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 第一章 香艳异常的画面 当沐云芷转过第三重宽大的屏风时,一副香艳异常的画面措不及防展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秀发披散,香肩赤.裸,,肌肤如雪的女子,正趴在那个邪恶王爷怀里,两个人好整以暇的搂在一起,对云芷的脚步声毫不在意。 更狗血的是,这个王爷和人亲热时,居然还没有除下脸上的银色面具。 云芷吓坏了,她已经来到这个房间大半天了,里面躺着两个拥被高眠的人,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是自己干活太专心了?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两个人躺在里面,却一丝声息也没有? 死了吗? 云芷本能的转身就走,她可不敢真的上前去查看他们是否活着?笑话,明明的,那个女人还漫不经心的瞟了自己一眼,要说是死人,只能说自己是死人。 大脑一片混乱,一个女子慵懒娇媚的声音更让云芷觉得慌乱:“过来……” 云芷跑得更快了,跑出第二重卧室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了,因为一个有些搵怒的男人声音喝道:“站住!谁要你如此大胆,不听吩咐,过来……” 万般无奈,只得煞住脚步,云芷咬咬嘴唇,慢慢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挨近那扇屏风。 那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已经从王爷怀里坐起来了,抬起肌肤胜雪的皓腕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如云绿鬓,看也不看云芷一眼,娇慵的漫声吩咐道:“帮我衣服穿上。” 云芷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两只眼睛四处乱看,不知道这个美女的衣服究竟放在哪里,一不小心,眼神却看见被子只拉在半身的王爷,袒.露着小衣的上半身,白皙健美的胸肌…… 云芷简直都有想钻地缝的心了,好像自己比他们更羞愧万分,她真是无比的佩服这两个人居然如此的淡定,那个美女好像不耐烦了,鄙夷的瞥了云芷一眼:“哪里来的蠢丫头,伺候人穿衣服也不会吗?” 云芷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自己……何尝会伺候人穿衣服呢?还在这种暧昧不堪的环境下,看来自己真像李姐说的,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了? 云芷好不容易总算是看见了一些殷红的宫纱堆锦的衫裙,搭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踏板上,她急忙过去捡起那些衫裙,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帮助这个美人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 因为,那个美人虽然坐起了身子,却依然赖在王爷身体上搔姿弄首,她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抚着自己的长发,一只手慢慢的摸抚着身边男人健美的胸肌,满眼的欲望,恋恋不舍似有未尽。 云芷手里攥着她的裙衫,呆呆的站在两个这旁若无人,肆意缠绵的男女床前,王爷拿开美人的纤手,对她说道:“起吧。” 美人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终于无可奈何收回了自己满眼的欲望,一眼看见呆呆的云芷,立刻对她伸出一条胳膊,娇滴滴地说道:“过来,服侍我把衣服穿上呀。” 云芷惊了一下,不觉有些傻眼,心里一阵剧烈的哀叹,这不是存心的刁难她吗?这么宽大的高帮铜栏牙床,外边还睡着个猪头王爷,自己要是长个丈二的身高也许差不多,以自己现在的手臂的长度,打死她也够不着给那条伸出的胳膊穿上衣服。 美人看着云芷抓狂的样子,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看见她羞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的样子,更是起了要戏弄一下这个小丫头的邪恶之心。 她忍着笑对云芷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上来伺候我吗?” 云芷恐慌的看了一眼那个美人,却听见靠着绣枕的王爷对着自己哼了一声:“没有听见吗?” 云芷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该死的规矩,伺候人穿衣服还要爬到床上去? 迫不得已,她只好抱着那个美人的衣衫,犹豫了稍倾之后,抬脚方要上床,猝然之间,她想起貌似自己还穿着鞋子,难道要穿着鞋子爬上王爷的床? 云芷慌忙收回自己抬起的脚,那个美人看见云芷手忙脚乱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简直笑得花枝乱颤,云芷暗暗愤怒,这么一个放肆的女人,之前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要不然,自己远远地避开,哪来这一场无法排解的羞迫? ……他们是不是存心啊? 云芷却没办法去向谁控诉,只得脱下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从床尾爬上去,谢天谢地,幸亏这个邪恶王爷的这张床倒是异常的宽大,就是他那样高的身量,躺在床上,床尾还有一二尺宽的地方。 ------------ 第二章 清晰立体的感触 云芷平时铺床也不觉得,现在才奇怪,不知道这张床是用什么铺垫的,厚实绵软异常,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着那个下半截身子还裹在被子里的美人走去,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份无法言说的屈辱。 哎,自己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沦为别人的通房丫头……将来要是传出去了,都羞于对人言说啊。 再怎么着,自己也是当今大司马沐郑宏的二小姐啊?看来自己真的是从今以后,没有面目回去见父母兄姊了…… 看着云芷如履薄冰的样子,那个美人忍着笑,突然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云芷吓得不敢去看她的身上,良久之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袜裤都好好的穿在身上,只不过上身穿了一件半截的水绿抹胸。 这个女人伸出一只手,娇柔的对云芷说道:“来,扶我起来。” 云芷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去扶这个弱柳一般的美人,美人娇娇的在床上站起身子,等着云芷给她穿衣服。 云芷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按照自己平时穿衣服的顺序,先拿出那条红色的长裙,然后跪下身子,先给她系上长裙,但是这个美人似乎很难伺候,总嫌云芷给她的裙带系的不好,各种埋怨,云芷只得忍着屈辱,一遍一遍的给她重系。 云芷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一心只要伺候好这个娇媚婉转,挑剔不休的女人,想尽快的结束这场不堪忍受的煎熬。 银面王爷似乎很宠爱这个美人,依旧好整以暇的靠在枕上,欣赏着云芷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给这个美人系裙带。 当美人总算是觉得满意了时候,云芷不觉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她感到自己都快虚脱了,头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然后云芷站起身子给她穿外衣。 云芷发现,这个美人的这些外衣真的是非常滴纠结,简而言之,就是一件三件套。 她知道那件百合绣边长缀锦芙蓉色罗衣应该是最里面的一件,云芷抖开这件罗衣,替她披在香肩上,小心的服侍她慢慢地穿上,仔细为她系好,然后替她穿第二件。 这第二件又是要人命的系腰带,不过不是那种缀着配饰的裙带了,而是一种束起小蛮腰的装饰性罩衣服饰,这种东西,上面挨着酥胸,下面挨着裙带,裹在整个的腹部和半截背部,这样一装束,美人的窈窕婀娜的美妙曲线就纤毫毕露啦。 云芷好容易总算是把这条粉红水仙散的罩衣给她弄好了,剩下最后一件,香罗云纱披肩,拈起那条宽大飘逸,却轻柔如云的香罗披肩,云芷对着整个美人目测了一下披肩两边的长短,然后替她披上。饶是这样,披肩的两边还是有些长短不一,美人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道:“蠢货,让开,我自己穿好了。” 一边叫骂,一边还以示愤怒,用力搡了云芷一下,站在床正中地方的云芷顿时杯具了,上身着力站立不稳,仰面朝天的向着牙床头直直的倒下去,在她倒下去的脑袋后面,就是牙床包铁镶铜雕花镂金,高高的床头拦板。 沐云芷沐二小姐再一次面临后脑勺开花的悲催境地。 一声惊叫…… 不是云芷发出的,而是那个美人发出的,美人发出这一声惊叫,并不是因为看见有人脑袋开花了,而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扔下了床,重重的摔在牙床前面的地上,那条美轮美奂的香罗披肩对着她惊恐的脸正缓缓地飘落下来。 云芷更是头一晕,她脑残的对自己跌倒的方向计算了一下,实在弄不明白,明明自己倒的方向是和这个狗血王爷相向的,为什么……自己居然如此可耻的趴在了他赤.裸的怀里……并且如此清晰的感觉触摸到了他身体肌肤的灼热厚实…… 苍天啊!大地啊……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羞愧难当欲哭无泪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趴在地上的美人艰难的抬起头,瞬间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什么叫时空移位,刚才还呆呆站在床面手足无措看着自己和王爷暧昧的人,眨眼间变成了自己手足无措呆呆看着和王爷暧昧的人了。 就算是云芷不会武功,情急之下,也来了个鲤鱼打挺,想要挣开这个王爷暧昧的搂抱,偏偏这个邪恶之极的男人好像兴致很好,只轻轻一抬腿,云芷顿时就被他紧紧搂在臂弯里压在了被子里面的身子底下。 ------------ 第三章 打落牙齿和血吞 云芷立刻就更加清晰立体的感触到这个邪恶王爷身体的灼热和硬度,这次她可真的吓坏了,目眦尽裂,失声惨叫道:“啊……滚开……放开我……”然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头没脑的拼命像王爷身上的某个什么地方咬去。 王爷不由得闷哼了一声,颓然的放开紧紧搂住云芷的双手,云芷趁机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连鞋子也不要了,光着脚,仿佛挣脱虎口的小动物,眨眼间就跑得个无影无踪。 某人看着自己肩上已经见血的,一圈细密而又整齐的牙齿印,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笑了,然后对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美人说道:“眠雪,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我会重重赏你的,起来回罢。” 眠雪的眼里闪过一丝幽怨,但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揉揉自己被摔得还在生疼的屁股,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罗披肩,柔声说道:“多谢爷,那……我走了。” 王爷哼了一声,不再多看一眼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面具后面的目光逐渐转冷,眠雪在心里深深地哀叹了一声,给还靠着枕上默默冥想的王爷福了一福,静静地退了出去。 ………… 云芷像一只极度受惊的小兽,三魂走掉九魄,她再一次明白了自己面临着多么悲催的境地,自己不仅自由握在这个王爷手里,其实和生命一样贵重的女孩子清白也握在他的手里。 沐云芷简直想对天狂笑几声,老天爷啊!不带这么嘲弄报应人的啊…… 想她沐云芷连太子妃都不要做,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放弃了多少女人倾尽毕生之力,梦寐以求的可以母仪天下的机会,奔向向往之中的圣神自由,幻想有朝一日,只和一个人相依相伴,过那种笑傲烟霞,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现在倒好,自己沦为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丫鬟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差点就不明不白的被一个邪恶王爷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 云芷没有哭,也没有和谁去大惊小怪,她知道哭和大惊小怪是没任何意义的,根本就不解决任何问题,甚至连王府里的大丫头莫汐,她都没有在她面前透漏一丝,她虽然有些脑残,却不是傻,一个……邪恶的王爷要了一个丫鬟,是再也微不足道的事情了,说出去只能让人嗤之以鼻,与人徒增笑柄。 打落牙齿和血吞,说的大概就是沐云芷现在的心情,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她想到的只有一个字,一个对于她最驾轻就熟的字:逃! 无论如何她都要逃离这个乌烟瘴气的王府,逃离这个可怕的王爷。如果她沐云芷的清白毁在这个狗血王爷手里,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日子忽然就惊心动魄起来,云芷知道自己想要不动声色的从这里逃离,必须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如果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抹脖子跳井的一折腾,如果死了还好,死不了肯定会被看管起来。 看管起来倒是没什么?万一又被卖到什么烟花巷去,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暂时,她还不想死,她沐云芷有那么好死吗?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到现在她还没有找着东南西北的王府里,她岂不亏大发了?她还没有活够呢。 她死了小莲怎么办?说不定刘婶为了她已经死了,那么她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小莲,去给刘婶在坟上烧一炷香。 她就不信了,当今太子自己都敢叫板,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不就是一个狗血王爷吗?不信自己逃不出去? 沐云芷沐二小姐有生以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机深沉过,经过惨痛的血的教训,她终于明白,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天真无邪,浪漫无边际,确实是活该出门就被人家陷阱了大卖活人的。 现在,某人表现出非常淡定的样子,(值得高兴的是,王爷似乎也很淡定,倒没追究被她咬了一口那事儿。)该干嘛干嘛?继续愉快的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甚至在不久以后,给王爷收拾第三重卧室时,不动声色的取走了被她惊恐之中遗弃的鞋子,其行为反差之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貌似被吓出了健忘症,忘记了之前被侵扰的恐惧万端,还是觉得王爷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倒吃了她的亏?或者茅塞顿开,认命了…… 沐云芷常常会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清晨。 ------------ 第四章 惊心动魄的清晨 那天清晨的曙光里,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车夫长长地吆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里的沐云芷和丫鬟小莲的身子随着马车的停止一阵震动,顿时清醒过来。 “二位客官,码头到啦。”驾车的把式跳下从车辕前面跳下来,大声说道。 两个人急忙撩开车帘,果然,外面远处是宽阔的江面,近处是人来人往的车船。 云芷活动活动坐得酸麻的腿脚,小莲已经麻利的跳下马车去了,然后……她又麻利的跳了上来。 云芷惊讶的看着她:“小莲,你在干什么?怎么啦?” 小莲惊恐的指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悄声说道:“二小姐……你看那些人,为什么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那个大船上的人……好奇奇怪怪的啊!” 云芷吓了一跳,急忙扒着车帘往外看去,果然,江堤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缁衣短打的武士家仆,还有一些青衣垂鬓侍女络绎不绝的向一艘巨大豪华的画舫走去。 极目看去,这个码头上人来人往不假,但显而易见的却是,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就是说,这个码头上来往的人完全是属于某个有权有势人的私家仆从。 不远处泊在江水里的画舫甲板上,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背手轩然而立。 这个男子着一件极品玉色蜀锦绣麒麟长袍,莽带束腰,头发全部束在一个应该是藩王才能顶戴的王冠里,但是让人惊骇的不是他装束威严,而是他脸上竟然带着一个阳光下泛着冰光的银色面具。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望之绝色的宫装丽人,珠环翠绕,紫衣飘然,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娇俏而立。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兰陵王? 还未等云芷脑袋转过弯来,已经有一群男男女女向她们这里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声向车把式问道:“人带了了吗?王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云芷和小莲顿时吓得面面相觑,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车把式,居然用好整以暇的语气答道:“王爷吩咐的,我们哪敢怠慢?小郎君亲自挑选的姑娘,保证王爷满意。” 车把式口中的小郎君是谁? 那个举止不凡的店小二? 姑娘是谁?是她们?她们不是女扮男装的吗?难到她们改装的伎俩居然如此的低劣,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 还没有来得及骗过一个人,就被别人骗得如此苦?沐云芷突然欲哭无泪,她这处心积虑多时的跑路跑得居然如此背晦? 管家矜持的“嗯”了,一声,然后拖着声调说道:“带出来,我们瞧瞧?” 管家身后的人,有的蠢蠢欲动,想上前来拉车里的人,有的带着好奇观望的神情,等着看车里究竟会是两个什么样的姑娘? 云芷终于按捺不住:“蹭”的一下跳出马车,对这个胆大包天的车把式吼道:“你在胡说什么?谁是什么郎君挑选的姑娘?青天白日的,你们竟然敢拐卖良家女子?” 管家和他带的人都惊讶的打量着穿着怪模怪样小厮青衣的云芷,小莲也赶紧又从车里跳下来,外面虽然不安全,这张车里也不是一个藏身之处了。 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惊慌失措,车把式满脸无辜的说道:“姑娘干嘛说翻脸就翻脸啊?你们既然和郎君说好的,就不要冲我吼了,小的不过是个下人,负责送姑娘们一程,再说了,姑娘现在想要反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说完之后,他笃笃定的看着云芷,没有一丝的罪恶感。 云芷被他气得脸都白了,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什么叫百口莫辩,回头一看小莲正抱着包裹傻傻的站在自己身后,便劈手夺过小莲的包袱,劈头盖脸的向车把式砸去。 车把式轻轻一抬手,便接过了云芷砸来的包袱,随手就给扔进马车里,奸诈的笑道:“多谢姑娘赏赐了,两位姑娘以后跟着王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别忘了是小郎君和小人的功劳哦。” 车把式这句让云芷吐血的话,听着旁人耳里,居然十分的可乐,管家身后很多人都笑了起来。 管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根本就无视云芷的震怒,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一把拽去云芷头上的青色小帽,满头的青丝顿时散下,他满意的点头道:“嗯,小郎君果然办事得力,绝品啊!哈哈哈哈……带去见王爷!” ------------ 第五章 美人怀里的猫儿 管家身后的众多丫鬟婆娘顿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抓住云芷和小莲,悲愤兼集的云芷跳脚大叫:“放开我们,岂有此理,你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拐卖良家女子……” 管家哈哈大笑道:“姑娘还是不要白费劲叫嚷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别说良家女子,你就是当今郡主皇妃,咱们王爷花了银子,也是王爷的人了。” 管家的话倒让吓呆的小莲壮起了胆,也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住手,你们太胆大包天了,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放开她……” 那个年轻的车把式站在远处大声说道:“二位姑娘从此自求多福吧!你们就是当今的公主,坐上我的车也就是转世重生了,说的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了……” 听到车把式说话,小莲又拼命回头冲他吼道:“把包袱还给我们……” 车把式在后面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她们再也没办法听清,因为她们被这许多的人拉扯着,已经脚不沾地的来到江边的画舫前了。 ………… 管家对她们还在吵嚷不止似乎很生气,上前大喝道:“再不闭嘴,每人先抽三十鞭子。” 这句话果然十分见效,云芷和小莲立刻乖乖的噤声,好汉不吃眼前亏,被抽鞭子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现在,云芷已经和船头上那个罪恶滔天的王爷近在咫尺,几乎脸对脸了,披头散发的云芷气狠狠地瞪着他,那个王爷因为带着面具,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云芷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兰陵王,兰陵王不知道死多少年了,但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他是当今哪一门子王爷,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和那个烂桃花太子同样令她讨厌的霸道气息,让她相信,他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难道皇亲国戚就是霸道和无法无天的代名词?还要戴着面具装兰陵王?真是狗血而又扯淡。 王爷身边的美人一边慵懒的摸抚着怀里的猫儿,一边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云芷主仆,目光之中似乎有不解,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王爷面具下面露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对管家哼了一声,点点头,管家立刻眉开眼笑,像捡着了肉骨头的狗,弓腰垂首的给主子行了一个礼,回头对控制着云芷主仆的丫鬟仆妇挥手道:“快,把她们送上船。” 王爷身边的美人娇娇的开口道:“慢着!”她用纤指指着云芷说道:“这个给王爷留下罢,那一个我带走。” 然后这个美人对王爷嫣然笑道:“走啦。” 立刻有青衣丫头上前,左右搀扶着美人款款下了画舫,岸上早就有一张精致的翠幄香云车等在那里,还有几张仆人们乘坐的青布黑蓬大车,拉着小莲的仆妇们不由分说的拽着小莲就要上车。 小莲惊恐的看着已经被拉上船的云芷,云芷怕小莲过分挣扎会吃亏,再说,这个美人也许是回皇城,小莲留下来说不定可以寻找机会逃离,这样自己倘或还有一线生机。 云芷急忙对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小莲何等聪明伶俐,立刻会意云芷定是要她留下来,寻找机会逃离,然后再设法搭救她。 如此一想,小莲心中虽然恐慌,但就不再挣扎了,任凭那些凶巴巴的仆妇们把她扯上车,上车之后,她急忙努力的贴近车窗,想再看一眼自家悲催的二小姐,透过大车窗帘的缝隙,小莲绝望的发现,画舫的甲板上已经看不见主子的影子了。 ………… 云芷被毫不客气的扔进一个狭隘的船舱里,她真是觉得郁闷,如此富丽堂皇的巨大画舫,哪里来的这样狭隘的船舱?这个船舱倒不是不够宽度,关键是它的顶棚太矮了,矮的人简直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听话?关狗屋里去?看着那些人“砰”的关上小船舱的门,云芷心中顿时明白这是对自己乱叫乱嚷的惩罚。 云芷气闷的坐在这个压抑的小船舱里,过了不久,她感觉船似乎开动了,也许是小船舱的环境太抑郁了,云芷很快就有一种晕船的恶心感,然后她就开始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有生以来,云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惨无人道的待遇,晕船的滋味是最遭罪的,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心反胃,狭隘的船舱因为她自己的呕吐物异味熏天,现在,云芷真的有了想死的心。 ------------ 第六章 冒充兰陵王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芷觉得自己连半条命都没有了,画舫终于在什么地方停下了,久久之后,也许不知道是谁大发慈悲,想起狗屋子里还关着一个王爷刚买来的丫头,才让一个仆妇去打开了小船舱的门。 打开船舱门,这个仆妇立刻皱起眉头,大声对云芷吆喝道:“作死的,把王爷的画舫糟蹋成这样,快去打清水来把船舱冲洗干净。” 已经晕的昏天黑地的云芷根本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外面的人还在大声叫嚷:“快出来,再延捱还把你锁起来。” 云芷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没办法分辨,只得四肢并用,几乎是从小船舱里爬出来的。那个仆妇毫不同情的看了云芷一眼,冷笑道:“诺,那边有盆子,打水把自己糟蹋的地方洗干净,快些,王爷等着见你呢。” 云芷喘息了一下,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力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被人拐卖的丫头了,她也不想拽大司马沐郑宏的二小姐派头了,估计她要是说自己是司马小姐也会被他们嗤之以鼻的。 姑苏没有去成,倒是莫名其妙的着了一个店小二的圈套,被卖给什么王爷?自己的命运眨眼间更加跌宕起伏了,哎哎,都是那朵烂桃花给害的。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说,死不了就得撑着活下去,小莲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就是做下人吗?做就做吧!她沐云芷从来都不只是会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丫鬟们的事情她一向都没有少做。 再说了,也许落入这个王爷府倒是因祸得福,至少目前不用处心积虑躲开太子和自己老爹哥哥的追寻了,她相信他们也会和她一样,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她会被卖进一个什么王爷府。 这人要是有了自以为是的安慰,就什么样的痛苦和屈辱都能忍受得了,云芷跌跌撞撞走到放盆子的地方,拿起盆子,一步一捱的走到画舫的甲板边,画舫的甲板高出水面很多,云芷只得跪下,双手把盆子远远地伸向水面…… ………… 云芷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幸福的梦,她正白衣飘然发饰清淡素面朝天的和小莲乘着一叶小船,把酒泛舟西湖之上,远处似乎传来无数采莲女的歌声和欢笑。 她站起身走向船头上,如痴如醉的欣赏着眼前秀丽的湖光山色,忽然身后小莲惊恐的对她叫道:“二小姐,殿下怎么也在这里?” 云芷蓦然回首,果然看见太子文曦正带着他那毫无廉耻,招牌式的笑容堪堪的看着她,她顿时心凉了半截,脚下一软,一头跌进了波光潋滟的西湖…… 云芷迷茫的睁开眼,一种极度的虚弱掳住了她,使她觉得眼前一片昏花。半天,她才弄明白,使她觉得昏花的是一片耀眼的灯光。 努力的想了很久,她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去打水冲洗被自己吐得一塌糊涂的画舫小船舱吗?而且当时天上的太阳正好,怎么一眨眼,自己又被带到这个一片灯光的房间里来了? 云芷觉得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忽然,她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悄悄的用手在自己身上探了一下,然后她就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因为她惊恐万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床被子里面。 但是后面还有更让她惊恐的事情等着她,她突然发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冒充兰陵王的男人,也就是买她的那个王爷,正带着几个人静静地站在她的床榻前面。 云芷立刻噤声,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深深后悔自己太沉不住气,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虽然她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恐怖的躺在这里,但是她感觉得到自己还是完好无损滴。 听到她的叫声,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说道:“王爷,她醒了。” 王爷哼了一声,用一种听起来怪怪的声调说道:“给她梳洗,然后带到我房里去。” 王爷说完之后,云芷便听到一阵几个人同时离开的脚步声。 还是那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姑娘,你觉得如何?你可是听见了,王爷要你赶紧起来梳洗,然后到他房中伺候。” 云芷吓得呆了一呆,到他房中去伺候?什么意思?自己不过是一个刚买来的丫头,难不成成了这个冒牌兰陵王纳的妾了? 云芷的心顿时更加提到了嗓子眼,心中连声哀叹:“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自寻死路了,自己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不知道会被这个王爷怎样?这下该如何应对啊? ------------ 第七章 丢人丢到王府里去了 装死,对,继续装死,云芷眼睛一翻,众目睽睽之下,一片惊呼声中,她又“晕”过去了…… ………… 云芷紧紧地闭着双眼,死活不理睬一个抓着她肩膀上被子摇晃的人,最后这个人终于气馁了,还是那个声音好听的女子赌气说道:“来,你们把她拖起来,我来灌她,王爷说了,这落水的人一定要喝一碗姜汤,否则会落下风寒的。” 云芷吓得立刻张开眼睛,她可不想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睁开眼看见床榻前站着三个青衣垂鬓的女孩,说话的是一个年龄稍大修长身子、尖细下巴,眉眼十分清秀的女孩。 她的身后两个年龄稍小的女孩,一个用一个小托盘托着一只盖碗,一个手里捧着几件和她们身上颜色一样的奴婢衣服。 看见云芷赫然睁开眼睛,这个女孩笑道:“你倒是机灵,不吓你还装死呢?自己把这碗姜汤趁热喝了吧!有了力气再把衣服穿上。” 云芷用虚弱的声音疑惑的问道:“我落水里了?” 那个女孩似乎有些嫉妒的嘲笑道:“要不然你怎么这副德性躺在这里,要不是王爷眼疾手快,亲自下水把你捞起来了,你的小命可早就喂了江里的鱼鳖虾蟹了。” 云芷动了一下浑身酸痛的骨头,苦笑道:“那倒是要多谢你们王爷了。” 这个女孩立刻嘘她道:“切,什么你们王爷,还当自己是外人哪?不过你倒是确实与众不同,刚来王爷就为了你一个婢子弄湿了一身衣服,就是我们不小心落水了,王爷不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云芷继续苦笑道:“可能你们王爷怕触霉头吧?他花了银子买了我,一天都没有使唤过就掉江里淹死了,岂不是太折本了?” 女孩想了想,点头道:“也许吧!好啦!不要叽咕嘛咕了,赶紧起来吧!我们都还有事呢?谁耐烦老在这里伺候你?” 云芷感激的点点头:“谢谢几位姐姐了,把衣服先给我吧!姜汤放在这里就行了,几位姐姐受累了。” 女孩看着头发凌乱,面色灰黄憔悴不堪的云芷,用一种轻蔑语调有些不经意的俏声说道:“嗯,倒是挺懂事,挺会说话,哎,新来的,叫啥名字呢?” 云芷愣了一下,这个她可没有想好,不可能报自己真的姓名,老爹的这个姓很奇怪,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万一自己一辈子都要在这个王府里为奴,还是不要丢了沐家的脸面为好。 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被人发现了自己是沐府潜逃的待嫁女儿。 心念电转之间,女孩又笑道:“想来是落水吓得不轻,姓名都忘记了,没事,慢慢想吧!我叫莫汐,这个是晓燕,那一个是晓雨,你自己慢慢喝吧!我们走啦。” 她们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这三个女孩看着被子底下狼狈不堪的云芷,像是看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都捂着嘴,一路唧唧咕咕的嘲笑着退了出去。 云芷想到自己的这副扎样,确实够丢人现眼的了,打盆水居然还跌江里去了,被人捞起来脱得……裹进被子里,哎,真是要羞愧到死啊……以后自己在这个什么王府里可怎么混呐? ………… 还是那句话,不死就得活着,最惨的是沐云芷沐二小姐还得老着脸活着。 第二天,云芷基本搞清楚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冒牌兰陵王的画舫了,而是他的王府别墅,云芷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不在船上就好,晕船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算是彻底的领教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带到什么地方了,这个王府离皇城究竟有多远?好歹先在这里过下去吧!只要老爹和太子找不到她就完事了。 整个王府的人好像都知道了她的糗事,云芷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目光都是怪怪的,吓得云芷哪里也不敢去,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躺着的房间里,除了蒙头大睡就是苦思冥想。 可是云芷很快就明白在这里是妆不成小姐的,自己不过是冒牌兰陵王花了银子买来的苦逼丫头,这不,云芷才在房间里呆了半天,莫汐就叉着腰来了。 “喂,新来的,哦,对了,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没有?你歇也歇了,不用再在这里妆小姐了,大家都在忙着呢?你赶紧和我一起前头去学着伺候王爷午膳吧。” 云芷答应一声:“是,莫汐姐姐。”低了头,乖乖的站起来“姐姐叫我晓云吧。” ------------ 第八章 复杂的问题 莫汐一扭身脚不沾地的带着云芷走着,一边笑道:“嗯,这个名字不错,正和晓燕晓雨般配,是你自己原来的名字还是现想的呢?” 云芷一本正经的答道:“是我原来的名字。”莫汐八婆的问道:“你姓什么呢?” 云芷顿了一下,答道:“姓沐,栉风沐雨的沐。” 莫汐诧异道:“你祖上是大理人吗?沐姓都在大理的。” 云芷倒没有想到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坐不改姓的好,说出自己的姓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问题,只得含糊道:“是啊!我家祖上就是大理人。”既然自己已经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干脆就把家乡扯得越远越好吧。 ………… 就在沐云芷沐二小姐处在某一个不明就里的地方丢人现眼一筹莫展无可奈何随波逐流的时候,大司马府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跟随二小姐的丫头仆妇奶娘乃至奶哥都被捆起来关进一间屋子了严刑询问,沐镇宏气得暴跳如雷鼻歪眼斜,大小姐沐云瑶陪着垂泪不止的沐夫人,暗暗掩饰起满心的幸灾乐祸,沐云龙焦虑惶恐却又不得不强做镇定,一边竭力开解一筹莫展的父母,一边迅速调集府中精干得力家丁四处秘密追捕寻访。 ………… 云芷身为权倾天下的大司马小姐,也算是很见过繁华富贵的了,冒牌兰陵王府还是很让她惊叹了一下,并且由此更生出对这个敢于公然拐卖人口王爷更深的鄙视。 首先是这个王府的高大巍峨,且不说近处的玉石朱栏,假山曲桥,碧树亭榭,流水叮咚,远处望去,花园楼阁犹是连绵如云,云芷暗暗纳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劳什子王爷,竟然拥有如此的华屋广舍奢侈建制? 由此可见,这个王爷目无法纪,肆无忌惮是有原因的了。 莫汐不耐烦的催到:“快走,快走,看什么看呢?没见过是吧?以后有你看的时候呢?现在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王爷在等着呢?迟了要打人的。” 云芷皱了一下眉,那个冒牌兰陵王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戴着一个神神叨叨的面具,做着无法无天的事情,打人还算是仁慈的吧?不知道这王府里还死了多少人呢? 如此一想,云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别是弄不好要把小命也丢在这里吧!不由得赶紧追着莫汐加快脚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点吧。 莫汐急匆匆的带着云芷,沿着白石漫地的雕花曲栏逶迤而行,穿过绿荫遮蔽的白石甬道,很快来到一所琉璃龙飞幽雅静谧的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的们是圆拱型的,麒麟喷护缠绕的门楣上,高高的悬着一块匾额,上面赫然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烟翠园。 云芷悄悄地打量一眼,才注意到顺着这些白石甬道,两旁都是园丁刻意修整的碧玉冬青树,每一颗冬青树中间都恰到好处的点缀着一盏样式精巧的风灯。 这些风铃一样雅致的风灯,大概是为着夜间照明用的,由此可以猜测,那个冒牌兰陵王似乎寝宿都在这里。 小花园的门前,相对垂首立着几个青衣的小侍女,看见莫汐,齐齐的露出笑容,有一个悄悄笑道:“姐姐再不来,王爷该扔碟子了。” 莫汐瞪了云芷一眼,有些赌气的说道:“都是为了带这个新来的,王爷催的紧,搞得我急急慌慌,跑了一头汗。” 那个女孩忍不住嘀咕道:“里面的人还不够用么?” 莫汐没有理睬她的话,对云芷催到:“跟着我,快走。”她也不等云芷回答,边说边往花园里疾走。 云芷有些可笑的看着这个急急慌慌的丫头,只得拼命跟着她,两人还没有走了几步,冷不防从一株高大的绿色牡丹花下面冲出一只硕大的翠尾孔雀,不由分说的拦在莫汐 前面:“飒”的一下抖开自己漂亮的尾巴。 莫汐气坏了,上前就踹了那只孔雀一下,骂道:“没见过美人是不是?真正的美人来了你倒装死,这会子捣蛋你倒不含糊。” 孔雀被莫汐踹的趔趄了一下,拖着大尾巴愤愤的躲到一边,莫汐毫不客气的对着这只赶献殷勤的家伙又打又骂,云芷奇怪这只孔雀怎么没有扑上来啄她几下? 她的芷灵山庄也饲养着很多鸟雀,都是挂在专门的鸟架鸟笼里,像这样散养着毫不惧人的珍奇野禽倒是没有,司马府里的花园也够庞大的了,水榭里饲养的不过是一些鸳鸯天鹅等常见的鸟儿。 ------------ 第九章 王爷要赏你珍珠呢 不远处,几架流金披玉的薜荔藤萝荼縻蔷薇掩映处,有几只可爱的麋鹿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窥视,几只仙鹤旁若无人的剔羽假瞑,云芷忽然对这个生趣盎然的小花园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但是想到那个发鬓威严,戴着银色面具的冒牌兰陵王,云芷竟然不由得觉得有些心慌,这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她想可能是自己落入这样一个情境浅滩导致的情绪失控吧? 莫汐带着云芷来到一溜精致华美的高房大厅前,大厅前面修着整整齐齐的散花大理石台阶,顺着台阶下面一溜站着最少也有十来个丫鬟仆妇。这些小丫头都是垂鬓,穿着和云芷一样的青色衣服,仆妇则是灰色服饰。 莫汐对云芷吩咐云芷吩咐道:“晓云,你也站在这里,我先进去啦。” 云芷看着眼前众多垂首而立的丫鬟仆妇,不禁暗暗腹诽道:“这个劳什子的王爷,记性倒是不错,有这么多人了,就缺她一个吗?值得莫汐气喘吁吁的拉了她来这里站班? 云芷想想又叹了一口气,自己不管是什么来路,总是人家花钱买来的,没道理白养在哪里,说不定在这里站班还是轻松的,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差事要做呢? 还是那个听起来怪怪的声音从里面隐约的传出来:“来了吗?” 可能是莫汐轻声答应了一声什么?外面就听不见了,一会儿,莫汐又走出来了,站在大厅上面打量了一下那些垂首而立的小丫头们,然后用手指点着:“你,你,还有你,进来。” 那三个女孩立刻微笑着站出来,别的女孩都用一种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目光看着她们,最后,莫汐对云芷叫道:“还有你,也一块进去吧。” 云芷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莫汐不耐烦的说道:“呆头呆脑的看什么呢?就是你,跟她们一块进去!” 云芷慌忙抬起脚,居然一个趔趄撞在前面的一个女孩背上,那个女孩有些恼怒的回头轻声嗔怪道:“你慌什么啊?王爷要赏你珍珠呢?” 所有的人都捂着嘴悄悄笑起来,云芷立刻羞得无地自容,手足无措起来,莫汐也抿嘴偷笑了一下,但是随即有恢复了庄重,轻声呵斥道:“不要乱说话,都好好地在这里伺候着。” 那个被撞的女孩还是怒气冲冲的瞪了云芷一眼,瞬间,云芷又有了脊背发寒的感觉,她隐隐的感到,这个看起来生趣盎然的小园里,可能还隐藏着风刀霜剑。 云芷踏着散花大理石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莫汐已经带着另外三个女孩进去了,她们已经围着一张紫颤木的餐桌忙乎开了,餐桌上首,正端坐着那个冒牌兰陵王。 云芷只稍微抬头扫了一眼,不禁又暗暗的腹诽了一下,这个劳什子王爷是不是特别的面目可憎?或者曾经毁过容?吃饭的时候还要带着那副可怕的银色面具,要么就是真和兰陵王一样,确实人美如玉,怕被别人看了去? 听说兰陵王打仗的时候才戴着面具,没有考证过他老人家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戴着面具?然后云芷又小小的奇怪了一下,这个餐厅里,除了这个安静的王爷,居然没有其他的人,难道他的贴身仆人只有莫汐? 莫汐带着那三个小丫头忙着把早就有人放在餐桌上的食盒打开,一一摆放,金黄甘香的鲍鱼,软滑适中的海参,溏心弹牙的燕窝,香兰游弋的鱼翅……还有几样青青白白的碧绿川椒牛肉?,芹驼峰,翠菂满园,江竹烧银雪鱼?,配制在精美的金边洁白小碟之中,看得人垂涎欲滴。 莫汐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琥珀夜光杯,一把银色的小酒壶,对云芷说道:“晓云,别光站着,来给王爷斟酒。” 云芷抿抿嘴,低着头,无可奈何的走上前去,莫汐便把酒杯和酒壶都递在她手里,说实话,从不喝酒的云芷从来没有干过给人斟酒这种事情,她倒是看过小然喝酒:拿着硕大的酒葫芦直接往嘴里倒。 云芷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捏着酒杯,想不好这酒该是如何一个斟法?是斟满呢?还是半盏?还是意思意思,点到为止?云芷不敢抬头去看那个戴着面具的王爷,再说了,从那张银色的面具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她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还没有举箸,想来是在等着自己给他斟酒。 ------------ 第十章 关于杀谁的问题 如此一想,云芷有些心慌,右手拿着的酒壶已经向左手倒出的酒浆不觉倾倒在酒杯外面,顿时沥沥拉拉洒落一地,美酒的芬芳霎时溢满一屋。 莫汐一见,脸都白了,慌忙从云芷手里夺过酒壶酒杯,用隐忍的语气怒道:“大胆的婢子,竟敢洒了王爷的美酒,还不赶紧跪下请王爷饶恕?” 云芷窘迫到了极点,顾不上心里的委屈,只得乖乖的给那个神态冷冷的王爷跪下,但是她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这向人求饶的话,她是打死也说不出口。 其实要依着她沐二小姐的脾气,她更想直接拿那壶酒泼人……但是,哎,还是忍了吧。 那个王爷似乎冷笑了一下,依然用那种怪怪的声音对莫汐 说道:“让人把她带下去,好好教教她如何伺候人。” 莫汐赶紧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酒具,弯腰就拉着云芷说道:“还不谢过王爷,快起来走吧。” 云芷只得给王爷磕了一个头,她没有抬头看其余三个女孩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 ………… 莫汐把云芷交给外面伺候的两个仆妇,可能是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外面所有的人都见怪不怪,茫然的看着,只有被云芷撞了一下的那个丫头稍微表示了一下鄙视。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仆妇几乎是押着云芷,她们很快就把云芷带到烟翠园外面不远一所宅院里,云芷看见这里一改烟翠园里的静谧,很多人都在里面忙忙碌碌,原来这里是王府的膳房。 一个三十多岁,颧骨突出,精瘦精瘦女人迎了出来,殷勤的对押着云芷的两个仆妇笑道:“敢是这个丫头又惹王爷生气了,劳动两位往我这里送。” 那两个仆妇似乎并不承她的殷勤,很有些矜持的说道:“李姐你就受累了,先带着吧!王爷要是想起来,我们再领回去,忘记了,就给你使唤了。” 李姐陪着笑:“二位忒客气了,你们放心好了,无论什么样古灵精怪的丫头,只要到了我这里,保证**的王爷满意,两位快请进去,我沏杯香茶解解乏?” 这两个仆妇方才笑道:“谁敢吃你李姐的茶啊?还不如去和孟婆讨碗汤喝呢?行啦!人交给你了,我们那里还等着一会王爷膳罢了收拾呢。” 李姐自我解嘲的笑道:“我有那么不堪吗?瞧不上我的孝心还要编排我,我到阎王面前哭去……你们可得小心我的家什!” 那两个仆妇被李姐逗得更笑了:“看看看,自己都承认了吧!老财迷,砸不了你的家当,我们走啦!人你好生教导着就行了。” 李姐忙不迭的答应着,殷殷勤勤的把那两个仆妇送出去。 ………… 现在,云芷才知道一个女人瘦的脸上只剩下颧骨是多么的难看,特别是这个女人用阴森森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瞬间,云芷觉得寒毛直竖,她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拿出一把剔骨刀把她给剔了炖汤。 想不通,她居然是王爷府膳房的总管,每天经手着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她是有着怎样的毅力,才能让自己保持着如此完美的瘦身瘦脸效果啊?云芷相信,她哪怕每一样菜喝一勺汤,也不会瘦成这种可怕的模样。 云芷怔怔的和李姐对视着,忽然李姐一张口,顿时把云芷吓得魂飞天外,浑身上下冷汗潸然。 李姐冷笑一声,对她说道:“来,帮我把那几只鸡宰杀掉。” 云芷毛骨悚然的看着李姐,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女孩的恐慌和茫然,李姐忽然尖锐的哈哈大笑道:“不用怕,我即不杀你,也不会要你杀我,咱们去杀鸡。” 李姐这样血淋淋的说着,简直把云芷吓晕了,杀鸡?杀人?杀你?杀我?世界上还有比听到这种话更恐怖的事情吗?云芷的双腿开始颤抖,小脸开始发白,李姐啊!不带这样吓人滴。 李姐可没有吓唬谁,她严正声明,她是认真滴,这个精瘦精瘦的女人哈哈大笑之后,瞬间就瞪着眼睛,一脸寒霜的对云芷恶狠狠的厉声命令道:“走,先去帮我把那几只鸡抓住。” 云芷不知道一个王府膳房总管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抓鸡吗?她只得期期艾艾的跟着李姐,那种感觉比晕船还要难受,仿佛是她自己在一步一步走向绞架。 当云芷看见鸡笼里那几十只来回晃动的鸡,心里更加悲伤了。 ------------ 第十一章 新人训练守则 只见那些鸡长得小巧玲珑,乌黑的眼眸十分灵动,浑身上下生着绒绒的雪白羽毛,殷红的冠子,嘴巴和脚趾都是乌色的,每一只看上去都是那么漂亮可爱,李姐现在竟然要杀死它们,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李姐带着战战兢兢的云芷,静静地站在鸡笼旁边,目光犀利的反复打量着那些不停叽叽咕咕点着头的鸡,很快她就选中了两三只,伸手拉开笼门,麻利的在鸡群里三抓两抓,转眼就提着三只无辜的小母鸡出来。 云芷用不忍的眼光,眼巴巴的看着李姐手里不停挣扎的鸡,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害怕,李姐用手攥着那几只鸡的爪子对云芷命令道:“把它们的脚绑起来。” 云芷手足无措的看着李姐,有几个膳房里忙闲的人,听说李姐又在训练新人,赶过来看热闹,看见云芷根本就不会这些粗使活计,有一个好心的厨子刘二赶紧给云芷拿过几根布条。 云芷气息不稳的捏着那几根布条,看着李姐手里的鸡,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李姐怒道:“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是前辈子造了孽了吧!现在落了个奴仆的命!” 云芷咬咬嘴唇,忍气吞声的拿着手里的布条向李姐手里的鸡脚上比划,丫丫个嗨的,不就绑一只鸡吗?豁出去了,就做一次杀禽害命的帮凶吧。 好不容易捆好了一只鸡的两只脚,李姐用手抖着鸡脚大叫道:“你是猪脑袋啊?这只鸡脚和那只鸡脚不是一只鸡的啊!你把它们捆在一起干什么?” 看热闹的人顿时哄然大笑起来,云芷眼泪都快下来了,早是不说?她费了那么大劲,绑好了才说?是不是故意啊? 可是云芷是不敢这样去问李姐的,只得解开那两只鸡鸡脚上的布条,重新捆绑,偏偏李姐把三只鸡的鸡脚都抓在一起,存心的为难着她,天地良心,这三只鸡的六只脚为什么要生的一模一样啊? 看不过去的刘二对李姐赔笑道:“李姐,你一个人拿着怪累的,我帮你拿一只如何?” 李姐想了想,果然递了一只给他,云芷这才分清李姐手里的鸡脚哪两只是一只鸡身上的,她顾不上感激那个厨子,急急慌慌的就往那些鸡脚上面绑布条。 好不容易等云芷绑好了,李姐又唧唧咕咕埋怨着重新给整理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了,然后把这三只鸡倒挂在专门宰杀牲口的铁架上面,对云芷命令道:“过来,帮我拿着鸡的脑袋。” 云芷吓坏了,连连的后退几步,用哀求的声音说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 李姐冷笑道:“又不用你杀,拿一下鸡的脑袋我给它们除一下脖子下面的毛怕什么?怕杀生的人多了去,但是只要进了我这膳房,很快都会视死如归了。” 刘二笑道:“李姐这话说得好,我们的胆可不都是这样练出来的?姑娘不要怕,见惯了就没有什么了,要不李姐您就原谅她第一次,让她看着得了。” 