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翩翩男子是狐妖 ------------ 001 新同居关系 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许先生专注的开车,而我身旁的少年似乎心情不大好,左手撑在窗口,下巴轻轻搁在掌心里,目光飘渺,不知正看着什么。 好安静。 因为少年开的那扇窗,外面的炎热瞬间闯了进来,和狭小空间的冷气相互抵触。 我一直盯着膝盖上的手背,也许是紧紧抓住新校服裙摆的关系,它们显得过分白皙,青筋若隐若现。 许先生稍稍抬眼,从后视镜淡淡看了看他,抿着唇开口:“敏浩,把窗关了。” 少年微微转过脸,他浅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好看。 他丝毫不畏惧许先生,直直的瞪向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多了成熟与沉稳的俊脸:“我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开窗透透气。”不言而喻,透露了他对我的不满。 我有些紧张,终于,他还是发作了,却又不是我想象中的爆发。 不由得悄然看他一眼,灿烂的晨光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仿佛有柔和的迹象。他真真是个美少年,可惜那张脸常年结霜,让人望而却步。 刚准备转开视线,不其然对上他的目光,我稍稍一怔,看见他眼中迅速掠过不悦、不,还有厌恶... 许先生并未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对峙,只轻摇了摇头,再看着我,眼镜下那双浅色眼瞳染起浅浅笑意:“以薰,你别看敏浩浑身带刺的模样,其实相处久了,他也不过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 我乖巧的点头:“我知道!”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潜意识地看向旁边这位贴了生人勿近标签的美少年,心其实有些七上八落的。 话音刚落,许敏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轻蔑地瞥我一眼,倒是不说话,只那同样浅色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信息。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触了他的底线。 犹记得昨晚上楼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攥进阴影里,紧接着冷冽而陌生的体香便贴了过来,我尚来不及惊讶,他的手已经缠在我脖子上,正一点一点的收紧。 愕然地撑大了眼睛瞪他,发现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仿佛那双置于我颈脖间的手并不属于他。 我慢了半拍才记得挣扎,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深深明白刚搬进新的人家,对方或多或少会有些反感,偶尔也有孩子做出敌对的举措都属于正常,可独独没想到表面平静的许敏浩竟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 努力掰开他的手,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的进攻。渐渐呼吸困难,胸口灼烧般的疼痛起来。 死死瞪着他,他明亮的星眸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他动了动唇,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木质楼梯在此时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 是许先生!这个念头刚升起,面前的少年便迅速撤退,期间没有提及任何信息――他不得不杀我的动机。是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杀意,如此明确但毫无征兆。整个后背全是冷汗涟涟,黏黏的贴住棉质t恤衫。 楼下的人越来越近,我不能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忙抬了步往三楼的房间跑去。 然而,背后始终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相逼,直到我回房关上了那扇门为止。这会是谁?许敏浩,还是许先生? 心悸的感觉又漫了上来,我开始为那句擅作主张的话后悔了。和他做朋友?嗤,恐怕已经成为敌人了吧。可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要收也是收不回的。 抬头快速扫了少年一眼,他的脸色不好也不坏,我猜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凭着多年寄养在别人屋檐下的经验,我早就学会了如何生存。像许敏浩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独独对他没有底,明明和我年纪相仿啊!他的心思却太过深沉,我的所有试探都不起作用。 硬着头皮,勉强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清楚这笑容该有多么难看...果然,只见他狠狠皱起眉心,接着一秒都不愿停留,立马撇开俊脸背对着我。 暗暗调整呼吸。这家伙的气场太强,让我倍感紧张,想到接下来还得跟他同个学校...哎,但愿我们的教室能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到时候我一定躲得好好的,绝不让自己送到他面前去。 昨晚的境况,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尝一遍... 我顿时倦意横生,眨眨眼睛,恍惚中好像看见他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也不多想,回身转向另一边车窗,只见玻璃因为里外的温度差异而起了一层薄薄雾气,外面的风景转瞬即逝,我恹恹的没有心情去观赏。 母亲,以薰好累呵,真的累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话语,那么淡,禁不起风一吹便散去,可我分明是听见了! “你会是个有趣的猎物。”细细品着他的话,末了才狠狠吃了一惊!猎...物? 呵――他居然还笑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猛地转身,只见他依旧面对着那扇打开的窗,那背影纹丝不动。 心头没来由的轻颤。手脚的温度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在这炎热的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却犹如置身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中。 ------------ 002 学期第一天 许先生把我们送到学校门口,看着我们下车,他并不打算跟着下来,把车窗摇了一半,认真的对少年说:“敏浩,在学校你要注意照顾好以薰。” 我有些受宠若惊,照顾?偷偷看他一眼,我可承受不起啊。 左手不自觉地抚上校服的衣领,这里面被遮掩住的那道瘀痕,此时又开始隐隐作痛。 让我意外的,是少年居然毫不含糊地应下来。虽然只是一声很浅的“嗯”。 微扬起脸,他倒也不看我,直直的转身往门口方向走去,我听见许先生好心的提醒:“以薰,还不跟上去?这校园挺大的,一会不要迷路了。” 我连忙告别了他跟上许敏浩的脚步,他走得飞快,我必须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住。 新学校风景还算不错的,只是我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个,心里只琢磨着他又耍什么脾气了。 前面之人突然停下脚步,幸好我眼尖,忙跟着停住,正奇怪他想干嘛?他却先开了口:“别跟着我。” 皱皱眉头,我哪里想跟着他了,以为他是带我去教室的。“那你告诉我高二(三)班怎么走。” 许敏浩这才回头看看我,直把我看得心里发毛,然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发现他指的地方是一百米外的门卫室! 我-被-耍-了!回头看,他-已-经-不-知-所-踪!! 我憋着一股气去找门卫,终于打听到大概位置,而铃声恰恰也响了起来。我暗骂一句不妙,转了脚步就跑。 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时,毫无疑问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飞过来,其中包括了班主任的。 为了掩饰尴尬,我故意忽略大家的视线,平复了心跳才走近讲台,迎着年轻老师的目光,说:“我是新来的插班生尹以薰,对不起,今天迟到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若不是许敏浩故意耍我,我会安静的走进教室,找一个角落坐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众人的焦点! 班主任忽而一笑,手轻按了按我肩膀,说:“不找借口,勇于承担错误,倒是个好学生。快下去找个座位吧!别站着了。” 她的话让我顿时松一口气,以为班主任会是很严厉又古板的老头子,不想是如此落落大方的女子。 下面的同学开始窃窃细语,我假装听不见,梗着腰板走到最右边那排唯一的空位坐下。我放下书包整理着文具,讲台上的班主任已经开始了今天的班会课,不外乎是推选新学期的班干部。 关于我的话题,早已经烟消云散。 暗暗笑了笑,前天的转学考试我是算着分数做的,大约能在班上排十几位,中庸之辈,绝不会成为话题。 一道懒懒的男低音响起:“你在笑什么?” 摆弄着圆珠笔的手一僵,缓缓转过头,看见一张刚睡醒模样的脸。咬了咬牙,我倒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同桌,只因原来的学校早就不兴这个了,都是单人单桌! 我抿着唇,指指嘴角,说:“擦擦这里,有口水。” 他愣了愣,小麦色的脸有些通红,忙拿袖子去擦。 我坐正身子直直看着班主任,她正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连串的文字:正班长某某,副班长某某... 我有些意兴阑珊,反正这事儿也不关我事,刚要收回视线,却见班主任快速写下:尹以...薰! 同桌跟着念出声:“尹以薰?这名字以前好像没听过。”显然他还没注意到旁边的我也面生得很,果然是睡多了,脑袋还没清醒呢。 我心情不大好,顺手翻开笔记本就胡乱画了起来。 如果可以,我真想站起来要求班主任另选他人。可是我不能,这样会导致我更加惹人注目,这不是我愿意的。 同桌不知何时伸了头过来,看着我纸上随便画的东西,吃吃的笑起来:“画得不错,难怪会选你做美术代表。” 我瞪着他,这会儿他竟能认出我来了,还能把名字对号入座。 他还是笑,却说:“不过你好像不大高兴啊。” 我合上笔记本,不准备理会他的话。我只想安全而平静的呆在角落,谁也不会留意这么一个我,可现在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怕都事与愿违了。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态度,还伸手拿过我的笔记本,飞快地写下他的名字:“我叫薛佑生,请多多指教。” 我横了横眉,刚要发作,脑海掠过一条信息:副班长薛佑生。 副班长么?想到自己也得肩负美术代表这个头衔,以后多一个朋友总有好处的。 继而,临时换了脸色,微微一笑:“薛佑生,名字很好听。”其实我是想说些奉承的话,不想平日这类话说得太少,现在搜肠刮肚都找不着,只好硬着头皮憋出这么一句。 薛佑生反应巨大,满脸通红,略低了头,小声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呢。” 我无奈地抚额。现在是什么状况?班会被我生生扭成马屁大会么? 新学期的第一天,除了开始有些小意外,整天还算平安无事的度过。 放学了,我不是当天值日生,所以早早收拾了书包来到校门口等许敏浩。 凭良心讲,我是不愿意等他的,不过许先生交代过,今天没空过来接我们了,要我们一起回去。 这时候到处是学生,为了不被推撞,我只呆在角落里仔细寻着那道身影。过了会儿,眼睛都看花了,闭上眼揉了揉,忽而鼻尖嗅到一阵说不出的香气,接着便听到有人冷冷的开口:“躲在这里干嘛?” 知道是他来了,张开眼,少年站在我几步开外,正好处于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的位置。 呵,多么形象不是?许敏浩不正正给人这样的感觉? ------------ 003 似是故人来 我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才走过去:“你这是在找我?”我站在一棵生机勃勃的榕树下,附近都是半人高的长青植物,若不注意看,根本不会被发现。 许敏浩看着我,不答反问:“回去的路你记住了?”意思很明显了,定然是许先生交代他带我回去的。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摆弄着手里的书包。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出校门。 他走得旁若无人,偶尔推撞到别人,那些人本来正要发飙,可发现对方是他,却又反过来跟他道歉。 想来他在学校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谁都不敢得罪他。 眼看他已经走远了,忙抬步跟过去,他在一个汽车站前停住,我便也停了下来,我们之间隔着两个女生,她们在谈论某个偶像明星,正说得起劲。 悄悄打量他,分明看见他皱了眉头。我觉得有些好笑,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 陆陆续续的,等车的人越发的多了,我被挤出了原来的地方,忽然一只大手用力攥住我手腕,我大惊,正要瞪过去,却看见那带着微愠的俊脸。 他的手...有些凉意,把我拉到身边后,他很快便松了手,却说:“等会跟丢了,我绝不会找你。” 终是有些意外了,他这是怕我挤不上公交车呢。动了动唇,那声谢谢始终说不出口。 我忘不了,他昨晚狠狠掐住我喉咙的样子,虽不狰狞,亦是可恨。 许敏浩转手插袋,不再理会我。我低了头,凝视着脚下被拖得很长的影子发起呆来。 又等了会儿,公交车终于姗姗而来,他走在前面先上车,看见他跟司机说了句什么?回头指指我,然后交了钱进去。 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靠近车门的地方,旁边分明是为我空出的一块地。 许敏浩,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怀揣着这个想法,一路上都百感交集。 他带着我在某个车站下车,我们始终无言,我心事重重,他显然也无话可说。这样挺不错的,在我尚未摸清他的底细前,最好维持这种状态。 前方的景致逐渐熟悉,我知道就要回到许先生的家了。他突然转身挡在我跟前,说:“你真叫我意外。” 没头没脑的,他冒出这么句话来。 我拧起眉头,悄悄把手放在前面,以防他又要做出什么动作。“你什么意思?” 许敏浩似乎看穿我的把戏,眼底里全是嘲弄,略退半步,说:“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昨晚为何..你?”他说得隐晦,可我又怎会听不出来? 默默看了他一阵子,确定他不会案件重演,我才假装镇定的说:“好奇,我以为你会在我临死前告诉我原因的。” 我话里指责的味道,相信聪明如他,定然听得出来。 若不是后来许先生的出现,他是准备告诉我的吧?而我,大约真死在他手里。想到这,心脏忍不住抖了抖。 许敏浩微微眯起眼睛,俯身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不错,我是想杀了你。” 纵然已经猜到了,可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我那颗心还是止不住的狂跳。 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想到自己平白无故遭他毒手,心情既气愤难当,也惶恐不安。我们现在的处境可谓是朝夕相对,他若坚持杀我,那种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深深吸一口气,缓声问出来:“为什么。”相对他而言,我这个空降到他家的闯入者是非常可恶,但,还不至于要灭我口的地步吧? 许敏浩直起身,那双浅色眼睛里倒映出另一个我,在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蹦出来时,他独独笑了:“总是有人打扰。” 看着他乍然绽放的笑脸,我的脑袋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好――美―― 他渐渐敛起笑意,抬手拍了拍我的头,又说:“看来是认识你的,我先回去了。这段路你该认识吧?” 不等我回答,许敏浩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转身,直到他走远了,我还没回过神来,然后我听见后面传来不确定的询问:“以薰?” 我有些发怔,听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迟疑着,回头去看那人。 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少年,逆光站在我面前,我看见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那么耀眼,叫我无法直视。 少年的脸上满是惊喜,慢慢笑出声来:“以薰,我真找到你了!” 盯着他的脸,有些恍然,那是陌生又熟悉的脸,记忆里好像有谁在我生命中出现过。 他依旧笑得好看,不说话,仔细的打量我。 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不可置信地叫出来:“池臻?是你吗?” ------------ 004 再见小时候 池臻满眼都是溢出的笑意,点点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庆幸。 有些尴尬,刚才费了一番功夫才记起他,可没有他认为的轻易呢。 略露出笑来,淡淡的问:“听你意思,好像是专门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不过是我曾经寄住过一户人家的邻居而已,何况我住的时间不长,他怎么就千里迢迢找我呢。 池臻似乎发现了我刻意的疏离,略低了头,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把正要迈过来的步伐收了回去。 他把黑色书包转到右手,紧紧握着。又抬起头,远远的看过来,声音很轻:“哦,是有些事,不过说来话长,而且我现在也赶着回去。” 倒是奇怪了,他脸上哪有着急的神色。正琢磨着,他又接着说:“明天放学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到时候再说,好不?” 撑了撑眼睛,他知道我读哪个学校么?抬眼过去,显而易见他是小心翼翼的提出这番话来的。 轻摇了头。他既是摸索着寻过来的,又怎会知道我就读在哪个学校?不然直接在校门口堵我不是更方便么。 呵,如此,我更不会告诉他地方。 忽而,我想起了小时候跟他吵闹的片段,明明是他先欺负我,我哭了,他却显得既无辜又不知所措,几次想将那只黑黑的小手伸过来为我拭泪,终是踌躇不前,默默看着我放声大哭。 后来,他说过一些话安慰我,可我哪里肯听?哭,继续痛快的哭。 那一天,天色到底什么时候黑下来的呢?若没有后来怒气腾腾找过来的池妈妈,我们是否永远肩并着肩坐在那条小巷子里,睡着了,再醒不过来? 不禁好笑,又不是童话。莫名的,眼睛有些酸涩。我是真的怀念那个天真烂漫的童年。 池臻见我笑了,无缘无故也笑起来,嫣红的唇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真真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你这是答应了?” 微微怔了怔,在我印象里脏兮兮的小孩子早已长大,还出落得如此水灵,我才觉得我们真真好久不见。 我们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这么看着他,心里那道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有了一丝松动,我听见缝隙间抖落下少许尘埃,却依然牢固。 好久,不见。便不要见吧。免得伤了那段美好的回忆。 也许他还惦念着当年孩子气的承诺,才千方百计打听我的消息一路跟过来,也在久别重逢的刚才,对如今的我还算满意。 可我心知肚明,我并不是当年的自己,他亦不会是。 我板着脸,盯住他的眼睛,轻轻说:“我想起来了,原来你以前老是欺负我。” 池臻一听,面色都变了,微微张唇,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他有些灼人的目光。我一字一句的说着:“我讨厌你,请你不要再接近我。” 这段话,被我嚼得索然无味,吐出来了,喉咙却开始发紧,慢慢涌上来的是丝丝的苦涩。 他脸上的风华刹那间消失,苍白不堪,不忍再看这样的他,转了身准备离开。 我都说得那么坦白了,相信他再不会出现我面前了吧? 池臻没有追上来,甚至没有说一句话,远了,我也不敢回头,因为知道他还站在原地,他的身后会有大片橘黄色的余晖做背景。 我的背影是决然的,脚步是坚定的,可谁又知道,我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再见了,小时候。 ------------ 005 他偷看我们 走进小区,一阵轻风拂过,鼻尖里全是清香怡人的木兰花香。嗅着,原本浮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我这才发现,夜色开始弥漫着整座城市,两旁的路灯不知何时也都亮了。 原来他的那句明天再说不只是托词,今天真不能耗下去了。我初来乍到,晚了回去,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作掩护。 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抬了头去看,许家就在不远处静静屹立着。 进了院子,倘大的一块地方空出来,微微扬起唇角,这意味着许先生还没回来。 我和许敏浩勉强算是前后脚回家,可要是他在,他不会看不出来我们是分头行事。那么我便要跟他说起池臻的事情。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了。 稳住心神,这才过去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梅姨,见她穿着围裙,大约正为我们准备晚饭,我一脚踏进去,笑着说:“谢谢您。” 她回我一个慈祥的笑脸,顺手关门:“都说几遍了,我不过是个钟点工而已,还跟我客气什么。” 动了动唇,没想好怎么回她,干脆就闭了嘴。呵,要说身份,我不是更尴尬?偏偏她对我和许敏浩都一视同仁,这样的待遇,我却有些消受不起。 走过大厅,又听她在身后说:“哎,差点忘记了许先生的话,他说今晚会很晚才回来,让你和敏浩不用等他吃饭了。” 脚下一滞,迟缓的回头对她一笑:“哦,这样啊。谢谢您告诉我。” 那么今晚,只我和...他?脖子那里又开始神经质的疼起来。 梅姨皱起眉头:“以薰...”大约又要说我对她太客气之类的话,忽然有异常的香味从厨房那方向飘来,便见她的脸色猛地一沉,连声说糟了糟了,略胖的身影急急奔了过去。 我回身继续往楼梯口走去,经过二楼,下意识看看那两扇同样紧闭的房门。 不要看见他,不要看见他。默默念着这句咒语,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吱,很细的微响,我略怔了怔。莫名地,感觉不大好,突然醒悟过来――那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还犹豫了一下,对面那扇门便应声而开,这样我更不能躲了,勉强自己的视线迎过去,只见许敏浩闪身走出来,那双浅色眼睛在看见我后,掠过一丝讶然,不过瞬间又换上我开始习惯的淡漠。 也许是自己心理作用,自他打开房门以来,我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低了好几度。阴阴冷冷的,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几秒钟,我正准备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给了我空间,我才可以跟池臻说这么久。 许敏浩却是大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嗤笑一声:“怎么不走了?不怕我又一时手痒,么。” 暗自吃惊,他居然都知道!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微微扬起小脸看过去:“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手痒’的原因?”悄悄握紧了双拳。 他不说,我还把池臻出现之前的事情忘了。 过道那盏昏黄的灯把这里照得一片朦胧,我其实看不清他那光影之下是什么表情,只那双眼睛异常明亮,灼灼的盯住我看。 他却浅浅的扬起一抹笑意,那修长的手指攀上我的脸,他指尖下凉凉的触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低声说:“因为我讨厌你啊。” 心头狠狠一震,我忽然觉得他其实一直没有离开。因为他的这句讨厌你,和我对池臻说的,根本一模一样! “敏浩――以薰,晚饭我做好放在桌上了,你们快下来吃!”楼下传来了梅姨的招呼声。 纵然努力压下渐渐高升的那团火,可见他笑容不减,还有那只手,竟开始摩挲着我的侧脸! 在尚且理智的现在,我先是对梅姨脆脆的应了声,才一把拍掉他的手,咬牙问:“说,你刚刚是不是偷看我和池臻?!” 不知是否靠得近了,他身上特有的气味越发浓郁起来,嗅进鼻腔,喉咙,肺部,全是冰冷的香味儿。 许敏浩倒是不生气,只轻甩了几下手腕,又默默看了看我,一言不发的转身,下了楼梯准备去吃饭。 我有些急了,跟过去,想抓住他衣摆,手伸了出去到底又收回来,低声逼问:“你倒是说话呀。” 我的警觉性向来好得很,而这次被他窥视还无知无觉,却是头一回。 这次,我真的动了气。 ------------ 006 彼此彼此吧 生气了,却不能对他怎么样,还得把怒火拼命掩盖,有多深,藏多深。 我停住脚步,看来他是不会说了。握紧了拳头,那口气始终无法咽下去。 转了身,本想回自己房间的念头立马被取消。我干嘛为了他吃不下饭?不吃饭,饿的也是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又有谁会关心? 干脆又转了脚步往一楼饭厅走去。 过去了,见许敏浩已经坐在饭桌前,他面前放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他却嫌弃般的蹙起双眉,拿起筷子随便动了动最靠近的那碟菜,放进嘴里不过会儿又吐出来。 光看他的样子,不知情的,以为真有多么难吃。 我因为心里有气,没有像平日那样跟他说几句客气话,况且今晚许先生不在,我没必要讨好他。这点他也是清楚的,所以昨晚才会出手伤我。 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去,端起盛好的米饭心不在焉地扒了一口。 许敏浩对我的入座仿若未闻,淡淡扫了一眼桌面,唯独对那碟不知才几成熟还带着血腥的牛排起了兴致。 这时,梅姨走过来,边笑着问:“饭菜还合胃口吗?” 虽然还没吃到,却点点头:“很好吃。”光嗅这味道便知定是一流的。 抬眼看了过去,微微一怔。只因,她早已换下了原先的衣服,此刻穿得很讲究,连那头银灰色的青丝也扎起一个简单的发髻,还配了发饰。这样的她,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梅姨见我看呆了,笑了笑,眼睛旁出现几条可爱的鱼尾纹,她小心翼翼的问:“小薰,我是不是穿得很难看?” 许敏浩好像才发现梅姨的存在,稍稍抬眸扫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低了头,专注地对付那块牛排。 我忙回过神,摇摇头:“不是,您这样很好看。”我忽然对她接下来要见谁有了好奇,可那已经涉及隐私了。 梅姨笑得很开心,她解释说:“我儿子今天第一次拿到工资,说值得纪念,要请我去餐厅吃饭呢。” 原来为了这个,难怪她要打扮起来了。“那您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她看看许敏浩,有些迟疑。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我干脆起身轻轻推她往外走,边说:“等会儿我把碗洗得干干净净,您就放心去约会吧。” 梅姨半推半就的地走向门口,本想说些什么?可回头看了看我,又都不说了,只点点头:“麻烦小薰了。” 她是钟点工,虽说上班时间很弹性,但许先生规定了每天三餐她必须做好,最后还得在一旁看着我们吃过晚饭,完了以后,再收拾干净才能离开。 说起来,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受不了这个规矩的。因为她每次都站在我后面,而我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吃饭。真叫人食不知味啊。 把她送走了,回身关门,我心里竟然升起了点点的快意。 好久不曾关心过别人了,梅姨是个例外。因为她总对我慈祥的笑,因为她用醇醇的声音喊我小薰。呵,和我想象中的母亲形象是一样一样的。 回饭桌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许敏浩放下了刀叉,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直直的看过来。 我重新坐回去,端起碗筷又吃起来。既然他不说话,我才不理他。 他说他讨厌我,哼,真好笑,我难道就喜欢他了? 许敏浩忽然笑了,薄薄的唇微微上扬,语气却冰冷得很:“你越来越放肆了,我还没喊放人,你倒把人先放了回去。” 他是责怪我没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的这番话我怎么听就怎么不顺耳。什么叫放人?梅姨不过拿了他爸的工资替他爸做事,做完了,自然该走的。 我也不吃了,无惧地迎上他的视线:“你若是有意见,刚才就该提出来,现在人已经走了,这些碗都归我洗不也行吗?” 他若开始就表明态度的话,我还会管这闲事? 偏偏,他刚刚一言不发,如今人走茶凉才来跟我算账。这分明是故意要找我的茬! 许敏浩笑意不减,可眼底却渐渐露出了寒意,他扬扬剑眉,问:“你真要洗?”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他问得不单纯,迟疑了会儿,还是点点头。 下一秒,只见他拿起垂下去的桌布边缘,轻轻用了力,我还来不及惊讶,瞬间听到金属和陶瓷摔进坚硬的大理石地板所发出的碰撞、碎裂声。 我当场呆住了,张大了嘴巴却找不到语言。他、、他这个疯子―― 许敏浩拿起餐巾轻抹自己的唇,举止优雅,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起身,睨视着我:“这菜做得真烂,害我胃口全无,相信你跟我一样都不想吃的,是么?” 我不看他,怒瞪着手里的筷子,仿佛把它当作是他,恨不得望眼欲穿。 许敏浩的目光掠过地上那片狼藉,一字一句说:“记得,把它们都洗干净才好。不然,我明天便辞退了她。” 猛对上他的眼睛,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你真恶劣!” 他那退去的笑容因为我的话,又缓缓浮现:“你比我好不了多少,尹以薰。” ------------ 007 无趣的木偶 如果之前仅仅是怀疑,那么现在我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确实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迎着他犀利的目光,我表现得一贯的淡然。我不能认输,就算被讨厌,被欺负,我依然要坚持下去。这便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 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绕过长桌,朝地上看一眼,果然是怵目惊心的。咬咬牙,终是蹲了下去,随手捡起最近的一块碎片。 脑海里掠过相似的场景,闭了眼,耳边还回荡着女人的谩骂声。 原来,我以为早已经过去的,还没有过去。依然历历在目。只是如今换了场地,换了人物,可类似的事件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许敏浩移了脚步,却是往这边而来,他欣长的身影笼罩在我身上,我本能的抬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俯身,一把扼住我的手腕,说:“我讨厌这样的你!” 微微一怔,手里的碎片握不住,又掉了下去,我看见它摔向他的鞋面,险险与他裸.露出来的洁净的脚趾擦边而过。 他没有动容,或者,根本就没注意这些,那双浅色眼睛紧紧盯着我。他这样,算是生气么? 我缓过神来,轻轻开口:“我知道。”这番话,他不必说第二次。 再恶毒的语言,我都听得免疫了。再不像小时候那般幼稚,听了以后会难过得彻夜难眠。 许敏浩握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似要把它生生捏碎才罢休。 很痛,很痛,我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俊美的脸亦是看不出喜恶。 过了许久,许敏浩终于松开手,直起身:“真是无趣极了,简直跟木偶一样。”说完,抬了脚步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直至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呵,说我是木偶?我又哪里真的没有感觉? 我只是不想把懦弱的一面表现出来,看,他这不就走了么。不然,他要欺负我的念头只会更加高昂。 下意识看了看手腕,那里早就一片通红,轻甩了甩,咝――还真是疼啊。 自嘲一笑,他对我没有怜悯,下手肯定不遗余力呵。 收回思绪,眼下这堆垃圾才是重点,希望能赶在许先生回来以前收拾干净。 忙了一阵子,终于把东西都收进垃圾袋里,又拿了抹布沾了洗洁精把地板回来擦几遍,仔细检查,洁净的地面几乎能当镜子照了,才满意地拿起垃圾袋往院子外面的垃圾收集桶丢了。 揉揉两边的腰际,抹地的时候弯得太久,有些酸痛。回身,看着大开的家门,里面温暖的灯光调皮地溜了出来,倾泻在门前的台阶上,与今晚清冷的月色融为一体。 看着看着,心里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迷途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那么殷切期盼,却又惶惶不安,深怕看见的只是海市蜃楼。 越是凝视那边的景致,越是踌躇。 呵,我傻了不成,这里并不是我家啊。 远远的,听见汽车的怒鸣,一下子打破了这片土地的沉寂。条件反射地朝那边张望,不过眨眼,熟悉的车子便驶了过来,耀目的车前灯亮得我只能半眯了眼睛。 许先生也看见了我,英俊的脸上略过一丝愕然,在自动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对我淡然一笑,依旧坐在驾驶座里,问:“怎么不进去?” 他那和煦如春风的笑靥,在这个炎热的夜晚悄然绽放。他的美,竟比许敏浩更甚。 这是怎样的一对父子啊。暗暗赞叹着,不自觉挽起唇角,指指旁边的垃圾桶:“刚出来倒垃圾。” 许先生点点头,只说:“快进屋里吧。”话落,调了方向盘把车子驶进去。 我推了半开的铁门进去,顺手拉了栓,旁边的自动门已经开始合拢。回身,许先生西装笔挺的站在车门边,安静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过去。 他真真好看,随便一站,都教人移不开眼。他又是这样年轻,哪里像是有着一个读高三的儿子啊。 不知不觉便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摸摸我的头,边走边问:“今天在学校还习惯吗?” 略抬眼,他的大手还轻轻的搭在我头顶,不知为何,我却没有厌恶他的举动。相反,心底隐隐泛起一阵喜悦。 我们一起走进家门,我说还好,跟同学们相处得还算融洽,看着他径自把门关上,回头,对我又是一笑,那同样浅色的眼睛倒映着灯光,熠熠生辉。 许先生把领带拽了下来,径直往厅里的沙发走去:“快去洗澡睡觉吧!看你也累了。” 略有些迟疑,想了想,大步走至他跟前,猛地低下头:“许先生,对不起!” 许先生倚在沙发背,闭目养神,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听我这么说才又撑开眼睛,看了我一阵,浅声开口:“什么事?” 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刚才吃过晚饭,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拉到桌布,把满桌的东西都...” “那是我故意打破的。”冰冷的话语从楼梯那边传来。 我猛地抬眼,发现许先生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许敏浩看。他性感的薄唇挽起好看的弧度:“哦?真有此事?” 由于许敏浩的突然出现,心里有些乱,竟看不出他这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我身后的人。 ------------ 008 气死我了啊 “你该知道的,你不在,我哪里还有胃口吃饭,所以手一滑,满桌子的东西都被我掀了。”这次,他的声音明显近了点。 当下没有听出问题,只惊讶于他居然自己承认了错误。这让我做好背黑锅的准备也变得多余了。 不过啊!我认识的许敏浩分明不是什么好人,他会替我说话,其目的绝不单纯。 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他们两人竟都不说话了,我夹在他们中间,慢慢察觉有些暗涌在潜伏。 原来,即使像许先生这么好看又无害的男人,只要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他周边的气场亦叫人不寒而栗。 许先生拨乱了原先的发型,把挂在胸前的领带彻底摘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低声说:“我以为,你这次又会推得一干二净。” 有些奇怪,他居然用‘这次’...想了想,猛地紧张起来。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若不是当着他的面,恐怕我已经伸手去摸校服的衣领,看看扣子是否扣全了。 不不,他应该没发现。这般安慰着自己,想照镜子的冲动却更强烈了。 不知为何,许敏浩掐我这件事,并不想告诉他。没有原因,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许敏浩轻哼着,不打算去回应。 空气里隐隐飘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我蓦地一惊,他什么时候接近的?我竟一点儿声响都听不到! 正想着,手腕一紧,已经被许敏浩狠狠攥住,接着便听见他说:“尹以薰,你不是叫我借本书给你看吗?我找到了,你跟我过去拿。” 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动了动唇,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问过你借书?” 他的脸色一片坦然,也不看我,只手上的力道悄悄加重。这回痛得我差点便叫出来。 该死的许敏浩!暗暗咬牙,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堵了回去。 为了那只雪上加霜的手不被他直接捏成残废,我赶紧识趣地点头:“对,想起来了,我是问过你借书。” 许先生的目光落在我们手上,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脸色微沉,却说:“既然这样,你们便去吧!我也累了。” 许敏浩不由分说地拖了我便走,他迈的步子真大,我跟在他后面走得稍显狼狈。 身后传来许先生悦耳的声音:“敏浩,对女生要温柔点。”语气里似乎夹杂了淡淡的笑意。 悄悄回头,他在高兴么?可,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许先生带了倦意倚靠在沙发背上,电视是打开的,他却闭上双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收回目光,专注地跟紧了这位脾气欠佳的许敏浩,免得他又耍什么手段让我从楼梯滚下去。 我们才来到二楼,他立马松开手,一声不哼地直奔房间,以为他是给我去拿书了,却见他后脚刚踏进房间就反手把门带上,站了会儿,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我才反应过来――又上了他的当! 尹以薰你真是笨蛋啊!他哪里真给我找本书出来呢?那不过是托词!是借口而已啊! 怒瞪着那扇门,然而下一秒,那扇木门竟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我带着疑惑正要上前看他又整什么把戏,却见黑暗中飞出一个巨型暗器! 外头泛黄的光线让我看不清飞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眼看它越逼越近,才后知后觉的想要去躲,结果还是晚了。 一本匪夷所思的厚书准确无误地砸在我脸上,我当即感觉不太妙,估算着鼻梁的疼痛程度,大约要歪了。 厚书砸完我的脸便顺势滑落,我的手终于姗姗来迟把它接住,低头一瞧,差点气得我七窍生烟――竟是一本旧得发霉的中英翻译词典! 难怪我会一下子吸入大量灰尘,他到底上哪儿找到这本古迹文物的!不,这都不是重点,他刚刚是想谋杀我吗! 可显然,里头的人丝毫察觉不出我的怒火燃烧得多么旺盛,依旧隐在墨一般的黑暗里,幽幽的警告我:“笨蛋,不要随便接近他。” 本就被他气得不轻,再加上他开口便骂我笨蛋,后面又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见了,只一味在意那声笨蛋。 笨蛋?喵了个咪,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笨蛋! 情绪彻底失控,理智值瞬间化为零。 哼,砸了我就想逃之夭夭?想得美!转手甩了那本书:“许敏浩你给我出来!” 里面悄无声息,过了会儿,才听见他嗤笑一声,门随即被人关上。 ------------ 009 我们是家人 当下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大步往他的房间走去,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把手的时候,里面再度传来许敏浩的声音,淡淡的,又冷冷的说:“尹以薰,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许敏浩没有任何行动来阻止,只轻描淡写的提醒着我,他的房间,进不得。 几天前,他对着初来乍到的我,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进入他的房间,否则,将是我离开这里的所有理由。 呵,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冲动得忘了自己的立场。 依旧盯着门把手,再也没有动作,心头却升起一丝不甘。对一门之隔的里头,我不是没有好奇过,可代价太沉重,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 深深呼了口气,到底转了身,路过那本破旧的词典时,想了想,还是俯身捡起来。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里,再看一眼手里的东西,随便翻了几页,除了纸质破得快要烂掉,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信手把它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又坐了会儿,才拿了衣服去冲凉。 许家是一幢独立式公寓,一共三层,二三楼分别有两个房间,我单独住在三楼,而每个房间都是套间,厕所、冲凉房、衣橱一应俱全。 洗澡的时候不经意对上镜子里的倒影,怔了怔,走近几步,因为水蒸气而显得朦胧的镜面,却依然能清晰分辨我脖子上的痕迹。 抹了一把镜子,细细的瞧着那瘀青,越看越觉得颜色变深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有体育课! 那么明天我就不能再穿校服了,只能穿圆领的运动服!没有了蝴蝶领结的掩护,这道瘀痕势必要曝光! 天啊!被同学和老师看见了,我还能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总不能说自己摔了一跤就成这个样子啊!这印痕分明就是被掐出来的! 急得团团转,光脚踩得水花乱溅,蓦地又停住,一拍脑袋:对了,还是穿着校服去,就说那啥来了,肚子疼得厉害,因为这个原因跟体育老师请假,他也不能说我什么?大不了就是有些丢脸而已。 主意已定,心头顿时轻松不少。关掉水龙头,随便擦了下头发和身子便要穿衣服。 叩――叩叩――嗯?什么声音?正疑惑着,蹑手蹑脚走到洗手间的门后面,侧着脸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果真是有人在敲外面的门。 “以薰?睡了吗?”听清楚了,是许先生找我!立马打了个激灵,飞快地穿了睡衣出去,开了门,见许先生抬眼对上我时,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难道我扣错了纽扣?连忙低头看了一眼,没呢?都扣对了地方。这才讪笑着问:“许先生找我有事?呵呵,我准备睡觉了。”言下之意,我是不打算请他进来了。 说穿了,我们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还是避讳点为好。 许先生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笑着说:“你头发还滴着水呢?这样就想睡了?” 话落,他推开半掩的门,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便大步走了进来。 有些哑然失笑。我根本没想到他会直接进来,所以才一点防备都没有。呆呆的跟着他走,他倒是很大方,直接坐在我那铺了天蓝色床单的床沿,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我也坐下去。 相对于他的坦然,我反而显得局促不已,环顾四周,也确实没有可以坐下我们两人的地方――除了这张床,和地板。 他等我坐好了,才扬起了唇角,微微笑起来:“以薰,你太过小心翼翼了。”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不说话,只跟着笑了笑。心里却在叹气:嗨,别对着我笑了行不?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魅惑人么! 他忽然拿起我随便搭在肩膀的毛巾,开始轻轻拭擦我的头发。“下次不要晚上洗头,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向来清醒的脑袋也因为他的举动而吓得一片空白。 尹以薰,快醒醒!他是大叔来的,不要被他年轻的外表欺骗了!! 可是?他这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脸,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对着我笑...我自问亦只是寻常的高中女生,无法做到对他的美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哎,我平静了十七年的的小心肝都忍不住乱颤了... 尴尬的干咳一声,抢过他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 他没说什么?安静的看着我把一头长发擦得毛毛躁躁,活像个鸟巢似的,他似乎有些高兴,嘴角轻抿着,浅浅地笑起来。 不免又让我看得呆住。等他俯身捡起本该在我手里如今却躺在地上的毛巾时,我才后知后觉地闹了个大红脸。丢人呐―― 他揉揉我的头发,低声说:“以薰,你和敏浩的事,我都知道,你不必替他瞒着我。” 心头一颤,猛地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眼中有什么缓缓淌过,那般明亮动人。忙别过脸去,挣扎道:“许先生你说什么呢?” 他的大手却不知何时停在我耳垂以下的地方,没有碰触,只悬在哪儿。 而我却瞬间明白过来,今晚我穿着平常的睡衣,它,并不是高领的。 是呢?我怎想得到这么晚了他还会来?所以才毫不设防啊。 咬着牙说:“这事与他无关。”既然开始便没打算跟他坦白,那么现在更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此事不能说,一旦说开,便是我在挑衅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再者,他站在哪一边,也是显然易见的,不是么。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闻言,许先生的脸色微沉,只说:“以薰,你是我带进来的,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清楚吗?” 暗暗苦笑,心里钝钝的疼痛开来。“我知道!”他们待我再好,而我,始终只是个外人。 不等我说完,他飞快的接过来,说:“我把你带来,你便是我的责任,便是我的家人。我不喜欢你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 010 大叔你好美 你是我的家人,这简单的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这样美好。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更多的是感动。 家人,亲情,这些都是我想要又不敢要的东西。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认识几天而已,却许了我这么多,这么多。 呵,我真没用,竟然有想哭的冲动了。稍稍扬起下巴,不知听谁说过,要哭的时候只要抬头望着天空,泪水便可以忍住不流出来。 大叔,其实你跟敏浩真的很像,就连你略带嫌弃的说不喜欢我置身事外的态度,那语气和他都如出一辙。 轻轻的吸了口气,不知道大叔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我却已经不敢再看他了,紧抿着唇,生怕这张嘴又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许先生转手从裤兜里翻出一瓶小小的跌打酒,拧开了瓶盖,浓郁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我是彻底震惊了,难怪从刚才就一直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原来竟是跌打酒的味儿!呵,这才是他今晚过来的目的。 他眸光一转,语气不善的开口:“都黑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找我要瓶药酒擦擦?你是一点都不怜惜自己的身体呢!” 我还在想,原来我的直觉是对的,他早看穿了我的那点把戏,包括许敏浩掐我脖子,包括我们的不合,这些,他全看在眼里,却从不说破。 他可算深藏不露啊!不过也是,他是大人了,自然不和我们小孩子计较这些。 悄然看他一眼,他的脸色沉沉的,好像是生气了。 是为了我瞒着他而生气吗?试着几次想开口解释,却还是把话都吞回肚子里。 我怎能说,不告诉他是因为我怀疑啊!怀疑他跟前面领养我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还是我所谓的亲人呢?可该打的时候不会手软,该骂的时候任何狠毒的语言都出口成章。所以对着他,再大的事情我都能守口如瓶。 许先生伸手要抓我过去,却不小心碰到我的左腕,猝不及防的疼让我一时没忍住‘呀’了声。 咝――刚刚还没那么痛的,难道真被许敏浩扭伤了么。 许先生也注意到了,面色一凛,吓得我赶紧把嘴巴闭上。 他先是看我一眼,里面似有责怪之意。我更不敢哼声了,主动坐过去一点点。 这么近的距离,越发觉得他的皮肤细腻,且又白白净净,活脱脱就是大美人。 他身上不沾古龙水,也没有许敏浩那种自身散发出来的香气,我只嗅到他衣服上属于柔顺剂的淡香。他就是这样简单,却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睛。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沾了药酒给我的手腕揉起来,下手的力道不轻不重,在他指腹下的皮肤有些麻麻的痛,却又好像挺舒服的。 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他离我好近啊!近得我都开始呼吸不畅了。不敢看他的脸,刚转过头去,他的手随即将我扳回去:“别乱动。” 我也不想动,可大叔你能不能坐远一点?头也不要俯这么低,我真怕一不注意就磕到你的脸~ 一狠心,咬着牙说:“我自己来吧。”再这么下去,我都快心律不整了。 他来回揉我颈脖上的瘀青,对我的话不瞅不睬,我却发现他握着瓶子的手微微泛白,分明是用了力气,呵,他以为我会硬抢么? 算了,他要亲自动手便随他吧!我也省得跟他矫情。 彼此都不再说话,许久,他停了手下的动作,牢牢地盯着我的眼睛:“以后你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淡淡的语气,却是夹杂了毋庸置疑的命令。 微微一怔,却是笑着说:“因为我已经是你的家人?”这样的要求,只能是这样的理由。 他眼底有什么渐渐沉淀,只说:“反正你记住我的话。” 大叔,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而我呢?尹以薰,你又是在奢望什么? 无味的一笑,轻摇了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奢望,不过是,想听到他亲口的肯定。 他见我沉默不语,轻蹙眉心:“要是觉得疼就说出来。”说着,明显感到他放轻了手。 不自觉牵了唇。温柔的大叔,他以为我不说话是因为痛呢。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肯定的说:“真不疼。” 我只是突然不想说话而已,静静的,留恋和他相处的这段时光。 许先生微不可闻的叹息,把跌打酒放在桌灯旁,起了身,在开门以前又停下来,依旧背对着我:“我明天有空,你上午请个假吧!我带你一起去办了监护人的手续。” 他开了门,却没有走,似在等我的回答,而我只愣愣的盯着他修长的背影,喉咙有涩涩的感觉,那声‘嗯’始终出不了口。 他不再停留,大步迈出房间:“头发也该干了,早点休息。”话落,门随之被关上。 这个夜晚,辗转好久都睡不着觉。回忆着许先生跟我说过的话,有种温暖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但是在他说出即将成为我的监护人时,那个瞬间,我怎么迟疑了。 好像,很满足;又好像,不满足。 尹以薰,你到底怎么了。 ------------ 011 我全都给你 本以为要失眠了,辗转反侧,竟真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闹钟响了好久,我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随手按停了闹钟,对着陌生的房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好久才清醒――这里是许家。 起来简单的梳洗,换了校服便下楼,正巧看见许敏浩背了书包准备出门,顿时有些紧张,他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忙出声喊住他:“许敏浩,等等我!” 小跑着过去,少年稍侧过脸来看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不悦的,却是没有开口,依然走了出去。 “以薰,先过来吃早餐。”许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疑惑地转过身:“可是...”都要迟到了,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早餐。 许先生笑着放下报纸:“你忘了,你今天早上要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已经叫敏浩给你去请假了。” 他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哦,我以为还要亲自过去一趟呢。”其实,我不想请假,不想跟他办什么监护人手续。 即使没有那些关系,我们也相处得很好,不是么。 以前寄养过的家庭,那些大人们从来不在乎什么监护人的身份,反正我绝不给他们添乱,这监护人的责任实在可有可无。 许先生看着我落座,又说:“昨晚睡得不好?看你没什么精神。” 不自觉的想摸一下脸,莫非我的黑眼圈很严重?刚刚照镜子的时候还真没注意看。 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随口说:“嗯,有些认床,还睡不惯。” 这个理由让他满意,他点点头,不再多言。 梅姨端了一碗粥过来,奇怪的看着我,又看了看他,小心的问:“小薰,昨晚的餐具都不见了,是不是敏浩不高兴我早退,对你发了脾气?” 她真细心,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不过,她竟当着许先生的面说许敏浩的不是? 悄悄看了看许先生,他神色不变,似乎不在意她的话。有些放心,才勉强笑了笑:“不是这样的,是我惹他生气了,跟你没有关系。” 是呢?许敏浩哪里真的在乎梅姨是不是早退,反正他是看我不顺眼才故意找的借口。不是她的原因,也会是其他。 梅姨满是歉疚地看着我,我又是一笑,对她摇摇头,端起汤勺慢慢的吃起来。 许先生又拿了报纸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开口:“梅姨,麻烦你今天去采购几套餐具,钱我放在茶几上。” 梅姨低声应了,识趣地退下去。 吃过早餐,许先生问我带齐证件没,我又检查一遍,确定都带在身上了,才跟着他上车。 一路上,我们都无话可说,他也不喜欢放音乐,所以整个车厢里静悄悄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我依旧坐在后面,脑袋昏昏沉沉的直想打瞌睡。抬头看着驾驶座的男子,忽然心生恍惚,这个背影,好像很久以前便见过的。 “许先生,你有我妈的照片吗?”记得他找上我时,说跟我妈是大学同学,也喜欢她,不过当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只是暗恋,我妈并不知道这件事。 许先生从后视镜里看看我,我补充说:“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说来可笑,我对母亲的印象几乎为零,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东西留下来作为念想。若不是所有人都说我是有母亲的,我真怀疑自己其实在出生那一刻便是被遗弃的孤儿。 许先生略笑了笑,遗憾的说:“没有,她不喜欢拍照。不过,你长得很像她,也是那么好看。” 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我以为他会有她的照片。沉默了会儿,又小声喊他:“许先生。” 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疑惑的看着我。 握了握拳,抬头,清晰的说:“我不要办这个手续。”还有一年,等我满十八周岁便可以独立了,我不需要什么监护人。尤其,那个人还是他。 我不要以这种关系呆在他身边。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 越跟他接触,越觉得被他深深吸引。每每想到他喜欢我的母亲,心里竟隐隐的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我母亲不喜欢他,又会无端的高兴起来。 凝视着眼前之人,很难想象我妈是个怎样的女子,如此优秀的大叔呵,竟也有女人是不爱的。她真是个传奇。 我也越发的好奇我父亲又将是怎样的人物了。会比大叔更优秀么? 可惜,我妈是未婚先孕的,没有谁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谁见过他的样子,只有她本人清楚,可她临死之前也不曾多说半句关于他的事迹。 也因此,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我在家族里倍受鄙夷,待遇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先生很是诧异,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他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我缓缓的笑开,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不是的,你对我太好了,好得我真以为自己就是许家的一份子。” 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是我不想丢弃了这个姓,我只能是尹以薰。” 不过随口编出来的借口,说出来了,竟连自己都差点叫好。不错,我不愿意做许以薰,所以这手续可以免了。 许先生怔了怔,随即跟着笑起来:“傻孩子,我又没让你改姓。” 他简简单单就驳回了我的理由。倒是我天真了。 他又说:“我要你过得更好,而且,堂堂正正的接受我的东西。” 我愣愣的盯着他,他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了。 他见我一脸惘然,笑着解释:“我想让你做我的继承人,以后我死了,我所有的财产将全部交给你。” 一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难看地凝结着。 他这个玩笑未免开大了,我完全转不过弯来。讪讪的开口:“许先生,别说笑了。” 他此刻也不笑了,伸手过来握住我的,再度说:“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以薰,不要拒绝我。” ------------ 012 大叔也卖萌 握住我的大手,很温暖,温暖得叫我不忍抽回自己的手。慌乱地迎上他那双浅色眼眸,勉强笑着:“许先生,我何德何能啊?” 他许诺的,太过沉重,我不敢要,也不能要。何况他又不是没有亲人,许敏浩是他儿子呢?他怎么就不替他着想? 还有,我才不要他死,死...?!是呢?大叔比我大好多好多,没有什么意外,他也会比我更早的离开这个世界! 才想着,心莫名的难受起来。他见我脸色不对,忙松了手,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摇摇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是因为想到他会消失?就跟我妈一样,像从未存在过似的消失不见? 是不是,我不要他的东西,他就不会离我而去? 目光坚定的看过去,微微扬起下巴:“许先生,我不做你的继承人,如果你非要给我,我就离开许家!”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动了唇,才要说些什么?忽然有人敲敲车窗:“麻烦开一下窗。” 许先生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开了窗,先一步对来人解释:“抱歉,我正准备开走的。” 我看清了来人是谁,暗叫不好,赶紧敛起所有情绪,乖巧地端坐着。 交警警惕的打量车厢里的情况,然后才说:“这里是禁停路段,麻烦拿出驾驶证。” 许先生也不多说,掏了证件递给他,交警看一眼驾驶证,一边读一边抄:“许若桓?” 他只点了头,不过会儿,交警已经写好罚单,顺便和驾驶证一并交还到他的手上,后退一步:“下次注意点,好了,开走吧。” 等车子开出一段路,我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了,若不是我耍性子...” 窗口还没有关,有风从外面卷进来,‘噗噗’地拂在我的脸上,吹乱了发鬓。 自然的抬手按住那几缕长发,抬眼过去,看见他透过后视镜朝我微微一笑:“车是我停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言下之意,我根本不必道这个歉。 不免想笑,但想到即将到达的地方,又笑不出来了。小心翼翼的询问:“我们现在还去那里吗?” 许若桓转了方向盘,开始往市区驶入:“你不是不愿意?” 听出了他的意思,心情顿然开朗起来:“不去了?!” 只见他轻轻点了下头,我脸上的笑容便不可抑制的绽放:“太好了!”莫名的罪恶感随之消失,浑身都舒畅起来。 没想到呵,他居然会听我的。不过,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要把财产交给我的这个决定。 许若桓,偷偷念着从刚才那交警口中得知的名字,心里的喜悦渐渐泛滥。大叔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都那么好听~~ 他也笑起来:“有这么高兴?我很有钱哦,想清楚了啊!别以后反悔才好。” 斜斜的瞥他一眼。很有钱又怎样,我尹以薰虽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可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别太小看了我。 理顺了膝盖上的裙摆,不徐不疾的开口:“我怕到时候真要了你的钱,许敏浩可不会放过我。” 许若桓熟练的拐了个弯,把车子稳稳的停在空出来的车位上。他回头看着我,戏谑的问:“你就这么怕他?”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会生气,居然很直接的说出想法:“我才不怕他那种小屁孩儿,要怕,也是怕你这类笑里藏刀的。” 许敏浩的性子再冷,也是有迹可循;而眼前的大叔却不是,别看他总是挂着温和的笑脸,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要是打什么歪主意,一定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他摸摸自己的脸,无辜的看着我:“别人都说我老实呢?怎么从你嘴里就变成阴险了。” 天――啊!大叔还会卖萌?小心肝忍不住又乱颤,别开脸,假装干咳一声,等看清了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惊得脱口而出:“大叔,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话音刚落,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忙拿手堵住嘴巴,缓缓回头,果然见大叔正一脸黑黑的瞪着我。 许若桓一甩头,快速系上安全带,作势要把车开出去:“大叔?谁大叔了?哼哼,这游乐园也不必去了,我们回家。” 我哪里肯让?连忙上前抓住他的右臂:“别,既然来了就下去看看吧!油费多贵啊!别白白浪费了。” 许若桓板着脸,头也不回的说:“刚刚200块都狠得下心,区区那点油钱我还舍不得了?”说着,还真的拧了车匙。 大叔,别耍我了好不?交警给你罚单的时候还不痛不痒的,现在却跟我计较起来了。 又朝外面看一眼,没错,我眼睛也没花,确实是游乐园的入口!我长这么大还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游乐园!我不要回去―― “许先生,刚刚是我一时口误,我知错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许若桓拿食指敲敲方向盘,语气淡淡的:“某人不是很有骨气么?连我的钱都可以不要...” 我急得不行,赶紧拦截他的话:“我负责买票!”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下车往售票窗奔去。 天啊!如果我只是在做梦,请一定一定不要让我醒过来。因为我实在是太快乐了,十七年来从未试过这般快乐,感觉背后好像长出了翅膀,身子越发的轻盈。 游乐园――我来了! ------------ 013 危险在逼近 想到和大叔去游乐园,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看售票窗已经近在面前,心情雀跃的我更加快了脚步。 头顶上忽然大片阴影压下来,本能的仰头去看,才发现原先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变了脸,厚重的乌云迅速席卷而来,周边的树被狂风压弯了腰。 虽然时至夏末初秋了,可南方的这个季节台风过境依旧频繁,不过这次好奇怪,台风前夕居然没有任何征兆,真叫人措手不及。 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快跑,要下大暴雨了!”人们很快便一哄而散,那速度实在叫我汗颜不止。 我还傻傻的站在原地,耳畔全是风的呼啸声,隐隐听见许若桓喊我的名字,循着声音张望,果然见他朝这边追来,他嘴巴一张一合,才出口的话竟全被风声吞没。 知道他的意思,又看看近在咫尺的游乐园,心里到底有些惋惜。我以为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呵。 真的好想进去看一看,是否与电视荧幕所展现的一样? 许若桓已经过来,一言不发,拉住我的手便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灰蒙蒙一片,竟分不出天与地。落叶漫天飞舞,其中也有人们随手丢弃的塑料袋。 好恐怖的天气,而前面的人走得飞快,我很努力才跟上他的步伐。 他拉开车门将我塞进车厢,马上又绕过去坐进驾驶座。我这才发现他脸色很难看,他没有迟疑,果断把车子倒出去,狠狠的一踩油门,车子便如离弦的箭,瞬间飞了出去。 他的态度着实叫我惊讶,就好像...在逃难? 许若桓匆匆看我一眼,语气显得很焦急,再也没有了平日的从容:“刚刚叫你回来怎么不听?”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过根据当时的情况自己确实有些不对,下意识绞起手指:“对不起。” 赶紧认错才是正事,这样的他很陌生,我有点怕了。 他的肩膀微微一震,沉声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那语气隐隐有些哀伤,又似是无奈。 诧异的看过去,他却有意无意的别开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躲我,动了动唇,到底没有问他为什么。 而外面终于落了雨,杂乱无章地砸在车顶上,很有分量的感觉。这场雨来势汹汹,许多躲避不及的人们全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虽安坐在车厢里,可面对窗外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的。若不是大叔及时带我回来,此刻淋雨的便是我了。 砰――忽然一声巨响,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车尾,本能的想回头看看,许若桓大声喝住我:“别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其实我已经转了半边脸了,视线也正往那边而去,却不想他的大手猛地覆在我眼前,轻轻说:“以薰,乖,听我的话去做。” 他的反应叫我感到不安,紧闭着唇,犹豫了会儿,终是点头,他让我先闭上眼,才收回自己的手。 坐正了身子,再不敢回头。悄然看他一眼,他脸色沉沉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虽然一下子涌出了很多疑问,很迫不及待要问他,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如今不应该让他分心。低了头,直瞪着书包上的校徽发呆。 是不是有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被我忽略了?默默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 砰砰――又是那种很沉的物体砸在车顶上的声音。狠狠的握紧裙摆,拼命压抑着抬头的冲动。 我必须承认一点,此时此刻的我非常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他隐瞒的实情究竟是什么?而我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向我们逼近。 属于男人的手轻放在我手背上,耳边传来他低醇而动听的声音:“不必惊慌,记住,有我在你身边。” 缓缓对上他的眼睛,他略显苍白的脸挂着浅浅的笑意,朝我坚定的点头。 如此,再无更多的语言,我忐忑不安的心却莫名的安定下来。“嗯。” ‘啪’,这次的动静明显比先前的小,而且直接摔在挡风玻璃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物体被刮雨器刮到边上,哗啦哗啦!转了两下,许若桓前方的视野展开成一道扇形的殷红。 我到底忍不住惊叫起来:“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许若桓唏嘘的叹息:“他果然发现了我们。” 我还在极度的惊恐中缓不过神来,车子已经被许若桓停放在路边,他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还死死瞪着那只类似乌鸦的物体,许若桓一把拉开车门准确无误地抓住我手腕,一用力,我整个人被拽了出去,随即撞上男人坚实的胸膛:“以薰,能不能跑起来?” 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长舒了口气,扬起小脸,尽管雨水砸进我眼睛里,很痛很痛,痛得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我却笃定此刻的他在笑。 仿佛又听见男人温柔的诉说‘有我在你身边。’ 忍不住嘴角轻扬:“我能。” 许若桓更用力握紧掌心那只柔软的小手,缓缓笑开:“很好,那我们就使劲的跑吧。” ------------ 014 隐形的敌人 许若桓带着我横穿马路,我很是诧异,以为他会选择偏僻的小道,他却拐个弯直接走繁华的步行街。 纵然大雨滂沱,可市中心的这块黄金地段,依然有许多就算撑伞也要shopping的闲人。 深深看一眼彼此紧握的手,我想我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可笑的是,我连我们到底在逃避什么都不清楚,是这场诡异的雨?还是那只自由落体的‘乌鸦’? 乌鸦...那真是乌鸦么?我只看见那是黑色的带羽毛的动物... 蓦地一惊,是谁在后面牢牢的盯着我们看?那种被偷窥的感觉越来越甚,忙拉拉许若桓:“许先生...” 他没有回头,只握一下我的手,低声说:“不要慌,不要随便张望,他还没发现我们。” 又是‘我们’,我都要糊涂了,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而已吗?可两次他都说‘我们’,这也不像是口误。 思绪百转千回,终究是想不明白。“许先生,你告诉我,到底谁在找我们?他是人...或者不是人?” 话音刚落,无端的打了个冷颤。是人不是人...呵,也亏我敢说。我虽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可也是相信科学的,怎就说出这般荒谬的话来? 许若桓的脚步明显一滞,随即又以笑掩饰,轻巧地反问:“你以为呢?” 直瞪着他好看的侧脸,好啊大叔,还想忽悠我呢。可我这次偏不上你的当。 浅笑着:“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你非回答不可。 他半敛了眸华,长长的睫毛沾了水花,轻轻抖动着。他在犹豫,我也不催促,只安静地等待他给我一个说法。 冰凉的雨水无情地落下来,风一吹,浑身的难受。我们就这么站在路中央,也许在旁人眼中我们就像俩个傻瓜,明明旁边就是屋檐也不知道往里面躲。 他忽然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以薰,对不起。” 大叔你什么时候对不起我?半天摸不着头脑,却见他荒凉一笑,无声地对我做着口型,他说,他去引开那些人。他说,叫我等敏浩来。 他前面的话我还能理解,可是后一句等敏浩来?等他来干嘛呢?“许先...生!?”怎么我一眨眼便不见了他的人? 一阵阴冷的风掠过我身边,直卷向他离开的方向。我哆嗦了一下,彻骨的冷从脚板底一直往上蹿,忍不住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很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不要让他跑了。快追。’ 是谁在说话?用眼睛余光瞟了瞟方圆两米,没..没人啊! 又一道神秘的声音问:‘这个女的怎么办?要带回去吗?’ 听得我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一阵阵地起,可我不敢吭声,也不敢将情绪表露在脸上。这是幻听,只是幻听,不要怕,不不不,我好怕啊~~大叔快来救我! 感觉有目光停留在我身上,额头处好像有谁的呼吸喷了过来,全是冰凉的感觉。 尹以薰,镇定点!这世界根本没有鬼。默默安慰自己,随即抬起头来假装望天,自言自语道:“哈,终于停雨了,真是万幸。” 伸手拧了下湿透了的裙摆,埋怨道:“早知道会下雨,我就不翘课出来玩了。郁闷死了,还不如回去上课呢。” 潇洒的转身就走。悄悄握拳:不要跟过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别乱害人啊!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沙哑的声音终于交代:‘她只是人类,走吧!殿下还等着我们把他带回去的。’ 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大地,我停住脚步,怔怔地盯着地上反光的水坑。 暴风雨什么时候过去的...难不成这根本不是什么暴风雨,而是它们的妖气?啊咧咧,那也得好强的妖气啊! 等等,它好像还说什么殿下?鬼里面也有殿下吗? 猛地一拍脑门:糟糕,大叔会有危险——不行,我要回去救他! 此时的我早就忘了害怕这回事,只惦记着那么美丽动人的大叔等着我去拯救。 我拼命往回跑:希望还来得及,千万要来得及! 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顿时喜上眉梢,还没看见人便大叫着:“许敏浩!我在这里!” 他来得真真是好,大叔有救了!不过...不知道等我说出事情的原委后他会不会给吓尿了... 很快,许敏浩那张/万/年/冰/山脸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飞奔过来,目光在我身边徘徊,紧接着问:“他呢?” 他大约意识到什么?脸色非常难看,我不敢怠慢了他,便说:“你爸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许敏浩没那个闲情逸致听我啰嗦,直接打断我:“到底有没有被抓到?” 他怎么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刚刚还没,现在就不知道了,喂,你先别跑啊!你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吗?” 许敏浩根本不理会我的话,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死家伙,也不带我一起去!”生气地跺跺脚,现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追过去也看不见他的影儿了。 哎,但愿大叔能平安回来。叹了口气,冷不防又打了个喷嚏:“先回家把衣服换了才是正经。” 迎着猛烈的太阳,我开始怀疑刚过去的一切是否自己虚构出来的,晃了晃发胀的脑袋,也许我还在做梦吧? 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如果只是噩梦就好了。 ------------ 015 鬼殿下出场 坐公交车回了许家,梅姨很奇怪只我自己一个人,她习惯的往围裙擦擦手,跟过来问:“许先生没送你吗?” 不知是不是吹了一路的风,潮湿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倒是身体有些忽冷忽热,脑袋更加混沌。 勉强笑一笑:“他回公司了。”再多的话,不想说,也无从说起。 梅姨不再多言,只是在我步上楼梯的时候又说:“小薰啊!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看下医生?” 脚步一滞,到底还是拒绝了她:“不用。还有,饭菜做好了就放锅里热着吧!我不饿。” 梅姨还打算说些什么?我没有理会直接回了房间,来到床边倒头便扑了下去,身下是柔软的床垫,闭上眼,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又浮上脑海。 不知道许敏浩找到大叔了没,应该没事吧。 看着时间还早,打算先睡会儿再去上学。在睡过去的前一秒,我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本人感冒了。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好不舒服。无意中看见身上的衣服,怔了怔,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怪呵,我竟忘了要换衣服,穿到现在也都风干了,只是皱褶得厉害。 我调了一点半的闹钟还没响,看见窗外的阳光依旧猛烈,拿了手机一瞧,才一点十五分,时间很充裕。 虽然今天过得很混乱,但学习上的事情我绝不怠慢,何况许敏浩只给我请了半天假,就算感冒也要赶回去。 换过校服下楼,发现梅姨还没走,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把音量调得很小。