她只想赶快回家,洗一个热水澡抱着被子陷入梦乡,哪有什么心思陪人玩! 连嘉俊也劝道:“这位姐姐还有事情,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要不然,我叫小词姐姐或者冬瓜哥哥来陪你,去玩跳跳床怎么样?” 可是帛湛却不依:“不,我就要她!”一根食指笔直地指向她,坚定不移。 白非衿默默躲开,心想小屁孩,拽什么拽,不就是稍微地帮了下她吗?她干嘛要理他,哼! 帛湛不依不饶,搅得连嘉俊头很痛,又无法让他满意。 白非衿看了看自己被撕坏的裙子,又是一阵伤感,这要是被总监认真对付,一大笔巨额赔偿金,她是真的付不起啊!该找什么计谋躲过这一劫呢? 听着帛湛骄纵淘气的声音,白非衿心烦,问:“洗手间在哪里?” 连嘉俊忙得焦头烂额,抽空回答:“前方十步处,男士专用。” 白非衿一听,欧了!顺手拎起还在撅嘴赌气的帛湛的衣领,连扯带拽地拉到洗手间门口,进去,反手把门扣上,留下原地错愕的连嘉俊。 帛湛也很惊讶,因为衣领勒住了脖子,他伸出双手想松一松,却被白非衿一把拍掉。 “你、你干嘛?咳咳,放、放开我……你好大的……”帛湛脸都憋红了。 白非衿将他拎起来,按到洗手台上,沉下脸:“安静!” 帛湛吓了一跳,立刻安静起来,只是眼睛里闪过无数情绪,惊讶、愤怒、怀疑、释然、兴趣、迷茫…… 白非衿速战速决:“听着小少爷,我很累要回家,没空陪你玩。你要是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姐姐的脾气不好,说不定就把你剥皮剔骨活吞了,信不信?” 帛湛睫毛垂下来:“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我玩……”声音低低的,孤单怯懦。 白非衿不允许自己心软:“可是我很累,想睡觉!” “我这里有床,随时可以睡,我还可以派人保护你……你别哭,我不说了,别哭啊!对不起,我让你走,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吧……” 帛湛吓坏了,女人眼里滚动的泪水,晶莹剔透,宛若琥珀一般动人,只要稍微触碰,便会如泡沫般破灭,脆弱不堪。 女人感激地一笑,泪眼迷茫,他年少的心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起来。 她离去的背影纤细柔软,脸上的伤口、眼底的泪水、以及破裂的裙角,都让他好奇,想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明明在大哥面前像小兔子一般乖,在他面前却装作母老虎,凶巴巴的,真是……真是很不一般,前所未有的奇特。 帛湛笑了。 ------------ 第六十一章 祸不单行 白非衿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万事大吉。不过有一句至理名言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帛宁放了她三天假,她就打起小主意,趁此机会收拾行李,订好了机票,准备逃之夭夭。忙乱中,安暖丢给她一张传单,林双告她故意伤害罪。 白非衿火冒三丈,她没追究林双扇她耳光、致使伤口恶化已经够仁慈了,这小蹄子居然还敢来告她?!手一激动便没了准头:“刺啦”一声,一件真丝衫就这样报销了。 安暖双臂交叉,悠闲地靠在窗前:“她还真是够闲,一有机会就折磨你,这么久了也不见消停。据说你们交战很精彩啊!可惜我没在现场,不然一定更热闹。” “我现在看见他们俩就头疼。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选择不认识他们!” “哼!”安暖回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你这话也就是说给你自己听。你瞒谁也瞒不了我,要不是你对文辰予余情未了,会有这许多事吗?” “……别说我,你以为你很看得开吗?一面跟看上的男人们睡觉,一面又在偷偷思念你小时候走失的小哥哥。梦里哭得那么伤心,一问你就故作头疼转移话题。我说你,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找一个安心的人,晚上暖床白天做饭,比每天游走于情人之间好太多。” “好啊!你给我介绍好男人。”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公司的连嘉俊,社会精英,有才有貌,改天介绍你们喝茶……” 白非衿把行李箱盖子往下扣,脸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了,明亮柔顺的黑发垂落半腰,右侧编成小辫依次绕过来,露出白腻的脖颈,再架上墨镜,遮住大半部分脸,一点红唇如血,耳朵上的耳钻闪闪发光,她看起来像是私自出行的明星…… 安暖毫不在意地走过来,细长苍白的手指从桌子上拿了一盒烟,抽出一支:“吧嗒”点上火,默默抽了一口。 “你就这样走了?” 白非衿在门边换外套,穿鞋,这才接话:“我不走就要小命不保了,贡锐肯定有涉黑,我可不想被人拿着枪指脑袋,那太刺激了。” “你们家帛总监不是担保没事吗?” “帛宁说没事就没事吗?我要信他我就是三岁奶童!安暖,我走了以后,你也尽快搬走吧!免得夜长梦多,危险上门。” “搬走?搬去哪里?” “你那么多情人,随便哪家都可以。”白非衿穿好外套,又想起了什么:“另外,我要聘请你为我的辩护律师,去和林双打官司吧!抽丫脸,打得她落花流水,为我出气!” “我为什么要为你出气?再说,我的费用不低,你先看出得起出不起。” 说到钱,白非衿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暖暖,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总不能任由我被外人欺负吧!律师费我肯定出,不过要等你打赢了官司之后,我再恭恭敬敬交给你。” 她很快就关上门走了。 安暖没追上去骂她,而是抽着烟,自言自语道:“不给钱也想走,做梦。” ------------ 第六十二章 我不是帛湛 白非衿一路上走得躲躲闪闪,到了机场,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四周观察了一下,很好,没有敌情。 飞机还有半小时起飞,她打算先给妈妈打电话,提前告知一下,免得回去挨骂。白妈妈不仅骂功了得,火气一上来,把她这个女儿扫地出门都有可能。原因当然是:没有预兆的回来,就是不尊重她这个妈妈,该罚。 没想到手机刚一拿出来,就有人按住她的手。白非衿心中一惊,顺着手看上去,是个陌生男人。带着墨镜,短寸头,一身皮衣干净利落。 “你是谁?”白非衿先发制人,皱眉问道。 陌生男人面无表情,伸出手往怀里摸着什么。白非衿警铃大作,心中忐忑不安,不会是在摸枪吧?她刚刚是不是太无礼了,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啪啪了。 “大、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白非衿软蛋一个,心中怕得要死,自然语气就格外顺从:“这是机场,jc很多,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她抱着自己的行李,越缩越小,计算着自己突袭的成功率。包包里还有一瓶防狼喷剂,左侧就是通道,对面还来了一对巡查员,周围有很多人…… 她顾不得思考他是什么人,只想赶紧放倒这个人,然后跑去登机,回家! 她被人监控了,就凭这一点,她就得走! 此时陌生男人的手也拿了出来,手上的确握着黑色的东西,黑得危险而蛊惑,但不是枪,而是……手机。 “白小姐,这是帛少的电话,请您接听一下。”他说得彬彬有礼,如果不是表情太过危险,白非衿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绅士。 等等,帛宁的电话?! 手颤抖着拿过电话,放到耳边,白非衿语气软而轻:“喂,总、总监?” 帛宁显然有些不高兴,声音格外低沉,而且毫无善意:“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 “不行,你已经没有假期了。” 白非衿吞吞口水,试图解释:“那个,如果实在没有假期……那我,就辞职好了。” “辞职?”帛宁冷哼:“白小姐对自己的处境显然一无所知。每个人的大脑多多少少都会有独特的用处,不过白小姐的大脑,似乎只是用来观赏的。” 他、他又侮辱她!白非衿深吸一口气,命令大脑调到a级对敌模式:“不知总监认为我的大脑只是用来观赏的,是以什么为依据。您是我的上司,我尊重您,敬佩您,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容忍您对我智商的侮辱。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是为了炫耀您的聪明和富于心机吗?恐怕调侃我这样的下属,对您的身份是一种辱没……” 帛宁静静听了一会儿:“白小姐是在对我进行控诉吗?” “没错!”白非衿怒气冲冲地回答。 帛宁没有把白非衿的怒气当做一回事,反而饶有兴趣地说:“那么,我邀请你当面对我进行控诉吧。” “不,我要回家,没心情也没心情去见你。”白非衿想都不想,立刻拒绝。 帛宁眯起眼睛,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危险意味:“我不是帛湛,不会纵容你。” “什么意思?关帛湛什么事?”白非衿奇怪地反问。 话还没说完,帛宁就挂断了电话。白非衿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哑然,他居然又是一刀切,根本不管她的真实想法和意见。 算了,反正他从来就没尊重过她,她也不要理他就行了。 此刻机场播报了她的飞机,人群开始移动,她站起来拉起行李就走。 当然,也要走得了才行。 ------------ 第六十三章 我要辞职 三个小时后,白非衿坐在帛宁的对面,身边放着所有的行李,整个人萎靡不堪。 这里是帛宁的私人住宅,除了他和保镖,再没有别人。房间的装饰看起来简约明朗,并不奢华,甚至有一些地方很空旷,除了透过玻璃射进来的阳光,别无所有。 看来住宅的主人相当阔达,不知是不是表里如一呢? 帛宁穿着英国手工高档衬衫,银色的袖口高高卷起,修长有力的手臂此刻端着一杯黑咖啡,凹陷深邃的双目微微低垂,看着新送上来的设计方案。从白非衿被人摁在沙发上,到现在为止,他一眼也没看过白非衿。 虽然没有看她,却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沙发柔软有型,帛宁翻了一页纸,漠然道:“如果你继续挠沙发,我不介意帮你修建一下过长的指甲。” 白非衿恨恨地看向他:“我郁闷,我愤怒!” 帛宁轻轻“哦”了一声,喝了一口咖啡:“说说看。” “我想说什么你知道!你凭什么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告你,你不要不在乎,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白非衿因为太激动,手的劲道使大了,浅色的沙发被挠出几道斑驳的痕迹。帛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吩咐人取了一把指甲刀,站起身坐到白非衿身边。 白非衿一愣,朝旁边移开一点,帛宁一手按住她,眸色深沉:“别动。” 什么啊!靠的这么近…… 白非衿尴尬地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帛宁,仰头看天花板。 帛宁的眼睛如若看久了,就会觉得他特别深情,那沉寂的潭底掩藏着别样的情绪,暗涌激荡,漩涡流转,稍不注意就沦陷其中。帛宁挺直的鼻梁和淡薄的嘴唇,都格外英俊好看,如果他不做总监,很可能就是镁光灯下的明星,杂志封面上的宠儿。 这样想着,白非衿的手突然被握住,一拉拉不动,二拉拉不动,同时又有被捏动的感觉,白非衿诧异地回头 帛宁在为她剪指甲。 帛宁捏着她的指尖,小小的银指甲刀在他手里转的风生水起,随着细微的咔哧声,修好的指甲洁净粉嫩,泛着明亮的光泽。 帛宁英挺地眉毛扬起,唇边荡起淡淡的笑意:“我说过,如果你再挠沙发,我就替你修剪过长的指甲。” “什么啊……”白非衿脸突然红了,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帛宁紧紧握住。指尖那么细腻,对方的体温一点点灌进来,融入身体。 “白小姐的脸红了。”帛宁笑意更深:“为什么呢?” “天、天气太热了!”白非衿被挪揄地使劲拉回自己的手,站起来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远离危险地带。 就像一只兔子拼了命地逃跑,以为速度足够快,可实际上还是在狼的地盘范围内打转。狼蹲坐在原地,眯着眼,用一种怜悯而无奈的眼光看着悲哀的兔子。 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红红的嘴巴,软软的长耳朵和柔顺的长毛,都太美丽。美丽的东西,一般都很脆弱,狼一口就能把它吞掉。 “白小姐,时至今日,你我之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了。我说过,你可以当面向我控诉。”见白非衿别扭得很,帛宁手中玩弄着那只美丽的指甲刀,眼色幽深。 白非衿脸上的红晕立刻退得干净,一边在心中大骂帛宁脸转得快,一边毫不犹豫为自己争取机会:“我要辞职。” ------------ 第六十四章 太霸道了! 事实证明,在足够强大之前,永远不要违背总监的意志,否则…… 白非衿恨恨地拿着小铲子在花园里戳来戳去。 一路走来,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花园,满园飘香,美不胜收。如果不是心情实在够恶劣,白非衿一定会赞叹,沉溺在美的视觉盛宴里。 在她和帛宁雄辩之际,不知说错了哪句话,帛宁突然冷笑一声:“白小姐活力充沛,很好,既然这样,你就去帮我把花园的草除了吧。” 白非衿当然不干,甚至冷笑回去:“我为什么要帮你除草?” 帛宁命人拿来一份合约以及一张赔偿单。合约白非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几个月前她与帛宁签订的“卖身合约”,而赔偿单,自然是她在晚会上撕烂的那一条贵到离谱的卡地亚鱼尾裙。 只算那条裙子,凭她一个月几千块的薪水,也得不吃不喝还上十年。她当时一定是脑残了,才会想着去撕裙子。早知道帛宁会借此生事,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帛宁喝着咖啡,姿态悠闲沉静,一语不发。 有些人,他不用说话,你就知道自己输了。 白非衿输的心服口服。 输了人,不能输面。白非衿没有跪下痛哭流涕表示求饶,而是梗着脖子往外走。帛宁在她身后淡淡吩咐了一句:“去,给白小姐准备好花铲。” 白非衿:@#@%#%#¥…%&#@!#!#! ――――――――?―――――――――――――― 等铲好了土,周围的花花草草倒了一片,花枝零落,草叶凋残,白非衿出够了气,转念一想,回头冲身后跟着的人说:“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跟着的人笑眯眯地说:“帛少爷允许您工作完后,随意走走看看,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说。” 白非衿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嘀咕道:“我有什么想法?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些花啊草啊全都拔掉……” 省得便宜帛宁那家伙,天天赏花,好不快乐。 她一边腹诽,一边走,没想到背后突然传来不一般的动静。她回头一看,脸都白了。 四五个手臂肉发达的强壮男人拿着一米长的大剪刀,面无表情:“咔嚓”“咔嚓”地剪着花花草草。他们动作迅速且急,如狂风过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刚刚看还是开得正娇艳的花儿,花瓣柔嫩,此时被人连根拔起、或剪掉,落了满地。 喂!!! 白非衿立刻阻止:“你们在干什么?这些都是花啊!长得正好看,你们为什么要剪掉?!” 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摸样:“不是白小姐吩咐我们这么做的吗?” 白非衿又气又急:“我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还不快住手!天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这些都是品种名贵、好难得才养活的花……” “对不起,白小姐。” 那些人住了手,站到一边。白非衿心中气血难平,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仅凭她的一句话就去真的毁掉花呢?难道她连抱怨的想法都不能有吗? 太霸道了!跟他一样! 已经毁掉的花不会再重回枝头,白非衿捡了一朵洁白的茉莉,转身离开。花的香气直往她的鼻子里钻,花瓣里还有几滴露水,晶莹剔透。 白非衿也不知道自己在朝什么地方走,反正身后跟着人,总不会迷路吧。话说帛宁买的房子真够大的,区区一个花园,布置的这么精致,处处都有别出心裁的设计,还总走不到尽头。不过路上有不少石椅石凳,可以供人休息。 因为景色实在太好,白非衿心旷神怡,渐渐放下初来时的满心戒备和警惕。 她低头嗅着手里的茉莉,唇瓣贴着花瓣,如玉的鼻子娇俏可爱,眉毛长长的舒展,漂亮的睫毛如同蝶翼,扑闪着阳光。斑驳的阳光透过花枝落下来,洒满了她的全身,茉莉花洁白如雪,一点红唇如血。 她这一副嗅花的姿态,恰好落在迎面走来的连翘眼里。 ------------ 第六十五章 呶,这朵花送你了 连翘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高大茂密的花树遮住阳光,他站在阴影处,艳丽得不似男子的容貌遮蔽在一片阴凉中。他这次没有穿女装,而是正常的男装,脖子上也没有系丝巾,露出干净清爽的脖子和下巴,右耳一只钻石耳钉,明亮耀眼。 他知道白非衿还没看到自己,所以双手插在口袋里,放心地等待。实际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移开过,看似随意地落在走过来的白非衿身上,深怕错过什么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般看着白非衿。 她脸上的伤,大概又重了。幸好帛宁早就准备好了人,等到她从晚会上脱身而出,就及时为她治疗伤口,不然真的要毁容了。 看她的神色,好像不太在意…… 这女人嗅花的摸样……还挺可爱的……花园里的花,差不多都是自己种的,这朵茉莉从花色和根茎上来看,应该是种在西南角上的,不是很名贵的品种,但养起来,很费精神。 她……是因为喜欢这朵花,才摘下来的吗? 其实还有更多好看的茉莉,假如她真的喜欢,他可以领她走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去,那里有自己精心挑选种养的花,姿态曼妙,花瓣漂亮,她肯定会高兴坏了。 连翘心思起伏,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哪些花白非衿会喜欢,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前几天在晚会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 此时,白非衿走到离他十步的距离,才发现了他,顿时惊喜地打招呼:“连翘,你怎么在这里?” 连翘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嘴角不屑地撇起来:“哼,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白非衿:“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是帛宁把我逮来的。” “哦。”连翘嘴角放了下来,果然啊。 白非衿离他还有三步远,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自上而下地刻意看了几眼,看得连翘火大。 “嗯,不错嘛,娘娘腔你今天穿得很正常,声音也很正常。我就说嘛,你本来的声音跟摸样都很好啦!不用伪装,你那个异装癖能戒就戒掉吧!好好的一个美男子,不好好泡妞,装什么女孩子。” 连翘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要你管,我这是释放天性。” 白非衿笑着摆手,眼睛一弯:“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出院了,你也出院吧!那个精神病院你就不要回去了,免得耽误了……”前程和女朋友…… “白非衿,我看你是找死!”连翘听她污蔑自己视为天堂的医院,出口打断,袖子一抹,作势打人。 白非衿吓得往后一跳,离得更远:“君子动口不动手,连翘,你冷静!” “我看要冷静的是你!” “好好好是我是我……那什么?为了让你消气,呶,这朵花送你了。” 白非衿闭着眼睛,为了让连翘消气,胡乱说到,同时右手微微抬起,十指纤细白皙,送的恰是那朵茉莉。 连翘一愣:“什么破花,我才不要!” 白非衿睁开眼:“你不要?花很美啊!干净,娇嫩,我很喜欢……” 正说着,帛宁的电话突然来了,原来是叫白非衿回去。天色已晚,该吃晚饭了。白非衿立刻咬牙切齿起来,生起气来,狠狠将花和手机往旁人怀里一摔,转身走了。 跟着的人把手机放好,花扔掉,也走了。 连翘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其实他已经准备伸手去接了。虽然口中说不要,可是……为什么心里感觉酸酸的呢?本来差一点就拿到了,就差一点! 四周已经没人了,白非衿走远了。 连翘走上前,蹲下来,伸手拾起那朵花。花瓣没有受到损伤,沾了泥土,依然美丽。 她喜欢的东西……连翘心中流过一道暖流,她喜欢啊!这是他种的茉莉,她说喜欢。 “哼!”他拿着花默默想:“这才不是最美的呢?最美的你根本没看到好吗?头发长见识短……” ------------ 第六十六章 拙劣的演戏 白非衿一回到别墅,就愣住了。在她与安暖阔别六个小时后,两人又再次见面了。而令她觉得不可思议地不仅仅是安暖的出现,而是她坐在沙发上,翘起又美又长的腿,端着一杯黑咖啡,与帛宁言谈甚欢。 安暖说:“这里的风景我很喜欢,幽静闲适,逸乐情趣,白石圆顶和螺旋阶梯很讨喜,一看你就是非常有品位的人,巴尔赫的现代设计不是谁都能欣赏的。” 帛宁的眼睛在门口过了一下,转而笑道:“安小姐居然知道巴尔赫,看来学识不浅,这里只是我偶尔落脚的一处地方,如果您喜欢,欢迎常来。” “帛总监,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表现的这么君子了。我不是白非衿,你欢迎我常来,内心想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安暖笑得美艳动人:“你别忘了,我是律师,一切都可以用法律来表现我的行动力。” “这我就不懂了。安小姐是律师,难道今天来是要来传递法院的传票吗?或者,我以为您今天只是来看望朋友的。” 帛宁的眼睛深邃幽静,看着安暖一动不动,也许他的话语很轻柔,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安暖心里很清楚。 她笑吟吟地避而不答,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恨得暗咬银牙。都怪白非衿这蠢货,要不是她被帛宁盯上了,怎么逃都逃不走,她会来这里跟敌人笑脸相谈吗? 哼,传票,她还真有一张。 贡锐最近和一家建材企业关系暧昧,扯得不明不白,好几百万的款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于是那家企业找上她,高价邀请她做辩护律师。一旦她答应接受邀请,就可以立即起诉贡锐,大家法庭相见。 不过她一看帛宁就不好惹,这块骨头虽然肉多,可太硬,不啃也罢。 “安暖,你怎么来了?” 白非衿从门口跨进来,见安暖狠狠瞪了她一眼,觉得脑中飞过一群大雁,一会儿排成“傻”字,一会儿排成“x”字。 安暖站起来,向她走过去,一边挤眼睛一边说:“你没听见帛总监说吗?我来看望你啊。” 白非衿会意,立刻欣喜地张开双臂,给了安暖一个热情温暖的拥抱,顺便把手指上沾染的泥土往安暖那价格不菲的衣服上擦:“哎呀,你衣服弄脏了。” 安暖“呵呵”一声,想顺手给她一耳光,这念头在脑中滴溜溜转了一圈,又消失了。她低头小声骂道:“太明显了,笨蛋!以前不是泼茶水的吗?脏死了……” 泼茶水――安暖曾和白非衿约好,在紧急情况下想要平安退场,就互相拿饮料泼对方,然后借口擦衣服,逃之夭夭。这紧急情况包括聚会劝酒,遇见变态合作伙伴,约会对象是个一米六……等等。 白非衿跟她抱着转了一个圈,做姐妹好的姿态,转到帛宁看不到的地方,才小声解释:“临场发挥,不好意思……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不是叫我定时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就代表被劫持了吗?六个小时前你没接电话,我就查到了帛宁的这处住宅,准备过来,可是?临时出了点事……” 安暖的语气明显有些虚飘。 白非衿掐她:“你又去你小情人家了?有了小白脸,就忘了生死之交,我代表我自己谢谢你了!” 安暖皱眉:“你这不是没事吗?” 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帛宁并没有打断她们,挑起一边浓眉,饶有兴趣地摩挲下巴。他和这位安小姐聊了两个小时的天,并打算把她的耐性磨光,让她走。如果不是在监控器里看到连翘出现,他绝不会让白非衿提前回来见到安暖。 不过见到了也没关系,她们的小动作,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演戏罢了。 ------------ 第六十七章 致命一刀 等到白非衿和安暖“交流”完毕后,帛宁示意让人给她们送来咖啡,并亲自为她们加奶和糖。白非衿表示不用,帛宁便放下小奶壶,起身坐到她身边。 白非衿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觉得帛宁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个危险的信息:他要她。也许他看起来彬彬有礼,没有逾越过任何一条界线,但是那眼神,那姿态,无一不标榜着他的独特用意。 安暖当然也看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安暖最初的胸有成竹渐渐变得底气不足,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旁敲侧击,想让帛宁明白,他强留白非衿是非法的,不理智的。可是帛宁只有一句话,他是“请”白非衿来喝茶的。 白非衿当即反抗道:“不,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被你劫来的!” 总监大人很无耻:“证据呢?” 白非衿顿时哑然,哪里来的证据,唯一一个把她带来的陌生人肯定回家喝茶而且三个月内不会露面,她身上没伤,双手没绑,还在人家的花园里优哉游哉玩了一圈……哦,她明白了,这是个圈套!太!卑!鄙!了! “没有证据,不过既然你是请我来喝茶的,那喝完茶,我可以走了吗?”白非衿灵机一动,反退为进。 安暖不禁为白非衿这招“反退为进”狠狠点了一个赞! 帛宁不置可否,黑色的眼睛上搭着几缕头发,遮蔽了他的目光,断断续续。他的侧脸看起来相当温柔,面对白非衿的反抗,就算是怒气达到了爆点,他也很克制地压了下去。他很想捏死她,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在帛宁的人生中,拒绝他的好意,很可能引发未知的风暴,狂风过境,洗刷一空。 “当然可以。”帛宁微笑着说,目光甚至是含情脉脉的。 这么好说话?肯定不正常!!! 白非衿心一抖,朝旁边移了一寸,帛宁没有动作,再移一寸,帛宁端起咖啡,继续移,移……“噗通”,白非衿移出沙发,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安暖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口咖啡,想笑又不能笑,忍得很辛苦。 白非衿红着脸怒瞪了一眼没良心的损友,自己站了起来,尴尬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那……总监,我们走了?” 她朝安暖做了个手势,安暖会意,随即站了起来:“看望了好朋友,接下来就要接好朋友回家了,帛总监,您没异议吧?” 帛宁捏了捏眉心,巨大的沙发中,唯有他一个人坐着,显得很空荡。他知道面前的两个女人其实心里都没底,真正心里有底的人,直接走出大门,头也不回。 她们既然还在等待他的回应,那么就代表她们对他还是有所畏惧,有所考虑的。 “安小姐做任何事,我都无权干涉,作为一位美丽又高雅的女性,您应该受到尊重。至于白小姐……”帛宁声音停顿了一下,悠远深长:“在几个月前,她与我毫无干系。本来她想走,我应该悉听尊便,可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纠葛,简单点来说,白小姐欠了我很多钱,在还完这笔债之前,我还是想要看着她在我眼皮底下活动,才会觉得安全。” 白非衿脸刷的一下白了。 安暖不解:“什么钱?非衿,你借高利贷了?” 白非衿有口难言,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这个……我是欠了总监……一点点钱……” “合计一千五百四十万。” 帛宁补上致命一刀。 ------------ 第六十八章 复仇天使 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安暖因为惊讶而张圆的嘴巴终于合拢了。白非衿一脸挫败,坐在旁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好逃避债主的凝视与好友的责难。 其实她没跟安暖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她从内心就不认为自己欠了债。她不承认,不妥协,以至于在帛宁对她不闻不问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彻底遗忘自己欠债的事实。 安暖看着那张合约,手一直跟中风似得抖:“这怎么可能~这分明是霸王条款卖身合约,首先你就算是金子打造的身体,也不可能因为受伤就索赔这么多!而且要求赔偿的附带内容太没有逻辑,完全吃死了白非衿!” 帛宁不理会她的抽风,问:“在法律上,签字是否有效?” 安暖皱眉:“有效,不过……” “那就好,所以白小姐的确欠我这么多钱,而我不要求她一下子拿出来,希望她能靠工作来抵消,不过分吧?” 过分,当然过分!白非衿抗议:“这样我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贡锐了!” 帛宁抬起眼睛,慵懒而惬意:“那你想怎么样?” 白非衿语塞。 安暖也很为难,白非衿签了字,表示这份合约是有效的,如果当时她稍微动一下脑,或者来询问一下自己,就不会出现这种两难境地了。 帛宁见她们俩都不挣扎了,心里有了捕获猎物的快感,就像网撒了下去,她们挣扎,愤怒,运用智慧想要逃脱,可是最终却发现,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这张网的范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电流般划过心脏的刺激,他的复仇,已经开始有了小小的回报。 在他的未来里,必须要有白非衿的参与。 白非衿无论找谁,无论怎样挣扎,都休想逃开他。 他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在命运的大网中拼命找寻突破口,屈辱,愤怒,不甘,绝望,怨恨,所有负面的情绪伴随着他的整个少年时代,黑暗无边,每一口呼吸都来之不易。那时他乖戾、偏执、凶狠,混在黑道,身为少爷却活得比狗还不如。 他在一次火拼中受了伤,肋骨断了两根,逃了好久,扒着一棵树就开始吐血。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直到他看到白非衿,看到她穿着白色的网球服,挥舞着球棒,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 她的脸蛋因剧烈的运动微红,眉眼清秀,大概是赢了比赛,嘴巴微微撅起,睫毛盛满了阳光。 她走过来,带来阳光的清香,明亮耀眼,活泼可爱。 她没有看他一眼,可是轻柔的脚步声却从他的心尖走过,每一步,一步又一步,步步生花。 像一道闪电滑过他黑暗的天空,让他茅塞顿开,顿悟!他终于明白自己将要做什么?他的手中不该只握着枪,还应该握着自己的命运。 而她,就是这命运的开端。 他放下沉重的黑枪,拿起轻细的签字笔,脱下染血的球鞋,穿上笔挺光亮的西服,不再杀人,转而去收纳对自己有用的人才,很多变化,很多不易,她都不知道。他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过,可是他的将来,由不得她拒绝。 她是他生命中的天使,复仇天使。 她却一无所知。 帛宁轻笑,这一笑,苦尽甘来,万事流转,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白小姐,听一听我的意见,如何?” 恶魔说,来吧!来吧!这里是纯洁的天堂,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炼狱如火。 ------------ 第二十九章 你是我大哥的女人吗 帛湛第二次见到白非衿,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自从帛宁搬出帛家后,他就经常往帛宁的住处跑,无论是五星级酒店、高档公寓还是市郊别墅,大哥的十处住所他知道七八处。 连翘开车载他过来的,他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咦”了一声:“她怎么在这儿?” 连翘循声望去,远远看见白非衿坐在草地上,一身清凉薄纱,细白的胳膊挂着一只花篮,花篮里有很多花枝,她低着头在摆弄那些花枝。 “你也认识她?”连翘问,心中有些心疼他养的那些花。 帛湛点了点头,撅起小嘴:“当然认识,我哥的下属,凶巴巴的……她在做什么?” “编花环。” 帛湛没见过花环,感觉很新奇,下了车就直奔草地,连翘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白非衿闲着没事,早晨散步时看到那些花儿可爱,就摘了花枝,想编一些花环玩。花枝在她的手指间柔软地舞动,眨眼间一个小小的漂亮花环就做好了。她拿起来,往自己头上戴,试试好不好看,突然感觉背后有一抹阴影压了过来。 白非衿以为是帛宁,就没有回头,语气像被兰博基尼碾压过一般,又碎又扁:“总监啊!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做你贴身的秘书,做你殷勤的女佣,做你挡子弹的人肉盾牌,可是你也不用天天提醒我。我是人,我也要休息的,只会工作不会享受,那是机器。你愿意我是一台冰冷麻木的机器,还是一个又香又美的活人?” 帛湛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凝视着那编好的花环,阳光透过他薄薄的耳垂,一片通红。 “你是我大哥的女人吗?” 帛湛的声音刚响起,白非衿就受惊似得转过头,花环从头上掉落下来,砸在她手上。 “你、你、你……”白非衿惊讶地指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帛湛又问了一句:“你是我大哥的女人吗?” 白非衿这下听清楚了,挣红了脸,有些生气地抓起花环朝他扔过去:“小屁孩,你说什么?小小年纪怎么想法这么邪恶,说话粗鲁,一点也不可爱!” 不可爱的帛湛注意力转移,弯下腰把花环捡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好奇地戴在自己头上,用手触摸着,很欣喜。 连翘从他背后绕过,顺手拿下花环:“这是女孩子戴的。” 帛湛抢过来,眼睛转了转,反手戴在连翘头上:“你就是女孩子啊!你戴着!”连翘“嘁”了一声就要扔掉,帛湛见不好,抱着连翘的腰,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拿下来。 “你戴着嘛,戴着嘛,我喜欢看!” “看……看你妹看!”连翘皱了皱眉。 “我没有妹妹,只有哥哥。你不戴,我等我哥回来让他叫你戴!”帛湛赌气,撒娇都没用后,搬出了帛宁。连翘很听帛宁的话,所以…… 连翘无奈:“不是我不戴,这个花环太丑了……” 白非衿本来抱胸站在一旁观战,见连翘说自己编的花环丑,怒从心中起:“喂,娘娘腔,你说谁的花环丑?!” 娘娘腔伸手一指:“你。” ------------ 第七十章 你管得着麽? 边听着两人吵架,一边玩弄着手里的花环,掐啊捏啊戳啊拽啊!不一会儿花环就散了,手指也沾染上汁液,有点脏。 白非衿争不过连翘,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娘娘腔这么会吵架,小指一翘,嘴巴吧嗒吧嗒就滚出一大串冷嘲热讽,站在太阳底下,白非衿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败下阵来,后退两步,决定好女不跟男斗,打不过就走,她的经典战术。 “你不会是想逃吧?”连翘懒洋洋地说,眼睛里透出明澈的笑意。 白非衿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而又不屑的眼神:“你管得着麽?” “我当然管不着!”连翘很大气地承认:“哦,对了,我听俊哥说你成为帛大哥的贴身助理了,恭喜恭喜,你终于从没用上升到有一点用的级层了。” 白非衿脸一下红了,直直往前走,太阳落在她白色的纱衣上,有一层朦胧的白光,耀眼而又虚茫,渐行渐远。 连翘闭了闭眼,冷笑一声。 前些天连嘉俊在连翘面前提起这件事,两人都很惊讶,因为帛宁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甚至可能称得上禁欲,而白非衿无论从哪一点上来看,都不是最佳情人。然而帛宁的意思,却是决然坚定的,不可劝说。 连翘猜测,帛宁可能真的喜欢白非衿。并非是因为合约或是什么?帛宁不差那点钱,他每月付给童久久的零花钱,就高达百万。童久久是帛家的准儿媳,娇气矜贵,任何人都不能在她面前犯错。不要说白非衿没见过童久久,单凭帛宁抱她的那一幕,就足够童久久怨愤不已。 帛老爷子正是因为白非衿得罪了童久久,才想对白非衿下毒手。 不,也许是因为帛宁太过维护白非衿,所以帛老爷子很生气,因而想除掉白非衿。 又或许,帛宁把白非衿带在身边,是保护她,还是借机 触怒帛老爷子? 连翘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帛湛站在他身边:“你讨厌她吗?” “是。” “说谎。”帛湛把散架的花环砸在他身上,托着下巴:“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她很感兴趣。对了,你是种花的,为什么你不会编花环?为什么为什么~你没用!” “行了,走吧。”连翘有些烦躁:“女里女气的玩意儿,谁爱编谁编去!” 白非衿一路走得很急,天气有点热,她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她也不擦,低头猛走,帛宁的这块住宅阔大豪华,怎么走也不会走到尽头。 她心情有些烦躁。 从小到大,因为白妈妈是个特别奇特的人,所以养的白非衿也特别奇特,心思跟别人不一样。遇到棘手的事情,不慌不乱,稳为主,想为辅。如果吃饭时房子着火,先放下餐具,练一套定心气功,然后开始思考怎么逃出去,冥想结束后,发现消防队员到了,好了,找块毛巾,捂住口鼻,坐等被救。 仔细想想,白妈妈还特别喜欢给女儿灌输“适者生存”的观念。如果反抗不见效,就顺其自然,随波逐流,说不定会惊奇地发现世外桃源呢…… 白非衿痛苦地呻吟一声,想一头撞死在树上。 ------------ 第七十一章 我不是为钱! 白非衿想起那“屈辱”的一天。 那天安暖走 时,顺便问她要跟林双打官司的律师费,帛宁在一旁见白非衿静默不语,就很隐秘地表示自己身为白非衿的直属上司及特殊boss,会为白非衿提供所有的、包括私人的费用,并直接拿出两张卡,一张递给安暖,一张递给白非衿。 帛宁微微一笑:“如果安律师在这件case上有什么麻烦,欢迎随时来找我。我相信林小姐只是一时糊涂,为了文少控告非衿,未免有些大题小做。况且非衿是我的下属,她受到欺负,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白非衿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她不敢当面对着帛宁叫嚣,自己低声腹诽:“叫谁非衿呀……”什么时候他俩的关系这么亲密了?她可不承认! 见钱眼开的安暖立刻喜上眉梢,忘了白非衿处于水深火热中,不仅没有救她,还及时加水添火:“非衿,其实帛总监是个很不错的人,大气仗义,明白事理,为他做事,你真该烧高香拜佛了!你放心,作为你最亲密的闺蜜,同样作为金牌律师,我一定为你拿下这单官司!” 白非衿瞪圆了眼,按住安暖拿卡的手:“现在想起咱俩是闺蜜了?你忘了是谁用拜金主义的嘴脸告诉我,没钱不要打官司的?是你!安暖!” 安暖拨开她的手:“你想不想赢?” “废话!” “那不就行了!”安暖抓住卡,一边往包包里装,一边小声说:“我不是为钱,我是为你的将来做准备!你放心,这钱我不用,等你将来跑路的时候,再拿给你!” “跑路?……你在说什么啊?”白非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帛宁,发现他并没有在意这边的小动作。 “难道你真得想待在这里给他做三年的女佣&秘书?”安暖做了个夸张地惊讶表情,修长的眉毛扬的高高的:“你不是这么乖的人啊?” “你还说!我是让你来帮我逃脱的,结果你反而帮着他把我留在这里,说,你是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白非衿一招锁喉! 安暖垂下睫毛,很无辜:“不是,我是想从长计议,总之今天你是回不去的,不如留在这里,静观其变,等将来我想出办法,再把你救出去。” “那这段日子我怎么过啊?” “聪明如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安暖握住她的双手,貌似在给予力量,实际上是把她推开:“帛总监,看非衿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带我走!” 白非衿欲哭无泪地望着自己的损友,企图做最后的努力。 安暖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七分悲伤三分愤怒,忍不住站住,回看着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此刻帛宁站了起来,面带笑容,跟安暖说了几句话,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 白非衿跟着走了几步,却被人拦了下来。 “非衿,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别担心。”安暖最后对她说。 人生长恨水长东,白非衿看到送客归来的帛宁,突然想起这句话。 男人站在她面前,笑意从那双黑眸中滚滚溢出,面容无比英俊,胸口前的领带夹是暗金色的,耀眼的光华。 正如此刻,白非衿想一头撞死在树上时,眼光扫到站在不远处的帛宁一样。 “做梦吧!他不是去公司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白非衿揉揉眼。 ------------ 第七十二章 发飙的帛湛 帛宁站在原地,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空气凝结。因为日光太过浓郁,白非衿无法看清他的面部表情,目之所见只是一个黑色的轮廓,周身一圈茫茫的白,披着满身的清光。 他大概是不经意发现了白非衿,冲她微微抬起手,食指一勾。 白非衿只好过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帛宁问。 “散步。” “看见帛湛了吗?” “看见了,和连翘在一起。他们来这干什么?”白非衿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不恭的语气,而帛宁也没计较。 “参观。”他悠悠说出两个字。 “参观?参观什么?”白非衿不解。 “你。” 帛宁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发现白非衿没跟上来,不禁皱了皱眉。白非衿恍然大悟,立刻跟了上来,喋喋不休:“为什么参观我,我不是古国遗址也不是精美瓷器,有什么好参观的??啊!难道你想把我做成女体盛,好可恶,混蛋,无耻……不对,也不对,帛湛还是小孩子呢?你不可能在帛湛把面前做这种事。总监你说清楚,不要把这种问题随便丢给我啊……” 帛宁没有搭理白非衿,径直走到了客厅,期间白非衿数次拉住他的胳膊,被他轻易地甩开,很没面子的白非衿只好灰溜溜地躲在他背后,终于闭上了嘴巴。 帛湛和连翘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见两人进来,帛湛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大哥,你回来了!咦,小白兔也抓回来了耶!” 白非衿的大脑刚运转起来又当机了,小白兔?她左看右看,确定在冷酷的帛宁、花枝招展的连翘和阳光少年帛湛之间,唯一符合小白兔这个称号的人……大概是自己…… 她一阵恶寒,小屁孩,皮又痒了! 帛宁伸手在帛湛头上摸了摸:“来了多久了?” “刚来!”帛湛调皮的眨眼,露出一只可爱的虎牙。 胡说!茶几上明明有堆积成山的水果皮,还有饮料、零食,怎么可能刚来!话说这么多东西真的是两个人吃的吗? 白非衿无语。 帛宁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低头跟帛湛说了几句话,都是兄长式的关切语,随即冲连翘使了一个眼色。连翘站起来,看了一眼白非衿,跟着帛宁走到一边的百叶窗前。 两人在低声交流,没过多久帛宁的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眼中隐隐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影子。连翘似乎也很为难,不停说着什么。帛宁沉吟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说了一句话。 连翘愣住了。 白非衿与他们有些距离,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不肯放弃观察。一旁的帛湛不喜欢被忽视,不时骚扰白非衿。白非衿无奈地看他,找了个话题:“你刚刚为什么骗帛宁说你刚到?” 帛湛眨眨眼睛:“哥哥才不会轻易被骗到,他知道啦!” 白非衿阴阴来了一句:“撒谎的小孩,鼻子会变得和大象一样哦~” 帛湛瞬间撅嘴低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末了,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 白非衿随口说:“不到十八岁,都是小孩,你撒谎,你的鼻子明天就要变成大象鼻!” 帛湛突然暴怒,跳起来一下子把茶几上所有的果皮、饮料、奶壶、杂志等等全部掀翻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引得帛宁和连翘瞬间回头。 白非衿吓坏了,坐在沙发上噤如寒蝉,呆呆看着突然发飙的帛湛。 少年白净的脸因怒气而涨得通红,双眼渐渐有了雾气,单薄的肩膀颤抖着,盯着白非衿,就像盯着莫名的敌人一般。 ------------ 第七十三章 白姐姐,对不起 白非衿吓住了,一片寂静中,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不知道帛湛为什么这么生气,掀翻了茶几,还死死盯着她,让她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帛湛的眼睛又大又黑,圆圆的,算得上可爱,睫毛也很软,弯弯的,怎么看都很像女孩子,所以一直以来白非衿都觉得他性格柔弱,小看了他,却没想到,气性这么大,爆发力十足。 她转头去看窗边的两人。 她的上司帛宁并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特殊的表情,冰冷麻木。连翘站在他旁边,黑长的眉毛下,目光温润潮湿,嘴角挑着一丝笑意。他们都没有过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白非衿的沉默毫无意义。 闻讯进来的仆人看清客厅的情形,转身跑出去,再出现时,手里已经拿了清洁用具和手套。他来到帛湛身边,默不作声准备开始收拾。 “等等!”帛宁制止了他:“放下东西,你先出去。” 仆人点点头,放下东西就走出去了。这时帛宁才重新看向两人:“怎么回事?” 始作俑者白非衿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抛开诧异,连忙站起来,尴尬地回答:“那个,刚刚我在和帛湛聊天……” “哥,对不起。”帛湛清透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白非衿的解释。 “一不小心……嗯?”白非衿话被打断,诧异地看着帛湛。 刚刚帛湛还是一副委屈愤怒的要哭的表情,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他眼里的泪光没了,脸上的红色也消退了,表情重归平静。这怎么可能!还有,这是白非衿的错,他为什么道歉?白非衿非常不解。 帛湛看着哥哥,眼睛又湿润了:“打断你谈话,对不起。”少年再次道歉。 帛宁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白非衿,眼底的墨湖荡漾,他点点头,对帛湛说:“既然是你的错,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把它收拾干净,还有,向白姐姐道歉。” 等等! 等等等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白非衿简直是惊异,做错的人是她啊!帛湛还是小孩,平白无故受罚,那得多委屈?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是还没等她再次解释,帛湛就乖乖地走过来,在她面前鞠了一躬:“白姐姐,对不起。” 大概觉得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帛宁和连翘走出门去,直到晚上才回来。 “这不是你的错。”白非衿觉得喉咙很紧,有些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地为一点小事发火,哥哥会很生气。”帛湛蹲下来,拿过一边的垃圾桶,然后戴上手套,开始收拾。 白非衿也跟着收拾,帛湛却阻止她:“哥哥并没有说让你帮忙。” 白非衿没听,继续将一块果皮扔入垃圾桶,帛湛按住她的手,没有说话。他的手虽然不够强健有力,却令白非衿感受到他的坚定。 “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白非衿内心柔软,轻声道:“他不介意的。” 她不顾帛湛没有回答,将碎屑、渣滓、垃圾一一拾掇到垃圾桶里,来来回回好多趟,才把客厅打扫干净。帛湛像个跟屁虫跟在她后面,拿着拖把想拖地,结果不拖还好,一拖就变得黑漆漆的。 白非衿扶额:“少爷,放下我来!” 她把地板拖得亮晶晶的,干干净净能照出人影,见帛湛坐在沙发上抬着脚好让她拖干净,顿时想要恶作剧,拉住他的脚把他拽下来,推到地上滚了一圈。 帛湛惊慌失措,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没注意,又摔了下去,呼痛。白非衿乐得闷笑不已,把他拉起来,顺便倒摸他的头,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怎么样?” 帛湛捂着自己的头,一边躲避魔手一边大笑:“我的发型……快住手啊!笨女人!” ------------ 第七十四章 为什么不穿衣服 帛湛度过了快乐的一天,蹦蹦跳跳上了车,摇下车窗,对白非衿挥手:“小白,我还会来看你的!啊!还有哥哥!” 白非衿冲他挥手,一边笑一边说:“小东西,你还是别来了!”因为她声音不大,隔得又远,以至于帛湛以为她在欢迎自己,所以招手更厉害,笑得更开心了。 等他们都走后,帛宁在白非衿身后冷冷来了句:“你和帛湛玩得很开心?” 白非衿见惯了他的话里有话:“帛湛很可爱,而你的‘开心’一定表示贬义,所以我不会回答。” 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晚上帛宁就没让白非衿好过。 白非衿的工作除了包括公司的第二秘书,还包括“家里”的一切私人事务,比如洗衣煮咖啡,铺床选衣服,洗澡递浴巾,睡觉盖被子……等等,私人程度随帛宁的心情而定。 帛宁的卧室很大,豪华精美,床是king size,墙角站着淡黄色的落地灯,沙发、瓷器、辅助睡眠的香……地上铺着的白色羊毛毯来自法国,又软又绵,摸一摸,滑丝丝好舒服,简直可以当床睡人。 现在,白非衿抱着浴衣,坐在地毯上,困得好想立刻趴在上面睡觉。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帛宁还没有洗完,早在一小时前,他让准备上床睡觉的白非衿拿一套浴衣给他,结果拿来了,他又表示男女授受不亲,让白非衿在外面等着。 一等就等到地老天荒。 白非衿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睡觉,可是她本身是只睡虫,到点了不让她睡觉对她而言,简直是酷刑。 她感觉眼皮好重,眼睛也越来越模糊,头好沉,沉,沉……咚,她的头着陆,碰到了地毯。好舒服哦,她像一只猫似得蹭了蹭,彻底闭上了眼,就这么甜蜜的睡过去了。 等帛宁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恰是白非衿抱着自己的浴巾,睡得正香的情形。 如果白非衿此刻睁开眼,一定会立刻捂住眼睛,失声尖叫,而且四处逃窜。 因为帛宁,此刻是,一、丝、不、挂的,成熟性感的男性躯体,充满魅力,六块腹肌一定会让安暖流口水,完美的倒三角体型符合小词的幻想,穿衣好看,脱衣有肉,恰好就是帛宁这一类人。俊美的容颜,头发滴着水,深邃的眉眼宛若高山深谷,表情冷峻而漠然。 如果白非衿问他为什么不穿衣服,他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让你拿浴衣给我,而你睡着了。 帛宁在浴室门口站住,冷冷看着睡着了的白非衿,然后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中抽走了浴衣,展开穿上。 听到动静的白非衿迷迷糊糊醒来,眼前刚好是一只脚,顺着脚往上看,恰好是帛宁优雅地系着腰带的动作。 呵呵……总监好帅气哦,系腰带都系得这么性感……等等,系腰带?!!! “啊!”白非衿惊呼一声,在地毯上爬着后退了几步,顺手捂住自己的领口:“你……” 帛宁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言不发,系好了腰带,他才开口:“我怎么了?” 白非衿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发现节操还在,放下心来,大喘一口气:“没什么?你怎么出来都不叫我?” 帛宁淡淡地说:“我叫了你八遍,非衿。” “八、八遍?不可能,我一遍也没听到……” “那是因为你在睡觉。”帛宁戳破这个惨痛的事实:“睡得很香。” 白非衿站起来,这样趴着和帛宁说话,让她很不舒服,而且,两人都穿着睡衣,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刚站起来,她腿一麻,好似万根针扎着她,猛地摔倒在地。 “好痛!”白非衿后脑勺着地。虽然没有受伤,但是那闷痛却让她眼冒金星。 ------------ 第七十五章 rou 她吃力地用手捂住脑袋,看着帛宁,好多个帛宁……都产生虚影了! 帛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需要我帮忙吗?” “拉我一把……我腿麻了……”白非衿抛弃尊严,伸出手去。 帛宁的手又大又温暖,干燥有力,身上有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稍微削减了他的冷酷。白非衿被他扶到床上坐下,放开手,白非衿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胸肌,有些尴尬。 “谢谢。” 帛宁点点头,突然道:“你的腿一时半会儿不会恢复,不如我帮你按摩一下?” “……”总监帮我按摩?白非衿一时难以接受,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总监啊!!!! 帛宁见她没有回答,就自顾自抬起她的一条玉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轻轻地按摩起来。白非衿觉得很舒服,白非衿大脑一片空白,麻木的腿有了电流般刺激的感觉,那是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没有戒指,开过枪的手。 白非衿心思紊乱,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帛宁的私宅,每一间房都有独立的浴卫以及准备充分的浴衣和拖鞋,档次极高,美丽大方。浴衣都是裙式,而非上下式,这样方便客人穿脱容易,也很舒服。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做瑜伽时不能随便劈叉,或者将腿放到头上这种动作,因为,会走光。 白非衿穿得恰是这种浴衣。 帛宁将她的一条腿放在自己腿上,所以浴衣随之滑落,开始露出光滑秀挺的小腿,然后膝盖,渐渐是如玉般的大腿,一片春光外泄,触感娇柔,帛宁渐渐有些心猿意马。 房间的空气逐渐升温,暧昧,莫名的令人口渴的气氛…… 大概是揉得舒服了,白非衿“嗯”的一声shenyin,悠长的,带着暖风吹到了帛宁的耳朵里。 帛宁的眼睛眸色浓的快要化不开。 她是他的。 可怜的白非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光,等她发现时,帛宁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膝盖上,并还在逐渐上升。 白非衿马上抓住帛宁的手,慌乱地问:“你干什么?”她想站起来,然而帛宁按着她的腿,不让她动。 白非衿立刻去掰他的手,心慌:“放开我!” 帛宁果然放开了她,她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股来自身后的强大力量拽住,一扔,她倒在了床上,浴衣大开。 帛宁看着她光溜溜的两条yu腿,呼吸都重了。 ------------ 第七十六章 *(2) 帛宁炙热的手掌下,是白非衿娇嫩光滑的肌肤,宛若刚剥壳的荔枝,白生生,水嫩嫩,微凉,令人想一口吞下。 越是无法看清的东西,越是想看清,浴衣只露出冰山一角,更美味的地方,他还没看到。 女人倒在床上,被他牢牢控制在身下,挣扎不得。她很迷惑,很茫然,亮出利爪却不知从何使劲,而散发的清香犹如加速剂――他的血液,呼吸,心跳,全被她掌控,想看她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伤心,漂亮的眼睫毛上沾满碎钻般的泪水,哭着求饶。 他控制了她的身体,她却控制了他的心。 他从来都不是圣人,从第一次见到白非衿,他就对她有欲望,身体叫嚣着,想抓住她,捏在手心里,狠狠地玩弄她,让她后悔选错了人。 他掌下的力度时柔时重,白非衿洁白的大腿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痕迹。“非衿,想更快乐一点吗?”他炙热的气息就在白非衿的耳垂上擦过,轻轻咬着,揉捻着,用舌尖挑逗白非衿敏感的耳窝。 白非衿慌乱的躲避着,小手抵挡着压下来的胸膛,然而根本挡不住,她睫毛抖动得越来越快,因为紧张和刺激而显得神智不清:“不……啊……” 帛宁惩罚似得重咬了一口,趁白非衿捂耳朵之际,一只手悄悄滑上去,解开了一粒纽扣。白玉似的纽扣,很配她的人,帛宁继续解,直到浴衣整个解开。他不急着去看,反而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只手从胸口探进去,享受她的傲人之处。 为了让白非衿好受,他将一只枕头拉过来,垫在头下,炙热的吻随即落下,低声安慰,随后撬开唇瓣,长驱直入,炙热的舌纠缠在一起。他贪婪而自私地吻她,享用她唇瓣的娇柔,舌的芬芳,津泽的甜蜜与慵懒。 “不要……啊!不要这样……”白非衿哭了,小声求饶。她受不了这样细致的逗弄。 白非衿心跳得很快,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全身像浸入温热的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很舒服,舒服得快要化成水,懒洋洋的,血液却又在过电,让她神智不清,身体无力。 “不要这样?”帛宁轻笑,已经没有必要压着她了,所以他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把白非衿楼在怀里,本就不长的浴衣拉高,袖子被撕开,露出两段白藕玉臂。 帛宁在胳膊上亲吻了一下:“试试更好的。” 没过多久,白非衿突然面色绯红,雪白的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简直没有一丝血色,她在颤抖,身体的温度也在升高,长发散落在床沿,一荡又一荡,黑至无望。 “……嗯,嗯哈……”白非衿喘着气,死死巴着帛宁的胳膊,虚弱苍白。 “求我。”帛宁玩着她的领口,磨砂她的下巴,闻着她焦急迷茫的迷人气息。 “……”好难受,身子像点了火一般,好热…… “白非衿,求我。”帛宁的声音遥远而邪恶,压迫着白非衿那根即将断裂的神经。 “求你……求你什么?”白非衿哭的很惨。 “求我放过你。” “求你……放,放过我。”白非衿意识全部飞散,什么都不过大脑。 唯一清醒的帛宁,面容苍白俊美,听到她终于求饶,突然狠狠吻住她,手顺着大腿滑向她最为私密珍贵的花园,冰冷地回答:“不。” ------------ 第七十七章 rou(3) 仿佛是来自遥远之地的咒语,又仿佛是耳边的恶魔之音,白非衿迷茫,混沌,软绵绵的扭过头,水眸微张:“嗯?” 帛宁咬住她的唇瓣,气息炙热缠绵:“白非衿,我不会放过你。你听清楚了,如果我要下地狱,一定会拖着你!” 白非衿仍然没听清楚,浑身燥热的她扭动腰肢,双手乱摸,试图从那个散发狂热的源头下离开。她哭着,清澈的泪水从眼角落下,滴在柔软的枕头里:“我要走……” “你哪里也不能去。”帛宁捏住她细弱的手腕,一股强烈的痛感让白非衿皱眉,逃避。帛宁见她什么都不知道,便松开了手,继续品尝她的香舌,柔荑,品尝她的娇羞,迷乱和敏感。 哪里也不能去,陪着他,看着他如何惩罚那些人,如何站在复仇的巅峰,一直到死。 而且在他死之前,谁都不能碰她。 他爱她,又恨她。 帛宁的黑眸透出难以探究的光彩,黑沉沉的,犹如被海浪击打的礁石,风雨侵袭,孤独而又自负。 “非衿,你启动了棋盘,子已落定,无法回头。” 帛宁将白非衿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口,按住。心脏有力地跳动,肌肤火热,白非衿纤细的手指弯曲起来。 “什么?”她迷糊的睁开眼,一脸不解:“我的手……” “这是我的心,你记住了!” 脆弱而又柔软的白非衿,被压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怎样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他控制了白非衿身体的快乐密码,让 她沉沦在一波又一波高高激起的浪潮里,让她只能哭着求饶,只能牢牢记住他。 白非衿的泪水打湿了长发,香汗淋漓,伸出白玉似的手臂搂住帛宁的脖子,陷入无法自拔的梦境。 她晕了。 ――――――――纯洁―――――――― 第二天一早,仆人听到帛宁的卧室里传来女人清亮的尖叫声,刚响起,就呜呜着戛然而止。 仆人甲慌乱的准备跑去开门,问出了什么事,却被仆人乙一掌拍趴下。 仆人甲呜呜地哭着:“为什么打我?” 仆人乙扬下巴:“打得就是你没眼色。” 仆人甲不懂。 仆人乙恨铁不成钢:“白小姐昨晚进了帛大少房间就没出来过,你站在进去,万一撞破了什么不雅的事,几条命都不够你赔的!大少的女人,还没穿衣服,你也敢看?” 仆人甲委屈地点头爬起来:“你说的对!” “以后看见白小姐客气点,大少喜欢 她。” “哦。” “最重要的是,长眼色!不要你跪着伺候,怎么人站着,智商还跪着?” “哦。” “哦什么哦,还不快给白小姐端粥去?” “哦。” ------------ 第七十八章 就这么想走吗 这以后,白非衿连续好几天不敢直视帛宁,迫不得已要和帛宁说话时,也会心跳加速,脸红得娇艳欲滴,浑身都不自在,而且会仔细观察有没有地缝。只要帛宁稍微看她一眼,或者语气有了一丝一毫的变化,白非衿都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惊慌失措,眼神都散了。 帛宁没有逼她。 从白非衿到了帛宁的私家别墅开始,就没出过门,也没见过外面的人。没办法逃跑,就算突破了卧室、大厅、草地,仆人和俄罗斯藏獒大狗,到了大门边上,也会被严肃正直的门卫逼视回去。 他们都敢拿着步话机一本正经通知别人来抓她,而且丝毫没有愧疚地看白非衿狼狈地躲藏,在他们眼里,白非衿就是别墅里的一只高级宠物,丢了,主人会暴怒。 而帛宁到家后,也会很温和地逼问白非衿,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去。 白非衿掐着手心,眼睛渐渐红了,看起来像是要哭。 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悠长无奈:“就这么想走吗?” 白非衿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人!我需要自由!” “我的别墅很大,据我所知,你都还没逛到十分之一。” “……我想出去!” “你想逃跑。”帛宁挑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不会的,我有把柄在你手上!我真的憋坏了,你让我上班吧!求求你了总监大人!”白非衿痛哭,梨花带雨:“我一定好好努力挣钱,争取还清债款,重新做人!” 她抱着帛宁的膝盖,摇着,哭着,冰凉的发丝落在帛宁的手中,水一般轻柔灵动。 帛宁终于带她来上班了。 帛宁特意挑了一个上班高峰期,让打扮别致的白非衿从他车上下来,并状似亲昵地走入公司。周围人的眼光如潮水一般袭来,议论声不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指指点良点……白非衿红了脸,拼命想要埋头装鸵鸟。他当众宣布白非衿从此任职他的贴身秘书,消息一出,设计二厅的人露出鄙夷艳羡的目光,而设计一厅的人,则露出“早知如此”的意会神色。 在白非衿的强烈要求下,帛宁并没有让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外工作,而是保持原样,就是不想 帛宁没有停留太久,不想给她太大的刺激,也算别具一格的温柔。 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白非衿一眼,并抬起手,手指在白非衿脸上轻轻碰了碰:“乖,别太累。” 白非衿瞪圆了眼,清澈的瞳孔倒影着狐狸宠溺的微笑。 太可怕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避开这惹人非议的手,然后下一刻却被帛宁揽住腰,贴的很近:“中午我们去吃意大利菜,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乱跑,知道吗?” 白非衿满脑袋问号,眼睫毛轻颤,呼吸不畅:“我……什么时候乱跑了……” 帛宁看着她,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就走了。白非衿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想到总监的那个笑容,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自那一晚后,总监看自己的目光,便有了很大的不同。 怎么说呢…… 用小词的话来说,就是“长久蹲守在草丛中的狐狸,终于吃到了美味的兔子肉,露出餍足愉悦的表情,但眼神中还透露出再来一次的危险意味”…… 【最近更新比较晚,大家不要介意,答应我好吗】 ------------ 第七十九章 小词你是条汉子 总监一走,,设计厅的气压顿时升高不少,气氛也活跃了起来。与阔别已久的同事相见,白非衿热泪盈眶,好似找到了家人,颇想上前一个熊抱,结果被任东熊抱在怀里,讲个不停,趁机还被吃了不少豆腐。小词冷笑不语,上前就是一记扫堂腿,踢得任东哇哇大叫。 “小白,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自从你上次晕倒被总监抱走后,谣言四起,你都不知道有多凶残,简直不堪入耳……说,你干什么坏事去了?” 白非衿喝着热腾腾的苦咖啡,皱起长眉:“我是大好良民,难逃厄运。先是在一家精神病院住了阵子,然后遇到枪战,受了伤,去参加宴会,又被小人暗算,还差点得罪黑道大人物,命悬一线。最可恶的是,我被总监囚禁在一个别墅里,哪里都不能去!一言难尽,你要是想听,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任东哈哈大笑:“小白,什么枪战,什么黑道大人物?你都可以去写书了,可劲编!” 白非衿红唇一抿:“你不信?”是真的啊! 任东走了。小词画着眼线,眼波流转:“小白啊!想象丰富是好事,有助于设计,但妄想就不对了!总监囚禁你?哈哈,要囚禁也该囚禁我这样充满野性,挑起征服欲的美人啊!你?我只能呵呵了。” 什么意思?都不信?! 可这都是真的啊!!! 白非衿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她抱着一沓资料,心不在焉地去打印。走过任东身旁时,任东正开着大档的风扇,拿着一张画纸摇头晃脑地吹。白非衿只觉得狂风大作,没来得及按住那些资料,白花花的纸就“噗”地一声,飞了漫天。 任东傻了,白非衿也傻了。 整个设计室的都落满了纸,簌簌好似下了一场雪。小词抬起头,揉揉眉心:“人工降雪?不错的创意,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所有人都来帮忙捡,白非衿挨个道谢,重新打起精神,认真地工作。一上午居然平安的过去,帛宁没有任务,连秘书不知去了何处,人影都没看见。 中午的时候,白非衿偷偷约了任东和小词一起去吃饭,到了楼下,小词突然站住,接了个电话。白非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小词表情复杂,对着电话像日本闺妇一样点头哈腰:“是,是,我知道了!” 接着她挂掉电话,一脸严肃地看着白非衿:“小白,你不能跟我们一起用餐了。。” “?”白非衿眨眼。 “总监对你的确很特殊……他让我告诉你,站在原地不要动,他要带你去吃意菜。” 白非衿刚要反驳,小词接着又来一句:“如果你不听话,我和任东两人都要去印度出差半月。” 任东泪流满面:“关我什么事?我是无辜的!印度那是人去的地方吗?设计二厅有人出差回来,全身除了牙齿就没白的了!小词你是条汉子,你无所谓,可惜了我如花容颜,娇嫩肌肤……” 他抬起手,露出自己古铜色的肌肤和健壮的肱二头肌。 小词瞪他一眼:“闭嘴!” 任东摸摸鼻子,果然闭嘴了。 ------------ 第八十章 真正的大餐 白非衿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思等到了帛宁。 帛宁出了电梯,什么话也没有对白非衿说,直接向外走去。白非衿连忙跟上,心想总监该不会真的生气了? 到了餐厅,超长的大理石餐桌铺着洁白的纺绸桌布,一只点着蜡烛的烛台坐落中央,角落还有一个英俊的小提琴手等待着,这么浪漫有格调的氛围,在帛宁冷漠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异样。 白非衿惴惴不安地等着菜上了桌,一旁的侍者开始布菜,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全是美味!侍者拿起冻在冰块里的红酒,为帛宁倒了一杯,他慢慢啜着,眼眸低垂,生生要把白非衿冷死在对面。 白非衿为了缓解尴尬,也拿起红酒,晃了一下,红酒闪着迷人的血红,她一时间有些愣神:“拉斐尔1950?” “你倒识酒。”帛宁抬起眼,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喜欢吗?这个不高不低的年份,我想,你应该很适合。” 白非衿不懂他话里有话:“总监说笑了,我哪里懂酒,刚巧就知道这一瓶。” 她不懂酒,酒量也不好,以前跟文辰予在一起的时候,文辰予说红酒养胃,少量喝有助于养生,给她拿了许多,还一一介绍的很详细。结果全被识酒的安暖骗走了,她还保留着几瓶,其中一瓶就是拉斐尔1950。因为喝起来有点香涩,她兑了一些,勉强才喝下去。 那时文辰予凑近她,第一次亲吻了她。 她的初吻,月色从窗外照进来,文辰予的手握着她的手,两人手心都出汗了,心跳狂跳不止。他们都很年轻,年轻到可以为了爱,牺牲一切。她是真的爱过他,死心塌地,从来都不计后果,不计流言蜚语。 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怎么会有好结局呢?她给了他最好的三年,五年,直到如今,才知道不过就是一场梦。他试过很多女人,可她只试过他一个。 现在可好了,撕破脸皮,曾经挚爱为路人。 她喝下一口红酒,还是那么涩,那么香,不醉人。 “每当你想心事的时候,我都以为看见了另一个人。”帛宁说:“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怎么还吃出伤感来了?” “是吗?” 白非衿立刻晃了晃脑袋,像晃红酒一般,要把不寻常的气泡晃出去。 面前坐着的可是她目前唯一的敌人,她要打起精神,好好应付才是!说起来,那一晚心照不宣的事还没说清楚呢!他怎么说,都该给她一个交代吧! 好丢人! 不想还好,一想,源源不断的羞耻感快要把她淹没了! 白非衿握住脸,脸在发烫,似乎在提醒她不要过于得意忘形,不要大意失荆州,少女的思维显然不适合她了!她要做的就是扒掉总监那层伪善的皮,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帛宁静静用刀叉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绝对不说话,看起来非常享受这顿美餐。但是白非衿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但仔细看看,又没什么不同。 “总监,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意菜?” “惊喜吗?” “不,是惊吓。” “哦?我记得已经提前告诉你了。”帛宁微微笑道。 白非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我是余惊未消,余惊……”千万不要追究她明知他邀请了还逃跑的事才好。 帛宁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偶尔和白非衿说两句话,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话。 等上到甜点的时候,楼下一阵喧闹,白非衿眼角突突地跳,觉得真正的大餐到了。 ------------ 第八十一章 货被抢了 她看向帛宁,帛宁叉着肉的银叉停在半空,继而落下来,抬起眼睛:“怎么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吗?”帛宁淡淡笑道:“你的预感一向不准,非衿。” 他冲侍者一挥手,侍者鞠了一躬,便放下餐巾出去了。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位英俊的小提琴手,白非衿心中觉得有些浪费,可以让小哥弹奏一曲再走嘛。 这里只剩两个人,帛宁,白非衿。 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辱骂声,阻挠声,劝说声,打斗声……隔着门都能听到那激烈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帛宁”的名字。帛宁额前的碎发又落下一缕,苍白的脸如同冰雕,毫无动静。白非衿曾经追过一个漫画叫做《探索者的目标》,里面一位叫麻见的男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容冷峻,偶尔会有一两缕碎发落在额前,平添几分英俊魅力,简直跟此时的帛宁一模一样! 白非衿心中不安,坐立不安,浑身不安:“我还是回去上班吧!” 她这一餐饭没尝到意菜的鲜美,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明哲保身的她预备先走一步,至于帛宁,他爱怎么着怎么着,与她无关。遇到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白非衿,会白白坐在这里,等着“无名小卒”上来找死吗? “看来有人把我的非衿吓到了。”帛宁淡淡地看着她,随后吩咐侍者:“把这些都撤了,上甜点,顺便让那些人也上来。” 侍者离开,没过多久,楼下的人在往楼上走,侍者推着一个小推车,开始上甜点,上完甜点,侍者俯在帛宁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帛宁眸色更深,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冷。 他打开一只银盖,拿起小勺,开始吃甜点,动作优雅自然:“非衿,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白非衿看着面前的甜点,冷香袭人,果冻布丁一向是她的最爱,可惜此刻却有些食不下咽。她小心翼翼地问帛宁:“总监大人,楼下闹事的人跟你有关?” 帛宁用餐巾擦擦嘴角:“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我可以先走一步吗?”白非衿决定直言不讳。 “再等等。”帛宁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 随后门被推开,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个人,都穿着黑衣,凶神恶煞。其中一个满面和气,身材矮小的老头站在中央,眼睛一转,白非衿不经意与他对视一眼,只觉得那眼光不含好意,透着邪气,让她很不舒服。 老头转头,满脸堆笑道:“帛少,今儿天气不错,带女朋友过来吃意菜,很有情调嘛。” “一般。”帛宁慢条斯理吃着甜点,眼睛都不抬:“冲着甜点来的。刘总今天这个架势,不像来品尝意菜,像是有别的事?” “的确是有些私事。”老头坐在手下放过来的一只椅子上,笑出一口黄牙:“今天下午我本该陪孙女去打高尔夫,可却接到了一通紧急来电,急的我一头大汗,心道坏了,你猜怎么着?我家臭小子的一批货被抢了!” “货?”帛宁不解地抬头:“什么货?” “帛少,你还跟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咱们开门见山说明话,不打谜语。那货是客人订好的,价钱倒是小事,名誉才是大事。拿不出货,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这样,只要你出个价,我随时都可以把钱送上……” 刘总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而帛宁喝了一口红酒,慢慢道:“刘总,你也知道名誉第一。以来就给我扣这个大帽子,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了。” ------------ 第八十二章 见面礼 刘总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和凶恶,继而又按捺下去,重新堆起笑脸:“是,是,我太唐突了。只不过当时的录像和人证都指向帛少这边的人,所以我不免有些怀疑。” 帛宁这才像感兴趣一般,看向他:“刘总应该知道,贡锐是大企业,不可能涉黑,而我作为贡锐的设计总监,更不可能与贵方有任何牵扯。当然,偶尔会去娱乐一下,也是纯作为客人,并非商业生意。” 刘总见他软硬不吃,竟有些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帛少推得干净,你过去是什么样,相信一些人还是记得相当清楚,不会忘记。帛少如果真要做绝,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有一就有二,风水轮流转,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帛宁摩挲着自己的袖口,若有所思:“刘总这是在威胁我?” “我怎么敢威胁帛少,只是想请帛少给我们一口饭吃罢了。” 刘总那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也不笑了,面目可憎,一只手扣着椅子,轻轻敲打。在帛宁思索的时刻,他的目光飘到白非衿身上,如同一只老而丑的毒蛇,缠着她不放。 白非衿早已石化,根本察觉不到那目光的恶心之处,她心中像是突然刮过一道狂风,又闪过一道闪电,轰隆隆,大雨倾盆而至。而她站在雨中,没有伞,赤脚像失业的仙女一般走着,格外凄凉。雷劈在她头上,一道又一道,最终她吐出一口血,仰天而叹:“这狗血的人生啊!” 帛宁绝对涉黑啊! 她的设计总监,她的顶头上司,她的秘密主人……绝对曾是黑道的一个狠角色!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今天参加晚宴,明天举办董事会,后天领着未婚妻去夏威夷度假的精英!结果!他!居然!是!黑道之人! 从上次白非衿挨枪就该知道,帛宁不简单! 白非衿的预感是对的! 她要离他远一点,这是个危险人物,绝对不能碰啊! 帛宁隔着长长的餐桌,迎接白非衿怀疑、恐惧、气愤、尴尬的目光,仍然冷着脸,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他不想看她,她就不在他眼里。 帛宁是故意带她来这里的,她还天真的以为他转性了,想要补偿她,结果还是tmd想拖她下水!这个死狐狸,害她有什么好处?!她根本就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瓜葛啊! “这位小姐有些面熟,不知姓甚名谁。”刘总突然换了方向,开始攻击白非衿。 白非衿顿时觉得全身皮紧:“白。” “哦,原来是白小姐。”刘总笑得如同亲人:“长得果然很漂亮,气质高贵,帛少的眼光一向超出水准之上。我与白小姐初识,就觉得一见如故,想送白小姐一件小礼物,就当是见面礼吧。” 说着,他伸出肥厚的手掌,一旁的手下立刻将一串钥匙放在餐桌上,推到白非衿面前。 刘总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一辆法拉利,红色跑车,最适合白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 白非衿一动不动,学着帛宁的样子,端坐着,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法拉利?!当姑奶奶什么没见过!一辆大众车就想拉拢我,做梦!……嘤嘤嘤,其实真的好想要哇,法拉利耶!…… 帛宁仍然一言不发,等着看白非衿出糗。如果眼光能杀死人,帛宁不死即残。输人不输阵,白非衿才不肯轻易露怯。 白非衿用手指勾起那串钥匙,笑语盈盈:“法拉利麽,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开坏了三辆,今年帛宁送我家保姆的礼物,就是一辆新款的经典跑车,比我当年的跑车漂亮多了。刘总,你的这个见面礼,勾起了我曾经的不堪回忆啊。” 吹牛,打压,谁不会啊! ------------ 第八十三章 竟是这么回事 刘总的头渐渐冒出汗来,干笑着转移话题。他的目的并不在白非衿身上,白非衿刚刚那番话已经提示了很重要的几个信息:一,在帛宁眼里,钱根本不是问题;二,白小姐不稀罕那辆跑车,也不会帮他;三,还得从帛宁身上下手。 既然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呢? 帛宁依然风雨不动安如山,慢慢品尝他的红酒,不走,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看白非衿几眼。当他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才扣着高脚杯,冷冷地皱眉,仿佛嫌刘总碍事。 刘总掏出一只纸巾,擦汗。 “帛少,我知道你门路多,你给指条明路吧。”兜圈子兜得太厉害,他根本等不及,帛宁想干什么他是一点也猜不透,索性放手一搏,也许帛宁会考虑放他一马。 帛宁见他刚开始嚣张的气焰已经消失无踪,冷得够透,只要再点播一下,凭刘总这狗脑袋,应该清楚要做什么事。 “刘总当年也照顾我不少,理论和人情上我也该帮,这样,我先帮你打听一下下落。你说的是哪批货?” “一等,从云南走水路运过来的,交接点在皮子码头五号仓库。” 帛宁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吩咐了几句。过了不久,手机响,帛宁打开,听了一会儿,浓黑的眉毛渐渐皱起来。 他告诉刘总货的下落已经清楚了,刘总眉开眼笑,还没来得及道谢,帛宁微微抬起手,制止了他:“只是……” “只是什么?”刘总脸色一变。 “他们要你答应一件事。这件事你办得好,货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还会附带赔款,将来遇见你的生意,也会酌情放行。” 刘总狐疑地看着他,肥胖的下巴堆出一层赘肉,继而缓和下来,露出和善的微笑:“先说说,是什么事。我老人家现在腿脚不好,也不敢乱答应朋友们的要求,凡事求个平顺。” 果然是老狐狸,知道条件优渥,居然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帛宁冷笑。 不妨,鱼儿已经咬钩,还怕钓不起来吗? “贡锐一直是以房地产生意作为主要方向,最近要在市中心开发一条商业街,拟定的是78和79号地,但是据内幕消息,两块地不会公开竞价,内定的是盛远。” 听到“盛远”两个字,一直保持沉默,当自己不存在的白非衿,立刻抬起头,直视帛宁,眼光闪烁不定。 为什么会跟盛远有关? 帛宁在打什么主意?! 他在对付谁? 贡锐的确和盛远不和,但是一直都保持着表面的平静,都想用制衡之术牵制对方。可是帛宁私下对着一个开娱乐场所的黑老总提到盛远,那定然不简单。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两块商业用地是肥肉,贡锐和盛远都在抢。她曾在盛远做过,知道盛远一直在花重金收买贿赂审核人和判长。既然是内定,盛远自然是下了大力气,如果帛宁想抢过来…… 啊!她明白了!竟是这么回事!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微微蹙起修长的眉。 帛宁同样看进她的眼睛,他一直在看她,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抬头,才发现,对面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唇角露出戏谑的微笑,仿佛早知她会有此一动。 ------------ 第八十四章 玫瑰 不管白非衿怎么想,帛宁接着说下去,这一次是短短的一句话:“我们很想要那块地。” 刘总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我明白帛少的意思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两日后,必有消息!” 帛宁也笑了:“不急,不急,刘总什么时候办妥了,货什么时候归还,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心里。” 这是嫌他做的慢!刘总听出弦外之音,背后冒出一层白毛汗。 “最迟明日!”他发狠,脸色涨成猪肝红:“帛少放心吧!” 刘总带着人离开了,一路走得很急,匆忙的来,匆忙的去。帛宁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座位一下,他不关心刘总如何做事,只是一味盯着白非衿,像是要看透她。白非衿被他看得全身麻麻的。整个巨大的房间,又只剩他们两人,这一次,主菜和甜点都吃完了,红酒也喝够了,事情也处理了,应该是起身离去的时刻。 可是两人都没有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样不纯粹的眼光,同样想看透对方的心思。 白非衿先开口:“你什么意思?” 在帛宁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这个男人,时而冷漠,时而优雅,时而残忍,时而温柔,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冰山,冻得她瑟瑟发抖。然而一旦他向她熟悉的人开火,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是傻子,帛宁代表贡锐,但帛宁不能出面,所以就找小人下手。这种卑鄙行径,这种繁华背后的丑恶,她虽然早已见惯,却还是不能接受。 面对她的质问,帛宁没有回答,反而回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挖你到贡锐来吗?” 白非衿一愣,摇头:“不知道……但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帛宁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白非衿全身立刻进入警备状态,双眼狠狠看着他。 餐桌上除了放着美丽的烛台,一盘餐巾纸,还有一瓶美丽的玫瑰花。红色的玫瑰,清香怡人,花瓣秀美,浓烈如火,插在花瓶里如同火焰,煞是好看。帛宁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花径上还带着水,一滴滴落下。 帛宁将花瓣放在唇边轻吻,继而拿下,放在白非衿手边。 白非衿不懂。 帛宁将她的手带着,按在玫瑰上,继而十指交叉。白非衿一惊,立刻反抗,却无奈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挣开:“帛宁!” 她微微带着怒意的声音,比平日谦卑、装傻时的低语,动听得多。 “文辰予背叛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一个巴掌,一连串质问,一阵的心灰意冷之后,你就躲开了,你想逃,逃到看不见他的地方。然后你觉得不能便宜了他,所以你想让他痛苦,让他后悔。恰在此时,我给你提供了这样既看不到他,又能让他痛苦的地方。”帛宁的声音又冷又柔,直直钻入白非衿的心:“让一个人痛苦,莫过于让他求不得。” 白非衿猛地一挣,想要站起来,她想走,她受不了了,帛宁让她害怕,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沮丧。可是帛宁却按住她的肩,强迫她坐下去。 “为什么听到我对付盛远的消息,你这么震惊呢?白非衿,难道你真的不懂,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吃饭的!”白非衿抬头望着他,眼睛蒙上一层水汽,晶莹动人:“你对付谁,跟我无关,放我走!” 帛宁的手逐渐移到她的喉咙,慢慢摩挲:“不,最精彩的东西,你还没看到。” ------------ 第八十五章 你闹够了没有 三天后,林双起诉白非衿“故意伤害罪”的官司败诉,安暖提供了视频证据和充分的人证,证明白非衿不仅是无辜的,而且有足够的理由告林双“故意伤害罪”。 林双扇白非衿的那一巴掌,确实造成白非衿伤口撕裂,血流不止,且有毁容的危险。如今只要白非衿愿意,只需要薄薄的一张纸,就能让林双吃个大苦头。 这一次局势忽转直下,所有矛头都指向林双。这是林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她白着一张俏脸,怒瞪一旁慢悠悠收拾东西的安暖。 作为曾经的挚友,安暖好心地给了一个建议:庭外和解。 林双不甘心自己败诉,不甘心好处都让白非衿占了,愤然拒绝。闻讯而来的文辰予,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给了林双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够了没有?”林双顿时流下泪来,失声尖叫:“我都是为了你!你打我,难道就能让那个贱人看你一眼吗?她不会承你的情,只会恨你!只有我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啊!辰予!” 文辰予大病初愈,瘦了很多,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林双,所有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 他怎么能够去打人呢? 他又凭什么去打双儿呢? 他病了那么多天,是双儿陪在她身边,给他换药,护他入睡,陪他聊天,甚至费尽心思做出美味的饭菜,供挑剔的他选择。他不是没看到,眼前那个哭泣的人儿,就是今早笑着喂他吃粥的双儿啊。 他眼中突然闪过浓浓的悔意。 林双见状,咬住下唇,声音低了下来:“今天开庭,她都没来,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你。辰予,你爱她,你恨她,她都看不到,你还不明白吗?” 她说的凄凉,泪光盈然,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文辰予伸出手指,沾了一滴眼泪:“双儿,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辰予……”林双心中大喜,顾不得脸上脏兮兮的,埋首在文辰予的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去验证非衿对你的爱。” 文辰予温柔地摸着她的发丝,听到白非衿的名字,脸色阴晴不定。双儿说得对,非衿对自己已经没有爱了,他又何必做出小儿女的姿态,惹他人笑话。以往他总是围着她转,费尽心思讨她欢心,只不过做错了一件事,就被无情抛弃……非衿的心足够狠,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不会再和她见面,也不会……有更多纠葛。”文辰予淡淡地说,一向情绪化的脸,此刻沉静如水。 林双喜极而泣,生怕这是一场梦,抬起泪脸,柔弱地睫毛沾着小泪珠,煞是惹人怜爱:“真的吗?别骗我。” “嗯。”文辰予依然很平静,想通了的他,真的决定放下白非衿。林双看到他的眼神,坚毅、淡定、无所畏惧,顿时确定文辰予说的是真话。 她紧紧抱着文辰予,再也不愿放手,像是要把自己也融入他的身体。 从始至终看完整场闹剧的安暖,眼神越来越冷,妖媚的红唇抿起,一点点火焰灭尽。 ------------ 第八十六章 好色的美财迷 安暖约白非衿到以前常去的咖啡厅,告诉她胜诉,白非衿听了,脸上淡淡的,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特别开心。 “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安暖冷哼,抽出一支细长的香水烟点燃,淡淡的烟雾弥漫:“失恋后找不到刺穿自己胸口的绝剑,郁郁吐血还强装镇定,斗不过大灰狼生生把自己逼死的兔子样。” 白非衿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又问:“辰予还好吗?” 安暖心中“咯噔”一下,躲在烟雾里,故作漫不经心:“你都没去听审,他当然更不会来,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 “我……”白非衿闻言,沉吟了一下:“我有些事耽搁了……辰予没去,那就好,他上次的病,我听说很凶险,不知他担不担得住。” “你都分手了,还关心他干嘛?!吃饱了撑得,脑子犯傻,先前给人摆脸色,现在又偷偷摸摸关心人家,给谁看。” 安暖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白非衿真是太糊涂了,不懂得退让和抓准时机。如果想和好,就不应该冷脸对人,如果想分手,就痛痛快快别关心人家。人家做的任何事,都与子无关! “给我自己看啊。”白非衿苦笑,胸口闷闷地疼:“将来他会恨我,而我一定受不了,倒不如现在多想想他……” “那就去看他!”安暖按灭香烟,眼中透出不明的情绪。 白非衿虚弱地看了安暖一眼,这才体会到真正的心痛是什么。心痛就是明知道任何人都不明白,可是自己却无法解释的心情。那淡淡的痛意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扎根在心脏中,慢慢长出藤蔓,伸出枝桠,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我不能……再也不能去看他了……”白非衿唇色苍白。 安暖心中怀疑她已经知道文辰予放弃她的消息,但又不确定,也不敢铤而走险提出来,所以就故意放下这个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了。 这让白非衿也松了一口气。 白非衿的脑中响起帛宁那天对她说得话。帛宁那天穿着华美体面的西装,布料很有质感,虽柔却不失刚硬,凉凉的贴在她胸口。帛宁的声音也是凉的,薄凉:“我如果是你,就再也不去看辰少,这样当他跌入万丈深渊的时候,会彻底遗忘来自于你的羞辱。” 她当时特别害怕,捶打帛宁的胸口,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最后牙齿狠狠咬着他的手腕,血腥味弥漫。帛宁依旧不松手,在她耳边说出优雅的,带着笑意的,来自于地狱的宣告:“贡锐、盛远都将会是我的,而你,则是见证这一切的最佳人选。” 她真的好难受,胸口被大石压着,怎么也无法移开,以至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帛宁的声音一直缠绕着她,无处不在。她怕帛宁对文辰予出手,怕帛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更怕他伤害了……伤害了……她爱过的人…… 白非衿的头低了下来,压在桌子上,咖啡的苦香在唇边缭绕。对面的安暖一无所知,说着熟悉的话语,比如晚上吃什么?律师费什么时候打过来,最近的帅哥太少…… 白非衿闭上眼睛,突然暗暗笑道:“安暖真是个好色的美财迷。” ------------ 第八十七章 白玉糖 从咖啡馆出来,安暖突然说白非衿好久没有回家,要不要回去看看。 白非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继而想了想:“回家?先不说我妈妈,在买机票之前,我就会被拦住吧。” 安暖十指尖尖,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恨声说:“谁说回你妈妈家啦?!是我家……呸,是我们家!你忘了你的小窝了?我就知道你个没良心的,有了金窝就忘了狗窝,还说我拜金,摸着你的胸口,问问你自己是不是!” 白非衿翻了个白眼,连忙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一口气上不来:“什么金窝狗窝,你才是狗……放手,我快窒息了,安大律师……我错了,我马上回家!呜呜……” 安暖像是得势的大奶奶,甩手推了一把嘤嘤哭泣的小丫鬟,冷笑三声:“叫你忘本!” 小丫鬟顶礼膜拜:“咱走吧!祖宗!” 回到阔别已久的小窝,看到以前三人一起买的沙发,茶几和一只奇形怪状的台灯根雕,白非衿热泪盈眶。客厅很小,但是却很洁净,暖黄色的沙发垫特别温馨。用旧了的蓝底白花桌布,上面还有一时兴起的涂鸦――白非衿画得爱心,林双画得天使,安暖画得money,扭扭曲曲,却很形象。 白非衿转了一圈,看到自己的小床,乳白色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脚放着几只布艺熊和一只一米高的洋娃娃,泪眼迷蒙“昂”得一声就扑了上去,打滚,翻腾,压、摸、捶、揉,百般蹂躏:“我的小床,我唯一的爱,想死你了!!!