李姐瞪着厨子道:“刘二,她是你表妹还是怎么地?要你老是替她说话儿?去去去,没事一边呆着去,别老在这里掺和!我可没有存心折磨她,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刘二讪笑道:“哟,姐脾气那么大干什么?这样,一会清洗鸡杂我全包了怎么样?” 李姐一边用手清理这鸡脖子下面的毛,一边用鼻子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把刀递给我。” 厨子刘二马上把一把磨得明晃晃的刀递给李姐,李姐接过刀,对着手中的鸡脖子轻轻地划拉一下,顿时一股殷红的鸡血喷涌而出,本来就胆战心惊站在一旁的某人,看见李姐毫不手软的一刀下去,鸡血涌出,瞬间两眼一翻,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 沐云芷哪里知道,李姐宰杀的这是一种皇家御饲的绝品药鸡,专门炖汤供人进补的。这些鸡特别的娇贵,宰杀的时候,手上的力道轻不得,重不得,轻了,鸡血除不尽,会影响汤质,重了会使它们雪白细致的身体变青,更是要不得,每次都要李姐这样专门的膳房管事亲自动手宰杀,褪毛,其实李姐叫上云芷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目的就是,杀鸡骇猴,训练新人。 果然骇得不轻,差点直接要命…… 英勇无畏的沐云芷沐二小姐现在是彻底的晕掉了,她被膳房里的人七手八脚的抬到一个透风的地方,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好像她中暑了似地,当云芷失神的睁开双目,只感觉到自己满嘴恶心的油腻味。 ------------ 第十二章 登峰造极的喜感人物 给她掐人中的正是那个热心的厨子刘二,刚洗涮了炒菜的锅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李姐火大了,这么弱不禁风啊?看一下鸡血就晕,还没有看见杀大宗牲口呢?这不是和废物差不多吗?王爷这银子花的可真是冤枉,没办法了,让她歇歇之后,择菜去。 看云芷大概还不至于有性命危险,膳房里的人很快都散开,各自忙乎各自的事情去了,位卑人轻,谁也不能老守着她。 云芷从来没想到自己满心向往自由自在生活竟然先要从为奴为仆开始,花前月下,西湖泛舟,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落入这种境遇,几乎连小命都不保了,还不知道小莲怎么样了? 哎,想想都是那朵烂桃花害的,阿弥陀佛,但愿太子早日娶了别人吧!这样,就算是她在这个王府里忍辱负重为仆为奴,多少也值了。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仆妇从一间房里探出头,大声对云芷叫道:“哎,新来的,好点没有,过来择菜吧。” 云芷抑制心头的恶心,强撑着站起身子,慢慢的向那间屋走去,哎,想她沐二小姐成天向往着民间普通人的生活,现在终于修成了正果,过上了“向往”的美好日子。 满满一篓油光碧绿的青色菜蔬,请原谅沐二小姐的无知,她确实不知道这菜叫什么名字,中年妇女对她说道:“很简单的,把那些菜根弄掉就行啦。”然后她递给云芷一把剪刀,人便出去了。 云芷一手拿着剪刀,一手去翻那篓子里的菜,想看看它们的根究竟生长在哪里?忽然,她感觉两根手指,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不由得把这种触感奇怪的菜拿到眼前仔细的看看,然后……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沐云芷沐二小姐已经双目倒立了:“啊……”再一次,某人万分悲壮的倒地…… 一条硕大的青虫有木有?有木有?有木有啊? 云芷觉得自己已经脑残了,因为恍恍惚惚之间,她觉得老是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在她眼前晃悠,未老先衰,开始幻影了?她感觉到头痛欲裂,无法睁开眼睛去仔细的辨别。 而且最让云芷纠结痛苦的是,她还死活想不出这个影子究竟是谁?这个影子似乎十分高大,可以肯定是男性,老爹?哥哥?文曦? 什么?云芷心中大惊,脑残的症状立刻有所缓解,顿时睁开眼睛,然后,她又放心的闭上眼睛,因为朦朦胧胧之中,她发现,所谓似曾相识的人影,原来不过貌似冒牌兰陵王带着一群人在围观她。 可以知道,像她这种悲剧性人物在这个王府里已经登峰造极了,居然连王爷都被数次惊动了,又亲自前来查看,云芷实在是低估了民间小女子生活的变幻莫测,喜感倍出,她终于尝到了擅自逃离大司马老爹庇护的苦果。 大好的皇妃不做做奴婢,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抽的人吗?活该她遭到这种折挫报应,写书的暂不表示同情,因为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死不悔改的沐云芷沐二小姐。 ………… 云芷果断的没有抵抗住接二连三的变故和惊吓,悲催的倒下了,倒下的结果就是持续的高烧,以至于这个小可怜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浑然不知身在何地? 莫汐看着满脸通红,双目紧闭皱着眉头,神情辗转痛苦的云芷,有些担心的对一个人说道:“她不要紧吧?” 那个人把手搭在她火烧火燎的光洁额头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把太医开的药赶紧煎好,叫膳房仔细炖一碗鸡汤,嗯,说我要的。” 莫汐轻声答应了一声:“是。”赶紧退下张罗去了。 那个人默默地注视着这张颦眉纠结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汐端着一锺黑色的药汁走进来,他把昏迷的云芷轻轻的扶起倚在自己怀里,伸手接过那锺药,用唇试了试药汁的温度,莫汐赶紧知趣的带着人退出房间。 云里雾里的云芷又开始做梦了,她这次梦见的不是泛舟西湖了,恍惚之中,她觉得自己和小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正焦急的四处奔走寻找,她看见很多的人,很多的脸,远远地看去和小莲似像非像,及至她气喘吁吁的撵上去,这些人蓦然回首,不是变成那个店小二奸笑的脸,就是正在杀鸡的李姐狰狞的脸,吓得她扭头就跑,当她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终于万分惊喜的看见小然和哥哥正向她跑过来,及至近前,却是满脸怒气的爹爹陪着洋洋得意的太子文曦…… ------------ 第十三章 把她送到我房间里去 云芷终于浑身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心里的感觉却是好多了,她渐渐的睁开眼睛,看见莫汐站在她的床榻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芷定了定神,觉得这里应该是自己曾经躺过的那个房间,不是王府的膳房了。她勉强的对莫汐抱歉的笑了一下,自己实在是柴废啊!肯定又带累这位王府大丫头为她操心了。 莫汐用一种清淡的语气对她说道:“醒啦!觉得好点没有?” 云芷点点头,莫汐对外面喊道:“晓雨,打盆水来,晓燕,去膳房把我要的那碗鸡汤端来。” 外面晓燕答应了一声,莫汐对云芷说道:“自己撑着起来吧!做了奴婢就要瓷实一些,没得把自己的小命不明不白的搭挂掉了,这里可是连替你收尸的人都不会有的。” 晓雨端着一盆水进来了,晓燕一会也用一个小托盘捧着一个精致的盖碗进来,盖碗里面,正是用吓晕云芷的药鸡炖的香喷喷的鸡汤。 莫汐对云芷说道:“先洗把脸,再把这碗鸡汤喝了,看你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这个女孩虽然说话毒舌的厉害,看起来心肠还是不错的,云芷感激的看着莫汐,莫汐明显的掩饰了自己一下,用一种大家姐的语气说道:“行啦!行啦!不要这么可怜巴巴的瞅着我,一会儿你还得该干嘛干嘛去。” 莫汐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把云芷扶起来,晕头转向的云芷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身体固定住,晓雨替她端着水盆,云芷伸出两只瘦的可怜的手将就着漱了漱口,洗了洗脸。 莫汐端过晓燕托盘里的鸡汤,轻轻地掀开碗盖,一股甘甜芬芳扑鼻而来,云芷嗅着那种食物特有的香味,顿时就觉得腹中已经饥饿很久了。 莫汐用一只小调羹浅浅的舀了一些鸡汤,喂到云芷嘴边,云芷不由得张口喝了一口,品尝着口中的甘洌美味,她忽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自己现在喝的鸡汤是不是李姐宰杀的那几只鸡做得? 一念及此,云芷立刻觉得咽入喉咙里的鸡汤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她不由自主的一阵剧烈干呕,不要说刚才喝进口中的一口鸡汤,差不多连黄疸都吐出来了。 莫汐吓坏了,一边赶紧扔下手中的汤碗去替云芷抚背,一边对晓燕使了个眼色,晓燕立刻乖巧的退了出去。 云芷正在不死不活好死不死的抽着,房间的门口却莫名其妙的涌进一些人,莫汐 立刻放开云芷,跪在地上给那些来的人行礼,准确的说,给那些来的人为首的一个人行礼。 是那个依然戴着面具的冒牌兰陵王。 云芷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狗血王爷是不是实在闲的慌?没事老在她一个刚买进府的丫头面前转悠干什么?但是她却清晰的听见了一句要命的话:“把她送到我那里去。” ………… 谁说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造谣毁谤,这里的主人,冒牌兰陵王明显的就是一个爱心人士,他不但要让人把看起来似乎是命悬一丝的云芷弄到他那里去,还紧张兮兮的叫人赶紧传太医。 云芷好不容易终于止住了条件反射性干呕,平息了一下,她居然用一种听起来十分平静的语气,对站在她床榻前的冒牌兰陵王说道:“多谢王爷,我没事的。” 那些七手八脚要来抬她的丫鬟仆妇都愣了一下,听这声音,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冒牌兰陵王似乎也奇怪了一下,莫汐赶紧说道:“晓云,你确定你没事?王爷可是一片好心。” 云芷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全场皆晕话:“莫汐姐姐,只要不给我喝鸡汤,我就没事了。” 云芷自顾无心的表达着自己的真心感受,却不知道一旁的莫汐悄悄变了脸色。 她是不是涉嫌小题大做了? 果然,带着面具的王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一甩衣袖,转身就出了云芷的房间,留下一屋尴尬的丫鬟仆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见这个恐怖王爷不再勉强自己去他那里,云芷松了一口气,她情愿在这里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卑贱丫鬟,也不愿去得到这个冒牌兰陵王的“特殊”照顾,让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于是她决定,自己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莫汐有苦说不出,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她对那些丫鬟仆妇们挥挥手:“算了算了,都走吧。”然后她暗暗在心里嘀咕,这人要是没有福气,老天爷给她再好的命也没有用啊。 ------------ 第十四章 坑爹的劳动工具 所有的人都退出之后,莫汐用一种揶揄的口气对云芷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喝不了鸡汤,究竟想吃什么呢?” 云芷愣了一下,自己明明是二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小姐?看见莫汐没好气的样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莫汐嘲讽自己没福气的,确实那么美味的鸡汤自己都喝不下,还要吃什么呢? 再说了,莫汐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云芷苦笑了一下,对莫汐说道:“除了鸡汤,姐姐给我吃什么都可以了。” ………… 几天之后,云芷清静安闲的日子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作为王府的一个苦逼小丫头,不可能让她长久的养尊处优滴。 大清早,莫汐就走来,面无表情的对她吩咐道:“别躲在这里妆小姐了,有一个差使,这里缺少一个扫落花的,既然你什么也干不了,想来去扫扫落花总是行的,跟我一起去吧。” 听着着莫汐的口舌荼毒,云芷之前对她的好感顿时锐减,不过想想自己也确实不争气,怨不得别人没个好声气。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又有什么权利去和莫汐争执呢? 云芷只得赶紧隐忍的答应了一声,莫汐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可是王府里最轻巧自在的差使,我看你身体刚刚好些,好不容易和王爷给你讨得呢。” 云芷急忙堆出一副感激的笑脸:“多谢莫汐姐姐,我会努力的。” 莫汐撇嘴道:“你是得努力了,王府可从来都不收留吃白食的人。” 莫汐的话顿时又让云芷心中一阵纠结,谁要他们收留她的?再说了,她沐云芷就是如此不堪吗?连一个奴婢都做不来?居然被人鄙夷为吃白食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就是去扫落花吗?嗯,扫落花应该是一件诗情画意的工作,她相信自己绝对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从今天起,她就要奋发图强。 云芷有些兴奋起来,她现在居然已经忽视了自己怎么会落入这步田地,忘记了那些远大的理想,而是急着要洗刷自己柴废的名声,免得莫汐老用这种鄙夷的口气和她说话。 看来,人是多么的容易被环境的情势所控制。 当云芷兴冲冲的跟着莫汐来到一个地方时,她的心中突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虽然她知道这种不安纯粹是没有来由的,莫汐又把她带到烟翠园来了。 看见烟翠园,云芷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又有了进入这个非常“高尚”地方工作的权利,难道因为病了一场,对自己的惩罚就不了了之了?还是莫汐的面子? 仿佛看出了云芷的不安,莫汐对她冷笑道:“别以为你可以进餐厅伺候王爷了,不要做梦了,对你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呢?现在让你来这里,只是去扫园子里的落花,明白吗?” 云芷也在心里不屑的笑了一下,难道伺候一个什么狗血王爷进餐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你莫汐奴才命,稀罕伺候人?我沐云芷还真不稀罕,我情愿扫一辈子落花,也不愿意去凑那热闹。 但是云芷可不敢对着莫汐说出这些话来,现在可不是她使小姐脾气的时候,看起来满王府也就是一个莫汐多少还肯照顾她一些。虽然总要忍受她刻毒的口舌,但总比没人理睬的好。 云芷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莫汐带着她走进烟翠园,立刻让一个仆妇不知从哪里扛出一把花帚,递在云芷手里。 莫汐用同情的口气对她说道:“认识吧?这叫花帚,扛着,一会你要用的。” 云芷看着这把花帚,立刻热泪盈眶了,不会这么夸张吧?传说中的花帚不是娇滴滴的美人用得么?这是花帚吗?王府里居然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她在自己府里从来都没有见识过? 她双手接过那把比她人还要长的扫帚,吃力的扛在肩上,想不通自己该如何去使用这种可怕的劳动工具。 扛着王府里这种坑爹的劳动工具?云芷觉得自己脚步都踉跄了,莫汐领着的她七转八转,转过无数的垂花游廊,最后穿过一条长长地白石甬道,然后用手一指不远处:“诺,就是那几株花树,扫干净你就没事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莫汐,云芷彻底的哭了,她明白了王府的花帚为什么比她还要长,因为,因为,莫汐口中轻轻巧巧的“那几株花树”,居然是几百株掩映着假山怪石花朵浓密的粉杏和碧桃。 ------------ 第十五章 诗情画意的工作 不明白几百株花朵浓密的粉杏和碧桃是什么概念是吧?让沐云芷沐二小姐痛哭流涕的告诉你。虽然那些粉杏和碧桃相对而植,横向比较狭窄,但是纵向却着实可观,足足有几十亩地远的距离啊。 而且,云芷还发现,自己一直认为烟翠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烟翠园的小不过是和整个的王府建筑比起来的小,其实它的纵深根本就是漫无边际的。 就像眼前的那些粉杏和碧桃,逶逶迤迤,看起来最起码也有半里远,现在那些红红白白的粉杏花事盛期已经过了,远远近近的地上已经飘落了厚厚的花瓣,偶尔有微风轻轻吹过,枝头上还有满天的花雨飒飒落下。 那些碧桃的花朵则是刚刚生发,有些绽放的,但绝大多数都还是含苞待放,而那些已经采完粉杏花蜜的蜂和蝶儿,此时都热热闹闹的盘旋纷扰在碧桃枝头。 云芷很快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自己这份诗情画意的工作最起码要做半个月。 云芷叹了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半个月就半个月吧!只要自己能在这里清清静静的扫这些落花倒也未尝不可。虽然这份工作看起来实在是悲催。 云芷不知道,现在,有人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拉着一把大的不像话的扫帚,愁眉苦脸的对着眼前漫天纷飞的花雨,带着一种不知所措深深地茫然,历练着这份尘世间的劫难。 莫汐很快又带着几仆妇过来了,这次她让人给云芷送来了一些宽大的布袋,看见云芷还在发愣,便皱眉道:“怎么还没有扫呢?难道你要等这些花儿全部落尽才动手吗?” 云芷慌忙去拉手中的扫帚,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对莫汐说道:“我现在就扫,姐姐不要生气,我不过看那些落花太美了,就忘记动手扫了。” 莫汐“嗯”了一声,嘀咕了一声:“落花美吗?”然后对那几个送布袋的人吩咐道:“都放在这里吧!等晓云扫好了,你们才来把这些花瓣装起来弄走。” 那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妇答应了一声,立刻退下离去,莫汐对云芷说道:“你只要把这些花瓣拢成堆就行了,好了,你干活吧!我还有事呢?慢慢扫吧。” ………… 云芷拖着那把又长又大扫帚悲壮的走进了她的战场,这个坠落凡间的仙子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手里的这件工具,是直着用还是横着用?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用这把巨大的花帚把满地的落花拢成一堆,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艰巨的考验。但是,她必须要做好这件事情。 云芷咬咬牙,竭力的挪动手中的花帚,这样那样的比划着,可是手里的花帚根本就不听使唤,很快沐云芷沐二小姐就累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脚底下依然乱红缤纷,不过在地面上划过几个痕迹。 你以为沐二小姐最后会扔掉扫帚,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吗?那你实在是小瞧了她,满脸通红的云芷不服气的看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落红,咬了咬嘴唇,狠狠地扔下了手中的花帚。 她跑到放布袋的地方,拉过一条布袋,她把布袋的口撑好,然后毫不犹豫的跪下身子去,开始用双手一捧一捧的捧起地上的落花,直接放进口袋里。 不就是把这些花瓣装进那些布袋里吗?她直接给装进去好了,最后,她嫌一捧一捧实在是太慢,就用手把那些花瓣拢在一起,抱着放在布袋里。 那些粉杏虽然落下了枝头,但是还带着醉人的芬芳馥郁,云芷活干得很愉快,捧着那些落花,听着那些蜂蝶的纷闹,没心没肺她居然没有多少伤春悲时的感觉了。 她偶尔还会抬起头看看那些已经绽出绿叶的枝头,那里正有可爱的青杏逐渐露出,那些蜂缠蝶绕的碧桃花粉嫩嫣红,说不尽的悦人耳目,美色可人。 是啊!这些美丽的杏花虽然落去了,还有更灿烂的碧桃即将开放,有什么好悲伤惋惜的呢? 看见这些热热闹闹繁华至盛的花儿,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仿佛都得到一种诠释消减,让人不再忧伤。忽然,云芷想到一个更不着边际的事情:这个花园为什么叫烟翠园呢?应该叫落红苑才对。 她这样想着,嘴里竟然不知不觉的念叨了出来,一个怪怪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背后响起:“你觉得本王这个园名不好吗?” ------------ 第十六章 好玩吗? 云芷吓得差点没有站起来撒了怀里的落花撒腿就跑,惊吓之下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她真的不知道这寂静无人的花树林里还有人?蓦然回首,她看见了那个老是戴着银色面罩的王爷。 这个王爷没事的时候就是往这里溜达的吗?莫汐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这里貌似离他老人家居住的地方好远着呢。 她脑残的对着那个王爷翻了翻白眼,又忍不住去看那个王爷身后的假山,想不出这个王爷什么时候就站在这里欣赏她的劳动场景了?然后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给这个主人行礼了。 云芷抛下怀里的落花,赶紧跪下给王爷行礼,才答道:“没,奴婢只是看着这些落红缤纷,有感而发,请王爷恕罪。” 王爷静静地站着,不置可否,看了一会儿浑身上下已经脏兮兮的她,突然问道:“好玩吗?” 云芷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本着做奴婢就应该乐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既然主人这么问了,就是不好玩也要说好玩的,云芷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好玩。” 王爷忽然莫名其妙的冷笑一声,对她说道:“嗯,好,好,好玩你继续玩吧。”说完,他一甩手,转身抛下还跪在地上的云芷,大踏步的离去。 云芷楞了一下,这个王爷在转身的一刹那,似乎有一种什么感觉让她莫名其妙的的触动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大胆的给否定掉了,然后十分无辜的看着这个似乎有些怒气的王爷背影,想不通自己哪里说错了,她本来就觉得捧这些落花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啊!这个变态的王爷难道非要看人家哭他才高兴吗? 云芷歪着头严重的反思了一下,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一定是这个王爷不满意自己的工作效率太低了,是啊!像自己的这种干法叫什么扫落花呢?可不就是在玩嘛? 果然,她愁眉苦脸的跪在地上只发了一会儿呆,莫汐就从远处像救火一样冲了过来,云芷立刻想到,自己死定了。 莫汐看见她就大叫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可真是什么也干不了啊?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说了,这些落花不扫干净,你就不准离开这个园子。” 云芷弱弱的分辨了一句:“姐姐,这么多的落花,我要扫到何时啊?” 莫汐冷笑道:“那是你没有用,这些落花,要是一个手脚麻利的,半天就弄干净了,哎,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我也没办法给你求情了,你好自为之吧。” 莫汐说完,转身欲走。 云芷突然想到,这些落花她无论如何今天也扫不完的,若是天黑了,自己该怎么办啊?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慌忙爬起来去抓住着莫汐 衣袖恐慌的问道:“姐姐,天黑了我怎么办?” 莫汐摇摇头,满脸爱莫能助的样子说道:“我哪里知道?除非王爷开恩,不过,好像没有这个可能。” 云芷急忙给莫汐跪下乞求道:“姐姐,请为我像王爷求求情,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夜,我……我会害怕啊。” 莫汐慌忙弯腰扯起她:“不要这样,王爷脾气很大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啊!跪我也没有用的,你赶紧扫吧!我走了,我会让人悄悄给你送些食物和水的,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可怜的云芷已经欲哭无泪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古书里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要说哀求,恐怕痛哭也是没有用的。 云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得松开莫汐的衣袖,言不由衷的低低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莫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去。 云芷不由得转过头去看阳光下那些灿烂的粉杏碧桃,那些花儿根本就不知道人世间的愁和苦,犹是自自在在的该落的落,该开的开,哪管得了你心境的快乐和悲伤? ………… 现在沐云芷沐二小姐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坐在这些漫天纷飞的落红缤纷里,凄凄惨惨戚戚滴掩面痛哭,看看有木有人能突发善心,放她一马,饶过她去。 二是从现在起,奋发图强,华丽丽的转身,彻底完成从司马小姐到王府奴婢的完美蜕变,凭着自己不屈的努力,坚决的搞定这些纷纷沓沓的落花。 沐云芷想了又想,决定……继续奋发图强。 求天求佛求人不如求己,某人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想到了一句名人名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 第十七章 创造无止境 要想尽快搞定这些讨厌的……落花,嗯,现在云芷看见这些落花已经和那个鬼鬼祟祟的王爷一样讨厌了,靠她的两只小手去捧,无异于握拳掬水,可能真的要捧到猴年马月了,必须得找一个用起来趁手的工具。 眼前的这把所谓花帚,明摆着就是坑爹,不要说她沐云芷一个柔弱的女孩,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不一定就挥得动,所以要坚决的摒弃它,不要被这把无用的工具禁锢了。 她沐云芷谁啊?墨守成规向来就为她所鄙视。现在,沐二小姐开始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要自己创新,搞一件比较实用的劳动工具,很快,她的创新就有了结果:把那把比她人还长的花帚长柄给拆掉了。 留下重要的,抛弃无用的,轻装上阵,所向披靡,兔子不急不咬人,人的创造是无止境滴…… 现在果然好多了,花帚没有了长长地沉重把柄,虽说用起来还有些吃力,但是云芷双手抱着那把“纯粹”的扫帚,工作效率立刻大大的提高了。 而且,云芷发现随着自己把那些落花一堆一堆的拢起来,工作经验也越来越丰富,手中的花帚从不听话到渐渐的得心应手。虽然确实已经很累很累,但是看着一堆堆隆起的花瓣,云芷觉得真是非常的有成就感。 当莫汐差来给云芷送食物的一个仆妇,看见一个瘦弱美丽的女孩用一种倔强的姿态,顽强的挥动手里的半截花帚,已经扫起无数堆花瓣时,顿时被莫名的感动了。 她急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快步上前,一把拉着云芷同情的说道:“傻姑娘,歇歇吧!活不是一时就干完的啊。” 云芷只得停下,抬起头才感觉到腰好像都直不起来了,仆妇慌忙去扶住云芷,从她手里夺过花帚,便惊叫一声:“呀?” 云芷也急忙去看,才发现花帚的竹枝杆上居然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云芷急忙伸开自己的手,才赫然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已经血泡累累。 仆妇眼泪都下来了:“可怜的孩子,遭罪啊……” 云芷手上的血泡刚才一直攥着,已经麻木了,所以她自己都不觉得,现在突然松开了扫把,伸开手掌心,见了凉风,顿时钻心的疼痛起来,但是看见这个仆妇对自己真心的怜惜,云芷急忙强忍剧痛着对她安慰的笑道:“嬷嬷,我没事儿,真的。” 仆妇把云芷拽到一个干净平整的山石上坐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不由分说的给云芷裹在血泡破的多的右手上,然后对云芷说道:“丫头,你自己的帕子呢?” 云芷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帕子。” 云芷还在心里苦笑,她现在岂止是没有帕子?简直就是一无所有好不好? 仆妇对云芷说道:“那你先歇着啊!吃些东西,待一会儿我去给你寻一块去。”说完,便替云芷把食物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山石上。 云芷心里一阵温暖,感激的说道:“谢谢嬷嬷。” 仆妇说道:“叫我刘婶吧!这些没天良的,我去骂他们去。” 云芷慌忙站起来,拉着刘婶说道:“不要啊……刘婶,不怨别人,这是王爷在惩罚我一个人,莫汐 姐姐都不敢求情的。” 刘婶听云芷这样一说,只得愣了一下,叹息了一声,对云芷说道:“好吧!你先歇歇,婶子帮你一会儿。” 云芷咬了咬嘴唇,对刘婶说道:“婶婶,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害怕连累您。” 刘婶有些孩子气的悄悄对她笑道:“没事儿,傻丫头,我先各处看看,不让人知道就完了。” 云芷对刘婶感激的点点头,果然,刘婶熟门熟路的快步跑到那些来人必经之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暂时没人光临,立刻返回操起半截扫帚飞快的帮助云芷扫起那些落花来。 云芷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刘婶舞动着手里的花帚,干净利落的扫着那些落花,渐渐地,她简直看呆了,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干活,原来扫落花真的是一件非常轻巧的活计。 那把云芷好不容易才驯服的花帚在刘婶手里,简直就是一件最称心如意的兵器,这件兵器被刘婶指到哪里,哪里的地面立刻变得干干净净,花瓣乖乖的聚在一起,连那些山石脚下,云芷感到痛苦万分的地方都被刘婶轻易的征服了。虽然枝头上还有落花不断的飘下,想来谁也不会因为这些新鲜的落花去苛责扫花人的。 ------------ 第十八章 颠簸不破的真理 随着刘婶手下的进度, 她离云芷越来越远了,那些落花迅速的一堆堆被拢起,云芷觉得自己今天夜里不用一个人在这里过夜了,高兴的站起来,跑到刘婶身后。 她忘记了手掌中的伤痛,像一只快乐的小鹿,忍不住围着刘婶蹦跶起来,伸出手去接着头顶上继续飘落的花瓣,胡乱的大声对刘婶说道:“谢谢你啦!婶婶,这些花瓣多美啊!我不用在这里过夜啦。” 刘婶直起腰看着云芷爱怜的笑笑,摇摇头,继续弯腰去扫那些落花,考虑到这个女孩伤痕累累的手掌,刘婶想替她扫完了事,就在刘婶快要帮云芷扫完的时候,忽听一个人大声喝道:“刘嬷嬷,你在干什么呢?” 云芷和刘婶都被吓的呆了一呆,刘婶是干活干得忘情,云芷是根本就无心,所以谁也没有留意有人已经走近这里。 是那个在码头上肆无忌惮强行买人的管家,他的身后,正站着那个要人命的面具王爷。 刘婶吓得扔了手中的扫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奴婢该死,逾越了王爷的规矩,请王爷开恩饶恕。” 云芷也急忙跟着跪下,但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王爷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云芷,冷笑一声,用哪种怪怪的声调说道:“该死的贱奴,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做,抢着做不相干的,就你胆子大,你难道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吗?还敢冒犯?” 刘婶趴在地上,浑身乱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爷冷冷的对管家说道:“带她出去。” 管家答应一声:“是,王爷。”上前就要拉刘婶。 云芷急了。虽然她不知道管家带刘婶出去会给她什么样的惩罚,但是刘婶纯粹是一片好心,为了自己,这个惩罚理应她来承担。她抬起头厉声大叫道:“慢着!” 管家被云芷突然吼了一嗓子,倒弄得愣了一下,不由得止住脚步,把眼光看向自己的主子。 云芷用自己的眼睛牢牢的盯着王爷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大声说道:“不怪刘婶,她是冤枉的,我累不过求她帮帮,她本不愿意,怕坏了王爷的规矩,是我强要她帮我扫的,是我的错。” 这王府明文的规矩,是各司其职,不得逾越,免得乱了章法,不成体统,但是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只要不被仇家或者管事的看见,倒也没有什么。 刘婶没想到的是,王爷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还带着大管家,自己不过防着那些快嘴多舌的,哪里想到竟然被王爷逮了个正着,最要命的还是,云芷又是被惩罚的人。 所以吓傻了的刘婶一时之间对云芷的大包其揽也反应不过来,居然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管家,毕竟和刘婶是老熟人了,委婉的继续替她求情道:“王爷,刘婶是使老的人了,不是这个丫头纠缠,想来断不敢坏了王府的规矩。” 王爷点点头,冷笑一声,对云芷说道:“嗯,很好,你愿意领罪?” 云芷脖子一梗:“是的,饶了刘婶,要杀要剐随王爷的便。” 不要说刘婶被云芷的话吓坏了,就连管家也对这个看起来如此瘦弱,说起话来居然是不要命的强硬女孩也感到吃惊,刘婶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云芷,她和管家想得一样,这个女孩死定了。 王爷冷冷的对管家说道:“把她带走。” ………… 云芷被带进一个小房间:不听话,关狗屋…………颠簸不破的真理啊! 这个小房间还在烟翠园里,可能是专门为惩治下人准备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房间要比画舫上那个小船舱好多了,至少云芷坐在这个房间的地上不晕船。 不晕船不代表不痛苦,现在她正忍受着另一种锥心的折磨:浑身骨头的酸痛还在其次,要命的是她的两只手。 管家面无表情的把她带到这个小房间,对她命令道:“进去,等着王爷的发落吧。”云芷就被关进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让云芷觉得安慰的是,这个小房间还比较洁净。 她依着墙壁慢慢的坐下,不久之后,她发现自己几乎动不了了。 经过强体力劳动的松懈以后,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好像都要散了,然后她开始感觉到自己两只手掌里,那些被扫帚磨破的水泡,火烧火燎一般,不可抑制的揪心疼痛起来。特别是那些指头肚子上面的水泡,而且那里的水泡差不多都被磨破了,所谓十指连心哪个都疼,云芷紧紧地咬着嘴唇,怕自己受不了会哭出声来。 ------------ 第十九章 让人愤怒的冷血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外面的天都黑了,小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云芷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现在已经视死如归了,与其受着这无尽的疼痛折磨,倒不如来个干脆的了断爽快。 进来的居然不是那个管家,是莫汐。 莫汐走到云芷面前,对她说道:“跟我来吧。”说完,莫汐也不看云芷,转身就走。 云芷已经习惯莫汐这副模样,她艰难的把手稍稍攥起来,用手掌的边扶着墙壁站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跟在莫汐后面走出小屋去。 莫汐已经站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了,看着云芷这副模样,她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表示同情,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看起来十分莫测。 她忽然对云芷说道:“要不要我扶着你?” 云芷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用,谢谢姐姐,我们走吧。” 莫汐不再多说什么了,她转身自顾向前走去,云芷看到,烟翠园所有的亭台楼榭,回风曲廊都燃起了明亮的风灯或者灯笼。甚至在一些花柳掩映的地方,都灯火通明。 云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如此奢华的地方,为什么总有一种古怪的冷清,每天转来转去的就那么几个丫鬟仆妇,连一个男仆都没有,就连管家今天也是第一次在这里露面。 唯一热闹些的地方就是膳房,可是自己却在那里生生的被吓晕两次。 云芷忽然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真是看古书替古人担忧,自身的死活都不知道了,还好奇个什么劲儿啊?管得了吗? 云芷开始在心里悲伤起来,都是那朵烂桃花,不得好死的死太子文曦,看来自己今生今世死活都葬送在他的手里了,冤孽啊!好死不死的非要她做什么劳什子太子妃,逼得自己突发奇想要跑路,现在好了吧!终于跑到尽头了,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可怜小莲啊!白白的跟着不知道落入了那个虎口? 云芷胡思乱想着,倒忘了两只手指的疼痛,自顾跟着莫汐乱走一通,莫汐忽然在一处看起来十分肃穆华贵的房舍前停下,对云芷说道:“晓云,你自己进去吧。” 房舍的正门看起来是在虚掩着,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云芷怔怔的,有些不解的看着莫汐,这个王府刑讯杀人的地方也这么讲究吗? 莫汐看她那一副白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上前推她到:“发什么愣啊?进去啦!里面有老虎等着要吃你呢。” 云芷被吓的趔趄了一下,好容易才站稳身子,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莫汐,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个王府真是惨无人道啊!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啊?居然要被喂老虎? 她喃喃的说道:“不会吧!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莫汐强忍着腹疼,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王府的规矩,不听话的丫头都要喂老虎。” 云芷想到就在白天她扫落花的时候,还不时的有一些麋鹿香獐蹦跶着从她身边跑过去,莫汐说的老虎也就不足为怪了。怪不得这里的房舍这么华丽结实,原来是豢养野兽的地方,怪不得这里这么冷清,是怕人多惊动了那些野兽吧。 再想想那个老是带着面具阴森森的王爷,自己这几天经历的各种“恐怖”事件,被喂老虎还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情吗? 被老虎撕咬一定是一件痛苦恐怖的事情吧?还不如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呢?云芷本来就有些走不动路,见莫汐说得声色俱厉,现在干脆连腿也迈不开了。 看云芷脸都白了,莫汐笑得更厉害了,云芷第一次对莫汐生出了强烈的鄙视,这个女孩不但毒舌,而且毒心,一点同情心都木有,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苏妲己转世吗? 眼看一个人就要活生生的被老虎撕裂很好笑?就像苏妲己眼睁睁的看人在菜盆里被毒蛇撕咬吞噬? 对这些人冷血的愤怒让云芷忘记了害怕,她鄙视的瞪了莫汐一眼,竭力稳住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面前的台阶。 感觉到了云芷的愤怒,莫汐在后面大声笑道:“晓云,走好啊!我就不送你了。” 云芷紧闭嘴唇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终于走到那两扇虚掩的大门前,她仿佛感觉到了里面野兽正不安的窜动着,等着她这个自投罗网的食物果腹。站了一会儿之后,她毅然决然的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得连死也被莫汐笑话了去,云芷咬牙闭眼,一头撞了进去。 ------------ 第二十章 用人肉熬灯油 结果…… 有人差点被她撞了一个趔趄,云芷顿时比看见预料中的老虎还要感到恐惧,因为,她赫然发觉,自己竟然华丽丽的撞在了那个面具王爷身上。 天打雷劈的莫汐,我问候你的……你的……某些亲属,不带这样诓人滴…… 云芷抬头之间就看见,这里不过是一间非常排场非常讲究宽大的书房,不是要处罚她吗?把她带到王爷的书房来干嘛?还要她自己擅自往里闯?莫汐是何居心啊?还嫌她不够死罪啊?继续陷害她? 云芷还悲催的发觉,瞬间,自己的双手还被这个恐怖王爷抓在了手里,然后他攥着她的细手腕,不由分说的拽着她,一直拽到离灯光更近更明亮的地方。 云芷恐怖的直觉到,这个王爷可能要掐死她,然后……也许会用她的人肉做灯油。 “啊……” 一声惨叫传出。 还在外面窃笑不已的莫汐,不由得心惊了一下,不会她玩笑成真,里面真有老虎吧?还是王爷实在忍无可忍,大开杀戒了?莫汐抬脚想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便强迫自己扭开脸,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过了很久,书房的门打开了,王爷对外面叫道:“来人!” 莫汐赶紧跑上台阶,推门进去,看见晓云举着两只缠满白色绷带的手,神情有些恍惚的坐在一张雕花小凳上,不禁偷偷的笑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的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王爷哼了一声,说道:“把我的晚饭拿到这里来。” 莫汐立刻答应一声,给王爷福了一下,转身就出去传膳去了,这里云芷看见莫汐,大脑才开始有些转过弯来,见莫汐转身出去,不禁从小凳上跳起来,大叫道:“莫汐姐姐,等等我吧!” 然后,她对面具王爷裂了一下嘴:“多谢王爷给奴婢疗伤,我是不是可以回狗屋了?” 王爷冷冷的对她说道:“谁要你乱动的?狗屋?什么狗屋?我这里有狗屋吗?” 云芷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不知所措起来,红了脸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我乱说的,就是关我的那个小房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那里了?” 王爷怪笑了一下:“不可以,你就乖乖的给我在这里坐着,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惩罚你呢。” 云芷不由得抬头向外面张望了一下,一片辉煌的灯光里,莫汐已经走的连影都没有了,根本就没有理睬自己的叫喊,她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又重新坐下来。 莫汐很快带着一群丫鬟仆妇,捧着各式各样的食盒鱼贯而入,云芷特意的看了一下,晓雨晓燕都来了,没有刘婶,她不由得为那个善良好心的妇人担心起来。 这个王爷不会言而无信,耍了自己吧?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询问,莫汐带着人轻手轻脚的摆桌子,挪板凳,那些仆妇七手八脚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便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云芷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莫汐带着晓雨晓燕头也不抬的一一打开那些食盒,取出盏碟往桌上摆放,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去向那些食物看去。虽然她肚子里实在已经很饿很饿了的说。 云芷沉静了一下心绪,觉得自己这样眼巴巴的瞅着别人吃饭实在是太掉价了,便把自己的目光焦距调整了一下,她一撇之下,竟然发现这个狗血银面王爷的书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 云芷顿时心中大悦,顾恺之,偶像啊!这副画可是自己思慕已久而不得所见的绝品啊!想不到今日居然有缘一睹真容。饭可以暂时不吃,这副画可不能不看。云芷的眼光粘在画面上就挪不开了,不一会儿她的心神便全部被画面上云髻峨蛾,修眉联娟的洛水女神吸引了。 云芷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龙鸿飞舞的画卷,不由得在心里吟起曹植的《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 云芷的目光如饥似渴的随着画卷上那些时隐时现,忽来忽往的洛水女神晶亮闪闪,感叹着偶像顾恺之的才酷画绝,如此一分心,王爷餐桌上饭菜的飘香居然全若无物了。 忽然,有人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一声,顿时把魂游洛水的某人给惊醒了,云芷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忘乎所以了? ------------ 第二十一章 王爷今儿心情好 自己现在不过是这个面具王爷花了银子买来的一个苦逼丫头,这么一本正经的盯着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傻看不是找抽吗?即使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去伺候这个王爷进餐,最起码也得表示一下关注不是? 果然,王爷似乎饶有兴趣的盯着云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芷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一个卷,终于还是说道:“回王爷,奴婢叫沐晓云。” 王爷的脸应该是在面具后面笑了一下,然后他问道:“嗯,晓云,你在这幅画里看到了什么?” 云芷心中一个激灵,大脑飞快的转,是说实话还是接着扯谈?她很快聪明的决定:接着扯淡,她可不想让这个王爷窥出自己居然是当今大司马沐郑宏的二小姐,没准直接就把自己上交给那个烂桃花太子了,多好的人情啊。 云芷很淡定的摇摇头,说了一句让莫汐她们差点没憋死的话:“呃,回王爷,我……在看那几只穿山甲和……壁虎。” 王爷差点没有把持住:“穿山甲和壁虎?那是文鱼、鲸鯢好不好,你是真不知道啊?你就装吧!一个连捏着一条菜虫都能把吓晕自己的人居然也知道穿山甲和壁虎,倒也真是一个奇迹的说。” (云芷是听不见这个人心里的话,否则她一定会不服气的反驳:你去捏着一条鳞毛森森,凉冰冰的青虫试试,穿山甲和壁虎咱们家花园水榭里到处都是的好不好,难道和洛水里的文鱼、鲸鯢不像吗?某人洋洋得意窃笑中……) 王爷勉强镇定了一下,没有把自己的腹诽说出口,他对云芷点点头:“嗯,穿山甲和壁虎是不能吃的,不要看了,你可以和莫汐她们一块在这里吃些东西。” 云芷这才是真正愣住了,这个王爷这么有爱啊?这叫什么惩罚?自己不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吗?把她带到这里,亲自给她手上磨破的血泡涂药包扎,还要让她们这些奴婢和他一起吃饭? “这,不好吧……”云芷不敢信以为真,自己没有被老虎吃了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怎么敢还在这里和莫汐她们平起平坐,领王爷的餐? 莫汐笑吟吟的过来扶住云芷,对她说道:“来,不要害怕,王爷今儿心情好,你走运了不知道吗?” 云芷还在迷糊,她走运了?王爷心情好?哎,也许吧!自己已经背晦了这些天,背晦的天都看不见,小命差点都没了,说不定就是走了一回小运,碰见这个狗血王爷心情好的时候了。 ………… 云芷恭恭敬敬的给莫汐跪下,莫汐吓坏了,赶紧跳开去,忙不迭的拽去她:“晓云,你这是干嘛?唔……唔……”她想说,你想折杀我啊!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云芷真心实意的说道:“莫汐姐姐,我知道,一定是你帮我和王爷求了情,所以王爷才饶恕了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只有给你行个礼了。”云芷说完,又要跪下给莫汐 磕头。 莫汐下死劲的拽住云芷,大叫道:“哎,哎,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跪了,你的事还没完呢。” 云芷吃了一惊,才站在身子,喃喃的说道:“难道王爷还不肯饶恕我吗?”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场惩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了? 莫汐笑道:“不是这个,你的落花还没有扫完啊!王爷说了,你还得继续去园子里扫落花,不过……” 云芷心里一紧,赶紧的问道:“莫汐姐姐,不过什么?” 莫汐看了看她还缠着绷带的两只手说道:“王爷交代了,这两天我可以帮着你去扫,等你手好了,你就要自己扫了。” 云芷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看着莫汐 不相信的问道:“莫汐姐姐,你说什么?你……去帮我扫落花?不不不,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了,你那么忙,我不要再连累你了。” 云芷认为莫汐一定是像刘婶一样,出于关心同情自己,王爷怎么会让这个园子里忙进忙出,唯一的一个大丫头去帮自己扫落花?想到刘婶,云芷就觉得心惊胆战,自己就是手疼死,人累死,也不会再去连累任何人了。 莫汐鬼鬼祟祟的笑道:“王爷是这样吩咐的,我倒巴不得帮你扫落花呢?谁耐烦跑来跑去的伺候人?那里才好玩呢?走,我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 现在,云芷彻底的知道自己被她们坑了,但是,莫汐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王府的规矩,叫做杀威棒,不是针对她,所有新来的奴婢都要经过这一关。” ------------ 第二十二章 就和传说一样神奇 而她沐晓云凭着双手磨出的那么多血泡,已经顺利的过了这一关的考验,晋级为可以自由出入烟翠园的奴婢了。云芷听莫汐这样一说,心里才稍稍有些平衡。 且看莫汐是如何扫落花的。 王府大丫头,莫汐莫大小姐,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对着不远处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仆妇招手道:“喂,那谁?你们几个,拿上花帚,多带上几条口袋,跟我们走。” 那几个仆妇比听见了皇帝的诏书还要恭顺,立刻有一个为首的妇人跑过来,一边给莫汐行礼,一边答应道:“是,莫汐姑娘。”然后她便回身带着那几个仆妇张罗去了。 这里莫汐对云芷说道:“晓云,咱们先走,不用管她们。” 莫汐说罢,抬脚就走,云芷只有答应的份儿,赶紧追着莫汐的屁股后头跑。 转过一条游廊,莫汐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在呼唤着什么?云芷吃惊的看着她,莫汐笑道:“咱们把孔雀带上玩儿。” 果然,莫汐话未落音,那只云芷第一次进烟翠园看见的大孔雀,拖着硕大的尾巴急匆匆的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欢天喜地的向莫汐跑过来。 莫汐弯下腰,拍了拍孔雀的背,对它说道:“我带你洗澡去。” 这只孔雀好像能听得懂莫汐的话,立刻发出“啊……喔,啊……喔”洪亮如吹号一般的叫声,冷不防把云芷吓了大大的一跳。 莫汐顿时笑弯了腰,嘲讽云芷道:“哈哈哈,一声孔雀叫就把你吓成这样,你是不是没生胆子啊?还敢在王爷面前说什么穿山甲和壁虎,你见过穿山甲和壁虎吗?” 云芷不禁红了脸,不服气的说道:“它的声音也太夸张了吧?怎么像……像……我当然见过穿山甲和壁虎的……”云芷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什么恰当的比喻,急的抓耳挠腮。 