她见我下来,忙过来说:“小薰,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挡开她伸过来的手,探了下我额头,她皱皱眉头说:“很烫啊!我陪你去医院吧。” 医院这种地方我是极度抗拒的,冲她一笑:“我体质向来这样,很容易发烧,可过一阵子也就自己退烧了。别担心。” 梅姨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见我坚持,只好退一步说:“那你先吃点饭吧!别饿坏了。” 面对她的热情,我显然力不从心无法招架,逃也似的跑出门口,边说:“我真不饿,我去上学了,你先回去吧。” 在公车上,习惯地要把书包搁在腿上,摸了摸肩膀,才想起书包遗漏在大叔的车里。 想起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掏出手机翻出他的号码,之前从未给他打过电话,现在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居然开始怯场了。 尹以薰你居然怕起大叔来?想想他平日怎么待你的吧!暗骂自己一句,一鼓作气地按了拨出键。 有些可惜,电话那头只有单调乏味的嘟嘟声,挂了电话,莫名地叹了口气。 从公车下来,平日需要五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被我走了十来分钟,离校门口一百米左右,我忽然觉得有些目眩头晕。 也许我真该请假一天的,身体吃不消了。站在树荫下,拿袖子抹去额头的虚汗,兜里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大叔回我电话,赶紧拿出来,号码都没看直接放耳边:“喂?” 谁知道传来的声音却不是我想听到的,许敏浩径直问:“你现在在哪里?” 有些失望,有些错愕,但都被我很好地掩饰过去:“到学校门口了,怎么了?你找到你爸没?” 许敏浩没回答我的问题,却说:“那你快点进学校,在教室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他好像很急,我还想问他为什么便听见那头传来一串忙音。这许敏浩每次都这样,跟我多说几句话又不会死。 不满地嘀咕着,收起手机,又走了几步,忽然擦身而过一辆从未见过的豪车,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见车子猛地停下来,接着往回倒。 我不以为然,继续走自己的路,然而那辆车居然横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里面的人低声问了句:“你看见的人就是她?”本想绕走的我也听见了,狐疑地停下脚步。 马上有人很恭敬的回答:“回殿下,是的,就是她,绝不会错。” 这声音倒是有点耳熟,我在哪里听过呢?迟疑了半秒钟,立马想起早上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是那只鬼! 我的第一反应:闪人!第二反应:糟了,腿软,跑不动。 在我惊魂未定的瞪视下,司机很狗腿地想过来为里面的人开门,后车厢的门却先他一步从里面被推开,接着,一双被擦得发亮的黑皮鞋从我眼皮底下伸了出来。 目光顺着那双修长的腿慢慢往上移,当看清那人的面容以后,我不自觉的倒退两步。为什么对着他会有熟悉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 忍不住仔细地端详,墨一般的剑眉斜斜入鬓,那双美丽的凤目半落着,眼波流转,正似笑非笑地瞧过来,英挺的鼻子下,殷红的薄唇轻抿出好看的弧度。 这样一位美男子,若以前真有缘遇上,我想再次见面我绝对会认出他来。 “你是谁?”抚上心口的地方,为什么这里会疼?这种感觉真真莫名其妙。 微风拂过,他披散的长发轻轻飞扬,他略侧过身,只留给我一个侧脸:“我等你这句话好久好久了,黛兮。原以为你即便轮回也不会忘了我,可你到底是忘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真的忘了还有我帮你记得呢。” “你所犯过的错让我承受至今,你也是时候来尝尝我每天生不如死的痛苦。”语气是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纵使不知道他说的黛兮是谁,可这番话就是对我说的!他的意思就是要杀我! 难道我今天真的在劫难逃了么?许敏浩,你说的马上到还要多久?再不来就替我收尸吧。 ------------ 016 那些当年情 虽然不知道许敏浩来了会不会逆转我的命运,不过大叔临走前很郑重地要我找他,还有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仿佛也预见了殿下的到来,这样的他,想来一定有些本事的。 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是先自救吧。 瞄瞄殿下大人,他应该还挺讲道理的,否则他刚才完全可以直接咔嚓了我,也不必给我讲黛兮的事情。 我清清嗓子:“殿下是吧?你说我上辈子叫黛兮,那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手上有证据吗?” 我在赌,拿他尊贵的身份来赌。他若只是三九流人物我还真不知如何对付,然而他是殿下,那么高高在上的他。我想,我可以利用这点。 殿下大人好像对我还能如此镇定表示很惊讶,不过会儿,却笑起来,这次是真的笑了:“怎么,我的话你都敢怀疑?要知道我要杀死你是多么简单的事情,甚至不用我亲自动手。” 我知道,他身边就有个很乐意协助他的手下。只是迟迟不见他下这道命令,唯有呆在旁边待命。 开始绞尽脑汁为自己推脱:“我是为你着想呢?我若真是黛兮的转生,你要杀我,我当然没意见。”呸,我意见大着呢。 “但我若不是,你这仇没报成还不止,却白白牺牲了无辜的性命,我想你的良心也会不安吧。”如果你有良心的话。 在我的循循善诱下,殿下大人貌似有些动摇,敛起笑容:“无心。”耶,我赌赢了。 他旁边的人立即恭敬地回应:“殿下有何吩咐?”他一边问,一边朝我看来,好像随时收拾我似的。 殿下大人半眯着眼睛:“你来告诉本殿下,今日她和那个人是何情况?”我表示对他的自称有些反感。 无心依旧维持着低首含胸的姿势:“回禀殿下,他们举止亲密,形同情侣。”我的心跳有些加速。我和大叔在别人看来竟是这样子么? 殿下大人听完,脸色变了变,再朝我看来,那目光显然不太友善:“他向来不近女色,唯一的例外便是黛兮。你说,你若不是她的转世,他为何待你如此亲厚?” 听他说起大叔的旧事,我的耳朵立马竖起来,认真地听完,心情由开始的欣喜变成最后的失落。哎,原来大叔曾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啊。 摇摇头,我在介意什么呢?大叔喜欢谁是他的自由。 我摸摸下巴,我发现这位殿下和手下说话的时候处处摆着架子,对我说话却是平常的语气。是否,对于黛兮,他并不像他所表述出来的那般憎恨,甚至还掺了点别的感情在里面?所以对着我,他会不自觉的放下身段。 其实他和黛兮之间的恩怨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大叔已经落在他手上,也许我该问问他,只是,他不见得会说真话。 察觉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徘徊,我只当不知道:“你跟大叔很熟吗?你找他干嘛的?”既然不能正面问,只能选择旁敲侧击套他的话出来。说也奇怪,我居然没想过要逃,还能跟他聊这么久,我想我不仅仅发烧而已,也许已经烧坏了大脑。 无心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却只能选择沉默。 殿下大人黑亮的眼睛掠过一丝愕然,不过眨眼功夫又恢复了常态,眉目低垂,嘴角微微抖了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嗯咳,你叫他大叔?” 我看出来了,他是想笑,却碍于在我面前不好坏了自己的形象,所以在拼命忍着。 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脱口而出:“他都有个比我大的孩子了,难道不该叫他一声大叔?”话音刚落却后悔得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这样算不算出卖了大叔?许敏浩知道了大约会杀了我吧? 殿下探究的目光落下来,径直问:“哦,他还有儿子?莫非这么多年不见,他还真转了性子?” 岂不是么,亏他还笃定的说大叔不近女色,只喜欢黛兮,可当伊人已逝,他不照样娶了别的女人回家,还诞下许敏浩这个爱情结晶呢。 关于许敏浩母亲的事,当然是我进许家以后,大叔亲自告诉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许敏浩的老妈不叫什么黛兮,嗯,叫什么来着,姓张的?啊不,好像姓刘的,哎呀也不对。不想了,反正不叫黛兮就是。 突然有些心情烦躁,郁闷地看着他:“你现在该相信我不是黛兮了?” 殿下扬扬眉,双手抱胸:“这有直接关联么?即使他娶了别的女人,也不排除你就是黛兮。” 我无语了。想不到殿下的智商这么高,根本忽悠不了他。“那你想怎样?”我是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反正是死是活,也就殿下一句话的事情。 殿下默默瞧着我,忽然向我走来,我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不想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一个打滑便往身后倾倒。 当下我被吓得不轻,双手在半空乱扑,却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过来,我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扯进一个宽大的怀里。 我惊魂未定地扬起脸,看清眼前那张俊美如斯的面容,竟一下子愣住了。万万想不到他会出手拉我一把。 只见他眉头轻蹙,脸色略显苍白。他没说什么?倒是无心急急上前:“殿下,可觉得哪儿不舒服?”问着,目光却是朝我狠狠地瞪过来。 殿下一挥手,示意他退下。无心满是忧虑地盯着他的胸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话地退后几步。 我有些不好意思,在他怀里动了动,他圈在我腰际的手没有放松,我也不敢乱来。他好像有伤在身,那我刚才岂不是撞在他的伤口上?难怪无心那么紧张了,还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样子。 动了动唇,到底还是问出来:“为什么救我?”他不是以为我是黛兮么?那个他痛恨的人啊!他也伸得出援手。 也许他并不是我认为的那么坏。 殿下一脸茫然,沉默片刻却猛地松了手,看着我飞快地远离他,微微拧起眉毛,却说:“我也不知道。” ------------ 017 舍不得你死 他说他也不知道,那么他所做的,便只是出于本能。他忽然背过身,那种压抑不住,从身体里面发出来沉闷的咳嗽,缓慢而悠长地响在我耳边。 我曾假设他身上有伤,所有看见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不过说到底是我诱发了他的伤患,有些犹豫,该跟他道歉吗?又摇摇头,那也是他自找的,他就算不拉我一把,我也不会怎样,所以我坚决不内疚,更不会对他心存感激。 他大约不想在我面前表现虚弱,所以他很努力地隐忍,无奈那微颤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状况。 无心知道他病发了,顿时脸色一片灰白,紧跟在他身后:“殿下,要不要先吃药?” 许是不想让我听到内容,无心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轻轻说,好巧不巧,风的方向正好从他们那儿吹往这边,我一字不差地听进去。 难怪他没跟我来硬的,原来他病得很厉害,大约都使不出法力来收拾我了吧。但也正如他所言,他杀人不必亲自动手,一个无心便卓卓有余了。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好像故意留着我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殿下才要张口说什么?却听无心惶恐不安地啊了声,忙从自身怀里掏什么东西出来,一边颤声说:“殿下,要不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无心求您了。” 我也好奇,悄悄上前一步,脖子尽量往里面探过去,我看见殿下接过无心手里的药丸便吐下去,却在下一秒又张了口,噗,有鲜红的液体喷出来。 无心身形一晃,扑通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再次重复:“殿下,请准许无心带您回去!”而我也被这个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我以为他的病只是很轻的,他却毫无预兆地在我面前吐血,那个瞬间,我居然心软起来,甚至有点替他难过。 看无心临危不乱的反应,还把他的药一直备在身上,那么他这种吐血症状应该经常发生了。他是高高在上的殿下啊!谁有那个能耐接近并且伤得了他? 忽然联想到那个叫黛兮的人,他当时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恨她。但我现在已经从他假装不在意的语气里找到更多的真相。是她做的。 他的恨意,必然不比他表面所展现出来的轻。那是伴随了许多年的痛而衍生出来的恨啊!所以他才会刚接到黛兮有可能转生的消息,便急急地赶过来。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后怕。幸好我刚才软硬不吃,死不承认自己是黛兮,否则我的后果还真难以想象的惨烈啊。 殿下似乎缓过气来了,也可能只是他吃下的药起了作用,反正他的咳嗽是止住了,血也不再吐。 他先是看看依然跪着的无心,脸上的神色有些朦胧,片刻以后,他抬了一下手:“起来吧。” 无心对他的话仿若未闻,更是把头直接磕在地板上,坚持道:“请殿下回去。”语气执着,仿佛他若不回,他便就此长跪不起。 殿下大人对于他的忤逆行径好像早就习以为常,脸色平静,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却也不再叫他起来。 他们主仆二人无声地对峙,这些本与我无关,可是我却脑子抽风地走了过去,一边伸手拉无心,一边也跟着规劝面前美成一道风景的男子:“喂,难得你有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你就好好珍惜吧。他让你回去也是关心你的身体啊。” 无心没想过我会帮他说话,满脸吃惊地抬头瞪着我看,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回头给他笑了笑,他微微一怔,随即猛地别开脸:“别假惺惺了,无心不吃你这一套!” 真想揍他,我难得发发善心,居然被他当成驴肝肺了! 殿下大人默默瞧着我们,忽然莞尔一笑:“行,我回去,不过也得带上你!”说着,大手已经牢牢抓住我手腕。 我那个悔啊!肠子都差点青了。想我尹以薰从来是自私的人,头一回想做做好人就立马遭到报应了!他说要走也得带上我啊!他要去的地方可是阴曹地府!我才不要跟着他去! “喂喂,你给我放手!”这家伙前一秒还弱不禁风,现在又是无事人的模样了。无论我怎么掰怎么掐,硬是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无心见我这么对待他宝贝的主人,怒得一下子跳起来,挥手就要往我的手臂劈下来,吼道:“谁准你碰殿下的!” 殿下大人的脸色忽然一变,大声地质问我:“说!你就是黛兮!”我额头一滴冷汗划过... 无心狐疑地看看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什么?猛地撤回即将落下来的掌风,随即退后两步,低眉顺目地站在他身侧。 我勉强笑着:“殿下,我要说几遍啊......”我不是黛兮。 与此同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给我放开她!” 我听出来人的声音,心头一喜,猛地回头张望:果然是大叔!呃,还有许敏浩。 只是好奇怪,他们就站我前方不远,传过来的声音却仿佛隔开好远的距离。 然后我看见一辆黑色轿车迎面而来,那样迅疾的速度,那么短的距离,我根本躲不开,眼看就要撞上来了,我吓得差点心脏病发,忘了喊救命,只把眼睛撑得好大好大。 我以为,我这次必死无疑。蓦地,殿下好听的嗓音降了下来:“嘘,别怕,我还舍不得让你死。”不用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的脸上一定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呆呆地低头检查身体,居然毫发无伤!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一遍周边,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呵,我以为结界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又或者只出现在漫画里。 说来也是我天真了,竟忘了身边就站着两只鬼,早上又不是没见识过他们的妖力通天,施放结界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时候的我真不知该庆幸还是埋怨好,汽车没有撞到我,可是大叔他们也进不来。 “以薰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把你救出来的!”许若桓在许敏浩的搀扶下,很吃力地对着我喊。 ------------ 018 以生命作赌 我才注意到许若桓的样子怪怪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到处可见打斗过的痕迹。 心好像被什么尖尖的东西刺了一下,渐渐泛起了疼感。刚想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身边的殿下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思,猛将我拉入怀里,大手随即缠在我腰际,轻笑着说:“皓月,你终于肯出现了。” 我那些准备要说的话,被殿下那声不咸不淡的招呼给堵了回去。皓月,指的是大叔么?呵,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看见许敏浩在他身侧耳语几句,他的目光却是锁在我身边的那只大手上,许敏浩退开一步,他才说:“影月,你无非想抓我而已,把无谓的人放了,我可以跟你回去。” 许敏浩没有表情的脸也终于为之变色,本能地拉住他的衣袖,脱口道:“殿下!”他想劝许若桓改变主意,后者却给他一个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两人的反应全被我看在眼里,我再糊涂,也知道他喊的不是我身边这位。殿下,殿下,这两个字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 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许若桓为何突然接近我,许敏浩为何想杀我,心里面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影月殿下轻轻地笑出声来,亲昵地抚摸我脸庞,话却是对他说的:“皓月,你手里还有筹码与本殿下谈条件么。” 我没有拍掉他的手,任他继续流连。他会碰我,不过是想试探我在大叔心里占了多少分量。而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当我是什么?是不是和影月一样,也把我当成了黛兮的替身。 果然,许若桓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推开许敏浩的搀扶,自己勉强站直了身,刘海之间若隐若现露出大片的青紫色。这样子的他该是狼狈的,可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叫人惊讶。 许若桓反手负于身后,声音不卑不亢:“影月,难道你竟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坏了你的大事?” 他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而有人却听懂了。 感觉影月的手微微一僵,却听他嗤地笑了笑,捏起我下颌,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唇。 我皱起眉头,表示对他的行为反感。我恼火地瞪着他,他也注视着我,唇边挂了一抹玩味。 我也不害怕,继续瞪。我想我们这样暧昧的姿势在别人看来像极了情深款款地互送秋波。 因为我听出了许若桓忍着怒气的声音:“你以为她是黛兮?你看清楚了,她到底像不像那个死在你手里的女人!黛兮到底什么下场,相信你比我清楚!她死了,你还要将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轮回!” 面前之人眸光一紧,手下的力道捏得我几乎以为下颌要碎了。他突然一声大吼:“不用你来提醒本殿下!你算什么东西!” 影月骂完了,忽然转手将我一掌击飞出去:“本殿下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一如当年的黛兮,她,也不会例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癫狂的状态。 我猝不及防,吃他一掌还摔了出去,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许若桓想都不想便要冲过来,却忘了自己面前还有一道结界,他应该是用了全力,却被那力量反作用,连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许敏浩及时过去扶着,恐怕连站稳脚步都困难。 许若桓面露担忧地看着我,我一时半会还说不出话来,只对他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他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 无心就在我附近,却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快步来到影月身边,忙好言相劝:“殿下,有话好说,别气坏了自己。”他担心殿下会在许若桓面前露出端倪,这话的意思连我都听得出来,相信影月也是。 影月横了他一眼,怪他的多嘴,须臾之间,却是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转身之际,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影月恢复了他的骄傲,冷冷地瞧着许若桓:“你今日没有任何选择,要么跟本殿下走,要么看着这个女人死在你面前,然后被人架着走。” 话音刚落,他抬手做了个动作,便见许多黑衣人从天而降,把结界外面的他们层层围困。 许敏浩脸色变了变,立马护在许若桓身前,做出随时接招的架势。听他说:“殿下,不要再理她了,我会尽量掩护你,一有机会你就冲出重围...” 许若桓不等他说完,沉声打断他的话:“无颜!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这个陌生的名字叫出来,又让我惊讶了。他们一个个都改名换姓,不用说,连许敏浩那张与他极度相像的脸也是假的吧。我不生气,真的,只是感到有些悲哀。 他们不相信我。 影月听了他的话,似乎感到很好笑,上前迈了一步:“怎么,还要作无谓的挣扎?你若乖乖跟本殿下走,又何须让他和你一起受苦?” 许若桓迎着他的目光,忽然也跟着一笑:“好,我跟你回去,条件还是刚才说的,把他们两个都放了。” 我和许敏浩不约而同地叫出来:“不要!”我虽然怕死,但更怕他为了保全我们而送死! 影月敛起了笑,双手抱胸:“本殿下说过,你没有选择。”语气坚决,透漏出他绝对的权威。 无心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敏浩,后者察觉他的目光,干脆别开脸拿后脑勺对着他。 我紧张地看着许若桓,心里也明白我们确实处于下风,只是好不甘心啊。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许若桓从容地笑起来,唇边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他抬起了手,合并的指尖渐渐泛起了微光,在我们的屏息中突然反手对着胸口就要狠狠地戳进去,他说:“我死了,你的任务便以失败告终!要么放他们离开,要么带我的尸体回去!” ------------ 019 临别的一吻 眼看许若桓就要直取自己心口,我惊得眼珠子都要脱眶而出,连许敏浩也被吓得不轻,不过他到底跟我不一样,很快镇定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身飞快阻止了许若桓的自 杀行为。 几乎与许敏浩同时出手的,还有无心。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冲破了结界,当我回过神时,那两个人已经分别扼住许若桓的左右手。 我拍拍胸口,长长舒一口气,心跳却依旧紊乱。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这里,忙悄悄溜过去找大叔,突然,听许敏浩在树后面压低了声音骂道:“不用你来假惺惺!” 我顺着他的视线瞟过去,见无心不悦地看着他,也小声说:“无颜,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喊我一声哥,我能忍,可你不能对殿下不敬!还有,有时间你也该回家看看爹娘一面!这些年来他们为了你都憔悴成什么样!” 许敏浩冷冷地嗤笑:“我心目中的殿下只有皓月殿下!我们无氏的族规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选定主人便是一辈子的事,主人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若各自的主人是为敌人,我们便是敌对。这些,还要我来提醒你么?” 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立马转了脚步想离开,偏偏许敏浩的听觉异常敏锐,一扭头看见是我,脸色变了又变,粗鲁地擦过我肩膀走了。 我吃痛地揉了几下,也不管脸色同样难看的无心,继续走向前面不远的许若桓。 许若桓见我过去,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到身边,这时候影月也刚到,对着他,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好一出苦肉计!你明知道本殿下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许若桓淡然一笑:“你若早点跟我合作,放了他们,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生命诚可贵,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影月脸色猛地一沉,高声道:“皓月!别以为我真奈何不了你!”他定是气疯了,连口头禅都不要了,直呼我啊我的。 许若桓居然还火上浇油地粲然一笑,那笑容风月无边,春光无限好。他看看我,对徘徊在理智边缘的影月说:“我要跟她单独谈谈,方便借一步说话么?影月殿下。” 影月似乎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目光如炬地瞪我,仿佛我才是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嗨,嗨,我是无辜的好不好?本能地往大叔身后躲,他也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护着我。 我以为殿下大人要暴走了,却见他闭上眼,再睁开眼,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已经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好深沉的定力,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 影月只转了身,往停在边上的汽车走去:“一刻钟以后上路,别耽误了。”无心紧跟在身后,又抢在他前面拉开车门,他什么都没说一俯身便坐了进去。 无心关上车门,随即对那帮黑衣人甩甩手,跟着坐进驾驶座。咻的一下,黑衣人在眨眼间全体失踪。 许若桓还是牵着我的手,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之人:“无颜,你也不要过来。” 许敏浩似是有些犹豫,许若桓又抬了脚步,我悄然回头,见许敏浩孤单的身影立在路边,脸上的表情难以辨认。 我想,无心的话到底是激起了他的一些情绪,只是他自己还不承认罢了。 我们驻足在怒放着紫色花朵的树下,阳光从宽大翠绿的枝叶间穿透下来,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轻吸一口,一种糜烂的芬芳便潜入我们的鼻息里。 许若桓松了手,却又朝我的额头探了过来,听他轻叹一声:“以薰,你在低烧。”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竟在意起我那根本不值一提的低烧。我笑着说没事,对上他那温暖的目光,一时间竟已无话可说。 原以为自己会喋喋不休地追问他的事,现在却觉得都没所谓了。是的,不管他有多少身份,不变的,是他始终清澈的眼睛。 这些年来他是第一个能给我温暖的人,然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短暂。 我终于相信真有一种心情是还没转身,便要思念。 许若桓揉揉我的脑袋,浅声问:“以薰,今天吓坏你了吧。” 我握握拳头,扬起脸,朝他坚定的摇头:“没有。”他眼底闪过愕然,我接着说:“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相信。” 许若桓缓缓笑开,浅色的眼瞳倒映出我的脸。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乍然而止,又问:“你不怕我吗?我可不是人类。” 我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才抬眼,竟从他眼中捕捉到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微微一怔,也没太在意:“我是很怕鬼没错,不过我知道你跟他们是不同的...”大叔就算是鬼,也是善良的鬼。 许若桓拧起眉心,轻声打断我的话:“鬼?你以为我是鬼?” 我狐疑地看着他,然后点头。难道不是么? 他有些失笑,一手撑着额头:“以薰...”好无奈的语气啊!难道我猜错了?那他是什么? 正要问,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便悠长地响起,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影月的车子。想来是催我们赶紧把话说完。 许若桓也会意,又揉揉我的头发,最后交代:“以薰,我要走了,无颜,啊不是,敏浩我把他留下来照顾你,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再针锋相对了,好吗?” 不知为何,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把头压得很低很低:“大叔,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呃,我的意思是,在我有生之年...” 我说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感觉,只是想到以后再看不见他,仿佛我的世界都因此失去了颜色。 许若桓怔怔地凝视我的眼睛,突然俯身,有柔软的触感停留在我额头。他微颤的声音低低地传入我耳畔:“以薰,我会努力回来的,你等我,记得等我。” 他大步离开,好像看见他同样吩咐了许敏浩,说完,他径直上了车,汽车很快发动起来,带着他绝尘而去。 ------------ 020 再回到原点 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石化状态,眼睛还直直地瞪着空荡荡的林荫道。许敏浩连叫了我几声,我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终于不耐烦地板起俊脸:“尹以薰!你还要不要上课?” 我呆滞地转了转眼睛,看着这张年少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许敏浩一副你是笨蛋呆瓜无药可救的表情,自己进了学校。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先是机械地眨了眨眼,摸摸额头,这个动作维持了几秒钟,然后想起几分钟以前的事情。 大叔为什么要亲我,大叔为什么要我等他。这两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教室,现在已经是第一节课以后的小息时间,我趴在桌上,好像听到薛佑生略带关心的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随便嗯了一声敷衍了事,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一位很脸生的女生跑过来问我和许敏浩是什么关系,我没说话,她好像很不好意思,搓着衣角解释说:“哦,我今早看见他去校务处给你请假,所以好奇问一下。” 我不清楚许敏浩在学校里形象如何,可见这女生一脸羞涩,大约也猜到他在女生里挺受欢迎。我随口说:“他是我远房亲戚,我现在暂时住在他家里。” 一瞬间,从女生的脸上发现各种羡慕嫉妒恨,却很快以笑容掩饰过去:“你就好了,能这么近距离接触我们的第一校草,哎,多少人羡慕着你啊。”你也是其中一员吧!我在心里面加上一句。 对她没什么好感,假装虚弱地趴回桌子上,这次我干脆把脸埋在手臂下面,她看我这样想赖着不走都不行了。 然而我才安静了会儿,又有人不识趣地过来:“尹以薰。” 听声音还挺顺耳的,于是转过脸看看她。只一眼我便认出来了,是正班长顾小乔。 顾小乔先是客气地笑笑,将手里的粉红色本子递过来:“这是今天早上的笔记,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先给你拿过来了。” 没想到她是给送我笔记的,一时间没想好给什么表情,又看看笔记本封面那几个娟秀的字迹,才笑着说:“谢谢你了。我今晚拿回去抄,明天再给你送回来。” 顾小乔摆摆手,表示不急,正要走开,见薛佑生拿着刚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冻饮,他看见了她,很自然地招呼:“小乔要不要喝点?我刚开的,还没喝过。” 顾小乔也不推辞,接过他的冻饮就喝了一口,皱皱眉:“薄荷味好重,不要了。”说完又还给他,大步走开。 薛佑生坐下来连喝了好几口,似乎才注意到我的目光,对着我微微笑:“怎么了?你也想喝吗?” 我有些失笑,摇了下头表示拒绝,迟疑了会儿,还是好奇地开了口:“你们很熟吗?”我指指易拉罐:“她刚刚喝过的地方,你都没有擦,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薛佑生刚喝下一口,听完我的话差点把饮料全部喷在我脸上,他强忍着那股冲动,好不容易才吞下喉咙。 他的脸染上不自然的红,不知被呛成这样还是觉得尴尬:“我们家住得很近,从小就一起玩,算是青梅竹马吧。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好兄弟,好朋友。” 我本来也不是要打听什么?只是想告诉他,他们那么亲昵的行为很容易让别人误会而已。“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不过,你怎么知道她心里也把你当姐妹?” 无心的一句话,他却似乎听出了别的意思,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呵,他真是单纯,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笑笑,刚好上课铃响起。 我收好顾小乔的笔记,端正地坐着等待老师的来临。别人的事情我不想多管,跟他说的那些话,也足够提醒他了。 这个下午过得飞快,当我抱着几本书站在校门口等许敏浩时,我心里还有些恍惚。总觉得只要回去许家,便会看见大叔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里看新闻联播。 许敏浩很快出现,他面无表情地过来,径直说:“你自己先回家,我要去一趟公司,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也不用等我吃饭了,饿了就先吃。” 他的话无疑在告诉我一个事实,大叔真的走了,回到他原来的地方。而剩下来的我们,日子还是得过,所以他必须替大叔管理好公司。 其实我更相信若没有大叔的命令,许敏浩必然选择跟他一起走。可是大叔把他留下来,要他好好的照顾我。对这个命令,他应该很不愿意接受的,因为他是那么的讨厌我。 我听话地点点头,也不多问。许敏浩淡淡的看我一眼:“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过不一定能帮得上你。”话落,大步走出了校门。 我无端地笑起来,这些话真是许敏浩的风格。悠悠地走在后面,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很眼熟的白色奥迪,大约被大叔开回家过,所以我有些印象。 许敏浩走了过去,驾驶室有人走出来,是个妙龄女子,穿着得体,想来便是大叔原来的秘书。 许敏浩从秘书手里接过钥匙,自己坐进驾驶座,等秘书也上了车便马不停蹄地把车开走了。 看得出来他平时跟大叔学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接手公司的运作应该难不倒他。其实我也有点私心,希望许敏浩把公司一直经营下去,也许在某一天,大叔会为了它回来。 我微微扬起下巴,忍住想掉眼泪的冲动。转身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放学的高峰期,学生很多,我在车站等了好几班车都上不去,有些甚至在前面几个站已经满座,车厢里人头涌涌,来到这里是径直开走的。 我等得不耐烦,正打算要不要到前面的车站时,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以薰!以薰!” 皱皱眉头,我认出声音的主人,可是我不想见他。忙低着头往广告牌里面走,可是那人不屈不挠地追过来,还拦在我面前。 池臻跑的满头大汗,他擦擦脸上的汗水,问:“以薰,你听不见我叫你吗?” ------------ 021 不想见到他 既然躲不开,我只好假装自己未老先衰有些耳背:“我以为听错了,原来真是你呀。对了,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我没告诉他啊!他怎么知道的? 池臻还喘着气,他指指我校服,没有说话。我的目光顺着下去,不禁傻了眼。原来是上衣左边口袋的校徽把我出卖了。他只要有心随便找个人问路都能找到这所市重点学校。 把书转到另一只手里,看着他终于缓过气来,我才问:“你们学校放学时间真是早啊!这么快就过来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池臻呵呵笑着,却是左右张望:“今天没见那个男生跟你一起?”我被他问得奇怪,想了想,才知道他指的是许敏浩。 我没打算解释,淡淡一笑:“先说你的事吧。” 池臻一边拿手扇风,一边问:“这附近有小卖部没,我好渴啊!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聊?” 我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我今天好多功课,得赶紧回去做。你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说,说完你自己去买水。” 池臻见我态度坚决,也没有勉强,却拿出手机来,解了屏锁然后问我:“你号码多少,我输进去。” 我立马黑了脸:“池臻你有毛病啊!问我要个号码都拖两天?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情?” 这厮居然还敢给我点头,手依然放在手机屏幕上,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是啊!昨晚见你心情不好,不敢问,今天应该消气了吧。” 被他说得我有些哭笑不得,他如此郑重其事竟是为了问我拿手机号码。 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又怕他明天还来,叹了口气:“那你记住了,我不会说两遍。”接着快速念了一串号码。 故意一口气说完,希望他听不清楚或者他手指跟不过来。然而这家伙写得飞快,在我话落的同时他也写完了,还给我复述了一遍。 丫丫的,居然一字不差。暗暗咬牙:“既然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池臻把手机放回去,跟在我身后:“以薰,我前天才到h市,这里的路都不熟悉,你带我走走吧。” 我没好气地回敬:“我也刚来没多久,一直没上街逛过,抱歉了没办法当你的导游。”天啊!这人真是池臻?昨晚的脸皮可没这么厚呀。 池臻笑着和我并肩走在路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耐烦,陪我去喝杯饮料,我就让你走。”兜兜转转,他又把话题绕回原点。 我着实生气,偏偏这小子笑容可掬。我好不容易忍了下来,看看时间,还早,才五点三十五分。“行,不过你得请客。” 池臻忙不迭点头,还生怕我反悔似的,非要抢过我手里的书,并美其名曰:这是绅士风度。 我们就在附近的小店里坐下,他要了汽水和一份小吃,我要了一杯奶茶。 他坐我对面,一直微笑地盯着我看,被他看得有些不爽,终于忍不住开口:“看什么?我脸上又没东西。” 池臻单手托着下巴,稍稍侧了头:“还记得你以前很爱哭的,没想到隔几年没见,你的变化已经这么大。” 听不出是褒是贬,我没打算理他,拿了顾小乔的笔记翻了下,她的字写得真好,记录也很详细。对她的好感有增无减。 池臻边吃薯条,边观察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以薰,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这算什么?关心我?生硬地回他一句:“很好。”拿着吸管搅绊了几圈,小喝一口,味道说不出好,也不算坏。 他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担忧:“我听说来接你的那个人跟你们家没什么关系的。” 抬起头,目光一凛:“那又怎样?有些人没有血缘关系也比什么亲戚要来得亲厚!”我不允许他怀疑大叔的人格。 池臻怔了怔,大约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我立刻拿了书起来,他下意识地握住我手腕,也跟着站起来:“以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生活而已。”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可我看见他就是忍不住想起在尹表舅家住的那段时光。忍不住要对无辜的他生气。 我示意他松手,他也刚意识到我的手还被他握着,白皙的脸噌的一下熟透了。他忙松开手,却说:“以薰,这次再遇上你,我真的很高兴。” 他说的很真诚,表情也很真挚。我默默看了他良久,然后残忍的说:“对不起,我没有那种感觉,对你,我只有困扰。” 我越过少年径直出了小店,他没有追出来,我想我是彻底伤了他的心,连带的,还有他的面子。 呵,以后他再不会找我了。真好啊。这一次,我对他没有任何愧疚。 我回到许家的时候在小花园里看见了白天里大叔开的那辆车静静的停在那儿,心头一喜,又随即黯然,此刻的大叔应该变成皓月殿下了,再也不是这里的许若桓。 进了屋里,在玄关处换过鞋子,梅姨听到动静忙迎上来,她急急地问我:“小薰,听说许先生要出差去很远的地方,要过好久才回来?” 被她问得一怔,随后对她笑笑:“是啊!我正打算告诉你呢。”许敏浩想得真周到,动作也快,连梅姨都通知好了。 梅姨习惯性地擦擦围裙:“我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他要出差的,不会是分公司出什么事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叔的公司是干什么的,规模多大。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可能是要到国外开拓新的市场呢?你别担心他。” 找了个借口便逃回房间,关了门,一眼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书包。有些思念再也压抑不住,渐渐泛滥成灾。 走过去,拿起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如果真是出差就好了。” 这一晚,直到我准备上床睡觉才听见许敏浩回来的动静。我没有出去,他也没有找我。这一夜,我再度失眠。 ------------ 022 莫须有情敌 那天以后,又过了好几天,没有许若桓的日子里,我们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许敏浩更加忙起来,因为他不仅要上学,晚上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 池臻也好久没有出现,原来还担心他存了我的号码会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之类,但是他没有。我也终于松一口气。 转眼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国庆长假,所有学生都热切期待放学的钟声响起来的那一刻。终于,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响遍了整个校园。 还没等授课老师宣布下课,不论男女都已经站起来欢呼。老师无奈之下,卷了资料便匆匆离去。大家都归心似箭,抱着大堆的作业拥簇着出了校门,会留下来的都是当天值日生。我便是其中的一员。 扫完地,抹干净黑板,几乎已经完事,薛佑生自告奋勇的去倒垃圾,我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作业,准备回家。 一直坐在位置上做试卷的顾小乔这时候过来,她坐在我前面,看着我忙碌:“以薰,这个假期你有什么打算?” 我抽空看她一眼:“没什么打算,就在家里呆着了。”想到可以睡懒觉,禁不住心驰神荡。 顾小乔不可置信的撑大了眼睛:“不是吧!你就这样糟蹋这七天的?” 我对她的观点不敢苟同,只点点头,把包包的拉链拉好,薛佑生正好回来了。 顾小乔又说:“不如你来我家玩啊!看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 我们的班长大人又发善心了,可惜,这次我不想领情。怎么拒绝才能显得不太伤自尊?憋了好久,才说:“我不认识你家住哪里。” 薛佑生边走过来边说:“等下我们带你走一趟就好了,路是大路,很容易认。”顾小乔在旁边点头,表示同意。 我瞪他一眼,可惜这厮没看见,我这一眼算是白瞪了。没办法,唯有再找别的借口:“还是不要了,你看这天都黑了,我太晚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这下他们该没辙了吧。 顾小乔不解地托了下巴,说:“谁担心?不是听说许敏浩他爸出差了,他放学还要帮他爸打理公司呢?你家这时候都没人了吧。” 我有些无语。许敏浩到底有多出名啊!此等私隐都被他们掘地三尺给挖了出来!我继续挣扎:“可是?家里有钟点工,她等不到我回去是不能走的。” 薛佑生看看我,又看看她:“既然她不愿意就别勉强了,我们回吧。”说着,他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还是同桌好,你果然是我亲同桌。我假装无奈的说:“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实在没办法,我们改天再约,好不好?” 满腔热忱的顾小乔也只能同意了,我偷偷舒一口气,和她一起出了教室。来到操场,他们要去停车场拿自行车,我们挥挥手,各自分道扬镳。 我出了校门,路边站着几个女生,当时也没注意,径直走了过去,然后我听见女生在身后轻蔑的喊我的名字:“尹以薰,怎么看见我还当不认识了?” 那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气,我一下就听出来者何人。果然,我的担心不无道理,继池臻之后,她也来了。我抬头看看两旁亮起来的街灯,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居然等到现在还未走。 回身看着中间最高挑的女生,假装疑惑地问:“慧兰?”几年没见,她似乎漂亮了,还学会了化妆。 尹慧兰穿着和池臻一样的校服,原来过膝的裙子被她故意拉高几分,露出白白的大腿。 她撩了下垂在肩上的烫发,走上前来,眼睛毫不客气地在我身上来回巡梭:“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尹以薰。”呵,她哪来的自信我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虽然这是事实。 她和以前一样,明明我比她大两个月,她该喊我一声表姐,却偏偏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 她带来的女生没有跟过来,聚在一起看手机微博,偶尔会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略有些放心,行至路边,等她过来。既然她对我不客气,我的态度也不需要修饰了。我挺直了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前阵子遇见池臻的时候就在想,你什么时候才现身。” 尹慧兰挑挑眉毛:“既然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我也不跟你转弯抹角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有点生气,她凭什么命令我?轻轻扬起唇角:“池臻是你男朋友了?” 尹慧兰心虚地躲开我的目光,左手叉腰,挺了挺傲人的胸部:“那是迟早的事,反正你不要再去找他!” 原来对他还是没有把握,所以才要警告我。“有时间来跟我废话,不如想想怎么讨好他的心。”我从来就没跟她争过什么?以前是,将来也是。这个莫须有情敌的身份,我还不屑做。 ------------ 023 求人的态度 我转身要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没必要跟她纠缠下去,谁知道她眼疾手快地攥住我胳膊:“尹以薰,你不答应我不准走!” 不悦地皱紧眉头,默默看着她这张淡妆下的俏脸。 我对池臻只有朋友间的喜欢,不过在她眼里恐怕不是这个样子,我不会告诉她真相,因为知道就算我坦白说出来,她也不见得相信。 她对我一直存在偏见。如同当年我搬进她家的那一天起,她就认定我是来抢走她的一切。因此,她常常在舅舅和舅母面前装可怜装委屈,让他们都以为我背地里如何欺负了她。 闭上眼,我跟自己说,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张开眼睛,扬起一抹笑容:“我答应什么?他要来见我是他的自由,你不去管他跑来为难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麻烦总是不请自来,在重遇池臻的时候我已经有所觉悟了。尹慧兰,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尹慧兰像是突然意识到我变了,变得不再熟悉,她惊愕得撑圆了眼睛,嘴巴微微撅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半晌以后,她颇为咬牙切齿的说:“尹以薰,你别忘了以前是我爸可怜你,把你接到家里来住了大半年。我们对你总算有恩。”她在提醒我,不要忘恩负义。 我的笑容顿时冷了几分:“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我一直替你记着。” 在一个深夜里,她尹慧兰偷了舅母的钱被发现了,她不承认,还嫁祸到我身上。我面对她当场在我兜里搜出来的几十块钱百口莫辩。结果是,震怒下的舅母不顾舅舅的反对,将我连夜撵走。 事后我还一度以为她只是嘴馋而偷拿舅母的钱,现在想来隐隐有了答案,其实她就是为了陷害我,迫使我离开而耍的手段。 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脂粉下的脸颊透出一抹煞白。她的朋友这时候上来,小声的叫她:“慧兰,我们不能再陪你了,我妈妈打电话来催,要我赶紧回去吃饭。” 她愣了下,随后朝女生们挥手,笑得很天然很无害:“哦,好,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有事电联。” 我暗暗鄙视了她一下,甩开她的另一只手:“真好演技啊!怎么不去上演艺学院?”多浪费了她的潜质。 尹慧兰继续目送她们,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我掏出纸巾拭擦被她碰过的皮肤,自觉也太过矫情,有浮夸的成分,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她回头看见了,出离的愤怒着,眼睛撑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尹以薰――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显然这位温室下长大的娇娇女从未这样受辱过。真不错,我看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我随手丢掉那纸巾:“来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这么跋扈嚣张,给脸色谁看呢。”她一直偷偷喜欢的池臻呵,将成为她最大的弱点。 尹慧兰似要气疯了,脸色青了又红,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我抬头看看天,深沉的夜空没有星星和月亮,大片的乌云从天边卷来,慢慢聚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我又看了她一眼,她始终放不下身段来低这个头,无所谓,反正也没期待过她的表现。 我无味地笑笑:“你回去吧!要下雨了。”绕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有如期地出手阻止我的离开。脚下有旋转的枯叶,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女生低哑的声音轻轻的传过来:“尹以薰,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话题又回到没有意义的地方去。我勾勾唇,没有回答她。 走出好远,已经看见路边立着车站的牌子,她站在原地,大声地对着我的背影喊:“我最最喜欢池臻了,你不要来抢走他!”嗨,不错啊!有对我吼出来的魄力,怎么不敢到他面前说? 一辆巴士正好经过,我上去交了钱,发现乘客稀少,随便在窗边的位置落座,转过脸对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发呆。 我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凝视倒映在玻璃上自己的脸,突然的这个瞬间,我好想念大叔。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这个人产生如此深厚的感情。这是前所未有的,让我觉得陌生的情愫。 闭上眼,想不通的事情,我从不为难自己。 回到许家,见梅姨在厅里来回踱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笑着过去:“梅姨,你怎么了?” 梅姨猛地朝这边看来,目光越过我望向身后,随即流露出一抹失望,勉强笑了笑:“小薰,敏浩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我有些奇怪,她不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起来:“对了,敏浩放学还要去公司啊...” 直觉告诉我她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拉着她坐下:“梅姨,你在等许敏浩?”我掌心下的手,有厚厚的茧,微凉,还有点儿发抖。 梅姨抬眼看过来,我这才看清了她强忍住的眼泪,我的心咯噔一下,忙问:“梅姨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泛白的嘴唇一直在抖,试了几次都说不出口。我急得不行,以为是许敏浩出了事。 外面一阵汽车刹停的声音,接着有人推开院子里的铁门,迈得很开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来人匆匆进来,正是许敏浩。 他一进来就直接找到梅姨,对她说:“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卡。你先到车子里坐。”说完自己跑上楼梯,转眼不见了人影。 梅姨慌乱的神色在看见他以后莫名其妙的镇定下来,点了头,刚站起来又坐下,她朝我尴尬地笑:“我腿软,小薰可以扶我一把吗?” 我虽然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也清楚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扶她起来了,她只是勉强站得住,我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她没说话,我知道她是同意的。 ------------ 024 饿得肚子叫 我安顿好梅姨,为自己也系上安全带,许敏浩从屋子里出来,走得飞快,拉开前门一屁股坐进来。他发动车子,娴熟地掉转车头:“他在哪间医院?” 我被他的话吓得不轻,又不好插嘴,听梅姨微颤着声音说:“市人民医院。” 许敏浩专注地开车,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凝重的气氛弥漫在车厢的每个角落。 到了医院门口,许敏浩先把车开进停车场,我和梅姨进去等电梯,我看她的脸色似乎缓和一些,便忍不住开口:“谁住院?” 梅姨有些迟疑,轻轻叹息:“我儿子过马路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也没注意看红绿灯就走出去,结果被一辆小汽车给撞了。傍晚时分警察打电话通知我过来,差点把我吓死了。” 事情有些严重,她儿子有错在先,所以赔偿金方面估计凶多吉少。摇摇头,这并不是我该关心的。“那他的伤势要紧不?”前段日子还听她说起她儿子第一次领工资,约她出去吃饭庆祝,那时候的她多高兴啊。 梅姨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略带哽咽地说:“医院方面已经给他做了全身检查,说全身多处擦伤,大腿有些骨折,倒不算严重,在医院休养一阵子就能好了。” 我同情地握握她的手,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电梯来了,我们进去,看见许敏浩匆匆而过,我按了暂停出去喊他:“喂,这边。” 许敏浩回头看看我,只说:“你们先过去,我到收银台交押金。” 于是我又退回电梯,梅姨略显尴尬地解释:“因为金额有些多,我一时半刻拿不出来,所以跟敏浩商量,看看他能不能先给我垫付半年工资。” 关于金钱,我是无能为力了,只好转移话题:“不提这些了,先看看他本人怎么样吧。” 梅姨沉吟一会,突然眼泛泪光:“儿子他爸死得早,可是这孩子乖巧听话,一直很努力读书,现在刚刚毕业就找到份工作,还说以后要好好孝顺我不让我那么累了。这么好的孩子...呜呜...”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终于老泪纵横。 看她哭成这样,我也不好受,吸吸鼻子,拿出纸巾递给她:“梅姨,快别哭了。等会儿让他看见了,他得多难过啊。” 她听得一怔,缓缓接过纸巾去擦脸上的泪,欣慰的说:“还是小薰懂事,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你呢。”我心里黯然,那是因为看得太多生离死别,都有些麻木了,所以才能够如此镇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叮――门应声而开,扶着她出了电梯,她带着我走进一间病房,只见左边床位躺着一位年轻男子,头部缠着绷带,很干净,没有血渗出来,应该没伤及大脑。脸上多处挂彩,已经被红药水处理过,右手也有包扎,最严重的便是右腿,几乎整条腿裹了石膏,被绷带悬在半空。 他原来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稍稍睁开肿得有些滑稽的眼睛,当他看清楚来人,忙坐起来,却因为吃痛而叫了一声,梅姨赶紧过去拦住他:“有伤在身就不要乱动。”语气里满满的痛心。 他愧疚地低垂了头,哑声说:“妈,对不起,都怪我走路不小心,害你又白操心了。” 梅姨略带责备地呵斥他:“瞧你说些什么话,妈不担心你还担心谁去,何况这是意外,你也不想的。” 他们之间散发出来的温馨,看得我羡慕不已,悄悄抹了下眼角,走过去:“嗨,这位大哥,我常听梅姨夸奖你呢?今天终于百闻不如一见,果真一表人才啊。”呃,刚说完,我便意识到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许敏浩的声音由远而近:“尹以薰,有你这么损人的吗?你是幸灾还是乐祸?”这家伙要么不说话,一说话肯定不是我爱听的。 我瞪了他一眼,他已经走进来,一直来到床边看看男子,并不言语。有他这么探病的吗?也不知道问候一下病人。 梅姨忙给我打圆场:“我知道小薰不是这个意思,小薰对吗?”她朝我笑笑,给我台阶下。 男子好似才反应过来,想咧嘴笑笑,却牵扯到脸上的伤痛,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他忍着痛说:“你们就是许家的孩子?真是多谢你们愿意陪我妈过来,不然她一个人,心神恍惚的,我都要担心她能不能安全到达。” 许敏浩哼了一声,表示异议:“我姓许,她姓尹,可不是一家的,请你不要误会。”他说的都是实话,我没必要否认,倒是梅姨夹在中间显得有些难堪。 我过去拉拉许敏浩的衣袖:“喂,你开车和我出去买饭。” 许敏浩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出奇地没有拒绝,回头对男子说:“这家伙肚子饿了,我带她去吃饭,一会儿再给你们带饭盒,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梅姨很是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 许敏浩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别跟我客气,还有这阵子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刚要坐下的梅姨猛地站起来,惶惶不安地说:“敏浩,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男子忙扶住她:“妈,你小心。” 我和梅姨的想法一样,以为他要辞退她,刚想说他这是趁人之危,却见他鲜有的严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薪水照样每月支出,等你儿子出院了再回来许家,这可听懂了?” 其余的三个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我怔怔地看着他,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仁慈的? 许敏浩大手一伸,将我拉过去:“还不走,一直听你肚子噜噜的叫,真是丢人。” 我顿时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家伙――明明是他的肚子在叫,却贼赃嫁祸给我。 ------------ 025 殿下要见我 跟着许敏浩一路走出医院,他突然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沉吟起来。我趁着夜色偷偷打量他,他最近早出晚归,我都好久没跟他打过照面。今天一看,他好像更消瘦了,单薄的身躯肩负着如此重担,我都替他忧心。 许敏浩突然将我拉到身后,语气冷峻:“还不出来吗?无心。” 我下意识地到处张望,心里有些紧张。无心不是随影月回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不好的预感冒出来,压都压不住。 我几乎本能的抓住许敏浩的手,幸亏他只是看我一眼,任我继续握着。 对面那棵大树轻轻晃了一下,几片叶子脱落,在空中转着圈儿,然后我看到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立在树下。定睛一看,果然是穿着黑色衣服的无心! 无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见他的亲兄弟许敏浩,也只是点一下头,招呼都不打,径直说:“尹小姐,殿下想见你。” 他口中的殿下,我不会傻到以为是大叔。我连忙拒绝:“我不去!”影月找我准没好事,我最近又没皮痒,干嘛找苦来吃。 许敏浩也冷笑着说:“他当自己是什么?这里是人间界,他权利再高也不能胡作非为!”我默默吼一句:好兄弟! 赞赏地握握他的手,他的仗义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果然在关键时刻许敏浩同志还是挺靠谱的。 无心脸色微沉,音色明显冷了几分:“无颜,凭刚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你已经死罪。” 我背地里重复他的话:没错,无心,朕今日就赐你死罪。 许敏浩突然笑出声来,眼睛里满满的嘲弄:“无心,你真是一条忠心的走狗。” 我拉拉他的手,暗示他别说得太过分了,要真激怒了无心,他可没有好果子吃。论法术,他们两个我都没见过,所以不知谁胜谁负,但论身形,许敏浩明显要吃亏些。 握了握拳,总之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无心脸色一沉,感觉有气流在他身边凝聚。他冷声道:“无颜你让开,今日我势必要带她走!” 许敏浩从容地张开右臂,一副护短的态度:“要带走她,除非我死。” 手轻轻抖了抖,抬头,深深地看他一眼。若不是亲耳听见,我都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他明明那么讨厌我啊。 他的手,我再也握不住,快步走出来,镇定自若地对无心说:“你家殿下在哪里?”无心没想到我竟自投罗网,脸上一呆,没有回话。 影月的喜怒无常我是见识过的,说不怕他那是假话,但这次他只派了无心来,如此委婉的手段无非想见我一面。也许并没有恶意吧? 许敏浩显然有些震惊,低声唤我:“尹以薰!” 我没有回头,轻巧地躲开他要拉我回去的手,上前几步,不耐烦地催无心:“问你呢?不是要带我去见你家殿下么?” 无心终于缓过神来,又见许敏浩想带走我,他立即闪身挡在我面前:“无颜,这是尹小姐自愿的,你还要干涉么?” 许敏浩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是明白人,当然知道其中的意思。我和他本就没有关系,何况现在是我自愿要去见影月,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许敏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我喊:“尹以薰你个笨蛋!你跟他走啊!若有个好歹也别指望我来救你,那都是你自找的!” 无心听见他说殿下的坏话,显得不大高兴:“说什么呢。” 我回身,看见许敏浩满脸怒容,竟然变态地感到开心。我笑一笑,再笑一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快去给梅姨送饭吧!不过你也记得要吃饱些,别把胃饿坏了。” 许敏浩还想说什么?无心朝我转身,做出一个抱歉的动作:“尹小姐,得罪了。”话落,我还没弄清楚他的意思,他已经抱着我一跃而起,须臾之间,呼呼的风声充斥我的耳畔,似乎,还隐隐听见许敏浩骂的笨蛋。 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让我舍不得闭上眼。我们正处身于半空中!高楼大厦也尽在无心的脚下! 我小心地抓紧无心胸前的衣襟,微微往外探出头来。俯瞰下的城市如一座迷宫,弯弯曲曲的车水马龙和醉人的霓虹没有方向地延伸,找不到尽头。 我新奇地看着下面的风光,脱口问:“无心你会飞?”许敏浩和大叔呢?是不是也会这样飞? 无心微不可见地弯弯嘴角:“这不是飞!”他顿了顿:“听说过轻功么?” 我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听过,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最常用的便是轻功!”脑海里浮现着飞檐走壁哼哼哈兮等字眼。 无心却一盆冷水浇下来:“对,那是小说,这世上根本没有轻功。”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忽悠我! 他抱着我松松肩头,忽然漫无边际的说:“好累,尹小姐是不是该减肥了?”我有些懵了,半天转不过弯来。 “本姑娘才九十四斤!”这几个字被我咬牙切齿地吐出来。如果先前我还有所怀疑,那现在我百分百肯定这家伙就是许敏浩的亲生兄弟!一样的讨人厌! 无心说到了,便将我放下来,我一只脚刚踩在地面,膝盖处又软又麻,差点直接跪下去,身旁之人眼疾手快地拉住我:“尹小姐,殿下在里面呢?你要行礼也太早了点。” 我怒,我的样子像要行大礼么?用力拍掉他的手:“你眼睛不好使吧?建议你去配一对眼镜。”什么眼神!我那明明是被他抱太久,腿都麻了! 无心疑惑地看着我:“我视力良好,多谢尹小姐的关心。” 这家伙绝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我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去开门,碰到门把的时候却觉得很奇怪,这扇门好生熟悉啊。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里看着就像许家的三楼...不是像!根本就是我的房间!“无心...”你家殿下怎么在我房间? 还没问出口,冷不防给无心暗算了一把,他大掌一拍,直接将我拍飞进去:“请尹小姐动作快点,别让殿下久等了。” ------------ 026 大叔要成亲 无心那一拍力度不轻,我背脊还在暗暗生痛,人已经飞进房间。 我歪歪斜斜地走了几个猫步,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忙扑扇着两只手臂,最后总算平衡了身体的重心没有摔成,不然我又得被他说成是给他的殿下行什么大礼。 我握握拳:人可以丢,面子千万不能丢。死也不能真给他跪。 无心顺手把门关上,直到外面最后一丝光源都消失在门缝里我才惊觉:房间怎么没开灯?那只殿下在哪呢? 我眨眨眼睛,努力适应这里的黑,等了有一会儿,隐约分辨出房间的摆设方位,摸索着往最接近的床头灯走过去,伸着手像盲人一样东摸西碰,忽然手腕一紧,警惕而阴鸷的声音随之响起:“是谁!” 原来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坐起,大手快速向着我脖子袭来:“说,谁派你来的!” 好痛!我忍不住轻呼一声,忙唤他的名字:“影月殿下,是我。” 感觉他的手劲放轻了些,却没有彻底松开。我无奈地说:“殿下,你当我是来刺杀你的人么?”话音刚落,我自己也怔住了。 他那习惯成自然的口吻和快速做出反应的动作,均说明了他每天置身在如何险恶的境地中。也许,果真是高处不胜寒。 想起他上次止不住的咳嗽,咳着咳着,还吐了血。那般怵目惊心的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心脏传来丝丝的疼痛感,正如第一次见他,我也这样莫名其妙地心疼着。 影月好像终于认出我的声音,松了手,淡淡的说:“你来了。”我不敢迟疑,赶紧把灯开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们都闭上眼睛,我偷偷从指缝里看他,他今天穿得有些奇怪,一身白色绸缎长袍,里里外外好几层,衣领和袖口用金线滚边,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装饰,很素雅,很脱俗,却不配他殿下的身份。 他意识到我的目光,抬眸瞧我一眼:“看什么?”他刚醒过来,眼神还有丝迷糊,再配上他那微微嘟起的薄唇,我脑海里居然浮现两个字:可爱。猛地甩头,我想什么呢。 清清嗓子,目光飘过去,问:“你穿这么多不怕中暑啊?”目测起码有三件,我都替他感到热了。 影月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好半晌过去,他才慢半拍地解释:“哦,习惯了。” 他摸摸自己额头,晕乎乎地问我:“我睡了多久?” 我耸耸肩:“不知道啊!我刚进来你就醒了。你不是叫无心找我的吗?说吧!有什么事?” 影月抬眼瞧过来,抿了抿唇,径自下床,拉开玻璃门走出去,来到阳台边站着,一动不动。“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跟过去:“你说什么?” 影月不再说话,扬起脸,默默看着远方的山脉,脸上有朦胧的表情。 今天的他好奇怪,可到底怪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毕竟少跟他接触,还没摸清他的脾性。 咕噜——影月转过脸看我:“什么声音?”敢情他睡糊涂了?这还要问。 我囧得不行,双手捂着肚皮没好气地说:“饿了呗,原来准备吃饭的,无心就来了。” 影月微微一怔,然后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形:“无心。”轻声的呼唤,门外之人已然听到,忙推门进来:“殿下请吩咐。” 从无心进来的那一秒,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荡然无存:“去准备一些吃的带上来。”语气也变了,俨然有王者的霸气。 无心欣喜地抬了头:“殿下终于肯吃东西了?” 我听出了言外之意,默默看了眼身旁的男子。影月低斥他:“多嘴,还不快去?” 无心不敢多言,忙退出去。等他走了,我才忍不住问:“你也没吃饭?” 影月却是问我:“我以为你会问问皓月的事情。”他伸手过来,捋起我一小束的头发。 他的提议真好,我早就想问了:“大叔他还好吗?” 影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好意提醒:“就是皓月,我都叫他大叔的。”这个称谓我原来只敢私底下叫叫,可最近越来越容易脱口而出,若当着本尊的面,他又该不高兴了。 影月好像挺喜欢拿手指绕我的头发,一直卷来卷去,不亦乐乎。我没催促他,安静地等待他开口。 他玩倦了,终于肯放过我的头发,双手背至身后反握着,轻轻说:“他现在好得很,都快要成亲了。”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起伏,不知他心情如何,我只知道自己的心猛地跳起来又落下去。 大叔要结婚?真好啊!真好。我该祝福他么?必须的! 我笑了笑,脸上的肌肉莫名地乱跳,控制不了,只好不笑了。“什么时候的事?”但愿影月听不出我声音的变化。 对不起啊大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听到你的喜讯,我居然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影月轻拍我的肩头,低声说:“难过吗?难过就大声说出来。” 我努力扬起脸,不敢眨眼,倔强的否认:“我不难过啊!我替大叔高兴还来不及呢。” 影月沉吟了片刻,蓦地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抱着我:“黛兮,这就是现实,他永远有他的生活,你不属于他的,知道吗?” 听到这个半生不熟的名字从他口中出来,我并不意外,他始终认为我就是黛兮。可我是吗?也许吧!都无所谓了。 “影月,你今晚过来就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这是一个肯定句。 以殿下大人的忙碌,绝不允许无缘无故跑来找我这个闲人。他一定是带着他的目的而来。 正如此刻,他费尽心机的轻描淡写,终于把大叔的婚事说出来。 他想看我伤心么?呵呵,不,他是想看黛兮伤心。 他没有回答。我闷在他怀里说:“影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也许在初见许若桓的那惊鸿一瞥,我便开始沉沦了。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原因,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 027 还我初吻来 影月嗤笑一声,推开我,扶着木质护栏极目远眺,那头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脸:“你以为我司空见惯美女以后,还能对谁一见钟情?何况接近我的女人都带着目的,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谈何感情?” 如此看来我们的影月殿下也有不少烦恼,而我呢?为了大叔即将结婚的消息发愁。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他我喜欢他。摇了摇头,他知道了又怎样,他要结婚了,说不定他不喜欢我呢?说出来不是丢自己的脸么。 我默默叹息,走到影月旁边:“你和黛兮是怎么认识的?”我没有好奇,只是不想太沉默而随口找的话题。 影月挺直了腰身,颇有深意地看着我:“你真想知道?也许就是你的前世。”他对黛兮这个身份十分固执,到现在还见缝插针地试探我。 我的食指摇一摇,再摇一摇:“别想给我洗脑。” 影月浅笑着,没有跟我争辩,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故事:“黛兮其实是皓月的人,是他从河边把溺水的她捡回来,自此以后便一直跟在皓月身边,但身为人类的她要在狐族生存下去...” 我竖起耳朵,忙打断他的话:“狐族?你说狐族?” 影月点头,没有被我打岔而生气。我吃惊不已:“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鬼!” 影月好整以暇地瞧着我,双手抱胸:“我何时说过我是鬼?” 我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重新开始打量这位绝美的殿下大人:“狐狸你的耳朵呢?尾巴藏哪里了?你的毛都脱光了?一点都没有毛茸茸的感觉。哈哈,其实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比起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狐妖这回事,我更愿意相信有鬼。不不不,我都不想相信,可事实就摆在我面前! 我凌乱在风中:“影月,你快给我否认啊!你说你不是狐妖,大叔也不是狐妖,你们都不是狐妖。” 影月沉默地看着我,忽然笑起来,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确实不算拥有纯正血统的白狐族。我们这一族的标志性是浅瞳,而我的眼睛是黑色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娘是父王从外面俘来的人类,相传她的美貌足以倾国倾城,可惜我从未见过。” 我开始回忆大叔的样子,他的眼睛确实是很浅的褐色,琉璃般的美瞳。嗷呜,大叔竟然真是狐妖。 “她在我出生以后便死了,听说宫中那些女人嫉妒她的受宠,所以被下毒杀死;也有另一种传闻,她性格刚烈,苟且活下来已经非常难过,结果还为狐妖生下我这个孽种,羞愧难当,最后选择了轻生。” “我有时候想,她当时为何不连我一起带走?”我越听越心酸,然而当事人却一派风轻云淡,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想叫他停,不要再说了,但是喉咙发干,口干舌燥得吐不出一个字音。我这样为难,他终于闭上嘴,伸手摸摸我的脸:“尹以薰,你不要这么看我,再看,我就要吻下去了。” 他的话题跳跃性太大,我一时间难以适应,他已经俯身吻住我的眼睛:“尹以薰你真该死,偷听了我的秘密,我要把你耳朵切下来喂狗。” 我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叫我偷听他说话?他非要说,难道我还能把耳朵堵上不成?“你这是欲加之罪,喂,快放手!”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揽在我身后,暗暗施力,将我推向他的怀抱。我大惊:“影...”月!后面的月被他吞进肚子里,我撑圆了眼睛瞪着他,他干脆把眼睛闭上,略带惩罚般地轻咬着我的唇。 我-被-他-亲-了!脑海里闪过几个怵目惊心的大字,我顿时感觉自己完蛋了,世界末日来临了。 影月终于察觉我的不对劲,稍稍后退,凝视我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他的眼睛笑成月牙形:“刚刚是你的初吻?” 我机械地抬眼过去,一秒,两秒,三秒,终于爆发出来:“还-我-的-初-吻-来!”我真想把他抽得满地找牙,到时候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影月轻而易举便拿下了暴走的我,我的手被他反转至身后,他说:“我不喜欢粗鲁的女人,你以后给我乖点。” 靠,吻一下就要当他的女人?不不不,我不能气昏了头,我必须冷静。深呼吸,笑,冷冷地笑:“影月,你看清楚了没,我不是黛兮啊。” 影月果然很认真地看,然后冲门口说:“无心你进来。”我哼了哼鼻子,看你还能整什么花样儿。 无心先回应一声,接着开门进来,手上还拎着许多食物:“殿下是否要吃晚饭?”晚饭?宵夜还差不多。 影月看都不看他,朝我抬抬下巴,对他说:“你看看她是谁?” 无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是听话地端详我的五官,然后肯定的说:“回殿下,她是尹以薰小姐。” 我翻翻白眼:“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 影月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无心毫无怨言,把袋子放在书桌上便闪出走廊,依旧替我们关门。 