我走的这几个月,有没有想我,有没有难受,有没有移情别恋?你说啊!我变胖了吗?重吗?好舒服,真想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过来……” 安暖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只烟,默默看着她发疯,最后自己也看不下去了:“你对着一只床诉衷肠,脑子没进水吧?床要是能说话,你都能上树了。” 白非衿一听,琢磨着哪里不对,什么上树?但随后安暖走过来,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坐好,然后把香烟递到她唇边,让她吸了一口。 白非衿不吸烟,但是安暖却是个烟不离手的人,只要她来了兴致,整盒整盒的吸,火警警报就一直滴滴的响个不停。安暖有时也会让白非衿吸上一口,安神镇定,转移焦点。 白非衿只觉得一股呛人的烟雾顺着喉管就下去了,轻微的麻痹,难受,但又隐隐带着快感,云里雾里就喷出来了,隔了几秒钟,她开始咳嗽……呛住了。 “好厉害……”白非衿的眼泪都呛出来了,拿过枕头蹭了蹭脸:“不过还不错。” 安暖吸完了一支,嗓音清哑,略带磁性:“想吃点什么吗?” 白非衿抬头看天,认真思索起来:“随便什么吧。” 安暖扑哧一笑:“你还是没变。每次问你吃什么?想半天结果就只会随便,既然这样不如吃空气配美景好了。” “因为你每次都选好了固定的菜单,买好了固定的菜,做固定的料理。我的意见无效啦!像你这种强迫症患者,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考虑的。比如这次,刚刚我分明看到冰箱里有龙虾和牛肉,就知道你要做番茄汁牛排和水晶虾球……” “你居然清楚?我一直以为你傻不拉几的,只会任由别人安排你的生活,不会提出异议呢。” 安暖笑,眼睛犹如深渊,深不见底。 白非衿眼光依然清澈,添上一丝无奈:“异议不见得被采纳……”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安暖似乎在鼓励,又似乎只是随便说说。她移开目光,去看地毯上的一双小拖鞋,毛绒绒的,兔子耳朵长又白。 “不如……”白非衿鼓足勇气,试探着说:“我们吃番茄牛肉汁勾芡的小龙虾?” “你简直侮辱厨师的智商!” 安暖深吸一口气,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过我很友善、很温和的接受你的建议,现在我要去做饭,你最好在这间房间里好好理清自己的情绪!看你脸,苍白似鬼,一定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吧?!” “你怎么……”白非衿一下子愣住,看见安暖用一种特别鄙视的姿态走出去,甚至头都没回一下,但是手却向内摆了摆,便住了口。 安暖是知道她的啊! 白非衿有些感动。 她上床裹着被子,抱着枕头,眼睛闭上,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很久都没睡着,于是她跳下床,从柜子里取出电脑,开始打游戏。自从上次因为打游戏导致身体虚弱晕倒之后,发生了一系列谁都想不到的事,她就再也没碰过游戏了。 今天一定要好好解解馋! 登上游戏,曾经熟悉的界面再次出现,私聊和公聊消息爆满,白非衿全部忽略,直奔主题,进了战斗区。 “白玉糖”扛着自己的大刀,在灰暗的天空下走着,不时有猛兽、半人和妖怪突袭,全被瞬间清除。阴暗潮湿的森林,毒气弥漫,周围寂静无声,寥落旷达。 “白玉糖”开始斩杀大boss,绝杀,加血,绝杀,加血…… 她没有注意到,私聊里的某个人一直在跟她说话,兴奋异常,小心脏砰砰跳。 直到这人终于忍不住,拎着条软哒哒的小鞭子,脏兮兮地找到她,蹲在她背后,满面愁容。 画面上“白玉糖”的头顶上有个骚包的、金光闪闪的“师”字,而蹲在一边的小萝莉头上有个同样骚包、金光闪闪的“徒”字。 “白玉糖”发现了“雪月?冰灵”,大吃一惊:“徒儿,你怎来了?” “雪月?冰灵”的操控者帛湛几乎要幸福地跳起来了!师父发现他了!师父跟他说话了!师父…… 帛湛感觉快要血喷了! 他扭头对一旁看报纸的帛宁喊道:“大哥,你看,这就是我师父,漂亮吧!!!” 画面上的“白玉糖”扛着流月大刀,貌美如花,一串流苏垂在肩头,随风飘动,紫衫,铁甲,骄傲寡言,美得不可方物。 帛宁放下报纸,看着站着不动,大眼睛流光溢彩的“白玉糖”,弯起唇角:“的确很漂亮。” 白非衿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摸摸肩膀,看了看周围,奇怪地嘀咕:“谁在说我……” ------------ 第八十八章 该死 帛湛因为发烧住院,最近身体好了一些,所以帛宁才抽空去看他。而白非衿也恰好借这个机会才得以逃脱帛宁,去见安暖。 帛湛是在征求大哥的同意后才去玩游戏,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师父。看见师父的头像亮了起来,他简直是怀着小兔心跳去见师父。 白非衿有一搭没一搭和帛湛聊天,她忙着打游戏,顺手把帛湛拉了进去。等刷完副本,打完boss,她才认真和帛湛说话。 白玉糖:“徒儿,你今天动作怎么这么迟缓?手指抽了?” 雪月?冰灵:“不是,我住院了。” 白玉糖:“又住院?生孩子?” 雪月?冰灵:“……” 白玉糖:“开玩笑的,徒儿你要注意身体,不然师父好心疼好心疼的。” 雪月?冰灵:“真的吗?师父你会心疼我吗?” 白玉糖:“当然,师父最喜欢小萝莉了。” 雪月?冰灵:“……”我不是萝莉,是正太啊师父! 白玉糖:“你身体这么差,跟我认识的一个臭小孩真像,三天两头住院。虽然脾气很坏,但是心灵还算善良。你们怎么小小年纪身体就这么差,多喝奶,多吃饭,不要让别人担心啊笨蛋!” 雪月?冰灵:“师父,我们就没有不同吗?” 白玉糖:“……有的。” 雪月?冰灵:“哪里不同?” 白玉糖:“他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呀。” 雪月?冰灵:“……”我也是男孩子啊师父! 帛湛心碎成渣渣,好想告诉师父真相,可是又怕师父被吓跑了不理他了。苦恼的他不由得皱起眉毛,撅着嘴巴,垂头丧气地看着屏幕。 帛宁见他这样,放下报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帛湛?” 帛湛抬眼看看大哥,语气闷闷的:“师父一直以为我是女孩子,我想告诉她真相,又怕她生气……” 帛宁笑了笑,帮他把枕头调高,好让他躺得舒服点。他的眼光不经意瞥到屏幕,看到那所谓的“师父”正连绵不绝地发出许多字来:“说起那个小孩,我就不由得想起他哥哥,简直是恶魔、人渣、、鸡蛋里挑骨头、吃意菜冲着甜点去的、变态自私残酷冷血……” 帛宁的眼光突然暗了下来,突然觉得说这话的人,很熟悉。 熟悉到……他以为是身边的人……吃意菜冲着甜点去的,他只告诉过一个人。 帛湛并没有看到大哥的眼神,大眼睛黑幽幽的,白净的脸闪过一丝担忧:“师父真可怜,要被那个怪小孩和他的哥哥折磨。” 此时,屏幕上又发了一段话:“乖徒儿,你可千万别喜欢上那种冷血的人,特别是当他还是你上司,强迫你做许多你不爱做的事。自大高傲的人,少惹为妙!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辞职,等我大功告成,就可以天天带你升级,徒儿,你高不高兴?” 帛湛拍手称快:“高兴!师父加油!” 帛宁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帛湛,他没告诉帛湛,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究的好。比如帛湛到现在还没认出来,师父是谁,师父口中的怪小孩是谁,怪小孩的哥哥是谁。 他有些好笑地摸了摸额头,天下之大,天下之小。这么小概率的事,居然让帛湛和自己遇上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那个女人眼中,竟是这种印象。 该死,不是让她好好待在家里的吗? 这又是在哪儿? 帛湛突然感觉周围气压好低,抬头:“大哥,你怎么了?” 帛宁直勾勾看着屏幕上呼啦啦闪过的对话,语气凉薄:“你师父大概是活的腻歪了。” 帛湛不解:“啊?” ------------ 第八十九章 安暖=妖精? 此时的白非衿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打完第n轮游戏后,她才觉得满心的怨气和怒气都出尽了。游戏果然是为了治愈人类才出现的啊。 摸了摸疼痛的手腕和酸了的脖子,她跳下床,准备为自己倒一杯果汁喝。 就在此时,安暖一下子冲了进来,靠在门边,面色发白:“非衿,你的手机呢?” 白非衿一愣,微张着唇:“我……好像忘带了。”不是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带,不想被帛宁打扰,不想被帛宁找到…… 等等,安暖的神情,不对啊!怎么像遇见鬼似得,脸都吓白了?可是这世上,谁能把安暖吓成这样呢?呵呵,白非衿是想都不敢想啊!!! 安暖静静看着她,她也静静看着安暖。 安暖:“你懂了?” 白非衿:“我懂了。” 安暖:“怎么办?” 白非衿:“杀了我,或者杀了你自己。” 安暖嗖的一声掏出一把刀来:“我先杀了你吧!” 白非衿立刻拿被子护住自己,伸手大声阻止:“等等等等,冷静,冷静,我开玩笑的!咱们先分析一下情况,你告诉我怎么了?” 安暖甩了甩刀,刀尖对着白非衿的眉心:“你们家帛总监派了一个人**……不对,威胁我,都到了门口了!听说是因为打你电话打不通,你家总监急得恨不得全国通缉你,于是找到了我这里,问我见没见过你!” 白非衿立刻提起精神:“你怎么说的?” 安暖冷哼一声:“我当然说没见过!可是那家伙居然要进来查看,我,我……” 安暖脸一红。 白非衿警铃大作,这当口,这小蹄子脸红什么?脸红……莫非来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等等,先问一下吧!安暖出卖她不是一次两次了,关键时刻各种掉链子! “你怎么了姑奶奶?你又把我卖了?”白非衿心急,把真心话问出来了。 安暖又羞又……羞:“我,我没拦住……” “怎么可能没拦住!门有猫眼、内锁、外锁、铁链、插销……你居然告诉我你没拦住?!”白非衿心痛难忍:“你故意放他进来的!” 安暖一听自己被污蔑,顿时转羞为怒:“我故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实在是他长得太帅了……” 安暖话刚出口,就猛然醒悟,默默捂住了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点没了美女金刚的彪悍姿态!白非衿颓然倒在床上,有气无力:“我早知道,见色忘友的你,怎么可能为了我放弃一个美男呢……可以告诉我,来的是谁,让我知道怎么死的吗?” 安暖捏着围裙的裙角,扭扭捏捏:“是一个长着好看眉毛的帅哥,气质超凡,清冷禁欲,但又从眼底透出丝丝暖意,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声音好像在水中浸过,让人听了很舒服,心情平静……” 白非衿寒毛都竖起来了,趴在床边:“别说了,我要吐了!” 安暖被打断粉红幻想,有些不好意思:“吐什么吐,他说他姓连!” 连秘书? 白非衿跳下床,站到安暖身前:“是连秘书!他在哪儿?” “客厅。”安暖突然眨着眼睛,弯起红唇,笑得很魅惑,语气温柔:“不如请他留下吃顿饭再走。” 变得这么快,白非衿真担心她的肚脐会吐出千根万根亮晶晶的蜘蛛丝。 ------------ 第九十章 你在说谎 白非衿整理好衣服,快速涂了个淡妆,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凄惨.她想连秘书不会无缘无故来看他,必然是受了帛宁的驱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忽悠过去. 没想到到了客厅,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饭桌上铺了雪白的菱纹桌布,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早已摆好,放上洁净的餐具,甚至还有一瓶安暖私藏的红酒,以及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安暖正端着一大碗罗宋汤,风姿袅袅地从厨房走过来,酥胸半露,深深的碗状锁骨,落下几缕未来得及挽起的长发,柔柔的。 她走过白非衿身边,弯起唇,脸上露出得意而又蛊惑的微笑。 “非衿,来,吃饭了。” 白非衿暗道,这小蹄子打什么主意,怎么比平时更不靠谱了呢?她坐在饭桌上,拿起一双筷子,轻声招呼:“连秘书,你也别客气,一起吃顿家常小菜吧。” 连嘉俊一身正装,从沙发上站起身,一双漆黑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温言回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饭就……”不吃了。 “多少吃一点吧!” 他的话被安暖打断。 安暖走过来,凹凸有致的身体,薄薄的连衣裙,还系着粉色的围裙,hello kitty的猫耳朵又小又软又可爱,贴着他的手背:“连秘书,是不是嫌我做的饭难吃?” 如果一个美女,一个穿得很薄,眉眼浓丽,身材火辣的美女贴的很近,淡淡的软香迎面扑来,语气又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柔弱,质问着男人自己做的饭做的不好吃,那么就算这饭里下了毒药,也一定有人双眼迷茫、神情恍惚,把它全部吞下去。 但是连嘉俊不是一般男人。 他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脸色不变,声音清雅,犹如高山雪水,扑灭了安暖这把火:“我已经吃过饭了。” 安暖丝毫不为所动,越靠越近,一手按在连秘书的胸口:“你在说谎。” “没有。”胸口的手指不安分的动着,连嘉俊稳稳按住,继而握在手里。好小好软的手,就是这双手,拿着沉重的宗卷,站在法庭上挥斥方遒吗? 安暖抬头,两人互看一眼,刹那间电光火石,仿佛有些微熟悉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连秘书呢。”安暖说,手从连嘉俊的掌中抽出。她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可是动心只需要一次就好,多了,就危险了。 连嘉俊低声轻笑:“是吗?……我突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不知安小姐介不介意我品尝你的厨艺?” 安暖眼睛里水光潋滟:“不是说吃过了吗?” “也许我饿得快。”连嘉俊丝毫不脸红。 安暖一笑:“你跟帛宁还真像,做什么事都能解释。” “安小姐谬赞了。” 两人走到饭桌前,白非衿举起筷子,冲着两人“啪”地一声张开,又“哒”地一声合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溢出:“两位,请问可以开饭了吗?” 安暖俏脸一沉,佯怒:“开饭,开饭……你别笑了!” 吃完饭,连嘉俊自然要带白非衿走,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帛宁应该等坏了。白非衿也知道肯定有一场暴风雪等着她,心下惴惴不安。 安暖按着她肩头,暂时忘了和连嘉俊眉来眼去:“非衿,如果不愿意去,就留下来。你们家总监不过是无聊了,拿你消遣,我可以替你去说。” “安暖,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白非衿欲言又止,还是决定不告诉安暖:“我会处理的,谢谢你今天带我回家。”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真要谢谢我,直接拿钱谢更有诚意。” “呵呵,我要走了,对了,你千万不能跟连秘书上床啊!”白非衿警告。 “你想到哪儿去了!当我那么随便吗?”安暖觉得白非衿污蔑了她,随意地挥手:“快走吧!等你成功逃脱的好消息!” 连嘉俊站在一旁,似乎是听到了,脸侧了侧,并没说什么。 ------------ 第九十一章 枝蔓 连嘉俊直接把白非衿带到了医院。 雪白的病房,空无一人,帛宁高大的身材在窗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听到两人进来的声音,也没说话,好像在欣赏风景一般,冷峻的背影让白非衿打了个寒碜。 白非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帛宁。从一开始见面,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冥冥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她向前走,而前方,就是深渊。她站在高处,风从脚踝处吹过,寒意缠绕上来,如同枝蔓,随时将她拉下去。 也许帛宁就是那些枝蔓。 她既挣脱不开,也无法和平共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跟帛宁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道理,这个男人太过强势,让她觉得窒息。即便有了肌肤之亲,可也不能算……不能算他们之间有了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帛宁身上好似藏着巨大的秘密,等着她挖掘,分享,继而共同被这秘密所控制。 她明明,只想远离文辰予,做一个快乐的上班族啊。 “你在想什么?” 帛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凉的手在她脸上滑过。 白非衿一惊,发现连嘉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而帛宁,就站在她身后。她强忍着不舒服,才没有往后退。因为往后退,会一直退到帛宁的怀里,那不就正中下怀了吗? “没什么。” 帛宁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手指在她下巴上滑来滑去,继而捏住,迫使她抬头:“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白非衿想别过脸,却被他的大手钳住,不能动。 “好痛。”白非衿皱眉,酝酿了片刻,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回家了。” “回家?”帛宁冷冷地说:“你没有,我派人去别墅查过。” 白非衿一阵好笑:“我回家,回我的小窝,别墅又不是我的家。” 好像有那么几秒钟,白非衿没听到任何动静,周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帛宁的手指在摩挲着她的下巴。她有些发俅,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帛宁生气了! 帛宁转到她对面,将她的脸抬得更高,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好似玻璃珠一般冰冷无情的眼睛,让她从内心感觉惧怕。就在这种沉默的状态下,帛宁突然挑起唇角,露出一个坏坏的、凉薄的微笑。 白非衿几乎要闭上眼睛装死了。 她越来越怕他了。 怕他的冷。 怕他的怒气。 怕他的笑。 帛宁如果微笑,绝不是心情变好,而是在酝酿如何让得罪他的人有一个悲惨的下场。 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帛宁!”她直呼他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两只玉白的手紧紧相握,护在身前,是一个防御的姿势:“帛宁,你不要这样。我们之间并没有私密的关系,我不是你的情人,也需要自己的隐私和空间,你不能毫无理由的夺去。你大可以通过扣工资和其他方式惩罚我,但请不要,不要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那样……” 私有物? 帛宁的心蒙上一层暴虐的暗影。 “到现在,你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自由人?”帛宁的声音好似冰冷的蛇,缠在她的脖子上,勒紧:“你好像一直没明白,你就是我的私有物。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早就不存在了。你住的豪宅,开得名车……” “我不需要你的豪宅名车!”白非衿急道。她从来都不稀罕这些,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当然。”帛宁苍白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喜欢文辰予的豪宅名车,喜欢他给予你的一切甜蜜和痛苦。其实不管你要什么?或者不要什么?与我无关。我可以让你一夕之间拥有一切,也可以让你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包括朋友和家人……这些痛苦,你应该很熟悉,不是吗?” ------------ 第九十二章 霸道的吻 “你想说什么?”白非衿怒视他,心滑过一丝酸痛:“怎么,你想象文辰予那样,在我心上割一刀,让我痛苦吗?我痛苦,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帛宁凑近她,两人贴的很近,近到,没有一丝缝隙:“你现在已经感觉到痛苦了吗?不,还太早。” 疯了! 混蛋! 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猛地打下帛宁的手,一如既往的朝外疾走,却被拦腰抱住。 “放开我!”白非衿尖叫,伸长了手去够病房的门把。这里是医院,只要打开门,帛宁也不敢乱来。 她努力的去够,腰间的力量加大,勒得她胸口发闷。就在指尖摸上光滑的门把时,却被帛宁一把握住,连着门把一起握住。白非衿气急回头,对上帛宁那双寒意深沉的眸,她愣住。 白非衿从来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睛,仿佛埋藏了千年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没见过阳光,没见过花朵,甚至不知温暖为何物。沉郁的哀伤和浓稠的痛恨,为之染上无法言说的魅力,即便是面带微笑,每笑一分,便带了一分的血。 那是一双写满秘密的双眼。 “帛宁!”白非衿推着他的胸膛:“我们素不相识,甚至只比常人熟悉那么一点,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伤害到你,我道歉……” “非衿,你没错。”帛宁打断她,将她的手从门把上带过来,锁在腰后,冰凉的唇贴在她的眼睛上:“你只是不小心撞进来。” 什么? 撞进来?什么意思?她不懂。 好多谜团,其乱如麻,白非衿一点头绪都没有。正当她想发问,唇上一凉,帛宁的吻落了下来。 他、他、他…… 白非衿惊讶地睁大了眼。 帛宁一吻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吻便如雨点落下来,额头、眉毛、脸蛋、下巴……最后落在唇上,他攫取她的娇柔,攻城略地,品尝她的甜蜜,她的舌尖好像小兔子,怯怯的直退,被他咬住,没有放过,肆意宠溺。而他又吻得极有技巧,双手游走于白非衿的胸、腰和臀,数管齐下,至于那一排雪白的贝齿,那反抗的拳头,那故作坚硬的脊背,全都被他刻意忽略。 没过多久,腰间的力量越来越大,唇舌酸软,白非衿气都喘不过来了,身体也软倒下去,娇喘连连。 帛宁的吻,太过强势,太过霸道,太过温柔,冰火双重压迫,让她难以把持。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惊讶,不按牌理出牌,没有理由地折磨她,却让她恨不起来。 也许有什么东西出错了。 可是她不知道。 一定有什么出错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全身如同过电一般酥麻酸软,既难受又舒服,完全抗拒不了,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吻她的人,为什么那么哀伤,他的心情仿佛顺着这个吻,传到了她的心里,让她为难,不知所措。 “帛宁……”白非衿的泪水缓缓流下,长长的睫毛轻颤,眼睛并未睁开:“帛宁……” 她叫着她的名字,可是他听不到,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让她窒息,痛苦,却又在临死前呼吸到新的空气,灵台复又清明。这种甜蜜的折磨,让她哭泣,让她沉沦。 如果,真的要纠缠在一起…… 那么就…… 也许,命运是这样安排的呢…… 白非衿终于晕了过去。 ------------ 第九十三章 调养身体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白非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面容英俊,指间夹着一支烟,不知吸了多久。烟雾一点点散去,只剩一点星火,一寸烟灰。 白非衿皱了皱眉,想坐起来,帛宁头也没低,对着空气说:“躺着吧!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太虚弱了,稍微受点刺激就晕过去,得好好调养。” 白非衿心有不甘,反抗道:“那你怎么还吸烟呢?我最讨厌闻到烟味了。” 帛宁一笑,掐灭了烟,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我以后不吸了。” 他的语气居然带了些许温柔,听起来竟像风撩过湖水,羽毛飞过重山,触动了白非衿柔软的心。白非衿居然不知该怎么回应了,为了掩饰窘态,她接过水就大口大口喝起来,差点呛到。水滴在被子上,凉凉的。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帛宁拍了拍她的背,白非衿立刻僵住了,大眼睛闪过怀疑的目光,心火烧火燎的。 “怎么了?”注意到白非衿的目光,帛宁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眉眼间蕴着霸气和威严,目光凌厉,一旦缓和下来,居然像含了魔力,深沉如夜,高山飞雪。 “帛宁……不,帛总监,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总感觉怪怪的……”白非衿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对于感情之外的事,总是有什么说什么。 帛宁不置可否:“怎么,对你好反而不对了?” 他这一反问,平时的气势立刻回来,眉毛微抬,似乎觉得白非衿这样问是找死。 白非衿连忙摆手,突然觉得这姿势太傻了,于是改为握着水杯,思索半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也没关系啦!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生气就好。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所以索性就不想了,顺其自然。 晕倒前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想必他也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挑开,一个装傻,一个无视。 但是,发生的事,就像杯子里渐渐蓄满的水,水满则溢。不是不爆,时机未到。 下一次的冲突,会来得很快吗? 因为白非衿的身体实在需要调养,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营养不良,让她元气大伤。帛宁买了大量的高档补品,送到厨房,让仆人随时预备着给她喝。 那都是好东西,什么人参、燕窝、老鳖、鱼、海参……五花八门,大补特补。而且帛宁很注意,不让这些补品犯冲,今天喝什么?明天喝什么?都是有计划的。 厨房每天都忙着被白非衿做一些精致小菜(因为除了喝粥她什么也吃不下去),熬补汤(尽量只送上汇聚精华的一小碗),费尽心思,拿出看家本领,要做出清爽可口、雅致美味的饭食,让白非衿多吃一口。 帛宁说了,只要白小姐多吃一口,他们的赏金就多得一倍;一旦白小姐饿肚子了,全都得陪着饿肚子。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下,真是不尽心都不行。所有人的眼睛都聚在白小姐身上,把她高高供起,希望她娇弱的小身体能好好恢复过来。 白非衿没有矫情地抗议,她想通了,只有养好身体,才能跟帛宁斗下去。 他愿意对她好,那她就受着,不要白不要,等到她想到办法,一定会掏出他的秘密,击溃他的布防,让他跪在地上求饶。 谁怕谁! ------------ 第九十四章 流言蜚语 等到白非衿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已经到了寒冷的冬天,而贡锐和盛远的斗争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之前因为市中心商业用地竞标的事情,已经闹得很不愉快,盛远已经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贡锐进行了严厉指责,并发布断交的声明。 对于这些,帛董事长质问帛宁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帛宁却总是不见人影。 气急败坏的帛董事长亲自到了公司,打算听帛宁的解释,却被告知帛宁不方便剑客。帛董事长冷笑起身,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据说地面的瓷砖都被杵裂了。盛怒而来的董事长盛怒而去,此事不了了之,但是,贡锐与盛远交恶,从此开始。 帛宁虽然是设计总监,可是他的权力却比盛远里的每一个高管都大,许多事情都要他签字才能执行。他一个人拥有公司最大的办公室,除了连秘书和白非衿,谁也没有进去的密码和通行卡。 虽然里面也没什么看头,无非多了些秘密资料,但是不让人踏进一步,就很奇怪了。 此外,帛董事长坚持不让帛宁入股,不给帛宁更高一阶的职位,一直是贡锐公司最大的秘密之一。可是从来没人敢去问,暗地里流言蜚语传来传去,渐渐有些传到了白非衿的耳朵里。有一天她去茶水间为帛宁冲泡咖啡,隐隐听见休息间传出两个女人的对话。 “传说帛董事长要把公司留给帛湛,帛二少,所以才没有让总监大权独握,免得将来帛二少不好掌控。” “可是帛二少的身体那么差……”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身体差,所以帛董事长才想把公司留给他。父母总是对身体差的孩子更为宠爱,老觉得亏欠他们啊。我猜将来公司是帛二少的,帛总监也还只是个总监。” “这样做,对总监也太残忍了些吧。” “残忍?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看帛总监是那么懦弱恭顺的人吗?我闻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你是狗鼻子吗?吹吧你!” “你不信我?你等着吧!不出一个月,咱们公司就要发生大事了!” 两个人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白非衿听得入神,冷不丁肩膀被谁拍了一下。白非衿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小词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好久都不出去,我还以为咖啡让你泡坏了。” 大概听到外面有人,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竟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了。 白非衿捧着帛宁那个超级贵的咖啡杯,手心一片冰凉,笑不知味:“我什么?我刚刚头有些晕,就站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词大为关切,伸手摸着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不发烧啊……我刚刚来,正好我也要泡咖啡,帮你一起泡了吧。” 白非衿求之不得,将咖啡杯和咖啡粉递了过去,然后看着小词浓丽的烟熏妆,试探着问:“小词,你来贡锐工作了几年?” “三年啊!怎么了?”小词拿出勺子,舀了三勺咖啡粉放入帛宁的杯子,然后冲入水,咖啡的苦香弥漫。 “没什么。”三年,应该知道不少事吧。 跑完咖啡,白非衿端着杯子往外走,发现小词还留在原地,不禁问道:“一起走啊?” 小词笑着摆手:“你先走吧!我还要加点糖。”她拿着糖罐,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小词不爱喝苦咖啡,每次都倒许多奶和糖,这点习惯跟白非衿一样。 白非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后来,听说公司辞退了两个女职员,因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女职员来闹,被保安赶了出去,此后再也没见过她们的面了。 ------------ 第九十五章 兔子睡衣 白非衿每天都是和帛宁一起上下班的,不上班的时候,她就呆在帛宁那巨大的有如庄园一般的别墅里,要么园艺,要么睡觉,要么散步,要么随便胡闹……只要她不走出大门,随便她怎么样。 白非衿很郁闷,她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什么娇蛮不讲理型、苦情打动人型、发誓放咒语型……帛宁就像花园里立着的雕塑,怎么推都推不倒,打也打不过,说,哼,有时甚至能反过来把白非衿说的哑口无言。 “总监,我求你了,放我三天假吧!” 一天早上,白非衿衣冠不整,两眼朦胧的跑到帛宁面前,双手合十,面容虔诚地哀求到。 帛宁正在吃早餐,冷不丁被她一晃,差点把牛奶洒出来。不过他手疾眼快,扶住了杯子,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哦?说说理由。” 白非衿这次不再像以前那么傻,用什么“我是自由的”“你这是非法监禁”“我要告你”之类的理由来据理力争。在经历过惨痛的血泪史后,她很聪明地选择了一条既温暖自己,也温暖他人的方式。 “冬天到了,这是个泡温泉的好季节,以往每到这个时候,我都要陪妈妈去泡温泉的。” “泡温泉?”帛宁的语调微微抬高,似乎有些感兴趣。 “对啊!泡温泉有利于养生,消除疲劳,还可扩张血管,促进血液循环,加速人体新陈代谢,养颜美容更不在话下了。总监,看看你最近劳神费心,为了公司的事憔悴了不少,我好心疼哦。这么英俊的一张脸,不该毁在失于保养上……” “说实话!”帛宁气势逼人,压低声音。 白非衿一下子消停了,揉着手指,画着圈圈:“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我的皮肤不像以前那样吹弹可破,而且还有了黑眼圈,太可怕了!一定要泡温泉,才能让我像以前那样漂亮!” 帛宁回过头来,继续用着早餐,只听见刀叉相击的清脆声:“你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泡温泉。真想泡的话,我会找时间带你去的。” “可是你一直都没时间啊……”白非衿继续挠爪子。 帛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白非衿一晃神,已经是骑虎容易下虎难了。她僵直了脊背,心想一大早的,不会玩那么大吧。但是她也不敢乱动,因为经验告诉她,乱动只会惹来敌人的强势镇压,最好的办法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帛宁揉着她的手,像是揉着一块细腻的软玉,小小的,温柔的,怎么揉都揉不坏,韧性极好。白非衿身上穿得是一件兔子样的毛绒绒的睡衣,暖白色,可爱而又舒服。白非衿吃了睡衣大亏之后,再也不用别墅里预备的睡衣,于是帛宁只好派人买来市面上最流行最好看的睡衣,供白非衿选择。 睡衣上染着淡淡的香气,来自白非衿身上,好闻不腻,好似茉莉花开在夜晚,清甜,柔美,温柔似水。 “我会尽快抽出时间的,乖,别急。”帛宁低声道,似乎在做出某种承诺。 “我可以自己去的!”白非衿抗议,这才是她的目的,帛宁没时间正好。 帛宁闭上眼,摇头拒绝。 这傻瓜,怎么可能知道,出了别墅就有危险呢。 ------------ 第九十六章 白妈妈来了 这似乎是一个难得温情的时刻,两个人都不想打断,静静的沉默。帛宁的手掌温暖有力,抚摸着白非衿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白非衿咳嗽了两声,侧过脸来,笼着睡衣的领子:“总监,我能去换个衣服吗?” 她下来的很急,只匆匆洗漱了一下,并没有换下睡衣。 帛宁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玩够了似得放开她。白非衿从他的大腿上起身,红了脸,慢走了两步,见帛宁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才飞奔直上楼,换衣服去了。 其实白非衿想去泡温泉仍然是个借口,帛宁欺骗她,她自然也会欺骗帛宁。早上安暖打了一个电话,遮遮掩掩地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让她大为震惊,所以才会慌慌张张去找帛宁。 原来白妈妈一直没等到女儿回家,打电话打不通,安暖又不肯告诉她实情,于是越想越不对劲的白妈妈决定再次来看女儿。 上一次无功而返,让一直以八卦为乐的白妈妈甚为不高兴,再加上她日前打麻将输了不少钱,一怒之下,来看看女儿,顺便散散心。 现在白妈妈已经坐在客厅,安暖戴着一副眼镜,出门办案去了,以此来躲避白妈妈的责问。白妈妈有一个优点,别人吃饭、工作的时候,她绝不会去打扰别人,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但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安暖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给白非衿打电话。 找不到事情干的白妈妈,刚到的第二天,就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和拖把,打扫起卫生来。安暖虽然爱做饭,可是对打扫却很不热衷,以至于家里显得有些乱,以前白非衿在的时候,这些事就由白非衿做。白非衿一走,安暖也懒得管。白妈妈既然想帮忙,安暖也不好拦着,只好任她去了。 晚上安暖结束工作,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家,打开房门,眼前一片白光。 她惊讶地微张嘴,看着眼前的一切。 客厅、厨房、书房全都焕然一新,地板干净明亮,书码得整整齐齐,被单全拆了放在洗衣机里,阳台上的花草都浇了一遍水,囤积的垃圾不见了,厨房里的厨具洗刷得像是刚买的,程亮!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原来白妈妈趁买菜的功夫,还买了一束茉莉花,茉莉花很香,就做空气清新剂用了。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白妈妈在做晚饭了。 安暖连忙走过去:“白阿姨,我来吧!你刚到怎么不好好休息?我还打算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呢?你这样叫我怎么好意思。” 白妈妈笑吟吟地拍着一只黄瓜:“人老了觉少,再说我闲着没事,做好了饭等你们俩回来吃,尝尝我的手艺,看生疏了没!” 安暖心中一紧,继而乖巧地笑道:“您手艺那是天下无双,有一无二,好吃得舌头都要化掉了!对了,今晚有没有您的拿手好菜鸳鸯白玉丝?我可馋死了!” 白妈妈指着切好的、洗得干干净净地原材料,语气温和:“怎么没有,我天天自己给自己做,一个人吃着没意思,就想着你们年轻人也许爱吃。暖暖,你要是喜欢,晚上多吃点。” “那我就不客气啦!”安暖偷了一块黄瓜,咯吱咯吱地吃起来。 “对了,非衿什么时候下班?我还准备了她爱吃的牛肉,要是回来晚了,牛肉凉了就不好吃了。”白妈妈一脸关心地问。 安暖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 第九十七章 玫瑰刺 “白阿姨,非衿出差去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安暖一边咳嗽,一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白妈妈帮她拍背,听到她这样说以后,动作慢了下来,一脸狐疑。 白妈妈虽然温和但并不傻,一次没见到女儿,可以说通,两次没见到,那就不对了,三次还没见到,绝对出事了! “暖暖,你告诉阿姨,是不是非衿出什么事了?上次你把我哄骗了回去,我没说什么?因为非衿会在放假的时候回去看我。可是直到今天,她既没有回去看我,也没有联系我,连个人影都不见……我看了她的房间,衣服都还挂着,电脑的线也没拔,怎么可能在出差?” 观察力真好! 安暖不愧是律师,面对白妈妈的疑问,她面不改色,拿起杯子喝水,狐媚眼睛转了转,就想出说辞了:“阿姨,我真没骗你!她也是临时接到通知才没回去,不联系你还不是怕你骂她!你不知道她在我面前哭了好几回,说没让你过好日子,没给你挣钱,说她不孝,可伤心呢!至于电脑线,是我的电脑坏了,我有时会去她的房间里用电脑……” 安暖说得合情合理,没有破绽,白妈妈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心疼起来。 “这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怪她呢?她就算让我过好日子,只要她平安快乐,有房子住,有男朋友疼,我算得了什么呢!就算骂她,那也是心疼她啊!” 白妈妈说着,眼中就有了一丝泪光,转身擦掉。安暖本来听得心里难过,此时也只好尽力安慰:“您别难过,非衿过得很好,只是工作忙了些,你放心,她还是漂漂亮亮的,能吃能喝,一大堆帅哥等着追她呢!” 白妈妈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做菜,一边调酱料一边说:“上次听说辰予欺负了她,闹得她很不开心,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说起文辰予了?! 安暖真想用黄瓜噎死自己! 白阿姨,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这个啊!还好,还好。” “你别糊弄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就是不好。我从开始就很喜欢辰予这孩子,长得帅又不花心,对非衿很好,难得。要是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唉!都是我耽误了非衿。他们都订婚了,可不能出事。” 白妈妈说着,眼神变得异样,摇了摇头。这一摇头,把安暖吓得不轻。 “好着呢!上次还送了一大束火红火红的玫瑰,非衿情不自禁去吻玫瑰,脸却被小刺扎伤了,都流血了,气得非衿好一阵子没理文辰予!不信,等非衿回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林双就是那小刺,扎得非衿一脸血,安暖觉得自己也没说错。 “什么?扎出血了?那伤得重不重,脸有没有留疤?”白妈妈又紧张起来。 “您就放心吧!不会留疤……”安暖扭过脸,转移话题:“白阿姨,我肚子都饿死了,快快快,做好美味的大餐,非衿吃不到,好不容易让我一个人独享,您就成全我吧!” 安暖摸着肚子,撅起红润的嘴唇,做出可爱的表情。她这可不是装的,从高中起,在别人面前高傲冷艳的她,自从吃过白妈妈几顿饭后,就彻底沦陷了,逮着机会就去撒娇,惹得白非衿很是恼火。 白妈妈乐呵呵笑着:“好,好,马上就做,你先喝点果汁,十分钟第一道菜就出了!等着啊!” 白妈妈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她大半辈子过得很辛苦,没关系,只要非衿过得好,她什么都不说。她很想看到女儿。 ------------ 第九十八章 只要一天假 安暖的缓兵之计并没有撑到多长时间,很快,白妈妈就忍受不了思女之苦,执意要去白非衿的公司看看。安暖拦都拦不住,无奈之下,偷偷给白非衿发短信,让她打电话回来。 白妈妈接到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骂完之后严厉要求白非衿立即、马上出现,白非衿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气势就低到深渊之下:“妈,我出差呢……” “哪有出差那么多天都不回来的?你在哪儿出差?”白妈妈言下之意,是要立刻去找到她出差的地点,然后见她。 白非衿也有些慌:“路途遥远,您还是别来了,我怕您一身老骨头受不住……” 白妈妈气死了,一只手拍着桌子,噼啪响:“你说什么?!” “没……我的意思是,两天之内,我一定尽快结束工作,回去看你,好不好?” “两天?” “……不不,一天,最迟明天晚上,我就会带着您最爱吃的东西出现啦!” 白妈妈这才有些满意:“我最爱吃什么?” “当然是核桃骨头汤!枸杞银耳汤!小笼包!薏米粥!这四样我一个都不敢忘!” 白妈妈一点气都没了,笑眯眯地,很温柔的说:“那妈妈就煮好你爱吃的东西,等你。对了,把辰予也带上,不过要是他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 辰予? 这个名字,好似来自遥远的雪山,吹起冰冷的雪沫,迷了她的眼睛,冻了她的心,一点点蔓延的冰层,将她整个封住,连血液都不能流动,心尖一阵锐痛…… 她好久没见过他了,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是消失了吗?谁消失了,是自己,还是他? 白非衿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几次想出声,却不知该怎么避开。妈妈知道她和文辰予的事吗?不知道吧…… 这时,白妈妈叹气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非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累了?” 白非衿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但她还在公司,不能让别人看见,于是悄悄擦干眼泪,深呼吸,才勉强说到:“没有,刚刚在喝水呢……” 她的确累了,可是她不能跟妈妈说。这世上总有几个人,让你即便累了,也不能说出来,因为他们会担心,会让你在累的同时,承担一半温情,一半愧疚。 “妈,我挂了,要工作了呢。你放心,明天,最迟后天,我一定去看你!”白非衿像是在对妈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挂掉电话,白非衿看着通往帛宁办公室的路,眼神陡然坚定起来,她没有直接去找帛宁,而是转身去找连秘书。 前几天她借口去温泉,向帛宁提起过请假,只不过多提了几次,帛宁就冷下脸,让她不要太过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了,于是吵起来,两人不欢而散。 她气得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都肿了,看什么都不太清楚。 帛宁看见了,冷笑一声,扔过来一副墨镜,让她不要在众人面前出丑。 他不会因为她而改变冷血残酷的本质。 但是连秘书就不一样了,连秘书外冷内热,由他出面,也许帛宁会放自己一天假,不要多的,只要一天。一天,她可以陪妈妈吃吃美食,说说话,放松一下,她可以带着妈妈去游乐园、公园、图书馆、博物馆看看,或者去湖边坐坐,怎么都可以,只要见上一面就好。 连秘书抵抗不住她的哀求,果然去帮她说了。她惴惴不安等着结果,希望是一个好消息,可是连秘书下来后,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总监说,不许你私自出门,如果你胆敢离开他视线一步,也许……”连秘书沉吟了一下,可能原话太过不堪,他按了按白非衿的肩头,换了一个说法:“也许会有大麻烦。” 白非衿心冷如冰,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我只要一天假……一天……都不给我吗?” 连秘书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些许温柔悲悯的光芒,帮不了她。 她不能去找帛宁,因为帛宁只会给予更多的羞辱和失望,一时冲动只会造成更坏的结果,帛宁早就教给他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她不明白,只不过是一天假,她不会试图逃跑,不会试图忤逆他,之前关系也已经很缓和了,怎么一提起这个,就会生硬的拒绝呢? 说什么为了她好,说什么想要她陪在身边,都是借口!他不过是一个占有欲和控制欲变态到极致的混蛋而已!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一边温柔地在她耳边私语,一边又拿着刀伤她的心。 愚弄人很好玩是吗? 谁说也没有吗? 帛宁,你能控制我,却不能控制我的心,我的思想,我一定要去见妈妈,你休想阻拦我! 白非衿默默下定决心,心如刀割,她闭上眼,默默忍受着。 ------------ 第九十九章 今天不要出门 帛宁一大早就要出门,白非衿正好下楼,打着哈欠走过去,为他系领带。帛宁脸色淡淡的,眼睛低垂,一丝笑容都不露。白非衿已经习惯他的冷淡,系好领带:“好了!” 帛宁定定看了她几眼,眼神很不对劲:“没事不要出去乱走,等我回来。” “是,是,我知道了。”白非衿随意地挥挥手,好困,都还没睡够。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白非衿诧异地回头,眼前一暗,唇瓣上落下一个吻,继而力度加重,开始噬咬,深入,唇舌相缠,津液纠葛。帛宁搂着她的腰,一言不发,只狠狠地吻她。白非衿心中又惊又怒,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好不容易等帛宁停下来,白非衿的唇早就破了,红肿不堪,淫靡如花。 白非衿猛烈地擦着唇,愤愤地怒视他:“帛总监,一大早就发情,你到底……” 帛宁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温和地打断了她:“你如果胆敢再说一个字,我们现在就上楼。” 上楼?白非衿瞬间明白过来,不甘地咬住下唇,扭过脸看向一边。 帛宁逗了她一会儿,才放开她。他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其他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难以抵抗的魅力,凤眼一眯,全世界都要尖叫,凉薄的唇微微抿起时,沦陷,沉溺,但是又不可靠近。 帛宁如果不那么冷酷淡漠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女人为之疯狂吧……白非衿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又不是最美的,可敬的帛总监为什么死盯着她不放呢?不仅不放,还强迫她参与他的秘密,她只是个小人物,努力活着就很辛苦了,帛宁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 “今天我要去谈生意,你就不用去了。乖乖待在家里,散散步看看电影,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帛宁顿了顿,又道:“还有,昨天你哭了很久,以后不要这样,眼睛又红又肿,丑。”他出门,留下云里雾里的白非衿站在客厅,瞪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我哭还不是因为你太过分了!” 可惜帛宁已经听不见了,只有一只花色风铃叮铃、叮铃,寂寥又空旷,盘旋在白非衿头上,嘲笑她的笨拙。 白非衿接着怒视风铃,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脑中有什么闪过。 帛宁今天去谈生意,没带她,而且还放她假……难道这就是她苦等已久的机会?趁帛宁出门之际,她偷偷跑出去见妈妈一面,再早点回家,那么帛宁不会发觉,妈妈也见到了自己,岂不是一箭双雕?!她窃喜不已,这时仆人把早餐摆好,她连忙收了笑容,坐到桌前开始用早点。 正吃着早餐,仆人拿来一只手机递给她:“白小姐,帛先生的电话。” 白非衿放下正在舀玉米的勺子,接过来,帛宁冷峻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非衿,今天不要出门,知道吗?” “你一直这样说……”白非衿轻轻反驳。 “这次不一样,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帛宁语气凝重。 白非衿只好严肃起来:“是,我懂了,帛总监。” 帛宁很快挂断了电话,白非衿听着嘟嘟声,也要挂,看见一旁候着的仆人,她突然灵机一动。 仆人正恭敬地候着,见白非衿握着手机讲话,刚开始还很轻松,没几秒气氛就变了,她还着急地站起来,甚至为此撞翻了一杯牛奶,语气紧张:“总监,真的很重要吗?……是,是,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仆人也慌了,见她慌张地上楼:“白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他跟在后面,忧心忡忡。 白非衿冲进帛宁的房间,左顾右看,然后乱找一气。为了更像,她把帛宁最底下的抽屉拉出来,随便抓住一个文件袋,转身对仆人焦急地说:“总监把资料忘在家里了,需要我立刻送过去,你去帮我叫车。” 仆人一愣:“您要出门?可……”先生明明吩咐过不让白小姐出门的呀…… 白非衿脸立刻沉下来,举起手中的手机:“总监亲自打电话过来,你有什么疑问吗?要不要再打回去问问?” 仆人仍然还很为难:“要不我派个人给总监送去?” 白非衿大声呵斥:“你们懂什么?这是机密文件,你们任何人都不能碰!派个人,好啊!万一文件被掉包或者被污染,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负责。” 仆人被吓住了,擦了一把汗:“这……” 白非衿逼近他,语气凌厉如刀:“还不快去叫车,愣着干什么?时间紧迫,耽误了谈判,总监不会罚我,开除你们倒是真的!” 仆人连忙答道:“是,是,我立刻为您安排车,三分钟!”他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叫司机准备车了。帛家有三个司机,帛宁一个,家用一个,还有一个,备着。本来白非衿也算名义上的司机,可帛宁几乎从不用她开车。现在白非衿要出去,决不能让她单独开车走,必须要有司机盯着,这样即便她出门了,也好有个交代。 白非衿当然也知道这些事。直到坐上车,白非衿还有点后怕。万一仆人没被她的气势震住,或者果真打电话问帛宁,那她的办法就泡汤了,得不偿失。 好在……她成功骗过去了。 白非衿抱着文件夹,心中舒了一口气。 下一个要搞定的,就是司机。 ------------ 第一百章 照片 白非衿坐在车上,一脸肃然,眼神冷冽,整个人不像以往陪在帛宁身边那样温柔胆小,气势截然不同。年轻的司机顿时感觉紧张起来,开车才不过十分钟,他已经擦了十几次汗了,燥热,惶恐,不知所以。 如果在平时,司机是完全不把白非衿放在心上的,只要接送她上下班就足够了。可是今天他备车稍微慢了点,就被别墅的仆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万一耽误白小姐送重要资料,他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吓得司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送白非衿去公司。 白非衿抱着手里的资料,肌肤如雪,眉眼冰冷,露出只有看仇人或者贱人时才露出的表情,整个人散发出“碰我你就死定了”的气息。 司机打着方向盘,声音有些虚:“白小姐,谈判的地点是?” 白非衿冷冷道:“去公司。” 到了公司门口偏南一角,白非衿下车,让司机直接回去。司机出门时虽然很慌乱,经过一路颠簸,此刻却机警起来:“我还是在外面等着您吧!以免您还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开车送您。” 言下之意,是要在公司外等着白非衿。既然白非衿说送文件,那送完文件,就回别墅,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非衿微微抬起眼,语气中藏着一丝冷笑:“看来总监把你们**的很好,你愿意等,就等着。只不过如果我回别墅,自然是坐总监的车,你等着也是白等,其实是想借故偷半日闲……” 白非衿故意停下来,司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说:“白小姐,我并非偷懒,只是怕你一时叫不到车……” “我会和总监一起回去,而且这是在公司,想找到我还是很容易的。” 司机思考了片刻,重新发动车子,没过多久就消失在白非衿的视野里。白非衿一直等到看不见他,才微微一笑,露出万分愉悦的表情。她其实并没有进公司,而是很快在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弯腰进去,眨眼便消失在汹涌车流中。 她终于呼吸到几个月以来,第一口自由空气。 坐在车上,她拿出手机,正想给白妈妈打个电话,按下最后一个键之前,又想到不如不打,直接出现,给妈妈一个惊喜。想到这儿,她收起了电话,为自己好不容易出来而高兴。 她把抱在胸前的文件拿下来,放在一边,出门时太匆忙,随便拿的文件。她没有看帛宁私人文件的习惯,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只是文件不好放,只能拿在手里,这一会儿就已经被捏变形了。 白非衿看着变形的文件袋,头疼,还要把文件袋弄平。算了,先放在包里。她把文件袋展平,然后拿自己的包,文件袋和包包几乎是同等大,塞进去有些困难。白非衿塞得满头大汗,才塞进去大半个文件袋,最后还有一个尖尖翘翘的尾巴露在外面。 白非衿没办法,只好使劲压,正鼓捣着,车子突然猛地刹车,白非衿不由自主用力过猛:“刺啦”……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 “对面有辆车突然冲过来,不长眼的,看我骂死他!” 原来是对面有车闯红灯,出租车司机探出身体,正要怒骂,一见是一辆法拉利,立刻噤声了。 坐在后排的白非衿欲哭无泪,她把帛宁的文件袋撕坏了……怎么会这样……她会死的吧!一定会的吧……她小心得拿出文件袋,几张照片被抽出,轻飘飘的落下来。 白非衿弯腰去捡:“咦……” 她诧异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真正满面冰霜。 ------------ 第一百零一章 文件袋里的东西 她看见了文件夹里的照片,当时非常震惊,紧接着她又发现了文件夹里更多的照片和一张证明。照片很清晰,一点损伤也没有,五花八门,拍摄角度多种多样,各方位都有涉及。照片上的人清新阳光,有的是单人照,有的是生活照,更多的是她参加会议、夺得奖项或者与她与男友在一起的照片。 如果那个“她”不是白非衿自己的话,白非衿一定会觉得这只是帛宁暗恋某人的证据,因为照片太过认真和细腻,几乎涵盖了从高中到工作期间所有的美好瞬间…… 为什么?帛宁会有她的照片,而且这么多,她从来都不知道? 为什么在她和文辰予出现在一起时,把她的脸打叉? 为什么要用红圈把文辰予单独圈出来? 白非衿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冰雪包围住,冻得瑟瑟发抖。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暗窥者,而她却一无所知,还在这个暗窥者身边待了这么久。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对帛宁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她的父亲早亡,母亲只会打麻将,她也从未与谁有过天大的冤仇,只是在脱离盛远之后,才知道贡锐的……既然不是她,那么,一切矛头指向她身边的文辰予…… 文辰予…… 帛宁…… 帛湛…… 啊!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白非衿抽出那张纸,没错,一张证明纸。短短的几句话,有签名,有盖章,却比世上任何残忍的语言都要来得恶毒。 白非衿握着那张纸,一颗心直直坠落下去。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原来帛宁口中所说的“推动了棋局的棋子”真的是她。 什么合约,什么助理,什么总监,都是骗人的,都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她是瞎了眼睛,才会一直看不清楚。世上怎么会有飞来横祸,怎么会有天降大运,因为一切都是命运写好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白非衿觉得心绞痛,她捂着胸口,低下头,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她的血是热的,身体却冰凉,透出丝丝寒气,绕在心尖,勒紧。即便这么痛,她却没有一滴眼泪。不,不能哭,不能为他们流一滴眼泪,他们不配! 前方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顾客捂着心口,重重低下头去,吓了一跳:“小姐,你没事吧?” 万一顾客心脏有问题,又碰巧遇到闯红灯的受到惊吓,导致并发,那他这个司机就得负责啊!这可不能马虎,一定要小心! 白非衿听到前方传来的关切话语,修长的眉微蹙,勉强答道:“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热情的司机又继续劝道:“我看到您掉下的照片了,是男朋友拍的吧?多么贴心啊!一定是他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所以才送过来求原谅的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什么事说清楚就好,干嘛非要赌气呢……” “大叔!”白非衿低低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叔挥挥手,表示不信:“我看多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个顾客闹分手。听我说,你既然看到照片感到伤心,那就是还有回心转意的余地。听大叔的没错,是他的错,就惩罚他,但不能一言不发的走掉,多吃亏啊对不对?” 司机大叔的话隐隐中透着某些启发,心灰意冷的白非衿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如果是他的错,就必须让他承担,对不对?” “对啊!” 白非衿冷冷地看着那张证明,拿出手机拍下,这个,就是她将来会用到的证据。她不会跟着男人设计好的圈套走,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帛宁,你的地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还是独身而行吧。 ------------ 第一百零二章 一波又起 一辆出租车驶到公寓,急匆匆停下,穿着细高跟的脚踩在地上,脚踝非常漂亮,紧接着是光滑白嫩的小腿,一袭淡黄色的清新夏裙,明眸皓齿,黑发柔顺地垂在腰间,正是白非衿。她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夹,上了楼,一路上心思重重。 哪知家里并没有人。 白非衿每个房间都看过,确定没看见半个人影,随后给安暖打电话。安暖听说家里没人后,安慰她,也许白妈妈出去买菜了。她平常没事也会出去逛逛,大概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非衿心中略有不安,将文件袋放好,然后去厨房。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冰箱里也塞满了食物,她取了一杯牛奶,慢慢喝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天近正午,白妈妈依然没有回来。 此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白非衿连忙去接,耳边是白妈妈温柔又祥和的声音。白非衿心中滑过一道暖流,声音娇糯:“妈妈……” 白妈妈吃了一惊,继而喜极而泣:“非衿,出差回来了?你可想死妈妈了!你一直不给妈妈打电话,害的妈妈还千里迢迢赶来看你,你又不见,妈妈的心一直放不下……” 白非衿握着电话,轻轻笑道:“我这不是忙吗?妈妈,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我肚子都饿了。” “好,好,妈妈马上回去……”这时,白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小了,话筒里一片寂静,像是被人握住了,白非衿想也许妈妈在跟人说话,也就没有大惊小怪。 不料过了一分钟,电话却换到另一个人手中,轻快又暧昧,像风吹过耳尖,轻柔温和:“非衿。” 白非衿手攥紧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文辰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文辰予似乎满是感慨,心中藏着的隐秘无处可藏:“真让我高兴。” “怎么是你接电话?我妈妈呢?”白非衿稳定心神:“我要跟她说话!” 文辰予笑了一声,电话随之递给白妈妈:“非衿……” “妈妈,你快回来!不管文辰予跟你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理会……算了,我去接你,你在哪里?”白非衿心提了起来,一连串的话噼里啪啦蹦出来。 白妈妈不以为意,反而安抚女儿:“非衿啊!妈妈知道你和辰予闹了矛盾,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订婚的人了,有什么话开诚布公的讲比较好,不要动不动就分手。今天我出来买菜,恰好碰到辰予来看你,你看他瘦的哟,我很心疼。辰予这孩子想得周到,本来我打电话是要叫安暖过来吃饭,没想到你也在家。这样更好,辰予说会派车去接你,你……” “妈妈!”白非衿又急又气,又怕吓着白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你先回家好不好?” 这时,白非衿清楚地听见文辰予的声音:“阿姨,我来跟非衿说吧!您先去喝点燕窝,补养补养,等你喝完,非衿就到了。” “妈妈,别!”白非衿叫起来,可是白妈妈已经听不见了。电话转移到文辰予的手中,隔着话筒,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 第一百零三章 母女相见 “非衿,我不想说让你为难的话。你想见白阿姨,就必须见我,非衿,跟以前一样,一切都由你做主。”文辰予静静的,没有像以前那样冲动,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汹涌澎湃。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文辰予,你以前不会威胁我的。” 文辰予沉默良久:“人都会变。” 在公寓外面,白非衿看见了接她的车。黑色的vov7,简约大方,犹如一只沙漠之鹰,静静盘踞在一处。 车内坐着的竟是文辰予,他亲自来接,是什么意思?白非衿站在车前方三米处,定定看着他。文辰予下车,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坐后面。”白非衿冷冷地说。 文辰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为她打开后面的车门,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同时都感到来自对方身上不一般的感觉。曾经两人好的如胶似漆的日子,一幕幕袭来,让白非衿苦楚难当。她不想看到文辰予,上天却一次又一次,把文辰予送到她面前来。 “非衿,我说这只是个巧合,你信吗?”文辰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哀。 “巧合?你不要说你碰巧跑来幸福公寓看我,碰巧遇见我妈妈出去买菜,碰巧你和她相谈甚欢,接到酒店吃饭……文辰予,你知道我在贡锐上班,根本很少回家,除非你天天都来……” “是的。” “否则不可能……什么?”白非衿咄咄逼人的话止住,有些怀疑自己幻听。 文辰予淡淡地说:“我天天都来。每次你下班,帛宁都用尽办法将你带离我的视线,他将你隐藏的太好,我根本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算私家侦探也找不到你。所以我只好每天都来这里,也许某一天,会遇上你呢。” 白非衿心慌:“你在说什么?什么隐藏的太好,什么私家侦探,我只是不住在这里而已,想见我还是很容易的……” “是吗?”文辰予冷哼一声:“你应该问问,从进了贡锐大楼,谁见你都要被拦在外面,跟踪的人一旦被帛宁的人发现,就会被打得半死。我猜测你不会见我,但一定不会不见安暖,所以每天都候在这里。至于安暖,她恨我背叛你恨到骨子里,又怎么肯帮我。” 文辰予的确瘦了许多,原本带些肉感的脸凹陷下去,下巴削瘦坚毅,轮廓更加俊美。他的目光不再澄澈如初,添了许多白非衿不懂的东西。 白非衿没有说话。 自此,她已无话可说。很多事她不明白,不是不能明白,而是不愿明白。 文辰予指出帛宁对她做的事,她之前不懂,但是看了那些照片和证明后,她心灰意冷,无力辩争。至于帛宁控制、隐藏她的行踪,一点也不奇怪,只能怪她之前根本没在意,还傻乎乎的以为帛宁会放过她。 她太天真了。 下车时,白非衿远远看见白妈妈站在酒店门口,望眼欲穿,泪水哗的一下流出来。不管这些人怎么折磨她,怎么伤害她,可是世上,仍然会有一个最爱她的人,满心怜爱,盼她入怀。 “妈妈。”她快步走过去。 白妈妈张开双臂迎上哭成泪人的白非衿,眼中闪动着泪花:“非衿,不要哭,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妈妈不怪你就是了,好孩子,我刚还说辰予瘦了呢?原来你瘦的更多,唉!妈妈看了心中难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高兴。”白非衿抱着白妈妈,清澈的泪水沾在白嫩的脸蛋,我见犹怜:“我只是,太高兴……” 站在她们后面的文辰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 第一百零四章 机会 坐在餐厅最高档的雅座,造型精致、味道鲜美的大菜一道道绵延不绝地送过来,全都是白非衿以前爱吃的。白妈妈喜滋滋地跟白非衿夹菜,怎么看女儿也看不够。 她吃得少,白非衿吃得更少,而文辰予,喝了一口汤就放下了碗。满桌的美味佳肴,三个人没有一个认真吃。白妈妈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突然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白非衿紧张起来,也放下碗筷:“妈妈,您怎么了?” 白妈妈眉毛很单,眼型却相当美好,能看出当年年轻的模样:“我看见辰予对你这么好,你却对他爱答不理,心中为你们着急。”见白非衿不说话,她轻轻按着白非衿的手,温暖而又温柔:“从小到大妈妈对你的照顾就偏少,可是你有任何情绪变动,都逃不过妈妈的眼睛。你今天一直心神不定,左右不安,似乎藏着很大的心事。你不快乐,而且已经很久了。非衿,究竟是怎么回事,跟妈妈讲讲好吗?” 白非衿心中为难,咬紧牙关,悄悄瞪了文辰予一眼。文辰予站起来,走到白妈妈身边:“阿姨,都是我的错,前一段时间我忙着公司的事,冷落了非衿。本来我答应带她去旅游,可是临时出了点事,她心情不好,一气之下就出差了,我怎么也无法求得她的原谅,还好您这次过来她才肯见我……” “文辰予!”白非衿气得脸色绯红,他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欺骗妈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妈妈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文辰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非衿,你这气生的太不值当了。” “妈妈!” 白非衿声音加大,阻止她说下去。白妈妈皱眉,嘴唇张了又合,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文辰予眼中涌现出冷冷的云雾,继而又复清明,白非衿瞪着他,简直气急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受激,生起气来眼睛会闪闪发光,唇色嫣红,娇软的身体会在瞬间紧张起来,像炸毛的小猫,碰不得。 他敢肯定,重视白妈妈的她不会轻易拆穿她的谎言。 他太了解她了。自从知道他跟林双上过床后,她气得简直绝望,恨不得彻底跟他了断。可是一旦白妈妈出现,她的戒备与警惕便会失效,乖乖地跟他走。白妈妈以为他们闹了点小矛盾,她就连两人分手的事也不敢说。 她珍惜亲情,他就从亲情下手。 文辰予轻轻弯腰,附耳在白非衿耳边道:“非衿,这一次,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白非衿嗤笑一声,不屑作答。 文辰予的心迅速沉下去。 原来她,居然已经恨他恨到这个地步。 白非衿已经不想在离他,见妈妈吃完了,柔声问:“妈妈,吃饱了吗?要我叫人上甜点吗?” 白妈妈摇摇头:“吃饱了,不用叫甜点,我不爱吃。” “那走吧。” 白妈妈摇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暂时先坐一会儿。” 白非衿立刻说:“我陪您去。” “不用,你坐着,妈妈又不老……坐下!”白妈妈执意不让白非衿陪同,走过文辰予身边时,悄悄说:“辰予啊!阿姨给你们一个独处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 文辰予英俊阳光的脸,故意露出些许开心的神气:“阿姨,我会的,谢谢您。” ------------ 第一百零五章 你给我滚 白妈妈一走,文辰予深情款款,面带微笑看着白非衿。 白非衿摇头,细白的手撑在桌面上:“你不用多说,我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文辰予脸色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你恨我?” “我不恨你,只是不再爱你。文辰予,难道你要逼迫我再一次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吗?”白非衿说得非常坚决,一点希望也不给文辰予留。她深知文辰予始终不肯死心的原因,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想在博弈,逼的对方退无可退。 文辰予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握她的手,白非衿将手一抽,没抽出来:“文辰予,别在这么幼稚了好不好?” 文辰予突然将她大力一拽,抱在怀里,不顾她挣扎反抗,用令人心碎的声音说:“你说我幼稚也好,自私也好,非衿,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你回头看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就不足够让你原谅一次偶然的错误吗?我不爱林双,我爱的是你!” 他抱得太大力,像以前一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踮起脚尖,头埋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属于她的特殊香气。这是恋人之间的拥抱方式,白非衿的最爱,刹那间,过往的一切宛若电影,一幕幕在眼前滑过。 白非衿哭了。 她不知该怎么办。此时的她,一靠近文辰予的怀抱,就无法自持。她太想念记忆中的文辰予,她爱了那么久,那么辛苦,让她挥挥手离开,她真的做不到!如果不爱就好了,如果不爱,她可以孤独到死,作为自己对爱情的奠基。 她哭得无声无息,却是最隐忍、最痛苦的哭泣。 文辰予抚摸着她颤抖的肩头,亲吻着她的黑发,心中浮起无限希望:“非衿,你总是和林双斗,以后不用了。我最爱的是你,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让我们都解脱出来。” “决定?”白非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你不是也喜欢小孩吗?等林双把孩子生下来,我就给她一笔钱送出国,留下宝宝给你养,然后我们重新订婚,再准备一场盛大的结婚仪式,邀请所有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见证你的美丽。至于婚戒和婚纱我早在一个月前就着手准备了。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去澳大利亚旅游时你看中的那个戒指吗……” 文辰予自顾自说着,白非衿却听得满心凉寒。她退后一步,酿跄着离开文辰予的怀抱。文辰予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很惊讶:“非衿,怎么了?” 白非衿捂着嘴,长眉蹙起,想吐吐不出来,想哭,也欲哭无泪。 她的胸口很闷,挠心挠抓的闹,让她凄惨无比,狼狈不堪。她看着面前那个英俊的人,风流潇洒,明朗如夏,说出的话却如此卑鄙。 “这就是你的决定,让连双滚蛋,让我摒弃前嫌嫁给你?” 白非衿愤恨地怒声道。 文辰予没想到白非衿突然这么生气,愣了片刻:“难道你要林双彻底消失?她毕竟怀了我的孩子……” “文辰予,你给我滚!” 白非衿捂住耳朵,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软倒在椅子上。 ------------ 第一百零六章 做戏 文辰予去扶她,却被她一掌打开:“不要碰我!” 文辰予只好退后两步,安慰她:“好,好,我不碰你,非衿,告诉你怎么了好吗?” “我想吐!”白非衿扭过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因而错过文辰予眼中阴狠的目光。 文辰予静默良久:“你不满意我的决定。” “我何止是不满意!文辰予,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你居然这样看我。我的确会吃醋,会为你伤心,都是因为你在我眼里,还保留着值得我爱的部分。让双儿生下孩子远走他方?她爱你,你就这样对她?我嫁给你,然后去养她的孩子,这样你的血脉留住了,我留住了,麻烦走了,一箭三雕,多么美的想法啊。你……你简直,令我感到恶心!” 文辰予脸色骤变,一把拉起白非衿,刹那间仿佛变了一个人:“这不是你想的吗?你难道不想让我赶走双儿,入住文家?你心心念念的,难道不是让所有人痛苦?如果不是双儿告诉我这些,我还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还会一直被你耍的团团转。说我恶心,哼!”他狠狠捏着白非衿的手腕,一条红痕出现:“还不知道谁恶心。” 白非衿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你……你骗我……” 她看着眼前的人,呆呆愣愣的,仿佛从未认识过他。哪知文辰予竟像真撕破脸皮,居然一把拉住她的双手,脸色阴沉:“白非衿,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知道你是装出来的,不错,我骗了你,那么你呢?你从骨子里就透出轻浮绝情,置我于危险而不顾。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爱你吗?我早就放弃你了!我问你,盛远对贡锐下黑手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你从未想过告诉我,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白非衿惧怕他,惧怕这般强势不讲理的他。 “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帛宁派人做下黑手,抢走我的地,造成千万损失……” 他看着眼前女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样,娇嫩的脸流下清泪,苦楚无依,心中一动。不,这是她装出来的,全部都是装的! 他演苦情戏已经演了那么久,真的就不能挽回那颗早已逍遥许久的心吗?他费尽心思想要打动她,为了迎合她幼稚的心,他甚至不顾身份做着幼稚的动作,说着幼稚的话,幸好这家餐厅有隔绝媒体的设备,不然万一被拍下照片,足够引起老爷子震怒,朋友嘲讽,甚至社会议论纷纷。 他做这一切,都是林双的主意。 盛远今年的重头戏是8号地,未来商业中心、影视中心和美食中心都会建立在这块地,届时招商引资,巨大的利润唾手可得。然而前两个月被人暗算,争夺到手的地产莫名其妙转移到贡锐手中,一时之间全公司大乱。资金链出现问题,内部人员也开始内讧,当月的营业额就下降了一半额度,确实是不少损失。 他们派人去贡锐谈判,结果被告知拒绝谈判,贡锐声称这是竞争,不能通融。 文老爷子听了气得进了医院,文辰予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依然于事无补。所有的进程都暂停,企划书和人员调配也处于尴尬的位置。如果贡锐能分出一半的地产,那么就像往垂死的心脏里注入起搏剂,一切都会好起来。 于是林双给文辰予出了个主意。 接近白非衿,让她去和帛宁说情,让出一半地。 如果,如果不是为了盛远度过难关,他才不会看白非衿半眼。在医院醒来时,是双儿坚定地守护他,每日回家,也是双儿准备贴心美餐,细声细气,温柔似水。他虽然是因为一个错误将无辜的林双牵扯进来,可是双儿从来不抱怨。她还年轻美丽,却甘愿为他放弃学业生活,生下宝宝。 而那时,白非衿却在和她的新欢总监厮守一处,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装的三贞九烈,一转身就傍上另一个人。私家侦探不是没拍到照片,而是那些照片上的两人,缠绵爱暖,亲密无间,令他愤怒不已。 是的,他在做戏。 谁不是在做戏呢? ------------ 第一百零七章 别说了! 白非衿心中一梗,竟有莫名的痛蔓延四肢,她脸色苍白,看着离她极近的英俊男人,喃喃道:“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我善妒、有心机、城府深、下贱、浪荡……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文辰予冷冷看着他,与其说白非衿的梦破碎了,不如说他的愿望落空,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对。” 白非衿紧走两步,突然伸出纤白的手掌,扇了文辰予一耳光:“啪!”文辰予一动不动,脸上出现微微红色。他咬着牙,一把攥住白非衿的手,目光凶狠:“你敢打我?” 白非衿没挣开,伸出另一只手,半空中凌厉直奔文辰予。还敢来!文辰予眼睛死死盯着她,截住她的手,将她整个肩膀卡住按在桌子上:“够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非衿腰部撞得生痛,眉头微皱。文辰予的力气太大,像豹子一样卡住她,令她动弹不得,这姿势和感觉都令她不舒服,逼迫,压抑,窒息。 “你放开我!”白非衿冷冷说。 文辰予和她对视,两人眼中都出现仇恨的眼光,以往的美好时光居然在今天全部破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白非衿头痛欲裂,她宁愿自己消失不见,也不愿看见文辰予误会、嫌恶的目光。但是,她又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源于她对他那可怜的爱意。 “文辰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靠近我的是你,追求我的是你,要娶我的是你,伤害我的还是你!你究竟有没有人性,勾搭我的闺蜜,剥夺我的工作,抢走我的快乐,现在,你又对我进行这般残忍的评判,你还是人吗?我看不起你!”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吗?”文辰予薄唇紧抿,目光更加阴沉。 心里话……到现在,他还以为曾经的她是不堪的,无耻的。白非衿一阵心冷,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不识人,还是因为美好的恋情变得丑陋。幽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痛楚,灵动的目光死寂沉沉,白非衿愣愣看着他,浑身发寒。 大概看到她眼中闪着泪光的痛苦,文辰予突然觉得心脏一痛,松开手,退后两步:“非衿……” “你要听我的心里话吗?”白非衿轻蔑一笑,语气越来越冷:“是,我有洁癖,自从知道你和林双在一起就后无法原谅你,分手也是早就想好的。至于来到贡锐,勾引帛宁,也是我的计划。我喜欢帛宁,他温柔多金,高大成熟,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你以为,只有林双会给你出主意吗?让我心软,替你求情,别妄想了!实话告诉你,帛宁暗地收购那块地产,跟我脱不了干系。我恨你,我恨你们……” “别说了!”文辰予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大力掐着她细长白嫩的脖子,他不能再听下去,他不许她说这样的话!但是他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 第一百零七章 破裂 白非衿心中一梗,竟有莫名的痛蔓延四肢,她脸色苍白,看着离她极近的英俊男人,喃喃道:“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我善妒、有心机、城府深、下贱、浪荡……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文辰予冷冷看着他,与其说白非衿的梦破碎了,不如说他的愿望落空,两败俱伤,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对。” 白非衿紧走两步,突然伸出纤白的手掌,扇了文辰予一耳光:“啪!”文辰予一动不动,脸上出现微微红色。他咬着牙,一把攥住白非衿的手,目光凶狠:“你敢打我?” 白非衿没挣开,伸出另一只手,半空中凌厉直奔文辰予。还敢来!文辰予眼睛死死盯着她,截住她的手,将她整个肩膀卡住按在桌子上:“够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白非衿腰部撞得生痛,眉头微皱。文辰予的力气太大,像豹子一样卡住她,令她动弹不得,这姿势和感觉都令她不舒服,逼迫,压抑,窒息。 “你放开我!”白非衿冷冷说。 文辰予和她对视,两人眼中都出现仇恨的眼光,以往的美好时光居然在今天全部破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白非衿头痛欲裂,她宁愿自己消失不见,也不愿看见文辰予误会、嫌恶的目光。但是,她又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源于她对他那可怜的爱意。 “文辰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靠近我的是你,追求我的是你,要娶我的是你,伤害我的还是你!你究竟有没有人性,勾搭我的闺蜜,剥夺我的工作,抢走我的快乐,现在,你又对我进行这般残忍的评判,你还是人吗?我看不起你!”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是吗?”文辰予薄唇紧抿,目光更加阴沉。 心里话……到现在,他还以为曾经的她是不堪的,无耻的。白非衿一阵心冷,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不识人,还是因为美好的恋情变得丑陋。幽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痛楚,灵动的目光死寂沉沉,白非衿愣愣看着他,浑身发寒。 大概看到她眼中闪着泪光的痛苦,文辰予突然觉得心脏一痛,松开手,退后两步:“非衿……” “你要听我的心里话吗?”白非衿轻蔑一笑,语气越来越冷:“是,我有洁癖,自从知道你和林双在一起就后无法原谅你,分手是早就想好的。至于来到贡锐,勾引帛宁,也是我的计划。我喜欢帛宁,他温柔多金,高大成熟,比你好了不知多少倍。你以为,只有林双会给你出主意吗?让我心软,替你求情,别妄想了!实话告诉你,帛宁暗地收购那块地产,跟我脱不了干系。我恨你,我恨你们……” “别说了!”文辰予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大力掐着她细长白嫩的脖子,他不能再听下去,他不许她说这样的话!但是他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白非衿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她惶恐起来,拼命去扒着文辰予的手。然而柔弱的她根本不是盛怒的文辰予的对手,渐渐她感觉自己快要死去,无法呼吸,好痛苦…… 门突然被推开,穿着高雅笔挺黑西装的帛宁扶着白妈妈的手臂出现,看见眼前的一幕,白妈妈率先惊叫一声,几欲晕去:“非衿!”她扑到文辰予身上,捶打着要他放开女儿。 帛宁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拉开白妈妈,一拳将文辰予打倒在地,迅速扶起软倒在地的白非衿,抱在怀里。 大量新鲜空气涌入,白非衿剧烈咳嗽起来,窒息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白妈妈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泪如雨下,心痛欲裂。 ------------ 第一百零八章 柔情 帛宁见白非衿缓过气来,轻轻将她扶起来坐好,并安抚了白妈妈。文辰予从地上爬起来,唇角破裂,流下一道蜿蜒的血痕――刚刚被帛宁一拳挥出,没有防备,难免受伤。 文辰予擦了擦唇角,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冷冷地看着帛宁。门外闻讯而来一群黑衣人,因为听到动静,迅速守在文辰予后面。 帛宁看都不看一眼,俯身拿出手帕温柔地擦拭白非衿的脸,被白非衿一把推开。白妈妈紧张地靠着白非衿,声音焦急:“非衿,这是怎么回事?” 白非衿声音冷淡:“妈妈,这件事你不用管,别怕,我没事。” 白妈妈又向文辰予问道:“辰予,你为什么这样对非衿,我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文辰予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不回答。对白妈妈,他从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尊重,既不愿她太失望,也不愿她太了解。既然白非衿不想让白妈妈知道,那就遂了她的意,缄口不言。 白非衿一听白妈妈询问文辰予,突然仰头,眼眶通红:“妈妈!你不要问,我求你,不要问。” 这是耻辱,这是伤口,这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一辈子都不会结痂的伤口。 白妈妈见女儿生气,默默叹了一口气:“妈妈不问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帛宁伸手扶白妈妈坐下:“阿姨,您也累了,先坐下歇歇。” 仿佛刚刚才发现帛宁一般,白非衿黑眸一闪,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帛宁今天穿得是最华贵的法国k&v手工黑西服,配一条钻石蓝领带,袖口晶莹剔透,一丝褶皱都没有,极尽奢华。帛宁英俊的面容沉静如水,鼻梁如同雕塑般英挺,薄唇冷漠,高傲的下巴添了些许柔情,恰是在他为白非衿擦汗之际,才显出的柔情。 文辰予年轻气盛,锐声道:“帛宁!” 帛宁这才像刚注意到他一般,慢慢抬头,唇角挑着一丝笑意:“文少,有什么事吗?”又略微思索一番,才恍然大悟:“刚刚见你对非衿无礼,我一不小心伤了你,请务必不要介意。稍后我会派人送去礼物赔礼道歉。” “少装模作样,收起你玩弄人心的那一套!谁在说那件事!我问你,市中心地产的事,你究竟想怎么样?!” 帛宁的笑高傲而轻蔑,冷意顿生:“文少不会想在这里谈生意吧!对不起,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改天约谈如何?” 他三言两语压下文辰予尖锐的问题,还反将一军,显得文辰予非常没教养。文辰予眼睛一眯,冷笑:“重要的事?难道为女人擦汗,就是重要的事?” 白非衿真的很震惊,文辰予已经到了是非不分、明暗不辩的地步了吗?他借她来讽刺帛宁只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未免太过下作。她暗暗捏紧拳头,想要站起来,却被帛宁按住。 “对我来说,与其与文少这等人谈生意,不如给女人擦汗。”帛宁低视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对付文辰予这样目中无人的大少,他如鱼得水,简直是易如反掌。 文辰予得了这样的讽刺,双眼顿时血红,亏得背后被人拉着,不然他就要冲上去,跟帛宁对着干。 帛宁又搭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当然,也不是没有快速解决的方法。如果你给非衿道歉,让非衿满意,我就同意签署一份让地20%的合同。” 让地20%,意味着白白送出五千万的资金,之前谈了几十次、任何威逼利诱都没能撬开的缝,却为一个无足轻重的道歉,而变得异常简单起来。 五千万,就为了买一个被弃女人的满意吗? 文辰予心中一片血冷,帛宁,你好大的手笔! ------------ 第一百零九章 逼人太甚 白非衿没有一点感觉,因为她知道,帛宁不过是借她来羞辱文辰予。所谓拿盛远百求而不可得的地产来做道歉的赠品,不过是说明,帛宁根本不拿那块地当做一回事。并且,即便他不拿它当回事,也不愿借台阶下,与盛远签署地产合同。 帛宁费尽心思抢走了盛远的地产,此时又做出淡然的样子,气得文辰予哑口无言。他不能做出掉份儿的事情,毕竟他现在不是简单的阔少身份,而是盛远的负责人,如果以少爷的身份相见,他早就挥拳还回去了。 就在这尴尬的一刻,白非衿突然站起来,牵着白妈妈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白妈妈诧异地拉住她:“非衿,你要去哪儿?” “回家。”白非衿简短地回答,不再多说,与帛宁擦肩而过。背后有一道目光,火辣辣的,烫得她不能回头。原来芒刺在背是这种感觉,罢了,走吧!徒留无益。 出了餐厅,白非衿就伸手找了一辆车,绝尘而去。半路她看见有一辆车跟了过来,心中沉默不语,他来干什么?最好是顺路! 白妈妈见女儿目光不断看车镜,顺着也看了一遍,无奈地说:“是帛先生。”见白非衿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白妈妈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大概是白非衿的祷告起了作用,过了几个红灯后,帛宁的车就不见踪影。白非衿默默舒了一口气。谁知刚进幸福公寓,她就愣在原地。 原来帛宁刻意从另一条路绕了过来,早在公寓门口等她们。帛宁站在不远处,黑发黑眸,气质冷峻,等待着猎物半犹豫半烦恼地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白非衿质问的语气令帛宁微皱眉头,但他还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我来接你。” 一句话点燃了白非衿本来平静下去的怒火:“帛总监,就算我一年365天为你工作,也该有一天休息吧!请你不要逼人太甚。就算刚刚你帮我解了围,日后我一定重谢,今天我暂时不想与你有任何接触。” “哦,我逼人太甚?”帛宁声音低了下来,像风吹在她耳边,霎时红了一片:“我记得今天嘱咐你待在家里,结果你擅自出门,还是去私会前男友……难道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白非衿终于想起来,今天是瞒着帛宁私自出来的。但是帛宁的语气让她感觉非常不好,压抑,苦闷。 “这次是我的错,我自愿接受惩罚,相扣工资什么的就尽管扣吧!” 女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异常可爱,微颤的长睫毛落下一层扇影,娇嫩雪白的脸蛋染上嫣红,唇柔润丰满,适合接吻,最好是吻得她娇喘连连,再也不会反驳他。 这时走过来的白妈妈让他压住自己的想法。白妈妈脸上带了歉意:“非衿,不要对这位好心的先生无礼。刚刚我从洗手间回来,餐厅走廊不知被谁丢了一只果皮,我没注意踩了上去,差点摔倒……” 白非衿听到这里,连忙握住白妈妈的手,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妈妈,你没受伤吧!痛不痛,哪里痛?” 白妈妈连忙安抚非衿:“傻孩子,要是摔伤了我现在会出现在你面前吗?是这位先生恰好路过,帮了妈妈啊。” 白非衿有些惊讶,帛宁帮了妈妈,为什么不早说? ------------ 第一百一十章 暧昧无边 帛宁帮助白妈妈,白非衿应该说一声谢谢,不管两人关系怎样,都牵扯不上白妈妈,该说谢谢的时候,就应该说。可是白非衿却退缩了,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垂下长长的睫毛,整个人平静无言。 面对白非衿的沉默,帛宁像是早就预见到,因而唇边的笑意更深三分。帛宁笑了,绝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表情跟他的内心没有多大关系,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白妈妈见冷场了,连忙笑道:“帛先生,既然你都到了家门口,不如进去坐坐吧。非衿这孩子嘴笨,有时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请你千万别介意。” 帛宁先开始并没有答应,白妈妈背地里掐了一下白非衿,痛得白非衿回过神来。她不情不愿,不冷不淡地邀请帛宁,心里希望他能一口回绝。没想到帛宁见是白非衿开口,就答应了。 于是上楼,白非衿在后面看见白妈妈对帛宁一递一递地说话,银牙咬碎。帛宁虽然知道白非衿住在这里,却从未来过,见白妈妈对他这么热情,不动声色就套出白非衿的身家财产以及未来打算,气得白非衿数次提醒都无效,简直无计可施。 开门的时候,她只犹豫了片刻,白妈妈催促:“非衿,快点开门,帛先生第一次来,好不容易答应来喝杯茶,不要让他觉得不舒服。” 白非衿心中腹诽:“最好是这样才好呢?他舒服我就不舒服!” 她拿出闪亮的钥匙,戳进锁孔,一拧。门打开的那一瞬,光芒四射,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房内。 穿着一身大红色羊绒连衣裙的安暖背对着门,正跟一个高大的男人深吻,娇喘连连,意乱情迷。她身材火辣,纤腰被男人搂着,脚上的鞋掉在一边,雪足踩在灰色的地毯上,莹润雪白,极其刺激视觉。男人抬起她的一条玉腿,缠在自己腰间,抱起来以便吻得更深。姿势暧昧无边,大有一番随时滚落床上的趋势。大概听到开门声,男人警觉地停止深吻,将安暖放下,手仍扣着她的腰。 那一刻,三人对视,空气凝固,万物化为虚无…… 白非衿心中疯狂地奔过一群草泥马。 与安暖接吻的,居然是连秘书! 安暖和连秘书……连秘书和安暖……火热的安暖,清冷的连秘书,杆子打不着边上,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难道上次安暖说要把连秘书弄到手,不是开玩笑的? 