莫汐笑得更厉害了:“孔雀高兴时都这么叫的,像号角,你肯定是没有听过军营或者人家娶媳妇时的吹号吧?所以想不出来的。” 云芷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点头笑道:“哦,怪不得,姐姐生长在哪里的,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呢?” 莫汐止住笑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咱们走吧。” 看见莫汐好像不想谈到她自己,云芷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闭嘴,那只大孔雀好像知道莫汐要带它去哪里,已经自顾摇摇摆摆的前头走了。 云芷今天才有闲情逸致细细的观看这烟翠园里的景致,她发现这所园子房舍似乎很少,除了那些垂着香藤碧蔓,曲曲折折的白石雕栏风廊,偶尔的亭台水榭,更多的则是奇木异卉,假山怪石。 而愈是往后,干脆连亭台也没有了,全部是那些依山傍石的粉杏碧桃了,所以这个园子老是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也就不足为怪了,没有足够的房舍,想人多热闹也没办法啊。 莫汐带着云芷跟着孔雀后面走了不久,转过一条曲廊,迎面便是一大片重重叠叠突兀嶙峋的假山怪石,莫汐站在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对着那些假山怪石拍拍手,云芷顿时觉得汗毛直竖,不知道她又要把什么东西招来? 果然,很快就有一些长着长长犄角的家伙在假山后面,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向她们聚拢来,云芷镇定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没有把持的好,看来在这个烟翠园里,跟着这个叫莫汐的丫头,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现在,云芷看清楚了,那是……呃,不是几只,是一大群麋鹿和香獐,它们大睁着漆黑的眼眸,眼神天籁一般无辜而又纯洁,纷纷攘攘的向她和莫汐围过来。 看着这些无害的动物,云芷的恐惧顿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女孩看见可爱动物不由自主的兴奋和激动,想想,这些可都是山野里生长的东西,突然可以和它们如此亲近,对沐云芷沐二小姐来说,简直就和传说一样神奇。 司马府虽然有些小型的鸟虫鱼兽,都是些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像这样成群高大健壮活泼灵动的野生动物可是从来没有喂养过的。 莫汐指着体型较大的麋鹿对云芷说道:“它们就是俗话说的四不像,头似马、角似鹿、尾似驴、蹄似牛,也喜欢洗澡游泳儿,那些小些的就是香麝,是不是很好玩儿?” 那只大孔雀看见这些耀武扬威的家伙似乎很生气,站在远处对着只顾招揽它们的莫汐,小脑袋一伸一缩,眼睛睥睨着,表达着它严重的不满。 ------------ 第二十三章 高山仰止的神人 莫汐并没有在意大孔雀的不满,对于这个一贯爱吃醋,看见别人穿一件漂亮衣服就不服气家伙,不理它就完了。她走进这些家伙当中,亲切的抚摸着这些挤挤挨挨的麋鹿香獐,微笑着对云芷说道:“它们漂亮吧?” 云芷觉得莫汐用漂亮来形容这些可爱的家伙还有些不贴切,不由得死劲点头道说道:“嗯,还非常可爱哦。” 她无限崇敬的看着莫汐:“姐姐,你好神奇,好厉害啊!这些,鸟啊兽的,它们都听你的话啊?” 莫汐笑道:“它们都是我负责饲养的,看见我就像看见了美味的食物,它们能不听我的话吗?没什么稀奇的,你要是天天给它们东西吃,它们一样也会听你话的。” 云芷不禁羡慕的说道:“真有意思,我……可以喂它们东西吃吗?” 莫汐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道:“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手好了才行,走吧!咱们一边放鹿,一边看着她们扫落花去。” 云芷现在才知道那些粉杏和碧桃的尽头,还有一条垂柳依依,碧草悠然的天然河流。这条河流好像是缓缓地穿过整个的王府 ,整个王府的各种雕梁画柱也因为这条明净透彻的河流,突然在云芷眼里变得生动飘逸起来。 经过烟翠园的这块水面似乎特别的平静,当云芷一眼看见,明媚的春光里,那一泓浓绿到碧蓝的春水映着岸上的垂柳碧桃,心里竟然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想不到这深沉似海的王府里,还囚禁着如此亮丽的春色。 但是冲动尖叫着的终于不是云芷,而是那只大孔雀和身型高大的麋鹿,它们欢呼雀跃着扑向河中,就像寻觅到日夜向往的乐园,那些小些的香獐虽然对洗澡没有多大兴趣,却也摇着短小的尾巴,愉快的跑向河边纷纷饮水,然后悠然自得的开始啃食河边那些柔嫩的绿草。 云芷都看得槑了,那个狗血王爷可真会享受啊!这里简直就像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怪不得,他没事的时候就往这里溜达,云芷看见,这条河的对岸,还依山傍景植着许多枝干扎虬的各色经年梅树,可以想象,在飘雪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美不胜收的香雪海啊。 莫汐沐浴在阳光里,她蹲在河岸边上,不停的撩水给那些年幼些的小四不像洗身体,那只大孔雀像鸭子似的在水里反复梳洗着自己漂亮珍贵的羽翎,不知洗了多久,很多麋鹿都上岸觅食了,它才悠悠然的跳上岸来。 莫汐站起身子对看得忘情的云芷笑道:“你……怕不怕蛇?” 云芷心里一惊,立刻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她不知道莫汐什么意思,赶紧的点点头,不怕蛇?鬼才不怕蛇呢?她这样一个菜虫都能吓晕的主,说不怕蛇也没人信啊。 莫汐笑道:“就是怕吓着你,我才没敢叫它们出来,但是,我告诉你,这两条蛇是我专门驯养的,你不要怕,咱们要它们出来逗逗孔雀,免得孔雀没了野性,就不好玩了。” 云芷镇定了一下自己,心里不由得再一次对莫汐表示了无限的景仰,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奇人啊!怪不得眼神口齿如此犀利,果然的不同凡响啊。 曾经听到她说起沐氏是祖居云南大理,难道她是一个苗裔? 连蛇都敢养?高山仰止,神人啊…… 她对莫汐点点头,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她真害怕莫汐口中说的那两条蛇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脚下。 莫汐看她胆战心惊的样子,哈哈大笑的安慰她道:“晓云,你不要怕,我这两条小蛇也很漂亮,晓燕晓雨都和它们成朋友了,希望你也和它们交个朋友。” 云芷再一次觉得自己背上的寒毛又竖起来了,和蛇交朋友?有木有搞错啊?她不敢想象,眉眼如此清秀的莫汐居然如此胆大神奇,说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时,连舌头都不打一下颤? 莫汐看看正在抖着自己身上水珠的大孔雀,对云芷点点头:“别怕啊!我可要把它们召唤来啦!你看它们都听我的。” 说完,她也不等云芷表态,便撮起嘴唇,吹出一声有些颤音的口哨声,然后用手指着水面,对云芷说道:“看,它们来了。” 云芷看见,河面上顿时有两条细细的水波,箭一般向她们这里窜来,她忍不住又后退几步,莫汐嘿嘿的笑起来,然后又对着河面吹了一下口哨。 ------------ 第二十四章 诡异和灵动的美丽 那两条细细的水波立刻在莫汐脚下的河水边停下,然后云芷就看见,两条小蛇慢慢悠悠的顺着河边的水草爬上岸来。 如果非要形容这两条小蛇,云芷觉得只有用邪恶的灵动和诡异的美丽来形容了,现在,云芷相信莫汐的话了,怪不得晓雨晓燕两个怯怯的小女孩,居然克服了女孩子怕蛇的天性,和它们交朋友。 这两条小蛇一条赤红,一条碧绿,云芷瞪大眼睛,看见莫汐蹲下身子,伸出两只手来,这两条小蛇十分灵巧的各自爬上莫汐的左右手,很快就在莫汐的两只手掌中盘成一团。 莫汐若无其事的逗着那两条小蛇,并且咕咕哝哝的和它们说着什么?好像多年的老友似的。 头皮直发麻的云芷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她现在当然知道,这两条蛇肯定不会去攻击莫汐的,但是有一个疑问,她觉得必须要请问请问她。 看着捧着两条小蛇十分开心的莫汐,她轻声问道:“莫汐姐姐,不是说,越是颜色鲜艳的蛇,特别是小蛇,毒性越强吗?” 莫汐头也不回的笑道:“是啊!但是,也有一些漂亮的蛇其实是没有毒的哦。” 云芷不相信的看着莫汐,莫汐转过脸来,也不靠近云芷,只是先伸出捧着红色小蛇的那只手对她微笑道:“诺,它的名字叫火赤练蛇,你看,它的头部是有些圆圆的吧!所以它是无毒的,即使它不高兴咬你一下,也不会要命的。” 云芷听莫汐说道“咬你一口”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自主的惊道:“啊?才不要……那?有毒的叫什么蛇呢?” 莫汐笑道:“红色有毒的蛇很多的,比如珊瑚蛇啦!斑游蛇啦!还有一些其他的,不过,你放心,我们的绮红绝对是不伤人的。” 绮红?这么美的名字? 然后莫汐又把那条绿色的小蛇伸给云芷看:“它叫偎翠,其实只是一条翠青蛇,你看它碧绿碧绿的怪吓人的,也是没有毒的,有毒的是竹叶青,头是三角型的,所以你不要怕啦!来试一下,敢不敢摸它们一下。” 莫汐笑哈哈说得轻轻巧巧,云芷被她吓得汗都出来了,她可是连一条菜虫都怕的主,要不是莫汐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说不定她早就被吓昏了,还能这样淡定的和莫汐讨论什么是有毒的蛇?什么是无毒的蛇啊? 所以即使这两条漂亮的小蛇确实无毒无害,即使它们确实不会攻击人,即使它们的名字都美丽动人,她还是勒死也不敢碰它们一下的。 莫汐看见云芷脸都白了,便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笑道:“哎,胆小鬼,没办法啦!我们去逗逗大孔雀吧。”说罢,莫汐弯下腰,把手里的两条小蛇倾在地上。 河边的堤上,有一丈来宽特意种植的四季常青毛茸茸小草,这种小草几乎紧贴地面生长,非常矮小又特别的细密棉实,既能护堤又很经得起践踏,即使被那些麋鹿香獐反复啃食,也会很快生长出来。 现在正是草长莺飞的春天,这些小草更是翠绿如茵,生机勃勃,在点缀一些飘落的粉杏花瓣,美不胜收。莫汐手掌中的两条小蛇滑入小草里就隐没其中,绮红还可以若隐若现的看见身影,偎翠根本就找不见在哪里了? 大孔雀正站在一块山石子旁边全神贯注的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翎,像一个喜欢臭美的纨绔,对着镜子反复的抹着头油,莫汐一边弯下腰撩起一些清亮的河水洗洗手,一边对云芷笑道:“看那个臭美的啊。” 云芷赶紧把眼光看向孔雀,果然,孔雀突然夸张的跳了起来,伸出脖子狠劲的像一个石缝啄去。但是它的喙“铛”的一下啄在石头上,似乎并无所获。 云芷看见飞快隐在山石里的是偎翠,它细小的身子灵巧的一隐而没,孔雀连它的尾巴尖都没有啄到。孔雀很奇怪的样子,偏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山石缝,那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忽然,它的脚下又出现了绮红,孔雀很高兴,它正饿着呢?虽然山石缝里的那条美食没有捕住,脚下的这条应该跑不掉的了。它很绅士的先低下头看了一下绮红,然后便用喙十拿九稳的啄了下去。 绮红滑溜溜灵巧的向大孔雀的两只脚中间窜去,瞬间就在孔雀的屁股后头了,看得云芷好替绮红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些喜欢捕食蛙蛇的鸟儿可都是它们的天敌,送到天敌的嘴边,那可真是找死的事情。 ------------ 第二十五章 出了狼窝进了虎穴 莫汐哈哈的笑着:“哎,真是一个大笨鸟,送到嘴边都抓不住,绮红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偎翠还不行呢。” 孔雀已经被两条小蛇逗的垂涎欲滴、火烧火燎的了,拖着长长地羽尾居然十分灵巧的蓦然转身,紧紧的追逐着绮红,大有不吞进腹中决不罢休的架势。 虽然绮红游得很快,也灵巧非常,但是毕竟是草地,绮红的身子只有那么长,所以孔雀眼看几大步就追上了,张喙就要啄,云芷紧张起来,大叫道:“莫汐姐姐……” 莫汐笑道:“不要担心,没事。” 果然,偎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和绮红同时现身在孔雀眼前,并且在一瞬间,两条小蛇像商量好了似的,眨眼就一左一右掉头而去。 本来张喙准备啄食的孔雀,注意力被突然出现的偎翠打扰了一下,机会稍纵即逝,现在看着一左一右相向而去的绮红偎翠,它更是拿不定主意该先去啄那一条? 孔雀的傻样不禁让莫汐笑弯了腰,云芷也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她们就看见它有些气恼的向着左边跑几步,看看追不上绮红,赶紧又向右边跑去,可是偎翠早就连影也没有了。 云芷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如此一想,笑着笑着的云芷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像这只傻孔雀?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丫丫的,自己伟大的向往奔向自由的事业,难道就这样半途夭折了? 在这个王府里虽然暂时可以躲过被封为太子妃的命运,避过那朵烂桃花,可是自己却是被更深的禁锢了,根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奴隶,真正的出了狼窝进了虎穴。 莫汐一抬头,看见云芷有些呆呆的,便觉得无趣起来,对云芷说道:“不好玩吗?” 云芷茫然的“啊?”了一声,慌忙收回胡思乱想,有些尴尬的拼命点头道:“很好玩……很开心的啊!瞧大孔雀的那个傻样……” 莫汐微笑着对她说道:“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开心一些吧!愁死了,是你自己的小命,在这里,就要想办法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云芷感激的看着莫汐:“谢谢姐姐这么照顾我,否则,说不定我真的会死掉了。” 莫汐笑道:“不会的,我也没有如何照顾你呀,你是没有适应这里,渐渐就会好的,只要不犯规矩,不惹王爷生气就没事了。” 云芷心动了一下,装作很随意的问道:“这里的规矩很森严吗?要是犯了规矩,惹王爷生气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呢?” 莫汐看了云芷一眼,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会被撵出王府,卖到妓院或者给人家做小老婆,所以 ,你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云芷的心凉了一下,嘴里却不由得说道:“这样啊!你不是说会被喂老虎吗?” 莫汐顿时又笑了:“哎,你就是个傻子吧!这里是王府啊!怎么可能有老虎那样的猛兽,我倒是想伺养一只玩玩,可我是不敢的,伤了主子们可就是我的死罪了。” 莫汐想了想又小声说道:“虽然咱们王爷比老虎还要厉害……”然后她就唧唧咕咕的笑起来。 云芷觉得莫汐的话一点也不好笑,她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犯了规矩就会卖给妓院或者做人家小老婆?哎,这个王爷简直比豺狼还要歹毒,亏莫汐 还笑得出来。 看来自己只有乖乖的呆在这个恐怖的王府里,等着会不会有什么奇迹让自己脱离这个龙潭虎穴。 ………… 当云芷陪着莫汐,带着这些飞禽走兽返回时,那些粉杏碧桃的花瓣已经被清扫干净了,路面上只有一些刚刚飘落的零落的花瓣,而且,云芷还看见,那些仆妇用的花帚根本就不是她用的那种坑爹的长柄大扫帚,而是一种非常轻巧的小花帚。 但是云芷没有对莫汐表示自己的愤愤不平,她知道,即然自己已经落入这种境地,还是明智一些的好,叽叽咕咕的埋怨只会适得其反更加让人讨厌,特别是对着一个王爷的贴身大丫头,更要谨言慎行。 她已经很清醒的认明了自己眼前的情势,现在,她面对的不是那个烂桃花太子,文曦多少还和她讲一些道理,还不能限制她的自由,她现在面对的是花了银子把自己买来使唤的一个狗血王爷,她只是他众多奴隶之中的一个,和他死磕到底是没用的,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 第二十六章 打卡上班 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坚强起来,在这个阴森森的王府里好好地活下去,她相信,只要自己缓过劲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也会像莫汐一样,活得风生水起,甚至可以顺利的逃离这里。 现在,为了避免自己落得被卖出王府为妓为妾的可悲下场,云芷本能的觉得,必须要先笼络好莫汐,包括晓雨晓燕,只有和她们搞好关系,打成一片,自己才能不被这里的人排斥,慢慢寻找到能让自己在这里生存的缝隙。 虽然这种别有用心念头让云芷觉得自己很卑鄙,但是为了生存,实在是要不得已而为之的。在这里,她沐云芷实在是拽不起司马府二小姐的清高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莫汐看起来也很照顾自己,用不着费尽心机什么的去讨好她,云芷多少也少了一些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 对于沐云芷沐二小姐来说,日子忽然过得波澜不惊起来。 开始几天,都是莫汐和她两个人带着人去清扫那些落花,莫汐真是一个很会使唤人的丫头,一点不浪费手中的权利,正宗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党。 而且,她使唤起人来,还特别的霸气,特别的理所当然,好像给了别人很大面子才要她们去做某件事似的,让云芷叹为观止。偏偏那些女人就屁颠屁颠的,指到黄河做到边,毫无怨言,令人觉得匪夷所思,这可能就是王府大丫头的势利吧? 莫汐也不是天天带着那些鸟兽去河边洗浴的,总要隔几天,云芷两只手上的血泡全部结痂之后,云芷就坚决的要求自己亲自去做那份清扫落花的工作,莫汐 只得答应了。 好在现在云芷和莫汐已经混得非常捻熟了,云芷本来就是一个不着调的脾气,天生的平民主义者,身上丝毫没有贵族小姐的矫揉造作,否则她个司马府的二小姐也不会和林小然那个喜欢抓鱼撵兔的野丫头混在一起,也不会常常被自己的小丫头小莲叫板了。 这种难能可贵的亲和特质现在给落难的沐二小姐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并且她的楚楚可怜也很招那些年龄稍大的仆妇待见,人的本性,谁也不愿意无缘无故去欺负一个弱小者,当然,心理异常的人除外。 所以,莫汐就趾高气扬的带着云芷来到那些仆妇面前,昂首挺胸的对她们宣布道:“我今天有事,不去看你们了,让晓云带着你们去清扫落花,你们一个一个可要记得,不许欺负人家新来的,搪塞偷懒儿,我知道是不依的。” 那些仆妇赶紧赔笑说道:“莫汐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万万不敢的,一定不会累着晓云姑娘。” 云芷不安的拉着莫汐的手臂说道:“莫汐,姐姐,不要这样说,嬷嬷们都对我很照顾的啊。” 莫汐点点头笑道:“你不要护着她们,我白替你吩咐她们几句罢了。” 但是云芷是不敢像莫汐那样,一点也不动手的,再说了,她实在也是很喜欢握着那种轻巧的小花帚扫那些漂亮的落花,喜欢那种亲自劳动的感觉。 所以每天,无论那些仆妇如何请求,云芷还是坚持不懈的加入她们的清扫行列,更让人无语的是,她似乎还比所有的人都干得欢天喜地,简直乐此不彼,甚至在她们都离去了,她就像守着自己的庄稼的农人似的,还流连在哪里。 唯一让云芷觉得伤心的是,只从那天她被管家带走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刘婶,这是她除了小莲又一个时时牵挂的人。她对刘婶的担忧甚至超过对小莲的担忧,她私心以为,小莲不管怎么说,顶多还是被卖去做丫头,但是刘婶因为帮助她触犯了王府的规矩,命运就十分堪忧了。 而她却无能为力,连个打听刘婶下落的人都找不到。 不管怎么说,云芷苍白的脸上还是渐渐有了愉快笑容,而且最让莫汐惊奇的是这个一贯胆小如鼠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能很淡定的和她一起逗着绮红偎翠玩耍,居然没有吓晕过去。 ………… 云芷每天都要去烟翠园打卡上班,渐渐的就混成了脸熟,有一天,她带人清扫完落花,因为莫汐今天没有去河边沐浴鸟兽,所以不用她陪着,便下班的早一些。 刚出了烟翠园,就见远远地一株碧玉冬青树下,一个穿着粉红衫子,梳着两个抓鬓的可爱小女孩,撅着小嘴红着鼻头,眼泪汪汪的站在哪里生气呢。 ------------ 第二十七章 一肚子的冤屈 云芷觉得好笑,不知道这是哪个小丫头在什么地方受了气,躲在这里委屈。她微笑着上前对她说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含着泪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又垂下眼睛憋屈,好像在说,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能帮我什么吗? 云芷想了想,便用手指了指站在烟翠园门口的那些垂首侍立的青衣侍女,柔声对她说道:“是不是她们让妹妹生气了?” 果然,小女孩抬起头,对着云芷点点头,然后又稚气的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泪。 云芷温柔的对她说道:“你……是不是要进园子了,她们不让是吗?” 小女孩终于哽咽了一下,说道:“娘让我去园子里取一只王爷喝汤的玉碗,和里面的姐姐说了几次了,她们老是忘记,我想进去取她们不让进还骂了我一顿,欺负我小。” 云芷笑道:“你是不是没有和那几个姐姐说清楚呢?” 小女孩不服气的说道:“怎么没有呢?她们偏不信,说不可能拉下杯盏的,一定是我想进去贪玩儿,逗大孔雀……拿不着碗,回去又要被娘打……”小女孩眼圈又红了。 云芷看着小女孩身上漂亮的红衫子,不禁笑了,对她点点头:“你不要生气了,姐姐去给你看看,乖乖的等着哦。” 云芷返身进了烟翠园,好容易才找到莫汐,莫汐一听就笑了:“那是李姐的丫头岚岚,这园子里的大孔雀最见不得她,她要是一天往园子里跑几趟,准能把孔雀累死,所以我吩咐她母亲,不要有事没事的差遣那个小丫头来,不过今天不怪她,王爷喝汤的玉碗在他卧室里,王爷不让拿,我们也没办法啊。” 云芷呆了一呆,想到自己不知前因后果的就对那个岚岚说了大话,岚岚还眼巴巴的等着她呢?这下糗出大了,自己岂不是辜负了一个小女孩的企盼? 云芷“啊?”了一声,不由沮丧的说道:“那可如何是好?小女孩还在那里眼泪汪汪的等着呢?说是取不回碗她娘会打她的。” 莫汐叹了一口气:“李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大,还不听人劝,人前听了不做声,人走后打得更厉害,岚岚都被她打怕了,可怜的孩子。” 云芷的心揪得更紧了,她皱了一下眉头,奇怪的问莫汐道:“玉碗为什么在王爷的卧室就拿不出来呢?那又是如何端进去的呢?” 莫汐说道:“你哪里知道,王爷的卧室是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去的,需要拿出拿进使得用的吃的喝的,必须王爷吩咐了,否则谁进去谁立刻就会从这里消失,偏偏那只玉碗送进去以后,王爷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 云芷恍然,怪不得最近几天没见那张面具脸老是出其不意的在自己背后晃悠,想到那个王爷,估计他不是生的实在是不堪入目就是被人毁了容,否则哪有一个王爷在自己王府里,还老是狗血兮兮的戴着一个骇人面具?他这样古怪的行径也就不足为怪了。 云芷急道:“岚岚岂不又要挨打了?” 莫汐摇头道:“哎,没办法,我亲自去和李姐说一声吧!让她饶了岚岚,哪里就会少了她的东西?再说了,就是王爷回来,他要是不令人把那只碗拿出来,我们又能如何?” 云芷很感激的对莫汐说道:“谢谢姐姐,只是又劳累了姐姐还要跑一趟。” 莫汐毫不客气的嘲笑道:“要是你去,李姐也不会买你的账啊!那个老不死的,别看每次我们园子里的人去了,赶着亲热,要是少了她一个酒盅,都会和你翻脸儿,快走吧。” 云芷讪讪的笑道:“那肯定也是因为她职责所致,想来膳房里要是少了什么东西,你们在开饭的时候只管去和她要,她向谁要去……她追要的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云芷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怪怪的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们两人的背后威严的传来:“站住,膳房里少了什么东西?” 是那个恐怖王爷。 云芷和莫汐都吓了一个愣怔,不由得面面相觑,她们自顾边走边说,根本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从她们后面冒了出来,而且最让莫汐奇怪的是,连她都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园子里了? 两个人慌忙站住身子,一齐转过头来,忙不迭的跪下给王爷磕头,云芷在跪下的时候还表示怀疑的瞅了莫汐一眼,莫汐明白云芷的意思,真是一肚子的冤屈。 ------------ 第二十八章 我希望你随叫随到 王爷看了她们一眼,沉声说道:“起来吧!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莫汐咬咬嘴唇,一语不发,云芷突然大脑一热,发抽的说道:“启禀王爷,膳房里差人来讨您前几天喝汤的玉碗,既然您问起了,就让她们拿回去交差吧。” 莫汐连连的对着云芷使眼色,云芷一想到正站在碧玉冬青树下眼睛哭得红红的翘首以盼的岚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能帮她讨回玉碗的大好机会,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王府膳房里的人向王爷取回一只他还会再用的汤碗也犯法? 也只有这样变态的王爷才有这样犯抽的事情。 王爷盯着云芷看了一会,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吧!你,跟我来取。” 云芷大喜过望,立刻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一个头,但是王爷已经一甩身回头走了,云芷赶紧爬起来,跟着他后面就撵,莫汐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喜孜孜的云芷冷笑一声,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王爷的卧室和他的书房相隔不远,但是一天到晚都是房门紧闭,没有王爷的传呼,再有头有脸的丫鬟仆妇都不得擅自进入,云芷也发现,如果不是这个冷冰冰的主子特意吩咐,再漂亮的丫头也不敢随便往他身边凑。 这个烟翠园里,好像只有王爷一个男性,那个管家都是极少来这里,除非有什么事情,所以在这个冷清的园里,王爷书房卧室这里也显得阴森森的。 云芷脚不沾地的跟着王爷来到他肃穆森严,宽敞高大的卧室门前时,云芷仿佛才如梦初醒,看着眼前雕龙飞凤、宫灯高悬的豪华宅居,竟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本能的止住了脚步,面前石阶层层,竹影山石深深掩映的王爷寝宫居室,忽然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不知道打开那两扇紧紧关闭的门,她会看见什么恐怖的事情。 王爷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这个丫鬟在想什么?他大踏步的迈上自己卧室的廊阶,伸手推门的时候,忽然扭过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让云芷觉得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了,她只得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落荒而逃,一步一步走上面前的台阶,王爷终于哗啦一声,推开手里的门扇,对云芷说道:“你自己进去拿吧。” 云芷赶紧把自己的脸色固定在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色系上,对他弯腰福了一下,轻声说道:“多谢王爷。”并且还没有忘记故作镇定的微笑了一下。 然后她就急急慌慌的走了进去,眼睛哪里也不敢看,专门看桌子几案,因为那些地方才最有可能放汤碗什么的,很快,云芷就锁定了一个地方,一个精致的小圆桌上,一本摊开的书旁边,一个盖子还掀开在一边的绿玉盖碗,里面还有一些残汤。 云芷来不及感叹这个狗血王爷倒还是真用功啊!不但在书房里看书,在卧室里还不忘发奋学习,急忙上前捏起碗盖盖上,端起来就往外面走,那些宝鼎檀床,锦幔珠帘,都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掠而过,简直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优雅清甜细腻绵密的芳香。 王爷背手而立,看着云芷手忙脚乱,恐慌不已的拿起玉碗就要跑,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留在这里听用了。” 仿佛一声晴天霹雳,云芷差点没有失手摔了手里的玉碗,她陡然站住,欲哭无泪的慢慢转过身子,用一种很凄苦的声音对面前的这个恐怖王爷说道:“为什么?” 王爷好整以暇的说道:“因为你勇气可嘉啊!就这样了,我希望你随叫随到,不要让我生气,去吧!把碗给莫汐就行了,你赶紧回来,有事你做。” 也许,有时候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莫过于为别人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结果却搭上了自己。 沐云芷沐二小姐止不住的在心里哀叹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给岚岚强出头呢?本来莫汐已经答应去和李姐说一声了,就是李姐真的气不过,打岚岚一顿,也不会要了岚岚的命,而且这个变态王爷迟早会要人把这个碗送回膳房,因为……这碗里残剩的鸡汤都有味儿了啊…… 现在,却是要了自己的命了,留在王爷卧室里听用?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必须要和那个狗血的面具王爷朝夕相对?她沐云芷总是要死在爱为别人强出头上吗?啊?啊??啊??? ------------ 第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莫汐脸上的幸灾乐祸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接过云芷手里的玉碗,表示安慰的说道:“我马上就让人把你的铺盖给你拿过来,不过你可得自己出来拿,我们是不敢送进去的哦。” 云芷可怜兮兮的看着莫汐,就像看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莫汐终于不忍的说道:“王爷已经撵走十二个丫鬟了,也许不会再撵你了。” 恐怖瞬间没顶,她吓坏了,颤声说道:“莫汐姐姐,你不要吓我,她们都被卖了吗?” 莫汐笑道:“哦,我忘了告诉你,王爷其实还是有一些讲究的,如果只是这个园子里普通的丫头,犯了错会被卖,但是要是伺候过他本人,也就是撵出王府,永不录用罢了。” 云芷根本就没有听明白莫汐的意思,一个劲满脸恐慌的问道:“我会不会又被卖啊?” 莫汐不耐烦了,有些声大的对她说道:“你赶紧去吧!迟了真会被卖,要只是害怕又被卖,这倒是你的一个造化了,好歹伺候过王爷,大不了被出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啊。” 云芷还是有些迷糊,但莫汐催的紧,又怕王爷真的在等着她,只得万般无奈的又急急返身向那个要命的地方走去,所谓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也不过云芷此时这个感觉了。 云芷有些脑残的一步一步挪上王爷卧室门前宽大的廊阶,各种不祥的念头排山倒海一般反复不停的在脑海里猜测浮现,以至于,当她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已经汗湿衣衫了。 当某人像一片风中飘零的黄叶一样,抖抖索索的出现在自己的主人面前,听见那个怪怪的声调哼了一下:“很好,先把我的房间整理一下吧。” 云芷勉强自己镇定了一下,在心里呼呼的出了一口气,整理房间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经常干,想来总比扫落花轻松些,小莲每次总是举手之劳的就把自己房间整理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想来应该也可以做的很……没问题。 云芷答应了一声“是”,不敢去看端坐在小圆桌边看书的王爷,赶紧的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卧室,想看看从那里着手开始干活。 一看之下,云芷有些傻眼了,这间卧室也……大的太不像话了吧?刚才急急慌慌的根本就没敢细看,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王爷的排场。 这间卧室最起码有三重,它们之间的悬隔并不是门窗之类的东西,而是描绘着雅致花鸟人物巨大的屏风和飘逸的幔帐珠帘,眼前的这一重,其实只是一间起坐间罢了。 起坐间里,除了那张精致的小圆桌,还有一张精美华贵供人疲倦时小憩的卧榻,卧榻上铺陈着锦衾绣枕,榻边铺着一张毛色鲜明,宽大的紫貂皮,悬着淡绿色灵虫戏草的纱蔓珠帘,清爽怡人。 卧榻的对面是依壁而雕琢的玩物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式珍稀古玩,云芷羞愧的发现,有很多的瓷瓶玉器,雕刻珠玩,她竟然连见也没见过。 ………… 云芷决定,先把那些美不胜收的玩物擦拭一遍吧!虽然看起来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因为她实在在这个房间里找不出什么活要干:地面整洁,床榻铺陈整齐。但总得找个活儿动手做不是吗? 她用眼睛四处搜寻,擦东西得有抹布的说,结果,她很高兴看见一个架子上搭着一条洁白的抹布,还是人家王府,连抹布都是洁白如新,丝绒般柔软,似乎还香喷喷的,她这个大司马府里二小姐愣是都没有瞧见过。 云芷毫不犹豫的一把拽起那块雪白的抹布,拿起一个细瓷彩釉的汉镶宝石颈瓶就擦拭起来,看得有人暗暗惊叹:真是大手笔啊!拿着茜雪国进贡的茜雪面巾当抹布…… 云芷知道这古玩架上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哪一件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她在擦拭的时候干得特别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她暂时还不想死,且不说自由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小莲和刘婶为了她都还生死不明,自己在死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打听到她们的下落。 当她放好一件擦拭干净的紫翠玉芙蓉,踮脚伸手去拿最高一层架上的一只青铜虎耳钵时,貌似一直在看书的王爷突然喝道:“放下!”。 云芷被他这突兀的一声喝,吓得非同小可,手一松,已经被带出木架的铜钵顿时倾翻,云芷更是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去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铜钵劈头盖脸的向着云芷打了下来。 ------------ 第三十章 床榻上的战利品 云芷已经完全吓傻了,第一,王爷突兀的喝声,第二,铜钵猝然摔落,第三,铜钵向着她的脑袋打来。 幸亏有人反应比较快,当云芷几乎是瞪着眼睛等着被打得头破血流时,感觉眼前一花,脚步踉跄,身子顿时被人拉开,而头上倾落的铜钵也在霎时归位。 云芷的小魂险险的又回到腔子里,然后,她猝然惊觉,自己貌似被那个面具王爷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云芷顿时羞愧万分,自己一个卑贱丫鬟,被王爷如此暧昧的搂在怀里?呃,呃……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因为,此时王爷已经放开了她,并且冷冷的对她说道:“去把那些床榻都整理一下吧。” 云芷无法形容自己感觉,也没办法向谁陈述,只好忐忑不安的后退几步,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把手里的“抹布”放回原处,按照王爷的吩咐去整理那些床榻。 那些床榻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不过把那些原本就铺的整整齐齐的锦衾绣枕重新铺一遍,但问题是,云芷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那些被她抖搂过的东西给弄得和从前一样的整整齐齐。 结果可想而知,经过她的一番“整理”,王爷三重卧室里的一张卧榻,一张小床,一张大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但是,云芷似乎显得更委屈,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给一个狗血王爷整理床榻原来还是一件令人会羞愧到哭的事情,她居然发现,在每一处床榻上都有让她感到意外的“惊喜”。 看看沐云芷沐二小姐从这几张床榻上收获的战利品吧!一支银点翠的蓝宝石簪,一串翠十八子玉手钏,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条绣鸳鸯荷花合欢粉红肚兜…… 没听谁说起过这个王爷有多少妻妾啊?这些东西都是哪些女人留下的呢?怪不得这里不让下人们随便进出,这个狗血的王爷净在这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一个单身的王爷,每一处床榻上都有女人的东西,如果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房中丫头,不过一笑了之,偏偏沐云芷沐二小姐可是从来都没有这种经历的,她直觉得羞耻难耐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既然要干龌龊的事情,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些幌子,不是存心的寒瘆人吗?云芷不由得怒从心起,怪不得在这里伺候的丫头被撵走十二个了,自己也情愿被撵走。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都收拾好了吗?今晚会有人来。” 话外音:给我搞整齐一些,不要让人看见这里不像样子。 一个男人不高不低却威严的声音让沐云芷顿时醒过神来,苦了脸,哎,还当自己是谁吗?赶紧摆正自己的位置吧。 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人家花了银子买来的丫头,还不赶紧乖乖地?哪有那么便宜讨巧的事情轮到自己去做?惹恼了这位王爷,会不会被撵出王府?万一被卖到外面为妓为妾,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虽然这个狗血王爷的私生活不检点是让人腹诽和愤怒,但人家在自己家里,自己卧室里,爱干啥干啥,谁也无权干涉,自己……看见也就当没看见算了。 并且,最要命的就是,经过自己这双“巧手”整理的这些床榻,连自己都看不过去,想想那些佩戴如此名贵首饰的女人要是瞧见了,岂不笑掉大牙? 云芷觉得压力很大的答应了一声,再也没有心情去计较那些簪钏肚兜了,手忙脚乱的又开始重新折腾那些床榻上的锦衾绣枕。 ………… 云芷留在烟翠园以后,才知道这个园子白天看起来冷清,其实是夜夜笙歌的。 居然……会有那么多的王孙公子,美**伶光顾这里。 看着那些人每夜在这里进进出出,云芷几乎有一些迷糊,这里究竟是哪里?她现在差不多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厌恶那些达官贵妇之间的上层交际,以至于如此孤陋寡闻,看不出那些人究竟都是谁?可否给自己一些帮助,帮助自己逃出这个龙潭虎穴。 但是转念一想,她很快有否定了这个企图,一旦父亲和哥哥知道自己藏身在这里,一定会立即禀报太子文曦,可以想象自己家中现在是何等的兵荒马乱,惶惶不可终日,老爹和哥哥一定巴不得自己马上现身,家中逃逸了太子妃的饥荒不是好打的。 ------------ 第三十一章 差点万劫不复 就算是这个王爷真的权势熏天,想来也是不敢和当今太子抗衡的,自己忍受了那么多的困苦屈辱,岂不白费心机?这里是虎穴,出去是龙潭,还是忍耐一时,等那朵烂桃花彻底放弃了自己才做打算吧。 如此一想,沐云芷倒也死心塌地的开始在这里做一个铺床叠被,整理房间的丫头了。虽然这个成天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一个银色面具的王爷可能是比太子文曦更烂的烂桃花,那又如何,反正他又不会和她沐云芷有什么关系,顶多她是他花了银子买来的丫头罢了。 最让云芷觉得高兴的就是,这个王爷白天的时候似乎很少出现在烟翠园里,这样,她就有许多的功夫到处乱逛,并且不久之后,某人就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和这个烟翠园里里外外人都打成一片了。 这和云芷天生不拘小节,待人亲和有关,可惜这么一个混江湖的胚子,倒做了司马家的二小姐,要是放置于四海,肯定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混得风生水起,快活逍遥。 而且,云芷不用去伺候那些到烟翠园筵宴欢歌的男男女女们,那些事都是莫汐带着晓雨晓燕指挥人干的,她只要负责一些王爷拿汤端茶的传唤,然后在第二天把他的卧室整理擦拭一下就ok。 虽然…… 王爷卧室发生的那一幕,却是更让人感到胆战心寒,特别是王爷光着上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的那种恐怖灭顶的感觉,就像云芷在厨房摘菜时两只手指捏着的那条青虫,那种凉冰冰的瘆的到无极限的触感清晰入骨,让人哪怕在沉沉的睡梦之中,也会一惊而醒,吓出一身冷汗。 云芷甚至会慢慢的去想,那天早上,自己的心绪是多么的祥和啊…… 当时,她推开王爷卧室的门,按照惯例,呃……每次她都要先去擦拭那些根本就是一尘不染的珍奇古玩,并且,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个王爷卧室里的抹布,为什么用过之后,第二天又焕然一新? 这让云芷百思不得其解?常常会拿起那块抹布反复的看上半天,但她实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暗暗惊叹,这块抹布真是太神奇了。她还发现,那个差点砸到她的铜钵,第二天就不见了,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她也够得费劲,自己还可以少擦拭一件东西。 她不紧不慢全神贯注的把架上所有的东西都擦拭一遍之后,开始收拾那些床榻,不得不说,沐云芷沐二小姐现在铺床叠被的手艺已经大有长进了,铺的很是像模像样了。 自从第一次给这个王爷铺床叠被被弄的面红耳赤之后,云芷已经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决定让自己从今以后,坚决的对那些让人羞愧不已的东西表示漠视,奇怪的是,这几天到没有碰到这样意外惊喜的说。 但是,云芷毕竟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每次打开那些锦衾,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翻出一个什么劳什子来,如果用蛇来形容,还没有那些东西可恶。还好,还好,今天第一重的卧榻和第二重的小床都很清爽,没有什么不堪之物,云芷很快就搞定了。 当她推开第三重门差点就万劫不复了! ********* 难道某人真的认命了??? 孔夫子曰:非也!非也! 云芷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个王府和外界交接的地方,反复在脑海中策划着各种能否可行的计划。 首先,从王府大门大摇大摆走出去,是……不可能滴,但是,如果混在那些来来往往的王孙公子,美**伶的丫鬟仆从里……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看出王府的大门在哪里?像是东面又像是西面,这个王府占地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沐云芷都搞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烟翠园究竟在那一个环节上。 大门都没有搞清楚,能跟着别人后面吓跑一气吗?万一,人家只是转了一个弯,在王府客房留宿呢? 最后,她竟然不由自主的观察起那个狗血王爷的行踪了,想看看他天天究竟从哪里进出的,她相信,王爷天天进出的地方,就一定会是王府的大门。 但是结果更让她如坠云雾,因为面具王爷有时从东,有时从西,有时不知为什么?突然的就冒出来了,简直让云芷怀疑这烟翠园是不是有通往别处的地下暗道。 她当然不会去关心倒底有没有暗道的,她再傻也知道顺着暗道是跑不出去滴。 ------------ 第三十二章 态度很好屡教不改 而且,最近几天光临烟翠园 竟都是一些王孙公子,只是喝酒划拳,谈文论武,进出跟随的都是一些赳赳武夫,云芷就是想混,也混不上。 那些花园深沉的小门都是紧紧关闭的,好像知道这里有许多人想逃跑一般,后来云芷经过仔细观察,发觉,就是出了那些小门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是到了王府另外的一个园子。 什么叫“侯门一入深似海?”云芷现在总算是有了痛彻肺腑的体会,那些高耸入云的围墙,爬不上去;四处敞开的门,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哎,自己要是有小然那样高来高去的身手就好了,何至于受这份煎熬,早就飞檐走壁的去了。 云芷心不在焉的走进烟翠园深处,大孔雀一伸一缩着小脑袋,鬼鬼祟祟的跟在她后面,让她哭笑不得,每次她心情郁闷去河边闲逛时,大孔雀总是鬼精灵一般尾随着她,让她无可奈何。 而那些麋鹿香獐一见大孔雀去了河边,也立刻像得到呼唤一般,不一会儿就纷纷向河边聚拢去,搞得莫汐都惊叹不已,自己训练这些把戏,凭着从小天生的禀赋,也还是费了一些心思,她晓云一个初来乍到的丫头,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降服这些东西? 这人锺灵毓秀了,连飞禽走兽都心甘情愿听其召唤,真是嫉妒也嫉妒不来啊! 云芷现在的心情很好,她走走停停,仔细的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流血流汗的地方,看着身后熙熙攘攘的不会说话的朋友们,心里有一种惜别的感情。 粉杏和碧桃都已经绿叶成荫子满枝了,云芷感叹着春光荏苒,想来太子文曦已经放弃了自己,原先他们预计的十日后太子大婚,最起码过去有十几天了。 她倒不怕爹爹和哥哥被太子问成欺君之罪,可以想象。老于城府的爹爹,肯定会给自己报个突然暴卒,或者拿姐姐云瑶搪塞,以哥哥云龙和太子的交情,不可能被如何责罚的。 只要自己被所有的人遗忘忽视,就是自己自由的时候了。 自己一直困在这似海深的王府里,不知道爹爹和哥哥到底是怎么打过自己逃逸这场饥荒的,曾经听爹爹说起,皇后娘娘还是比较中意自己的姐姐沐云瑶为儿媳,而皇帝却很看重大学生商夏的女公子商青儿,但愿太子会从她们二人之中选一个做老婆,不要再对自己死缠烂打了。 云芷一边不着边际的想着自己心事,一边带着绮红和偎翠百般的逗弄了一番大孔雀,终于开始觉得心情大好,她相信,明天,自己的心情会更加的好。 ………… 暮色降临的时候,王府里各种风灯灯笼蜿蜒灵蛇一般陆续亮起来,王府膳房后面的一处摆放泔水桶的角落暗影里,岚岚紧张的对云芷说道:“姐姐,你可得忍耐一时,拉泔水的人要五更天才能进王府呢。” 云芷点点头,感激的对岚岚说道:“妹妹,谢谢你,姐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岚岚的眼圈红了:“姐姐,为什么非要逃跑呢?很危险的,要是被人抓住了,你就没命了。” 云芷微笑着小声说道:“放心,姐姐就是死也不会说出你的。” 岚岚说道:“我不怕,我只是替姐姐担心。” ………… 远处终于传来了隐隐的鸡啼声,听着吱呀吱呀的独轮车木轮的声音由远及近,云芷和岚岚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岚岚小声说道:“姐姐,他来了,我藏起来了,你多保重。” 然后,岚岚替云芷盖上头顶的木桶盖,迅速的隐进膳房暗处。 拉泔水的是一个粗壮的汉子,他负责王府饲养牲畜的工作,大约三天左右来这里拉一次泔水喂猪,也算是废物利用,益性循环。 他先从车上卸下一个空泔水桶,然后吭哧吭哧的把一个装泔水的大木桶抱进独轮车里,吱呀吱呀的推了出去,不久之后,又来了一趟,如此往返两三趟。 云芷躲在最后一个泔水桶里。 当他卯足力气去抱装着云芷的那个木桶时,分量却是出乎意料的轻,他愣了一下,岚岚躲在暗处看得暗暗捏了一把汗,因为他好像想把这个可能没有多少泔水的木桶放下,但他终于觉得既然已经抱起来了,而且又是最后一桶了,就带着吧。 王府里是不准人套着牲口车进来的,这个汉子推着装有云芷的木桶,吱呀吱呀的走了一会儿,停下了,又把木桶抱着放到一张骡车里,然后,把独轮车归放回杂物间,才返回来,跳上架辕:“得”的一声,甩起鞭子,赶着骡子上路了。 ------------ 第三十三章 要杀要剐随你便 听着骡子得得的蹄声,云芷紧紧悬着的心才稍稍有些平复,老天保佑,总算是逃离了那个龙潭虎穴。 历史的事实无数次证明,老是把别人想的太愚蠢的人,最终都死得很难看,比如……沐云芷。 当云芷觉得骡车终于在什么地方停下来的时候,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可能因为她这个桶是最轻的,所以拉泔水的人跳下骡车之后,第一个就把这只桶抱了下来。 拉泔水的人抱着这只桶走了一会儿,大概到了目的地,轻轻的放下木桶,云芷便在里面听到他很快就离去的脚步声,才呼呼的出了一口长气,一把推开头顶的木桶盖子,一下从里面站出身子来。 然后……某人条件反射一般立马又蹲回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无可奈何的站起来,这次倒是满脸的淡定:要杀要剐随你便,既然又落到你手里,表示……无话可说了。 当最担心的事情像预言一样终于出现;死到临头自知避无可避,最初的恐惧过后,反而会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随他便吧。 原来这个拉泔水的人居然把云芷藏身的木桶给给抱到了一间有着几个人的屋子里,这几个人分别是戴着面具,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的王爷,侍立着的莫汐和几个丫头。 ………… 相信要是评选全世界古往今来逃跑技术最水最搞笑的人,沐云芷沐二小姐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莫汐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从泔水桶里冒了一头又缩进去的晓云,总算是明白了王爷为什么神神叨叨的带着人,在这里足足坐了一夜。 莫汐忍着笑扶着云芷从泔水里跳出来,搭着手坐在太师椅上的王爷哼了一声:“把她带回去!”然后站起身子,看也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出门跨上了自己的轿子。 其实所有的人都没有那个拉泔水汉子担惊受怕的厉害,亏得这个丫头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泔水桶里,要是她突发奇想,半路跳出木桶,自己可就死定了。 看着莫汐押着木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个丫头坐轿离开,这个汉子暗暗抹了头上的一把汗。 ………… 云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和眼前的这个握有她生杀大权的男人对恃着,甚至连给他跪下认错都没有。 王爷似乎被她气极而笑,点头道:“好,好,好,果真是勇气可嘉,你就不怕死吗?” 云芷居然淡定的反问道:“怕死就不会死吗?” 莫汐饶有兴趣的看着昂首挺胸的云芷,想看看这个王爷究竟能拿她如何? 王爷面具后面的眼神敛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做了我房中使唤的人,除非我亲自驱逐,否则没有一个人可以擅自逃离。” 什么意思?云芷腹诽道,难道他会未卜先知,还是岚岚……换句话说,这个王府里的人,根本就是攻守同盟,不可能有人会真心的帮助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 哎,她鄙视了一下自己,不管怎么说,没有事实根据,还是不可以乱怀疑人的,冤枉人会不得好死的,岚岚那么纯洁天真的孩子…… 看到云芷没有做声,王爷忽然诡异的笑了:“为了防止你再擅自逃跑,从现在开始,我在园子里的时候,到哪里你必须跟随到哪里,不在的时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本王寝处呆着,不准踏出房间,听明白了吗?先去把自己洗洗干净,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莫汐,让人把她的东西都送到我的房间里。” 