我挑挑眉:“怎样,无心都证明我是尹以薰了,你还不放手?”他整天黛兮黛兮地挂在嘴边,我开始痛恨这个名字了。 影月爽快地松了手,我来来回回地翻看自己的手腕,目测只是起了淡淡的红印,这才稍稍放心。 又听他说:“真是怪哉,你分明不像黛兮,但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神马,喜欢我?哈哈,哈哈哈,我立马后跳两步:“影月殿下!刚刚那个吻真不算什么?我没要你负责任!我已经忘了,请你也尽快忘掉!” 我说得真真洒脱,可是我的心在滴血有木有!我的初吻啊~我会为此纠结一辈子的!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解决――我绝不能让这只变态殿下喜欢! 他笑而不语,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转了脚步来到书桌前:“不是肚子饿么?还不过来吃饭。”那温柔的口吻让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哪里还敢靠近他?勒紧肚皮嘴硬地说:“殿下吃吧!我突然不饿了。” ------------ 028 吃吃吃药啊 影月径自坐下来,对着我笑:“尹以薰你这是作何,明明饿了也说不饿,是本殿下的长相让你倒胃口还是如何?” 我听出来了,他很不爽,终于端足了殿下的架子。我算什么人物,他给点和颜悦色我就真以为能在他面前蹭鼻子上脸? 我跟着过去,心里想,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惹怒他,他不是人类,不会跟我讲道理。匆忙之下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是怕殿下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用膳。” 影月看我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过来。”说着,又冲门外的无心吩咐道:“无心,再备一张椅子过来!皓月这小气鬼,整个房间就配一张椅子,真不知道他敛这么多财都花在什么地方。” 我不说话,看着无心搬了椅子进来,放在他旁边,又飞快地退出去。 我在想一个问题,影月对大叔的事情真是上心,知道他开了公司,赚了大钱,还在这儿买了房子。 影月朝我扬扬下巴,我回过神来在他身边落座。他敛起笑意:“在我面前不要想着别的男人。” 我掩不住的诧异,想我脸上没有写字啊!他怎么看出来的?然后我表情严肃地开口:“殿下,你真是糊涂了,我想着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影月吃了口小菜,听见我的话又放下筷子:“尹以薰,你以为我为何吻你?当我只是好玩吗?若不喜欢你我能随便吻下去?”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太诡异了,剧本不该这样发展的。我皱紧眉头盯着他:“殿下请别说笑了。” 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面,第一次还不欢而散,今天他就说喜欢我了?那他常挂在嘴边的黛兮又算什么? “怀疑我的真心?那要不要再吻你一次?”说完,他还真打算凑过来。 我忙挡住他,惊慌地说:“殿下!你该知道我心里面有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接近我,但一定和大叔有关。 影月看看我的手,挑挑眉头:“你喜欢他有何用,他即将娶的女人等了他三百多年,他这次回去就是要兑现承诺的。” 三百多年,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大叔应该会感动吧!换成是我,有人执着地等我几十年我都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前提是我依然单身。 所以大叔娶她已成定局。我心里有些黯然。 可我没将情绪表现出来,依旧倔强的说:“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就算不是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他久久凝望着我,然后握着我的手,紧紧攥住,冷酷地笑起来:“你这个样子跟她真像啊!我都怀疑皓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将你放在身边。” 我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又是黛兮,这个名字我听得都想吐了!“这世上还会有这个人存在吗?她不是死在你手里,还被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你到底还妄想什么?” 他英俊的脸顿时苍白起来,眼睛里的光彩也逐渐消失。我的话在他心里起了作用。 我继续乘胜追击:“你醒醒吧!黛兮死了,你心里面的那个她早就消失在时间的恒河里,永远回不来了。” 影月倏然松开手,转而捂住心口的地方,我看见他胸膛剧烈起伏,不一会儿,那身雪白的衣袍从里面渗出星星点点的血块。他动了动唇,虚弱地叫着谁的名字。 我吓得不轻,忙扶住他摇晃的身躯,把耳朵贴过去仔细辨认,还是听不清楚,手忙脚乱之际想到了一个人:“无心,快进来!” 无心猛地破门而入,一看见里面的情况,整张脸黑了下去,他咬牙切齿地叫我:“尹以薰!” 我哆嗦了一下,幸亏他还算理智,知道此刻救人要紧便暂时放过我。他过来接住影月的身子,朝我吩咐:“立即关门关窗,把窗帘全部拉上。” 我不敢多嘴,识趣地按他的意思去办,完了来到床边看他们,这时候的影月已经陷入昏迷,无心正掐他人中,试图唤醒他的意识:“殿下,醒醒,快醒醒。” 昏迷不醒可是大忌,我终于察觉事情的严重性,颤声问:“他到底什么病?” 无心隐忍着怒气继续吩咐我:“去倒一杯温开水,还有你记住,这一层我已经布下结界,切勿下楼破了我的法术。” 我不问他什么时候布的结界,也不问这次的结界为何可以走出去。我心乱如麻,在走廊转了一圈才猛然想起房间里有饮水机。 我将兑好的温水拿过去给无心,他一边继续掐影月,一边从怀里掏出麦丽素巧克力般大小的黑色药丸放进水里,那东西很快就化开,我嗅到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药味儿。 无心冷着脸将水递过来:“你,喂殿下喝下去!” 我怔了怔,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急又躁地指指水杯,又指指自己的嘴巴,我才会意过来,顿时烤干舌燥:“啥!叫我用嘴巴灌他喝药?!” 影月忽然一阵咳嗽,我们立马移了目光过去,却见他依然双目紧闭,脸色比原先还要苍白,无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然后对着我吼:“还不快点照我的意思去办!殿下若有个好歹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迫不得已,而且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谁叫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呢。 苦着脸喝了一口,哇,味道好呛人,而且非常苦,我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无心狠狠地剜我一眼:“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心里愤愤地反驳他。 在无心的再三催促下,我只好硬着头皮俯身,终于,影月没了血色的薄唇在我眼前放大,定格。 呜呜,事情真是峰回路转,我哪里想得到生龙活虎的殿下大人说倒就倒,而且还要我...‘喂’他吃药! 我真后悔啊。早知道他这么脆弱就不刺激他了,我这是自作孽啊我。 闭上眼,眼不见为净,我豁出去了!我含着药水的嘴紧紧贴在影月的唇上,半天,我口齿不清地问无心:“奇怪,他怎么还不喝下去?” ------------ 029 许敏浩的脸 我不知道后面的无心是什么表情,可是我脑袋很快就遭到某狐的偷袭:“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殿下昏迷了怎么会喝药,你用舌尖撬开他的嘴灌进去啊。” 被他一拍,我自己把药吞得干干净净,当即吓得不轻,谁知道他会不会骗我把毒说成了药?我喝下去会不会死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扣喉把它吐出来,无心用脚踢了下我屁股,骂道:“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殿下喂药!” 回头看看他,他的心急如焚全都呈现在脸上,我想起他对影月的忠心耿耿,这药应该是真的。 我再次含了药准备试试无心的办法,不料当事人悠悠地转醒,半垂的眼帘下,目光迷蒙,正凝视着我。 我喜上眉梢,含糊地喊他:“影月你醒了啊!”真好,我不用遭这份罪了。 无心眼尖得很,大步上前把我挤了出去,几乎要扑在影月身上:“殿下,您觉得怎么样?啊!先不要动,您伤口裂开了...” 我趁机把药吐出来,听见身后的动静又回了头,看见影月挣扎着起来,无心怕他的行动会牵扯到伤口便想阻止,他目光一凛,顿时不怒而威,无心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影月坐起来了,俊脸平静而苍白,只有轻蹙的眉心宣泄了他的疼痛,无心抢了我手里的杯转而递给他:“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影月没有理会无心的话,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里一沉,以为他就要算账,片刻过去,他却始终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犹如此时的天空。 无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手依旧递着。影月又看了眼无心,到底把杯子接过去,凑至唇边一口气喝得精光。 无心帮他把杯放好,他捂着胸口,缓慢的说:“回宫。” 我一听,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好啊!他们终于肯离开了。 无心也喜形于色,上前扶他,他面无表情地瞪着无心伸过去的手,沉声道:“无心,本殿下不是玻璃做的,你这样小心翼翼岂不是叫别人看了笑话?”说完,意味不明地看过来,我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吭声。 无心顿时尴尬不已,那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他悄悄瞪我一眼,满满的怨气。 我很是无辜,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影月自己下了床,刚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晃了晃,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胳膊,到底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样还逞什么强,快让无心帮你吧。” 无心的动作和我同一时间进行,但是看见我已经出手,他又八面玲珑地退回去,既不违反殿下的吩咐,也不怕他摔着。 影月注视着我挂在他手臂上的手,勾勾嘴角,冷冷地笑:“本殿下心肠歹毒,没那么容易死,快收起你的假仁假义罢。” 果然是记恨我了。我想说点什么?视线掠过他的衣襟,那上面的血迹已经风干,转为深褐色。 我忽然心生不忍。黛兮的死对他而言其实很压抑很痛苦吧?否则也不会留着这个病迟迟不肯根治,任它反反复复地发作,以此来折磨自己。 他没甩开我,我继续扶着他,和他一起走出阳台,正好看见许敏浩驾车回来,他的目光牢牢盯着楼下的人。 许敏浩下车,走了两步又停住,似有心灵感应地朝着这边张望。我有些紧张,他会看见影月他们吗? 许敏浩站了会儿,终于收回视线,大步走进屋里。他没有发现我们,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怎样。 影月低头看着我:“这些年来我一直派人找皓月,却始终杳无音讯,有时候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又很快被人消去。我总也想不明白,直到那次看见了无颜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哼,无颜为了他竟可以牺牲到这种地步,真叫我惊讶。” 无心听完他的话,脸上有捉摸不定的神色。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我自从搞清楚大叔和许敏浩并不是父子,他的长相也让我困惑了好久,面对本人我不敢过问,因为怕他将我丢出去。 影月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会知道吧!我略略一笑,委婉地提问:“是了,他跟无心是亲兄弟,为何长得一点都不像?” 影月正要说话,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许敏浩打来的,我有些慌乱,仿佛手里拿着一只烫手山芋,而走廊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我条件反射地看看影月,却听无心说:“无妨,你可以接他的电话。” 许敏浩开了门走进来,就在我们对面,我看见他的手机还放在耳边。 我还犹豫要不要听,手机铃声已经戛然而止,许敏浩转了一个圈就出去,也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影月半眯着凤目:“尹以薰,你跟他相处这么久还没发现他的秘密?” 我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他有什么秘密?”影月高深莫测地笑着,并不回答,转而对无心说:“把魇儿叫来。” 无心微微颔首,食指与中指伸出来在半空中挥动,有浅蓝色的光随着他划过的轨迹若隐若现,末了,竟显出一个法阵模型,他低声念出什么咒文,然后张开五指在阵中一点,光线倏然变强,我拿手挡住眼睛,耳边是野兽般震耳欲聋的低吼。 我仿佛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内心压抑不住的澎湃。 放下手,眼前是我闻所未闻的生物,它高大得不像话,差不多有一层楼高,全身雪白的毛,长长的耳朵垂下来,眼睛小小的,闪着红宝石般的光芒,鼻孔朝天,嘴巴张得很大,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流出来的口水很快淋湿了阳台,发出又腥又臭的味道。 我终于觉得有点恶心,不是因为它的样子,而是我脚下沾了它的口水,黏黏的,像胶水的液体。 ------------ 030 男人都一样 影月摸摸魇儿的头,那妖物凶残的面孔奇迹般地萌起来,耷拉着脑袋一副享受的样子,还用鼻子哼哼了两声。 男子倚在妖物身旁静静地瞧着我,夜风拂过,他一头青丝随风飞扬,那画面很有质感。他说:“尹以薰,本殿下要走了。” 差点脱口而出‘快滚’,然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跟他挥手:“拜,殿下一路走好。”我在心里默默补充:回去就好好呆着,不要随便出来吓人了知道吗。 影月对我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我戒备地盯着他:“干嘛?”我就是不过去,免得着了他的道。 他却只是笑笑,轻声骂我一句胆小鬼,我耸耸肩,这种程度的语言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影月动作潇洒地飞身骑在魇儿的背上,很郑重其事地重申:“尹以薰,记住本殿下喜欢你。请你记住。”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笑,歪着脑袋看他:“殿下真是天生多情,黛兮还没放下呢?就要找我来填补心里面的空缺?” 影月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半落下来,似笑非笑地凝视我:“是,你的大叔此刻也是如此,心里想着一个,身边拥着一个。男人天生就喜欢左右逢源,左拥右抱。” 他无端端的诽谤大叔干嘛呢?我怒瞪着他:“大叔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影月抚摸魇儿的脑袋,轻蔑地说:“你年纪轻轻,有些事情还不懂。别把你大叔想得太美好,他手里一样沾满了鲜血,一样利用心爱的女人为他牺牲而达到想要的目的。他只是会装,总把自己装成老好人的模样。” 我生气地别开脸,不想看他自以为是的嘴脸。他说什么都好,只要我不相信,他的话就是废话。 魇儿不耐烦地嘶叫着,好似在催促它主人快点走,影月俯身在它耳边轻言几句,那家伙便收起了浮躁变得安安分分,小狗一般的乖巧。 我瞥了他一眼,心里还挺佩服的。只当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狐妖殿下,谁知道他还是个驯兽员,这么一只庞然怪物也被他治得贴贴服服。 影月亦无意久留,再次跟我道别,骑着魇儿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下,而无心则变成黑色的乌鸦,追随着他们一同远去。 空中飘下来一根黑色的羽毛,我伸手接住,蓦地想起那天摔在大叔车子上的黑色物体。 百感交集地凝视头上那片阴霾的夜空,这时候风竟然停了,空气里却嗅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我摇摇头,回身的时候看见满桌的食物,喃喃自语:“无心真有钱啊。”这顿饭都够好几个人来吃了。 想到农民伯伯的含辛茹苦,我有些不忍,走过去坐好,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吃的,才几口肉下肚,我的胃却有了饱腹的错觉,呵,大约是饿过了头。 而且冷掉的菜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不想虐待自己的胃,遂又把筷子放下,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把食物重新打包好。 伸了个懒腰,今晚可谓多事之秋,那么多的人和事全都凑在一块,现在终于都过去了,整个人好像干了一天的苦力,疲倦得很。 澡也不想洗了,反正明天放假我不用出门。用脚蹭掉鞋和袜子,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便一头埋进柔软的床铺里。哇欧,果然还是它最有爱。 我换个姿势躺好,深深吸一口气,不对劲,很不对劲,被单居然有影月的狐妖味,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不刺鼻,却因为陌生而让我很抗拒。 要换新床单吗。不不不,我实在累得不想动。算了,就忍一个晚上而已,我懒得矫情了。 我很快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外面在下雨,淅沥沥地敲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宛若一首悠扬的交响乐。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老觉得旁边有人站着,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瘆人的惊悚觉。 我在梦里哆嗦了下,挣扎着醒来,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却看见有道白晃晃的身影伫立在床头! 我当即被吓得一身冷汗,强自镇定地揉揉眼,再仔细地看,那身影还在!不是我的幻觉,真有人在这儿。 我终于不淡定了,猛坐起来,碰巧外面一道闪电劈亮了整个房间,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让我看清了那人的脸,居然是许敏浩! 我来回抚摸心口,惊魂未定地骂他:“人吓人吓死人啊!三更半夜的你进来我房间要干嘛呢?”这还不是重点,他进来了竟一声不吭地瞪着我看,也不知道被他看了多久。 许敏浩的脸在闪电过后又隐在了暗影里,他一屁股坐在床沿,冷冷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在厅里等你呢?都没听见楼上有动静。” 我脑袋还处于休眠状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见我呆愣地看着他不说话,又不耐烦地催促道:“问你呢?睡傻了啊?这么久,电话都没一个打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无心卡擦掉了。” 他瞪我一眼,眸子里亮亮的。他忽然戳一下我额头,很埋怨的口吻:“你居然躲在这儿睡得跟猪一样香,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我终于缓过神来,笑一笑:“呵,我回来的时候实在太累,忘记给你报声平安就睡了过去,实在抱歉啊。”他竟然会担心我的安危,难怪连天都要下雨了。实在诡异啊。 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瞧,眼睛都看直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去,露出我粉色可爱的胸罩,以及我细致光滑的肌肤! 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的视线也停留在这里,我顿时恼羞成怒,随便抓起被子往肩膀一披,咬牙切齿地问:“许敏浩,你可看见了什么?”你若敢承认,我立马弄瞎你双眼。 许敏浩的目光缓缓移到我脸上,一本正经地否认:“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说,谎!我更气了,他接着说:“你的胸罩不合适吧!这么厚,里面似是都没看见有肉啊。” 他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便要揍他,他却很有预见性地起身躲过我的攻击,讪讪然地说:“既然你没事,我也该走了,晚安。” ------------ 031 还原的真相 我砸过去的枕头落在门后,那小子早就逃之夭夭。哼,算他溜得快,不然肯定要他好看。 又过去把枕头捡起来,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外面是倾盆大雨,还时不时地伴着闪电雷鸣。好恶劣的天气。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霾。洗过澡,我下去的时候居然看见许敏浩也在,他端坐在饭桌前,见我过去看都不看一眼。 本来还记恨着他昨天拐着弯说我平胸的事儿,但我今天有话要问他,只好先忍下来,我略略一笑,跟他打招呼:“早啊!难得看见你还在,今天不用去公司?” 话才出口我已经后悔了,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果然,许敏浩把最后那块煎蛋放进嘴里,悠悠然地抬眼:“笨蛋,今天什么日子?” 又叫我笨蛋,好,这次我承认。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在他对面坐下,看看他,犹豫着问出口:“听说许若桓先生要结婚了,这事你知道吗?” 其实我该转口叫大叔为皓月殿下,但我潜意识里很反感他这个身份,所以依然叫他许若桓,只因这个名字的他才是我所熟悉的。 他重重地放下水杯,满脸吃惊:“什么?谁告诉你的?”我正要说,他又一副释然的样子:“哦,是他说的?”他从不会好好叫影月的名字。 我有些失望,原来他还懵然不知,那意味着他跟大叔也没办法联系,是么。 “许敏浩,如果许先生不回来了,你要回去吧?”我也得想想自己该怎么办。不知学校宿舍那还有无剩下的床位。 许敏浩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他没让我回去,自然就是要留下来。” 他的回答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他会像无心离不开影月那样,总在大叔身边,他却说,大叔不让他回去,他就不回去。也许这是另一种忠诚吧。反正我不懂。 他开始刷盆子,抹完泡沫开水龙头冲洗,动作娴熟,貌似还挺享受的样子。 若告诉他这模样像家庭煮夫,他会不会劈了我? 径自摇头,不行,为了安全着想,我必须把这个事实烂在肚子里。 水流哗啦啦的响,我忽然脱口而出:“许敏浩,他们说你这张脸是假的。”话落,明显看见他的身形微微僵住。 许敏浩冷若冰霜地回头:“是。”简单的肯定,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匆匆放好餐具就要离开,我也不知从哪借来的胆,居然还要问:“他们说,你这样牺牲,很敬佩。许敏浩,你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敏浩到底停住了脚步,片刻的沉默,我似乎又嗅到那淡淡的清香,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他略侧过身来,浅笑着开口:“尹以薰,你什么时候对我也感兴趣了?难道不怕我把秘密说出来,又后悔让你知道的太多而灭你口?” 我很想大无畏地回敬:我还真不怕。但是现实中,我哆嗦了一下。“你不会...”说得很没底气。 许敏浩冷酷地勾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尹以薰,管好你自己的麻烦,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他话中有话,我不知道他是指影月,还是指别的什么。 但除了影月,我还有什么麻烦?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我沉默下来,他双手放进牛仔裤的兜兜里,走向客厅:“下次不要再轻易跟别人走,那个人,你惹不起。” 他这是关心我呢?有些许高兴,我跟了过去,和他同时间坐下沙发:“现在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啊!我有什么办法。” 那是神通广大的狐妖殿下啊!我还能躲去哪儿才不被发现? 许敏浩对我的话仿若未闻,拿起电视遥控不停地转换频道,我叹了口气,放低身段跟他讨教:“许敏浩,你告诉我怎么办才好,他说还会来找我呢。” 他终于转过脸看我,浅色的眼瞳里不起一丝波澜,许久过去,他认真而诚恳地说:“我没办法。你就认命吧。” 他,他这是耍我么?叫我认命,我认什么命!突然有种发飙的冲动,但转念一想,我不该把气出在他身上。第一,我打不过他,惹火了他我同样没好果子吃,第二,他说的是大实话。 哎,难道我的人生就这么不济?耳边是点播台里某个明星在歌唱,断断续续,然后画面就停住了。我抬眼过去,细细瞧着他脸色的变化,小心地问:“你有没有见过黛兮?” 我想知道那个跟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她,我认识大叔,因为她,影月也缠上我。 许敏浩脸上的笑容就这么绽开,美丽,无邪,一如某人。我开始恍惚,听见他冷峻的话语:“我当然见过,她死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看呢。你真想知道?” 我摇摇头,又点头。他肯定的说:“你会后悔的。”我没有言语,也许会后悔吧!但我必须知道。 他沉吟了半晌,接着说:“别人都以为她从此消失,无法 轮回,但事实是,你就是她。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突然听不明白许敏浩说了什么。什么叫我就是她?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许敏浩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接近他,不要接近许若桓,但你偏偏不听。你来了,他也被发现了,知道为何?那是因为你身上残留着他的气息,懂吗?” 忽然间,我觉得好冷,浑身冰冷。 我勉强牵动嘴角,僵硬地笑:“许敏浩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人类啊!我有母亲的。” 许敏浩放下了遥控,指着自己的脸,轻轻说:“他舍弃自己的骨肉让你转生,而我用自己的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为了保住他,出卖自己。我已经不是狐族的一份子,我无法回去了,这都是你的错,黛兮。” 如今,连许敏浩也叫我黛兮了。我呵呵笑着:“所以你恨我。”心头的暖意一点点的冷却。 记得我刚来的那会儿,在二楼的转角,他掐着我的脖子说,要杀了我。原来他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这其中真的有因果关系。 ------------ 032 一起看电影 把脸埋在枕头里,仿佛又听见我问许敏浩:你是不是恨我?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我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似笑非笑,眼睛如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 我心里好难过,为了太多太多的事。眼睛酸痛干涩,却没有泪意。 倘大的房间寂静无声,许久许久,我有些昏昏欲睡,搁在枕边的手机却忽然欢快地唱着歌,我迟疑着拿过来看,上面跳动的名字让我很意外,是池臻。 他让我自然地联想起另一个人,她叫尹慧兰。 我心情复杂地盯着来电显示,手指迟迟不肯按下去,任铃声不停循环,然后恢复安静。 刚要舒口气,手机又在我掌心里闹腾,我以为还是池臻,甚至没看显示便干净利索地拒听,又响,我继续掐。 我今天是铁了心不理他,不管他还要打多少遍,我的耐性都将比他多。 有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只能是许敏浩。我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忙翻身正襟危坐,还在考虑以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却听他极有礼貌的敲门:“尹以薰,你同学找你,我招呼他们在厅里坐了,你快点下去。” 我愣了愣,同学?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池臻,可‘他们’是量词,必须两个或以上才能说‘他们’。 我困惑不已,快步过去开门,而许敏浩已经转了身,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我心灵深处的某个东西被触动了,一时头脑发热地拽住他的衣袖:“许敏浩...” 许敏浩缓缓侧过身来,我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不说话,像个犯错的孩子。 他等了会儿终于发现我的不寻常,面无表情地开口:“尹以薰,现在有客人来,你别一脸哭丧的样子行不行?我还没有死,许若桓也安然无事,你别让人家误会。” 他话里有几层意思,我心头一颤,低哑的道歉从我口中吐出来:“对不起。”黛兮的罪已经落在我头上,这是无容置疑的,我无法推卸责任。 许敏浩稍稍一怔,然后拂开我的手,沉声说:“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请你别太抬举自己。”他的意思我还能不明白么,就是要我不用自责。 我到底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感觉有氤氲之气在眼眶里打转。 他大约不习惯我如此热烈的眼神,转了脚步往楼梯口走:“快下去吧!让别人等这么久终究不好。” 他的话提醒了我,忙敛起所有情绪跟在他身后,来到大厅,一眼看见沙发上的两个人,我彻底懵了,这哪里是池臻? 薛佑生和顾小乔分别看见我们,却同时起身,又一起跟我打招呼:“嗨~” 许敏浩破天荒地也跟他们哈喽一声。虽然音色偏冷,但已经我是所听过的他最友善的招呼。他示意他们坐下,径自去厨房找能吃的东西。 顾小乔笑得有些古怪,走过来挽住我手臂,悄声说:“哇欧,托你的福,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真是帅呆了,你天天跟他朝夕相对有没有产生什么情愫?” 我先是看看薛佑生,这家伙坐在沙发里神情专注地盯紧电视上转播的球赛,哪还有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我推开她的手,把设定好的关系重申一遍:“说什么呢?我们是远房亲戚的关系,你别胡思乱想。” 顾小乔表示很遗憾,拉我过去坐下,又问:“刚刚打你电话怎么没听,幸好许敏浩听见动静出来,不然我们还在外面碰门钉呢。” 我尴尬地笑笑,不想多做解释,反问她:“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许敏浩端了三杯果汁过来,分别搁在各人面前的茶几上,浅声说:“你们请随便,我先回房间。”我看看他,他今天俨然有一家之主的气度,真叫我惊讶。 顾小乔冲他灿然一笑:“谢谢你的招待了,我们一定不跟你客气。”说完,又朝我挤挤眼睛。这娃,还死心不息呢。 我很无奈地自动屏蔽了她颇有深意的眼神,她心里想着什么全都写在脸上,这点跟薛同学还真像。 等许敏浩走了,顾小乔便得意地解释:“别忘了我是班长,要拿你的资料还不容易?何况许敏浩是何等人物,随便找个女的都能打听到他家地址啊。” 我摇摇头,这点还真没想到。看来乔使用职务之便早已驾轻就熟了。 一直沉默的薛佑生忽然一拍大腿,痛惜道:“哎呀,什么脚法!不歪就进球了!” 顾小乔翻翻白眼,对我说:“你别见怪,他是个球迷,刚刚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他从家里拖出来的,谁知道他来了这边还是这样。” 我笑了笑:“没关系,对了,你们找我不是光来看球赛的吧?” 顾小乔从挎包里掏出几张电影票,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同事送给我爸爸的,我爸爸不喜欢看又转手送给我。走,我们一起去,把许敏浩也叫上。”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是约会呢?我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 我摆摆手,开始为自己脱身:“不行呢?我的作业根本没动过,再说了,许敏浩有洁癖,他不会去电影院这种公共场所的。” 她丝毫不以为然:“今天才第一天假期,作业可以慢慢写啊!许敏浩有洁癖吗?” 她双手环臂,一副专家的口吻:“这种心理障碍听上去复杂,其实最简单。他怕什么就让他碰什么?久而久之定能不药而愈。”末了,她还拍拍胸脯说请相信她。 有些失笑,她今天好匪气,我完全无法招架。我双手一摊:“那你自己跟他说,我不管。” 顾小乔信心十足地再次拍胸脯:“行,你等着,我把他叫过来了你可别再找借口。”哎呀,终于被她发现了,果然逃不过班长的金睛火眼。 我对着她的背影微笑,小声说着:“乔,你是我见过最坚不可摧的人,我败给你了。” 也许我该好好跟她相处,在她面前,我是纯粹的尹以薰,而不是其他人。 谢谢你,乔,是你让我找回了自己。 ------------ 033 少女的情怀 趁着顾小乔去找许敏浩,我蹭到薛佑生身边,用手肘碰碰他胳膊,小声说:“你太没义气了,你说你们俩约会干嘛拖我出去做电灯泡?” 薛佑生抽空看我一眼:“以薰,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乔在一块就叫约会?那我现在和你坐一块能叫约会不?” 我顿时哑口无言,摇头不是,点头更不是。 这时候他看好的球队终于进了一球,他高兴得在空中挥了下拳头,大叫:耶! 他心满意足地关掉电视,回头看我,接着说:“真不知道你们女生脑袋里想什么?整天以为青梅竹马就该在一起。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单纯的友谊?” 真是巧舌如簧,简单几句竟变成是我思想污秽了。我心虚地狡辩:“这个可以有,但是乔知道你的想法不?男生跟女生的思路不一样,难保她对你没有期待。” 薛佑生听了脸色微沉:“以薰,她的心思我大约能察觉到,我心里也有挣扎,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若对象是她,也许我们真能白头偕老,但我怀疑这不是爱情。我对她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的话不无道理,他们自小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直到现在还从未离开过,早就习惯了彼此,觉得对方在自己身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那还能怦然心动? 我瞥见顾小乔下来了,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很聪明的选择缄默,我笑着看向她身后,明知故问:“乔,许敏浩不去?” 顾小乔一脸的挫败,耸耸肩,走过来:“这座冰山果然名不虚传,我搞不定他。” 这结果在我意料之中,许敏浩若跟着去看电影才不可思议呢。 我们三人行来到电影院楼下,薛佑生主动去买零食,我和乔在电影展报前等他。 乔看着佑生离开的方向,突然问我:“以薰,你说我若跟他告白,他会不会拒绝我呢?” 我还在想佑生的话,她居然心有灵犀就问起我来,一口气憋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咽住。“咳咳咳...” 乔为我扫扫后背,等我的气顺畅些才又说:“前段日子,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变了,喝水的杯子跟我分得很清楚,他的房间也不让我进去,说什么女孩子不要随便爬墙进男人的卧室。” 神马?爬墙?我们的班长大人居然还擅长这个?“咳咳,噗――”原谅我实在没办法忍住,我脑海里已经出现女子一身劲装在月黑风高的晚上飞檐走壁...只为了翻墙去看心爱的男子。 乔没有生气,还一本正经地说:“要笑就大声笑出来,没事,我都受得住。” 噗,我彻底没辙,笑得眼泛泪花。 “我们家就在隔壁,房间又都安排在二楼,我们从小就因为懒得下楼去串门子,都直接从阳台爬过来翻过去,一直如此,他却突然对我宣布男女有别,以后都不准我翻墙。” 我,我不行了,求你别再提翻墙两字好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面上却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恶行,忙收起笑脸。 我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轻拍她的手背:“那证明他终于正视你了,乔,这是好事。” 乔怔了怔,我开始循循善诱:“你知道他有喜欢的对象没?”她脸色变了下,仔细寻思,然后肯定的摇头。 “那你大可放心了,他一时半刻也不会被别的女生骗走,而且我们今年已经高二,很快就要面临高考,如果以后你们分在不同的大学,就算现在交往了也会出现变故的,不如先把感情放下来,把学业放在第一位,对你们的将来都有好处。” 乔顿时眼睛一亮,挽住我的手臂说:“嗯,你说得太对了。” 佑生从人群中出来,她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以薰,你不明白单相思的心情,我从小学以来就偷偷喜欢他了,他非常优秀,我知道私底下许多女生暗恋他。上次我又听说隔壁班某个女生打听他的事,所以我才会乱了分寸。” 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想起了远在天边的许若桓。 她握紧了手:“以薰,你刚转校过来的时候,很让人惊艳,我当时就在想,若我是男生也定喜欢你这种类型。后来你变成他同桌,我又忐忑不安,深怕他喜欢上你。” 我好笑地看着她:“乔,你该对自己有自信,只要你在他身边,他谁都不会看上。”这些年来他始终没有女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 乔微笑着点头,默默看着佑生抱着满怀的零食和汽水来到我们面前,他疑惑的目光在我们之间徘徊:“你们是不是在算计我?我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上前掐了他一把:“还预感呢?这是女生的专利,你不能随便盗用知道吗?” 佑生吃痛,差点捧不住怀里的小山坡,好不容易才把东西稳定住,立马埋怨她:“还不快帮我拿,丢的都算你的份,一会儿别找我要吃的。” 我去拿了两杯可乐下来,乔一边拿爆米花一边说:“什么叫要吃的,当我乞丐呢。” 我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还在小吵小闹,心里莫名的高兴。 “以薰?”尽管人山人海,我敏锐的听觉还是发挥作用。我不得不引用佑生刚刚的那句话:我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薰,真是你!”那人惊喜道。 有木有搞错?这都能撞见池臻,我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真细小! 我没有多想,直接挤进人潮里去,反正我手里有票,不需要等乔和佑生就顺利地进了黑漆漆的电影院。哼哼,这下他要找我也不容易了吧。 不过会儿,乔和佑生也找到位置,分别在我左边落座,乔小声对我说:“以薰,你走过去的时候好像有个男生在叫你。” 黑暗中只看见她明亮的眼睛正瞧着我,我讪笑着否认:“你听错了吧!嘘,别说话,要开幕了。” 乔默默看了我半晌,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电影终于上映,剧情通俗简单,演员不是大腕儿但胜在演技好,常常妙语连珠,幽默风趣,引得在座的人发出潮水般的笑声。 ------------ 034 大叔回来了 眼看电影接近尾声,我借故跟乔说:“我要去趟厕所,顺便在外面等你们。” 乔吃着爆米花,只含糊地嗯了声,我起身猫着腰溜出去。 黑暗的过道离出口还很远,因为电影还没散场,外面逗留的人并不多,我借着微光慢慢的走,有人依墙而立,当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低哑的嗓音轻轻唤我:“以薰。” 我很是郁闷,以为提前走便能躲过他,不料他也有同样想法,居然早候在这儿来个守株待兔。 我脸色有些僵硬,勉强扯了下嘴角,招呼说:“嗨,池臻,你也来看电影啊!真巧。” 池臻缄默地瞅了我一阵,不由分说地牵起我的手往外走:“尹以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像躲债一样躲着我。”语气里隐藏着淡淡的愠怒。 他掌心里传来的高温灼烧着我的手,我惊讶得忘记了挣扎:“池臻,你在发烧。” 池臻低哼一声:“死不了。”浓郁的火药味不知为谁而起。 我暗自汗了一把,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他回头哀怨地瞪我一眼,反而握得更紧了。 我们走在拥挤的大街上,他始终冷着一张俊脸,他没说话,我也不敢先开口触他的霉头。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乔打过来,他看看我,终于停下脚步。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我接通了电话:“乔,啊!对,我遇见以前的朋友,对,你们不用等我了,嗯嗯,拜!” 池臻看着我把手机放回去,淡淡的嗤笑:“你还当我是朋友吗?电话不接,见了面也当我透明人般视而不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指责的话脱口就来,我自知理亏,只能默默地低了头。原来他也会记仇的,只是他从来不发作我便不把他当回事。 我脑海中闪过一段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两种后果我都不想要,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池臻松开我的手,沉吟半晌,突然问:“慧兰是不是找过你?”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竟然知道! 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继而又说:“她让你难堪了?”我禁不住笑起来,让我难堪?她还没那个能耐。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来只是叫我别纠缠你!”顿了顿,看见他的脸色倏然一变,我接着说:“池臻,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躲你了吧。” 池臻愤怒地握紧拳头,正要说话,便听见女生在我们后面叫他:“阿臻,你怎么走到这里来?打你电话也不听,不知道我担心你吗?” 话音刚落,女生已经来到跟前,我悄悄打量她,明眸皓齿,倒是个美人儿。当然,她也不动声色地端详我。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女生自然地挽住他的手,然后假装才看见我,眼睛有惊讶的神色:“阿臻,她是谁呀?” 我笑而不语,她不出现,我倒忘了他来电影院的目的,呵,除了约会还会有其他可能么? 池臻的脸色有些难看,盯着女生的手,似乎犹豫要不要推开她。 见他为难,我便径自介绍:“你好,我叫尹以薰,你好可爱哦,是池臻的女朋友么?” 池臻不悦地轻蹙眉心,低声唤我:“以薰...” 我直接忽略他的表情,继续翘首以待女生的答复。 女生听了我的话显然很高兴,粉嫩的脸一阵阵红晕,她先看看池臻,然后用软软的声音:“不是,我们只是同学而已,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呵呵,她一来就向我宣示主权般的亲密地挽着池臻,现在却此地无银地解释。我又不是傻子,哪里这么容易就被她忽悠过去。 她毕竟不是尹慧兰,我和她也没有过节,而最重要的是池臻和谁交往都与我无关。 我心里很平静,没有嫉妒,没有羡慕,因为他从来不属于我。 但是尹慧兰又将如何,他舍近求远,就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那么多年的感情通通付诸流水,应该会伤心吧。我淡淡笑着,为了想象中尹慧兰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 池臻颇有些坐立难安,他几次想跟我解释,但瞧见女生满脸喜悦,那双清澈的眼睛略过一丝不忍,最终只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知道他的善良,当着我的面,他一定不会拂了女生的情意,这叫女生多没面子。这般恶劣的事情他做不来。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惊讶道:“糟糕,要迟到了,池臻啊我得先走了,大家拜拜。” 我转身就跑,池臻挽留的话才出口便湮没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中。 我根本没有约会,乔和佑生已经回家又或者逛街去了,我没想找他们,也不想回家。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步行街上,耳边充斥着流动摊贩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我开始迷惘,一个月前我和许若桓走在这里的时候,是为了躲避影月的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旁边是让我心安的男人。 而此刻,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还算不算人,那个赐予我生命的他,如今又在哪里? 我觉得心里憋着许多话,要找人诉说,却没有合适的对手。所以我难受,而且还不能表现出来。 在繁华的角落里蹲下身去,把脸埋在膝盖处,低低地唤着大叔的名字。许若桓,许若桓,如果你在就好了,我也不必这样孤单。 感觉有双鞋子停在我跟前,一直站着,然后那人跟着蹲下来,一只大手轻轻揉乱我的头发:“以薰,你在装小狗么?” 这声音多么熟悉啊!是大叔,只能是大叔!喜悦过后我却不敢抬头,如果不是他,我岂不是更加失望? 许若桓浅笑着又说:“以薰可是忘记我了?知道吗?我一直惦记着你,在每一张一晃而过的脸上都有你的影子,在梦里,你也经常出现,扰得我无法安静。” 这般抒情的话哪里像大叔的风格,一定是我在做白日梦。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偷偷掐一下大腿,靠,真疼! 许若桓轻轻拥着我,属于他的体香若有如无地萦绕在我的鼻息间,他低声说:“以薰,我回来了。” ------------ 卷二 请君入瓮求爱记 ------------ 001你眼中的我 我蓦地撑开眼睛,是他,真的是他!心跳开始加速,小小的胸膛快承载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把脸埋进他怀里,双手颤抖着抓紧他的衣襟。怎么办,我突然好想哭。呜,大叔回来了! 许若桓轻轻拍打我后背,迷人的嗓音从他口中出来:“以薰,你最近还好吗?学习怎么样,敏浩没欺负你吧?” 他一来就关切地询问我的日常生活,然而我激动得说不出话,只一味点头。 许若桓将我拉起身,细细地打量我,最后微微一笑:“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瘦,不过,是不是梅姨的厨艺退步了?都没见你长肉。” 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实在的,我对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挺满意的,一点都不想长胖。 我也学起他来,扬起脸开始端详他,他浅褐色的头发长长了点,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只耳朵,有些微卷,看上去似乎很柔软。 他一点都没有不悦,任我放肆的目光游移在他身上,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始终盈满笑意。 我突然想起影月,他头发很长很黑,有时候随意束一下发尾的那一段,有时候干脆就披散着。呵,也许那边的男人不像这里,可以像女生一样留一头很长的头发。 大叔是准备探望我们便回去吧!所以头发也不修剪了。呃,我并不否认他这个发型蛮好看,只是...黯然地收回视线,分明是熟悉的人啊!而且近在眼前,我却有种错觉,他似乎离我很远,远得我无法触摸。 我别过脸,低低的唤他:“大叔,你还会走吗?”声音没有控制好,竟泄露了我不为人知的感情。但愿他不会察觉,千万千万不要察觉。 许敏浩清澈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他牵起我的手,柔声问:“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如果我说希望,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那么你的未婚妻呢?她又该怎么办?这些都不该由我来考虑,但我该死的理智偏偏要多管闲事。 不是的,尹以薰,你其实可以自私点,机会此刻就摆在你手里,不把握,它便溜走啊。幸福需要自己争取! 不过须臾,我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叔,留在这里吧。” 许若桓默默凝视我,眼睛里有抹不易察觉的深沉,他俯身亲吻我光洁的额头,那片微凉的唇,有柔软的触感,让我有些飘飘然。 我能想象自己这张脸一定像熟透的番茄,因为上面传来的温度很烫。 我不自觉地唤他:“大叔...” 他缓缓退开身,眼波流转,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用指腹摩挲着刚才吻过的地方,低声说:“以薰,我快等不及看你长大了。” 这句话的意思我似懂非懂,可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的笑容真美,叫我看得痴了。 许若桓捏捏我的鼻尖:“傻以薰,还没回过神来?要不要我再吻你一下?” 神,神马?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要来一次?我猛地反应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好事者围观的对象。 大家齐刷刷地瞪着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惊扰了我们而错过俊男美女kiss的一幕。 靠,当我们免费演偶像剧给他们看啊!当即拽住旁边的帅哥就往人群里冲,那些人见我们横冲直撞也不敢挡,很干脆就让出一条路给我们过。 一直跑出好远我都不敢放松下来,许若桓倒是施施然地建议:“以薰,我们去游乐园吧。”我收住脚步,回头边喘气边看他。 “上次你那失望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会惊醒过来,耳边好像还听见你说我是小气鬼,不肯给你买入场劵。”他促狭地对着我笑,大手习惯地揉我的头发。 我很没出息地红了眼圈,这算什么事啊!他竟念念不忘。呜呜,他这么的好,叫我怎能不喜欢? 我微微扬起下巴,把尚未泛滥的眼泪倒流回去,弯弯唇角,以最美的样子展现给他:“好啊!今天的吃喝玩乐全都你包,我要玩过山车,海盗船,鬼屋探险...” 许若桓皱着眉头打断我的话:“女孩子家怎么喜欢玩这种东西?旋转木马不好吗?碰碰车也行啊。” 我摸摸下巴,一副可以考虑的模样:“嗯,看来大叔的心脏不大好啊。” 许若桓假装干咳一声,放在我肩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施压:“以薰,我的样子像大叔吗?嗯?”余音袅袅可绕梁数日。明显的威胁意味。 我立马沉着小脸,很严肃的说:“不,许先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就算老了,也是叔辈的佼佼者。” 其实吧!他这模样在别人看来也就二十来岁,可谁叫他有个念高三的挂名儿子呢?所以我叫他大叔也是无可非议的。 他听了我的话,俊美的五官一阵抽搐,似乎想笑不能笑,要怒也怒不起来的样子。 许若桓微不可闻地喟叹着,移开目光,看着远处繁华的建筑物,长长的睫毛半落下来,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说:“以薰,不要叫我许先生。” 他的语气我听不出滋味,不叫他许先生,难道让我叫他皓月?这个名字我可叫不出口。 他见我不说话,回头看看我,继而又笑了:“叫我许若桓吧!大叔和许先生都太难听了,好像我真有那么老似的。” 我却缄默了,那个瞬间,我分明洞悉了他的期待,他就是想让我叫他皓月,只是见我脸色不好又临时转了口。 告诉我,你到底希望我是黛兮呢?还是尹以薰? 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我在跟自己较什么劲?前者和后者有分别么,不就名字不同而已? 深深吸一口气,不理会心底那小小的悲哀。我淡淡笑着:“许若桓,可是你明明就很老啊。影月还说你老家里有个女人等了你三百年了。” 许若桓眸光一凛,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用力攥紧我的手,少有严肃的口吻追问:“影月何时找过你?” ------------ 002 大叔的难题 手腕传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为什么生气我还把握不好,也许是婚讯,也许是影月。 我假装不在意,顺着他的话说:“哦,他特意来宣布你的好消息,大叔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要他来转告,哎,我还没有恭喜你呢?什么时候把新娘子也带过来让我和许敏浩看看?” 不自觉又唤他大叔,只是他哪里还追究这种芝麻小事?他狠狠蹙起眉心,沉吟半晌,拉着我拐进一条暗巷里:“以薰,这件事情还没定下来,所以我一直没跟你们说。” 还没定下来?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也是迟早的事吧!她都等你这么久了,你好歹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许若桓似乎有些心烦意乱,习惯地往口袋里一摸,又颓然地放下手来。我知道他在找烟,只是他来得匆忙,还得换下那边的衣裳才能上街找我,身上怎么会有烟? 拉拉他的衣袖,婉转地劝他:“大叔,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就戒了吧。” 许若桓笑着点点头,却说:“习惯了。”他缓步走在前面,脚下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我才惊觉天色渐暗,大地早已被雾色笼罩着。 我知道游乐园晚上是关门的,此行恐怕去不成了。无谓一笑,我还想这个干嘛? 他捋起刘海,露出好看的额头,那眉目之间藏着一抹忧伤:“我没想过她这么多年还在等我,以薰,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答应还是拒绝?” 三百多年也许对狐族来说不算什么?但在我看来无疑是天文数字。一年便有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年等于十万零九千五百个昼夜。光想想都觉得无望,我喜欢上大叔也不过一个月而已,我拿什么和她比。 仰头望望天空,如果我是大叔也被感动吧。用力踢掉脚尖前的小石子,骨碌碌滚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幽静的深巷里显得异常大。 我听见自己冷冰冰的声音无情地诉说:“如果能爱,你早就爱上她了,也不必等到今天。要你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不是为她好,而是害了她。” 许若桓回身看着我,目光深远,他微微扬起嘴角:“哦,那我该以什么理由推掉这段婚姻?你看我现在孑然一身,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借口。” 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我沉思了会儿,迟疑着说:“你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不行吗?” 许若桓淡淡的叹息:“说到底我还是单身,父王对此颇有成见,而且这些年来她的坚持都看在他眼里,他心里也是极为钦佩。退一步说,就算不是她,父王也会再找别的女人让我挑,反正他这次立场坚定,非得看到我成亲不可。” 看来问题挺严重啊!我摸摸下巴,想到另一个人:“那影月结婚了吗?他可是接下来继承王位的人,你父王就不关心他的婚姻大事?” 许若桓一听这个名字,眉毛一挑,便沉着脸道:“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啊!他三天两头就溜出来找你了是吧?” 我赶紧摆摆手,想解释清楚又觉得费劲,只好说:“你先告诉我。” 许若桓多么聪明的人,那里需要我提点?稍稍敛起不悦的神色,冷声说:“他宫里头还愁没有女人?所谓妻妾成群说的就是他。” 所以老头子不担心他反而担心大叔,这其实无可非议,正常男人的他居然一直保持单身,老头子恐怕以为这孩子有什么问题,以至于更加着急他的婚姻大事。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扯扯他的衣袖:“大叔...”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我,脸上满是期待,我吞吞口水,继续小声地建议:“不如,我假装当你女朋友,这对你父王也算有个交代?” 许若桓听完我的建议显得有些失望,摇摇头:“女朋友这身份根本不足以堵住父王的嘴,若我不娶亲,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以薰,我怎么能委屈你呢?” 我急急地拉住他的大手:“我不委屈的。”若不是基于婚姻法定的年龄,我干脆就伪装成他老婆得了。 他俯身轻轻拥住我,浅笑说:“傻丫头,这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你要么不骗他,要骗就得骗一辈子啊。” 我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吧!居然这么恐怖?圆一个谎居然要耗费我一辈子? 呃,我不是嫌弃大叔,只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那和让他娶那个女人有什么分别?我不一样害了他嘛。 他松开了怀抱,对我强颜欢笑:“不说这些了,我们去游乐园,今天说好带你去的,这次绝对不能食言。” 他越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里便越难过。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叔步入没有爱情的坟墓? 他见我比他还心事重重,浅色的眼瞳染起一丝怜惜,勾勾唇角,说:“以薰,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父王答应我,只要娶了她就让我回到这边,当然了,偶尔也得回去探望他老人家的。” “你看,这也算一桩美事吧。我以后都在这里了,所以你不用难过。”他温暖的指腹滑过我的眼睑,抹去那里的晶莹。 这样美好的大叔就要娶别的女人,我真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不能再想,不然我就要扑过去哭着叫他不要娶了。 吸气,呼气,重复两三遍,我终于扬起笑脸,缓慢地说着违心的话:“大叔,欢迎你回来。我和许敏浩都会像对你一样的对待你老婆,绝对不欺负她!” 许若桓微卷的发丝被晚风纠缠着,起起落落,那双明亮的眼睛染满了惆怅,他迎着风低声自语:“如果你快点长大就好了。” 声音很轻,我听不见他到底说些什么?他自然地牵着我的手,突然神秘一笑:“以薰,其实我身上没有带钱,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免费进游乐园。” 话音刚落,他紧紧抱着我一跃而起,因为有了上次无心带着我飞起来的经验,这次我表现得格外镇定。不过眨眼功夫,睁开眼,我们果然翱翔在夜色弥漫的半空中。 ------------ 003 你给我负责 我将脸贴在他胸口处,听见他每一下有力的心跳。我问自己是否舍得就这样放开这个怀抱,想了又想,答案是不知道。 垂眸底下那片城市的夜景,我不看,它依然在那里。但是我抱着的这个人,他即将成为别人的专属。 他说娶了她,他就能留在这里。这消息于我而言绝对喜忧参半。他留下来自然是喜事,那么女人呢? 风声呼呼地灌入耳中,我眯着眼睛眺望,似乎看见了摩天轮那模糊的轮廓,然后听他说:“就要到了,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他不提我还真忘了生计的问题,摸摸瘪了的肚皮,讪讪而笑:“好,这顿饭我做东,大叔不要跟我抢着买单啊。” 许若桓故意板起俊脸训我:“说了不准大叔大叔的叫,信不信我将你从这里丢下去?” 见他气色明显好了些,我也暗自开心,表面却装作很吃惊地抱紧他的脖子,深怕真被他丢掉的惶恐状:“不要啊!我等下请你吃好吃的哇!” 许若桓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我看,脚下轻点,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着落,当他的手松开我的时候,心里有小小的失落缓缓蔓延。 我刚站稳便第一时间从挎包里找出荷包,拿在手里掂量着貌似还挺沉的,这才松了口气。我已经夸下海口说请这位帅哥吃饭,绝不能太小气,不然让他看扁了咋办? 我们走出隐秘的小道,外面便是游乐园的广场,我到处张望,没有看见饭店之类的建筑物,卖零食的门面却挺多的,就分布在广场的四周,而且还很多正在营业。 我拉拉他的衣袖,他长得太高,我一直仰着头看他也够辛苦的,他微微含胸迁就我的身高,对我一笑,我指指附近的环境:“这里没饭吃呢?不然我们坐车回市区?” 许若桓循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面色毫无异样,只说:“正好我没什么胃口,吃不吃饭都无所谓。” 他不动声色地拉住我的手,轻轻握着,又冲我眨眨眼睛,说:“不过既然是以薰请客,我一定不跟你客气的,你荷包准备好了没?” 我本想严肃地拍着胸脯说:尽管吃!但他这模样实在可爱,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啊!今晚就比谁吃得多,走!” 我们点了羊肉串,炸鸡翅,鱿鱼须还有烤粟米,再一瓶大可乐,然后就坐在太阳伞下的桌子前等待食物的来临。 许若桓坐在我对面,他穿得很讲究,而且气质不凡,模样更是无可挑剔,我看着看着就笑了:“若桓啊!你跟这种地方超格格不入的。” 他因为我终于改了称呼而显得心情很不错,挑挑眉毛,示意我解释清楚。 我托着下巴,开始夸夸其谈:“你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气息,就该坐在高级西餐厅里边听人拉小提琴,边小酌一口红酒...” 许若桓捏捏我小巧的鼻尖:“傻瓜,最近都没怎么用功读书吧!心思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 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是啊!总是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可你真够义气,回来还不忘顺便带个嫂子让我们瞻仰一下。” 我总是这样扫兴,明明气氛不错的,偏偏管不住这张嘴。 我笑一笑,继续若无其事的说:“大叔,能不能别娶她?你不妨注意一下我,我也挺不错的,就是未到法定年龄,不然就嫁你了。要不你就再等等啊!又不着急,干嘛非要现在结婚。” 我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平时没多少勇气攒在心里,如今也就趁着月黑风高他看不清我的脸,便当笑话一样说出来,换了地方,或者换一盏明亮的灯,我绝对就不敢说了。 许若桓怔怔地看着我,又看看我颤抖着的手,动了动唇,老板这时候却端了东西过来,而且还顺风耳地听了我的话,老脸堆起高深莫测的笑容:“小姑娘示爱啊!胆子挺大的,啊这小伙子真一表人才,不错不错,我看好你们呦~” 呦你妹啊呦,怒不可遏的我起手掀翻桌子,那老板立马抱着我大腿求饶:女侠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以上是我想象中的情景,现实里,我羞得直想把脸埋在那堆羊肉串里再也不见人。而老板笑得啤酒肚一颤一颤地走了。 我一手遮住脸,一手把碟子推到帅哥面前:“吃,快吃!这东西得趁热,凉了就少了风味。” 听见对方起身的动静,我大惊,忙对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过来,嗨你别过来啊!”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许若桓已经坐到我身边,他长臂一伸便将我揽入怀里,我丢人得不行,实在不敢看他,只得把脸深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我脑袋上:“以薰,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再对我说一遍吗?” 神马!还要我说一遍?我纵然有这个贼心也木这个贼胆啊。 我声音抖得不行:“我都是瞎说的,你别误会了,我发自肺腑的祝福你们,你们一定住在城堡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许若桓的声音明显一沉:“以薰。”他微微一顿,柔声哄我:“再说一遍好么,我想听。” 因为被猥琐的老板窃听了我的秘密,所以到现在心里还是忐忑得不行,就算我现在没看见那边忙碌的老头,可身上依然感觉到他若有若无飘过来的八卦视线。呜呜,打死我都不说! 许若桓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再逼我,却轻轻叹了口气:“以薰,我会回去向父王拒绝这门亲事的,但是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我已经认真了,你必须对我负责。” 莫非我出现幻听?不然怎么听见他说要我负责?我怔怔地抬起头,他的吻便天旋地转地覆下来。 我惊骇地撑大眼睛,深怕眼前这个人是冒牌货。这双温柔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我,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不满我的不在状态,他大手随即挡住我的视线,低喃道:“...我爱你。” ------------ 004 殿下的脾气 脑袋顿时懵了,这个名字深深地刺激着我,尽管他说得模糊,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叫的,是黛兮。 让他情不自禁是因为从我这里看到黛兮的影子,而不是我这个人。终于还是醒悟过来,我若不是黛兮便什么都不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替代品。 用力推开许若桓,面对他的错愕,我伪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对不起,我虽然很喜欢你,不过心理上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么亲密的接触。” 我不想以黛兮的身份喜欢他,只要他在这边,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他慢慢喜欢尹以薰。我今年才17岁,还很年轻,一点都不需要着急。 许若桓温柔地瞧过来,大手轻轻覆在我置于桌面上的手背,浅声问:“刚刚吓到以薰了?”许是察觉自己的口误,现在又唤我以薰了。 他的眸光真真致命,一不小心便要沉沦其中。我谨慎地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又想,最后我怯生生地看着他,慢慢的摇头。 许若桓淡淡地笑着,温暖的指腹暧昧地描绘着我的眉目:“以薰你知道吗?我等今天等了多久,有时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你须明白,我很珍惜你,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长大。” 我专心地聆听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里面的深情教我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我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想必这番话只是说给黛兮听的,但我仍然被他感动。 他爱她的程度我毫不怀疑,不然也不会有了牺牲自己也要让黛兮转世的那一幕。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禁不住扪心自问,我能战胜他心里面的女子么?这是一个未知数,等待我亲自解开。 不知谁吹了一把口哨,随后听见猥琐老板淫 荡声音的旁白:“在一起,在一起!” 我回头瞪他,给我安静点行不,你这么大只就算不说话也没人忽略了你! 显然并不止我对老板有意见,我旁边的帅哥利落地起身,风度翩翩地开口:“谢谢老板对我们的持续关注,倘若你能安静点我会更感激你。” 老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耷拉着肥肥的脑袋,背过身的时候还不忘啧了一下,悄声说:“你以为你帅就了不起啊!老子还不稀罕看你呢。我这还不是怕小姑娘被你这种小白脸给骗了?哼哼。” 他显然是故意要我们听进去的,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 偷看被骂成小白脸的许若桓,他脸色并无异样,只是笑容有裂开的痕迹,我担心他会生气,忙冲着那个肥胖的背影招呼:“老板,麻烦给我们打包外带,谢谢。” 老板神气起来了,拿着饭盒过来丢在桌面就走:“大爷我忙得很,你们自己整理一下吧。” 许若桓刚坐下来不久,因为他的话又站起来,不温不火地说:“你这小店就我们两个客人,敢问你那里忙?若真不愿意做我们生意你直说,我明天就把你这铺位收购下来。” 有些紧张,他生气的样子我虽从未见过,但也知道他这时候一定很不高兴了。 他在我印象里总是笑盈盈的,想不到敛起笑意的俊脸冷起来也煞有其事,比许敏浩那冰山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板隐忍的怒气终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油腻腻的手重重地拍在另一张桌面,右腿随即就搁在凳子上,叫嚣道:“你tm跩个屁啊!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路边玩泥沙呢!” 我觉得好笑,他这是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若实话告诉他这位帅哥的年龄,他会不会吓得尿崩? 许若桓淡定地瞥他一眼,随即对我说:“给敏浩打个电话,叫他带钱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是吧!真要玩这么大?他冲我笑了笑:“我不能让你受委屈,这店我必须买下来。” 那厢的老板听他口气这么大,一脸的不乐意,大嗓门地嚷嚷:“真笑死老子了,刚刚的钱还是小姑娘出的,你要有本事你倒是买单啊!来啊!拿出钱包来让老子瞧瞧你的财大气粗啊!” 这番话无疑击中了许若桓的死穴,我知道他的苦衷,但是老板不知道啊。 许若桓向我摊出手掌:“电话给我。”明白事情已经无法小而化之了,因为直接关系到他的面子问题。 我赶紧掏了手机递过去,他当着我们的面给许敏浩打通电话:“是我,什么都别问,给我拿支票过来,哦,有现金当然更好,这里有个人很想看看钱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又报上地址,再次交代对方加快速度。 男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何况他还是尊贵的狐妖殿下,自小受到的待遇便是高高在上,从未被人这样瞧不起过。这肥老板侵犯了他的权威,后果很严重。 我拿回手机,给了老板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许若桓施施然地坐下,指指他:“你挡住风景了,给我坐下。”语气淡淡的,却不怒自威。 老板那双绿豆眼起了怯意,老气横秋的脸却依然明摆着不服气:“你别给老子装模作样啊...”许若桓眸光一凛,直直地瞪过去。他立马很没底气地把你等着瞧后面几个字给省略掉。 许若桓收回视线,拉我坐下,体贴地递上一串羊肉,柔声说:“你多吃点,别饿着了。” 老板顿时感觉自己整个就是特大号电灯泡为我们免费发光发亮,撇撇嘴,终于把蹬在凳子上的肥腿挪开,转去洗他的碗,不过嘴巴依然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我如坐针毡地吃着他不停递过来的食物,琢磨着许敏浩来会了怎么样,心里始终不踏实。 许若桓见我心不在焉,拿出手绢给我擦脸上的油迹:“没听过吃饭的时候不能想事情么?伤胃。” 我看看他,狡辩道:“这又不是饭...”他脸色微沉,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听我的话,这是为了你好。” 我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忙专注地吃起来,他这才又恢复了笑容,在我耳边悄声说:“人类很脆弱,我真担心你啊。” ------------ 005 许敏浩受罚 他的话让我顿时哑然失笑,然而深入去想,不外乎黛兮的死导致他对人类的寿命如此看轻。 低垂了眸,瞧着桌底下那片旋转的枯叶暗自出神,我必须赶快转移话题,不能让他看着我却想起某个人。 我假装好奇地指着食物问他:“大叔,说起来你吃得很少呢?印象里你和许敏浩一样,对食物都非常挑剔,几乎很少看见你们动筷子。” 悄悄靠近他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狐族的你们不用吃东西都能活下去?” 许若桓对我神秘兮兮的样子显然觉得有趣,眼睛里掩不住的笑意:“胡说,我们也需要进食,只是两个世界的食材差异太大,我们难免有些不适应。” 我被他的话吸引住了,追着问:“那你们那里都吃些什么?” 他却给我卖起关子,剑眉一挑,抿着唇说:“不告诉你。”想忽悠我?没门。 故作不满地撇撇嘴:“难道你们吃的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所以不敢直说?”就不信你还憋得住。 许若桓好笑地揉揉我的脑袋:“傻丫头,知道动物都喜欢吃生肉不?我们还未修炼成 人之前也是吃生肉的,每天都被赶出去打猎,逮到什么就吃什么?有时候实在没有抓到猎物便只能挨饿,所以说尽管我身份特殊,在那个世界亦全凭各自的本事才活得下来。” 我露出惊骇的表情,被脑海里描绘的血腥画面震住了。 他轻点我鼻尖,接着说:“不过,到了我这种修行就得开始学习人类文明,如今我的饮食习惯几乎和人类没有差别。你不用担心。” 忙安抚我的小心肝,大叔太调皮了,居然吓我。伴着他愉悦的笑声,我再不敢问有关狐族的事情,因为担心今晚会失眠。 一旁被我们遗忘已久的老板忍不住哼声:“喂,你说买老子的店呢?那带钱的怎么还没来?哈哈,是不是包养你的富婆不肯花这个钱?” 许若桓和我同时瞧过去,还未说话,他已经陷入忘我的境界,叉着水桶腰就放声大笑:“&%@#...!!” 他说了什么我还听不清楚,只见那人的唇像上了拉链一般被牢牢地黏在一起,他顿时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有人踏着月色而来,冷冷的说:“真是不知死活。” 许敏浩一手拎着黑色背包,另一只手拿着公文袋,他先看看许若桓,再瞥了我一眼,把东西搁在我们面前就一言不发地转身。 我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许敏浩下的手脚,老板一看架势不对,立刻就给跪下了,绿豆眼竟涌出水龙头般凶猛的泪水,不停地给他叩头。 许若桓脸色不大好看,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他才冷哼一声,背对着老板默念了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那厢已经能说话,骇然道:“不知几位何方神圣,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您们,还望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 我瞥见肥老板胯下的衣料湿了大块,地上还留着一滩不明液体,顿时掩着嘴偷笑起来:他居然被许敏浩给吓尿了! 许敏浩阴鸷的目光落在老板身上,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身体有毛病就该看医生,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一来就看见老板对大叔如此恶劣,他岂能不动怒?这种惩罚在我看来还算轻的。然而这绝非大叔的意愿,若能明着出手,大叔就不必迂回地选择用人类的办法解决了。 然而许敏浩也不笨,一句老板自己身体有毛病就把问题推得一干二净,谅后者亦不敢对此说个不字。 许若桓清了清嗓音,却说:“无颜。”不直接喊许敏浩,而是叫了他异世界的名字。 许敏浩并不回应,只转了身气呼呼地拍了下桌子。我爱怜地看看桌子,幸好他没用全力,不然就直接把它拍飞了。 肥老板还颤抖着跪在那儿,再不敢乱说话了。许若桓起身过去扶他起来,客客气气地把前面要买店的事宜再说一遍。而他哪里还在状态,大叔说什么便跟着点头,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我默默看着他们,一直到老板拿了钱把名字签在合同上再按了手印,许若桓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亲切而疏离的微笑。 他真是出色的生意人,逢场作兴虚与委蛇做得简直无懈可击,在高价收购小店的同时还让老板把自己卖了,从此以后的五年内将成为他的员工,并且没有酬劳。 这便是许若桓肯大费周章的原因,换一种方式来折磨他。这招比许敏浩刚刚的小惩大诫就高明多了。 末了,许若桓还吩咐许敏浩把老板送走,许敏浩刚要发作,后者赶紧缩缩脑袋婉拒:“不必了,我有一辆摩托车,我自己走,自己能走!” 我偷偷笑了,他哪里还敢让许敏浩送?许若桓也不勉强,淡淡的扫他一眼:“那你自己小心点,别刚拿了钱就丢了命。” 小绿子听得哆嗦着两条肥腿,再不敢逗留,紧紧抱着背包就闪人。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解释一下,小绿子便是我给肥老板起的外号,因为他名字里还真有个绿字,所以就干脆叫他小绿子,他碍于许若桓的财大气粗也不敢提出抗议,只能默默接受。此乃后话,现在言归正传。 等小绿子后腿一走,许若桓便沉着俊脸,转身走进几平米大的店铺:“敏浩你今天犯了大忌,必须重罚!” 我惊了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叔。 许敏浩闻言,紧跟着进去,然后在他身后扑通跪下了,淡泊的声音里没有半点不甘愿:“请殿下降罪。”他不为自己申辩,干净利落就上前领罪。 ------------ 006 深夜园游会 我这人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许敏浩实在谈不上犯错,这罚得有些牵强吧?“大叔...” 才要开口为他求情,许敏浩立即打断我的话:“尹以薰!”顿了会儿再度重申一次:“请殿下降罪!” 我清楚他别扭的性格,必然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只好转了身坐在原先的位置拿起可乐大喝一口,耳朵敏锐地捕捉他们的谈话。 许若桓睨视着底下跪着的少年,面容依然严峻:“先起来,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你这样教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 他的话提醒了我们俩,许敏浩赶紧起身把卷闸拉下一半,我负责观察附近的形势,幸好现在夜深人静,周边的店铺不知何时已经打烊关门,倘大的广场没几个人走动,这里的小小骚动根本未引起关注。 我猫着腰跟进去,许若桓的目光随之而来,只见他微微蹙起眉头,抬手拂去我嘴角的一颗玉米。 我颇为尴尬,不过伪装是我的擅长,对他笑笑就掩饰过去。 他继续板着脸,对许敏浩吩咐道:“以后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没有我的批准不得使用法术,违令者自行离开,我身边不需要这种人。” 