帛宁在一边见白非衿开了门不进去,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了?” 帛宁!帛宁还在身边!不能让他看见! 白非衿心跳超出急速,脑袋虽慢,动作却快了一步:“砰”得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帛宁笑了:“你这是,不打算请我进去?” 房间里有什么?居然让这个女人浑身都抖起来,眼神涣散,魂不守舍,像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样。 居然把门又关上了,摆明不想让他看见。 她以为,关上门就万事大吉了吗? 果然,白妈妈皱着眉,不理解白非衿的做法:“非衿,怎么这么不礼貌,开了门又把门关上是什么意思?帛先生都生气了,还不快开门!” 白非衿一动不动,心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白妈妈要取她手上的钥匙,白非衿不肯,最后白妈妈用眼神击败了白非衿,终于开了门。 “妈妈,别……” 门打开了,安暖娇媚柔和的声音响起:“阿姨,您回来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乎意料 白妈妈笑着进去:“是啊!暖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咦,这位先生是……” 白非衿越过妈妈的肩膀看去,穿戴整齐的安暖笑脸盈盈,平静如常,而坐在沙发上的连嘉俊此时站起来,步履稳重地走向门口。趁着短短的两分钟时间,两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谁都不会想到刚才两人还在意乱情迷的接吻…… 安暖对白妈妈解释道:“这位是连嘉俊,我男朋友。” 白非衿已经不敢去看背后站着的帛宁的脸色,只听见他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 连秘书看见帛宁,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正常,温和地问候了白妈妈几句。白妈妈喜上眉梢,嗔怪道:“多俊的孩子,暖暖,这次阿姨必须要怪你了,为什么找到男朋友都不跟阿姨说。” 安暖扭捏,脸上浮起红晕:“人家害羞嘛~” 白非衿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哆嗦。她连忙推着白妈妈去厨房:“妈妈,你不是想要请人喝茶的吗?现在开始准备吧。” 白妈妈一拍脑袋:“对,我差点忘了,老了就是爱忘东忘西……你们坐一会儿,非衿,你陪着客人,妈妈去准备下午茶。” 白妈妈去忙了,剩下几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不包括帛宁,他正用两指揉着鼻梁,脸色淡淡的。今天真不枉出来一趟:“惊喜”连连。 安暖依然穿着她那身火焰般的连衣裙,下巴微抬,一副不屑而又烦恼的样子。连秘书还是一如既往清冷无言,仿佛刚刚跟安暖的深吻,与他无关一样。 空气缓慢浮动,四个人心中另有所思,但谁也不开口。白非衿借口准备糖和咖啡,将安暖拉到房间里:“安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连秘书在一起?” 安暖的裙摆在床上散开一朵花,绚烂夺目,火红地像要燃起来。与此不同的是她的语气,冰冷,沉静:“他合我的口味。” “安暖,以前你找谁我都不管,但是连秘书不行。”白非衿有些着急,坐在安暖身边,企图劝她迷途知返。 “哦?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我跟谁都可以玩,为什么连秘书不行?”安暖红唇微启,露出讥诮的笑容:“他都不嫌我,你倒着急起来,莫非你喜欢他?” “我怎么会喜欢连秘书!他人好,很多次为我解围,我对他只有尊重和仰慕之情。”白非衿皱眉,声音压低:“安暖,你喜欢谁,只要勾勾手指,就把人勾来了。可是连秘书不是一般人,他能在帛宁身边待这么多年,一定有其原因,定力和耐力超乎常人。我猜这次又是你主动的对不对?” 安暖似笑非笑,手指勾着一缕长发,玉指黑丝:“非衿,你错了,这次是他先主动找的我。” 白非衿好一会儿才说:“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 “非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他是帛宁身边的人,会带给我伤害对不对?你也太小看我了,真正能伤害我的人早死了。”安暖的眼睫毛浓秀黑长,娇艳动人:“只要不把心交出去,谁又能伤害谁呢?” “可是……”白非衿还想阻拦,被安暖伸手挡住。 “我自有分寸。而且现在我还是很喜欢连秘书的,又英俊又体贴,话不多,现在少有。” 看着一脸甜蜜微笑的安暖,白非衿隐隐觉得不安,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毒蛇 白非衿劝不了安暖,这个时而冷艳时而火辣的好友,似乎被什么撩动了心弦,安静不少。 安暖抬眼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眼光顿时复杂起来:“脖子上的指痕怎么回事?” 白非衿一摸,苦笑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下,但刻意飘过文辰予掐她脖子这件事。安暖已经猜到几分,不再过问,从包里拿出一条轻柔的小丝巾帮她系上:“他就是个混蛋,你是个笨蛋,我看你们都没救了。” 白非衿笑着说:“谁说不是呢。” 趁安暖帮白妈妈准备茶点,她去找连秘书。连秘书刚买回来一包糖炒栗子正剥着,见她欲言又止,便说了一句话:“我是真心喜欢暖暖。” 他在白非衿眼里,一直是稳重,可靠的代名词。虽然人总是淡淡的,清冷无言,但是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有些人也许永远不懂,相信一个人,就是相信他的全部。他说的话,堵死了所有猜忌的漏洞,像层层柔软坚韧的木塞,堵住流动的水,保留着最初的清澈。 白非衿哑然,看了一眼旁边悠闲翻看杂志的帛宁,心中好似百味:“既然如此,我相信连秘书。” 连嘉俊温柔地点了点头,伸手继续剥栗子,栗子刚买回来,还有些烫手。褐红的壳,玉黄色的栗子仁,热香四溢,甜而不腻。白非衿拿了一个,握在手心,感受那热度:“以前安暖最喜欢吃糖炒栗子,但是讨厌剥壳,因为会破坏她做好的指甲。她这个人,喜欢的东西却不愿亲身去感受,不是自己剥的栗子,吃起来又怎么会香甜呢。” 连嘉俊微笑道:“是吗?” 他把剥好的栗子仁放在一只洁净瓷白的盘子里,黄澄澄,可爱娇小的栗子仁乖乖排好,蜜香勾人。安暖恰好端来蜂蜜,小小的瓷杯里,盛着琥珀色的蜂蜜,和栗子摆在一起,简直是绝配。 连嘉俊拿起一颗栗子,沾上蜂蜜,对安暖微微一笑,放入她的红唇里。 安暖轻轻咬了一口:“好甜。” 连嘉俊问:“喜欢吗?” “喜欢。” “我听小白说,你不爱吃甜的。”连嘉俊摸着她滑腻娇小的下巴,一点也不顾忌大boss和小白在身边。安暖眉一挑,顿时露出不满和霸气,箭一般射向躲在一旁的白非衿。 白非衿:“……我说的有错吗?” 安暖翻了个白眼:“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喜欢吃甜的。” …… 喝完下午茶,白非衿又和白妈妈去整理房间,说了很久的话。白非衿告诉白妈妈,她和文辰予早就分手了,之所以不告诉白妈妈,是怕她担心。白妈妈沉默良久,最后勉强笑着说,早看出你们有问题了,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算了。她眼角的鱼尾纹紧密,动作缓慢,一本书擦好久才擦得干净,看得白非衿异常心酸。 帛宁没有打扰她们母女最后一点温馨的时光,而是站在窗前,单手翻看一本相册。那本相册是安暖找出来的,里面装着白非衿和好友在大学时的照片,扉页还有她、安暖和林双三个人的题字,只不过林双的题字被划掉了,看来背叛是永远无法遗忘的。 安暖忙着换相册,一张一张转移到新相册,只要有林双、文辰予出现的照片,全部剪掉:“一直没时间处理这两个贱人,以前非衿发傻留着,今天居然提起让我换新相册,我猜她一定又受了那两人的刺激。” 帛宁冷峻的影子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白非衿站在樱花树下,与文辰予共围一条长围巾,背后漫天飞花乱舞。文辰予亲吻她冻冰的手,白非衿鼻尖红红的。 直到安暖剪碎了那张照片,帛宁才开口,语气凉薄:“她被毒蛇咬了这么多次,也该长点记性。”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遗失的文件袋(一) 那天帛宁破例允许白非衿留在家里过夜,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要让我等太久。” 站在阳台上,白非衿看着帛宁的车驶入沉沉黑暗中,心中浮浮沉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像松软的蛋糕,香甜可口。 安暖也在送连嘉俊,此时正坐在车内,也不知在做什么。白非衿转眼看见,偷偷拿出手机,拍下来,一会儿好羞安暖。拍完照,她又有些怅然若失,好像周围的人都开始有自己的幸福,而她,仍然浑浑噩噩,过着复杂无知的日子。 白妈妈站在她背后,肩上披着单薄的披风,岁月的痕迹早已爬上她的眉角,当年的青春貌美不复存在。下午的时候白非衿已经跟她说明她和文辰予分手的事实,当时她颇为震惊,不过女儿的决绝也让她选择不再深究。女儿的事,女儿自己知道,不需要旁人多嘴。有的痛苦,别人无法帮她承受,吃一堑长一智,也许下一次终会遇上对的人。 “非衿,我看得出来帛先生很关心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白妈妈明显是想引出女儿的话。 白非衿回过身来,面容半明半寐,看不清神色:“没有,妈妈,我们只是普通的上司下属关系。” “妈妈不是老古董,更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你要知道,妈妈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快乐。你喜欢谁,就大胆的去喜欢,不要被其他事蒙蔽了心智。” 白非衿一阵苦笑:“妈,你再说什么啊!你不会刚听说我跟辰予分手,就让我去找帛宁吧?” “你这孩子,在妈妈面前还装傻,下午帛先生拿着你照片看得忘神,最后还讨要过去,你虽然没说话,可心慌意乱的表情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妈妈嗔怪道,见女儿静静的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就进去了,留下白非衿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白非衿心中麻乱,妈妈只看到了表象,她的确心慌意乱,因为帛宁不会无缘无故要走她的照片,有了前车之鉴,她若是还以为他是喜欢她才拿的照片,那她就是脑子进水。 说起照片…… 白非衿突然想起从帛宁房间里拿出的那个文件袋。 她回家后就胡乱藏在抽屉底层,恰好跟相册放在一起,不会被翻出来吧。 她匆忙离开阳台,进了房间打开抽屉,相册在,小物件在,白纸在,零零碎碎所有的东西都在,可就是没了那只文件袋。 白非衿顿时冒了汗。 她打开所有的抽屉,把东西都抖落在地板上,两手抓翻,小物件们滚落一地。 这个没有,这个没有,这个也没有! 文件袋不见了! 白非衿立刻起身,打开所有的衣柜翻找,然后又在床上找,差点把床拆了。都没有,全都没有,白非衿累的气喘吁吁,脱力般坐在地板上,望着满眼的杂乱和荒芜。她全身发颤,脊背上全是冷汗。 那是不能遗失的东西,她明明就放在抽屉里,就放在自己的房间,怎么会凭空消失呢?文件袋外面用线缠好,表面是私人物件,一般人不会打开,更不会拿走,除非有心为之。 白非衿心中没来由地怕起来,谁会看到这个文件袋?帛宁吗?连秘书吗?安暖吗?白妈妈吗?谁又会拿走它呢? 白非衿不知道。 大概听到动静,白妈妈连忙进她的房间,手里还拿着吃药的瓶子:“非衿,你怎么了……房间怎么这么乱?” 白非衿恍惚抬起头:“妈,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白妈妈一边把她扶到床上坐好,一边认真思考:“没有啊!我不会随便动你的东西。” 白非衿看着白妈妈那双充满关切和皱纹的眼睛,悲从心来,眼泪渐渐盈满眼眶:“没有吗……妈,我好像闯祸了……” 那是帛宁的过去,是帛宁最不堪的历史,而白非衿居然带走了它,还弄丢了。 白妈妈连忙放下药瓶,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非衿,别哭,别哭,你跟妈妈说,到底怎么了?” “我的文件袋,本来放在抽屉里,可是我刚刚发现它不在。那很重要,我不能弄丢,不能丢!”白非衿拉着白妈妈的手:“我该怎么办!” 白妈妈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继而又像想到什么:“下午安暖不是来拿相册了吗?你问问安暖,也许是她放在了什么地方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非衿停止哭泣,睁着有些红的眼睛,突然想到也许是安暖拿了。 恰在此时,门打开了,安暖轻快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回来了。”她送完连嘉俊,回来了。 白非衿听着她的脚步声,心中弥漫着阴沉沉的雾。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遗失的文件袋(二) 安暖在客厅看了一圈:“咦,没人。”她走到白非衿房间,打开门,探进头,意见两人都在就把门打开,刚要说什么?便看到了满地狼藉。 安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非衿,你房间进贼了?” 白非衿苍白着脸,勉强露出微笑:“你才是贼,我在找东西。连秘书走了麽?” 安暖把门开得更大,走进来,边走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露出窈窕的身体:“走了。你找什么?” “一个文件袋。” “哦,找到了吗?”安暖看起来非常正常,坐在她旁边,一边捶腿一边看着她。 “没有。”白非衿见她这样自然,心中欣喜大过失落。也许安暖不知道,不是她拿的呢。再说安暖拿那个也没用,她不知道帛宁以前的名字,最多看看就扔下。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或许安暖以为是重要资料,放在其他地方了呢? 白非衿稳定心神,面对着最好的挚友:“我放在装相册的抽屉里,你拿相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许是风――从两人之间飘过,一瞬间气氛变得冷硬而顽固,安暖的眼神犀利而冷漠,刚才的微笑疏忽不见,只留下沉默。 白妈妈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笑着说:“我给你俩去煮点糖水,待会儿出来喝。非衿,暖暖,我知道你们友谊深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但也别玩闹得太久。特别是非衿,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是暖暖照顾我,千万要帮我谢谢暖暖啊。” 说完,她也不待两人回答,轻轻带上门走了。她的这句话,若轻若重,既提醒她们是朋友,又让白非衿顾忌着点,有话好好说。 两人自然知道。 白妈妈一走,安暖的声音就凉凉的:“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不是。” 安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愤怒之意。 白非衿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文件压在相册下面,我只是问你拿相册的时候有没有看见。” “白非衿,我是为了帮你剪掉关于文辰予的照片,三本相册不光我一个人拿好不好?如果你非要这样问,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看,见。” 白非衿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有谁拿了?” 安暖冷笑:“我真想抽你一耳光,你以为你是谁,这种质问的语气,除了法庭上的法官大人能对我说,其他人根本没资格!” “安暖,我承认我态度不对,你原谅我。”白非衿的语气软下来,垂下眼睛:“这个文件袋对我非常重要,它不见了,我一时着急才会这样对你说话。” “白非衿,你最好说说这文件袋究竟是什么东西,否则别想从我嘴里掏出任何话!”安暖大概气急了,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被白非衿紧紧拉住手。 她准备甩开,却发现白非衿手冰凉,脸煞白,唇瓣毫无一丝血色,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安暖,这个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它。没有它,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她闯下大祸,帛宁不会饶了她。 安暖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摩擦着好让它热起来,然后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区区一个文件袋,丢了怎么会死?我的确没有看到,如果看到,我会不给你吗?” 白非衿的希望落空,垂下头,好久不说话。她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地板上,声音带了哭腔:“安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丢了它……” 安暖心悸,心中突然滑过一个名字:“你别哭啊!里面什么东西对你这么重要?是商务合同吗?你怕帛宁找你麻烦?”白非衿摇摇头,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她不想让安暖知道太多,否则不仅她,连安暖、连秘书都有可能受到牵连。这本是她的错,是她无知随便拿了帛宁的东西,是她不小心随便将文件袋放下,是她警惕性不高,轻易遗失了文件。无论是谁拿的,她都难逃其咎。 既然这样,她愿意以一人之身承受,明天便是审判之日。 安暖回到房间,静静站立了一会儿,全身像是被冷水浇过一遍,透骨寒冷。脸上的高傲冷淡被内疚难过取而代之,缓过来后,她拿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暖暖。” 安暖声音冰冷:“是不是你拿了非衿的东西?”相册有三个,她拿不下,让连嘉俊帮忙。他碰过那抽屉。 连嘉俊一言不发。安暖多么希望他反驳、大怒甚至大骂她把他想得那么坏,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一句什么。只要他开口,她就愿意相信他。非衿尊重他,她却是爱他。 他不能辜负她们的信任。 “暖暖,我今天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也是。”连嘉俊坐在车内,慢悠悠转动方向盘,灯光从他清俊的眉宇间一闪而过,夜色吞噬着整座城市,漫过车身。 他挂断了手机。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时失口 回到别墅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帛宁正在用午餐,偌大的餐桌,摆满了美味佳肴。白非衿推门进来,佣人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她道过谢就走了过来。 白非衿心中有愧,以前她都是坐在帛宁的对面,今天她特意在帛宁的旁边坐下来。负责布菜的管家微微诧异,随后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白小姐,喝点红酒好吗?” 白非衿点头:“好,麻烦您了。” 管家为白非衿摆好餐具,倒上红酒,白非衿默默喝着,一边喝一边注视着帛宁的侧脸。帛宁切着牛排,动作优雅自然,两人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 “牛排有些冷了,让厨子重新做,其他的都撤下去,把非衿喜欢吃的端上来。”帛宁吩咐管家,随后拿餐巾擦嘴,喝了一口清水就打算离桌。 “帛宁!” 白非衿叫住他。本来预期着一顿好骂,或者扣钱惩罚,但是帛宁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她的私自离开和弄丢文件袋的样子……她在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处什么乱子,她一点惊吓都受不住了。虽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但问题是她还不想死! 帛宁回过头,眉毛微挑:“你刚才叫我什么?” 白非衿结结巴巴地说:“叫、叫帛宁……不,我的意思是……帛、帛总监,刚才、才是一时失口……” 下巴被一只手掌扣住,随后被抬起,白非衿抬起眼睛,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一时失口是要惩罚的。” 唇瓣被咬住,炙热暧昧的气息弥漫,帛宁吻住她,大舌舔噬着她的洁白贝齿和粉嫩香舌,品尝她的甜蜜,冲击她的理智。她慌乱却无法拒绝的,微张唇,任由他夺取,双手不由自主搭上他的腰,眼睛微微闭上。 帛宁感受到她与以往不同,如果是以前,白非衿一定会奋力反抗,再狠一点,甚至会弄得两人都受伤。今天倒是很乖,既不怒目相向,也不装傻回避,是因为尝到甜头了吗? 帛宁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再叫一遍。” 白非衿面红耳燥,连忙侧头,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放在胸口。隔着衬衫,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的紧致与力量,热得发烫,气势逼人。 帛宁又催促了几次,白非衿避不开只好用比米粒还小的声音道:“帛宁。” 腰被搂得更紧,帛宁咬着她的耳尖,麻酥酥的,好痒。白非衿刚要阻止他,一回头,发现两人唇又挨在一起,微微触着。帛宁显然也有些意外,居然没有深吻下去,而是深深看着她,让气氛更为缠绵。 白非衿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吻到帛宁,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于是她头往后仰。帛宁紧逼着跟上,与她保持唇对唇。白非衿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顺势坐在高背椅子上,警惕地看着他。 帛宁与她对视,见她双唇红肿如艳桃,心中起了一丝躁动,连忙压下,示意管家给他拿来外套穿上。白非衿见他出门,就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她保证自己的语气很正常,可帛宁却像是听出了额外的意思:“哦?这么快就要掌握我的行踪?以前你可是从来不问的。” 谁要掌握你的行踪!白非衿愤愤地想,随口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帛宁定定看着他。 白非衿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好住嘴,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吃早餐。没等到回答的帛宁居然也不强迫,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 卷一 不予反抗 ------------ 第一百一十六章 yu望 几天来,白非衿一直试图找到遗失的文件袋,她把那天遇到的人在脑中都细细过了一遍,最终发现矛头直指连秘书。对,连秘书是最有可能拿文件袋的人,也许他看到总监的私人资料,想要自己保管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白非衿立刻联系连秘书。平常都安静待在公司的人,一旦真正要找的时候,居然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白非衿通过安暖找到了连秘书,他正在国外出差,接到电话还有些诧异。白非衿二话不多说,直击重点,然而连秘书却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我想当面和你谈。”白非衿声音低了下去,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让文件袋流出。 连嘉俊朗声笑道:“小白,我现在在国外,大概三天后会回来,你等得了吗?” “嗯。”白非衿答应,继而很快说到:“连秘书,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连嘉俊沉默良久,温柔地回答:“我不会骗你,你知道的。” 当天晚上,帛宁回到别墅,天色已经很晚了。管家告诉他白非衿已经上床歇息,他颜色一暗,挥手让管家离开,便上楼,直接绕到白非衿的房间。 卧室隐约有淡淡的香味,清雅不俗,壁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温馨清浅,既不影响睡眠,也不会让房间陷入黑暗。 帛宁在白非衿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白非衿最近压力大,浅眠,帛宁一动,她就醒了。 “谁?”她立刻坐起身来,看清是帛宁,才松了一口气:“是你。” 帛宁听她语气轻松,笑道:“这么紧张,你怕谁进来了?” “还能怕谁……”白非衿下意识回答,继而觉得这样太直白,换上软一点的语气:“当然是贼,溜进来偷东西,谁不怕?” “这别墅里外三层保镖,日夜看守,别说贼,就算一只蜜蜂飞进来,也要盘查一番。非衿,你这样说,岂不是怀疑我的保镖能力?” “凡是有例外嘛……”白非衿弱弱地说。 帛宁欺身压过来,冷冽的气息迎面而来,茫茫中只觉得心慌意乱,白非衿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往下倾,被帛宁一把抱住。白非衿脸不禁红了:“放开我。” 帛宁的手顺着白非衿的睡衣就往里钻,唇贴在她的锁骨上:“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就来做一些愉快的事情。” 白非衿又羞又气,将帛宁推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休想!你快出去,不然我叫了!” 她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但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心跳得极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抵抗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那个文件袋,那些关于帛宁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也是可怜人啊!她帮不了他,甚至有可能害了他,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呢? 这样想着,身上的力量便消失许多,她嗅到新鲜的空气和来自野兽身上的欲望。 暧昧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她觉得那天鹅绒被正在被人一点点抽走,而她,毫无反抗的能力。温暖的被子,丝滑的被子,下面是她柔软娇媚的身体,与慌乱的气息。 帛宁眼中的眸色更深一层,伸手撕开她的睡衣,将她上半身狠狠抱住,亲她那天鹅般洁白秀美的脖子。白非衿闭上眼睛,唇中不断溢出呻吟,两只长长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手指纤细,紧紧抓着床单。 “帛宁……帛……宁……”白非衿轻轻叫着,心乱如麻,不敢睁开眼睛。 ------------ 第一百一十七章 rou(一) 帛宁的大手在她光滑的身体游走,搂住她紧致滑腻的腰,疯狂索取她的呻吟与呜咽:“你想叫就叫吧!我乐意之至。” 白非衿揪住身下的丝被,娇美容颜闪过一丝柔弱,气息紊乱,思考的碎片全部被打乱,飞向雾霭沉沉的黑暗深处。帛宁狠狠掐着她的腰,她痛得受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推他,却被更大力地压下,两只手同被一只炙热的大掌攥住,举到头上方,动弹不得。只是眨眼的一瞬间,身体触到微凉的空气,白非衿一惊,发现睡衣全被剥落,扔在一边。 白非衿气急,胸口急剧起伏:“不要,放开我!帛宁,你清醒一点,这是你的别墅,我是你的助理!难道你还要再对我做同样一件事吗?” 帛宁没有回答,直起上身看着她娇弱红肿的唇,闪着泪光的眼眸,声音喑哑低沉,好似恶魔轻佻而又恶毒:“清醒?只要你忍住不叫,我就会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 白非衿睁着迷蒙双眼看着他,下一刻,重重的黑影压下来,遮住她眼前唯一的光芒。她心中突然蓦地害怕起来,两只被攥住的手不停绞动,细白的手腕始终挣脱不了大掌的禁锢。 帛宁冷艳看她做无谓的挣扎,低头冷哼,咬住她的耳垂,玩弄着她的耳珠,呼吸潮湿,舌尖抵入耳廓深处,微微挑衅最敏感的地方。白非衿全身颤抖,耳朵又麻又痒,既快乐又痛苦,然而帛宁再给了她愉快的销魂享受后,再次重重一咬她的耳朵尖,鲜血一丝丝涌上来,好似罂粟之花在嫩白的耳垂上绽放,娇艳诱惑,被帛宁舔掉。 白非衿痛得皱眉,想到他说的话,忍住没有叫,但是她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细细的锁骨,白皙柔软的胸,隐隐刺激着男人施虐的神经。 帛宁舔干净血,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抽下自己的领带将白非衿的双手绑在床上的栏上,然后开始脱衣服。白非衿喘着气,努力要坐起来,无奈帛宁绑得极有技巧,越挣扎绑得越紧。帛宁很快脱掉衬衫,露出精干健壮的上身,腰线流畅,六块腹肌形状完美,任何女人见到都要为之尖叫。可不包括白非衿,她心中本就惧怕这个男人,更何况现在添了愧疚与怜悯。 帛宁欺身压过来,白非衿吓得闭眼,以为他会霸王硬上身,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帛宁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气氛陡然有所变化。白非衿浑身警惕起来,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实在可怕。 “我去洗澡,你乖乖地不要动。” “帛宁,你把我解开。”白非衿愤怒而又绝望,每当帛宁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时,她都会产生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他狠心,而是自己无法抵抗。 为什么要强迫她呢? 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她不喜欢,不舒服,这种被人控制在手掌心的感觉,会让她窒息。 帛宁在她的翘挺的双r上戳捏揉摸,直到她颤抖地要哭,才松手站起,朝浴室走去:“在我出来之前,如果你能自己解开,那今晚什么事都没有。” 前一刻,他如狼似虎饥渴难耐,后一刻,他便已冷静如斯,如愿困住白非衿。 【明天要上架了,照例日更三章,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哦~(星星眼)鲜花收藏什么的,也来一发嘛】 ------------ 第一百一十八章 rou(二) 手腕被绑得很痛,白非衿脸色苍白,缓缓活动了一下。现在她已经可以稍微移动到床边去,用牙齿咬领带这种事她也不是沒做过。有一次她私自出宅,被帛宁当场抓住,用领带绑在椅子上一天一夜。晚上她肚子饿,就自谋出路,咬断领带,差点沒把牙咬碎,后來成功脱逃。这次也一样,只要专心咬,沒有什么咬不开的。 浴室传來哗啦啦的水声,隐隐透着安全的意味,,起码帛宁不会立刻出來抓她。白非衿咬开一个小豁口,开始慢慢晃动手腕,逐渐退出领带禁锢的范围。 她的手腕有一圈窄窄的勒痕,红红的,麻木疼痛,白非衿管不了许多,在她的努力下,一只手已经抽出半个手掌。只要出來一只手,她就可以逃脱,暂时甩开这个麻烦。 左手的指尖已经离开那小小的领带口,白非衿舒展眉毛,心中大喜,将领带一扔,正要去拿睡衣,浴室门突然开了。 裹着浴巾的帛宁顶着湿漉漉的黑发,水滴顺着他平坦健壮的胸口滑落,眉若刀裁,薄唇冷酷,眼光犀利明亮。白非衿一愣,继而飞快从床上跳下來,睡衣也不要了,朝门外飞奔。 “胡闹!” 帛宁眉眼一沉,大步跨了过來,在白非衿脚尖落地之前,伸长手臂拦腰一抱,随着白非衿的惊呼,两条玉白长腿在空中划过,是正宗的公主抱。 帛宁身上有水,冰凉的,触着白非衿娇嫩的肌肤,湿了一片。 随后她被扔到柔软的大床上,帛宁似乎有气,她的头撞在枕头上,闷痛闷痛的。她爬起來來,随手抓起一件什么就往身上披,恰好是睡衣,只是揉得不成样子。 有了蔽体衣,白非衿大着胆子抬头,见帛宁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白非衿,你胆子真是越來越大,是认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帛宁冷冷道。 “你说过,只要我解开领带,今晚就不会有事发生,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白非衿据理力争,眉头忍不住微蹙,刚刚那一摔,她感觉自己都快被摔坏了,浑身疼。也许不是肉体上的疼,而是想象……她被自己臆想的疼吓到了。 帛宁拿起一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白非衿尖叫着逃跑,被他拉住脚拖了回來。白非衿怒视,抓住他的手臂就咬,帛宁眉都沒皱一下:“我不想显得太粗暴,万一受伤,那就是你自作自受。” 白非衿松口,修长的手臂上,已经有一排不浅的牙印。她正发怔,突然被帛宁抬起下巴,后脑勺紧紧按着一只手,她无法逃避法式深吻。 帛宁是接吻高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的双唇无法闭合,只能无助地任由他采撷口中馥蜜。帛宁越吻越深,直到她窒息的前一刻才放过她。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大量新鲜空气涌入,心间滑过刺激的舒服。“在窒息时获得的快感,是永久的快感。”她从前不知听哪个人说的,这一刻,她体会到了。 帛宁沒让她舒服太久,将她按倒,手指插入她口中,强迫她含着。白非衿几番吞吐,都无法让他拿开手指,差点吐出來。透明的津液随着微张的红唇溢出,润湿他的双指,在他的抠挖下,显得分外yin靡。 帛宁的吻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几乎吻遍她的全身,令她羞臊不已。king size 的大床,柔软宽大,他们纠缠着,挣扎着,春光无限。 白非衿的两团柔荑丰满宜人,不停被戳揉着,玩弄着。粉嫩的rt受到刺激,渐渐挺立起來,两粒红嫩的果实让对方感觉非常愉快。玩够了柔荑后,他开始转移目标,他的大掌到处点火,每到一处,肌肤就燃烧起來,隐隐的烫人。白皙的肌肤,染上暧昧的红晕,一团团酝开,分外美丽。 隐隐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抬起,分开,手掌在柔嫩的大腿内侧滑动、跳跃,似乎在摩挲上等的丝绸,小心而又肆意。甚至有一吻落下,继而是无数个吻,有的疼,有的柔。 白非衿全身酥软,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梦在何方。她像被电流过了一样,舒服刺激,那本來插在她口中的双指,已经落入极其隐秘的某处,那是她最为私密的花园,也是最为绝美的风景深处。 她紧皱双眉,微张檀口,难耐地翻來滚去,要躲开手指的玩弄,可是手指的主人却可恶的不让她如愿。她好难过,难受,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非衿,让我进去。”因压抑欲望而沙哑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个坚硬炙热的物事抵弄,白非衿在慌乱中无助的哭泣,不,我不要,你敢进來,我就恨你一辈子。她害怕,惊惧,迷茫地睁开眼,一把抱住眼前那健硕的身体,像小兔子般哭泣,不要这样对我,从來沒人这样对我,我害怕,我害怕帛宁…… 那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依然冷硬:“真拿你沒办法……” 她感觉自己重新被按倒,被迫分开的双腿重新并拢,危险炙热的东西离开她娇嫩的花园,她才放下心來,眼角挂着泪珠,清澈,盈盈欲滴。 然而梦还沒结束,她的手被大掌拿起,张开,握住……简直握不住,好烫,好硬,她的手被迫做着滑动运动,虽然她知道那是什么,可就是睁不开眼。 也许这才是逃脱危险的办法,不要看,就不用担心。 最终灼热的液体射出,她酸痛的手才得到自由,她太累,沒有力气做什么。她被翻转过去,一条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美背,继而是雪臀,四肢……來回擦了三遍,清爽干净,她感觉很舒服,即刻想进入梦乡。 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疲倦的双眼都沒睁开。睡梦中有人在逗弄她的睫毛,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妈妈说,她的睫毛从小就长,在阳光下一眨一眨,就像蝴蝶飞來飞去。又说睫毛长而软的人,会一辈子都幸福快乐。 “帛宁……”她无意识叫道。 搂着她的人,一脸冷漠,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眼中闪过不明情绪,继而很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一更】·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弄痛我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白非衿睁开眼,发现自己赤luoluo躺在一个同样赤luoluo的怀抱里。而怀抱的主人,正漠然看着她,一大早看到这样高深莫测的表情,是很考验人的。 白非衿吃了一惊,潜意思就要下床,被帛宁一把攥住手腕。一动之下,白非衿全身就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痛不已。 她蹙眉,没顾上理帛宁,伸手按摩发酸的地方,腰。按了一会儿她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全身都是指痕和吻痕,红肿,凸起,草莓遍地,水嫩的肌肤没一块能看的地方。 白非衿惊讶和愤怒的表情落在帛宁眼里。 帛宁淡淡说:“是我做的。” 罪魁祸首都承认了,那还客气什么!白非衿伸手就掐帛宁的脖子,被帛宁轻易地拉下来,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帛宁我跟你有仇吗,你要这样对我!你看你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白非衿气得七窍生烟。 帛宁并不把她的小吵小闹放在眼里,对他而言,昨晚的白非衿糟糕透了。顾及她的感受,所以没有进入她的身体,结果一晚上没睡好,他有足够的理由找茬,把她好好惩罚一顿。 可是看到白非衿身上不堪忍睹的“伤”之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狠狠叮嘱白非衿一番,他放她假,但她不许乱跑。 可是当晚他回来,接到管家告状,原来白非衿又私自跑出去了,而且很晚才回来。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等白非衿吃晚饭,上楼好久,他才冷着脸沐浴,直接进了白非衿的房间。 “我去了医院,没有乱跑。”白非衿没等他问,先解释:“我身上的伤,总要治吧……” 小兔子音,帛宁听着,没有说话。 白非衿最怕他沉默不语,心中也打起小鼓,不过总不能这样一直互看。眼眸一转,她迅速穿好睡衣,站起来打开柜子。帛宁没想到她闲杂居然还敢乱动,心中一阵暴虐,强忍着没教训,看她在找什么。 下一秒,白非衿拿着一条白毛巾过来,站在他面前,乖乖做小低伏。帛宁见她不是逃跑,气消了一半,现在看她拿毛巾,便猜到了她的意思,嘴角动了动,明知故问:“干什么?” “头发不擦干,会着凉的。”白非衿温温柔柔地说,一拍真诚。 帛宁简直想捏死她,在他面前还敢做戏。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下,白非衿赤着脚走到他后面,为他擦着头发。帛宁的头发特别黑,白非衿的手指白皙娇嫩,穿插其中,一黑一白,具有鲜明的色觉冲击。 白非衿后来又拿来自己的吹风机,柔柔吹着帛宁的头发,直到全部干透。 在吹风机微小的震动声中,气氛非常和谐融洽,白非衿柔软的手指让帛宁非常舒服。吹风机的风顺着指尖、黑发,缭绕而行,让人的心都不禁柔化了。 两人都觉得略微诧异。 白非衿为帛宁吹头发,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帛宁默认,也只是真的要吹头发。可那静谧温柔的气氛,实在太诡异,太不堪,太让人惊奇。 白非衿看着帛宁温和的面容,虽知他有一颗冷硬的心,可还是心驰神往。如果帛宁尊重她,喜欢她,说不定她会爱上他,像爱上文辰予那样,不顾一切。 大概想得太入神,她没注意,弄疼了帛宁,心中一震。帛宁面无表情,举起一只手,白非衿知道,这是停止的意思。 白非衿收起吹风机,把它放好,这时觉得脚底冰冷,才发现原来没穿鞋子。她连忙小跑到床边,将兔毛拖鞋穿上。 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推倒,白非衿面朝下摔上去,脸全部陷入被子里,差点呼吸不畅。该死的帛宁,又发什么神经!她呻吟一声,撑着转过身来,手臂被人牢牢抓住。 帛宁的目光如鹰,看得她心中冰冷。那是探视的目光,从内而外的查探、验试她,凝视她的灵魂,抓住她的思维,将她从黑暗的泥淖中拉出来……或者踩下去。 白非衿微垂双眸,尽量忽略臂上的痛楚:“帛宁,你松手,你弄痛我了。” 帛宁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白非衿,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 “故意出现在我的面前,故意搅乱我的计划,故意毁掉我精心安排的一切……” 白非衿气恼,想要破口大骂,明明是他闯入她的生活,毁掉她的一切,他反而倒打一耙,算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后,她露出微弱的笑:“如果你真这样想,我无话可说。不过,论到算计,我连您的一根小指都比不上。我从来都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是你,硬把我拉进来,让我迷迷糊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帛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不,石头都比他的心软。 他没有心。 帛宁冷笑:“不要说得这么凄惨,白非衿,如果这都是我的错,那么你为什么还回来呢?你大可以留在你母亲身边,辞职,离开,连我都不必知会。” 是啊,为什么还回来呢?白非衿突然觉得心累,摇头:“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帛宁抱住她,扭过她的脸,抚摸她尖俏的下巴,语气由犀利变得温柔:“你心跳很快,告诉我。” 白非衿的眼神茫然,看着帛宁,像无知的幼童:“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能告诉你。”她唇颤抖,想起了那件令她不安的文件袋。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不需要从她口中得知,也许那才是她回来的真正原因。她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担心他被坏人威胁、伤害……呵,对了,他也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啊。 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两人互相抱着睡在一起,温暖的肌肤,和缓的呼吸,没有敌视,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害。 她以为,第二天起床,一切都会好起来。帛宁不再为难她,她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可以自己的阳光温暖,融化帛宁那颗被冰雪覆盖的心。 可她忘了,如果自己也变得冷硬仇恨,又如何去温暖别人呢? 她太天真了。 【二更】 ------------ 卷二 绝地反攻 ------------ 第一章 长驱而入 经过这销魂又痛苦一晚,白非衿决定吃一堑长一智,让管家在她房间门上安一个内锁,安好以后,她摸摸冰冷的有了插销,弯起唇,这样帛宁就算拿着钥匙,也休想进门。 果然帛宁再來的时候,不负众望吃了闭门羹,白非衿隔着门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心中暗自得意,就这样过了两天,帛宁吩咐管家拿了工具,亲自上楼,把白非衿的门锁砸得稀巴烂。 白非衿站在门内,气得脸色发白:“帛宁,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当人看!” 帛宁冷冷看她一眼:“有,女人!” 呵,女人,脆弱,多情,有些小聪明,但仍然被他玩弄于掌中,自从门锁被砸坏后,帛宁吩咐谁也不许给她修,以后他想來的时候,可以长驱而入。 这个男人,霸道、自私、冷血,偏偏又强大到无人抵抗的地步,她犹如飞蛾扑火,即便知道死路一条,还是一遍又一遍、义无反顾向火撞去。 之前是因为自由,现在是为了一口气,她不肯承认帛宁的无动于衷,她之于他,应该是不同的,是特别的,他不可以再这样对她。 不然,帛宁那天都做到那种地步,为什么能强忍yu望沒有进入她,是一时心软,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她站在二楼,抬头看着天边翻滚的云海,稀薄的阳光穿透灰云,低沉郁闷,怅然的感觉扑面而來。 连秘书回国后,她找到机会与他见面,连秘书一直静静坐在她对面,眼神温和,不打岔,不发问,等她说完,才优雅地起身,说了唯一一句话: “小白,如果文件袋是你弄丢的,那么你就是唯一负责人!”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连秘书沒有拿;白非衿才是the one。 白非衿是发着冷汗回到别墅的。 她越來越怕帛宁知道真相,万一帛宁他知道了是她拿走,还弄丢了,会怎么做呢?会杀了她吧!他骨子里的冷酷残忍,只有隔得越近,才越清楚。 因为总是担心,她饭吃得少,睡觉也睡不好,整个人虚弱不堪,再加上帛宁不让她随便出门,所以渐渐的,她就喜欢窝在阳台上,翻翻书,养养花,看着很惬意,实际上让她越來越累,过不多久,看人都变得模糊起來。 帛宁见她脸色苍白似雪,还以为她矫情,不予理会,他忙着跟盛远打一场打仗,除了偶尔晚上回家,平常基本不见人影。 白非衿有时觉得自己连个小三都不如,在与安暖的通话中,自嘲小三还能拿着金卡出去血拼购物,她只能看电视养花,闷得要死。 第二天,别墅就运进來不少高档衣物、香水、首饰,奢华美丽,全都搬进她的房间,管家笑眯眯地说,是帛少吩咐的。 白非衿心中好笑:“这个闷骚的帛宁!” 最近白非衿发现别墅的保镖增派不少,比之前多了一半,出入均看到面目严肃的黑衣人仔细盘查,让她大为疑惑,但是想到与帛宁正在冷战,她就沒多问,像往常一样由司机送出门。 她与帛宁冷战的原因很简单,过几天是自己的生日,她想和白妈妈、安暖一起过。 帛宁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回绝了她,并警告她不要太过分,安心待在别墅,哪里都不要去。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她以为两人之间有过那么一场,或许帛宁对她的固执就不会那么严重,禁令也会稍微放松一下,沒想到竟不是这样。 【三更】 ------------ 第二章 为什么不开枪 第二天,白非衿在花园给郁金香浇水,飞舞的喷雾清凉宜人,碧绿的花叶和金黄的花朵上沾上点点晶莹的水滴,娇艳美丽。 浇完水,管家见她有些累了,上前拿过喷头,慈祥温和地说:“白小姐,休息一下吧。” 白非衿点点头。花园旁边就有一座小亭子,她走过去,发现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已放好了茶点,心中一暖,虽然帛宁这么可恶,可是管家却这么细心,想所有人之想,做所有人之不做,让人情不自禁的依赖。 “帛叔,你也坐,我们一起喝茶。”白非衿拿起两只茶杯,倒满。管家并沒有推辞,大方坐下,态度不卑不亢,脸上的笑容也添了几分真诚。 “帛叔,自从我來到别墅,还从未见你请过假呢,不想家人吗?”白非衿喝了一口茶,好苦,她微微蹙眉,放下,决定再也不喝了。 管家倒是喝得很平静,瘦削的脸露出笑纹:“家人?” “就是您的妻子和孩子,你不想他们吗?” “呵呵,白小姐,你大概有所不知。”管家摇头笑起來,继而看着花园盛开的一枝枝花朵:“我沒有结婚,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妻子和孩子。我十二岁进入帛家工作,因为做得不错,帛董事就留下我。三十五岁时,帛董事将我派到这里,给帛少做管家。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如今又是十年过去了。” “您做了这么久!”白非衿眼睛晶亮:“您是怎么在帛宁身边待下去的?”简直是神人,就凭帛宁那个脾气,得气死多少人啊! 管家宽容且悲悯地微笑:“帛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冷僻不爱说话,人却很善良,从不给下人添麻烦,晚上饿了想吃东西或者深夜开车出去,都是自己一个人准备,不会打扰下人睡觉。一旦哪个下人有麻烦,他也会默不作声地帮忙。我记得我三十岁生日,他与人血拼回家,伤口还沒包扎就溜到我房里,在我桌上留下一件礼物,上面还沾着血呢。那时他才十五岁,受过的伤,吃过的苦都是我们沒法想象的。老宅的人都心疼他,不过……” 管家叹了口气,住了口。 白非衿想起自己听到过的留言:“是不是帛董事不喜欢他,喜欢帛二少?” 管家点点头:“白小姐,在你來别墅之前,帛少都是一个人住,从不劳烦我们做多余的事。有一段时间他闲在家,还会给我们做饭吃。帛少的厨艺堪比五星级大酒店的主厨,只不过距他上次下厨,已经过去五年了。白小姐,你有空的话,也多关心关心帛少吧。” 白非衿心中一软,嘴上仍然强硬:“他这么欺负我,谁要关心他!他受过很多苦,难道我沒有吗?自私霸道,一手遮天,我一点也看不出他哪里闪善良,反而可恶的地方比较多。” “你和帛少两人之间的误会太深,帛少让你留在这里,是有苦衷的。” “他能有什么苦衷?!”白非衿反问。 管家自感说了太多话,摇摇头不再回答,让白非衿好好休息,说自己还有事要去处理,临走前留下几个保镖陪在白非衿身边。 那几个保镖分散在白非衿四周,白非衿司空见惯,随手摘了一朵花,在手指间转來转去,百无聊赖。 想起一年前她还在与文辰予怄气,到处找工作,现在却像个被囚禁的公主,活在宫殿里,既不尊贵,也不快乐。 吃掉一小块糕点,她有些累,便想回房休息。别墅的花园很大,她待得时间久,逐渐摸清各种花径小道,所以就挑了一条近路,从靠喷泉的路走。 喷泉像一条吐水的火龙,水花四溅,她走过去,阳光耀眼,风吹无声。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响,心中荡起熟悉而又奇怪的涟漪,,转过身來想看清楚,却被一个身形高大的保镖挡住。 保镖挺胸直背,面无表情说道:“白小姐,太阳大,请您快些回房。” 白非衿向他身后观望,一脸疑惑:“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枪声……” 保镖像会奇门盾术,她往哪里看,他就往哪里挡,声音硬邦邦的:“这里很安全,沒有枪响,您听错了,请您速速回房。” 白非衿感觉气氛不对,刚才的三个保镖哪里去了? “人少了……”她喃喃道,继而抬起眼睛直视这个硬石般的保镖:“不对,那是枪声,有人开枪?” 保镖不置可否,连声让她快回房,甚至有强行将她扛起带回去的趋势。 白非衿为了不限于被动,只好勉强答应着回去。就在这时,她眼角突然闪过一个什么东西,是玻璃的反光! 她不动声色地走着,暗地里立刻朝反光的地方看,隔着喷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是一座以假乱真的假山。假山很大,帛宁特地从终南山运回來的,照着陡峭的山形所做,藏匿一个带枪的人绝不在话下。她设计甩下保镖,躲到隐蔽的花丛深处,发现离开的那三个保镖正在小心翼翼地包抄,好像要逮住什么人。 一个人突然从假山边翼跳出,他头上压着帽子,衣领高高竖起,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摸样。趁三人不备,他端起枪做出射击姿势,情况危急,在保镖就地倒伏的时候,他冲刺而去,像一只奔跑的黑豹,急迅快速,跃上假山最高处,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白非衿,很快便消失在缝隙里。 白非衿看得惊心动魄,那一眼,竟让她后背起了冷汗。 他既然发现她,为什么不再开枪呢? 幕后人是谁? 为什么杀她? 白非衿看着绚烂的阳光,心中的寒意一重漫过一重,彻骨冰寒。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仇家,为什么会恨她到这个地步呢?帛宁不让她出门,就是因为有人要杀她吗?最近保镖增多,是否意味着失态越來越严重? 如果她猜想的都是真的。那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 她不懂,她只是一个平凡到极致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放过她。遇到帛宁后,她已经两次亲眼目睹、经历射杀,是巧合,还是必然?帛宁能保护她吗?她该怎么办? 她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冷得直打哆嗦。直到管家温暖的双手将她扶起,她还恍惚地不知在看什么。 “白小姐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速速给帛少打电话,快!” “什么,暂时不能回來?” “被童小姐留下了?……我知道了……”是管家叹气的声音。 白非衿心中一片冰冷,她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头。· ------------ 第三章 居然是他 半夜,白非衿感到口渴,嗓子眼像被火烧一样,非常不舒服,想喝点水。不料刚睁开眼,床边有一道黑影正默不作声看着她,她吓得脸色发白,厉声道:“谁?” “是我。”黑影扭亮床边的灯,露出冰冷俊美的脸。 是帛宁。 白非衿安静下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房间里虽然备得有水,可是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得走两步才能喝到。刚动身,帛宁就按住她的手,声音低哑阴冷:“这么不想看到我?” 他以为白非衿想下床离开,不愿意与他待在一起。 白非衿挣开他的手,冷笑:“帛总监太高看我了,我的想法对您重要吗,就算我不想见到您,神通广大的您不是一样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她的嘲讽让帛宁脸黑了一下,语气生硬:“你知道就好,在我面前,最好放聪明点。” 她怎么敢不聪明,她不闹,不责怪,不生气,不要求,什么都不做,只是下床喝点水,这样都不行吗?她的自尊被他当作垃圾一样忽视,什么奇耻大辱,什么人身自由,他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不过是他自己而已。 白非衿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月牙形的剪影,轻轻颤动:“我会的。” 帛宁松开按住她的那只手,白非衿觉得就像一直铐牢她手腕的冰冷枷锁解开了一般,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帛宁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我碰你,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白非衿心中冷笑,抬眼:“不,我喜欢您碰我,因为我们都很恶心。” “白非衿!”帛宁没有想到她这么说,神色冷峻,简直要掐死她,不过看到她挑衅的目光,心中一惊,说道:“我知道你今天遭遇突袭,受到很大的惊吓,不过现在看你找死的模样,一点不像……” 白非衿嗤之一笑:“您说的很对,总之我不是被人拿枪打死,就是自己作死,怎样也不会与您有关,放心吧。您有通天的本事,掩藏一个人的存在痕迹,还不是易如反掌。我的命,太过渺小,都不值得您放在心上,对吗?” 她一顿夹枪带棍的反击,气得帛宁眼中冒火,一只手卡上她的脖子,“住嘴!” 白非衿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难道不是,您居然在乎我这条小命?” “白非衿,不要试图激怒我,那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 “我偏要看看!” 帛宁一把将她掐倒在床上,身体伏在上面,气息冰冷残忍,他的双眼有些红,看起来妖异诡谲,竟让白非衿生生打了个寒战。 白非衿心中有些后悔。帛宁表面上能维持一个君子的模样,私底下的嗜血好斗她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她也不想,可是已经忍到一个极限,不想再忍。 “抱歉,帛宁,我……”她刚开口,整个人突然被抱起来,她“啊”得叫了一声,勾住帛宁的脖子:“你干什么!” 帛宁抱着她走出卧室,下楼,并不回答。楼下静悄悄的,黑乎乎的,听不见人声,看不到人影,凄清冷峭,凉飕飕的。平常就算没人,也会亮着壁灯,以备有人饿了下楼找吃的,可今天居然全部灯灭,太不寻常。 帛宁抱着她进了厨房,厨房很大,他转了一个弯,在墙上按了一下,整面墙便都悄声动起来,旋转,露出一个黑幽幽的门洞。 白非衿看着害怕,放下勾着帛宁脖子的手,挣扎着要下来。帛宁紧紧抱着她,勒得她骨头疼,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帛宁,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让我回去吧。”她哀求着,心知一旦进入门洞,可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她有预感,那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叹她居然没发现别墅厨房的奥妙,只知道进来找吃的。 她没有得到男人的宽恕,还是被带了进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因为太黑,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应该是一个地下室。深长悠远的脚步声伴随着寂寥的滴水声,隐隐的恐怖占据她的心脏。 “帛宁……”她又小声地祈求起来,嘴唇和脸色一般苍白:“放我走吧,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她害怕。 “白非衿,你总是学不乖。”帛宁突然开口了,平静地让白非衿恐惧:“不过这次我不打算纵容你,你的刺,从哪里长出来,我就从哪里拔掉。” 此刻一道刺眼的灯光突然出现,白非衿惊恐地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没门的房间,不,应该说,是一个牢房。突兀的大灯,四周挂着刑具,中间立着两三个人形铁支架,幽黑冷硬,其中一个绑着人,周围还站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更加突兀的是,在墙壁角落处,有着一个昂贵的皮质沙发,铺着软软的白毛地毯,看起来与整个牢房气质不合。 见帛宁出现,四人均是一震,刚要过来,帛宁伸手制止,而后带着白非衿坐在沙发上:“继续审问。” 其中一个保镖立刻挥起手中的鞭子,抽在被绑的人身上。刺耳的挥鞭声一遍又一遍响起,被鞭打的人却死咬着牙,任由豆大的汗珠砸在面前的地面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一缕一缕的,鞭痕遍布,伤痕累累。 白非衿死死咬住唇才能不发出牙齿打战的声音。帛宁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是谁,目的呢? 帛宁回过头,见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颤抖,嘴边露出不屑的冷笑,就这点胆色,还敢与他对抗。他伸手扭过女人的下巴,吻了上去,冰冷的唇瓣,脆弱的恐惧,无力的颤抖,都一一品尝,甚至到后来,心中发痒,狠狠咬住娇嫩的唇,直到血腥味盈满口腔。 帛宁这才满意地tian了tian她的唇,直起身,将娇小的她抱在怀里,伸出食指摩挲她流血的唇瓣:“知道他是谁吗?” 白非衿眼睛死死闭着,睫毛上挑着一两点泪珠,盈盈欲滴。耳边是鞭子无情鞭打的声音,是帛宁残忍冷酷的声音,是冰冷的无法逃离的声音,她好怕,她想离开,身体却一动不动,无法动弹。 “他就是今天袭击你的那个人。”帛宁的声音如同一个炸雷,将她炸醒。 居然是他! ------------ 第四章 剁掉他的一根手指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lang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五章 你必须吃东西 白非衿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赤脚站在凉地上,寒气入侵,又被抽了一鞭子,疼痛钻心,再加上受到极大的刺激,帛宁将她抱出牢房的那一刻,她已经晕了过去,再也沒清醒过來。 帛宁的私人医生每天都要來回三趟,后來不得不住下來,因为白非衿的病不仅沒见好,反而越发严重起來。起初只是发热,后來开始发烧,烧一直不退,乏力眩晕,虚弱不堪,身体机能逐渐呈现衰退趋势。 白非衿一日醒來,头昏昏沉沉,全身乏力,一会儿被火炙烤,一会儿被冰冷冻,无时无刻不再颤抖。她缓慢地睁开眼,发现有两个人站在床前,背对着她说话。 即便再糊涂,她也能听出其中一个愤怒地声音属于帛宁。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吗?既然这样,不如道个歉,和好罢。 白非衿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才发现一丝丝气流都足够让她的喉咙疼的后背冒汗。 我的嗓子怎么了? 她奇怪,诧异,想伸手去拉帛宁,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动动手指。 帛宁拎着私人医生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露:“你说什么?什么叫她沒有求生意志!我tm付你百万年薪不是让你说这样的废话!” 急到深处,他竟摒弃了往日优雅成熟的形象,像一只孤苦暴怒的野兽,喷发自己的怒火,掩饰心中日益浓重的危机感。 私人医生吓得缩手缩脚,眼镜从鼻梁上滑下來,看起來滑稽可笑:“帛少,就算我有再高的医术,白小姐执意不配合,那也无效。今天做的检查已经查出白小姐血糖降至最低,达到危险警告范畴,她无法进食,吃进去的都吐出來了,光凭点滴是不够的……” 帛宁沉着脸,咬着牙松开手,冷冷说道:“有什么办法沒有?” 私人医生很为难地沉吟了一会儿:“当务之急是先让白小姐的喉咙消肿,稍微进点流食,有了食物,抵抗力就会上升,情况也许会明朗起來。” “你不是说她的喉咙已经消肿了吗?”帛宁皱眉。 私人医生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白小姐似乎产生幻觉,总以为自己的喉咙还肿着,有重度吞咽困难,因而不肯配合进食。” “幻觉?” “是的。我推测也许白小姐生病之前,可能感到口渴想要喝水,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沒能喝到,还大受刺激,让喉咙痛的感觉植入神经深处。如果能劝说她走出幻觉,治疗就会顺利得多。” 私人医生刚说完,帛宁就沉默了。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白非衿醒來,眼光一直在他背后的茶水处流离。帛宁恍然大悟。她是因为口渴醒來,之后争吵,受到羞辱后,又见到那么血腥残酷的场面……这才是病因。 随手驱走私人医生后,帛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來,发现白非衿醒了。他本來阴沉的脸立刻缓和,唇角勾起:“你醒了?” 白非衿眨眼。 她沒有听清两人再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好吵,直到帛宁赶走私人医生,那烦躁的感觉才散去。 帛宁坐在床边,沉默良久,握住白非衿的一只手:“非衿,想吃点什么吗?” 白非衿瘦的厉害,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手腕就细的像细细地玉骨,苍白的艳。脸埋在大而软的枕头里,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黑,深深的看不到尽头。听见帛宁的问话,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惶急,白非衿费力地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个字: “疼。” 帛宁心就像被琴弦撩过,又想被鞭子抽过,尖锐的疼。那种疼不是年少时孤独可怜的疼 ,不是长大后冷漠残忍地疼,也不是平常的各种疼,而是,深入骨髓的,随时可能让他崩溃的疼,一点点钻入心脏,藏入血管,蔓延全身。 “非衿,不疼。”帛宁用柔软的嗓音安慰她,“陈医生说,你的喉咙已经好了,可以说话,也可以吃东西。” 白非衿睁大眼睛,黑漆漆的瞳孔暗淡无光,仿佛迷失在森林里的少女,一转头,发现再也找不到來时的路。 她焦急彷徨,指着自己的嗓子张了张嘴,口型依稀在说:“疼。” 帛宁耐着性子,修长的食指在她脖子上划过,凉凉的,白非衿害怕似得缩回被子,双肩颤抖。 “不疼,一切都是你的幻想。非衿,我们吃点东西,干净的白粥好不好?”如果管家在场,一定会惊讶曾经漠然冷酷的少爷居然也会这样说话,但事实就是如此,帛宁要劝那小人儿吃东西,必须低头。 白非衿根本不买账,缩在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听。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开始耳鸣,眼前冒出金星,很痛苦。她想告诉帛宁,自己喉咙真的很疼,不能说话,也不能吃东西。如果非要用喉咙,她宁愿去死。 可惜帛宁不会相信的吧…… 白非衿只好把自己埋藏起來,不让帛宁看到,免得他又要逼她。她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生病,为什么这么虚弱,为什么会喉咙痛…… 为什么呢? 她的头疼起來。 一只干净好看的手拉开她的被子,小心地避开那些滴着药水的透明药管,拿过一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白非衿喘着气,靠在枕头上,有些吃惊地看着帛宁。 帛宁不知从哪里端來一碗白粥,浓稠的粥,粥香四溢,但白非衿闻了只觉得反胃。更可怕的是帛宁居然拿一只小勺舀了粥,往她面前送。 白非衿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闭上眼睛,头微微朝一边扭开。 帛宁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继而笑道:“非衿,你怕烫对吗?我帮你吹凉。”说完他放在唇下,小心地吹了吹,又用自己的唇试了试粥温,这才再次送到白非衿的口边:“好了,这下不烫了。” 白非衿摇了摇头,再次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疼。”喉咙是真的疼,火烧火燎,肿胀不堪,她沒有骗人。 帛宁脸色冷了下來:“非衿,我说过,这是你的幻觉!” 不是的! 她望着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仍然拒绝吃粥。 帛宁感觉自己最后的耐心已经用尽,他端起碗,充满压迫地扭过白非衿的下巴:“你喝不喝?”手指修长冰冷,触在肌肤上仿佛寒铁,挣脱不开。 “我不想强喂,可你必须吃东西!”· ------------ 第六章 心猿意马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lang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七章 订婚 白非衿坐在花园里,手中捏着一朵郁金香,慢慢在鼻下唇间扫着。郁金香色泽浓郁,味道却淡雅不俗,丝丝沁人心脾。她的手又白又美,手腕上套着一只镶钻的镯子,花与钻交相辉映,格外漂亮。 管家拿着一只手机递给她:“白小姐,少爷的电话。” 白非衿慢慢抬起眼睛,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觉得我会接麽?” “少爷会生气。”管家不卑不亢,执意举着手机:“白小姐何必逞一时之能,坏了双方的兴致呢?或许少爷不过是打來问您的身体状况,别无他意,小姐也不用太警惕。” 白非衿在心底冷哼一声,放下花枝,音调略微提高:“帛管家,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接这个电话的,你记住。” 拿过那只银白色的手机,白非衿眼中透出一丝嫌恶,继而放在耳边。她不出声,等待着,探试着,她能感觉到手机另一端的帛宁有多生气。 最近白非衿言行与平时大为不同,恃宠而骄,奢侈无度,时常口出恶言,举止放狂,下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 帛宁知道,白非衿这是在激怒他,在触碰他的底线。 “白非衿。”最终还是帛宁先开口,压抑着怒气,声调平静:“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呵,鼎鼎大名的帛少,居然打电话來问她自己在做什么…… 白非衿笑出声來:“帛总监,您大概忘了,我还被您囚禁在这里呢,如何猜得到您在做什么。” “我在写请柬。” 沒容白非衿笑到底,帛宁突然冒出这一句,突兀,危险。 “请柬?”白非衿呼吸一滞,眼睫毛在脸上落下重重的阴影:“什么请柬?” “订婚请柬。” 订婚? 和谁? 白非衿脑子里重复着这两个问号,麻木的心重新活了起來,张了张嘴,她感觉很难说话,所有字词堵在嗓子眼,难以问出。 “怎么不说话?” 帛宁手中执着金笔,在烫金请柬上写下两个名字,他的字格调刚劲骨瘦,很有柳体之风,移开手,上面赫然是“帛宁”“童久久”。 耳边是电流静静冲过的声音,双方沒有言语,帛宁冷哼:“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谁订婚?” “……” “和你。” 白非衿立时慌乱,语调高亢,所有思路被打断:“撒谎!” 帛宁低低笑出声來:“如果是真的呢?” “不可能是真的,我们彼此憎恨,早已沒有这种可能。”白非衿胸中蔓延着悲伤,可是却一点沒有露出端倪:“帛宁,我已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女孩,所以收起你的伪装和假仁假义,要么毁了我,要么放了我,你别无选择。” “哦?”帛宁挑了挑眉,“我仍然有第三种选择,拥有你的同时毁了你。” “你……”白非衿语气里的痛恨一表无疑:“如今我已不想再问你为什么选择我的原因,但是帛宁,你有第三种选择,我也有。” “你想去死?”帛宁轻易地猜透她的话中意思,金笔在掌中跳跃:“如果想死,你早就死了。白非衿,你不敢,你至今还留在我身边,不是你沒挣扎过,而是挣扎的不够彻底。” “你这是强盗逻辑,将自己的错嫁接到别人身上,不过你的确说对了,我不敢死。因为现在的我,太弱,太蠢,连死的勇气都沒有。帛宁,我不希望你我选择第三种方法,时至今日,我早沒了与你纠缠的打算。” “嗯?”帛宁浓重的鼻音听起來很暧昧,暖暖地传过來:“这可由不得你,非衿。” 白非衿语气冰冷:“地狱是你的命之终点,不是我的。我也沒兴趣参与你的阴谋,倘若你执迷不悟,硬将我拉入你的人生轨道,我发誓,会让你悔恨一生。” 阳光明媚,花香阵阵,和暖的风吹过小亭,宽大广阔的草坪寂寞无声。下人们來來去去,忙碌嬉笑,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白非衿的声音,却给这一切添加了不祥的色彩。 “我等着。”帛宁显得极为愉悦,听不出是真是假。 这是两人第一次用这么平静的方式互相诅咒、羞辱、揭开伤疤,也是第一次重新审视对方。自从白非衿病好以來,很多事都变了,一旦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计划,一切是不是可以推翻重來呢? 金笔的笔尖锋利霸道,帛宁近乎自虐地将笔尖刺入自己的食指,鲜血流了出來,源源不断,弄脏了烫金请柬上的名字和美丽的花纹。 “我和童久久的订婚典礼,你一定要來参加,好吗?”帛宁宠溺温柔的声音,很适合说情话。 白非衿笑得眉眼弯弯,清秀容颜宛若清晨最娇艳的花,毫无瑕疵,天赐美貌:“当然,哪怕用掉最后一口气,爬也要爬去祝福你们。” 我发誓。 白非衿的心又痒又麻,挠不到,抓不住,很难受,但她不能说出來,还要微笑着,装作什么事都沒有。 她不能在他面前败下阵來,从此,一场也不能输。 “我爱你,非衿。”帛宁的血糊满手掌,看起來异常可怖,但他的笑容并未因此削减一分,当然,温情款款的语气,足以令世上所有女人疯狂。 “我也爱你。” 白非衿回答,娇嫩柔软的红唇在手机上轻轻吻了一下,极尽温柔,像一个刚谈恋爱的少女,飞升红晕,羞涩动人。 他们心中都在诅咒对方,恨不得对方去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靠伪装支撑下去。 这世上,谁比谁狠,谁比谁可怜,不过都是一场闹剧罢了。 ,,,,,,,,,,,,,,,,?,,,,,,,,,,,,,,,,,,,, 帛宅。 帛董事长坐在书房,手里握着两枚滑溜光亮的核桃,面容慈祥,笑呵呵看着对面的童久久:“久久啊,这次去巴黎玩得开心吗?” “开心!”童久久笑着,俏皮又不失礼数:“有伯伯的人帮忙打点,旅途很舒服,啊,对了,我还买了许多礼物,不知伯伯喜不喜欢~” “我一个赋闲在家的老头子,要什么礼物,只要是久久送的,伯伯都喜欢。你很快要和帛宁订婚,要送,也该送他,这才是正理。” 童久久脸上飞升红晕:“宁哥哥……他……也许不会喜欢呢……” 帛董事长爽朗大笑:“他是你的未婚夫,怎么会不喜欢。”抬头冲一边的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弯腰下去,过了一会儿重新出现,手里捧着一只装饰奢华的首饰盒。 帛董事长微笑着对童久久道:“久久,看看喜欢不喜欢。” 童久久惊讶地看着那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串流光溢彩的蓝宝石项链。鸽子蛋大小,周边雕饰着古式宫内花纹,切面完整平滑,毫无杂质,纯净湛蓝,放在手心冰凉怡人,高贵优雅,价值不菲。这般纯度的大宝石,比一般钻石还难寻求,有价无市,极为贵重。 “伯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童久久略显娇稚的脸露出一丝为难,顺手推回來。 “不过是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帛董事长并沒有接,目光如炬:“久久不接,是不是看不上?” “不,不是。”童久久实在喜欢,沒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宝石,可……· ------------ 第八章 傻瓜 童久久将蓝宝石项链放进首饰盒,落落大方地说道:“既然这是伯伯的心意,久久却之不恭,暂且收下。” 帛董事长这才重新转动手中的核桃,满脸笑意:“这才是好孩子。帛宁今晚会回家吃饭,你也留下來,顺便住上几天,以后你会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也好熟悉环境。” 童久久心中一喜,娇嫩的脸闪过一丝红晕,点了点头。她已经很长时间沒有看到宁哥哥了,万分想念,每次去看他都被无情地赶了出來。既然帛伯伯留她吃饭,那宁哥哥也不好再赶她了吧。 不过帛董事长接下來的话让她又惊又喜,女主人?她真得会嫁入帛家,常伴宁哥哥身边吗? “伯伯……”她望着帛董事长,双眼充满期盼:“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帛董事长站起身來,一身舒适的黑色绸衣显得他仙风道骨,面容慈祥:“陪我去散散步吧,帛湛体弱,帛宁又常在公司忙,我老头子一个人孤单的很啊。” “伯伯,以后我有空一定常來陪您!”童久久娇声细语地说,天真无邪:“这样您就不用太孤单了!” 帛董事长呵呵一笑:“还是你嘴甜。” 一老一小朝花园走去,有说有笑,背影却落在一双稚气落寞的眼睛里。 富丽堂皇的帛家二楼的某个房间,白纱缓缓晃动。 ,,,,,,,,?,,,,,,,,,,,,,,,,,,,,,,,, 晚上,帛宁果然如约而至,准时出现在帛家。 一眼看到童久久,他就皱了皱眉,先把为帛湛买的零食和鲜花交给一旁的仆人,然后脱掉外衣,向帛董事长问了安。 “你去陪陪久久,她等你好久了。”帛董事长看都沒看他,直接命令。 帛宁冷冷看了一眼童久久。 他疏离冷漠的气息并未吓退童久久,反而激起她奋力接近的斗志,一见面就挽住他的胳膊,露出美丽的笑容:“宁哥哥,你怎么了嘛,见到我不高兴吗?” 帛宁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他用力甚大,童久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双眼含泪,但却沒有抗拒,一声不吭地任他把她拉出书房。 “宁哥哥……”她站在楼梯口,委屈地眼泪直掉,梨花带雨。 帛宁松开她的手,冷冷看她哭了一会儿,最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哭的真丑。” 童久久的手腕红了一圈,她轻轻抚摸着,头也不抬,也不去接纸巾,低着头伤心地哭着,却又不是很大声的那种,隐忍,悲哀。 帛宁静静看着她哭,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直到路过的仆人不小心撞见。他才一惊,伸出手臂将童久久轻轻搂在怀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童久久柔顺地靠在他身边,柔软的身体,清甜的气息,在他面前,她摒弃了在媒体面前的明星范儿,变得乖巧听话,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圈着长长的尾巴,软软地卧在他身边。 关上门,帛宁很快便放下搂她的手,然而童久久伸出一双小手,胆怯地拽住他的胳膊。 “我做错了什么,宁哥哥要这样对我?”她仰着白嫩的小脸,露出疑惑伤心的表情:“我只是喜欢你,很喜欢你,这样也有错吗?”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來的。”帛宁低下头,咫尺,幽深的黑眸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啊,宁哥哥…… 童久久突然抱住他,娇弱的小手从他的衬衣下伸进去,在他的胸膛前游走,语气迷乱:“我不管,我就要见到你!就算你拒绝我一百次,一千次,我也还是要出现在你面前,费尽心思接近你!” 她的手柔若无骨,像条小蛇左钻右突,暧昧清纯,胸膛,脖颈,后背,腰间,全都一一來过。帛宁怎么抓也抓不住,气息丝毫不乱,冷声捏住她的下巴:“手。” 童久久下颌好痛,一时冷汗冒出:“宁哥哥……” 她的动作凝滞了片刻。 帛宁冷哼一声,将她推开,慢条斯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道:“久久,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你不需要做这些。” “只是妹妹吗?”童久久脸刷的一下苍白了,笑容:“我不只想要这样……”我想要你的爱啊,宁哥哥,难道你都看不出來? 帛宁目光还是那样高寒,她怎么也触碰不到,怎么也无法将他的目光凝聚到自己身上。 “我们快要订婚了,宁哥哥。”童久久的声音柔弱悦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來一样:“我会是你的好妻子,天造地设,只要你想做的,我全都会帮你做。” 她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一心要取悦他,爱慕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她从国外回來,看到他抱着那个狐狸精,也只是大闹了一场,并沒有实质去伤害狐狸精。因为她怕宁哥哥会讨厌自己不懂事,不成熟,不可爱。 “就算你在外面养情人,我也……”她眼眶红了,可怜可爱:“只要宁哥哥开心,不抛弃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喜欢宁哥哥很久了,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不爱我,我知道,沒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她不需要太多,只要能看着他,每天为他洗手作羹汤,睡时整被叠衣,倾心照顾他,这样就好了,她要的不多。 “傻瓜。” 良久,帛宁面色微动,才说出这两个字。 他对她,一点感觉也沒有,甚至因为帛董事长的介入,他甚至对她产生了一点厌烦,这么多年來,从未变过。 虽说早已是未婚妻,可订婚仪式一直迟迟未办,不过是口头上提起过。当年她在电视上崭露头角,青涩可爱,会吐舌傻笑,会卖萌撒娇,也不知哪里打动了帛董事长,就这样被他叫到帛宅,刻意撮合两人。 帛宁深知这其中的内幕必然不浅,光看老头子对童久久非凡的宠溺和尊荣的待遇就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简单。可童久久这傻子,以为自己撞上大运,真的喜欢上了他,非他不嫁。哪怕知道他讨厌她,也还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迎上來。 “我就是这么傻!我是个傻子,我认了!” 童久久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來。这一次,冷峻的男人沒有伸手将她格开,而是轻拍她颤抖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 门外传來急如骤雨的敲门声,清亮放肆:“大哥,你回來了?” 虽然是问句,从少年口中说出,却多了几分犀利和讽刺。· ------------ 第九章 让我早点死吧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lang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十章 不过是条狗 因为童久久愿意为了帛湛去做检查,看自己的肾合不合适,所以帛家上下都对这位将來会入主帛家的女主人充满感激和赞赏。 是夜,童久久已经入睡,帛宁从她房间出來后,仆人小心翼翼地附耳:“董事长让您去书房见他!” 到了书房,帛董事长抬起脸,指间夹着一根粗壮的雪茄,雪茄的味道淡淡的,好闻,一缕缕微烟中藏着纸醉金迷。 “久久愿意为帛湛做出这样的牺牲,你怎么看!” 帛宁顺手打开老爷子珍藏的红酒,倒了一杯,俯身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面色冷淡:“不一定匹配,您还是不要付出过大的希望!” “混账,你就是这样见不得你弟弟好,见不得帛家好,!”帛董事长勃然大怒,原本理得整整齐齐的分头立刻乱了,眼袋很重,显出衰老之态:“帛湛他才16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是不是等着我和帛湛死了,好独享贡锐,嗯,贡锐的70%股份还在我手里,遗嘱早已拟好,全部归他,你休想得到一分一毫,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治你弟弟的病,那就滚出帛家,滚出贡锐,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帛董事长的话,不亚于一把滴着血的尖刀,一刀刀刺入帛宁的心。 帛宁在他狂怒之际,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讽刺,从他记事开始,帛董事长就这样明确地告诉过他,贡锐是属于帛湛的,即便帛宁为贡锐做了这么多年贡献,仍然得不到一丝好处,甚至还会被扫地出门。 现在还留帛宁在贡锐,不过是留着一条狗,养得乖乖的,等待主人归位。 帛宁自然知道自己是一条狗。 从小到大,帛董事长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帛宁冷笑:“我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帛湛的命,可惜您看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帛董事长警惕的目光看起來阴鸷无情。 “因为在此之前,您会死去!”帛宁优雅地喝了一口酒:“与其担心帛湛,不如担心您自己的身体!”他放下酒杯,扣着衣服上的第二粒纽扣,眉目俊冷,逆着光,竟令帛董事长想起某位故友。 帛董事长心中一惊,拿起笔筒往地上摔:“啪啦”,笔散落一地:“我身体很好……”他被帛宁看穿,竟有些底气不足。 帛宁捡起一支笔,放在桌上,他眉骨高,眼睛深邃,稍微低着头便教人看不到眼底深处的情绪:“您的律师……看來不算称职啊!如果我想得到什么?根本不需要那一纸薄薄的遗嘱,我一向喜欢,亲手夺过來!” “帛宁,你果然心狠手辣!”帛董事长脸色剧变,捂住突然发闷梗塞的胸口,感觉很气闷,脸色憋成了酱紫色:“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是养出这么一条狼!” “不!”帛宁从他上衣口袋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喂入他的口中,冷笑:“你养的是一条狗!” 帛董事长喘着粗气,缓过來后,颤抖着指向门口:“滚出去!” 帛宁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可是他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不屑,让帛董事长猛地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缓过來。 看來,帛宁已经查到什么了,帛董事长额头上冒出冷汗,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打算怎么做。 帛湛还那么小,身体孱弱,能不能抵抗住來自帛宁日后的欺压。 他必须尽快公证,将股份归在帛湛名下。 ,,,,,,,,?,,,,,,,,,,,,,,,,,,,。 帛宁路过帛湛的房间,发现门沒关紧,站立一会儿,推门而入。 帛湛面对着亮光屏幕,一只手按着鼠标,不停点來点去,他的神情时而兴奋时而紧张时而愤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沒发现大哥已经來到身后。 发现帛湛偷玩游戏,帛宁微怒,伸手就要扣下电脑。 帛湛求了半天情,最后耸了耸肩,向后一仰卧在躺椅上,语气轻快:“大哥,这么生气做什么?我都要通关了耶!” 他的眼睛仍然看着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苍白的脸,眼睛微红,长长的睫毛铺散开來,根根分明,他还像个沒长大的孩子,帛宁停下手,转而看着他:“你很喜欢这个游戏!” 不久之前帛湛生病,吵着闹着要玩这个所谓的“斗神傲陆”网游,开个叫“雪月?冰灵”的小号,拜了个师父叫“白玉糖”,还一直围着“白玉糖”团团转,帛宁自己也看过,当时机缘巧合,知道了“白玉糖”真身实为白非衿,不过因为不屑于这种事,所以也沒告诉帛湛,要不是又发现帛湛上游戏,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事,天下之大,竟然让两兄弟都碰上同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帛宁看着页面上那个又萌又可爱的女号“雪月?冰灵”,问:“为什么开女号!” “因为师父喜欢小萝莉,我最先勾搭地就是她!” “你很喜欢你师父!” 帛湛脸色微红,继而疑惑地看着大哥:“当然喜欢,要不是他,我才不会去玩游戏呢?” “她最近上过游戏吗?” 帛湛摇了摇头,神色黯淡:“沒有,已经好几个月沒上,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想她!” “当然!” 帛湛翘起唇角,微微闭上眼睛,像大哥大赞特赞自己的师父:“我师父啊!是个外表美丽霸气,内心却很敏感柔弱的人,她虽然总是骂我笨,可是仍然不厌其烦的教我,手把手带我,碰到好东西,最先想到的也是我,之前她收过好几个徒弟,对他们超级好,要什么给什么?可却都背弃她而去,她生气极了,被人可怜耻笑,但是碰到心仪的徒弟,还是会这样对徒弟好!” 帛宁道:“那不是滥好人吗?” “当然不是,她会尽快忘掉他们,然后重新振作,收新徒弟,通关打怪,该做什么做什么?她总说,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她想得倒挺开!”帛宁冷笑一声。 帛湛惊奇地看着帛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睁着黑亮的眼睛:“大哥,你怎么突然对我师父感兴趣起來了!” 帛宁微微笑了一笑:“因为我认识她!” “不可能!”帛湛愣住,继而拼命摇头:“你怎么可能认识她,她是网游里的玩家,从來沒有露过面……” “不仅我认识她,你也认识她!”帛湛淡淡道。 “什么?”帛湛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人,可……“谁!” “白非衿!” ------------ 第十一章 祝福我们的孩子 安暖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一角,侍者送上咖啡以后,她除了用勺子稍微搅拌了一下,就再也沒动过。她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眉间拥着淡淡的哀愁,不时有年轻男人朝她看过來,因为她是如此貌美,且孤独。 她刚刚结束了一件大case,是关于盛远的。帛宁上次答应将市商业中心分出一块让给盛远,他说到做到,可不到三个月,盛远就闹出九号浓缩建材不达标的丑闻,被人检举告发,盛远惨败。 文辰予沒有出席法庭,安暖轻而易举赢了这场案子,收了不小的红包。 但是出來后,她就接到一个短信,是來自林双的。林双邀请她到咖啡厅坐坐,她來意不明,可安暖问心无愧,报了地方就等候着。 一辆黑亮奢华的车停在门口,林双下车,安暖抬了抬眼,唇边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 林双与之前的形象大为不同。脱去青春松散的年轻服饰,姣好的面容,柔白的肌肤,聘聘婷婷走了过來。她的黑发绾成美髻,雪白的手腕上套着华美的血玉,一袭羊毛绒裙,肩上搭着上等的小狐狸毛,雍容华贵。 她很瘦,所以即便快要待产,肚子仍然沒有大到无法走路的地步。 林双小心地捧着肚子,在司机的搀扶下,坐在安暖对面。 安暖也为她叫了咖啡,林双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用,说自己怀孕了,许多东西不能乱吃。 “快要生了吧。” “是的呢,下个月月中就要生了。”林双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容温和沉静,跟之前在白妈妈面前恶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安暖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尴尬,很好笑,又很无奈:“是吗,那何必还要出來,见一些不相干的人呢?” “我來只是想问你,这次盛远被人狠狠阴了一把,你有沒有参与?”林双手上的血玉镯子在洁白的花布咖啡桌上碰触了几下。 安暖眼波微动,眉毛挑起,刹那间竟充满霸气和不屑:“林双,你脑子坏掉,我不怨你。可是我安暖什么为人,不是你能评价的!我不像你,做下卑鄙恶心的事不敢承认,贻笑大方!盛远的案子是我机缘巧合接手的,在此之前我一无所知,再说我也算金牌律师,沒有打不赢的官司。你们请的律师技不如人,不好好反省自己,还胆敢來质问我?简直可笑!” 林双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一旁的司机连忙制止安暖,怒声道:“我们夫人怀着孕,请你不要惊吓了她,万一出了事,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安暖冷睥一眼林双,见她手按着肚子,脸色不好,便端起咖啡,不再开口。 “既然你沒有参与,那我就放心了。”林双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手让司机离开:“我要跟安律师说说话,你半小时后來接我。” 司机皱了皱眉,还想劝告,无奈林双执意不停,便走了,临走时仍然用礼貌中带点威胁的语气,让安暖不要刺激林双,气得安暖简直想甩手就走,被林双恳求着留下。 空气一度凝滞。 林双抬起头:“安暖,你还在生气?” “……”安暖翻了个白眼,转过目光:“我怎么样,你不需要知道,与你无关。” “我來,也想问问你,非衿还好吗?”隔了许久,林双才幽幽说道。 安暖“嗤”地笑了:“她好不好,又关你什么事?你和文辰予做下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敢问她好不好。哼,猫哭耗子,少在我面前装了!” “安暖,你误会我了。”林双眼光楚楚可怜,小嘴抿了又抿:“我知道我对不起非衿,后來也想通了,一直想向她道歉,可是……她似乎不愿意见我们,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那当然,她被人软禁在别墅花园里,别说林双,连安暖要见非衿都要费好一番功夫。 “你有什么话,托我转达好了,不要再去找她。” 安暖冷冰冰地说。 林双只是低着头,半天不言语。安暖等得不耐烦,无意间看见林双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间有一种很累的感觉。 有时候,见了面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感。安暖以为自己会恨林双,恨到不想再见到她的面,如若见了面,定要撕烂她的嘴,打烂她的脸,让她永远不能见人。可是,林双的大肚子,让她的这些念头全都烟消云散。 也说不上恨了。 木已成舟,连非衿都选择放下,她又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添堵呢? 安暖的声音听起來很宁静:“你说吧,如果有必要,我会告诉非衿的。” 林双眨了眨眼,眼神忽而坚毅起來:“我做了许多错事,伤害了非衿,犯下罪大恶极的罪孽。我知道自己会受到惩罚,可是我希望非衿不要记恨我们,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无法控制。辰予其实早就喜欢上了我,只是碍于非衿的面,不想伤害她,才一直沒说出來,否则,他怎么会让我怀上呢?现在宝宝就要出世,我找她,也只是想得到她的祝福而已,并不想要求太多……” “你说什么?” 安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双。 林双以为她沒听清楚,又加重了语气:“我希望非衿能來祝福我们,祝福我们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安暖摇了摇头,低低笑了起來,“太好笑了,我的眼泪都流出來了……”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心像被刀子狠狠剜去了一块。 说起來,非衿真是太可怜了,无缘无故被卷入漩涡之中,连自保都不能够。而这一切都要拜林双所赐!要不是她,非衿不会辞职,不会进入贡锐,更不会遇见帛宁,每日活得那么不开心,都快要病死了,亲人才知道……她和白妈妈去的那一趟,非衿无奈苍白地躺在床上,目光涣散,说话声音又轻又细,随时可能断掉,心酸至极。那不是非衿,分明是一只快要被弄死的木偶! 而始作俑者,挺着大肚子,面容无辜怜悯,用低下且礼貌的口吻,要非衿去祝福他们这对奸夫**,要非衿去祝福冤孽下将要生出的孩子。 “祝福你妈逼!” 安暖将擦泪的纸巾狠狠甩在林双的脸上,打得林双措手不及,愣在那里。 ------------ 第十二章 流产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lang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十三章 泼热咖啡 白非衿坐在格子间里,十指翻飞,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极为恼怒。 拥挤的电脑桌面上,充斥着各种保镖、图表、文档,间杂着淘宝网页,隐藏的很深。而qq聊天窗口更是络绎不绝地弹出来,一个接一个,地雷一般布满整个屏幕。天蓝水净的聊天界面无法净化黄暴的聊天内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白非衿那清俊的宋体黑字畅通无阻。 同事庄芫从她背后走过,忍不住瞄了一眼,“非衿,再不关掉网页和qq,电脑快瘫痪了。” “等一下,还没完!”白非衿咬着红唇,眉心蹙起,“先把这个弱智弄死再说!” 庄芫顿时有了兴趣,“是文少?” “……谁?”白非衿停止打字,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水杏眼流溢出明显的暗示:分明是弱智,敢说错你试试! 庄芫连忙捧起咖啡杯,挡住自己娇小的脸,嘤咛一声,“白大人,饶了小的吧,一时口误,做不得数的!” 白非衿还想再逼问,突然一个标注“弱智”的聊天窗口剧烈抖动起来,红色字体疯了一般地刷屏:“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分手?做梦!” …… 血淋淋的22号字体,触目惊心,让人迅速联想到拔刀站在山峦之巅的枭雄,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步步逼近。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活动指关节,夺过庄芫手里的咖啡杯一口饮下,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她还是感觉胸中有一股汹涌之气翻滚闹腾,来势汹汹,姣好的胸部顿时大了不少! 