云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现在直接的想一头撞死,最好把这个邪恶恐怖的王爷也一起撞死。 ………… 云芷忽然发现,在这个王府里,不要说逃跑,就是寻死都是一项艰难困苦的事情:莫汐带着人温言巧语的陪着她,让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啊!啊!!还有比这更抓狂的事情吗? 莫汐亲自服侍云芷洗浴更衣,亲自端来精美的饭菜柔声请她进餐,然后又亲自陪着小心的把云芷送到王爷的卧室前,云芷知道,莫汐是担心自己在她的手里有了什么岔子,那样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芷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莫汐对自己也够照顾的了,没理由连累她,要拼命还是自己亲自去找那个王爷拼命吧。 要说东西,云芷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所以莫汐很快就让人把云芷一点少的可怜的东西给拿过来了,正坐在小圆桌旁边看书的王爷,指着卧室的第二重的小床淡然的对云芷说道:“你就睡那里吧。” ------------ 第三十四章 也变得邪恶起来 说罢,便自顾又看起手里的书卷,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搞得云芷有脾气也找不到地方发,人家身为主人,握有对自己的生杀大权,都大人大量不计较了,难道自己还有理由去和人家闹? 再说了,自己还以为自己是谁?自己不过就是人家花了银子买来的一个使唤丫头,说句难听的话,自己再不识相,真是那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可是?他指给自己睡觉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别扭了,云芷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她睡在这里,简直比让她睡在鬼门关还让她觉得可怕。 云芷开始默不作声了,她也没办法做声,也没有人会听她说话,对于她这样一个企图逃离王府的人,谁还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啊?相信,她最少已经连累两个人了,刘婶和岚岚。 阿弥陀佛,千万不要连累了李姐啊。 云芷装着干活,整理房间,在这一间偌大的卧室里搜寻,想找到一把刀啊剪子啊什么的,揣在怀里,但她终于还是失望了,这里除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珠帘帐幔,连一件铁器也没有,还有的就是插在一个硕大无朋青花螭瓮里的书轴画卷。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画卷并不是很细的那种,最起码也可以用来打人,而是沉重的一卷一卷历代名人的孤本真迹,云芷几乎连拿起来都困难,更是谈不上用它们防身了。 想来想去,云芷突然想到,第一天在卧榻上发现的那支簪子,不知可还在那里了? 急忙装着要重新整理卧榻的样子,反复在那张卧榻里搜寻一番,谢天谢地。虽然那支簪子被她反复漠视,已经落入卧榻锦衾的最下面,好歹还在,云芷如获至宝,急忙悄悄的把簪子塞入自己的衣袖里。 某人正不动声色好笑的看着云芷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兽一样,四处寻觅,可能是到处寻找防身的东西,但是她最终还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一脸窃喜的样子,倒是让他好奇起来。 现在云芷琢磨着,最好能找两块能堵住耳朵眼的东西,这样,要是这个邪恶王爷要是在里面闹出一些什么动静,自己就可以耳不听为净。 云芷老老实实的陪着王爷去餐厅进了晚膳,不老实也不行,她稍有捱延的意思,王爷就用戴着面具的脸冷冷的对着她,严重时还会哼一声,几次三番以后,吓得云芷再也不敢有什么企图了,只得乖乖的给他做个小跟班。 可恨这个晚上没有歌舞筵宴节目,那些王孙公子也没有一个人光临,云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他们的到来,突然的感觉那些红男绿女原来竟是如此的可亲可爱。 但是王爷大概昨天为了诱捕她熬了夜,根本就不考虑某些人的心情,晚膳过后,莫汐带着几个小丫头服侍他洗浴更衣之后,便带着云芷回了卧室,也不多说一句话,自顾走到最里间,到头便睡。 云芷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床面,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到听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才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熬过了胆战心惊的一夜,睡在里面的那个男人居然异常的安静,连云芷准备好的茶水都没有要过一次,云芷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觉对自己的草木皆兵有些好笑起来。 想来这些王孙公子都是自幼养成的习惯,哪一个房中没有几十个使唤的丫头仆妇,这个王爷已经是不符合常理古怪的紧了,他跟前没有一个丫头,最亲近的莫汐也不过带着晓雨晓燕等几个丫头在外面随时伺候了。 自己本来就是他花了银子买来的丫头,有些想法也许根本就是多余的,甚至……是自作多情的,如此一想,云芷居然不知不觉有些脸红了,忍不住鄙视了自己一下,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不知不觉似乎也变得邪恶起来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离开这个邪恶的地方。这个王爷肯定还是危险的,他的宽宏大量说不定又是一个什么陷阱,今天是很安静,不定明天就有什么花样了,害人之心必须有,防人之心要常有。 所以说,若是说某人从此就死心塌地,认命的在这个王府给这个银面王爷做了贴身的丫鬟,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有些人骨子里天生就是死不悔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不要看她一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其实却是一个你一扭身,她就会给你折腾出一些让你始料不及状况的主,沐云芷沐二小姐正是典型的这种人。 ------------ 第三十五章 王爷有爱 她要做的事情,除非你不给她机会,把她彻底的拍死,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她觉得之所以自己屡次不能成功,只是不走运,没有找到最有效的行动方法而已。 就像现在,某人正在反复的想,这里曾经有十二个丫头被驱逐,自己为什么就成不了第十三个? 要不是怕丢了她司马大人老爹的脸,云芷几乎还有和这个王爷摊牌,要求自己赎身的念头。但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从这个世上销声匿迹了,要是这样吵嚷起来,还不哗天下人尽皆知啊? 还有就是,即使说出自己的身份,人家可能会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会买账,只会是自取其辱贻笑大方。更重要的是要是给那朵烂桃花太子知道自己被他害的落到这步田地,岂不笑掉他的大牙? 她沐云芷的笑话是白白给人瞧的吗?还是那句话,叹息没有用,哭也没有用,还是自力更生吧。 特别是她记起莫汐的话:……但是要是伺候过他本人,也就是撵出王府,永不录用罢了……要只是害怕又被卖,这倒是你的一个造化了,好歹伺候过王爷,大不了被出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啊。 她想着王爷阴沉的眼神:……除非我亲自驱逐……哎,实在想不出要怎样做才能被他“亲自驱逐”?想来自己大逆不道的事情已经做到登峰造极了,可貌似一点被驱逐的迹象也没有啊? 为什么这个王爷就不对她发怒呢?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怕死?还是自己看起来和别的丫鬟不一样?看来如何激怒这个王爷,达到被驱逐的目的,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需要认真研究对待的课题。 云芷觉得自己应该端正一下自己的思想,打消老是觉得自己在兼职的念头,干脆就做一个目不斜视的丫头好了,只要自己“再接再厉”,做好本职工作,说不定哪天这个王爷“大发善心”也许就放了自己。 云芷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相信自己只要发扬不怕死的精神继续给他更多的惊喜,他总有对她深恶痛绝的一天。 ………… “哐啷啷……”一声惊天动地的响,把正在看着一副画卷的面具王爷惊得直直的跳起来,然后,他就气急败坏的看见,某人拿着那块神奇的抹布,满脸无辜的皱眉看着地上摔得粉碎的一件珍贵瓷器。 并且鼻子还有一些红红的,貌似被吓坏了,马上就要哭的样子。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画卷,王爷走过去,声音却是难得温柔的说道:“没有划伤手吧?”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起拉云芷的手查看查看。 云芷吓了一跳,满脸的无辜瞬间变成满脸的不解,自己故意摔碎的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贵瓷器,难道她一个小丫头的手指会比那件瓷器值钱? 这个莫名其妙的王爷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倒关心起自己是否划伤了手,云芷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样的王爷实在是太有爱太无敌了…… 看着那双对自己伸出的手,云芷的心突然似有所动,然后她就八婆不起来了,而是骇极的瞪大了眼睛,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想猛然掀开那张银色面具的冲动,为什么这双手如此的似曾相识? 难道那些曾经在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和猜测都是真的,如此说来…… 各种恐怖山呼海啸一般向她淹没过来,脊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了,一种沉入深渊的感觉不可抑制的包围了她。 云芷急忙垂下眼睛,太可怕了,她来不及理清更多的思绪,赶紧后退一步,躲开他就要抓住自己的手,掩饰性的跪下,颤声说道:“请王爷恕罪,奴婢该死……” 他只得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只要人没有伤着就好,歇着去吧。”然后高声对外面叫道:“来人!” 莫汐快步走了进来,看见一地的瓷器碎片和跪在地上的晓云,居然忍不住抿嘴而笑。 王爷有些气恼的对她说道:“收拾一下,扶她歇息去吧。” 莫汐给王爷行了一个礼,然后扶起云芷,云芷还沉浸在万念俱灰之中,自己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难道从一开始就傻乎乎的掉进了人家的局中? 看见云芷有些傻愣愣的,莫汐悄笑道:“是不是王爷责怪你了?” 云芷摇摇头,莫汐扶着云芷进了卧室第二重她暂时的卧室,低声说道:“那你干嘛吓成这样?” ------------ 第三十六章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芷咬咬牙,几乎耳语一般张惶的向莫汐问道:“姐姐,他是谁?” 莫汐被她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的捂嘴悄悄笑道:“他呀,是当今太子殿下的亲哥哥,文颐王爷啊!你不知道吗?他们还是双胞胎呢。” 云芷吃惊极了,怪不得他的手那么像文曦的手?几乎没有把她吓死?怪不得他的人说话那么大的口气,他住的地方设置这样广阔奢华,原来是太子的双胞胎哥哥,可是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 但是,莫汐根本就来不及给她更多的解释,把她扶在床边坐下,轻声对她说道:“晓云,你先歇一会,我去收拾收拾吧。”说完便退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哗啦哗啦”,莫汐 捡拾摔碎瓷器碎片的声音。 云芷满心七上八下的坐在那里,理不出个头绪来,既然这个王爷是文曦的双胞胎哥哥,且不说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什么哥哥没有做了太子,反而是弟弟做了太子? 难道因为他的脸?不可以君临天下?所以庆隆皇朝只得让他匿了?他的脸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先天的怪胎?从小被人毁容?皇帝给了他这样无法无天的特权,算不算是一种弥补? 怎么着第一次就觉得他的眼神十分蹊跷,果然是双胞胎,神情居然都像…… 云芷忽然又开始哀叹起自己来了,咳咳,天底下还有她这样背晦的吗?好容易逃离了弟弟的死缠烂打,却眨眼又落入了哥哥手里,自己是不是命里欠他们的啊? 现在更不妙了,要是文曦那天心血来潮,突然到自己哥哥这里溜一圈? ………… 云芷直直的跳起来,自己岂不是会死的很惨很惨? 云芷这里的惊天动地,到了银面王爷那里却是波澜不惊,一丝异样也无,面具还是那样狗血的戴在他的脸上,看书观画,偶尔出去溜一圈,但是绝对不带着云芷出大门,并没有像他当时气头上所说,他走到哪里,她就得跟到哪里。 这种话说说容易,操作起来实在是很难,不过吓唬吓唬人之后只得作罢。 他出去的时候,云芷其实还是可以照样偷偷地跑出去四处溜达的,居然没有人敢打她的小报告,话说回头,打小报告她也不怕,她就是怕王爷不肯对她怒发冲冠呢。这也是某人老实了几天后才惊喜发现的,毕竟有些人一向都是长大的,不是吓唬大的。而且很快,她又想通另一件事情。 好吧!只要他不是太子文曦,只要他不知道自己花了银子买来的小丫头是差点成了他兄弟媳妇的人,云芷相信,自己就有办法继续对付他。 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个狗血王爷其实就是文曦,既然他不愿意以真面目对她,她何妨就陪他玩下去?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这样她更肆无忌惮一些呢?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和小莲有生命危险了,就算是她沐云芷把这里的天捅一个窟窿,他可能也是无可奈何吧? 以前的种种就是例子。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让他对自己失望透顶的办法……直到他真正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 还有让云芷感到高兴的就是,岚岚貌似没有受到连累。 当岚岚知道晓云姐姐被王爷抓回来时,吓得小脸都白了,这个小丫头想好了,要是王爷不肯饶恕晓云姐姐,她决定挺身而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晓云姐姐死在这里。 直到看见晓云姐姐其实平安无事时,岚岚才破涕为笑。虽然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没有惩罚晓云姐姐,但是只要人没事就好,别的管他呢?云芷也不和她解释,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小丫头解释。 但是沐云芷沐二小姐的日子终于还是郁闷起来,因为只从成了文颐王爷的跟班以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必须还得和这位狗血王爷的一班红颜知己打交道,忍耐她们的百般挑衅。 ********* 只从进了烟翠园,云芷一直还是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只要给王爷收拾完了卧室,不是躲进莫汐她们这些下人处玩耍,就是山石水榭,桃林河边的到处乱逛,甚至在王爷不在园子里的时候,她还会溜到膳房,看李姐杀鸡宰鸭,帮嬷嬷们择菜,和岚岚玩闹。 常常是莫汐惊慌失措的到处寻找她,告诉她王爷回来了,她才施施然的回到烟翠园,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蹬鼻子上眼的玩了一出躲在泔水桶里出逃的闹剧。 ------------ 第三十七章 犯了滔天大罪 对于烟翠园里的夜夜笙歌,她表现了从小到大一贯嗤之以鼻和淡漠,居然连好奇一下都没有表示过,其气魄之淡定,神态之从容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表示深深地敬佩有加。 只有其中几天她貌似小小的注视了一下那些来来去去的美女帅哥,当有人敏锐的觉察出,她不过是贼心不死,企图想混在他们的侍女仆从之中潜逃时,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沐云芷沐二小姐不知道坏事就坏事在她自己的脑残上,她没有对莫汐提起过自己在王爷卧室里受的屈辱,却忍不住向她打听:“莫汐姐姐,为什么我们衣服颜色和那些外面来的婢女不一样?” 莫汐刚开始并不以为意,随口答道:“我们都是王爷的婢女,王爷尚未婚配,所以御制不准我们穿着太鲜艳,也是令王子们恭守克制的意思。” 其实心里暗骂:“真是一个十足的傻子啊!明摆着,害怕婢女们太过妖娆,诱惑了王爷嘛,用得着去问为什么吗?”但随即,莫汐就想到,这个人是不是真傻呢? 莫汐向某人汇报了这个情况,某人立刻就留了意,果然,在烟翠园刻意拒绝了几次女宾的聚会以后,这个傻子的注意力就不再在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了,而是天天想方设法的往膳房跑,和李姐的女儿岚岚唧唧咕咕个不休。 然后,李姐又多了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看着这两个脑残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沐云芷死都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好吧!既然我沐云芷无论如何都玩儿不过你,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气死你。 特别是受了王爷那些红颜知己几次鸟气之后,沐云芷沐二小姐突然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实在是要发飙了。 ………… 在云芷被人从泔水桶里揪出的第二天晚上,就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次鸟气。 那天,云芷的心情还是非常的忐忑不安,仿佛天雷过后,倾盆暴雨却始终没有泼下来,总让人觉得压抑难耐,坐卧不宁,不知道老天爷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傍晚的时候,王爷匆匆的回到了烟翠园,并且,还带着一些捧着精美衣服,首饰锦盒的丫头进来,莫汐带着她们把这些东西都送进王爷的卧室,当时就看的云芷纠结不已。 一定是这个王爷又要出么蛾子,弄哪个女人进来了?想到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妖媚入骨的美人,把自己折腾的够呛,云芷觉得自己的噩梦可能又要开始了。 莫汐让丫鬟们东西全部放在云芷床榻边的长几上,云芷莫名其妙的看着,不知莫汐在搞什么鬼?把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搞什么? 莫汐居然给她福了一福,半真半假的笑道:“姑娘,王爷命奴婢给你更衣。” 云芷吓得直直的跳了起来,连声说道:“莫汐姐姐,你可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闹了半天,这些东西都是给她准备的吗?真是太恐怖了。 莫汐居然不笑了,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王爷吩咐了,晚上会有客人,要你打扮一下。” 云芷哭笑不得,他晚上有客人关她什么事情吗?她一个丫头下人的,又不是什么主子小姐,再说了,她自己真正做小姐的那会儿都没有打扮过,现在打扮什么? 想起来了,园子里他走到哪里,她必须陪着……见鬼的,白天并没有拉着她啊!晚上筵宴还拉着她干什么? 但是,莫汐执意要她梳洗更衣:“王爷交代的,好姑娘,你就不要为难我了,看在咱们情分上,不要让王爷责罚我啊!” 云芷被莫汐纠缠不过,勉强的在那些缝制刺绣精美的衣衫之中选了一套淡紫的裙衫,首饰她是坚决的拒绝了,本来就是丫鬟的簨鬓,那些簪啊环啊!真不知道戴在哪里合适? 胭脂和香粉?笑话,她沐云芷从来就没有碰过那劳什子。虽然她不怎么知道自己其实是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红,肌肤胜雪,眼波含情的。莫汐拿着胭脂和香粉,看着云芷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这个美人哪里需要修补? 有人转过屏风踱步进来,云芷和莫汐一阵慌乱,却不知道有人心里更加震惊,幸亏面具之下,无人窥见,他看着装束简简单单的云芷,故作镇定的哼了一声说道:“走罢。” 说罢,转身便出去了,云芷垂下脑袋,乖乖的跟在他后面,谁要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呢?看来想要赎罪,只得听凭摆布,给他做一个真正的贴身丫头。 ------------ 第三十八章 眼睛都红了 莫汐暗暗松了一口气,王爷居然没有责怪晓云装饰的简卑?侥幸啊。 ………… 云芷早就知道烟翠园还有一个奢华庞大的客厅,但是却从来没有涉足过,现在才看见,如果光说这间装饰华美庞大的房子只是客厅也不对,因为除了聚餐的地方,里面还设有各色玩乐取笑的玩意,包括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甚至赌具。 李姐负责的王府膳房,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负责这些聚会玩乐人的吃喝,偏偏这个王爷有十分讲究,一应杯盏碗碟都是精美贵重的细瓷玉器,哪一件都值几个钱,都是交到膳房总管李姐手上,少一样也不行的,所以李姐常常为了这些家什和烟翠园里的嬷嬷们跳脚。 为此,烟翠园里的嬷嬷很是腹诽李姐,看不起她的小家子气,殊不知担着干系人的是有苦说不出。 只从云芷进烟翠园后,李姐发现,只要少了什么东西,打发岚岚去求一下云芷,很快就会完璧归赵,为此,对自己迫不得已帮助王爷揪回云芷还很是内疚了一下,但是更多的却是庆幸,自己少和那起婆娘们磨嘴皮子了。 毕竟,她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个王府里,出卖这个丫头,她也是没有办法啊!利弊权衡之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云芷跟在王爷身后来到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人影憧憧,笑语喧哗了,看见王爷进来,男男女女纷纷站起身子,他们并没有按照正常的参拜礼仪给文颐王爷行礼,男宾只是抱拳,女宾只是福了一福,略示见礼而已。 文颐抬手轻摆了一下,示意他们都免礼,大家都纷纷落座,那个云芷曾经领教过的美人立刻娇嗲嗲地对着文颐迎了过来,柔媚的说道:“爷,您可来了,大伙都等着看我新编的歌舞呢。” 王爷伸手爱抚的摸了她娇美的脸庞一下,笑道:“眠雪又有新玩意了?你的舞姿和歌喉可真是我们最好的佐酒佳馐啊。” 眠雪立刻挺胸颔首,苗条异常的蛮腰更见柔软惑人,脸上露出甜美爱娇的浅笑,好像得到了最高的奖赏。 然后他又对一个抱着琴盒,素白衣衫,容颜神情略微有些清泠落寂的文弱年轻男子说道:“经常得以倾听观看令兄妹天人一般的琴技歌舞,真是我等三生有幸,在座诸位都当饮一大爵,以示庆贺。” 年轻男子抱琴恭首说道:“多谢王爷抬爱,王爷对我兄妹知遇之恩铭心深感,只怕有负高山流水之音,粗陋不堪之处,但博诸位一笑罢了。” 王爷一边坐下,一边微笑着说道:“皇甫,你太过谦,眠雪,自管把你的绝活拿出来,各位,是不是都准备了好东西赏眠雪姑娘啊?” 文颐和皇甫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插嘴,听王爷这么一问,大家顿时七嘴八舌的喝彩道:“托王爷的福,得以观看天下第一舞姬皇甫眠雪的绝世舞姿,都准备着呢。” 文颐对皇甫笑道:“可以开始了……” 文颐的话未落音,一个甜美柔腻的声音在门外娇笑道:“眠雪姑娘又有新舞了么,哥哥真不够意思,居然要偏了我吗?” 一个珠环翠绕,云鬓低垂,明眸皓齿,紫衣飘然的美人,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娇俏现身,巧笑嫣然而入。 文颐微微有些惊讶的说道:“紫陌,你……怎么又跑来了,这大老远的,早说,我派人接你去。” 云芷一看见这个女子,顿时眼睛都红了,她分明就是那天在江边带走小莲的宫装丽人,她急急的搜索着她身边的婢女,立刻又陷入深深地失望,并没有小莲。 里面的人纷纷起身又和紫陌见礼,眠雪更是快移莲步,来到紫陌面前福身说道:“参见郡主,眠雪这几天正想您了,想着过几天去府里问候呢。” 紫陌的一双眼睛流波转处,不经意的掠过抱着琴的皇甫清泠的面庞上,皇甫的眼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似乎在刻意躲避着什么?紫陌旋即莞尔笑道:“真的吗?不是看见我就哄我开心吧?” 文颐笑道:“紫陌,不要这样齿尖舌利的嘛,拂了人家眠雪姑娘一片真情啊。” 紫陌转脸向着文颐半真半假的笑道:“我也是一片真情啊 ,怎么着净被你拂呢?” 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无意义的附和笑声,只有冷眼旁观的云芷看见,皇甫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紫陌美目流盼之处,突然看见站在文颐身边的云芷,眼神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就用一种说不清什么情绪的声音向文颐说道:“哥哥,她是不是你那天买的丫头?” ------------ 第三十九章 曼妙殊绝的舞步 文颐点头笑道:“正是,妹妹有何见教?” 云芷暗暗在心里叫嚣:“装得倒像?小莲被你带到哪去了?迟早有一天,我要向你讨还的。”但是,她知道作为一个婢女,王爷郡主谈话,绝对没有自己插嘴份的,只能狠狠地盯着紫陌,仿佛和她有仇似地。 云芷奇怪的眼神让紫陌顿时有种微微的不愉快,她歪着头,一边用涂着红色豆蔻指甲长长的手不停的抚摸着怀里的玉狮子,一边微微摇头道:“没……随便问问。” 文颐点头道:“坐吧!都看着你一个呢?别耽误咱们欣赏歌舞儿。” 紫陌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走到文颐身边,紧紧地贴着他的位置坐下,云芷看见王爷身边一直空着几个位置,没人敢来坐,紫陌却当仁不让的就随意择席而坐,果然郡主身份,不同凡响。 紫陌坐下之后,大伙方才纷纷各自落座,大厅的中间就空出了偌大的一片地方,云芷注意到,流光溢彩的灯光下,那些空出的地方正是一朵姹紫嫣红硕大娇艳牡丹花造型的地毯,原来是专门供人歌舞的。 皇甫坐到琴师的位置上,打开怀里的琴盒,伸出一双洁净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略微的调试了一下琴音,所有的人听到那空涧流水似的叮咚一声,顿时鸦雀无声了。 琴几座位都是早就固定的,可以知道这里会经常有这样的歌舞表演,神情清泠的皇甫垂着眼睑,默默地坐在那里,手指慢慢的抚摸着放在面前的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无端的孤寂冷傲。 两只錾流金熏香龛里隐隐散发出似有似无的清甜浅香,客厅四围高大的灯台上,点燃着熊熊的灯火,整个客厅明亮如昼,眠雪临风欲舞,光亮射在她似乎吹弹可破的脸上,云芷明白了,什么叫媚尽苍生。 不知,她在文颐王爷这里可否博得了一个人人羡慕的身份?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衣似火娇若春花的眠雪,终于,随着皇甫手指轻捻漫挑处,乐声行云流水一般倾散开来,眠雪踮脚俯腰婉转婀娜,舞姿天女散花一般,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竖起耳朵…… “……御路薄不行,窈窕决横塘。团扇鄣白日,面作芙蓉光,白练薄不著,趣欲著锦衣。异色都言好,清白为谁施……”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空灵清冽的乐声,甜美而略带忧伤的歌喉,曼妙殊绝的舞步,深深的诠释着琴者.歌者.舞者别样的惘然情怀,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绿绮淡描壁山暮,秋云万壑暗几重? 皇甫绝品的琴技配着眠雪绝妙的歌喉舞姿,怪不得这兄妹俩居然会获得如此的青睐,行走在王公贵族之间,就连云芷这样一个冷眼旁观者也不由得挪不动眼珠子。 随着皇甫的指尖划过的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绕之间,眠雪也舞尽最后一个舞姿,翻转挺身,脚步瞬间落在牡丹花正中的花蕊里,面前双峰裂帛欲出,粉面含笑嫣然而立,众人有霎时的沉寂,随即,便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和叫好声。 随后,便有此起彼伏的叫嚷打赏声,两个面容清秀的彩衣丫鬟分别捧着托盘四处承接,大声感谢并报出打赏人的尊称以及打赏了何物,职位特别高或者赏赐特别贵重的,眠雪和皇甫还会亲自上前表示感谢。 当眠雪的两个丫鬟捧着托盘来到文颐王爷和紫陌郡主身边时,云芷看见,那两个托盘里五花八门,金佩玉翠簪环戒指手镯,甚至还有大锭的黄金白银,令人叹为观止。 文颐笑道:“我今天偏不赏赐眠雪姑娘了。” 所有的人均愣了一下,眠雪的脸霎时也微红起来,她以为自己今天的表现可能不够好,所以没能讨得王爷的欢心。 文颐接着说道:“眠雪姑娘的舞技歌喉任何打赏都不足以赏赐万分之一,所以我只能赠给给皇甫兄一个小玩意,聊表心意罢了。” 说罢,他回头对云芷点点头,云芷急忙捧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镂金缠丝缎锦盒,王爷伸手拿过那个小盒子,轻轻地打开,只见一枚金铂光索翠玉扳指熠熠生辉的卧在里面。 人们发出一阵惊叹声,皇甫和眠雪惊喜交加,兄妹俩急忙一起过来,给文颐跪下磕头,这样的大礼,就算是他兄妹从此不操此贱业,也够享用半生了。 ------------ 第四十章 若无其事满脸无辜 眠雪婉转之间,一眼瞥见文颐身后的云芷,霎时又转喜为悲,她突然想到,王爷为什么会给他们这样贵重的赏赐,只是因为她曾经帮助他演了一出戏。 在他的眼里,自己终究是一个戏子,一个舞者。 甚至,不如他花钱买来的一个婢子!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如此一想,眠雪满腔的热忱顿时化作一泓冰凉,满脸的妩媚爱娇瞬间变得清冷起来,云芷偶然抬眼间看着眠雪瞬息万变的神情惊讶莫名,不过这个美人突然变冷的神情和她哥哥始终清泠的神情倒有几分相似。 因此,这兄妹俩倒是一样的不卑不亢了,紫陌对着眠雪笑道:“哥哥不赏你,咱们不稀罕他的东西,来,我给你一样东西玩儿。”说着,紫陌变戏法似地,一手托着怀里的玉狮子,一只手从袖子里取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郡主是不是疯了?居然拿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赏赐一个歌舞伎? 皇甫和眠雪显然被吓着了,兄妹两人本来还跪在地上,现在干脆趴下了,一起给紫陌磕头,皇甫坚决的说道:“请郡主收回赏赐,我们兄妹雕虫小技,万万不敢当这样贵重的赏赐,会折了小人们的福寿的。” 紫陌已经轻舒皓腕,把手里的夜明珠掷进了眠雪丫鬟的托盘里,傲然抿嘴笑道:“我自己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要折寿的话,自当折我自己的福寿,与旁人何干?” 皇甫被紫陌的话噎得愣了一下,是啊!她指名道姓是给他妹妹的,又没有说给他,自己凭什么去拒绝,可是……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眠雪一眼,示意她拒绝。 根本不等眠雪开口,紫陌已经抱着玉狮子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皇甫兄妹一眼,懒洋洋的对文颐说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们玩吧!我要回了。” 文颐急忙站起来,拉她道:“紫陌,再坐一会儿吧!好容易来的。”紫陌淡然说道:“不啦。”然后她扫了云芷一眼,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哥哥,我不希望看见一个婢女和我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文颐明显的愣了一下。虽然他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他终于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如此,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紫陌满意的笑了,说道:“不用了。”然后又淡然的对欲言又止的眠雪道:“不值什么?别学那婢子见识,收起来罢,喜欢就玩,不喜欢就扔了……” 这个骄傲无比的郡主施施然的走了,留下满屋子的惊叹。 还有:神色异常颓废的皇甫,愤怒充塞心头的沐云芷。 丫丫个嗨,太霸道太欺负人了吧!明明知道小莲是我的丫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带了去,见了我没事人一样;怎么着就许你穿紫色的衣衫?婢女就不能穿紫色的衣衫了? ………… 第二天…… 看着一身紫色衣衫的云芷,若无其事满脸无辜的站到自己面前,某人差点没有把持住,该死的,难道她昨天没有听见紫陌的话吗?他可不想开罪这个深得皇太后宠爱的表妹。 转而一想,紫陌今天是不会来的,既然她爱穿今天就还让她穿一次吧!明天让莫汐把她所有紫色的衣衫悄悄拿走得了。 今天晚上的歌舞是一位贵公子带了自家的歌姬琴师表演的,眠雪和皇甫兄妹并没有来,筵宴的气氛立刻没有了昨天晚上的热烈,很多人只稍微观看了一会,便各自寻找起节目来,有的小声交谈,有的居然吆五喝六的划起拳,还有几个跑到一边掷起色子赌酒儿,弄的那位兴致勃勃存心想献宝一下的贵公子大为扫兴。 忽然有一个人很大声谈论起眠雪的舞姿和美貌,那位贵公子很是不服气,冷笑道:“兄台也太孤陋寡闻,没见过阿谁?拿个眠雪就当着绝色,天下第一了?” 这位兄台被贵公子堵得十分火大,忍不住说道:“难道弟还见过比眠雪姑娘更歌舞曼妙的人?” 贵公子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说出来,吓你一跳。” 这位兄台嗤之以鼻道:“说出来听听?” 贵公子仿佛回味无穷的说道:“当今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啊!啧啧……想来兄台是没有福分见到的。”然后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据说此女极幼小的时候就被万岁爷看中,欲要纳给太子为妃……” ------------ 第四十一章 牛皮吹破 这位兄台看见听他发议论的几个人都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二人争论,便冷笑着打断贵公子的故弄玄虚,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哼哼,这些不过都是传闻罢了,兄台可能还没有听说过,皇后千岁却相中大司马家的大小姐,所以传闻是不足为信的,再说了,见到商青儿就是有福分吗?” 贵公子被他噎的瞪起眼睛,不服气的说道:“诶,不管怎么说,能见到商青儿歌舞的可以说就是有福分。” 这位兄台被他起得笑了:“如此说来,今天晚上在座的诸位都是有福分的了,在下现在就令人去请商青儿小姐来为大家歌舞一曲如何?” 贵公子愣了一下,立刻露出鄙夷的目光,仿佛在听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胡言乱语,那些歌舞妓早就败兴的停止表演了,大家听他们两人斗嘴斗得十分有趣,纷纷围过来观看,一听这位看来貌似有些二虎愣子的兄台如此一说,也有相信喝彩的,也有不相信喝倒彩的,顿时满屋子的人都鼓起掌来。 文颐带着云芷坐在那里,自顾浅斟慢饮,心里却暗暗好笑,好个二愣子商明,为了争一时口舌之爽,居然要把自己妹子唤来和人斗气? 商明被这一屋子的掌声喝的根本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威风凛凛的大声喝过来自己的跟班,附在他的耳边如此这番的一通交代,那个跟班频频点头,随后就拱手而去。 贵公子不屑一顾的看着商明在那里捣鬼,压根就不相信这个看起来有些二虎楞子的公子哥儿,能有什么通天的法术唤来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还要商青儿为所有的人歌舞一番。 要知道商青儿可不比眠雪,眠雪是操这种营生的。虽然因为舞技姿色超人,目无下尘,但是职业所致,你要是真正出得起价钱,她还是肯为你倾颜一笑的。 商青儿可是当今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商夏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千金小姐,她老子深的万岁爷宠幸,又是太子的老师,是当今唯一可以和靠皇后撑腰权倾天下的大司马沐郑宏相抗衡的人。 那还不算,据谣传,这位美人小的时候有次随母亲进宫给皇太后请安,被皇帝看见了,夸个不住,还差点做了如今的太子妃。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姐,会供人驱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想他也不过是天缘巧合,在紫陌郡主生日的时候,商青儿亲自给紫陌献舞祝寿时得以目睹芳姿仙容的。 贵公子满心幸灾乐祸的想,不知天高地厚,牛皮吹破的人是命里注定要丢人现眼遭人耻笑的,且看他唤不来商青儿,当着这么多王孙公子还有银面王爷的面该如何收场? ………… 烟翠园里,无数盏水晶风灯兼着明亮灯笼点的如银花烂灼,光明如昼,两乘宫轿样式的碧纱小轿被一群青衣健仆直呼呼抬进了烟翠园,慌得莫汐急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首先下来的却是抱着那只形影不离玉狮子的紫陌,莫汐微微有些吃惊,这个霸道的主儿昨天晚上刚来过,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兴致,今天晚上又来啦? 莫汐急忙上前率先跪下给紫陌磕头,紫陌娇笑道:“好丫头,不要多礼了,起来吧。” 莫汐急忙道谢,站起身子却看见另一乘小轿上,正缓缓地下来一位光华逼人的美人,莫汐看见这个女子,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心中暗暗惊叹,眠雪姑娘紫陌郡主已经是绝世美人了,居然还有比她们更艳光四射的女子? 美人身穿翡翠烟萝宽袖窄身绿衣衫,身材细挑,婉转婀娜,水眸朱唇,光滑如丝浓密的秀发乌云一般拖在肩后,两颗圆润如泪滴形的白玉耳坠更衬的她面如娇花,一双碧波秋水眸,潋滟生辉清秀绝伦。 紫陌看见莫汐惊艳不已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对莫汐笑道:“见过商小姐罢,我们要进去了。” 见多识广的莫汐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商青儿,怪不得如此风华绝代,傲气逼人,紫陌今天是献宝来了。 莫汐心中暗笑,赶紧带着一众丫鬟给商青儿行礼,商青儿知道眼前这个眼神犀利,容貌清秀的丫头肯定是不容小觑的,因为郡主都对她和颜悦色,礼待有加,便只矜持的对着莫汐还了一福。 莫汐亲自毕恭毕敬的把她们恭迎到客厅,当她们一起踏入灯火辉煌大厅时,里面的笑语喧哗霎时噤声,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张大嘴巴,瞪大眼睛。 ------------ 第四十二章 荒唐的事情 贵公子他们是不相信,名动天下的商青儿竟然真的会应招而至,这些人看得简直连眼睛都直了,几乎鼻血横流,带着银色面具的某人和商明是惊讶紫陌郡主居然也陪着她来了,特别是某人在看见紫陌郡主的第一眼更是暗暗在心中叫苦不迭。 云芷也瞪大了眼睛,哇哇,传说中的商美人啊!今天竟然有幸一睹芳容了,真人版的哦。 紫陌带着她那固定似地娇柔的笑容,和商青儿缓缓地走到王爷面前,有些调侃的对文颐说道:“哥哥现在越来越有兴致了,有眠雪那样的一个大美人助兴还不满足,居然还要邀青儿妹妹,幸亏我在她那里,给你求了情,否则人家可是不会来的哦。” 某人暗暗在心里把商明痛扁了个满地找牙,幸亏银色面具后面看不见什么神色。 他看见商明远远地躲在那些争先恐后想目睹商青儿芳容的人背后,对他又是作揖,又是打拱,只得“呃……”了一声,笑道:“如此说来,多谢青儿姑娘赏脸,多谢妹妹成全。” 商青儿已经跪拜在地,燕语莺声的说道:“奴婢商青儿给王爷请安了,王爷之命,敢不奉诏,郡主说笑了。” 紫陌笑道:“哥哥有所不知,青儿其实是一个极磊落淘气的丫头,并不是那矫情做作之人,所以我们合得来,人家早就仰慕哥哥烟翠园的热闹,想来凑凑热闹呢。” 文颐笑道:“哦,这倒是我的不对了,商姑娘快快请起,是我没有想起来早些邀请你们这些名媛丽殊,这样吧!紫陌,以后但凡有想来这里玩的聪慧洒脱佳人,不拘她出身门第,只要词色歌舞动人,你自管带了来如何?” 紫陌笑道:“哥哥你好坏的,当我是什么人了?给我什么好处呢?” 文颐笑道:“你不要想差了,你是知道的,来我这里的人,虽说不是什么君子国士,但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皇族贵胄,难道还会辱没了那些佳人?” 说话之间,商青儿已经谢过王爷,袅袅婷婷站了起来,云芷看到,她似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大厅里那些猴急馋色的王孙公子,眼神里有一丝不屑的轻蔑和嘲弄。 紫陌突然看见文颐身后,依旧身着紫色衣衫的云芷,便歪着头,抚摸着卧在她臂弯里的玉狮子,对文颐冷笑道:“哥哥,你似乎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我突然就没有了心情。”然后声音转厉:“青儿,咱们走。” 说罢,紫陌顿时满脸怒气冲冲,转身就要走,文颐慌忙站起来,上前揽住紫陌的肩膀,声音里带笑的赔罪道:“妹妹,不要这样嘛,商姑娘可是第一次来,本来是我得罪了郡主,别让你朋友误会啊。” 文颐的话外音,你一个郡主和一个丫头叫个什么劲?若是刚来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让商青儿看着岂不惹她耻笑? 商青儿倒是非常的淡定,站在哪里,身子居然连动都没动,似乎并不想马上离开,紫陌被文颐揽住,只得停下脚步,非常不高兴的瞪着云芷,云芷看见她就想到小莲,心里那个火大啊!便不依不饶的给瞪了回去。 云芷挺着脖子,紫陌火大了,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敢不动声色的和她叫板,更可气的是,商青儿到了这里,居然也不给她面子,对她的话似乎置若罔闻,根本就没有要跟着离开的意思,顿时让她隐隐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紫陌不禁气极反笑,她当然不能把心里的这份恼火马上就对着商青儿发出,毕竟,皇亲贵族里面,只有极少数她紫陌郡主看得上眼的闺中密友,商青儿还是最重要的一个。 但是,云芷的直眉瞪眼看在她眼里就是公然的挑衅,仗着从小到大皇室对她特殊的娇宠,她终于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对文颐点头道:“好吧!看在青儿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有尽兴的份上,我就多呆一会吧!不过,哥哥你得把我觉得碍眼的东西撵出去。” 文颐瞬间愣怔了一下,他知道紫陌的骄横,所以看见她今晚突然又不请自来的就开始暗暗叫苦,紫色的衣衫因为犯了她名字的一个字,所以向来是她最忌讳的,纶慧姑妈公主府里从来没有一个婢女甚至侍妾敢着紫色衣衫。 自己也是一时昏了头,心存侥幸,觉得紫陌不会接连两晚上过来,偏偏没想到碰见两个二虎愣子较劲,老是被她撞见自己的婢女穿紫色的衣衫,也难怪紫陌生气,特别是紫陌昨天晚上临走时那表示过自己的不满。 ------------ 第四十三章 艰难的运筹帷幄 可是?让他为了这样一个霸道的理由对身后的女子毫无顾忌的加以驱逐,无情的羞辱她,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有些心疼。 但是紫陌不依不饶的盯着他,他终于极快的答道:“妹妹吩咐,敢不从命。”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对云芷说道:“晓云,去换一套衣衫,记住,从此以后,不可再穿紫色的衣衫,触了郡主的名讳。” 文颐不紧不慢的话仿佛是一把无情的双刃剑,云芷顿时红了脸,她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终于低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是。”转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文颐似乎又漫不经意的随口说道:“快去快回,这里等着你伺候呢。” 云芷不知道听见没有,慢慢退出一定距离,立刻脚不沾地的跑了出去。 文颐的态度,紫陌亦是感到万分的尴尬,他并没有按照自己蛮横的要求,把这个胆敢屡次冒犯她的丫头撵出去,而只是折中的命她去换一套衣服,还特意的要她快去快回,其用意警告紫陌不要得步进尺,真是再也明显不过了。 他护着这个丫头,甚至不惜得罪她? *********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商青儿在心里微微冷笑,这庆隆皇朝的太子王爷都是一样的贱,偏偏喜欢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看起来这个传说中的面具王爷居然连一个丫头都稀罕的紧,果然是亲兄弟啊。 京城里最近都在悄悄流传一个惊天的秘密,皇帝还有一个儿子,居然是太子的双胞胎哥哥,听说这个王爷从小隐居在深宫,总是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业已成年。 只从这个王爷移居烟翠园,就开始声色犬马,广交那些喜欢吃喝玩乐的王孙公子,歌舞优伶,很多王孙公子都以能常常到他王府的烟翠园玩乐为荣,但是那些眼光犀利的达官贵人们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共识,那就是这位王爷肯定不是突兀的就现身的,而应该是意在挑选王妃,。 当商青儿听来过烟翠园一次的哥哥说这个还没有婚配的银色面具王爷时,顿时怦然心动。 自己的终身大事,因为矜持,输给了大司马沐郑宏的二女儿。虽然朝廷不知何故,突然推迟了太子大婚,但是看来自己还是没戏了,沐郑宏的大女儿沐云瑶近水楼台,都没有争过自己的妹妹,自己更是无从说起了。 想她商青儿如此美貌才情,嫁给普通官宦贵族,实在是辱没了,如何肯甘心?既然皇帝还有一个儿子,好得很,这个王爷一定是她商青儿的。她要亲自去捕捉住这个猎物,就像传说中的太子文曦和沐云芷一见定情。 戴着面具又如何?声色犬马又如何?王妃的尊荣足可以弥补这一切。 既然莫名其妙,放诞不羁的女人能博得他们兄弟的喜欢,自己秉着如此的才貌风情,何惧疯狂一把?骨子里,她从来都是一个不安分,不服输的人。 最重要的,内阁大学士商夏默许了。 眼看自己的地位就要岌岌可危,老对手沐郑宏现在连走路都挺胸腆肚,正眼都不看他一眼,撞在了一起才装模作样的打几个哈哈,那种志得意满让商夏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皇帝整日沉溺酒色,身体眼看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指日可待,朝中那帮趋时附势之辈恨不得都给沐郑宏做了干儿子,难道就如此心甘情愿的被庆隆皇朝的这帮权臣们耍弄诡计,踢出局?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女儿再珍爱如金珠宝贝,如果自己势败,终究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儿女都难以逃脱为奴为婢,甚至充作官妓,儿子和女儿都是聪慧的,他们理解体谅父亲的艰辛。 ………… 当商青儿终于站在烟翠园的辉煌灯火里时,可以说貌似二虎楞子的商明和她自己,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所以当紫陌色厉内荏的要求她和她一起离开时,商青儿觉得紫陌简直在说一个笑话。 紫陌不知道,她商青儿为了能站到这个地方,这个传说中的面具王爷面前,经过了多少的细致的耐心的不动声色的筹划,这期间,商青儿一改往日的高傲,一次次谦卑的往驸马府跑,找尽借口巴结紫陌郡主,商明为了能不动声色的进得烟翠园,笼络某些皇亲国戚公子花去无数金珠酒饭,这些艰难的运筹帷幄费尽心机,曲折的等候煎熬,他们是永远都不会向外人道的。 ------------ 第四十四章 媚惑天下苍生 但是,商青儿却一直不敢贸然的现身。虽然商明已经是烟翠园的常客了,和王爷都厮混的很熟了,但是时机总是有一些不那么成熟,无论什么样的借口总是有那么一些欠妥当,嗅觉敏锐的商明总是对急不可耐的妹妹说,等等,再等等。 几乎,已经失去最后的耐心,几乎已经绝望,谁知真有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说,突然的就那么不着痕迹的天时地利人和了,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和这个神秘的意中人站在了一起。 虽然心中并无多少激动,甚至还有微微的藐视,但是,商青儿不会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一毫,她所要显露的只有楚楚动人和万种风情。 看着那些已经丑态百出的王孙公子们,万种风情的商青儿相信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媚惑天下苍生,她一双明珠般的眼睛脉脉如丝,柔情似水,当王爷挽留紫陌时,她就轻轻地在心里笑了。 紫陌是不知道商青儿内心深处的百折千回,好吧!既然现在和文颐的婢女叫不了劲,脾气还没有发完的紫陌毫无悬念的就要开始收拾闺中密友商青儿,因为商青儿没有与她好好合作。 她嫣然对商青儿说道:“过来坐呀,老站着别累坏了你。” 商青儿立刻婉转娇笑道:“多谢郡主眷顾,奴婢站着服侍郡主就行了。” 紫陌夸张的叫道:“你来服侍我?哥哥,你说说,青儿是不是存心要折我的寿啊?” 商青儿赶紧向紫陌的身上靠拢过来,甜甜的笑着说道:“郡主一定是寿比南山,如花似玉的,青儿能服侍郡主是前辈子积来的福分。” 商青儿如此雷人露骨的马屁拍的紫陌心情多少有些阴转多云,也让某人面具后面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 文颐对她们点头,嘴角几乎是邪恶的笑道:“商姑娘不要过谦了,请坐吧!服侍的事情自然有婢子去做,就是紫陌也不能驱使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换了一身青布丫鬟衣衫的云芷,正强忍着满脸郁闷,万般无奈低头快步走进客厅的灯影里,某人心头轻笑一声,语气更加邪恶起来:“给郡主和商姑娘斟酒。” 云芷只得答应了一声:“是。”执起桌上一把精致的青白玉卷云酒壶,恭恭敬敬的给紫陌和商青儿每人都斟了半盏琥珀佳酿,然后轻轻放下手里的酒壶,退到王爷身后站着。 紫陌和商青儿落座以后,那些已经饱餐了秀色的王孙公子们,才意犹未尽的纷纷到自己位置上落座。文颐端起酒盏,大声说道:“美酒佳人,良辰美景,真乃人生莫大快事,夫复何求啊!诸位,为了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我们共同干一杯。” 顿时,满客厅人声鼎沸起来,大家纷纷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干,干……” 现在他们都知道,那个二虎楞子耍了一个手段,冒充王爷的名头,把当今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给诳了来,巧不巧,郡主紫陌正好和商青儿在一起。虽然商青儿有些不愿意,肯定是碍于紫陌的面子,还是来了。 所以这些人能一睹商青儿的芳容,也可谓是三生有幸,万一今天晚上,紫陌不是和商青儿一起,不一定那个二虎楞子的兄台就能诡计得逞。 偏偏今晚来这里的人没有几个人认识商明,谁也不知道这个二虎楞子是什么身份,何时加入他们混进烟翠园的,除了文颐;因为每一个到烟翠园来的人,他都会不动声色的派人调查清他的底细。 但是,这一对面对面却并不表现出过分亲热的兄妹,文颐觉得好奇,他没有去戳破,毕竟哥哥诳了妹妹来,肯定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情,既然商明向自己求救,自己就认了吧。 商明一直缩在最角落处,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商青儿一双妙目光波流转处,似乎突然发现了他,但是却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无可奈何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哥哥一会,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包容的妹妹,包容她胡作非为的哥哥。 