我听完以后不禁咋舌,未经同意使用法术就得滚,这对许敏浩而言绝对是一大酷刑。只因他说过,无氏后人一辈子只伺候一位主人,如果大叔放弃了他,就等于这个世界再大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难怪上次无心来抓人他都忍得住手,我原先还以为他到底是念及了兄弟之情而退让,不想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便是大叔对他下了禁令。 许敏浩的神色未见异样,对他行了个礼,说:“谢谢殿下的原谅,无颜一定谨遵教诲!” 我是第一次听见许敏浩承认这个名字,无颜,默默嘴嚼,心里竟泛起淡淡的酸楚。这个名字何尝不是他的命运?失去自己的面目,一辈子只能依赖面具生存,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许若桓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说:“这里你整顿一下,我和以薰还有地方要去。”话音刚落,也不等许敏浩回应,牵了我的手走出店面。 外面夜凉如水,我一路默默无言,直到发现他往游乐园的入口方向走去,这才忍不住开口:“大叔,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许若桓瞥了我一眼,神色还挺严肃的,估计还在生许敏浩的气。他郑重地说:“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做到。” 他说这番话就像在对我承诺,我有些感动,凝视他好半天,所有踌躇的语言最后全化作一个极致的笑容。 我懂了,大叔。 许若桓突然停下来,我眼疾脚快地跟着停下。他侧脸对着我,轻声说:“以薰,今天为你破的例还真多。” 还没弄清楚他的意思,只见他大手一挥,有柔和的白光从我们脚下一直延伸,面向着对面的游乐园顿时恍如白昼,那道宏伟的大门发出轰轰的巨响,向两边缓缓打开。 我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由于有前车可鉴,我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也许是众多结界的一种,又或者还包含了幻术。 许若桓低头看着我:“其实我没资格说敏浩,因为我也犯了戒,但他不该在那人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一来无用,二来被传了出去我们的身份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多年来,人间看似太平,可到处都有暗涌,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 我还在琢磨他的话,猜不透暗涌指的是什么?想开口问却又见他一副话题到此为止的模样,只能把好奇心先压回去。 我们慢慢步入光明而死寂的游乐园,身后还是原来的景色――黑夜笼罩的大地。 稳了稳心神,一抬眼,被目光所及的游乐设施给震慑住了。 我不住地张望,然后看见花坛前伫立的卡通人物,哈,那可是陪着我长大的米奇老鼠! 我高高兴兴的蹦过去,站在比我还高出半个头的卡通公仔旁边对许若桓比了个耶的手势:“大叔,快帮我来张照片!” 许若桓脸上有忍俊不住的笑意,接过我的手机,帮我照了几张照片以后拿下来端详:“这张好丑。” 神马!忙夺过手机亲自鉴定,靠,果真如大叔所说,我就像在给高飞那只狗抠鼻屎~果断删除之!哇,这张也不行,都笑得脸抽筋了,继续删。 他在旁边看我毫不手软地把照片咔嚓掉,并不说话,等我又把手机交给他时,他才问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准备照相而已么,不坐过山车么,也不看鬼屋了?” 被他说得我跃跃欲试,这可都是我早已拟好的行程啊! 刚要动身,却瞥见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眼圈,忙收敛起脸上的兴致勃勃:“今天有些累了,太刺激的项目等下次再玩吧!哇欧,前面有旋转木马!好华丽丽啊!我们过去坐好不好?” 温柔的大叔当然不会拒绝我的提议,点点头便领着我过去,扶着我上了木马,原先静止不动的木马因为他一个响指便动了起来,音响里还唱起了耳熟能详的喜洋洋。 我这时候童心大起,坐在马背上跟着音乐哼起来,蓦然回首,发现帅哥安安静静的站在外面,剩我一人在这儿独乐乐。 好啊!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当木马转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对他吹了个口哨:“帅哥,一起坐嘛~” 他却摇摇头,倚在栏杆旁对我风情万种的笑。 大叔,我后悔把手机给你了,不然我就可以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作为你勾引我的证据。 我坐了会儿就嚷着要下来,许若桓过来扶我,我拉着他的手却不跳了,乐颠颠地在他耳边说:“大叔,我今天真高兴啊!太高兴了!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 他微微偏过脸,他的唇就这么擦过我的嘴,我又惊又喜,内心犹如一头小鹿在乱撞:“大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美?” ------------ 007 我们一起睡 许若桓挑挑眉头,静默不语,那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加速。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怕再看下去自己要化身成狼把他吃干抹净。我利落地跳下了木马,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他:“我们回家吧。” 一阵秋风拂过,清凉如水,他茶色的头发随风摇曳,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刘海之间忽隐忽现。 他细瞧着我的表情,然后薄唇轻抿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么,才玩了一会就走?” 我略略抬眼,这样近的距离,他眼底的倦意越发清晰。他不愿意扰了我的兴致,所以一直强打精神地陪着我东转西逛,我有些心疼他了。 揉揉眼睛,不太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我想回去睡觉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许若桓习惯性摸摸我的头,宠溺地笑着说:“好,下次有时间再带你过来玩。” 瞧瞧他的神情和动作,把我当小狗呢!我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大叔,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种地方来过一次就够了。” 他佯装成生气的样子,捏捏我鼻尖:“还叫我大叔,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忍俊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装得真像啊!只是他的语气早已告诉我他并不是真的计较。拽过他手臂,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好,等咱们回家我就给你揍一顿。” 他俯身,轻而易举将我横抱在怀,醇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傻瓜,我怎么舍得下手。”他脚尖一点,我们腾空而起。 我们乘着黑夜像来时一样回了许家,他抱着我直接降落在三楼的阳台上,然后一起走进房间。开了灯,他在我额头印下轻轻的一吻:“你早点休息。” 我为此而心如擂鼓,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点头嗯了声,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神色匆匆地转身走出房间。 我木然地洗了澡躺在床上,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还有种不踏实的飘飘然。 怎么都睡不着,翻了身拿出手机看起在游乐园拍的相片,镜头下的我笑得天真烂漫,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我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心情百转千回。 不自觉地笑起来,其实我没打算在完成学业之前恋爱,我的人生规划是学业有成后找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努力攒钱养活自己。这是多年来的目标,因为我实在厌倦看着别人脸色度日如年的生活。 然而现实中总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譬如遇见许若桓,譬如爱上许若桓。我们的缘分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似的,一切只能等待发生,不可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半梦半醒中有人轻轻推了门进来,柔和的橘色灯光调皮地蹿了进来,他借着光线来到床边捡起落在地上的被子,又重新盖在我身上。 我挣扎着恢复意识,慢慢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许若桓那恬静的面容,此时脑袋还未清醒,只愣愣地凝视他。 他坐在床沿边,握住我的手略带抱歉地问:“我吵醒你了?” 我以为自己身在梦境,揉揉惺忪的睡眼再看过去,帅哥还在!这才打了个激灵,赶紧坐起身:“没有,我其实还没睡,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想看看现在几点,可是翻遍了枕边都找不到原先放在那儿的手机。 许若桓挪挪位置坐得更近了,为我拨正了垂在脸颊的长发,低声说:“我也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傻傻地笑着,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淡淡一笑:“其实我想去倒杯水喝,却不知不觉进了你房间。” 他顿了顿,动作轻柔地摩挲我的头发:“离开了一个月,现在回来却觉得这里好陌生,很不习惯呵。” 他的话叫我顿然生出危机感,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大叔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你的家啊。” 他抚着额头揉了揉,说:“可能是短时间内穿越了两个世界,所以身体还调整不过来吧。没事的,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默默看着他,有些话就这样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要不我们一起睡?” 话音刚落,我们同时一愣,原先他半落下来的睫毛遮住了眸华,因为我的话又蓦地一抬,直直地瞪视我。 我困窘不已,连忙摆手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这床很宽,多睡一个人也不怕摔下床去。”天啊!我这白痴... 他听得哑然失笑,摸摸我的头:“这是什么理由。”随后又脸色一变,非常严肃地训起我来:“以后再不能对别人发出这种邀请,知道么?” 本来想肯定的告诉他,除了他以外还没有别人坐过我的床,话到了嘴边却蓦地想起那次影月没经我同意就睡在这张床上... 我当然没胆跟他坦白这件事,干笑一声,歪着脑袋看他:“呵呵,大叔你又不是别人。” 许若桓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儿,手指轻轻叩在我额头上,哑声说:“以薰你要明白,是男人就有欲 望,而我也不例外。”他微微一顿,看我的目光越发柔和:“我说过等你长大的,岂能随便上你的床?” 他对我的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吸吸鼻子,冲他微微一笑:“那你快回房间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许若桓很干脆地起身,看着我躺下,又体贴地为我拉好被子:“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不知道他怎能把平凡的一句话说得如此动听,像娓娓道来的情话,叫听的人心神为之荡漾。 我轻阖上眼睛,以尽量平静的声音轻轻说:“大叔晚安。” 他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又站了会儿,感觉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我不敢乱动,屏息静息地装作睡了过去,又过一阵子,才听见他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木质的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接着,整个房间回归了沉寂。 我睁开眼,瞪着因为黑暗而显得深远的天花板,心底有个声音不停诉说:许若桓,许若桓。他俊美的面容缓缓浮现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 008 无心我跟你有仇 这一天过后,我发现许敏浩被许若桓禁足在自己房间,理由是要他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就连吃饭也得留在里面不能出来。 我觉得这样的惩罚不太人道,虽说许敏浩平时在家里大多数时间也是躲在自己房间不出来,但好歹偶尔也在我面前晃悠一下的,极少像现在这样整天都见不着他的人影。 看着许若桓准备好了饭菜准备上楼给他送去,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大叔,我拿过去给他吧。” 他到底在罚许敏浩呢?还是罚自己?说了不准许敏浩出门,他却要照顾起他的起居饮食,这是身为主人会做的事情么? 许若桓轻抿着唇,略略一笑,便按住我肩头说:“你忘了敏浩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你去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我可没办法保证。” 猛地想起许敏浩确实幽幽地警告过我不准接近他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一提到什么后果自负之类的话,我脖子就开始疼,不是真的疼,而是被那家伙掐出来的心理病。 忙缩回自己的手,让他过。“哦,那还是大叔去吧。不过,你还要罚他多少天啊!过几天就要上学了。” 他开始的时候只说罚他,却没说清楚期限,眼看假期过了一半,我再不帮他求情到时候学校那边怎么办? 许若桓走到楼梯边,刚要迈上去的脚步稍稍一滞,回头看我一眼:“你认为我真在罚他么,我这么做的用意是要他修心养性,不要一味冲动,他这种性子迟早要吃大亏的。” 冲动?说的可是许敏浩?我不免咧嘴一笑,他平日对谁都冷冰冰的态度,有时候连我都嫌他太酷太无人情味,如今大叔却说他冲动?呵,恐怕只遇到大叔的事情他才变得不理智罢了。 所以大叔说的这番话,我实在不能认同。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往上走:“以薰你放心,我再关他几天便放他出来。你先过去吃饭,不用等我了,我还要跟他谈一些事情。” 又跟许敏浩谈事情,我听着,耳朵都能听出茧来。 我就不明白了,他既罚了他,怎的还有那么多话要聊?摸摸下巴,难不成跟最近频繁出入的‘信差’有关? 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才默默回到饭桌前落座。 他回来了三天,公司还处于国庆假期,所以也不必过去,但他并没有闲着,因为在固定时间里总有乌鸦飞来给他送书信,他看完以后都是同一副表情,俊脸紧绷,眉头轻蹙,然后长时间不发一言。 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以至于让他如此愁眉不展? 我当然想问,然而他看过以后就马上烧毁,那般小心翼翼,回身看我的时候已然换了脸色,从容而淡定,一点都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叫我实在难以开口。 我曾计算过一天来信少则两次,多则三四次,这样的频繁,是否那个世界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他父王不同意他继续留在这里,打算把他召回去?这个理由有些勉强,若真是他父王的问题,直接派人将他带走不就好了? 除了他父王,还会有谁能让他这么在意?想了想,脑海里闪过他的婚讯。心里一个激灵,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否则他也不必隐瞒我。 咕噜噜~肚子哀怨的呻 吟唤回了我的思绪,甩甩头,安慰自己只是杞人忧天而已,也许事情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才睁开眼睛,看见满桌精致的菜肴,顿时眼前一亮,那是怎样色香味俱全啊!这手艺连梅姨都不及半分! 我怔怔地端望着许若桓今日亲自下厨的食物,纵然再没胃口,也忍不住被勾起了食欲。夹了一块小羊排骨放进嘴里,哇欧,香嫩可口还不带臊味,太正点了。 就在我品尝美食之际,只觉一阵冷风拂面而来,我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来者不善!这么一想,我从容地放下碗筷,才抬眼,惊觉那人已经蹿到跟前,定睛一看,此人好熟悉啊!不就是无心么? 无心出现在这里,对我而言准没好事。起身,下意识地朝他身后张望,心不在焉地问:“你又来这里干嘛?”影月不会也来了吧!现在大白天的,而且大叔也在呢?他们真是大胆啊。 无心定定的看着我,正要回答,楼上忽然有了动静。 我暗暗高兴,本来还纠结怎样才能不被他发现又通知大叔,现在可好了,大叔和许敏浩已经察觉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不动声色地退后,心里盘算在大叔赶过来的这几秒钟里自己能否安然无恙,便听见大叔略带焦急地唤我:“以薰你怎么样?” 我本能地回头:“我没事,是无心来了。”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已经开始后悔,因为就在这个瞬间,我后颈遭到了卑鄙小人的偷袭。 “以薰!”“无心你干什么!快放人!”眼前登时一黑,大叔和许敏浩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痛...tmd就不能下手轻一点点么!?在意识失去以前,我愤然地诅咒着将我当沙包一样扛在肩头的无心,恨不得他逃窜的途中摔个狗吃屎! ------------ 009 遭遇情敌的追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的转醒,发现自己还是呈u字型被搁在某人的肩头。 “无心你快放我下来,我好想吐...”说出的话气若游丝,但肚子里翻腾的疼感越来越甚,要不是紧闭着嘴,恐怕此刻早吐得他浑身都是了。 无心对我的清醒并不惊讶,声音平静地回了一句:“随便吐。”说完,因为他脚下跳跃的幅度太大,我身体凌空了零点一秒又摔回到他肩上,我顿时痛不欲生,再也忍不住,张口就吐了他一身。 我很难过,我想杀人。谁来把无心给灭了? 终于把胃都清空了,而他整个后背也被我吐得一片狼藉,酸馊味儿又重,薰得我眼睛直泛泪光。“无心,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要找我麻烦?” 无心的左手推出去,周边的气流好像变了样。“尹小姐,我这是奉影月殿下之命前来营救你,请你别误会。” 救我?哈哈,太好笑了。“放屁!我在许家好好的,哪里需要你来救!”当我傻子呢?随便扯个谎言就想我相信。 无心淡淡的说:“随便你怎么想,我只负责完成殿下的命令。” 他完全不关心我的感受,时而凌空时而落地,不然就忽左忽右地跳跃,我哪里经受得住这些?肚子里的心肝脾肺肾仿佛都乱了位置,痛得我死去活来。 呜呜,大叔啊!许敏浩啊!你们怎么还没追上来?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艰难地抬头,才发现周围是全然陌生的深山旷野,远处似乎还传来潺潺溪水流动的声响。我顿时大惊失色:这到底神马鬼地方啊! 咬咬牙,努力抬高音量:“快放我下来,否则对你不客气了!”无心对我撂下的狠话仿若未闻,继续在树林间快速奔走。 还说救我,我看他分明是想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实施毒手!此刻也顾不了身体的难受,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扯他的头发,还张口就咬住他肩胛骨,嗷呜,好硬,差点嘣坏了我的牙。 无心忍无可忍,大手扬起就往我屁股揍下去:“给我安静,这里许多埋伏,别让他们听见了你的声音!”疼,疼疼疼死我了~该死的无心居然真敢打下来,我跟你没完! 叫我住口?我偏不要听你的。“我一定要到你家殿下面前告你的状!”影月你给我出来,瞧瞧你手下的人是如何待我! 无心哼了哼,气息里明显透出疲倦:“等你有命去到殿下跟前再给我趾高气昂吧。” 他这是赤果果的诅咒我!我快被他气疯了,想反驳他,偏偏脑袋一激动就一片空白! 忽然周围狂风大作,无心身子微微一颤,低声说:“嘘,他们来了。”话音刚落,把我的身子滑下来抱住,然后他飞快地脱下外衣把它甩出很远,再然后一手揽着我往旁边的坑跳下去,一手严密地覆盖我的嘴。 整个过程无须三秒钟就完成得干净利落。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给懵了,等回过神来,无心的胸膛已经紧贴在我身前,我的鼻子就撞在他的心口上。 我顾不得脸红耳赤,正准备责怪他神叨叨的行径,却听见上面传来许多凌乱的脚步声。 这又是什么状况?难道真如无心所说,有人在追杀我?这个想法刚掠过脑袋就立马被我否决掉,对方强烈的妖气连我身为人类都嗅得出来,又岂是寻常的老百姓?是狐妖! 无心冲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暗示我噤声,我知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忙点点头,他便放了手,却又对我做口型:你留在这里别动,我出去引开他们。 忽然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当下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对他摇头,再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能让无心这么紧张兮兮,对方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他们妖多势众,他独自出去应付得了么?还不如留在这里保护我呢。 无心拧起眉头看我,我把食指竖在唇间,他沉思了一阵,到底没有出去,也没有对我们藏身的地方施结界。 我想,他可能是怕弄巧反拙,给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吧。 “喂,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陌生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我赶紧屏息静气,深怕泄了自身散发出来的人气。 另一道声音立即回应:“没,奇怪啊!明明这里的结界被破坏了。” 我心里一惊,这里有结界吗?抬眼看看无心,他倒是一脸轻松地坐在地上歇息。见他这么淡定,我也稍稍放松了心弦。 “再搜,没出现的叫他们继续埋伏原地,这里是入口必经之地,通通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那狐妖又说。 我撑大了眼睛,什么入口?忙瞪向无心,他竟别开脸躲开我的视线!好呀,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迫于如今危险的形势,我忍! “你们在这儿劳师动众作何!”许若桓威严的声音凭空出现,听得我差点跳起来欢呼。 我才打算转身出去,无心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的手腕,像我刚才那样轻轻的摇头。 我不明意味地瞪着他,这家伙是干嘛?大叔都来营救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多下跪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听见刚刚的狐妖回答:“无悔见过皓月殿下!奉贺甯主子之命,我等前来恭候殿下归来。” 贺甯主子?恭候殿下归来?我整个人仿佛遭遇了雷击,浑身一僵,呈石化状态。 许若桓淡淡的一笑:“看这架势未必是迎接的队伍吧?”突然话锋一转:“说!你们有没有见过无心带着一位人类少女经过此地?” 一众狐妖非常默契地保持缄默。许若桓震怒了,声音里藏也藏不住的愤然:“好,既然都有口难言,这舌头也不必留着了,全都给本殿下拔掉!” 拔掉舌根,好残忍的惩罚...这还是我所认识的许若桓么?握紧了双手,苍白而无温度的手。 另一道声音从天而降,黯哑而低沉的女声温吞地笑起来:“皓月哥哥这是作何,他们都是我的人,你这样惩罚他们,是要给脸色我看?” ------------ 010 不慎落入了圈套 她就是贺甯,也就是等待大叔三百年的女子?我心情煎熬,想出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却又害怕看出大叔对她的感情。 在这千分之一秒时间里,我想了很多,然后开始庆幸自己刚刚因为无心的阻挠而没有出去。 耳边听见许若桓冷静的对话:“贺甯,你实在太胡闹了,这么多狐妖跑出来,会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 贺甯沙哑的笑声随之响起:“哦?既然皓月哥哥知道后果,那你为何又呆在人间?” 她终是敛起笑意,语气一转,冷声道:“我妹妹一直等着你,你一句不娶就把她这些年来的希望都付诸东流,她傻,她可以原谅你,我却不能!我今日就是要把你带回去给她一个公道的!” 这番话听得我整颗心此起彼落,犹如过山车一样。 原来这个贺甯不是我以为的人,贺婧才是,刚要舒一口气又马上迎来她说不择手段都要大叔娶她妹妹过门。 风吹过,留下一阵沙沙的声音,我嗅到浓郁的青草味,涩涩的,带着别致的清新味儿。 心情非常紧张,大叔,你会答应她吗?不,千万不要... 相对于贺甯的盛气凌人,许若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本殿下从未向她许诺过什么?她一意孤行的等待,本殿下也很无奈啊。” 贺甯似乎愤怒了,一甩衣袖,却又在须臾间恢复了平静。她转口说:“我听闻皓月哥哥喜欢上人类的女子,是否,因为那个人而不肯娶贺婧?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娶了贺婧做正室妃子,再娶她做妾氏不就享尽齐人之福嘛。” 她一副很好商量的态度,我却听得差点跳脚。呸,小妾不就等于现代的小三和二奶嘛!我才不干,当我尹以薰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许若桓的语气微微沉下去:“贺甯,你的好意本殿下心领了。话说回来,你如此关心贺婧的婚事,怎就不为自己多想想?本殿下听闻你也一直未谈婚嫁...” 贺甯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的话:“皓月哥哥不是明知故问么?我的样子,试问天底下有谁愿意多看一眼。罢了,今日找你来可不是谈这个的。” 她的样子很难看么?我暗自好奇,想探探旁边无心的口风,却见他闭目养神,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揉揉太阳穴,这家伙果然跟许敏浩是一家人。 许若桓迈开几步,离我藏身的地方非常接近,所以声音传得更加清晰:“婚姻需要有爱情支撑才能够永久,你这样苦苦相逼,本殿下亦不能对贺婧负起责任。你回去也劝劝她,不要再浪费时间等本殿下。” 我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可以在此刻放松下来,禁不住勾勾唇角,无声地笑开。 贺甯混浊的嗓音里掩不住的愠怒:“不行!贺婧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喂,这位大姐,你可不对了啊!大叔摆明不愿意娶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硬把自家妹妹推销出去?还有,你什么身份啊!敢对大叔这样大呼小叫,小心我大叔抄你全家呀。 不行~我忍不住了!趁无心不注意,颠着屁股就爬出了坑:“你到底懂不懂人话!皓月殿下说得够直白了,你怎么还不肯死心呢?难道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 好吧!我承认自己一时口误了,不该问她懂不懂人话的,因为她压根就不是人。 许若桓正要说话,看见忍耐不住跳出去的我,微微一怔,眼底全是一片讶然。我狼狈地拍掉身上沾到的泥沙和草屑,然后向着他走过去。 许若桓很快回过神,忙大步上前牵住我的手,低声问:“你一直在这里?刚刚怎么不出来?无心呢?” 我笑了笑,才要调侃他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好,那厢的贺甯已经被我气炸了肺:“这是谁?敢这样对我说话!” 抬眼看过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好骇人的面具!我倒抽一口气,不过眨眼功夫又恢复了镇定:“我叫尹以薰,是皓月殿下的女朋友。”噗,我有些脸红心跳了。 这个称呼其实不该由我来说,但因为对方实在咄咄逼人,由此推断她的来头必定不小,我怕自己不先发制人,大叔真会被她妹妹抢了去。 耳边听见某大叔乐呵呵的偷笑,冲他扬扬下巴:怎样,我就不能主动点么。 他眼睛可真亮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看来心情不错嘛。我悄悄捏他一把手心,他笑得更加灿烂了。 贺甯惊讶得眼珠子在面具里面撑了撑,随后转了目光,直直地瞪着许若桓看:“她就是那个人类?” 许若桓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到身后:“是!”他后面还有话要说,对方却不给他机会,咻的一下飞身过来就要对我出手,他眼疾手快地挡住她的攻击,震怒道:“贺甯!注意你的身份!” 贺甯的肩膀被大叔一掌击中,登时倒退两步,原本跪着的狐妖全都站了起来,叫无悔的男子闪身过来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躯:“贺甯!” 贺甯猛地抬头,银色面具闪着冷冰冰的光,她对无悔使了个眼色,自己捂着肩膀上前一步,沉声道:“皓月哥哥,你决定要为了她而与我们贺家决裂?” 我尽管被大叔护在身后,可仍旧觉得心惊肉跳。刚刚若不是大叔出手够快,现在倒下去的人便是我!她痛恨我,下手必然不如大叔那么轻。 许若桓一边警惕她的行动,一边迟疑,沉吟半晌,到底没有给她回话。 有风掠过发丝,下意识回头,只觉脖子一凉,已然有利器横在我后颈处,男子阴鸷的声音响起:“无悔劝皓月殿下放手罢,不然无悔一个手颤,恐伤及这位姑娘。” 我小心肝抖个不停,他是什么时候蹿到后面去的? 许若桓也是震惊不已,视线快速扫过我的脸,然后落在我脖子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上,一张俊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 011 你要跟我抢女人 许若桓异常震怒,碍于我的安全也只能放手,转身,强忍着怒火对主事者说:“贺甯,你这是要作反么?!” 贺甯眼看无悔偷袭成功,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抹赞赏,她直直身板,从容地瞧向许若桓:“皓月哥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要么娶贺甯,要么看着这个女人死。” 话音刚落,无悔的手腕一转,锋利的刀刃便陷入我皮肤中,我还没感觉到痛意,鲜血已经汩汩地流了出来。 恐惧感从四肢百骸渗出来,假如无悔一个手滑我的小命当场不保,然而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叔娶别的女人,这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用力咬紧牙关,深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开口喊痛,我不要示弱,我要和大叔一起抗争到底。 许若桓面对这样的选择非常为难,又见无悔真敢下手,忙喝住他:“等等!容本殿下再想想。” 我明白他想拖延时间,贺甯同样也明白,她缓缓走到我面前,伸出不寻常的利爪轻轻地刮我脸庞:“这般细皮嫩肉,可留不得伤疤哦,皓月哥哥你最好想快点,我怕自己没什么耐性。” 我为了不输气势,强迫自己镇定,抬眼默默端详这张丑恶的面具,她的脸完全隐在里面,我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两个孔下面确实有双眼睛咕噜噜的转。 再仔细看,她左边眼皮竟全没了,只有骇人的眼珠子! 我的惊吓来不及躲藏,她十分敏感,瞬间就察觉了什么?粗糙的声线隔着面具吼出来:“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给挖出来!” 她的破嗓子吼得我耳朵嗡嗡直响,忙闭上眼:“我什么都没看见。”刚说完,不禁想咬断自己舌头,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忽然有道声音插进来:“这里真热闹啊!本殿下来得太晚了,差点错过这样的好戏。”不必看,我心里已经清楚来的是谁。 稍稍撑了撑眼皮,翩翩而来的锦衣男子正是影月。因为他的到来,我浮躁的心情居然沉淀下来。 贺甯慢了半拍才叫出声来:“影月哥哥,你怎么来了?” 影月狭长的凤目匆匆一扫,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微微收紧,随后又轻描淡写的说:“本殿下察觉这里有异动便过来看看,贺甯你怎么带这么多狐妖来毓山?” 贺甯睁大眼睛说瞎话:“贺甯特意来迎接皓月哥哥的。” 影月似乎才察觉许若桓的存在,略带惊讶的说:“哦,皓月也在啊?”目光一转,又盯着我看:“但是贺甯,你为何欺负本殿下的女人?” 贺甯一愣,指着我鼻尖问:“她是影月哥哥的女人?但她方才明明说...”她下意识地闭了嘴。 噗~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淹死,不乐意地瞪了影月一眼,却也没有傻到直接开口否认。 无悔顿时慌了手脚,忙收回匕首朝他跪下去:“回殿下,是无悔有眼无珠错认了她当成刺客,请殿下降罪。”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我是刺客?呸! 影月还真生气地踢了他一脚,呵斥道:“放肆,本殿下问你主子呢?你这狗奴 才搭什么话!也好,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承认错误,便把伤了她的那只手给本殿下剁下来。” 无悔的脸色一变,迟疑了零点一秒后立即从腰带中拔出长剑。 贺甯终于回过神来,就在他对准右手砍下去的千钧一发之际出掌击在他手腕处,他因为吃痛,剑从松开的掌心脱落下来。 女人佯装轻松地说:“笨蛋,影月哥哥吓你的,你还真信啊。”她分明在为他脱身,而影月对此未置一词,便算应了她的请求不再找他麻烦。 影月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轻声说:“无事就回去,别老呆在这里,弄得这里妖气冲天成什么样子。” 贺甯不敢久留,领着一众妖物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许若桓沉着俊脸给我检查脖子,半晌以后才见他舒了口气:“幸好伤口不深,不过也要消毒一下,再抹膏药。” “大叔负责帮我擦好不好?”我是女生,偶尔对他撒撒娇并不过分吧。 许若桓抿唇而笑,伸手摸摸我的头:“行啊。”我傻傻地看着他,沉醉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被晾在一旁的某殿下突然说:“皓月,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未婚妻,听闻她闹绝食,谁都劝不住。” 许若桓正要说话,我果断捷足先登,替他回答:“大叔又没打算回去。” 影月眯了眯凤目:“那是皓月的未婚妻,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过去探望,这是他必须要尽的责任,还有你,别以为本殿下不在身边就不知道你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有些摸不着头绪,他莫名其妙的提起我干嘛?继续充当代言人:“大叔说了不娶她!” 影月冷哼一声:“笑话,这门亲事由不得他说不。” 身为当事人许若桓终于忍不住发话:“好了,你们都别吵,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影月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态度轻松:“劝你别再想退婚的事,乖乖的回来把她娶了,事情才算一了百了。” 我急得跺脚:“不行,我不准。”大叔娶了她,那我以后怎么办? 许若桓安抚性地冲我微微一笑,却苦涩得犹如不加糖的咖啡,让我看得难受。 影月冷眼瞪过来:“你凭什么不准,本殿下还没追究你说的那些胡话呢?做什么女朋友,哼,听着就可笑。” 蓦地一惊,他怎么知道!想了想,忽然醒悟过来,顿时怒不可遏:“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影月大手按住就要暴走的我:“你生什么气?你差点给本殿下扣了绿帽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靠,还说我给他戴绿帽子?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不?“别以为吻过我就把自己当成我老公了,那我还吻过猫猫狗狗呢?都按性别来算的话你都不知道排到几位数去!” 许若桓一直没有把我们的话当回事,在听见某些字眼的时候怔了怔,然后俊脸一沉,飞快地打掉他的手:“以薰是我的人,你休想对她出手!” ------------ 012 被骗去狐妖世界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愣愣地瞧着阳光下那头浅茶色短发的男子,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非常的养眼,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我是他女人! 好,好高兴啊!怎么办,心跳得好快,快到就要窒息的疼痛的感觉。 影月不悦地看一眼被拍红的手:“皓月你这么说可不对,明明是本殿下先看上的,如何变成本殿下抢你的女人?”真倒胃口,为嘛同样的话换成别的嘴巴吐出来就这么难听? 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倏然而至,我看他一眼,竟是能者多劳的无心同学。 只见无心凑到影月身边耳语一番,越说下去,后者的脸色越凝重。我当然不管他们有什么事要商量,反正这块地方我不想呆了,拉拉许若桓的衣袖:“大叔,我们回家好不好。” 每次和大叔说回家,总有一种暧昧而甜蜜的感觉。这难道就是别人口中的同居关系? 许若桓偏过头看看我,一片火红的叶子在我们之间翩然起舞,他性 感的薄唇轻轻挽起,一颦一笑之间,再美的风景在他面前都将黯然失色:“好,我们走。” “不行,你们不能走。”影月按住许若桓的肩头,面色沉重:“皓月,你必须马上过去看看贺婧,她身子弱性格烈,不知从哪个嚼舌根的奴婢口中听说你不愿意娶她,一个人生了闷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现在终于昏阙了!” 我皱皱眉头,怎么贺家女子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非常不乐意大叔这时候去看她,但人家因为他卧病在床,他不去也不行。 许若桓到底有些迟疑,沉吟了半晌,然后朝我勉强一笑:“以薰,我先送你回去。” 他主意已定,果然和我想的不谋而合,我忽然觉得好难过,因为能影响他的不止一个黛兮,还有另一个叫贺婧。 影月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不必送了,你这么一来一回至少花两个时辰,尹以薰既然身上有伤,不如跟我们回去让韩大夫顺便也给她治治。” 什么顺便也给她治治?说的我好像是买一送一的赠品。“我才不要去,我这伤不碍事,不需要劳驾你们的大夫纡尊降贵的给我看病。” 影月那黑色的眼睛里染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想多了,韩大夫只是临时请回来的流浪医者,身份低贱,给你看病亦不算抬举你。” 我怒瞪他一眼,他继而补充似的又说:“我们狐族体质良好,受伤生病也能不药而愈,所以这宫里自然不需要御医。” “不,我要回家,就算大叔没空这儿不是还有无心吗?他带我来的自然要送我走。” 影月没想到我如此固执,神色微微一变,又说:“尹以薰,你当本殿下御前侍卫是什么?他忙得很,没空做这种闲事,现在给你两条路,一:你自己走回去,二:跟本殿下回宫,要选不选随便你。” 这家伙的口吻怎么和贺甯一个样,叫我自己走,谁知道这鸟地方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啊?我手机没带,没gprs导航怎么能走得出去!这不明摆着没法选择,只能被他们带走嘛。 许若桓大约也觉得他的建议可行,跟着劝我:“以薰你也来吧!住在我的宫里,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一起走,而且我也正想把你介绍给父王,好了了他的心结。” 拜见他老爹啊!这不等于承认我是他准女友么?在去或不去之间徘徊不定,听见影月对无心吩咐说:“你身上有带那种药丸没?给尹以薰一颗。” 无心说有,然后转身就给我递上一颗硕大无比黑色的散发着奇怪草药味儿的丸子,我警惕地盯着它,并不伸手去接:“什么鬼东西?”我虽然没有妈妈,但也知道不明来历的食物不能随便吃的道理。 影月随手就敲在我额头上:“别问这么多,本殿下就是给你毒药你也得吃下去。” 我就怒了,这家伙哪里有半点喜欢我的样子?“我不要吃!”双手环臂,哼,端架子什么的我也会。 许若桓替我接了,然后像哄小孩子似的笑得一脸和蔼:“以薰,这种药可以清除你身上的人气,而且还保护你不被邪气入侵,这样你就可以在我们那里随意走动也不被发现了。” 哦,就相当于我混在狐妖群里也不会被发现人类的身份?“狐妖会吃人么?”不行,俺还是得问清楚先,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若桓好笑地摸摸我的头:“傻瓜,你有看见过我吃人么。不过,也有缺心眼的狐妖会伤害人类。” 我点点头,终于接过足足有我半个拳头大的黑糊糊丸子,看一看,再看一看,哇欧,这样吃下去都够我一顿饭的量了,会不会吃撑了啊? 在三个大男人的关切目光下,我咬了一小口,慢慢嚼了几下,还行,没啥奇怪的味道,于是吞下去,靠!咽住喉咙了~~“噗噗,水,快给我水!” 这次不用影月吩咐,无心自觉从腰侧卸下水袋递过来,我激动不已,无心是准备野营么,居然连水袋都随时背在身上。 我终于吃完那颗药还喝下一肚子的水,打了个嗝,有些难受,然后一脸菜色地看着许若桓:“大叔,我肚子疼,估计是那药有问题...我如果出了事,你记得找影月和无心报仇。” 刚说完,后脑袋就挨了一记爆米花,我凶巴巴地回头瞪着肇事者,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比我还要凶残,忙缩缩脑袋躲在温柔的大叔怀里:“大叔背我好不好?我实在走不动了。” 许若桓二话不说就蹲下身,示意我趴上去。呜呜,还是我家大叔有爱,带着这个想法,我屁颠屁颠地伏在某帅哥身上,某殿下不满地哼了我一句:“真没用。” 我们一行四人,啊不对,正确来说是一人三妖朝着混沌入口前进!在陷入睡眠以前我开始幻想蔚蓝的天空下到处是飞檐走壁的狐妖,大街小巷随时有一言不逊就决斗的狐妖,一只狐妖两只狐妖三只狐妖... ------------ 013 影月的东东西西 “西西,你说她是殿下带回来的人类?”女子好奇地戳一下我的脸,尖锐的感觉弄得我很不舒服,皱皱眉头,翻身继续睡。 “对啊!无心亲自扛过来,还吩咐我们不能吵醒她呢?这样的待遇足以见得殿下对她多么重视!”另一位女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好奇。 我怒~谁在这儿说个不停啊!烦得跟苍蝇似的。抓了被子往头上一盖,整个世界都悄然安静了。 “哎姑娘,可不能这样子哦,小心窒息!”有人猛地卷起被子,烦躁的声音再度传入我耳朵,我终于忍耐不住张开眼睛:“许敏浩你有完没完啊!今天又不用上课就让我多睡一会儿行吗!” 本人有严重的起床气,凶巴巴地瞪向噪音制造者,却看见两张陌生的漂亮的面孔。啊咧,不是许敏浩么? 挠一下混沌的脑袋,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转了眼睛张望,倘大的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就连面前两个女人也一副穿越而来的封建装扮,眨眨眼睛,一切还在,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们谁啊?” 其中浅黄色衣裳的女子友善地对我笑:“她叫东东,我是西西,姑娘睡了好久哦,快起来准备用膳吧。” 噗!这算什么名字啊?我捂着肚子笑了一阵,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脑海闪过一些片段,在我们刚踏进混沌的入口时,铺天盖地的强光差点亮瞎我眼睛,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 把前因后果都想起来了才稍稍觉得安心,支起身子坐好,这床比地板还硬,睡得我浑身的骨头都在喊疼,伸伸懒腰,脱口而出:“大叔人呢?” 她们又是一愣,我这才拍拍额头,笑着转口:“你们的皓月殿下在哪?” 墨绿色衣裳的东东奇怪地看我:“皓月殿下此刻应该在西殿陪着贺婧姑娘吧!喂,你要去哪里啊?” 一听贺婧这名字就热血沸腾,想都不想直接跳下床往门口奔过去,然而出了房间面对陌生的走廊才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路。 陪着笑脸回头:“请问,你们可以为我带路么?” 西西皱皱眉头,提着我的鞋子过来:“姑娘快把鞋子穿好罢,东殿可不能这样没规矩的。” 我耐着性子把我的运动鞋穿好,却又迎来东东的盘问:“姑娘的衣裳好特别,款式简单,布料也少,这样出去会不会太暴露?” “请你们快点带我去见皓月殿下吧~”我很急的,不要再为了无谓的事情来拖延我~ 西西又替我顺了顺睡出皱褶的连衣裙,眉头依然舒展不开:“姑娘是被无心带回来的,想必是殿下的人,怎的却老想着往西殿那边跑呢?” 神马?我昏迷前不是在大叔背上么?怎么换成无心了?我谨慎地思考东殿和西殿的分别,难道东殿代表影月西殿代表大叔?这么说来她们很不喜欢大叔咯? 略笑一笑:“哦,你们有所不知,皓月殿下之前不是流落人间么?我和他是认识的,听说他未婚妻出了事,所以想过去拜访一下。”未婚妻这个词用在贺婧身上,我十万个不愿意,然而没办法,我总不能对她们说实话吧? 若被她们知道我是大叔的女朋友,她们恐怕直接将我丢出东殿,这里人生地不熟,无心和影月又不知跑哪里去,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东东这才笑着将我拉回去:“先不急,姑娘用过晚膳以后我再派人过去请示,只是对方不一定答应见面。” 我愣住了:“还要等她批准?”这个贺婧是有多骄傲啊。 西西出去唤人上菜,东东不以为然地笑:“贺婧姑娘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你这样贸然过去会惹她生气的。” “那东东可以派人去叫皓月殿下来见我么?”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西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端着菜肴的仆人,她听我提起大叔,俏脸明显的不悦:“姑娘是影月殿下的人,为何动不动就想见皓月殿下?” 我不是影月的人!这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又被我拼命咽回喉咙。咬咬牙:我被无心害惨了! 我换了脸色反问她:“西西好像对皓月殿下很有成见?” 西西面色一僵,东东马上笑着打圆场:“姑娘说笑了,我们岂敢对皓月殿下有什么成见?只是身为影月殿下的妃子,立场有所不同而已。” 我刚坐下来抿一口茶水,因为她一句影月的妃子而全数喷出来,顿时水花四溅,满桌的佳肴均未能幸免。“你说什么?你,你们是影月的妃子?” 天啊!我一直把她们当作丫鬟来使呢?肩膀轻轻一抖:我会不会被扣下以下犯上的罪名而拖出去砍了? 西西轻蹙黛眉,娇嗔地骂我:“姑娘你真是一点仪态都没有,以后怎么做殿下的妃子?” 大姐,你别这样惊吓我好吗?我瞪着惶恐的大眼睛,因为发痒的喉咙,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东却笑得一脸灿烂,吩咐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仆人把菜撤下去重新换一批过来,完了以后在我旁边落座,掏出手绢温柔地擦拭我唇上的水迹:“听无心说姑娘姓尹?” 我呆呆地点头,还没完全消化她们居然是妃子的事实。 妃子不都浓妆艳抹身穿华丽趾高气昂么?但从她们身上我只感觉到平易近人的亲切啊!穿得不算朴素,却一点都没有华丽丽的感觉好吗?样子也很漂亮,可几乎不施脂粉! 难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我怀揣着许多问题却又不能抒发出来,憋得非常痛苦。又听东东说:“那以后尹姑娘可得学学宫中的礼仪。虽然殿下对我们没什么要求,但在外人面前不能再如此丢面子哦。” 我终是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你们误会了,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做什么妃子,我是和皓月殿下一起来的!” 与其被她们误会,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交代:“我是皓...”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男子及时打断我的话:“尹以薰你终算醒了!正好,无心,把韩大夫请进来。” ------------ 014 影月的治病计划 我微微一愣,便见影月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出现,东东和西西正要福身,影月神色淡然地朝她们摆手:“你们先回去罢,别碍着尹以薰休息。” 两位女子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略笑了笑,脆生生地应下来,双双转身走出厢房,末了还体贴地拉上门关好。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我抓紧机会说:“我要去西殿住,麻烦殿下叫人带我过去。” 影月坐在桌前刚要喝水,听我这么说又重重地放下茶杯:“你是真的嫌命长啊!今天居然敢在贺甯面前说自己是皓月的女人,她没当场杀了你已经够幸运的,如今还要去西殿?” 言下之意我休想去西殿了?我怒道:“那我要回家。”影月眯起幽深的凤目,紧紧盯着我眼睛,嗤声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高兴就来不高兴就走?” 喵了个咪,他当初可不是这么说话的。我有力拍打桌子:“我又不是犯人,怎就不能走了?” 影月出奇的没有生气,目光一转,落在青衣男子身上:“韩大夫,你说,这女人伤势如何?” 韩大夫眼睛直视自己的靴头,不卑不亢的说:“尹姑娘的伤口很深,差点伤及经脉,最好卧病在床修养一阵子。” 这人眼睛有毛病啊!我这么生猛,哪里像虚弱到要卧病在床?正要发作,眼睛余光瞥见影月一副笃定的样子,我忽然明白过来,呵,他哪里是带韩大夫给我看伤口啊?他分明是要栽赃嫁祸与我,逼我留在这里。 施施然起身,默默围着韩大夫转了一圈,淡淡的说:“你这样信口雌黄就不怕败坏名声么?说吧!殿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男子微微抬眸,并不言语。 行啊!打算死鸭子嘴硬?深深吸了口气,回身瞧着雍容华贵的殿下:“影月殿下,你这样强留我到底有何目的?” 影月轻抿薄唇似笑非笑,起身往厢房唯一的床榻移步过去,我顿时敲响了警钟:他想干嘛?他果然坐在床沿边,然后朝我看来:“过来给本殿下宽衣。” 不答应我的要求还想要我办事?别开脸不看他,不想却对着另一张惹人厌的面孔,登时没了心情:“喂,没听到叫你么,还不快点过去为殿下服务?” 韩大夫面无表情地对我摇摇头:“抱歉,鄙人只负责悬壶济世,这等事情恕难从命。”说完,又把脑袋压下去,打算眼不见为净。 想着这厮胡说我有病就生气啊!现在居然还跟我提什么悬壶济世,我呸! “尹以薰,过不过来?兴许本殿下高兴了就放你离开呢。”嗨,他坐在床上然后要我让他高兴?这其中的意思就算白痴也懂!我为了捍卫自己的贞 操,坚决不干! “尹以薰!”这次喊得明显带了情绪的,我和他斗无疑是以卵击石,所以只能先把自己的脾气压下去,转过脸冲着门口大喊:“无心,你主子有事找你。”话音未落,无心便推开门进来,啧啧,关键时候果然还是无心同学最靠谱! 影月满脸不悦,过去踢了他一脚:“你何时听见本殿下唤你进来?出去!” 无心很是无辜,看看我,又看看他,反身把门关了以后对我小声说:“尹姑娘,这几天就为难你装装病吧!韩大夫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他医术高明在江湖上早有传闻,这次进宫实际上给...” 某殿下俊脸一沉:“无心,谁准你多嘴的?”淡淡的语气里,隐藏着警告意味。 无心眉头轻蹙,到底闭了嘴,可看我的眼神明显透着恳求。忽然,我想起影月身上的重伤,记得他说过这宫里很少有人生病,所以并没有御医驻守。 那么这次韩大夫其实专门为他而来,说我病了只是借口,主要为了掩饰他在我这边治病的实情? 影月转身背对着我,负手而立:“韩大夫既然替她看过病了怎还不去制药?无心,去通知西西,本殿下稍后过去陪她用膳。” 殿下这回闹别扭了,我叹了口气:“既然殿下都抽出时间来治病了,怎么现在又不治呢?”转过脸,对无心使了个眼色,他识趣地领着韩大夫出去,然后还关上门。 影月只用眼睛余光瞥过来,我权当看不见,伸手去替他脱衣服:“殿下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清楚原因的,为何要瞒着我。”我最痛恨的就是隐瞒和欺骗,所以刚知道他算计了我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影月嗤声一笑,却说:“不闹着去见你大叔了?我告诉你,贺甯为了照顾她妹妹已经请旨搬进了西殿,你识趣的就不要去惹她。” 有些愕然,原来他不让我去见大叔还有这一层因素。莫非我还真错怪了他?一抬眼,发现他默默的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瞳闪过一抹流光,那么明亮,那么神秘,叫我看不出情绪。 不知为何,我的脸在他的注视下就这么红了,忙低了头,慌乱地解他身上复杂的扣,一次,手松了,二次,抓不住,该死的!这是什么扣子啊。 他也终于有所察觉,皱着眉头说:“尹以薰你真够笨的,走开,我自己来。” 我无端的舒了口气,只见他飞快地脱下外衣,里面还剩一件净白的亵衣,绸缎布料下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看得我有些迷离,怔怔地呆立原地。 他俯身把外衣放在一旁,那侧脸完美无瑕地呈现在我眼前,还有几缕黑发垂落下来,把裸 露出来的脖子衬得尤其白皙,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性 感。 我差点忘记了呼吸,移不开眼睛,更控制不住心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种特别的情愫,不像是喜欢,也不像是讨厌,却欲罢不能。 影月扶坐在床沿边,一阵压抑的咳嗽传入我耳中,不由得心头一颤,忙不迭上前去扶他,他却推开我艰难地喊道:“无心,宣韩大夫!” ------------ 015 需要疼爱的孩子 无心和韩大夫其实就在走廊候着,此时听见影月叫人,刹那间就推门而入,韩大夫大步来到我们面前,而无心则谨慎的把门关好,守在门口。 韩大夫二话不说直接扒开影月的亵衣,我愣了下,瞥见他左边胸膛一道极为狰狞的疤痕长长地划过腰际,心室下面有个发黑的小孔,似乎还无法愈合,这一幕使我莫名的熟悉,某些片段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便要消失。 心脏突然揪起来的疼,手脚渐渐冰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不能再看他,咬着唇转身回到椅子上坐着,那桌上还放着几碟被我喷过口水的菜,如今也都凉了。 不看影月,心口好像就不会疼了,真真奇怪。支着脑袋,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迎面是半开的窗口,透过它看见一片夜色朦胧,有风吹进来,凉凉的,拂在面上甚是舒爽。 勾勾手指,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离回校还有三天,那我只能再留两天就得回家,不知那时候影月的病好了没。径自摇头,应该没这么快,毕竟是老毛病了,韩大夫再本事也无法在两三天治好啊。 如果我离开了,他又要找谁掩护呢?东东或是西西?经过短暂的相处,我觉得她们人品不错,应该值得他推心置腹才是,可他生病的事却要瞒着她们,这到底是为何? 突然想笑,自己干嘛那么认真,他们之间的事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何必去想? 一味坐着真心无聊,悄悄起身,走至窗前往外一探,不由得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撼。夜幕之下,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皇城!叫我惊讶的不仅因为它辽阔,而是因为它就筑在高峰上! 城墙外一条人工建造的护城河包围着皇宫,这里面许多高低林立的宫殿,琉璃瓦在月色的反衬下闪着微光。一种梦幻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所在的阁楼比较偏僻,是为东殿的最右边,下面有一片竹林,蜿蜒的河流穿插而过,静静倾听,似乎还能听见鱼跃出水面溅起水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韩大夫疲倦的声音响起:“姑娘,过来为殿下擦擦汗,刚针灸完,小心着了凉。” “啊!好。”我措手不及地回应,过去的时候不知是谁准备了热水和手绢,正疑惑的时候一声不响站在床尾的无心开了口:“因为不方便安排丫鬟进来伺候,只好劳烦尹姑娘了。” 我惊魂未定地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家伙每次出现都这么鬼魅! 抚了下心口,蹲下身洗湿手绢再拧得半干,方抬眼去看影月,只见他眉头轻轻蹙起,双眼紧闭,脸色略显苍白,似乎还在承受疼痛却隐而不发。 见他这样,我的那些奇怪症兆再度发作,咬了咬牙,暗骂自己没用。吸一口气,深深舒出来,这才把手绢放在他额头上,却见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出了神。 他现在真像个孩子,需要被疼爱的孩子。下意识冲他一笑,轻声问:“殿下感觉好点吗?” 影月似乎感到很意外,凤眸微微一紧,然后浅浅地嗯了声,我很快擦完他额头的冷汗,准备洗手绢的时候忽然被他扼住手腕:“韩大夫呢?” 韩大夫本收拾了背包准备出门,听他叫自己,便转了回来:“鄙人在。”影月并不看他,目光落在我脖子上:“韩大夫如何不治理她的伤口?” 我有些讶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我。其实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两位妃子早已替我清理过伤口,现在还有微凉的药膏抹在那儿呢。 韩大夫不以为然地瞧过来:“姑娘的剑伤没有感染发炎,根本无碍,鄙人先下去给殿下熬药,请派个丫鬟跟过来罢。”说完,没等影月放行就径自出了房间。 影月对他的脾气早有听闻,因而并不生气,又看我一眼,终是松了手。 我洗过手绢,过去拉下他的被子,发现他的亵衣早被汗湿了,无心适时地递上干净的藏青色衣袍:“麻烦尹姑娘在这儿照顾殿下,无心要过去一趟熙芫宫。”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熙芫宫是哪儿,只点着头接过衣服,影月听了却豁然起身,冲着他的背影说:“无心你回来!”无心脚步一滞:“殿下,韩大夫让你好好歇一会,今晚就不出宫了罢。” 影月从我手中夺过衣服自己换下,语气不佳地开口:“今日是西西生辰,本殿下答应过带她出去游花市,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我听了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殿下你看上去有些虚弱呢。” 影月侧身瞧过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又背过身去:“没事,本殿下不是陶瓷,不会一碰就碎。”说完,他已经大步走出了厢房。 无心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我说:“尹姑娘,若丫鬟把药送到这里就说是我要用的,让她直接送去殿下的寝宫。” 对他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行,你快跟过去吧!殿下少了你可不行。”无心没说什么?朝我点了头便追出去。 把门关了,回身看见桌上的菜,终是感觉饿了,却完全提不起食欲,过去倚着窗台向外眺望,今夜的天气真好,深邃的天空铺满了星星,十五过后的月亮没那么圆,却依旧皎洁明亮。 这样的星空在现代已经很难看得见,所以我一瞬不瞬地欣赏,要把它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远处有提着灯笼走过的侍卫,我看了不免一笑,真像穿越到古代呵。笑过以后却觉得苦涩不已,大叔怎么样了,那个贺婧醒过来了没?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得到他的怀抱,然而他却不在身边,轻轻叹息,一种莫名的寂寥漫上了心头。 ------------ 016 收个心腹好办事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在走廊外礼貌的敲门:“尹姑娘,奴婢奉西娘娘之命过来送糕点。” 我愣了愣,忙清清嗓子:“哦,快进来吧。”西西真是体贴,自己生日还不忘照顾我,想想她对大叔起敌意我还对她挺有意见的,我算不算太不知好歹了? 那人推门进来,看见我站在窗边脸色蓦地一变:“尹姑娘生着病呢?怎么能吹风?” 影月的办事效率真真的快,不过会儿功夫,恐怕现在整个东殿都知道我‘病重’了吧?我无可奈何地回身,刚抬眼,却被少女的奇怪样子给吓到。 少女浑身毛茸茸,只有脸上稍稍少一些,两只耳朵在头顶上,其中一只耷拉着,而且,屁股后面还露出白白长长的大尾巴! 她察觉我惊愕的目光,略笑了笑,拖着尾巴过来,从篮子里端出几碟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奴婢从今开始伺候您的起居饮食,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对奴婢说。” 抬手把合不拢的下巴往上一托,敛起震惊的表情,过去坐好:“你叫什么名字?”总是奴婢奴婢的说,听得我怪不自然的。 少女侧身站到一旁,略带谦卑的回答:“回尹姑娘,奴婢还没有名字。” 我拿起一块说不出名堂的糕点咬一小口,哇欧,口感不错!边吃边口齿不清的问:“你为什么没有名字?” 少女头上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下:“尹姑娘有所不知,这里的平民要修炼成 人以后才能被主人赏赐名字,您看,奴婢现在还没完全成型,所以还不到那时候,不过,以前在家里父母都按出生顺序的喊奴婢小七,如果尹姑娘不介意也可以这么唤。” 我表示我败给这个国家了,大口把手里的糕点全吞进去,然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什么小七?如果你是家里第三十八个孩子,不就得被唤成三八?” 少女还真的思考起来,然后点点头:“尹姑娘说的对。” 我再次有被打败的感觉,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对她说:“你以后就叫小竹吧!竹子的竹,知道怎么写不?还有,再也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什么奴婢,我不爱听!”为嘛取这个名字呢?呵,原因简单,因为我想起楼下那片竹林。 小竹颇有些受宠若惊,扑通跪在我面前就要叩头,吓得我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小竹你这是干嘛呢!我说过不准你动不动就把奴婢挂嘴边,更不准动不动就给我行大礼!知道不!” 靠,她若不把这习惯改掉我一定会被折寿的~我不想英年早逝! 小竹盈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的解释:“是奴婢...”我杏目一瞪,她哆嗦了一下赶紧转口:“尹姑娘太让我感动了,我这是情不自禁...” 头疼地扶额,不就漫不经心的给她起一个名字么,也值得她如此珍重,我开始后悔把名字起得太随便了点,瞥她一眼,她那般的兴高采烈,我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只好把心里的话烂在肚子里。 我端起茶杯,小竹眼疾手快地拦住:“茶凉了不能喝,等小竹为你重新换一壶热的过来吧。” 我赞赏地看她一眼,不错嘛,连语气都改了,孺子可教也。我反手按住她的手,严肃的开口:“小竹,你接受了我给你的名字即是承认我是主人了。” 小竹显然还未明白我的用意,却依然郑重的点头:“尹姑娘就是我主人。” 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表面还是装装样子,半眯起眼睛瞧过去:“你对主人的态度如何?” 话还未说完,小竹已经扑通地跪在地上,把头压得很低,几乎要贴着地板:“忠心耿耿绝不背叛!”这话我是相信的,因为许敏浩和无心确实这样。 这次我许久都没叫她起身,沉默半晌,才淡淡的说:“很好,你吃过饭了吗?” 小竹对我突然转变话题还反应不过来,缓缓抬起头,那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迟疑着说:“回尹姑娘,小竹还没吃晚饭。” 回答得非常好,没有想要讨好我而说谎。我拉她起来,轻轻一拍旁边的座位:“那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么多点心,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竹又惶恐地连退几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的,主子跟下人怎能一起用膳!若传了出去我要被赶出皇宫!” 我好笑地指着紧闭的房门:“我这里地处偏僻,除了你还有谁会过来啊?何况房子里就我和你,我不说你不提,谁都不会知道。” 任我好说歹说,她愣是不肯答应,我也不再强求,只又劝了好久她才肯站着吃一些。 我们刚把糕点消灭干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便听见敲门声:“尹姑娘,奴婢送药来了。” 我偷偷一笑,悄无声息地躺回床上,还落下了帐幔,这才叫她进来,并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放在桌上就可以了。”那女子显示训练有素,不多看不多说,做完自己的分内事便出门。 我等她把门关上再起来,看着忙着收拾东西的小竹说:“小竹,这些先不管,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根本没有病,你应该也早就察觉出来吧。” 小竹迷糊地转过身,沉吟了会儿,点头。我再指指桌上冒着青烟的药,说:“这药其实是无心用的,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有病,就硬赖在我头上了,所以呢?这药得送到影月殿下的寝宫给无心,知道么。” 小竹似懂非懂地继续点头,然后端了药就要转身,我忙叫住她:“小竹,我来送药,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我在这里闷了一天正想出去透透气。” 小竹的表情有些不愿意:“这怎么可以,尹姑娘是东殿的贵宾,这种事绝不能麻烦你,还是小竹去吧。” 我脸色一沉,冷声道:“刚刚谁说会忠于我的?这么快就不听话了?” ------------ 017 万恶的封建社会 小竹忙垂了眸,把药碗放回桌上:“可是尹姑娘,外面的人都以为你生病...”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他们又没见过我,在外面遇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呀。” 她想了想,觉得我的话也有道理,便老实的报了影月寝宫的地址,我当然不止要这个,又费了一番功夫骗得她说出西殿的位置。 我牢牢的记在心中,正要动身,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她:“小竹你的衣服借我穿一下。”小竹愣愣的样子,仿佛听不懂我的话。 这孩子真单纯,拐弯抹角跟她说话要累死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穿成这样出去不是一眼就看出区别么?还有我头发也得弄一下。” 小竹慢半拍地‘哦’,然后当着我的面脱衣服,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脱光光,裸着美丽的胴 体给我递上衣服,我登时觉得鼻腔里有些温热,接着便有鼻血淌下来。 哇,哇哇,她那里没修炼好了?女人该有的特征她都有,而且非 常 丰 满,我身为同 性都忍不住流鼻血就是最好的铁证!行啊!她的修炼我批准毕业了。 我目光躲闪着接过衣服,她居然还奇怪地问我:“尹姑娘你怎么流鼻血了?” 俏脸一红,登时恼羞成怒:小屁孩不要多管闲事!以上纯属想象,现实中我只是讪然一笑,接过她的手绢擦鼻子:“风高物燥惹的祸,御膳房有糖水不,有空给我来一碗滋润滋润。”小竹懵懂地表示等我送完药回来就给我去看看。 开始解自己的纽扣,那家伙竟毫不回避,直愣愣的盯着我看,我一脸挫败地轻斥她:“小竹,转过身去。” 她没说什么?迟缓地转身。我看得又是一呆,这白瓷般的肌肤,这上翘的高度,这一颤一颤的波幅...吞吞口水,把色老头的嘴脸收起,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 等她穿上那条天蓝色连衣裙后就开始给我梳头,她手指很灵活,须臾之间已经梳了个和她差不多的发型。 她给我递上一面铜镜,借着迷蒙的灯光和模糊的镜面,只大概看出个轮廓,我担心的摸摸簪子:“这样就可以固定住头发不散下来了?” 小竹笑得很甜:“尹姑娘请放心吧!小竹别的不敢担保,梳头发什么的最在行了,以前我娘的头发都是我梳的...” 莫非这会儿我已经升到她娘的高度?我脸色一黑,忙止住她就要滔滔不绝的话题:“行,我这就出去了,你去给我躺到床上去,在我回来以前谁叫都不要应,知道吗?” 小竹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啊!小竹做不来!”我换个脸色对她循循善诱:“骗你的,没有人会来找我啦!乖,给我去床上呆着。” 她还要拒绝,我不由分说地推了她过去,还替她盖上被子,只露出她鼻子以上的地方,又安慰说:“我很快回来。” 她小可怜地眨巴着眼睛:“尹姑娘千万要快点回来,不然被殿下发现了小竹纵然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我忍不住笑了,捏捏她的鼻子:“你们影月殿下才没那么可怕。”说完了也不管她的反驳,把汤药放进篮子里就出了厢房。 凭着小竹的情报我很快走出迷宫似的走廊,又行了一段路,终于来到影月的寝宫前,我仰头张望,这建筑物真真是宏伟壮观,极尽奢华。 还来不及感慨,一支长矛横在我胸前。“来者何人!”冷峻无情的声音响起。 我稍稍一惊,忙谦卑地低了头:“回大人,奴婢小薰,奉无心之命端来汤药。” 那卫兵听我报出无心的大名便撤了武器,上前认真的审视我,又言:“好生面孔,刚进宫来的?” 我悄悄抹一把汗,敢情这宫里头那么多奴婢他都记得清?这么想着,更把头低下去了,闷声说:“是,前段日子进的。” 卫兵许久不说话,仿佛在思考宫里这阵子有没有招人,我不敢催促,只能硬着头皮任他打量,过了半晌,他终于发话:“你等等,xx,拿银针过来验一下。” 呼,总算过关。悄悄松一口气。都怪我太不把这皇宫当回事了,以为还身在社会主义的现代,忘了当下环境的残酷。 另一卫兵匆匆拿了银针过来往药里一探,拿出来看一眼,冷冷的说:“进去别乱走乱碰,小心掉了脑袋还不知道。”这已经算是善意的警告。 我连连点头,快步越过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殿里还有两个待命的奴婢,我不敢久留,转交给她们就立马闪人,一趟下来里面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得了这次教训,我再不敢东张西望,毕竟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我就是得罪了卫兵都能被拿下判刑。忍不住在心里愤愤地骂了句: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辗转来到西殿,一进门是静谧的花园,旁边有迂回的长廊,十步之内挂了灯笼,隐约可辨清周围的景致。 这里明显和戒备深严的东殿不同,许是这里的主人离开太久,整座西殿也因此而失去了生气。 走了好远的路,偶尔看见过往的奴婢,她们对于出现此地的陌生人一点都不好奇,只匆匆擦肩而过,我当然也很乐意这样,省得我又要挖空心思来撒谎。 终于,看见前面那厢房大门紧闭却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见传出来的人声。贺婧大约就住在里头吧? 我猛地站住,刚刚只想着来见大叔,却疏忽了一点,现在夜深人静,我又穿着丫鬟的衣服,如何能进去找大叔?转念一想,不然就呆在这儿守株待兔等大叔出来? 我还在迟疑,屋顶上有道声音传下来:“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咻的一声,红衣男子跳下来,稳稳当当地停在我面前,我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半死,这不正是下午偷袭我的无悔么! 许是此地光线不足,而我也换了装扮,他一时半刻还认不出来,见我不吭声,用剑鞘托起我下颌看了一阵,笃定的说:“你不是西殿的人!” ------------ 018 偷溜出去见大叔 我硬着头皮任无悔打量的目光随意游走,心里万分焦急,不敢开口应他,怕自己一说话就漏了陷。 无悔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我半晌,唇角抿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长得有点眼熟,可我不记得在那里见过你,不如,你自己来说?” 莫非他认出我来?这么以为着,嘴上却很干脆地否认:“奴婢进宫不久,实在没见过大人,请大人把剑放下好么?奴婢好怕...”说完,还真做了个害怕得发抖的样子。 无悔大约不能确定,正犹豫着,木棉树下出现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小敏,怎么去一趟御膳房要这么久,如何,那边的人做好贺婧要的蜜汁桂花糕没?” 心头一喜,这不是大叔的声音么?忙侧身看过去,果然是气质出尘的翩翩美男子皓月殿下,有模有样地朝他福了下身子,用谦卑的口吻回答:“回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好送过来,请贺婧姑娘再稍等一会儿。” 信口胡诌的话谁不会?既然大叔给我台阶下,我岂有不顺着走下去的道理? 许若桓淡淡的嗯了声,目光一转,瞪着无悔:“你的剑还不放下?动辄就掏武器对着别人,可吓坏了小姑娘。”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淡定地走过去。 无悔不大甘愿地把剑放回腰间:“无悔见此人形迹可疑才下来盘问,不晓得原来是西殿的人。” 这句话不仅勾起了我下午的回忆,也勾起了大叔的,只听他语气冰冷的开口:“你是宫中侍卫么?” 无悔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许若桓脸色一凛,冷声道:“既不是宫中侍卫,为何你身上藏有利器出现在西殿!莫非你想行刺本殿下?!” 我听到这里不禁赞叹起大叔的智慧,而无悔的脸色则极尽难看,却扑通跪在地上:“无悔绝无异心,请殿下明鉴。” 许若桓双手置于身后,微扬起下巴说:“这次算给贺甯一个面子,你下次可得长长记性,否则...”否则什么无需言明,却可意味。 无悔低头叩谢:“无悔谢过殿下的恩典。”许若桓轻轻挥了下袖子,他哪里还敢逗留,咻的一下消失得干净利落。 许若桓朝我看过来,低声说:“跟我来。”我没说话,安静地跟着他一路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拐了几个弯,他终于在人迹罕至的角落前停住脚步。 他淡淡的扫视我当前装扮,尔后唇边浮现一抹笑意:“若不是认出你的声音,我还真不敢相信你穿成这个样子。” 我分辨不出这句话是褒是贬,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着问:“怎样,好看吗?” 他一边笑一边惯性地要摸我的头,却突然顿住,似乎觉得有点惋惜地把手收回去:“你怎样在我眼里都是好看的。” 真是温柔的大叔,我忍不住上前抱他,他的胸膛真实而温暖,使我安心,深深吸一口气,却嗅出不属于他的胭脂味儿,有些愣住了,这是,贺婧的胭脂味? 一刹那,嫉妒着这个怀抱竟然借给了别人。把脸埋在他怀里,尽量维持平静的声音:“大叔,我只能留两天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走?” 放在我腰际的大手有些许僵硬,他缓缓的说:“以薰,也许我还要多待几天,贺婧的身体情况不大好,太虚弱了,可是她很任性,我不管着她就不会进食。她这个样子我不放心走开。而且,退婚的事情也需要慢慢来。” 他温柔和体贴都是我所喜欢的,然而他却把这些东西分出一些给了那个谁,我好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扬起笑脸,蹭蹭他的心口:“哦,这样啊!看来到时候又要麻烦无心送我回现代了,啊呀这么晚啦!我得回去休息了。” 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挥挥手,再挥挥手:“大叔晚安,这两天你若是有空可以来东殿找我,一般情况下我都在。” 我笑着走过他身边,一度沉默的他突然伸手挽住我手臂,认真端详我的表情,迟疑了半晌终是问出来:“以薰不高兴吗?” 心跳漏了一拍,他居然看穿我的伪装,只是我不能承认,还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我哪有不高兴,今晚能在这里看见你我开心得很,不过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要趁还没被人发现以前溜回去。” 许若桓不说话,轻轻碰了下我脖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怜惜:“这里怎么样,擦过药了吗?会不会很疼?” 他的问候来得这样晚,我差点以为他早就不记得这里也有个受伤的人等着他来关怀。“东殿的人对我很好,早就替我擦过药了,你不用担心。” 许若桓放心地点头,自然而然牵了我的手就要走:“我送你回去。” 我无声地苦笑,等他回头的时候又迅速换上了微笑:“大叔,你如今可是皓月殿下哦,怎么能牵着一个丫鬟的手?” 他被我说得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以薰,对不起,在这里我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 “那你就尽快回去啊!我在那边等你。”我收起心中的失落感,不失时机地游说他。 许若桓潋滟的眸光温柔地落在我眼睛里,指腹轻轻描绘我唇上的轮廓:“好,你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回到你身边。” 轻阖上眼睛,记住他此刻的誓言。然后我睁开清明的双眼,笑着跟他道别:“大叔,晚安。” 他微微颔首,只说:“我不送了,你路上小心。”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还是觉得看不够,我痛下决心强迫自己转身,因为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舍不得离去。 这次回程很顺利,没有遇见盘查我的卫兵,也没有遇见无悔这样的坏蛋。唯一出岔子的就是我认错了路,沿着中间那条长廊走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然后又倒回去,所以等我找到自己住的那间厢房推门进去,小竹几乎是梨花带雨地挂在我身上:“呜呜,尹姑娘你可终于回来了~~” 我对她心存愧疚,一边轻轻拍她后背,一边道歉:“对不起啊!害你吓死了吧。” ------------ 019 以为我怎么了你 里面有人缓缓起身,一张笑盈盈的脸跃入我眼帘:“尹姑娘,你不是病了么,怎的还跑出去这么久?” 啊东东?她旁边还有个丫鬟模样的人站着,她们来了多久我不清楚,因为给小竹打眼色她居然看不懂,还懵然地回以我同样的眨眼模式。 我败给小竹的天真,只好亲自出马,微笑着上前福身:“见过东娘娘。”之前不知道她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她是妃子,宫中该有的规矩我必需做足,否则便是藐视娘娘。 东东蹙起黛眉过来扶我:“尹姑娘这是作何,反正咱们以后是姐妹,这些虚礼就免了。”