庄芫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场,嫉妒而艳羡的看着白非衿。 文少是盛远公司大总裁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帅气,拉得一手好听的小提琴,还去丹麦留过学。他在大学就认识了白非衿,一见倾心,迅速展开迅猛的求爱攻势,闹得沸沸扬扬。 庄芫还听闻,文少lang漫多情,不仅给白非衿买房买车,还帮她进了公司,参加了家族聚会,在外人眼里,他多么深情,多么富帅! 庄芫进公司三年,见文少的次数不到一个巴掌。自从白非衿进了公司,她天天能看到文少,小粉红气泡漫天飞。可惜文少看都不看她,让她很失落。 白非衿就不同了。 庄芫只能隐约感觉到文少做了对不起白非衿的事,具体是什么……好复杂,她不懂。 白非衿不知道庄芫的心理活动,她正死死看着电脑,qq彼此起伏。 顶头上司的qq闪动:小甜心,来办公室拿文件,前天你穿丝袜的照片很好看哦。 设计部的死对头悠悠也在猛敲:白非衿,图做好了没!你这速度让大熊猫羞愤欲死,让乌龟自绝身亡,让蜗牛上吊自杀!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交图!!!! 安暖:你妈咪来了,预备让你死,我怎么说你被人qiangbao的事? 斗奥总攻一群:刷副本!打怪!白玉糖你死了啊,还不出来!!!跪求管理踢人! 雪月?冰灵:师父我练到10级了,感觉要出师了耶!师父快夸我!!! 某后宫群:听闻群主最近在敦煌吃沙子,哪种口味的最好吃?来两包! …… 白非衿感觉喉头一痒,差点喷出一口鲜血,眼里冒出愤怒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她开始回复,一个一个,在强忍内心杀戮之欲的同时,还必须卖萌,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不是在校无辜纯情的女大学生,所以必要的忍耐,是可以的。她做得到,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已经有十把雪亮超薄的刀刃对着她。 就在此时,“弱智”的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非衿,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双儿只是路边的野花,根本比不上你!” “我以后再也不见双儿了,我会叫她去做手术的!非衿,你都见过我我家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再说你和我同在一个公司,不用异地恋不用担心我被人抢走,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分手,我送你的跑车、项链、pc还有衣服都没了,我看你舍不舍得!” “好了别傲娇了,我知道你说着玩的,等结婚后,我带你到马尔代夫去渡蜜月,这样总可以了吧!” …… 对待这种弱智,白非衿不屑一顾,十指肃寒,打出网聊界傲视群雄、邪魅霸气、最凶残的两个字。 “呵呵。” 对方刷屏的动作猛然僵住,聊天界面呆了,整个世界清醒了,干净了! 白非衿把“弱智”震住后,依次在每个聊天界面打出“呵呵”。 “呵呵”…… “呵呵”…… “呵呵”…… …… qq不再抖动,死气沉沉,先前气势汹汹的潮水退去,生命终结在这两字上。 白非衿忍着报复的快感,心情舒畅,明净的脸上邪恶的笑容,双眸迷蒙诱惑,果冻红唇闪着精致的光泽,下巴娇俏,无一不在透露死亡讯息:这群傻x,跟我斗,找死! 坐在她身边的庄芫抖抖索索的抱紧自己,水汪汪的兔子眼偷偷看着白非衿,吓得风中凌乱、心肝乱颤,心中狂喊:妈妈,我要回家…… 白非衿打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电脑终于不堪犀利的羞辱和沉重的负荷,开始发出持续的嗡嗡声,桌面静止,僵硬,鼠标失灵。 白非衿满意了。 她转过头,对庄芫温柔的微笑,“死机了耶,怎么办呢,好苦恼。” 庄芫吞吞口水:“非、非衿,你冷静一下。” “现在几点了?” 庄芫“啊”了一声,连忙回答,“快中午了,文少说,让你等他……” 白非衿“啪”地一下按了强制关机键,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庄芫快哭了:“非衿,你要去和文少约会了麽?这是你近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哇!” 白非衿微笑,杀气十足,“是啊,庄芫,再见。” 庄芫呆愣愣地看着她,“再见。” 白非衿去赴约,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把文辰予破口大骂了一顿,不留情面,畅快淋漓。 文辰予灰头土脸争辩了两句,摘下墨镜,“非衿,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 文辰予的小白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文辰予,你这个白痴加弱智,我只想对你说四个字,哥屋恩滚!” 文辰予急了,白非衿个性独立自由,他从来就没降住过,也许对她太容忍了,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就算他千错万错,非衿也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她有今天,不都是自己给的吗?她上学,她吃饭,她进公司,她的车、她的房、还有她的人,都是他的! “我看你敢离开我!” “文辰予,我吐血恳求你,成熟一点好吗?你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你这是背叛!”文辰予大怒,慌乱中脱口而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搁在现在,那就是包养!” 一语震惊四座。 在周围那些穿得光鲜亮丽的人窃窃私语中,白非衿愣了,她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包养?你说,这是包养?” 多可笑! 她的三年青春,无尽欢乐眼泪,爱而不得,唯有包养二字,足矣。 “非衿……”文辰予连忙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爱你了,原谅我口不择言。” 是不是还要说,原谅他这一生,放荡不羁长得帅? 白非衿不想死得太难看,在文辰予撕开他懦弱花心的面纱后,她只有无尽的悔恨,以及想用大葱吊死自己的冲动。文辰予握着她的那只手,温热修长,却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就在上周,文辰予还试图qiangbao她,以此获得她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束缚她的自由。如果不是安暖突然回家,晕乎乎的她可能就此从了他。 文辰予明明喜欢的是林双儿,却拿她当挡箭牌,这中间的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谁懂?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她,智商102,却始终看不清真相。 “文辰予,你不是一直想赢我吗?今天我亲口告诉你,”白非衿言辞恳切,同时抽出手,“你赢了,我败得心甘情愿!” 文辰予语气凶狠,“你别忘了,你还在我手下工作!” 一封信辞职信砸在那渣男的脸上,“我辞职!” 分手跳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离开了盛远,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文辰予看着白非衿突然冷静的脸,忍不住心生得意,工作时白非衿的命门。她热爱设计,又没有人脉,盛远和其他公司有无数勾搭牵扯,只要他动动口,没有一家公司会招非衿。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白非衿的眼突然亮了,灼灼迷人。 与此同时,低沉静雅的声音响起:“白小姐,你约我签合同的地方,不亚于名城第一剧院啊。” 来人微笑着,漆黑的发,眉目清朗沉静,鼻梁挺直,侧脸如刀削,脸色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深不可测,墨黑的雾气弥漫。 ------------ 第十四章 不要你管 白非衿下巴生疼,看见文辰予凶恶的眼神,纵然淡定,心中却寒意顿生。 一旁的安暖扑过來,双手发力推开文辰予,眼中含泪:“文辰予,你究竟有沒有心,你的孩子跟她半点干系也沒有,为什么还要來折磨她。你放手,放手啊!!!” 她伸手去掰文辰予的手,却沒料到文辰予捏的更厉害,都听到骨骼咯吱咯吱的响。安暖吓得面色发白,拿起包就往文辰予身上砸:“你这个畜生,非衿会痛的啊!” 文辰予眼睛发红,看着至始至终沒出声的白非衿,阴沉沉地笑了:“她会痛,她害我妻女的时候,有沒有想过我会痛!” 因为太痛,白非衿觉得呼吸紧促,困难无比,脑中也开始缺氧,看眼前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只听见安暖哭着哀求文辰予放手的声音。 好痛…… 可是远远不及心上的痛…… “文辰予,一切都是我的错,非衿是无辜的!你松手,非衿会受伤的!文辰予,松手!”安暖的皮包如急雨般砸在文辰予身上,一声高过一声。 文辰予终于不耐烦了,抓住安暖的手腕,顺手一推,扔到一边。安暖受阻,无意识地倒退几步,脚上的高跟鞋突然一歪,整个人往地上倒下去。 安暖尖叫一声,然而身体却沒有碰触到冰冷的地板,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安暖睁开眼,面前是连嘉俊那张清冷的脸。 他牢牢抱住她,将她扶起來,眼中满是关怀和温暖。 “嘉俊……”安暖眼泪流出來,心中放下重担,情绪激动:“你快去阻止文辰予,他快要把非衿掐死了……” 连嘉俊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伸手擦拭她的眼泪:“已经有人去了,别担心,暖暖,你受伤了吗?” 安暖愣了片刻,摇摇头,继而看向出事中心点。 不知什么时候,帛宁的人围住了文辰予,先前的保镖小贾也被解救出來,面目青红肿胀,虽然义愤填膺,可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冷静,一五一十得向帛宁状告文辰予的恶行。 在文辰予魔爪下饱受折磨的白非衿,此刻被帛宁护在身后,默然无语。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如玉般尖俏的下巴上全是高高浮起的指痕,充满凌虐,惨不忍睹。 安暖一惊,忙问连嘉俊:“你们怎么來了?难道非衿出门一次,帛宁不允许,要來抓她回去吗?” 连嘉俊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蹲下來脱掉她的高跟鞋,握住她白玉般的脚踝,温柔查看着伤口。他深知安暖对帛宁的偏见,所以沉吟着给出无伤大雅的回答:“我们來医院另有其事。我恰好听见你声音,跟总监说了一声,刚过來就看到你摔倒,所以……” “另有其事?”安暖狐疑地看着他,但因为关心非衿,所以就不再多问。 另一边,帛宁和文辰予像两匹狼般对视,不过一个是怒火高涨气焰嚣张的狼崽子,一个是冷静残酷喜怒不形于色的狼王,高下立现。 帛宁神色冷峻,棱角分明的俊脸充满压迫和威胁:“文少,对我的人下手,很好。你沒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文辰予脸色顿时难看起來:“你的人?”他随之看向帛宁背后的白非衿,眼中充满嘲讽和唾弃,“哦,对,白非衿已经是你的人了。她利落的从我身边离开,就马不停蹄滚入你的怀抱,的确很好。对这样下贱的人,我沒有解释。” 白非衿浑身一震,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抵住喉间那一股股堵不住的甜腥。 最绝望之事,莫过于曾经挚爱,当众出口辱骂了吧。 她原本还想好好跟他解释,却沒料到,事情会迅速发展成这般难堪的地步,简直无法收拾。 好冷…… 身体突然被人紧紧搂住,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而霸道的气味充盈鼻尖。帛宁低沉的嗓音,华丽而沉静:“非衿,你的脸上,是什么?”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咖啡的残留痕迹,顺着柔美的脸廓,延至下巴。帛宁伸手滑了下來,两指摩挲,饶有趣味:“咖啡,呵。” 完全符合刚才小贾的陈述,文辰予欺凌了白非衿,泼了她一脸咖啡,还试图捏断她的下巴。 “你希望我怎么惩罚他?”帛宁低头,暧昧的气息吐在白非衿的耳朵里,痒痒的。 白非衿的下巴剧痛,别过头去:“不关你事,不要你管!” 是的,一个文辰予就够她受得了,再加一个帛宁,她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两个人,一个狼心,一个狗肺,谁都不是好人。与其攀附其中一个去打击另一个,她宁愿谁都不选,哪怕拼尽全力,也要躲开他们,远离他们,最好一点点关系都不要有,干干净净离开。 帛宁手轻轻在她下巴上一碰,白非衿脸立刻白了,似乎有巨大的疼痛蔓延。她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错觉,不要怕,挺直脊背,自己做主。 文辰予冷艳看着两人“调情”,心中怒火烧到顶峰。 不待他开口,帛宁转过身,全身气场似乎变得格外危险,山雨欲來风满楼,两眼如炬:“文少,你欺负了我的女人,打了我的下属,不敬不尊,看來也沒什么好谈的了,我也实在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下个月,等我的律师函吧。” 文辰予冷笑:“怎么,我打了你的女人,你还要告我不成,你就这点能耐?”他疯了,只要能侮辱那两个人,一切都不择手段。 帛宁像看一只老鼠一般看着他:“律师函不是以私人名义发出的,而是贡锐控告盛远恶意收受高层贿赂,意欲通过违法手段获得高额利润,偷走客户名单,篡改订单,甚至造成我贡锐22日海外建材沉船事故……已经在上一场官司里吃了败诉的盛远,不知哪一根草,会压倒这头骆驼呢?” 文辰予气得脸色发白:“你……” 帛宁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漠地摇摇头,眼神中的含义非常明确:这一次,不会再有活路。 公报私仇,很好,好极了。 他再一次为了白非衿吃了暗亏。 “白非衿,你傍上了帛宁,是不是心里很得意?你这个恶心的女人,只能靠这种手段毁了我,毁了贡锐吗?这就是你的报复,对吗?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如果林双出了什么事,我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 “文辰予!” 白非衿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快步绕过帛宁,走到文辰予面前,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啪!” 她的力气很大,可是文辰予头动都沒动,吃惊,愤怒,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太难看了……”白非衿眼中溢出清泪:“文辰予,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 第十五章 血崩 所有人都看着白非衿,谁也沒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非衿会给文辰予一耳光,刹那间空气都凝滞了。 文辰予咬肌紧绷,他沒有懵,一巴掌甩來时,脸上火辣辣的疼,耳光真重,可也把他打醒了。仿佛沸水静止,冰雪融化,白非衿的眼泪再次触碰到他心中残留的一丝冷静。 “文辰予,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是啊,的确太难看了,他为什么忽然丧失理智,做出这种事來。周围聚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看着他们,赶來的保安急忙遣散众人,大概看到双方都有人马,不好惹,也就沒有靠近。 文辰予心中一阵寒一阵,他的眼光落在白非衿脸上,一时之间,竟不知所以。 安暖怕文辰予反过來打白非衿,不顾脚痛,挺身插在两人中间,将文辰予推开,厉声道:“文辰予,林双出事的时候,非衿根本不在场,所有的一切她毫不知情!” “不在场?我分明看到那份记录……”文辰予愣了。 “那是非衿为了我,做的假口供!”安暖又气又恨:“林双约我喝咖啡,从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人,害林双摔倒的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打电话把非衿叫來陪我。可你呢,一來就不分青红皂白,处处针对非衿。文辰予,你太过分了!” 白非衿按住安暖的胳膊,摇摇头:“安暖,别说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文辰予一开始就认定是她害了林双,再怎么解释,也只是火上浇油。那个人,早已不是曾经无条件相信她的那个人了。 可能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从一而终的人,所以才显得人这么可悲。她、文辰予、林双,都是可悲可叹的人。 “文辰予,你去洗把脸,林双还在抢救,有很多事等着你办呢。”白非衿声音平静,好像打人耳光的不是他。 ,,,,,,,,?,,,,,,,,,, 白非衿仰着脸,不时“嘶,,嘶,,”出声,她的下巴肿了起來,帛宁拿着一个裹着冰块的毛巾,给她做冰敷。 帛宁脸色又降到零度以下,白非衿几乎不敢看他,过了一会儿,气场实在太冻人,白非衿可怜兮兮地抬头:“疼。” 帛宁眼珠子冰寒侧骨,只手扯松了领带,喉结动了动:“哦?疼?我以为你天生铜筋铁骨,不会感觉到呢。” “怎么会呢!”白非衿听他开口,感觉搞定总监应该不算难,嬉皮笑脸:“我也是人,还是女人,怎么可能不疼!轻点……” 帛宁手轻了一些,俯下身來,仔细看着她的伤口:“这应该算第二次了吧?” “什么?” 白非衿不懂。 “第二次,在我眼前,为他受伤。” 帛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白非衿很有经验,通常能从话里捕捉蛛丝马迹,顺口笑道:“你心疼了?” 这句话一说出來,两人都有些尴尬。前一天还在互相诅咒,可那层纸,越來越薄,薄得透出人影,看得到心。 白非衿赶紧闭嘴,另外找了个话題:“你怎么來医院了?我今天也不是故意出门的,你应该也听到安暖的话了吧,是她惹了事情,所以我才出來,也得到管家允许了。说起來,你吩咐管家,我以后可以随意出门,这是真的吗?你会这么好心……让我想想,是不是因为你订婚了,想要收心做居家好男人,所以终于愿意放手了?童小姐很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可爱,如果你认真邀请我去参加你们的订婚仪式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像世界上只有白非衿一个人在说话,帛宁静静听着,沒有打断,也沒有加入。等到白非衿说到口干舌燥,帛宁给她端來一杯水,慢慢喂下。 “你不用急,就算我和久久结婚,你也还是得待在别墅。” 听到这话,白非衿背后起了一层冷汗,瞬间又有了要发火的迹象。可是她强压下去,默念了几句“冷静”,才不至于将拿水泼到帛宁脸上去。 “想來我应该已经升级为你的情人了吧……童小姐知道吗?” “知道。” “她可真大方。”白非衿自嘲一句:“要是我结婚,听到丈夫外面有人,我一定会疯。” “你结婚?”帛宁冷冷看着她。 “当然。”白非衿面不改色,云淡风轻:“我等你玩厌了我,会立刻结婚。”她沒有逆着他,可这话,一样让帛宁刺心。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让我尽早玩腻了你。”帛宁抬起冷敷过的下巴,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吻:“既然你也承认是我的情人,就要有情人的觉悟,再让我看到你为其他男人受伤……”他冷哼。 白非衿往后缩了缩。 帛宁注意到她的动作,换上温柔的神色,耳语一般:“这一次,我不会放过盛远,我要让文家彻底完蛋。” “什么?”白非衿沒听清。 恰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一个娇俏清亮的嗓音响起:“啊,宁哥哥,你在这里。”是笑颜如花的童久久牵着帛湛走了进來。 童久久明明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却如同沒有看见,眼睛里只有帛宁。大概在她心里,白非衿只是一只狐狸精,无需多费力气,时间长了就自动退散。 倒是帛湛,一看到白非衿,皱了皱眉,板起脸,像是白非衿欠了他几百万沒还。 帛宁站起來,看了一眼白非衿,把童久久带到一边说话,白非衿默默拿了冰块,自己敷脸。 帛湛走了过來:“你的脸怎么又受伤了?” “你哥弄的。”白非衿大言不惭,沒好气的嫁祸于人。 帛湛点点头,还真相信了,埋怨地看了大哥一眼。帛宁隐隐察觉到白非衿在说自己坏话,皱起眉头,给了白非衿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非衿装沒看到,转过头,满脸带笑看着帛湛:“你们怎么都來医院了?”她猜想也许帛老爷子或者其他什么人在住院,帛家來人看望。 帛湛刚要回答,只见门又被人推开,安暖脸色发白,直直冲着白非衿道:“非衿,不好了……林双……林双她突然血崩了……” 血崩! 白非衿猛地站起來,冷敷用的毛巾从手上掉下,里面的冰块散落一地,砸着,蹦着,远了。 她风一般地跟随安暖冲了出去。 帛湛愣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从地上捡起毛巾,又捡起一块冰,紧紧握在手中。 毛巾是柔软的,隐隐散发着她身上的香气,清幽迷人。冰在手心中又冷又硬,渐渐融化成点点水滴。 帛湛少年的心,湖水微漾,涟漪荡开。 ------------ 第十六章 情人 白非衿和安暖赶到抢救室,老远看见文辰予伸手拎着医生的领口,咬着牙阴冷地低吼:“你说什么?什么叫血库沒有多余的ab型血,你们干什么吃的,我要你立刻去调血,否则谁都别想过!” 医生脸色酱紫,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來:“咳咳……快放手……” 白非衿抓住文辰予的手臂,眼光凌厉:“文辰予,你放手,要是连医生都被你掐死了,林双更沒有救回來的可能性!” 文辰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松手,握起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的墙壁上。那医生似乎有些畏惧他,便向白非衿解释道:“ab型的血源本來就少,恰好今天医院有好几项大手术,时间紧迫,沒來得及从总血库调血,唉,病人现在出现血崩状况,非常棘手,我们只能暂且用少量的o型血顶住……” 白非衿一愣,定定神,道:“用我的!” 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 “我是ab型血。”以前体检的时候,白非衿就知道,自己和林双是同一种血型,林双还笑着说如果将來哪个人受伤急需输血,就可以用对方的血,多好啊。 沒想到兜兜转转几年后,一语成谶,她们两人的血,终于以这种方式融合在一起…… 文辰予眼眸深沉地看着她:“白非衿……” 这个女人,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不是一直看不顺双儿吗,为什么还要为双儿输血? 安暖则一脸愤怒,细眉皱起:“非衿,你疯了!为什么要给林双献血,你又不是欠她的!” 白非衿沒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电光火石之间,聪明的安暖突然想到原因:“是不是因为我?如果安暖出事,法律不会放过我,文辰予更不会放过我……你救林双,也是为了我,对吗?” 白非衿既不承认,也不反驳,轻轻问医生:“医生,我该怎么做?” “时间不等人,护士马上带你去验血,然后你直接到抢救室,进行输血。”医生边说边准备接下來的工作。 目送白非衿远去,安暖捏紧手指,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闻讯而來的连嘉俊,什么也沒说,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清冷的气息,凝聚着泪的痕迹。 ,,,,,,,?,,,,,,,,,,,,,,,,,,,, 验血的时候,白非衿意外的看见童久久和帛湛,点头微笑:“童小姐。” 童久久坐在对面,伸出白玉无瑕的手臂,正在抽血,鲜红的血顺着长长的管子流入器皿里,大概有些痛,所以精神极度紧张,并沒有理会白非衿。 倒是帛湛,仰着头看白非衿:“你來做什么?”他手臂上也插着一支针头,血液源源不断流出,而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害怕的神色。 白非衿点头微笑,“我也验血。” 三人一时都沒话可说,护士收集了血液样本,送入检测室,白非衿的结果最先出來,果然和林双的匹配。 检测室里,三人的血液样本放在一起,医用灯光柔和的照在上面,闪着异样的红色。一只戴白色医用手套的手伸了过來,居然不小心弄混了其中两个样本…… ,,,,,,,,,,,,?,,,,,,,,,,,,,, 林双终于熬过艰难的产子时期,生下來一个白胖可爱的儿子,文家上下大为满意。文老爷子甚至放出风声,要为林双补办一个风光的婚礼。 听到这个消息时,白非衿正和帛湛坐在草地上玩花枝。 “哦,知道了。”白非衿淡淡地回答,手指不小心被花枝刮了一下,丝丝绕绕的疼。 “你看起來不高兴,是不是不想让他们举办这个婚礼?”帛湛在一旁小心的观察她的脸色,蹦出这样一句话來。 帛湛最近总來,开始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后來就变成光明正大死活不要脸,怎么赶也赶不走,让白非衿大为头疼。可是,也正是有他的陪伴,每一天才过得沒那么无聊。自从医院一别,白非衿整个人都懒懒的,骨头酥软,提不起什么精神。 帛湛的话,让她不明所以:“嗯?” “你的前男友和你的闺蜜在一起,你还能这么淡定,不知道是因为沒心呢,还是冷情!”帛湛撅起红得妖异的唇,继续道:“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出门,不睡觉,也不随便透露心事,简直就是清心寡欲。你,跟其他际遇相同的女人不太一样。”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样的?”白非衿好笑地看着他。一个小屁孩,弱的一只手指就能按倒,还敢在她面前装老成,扮成熟,大言不惭。 “嗯,应该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妖艳、暧昧地活着,暗地里复仇之心燃爆,不惜一切手段将前男友抢过來,再狠狠甩闺蜜一耳光,虐身虐心,让他们俩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出现,滚得远远的,这才对嘛!” “你究竟在哪里听说的这种混账话?”白非衿哑然失笑:“小小年纪,怎么老是想一些有的沒的。” “不是听说的哦~”帛湛抿抿唇,露出一个笑容:“我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少年的脸,迎着阳光,面若好女,粉嘟嘟红嫩嫩的唇,眼眸清澈,笑起來好似天使,然而细看,却总能感觉到浓浓的嘲讽意味,邪恶又无辜,百思不得其解。 说完之后,他直视白非衿,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一根花枝,大概用力太大,花枝“哒”地一声折断,碧绿的汁液沾在他手上。 白非衿拿了一块帕子,轻轻擦拭着他的手。帛湛的手,一看就是少爷的手,白皙,洁净,骨骼精细,艺术家的手。 帛湛任她擦着,唇角还是高高翘着,保持那个纯洁而嘲讽的笑:“我妈妈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自从嫁给我爸爸,她沒有一天不是活在痛苦中。别人都说她心机很深,尖酸刻薄,可谁又懂得她背后的心酸苦楚呢?都是那些可恶的贱女人,整天勾引爸爸,耀武扬威,所以我妈妈才会那么早死去。她受不了,她也抢夺过,可还是死去了。死的那一天,瘦得皮包骨,难看无比。我哭了那么久,她都不肯回头看一看我,不肯为了我活下去……” 白非衿仔细地擦着帛湛的手心,他的手已经很干净了,可白非衿却沒有停止。哪怕帛湛用多么恶毒的语言攻击所谓的“贱人”们,她也无动于衷,仿佛天地间只有擦手这件事。 过了很久,白非衿才收回手,在腿上叠着手帕:“帛湛,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大哥的情人。” ------------ 第十七章 rou(一) 帛湛怔怔地看着她:“可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憎恶那些见钱眼开纸醉金迷的贱女人,也憎恶四处拈花惹草的父亲,可是这些都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他心中只有对母亲的怀念、不平、痛惜,却沒有报复的能力。因为父亲终于只在乎他一个,那些女人也滚得远远的,再怎么恨,母亲也不会回來。但他不甘心,面前这个让他第一次动心的女人,居然会是大哥的情人。 他期盼她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样,他心中的罪孽感也许会稍微减轻一些。 但白非衿沒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你错了,我们是一样的。”白非衿站起來,姣好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暖暖的馨香随风而散:“这世上所有的情人都是一样的,各取所需,可悲可恨。” “各取所需?你想从我大哥那里得到什么呢?” 白非衿沒回答,指尖搓磨,染了点点绿色。她心里想的什么,说出來只怕帛湛会吓一跳。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面才好。 此刻帛湛看着她温柔的神色,心里翻滚起一波又一波激动的浪潮。自从从大哥口中得知白非衿是游戏里的师父“白玉糖”之后,他的态度忽而变得异常钦佩起來。他一直想见师父一面,沒想到师父就在眼前。 白非衿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帛湛,你怎么了?” 帛湛漆黑的眼珠转了转,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道厚重的黑影,一个男孩子长成他这么雪白清秀的摸样,实属难得。因为长期患病,所以倨傲的神色中添了些许羞怯,矛盾却惹人疼惜。 白非衿催促几次,帛湛才吞吞吐吐开口:“你……认识‘白玉糖’吗?” 白非衿微微吃惊,“白玉糖”这个人名再次钻入她耳中,好似悠长悠长的时光倏忽一下飞逝而去。这是她在游戏里的代号,可是,帛湛怎么知道? 她凝神直视,只见面前的少年白净的面皮浮上羞赧的颜色,薄薄的耳朵,透着微红的阳光,别扭地将目光落在别处,脖子耿直,这幅傲娇样子,不恰好是那个儍徒儿“雪月?冰灵”吗? “呵,是你。”白非衿叹了口气,绝对沒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师徒相认,但她压抑住激动,很平静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告诉我的。”帛湛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帛宁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看到白非衿脸上的疑问,帛湛又补充道:“有一次大哥看我玩游戏,你也在线上,大哥就多问了几句……” 她在线那么多次,谁知道帛宁什么时候问的她?会不会早就发现她的真身了? “算了,反正我再也不会上游戏了,他知道又如何。”白非衿冷哼。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她早就落入帛宁的阴谋,根本沒有丝毫秘密,犹如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只要他不靠近,那就是安全的。 帛湛不管,站起來,拉着她的手就走:“既然你承认了,这次我就不想放过你,快來帮我升级!你这个史上最不负责任的师父,平时自我独行,任性妄为,要么失踪多月突然出现,要么教到一半想丢手,我不会同意的!” 白非衿扶额,刚才不还是一副苦大仇深满脸别扭的小孩麽,怎么一转身,就变得这么霸道不讲理了…… ,,,,,,,,,,?,,,,,,,,,,,, 晚上突然刮风闪电,倾盆大雨即刻而至,冷飕飕的,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愤怒凌厉,闷雷一声接一声,连番而來。这样的雷雨天气实在不宜出门,白非衿自作主张,把帛湛留了下來。 吃过晚餐,白非衿陪帛湛玩了一会儿游戏,意兴阑珊。帛湛刚开始玩得很兴奋,渐渐的倦意浮上來,双眼皮开始打架。白非衿派人将他送到客房,伺候他睡下,才收拾了书房,回到自己房间。 她今天实在很累,外面的雷声一个接一个,可她并不害怕,脱掉衣服进入浴室,好好泡个澡,等一会儿好入睡。 最近睡眠不好,她晚餐多喝了一点红酒,泡在浴缸里时,浑身酥软,简直想立刻就睡下。白色的泡泡堆在锁骨处,遮住那柔软傲人的部位,长长的玉臂撩动着白色的泡泡,春光无限。她慵懒的呻吟了一声,头枕在浴缸上,眼睛慢慢闭上。 好累…… 累的不想动。 红酒的酒劲儿上來,麻麻酥酥如同电流,从头顶到脚底,爬满全身。她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微启檀口,娇嫩的面容露出舒服的神色。 好热…… 浴缸大约开启了按摩模式,水流缓缓冲击着她的身体,抚慰着她急需温暖的部位,进入私密之处,热流涌动……白嫩的肌肤,淡淡的芳香,吹弹可破。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浑身湿漉漉地走进來,单手解开领带,脱掉上衣,扣子滚落一地。他的脸很冷,就算做世上最坏的事时,也是冰冷无情的神色。她似乎要躲,可是浑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是酒的缘故吗?暖暖的热气冲上脑门,她继续仰着,不曾睁开眼睛。 那人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热烫的额头,雪白的肌肤,胸前的傲人之处…… 好像火,一路点燃,无法熄灭。体内的骚动不平,她轻轻喘息,努力想睁开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体内。 好热…… 她听见自己哀求道:“不要……” 可是那只有力的大手却不放过她,揉捏那两团丰满的柔软,捏的变形了,继而顺着乳 沟滑落,在肚脐眼处打了个转,來到双腿之间。 她深吸一口气,难耐地摇了摇头,还沒开口,那双手就将她的大腿撑开,大大张着,架在浴缸两边。这是个羞辱的姿势,她拼命要合拢双腿,帛宁却不允许。 雪白的泡泡四处弥漫,圆溜溜的,带着水汽,轻悠悠飘起,优柔的灯光打在上面,五彩斑斓,浴室里到处都是华丽的泡泡,梦境一般华而不实。 她的大腿上落满了泡泡,一簇簇犹如花团,时而遮蔽,时而暴露,那美色令人垂涎的。可似乎为了让她更放纵一点,那只手轻轻挑逗着她的私密之处,拨开她的娇羞,一伸一出地试探着。白非衿深深皱着眉头,伸出手要挡住,却制止,随即手腕一痛,好似被领带绑住,别在一旁的管子上。 她很不习惯这个姿势,身体如美蛇一般扭动起來,那人靠近她,在她耳边吐出灼热的气息:“别动,乖,很快就好。” 这动听低沉的声音,让白非衿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 ------------ 第十八章 rou(二) 帛宁全身都是湿的,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俊脸的轮廓滴落下來,黑色的瞳眸缭绕着深沉的黑雾。虽然房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可是看着帛宁,白非衿依然能感觉到雷电交加时的恐怖与震撼。帛宁赶在大雨天回來,不符合他一向警惕多疑的风格。 可不待白非衿开口,帛宁突然俯身过來,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灼热的气息,疯狂索取的欲 望,追逐和躲避,强迫与反抗。帛宁一反之前的凶狠,玩得细致,又揉又捏,等白非衿神智迷糊时,继续吸吮着白非衿的香舌,舔弄她的牙齿,啧啧有声,津液顺着无法闭合的唇角流出來,银丝线一般,淫 靡而又性感。 “不要……”白非衿全身飘飘欲仙,被吻得神魂不知。 浴缸非常大,水流按摩模式持续不停,帛宁进入浴缸,解开领带,托着白非衿的美背,扶起她的上半身。白非衿手虚弱地放在帛宁的肩膀上,叉开双腿,半跪半坐,莹白丰满的胸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红嫩的樱桃渐渐肿胀起來。 帛宁含着她的樱桃,一只手渐渐埋沒在汹涌的泡沫里。在雪白成堆的泡沫之下,不知他的手在做什么,只能看到手臂微动,白非衿的喘息声越來越大,细腰扭动,无法再支撑这个跪坐的姿势,向下倒在帛宁的怀里。 帛宁修长的食指拨弄着那朵其隐秘的花朵,等待它兴奋起來,完美绽放后,渐渐伸进去,探入那温热潮湿的甬道深处。 刚开始手指被拒绝,后來慢慢张开,含纳,吞入,媚 肉压迫着手指,极其柔软,放浪,光是靠想象,就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白非衿呜咽着,残留的理智让她咬住下唇,不至于尖叫出声。可是急促的喘息,迷茫的眼光,不断寻求刺激的动作,暴露了她体内的真实欲 望……因为压着声音,沒过多久,嗓子就哑了。那又别有一番风味,探入洞口的手指又加了一根,白非衿向上仰起身体,僵硬,拼命摇头拒绝,在手指抽动十几下后,随即全盘崩溃,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下來,砸进水里。 “你咬得真紧……”帛宁扶住白非衿的腰身,吐出灼热的气息,吞噬她的喘息。 “住手……”她有气无力,双眼泪光朦胧:“我不行了……” 如果要要她,尽管去床上,为什么要在浴缸,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侮辱她呢。 “至少,不要在这里……”她哑着嗓子,低声哀求。极度的快乐扔在持续,她这么可悲的沉沦在一个男人的手指之下,实在…… 帛宁咬着她的耳垂,肆意玩弄:“白非衿,在哪里玩,我决定。你不过是我的情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嗯?” 为什么还要來侮辱她,她已经什么都照做了不是吗? 体内的手指抽动的更快,摩挲着那极度敏感的媚 肉,在水流柔和的冲击之下,啪啪的淫 靡水声混合着在空气中响起。白非衿紧咬着唇,呻吟声从齿缝中溢出:“啊,,啊,,” 她不想这样,她不是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为什么要來逼她…… 一阵猛烈急促的**后,水流也汹涌起來, 白非衿雪白的腰身一扭,极其性感的叫了一声,不大不小,却夹杂着兴奋和羞耻。 她猛地倒在帛宁怀里,微微喘息,全身脱力。 帛宁满意地抽出手指,上面水光淋漓,不知是水,还是白非衿的蜜液。 “下面,让我们享用真正的大餐……”他将手指探入白非衿的口内,揉捏小舌,肆意搅动。 ------------ 第十九章 rou(三) 帛宁抽出几条柔软绵厚的浴巾垫在白非衿后脑勺下,将她按倒,掰开她的两条白生生的大腿。 白非衿茫然地微张双目,长长的手臂伸到半空,手指张开,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她非常空虚,不知身在何处,要做什么,眼前出现大片大片幻境,绚丽夺目,但又稍纵即逝。她轻轻呻吟着,痛苦而又欢愉。 帛宁包住她的手,放在腰后,调大的水流按摩的力度,雄健的胸膛贴近,白非衿突然有了危机意识,慌乱地挣扎起來。 “不要……” 刚说完这个字,她就感到下腹处抵着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令人脸红心跳,很危险。她更加大力地推着帛宁,仰着优美的长脖颈,摇着头。來不及了,她听见帛宁的喘息声越來越大,热热的喷在耳根上。 “让我进去……”帛宁声音沙哑低沉,压抑着最强大的欲望,做着最后的润滑和放松。 他看着白非衿不断喘息的两片红唇,闷哼一声,吻了上去。白非衿无力反抗,任由他攫取口中津液,直到两腮酸痛,才得以呼吸到湿热的空气。 “我要死了麽?”她大口喘息,绯红的脸上出现薄薄的汗雾。 “是。”帛宁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咬了她下巴一口:“因快乐而死。” 话音刚落,白非衿感觉那个火热的硬物突然穿破了身体的某个柔软障碍,闷痛袭來,她躲避着,拒绝着,她害怕。这是从未有过的痛,在水流下面,她的什么东西正在逝去。 “好痛,不要了……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白非衿求饶,扭动着腰身,想要那东西退出身体。 帛宁不仅沒有退出去,反而更深进入,那绵软潮湿的深处,挤压的花穴,快感如潮水般袭來,一点点淹沒了他的理智。他慢慢将自己的火热完全放入那幽深的花穴,强忍欲望,手指伸下去拨弄那粒饱满充血的小豆,给予刺激,让白非衿兴奋起來,可以抵消进入的痛楚。 果然随着帛宁的揉弄,白非衿复又开始迷失,浑身像被云朵簇拥着一般,舒服又销魂。花穴润润流出蜜汁,打湿帛宁的整个手掌。 “啊……”白非衿小小的、粉色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虽然是因干渴而做出的无意识动作,却平添了几分无辜和放荡。 帛宁眸色越來越深,按压不住胸中的野兽,扶住白非衿的腰,开始大力动作起來。白非衿的肌肤柔软滑嫩,下面也一样美味,帛宁几乎要吃了她。 白非衿感觉好痛,眼泪忽的一下出來了。她好像知道帛宁在做什么,但又抗拒不了这源源不断的快感,她的痛苦与快感交织成一张密网,将她整个包住,无处可逃。 “我恨你……帛宁,我恨你……”白非衿哭了,哭得很伤心。 她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她,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承受着这般不堪的感觉,丝毫无法拒绝。这个很寻常的日子,正在变得不寻常。 她再也不是她了。 外面是雷雨天,暴雷、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然而在这热气与春情缭绕的浴室,一切又显得那么遥不可及,毫不相关。 在她的咒骂声中,帛宁在爆发了第一波热情,他狠狠掐着她的腰,火热深埋在她体内,语气温柔无比:“你恨我,嗯?你不是一直在恨我吗?怎么,难道你爱过我?” 白非衿抬手扇了他一耳光,轻轻的,因为她根本就沒有力气。眼泪顺着眼角流入发间,热气蒸腾,双唇微肿:“我从來沒有像此刻这般,这么恨你。” 她再也沒说过一句话。 而帛宁稍稍一愣之后,眸色渐冷,将她一把从浴缸中拉起來,扔到床上,让她跪趴在床上,双臂枕在枕头上,一言不发从背后进入。 白非衿哀鸣一声,手指紧紧揪住枕头,零碎的呜咽声从中传出。 他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她,放纵狂欢,肌肤摩挲,亲吻,深深进入,最亲密最疏远。 雷雨渐渐沉寂,风声停住,垂地窗帘透出一丝微光,越來越亮。 帛宁抬头,看着身下这个布满指痕、淤青、红肿的雪白身体,冰冷的眼中透出一丝痛苦,随后轻轻抱起她,吻了吻她冰凉柔软的唇。 “就这样吧,白非衿,我戒不掉你,也许你恨我是对的。” ------------ 第二十章 肾 白非衿醒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她全身酸痛,又累又乏,特别是腰,感觉快要断掉了。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窗口,她支撑着坐了起來,肩头的被子滑落下來,发现自己居然全身赤 裸。 将被子拉上去的时候,她毫不意外地看到满身充满暧昧、惹人遐思的伤痕和淤青,脖子以下,简直无法见人。倒不知是谁给她上过药了,所以该愈合的伤口也愈合了,就是某些私密地方,仍然隐隐钝痛。 旁边放着干净的丝绸睡衣,白非衿皱了皱眉,侧身去拿,刚一动,就低低哀叫了一声,,她的全身骨头好像断掉过,又被一一安上,简直不属于她,一动就疼。 门被推开,帛宁走了进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b&k手工西服,衬衫领口挺直洁白,深色领带,别着暗金色领带夹,漆黑的眉,脸色冷峻地看着白非衿。 “三天内你最好不要下床。我已经吩咐管家,让他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 白非衿不动了,缩回手,将被子捂在身上,转头去看墙上的艺术画。以前她的卧室是由客房改造的,墙上沒什么东西,她住进來以后,以帛宁的名义购买了好几副世界知名艺术家的画作、笔墨及其他艺术品。她静静看着,神情平静,沒有说话,然而下巴的淤青仿佛在讽刺着什么。 帛宁又道:“我要去法国参加一场会议,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來,在这期间你是自由的,可以去逛逛街,买些东西,陪陪朋友……总之,如果能让你心情好一些的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似乎从來沒说过这么充满人情味的话,不仅自己不习惯,白非衿也不习惯。 但是白非衿依然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而且很快就凝固了,帛宁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但是为了白非衿,一再延长。他在等着白非衿开口,可白非衿,除了看那些艺术品,一动也不动。 经过一晚的销魂折磨,帛宁终于在实质上“拥有”了白非衿。他等待了许久,不想去伤害她,可是命运无法扭转,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很多事,是不能说出來的。 白非衿对他的冷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要早。白非衿不是看不开的人,以前帛宁禁锢她的自由,不让她出门,她虽然很不满,也会闹,甚至会大叫着恨他,可是总是有着无限活力,充满斗志,并且与他斗智斗勇,想尽办法逃出去。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浪费力气去给双方制造麻烦。在一定范围内,两人是和平相处的。 然而,这一次,帛宁触到了她的底线。 她在外人眼里,是帛宁养在别墅里的“情人”,是自己最唾弃、最厌恶的小三,但实际上,只要妈妈和朋友相信她是清白的,她什么也不怕。默认这个,也只不过是努力自保而已。可帛宁破了她的身子,毫无预兆地让她所有的努力化为灰烬,她苦苦哀求都沒能得到他的垂怜,为什么,为什么要轻易地毁掉这一切。 白非衿心中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她的仇人就在跟前,可是却不能报仇。 她恨他。 身体内绵软酸痛的苦楚,一波一波袭來,她全身无力,光是坐着就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可是仇人还在眼前,她不能懦弱,挺直脊梁等着他走。 帛宁一直不走,她也一直扛着。因为吃力,所以她的唇越來越白,冷汗频出。 咬着唇,手在被子下面握成拳头,攥紧,指尖惨白。也不知坚持了多久,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渐渐支撑不住,头一歪差点摔倒下來。 帛宁大步走了过來,扶住她,人明明那么冷,手指却是温热的,很舒服的感觉。 白非衿心中积着黑血,简直要咬他一口,嫌恶加剧了眩晕的感觉。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痛感传达脑中,让她稍微镇定了一点。 “放手。” 沒有感情,冷冰冰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虚弱,却强硬地表达了她的态度。 帛宁刚松手,她就头晕目眩,沒了支撑点又摇晃着要摔下去,帛宁稳稳扶住她,将几只大枕头叠在一起,让她靠在上面。 “帛湛已经被我送回去了,他过几天再來看你。我为你新挑了一个保镖,身手不错,出门的时候有他陪着安全。你休息吧,我让管家给你送点吃的上來,空腹睡觉不好……我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帮白非衿把被子掖好,细心地用毛毯盖在脚的那一头,又站了一会儿,走了。 白非衿神情冷漠,末了,一滴泪溢出,挂在下巴上,清澈透明。 ,,,,,,,,?,,,,,,,, 连嘉俊连夜送帛宁去机场。 “我已经联系了私人飞机等候,等到了机场,飞机马上起飞,不会耽误行程。”连嘉俊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 帛宁回了一趟别墅,出來后坐在车内,全身隐在黑暗中。听了连嘉俊的话,只是短短“嗯”了一声。 “您这次去法国,危险重重,真的不需要我跟着?那些小人的阴谋诡计虽然不足畏惧,但是两手难敌四拳,总也麻烦。” “不用。国内这边需要人看着,你在,我安心。”帛宁淡淡地说。 帛宁这次去法国,不能不说是一招险棋,也不知是否能活着回來。他着手对付文家,抽丝剥茧,渐渐露出核心问題。文家名下的盛远集团早已是苟延残喘,数次在官司上吃了亏,负债累累。 因为白非衿受辱,帛宁阻断了盛远与贡锐的合作,甚至暗地捅破盛远产品质量问題。盛远受到大众质疑,名誉受损,只需要最后一击,完全可以拿下。可在这当头,帛董事长却要他出差,甚至连订婚仪式都推迟了。而文家正大张旗鼓,要为文辰予和林双举办一场豪华的婚礼,顺便宣布文辰予晋升副董事的好消息。 文家的喜事临近,帛家的喜事却推迟,外界议论纷纷。 帛宁很清楚,这其中的缘故是什么。 那老头子想把他远远遣走,好在这一段时间,将魔爪伸向白非衿,好來拯救虚弱的帛湛。 连嘉俊转动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帛宁:“国内就请您放心,如果董事长有什么新动作,我会及时报告。只不过我担心您在中法会议上吃亏,毕竟董事长与您不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要是因此压低我们公司的报价,怕是正中董事长下怀……” “他老了。”帛宁的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面色平静:“本來我以为他会等到帛湛做完手术,再下手将我赶出贡锐,沒想到在知道肾的消息后,他就着急了。人一急,不就什么事都能做出來麽,只不过结局可能会让他失望。” 几天前白非衿、童久久和帛湛验血,恰好验血袋放在一起,医生沒注意,三个人都做了匹配检测,结果发现童久久的不配,反而白非衿的各种指数达标,很可能有一颗适合帛湛的肾。帛宁听到消息,也大为吃惊,稍作迟疑,就立刻派人压下消息。沒想到还是來不及,帛董事长比他更快一步,拿到了检测资料。 帛董事长当时的表情非常奇怪,狂喜中透着阴狠,好像多年的夙愿即将完成,决不能让这个机会从眼前消失。 然而,白非衿却是帛宁的情人。 帛董事长以前就知道帛宁养了个小情人,甚至因为小情人得罪了童久久,他还亲自见过。本來要摘掉她的眼睛,或者打断骨头,可惜帛宁力保,又沒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才一直让她活到现在。沒想到机缘巧合,上天怜悯,这个小情人居然可以救帛湛。 只要帛湛身体好起來,休养一年,就能进入贡锐独掌大权。帛董事长会在暗中抽出帛宁的权力,为帛湛铺路,将來贡锐还是会属于帛湛。 帛董事长急功近利,想尽快将这些事办好。外人看他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其实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再不做,让帛宁这个畜生趁虚而入,他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后來帛宁在帛董事长的书房里,发现了大量白非衿的资料和照片。 帛董事长对白非衿感兴趣,对帛宁來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帛董事长就借故让帛宁出国,甚至不惜推迟帛宁的订婚仪式。 帛宁瞬间就懂了。 他不能容忍那老头子觊觎白非衿,绝对!白非衿只有彻底属于他,他才能放心,才能保护她。 别说一颗肾,就是一滴血,他也不愿意白非衿付出,尤其是帛家。 他在雷雨天赶回家,本來想好好跟白非衿解释,但一见她在浴缸舒服的样子,淡香芬芳,肌肤温热,他的一颗在煎熬中痛苦的心立刻失去了航向,想要抱她,于是抱了她。 白非衿恨他,可他,不悔。 如果这样才能够将两人紧紧拴在一起,那么再怎么恨他,他都甘之如饴。 私人飞机的轰鸣声响起,在一阵狂乱的大风刮过后,飞机起飞。帛宁裹着毯子,透过飞机窗口望着越來越远的大地,眼中冷意弥漫。 ------------ 第二十一章 该死的连翘 白非衿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起床。本來为林双输血后,她身体就很虚弱,帛宁强要她,又让她心中存着一股抑郁之气,所以恢复的极慢。 帛宁的私人医生为她做了检查后,开了药,然后嘱咐她一些日常注意事宜。白非衿仿佛沒有听见,眼睛看着窗外,意兴阑珊。 陈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见白非衿并沒有认真听自己讲话,笑了一笑,也不强迫,静静等着。他似乎总是看到白非衿穿着睡衣,各种睡衣,真丝的,蚕丝的,薄纱的,黑色的,暖黄的,粉色的,或慵懒或虚弱地躺在床上,伸出玉一般无暇的美臂,等着他检查。 陈医生每一次摸到那玉骨冰肌,心头都会狂跳,幸而及时压制住,并沒有露出丑态。他相貌堂堂,兢兢业业,在帛家任职多年,所以人们才对他这么放心。 沒有人知道他觊觎着白非衿。 但是在每一个深夜,这个老实胆小的医生,都会梦见白非衿,以及白非衿的睡衣。 总有一天…… 我发誓…… 要得到她…… 他看着白非衿睡衣袖子下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心中麻麻痒痒,像是小虫子爬过一般,隐隐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白非衿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她看着窗外,心中打着各种算盘。她不能再任由帛宁对自己为所欲为了,否则,她一定会疯的。 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出奇制胜,一招击毙帛宁的妄想。 怎么办呢? 难道要趁他出国的这几天逃走?可是安暖已经跟她透露过,即便帛宁走了,国内还有连嘉俊守着。连嘉俊绝对不容易骗倒,他或许沒有帛宁那么冷,但是行事风格却是一样毒辣狠厉,不容糊弄。 假如她敢生出其他想法,让连嘉俊知道了,说不定会比之前更加严厉看管着自己。再说,她也不忍让安暖为难。安暖虽然对她和连嘉俊之间的关系绝口不谈,可是她聊天时无意识露出的甜蜜笑容,越來越幼稚的智商,以及杜绝之前所有床 伴的行为,让白非衿敏感地察觉到她那发自骨子里的爱意。 女人,只有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才会做出这些细微到骨子里的改变。 假如她和连嘉俊反目成仇,安暖深爱着连嘉俊,又不能抛弃多年的好友,一定会难以抉择,陷入自责、痛苦的处境。 况且现在情况也还沒坏到那个地步,她对连嘉俊始终存着一份尊敬,在曾经那么多次窘迫无助的时候,是连嘉俊对她伸出了援手。 她偶尔也会想,连嘉俊有着完全不亚于帛宁的敏锐头脑,腹黑手段和深沉心计,为何还会甘愿屈居于一个总秘书的位置。难道中间果然有什么秘密? 连嘉俊以前解释过,他欠了帛宁的钱。那么究竟是欠了多少钱,才会让他心甘情愿留在帛宁身边,打理着日益壮大的贡锐集团? 她想的头疼,感觉到口渴,回过头來找水喝,才发现陈医生并沒有走。 陈医生站在离她不远的桌子旁边,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眼镜,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那眼光深藏含义,却又令人猜不透。白非衿沉默了一下,继而微笑着问: “陈医生,怎么了?” 她的一句问话,让陈医生“醒”了过來,颇为慌张地整理着桌上的药品和药箱,气息紊乱地回答:“哦,只是忘了有一句话要特别提醒你,见你想的那么出神,就沒打扰你。” “什么事?” “你有严重的贫血之症,平时务必要注意保养,趁年轻尚能修复,否则极易头晕乏力,到老了就会吃很大的苦。” “陈医生果然不愧是专业人才,想得真周到,连我下辈子都想到了,谢谢,我会注意的。”白非衿温婉一笑。 “为人医者,总是会多费点心思在病人身上。白小姐要多多照顾自己,年轻貌美,前途远大,可别误了自己。”陈医生不知怎地,突然冒出这句话來。 白非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心中一震,暗悔,连忙打了个岔,提到别的话題,才圆了过去。 陈医生走后,白非衿收了脸上的笑容,漠然地看着掩上的房门。 年轻貌美,前途远大? 呵。 只怕她的心,早已腐朽不堪,得不到任何光明的救赎。 按捺住心中翻滚的朝水,她下床,换下睡衣,选了一套海明珠系列的服饰,做了妆容,拎着翡冷翠的小鱼皮包走出房门。管家在楼下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连忙迎了上來:“白小姐,你身体还沒好,有事吩咐我们做就行了,为何亲自下來?” 白非衿拿着小包在管家面前转了一圈,脸上笑容明媚,故意用撒娇的语气道:“难道我逛街透透气也需要吩咐你们去做吗?” 管家迟疑了一回,不解:“小姐要出门?” “对!” 与往常那百般阻挠不同,管家非常快速地预备了人参汤,在白非衿喝汤进补时,他飞快地走出去,预备了车和保镖。 白非衿坐在餐桌前,拿着小勺喝了一口人参汤,皱了皱眉。管家立刻注意到了,小心翼翼地问:“白小姐,是不是人参汤太烫了?或者不合你口味?” 白非衿顿了一顿:“药味太浓了。” “是这样的,你身体不好,帛少特意吩咐我们注意你的饮食。食补对体虚的人最有用,因而我们在参汤里加了些对身体有益的中药,可能第一次喝,你喝不惯,以后慢慢就好了。” 听到帛宁的名字,白非衿心中一痛,继而慌忙掩饰,用埋怨的口吻道:“那我还不如不喝。” “傻话。”管家依然和平常一样,慈祥且贴心。 喝完参汤,车也预备的差不多了,管家帮白非衿拿了皮包,送她出门。白非衿笑道:“帛叔不用麻烦了,让小贾送我就可以了。”小贾就是白非衿之前的贴身保镖。 哪只管家正色道:“上次那个保镖护主不力,已经被辞退了。” “他怎么护主不力了?”白非衿跟小贾相处的挺好,听说他被辞退,有些不舍:“小贾脾气好,武功也不错,跟在我身边很放心。” “上次他护送你去医院,居然让你受了伤,本來应该剁指谢罪,考虑到不完全是他的错,才打了一顿辞退了。少爷说过,再怎么忠心,无法护主,绝不二用。这次的新保镖,少爷说你一定会满意。” 管家一提醒,白非衿才想起,帛宁是说过换保镖的事。 那么,是谁呢?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侧面走过來,带着墨镜,身形如黑豹般敏捷,突然出现在白非衿面前,让白非衿猛然一惊。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黑眸如星,就那么出现,就那么看着她。 意外的惊喜让白非衿不知所措,眼中冒出泪花,上去就用拳头捶他的胸膛:“该死的连翘!” ------------ 第二十二章 帛宁,我恨你 白非衿心中又惊又喜,自上次一别后,她以为连翘早就死了,沒想到帛宁肯饶他一命。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得,抓住连翘的手。连翘戴着一双上等的皮质手套,薄薄的手套下,是他修长清瘦的左手。 白非衿不假思索就要摘下连翘的手套。 然而眼前只是一闪,连翘的手已经抽了出去,人也退到三步以外,沉默着看她。白非衿咬咬牙,再次上前,连翘将手收到身后,摇了摇头。 “给我看看!”白非衿抬高音调,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颤音。 “……” “几根手指?”白非衿吸了一口冷气,强压住心中不适问道。 “……” 连翘脸上少了许多阴柔之气,多了几分刚毅和冷漠,那双眼睛也不再爱笑,反而很平静,静到不可思议。他的的沉默,显然让这个明媚温暖的天气变得阴冷潮湿。那双手套下面,究竟藏着多少断指,多少秘密,他又经历了什么痛苦,挣扎过多少天,无人得知。 照白非衿倔强的性子,如果不问出结果,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罢休的。 但是看到连翘那双明显失却往日神采的双眼,白非衿也沉默了,不再强问,而是上了车。 连翘虽然对这件事缄口不言,可是却如影随形,也上了车。 下山的路上,白非衿一直默默观察着连翘。 因为冲她开枪,连翘被帛宁逮住,为了揪出幕后指使,帛宁对他用刑。而白非衿那天也恰好惹怒帛宁,被带去一并“观赏”,得知从始至终要杀她的都是连翘,登时崩溃。在暴打连翘之时,白非衿受不了这种刺激而晕倒。帛宁抱她回房之际,下令剁掉连翘的手指…… 白非衿病了很久,后來又发生了许多事,也因为心寒,便沒有询问连翘的下落。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连翘是好朋友,可并沒有想到连翘居然从一个人妖护士,摇身一变成了杀手,且,对她开了枪。 这是一种背叛。 其实自从与帛宁在一起,白非衿从來就沒想过自己是安全的,被人拿枪暗地里指着,在公司收到匿名恐吓信,甚至还会见到各种匪夷所思的大佬,这种刺激惊险的经历无疑让她由害怕转为平静。可那是连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连翘,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一直想问连翘,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又怕见到他。 因为答案也许比她想象的更为残酷。 白非衿在新开的时尚model商业楼逛了很久,她其实沒有买多少东西,心不在焉。连翘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履行保镖的职责,沒有交流,只有尽心尽力。 白非衿行至一处卖珠宝的橱窗外,停住脚步,站立了许久。透明的落地窗里,一串串流光溢彩、昂贵至极的首饰陈列在模特身上。那些模特不是塑料的,而是真人,纤腰雪肤,表情冷傲,在展台上站着不动,偶尔变换姿势,专业的表情,专业的动作,正是珠宝美人,花之丽人,令人啧啧称奇。 白非衿并沒有推门进去,津津有味看了许久。连翘发现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模特身上,那模特全身无一装饰,穿着一身蕾丝格子裙,自然可爱,细看,那如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在腰间,唯有耳间若有若现的亮光……那是一对勾月耳坠,玉石月牙上镶嵌着金色的碎瓣,以月色之柔和糅杂锐利的金色,突出奢华的矛盾美。 白非衿微笑着看向连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那对耳坠吗?” 连翘不答。 “因为我得不到它。几个月前我就看它展示在这里,问过店员,才知道原來只是展品,不卖的。” 连翘心中忍不住道,世上沒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紧接着白非衿又道:“你一定会说世上沒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对吗?如果是你,说不定无论如何也要买下,哪怕拿枪抵着人家的头,只要你喜欢,无所不可。”无视连翘眼中的波动,她继续说道:“可是我与你的观念不同。既然人家不肯卖,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我也就放弃了。瞧,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恃强凌弱不是我的本性,共存才是。” 对面有一大群人喧闹着迎面走过來,人太多差点就要将两人挤散,连翘一晃眼,连忙上前,想要拉住白非衿,却被她一掌拍下。白非衿略有些狼狈,目光却很直,很亮:“连翘,我们难道不再是朋友了吗?” 朋友? 连翘几乎要被她柔软的声音蛊惑,那声音虚微,藏着宁静的哀叹,无论在哪里听,都能让周围的世界迅速变得干净单纯。 那波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过去了,两人又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空气和无奈。 “我是你的保镖。”连翘面无表情地回答。 比起以前毒舌伶俐的的他,现在更加成熟复杂,面前站着的这个,不再是伪装甜美系女孩的人妖,不再是专业无敌的护士,不再是深夜送她去晚会的神十,也不再是相见就吵架的美男,他现在是保镖,要付出生命去保护一个人。” 白非衿苦笑,自嘲:“那么保镖先生,只不过短短一年,我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全变了样,认识的人全变得不认识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保镖连翘提着购物袋,架着墨镜的脸特别帅气,也特别欠揍:“不知道,我不负责这一块。” 白非衿气得直咬牙。 坐在咖啡店里,她连喝了两杯哭得皱眉的纯正黑咖啡。她心中很郁闷,非得以毒攻毒,以苦攻苦,才能稍有缓解。 她苦的差点掉泪,捏着小勺子,差点想夺门而出。想到这样会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她忍住了。就在这时候,她想到了帛宁。 帛宁就是出了国,也不让她好过,非得派一个杀手级的老相识來身边膈应她。 帛宁,帛宁…… 白非衿喝咖啡就像喝酒,醉了,冲一脸淡定的连翘叫道:“你有沒有帛宁的手机号?” 沒过几秒,一只显示帛宁手机号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白非衿抓住手机,接通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大骂:“帛宁,我沒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下流,居然派连翘做我的保镖,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一直痛苦吗,你错了,我不会!你记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将來我一定加倍偿还!” 手机那边一声不响,白非衿冷笑:“怎么,怕了?” 哪只柔媚入骨地笑声悠悠响起,娇滴滴,又嫩又酥:“帛总监,你的电话。” 白非衿立刻愣了,全身僵住。 只听见里面远远传來水声,还有最可恶的慵懒男声:“哦,是谁的?”又是走近的声音,好像刚洗完澡…… 那柔美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话,就听帛宁把电话接了过來,语气仍然带着三分冷意:“非衿?” 白非衿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继而怒不可谒:“帛宁,你最好永远待在国外,永远不要再回來,我恨你!” ------------ 第二十三章 母亲 “嘟,,嘟,,”手机被挂断,隔着话筒,似乎能看见那端白非衿气急败坏的样子,小脸气到染上了一层绯红,犹如上好的红桃,水嘟嘟嫩汪汪。 帛宁挑起唇角,将手机随意扔到沙发上,手机弹跳几下,落在色彩浪漫绚烂的阿拉伯地毯上。 他刚刚洗完澡出來,腰上围着一条浴巾,头发上还滴着水,顺着饱健的胸膛,慢慢滑向肚腹,,男人体魄。 巨大的客厅,到处都是或高档昂贵或艺术价值甚高的装饰,现代遥控,不用走路便可控制房内的一切。巨大的客厅内甚至还有小型的酒柜与吧台,拉菲、格萨斯、鸡尾酒、龙舌兰甚至中国茅台……应有尽有。 唯一不该有的,是莫名出现在房内的女人。 “看來我有必要投诉一下帝国酒店的保安系统,居然让一个陌生人随意进入总统套房,还是个來历不明的女人。” “來历不明?呵,可爱的孩子。” 帛宁皱了皱眉。 女人进來时,警惕的他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不肯停止沐浴,直到白非衿打來电话……那个女人居然接了电话,让白非衿听到,究竟是谁给了她这样的权力! 不过,白非衿听到女人的声音,居然会误会,会吃醋,倒让他本來不悦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这样一想,他倒是沒有在第一时间赶出女人。 帛宁转身走向小吧台,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喝着。 此刻,一只染着蔻丹的纤长玉手捡起手机,把玩一阵,然后放在犹如艺术品般的茶几上。光看这只手,就能感受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优雅。 手的主人穿着一袭淡绿色的旗袍,虽然旗袍是中国传统服饰,可却加入了意大利设计师的灵感,领口缀上一圈精致的小珍珠花,碧绿如水的翡翠做扣,开叉部分的设计更是含蓄与大胆的结合,,纤腰玉腿,凤眼樱唇,很典型的中国女人,大波浪卷发衬得她的瓜子脸精致优雅。 初看只觉得是个美貌妖娆的女人,可是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女人是化过妆的,,女人都爱化妆,年轻女孩是为了漂亮,老女人却是为了年轻。 她慵懒地歪在沙发上,高高翘起玉腿,放在沙发背上,头垫着沙发扶手,手里捏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香水烟,轻轻吸了一口,红唇啜成可爱的圆,烟雾便溢了出來。 即便是请了再高明的化妆师,來之前在脸上涂抹了五个小时,精雕细琢,甚至连那细细的眼尾纹也变得平展光滑的,整个看起來像二十岁年轻貌美的女孩。可是她眼中无尽的沧桑出卖了她,,那氤氲着仇恨、哀愁、凶恶的眼神,是化妆品无法遮盖的。 帛宁看着她抽完了一支烟,才开口:“你來干什么?” 女人挑眉,轻笑:“哦呀,听说亲爱的儿子來到自己的城市,做母亲的來看一眼也不能够吗?” “我们之间,沒有那种恶心的关系。” 与女人故作淡定的样子不同,帛宁几乎是毫不客气,**luo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话还真是让母亲伤心呢?是不是刚才我接了电话,让你的小情人误会了,才惹得你这么不高兴呢?” 面对这种暧昧却深藏含义的暗示,帛宁并沒有直接应答,他冷冷看着女人,似乎要戳穿她的伪装。 “裴心,我的母亲早就在多年前死去,你又是谁呢?” ------------ 第二十四章 逼迫 白非衿重重合上手机,拿起就要往地上摔,可是心念一转,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放了下來,在桌子上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指尖已经泛白。 连翘早就注意到了,低声问:“怎么?” 白非衿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一眼,将手机递还给他:“沒什么。” 任谁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连翘接过手机,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连翘心中一动。白非衿的手指微凉,纤细,柔若无骨,只是那么一碰,好像电流窜进血液,浑身舒坦又紧张。 可是白非衿好像全然不知,呆坐在位置上,过了许久脸上的红色才慢慢褪去。 她本來是想打电话过去将帛宁大骂一顿,沒想到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很好听的女人。而且听背景音,帛宁明显刚从浴室出來,说不定两人刚在卧室里鸳鸯缱绻,红被翻浪……那一刻她惊呆了,她的心很乱,无依无靠,一时间又像被刺扎了一下,疼,却不能伸手去抚慰。 她气急了,头脑晕乎乎的,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等到神智清醒,她却只觉得可悲和痛苦。因为仅仅是听了女人的声音,她的心中就生出无限的怒意与醋意。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帛宁的房间?两人已经在一起待了多久?帛宁一向警惕,且有洁癖,不可能允许他人碰自己的手机,为什么她能碰?…… 许多问題,但汇在一起,则成了一个越滚越大的疑团,沒有解。 “白小姐,下來用餐吗?”仆人细声细气地隔着房间门问。 “谢谢,不用了,我不饿。”白非衿裹着被子,微怔。 仆人下楼,看到一脸肃穆的管家,摇了摇头。管家叹了一口气,命人收起一桌子饭菜,看着银质餐具全部端下去,他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连续过了好几天,白非衿就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下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自从出了一趟门,失魂落魄地回來后,她就很少下楼了。 帛宁临走时,特意嘱咐过要好好照顾白非衿。她身体虚弱,必须要好好调养,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情。他才走几天,白非衿就这样怏怏不乐,不吃饭不下地,这可怎么是好。 管家心急,不得已亲自上楼问候。白非衿只是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什么话也不说。问紧了,才轻轻笑着安慰管家:“我沒事,就是不饿,不想吃饭。” 连翘听说后,一天趁她下楼走动,拦住她:“你是因为帛宁才这样的吗?” 白非衿脸色苍白,“我因为谁怎样,与你无关。” “你爱上他了?”连翘逼近一步。 “你说什么?你……呵!”白非衿哑然失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你瞒不过我。接了那个电话后,你就成了这样,他对你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白非衿,你看清楚,他不会爱上你的,他只是在戏弄你,控制你,让你跟着他的思维走,直到你失去自我,彻底爱上他。” “我再说一遍,与你无关!”白非衿虚弱地一晃,忙扶着墙壁才沒有倒下:“我不会爱上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连翘目光灼灼,逼迫着她:“说!” ------------ 第二十五章 爱上帛宁 白非衿眼光飘忽不定,嘴唇动了动:“只是……” 只是什么呢? 帛宁对她的影响,的确超乎任何人。这是爱吗?她爱上帛宁了?在经过这么多痛苦与挣扎后,她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自卑自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了吗? 她在心中问自己,是这样的吗? 外面阳光明媚,和风温暖,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寒冷呢? 因为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爱上他了?”她喃喃问道,像是问连翘,又像是问自己。 连翘凌厉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眼中露出怒意,又似乎是酸痛,片刻过后便恢复正常。他伸手摸了摸白非衿的头,叹了口气:“你还是问自己的心吧。” 白非衿听了大痛。 她哪里还有心,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漏风漏雨,无一是处。这颗心布满尘埃和沙石,沒了干净纯洁的圣地,如何还敢问? 可是沒人懂。 连翘定定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走出了客厅。他的心很乱,只要看见白非衿就波澜起伏。也许,当初的决定就是错的,他不该答应帛宁來做白非衿的保镖。 ,,,,,,?,,,,,, 从一开始,连翘就是帛董事长培养的一颗棋子,安插在帛宁身边,以便随时将信息反馈到帛家。帛宁一开始沒有发觉,直到白非衿在医院出事,他渐渐开始怀疑连翘。于是帛董事长立刻将连翘调回,让他陪在帛湛身边,伺机出动。 帛董事长最宠爱的人,除了帛湛,就是童久久。而白非衿得罪了童久久,帛董事长当然不会放过白非衿,哪怕帛宁再三力保,也止不住老爷子的杀意。本來麽,一个小狐狸精迷惑帛宁就罪该万死,何况狐狸精还爬到童久久头上,童久久是谁,帛家的准儿媳,帛宁的未婚妻,将來帛家的女主人! 帛董事长与帛宁不和已久,借着这个机会,挑战双方的底限。 帛董事长最后一次派他出的任务,就是废掉白非衿的一只胳膊,既然不好杀人,那么致残也是好的。 可惜连翘沒能完美收宫。 他不忍心伤害白非衿。看着白非衿从花园出來,枪口不由自主就倾斜了。那一刻,他清晰地看见白非衿眼中的恐惧与不信,一向浪迹形骸地他,心不由得漏了一拍,气息不均,差点当场被捉住。 暴露的他也无暇解释,越过高墙,从保镖眼皮子底下逃掉了。可惜他在半路上遇到了归家的帛宁,,自从白非衿入住别墅后,帛宁每天都按时回家,开着车在路上疾驰而过。 阿姆斯特朗是一辆霸气的车,追上靠着双脚跑路的连翘,丝毫不在话下。 帛宁的人捉住连翘以后,带到地下室,每天三顿打。然后,白非衿來了,晕倒了。后來……就沒有后來了。 当初他在地下室吊了三天,无人问津,无水无粮,伤口发炎溃烂,苦不堪言。他时而晕迷时而清醒,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后续,不知道身外事。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直到连嘉俊出现。 连嘉俊先给他喝了一杯水,只有一杯,沒有多给,好让他稍微保持清醒,随后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那是帛董事长放弃他的视频。 帛董事长在干净整洁的书房里,点燃雪茄,吩咐另一个杀手将连翘处理掉。老爷子一生心狠手辣,养了二十年的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连翘漠然地看着,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命如草芥,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白非衿总骂他人妖,骂他变态,也许是对的。他本來就不完整,活着活着死掉,已经无所谓了。他想放过自己,可是却有人不同意。 连嘉俊带來帛宁的命令,保镖或者死亡,任选一个。 连嘉俊名义上是他的兄长,可连翘从來都沒承认过,不屑,不甘,不肯。可那一天,连嘉俊却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來。 他是唯一的哥哥,他是唯一的弟弟,外人不清楚,他们自己难道也糊涂吗? 已经说不清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或者可以称为地牢的地方,他选择了做白非衿的保镖。 他知道,帛宁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活下去。这个男人太过可怕,无法参透,明知连翘心中对白非衿存在着深埋心底的念想,依然让他去做贴身保镖。 也许这恰恰是帛宁的聪明之处。 连翘此生,再不会伤害白非衿。 这个女人或许一无是处,总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可她依然有着最为可爱纯洁的地方。 她会为重要的人流泪,担忧,并努力要扭转命运,不肯低头。 她不知道自己活在危险当中,即便被囚禁,依然会为了朋友的一个求救电话想尽办法出來。 她自己哭,也让别人哭。 这个蠢女人啊,现在却爱上了金主,仿佛一个迷航的船,缓缓驶入迷雾,再不回头。 连翘轻笑,如果不帮帮她,万一触礁,又会哭了呢。 ,,,,,,?,,,,,,,,,, 客厅铃声大作,仆人跑进來接电话,原來是找白非衿的。恰好白非衿就在楼下,得知有人找,她怔了片刻,慢慢走过去拿过冰凉的话筒:“喂?” 话筒里传來林双温柔富足的声音:“非衿,是我,林双。” 白非衿心中一跳,挥手让仆人下去,自己转身坐在沙发上,压抑着头痛:“有事?” “非衿,干嘛总是冷冰冰的,我知道其实你很想跟我和好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在做口供时,亲口承认我是你的闺蜜呢?”林双那边有奶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大人逗弄的声音,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其乐融融的氛围。 白非衿皱皱眉:“你如果是來叙旧的,恕我身体不舒服,难以奉陪。”说完就要挂电话。 “非衿,你今天挂了电话,那么明天安暖就要有大麻烦了。” 林双不慌不忙,声音沒有丝毫惊动。 听到安暖的名字,白非衿挂电话的动作凝固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你想说什么?” “虽然你们提前做了口供,可是当时的情况,谁又做得了准呢?我是自己摔倒的,还是被人推的,沒有我的确认,司法上也难以结案吧。就算安暖逃得了一时,禁不住我三天两头的起诉,名誉也会大为受损……啊哦,我已经想好新闻标題了,‘金牌律师因私怒推孕妇,事发后撺掇好友做假口供’,如何?呵呵,到时恐怕又会掀起一番轩然大波吧。” “无耻!”在林双的娇笑声中,白非衿唇色苍白,吐出两个颤抖的字。 ------------ 第二十六章 婚礼 尽管再不情愿,在林双软硬兼施的手段下,白非衿还是出席了文家的婚礼。 婚礼在顶级豪华的凯迪拉大酒店举行,红毯铺地,欢声笑语,鲜花和白纱飘逸浪漫,闪着迷人光芒的红酒被倒入高脚杯,静候人的品尝,俊美的服务生穿梭在宾客中,悦耳低缓的钢琴流泻,,顶楼的露天婚礼大胆奢侈,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文家下了大力气在这场婚礼上,一來是给林双名分,毕竟她给文家添了人丁,延续香火;二來是想重新洗牌,断绝烂尾,增添新鲜血液。 在帛宁出手重创盛远公司后,文家苦不堪言,一直在极力寻找新的契机來起死回生。如果文辰予能够交结足够多且好的名门政要,帮扶盛远,那就再好不过了。 文家邀约各届知名人士前來参加婚礼,官商文政俱有,甚至不惜花重金请來名模和明演來撑场面,婚礼隆重豪华,声势浩大,毫无意外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非衿和安暖來了以后,签字赏金,随后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慢慢聊着天。 文辰予穿着一身雪白的西服,胸口缀着红花,容颜俊美异常;林双自产子以后,身形倒沒怎么变样,细腰长腿,婚纱袭人,该怎么美还是怎么美。无奈她太过紧张,妆画得过浓,珠宝戴的太多,像个假人,站在气宇轩昂的文辰予身边缩手缩脚,小家碧玉,总不如大家闺秀那般來得自然大方。 安暖好好嘲笑了她一番。 林双的眼睛在现场滑过一圈,很快就发现了白非衿,扭头对后面的伴娘说了什么,便快步走來。 安暖冷笑一声,侧过脸对白非衿做着口型:“贱人來了。” 白非衿脸色淡淡的,慢慢喝着柠檬汁,柠檬汁略酸,喝过之后,又带着浓郁的果香,倒也不坏。 林双笑得满面春风,亲亲密密坐下來:“非衿,暖暖,你们來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 安暖冷哼:“你一來,这边就要刮风下雨,惨绝人寰。我们还想享受一点静谧的空间,不希望被打扰。” 林双看着她,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继而恢复正常,笑道:“暖暖你真会讲笑话,你们肯來参加我和辰予的婚礼,我感激不尽,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还是收起你的伪装,不要假惺惺的装可怜,我怕待会儿会吐。”安暖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敢说不是你逼着我们來的?” 林双抿了抿嫣红的嘴唇:“我只是想让你们來看看宝宝,沒有恶意。” 安暖浑身打了个哆嗦,恶心的:“你这女人,真难对付。” “对付”两个字,深深刺激了林双,她有些激动,眼珠子转來转去,焦急而又怨愤:“安暖,我现在是以母亲的身份恳求你,不要随便将我视为洪水猛兽,我沒有非衿漂亮,沒有你聪明,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靠自己去争取一切。你们……你们一直看不起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做得出來,我会保护他……” 安暖不为所动:“林双,不要再说这种漂亮话了。真正的母亲,谁会在孩子将要临产的时候出门约人喝咖啡?不要以为我推了你一下,就可以奈何得了我,告诉你,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会任由你随意诬陷我?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你的威胁对我根本不起作用,之所以來,是非衿说太闷了想散散心。告诉你,你的小心思小计谋在我眼里,不过是下流的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林双喉头发紧:“你……” 安暖涂着香奈儿口红的唇又薄又艳,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说不出话來了?因为你根本反驳不了,对不对?” 此时此刻,白非衿喝完了最后一口柠檬汁,漫不经心拨弄着杯口上的小太阳伞:“安暖,够了。” 安暖这才偃旗息鼓,端起另一杯果汁,舒服地喝着。 白非衿看向林双。林双刚刚与安暖辩驳一番,额头上微微有些细汗,脸色涨红,眼睛也不再温柔如水,反而充满紧张和愤怒,看起來消减了不少美感。 “妆太浓了。”白非衿道。 林双愣了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 “你的妆太浓了,会让与你交谈的人有压迫感,心生厌烦,不易讨巧。你的眉眼很柔顺,不需要太多的眼影和眼线,脸上稍微刷点腮红即可,其他都可以洗干净。你肤色白,淡妆就足够了。不过你要是为了吸引人,可以将唇涂得艳一点。男人对于口红总是情有独钟,红得如同蚊子血,总归夺目。”白非衿缓缓道。 林双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吗?” 安暖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非衿点点头,又向远处看了几眼,“我看到有人在找你,恐怕要开始敬酒了,你走吧。” 果然有人在找林双,林双來不及多说,双手撩着婚纱裙,临走前又回过头道:“我能请你们多留一刻吗?你们还沒见过宝宝……” 林双心中泛过一丝苦涩,继而强压不适,点了点头,林双这才放心的离开。 两人看着林双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语。 林双在换过一套旗袍后,脸上那股窘迫的楚楚可怜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妆容也变得淡雅起來,露出本來就青春的美貌。她轻柔地挽着文辰予的手臂,温柔答话,举止得体,先前还对她皱眉头的文老爷子频频点头,看似满意了些许。 文老爷子拄着拐杖叼着雪茄站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精神气派很足。他正在和一个面色冷峻的当局政要言谈甚欢,甚至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让文辰予敬酒。 文辰予的脸趋近成熟,不再把所有的表情展露在脸上,他可以笑得很有绅士风度,耐心,体贴,衬衫的纽扣不再解开两粒,而是规规矩矩扣着,从扎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到名贵的腕表再到纤尘不染的鞋子,沒有人能从他的着装上挑出一丝一毫的错误。 他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冲动、霸道,不顾一切。 从不羁的狮子变成隐忍的老虎,占山为王,需要耐心。 白非衿透过人群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忽然觉得文辰予好遥远,觉得一切都变得好遥远。 遥远到再也无法回忆。 ------------ 第二十七章 思双 凯迪拉酒店的顶楼风光无限,这一对璧人更是锦上添花,无数宾客送上祝福,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文家的心血沒白费,在红酒的微醺中也有不少人向文家伸出橄榄枝。 沒过多久有保姆将小太子抱上來,小太子裹在柔软的绒毯里面,露出白嫩的小脸和挥舞的小拳头,咿咿呀呀流口水。林双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笑容,接过宝宝,亲亲他的小鼻子小额头,文辰予回头,一笑,也伸手逗弄着宝宝的小嘴巴,一家三口温馨的场面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赢得好感。 最后孩子到了文老爷子的怀里,听说孩子只有乳名沒有大名,有人便顺水推舟让老爷子给小太子起名。 文老爷子正在沉吟,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低头逗了逗小宝宝,笑道:“这小子眼睛有神,声音洪亮,想必将來长大也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话音刚落,坐在不远处的安暖就皱起眉头,对白非衿道:“这不是我们法院院长吗?文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院长也请來了。” 白非衿微微一笑:“你看着吧。” 果然就听见文老爷子轻松愉悦地回道:“陆院长博学多才,知识渊博,不知我们文家的小宝贝有沒有那个荣幸,也沾点陆院长的福气?”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陆院长起名。 让陆院长起名,那就不可一般而论了。 这样就让陆院长与文家有了牵连,以后文家若是有了什么棘手的官司,陆院长也不可能不管。可是陆院长也可以拒绝,毕竟大家心知肚明,有些话不用明示也都懂。 果然听见陆院长四两拨千斤,扬扬眉毛:“这么重要的事,还是由文少决定比较妥当,毕竟名字代表了父母对小太子的期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还是识相点站在一边比较好,哈哈哈……” 他这一笑,既脱了身,又化解了尴尬,沒让文老爷子丢脸。 文老爷子抱着孩子,也不好说什么,随即也大笑起來:“陆院长所言极是。” 周围人赶紧也调笑一番,打过圆场,又闹了一阵。林双温柔地笑道:“爸爸,我和辰予给宝宝起了乳名,大名就交给您了。” 文老爷子点点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烟斗,仰头想了一回:“我看就起个‘思’字,借处安思危,三思而行之意,文家创立盛远三十年余,如今思过往,以新生之气迎來日,也算有所交代。不过文家三代单传,就再加个‘双’字吧,‘思双’,希望辰予和双儿再给文家多添几个子孙,我将來退下來也好有几个孙儿孙女承欢膝下。” 文老爷子说完,又叼起烟斗,乐呵呵地看着众人。林双满脸欣喜:“谢谢爸。思双,听到了吗,爷爷给你起了个好名字呢。” 思双握着拳头,牙牙学语,大大的黑眼睛纯净无暇。 众人一愣,继而掌声四起,赞美声不绝于耳。 “思双,好名字啊,寓意深远,妙!” “快快,写下來,整理好今天就发稿子!” “文家双喜临门,沒了衰退之势,借此迎來送往,培养新势力,看來这位文夫人也相当的不简单,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闪光灯亮起无数,估计明天的报纸就会有相当震撼的新闻出來。 白非衿默然地听着,风吹來,她的发丝被吹乱,连忙伸手去挡风,风停之后,她注意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顺眼看去,文辰予抱着刚起名的思双,站在人群之中,诧异地看着她。 ------------ 第二十八章 最好的结局 白非衿有些尴尬,文辰予却抱着孩子过來了,两人默默对视,恍惚间许久未见,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文辰予,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对非衿动粗吗?”安暖挡在白非衿面前,拧着眉看着文辰予。 文辰予脸色一变,并未说话。白非衿伸手轻轻按在安暖的手臂上:“安暖,你先去对面喝点东西,我等会儿來找你。” 安暖急道:“不行,万一他再伤害你怎么办?” “不会的,再说,有连翘在呢。”白非衿身后站着连翘,隔得不远不近,不冷不淡,身形修长矫健,遇到突发事情一定能保护白非衿。 安暖恨恨离去,临行前警告文辰予,再一看,连林双也过來了,她更加生气,想到白非衿心还沒碎干净,两人居然还要再來补一刀。 “你怎么來了?”文辰予沉默良久,才说出这一句令人压抑的话來。 白非衿看着安暖离去的背影,启唇道:“我來看看你。” 她的声音很淡,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戳进文辰予的心。如果她说她是來闹场、复仇或者诅咒,那么也许文辰予会觉得不那么难过。她这种一切都放下的语气,是在表明,她放过了他们,也放过了自己。 “非衿,我……”此时此刻,文辰予突然生出无限的悔悟來,他想起分手后他是怎么折磨非衿,想起非衿的无奈与隐忍,想起不久前,他还掐住她的脖子,恶语伤人…… “我对不起你。上次在医院的事,我向你道歉,当时我急疯了,胡言乱语,思维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文辰予突然感到紧张,面对白非衿柔软清澈的眸子,他语无伦次。 白非衿依然平和地看着他。 真的很奇怪,这个人她爱了五年之久,分分合合之后,今天他终于向她道歉,抱着他和她闺蜜的孩子,以一个陌生的身份。 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竟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文辰予,我时常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你还爱着我。”白非衿突然露出笑容,沒有苦涩,沒有挣扎,而是平静的,带着朦胧的如同少女般羞涩动人的神色:“我曾有过幻想,希望你离开林双,回到我身边。我沒有怪过你对我做了什么,只是觉得遗憾,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既然等不到你,我决定祝福你们。” 文辰予心中大痛,非衿原來真的等过他,他却亲手让机会流逝……“你什么时候开始放下的?” “就在刚才,你抱着孩子,冲林双微笑的那一刻。”那一刻,他脸上不再有霸道的戾气和天真,而是成熟和宠溺,是一个男人要保护家人的微笑。 林双走了过來,怯怯的,包含着三分警惕七分不明。 白非衿也对林双露出毫无敌意的笑脸:“林双,恭喜你,喜得夫婿和贵子。” 她说的很诚恳,林双大概是害怕,不大相信,直到白非衿将思双抱在怀里,用小指逗弄宝宝的小手,甚至还亲了他娇嫩的眼皮:“好可爱……思双长大一定是个小帅哥,是不是呀,小思双?” 思双对着白非衿撅了撅娇花般的嘴唇,吐出一连串泡泡。 林双大喜,热泪盈眶:“非衿,你真的……真的喜欢小思双吗?”以后不会因为仇恨他们而去伤害对付小思双了吧。 白非衿露出脸颊边浅浅的酒窝:“当然啦,你忘了我最喜欢帅哥了。”俏皮的语气,灵动的眼睛,气氛顿时轻松了。 临走时,林双还想让白非衿认小思双做干儿子,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到手的幸福。 白非衿不怪她,只是说:“我不可以认他。” “为什么?” 白非衿直到婚礼结束,直到坐上车,也沒告诉他们答案。 安暖却知道。 对小思双來说,只有白非衿与他们彻底断掉联系,才是最安全的。白非衿身后的那个人,危险而恐怖,随时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对文家不利。 白非衿此行,不过是做一个了结,以后天高水远,了无瓜葛。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 第二十九章 废墟 白非衿参加完文辰予的婚礼,全身都快散架了。她也沒做什么,可就是累,由内至外,从心到腰。 安暖扶着她:“该不会是落下病根了吧,早就告诉你平时注意保养,去年你还生龙活虎呢,今年就病怏怏的。我说就算别人欺负你,你自己不要亏待自己,帛家的燕窝人参什么的,使劲吃。” 白非衿眼波一转:“你当那些东西是好东西,吃了就能让我恢复过來吗?吃多了也会流鼻血,大火败身知道吗?” “那你怎么无端端就累了呢?该不会是心里不舒坦,气的吧。今天你把我支开,跟那两个贱人有说有笑的,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可好,直接和解了,什么放下,要我,我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这次是真的断了吧,以后我就不用再……嘶,,”白非衿突然皱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 “怎么了?”安暖帮她看脖子:“是不是哪里痛?” 白非衿点了点头,安暖帮她看了半天,她见安暖的注意力转移,便道:“哎,好了,不痛了。” 两人见时间还早,出了酒店就四处逛了逛。连翘在她们两人身后默默走着,安暖不禁对他感兴趣起來:“这么帅的保镖,带墨镜就算了,带手套干嘛。现在天气也不冷,他不怕热吗?” 连翘闻言,冷冷來了句:“不热。”他沒说说,上个在他面前讨论手套的人已经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否则即便胆大如安暖,也会吓得吐舌。 好在安暖很快便接到了來自连嘉俊的电话,一心只放在对方身上,便沒有再继续讨论连翘。 白非衿也松了一口气。 比起别人,她更怕言语会伤害到连翘。 她几次三番要查看连翘的伤势,虽然连翘足够机警,可还是不妨被她拉下左手的手套,露出丑陋的断指。 断指,小指和无名指自第二节断掉,表面已经长圆,可看那断裂程度,仍然能想象到当时的血腥与痛苦。 连翘的修长的手,有力的臂膀,足够将白非衿掐死。可他还算有理智,并沒有下足全劲,所以白非衿还能喘着气,瞪着他。 “你当时……是不是很痛?”白非衿细长优美的脖子,温暖的肌肤,在连翘手下越來越虚弱。 连翘沒有对她怎么样,松了手戴上手套,一言不发地走了。 从那以后,白非衿就再也沒有对连翘做过分的事,甚至为了他,还会特意减免掉一些不必要的工作,以期能让他好受一点。 趁安暖讲电话的空档,白非衿看着连翘,柔声问道:“连翘,今天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连翘摇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是她的保镖嘛。 “不如我们去你的医院看看吧。我还记得你以前穿护士装可美了,把我完全骗倒了,还有给我打针什么的,以假乱真……”白非衿滔滔不绝地说着。 “不用去了。”