商青儿不傻,纸里包不住火,兄妹就是兄妹。虽然没有见面就嚷哥哥妹妹,但是装做不认识肯定是不行的,做出一副识大体,好涵养的样子未尝不是最双赢的办法。 商青儿好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来,端起自己的酒盏用有些娇怯的语气对文颐说道:“奴婢不知道哥哥原来也在这里叨扰王爷,奴婢敬王爷一杯,感谢王爷对我们兄妹的眷顾。” ------------ 第四十五章 荒唐的事情 商青儿的话让很多人都吃惊不已,紫陌更是惊讶,向商青儿问道:“哥哥?他们谁是你的哥哥?” 商青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忍了满心的委屈,只是对商明嗔怪道:“哥哥,你也太淘气了,拿了王爷的由头诳了我来,完了,缩在角落里又不敢认账,让王爷和诸位看笑话儿,看我不回去告诉爹爹,哼!” 但是谁都听得出商青儿语气里的包容,倒好像一个长姊责备自己任性胡闹的弟弟,并不是真的要责罚他。 商明讪讪的站了起来,对所有的人都难为情的拱拱手,然后又挠着自己的头,嘿嘿傻笑起来。 那些王孙公子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二虎楞子样的兄台说起话来,简直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原来商青儿是他妹妹,他是商夏的公子,怪不得可以到烟翠园里来,他老爹可是当今太子的老师。但这些人还是忍不住又暗暗取笑起来,天底下还有这样浑的人,居然拿着自己的亲妹妹和人赌气儿。 紫陌也好笑起来,想不到如此美艳玲珑的商青儿居然有这么一个浑浑噩噩的哥哥,大家看着商青儿落落大方,对自己这个糊里糊涂的哥哥很包容的样子,不由得开始对她另眼相看起来,那些原本有些轻视商明的人倒有些同情商青儿了。 文颐也暗暗点头,感到商青儿虽然有些让人微觉不舒服的世故油滑,倒也磊落坦荡,不太扭捏矫情,比她这个哥哥要强,多少有些巾帼不让须眉味道,看来自己倒是小觑了她。 紫陌心里还是对商青儿很不爽的,她脸上笑着,用手轻轻拍着腿上的玉狮子对商青儿说道:“即是你们兄妹都吃了文颐哥哥酒席,是不是应该表示感谢一下的?” 商青儿微微笑道:“我明白郡主的意思,我们改天请王爷郡主和在座诸位赏脸,去寒舍小酌,略表心意如何?” 紫陌摇摇头:“我是不要你请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文颐哥哥是从来不去外面的,所以,他不去我们就是都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商青儿故意说道:“以郡主的意思,竟要我们兄妹用什么为谢呢?” 紫陌一脸坏笑的看着商青儿说道:“如果妹妹肯为王爷歌舞一曲,也让我们饱饱眼福,就投其所好了。” 商青儿露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偏过头轻声嗔道:“郡主偏会取笑奴婢,我几时会什么歌舞?” 商青儿这副娇羞难耐的样子,已经看得无数人骨软筋麻,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有很多人忍不住鼓起掌来,天下第一美人的歌舞啊!死都要看。 商明急忙站起来对着那些王孙公子鞠躬作揖道:“让诸位见笑了,让诸位见笑了……” 这个二虎楞子,好像现在才回过味,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紫陌轻轻笑道:“不要你白跳舞唱歌,我亲自给你操琴如何?” 紫陌的话音刚落,整个客厅里立刻欢腾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拼命鼓掌,哇,艳名播天下的紫陌郡主亲自操琴,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亲自歌舞,还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情吗?他们都是几世里修来的福分吧?竟然能目睹这想也不敢想的绝色歌舞琴技? 紫陌大声说道:“你们不要瞎起哄儿,不过都沾了王爷的光,商姑娘不比其他人,出了这个烟翠园,谁都不许说出去。” 大家一起异口同声的答道:“慬听郡主吩咐。” 这些人都是深谙此道的玩家,他们熟悉这些王孙贵族之家的荒淫无耻,很多事情怎么做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像紫陌煽动商青儿不顾廉耻的讨好文颐,是可以目睹的,但是不可以四处宣扬的。 文颐见紫陌如此起劲的煽动商青儿表演歌舞,也不好再扫了她的兴,只得对云芷吩咐道:“去把书房里的琴取来。” 云芷答应一声,赶紧跑到书房,很快就气喘吁吁的抱来琴几上的那把古琴,放在昨天皇甫操琴的琴台上。 紫陌娇慵的站起来,缓缓地走到琴台前,目光中渐渐地聚起一片阴冷,对正要退下的云芷漫声说道:“把我的猫儿抱着吧。”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玉狮子向云芷递去。 整个大厅顿时沉寂一片,瞬间,所有的人都把同情的目光看向云芷,因为在这个玩乐圈子里,谁都知道,紫陌郡主的猫儿像紫陌一样,看起来美丽温顺,其实是凶狠而又野性的。 ------------ 第二十六章 猫原本是吃老鼠的 这只雪白的玉狮子是骠龙国进贡的绝品,是个极具灵性认主的玩意,从来就只认紫陌一个人,紫陌成天抱着猫儿,说是玩,倒不如说防身更加妥当一些,因为这只玉狮子一旦脱离紫陌双手的抚摸,就会毫不客气的攻击陌生人。 文颐大惊失色,他想不到紫陌如此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居然和一个丫头较上了劲,本来以为云芷换了衣衫,自己又有暗示紫陌不要太过分,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在紫陌心里竟然还没有算完? 除了云芷,谁都可以感知紫陌温柔散漫的语气里隐藏着深重的杀机和轻蔑,一个灵秀一些的丫头而已,我就要看看你文颐倒地是不是为了她和我翻脸? 云芷是不知道凶险一触即发,出于女孩子天生对任何一只漂亮猫咪狗狗的亲近,早就欣欣然的伸出双手去接那只雪白的玉狮子,说实话,她真是喜欢紫陌的这只漂亮可爱的猫咪,但是她知道以自己一个婢女的身份,想要摸一下都是不可能的,现在,突然紫陌却要自己抱它,她简直有一种夙愿得偿的兴奋。 就在云芷的手快要触到玉狮子身体的一刹那,不知那谁?可恼可恨的使劲在后面拽了她一下,一个人影一闪,戴着银色面具的王爷用讨好的语气对紫陌说道:“妹妹的猫儿,是何等的尊贵,怎么能让一个婢子来抱呢?我来抱它好了。” 仿佛一件快要到手的心爱的玩具,眨眼之间却被人横刀夺爱,并且这个人还对她进行了无情的嘲讽,云芷又羞又怒,顿时有一种心血翻涌的滔天恼火,趔趄之下,她不由怨念深重的向那人瞪起眼,脸上开始青红不定。 文颐根本就不管被他挡在身后的云芷是什么样的脸色,说话之间,他伸手就要去接玉狮子,紫陌稍稍的楞了一下,旋即又娇声笑道:“哦呀,可不敢叫哥哥给我抱猫儿,算了,还是我自己抱吧。” 说着,紫陌就不动声色的把已经毛发尽耸的玉狮子收回臂弯,然后款款走到琴台上,仪态万方的缓缓坐下,云芷气恼的站在文颐身后,眼巴巴的看着紫陌把玉狮子卧在自己的膝上,轻轻舒展宽大的衣袖,准备操琴。 商青儿已经莲步轻移,俏然而立在那朵盛开的牡丹中间,像一株临风欲舞的婷婷碧柳,浑身的纱衣无风自动,皓齿明眸,婉若上仙。 ………… 商青儿的歌舞究竟是如何的绝色,如何的神人皆惊,云芷已经没了兴趣,看着那些如痴如醉的王孙公子们,站在文颐身后,她只想把这个戴着面具的狗血王爷一脚踹飞。 在他眼里,她居然连给人抱一只猫的资格都没有,还有比这更让人羞辱憋屈的事情吗? 曲阑人散,憋着一肚子没好气躺在床上,云芷暗暗在心里愤怒:穿紫色的衣衫犯法,抱猫的资格没有,哼,以为我沐云芷稀罕啊?你要是能大发慈悲放了我,连你我都不想伺候呢。 偏偏,有人今晚似乎饮酒过多,含含糊糊的在里间叫道:“呃……倒茶……” 云芷只得披衣起来,只从搬到这里做了这个王爷的贴身丫鬟,还是第一次夜里起来伺候他。 这个王爷倒没有像云芷想象的那么无耻可怕,几天来,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即没有带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女人寝宿,让云芷羞愧难堪,夜里也没有使唤过她端茶递水。 所以渐渐地,云芷就没有了多少防范,倒不是对他有了好感或者信任什么的,关键是熟悉了就习以为常了,对于隐藏在暗处的凶险也逐渐的忽视了,好比一只老鼠和猫和平共处久了,就忘记了猫原本是吃老鼠的。 这个王爷的怪癖,除非他命令,否则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或者擅闯他的卧室,所以云芷渐渐地就知道了,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能在他的卧室里得到他宠爱的,这也是让她逐渐不觉得紧张的原因。 云芷用一只青瓷琉璃茶盏倒了一盏滚烫的热茶,用一个小茶盘托着,掀开里间屏风之间厚厚的锦帘,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因为里面漆黑一片,这个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灯全部熄了。 不过,说实话,她也不太清楚,这个王爷每夜睡觉的时候是点灯的还是熄灯的,因为隔开的屏风之间总是放下一帘厚厚的锦帘挡着,里面究竟是何情形,谁也无从知晓。 就像他银色的面具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尊容,实在是不得而知的。 ------------ 第四十七章 王爷,您要不要了 棉帘被云芷一掀之下,复合的不是那么严实,可以借着她自己外间烛台上隐约的一线微弱光芒看见,王爷似乎很疲倦的靠在枕头上,商青儿的歌舞让他们疯狂了一晚上,大概这个邪恶王爷现在还在回味无穷的想着人家呢? 云芷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轻轻唤了一声:“王爷,您要的茶……” 然后听见他轻轻地说道:“嗯,给我端过来罢。” 面对里面的黑暗,云芷忽然有些紧张,居然不由得又有一种寒毛倒竖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的惯性,可能被他吓怕了,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本能的恐慌。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 喉咙里又有一种苦涩感,云芷觉得自己已经出不了声了,更怕一出声被他听出自己的慌乱,丫丫的,不就是递一碗茶吗?慌个什么劲?贴身丫鬟半夜递一碗茶,不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吗?自己可是早有准备的。 云芷本来想问一声:“要不要点上灯呢?”但是,她觉得自己发声可能会有些困难,可能会泄露自己内心的恐慌更让这个狗血王爷耻笑了去,所以她就咬咬牙,捧着手里的茶盏,小心翼翼的向他床前走去。 云芷是从明亮的灯光里走进已经熄灯的里间,所以视力有瞬间的不适应,进去之后借着外间漏进的一丝微弱光芒,发现里面其实还不是太黑暗的,王爷的身子略微动了动,伸手从云芷捧着的茶盘里端过那盏茶。 云芷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喝完茶,把茶盏端出去。 王爷稍稍坐起身子,用一只手揭开茶盏的盖子,轻轻用唇沾了一下茶,滚烫的茶水立刻灼到了他的嘴唇,他叹了一口气,合上茶盏盖,把茶盏又放回云芷手中的茶盘里。 云芷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半夜三更的,要了茶却只是沾了一下唇,又放下了,还莫名其妙的唉声叹气,有病啊?倒底你是喝还是不喝啊?不喝我就不伺候了。 如此一想,倒把害怕那茬给忘了,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要不要了?” 悲催的沐云芷沐二小姐不知道,她这句话问得实在是不妙,半夜三更,酒意微醺的男人听了这句话,突然心头一动……声音里带着慵懒:“这样滚烫的水……” 云芷很无奈的看了一眼床上懒洋洋的男人,哎,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给他倒了茶还要嫌烫,也不说到底喝还是不喝,只好就这样端着一直等茶凉吧。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一句话也懒得说,地上站的人更是默默无声,一种怪异的气息混着这个卧室里特有的甜蜜棉密芳香在房间里脉脉流动,好像这个奢华昏暗的卧室里,正酝酿着一场不折不扣的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云芷觉得自己端着茶盘的两只手都有些麻木了,王爷一直靠着枕头假瞑,她估计他可能已经睡着了,便悄悄的挪动脚步想退出去,难道想要她端着一盏茶在他的床前站到天亮? 没想到,刚转过身子,准备快步溜出去,王爷却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行了吗?” 云芷心里那个气呀,只得乖乖的转回身子,把手里的茶盘托到他面前。 果然不出所料,只放在唇部沾了一下,又把茶盏放回茶盘:“太冷了……” 云芷真想把这盏茶对着那张狗血的面具浇下去,有这么半夜三更折腾人的吗? 一声轻笑里透着不折不扣的邪恶:“你不会试好冷热才给我拿过来吗?” 云芷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闷声不响的退出去,不一会儿,重新又倒了一盏茶来。 王爷靠在枕上,动也不动的问道:“试了吗?” 云芷咬咬牙,老老实实的答道:“没有。” 声音里似乎有一丝不悦:“嗯……放在那里,先过来给我宽衣吧。” 云芷吓了一跳,什么什么?给他宽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做得可是太逍遥了,居然从来还就真没有为他宽过衣。然后云芷倒好奇了,难道他天天都是不脱衣服睡觉的吗?貌似从来也没有其他人进来服侍过他宽衣的啊? 云芷有些犯晕,她只好把手里的茶盘放旁边的金彤木床头案上,不由得说道:“我把灯燃上吧。” 某人在心里窃笑一声,声音却是很平淡:“不必了,我不习惯……” 云芷暗暗在心里猜测,是不是他真的有一张令人觉得恐惧的脸? ------------ 第四十八章 如梦似幻的热吻 云芷忍着剧烈的脸红心跳,开始为王爷宽衣,文颐躺在床上,为了配合云芷吃力的动作,他还善心大发的向床边挪了挪,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了,云芷还是羞愧不已。 她发现,在昏暗的光线里帮一个全副武装的王爷宽衣绝对是一件坑爹的事情,腰带如何解开?是个问题,抖抖索索的在人家腰上摸了半天,不知道搭扣在哪里? 一股强烈的男性温暖的气息和体香让云芷有一些迷糊,内心深处竟然升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期盼,这种感觉让云芷更加慌乱不已,不不不,这些都不是她所想要的,这个该死的王爷居然不动声色的诱惑了她。 文颐似乎被她摸的很不耐烦,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芷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居然贴在一张人脸上了,而不是一张面具上,可是?她却没办法抬起头仔细去看那张脸,因为她小巧甜蜜的红唇突然的就被人蛮横霸道的噙住了,人已经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压在身子底下。 云芷内心深处在强烈的挣扎,可是那个噙住她唇齿的口唇,却带着让她不能抗拒的柔软和热烈,他双唇带着凉意的清甜,突然勾起她体内某种潮涌般的狂躁,当他的舌尖顽强的撬开她紧咬的贝齿时,滚热而又迫不及待的攻城掠池,完全探入她口中时,她终于情不自禁的娇吟一声“唔……” 完全放弃抵抗,完全被催眠了…… 疯狂迷糊之中,她心里竟然没忘一声不由自主的哀叹,怀里的那支簪子真是白白的揣了几天几夜。 ………… 云芷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甜蜜而又叫人恐慌的梦,梦里自己居然和那个狗血王爷……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就在昨天晚上,商青儿歌舞美色当前,自己还想着怎么能一脚踹飞他。 有人更是觉得哭笑不得,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人,在别人的狂吻之下,倒也有些激动人心的反应,不过她更大的反应竟然是小猫一般用两只爪子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很快的就窝在他的怀里酣然而睡,好像喝醉的不是他,倒是她一般。 原来睡货出身云芷,半夜三更的被叫起床,几次三番已经折腾的疲倦以极,再加上这如梦似幻的热吻,温暖异常的搂抱,头晕晕乎乎,居然不如睡去了…… 某人冷静下来想一想,哎,这样也好,让她一点一点心甘情愿的爱上自己,接受自己,如果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反反复复的亲着她甜蜜的小脸,万般无奈,只得把她抱回她自己的床铺上去,把她的被子盖好,免得她睁开眼回味过来,惊恐之下又是逃跑又是对他进行匪夷所思的攻击。 所以当云芷睁开眼,魂飞天外的一骨碌爬起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睡在自己的床上,这就让她彻底的迷糊起来,昨天夜里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些场景,那些感觉,明明就是……云芷觉得不可思议起来,自己是不是犯了花痴?呸呸呸,就是犯了花痴也不会对这个狗血王爷花痴,倒底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再说了,自己肯定要设法离开这里的,她不可能和一个王爷牵扯不清的。 可是……云芷迷惘了,回想起那似真似幻的感觉,居然十分的……甜蜜难舍,她不禁脸红起来,哎,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是,除了不可告人的那种缠绵动情感觉,清醒过来的云芷感觉最大的还是恐慌。 云芷心虚的爬起床来,仿佛做了天大的亏心事。惴惴不安的听着里面卧室的动静,奇怪的是里面根本就是悄无声息,她只得自己先去梳洗吃早餐,才听莫汐报告:“王爷早就出去了。” 云芷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几天头脑确实是太混乱了,居然做起这样羞死人的春梦来了。 然后她却控制不住的去想梦里的那个人倒地是谁?细细的去回味那种甜蜜羞涩的感觉,难道真是王爷,为什么好像他没有面具的?既然他没有面具,为什么自己始终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哎,毕竟是梦啊!可是?那种感觉为什么又是那么真实呢? 莫汐看见云芷愣愣的,便鬼鬼祟祟的对她笑道:“你就不要再动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了,王爷是不会放你走的。” 云芷怔了一下,顿时收回了胡思乱想,看来自己的“恶行”都臭名昭著了,发一下愣莫汐就开始疑心了,哎,铜墙铁壁,四面楚歌啊。突然想到自己这几天因为受辱火大,貌似头脑都有些混乱了,不由苦恼的问道:“为什么?我很招他喜欢吗?” ------------ 第四十九章 荒唐的梦 云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下意识的没有说王爷,而是用“他“来代替了对文颐的称呼,人有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莫名其妙的转变的。 莫汐笑了一下,摇头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你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信我的没错。” 云芷被莫汐说得十分无语,忍不住纠结道:“莫汐姐姐,为什么王爷不驱逐我呢?我不是很让他生气吗?” 莫汐不解的看着她:“你很希望王爷驱逐你吗?王爷他……“莫汐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可能和云芷扯得太多了,便对云芷笑道:“王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驱逐人的,你不要东想西想的了。” 莫汐这句敷衍的话听在云芷耳朵里,意思就变成了:你还是没有到被驱逐的地步,所以王爷就不会驱逐你。 这下云芷似乎茅塞顿开,心里暗暗感谢莫汐不动声色的指教,想到昨夜那个荒唐的梦,她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打算,想尽一切办法,触怒这个王爷,尽快达到被赶出王府的目的。 这里可真不是久留之地了。虽然细究起来,她心里居然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眷念,但是,她决定坚决的漠视掉这种不良感觉。 现在。烟翠园每一个繁华的夜晚降临都让云芷开始有一种厌烦的感觉,这些热闹非凡的夜晚并没有像她当初企盼的那样,给她带来庇护或者能帮她逃离什么?相反却给她带来无尽的羞辱和莫名其妙的梦魇。 最让她觉得琢磨不透的就是那个狗血的面具王爷,不知道为什么?云芷忽然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的情绪偷偷观察起文颐来,却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丝异常也没有。 这就更加加深了她的迷糊,所以当她心不在焉的跟着他进入笑语喧哗,灯火辉煌的烟翠园客厅时,根本就没有发现抱着雪白玉狮子的紫陌郡主又赫然在座。 并且,今天紫陌除了带着千娇百媚的商青儿,还带来了几个如花似玉,花枝招展的陌生贵族小姐。 所幸的是,文颐早有防范,让莫汐把云芷所有紫色的衣衫都拿走了。虽然,实打实说起来,云芷穿着那些紫色的衣衫,确实要比紫陌抢眼得多,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还是让她委屈一下吧。 今天晚上,云芷穿着一袭白色的裙衫,莫汐拿走了紫色的衣服,又给她带来一袭白色的裙衫,没办法,她没得选了,那些大红大绿的绫罗绸缎,向来都是为她所鄙视的,不过,白色的衣衫其实一向都是她得最爱。 她倒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做了王爷的跟班就要与众不同,她倒是很乐意和莫汐她们穿着的丫鬟服饰,偏偏这个狗血的王爷死活不允许,那天云芷赌气换了一套青布衣衫之后,就像那些紫色衣衫一样,在自己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一件那样的衣服了。 当一袭白衣的沐云芷垂头丧气的跟着面具王爷出现在大厅的辉煌灯火下,有一个人暗暗大吃一惊,她吃惊的倒不是王爷脸上戴着的那副诡异的银色面具,对于这一点,她早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还不会失态。 她吃惊的是,因为她看见,王爷身后的那个白衣侍女分明就是自己失踪多日的妹妹沐云芷。 ………… 这个人是大司马沐郑宏的大小姐,沐云瑶。 沐云瑶亦是紫陌少有的闺中闺蜜之一,和商青儿也是十分交好,沐大小姐一向目无下尘,贵族中有名的盛气凌人女,更兼向来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总是珠光宝气,美艳夺目,很是被皇亲贵族所注目。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自持身份高贵,与众不同的贵族女子们从小到大,总会在不同的场合遇见。虽然大家最后似乎都成了朋友,其实是表面上的谈笑风生,暗地里的争奇斗妍,各不相让。 终究的较量,还是谁更能打动人,攀上高枝,嫁一个权高位重的人。 所谓权高位重,首选当然是皇后乃至皇妃,次之王妃,像沐云瑶和商青儿,才高貌美,身份尊贵,王爷以下的王孙公子,看都懒得看,真所谓志存高远。 想她那个顽劣异常的妹妹,听说被太子选为太子妃,竟然闷声不响的带着贴身丫鬟来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父亲气得暴跳如雷,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还不敢报告给朝廷,只推说云芷得了暴病。 皇帝皇后无奈,只得令太子推迟婚期,静候太子妃痊愈,所以到现在,家里还在鸡飞狗跳的满天下秘密搜寻,突然在这里看见一个和云芷如此相像的女孩,简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 第五十章 姐妹同心 若不是这个女孩低眉顺眼的捧着王爷的一些什么东西,她差点要失声惊呼起来,幸亏她一贯的克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否则就要闹出笑话给她们看了,居然对着王府的一个丫头大惊小怪。虽然这个丫头看起来和云芷不是一般的像,简直就是像。 更让慕云瑶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个丫头貌似还很受银面王爷的宠爱。 一个丫头,再受宠也是卑贱的,她沐云瑶是什么样尊贵的身份,就是趾高气扬的商青儿也不得不对她顾忌三分,自己岂可自甘下贱,贸然认一个婢女为妹妹?即便她分明就是自己的妹妹。 说起来,天底下面目生的极为相像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想她那样一个顽劣不堪的妹妹,太子妃尚且不要做,岂会低眉顺眼的给一个王爷做奴婢? 无数个心念电转滑过沐云瑶的心头,再仔细看看那个女孩,似乎清瘦一些,然后慕云瑶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云芷,怎么会成了神秘的银色面具王爷的贴身侍女?小莲是不是也在这里? 但是,那些穿梭往来的丫鬟婢女里似乎根本就没有小莲。 辉煌的灯光下,云瑶觉得银色面具王爷身后的那个女孩有些似真似幻,最后她干脆不确定起来,她镇定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决定不动声色,看看那个侍女见了自己是如何举止? 客厅里那些和围着紫陌郡主谈笑风生,想籍着紫陌得以接近那些如花似玉矜持傲慢美人的贵族子弟们,见了姗姗来迟的王爷都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和王爷行礼寒暄。 男人们纷纷的见礼罢,紫陌才献宝似的带着这一群美人笑盈盈的迎向文颐,云芷没精打采,满脸郁闷,哎,天天看着这个狗血王爷和这些美女们纠缠,烦都烦死了…… 忽然,云芷骇的差点直跳起来,在那些对着文颐婉转莺啼伏地拜倒的美人中间,竟然有自己的姐姐沐云瑶。 此时,云瑶正和商青儿等几个美丽女孩盈盈的对着王爷下拜,电光石火之间,云芷的心头已经千转百回,是拔脚而跑?还是上前相认?拔脚而跑,算什么一回事?还不如上前相认。 可是?自己是陪着王爷众目睽睽之下悠然进来的,云瑶混在入群之中,自己没有心情到处细看,没看见她情有可原,要说她没有看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但云瑶却似乎无动于衷,是真的没有认出自己?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或者不屑于和自己相认,要知道,姐姐一向目无下尘,孤高自诩,自己现在明明就是一个王府丫鬟,要她去认一个王府丫鬟为妹妹?以云瑶矜持的性格绝对不可能。 说不定云瑶还有其他的顾虑,如果不顾一切的和自己贸然相认,自己身份一旦真相大白,她可是逃匿的太子妃,不知道爹爹是如何向朝廷扯谎的,里面还干系着惊心动魄的欺君之罪啊? 如果在这里,在一个王爷面前戳穿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给家里带来不可预知可怕劫难? 如此一想,心潮翻涌的云芷立刻像云瑶一样,强迫自己迅即镇定下来,这姐妹俩在这一点上倒是心有灵犀,态度一致,那就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理由,只有一条,打死都不能相认,权作从未相见过。 所以当云瑶拜过王爷之后,抬起头,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王爷身后的那个侍女时,发现,这个酷似云芷的女孩容色沉静,眼神淡定,捧着手里的巾帕等物,依旧低眉顺眼,并无一丝异样。 殊不知,云芷捧着王爷巾帕什物的两只手心里几乎都是汗,她真怕云瑶现在如此近距离的和自己脸对脸,会控制不住自己,贸然和自己相认。 为了防范于未然,云芷装着无意的样子,漫不经意的抬起头,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光淡淡的扫过所有人的脸,包括沐云瑶,然后云芷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姐姐似乎如释重负的悄悄吐了一口气。 她们姐妹之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猫腻,却被一个人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暗暗惊叹果真是姐妹同心啊!果然是大司马府出身的,不同凡响,像这样毫无防范的突然相见,居然都能不留痕迹的掩饰过去。 看来,沐云芷打算把这个游戏无休止的玩下去,难得的是,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配合默契的姐姐,好吧!她们既然不想表示一些什么?谁也不好强行指认的,这个有趣的游戏还得继续下去。 ------------ 第五十一章 露骨的马屁 和商青儿不同的是,沐云瑶却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让紫陌邀请来的,当然,这次邀请的贵族女子名单里还有其他的人;紫陌倒没有多想,只是认为沐云瑶艳名远播,被青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紫陌的邀请,沐云瑶还特意请示了爹爹沐郑宏,毕竟,她向来矜持,孤高自许,对商青儿每每歌舞炫色常常表示鄙夷,但是,沐郑宏竟然非常明确的指示她,不但要去,还要争取表现好,最好得到王爷的青睐。 据沐云龙各处探听来的消息,现在,这个突然露面的神秘王爷,已经成为达官贵人争相攀附的对象,而且这个未婚的王爷还放话,希望有丽殊名媛主动去他的烟翠园,其意不言而喻。 所以很多人都在设法走紫陌郡主的路子,希望把自己家的女儿带到烟翠园,接近这个王爷。其中,老对手商夏的女儿商青儿已经成功的进入了烟翠园。 现在,既然是紫陌郡主亲自相邀,正可顺水推舟,又不会落人贬褒,叫人暗中耻笑为了攀龙附凤,不惜沦为贩夫走卒似的卖儿鬻女之辈。 但是,叫云瑶想不到的是,居然在这里看见一个酷似自己妹妹的侍女,好在,这个丫头看自己的目光竟然是十分陌生,无动于衷,似乎确实只是和云芷长得出奇的相像而已。 沐云瑶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想来自己那个活宝妹妹连太子都不稀罕,断断不会自甘下贱,给一个王爷做丫头的,并且,据谣传,这个王爷胎生的容貌丑陋,所以一直隐匿,连太子之位都让给自己的弟弟了,直到现在实在是到了婚配年龄,才不得不现身世人。 沐云瑶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灯光里,这位传说中神秘的王爷,如果不是他脸上那副诡异的面具,这个王爷也可以算是修长俊逸的,毕竟是双胞胎兄弟,从身材外形看起来,居然和太子文曦相差倒也不太大,唯一的区别,文曦总是穿赭黄袍太子服的,这个王爷虽然衣饰华贵,但却是麒麟王爷服饰。 瞬间,在摇曳的灯光彩影里,云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王爷是如此的像他的太子弟弟,他身后垂首而立的婢女如此像自己的妹妹云芷,她不禁在心里苦笑一下,这个幻觉一样的环境简直和王爷那副银色面具一样诡异。 就在这时,莫汐又笑盈盈的带着两个人进来,大家一看,纷纷鼓起掌来,原来是皇甫兄妹。眠雪的两个小侍女抱着皇甫的琴和一些什物远远地跟着。 给王爷见礼之后,文颐笑道:“皇甫,你和眠雪姑娘好大的架子,我若不是三番五次的相请,恐怕今晚不会来了吧?” 皇甫急忙赔笑道:“王爷相邀,岂敢不应承,实在是陵国公今日老夫人寿诞,蒙老夫人垂青,特意的叫了眠雪,我们实在是不敢违拂,好容易才脱了身,就匆匆的来了。” 眠雪满脸巧笑嫣然,心里却冰冷绝望一片,面对王爷客厅里突然出现的这些名媛丽殊,她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特别是容颜娇若春花,神情趾高气扬的商青儿,面似牡丹,矜持华贵的沐云瑶,这两个女子鹤立鸡群一般,几乎把所有的女子都比下去了,连娇俏雍容的紫陌也稍逊一等。 眠雪在心里冷笑,怪不得人人都说,最难将息贵人恩。“莫怪鸳鸯绣带长,腰轻不胜舞衣裳,花谢絮飞春又尽,断弦尘管伴啼妆。”就是这样一个连面容都不曾示人的王爷,还有这么多名门佳人争相献媚,自己一个行走风尘的小小舞姬,如何能赢得他长久的伫目? 看着那些明明搔姿弄首却故作矜持端庄贵族小姐们,明显对他们兄妹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眠雪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鄙视,她们其实并不比自己高贵多少,不过是老天爷眷顾,让她们生在中原的富贵人家,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强势显赫的出生,看她们谁敢用这种眼光看自己? 如此一想,眠雪脸上的笑容更加娇媚了,她先给文颐福了一福,然后又回过头专门的对着紫陌行礼道:“眠雪见过郡主,郡主您今儿可真漂亮。” 眠雪的眼睛明净而又专注盯着紫陌,好像真的在这一群美人里面,紫陌确实是最漂亮的,其他人,都不值她眠雪一顾似地。 仿佛吃准了这个霸道郡主,眠雪和商青儿一样,还是这样露骨的马屁,但是紫陌却就是十分受用的样子,当着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的面,还有艳名冠天下的沐云瑶,听到这样的赞美,就是言不符实,也让人觉得顺耳舒服。 ------------ 第二卷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 ------------ 第一章 最大的对手 紫陌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玉狮子,微微薄嗔的笑道:“天下的美人都在这里呢?你可别有眼不识金镶玉,仔细看看,是不是呢?” 眠雪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遂抬起自己的眼睛逐一的向围着紫陌站着的那些佳媛丽殊认真的打量去,然后,她有些夸张的回过头去,将自己的纤纤玉臂似乎很自然的挽进文颐的胳膊里,撒痴撒娇的笑道:“嗳呀,不得了,婢子要向王爷大大的贺喜了,郡主真的把天下的美人都给王爷请来了呢。” 她在不动声色的向商青儿她们示威,哼,瞧不起我吗?还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尿你们那一壶呢?我可是已经恩宠在身了,我还懒得和你们计较和你们争呢。 眠雪的娇媚入骨,商青儿看在眼里,早就觉得十分的忌惮,看着她捻熟的挽着王爷胳膊,柔若无骨的身子爱娇的靠在王爷身上,没来由的,商青儿顿时觉得,这个女人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皇甫正忙着和那些王孙公子寒暄笑语,在这些达官贵人之间行走讨生活,每一个人都要小心周旋的,皇甫和他妹妹一样生的俊美,招人喜欢,所不同的是,他除了操得一手绝妙音律,身上总是有一种清泠的凛凛之气,让人不容小觑。 所以这些王孙公子也都很看得起他,乐于和他结交,特别是那些嗜好男色有断袖癖的纨绔们;现在,他们兄妹又分外为文颐王爷垂青,那些男人之间是没有这些不动声色的明争暗斗的,只有奉承吹捧,大家围着皇甫笑语不停。 但是,皇甫嘴里一边奉承应酬着这些讨厌的纨绔子弟,眼睛却始终在留意文颐王爷那一块,那些珠缠翠绕,争奇斗妍的美人明显的刺痛了自己心高气傲的妹妹,听着眠雪做作的燕语娇笑,他不禁深深地在心里叹息一声。 可怜的妹妹,自己实在是给不了她想要的。 文颐很配合的用手点了点眠雪光洁笔挺的小鼻子,漫声说道:“眠雪姑娘想给本王一个什么样的贺礼呢?我倒是期待的很啊。” 眠雪嘟起小嘴,故意扑闪着一双娇媚如丝的眼睛对文颐说道:“早是不知道啊!郡主也不给婢子知会一声,只当王爷要我们来饮一杯闲酒呢?一时之间,我还真拿不出什么贺礼。” 紫陌笑道:“小婢子就知道哄哥哥开心儿,这会又不想认账是不是?” 眠雪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叹息道:“郡主有了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们,都不疼眠雪了,王爷,您可要给婢子美言几句哦。” 紫陌抱着猫儿笑道:“你就能你那张小嘴吧!要想免了你的账却是万万不能的,我倒有一个主意,说出来,王爷和大家听听,要话都同意的话,谁都不许不依我,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玩笑儿。” 眠雪娇笑道:“我不听,一定是郡主又要作弄人儿。” 紫陌笑道:“我不作弄你,是给你扬名撑场子呢。” 她推过商青儿:“看见这位美人了吗?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商青儿小姐,我说了姑娘也不要生气,美貌你是没法和商小姐比了,她和你一样歌舞俱佳,今天当着王爷的面,你们每人给我们跳一支舞,大家公平评价,谁要是更胜一筹,咱们从今以后就尊崇谁的舞技为天下第一。” 紫陌此话一出,客厅里所有的人除了都有些惊讶之外,还可以说心思百态。 那些垂涎欲滴的王孙公子们,早就蠢蠢欲动,巴不得这两个美人舒出皓腕,扭动蛮腰香臀赶紧给他们歌舞一曲,妙唱一番,好满足饱餐秀色的欲望,所以紫陌的话音一落,就立刻起哄似地都拼命鼓起掌来。 眠雪想不到自己平时对紫陌百般的奉承,马屁拍尽倒真是管用,现在居然有了天大的回报,郡主这是明显的给自己挣面子,要自己和趾高气扬的商青儿比试歌舞,就把她摆到了和这些贵族小姐平起平坐的位置了。 眠雪暗暗的在心里笑了,姑且不论胜负如何,就是眼前的一口气,紫陌也不动声色的帮她挣回了,相信,商青儿一定是窝火万分,但碍于紫陌的尊严,贵族的礼仪,她是有苦说不出的。 紫陌的提议确实让商青儿有那么瞬间的受辱感,但是旋即她就释然了,并且暗暗在心里庆幸,幸亏紫陌似乎出于女人本能的嫉妒,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踩压自己,否则,自己如何能有机会展露真正的才色技艺? ------------ 第二章 麻雀打架 商青儿暗暗思衬。虽然紫陌让自己去和一个出卖笑色的歌姬比试歌舞,明显的带着戏谑,那又如何?相信那些王孙公子不会去讨好一个歌姬,而得罪她,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商夏的女儿。 自己已经有了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再加上天下第一歌舞,未尝不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这些美女佳人里,只有自己可以尽情的在文颐王爷面前表现,连目无下尘的沐云瑶也只有靠边站的份。 心念一定,商青儿便落落大方的说道:“郡主真是会说笑,眠雪姑娘的舞技歌喉向来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我不过无事时学着跳几支曲子解闷儿,怎么敢和眠雪姑娘比较呢?” 紫陌笑道:“就是大家都这样说呢?宠的小婢子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今天商姑娘你就教教她也无妨啊。” 眠雪立刻乖巧的放开对文颐胳膊的纠缠,跑到商青儿面前深深地福了一福,满脸含笑,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商小姐,和您比婢子是万万不敢当的,您就当疼婢子了,教我一些歌舞机巧吧。” 商青儿抿嘴笑道:“怪不得郡主疼你,真是由不得人不爱呀,我就是不怕拂了郡主的面子,十二分的不愿意,也架不住这声央求了。” 紫陌笑道:“不白使唤你,还是我亲自替你操琴,免得你心里觉得我轻看了你。” 商青儿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郡主冤死奴婢了,和眠雪姑娘这样天人一样的美人一起为王爷和诸位献歌舞,是我莫大的荣幸,我怎么会那么小家子气的胡思乱想呢?听说皇甫先生琴技名动天下,若是得先生一支音律,也可谓此生愿足。” 商青儿如此落落大方,卑节有礼话语简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更加对她另眼相看,她即很识时务的对眠雪兄妹进行了极大的恭维,又不卑不亢的显示出自己其实是很谦虚的,滴水不漏挽回了自己的面子。 就连暗暗在心里等着看好戏的沐云瑶她们也被商青儿如此的机锋善变扫了看热闹的心。虽然其他的人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念头,但是心思缜密的沐云瑶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是紫陌在不动声色的给商青儿制造出头的机会。 文颐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有紫陌,自己还是少插嘴好,看着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美女佳人,他暗暗注意的却是身后的那个人的反应。 让他生气的是,身后的这个女子,整一个没心没肺,对眼前斗得热热闹闹,不亦乐乎的场景居然置若罔闻,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压根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像她们在那里争奇斗妍只是一群叽叽喳喳打架的麻雀一般。 难道她不知道,这些美人之所以如此的言来辞去,装痴撒娇都是为了谁吗?她居然如此的无动于衷,简直岂有此理? 悲催的沐云芷沐二小姐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冠冕堂皇下软语莺声里的惊心动魄,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无论如何这里是真的不能呆了,多呆一天,各种意料不到的危险就多一分,她更不敢胡乱抬头,她害怕会不经意的碰见云瑶的目光,所以低着头,目不斜视即是一个丫鬟该有的礼仪克制,也是眼下最好的伪装。 忽然,王爷回头对她说道:“去,把书房的琴取来。” 正在魂游天外的云芷,猝不及防间吓得差点没有撒了手里的东西,瞬间的愣怔之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努力分辨清楚文颐的吩咐,她慌忙掩饰的把眼睑垂的更低,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是。”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悄然退出。 云瑶的眼睛有意无意的还是忍不住往王爷身后的那个丫头瞟上几眼,可是那个丫头敛目凝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久经历练,王府训练有素的大丫头模样,想想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妹妹,何时能如此乖巧恭顺的听人使唤? 不一会儿,云芷就抱着王府书房里,紫陌上次弹过的那具古琴进来,云芷先把古琴交给眠雪的丫头抱着,然后有条不紊的和几个小丫头移过一张楠木小长几,放在表演的琴台并排,然后又亲自端过一张梨花矮凳放好,才从那个小丫头怀里接过琴来端端正正的摆好。 一切安排妥当,云芷又静静地退到王爷身后站着,她做这一切时,神色沉静,不慌不忙,而且十分娴熟,好像天生就如此会做事所以才得到王爷赏识似的。 ------------ 第三章 天生自甘下贱? 云芷替紫陌摆琴的时候,客厅里人声鼎沸,所有的人都兴致高涨,只有两个人特别的心不在焉。 第一个是沐云瑶,她看得彻底迷糊了,这个丫头看来真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自己那个呼奴唤婢不着调的妹妹几时能这么会来事? 还有一个就是皇甫。 当他看见王爷的丫头把古琴放在现摆上的长几上时,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所以当云芷静静地退下去以后,他便不动声色的走到琴台上,把自己的琴和紫陌的琴换了一个地方,然后在那个现摆的琴几前坐下。 一眼看见皇甫把主琴台让给自己,紫陌便抱着玉狮子慵懒的来到皇甫身边,娇娇的说道:“皇甫先生这是为何?我不过雕虫小技,如何敢占了先生的位置?” 皇甫赶紧站起来,给紫陌作揖道:“郡主说笑了,能和您同台操琴,已经是大大的冒犯了,小人怎么敢叨坐尊位?请郡主不要推辞了。” 一丝恨怒闪过紫陌美丽骄傲的脸庞,她真想上去踹这个总是要对她毕恭毕敬的男人几脚,为什么?他非要把他和自己远远地拉开距离?难道她有轻视过他的意思吗? 难道她的美丽,她的曲意俯就还不能弥补他们因为身份的悬殊而造成的差距吗?只要她紫陌愿意,谁能干涉得了她要招什么样的郡主驸马呢?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还是天生自甘下贱? 为了能不动声色的抬高他们兄妹的身份身价,自己简直是煞费苦心,难道这个精通音律的男人就不解一点点风情吗?不知道一点点感恩吗? 一丝淡淡的悲哀和怨恨袭上紫陌的心头,她终于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主琴台上,缓缓地坐下。 紫陌一只手抱着玉狮子,一只手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琴弦,清脆裂帛的弦声立刻让喧哗的大厅安静下来。 紫陌笑道:“眠雪姑娘先请吧。” 眠雪笑意盈盈娴熟的走向那朵盛开的牡丹中间,宽大的红色薄纱舞服裹着她高挑而又纤细玲珑的身姿,曼妙飘逸,一双绒绿色的舞靴,在轻轻移动的艳红裙摆下,若隐若现,分外惹人眼目。 眠雪站定身子之后,微笑着对紫陌说道:“郡主不可厚此薄彼,眠雪斗胆请郡主与家兄一起,为我奏一曲《云裳》,不知郡主可否愿意成全?” 紫陌愣了一下,虽说自己是极通音律的,正是这样,才不由自主的被皇甫的琴声所吸引,对这首《云裳》也是极为熟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是一首倾诉深深思念的曲子,很难演绎,眠雪为什么要跳这支并不讨好的舞? 皇甫轻声对妹妹责怪的叫道:“眠雪……” 眠雪却固执的站在哪里,等着紫陌的答复。 紫陌旋即笑道:“只怕我的琴技辱没了皇甫先生的清音哦。” 皇甫急忙拱手对紫陌赔笑道:“郡主这是哪里话?您如此谦虚我就不敢抚琴了。” 文颐大声说道:“两位都不要过谦了,大家都等着欣赏呢?妹妹,要不要我帮你抱着猫儿。” 紫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忽然随口答道:“我可不敢让哥哥给我抱猫儿,不过你若是急着要看眠雪和商小姐歌舞,就让晓云过来给我抱猫吧。” 文颐晕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紫陌还在惦记着上次的事情,暗暗懊悔自己干嘛要提帮紫陌抱猫这茬儿?不是没事找事替那个傻子惹火烧身嘛? 更让他满头黑线的是在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化解之前,云芷一听见紫陌又要自己帮她抱猫,立刻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一声:“是。”居然不经他同意,高高兴兴的就向紫陌跑了过去。 大厅的空气顿时有小小的凝固,大家都知道紫陌不是在开玩笑,她显然还在记恨这个屡次对她冒犯的丫头,不惩罚她一下誓不罢休。 可怜这个丫头只看见郡主猫儿的雪白漂亮,没有想到这只猫儿的穷凶极恶。 云芷吸取了上次跑得太慢被人横刀夺爱拽回去的教训,这次她是跑得飞快,在这压抑难耐的空气里,只有紫陌的那只猫让云芷觉得赏心悦目。 文颐急忙跟着过来,不料正前方的商青儿看见王爷过来的急速,慌忙想侧身躲闪,一不小心,竟然踩着了自己长长地裙摆,(一般情况下,美人都喜欢踩着自己裙摆摔跤的……)娇呼一声,身体竟然直直的向旁边倒去。 ------------ 第四章 见了鬼似的 眼看娇滴滴的美人在自己眼前跌倒,是人都会不由自主伸手去扶一把的,所以王爷也不会列外,何况还是一个身手敏捷的王爷,瞬间,文颐就不假思索的伸手紧紧地捞住了商青儿的蛮腰,商青儿便无比娇羞无比婉转的倒在银色面具王爷有力的臂弯里。 文颐这里的英雄救美一迟滞,云芷那里,紫陌已经笑盈盈的把怀里的猫儿向她伸出的双手递去。 玉狮子已经颈毛尽耸,一双碧玉和紫褐的异瞳瞪的溜圆,一副随时准备攻击人的模样。 文颐大惊失色,慌忙扶正商青儿的身子,口中说道:“商姑娘小心……”便松开手,但是已经晚了,一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只听皇甫沉声喝道:“郡主不可如此……” 原本端坐的皇甫身形微动,谁也没看见他是如何动作,那只玉狮子“喵呜”一声哀鸣,竟然挣脱紫陌的双手,倏然跌落在地毯上,见了鬼似的拼命向外面逃窜而去。 眠雪不由得轻声惊呼道:“哥哥……” 面对在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不要说云芷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就连情急之下贸然出手的皇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紫陌瞪大眼睛,看着皇甫的眼神逐渐变得恨毒起来。 皇甫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心虚的垂下头,面色很快又转向他一贯的颓废,他已经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文颐亦是呆了一呆,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居然惹出这些无端的事来。 但是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化解这一场尴尬。 他疾步上前对云芷厉声斥责道:“还不给郡主跪下请罪,如此的不小心,竟然惊吓走了郡主的猫?” 然后,他用银色面具下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紫陌,一副希望她不要和一个丫鬟计较的期待模样。 云芷呆了一下,心中有瞬间的迷糊,貌似确实因为皇甫陡然喝了一声,自己不由得缩了一下双手,结果玉狮子就跌落在地上逃走了,也许就是自己吓跑了郡主的猫吧。 她赶紧给紫陌跪下,口中请罪道:“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 紫陌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哼了一声,说道:“算了,我也不好如何责怪哥哥的人,扫了大家的兴致,只要等会把猫儿给我唤回来就行啦。” 王爷立刻对云芷沉声说道:“赶紧谢过郡主,退下罢。” 皇甫脸色有些发白,上前一步,刚说到:“不关她的事……” 眠雪一把拽住哥哥,急道:“哥哥!” 文颐摆手制止道:“好了,皇甫兄,此事到此为止,我的丫头吓跑了郡主的猫,自当我稍候专门向郡主赔罪,大家都在等着欣赏歌舞呢?两位请吧。” 这晚烟翠园的歌舞比拼据说是平分秋色,眠雪的歌好,商青儿的舞好,皇甫和紫陌的双琴和音更是美妙非常,其他的王孙公子,美貌佳人俱都做了看客。 最悲催的人,还是沐云芷沐二小姐。 客厅里琴声优雅,歌舞曼妙,她却没福气欣赏,而是悄悄地溜了出来,在烟翠园里,山石水榭之间,分花拂柳,惊得雀飞鹿跳的到处寻找那只玉狮子。 谁要她不小心,吓跑了郡主心爱的猫?想到王爷的声色俱厉她就来气,大不了自己唤回那只猫,抱给郡主,有什么得不得了的? 本来也没有谁要求她去寻找那只猫,因为谁都知道,那只猫儿只认紫陌一个人,其实只要紫陌出门时轻轻呼唤一声,它就会乖乖的现身,然后跳到主人怀里,根本就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去寻找。 但是云芷不知道,她不过是赌气罢了,还有一点她自己隐晦的心思,那就是她始终没有过到亲自抱抱那只漂亮猫咪的瘾。 所以,当客厅里表演完毕,大家正回味无穷啧啧有声的各抒己见发表评审时,一袭白衫的云芷抱着那只雪白的玉狮子,好整以暇的出现在大厅门口辉煌灯火里,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太……不可思议了吧? 云芷根本不知道大厅里的人为什么霎时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她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刚才寻猫时身上白色的衣衫给蹭脏了很难看? 琴声已经不知不觉的化解了紫陌心中的戾气,她满脸娇笑,很享受的听着众人不住口的夸赞,突然看着现身灯光下的云芷抱着玉狮子,满脸如释重负般的向自己走来,不禁陡然变了脸色:“蹭”的站起身子。 ------------ 第五章 翻脸不认人 紫陌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云芷怀里那只雪白的猫儿真是自己的玉狮子,怎么可能?