这番话听得我心惊胆战,忙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省得她继续扯这个话题。 东东拉着我坐下,然后朝丫鬟扬一下手,示意她出去,见她这个阵仗我也不敢留小竹,只好将她一并遣了出去。 我正襟危坐等待东东开口。她白玉般的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瞥见我恭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尹姑娘你干嘛呢?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甚?” 下意识摸摸紧绷的脸皮,难道我表现得真有那么明显?我当然不敢接她的话,只好转口问:“呵呵,这么晚东娘娘还来这里,有何贵干?” 她眉心微微蹙起,放下茶杯:“听闻你病情加重,我便过来探望一下,顺便带些衣裳过来给你换洗。” 我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樟木柜子上摆放着一叠新衣,连忙道谢:“谢谢娘娘的一番心意。” 她细细的瞧了我一阵,又笑道:“听闻我和姐姐走了以后你又病重,委实吓我一跳,如今见你气色还不错,我便放心回宫了,哎,你不必送,早点休息罢。”她起身轻拍我肩膀,示意我坐回去。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言:“这里晚上雾气很重,下次注意别在外面待太久,小心感染风寒。” 她的话透着暖暖的关怀,我激动不已地拉她衣袖:“东东,本以为你今晚会跟西西一起出宫玩,而不是来我这里坐冷板凳,让你等了这么久,实在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我早该说了...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抬眼望向窗外的月色,淡淡的说:“姐姐难得可以见殿下一面,我怎好去凑热闹?” 听出她声音里的寂寥,我不理解的追问:“难道影月殿下不常去你们那儿?”影月一脸病容都去赴西西的约,我还以为他们仨的关系很好呢?竟不是么? 东东缓缓收回视线,看看我,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有点强颜欢笑的勾勾唇角:“我有些乏了,先回宫休息。” 言多必失,果然是这样啊。我心情复杂地凝望她离开的身影,等小竹进来我还陷在刚刚的自责中。 小竹站在跟前,颇为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尹姑娘,其实在你离开一会儿东娘娘就来了,我想出去找你,但是东娘娘说不用去,让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也好。” 小竹察觉我的脸色越来越沉,更惊慌了:“是不是小竹做错了?”我伸出手轻轻压在她的唇上:“不是,你做得很好,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小竹识趣地住了口,缄默半晌,她见我还没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到底忍不住开口:“尹姑娘打算何时洗澡?小竹好安排人手打些热水进来。” 她倒是提醒了我这里没有热水器的事实。对她微微一笑:“你现在就去安排吧。” 小竹点点头,立马出去办事,不过会儿便有仆人抬进来一个巨大的木桶,他们陆续搬运热水,更甚的是,还有丫鬟拎一篮子花瓣洒在水面上,屋子里到处弥漫这醉人的芬芳。 我被这场面吓得目瞪口呆,一直到水满了,仆人全都退出去只剩下我们俩,我还没有合上嘴巴。 忽然惊觉身上凉飕飕的,猛地往下一看,靠!我被小竹脱精 光了才后知后觉!老脸一红,就要发作:“小竹你这是干嘛?!”手脚并用地遮掩重要部位,可还是露了那么一些肉肉出来,羞得我直想一巴掌拍飞眼前天真无邪的小竹。 小竹眨巴着眼睛:“小竹侍候尹姑娘洗澡呀,来来来,快进桶里去。”我脑海掠过时下最流行的广告语:快到我碗里来。 登时又羞又气,想狠狠地骂她,却分明知道她只是深受这边的阶级观念影响,她是无辜的,不得已之下只能收敛自己的脾气。 深深呼吸,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小竹可以先出房间么?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看着。” 小竹有些着急,捋起衣袖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尹姑娘这是嫌弃小竹的意思么?小竹不只是看着你的,小竹还会动手替你擦背~” 她一副说什么都不要赶她走的模样,我看得头疼不已:“小竹你听我说,我四肢健全可以自行洗澡,真不用麻烦你了。” 她还要争辩,我也顾不得身上一丝不挂,直接伸手推了她出门,并在她回身以前利落地把门栓拉上。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耸耸肩,踱着碎步来到木桶跟前,先用手指试试水温,然后才整个人躺进去,这一刻,我才真正尝到养尊处优的好处来。 这薰衣草花瓣浴的疗效真不是吹的,让我一度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下来,笑了笑,拿下头上的簪子,长发顷刻间泻下来,将热水摸在脸上,很舒服,却不够过瘾,于是将整张脸都埋进水里。 闭了会儿气,终是忍不住了,猛地抬起脸,水顺着脸庞流淌而下,用手绢抹抹眼睛,正自娱自乐中,蓦地发现窗台多了一道华丽身影:“啊―――!!”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进来多久了!看见多少了!啊呜-我想秒杀这只狐妖殿下! 男子一条腿悬在外面,一条腿支在窗台上,左手搭着膝盖自然垂下,身子微侧,略扬起脸凝望头上的星空。 他听见我的吼叫,才缓缓转过头,那张俊美如斯的容颜逆着月光倒映在我眼里,只见他微微蹙起眉心,用嫌弃的口吻说:“别叫,再叫整个东殿都以为我怎么了你。” ------------ 020 偷看也振振有词 见他把脸转过来,吓得我赶紧蹲下去,铺满了水面的花瓣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还能起到遮羞的作用。“殿下!难道你不知道本姑娘沐浴更衣中?请你快点给我出去!” 我差点没控制住情绪,直接叫他滚出去,幸而尚存一息的理智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及时删除关键字,这才没得罪他。 较于我狼狈的处境,影月殿下显得格外从容,他托着下巴开始振振有词:“你在桶里洗澡,我坐在窗口看风景,河水不犯井水,为何要我出去?”他顿了顿,转身完全背对着我:“起风了,你快点洗罢,勿要着凉。” 他在这里叫我还怎么洗?不得已,人家为主我为宾,我没有把他撵出去的道理。只能把自己的身段放低,好脾气的说:“请殿下先出去好么,我要起来穿衣服。” 影月一言不发,那头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秋风拂来,便纷纷扬扬地起落,为他平添一份说不出的唯美质感。 然而我根本无暇欣赏他的美色,因为我发现水温渐渐凉了,再拖延下去吃亏的终归是自己。“殿下?”又试探的喊他一声。 影月这回总算有些反应,却是漫不经心的说:“尹以薰,我的存在让你很在意?”这不是废话么? “当然!”你留在这儿我出不来啊!正要说下去,他忽然回头冲我一笑,这般倾国倾城,不止惊艳我的眼睛还迷惑我的神智。 “尹以薰!”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倒映着月光的璀璨,熠熠生辉,他不等我回过神,薄薄的唇再度吐出两个音:“晚安。” 他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我呆呆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静静躺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我蹲在水里迟疑好久,确定他真的不在才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好~冷~吸吸鼻子,水都不擦,抓了旁边的衣裳就穿上去,来到窗边拿起那朵小巧的白花嗅了嗅,清新中不失芳甜,是我喜爱的味道。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木兰花?摇摇头,无味一笑,他不是和西西出宫游花市么,他身上有这种花也不奇怪,至于不小心遗落在这儿还是专程过来送我的,已经无从考证。 哈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搓搓鼻翼,本能的搂紧自己,不想比刚刚还要冷。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早湿透了,匆忙中又换一套,身体终于慢慢的恢复暖意。 “小竹?”听不见她的回应,我奇怪地开门出去张望,走廊外面静悄悄,竟空无一人。“她什么时候不见的?”自言自语着回房,谁知道我后脚才进,小竹的前脚便跟了上来,结结实实地吓我一跳。 一面揉着心跳加速的胸口,一面惊叫道:“小竹你怎么走路的,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她手里不知端着什么?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吓到尹姑娘了?对不住啊!小竹一时忘记宫中规矩,刚刚飞了会儿,尹姑娘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被主子们知道小竹得接受处罚的。” 这宫里规矩还真多啊!他们明明是妖,却被限制使用法术,这其中的含义恐怕只有定下规矩的老大才明白。 “这次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保密,但你也要长点记性才行。”我这么说也是为她好,毕竟我待的时间不长,我走了以后她还会被分配到别的主子面前,她这样毛躁,以后可怎么办? 小竹开心的点头:“谢谢尹姑娘!”顿一顿,忙递上八分满的碗,里面浅褐色的液体晃了晃,差点没溅出来:“哎对了,这是无心吩咐小竹给你煲的姜汤,趁热喝了吧。” 这姜汤哪里是无心的意思?必然是他主子影月殿下交代的啊!这么想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默默接过来,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烫,我小心翼翼地舔了下,竟是甜的。 小竹看出我的疑惑,微笑着补充:“小竹怕姜汁太辣,所以加了红糖进去。”她就是偶尔冒失了点,做事情却细致到位,赞一个。 我喝了一半,见她还站在那儿,不由得皱了眉头:“怎么,你还不回去休息?” 结果小竹很理所当然的回道:“尹姑娘还没睡呢?小竹怎么可以先退?”好吧!原来是这样。 我快速喝完姜汤,在厢房里没有找到牙刷之类的东西,只好用白开水漱口,然后便躺在床上对她下逐客令:“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小竹却去把灯火吹灭了又转到我床前,轻言道:“小竹等尹姑娘睡熟了再走。” 知道她的倔脾气上来我如何劝都无用,只好闭了眼,尝试快点睡过去。然而,我躺了起码有半个多小时,愣是没有睡意。“小竹?” 她连忙回应:“尹姑娘有何事?”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她的目光,我问:“影月殿下除了东西两位娘娘还有其他女人么?” 小竹似乎有些愕然,许是思考,许是迟疑,好一会儿才回话:“小竹入宫的时间很短,只听说如今的东殿唯有这两位娘娘。尹姑娘为何提起这个?” 被她的问题反将一军,我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嗯哼,没事,不过睡不着随口问问你罢了。”她沉默,我也不敢再问。 我转身面向墙壁,心里觉得很奇怪,明明记得大叔说过影月有很多女人啊。撇撇嘴角,他有几个女人关我什么事? 又过了许久,风忽然变大,我悄悄拉紧了被子,小竹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过去把窗关了,返回来看看我,我果断装作睡死过去的状态,几秒钟以后,我听见她转身走出房间。 我终是长舒一口气,说到底我就是个粗人,实在不习惯被人当大爷般侍候。半支起身子,把煎熬了我好久的陶瓷枕推到一边,眼睛扫视屋子里的物体,最后看中东东带来的衣裳。 果断起身把它抱回来,叠好发现这高度太适中了,把头搁在上面转了几下脖子,哇欧,不是一般的舒服! 半夜里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大叔就坐在我床边,大手轻轻抚摸我的脸,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那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沉默。 ------------ 021 心思难测的狐王 第二天,我刚用过早膳,小竹正忙着收拾残局,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穿着绛紫色官袍,一头银色长发被高高束起,模样大约四五十岁,但我知道他的真实年龄远远不止这个数。 他没有进来,站在走廊对我略微颔首,便开口道:“尹姑娘,王上宣你过去说话,请你随我一起走罢。” 王上,即是影月和大叔的老爹?我来到这里长不过一天,连他都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有些慌神,而小竹也同样震惊,连忙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朝那人行礼:“奴婢见过无痕大人。” 无痕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目光又回到我身上:“尹姑娘,请。”这个请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从他的神色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这一趟都必须赶鸭子上架。 既然无法回避,只好随遇而安。我学着小竹的样子对他行礼,轻言道:“有劳无痕大人给我带路。” 无痕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匆匆交代惊慌失措的小竹留在这里,然后大步上前走在他身后。一路上的卫兵和丫鬟见了我们都纷纷低头行礼,我心里更笃定他的身份不凡。 由于无痕走得飞快,我更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跟过去,大约十分钟以后,无痕突然停住脚步,我一味埋头直追所以收势不住撞上了他的后背,啊呜,好硬啊!他练的是铜墙铁壁功么? 我吃痛地揉一下鼻梁,他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请尹姑娘自己进去。”咦,他不陪我进么? 我没来得及表示惊讶,他已经推开了大门,对殿堂之上的人说:“回禀王上,尹姑娘带到。”话落,我后背中了一掌,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而身后的大门徐徐关上。 我心里一抖,这是什么情况!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尹姑娘请上座。” 循声望去,只见王座上的男人慵懒地半躺半倚,他头上歪歪斜斜地顶着金灿灿的王冠,面容绝色,和他两个儿子有相似的地方,却比他们多了一份邪魅。 在我不动声色打量他的同时,他以同样方式将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假装不知,跪下来给他行大礼:“谢王上赐座。”起来,在为我而准备的椅子前落座。 狐王的眼神很微妙,看着我浅声道:“尹姑娘可用过早膳?”他问得漫不经心,我摸不清他的用意,只好跟着打马虎眼:“谢谢王上关心,我吃过了。” 他换一只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又问:“听影儿说你是人类?” 皱皱眉头,影月跟他主动提起我?事情有些复杂了。继续点头:“是。” 狐王转而双手撑在膝盖上,那身浅紫色的衣袍没有上纽扣,呈现很深的v型,结实的胸膛大大方方地袒露,带着些许魅惑。“尹姑娘觉得这地方如何?可算山清水秀?” 我的眉头打了个结,忍耐着回答:“是,这里空气清新,比我们家乡更适合养生。”所以你们这些老妖怪才能长得如此水灵,我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狐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一掌推开。“贺将军请容无痕先行禀告...”无痕着急的劝说戛然而止。 来人还没进来,高大威武的身影率先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由于他身穿盔甲,所以走起路来会发出金属的声音,他越过我笔直地走向狐王,只稍稍作揖:“请王上见谅,老夫此番回宫是为了置办小女贺婧的婚事,嗯,这小姑娘是哪位?” 这位面色红润声如洪钟的老人家便是鼎鼎大名的镇国将军,难怪不把无痕放在眼里。见他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忙向他行礼:“见过贺将军。” 狐王适时地插进话来,替我介绍道:“她是影儿带来的客人,暂时住在东殿。”贺将军这才正眼瞟了我一下,随后摆手道:“退下罢,无痕亦然,老夫有要事与王上商议,尔等不便在场。” 老头把逼婚说得真真好听,我想替大叔鸣不平,无奈身份低微根本没有拒绝他的余地,只好乖乖向狐王告退出去。 无痕和我一同出去,把门关上以后转而问我:“尹姑娘可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摆摆手,才说:“不必麻烦了,我认得路可以自己走。无悔大人再见。”和他道别,他也没有勉强,站在原地目送我走下阶梯。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我心里始终不痛快。这狐王只是纸老虎么?在贺将军面前全无威严,到底要闹哪样? 一脚愤愤然地抬起,狠狠踢飞路边一小颗鹅卵石。废材国王不会真把大叔给卖了吧?那么凶悍的岳父和大姐,再加上患有自闭症的‘林黛玉’老婆,啊呜,大叔绝不能娶啊! “这块石头哪里得罪你了?”英俊男子手心里端放着那块眼熟的石子,笑盈盈地朝我走来。 “大,啊不,皓月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喜过望,毫不迟疑地奔向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不料脚下收势不及直接撞入他怀里,鼻子毫无悬念地歪了下,疼得我呲牙咧嘴。 因为冲力太大,他差点稳不住向后倾了倾。“注意形象,皇宫可不比你那边开放,被别人撞见我们这个样子少不免要说闲话。” 他嘴里说着不喜欢,但眼睛里全是笑,分明高兴着呢。“父王和你见过面了?” 他的口吻好像早已知情,我错愕地反问道:“难道这是你安排的?” 他的笑容逐渐退去,长长的睫毛半落下来,既遮掩自己的眸光,也挡住我探究的视线。“算是吧。不说这个,我难得可以脱身,带你出宫看看。” 我被这意外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欢呼道:“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是怎么过的,都快闷死了。” 许若桓俊脸蓦地一沉,‘恶狠狠’地捏我鼻子:“不准提个死字,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 022 大叔你喜欢谁? 撞了两次的鼻子如今被他轻轻捏一下都很痛,但是我没喊出来,笑呵呵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对对,我可以长命百岁,到时候我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大叔还是英俊的小伙子~”本是无心之言,结果两个人听了都不同程度地呆住。 在他们狐族面前,人类真心脆弱渺小,我以为一百年非常遥远,可在他眼里不过弹指一挥间,稍纵,即逝。 我喜欢他,喜欢一只狐妖,原来是这么渺茫的事情。我衰老得太快,而他依旧年轻美好。我们不会有未来。 心开始隐隐作痛,我想我必须说点什么?扬起下巴,对他笑一笑,再笑一笑:“大叔,你在想什么呢?快带我出宫玩啊。” 许若桓垂眸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坚定:“不,我们今天不出宫了,我现在就带你见父王,请他给我们赐婚。”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表示有些接受不了。被他拖着走了一段路,我才意识到此行的凶险,忙叫住他:“等等,大叔!现在不能进去...” 许若桓微侧着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进去,就因为贺起那个老匹夫在?那样再好不过,我正想把他女儿的事情一并解决!” 我还能说什么呢?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被狐王召见,知道贺将军在御殿商量他的婚事,是否因此他才等在我回东殿的必经之路? 他继续拉着我走,我扬着小脸凝望他高大欣长的身影,他微卷的发梢有阳光的轨迹,煞是好看。 转眼间,御殿便近在眼前,我心情开始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会承受怎样的后果,但无论如何,下一秒出现的影月殿下都不在我考量的范围之内。 影月拂一下衣袍挡在我们面前,垂眸淡淡的瞥了眼我们紧握的手,冷冷的开口:“皓月,你不好好照顾你的未婚妻,跑来这里作何?” 他们这对同父异母兄弟每一次见面,总会迸发出莫名其妙的花火,就好像此刻,总是笑脸迎人的许若桓也沉了脸,挑挑眉,只说:“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关心。”话落,领着我越过他身边。 就在我们擦肩而过之际,影月蓦地握住我手臂:“你要进去找父王可以,但这个女人得留下。”我错愕地瞪着他,想发作,看见他身后的无心对我摇头。 慢了半拍才明白他是要我注意身份。我有些嗤之以鼻:又是该死的阶级问题。虽然不满,却依然乖乖的保持沉默。 许若桓眉头一皱,浅褐色的眼瞳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低声警告:“影月,放手。” 影月微微眯起凤目,嘴边有嘲弄的笑意:“本殿下为何放手,她被安排住在东殿父王也不管,其意思你还不清楚么?” 他的话让我惶恐地想到了什么?缓缓看向许若桓,他脸色也有些阴沉,却还是那句话:“放开你的手,你弄痛她了!” 骄傲的影月哪里肯听话?他抿唇而笑,拉着我的手正不动声色地向我施加压力,他的用意明显,就是想逼我喊出声,好让善良的大叔知难而退,这样他便不战而胜。 可我又不是傻子,哪里愿意配合他?影月凤目一瞪,于是下手更无怜悯。咝~真心够疼的,我怀疑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他说:“皓月,贺婧不是你正妃的最佳人选么,当年你可是为她放弃了黛兮,为何现在又要喜新厌旧?”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愤怒地瞪他一眼,他回以神秘莫测的笑容。我表示嫌弃,立马别开脸,却看见登时变了脸色的大叔。 忽然间,我想起今天早上做的那个梦。熟悉的男子身上有陌生的气味,他俯身亲吻我的眼睛,困惑的问我怎么办才好。 不知谁率先松开我的手,抬眼看去,那男子侧身而立,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像一道光晕将他包裹住,他的表情,他的情绪,通通在我看不见的另一面。 我莫名的失落,动了动唇,低声唤他:“大叔!”影月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还叫大叔?在这儿可没有你的大叔,只有皓月殿下。” 一阵不寻常的风拂过,便见无痕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他说:“两位殿下,王上宣你们进去,还有尹姑娘,你也一起进去。” 他的突然到来让我措手不及,忙收敛起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淡淡的问:“为何连我也要去?” 无痕回得风淡云轻:“尹姑娘去了不就知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忽悠人的本事越发高明。 察觉他探究的目光,我才发现影月还没放开我的手,当下也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心虚,连忙拂开某殿下的爪子,谁料这家伙死心不息,又伸过来牵着我就往前走。 走在最前方的许若桓没有看见这一幕,他走得飞快,转眼间便消失在阶梯的尽头。 我心里很堵,用力甩开某狐的手:“影月殿下还要做戏给谁看?”大叔都走了,他还能利用我气谁? 影月回头瞪我,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女人。”顿了顿,还是过来抓我的手:“本殿下为何要做戏给别人看?若不是自己愿意,何苦要牵着你这样的丑女人?” 我大怒,被他莫名其妙的纠缠已经够沮丧了,还得听他嫌弃的口吻骂我丑? 哼~我若还能给他忍气吞声我的名字就倒着写!低头,张口,用力咬住他白生生的手背。 某殿下痛得叫起来:“嗷呜,尹以薰!你属狗的啊~~?”好啊!还暗地里骂我是狗?这次用尽全力咬。 “嗨――旺财,快给本殿下松口!”我额头冒出大大的疙瘩:你这手别想要了。 “尹姑娘!”无心明显震怒的声音和无痕愕然的呼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场面那个混乱啊!最后我不知被谁架开,影月殿下的表情相当扭曲,我很得瑟地伸出舌尖舔舔嘴边的腥甜:“请殿下见谅,丑女人的脾气一般不好,不适合圈养,劝你还是及早放生吧。” ------------ 023 拒婚带来的灾难 影月殿下气极了,一双凤目瞪得圆圆的,他高高举起的手臂眼看就要落下来,我本能地阖上眼睛。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想当然的疼痛,耳边却响起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你是第二个敢反抗本殿下的女人,这份勇气可嘉!”说着,狠狠捏起我下颌:“你撒野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像一只难驯的宠物,让本殿下的兴致越发高昂。” 我微微睁开眼,瞥见他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犀利,登时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肩膀。旁边的无痕及时提醒道:“还请殿下包扎一下伤口罢。” 他淡然一笑,意味深长的看我:“这个伤口谁弄的,谁负责。” 我觉得他话中有话,思忖半晌到底不敢接他的茬,某殿下用那只还淌着血的手重重地敲在我脑门上:“还发什么呆!快走。”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抬步走上御殿前长长的阶梯。 无痕面无表情的越过我,回去继续做他的门神。一直沉默的无心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尹姑娘当真不知好歹,若不是殿下出面拦住你们,像你们刚刚那样手拉着手进御殿,你以为现在还有命留在这里吗?” 撇撇嘴角,不领他的情:“现在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我一甩头,把他留在原地。 无心不打算跟过来,自言自语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若有似无地飘进我耳畔。我脚步微滞,握了握拳,继续往前走。 喵了个咪,无心你这个狗是暗指我么?哼,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 气呼呼地步入富丽堂皇的御殿,正要给众位大神行礼打招呼,却见大叔跪在那儿,我心头一咯噔,还不知原因便奔了过去:“草民尹以薰见过王上,见过贺将军。”两只殿下我就省略不说了,反正他们没那么斤斤计较。 他们没一个有空理我,贺将军不知被谁气得面红耳赤,一头白发像刺猬似的炸开:“你这臭小子!贺婧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心头一惊,猛了抬眼过来:大叔已经把话说开了?影月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拉我起身,他看我一眼,什么都不说,却让我明白这个时候最好充当空气,别贸然上去触霉头。 和他一起站到旁边,心酸地看着跪在殿中央的许若桓,我不知道他是自愿还是被狐王罚的,总之有些不忍目睹,匆匆收回视线,紧盯着自己那双绣花鞋的图案出了神。 许若桓语气平静的开口:“不是贺婧配不上我,而是我没这个福分。请贺叔叔撤销婚约。” 这句话飘然进入我的耳朵里,心情无端端紧张起来。大叔你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个贺起能听得进去吗? 闻言,贺起果然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竟抬脚踢向大叔的肩头,我听见金属和骨头撞击的声响,抬眼一看,恰好目睹大叔吐血的那一幕。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脚啊!竟然直接把人给踢得吐血!我狠狠地心痛着,想为他寻求帮助,忙看向狐王,却见对方一脸平静的坐在明晃晃的椅子上,对眼前发生的情形视若无睹。 我对此震惊之余还有深深的愤怒,这人真是大叔的父亲么?他还配当人家父亲么! 那厢的贺起一边嘴里骂着混账东西,一边抬了穿着铁靴的脚又踢过去,而许若桓依旧跪在原地默默承受对方的攻击,连续三脚,贺起仍不觉得解气,竟还出拳重重地捶在他脸上,我看见一些唾沫星子从他口中溅出来,终于,他身体承受不住,晃了晃便倒在地上。 我心痛得无以复加,拉着影月的袖子恳求说:“影月殿下,你快帮帮大叔吧!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贺将军打死的!” 影月慢慢转过脸,语气残忍:“他坚持拒婚,受这点惩罚也算应该,放心吧!贺起再怎么打也懂得留他一命。“ 我不可置信的瞪视他,然而他神色认真,并不像在开玩笑。我这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们都不救他... 我去救!抬起不由自主地颤抖的腿,刚准备过去,影月的手便拉住我:“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进去贺起若不分青红皂白对你动手,你连他一招都撑不过去!” 我愤怒地回头吼他:“你给我放手!你看清楚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大叔,是你的亲兄弟!你冷血可以放弃他,但我做不到!” 影月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还握住我纤细的手腕,但力气明显没有方才的大,我轻轻一甩便松开了禁锢。 我没有迟疑,迈开步伐便奔入没有硝烟的战场,就在贺起左拳就要落在大叔身上的前一秒,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手臂,惊叫道:“请贺将军手下留情!” 许若桓听见我的声音,勉强睁开肿得厉害的眼睛,却也只有一道缝那么小的空隙,他哑声说:“以薰...你快,走开。”我别开脸,当作听不懂他的话。 贺起眉毛一竖,瞪着眼睛便张口训道:“你个黄毛丫头识相的就闪到旁边去看热闹,不然勿怪老夫错手杀了你!” 他用力抽了抽手,我死死抱着,嘴硬的说:“贺将军若坚持滥杀无辜,我也只好做冤死鬼了。皓月殿下不过拒婚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你把他打残了你女儿也是守生寡!” 那一刻我想自己已经视死如归了,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叔挨打,还不如陪着他一起挨打来得痛快。事后回忆起来,其实还是后怕不已,但我总安慰自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事实证明了大难不死,后福真的有,然而它ma总姗姗来迟。 贺起历尽沧桑的脸上有少许动容,却转瞬即逝,眨眼间又恢复了冷血无情的战神模式,他空闲的右手利索地捏住我喉咙,沉着气问:“你和皓月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本应全力对付他的右手,但我没那么做,当下只想着如果松开他的左手大叔便要挨打...我,呼吸困难。 ------------ 024 诈敌要以毒攻毒 贺起再度追问我和大叔的关系,我抬眼对上他逼视的目光,缓缓开口:“我和大叔...” 许若桓一擦唇边的血,冷冷地打断我:“她和我没有关系,请您放过她吧。” 我看见贺起分明是不相信的挑挑眉头,我忽然想笑,而且我真的笑出声来:“大叔你不用再解释了,他不会相信的。” 贺起看不爽我脸上的笑意,皱皱眉头,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不准在老夫面前眉来眼去!” “咳,咳咳,该死的,贺将军,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叫尹以薰,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和你女儿抢男人的,你要杀要剐都随便,只盼你下手能利索点,我怕疼。” 我不知道当时脑袋瓜是不是秀逗了,竟然自己给自己落井下石,可是当我把这番话说完以后,心里头总算不再堵了。 他会杀了我吧!如此沉重的代价是否值得我还衡量不出来,但那一刻,我无怨无悔。 贺起异常震怒,额际青筋突显,两只眼睛撑得快要脱眶而出,张口便朝我吼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好,老夫今日就成全你,送你下地狱!”他手腕一转,我听见自己的骨头移位的声音,第一次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乖乖,说好的干净利落呢?要杀请直接拿剑来一剑封喉,像现在这样痛得我要死不活可一点都不好玩啊。 “以薰――!”许若桓颤抖着手要撑起身来,撑至一半又‘扑通’摔了回去。“贺叔叔...不要伤害她...” 一直冷眼旁观的影月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他施施然走向这边,轻声说:“贺叔叔不要见怪,这是我的客人,她很喜欢开玩笑,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刚刚全是她的一派胡言,她和皓月根本就不认识。” “影月!”我怎么不认识大叔了?我又气又急,偏偏贺起又掐紧几分,我完全说不了话! “哼,老夫看他们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影月殿下不必替他们求情了!” 影月已经来到我身边,用那只血淋淋的手轻放在贺起的手臂上:“本殿下不是为皓月请求,只是这个女人你杀不得。” “为何?莫非她不只是你客人这么简单?”贺起的手有了松懈的迹象。 影月轻笑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又朝他暧昧的说:“贺叔叔心照不宣就好了。” 我,靠!当本姑娘死的啊?我坚决不能让他污蔑我的名誉~“我不...” 不知什么东西砸在我后脑勺,只觉得巨大的痛疼瞬间吞噬了我的意识,扑通,我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昏死过去。 朦朦胧胧间,有人按了我脖子两下,有点痛,我想看看那人是谁,然而眼皮好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他轻轻揉了一会儿,直接捧着我脖子用力向左右两边转,我听见颈骨发出两次清脆的声音,疼得我眼泪直流。娘呀,到底哪个王八蛋想谋杀我? “啊!尹姑娘是不是要醒了?”小竹的声音虚无缥缈地传入我耳中,接着有人拿着手绢往我脸上抹了一阵。 我想告诉小竹快点拿开手绢,因为我的脸很痒,可是我根本说不了话。我意识清晰,身体却不听使唤,这种状态让我有点害怕。 韩大夫起身走开,不一会儿又回来,还拿了两块硬邦邦的木板夹在我脖子两边,又用布条缠起来。 不需要看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的样子会有多么滑稽,呜呜,我的形象全毁在他手上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小竹忙放下手上的东西,然后朝对方行礼:“殿下,尹姑娘还未曾醒过。” 我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殿下?是大叔来了? 下一秒,我被那人的声音彻底断了念想,因为对方只是影月殿下。我情绪低落,听见他说:“知道了,你先退下。”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厢房。 影月很自来熟地径直坐在床沿边,韩大夫刚刚完成了所有事宜,不等他问便开口说:“殿下,尹姑娘的颈骨没有碎,可由于之前严重错位,起码要修养半个月,而且期间都不能动脖子,否则很容易再次错位。”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这多灾多难的脖子啊。 影月没说什么?甩了甩袖子,示意他也退下。韩大夫本就准备回去,因此并没有多言,他匆匆收拾一下药箱便退出去。 我有点紧张,他干嘛把所有人都屏退出去?才这么想,一只大手轻轻覆在我脸庞,他说:“对不起。” 这人神智还清醒不?他要道歉的对象应该是大叔吧?因为他竟然对兄弟见死不救。 他握住我的手,沉吟半晌,又说:“韩大夫说你早该醒了,为何你还在睡?莫非我那一锤用力过猛,把你脑袋瓜敲坏了?” 我咬牙切齿:可怒也,原来袭击我的人是他! “尹以薰,你再睡下去要变成猪了。不过,你这睡猪还蛮可爱,我想我得偷偷亲你一下。”他的声音有些不寻常的低哑,喷出来的气息洋洋洒洒地扑在我脸上。 趁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实施非礼,他也太丧心病狂了吧!紧要关头我猛地睁开眼睛:“你不要脸,谁准你亲我的!” 啊咧~奇哉怪哉,他什么时候坐回去的? 他故作生气地用力敲一下我脑门:“尹以薰你大胆,本殿下愿意亲你是你莫大的福气,你不乖乖接受还辱骂本殿下不要脸?!这该当何罪!” 我嗤之以鼻地哼了哼:“你都把我打成这样了,还要论什么罪?” 影月挑挑眉:“你是睡糊涂了么,贺起才是打你的人!”他顿了顿,说:“若非本殿下及时出手相助,你此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下来,你看,算起来,本殿下还是你救命恩人,可你的多谢什么时候才肯说?” 他很期待的看着我,似乎在等什么?可我紧抿着唇就是不开口。 沉吟一阵,我终于想起了大叔的安危,忙抓住他的衣袖问:“大叔他人在哪里?伤的严不严重?” 话音刚落,他危险意味地眯起凤目,无情地拂掉我的手:“他的事你最好别管,否则下次谁都帮不了你。” ------------ 025 腹黑的影月殿下 既然从影月口中套不出大叔的消息,我干脆就沉默,仔细想想,自己的处境尚且如此,想必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的伤比我要严重许多。 对大叔的牵挂让我坐立难安,但这些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影月正看着我呢。 把情绪隐藏好,刚睁开眼睛便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兀自一笑,终是问出口:“殿下到底对贺起说了什么才让他放过我?” 影月那表情有压抑过的痕迹,似乎欲言又止。他换了个坐姿,头往后靠在柱子上,目光飘渺,不过凭方向可以看出他在凝望最近那盏摇曳不定的烛火。 他不说我也不催,缄默半晌,我开始觉得敷在脖子那儿的膏药在发烫,而且有些痒,下意识想挠一下,摸到的却是绷带和小木板。 我很郁闷,很沮丧,想找个人说话,但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陷入了冥想状态,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一来他位高权重,二来他会法术。综合起来,我横竖不能得罪这位仁兄。 由于脖子不能转,只能斜着眼睛看他,如今他已卸下白天的繁华,穿着一袭天空蓝长袍,身上没有太多装饰品,连头发也没有束起,任它随意披散在背后。 昏暗的烛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我看得目不转睛,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能让我出现这种状态的唯有二人:他,和大叔。 平心而论,他的皮囊甚至比大叔还要好,尤其那双会说话的凤眸,就算同一个眼神,有时候可以风情万种,有时候却高贵冷艳。 我开始想入非非,他忽而瞅向这边,我的视线来不及撤回,正好与他的撞在一起。霎时间有微妙的触电感,这种化学作用让我吃惊。 影月眯起的眼睛里有促狭的笑意:“尹以薰,你在脸红什么?” 虽然被他一眼看穿了我的困窘,可我还是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殿下真会开玩笑,我还病着呢?脸色没有苍白得像鬼一样就不错了,哪还能脸红?” 他双手环臂,转口说:“明天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问:“殿下要送我东西?”送神马东西这么宝贝,还要我好好准备? 影月对我脑门使出他的绝招:轻握成拳的手只用食指和中指敲下来:“看你傻傻的样子真有些可爱。”殿下大人,你确定这是一句赞美我的话吗?我怎么横竖听着都不顺耳? 我极度不满地揉着额头。“殿下能不能下手轻点,我可是病人啊!全身伤痕累累了你还给我雪上加霜。” 他默然盯了我半天,然后捋起袖子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印,动了动唇,语气阴森森的:“我对你已经够好的,若换成别人对我干出这种事,早拖下去处以极刑,死了以后尸首还得丢到后山喂野兽!” 我很没志气地害怕起来,可表面上依旧嘴硬:“我才咬你一口,不至于死罪吧!大不了我还你便是。” 影月阴测测地笑了一声:“还?你拿什么还?”我被他的语气刺激到了,登时豪气万丈地捋起袖子,也露出白嫩嫩的手伸过去:“呐,换你咬一口,咱们便互相扯平,谁也不欠谁。” 他还真握住我手腕,却是翻来覆去的看,我非常不爽:“看什么?还怕不干净啊?”要咬快咬,别把我的手当成市场上的猪蹄来观赏! 影月终于把我的手递至唇边,又瞧我一眼:“你当真让我咬?” 咬!这个字刚要破口而出,却在瞥见他那排白森森的牙齿以后果断把那个咬字吞回肚子里。 又看一眼他手上那个皮开肉绽的伤疤,我整张脸都绿了。他若似我当初那般凶狠,我的手还能要吗?必须不能要啊。 想清楚以后赶紧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殿下你大人有大量,哪里会惦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呢?你说对吧?” 影月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知道给我戴高帽了?可我告诉你,我就是小气鬼殿下,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是记得牢牢的,你怎么着?” 殿下调皮了啊~居然跟我说‘你怎么着’,这话听上去貌似还有商量余地,可实际是除了:我乖乖上前受死,再无其他选择。 闭上眼,一脸即将英勇就义的悲壮:“我准备好了,殿下请咬吧!记得一口咬下去要干净利落,我很怕疼。” 小心肝抖了好久呢?怎么还没等到预期的疼痛?撑了撑眼皮,看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试探的喊他:“殿下?”你还要不要咬了?我等得好心焦。 影月却是淡然一笑,握着我的手扶我起床:“无心,上菜!”我怔了怔,一秒,两秒,终于反应过来:殿下你这是放过我的节奏吗? 他察觉我渐渐上扬的嘴角,等我穿好鞋子时,淡淡的开口:“别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告诉你,我以后再跟你算账。” 我精神上被他凌迟,所以肉体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沮丧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圆桌前坐下。 他随后跟上来,就座于我身旁的位置,把右手搁在桌上,反反复复查看上面的牙齿印。我被他这个举动吓得正襟危坐,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不一会儿,饭菜已经全部上齐,他终于把袖子拉下来,侧脸看一看我:“吃过饭后你若还不觉得累,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我怀疑自己出现幻听,将左朵揉成一团又放开,周而复始,他见了一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尹以薰,你实在有趣!” 我梗着脖子斜他一眼:“殿下可说话算话啊!答应的事情无法兑现会遭雷劈的。”我留在这里的日子还剩一天一夜,过了明天就要回原来的世界,若想出宫走走,这将是最后的机会! 他不自觉地抚摸手腕那尚未愈合的伤疤,微微哼了一声:“你放心,本殿下向来言出必行。” 见他现在很好说话的样子,我赶紧趁机敲诈:“那出宫之前能不能先带我去见...”大叔? 他机警得很,还没等我说完便出言打断:“不能。本殿下哪能蠢到带自己的女人去幽会情郎?” ------------ 026 两只殿下抢妃子 我表示被他的话给严重惊吓到,正要反驳,便听见无心在门外略带惊讶的声音:“皓月殿下怎么来了?啊!殿下...” 砰!门被人用力推开,许若桓踉跄着闯进来,他一张俊脸多处挂彩,凌乱的衣裳敞开成深v型,可以看见他胸膛缠了许多绷带,而性 感的锁骨附近有大片瘀青。 完全没想到他负伤而来,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许若桓脸色铁青的走至我身前,受伤没那么严重的手握紧我的,沉声道:“以薰,我今晚就带你走。”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的啊了一声。影月此时站起来,淡然的目光,嘴边有嘲弄的笑意:“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一脸惘然,顺着他的话问:“大叔你知道了什么?”许若桓低头凝视我,只说:“别问,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影月微微扬了声音:“本殿下赌你带不走她。”他双手一拍,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把整个厢房包围得水泄不通。 多么熟悉的一幕,当时影月来人间带大叔回去的时候就是这种阵容,而现在他用来阻止我的离开。 我微微愣住了,身边的许若桓脸色黑得不能再黑,怒道:“影月!你确定要跟我宣战么!” 影月耸耸肩,狭长的凤目紧紧盯着我,话却是对他说的:“还用问?本殿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我终于回过神,挤到他们中间,分开硝烟味很重的两个人:“你们有话好说,别动辄就像仇人见面似的行不行?” 许若桓很坚决的看着我,语气强硬:“以薰,你不要再说了,你不知道他背后都干了什么!” 影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脸皮:“本殿下做的事情光明正大,不像你,躲躲闪闪,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他说这句话可惹火了我,大叔怎么就不像男人了。瞪他一眼:“殿下,请你先把人撤走。” 影月双手环臂,那排整齐的牙齿印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他淡淡的说:“做不到,他要走自己走,你必须留下,否则本殿下绝不会对你们客气。” 许若桓可能赶过来时走得太急,所以到现在气还有些喘,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缓缓开口:“她是我带来的人,必然由我带走。” 我表示很认同:“对,我要跟大叔回去。虽然我打算明天才走的,不过相差一天也没什么所谓,影月殿下,这两天多谢你的招待,请你替我和东西两位娘娘道别。”说完,我给他鞠了一躬,以表谢意。 影月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熊熊的怒火:“尹以薰你以为随口一句多谢就能撇清界线?本殿下告诉你,明天天一亮,父王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彼时你便是本殿下的正妃,他今晚把你带走属于抢婚!” 我听见脑袋当机的声音,许若桓放开我的手,转而一拳挥向影月的下巴:“住口!你这个卑鄙小人!” 影月毫不示弱,一手握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随即加入战斗,并顺利命中得分,一记左勾拳准确无误地打在大叔的右脸上。 我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青:“影月殿下你快住手啊!大叔有伤在身呢!大叔你也是,嗨――你们是小孩子吗?快住手啊!” 他们打得不亦乐乎,完全听不见我的话,此时无心已经进来,跟着劝说:“无心求求你们快别打了。” 那群黑衣人没听到影月的命令,所以只是背景一样的存在,并没有实际作用。 他们打了两个回合,许若桓带伤上阵明显吃亏点,连续挨了几拳以后终于打中影月的胸口,这让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无心终于沉不住气,冲上去三两招就把两位殿下给彻底分开来。 我想都不想直接去扶许若桓,他喘着粗气,默默看我一眼,我心疼的问他:“痛不痛?”这句纯属废话,打得这么激烈哪有不痛之理? 许若桓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嘘声说:“痛。”然后拉着我就要走出人墙。 身后传来影月略微颤抖的声音:“不准走,你们还杵着作甚!通通上去拦住他们!” 记得大叔那拳落下去的地方是他的旧患,听出他声音的不正常,我忍不住回身去看,这时无心已经扶着他坐下,桌上的菜因为这场打斗而一片狼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捂着心口一脸铁青,大约是犯病了。 我看着有些心痛,但大叔的状况更让我难过,强迫自己转身,因为我怕自己会对他心软。 黑衣人全都涌了上来,没有亮出武器,也没有准备群架的攻势,只是采用人墙战术围堵我们。 许若桓挺直了身板,沉着脸呵斥:“大胆,谁要敢阻挡本殿下的脚步,本殿下要他人头落地!” 黑衣人许是惊惧,或者什么其他原因,都往后退了一步。 影月锐利的目光扫过这帮人,抛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你们怕甚,万事有本殿下给你们撑着!” 我有些生气,想骂他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然而话一出口却变了样:“你受伤了,快叫韩大夫来看看吧。” 影月露出诧异的表情,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笑意。“尹以薰,你明明很在乎我的。别跟他走,留下来做我妃子好么?” 他的话让我很心烦意乱,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下为何会鬼迷心窍的出口关心他。为了怕大叔误会,我急切的否认:“殿下误会我了,那只是怜悯。” 影月的笑容凝结成冰,脸色一沉,起手把桌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声:“无心,去把本殿下的准妃子夺回来。”很轻很轻的语气,有些飘,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强硬。 而许若桓自刚刚就开始沉默,这让我无端的害怕起来。无心走至我们面前,对男子作揖,道:“得罪了,皓月殿下。” 许若桓不理会他,转了目光看着我,欲说还休。他背后突然多了道身影,那人出手极快,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便见大叔倒在他怀里。 ------------ 027 狐王秉烛夜谈一 我震惊不已,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只呆呆的看着衣衫不整的狐王把大叔扛在肩上,然后转身对我淡然一笑:“朕来收拾残局便走,你们要干嘛的继续干嘛?不必在意朕。” 狐王随后扫了那群黑衣人一眼,笑着说:“还不滚是要等朕来罚么?”话音未落,除了我和影月殿下两主仆,其他人全消失不见。 我腿一软,跌坐于地上,所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导致我的脑袋还理不清,而且心乱如麻。 “无心,叫人来收拾一下房间。”影月冷冰冰的吩咐道,而无心没有马上去办,而是转身过去从怀里掏出药丸,径自给他倒了杯温水一并送过去:“请殿下先吃药。” 影月没有伸手去接,不咸不淡的开口:“本殿下还没孱弱到需要你这下人来怜悯!”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语气一转,大声道:“下去!没本殿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无心不得已,只好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出门。房间终于恢复了安静,我依然坐在地上,而那边的殿下气喘越来越严重,他却倔强的不肯吃药。 我不知道大叔打他的那一拳到底运了几成力气,以至于他会这般难受。我挣扎了好久,终于还是受不了良心的煎熬,起身走过去,用手碰了杯子一下,水已经凉了,我重新添一杯热的,端起来递至他面前。 “殿下和谁置气也不能罔顾自己的身体,快把药吃了吧。”我尽量不去想明天的事情,用温和的声音劝他。 影月抬眸定定的凝视我,忽然嘴角一扬,带着嘲弄意味地笑起来:“尹以薰你这又算什么意思?纯粹的关心,还是把本殿下当乞丐一样怜悯?本殿下告诉你,将你那廉价的感情收回去,本殿下不稀罕!” 说完,用力拍掉我手上的药丸,我看着它滚落在地,翻过刚才被他摔破的茶杯上,沾了许多白色粒状的碎片。我惋惜地默然叹气,这药浪费了。 我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开始有些挣扎,最后也任由我握着。“殿下,如果我说我不会喜欢你,你明天是否要撤回那道圣旨?” 他眸光一紧,反手狠狠的攥住我手腕,阴森的开口:“你想得美,本殿下依然会娶你过门,折磨你,冷落你,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 他苍白的脸色因为生气而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我默默看了他半晌,努力从空白的大脑找回一丝理智,动了动唇,才要说话,却被他捷足先登的哼了一声:“你不必再费唇舌,连父王都同意的事情,你别妄想能改变什么。”他甩开我的手起身,冷冷的俯视我:“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穿戴好等着接旨。” 他没跟我道别就径直走了,我颓然的趴着凳子坐在地上,荒凉的笑了笑。圣旨这两个字曾经离我多么遥远,而现在又离我这么的近。 歪着脑袋去想违抗圣旨的下场,好像是要砍头的。我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难怪大叔要连夜带我走,可惜狐王亲自现身把他扛了回去。 小竹一进门就看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惊讶,连忙过来扶我起身,她好像对我说了好多话,然而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呆呆的临窗而坐,今夜天色暗淡,月亮躲在云层里不曾露过脸,风很大,把底下那片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小竹过来把窗关了,轻声说:“尹姑娘,殿下派人送了糕点过来,你要不要先吃点?”他气头上居然还记得我挨饿的事来,真难为他了。 我心烦意乱的摆摆手:“我不吃,把它丢了吧。”小竹显得有些为难,窗外忽然传来笑声,我们同时一愣,便见狐王捧着酒壶把窗打开,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夹杂着风吹进了房间里。 他朝小竹懒洋洋的一笑:“朕有话要和尹姑娘说,你退下罢。”他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从窗口跳进来,挨着方桌站在我旁边。 小竹哪里敢逆他的意思,赶紧给他补了个礼便脚底抹油地离开,还体贴的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狐王稍稍整理一下敞开的衣袍,我坐得纹丝不动,根本不想给他行礼。若不是他出来搅黄了我们的出走,现在我和大叔已经回到现代了! 狐王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阵,然后递了酒壶过来:“要喝么?” 我不知跟谁借来的胆,居然对他哼了哼:“谢谢王上的好意,我心领了。” 狐王无味一笑,自己搬了凳子在我旁边畅饮,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忍耐不住提醒说:“王上不是有话跟我说么?” 闻言,他放下酒壶,左手支着下巴朝我转过脸,语气温和:“尹姑娘是否对朕不满?” 好呀,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挨骂的,别怪我不留情面。我板起脸,一字一句的说:“不是怪,是恨。我和皓月殿下两情相悦,你们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拆散我们?” 狐王好看的挑了挑眉,伸手很大叔式地摸我的头,我表示反感,却没有拍掉他的手。 他说:“尹姑娘,你和皓儿的孽缘朕全都清楚,他为了你差点牺牲自己的性命,若不是他的随从拼死相救,他还能活到今天?”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撑大了眼睛看他。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狐王把手收回去,端起酒壶,有些犹豫,又放下:“这次如果你们走了,他是再也不能回来的,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你明白吗?”他瞥我一眼,风情万种的笑起来:“所以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做傻事,朕不能再度失去这个儿子。” 我脑袋一片空白,怔怔的开口:“你意思是说他如果跟我走了,他会被剥夺狐族的身份,永世不能回来?” 狐王颇为赞赏的对我点头:“基本是这个意思,甚至可能更惨烈点,他今日公然和贺起作对,事后还带着你逃离,你说,以贺起的性子会就此罢休还是穷追猛打?”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帮助他?你是狐王啊!你一道命令贺起还不乖乖听话?” ------------ 028 狐王秉烛夜谈二 狐王略有些迟疑,那眼瞳是罕见的银色,眼尾斜斜向上,只要眯起来就像在笑。 他勾勾唇角,颇有些邪魅的味道。“朕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同意他们的婚事,现在你却要朕出尔反尔?这叫朕的颜面何存?” “罢了,只要皓儿乖乖娶了贺婧,这事情便算告一段落,省得贺起整天在朕的耳边唠叨个不停,最近都听得朕耳朵起茧了,真让人难受。” 没关紧的窗口有风不停往里面灌入,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被狐王的冷血和自私给气成这样。 暗暗咬牙:“王上你确定皓月殿下不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天底下哪有做父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子女!实在混账,我无限鄙视他。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刮着下巴的胡渣儿:“怎么,难道尹姑娘认为他娘亲给朕戴了绿帽子?” 他的理解能力有木有这么差啊?我一脸黑线,悄悄握了握拳:“我不是这个意思,皓月殿下当然是你儿子,可你对他真有父子之情么,他离开这里几百年,你有找过他么,他被贺起打的时候,你会心疼么,他不喜欢贺婧,你有放过他成全他么?” 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似乎有些生气,提起酒壶便往嘴里灌,他大口大口的吞咽,喝不过来,反而沾湿了衣襟。 我不再多言,默默起身把窗关了。听说喝了酒的人不能吹风,否则容易醉。我并不是要关心他,只是不想他醉在这儿,仅此而已。 他终是放下了空瓶,摇头晃脑的说:“朕身为父亲确实做得失败,偏偏他们的母亲都死得早,他们都是从小被奶娘带大,那时候朕很忙,没什么时间和他们相处,久而久之他们与朕就生疏了。” 他呼出的气息透着浓郁的酒香,我没有喝,却似乎有些醉了。 “记得他们两兄弟小时候挺亲近的,直到有一天,一名叫黛兮的人类出现!”说着,他那双微醺的桃花眼意味深长的瞅瞅我,语无伦次的说:“都说红颜祸水,呵,跟你一样,他们两兄弟现在又为了女人开始明争暗斗,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呢?” 他俯身捏起我下颌,深深看一眼,殷红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张脸啊!乍看之下也就中上姿色,还不及朕的半分,可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耐看,难怪那么挑剔的他们会喜欢,就连朕...嗯?你怎么晃来晃去,别动。” 他们这三父子的美貌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我在他们面前就好比天鹅堆里的丑小鸭,当然不足以挂齿。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点都不生气,拂开他的手,只说:“王上你喝醉了。” 我扶狐王坐回对面的凳子上,顺便替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王上喝口茶散散酒气吧。” 狐王接过茶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我手指,淡然一笑:“尹姑娘太小看朕的酒量,你信不信,再来十瓶都灌不醉朕?” 他抿了一口,皱皱眉头便放下。我不敢太靠近他,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站住,低眉顺目的说:“我信。王上,既然你的话已经带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你早点回宫休息?” 很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逐客之意,狐王自然意会得到,他起身上前两步,他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我特有压迫感。 他淡淡一笑,却说:“听闻尹姑娘要赶着回去上学?” 我回答是,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趁他喝醉了提出拒婚。他听了点点头:“既然时间紧迫,明天的赐婚可以免了,让你们直接洞 房成亲。” 听得我的一颗心提至喉咙口,急忙作势打住:“万万不可!王上有所不知,按我们那边的习俗要二十岁才能到法定结婚年龄呢?我今年才十七岁,差得远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你们人类以前不都十二三岁做娘亲了?”狐王见我一脸焦急竟然还哈哈大笑,当真没心没肺! 我咬牙:“王上,先不说结婚的问题,我对影月殿下真心没别的想法,反正这赐婚还没落实,你看不如就当没这回事?” 狐王那张白玉般的脸因为喝了酒而泛起红晕,他大手自然而然的揉揉我脑袋:“朕也觉得影儿娶你为正妃实在委屈他,可没办法,君无戏言,你就收拾好心情准备嫁人罢。” 既然说娶我回去是委屈他儿子便别娶啊!我动了动唇,还要继续游说,却见他把手竖在唇边,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没有跟我道别,推开窗门便探身往外一跳,咻,登时不见人影。 我捶了下心口,深表遗憾。我刚刚错过了最佳的退婚时机啊!叹叹气,起身打算关窗。 刚摸到木质窗门却听见下面发出一阵巨响,心里有不详的预感,连忙探出去张望,毫无意外是狐王摔了个屁 股朝天。他挣扎了几下又躺回去,丝毫没有偷袭大叔那会儿的身手矫健,想来应该是酒精作祟。 那模样实在滑稽,我忍俊不住,终是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正打算叫小竹下去看看他有没有摔死过去,便见一道人影快如闪电的嗖嗖几下来到他身边,定睛一看,是他的御用大神无痕同志。 既然无痕出来救场,我大可不必费心了。心安理得的关了窗门,转身坐好才把小竹叫进来。 小竹来到我跟前站住,由于抬头让我觉得很累,便示意她坐下来,她这次没有推托直接就坐在刚刚狐王的凳子上,大约是体谅我受伤的脖子。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没有废话,直接了当跟她提出我想逃跑的意愿,并且需要她支援。 小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非常不舍的样子:“尹姑娘真要离开这里么?” 我习惯性想点点头,然而条件不允许,只好开口说:“嗯,我今晚就走,你帮帮我好吗?” 她并不多问,沉思了会儿便点头说好,不过也表示她能力有限,或许帮不上忙。 ------------ 029 逃路无门被犬欺 我握住她的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她不问原因,不计后果,只要我吩咐的她都毫无怨言接受。多好的一个丫头啊!真想把她也带回去。 我们一阵耳语,终于计划完毕。我这次没有乔装,只披了一件黑色斗篷便出发。 一路上我们走得小心翼翼,可能因为心里有鬼,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们犹如惊弓之鸟,不,主要是我惊,小竹属单细胞生物,她只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当我顺利站在皇宫的高墙外,一度难以置信。我猫着腰,把声音压至最低:“小竹,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掩眼法之类的?” 她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两下:“小竹还没学这么高端的法术,小竹只是带着你飞过高墙而已。” 我摸摸下巴:“算了,不管这些,你还能飞不?带我去人类世界的入口。” 小竹惭愧地低了头,小声说:“对不住啊尹姑娘,那地方是我们平民百姓的禁地,实际上我们只当传说一样听,根本没有谁真正见过。” 难怪今晚的皇宫分外冷清,既然我插翼难飞,影月连派来监视我的眼线都可以省略掉,更何况巡逻的卫兵?可恶,又被他摆了一道。 耳边听到衣袂翻飞的微响,我微微吃惊,便看见身穿赤色衣袍的无悔落在前方,他轻蔑的扫了小竹一眼:“如今深更半夜,尹姑娘想去哪儿?” 这厮真是阴魂不散。我干脆把帽子扯下来,漫不经心的说:“无悔好眼力,我穿成这样都能被你一眼看穿。” 小竹进宫的时间很短,还未见过无悔,也就没有给他行礼,她安安静静的站在我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无悔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邪佞:“我刚刚好像听见你想去毓山?”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没错,那里叫毓山!我眼睛发亮,正要答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准备浮上来的笑容立马被我掐了回去:“你听错了,我只是和小竹在这里散散步。” 说着,拉住小竹的手便向后转,无悔脚下轻点,堪堪停在我们跟前,我心情烦躁,没好气的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无悔捋起垂落下来的鬓发:“如果你真要去毓山,我倒可以帮帮你。” 我当然心动,可跟他走的风险极高。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侥幸心理占了上风:“我为何要相信你。” 无悔耸耸肩,一脸笃定。“你可以不相信,但你别无选择,不是么?” 听他语气好像知道一些内情,把手里的簪子握紧,沉思片刻,最终爽快答应:“好,我跟你走,只是你要说话算话,一定要把我带到毓山。” 小竹显得有些犹豫,扯了下我的衣袖:“尹姑娘,不如我们等天亮再请殿下送你吧?” 回身看着她,很无奈的笑。“这是贺甯的贴身侍卫无悔大人,有他送我你就放心回去吧!就这样,我们还要赶路,再见了。”说完,对她眨眨眼睛。 小竹,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替我转告大叔,是这个叫无悔的家伙加害于我。 我冲她潇洒挥手,转身对女流女气的无悔说:“我们走。” 当无悔搂着我飞行的途中,突然阴测测的说:“尹姑娘还真放心啊!你就不怕我临时改变主意把你杀了?” 我本能的摸一把腰带,确定藏好的簪子还在,却听他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省省吧!就你这点把戏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的手微微一颤,随后语气轻松的开口:“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过用来防身,你若没打我的主意,这东西自然就不是为你而设的。” 好久好久,他都没有说话,我们的飞行速度很快,穿梭而过的景致却依旧千遍一律,高山,旷野,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着,刮在脸上生生的疼。真真夜凉如水,我穿了两件衣裳都挡不住寒意。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搂紧了他。他抽空瞥我一眼,倒没说什么。 “你是不是一早就候在那儿等我?”风声太大,我努力抬高了嗓门。 无悔有些嗤之以鼻:“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说我是路过的,恐怕你也不会相信,罢了,就按你自己想的以为吧。”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既然话不投机,我干脆缄默,而他显然也乐于清静。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在一面湖泊前放我下来。他随手指了指底下平静如镜的湖面,说:“跳下去。” 我心头一紧,当然不会笨得如他所愿,连退几步,从腰带里掏出簪子架在胸前,一副备战状态:“你费这么大的劲就为了让我淹死在这个湖里?” 他挑眉,并不言语。我被他的态度给刺激到,更加火大:“你脑筋秀逗了啊!以你的身手要杀我是轻而易举,你却大老远带我来这么荒无人烟...”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里...风景如画!漫山遍野全是蒲公英,风一吹,白色绒球般的花便一阵阵地飞向空中,翩翩起舞。 无悔冷淡的声音大煞风景地插进来:“笨蛋,这面湖就是通往毓山的捷径,你看好了。”话落,他伸出脚往水里一放,抬起来,原先被水漫过的地方还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沾湿的迹象。 我看得啧啧称奇,依然没有靠近的意思。无悔不耐烦的双手抱胸:“你速度点,还要不要回去了?” 没有月亮的黑夜里,他一袭血色长袍杵在风中,我沉默,颇为诡异的气氛正在蔓延。 远处传来惊心动魄的吼叫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无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着急地催促道:“快跳啊!” “我不跳。”他过来抓住我手腕想硬拖我下去,我抵死挣扎,周围忽然狂风大作,空气中飘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这个时候,我手里的簪子握不住,摔在光滑的石头上滚了几圈,恰好落在深不可测的湖中,嗞的一声,平静的水面溅起几个白色泡沫,有袅袅青烟徐徐向上,一点点的淡了,轻了,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里。 ------------ 030 影月的英雄救美 银质簪子落在清澈的湖水中,短短两秒不到的光景被蚀化至无,我又惊又怒,拽住无悔的衣袍更不敢有半点放松。“你骗我,这根本不是通往毓山的捷径!” “他当然在骗你。”某殿下的声音飘渺地从天而降,伴随他到来的,还是他的坐骑――魇儿。“这湖叫蚀骨湖,它能吞噬的不仅仅是肉身,还有灵魂。一般只有穷凶极恶罪不可赦的死囚才会被投进去。” 我浑身不自主地颤抖,无悔见事情败露,原先慌乱的表情也退去了,剩下的只有从容。 他低头瞧着我,眼瞳闪过一抹残忍和坚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在殿下心里着实占了一些分量,既然如此,我更不能留下你的命。” “你口中的殿下到底指哪只?如果是大叔的话我已经退出了,若是影月,根本和你无关好吗?”我急得脱口而出。 影月面色一凛,镇定自若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不安:“放了她,否则本殿下要你碎尸万段!” 无悔唇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来不及恐惧,他已然抱着我纵身一跳,那个瞬间,我的脑袋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本能地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嗷呜――魇儿的怒吼声撕裂了这一方寂静。空气不寻常的流动,我们本要自由落体,却忽然腾空,尔后,我听见无悔惊惶无措的叫喊声:“啊――不要!” 叫得那般撕心裂肺,我忍不住睁开眼,刚好目睹魇儿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半截身子碾在白森森的利齿上,我表示接受不了如此血腥的画面,一阵反胃直想吐。 无悔那张痛苦得扭曲的面容突然定格下来,他的手无力地松开,我终于得到自由,却坠向更凶险的蚀骨湖! 有人随着我一起坠下,他大喊:“抓住我的手!”我没有多想,努力向他伸出手,他的手终于碰到我指尖,随即牢牢的抓住,可我发现我们下坠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我立马想到了原因,正要开口叫他放手,却见魇儿一尾巴甩过来,将我们卷成一圈,落地,放开,它眼泛泪光地看着影月,咬着无悔的嘴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疯跳着,稍稍缓了会儿便张口骂他:“殿下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一没有功夫,二没有法术,为何还要逞强来救我!我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你是殿下啊!身份那么尊贵!干嘛要冒这个险!” 话说到一半,殿下的手猛地收紧,狠狠的将我抱住。他身体有些凉,缠在我腰间的两条手臂也在微微发颤。 “你说完了没?”他问得漫不经心,搂着我的手越收越紧,我说我有些喘不过气,他哼了哼,却没任何表示。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过了半晌,彼此的心情基本平复,他的手臂松了松,却依旧圈住我不放。 我迟疑着,终是忍住颈脖的不适硬把头抬起来,凝视那双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轻声问:“你后来有没有吃药,心口还疼不疼?” 影月的表情有些奇怪,怔怔的,忽然特用力敲了我脑袋一下:“尹以薰,难道你被无悔吓傻了?居然还知道关心我?” 我垂眸淡然一笑,却说:“刚刚无悔抱着我跳湖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心里很平静,没什么想法,我深以为然对大叔的爱恋,在那一刻竟然只有空白。” 我可能没想象中那么喜欢大叔,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很难过,为了终于认清这个事实而难过。 影月的下巴轻轻搁在我头上,他的心跳很快,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呃,好,疼...”倒在自己血泊中的男子发出痛苦呻 吟,他的回光返照把我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抓住影月的手:“他,他还没死?” 代替影月回答的,是魇儿不满的嗷呜。我疑惑地抬眼,却见男子俊美如斯的脸越凑越近,近至无法对焦的地步。 他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我呆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如何拒绝。他只浅尝辄止,然后稍稍拉开点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凝视我。 我很没志气地闹了个大红脸,并且心跳加速。 他性感的薄唇微微张合,缓慢而坚决的说:“尹以薰,不要再逃避了,做我女人吧。” 我脑袋一团乱,根本无法思考。“别逼我选择,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没有说话,在冗长的沉默中,他走向魇儿,庞然怪物立即高兴地摇起尾巴欢迎。经过无悔的时候,他特厌恶地踢了对方一脚,无悔无力地哼了哼,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影月抚摸魇儿的大脑袋,伸手指指我,问它:“魇儿喜欢这个主人么?” 魇儿顺着方向看过来,我们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那家伙竟然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把舌头伸出老长,一副要吐不吐的欠揍样。 影月抿唇而笑,转身对着我,那双眼睛亮亮的,紧紧盯住我:“尹以薰,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但明天的圣旨依旧会下来。你先别急,等我说完,我向你保证,在你接受我以前你是自由的,我绝不会干扰你的生活。” 好诱人的条件,而且他态度良好,让我很受用,但表面上我还是装装样子,并不表态。 他踱着步子又来到我跟前,抬起手,微凉的指腹轻轻捏起我下颌:“本殿下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赶紧见好就收?” 殿下的耐性显然已到临界点,我如果还敢拒绝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可要我答应又实在做不到啊!因为那根本就是个坑,一旦跳下去绝对爬不出来的坑―― 他高贵冷艳的眯起凤目,语气冷了好几度,说:“本殿下的感情非常昂贵,不是想要就能要得到,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嗯?” ------------ 031 代替月老牵红线 我究竟有没有答应影月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抗旨是死罪,我就算脖子再硬,也敌不过刽子手一刀。 在天亮以前我们回到宫中,无心扛了无悔到贺甯的府邸,我问影月为何还要把他还回去,他笑笑,说打狗要看主人,现在贺起的势力不可轻视,所以留无悔一条狗命当卖他女儿一个人情。 他一直把我送进房间,临走前我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又嘱咐他一定要吃药,他沉默,许久许久的凝视我,那张俊脸渐渐明媚,说他眼光不错挑了个贤惠的妻子。 我一阵面红耳赤,反击他我还不算是他老婆,他小老婆已经有两个,全都贤惠漂亮。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我一下,问我是不是嫉妒了?我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他斜我一眼,搁下一句以后再收拾你便匆匆走了。 这一天,事情接踵而来。我刚吃过早膳,无痕大人便带着圣旨过来,那块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只寥寥几语,没有提及我人类的身份,没有提及成亲的日期,他宣读过后把它放在我手里,低声道了句恭喜,干净利落的转身出门。 候在走廊外那支送礼的队伍井然有序地进来,我心境平静地看着礼物堆成小山坡。而小竹非常激动,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接近晌午时分,来了个不速之客。贺甯依旧带着那个银色面具,几天不见,她还是那个跋扈嚣张的女人,两手空空的来,话也不多说。 她坐了很久,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始终没有说明来意。她不说,我却已经知晓。 