连翘冷冷道。 “餐厅的玉米粒又甜又香……什么?”白非衿听到连翘的话,以为他不想去:“你不愿意?” “医院已经拆毁了。”连翘心中又冷又硬,上个月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情回去,看见了废墟。 “拆毁?为什么!”白非衿脸色变得苍白:“帛宁做的?” 连翘沒有说话,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过去了。就算沒有被拆毁,他也不能回去了。不,他本來重未属于过医院,那只不过是他暂时的避难所而已。 安暖打完电话,看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忍不住挑了挑眉:“我不就是打电话的时间长了点吗,你们俩至于这样给我脸色看吗?” “安暖,不是因为你……算了,我们去喝咖啡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白非衿岔过话題:“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安暖沒有客气:“卡地亚手表,样式颜色什么的你帮我挑,只要最新款的。我很相你的眼光,要知道,你本身就是做设计出身的。” 设计这个词离白非衿太远了,她本來应该有一份高级的设计首席的工作,现在却沦为帛宁的不得见光的情人,只能说命运这个词,太过无聊。 “好,拿走吧。”白非衿沒有拒绝,似乎沒有听到安暖的后半句话。她的无动于衷,她的刻意忽视,几乎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安暖却道:“你还想工作吗?” 白非衿摇头。 “为什么?” “时机未到。”白非衿说出了一句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的话。 “……” 挑好手表,安暖的手机再次响了。 白非衿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善解人意道:“是不是连秘书找你?之前的电话也是他打得吧?” “他……无聊……”安暖红着脸,按掉手机:“我还有去喝咖啡,沒空理他。” 白非衿笑着摇摇头:“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能遇上连秘书这样的人,是你的福气,你说谁还会像他那样全部接受你的过去,并爱你至深的人?当珍惜且珍惜吧,别扭不是你的个性,想去就去吧。” 的确,安暖自从自己有资本鬼混后,就沒消停过。她是个纵情欢乐的人,因为是个孤儿,对温暖有着极其变态的渴求,所以才会一直追求身体的充盈满足。可是遇到连嘉俊后,她却从肉体直接升为心灵上的温暖。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非衿让她珍惜,那就要珍惜。 “可是我明明答应陪你的。”安暖纵然再无心,也还是在意她的。 “我有连翘这个帅保镖在,还要你陪,少自作多情了!”白非衿故意指着连翘,满脸笑容:“你还是走吧,不然三心二意,让我看了也嫌烦。” 安暖一想也是:“那你自己小心,逛一会儿就回去。” 她走了以后,白非衿坐在一张贵宾椅上,坐了很久,头埋在双臂之间,长发垂落,搭在纤细的手臂上,晃晃悠悠。她沒有心思再逛下去,刚刚勉强陪着安暖买表,她感觉很不舒服,头疼。 “连翘,我很累。”白非衿闷着声音:“你让司机把车开过來,我们回家吧。” 哪知司机在地下车场说车出了一点问題,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让他们稍作等待。 连翘突然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 第三十章 开枪 有人在向他们逼近。 连翘不动声色地拉住白非衿的胳膊:“我们坐taxi。”白非衿沒有异议,她注意到连翘脸上凝重的神色,心中一顿:“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里是市内最尖端的步行街,主打海外名贵品牌,奢侈珠宝,巴黎服装,法国小吃等,以万为单位,一般人望而却步,所以也算得上专为富人提供的。此刻又正是下午,逛的人少,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极其宁静寡僻的场所,万一遇到劫匪,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沒等连翘回答,白非衿就注意到有几辆车悄悄停在不远处,呈包围趋势。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连翘当机立断,带着白非衿绕开,另外寻了一条路走。他们走得很快,可是他们走,车也走,路有限,走着走着就不通了。白非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拽的很疼,可是沒有说什么,因为危险再次笼罩下來。 他们甩不掉那些车。 來人显然很清楚步行街的构造,将他们逼入一个三角区域,两边是墙,还有一家沒开门的礼品店,无处可逃。连翘心中发狠,咬着牙,警惕地看着他们。 “如果只是劫财还好,”连翘将白非衿护在身后,低低道:“就怕他们來者不善,不要钱,而是要害人。” 连翘猜得不错,那些车上的人全都下來了,白非衿又是一阵痛苦的呻吟。因为那些人,跟之前帛宁养得保镖一模一样,西装墨镜不容接近。 连翘沉着脸,厉声问他们想干什么。 “我们董事长请白小姐喝下午茶。”先礼后兵,一个看起來像是领头的的灰发人回答。 听到“董事长”这个名字,连翘的脸色顿时变了:“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他转身抬腿猛踹礼品店的门,在一阵疯狂的巨响中,门开了。连翘拉起白非衿就把她推了进去,拿东西挡住。前面有空地,要带走白非衿,必须要从他这里过。 沒容他想多久,对方就发起攻击,一个人从左边猛地冲向连翘,迎面击出一掌,掌风凌厉凶狠。 那人偷袭沒能得逞,连翘回身猛退,跳起來长腿直劈,一个漂亮的回旋腿砸在那人头上,那人脑门处缓缓淌下鲜红的血,当场晕死过去。 连翘冷声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小爷一个个治治你们的脑袋!” 很快又有人围了上來,三个打一个,连翘捏起拳头狠揍,他不用兵器,凭拳头说话,咬着牙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三人浑身瘫软,有的被打断肋骨,有的被折断小臂,倒在地上喘息。当然连翘也受了伤,脸上挨了一拳,青肿一片。 紧接着來了四人,将连翘团团围住,再次开战。 把一个人打死或致残不成问題,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可是二十个呢?他们显然是在用车轮战,消耗连翘的力气。即便连翘再能打,也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车轮战。 最终又上來五人,连翘浑身戒备,眼睛血红阴冷,手套上也沾满了鲜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骨头也在隐隐作痛,肋骨断了一根,浑身挂彩。 他朝白非衿看了一眼,还好,沒事,除了受了点惊吓,沒什么变化……只是……为什么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他很快挨了一记左勾拳,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不过挨了一拳,他的神智便清醒了许多,对打起來也有了力气。短短的几分钟,他跪倒了两次。 白非衿握紧了手,愤怒朝开始说话的人道:“卑鄙!” “只要白小姐跟我们走,什么事都好商量。”灰发人无动于衷。 “……” 白非衿沉默了。 连翘又吃了一记猛拳,再也承受不住似得跪倒下去。 灰发人挥手,有人上來抬伤员,顷刻间空地就只剩灰发人和连翘了。灰发人道:“连翘,你本是帛家的人,之前早该死了。不过既然帛少收留你,我也不能干涉,只要你让开,今天我可以饶你一命。” 连翘沒有说话,垂着头濒死般大口喘气,浑身血迹,灰发人揪住他的衣领,猛力朝一边扔去,白非衿尖叫:“住手!” 哪知本來看似无意识的连翘突然抬头,身体柔软地悬空落地,扣住灰发人的小臂,猛地一扭,骨骼咯吱咯吱响,灰发人后知后觉,飞快地朝连翘下巴挥拳,却被连翘一脚踩在地上,狠狠一碾。灰发人顿时痛得面目扭曲:“连翘!” 连翘从腰后面掏出一把枪,抵在他的额头上,冷冷道:“我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叫的?你三秒钟,你可以选择让我们走,或者你死。” 灰发人头脸着地,狼狈不堪:“这是董事长的意思……” “一!” “你要是阻止,董事长不会放过你的!” “二!” 他只要保护白非衿的安全,其他都无所谓,哪怕是他的自由,他的命。 他不会让白非衿去和那个变态老头子喝什么下午茶,因为他很清楚,白非衿这一去,凶多吉少。 这个女人,总是惹一些了不得的麻烦,这次如果能平安回到别墅,他要她一个月不许出门! 连翘的枪按得更深了,有血从灰发人的额头上留下來。 “三”还沒喊出來,灰发人立刻答应:“好!” 连翘眼睛很毒,拿起枪管子在他头上猛磕:“敢玩猫腻我让你立时就死!” 灰发人吃了亏,哪怕血流如注,也沒有吭一声,反而挥手让车和人让开。老大被控制,那些人连忙听命,连翘让他们空出一辆车來,所有人立刻消失。随后他让白非衿先上车,他站在车口,枪还抵在灰发人头上。 灰发人满脸是血还笑得出來:“连翘,你不要后悔。” 连翘冷冷地看着他,随后枪口离开他的脑袋一瞬,再狠狠按下去:“小爷从不后悔!现在背过身,举起双手,慢慢向前走,别回头,别乱动,人和枪一样不长眼,懂吗?” 灰发人果然如他所说,向前慢慢走去,直至十米远。 连翘倒退着上了车,一边紧盯窗外,一边发动车子。白非衿不敢说话,怕惊扰他。 车钥匙有些拧,连翘不由得使劲,右手握住的枪便垂了两寸。 这就出事了。白非衿眼前一花,就见连翘肩膀上扎着一只飞针,小巧透明,针筒里的药水已经打入连翘的体内。 连翘迅速拔掉那只飞针,只不过才四五秒,他的肢体就变得僵硬,无法动弹,舌头渐渐开始发麻,他甚至來不及发动车,來不及给灰发人一颗充满愤怒的枪子儿。他侧过头,吐词不清:“非……衿……你……快” 白非衿猛地抱住他,浑身冷的发颤,她也明白过來了,灰发人根本沒打算让他们走!所有人又出现了,灰发人正顶着一脑袋血,慢悠悠地朝车子走來。 “连翘,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单独陷入危险!”白非衿擦着他身上脸上的血,目光微垂:“我去会会董事长,你……你好好睡一觉吧……” 连翘已经彻底晕过去了,白非衿不知哪儿來得勇气,突然就不怕了。 ------------ 第三十一章 帛董事长 白非衿第一次到帛家,居然是被劫持來的,这份特殊的经历她想自己不会再忘记。 坐在柔软高贵的沙发里,面前放着一杯散发温暖香气的咖啡,杯子是可爱的浅黄色,一些碎花点点,杯垫也是乳白色的信鸽图案,跟整个房间的冷肃一点也不搭,就是看着眼熟…… 她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着摇摇头。因为之前穿的那件衣服在拥抱连翘时,沾上了些许血迹,不细看根本无法发觉。老管家出來迎接时,狠狠责罚了那些粗鲁的保镖,继而对她和颜悦色地表示歉意,并为她挑选了一件舒适的大荷叶褶边上衣,淡青色,斜肩,看不出牌子,可是从面料和设计上來说,价值不菲。 她沒有等待多久,帛董事长便出來了。 门咔哒一响,白非衿站起身,看到一个头发向后梳,身穿一身唐装的老爷子出现,说老也不老,因为此人面目故作和善,额上一道短而深的竖纹,眼睛里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他跟帛宁并不像,可是骨子里的戾气隔老远就被白非衿察觉了。 白非衿心中暗暗发俅。上一次在暗室,她差点死在董事长的一句话下,要不是帛宁力保,差点就不能活着走出來。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决不能像上次那么傻,不说是错,多说也是错,见机行事吧。 思至此,白非衿恭恭敬敬道:“董事长。” 帛董事长精神矍铄地朝白非衿走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满意地微笑道:“叫什么董事长,既然你是帛宁的女朋友,叫我一声伯父也不为过。” 女朋友? 白非衿心中冷笑。 她充其量就是帛宁的情人,对外一直称秘书,且在其位不谋其职,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权势炙手可热的帛承贡必定掌握了第一手资料,这时却直接给她安上“女朋友”的名号,并允许她称呼他为“伯父”……这其中的來龙去脉,可要好好理一理。 白非衿瞪大眼睛,露出脸蛋上浅浅的酒窝,眼中含了三分笑意:“那怎么可以,我还在帛总监手下做事,叫您伯父岂不是让总监为难?” “哦?你倒是挺会为帛宁考虑。”帛承贡转身在书桌前坐下,手中把玩着两只核桃,眼睛如鹰钩般攫住她:“你不肯叫我,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白非衿被他看得后背冒汗,心中大惊,这老鬼的眼光居然这么毒辣,这么厉害,竟让人承受不住,大概跟帛宁一样,不喜欢被违逆吧。 为了定心神,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调匀呼吸:“伯父,我跟您开玩笑呢。外面有大把的人想跟您套近乎呢,我算什么,敢在您面前拿乔?我比任何人都在乎您的心情,只要您高兴,别说是叫‘伯父’,就算……”白非衿顿了顿,“就算让我给您做打杂的,我也高兴。” 帛承贡仍然一言不发,他头发花白,眼神却很犀利,时时刻刻就像一把利刃,或是一件冷兵器,直直对着人,也许下一刻就要对人不利。 白非衿这话说得谦卑,沒有丝毫得罪他的地方,所以大大方方回视,脸上仍是一贯的俏皮温柔,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通透明亮,沒有威胁。 “咖啡还和你意吗?”帛承贡突然问道。 白非衿一愣,刚才她只顾猜测帛承贡的心思,咖啡是什么味道的,根本沒有在意。帛承贡突然问起这个,让她不知所措:“嗯……还、还不错……” “再喝一口看看,细细品尝。”帛承贡的核桃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出清亮的撞击声。 白非衿被吓得心惊肉跳,一时不敢喝了。谁知道这咖啡里是不是下了药,或者下了其他东西,要是她喝了,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到时着道了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她怎么办? 可是再一想,这是在帛家,帛承贡已经这个岁数,应该不会傻到对儿子的情人动手。再说,如果帛承贡真的意图对她不轨,何必用这种招数,跟她扯半天呢?他是权势滔天的董事长,直接挥手让保镖按住她就够了。 于是白非衿温柔一笑,重新端起咖啡。咖啡还是热的,丝丝香气飘入空气,沒有异味,沒有变色,小银勺也沒有丝毫变化……白非衿喝下一口,嗯,苦涩中透着氤氲香气的甜,咖啡煮得恰到好处,双份奶,双份糖,隐隐有着熟悉的感觉。 她心中突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为了确认心中所想,她不顾帛承贡正在等待她的回复,又喝了一口,这一次更细心更平静的品尝,沒错,是她的口味。 白非衿放下咖啡杯:“这……”她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咖啡是完全按她的口味來煮的,连糖和奶也加的恰到好处,她嗜甜,怕苦,每次喝咖啡都会加双份糖,双份奶,用來压抑咖啡的苦味,这习惯在进入盛远后就被她抛弃了。因为那时她饱受失恋的痛苦,下决心摒弃一切跟文辰予的东西,就连咖啡的口味也随之改变……虽说现在她学着帛宁喝起苦咖啡,但是,那久远的记忆却不会有任何失错。 帛董事长是如何知道的? 白非衿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帛承贡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麽,只是,他为什么这样做? “是你熟悉的味道吗?”帛承贡问道。 “伯父,”白非衿几乎是窘迫不安了:“我不懂……” 她的确不懂。 今天是文辰予的婚礼,已经昭告天下,连宝宝都有了,她刚刚参加完他的婚礼,帛承贡却用一杯咖啡换回她的记忆,究竟意欲何为。 帛承贡轻轻敲着核桃,冷眼看着白非衿坐立不安:“我得知你这个可爱的习惯后,十天前就开始派人按你的习惯來准备这杯咖啡,每天都由你习惯去坐坐的、现在已经关闭的咖啡店的老板娘亲自品尝,再做出改动,每一天都不重复。直到昨天,这份咖啡才完全是你记忆中应该有的味道和感觉,杯子和杯垫也是当时的颜色图案。告诉伯父,你喜欢吗?” 白非衿愣愣道:“喜欢。但是……如果真得要让我喝上同样的咖啡,直接让老板娘煮不就……” 何必要这样大费周章,虽然味道一模一样,可是在知道有那麽曲折的过程,她顿时就喝不下去了。 帛承贡沉声道:“我当然可以直接派她煮,但那就不能体现我们帛家对你的重视。” 这句话完全要把白非衿从沙发上炸起來。 ------------ 第三十二章 自由 白非衿感觉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险而快要冲了出來,帛承贡的话让她狠狠吓了一跳。如果他只是冷冰冰地说“你惹了久久,死”或者“你惹了帛宁,该死”,那么她有了心理准备,并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但是帛承贡却说:“不够体现我们帛家对你的重视。” 重视。 重视她? 她只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人,帛宁的小情人,童久久的眼中钉,甚至在几个月前,差点死在他一句话下面的小虾米……堂堂的帛家需要重视她这个毫不具备威胁力的女人吗? 她沒有怀上帛宁的孩子,就算怀上了,帛承贡与帛宁父子势同水火,又怎么肯为了孩子去“重视”她呢? 她想來想去,还是不知道帛承贡的意思。眼前的老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却梳的整齐,浑身上下的穿戴高雅而严谨,隐隐透着古板压迫的意味,虽然宽松的唐装会显得他和蔼可亲,可是他挺直的脊骨以及精湛的目光,丝毫不打折扣。 “接下來的话,你要好好听。”帛承贡声音沒有波澜,随意,但又让人不禁揪起了心。 白非衿并不知道自己在这迫人的气势里点了点头。 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错过了帛承贡的话,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帛家会留你在这小住几天,房间和庭院已经收拾出來,干净清爽,还有单独配给你的厨师跟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來的,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如果你觉得闷,可以去和帛湛说话,你大概不知道,帛湛非常喜欢你,喜欢到要跟大哥争抢你的地步。” 这种话由帛承贡说出來,让白非衿脸红意盈然,脸蛋发烫,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帛湛……他还是个孩子……” “你也会喜欢他的。”帛承贡并沒有理会她小小的抗议,手放在铃上准备叫人进來。 “可是,我,我如果不回别墅,一旦帛宁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董事长,您也知道帛宁的脾气,如果我一天沒按时回别墅,他就会发脾气……”白非衿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帛宁控制欲很强,不喜欢我离开别墅,更不喜欢我不归。” 帛承贡的一根手指在按铃上轻轻抚摸着,一双阴沉沉的眼,像老蛇嘶嘶吐着红信:“你不是一直想逃离他吗?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该好好把握。” 难道逃离了帛宁,就能保证她的安全吗?白非衿怎么会相信。再说他们本身就是虎狼,沒道理甩开一个,又跳入另一个陷阱,被活活吃掉。 “董事长,我直说吧。我不认为借您的力量离开帛宁是安全的,我不相信您,从本质上來说,您和帛宁是一类人,我还沒有傻到不辨是非。”大祸临头,白非衿不放手一搏不行。明知道这样的办法是徒劳的,可还是忍不住要去做:“还请您说明本意,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留下來的。” “哦,不愿留下來?”帛承贡慢慢说道,声音不算大,却很有威慑力:“难道你不顾连翘的性命?” 连翘……白非衿神色凝重起來:“他如果死了,我也不独活,至于之后如何,我也管不着了。” “你威胁我?”帛承贡的声音变得危险起來。 “我只是想要您的一个小解释。” 白非衿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怕,直视着帛承贡的那双毒眼,紧握双拳。她其实心中一点底也沒有。内心的害怕引发身体上的颤抖,她呼吸急促起來,虽然低微,在寂静的书房,还是清晰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帛承董事长说了一句话,犹如炸弹:“我想要你身上的一个东西。” 她身上的一个东西? 白非衿浑身寒毛又炸了起來:“什么东西?” 帛承贡的目光落在她的腰腹处,冷硬的面容居然慢慢变得柔和:“很珍贵的东西。” 白非衿的手忍不住按在自己腰眼上,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很像林双大肚子时扶着腰的动作,她有些恍然若悟,可又不敢太确定:“您让我给帛家生孩子?”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帛承贡目光阴森,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在抖动,似乎谴责她的大逆不道和异想天开:“你和帛宁的孩子?血统不纯,垃圾。”他沒有掩饰眼中的厌恶,跟帛宁有关的一切,都是垃圾。 白非衿一愣,手脚发凉,她想起那份遗失的文件袋,里面关于帛宁和帛家、文家最私密的丑事秘闻,看來果然是真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锐痛了一下,仿佛一把匕首在心尖滑过,留下一道血痕,蔓延着无限悲伤。渐渐的,悲伤的雾霭中露出一张脸,那是帛宁的脸。 小小的帛宁,蹲在墙角,又冷又饿,满脸伤痕和泪痕,牙齿紧咬着,呜呜哭叫。可是沒人理他,所有人都去恭贺帛董事长的喜得贵子,第二个儿子出世,长得很漂亮,被董事长幸福地抱在怀里,在奢华迷人的晚宴中接受祝福。 帛宁,只是露了一下头,就被董事长派人狠狠揍了一顿,关在黑屋子里,不到第二天不许出來。 帛宁只是想看看弟弟,谁都可以去看,他为什么不可以? 帛董事长直到第二天放他出來时,才告诉他,你不配,垃圾。 …… 垃圾。 在帛董事长眼中,优秀冷漠的帛宁,只是一团肮脏腐烂的垃圾,哪怕他做得再好,也无动于衷。 现在,帛董事长在帛宁的情人面前,再次辱骂道,垃圾。 白非衿低下头,心中柔软的痛一波一波袭來,快要侵入心脏深处。她突然无比想念远在国外的帛宁,那个冷漠、霸道、变态却孤独的总监,他在做什么呢? 如果知道她被父亲扣押了,他会來救她吗? 会的吧,不是救,而是抓。抓回去之后,慢慢地想办法,好好惩罚她,让她不痛到骨子里不放手。强硬的铁血手段,只有痛,才能让她记住他。 帛宁…… 白非衿在心中默念着。 帛承贡冷冷按铃让人进來:“你先调养好身体,放心,我不会让帛宁找到你。” “不,董事长……”她想让他來。 “怎么,你又想回到他身边了?”帛承贡冷哼:“你想好,我可以让你彻底摆脱帛宁,只要你予我所需,我便可以让你自由的活下去,出国,金钱,亲友,什么都不用担心。” 白非衿犹豫了。 一个“自由”,足够她倾其所有在所不辞…… 进來的是老管家,满脸笑容,弯腰做了请的姿势:“白小姐,你可以回房休息了。” 她是该休息了,她太累了。 ------------ 第三十三章 海鲜 白非衿被特别安排在帛家主宅后面的侧宅,与主宅的奢华不同,侧宅更加淡雅宁静,平时也很少有人來,比较适合修身养性。她住在二楼,一天到晚都有人伺候,跟在帛宁的别墅里一样,什么事都不用做。 帛承贡虽然说过如果她感到烦闷,可以去找帛湛聊天。可是都已经两天了,除了仆人,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影。显然,帛湛根本不知道她來到了这里。 虽然被骗了,可是白非衿并不生气,“我早就知道,帛家父子沒一个好东西!”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小庭院格外的温暖,她坐在高背白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毛毯颜色浓重华丽,毛绒却又软又轻。她仰着头,任阳光落在自己脸上,好温暖。她的身体很舒服,眯着眼看树影哗哗而过,轻拂颤动,心里荡过一圈又一圈涟漪。 正昏昏欲睡之间,突然听到庭院前面传來一声惊叫,以及杯盏落地摔碎的声音。白非衿睁开眼,撑着上身。原來是一个女仆在进來时不小心把端着的咖啡弄洒了,全泼在胸口,又痛又羞。 白非衿立刻起身,怕她出事,一路快步走过去。女仆紧张地看她过來,怯怯道:“白小姐,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小憩的……” 白非衿却沒有在意,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样,咖啡沒烫坏你吧?” 女仆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沒事,只是杯子摔坏了,咖啡也洒了……”她忽而又像想起什么,蹲下去收拾那些摔碎的杯盏碎渣。白非衿忙让她不要弄了,割破手可不是好玩的,然后把她拉起來,细心问了她几句话,女仆都一一回答。 女仆胸口被咖啡泼脏了,白非衿转身拿起椅子上毛毯,双手一抖,展开毛毯披在女仆身上,让她去换衣服。 “可是今天童久久小姐來了,她要吃海鲜大餐,闲着的人都去厨房帮忙了,所以伺候的人暂时只有我一个,如果我去换衣服,沒人听你吩咐,被董事长知道又要受罚了。” 白非衿漂亮的嘴角抽了抽:“你们伺候的人是我,只要我不说,董事长又怎么会罚你呢?你穿着脏衣服,让我于心何忍?再说你换衣服也只要十來分钟,我在椅子上躺一会儿就够了。” 女仆欣喜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快去快回。” 看着她披着毛毯急急离开的背影,白非衿笑了笑,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敲了敲,沒过多久,这只修长美丽的手就离开了椅子,搭上了门。 既然童久久來了,人手又不够,那她混出去应该很容易。轻而易举把小女仆骗走,她得意地走出门,沿着相反的道路走着。 她沒有想逃跑,因为真正的大门离她很远。她只是在小庭院里待得太闷,想出來透透气而已。本來被劫來她就很憋闷了,沒想到帛董事长居然还不让她四处转转,说是让她好好调养身体。她又不是病人,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养? 她才不想什么都按着老爷子的命令做,老爷子迟迟不出面,就是不想见她。很好,她去见他。 就算见不到他,见见小帛湛也是好的。 ,,,,,,,,,,?,,,,,,,,,,,, 与此同时,童久久披着一条薄纱,薄纱虽然很薄却不透,刺着飞龙逐凤,被日光一照,倒像是月光柔和,煞是好看。她在帛承贡面前跳來跳去,快乐无比,一张脸天真无邪:“伯伯,好看吗?” “好看。”帛承贡乐呵呵地笑,拄着拐杖,日光落在他雄厚却微微有些驼的背上。 童久久虽然是个大明星,在媒体和助理面前飞扬跋雇,可是在帛承贡面前,却像一个受尽宠溺的女儿,一直不停撒娇,发自内心的开心,让人无法讨厌。 旁边站着一群伺候的仆人,帛承贡随口问道:“久久,晚餐吃完海鲜还想做什么?” 童久久点着下巴,想也不想:“给宁哥哥打电话。” 帛承贡的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皱,但是随即又神情愉悦地冲下人吩咐:“去厨房看看新捞出來的大闸蟹怎么样了,然后把熬好的血燕窝端來,别熬过了时候。” 下人领命而去。 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仆人,正悄声说话,其中一个道:“童小姐的命真好啊,嫁给了帛大少,又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公公。要知道,咱们董事长轻易不会笑,來这五年,他只对帛二少和童小姐笑过呢。” “是啊。听说大少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是因为童小姐太喜欢他了,所以董事长拿枪指着大少让他同意的。” “是吗?怎么亲父子还不如公媳关系好呢?” “我也怀疑,平常人看了,还以为董事长跟童小姐是父女,跟大少是仇家。上次大少回家,我端茶进去,董事长不知为什么气到红眼,操起茶杯就向大少扔去,大少也不躲,被砸得一脸血,好吓人。……大少不会真的不是亲生的吧?” “呸呸,乱说,可能大少太过优秀,董事长心中不舒服吧,怎么可能不是亲人呢?” “看他们长相就不太一样,不过两任太太都沒活下來,也无从考据。不过董事长这么宠童小姐,将來童小姐嫁给大少,也许也会给大少一点好脸色吧。” 在她们聊得正入港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花圃有了不寻常的动静,沙沙的。两人以为有人过來了,慌忙住嘴,色厉内荏道:“谁!” 却沒有人出來。 两人惴惴不安地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可能是起风了,我们被自己吓自己了,走吧,董事长和童小姐朝花园去了。” 两人渐渐走远。 童久久玩累了,在花园里小坐,不料却遇到打球归來的帛宁。 帛湛拿着球拍,一身白色的运动衣,看到童久久,小脸顿时紧皱:“你怎么又來了?” 童久久还沒说话,帛董事长乐呵呵走过去,从仆人手中接过小毛巾,为帛湛擦着脸:“久久为什么不能來?帛湛,现在她是你的姐姐,不久的将來,就是你嫂嫂,你要做个好孩子,跟久久好好相处。” “我讨厌看到他。”帛湛依旧沒有好脸色。比起骄纵,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帛承贡也不说话,给他擦完汗,又道:“今天晚上我们吃海鲜,你脾胃弱,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粥,还有一些进补的药,要记得喝。” 在吃的方面,帛湛很随便,但是还是问了一句:“我吃饭的时候,还要看到她?” 他一直叫童久久“她”,让帛承贡脸色变得不好看起來:“是,等她嫁给你哥哥,你天天都要看到他。” “哼,大哥才不会回來住。他有家,家里有美人,可幸福了。”帛湛微微有些赌气:“大哥已经过得很苦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还要來碍他的眼?” “帛湛,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帛承贡的话还沒说完,帛湛就扛着球拍,一阵风似得从他们身边走远了。 ------------ 第三十四章 师徒 帛湛怒气冲冲地离开,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跟着他。他一路跑到风景秀丽的人工湖边,将网球拍狠狠一扔,弯腰捡起几颗石子,奋力扔向湖中。石子打了几个水漂,沉入湖底。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童久久那么肤浅低俗,怎么配当大哥的妻子!那件披在身上的薄纱帛湛可记得清清楚楚,是爸爸特意让人从国外挑选,派专机运來的少数礼品之一。爸爸也这么重视她,为什么?就因为她嘴甜,长得稍微好看,所以这么得宠吗? 哼,要说好看……还不及那人的万分之一。 帛湛心中突然浮起一个人的影子,时而活泼俏皮,时而忧伤颓废,可不管怎样,眼中的光芒都那么灼目动人。跟她待在一起,总会感觉特别舒服,好像风吹过,撩动心弦,又好像星光闪烁,总也捉不住。可她为什么偏偏是大哥的情人呢? 她总是不肯服输,也不肯回头。就像在游戏中那样,身姿火辣,性格清冷,扛着一把大刀纵横江湖,一次次被徒弟背叛,一次次原谅,但,收徒的心始终不改。无论别人怎么议论纷纷,她也还是她。 他记得当两人还是师徒的时候,一起进副本刷boss,他问了许多白痴问題,而她虽然不耐烦,还是一一解答,她骂他笨,却说一日收徒终生照顾,不肯放弃他。是了,她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擅长演戏,表面柔弱,内心却实打实的是一块坚硬的冷石。 可是,坚韧貌美的花,一朝落在强者手中,也不得不低下秀美的头,忍气吞声。 帛湛突然一阵心灰意冷,就算不是大哥的情人,恐怕她也不会喜欢他……他太弱了,身体不好,脾气古怪,根本不能保护她。 他多想治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有一副强健的体魄,跟大哥平等竞争。他敬爱大哥,却爱慕白非衿,年少的心一旦破开坚冰,汹涌的潮水便倾泻而出,无法阻止。他心生烦恼,一脚将网球拍踢得远远的,因为太用力,胸口憋痛,一口气差点上不來。他立刻捂着胸口,深深皱起眉头。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少爷,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帛湛回过头,正准备责骂來人不要烦他,不料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落入他眼中,巧笑倩兮,美目潋滟。 “你,你怎么在这里?”帛湛又惊又喜,胸口的闷痛顿时减轻了许多,走向她。 來人正是白非衿,背着手,歪着头,一袭浅绿长裙将她整个人衬得清新美丽,笑容阳光灿烂:“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白玉糖’,随时出现安慰我可怜的小徒儿啊。” 帛湛红了脸,悄悄扭过脸:“别胡说了,帛家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白非衿转到他脸的那一边,黑亮的瞳仁清澈无暇:“是,我隐身來的嘛。我在你身上下了咒,只要你不高兴,我就能感受到哦。好徒儿,见到为师为什么皱着苦瓜脸?來,给为师笑一个。” 帛湛笑不出,脸颊发烫。 白非衿摸摸他的头,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拎住他的耳朵,沒有使劲,不疼:“大逆不道,不笑的话,起码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师父吧?” 帛湛的耳朵也发烫起來,心中不知为什么,微微高兴起來。但他仍然不说话,躲避着揪耳朵的手,最后被逼迫无奈,小声叫了一句:“师父……” “好徒儿。”白非衿放下手,顺便揉了揉他的耳朵尖:“好了不逗你你了,我帮你揉揉……我也沒使劲,你耳朵怎么越來越红了?”白非衿疑惑。 帛湛连忙躲开,捂着自己的耳朵,再也不准她靠近一步:“别碰我了。” 白非衿还举着双手,似乎沒反应过來:“什么?” 帛湛怕她看出端倪,慌忙转到先前的话題:“你还沒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被我爸爸看到,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了。他谨慎多疑,也许会怀疑你是我哥派來的,说不定要对你不利。” “你对董事长还真了解。”白非衿拍拍手,似乎上面有什么灰尘:“嗯,怎么说呢,我是董事长‘请’來做客的……你嘴张那么大干什么,不相信?给我闭上!” 帛湛乖乖闭上嘴。 “我已经來了两天,一直住在侧宅,刚刚是偷偷溜出來的……你又张嘴了,闭上!”白非衿一瞪眼,霸气十足。 帛湛摇了摇头,堪称漂亮的眼睛迎着阳光,仿佛晶莹透彻的钻石:“你不要骗我,爸爸为什么请你來,侧宅一般是请尊贵的客人清修用的,你怎么会住在那里?” “他要我调养身体。”白非衿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了,连翘也被他抓來了,他受了伤,不知被关到了什么地方。我可能暂时不能去看他,如果不麻烦你的话,请你代我去一趟,就说我会马上救他出去的。” “什么?连翘也被抓來了,等等,你不是被我爸爸请來的,也是被他抓來的吧?爸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被大哥知道,说不定又会闹得天翻地覆。” “帛宁才不会!”白非衿垂下眼睛,心中漫过一阵酸意:“他正在法国跟一个美女卿卿我我,当天就住在一起了,哪里会管我消失了沒有。” “不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帛湛从沒听说过大哥会随随便便跟异国美女随便同住的:“大哥被我爸爸派去法国,我担心爸爸会对他不利,因为他好几天沒有转回消息,我担心他出事了。” 帛宁也会出事? 白非衿心跳一滞,继而定住心神,正准备再多问问帛湛关于法国的事情,可是远远走來的一群人打断了他。 帛湛皱着眉头:“是爸爸和童久久,真是麻烦,他们好像看到你了,怎么办?” 白非衿见他们已经看到她了,躲也躲不过,叹了一口气:“不怎么办,迎上去。” 她要迎上去,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她是客人,还是主人,尚且还沒有定论,何必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像个见不得光的人。既然董事长是“请”她來的,她当然也要回“请”。 帛承贡看到白非衿站在帛湛身旁,脸上沒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可是眼尖的白非衿还是看出他眼中以一闪而过的怒意。 帛承贡微微抬头,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用刻意柔化的声音道:“是非衿啊,你怎么出來了?” ------------ 第三十五章 她走,你也走 老狐狸! 白非衿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仍带着甜美的微笑:“是啊,伯父,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出來走走,正好碰见了小少爷,陪他聊了会儿天。” 白非衿亲昵地叫帛承贡“伯父”,让童久久脸色迅速变冷:“伯父?”这个贱女人凭什么叫董事长伯父?! 白非衿眼光浮动,看向帛承贡。她沒有叫错,只是地点不对,时间不对。当着童久久的面这样叫,显然是公然挑衅。她打赌,一向宠爱童久久的帛承贡会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对她怎么样。 童久久立刻就怒了,转向帛承贡,沒想到伯父沒有像她预期的那样大发雷霆将白非衿赶走,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童久久立刻有些心慌,上一次自己受辱,伯父可是直接派人追杀这个贱人了呢,这一次…… 莫非白非衿出现在这里,是伯父暗地允许的? 不,不会的!自己才是宁哥哥唯一的妻子,她只不过是一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必须要将她赶走。 想到这儿,童久久撒娇似地说道:“伯父,你快把这个贱女人赶出去吧,她怎么敢厚颜无耻地称您为伯父?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狐狸精一个,缠着宁哥哥不放,现在居然还找到帛家來了。我不喜欢她,把她赶走,好不好嘛~” 站在一边的帛湛立刻冷哼道:“她走,你也走。” 童久久脸色难看起來,对着帛湛她不好说什么,毕竟帛湛是帛家的一块宝,谁都侮辱不得,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仗着帛承贡的宠爱,她忽视帛湛的话,继续撒娇,非要把白非衿赶出去。 白非衿求之不得。 童久久胸大无脑,自己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那么亲昵的称呼董事长,一定会让她醋意大发,继而施展手段把自己赶出帛家……如果帛承贡答应,那么自己就自由了;如果帛承贡不答应,就会造成翁媳两人的关系产生裂缝。无论哪一种,她白非衿都赚到了。 再说,即便沒有帛宁在身边帮她抵挡,还有小帛湛呢!帛承贡虽然骨子里暴戾无常,随时可能取走她的性命,但是帛湛既然知道自己在帛家,一定会阻止,保护自己的命不受到威胁。 她今天真是出來对了! 有这么多人见证,还怕那只老狐狸对她不利吗? 帛承贡看出白非衿眼中的得意,一时之间微皱眉头。他确实有把这个随时挑起风浪的人杀掉的念头,但是不能,起码不能是现在。 帛湛站在白非衿身边,修长清瘦的身体,目光坚毅,拳头紧握,是默默保护重要人的姿态。帛董事长觉得有些头疼,看帛湛的样子,恐怕这狐狸精果然把他迷住了。 “请非衿來帛家做客,是我的主意。”帛承贡开口,语速很慢,但不影响话语的威严:“她既然是帛宁的助理,有些事,她比其他人懂。久久,你和帛宁的婚事在即,不要失了自己的风范,对不必要理会的人,你完全可以无视,何必生气,伤了自己的心。” 听了最后一句话,童久久本來沉着的脸立刻浮现一抹喜悦:“伯父,我知道了。” 白非衿听由两人说话,脸上淡淡的。倒是一旁的帛湛,气得要死。 ------------ 第三十六章 争吵 晚上的海鲜宴白非衿沒有参加,借口自己会过敏,回到了侧宅。帛湛本來也要跟着她过去,却被帛承贡严厉喝止。 “帛湛,吃过饭,你就回房好好休息,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偷偷与白非衿见面!” 帛承贡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帛湛说话,帛湛愣愣看了他一会儿,继而冷笑:“爸爸,我跟谁见面,根本不需要偷偷的。就比如我不喜欢童久久,却拦不住你次次把她请來家中一样,你拦得住我的脚,拦不住我的心。” “胡闹!久久马上就会成为你的大嫂,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白非衿能跟久久比吗?”帛承贡气急败坏,重重拍了下桌子,“砰”得一声,吓得全部人噤若寒蝉。 “为什么不能!”帛湛大叫:“如果白非衿做我的嫂嫂,我根本不会有任何异议!你只不过是想让大哥不痛快,让他日日夜夜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让他痛苦!爸爸,就算你不喜欢大哥,也请你不要随便侮辱他的品位和智商,从小到大,我根本沒见过你对大哥好过!你要是对大哥有对我的百分之一好,大哥至于被你逼的不回家吗?” “你大哥根本不配!” “那我就配吗?”帛湛脸色通红,握紧了手里的细长的勺子:“我和大哥是亲兄弟,你这样对大哥,有沒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哼,你大哥连你的一根脚趾都不如,湛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帛宁别想得到一分一毫。”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什么都不想要!”帛湛怒气冲冲地扔下勺子,冲出餐厅。 帛承贡皱皱眉头,一挥手,站在暗处的李叔立刻出现:“去,跟着湛儿,别让他往侧宅跑。” “是。”李叔恭敬地弯腰,很快就离开了。 帛承贡疲倦地坐下來,满面愁容,身后有人上前,为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童久久坐在一边,身旁的仆人帮她剥好一只肥嫩的大龙虾,调好蘸料,推在她面前。童久久用叉子叉起一点虾肉,蘸了美味的调料,却沒有任何吃的欲望。 最终,她放下叉子,轻轻喊了一声:“伯父。” 帛承贡像是被惊醒一般,忽而注意到童久久的存在,立刻满脸笑容:“久久,抱歉,刚才让你受惊了。这龙虾是我特地从日本运回來的,还请了日本特技厨师烹调,你尝尝。” “嗯。”童久久重新拿起刀叉,吃了点虾肉,却食之无味。 “怎么,不爱吃?”帛承贡看着她:“我看你像有什么心事,不介意地话告诉伯父。” “伯父,我想问您一件事,希望您不要生气。”童久久鼓足勇气。 “你问吧。”帛承贡宠溺地说道。 “你刚才说,宁哥哥得不到您的任何东西,是真的吗?自从我过來,也从來沒见过您给宁哥哥任何好脸色,就算宁哥哥做得再好,也得不到您的赞赏。”童久久扭着手指,一副为难的样子:“如果您不看重宁哥哥,又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想不通。 帛承贡笑了笑,却沒有给出任何回答。童久久见他不愿意说,也不敢逼迫,默默吃完了晚饭,上楼歇着去了。 ------------ 第三十七章 不要有事 因为这一次露面,白非衿被彻底禁足了。她再也沒有见过那个不小心泼掉咖啡的仆人,而且每天都有人守在门口,连一只蚂蚁都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白非衿吃得非常好,帛家请來营养师,专门为白非衿制定了严格的膳食安排。每天吃完营养的正餐后,还会有丰富的水果和补品源源不断地送來。如果白非衿不吃,就会有人不停在她耳边拼命劝说,让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來了。所以为了让他们闭嘴,白非衿不得不继续吃。 过了几天,來了几个穿着白大褂背着专业器材的医生,对她做身体检查。白非衿一头雾水,想要拒绝,可是现实却容不得她反抗。 沒有人理会她的求救,那么多人在她身边走來走去,将她按倒在床上,用皮带子固定住,然后拿着各种仪器在她身上做着数据采集。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有谁能告诉我?”一个医生走过來把她的右手解开,她连忙用自由的这只手去解另一只手,却被紧紧按住。 “小姐,请镇定,配合我们的检查。來,握起拳头。” “我只想握起拳头砸你们的脸!”白非衿很生气,“你们检查我身体干什么,我又沒有生病!” “小姐,不要激动,这是很健康的检查,我们只是进行匹配分析……”突然,他住口了,继续低头采集数据。 敏感的白非衿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匹配分析?什么东西,你说话!”沒人再出声。 一直到做完所有检查,白非衿几乎筋疲力尽,穿着一身睡衣,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坐了很久。她渐渐有些害怕了,不知道帛承贡是要干什么…… 有人进來轻声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被她尖叫着赶出去了。天黑了,她的睡衣抵抗不住夜的寒冷,可是她沒有想到加衣服,只是呆坐着,发抖着。 “帛宁,你快來救我啊……”不知不觉,她的心底突然出现帛宁的影子,那个男人很可恶,虽然总是欺负她,伤害她,折磨她,但是他从來沒有这样让她陷于如此无助的境地。就算他对她态度恶劣,霸道自私,可是她仍有足够的力气反抗。 她突然想到,之前帛宁一直限制她出门,如若出门,必须有保镖跟着,是不是一早就担心帛承贡会对付她? 如果帛宁果真是为了她的安全才这样做,那她之前做的一切所谓的反抗,岂不是有如小丑般自娱自乐?是她自己不听劝告,偏要出來参加婚礼,落在董事长手中,无人救助,自食恶果。 而且这次去法国,因为心底恨得痒痒,她刻意不去关注他的消息,但是当听到是帛承贡派他去的之后,白非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白非衿,我们就这样吧。” 那天晚上,他夺走她的初夜,喃喃细语,放弃般说了这句话。 帛宁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來的呢? “帛宁,如果你活着回來,我会考虑原谅你的。只要你回來,哪怕不救我也可以。帛宁,你千万不要有事。” 白非衿捧着脸,灼热的泪水,落在冰凉的手心,慢慢溢出。 ------------ 第三十八章 绝地反攻 晚上,帛湛趁着天黑沒人,悄悄溜进來。当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抱着双膝哭泣的白非衿,大吃一惊,几步走到她面前。 “白非衿,你……你怎么了?你别哭,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他见她哭,心里很慌,像是一只小兔子在心中挠他,左一下右一下,不得安宁。 白非衿睁开眼,眼中有着清澈的泪光,声音哽咽:“帛湛,他们在对我做检查,我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做检查?还有帛宁,他这么多天也沒露面,一丝讯息也沒有,是不是出事了?……我害怕……好多事情都发生的莫名其妙,毫无头绪,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帛湛皱着眉头:“他们对你做检查?不用怕,我去找爸爸,等我!” 说完他紧紧握了一下白非衿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进來的仆人差点被他撞翻,又惊又怕:“少爷,你怎么來了?” 帛湛沒有回答,一路跑到帛承贡的书房,心脏跳得很快,愤怒的焰火烧灼着他的心。推开房门,他直直走到帛承贡面前。 帛承贡正在沉思,见他來了,不禁一笑:“湛儿,这么晚了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他分明已经看到帛湛脸上气愤难看的脸色,稍稍一瞬,便了解了帛湛此时前來的目的。但他不点破,掌握整个大局,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为什么这么做!?”帛湛跑得太快,心脏险些承受不住,跳得频率非常快,隐隐作痛。 “哦,我做了什么?”帛承贡拿下雪茄,不懂地问。 “你把她关起來,还派人给她做检查,毫无缘由,分明是不尊重她。你不是说请她來做客的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她?”帛承贡一愣,继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非衿?我关心她,为她做体检不好吗?”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给她做体检!” “湛儿,你吵得我头疼,來,坐下慢慢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晚上吃药了吗?” 帛承贡说着就叫人端茶來,顺便把门关上,随后让帛湛坐下,先让他平静平静。 “爸爸,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帛湛缓了一会儿,大概也察觉自己太激动了,语气也稍微有所收敛。 帛承贡宠爱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总是敷衍着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也许这种日复一日的敷衍,让逐渐长大的帛湛再也无法忍受,所以终于爆发。 也罢,有些事,也该让帛湛知道了。 “你长大了,爸爸却老了。”帛承贡很感慨:“你母亲身体弱,过世早,你沒有母乳喂养,从小身体不好,后來又因一场大雨,触发了许多潜藏的疾病,持续发了十天高烧,滴水未进,呼吸都忽断忽续的。当时医生告诉爸爸,你活不长,让爸爸心如刀绞,差点当场崩溃。可是爸爸称雄一世,偏不信命,硬生生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來。还记得你第一次叫爸爸的那天,所有人都向我祝福,爸爸亲着你的小脸,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给你。湛儿,你这么多年抱着药罐子,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道你竟沒有一点想要扔掉药罐子的想法吗?” 帛湛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命是爸爸好不容易留下來的,虽然时常因大哥的问題跟他大吵,可是他从來沒有想过真正的忤逆爸爸。帛承贡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十七年來,他每一天都在吃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各种的酸涩和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所以他变得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因为自己想得到的,只有健康,偏偏这项东西,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遥不可及。 “我想过。”帛湛的声音冷静清澈,“我比任何人都想。” “好孩子,那就对了。”帛承贡欣慰地笑道:“你长大后,身体稍微强健,有些小病症已经治好了,可是最大的麻烦还在。你的肾是你最大的麻烦。我们一直在四处找合适的肾源,希望能为你做换肾手术,这样你就能完全好起來。可惜你大哥办事不利,不,他是存心沒想过要让你好起來,我已经完全不指望他了。但是不久前,爸爸得到消息,有一个人,她极有可能有适合你的肾……” 帛湛听到后面,头皮发麻,手握紧:“白非衿?” 帛承贡点了点头。 冷汗遍布后背,帛湛手心发凉:“就因为这或许是渺茫的希望,你把她抓过來,违背她的意愿,强迫她住下來,让人给她做检查……她是人,不是我们可以随便玩弄的东西!爸爸,你这样做,把我置于何地!” 帛承贡的眼中露出冷意和霸气:“孩子,你要知道,欲要称其事,必要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彻底斩断她的去路,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献出肾來。好在之前我一怒之下做的决定,沒有怎么伤害到她的身体,不然也许这个希望就要破灭。湛儿,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这样的好!爸爸,她不一样……”帛湛心扭成一团,他的愤怒全部转化为浓浓的悔意。 原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 是他,致白非衿于这样的境地。 “她当然不一样,”帛承贡微笑着说:“你可以救你的命,湛儿。” 一面,是他渴求健康的心。 一面,是他视为心底纯白境地的人。 帛湛心提了起來,茫茫无依的看着帛承贡,脸色苍白:“爸爸,结果出來了吗?” 帛承贡眼光柔和,安慰着失魂落魄的小儿子:“别急,结果要在三天后才出來,不过从初步检查的结果看,白非衿极有可能会有合适你的肾。湛儿,你最近也不要出门,好好待在家里,我会吩咐人给你调养身体。一旦确定,我们马上手术。” 帛湛头有些发晕,他忘了自己來的初衷,晕晕乎乎站起來,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帛承贡连忙叫人进來:“去,把少爷扶到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帛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步三倒,李叔牢牢扶着他,将他带回房间。给他盖上被子时,帛湛好像听到了低低的哭声,他抓住李叔盖被子的手:“李叔,有人在哭吗?” 李叔慈祥地答道:“沒有,少爷,你太累了,早点睡吧。” “我还沒去看非衿。”帛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挣扎着要坐起來:“说不定就是她在哭。我要去看她,告诉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叔按住他的肩膀,将被子拉到他下巴处,温和地说:“要看明天再去吧。这么晚了,白小姐说不定早就睡了,你去了不是打扰她休息吗?明天早上,我早点叫你,你带着香喷喷的早餐再去看她,说不定她会很高兴。” “对,”帛湛喃语:“对,明天我去看她,一大早,带着早餐,道歉……”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灼热。 ,,,,,,,,?,,,,,,,,,,,, 一架私人飞机落在草坪上,激起一圈又一圈草的波浪,雪亮的探照灯下,几个人影依次从飞机上下來。 安暖开着一辆黑色的车,红唇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十指纤纤握在方向盘上,一踩油门,朝他们驶了过去。车速很快,冲劲十足,直直开向最当中的男人。 男人眉眼俊朗,神情冰冷,臂上搭着外套,手中提着一只公文包。对面雪亮的车灯一晃,他眯了眯眼,沒有闪躲,只是站在原地。跟着他下來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名贵皮草的美艳少妇,轻轻按着白色的长毛坎肩,略微惊讶:“帛宁!” 她让帛宁躲开,可是帛宁却冷漠地站着,眼神甚至很不屑。 车头在距离他的大腿骨十厘米左右停住。 安暖摇下车窗,一只手长长伸了出來,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香水烟,神情轻佻:“帛总监,你怎么灰溜溜地回国了,怎么,不打算在外国定居了麽?” 面对安暖的冷嘲热讽,帛宁打开车门,让少妇进去,自己再开前门,坐在安暖身边:“开车!” 安暖挑了挑眉,帛宁不应战,让她觉得有些挫败,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去为好。 直到车驶出机场,下了高速,帛宁警惕的神色才稍微有所放松。安暖透过眼角余光看了看,又沒说什么。倒是后面坐着的少妇,颇为感慨的看着外面的夜景:“想不到,这里的变化居然这么大了。我走的那年,这大桥还沒踪影,现在居然建的这么漂亮,而且竟有法国设计的影子……” 她一直说个不停,安暖忍不住道:“帛宁,这位是……”出国半月,居然连情妇都带回來了,安暖倒要看看他怎么跟白非衿解释。 少妇立刻看向她,神情温柔又祥和:“我是帛宁的母亲。” 母亲! 安暖手一抖,车迅速打了个滑,差点开出车道。惊险一刻,安暖大力转过方向盘,才沒闹出车祸。 帛宁冷冷道:“沒想到连秘书居然派了个手残。” “嘉俊被人监视着,沒办法來机场接人。我是看他无计可施,才以女朋友的身份给予帮助,帛总监可不要会错意!” 帛宁沒有理会她,只是冷冷看向窗外。 墨黑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脸,苍白如吸血鬼,冷俊异常。 法国行程被监控,在酒店遇刺,白非衿失踪,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刀片在他的心中刮來刮去。 他不会再姑息。 这次回來,势必要绝地反攻! ------------ 第一卷 ------------ 第一章 谁都别想夺走 帛湛一大早就起床了,不顾众人阻止,一定要将早餐亲自端给白非衿吃。 “白非衿,你吃吧,我特意让人煮了两个小时,我知道你不爱吃药粥,所以一点药材也沒让他们放,粥稠稠的香香的,很干净。还有小笼包,皮薄馅多,还有奶茶,是我亲自泡得……你要是不喜欢吃中式的,我还准备了西式的。三明治配咖啡,蛋糕配红茶,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 帛湛急切地看着她,飞快说道,身后站着几个端餐盘的佣人。果然如他所说,各种早餐都有了。 白非衿坐在小小的餐桌前,裹着睡袍,柔柔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她拾起一缕,在手指上缠着玩:“帛湛,我沒有胃口,不想吃。” “不吃的话,你会沒有精神的。”帛湛小声说。 “硬逼着我吃,我却会吐。” “你要是不想吃,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已经求了爸爸,让他答应不再关着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做任何事,只要能让你稍微高兴一点,什么都可以。” 帛湛等了很久,才等到白非衿开口。 “我想离开。” 帛湛的笑容僵住了,露出为难之色:“除了这个……你真的不喜欢待在这里吗?” “是,这里不是我的家。”白非衿直言不讳,对着少年也异常得狠起心:“帛湛,既然你不能帮我,你所做的一切也就沒必要了。你以后不必再來,也不用给我弄这些早餐,我不会吃。我不想为难你,因为你还是个孩子,沒有承担错误的理由。” “我不是孩子,我可以帮你!”帛湛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逐渐大了起來:“白非衿,这里比大哥的别墅还要大还要美,你为什么就不肯多看一眼呢。就算你暂时还不想留下,只要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爱上这里的。” 爱上这里? 白非衿心中无奈地笑了。 为什么帛家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把人留下來,就会让她爱上。真可笑,这些地方又不是她的家,凭什么爱上。就算它再豪华美丽,有巨大的泳池和广阔的跑马场,也不上一个三居室的小巧温馨。她爱的,永远是自己选择的地方。 “帛湛,你走吧。”这些道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懂呢,白非衿挥挥手让他离开。 “我想陪着你。”帛湛见白非衿赶他走,又慌了:“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白非衿见他傻傻的,心中冒出柔柔的怜爱。想來帛湛也孤独太久了,极渴望人的陪伴,所以看到她,才会这么黏吧。 反正他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白非衿就点头应允了。 帛湛让佣人退下,自己盘腿坐在对面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但是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白非衿,沒过多久,白非衿就忍不住了:“你怎么总是看我?” “我……”帛湛脸红。 “帛湛,你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沒、沒有啊……”帛湛心中一紧,生怕她看出端倪。对于换肾这件事,他不知该不该告诉白非衿,万一说了,会发生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 眼看着白非衿的目光越來越怀疑,帛湛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脸上甚至有了微汗。 “是不是有了帛宁的消息?”白非衿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欣喜:“帛宁回国了,是不是?” 只要帛宁回国,她一定很快就能出去了。 帛湛不知心中是喜是忧。 白非衿沒有怀疑身体的事,让他大松一口气,但是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帛宁,却让他有了浓浓的挫败感。 “不是!”帛湛否认。 他是真的沒有大哥的消息,如果有,他会比白非衿还高兴。 但是白非衿一想到帛宁,本來消沉的神态突然就焕发了新的光彩,她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双手紧握,一下子站了起來:“对,帛宁会來救我的,他马上就要來了,我能感觉到!” 帛湛也站了起來,惶恐且惊讶:“你……” 如果大哥回來,白非衿会不会马上离开?帛湛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大哥回來。 “帛湛,我突然感觉很饿,你能把刚刚撤下去的早餐叫回來一份吗?”白非衿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忍不住想吃早餐了。 “好,我马上去。”帛湛让人将早餐热过,重新端來。 白非衿边吃边道:“帛湛,你知道连翘怎么样了吗?” 连翘? 帛湛微微发楞,继而想到前不久他受白非衿嘱咐,前去看望连翘。但他见到白非衿太高兴了,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呃,他很好……” “那就好,你能帮我带个口信给他吗?”白非衿放下手中的小笼包,仔细想了想:“你就说让他好好养伤,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们很快就能出去?”帛湛忍不住问道:“爸爸不会轻易放你们走的。” “帛湛,我知道你想让我留在这里陪你玩,但是我必须要走。董事长不知有什么阴谋,我到现在也还沒弄懂。对了,昨天你有帮我问检查的原因吗?” 终于提到这件事了,帛湛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迎面袭來的压力。他不想对白非衿撒谎,但他又不敢现在就说出來。 “问了,但是爸爸沒有告诉我。”帛湛低声道,突然抬起头,两眼灼灼看着她:“白非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生了很重的病,病得快要死了,你愿不愿意救我?” 白非衿不知道帛湛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满脸微笑着回答:“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我明明自身难保啊,你是帛家最受宠的小少爷,需要我救吗?” “如果只要你能救呢?” 白非衿哑然,当她看到帛湛眼中流泻的哀伤,心中也不禁痛了起來。也许帛湛真得生了什么重病,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么问吧。 “如果只要我能救你,我一定会!” 白非衿回答。 生活太残酷,为什么不能给予对方想要的温暖呢? 何况,帛湛还是个美少年,更是她的小徒弟,她不看帛宁的面子,也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帛湛听了,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谢谢你,白非衿。” “什么啊。”白非衿摸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帛湛,我总觉得你心事很重,要是告诉我能让你舒服一些的话,这里永远有一只专为你准备的耳朵哦。” 白非衿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俏皮地看着他。 “嗯!”帛湛心中又是一动,害羞地低下头來。 既然她答应救他,那么在手术之前,还是不要让大哥找到她吧。 这样,他就能跟她一直在一起,享有难得的时光。 好像那么一刹那,帛湛觉得自己长大了。 为了自己迫切渴求的东西,他也想要去争取,去努力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沒关系,白非衿能爱上大哥,也一定会爱上他的。大哥不就是通过长久的共处时光才赢得她的心的麽,那么自己也一定能! 再说,大哥还有童久久呢?只要他们结婚,白非衿就无法跟大哥在一起,说不定就能看到自己了吧。 帛湛微笑着看白非衿漂亮的侧脸,心中隐隐开心起來。 ,,,,,, 帛宁此次秘密回国,除了连嘉俊和安暖,谁都不知道。 就在三天之前,他在开车回帝国酒店的路上,被人碰瓷,继而车上下几个彪悍的拿白人男子,拿着枪抵在窗户上,要他下车。当时天色已晚,又开至一个偏僻的街道,能求助的人并不多。 恰好裴心打电话來,刚响一声,帛宁就按下通话键,悄悄扔在座椅下面,然后跟那些人谈判对峙。几分钟后,裴心派的人呼啸而至,将那些白人男子打得落花流水。 两天前,有人装作送红酒浴巾的服务生,潜进他的房间,意图将他刺死,幸好帛宁警觉,沒让那人得逞,直接打个半死扔进jc局。 帛宁猜到帛承贡已经按捺不住,加快了杀他的步骤,一定是国内出了什么事。 果然,因事务繁忙而对别墅有所疏忽的连嘉俊去了一趟,告诉他白非衿失踪了。 帛宁当即猜到是帛承贡劫持了她。 上次验血,得知白非衿可能拥有与帛湛匹配的肾,爱子疯狂的帛承贡,怎么可能放过这一线渺茫的机会? 谁都可以救帛湛,唯独白非衿,不行! 白非衿是他的,从身到心,别说珍贵的肾,就是一滴血,只要他不同意,谁都别想夺走! 安暖看着眼前美艳的女人,难以置信:“你四十八了?可是你看起來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啊!”不过也是,帛宁都快三十了,这女人再年轻,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儿子年纪小。 细看,还是能看出眼角眉梢间被浓郁的风情遮盖住的岁月的细纹,但瑕不掩瑜,她的气质,寻常人难以捉摸,一看到她魂儿都要飞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裴心摸着手腕上精致的钻表,笑容温婉,对安暖的大呼小叫丝毫不奇怪。活到这个岁数,她接受了太多赞美,已经难以在给予回应。其实只要在化妆品和护理上砸上千万,再注意保养,任谁都可以像她这样。 “所以您离开法国丈夫,放弃万贯家财,陪着帛宁回国,只是为了支持他的事业,支持他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财富吗?”安暖道:“那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 ------------ 第二章 晚安 裴心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身上柔婉的香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散着。美人就是美人,就算迟暮,也依然是沉淀岁月、气质超凡的美人。 “请问安小姐的职业是什么?” 安暖愣了一下,回答:“律师。” “难怪。”裴心笑容柔软,“安小姐您盘问我这么久,刨根问底,亏我在外面磨练这么多年,也略微有些招架不住呢。倒不知安小姐问这么多,是何意思?” 看起來是一句玩笑话,然而却隐藏着多重意思。 从一个小时前,安暖就发挥自己的专长,无一遗漏地打听关于帛宁和裴心的事,虽然裴心足够谨慎,可还是让她套了不少话去。这样一來,难免让裴心感觉难堪。毕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今再度提起,也不过是自揭伤疤,之前落的泪、流的血尚还温热,如何能够强勉淡然处之? 安暖见她反问自己,虽然面色柔和,并无发怒的迹象,但是恐怕也心中烦闷,不肯告诉自己更多的事。 算了,以后机会还有的是,不用急在一时。裴心既然会回來帮帛宁,凭她高傲的心性和温慈的母性,一定会助帛宁走得更高更远。背叛过一次,就不会背叛第二次,裴心此行,定是为了弥补与帛宁之间的嫌隙和裂缝。安暖太明白了,所以成胸在竹。 “是我僭越了,裴阿姨别在意,如果我有什么说错了,您直接指出來纠正我。毕竟我是小辈,对您敬仰的很,纯粹是处于尊敬的心态对您进行问候。如果给您造成不便,我真是……太惭愧了。”安暖说的真心实意,狐狸眼弯弯如月,为她添上楚楚动人的风采。 裴心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怪你。你是帛宁的朋友,关心他帮助他,我感谢你还來不及呢。对了,我听说国内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把我家帛宁迷得神魂颠倒,在国外短短几天都待不住,要飞回來见她。我也一心想见见,安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裴阿姨说的……该不会是白非衿吧? 看來裴阿姨人在国外,从來沒露过面,对国内的事倒知道的不少。既然她都问了,安暖也不可能不答。 “她叫白非衿,其他事我相信您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如果您早几天來的话,不用我带你就能看见她了,因为她原本就住在帛宁的别墅,只不过现在您要见她,可谓难上加难。” “哦?”裴心端起精致的紫砂壶,为自己倒茶,茶烟带着香气冲了出來,白雾氤氲。 “她失踪了。” “……”裴心倒茶的手一顿,手悬在半空,茶都溢出來了才发现:“哦,抱歉,我只是太吃惊了。”她放下茶壶,等别人都收拾好了以后,才探究似得问:“失踪?” “帛宁沒告诉您?”安暖有些吃惊,就算帛宁沒告诉她,她也应该会从其他渠道得知。但从裴心惊讶的神色來看,她确实不知道。 裴心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帛宁这孩子,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他和我一样,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自己承受、品尝。我猜他一定很着急,很难过,可是他永远不会说出來。”至少,永远不会对她说。 安暖看出裴心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心中也有些同情她,她享有荣华富贵,至亲的人却厌恶憎恨她,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有一句叫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想來,当年一定发生了许多不堪回首的事,才致使如今的困境。 “对,我和她参加了她前男友的婚礼,回家时我因为有约沒能陪她,结果后來发现她沒回家,仿佛凭空消失,沒有电话,沒有口信,不像遭到劫匪,也不像离家出走,非常怪。而且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保镖。过了三天,她的保镖不知从什么地方给我们留下信息,是一个帛字,我们就怀疑是帛承贡将她劫走了。不过我们在帛家一点消息也查不到,他们的防护系统做得非常到位,不能轻易击破,所以……” “帛承贡……”裴心一听他的名字,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那么这位叫白非衿的女孩,是在帛家?” “是。”安暖有些迟疑:“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劫走非衿。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他们不会伤害非衿的性命。” 裴心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微垂,这是个很高傲的姿势,像是居高临下看人,不屑,冷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一趟帛家,探明虚实。” 安暖总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后來她想起來,这不就是帛宁的经典姿势吗! 果然是母子! ,,,,,,?,,,,,,,,,, 富纳是最大的商业中心,繁华的大街,灯火璀璨,流光溢彩,随处可见高贵典雅的logo,人声鼎沸,喧闹异常。每到晚上8九点,这里就成了月夜宠儿,逛街、跳舞、喝酒、吃饭……自由而又疯狂。逛街若是累了,就会在富丽堂皇的酒店、优雅古典的咖啡厅或是淡泊宁静的茶楼坐一坐,将夜之寂静收入眼底,看天地之大,何处为归。 帛宁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眼睛里涌动着云雾,山雨欲來风满楼,可是他心里,却是变态的沉静。 连嘉俊一身黑衣,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电脑。他在电脑上不停敲击,铺天盖地的数据从屏幕上一闪而过,绿色的小字闪烁如星,空气中有着无尽的沙沙声。 “好了。”连嘉俊最后看了一眼电脑,按下暂停键:“准备就绪。” 帛宁仍然看着外面广阔温柔的夜景,沒有说话。 他在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在连嘉俊面前的电脑后面,还有着无数根线,它们虚幻又真实,链接着数据库和金库,控制着那条线的涨幅和降幅,控制着许多人的发财梦。 这就是帛宁最厉害的地方。 在帛承贡的恶意操纵下,从十八岁开始就在贡锐工作的帛宁,一直担任着艺术总监这个不痛不痒的职务。但是他坐着总监的位置,却做着董事长的事,事无巨细,操心费力,短短几年内把贡锐打理得如日中天,从一个即将沒落的房地产公司打理到可以占据百分之六十的市场,与盛远实力不相伯仲。在今年,帛宁又继续打压盛远,弄得死对头官司缠身,信誉下降,可以说生不如死。贡锐成为龙头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而帛承贡要榨干他的心血,在他做了这么多事以后,想将他赶出贡锐,把一切给帛湛。 帛宁早就知道。 所以,他也一直在做准备。五年前,他和连嘉俊一起查看公司内部资料,整理漏洞,找出弱点,并持之以恒地收购散落的股份,为的就是在被逼入绝境之前,能够反击。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帛承贡派他去法国参加合资会议,暗地派人抽调他在贡锐的股份,还试图让他死在异国,再让他视为重要之人的白非衿拿出一颗肾來,去救小儿子。这样的算盘,打得太响,太闹,太绝情。 帛宁心底冷笑。贡锐于他,只是一颗棋子,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毁了它。 “今晚12点后,开始抢购股票,务必要抢占到贡锐百分之五的股份,另外,一月前我让你将我名下四分之三的房产和地产卖掉,钱到账了吗?” 连嘉俊手放在电脑上,连续打了好一会儿,清冷的脸面无表情:“到了。” “这三天是关键时期,我们是暗地收买股份,不能让贡锐的人发现。我会在公司做出一切正常的假相,先用之前的二亿做启用资金,如果遇到意外,及时用我的钱补上,总之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拥有让董事会闭嘴的股份。” 帛宁的语气冷静沉着,丝丝透着寒气。他将红酒洒在脚下,看着那血红的液体渗入地毯,蔓延出一大片鲜艳的污迹,冷冷地扔下酒杯。 连嘉俊看了看帛宁,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放着,过了一会儿,道:“你放心,现在你的手上有贡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只要董事长沒发现他的股份减少,那么一周后,我们就可以召开股东大会了。” 召开股东大会,重新洗牌,不是董事长死,就是帛宁亡。 这时连嘉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來,是安暖专有的铃声,温暖而快乐。连嘉俊看了看帛宁,随后拿起手机走出房门,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悠闲地靠着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暖暖。” 手机那边的安暖笑道:“嘉俊,吃晚饭了吗?” “吃了。”实际上沒有,从帛宁回国,连嘉俊一直忙得团团转,别说吃饭,连睡觉都很少有。疲倦但又亢奋,因为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他不会有任何疏忽松懈:“最近忙,暖暖,你怪不怪我?” “岂止怪,我恨死你了!”一到连嘉俊面前,一向放荡高冷的安暖像刚谈恋爱的小女孩,纯情且专注:“等过了这一段危险的时间,我一定要咬下你的一块肉,煮了吃!” 她说完,还吧嗒吧嗒嘴巴,做出喝汤吃肉的声音:“懂了吗!” 连嘉俊微微眯起眼睛,笑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担心。安暖担心白非衿救不出來,连嘉俊担心功亏一篑,做了五年的准备,会在这场战役中灰飞烟灭。 但是他们互相什么也沒提,就那么说着话,舒舒服服的,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温柔的话语,寂静的夜,浅浅的呼吸,微笑着分享。 什么都不要提,因为都知道危险,无法避免,不可退却。 “晚安。”安暖的声音安静且动听。 连嘉俊微微一笑:“晚安,暖暖。” ------------ 第三章 给我滚 这一天帛承贡又派医生來帮白非衿检查身体,白非衿很漠然地配合,为了降低自己的厌恶感,她闭着眼睛,任那些人冰凉的、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她的思绪飘远,将自己放空,隔绝身体上的接触和感觉。她在帛家吃穿不愁,甚至从某些方面來说,过着衣來伸手饭來张口的生活,生活舒适而又无趣。通过她数次对周围人的旁敲侧击,终于打听到了一点点消息。 她其实也有所察觉,如果不是为了帛湛,帛承贡何必对自己如此紧张。 帛湛身体一定是除出了什么毛病,所以需要从别人身上取相同的东西给他,也许是血液,也许是心脏,也许是肾,也许是骨髓……她不知道,她看不出那些医生检查的地方跟常规检查有什么不同。都一样要抽血,扎管子,照x光,有时甚至还要记录心跳脉搏频率,查看牙齿,连体重三围也要检查。白非衿烦不胜烦,暗暗叹了一口气。 帛家的人都是一贯的霸道无常,甚至可以说变态无耻,这种事情无论是谁也会告知一声,但他们都瞒着她,表面恭敬温和,实际上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暗地笑她笨。白非衿心中一阵酸涩,有个成语叫“身不由己”,自己可真算得上身不由己了。 她摸着自己细弱的手臂,上面有一道被橡皮勒过的红痕,微凹,血红,她轻轻道:“身体啊身体,对不起,总是让你吃这么多苦,却不能做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下一个主人不要是我。” 恍惚中,她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像一个正要献祭的贡品,洗刷干净,绑好架起來,面前篝火朝天,照映着半边红天,而火堆的正中,是一只盘子,她坐在盘子里,怯懦柔软,低垂着头,细声细气地说:“请吃掉我吧,请吃掉我吧,请吃掉我吧。” 重要的话连说三遍,于是她就看到周围一片光明,所有的人都出现了。帛湛站起來,对着冷面的大哥微微一笑,然后“嗷呜”一声张开嘴巴将她吞了下去,漆黑一片,不见天日。 这个梦就像当年林双跟文辰予在一起后做的噩梦一样,那时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仙草,被文辰予编成戒指送给林双,气得她几欲呕血。虽说是做梦,可也预示着她是爱情的牺牲品。这一次,她梦见帛宁沒來得及救她,于是她被帛湛活吞了……背后突然起了一层冷汗,她忽的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來检查刚做完,大家见她太累,就送她回房了。面前站着一个医生,带着口罩,熟悉的目光从镜片后投射过來。白非衿第一眼沒注意看,随口道:“完了吗?” 那医生左右看了一回,一只手伸进衣兜里,语气不大不小:“您说头疼?我帮您看看,也许是发烧了。” 他刚一开口,白非衿就听了出來,是帛宁的私人医生,陈医生! 白非衿吃惊地看着他,紧张地坐起來,靠着枕头,压低声音:“你怎么來了?” 天啊,这是帛宅,陈医生怎么进來了? 陈医生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表现的太怪,随后拿出一只体温计递给她:“先查查体温,如果真的发烧,我帮您开点药吃。” 白非衿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拿过体温计,手指接触,一只小纸条顺利地传入她的手心。她暗暗一顿,将体温计放在口中,握着那个小纸条的手悄悄缩回被子里面。 “帛……” 白非衿刚张嘴,陈医生又用眼神制止了她,用唇形道:“什么都不要问,要说的都在纸条上面,你小心。” 陈医生看她的眼神非常温和,但是同时又掺杂着其他情绪。在别墅里他就对白非衿有好感,大半时间,都是他在为白非衿治病,见过她穿着睡衣时的慵懒迷人,见过她趴伏在床上的无助伤心,也见过她衣着华丽面容清冷的窈窕身姿,她的柔弱,她的坚强,她的骄傲,陈医生都见过。 他早就在几天就做好准备,接到帛宁命令,他立刻带着纸条赶來。为了进入帛宅,他费了不少力气,先买通内部关系,再混入这个医生小队,好在他个子矮,相貌普通,穿上白大褂带着口罩就沒人怀疑到他的不一样。 见到白非衿的第一眼,尽管他有非常多的话想说,可是不能打草惊蛇,而白非衿情绪不佳,万一递纸条不顺利,两人都有危险。好在后來他得到机会,去白非衿床边收拾,恰好碰到白非衿睡醒,纸条顺利递出。 白非衿虽然觉得陈医生眼神不对,但是想到也许他是关心她,所以很感激地报以一笑。陈医生拿下体温计,在手中看了看:“沒问題,休息两三天就好。” 白非衿又提起精神,休息两三天?那么也就是说,两三天后她就能出去了?陈医生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帛宁回來了……果然……他回來了啊…… 她感觉已经有很久很久沒见到帛宁,心中想念的很。好像这个人在不经意间已经根植在自己的内心,融入骨血,再也无法拔除。 她该怎么办? 紧紧握住手中的纸条,白非衿想立刻就去看上面的内容,但是现在不是好时机,她还要等。 一个医生走过來,看到陈医生,疑道:“你在干嘛?” 陈医生回头,尽管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镇定:“白小姐说她头疼,让我帮她看看。” 医生看见他手中的体温计,皱起眉头:“头疼?”他接过体温计,再抬眼看了看陈医生:“你是负责什么的,以前怎么沒见过你?” “我是负责给白小姐验血的。”陈医生语气依旧很平静,但仔细听,仍能听出几分波澜。 “验血不是小方在做吗?你把口罩摘下來,我看看。” 那医生起了疑心,警惕性极高,非要陈医生摘下口罩。 白非衿见陈医生无法脱身,灵机一动,突然抓起床边的一杯水,使劲朝地上砸去,“砰”!水花四溅,水晶杯碎成了一片玻璃渣,吓了众人一跳 谁都不敢说话,白非衿慢慢开口,声音冰冷:“吵死了,给我滚。” 那医生立刻知道自己惹得白非衿不高兴,霎时噤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陈医生,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白非衿。 正在气氛尴尬事,门口突然闪进來一个人影,是帛湛。他看起來很着急,刚从外面跑进來,额头上还有汗,犹如钻石般耀眼细碎。 他漆黑的眼睛闪着担忧的眼光,朝白非衿的方向迅速看了一眼,才呼出一口气,边走边道:“听到里面有声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我一跳。” 白非衿也沒料到帛湛会在这个时候进來,盛怒的样子來不及收敛,索性演下去:“出事?你问问他们,是不是想让我出事!” 帛湛见她一脸怒容,歪着脑袋,坐在她床上:“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白非衿沒回答, 眼睛瞟向一边站着的那个找陈医生麻烦的人。 帛湛安慰了她几句,随后跳下床,笑容可爱地走向那个医生:“是你惹非衿不高兴的?” 医生惶急,满头大汗,解释:“沒有,我,我只是在问属下话,声音大了一点,沒想到会打扰到白小姐……” “该死!” 帛湛咒骂一声,立刻沉下脸來,转头对身边的下人道:“立刻让老帛管家來一趟,让他‘好好’送送这位医生,就说是我吩咐的,送不好的话,第二天就不用來伺候了!” 他还是个少年,可是一旦骄纵起來,谁也拿他沒辙。最后老帛管家果然亲自“送”这位医生出门,于是大街上多了一个仅仅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气急败坏地狂奔而去,第二天,他就被医院以“有辱医者形象”的由头被革了职,给了遣散费,连门也沒给他进。 当然,陈医生这个小插曲自然被遗忘。他悄无声息地换了身份,光明正大走出医院,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 帛湛帮白非衿出了一口气,第二天就约她出來透气,白非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事实上她一直躲在被子里,反反复复看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话很简单:好好活着,后天我來接你。 沒有落款,但是白非衿知道,是帛宁。 帛宁的字迹,劲瘦有力,仿佛松树苍枝,藏着天地霸气,汇聚在一撇一捺,无穷的远,无尽的韵。人说字如其人,那么帛宁,心中必定有着别人不懂的广阔天地。 可是白非衿不是别人。 帛宁临去法国之前,在狂风暴雨中夺走了她的初夜,她当时气愤难堪,恨不能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当她不由自主给他打电话,听到是别的女人接的电话后,胸口浓浓的醋意让她的愤怒更甚之前,甚至还夹杂着伤心,难过,无望,连翘质问她爱上了他,当时否认,可是现在呢?她还敢吗? 在爱情中,最先动心的人一定输。 她不承认自己在被**的时候对帛宁产生了感情。他们本來互相憎恨,互相诅咒,自己不快乐,也不让对方好过。白非衿想过只要离开帛宁,她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帛承贡开出这样的条件时,她却一口回绝。事后她告诉自己,因为帛家人都是虎狼一窝,她谁也不相信,才会拒绝。 可她的内心深处,并不认可这个借口。 因为那一刻,她想到的是,如果背叛帛宁,可能永远都逃不掉了吧。 ------------ 第四章 万万没想到 裴心带着安暖來到帛宅,两个人在一丛丛保镖和下人中间缓步走过,來到客厅。 帛承贡早就等候多时,当他再一次见到这个年轻时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心中感慨万千,又恨也有爱。人老了,可记忆沒有老,在他眼中,裴心永远那么优雅美丽。眼风如烟,优美的脖颈如玉,他几乎想要伸出双手,亲手握住,狠狠合拢,直到她再也无法呼吸。 “阿贡,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潇洒俊朗。”裴心露出一个笑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啊,这里还和当年一样,沒有任何变化呢。” 虽然巨大的客厅设计的异常豪华奢侈,名贵的古董和珍奇的摆设随处可见,靠墙的鱼缸有一人高,碧绿剔透,说不上名的鱼在水中遨游,水草牵扯着,缠绕着,犹如妖女的长发,蛊惑人心。这些都沒有吸引裴心的目光,她看的是细微的,不易惹人发觉的地方。 桌子上摆的花,落地酒橱的玻璃,还有地毯的花纹样式,小小的细节中,都是她满满的回忆。花是玉兰花,洁白芬芳,娇嫩欲滴,她曾喜欢在早上清醒时吻一吻;酒橱里常放着香槟,不易醉,却令人快乐。而地毯,天知道她有多喜欢那些有着奇特花纹的地毯,她喜欢赤着脚,在地毯上度过整整一天,只跟最喜欢的人在上面做ai。 这些,帛承贡居然都记着,甚至一直保留了这么多年。 她并沒有亲自去摸一摸,看一看当年的东西,而是微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喝起咖啡。帛承贡拄着拐杖,冷冷的眼光中透着几分癫狂。 这个半老男人,恨她入骨,裴心心中明白。 安暖也在暗地里默默观察,她第一次來帛宅,为这里的富丽堂皇感到惊叹。富人的房子她看过不知有多少,可这么奢侈的却是第一次。任何赞美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这是水晶宫,长生殿,黄金屋,住在这里,每天光是看一眼,就足够幸福一整天了。 白非衿就住在这里? 安暖心底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为什么劫持白非衿的,都是这么有钱的人。 她也发现了裴心与帛承贡之间微妙的气氛,虽然沒见过帛董事长真人,可是安暖已经被他浑身冷硬坚毅的气质给震住了。这是个厉害的人,比帛宁有过之而无不及,浑身的杀气,随着岁月沉淀为霸气。 裴心的气场也很强,可是在帛董事长面前,可以算作无物。 “阿贡,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裴心问,细嫩的皮肤,细眉如画,依旧漂亮的惊人:“你都生了白发,真是物是人非,令人难过。” 帛董事长随手一挥,立刻有人给他送上雪茄,跪着给他点燃,然后垂着头离开。雪茄清幽奇特的香味开始弥漫,帛董事长用手捋了捋额前的白发,直视裴心,眼露凶光。他仍旧一言不发,单单就那样看着裴心,直到把她看得背后生出冷汗。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浓郁的情感也会淡化为一汪水,一缕风,毫无残留。那时狂躁霸道的帛承贡,如今已经是冷静漠然的董事长,生了华发,长了皱纹,还会爱她如初吗? 裴心到底是裴心,正觉得快要扛不住时,发现帛董事长捏着雪茄的手微微颤抖,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 “阿贡,我这次是专门來看望你的,年轻时大家都做过许多错事,现在不必多说。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原谅你自己。” “哦?”帛承贡冷笑:“我原谅我自己?” “我听说你劫持了一个女孩,还把她关在这里,是吗?”裴心问道,细白的手指夹着小银勺,搅拌黑咖啡:“她是帛宁的爱人,还望你不要为难她,也算给我一个面子……” “她叫白非衿,我请她來小住几天,有什么问題吗?”帛承贡撩起厚重的眼皮,眼珠透着芒刺:“至于她跟帛宁的关系,还尚未确定。帛宁要娶的人,是久久,是我亲自选定的儿媳妇,以后他们才是我认可的夫妻,至于其他人……”他停住,脸色已经让人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说的那个,帛宁的未婚妻,她姓童?”裴心语气稍作停顿,又微微提高,似有一丝诧异:“你居然找到了她。” “我找到了她。裴心,你沒想到吧,当年你执意要赶出去的孩子,还是被我找到了。”帛承贡露出眼底的阴冷目光:“你作践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善待你的儿子,很公平不是吗?” “当年我并不知道她真是你女儿。阿贡,我已经解释过了,那个姓童的女人是妓女,说谎无数,我当然不肯轻易相信她。而且,这也是之后的事,你如果当时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把她赶出去呢?” “你心机阴毒,城府极深,什么做不出來?裴心,你以为你还干净吗?在我眼里,你连那个妓女都不如!你脏。” 帛承贡冷冷说道,将雪茄狠狠按在烟灰缸里。 裴心似乎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脸色非常难看。坐在一旁的安暖见状,连忙抓住她的手,小声询问:“裴阿姨,您沒事吧?您说童久久是帛董事长的女儿,这是真的吗?” “是。” 见安暖不解,裴心只是摇摇头,不肯告诉她内情。当年的老事太多,他们这一辈人,荒唐过,风流过,绝望过,因而绝情冷漠,比谁都來的狠。 “既然你始终不肯原谅我,那么今天算我白來一趟,不过,阿贡,你总得让我见见那个女孩。” 裴心语气柔和,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依然不温不火,不卑不亢。 帛承贡死死钉在裴心脸上。 安暖头皮一炸,感觉好像毒蛇的红信舔舐着裴阿姨的脸,惊恐,阴冷,无处可逃。但她帮不了裴心,裴心也不需要她帮。 因为裴心,早已习惯这样深切恶毒的注视。 “我允许你去看她,但必须是你一个人,不能带保镖。” 帛承贡答应了。 但是他的条件,又带着很大的恶意。 在危机四伏的帛宅,裴心如果不带自己的保镖,如何能安全的抽身而退呢?这是对裴心的考验,更像是一场较量,是过去的情谊与如今的信任之间的较量。 “好。” 良久,裴心抬起头,微笑着答应了。 ,,,,,,,,?,,,,,,,, 白非衿看着对面安然而坐的女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刚才的自我介绍中,她被裴心是“帛宁母亲”的身份给吓住了,原來那个电话就是这个女人接的,她以为是帛宁的情妇,万万沒想到,居然是他的母亲。 而且这个“母亲”,居然认识她,也派人调查过她……白非衿心中微囧,脑海中浮现出“一家子变态”几个字。 “所以,你不是來救我,只是來看我的?”白非衿端坐,心中好气又好笑。 “不,我只是來给你讲故事的。” “什么?”白非衿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暂时就当做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之事吧。”裴心淡淡道:“而且我发现,也许你会是个很好的听众。” 随后,白非衿就见识到裴心、帛承贡、当时的文家大少之间的一段感情纠葛,绝不亚于任何劲爆香艳的新闻,简直可以说是狗血中的战斗血。 裴心十八岁就跟帛承贡成为情人,住在帛家,大行其道,个性烂漫张狂,比帛承贡还疯狂。她爱着帛承贡,但帛承贡因为经常在外应酬,无法陪她,同时与多名女子发生关系,令她非常痛苦。这时她与文家大少结识,对他非常有好感,便私底下偷偷与文少约会。帛承贡并不知情,完全被她瞒着,暂时相安无事。后來一个浓妆艳抹的童姓妓女找上门來,说怀了帛承贡的孩子,醋意大发的裴心将她赶走,把这件事也瞒的死紧。 但纸终究包不了火,裴心与文少约会的事情东窗事发,帛承贡非常生气,将文少打了一顿,把裴心关了起來,当做xing奴一般,日日责打侮辱。后來裴心发现自己怀孕,非常惊恐,算了算日子,发现是文少的。 晴天霹雳,她想到要立刻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很快被帛承贡识破。帛承贡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欣喜若狂,把她放了出來,天天嘘寒问暖,无比温柔,甚至推掉许多工作,专门在家陪着她。裴心胆怯了,一时心软,留下了孩子。 孩子提前三个月出生,大家都以为孩子早产,恐怕活不成了。可是裴心生下來的孩子,健康活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題,帛承贡大为开心,天天化身为奶爸,照顾着虚弱的裴心和哇哇大哭的孩子。 裴心内心非常矛盾,许多次想告诉他真实情况,每当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为其他,就为帛承贡当时真心喜欢这个孩子,而文少也毫不知情。 裴心心想,就这样过下去吧,如果帛承贡最终还是知道了,那么她不惜死也要保护这个襁褓里的小婴儿。 “你说给宝宝起个什么名字好?”帛承贡问她。 “就叫帛宁吧。” 宁静平安,健康长大,这就是裴心的想法。 最先知道的是文少,他不甘心裴心给帛承贡生下一个宝贝儿子,在一个夜晚劫持了裴心母子俩,拿刀割破了婴儿的手臂皮肤。万般无奈下,裴心终于被迫说出孩子的生父是他。文少又惊又疑,亲自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闻声而來的帛承贡带了一大批人马,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救回裴心与孩子。文少受了很重的伤,修养了半年才好,亲子鉴定始终在他手上,他渐渐拿着这个威胁裴心,要裴心与他共度无数良宵。 裴心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比邪恶的陷阱。所谓自己种的因,自己吃苦果,她谁都不怨,只怨自己。 ------------ 第五章 心痛 白非衿听着裴心所说的关于她们那一代的感情纠葛,心情很复杂。 她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更不是鄙夷。裴心当年的伤心欲绝是真的,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也是真的。她爱着帛承贡,却为文家大少生下了孩子,且被人抓住把柄,过着半边火焰半边海水的生活。三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是幸福的,帛承贡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就是那个人。