这只性情极其凶狠的猫,只从供进庆隆皇朝,整个皇宫里的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它。 直到有一天,她在太后宫中玩耍,听见宫女们说起这只奇特的猫儿,生了好奇之心,跑到猫舍去看,立刻被这只漂亮的猫儿吸引了,忍不住轻轻的呼唤它,谁知道玉狮子就像见了久别重逢的主人一样,一下就跳进她怀里,谁想把它从紫陌怀里抱走也不行,没办法,太后只好做了人情,赏给了紫陌。 现在,王爷的一个丫头竟然从偌大的烟翠园把它找了出来,还匪夷所思的抱在怀里,难道玉狮子是受了惊吓,性情突然改变了? 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中,浑然无觉的云芷已经盈盈的走到紫陌面前,她很有些不舍的把怀里的玉狮子递向紫陌,一边轻声说道:“郡主,您的猫。” 紫陌心思复杂的伸出双手想去把玉狮子抱回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云芷手上的玉狮子顿时发怒,浑身上下的毛都张开来,两只异瞳射出恶狠狠的凶光,雪白的牙齿龇开,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恐怖凶恶模样。 紫陌吓得一声惊叫,身子几乎跌倒,云芷吓坏了,赶紧收回手臂里递出的玉狮子,傻傻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怎么说的?她好不容易帮郡主找回了玉狮子,它却突然不认主人了? 身手敏捷的眠雪早就扶住了因为惊吓差点跌倒的紫陌,已经赶过来的文颐慌忙对云芷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对玉狮子做了什么?” 文颐的这句话问的实在是太可气了,紫陌一听,立刻醒过神来,也大声对云芷吼道:“就是啊!你对玉狮子做了什么?” 云芷顿时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大的鄙夷包围了,她冤屈的瞪大眼睛,拼命的摇头道:“我没有,我只是把它从园子里的山石上抱了下来,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紫陌有些歇斯底里:“不可能,玉狮子不可能会让你去抱它,它不可能不认我,却认你一个卑贱的丫头,你一定是对玉狮子做了什么?” 紫陌侮辱的话语劈头盖脸的打向云芷,抱着玉狮子的云芷顿时感到自己的眼眶里有一股泪浪想要涌出,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流出泪水,旁边,云瑶不由得同情起这个酷肖云芷的丫头来。 云芷想不通王爷为什么要带头冤枉她,若说之前是有些讨厌排斥,现在她开始在心里有些憎恨起这个莫名其妙的的狗血王爷,她慢慢蹲下身子弯下腰,把怀里的玉狮子放在脚下地毯上的牡丹花图案旁,借此平息一些自己的心潮翻涌。 玉狮子似乎比她还没心没肝,被云芷放在地毯上之后,居然靠着云芷的裙摆,蹲在那里来回摆着尾巴打起了呼噜,云芷站起身子,一字一句对紫陌说道:“郡主,我虽然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但是绝对不敢冒犯郡主,我吓跑了您的猫,就应该把它找回来还给您。” 说罢,云芷不等紫陌开口,便转过身径直走到文颐身后侍立,她现在已经不准备委曲求全了,哭是没用的,当她傻啊?反正自己是文颐的侍女,现在只要往他身后一站,剩下的都是主人的事了,嘿嘿!管他天塌下来呢?让这个该死的王爷引火烧身好了。 看着云芷愤然离开,地上的玉狮子悠然自得,紫陌张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何尝不是满心的委屈?文颐婢女强硬的态度更是让她窝火,可是她已经退到文颐身后,自己要是再发飙就只有对着王爷发了。 果然是个有心计不同凡响的丫头。 文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地上的玉狮子看起来似乎很温顺,天知道你一伸手它是不是就会变脸?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是如何了结?最狗血的还是,除了紫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去抱这只猫,文颐王爷的这个丫头真可谓是个异数了。 结果,折腾了半宿,无数次不死心的试探之后,闹得筋疲力尽的紫陌只差没有哭鼻子了,但是终于没有带走这只翻脸不认人的贱猫…… ********* 最可气的是,这只贱猫从此就成了烟翠园丫头晓云的跟屁虫。并且晓云特别的还不爱鸟它,因为它给她招来了无尽麻烦的缘故,现在这只漂亮的猫儿在云芷眼里就是一个烦。 ------------ 第六章 撵猫大戏 这只交玉狮子的猫儿在烟翠园就是一个叫人泪奔的火坑神兽,已经很不待见它了的云芷不仅懒得宝贝似的抱着它不说,要是不高兴了,居然还要很暴力的踹上这只曾经很尊贵的玉狮子几脚,就那样,这只贱猫还是屁颠屁颠,乐此不彼的跟着她后面跑。 这真是让所有人都很悲愤吐血的情景啊!都说人要贱起来很让人愤怒,看来这动物要贱起来更是不同凡响,比人贱多了。 紫陌只从得了玉狮子,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它,玉狮子简直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身份的象征,现在突然被它抛弃了,简直如丧考妣,比失恋严重多了,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简直恨不得立刻把夺去她心爱宠物的晓云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玉狮子是她的,是太后赏赐给她的,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夺走,愤怒的紫陌甚至想跑到太后面前去告状,干脆把那个叫晓云的丫头砍了得了,但是考虑的打狗总得看主人,毕竟是文颐王爷的最宠爱丫头,为了一只猫和他撕破脸皮……哎,还是另想别法吧。 不说紫陌那里的闷气,却说云芷更是头大,无论如何驱赶,玉狮子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云芷,让她终于从爱不释手到不胜其烦到巨烦,要知道这只猫儿是紫陌郡主的心爱之物,太后御赐,自己怎么可以无端占有呢? 现在,烟翠园里正在华丽丽的上演一场撵猫大戏。 紫陌离开时,已经试过各种诱哄,但是这只古灵精怪的猫不但不肯买账不说,根本就没办法抓住它,云芷当时出于激愤,乐得袖手旁观,免得又被指为对玉狮子做了手脚。 但是气愤过后,想到这样终究不是事情,玉狮子的主人毕竟是紫陌郡主,何况紫陌对它爱如性命,还是要设法把玉狮子还给紫陌才行。 烟翠园除了云芷,其他人是没有一个敢去抓玉狮子的,莫汐一向为紫陌郡主垂青,倒是愿意冒着被玉狮子抓挠的危险帮助云芷,但也是勉为其难。还是云芷再三再四央求了,才战战兢兢地同意协助她一下。 云芷和莫汐合计好了,她负责抓住玉狮子,莫汐负责拿一结实的布袋把它装起来,然后还给紫陌郡主。云芷咬牙切齿,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发了这只陷自己于不义的贱猫,看它在自己面前绕来绕去就烦烦烦。 烟翠园布袋倒是有,就是春天装落花的那种,莫汐寻来一条非常结实宽大的布袋,玉狮子此时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没好气的云芷,云芷看见莫汐准备好了,便弯腰抱起玉狮子。 玉狮子很高兴,新主人终于肯抱抱自己了,它撒娇似的缩去身子,准备蜷缩进云芷的臂弯。 云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丢进莫汐早就张开的布袋里,刚要哈哈大笑几声,谁知不等莫汐双手把布袋合拢,玉狮子就一个敏捷的纵跳,眨眼之间,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布袋里窜了出去。 莫汐吓得“妈呀”尖叫一声,魂飞魄散,扔了手中的布袋撒腿就跑,她以为玉狮子要窜上来抓她的脸,云芷又气又笑,气的是玉狮子实在是太狡猾了,笑的是莫汐吓得脸都白了。 莫汐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云芷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对莫汐叫道:“站住,猫都跑了,你还跑什么呀跑?” 玉狮子此时已经窜到一块高耸的假山石上,瞪着溜圆的异瞳,一副很奇怪的样子看着下面的人,好像在说:“想抓住我?门都没有。” 大孔雀小脑袋一伸一缩,很严肃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不远处的一块假山背后,一个人负手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场闹剧,却无可奈何的在心里摇摇头,果真是人各有缘啊!看来紫陌想要回这只玉狮子,实在是千难万难了。 ………… 紫陌因为玉狮子,觉得很没面子,第二天晚上并没在烟翠园露面,皇甫兄妹也没有来,烟翠园的热闹就减了大半,那些人很早就散了。 云芷收拾完毕,上床休息,玉狮子似乎早就把新主人对自己的抓捕抛到九霄云外了,不声不响的卧在云芷床前的踏板上,充当起了义务保镖。云芷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它雪白的身子。 云芷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拥有这只猫。紫陌郡主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虽然这只猫儿自己并不知道,它只是凭着自己超长的灵性去认主人,它不知道紫陌郡主对它的宠爱超乎一切。 ------------ 第七章 一而再再而三 想到紫陌伤心气愤的神情,云芷的心就像火烧了一下,紫陌郡主的霸道傲慢,自己不小心穿了犯了她名讳的紫色衣衫,她都耿耿于怀,别说还是她心爱的宠物了。(缺心眼的云芷一直不知道,要不是紫陌心胸狭窄,玉狮子也不至于被皇甫贸然出手救她惊吓跑进烟翠园,沦落为一只不折不扣的贱猫。) 她不由得收回抚摸玉狮子的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她是多么的喜欢这只漂亮的猫啊!虽然她为了这只猫受了许多的鸟气;可是自己却不能自私的把它占为己有,还是不要和这只奇怪的猫儿热络了,免得徒添伤心。 如何让玉狮子乖乖的和紫陌回去,云芷真是一筹莫展,吃过早饭,她坐在床边看着那只浑身雪白,摆着尾巴无忧无虑猫儿犯愁,现在它正在王爷卧室里肆无忌惮的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悠然自得。 文颐王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去,坐在外面的小圆桌边继续研究他那本书,云芷曾经把那本书翻了几次,不过就是一部治国齐天下修身养性什么的闷死人的典籍,看不出哪里值得看得津津有味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莫汐很大的声音说道:“不知郡主一大早驾到,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 云芷一惊而起,紫陌从来没有在白天来过这里,现在肯定是为了玉狮子而来的。 外面立刻响起紫陌不耐烦的声音:“起罢,文颐哥哥呢?诺,你们赶紧的把这里所有的门窗都堵住,我就不信抓不住它。” 随着很多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是。”那些纷沓的脚步声就冲上了王爷卧室台阶,随即云芷就听见文颐略微有些不高兴的声音:“紫陌,你来啦?干嘛这样兴师动众?不就是一只猫吗?” 紫陌很委屈愤怒的大声说道:“哥哥说得倒轻巧,那你干嘛不让人把它抓住给我送回去?我的猫儿我当然要抓回去,顾不了要得罪哥哥你了,哥哥放心,若是弄坏了你什么心爱之物,我一定会全部赔偿给你的。” 文颐随即声音转笑道:“妹妹千万不要多心,再值钱的东西若是妹妹损坏的,哥哥也不会介意的,不是我不想给你送回去,只是怕硬要逮它会弄伤了它,妹妹亲自带人来抓比什么都好啊。” 然后他回头对房间里说道:“晓云,你还不赶紧出来,不要碍了郡主抓猫儿。” 云芷答应一声,看一眼兀自蹲在地上,摆着自己尾巴的玉狮子,赶紧的跑了出来,一看见外面的阵势,她不禁有些吃惊,紫陌身边拥簇着众多的丫鬟仆妇,脸上怒色犹存,她慌忙跪下给紫陌行礼。 紫陌看也不看云芷一眼,傲慢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高高的昂起,满脸的不屑一顾,好像云芷就是偷猫的贼。公主府的诸多彪悍侍卫居然人人手持一副铁网兜,铜甲银盔,一副如临大敌,志在必得的架势。 他们虽然都是骄横惯了的,看见王爷,这些人还是一起毕恭毕敬的跪下给文颐行礼,文颐点点头,和颜悦色的说道:“只要能替郡主抓住玉狮子,你们不必顾忌,起吧。” 这些人齐声响亮的答道:“谢王爷,请王爷恕不恭之罪。”然后便一起站起身子,老实不客气的展开了抓捕工作,一时之间,关门合窗,噼噼啪啪,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文颐一个王爷的居处放在眼里。 看来紫陌在出发之前是下了非同小可的死命令 ,否则他们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文颐暗暗在心里生气,紫陌真是骄横霸道惯了,连驸马府的这些侍卫都和她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太后撑腰,为所欲为,谁也不放在眼里,难怪她对皇甫百般的俯就,皇甫还是对她敬而远之。 虽然他们表兄妹平时交情很好,可紫陌这样嚣张,也太过分了。无论是谁,被人不放在眼里总是会觉得不愉快的,但是碍于某种特殊隐秘的原因,文颐还是不得已的隐忍了,仔细想来,这也许正是紫陌有恃无恐的最重要的原因。 云芷尴尬的跪在地上,王爷沉声说道:“还不给郡主赔罪?” 一股怒火不由自主的升上云芷的心头,她就奇了怪了,玉狮子死活不认主难道是她教的?这个狗血的王爷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给紫陌赔罪? 云芷咬咬嘴唇,把脸扭向一边,没有做声,紫陌看见她这副模样冷笑道:“一个贱婢,竟然敢和我抢猫儿?谁给你的胆子?” ------------ 第八章 蓄谋已久胆大包天 云芷实在忍不住,不禁抬起头顶嘴道:“郡主不要冤枉奴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您的猫,更不敢和郡主抢。” 反了,反了,一个婢女竟然敢理直气壮的和郡主顶嘴? 紫陌新仇旧恨,顿时火大,厉声说道:“若不是看在打狗看主人份上,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把你拖出去喂狗?竟和我顶嘴,谁教的你?给我掌嘴!” 立刻有两个健壮的仆妇响亮的答应一声,齐齐的闪身向台阶上面跪着的云芷扑过来,在旁边看了许久的莫汐急忙跑到云芷面前,把她护在身后,给紫陌跪下求情道:“请郡主手下留情,大人大量,饶了她吧!不要和她一个新来的婢子计较。” 紫陌喝道:“莫汐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替王爷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莫汐一边伸开双臂护着云芷大叫道:“郡主千万不可。”她一边把眼睛看向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王爷,不明白为什么眼看晓云就要吃亏,他还不开口阻止? 那两个仆妇见紫陌并不肯饶过晓云,便不由分说的饶过莫汐,其中一个麻利的伸手就扯着了云芷的一只胳膊,扬手就要拿大耳刮子扇她。 可是怒火中烧的云芷却比她动作更快,在某种蓄谋已久胆大包天的念头鼓动下,她早已霍然起身,双眉倒竖,扬起胳膊,挥动带着积蓄已久憋气的巴掌,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仆妇脸上扇去。 想打我?门都没有,今天我沐云芷就是要打打这样有主人的狗,碰着我实在是你和我一样的背晦。 只听“啪”得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莫汐心中大惊道:“这……这……”惊恐的瞪大眼睛却看见,要扇晓云耳光的仆妇竟然捂着自己的一边脸,傻了似的张大嘴巴,另外一个仆妇也被这个丫头突然露出的野兽一样的霸道凶悍吓了一跳,滞住脚步,不敢造次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紫陌更是大吃一惊,简直被这个胆大狂妄的丫头气昏了头,点头冷冷的笑道:“好,好,有骨气,你厉害。”声音旋即转尖利:“把她给我拖出去打死。” 没等她的丫鬟仆妇答应,文颐不紧不慢的说道:“妹妹息怒,这个丫头我暂时还要用的,等什么时候我不想用了,妹妹再领了去打死吧。” 文颐的话语说的似乎漫不经心,但是却透着不容人置否威严,那些丫鬟仆妇听见王爷这样说,又看见云芷像一个翎毛尽张的斗鸡,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啄人似的,不由得面面相觑。 紫陌愣了一下,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只见那里围着卧室抓玉狮子的侍卫们也是闹得人仰马翻,原来,那些侍卫封好门窗之后,派几个全副武装的人进去,拿着铁丝兜去抓玉狮子,可是玉狮子是何等的狡猾敏捷,上蹿下跳,这些人哪里能够挨得着玉狮子的边? 那些侍卫开始还是比较顾忌是王爷的卧室。虽然有郡主发话,但是这里面哪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若是不小心碰坏,王爷一翻脸,不定郡主就能兜得住,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更兼王爷的卧室床榻地面都是光洁华丽,一尘不染的,他们也存了不敢过分糟蹋的心。 但是,玉狮子实在是太狡诈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异瞳,上蹿下跳,把那些想要抓捕它的彪形大汉逗弄的前仰后合,摔倒的,绊倒的,撞在一起的,一时之间,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这些人终于被玉狮子惹的火起,真要抓不住玉狮子,紫陌那个姑奶奶也不会饶恕他们,会一一的扒了他们的皮,横竖都是死,不如豁出去,先抓住猫再说,那怕抓住一只死猫。 但是,玉狮子却不耐烦了,当这些人同仇敌忾全力以赴,想一起不顾死活的把它用铁丝网兜罩住时,它藐视的蓦然回首看了一眼那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笨蛋们,身子轻轻一跃,立刻窜上屋梁,顺着门首上方的雕花镂空格子里,飞檐走壁的跑掉了。 那些侍卫一见走了玉狮子,立刻狂叫着打开文颐卧室的门追了出来,文颐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紫陌眼看玉狮子白色的身影从自己眼前闪电似的一窜而过,情急之下顿时也忘了自己正在和文颐较论什么?慌忙惊叫起来:“抓住它,快抓住它啊!” 紫陌爱猫心切,不由得跟着玉狮子后面就追,想抱住它,结果却忘了自己是站在文颐卧室高高的台阶之上,一脚踏空直直仰面摔倒,顺着台阶一个倒栽葱滚了下去。 ------------ 第九章 一路奔逃 文颐大惊之下,纵身掳起正在台阶上翻滚的紫陌,抱在怀里,连声呼叫,但是,紫陌已经悲情的摔晕了过去。 云芷觉得经过这么一折腾,窃窃的以为自己好像够了被文颐驱逐出去的资格,时时刻刻准备着被人提着衣领给扔到烟翠园外面的大街上去。 奇怪的是,一场混乱过后,他亲自把经过太医诊断并无大碍的紫陌送回公主府,可以想见,他定是和他姑妈纶慧公主百般赔礼道歉,对紫陌各种迁就安抚,才算是平息了这场疯狂的抓猫事件。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文颐王爷返回烟翠园后,立刻对这件事置之脑后,压根连提都不提了,对某人的忐忑不安根本就是视若无睹。 沐云芷沐二小姐严重的郁闷了,看着琢磨不透的面具王爷,若无其事死皮赖脸跟在她裙裾左右的玉狮子,她简直有种一筹莫展黯无天日了无生趣的感觉,难道他们都是不知道生气的动物吗? 啊?啊??啊??? ………… 咱们现在不去管郁闷的二小姐沐云芷了,回过头再来看看这次庆隆皇朝待嫁太子妃胜利大逃亡的另外一个人,小跟班小莲姐姐,貌似我们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 记不记得,当时带走小莲的那个美人?就是抱着玉狮子的紫陌郡主,紫陌郡主是一时兴起,跟着那艘大画舫游玩的,文颐当时站在船头,看见下来的穿着小厮服装的云芷和小莲时,就对紫陌说道:“把那个小些的丫头带走。” 紫陌惊讶的差点下巴没有掉下来,奇道:“呃……哥哥,你确定……他们是丫头?” 文颐诡笑道:“是的,不过穿了男人的服装,你看不出来吗?” 紫陌仔细的看了看,终于点点头笑道:“确实太秀气了一些,真有趣,不过哥哥既然买丫头,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我又不缺丫头使。” 文颐笑道:“你不缺也不要紧,我并不是要你把她带回府里使唤去,你只需把她带到京城里,随便仍在哪里都行,不要惊吓了她。” 紫陌本来想问问文颐这是玩的哪一出?弄了这艘画舫顺着环城运河游了一圈,等在这个郊外码头上,就是为了买一个丫头?想了想,他既然不愿意对自己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打听了,这些皇子王爷的古怪,实在是管不了。便点点头,所以当云芷被扯上大船时,她急忙说道:“慢着……” 小莲本来想大叫大嚷,表示不愿意和自己小姐分开的,但是云芷又是对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凭着跟随二小姐多年的默契,她只好放弃挣扎,任凭那些凶巴巴的仆妇们把她扯上仆人们乘坐的青布黑蓬大车。 这些人全部上车以后就“噼里啪啦”的扯下车上围拢的帘幕窗棂,那些矫健强壮的车夫们纷纷跳上驾辕,手中的鞭子响亮的一甩,嘴里吆喝一声,顿时辘声碌碌,几辆大车伴着那张精致的翠幄香云车,尘土滚滚而去。 小莲本来就受了莫大的惊吓,现在又被那些凶巴巴的仆妇们挟持着坐在黑色帘幕紧紧蒙着的大车里,晕头转向更是找不着东南西北,动也不敢动,只好听天由命。 不知道跑了多久,小莲感觉大车终于停下了,车上的那些丫鬟仆妇纷纷下车,争先恐后的去伺候那个宫装的美人,却没有人理会她了,貌似把车上还有一个人给遗忘了。 外面的人裙裾窸窣嘁嘁喳喳,自顾忙着进进出出,不知过了多久,居然全部都进了那所奢华宅院的一个侧门,小莲悄悄地扒开车帘,吓得一口气也不敢出,观察好久,确定他们似乎真把自己遗忘了,胆战心惊的悄悄跳下车,朝无人处一溜烟的跑掉了。 小莲慌不择路的一通奔波下来,差点没有累吐血,幸亏她一向跟着彪悍的二小姐后面跑惯得,否则真是当不起这一路奔逃。 她一边在心里阿弥陀佛苍天大地王母娘娘的感谢着,一边惊恐的支起耳朵,提溜着心,听着后面不要响起捉拿声,脚底下一丝也不敢耽误,还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尽捡着小街陋巷好躲藏。 终于逃进一个曲折隐蔽寂静幽暗的小巷,小莲确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了,才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靠在一堵墙上慢慢的瘫下去,亲娘啊!她实在是再也跑不动一步了。 其实,她就是慢慢的走,也不会有人追的,人家还烦她怎么老赖在车上不走,急着卸驾辕的说。 ------------ 第十章 毫无悬念的圈套 小莲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觉得自己真是要去城隍庙烧三柱高香,谢天谢地,居然这么快就侥幸逃离了,幸亏听了二小姐的话,要不然,她们两个人都要被那个可怕的面具人大船给掳走了。 不知坐了多久,小莲的大脑思维才恢复正常,首先,她想到的是,自己究竟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头顶的天色和咕咕叫的肚子提醒她,从清晨到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而且是身无分文了。 那个天杀的茶肆店小二,长着一副人样却是地地道道的不干人事,竟然轻轻松松的就把二小姐和自己拐卖了,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得赶紧离开,要设法马上回府禀报老爷公子,让他们告官缉拿去。 还有那个该死的车夫,逮住了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一想起被车夫掳去的那一大包珠宝首饰,小莲就心疼的只抽冷气,那些可是二小姐全部的家当啊!硬是被生生的给抢去了,害的自己现在虽然逃出来了,却是身无分文,眼看就要沦落为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了。 如此一想,小莲勉强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挪动两条灌了铅似的腿,一瘸一拐的顺着小巷摸出去,迎面碰见一家门口一个正端着盆子泼水的老婆婆,小莲慌忙上前向那个婆婆陪着笑脸问道:“婆婆,我投亲迷了路,您老人家能否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啊?” 老婆婆提溜着泼完水的瓦盆,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小莲一会,看看是一个眉清目秀女孩样的小厮,(婆婆虽老,眼力还是不错的说)一副神情疲惫的小可怜样,心中顿生恻隐之心。她和颜悦色的对小莲说道:“孩子,你是迷路了吗?这里是皇城后街啊……” “皇城后街?”小莲顿时觉得天雷滚滚,闹了半天,自己昏头昏脑在皇城里奔逃了半天,仔细回想回想下车的地方,哎呦,真是被吓到脑残了,那里不是……纶慧公主府后花园吗? 每次从二小姐从居住的芷灵山庄返回司马府,都要从纶慧公主府旁边经过的,自己真是吓昏了头,本来从那里就可以直接跑回府的,现在慌不择路的反而跑到后街来了,正宗的南辕北辙啊。 那个抱猫的美人不就是传说中名满京城的绝品霸气丽殊紫陌郡主吗?那么,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小莲更是记起车夫和管家的对话:“王爷吩咐的,我们哪敢怠慢?小郎君亲自挑选的姑娘,保证王爷满意。”“嗯,小郎君果然办事得力,绝品啊!哈哈哈哈……带去见王爷!” 小莲觉得舌头都结住了,慌忙支支吾吾的给老婆婆倒了一个谢,急急慌慌的逃开了,现在她已经心乱如麻,大脑一团糟,她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小莲经过仔细的思考,决定先出城去找林小然。 首先她在知道二小姐要干出出逃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作为一个奴婢知情不报没有及时主动的向老爷夫人出首,加以阻止,倒和二小姐沆瀣一气一味附和以至于造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是她一个小丫头万万不敢独自面对的。 想想大司马府的家法,小莲就不寒而栗,如果她独自一人跑回去却丢失了二小姐,简直不是死就可以交代的。 除非可以找到二小姐。 但是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打死她,她也不敢回府去向大司马沐郑宏老爷禀报说,拐卖掳走二小姐的人是和纶慧公主的女儿紫陌郡主认识的人,相信老爷一顿大耳瓜子就会扇死她,丢了二小姐,还敢胡说八道? 紫陌郡主是何等样尊贵的人?会通结贼人? 小莲并没有见过紫陌郡主,她只是从那个绝色丽殊出行的排场,还有她怀里的那只白**儿猜断的,因为在京城里,人尽皆知纶慧公主的女儿紫陌郡主总是和一只当今皇太后御赐的绝品玉狮子形影不离的。 小莲没办法去让司马府的人相信,紫陌郡主认识掳走二小姐的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什么王爷,而这个王爷则和那些设了圈套拐卖他们的匪人相识,还有一个叫小莲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二小姐和她落入这个圈套是偶然的还是有人蓄谋的? 如果是偶然的,为什么自己可以侥幸逃脱?如果是蓄谋的,这次出逃貌似只有她们主仆知道,怎么出城就这么毫无悬念的落入别人的圈套? ------------ 第十一章 掬一把辛酸泪 小莲觉得头都要爆炸了,大脑一片乱哄哄的,想了又想,她终于觉得,现在惟有去找小然,她相信这种情况下,只有林小然可以帮助她。 ………… 小莲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从来没有走过这样漫长的路,从皇城一直走到郊外青灵山脚下,当她看见那个被碧桃翠竹,雪白梨花簇拥的小小宅院时,再也坚持不住,一阵昏天黑地,晕倒在路边。 一黑一白两条狗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外来客一样,围着晕倒的小莲大惊小怪的狂吠起来,正在为父亲准备晚餐的小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两条狗狗激烈的吠声,生怕它们一激动,对着哪个晦气的过路人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她急忙丢了灶下的火,向外面冲去。一边冲,一边对在里间屋里研究一部武术典籍的林武师大叫:“爹啊!看着灶下的火……我去看看狗狗叫什么呢?” 林武师正看得浑然忘物,被女儿一嗓子嚷的吃了一惊,忍不住嘀咕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惊惊炸炸的?” 听听外面两条狗狗还在惊天动地的吠叫着,灶下的火确实是大意不得的,便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书,不高兴的向厨房走去。 刚在灶下坐好往灶洞里塞了一把干茅草,就听小然又大呼小叫的冲进来了:“爹啊!不好了,二小姐出事儿了。”饶是林武师这样一个淡定的人,也被自己的宝贝女儿风风火火大呼小叫的手忙脚乱起来。 躺着小然干净柔软的小床上,丫头小莲姐姐掬一把辛酸泪。 ********* 庆隆皇朝十六年,大司马沐镇宏富丽堂皇的府邸。 夜色逐渐降临,张灯结彩的府里府外喧哗笑语、喜气洋洋。 沐郑宏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嗅着春天香香暖暖的夜风,在布置的鲜花着锦般的府邸里,四处走走看看,他身前是几个挑着琉璃风灯的奴仆,身后跟着几个毕恭毕敬的司马府管事的管家们。 太子终于选了他沐家的二小姐为太子妃,老对手商夏现在可以改名叫伤心了,沐郑宏想想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几声,所以一向严厉苛刻的司马老爷今天是特别地和蔼可亲。 管家们陪着司马老爷逛到花园水榭旁边,远远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向花园的后门走去,警惕性很高的大管家陈齐皱眉道:“谁在花园上夜?” 有一个管事的慌忙回答道:“这两天府里准备喜事,天晚了,前面大门先关上,那些急需要东西的买办都从角门或者花园后门进出,所以这几处小门都关的很迟。” 不等陈齐说话,沐郑宏点点头:“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 司马老爷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破天荒第一回,那些管事立刻受宠若惊,连声说道:“不敢,不敢,老爷,这些都是小的们份内之事,岂敢当辛苦二字?” 陈齐到嘴边的继续询问,被司马老爷怎么一说,不好再说什么了,眼睁睁看着远处那两个可疑的人影山石花树里一闪,就出了花园的后门。 花园后门出去就是大街, 大家七嘴八舌的奉承着司马老爷,一混二混的,陈齐很快就把自己觉得有些疑惑的一幕抛到了脑后。 ………… 出了张灯结彩的司马府,大街上就显得有些黑咕隆咚了,小莲气短心虚的悄悄对沐云芷说道:“二小姐,好怕人的啊。” 云芷嘘她道:“切,就是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掉啊!青天白日,像我们现在这样,连府都出不来的,你不知道么?” 小莲一边高一脚低一脚的跟着云芷跑,一边叹气道:“二小姐,这黑灯瞎火的,咱们去哪里呢?” 云芷不满意的哼她道:“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干嘛唉声叹气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怎么着都比进皇宫强。” 小莲急忙道:“二小姐,你可别丢下我,我就是说说呗,随便你吧!反正小姐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云芷在黑暗之中得意的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嗯,不过我们现在也出不了城门,是得找个稳妥的地方躲藏起来,明天五更开城门,天还不亮咱们就悄悄的开溜。” 小莲随口问道:“二小姐,我们准备去哪里呢?” 云芷抬头看看头顶上满天的繁星,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咱们去……去姑苏吧!我一直向往那里啊!我们去那里隐姓埋名,开个酒楼?不不不,绣庄如何?” ------------ 第十二章 丰神俊逸的店小二 小莲顿时来劲了,高兴的笑道:“开个绣庄吧!凭二小姐和我的手艺,绝对生意兴隆,二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云芷笑道:“小然告诉我的啊!她走了那么多地方,她告诉我,在江南,每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女子都会靠自己的技巧去获利,除了养活自己,还可以养活家人。” 小莲真不愧是沐云芷的丫头,小姐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她不但不觉得奇怪,倒觉得好玩,一个劲的跟着瞎起哄。 哎,堂堂司马府的二小姐,居然太子妃不做,惦记着逃到江南去开什么绣庄,沐郑宏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得三尸神暴跳,祖宗灵前痛哭流涕三天三夜!。 云芷可不想那么多,她现在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想想,我们在那里可以素衣净面,悠然自得的生活,绣花,品酒,吟诗,泛舟西湖,像小然说的,凭着自己的双手,过真实的日子。” 嗯,听起来,确实不错,前景十分远大…… 小莲忽然说道:“我们不去找林小姐一起吗?” 云芷抿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以后再说吧。” 想想也是,林武师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也不可能让她和她们一起周游天下的。 ………… 五更天,皇城的城门缓缓地的打开了,最先进城的总是那些推着吱呀吱呀水车送山泉水的水夫们,云芷决定不在城里雇车轿了,确实,现在天还没有亮,想雇也没地方雇去。 沐云芷难得心思缜密的没穿那种害死人的宫装长裙,而是和小莲两个人都扮成了小厮模样,现在我们看到的情况就是,在模模糊糊的晨光之中,那些睡眼蓬松的守城军士没注意的时候,两个俊俏的小厮小贼一般一溜烟的跑出皇城城门去了。 云芷带着小莲急急慌慌的向城外走去,上了皇城官道没多远,就听得远远近近村埠野地里,公鸡啼鸣声咯咯咕咕的叫个不住,春天的清晨里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春寒,小莲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走了多远,看看已经天色微明了,云芷和小莲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仿佛是老天爷有意怜悯,不远处的路边,竟然有一家小小的茶肆。 云芷心头一喜,赶紧带着小莲朝那里走去。 这家茶肆似乎刚开张不久。虽然晨光朦胧,还是可以看见,这家小巧玲珑的茶肆,顶上的茅草都是崭新的。她们俩奔波折腾了一夜,又累又饿,巴不得有一个洁净的地方歇歇脚,吃些东西,看见路边这家茶肆如此小巧洁净,真是欢喜不尽,赶忙的就走了进去。 茶肆还亮着几只明亮的风灯,云芷和小莲看见,里面桌椅陈设全是崭新的,茶具杯盏也是光洁可鉴,只是茶博士很出人意外,居然是一个衣着整洁,丰神俊逸的年轻男人。 一瞬间,云芷想退出来,因为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这个人看一眼就觉得他举止不凡,怎么会守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茶肆里? 请记住,女人的第一感觉总是对的。 年轻人看出了云芷的犹疑,急忙赔笑说道:“二位客官,请里面坐,小店新开张,家父刚才想起落下东西,回去讨取去了,您二位要是喝茶就要等一会,要是用些点心,小人还可以伺候。” 听年轻人这样一说,两人明白了,原来他是茶博士的儿子,云芷稍稍放下心来,小莲急忙说道:“没茶就给我们拿些点心和滚水吧。” 这个年轻人立刻拿来一块干净的抹布,麻利的抹了一下一张根本就没有任何污渍的桌子,看起来倒也像一个店小二的样子,(人家事先很辛苦的练习了半天抹桌子啦)请云芷和小莲坐下,然后就去灶边取点心和滚开水。 云芷和小莲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一个举止不凡的年轻男人,做着这种好像根本就不应该是他做的扑佣事情,只能用蹊跷来形容了。 这两个满怀浪漫自由向往的女孩不会武功,否则她们还可以从这个年轻人的脚步动作里,看出他不但举止不凡,而且身手还是不凡呢。 现在云芷和小莲也管不了那么多,疲倦和涉世不深让她们根本就想不到其他神马的,再说了,天已经大亮了,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有了,茶肆总不会是卖人肉包子的黑店吧? 想来在这朗朗乾坤多得是举止怪异的人,谁规定的,店小二就不许丰神俊逸举止不凡了?她们的举止在别人眼里难得不也是怪异吗? ------------ 第十三章 财迷的小莲姐姐 俊美的男人总是不太讨人嫌的,何况这个年轻人生的还十分喜相,看着挺和蔼可亲的,他一边给云芷和小莲续水,一边很随意的问道:“二位这大清早的,是要急着去哪里啊?” 小莲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嘴快的说道:“我们要去江南姑苏。” 年轻人目光熠闪,惊讶的说道:“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啊!两位准备走着去吗?” 云芷正低头喝水,根本就没有注意某人眼神的诡异,只是随口说道:“当然不能走着去,我们会坐船去的。” 年轻人说道:“这里离码头也很遥远啊!你们若是雇一辆车轿应该快一些的。” 云芷没有做声,心说,有车轿还要你操心啊!不是没有嘛。 年轻人非常热心的说道:“我们小店这里马上就会有一些等候客人的骡马车轿脚夫,你们可以在这里雇一辆车轿充作脚程,若是靠双脚去走,一天也赶不到码头的……” 他话未说完就看着外面,用高兴的语调对云芷和小莲笑道:“二位请看,那些拉客人的车轿脚夫来了啦。” 他的话让云芷和小莲也欢喜起来,说实话,天越亮,她们心越慌,是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想要是司马府发现走失了待嫁的太子妃,还不把京都翻个底朝天啊?越快离开越好,能马上雇着车轿肯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两个人就随着茶博士儿子的目光向外面看去,远远地路面上,果然传来达达碌碌的马蹄和车轮的声响,似乎还不止一张车轿,还有人牵着骡子和毛驴之类的脚程。 云芷推开面前没有吃几口的点心,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子,她可真怕走迟了,除了身为威武将军的哥哥沐云龙的神速,还有那个变态的烂桃花太子会不会也心血来潮,又带着人出城乱逛?被他们哪一个逮住,自己都会死得很难看。 年轻人急忙殷勤的说道:“二位若是要雇车轿的话,小人可以给你们张罗张罗,他们都认识家父,会给你们便宜一些呢。” 这个年轻人的好意倒是不容拒绝,再说,她们也不太适应亲自去和一个脚夫讨价还价,有人愿意代劳正是求之不得。云芷便对他说道:“好吧!那就有劳小二哥了,只要骡马脚程强健的,价钱没关系。” 大概一早晨就这么两位客人,这个店小二虽然举止不凡,也敌不住实在是无聊的很,听了云芷的吩咐,他欢快的答应一声,赶紧的出去给客人雇车轿去了。 店小二给她们雇的车轿十分合意,这是是一匹健马拉的蓬车,赶车的车夫很壮实,皮肤黝黑,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乡下孩子,似乎连讨价还价都不会,店小二随口的说了一个价钱,他就憨憨的点头答应了。 (沐云芷和小莲姐姐对天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相信那些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孩子了。) 说明了去往姑苏的水埠码头,云芷和小莲放心的上了这辆车轿,再三的和服务热情周到言谈举止不凡的店小二道谢并道别,店小二满面笑容的站在自家茶肆门前目送这两个人坐在车轿里,轱声辘辘而去。 急着赶路的云芷和小莲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们乘坐的车轿刚刚隐没在晨曦深处,后面那个一脸诡笑的店小二也不等他回去取东西的“家父”了,站在那里咳嗽了一声,仿佛他会拘鬼神的法术一样,立刻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一群身强体壮的武士,他摆摆手,这些人抡开胳膊,顿时把一个崭新的小茶肆拆了一个干干净净。 然后这伙人就像阳光照射下的露水,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付完茶肆的小费和店小二帮她们雇来的车轿钱,小跟班小莲姐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袱,那里面有小姐全部的簪环首饰散碎银两,二小姐不财迷,她可不能不财迷,无论二小姐心血来潮要干什么?她可都要跟着后面付账滴。 这包东西是二小姐全部的家当,别以为她们是傻瓜,盲目行动的,她们商量好了,钱财还是要多多的带上,这样无论跑到哪里,都可以吃穿不愁,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小莲不由得砸吧砸吧嘴,想着太子赐给沐府作为聘礼的金珠宝贝绫罗绸缎,临走时还不由得盯着两眼放绿光,特别是太子赐个二小姐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立刻被云芷严厉的打击了一番,只好无不遗憾的舍弃了那些价值连城之物,任它们寂寞的躺在一个个精美的金托盘里。 ------------ 第十四章 千刀万剐满脸无辜 一直撩着车帘看外面路边清晨美景的沐二小姐,突然回头看小莲正在发呆,便嘀咕道:“想什么呢?” 小莲脱口而出:“镯子!” 云芷一时之间大脑没有转过弯来,提起镯子不由得又来气,她抚抚自己手腕上那颗美丽的红色朱砂痣,气恨恨点头道:“咱们到了姑苏就去买一只,哎,可惜了我那只玉镯。” 小莲叹了一口气:“殿……” 可怜的小莲刚说出一个“殿”字,立刻被人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云芷轻声骂道:“你要死啊?” 小莲顿时省悟自己失口了,慌忙吐吐舌头,好在前面车辕上的那个年轻车夫口中只是一个劲的驱赶着拉车的马匹,根本就没空听她们说什么。 本能的害怕言多必失,两个人闭了口,出逃紧张和不安,旅途的新鲜和兴奋,很快都被马车颠簸的枯燥起来,再加上她们一夜提心吊胆根本就没有合眼,主仆二人都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睁开眼,就是那该千刀万剐车夫满脸无辜的贼笑…… ********* 小然和林武师瞪大眼睛,听着着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是叹息又是摇头。 小莲带着小然。两个人骑着马,顺着皇城官道边一路寻下去,不知跑了多远,眼睛都看花了,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在路边看见一家茶肆,哪怕破旧的都没有,不过一夜之间,那个簇新的小茶肆居然像人间蒸发一样,杳无踪迹。 难道是见了鬼了?像故事里的鬼坟,黑夜里就化成华舍美屋,笑语盈声,天一亮就灰飞烟灭?小莲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太诡异了吧? 最后,小莲都知道她们实在是已经走得太远了,两个人只得愤愤的往回走,在小然的要求下,小莲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记得茶肆在路的左边,而且当时清晨的朦胧里好像觉得已经走了很远,其实按她和二小姐的脚力,应该还是离皇城不远的。 小然哭笑不得,她们骑着马,这一路走下来,离皇城最少也有五六十里了。 当她们返回官道离城门不过六七里的地方,就看见官道左边一块靠近路边的荒地上有明显的新平整痕迹,虽说现在春暖花开正是播种的季节,这块平整过的土地上面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主人想在那里种什么? 小莲看着这块地若有所思,眼尖的小然已经翻身下马,她看见在那些新平整的泥土里隐隐有一片黄色旧布片角儿,急忙趋步上前从泥土里扯出那片已经泥污不堪的片布,原来是一副三角令旗。 再仔细看看,附近多多少少还是散落着一些零碎的茅草碎末,那些茅草隐没在泥土和野草里,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看见的,由此可见这里确实有过什么动作,那个诡异的小茶肆应该不是鬼屋。 两个人又反复在附近的路边寻找了一会,终于除了那片泥污的令旗,零星的茅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找不到了。 ………… 林武师皱眉看着这片三角令旗,迅速的在脑海里搜索着。 他一眼就看出这片令旗是一面走镖的令旗,而且不是插在镖车前面的镖旗,要是那样的旗帜会有“镖”字字样,或者是镖局的名号,这种令旗是镖局镖师每次接到行动任务时,镖局派发的个人行动标识,好像身份识别令牌一样的东西,估计是那个人马大哈了,随便揣口袋里给遗落了,但是具体是哪一家,一时之间他倒得好好想想。 江湖上,各家镖局的柜号旗号都是不一样的,令旗更是五花八门,但都是多而不乱的,京都和外地的不一样,一个地方的又不一样,京都和外地的好划分,一个地方的则要按镖局大小,实力强弱来划分。 首先,这面令旗是黄色的,就代表是本京都城内镖局的,因为只有皇城的镖局才能使用黄色的布帛做令旗,以彰显天子脚下的骄傲和不凡,出了京城以外就依次按照红绿黄蓝白黑不等了。 林武师从年轻轻的混江湖,一直做到大司马公子教习,绝不是浪得虚名的,深谙江湖之道,现在虽然是金盆洗手隐退了,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但是武林之中的事情还是了然于胸的。 说谁拐卖了云芷主仆他都觉得有可能,但是说被哪家镖局光天化日之下拐卖了良家妇女,他真不能接受。而且以这种纯正棉实的黄色,就代表,这家镖局是京城实力最强的一家镖局。 ------------ 第十五章 找茬的毛丫头 京城实力最强的镖局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运泰镖局,最重要的还是,运泰镖局的总镖头苏成和他是年少时的八拜之交,他们彼此景仰惺惺相惜,是江湖上人尽皆知多年的好兄弟。 看着手中的这面令旗,林武师觉得纠结,无论哪家镖局,都是应该是以行方作圆端正诚信为根本,何况还是天下闻名最信义最威严的运泰镖局,怎么可能在路边突然搭个茶舍,干起了拐卖拍花的勾当?而且还是如此蹊跷如果胆大包天的专门拐卖了沐振宏的二小姐? 还有一个让林武师困惑的问题,为什么他们单单的带走了沐云芷,连跟着她的丫头都不要,结合起小莲所说的她是从纶慧公主家的马车上逃出来的,林武师严重郁闷了,以他几十年的江湖历练,他知道云芷被拐卖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应该是一场天衣无缝,不动声色的蓄谋。 可以让运泰镖局弃江湖上的声名于不顾,为虎作伥,这个幕后主使究竟是谁?那个车夫和王爷管家口中的小郎君是谁?小莲既然拼着性命哭求到他的门口,他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非得趟一趟这个浑水了。 特别是里面好像还关涉到自己视若亲兄弟的结拜兄弟苏成。 林武师金盆洗手之时已经立过誓,不再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只求清清静静的老死林下,所以这件事万分棘手的事情只能让小然和小莲她们两个人想办法去调查,他只能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和必需的帮助,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亲自出面。 林小然无忧无虑平静如水的生活因为小莲的突然到来,变得惊心动魄起来,沐云芷啊沐云芷,你是有多么的能坑人? ………… 沐云芷的生活也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紫陌没有抓回玉狮子还跌落台阶,差点没被摔残废,顿时把恨了许久的云芷恨了入骨,她想不通文颐为什么这样宠着一个新买的丫头,她一定要让文颐憎恶这个丫头,把她置于死地,烟翠园只要没有了她,相信玉狮子就会主动认了她这个主人的。 愤恨已经让紫陌丧失了最起码的理性,忘了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被王爷弄得烟翠园的,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怎样才能让文颐憎恶这个丫头呢?这实在是个莫大的问题,经过认真的思考,紫陌终于想出一个比较实际的办法:让她毁容。 一个小丫头能得到王爷的百般袒护,不就因为生的比别人好一些吗?没有脸蛋,看她还拿什么邀宠?她就不信了,为了一个丫头,文颐会真的和她紫陌翻脸? 小莲有些紧张,看着前面辘辘而来的镖局车队,前面是几个骑着健马的趟子手,俱是黑衫窄袖紧靴短打扮,不是背着一口大砍刀,就是抱着一把宝剑,不是说凶神恶煞,也是雄纠纠气昂昂。 中间运货的脚夫们,前面赶着捆扎结实的马车,后面笼着骡车,车上的货物俱用草甸或者黑色布匹紧紧蒙盖,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稀罕物儿。近了可以看出最前面的一辆镖车上面赫然插着一面迎风招展黄底红字的“泰”,字旗,其余的车上都是面幅略小的黄色三角“镖”字旗。 看见那些略微陈旧的黄色三角旗,林小然暗暗在心里点点头,更加胸有成竹了,摆弄着手里的马鞭,悠然自得的拦在官道正中间,此地正是离皇城六七里的地方,小然让小莲把两匹马拉开躲远些,免得一会儿和他们动起手来会溅她一身血。 趟子手里为首的正是那个很壮实,皮肤黝黑,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乡下孩子,小然和小莲已经在运泰镖局门前观察几天了,这个年轻人化成灰小莲都认识,今天终于把他等出来了。 这伙五大三粗,刀疤剑痕的汉子,押着镖车出了皇城,上了官道好路,正卯着劲的跑,不曾想只跑了六七里,居然出了蹊跷。 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嫩黄衫裤衬着一张吹弹可破的嫩脸,黛眉丫鬓,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手里扣着一根马鞭,好整以暇的挡在路中间。 几个趟子手面面相觑,这可真是大白天碰见鬼了,难不成这光天化日,出了皇城就碰见劫道的?还是一个娇娇嫩嫩的小丫头,这叫什么事儿? 趟子手甲:“那个丫头什么意思?瞧她那样,想找茬的吧?” 趟子手乙:“就那嫩样,八成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没事找事儿,想扬名立万寻乐子呢。” ------------ 第十六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趟子手甲:“啧啧,这年头真是怪事多,一个黄毛丫头,居然也敢在皇城脚下找镖局的茬?不知道什么来头?” 忠厚老实的年轻人说道:“咱们想办法把她哄走,这是皇城脚下,天知道她什么来头,尽量不要惹她为好,一个傻丫头吧。”说完,他回头对后面的车队摆摆手,顿时传来一片遏制牲口的吆呼声。 这个年轻人趋马上前,满脸带笑的对小然说道:“劳烦姑娘了,可否借光一下,让我们车队过去,实在是急着赶路。” 小然对着这个年轻人狠狠地看了两眼,蓦然冷笑道:“我要是不让呢?” 年轻人笑道:“姑娘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是运泰镖局的,这样吧!若是我们哪里碍着姑娘眼了,姑娘留下姓名,等我们回来,让我们大当家的在鸿运酒楼请姑娘一顿酒席赔罪如何?” 小然冷笑道:“运泰镖局很了不起吗?抬出苏骥来也吓不倒人的,我今天就是要劫了他的镖,如何?” 年轻人依然好脾气的说道:“姑娘不要闹了,你既然连我们大当家的都认识,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万一真动起手来,我们都是粗人,姑娘细皮嫩肉,伤着了哪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然顿时脸红起来,怒声说道:“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们几个,要是乖乖的跪下给姑奶奶求饶,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他们先过去。”