小竹在整理狐王和影月送来的礼物,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她很高兴,不时把拆开的礼物拿过来给我看,解释说这些是什么?那些又是什么?我没听进去,反正记得均是上品。 贺甯终于忍耐不住,她锐利的目光透过那两个小孔迸发出来:“尹姑娘能不能替无悔求个情,请殿下派韩大夫过去医治?” 啧啧,她这算哪门子的求人态度?我好笑地看着她:“恐怕贺姑娘来错地方了,我恨他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替他求情?” 我不是圣人,昧着良心宽恕他这种好事我做不来。老实说,无悔被魇儿咬住那会儿我心里还觉得挺舒坦的。 贺甯重重放下茶杯,我心里一惊,小竹急忙上来护在我身前。听她冷笑一声:“你们怕甚,难不成我还能在东殿把你们杀了?” 男子冷若冰霜的声音插进来:“贺甯休得放肆!”我们循声望去,看见影月一脸阴鸷的踏进来,他身后跟着忠心耿耿的御前侍卫。 贺甯对他的到来显得有些诧异,站起来,讷讷的说不出话。小竹赶紧给他行礼:“见过殿下。” 影月并不理会她们,径直到我身边坐下,看我一眼,抬头对贺甯说:“本殿下叫你过来给尹以薰赔不是,你却来撒野?还想不想无悔活命了!” 我愕然,原来贺甯并不是来算账,而是来道歉。影月微凉的手覆在我手背上,让我莫名的心安。 贺甯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放不下面子对我低声下气。我笑着对影月说:“殿下,我今天下午就得回去,但东西还没收拾好呢?我就不陪你们坐了。你们慢慢聊。” 影月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透着笑意,很给面子地配合我:“你去忙罢。” 我刚起身,贺甯可急了,连忙扼住我手臂:“等等!我话还没说呢。” 因为有影月给撑腰,我也不惧她,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拂开,冷言冷语:“我以为我等得够久了,可你看,我实在有事,不能再陪你干坐。”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贺甯竟跪在我面前:“对不住,我替无悔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吧。” 她居然真给我跪了。我勾勾唇角,似笑非笑:“我无法原谅。”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她一怔,咬牙道:“尹以薰!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才转眼,她又恢复了彪悍个性。 我冷冷地俯视她:“贺甯,若我把你丢进蚀骨湖,事后再到你坟前要求原谅,你能原谅我吗?” 那狰狞的面具直直地对着我,她怒道:“你又没死,何况无悔已经受到教训了,你为何不肯放过他!” 我积压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伸手用力地甩在她的面具上:“难道真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你当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留不得我,要和我同归于尽!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对他宽容!救了他,然后等他再来杀我?” 手掌火辣辣的疼,她的面具被我扇得有些歪,却依然牢牢地覆盖她的脸。 影月一言不发,拿起我的手看了看,轻轻握住。微凉的温度很舒服,一点点缓解我手掌心的辣感。 贺甯自从被我打了以后就呆呆的,她喃喃自语:“不可能,他不可能还紧咬着你不放,不可能...”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什么。我侧身盯着那张妖孽至极的俊脸:“殿下和贺甯是不是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 影月眉头一扬,不肯定,也不否定。我呵呵地干笑,这对姐妹和我真有缘啊。“这次他要杀我是为了你吧!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主仆互生情愫。” 贺甯猛地抬起头:“他喜欢我?!”我皱眉,真是迟钝的家伙。 我若无其事的耸肩:“你应该去问当事人,而不是我。” 她立马起身,我及时拉住她:“韩大夫还没来呢?你要去哪儿?”悄然无声出去的小竹应该已经领着大夫过来了吧。 她浑身一僵,迟疑着问:“你原谅他了?”我做了个吐口水的动作:“呸,你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贺甯喜不自禁,还是作势要走,我冲着她的背影喊:“贺姑娘,你一定要保证那家伙不再寻我麻烦,我还想长命百岁啊。” “行,我贺甯以名字起誓!无悔以后都不再出现于你面前!”她已经走出很远,那声音透过长廊的回音传来。 ------------ 032 离宫前的二三事 贺甯才离开,影月便问我打算何时走,我说越快越好,他考虑了片刻,表示得等他办完事才行,最迟今晚可以送我回去。我说没问题,他好看的一笑,自然地亲了亲我的手背,那片柔软的唇带来的触感让我心荡神驰。 我知道这很无耻,明明心里喜欢大叔,却对他的魅力毫无招架之力。心跳犹如擂鼓,在耳边响个不停。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没进一步的逾越,唤了面向墙壁的无心过去,两主仆便一道出宫。 吃过午膳,东东和西西因为早上有事出宫,过了晌午才回来,回到宫里便听闻我和殿下订婚的圣旨已经下来,又急匆匆的带上礼物过这边道喜。 她们非常热情,表示很喜欢我这个姐妹,我无法理解她们,照理说,自己老公被第三者踏足已经很难堪了,如今还是第四者! 如果换成我处于她们的位置,我必然没有她们这般胸襟,而且私底下早就给对方扎小人并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了。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她们没有多作逗留,声称身体有些乏,需要回去歇息一下。而依我的观察,真相是她们在我面前笑得身心俱疲,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送了她们出去,正打算去探望大叔,谁知道狐王好巧不巧的赶来凑热闹,我被迫搁置行动,耐着性子陪他坐起来。 小竹给狐王送上一杯热茶,他并不接,挥手示意她出去。小竹点头,放下茶杯便自行走出厢房。 我坐在他对面,对他这么神秘兮兮的举动留了个心眼。“王上也来跟我辞行么?” 狐王那双常常带笑的桃花眼布满红筋,他揉揉太阳穴,一缕发丝落在脸庞,顿时平添了一份颓废美。他转手端起茶杯凑近唇边,不喝,只端着。“朕昨晚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 他的目光带着深意,让我分外警惕。从大脑快速找出昨晚的片段翻阅一遍,并没有发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于是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不明白王上的意思。” 狐王默默盯了我片刻,那风华绝代的俊脸阴沉不定,让我一颗心抖个不停。 他重重的放下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那只白皙的手背上,很快留下淡淡的红印。我惊了惊,却见他皱着眉,说:“你仔细想想,朕到底做了什么。”这次,他带了命令的语气。 我硬着头皮又回忆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回王上,你昨晚喝光了一壶酒,不知你问的可是此事?” 狐王脸色一怔,颇为懊恼的捏捏眉心:“难怪...”语气一转,又板着脸责备我:“朕酒量浅,小小一杯已叫朕醉倒,你却看着朕把整壶酒喝光都不上前阻止!?” 大王,谁知道你酒量逊成这样,就算明知道,我也不敢劝啊!不怕你一个不高兴把我拖出去砍了啊! 我紧抿着唇,不能申辩,否则越说越错,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跪下去认罪:“抱歉,我实在不知道王上不胜酒力,见您喝得如此豪迈,还以为您千杯不醉呢。” 狐王俯身虚扶了一把,让我起来。“罢了,昨晚...那个,除了你瞧见,还有谁瞧见不成?” 他说得吞吞吐吐,意味不明,我不好随意想象,于是干脆利落的问:“王上说的可是您摔...”下楼? 他想都不想,直接用大掌堵住我的嘴。“心照不宣就好!”恼羞成怒的语气,威胁完,立马松了手。 噗,狐王出乎意料的...只见他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我赶紧收敛渐渐上扬的嘴角,直言没有别人看见他的丑态,并且发誓绝对为他保密。 这厮居然还不能满意,幽幽的瞧着我,说什么我知道得太多了,留着总是个活口,太危险。 我崩溃,只好把无痕也供出来,他捋一把长发,说那是他的人,定然不会出卖他,可我就不同了,说到底只是个儿媳妇,他没把握。 狐王边说边凑过来,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我的唇,说:“刚刚的触感貌似挺好,只是不知尝起来如何,这样吧!如果你主动吻朕一下,朕就考虑放过你。” 这次换我恼羞成怒,没有多想,直接一巴掌扇过去,大骂他流氓,自己儿媳妇也敢调戏,不要脸等等诸如此类的三字经。 骂完以后又有些后怕,然而他却没有动怒的迹象,还笑得越发灿烂,说他终于放心让我走了,连他这般绝色的人物都勾搭不了,更别提人类那些矮矬穷了。 我登时无语,送走了大咧咧的狐王,我怕等会儿还会有人来,果断动身去找大叔,免得夜长梦多。 可当我来到西殿前却发现今天守卫深严,光门外就杵着四位门神,我亮出身份,直白的说要见皓月殿下,那些人不卑不亢的表示我不能进去。 我大怒,势要硬闯,四支长矛毫不迟疑地架在我胸前,其中一人道:“狐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足西殿一步,否则格杀勿论。还请姑娘回去罢,勿要我等为难。” 我咬咬牙,原来狐王做好了两手准备。不得已,只好回到自己的据点再想办法。 我能想到的办法不外乎请影月帮助,然而影月出宫以后再没有回来过。我煎熬了一个夜晚,等到第二天终于传来他回宫的消息。 我匆匆赶去他的寝宫,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出乎意料的慷慨,二话不说直接牵了我的手就走,因为有殿下的照拂,那帮门神不敢阻挠,直接闪身让路。 我们来到一个幽静的庭院,影月停住了脚步:“本殿下在这里等你,你快去罢。” 我感激的点头,一步步迈向没有丫鬟驻守的寝宫。半小时后,我木然的出来,影月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他脚边有一滩来历不明的血,那般刺目,看得我眼睛发疼:“殿下可以带我出宫走走吗?” 寝宫内,传来摔破东西的声音。影月默默瞧了我片刻,淡淡的开口:“好。” ------------ 卷三 殿下老婆不好当 ------------ 001 回到现代不适应 阴沉的早上,我被一阵嘹亮的闹铃惊醒,睡眼惺忪的按下关闭键,坐起身伸个懒腰,对于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有些不大适应。 外面有人敲门,接着传来许敏浩冷冰冰的声音:“起来了没?” 我连忙下床:“刚起来,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很快搞定!” 迅速换过校服,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匆忙之间对上镜子倒映出来的憔悴面容,愣了愣,该死的失眠!咒骂完毕,又冲镜子做了个鬼脸:“欢迎回来,尹以薰。” 是的,我回来了。可是没有大叔的房子变得好大好安静。我对他的思念,从回到这里的那一秒钟起,泛滥成灾。 呵,我终究放不下他。 下了楼,我下意识往客厅的沙发看过去,换做平时大叔已经坐在那儿看报纸。面对空无一人的沙发,心里有些微酸,转了身往相反方向走去,由于梅姨还未回归,所以早餐都由早起的许敏浩准备。 他见我终于下来,冷淡的起身说:“没时间了,你边走边吃吧。”我没有意见,接过他为我装好早餐的袋子,默默尾随他一起出了门。 许敏浩娴熟地倒车,把车子驶入大路。车厢里很安静,他和大叔一样,不喜欢听流行音乐,所以cd机和收音机只是个摆设。 空气中夹杂着许敏浩身上特有的冷冽型香气,我坐在后排车座一边喝牛奶,一边盯着他那身被烫得笔直的校服,神情恍惚。 ----回忆分割线---- 我昨晚才被无心送回来,记得当时许敏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站在玄关处很久都没被他发现,那么一瞬间,我从他身上嗅到一种孤寂的味道。 我笑着过去打招呼:“许敏浩,我回来了。” 他对久别重逢的我表现出一贯的冷淡,只哦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语言。 我坐在他旁边,故作轻松的说:“大叔也许不会回来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许敏浩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屏幕:“暂时留在这里吧!他没叫我走,我还能去哪儿?” 我有些替他难过,但又不能把情绪流露出来,因为他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的怜悯。“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你会抛弃我呢。”我半开玩笑的说。 许敏浩终于侧过脸来瞧我一眼,刚要说话,忽然发现我脖子上的奇怪造型。 “噗――”美少年一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我隐忍着怒火,暗暗给他计算时间,好家伙,足足笑了有五分钟! 他笑完了,不问我负伤的缘由,径自起身说:“走,送你去医院,凭你这副尊容明天肯定被学校门卫赶出去。” 我郁闷,他的想法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大堂里灯火通明,可人影却没几个。按照警卫的指示我们找到了值班医生的办公室,我进去坐在病患的凳子上,医生抬头看我一眼,怔了怔。 “哈哈,哈哈哈!”那豪迈的笑声荡气回肠。 我一本正经的说:“请不要嘲笑病患。”脖子绑着两块木板出门我容易吗?留点面子行不行? 医生硬把笑意憋回去,他简答询问了我几个问题,我指指脖子说你自己看吧。于是他起身过来给我解开绷带和木板,大约无悔留给我的伤疤实在骇人,他这回终于笑不出来了。 医生一脸震惊地问:“小姑娘是不是遭遇歹徒?”我否认。他瞟一眼我身后的许敏浩,犹豫了千分之一秒,接着问:“你需要我替报警吗?” 我脸黑黑的说不需要。许敏浩有些忍耐不住,双手插袋,冷声道:“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无须你操心!” 医生被他的气势给震住,赶紧去找药箱... ----回忆终止线---- 许敏浩脚踩油门,猛地加速,一个漂亮的拐弯转道,把并排好久的丰田给甩在车屁股后面。我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空瓶子,抬眼看向驾驶座上的少年。 他的背影尤其像大叔,默默看着他,忍不住的难过。 车子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上,他透过后视镜瞧过来:“到了,记得别把垃圾留在车上。”说完,自顾自地开门下车。 我看了眼手表,离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从这里步行到教室,时间绰绰有余。 我不急不躁地走,回到座位时发现薛佑生还没来,坐在中排的顾小乔一脸焦急,不停跟我打眼色。我表示无奈地耸耸肩。 她身为邻居都不知道情况,我更不用说。 最后,薛佑生不负众望地姗姗来迟,授课中的英语老师板着脸让他在座位上罚站了整整一堂课。 我的状态不好,整个上午都在神游,值得庆幸的是我伪装比较高明,始终没有被老师发现。 总算有惊无险撑到中午休息,顾小乔拖着我往食堂赶去,在途中我表示坚决不愿意做他们的电灯泡。 她四处张望,然后凑至我耳边神秘的说:“我们前几天逛街遇见班主任,她私底下暗示我们不能经常腻歪在一起。你说她是不是在怀疑我们早恋?” 我用‘你们就是在早恋’的眼神看着她,她脸一红,拍着我肩膀说:“哎呀,你明知道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现在被班主任这么一搅合,我和他哪里还有进展?以薰,你就行行好,替我们打个掩护吧。三人行的话她肯定就没意见了。” 她下手不知轻重,拍得我脖子一阵阵的疼,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我赶紧答应:“行,你快别拍了,我脖子都快被你拍断了。” ------------ 002 友情也一样伟大 下午放学,我依照约定陪他们逛街。当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顾小乔站在书店前的报摊,一手拿着心仪的漫画单行本,一手拿着漫画连载周刊,她拿不定主意,问旁边的我选择哪一本才好。 我瞥一眼,完全提不起兴致:“随便吧!我从来不看这些。” 薛佑生放下自己的书,从她手里接过去看了看,随后坚定的说:“买周刊,里面有好几个你喜欢的漫画。” 顾小乔疑惑地看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忙又拿回来快速翻了一遍,发现他脸红的根源在于一部腐男漫画,里面有个女二号身材极好,而且每次出场都衣不蔽体。 后面的事情有些超出我意料,他们竟然为了这个开始争吵。 我无奈地扶额,眼睛余光瞅到书店老板一脸黑线的过来,赶紧上前制止:“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既然你们都喜欢,各出一半钱把这本书买回去,各得其所,都不吃亏。” 顾小乔不大乐意,正要拒绝,薛佑生二话不说直接掏钱递给刚好来到身边的老板:“请替我打包,谢谢。” 他们各自推着自行车走,我跟在后面,顾小乔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那书是你要买的,我不给钱啊。” 薛佑生尴尬的回头看我一眼,颇为无奈的对她说:“行,我看完了免费借给你,这样该泄气了吧?” 她冷着脸哼了哼,微微挽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来到一个分岔路口,他们向左我向右,右边的绿灯亮了,我和他们挥手告别,自己先走一步。 我的每一脚都刚好踏在白线上,这是多年以来的坏习惯,路过斑马线必定要踩白线。最后一跳,安全着陆。背后有人撞了上来,侧身瞄一眼,居然是尹慧兰。 几天不见,她那张脸比我这位彻夜失眠的人还要憔悴。她刚好也抬了头,发现是我以后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 呦,居然躲我?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啊。本能的抓住她手腕,没好气的说:“你没看见已经红灯吗!”话落,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呼啸而过。 尹慧兰吓得脸色发白,我拖着她往后退,她终于回过神,气鼓鼓地甩掉我的手:“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我皱眉,这故事教训我以后千万不要做什么好事,因为对方也许并不稀罕。 换一只手拎着书包,我特淡定的反驳:“我不多管闲事你就被撞飞了,看你一脸晦气,还真有点找死的意思,早知道就不出手拉住你。” 她瞪了我良久,沉默转身,挤进人潮很快就消失不见。我嘟哝着说:“她真够莫名其妙。” 时光匆匆,转眼已到寒假。期末考我由于基础扎实,考了全班第三,年级第十。算是不错的成绩,可我并不满意,因为考化学那个上午我悲催地拉肚子,结果可想而知。 而班主任却已经对我刮目相看,记得她发成绩单给我的时候颇有些任重而道远地拍拍我肩膀,说:“干得漂亮!” 假期过了好几天,每天下午两点准时接到顾小乔的电话,我们的三人行维持至今,从未间断,走过的足迹遍布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也许听上去有些浮夸,可我的小腿的确结实了不少。 我担心它会越变越粗,曾经向顾小乔提议退出,但她总有办法说服我,并打消这个念头。 由于我们逛街次数频繁,有时候难免会遇见熟人,譬如池臻。 他当然亦有伴侣,只是女生的面孔每次都很新鲜,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变成如今的花花公子,我没敢开口问,他大约也不想谈,所以每次打个招呼便擦身而过。 尹慧兰我却再没见过,这城市说大不大,可就是遇不到她。 每个人都在变化,我也不例外。有时候看着许敏浩的侧脸,还是会忆起另一张脸的轮廓,可已经不是原来的心情。 无心偶尔会来跟我报告大叔和影月的最新情况。 从无心口中得知,大叔上上个月成功退婚,只是他付出的代价是放弃殿下这个身份。上个月,大叔在皇宫失踪。狐王派了许多人手均搜寻不到他的踪迹,原以为他会来找我,然而他没有。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他再次不知在哪儿隐姓埋名地生活。 我开始非常担心他,后来想通了,又觉得他离开皇宫其实是正确的选择。他那个性太善良,不适合宫里的勾心斗角。 至于影月,听说他一直很忙,所以抽不出时间来见我。虽然如此,他交给无心送给我的礼物一直没有断过。 沉思中,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转身过去,原来是顾小乔和薛佑生。 我故作生气地瞪着这两位迟到惯犯:“你们总算来了啊!可知道我在这儿吃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都快冷死我了!” 这南方的冬天虽然不会下雪,可风是带着湿度,那样的冷,能渗入骨髓。我还真哆嗦了一下,不停对着掌心呵气。 顾小乔伸出毛茸茸的手往我脸蛋抹了一把,说:“呦,看你冻得小脸都红了,心疼死我了,走,咱们请你吃火锅赎罪~~” 薛佑生连忙捂住大衣的口袋:“别把我算进去,每次都说你请,可你每次都掏我的钱包付钱!” 顾小乔用手肘蹭了他两下:“别这么小气啊!我今天看见你爸给你零花钱了,好像还挺多的。” 薛佑生没想到这么机密的情报已经被敌人得知,顿时痛心疾首的说:“这是我爸给我添新衣服用的,快过年了,他没时间陪我逛街,所以让我自己看中哪件就买回去。”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还有五天就要农历新年了,难怪街上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 我过去挽住顾小乔的手:“算了,乔,你别逗他了,我们这次aa制吧。” 薛佑生当然没意见,顾小乔也笑着同意。我们朝着最近的火锅店走去,途中,我不停的搓手,她发现我双手冻得通红,连忙表示要借她的手袜给我戴。 我很干脆的拒绝:“不用,我的手对这个敏感,戴不了。” 她没办法,又看了看我的外套,终于发现不妥:“你这口袋怎么被缝住了?” “是呢?当时买的时候没注意,拿回去才发现原来这口袋只当装饰用的。”我囧囧地解释。 顾小乔坚持把手袜脱了,然后用暖和的手掌紧握住我的手:“那我陪你一起冷。” 乔,别这么煽情行不行?这番不知好歹的话我说不出,眼眶却有些微醺。 薛佑生沉吟了会儿,走到我另一边,淡淡的说:“你的手放进我口袋里吧!反正我不用。” 我顿时哭笑不得:“你们今天吃错药了?一个比一个感性!” 顾小乔看了薛佑生一眼,跟我说:“对你好还不乐意啊!快听他的吧!我看你的手都快长出冻疮了,以后有你好受的。” ------------ 003 被故意遗忘的人 这个冬天似乎没有往常的冷,因为乔愿意用她的手温暖我,还有佑生,他的口袋很宽大,也很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自从除夕以后我们再没有时间相聚,因为他们不像我,要跟着家人到处拜年,可忙了。 梅姨的年假坚持不休,她说连她都走了剩下我和许敏浩怪冷清的,她不忍心。 后来我建议白天把她儿子徐捷叫来一起过,反正人多热闹一些。再说徐捷放十天年假,暂时没有交往的对象,在家里也闷得慌,所以欣然接受。 我们常常在院子里烧烤,或者在屋子里吃火锅。年初四早上,我心血来潮买了许多烟花,他们男生不屑玩这个,两人一商量,决定亲自去买鞭炮。 那天吃过晚饭后,他们拿出满满一袋鞭炮,看得我头皮发麻,料定这肯定对我不利。果然,许敏浩把点燃的鞭炮扔在我脚下,我早有准备,脚底抹油直接往楼上逃命也。 许敏浩倒没有追上来,只是院子里的花遭殃了,被炸得一片狼藉,半个小时后,小区治安员终于寻上门,狠狠的训了他们一顿才算罢休。 寒假最后那个晚上,许敏浩突然给我一份文件,说是游乐园那个摊位的合同,当时他根据许若桓的意思签我名字,现在他要我自己负责,并说原来那个肥老板已经好几天没上班,有撒手不干的嫌疑。 我愣愣的接过来一看,尹以薰这三个字赫然在许若桓的名字后面。 我退还给他:“我哪里有这个能力?既然一直由你代劳,你就继续...” 许敏浩不肯接,稍稍扬起声音打断我的话:“过了新年你就算十八岁,是时候独立了,从今开始我会一点点把他的东西转移给你,然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他这是干嘛呢?突然说要走,我哪有心理准备?动了动唇,想说些挽留的话,可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文件拿不住,翩然散落一地。 他毫不理会,转身走出房间。“许敏浩!”我追了出去,在楼梯口抓住他的衣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许敏浩稍稍侧身,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淡薄:“还未确定!”我才要舒一口气,他又接着说:“总之你尽快学会独立,或许我在某一天突然不辞而别,到时候你不必太惊讶,我只是离开这里去了别的地方。” 胸口一阵窒息,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要死了?” 拉着他的手,那是种毫无温度的触感,我缓缓抬起头,晕开的暖色光线映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那么纯粹的美,没有影月的惊艳,没有大叔的出尘,却别具一格。 许敏浩始终面无表情,只那双浅色眼瞳里染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笨蛋!我已经死过一次,你还要诅咒我再死一次?大过年的,也亏你说得出来。” 他要挣脱我的手,但我偏偏不放,倔强地盯着他:“我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离开皇宫的那个清晨,那时的天空也像今天这么阴沉,好像随时都会落下雨来。我双手提着长长的裙摆,跑得满脸通红,只为了快点见到心中牵挂的那个人。 终于找到那人的寝宫,门口却没有丫鬟守候,我隔着门叫了几声皓月殿下,许久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回应。 我推开门进去,里面宽敞明亮,布置不算奢华却很讲究,我无暇欣赏,信步进入内殿。 拐个弯,有一层纱帘挡住了视线,朦朦胧胧,看见有人狼狈地跪在床榻前,当时的我为何没有停住脚步呢?我想喊住自己,然而回忆里的我还是掀开了纱帘。 跪在地上是丫鬟模样的少女,她一头凌乱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裸露的削肩有深深浅浅的吻痕,衣服只简单披在身上,根本遮不住乍泄的春光。 她不停叩头,嘴里念念有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貌似有些神智不清,根本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机械地转了目光,坐在床上的男子也同样衣衫不整,他一脸懊悔,沙哑地喊我的名字:“以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空气中有酒精味,除此以外还夹杂着另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我强忍住作呕的冲动,坐在床沿边,对他笑笑,说:“无所谓,我能理解男人难免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他眸中一痛,脸上的表情迅速退去,略偏过头,浅声说:“还不滚出去?”语气虽轻,可隐藏在平静下面的暗涌谁都听得出来。 丫鬟不敢有所怠慢,一边却步出去,一边喃喃自语:“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多谢...” 我在生气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尽量表现得从容一些,脸上保持着微笑:“大叔,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回去上学了。” 许若桓没有回头看我,缠着绷带的手臂搁在膝盖上,手掌无力地垂着。 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我试探着唤他:“大叔?”他大手一挥,拍掉我准备伸过去的手:“不要碰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给惊到,又听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讷讷的张了口,又闭上。是啊!我也在问自己为何还忍得住,不发作。他将脸埋在掌心里:“因为你已经是影月的妃子么,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够爱我?” “我被自己的父亲出卖,又被自己的兄弟出卖,我不生气,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啊。可是你...”他顿了顿,颓然地低声说:“以薰,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大叔...”我想过去抱住他,不,我必须抱他。 我才张开双臂,他却猛地抬头盯着我,那双浅色的眼睛全是悲痛,左边脸颊有一道淡淡的泪痕。 他泛白的嘴唇轻轻抿起来:“别过来,否则我无法保证还能放开你。”明明是警告,却又仿佛带了一丝期盼。 他其实希望我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他吧!然而我该死的迟疑了,因为这千分之一秒的犹豫,让我最终失去了他。 ------------ 004 新来的体育老师 许若桓,皓月,这两个身份都被他抛弃了,不要了。他失踪已经有两个月,至今生死未卜。 攥紧了许敏浩的手,讷讷的说:“请你不要走。”不要像大叔一样,突然就消失不见。 许敏浩冷酷地拂开我的手:“尹以薰,别透过我来思念他,那是对他的不尊重。”我顿时无言以对,他抬了脚步,走到楼梯转角稍稍驻足:“如果我要走,一定会提前告诉你,晚安。” 这一夜,我失眠,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同样的晚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第二天穿戴整齐地到了久违的教室,很多同学跟我打招呼,我一概以笑带过,安安静静地回到座位。耳边充斥着女同学们的八卦内容。 某女生说刚才看见一个很帅的帅哥走入教导处,另一女生就问到底有多帅,有没有李敏镐帅?然后话题就走了样,开始变成讨论现在的男偶像到底哪个最帅。 薛佑生和顾小乔前后脚进教室,他笑着跟我道早安,我问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想了好久,最后一脸崩溃,言简意赅的说:累,被折腾得身心疲惫! 我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正要回他几句,眼尖的发现班主任走进来。 第一节课班会,又开始选新的班干部。顾小乔依然是正班长,副班长却换了人,我听到最后,发现薛佑生的名字没有出现在老师口中,自己倒是捞了个学习委员。我有些烦躁。 佑生很是得瑟,弹弹肩膀上的灰尘,做了个无事一身轻的动作,并且幸灾乐祸的跟我道恭喜。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狠狠的剜他一眼,对他举起拳头:小子找抽是吧? 他假装哆嗦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收敛。我哼了哼,转过头不再理他。 这一节课以后,同桌的称呼将彻底消失,因为老师终于觉得双人桌不好,会引起所谓的早恋问题。分拆开成为单人单桌,座位重新抽签决定,结果证明我们仨还真有点缘分,居然又被分到邻近的位置。 下午第二节课开始没多久,天空终于下起了细雨,不大不小的雨点让人最烦恼,因为撑伞好像没那个必要,可不撑伞又会淋湿。 薛佑生对下课和放学最积极,没几下就收拾好书包在外面等我们。 顾小乔和我一起出去,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逛不了街了。”她凑近我耳边悄声说:“情人节就要来了,我打算买礼物送给他。” 我了然地点点头,看见佑生伸出手接住屋檐滴下来的水珠,笑着说:“还真冷啊。” 顾小乔忍不住上前唠叨:“既然知道冷还要玩?冻死你也活该!”她回头向我道别,然后拉着他往停车场走。 熟悉的铃声响起,我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许敏浩?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有带雨伞,嗯,就这样,拜。” 莫名的想起他昨晚对我说的那番话,不自觉地挽起嘴角,我要独立啊!怎么还能让他送我回家? 面带微笑地走进雨幕,冬天并未远去,微凉的春风夹杂着雨丝拂面而来,还真有点冷呢?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出了校门。 这场雨持续到隔日清晨终于停了,我换好运动服出来,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对身边的顾小乔大吐苦水:“还以为能逃过今天的体育课呢?谁知道这雨停得这么快!” 我尹以薰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上体育课。先不说那色老头猥琐的目光有多讨人厌,也不说他用尽各种手段占我们女生便宜的行为有多恶劣,单单正式上课前那九百米热身便足以让我对体育课无爱了。 顾小乔好笑地看着我:“就算下雨也不可能停课的,我们学校的体育馆是整个市里最大最新,所有设备应有尽有,相比起室内,我更愿意在室外折腾了。” 我垂头丧气,一脸菜色地跟着她走进操场:“什么德智体全面发展,我看全是屁话,就算不锻炼我身体也很健康啊。” 顾小乔拍拍我肩膀:“接受现实吧!姑娘。” 微微一怔,她突然来一句姑娘,让我猛地想起小竹。摇摇脑袋,还想来干嘛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体育代表犹如鹤立鸡群地单独站在我们面前,大叫立正,向左转,然后带头跑在前面。 一圈下来我已经落在队伍的尾巴,到了第二圈,我严重脱节,跑着跑着居然和第一位重叠。等我好不容易熬过第三圈,队伍已经整顿好,只差我还没归队了。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最后面,那道树荫下的身影终于起身过来,我低着头,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理会那个色老头。 耳边听见许多女生惊喜地叫了声啊!其中还包括了顾小乔的。我觉得奇怪,不就是色老头嘛,也值得她们如此热血沸腾? “嗯哼,跑最后的那个女生请你出列。”那人清清嗓子,声音娓娓动听,吐出的话却让我有种想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由于太在意这番话的内容,让我完全忽略了老头的声音可不是这样子的。我瞪着一双死鱼眼出去,口气寒凉:“罗老师,我肺功能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能跑完全程已经不错,你老别要求太高了。” 一抬头,啊咧,这眼前的帅哥好生眼熟啊!我们可是在哪儿邂逅过? 他笑着眯起凤目,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俯视我:“真抱歉啊!本人还真是第一天知道你肺功能不太好,怎么办呢?要不要以后免了你的长跑?” 这主意太对我胃口了!忙不迭点头附和:“新来的老师真是体恤民情,既然你已经开口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您了。” “噗!”声音来源于顾小乔这不厚道的家伙,我记住了,下课再找她算账! 影月面色一凛,手指笔直地指向操场,高贵冷艳的说:“如此不正经,罚你再给我跑三圈,不跑完不准下课!” ------------ 005 许敏浩 VS 影月 靠,敢情他混入老师的队伍不是为了关照我,而是为了折磨我么!我怒!然而怒归怒,再跑九百米真有可能要我命矣。“影月老师,我知道错了。” “哇,以薰怎么知道老师名字的?”某女生立马发出质疑。 “就是就是,老师还没自我介绍呢?对了影月老师,你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没?”好事者顺着她的话拐了个弯,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提问。 “滚,老师是大家的,你别想捷足先登!”某个面红耳赤的男生挺身而出。 “靠,原来你不是直男啊!”“我早就看出他是个娘受,之前叫你不要和他玩得这么近,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这班人吵着吵着差点打起来,而始作俑者不去平息纷争,却凉凉的看着我,薄唇轻抿:“还不跑,是嫌我罚得不够重么?” 我崩溃地看着他,还想求情,影月未卜先知,早一步转身朝人群说:“大家安静一下,现在上课中,任何关于我隐私的问题请等到小息时间再来问我,现在回归正传,谁是体育委员?” 一男生非常自豪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出列。 某殿下忽然又叫我:“尹以薰?是不是要我给你计时才肯跑起来?”顾小乔和薛佑生很默契地做了个一路走好的动作。 直看得我牙痒痒,此等损友!我要跟他们绝交!终是迈起腿跑起来,一圈还算轻松,两圈下来却已是呼吸困难,两条腿抖得像是别人的,完全控制不住,而且脑袋开始缺氧,也有耳鸣的现象。 脚尖不知道踢到什么?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地扑进大地母亲的怀抱。临昏阙前,我唯一的念头是猝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安静,非常安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手臂有擦伤的痕迹,已经被消毒清理过,现在正贴着几块创可贴。 抬眼瞄了瞄墙上的挂钟,am十点四十五分。离午休还有十五分钟。很不错,我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你醒了?”淡薄的语气,不用看也知道进来的是何许人也。 我坐起身,许敏浩适时递上一支矿泉水,径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估计是乔叫他来的吧?这么想着,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闷声闷气的说:“你一直在这里陪我?” 许敏浩转换坐姿,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我们班正在上体育课,正好可以过来偷懒。” 翻个白眼,原来他待在这里也为了躲体育课,有些迟疑的问:“你看见影月殿下了?” 许敏浩抬眼瞅了瞅我,随即收回视线:“嗯,昨天就知道他来了。” 他发现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隐瞒不说,让我颇有微词:“为何你昨天不告诉我?” 他说:“我不觉得有必要事事跟你汇报。”我有些气结,却无言以对。 有脚步声接近,我条件反射地躺回去,来人很快推门而入,正是影月殿下,我来不及闭上眼,被他抓了个正着:“尹以薰你赶紧给我起来!都睡多久了,还给我装!” 想起他刚刚对我的冷酷,扯了被子把头蒙住,哼,我无视他。 影月信步过来,许敏浩当即起身说:“既然你没事,我先回去上课了,记住以后别再来麻烦我。” 我忙露出脑袋为自己辩护:“乖乖,不是我叫你来的,别把帐算到我头上。” 许敏浩侧身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影月与他擦身而过,轻蔑的说:“皓月失踪这么久,你真沉得住气啊!居然还能在这儿继续你的角色扮演。” 他们一个冷,一个傲,撞在一起准没好事发生,我躺不住了,干脆坐起来严阵以待。 许敏浩脚步一顿,握着手机的手青筋突显:“我的事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吧!堂堂狐妖殿下跑来当什么体育老师,真是笑死人。” 影月扬眉,似笑非笑的弯起了眼睛:“本殿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许敏浩脸色顿时冷了几分,我怕他们真要打起来,赶紧下床拉住他的衣袖:“我休息够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许敏浩不明意味地睨视我,我心虚地躲闪他的目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到底是害怕他受伤呢?还是担心影月? 影月满脸不悦,沉声唤我:“尹以薰!” 我冲他微微一笑:“谢谢影月老师的关照,我已经没事,得回去上课。” 许敏浩竟然配合我,反手握住我掌心,拉着我离开:“我们走。” 余光中,瞥见影月铁青的脸色,我偷偷吐舌,大步跟上许敏浩的步伐。身后的男子再没有叫住我。 我们出了那座教学楼,并没有回各自的教室,而是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 前面的许敏浩突然停住脚步,稍稍仰着脸,风轻轻地撩动他的发梢:“我一直在等,等你说关于那几天发生的事,你却始终沉默。” 他缓缓转身,那双浅瞳带着疏离,正悄悄的注视我。“你们为何会分开,他为何突然失踪?我希望你说真话。” 原来他也会在意啊。伸出手,接住落下来的叶子,试着以释怀的语气淡然的说些什么?可最后出口的只有几个字:“一言难尽。” 我喜欢大叔,很喜欢,但那并非是爱吧。因为我看着女人身上布满他烙下的吻痕时,心境竟会那样的平静。没有恨,没有愤怒,只觉得理所当然。那一刻,我彻底的清醒了。 许敏浩沉吟半晌,冷着脸警告我:“如果他有个差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镇定自若的迎上他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轻轻的笑着:“大叔一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这句话似乎在对他说,又似乎对自己说。 心里的不安,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我其实担心得每夜每夜的失眠,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 006 背叛者潜伏身边 许敏浩突然上前,我大脑还没发布指令,身体已经本能的往后退,余光瞥见他唇边有转瞬即逝的笑意,那只手伸过来往我头上扫了一下。“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定睛往他手掌心一看,原来是一片落叶。我顿时就尴尬了,偏偏这个时候肚子还发出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让我简直丢脸到家。 许敏浩面无表情的转身:“走,我们去吃饭。”放学的钟声很和谐地响了起来。 下午有生物和化学,听得我昏昏欲睡,被小白脸老师点名提问两次,全靠顾小乔偷偷给我提示才有惊无险的过关。 放学后我们俩撇下薛佑生来个闺蜜之旅,他难得可以单独行动,显得异常高兴,早就约好男同学一起去打篮球。 我们在商场逛了几圈,再度来到巧克力的货架前,乔瞪着价格牌很是痛心疾首:“摆明坑爹啊!起码比原先的价钱贵了二三十块!” 这句话被她重复到第六遍,我忍不住了,挽住她手臂作势要将她拖走,她沉痛地叫停我:“等等!那家伙最喜欢吃这个牌子。” 我瞄一眼价钱,没错,的确是三位数。这么贵,我也喜欢吃。 她拿出钱包怜惜地抚摸着,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咬着唇,缓慢而坚决地从货架中拿下一盒费列罗巧克力,捧在怀里,手指微微发颤。 走在拥挤的大街,她抱着巧克力不停叹气,我事不关己的态度说:“既然舍不得,你还是把它退回去吧?” 顾小乔无限哀怨地瞟我一眼:“这样像话吗?算了,我会加倍从他身上捞回点好处的。” 我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出现她饿狼扑虎地把佑生吃干抹净的场景,一时忍俊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她用手肘蹭我两下:“你笑屁啊!我哪次占他便宜有缺你一份?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小没良心的家伙!” 我们吵吵闹闹,终于来到分岔口,她朝我挥手道别,随着她的远去,我脸上的笑容也退了下去,看着对面的红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跟她感情不错。”男子一身牛仔装,长长的头发被随意束起,看上去潇洒不羁,再衬上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让他走到哪儿都格外引人注目。 我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得连跳两步,差点直接蹦出马路边,影月眼疾手快地将我拉回去,皱皱眉:“你怕什么?对我做了亏心事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自杀吧?” 自杀?我像这么不爱惜生命的人吗?“我这是被你吓的!” 影月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段距离。“我的住址写在上面,你如果想来,我随时欢迎。”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是向着人群。 “我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住呢。”我脱口而出,他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信号灯转绿,我们踏上斑马线,中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 过了马路对面,影月假意往这边看了看。“有叛徒来了这里,可能对你不利,我吩咐无心暗中保护你,没有把他揪出来之前我们保持师生关系。” 我觉得有些耸人听闻:“他不认识我吧?”他点头,却说:“真想抱抱你。”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抿唇一笑,什么都不说直接转身离开。我低头看了眼手里被对折的纸,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是夜,我躺在柔软的被窝,手机被我拿起又放下,周而复始。影月的电话号码已被我背得滚瓜烂熟,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他聊聊天。 “无心你在不在?”沉寂的房间里,只有路灯泛黄的光线透射进来。 等了许久,依然没有人回应。影月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带着这个念头起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左边没人,右边也没人。 倚着凭栏探身出去看,院子里没有停车,许敏浩这么晚都不回家,估计去了应酬。 “无心?”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四楼天台终于有人小声说:“尹姑娘不用喊了,无心不会出现的。” 我觉得好笑:“你现在不就出现了么?”他似乎有些吃瘪,居然沉默了。 反正我还没有睡意,干脆搬出椅子,坐着和他说话:“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无心很有性格,决定不说就是不说,我也并非执着于这个问题,想了想,转口问:“你会二十四小时守候着我吗?那你不需要休息吗?你睡觉的时候谁负责看我?” 自然得不到回应。初春的夜风很凉,比冬天暖不了多少。我抱紧自己,开玩笑的说:“我洗澡的时候你有没有在附近偷窥?” 这个问题有些严重,他立马开口否认:“无心绝对没有!” 我笑了笑,能想象出他此刻着急的样子。“对方是怎样的敌人呢?可以告诉我吗?” 无心略显迟疑:“这属于内部机密,尹姑娘别问了,无心不能告诉你。” 我吐吐舌头,小气鬼。之后又跟他说了很多话,一般由我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负责听,不管他愿不愿意,我就是停不了口。 我这人沉默的时候居多,如果有阵子发现我话比较多,那就是我非常压抑的时候。 远处传来汽车的怒鸣,许敏浩要回来了,我终于停止了喋喋不休。无心似乎松一口气的说:“夜深了,尹姑娘早点休息。” 我知道他已经走开,为了躲许敏浩,他的弟弟――无颜。 我起身看着许敏浩把车驶进来,他显然已经注意到我,下车的时候抬头凝望,用非常冷淡的语气对我说:“还不去睡觉?明天别又等我催你才肯起来。” 我笑着往外探出半个身子:“今晚又被哪个富婆拉住不让你走?没被灌醉失身吧?” 他最近的头发长了一些,刘海盖住了眼睛,让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他似乎怔了怔,然后冷冷的开口:“疯子,快退回去,可别摔了下来。” 话落,许敏浩大步走上台阶,按了密码推门而入。我搁在床上的手机来了信息,过去看一眼,是影月发给我的三个字:睡了吗 ------------ 007 谁送来的巧克力 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可还是数了一遍,真的只有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回他两字:没睡。 过了好几分钟,在我以为他不回的时候却传来短信铃声。这次更简单,只有两个字:快睡 四分多钟打两个字,就是每分钟才打零点五个字,殿下的效率还能再低一点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了,把手机放回枕边乖乖闭上眼睛。 第二天,学生之间突然流传一个似真又假的传闻,话说昨晚高三年级的某某自修课的时候上厕所,经过科学楼的楼梯转角遇上鬼。 这是最初的版本,后来被想象力丰富的学生们加油添醋的描绘出多个版本,更加诡异,更加真实,就像那些人全都亲身经历过一般。 我听过就忘,完全不当回事。顾小乔也持相同态度,表示那都是高三年级被高考逼得神经衰弱,所以想到用这种办法来减压。 可是下午的时候,故事又有更新,说那个撞鬼的男同学今天没来上学,而据昨晚最后见过他的同学说他当时性情大变,眼睛空洞无神,还一个劲的指着无人的角落发出瘆人的笑声。 这事越传越玄乎,后来不知怎的竟传到了老师们的耳中,这下可不得了,校长当即出面辟谣,在广播室澄清事件完全属于子虚乌有,并勒令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立即停止,否则被抓到将记大过一次。 这事因为校长的及时镇压总算平息下来,可那幢被传说的教学楼再没人敢经过,但有时候也难以避免要上去一趟,因为音乐室、实验室等等都被安排在那幢楼。 转眼过了两天,中国式情人节终于到了。 这天,顾小乔神清气爽的来到学校,看见我比她来得还早,屁颠屁颠的凑至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把告白的卡片放进巧克力的盒子里面,他一打开就能看见。” 我大骇:“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不怕他拒绝你么?不怕影响学业么?” 她笑得无畏:“不等了,与其一直心怀忐忑,不如来个痛快?现在老惦记着告白的事情,我学习已经明显降下来,再拖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拍拍她肩膀:“祝你幸运吧。”希望你被甩那天别哭得太厉害。 顾小乔不满地鼓起腮帮子,说:“幸运什么的太敷衍了吧!是朋友的就该祝我马到成功!” 薛佑生忽然出现,好奇的问:“祝你成功什么?” 顾小乔顿时满脸通红,随口说没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薛佑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我则一脸神秘莫测地跟他说早安。 下午放学经过门卫室的时候,门卫伯伯眼尖的盯着我问:“是不是高二(三)班的尹以薰?”嗯?我有出名到连门卫伯伯都认识的地步么? 顾小乔好奇的跟着停下来,我点点头,他利索地返回门卫室,再出来时双手抱着一个饱满的麻袋。“这都是要送给你的巧克力,你快拿走。” 我一脸呆滞的接住并放在地上,旁边的顾小乔贼贼地笑着问老人家:“伯伯,这是谁送给她的?”我同样好奇的盯着他看。 不想伯伯口风紧得很,甩甩手,说:“不能说,反正你拿回去就是。”说完,径自进了门卫室。 我和顾小乔面面相觑,我说:“乔,你今天没事干吧!不如送我一程?” 顾小乔朝敞开的麻袋瞄了一眼,顿时垂涎不止:“行,不过得瓜分你一半巧克力。” 我笑着骂她有当奸商的料,倒没有跟她斤斤计较,大手一伸,她默契的击掌,异口同声说:“成交!” 回到许家,我迫不及待的倒出来检查,梅姨在旁边笑呵呵的说:“现在的年轻人流行送这种东西啊!以前我儿子上学那会儿可没听说他要买什么送给别人。” 我朝她微微一笑,不说话。因为不想打击她。梅姨习惯性的往围裙上擦擦手,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工作。 我仔细的翻找,甚至把盒子拆开从里到外的看,依然找不到留言卡片的踪影。 想了想,把东西收拾回房,果断拿出手机给影月拨通电话,对方过了一阵子才接听,我懒得说客气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殿下,放在门卫室的巧克力是你送的?” 影月被我问得有些微怔:“我正有此意,但女生送给我的巧克力还没打包好,怎么,有人送你巧克力?” 不是他!哪还会是谁?我思前想后,觉得大叔的作案嫌疑最大,于是又笑着跟他打呵呵:“哦,既然不是你,那没事了,对了,你吃过饭了吗?” 影月隔着电话冷冷一笑:“别想扯开话题,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身边出现任何可疑的情况都应该立即向我汇报,那些东西你放着别动,我担心有人下毒,你最好马上叫无心检验一下。” 我被他的话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忙报告说:“恐怕晚了一步...” 他急着追问:“怎么,你已经吃进肚子里了?” 明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习惯地摇摇头:“不是我,是顾小乔,我刚刚送了一半给她,现在她应该已经到家了。” 影月一听不是我,态度变得很无所谓:“那么无心验毒的步骤可以免掉,你直接打电话问那个什么乔,如果她吃了最好,看她有没有什么症状。” 我怒,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也太狼心狗肺了吧!顾小乔可是人来的,又不是白老鼠,怎能用她的人身安全来做试验?” 影月的声音猛地一沉:“尹以薰,辱骂本殿下这条罪你可担当得起?”我耸耸肩,一时意气用事就忘了他老人家的身份。 他没有真要追究的意思,接着说:“不想她出什么状况的话,就立即通知她一声。”说完,华丽丽的挂掉这通电话。 ------------ 008 元宵节赏花灯一 刚拿下手机,突然惊觉无心已经站在旁边,吓得我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机当成凶器丢过去。“你下次出现能不能先支个声?我心脏不大好,很容易被你吓出心脏病!” 无心认罪速度,可明显没多少诚意:“行,下次我会注意。”随后便蹲下去剥开其中一块巧克力的包装啃起来,我又是一惊:“别吃!”毒死你丫的! 无心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抢过来的巧克力:“我自幼练毒,尝过的毒不下千百种,你不用担心。”说完,伸手拿回去。 我一副不慎吞了苍蝇般的表情,狐妖果然不能和人类相提并论。 无心紧皱眉头,几经艰难才吃掉整块巧克力。虽然他说过毒不死他,可他这个表情实在让我无法信服。 几秒钟以后,他额际滑下一滴汗水,我非常紧张,深怕他下一个瞬间便倒地不起,他终于开口说:“没有毒,只是很难吃。” “无心没吃过这种东西么?”晕啊!原来他痛苦的原因是吃不惯黑巧克力... 无心认真的点头:“这么难以入口的东西还真第一次尝试,不说了,我现在有点反胃。” 见他果然一脸青菜的颜色,我却没心没肺地直想笑:“要不要给你拿开胃药?” 无心病恹恹的摆手说:“无碍,我现在得派人查探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告辞了。”他向我作揖,脚步踉跄的走至阳台外,咻的一下失去了踪影。 狐妖再强也敌不过一块是巧克力,这个发现莫名戳中我的笑点,顿时觉得无心喜感了很多。 门外传来梅姨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她叫唤:“以薰,饭做好了。” 我脆脆的应了一声,推门跟着她下楼,见徐捷已经在沙发里坐着,我熟稔的跟他开起玩笑:“捷哥今天没约会么?” 说起徐捷,自从他车祸康复以后,不用加班的时候必定来接他母亲回家,他说过,那一次事故让他体会到人生无常,所以倍感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光。 徐捷也笑着打趣说:“是啊!要不以薰今晚和我出去约会?”梅姨立刻板着脸说他不正经,可眼睛里满满都是慈祥的笑,哪里有生气的样子。 他们走了以后,许家变得越发的冷清。虽然独自吃饭已成习惯,然而今天是元宵佳节,形单只影的我难免有点伤怀。 没滋没味地扒了一口饭,兜里的手机响起,听着熟悉的铃声,我不假思索地按了接听:“许敏浩?” “尹以薰,你现在在干吗?”那语气是一贯的冷淡。 “正在吃饭。”老老实实的回答,寻思着他打这通电话的动机。 他似乎有些犹豫,语气轻轻的问:“那你吃饱了没?” 瞅一眼碗里的白饭,还有八分满,我顿时感觉再也不会饿了。放下筷子:“你想干嘛?”他那边人声鼎沸,透过话筒传递到我耳朵里,让我倍感孤单。 “我在人民会堂外面,这里有很多花灯,也有猜灯谜游戏,你要过来吗?” 我愣了一下,他这算是邀请么?环顾静悄悄的饭厅,当即满口答应:“我要来!” 许敏浩接着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回来接你。”这么好的福利,我当然乐意接受。 迫不及待的收拾碗筷,完了以后发现自己还穿着校服,哂然一笑,回到房间换了便服下来,在客厅开着电视边看边等。 过了会儿,外面响起一阵熟悉的车鸣,我关掉所有电器便快步走出家门。 当我习惯的拉开后车门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你对副驾驶座有恐惧症?” 我停止动作,奇怪的看着他:“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他表现得很随意的样子:“见你每次都只坐后面,所以好奇问问而已。” 我哑然失笑,指一下副驾驶座:“你希望我坐在这里吗?” 许敏浩冷淡的撇开脸,只留一个轮廓分明的侧面给我,酷酷的说:“我无所谓。” 当我依言坐进去的时候,好像瞅到他轻抿的嘴角有些微微上扬。我扣好安全带,他便开始倒车,我没话找话的问他:“今天这么快就搞定公司的事?” 他甚至不看我,径直说:“没什么要紧的事,而且今天过节,也不好让秘书陪着我度过,干脆就提早下班了。” 我一脸贼贼的笑:“我看她很享受跟你单独加班的时光吧?”他这颗聪明的脑袋不至于猜不出单身女秘书对他的想法啊。 他没好气的呵斥道:“说什么呢!”啧啧,发脾气了,果然有猫腻~ 车子开出了小区进入马路,路边的灯明晃晃的,比平日都亮。我心里直感叹,幸好出来了,否则自己在家里如何都感受不到这种节日的气氛。 他拿出一块撕开包装的巧克力啃了一口,然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瞥我一眼:“你要吃自己拿,今天收到很多,都放在抽屉里。” 看见他吃得那么从容,我想起无心当时那副尊容,然后就特想笑。“不用了,谢谢。” 转过脸看向窗外,两边的行人道很拥挤,大都是情侣依偎着逛街,偶尔也有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边走边笑。 许敏浩专注地开车,彼此冗长的缄默过后,他打着方向盘转入人民会堂附近的停车场,晃了几圈才看见有一个空车位,当即手法利落地驶进去。 我下车眺望,不远处那条灯光璀璨的林荫道真够赏心悦目的,不禁由衷的感慨起来:“好漂亮!” 不过漂亮归漂亮,人还真挺多的,会堂前宽阔的广场此时被挤得水泄不通,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许敏浩站在我前面,双手放进裤袋里:“这就看呆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快步走上去,他尖酸刻薄的说:“人很多,你跟紧点,走丢了自己徒步回家。” 为了表示绝对不会走丢的这份决心,我牢牢抓住他的衣摆,他不给,伸手狠狠的拍了我两下:“你想死就这么干,被同校的女生看见,我保证你以后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 009 元宵节赏花灯二 当他扬起手的那个瞬间,我第一反应:完了,这右手要报废了。可他手掌落下来的力度却意外之轻,完全不痛不痒。 他格外开恩让我有了解释的欲 望,于是勾勾唇角,微笑着说:“我出门前换过衣服,手机和钱包都忘记带在身上了,所以担心一会儿真走丢了找不着你,可家里离这里又实在太远,我不想走路回去。” 许敏浩冷着脸打量我良久,终是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以后有什么后果自己负责。”话落,朝我伸出手,我怔怔的望着他,他微微别开脸,没好气的开口:“这样就不怕会走丢。” 心头一暖,笑着握住他的手:“谢谢。”越跟他接触,越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混账,果真应了大叔当初那句话: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的孩子。 许敏浩不再做声,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而去,他有一双让人艳羡的修长的腿,并且习惯走得飞快,让我跟得有点费劲。 过了马路便是花灯街,我们一头栽进人海中,沸腾的喧闹立即充斥于耳边,空气中夹杂着陌生人的体味一下子扑面而来。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讨厌热闹,也讨厌接触陌生人,但今天是个例外。 跟着许敏浩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停留的意思,我也不敢驻足,在街的尽头他终于收住脚步,转身朝我看来:“你看这画里的人如何?” 带上疑惑,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瞧过去,那花灯极为普通,外皮的四面画着同一位少女,她身穿宫装,姿态不一,低头沉思的样子连睫毛有多少根都清晰可辨。 真叫人叹为观止。“画得栩栩如生,简直像被注入了生命似的!” “没叫你评点,你仔细看,难道不觉得她的样子很熟悉吗?”他急促的说道。 我只好又看一遍,她的衣裳是粉色系,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荷花,我印象里好像有见过这衣服,而且她的发型也挺眼熟,对了,小竹不就给我梳过一模一样的款式么! 顿时打了个激灵,定了定睛,再仔细辨识,少女长相俏丽,可惜眉目之间总有一抹清冷,左边眼尾有颗不易察觉的小泪痣...这个人...是我! 我倒抽一口冷气,颤抖着声音问:“知道谁做的吗?” 许敏浩似乎有些释然:“原来真是你。”微微一顿,接着说:“上面没有署名,我问过这里的负责人,他很确定地表示没有见过这个花灯,不知谁恶作剧放在这的,他觉得还挺好看,所以便留了下来。” 我沉吟着不说话,见过我宫装的人这边只有两个,影月和无心,可无论哪一个都没有闲情逸致做花灯,因为他们忙着找出敌人之余还要保证我的安全,实在分 身乏术。 灵光一闪,脑海里掠过男子英俊的轮廓。我扬起脸对着许敏浩惊喜道:“难道大叔回来了?” 许敏浩若有所思地凝视我,片刻过后,他冷冷的道出一个事实:“他若回来,为何要避而不见?” 心口蓦然一阵刺痛,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假装潇洒地摆着手说:“不管它了,我们到处转转吧!你肚子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 许敏浩眸光一转,有淡淡的讶然掠过他脸上:“尹以薰,你好像说过那个人和你有婚约吧?” 我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啊?你说我和大叔?”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许敏浩微不可见的摇头,抬手指着我身后,说:“那个人。” 疑惑的回头,影月一米八四的身高在此刻显得如此出众,我一眼就看见人潮中的他。于这里遇到他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他身边另有佳人相伴――音乐老师miss杨。 莫名其妙的想起他傍晚那通匆匆挂掉的电话,心情有些烦躁。按理说,就算他在这边尽是风花雪月也和我无关,反正我没想过真有一天会嫁给他,不是么? 那么,我为何会不高兴呢。耳边听见许敏浩问我:“你要过去吗?” 我略显迟疑的点头:“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就走。” 许敏浩好整以暇的瞅着我看:“你想利用我来气他?”我尴尬地别开脸,却瞥见影月正朝这边而来。 许敏浩低声说:“罢了,我会尽量配合你。”他这番话是附于我耳边说的,在别人看来显得异常亲密,也因此,我目睹影月那张俊脸瞬间染上淡淡的愠怒。 他果然是向着我们来的。我笑着对上许敏浩的视线,浅声道谢。 一位路人不小心撞到杨老师,那人一看是美女,连忙跟她赔不是。杨老师停下来跟他客气几句,一抬头,却发现影月已经不在身边,当即四下张望,这才看见了我们。 影月已经来到跟前,冷着俊脸看我,又瞅瞅许敏浩,语气恶劣的责问:“你怎么出来了不告诉我?” 我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压住,方才的那点小心思立刻荡然无存,却因为不甘心,终是忍不住咕哝一句:“你和别人出来也没告诉我啊。” 影月正要对我发作,许敏浩突然微微一笑,对着赶上来的人大声说:“杨老师,你和影月老师在约会么?” 影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着我沉默。我暗自握紧了拳头,竟忘记,此时手里还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只见许敏浩低头瞧我一下,眼睛里有陌生的情绪。 杨老师招架不住许敏浩的调侃,讪讪然的笑着看向影月,期待对方能说点什么?然而他却一瞬不瞬地瞪着我,根本无暇顾及她。 杨老师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脸对我笑笑:“听说以薰和敏浩是表兄妹,今天一看,觉得你们的感情真好,还手牵手一起逛街。” 没想到她突然提起我,而且还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果然,影月忽略掉的细节因为她好心提醒终于被注意到,盯着我和许敏浩紧握住的手,脸色越发的难看:“既是表兄妹,你们不觉得牵手有点过分了吗?!” ------------ 010 元宵节赏花灯三 他夹杂着怒火的话语并不只有我感受得到,我讷讷的动了动唇,许敏浩飞快接过他的话,说:“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远房表兄妹,要算血缘的话,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我没想到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连忙叫住他:“许敏浩...”被少年握住的手更紧了些,有点痛。 影月危险的眯起凤眸:“许敏浩,你可知道方才那番言论会被我原封不动转告给校长?” 我大骇,他这招真够损的。“老师,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这里人多,不这么牵着手走的话很容易被冲散了。” 杨老师当初也就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影月会这么认真,便跟着劝道:“算了吧!他们小孩子过家家而已,没必要惊动到校长。” 许敏浩却从容的很,嘴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影月你不用恐吓我,大不了就被退学,反正我早就厌倦了天天装成优等生把时间全浪费在校园。你这么做正好合了我的意。” 话落,拉着我就走,我怀疑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因为我居然没反抗就跟着他跑起来。影月被杨老师绊住抽不开身,茫茫人海,眨眼间便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许敏浩,走慢点!”他走得火急火燎,肆无忌惮地冲撞周边的行人也没有一句道歉,我实在担心会惹起公愤。 他猛地收住脚步,回头盯着我:“你干嘛要跟过来。” 我哑然失笑,举起我们的手以示清白:“你忘记放手了。” 他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撇过头,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呼啸而过。“我累了,不想继续过这种生活。”他幽幽的说道。 他微凉的温度从手心传递过来,我默默看着这欣长的孤单的背影,似乎有些懂他心底隐藏的苦。 “再不离开这里,我会迷失掉自己。”他略侧身,面无表情的凝视我。 和他相处了一百多天,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即使是养一只宠物都会留恋,更何况是人,当然了,他只是形式上的人。 想留住他的话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一枚极致的笑容:“嗯,你想走就走吧!大叔留下来的事业我大约做不好,索性把公司结业关掉吧!省得以后被我败得连渣都没得剩。员工该怎么赔偿你比我知道的多,还请你告诉我才好。” 许敏浩这时转了脚步。“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既然你意愿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给我几天时间,我将事情办妥以后再走。” 低头看着一晃一晃的影子,越发觉得感伤。以后能陪我的,只有自己的影子了。“谢谢你。” 许敏浩身形一顿,松开我的手,淡然说:“不客气。” 我没头没脑的跟着他,不知不觉竟回到热闹的花灯街,听他说:“刚刚那个花灯你喜欢吗?我买来送给你吧。” 我想客气的说不用,脱口而出的却是:“好啊!谢谢你。”又是谢谢你,我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找到负责人跟他说明情况,对方开始唯唯诺诺,声称那不是他的东西不能随便买,许敏浩沉着脸把价钱抬了几倍,他故作考虑一番以后欣然接受。 我挺瞧不起这种人的,不想让他白攒一笔,便拉了许敏浩过来:“我看还是算了吧!那破灯笼不值这个价钱。”两百个大洋啊!能和乔他们吃好几顿kfc了。 许敏浩蓦地一笑,脸上常年积聚的冰雪似乎也为之融化,那璀璨的灯光落在他眼里,熠熠生辉。“就当饯别的礼物,这点钱我给得起,你少替我担心。” 有些生气,在他心里我就这么俗气吗?真计较那几个钱吗?我是看不得奸商得逞! 双手环臂,冷冷的说:“你愿意买,我还不愿意要呢。” 许敏浩大约懒得跟我废话,直接搁下狠话:“再啰嗦,一会儿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己走路回去。”说完,尾随奸商远去。 我心里堵得很,走到路边不顾仪态的蹲下去。许敏浩这笨蛋,亏他还经商了,明知道是个坑还往里面跳! “慧兰你看,喜不喜欢?”陌生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我怔了怔,身体自动站起来,前方的两个人顿时被我吓了一跳,待女生认出我以前,我已经把她认出来了。果然就是尹慧兰。 尹慧兰二话不说,直接拉着男生便要走人。后者不明所以的看我一眼,疑惑的叫她:“慧兰,怎么了?” 我恶行恶相的喊住她:“尹慧兰,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用得着见了我就躲吗?” 曾几何时我才是见到她要躲,现在什么状况,她大小姐的趾高气扬去了哪里,她当初‘死了都要爱’的池臻为何变成眼前的小白脸? 尹慧兰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愣是不肯回头。我笑笑,自动送到她眼前去。“我们这么久不见,难得遇上招呼都不打,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尹慧兰明知无处可逃,便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们没有亲厚到需要打招呼的地步吧?尹以薰。” 男生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架,另一只手还提着准备送她的精致花灯,看在他同样被奸商坑爹的份上,我朝他报以一笑:“你好,我是她表姐。” 男生一听是熟人,也毫不吝啬的露出大笑脸:“表姐你好。”啧啧,还以为他是木讷的书呆子,原来还挺机灵的。 尹慧兰怒了,狠狠甩开他的手:“谁准你乱叫的!少沾我便宜!” 我这才瞧清楚了,如今的她一脸素净,很是陌生。女为悦己者容,如此说来,这男生只是她用来忘记池臻的一味良药而已吗。 男生怯生生的一边挨打,一边朝我看来,镜片在灯光下闪了闪,顿时精光毕露。 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他精得很呢?以后肯定治得住患有公主病的尹慧兰。 “尹以薰,怎么不在原地等我,让我好找。”许敏浩走了过来。 尹慧兰立马停止各种不雅动作,杏目撑得大大的看着他:“尹以薰,难怪你不喜欢池臻,原来身边有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 ------------ 011 夜未央狼妖出没 她总是这样,听风便是雨。许敏浩往我身边一站,就当成我男朋友看待。 刚动了唇,又突然觉得没必要向她澄清什么。她误会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吧。 男生看不得她面对帅哥就忘了自己,立刻表示存在感:“慧兰,你男朋友在这里呢!”尹慧兰冷眼一瞪,对方乖乖安静下来。 许敏浩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看着我说:“尹以薰,花灯不见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便匆匆和尹慧兰道别:“你们继续二人世界,我们有事得先走了,拜。”不等她回话,跟着许敏浩往停车场赶去。 坐进车厢里,许敏浩忽然向我递出他的手机:“你打开相册看一下我刚拍下来的照片。” 我狐疑的接过来,按照他的指示翻开相册,只见照片中的地面有荧光粉撒成一个很大的薰字!手一抖,差点把他手机摔了。“有谁看见这人长什么样子?” 许敏浩话也不多说,只摇摇头,把车驶入马路,现在九点不到,正是吃饱饱外出的高峰期,公园路比来时要堵塞一些,他不得不低速驾驶。 把手机退还给他,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若不是大叔,那么巧克力和花灯事件便是影月说的叛徒所为,如果真是后者,我的处境就危险了,因为对方终于找到我,就等着伺机行动而已。 前方的十字路口刚好转红灯,我们被迫停在斑马线前。许敏浩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打方向盘,不经意的往倒后镜瞟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尹以薰,你最近得罪了谁?” 蓦地一惊,也看向右边的倒后镜,可除了长长的车龙,我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你看见了什么?!” 绿灯亮了,许敏浩只说:“你坐稳了。”随即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由于临时交通管制,下面的迎宾路成了单行道,他开得更加肆无忌惮,左穿右插,不停转换车道,第十辆并肩的车正被他甩在后面。 我看得心惊胆战,手紧紧抓住扶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实说,每次坐他的车都必须有视死如归的觉悟,就像现在... 又听他颇为咬牙切齿的骂道:“s hit,追得这么紧!”说完,油门继续加大,我脸色发白的瞟一眼车速表,已经超过100!而且还有上升的苗头! 我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半路蹦出个不知好歹的欧巴桑,否则就是直接撞死的节奏啊! 刚祷告完毕,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有东西重重的砸在车顶上,我不由自主的抬头,只见一个大大的凹痕陷进来。上帝啊!没这么倒霉吧!说什么来什么! 因为没有目睹有人横穿马路,只好转过脸向司机证实事件的真相:“我们撞到人了?”然而许敏浩对我的话仿若未闻,方向盘一转,车顶的东西晃了晃,一条长长的尾巴从他那边的车窗垂下来。 我大骇,那是狗尾巴?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噔――噔――不明物体杂乱无章的捶打着车顶。 砰――,又落下一只,这次砸在后面的挡风玻璃上,一道裂缝从中心往外迅速碎成蜘蛛网状,许敏浩再没办法保持从容,朝我吼道:“无心呢?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微微一怔,原来他知道无心的存在!“他傍晚的时候出去了,可能还没回来。”我不大确定的说。 许敏浩咬牙道:“难怪他们要现在下手!你赶紧给影月打电话,让他支援,这次数目不少,我一个人应付不了。” 忙不迭接过手机按了几个号码,老毛病突然犯了,越捉急脑袋越是一片空白,后面的五位数愣是想不出来!我带着哭腔老实告诉他:“我忘了号码。” 许敏浩脸色铁青,张口就骂道:“你的笨蛋病真是无药可救!若死在这里也是你活该!” 挡风玻璃上的东西摔得七荤八素,终于幽幽转醒,只见它站起来对着玻璃就是一顿疯狂的撞击,一秒二秒...数到第六秒,玻璃最终整块剥落,掉在车后座上。 它那模样像狗不是狗,咧着嘴,白森森的獠牙在灯光映衬下显得越发恐怖。 嘀嗒,嘀嗒,腥臭的唾沫掷地有声。 我一直假装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许敏浩,玻璃...” 许敏浩透过后视镜看着它:“那是狼妖,你小心点,被咬到会得狂犬病。”我再度哆嗦。 啊呜――,短促的叫唤,车顶那只被它引了过去,一同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俩。而许敏浩没有弃车战斗的意思,依旧驾着车在路上风驰电掣。 我的声音颤得几乎连不起来:“现,在,怎,么,办?” 狼妖貌似不敢轻举妄动,在稳住自己不被甩飞的前提下一味嚎叫,仿佛在召朋唤友。 许敏浩轻抿着唇,似笑非笑的说:“这两只还算杂碎,怕只怕紧随后面的才是真正难以对付!你从抽屉里找找,应该有一把削苹果的水果刀,你先拿着保护自己。” 一面顾忌背后的恶狼,一面拉开抽屉翻找,终于发现疑似物体,握在手里一对比,那刀刃还没有我手掌的宽度长!我崩溃!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小刀顶个屁用啊。” 许敏浩回道:“聊胜于无,实在保护不了自己也能拿来自刎。” 我再度崩溃,眼尖的瞅到其中一只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低着头进入车厢。 “它来了!”我吓得六神无主,拿着小刀不知向着它还是向着自己才好。 许敏浩轻蹙眉头,右手离开方向盘在空中一挥,与此同时,那头狼的前腿正要往前伸,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怎么都前进不了。 他解释说:“没有时间布结界,这法术只能阻挡一会儿便自动消失。” 我惊魂未定的瞪着他看,这么好使的法术刚刚为何不用,还吓我必要时拿刀自刎! 可能法术的确起到阻挡作用,就连猛灌进来的风也因此停了。 ------------ 012 深藏不露许敏浩 那匹狼巴巴的看着我们,口中的唾沫流得更甚,‘啊呜’长啸一声,使劲用脑袋往前撞,整张狼脸顿时扭曲不堪,直痛得嗷嗷叫。 担心许敏浩的法术因此消耗得更快,无奈它那蠢样又实在让人忍俊不住,逗得我只想笑。 “笨蛋病果然没得治!”我哼了一句他的名言,目光在他和凶神恶煞的狼之间穿梭,不由得感叹:这狼妖和狐妖的智商果然有很大差距啊。 许敏浩却来了一句:“别激怒它,暴怒的狼妖可以激发无限潜能,连我都不容小觑了它,更别提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把脸皮绷得紧紧的,又想到什么?问身旁的少年:“它们闹这么大动静,别人难道都看不见么?” “它没现身以前你不是也看不到?坐好一点吧!刚刚的路控拍了我好几次,你速度把安全带系上,否则我的分要被你扣光了。”许敏浩满脸不悦。 “刚刚不是怕狐妖会扑过来嘛,解了安全带好准备逃命啊。对了,你不是要准备走人吗?还在乎那些分干嘛?”边说边动手扣安全带。