所以面对文家大少的胁迫,她屈从了,沉默了,隐忍了。 “我太年轻,做错了事,自然就要受到惩罚。对此我无怨无悔。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能够赎罪,让这些事情都随风而去,不要再像久生的心魔,缠绕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裴心仿佛也陷入了当年的往事深渊中,停顿了许久,落下两行清泪。 她一个人犯下的错误,要三个人來补偿。谁是公平的,谁又是幸福的呢? “裴阿姨,”白非衿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左手握着纸巾,为她拭去眼泪:“虽然我是晚辈,可是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情身不由己。您说赎罪,您又何罪之有?我相信这个故事并沒有完,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使您远赴法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听了白非衿的话,裴心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來,两眼微微红肿,但那迷人的风采并未削减分毫:“你这个孩子,果然心细如发,观察入微,连我还沒说完的话都猜到了。我猜帛宁大概就是喜欢你这一点,聪明,但聪明的很有度。” 白非衿脸色微红:“……您还是继续给我讲故事吧。” 裴心休息了一会儿,两眼看着前方,继而温软的声音回荡在周围的空气中,击打那一串记忆的铃铛。 裴心耗尽心思,在两个人中间周旋,随着帛宁牙牙学语,文少越來越无法忍受裴心花在孩子身上的心思多过他。终于有一天,文少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在他和帛承贡中间选择一个,否则他就要采取破釜沉舟的手段,谁都别想好过。裴心急了,两人大吵一架,争吵中裴心抓伤了文少的脸,顿时彻底激怒文少。 文少随手甩出一大堆照片,砸在裴心脸上,全都是裴心跟他上床的证据,以及帛宁的生父证据。 裴心颤抖着抓起那些照片,用牙咬,用手撕,用火烧。消灭完一堆,文少又扔下许多。裴心早该明白,只要底片还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些证据毁灭完。 裴心疯了,她嘶吼,你这个畜生,根本不及阿贡的千分之一,想要我爱你,做梦!我不爱你,从前不爱,现在不爱,将來以及永远也不会爱你!你在我眼里只是一条可怜的小虫,见到你我就想吐,哈哈哈…… 不过很快,裴心突然清醒过來,看见文少灰败的脸,便跪在地上拼命哀求,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和孩子。文少冷笑道,他谁也不会放过,既然俩人之间沒有爱了,就让他亲手结束这段感情。 他结束的手段,就是在帛宁周岁生日的晚上,将本來播放帛宁成长的mv换为裴心的出轨艳照。 他要在帛承贡最开心最满足的那一天,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说,裴心,我们不配得到幸福,因为爱是自私的,是残酷的,你沒想明白。 裴心的确沒想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委曲求全,还是无法顾全大局,让所有人陷入痛苦。但是裴心不是蠢女人,在文少监视她的同时,她也监视着文少。 所以文少换mv的时候,裴心闯了进去,站在他面前,拿着一把枪,抖抖索索指着他的脑袋。 她进來时锁死了门,帛家的所有房间都隔音,且外面宾客喧哗,音乐震天动地,因而房间里发生什么,别人不可能知道。 她对文少说,只要你放手,今天我们都可以活着走出去。 文少什么也沒说,就那样坚定地换着东西。 裴心的枪都抵在了他的脑门上,然而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在逼裴心,也在赌,拿自己的生命和心换取裴心的回心转意。 裴心沒有回心转意,裴心只是拿着枪,想要结束这罪恶的一切。 但是门却在那一瞬间被人狠狠踢开,帛承贡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她一慌,子弹打偏了,擦着文少的胳膊射入对面的枪,深深的嵌在墙内,看得出威力极大。 原來好好播放mv的屏幕突然黑了,帛承贡便进总控室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沒想到听到了一些令他大为震惊的话。他闯了进來,看到了裴心手中的枪,和流血的文少。 文少脸立时就变了,你果然想杀我。 裴心的枪被帛承贡夺了下來,帛承贡盯着两人,冷冷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个人面对面站着,最难看也最难堪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原來冥冥之中早已有命运安排,该受的始终逃不过去,裴心输了。 裴心捂着脸,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滑倒在地上,痛哭起來。而文少任血流着,扶着桌子站起來,很温柔地说,裴心,你不要哭,你想不想结束这一切? 裴心什么话也打不出來,哽咽着,抽搐着,热泪灼伤着她的忧郁悲痛。 文少细长的手指在播放键上轻轻一按,转眼间,静止的画面飞快旋转起來。 裴心在浴室露骨的照片、在男人身下放荡的照片、在阳台迎着阳光清纯的照片、早上贪睡不愿起來慵懒的照片,一张张滑过…… 这就是证据。帛总,裴心在很久以前就跟我上床了,啧啧,她的味道真好,皮肤滑嫩,叫声销魂,沒有一个妓女比得上她。她说她爱你,不愿跟我在一起,我觉得她说错了,所以想來证明。对了,她为你生下的孩子,不应该叫帛宁,而应该叫……文宁。 文少的声音犹如地狱中钻出的撒旦魔音,声声入耳,无法阻止。 裴心趴伏在地上,死了一般静静不动。她的眼泪流干了,痛苦也该终结了。 裴心,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在一片死寂中,帛承贡仅仅问了裴心这一句话。 裴心沒有抬头去看他,她不敢,她不配。 阿贡,不要问了,你杀了我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爱你,但是一念之差就酿下大错,我接受惩罚。裴心喃喃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 裴心说到这里,又停顿了。 白非衿心中难过,已经猜到裴心要说什么了:“裴阿姨,如果您觉得很难继续下去,那就休息一下,以后有空再讲给我听。” “不,这些事已经搁置太久。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沒有机会说了。”裴心伸出手,轻轻一摆,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翡翠流光溢彩,碧绿通透,煞是好看。然而裴心的手指太过苍白,反而不配这宝光,令光芒黯淡憔悴,不够明朗。 帛承贡当年沒有杀她,也沒有杀文少,而是下令取消庆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沒有说话。出來后的第一天,他依然如平常一样待裴心和帛宁,让裴心心生疑惑,继而深感不安。 裴心是个聪明人,她料想到帛承贡要对她们母子不利,而文少更是如此。于是裴心联系了黑船,想要借助朋友的手逃出出国。那一天,明明每一个环节都沒有出问題,但是上船的时候,帛宁却不见了。 开船时,帛承贡抱着帛宁出现,急的团团转的裴心一下子看见岸边的他们,心顿时凉了。 帛承贡说,裴心,你下船,否则你儿子就要死。我说真的。 裴心紧紧抓着船舷,那一瞬间,船突然开动了,汽笛声响起,震慑天地,绵远悠长。裴心泪如雨下,她伸出手臂,做出拥抱帛宁的姿势。 帛承贡站在岸边看着她流泪,看着船驶远,冷冷地笑了。 那是裴心的噩梦。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总能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含着笑意,说要她儿子的命。但是裴心已经回不去了。她是个疯狂的女人,为了自由,可以不顾一切的女人。 错上加错,如今,恐怕再也无法弥补了。 裴心转动着那粒翡翠戒指,情绪缓和下來,眼光飘过來,落在白非衿脸上,许久才移开:“白小姐,我不会看错的,你会是我们这段孽缘的终结者。在法国的时候,我看到帛宁的钱包里放着你的照片,就知道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帛宁太苦了,他是我们的牺牲品,在我离开中国后,常常会想起他。那时我以为他会死,却沒想到,阿贡居然养着他,更沒想到,阿贡一直把他当做仇人,让他活着却尝不到活着的快乐……” 这些话触动白非衿的心事,她暗暗回忆了一下,试探着说:“我曾经不小心接触到一份文件,里面放着一些照片和一份合同。照片上全都是一个女人痛哭的样子,那时我不知道,原來就是您。合同我看过了,是董事长与文家签订的协议。大意说帛宁是文家的私生子,董事长代替文家养着这个私生子,作为条件,文家必须让出整个房地产的一半利。” “他们……竟然是这样……”裴心痛苦的摇摇头:“拿帛宁做筹码,这些人都疯了吗!你在哪里看到的?” “帛宁的别墅里。”白非衿老老实实地回答。 “也就是说,帛宁一直都知道?”裴心捂着胸口,深深皱着眉头:“如果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來的?” 白非衿心中也不禁一阵锐痛。 自从离别后,她常常感到心痛。只要听到帛宁的名字,或者看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白非衿都会心痛。 ------------ 第六章 委屈你了 “我逃去法国才两年,就听说文家大少去世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帛宁沒有父亲母亲,唯一有的,就是恨他的阿贡。我那时只希望阿贡能给帛宁一个痛快,却沒想到,他居然让帛宁活了下來,以恶毒的方式养着他,残害他。当我第一次见到帛宁,他那仇恨冰冷的目光几乎让我心碎。这是我的儿子,我沒能保护他,反而害了他。我有罪,所以为了赎罪,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想帛宁不需要。如果他活着,哪怕感受到一点点來自于您的温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时间对于您來说,晚了。对我和他來说,也晚了。” 白非衿说道。 帛宁不需要裴心赎罪,因为他的眼里沒有母亲这个词。他在仇恨与屈辱中长大,沒有受到一点温暖,怎么会原谅一个从來沒有出现在睡梦中、毫无幻想的人呢? “我……”裴心心更痛了。她是一个母亲,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白非衿的话犹如一把匕首,深深插入她心里。 “帛宁变成现在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白小姐,我代帛宁向你道歉。希望你看在他也不幸福的面子上,原谅他。” 裴心坐的很直,目光柔和地看着白非衿。 白非衿心潮起伏,她不能随便拒绝,也不能随便答应:“裴阿姨,您的话言重了,我与帛宁之间变成现在这样,只能说天意难测。至于原谅与否,我……”她顿了顿:“我也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情。” 她的直白让裴心笑了笑:“你不是虚伪的孩子,我很喜欢你。但是帛宁确实不对。我知道他对你做了许多让人难堪的事,而且你还因为他被阿贡抓了起來……” “不,”白非衿否认地摇摇头,苦笑:“董事长把我关在这里,不是因为帛宁的缘故。”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裴心皱起细长的眉,若有所思:“我今天來,也是为了能弄清阿贡的心思。他将你带回帛家,却不伤害你,也不威胁帛宁,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当然不肯伤害我,因为伤害我,就等于伤害帛湛。” “帛湛……阿贡的小儿子……我听说阿贡很宠他,甚至不止一次在公众面前表示要将所有的一切留给帛湛。只不过我也听说,帛湛的身体并不好,从小到大都是个药罐子,莫非你就是治他的药?” 白非衿再一次感受到裴心的聪明。这件事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裴心居然一下就猜了出來,果然是玻璃心透明人。 “是,我就是治帛湛的药。他两个月后就需要做一场换肾手术,幸运而又不幸的我,恰好有一颗他需要的肾。而且,帛宁也知道这件事。” “帛宁也知道?!”裴心有些惊讶。帛宁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白非衿,那么就是陷白非衿于危险之中。帛宁是无心,还是有意,现在还不好说。裴心隐隐有些担忧,有些事情就是因为误会越滚越大,才会产生嫌隙,造成悲剧。正如裴心当年犯下了错,不是想到如何弥补,而是掩盖真相,所以才会闹到无法收拾的局面。难道帛宁和白非衿也要走上他们的老路吗? “但我不怪他不告诉我。” 大约看到怕裴心心神不安的样子,白非衿轻轻吐出这句话。 她不是讨好裴心,而是真的这样想。她不怪他,也不恨他了。 “我现在已经想明白帛宁当年为什么找上我了。他是个变态,恐怕我辞职跳槽的事情也在他的掌控内,我按着他早已计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着,终于走到无法回头。”白非衿声音冷静,心平气和:“我以前一直想要找到原因,但是只有一点蛛丝马迹。比如那个装着照片和协议的文件袋,那时我猜出帛宁的仇恨來源于文家和帛家,但还有些事不太懂。今天您一说,我全都明白了。 “帛宁被董事长灌输着私生子的观念,所以他恨文家大少,但文家大少死了,他就恨文家所有人。等他长大后,文家只有一个独子,叫文辰予。而我恰好就是文辰予的女朋友,所以他从我下手,我是最薄弱的那一环,很轻易地被他攻下。让文辰予痛苦,就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紧接着他开始进攻文家,明的暗的,什么都來过。虽然我被囚禁在别墅,但也听安暖说过盛远和贡锐对抗,盛远总是败局居多。 “对他來说,抓住一线机会反攻,这就是命。 “他等待了那么多年,即便董事长这般嫌弃鄙夷他,也还是顶着帛姓,去贡锐做设计总监,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我呢?我就是他用來时刻提醒自己的东西,当仇家儿子享受着温柔乡时,他在痛苦的活着。所以他恨我,却又不得不留住我。我也恨他,从他将我囚禁在别墅时,我就恨他。我们彼此仇恨,又不得不生活在一起,久而久之,这恨也变质了。” 白非衿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來,面容消瘦了不少,但是仍然美丽。裴心看着她,既不安慰,也不离开。等白非衿笑声渐渐低下去时,裴心才说:“非衿,委屈你了。” 裴心是以母亲的身份说的,她这句话一说出來,白非衿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她伏在沙发上,几乎是嚎啕大哭,这一年來发生的事,受的种种委屈,终于得到发泄。 “我的恨变质了……”她哭着,掐着自己的手心,再痛,也痛不过心里横亘的伤:“因为我爱他……我爱上了这个给了我无数折磨和痛苦的人……” 她爱他啊。 不管之前那个可恶的总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可是都沒关系,因为她,早已爱上了他。 裴心摸着白非衿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唉……” ,,,,,,,,?,,,,,,,,,, 帛承贡听到下人传來的汇报后,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站在窗前,看着帛湛在碧绿的草地上与安暖玩得正欢,想着那个让他半生备受羞辱的女人正坐在侧宅,心中一阵阵发痒。 “裴心……”帛承贡低低喊出女人的名字,花白的头发下,一双阴鸷的眼睛透着仇恨的目光:“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 第七章 小心大哥 安暖坐在花亭里,旁边的小石桌上放着两杯插着小花伞的饮料,柠檬微酸,骄阳似火。 “如果这不是草地,而是沙滩,那边是海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晒太阳浴啊,帛湛小弟弟。”安暖是个自來熟,翘着两条又白又长的腿,姿态慵懒。 帛湛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很苦恼地把玩着手里的网球棒:“不要叫我小弟弟,小白听到会不高兴的。” “小白?你说白非衿?这是你给她起的名字?”安暖呵呵笑道:“哎哟白非衿真有本事,连你这么可爱的小正太也逃不过她的魔手。” “你!”帛湛睁大幽黑的眼睛,怒道:“不要再说小白的坏话了!我们又不认识,你也不要跟我说话。” “这么见外?以后白非衿嫁入你们帛家,我就是你亲戚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吗小弟弟?”安暖顺口道,两根手指挑着喝空了的饮料杯,荡來荡去:“她啊,看來与你们帛家斩不断联系了。” “嫁入帛家”这句话显然吸引了帛湛的兴趣,他看着安暖,手也不禁握紧了网球棒:“你凭什么这麽说?小白,她一点也不喜欢帛家,我知道的。” 安暖闻言一阵娇笑,摇了摇头:“傻弟弟,你还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白非衿和帛宁之间的爱恨纠葛看起來难以断清,但明眼人如她,渐渐也看出白非衿是喜欢帛宁的。而且看得出帛宁也根本沒有放过白非衿的想法。他此次回來,一定会再次拉着白非衿,他死,她也不得存活于世。 安暖想着,觉得阳光太过耀眼,仰着头眯起眼,她突然看到对面二楼站着一个人。 “喂,小弟弟,董事长在看我们呢。” 正专心想着自己心事的帛湛漠然地一抬头,然后淡淡说道:“这个时候我该午睡了,爸爸等一会儿就会派人來叫我了。” “董事长真不是一般宠你。”安暖叹道:“可惜,如果他对帛宁有对你的十分之一好,那么许多事就不会发生。” 比如,此刻正在预谋的占股大战,帛宁下了死心,要将贡锐亲手推入深渊,切不让它有翻身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帛湛微微抬头,总觉得这个女人从开始到现在都让他感到不安。这世上许多人都让他感觉不安,除了白非衿。 “沒什么。你看有人來了,怕是要來叫你睡觉吧。好好睡一觉,说不定一觉起來,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呢。”安暖想小小的恐吓帛湛一下。 但是帛湛丝毫不理她,甚至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一个穿着黑衣的下人走了过來:“少爷,您该午睡了,董事长让我來送您回房呢。” 帛湛站了起來,临走前对安暖道:“我猜,大哥回來了吧。” 安暖心中暗惊,眼神一晃:“哼,我怎么知道!” 帛湛面无表情,拿着网球棒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安暖自己喃喃道:“这个小孩,怎么看起來无辜骄纵,却给人一种什么都懂的感觉呢?” …… 帛湛去见了帛承贡,“爸爸。” 帛承贡连忙笑道:“湛儿,怎么了?” “……”帛湛深深看了他一眼,抿起嘴巴:“哦,沒什么,我……我只是要去午睡,下午起來想吃冰点。” “爸爸会告诉厨房给你准备的,乖孩子,去睡吧。”帛承贡摸了摸他的头。 帛湛走的非常不安,他想让爸爸小心大哥,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沒说。 ------------ 第八章 恶意收购 帛承贡独自在书房抽着烟,突然有人慌慌张张敲门,帛管家走过去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帛东,贡锐的八大股东之一。自从帛宁去了法国,帛承贡就派他來监管公司,算是执行董事。 帛东今年不过三十四岁,还未成婚,是帛承贡大哥的儿子,直接继承了父亲的股份。能力突出,只是性格较为暴躁冲动,是典型的行动派。 他怒气冲冲走了进來,浓眉深皱:“刚刚公司发现有人在恶意收购我们的股份,而且有不断增长的趋势,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帛承贡现在为裴心的事烦心,已经很久沒有为公司操心的他,闻言惊觉。他问清楚后,才知道原來从昨天开始,公司的股票就一直处于波动阶段,似乎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推动操纵。但是能够探知公司机密的人就那么几个,说不定是内鬼。 帛承贡一把掐灭了雪茄,道:“查出是谁了吗?” 股份收购这件事可大可小,贡锐的股票一直呈增长趋势,买的人很多。既然帛东都这样说了,那么必定不会简单。 “沒有。”帛东依然很焦躁,随手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将袖子挽了起來:“他们很分散,而且沒有任何迹象表明是冲着我们來的。” “那也不可大意。”帛承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现在马上回公司,万一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停止卖股,关闭渠道。” 帛东点头应了一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匆忙走了出去。 随后不久,帛管家问他要不要用下午茶,得到答复后就去准备。帛承贡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等等。” 帛管家停下脚步。 “帛宁是不是回來了?”帛承贡闻到了风雨的味道:“去向法国方面的人确认一下帛宁的行程。” 帛管家的皱纹很深,低头退了出去,等他再次进來,脸上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董事长,那边说……帛宁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帛承贡猛地站了起來,眼中透着冷意:“好,很好,他果然偷偷回国了。看來法国的人也被他收买,我沒杀他,他倒是要來杀我了。” “董事长……” “去,找出帛宁的下落,半个小时候,我要和他通话!另外,让人叫醒帛湛,再把那个叫安暖的女人带到车库去。” 帛承贡吩咐下去,然后穿上外套,拄着拐杖朝侧宅走去。侧宅建在一片树荫之间,鸟语花香,幽静舒适,远远的一个白角从树枝间露出來,意趣盈然。 帛承贡带着人一路走了过去,打开门,穿过庭院,直接走向客厅。 白非衿最先察觉,猛地站起來,后退了几步。裴心见她一脸紧张,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非衿,有我在。”安抚完白非衿,裴心看向帛承贡,满脸温柔:“阿贡,你怎么了,突然出现,吓得我不轻。” 帛承贡面目不善,且带了许多保镖,來势汹汹,也怪不得白非衿紧张,就算是裴心自己,也不由得心中发毛。 【一更】 ------------ 第九章 电话 “裴心,我问你,帛宁是不是回国了?” 帛承贡的声音听起來非常冷,衬着他那阴鸷的目光,白非衿感觉浑身不舒服。挡在她前面的裴心只是非常平静地卷起系在脖子上的纱巾,柔柔一笑。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帛承贡重复了一下,笑容开始无限扩大。这诡异而又突兀的笑容还沒开始五秒,他就大步走了过來,凶狠而又急促。他是直冲着裴心过去的。 白非衿叫了一声,伸手去拉裴心,却沒來得及,被帛承贡推到一边,重重摔倒在地毯上。而裴心的胳膊,也被帛承贡牢牢抓住,捏的生疼。 “你再说一遍。”帛承贡的手掐在裴心的脖子上,十指收力。 “我,不知道。”裴心依然这样说。很快她便觉得男人的手越來越重,渐渐喘不上气來。愤怒源源不断的从那人手中传过來,透过脖子敏感苍白的皮肤,直击心脏。 阿贡还是和以前一样,动起手來依旧不给人留活路呢。年轻的时候,她爱他的狠绝,而现在,她却已经释然了。 帛承贡看着裴心慢慢闭上眼睛,沒有挣扎,也沒有呼救。她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抱着赴死的心态,不慌不忙,不自乱方寸,任由命运的安排。 他想掐死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三十年前就该死在他手上,她能活到现在,全是源于自己的恩赐和不忍。但他沒有想到,就算到了今天,这个女人依然还能再刺他一刀,一如当年。 “董事长,求你松手,你快把裴阿姨掐死了……”白非衿泪流满面的爬起來,拼命掰着帛承贡的手,但是她的力气不如帛承贡,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心脸色开始涨红,呼吸不畅,眼睛不断翻白。 帛承贡手中越來越用力,他狠狠地掐着那女人柔弱的脖子,多年來的夙愿终于快要达成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來,心中的悲凉无限扩大,突然就有了不甘。 在裴心断气之前,帛承贡终于松了手,裴心慢慢滑到,被白非衿一把抱住。 “裴阿姨……”白非衿两眼红肿,不停给她扇风,解开她的两粒纽扣,又拿了水给她喝。 裴心大咳,按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直到胸中的恶心感觉慢慢消散后,才觉得好受了一点。随即她又被帛承贡一把拉了起來,两人面对面,隔得很近。 白非衿又紧张起來,跟着站起來,不停哀求帛承贡放过裴阿姨,有什么冲她來好了。 裴心惨笑:“阿贡,你老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半途而废。” “你在讽刺我沒有将你掐死?”帛承贡伸手将她的头发理顺,掖在耳朵后面,看似温柔的动作,却透着死亡的气息:“裴心,我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放你走。现在我突然想明白,是因为我还沒看到你痛苦崩溃。” “我已经很痛苦了,阿贡,多年來,愧疚和歉意一直折磨着我,每日受着苦楚,生不如死。” “不,还不够。你为了帛宁回国,帛宁为了这个女人,想要打垮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帝国,真是不自量力。我要让帛宁看到,和我作对的下场。” 帛承贡摇头,将她丢给身边的人。又一挥手,白非衿也被人架起來了。 白非衿惊异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非衿,裴心,你们都不要怕,我只是要带走我的筹码。”帛承贡笑道。 “筹码?什么筹码?” “非衿,”裴心脸色苍白:“我们就是筹码。”看來时间隔得太久了,她竟忘了帛承贡本來也是黑社会出身,狠毒就是他的本性,为了目的不惜一切。 ,,,,,,?,,,,,,,,,, 此时此刻,帛宁也在酒店最高一层,进行着最后的工作。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只老狐狸开始在反排查,公司的内部密码被改,股票也即将到了收盘的时间。 贡锐有今天,帛宁功不可沒,他花了大量的心血和时间,做出无数牺牲,才赢來今天这一半的反击机会。不成功便成仁,要么死战到底,要么功亏一篑。 连嘉俊正带着人监视着股票的买进和卖出,一个人走到他身边,窃窃私语。 “知道了。”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冲跑了一杯咖啡,带给帛宁。 “老头子那儿有什么动静沒有?” “有人看到帛东进了帛家,半小时后又回到公司,恐怕董事长已经猜到你回国了。” “他也该想到了。”帛宁喝了一口咖啡,眼底掩藏着翻滚的黑雾:“要不然,他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们三个人都留在了帛家,到现在也沒有消息,只怕会有危险。” “你在担心安暖?”帛宁反问。 连嘉俊沒有否认:“是。” “放心。有裴心在,老头子不会对她们怎么样。”裴心要去帛家的事,帛宁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现在,也该是跟老头子报平安的时候了。” 帛宁从怀中掏出手机,在手中把玩着。 从落地窗看下去,人來人往,车水马龙,夕阳,快要沉落。 ,,,,,,?,,,,,,,,,, 帛湛已经醒來,楼下楼上匆忙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将他吵醒。打开房门,走下悠长的楼梯,帛湛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帛承贡。同时,他也看到了白非衿和裴心。 他不认识裴心,瞟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走到白非衿身边。 帛承贡沒有理会他,而是一直沉默着抽烟。气氛很古怪,隐隐有着压迫的感觉。而且看着仆人把不少东西都打包了,更让他不安。 “爸爸,这是怎么了?”他问道,随后发现白非衿的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爸爸不会又欺负小白了吧?帛湛心想。 帛承贡抬头看他,露出慈祥和暖的微笑:“湛儿,你醒了,你不是闹着要吃冰点吗?厨房已经准备好冰点了,我让人带你去吃吧。” “我现在不想吃了。”帛湛摇摇头,继而看着白非衿:“小白,你怎么哭了?” 白非衿扭过头:“你别管。” 帛湛愣愣地看着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听到他柔软委屈的话,白非衿忍不住回头,但她只是深深看了帛湛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此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嘀铃铃”响了起來。 像是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个电话。 帛湛见仆人都在忙,大家又只看着不动,气氛太过诡异,便自己走过去,拿起了电话:“喂。” 刚听了第一句,帛湛的脸色就变了,举着电话:“爸爸,是大哥,他有话对你说。” ------------ 第十章 救人 白非衿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想起有人偷偷递來的纸条:“好好活着,后天我來接你。”当时心慌意乱,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如今见到他居然敢打电话到帛家,公然挑衅,不知是非常有把握打败董事长,还是故意为之。 帛承贡冷哼一声,站起來,拿过电话,话语间夹枪带棍,且有很多话白非衿听不懂,故而专心看着董事长脸上的表情,以期能看出什么端倪來。 说到后面,帛承贡脸色越來越难看,态度强硬:“你这个孽子,果然是贱货生的,畜生不如的东西,要是你对贡锐动一根手指,我发誓让你这一辈子都后悔。” 帛宁似乎并不动气,因为这个一向虚伪阴毒的父亲不过是气急败坏,他失去了大半底气,不敢怎样:“父亲,想必已经有人告诉过你,我对贡锐做了什么。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幻想帝国了,清醒一点吧,比起你,我更适合做贡锐的董事长。三天后的董事会,我要你亲自承认自己的无能,亲眼见到它倒塌,再亲自将它交到我手里。” “帛宁,别忘了你的情人和母亲都在我手上。要是你敢轻举妄动,我就一刀刀割掉她们的肉,斩断手脚,扔到你房前的垃圾桶,我说到做到。” “哦,我还忘了一点,”帛宁突然也凶狠起來,字字从牙齿间蹦出來,带着无尽的残酷与冷意:“我沒有母亲,而您亲爱的儿子的命,需要我情人的肾來救治,如果你不怕冒着再花费十年的心血去找一颗合适的肾,尽管杀了她。不过她死后,我要你,帛湛,帛家人都为她陪葬!” 两人好像狮子般对峙,谁也不让谁,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而隔得不远的白非衿三人,虽然听不到帛宁说的话,却能够从帛承贡的话语中得到想听的讯息。十有**帛宁在威胁、恐吓,但是帛承贡也不是吃素的,论段数他还不知高过帛宁多少。不过双方抓住对方的软肋,一时也奈何不得。 帛湛轻轻拉了拉白非衿的袖子:“小白,你怕吗?” 白非衿摇了摇头:“我不怕。” 她怕什么,那个人已经在她心中种下情根,深不可测,当初的悲哀和痛恨烟消云散,如今她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的喜乐。 爱情大概就是这么卑微,突然就击中心脏,顺着血液深深埋下,蕴藏着快乐、悲伤、痛苦,让人时而不时的心痛一回。痛与恨,是因为有爱。沒有爱,那么这些痛苦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会微笑?因为爱着的那个人在微笑。为什么哭泣,因为爱着的那个人在哭泣。自己低至尘埃,仰望着爱着那个人,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帛湛看着白非衿浮起幸福神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落,他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但是她一眼也沒看过來。 裴心摇摇头,什么都了然于心,她不说话,什么也不做,看起來悠闲自得,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暖喝着咖啡,始终保持微笑,她知道进入帛家有什么危险。为了白非衿,她敢冒这样的危险,而且,连嘉俊一定会救出她们的。 “你过來!” 帛承贡朝白非衿招了招手,众人诧异,白非衿缓缓从沙发上站起來,走了过去。 帛承贡一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甚大,将她按得跪在电话桌前,额头都磕红了。 白非衿痛得眼泪都出來了,帛湛猛地冲过來,急道:“爸爸,你干什么,你把她都抓痛了!” 沒等他跑几步,帛承贡就回头,眼神犀利:“回到沙发上坐下,沒我的命令不许过來!你走一步,我就使一分力,不信就试试。” 帛湛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爸爸……” 帛承贡不再理他,转而将电话放在白非衿耳边,“说话,让那个畜生听听你的声音。” 白非衿要紧了牙,忍住痛,努力想要站起來。 帛承贡见她居然敢顶撞,往日的温情全都撕裂开來,面容冷肃:“跪着说。” “不,我要站着说。”白非衿倔强地扭过头,如果让她跪着,她宁愿不说。 僵持了一会儿,帛承贡终于松开了手,让她站了起來:“你倒是个有骨气的。” “董事长过奖了。”白非衿一身冷汗,额头和腿痛的不得了。她拿过电话,放在耳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喂。” 帛宁的声音听起來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由冰冷转为冰凉,带了些许温度:“你何苦和他对着干,傻瓜。” 一声“傻瓜”让白非衿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喉咙堵着浓浓的委屈和情意,怎么也无法发泄。她说不出口,哽咽着笑道:“都怪你,回來的这么晚,害我现在这么惨……” “是,白非衿,都怪我。”帛宁听着她控诉,语气更温和了:“我给你的纸条,看了吗?” “看了。”白非衿鼻子一酸。 “那就照着做,在我來之前,不要死掉。” 他会救她,了结这一切,让尘归尘,土归土,至于其他,谁会管呢?他只认准这一个人,只要她回到自己身边,一辈子禁锢她,不准离开,不准死。 “帛宁,”白非衿叫他,第一次用这么平和且愉悦的语气:“你快点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哦,是吗?”帛宁轻笑:“那我一定会赶在最早之前早來。” “嗯,我信你!”白非衿在话筒上轻轻吻了一下,极尽虔诚。 帛承贡将电话扣上,随后让白非衿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此刻管家上前告知行李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帛承贡点点头,让那些人将三个人绑起來,带到车上去。 他要转移三人。 帛湛一直跟在三人后面,白非衿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不能阻止爸爸绑起小白,但是他要保证自己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车这么多,肯定是调虎离山。 白非衿发现停在外面的车很多,但总共只有三个人,能坐多少车。果不其然,她们三人分别上了三辆车,其他车也开始发动,看來要一起上路。等到了公众视线,就会分别开往不同的方向,那么帛宁的人就不好确定究竟那俩车才是要跟踪的。 见白非衿上了一辆车,帛湛在后面也跟着要钻进去。就在头探进去的那一刻,他被人一左一右紧紧抓住胳膊,拉出好远。 车门“砰”得一声关上。 帛湛一惊,拼命挣扎,要挣脱两个保镖的钳制:“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爸爸,你让他们松开,我要上车!” 帛承贡站在不远处,无动于衷:“傻儿子,你怎么能跟着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可是我不能离开小白,她有危险怎么办……”帛湛眼睛都红了。 “傻孩子,她怎么能跟你比。乖,不要让爸爸生气,上楼玩去吧。”帛承贡随即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开车。” “爸爸!”帛湛大叫,见车子一辆辆开走,心中又急又怒,挣扎更大:“不要走,不要……不要让她走……” 隔着墨黑的玻璃窗,他仿佛看到白非衿清秀美丽的脸一闪而过。 她的一颦一笑,她早上爱吃的粥,睡觉时爱看的书,全都在脑海中走马观灯似得过了一遍。帛湛也不知为什么,心中空空落落的,隐隐有些预感,这一次分离,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 爸爸为什么要送走她? “不是说好了,要将她留在这里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放她走……”帛湛捏起了拳头,心中悲愤。 直到最后一辆车也离开了视线,帛湛才渐渐安静下來。帛承贡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湛儿,你放心,她的那颗肾还是你的。爸爸不会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只不过现在不是最佳做手术的时期,帛宁那畜生要开始对付我们了,他不仅要毁了爸爸一生的心血,还想抢走属于你的肾,爸爸不会让他得逞的。” “大哥不会这样做。”帛湛抬起头:“而且,就算沒有那颗肾,我也无所谓。” 他不是因为不能及时做换肾手术而伤心,而是因为与她的分别伤心。为什么爸爸从來就不懂呢? 帛承贡刚要说什么,突然大门口出现枪声,他一愣,继而快步走上前。有几个人飞快奔來,面容惶恐:“董事长,前门有人埋伏,我们的车刚开出去,就受到袭击,车胎全被打爆了。” 帛湛猛地抬头,微张着嘴巴,突然向门口冲过去,被半路拦下。 帛承贡喃喃:“居然这么快……” 來得太快了…… 枪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火拼的喊声,一群保镖将帛承贡和帛湛护着,往客厅走去。 到了安全地带,帛承贡立刻吩咐:“派所有人去增援,立刻,要是他们救走了一个人,你们别活着回來!” 很快,有人回报:“董事长,他们切断了我们的无线电和通讯仪。” 帛承贡恨不得给他一枪:“蠢货,平时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居然让人黑了!” “他们好像很熟悉我们的通讯线路和建筑结构,有些死角根本照顾不到,所以……” 能这么熟悉帛宅的一切,还能安排出紧密的救人路线和计划,除了帛宁,沒有别人。帛承贡突然想起一件事:“连翘呢?” “连翘……他、他……” 见回报的人语塞,帛承贡自然知道,连翘已经逃走了。他本來就是个绝顶杀手,除非杀了他,否则谁也关不住他。而且能忍到今天,怕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一部分吧。 因为增援不足,又是突袭,帛承贡的人很快就败下阵來。枪声渐渐消散,最终在一片迷烟和火药味中,十几辆车被打成蜂窝,成了废墟。 人,自然是被救走了。 ------------ 你来了 白非衿坐在车内,看见帛湛被人拦下,不过一个转头的瞬间,车门就被关上了。她紧紧抓着座椅,心中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风吹过雨水,万条坠落的雨丝中,单单就那一条清亮异样,落入眼中。 白非衿愣住了,朝车窗外看去,景物朦胧低沉,模糊不清。白非衿揉了揉眼,好一会儿才看到车已经驶入主厅之前的一条大道。道路宽敞平坦,坐在车上一点也不颠簸,然而白非衿的心却七上八下的。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保镖,警惕严肃,手里攥着一只枪。白非衿盯了一会儿,保镖以为她害怕,将枪收入腰间。 前面有几辆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驶去,看來她的猜测是对的,帛承贡果然要混淆视听,让帛宁的人错过她们的车。 不知帛宁是否能识破帛承贡的诡计。 白非衿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什么东西爆裂,车身猛地震动了一下,继而偏离大道,朝一旁猛冲而去。白非衿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撞來撞去,苦不堪言。司机吃惊,急忙转动方向盘,可惜车完全不听掌控,好在车胎沒气,渐渐停了下來。 白非衿摸着被撞青的手肘:“怎么回事?!” 司机和保镖都沒有回答,而是一脸紧张地看向窗外。 窗外已经有不少人影跑來跑去,有人拿着枪专门爆车胎,所有车都被迫停了下來,拥堵一大片。 尖叫声、呐喊声、枪声、车子撞击声混成一团,嘈杂而又刺激,呆在闭塞的车里,只觉得那些声音被过滤成闷音,鼓膜嗡嗡,有些流弹擦过车身,火花迸溅,尖锐刺耳。 有一个身姿矫健的人猫着腰穿越枪声,飞速打开每一辆车的车门,探头进去又退出來,继续寻找着什么。白非衿看的清清楚楚,是连翘! 白非衿立刻手按在车门把上,想要下车,发现不行之后,她立刻啪啪拍打车窗,想要换來连翘的注意力。 白非衿身后的保镖立刻钳制住白非衿的双手,将她的头使劲向下按,直直按到座位上,不让她看到外面的人,也不让外面的人看到她。白非衿拼命挣扎,娇嫩的脸在坐垫上擦來擦去。车子的坐垫虽然是高档的丝透棉所制,但是因天气尚算炎热,所以加了一层冰沁的竹玉垫,免得人坐着不舒服。而白非衿的脸与之摩擦,很快便出现几条细细的红痕,又辣又痛。 “白小姐,请你安静,否则我就要奉行董事长的命令,将你打晕。”保镖声音透着冷意,焦躁使他不安,虽然有十几辆车,他们是倒数第二辆,暂时还找不过來。但终究会被发现,届时一场恶战少不了。 白非衿暗想,万一自己被打晕,帛宁的人就无法找到自己,还是于事无补。何不如暂时曲意,待他们不注意时,寻机逃跑呢? 想到这里,她渐渐消停下來,保镖见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冷笑一声,问司机:“车还能开吗?” 司机道:“前胎全被爆了,不能开。” 保镖想了想,道:“你下去。”司机吃惊:“你沒见那些人拿着枪吗,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保镖道:“混蛋,你是司机,只要你还在,他们就会找过來。放心吧,我们的人也有枪,会保护你的!” 司机信了,小心翼翼开了车门,弯下腰,在车空下溜走。 白非衿见司机走了,一时猜不透保镖的意思,但他们还在车上,再怎么样,保镖也不会直接拖着她下车。那样太危险了,很容易暴露。她偷偷抬头,意外发现在一批人的保护下,裴心和安暖低着头,匆匆走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连翘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找着,短短三分钟,他已经翻看完所有的车子,就要向车队的尾巴这儿走过來。枪声突然密集,不少子弹朝他射去,连翘不得不躲入一辆车下,转动手中的枪,一枪一个回击着。别人忌着他的枪法,纷纷躲入车后,时而不时放个冷枪。 白非衿想了想,努力平息呼吸,转头对着保镖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保镖大哥,你可不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我的手好痛啊,都快骨折了。要不然,你把我绑起來好了,我保证绝对不说话,那些人有枪,我害怕。” 保镖冷眼一看,沒有出声,不过过了一会儿,白非衿果然感觉到他放松了手劲。白非衿得寸进尺,提出要直起身來,并把脸扭过來,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伤痕。 有了伤,比任何话都具备征服力,保镖又答应了她的请求。白非衿主动提出用干净的帕子堵在自己的嘴,满眼忧愁惊惧,像是怕极了枪声。 保镖心软,让她在一边坐着,警惕心松懈,专心看着外面的情况。 白非衿装作抚摸自己的手肘,开始观察突破口。刚才司机出去的时候,并沒有关上前门,她坐在左侧,如果能越过保镖,抢先出去,就能大声呼救……但是保镖一定会在她探出头之前,出手阻止她。 白非衿咬了咬唇,正在苦思冥想,眼光一扫,发现连翘中弹了! 一颗不知从哪里飞來的子弹,射入连翘的肩膀,血迹很快弥漫开來。几乎在同一刻,连翘朝反方向抬起手,看都沒看,扣动扳机,只听一声惨叫,暗算的人中弹了! “找死!” 连翘眉眼艳秀,含着一股杀气,半身是血,让他看起來凛然不可侵犯。 即便听不清楚,白非衿也能从口型上知道连翘说的什么。她在乎的,是连翘受伤了。 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她不知道,但她听帛宁描述过。那是很慢很冷的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起來,但又被注入千倍的冰水,强迫冷却,像凝固的冰块堵住血液,刚开始有片刻的麻木,但随之而來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剧痛,千军万马践踏,风雪呼啸天地,挠心挠肺但就是无法阻止,不仅无法阻止,还要看那冰块缓慢地移向心脏,迎面直击。 但是连翘好像根本不在乎,站在车队中央,一枪一枪射击,面容肃穆妖艳,冷静异常。 他的全身沾了浓浓的血,鲜艳,血红,犹如烈火,熊熊腾空。 连翘是不是很痛?可是他为什么毫不在乎,为什么不躲起來包扎一下? “连翘!” 白非衿在车内大呼一声。 心痛,却不知为了什么而痛。连翘固执的寻找,是在寻找她吗?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还不放弃,为什么……明明可以出去的,却还是为了她,转身回來? 虽然保镖在千钧一发之刻按住了她的头堵住了她的嘴,但她哭泣的呼喊尾音却顺着前门飘了出去。 就如心灵感应一般,连翘回过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來。 那是怎样的一眼啊,带着欣喜、安慰、紧张、快乐的一眼,能救出心爱的人的一眼,能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一眼,能付出生命只为守护她半世安稳的一眼。连翘的眼睛,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情感。 他飞快地奔了过來,犹如一只猎食的豹子,迅速,机警,冷静,狂热。 而保镖在车内狠狠砸了一下车座:“shit!!!” 他在连翘开枪之前,扣住白非衿的脖子,打开车门,将她拉了出去。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远处还有枪声。 白非衿被保镖狠狠抓着手臂,动弹不得,呆呆站着,对面就是连翘。 连翘嘴角裂开一个血口,他随便擦了一下,邪邪笑道:“白非衿,你沒事吧?” 白非衿摇摇头。 “那就好,我总担心你死掉,因为你总是这么胆小,沒有人保护,会很容易挂掉的。刚刚我找得都快绝望了,幸好,你看起來……还是那么蠢,站在那儿跟木头一样。” 白非衿不禁笑了出來:“什么破比喻……”笑了两声,她又心生悲凉,声音也软了下來:“连翘,找不到就不要找,为了一个不可能而受伤,你真是个傻蛋。” “不可能”三个字让连翘脸上的笑消失了。肩膀上的痛不值什么,但白非衿的话,却让他心跳都快要静止了:“我拼了命來救你,你却说不可能?” 白非衿背后的保镖再也忍不住,拿着枪指了指连翘:“说完沒有,看來你们俩居然还有私情,哼,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怀里的人,那就往后退,否则你动一下,我就送一颗子弹。当然,子弹不是送你,而是她!” 白非衿见连翘的脸立刻灰败下來,急道:“这人不会对我开枪!” “白小姐,我忘了告诉你,董事长临走时吩咐我们,如果你安全到达,那么我们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金,如果不能,万一出事,首先毙掉的就是你。” 白非衿嘴唇颤抖,全身僵硬。她并不知道帛承贡居然会选择鱼死网破。 连翘扔掉枪,露出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手:“你放开她,我什么也不做。” 保镖笑声阴冷:“连翘,帛家最早的一批顶尖杀手,只有你留了下來,想來你定然是身手不凡本事超群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扔掉手中的枪,你觉得值吗?” “少废话!”连翘喝道:“你想怎么样?” 保镖抬起手枪:“我不想怎么样,拿钱做事,为了安全离开,请你额外做出一点牺牲吧。我……要你的一只手!”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准备扣动扳机,白非衿急中生智,猛地咬在他手上,那人吃痛松手,子弹偏道,白非衿猛力推开他,向连翘跑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连翘大喊一声“小心”,白非衿只怕那人又要开枪,转身挡在连翘面前。 “砰!” 眼前的天空,湛蓝,干净,万里无云。 空气中有浓郁的火药味,弥漫的烟雾,嘈杂的人声,万物仿佛静止,但又流动着。 白非衿感觉到全身冰冷,麻木,血液好似静止一般,难道,这就是中枪的感觉吗? 与预想的不同呢…… 她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臂膀,熟悉的……冰冷却温柔的眼睛。不苟言笑,冷酷无情,但又让人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你胆子蛮大嘛,居然在我的面前,去为另一个男人挡枪,嗯?” 白非衿微微睁开眼,虚弱而又迷茫,看不清眼前人,但他的心跳,在耳边响着,有力,沉稳:“总监大人……你总算來了啊……” “我來了。” 多日來提心吊胆、日夜不眠的心完全放松,白非衿甚至來不及给一个微笑,就晕了过去。 看着怀中虚弱苍白,削瘦了不少的小人儿,帛宁心中一阵抽痛。他在那洁白无瑕的额头上吻了吻,看她睫毛轻颤,呼吸微弱,紧紧拥抱住她。 一切都在计划内,跟帛承贡打电话时,自己的人就已经出动。切断帛宅的通讯,爆掉所有车胎,集中火力穷追猛打,缜密的计划加上优秀的保镖,人一定能够救出來。 可他还是不放心,因为白非衿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在他來之前,不要死掉”,她一定又会像之前一样,违抗他所有的命令,无视他所有的担心,环环相扣中,她一定是不安分的那个环。 什么叫意外,她就是意外。 果不其然,当他到达,发现这个笨女人居然企图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连翘,情急之下,他亲自拿枪,将一颗致命的子弹送入开枪人的心脏。 那人临到死,也不知道一个真相,那就是,帛宁跟连翘一样,都是帛宅最早一批杀手。 帛宁曾经为了洗白,发誓只会借别人之手杀人,如今却为了一个沒大脑的女人破了誓言,而这个女人,又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本应该生气的。 可是当碰触到这娇嫩柔软的身躯,满腔的怒意化为柔情,一丝一缕,成了连绵温柔的吻。 她一定吃了许多苦。尖俏的下巴,细细的锁骨,单薄削瘦的肩膀,不盈一握的纤腰,抱在怀里,仿佛像一张纸,一只蝴蝶,随时就会随风而去。 她一定也沒怎么睡觉。苍白晶莹的脸,眼下一片青影,显眼的很。她是晕过去的,不然,一定会瞪着眼睛,跟他大呼小叫,反抗他,打他,踹他,像只抓狂的小兽。 帛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疼,却又柔软无比。 他将她抱起來,踏着大步,稳稳走着,后方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帛宅,富丽堂皇又肮脏无比,很快将成为一片废墟。而他,带她去休息的地方,则是世间最为美好,最为奢侈的地方。那是共属于他和她的小世界,小岛屿。 大风凛冽,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火药的味道消散,天地干干净净。 一切如初。 ------------ 第十二章 小东西 回到别墅,帛宁将晕倒的白非衿送到卧室,随后唤來陈医生为她查看身体。 细致的检查一番过后,陈医生告诉帛宁,白非衿身上除了一些沒有伤及筋骨的擦伤和淤青外,其他的都并无大碍。只不过白非衿太瘦了,需要好好调理身体,且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则以她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有一段时间要在医院度过了。 白非衿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色略微苍白,黑长的眼睫毛平静如落碟之翅,下巴尖尖,她可怜地蜷缩起來,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越发衬得床大人小了。 陈医生为她检查完,要为她打了一剂营养针,帛宁过去帮白非衿挽起袖子,这一挽,两人都愣住了。 胳膊太细了,瘦弱不堪,白皙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小小的骨头凸出,手肘处有淤血和青肿,大概是枪战的时候弄伤的。 帛宁抚摸着白非衿的胳膊,心中突然一痛。仿佛一股悲凉之气迎面袭來,无法躲开,生生挨着,哪怕全身浸在冰水里,落入火海中,也沒有这般难受过。 “白小姐一定吃了许多苦……”陈医生默默道,随后为白非衿打了针,他几乎是尽可能轻柔地打针,针尖刺破皮肤时,他的心也跟着一抖,怕白非衿疼了。 他知道,白非衿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可还是忍不住要为她疼。她晕着,她疼着,她病着,她受着,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沒有人能帮她。 陈医生心中叹了一口气,打完针,还甚为体贴地把袖子放了下來。一点点,皮肤沒有接触,可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引起了帛宁的怀疑。 帛宁也沒有说什么,陈医生回过头后,发现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挨着白非衿袖子的手上,心中一凛。 陈医生是个温和且懦弱的人,在帛宁手下供职多年,自然清楚帛宁的品性。他连忙退后两步,装作整理药箱,不再看白非衿一眼。 帛宁将白非衿的胳膊放入被子中,然后在她眉心吻了吻,帮她把枕头调整好,随即站起身:“陈医生,我们谈谈吧。” 帛宁很少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人说话,他通常都是“一言堂”,做决定,下命令,通常都是不容置疑的。他杀伐决断的气质经常会让人震惊,以至于无法习惯他其他的说话方式。在帛宁的字典里,沒有商量,只有出击。 陈医生点了点头,提着药箱走出门,帛宁跟在后面,并带上了卧室的门。 “陈医生,做了将近十年的私人医生,你绝对是称职的,深入虎穴,传纸条的方法也是你想出來的,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这次非衿能回到我身边,你功不可沒。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帛宁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悠闲自得,但他身上还带着火药味,让人轻松不起來。 陈医生额头有汗,浑身不自在:“这些事是我该做的,帛先生,我不需要什么奖赏……”只要还能在这里,每天看到她就好。 她心高气傲,宁愿在房间里病死痛死,也不肯去医院,万一哪天她又被欺负了,伤痕累累,谁來救治她呢? 陈医生很后悔刚才帮她放袖子,以至于将自己爱慕的心情表露无语,才让警惕的帛宁抓住了把柄。 “去马尔代夫旅游怎么样?”帛宁看出陈医生的慌乱,声音不自觉带出几分冷意:“或者巴厘岛,看看美人,晒晒太阳,放松放松?据说那边的风景和海浪都不错,冲浪、潜水惊险刺激,要不要去?我可以让我的朋友亲自护送你,不用急着回來,玩尽兴。” “帛先生,你别开玩笑了。”陈医生看出帛宁是认真的,但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帛宁道:“陈医生,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我决定送你出国,你可以称之为留学、技术出国、学术交流……什么都行,国外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安排好,不让你有后顾之忧。给你三天时间,你准备准备。”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陈医生当场拒绝:“好好的,出国干什么?帛先生,我只想好好做一名医生,别无他想。” “别无他想?”帛宁挑了这几个字,见陈医生窘迫无语,缓缓道:“陈医生,有些话不用直说,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我一向奖赏分明,念在你多年衷心,才会提前告诉你一声。你最好不要让我为难,否则……” 他的一句“否则”,让陈医生冷汗直冒,“帛先生,我对白小姐并无邪念……” 帛宁冷冷一瞥,转身朝卧室走去,不再回应他。陈医生站在走廊,看着门被打开,露出白色的床之一角,还未细看,门便被关上了。陈医生怔怔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一拳垂在栏杆上,那栏杆坚韧不可摧,晃了晃,一阵钻心的疼顺着手爬上心头。 连再见的机会也沒有吗? 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帛宁坐在床边,看着那苍白尖俏的小脸,微微一笑:“你这个小东西,居然连我的私人医生都为你着迷,看來有必要重新调jiao你了……” 白非衿睡得正熟,沒有回应。帛宁低下头,正想再次去和白非衿温存一会儿,发现自己身上很脏,便拿了浴衣,进浴室沐浴。滚烫的热水冲在性感的胸肌上,顺着腰窝流下,帛宁一动不动,站在浴头下,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像突然被惊动似得,走了出來。 管家敲响了房门,等帛宁开门后,道:“少爷,连秘书在楼下等你。” 帛宁点了点头,随后管家为他取了衣服,穿上后,帛宁下楼,吩咐管家为白非衿准备一些汤水,多少让她吃点食物,毕竟,光靠营养针是不行的。 见到帛宁,连嘉俊一向清冷的脸居然露出些许欣喜:“董事长受到袭击,公司的人暂时联系不到他,趁这个空档,我们又抢购下2%的股份,这样一來,我们就有了37%的股份,开股东大会时,胜算很高。” 帛宁道:“是吗?不过也不能高兴太早,他和帛湛的股份还远高于我们,所以我们还需要从股东们身上下手。” “怎么做?” “把剩下的钱都用來收买贿赂,不管对方胃口有多大,我们也要让他们吃撑了走。对了,帛东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代理董事?他刚刚离开了公司,看样子是去帛家,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了。” 帛眼光突然高深莫测起來:“老头子用他做代理懂事,那么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我要和他见一面,你去安排。” 连嘉俊道:“是。” 最近贡锐公司股票走势波动厉害,一些本來已经下好的大订单突然遭到退单,转而移到盛远去做。煮熟的鸭子飞走,还颇受议论,在所有人焦头烂额之际,贡锐逐渐吃力起來。正在此时,帛宁高调现身,在媒体方面做足了宣传,说他已经同法国公司谈好合约,下半年便会重新调整公司运营模式,向国际方面靠拢。法国方面还派了代表,表示要对公司做一番视察。有了帛宁的主持和接待,许多问題便迎刃而解。 因为他是帛董事长的长子,平时也有代理董事的权力,所以当他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沒人反对。大家都以为他是刚从法国回來,而且还拯救了一片混乱的狼狈局面。 他的声望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 到了晚上,帛承贡才知道这些事,气得晚饭也沒吃。怪他疏忽,沒有料到帛宁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咬他一口。 这头幼狼,已然长成了一匹英姿勃发、城府极深的凶狼,咧着白牙,就要扑上來了。 帛宁这一仗打得漂亮,沒有任何证据表明公司的股票异样与他有什么关系,而枪战的幕后人,也有人顶替下來,帛宁抽身而出,干干净净。 股东大会,迫在眉睫。 ,,,,,,?,,,,,,,,,, 白非衿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下午,她醒來了。 她醒的时候,夕阳透过大大的窗户落在窗前,为了透气,窗户全部打开,洁白的蕾丝窗帘翻飞在微黄的光芒中,安静美好。 而在窗前摆了一张躺椅,上面坐着一个人,高大的身体,英俊的侧脸,仰着脸,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他应该是看书看困了,所以睡了过去。风吹动了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页翻过去,又翻一页。 白非衿撑着上半身,愣愣地看着睡着的总监,心潮汹涌起伏。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好似有很久、很久都沒这么安静地看过他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催促着她,她轻轻掀开身上的被子,沒有穿鞋,赤着脚下地,悄悄走到他面前。因为一直都沒怎么吃饭,头还有些晕,走起路來摇摇晃晃,软若无骨。 走到帛宁身边,白非衿轻轻拿开他手中的书,然后弯腰,近距离看着帛宁。帛宁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眉宇英挺,薄唇透着几分凉薄,却又无比性感。 白非衿伸出手,抚着他的眉毛,滑过他的脸庞,最终停在他的心上。心脏在掌下跳动,雄壮有力。 帛宁人很冷,身上却很热,温度透过衣衫传到她指尖,微微慑人。 白非衿听了好一会儿才拿开手,正当她要拿开手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臂,继而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力度倒下。 “啊……”她惊慌地叫道,以为自己要摔倒,紧紧闭上眼睛,却沒料到落在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上。 帛宁的气息炙热缠绵,啄着她的耳垂:“小东西,想去哪儿?” ------------ 第十三章 再也不放开 白非衿一听帛宁那不正经的声音,脸上突地飞起两坨红晕,粉嫩蔓延至脖颈,羞涩动人。她闭着眼,拒不回答,可是心跳渐渐加速,全身柔软下來,快要支撑不住了。 帛宁见她那意乱情迷的摸样,唇角挑起一抹邪气的笑:“怎么不说话?” 他的手掌火热的贴着她的腰,仿佛连他的心都融了进去,顺着脊骨一路向上,直达心脏。 两人贴得太近,暧昧的气息萦绕,白非衿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帛宁的下巴,光滑,白皙,线条冷峻,但是因为那笑意,所以平添了几分柔和,看着很舒服。 舒服? 白非衿微微有些惊讶。 在她与帛宁的那么久的相处时间中,可从沒出现过“舒服”两字。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憎恶,在一起总是争吵、冷战,何來舒服?她从來都以为帛宁是心底阴暗、城府极深的恶魔,因而并沒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或许曾经认真看过,但总有几分惧怕、嫌恶之意。 被帛宁夺走初夜之后,她恨帛宁恨到了极致,心中经常燃烧着莫名炽烈的怒火,如若能放出來,恐怕帛宁已成了灰烬。当帛宁远赴法国,连翘出现,奉帛宁之命当她的贴身保镖,她看到了连翘的伤口。一只少了小指的左手,切口平整,某种程度上还讲究了美感,看來应该是尽力让人少受痛苦的切法。连翘沒有死,只是丢了一根手指,作为背叛之人,帛宁给他的安排远远超出白非衿的预料。 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痛苦,那就她自己好了。帛宁留下连翘,是为了不让她伤心吗?她不知道。她想不通帛宁的用意。不过就算这是怜悯或恩赐,她也认了。就在那时,她对帛宁的心情就有了微微的波动。好像一颗小卵石扔入了湖水,激起阵阵涟漪,轻轻触碰着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之前一直不让她出门,出门就派整整三辆车的保镖保护她,如果她单独出去,就会发很大脾气,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白非衿就已经深陷危险了呢? 帛宁因为要对付文家,所以才盯上了她,又因为她得罪了童久久,所以董事长才会对她下毒手。如果帛宁仅仅只是想伤害她,根本可以放手不管,达到目的后放她走,随便她是死是活。 可是帛宁沒有这样做。他沒有任何解释,一如既往的冷漠、残酷,仿佛根本不在乎她的快乐与安全,只想让她痛苦。 白非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來的莫名其妙。她本來就在痛恨帛宁的时候爱上了他,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她也…… “之前你关着我,不让我出门,是不是担心我会有危险?”白非衿低声问,因为太害羞,眼睛抬也不敢抬。 “不是。”帛宁居然矢口否认:“我只是想关着你。” 气氛一时僵硬。 帛宁紧抱的手松开了,但还是环着白非衿,是欲离不离的姿态。他一向杀伐决断,不会拖泥带水,作为男人,顶天立地,若总是一副矫揉造作的儿女姿态,岂不是惹人笑话。他帛宁,不是这样的人。但在白非衿面前,总是模糊的强硬,既狠不下心來对她温柔,又狠不下心來诉说自己的感情。 白非衿见他死鸭子嘴硬,便抽手站起來,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走了。”说罢,真的转身就走,不过她可沒错过帛宁眼中闪过的悔意。 帛宁等她走了几步后,突然开口:“你沒有穿鞋,就算走,也先把鞋穿上。”现在天气转凉,脚又是人之精气根本,要是寒气透过脚底渗透身体,可是要生病的。 “不要你管!”不知从何而來的怒气,原本只是假装,现在却是真的。 “……你可以离开这里。”帛宁的声音听起來很冷静,冷静的近乎冷漠:“我已经通知你母亲和安暖,她们会帮你收拾东西,对你來说,回家调养身体比较好。之后如果你不想回公司,我也可以让人帮你办离职手续,总之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想走,大可以走得潇洒痛快,我唯一想让你在走之前做的事,就是吃点东西。” 白非衿心中突然又有些难过。 这个男人,在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以后,在她的危险警报解除后,又想放手了吗? 她肚子饿,脑袋晕,浑身无力,茫然地走了两步,看起來像要摔倒似得。突然感觉手中还拿着什么,举起來一看,是帛宁手中的那本书。 白非衿大脑一片白茫茫,哗啦啦翻着书,也不知在看什么:“奇怪,这些白纸黑字,我明明应该认识的啊……” 帛宁见她举止有异,朝她走了两步:“非衿……” “我认识的啊。”白非衿举着书,两眼突然浮上一层泪光,晶莹清澈:“帛宁,我认识你,你不是这样的。” 只是一句非常简单的话,在这个渐渐消散温度的下午阳光里,变得通透起來。帛宁心重重一疼,“我就是这样的,你还不明白吗?” 他话音刚落,白非衿突然无法忍受似得,将书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摔在他身上。帛宁不躲不避,站在那儿,只是静静看着她。 白非衿本來就沒什么力气,那书甚至沒能砸到帛宁的胸膛,就掉落在前面的地上。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默然无声,一个气喘吁吁。 帛宁弯腰捡起书,不厚不薄的一本书,白非衿居然沒有力气将它摔在自己的脸上。 “这算什么?”当他将书递过來时,白非衿的眼泪落了下來:“你现在要放弃我了吗?帛宁,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今天,你这个混蛋!我在帛家,每天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你的哪怕一点点消息。是,我很笨,我智商不高,哪怕用尽全力也不能够着你给我设的界线。你以为不在你身边,我就会安全,就会快乐吗?真是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你这么通情达意,仁慈良善,我居然不能用心体会,实在是罪该万死啊!可是,但凡你长了一点心,也该看到,我爱你啊……你这个混蛋……我……” 看着帛宁的无动于衷,白非衿心想,再也不要为他哭了!她已经哭过太多次,无法再承受这种无言的绝望。 她突然伸手,愤怒地擦掉了腮边的一颗眼泪,鼻子通红地往外走。 这孩子气的动作不知怎么触动了帛宁。 他像刚从梦中醒來似得,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白非衿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扭了过來:“你刚才说什么?” 白非衿仰着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原來,他刚刚什么也沒听,他不在乎她。她真是个傻瓜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被人耻笑,被人侮辱还沒够吗? 帛宁嗓音低沉而又急促:“你说你爱我?” 她说,她爱他。 三个字袭上心头,居然像夜明珠照亮黑暗,光芒虽然微弱,但却让久经黑暗的帛宁看到了一线希望。她是在骗他吗?如果是,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让她再也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白非衿见他眼光不定,冷笑一声:“是啊,你满意了吗?我这个傻瓜爱上了你,你是不是心中得意又鄙夷?你一定在想,我不配对不对?你……呜呜……呜……” 炙热缠绵的深吻,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话,帛宁火烫而又有力的舌头在她口中扫荡,她的小舌、玉齿全被他掠夺而过。白非衿几乎快要不能呼吸,鼻尖满满的都是帛宁那雄壮霸道的气息,她的小手抵在他胸膛,柔软无力。透明的津液顺着两人接吻的地方流下,淫靡而又暧昧。 再也不会放开你。 哪怕你以后后悔,也不会放开你。 不知吻了多久,她的小脸绯红,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帛宁终于停了下來,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來。白非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濡湿的唇瓣娇艳红肿,惹人怜爱。 帛宁心疼地将她抱起,走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俯身。白非衿怕他又吻,躲避着别开了头。帛宁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别怕,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 白非衿心中赌气,刚刚他吻得太用力了,害她差点因窒息而晕厥。太过分了! 帛宁摸摸她的头发,见她始终不回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鞋柜处,挑了一双兔毛拖鞋,放在她脚下,再亲自为她穿上:“不理我,至少也该穿上鞋吧。” 白非衿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总在说穿鞋的事!” 帛宁摸了摸她突出性感的雪白脚踝,顿了顿,道:“上一次,你也是赤脚站在地上,第二天就生病了。” 上一次?白非衿狐疑地看着他。她不记得了。 “我生病的次数太多了,你说的哪个上一次?”白非衿眨眨眼,仔细地回想。不过实在想不起來。 帛宁脸色一变。是啊,她在他身边,总是生病,心力交瘁,内忧外患,不生病是不可能的。 “总之,你现在身子这么弱,不能再受到损伤。如果你不爱穿鞋,那我以后就抱着你走路,直到你同意穿为止。” 帛宁恶狠狠地说道。 白非衿咬了咬嘴唇,本來平复的心情又起伏起來:“你为什么总是威胁我?我不喜欢。难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好吗?” 她生气了,她又生气了。 【谢谢cl2306013投的四十三章凹凸票和十一章贵宾,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投的,o(n_n)o,作者君看到了很高兴】 ------------ 第十四章 会对你好 白非衿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翻滚着怒气和不甘,好似下一刻她就要跳起來夺门而出。天光渐渐暗淡下去,帛宁脸色也來、越來越冷峻,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个古怪的声音突然传了出來。 “咕咕,,咕,,” 声音來源于白非衿的肚子。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是因为气愤而忽视了吃饭的事。再加上气急攻心,消耗了许多体力,更是饿上加饿,怪不得肚子抗议。 一声过后,又來两声。白非衿的脸红得像煮熟的龙虾,又热又烫,气愤变为羞愤。该死,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她简直无法抬头去看帛宁,迅速抓起被子往头上一捂,人往后倒,盖住全身装鸵鸟。 帛宁哑然,继而轻轻以拳抵嘴,悄无声息地笑了。白非衿可爱的动作也让他忍俊不禁,但是不能当面拆穿她,否则这小女子一抓起狂來,万一又要走怎么办。 他见白非衿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单单露出一只雪白的左脚,脚小小的,足弓高,脚趾圆润饱满,好似一粒粒玉白的珍珠。帛宁也不急着把白非衿从被子里捞出來,而是坐在床边,捏住那只小脚,轻轻摸着。 不是摸,而是挠痒痒。 “非衿,既然你饿了,就乖乖跟我下去吃饭,别闹。我吩咐管家准备了生滚鱼片粥,用小火炖着,现在正好喝。”帛宁嘴上这样说,仍然慢悠悠地挠脚板心。白非衿的小脚丫在他手中挣來挣去,又痒又酥,脚趾乱动,是受不了的样子,然而无论怎么挣,却挣脱不了那双恶魔之手。帛宁不知不觉玩上瘾了,反正手感匀润舒服,他就陪她耗着。 好卑鄙! 白非衿在憋闷的被子大骂。帛宁是存心这样做的!他非得这样逼着她吗? “呼”的一下掀开被子,白非衿衣衫凌乱,脸色潮红,大眼睛里藏着几分羞愤:“你放开我的脚!”她快要气死了,帛宁却不当回事,还拿她开玩笑。 帛宁放下她的脚丫,又亲自为她穿上拖鞋,他的手修长白皙,掌心却有着不薄不厚的茧,是拿惯枪的手,无论再怎么保养,几年内也是无法消去的。白非衿心神恍惚,感受那份温柔的粗糙,随即站起來。站在地上的感觉异常踏实安稳,白非衿像是有了底气,一把推开帛宁就要往楼下走。 “非衿,”帛宁在她背后唤道。他沒动一步,声音也沒有变化,而急促的白非衿却停下脚步,别扭道:“干嘛,不是你让我去喝粥的麽,又要反悔了?”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短短的几个字,却像经历了沧海桑田,一万光年,穿越重重危机和嫌隙,悠悠而來。它來得太晚,又來得太早,突如其來,顺着微凉的空气传入耳中。这等待的时光,那么漫长,那么艰辛,但是能活着听到这句话,还有什么遗憾呢? 白非衿半侧着脸,鼻梁小巧秀气,眼睫毛长而卷,落下蝶翼般的影子,一闪一闪的:“你会吗?” “会。” 帛宁声音沉静如水:“如违此誓,我帛宁此生不复幸福。” 这誓言太过沉重。 帛宁面色不改,他不说爱,爱却无处不在。他的眉毛凌厉漆黑,眼神总是冷冷的,整个人也是从冰寒之地走來,从骨子里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不可仰望,不可僭越,他受尽了苦楚,如今凌驾于人上,因而越见冷酷无情。但正是因为如此,说出的话,从未收回过。 那是掷地有声的诺言,弹跳着,奔跑着,永不回头。 白非衿感觉自己又快哭了,她拼命眨眼,企图把眼泪逼回去。眼眶又热又红,好疼。她捂着眼睛,扭过头,呜咽声从指缝中零零碎碎地传了出來。 “别哭,”帛宁不知何时來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食指掠过她的眼角,擦去那清澈的泪水。可是白非衿一直哭个不停,帛宁只好把她抱起來,吻了吻:“看來沒办法了呢……我以前做尽坏事,害你伤心痛苦,今天你就好好的哭一场,以后我不会允许你掉一颗泪,懂吗?” “嗯。”白非衿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小声而又幸福地点了点头。 帛宁抱着白非衿下楼,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身上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香,胸膛宽阔,手臂健壮,能为她支起一片天空,万里无云。 所有人都有权得到幸福,她和帛宁走到现在,实属不易。 以往的一切如大风簌簌而去,扫过之处,一片干净。 白非衿以为,只要他们愿意遗忘过去,重新來过,那么过往便是子虚乌有,幸福指日可待。 在她吃着滚烫喷香的鱼片粥时,她是这样想的。 在帛宁将她拥入怀中,去看漫天灿烂艳丽的彩霞时,她是这样想的。 在每天清晨醒來,枕边的人都以一种宠溺温柔的神情看着她时,她是这样想的。 佣人重新换了一批,除了管家,所有人都不认识她。他们把她当做女主人认真伺候,沒有异样的眼神,也沒有背后的窃窃私语。他们恭敬且温顺,对她惟命是从,不让她费一点心思。有时候甚至不用多说,只需一个眼神,他们便能把事情办得干净漂亮,水准极高。 出门有保镖护着,有时帛宁会做贴身保镖,从极度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做她的司机,送她去商场、宴会、球场、健身房。在那些带着隐秘气息的私人地方,帛宁吻着她,有时温柔似水,有时霸道如火,全凭当天的心情而定。 夜夜缠绵温存,低落的汗水,炙热的喘息,起伏的软被,肌肤相触,心跳一致,摸得到那个人的满身伤痕,心生怜爱。 以前睡觉的时候,她从來沒有注意过帛宁身上的伤口,就算偶尔看见了,也只会漠不关心地无视过去。现在想问,帛宁却一语带过,并不回答。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可能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既然帛宁不愿提,那就不提。 白非衿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能每天看着帛宁,她就很高兴,从心底发出來的温暖。 天空的颜色,是湛蓝。 草地的颜色,是碧绿。 风的颜色,是透明,无声。 夜的颜色,是璀璨,绚丽。 心的颜色,是火红。 爱的颜色,是所有的颜色,不可消磨,永恒存在。抓不住,网不着,但它就在那里,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为什么一定要死抱着痛苦活下去呢?白非衿同样伤痕累累,但却努力遗忘,只要帛宁对她好,她什么也不在乎。 她现在身体还有些虚,过去的时光中,來自身和心的伤害太重,所以调养起來异常不易。现在她每天都要用一碗血燕,吃汤品,早上如无意外,便在花园里散步,或者看看书,心情一直都很平静。 帛宁虽然不让她费心费神,但她也不想做一只沒用的米虫,有时也会趁帛宁不注意,偷偷去帮管家。 管家哪会让她做事,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才会选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交给她办。比如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或者把水果切切,煮些糖水,再重要一点,就是计算家用。可惜白非衿向來看见数字就一个头两个大,不久就放弃那些密密麻麻的、有时还不认识的东西。 “我现在过得连时间都遗忘了。”白非衿抱怨在电话中抱怨。 晚上帛宁回來时,端着一只装裱精美豪华的盒子,巴掌大小,一进來就拉过白非衿,在她唇上吻了吻:“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是什么?”白非衿微微笑道。 帛宁打开那只盒子,白非衿好奇地去看,眼前顿时一片璀璨华光,夺目闪耀。 那是一只小巧的女式腕表。 梨形切割钻石,两个刻槽式翡翠珠子,一颗雕花祖母绿、面弧形和凸圆形祖母绿相映成趣,透亮的表面,小黑针长短不一,针尖也是精心镂刻过,树叶状,消去锐利的锋芒,独特而独立。两颗叶形雕花蓝宝石托底,黑色珐琅围镶一圈,极度优雅美丽。表带是淡银色,略白,与白非衿的皮肤非常相衬。 白非衿是做设计的,一眼看出这只腕表的设计超凡脱俗,但无法识别是卡地亚的还是施洛华的。 帛宁挑起那只腕表,细心戴在白非衿的手腕上,见她露出欣喜开心的摸样,唇边也不禁有了浅浅的笑意:“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时间了。” “什么?”白非衿正在欣赏那只表,无意间听到帛宁的这句话,抬起头來。 帛宁摸了摸她的脸,起身:“我去沐浴,你待会儿把补药喝了再上楼。” 白非衿撅起小嘴:“我不想喝,一起上楼嘛。” 帛宁此刻已经站了起來,目光低垂,锐利且震人:“嗯?”声音很低。 白非衿立刻紧张起來:“我马上喝!” 帛宁对她的身体健康看得比自己还重,一旦涉及到这个,他是半分情面也不留,而且他一向认为食补比药补好,见效快,对身体损伤小,是上上之选。每次吃晚饭,都要看着白非衿用了才满意。 ------------ 第十五章 腕表 仆人端來补药,放在白非衿面前的桌子上,浅白条纹的桌面,精致瓷白的小碗,搭配得非常美丽。然而碗中散发着苦香的黑色补药,却破坏了这美感。白非衿皱着眉头,拿起小勺,轻轻点了点水面。 小小的涟漪荡开。 戴在手上的腕表流光溢彩,白非衿忍不住时时去看。仆人们显然也被这只表吸引了,虽然身为素质水准都极高的仆人,但设计、做工如此精细,即便不懂腕表的人也为它着迷,更何况上面还镶嵌着华贵的宝石,璀璨夺目。它太美了,太不似人间之物,任何女人看了都不能抵抗來自它的诱惑。 白非衿叹了一口气,将腕表摘了下來,小心地放进盒子里。不是她矫情,这么美的东西,应该在最美的时候去戴。她喝药的时候,可不算最美。 苦涩的药,难以下咽,白非衿含了一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边的管家笑眯眯地奉上一杯煮好的冰川水,洒了些白糖,甘甜可口,是专为白非衿喝药准备的。白非衿知道这杯糖水的味道,便一不做二不休,端起药碗一气喝完。 汹涌连绵的苦味冲进口腔,顺着喉咙,融进血液,宛如毒药般苦的四肢百骸都为之僵硬。 白非衿舌头都快被苦麻了,连喝了好几口糖水,冲淡苦味,不然她话都说不出來。 “好苦!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但这个药怎么跟毒药一样?”白非衿不满地抱怨,眼巴巴看着管家:“帛叔,下次你就不要让我喝啦。反正帛宁沒看着,你放放水他也不知道啊,,” 管家温和慈祥地笑了:“白小姐,你忍着苦味喝它,那是补药,利于身体。如果你不喝,万一被少爷发现,就会让我喝。我喝的时候呢,它就真的变成毒药,说不定立时毙命,那可就不好了。” “那的确是不好……”白非衿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她抬起头,眼睛看向旋转楼梯,那里一片安静,栏杆是澄澈的酒红色,天幕一般垂落。刚刚帛宁上去的时候,他扶着栏杆,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装作沒看到,其实心中早就小鹿乱撞,羞涩且喜悦。她心中时常隐藏着巨大的甜蜜,帛宁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她从内甜到外。都说苦尽甘來。喝完药的她,需要一杯糖水來解苦,经历过那么多痛苦,她也只有帛宁來治愈。 此刻帛宁已经沐浴完,穿上黑色的睡袍,走到书房坐下。他沒有开灯,浓郁且朦胧的,如雾一般的黑暗笼罩着他。凭着感觉拉开抽屉,他拿出一只雪茄,放在鼻下闻了闻,便开始品尝起來。 他不爱吸烟,哪怕是雪茄这种彰显身份的东西,他也毫无兴趣。雪茄带着一种淡淡的香,若有若无,究竟不散。有人说雪茄就是男人的甜点,是因为它柔软的香气与刚硬的男性气质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帛宁抽完一只,满身都沾染了这些香气,他厌恶地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揉了揉眉心。 门被人轻轻推开,白非衿轻柔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开灯呢?” ------------ 第十六章 非衿,对不起 门开了半边,走廊上浅浅的灯光透进來,在地毯上形成长长的光影,勾勒出白非衿纤细窈窕的身姿。她一手按着门把,一手在旁边墙上摸索着,准备开灯。 帛宁突然出声:“别开灯,你进來。” 白非衿诧异地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的帛宁,想了想,便走进來,关上了门。沒有灯光,她也不常來书房,对这里的构造不太清楚,怕被东西绊倒,便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摸來摸去,朝帛宁走去。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很熟悉,不是古龙水的味道,似乎是烟香……白非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想起來了,这是雪茄的香味,是帛承贡经常抽的那种。 帛宁为什么要抽同一款雪茄? 白非衿缓了缓心神,继续走着,边走边用不经意的语气道:“你抽烟了?心情不好吗?”对面沒有声音,她睁大了双眼,只能辨识一些桌子、书柜、酒柜的轮廓。 指尖触到一个温热的身体,继而她被人紧紧抱住。白非衿心安了一些,不知帛宁是什么时候走过來的,她笑道:“怎么走路都沒声音?” 她问了这许多话,帛宁却沒有回答,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嗅着她身上温暖柔和的体香。白非衿觉得脖子痒痒的,却又不敢动,伸手搂住帛宁的腰,慢慢拍着。 帛宁将她带到书桌前,然后让她坐下,白非衿仰着头,不知帛宁要干什么。 白非衿今天穿的是一件修身的蓝绒长裙,蕾丝领大开大合,露出细细的锁骨和修长白腻的脖子。她皮肤好,冰清玉洁,手感非常好。帛宁在她脖子上摩挲着,顺着脖子向下移,渐渐移到胸前的高耸处。 白非衿刚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见他动作越來越不正经,红着脸按住他的手,抽了出來:“别这样,帛宁。” 帛宁弯下腰,在她唇上吻了吻:“你不喜欢?”他炙热的气息扫过她娇嫩的脸颊,雪茄的味道虽淡,却又清晰可闻。白非衿脸更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想要你。” “……你……”白非衿脸红的快要滴水了,娇羞发烫:“怎么突然……” “就在这里。” 白非衿听到帛宁这样说,咬了咬唇,感觉自己不太能接受:“不行,这里是书房。” 帛宁冷然一笑,伸长手臂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所有东西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在黑暗中格外响亮。 白非衿受到惊吓,从椅子上站起來,推开帛宁就要往外走,被帛宁紧紧攥住。 “你干什么?”白非衿终于有了生气的迹象,仰着脸,“今天你很奇怪,我只是进來看看你,如果沒事我要休息了,放手!” 帛宁将她搂住,一转,白非衿的腰就抵在了书桌上。白非衿心中警铃大作,努力支撑着上半身,不肯俯下身去,同时捶着帛宁的胸膛:“帛宁,不是说好了不强迫我的吗?你为什么又要这样做?我不喜欢这样。” “是不喜欢我抱你,还是不喜欢在书房?”帛宁的声音在黑暗中冷而柔和,这矛盾的感觉,让白非衿感觉分外不真实:“非衿,你爱我吗?” 白非衿抵着他,咬着唇,一时心神恍惚,被帛宁钻了空子,按在了书桌上。书桌很大,很宽,红木的桌面平坦而微凉,凉意顺着那薄薄的衣料传到背部,白非衿挣扎着要坐起來,帛宁却按着她的肩头,他的手温暖有力,白非衿一侧脸就碰到了。 大概感觉到白非衿脸蛋的柔软娇嫩,帛宁几乎立刻情动,深深吻住了她。他一边吻一边解开白非衿的衣服,后來索性不耐烦地撕开了。在布料的撕裂声中,白非衿被吻得胸口起伏,无法呼吸。她的小拳头被帛宁一手包住,放到腰后。 她终于放弃挣扎,光裸美丽的胴体在被黑暗染上淡淡的粉光,太美了。 帛宁沒让她冷,炙热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她的脚尖着地,上半身平躺在桌上,小巧美丽的胸,纤细柔韧的腰肢,白皙修长的大腿,在帛宁手下娇喘哭泣。帛宁挑逗着她,在她身上种下火种,种下浅粉和深红的玫瑰,一朵朵,一片片,花开半枝,芳华灿烂。 白非衿很羞愧,觉得自己太过下贱,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帛宁碰了她,她就会产生羞耻的快感。她沦陷其中,无力自拔。以为这羞愧,她努力保持清醒,睁开眼睛,目光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适应了满目的黑暗之后,她看清了帛宁的轮廓,以及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久经磨难且坚韧刚毅的眼,眼底透着微光,冷而锐利。当她看久了的时候,会感受到全身发麻,好像被施了魔法,不觉得冷,而是温柔。 在深深浅浅的吻中,白非衿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抬了起來,几乎是下意识的缠在帛宁腰间。 帛宁的火热突破她的柔软,冲了进來。白非衿“啊”了一声,整个身体忍不住抬起,被帛宁抱了个满怀。帛宁疯狂大力地吻着她,身下毫不客气,冲破一切障碍,在那紧密的甬道进出。 白非衿像阳光下浪花中沉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她抓不住任何东西,迷茫而又无知。她身体很轻,被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海浪送上快乐的巅峰,随即又落入海水中。 “帛宁……帛宁……”她心慌地喊着他的名字,下一秒便被火热的吻堵在唇间。 我爱你。 嗯,我知道。 她再次感受到无力,不是身体上的无力,而是心的无力。就像面对火山爆发,在突如其來的灾难中,任何抵抗都是无效的,滚烫的火山岩浆疯狂地扑过來,刹那间火海连绵万里,房屋平地,枯骨成泥,全都成了微小的灰烬,消散在火焰里。 帛宁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白非衿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疼爱,哭着讨饶时,他才停下。 两人一起做了个鸳鸯浴。因为白非衿已经全身脱力,所以沐浴这件事基本是由帛宁完成的。他帮她洗干净后,为一些伤口上了药,再将她抱回床,用柔软的被子裹住她。 白非衿困顿异常,毫无知觉。她的唇瓣娇艳火红,微微嘟着,喃语:“帛宁,陪我……” 帛宁摸着她的脸,低声道:“好好睡觉,别闹了,我在这里。” 仿佛听进了帛宁的安慰,白非衿终于彻底沉入香甜的梦乡中。 帛宁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天光微亮,冷峻的侧脸才有了一丝变化。 “非衿,对不起。” ------------ 第十七章 头版头条 白非衿醒來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被单很整齐,冰凉冷寂,沒有人睡过。她疑惑昨晚帛宁并沒有在她这里睡。可是明明整个晚上都感觉有人在身边…… 她抓抓头发,走进浴室淋浴。浴室的镜子防水且明亮,水流温暖的流过全身,白非衿摸着颈上明显的几朵草莓,心中泛起羞涩的喜悦。 她是爱帛宁的,当她承认这一点后,很多事渐渐变得不寻常起來。她因帛宁的喜怒而喜怒着,因帛宁的悲欢而悲欢着,她看着帛宁,想着帛宁,心中只装着他一个人。不过短短的一夜时间,她就原谅了帛宁昨天所做的事。也许他最近压力很大,才会这样吧。看來以后还要多多体谅他呢。 挑了一件高领衫,遮住颈间的暧昧痕迹,白非衿发现梳妆台上放着昨天帛宁送给她的那件礼物。打开盒子,腕表依然美丽绚烂,耀眼迷人。白非衿托起它,置于指尖,唇贴上去。腕表冰凉,她的唇却是柔软的,白非衿的心像化了糖水,甜蜜芬芳。 这时手机响了,白非衿恍若从梦中惊醒般,赶紧找到手机,按下通话键。是安暖。 安暖说她们好久沒见面了,大骂白非衿无情无义,勒令她必须在这个月找个时间回家。白非衿唯唯诺诺,答应了。随后是白妈妈说话。 白非衿出了这么多事,安暖一直瞒着白妈妈,能不说就不说。可白妈妈还是从安暖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逼问了好几天,安暖死也沒松口,直到白非衿平安出來。 两人费了好大得劲才瞒过白妈妈。 白妈妈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通透明朗,问:“你真的和你的那个总监谈恋爱了?” 谈恋爱?白非衿心中笑了笑,这么纯洁的词,恐怕也只有白妈妈会说了。但是她也不便戳穿事实,点头道:“是的妈妈,而且因为公事,我这些日子搬到他这里來住,一直沒联系您,您不要生气哦,好嘛妈妈!” 白妈妈在电话那边嗔怪道:“你也不要和我撒娇,我现在管不了你了,不管你是公事私事,都不要让他占了你便宜,知道吗?女孩子要懂得自爱,我看啊,那个有钱人不定是真心喜欢你,你可别被他哄骗了去!” “上次是谁对有钱人嘘寒问暖,印象大好的呢?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指使我做这做那,恨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來招待人家,”白非衿故意道,“是您吗,妈妈?” “好好,我说不过你,长大了你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是吧?那时他是你上司,我对他好,也好叫他少让你加班应酬……你看你瘦的,妈妈看了好心疼。” “妈妈……”白非衿心中涌过一道暖流,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落泪。只有妈妈,她最珍视的亲人,她最不想伤害的人:“是我不孝,让您担心了。” “什么孝不孝的,只要你高兴,妈妈无所谓。非衿,你是我的女儿,外人欺负了你,妈妈恨不得立时跟他拼命。这么多天了,你和安暖神神秘秘,说话颠三倒四,谎话连篇,真以为妈妈看不出來?妈妈那是不想逼你们。所以以后有事,别瞒着妈妈了好吗?” 白妈妈说的恳切,母爱之情溢于言表,后面微微哽咽。她也只是一个想知道女儿近况的可怜母亲而已,一向潇洒不羁的她,也会有今天这种让人双眼酸涩的时刻。 白非衿大口呼吸着,怕自己一不小心落下泪來,连忙答应。母女俩又说了一些别的话,最后还是白非衿手机沒电,才挂断的。 在卧室里拼命调整好情绪,又去洗了脸,敷了粉,化了淡妆,白非衿看差不多了,才下楼。 早餐已经准备好,巧达海鲜面包汤,蟹肉水果沙拉,抹茶蛋糕,还有一份红茶,因为最近白非衿突然心血來潮爱上这些西式早餐,且甜食会让她一天都心情大好,笑脸迷人,所以一直不甚赞同她的帛宁也开了金口,同意她吃。 为了防止她胃口突变,管家还细心的准备了一份中式早餐,蟹黄小笼包,玉龙花卷,牛奶果羮粥,还有特意去买來的鸡蛋灌饼。 看到焦黄喷香的鸡蛋灌饼,白非衿眼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她许久沒有吃这个东西了,大学时期她最爱的就是一大早咬着鸡蛋灌饼去上早课,蛋的香气和饼包完美融合在一起,生菜略微青涩,解腻。这是她那为数不多的快乐事情之一。只不过后來她很少提及自己喜欢吃鸡蛋灌饼这件事,也许是在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吧,看來管家实在细心周到,什么都想到了。 白非衿肚子也饿了,便坐下來,笑着道:“帛叔,难为你一大早起來还为我去买鸡蛋灌饼,实在有心,真香,跟我以前吃的一样哦。” 管家笑道:“白小姐,这可不是我买的,你谢错人了。” 白非衿疑道:“那是谁?”看着管家笑而不语,她突然脸一红,想到了帛宁:“是他?” 管家双手垂在两边,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开车绕了半个城亲自为你买回來的。他自己早餐都沒吃,买回來后就匆匆上班去了。你要是想谢,就谢谢少爷吧。” 白非衿摸着温热的鸡蛋灌饼,咬了一口,慢慢吃着。她现在吃东西不快,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粗糙却美味的香气盈满口腔,唇齿间都是那种久违的味道,香葱碎末,脆饼渣渣,正是她惯常吃的口味。 帛宁沒有吃早餐,就为了给她买个饼,起早开车去了大学门口吗?白非衿突然想到一件事,问管家帛宁昨晚在哪里睡的。 管家看看她:“少爷当然是在你房间里睡。” 白非衿语塞,默默低头吃饼,心中却疑问连连。帛宁沒有在她床上睡,她很清楚,如果帛宁也沒有出门,那么等于说帛宁在她的房间坐了一夜,且还是看着她入睡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一整晚都感觉帛宁抱着她,因为鼻端始终有他的气息。 想到昨晚,白非衿又是一阵脸红。帛宁太放肆了,居然在书房那样做,害她早上都不敢见人。不知道书房是谁收拾的,不管是谁,她都觉得脸发烫,感觉自己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 帛宁说让她习惯,她倒是想,可这个混蛋也该给她一点过渡时期嘛! 白非衿又用勺子在沙拉里拌了几下,看着外面天气明媚,回头笑着说:“帛叔,中午我想给帛宁一起吃饭,能帮我定个餐厅吗?” 管家答允了,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來,手中托着许多书信和报纸,准备一一分类放在客厅角落的书架上。白非衿想起自己还定了几份设计杂志,便叫住她:“把那些杂志挑出來,我有用。” 仆人很专业,知道白非衿说的什么杂志,细心挑出來后,用报纸托着,拿來放在白非衿面前。 白非衿一本本看着,把喜欢的放在一边,带回房慢慢看。最后一本她翻了翻,觉得不是很喜欢,便重新放回报纸上。报纸被压出折痕,白非衿眼角余光扫过,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拿开杂志,露出下面的报纸,家里常订的报纸有两份,商报和八卦报。她一把攥住,刚看一眼心就砰砰跳起來。 巨大版面上,头版头条赫然飞着一句话,夸张而又恣意,让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帛氏长子与玉女掌门喜结连理,不日即将举行婚礼”,下面有一张巨大的配图,帛宁和童久久手牵手,微笑着站在红地毯前,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巧笑倩兮,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她全身的血都冷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不是的……这不过是一份八卦报纸,是那些记者为了博眼球乱写的!她才不会去相信!……但是,无论再怎么辩白,昨晚帛宁的异样,今早的离去,以及这几天她的不闻不问,都将箭头指向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帛宁欺骗了她! 惊讶过后,愤怒、失望、茫然占据了她的心,报纸攥在手中,逐渐扭曲变形,配图上两个万分登对的人也随之扭曲。白非衿坐在沙发上,目光放空,毫无焦距,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起來。 一旁的仆人以为她不舒服,弯下腰來小声问道:“白小姐,您沒事吧?” 白非衿还沒从混乱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來,她微微抬起手,手中的报纸快被捏烂了:“他……” 仆人奇怪地看着她,以为她让她把报纸拿开,便恭敬地伸出手要拿走报纸。可是报纸被白非衿攥得死紧,怎么也抽不走,而且她面色惨白,身体像受了极大刺激似得微微颤抖,吓得仆人立刻叫道:“白小姐,白小姐,你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去拉她的胳膊。 白非衿经她一碰触,眼珠子一动,耳朵听进了她的声音,脑袋突然渐渐清明起來。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遇到事情只会哭,只会求助,只会躲在阴暗的墙角中自怨自艾。那样的话,她永远都只能是一根依附别人的长藤花,只要被扯下來扔在地上暴晒,便会失去生命,任人践踏。 “去请管家过來,我有事说。”白非衿手指攥到发白。 “管家要过一会儿才会來呢。”仆人一时沒听清楚。 “叫管家过來,立刻!” 白非衿的声音,锋利,高亢,犹如一把在冰水中浸透的匕首,撕裂寂静的空气。 仆人仓惶奔去叫管家。 ------------ 第十八章 迫不得已 管家在來的路上已经问清楚了仆人事情的经过。听到报纸的时候,他脸一沉,暗叫不好。沒想到千瞒万瞒,还是沒瞒过。他已经禁止仆人将报纸拿进客厅,谁知道百密一疏,竟让白非衿看到了。 他匆匆走入客厅,姜还是老的辣,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面带春风,异常和蔼地弯腰:“小姐,少爷的秘书已经约好时间了,中午12点在圣约翰餐厅用餐,您看怎么样?” 白非衿一见他处惊不变,心中顿时明白,管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低头不语,手中慢条斯理地折叠着那张攥皱了的报纸,一层一层,一张一张,她不慌不忙,甚至折叠的很干净,很整齐。 其实心中早就恨得几欲吐出几口黑血。 好啊! 都骗她,谁都在骗她,把她骗的团团转,一点情面也不留。原來这些日子的忠心耿耿,其乐融融全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她处于谎言的中心,茫然不知地转來转去,被欣喜和快乐冲昏了头脑,走不出那由语言织就的迷宫。 管家见她只是安静地折叠报纸,轻轻走到她身边,准备移开话題。哪知他刚动脚,白非衿就微笑着看过來,眼光竟像在冰火中沉浮,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冷水,明明有着冲天的怒气,却温婉动人,令人不敢直视。 “帛叔,你可知我手中拿的是什么?”白非衿拍拍报纸,纤细嫩白的手指,染着蔻丹,鲜艳欲滴。 管家不敢不回答,且回答地小心翼翼:“报纸。 “当然是报纸。”白非衿语气嗔怪,甚至带了娇宠:“我说最近怎么看不到最喜欢的八卦新闻了呢,听人说你不准让报纸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个什么缘故呢?” 两人都打着哑谜,管家知道她心中生气,苦于找不到发泄口,便只能随着她走:“您现在身子弱,需要静养,这些东西看多了影响您情绪……” “那倒是!”白非衿重重点了点头:“这还是昨天的新闻呢!昨天的新闻,到了今天再看岂不是过时不值,掩人耳目了吗?就像花朵终将败落,纸终将包不住火,的确很影响情绪。”说到这里,她声音微微有些异样,似乎要哭出來,却用力压抑,把哭声阻在最低微窒密的喉咙口,不让之冲出來:“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们为什么瞒着我呢?” “白小姐……”管家很为难,悄悄挥手让客厅候着的仆人退出去:“您千万别憋着压着,有什么怒气冲我來,少爷他,只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他囚禁我是迫不得已,他救我是迫不得已,他与我相爱是迫不得已,如今他竟要去娶另一个人,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婚讯都传到我耳边來了,指不定外面闹得怎么样,你还想替他狡辩!”白非衿猛地站起來,冲到管家面前,死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你们主仆两人齐心协力,将我哄骗的团团转,枉我如此信任你们!我白非衿何德何能,要你们费尽心机,将我囚禁在这谎言的牢笼里,还死心塌地得赖在这里!” 她眼中有泪,心中又痛,却有泪不能流,有口不能说。她是个笑话,因为是她自己决定要留下來,果然是因果报应,自己中的因,自己去吃苦果。真苦!苦的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白小姐,你冷静一下。”管家见她呼吸急促,脸色通红,刺激太大,伤心过度,有晕厥之昭,便将她按在沙发上,安抚几句,转身去打电话。 白非衿伏在沙发上,因为怎么也哭不出來,所以憋得眼睛酸涩欲裂,胸口梗着一块巨石,难受无比。她大口大口喘息,但是却时时觉得窒息,瘫软,无力。这是后遗症之一,每当她受到刺激,总会全身无力,死人一般动弹不得。 她咬着自己的胳膊,死死的,但是不痛,只有麻木。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肉,吞了自己的血,只望自己能够清醒一些。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冲入口腔,她才有所察觉,舔舔胳膊和嘴唇上的鲜血,好似这血不是她的。 管家打完电话,回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白非衿的胳膊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细弱的胳膊,流过手腕,流过指尖,低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几条血痕横亘交错,怪异可怖,更何况白非衿伸出舌尖舔着唇边的鲜血,笑容甜美,眼神仇恨。那种视觉的冲击,让管家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有些受不住。 “白小姐,请您住手,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他高声叫來仆人,匆忙找到了医药箱,拿出纱布和药水,就要给白非衿止血。 白非衿将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跑出门。因为她言行与以往全然不同,加之她太过抗拒,众人怕伤了她,也不敢随意阻止。 她手臂上的伤口尚未凝固,鲜血顺着脚印,蜿蜒而去。 白非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刚才一通质问以后,她发现谁也给不了她答案,帛宁不能,管家不能,全世界沒有人能。 除了她自己。 她的答案在哪里呢? 她恍恍惚惚,脚步虚浮地走着。 她听到管家在后面问:“白小姐,您要去哪里?” 她想说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沒有人同情,沒有人回望哪怕一眼。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堪入目,肮脏,无耻,自甘下贱。 她天天要帛宁给她讲笑话,帛宁不肯,实际上她本身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根本不需要别人告诉她。她活了二十几年,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无一不是尽情尽兴。她自问沒有伤害过别人,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肯放过她呢?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满目全都是熟悉的东西,花园,草地,泳池,树木,雪白的雕塑,精致的装饰,青花黑栅门……一幕幕,一幅幅,一串串,走马观花似得从眼前闪过。她闻到了來自花园玉兰花的香气,看到了喷泉那九重坐莲喷吐出无数细流,坠落在池面,阵阵涟漪。她曾在夜晚漫天星空下,被帛宁抱着,打着赤脚在里面走过。冰凉雪白的水花,随着欢声笑语,飘散在干冷银光的空气里。 ------------ 第十九章 大错特错 走到门口时,白非衿被拦住了,对面站了十几个黑衣人,堵在他面前,既不伸手,也不还手,任白非衿对他们推搡打骂。白非衿是沒有力气的,她手脚发软,语气虽然凌厉,却耐不住有气无力:“你们让开,你们这群魔鬼,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会死的……求求你们了,让我出去吧,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 白非衿哽咽着,真的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泥土里,沾染上乌黑的污迹。管家一把将她扶了起來,痛心疾首:“白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少爷马上就回來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算您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您这样做,不是伤了我们的心吗?” 白非衿神情恍惚,站得晃晃悠悠,唇边浮出一抹嘲讽地笑意:“我伤了你们的心,你们却剜掉了我的心。” 她说的凄惨,管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软语安慰,请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冰冷的声音:“白非衿,你别闹了!”所有人停下,朝前方看去,不由自主让出一条通道來。 帛宁出现在大门口,穿着一身光鲜的黑色西服,领带还是白非衿昨天配好的,暗金色领带夹一向是他的最爱。他缓步走过來,面色阴沉,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上,空气都凝固了。 白非衿后退几步,冷笑:“你來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帛宁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去碰她,被白非衿一掌打落。管家见正主到了,催促让所有人离开,大门前谁也不许留下。之后,天光水影,仅站着帛宁和白非衿。 白非衿站不住,旁边有一个维纳斯雕塑,她拼命扶住,身体靠在上面,微微喘息。帛宁冷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两人对望,刹那间,许多事都明了了。 “你知道了?”帛宁问。 白非衿点点头:“是,你瞒的够久,可我还是知道了。” “我本來打算今天告诉你。”帛宁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在白非衿听來,就是狡辩,就是无耻。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帛宁这种漠然的态度。 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说清楚。 “这是帛家的大门,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总归姓帛。”白非衿眼光越过帛宁,落在那大门上,很大,很辉煌,人得仰着头去看,脖子酸痛。 帛宁却无视她的话,既不震怒,也不回应,只是伸手擦着她的额头。手上是污泥的痕迹,刚刚白非衿跪在地上磕头时蹭上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怎样呢?您是说我自残的事,还是下跪的事?” 帛宁的眼光落在白非衿鲜血淋漓的胳膊。过了这么久,伤口已经半愈合,血痂鲜嫩发黑,他心抽痛。 “我恨不得杀了你!”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白非衿受伤。 “怎么,你也会介意吗?”白非衿笑容残忍:“我现在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你功不可沒。别说给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他们允许,我都会去这样做。你不信?只要你说一句,白非衿,跪下。我就立刻跪下,给您磕一个……” “白非衿!”帛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自贱自辱,感觉就这么好吗?你以为你这样,就会让我后悔将你带回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 第二十章 无法言说的痛与热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寂静,寥落,风簌簌吹过,一行青鸟飞过,湛蓝的天空,白云悠悠。可是着平静的外表下,又掩饰着多少罪恶龌龊呢? 自贱自辱……是啊,在帛宁眼中,她白非衿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所以他才玩得那么尽兴,愉悦身心,对双方來说都不亏。他报了仇,说话算话,白非衿付出真心,弄得一塌糊涂。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这一步。原來冥冥之中,早有命运的安排。他们沿着这轨迹,一步步走着,风雨相随,终成陌路。 不甘心! 她不甘心!为什么不管怎么付出,还是要得到这样的下场。她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厄运总是跟着她,如影随形,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温暖的怀抱,真的就这么难吗?在两人度过这半年來为数不多的甜蜜日子,真相突然撕下伪装,变得如此血淋漓不堪入目。在帛宁跟她讲完甜言蜜语,挂掉电话后,是否立刻就搂住童久久,面带微笑地在众人面前高调亮相?他甚至都不屑于对她解释,如果心中真的有她,又怎么会瞒她这么久呢? 两个人都怒视着彼此,站的那么近,中间却像隔着几重山,一重高过一重,看不到尽头。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郁郁的闷气,掐着手心。她克制着不要再像以往那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想好好说,好好跟帛宁谈谈。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她是真的长了见识,再也不敢任意妄为了。 “帛宁,这是这么久以來,我第一次觉得累。”白非衿喃喃低语:“你可以跟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不想看到我,或者觉得我打扰了你的生活,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无法忍受你一面对我甜言蜜语,一面又对着其他女人暧昧不清。我刚看到这个消息时,差点吐出來你知道麽?你让我恶心,比任何人都恶心。” “……”帛宁面无表情,站得笔直,他好像沒有听见白非衿的话,又或者沒听进心里,总之让人捉摸不透。风从他背后吹过來,树叶沙沙,高大的身影变得摇摇欲坠。 不,那只是幻觉,白非衿摇摇头,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时,果然看见帛宁脸色变了。 “我让你觉得恶心?”帛宁喃喃重复了一句,脸色沉了下來,声音却提高了:“这半个月以來,原來我所做的,都只让你觉得恶心?你在我面前自甘下贱,还要我对你坦诚相待?本來我还想跟你好好解释,现在看來也不必了,因为你不配!”他眼中的怒火炽烈燃烧,愤怒和失望撞击出血红的火花。 白非衿狠狠咬着嘴唇,摇摇头:“帛宁,你不要再來误导我,欺骗我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这些鬼话。你总是步步为营,明明做错了事,却决不承认。帛宁,你太偏激,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对你有所求,所以才会对别人的真心不屑一顾。” “不错。”帛宁点点头,脸色惨然:“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高高在上无情冷血的人,别人欠我一分,我必回以十分痛苦的人。告诉我,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痛快?” 白非衿冷冷回视他:“不,在我心中,你是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她一说出口,帛宁的脸立时更阴沉了。他曾对白非衿许下承诺,倘若对白非衿不好,那么终其一生,再也得不到半分幸福。 这个誓言,或者说这个诅咒,还是要落在他身上吗?他爱的人,再次不信任他,对他失望透顶,从前的温柔微笑换成冰冷仇恨,他早已习惯。被抛弃,被背叛,被误解,这就是他帛宁的命! 心中痛极,脸上却毫不展露半分:“白非衿,告诉你,我和童久久的婚礼就在下个月,新房就是别墅,你哪里也不许去,就住在隔壁。我冷血,我认了,我看谁能奈何得了我!” 帛宁说完这句话,冷冷抓过白非衿,好像老鹰刚厉的爪子,紧紧锁住那细弱的胳膊。白非衿连连后退,眼中闪着愤怒的泪光:“帛宁,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还要再一次这样做吗?我看不起你!帛宁!我看不起你!” 她一路哭骂着,帛宁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抱回房间,按在床上。 白非衿透过泪眼看着这间熟悉而陌生的房间,心力交瘁。身边的人进进出出,來來往往,手臂的伤口时而冰凉,时而麻痛,有人在为她治疗。最终,手臂用白色的绷带包扎好,放在被子里。 “少爷,不要再刺激白小姐了。她身体这么弱,万一撑不下去引发恶疾,您嘴上不说,心里又难受……” “我以后会少在她面前出现。”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白小姐真相呢?你明明……唉,都是裴夫人做下的错事,一错再错,竟把少爷您卷入这么深。” “婚事是我同意的,跟她沒关系。帛叔,你出去吧,熬点粥备着,她一醒就要吃的。” 她看到那个男人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不知再看什么。他瘦了。窗外的微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非常清晰,肩膀、腰都有所清减,侧脸更加立体,眼眶处的阴影极其冷峻,短短一个月,他竟瘦成这样。 白非衿心中更难过了。 她突然想到,看到一个人受苦,自己却无法开口安慰的心情,竟如同剜心。不是她原谅了他,而是他不肯原谅自己。 白非衿的泪痕早已干涸,哭得太久,太多,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我们分手吧,帛宁。” 他即将迎娶他的新娘,而她,无名无分,唯一费心得來的爱情,竟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平静地提出分手,只盼望这一次,能够真的远离这欲望和罪恶交织的漩涡。 “我这一次,完全不像和你再纠缠下去。帛宁,我想对你说,我还爱着你,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爱你。这份爱意,是永恒不变的。但是除了爱,我和你,已经毫无关系。如果再不离开,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折磨。不,是三个人,甚至更多人的折磨。” 她说完之后,就静静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帛宁轻轻朝她走來。 他是一头猛虎,卧于浅草,虎视眈眈,磨厉铁爪,随时准备腾空一跃扑向敌人,讲敌人撕得粉碎。但他为了她,走的这么轻,怕吓着她,怕伤了她。 “非衿,刚才是我气昏了头,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帛宁眼眸深沉,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暗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你说得对,我本來就不配得到幸福。”你留在我身边,浅笑倩兮,就是幸福,但是这些温暖美好的幸福,我不配得到。 白非衿瞪大眼睛,人说有泪可流,是幸运的。因为泪水可以滋润,可以冲淡悲伤。但是痛到极致,或哭到绝望,便无泪可流。这时眼睛会痛,会酸涩,会逐渐干枯,一扯一扯的痛。痛不能随着眼泪流走,反而长留心中,不可磨灭。 “非衿,我对你不好,我知道。但是我想说,这一个月,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 帛宁顿了顿,继续道:“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幸福的。”白非衿眼光和他相汇,千言万语,不必多说。 旧时光是美人,即便受到伤害,也不会去怪她呢。 因为,她所给予的美好,远超过伤害。 当天晚上,白非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用沒有受伤的那只手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帛家大门。她婉拒了管家开车送她的美意,反而还开口安慰他,并对自己上午的言行道歉。 “白小姐,这一年多,我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倾心爱护。你和少爷,都是我无法卸下的责任与心事。你不需要对我道歉,你见过哪个父母索取过儿女的道歉吗?傻孩子,你呀,不管变得多成熟,还是退不掉那点孩子气。” “帛叔,你不要这样说,你再这样……我又要哭了……”白非衿放下行李箱,上前紧紧了帛叔:“代我向他说再见。 管家重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白非衿的肩头,点点头。他们两人之间纠缠至今,诸多瓜葛,如今突然放手,怕也是一时断不清。 白非衿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别墅。初來时,她沒能好好欣赏,一味逃避,现在要走了,却是在如此凄凉的夜晚。天上半颗星也沒有,阴嗖嗖的似乎要下雨,不过别墅灯火通明,连绵成片,真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美景。 白非衿站在风中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感伤,微笑着道:“帛叔,我走了。” “一路小心。”管家帮她将行李箱放到车后,为她打开车门:“这一走,可别忘了帛叔,时常回來看看。” 他用的是“回來”,白非衿笑了笑,沒有纠正他,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这一走,何时相见,恐怕沒有定论,君问归期,归期便是无期。 常言说快刀斩乱麻,他们两人纠缠太久,又沒及早下刀,所以颇受迷乱伤害。 不过好在为时不晚,现在断掉,也是好的。他们已经拥有了一段甜蜜的回忆,将來老去的时候,偶尔想起,还是会心存温暖吧。 车子驶入远方,白非衿在车内安静地坐着,侧脸如玉,渐渐消失在黑暗的迷雾中。 别墅二楼漆黑的某个房间,窗帘微动,似是微风吹拂,阵阵涟漪。 答应了不见,不送,那就不见,不送,最后一面也是奢侈。 他坐在黑暗中,漫漫长夜,再也无人为他打开那一扇光亮的门,轻声软语,嬉笑娇羞。心口拂过轻柔的羽毛,搔到痒处,畅快淋漓,无法言说的痛与热。 他再也等不到了。 ------------ 第二十一章 暖暖,你生气了麽 白非衿敲响安暖公寓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安暖捧着咖啡杯打开门,看见是她,吓了一跳,“非衿,你怎么來了?” 下了车之后,白非衿拒绝了司机的好意相助,一个人拖着行李走过长长的道路,夜风寒冷,孤寂凄清,再加上体力不济,她的脸色早就煞白,冻得抖抖索索,非常落魄地站在门口。她丢了钥匙,不得已才去敲门,在等待开门的时候,她几乎快晕了过去。 看到安暖的脸,她的心猛跳了跳,暗自定住心神,垂下眼睫毛,手里拉着行李箱,勉强笑道:“怎么,我回來不欢迎吗?”边说边把行李拉进去,安暖跟在后面,嘴巴微张,最后才反应过來,忙关上门,跟在白非衿后面。 “不是不欢迎,这里本來也是你的家!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來,还带着行李。” “妈妈呢?”白非衿探头四周看了看,沒有理会安暖的话。 “她早睡了。好在我明天有一场案子要办,熬夜到现在,不然我睡死了就沒办法给你开门。这些不要说了,快告诉我,你们怎么了?” “安暖,我很累,明天再说好麽?”白非衿揉了揉眉心,一副困顿萎靡的样子,脸色白的吓人。 安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热咖啡,端至白非衿唇边。白非衿默不作声,杯子里的热咖啡冒出苦香,她笑了笑,凑上去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安抚了冰凉的身体,热流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白非衿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一些。 “谢谢。” “跟我提什么谢字……你快去洗澡,我帮你把床铺好,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好好审问你!”安暖说完,转身拿了毛巾,劈头盖脸扔过來。她是生气的,也是心疼的,好友的失魂落魄她怎会看不出來,但是她不想逼非衿,因为非衿看起來又累又困,肯定受了莫大的委屈。 若不是难以开口的委屈,谁会在大半夜冒着寒风,离开别墅,如此悲惨地回到家? 安暖的手法很准,毛巾一下子就搭在了白非衿的头上,遮住她的头脸。 白非衿眼前一黑,无奈地将毛巾从头上拉下來,抱着走进了浴室。在里面呆愣半天,脱掉衣服,白非衿看了看镜子,**的身体还残留着昨夜的爱痕,可惜斯人已去,一切如梦飞逝。她突然有些陌生,这小小的浴室,镜子里苍白的女人,冒着热气的浴头,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拍拍脸,白非衿关掉浴头,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泡了进去。比起淋浴,她更喜欢躺在浴缸里,全身松懈,让热水浸泡全身,温暖每一寸肌肤。 安暖在浴室外面敲了敲:“非衿,你肚子饿吗?我给你准备一点小吃。” “不用了,暖暖,你去忙你的吧,我洗好之后就去睡了。”白非衿连忙答道。 安暖“嗯”了一声,“那你不要洗太久,小心被热气蒸晕,不要睡过去,知道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才转身离去。 等白非衿出來后,发现客厅桌子上放着一小碟雪白的糖糕和温好的牛奶,看來安暖还是不放心,给她准备了吃的。白非衿伸出手捻了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糖糕不像外面买的那么甜,甜而不腻,奶味十足,酥软易融,上好的佳品,是白妈妈最拿手的甜点,被安暖端了出來。牛奶不烫,这时喝最好,白非衿喝了几口,突然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白妈妈睡觉的房间。 白妈妈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微笑着看着她:“非衿,回來了。”她很自然祥和,沒有对女儿这么晚回家表现出诧异惊讶,也沒有追问原因,只是很平常的说话。说话时,白非衿发现雪白的银丝已经爬上了妈妈的鬓边,双目深陷,皱纹深深,不复年轻。颈背不再挺直,满眼沧桑,就那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掩饰着心中的不安与担忧。 白非衿看着白妈妈,心中突然涌现悲凉,妈妈怎么会突然这么老了呢?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时,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瘦削而虚弱。 “妈妈,我……”白非衿心潮起伏,突然想扑在妈妈怀里大哭一场,但是衰弱的妈妈如何能承受住她的哀愁与不幸。她把爱情、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沒有一个是顺利的,身心疲惫,千疮百孔,妈妈已经老了,她还要让她担心吗? “吃完了就快休息吧,妈妈知道你累了,不想说话。”白妈妈露出笑意,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语气变得轻松温和:“明天妈妈会给你做好吃的,好久沒见到我亲爱的女儿啦……” 白非衿口中还残留着丝丝浓香的甜味,低头看了看,糖糕和牛奶也是妈妈准备的吧。也许在她进门时,白妈妈就醒了,只是不想打扰她,才沒有出來。 紧闭的卧室门,并不是代表妈妈对她的爱意减少了,恰恰是浓浓的爱,才是她对女儿要说出的话:不管何时在家,只要你愿意,妈妈永远等着你。 她深夜归家,至亲和好友怎会不担心,但是沒有追问和质疑,贴心地给了她独自的空间,好好理一理心头烦绪。茫茫人世,纵然她受到莫大的伤害,也一定会有來自细微之处的感动治愈着她。 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走出那个伤心地,怎么说也算一场战役的终结和胜利。 她落魄地进,再落魄地出,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盖上被子,被子被晒得暖融融香喷喷,虽然不及别墅的绒被和丝被,但那特有的温暖,却是心中久藏的回忆。外面是夜风呼啸,安静的房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轻,浅,若有若无。 白非衿闭着眼,睫毛微颤,一滴晶亮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泪痕莹然。 ,,,,,,,,?,,,,,,,,,,,,,, 半年后,庄严肃穆的法庭随着法官的一锤定音,许多人拥抱在一起,泪眼朦胧,高声大叫,发泄着心中的激动与欢喜。 这是一场关于版权的案子,甲方是最近名声大躁的当红作家,出版了许多关于旅游和人生哲理的书,三年前出国,无暇理会出版商的邀约,被不良出版社偷梁换柱,仅仅改了几个篇章,便以个人名义收取出版和改编费用,引得作者粉丝不满。不仅是这位作家,还要无数或有名或透明的作家被侵权,他们联合在一起,将出版社告上了法庭。经过一场激烈的现场辩论,出版社完败,被判全部退还所得收益,道歉,书下架,并负担对方的律师费。 这也是第一起大型的作者维权官司,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尘埃落定,也算合情合理。 身穿凸显曼妙身材的职业套装的安暖,抱起一叠文件案宗,转过身來看着欢呼的人,妖艳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安律师,谢谢你,这一场赢得漂亮。那些脑满肠肥的出版商吃了大亏,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当红作家是个张狂的年轻人,眼中藏不住的骄傲和促狭。他一直沒看到安暖,四处寻找,终于在停车站追上了她。 安暖回眸:“他们嚣不嚣张我不关心,只要按时付钱就行。账单我会送过去的,至于你,也最好收敛些,赶紧在我面前消失。” 因为她是业内有名的金牌律师,百战不殆,出场就代表必赢。作家磨了她很久,要不是看在最近沒有有意思的案子,安暖早就甩脸走人了。赢了官司是在意料之内,她的律师费不低,想來那出版社要颇为头疼一阵了。 “干嘛消失呀,时间还早,为了庆贺,我请你喝杯咖啡,不知安律师赏不赏脸。”作家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他早就看上这火辣美艳的安律师,从那双冷冰冰的凤眼和纤细妖娆的腰肢,就看出她定是个表面冷漠内里浪荡的骚货,吃起來肯定味道不错。 安暖眯起了眼睛,盯着他,唇边露出冷笑。她纵横情场、职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沒见过,什么样的骚扰沒受过,仅仅看一眼,她就清楚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想不到她倾心为那些可怜的作家们打的官司,竟让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沾了好处,真是可恨。 作家被她盯得心中发毛,忐忑不安:“安律师,我车就在外面,肯不肯,你就给一句话……”为了消除心中的紧张感,他朝着那美人又靠近了一步。美人的酥胸软而挺翘,要是不小心撞上,那他可就艳福不浅。 刚一动,下一刻他的背部遭到重袭,受到冲击整个人飞了起來,撞在柱子上,又立刻弹开,重重摔在地上。他嘴角流血,牙齿磕掉了一颗,躺在地上吭吭唧唧,根本沒搞清楚怎么回事。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教踩在他脖子上,使劲一捻,那作家顿时又惊又怕,连声讨饶。 一个样貌清冷英俊的人出现,眼光斜斜看过來,继而淡淡吩咐道:“手脚打断,丢出去。” 保镖垂首,拉起作家的两个胳膊,朝停车场深处走去。这个时候,人不多,就算有人也不敢出來,只听见那作家的哀嚎求饶声。 安暖本來冷漠地站在一边,抱着双臂,见沒什么问題了,便要去取车。走了两步,手臂被人紧紧拉住:“暖暖,你生气了麽?” ------------ 第二十二章 离开 连嘉俊的声音听起來像是初冬的风,清冷,却又带着些微尚未退散的暖意。他的手是冰凉的,抓着她的胳膊,不放,也不走。 安暖微微回头,愣了片刻,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怎敢在连总监面前生气?瞧您刚才多威风啊,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我心中很感动,又怎么会生气?我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巴巴上去找揍呢。” “暖暖!”连嘉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不要这样跟我说话。”这样疏离而又嘲讽的语气,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只是想來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从她早上出门开始,就跟着了,一直到她出了法庭。本來想就这样默默跟着她,看她回家,却意外见到她被人骚扰。看安暖的样子,不甚在意,他心中怒火中烧。他这一生几乎从未遇见过像安暖这样的女子,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妖娆妩媚,时而冰冷慑人,她挑逗着他,待他上钩后,有一把将他推得远远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却甘愿上当。不,他只是想为了让她稍微高兴点,仅此而已。 安暖冷冷看着他,伸手按在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往下压,慢慢滑下去,直到连嘉俊松手。两人的手一样的冷,但就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好像被火焰撩着,烧灼着,无人躲避,就这么忍着,承受着。 “时候不早了,连总监,恕我不能奉陪。”安暖抬起眼睛看了看时间,继而笑了笑:“哦对了,我知道你此行目的是什么,告诉帛宁,就算问一万次,我也还是不知道非衿目前在哪里。” 她见连嘉俊一脸灰败,便心满意足的走了。当她调出自己的车,一路呼啸着从连嘉俊身边飞过时,她分明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后视镜中的那个男人,坚定而又孤单地站在原地,目光远远跟着车,一路相随,直到再也看不见。安暖经过拐角时,笑骂了一句:“傻瓜。” 心中刮着惊涛骇浪的龙卷风,脸上却平淡冷漠,她不是惩罚嘉俊,而是自己。他们曾经相爱,如今形同陌路,曲曲折折,无尽折磨。 她按下车内的某个按键,空旷寂静的车厢中飘起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乐声过后,是主持人柔和婉约的声音,顺着开了条缝的车窗,一路飞出窗外:“有的时候,我们总会在不经意间回忆过去,甜蜜的,酸涩的,美好的,悲哀的,小小的感觉充盈着小小的心脏,好像在那一刹那间物是人非,却无可奈何。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为了人生不止步,为了回首不哀叹,珍惜吧,这短暂的一生……” 安暖眼睛一眨不眨,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晶莹闪亮的瞳孔倒映着灿烂的风景:“骗人……” 这是短暂而又烦躁的一生,不可重來,所以连选择都变得卑微。 思绪不由自主回到半年前…… ,,,,,,?,,,,,,,, 白非衿决意离开这个伤心地,带着白妈妈走,可是到处都有帛宁的人,就算一时想走也不容易。就算走了,行踪会立刻暴露,还是不行。就在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人,文辰予。 去求文辰予,是白非衿这辈子也沒想到的事情。 她本以为两人之间再也不会有交集,然而造化弄人,命运的奇妙之处在于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文辰予是在家中接待的白非衿和安暖,他留了胡子,刚从机场回家,身上还穿着serim修身西服,身材高大,风尘仆仆,眼神沉稳,不复曾经的年少轻狂,毕竟,他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白非衿初见他,心中大为吃惊,不知道昔日的男友变化居然这么大。 “你变了很多。”她老老实实地说。 “你也是。”文辰予笑着回答,“坐吧,我先去换身衣服,让人带你们去见双儿。” 过了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后花园,看到抱着思双的林双,坐在躺椅上,低声笑语哄着小思双。林双以前娇俏的瓜子脸显得雪白丰腴,手臂滚圆,宽松的家居服,卸下铅华,神态祥和。当她低头逗弄思双时,连外人都能感受到她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母爱之情,温馨美好。 白非衿和安暖的出现,并沒有让林双吃惊,她只是稍微错愕了一下,便笑道:“坐。”随后让下人去准备茶点,一一嘱咐过。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为人之母、之妻的风范,沒了以前那粗鄙的小家子气,看來这半年,她也变了许多。 安暖本來预备有一场恶斗,沒料到那夫妻两人都这么随性温和,反而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空荡荡的。暗咬银牙,她还是不放心,决定按兵不动,随机应变。 比起安暖,白非衿显得淡定多了。 或许白非衿早就知道,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來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而丝毫也不窘迫,坐在林双旁边,去逗弄小思双。 小思双的脸蛋红扑扑肉嘟嘟的,睫毛又黑又长,眼睛水汪汪的,吃着自己的小指头,望着白非衿咯咯笑,口水流了出來。林双摸了摸他的双下巴,拿手帕擦干净他的口水,笑道:“小家伙,见到漂亮阿姨就喜欢流口水,这么大了,羞不羞,嗯,羞不羞?” 小思双当然不羞了,不仅不羞,还蠕动着肉嘟嘟的小身体往白非衿怀里爬。白非衿手足无措,又想抱又不敢,怕弄疼了他:“林双,你快拦着他,把他抱过去呀,他他他他爬到我腿上來了……呀,我,我应该抱着吗……那我抱着了……小乖乖,不要闹哦,阿姨会很温柔的……双儿,安暖,你快看,她在笑呢,他不讨厌我……” 她抱着思双,慢慢晃着,满脸欢喜。小思双居然沒有哭,还在她脸上留下一个个带着口水的“香吻”,囧死白非衿了…… 文辰予出來时,看到的恰好是白非衿抱着思双激动且无奈的样子,而安暖站在一旁既想看又不屑看,强忍好奇。林双仰着头,眼睛弯弯,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文辰予也笑了,这一幕,让他也颇为感慨。 白非衿在他心里,一直是一粒永不退色的朱砂痣,他不会忘记她。他们之间也有过爱,有过恨,甚至有些不可原谅。 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在他梦中出现,因为他现在爱的是林双,是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为了他机关算尽,为了他抛下一切,为了他生儿育女,为了他充满母性……唯一让林双心中抑郁的,就是这破碎的闺蜜关系。 或许是孩子唤回了林双的善良本性,所以她悟了,并决定为自己的过往洗心革面。她知道后悔了,想修复这段关系,因为一直无法实现,所以郁郁寡欢。文辰予知道她表面不说,内心还是极其渴望得到來自白非衿的原谅的。 他也是。 盛远集团被帛宁大创后,一直在努力恢复元气,现在也尽量避开贡锐所独步的领域。文辰予压力虽大,可事态尚在掌控范围内。人总是要为年轻付出代价,他伤害白非衿,文家伤害帛宁,帛宁再反过來打垮盛远集团,因果相连,宿命也。 如今白非衿來找他,求他帮她逃过帛宁的控制,这等于盛远再次与贡锐交恶……白非衿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文辰予决定为了林双,放手一搏。只要林双觉得这样做能心中好受一些,觉得不欠非衿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双回过头:“辰予!”她微笑着站起身,微笑着朝他走來。 文辰予张开双臂,搂她入怀,两人在阳光下浅浅接了个吻。 安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见白非衿看了一眼,便接着逗弄小思双,忍不住道:“非衿,我有时猜不透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是真的打算祝福他们了吗?” 白非衿亲了亲思双的小爪子,笑了笑,发自内心:“在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我就祝福他们了。他们排除万难走在一起,甚至打算遗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成为彼此的家人,多么好,令人艳羡。安暖,算了吧,你也知道双儿心里想要什么。她从來都是想要的,就要去争取,何不成全她呢?我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能够成全别人,心中只觉得很满足。” “她还能争取,那么你呢,你就打算放弃这一切,永远不见我们了吗?”安暖看着朝她们走來的夫妻俩,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死心眼,牛脾气,撞南墙也不回头的大笨蛋!” 白非衿苦笑:“那就算我是大笨蛋吧。安暖,你以后要和连秘书好好的,他是个好人,不要辜负他。” 安暖冷笑:“我不是你。他做出这么卑鄙的事,还想要我原谅他,做梦!” 白非衿叹了口气,知道安暖是个内心很有主意的人,不再相劝,抱着思双站起來,迎了上去。 后來,经过几人的缜密商讨,文辰予顺利把白非衿送出去,而安暖装作白非衿还在自己家住着,每天和白妈妈演着戏,等帛宁察觉时,白非衿已经在国外隐秘的住下了。本來文辰予想要通过其他途径堵住帛宁,沒想到原來的帛董事长突然又闹起事來,帮了大忙,让帛宁焦头烂额,晚了一步。文辰予再顺利将白妈妈送了出去,母女相见,后事不表。 ------------ 第二十三章 回来 帛宁自此失去了白非衿的行踪。 他总以为安暖会知道。白非衿纵然对他失望,可是对这唯一的好友总不会什么也不透露。只要他控制住安暖,不怕白非衿不出现。 哪知白非衿真的沒出现。 她销声匿迹,她不顾一切,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一出国,就自动断了和国内的联络,吓得这边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除了接白妈妈时打了个只有十來句话的电话,再也沒有她的任何音讯。帛宁费尽心思取得的,也只有一段电话录音而已。 “不要忘了,是你亲手把非衿推开的。”被帛宁逼问时,安暖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 “你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把非衿纳入计划之中,让她深陷痛苦,她爱上你是她这一生最值得后悔的事。如今你为了扳倒原來的帛董事长,居然说服童久久将她名下的贡锐股份转让给你,作为交换,你迎娶她进门。帛宁,你这样做得时候,有沒有想过非衿的感受?我看你谁也不爱,你只是爱自己,所以不要再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情深的样子,告诉你,你不配!” 安暖怒气冲冲,转身就要夺门而去,却被后面的连嘉俊伸手拦住。 安暖沉脸,扬起手臂,“啪”得一声就给了连嘉俊一记响亮的耳光。连嘉俊不躲不避,生生受了这几耳光。帛宁的计划,他守口如瓶,连日夜相处甜蜜相待的安暖也沒透露半丝口风。古人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连嘉俊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安暖就是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他帮着帛宁,将一个无辜的人伤得体无完肤。比起帛宁的阴冷狠毒,他更加可恶。 之后的事,果然就像被时间推着走,根本想避也避不开。帛宁娶了童久久,以占绝对优势的股份在股东大会上击溃帛承贡,成为新一任贡锐董事长。他做事就是狠利绝,雷厉风行,很快就开发新的产业链,跟法国、英国、美国都有商业來往,走高调的国际路线,打压周边,站稳脚跟。 贡锐的股市一度出现强烈的波动,好在帛宁用铁血手腕震住,之后又开始大清洗,辞退了帛家根治的势力,将帛承贡的棋子连根拔除。 而帛承贡当然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让帛宁抢走,上演了好长日子的父子反目的戏码。双方对战几个月,最后以帛湛病情加重,帛承贡因急突发心脏病告终。 这一仗,帛宁赢得漂亮,干净,不拖泥带水。他想得到的,全都得到了,帛宅,贡锐公司,财富,名声……他唯一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心而已。 对文家胆敢帮白非衿逃出国这件事,帛宁非常愤怒,并以行动表示了他的愤怒。盛远集团有好一阵子过得非常艰难。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暂时也垮不了。文辰予真正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沒有任何怨言,竭尽全力支撑着。 安暖冷眼看了好几个月的戏,自己还是做自己的金牌律师,重新回到以前那昼夜颠倒,肆意欢乐的生活。沒人管着她,她自由许多。只是偶尔会被连嘉俊骚扰,让她烦恼不堪。 她偶尔也会去看文家,嘴上说是代替白非衿來看望小思双,实际上是太寂寞了,偶尔跟林双互相看不顺眼拌嘴,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非衿看來是真的要跟这里的一切告别,谁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国外那么大,帛宁找的那么辛苦,也沒有任何值得激动的消息。白非衿把自己隐藏地太好了,这会儿或许在某个夏日沙滩,穿着比基尼做日光浴呢。 安暖臆想了一下,禁不住笑了。 从文家出來,安暖手机响了,拿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安暖沒有理会。手机持续不断的响着,过了十分钟还沒有消停的意思,反而更加猖狂起來。安暖塞上耳机,沒好气:“喂!” 那边一片寂静,片刻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安暖。” 安暖一副“果然”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我道是谁,这么死缠烂打还不知停手的,原來是您呀帛总,真让我受宠若惊,有什么事吗?顺便说一句,我已经跟连总监说清楚了,他还沒把话带给您吗?看來贵公司的工作效率还有待提高,耽误了我时间和口水不要紧,耽误了你们的无耻大业可万万使不得。” 安暖一阵夹枪带棍,迎面痛击,好不爽快。她憋了满肚子火,又累又气,偏偏今天竟有两个人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果然给了她发泄的好理由。 帛宁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斜斜落在他身上,踱上了一层金光,他目光深邃,看着远方,露出淡淡的笑意:“安暖,我知道你对我们意见很大,这一次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连嘉俊已经从贡锐辞去了总监一职。” 辞职? 安暖手一滑,差点呛声:“他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我正想问你。”帛宁淡淡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莫非帛董事长想让我劝说这傻瓜重回贡锐,再为你多效力几年?抱歉你打错电话了,我和他已经毫无关系,就算有,我也只会拍手称庆,因为他终于脱离你那个吃人的地方了。” 安暖语气非常不友善,但是帛宁却也不介意,等她说完后,非常温和地说道:“我沒有其他意思,安暖,你总是这样视我为虎狼,未免太过警惕。” “我还嫌对你太温柔了呢!你一次次借各种理由套我话,不就是想知道她的消息吗?” 帛宁轻笑:“你说对了。”安暖翻了个白眼,帛宁也算明着无耻,对付无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更无耻。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稍微透露点消息,讨好讨好你。”安暖笑道,语气微微上扬。 帛宁果然上钩,“嗯?” “我给非衿寄了一份杂志,是一对璧人婚照做封面的杂志。”安暖慢条斯理地说着,细心听着对面越來越重的呼吸声:“我想非衿看到你和童小姐这么登对,说不定会一怒之下从国外飞回來呢。不过这么久沒出现,看來她是死心了,什么也刺激不了她。” 帛宁大概过了一分钟才开口说话:“安小姐真会开玩笑,据我所知,你的往來邮包里并沒有任何杂志,多是卷宗,美食,以及证据资料。” “我就是在开玩笑。”安暖反退为进:“至于信不信,随你去。我要是想寄什么东西,会让你那些监视我的走狗发现吗?你也太小看我安暖了!” 谈话不欢而散。 安暖挂掉电话,上了车,开上了高速。 非衿啊非衿,你走了,这些烂摊子全都让我们收了。 你到底在哪里呢? 不知道白非衿能不能照顾好白妈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吃苦,虽然文辰予留了许多钱给她,但是很多事不是有钱就能办得到的。 某天她回到家,打开电脑准备工作。三天后又有一场杀人案要开庭,她作为被告律师,必须要做好准备,将所有的相关卷宗浏览一遍,这虽然枯燥繁重,但是沒有比工作更能让她开心的事了。只要将自己埋葬在那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哀愁卷宗中,才会遗忘现实生活中的烦心事。 正忙的不可开交时,她的工作邮箱突然出现“新邮件”提示,是个陌生的名字,“施洛cf”。 安暖顺手点开邮件,内容平凡无趣,大意就是谢谢她维权胜利,感激不尽,并期待下一步合作……奇怪,距离上一次维权官司已经过去许久……等等,对方怎么知道她的邮箱的? 只是感谢邮件,怎么会达到她的工作邮箱呢?不同于私人邮箱,她的律师邮箱是有严格的筛选程序的,要么直接登陆口令发送邮件,要么就是由事务所借由公共系统发送的。 也就是说,寻常的普通邮件,根本不可能到达她的邮箱。 安暖若有所思地翻看这封邮件,上上下下移动着鼠标,内容实在沒有什么特别之处,广告也是直接复制的,但是很明显,发邮件的人不同寻常……安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如果,发邮件的人跟非衿有关系呢? “施洛cf”…… 这个发信人名字很熟悉。 她按着额头,陷入沉思,努力想着这个名字。“施洛cf”“cf”“施洛”……她的手不由自主转动着电脑旁边的咖啡杯,皱着眉,浓烈的熟悉感迎面而來,但就是想不出來在哪里听过。 “施洛……”她默念着:“施洛施洛施洛洛施……诺施……诺诗!”她猛地抬头,双眼直视着那封邮件,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时隔一年,再听到这个名字,她已经确定发信人是谁了! 再加上“cf”=“coffee”……一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脑海中。 知道这个的人不算多,知道她邮箱登陆口令的人更不多,是非衿!她只告诉过非衿!可是非衿为什么要给她发这封邮件呢? 她心剧烈的跳动起來,几乎是颤抖着将一杯冷咖啡喝进肚子肚子里,苦的她快要落泪了。她深深吸了几口空气,闭了闭眼,强制稳定,最后才重新看那封邮件。 那封感谢信中提到安暖在法庭上的表现,用极尽赞美的语气表达感激之情,甚至表示自己牢记着安暖的每一句正义的话。为了表达自己的重视,还一一复述出來,正是安暖那天在法庭上说过的话……这种细节,只能说明一个问題…… 那就是,非衿也在现场! 她回來了! ------------ 第二十四章 果汁朗姆冰酒 阳光明媚的海湾。 和暖的微风吹拂着碧蓝平静的海面,白色的海岸线,飞过的海鸥,海边或躺或走着身材火辣的美女,以及露出健美古铜色胸肌的俊男,展示着完美的躯体,丰胸翘臀,言语挑逗,眉眼间全是惬意。 就在这几乎**的沙滩上,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端着托盘穿过,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眼光。这个男人容颜阴柔俊美,细长的凤眼,挺直的鼻梁,薄唇紧抿,浑身透着不容接近的气质,黑衬衫虽然严严实实遮住了他上半身,可是因为天气太热,解开的两粒纽扣下,那微微露出的锁骨以及健壮精瘦的胸膛,暴露了他的完美。 在沙滩上日浴,大家几乎快要把衣服脱光,小小的布料根本挡不住骨子里的**和挑逗。然而有人天生穿着衣服比脱了还有诱惑力。比如这个男人。越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底下的功夫就越好,禁欲气质爆顶的男人,在床上一定能玩死女人。 男人无视一路上抛飞的媚眼,双目毫无斜视。有些女人控制不住,前去搭讪,甚至想要伸手触碰他:“小帅哥,天气这么热,为什么不脱下这累赘的衣服,跟我们好好乐一乐呢?” 男人抬眼,默然地看了她一眼,绕过她想走。 女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浑身一僵,继而停下。女人凑到他耳边,红唇吐出丝丝香气:“我和朋友打了个相当有趣的赌,你想听一听吗?” “抱歉,沒兴趣。”男人侧头,避开她的亲吻。 “别走,我实在喜欢你,只要你陪我一小时,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怎么样?” 女人不时用呼之欲出的**摩擦着他的手臂,娇声软语,几乎快要贴到他身上了。她与朋友打赌,非要把这个男人勾到床上,凭她傲人的本事,沒有男人不受诱惑,手到擒來。只不过这个看來有些难办,不知金钱的诱惑对他大不大。 男人将托盘换到左手,嘴角微翘,右手顺着手臂抚上女人优美的脖颈,微微低头,好似要吻她。旁边的围观者立刻吹着口哨,鼓掌,哈哈大笑,还有人嫉妒地看着那女人。 女人双目似闭不闭,心中得意,闻着男人身上的雄性气息,几乎快要软化在他的手臂下。所以她并沒有发现,那只抚上脖颈的手,开始收紧。 等她发现时,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惊惧地看着男人,艰难的呼吸着。男人用身体挡着别人的视线,手劲相当大,女人根本无法挣扎。别人看到,还以为两人正吻得激烈呢。 “现在,你还对我有兴趣吗,美丽的小姐?”男人那双眼睛透着冷酷的笑意。 “不,,咳咳,,no,,”女人大张着嘴巴,面容扭曲,她觉得快要被勒死了,连忙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万分后悔自己居然会以为他是个靠脸吃饭的奶油小生,简直犯了大忌。 男人满意的松了手。 女人顺着他的胳膊慢慢软倒在沙滩上,低着头拼命喘息,咳嗽,脸色涨的通红。她要杀了那个人,剥了他的皮,从來沒有人敢这样对她,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的朋友还以为她被吻得神魂颠倒,忘记呼吸了才这样,一个劲儿赞叹。女人又急又怒,想解释却被朋友的高声笑语打断。趁这空挡,男人早就不知踪迹,溜之大吉。 在不显眼的沙滩角落,铺着一张薄毯,上面躺着一个身材娇小,凹凸有致的美女。她侧着头,手托着下巴,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远处美好的海景。她身穿浅绿色比基尼,盖着一张大浴巾,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可她全身依然莹白水润,肌肤并沒有变成其他女孩那样健康的小麦色或浅铜色。 “果汁朗姆冰酒。”男人将托盘上的大椭圆高脚杯放在她面前。 晶亮的高脚杯,大大的肚子,散发浓郁甜香的奶白色果汁几乎凝固,杯口插着装饰用的小伞和菠萝,精致美味,冰凉可口。 喝着冰酒的女孩面容娇美,修长的眉毛,细而婉约,鼻梁小巧俏皮,嘴唇犹如果冻般粉嫩光泽,不是白非衿是谁!比起一年前,她活泼健康多了,如瀑般的长发垂到臀部,纤腰长腿,肌肤娇白,原本留下的一些疤痕,现在也淡不可见。 她抬起头,小口小口喝着冰酒,凉爽惬意,分外舒服。不小心打了个酒嗝,她挥挥手,毫不在意,也不脸红。 “连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难得出來度假,竟然将我一个人抛下,自己去勾搭美女,太不仗义了!”白非衿微微嘟着唇,故作埋怨,可惜眼里温柔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不过才十分钟而已……”连翘顿了顿,有些无奈:“在來的路上被美女勾搭,我总要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她们,免得无趣吧。” “就凭你这张英俊的小白脸,我信你!而且我也绝对相信,你一定很粗鲁!” “粗鲁有人爱。”只要狠狠掐住那些女人的脖子,她们就乖乖的听话了。 “少臭美!快,帮我擦擦油,晒了这么久,好像沒什么效果,我的皮肤还是沒什么变化……” “这世上嫌弃自己皮肤白的,只有你白非衿一个人。”连翘拿起放在毯子上的油,倒了一点在手心,慢慢涂抹到那滑嫩的背部上。 “那当然,我姓白嘛。” 白非衿不以为意,眯着眼细心享受來自连翘的按摩。 两人都不再说话,海风温暖,带着咸味钻入鼻孔,阳光照耀在肌肤上,温暖光明。 好久沒有这么畅快地在阳光下享受了,心底那些阴暗的情绪一扫而空,幻化为一缕炙热的白烟。 “我希望能够一直这样。”连翘突然出声:“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有一份稳定却不用抛头露面的工作,三餐可以吃海鲜,偶尔來沙滩上晒晒阳光,吹吹海风,沒有烦恼和痛苦,就这样一直生活到生命的终结。” 白非衿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微笑道:“真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会做油焖大虾、糯米蒸蟹、水晶虾饺,我会做海鲜浇面、海鲜寿司,天天吃,等吃厌了,我们就换一个地方,重新添加食谱……” 白非衿自顾自说着,好像他们真的过着这样惬意的生活。连翘微笑着听着,眼中满是宠溺,但是细心去看,却发现他眼底,有一丝无法掩藏的忧伤。 他能扼住别人致命的喉咙,可是自己的,却被手底下的女人死死攥住。 更可悲的是,她一点儿也不知晓。 他不会吃厌的,只要是她做的,他什么都不厌弃。 而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回到那个地方,找着借口。 ------------ 第二十五章 逃亡结束 白非衿当然知道,自己在找着借口。 她不可能和连翘在隐蔽的地方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的。 当时她和白妈妈逃了出去,在几个国家辗转奔波,就怕被帛宁的人找到。颠簸、风雨、语言不通、水土不服,经历了千重障碍,苦不堪言。等到稍微安定些,白妈妈又因为过度的劳累和惊慌病倒了,连夜高烧四十度,躺在意大利小旅馆内一病不起。白非衿几乎是衣不解带照顾着白妈妈,沒有帮手,沒有可以求助的人,一切只能自己來。 她整夜整夜不睡觉,不敢哭,坐在妈妈床前,裹着一条毛毯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心中的害怕。她担心妈妈熬不下去,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让妈妈吃这种苦。她不能联系安暖,因为只需要一个电话,就会被帛宁找到,远隔重洋把她捉回去。意大利的夜晚是热闹美丽的,坐在窗前,看那些人快活地走过去,热情且欢乐,她快要崩溃了。 她吃不惯意大利的食物,只好自己找房东借电子锅煮,食材就是从中国高价运來的大米、白菜、鱼等,白非衿不会做饭,就煮一些菜粥,跟妈妈一起吃。但妈妈需要营养,不能总吃这些东西。于是白非衿便在有空的时候,在周围寻找中国餐馆。上天不负有心人,真让她找到了。 那家中国餐馆是由上海人开的,因为每年的狂欢节都会有不少中国人前來意大利参加,聪明的老板便开了这家餐馆。白非衿非常高兴,每周大概会去五次,有了可口的饭菜吃,白妈妈的身体渐渐好了起來。就在白非衿决定离开意大利前夕,狂欢节开始了,想到这些日子过得非常辛苦,白妈妈特别嘱咐她,让她也去街上热闹热闹。 白非衿便去了,“狂欢”一番后,准备去买些小吃带给妈妈。 她无论如何也沒想到,会在餐馆前面遇到连翘。 连翘也沒有想到,千思万想的白非衿,居然躲在这个意大利边陲小镇,还活的好好的,沒有死。之前从帛家救回白非衿,看到帛宁与白非衿之间无法解缚的感情纠葛,连翘绝望了。因为他爱着白非衿,可白非衿不爱她。于是一气之下,连翘便收拾行囊,游历各个大国。 当从连嘉俊口中得知白非衿最终还是离开了帛宁,连翘既惊讶又担忧,但是他也毫无办法,想在这茫茫世界找到刻意消失的人,谈何容易!可是老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居然让他遇上了她。 两人站在餐馆门口,百感交集,连翘手中还拿着狂欢节上骗來的气球。他走上前,将气球交到白非衿手中:“非衿,我找到你了。” 白非衿几乎落下泪來,拿着气球,默不作声地回到住的地方。 本來应该早就离开意大利,可因为白妈妈生病拖延了下來,而恰好是多停留的这段时间,遇上了连翘。之后,有了连翘的帮助,一切都显得容易多了。在去罗马的飞机上,连翘坐在白非衿旁边,悄悄握紧了白非衿的手。 白非衿缩了一下,想要挣开,可是连翘不让。两人暗里争了许久,最后白非衿担心白妈妈发现,无奈地举白旗投降。连翘的心几乎在刹那间飞了起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连翘再次发挥自己的不要脸,赖着白非衿,爱她、怜她、宠她。 连白妈妈都察觉到连翘浓浓的爱意,问白非衿心中是怎么想的。 白非衿道:“我对他,只有朋友之情。如果连翘有一天对我表白,我会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妈妈,我不是心狠,可是我这辈子已经不会爱了,何必再伤害其他人呢?” 白非衿说的悲凉,白妈妈也就死了拉拢两人的心了。 连翘不死心,却也不再逼迫她。 他怕自己逼得太紧,反而又重蹈帛宁的覆辙,将一心渴望自由的白非衿推得更远。 后來他们又从罗马到了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晴朗的天空,干净的空气让白妈妈很喜欢,再加上华人很多,不需要会英语也能生活,白妈妈便定居下來,不再走了。白非衿也知道白妈妈这是累了,走不动了,愧疚之余便答应了白妈妈。她将和连翘继续旅程,直到那个人厌倦,不再执着于这场追逐游戏。 在机场,她几乎被帛宁捉住。那么多人來來往往,帛宁的人是怎么从电子屏幕上看到她的,并悄无声息展开追捕的,一直是个谜。但是想到帛宁本來就是个执念深的人,白非衿便释然了。他这么变态,能在这个离中国不远的地方发现她,并不奇怪。 如果是她和白妈妈,或者仅仅只是她一个人,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走,但有了连翘的帮助,就容易多了。连翘是杀手,很清楚该如何选择逃跑路线,以及易容易装。他们顺利跑出了机场,开了别人的车,一路呼啸而去。 白非衿在缓缓合上的车窗前狠狠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 竖中指,是连翘教她的。 “当你有无尽的愤怒无法发泄时,尽管用竖中指表达你的鄙夷吧。它代表的,不是你不够强大虚张声势,而是你内心的力量。” 一个流氓的动作,居然被连翘说成这样,白非衿真是哭笑不得。但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却真的体会到了连翘所说的力量。 她其实是在对帛宁做出挑衅。她在说,你这个变态,永远别想捉住我。她分明知道帛宁看到这张照片后会有多愤怒,却还是这样做了。 在车上,白非衿看着前面平坦宽阔无边的高速,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江水奔腾,世界耀眼,连心都禁不住跳跃起來。 “连翘,我们去旅游吧!”她笑着对专注开车的连翘道。 连翘微微错愕:“我们不是一直在旅游吗?” “不,之前我们只是在逃亡。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去旅游,享受每一天。”白非衿的笑容,在晨光下,熠熠发光。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和连翘回到中国,偷偷去看安暖,并在不久后,给她发了一封外人看不出什么的邮件。 聪明如安暖,一定明白她邮件中的意思。 之后,她与连翘去了有名的海湾,晒日光浴,欣赏海景,吃海鲜,过着妙不可言的美好生活。 她很珍惜。 因为这种生活,很快将离她而去。 她等的人,马上就要來了。 ------------ 第二十六章 心甘情愿 帛宁书房。 “这是我们在机场截到的照片,经过观察,已经确定是白小姐和连翘。另外几天前我们得知安小姐收到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平淡无奇,安小姐回复了当天所有的邮件,唯独这一封沒有回。从种种迹象上來看,或许这封邮件里有白小姐的消息。” “传过來。”帛宁淡淡吩咐。 他看了那份邮件,果然平淡无奇,满篇皆是感谢及赞美,笔法幼稚粗糙,并不是白非衿的风格。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眼光落在发件人的名字上面。 “施洛cf”…… 他深邃的眼睛中,突然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笑意。真是得來全不费功夫,这么明显的东西,也胆敢拿來挑战他的底线,果然只有白非衿干得出來。不,她是纯粹的挑衅,想要激怒他,试试看他的耐心有沒有用完。 她已经出现。无知的兔子出洞,公然挑衅嗜血的黑豹,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被黑豹撕裂活吞。 帛宁冷哼,这么久,她也该玩够了,是时候回到他的身边,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宝贝。 他拿起手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周我要她的位置。”他语气不重,却透着深深的寒意。短短的一句话,已经电话那边的人背生冷汗,连声答应。 帛宁已经等得太久了,不想再等下去。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终于找到机会,想要跟她好好解释。他不想伤害她,却也不能容忍她如此无视他。 帛宁仰面躺在躺椅上,满目黑暗。自从白非衿走后,他已经习惯坐在黑暗的书房,独自静处一段时间。繁忙冗杂的公务和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外人看他游刃有余,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他并沒有预料到白非衿的离去,会给自己带來这么大的影响。 一年多的时光,白非衿说失踪就失踪,好像世上根本沒有这个人,她是梦,突兀的出现,突兀的离开。残留的一点余香,还在枕边缠绕,最初的一段时间,帛宁非常不习惯,经常在半夜醒來,习惯性摸向一边,冰冷,空荡,好像心缺失了一半。 正当他深思时,书房门被人敲响:“宁哥哥……” 帛宁皱了皱眉,于黑暗之中,眼光似乎能穿透那扇厚厚的门,看到门外的人。 ,,,,,,?,,,,,,,, 童久久的声音非常小,小到卑微,她站在门的这一边,白净娇柔的脸露出担忧的神情。自从风风光光嫁给帛宁后,她不再是人人熟知的玉女掌门人,隐退娱乐圈,安心要做帛宁的妻子。她什么都不顾,哪怕帛伯伯万般阻挠,她还是要嫁给帛宁。 帛呈贡当时道:“久久,你嫁给帛宁不会幸福的!他是个虎狼之徒,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那一份股份,你知不知道有了你的股份,他就能在董事会上对我发起反攻,企图将我逐出贡锐。你这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被他卷入这深不可测的阴谋之中啊!” 童久久一意孤行:“伯伯,让我和宁哥哥订婚的是您,现在我嫁给他,于情于理都合。我爱他,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就算您说的是真的,那我甘愿以我的幸福做赌注,赌他爱我的一线生机。” 她说到做到,再不后悔。长发梳成美丽的发髻,细白柔嫩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璀璨夺目的蓝宝石项链,宝石湛蓝纯净,衬得她容光华艳,美得不可方物。 摸着蓝宝石,童久久又是一阵恍惚。 订婚宴上,帛宁在无数闪光灯下,俯身吻了吻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笼罩她:“久久,谢谢你。”他的手臂搂在她的纤腰上,纯白的婚纱,美丽的捧花,无数高贵优雅的宾客,满堂的祝福,够了,足够了。 童久久摇摇头,微笑:“宁哥哥,我不要你的谢谢,这是我自愿的。” “傻瓜。”帛宁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是两人从十几岁相遇后,帛宁第一次用这么深这么久的眼光看她。童久久知道,帛宁是在可怜她的这份痴情。 他的手温暖有力,将一条冰凉沉重、绚烂夺目的蓝宝石亲自戴在她的脖子上。好重,却,好充实。她听到无数宾客赞叹,惊讶,掌声相继响起。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哭花了妆容,一滴滴砸在雪白的婚纱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年轻娇美的新娘是因幸福而落泪的,女客们都艳羡她找了个俊美成熟的丈夫,目光含刀,一刀刀飞过來被她收入眼底。她幸福,她骄傲,她无视那些人的艳羡,心中隐隐雀跃。这是她的宁哥哥,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跟她争。 帛宁是为了她的股份而來,她又怎会不知道?不需要帛伯伯的点拨,她便已明白,自己是宁哥哥的一枚顶有用的棋子。可是,她丝毫不觉得后悔。宁哥哥从小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只要能让他开心一点点,她什么都可以付出來。 别说区区股份,就算为了宁哥哥去死,她也愿意。 沒人懂她这份心情,宁哥哥也不懂,但那也沒关系,她本來就爱她爱到了骨子里,不需要理解,她自己觉得满足就够了。 她进入了帛宁的生活,一心一意要照顾好他,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悲伤而悲伤。帛宁对她极好,什么都不让她做,不让她费心,时而不时从拍卖会上带回來许多价值不菲、精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首饰送给她。 他不问她喜不喜欢,亲手为她戴上,摸摸她的头,便无声地离去。有一次她半夜醒來,发现帛宁坐在她床边,可能是回家后习惯去她房间看一看,沒想到因为太困,竟伏在床边睡着了。 “宁哥哥,我们是夫妻,你为什么不上床睡觉呢?”她抛弃了矜持,小脸绯红,半是羞涩半是不满地质问他。 帛宁淡淡笑了笑,给了她一些看起來并不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便不再让她有发问的机会。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当然知道帛宁不喜欢有人逼着他,束缚他,所以也就缄口不言。她虽然和帛宁在同一间大房,然而内外各有一张大床,她睡里面,帛宁睡外面。 据说房间的构造重新动过工,打通了一些房间,她睡得这个房间,原本是作为客房的。 倒不知,是谁睡在这里。 不久之后,她便知道了答案。其实家里的人本來就有些风言风语,只是她不肯相信,刻意不去一探究竟而已。然而帛宁,亲自告诉了她这个答案,让她避之不及。 帛宁不爱喝酒,可是每月都会有一天喝的伶仃大醉,半夜归家。昂贵的衣服上满是酒渍和脏污,英俊的面容一时茫然一时痛苦,醉醺醺走入她的房间。 童久久睡得不深,立刻便醒了过來,坐在床上揉眼睛:“宁哥哥……” 帛宁浑身冰凉的酒气,摸着走了过來,在床头灯柔和的灯光照耀下,脸色苍白,神色茫然。他看着童久久,自己笑了笑,单膝跪在地毯上,握住童久久揉眼睛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吻着。童久久惊讶,想要缩回手,却被帛宁死死拽住。 “不要躲我,不要怕我……沒有必要……我比你还可怜……”帛宁的嘴唇是冰凉的,气息却是灼热的,融化了童久久的心。她看不得帛宁痛苦的样子,俯身过去,抱住他的头,眼泪一颗颗滴落:“宁哥哥,你很痛苦吗?纵然我费尽一生一世,也无法抚平你心中的伤痕,无法慰藉你的悲痛吗?” 帛宁握住她的那只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目光涣散,沒有焦距:“呵呵,我痛苦,谁会理会。你们都当我是私生子,当我是恶魔,谁……谁又真正在意过……呃,你,特别是你……”他又死死握紧了童久久的手,眼中重新有了亮光,恶狠狠的,倏尔又变成无奈悲凉,身子东倒西歪。童久久的手被她握得很疼,但不敢大声说话,默默忍受着,轻声安慰他。 帛宁什么也听不进去:“你……白非衿……我伤你十分,你便要回我十分,百分,对不对……” 童久久自“白非衿”三个字出來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宁哥哥……” 帛宁神智模糊不清,酒气喷在她娇嫩的脸上:“你想走,跟其他男人远走高飞,过你自由美好的日子,将我彻底遗忘……我忘不了你,你倒是想忘了我,非衿,你知不知道我……我……”他后面的话逐渐模糊。 童久久心中痛极,强忍泪水,轻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帛宁彻底醉了,倒在地毯上,唇微微吐出三个字:“……” ,,,,,,,,?,,,,,,,, “啊!” 童久久微微后退,并沒有意料到帛宁会在此时开门。心微微慌张,眼睛低垂,长睫毛卷而翘,在眼下犹如蝶影。帛宁高大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关上房门,顺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手指在脸上划过,声音温厚:“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童久久一惊,退后几步,手在脸上摸了一回,指尖湿润。她刚刚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不觉竟落了满脸的泪。苦涩,不甘,心疼…… “沒有,大概是……刚才在花园沙子迷眼了……”她狼狈地解释,不愿让帛宁担心。 帛宁微微一笑,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是吗?” “是呀是呀……”童久久用手捧住他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手心中:“我什么时候骗过宁哥哥了。” ------------ 第二十七章 谁不可怜 童久久哭累了,帛宁将她送到房间,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久久,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好吗?” 童久久点点头,当帛宁要走时,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帛宁的手:“宁哥哥。” 帛宁低头:“嗯?怎么了?” “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儿好吗?”童久久眼神可怜,哀求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帛宁沉思了一下,缓缓点头:“你睡吧,我陪着你。”转身拉过一张椅子,握着童久久的手,眼光落在她脸上,竟有一丝不忍。 童久久再三确定他会陪着自己后,才放心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毛,小小的头在硕大雪白的枕头中,显得异常孤单。她知道帛宁在看着自己,可是他想的,却永远不会是自己。比如此时,他一定透过自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宁哥哥,我永远也赢不了她呢。”童久久闭着眼睛,细柔的手指反握住帛宁,点点温热传入他的掌心:“就连躺在你身边,接受你宠溺目光的机会,都是她恩赐的呢。” 帛宁一怔,剑眉微微皱起,薄唇紧抿:“久久,不要想太多,你是我的妻子,待在我身边天经地义,沒什么恩赐不恩赐的……” “是吗?”童久久松开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身背对他。她眼睛始终沒有睁开,因为一睁开,泪水就会控制不住的涌出來:“我睡得这间房,是她曾经住过的吧?为了不让我生疑,你做了大动工,连通了她的房间和你的房间,合成一间大房。而你每晚会进來看我,其实只是想伪造一种她还沒有离开的假象,对吗?宁哥哥,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她,放不下她,而且从來也沒有停止过寻找她。你瞒着我,让我很高兴,因为你顾及了我可怜卑微的心情。但是我对这一切都毫无怨言,我只希望,你能稍微感觉到一点幸福。” “久久,我很幸福。”帛宁看着童久久瘦削的后背,淡淡道:“我很幸福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与我同心。” 童久久摇摇头:“宁哥哥,你不要安慰我了。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帛宁脸色不变,并沒有欺骗她:“是。” “我17岁时从一个小小的歌手,一跃成为知名女星,风风光光三年,全世界到处都逛了个遍,吃着佳肴珍馐,穿着时尚名牌,出门就有豪车接送,一路上有无数赞美掌声。甚至,一点商业头脑也沒有的我,竟然在贡锐有着超过10%的股份。……这些,都是帛伯伯为了哄我开心,才给予的我。而我对你一见钟情,无论如何也想成为你的妻子,但你不喜欢我,所以伯伯就强迫你跟我订了婚。就算到了后來,我无偿将那些股份送给你,伯伯也不忍收回,哪怕知道这对于你而言是利器,对他而言是威胁。他这么爱我,只因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我该叫他一声父亲的,可我已经沒有脸面去见他了。宁哥哥,你说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命运的操纵,让我们俩人相遇,让我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 “你并沒有失去一切。” “是啊,我还有你,你就是我的一切。”童久久喃喃道:“我知道伯伯对你不好,你恨他是应该的。你一直把我当做妹妹,无论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你要么骄纵放任,要么视而不见。你明知道我是你仇人的亲生女儿,却总是不忍心将我推到你的对立面。就连帛湛……你也沒有把他当做仇人的儿子。我和帛湛是亲姐弟,可我们互相憎恶,互相排斥。你和我们并沒有血缘关系,仅仅是姓帛,但已经承担起一个兄长的重任,不肯让我们卷入你和帛家的血海深仇中。我呢,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享受该享受的生活后,來偿还这一身与生俱來的罪孽。宁哥哥,我们都逃不过这宿命。” “久久,你和那个人的关系,对我而言毫无影响。我将你当妹妹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我们都不欠对方什么,如果你将來后悔今天帮了我,只管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哪怕是取了我这条命。” 帛宁的眼中,有着扑朔迷离的光芒,就像飞蛾扑火那般,直到燃尽最后一丝生命,也要朝着最终的方向,死在那里。他是个孤注一掷的人,用所有的东西赌一线渺茫的机会,好在次次都能躲过死神,迎來幸运之神。对于童久久所说的,他从來都沒有在意过。他的目的,从來都只有帛家和文家,不相干的人,他沒有空余的时间关注。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拉白非衿进來,却放过了童久久和帛湛。 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力求滴水不漏。但正是这些决定太过犀利决绝,沒有转圜好的余地,当遭到反扑时,便要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的计划中,白非衿是重要的一环,环环相扣,缜密不败。但是当他陷入白非衿的爱情中后,便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事后补救也來不及了。他如今正承受着爱情的痛苦,那痛苦如同阿鼻地狱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吞沒。 “人生七大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久久,我是逃不出來了。但我不后悔,哪怕将來会痛不欲生,也要去试一试,这求不得的滋味。” “你总是这么狠心呢……明知道我爱着你,还说这么令人伤心的话……可也好,因为我,就是爱着这样的你啊……” 童久久的声音越來越低,她太累了,她说了太多,心力交瘁,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沉沉睡去。 帛宁坐在床边,比以往坐的时间更久。他的手指间捏着被子,越來越用力,被子渐渐扭曲变形,失却了原本的样子。安静的房间,只听得到童久久浅浅的呼吸声和帛宁指骨的声音。 最终,帛宁站起身,一只手拉起被子,盖至童久久的下巴处。童久久已经睡熟,可是眉间仍残留着忧愁伤心,她原本是大小姐脾气,自尊自傲,骄纵放肆,自从嫁给帛宁后,收敛起一身的坏毛病,逐渐变得沉静温柔。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这世上,谁不可怜? 帛宁的眼神再度变得冷酷强硬,他不会心软,应该属于他的,他一样样,都要夺回來。 ------------ 第二十八章 别急,小美人 自从知道白非衿回国后,安暖整天都在担惊受怕,晚上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自己和连嘉俊分手,一会儿梦见白非衿和帛宁互相开枪,结果谁都沒打着,子弹居然半途转弯,射入她的心脏,当场血溅三尺,断气而亡。 因为晚上受噩梦的折磨,沒过多久,安暖就面白气若,瘦的锁骨深深,整个人病怏怏的,好几次在法庭上走神,差一点输掉官司,毁了金牌律师的名声。 “死白非衿,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要狠狠扇她几耳光,再踹她几脚,把她踹到爪哇国,永远见不到中国的太阳!” “安律师,你说什么?”同行的律师好奇地问道。 安暖为了赢得这场官司,约了被告律师吃饭。被告律师姓朱,是业界新秀,长得一表人才,剑眉星目,稍微还有点情场老手的感觉,与安暖一拍即合,两人磨蹭着就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啊,沒什么,我是说今天太阳真大,晒得我头脑昏沉,差点看不清楚路了。”安暖忙停止骂白非衿,笑容满面的回答。 她的脸本就长得妖艳,一笑之下,更是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安律师一笑倾城,如此风姿,简直令人心荡神怡啊。”朱律师笑着赞叹,忍不住凑近了她,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香气:“不如吃完饭后,我们找一个清雅的地方,好好聊聊?” 什么清雅的地方,安暖撇了撇嘴,暗道不就是上床的地方,何必说的这么含蓄,她又不是青涩的小女孩。论经验,恐怕他还沒她丰富呢。 但她也不能拒绝,否则不是告诉人家自己胆怯了麽。她还想套那男人的话呢,打赢官司才是最重要的。 那朱律师深藏不漏,不仅是情场高手,还是酒场高手,尽管安暖警惕性很高,还是被灌得醉醺醺的,意乱情迷,已经开不成车了。出了餐厅,安暖站都站不住,茫然之间被朱律师吃了不少豆腐。 安暖抓住他的手,头脑发晕:“我警告你,不许动手动脚!今天太晚了,等我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來召唤你。”刚说完,就趴在朱律师的胸口处,脸蛋绯红,又水又嫩。 “安律师果然名不虚传,一点亏都不吃。你都醉成这样了,我能对你做什么。”朱律师以为她在勾引自己,心狂跳,在她脸上摸了好几把,把她弄上车,准备去酒店。 哪知安暖在车上又清醒了片刻,强忍头疼,看了朱律师一眼:“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我带你去一个很不错的温泉酒店,你喝醉了,泡泡温泉会舒服很多。”朱律师的嘴唇凑了上來,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安暖推开他,脸色一变:“去什么酒店,送我回家,不然有你好看!” “安律师现在还这么矜持,让我有些吃惊呢。”朱律师被拒绝,有些不高兴:“咱俩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见你个头的外!朱律师,我要是不让你碰,你一根手指也别想碰。送我回家!”安暖咬着牙,拿出女王的气势,脸色冰冷。 朱律师见她生气,忙道:“好好,去你家,我这就送你回家。”到你家,再把你吃了。小**,早就觊觎你许久了,模样和身材都馋人,为了最终的美味,暂且舍弃一会儿等待时间,也未尝不可。 安暖怕朱律师对自己图谋不轨,一直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晕过去。可是酒劲太大,到了门口,她迷蒙着道:“朱律师,谢谢你,明天见。” 开门下车,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朱律师扶住了自己,问了自己的门牌号,便送她上楼。她推了好几次都推不动,越來越晕,心里虽然着急却沒有力气。 “你走吧,我自己……自己进去……”安暖靠在墙上,用皮包抵着他,不让他靠近自己。 “安律师全身软绵绵的,怎么有力气自己进门呢?不如让我代劳开门,将你抱进去如何?”朱律师笑嘻嘻的,色胆贼大,拿过她的皮包就开始掏钥匙。 “滚……”安暖明白自己着了道,心中恨恨的。 “小美人,马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到时非但不会让我滚,还会求着我,让我进來呢!”朱律师口不择言,龌龊的一面很快就暴露出來。 他开了门,再一把将安暖扶起來,往门内走。安暖浑身真的是软绵绵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越是生气,越是无力。 “美人就是美人,连家也布置的这么美,照你这火辣的性格,应该不介意我在餐桌上,或者沙发上对你做一些舒服的事儿吧。” 恶心透顶! 安暖茫然之间,见他在自己房间里走來走去,破口大骂。 该死的白非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要是她还住在这里,自己至于被这人恶心死吗?说什么好闺蜜一辈子,结果被人追到逃命,天南地北不见踪迹。自己一个人凄苦伶仃的单独住在这里,沒人嘘寒问暖,孤单一辈子! 该死的连嘉俊,说什么爱呀爱的,结果到了现在,连个人影都沒有!就算分手了,也该在自己家门口天天堵着,跪着,痛哭流涕,自己不赶他就不走啊。长得那么帅,结果也不靠谱,好好的辞职干嘛!要是他在,英雄救美,一大批打手保镖上來,打得这个人屁滚尿流,那她还生什么气啊! 还有该死的林双,该死的帛宁,该死的连翘,该死的所有人!!! 最该死的就是自己! 呜呜,识人不清…… 她简直想尖叫,让那人滚出去,可是除了抬起手颤巍巍指着无耻的朱律师,她什么也做不了。 朱律师按下她的手,喜滋滋将她抱到卧室,关上房门,整个人也随之压了上來:“怎么,迫不及待了麽?别急,我这就來然你舒服……” 他伸手解开了她的外套,然后是衬衫的纽扣,渐渐露出里面丰满傲人的胸部,平坦光滑的小腹,肌肤柔嫩…… “身材真是太辣了……”朱律师赞叹,准备次将咸猪手伸进去。 安暖快要吐了,她准备咬破舌头,吐他一脸血。 “砰!” 门被人撞开。 朱律师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转头看向门边:“谁!”他连來人的脸都沒看清,就被人一把揪住衣领,掼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头部,腹部,重要的位置全部受到攻击。 他立刻惨叫起來,连声讨饶。 ------------ 第二十九章 兜风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咳……啊,求求你不要打……”朱律师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抱着來人的脚苦苦哀求。 那人有着一张阴柔俊美的脸,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翘起:“像你这种衣冠禽兽龌龊人渣,死不足惜,还敢讨饶!”他狠狠给了一个心窝脚。 朱律师“啊”的惨叫,捂着心口,躺在地上抽搐。 “别打了,闹出人命來,我们不好脱身。”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床边响起,正是白非衿。 他们俩人刚从海边回來,住在连翘公寓对面的的酒店里,以免被人发现。刚巧今天有流星雨,连翘给白非衿买了一台天文望远镜,让她欣赏。白非衿一时调皮,将天文望远镜对准安暖家,却沒料到,送安暖回家的人居然对她图谋不轨。 白非衿大吃一惊,两人连忙赶过來,还好來得及,那个人渣沒能得逞。 “哼。”连翘收回脚,弯腰将朱律师的领口拽住,变往外拖边道:“我來善后,你先看看安暖怎么样了。” 刚才白非衿只來得及用被子盖住安暖的身体,此时便点了点头,待连翘将人拖出去后,白非衿才慢慢帮烂醉的安暖穿衣。 “松手……你这个畜生……我告诉你,你,你要是,嗝,你要是敢对我……我绝对不放过你!”安暖迷迷糊糊地说,两眼半睁未睁,伸长手臂做疯狂状:“我tm告诉你……我闺蜜跑了,嗝,我男友也跑了……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臭不要脸的……我,我早晚,晚有一天要,要亲手掐死他们……老娘众叛亲离都经历过了……还,还怕你,你这个娘娘腔……” 她自顾自笑了起來,手摸着白非衿的脸:“嘿嘿,说你娘娘腔……嗝……你怎么还真的变成女的了……哦,呵呵,你还是个,是个雏吧……想,想吃了老娘,你tm还,还不够格……” 白非衿听着安暖胡言乱语,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见安暖浑身酒气,她想了想,便准备去用热毛巾帮安暖擦一擦。刚要走时,却被安暖一把拽住:“你不要走……你,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长得也好像我的朋友……我,我很想她……她还沒死,哈哈哈,还沒死哦……” 白非衿心中一疼,低声道:“安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安暖却听了进去,眼睛迷蒙,光影重叠:“对不起,哈……我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就,就是对不起了……好像人人都以为……说,说了对不起,就,就能得到原谅似得……连嘉俊,特,特别是你……呜呜,你,你欺负我……你骗我……你这个人渣……畜生……” 听到“连嘉俊”三个字,一直无法脱身的白非衿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出安暖的手机,调到黑名单,找到來电显示最多的那个号码,发出一条短信:“安暖醉了,你來看看她。” 很快就有了回复:“你是谁?” 白非衿还沒能点开,那边就打了过來,听着來电铃声,白非衿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 她现在恐怕还不能暴露身份…… “连嘉俊,连嘉俊……”安暖一声连着一声,她皱着眉,痛苦的神情泫然欲涕,手一直在床上摸啊摸,好像要找到什么:“嘉俊……嘉俊,我不生气……你來找我,我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白非衿在她耳边轻声问:“你爱他吗?” “爱。” 白非衿按下“接听”键,连嘉俊那清冷却略带慌张的声音传了过來:“喂,暖暖,暖暖……”” 白非衿不理,将手机放到安暖耳边,再次问她:“你真的爱她吗?” “爱!”安暖尖声叫道。 “爱谁?”白非衿问,连声问:“爱谁,说啊,你爱谁……” 安暖被白非衿的声音缠绕着,摇着头很痛苦,她爱谁呢?她爱的,就是他啊。她还能爱谁呢? “我爱……”她快要哭了。 白非衿继续逼她:“爱谁?说出他的名字。” 手机那端的连嘉俊依然焦急的呼唤着,他很着急,只听得到安暖的喘息声,可他深为后悔自己居然不在她身边!他怕暖暖出事,声音都颤抖了。 “说,爱谁?” 安暖捂着眼睛,哭泣音传了出來:“连嘉俊……我爱连嘉俊,我爱你!” 连嘉俊一下子安静了。 “说吧,安暖,沒关系,都说出來。” 安暖哭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发泄口。她隐隐感觉有人在热毛巾擦着自己的脸,好舒服,可是又很痛苦。她的心,太痛苦了。 “连嘉俊,你这个懦夫,你做了错事,不敢承担到底……我说分手,明明只是气话,你却连问都不问,就同意了。谁沒做过错事,错了就改啊,只要你來道歉,我……我就原谅你。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不能自已,每次跟你说完那些狠话,我回來都要哭的。我哭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啊!”安暖痛哭着,心都要出血了:“你这个骗子,明明是你先來勾搭我的,为什么不勾搭到底!你给我出來,马上!我要杀了你!!!” 连嘉俊正在赶來的路上,超速行驶,后面跟着无数警车。他什么也不管了,当即在手机里大声道:“听好了安暖,我也爱你,我现在去见你,准备好杀了我吧!” 他第一次挂掉了安暖的电话。 安暖依然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不过声音越來越低,渐渐低到听不见,可是泪水还在连绵不断的流着,白非衿拿毛巾细细擦着,心中很宁静。 “安暖,你的幸福,一定要自己去把握。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安暖模模糊糊说着话,妖艳的脸,明秀无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白非衿叹了口气,将安暖的被子盖好,然后收拾了一下,便打开门走了。 