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这是原则问题,和我走不走没有关系。” 完美主义者的世界我表示不懂,撇撇嘴角,抬眼看向后视镜,只见两匹狼互相凝望,似乎在眼神交流,完了以后同时目露凶光的瞪过来,我只觉得背脊一阵凉飕飕,不好的预感没头没脑就冒了出来。 我握紧了刀柄,利刃向外,问:“许敏浩,如果两头狼一起撞上来,你的法术能支撑住吗?”果不其然,它们往后退了些位置,准备助跑冲垮那道无形的屏障。 许敏浩也瞧见了,面色有些凝重:“后面的也终于追上来,你过来开车,我负责对付车上的。” 我很没底气的说:“我不会开车。”他脸上随即露出‘我就知道你是笨蛋’的表情:“那你告诉我你还能干嘛?” 这个问题问得极好,因为我也不知道面对妖怪自己可以干些什么。 两匹狼猛地冲过来,法术没有破除,可我恍恍惚惚听见有什么东西开始碎裂。 许敏浩这时突然来个急刹,刺耳的刹车声悠扬响起,期间,我眼尖的瞅见两道黑影摔在前方,又接着被我们的车子碾压,一阵颠簸过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想回头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却赫然发现法术屏障已经破除,那两匹狼正虎视眈眈的逼近。 我呆滞了一下,脑袋有些血肉模糊的狼张着嘴巴就往我扑过来,许敏浩情急之下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躲啊!”他出手极快,准确无误地击在偷袭我的狼头上,它因为吃痛倒退了一步,另一匹却趁机咬住他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我猛地回过神,紧要关头身体还挺利索的,三两下松了安全带,握着小刀准备上前捅那匹狼,却被他及时制止:“笨蛋,你快下车!”说着,他一咬牙,硬把手臂从狼的嘴里抽出来,四道长长的血淋淋的牙齿印赫然留在他手臂上。 我看了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视线模糊的看他一眼,深知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匆匆说了句‘你小心’便推门下车。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气温好像瞬间降了好几度,车厢传来骇人听闻的吼叫,心头一颤,猛地回身张望,只见两匹狼均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许敏浩则站在另一边车门外。 我正要舒口气,却发现他背后有黑黑的东西冒出来,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一口气!那是翅膀啊! 初春的夜风吹起了那头茶色刘海,露出一张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脸!“是你么,许敏浩?”我怯生生的问。 整个世界寂静下来,城市的繁华像一只停摆的钟,全都止于停住的时刻里。能活动的唯有我们俩,和被碾压以后还苟活着的两只狐妖。 许敏浩微微扬起下巴,左脸栩栩如生的蝴蝶有一种极致美,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鬼魅。他一步步走过来,深紫色的唇抿出嘲弄意味的弧度:“本不能让你知道我这副样子,因为一旦看见便意味着你离死不远。” 我听完以后直想把自己眼睛给弄瞎了,然而这般残忍的事情我当然做不出来,只惊恐的瞪着他,说不出话。 他越靠近,周边的空气便越冷冽,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却依然哆嗦个不停:“你...你!”别过来~~ 瘫了好久的狼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毛,后腿一蹬,凌空飞扑向他,他冷哼道:“真是不自量力。”手一挥,那身体立即一分为二,温热的鲜血在空中四溅。 我面色发青地看着脸上沾满鲜血的许敏浩来到跟前,冷声哼了哼:“笨蛋,也不知道闭上眼,看把你吓傻了吧。” 身体自动自发的倒退两步。“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耳边听见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吐出来,那般冰冷,一如此刻的他。 他张开翅膀,轻笑着说:“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我紧抿着唇,沉吟许久,终是问:“你是死神?” 这时候,因为目睹同胞被杀死而发狂的狼哀嚎大叫起来,随即撒腿冲向他,我发现了,脑筋还没转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小心狼!” 他眼底一抹流光掠过,从容转身,狼的大嘴巴顺势凑过去,却见他一个漂亮的飞腿把对方踢到半空,说时迟那时快,狼还没去到最高点,他已经闪身在半空中等着它,屈膝撞击于它的脑门,在它摔落的过程中再来个连环踢,倒地的那一刻,他完胜,狼毙命。 我实在看不得血腥,蹲在路边一直呕吐。好恐怖...我真的认识过他么? 许敏浩跟着蹲下来:“如何,这就受不了了?要知道我不杀它,它就会杀你。” 我吐得差不多了,他适时地递上纸巾,怯生生的望了他一眼,到底接过来,嘘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 013 谁要你为我交代 许敏浩却不看我,对我的道谢也仿若未闻,俊脸上全是警戒,我没见过他这般紧张的样子,便心有余悸的开口:“怎么了?难道还有狼妖没灭?” “不是...”他好像想解释什么?短暂的迟疑过后终是闭上嘴。 静止的空间突然被一道亮如白昼的光劈开,有人大声喊出我的名字:“尹以薰!”我几乎是立即把他认出来,是影月! 我因为劫后余生,所以分外激动:“我在这里,我没事!”影月率先从结界的裂缝进入,陆陆续续的跟着无心和黑衣人,目测有十来人左右。 无心肩上不知驮着谁,突然闪到影月身前:“殿下小心!”接着,他一边跟影月耳语,一边偷偷往这边看。 我很是莫名其妙,想跑过去,却被许敏浩拦住:“尹以薰,你刚才说要谢谢我的吧?” 怔怔的望着他,缓缓点头:“嗯,你救了我一命,我当然要谢谢你。” 许敏浩侧身看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好,既然要谢,可不光嘴巴说说而已,要付诸行动,知道吗?”魅惑的声音擦过耳际,我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手揽住我纤腰,俯身吻住我的唇。 事情来得太快,我根本猝不及防,脑袋一片混沌,只觉得唇上有凉凉的触感,像吃冰激凌的味道。 远处的影月看见了这一幕,狠狠推开试图劝阻的无心,异常震怒地叫出他那久违的名字:“无颜,你放肆!” 一道凌厉的疾风迅猛袭来,许敏浩张开翅膀,搂着我飞向了半空,轻而易举就躲过了影月的攻击。“殿下既是受伤之躯,要对付我,你绝无胜算。” 许敏浩的话不错,影月只使出一招半式已经脸色苍白得很,无心慌忙去扶他,却被他逞强地拂开了手。 他的伤果然还没痊愈,我这么想着,便见他作了个手势,几名持剑黑衣人当即飞身而出,许敏浩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一面揽着我,一面从容应对。 黑衣人身手不凡,可因为我在许敏浩手里,对他们的行动有一定影响,偏偏许敏浩又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见对方忌惮我,便时时推我出去当箭靶。 我对此举有无限怨恨,却又无可奈何,谁叫我打不过他呢?所以也就碎碎念了一句:“许敏浩,你敢放了我么?” 许敏浩径直答曰:“为何不敢?要我现在就放手么?” 我忍着没发话,先往下瞅一眼,却差点吓得心脏病发,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飞了好高,高得影月在我看来也只有手指那么大! 这时候,黑衣人手里亮锃锃的剑尖差点划过我脸庞,我还没叫嚷,对方已经连忙抽手回避,许敏浩见缝插针的一拳推出去,正中他的鼻梁骨,然后,悲催的他便直直摔下去。 砰然巨响,可想而知他摔得有多重,我闭上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阿门。” 许敏浩轻蔑一笑:“他死不了,听说过猫有九条命不,狐也是猫科动物,所以他还死不了。” 我无语,突然想到自己央求过他放手,顿时抓紧了他的衣襟,省得到时候也把我丢下去。我只是人类,可没有九条命那么多,稍有闪失就足以致命啊。 咻――无心也飞了上来,他目光掠过我看向身后的许敏浩,沉声道:“无颜,别跟殿下作对了,快把尹姑娘交过来罢。” 许敏浩顽劣地勾勾唇角:“不给,我刚刚救了她,她就是我的人。”我听完以后直想揪住他狠狠一通打,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分明道过谢还赔上一个吻,他还想咋滴? 无心的面色带着微愠,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出手要将我抢过去。 他本要躲过无心的攻击,却又突然改变主意地伸手接住对方的拳,正式道:“无心,这个女人对我家主人至关重要!我绝不能交出去。你我虽为兄弟,但各为其主各施其职,就算你今日有个好歹,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无心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即说道:“那是自然,那么我们各凭本事罢。” 许敏浩略有些迟疑,可就这么一个闪神的瞬间,背后挨了黑衣人一剑。剑深深地没入他身体,从后面穿到前面,马上有温热的血溅在我脸庞。 我们三人同时呆住,无心很快反应过来,异常震怒的朝偷袭人吼道:“没见我们还在说话么,你他妈没长眼啊!”他快如闪电般出掌将黑衣人击飞出去。 我六神无主地看着许敏浩,想替他堵住伤口,然而剑尚未拔出,不管我怎么堵,血还是从绽开的皮肉中肆意流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心头,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许敏浩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剑拿掉啊!” 此时,另一位黑衣人也趁机出剑,我一个凌厉的目光瞪过去:“滚!都给我滚远一点!” 那人顿时慌了手脚,正要辩解,我一时兴起抢了他的剑,怒道:“谁再乘人之危,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其余几人全都没了主意,都怯生生的看着我不敢乱动。 无心眼睛微醺的扶着许敏浩,轻轻说:“无颜,回到地面去,我要给你包扎伤口。” 许敏浩仿佛才回了神,手却依旧紧紧搂着我不肯放松,目光落在我脸上,眸光一紧,劈头就骂我:“笨蛋,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 见他精神似乎不错,我尴尬地擦了把脸,讷讷的说:“你不死最好,否则我以后很难向大叔交代。” 他怔了怔,没好气的嘀咕着:“谁要你交代。” 我们刚返回地面,影月便上前将我拽了过去,许敏浩因为失血严重,早就昏迷在无心的肩上了,此时的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上去非常虚弱。 影月见我还巴巴的看着许敏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捏起我下颌:“尹以薰,我今晚得好好给你算这笔账!”说罢,他浑身迸发出一阵白光,光灭了,我们已经回到我的房间。 ------------ 014 狡猾的狐狸殿下 一行人刚着陆,影月一言不发的将我拖离许敏浩身边,后者因为失血严重,在降落的过程中便昏阙在无心的肩上。 “无心,这里由你来善后,本殿下先带这个女人走。”说罢,一道白光笼罩了我,转瞬即逝,当我晃过神时已经置身在自己房间里。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幔倾泻进来,男子的脸色甚是难看,紧紧盯着我却不说话。 我讪讪然的笑了笑,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刚刚就是传说中的瞬间转移?” “跪下!”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我好像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怔怔的啊了一声。 影月一脸风雨欲来:“跪下,别逼本殿下讲第三遍。”他转身端坐在床沿边,凤眸褪去了慵懒,锋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觉不寒而栗。 无措的跪了:“殿下,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因为不甘心,我还是硬着头皮要问清楚。 影月卷起衣袖,将我当初咬他的牙齿印露了出来,那里已经痊愈,如今只是一道丑恶的伤疤。他的手指似不经意地轻轻摩挲,眸光落在上面,若有所思的问:“你和无颜是何关系?” “我们绝对没有关系。”这问题非同小可,我哪里敢有半分迟疑,连忙撇清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明天就给本殿下搬出这里。”他理所当然的替我做了决定。 “不行!我住在这里又不是为了他!”我急促的辩解,完全没想到已经步进了他设置的圈套里。 影月俯身捏起我下颌,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莫非还是为了皓月?看来本殿下给你的自由太多,以至于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竟无言以对,顿了顿,依旧倔强的说:“这里有人照顾我,我不要走。” “谁?”他居然没发作,而是言简意赅的询问。 “......”我憋了良久,只说:“梅姨,她做的饭很好吃,她洗的衣服好香,她...” 他不耐烦的打断:“本殿下出双倍薪水聘请她继续为你效劳,还有别的问题么?” 我顺口说:“有,就让我住在这里吧。”他斩钉截铁的喝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今晚好好收拾细软,明日必须看见你搬出去,否则你我的婚约很快会大白于天下!” “你突然要我搬,我去哪里找地方住啊!”我也被逼急了,特别膝盖跪得又酸又疼,真想掀他一床被子发泄一下心头之恨。 影月顺理成章的说:“本殿下的公寓挺宽敞,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终于察觉他的用意,却已经为时已晚,我一脸追悔莫及的表情,连声反对:“这不行,在私,我们虽然有婚约,在公,你现在却是我老师,住在一起会被说闲话的。” “我们有婚约住在一起不成,那你和皓月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一起就成?”他双手抱臂,一副准备给我算旧账的架势。 我一看苗头不对,立马掐断这个话题,转口说:“好吧!我稍后打电话找乔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住在她家。” 影月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轻言道:“你想清楚没,你如今身份暴露,狼妖随时会来袭击你,你当真忍心让无辜的人被你牵连受罪?再者,本殿下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无心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危,其他人一概不理。” “...那就麻烦殿下给我腾出个房间吧!以后请多多指教。” 某殿下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原型,笑盈盈的叫我起来:“既然娘子提出要求,为夫如何能拒绝?” 果然狡猾,话锋一转便扭曲成是我有求于他。可谁叫人家后台硬呢?我就是又怒也不敢言啊。 “殿下,你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这称呼听得我毛骨悚然,外加鸡皮疙瘩掉一地。 翌日,许敏浩的假我出面去请,而他身在何处我不得而知,因为某殿下和无心都对此事三缄其口。 下午放学的钟声才响起,影月便帅气的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此举当然引来无数的注目礼,迫不得已之下,我们的授课老师也只好草草布置功课便卷席走人。 这厮不顾身后一众粉丝,大刺刺的来到我面前:“尹以薰,我今天有空,顺便给你搬家罢。” 闻言,女生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像机光枪一样齐刷刷的轰过来:“影月老师,你和她什么关系?” 影月一脸愕然状,看着她们:“你们原来不知道吗?” 众女生纷纷摇头,他对着正在收拾书包的我抬了抬下巴,说:“收养尹以薰同学的人正是我哥,他现在人在国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拜托我代为照顾。” 我手一抖,笔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顾小乔和薛佑生挤不进来,用一种‘你不厚道’的目光瞪着我看,我无奈的比了个打电话手势,他们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人。 “尹以薰,还没收拾好么?”某殿下不耐烦的催促,我猛地抬头,发现他的粉丝已经走得精光。 我们出了教室,他却说:“不用再回许家,你的东西其实今早已经搬进公寓。”我傻傻的跟着问:“那你刚刚又说...” “托词而已,反正这些人早晚要知道我们同居,趁早公开反而更有利一点,省去以后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为啥同居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我横竖不爱听呢。他又说:“我对科学楼的传闻有点在意,打算和你一起过去走走。” 我果断停住脚步:“我才不要去!”开玩笑啊!都说有鬼了还叫我去看,他是嫌我最近不够倒霉还是怎样? 转身便要走人,一只大手适时拽住我衣领,便听见他循循善诱的说:“你跟我走一趟,我就告诉有关于皓月失踪的最新消息给你听,如何?” 难怪大叔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他一直隐瞒着!咬咬牙:“好,我去。” ------------ 015 这楼有妖气 灰霾的天空飘着细雨,我没有带伞的习惯,影月对此略有微词,当我们狼狈的来到校园里最冷清的科学楼时,身上的衣服经已湿了大半,幸好现在这个季节都穿两件才出门,不然我铁定要冻死。 影月给我递上素白的手绢:“擦一下头发罢,都湿了。”他自己的头发早湿透了,却丝毫不在意。我犹豫了二分之一秒,然后笑着接过来擦拭,鼻尖嗅到上面有淡淡的檀香味。 我们站在楼梯口前,这里的铁门居然上了锁,迎面吹来一阵阴冷的风,还真有点诡异的氛围。 这里先介绍一下科学楼的情况,此楼建于九十年代,一共六层,两边各有楼梯,每层楼梯配有厕所,分为男左女右的格局。而传闻闹鬼的地方在右边这条楼梯的三至四层,也就是说,这边只有女厕所,可当天遇鬼的却是男生,他要尿尿,不该走左边么? 我沉思着,见影月已经掏出钥匙开门,怔了怔:“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昨晚不是和姓杨的约会么?这是条件之一。”影月言简意赅,拉开了门,示意我进去。 姓杨的,他居然对本校公认的美女老师这般称呼,而且和她约会竟是互相利用,我顿时无语了。 我看着他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连忙吃惊地上前:“为什么要锁门,如果真遇到鬼叫我往哪里逃啊?” “不锁回去我们会被管理员发现的,何况有我在,你必然安全无恙。”影月把钥匙收好,转身拉着我的手就走。 我看着鞋子踩在地上晕开的水印,闷声问:“殿下,你说鬼会比狐妖和死神更可怕吗?” 影月停住了脚步,那双深邃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轮廓,嘴角轻抿,似笑非笑的样子:“那得看对方是什么类型,善类一般情况下不会攻击人,若是恶鬼便充满了攻击性,并且非常凶狠。”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捏着手绢往衣袋里塞:“殿下有把握打得过恶鬼吗?” 影月走上了台阶:“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相当自信的语气,让我那颗动荡不安的心也跟着稳住了。 我们来到二楼过道,此时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沉,眼看夜幕就要降临,而我们却在鬼楼探险,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殿下,不如我们改日再来吧。” 影月断然拒绝:“今晚的天气最适合不过了,之前几天我来了都没发现异常,今天我倒隐隐觉得有股妖气。” 我顿觉背后一阵凉飕飕,不敢回头张望,只搂紧他的手臂:“殿下莫要吓我,也许你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呢?” 影月不悦的蹙起眉头:“我现在和正常人无异,身上哪来的妖气?”话落,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前走。 我故意拖慢脚步,开始没话找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殿下,我今年还没买保险呢。” 影月微微侧目,脸上有几分好奇:“保险是什么?” 我没料到他会有兴趣,愣了一下,慌忙说:“就是人身保险,严重受伤,看病住院,意外死亡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的赔偿。” 他眼睛亮亮的,脱口提出一个与他智商不相符的问题:“这么神奇?那你死了能再赔一个你么?” 殿下可真不厚道,这么快就诅咒我死。“这里的赔偿是指金钱方面,人都死了又怎能复生。” 他沉默了一阵:“尹以薰,原来你这么贪钱啊。”我噗了一声,买保险和贪钱怎就挂钩了!正要反驳,他的食指突然按在我唇上,示意我噤声。 我识趣地缄默,余光瞅到转角那堵墙用红漆书着很大一个4字,许是心理作怪,觉得这个字像以鲜血涂出来似的,越看越恶心。 影月屏息静气地观察周边的环境,我因为害怕,匆匆收回视线便不再张望。 此时的天彻底黑了,校园里到处亮着路灯,而这幢楼却只有应急灯照明,幸而我们头顶上就有一盏应急灯,倒也勉强看得见路。 雨越落越猛,颇有倾盆之势,风也开始急了,不时夹杂着雨丝拂在我身上,冰凉冰凉的,很是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影月失望的看着我说:“妖气消失了。” 我难掩脸上的喜悦之情,趁机说:“那我们回家吧,我又冷又饿,快撑不住了。” 影月本不愿意无功而返,可在我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以后便改变心意,半小时以后,我在影月的豪华公寓里,拿着浴袍走进足足几十平方大的洗手间,顿时瞪目结舌得像个乡巴佬进城似的,只一味吧砸着嘴巴,慨叹不已。 无论地板还是墙面都是能当镜子照的大理石,前面的马桶被磨砂玻璃隔成独立小房间,右边是浴缸,另外还有小型人工温泉池。 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温泉沐浴,一边洗一边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咯吱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我火急火燎的以手臂挡住春光,面目狰狞的转过头,看见门缝外站着某殿下! 我怒道:“进来也不敲门,殿下你要干嘛!”模糊的记得好像把门反锁了啊,难道我记错了? 他却只是推开门,说:“刚淋了雨不要泡太久,换好衣服就出来吃饭罢。”话落,利落的关门离开。 我不敢逗留太久,快速回房换了衣服,来到饭厅发现无心竟然不在,只有他这位大帅哥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的菜肴若有所思起来。 他也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搭在背后,我一时看不过眼,拿着搭在肩上的半湿毛巾便走了过去:“殿下可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子,头发还能捏出水来你也不擦一下,真是的。” 这家伙太习惯被人伺候了,一直到我把他的长发擦干为止,哼都不哼一声,仿佛我为他做的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根本无需言谢。 我拿着毛巾准备到对面去,他忽然攥住我手腕,哑声说:“你骂我的语气好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你也这么替我擦过头发。” ------------ 016 殿下调戏我 【首发,支持正版,请勿转载。】 他握着我的手有些紧,狭长的凤目有些迷离,定定的瞧进我眼底。我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什么,赶紧讪讪而笑:“殿下说什么呢,我以前还不认识你呀。” 那肯定是他和黛兮的记忆,该死的,我干嘛没事找事给他擦头发!心跳得飞快,潜意识里十分畏惧被他知道我就是他心里执着的人。只因为那是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我不愿意再次卷入上辈子的恩怨里,所以我必须努力掩饰这个真相。如今知道的人一共就四个,大叔,许敏浩,狐王和我自己。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告诉他,对于这点我很有信心,只要我把嘴巴闭紧一点,他便永远无法得知。 影月微微扬起下颌,安静的凝视我,突然说:“尹以薰,你今年十八了,按人类的说法已经成年,我们的婚事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就办了罢。” 我又是一惊,无缘无故怎么提起这桩事!“我们法律规定必须满20周岁才能结婚,还早着呢,何况殿下说过给我自由的,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啊!” 影月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牢牢锁住我:“几个月的自由就不是自由?我们有婚约在身,成亲是早晚的问题,你为何表现得这么惊讶,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只想得过且过,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被他一语道破的我做贼心虚地别开脸:“我哪有这样。”果然住在他眼皮底下鸭梨山大啊,今天才第一天就逼婚了,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啊。 影月捏着我下颌将我的脸板正,语气严肃:“既然没有,为何不敢正视我?” 他探究的目光让我非常紧张,而我一紧张肚子就会闹腾,譬如此时此刻的一阵悠扬的咕噜噜声――太丢脸了!我简直想一头撞死在豆腐渣墙上。这是内心想法,实际上我虽然面红耳赤却表现幽默风趣:“这就是我为何不敢直视殿下的原因,”他挑挑眉,我便接着说:“因为殿下实在秀色可餐啊。” 影月忍俊不禁,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甚是好看。“既然我秀色可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呢?” 我警钟大响,暗骂自己在自掘坟墓,勉强扯了扯脸皮,干笑几声:“呵呵,呵呵呵,殿下真会说笑。” 影月大手环住我纤腰,笑容暧昧:“我的样子像在说笑么?” 殿下,不要这样笑,笑得我内心有如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我急中生智,指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大吼一声:“殿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他紧紧盯着我,用极尽性感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现在只想吃你。” 噗――我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他却捏了我脸蛋一把,嫌弃的口吻说:“你瘦巴巴的一定不好吃,还是养胖点再说。” 我顿时尴尬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人家的吃和我以为的根本是两码事。呜呜,我这是该庆幸呢还是该失落?好像两者都有。 “是啊,我太瘦了不好吃,不好吃。”我无限哀怨地附和道。 他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继而唇边抿出了似是而非的笑意,瞅瞅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去。这顿饭我食不知味,一直陷入‘我很瘦么,瘦得很难看么?’诸如此类的无聊问题中。 匆匆填饱肚皮便找了借口回房,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一眼,很好,三个未接电话全都来自于乔。 我感慨的叹息,殿下的魅力果真不同凡响,无声的苦笑,可不是么,连我都差点沦陷在他那双勾人的凤眸里,更何况一直把‘帅哥多多益善’挂在嘴边的顾小乔呢。 用手机上网和她聊起来,为了解释影月的关系,我用了几百字来描述,内容和影月对外公布的情况一致,她看完以后表示怀疑,再三追问,我还是打着官腔,她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转移话题,开始说起薛佑生。 她抱怨佑生这两天都没有动静,不知道是故意避而不谈还是怎样,我便安慰她可能佑生还没开始吃巧克力呢,她几乎是立刻发了几个大大的no过来。 她说:以前他当着我的面就拆开包装吃掉。这次不可能放两天还忍得住口。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又看看自己在屏幕尚未发出去的字,犹豫一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安慰的话太苍白无力,我还是不说了,免得给她希望最后却换来绝望。 她又发信息过来:他肯定是看见我的卡片不知该如何回应,啊――我怎么办才好,以后没脸见他了,呜呜。 我说:你们家就在隔壁,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面对现实吧,赶紧找他当面问清楚才是正经。 她发了个泪奔的表情:我不敢啊。 我呲牙咧嘴的笑:顾大小姐还有不敢做的事? 她丢出吸烟的表情:小妞这是在幸灾乐祸否?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我对着屏幕傻笑,外面传来影月的声音:“尹以薰,你睡了没?” 脑袋懵了下,条件反射的扑到床上,可惜选择的角度不佳,我脑袋直接撞上床头的木板,登时发出一声砰然巨响。我一面揉着肿起来的额头,一面极为幽怨的说道:“已经睡了。” 我今年肯定流年不利诸事不宜啊。改天得去玉台寺烧烧香才行,可是佛祖会允许我临急抱大腿么?这个问题值得我三思而后行。 影月听到里面的动静,在门外笑了起来:“既然没睡就出来一下吧,有个人你应该也想见一面。” 我微微一愣,听见脚步声渐远,这才慌慌张张的下床追出去:“谁来了?这个人和大叔有关么?” 影月头也不回的说:“你见了便知道。”他背后那长长的头发看上去非常飘逸柔顺,我突然很想上前抚摸一把。脚步顿了顿,猛地甩头,天啊,我脑子撞坏了么?不然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冒出来? 拐了个弯,远远看见客厅里站着无心,地上还跪着一位身材臃肿的男人,他似乎很害怕,身子微微发颤。 ------------ 017 认钱不认人 【首发,支持正版,请勿转载!】 影月疾步走过去,余光扫了男人一下,随即抬眸看向无心:“确定是他?” 我好奇的打量男子,他正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稀疏的头发不知被汗湿还是雨水淋湿,黏黏的搭在脑袋瓜上,啤酒肚像人家孕妇几个月的肚子,把里面的灰白横纹t恤撑得不成样子,外面一件皱巴巴的土黄色夹克外套,,同样色系的灯芯绒裤到处沾满了泥泞,一只脚穿着脏兮兮的黑色皮鞋,另一只却光着脚丫子。 他无疑是狼狈的,肯定受了不少苦头才被带到这里。我默默的想。 无心笃定的回道:“这次证据确凿,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 亲口承认?应该是屈打成招的吧,当然了,虽然我尚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站的肯定是殿下这边,就算他们做的不对,我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影月脸色微沉,一拖鞋踩在男人的手背上:“说,你为何要鬼鬼祟祟的送尹以薰那么多巧克力!” 原来他就是那个神秘人啊,我很是诧异,不免多看男人一眼,跟我想象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我对事件的兴致盎然,安静的坐在沙发看影月如何问个水落石出。 那人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语气倒挺倔的,他说:“大哥,我只是收了别人的钱替对方做跑腿而已,送巧克力不犯法吧!相反你们对我动用私刑才是犯法,我要出去了一定告你们!” 我听得摇了摇头,笨,真笨,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家伙,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就开始叫嚣,分明是嫌命长的节奏啊。 影月不怒反笑,竟移开了踩在他手背上的脚:“口气这么大,看来后台硬着呢,”话锋一转,冷冷的命令道:“抬起头来!” 那人怔了怔,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听他的话,尔后,到底是缓缓抬了头。 我错愕地瞪着他,虽然他肥胖的脸庞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还肿得像被蜜蜂蛰过,可我依然一下子认出他来!只因为请大叔吃烧烤的那个晚上实在让我记忆犹新! “是你!”我冲口而出,影月以及无心同时朝我看来,男人也勉强睁开绿豆眼,他对我却没什么印象,张口便问:“小姑娘认识我么?” 影月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先回以一笑,再对着男人说:“何止认识,说起来我还是你老板呢。” 男人呆呆的啊了一声,影月好整以暇地坐了过来,大手自然而然的放在我腰际,轻轻说:“哦?说来听听。”无心依旧原地不动,却也竖了耳朵密切关注着。 他们的目光全聚焦在我脸上,颇有些紧张,闭了眼深深呼一口气,脑海里掠过许多的片段,那些曾经甜蜜的回忆,如今却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自觉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开始缓缓道出那晚的经历,当然没有完全坦白,有些事情只适合藏在心里。譬如,那天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吻着我,轻轻说爱我。 心有点刺痛的感觉,眼睛也已经微醺,但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因为他们都看着呢,重要的是影月在看着,所以我只能以笑容掩饰:“就这样,我说完了。” 影月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放在我腰上的大手也越收越紧,仿佛要将我揉入怀中。无心始终淡定从容,胖子则像吃了白粉似的,面色不自然的红润起来,两眼放光,差点要扑过来抱我大腿,被眼疾手快的无心适时挡住:“请注意分寸!” 胖子尴尬地扯了一枚难看的笑容,对我说:“原来是那天的小姑娘啊,难怪觉得你脸熟呢。” 我心里无限鄙夷他这种马后炮,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做样子,笑着朝他说:“既然是熟人,那你还跪着干嘛,快起来吧。”悄悄看一眼殿下,他没有任何表示,那意思便是默许了。 胖子当然巴不得起来,然而跪得太久,腿都麻了,竟一时半刻起不来。无心面无表情的过去拉住他手臂用力往上提,目测超出两百斤的胖子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提了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顺便暗暗警惕自己千万不能得罪此等高手,否则绝对吃不完兜着走。 胖子连声道谢,无心松了手,嫌弃般的往自己衣服上来回擦手,然后在对方愠怒的目光下解释说:“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油腻的东西。” 我忍不住噗了一下,缄默已久的影月终是不耐烦地冷哼道:“死胖子,我要的消息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胖子起初走的是骨气路线,现在见情况有变,立马换道成狗腿路线,点头哈腰的搓着手上前:“要我把情报通通告诉你完全没问题,只是,”微微一顿,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我既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道理事后还出卖人家,你说对不对?” 我以为他准备说了,谁知道话绕了一圈却又表示不能说,真是急死人了!“不对!身为当事人的我有权知道事情的始末,你速度给我老实交代,否则,否则我开除你!” 胖子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巴不得你开除我咧,没薪水的工作也就罢了,还得每天守在原属于自己的铺子里替别人干活数钱,我良心多煎熬啊。” “你!...”我猛地站起来,你了半天,竟再也无言以对。哎,紧要关头,我这被气急了就会变笨的**病却发作!真叫我英雄气短啊。 影月沉吟了半晌,在我求助的目光下莞尔一笑,换了个坐姿,对胖子鼓了两下掌声:“我最喜欢你这种真小人,只认钱不认人,很好,很好。” 殿下连说了两个很好,那就是很不好,我万分雀跃地等待胖子接受制裁,不料殿下却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掏了一本支票出来,翻到其中一页,冷声道:“你自己开个价,多少钱肯将消息卖给我。” 我呆呆的看着影月,脱口道:“殿...影月!你怎么能给钱他?”用这种方法逼他开口,我绝对不赞成。 ------------ 018 四两拨千斤 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许先生专注的开车,而我身旁的少年似乎心情不大好,左手撑在窗口,下巴轻轻搁在掌心里,目光飘渺,不知正看着什么。 好安静。 因为少年开的那扇窗,外面的炎热瞬间闯了进来,和狭小空间的冷气相互抵触。 我一直盯着膝盖上的手背,也许是紧紧抓住新校服裙摆的关系,它们显得过分白皙,青筋若隐若现。 许先生稍稍抬眼,从后视镜淡淡看了看他,抿着唇开口:“敏浩,把窗关了。” 少年微微转过脸,他浅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好看。 他丝毫不畏惧许先生,直直的瞪向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多了成熟与沉稳的俊脸:“我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开窗透透气。”不言而喻,透露了他对我的不满。 我有些紧张,终于,他还是发作了,却又不是我想象中的爆发。 不由得悄然看他一眼,灿烂的晨光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仿佛有柔和的迹象。他真真是个美少年,可惜那张脸常年结霜,让人望而却步。 刚准备转开视线,不其然对上他的目光,我稍稍一怔,看见他眼中迅速掠过不悦、不,还有厌恶... 许先生并未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对峙,只轻摇了摇头,再看着我,眼镜下那双浅色眼瞳染起浅浅笑意:“以薰,你别看敏浩浑身带刺的模样,其实相处久了,他也不过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 我乖巧的点头:“我知道,”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潜意识地看向旁边这位贴了生人勿近标签的美少年,心其实有些七上八落的。 话音刚落,许敏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轻蔑地瞥我一眼,倒是不说话,只那同样浅色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信息。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触了他的底线。 犹记得昨晚上楼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攥进阴影里,紧接着冷冽而陌生的体香便贴了过来,我尚来不及惊讶,他的手已经缠在我脖子上,正一点一点的收紧。 愕然地撑大了眼睛瞪他,发现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仿佛那双置于我颈脖间的手并不属于他。 我慢了半拍才记得挣扎,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深深明白刚搬进新的人家,对方或多或少会有些反感,偶尔也有孩子做出敌对的举措都属于正常,可独独没想到表面平静的许敏浩竟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 努力掰开他的手,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的进攻。渐渐呼吸困难,胸口灼烧般的疼痛起来。 死死瞪着他,他明亮的星眸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他动了动唇,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木质楼梯在此时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 是许先生!这个念头刚升起,面前的少年便迅速撤退,期间没有提及任何信息――他不得不杀我的动机。是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杀意,如此明确但毫无征兆。整个后背全是冷汗涟涟,黏黏的贴住棉质t恤衫。 楼下的人越来越近,我不能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忙抬了步往三楼的房间跑去。 然而,背后始终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相逼,直到我回房关上了那扇门为止。这会是谁?许敏浩,还是许先生? 心悸的感觉又漫了上来,我开始为那句擅作主张的话后悔了。和他做朋友?嗤,恐怕已经成为敌人了吧。可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要收也是收不回的。 抬头快速扫了少年一眼,他的脸色不好也不坏,我猜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凭着多年寄养在别人屋檐下的经验,我早就学会了如何生存。像许敏浩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独独对他没有底,明明和我年纪相仿啊,他的心思却太过深沉,我的所有试探都不起作用。 硬着头皮,勉强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清楚这笑容该有多么难看...果然,只见他狠狠皱起眉心,接着一秒都不愿停留,立马撇开俊脸背对着我。 暗暗调整呼吸。这家伙的气场太强,让我倍感紧张,想到接下来还得跟他同个学校...哎,但愿我们的教室能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到时候我一定躲得好好的,绝不让自己送到他面前去。 昨晚的境况,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尝一遍... 我顿时倦意横生,眨眨眼睛,恍惚中好像看见他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也不多想,回身转向另一边车窗,只见玻璃因为里外的温度差异而起了一层薄薄雾气,外面的风景转瞬即逝,我恹恹的没有心情去观赏。 母亲,以薰好累呵,真的累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话语,那么淡,禁不起风一吹便散去,可我分明是听见了! “你会是个有趣的猎物。”细细品着他的话,末了才狠狠吃了一惊!猎...物? 呵――他居然还笑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猛地转身,只见他依旧面对着那扇打开的窗,那背影纹丝不动。 心头没来由的轻颤。手脚的温度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在这炎热的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却犹如置身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中。 ------------ 019 欲擒先故纵 【首发,支持正版,请勿转载!】 他身上有肥皂的清香,长发却是浓郁的薰衣草味儿,我缓缓闭上眼,仿佛看见自己面前是无边无际的花海,蔚蓝的天边飘着大团白云,微风拂面,带起阵阵芬芳扑鼻而来。 恍惚中,他已经结束这个吻,我一边喘息,一边茫然的凝望他。我刚刚...陶醉其中? 他深邃的眼睛同样紧紧锁住我,嘴边有浅浅的笑意:“尹以薰,你再这么热情的瞪着我,小心我不止吻你而已。”低哑的声音从他口中缓缓出来,温暖的气息拂在我脸庞,有些痒。 在他逐渐加深的笑容里,我终于迟缓地反应过来,忙不迭逃离出他的怀抱,脸上有些发烧,不过幸好进房间那会儿没有开灯,凭借朦胧的月色他大约也瞧不出来。 我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然后用镇定自若的声音说:“请殿下自重!” 影月好整以暇的抱胸,那双凤眸在夜色中显得越发明亮:“我为何要自重?你是我夫人,我吻自己夫人再天经地义不过。” “殿下!我们还没有成亲啊,别再叫我夫人。”这个称呼他叫得越来越顺口了,真叫人郁闷。 影月沉思片刻,迟疑的开口:“莫非叫老婆?今天好像听到某个家伙在电话里这么叫他夫人。” 我一度崩溃,殿下,我的重点不在于称呼好吗!我们没成亲啊没成亲!叹了口气,无力地扶额:“殿下,麻烦你让开一下,我要回房休息了。” 相差几百岁果然有无法横跨的代沟啊,以后若嫁给他...stop,莫要胡思乱想,我一定不会嫁给他! 影月却恍若未闻,对我展开一枚风情万种的笑容:“留下来罢,狼妖还在找你,虽然你过去睡也有守卫暗中保护,但和我一起他们便无须分散,这样不管防御或是战斗都更迅速有效。” 我不予置评,只呆看着男子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瀑布般披下来,衬得皮肤越发白皙透明,墨色的剑眉下一对细长的凤眸,时而懒洋洋,时而锋芒毕露,此刻却尽是妩媚的诱惑。 我心里想一个男子美得如此无暇,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影月见我默不作声,权当我同意了,笑着俯身将我抱起来,而我许是鬼迷心窍,竟任由他摆弄。 他将我轻轻放倒在米白色宽敞的床上,我目睹海蓝色的天花板,这是我非常喜欢的颜色,正慨叹着,他一张俊脸遮住了我的视野。 他眸中写满了不知名的情绪,浅吻着我的眉心、眼睛,然后深深的凝视我,低声说:“尹以薰,自从你离开皇宫以后,我的每一天变得很漫长,期待相逢的心情是如此迫切,恨不得立刻来到这里,把你带回去。” “然而我答应过给你自由,怎么能出尔反尔?所以只能强压住这个念头,把事情安排得满满,总也做不完,可你的模样还是见缝插针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的鼻尖抵在我鼻尖上,我们四目相对,安静的房间里,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气氛莫名的暧昧起来。 “殿下...”忍不住动情的叫着他,他用食指按住我的唇,柔声命令:“叫我的名字,顶着殿下头衔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沉吟着,我的心左右为难,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想起大叔也曾经希望我能直呼他的名字,那时候,我并未如他所愿。 影月垂了眼眸,转身替我盖好被子,然后躺下来,双手搁在脑袋下面,仰望头顶上那片海蓝出了神。 他忽然说:“自从她去世以后,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这些年来,唯独你的出现让我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因为我这颗死掉的心竟然又为某个人开始跳动。” 他微微一顿:“西西和东东虽然身为我妃子,实际上我已经许久未曾临幸她们。可尽管如此,身为男人的我偶尔也会有需要的时候,” 我有种如躺砧板的感觉,一来,他提起‘她’,二来,如果他越说越露骨,叫我这黄花闺女如何是好?我该打断他么? “那种时候,我宁愿出去找别的女人,也不要她们碰我一下。”他朝这边转过脸,空洞的眼神瞧得我毛骨悚然。“你可知道为何?” 我自然回答不上,只见他唇边扬起淡淡荒凉的笑意,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恨她们!” 他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心疼,犹豫了千分之一秒,还是决定握住他的手,可我摸到的却是冰凉的触感。吃惊地看着他,不自觉握紧了掌心里的大手:“殿下,殿下!别再说了!” 这些回忆让他很难受吧?该死的,我应该早点阻止他才对! 那双冻结的凤眸掠过一丝讶然,他微微怔住了,尔后神色认真的问:“你会在乎我曾经花天酒地荒yin无度么?听了会很生气么?” 荒yin无度...这个词怎的让我一阵胃抽搐呢。察觉他期许的目光,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迟疑片刻,终是梗着脖子点头。 不可否认的,听到他说有需要就出去找女人,我暗地里既生气又愤怒。 这位仁兄登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接着轻轻地笑起来,不仅如此,笑完过后还得寸进尺的追问:“有在乎到吃味的地步么?” 喵了个咪,他哪里还有哀伤的样子,分明得意洋洋着呢,等等,难道他开始就打着要设计我的算盘?!咬着牙,狠狠瞪着他看,就是不说话。 他终于发现我不大对劲,想伸手拉我,我却轻巧的一个翻身,掀开被子,动作敏捷地跳下床:“我回自己房间!” 我全明白了,他从头至尾都在耍我!想想方才还可怜他的自己,实在愚蠢之极! 影月很快追上来,伸手将我扳过身去,那张俊脸依旧掩不住的阳光明媚:“尹以薰,你这么生气是喜欢我吧?” 我面子实在挂不住了,管他殿下还是殿上,一把拍掉他的手,怒道:“谁说我喜欢你了,我喜欢的人是大...”叔!靠!又不征求我意见就吻过来! ------------ 020 跟我在一起 【首发,支持正版,请勿转载!】 他才攻陷城门,进来就是一番肆意掠夺,如此娴熟的技巧绝对是风月高手! 我恼羞成怒,奋力去推他,这厮却宛若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当下也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一心只想着不能让他如此看扁自己,便张口啊呜啃在他嘴唇上:“放,开,我!” 他吃痛得眉头揪成一块,可依然不肯退却,只冷哼着:“不放!”这时候,他的血顺着舌尖蔓延过来,浓稠的腥甜快速席卷了我的味觉。 心下一惊,忙松开牙齿,不料更多鲜血滚入口腔里,我被吓得不轻,颤声道:“影月殿下,你的嘴...”糟糕,我本着教训他一下罢了,却不想咬得这么严重啊! 他睁着幽幽的凤眸,面色平静的呢喃道:“叫我影月。” 他的执着叫我彻底愣住,他又说:“不想我失血致死就赶紧叫我名字。”一如既往的霸道。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颓然的摇了摇头。哎,真败给他。闭了眼睛,带着妥协的口吻如他所愿:“影月,让我给你止血可好?” 他胜利意味地挑挑眉头,默默瞧我一阵,终是放开了禁锢在我身上的手。 我略退半步,这才看清了那片唇的伤口多么怵目惊心,殷红的血正源源不绝地从那里涌出来。 我本能的伸手去按它,可哪里堵得住?继而手忙脚乱的跑去开灯寻找纸巾,心里到底觉得内疚了,低低的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气昏了头。” 影月tian了tian伤口,明亮的眸子里露出促狭的笑意:“你的脾气我已经见怪不怪,当初你抓住我手腕的时候也是歇斯底里地想要咬断吧?” 我捧着纸巾盒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是啊,我对待他从来不会怜香惜玉,我是否应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呢? 快步来到他跟前,目睹他怜惜地抚摸手腕,原本突出的丑陋疤痕经过他经常摩挲,现在已经平整了许多。 他突然抬眼,直直的瞧着我脖子:“无痕的剑伤没有留下痕迹吧?” 他不问,我还早就忘记了这桩,心里有柔软的情绪滋生,继而回以一笑:“嗯,你叫无心带来的膏药很有效呢,”把头发捋至耳后,露出白皙光洁的脖子给他看:“伤口愈合得完全看不出有受过伤。” 他宽慰的跟着笑了:“那就好。”唇边一滴血淌下来,正好落在他手腕处,我看着那道牙齿印瞬间变得鲜活起来,眼眶一红,掏出两张纸巾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擦拭:“真的很对不起,我总是忍不住去伤害你。” 这句话本属无心,可在我脑海里重复一遍,却陡然心惊。莫非黛兮的命运要重复在我身上? 他默不作声,视线一味随着我移动。我只装作不知,又拿了纸巾给他轻轻的按在唇上,洁净的纸巾几乎瞬间就被血沾湿,看得我眼睛刺痛,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对不起,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黛兮啊,我已经不是她。心里不停重复这句话,以至于下手不知轻重,耳畔听他轻轻说:“尹以薰,你还可以用力点,我都忍得住。” 猛地回神,发现我手里全是他的血!“对不起,我去叫无...”心来! 影月飞快的出手捂住我嘴巴,一张俊脸铁青铁青的,随即冷声警告:“你敢叫他进来试试?” 我怔怔地看着他飞快地打开药箱,自己动手清理,然后终于意识到什么,吃吃的笑起来:“你是怕无心看见你这副狼狈的样子,有失威严?” 嗨,殿下,你总也忘不了自己的面子,可是你有没有察觉?你在我面前,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本殿下这三个字也许久不曾听你提过了。 影月脸黑黑的瞪着我看:“你还敢笑!看来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才行啊!”说着,他一把将我抱住就打横放倒在大腿上,作势要打我屁股。 我哪里怕他?还笑着学他的语气说:“殿下记得下手重一点,我都忍得住。” 影月被气得厉害,扬起的手却迟迟悬在半空没有落下来,最后,只是咬牙切齿的搁下狠话:“尹以薰,我现在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打你,等明天缓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继续笑,失血过多没力气这种谎话都扯得出来?他把我放倒的时候不知多么迅猛呢!“好啊,我等着你来收拾。” 他实在气坏了,抱着我起身,大步朝米白色的床铺走过去,扑通一声,我们双双落入软绵绵的棉被中。他精壮的胸膛严实地抵在我身上,假装恶狠狠的瞪着我看:“不准笑,否则我换一种方式惩罚你。” 他呼出来的气息带着清新柠檬味,我咯咯的笑,还没发现自己处境危险,手里还握着沾了血的纸巾,温柔地为他擦嘴:“别闹了,伤口又裂开了。” 影月的眼睛变得幽深,定定凝视我,尔后,轻轻张开了薄唇:“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么,让我真正觉得自己就生活在有你的世界里。” 我一颗心忍不住微微颤动:“殿下...”他冷声打断:“叫我的名字。”我不说话,他修长的手指为我顺好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起来:“以后都陪在我身边,好么?” 他的头发垂下来,薰衣草的味道倏然窜入我鼻息间。我闭上眼,耳畔响起他说过,自从她去世以后,他的心便跟着死了。然后,他遇见我,让他重新找到活着的感觉,也重新懂得如何爱。 我睁开眼,从他眼中找到自己的样子。我忽然,很想告诉他我其实就是黛兮的转生,所以他才会被我吸引。这对他而言也许是残忍的事情。因为他两次爱着的人,竟是同一人。同样是他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然而我最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伸出手,缓慢而坚定地抚平他的眉心,轻轻笑起来:“好啊,我以后都陪在你身边。” 他的孤独我看得清楚,我又何尝不是?两个孤独的孩子依偎在一起,便不会寂寞了罢。当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 第一次吵架 【首发,支持正版,请勿转载!】 翌日早上,梅姨真的出现在公寓厨房里,她还是穿着那条碎花围裙,正忙着做早餐,我微笑着过去打招呼,她竟然不惊讶,也笑着道早安。 我坐在饭桌前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她突然转过来,认真的看着我,问许敏浩去了哪里,我才蓦然发现,是呀,许敏浩已经有三天不见人影,他去了哪里呢。 我绞尽脑汁在想借口,影月穿着一身帅气的运动装走过来,他先是睨我一眼,似乎在问我怎么不等他,我忙将头低下去,他径直坐在我旁边,对着妇人不确定的问:“你好像叫梁玉梅?” 梅姨不明所以的点头,我暗暗踢了踢他脚跟,真是的,怎么可以直呼梅姨的名字呢。他丝毫不在意我的小动作,又说:“我这人不比许若桓好说话,我不喜欢下面的人多管闲事,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知道就好,不要问长问短,可明白?” 意思就是责备梅姨刚刚多口问起了许敏浩,我生气地瞪他,刚要替梅姨抱不平,却听梅姨从容的答应:“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回我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端起火腿煎双蛋和牛奶,走至我身旁,放下,离开。 我有些难过,匆匆吃过早餐便气呼呼的出门,上了那辆候在门口的车,影月紧接着上车,面无表情的命令司机开车。 我瞅了司机一眼,是陌生的面孔,但我料定他是暗卫的其中一员,因为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都像个活着的傀儡。 影月的手轻轻覆在我手背上:“在生气?”我没有抽回手,只是别过脸,表示懒得和他说话。 影月语气平静的开口:“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她第一天便多管闲事,我认为她不适宜留在这里。” 我凝望着雨幕下转瞬即逝的风景,忍不住脱口道:“她在许家做了那么多年,难道关心一下许敏浩都有错吗?” 影月冷淡的接口道:“现在她已经不为许家做事,还关心来作何?” 我猛地转过脸指责他:“你其实不高兴她提及大叔或者许敏浩罢了!为什么要找那么富丽堂皇的借口!” 他眼中的懒洋洋悉数收起,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尹以薰,你也该收敛一下脾气罢。” 我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前面的司机,他专注开车的样子和影月所要求的如出一辙,仿佛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对话。很好,非常好,他以后也会将我改造成这番模样的吧? “大叔他从来不要求我改变,也不要求别人改变。”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大叔对别人都温温和和的,就算生气也只是沉默,不像他这么盛气凌人。 影月黑亮的眼瞳一阵收缩,白皙的脸染起了红妆,唇角微微抽搐,紧握住我的手也青筋突显,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渐渐高涨的怒火。 我还不怕死的接着说:“大叔懂得人情味,你却不会,你向来只站在高处冷冷地俯视底下的人,根本不会顾及他人感受。” 我其实不该责备他,因为他对我真真是好,只面对我的时候,身上的傲气都很好地收敛起。只是此时此刻,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他又端足了殿下的架子。 我闭上嘴,默默看着他。殿下呵,我希望你适应这个世界,因为将来我们得生活在这里,你会懂我的意思么。 然而他正在气头上,尤其我还口口声声把大叔挂在嘴边,更让他火冒三丈。他用力甩开我的手,沉声说:“尹以薰,你如此惦念着他的好,实在让我为难。” 他微微一顿,扬起下巴对司机招呼说:“停车!”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知他想干嘛。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并不看我,可话却是对我说的:“你下车,让大雨好好浇熄你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震惊地撑大了眼睛,他说什么?现在外面正倾盆大雨,他却要我出去淋雨?我尽量平静的开口:“影月,你再说一遍。” 影月缓缓转过脸,半眯起来的凤眸懒洋洋地瞧着我,微微张开薄唇,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下车!”我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表情,他极其认真,并非跟我开玩笑。 我莫名的笑起来,一边拿起书包,一边对他说:“好,我下去,今天谢谢你的款待了。” 话落,我干脆利落的转身推门而出。雨点又大又密,落在我身上很有分量的感觉,黑色轿车启动了,坐在后车厢的男子再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车子终究扬长而去,我全身湿透,手脚冰冷,嘴边的笑容迟迟不肯退去。我生气么,也许吧。 如果我刚才肯向他道歉,他一定不会舍得让我在雨中漫步,只是我没有,我甚至还嘲笑般的说,谢谢他的款待。 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我头顶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倔强地推开伞,轻轻说:“谢谢你,无心,只是我不需要它。”我需要的是交通工具,因为我即将华丽丽的迟到了。 无心坚持把伞撑过来,并说:“你拿着,我不能现身才久。过了这个路口转左,会有巴士站。” 我看着他不说话,心里直感叹他料事如神,连我想什么都猜中。刚接过他手里的伞,他却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头,我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已经消失在雨中。 我注视他刚刚站的位置,无味一笑,他果真来无踪去无影。 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看见好几辆空车而返的计程车,我没有招手示停它,因为我突然不急着回校了。 寒风拂在身上刺骨的冷,无心留下的外套尚存一丝他的体温,不自觉裹紧一点,然后开始想方才那样激怒殿下究竟是对是错,依他的脾气,如果我不先服软,真不知他会气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转了街口,赫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竖着车站牌,我换一只手拿住雨伞,慢慢的走过去。当我站在广告亭下把雨伞收起来时,忽而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以薰,好久不见啊。” ------------ 022 你没心没肺 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许先生专注的开车,而我身旁的少年似乎心情不大好,左手撑在窗口,下巴轻轻搁在掌心里,目光飘渺,不知正看着什么。 好安静。 因为少年开的那扇窗,外面的炎热瞬间闯了进来,和狭小空间的冷气相互抵触。 我一直盯着膝盖上的手背,也许是紧紧抓住新校服裙摆的关系,它们显得过分白皙,青筋若隐若现。 许先生稍稍抬眼,从后视镜淡淡看了看他,抿着唇开口:“敏浩,把窗关了。” 少年微微转过脸,他浅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好看。 他丝毫不畏惧许先生,直直的瞪向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多了成熟与沉稳的俊脸:“我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开窗透透气。”不言而喻,透露了他对我的不满。 我有些紧张,终于,他还是发作了,却又不是我想象中的爆发。 不由得悄然看他一眼,灿烂的晨光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仿佛有柔和的迹象。他真真是个美少年,可惜那张脸常年结霜,让人望而却步。 刚准备转开视线,不其然对上他的目光,我稍稍一怔,看见他眼中迅速掠过不悦、不,还有厌恶... 许先生并未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对峙,只轻摇了摇头,再看着我,眼镜下那双浅色眼瞳染起浅浅笑意:“以薰,你别看敏浩浑身带刺的模样,其实相处久了,他也不过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 我乖巧的点头:“我知道,”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潜意识地看向旁边这位贴了生人勿近标签的美少年,心其实有些七上八落的。 话音刚落,许敏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轻蔑地瞥我一眼,倒是不说话,只那同样浅色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信息。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触了他的底线。 犹记得昨晚上楼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攥进阴影里,紧接着冷冽而陌生的体香便贴了过来,我尚来不及惊讶,他的手已经缠在我脖子上,正一点一点的收紧。 愕然地撑大了眼睛瞪他,发现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仿佛那双置于我颈脖间的手并不属于他。 我慢了半拍才记得挣扎,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深深明白刚搬进新的人家,对方或多或少会有些反感,偶尔也有孩子做出敌对的举措都属于正常,可独独没想到表面平静的许敏浩竟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 努力掰开他的手,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的进攻。渐渐呼吸困难,胸口灼烧般的疼痛起来。 死死瞪着他,他明亮的星眸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他动了动唇,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木质楼梯在此时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 是许先生!这个念头刚升起,面前的少年便迅速撤退,期间没有提及任何信息――他不得不杀我的动机。是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杀意,如此明确但毫无征兆。整个后背全是冷汗涟涟,黏黏的贴住棉质t恤衫。 楼下的人越来越近,我不能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忙抬了步往三楼的房间跑去。 然而,背后始终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相逼,直到我回房关上了那扇门为止。这会是谁?许敏浩,还是许先生? 心悸的感觉又漫了上来,我开始为那句擅作主张的话后悔了。和他做朋友?嗤,恐怕已经成为敌人了吧。可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要收也是收不回的。 抬头快速扫了少年一眼,他的脸色不好也不坏,我猜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凭着多年寄养在别人屋檐下的经验,我早就学会了如何生存。像许敏浩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独独对他没有底,明明和我年纪相仿啊,他的心思却太过深沉,我的所有试探都不起作用。 硬着头皮,勉强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清楚这笑容该有多么难看...果然,只见他狠狠皱起眉心,接着一秒都不愿停留,立马撇开俊脸背对着我。 暗暗调整呼吸。这家伙的气场太强,让我倍感紧张,想到接下来还得跟他同个学校...哎,但愿我们的教室能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到时候我一定躲得好好的,绝不让自己送到他面前去。 昨晚的境况,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尝一遍... 我顿时倦意横生,眨眨眼睛,恍惚中好像看见他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也不多想,回身转向另一边车窗,只见玻璃因为里外的温度差异而起了一层薄薄雾气,外面的风景转瞬即逝,我恹恹的没有心情去观赏。 母亲,以薰好累呵,真的累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话语,那么淡,禁不起风一吹便散去,可我分明是听见了! “你会是个有趣的猎物。”细细品着他的话,末了才狠狠吃了一惊!猎...物? 呵――他居然还笑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猛地转身,只见他依旧面对着那扇打开的窗,那背影纹丝不动。 心头没来由的轻颤。手脚的温度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在这炎热的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却犹如置身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中。 ------------ 023 吵架后遗症 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许先生专注的开车,而我身旁的少年似乎心情不大好,左手撑在窗口,下巴轻轻搁在掌心里,目光飘渺,不知正看着什么。 好安静。 因为少年开的那扇窗,外面的炎热瞬间闯了进来,和狭小空间的冷气相互抵触。 我一直盯着膝盖上的手背,也许是紧紧抓住新校服裙摆的关系,它们显得过分白皙,青筋若隐若现。 许先生稍稍抬眼,从后视镜淡淡看了看他,抿着唇开口:“敏浩,把窗关了。” 少年微微转过脸,他浅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然好看。 他丝毫不畏惧许先生,直直的瞪向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多了成熟与沉稳的俊脸:“我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开窗透透气。”不言而喻,透露了他对我的不满。 我有些紧张,终于,他还是发作了,却又不是我想象中的爆发。 不由得悄然看他一眼,灿烂的晨光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仿佛有柔和的迹象。他真真是个美少年,可惜那张脸常年结霜,让人望而却步。 刚准备转开视线,不其然对上他的目光,我稍稍一怔,看见他眼中迅速掠过不悦、不,还有厌恶... 许先生并未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对峙,只轻摇了摇头,再看着我,眼镜下那双浅色眼瞳染起浅浅笑意:“以薰,你别看敏浩浑身带刺的模样,其实相处久了,他也不过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 我乖巧的点头:“我知道,”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潜意识地看向旁边这位贴了生人勿近标签的美少年,心其实有些七上八落的。 话音刚落,许敏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轻蔑地瞥我一眼,倒是不说话,只那同样浅色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信息。 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触了他的底线。 犹记得昨晚上楼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攥进阴影里,紧接着冷冽而陌生的体香便贴了过来,我尚来不及惊讶,他的手已经缠在我脖子上,正一点一点的收紧。 愕然地撑大了眼睛瞪他,发现他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仿佛那双置于我颈脖间的手并不属于他。 我慢了半拍才记得挣扎,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深深明白刚搬进新的人家,对方或多或少会有些反感,偶尔也有孩子做出敌对的举措都属于正常,可独独没想到表面平静的许敏浩竟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 努力掰开他的手,他力气却大得惊人,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他的进攻。渐渐呼吸困难,胸口灼烧般的疼痛起来。 死死瞪着他,他明亮的星眸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他动了动唇,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木质楼梯在此时响起了稳健的脚步声。 是许先生!这个念头刚升起,面前的少年便迅速撤退,期间没有提及任何信息――他不得不杀我的动机。是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杀意,如此明确但毫无征兆。整个后背全是冷汗涟涟,黏黏的贴住棉质t恤衫。 楼下的人越来越近,我不能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忙抬了步往三楼的房间跑去。 然而,背后始终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相逼,直到我回房关上了那扇门为止。这会是谁?许敏浩,还是许先生? 心悸的感觉又漫了上来,我开始为那句擅作主张的话后悔了。和他做朋友?嗤,恐怕已经成为敌人了吧。可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要收也是收不回的。 抬头快速扫了少年一眼,他的脸色不好也不坏,我猜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凭着多年寄养在别人屋檐下的经验,我早就学会了如何生存。像许敏浩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但独独对他没有底,明明和我年纪相仿啊,他的心思却太过深沉,我的所有试探都不起作用。 硬着头皮,勉强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清楚这笑容该有多么难看...果然,只见他狠狠皱起眉心,接着一秒都不愿停留,立马撇开俊脸背对着我。 暗暗调整呼吸。这家伙的气场太强,让我倍感紧张,想到接下来还得跟他同个学校...哎,但愿我们的教室能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到时候我一定躲得好好的,绝不让自己送到他面前去。 昨晚的境况,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尝一遍... 我顿时倦意横生,眨眨眼睛,恍惚中好像看见他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也不多想,回身转向另一边车窗,只见玻璃因为里外的温度差异而起了一层薄薄雾气,外面的风景转瞬即逝,我恹恹的没有心情去观赏。 母亲,以薰好累呵,真的累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话语,那么淡,禁不起风一吹便散去,可我分明是听见了! “你会是个有趣的猎物。”细细品着他的话,末了才狠狠吃了一惊!猎...物? 呵――他居然还笑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猛地转身,只见他依旧面对着那扇打开的窗,那背影纹丝不动。 心头没来由的轻颤。手脚的温度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在这炎热的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却犹如置身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中。 ------------ 024 沉默的较量 感觉无心这句话有诈,应或不应貌似都不对,于是干脆起身离席,可我刚走出饭厅,无心却幽幽的來了一句:“殿下对那个女人逢场作兴罢了,尹姑娘不必耿耿于怀!” 我顿时停住脚步,敢情他以为我吃不下饭是因为他家主子,咦,不对,我哪有吃不下饭了,我的胃口本來就那么小啊! 尽管明知道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可我还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沒有耿耿于怀,也不生气,你别想多了!” 无心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伴着他的声音传入我耳畔:“我有沒有想多,尹姑娘自己清楚!”很笃定的语气。 我这人最恨别人冤枉我,以前尹慧兰耍手段害我被她 妈赶了出去,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而我这仇隔夜就报了,因为我第二天当着她的面亲了她最喜欢的人,,池臻,并且假装羞涩地对他告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我的作风。 可是无心冤枉我,我能还他什么呢?这家伙开口闭口都是殿下,除此以外还真沒有别的嗜好了,啊!不对,他喜欢刷盘子,然而我沒道理抢盘子來洗吧!除非我有自虐倾向。 我端起扑克脸,假装气势汹汹地回到他面前,耍流氓似的将他下颌扳过來,为了不输气势,我也努力踮起脚尖,尽力配合他的高度。 我轻轻哼着,对他一字一句的说:“看清楚我的脸,上面有写着因为殿下生气的字眼么!” 无心居然听话地仔细端详我,那目光慢慢的游移,末了,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你脸上沒字!” 神啊!还有比他更奇葩的人沒,我以为他看这么久能说出什么东西來,居然只是这样,我突然想笑,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宜笑,起码不能在他面前笑,只好勉强憋住,蓦地转身,嘴角已经禁不住往上扬:“噗...嗯哼,我回房写作业,沒事别打扰我!” 回到房间,看着书桌上那叠厚厚的资料,好心情立马荡然无存,拜那个罗老师所赐,我今晚的作业是别人的两倍,呜呜,写完我的手估计可以报废了,但我沒时间沮丧,要知道写不完,明天回校那个变态老师必然想出更多恐怖的手段來折磨我。 从七点埋头苦干到九点半,作业基本接近尾声阶段,放下笔转动一下肩膀,哎,真酸啊!起身伸展一下肢体,去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來到窗前眺望夜色,材发现雨已经停了,如今微风习习,夹杂着春天的气息,倒有几分惬意。 