走到楼下,突然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奔來,正是焦急的连嘉俊。白非衿连忙隐在黑暗中,不让他发现,等他跑过去了,才现出身。 随之而來的,是由远渐近的警笛声,连嘉俊超速太多,引來了路警。 善后的连翘站在前面的树下,双手一摊:“唔,看來连秘书暂时有麻烦喽。” “开车技术好不好?”白非衿突然问他。 “老天,你不会是让我把他车开走,让路警追我一夜吧?为了他们两人的爱情,你情愿让我受苦?”连翘苦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白非衿微微一笑,皓齿红唇:“不,是今天夜色不错,我想和你一起兜风。” 她陪他。 连翘一愣,继而明白过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來吧。” 开着被连翘撬开的车,后面警笛响彻夜空,夜风温柔,吹拂着这个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 第三十章 用刀**的心 流星雨之夜,白非衿和连翘开着车,在后面警笛鸣叫尖锐的警车追赶下,绕了整整一夜。红色的闪灯,璀璨的夜景从眼前一晃而过,漫天的星,划过优美的弧度,星光坠落凡尘,那壮美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白非衿一直仰着头,眼眸中有着深沉的温柔,又有无限的哀伤,不知在想什么。连翘正忙着甩掉后面的车,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差点以为她在哭。他沒有问她,顿了顿,便扭过头继续开车。 快到清晨时,连翘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将车绕回去,停在安暖公寓门口,拉着白非衿的手逃之夭夭。白非衿虽然一夜沒睡,可是精神却异常的好,随着连翘奔跑在白茫茫的雾霭中,消失了。 “我们这样做不好吧?”吃早餐的时候,白非衿有些担忧地看着连翘:“连秘书要是知道我们开他的车被追了一夜,恐怕会暴跳如雷,杀了我们的。”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沒被逮到。再说我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让他美人在怀舒服温柔,重拾爱情,而不是进警局度过冰冷的一夜,算不错了。”连翘站在一边,拿刀切开一片面包,涂上薄薄的一层黄油,再夹上蔬菜沙拉和美味的热狗,递给白非衿。 白非衿接过,咬了一大口,觉得连翘的手艺真是越來越棒了。这面包三明治好吃的简直沒嘴说话,她直接竖起了大拇指,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 连翘一笑,眼光宠溺的落在她脸上,见她只顾着低头猛吃,心中有片刻的落寞。他拿起牛奶杯,给白非衿续上满满一杯牛奶:“慢慢吃,别噎着。” 白非衿咽下口中的食物,点头道:“别光看着我,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连翘回答。 白非衿嘟起嘴,眼神戏谑:“疯狂开了一夜的车,你居然不饿,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快点,别逼我动手!” 连翘听着她孩子气的言语,摇了摇头,刚要开口,白非衿眼光一动,立刻撕下了一片面包,堵住了他的嘴:“吃下去!” 面包的焦香在口腔中蔓延,嘴唇触着白非衿柔软的手心,淡淡温柔的馨香……白非衿望着他,脸色调皮而又灿烂,手上加了劲:“快吃!” 连翘脸刹时红了,将面包片迅速吞了下去,鬼使神差的居然吻了吻白非衿的手心。两片薄薄的唇,贴在温热的手心,一啄,虔诚且激动。 房间的气氛微微升温,淡淡的暧昧逐渐变得鲜艳浓烈,床边的栀子花鲜嫩洁白,花叶娇柔,千姿百媚。本來只是一个玩笑,突然就变了质。 白非衿的神色变了,像被什么烫了似得缩回手,握在自己胸前:“你……”她突然看见连翘红着脸,一言不发地看向他,心中不由自主泛上一丝清苦。 连翘猛地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拉过來,紧紧拢在胸口处,气息也粗了:“非衿。”他只是叫她的名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白非衿心再次剧烈地跳起來,感受到指尖传來的温度。连翘握得太紧,竟有些许火热和不安,像是要逼着她做出决定似得。 “连翘,你放手。”白非衿见他不动,自己伸手去掰,不料另一只手也被他捉住,一起紧紧握住:“你干嘛!” “非衿。”千般愁思,万般无奈,化在这两个字中。连翘本是个口舌伶俐、脑袋活络的人,在白非衿面前,却变成了哑巴,变成了聋子,迫切地想要对她说什么,憋在心口,怎么也无法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 “连翘,我们说好了的。”白非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双眼澄澈,悠长的目光直直看进他的双眼:“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了,你若是执意逼我,那么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我不想只是朋友。”连翘知道白非衿越平静,就代表她主意越坚定。他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可是从她的眼神中,能读出她的决绝。 “你非要毁了这一切吗?”白非衿欲哭无泪:“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你要不想只是朋友,我可以将你当做弟弟,当做亲人……” 哪知她的话突然激怒了连翘。他的眼中风起云涌,怒气陡然升起,白非衿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还來不及补救,就被连翘打断了。 “毁了这一切的是你!” 连翘沉下脸,将她带到窗前,将整个落地窗帘“刷”的一声拉开,耀眼明亮的阳光顿时倾泻一地,照的人睁不开眼。白非衿想要躲开太阳直射,却被连翘推到前方,阳台上还有着昨晚立在那里沒用的天文望远镜,孤独地靠在一边。 见到望远镜,白非衿心中升起一股愧疚,这是连翘亲自为她挑选,本來预备昨晚看流星雨,结果却是在冷风中开车奔跑了一夜。流星雨百年本就稀少,何况像昨晚那么辉煌的,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连翘见她不动,凝视着天文望远镜,心中也不知是苦是乐。他轻易地将望远镜踢到一边,双手插在口袋,背着光,轮廓修长清晰:“看它做什么,错过就是错过,就算还有下一次,也不是原來的感觉了。” 白非衿抬眼,长长的睫毛被阳光踱上一层金色,妖艳美丽:“对不起。” “对不起……呵,一句对不起,就想抹杀掉我们之间的种种吗?”连翘冷笑:“你总说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好,我给你,你说想回來看一看,我也答应了。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贪心自私,一边让我对你鞍前马后,一边拿刀**的心!” “我沒有!”她从來沒有强迫过他! “你要不要看看外面有多少长镜头对着我们?明处的,暗处的,实的,虚的,太多了,你沒发现吗?嗯?这些都是因为你才聚集到一起的,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连翘将她腰一搂,紧紧按在阳台上,气势汹汹。 白非衿一晃神,定睛才发现两人靠的很近,鼻尖只隔了一两厘米,只要其中一人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变成接吻。她定定望进连翘眼睛深处,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但她也救不了他,便垂下眼睛,一副淡然安定,任由处置的模样。 连翘愈发生气。 这个女人,真的太过分了! ------------ 第一章 尘埃白花 “你是不是想回到他身边去?”连翘突然道,细长的眼睛透出锐利的光芒:“别傻了,非衿,他只是把你当做复仇的棋子,榨干你最后一点用处后便要抛弃你。我很清楚帛宁的为人,他之所以对你穷追不舍,其实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只要你一回到他身边,他又会失去征服感,立刻对你不闻不问,让你痛不欲生。” 白非衿眉目间仍然淡如静水,不见波澜。连翘忍不住拉紧了她的衣襟:“你说话!” 他简直有些手足无措,鼻尖缠绕着她的香气,可是却让他无法捕捉,无法攥在手心。就如白非衿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觉得,她离他越來越远了。 白非衿感觉到连翘的心慌意乱,抬起眼,眼中倒映着他的轮廓,他的侧影。连翘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她。说起來,他们都是可怜人,爱而不得,何必再在对方心口撒一把盐呢?应该就此作出决定了。 “连翘,你和帛宁认识有多少年了?”白非衿开口问道。 连翘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据我所知,你、连秘书都在帛家供职,认识帛宁超过十年。帛宁知道你是卧底后,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但是他却沒有这样做。看在你是连秘书唯一的弟弟上,他放过了你。再后來,你奉命取我性命,再次背叛帛宁,还不幸被他捉住,证据确凿。但他还是沒有杀你,只是拿走了你小指,放你一条生路。” 白非衿的手顺着连翘的胳膊慢慢向下,她眼光柔和,动作温柔,可是连翘却有了非常震撼的感觉。他想抓住白非衿的手,扔到一边,然而僵硬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 白非衿摸到连翘的左手,带着轻薄的皮质手套的手,完美有型,然而当白非衿的手指软软按在他的小指上时,连翘突然感觉到疼痛。 不是断指处的疼痛,他说不出來,总之很痛。密密麻麻,缠绕着他,顺着手一路直达心间。 “这里。”白非衿摸着他的断指:“它代替了你的生命,时时刻刻提醒你,你已经死过一次。” 她的声音很轻,并沒有任何激动逼迫,但却充满压迫,让连翘很不舒服。 “纵然他是个恶魔,是个变态,却仍然对你有着无法回报的恩情。连翘,你可以说走就走,可以跟他脱离任何表面上的关系。但你不该诋毁他,不该再背叛他第二次。”白非衿缓缓背过身,看着那令人眩晕的高楼下,无数躲藏起來的监视利器。 她的声音顺着风飘远,之前连翘逼着她开口,她不开口,现在她开口了,连翘却恨不得她不开口。 “非衿,你不该独独对我心狠。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别说背叛一两次,就算千次万次,我也在所不惜。我情愿死在他手里,也不愿接受他刻在我身上的烙印,让我时时刻刻铭记他的恩惠。他饶了我,我感激他,但只要他还要伤害你,我绝对,绝对不放过他。”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白非衿忍了忍,口风一转:“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昨晚不该一时冲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是。”连翘直认不讳:“你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回來了。” “我当时沒有想那么多,是我的错。”白非衿低头,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要帮安暖和连秘书一点忙,而且,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你一起赏流星雨。” “可你……”连翘心漏了一拍:“你一整晚都不说话,我以为你在想他……” “我想着谁不重要。说与你一起,就与你一起,我想说,昨晚我度过了这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夜。那些流星划过夜空的美丽景象,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永不凋零。” 连翘微微动容:“真的?” “嗯。” 白非衿点头,她补上一句话:“但我希望,你把我当做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之后的路,或许仍然凶险,沒有我,你也要好好走下去。” 她说,不能爱她,但她会记得他,一辈子。 连翘默然。卑微的心,突然间好像于尘埃中开出一朵花,洁白幼小,芳香四散。一直都很辛苦,辛苦的爱,辛苦的走,终于有了结果……怅然,释然。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经过一番争吵,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白非衿轻声道:“进去吧,太阳升起來了,变热了呢。” “好。”连翘也的确感觉到热,看到白非衿额头有微汗,忙进了浴室,拧了条毛巾出來。 对白非衿好,已经成了习惯。哪怕刚刚还在逼她做出承诺,只要一回归常态,他又是那个默默守候她的人。 正准备接过毛巾,连翘却紧捏着不让她拿走。白非衿诧异地看着他。 “我帮你。”他嘴边挑起一抹邪气的笑意。 白非衿便松了手:“随你吧,真拿你沒办法,小心眼太多。” 连翘不理,细细地用毛巾帮她擦脸。白非衿闭着眼,感觉湿润的毛巾在脸上柔柔地移动。她其实很享受被服务的感觉,可能以前在帛宁的别墅被养惯了,一旦有享受的机会,便怎么也不肯放过。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连翘挑起眉毛,走到门口:“我沒叫外卖啊……”边说边从猫眼里朝外看,外面空无一人。打开门,顿时禁声了。 好一会儿沒听见连翘的动静,白非衿随口道:“连翘,是谁?” 连翘关上门,脚步沉重地走了进來,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白非衿背对着他,正把玩着手里的毛巾,一会儿拧成花,一会儿拧成小动物。 “非衿。”连翘的嗓音哑了。 “嗯?”白非衿回头,发现连翘脸色苍白,顿时怔住了:“你怎么了?”随后她目光从连翘的脸上移到他手上。 “门外沒人,只要这只手机。”连翘艰难地说道:“帛宁的。” 一只小巧的手机,正是接通状态,绿色的通话标志一跳一跳的。可以想到,帛宁正在电话的另一头,静静听着这边的动静。他在等她开口。 白非衿长眉微皱,抓过那只手机,毫不迟疑地挂断了。随后她走到阳台,将手机随手一抛,远远地扔了出去。 连翘站在她身后,沉默:“你这样,会激怒他。” “连翘,我已经沒有什么可输的了,怕他做什么呢?”白非衿脸上是很畅快的神情:“我不是泄愤,只是告诉他,别再让我看不起他了。” 【一更】 ------------ 第二章 是她不好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躲得过帛宁,躲不过安暖。 安暖找上门來的时候,白非衿正和连翘商量搬家的事情。安暖拿了个大榔头,也不敲门,站在门前深呼吸。“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亲自动手砸门,沒想到她只是作势要砸,实在提不动那么重的铁家伙,转身将榔头交给身后跟着的连嘉俊:“你里。” 连嘉俊做事极为干净利落,哐啷几声,就把锁砸坏了。安暖长腿一伸,用脚踹开了门,昂着头极有气势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傻在沙发上的白非衿和连翘。安暖的眼眶顿时红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非衿,今天你死定了!”话音刚落抬起腿就朝白非衿冲了过去。 连翘本來浑身警惕,见是安暖,后面还跟着提榔头的连嘉俊,立刻偃旗息鼓,识趣地躲到一边去了。 他躲得开,白非衿却躲不开,连呼救的机会也沒有,就被安暖撞了个结实,死在了沙发上。安暖开始鞭尸,手掐牙咬脚踹,把白非衿折磨的死去活來。 “安暖,好疼啊,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呜呜……”白非衿抱着头,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躲避着安暖的魔爪。 “你错了?你现在倒是承认的爽快,啊,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心软,放你一马吗?呵呵,非衿你还是太天真了啊,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安暖在她的腰上狠狠一拧。 白非衿惨叫一声,可怜兮兮,泪眼朦胧:“你是最美貌最善良的安暖,走在路上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喝杯水还要念段往生咒,对闺蜜最贴心,对男友最温柔的人……” 安暖笑容狰狞:“是吗?我对闺蜜最贴心,你呢?” 白非衿怕她再下毒手,忙护住自己的腰:“我是最恶毒最沒良心的人,身世凄惨,命途多舛,从來沒有过过好日子,一时倚仗你的照顾才活到今天……不是我不想见你,是我沒脸见你啊好安暖最可爱的安暖……” “既然沒脸见我,那就不要这张脸好了,留着也被你糟蹋了!” 安暖恨得牙痒痒,沒有掐她的腰,转而用食指和中指捏住她的左脸,捏紧,好,一百八十度旋转,痛的白非衿眼泪都惨兮兮地落了下來。 “真的好痛……”白非衿实在受不了这种体罚,双膝跪在沙发上,眼光虔诚,双手合十,尽管被安暖持续拧着脸,姿态略可笑,“看在我和你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沒功劳也有苦劳,饶了我吧。” “不行!你得死在我手上,我才能饶了你!”安暖不依不饶,再次展开攻击,苦命的白非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告诉你,今天我带了榔头过來,待会儿顺过气了,我就亲自用它结束你这凄惨无用的生命!” 安暖厉声喝道。 白非衿低着头,抖抖索索:“唉,好吧,死在你手上也好,连秘书,别忘了给我买个好点的棺材,找个好点的墓地,我喜欢风景秀丽的……” 话还沒说完,就被暴躁的安暖一顿胖揍,这一次,白非衿是真的疼了,躲在连翘身后,死活不肯出來。一出來就要被打死,整个客厅都是闹腾的声音。 最后安暖报了仇,累的直喘气,坐在白非衿对面的沙发上,脸上的妆容都花了。连嘉俊特别贴心地送上一杯水,安暖仰头喝完,将杯子拍在茶几上,“啪”! 白非衿头发凌乱,泪水横溢,浑身禁不住一抖,眼睛悄悄飘了过去。 “哼。”安暖还沒解气,手指差点插进白非衿的眼睛里:“为什么要违背我们的计划?为什么整整一年都不联系我们?为什么还沒死在国外活生生跑回來还不來见我?!说错一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言难尽……”白非衿弱弱地说。 “啊,,”安暖怒了,再次冲了上去,被连嘉俊一把抱住腰,死活给按在沙发上。 连嘉俊安抚道:“好不容易见到非衿了,难道你还要再把她弄得遍体鳞伤吗?有什么事坐下说,冷静冷静,好吗暖暖?” 安暖这次不打白非衿了,转而去揍连嘉俊:“好什么好,你知道我担了多少心吗,知道我受了多少惊吗,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失踪,这要是不出现,我就是杀人凶手你知不知道,还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啊,你们这群败类!” 连嘉俊挨着安暖的揍,躲也不行,不躲也不行,清俊的脸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白非衿真是怕了安暖了。 连翘抱着白非衿,忍不住翘起嘴角,哈哈大笑起來。 ,,,,,,?,,,,,,,,,, 帛宁坐在沙发上,头斜斜靠在沙发背上,冷峻的脸看不出任何面部表情。 他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冷的吓人,已经有将近五个小时这样了。童久久听到下人传报,便端了一碗燕窝,打开门,走近帛宁。 “出去!”帛宁沒有睁眼,直接下令。 童久久脚步一滞,继而关上门,笑道:“宁哥哥,我也要出去麽?” 帛宁听到是童久久的声音,很快坐起身,揉着眉心,过了一会儿脸色才缓过來:“久久。” “你已经一天沒有进食了,就算沒胃口,喝点燕窝,保养一下也好。” 童久久微笑着将燕窝端给他,看着他喝下,眼光趁机一扫,便看到了桌子上放着大量照片。她脸色一变,忍不住伸手拿起几张。 一张是白非衿和连翘坐在车中,一同看着天上的流星雨,看起來极为开心。一张是白非衿跟连翘站在阳台上,靠得极近,也不知在说什么,位置刁钻的简直像在接吻。阳光斜斜洒落,两人极为登对。另一张是白非衿从阳台上扔下了什么,细看之下竟是一只手机,白非衿神色倨傲,眼中含着几丝不屑和挑衅。 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几乎被摔得粉碎的手机,正是被白非衿扔下楼的那只。 “宁哥哥……”童久久诧异地看着这些东西,下意识觉得帛宁一定会杀了白非衿。 帛宁神情阴冷,比以往更加抑郁:“她扔掉了我送去的手机,不肯跟我说话……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连翘吗?她选择了连翘……”他喃喃说着,语气中闪过的落寞令童久久不忍。她抚摸着帛宁的脸,抱住他:“宁哥哥,你不要这样,是她不好,她故意的。” 【二更】 ------------ 第三章 一直爱你 帛宁慢慢推开她,那强硬而又冷漠的态度,深深刺痛了童久久的心。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的弱点永远只能被自己掌握,谁胆敢侵入他的领域,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你出去吧,久久,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伤害你。”帛宁让童久久走。 “宁哥哥……”童久久还想再说什么。 “出去!”帛宁口气强硬。房间的空气再次凝固,冷飕飕的。童久久眼眶红了,帛宁却视而不见,眼睛只看着桌面。桌子上那些照片拍的很清晰,心爱的女人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连童久久都不堪忍受,帛宁却死死盯着,好像要从上面找出蛛丝马迹來。看一次,就伤一次,他的心该有多痛? 从帛宁房里出來后,童久久扶着栏杆,双眼红肿地看着那扇厚重的红木云门。她爱帛宁,可是帛宁不爱她,他真正爱的,只有那个一直伤害着他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付出的永远不能得到相同的回报呢?她连回报都不想要,只想让宁哥哥开心。 那个女人居然敢这么对宁哥哥!明明已经出了国,不如就死在国外好了,为什么要回国?被宁哥哥发现后,还敢摔了手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看來从一开始就是个骨子不安分的贱女人!亏她还想着不如委曲求全,让那女人跟宁哥哥团圆,看來沒有这个必要了! 童久久收起眼泪,银牙暗咬红唇。她十几岁就被帛承贡宠得心狠手辣,骄纵异常,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靠嘴劝服,只有动手才能解决。 白非衿,你不该回來,也不该伤宁哥哥的心。我可以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输家,但是我决不允许你得寸进尺! 童久久拿出一直带着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个号码在帛宁面前是禁止的,帛宁说过不允许她再和帛承贡接触,但是父女天性无法完全抹杀,所以童久久还是背着帛宁存下了这个号码。 她可以为了帛宁付出一切,但是在她心里,宠爱她十年的父亲,也占据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她不能完全割舍,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给予余下的爱。 帛承贡自从在董事会惨败后,就很少露面。并不是他心甘情愿将公司拱手相让,而是帛湛的病情恶化,已经有好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单了。帛承贡再愤怒再有野心,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先治好帛湛再说。 他此刻正在美国。 接到童久久电话时,他正拿着勺子喂帛湛吃粥。帛湛几乎沒有食欲,瘦的皮包骨头,只有在他强烈劝说下,才勉强吃一点。听到手机铃声响,帛湛抬起眼睛,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爸爸,你电话來了。” “好,再吃这一口我就去接电话。”帛承贡见儿子想借机不吃饭,心中叹了口气,匆匆喂完,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久久。”手机屏幕上显示女儿的名字。 久久天真无邪,被帛宁哄骗着与他作对,实在可恨。但女儿是无辜的,该死的是帛宁,那个血液中留着贱人肮脏血液的畜生,将他害的一无所有。帛湛病情恶化,与他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帛宁执意复仇,在关键时刻抢走了白非衿,他的心血也不至于毁于一旦。要知道,白非衿身上有着帛湛需要的肾,可她一朝失踪,换肾手术做不了,帛湛就只有等死!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童久久口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让帛承贡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沉默。 “白非衿居然又回來了,还深深伤了宁哥哥的心,我恨她,我要让她死。只有她死了,宁哥哥才会好起來。爸爸,我需要你派几个人给我。哪怕赔上我的一生,也要除去这个贱人!”童久久谩骂起來。 “久久,你不要冲动,先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帛承贡看着玻璃窗那边安静沉睡的帛湛,久久的话源源不断传入他的耳中,于是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帛湛的希望,回來了。 “久久,我明天回国。之后的事不要你动手,免得玷污了你的双手,惹上麻烦。我会替你做好一切,懂吗?” “谢谢爸爸。” 童久久挂上电话,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白非衿,你等死吧! ,,,,,,,,?,,,,,,,,,,,, 这天与安暖相聚,白非衿很高兴,喝了不少酒。她酒量很小,几杯下肚就醉的面红耳赤,说话含糊不清,走路东倒西歪。安暖嗤笑了几声,也一头扎进连嘉俊的怀抱里,人事不省。 连家两兄弟苦恼地对视一眼,各自扶起一位醉倒的美人,走出了酒吧。 已经很晚了,大街上冷冷清清,浓浓的夜雾,一溜儿的路灯,霓虹闪烁。在岔道口,几人就要分别,一对朝左,一对朝右。连嘉俊与连翘已经聊了许久的天,所以并沒有额外的话要说,各自回家。 连翘担心白非衿不舒服,将她背在背上,慢慢走着。 白非衿的气息吐在他的脖子上,隐隐像是有着某种诱惑。连翘笑道:“小醉鬼,你可不要趁机吃我豆腐,小心我报复你哦。” 白非衿浑身酒气,唇中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词,手臂软软地环着连翘的脖子,是非常亲密的姿势。连翘说一句话,她回一句话,虽然根本就听不清,但连翘还是很高兴。 突然白非衿挣扎起來,很不舒服地哭泣着,连翘知道她要吐,连忙放她下來,将她扶到路旁的一棵树边。白非衿抱着树,大吐特吐,长长的头发凌乱地垂在空气中,瘦削的肩头不时颤抖,偶尔有几声痛苦的呜咽。 连翘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见她吐的差不多后,帮她收拾干净:“你呀,天天爱找麻烦,喝不了那么多就不要逞强。” 吐过一回,白非衿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见连翘埋汰她,仰着脸醉笑:“我高、高兴嘛,高兴也不让喝酒,那什么、什么时候能喝?” “好好,你高兴就好,想喝就喝吧,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快点來我背上,我背你回去。明天还要搬家呢,你这个样子怎么也得赖床,苦命的我哟……” 白非衿又软软地趴在他身上,痴痴笑道:“呵呵,你本來就苦命……你生不逢时,性格恶劣到天理不容,爷爷不疼姥姥不爱,你心理变态扭曲,以别人的痛苦悲伤为乐而且还停不了手……你这样的人,活该,活该沒人爱!” “我怎么就活该沒人爱?我不久爱了你一个麽白大小姐?”连翘听她胡言乱语,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还敢反驳!”白非衿双手拉住连翘的耳朵,拽了拽,连翘立刻惨叫“啊啊好痛!我错了姑奶奶,我不该反驳的,你继续说吧我绝对不插嘴了!” 白非衿醉醺醺的哪里听得到他的话,松了手又软绵绵的了。 她微微睁开眼,看着天上寥落的星星,头好晕。耳边一直有人说话,闭上眼却变成了那个人的模样。孤独,高冷,决绝,毁灭。她不敢睁眼,怕一睁眼,那个人就冷冷地转过身,再也不出现了。 “我听说,说谎作恶的人要坠入阿鼻地狱,受火山油锅煎熬,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恐怕难逃此劫……住手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已经,已经受不了了……”白非衿眼睛漫上水汽,晶莹的映着最黯淡的那颗星:“放手吧,你已经报仇了,许多人付出了代价,许多人痛苦着,你该高兴该满意了……为什么非要这样,我明明这么想你,却见不到你。我只是希望你变成好人,跟我安安静静得过一辈子,很难吗?” 她低声喃语,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星星听。她混沌的大脑好似一团浆糊,前世今生交杂,思绪飘飞,沒有逻辑。 连翘的脚步停了下來。他背着她,两人的倒影被路灯拉的长长的,悠长深邃,孤单寂静。 “你还是想着他,谁?”连翘扭过头,两人的脸隔得很近,越近,看得越清,心也就越痛。 “你啊……我想着你,你却不屑一顾……非,非要用那种方式击溃我所有的信心和勇气……我这么爱你,帛宁。” 帛宁,呵,她爱他,一直都爱着。 本來就很清楚的事情,从她口中再次被提及,连翘心中五味陈杂。他闭上眼,忽略心中的酸涩,再次走路。背上的白非衿软而轻,前方的路却那么遥远。家,家在路的尽头,上了楼梯,还要开门,开了门,还要进卧室,卧室的床是他早就铺好的,被子还融入阳光的香气,芬芳灿烂。 白非衿的泪水顺着清秀的脸滑落,滴在连翘的脸上。连翘阴柔俊美的脸,挂着几滴清澈的泪水,不是他的泪,胜似他的泪,绝望而悲哀。 他将白非衿放倒在床上,伸手为她盖好被子,白非衿神情痛苦,一直很不舒服地动來动去,嘴里还叫着那个令人心碎的名字。她也许不知道,她在梦中,已经伤了多少人的心。 连翘的手指停在她的唇上,慢慢摩挲着。白非衿的唇形优美,饱满,肉感十足,摸着非常舒服,且总是不由自主的翘着,好像随时准备接吻一般。连翘迷恋着她,对她的每一部分都渴望,越是无法得到,越是不甘心。 “我爱你。” 他低头在白非衿耳边道,眼神痛苦而迷茫,唇贴在白非衿耳垂上,火烫而又缠绵,一路朝着唇舔舐过來。 ------------ 第四章 只有一夜 白非衿在睡梦感觉浑身燥热,口舌干渴,非常难受。她感觉有人压着自己,软软的湿湿的什么东西沿着耳廓一遍遍舔舐,接着慢慢往上,落在唇上,展开猛烈的攻势。白非衿惶恐无助,无力地抵抗着,呻吟着,却怎么也逃离不了那炙热的气息。 “不要……”她喘着气,双手推着身上的那个人,想要睁开眼看清楚。但是眩晕的大脑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觉得难受,唇瓣被人吻住,呼吸渐渐不畅起來。 “连翘……连翘……”白非衿迷糊地叫着连翘的名字。在她的潜意识中,一直有着这么一个可以随时來解救她的朋友,那个人总是不遗余力为她摆平所有事,值得信赖。只要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脸上挂着邪气的笑,一边嘲讽她一边帮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她虽然醉的不省人事,但是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她知道连翘一定就在附近,一定会听到她的呼唤,來帮她。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压在她身上的人就是连翘呢? “走开……”她晃动着头,拼命想要摆脱那个人,“连翘,救我……我好难受……” 连翘正在疯狂亲吻的动作稍微一顿,额头抵着白非衿的额头,两人气息交缠,黑暗的光线里,什么都看不清,所以竟将连翘眼中的痛苦都一并隐去了。 她难受……他比她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我只是太爱你了,非衿,原谅我对你爱的太深……我不甘心就这样将你放开,因为只要你给我一点点爱,我就很满足了。可是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他。这是命运对我的嘲弄吗,我只是比他晚一步见到你,还來不及比他更爱你……” 连翘眼中有泪,一遍遍用唇描摹着白非衿的眉眼、俏鼻、脸蛋,将自己的控诉与不甘化为炙热的吻,吻在白非衿的眉心。 一滴泪,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连翘,是你吗?”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白非衿突然感觉到连翘的气息越來越浓,就在她身边。难道连翘赶走了坏人,救下了她吗? 她努力睁开眼,果然看到淡淡的黑影轮廓。那影子沉默哀伤,目中含泪,添了璀璨的光芒,银线似得滑落。 “不要哭。”白非衿突然感觉心中剧痛,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指尖触到湿润的肌肤。连翘为什么哭呢? “非衿,我求你,爱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连翘的声音很轻,轻飘飘落在她耳朵里。 “对……不……起……连翘……”连翘那绝望的哀伤感染了白非衿,但是除了道歉,她什么也做不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却像一个醉鬼,躺在黑暗的床上,面对最仗义的朋友的眼泪,什么也做不了。 “砰!” 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颤。继而是无数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冷静疯狂,搜索着每一个角落。连翘一惊,迅速下地,警惕地侧耳倾听。他有一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恐怕今夜必不寻常。等的人已经等待的够久了,所以丧失耐心,要下手了。 他进來时只是虚虚扣上卧室的门,因而來人只用脚尖轻轻一抵,门就开了。 黑暗中,依稀能看出对方的黑影轮廓。 沒有人开灯。 帛宁视力很好,四周看了看,眼睛很快落在床上眩晕的白非衿身上,他脸色骤变,不由自主朝里面走了两步。 “咔嚓,,” 帛宁知道,此刻站在墙边的连翘,手里早已经握着一把危险的黑色手枪,保险栓已开,端端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别动。”连翘的声音不大,却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出去。” “连翘,好久不见。”帛宁挥挥手,后面的人立刻训练有素的撤退。说是撤退,不过是退到房门外,时刻准备冲进來。不过连翘已经赢得一线机会,头歪了歪,示意帛宁将门关上。 帛宁并沒有丝毫畏惧之意,关上门。房间本來就小,一张床睡着白非衿,帛宁和连翘几乎之隔五六步的距离,随时都可能发生血流成河的事情。 帛宁紧盯连翘,声音低沉:“连翘,拿枪指着我,你就是这么对待前主人的吗?嗯?” “少废话!帛宁,我一直都是你们帛家的棋子,不要忘了我已经死过一回,还怕什么呢?倒是你,如果害怕我手里的枪,就快转身躲到你那粗鲁的保镖身后去,不要试图挑战是我的手快还是你的嘴快!” “这世上沒有什么东西比你的手更快,毋庸置疑,不过那是以前。如今你只是少了根手指,手就抖成这样,不如开枪试试,看那子弹能射进我的心脏,还是你的眼睛。” 连翘脸色惨白,手抖得更厉害了。帛宁走了两步,他的枪一直紧随着他,片刻不离,但,拿枪身好似浸过水,湿淋淋的,透明的水直往地上落。 是连翘手上的汗。 帛宁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床边,坐在白非衿身旁。连翘快要疯了,拿着枪直直戳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道:“你离她远一点,不许碰她!” 帛宁依旧沒有抬头,很平静,声音淡淡的:“连翘,你有种的话,就朝我的脑袋开枪。最好一枪把我打死,否则我还是要看着她,陪在她身边。” 帛宁身上天生有着冷冽逼迫的气势,不怕死,不怕恶,如果有人胆敢威胁他,简直就像进入他的圈套,他求之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连翘很激动,英俊的面容几乎扭曲。他受不了帛宁去碰白非衿,可是在强烈的颤抖下,他根本扣动不了扳机。 “很简单,我只是想陪她一夜。” 帛宁黑眸深邃,神色安定和缓,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信你?”连翘冷笑:“你來,就是想带走她,这不是你一直谋划好的吗?跟踪我们,监视我们,费了这么多心血,却只是为了陪非衿一夜。你果然还是惯于玩弄人心……”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告诉你。” 帛宁缓缓沉声道。 连翘脸色更白了。 帛宁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钉,非鬼神之力不可违。就算一时开枪打死他,谁能保证诡谲多端的他不会以非衿为人质,再次做出不可弥补的破坏呢? 连翘妥协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白非衿,将枪收入怀中,拉开门:“只有一夜。” “天亮之后,我会走,她不会记得今晚的事。” 会与不会,从來都是说不定的东西。但是帛宁沉稳有力的话语,带着谁也无法改造的力量,将未知钉死,成为事实。 【一更,喘气更】 ------------ 第五章 天亮之后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比之前更为浓烈,更为惨烈。 帛宁静静坐在床边,像以往那样将手伸入白非衿的被子里,握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温暖柔美的手,因为主人的昏迷而更加绵软,可以随便揉捏,十指交叉,安安静静,岁月静好。 白非衿彻底陷入昏睡之中,鼻息悠长稳定,清秀柔滑的脸比之前更为漂亮,在过去的一年,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不像他所想的那样柔弱无依,瘦弱不堪,反而充满了活力,活得更为灿烂。她身上还是很香,不是香水喷出來的香,而是很特别的身体幽香,无意识地散发,蛊惑着人的心。 帛宁吻在她的手指上,咬着她的小指尖儿:“你还是这么漂亮,这么倔强,我都不忍心再次将你拉进我的世界。非衿,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这些苦让你更加坚强吗?” 他拉着白非衿的手,脸贴了上去,再紧紧按住白非衿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他渴求着这点温暖,悸动的心在经历无数寒冷之后,稍微得到安抚,渐渐安静下來,一下一下跳动着,不快也不慢。 “你要是醒着,一定会觉得我很可笑。我本來是打算将你带走,狠狠地惩罚你,将你囚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可是在刚刚进來的一刹那,我听到你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心居然很痛,好像死了一般。这种感觉只有在我八岁那年,躲在房外亲耳听见自己的父亲咒骂自己的时候,才有过。呵,白非衿,你又会说我是个可悲的男人。我们之间,本來就是从一个错误的开始,延续着错误,最终也要错误的结束。” “也许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 “你听见是不是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我了吧。我们不用再彼此折磨,过得稍微畅心些。你终于可以和连翘相爱,走遍世界,享受阳光和自由,过着小资文艺的生活。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我一直记得呢。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虽然我不太懂这种生活,但是你那么喜欢,我禁不住也将这件事纳入自己的计划中。可是我还沒來得及告诉你,你就走了,一走了之,再也不见我。” “我最想你的时候,是去年冬天,你刚走一个月零五天。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心中高兴,喝了许多酒,飞车回家,想要跟你分享这一切。当我冲上楼,打开空无一人的房间,才发现你已经不在了。你走了一个月零五天,一个月零五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还是我的生日。你说过,要在我生日那天,亲手做一碗寿面,还说就算是黑暗料理,也要我吃得干干净净。那一刻,我才发现,世界这么大,却沒有可以陪我分享的人。沒有遇见你之前,我会觉得我咎由自取,孤独终生也是注定的。但是我遇见了你,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非衿,我输了,输的彻底。” “原來,我早已经爱上了你。” 帛宁深深吻在白非衿的手心里,他的声音不大,静静回荡在白非衿的耳边。她一无所知,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面容静美,上唇微翘,是接吻的样子。帛宁在黑暗中抚摸着她,感受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睡觉不设防,好像婴儿,纯净而又美丽,让人不忍心叫醒。 她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本性,不会为了谁而改变。她本无辜,被卷入他们这肮脏黑暗的世界,却依然斗志昂扬,不肯轻易妥协。帛宁简直有点欣赏她了。或许正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他所沒有的的东西,所以他才更为在意,更为艳羡,所以他才想将她牢牢抓在手里。 如果白非衿爱财,爱色,爱权,或者爱其他什么就好了,他可以轻易给出她想要的东西,就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她畏惧自己,鄙夷自己,那也沒什么关系。他爱她,他爱她所以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他知道自己对她不好,总是把好东西砸碎了才给她。所以她不要,而且更为讨厌他。 如果他们的相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追求她,爱她,跟她厮守终生。 晚了,还是晚了啊。 她与连翘在阳台上的亲密身影,她随手丢出他的手机,她趴在连翘背上沉睡,她无意识叫着连翘的名字……这一切,都令他疯狂妒忌,恨不得杀了她和连翘!他从來沒有过的东西,原來不管是从前,是现在,还是未來,都不可能有。 “非衿,你一定很累了吧,所以才这么倦于应付我。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帛宁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天就要快亮了。” 很久以前,他也这样陪过她,一直到天亮。在伤害过她之后,她厌恶见到他,他别无他法,只好选择默默陪她度过一夜,天亮之前离开。夺走她的处子之身,将她从帛家救回來,她遍体鳞伤,心力交瘁,像一只柔弱可怜的小猫,在梦中泪水连绵不断地流出,却不睁眼。他为她擦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像擦去心上的尘埃。 如今,她再也不会在睡梦中哭泣了,他也就沒有了陪她的必要。 天边出现鱼肚白,微亮的光芒透过窗帘洒了进來,映在两人身上。啊,这一幕太熟悉了,与之前一模一样。天亮的时候,在她醒來之前,他就要悄悄离去。所有的泪水和痛苦,都要终结在天亮之前。 “白非衿,再见,这一次大概真的再也不用见了。” 帛宁半直起身,掠过她的唇,吻在她的左脸上。很轻很静的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沒有任何痕迹。 白非衿睡在晨光中,一头漆黑的长发清凉如水,铺泄在雪白的枕头上,长眉舒展,容貌清美,刹那间肌肤如水晶般清澈透亮,不似人间。 她卷而黑的睫毛好似扇子,被阳光扰得微颤,渐渐睁开,露出眼底的迷茫惬意。她伸手抓了抓长发,坐起來,有些茫然地看着床边的椅子。 椅子空空的。 她皱了皱眉,有些怀疑昨晚有人一直在耳边说话,是幻觉。 “难道只是一个梦?” 那这个梦,未免也太奇怪了。她竟然梦见了帛宁,那个冷酷无耻的变态,面瘫,让人恨得牙痒的混蛋!不过,他说了什么呢,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 啊,一大早的就这么让人生气! 【二更,吐血更】 ------------ 第六章 再次遇劫 白非衿一直觉得帛宁來过,质问守在房外的连翘,连翘却一脸诧异,告诉她昨晚她喝醉了,只有他在身边,谁也沒來过。 连翘不会骗她的,所以白非衿解释为自己太担心了,所以才会梦见帛宁。 他们搬了家,只有连嘉俊和安暖知道。白非衿知道连嘉俊辞职后,不知是喜是忧。连嘉俊是个人才,如果为了她们而放弃自己的前程,会不会太可惜了? 连嘉俊却道:“我已经还清了总监的债,已经沒有后顾之忧,目前对我來说,跟安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小白,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看连嘉俊的样子,并不是说谎。这世上聪明人很少,连嘉俊无疑是表内皆一,极其清俊雅秀的存在。审时度势,急流勇退,眼光格外犀利独到,所以帛宁用他用的非常顺手,在他选择辞职的时候,也沒有多加阻拦。连嘉俊是签过保密合同的,在贡锐任职期间的所见所闻所做,全都会随着他的离去而永远埋藏在贡锐不见天日的历史里。所谓跟聪明人一起做事,复杂也变得简单起來。不管连嘉俊在哪里,都不用愁沒有好的发展机会。 再说,他还有安暖呢。 安暖可是放过豪言壮语,万一连嘉俊既不能找到体面的工作,又不能屈居腰身去做小白脸,那她只好努力工作,保持金牌律师的名号,赚钱來包养他。 连嘉俊笑笑:“那就有劳老婆大人了。” 安暖怒:“谁是你老婆大人?!” 白非衿眼尖,瞬间就看到安暖企图藏起來的右手,无名指上果然套着个银戒指,虽然不够奢华,却精致典雅,分外美丽。白非衿促狭地抓住安暖的右手,不怀好意地笑:“还敢狡辩,手上戴的什么?戒指,而且还是婚戒,别告诉是你一时兴起自己买來戴着玩的!” 安暖脸红,抽回手往旁边移了移:“就是我自己买的怎么样?你不服气啊!” 白非衿啧啧道:“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连秘书手上戴着与你同款的戒指呢?” 安暖窘迫,羞得耳根子红透了,恼怒起來:“是啊,我们订婚了,怎么样!我们就买的同款戒指,下个月就去度蜜月,你羡慕吗,哼!” “订婚?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情?!”白非衿虽然心中一惊猜的**不离十,还是很震惊。 “几天前啦……因为你一直麻烦事不断,所以就沒告诉你,而且我们也只是吃了一顿烛光晚餐,沒有弄得很特别,你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长这么大,小心我把鸡蛋塞进去。” 白非衿合上嘴巴:“我太开心了……天啊,你们俩都订婚了,还有蜜月旅行,太棒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会很晚……”连嘉俊刚提了个开头,就被安暖打断。 “婚礼?想得美,想娶我还要好好考察一下他有沒有资格!我虽然姓安,要让我冠上连姓,那可不容易的。” 白非衿跟连嘉俊互递眼色:“哦,早承认就好了嘛,连夫人。” 安暖气死了,一脚踹翻茶几,拎起大包就走:“我下午还要开庭,先走了,跟你们在一起真是侮辱我的智商!” “老婆慢走。”连嘉俊微微笑着,送她出门,一路上被安暖掐了不少地方。 白非衿大笑。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连翘两人。白非衿眼中露出温暖的神气:“连翘,看见你哥哥和安暖这么恩爱,我总觉得好幸福,好像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似得。” 连翘下意识想问另一半了,忽而苦笑一下,另一半当然与自己无关,问也白问。有的事只要藏在自己心中就好了,比如那天他差点要了白非衿,比如帛宁陪了醉酒的白非衿一夜……他还是放不下非衿,所以还是不肯离去,为了她的喜怒哀乐而活。 当初不该遇上,遇上了就不可放弃。他一日陪着她,她就不能独自离开,否则他怕自己会经受不住这份孤独的痛苦。 还好,非衿仍然有值得开心的事情。闺蜜的婚事让她喜出望外,那双黑亮的眼中闪耀着欣喜的光芒,让他也不禁轻松起來。 “非衿,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说想回來看看,已经这么多天了不是吗?”连翘微笑着问。 白非衿眼中的光芒忽然黯淡下來,长长的睫毛微垂,被连翘这么一提醒,她发现确实已经耽搁了许久。为什么心中这么失落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遗落了。 “啊,这个……”白非衿语塞,把玩着沙发上的抱枕,“既然安暖都订婚了,那就……至少也要参加一下她的婚礼吧……” “参加完他们的婚礼就会走,对吗?”连翘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白非衿顿了顿,闭上眼,泄气似得道:“是。” 因为想要给安暖买些礼物,白非衿准备去逛一逛,到了商业街,人太多,白非衿差点和连翘挤散。不过连翘总有办法找到她,神出鬼沒的,白非衿简直怕了他了。 提着一大堆精美的包装,白非衿感觉腿都快要断了,为了避开行车高峰期,她站在街口等待连翘将车开出來。 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风吹过高楼大厦,旋转着划过巨大的镜像,五彩缤纷的气球,湛蓝的天空,悠悠白云。白非衿惬意的看着,风吹过她的衣衫,凉爽舒服。 此刻车流缓慢下來,前面有些堵车,在一片烦躁的车笛声中,有一抹深沉的颜色闯入眼帘。白非衿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长街的另一头。 刹那间斗转星移,世界静止,那熟悉的车,熟悉的侧脸,冷漠而骄傲,从眼前慢慢行过。是帛宁,她朝思暮想,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 帛宁瘦了,脸更加俊美有型,下巴坚毅,朗眉星目,薄薄的唇紧抿,沒有一丝笑意,冷冰冰的。他坐在车内,并沒有回过头來,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什么。白非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甚至下意思想要绕过长街,去见他,去抚平他眉心的烦恼。 “帛宁!”白非衿情不自禁喊了出來。 尖锐的鸣笛声响起,继而有司机愤怒地探出头來,骂着白非衿。白非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迈出的一步,差点让自己撞上飞速驶來的黑车。 等她道完歉,心慌意乱地抬头,却发现帛宁早已经不见了。她吃惊地左右乱看,毫无头绪地走着,拼命想要识别帛宁的方向。可是……看不到,看不到,來往的车那么多,竟沒有一辆是他的。他已经走了。 白非衿松开手里拎着的东西,磕磕绊绊地寻找着,是偶遇吗,是刻意吗?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不來看她?她沒有看错,就是他! “帛宁,帛宁……”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沿着长街走了下去。她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一直叫着,茫然四顾,不知不觉离原來的地方很远了。 一辆车飞快地停在她面前,上面下來几个人,一面挡着路人视线,一面靠路边。白非衿正找的焦急,猛地被拦住,刚回头,就感觉口鼻被人捂住,一股难闻的气味混入呼吸。她心中惊恐,很快意识到这是绑架,拼命挣扎了几下,便感觉越來越晕,眼前一黑,倒在了身后人怀里。 “帛宁……救我……”沉睡前,她心中浮现的,竟然还是他一闪而过的侧影。 ,,,,,,?,,,,,,,,,, 白非衿醒來时,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床舒适松软,壁灯流泻出昏黄温暖的光芒。她先摸了摸自己,发现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上也沒有明显的伤痕,看來來人并不想粗鲁地与她进行交易。 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头虽然痛,但不妨碍她行动。 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径直走向房门口。手刚刚放在门把上,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白非衿与他刚巧面对面。來人花白的头发梳得光滑整齐,衣着笔挺,擦得燈亮、一尘不染的鞋子,无一不显示來人高雅不俗的品味。 “帛董事长?”白非衿微微惊愕。 帛承贡笑容和蔼慈祥:“非衿醒了,饿了吧,我让人给你送來一些吃的,刚好吃。”后面的人端进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炖的香喷喷的粥,几样装在白磁盘里的小菜,还有一杯牛奶,清淡可口。 白非衿不禁觉得好笑,如果她是第一次见帛承贡,恐怕心中只有尊敬和震慑,被他镇住了吧。她的眼睛趁机扫过门外,发现站了不少人,便沒有强行出去,转身回到房间。帛承贡也走了进來,有人给他端了座位,他拄着拐杖慢慢坐下,面上的笑容始终不减。 “帛董事长,你一而再,再而三绑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想借我去威胁帛宁,那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主意,我跟他已经沒有关系了。”想來想去,她只想到这个理由:“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底细,所以有话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帛承贡笑道:“非衿,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应该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而不是坐在这里一边吃粥一边跟我说话。 “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久久对你恨之入骨,要找人暗地取你性命吗?”帛承贡温和慈祥:“我对你这样讨人喜欢的小辈总是心软,所以让她暂时退下,先容我跟你谈谈。” “你跟我谈,无非就两件事。”白非衿摇头,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除了陷害帛宁,就是拿走我的肾,不是吗?” 帛承贡道:“白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 第七章 好久不见 白非衿眼眶红了,她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前一秒她为了帛宁在大街上疯狂奔跑,后一秒就被帛承贡掳來,平心静气地与他谈判。究竟有沒有哪怕一刻可以不用跟帛家的人牵连纠葛?难道这世界就非得是围着帛家转的吗?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笑起來,太可笑了,真是……有趣极了。 帛承贡沉默地看着她:“白小姐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世界这么大,你难道就不能找到第二颗肾,一定要让我心甘情愿去救仇人的儿子?” “原來白小姐把我当做仇人。”帛承贡苍老的手抚摸着拐杖上的龙头,皱纹深深的眼睛也露出些许笑意,冷冷的:“沒错,这个世界上或许有第二颗适合湛儿的肾,但是我等不了了。脱去外面的光环,我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会为了拯救他渐渐衰弱的生命而做出一切牺牲。你可知道湛儿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躺在病床上,瘦的皮包骨,半个月水米不进,才十几岁就不得不依靠点滴维持生命……他本该在一年前做换肾手术,身体康复,活蹦乱跳,享受心脏的跳动和生命的奇迹!但这一切都被你和帛宁毁了!你失踪,帛宁对我们穷追痛打,连一直对他敬爱有加的弟弟都不放过,畜生!我的湛儿,他还那么小……” 白非衿猛地站起來,怒视帛承贡:“帛湛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造下的孽!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因果循环,就是因为你和帛宁势同水火,天生仇人,所以苦果才会反弹到帛湛身上。他不止一次对你说过,让你对帛宁好一点,顾及这个本就单薄脆弱的家庭。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宠爱帛湛却不理会他最渴望最珍视的亲情。你肆意将仇恨教给自己的儿子,以爱之名行恨之行,让无辜的他独自承担着这种痛苦!为什么仅仅一年的时间,稍有起色的帛湛会突然一病不起,十几年的压抑,十几年的隐忍,一旦爆发,你以为还能救得回來吗?他不想活了,他在放弃他自己!” 白非衿哭了,眼泪汹涌而出,她明白那个孩子的心情,正是因为明白,才愈发能体会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帛湛,多么可爱纯洁的帛湛,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他才十七岁啊,还沒來得及感受生命的美好,就不得不终结世间,去到一个冰冷的地方。 “住口!”帛承贡气的脸色涨红,眼神阴沉:“住口……你胡说,湛儿,他不会丢下我的……” “我沒有胡说!”白非衿愤怒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如果帛湛肯要我的肾,你以为我会不给吗?他善良、可爱、纯真,比起你们所有的帛家人都值得活着。他曾亲口要求让我不要同意换肾,如果我敢答应,他立刻朝自己的心口捅一刀!你说你已经等不了找到第二颗肾,你可知道,帛湛根本就不想让你等到!” 白非衿控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帛承贡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慌慌张张地站起來,拐杖从他手中落下,他干燥通红的眼睛茫然四顾,接着俯身去拿,不料竟颤抖着摔倒在地毯上。下人们连忙冲上來将他扶起來。 “帛先生,你沒事吧?” 帛承贡眼睛红的吓人,青筋暴露,胸口不住起伏,头发在一瞬间仿佛白了不少,看起來竟有些可怜。白非衿冷冷看着,捡起了拐杖,亲手递给他。她不可怜他,一切都是这个老人咎由自取。 帛承贡慌乱地接住,缓了许久才镇定下來,颤巍巍伸出食指,指向白非衿:“把她给我绑起來,飞美国,今晚就动手做手术!” 天要亡他亲儿,他便要逆天而行! 白非衿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心灰意冷,原來自己的话根本就沒有警醒的作用,反而更加刺激这个救儿心切的老父亲的疯狂。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一个清冷稚嫩的声音响了起來。 “爸爸,住手吧,她说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门边,一刹那安静了下來。白非衿一见來人,浑身脱力,靠着床就跪坐下來。她眼中含泪,捂着嘴,无声的哭泣,因为那孩子,太令人难过了。 帛湛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病服,腿上盖了一条毛毯,瘦骨嶙峋,特别是放在扶手上的手,根根见骨,绷着一层苍白灰败的皮。他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原本比女孩子还清秀漂亮的脸瘦削憔悴,严重脱形。他靠在上面,嘴唇干燥,因为瘦,显得眼睛格外大,黑,犹如鬼魅。 “湛儿,你怎么过來了,医生说过你不能乱动!天啊,究竟是谁送你來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帛承贡朝他走了两步,却被帛湛制止了。 “爸爸,你不要动,先坐下吧。我沒事,不要担心。” 见爸爸被人扶着坐在了座位上,帛湛满意了。他虚弱地闭了闭眼,有那么几分钟很安静,一动也不动,微微调息。他太累了,但是又不肯休息,坚持要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怕你又做错事,才过來看看的。 歇够了之后,帛湛淡淡开口。 帛承贡急的额头满是大汗。他太担心帛湛的身体了。但这孩子一向固执,万一刺激他,让他动气,那太危险了。帛承贡重重地叹气,眉头紧皱。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遥远的美国穿过大洋出现在这里的。而这一切又是怎么瞒天过海,怎么暗度陈仓,也沒有人知道。帛湛仿佛是从天而降,以他的身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肯定经过好一番谋划,急切匆忙。 帛湛静静的呼吸着,大眼睛黑的吓人,面色苍白,如同白雪骷髅。 其实一天前他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体上插着各种各样的透明管子,在无菌室里呼吸着干净空气,听着生命流逝的声音。帛承贡出去接听童久久电话的时候,帛湛恰好清醒过來,得知了一切。他知道心爱的人已经出现了,无论如何也要去保护他,所以他必须來。 他在帛承贡匆匆走了以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枪,平静地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逼迫医生放行,并由最亲近的、一直照顾他的李叔帮他准备好回国的飞机。一切都是静悄悄地进行着,他甚至拒绝所有人的陪伴,只要一个推轮椅的人在身边。因为即便撑着残破虚弱的身体,也要來阻止这一场荒诞的闹剧。这就是他,帛湛,维护自己死亡尊严的十七岁少年。 爸爸的罪孽太多了,哥哥也过得不幸福,他已经看了太多太多,拼命要维护的亲情一夕之间崩溃。而他也得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沒有了换肾的需要。爸爸不愿意承认,沒关系,还有剩下的时日可以慢慢说服他。而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暗恋的人,才是最明白自己的人,所以无憾了。 帛湛转向白非衿,一年多了,从她被大哥救走的那天起,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上天怜悯他那点卑微的爱意,才将她再次送到自己面前。虽然,是在这么尴尬的时间,可他毕竟见到她了不是吗? 她还是那么漂亮,明眸皓齿,骨肉停匀,眉毛飞起,睫毛好似小扇子,扑闪扑闪个不停。听说她在国外辗转,不知吃了多少苦,现在看來还是有些微痕迹。从他一出现,她就眼眶红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落。 帛湛心微微抽紧,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非衿姐姐,好久不见。” “帛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白非衿浑身颤抖,站都站不起來,想到帛湛身边去,却动不了。她如同被冰水包裹着,所有的骨头凝着寒冰,敲一敲就碎了。再多的言语也描述不了她此刻的感受,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人死去,太震撼太绝望了。 帛湛的笑容,简直像一朵十二月枯萎的花,慢慢凋零。他费力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垂了下去:“啊,我现在一定变得很难看对不对?我还特意准备了一下呢。只不过因为是连夜赶來的飞机。时间太少太少了,我都说让他们把我打扮的好看一点,免得让你受惊……” 白非衿拼命摇头,哽咽着回答:“不,你很好看,你比任何时候都好看。” “那你为什么看起來这么难过?”帛湛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不要哭,好不好?” “好,我不哭,我在笑呢。”白非衿深呼吸,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美丽阳光,带泪的笑容,浓郁的悲伤,“看,我在笑呢。” “非衿姐姐,笑起來最好看了。” 帛湛笑了,单薄苍白的胸腔剧烈起伏,少年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温和柔凉。 悲伤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不少人偷偷别过头去,抹起了眼泪。沒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可是他们的眼神中,那些承载着爱意、亲情、友情的东西,实在是人世间仅存的美好,让人浮躁的心沉淀,升华。 因为,沒有比死亡前的笑容,更为灿烂辉煌。 ------------ 第八章 你不能死 帛湛感觉眼皮越來越重,呼吸急促,双手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冷汗从后背大量冒了出來。他回头朝帛承贡淡淡一笑,道:“爸爸,你从此以后好好做人罢。” 帛承贡发现了他的异状,大叫一声:“湛儿!” 他猛地站起來,还沒走两步,衰老的身躯颤了颤,拐杖落地,整个人随之摔倒下去。事出紧急,所有人再次震惊,尖叫声、呼救声、斥责声,一片混乱嘈杂…… 白非衿见不得帛湛受苦,但又沒有人來扶她,所以她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膝盖跪在地毯上,一步步朝帛湛爬了过去。乱跑的人踩住了她的手,都说十指连心,尖锐的疼痛猛地窜入心脏,疼到窒息。 白非衿沒有退缩,甚至沒有看手,在众人的踩踏中伸长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终于碰到了帛湛的轮椅,她撑着扶手,半跪在帛湛身边,抚摸着他削瘦的脸颊。 “帛湛,帛湛,不要睡,啊,我送你去医院,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求求你了,不要睡了……”她的泪水滴在帛湛的手上,冰凉清澈。 也许白非衿的哀求起了效果,帛湛微微睁开眼:“爸爸他……” 白非衿见他有一丝清醒,忙紧紧抓住他的手,给他力量:“他沒事,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帛湛,你说过会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求你,不要放弃。我们才刚刚见面,你不能……不能就这样对我……” “非衿……”帛湛咳嗽起來,唇边突然冒出鲜血,吓坏了白非衿。白非衿捧着他的脸,拼命给他擦着,擦得满手都是红色,触目惊心:“不不不,帛湛,不要这样对我……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非衿……我、我有资格……爱你了吗?”帛湛的声音很轻,微弱地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白非衿大哭,猛地抱住他,脸上蹭着他的鲜血:“有,你早就有了……我也爱你,帛湛!不要死,等你长大,我们就去结婚!……” “那,那可太好了……”帛湛松了一口气,血更多地从嘴里冒出來:“我还以为,你又要、又要拒绝我……其实一个月后……我就满十八了……是个大人了……可以保护你,爱你,相守一辈子……” “嗯,我们会在一起……”白非衿泣不成声。 他微微低头,看着抱着他的白非衿,小小的胸腔浮起满满的温暖,是幻觉吗?是真实吗?他抬起手,摸着白非衿的脸,擦去她的眼泪,却染了更多的红色,炙热温暖,动人心魄。 “我本來想帮你擦干净的……沒想到更脏了……”帛湛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我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呀……” “不要!” 他的手慢慢从白非衿脸上移开。白非衿一愣,忙紧紧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要,不要放开。帛湛,你不是喜欢我吗,你看着我啊!” 好累。 帛湛听着白非衿的哭声,越來越远,越來越小,眼前的黑雾越來越重了。好累啊,连呼吸都可以不要了,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帛湛少爷不行了……天啊,好多血……” “老爷还沒醒,怎么办呀!” 白非衿痛不欲生,手指伸到帛湛鼻子下面,还有微弱的气息。她松开帛湛的手,不知哪里來的力气,猛地站了起來,满脸都是血,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她走到一个哭哭啼啼惊慌失措的下人身前,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啪”!仆人脸上立刻显露红肿的五指印。 “哭什么哭,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好,送人去医院!” 那一耳光也打醒了所有人他们看着白非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白非衿转客为主,气势逼人,浑身是血,刚刚有明显很受少爷的重视,震住了所有人。 白非衿心急,大声道:“帛先生只是晕过去了,派一个人给他搓揉胸口!少爷病情危急,现在先用热水和毯子保持少爷的体温,救护车到了,你们把少爷送到车上去,找的乔治医生,他清楚少爷的一切病史!快!”白非衿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个医院,当初帛湛一提,她就记住了。或许冥冥之中,果然有许多事是注定的。 大家就都动了起來。 救护车來的时候,白非衿跟着担架跑,期间一直沒有松开帛湛的手。她不停在帛湛身边说话,唤醒他的意识,不让他彻底睡过去。幸运的是,帛湛的呼吸虽然微弱,可并沒有断过。 到了圣玛利亚医院,候命多时的乔治医生带着一批护士接手,白非衿跟着推车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抢救室门口被人拦下。 白非衿眼睁睁看着帛湛被人推了进去,门关上,刺目的红色抢救灯亮了起來,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是血,一时瘫软在走廊上。 她保住了他! “帛湛,你必须给我活下去!”直到直面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帛湛,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要他活下去。 这个总是一脸阳光笑容的少年,乖巧、调皮、鬼马、烂漫,从始至终陪在她身边。她认识他,比认识帛宁还早,他对她來说,是很珍视的存在。她要救他,不管他同不同意! “小姐,你身上都是血,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一个护士走近她,满目惊讶地问。 白非衿举起胳膊,看了看自己全身的血,无意识地擦擦脸:“哦,谢谢,我沒有受伤。” 话音刚落,她的胳膊就被人一把攥住,狠狠拎了起來。 白非衿吃痛,皱眉看向來人,一看之下,惊呆在原地。 那一双倨傲冷漠的双眸,闪着愤怒担忧的目光,额头上全是汗,脸上有几处擦伤,血液已经凝固。精致洁白的衬衫全都湿透了,领带和西服被撕扯烂了。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温度……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总是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那个人…… 是梦吗?是幻觉吗?是真实还是玩笑? 白非衿怔怔地看着他。 “白非衿!”他咬牙切齿,宽阔结实的胸膛不住起伏:“我找了你很久。该死,你怎么全身都是血,发生了什么事?!” 他狠狠盯着她,眼神似乎要吃人。白非衿眼神茫然,伸手摸向他脸上的伤处,沒有触及:“帛宁,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帛宁的心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了,又痛又麻又酸又涩。为什么一见面,明明自己满身是血,却什么都不解释,只看到了他脸上那些不足挂齿的伤痕?深情的眼神,担忧的话语,会让他产生错觉,以为她还爱着他。白非衿,你究竟,想折磨我这颗心到多久呢? ------------ 第九章 我爱你 帛宁握住她的手,冰凉,瘦弱,软若无骨,他情不自禁放在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白非衿浑身颤抖,猛地挣开,急急后退一步,眼中的迷茫逐渐变得清醒震惊:“你,真的是你……帛宁。”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击溃了白非衿。她的眼前,不仅有帛宁,还有他身后刺目的红色抢救灯,而自己,浑身鲜血,疯了一般。梦幻与现实重叠,在她眼前交织出一个无法置信的景象。 她的后背靠着墙,仰望着面前俊美冷漠的男人,苦笑,无畏,奈何,生与死……太多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横亘在他们面前。明知道那是个无底洞,还是义无返顾地跳进去。就像她做的那个梦。她梦见帛宁守了自己一夜,温柔的,静默的,心通心,意达意,真正的爱与情,沒有阴谋,沒有陷阱,沒有背叛与失望。她不怪帛宁闯入了自己的梦,可是她恨自己根本沒有办法抗拒这样的梦。 她恨,自己爱着帛宁,爱得这么深。 “我一直在等你。”白非衿感觉眼睛又开始酸涩起來,她深呼吸,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直视那双深邃深沉,像夜之海水一般的眼睛:“我做着有你的梦,呼吸着与你同样的呼吸,我逃亡国外,我不怕死地又回來了,我听说你结婚,我还在长街上遇见你从我面前经过……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去找你,想跟你说说话,哪怕就一句也好……可是,为什么等來的不是你,却是这该死的天意!” “天意,天意是什么,白非衿?”帛宁靠近她,声音隐隐有着海水的气息,湿润强大:“我从來不信什么天意,我只相信我自己。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会继续等下去,但我不是,所以我來找你了。非衿,跟我走吧。” 他伸手去碰白非衿,白非衿却避开了,悲伤的眼眸,映出通透清澈的倒影。 “找我?为什么?为什么已经决定來找我了,还要这么晚來?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究竟还要我伤心多久!”她的泪水又溢出眼睛,大滴大滴滚落脸颊,哭什么呢?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有流泪的冲动?一只手抚摸她的脸,擦掉她脸上冰凉的泪水,落在她的下巴上,微微抬起。 好美的眼睛。 为他哭泣的眼睛。 “非衿,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还会给我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吗?”帛宁看着她,薄唇,挺鼻,眼睛似云如雾,浓眉如出鞘宝剑,英俊挺拔,充满不容置疑的霸气,他就那样看着她,说的话,却隐隐有一丝祈求。 白非衿转身就走。 那只手牢牢拉住她:“不许走!” 一时僵持,末了,帛宁脱下身上的西服,从后面包裹住她的身体,紧紧抱住她:“非衿,我知道,你的爱如高天明月,渴求不可得。但我还是有些私心,今天你从这里出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答案,让我们彼此都死心呢?” “……” “非衿,说吧,说了我就松手,再也不打扰你了。” 怀抱里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虽然两人都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那些无法抑止的情绪,顺着每一丝空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寸若有若无的空间,真实地传达到内心的深处。太痛苦了,怀抱的温暖与内心的颤抖形成对比,折磨着两个人。 也许帛宁这句话奏了效,再也沒有他的世界,算什么世界呢? 他想就此与她一刀两断吗?不,不能,不可以,怎么才能让他放过她,容许她在梦中与他在一起呢? 白非衿缓缓开口,那是平静的,带着汹涌泪水的诉说。 “我还能说什么呢?明明是你,做尽了坏事,将我的生活彻底毁了,如今你还要我的答案。帛宁,如果你爱过我哪怕一刻,你就会感受到我的痛苦。那种生死不得,想忘却忘不了的痛苦,像刀子嵌在心中,一动就疼。人离开心脏就活不成,那么我也是的,可是心上的刀子太多,不想割心,就必须承受着心如刀割,你懂吗?帛宁,你赢了,我再也忘不掉你,你满意了吗?这个时候,你还想要我什么答案呢?” 白非衿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几不可闻。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可是又不得不纠缠在一起。她忘不掉他啊。 帛宁一震。 如果她想忘了他,是不是……只有死才可以…… 仿佛一道闪电劈裂黑暗的天地,转瞬光明,闪亮刺目,混沌的世界立刻变得清朗。他和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静谧的幽境,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溪流湍急,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真的,还爱着他。 帛宁疯狂吻着她的头发,胳膊收得更紧,气息灼热:“你爱我……非衿,我知道的……原谅我那样逼你……因为我爱你……” 帛宁不是个擅长讲情话的男人,一句“我爱你”足以让白非衿为之感动。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特别想让时光静止,不要倒流,不要前进,就这么静静的停在这一刻,让她永远活在里面,再也不出去了。 “帛宁,”她急急的,声音都快要扭曲了,想一切为爱疯狂的女子,迫不及待,却又患得患失:“帛宁,帛宁,帛宁……” 沒有一个女子,像她这般,会在如此幸福的时刻,只会紧张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手在他身上乱摸,在找着什么,直到帛宁将自己的手地给她,她才稍微镇定下來。 “帛宁。”啊,她的帛宁,就在她身边,不会松手了:“你以后,再也不要说放手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听了很难过。” “我不知道,但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帛宁轻轻吻在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上:“非衿,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很担心,我担心你万一真的说出拒绝的话……其实那也沒什么,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偷偷的,用尽一切卑鄙的办法去见你……” 卑鄙的帛宁,无耻的帛宁,混蛋的帛宁,心狠手辣的帛宁,忧郁,痛苦,怯懦,悲伤,隐忍,黑白分明……这都是他,明明知道所谓的善与恶,却无法脱身而出,心甘情愿坠入深渊,以后也不可能洗白。他的爱,令人窒息。 白非衿猛地抱紧他,咬住他的肩头,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很快鲜血蔓延开來,血腥味充斥着口腔,一个深深的压印刻在他的肩头。 帛宁一声不吭,依然温柔地请抚她的长发,混不知觉。 “我恨你,但我也爱你。帛宁,我也会用尽一切卑鄙的办法,让你再也别想伤害我,只能爱我。” 白非衿恶狠狠地说。 帛宁点头,心中的石头坠落,邪恶的本性袭來:“咬了我之后,你也不要心疼。” 果然,一如心中所料,她立刻心疼起來,细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伤口,一脸惊愕与后悔,恶狠狠质问他为什么不躲,又急忙叫着护士,为他包扎。 正在这时,又有两个人出现了。 ------------ 第十章 放开她 连翘第一眼看到白非衿穿着帛宁的西服,被他拥在怀里,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冲过去,一把将白非衿拉到自己身后,挥拳朝帛宁打去。 两人猝不及防地分开,帛宁结结实实挨了连翘的一拳,后退几步,嘴角裂开。白非衿尖叫了一声,推开连翘要去看帛宁的伤,却被连翘死死拽住。 “非衿,你看清楚,他是帛宁,他是來害你的,不要被他一时的温柔迷惑,不然你会受更多的伤害!”连翘几乎是怒吼着喊出來。 白非衿眼中满是担忧,看着帛宁,嘴里回答着连翘:“不,他不是,连翘,我什么都知道了,他再也不会伤害我了!” “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连翘将白非衿死劲朝外面拽,几乎是拖着她走。白非衿尖叫着,帛宁从后面赶过來,护住白非衿,脸色阴沉,右手死死掐住连翘的脖子。 “放开她!”两人同时吼道。 白非衿的手一阵剧疼,像是要断裂了一般,可两人都沒有松手的打算。但是连翘看到她满面痛楚却一声不吭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手劲松了点。这一松,帛宁就将白非衿朝自己拉了一大截,几乎是抱着她。 “帛宁,你不会给她幸福的,我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但你一定是在骗她。非衿容易心软,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但这一次,只要我守护着她,她就再也不会受到來自于你的伤害了!” “放开她!”帛宁沒有应答,沒有反驳,只是沉着脸,眼中的杀意煞气逼人,如果不是顾及着会伤害白非衿,他早就将连翘揍成死狗了。 连翘细长的眼闪过一丝阴狠,他握住的那只手,已经红肿起來,他心疼,但他不能放手,似乎只要一放手,就再也得不到白非衿了。 白非衿将脸埋在帛宁怀里,忍受着几乎是断骨的疼痛,她知道,越疼,越表示男人有多爱她。她愧对他,一直都是。 “连翘,对不起。”白非衿浑身再次颤抖,“我愿意再相信帛宁一次。如果这一次我又赌输了,那么……” “那么你会死的!”连翘气急,他很愤怒:“你沒有筹码了,一旦再次被抛弃,你就会死,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白非衿被帛宁伤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再來一次,她无法像这次一样,逃走,躲起來,而是沒了气力,决绝地选择死亡这条路。连翘太熟悉白非衿了,她的痛,她的恨,她的爱,他一清二楚。 帛宁再次出声:“她不需要筹码,我们之间不会存在这种关系。我看你就算断了一根手指,也不清楚这个道理,也许一只手,或者死才会让你清醒。”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这个人的存在?”连翘冷笑,“不清醒的人是你!” 连翘松了手,侧身,露出身后十米外站着的童久久。她身形窈窕美好,穿着一袭长裙,搭着一条狐狸披肩,手里拿着漂亮的鱼皮手包,静静地看向这边。刚才的打斗并沒能让她惊慌失措,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帛宁,偶尔眼光落在白非衿身上,变成了厌恶和仇恨。 白非衿也感觉到了,从帛宁怀中抬起头,看向童久久。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可是帛宁轻轻握了握她的腰,给了她许多力量和希望。 “久久。”帛宁也很平静:“你怎么到这儿了?” “宁哥哥,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來医院看看。你是担心我才來的吗?谢谢,我好高兴哦,不过我现在有些头晕,能不能來扶我一下?”童久久自顾自说着,慢慢朝他们走來。 但是沒有人动。连翘恶毒地戳破这层纸:“童小姐,你虽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他的眼里,从來沒有你!说起來,要不是我跟踪你,恐怕还看不到这精彩的一幕呢!” “胡说!”童久久渐渐有些焦躁和激动:“宁哥哥心中有我的!他只是被贱女人迷惑住了,所以才看不到我。只要,只要那个贱女人死掉,宁哥哥就会回到我身边了。我爱他,沒有人比我更爱他,所以……我要帮他除去那个贱人!” 她情绪激动,言行奇怪,帛宁微微皱起了眉头:“久久,你在说什么?你有些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让我再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可以吗?”童久久眼神很不对劲,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做什么?”帛宁神情变得警惕起來,将白非衿朝身后推,挡在她前面。 童久久走到他面前,突然露齿一笑:“宁哥哥,你干嘛用看坏人的眼神看我呀。我知道你把谁藏在后面,放心,我不是來找她的。你嘴角有血,我帮你擦擦。” 她掏出一张丝帕,伸长手臂,朝帛宁脸上而去。帛宁眉心深皱,举手挡住:“久久,不用了……” 他一举手,便露出一个空档,白非衿的脸露了出來。童久久脸色一变,不知从哪里弄出來的一把尖刀,闪亮锋利,狠狠撞开帛宁,朝白非衿脸上划去。 帛宁和连翘大惊,同时去阻止童久久,童久久变得癫狂起來,力大无比,沒有人能够阻止她。刚刚帛宁下意识将白非衿护住的动作,深深刺激了她,她眼中闪着血的光芒,一刀不中,再刺一刀。白非衿躲过一击之后,连连后退好几步,她本來就体虚,沒有力气,被童久久赶上,一刀挥下,差点刺中左肩。惊慌之下,她摔倒在地。 “非衿!”帛宁比连翘更快冲到她身边:“有沒有受伤,哪里疼?脖子?手?该死!这里吗?” 白非衿忍住痛,咬牙道:“沒关系,帛宁,我不痛,不要急……”突然,她瞳孔急剧收缩:“帛宁,躲开!” 身后有风! 电光火石间,帛宁准备躲开,可他和白非衿都在地上,如果自己躲开,势必会让白非衿受到伤害,所以他几乎想都沒想,一把抱住白非衿,护住她的脸和上半身,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刀刃刺入后背,有些麻,冷,渐渐刺疼,继而是温热的液体流过,疼得越來越厉害。贴近心脏的地方,从背部开始,鲜血蔓延,一把制住童久久的连翘从后面看见,惊疑无比。 “宁哥哥……”刀子落地的声音,以及童久久震惊的声音。她只是想杀白非衿的,并沒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她伤了她最爱的宁哥哥。她抱住头,神情惊慌,手足无措。 白非衿惶然哭喊:“帛宁,不要!” “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这么快就忘了吗,小傻瓜。”帛宁脸上有冷汗,唇色苍白,但笑容却很温暖。 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发自内心,带着血的微笑,让他俊美的面容更加危险,锋利,不顾一切。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滴在白非衿身上,温热的,慢慢的,包围两个人。 “帛宁!!!” ------------ 第十一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春寒陡峭墓园的路漫长而幽静行人稀少 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长着青苔的卵石路边上面下來一个身形修长窈窕的女子着黑色齐膝大衣素净柔白的脸眉眼温柔她撑着一把黑伞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像墓园的深处走去 雨丝倾斜透着寒意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泛黄俊朗的脸浓眉如剑唇紧抿着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傲气前面的平台上并沒有鲜花寥落如丝 “看來已经沒有人记得你了”白非衿略带一丝惆怅身后有人递來一束鲜花是茉莉清香悠悠白非衿接过弯腰放在墓碑前:“一切已经恢复平静愿你在天国安息” 远处隐隐传來谁的哭声白非衿抬头看见在不远处的墓碑前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跪在墓前抱着一束水仙正在恸哭她哭的极为伤心墓中的人显然是她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白非衿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对着墓碑微微鞠了一躬吩咐上香摆盘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白非衿我看你完全沒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胆子越來越大了” 白非衿心中微微一喜侧身看向來人吐了吐舌:“我有啊你说让我自己随便逛逛我就很听话很乖……” “逛到了墓园”帛宁脸色冷肃浓眉紧皱他从下车开始就淋着雨雨打湿了他的黑发更衬得他寒意深深:“你最好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在婚礼前休想跨出门口半步” 白非衿将伞举到他头上仰着头红唇一咬:“你也有错明明说去公司为什么会出现在墓园我只是來看看你亲生……文先生而已又沒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要惩罚我”好险差点说出“亲生父亲”白非衿暗地吐舌怕帛宁借此发怒 帛宁将她纤腰一搂眼睛直视着她隐隐有发怒的趋势白非衿见状连忙又是撒娇又是哄他并且发誓再也不來了:“别生气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好不好” 说完轻轻在帛宁脸上一啄嘴唇软而香很舒服 帛宁冷硬的神色有一丝软化 思绪飘远 ? 半年前白非衿回国童久久不想看到帛宁痛苦让父亲帛承贡派人杀了白非衿结果帛承贡想到帛湛需要白非衿的肾便另生一计要将白非衿掳到美国正在僵持时帛湛突然出现阻止帛承贡犯下更严重的错误却导致自己大出血被白非衿送到医院紧急抢救 帛宁找到了她在医院与白非衿重归于好然而童久久受不了这个刺激举刀刺向白非衿被帛宁挡住受了重伤所有人都以为帛宁会死可是在白非衿日夜陪伴与呼唤下配合高超的医疗条件还是将他的命救了回來 醒來后的帛宁并沒有怪罪童久久童久久深深悔悟并知道了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帛宁的爱便主动解除了与帛宁的婚姻关系决定去法国留学帛宁的母亲裴心受帛宁嘱托接待了童久久一见之下很喜欢这个女孩当即认了她做干女儿与自己住在一起童久久笑着说了一句话感叹命运 “以前宁哥哥就喜欢把我当做妹妹现在我终于真的成了他的妹妹了” 个中多少辛酸苦楚无人得知 连翘也走了 他在参加完连嘉俊和安暖的婚礼后祝福了哥哥与嫂子偷偷拿了一只背包悄无声息地走了甚至他都沒有去见白非衿单独一人踏上旅程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终结” 但他再也不会去见白非衿了 白非衿狠狠哭了一场她对不起连翘她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个地方这样深沉悲哀的爱原谅她沒能好好珍惜帛宁搂着她沉着脸对她说只允许她为别的男人哭最后一次 而帛湛……白非衿是他命里的福星一旦白非衿坚持要让他活下來他就必须活下來因为这个少年一直相信且爱着白非衿无论白非衿让他做什么哪怕获得极为艰难也要办到 好在手术不用白非衿的肾有另外一个更适合帛湛的肾出现了 帛承贡被白非衿刺激地晕了过去醒來后才彻底明白原來帛湛的病根在自己身上他醒悟过后决定不再对儿子们过多干涉甚至不再仇恨帛宁一心一意去治帛湛的病安享晚年 去美国前帛湛坐在轮椅上头上戴着白非衿织的一只红色雪帽仅仅拉着白非衿的手骄傲地对帛宁说:“大哥非衿是我的新娘她爱的是我而且早就答应我等我成人后就嫁给我” 帛宁太阳穴跳了跳眼睛斜看着白非衿若有所思:“哦有趣我得好好问问她才行” 白非衿脸皮薄红得火烧火燎装作看行程表默默地走开了 帛湛就怀着这个美好的愿望与帛承贡一同飞向了美国三个月前传來换肾手术成功的消息一个月前帛湛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半个月前他在视频里叫嚣着要毁了大哥与白非衿的婚礼…… ? 尘埃落定 “走吧” 帛宁牵着白非衿的手十指紧扣炙热有力他要带白非衿离开 白非衿的小手却紧紧拉住了他:“帛宁……”语气有着可怜巴巴的哀求与讨好眼光不是票箱墓碑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与帛宁有着八分像的容貌气质如出一辙一个死了一个活着 帛宁浑身僵硬那个人是他生命中绝对不可提及的禁忌所谓父亲根本不存在他的字典里沒有父爱沒有母爱他是靠着自己活到现在但是白非衿温柔的力道里有着他不懂的坚持他的禁忌被白非衿一个个打破也就无所谓禁忌了……难道这最后一道坎他过不了吗 “帛宁我知道其实你最恨的人就是他可是人死已矣你要带着对他的恨举行我们的婚礼吗”白非衿温柔地看着他:“你既然追着我來了就知道一定会面对他我猜你肯定也有些话想对他说” 帛宁一言不发面容俊美冷硬似乎什么也沒听进去但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我先到车里等你”白非衿熟知一切先行一步留下足够的空间与时间给这对父子 白非衿在车上看着帛宁 帛宁一直站在雨中末了才扭过头看了墓碑上的照片开口说了几句话 隔得远既听不清也看不清但白非衿并沒有要去刻意知道的意思她只是想打开帛宁最后一个结帛宁愿意去解开那么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帛宁说完之后顶着霏霏细雨回到车上白非衿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车驶出了墓园一路向前 白非衿最终也不知道帛宁说了什么帛宁也沒告诉他但是他内心一定有什么东西变了变得柔软耐心包容 这是最盛大的婚礼白纱红绸花园香槟美食佳肴数千个烫金请帖发了出去媒体的闪光灯亮个不停狂欢亲吻一路飞奔绵延的车队一齐鸣笛乐声奏起最有名的主持最浪漫的场面新人接受着祝福站在花朵与云的底下互换戒指 站在二楼窗前靠着玉色栏杆一身雪白婚纱的白非衿端着一杯香槟正与安暖干杯 “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少喝点”白非衿阻止了准备一口喝干香槟的安暖 安暖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里面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她看了看手中的香槟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你这个婚礼比我的可隆重盛大多了你看來了多少名人政要商人名演歌星……呵那不是我铁面无私的法官大人吗怎么帛宁居然有本事把他也请來” 白非衿低头看了看微笑道:“都说了办得安静点结果……还是被骗了啊” 安暖笑:“看來他是真的爱你迫不及待要所有男人都离你远一点” 两人正交谈着身后传來帛宁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两位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安暖回头一笑放下香槟朝白非衿使了个促狭的眼色便离开了 白非衿撑着下巴眼眸明媚:“你的坏话太多了想从哪里听起呢” “看來你已经告诉我了”一身笔挺正装的帛宁走到白非衿身边很自然地搂过她的腰吻住她的唇:“累坏了吧宝贝” 白非衿回吻:“嫁给你不累”唇与舌的羁绊急促的呼吸逐渐升温的爱意绵绵 阳光明媚撒在两人身上喧声笑语祝福无数一瞬万般滋味过心头 “帛太太我爱你” “帛先生我也爱你” 拥抱交叠的两个身影倒映在地板上缠绵悱恻永恒无亘 世间生命如浮尘微微飞扬飘散在光影里沉浮相遇交错回望但是无论多么痛苦虚妄终将飞向结局尘埃落定 完 终于完结了作者君又完成了一个故事希望大家喜欢如果喜欢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如果很喜欢请留言鲜花贵宾凸票盖章來全套好吗谢谢~ 一个本來淡泊名利的作者终于走向了无节操的不归路…… 下一本重生古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么勤快的作者你们一定沒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