然而无心很是煞风景的出现在阳台外,我不悦地皱皱眉头,他却彬彬有礼地朝我颔首,说:“尹姑娘貌似这会儿有空,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跟你交代一下张绿的情报!” 本來想一口回绝我沒空,可在听完下文以后便堪堪把那三个字吞回去:“快进來说!”今天都沒听到什么动静,还以为殿下故意不让我知道呢?竟不是么。 我把茶杯搁在一尘不染的茶几上,弯身陷入舒适的沙发中,招呼无心随便坐,他却不依,在我身旁站得笔直,尔后从怀里掏出一叠资料,说:“这是张绿的口供,我已经笔录下來,你先看,看完有不懂的地方我再补充!” 我接过來一看,当时傻了眼,质地良好的宣纸全是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我无语地扶额,无心啊无心,你总能给我惊喜啊! 几分钟后,我失望地放下这几张纸:“确定是个女的!”还以为... 无心点头:“听张绿描述,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对方留下的地址和手机号,据查实全是捏造出來的,如今要再找到这个女人已成大海捞针,确切來说,这条线索等于断了!” 不过送礼物罢了,对方却这么谨慎,实在叫人可疑,我揉揉太阳穴,拿起资料重复一遍,指着一行字问他:“那她给小绿子的钱是银行交易还是现金交易!” 女人出手真够大方的,代为跑腿就给了小绿子两万元,难怪他敢向影月提出五万的要求。 无心眼睛一亮,随即道:“殿下也想到这点,通过对方银行账号找到这个人的真实资料,然而遗憾的是她当时付现金!” 我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耸耸肩:“真是个棘手的敌人啊!不过算了,这事就此告一段落吧!对了,小绿子今天有去开店沒!” “有,殿下交代过,今天就算要他爬也得爬到工作岗位!”无心把纸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边低声说还要拿给殿下看。 我诧异地看着他,在他察觉之前又换了脸色:“你可以出去了!”无心静静的看了我一阵,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回了个是,大步走出房间。 这晚大约过了十点才听见影月回來,我已经关灯睡下,当他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我紧张不已,深怕他会推开这边的门,然而他沒有,他只是稍微停留在门外,便转了脚步走进对面的房间。 我一瞬不瞬地瞪着粉色系天花板,良久良久,深深的舒了口气。 今晚我不想见他,也许真被无心说中,我到底有些不能释怀,如果说他只是逢场作兴都能表现得如此自然,丝毫不显做作,那么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也有可能是假装出來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饭厅里碰面,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发现他气色相当不错,想來和杨老师相处得很好呢? 我笑着在他对面落座,端起牛奶轻抿一口:“早安,昨晚睡得可好!” 影月用手绢擦拭嘴边的番茄酱,淡淡瞥我一眼,不答反问:“你呢?我记得你有认床的习惯,昨晚第一次睡那个房间,可有失眠!” 我继续保持着明媚的笑容:“说來也奇怪,昨夜是我有史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晚!” 天知道我快接近黎明时分才阖上眼睛,关于这点我当然不会告诉他,而且今天起來比平时要早半小时,因为我必须化妆,把青黑色的眼圈给遮住。 ------------ 025 黑色星期四 影月沉着脸起身,走至玄关处到底停了下來:“我在车上等你!”说完,不等我回答便开门走了出去。 梅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小薰啊!你们吵架啦!”我快速看向她,假装不明意味地反问:“梅姨,你说什么呢?” 梅姨轻轻地笑起來,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抹精明:“别当我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懂,他喜欢你吧!刚刚你不在的时候,他不停回头张望,你一來了,他的目光就沒从你身上移开过!” 我一阵沉默,原來梅姨心如明镜着呢?我们的一举一动,旁观者的她都看得透彻。 我一口气喝光剩下的牛奶,拎起书包就要起身,梅姨突然略带惆怅的开口:“以前许先生也喜欢你啊!” 我按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缓缓侧身凝望她,不敢相信的问:“你都知道!” 梅姨终于移开视线,那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透着无限惋惜:“许先生的变化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啊!你沒來之前,许先生脸上几乎沒有笑容,平时沉默寡言,吃饭不定时,抽烟也厉害,所以总是胃痛和咳嗽,我劝了他多少次了,他都消极的说沒关系,反正死不了!” 我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沒办法思考,梅姨口中的他为何如此陌生,胃痛...难怪他平时吃得那么少,我还天真的相信他说不习惯这边的食物,却不料他是因为胃痛而实在吃不下啊! “有一天他突然很高兴的告诉我,家里要添新成员了,我当时还以为他终于找到心仪的对象呢?”梅姨放下抹布,那表情无限唏嘘。 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忙低着头,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來,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清亮的铃声,掏出來看一眼來电显示,果然是影月打來催促。 我掐断信号,深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以后才勉强对她微微一笑:“我先去上学了,梅姨拜拜!” 梅姨点点头,笑着和我挥手:“路上小心!”在我关门的时候,恍恍惚惚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说:“...真是可惜了!” 我心神恍惚地坐进轿车的后座,影月始终闭目养神,上学的路上彼此都沉默不语,我支着脑袋看向车窗外快速消逝的风景,耳边不停重复播放着梅姨那句‘许先生也喜欢你啊’。 “在想什么?”影月的声音唤回我飘远了的思绪,这时,有什么东西落在手里,怔怔地垂眸看一眼,那是透明的液体,迷迷糊糊地抚摸脸庞,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泪流满脸。 影月睁开眼睛:“尹以薰!”我喉咙发紧,只哼了一声,完全背过身悄悄擦拭泪痕。 影月以为我在发脾气,倒也沒怎么理会,闭上眼继续沉默,我凝望玻璃倒映出一张哭花了的脸,暗暗吃了一惊,是啊!我今天还特地化了妆。 悄悄回头瞄了眼影月,确定他沒注意这边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书包一阵翻找,却找不到记忆里那个盒子,我想了想,暗叫不好,平时沒有带化妆品的习惯,关键时候要找都找不到。 哎,沒办法,只好把妆擦掉吧!然后我又开始找纸巾,但事实证明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因为我居然连纸巾都忘记带在身上。 “可是找这个!”影月适时递上手绢,我沒有多想就接过來,并抬头对他一笑:“谢谢...”这厮的表情好生奇怪呐。 我刚要抹脸,他慢吞吞的说:“以后莫要化妆,今早你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见到鬼!” 我愤愤不平地剜他一眼。虽然我甚少化妆,但也不至于能化成鬼妆吧!他实在太伤我自尊,胡乱擦了一把脸,气呼呼地把弄脏的手绢丢回去:“还给你!” 影月轻蹙眉头,把视线从手绢移到我脸上,目光随之一凛,淡淡的说:“尹以薰,拿回去洗干净,再以郑重的态度还给我,否则...” 怒啊!他是殿下就了不起,我就偏不洗,看他能奈何...可是这厮的表情咋越來越恐怖咧:“尹以薰!”某殿下动了动唇,幽幽地连名带姓喊我。 我只觉得浑身寒毛抖擞,当即识时务地扑过去捡起手绢:“行,我等会儿就洗净晾干,明天绝对能还你一条崭新崭新的手绢!”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心里沒好气地嘀咕着,把手绢往书包里塞,又听殿下大人装起知心大姐的腔调问:“刚刚怎么哭的!” 我低头沉思要怎么回答才好,他的坏习惯又來了,霸气地捏起我下颌,强迫我的眼睛必须对着他的眼睛。 缄默片刻,我支支吾吾的坦白:“如果说我因为想念大叔,你会不会像昨天一样把我丢下车!” “会!”他眉头一挑,毫不迟疑的回道。 我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立马改口说:“其实我是因为你昨晚和杨老师约会至深夜而伤心!” 影月高贵冷艳地垂眸,轻轻说:“违心的话我最不爱听!”他稍稍侧过脸,对司机说:“那个谁,停车!”“殿下~~我认错了!”“为时已晚,你下去罢!”“不要,,!” 某殿下一脚伸在我屁股处:“今天阳光灿烂,正好适合忏悔!”话落,我以极度狼狈的姿态被丢下轿车。 然后,然后我就迟到了,好死不死星期四早上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我这次算是直接撞在枪口上。 惩罚是难免的,她当着班上四十六个同学的面,训了我足足十分钟,然后这十分钟还必须从咱们的小息时间里扣除,当她宣布完这些,众人一片哗然。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问道:“谁有意见!”霎时间,同学们非常默契地选择安静。 班主任翻脸比翻书还快,冷冷道:“尹以薰,你下去!”我不敢怠慢,立马在一片怨恨的注视中回到座位,刚准备坐下,她清清嗓子:“嗯哼,既然你不会吸取教训,我就帮你长点记性,今天你都必须站着上课!” 我一脸崩溃,心里默默为自己悲哀的同时,也毫不怀疑今晚会收到各位同学们扎的小人或者诅咒。 ------------ 026 血从何而来 熙熙攘攘的饭堂里,顾小乔貌似沒什么食欲,只拿着汤匙专心致志地调戏着碗里的土豆,对面的薛佑生则狼吞虎咽,他们今天相安无事,可只有我才感受得到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低气压。 眼看薛佑生就要吃完,我心里焦急得不行,悄悄用手肘蹭了顾小乔一下,暗示她快说点什么?然而这家伙却无视我的小动作。 我悄悄叹了口气,一脚伸到薛佑生的膝盖上,不爽地开口:“喂,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才跟乔提起那件事!” 薛佑生的脸色蓦地一变,诧异地看着我,那片沾着咖喱汁的唇角轻轻抖动几下。 顾小乔终于停止虐待那块变成糊状的物体,缓缓抬眸:“你看连以薰都受不了你,真是的,既然她都替我问出來了,你今天好歹给我个答复吧!是接受还是拒绝,只需你一句话而已!”她露出早死早超生的表情,视线有些咄咄逼人。 薛佑生有意躲闪她的目光,紧抿着唇不肯说话,我猜他一时半刻还下不了决心,便暂时充当他的发言人,侧过脸,静静的看着顾小乔,缓慢的说:“不是的,乔,我指的不是你告白那件事,我是问他什么时候才肯将搬家和转校的事告诉你!” 也许我实在残忍,一句话就同时伤了这两个人。 顾小乔撑了撑眼睛,瞳孔明显放大,她不自觉地握住我的手,讪笑着说:“以薰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她紧张地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我轻轻摇头:“乔,这是佑生亲口对我说的!” 许是见我脸色凝重,她又转过头去问佑生,不想对方的表情比我更要恶劣,不由得一怔,终是松开我的手。 她垂眸,我发现她已经眼眶微醺,顿时心里也百感交集,默默问自己插手干涉他们到底对或不对。 顾小乔轻咬着唇,拼命忍住眼泪,徐徐问道:“佑生,以薰的话是不是真的!”沒人回答。 “呵呵,难怪最近都看不见你弟弟,原來是接走了,你应该也快要离开这里了吧!”她微微一顿,突然起身甩了佑生一个耳光:“你哑巴啊!快给我说话啊!” 周边有目共睹的同学们都怔住了,尔后,有心之人开始窃窃细语地议论起他们的关系:“这女的被甩了,好彪悍啊!居然当着全体学生的面揍人,难怪会被甩!” “呀,男生长得还不错呢?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少花痴了,那女的长得不也挺好的都被甩了,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好不好人有什么关系,长得够帅就行!”“原來你不是花痴,是白痴啊!” 我们仨对以上流言蜚语置若罔闻。 话说回來,乔这巴掌扇得够呛的,薛佑生整张脸都偏向另一边,麦色皮肤即时显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我开始后悔自己所干的蠢事,一边拉住她的手臂,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乔,请注意影响,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给佑生留点面子吧!” 顾小乔的心情明显难以平复,红着眼眶看向我,哽咽道:“以薰,他...” 这时候,一言不发的薛佑生首次打破沉默:“对不起,乔,我实在沒有勇气和你道别!” 我心知不妙,果然,乔的愤懑因为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她拂开我的手,朝他吼道:“若非以薰说出來,你打算瞒到离开那一刻都不跟我交代清楚是吗?” 薛佑生幽幽的凝视她,轻抿着唇,继续沉默是金,我可被他急死了:“佑生,你快解释一下啊!” 乔再也忍不住,转身奔出饭堂,我身体自动自发地追出几步,可想到留下來的佑生亦很让人担心,回头犹豫的看他,而乔已经不知所向。 隐隐约约听见好事者悄声说:“呀,原來他们是三角关系!” “啧啧,这女的一看就是个小三货色,等会儿帮忙人肉一下,看是哪个年级的人物...” 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循声望去,冲着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女生双手叉腰,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那片人被我的气势跟震慑,当下再不敢多言。 我深深吐了口气,呼,世界总算清净下來。 滴答,滴答。 收回视线,看见薛佑生轻轻碰了一下脸颊,眉头随之狠狠揪起,大约痛得紧呢?我哼了一句活该,还是回到他身边,掏出从小卖部买來的面纸递过去,不痛不痒地问:“你沒事吧!” 他老实不客气地接过面纸就开始擦嘴:“我沒事,你还是去看乔现在怎么样吧!” 滴答,滴答。 我沒好气地瞪他,重重地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她想见的人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去自讨沒趣!”薛佑生一阵语塞,抬眼瞧了瞧我,又鸵鸟般地低头。 我最见不得男生犹豫不决,气闷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我这么帮你,你还不知道珍惜机会,小心乔真对你死心啊!” 薛佑生浑身一颤,我以为他终于被自己点醒了,正要高兴,他却抓住我的手惊道:“以薰,血...好多血!” 我这才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移,只见白色的衣袖不知何时已然濡湿,全是怵目惊心的赤红,我顿觉背脊发凉,霎时间也不知所措起來:“怎么回事...我的手沒受伤啊!这血是哪來的!” 薛佑生脸色发青地和我对望,察觉我的惊慌以后,他反倒镇定起來,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门口方向直奔过去,我脑袋空白一片,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只呆呆地跟着他一路疾跑,直到看见寒老师那张波澜不惊的扑克脸后才明白自己來到了保健室。 “寒老师你快看看她!”薛佑生指了指我手臂,目光所及的地方却是干干净净,哪里还有血,他猛地一怔:“血...怎么消失不见了!” 我同样看傻了眼,好半晌都回不过神,寒老师淡定地从椅子起身:“让我看看!”他缓步走來,带起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薛佑生依旧惊魂未定,动了动唇,到底沒再说话。 ------------ 027 科学楼遇鬼 寒老师握起我的手,将衣袖的扭扣松开撸起,仔细端详以后说:“你刚刚说她受伤!”他并不问我,而是询问薛佑生,后者迟疑地点头。 寒老师皱皱眉头,接着说:“沒找到伤口!”话落,又检查我另一只手。 “尹以薰,你怎么在这里!”影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我心里生着闷气,本不想搭理他的,可薛佑生却一个箭步冲过去:“乔她怎么了?” 乔和殿下在一起,我暗暗吃惊,立刻转身,只见薛佑生不由分说地接过影月怀中昏迷不醒的女生,随即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你对乔做了什么?” 我看清楚了,乔的脸色很是苍白,眉头紧锁,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转动,这副模样就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或者惊吓。 我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便好言劝说:“佑生,你先听听影月老师怎么说!” 影月不悦地眯起眼睛,冷冷的说:“我发现她的时候已呈昏迷状态!”他转过脸对木头似的医生说:“小寒,还不过來看看病患!” 小寒,这个称呼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据我所认识的殿下大人,就是忠心耿耿的无心也得不到他如此青睐啊! 我狐疑地打量起寒老师,忽然惊觉这张脸与记忆里某个扑克脸非常相似。 寒老师这才动身:“这位同学,你先把她放到那边的床上,另外请无关人士出去,房间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于是,我和影月均被他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而薛佑生却能留下,原因是他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她男朋友,我要负责照顾她!” 静悄悄的过道里,我们俩互相对望,影月倏然俯身,往我眼睛里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有话跟你说,跟我过來!”说罢,率先走在前面。 我懊恼地揉揉眼睛,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转念一想,他可能要告诉我关于乔昏迷的原因呢?认命地叹了口气,到底选择跟上去。 我们走走停停,貌似沒有目的地地到处乱转,最后却是來到科学楼前。 午后的阳光微醺,这个时候最适合待在教室里打瞌睡,然而殿下大人却把我带到这幢传说中的鬼楼前。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诡异地吹响,我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殿下,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我对这里实在沒啥好感!” 影月只拿侧脸对着我,淡淡的开口:“那个什么乔刚才就是晕倒在楼梯口前面,你看看,今天的门是打开的,这很不寻常!” 经他提点,我才注意到铁门确实开了:“是不是老师要准备实验用品上去了呢?” 影月轻笑着反驳道:“看來八卦的学生也不是无所不知啊!告诉你罢,前天晚上值班门卫來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楼上有人影,他以为是错过关门时间被滞留的学生,因此好心上去寻找,结果找不到学生,自己却疯掉了!” “这件事总算引起那个无能的校长重视,当下发了内部公告,旧科学楼不再使用,上面的实验室和音乐室已经迁到新楼那里,我昨天來这里检查,发现原來那把锁已经换成新的,听闻只有校长持有!”他撩一把长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面前的科学楼在我眼里已经变得不再单纯,吞吞口水,怯生生地拽住他的衣角:“可能是校长上去了呢?” 影月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那我们进去看看,到底人为还是超自然现象!” 我身体自发地倒退几步,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这么邪门的地方去过一次还不够,还要我去第二次!他脑子沒问題吧! 影月出乎意料的同意:“那你必须呆在原地,这里虽然有我的人守着,但也不要到处乱走!” 他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更不安全,连蹦带跳地跟至他身后:“我一个人会闷得慌,还是跟你走走吧!” 影月似笑非笑的轻抿薄唇,对我伸出手,我考虑了千分之一秒,觉得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便紧紧牵住他的手。 我们的后脚跟才踏上楼梯,后方的铁门立即自行合拢,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我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躲进影月宽大的怀里,哆嗦着说:“殿下,你不要乱用法术啊!” 不料影月脸色凝重,低头对我认认真真的否认:“不是我做的!”既然不是他,那么答案便不言而喻,,这楼果真有鬼。 一种彻骨的寒意正慢慢吞噬掉我身体里的温暖:“殿下!”我惶然地抱住影月:“我觉得...鬼离我们不远了!” 影月轻轻拥住我:“不怕,我一定能保护你,你只要谨记这个信念便好!”说着,将什么东西放在我口袋里。 “好,我尽量吧!”想抬头看他,却突然觉得一阵目眩头晕,眼前所有景物在瞬间失去颜色,我所看见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漆黑。 “殿下!”恐惧开始蠢蠢欲动,等了会儿依然得不到他的回应,我终于慌了:“殿下,你在哪里,!”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到底是什么东西遮住我眼睛,往脸上到处摸索,却找不到想象中的布条,我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抓原本站在身边的殿下,可抓住的只有空气:“无心,殿下,你们听到我说话吗?” 尹以薰,别担心,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在这以前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你不过中了鬼的小把戏而已,沒什么好慌的,镇定,速度镇定下來,深呼吸,对,再深呼吸,好,情绪渐渐稳住了,抬起脚走动起來,别站在原地让它先找到你。 我暗暗鼓励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探路,嗯,平坦的,难道这里已经不是科学楼的楼梯。 “以薰!”有人轻唤我,我不假思索的循着声源转身,然而视野之内全是漆黑,眼睛在这里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怎么知道...” ------------ 028 山腰上古堡 当回声悠扬地回荡在耳畔的时候,我差点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以薰!”鬼魅般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我强迫自己速度镇定下來,集中精神聆听,勉强能分辨这声音的源头起码在几十米以外传來。 我飞快地回忆所看过的恐怖片剧情,鬼若能叫出受害者名字都属于厉害角色,而且受害者如果回应了呼唤,一般会落得悲惨下场。 我紧闭着嘴,双手在身上摸索能充当武器的家伙,无奈搜了半天只有一包用过的纸巾,就连手机都被我粗心的遗漏在教室里。 唉!今天我的运气果然背得很,默默握拳,准备必要时就算使用武力也要拯救自己。虽然赢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我绝不能放弃求生意志。 对方见我并不上当,也沒有采用进一步激烈的行动,而是继续诱惑道:“以薰,过來,过來这里,有人,要见你!”一道微光在很远的地方亮了起來。 我微微眯起眼睛,用了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出现的光源,以为随便瞎扯的话就能骗我过去,实在太瞧不起我的智商了,我心里对鬼无限鄙夷,然后悄悄观察附近的地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延伸的轨道,很潮湿,甚至已经锈迹斑斑,我顿时张口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我竟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带到这么一条暗不见天的隧道里中。 我踢了踢脚下的轨道,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非自己的幻觉,然后又伸手去摸不甚平坦的墙壁,心里依然找不到合适的文字來形容此刻的震惊。 。 “以薰,來我这里,我不会伤害你的!”空灵的声音从出口幽幽的传來。 不伤害我,说得倒是好听啊!恐怕想骗我自动走进它早已设下的陷阱里罢了,我表示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废话少说,想骗我过去是不可能的,你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來,我呆在这里等着你呢?”气势不错,就是有几个音明显发抖,但愿对方听不出來吧! 对方一阵沉默,像烛火似的光芒在洞口里晃动,然后,我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虽然距离我所在的地方比较远,但还是能分清那是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不,应该是女鬼。 只见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袍,瀑布般的长发被盘成简单得体的发髻,留下一小簇垂在胸前,我定了定神,缓缓将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扭曲面容。 不知什么原因,她那张脸像隐在浓雾中似的,一片朦胧,我不自觉地吐了口气,悬起的心却并未放下:“你就是徘徊在科学楼的那只鬼!” 阴冷的风从外面吹进來,穿过隧道形成呼呼的回声荡漾在我耳边,我觉得身体越发的冷,禁不住抱住自己,抬眼望去,只见她的衣袂飘飘,略低了头,一副沉思的姿态。 终于,她沉声说:“我的耐性快要消耗殆尽,你是要我來抓你呢?还是你自己乖乖上前!”话音刚落,她的头发随即散开,像有生命般在风中久久飘扬。 我暗叫不好,她生气了,看來得赶紧取消拖延战术,否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殿下啊!你什么时候才会找到我,不行,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先摆平眼下的困境再做打算为妙。 我转口问:“等等,你刚才说谁要见我!”只要别提什么黑白无常或者阎王爷之类的人物,我都可以考虑跟她走这一趟。 “呵呵,你总算说到重点,不过我现在沒心情回答你,走,趁我还沉得住气的时候跟上來,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莫及!”她侧身而立,锐利的目光透过雾气迸射而出,准确地落在我身上。 我浑身止不住哆嗦,老实说,她的话我还真就信了,衡量了一下后果,脚自动自发地向着隧道尽头的方向迈出去。 女子不等我走近便转身背对着我,仿佛故意不让我看清她的长相,她说:“动作快点,太阳就要落山!”她的逻辑好生奇怪,鬼不怕天亮,反而怕天黑。 出了隧道,铁轨居然也从这里戛然而止,我稍稍驻足张望,原來洞口外长着两米多高的野草,完全遮蔽了这个洞口,以至于里面漆黑得恍若黑夜。 女子信手一劈,大段大段的野草被削下來,她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可瞧见那座城堡!”我顺势望去,点点头,她才接着说:“那里住着吸血鬼家族,天一黑那些怪物便要醒來,你若不想成为他们的晚餐就得快点赶路!” 我呆呆的凝望坐落于山腰上的古堡,不仅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神马跟神马啊!狐妖、狼妖、鬼、吸血鬼,原以为这些科幻片才会出现的家伙,竟在现实世界里也存在,。 “你还愣着作何,快点跟上!”女子头也不回地责备,语气隐隐带着几分焦虑。 我回过神來,她已经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只见她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留,形成一条只能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 “是,我这就來!”我脆生生地回应,把心里的不安暂时无视掉,抬起腿小跑至她身后,她沒说什么?转了身继续赶路。 不知走了多远,但只要我一回头,那座古堡依旧可见,眼看夕阳落到天边,我再无法保持镇定,颤声问:“你难道不会飞吗?带着我一起飞走不是更省时省力么!” 女子脚步微滞,侧身朝我瞥了一眼,沒好气的骂道:“你以为我带着你空间转移到这里很轻松!”说完,发泄怒气般的往旁边的树干劈掌,一秒,二秒,三秒,目测几十年轮的桦树轰然倒下。 沙尘飞舞,入了我的眼,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抬手抹一把额汗:“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女子阴郁地一步步靠近,我觉得自己就要被吓出心脏病发,她却突然停下,看着我身后,声音微微颤抖的说:“糟糕,來不及了!” ------------ 029 狼狭路相逢 女鬼说完,拽住我的手就朝着刚才的方向飞奔,我一时反应不过來,本能的回头,但由于夕阳彻底沉沒到地平线下,而月亮尚未挂上枝头,如此深邃的夜空下,我只朦朦胧胧看见附近鬼影幢幢的树林,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疑的生物。 她究竟目睹了什么?难道说那座古堡的吸血鬼醒过來了,这些话我沒敢问出來,因为只需稍微往那个方向一想,便能不寒而栗。 我们逃也似的跑进掩人耳目的绝佳地方,,森林,这里面的路并不比外面好走,而且树干下多是灌木丛,把我膝盖以下的小腿和脚踝伤得面目全非。 风,突然静止了,空气里飘着一种异样的腥味,我心下一惊,正要告诉她小心,可还沒來得及开口,一只狼妖已经窜至前方阻挡了我们的去路。 嗷呜,,,狼妖随即嚎叫,招呼附近的伙伴过來,转眼间,以它为首一共是六只狼妖现身,它们呈包围状将我们堵在狼群中,显然,我们已经无处可逃。 还沒能摆脱女鬼带來的危机,又迎來新一波的追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偏偏这个时候她还放声大笑:“小姑娘你说,我若把你拱手相让,它们是否放我一条生路!” 我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在狼妖就要扑过來之际,我忽然笑了:“好啊!那你放开我的手,自己逃吧!” 她逃不了是因为能力使用过度,但沒有我,她必然做得到,反正我死在谁的手里不是死,我干脆闭上眼,一副等待英勇就义的模样。 女鬼手掌一推,一股无形的冲击力将扑上來的狼妖甩出几丈开外,我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忍不住睁开眼,正好看见狼妖飞出去撞在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上,顿时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我一阵瞠目结舌,原來她这么厉害啊! 她侧身瞧了瞧我,那是一种看白痴的目光:“你真是奇怪,这个时候不应该抱着我痛哭流涕,求我千万不能抛下你不管么,居然还叫我走!” 鉴于她的出手相助,我似乎也沒那么怕她了,而且她这形象和凶神恶煞的狼妖相比,显然可爱多了,不是么。 我对她调皮的眨眨眼:“不知道现在才抱你大腿,还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因为你对我來说还有点用处,绝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她轻松地解决掉另一只不知好歹的狼妖,从容地说道。 嗷呜,,带头的狼妖不明意味地嚎叫,接着,剩下那几只狼妖像得到命令似的一起上。 我大骇,本能的往身上掏武器,手里握住纸巾也不管有沒有用,直接往向着我张开血盆大口的狼就扔过去:“去死吧!”喵了个咪,我也坐以待毙。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影月以天神下凡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惊又喜,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他的身体...竟是透明的。 我怔怔地叫了一声殿下,他这才往这边看來,脸上同样带着殷切,可张口就是骂我的话:“尹以薰你个笨蛋,怎么一直不拿出口袋里的字符!” 我呆了呆,身体突然被女鬼拉开,她随即迎上去一掌劈在狼妖的脑门上,顿时脑浆迸射,那场面极之残忍:“别分神,这不过是他的镜像,而非实体!”她狠狠地甩开我,继续忙着和其余三只狼妖搏斗。 她说的不错,影月出现的地方只余下一张失去作用的字符,我无限唏嘘地捡起它,拍掉上面的泥土,那些字早已不复存在,可我还是把它放进口袋里。 殿下,你很快就会找到我的,是么,带着这个想法,我徐徐回身,却目睹身材略小的幼狼正死命咬住她左臂。 “啊!”女鬼吃痛地尖叫,我整个人都看傻了,上帝啊!她可不能死啊! “啊!!”她再次哀嚎,原來趁她不注意,另一只狼也以相同手法咬住她的右臂。 我必须救她,打了个激灵,立马开始寻找能充当武器的家伙,余光中扫到脚边一块三角形的石头,由于时间紧迫,我连忙搬起來。 靠,竟然这么重,我暗骂了一句,抱着石头就往女鬼走去。 “你不用管我,快走,离开这个地方去找他!”女鬼一边用脚踢打着狼肚,一边对我咬牙切齿地吼道。 他,又是他,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沒告诉我这个‘他’到底是谁。 我忍住眼眶里的泪意,倔强地抬起下巴:“你当我尹以薰是什么人,见死不救,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窝囊事我才做不出來!” 还剩下两只狼妖而已,我帮忙袭击幼狼,让她专心对付领队那只老的,这样的胜算多少有一点吧... 我不敢多想,使尽吃奶的力抬起石头就要砸在幼狼脑门上,女鬼这时候喝道:“蠢货,你走开呀,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救!” “别把我说得这么高尚,我帮你只是为了救自己!”沒错,我到底也是自私的,沒有她,狼妖的下一波袭击便是我的死期,我很需要她。 我瞄准目标就要放下,不料幼狼狡猾得很,倏然松开她的手,转而一头撞在我心口上。 失去平衡的我和它一起往后倾倒,眼看我端起的石头就要砸在自己头上,我却连呜呼哀哉的时间都沒有,说时迟那时快,女鬼凌空起脚,我手里的石头顿时不翼而飞。 扑通,我整片后背与沙石泥摩擦了一段距离才停下,而狼妖一个骨碌便从地上爬起來,目光凶狠地看着我,大有将我碎尸万段的气势。 我蓦地一笑,笑自己的天真,也笑自己的愚蠢,竟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 呼,寒风拂面,一根黑色羽毛飘然而下,正好落在我鼻尖,我几乎是立刻嗅出那股熟悉的凛香,心下一喜,还沒见人便忍不住欢呼:“许敏浩,你怎么來了!”怎么想都想不到,竟是他先找到我。 许敏浩停在我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唇边凝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你惹是生非的本事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在学校里都能平白被这种低级鬼怪给俘到地球的另一边,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 030 大叔的消息 他的话无疑戳中我痛处,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他说的后半句,什么叫地球的另一边,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许敏浩朝我伸出手,我看了看他,无言地接受他的帮助,艰难撑起身站定,痛~~好痛,背后大面积的灼伤感让我几乎直不起腰。 我大口大口地吸气,咬着牙问:“这里是哪儿!” 他却是神秘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什么疑问稍后再说!”说着,他手一甩,准备玩偷袭的幼狼还沒碰到他就被捏断了脖子,当场死亡。 我狠心地别过脸,暗暗教训自己不该对畜 生仁慈,如果许敏浩沒有及时出现,得到这种下场的人只会是我。 女鬼这时也已经把老狼杀掉了,回身的时候看见许敏浩,怔了怔,才要开口,许敏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她跟前,一手捏住她喉咙:“看不出來你还挺能耐啊!对付五只狼妖居然还能毫发无损!” 女鬼似乎看他看得呆了,良久沒有说话,我焦急的走过去,好言劝说:“你别伤害她,她刚刚救过我的!” 许敏浩斜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你这个白痴,这些狼妖的目标是她,要不是她把你带到这里,你会受到攻击吗?” 我脑筋有些打结,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你什么意思!”前段时间不就有狼妖追杀我么,如何变成追杀这女鬼了。 女鬼缓缓笑开:“他说的沒错,它们的目标是我,你不过恰好被我带到身边,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罢了!” 我呆呆的啊了一声,许敏浩脸色微沉,推开我,左手忽然多出一把看不见轮廓但它散发出來的光芒却能亮如白昼的弯刀:“你能死在这把刀下,也属荣幸!” 我见过他两次变成死神的模样,但从不知道,他原來还有这样的武器,虽不知道这把刀的來历,但我却打心眼里害怕它,连我这个凡人都恐惧的东西,更别提女鬼了,只见她几乎是本能地用手挡住脸,尖叫着说:“拿开它,拿开它!” 我想过去阻止,两条腿却被他使了些手段,根本不能动弹:“许敏浩,放过她吧!她是好人,啊不,是好鬼,她从头到尾都沒有伤害过我!”我一着急就开始语无伦次。 许敏浩瞪着我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女鬼朝我歪了下头,那张模糊的脸好像在微笑:“以薰,谢谢你,你是继他以后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她微微一顿,镇定地面向许敏浩:“你应该叫无颜吧!和他的样子真有几分相像!”这句话才出口,我和许敏浩同时怔住。 许敏浩很快回过神,捏住她喉咙的手悄悄松开些,沉声问:“你说的他是谁!” 知道无颜这个名字,还和他相像的,除了大叔,还能有谁,我紧张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定定地盯住女鬼,深怕错过了我要的答案。 女鬼抚着脖子喘了好久的气:“看來你们已经心里有数,何必还要我说出口,你先放手吧!我不会逃走,我这次的目的本就是带以薰去见他!” 许敏浩和我对望一眼,似乎在问我要不要相信她,我微不可见的点头,她的确对我言明來意,只是当初的我并不肯信任她,才导致了后來的事情发生。 许敏浩一转手,那把武器瞬间消失。虽然已经打算放开她,可语气依旧阴郁:“你要敢耍什么花样,我照样能让你灰飞烟灭!” 她倒不惧,眺望天空那轮躲在乌云后面的明月,只说:“他受伤严重,我出來这么久,他自己呆在那儿怕会有生命危险,既然你來了那就正好,我还愁着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我好像听到一种心碎的声音,轻轻的,滑过耳际,张了张嘴,颤声问:“他怎么会受伤!” 女鬼顺了顺长发,微微叹息:“说來话长!” 许敏浩大步过來,轻轻拍打我的脸颊:“尹以薰,振作点,他一定沒事的!”我茫然地扬起脸,望着他坚定的目光,又连忙低头,因为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大叔,大叔...心里默默地呼唤着他,脑海浮现我们离别的那个清晨,他坐在床上,地上跪着害怕发抖的侍女,然后,迟钝的我闯了进去,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低低的叫我,不要进去。 许敏浩见我突然哭起來,顿时变得不知所措:“嗨,尹以薰...”他试图说些安慰的话,可他太不擅长应付女生了,这点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于是径自擦掉泪水:“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吸吸鼻子,我对着少年微微地笑起來。 希望大叔看见的我,也是这么微笑着的,所以我不能哭,否则敏感的他一定能瞧出端倪來。 许敏浩显然被我來得快去得更快的情绪给怔住了,恍恍惚惚似乎听见他骂了一声笨蛋,然后背对着我蹲下,轻轻说:“我背你!” 我脆生生的道了句谢谢,正要爬上去,可看着他背后的东西就忍不住发怵:“你能不能先收起这对翅膀,怪恶心的!” 他许是觉得麻烦,沒好气的哼道:“少啰嗦,赶紧上來!” 我吐吐舌头,趁他发飙以前赶紧趴到他背上,原以为翅膀肯定很硬,会压得我胸口不舒服,不料它竟是软若无骨的触感,我好奇地抚摸它一把,居然还轻轻发抖。 我突然被它戳中萌点,忍不住又碰了碰,许敏浩终于不满了,只听他声音怪怪的呵斥:“别乱摸,会痒!” 女鬼这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随即提醒我们:“嘘,别声张,此地不宜久留!”说着,她率先飞起來,可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才跟上去就看见她直直地摔落。 许敏浩停在她脚边,冷冷的看着她在地上挣扎,并不打算予以援手,我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只趴在他背后对她柔声问:“你怎么样,实在不能飞我们就走路吧!” 女鬼强撑着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轻轻说:“沒事,也许太累了,我飞慢点就好!” ------------ 第一卷 ------------ 031 救他的代价 既然她坚持.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见她脚尖轻点.再度起飞的身姿明显比刚才自然多了.想來应该不算太勉强. 伏在许敏浩后背.他身上的香气一缕缕地传入我鼻息里.闭上眼.将头靠着他肩窝.低低的问:“是殿下通知你來的吗.” 许敏浩对我的话仿若未闻.我勾勾唇角.不打算追问.因为他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他侧过脸.静静看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口头上的感激就免了.真感恩的话.就用行动來表示.” 也许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我独独想起上次他霸道的吻.脸一下子红了个透:“你这次又想要什么..”kiss绝对不行.拖幼狼的福.我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夜凉如水的风却无孔不入地吹进來.直把我冻都够呛的.才不要再尝他冰激凌口味的唇. 许敏浩吃吃的笑起來:“你紧张个什么.”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斜了我一下.里面尽是促狭的笑意:“我好像沒跟你计较吧.还是说.你想以身相许來报答恩情.” 我一张脸涨成深紫色.正要反驳.他却自问自答接着说:“算了吧.我对你这种类型一点兴趣都沒.你还是去祸害你家殿下就好.至于皓月.等会儿见了面.你最好给我规矩点.别再惹他.” 我张了张口.喉咙有些堵.转过脸.惆怅地瞧着快速后退的密林疏影.沉默片刻.终是闷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我必然会克制住自己的. 此时.女鬼加快了飞行速度.许敏浩背着我依然能够从容跟上.风吹得越发迅猛.狠狠擦过我们又呼啸离去.只余下耳畔那噗噗的风声. “想不到多年以后却是你先放弃他.这大约就是你们的命运吧.你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许敏浩突然慨叹道.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痛.缓缓阖上眼睛.命运么.呵呵.也许吧. “黛兮...你知道她究竟喜欢谁么.”关于这段三角恋.大叔和影月的感情都很明朗.只有黛兮.也就是我的上辈子.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她喜欢的人是谁.这些.我都无从知晓. 他沉吟半晌.只说:“天知道呢.以前我还真沒怎么注意过她.要不是后來发生那么大的事.可能我永远都不把放在眼里.” 我嗅出了端倪.不免好奇的脱口问:“发生了怎样的事.” 许敏浩高深莫测的笑.倏然关闭了话匣子.“都已经过去了.还问來干什么.再说.黛兮喜欢谁还有必要执着么.现在重要的是你喜欢谁.” 他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我怔住了.轻抿着唇.竟无言以对.尹以薰.你喜欢谁呢.许敏浩的声音久久回响在脑海里. 我无措地将侧脸贴在他后背.转口问:“还多久才到大叔哪儿.” 许敏浩扭头瞅瞅我.嘴边有意味不明的笑意.我讨厌他这样笑.每次在我出糗后.他脸上都会挂着这种笑容. 缄默已久的女鬼轻声回答:“快了.只要过了这座山头.” 这个消息让我很是激动.双手圈着许敏浩的脖子探出半个身子去眺望.他却不爽地叫着:“喂.快松手.我快透不过气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嚷什么呢.反正你不会死.不是么.”他的头发很柔软.顺着风的方向拂在我脸庞.挠出我一阵阵的痒. 他似乎看得一怔.眼睛里有刹那的迷茫.缓缓回过头去.低低的说:“笨蛋.谁说我不会死了.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好不好.” 我记起來了.当初他不惜牺牲自己都要救大叔.寿命折损了不少.“许敏浩.”轻轻的叫他的名字. “嗯.”他稍微停靠在树枝上.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继而又朝着女鬼的方向飞去. “你怎么会变成死神.”我仰着脸.凝望天边那片快速移动的云层.幽幽的问道. 感觉许敏浩浑身一僵.我转了视线过去.他却故意偏过头.只拿脑袋瓜对着我:“当时和我做交易的不是恶魔.而是前來收皓月殿下魂魄的死神.” 皱皱眉头.从他嘴里出來的恶魔和死神等字眼.我咋感觉那么的不真实呢.瞥见他飞扬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去碰.哇欧.好柔软的触感. 许敏浩的声音拉回我飘远的思绪.他说:“我怎么可能把殿下交出去.和他据理力争无效后.我们甚至动手打起來.最后也不知是不是感动了他.他蹲下來对着奄奄一息的我问.如果有救殿下的办法我会不会尝试.” 我不自觉地接口说:“还用问么.你绝对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 许敏浩侧过脸.飞快的瞧我一眼.又转正注视着前方的路.继续说:“被你说中了.然后他说他厌倦做什么死神.如果我可以替他.他便只收取我余下來的一半寿命.”末了.他耸耸肩.轻轻地笑着.似乎真觉得无所谓. 他的表现让我越发奇怪.这并不是平常的许敏浩.他必然有什么隐瞒不说. “许敏浩...”我脱口叫他.可到底又犹豫了.在他疑惑的注视下.我笑着摇头:“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你一下而已.” 他的性子我很了解.他如果愿意告诉我.刚才就直接说出來了.根本不需要我追问. 他拧了拧眉.尔后也笑起來:“笨蛋.” 笨蛋.这两个字几乎成了他骂我的口头禅.换了平时我非要生气不可.但此时此刻.我只微微笑着.抬头凝望那片深邃的天空. 夜幕下.数不清的星星正在熠熠发亮.遮住月亮的云层终于淡了.散了.那皎洁的月色瞬间照亮了大地的沉寂.只见远处群山起伏.林海莽莽.一下子都变得清晰起來. 这景色原是如此稀松平常.哪有我想象中的可怖氛围.然后.我听到女鬼激动的声音:“看见那里的火光沒.他就在那儿.”我心头一喜.忙循声望去. ------------ 032 为我起争执 远处犹如水墨一样的山峦中.确实有点点忽隐忽现的火光.“许敏浩.飞快点.”我激动地搂着美少年催促道. 许敏浩想见大叔的心情和我不相上下.不待我开口就已经加速.女鬼在后面紧紧跟着.焦急的说:“你们等等.前面有结界...” 她话音未落.我已然感觉有紊乱的气流到处飞窜.不用说.自然是许敏浩强行冲破了结界的后果. 耳畔听见某人自负的声音:“人界还沒有我进不了的空间.”我默默偷看他.这张年轻的侧脸露出倨傲的神情.轻摇了摇头.沒有大叔看着他.他张扬的本性谁都管不住啊. 又过了会儿.我们终于來到女鬼所说的山洞口.许敏浩沉着脸问她:“你确定他真在这儿.” 女鬼喘着粗气.拍着胸脯说:“是.虽然里面也沒有火光.但我记得这个洞口开的方向是偏南方.刚好和我们在北坡时看见的位置一致.相信我.这次绝对沒错.” 许敏浩拧了拧眉头.语气不善的警告:“你这番话都说几次了.这次是你的最后机会.如果洞里面还找不到他.你就洗干净脖子受我一剑吧.” 女鬼禁不住哆嗦一下.我看得好笑.拍着许敏浩的肩膀说:“你别吓她了.沒有她带路.我们也來不到这里.” 许敏浩扭头睨我一眼.随即狠狠拍打我的屁股.骂道:“我还沒说你呢.赖在我背上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舍得下來.” 吐吐舌头.这个小气的家伙.我的小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屁股自然再度遭殃.我不敢有所迟疑.立马从他身上跳下來.可由于太久不动.两条腿已经毫无知觉.想动都动不了.只能僵在原地. “许敏浩...”我尴尬的叫他.他却不理我.径自变出一只火把就往洞穴里面走去.女鬼本來想过來搀扶我的.可他危险意味地哼了哼.她便乖乖跟上.剩下我自己在风中凌乱. “皓月殿下.”许敏浩的声音渐渐远了.我抬了头望进去.居然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急得拧了一把大腿.靠.竟有知觉了.疼啊~~~ 女鬼倏尔从墙壁中露出半张脸:“以薰.找到他了.” 我顿时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身后.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大叔在许敏浩的协助下从密道走出來. 几个月沒见.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因此轮廓更为深邃.眉宇间隐隐有股淡淡的忧郁.那浅褐色头发也已长至及肩.刘海三七分开.几乎完全遮蔽了右脸.身上穿着银灰色修身西装.里面一件白色衬衣.虽有些污秽.但依然不减他出尘的气质. 他变得越发迷人.我深深的凝望他.不知不觉.眼眶盈满了泪意.“大叔...”原本好多话想对他说的.但如今见了面.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就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必说. 他察觉我的视线.缓缓抬了头.看见我.那双美瞳顿时亮亮的.泛白的薄唇牵出一抹虚弱的微笑:“以薰.你來啦.”多么平常的语气.仿佛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我稍稍眨了下眼.晶莹的液体犹如缺堤般涌出來.好奇怪.我明明是高兴的啊.为什么会哭. 耳畔听到许敏浩骂了一句:“笨蛋.快别哭了.多喜兴的事儿啊.非要破坏气氛.” 我恍若未闻.模糊的视线中.看着大叔把他轻轻推开.独自艰难的往这边一步步走來.“以薰.”他再次轻轻唤我.我郑重的点头:“是.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说着.也想抬步走向他.但我真的很沒用.刚刚还有知觉的腿.现在居然怎么使劲都迈不出去. 须臾之间.熟悉的体味扑面而來.他不自然地张开双臂.将我揽入他的怀抱中:“以薰.我好想念你.对不起.本來决定了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但真的忍不住.” 想念一个人.为何要说对不起呢.我哽咽着.缓慢的说:“沒关系.我也很想念你.” 轻咬着唇.将脸用力埋在他胸膛前.耳边分明听到他闷哼一声.应该不注意碰到他伤口.但我毫无悔意.此时此刻的我只想放肆一下.因为心里有太多的情绪瞬间爆发出來.如何都压不住. 许若桓左手自然垂下.而右手却用力的抱紧我.“以薰...”这次是略带动情的语气. 许敏浩倚墙而立.双手插在裤袋里.很是不羁的样子:“嗨.这里很快会被敌人追踪到.我们还是找个稍微安全、干净点的地方再叙旧吧.” 我脑袋嗡了一下.糟糕.忘记这里有两个观众.许若桓转手温和地揉着我的脑袋.低声回道:“嗯.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我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他这个习惯依旧不改呢.吸吸鼻子.悄然擦了把脸.仰起头.对他盈盈一笑:“那我们赶紧动身吧.”余光瞥见许敏浩.他恰好也朝这边看來.一对上我的视线却猛地别过脸.呃.他真的生气了. 许若桓的眼睛紧紧盯住我.里面有什么情绪涌动着.他说:“以薰.能陪我几天么.” 许敏浩正在地上画图.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停下了动作.飞快的替我挡住问題:“不行.她还要上学.何况你别忘了她现在是谁的人.” 他一句话.同时提醒了我和大叔. 我神情黯然地低着头.许若桓却半强迫性地捧住我的脸.目光坚定的凝视我眼睛:“以薰.我要的是你的回答.你说.你愿不愿意陪.” 鼻尖嗅到浓稠的腥味儿.本能的按住他左手.徐徐拿到眼前一看.天啊.这绷带被里面渗出來的血湿了个透.几乎能拧出血來. 我脸色发白的看着大叔.突然沒了言语.许敏浩上前拽住我肩膀:“尹以薰.你要是替他着想就别答应他.” 许若桓少有的严厉.朝着少年低吼道:“无颜你住口.我这个主人你还放不放在眼里了.” ------------ 033 暧昧的一夜 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不仅吼得许敏浩的脸色变了又变.连我都有点害怕.舔了舔干燥的唇.伸手拉一下呆住的美少年.悄声说:“许敏浩.你别管我们的事了.” 和大叔争吵.最难受的其实是他啊. 许若桓扶住左臂.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我俩.而女鬼深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到角落里呆着了. 许敏浩转了眼睛凝望我.冰凉的手掌覆在我手背上.然后用力掰开.冷若冰霜的语气随之响起:“尹以薰你要知道.他们两人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但你两个都不能放弃.未免太过于贪心.” 我怔怔注视着地上摇曳的影子.几度想开口澄清什么.最后却独独笑了.于他.我何必解释呢. “玩火自焚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他拂袍转身.继续完成地上的法阵. 玩火自焚么.这形容得真真是好.我抬眼对上许若桓探究的视线.唇边绽开最美的笑容:“大叔.我要陪在你身边.”如今最需要我的.是大叔.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不能让历史重滔覆辙. 那些失眠的夜晚.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我如何能在失而复得他之后.再度离弃. 许若桓眼睛里的冰霜逐渐融化.有浅浅的笑意漫上了这张英俊的脸.大叔.你真的很美.尤其笑起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明媚的心情. 如果可以.我多么愿意成为守护你笑容的那个人啊. 许若桓俯身在我耳边轻轻说:“这是你答应我的.可不许你反悔.” 他温暖的气息拂过來.惹红了我的脸.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害羞的闭着眼.略点了点头.隐约听到他长舒一口气.须臾之间.有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印在我唇上. 他焦急地找寻我的舌尖.然后纠缠.我潜意识要拒绝他.可心里面却有道声音说这是我欠他的.僵硬的手终于抬起來.轻轻环住他后颈.努力放松紧绷的神经.全心全意和他唇齿相依. “以薰.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他呢喃的话语在我脑海里久久盘旋. 是夜.我们被许敏浩转移到北方的某个小城镇.他说既然我们要在一起.自然不能被影月发现行踪.而且还要躲避狐妖.所以才选了不起眼的n城. 女鬼沒有跟我们一起走.她说恩已经报了.不愿意再和麻烦的我们有所牵连. 许若桓并不勉强她.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瓷瓶递过去.她一看.模糊的脸居然落下两行清泪.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哽咽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我对瓶子里的东西好奇不已.又见她郑重地跪下去.再三道谢. 在旅馆的时候.我问他当时给女鬼的是什么东西.他神秘的笑了笑.然后用深吻來敷衍我.我被吻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先前的话題.这答案便以不了了之收尾. 还有许敏浩.他送我们來到n城后便自称还有工作在身不能久留.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黑色男装手提包交给许若桓.道了句有空会來探我们便凭空消失. 许若桓打开包.发现里面有我们的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还有少量现金.我心情复杂.想起许敏浩口口声声说不同意我和大叔在一起.但他分明做了两手准备.因此才把这些带在身上. 许若桓把拉链拉回去.轻轻抚摸我的头:“今晚我们暂时到附近的旅馆住一宿.明天再找个好点的单位租下來.你说好么.” 我为了掩饰脸上的表情.略低着头.用欢快的语气说好.许敏浩... 许若桓转手牵着我.走了一段路.经过路边一家门面还不错的小旅馆.进去登记缴费.完成手续后店主便拿出钥匙准备带我们上楼. 许若桓彬彬有礼的拒绝道:“不必麻烦您了.我们自己上去.” 店主是个精明人.立刻笑着把钥匙递给他:“行.行.你们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下來找我.” 我眼尖的发现.店主故意将钥匙递向他左边.该死的.这人在试探我们超级狂龙分身! 我不等许若桓去接.笑盈盈的上前抢了过來.故意用胸部紧贴着他的身体.娇嗔道:“哎呀.难得你能出來见我一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走.我们快上去.一会儿你的衣服得由我來脱哦~” 许若桓白皙的俊脸一阵发烧.垂眸瞧着我.我调皮的眨眨眼睛.他立刻就反应过來.抬手捏捏我鼻尖.轻佻的说:“小馋猫.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想念我的身体.行啊.今晚一定好好满足你.” 我沒想到自己反被调戏.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大咧咧的亲吻我眼睛.大手搂着我便抬步往楼梯的方向走. 店主呆住了.随后笑着返回柜台:“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啊.” 呜呜.我今晚算是形象尽毁了.我捂着脸.从指缝间偷望许若桓.只见他利落的打开门.信手按了玄关处的开关.灯闪烁几下便亮起來.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淡淡的清新剂味儿扑面而來.但是布置也相当简单.一张宽敞的双人床占据在右方.对面一个长方形柜子.上面摆放一台旧式大电视.旁边有道门.里面应该是厕所和浴室. 等等.只有一张床..哎.对了.记得店主刚才还说:真不凑巧.今晚只剩下一个房间.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恍惚间.有人抓住我手腕拉进房间.咯吱.门应声而关. 我怔怔的抬头.瞧见许若桓的眼睛深沉了几分.俊脸上依旧绯红一片.心里咯噔一下.轻轻唤他:“大叔.”我是不是太大意了.竟忘了再温和的男人都有变成灰太狼的可能. 许若桓声音沙哑的唤我以薰.柔软的唇随之吻住我嘴巴.他的手亦开始不安分.在我身上到处游移. 我顿时呆若木鸡.心脏犹如擂鼓般扑通扑通地疯跳着.嗨嗨.接下來怎么办.真要把自己给他么.可是我还沒做好心理准备啊~~ 就在我思想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许若桓将我推开一段距离.低低地笑起來:“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不过以薰也有不对.你应该制止我的.” ------------ 034 姨妈我恨你 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边使尽浑身解数诱惑我.一边又让我拒绝他.他是把我当成柳下惠后人呐. “大叔.是你小看自己的魅力.还是太看重我的定力.”我轻叹了口气:“别忘了以前我可是一直觊觎你的美色啊.你这样勾引我.当心我真将你吃干抹净哦.” 许若桓似乎想到了什么.越过我往床边走去.沉声道:“你以前喜欢我的心情.如今还在么.”他坐在床沿边.单手笨拙的解开西装纽扣.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上却是笑着.踱步來到他跟前.手覆在他手背上.小声说:“让我來.”他沒有说话.只用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脱完他西装上的扣子.又开始脱衬衣上的.“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只是我已经沒有立场说这些话了吧.”我现在顶着影月未婚妻头衔.却对他说喜欢他. 许敏浩你说得很对.我太贪婪了.只有一颗心.却放在两个不同的男人身上.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也是呢.连我都忍不住要鄙视自己啊. 我动作轻柔地脱下他的衣服.看见从肩头开始缠绕的绷带.一直落到手腕处.眼神一暗.俯身吻了上去. 如此大面积的创伤.他一定觉得很痛吧.可是他始终沒有向我表露出他的痛楚.他不说.我也就不记得了.我真够沒心沒肺的. “你真的还喜欢我.”他的声音轻轻颤抖.我抬了头.双手抚着他英俊的脸庞.看着他.静静看着他.慢慢将自己的唇送上去.亲吻于同样干燥的薄唇上. “大叔.”移过脸.贴近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出來:“我爱你.” 刚刚那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原來我喜欢他多于喜欢影月殿下. 面对影月殿下如何都说不出來的话.在他面前却能脱口而出.这就是我对他们的区别啊. 忽然腰上一紧.我的视野倒转过來.才回神.自己已然被他压在身下.“大叔.”他倏然而至的唇将我的话全部吞噬. 我心如擂鼓.紧张和胆怯让我的神经绷得很紧.可独独沒有害怕. “以薰.刚才我有给过你逃脱的机会.但现在.我不准了.”他炽热的吻着我.手指飞快而灵活的解开我校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还想听更多.” 我生涩地回应他的吻:“我爱你.”身上一凉.衣服敞开.露出里面那件米白色蕾丝边胸罩. 我大惊.本能的用手臂挡住外泄的春光.“以薰.你好美.”他温柔的抚摸我头发.眼神专注的看着我. 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我感到心安.抬眸对上他渐渐深邃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唤他:“大叔.” “叫我的名字.”他好看的一笑.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我迟疑着.终究喊出他的名字:“若桓.” 他的笑容更深了.再次吻住我的唇:“以薰.如果你现在说不要.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 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这张脸.这张让我日思夜想的脸.“不.我想要你.”对象是他的话.我愿意交出自己. 浅色的眼瞳微微放大.他欣喜的轻呼:“以薰.”我厚着脸皮将他的大手放在米白色蕾丝边胸罩上:“听到吗.我的心跳全是因为你呀.” 我喜欢他.这份心情我必须向他坦白.我再也不管什么圣旨.什么未婚夫.我只要他.只要他啊. 许若桓的眼神越发深沉.却依然隐忍的撇过头.哑声说:“以薰.你将來会后悔的.” 我故作轻松的开玩笑:“你心里已经盘算将我吃干抹净以后就抛弃掉么.”不自觉的挑眉.他敢点头试试看.我立刻将他就地正法. 他的手一抖.不经意的揉捏掌心下那片柔软.抗议道:“以薰.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那个地方何等敏感.我忍不住轻呼.耳边听到他郑重其事的说:“以薰.我爱你.” 我忽然想起那一次.他含糊的说爱我.但是我却分明听清楚了.他叫着黛兮的名字.“若桓.你别骗我.请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心里爱的人究竟是黛兮还是我.”这个问題一直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 他有些失笑:“小笨蛋.不管黛兮还是以薰.你们都來自同一个灵魂.我爱的.正正是这个美好的灵魂.” 我表示很感动.再也沒有比这样的情话更动人.我搂着他脖子.谁料一动身.小腹却隐隐的痛起來.猛地一怔.转口说:“若桓.我饿了.” 许若桓一时反应不过來.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只觉得下 体一股热浪涌出.脑袋嗡了一下.飞快的说:“是真的饿了.而且好冷哦.这房间的窗口开得这么大.我又沒穿衣服...” 许若桓抿唇而笑.眼睛里闪烁着宠溺的光芒:“以薰.我当真败给你了.刚刚那么好的气氛全被你坏了.” 他抓起带着消毒水味的被子盖在我身上.径自翻身坐起來.把衣服穿戴整齐了便往门口走去.“我出去给你买吃的.你在房间里等我.记住.陌生人敲门一定不能开.” 我抱着被子坐起身.随口问:“你怕狼妖追到这里來么.” 许若桓居然躲闪我的目光:“不是.旅店这种地方常常会有不正经的女人來.”他脸一红.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点点头.只说:“你既然不放心就别出去了.下楼叫老板送个杯面上來吧.”小腹一阵痉挛.暗叫不好.该死的.亲戚來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闻言.许若桓的脸色陡然一变.语气不悦的开口:“你还沒改掉吃这种垃圾食品的习惯.敏浩平日都怎么照顾你的.” 我一看情况不太妙.立马捂着肚子大叫起來:“哎呀.好痛.” 许若桓眉头一皱.急奔过來:“是不是饿太久.胃开始疼了.”他轻轻拥着我.满脸的担忧. 我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对他缓缓摇头:“不是.我每次來mm都会肚子疼.” ------------ 035 我不是陶瓷 许若桓许是想到我们方才差点闯了红灯.脸上刚刚褪去的绯红再度漫上來.衬得这张俊脸越发魅惑诱人.他移开眼睛.略带尴尬的起身:“哦.我出去顺便给你买那个吧.” 虽然卫生巾这几个字眼被他刻意省略.但我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跟着他起身:“呃.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他一个大男人去买这种东西会很尴尬. 许若桓反手按住我的肩.不让我起來.“你既然肚子不舒服.还是待在房间里好一些.乖.我去去就回.”说着.很自然的亲吻我额头. 他转身的时候.明显感到他脚步有些凌乱.我本能的抓住他手臂:“你情况也不妙啊.不如托旅店老板出去买.” 许若桓笑着推开我:“这么私人的事情如何能让他來办.放心.我沒事.”话落.大步走出房间. 我怔怔抚上被他吻过的地方.心里有柔软的情绪蔓延.这种被宠爱的感觉真好.我傻傻的笑着.小腹又传來不适感.双手捂住肚子躺倒在床上. 也许今天实在太疲惫.等着等着.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许若桓悦耳的嗓音轻轻唤我:“以薰.起來吃东西哦.” 我揉揉眼睛.终于看清这张俊逸出尘的脸.习惯性要知道时间.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显示十点三十六分.微微吃惊的说:“你出去了一个小时呢.” 许若桓扫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那几袋东西.解释说:“附近的商店很早就关门.我走了很远才找到还在营业的商场.所以回來晚了.” 他皱着眉头拉我起身:“你怎么睡觉不盖被子.”语气略显严肃.他总是这样.对我的身体健康看得很重要. 我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他.久违的体温.久违的味道.久违的温润如玉男子.这一次.我一定不放开他的手. 许若桓身形微微一僵.随后笑着抚摸我的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做了噩梦.” 我有些犹豫.点了头.带着少许鼻音说:“嗯.梦见你跟我说完再见便潇洒的头也不回.任我怎么叫.你都不肯应.”回想着.心里还有些发痛. 梦中男子脸上有极致的笑容.对我挥一挥手.再挥一挥.轻轻说永别.我的眼泪便不期而至. 面前的许若桓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替我擦去眼泪:“傻瓜.你只是做梦而已.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快别哭了.” 他的声音好温柔.可不知为何.他一哄我.眼泪却飙得更凶了.“呜.大叔.快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抛下我不管.”一着急.又口不择言地叫他大叔. 他怔了怔.唇边有苦涩的笑容:“好像我才是被你抛下的人吧.” 我将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他的衬衣.眼泪和鼻涕全留在上面.“不准你转移话題.快说你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听到他幽幽的叹气.随后却笑起來:“好.我什么都答应你.这样可满意了.” ‘什么’都答应我.又往他衣服上擦把脸.这才抬了头.小心翼翼的试探:“此话当真.” 许若桓垂眸瞧了眼衬衫.眉头皱成了一块.我对他嫌弃的目光假装视而不见.片刻过后.他突然对我伸出尾指. 我疑惑地盯着这只白皙干净的手指.嗯.这是神马意思呢.听到他不大自然的说:“打勾勾.”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发现他很是认真的样子.噗.到底忍俊不禁.“你很幼稚哦.”说着.也伸出手指跟他的扣在一起. 小时候.孩子们都喜欢用这种方式來确定承诺.这个习惯我至今还改不掉.而他竟然都知道.并且默默记在心里. 他顿时大囧.转手捏了下我鼻尖:“竟敢说我幼稚.”我也不生气.一味呵呵地干笑着.看他的目光越发温柔起來. 他的视线掠过我瞧向身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清清嗓子.开口道:“以薰.你先去洗个澡吧.” 我略有迟疑.循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靠.大片大片的血.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出现了凶杀案呢.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想挡住他眼睛:“呃.这个.这个......”该死的.我竟然忘记趁他出去的时候叫旅店老板來换床单. 许若桓轻而易举便握住我的手.低声说:“以薰.去洗澡吧.不然地板上也全是你的血哦.” 低头瞄了瞄.噗.我想吐血有木有.这次的姨妈你是多生猛啊.我再不敢逗留.立马接过他递上來的袋子便冲进浴室. 洗了澡.换过浴衣.把洗干净的校服晾好.站在浴室的门后良久良久.却依然沒有勇气出去面对许若桓.呜呜.这次实在太丢脸啊~~ 有脚步声靠近.然后便听见许若桓温和的声音说:“以薰.你出來吧.” 我的脸顿时垮下去.呜呜.原來他对我太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开了锁.耷拉着脑袋走出去. 一条毛巾倏然落在我头上.愕然地抬了眼睛.只见他脸色微沉.责备的话立刻就來:“就知道你又洗头.不是告诉过你不能晚上洗吗.怎么总是不听话.” 我委屈极了.撅撅嘴.嘀咕着说:“很脏嘛.洗洗又不会死.你不必这样紧张呀.”有时候真觉得他对我过分谨慎.我又不是瓷娃娃.才沒那么容易碎呢. 他脸色有些难看.无语的瞪着我.转了脚步.拉着我到床沿边一起坐下.原來的床单已经换了新的.现在这张消毒水味更加浓郁.皱皱眉头.我讨厌这种味道. 许若桓一言不发的替我擦干头发.他的安静让我觉得很不安.扯了扯他衣袖:“我下次一定记住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许若桓并不表态.起身放好毛巾.指指床头柜的粥对我说:“已经热过的.你现在就吃了吧.我去洗澡.”语气很冷淡.我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大叔.”眼看他已经走进浴室.我突然醒悟过來.死这个字眼是他的禁忌. ------------ 036 真叫人心疼 许若桓转身倚在门边.一边意兴阑珊的解着纽扣.一边对我说:“我沒事.只是觉得有点累.突然不想说话而已.” 真的只是因为太累.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并不说话.他冲我一笑.随即把门关上.我莫名的叹气.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瓶.随意一看.发现属于他的那份粥根本沒有动过. 皱皱眉.记得梅姨说他有胃病呢.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他的胃怎么受得了. 打开盖子吃了一口.好烫.对着勺子吹起.耳边听到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出來.接着便嗅到空气里飘着肥皂的清香.我怔了怔.想到这房间的另一边正在上演美男出浴.顿时猛吞口水.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戛然而止.我猛地回神.发现保温瓶里的粥还是满满的.暗叫不妙.端起來就一阵狼吞虎咽.险险赶在许若桓出來之前**光. 放下手里的东西.只穿一件浴袍的许若桓已经來到跟前.我悄悄瞄了一眼.噗.好性感的锁骨~~眼睛忍不住往下看.哇.精壮的胸膛在深v型领口若隐若现.好不魅惑. 他坐在我旁边.脸色因为热水澡而变得通红.吞吞口水.我好像又觉得饿了.他笑着伸手过來抹我沾了米粥的唇边:“好吃吗.” 他身上的香皂味儿严重撩拨着我心里蠢蠢欲动的念头.深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脸.只随口说:“还不错.你也赶紧吃点吧.” 许若桓摇摇头拒绝道:“我得先换绷带.”他说着便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拿起他买來的医药箱又返回來.脱了浴衣披在身上.赫然露出几道皮开肉绽的抓痕. 我吃了一惊.他受伤的事从女鬼口中便已得知.如今亲眼目睹却依然震撼.那是.被狼妖伤的.伸长脖子细瞧一眼.那深深的伤痕从肩头一直蜿蜒到手背上.很是狰狞.有些地方几乎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该多疼啊.缓缓抬眼.看到的是他风淡云轻的表情.眼眶忍不住就红了.他越从容.我就越觉得痛心. 见他拿了一包棉签和碘酒出來.我忙伸手过去:“让我來.” 深怕他不愿意.我不由分说就夺了过來.拧开瓶盖.里面刺激的味道瞬间充斥在我鼻息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轻轻说着.眼睛里有暖暖的笑意. 将棉签完全沾透在酒精里.看着他说:“如果觉得痛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偏偏他又是什么都隐忍不说的主.若不先交代好.还真担心他痛死都不肯说出來呢. 许若桓笑着点了头.把左手放在我手里.我深深呼吸.终于把棉签放在他的伤口上.感觉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抽搐.抬眼看他.只见他痛得脸色都白了.咬咬牙.沒问他的感受.只越发抓紧了他的手掌. 我知道他必然很痛的.怎么可能不痛呢.如果换成我.此时一定在嗷嗷叫了.可他倔强着.始终不肯哼一声. 低着头.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來越模糊.一滴眼泪到底落下來.本來以为我把情绪隐藏得很好.耳边却听他说:“以薰.别哭.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我能忍得住.” 这句话让我猛地怔住.因为影月也说过类似的话.呵.他们果然是兄弟呢. 微微扬起脸.冲他苦涩一笑.明明他才是受伤痛苦的那个人.他却反过來安慰我.凝住眼中的泪.我望着他.哽咽地说:“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我就是忍不住替你难过啊.” 他只是笑.笑得那般轻描淡写.让我都不好意思再对着他哭了.擦干眼泪.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问:“听无心说你已经放弃殿下的身份.狼妖为何还要追杀你.” 许若桓脸上的笑意突然就消失不见.沉吟半晌.只说:“不知道啊.可能消息还沒传到他们那边去吧.” 刚刚他在犹豫.心里默默盘算着.抬眼看看他:“你的行踪连狐王和影月派出的探子都查不到.狼妖哪來的本事找得到你.” 女鬼的事他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但狼妖的事情我却必须追问到底. 许若桓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又以笑掩饰过去.转口说:“以薰怎么突然对狼妖起了兴趣.” 我敛起眸光.轻轻放下碘酒.又端起红药水.拧开盖.看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突然.呵.我不是突然对它们起兴趣的.” “就在几天前.我在回家的路上被狼妖追杀.”微微一顿.瞧见他脸色猛地一沉.在他开口询问以前我接着说:“幸好当时和许敏浩一起.最后当然毫发无伤.但他是死神的秘密却因此被我发现了.” 他明显舒一口气的样子.定定看着我给他抹药水.不说话.我又拿了绷带出來.站起身.小心翼翼的从他肩头开始包扎. “你有沒有给我送过巧克力.”这句话看似沒头沒脑就脱口而出.语气也是漫不经心.可只有自己知道.我是多么努力的压抑着激动.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 许若桓脸上沒有意外.轻点着头:“嗯.记得你很喜欢吃那种东西.而且正是节日.便托人给你送了一些过去.” 真的是他.我顿时喜出望外.刚想笑.却又立刻板着脸:“既然是你送的怎么不直接送到许家里去.”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拍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他别开俊脸:“听说影月來了.我以为你会搬出许家.因此才直接送到学校.” 突然想起小绿子送巧克力的阵仗..一大麻袋.而且也不放名片.当时可真把我吓得够呛的.沒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整理药箱:“既然知道影月來了.你就不怕他会让我转校.还送到学校里做什么.” 许若桓轻轻地笑起來:“我不是叫理惠去学校试探了么.” 我皱皱眉.这理惠又是谁.他不等我问出口便径自答:“就是那个女鬼.她叫理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