然后她用手中的马鞭一指他道:“你得给我留下。” 后面押镖的镖师都赶了上来,他们一贯刀口上舔血。虽然知道江湖上,特别是京都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却不怕事,本来听着年轻人说这丫头“细皮嫩肉”的,想赶着取笑一番的,不料小然嘴里倒是不干不净,顿时惹得这帮子人恼怒起来。 看她一个毛丫头,懒得和她计较,却蹬鼻子上眼如此不识抬举,便纷纷喝道:“小四,别和她废话了,直接叉过去,爷们等着赶路呢。” 小四却接住小然后面的话头坏笑道:“姑娘这话……”语气里含了轻薄,那些镖师脚夫都跟着起哄的哈哈大笑起来,小四更是满脸的得意,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小然气急败坏,大声叫道:“明为镖局,暗为匪盗,以为你们做的事天衣无缝是吧?今天不把姑奶奶的人还给我,休想从这里路过!” 小四吃了一惊,心中顿时犹疑不定起来,难道那件事事发了。虽然他不过是奉命行事,根本就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但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女孩嚷嚷的是不是就是那件事情呢? 小四不禁仔细看了小然一眼,并不认识,忽然他瞥见不远处一个牵着马,向这里观看的青衣女孩倒是似曾相识…… 定睛一看之下,冷汗潸然,那个女孩可不就是青衣小厮其中的一个,完了,完了,她为什么跑出来了?哎,大当家做事应该是非常严密的,但是一共就两个丫头,居然还跑出来一个?买人的那家王府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是存心陷运泰镖局于天下人所不齿吗? 小然指着不远处的小莲高声对小四叫道:“你不会不认识她吧?” 小四看似憨拙,其实是个比鬼都机灵的主儿,他的脑海中已经迅速的转了一圈,另外那个俊俏小厮究竟被那艘什么王爷的画舫带到哪里去了?自己要是承认认识那个丫头,到哪里去给她找另外一个丫头?再说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奉命行事,莫名其妙的认了自己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所以想他随随便便承认确实认识这个几天前被他拉到一个诡异码头的小丫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此一想,小四决定不认账,他倒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白眉赤眼耍无赖,他其实根本是不相信,就凭这样一个娇娇嫩嫩的丫头,能挡得住他们这些走南闯北,彪悍凶猛的镖师趟子手们,大不了把她气哭鼻子罢了,又能奈他何? 那些镖师却不知道小四怎么惹到了人家小丫头,但是这样纠缠着不能赶紧上路,误了前面预定的宿头却是天大的事情,便对小四吆喝道:“有话回来再说罢,让她赶紧让开。” 小四便摆着头嘎嘎的笑道:“姑娘说什么呢?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请姑娘赶紧让开罢,听见没有,各位爷已经不耐烦了……”话犹未落,却觉的一道冷风直扑面门,心中暗暗惊呼:“好力道!”身体被迫直直的向马后翻仰过去,险险的才避过这一记鞭抽。 ------------ 第十七章 想赖账门都没有 小然哈哈大笑道:“姑奶奶不过三分力道,就慌得你这样,赶紧的,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叫你们运泰镖局多年的万儿全部丢在这皇城脚下。” 小四这下白了脸,知道算是栽了。 其他的镖师也面面相觑,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小四的身手已经是不弱的,可以说是这些人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只为年纪尚轻需要历练,所以暂充趟子手,其实已经深得大当家赏识,这个丫头轻飘飘三分的力道就让他手忙脚乱,其他的人简直可以直接歇菜了。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些镖师常年行走江湖,深谙的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摆着打不过人家了,再一起冲上去也不过是个落花流水的结局,为首的镖师立刻满脸赔笑给小然抱拳施礼道:“姑娘好身手,我们都是瞎了狗眼,以姑娘想要如何?” 小然被这个镖师的话逗笑了,弓拔弩张的气氛多少有所缓解,她嘴角带着一抹轻笑,用下巴对小四点了一下,却口气森然的说道:“你们急着赶路,我也不拦着,这个人必须给我留下。” 小四的脸一下拉的比苦瓜都长,他已经领教了这个姑奶奶的厉害,自己要是被她控制住了,又没办法把人给她交出来,岂不是死定了? 他赶紧给小然赔笑道:“在下和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是不明白姑娘为何要为难在下?” 小然顿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还敢给我装?信不信我把你的狗头给拧下来当球踢?” 那些镖师趟子手脚夫们乍一听小然吼出这么粗野的话,顿时憋成内伤,小四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为首的镖师只好用爱莫能助的口气和他商量:“小四,要不,我们先走一步,在前面等着你,你和这位姑娘把话说清楚了,就赶紧撵过来吧。” 小四知道镖车是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错过了宿头不是玩的,只得苦着脸点点头:“好吧!既然这位姑娘非要留着我,你们就赶紧走吧!我马上就来。” 那些镖师脚夫脸上带着无限的同情和他依依惜别,心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好笑,果断抛下小四堵炮眼,赶紧的车马齐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事实证明,小四的“马上就来”,只是他个人的美好愿望,当小莲怒火中烧的瞪着他,小然右手握着马鞭轻轻击打着左手掌,像猎狗逮着了兔子似的对他点着头,他果断彻底崩溃了。 ………… 运泰镖局门前两尊高高的石狮子煞是威武,红瓦飞龙挑檐下一方巨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运泰”两个金漆大字,小然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冷笑几声,听得小四头皮直发麻。 高高的台阶上,雁翅相对立着两行腿脚手腕捆扎的干净利落,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站班武师,一是为了迎客,二是为了架势,彰显镖局不同凡响的实力。 这些武师奇怪的看着去而复来的小四,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嘛咕?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不跟着镖队出发,却垂头丧气的带着两个水灵灵的丫头返回来。 他们不由得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带两个丫头到镖局来干什么?镖局这种地方,女人向来都是很少来的,就是接了替人保送家眷的活儿,那些家眷也是和丫头仆妇箱笼行礼一起,呆在车船舟马上,没有人会把人直接托到镖局门前的。 再看小四,带着两个丫头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两个丫头一脸的横眉怒目,明摆着是上门找事的,好像镖局失了她们的妆箧行礼似的。 就是镖局丢了她们的东西,也应该她们的亲爹或者兄弟来,最不济也是管家仆人来,小丫头亲自上镖局找事?闻所未闻。 小然和小莲像是有了天大的把柄似的,下马之后,把马缰一抛,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小四期期艾艾的躲在她们后面,到了镖局门前,小四就对着那些武师挤眉弄眼,想让他们赶紧进去通知苏骥一声,想个对策。 可是?那些武师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呢?看他那么辛苦的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这些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撕了上衣撕裙子,撕了裙子撕鞋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们总算是恍然大悟:拦着这两个丫头。 小然忽然冷笑一声,回头对着小四呵斥道:“别以为你在哪里和他们捣鬼我不知道,想赖账门都没有。” ------------ 第十八章 闪了老腰 小四顿时暴汗,慌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敢,不敢,姑娘千万别多心,请,请……” 不料那些武师在小四挤眉弄眼之下,已经抱臂叉腰耀武扬威的一起上前,准备挡着这两个丫头,小然扣着手里的马鞭,对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师不紧不慢的说道:“让开!” 其中一个武师上前一步,客气的抱拳道:“不知道兄弟们哪里得罪了二位姑娘?请姑娘们明示,我们好禀报大当家的给姑娘们陪个不是。” 小然怒声叫道:“得罪姑奶奶大了去,让苏骥滚出来……” 那个武师的脸一下就绿了,这么一个鹅黄嫩柳似的丫头说起话居然这样天雷滚滚呐?要知道运泰镖局可是京城第一大镖局,当今的天字第一号,就是江湖上万儿再响的人物也不敢随便到这里对他们大当家的指名道姓的放肆,这个小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胆啦? 若不是镖局一贯本着对上门寻衅的人能忍则忍,这个武师早就张开五指,把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毛丫头给叉出去了。他便忍住脾气好言说道:“姑娘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看你年纪轻轻的,我们就不和你小人家计较了,请赶紧离开吧。” 小然冷笑两声,点点头:“多有承让,感激不尽,这里不就是挂着狗头卖羊肉的运泰镖局吗?什么玩意儿!”声音陡转严厉:“都给姑奶奶让开!” 那些武师顿时都怒眉张目起来,话说,这个丫头也太撒野了,给她三分好颜色她就敢开染坊了,嘴里一直这么不干不净的嚷嚷着,实在是叫人婶可忍叔不可忍呐。 小然不屑一顾的看着这些身手矫健的练家子们,小四急的脸都白了,这是要打起来啊!这个姑奶奶的身手自己可是领教过得,这些守家的武师们其实都是花把势,空有其表,光看着好看,真有本事的,就不在这镖局门口充门神了。 小四急忙上前伸开手臂挡在小然面前。赔笑央求道:“姑娘请息怒,请息怒……有话慢慢说,我这就进去给你向大当家的通报一声。” 小然厉声呵斥道:“晚了……”“唰”的一鞭抽出,小四惊呼一声,纵身向石阶上面跃开,几乎没有跌一个大跟头,里面的一个账房先生已经听到外面的吵嚷,便踱着方步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查看,赶巧不巧,看见小四径直向自己撞来:“哎哟”一声,慌得的就向旁边躲去,差点闪断老腰。 那些武师见小然先动起手来,发一声喊,一起冲上前来,也不顾了运泰镖局一贯的光辉形象,眨眼间,愣是十几个大老爷们围着两个小女孩打做一团。 本来小然凭着手里的马鞭就可以把这些人抽的团团转,偏偏小莲也搅在里面。虽然那些武师们也看出小莲不会功夫,不去向小莲攻击,架不住人多手杂,乱打一通,慌得小然又要护着小莲,又要对付那些武师,又不能下手太重,真去伤了这些并无多少工夫的武师,全然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占了多少上风。 苏骥正在里面和总账房先生核对一份非常重要的账目,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喊打声如此惊天动地,这在运泰镖局可是从来也没有的事情,闪了老腰的账房先生一手捂着腰,快步小跑了进来,忙不迭的说道:“大当家,大当家,打打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苏骥不由得皱皱英挺的眉头,放下手里的账薄,缓步走了出来,映目就看见一个鹅黄嫩柳般的丫头一只手护着一个青衣女孩,一只手把一条马鞭挥的风雨不透,几十名武师只能围着她们咋咋呼呼,一步也进不了前。 苏骥不禁微笑了,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个有意思的野丫头? 小四扎煞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去阻拦谁才好,一扭脸,见大当家的竟然也溜达出来,慌忙跑上石阶,压低声音急道:“大当家,您赶紧躲躲 ,失主找上门啦。” 小四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在苏骥耳朵里只有觉得可笑,什么失主找上门了?他运泰镖局一没有失了谁家的镖,二没偷三没抢,失主一话从何说起?再说,人家都打上门了,他一个堂堂大当家的不出去以武会友,说道说道,躲个什么劲儿啊? 所以苏骥看了小四一眼,一语不发,抬步出门,外面正打得热闹,一群汉子围着两个黄毛丫头狗拽羊皮似的不可开交,看见大当家的出来了,他们奋拳踢脚咋呼的更凶了。 ------------ 第十九章 瞎了自己的狗眼 谁不想在大当家的面前表现表现啊? 小四见大当家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惶急之中,想哭的心都有了。 看着那几十个把运泰镖局面子都丢尽的武师,苏骥沉声喝道:“退下!” 小然挽一个鞭花,护着小莲跃身圈外,众武师也暗暗松气,一起退下,这个丫头也太难缠了,还拖着一个人,他们几十个大老爷们,纠缠半天,愣是连她的辫梢都没有碰到。 倒是人人差不多都被她赏了几道鞭痕。 最可气的,远远地已经围拢了无数看热闹的街井市民,碍于是镖局门口的寻衅打斗,谁都怕溅了自己一身血,无人敢上前观看,但是依然有人在不远处高声的喝着倒彩。 小然抬起头,看见身穿玉色束腰长袍神色沉静的苏骥,心里微微有些吃惊,所谓丰神俊逸、玉树临风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不由得就把一贯的野性暗暗收敛了几分,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之势顿时稍减。 就在小然一愣神的功夫,苏骥满脸的薄怒已经变得云淡风轻了,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对小然抱拳微笑道:“在下运泰镖局大当家苏骥,不知小号在哪里得罪了姑娘?致使姑娘亲自上门兴师问罪?祈请明示。” 苏骥锐利而又不失热情的眼睛几乎是有些魅惑的深深看进小然眼眸里,她不由得窘迫了一下,小莲已经辨认了好一会儿,指着苏骥和小四对小然大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和这个人一起骗了我和二小姐。” 小然如梦初醒,脸都红了;苏骥也吓了一跳,慌忙对着小莲辨认,一看之下,顿时叫苦不迭;小四更是满脸完了死定了,只想使劲闭上眼睛,不敢目睹的纠结神情。 那些武师都面面相觑起来,想不通大当家的什么时候在哪里骗过人家小姑娘?现在居然让人打上门来,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小四拼命的对他们挤眉弄眼了,原来是想让他们赶紧进去通风报信,这下好了,满拧,大当家的被人家逮个正着。 小然竭力的掩饰了一下自己心头的慌乱,暗暗觉得羞愧,随着小莲的话落音,她便冷了脸对苏骥怒声说道:“大当家的可听清楚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明白吧。” 还明示?明示的很呐! 众武师暗生鄙夷,不会是他们一向严谨端方的大当家的背地里不检点,做出什么眠花宿柳寡情薄幸的事情,被人家丫头指打上门来了吧? 面对小然的咄咄质问,苏骥百口莫辩兀自强撑,心里却在叫屈道:“我真是明白个鸟,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宫里的人做事也太不严密了,一共就两个丫头,还让跑掉一个,现在打上他的门来,叫他如何是好? 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传出去肯定惹江湖人耻笑天下人齿冷的,当初迫于无奈,就怕不小心事发,自己成了替罪羊,所以完事后赶紧消除了一切痕迹,防患于未然,没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被人打上门来了。 皱眉之间,他转而又想,也许这个逃出来的丫头只是认识他们,并不能拿出什么证据。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强作镇定。虽然当面抵赖确实让人脸红,可一口承认也有些说不过去,不就两个小丫头片子吗?说不定能糊弄过去。 但事实证明,谁要是小看了别人,谁就会死得很难看。 苏骥故意对着小莲看了一下,然后用惊讶的语气说道:“这位姑娘,你这叫什么话?我们素未谋面,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话做事要讲证据的哦。” 小然立刻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个面容俊美的男人,还是名满天下的第一镖局大当家的呢?敢做不敢当,简直和一个地痞无赖差不多,小人,亏着自己还被他的美色迷惑了一下,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小莲又气又急道,带着哭腔情绪激动的嚷道:“你们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休想抵赖,就是你,是你,冒充店小二,把我和二小姐骗了,还假惺惺帮我们雇车轿,快把二小姐,还有我们的东西还我就完了。” 早有准备的小然冷笑道:“你不是要证据吗?接着……”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那面黄色令旗劈脸像苏骥打去。 这面令旗其实就是一片窄窄的薄布,放在普通人手里,想要把它抛出去恐怕都难,因为它的分量实在是太轻了,无法满足投掷的力度,但是小然知道不给这个泥鳅一样奸猾,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镖局大当家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老老实实认账的,瞬间就在掌中运了力道,裹在令旗里向苏骥打去。 ------------ 第二十章 不打自招 苏骥顿觉一股强劲的力道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他果断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好力道!”,暗暗惊讶这个丫头不过就这么一点点年纪,内力似乎和他不相上下,苏骥不敢轻心,急忙敛神运气,伸手硬生生的接住小然掷来的东西。 一阵心血翻涌,苏骥竭力站稳了脚步,已经感到自己脚下平整的石阶裂开了无数的细纹,一阵恐慌袭上苏大当家的心头,这个丫头就那么随手的一掷,五成功力而已,自己几乎吐血,真要打起来,自己哪里能讨得着便宜? 刚才还以为这个女孩的功夫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念头,现在才知道纯属自我安慰,苏骥现在已经心知肚明,这个丫头的武功远远高于自己。 再看接住的东西,苏骥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是一个做正当生意的人,而且都还是大来大往的生意,讲究的是光明磊落,诚信本分,撒谎抵赖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小然打向他的令旗,分明就是那天早晨一个镖师不小心遗落后死活没有寻到的运泰派遣身份令旗。 这个镖师在上缴令旗时,才知道自己给弄丢了,但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究竟丢哪里?苏骥因为心虚,还让他专门去拆茶肆的地方反复寻找,但终究未果,镖师为此还受到了严厉的处分。 所谓怕鬼就有鬼,百密一疏,现在真被人家拿着这面令旗当着催命符找上门来,真是时也命也人算不如天算啊。无奈之下。苏骥只得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咳……这个,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然怒道:“少来这套,快把人还给我们,否则看看姑奶奶敢不敢拆了你个破镖局。” 苏骥本来想好言好语,顿时被小然骂的有些火起,这个毛丫头居然敢对他出口不逊,就算是他确实理亏,但她总得给人话说不是?一股逆反心理让他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 想他苏骥。虽然年轻,只打从老爷子手里接过运泰镖局,生意做得比往日更风生水起,江湖上谁不知道运泰镖局的赫赫名声,谁不对他这个运泰镖局的小郎君另眼看待三分。 今天就碰见一个不依不饶的了,但是让苏骥觉得纠结的却是,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厉害了,估计就是自己拼了和她翻脸,恐怕一时半会也赶不走她,看她架势,弄不好真会拆了运泰镖局。 并且看她这么一点年纪,身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高手,运泰镖局这些年的名声不要就此毁于一旦吧?老于商场江湖之道的苏骥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不能乱了分寸,让人砸了场子,慢慢想办法对付才是正道。如此一想,苏骥想翻脸的念头生生的给咽下去了。 看着苏骥的脸色在瞬间阴晴不定,小然不耐烦了,趋前一步大叫道:“说话啊!你?别以为不开口就可以蒙混过关,你是还不还人?” 苏骥在心里哀叹:“你才是烦不烦人呢?我哪里有人还给你啊!以为我是山大王,抢了人来坐压寨夫人啊?” 小莲大声控诉道:“还抢我们的包裹,什么镖局,改匪窝得了,快把小姐和我们的东西还给我!”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在哪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骥觉得脸都红了,这两个丫头居然一样的牙尖齿利不饶人,他不由得狠狠地盯了小四一眼,让他送人,他居然把人家行礼给捎回来了,这下又是一个活生生的把柄。 小四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己实在是多事了,天地良心,当时他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开玩笑似的把小莲的包裹给接过来,只是想这两个丫头既然被卖给了王府,身上带的东西肯定会被收去,不如把她们的行礼捎回镖局,倘或日后有人寻来,多少也是一个念想儿。 回去把东西交给苏骥,苏骥当时倒没有说什么?不料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昂贵的珠宝首饰,连苏骥都有些傻眼,只好先收在哪里,以后再做打算,看看能不能归还原主,无论如何,他运泰镖局不会干这种私吞人家财物的不齿勾当。 这下好了,生生又是一个洗不掉的赃证,小四这不是手贱吗? 如果要是可怜兮兮的苦主找上门来,苏骥一定会二话不说的把那个包裹还给人家,免得老是惦记这个良心债,关键是现在这两个毛丫头本来就不依不饶,再把包裹给了她们……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 ------------ 第二十一章 何时是个头 苏骥只得忍着性子,温言说道:“两位请息怒,我这里是要做生意的地方,两位自管在门前闹的大呼小叫,实在让在下颜面扫地,有话能不能请里面说啊?” 小四看见大当家的窘迫万状,赶紧给小然和小莲作揖打拱的说道:“两位姑奶奶,能不能口下留情,咱们运泰镖局好歹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名号,有话请和我们大当家的进去坐下好好说不行吗?” 看着苏骥已经服软,小四又百般哀求,正如俗话所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是在门前大呼小叫也不是办法,小然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有头有脸?好吧!以为进去我就怕了?进去就进去。”说完,抬脚就迈进了镖局大门槛。小莲忙不迭跟着她后面也进了去。 苏骥暗暗松了一口气,用眼色示意小四把她们带里间去,小四会意,急忙紧走几步,满脸赔笑的对小然说道:“姑娘请随我来,先喝杯茶消消气儿。” ………… 烟翠园春末夏初的一派烟氲淡浓轻绿,仿佛是一副次第铺开的清丽画卷,终于让云芷明白为什么这个园子不叫落红苑,而叫烟翠园了。 云芷没情没趣的站在河边的一片花阴下,遥看着河对岸那片扎虬古朴的梅树已经浓绿如缎,玉狮子在不远处和翎毛奋张的大孔雀较劲儿,那些麋鹿香獐悠然自得的牧放,忽然,莫汐匆匆地跑过来,对她喊道:“晓云,王爷回来了,来了好多客人,他正到处找你呢?大孔雀不在园内,我就知道你又来这里了。” 一股厌烦不由自主的直冲顶门,这该死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以前只是晚上笙歌宴舞,现在干脆随心所欲,没白天没黑夜的闹,而且每次都必须要她跟着后面伺候,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贴身丫头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见云芷在那里捱延,莫汐急的跺脚道:“快点啊!姑娘,你想王爷生气吗?今天王爷要在泮月亭玩,我还急着去料理呢。” 云芷在心里冷笑一声,我倒是想他生气来着,可偏偏他脾气好得很呐。所以她并不急,只是随口问道:“又是哪些人啊?” 莫汐用窃笑的口吻说道:“今天来的可全了,都来了,王爷专门请的吧。” 云芷看向莫汐:“什么意思啊你?”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河边的水草里,绮红和偎翠在嬉戏,划出轻轻的水波,玉狮子已经丢下大孔雀,摆着尾巴威严的蹲在岸上对着两条小蛇虎视眈眈。 莫汐笑道:“什么意思?就是说连紫陌郡主都来了,亏她倒是好的快。”云芷愣了一下,现在她真的是怕了紫陌郡主,只要能不见这个主儿,她就觉得自己是烧了高香。 云芷手掌心里乖乖卧着绮红和偎翠,莫汐点头道:“它们现在对你比对我还要好呢?好了,晓云,真不能耽搁了,快走吧。” ………… 云芷的人还没有走进笑语喧哗的大厅,玉狮子就好死不死的提前撞了进去,里面立刻传来紫陌一声包含思念之情的叫喊:“宝贝……”然后就是尖着嗓子“哎呦”一声。 云芷冷汗都下来了,急忙冲进去,她真害怕紫陌郡主会受到玉狮子的伤害,大厅里有瞬间的沈寂,云芷看见紫陌只是被毛发皆竖龇牙咧嘴的玉狮子吓了一个趔趄,心中的狂跳才稍有平复。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锁在她和玉狮子身上,然后,她也赫然看见,大厅里真是所有的人都来齐了。 除了那些常年的班底,一众陪着文颐吃喝玩乐的纨绔之外,皇甫兄妹,商青儿,沐云瑶,并且那些稍次一些的佳丽之中,好像又多了几个新面孔。 玉狮子看见云芷,立刻敛毛摆尾,奴颜婢膝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嘴里还发出讨好的呼噜呼噜声,顺着云芷的裙摆打转,云芷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该死的贱猫,简直就是生生的陷她于不义啊。 云芷克制住强烈的想踹它一脚的念头,在紫陌怨毒的目光下,也不去理睬玉狮子的热络,默默地的垂首走到文颐身后列班。 ………… 小然和小莲忽然觉得这运泰镖局静的有些诡异。 刚开始,小四还一遍一遍的忙着给她们两人续茶,殷殷勤勤的陪着说好话,小然以为苏骥已经无话可说,就大刺刺的坐在镖局候客厅里,等着苏骥过来给个交代。 茶水已经续了几遍,就像小四口中的话,淡而无味了,小四讪讪的,终于实在撑不下去了,对小然和小莲说道:“二位姑娘不要见怪,我们大当家的就是事情多,我去催催他。” ------------ 第二十二章 好汉架不住理亏 小四说完,脚底抹油就要溜,小然脸上勃然变色:“啪”的一声把一只手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击得桌上的茶盏蹦的老高,小四也吓得哆嗦一下。 小然冷笑道:“想和姑奶奶玩儿阴的是吧!快去让苏骥滚出来见我,把人和行礼还给我们,一切好说,再推三阻四,看我敢不敢一把火燎掉这个破地方。” 小四脸都白了,这可真是一个活阎王,还是女的,好歹他们运泰镖局也是这京城最大实力最强的镖号儿,在她口中就一破地方?说起来舌头都不带打颤的,大当家的肯定已经躲起来了,自己一个根本就摸不着头脑的趟子手真不知到底该如何去应付啊? 什么叫万般无奈捏鼻子吃葱?小四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踩着刀尖舔血的汉子终究架不住理亏二字,面对这水嫩嫩的两个女孩,运泰镖局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去周旋的,只剩下苦逼的小四在这里饱受折磨。 小四恨不得给小然跪下磕头求饶,碍于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只得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姑娘千万不要上火,我这就去给你看看。”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向外跑去。 跑出门外,小四赶紧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等他四处寻找,才发现,镖局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除了柜台门面,其余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悄悄地落上了锁。 小四急忙冲出大门外,连那些武师都跑了,外面赫然放着一块“买卖暂停”的匾额。他暗暗叫苦,大当家的嗳,您这不是要逼死小四吗?得,你们都跑了,我傻啊?我也跑算了。 跑了几步,小四又站住了,哎,想想自己还是不能跑,万一那两个活阎王看见镖局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惹毛了,一怒之下真的放起火来,那可不是玩的,不说这运泰镖局百年的基业,还有很多客人的货物屯在仓屋里呢。 大当家的也算是经过风见过浪的,这次居然如此方寸大乱,望风而逃,可也真是闻所未有的事情。不过反过来想想,确实都是两边得罪不起,一个是什么王府,一个是理直气壮上门要人的,最要命的就是,运泰镖局根本还打不过人家。 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让我一个人死吧。 小四哭丧着脸心怀万分的悲壮,慢慢的走了回来,无限哀怨的对小然说道:“姑娘,要不你就把我杀了吧!大当家的……他……突然出门去了。” 小然“赫”的一下站起身子,气得差点没有把桌子掰下一角来,狠狠地剜了一眼小四,跺脚厉声道:“快说,苏骥这个小人去哪里了?” 小四惆怅的说道:“我一直陪着两位姑奶奶,也不知道啊!镖局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就我了,要杀要剐,随姑奶奶便吧。” 小然鄙视的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四,对小莲说道:“走,苏骥就是钻洞里,我也要把他拽出来。” 小四顿时憋成内伤,心里叫道:“我的亲娘吖,从哪里跑来这么一个要命的村姑奶奶啊?” ………… 莫汐带着丫鬟仆妇们按照王爷的纷纷,把果品酒浆摆在烟翠园水榭的泮月亭里,这个凉亭跨水临风,柳拂花绕,玉石白栏,主亭宽敞,两边还有供客人小憩的精巧小舍。 坐在泮月亭里,可以看见那些疏落有致的山石花木,远处的流水亭台。最让人觉得有趣的就是烟翠园里的那些四处散落,来去自如的各色鸟兽,水榭里的鱼虫,初夏微暖,阳光明艳,在这样一个舒适宜人的地方摆酒筵宴,真可谓享神仙之福。 莫汐恭恭敬敬的向王爷禀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请王爷和客人们移步泮月亭吧。” 云芷落寂的跟着那些欢声笑语、花团锦簇的公子佳人后面,他们都兴奋异常,特别是那些娇媚的小姐们,看见什么都要互相大惊小怪一下,无论见过还是未见过的,矫揉造作的惊呼痴笑不绝于耳。 女宾里紫陌和眠雪是当之无愧的首领,商青儿也活跃异常,云瑶本来略微庄重,架不住本身就是一个目无下尘的傲娇女,人多一起哄,轻浮和骄横的脾气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她现在已经把云芷完完全全的看成了另外一个人,因为她认为如果这个丫头如果是自己逃跑的妹妹,她的小丫头小莲也应该在这里,没道理她一个人沦落王府为奴,而她始终没有在烟翠园看见过小莲,要知道云芷从来和小莲都是形影不离的,如果不见了小莲,这个女孩真是云芷的话,绝对不会如此淡定的。 ------------ 第二十三章 为什么会如此悲催 再说了,这个烟翠园离自己府里本来就无多少路,如果这个丫头真是云芷,完全可以找到任何一个借口溜出去跑回家,根本用不着在这里为仆为奴,这个丫头在天天看见自己的情况下,总是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绝对不会是自己出逃的妹妹沐云芷。 现在沐云瑶已经完全的说服了自己:这世界上本来面目相像的人就有很多,何况女孩子,不过肤色白一些,面庞清秀一些,看起来就是差不多的,碰巧这个丫头那晚又穿着妹妹爱穿的白色衣衫,所以才让自己大吃一惊。 特别是这个丫头看见她时陌生的目光,那副无动于衷的神情,终于让她打消了所有的疑虑,数次之后,习惯成自然,云瑶心中对她仅存的一些顾怜也随着紫陌不断煽动消除尽净,为了讨好这个郡主,达到进身的目的,沐云瑶也开始和紫陌沆瀣一气起来,总是用一种讥讽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这个横刀夺爱了郡主猫的丫头。 内心深处,处于某种隐秘的妒忌的邪恶的念头,她情愿不要去想那个夺去了她幸福的妹妹,那怕这个女孩真是沐云芷,她也想存心的漠视掉,如果不是她站着茅坑不拉屎,自己或许就是当今太子妃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卖笑似的的在这里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耍手腕? ………… 看着那些**满脸的王孙公子,那些撒痴撒娇的佳人丽殊,沐云芷沐二小姐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悲催,明明自己是最讨厌这种场合这种生活的,所以总是远远地避居在芷灵山庄,现在倒好,活生生的一个现世报。 文颐和皇甫一路闲话着,云芷悄悄地落下脚步,因为大孔雀一看见云芷又向园子里走来,居然忘了刚才从河边回来,忙不迭的又小跑着撵了过来。 云芷拦住大孔雀,想把它赶回去,免得它老是追着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人们不停的卖弄自己的尾巴。不料商青儿一回首,就看见了追上来的大孔雀,娇笑道:“哦呀,快看,王爷的孔雀也要来玩呢。” 她们纷纷回头,云芷只得放弃了想把的孔雀赶回去的念头,默不作声的垂首立在一边,紫陌忽然笑道:“这只孔雀最是臭美了,咱们把它带动泮月亭,逗它一逗如何?” 没有人知道紫陌想玩什么?都心生好奇,再说大孔雀确实漂亮有趣,带到泮月亭玩玩无可非议,很多人随声附和叫好,紫陌便对云芷说道:“把它带亭子上去。” 云芷恭顺的答道:“是,郡主。” 紫陌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她知道这个丫头恭顺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野猫一样的尖牙利齿,想要对付她,夺回玉狮子,自己还是要不动声色的见机行事才行。 所以她便淡然的笑了一下,自顾携了眠雪的手,和指指点点的商青儿云瑶前边走去。 云芷叹了一口气,为了不惹紫陌生气,她好容易才暂时赶走了玉狮子,谁知走了几步又撵来了大孔雀,现在还要把大孔雀带上泮月亭给这些公子小姐们取乐。她自己都想不通这些东西为什么见了她就像见了久别的亲人,自己简直比莫汐还要讨它们喜欢。 大孔雀见云芷没有驱赶它,小脑袋一点一点,乐颠颠的跟着她,好像她会有什么美味的东西赏赐给它。 看见云芷把大孔雀带到泮月亭,文颐很奇怪,云芷似乎可以感觉到他银色面具下面眉头皱了一下:“把它带来干什么?” 云芷看了一眼已经跑到泮月亭那边和众美人指点说笑的紫陌,似乎根本就把让自己带大孔雀上凉亭的事丢在脑后了,云芷还是说道:“回王爷,是郡主要我带上来的。” 皇甫站在文颐身旁,一双眼不住的看向云芷,不但搞得云芷极不舒服,某人也在心头大怒。 为了显示所有权,达到警示的目的,文颐沉声说道:“这里马上要歌舞筵宴,地方狭小,它要是一时高兴,卖弄它的尾巴,必定煽风起尘的,赶紧把它送到下面去。” 云芷只得垂首答道:“是,王爷。”然后转身带着大孔雀向凉亭下面的水榭游廊走去。 当她和孔雀走下凉亭,就听后面紫陌怒声叫道:“站住,谁要你把孔雀带走的?” 云芷愣了一下,明明紫陌在凉亭的那一边,居然这么快就冲过来?她只得停下脚步,文颐大声说道:“妹妹,是我让她把孔雀带走的,这里地方狭小……” ------------ 第二十四章 处心积虑的谋害 紫陌哪里肯听,云芷转身看见她带着几个丫鬟仆妇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众美人,不禁又有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心中暗暗愤怒,这个郡主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突发奇想的来找她麻烦。 站在那里,云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孔雀本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现在看她停住脚步便也止住脚步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云芷,仿佛想问她为什么又不走了。 文颐本来想伸手去拉住紫陌,无奈她身后拥簇的人太多了,他愣是没好意思抢上前去,他又害怕紫陌借题发挥,不知道要怎么去为难云芷,但转而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点小事,料着紫陌也不会太过分。 只这稍一犹疑,文颐就发现,现在自己就是有心想上去干涉也没办法挤进那条狭窄的水榭游廊了,十几个女人似乎早有预谋般的,已经全部随着紫陌涌进游廊里,把云芷和大孔雀围在一起。 文颐吃了一惊,他想不到紫陌如此疯狂,难道又要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情? 紫陌怒视着云芷,声音却放得很轻柔甚至有些不屑的慢慢说道:“你敢轻视我?” 紫陌身后,紧紧地跟随着眠雪,商青儿和云瑶,她们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一群猎狗围着一只可怜的小狐狸。 云芷慌忙跪下说道:“请郡主饶恕。” 紫陌轻笑起来:“你为什么不辩解?” 文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妹妹,不要闹了,和一个丫头有什么一般见识的,没得跌了你的身份。” 紫陌回头冷笑道:“哥哥很爱惜她吗?为什么不娶了做王妃呢?” 文颐不悦的说道:“紫陌……不要胡扯了。 紫陌不依不饶的说道:“即是又不要她做王妃,哥哥就把她赏了我吧!我一定还你十个极品绝色的丫头如何?” 文颐断然拒绝道:“不行,你要她干什么?笨手笨脚做不了什么。” 紫陌忽然哈哈大笑道:“不就是一个丫头么,我现在就要把她毁了,哥哥能奈我何?”紫陌说完,突然手一扬,一道微弱的寒光射向低头跪着的云芷。 文颐大惊失色,失声狂怒的喝道:“你敢?” 但是他想出手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前面还隔着十几个花团锦簇的美女人墙,他不知道紫陌玩的是什么把戏,貌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骄横郡主还会什么暗器的啊? 就在紫陌扬手文颐心凉半截的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飞鸟一样的身影电光石火般掠过,不可思议的抢在那道寒光几乎已经刺向云芷脸上之前,像掳起一片轻巧的浮云,掳起云芷霎时荡开到游廊之外的水榭岸边。 是皇甫。 云芷一直垂着头,犹不自知危险就在一线之间,听得紫陌狂笑之后,话音甫落,只觉得脸上一阵寒气袭来,头一晕,身子竟然悬空而起,被人一掳而去。文颐还在怒声喝道:“紫陌,你太过分了。” 愤怒之中的文颐,已经腾身不顾一切想掠过游廊的美人墙去拉扯住疯狂的紫陌,那些美女们一时之间躲闪不及,游廊上顿时乱着一团,大孔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的扑着翅膀腾空而起,一片尖叫声中,一件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眠雪竟然被人推落到水榭里去了。 跌落水榭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里是王府,王府所有的水榭沟渠里都沉有保护王府安全的铁蒺藜和勾刺,这些所有都会定期检查更换的暗器全部都有犀利尖锐朝上的锋利镔尖,当一个毫无防备的人突然落下,结果可想而知。 一声惨叫,跌落水榭的眠雪,血水瞬间顺着大红的舞裙氤氲开来,所有人都惊得呆了,随即狂叫声一片响起:“快救人啊!眠雪姑娘落水啦……” 紫陌似乎也被吓着了,她没想到自己手中练习多日的银刺勾没有伤着自己憎恶的人,反而在一片混乱之中把眠雪挤落到水榭之中,文颐愤怒的咒骂一声,赶在皇甫扑过来之前,就势纵身入水抄起了已经血肉模糊的眠雪。 皇甫已经顾不了水榭岸边惊魂甫定的云芷,纵身过去,接过文颐怀里的妹妹连声大叫:“眠雪,眠雪,你怎么样了?” 眠雪已经奄奄一息,她浑身上下都被铁蒺藜和勾刺扎伤了,到处都是止不住的流血,血水顺着她大红的舞裙疯狂的流淌,大片的污了文颐的胳膊袍衫,现在又顺着皇甫的衣服往下淌。 ------------ 第二十五章 头牌很厉害吗 皇甫已经痛心疾首,文颐嘶声大吼道:“紫陌,你闹够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莫汐,快去传太医……” 带着人一直侯立在泮月亭里的莫汐慌得答应一声,分开入群,如飞似的跑去找人传太医去了。 紫陌看着抖成一团的皇甫兄妹,有心想表示一下歉意和内心的恐慌,听到文颐如此的呵斥,突然想到正是皇甫自己多事,救了那个贱丫头,才害眠雪落水的,看着皇甫和文颐只顾忙乱眠雪去了,便不由得硬了心肠,恼怒的一跺脚,竟然带着自己的人不管不问的扬长而去。 一场欢宴没有开始就不欢而散,在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之中,商青儿是最冷静的一个,所以她几乎是微笑着和惊疑不定的沐云瑶一起款款离去的。 ………… 小四现在连撞墙的心都有了,他本来以为这两个姑奶奶见镖局的人都被吓跑了,会暂时离开,没想到,小然用手里的马鞭对他一指道:“带我们找苏骥去。” 小四差点哭了,跪下哀求道:“姑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虎作伥,你就把我给杀了吧!我实在不知道大当家的去哪里了啊?” 小然冷笑道:“杀你?你以为你很值几个钱吗?切,杀你可以还我人吗?少废话,走!带我去找苏骥那个小人,不然信不信我用鞭子抽着你龟叫鳖爬的去?” 小莲看着小四黑的不像话的脸,听着小然的呵斥,几乎腹嘿成内伤,心里那个解恨啊!想不到谋害自己和二小姐的人也有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时候,果然拳头硬就是硬道理啊。 在小然的“淫威”胁迫下,小四一头黑线苦大仇深的走在京城大街上,小然背着手,后面拖着一根尾巴似的马鞭,撇着嘴满脸的不依不饶,带着小莲笃笃定得跟着后面。 她明白小四是绝对知道苏骥藏哪里去了的,只要把他给逼急了,他就不得不把苏骥再次给卖了。 “啪”,一记清脆的鞭响,小四吓得直直的跳起来,小然厉声喝道:“你不是又琢磨着想把我们卖了吧?就这样瞎转悠,哄谁呢?” 小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吓死我了,姑奶奶请息怒,我这不是到处找吗?我实在是不知道大当家躲哪去了啊?” 小然桀桀的笑道:“嗳呀,总算是说了实话,苏骥是躲出去了,不是突然有事,既然你都知道苏骥是躲出去的,还敢说不知道在哪里?”她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吼道:“快带我去找!” 小四大惊之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他再度崩溃,这个母夜叉实在是是是……太可怕了,他实在是扛不住了,亲爹亲娘天王老子啊…… ………… “青桐苑”? 小然打量着眼前这所精致院落的门楣上的匾额,匾额下面,是两扇紧紧关闭的朱红兽环大门,向小四问道:“这里是苏骥的家?” 小四脸腾的就红了,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小然冷笑道:“你干嘛装这个鬼样子?总不成是你的家?你家娘子在里面?” 小四顿时气结,这哪里是一个小姑娘啊?简直就是一个泼妇,惹到这样的泼妇,神仙也吃不消,他闷闷的说道:“这里是京城头牌青桐姑娘的绣楼,姑娘没有听说过吗?” 小然点点头道:“什么是头牌?青桐姑娘武功很高吗?” 小四瞬间有想喷血的感觉,这姑娘是不是故意装样的啊!这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话说的简直叫人想死有木有啊? 小莲赶紧拉拉小然,小然却不为所动,笃笃定看着小四,等着他的答复。 万般无奈,小四硬着头皮说道:“呃……姑娘,头牌不是武功很高,是……是……很有名气的意思。” 小然冷笑道:“哼,苏骥以为他躲到很有名气的人家里,我就会怕他吗?” 一边说,一边对着那两扇紧紧关闭的朱红大门“砰”的就是一脚踹去。小四还未来得及哭笑不得,就被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吓的想拔腿就逃。 但是,他却挪不动脚,因为他不敢。 京城头牌红姑娘青桐,难掩内心微微地激动,她特意换上了翠玉金丝绣缕裙,明眸皓齿,宝鬓贴额,皓腕轻舒,万种风情。 苏骥终于肯来她这里了,他们曾经在那么多才场合下碰见,自古美人爱英雄,在青桐姑娘心里,运泰镖局的这个大当家的,就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青桐把自己的一腔脉脉春心几次向他暗示,无奈苏骥就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不予理睬。 ------------ 第二十六章 敢问尊姓大名 今天,这个梦寐以求的人儿却匆匆的不请自到,并且,来了之后,就急不可待要求青桐把大门紧紧闭上,青桐暗自在心里一笑,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抹不开脸罢了,瞧这急吼吼的…… 看着美玉一般的苏骥,青桐满脸的幸福羞涩,她相信只要这个男人肯让她亲近,她就可以让他乖乖的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倚门卖笑只是她的手段,找个好的归宿才是她的目的。 她这样的美人就应该有一个像苏骥这样的英雄做终身依靠。 青桐让人备了精美的酒肴,把苏骥请入自己的卧室,又命人好生招待苏骥的两个随从,好叫他们安心等着自己的主人。 苏骥坐在青桐布置精美华贵的闺房里,嗅着迷人的缕缕甜香,心中满是忐忑,自己不过是被那个打上门来的野丫头纠缠急了,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信步走到这里,看见青桐苑,就不觉走了进来,难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抵不住这个女人的诱惑? 可是?他深知这是一个手腕心机都极深的女人,她要的不是和他逢场作戏,她要的是他给不了的名分,所以,他总是控制着自己不要离她太近,现在倒是不错,亲自送货上门,哎,都是那个野丫头给逼的。 侍女们摆好酒食,便纷纷的退了出去,青桐宝鬓堆云,面若牡丹,含娇带笑的款款而入,一双娇慵的月牙笑眼只火辣辣的瞄了苏骥一眼,苏骥就不由得怦然心动,心里暗暗哀叹,完了完了,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美色当道,女人如虎,自己还是要淡定一些,把持住才行。 苏骥急忙站起来抱拳给青桐行礼:“姑娘太破费了,如此盛情,在下实在不敢当啊。” 青桐媚眼如丝的微微一笑:“大当家干嘛要说这样见外的话呀,快请坐,您百忙之中还记挂着来看青桐,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来,我先敬您一杯酒吧。” 青桐说完,伸手握住一把长颈漆金酒壶,金酒壶熠熠的金色更衬的她手指纤细白嫩如笋,她伸手捏起一只金酒盅满满的给苏骥斟满了一杯美酒,然后又浅浅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青桐放下酒壶,端起酒杯,所谓美色动人心,面对美人的款款柔情,苏骥赶紧也端起了酒杯,青桐含情脉脉的望着苏骥一笑,然后用一只衣袖遮住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苏骥也把酒杯送到了唇边,一口酒刚含在口中,就听外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吓得青桐直直的梗了一下,好像被刚喝下的一口酒噎着了,可笑的瞪大眼睛,一脸的茫然失措。 响声过后便传来追魂索命一般的叫嚷:“苏骥小人,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躲到名气大的人家里姑奶奶就怕了你啦?让那个头牌出来和姑奶奶划划道儿……” 苏骥不由得一口酒喷出老远,听听这叫什么话?他真是碰上活宝了,听着小然几乎就到门前了,苏骥知道是没办法躲藏了,赶紧扔了手中的酒杯,疾步上前一把拉开门,正撞在小然的鼻尖上。 苏骥不由分说一把攥住小然的一只胳膊,扯着她就向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坐在那里口呆目瞪的青桐嚷道:“抱歉啊!青桐姑娘,打扰你了,我会让人送银子赔姑娘家的大门的。” 然后,他又急急地对小然哀求道:“姑奶奶,别闹了,我服了,总可以了吧!求求你,这里是别人的家,不要误伤好人,咱们有话回镖局再说吧。” 小然本来准备跟他打架的,冷不防被苏骥握住手腕,连声哀求,又扯的脚不沾地,一时之间倒搞不清状况了,只得糊里糊涂随着他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青桐苑。 青桐苑里慌成一团的丫头老妈子,王八乌龟三魂倒被吓跑九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塌天祸事,眼睁睁看着他们姑娘的心上人吆喝一声,拽着个打上门来的丫头片子,扬长而去。 满脸春意的青桐这才知道苏骥原来是跑她这里躲难的,自己纯粹自作多情,妄自给人落了笑柄,顿时羞怒交加,一跺脚站了起来,愤然掀翻了满桌的酒菜,返身扑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 关上门,两个人,斗鸡似的脸对脸,怒目相对半晌,苏骥忽然笑了:“敢问姑奶奶尊姓大名?令尊名讳?” 小然怒声说道:“少给我耍花样,快把人和东西还给我完事。” ------------ 第二十七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苏骥叹了一口气,索性扭头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悠悠然的说道:“姑娘和我吵嚷了这半天,我实在是有几点不明白,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了,我们才能谈其他的。” 小然看着他一副无赖样子,真想冲上去抽他几鞭子,想想还是忍了,咬咬嘴唇气愤愤的说道:“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休想抵赖。” 苏骥暗暗一笑,仍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是我苏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敢问和姑娘又什么关系呢?姑娘不给我说个心服口服,我是不会轻易认账的。” 小然气急了,大叫道:“你……”挥起手里的马鞭就要去打苏骥,苏骥不但不准备还手,连抵抗都表示放弃,而是闭上眼睛,坐在椅子里,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不会认账的架势。 小然只得硬生生的煞住手里的马鞭,气得一跺脚,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恨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和她明目张胆的耍无赖,他这种态度已经超出了小然的行事处理能力之外了。 苏骥睁开眼睛,同情的看着束手无策的小然,心中暗笑,毕竟是一个丫头片子,徒有气势汹汹的外表,和老于江湖计谋的人较量,终究还是技逊一筹。 ………… 眠雪虽然保住了小命,却彻底的失去了花容月貌,由于她被人挤落水榭时是侧身而落的,除了浑身上下多处受伤,朝下的右脸被铁蒺藜深深地划破几道伤痕,血肉模糊,现在整个脸都被厚厚的包裹起来,可以想象她伤好之后,会是怎么一副狰狞的面容。 得知消息的紫陌才知道自己真是非同一般的蠢,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其实只要把借故那个丫头搡到水榭了就一了百了,何苦处心积虑亲自动手,用银刺勾去割破她的脸? 结果这股戾气却结在了眠雪身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皇甫本来就对她敬而远之,现在可以想象,更加对她恨之入骨了,无缘之人注定无缘啊!只是可怜了眠雪。 丫鬟进来毕恭毕敬的禀报道:“郡主,商小姐和沐大小姐来了。” 坐在碧纱垂花窗前苦思冥想的才紫陌惊醒过来,急忙说道:“让她们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来。” 紫陌约了她们一起去看望眠雪,眠雪受伤后就一直住在文颐的烟翠园里,紫陌虽然骄横,这件事因她而起,心里总觉得十分亏欠,有心想去看望眠雪,又怕受了皇甫的冷遇。 她倒不怕文颐,再怎么说,文颐只有向着她,顶多就是责备几句她不该胡闹,关键是皇甫兄妹会不会恼恨她,所以她专门让人请来商青儿和沐云瑶,这样人多,大家一起去看眠雪,皇甫就是有气也不好撒了。 她必须要厚着脸皮继续去烟翠园,因为她心爱的玉狮子还在那里,和眠雪的花容月貌比起来,玉狮子才是她最重要的。 ………… 看见紫陌的车轿,莫汐在心里小小的惊叹了一下,这个郡主可真够若无其事的了,生生的把一个绝世美人给毁了了,这会还没事人一样,又带着人来烟翠园了。 貌似今天王爷没有吩咐准备客饭啊!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敢怠慢,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给紫陌行礼,又给正在下车的商青儿和沐云瑶行礼,霎时,这几个美人带来的丫鬟仆妇的站了一地。 紫陌盈盈的笑道:“王爷哥哥呢?出去了吗?我们专门来看望眠雪姑娘的,她好些没有?” 莫汐答道:“没呢?王爷和皇甫先生在书房里吧!我这就去给郡主禀报。” 紫陌笑道:“不必了,我们自己进去吧。”说完,便搭着一个小丫头,率先径直向文颐的书房走去。 听见外面的话语和衣裙的窸窣声,皇甫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文颐放下手里的一本律谱抱歉的对皇甫说道:“紫陌自幼被皇太后宠爱,脾气太过骄横凶蛮,又一贯自私睚眦必报,这次误伤了令妹,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请皇甫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了,眠雪姑娘的终身我一定会妥善安置的。” 皇甫苦笑了一下,王爷竟然为了表示歉意对他称兄道弟,看见其心诚恳,他不禁黯然说道:“王爷言重了,不要说郡主是误伤了眠雪,就是她要亲手杀死我们,我们也只能引颈就戮,不敢有任何怨言的,一切都是命,眠雪是咎由自取。” 文颐银色面具下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他轻微的叹息一声,来不及再多说什么?紫陌已经娇笑着进来了。 ------------ 第二十八章 触目惊心的伤痕 商青儿和云瑶没敢擅自进去,她们站在书房外面,等着紫陌,然后一起去看望眠雪。皇甫急忙站起身来给紫陌见礼,紫陌倒觉得稀奇了,这个冷冰冰的大帅哥似乎并没有怨恨她的意思,一如既往的带着那种清泠的神情,和自己相见,紫陌脸上反倒讪讪的了。 文颐坐在那里,哼了一声说道:“来啦?” 紫陌敛衣答道:“过来看看眠雪姑娘可好些了。” 皇甫的脸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文颐点头道;“多谢郡主惦记着,她现在我的卧室里住着,由晓云照顾着,你自己去看吧。” 紫陌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由得嗔道:“哥哥干嘛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难道我不心疼眠雪吗?” 文颐叹气道:“好了,没有其他意思,郡主以后不要任性胡闹就是我的造化了,去吧。” ………… 看见紫陌带着商青儿云瑶进来,云芷迎过去急忙跪下给紫陌磕头,紫陌停了一下脚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下云芷,然后说道:“起罢。”云芷又垂首给商青儿和云瑶见礼,两个人均淡淡摆手以示免礼。 让紫陌觉得锥心刺目的就是跟在云芷身后,对她视若无睹的玉狮子,她克制着内心强烈的冲动,想扑上去抓住玉狮子,或者抓住云芷暴打一顿。 紫陌终于还是忍了,再在眠雪的病榻前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她强迫自己收回看在玉狮子身上的目光,那只没心没肺的贱猫,仿佛嘲弄她一样,兀自摆尾舔毛,若无其事。 商青儿和沐云瑶都不动声色的把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却谁也没有作声,装作糊涂,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是不适宜火上浇油的。 紫陌款款走进眠雪的病榻,看见眠雪的脸除了留着嘴巴和鼻孔,差不多全部被太医给包裹起来了,身上也是包裹好多处,她的脸部伤可能最重,她静静地躺在文颐卧室最外面的卧榻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她心中一阵愧疚。虽然她没有想害眠雪的意思,眠雪却是因为应了她的预谋,故意挤在她身后拦着不让文颐过来干涉,然后才被挤落水榭的…… 云芷急忙给紫陌移过一张小杌,放在眠雪的榻边,紫陌坐了,轻轻地握住眠雪瘦弱不堪的手,低声唤道:“眠雪,我们都来看你来了。” 眠雪的嘴角闪过一丝惨笑,虚弱的说道:“多谢郡主惦记,婢子实在是不敢当的。” 云瑶满脸同情的看着躺在榻上气息奄奄的眠雪,稍倾,莫汐带着小丫头奉茶进来,云芷急忙悄悄地退出去,只要没有她的事了,还是离紫陌越远越好。 商青儿只陪着沐云瑶站了一会儿,听着紫陌慢慢的对着眠雪说些安慰的话,似乎有些百无聊赖起来,开始不停的打量起王爷的卧室摆设,并且仿佛好奇,不经意的这里拈拈,哪里看看。 当莫汐带着小丫头先给紫陌献茶罢又带着端茶的小丫头向沐云瑶和商青儿走去,她眼尖的看见商青儿正用宽大的衣袖掩饰似的放下一样什么东西,不禁在心里暗暗一笑,原来天底下也有商青儿没有见过的东西? 莫汐献过茶,便带着小丫头们轻轻地退出去,紫陌见文颐和皇甫始终没有过来相陪,眠雪又很累很厌倦的样子,只得无趣的站起来告别,眼光四处巡梭,整个卧室里即没有了丫头晓云,也没有玉狮子影子。 紫陌恨恨的在心里想,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玉狮子永远是我的。 ………… 太医在云芷的帮助下,开始给眠雪换药,换纱布。 眠雪的身上脸上已经开始结痂,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云芷不忍猝睹,风情如雪,娇媚似花的一张脸,就这样毁了,不知道眠雪自己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还能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太医用特制的药水让云芷给眠雪仔细的清理了浑身伤口,然后云芷拿过一个白玉瓷瓶,里面是宫内秘制的金疮神膏,拧开瓶盖,里面冰霜一般透明的药膏是眠雪痊愈的全部希望。 云芷仔细耐心的给眠雪擦拭涂抹着,生怕有遗漏的伤痕,特别是眠雪的脸部,云芷更是留心,希望这种神奇的药能尽量让她的脸少留一些疤痕。 药膏终于擦好了,在太医的指导下,用干净的纱布替眠雪把比较严重的伤痕重新包裹起来,一切刚刚做好,云芷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头上几乎沁出细细的汗珠。 ------------ 第二十九章 极度郁闷 可是?猝不及防之中,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只听眠雪突然的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叫,立刻疯狂的抓向自己的脸,然后是身上,那些刚愈合的伤口顿时崩裂,鲜血崩流而出,云芷和太医都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颐和皇甫闻声冲了进来,文颐大声吼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云芷吓得泪流满面,拼命摇头,太医也白了脸,谁都不知道眠雪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眠雪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直直的从榻上跳起来,仿佛不能忍受一种巨大镂心的痛苦和煎熬,拼命的撕扯着脸上身上的纱布,连羞耻都不知道了,而被她撕扯的地方重新血肉模糊,更加惨不忍睹。 皇甫急忙点了眠雪昏睡穴,眠雪哀嚎一声,软软的昏死过去,太医毕竟见多识广,他镇定了一下自己,拉开眠雪脸上的纱布,对着那些伤痕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变了脸色。 太医大叫道:“王爷,快令人准备浴汤,快!金疮神膏里有烈性腐蚀毒药……” 云芷愣了一下,仿佛有些听不明白太医在大叫什么?一抬眼,却看见王爷银色面具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似乎透出要杀人的凶光,一颗心不禁迅速沉了下去。 ………… 苏骥正带着人查点客人托镖的各种货物,进行分派,那些是急着的,那些是可以缓一缓的,哪些特别贵重的,需要像叔父苏成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亲自保送的。 当然,有时在总镖头苏成来不及的情况下,他这个大当家的也常常会亲自出马,护镖走道儿。 小四为着林小然的一闹,倒落得几天清闲,现在正百无聊赖的站在运泰镖局门口和那些站班的武师们闲扯淡儿,忽然,一个武师变了脸色,悄悄地指着远处的街边,用恐怖的声音说道:“哥几个,不好啦!瘟神又来了……” ………… 一边听着账房先生说话,苏骥一边开始走神,他突然在想那个叫林小然的野丫头。 他已经知道那个野丫头说起来和他还是兄妹,没办法,谁要自己的叔父兼师傅苏成和林武师是年少时的八拜之交,江湖上谁不知道他们亲若手足的兄弟情分?想赖也赖不过去啊。 当时就奇怪,一个黄毛丫头,为什么敢如此的有恃无恐,大刺刺的不把他运泰镖局放在眼里,现在想起来,难怪啊!叔父一辈子最敬佩的就是大司马教习林武师,因为天底下,只有林武师的武功人品才让苏成心服口服。 林小然是知己知彼,知道他的师傅不是林武师的对手,知道他苏骥不是她的对手,闹也是白闹,打也是白打,运泰镖局根本就拿她没办法,现在想想倒是后怕,那天她居然没有一把火燎掉运泰镖局。 真是谢天谢地的事情……真烧掉都没地方摆理去。 这时,小四闷闷的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姑奶奶在外边等着您呢。”小四一句话差点没把苏骥惊得跳起来,不会是见了鬼了吧!自己这里刚一寻思,人就来到外面等着了?他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敢乱寻思了。 现在小四倒是叫的顺口了,名正言顺的……姑奶奶。 小然笑得满脸邪气,吓得苏骥眼睛直闭。 毕恭毕敬的给苏骥行了一个礼,双手捧上一封黄皮红封的武林盟主举荐信,甜甜的叫道:“见过大当家的,小女子林小然,蒙陈盟主举荐,意欲在运泰镖局旗下效劳,恳请大当家的收留。” 苏骥一眼看见那封要命的举荐信,心中叫苦连天,这林武师的面子也太大了些吧?居然给林小然弄了封陈盟主的举荐信,还恳请收留?我了个去的,他苏骥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也不敢不给陈盟主面子啊!除非他不想走镖,不想在江湖上混了。 苏骥憋气的想到,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装满脸无辜,这个死丫头太可恶了,简直比阴魂不散还可恶,自己这几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趟过去了,偏偏被这个黄毛丫头缠死了,缠得他都有些方寸大乱。 但是,再乱,也不能承认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既然一开始没有承认,现在更是打死也不能承认了。 苏骥满脸的黑线,极度郁闷的神情让小然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大当家的倒是给句话啊!是不是嫌我武功低微,看不上啊?” 苏骥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妹妹真会说笑话儿,你还武功低微?我们都可以歇歇了,运泰镖局要是能得到妹妹的帮扶,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要妹妹不怕餐风露宿的辛苦,我是求之不得呢。” ------------ 第三十章 糊涂呢还是聪明呢 忍不住,苏骥还是在心里嘀咕:“再说了,陈盟主的令下,就是一无用处,我也得收留了。” 小然特淡定的微微一笑:“这么说,大当家的是答应收留我了?即是这样,公归公,私归私,请大当家叫我小然好了。” 苏骥苦笑着点点头:“呃……好吧!小然,你先歇息一下,等我把仓库里的货物清点完,专门和你聊聊这镖局和走镖的规矩。” 新人表示无所谓的说道:“行,大当家自管忙去,我不累,我自己到处转转就行了。” 小然开始熟悉工作环境,背着手,在镖局里四处溜达。 小四诚恐诚惶的跟着,充当自动百科全书,随时随地回答这个姑奶奶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看见小四小心翼翼陪着小然到处遛,一伙镖师挤眉弄眼却又人人装作没有看见,各忙各的,硬生生的掩饰住不可抑止的好奇。 他们明明心里都在强烈的关注着这个毛丫头,却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还不能相互咬耳朵喷八卦,憋得那叫一个辛苦。 特别是已经有小道消息,说她弄了封陈盟主的举荐信,干脆要加入了运泰镖局,大伙儿更是不知道大当家的该如何打发这个要命的瘟神? 想起她大闹镖局让他们大当家的束手无策的那会儿,现在再看看她泰然自若的在镖局里闲逛,人人忍不住在心里为苏骥念声:“南无阿弥陀佛!”为他们大当家的超度一遍。 小然逛了一圈,忽然看见第一进大院里,一拨儿镖车整装待发,押车的镖师,趟子手,脚夫都在哪里忙忙碌碌,苏骥和一个须发花白举止安详的老头拿着一摞账本子对着那些车中的货物指指点点。 小然眼珠一转,向小四问道:“那是发往哪里的货物?这半早不晚的,不怕误了宿头吗?” 小四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苦了脸,小然立刻冲他瞪起眼,小四期期艾艾道:“好像是漠北王寿礼吧!纶慧驸马府托镖的。” 小然问道:“谁送?” 小四只得说道:“总镖头还没有返回,这样重要的货物可能大当家的要亲自出马了。” 小然笑道:“你去不去?” 小四垂头丧气的说道:“大当家的吩咐了,要我好生陪着姑奶奶,所以我去不了啦。” 小然点头冷笑道:“走,咱们过去看看去。” 苏骥正和总账房先生核对最后一遍货物数目,看见小然带着小四昂然向这里走来,心里大急,不住地把小四废物饭桶的骂了千百遍,哪里不能哄这个扫把星多呆一会儿,自己出门了不就完事了吗? 小然满脸的热切兴奋:“大当家的,咱们这就走啊?” 苏骥顿觉脊背发冷,硬着头皮说道:“呃……小然,你看吧!你今天刚来,这趟你就不要去了,下趟,下趟你就可以走了,先留在京城帮我看看场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小然哗然大笑道:“大当家的真会说笑话,我要是不来砸场子,谁还敢上你运泰镖局砸场子?再说了,我正想找个进身之功呢?这样吧!你自己留下来看场子,我帮大当家的跑一趟好了。” 听着小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那些忙着收拾货物的汉子们暗暗哂笑不已,这可真是叫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大当家碰上这么一个煞星,打不得骂不得,还像个甩不掉的鼻涕虫,真是有趣的紧。 这趟镖是纶慧驸马爷送给他老子漠北王六十大寿的贺礼,全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贵重稀罕异常的珠宝玉器,驸马府托了死镖,连以往例行跟随的两个差牌官都免了,非同小可,不比每年漠北王小寿辰的贺礼,总镖头苏成因为天雨延滞返回日期,现在苏骥只得亲自出马了。 苏骥看着手底下这帮人一副要超度他的的眼神,心中暗暗恼火,忍不住拉下脸来训斥小然道:“你以为保镖是溜达闲逛,买胭脂花粉?说得这样轻巧?我倒是想留下来看场子,只怕江湖上没人认识你一个丫头片子。” 小然无辜的瞪大眼睛:“大当家的放心,路上我就是看见再好的胭脂花粉也忍着不买得了,江湖上没人认识我有什么要紧?我又不开镖局,只要他们认识运泰镖局不就行啦?镖车上不是插着咱们镖局的旗号吗?” 小然一本正经的话说完,完全不知道在场除苏骥外,所有人都被腹嘿成九截断肠内伤。 苏骥顿时被气得哑口无言,想不通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一种思维,究竟是糊涂呢还是聪明呢?是装样呢还是真听不明白别人的话?最可气的就是她的话总是似是而非,说不出哪里有理哪里没理。 ------------ 第三十一章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 最后,苏骥总结了一下:果断给小然下了一个严肃的鉴定:人才。 是人才也不能让她替自己跑这趟镖,这趟驸马府送漠北王的寿礼镖,简直就是事关整个运泰镖局的死生存亡,岂是可以儿戏的?既然她像一团粘饭,怎么甩也甩不掉,只好带着了,路上见机行事,好好折挫折挫她,让她知难而退。 哎,谁要自己确实做了输理的事,其实,苏骥不想承认,关键还是打不过人家,无可奈何的认栽!认栽就认栽,但是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做梦去吧!想都别想,那是打死他都不能认账的。 如此一想,苏骥不禁笑得诡异起来:“好吧!既然妹妹执意要建功,就跟着小四先充作趟子手吧。” ………… 面对那张银色面具下冷冷的目光,云芷反倒镇定下来。 文颐古怪的笑了一下:“我真是小瞧你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底想要怎样?” 云芷抬起来头来,淡定的说道:“奴婢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我没有加害眠雪姑娘,也犯不着去害她,这里的一切其实和我毫无关系。” 文颐直觉得一股怒气不可抑制的上升:“你觉得你现在可以置身事外吗?无论你怎样狡辩,眠雪都是因为你彻底的毁掉了,皇甫也是因为你,否则在紫陌强行赏他们珠子之后,他肯定就不会再来烟翠园的。” 云芷惊愕了一下,皇甫?她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成天想的是如何脱离这里,除此之外的事情真的很少考虑,难道还有这么多和自己相关的纠结事情在悄悄发生,那自己可真够迟钝的了。 面对文颐恼怒的目光,云芷终于有些把持不住,不禁心虚的辩解道:“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紫陌郡主,我从来没有想到要抢她的玉狮子,更没有去招惹皇甫公子,王爷要是觉得奴婢行为不端,何不……撵了我。” 文颐点头冷笑道:“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云芷也冷笑了:“王爷明知道我是没办法弄到腐药的,就是杀了我也是一个屈死鬼。” 云芷跪在地上,没有看见自己背后的门外,莫汐对文颐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却突然听见文颐冷声说道:“你想跟皇甫走吗?” “呃?”这是什么话?跟皇甫走?她为什么要跟皇甫走?一时之间,云芷抬起头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有些找不着北,他的思维跳转的也有些太离谱了吧?简直叫她无从回答。 突然的,云芷居然想起那个甜蜜的飘渺的梦,心里不由得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她便说道:“奴婢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皇甫公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虽然他那天救了我,我只能说对他心存感激而已,我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人骗卖给了王爷,我肯定要离开这里,只求王爷发发善心放了我。” 文颐忽然笑道:“嗯,皇甫果然是枉自对你用心,你果然是心冷无情……嗯,我要是不肯发善心呢?我花了银子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放你走?” 云芷噎了一下,没有去接他关于皇甫的话题,她本能的觉得那是个越描越黑无中生有的事情,不去理论最好,所以她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身价不是问题,只要王爷给我自由,您想索赔多少身价都行,我绝不会食言。” 文颐好奇的“噢?”了一声:“看起来,姑娘倒是大有来历的,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拐卖了姑娘?” 云芷苦笑了一下,心说你就装吧!便淡然说道:“没什么来历,不过阅历太浅罢了,所以被人拐骗,既然烟翠园里诸多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只恳请王爷容我赎身。” 文颐想了想,忽然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没有加害眠雪,不在追究,但是赎身一事就休要提了,本王花了银子买来的人从来就没有赎身的。” 云芷气结,好不容易和这个故作高深的王爷沟通的差不多了,现在却又一口回绝,真是太岂有此理了,忍不住冲口而出:“为什么?” 文颐声音带笑的说道:“很简单,我不想放你走呗。” 云芷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而是愤怒的觉得应该把那瓶腐药抹在这个王爷身上才对,她忍着气说道:“如果王爷要晓云留下伺候眠雪姑娘,晓云也无怨言,只是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给眠雪姑娘一个名分?” ------------ 第三卷 明抢易躲,暗贱难防 ------------ 第一章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文颐声音带笑的说道:“很简单,我不想放你走呗!” 云芷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而是愤怒的觉得应该把那瓶腐药抹在这个王爷身上才对,她忍着气说道:“如果王爷要晓云留下伺候眠雪姑娘,晓云也无怨言,只是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给眠雪姑娘一个名分!” 文颐愣了一下,猝不及防之间倒真的被她问住了。 他沒有想到竟然从她嘴里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來,有些张口结舌,谁说她总是浑浑噩噩的,原來心里明镜似的,并且,她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十分的泰然,十分的义正言辞,一副不容人置疑的架势。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权利给别的女人向一个王爷讨要名分,凝视着她灼灼逼人的双眸,那种自然而然流露的强大气场又让人不得不折服。 文颐镇定了一下自己,终于断然说道:“我沒有名分给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不是嫌弃她,她从來和我都沒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照顾她,但是永远沒有什么名分给她!” 但是面对着眼前跪在地上这个女孩审视执拗的眼神,文颐忽然觉得自己的解释其实好苍白。 果然,云芷不相信的看着他,也许是文颐断然的语气终于挫败了她,半晌过后,她方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文颐心中陡生后悔,完了,他知道云芷是指她曾经看见他们在一起纠缠过,现在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现在想起來,当初的那个举动简直太蠢了。 就是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不但给了云芷的误会,还可能给了眠雪的幻想,这下好了,沒有刺激到这个木头美人,到弄了一个说不清的事实,就算是眠雪不赶着自己要名分,这个傻子还急着替她向自己要呢? 哎,什么叫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注解,一向从容淡定的王爷也有些追悔莫及……无从狡辩啊! ………… 苏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然,小然瞪着乌溜溜的眼珠,也跟着苏骥的目光看向自己浑身上下,然后奇道:“大当家觉得我这衣服很漂亮吗?” 苏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正是,妹妹这身衣服太漂亮了,扎眼,换套如何!” 小然无所谓的说道:“行啊!大当家的吩咐了,敢不从命!” ………… 少顷,一个俊美的少年负手而出,若不是身量矮了一些,倒也是玉树临风,苏骥看见小四人等一副惊艳的目光,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暗暗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这帮子坏水!”觉得自己完全是沒事找事。 也是奇怪,害怕她穿了女装惹人遐想,不料换了男装倒更加俊俏,烦,但嘴里却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落在后面,想个眼不见心不烦。 苏骥闷闷的向柜上招呼一声,又和老账房先生交待几句,小四等几个趟子手已经簇拥着新人,说说笑笑耀武扬威的率先出了运泰镖局大门,镖局的出货的侧门顿时大开,镖师们上马,脚夫们一径驾马驱骡,拉出货物,一行人上路。 新人和那些趟子手镖师相处甚欢,特别是年轻一些的,想方设法的往跟前凑,偏偏丫头片子云水无心,丝毫不以为意,就连那些脚夫都一副兴冲冲的样子,鞭子挥动的分外响亮,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小四是最为得意的一个。虽然一口一个姑奶奶叫的欢,但明显带着戏谑的味道,听得人直想上去踹他几板脚,苏骥几乎是极度郁闷了,远远的落在镖队后面,只有一个老成的镖师何叔陪着他,两个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话。 良久之后,何叔终于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当家的,这大漠几千里之遥,我们这一伙大老爷们,带着林武师的这个女娃……要是有个三差两错,该怎么向陈盟主交代啊!” 苏骥看着前面春风得意的新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鬼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偏偏叔父就误了行程,求菩萨保佑吧!” 何叔摇摇头:“当初宫里來人真不应该答应,瞧这趟浑水搅得,里外不是人,幸亏现在林武师已经金盆洗手,不过问江湖事了!” 苏骥苦笑道:“敢不答应吗?都是惹不起的,倒现在我都不明白,宫里怎么会找到我们运泰镖局头上,哎,简直……无从说起啊!” 何叔沒有作声,他知道,大当家的想抱怨,镖局虽然是给人办事的,但是诱拐良家妇女这件事怎么也能寻到他运泰镖局头上了,偏偏还是不敢违拗的……真是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碰到鬼的。 ………… 出了皇城,顺着官道跑了有六七里之后,新人依然笑靥如花,却突然指着路边的那块新土对小四说道:“这里就是你们搭起茶肆骗人的地方吧!” 兴兴头头的小四沒想到这位姑奶奶冷不防來这一句,顿时脸红语塞,吭哧了半晌方支吾道:“姑奶奶真会说笑话儿,我们几时有空跑到这里开茶肆骗人呢?” 小然冷笑道:“是沒空儿,又要搭茶肆,又要搬桌椅,还要架柴火烧开水做点心,帮人雇车轿儿,把人骗上马车后又要拆棚子,销毁罪证,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两个女子要大清早的从这里过,而且还是女扮男装,你们就不怕真是两个小厮!” 小四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谢天谢地,幸亏大当家的远远地落在后面沒有听见这番恶毒的奚落,瞧瞧她那揪住不放的架势,生生就是要把人闹一个无地自容。 这个姑奶奶果然是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刚刚还和人亲亲热热,云天雾地的乱扯,这会就咄咄逼人,把人往死里问,那些暗暗呷着小四酸意的镖师、趟子手们,见小四被新人逼问的抓耳挠腮苦瓜了脸,个个称心如愿。 ------------ 第二章 南辕北辙的搜救行程 小四终于知道在女人面前,再好的兄弟都是落井下石的家伙,前头只要自己和姑奶奶多说一句话,他们就插嘴个不住,现在姑奶奶劈头盖脸了,愣是沒有一个人出声打一个圆场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苦苦支撑,全他妈的在哪里落井下石的看笑话儿。 好在马蹄快,那个犯罪现场终于一闪即过,小然唠叨几句,知道小四不会给自己什么实质性回答的,也就放弃了追问,小四再也不敢有事无事的往跟前凑了,他觉得还是和姑奶奶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安全的说。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了,就在沐云芷沐二小姐在烟翠园里栖栖遑遑和那些粉杏碧桃落花做不屈不饶斗争的时候,林小然陪着苏骥潇潇洒洒的上了通往漠北的官道,开始了一场艰苦卓绝南辕北辙的寻找搜救行程。 老话说的好,南山有鸟,北山张罗。 果然十分春浓,官道边不时弹出一树树娇艳桃李,碧绿修竹,和风拂面,清爽宜人。 半早不晚的突然上路,最直接的就是导致了错过歇脚的客栈,特别是护送这种贵重货物,大白天明火执仗的劫匪还好应付,信不过的客栈是坚决不能入住的,怕是黑店,什么饭菜里下**,半夜突然被人包了饺子,各种暗夜里的劫掠勾当,防不胜防。 最安全的宿营之地,当然是经过大当家目测的露天宿营地,此一去,是北上漠北,出了朔州就沒有几家客栈了,露宿的锅碗瓢盏,帐篷铺盖都准备的齐全,跑熟的老路线,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形,镖局的人早就了然于胸。 天气正好晴朗,太阳逐渐的隐在了远山背后,天边胭脂一般的红霞红彤彤照的人人脸上都是青春焕发荣光满面,苏骥早已在心里掐好了,今晚就紧靠着小燕河宿营,明天一大早就过渡口,即方便安全,又不耽误行程。 小燕河是离了皇城之后,第一处最有可能隐藏凶险的地方。 苏骥当然不会让镖队紧挨着渡口宿营,不但要远离,还要防着不能让渡口的人看见,走漏行藏,这水上的劫匪比陆路上的还要难以对付,不得不防,但也不能离得太远,他要的是既要靠近渡口,又要安全隐蔽,明天一大早,猝不及防的就渡船过去。 虽说运泰镖局很少碰见强悍的劫匪,但是这次苏骥却是不敢掉以轻心,首先不说物品的极其贵重,如今驸马府和漠北王的名头都有可能引起江湖上那帮匪盗的虎视眈眈孤注一掷,所以,因为路途的遥远而产生的险恶,每走一步,都是大意不得的。 來到那片紧挨河边的树林,何叔招呼一声,小四立刻驰马令脚夫们喝止住牲口马匹,大伙纷纷下马,惯例该干什么的就自动干什么?一时之间,动手扎帐篷的,埋锅造饭的,牵马匹牲口去河边放牧饮水的,各各有条不紊的忙乎起來。 新人沒有事情可做,这里看看,哪里瞅瞅,苏骥也不去理睬她,自顾负手凝眉看着远处逐渐深沉的暮色想自己的心事,小然终究觉得沒有意思,便撵着牵马的小四,向河边跑去。 这小燕河沿燕山而下,一路欢歌笑语到了这里,就变得温婉清丽起來。虽然暮色渐浓,还是可以看见一河碧绿碧绿的春水,喜得新人吱哇乱叫,兴奋不已,蹲在河边就忙着掬水洗脸,那架势,恨不得钻河水里扎几个猛子。 苏骥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加冷笑,笑吧!笑吧!这一趟漠北走下來,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了。 晚饭却出了一点状况。 原來这树林里枯枝断柴,俯首既得,做饭的人贪着好柴火,拼命向灶洞里塞,好家伙,一锅米饭糊的那叫一个惨,几十里外都能嗅到焦糊味儿,白米饭整个的变成红米饭了。 为着刚离开镖局,何叔倒是准备了两大包荤菜,油篸篸的卤猪脚和白亮亮肥噜噜的咸板肉,所以造饭的乐得不烧菜了,反正出门在外,就是将就一顿是一顿呗。 捧着刺鼻的红米饭,看着油汪汪的猪脚和板肉,小然捏着筷子,不知道应该指向哪里,其他的人,包括面白如玉的苏骥,都吃得津津有味,小然鼓鼓嘴,终于还是放下手里的碗筷。 篝火照射下新人郁闷的神情让苏骥心里十分开心脸上十分关心:“怎么,不合胃口!” 小然急忙摇头:“沒……不是,嘿嘿!我感觉不饿!” 苏骥咬了一口肥噜噜的咸板肉,鼓着腮帮子嚼个不停,看得小然止不住有种想吐的感觉,原來再养眼的人在进食时,也是那么难看,怪不得人说吃饭别看嘴,走路别看腿,真是难看。 苏骥一边咀嚼的满嘴冒油,一边说道:“嗯,女孩子就是饭量小,但多少还是要吃一些,免得夜里饿!” 新人在心里那个纠结腻歪啊!我还饿啊!看一眼你吃饭的样子我就饱了的说。 小四忽然端着饭碗过來逗趣道:“姑奶奶是不是嫌沒酒啊!” 苏骥看了小然一眼,也说道:“要不,妹妹先喝一口酒开开胃如何!” 小然奇道:“大当家还带着酒吗?” 苏骥点头道:“那是当然,进了沙漠夜晚很冷的,每个人都要喝一些酒御寒,不会喝酒可不行!” 小然喃喃道:“这样啊!酒呢?拿來,我先喝几口试试!” 苏骥递了一个眼色给小四,小四立刻端着饭碗跑去找酒,很快就从一张车子里拿來一个最起码有五斤的沉沉酒囊,一只手端着碗顺带夹着筷子,一只手把酒囊递给小然,嘴里说道:“姑奶奶,这个酒囊你自己就保管好了,路上就归你了!” 小然点点头,伸手接过酒囊,刚要拧开盖子,苏骥嘴里包着饭,嘟嘟哝哝的说道:“这酒性烈,先尝尝吧!别呛着!” 苏骥无心的话却让新人莫名其妙的触动了一下,小脸不由得微笑了一下,然后很捻熟的拧开酒囊的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來,小然不禁暗暗赞叹,果然是有实力的镖号,路上喝的酒都是这等陈年佳酿。 ------------ 第三章 抢东西会遭报应的 这股酒香几乎勾起了所有人肚子里的酒虫,一时之间,大家都端着手里的饭碗看向这个姑奶奶,姑奶奶倒是当仁不让,旁若无人的举起酒囊,仰头张嘴,只见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酒囊流进那张樱桃小口,然后…… 沒有然后,只有苏骥暗自跌脚后悔又失算了。 惯例,四个趟子手,两个人睡一个帐篷,另外两个趟子手非常机灵,吃过晚饭,二话不说就赶紧凑一块钻进一个帐篷了去了,他们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敢和这个一口气喝五斤酒面不改色意犹未尽的姑奶奶“同床共枕”。 小四心里虽然叫苦不迭却毫无办法,他还要负责侍弄大当家的和何叔的牲口,那两个王八蛋明摆着要看他笑话,现在他更加知道白天一个劲的和这位姑奶奶套近乎是一种多么失算的行为举止。 小然抱着膝,偎依在篝火旁听苏骥和何叔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话,火光映着她红红的小脸,倒是异常的温顺乖巧。 小四忙乎好,來到篝火边,吭哧了半天,终于说道:“大当家的,姑奶奶睡在哪里!” 苏骥头都不抬的说道:“还能睡哪里,规矩不是两个人伙同一帐篷吗?” 小四都快哭了:“大当家的,这不好吧!要不,您去歇着,我替你守夜好了!” 苏骥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哪行啊!赶紧去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新人突然站起身來,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对小四说道:“怎么,怕我吃了你,走,咱们睡觉去!” 小四差点沒有被吓趴下,连笑都不敢笑了,诚恐诚惶的看着苏骥,手脚都沒有地方放了,旁边帐篷里全是憋得很辛苦的大老爷们,他娘的,这个丫头不知道是真傻啊还是假傻,简直太有喜感了。 何叔也忍不住嘿然,对苏骥说道:“别闹了,小四和我睡吧!” 小四这才如获大赦,连给何叔磕头叫爹的心都有了,苏骥想了想,说道:“不好意思挤了你老人家,小四跟我将就吧!我的帐篷好歹大些!” 新人可不管那么多,也许是酒喝多了,说睡觉时就睡觉,毫不含糊,一头扎进帐篷里,很快就响起了磨牙声。 ………… 不知道是不是运泰镖局第一晚就烧糊了饭,被人嗅到了味儿,还是怎的,已经有人想趁着这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把这伙人灭在这个小林里,大大的发一笔横财了。 真是,传说中的劫道的,说來就來。 危险靠近的气息让苏骥泠泠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猝然跳起來,对火堆旁的瞌睡的头一点一点的何叔大叫道:“快起來,操家伙,有匪徒……” 正在假瞑的何叔一惊而醒,只见远处一抹绿莹莹的光芒鬼火一般,一闪即逝,何叔迅速清醒过來,沉声说道:“水里的……” 言语之间,所有和衣而眠的镖师趟子手都已经应声而起,刀剑在手,跃出了帐篷,准备拼命,唯有新人帐篷里,还传來柔韧缠绵的磨牙声,苏骥心中不禁暗暗窝火。 暗夜里,十几个鬼魅一般的黑色蒙面人倏然现身,为首的一个对着苏骥发出夜枭般嘎嘎笑声,尖细的嗓音像一点残断锐利的戟尖极不舒服的划破大家的耳膜:“大当家的,得罪了!” 苏骥冷笑道:“朋友那条水道的,懂不懂规矩,这里可是陆地,我们还沒有踏上宝船,就敢來劫我运泰的镖!” 夜枭鄙夷的冷笑道:“嘻嘻,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了,苏骥,你就别做梦了,想着明天早晨小燕河一仄宽的水面眨眼就过,天下人都给你苏骥的面子,不过看在苏成的份上,本來我也敬着苏老英雄,无奈驸马府这次的寿礼太动人心魄了,他是为富不仁得了來的,天下人人皆可诛而得之,你也是知道的,今儿就是我放过大当家的,前面的路也是千难万险,何不做个人情,送了我,大当家又免了风尘奔波,彼此又不伤和气,可好,嘿嘿!” 苏骥气得鼻子都歪了,怒声喝道:“哪里來的无名小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就來取吧!” 夜枭叹息道:“大当家的真是执迷不悟,非要弄得丢了性命才知道我是真心为你好,如此,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弟兄们,上!” 这十几个鬼魅一声呐喊,挥舞着手里的刀剑,一起冲了过來,暗夜的林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兵器相接的清脆叮当噼啪声,打斗调息运气的嗨哈声,突然,只听不远处一个帐篷里传來一个迷迷糊糊娇滴滴的女子问话声:“干啥呢?吵死人了,要不要人家睡觉了嘛。 所有的人都愣一下,夜枭举着手里的大刀片子,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笑得直抖起來,小尖嗓子嘶声叫道:“弟兄们啊!听到沒,还有活宝啊……” 苏骥那个气啊!恨不得先去把帐篷里的人剁了,免得受这无名之辱。 但是,暗夜里,弓拔弩张杀气腾腾的小树林里,突然有一丝怪异的气氛,这怪异的气氛是因为夜枭那不可抑止的狂笑在吐出一个“啊”之后,便戛然而止。 果然是不守行规,跑人家地盘上抢东西会遭报应的。 一个慵懒的声音极度不耐烦的说道:“哼,搅了姑奶奶的好梦也就罢了,还笑得这样难听,大当家的,你朋友可真不咋的!” 夜枭手里的大刀“哐啷”一声落在他自己脚下,然后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慢慢的蹲下身子,状态似乎极其痛苦,其他的黑衣人霎时都呆住了,知道他们刀未沾血就已经栽了。 大哥无踪无影就着了道儿,现在,他们就是一起上,也是徒然无益了。 苏骥怔了一下,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些哭笑不得,对那些黑衣人说道:“各位好汉,我妹妹脾气不好,得罪了!” 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慌成一团,七手八脚的抬起连腰都直不起來的夜枭,一声也不敢吭了,转眼之间,呼啦啦的就在深沉的夜色里跑得无影无踪。 ------------ 第四章 把牙齿磨掉一个 那边帐篷里,磨牙声又起,听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踹她几板脚,直搅得这伙汉子统统眼睁睁到野地里鸡子喔喔叫个不停。 五更天,起床,拆帐篷,造饭,拢牲口,准备出发。 那场暗夜里的河匪的打劫仿佛是一个诡异的梦,竟然沒有一个人去提及去议论。 大伙各忙各的,新人起來之后,一语不发,也忙活开了:弄一熊熊燃烧的火把,反复在自己睡觉的那个地方寻找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磨牙磨的太厉害,把牙齿磨掉一个,怕丢了老牙去扔在屋脊上发不出新牙,所以就在哪里拔草踢土翻枯叶的胡乱寻找。 五更天,还是黑咕隆咚的,新人睡觉的地方,帐篷已经拆卸下來,同着铺盖卷儿都装大车上了,她也给老实不客气的扯下來,抖个乱七八糟,害的收拾铺盖的人,牙缝不敢吭,等她抖搂完了,又默默地给整理捆扎好。 新人极度郁闷了,终于对小四说道:“看见我的耳环沒有!” 小四连忙摆手:“姑奶奶您真会说笑话儿,小四如何知道您的耳环呢?” 新人喃喃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你不会知道,可是?我耳环怎么只剩下一只了呢?好奇怪的哦……” 所有的人都一起失语,耳环……耳环……耳……想起夜枭戛然而止的狂笑,慢慢痛苦的蹲下身子去,不知道中了什么样厉害的暗器,原來是……耳环。 苏骥闷声说道:“黑灯瞎火的,哪里找去,丢了就丢了,恁小家子气,赶紧吃饭上路!” 新人看看确实也找不到了,只好悻悻的扔掉手中的火把,也实在是有些饿了,居然呼呼喝了一碗米粥,吃了一块饼,倒也心满意足,便把耳环的事抛在了脑后。 一伙人來到渡口,多少都还有些提着心,出乎意料的是,渡口早有四五条渡船等在那里,几个船伙儿恭恭敬敬的过來给苏骥行礼:“大当家的,俺们老大吩咐了,要俺们好生伺候恭送爷们,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苏骥暗暗松了一口气,嘴里却是不动声色:“承情,承情,请列位转告枭舵头,都是道上混的,等苏骥从漠北回來,一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并表示感谢啊!哈哈哈……” 新人奇怪苏骥哈哈个什么?还沒走出京都地界就惦记着回來给人赔礼道歉,肯定又是骗了人家什么东西吧!真是懒得说他。 切。 一时之间,人马滔滔上了渡船,很快就从河面上滔滔而过。 苏骥与何叔照例落在镖队的最后面,两个人闲闲的说话。 苏骥淡淡的说道:“老枭竟然不顾行规,亲自出马跑到陆地上來劫我们的镖,看來我们前面凶险的很呐!” 何叔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驸马府这次动静闹的太大了,仗着太后,满京城地面的收刮,天下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老枭有多少年沒有出头了,还冒着不怕绿林讨伐的风险,还好这次不是总镖头送的,否则真是天大的笑话,咱们运泰镖局第一次走镖差点连京都地面都沒有走出去,就不三不四的丢了这票了!” 苏骥苦笑了一下:“运气罢了,让他们争去吧!我们只是拼了这些性命保送就完了,谁有本事抢去算谁的,抢不去就是咱们运气,如果咱们沒有丢了性命就更是运气!” 何叔看了苏骥一眼:“总镖头不会原谅你的!” 苏骥笑道:“叔父为了我们苏家操劳辛苦一辈子,我不愿他老人家一生英名毁在这趟镖上,我总是年轻一些,折了就折了吧!让他安安稳稳度个晚年吧!” 何叔叹了一口气,想不说终于还是说道:“理是这个理儿……大当家的要是娶过当家娘子我就不操这个闲心了!” 苏骥明白何叔的意思,他是担心这趟镖的凶险会让苏氏一门从他这里断了香火,刚出门毕竟不能出语晦气,所以话语半吐不露,但话意明了。 他赶紧咳一声,岔开话題:“咳……我现在有些后悔,赌一时之气,带上林师叔的丫头了,这路上万一……她还这么小一点呢?哎,瞧她那糊里糊涂的样子,老枭要是知道自己怎么栽的,恐怕会气吐血啊……” 何叔看了一眼前面和小四他们走在一起的小然,想笑又忍住了,故意用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未必,这个丫头有些高深莫测,武功硬是在你我之上,就是有些混沌未开罢了!” 何叔又说道:“大当家就不要多寻思了,你就是有心不连累她,她也不会相信,反正是陈盟主荐來的,既然入了这刀尖上舔血的行当,走镖是迟早的事,谁知道哪一趟会遇到什么?” 苏骥笑道:“何叔,您老人家其实是想说我太妇人之仁了,算了,各人自求多福吧!” ………… 腐药事件幸亏皇甫点昏了眠雪,使她沒有对自己过分自残,太医也很有经验,处理的非常及时,迅速用湃毒药水浸泡清洗,总算是沒有给眠雪带來太大的伤害。 就那样也把云芷吓得半死,以至于后來每一次给眠雪擦药,她都要先抹一些在自己身上,确实沒有妨碍了才敢给眠雪涂抹,眼看着眠雪一天一天好起來,她才把心渐渐放下來。 清晨柔和清明的光辉从嫩绿的窗纱辉映进來,云芷仔细的替眠雪梳理着如云的发鬓,眠雪的脸依然缠着薄薄的纱布,那些伤轻的地方已经落痂,露出淡淡的粉红色皮肉,伤重的地方还结着厚厚的痂。 眠雪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抓住云芷的手腕,用颤抖的声音对云芷说道:“妹妹,实在是对不起……” 云芷吓了一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眠雪轻轻笑道:“眠雪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眠雪放开云芷的手,愧疚的垂下头去说道:“我不该和紫陌郡主一起,老是想着要欺负你!” 云芷又开始给眠雪梳头,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我沒有感觉到啊!你不要多想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呢?我真沒有觉得姑娘哪里欺负过我呢?” ------------ 第五章 蠢蠢欲动的小毛毛兽 眠雪抬起头固执的说道:“妹妹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想着如何谋害你,都是为了玉狮子,紫陌郡主气不过,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报应,妹妹……你竟然还替我向王爷讨要名分……还这样照顾我……” 眠雪开始抽泣。 云芷慌了,赶紧转过身來,找了一条巾帕给眠雪沾去眼泪,语无伦次的安慰道:“我知道……是那只猫儿疯魔了,眠雪姑娘,你千万不要这样,不要哭啊!弄湿脸上的纱布又要换了!” 眠雪平息了一下自己,脸上依旧静静地淌着泪水却轻轻说道:“我是被人故意推下水榭的,我知道!” 云芷乍一听,不觉张开嘴巴,惊得瞪大眼睛愣愣的看向眠雪。 眠雪竟然流着泪苦笑了一下,笑容牵动着脸部僵硬的肌肉,十分可怕,她继续说道:“妹妹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好让他给我报仇雪恨,很简单,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捕风捉影的事情说了还不如不说,我沒有那么傻!” 云芷倒是傻了,她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眠雪口吃:“可、可、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眠雪看着云芷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因为妹妹是好人!” 云芷继续口吃:“我我我……我……”咳,她算哪门子好人呢?居然被派发好人卡。 眠雪唇边浮出一丝悲愤:“这个人害我就是因为嫉妒王爷宠着我,而且她还特别的心狠手辣,我已经这样了,她还不肯放过我,第二次谋害我,妹妹有沒有想到,她第二次其实更歹毒,是想一箭双雕的,幸亏王爷英明,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幸免于难啊!” 仿佛兜头一盆雪水,云芷突然想起王爷面具下那双冷冷的眼睛。虽然当时文颐很直接的怀疑了她,她却认为身正不怕影斜,不过随便辩解了几句,好在文颐也就信了沒有多追究,其实细想起來,自己可不是原本就在那个人算计之列。 自己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去为眠雪讨要名分,果然的勇气可嘉啊!就一傻叉。 现在她已经明白眠雪在说什么了,不觉浑身发冷,想想何尝不是,自己就是个无知无觉的傻子啊!这个在眠雪金疮膏里加腐药的人,首先是不肯放过眠雪,希望她彻底毁容,然后就是嫁祸与她,因为眠雪的药膏是她保管的。 要是文颐存心的怀疑,自己岂不是拖出去打死还有余辜,云芷感到欲哭无泪,难道,自己除了莫名其妙的开罪了紫陌郡主,还碍着什么人的事了。 眠雪看着云芷继续说道:“我是因为太张狂了,所以这么快就取祸了,妹妹虽然很低调,但是那个人迟早会知道王爷其实最宠爱的是你,那么摆平我之后,她肯定就会全力以赴來对付你,所以我告诉妹妹,就是想提醒妹妹,不要像我一样,傻乎乎的就着了贼贱人的暗算!” 云芷早已经听得呆了, 脑海里不觉有些混乱起來,眠雪到底在说什么?王爷最宠爱的人是她,她沒有听错吧! 怎么会,她不过是被人拐卖王府的一个婢女而已,再说了,太子的荣宠她都不稀罕,一个王爷宠爱,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想不想承认,眠雪的话仿佛把她从一个深沉的梦里惊醒,内心深处莫名的,竟然会有一些小小的窃喜,云芷才恍然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某种不可思议的期盼居然像一只奇怪的小毛毛兽,蠢蠢欲动,有些惊慌有些恐惧,甚至,还有些甜蜜。 这些混乱不堪的念头突然的就被眠雪这一句话就踢破了那层窗户纸,突兀间叫她惊出一身冷汗,却又不禁叫她羞愧难当,口中却是低低的对眠雪说道:“姑娘不要胡思乱想了,王爷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呀,我不过一个婢女而已!” 一个成天神神叨叨戴着面具,不知道究竟长得像人还是像鬼的王爷,竟然开始影响她的情绪。 沐云芷急忙慌乱严肃的警告了一下自己:这样下去不行,这不符合常理,不是她的初衷,不是她想要的,根本就是沒有原则,去喜欢一个花钱骗买了自己并且死死控制自己的男人,自己是不是有病啊! 她决心从现在起就深刻的持之以恒的纠正这种不良念头。 眠雪苦笑了一下:“这是沒办法的事情,妹妹不要和我争执了。虽然你我身份几乎同等,也许就是那句话说的,人各有缘吧!我只是想提醒妹妹处处要留意了去,不要落到我这个下场!” 云芷心里不禁又在想,其实这里的纷争和我真的沒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眠雪执拗真诚的目光,她有些无奈的说道:“姑娘如果说的是事实,你如此的冰雪聪明都不能幸免于难,我岂不是只得听天由命!” 眠雪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用一种掏心剖腹的语气对云芷说道:“妹妹,你一定要留心两个人……” 云芷沉默了半晌,方说道:“紫陌郡主!” “不!”眠雪摇头道:“妹妹错了,紫陌郡主有勇无谋罢了,很好对付,再说,她也不是要在王爷面前争宠的人,是……商青儿和沐云瑶!” 云芷吃了一惊,失声说道:“幕……云瑶!”说出口的话却不由得气短心虚,不成语句。 眠雪好像豁出去了,目光灼灼的看定云芷,郑重的对她说道:“那天在游廊上,就是她们两人紧紧地站在我身后,肯定是她们其中一个人对我下了毒手,不过我不能肯定是谁罢了!” 云芷只觉得心开始无限下沉,若有所思的说道:“对,你的药也是紫陌郡主带着他们來看你之后,变成了腐药,而且,那天只有她们三个人进來看望姑娘!” 眠雪咬牙切齿悲愤兼集的说道:“妹妹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紫陌郡主犯不着害我,要害我的只有商青儿和沐云瑶!” ------------ 第六章 坑爹的味道 一天的路跑下來,越发的靠近了闲花淡淡春的北边,暮色时分,镖队一行人投往朔州一家名为“阳春”的客栈。 客栈是运泰镖局跑漠北的老落脚处,房舍院落宽大,门前石头甬道边很是应景的植着五八棵栓牲口的杨柳,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常來常往的商客都知道,离了这家客栈之后,快马一天不到的行程就可以出关了。 虽然苏骥有三年沒有來过了,何叔却是不久前还在这里住过,因此掌柜的招眼看见运泰的镖队,就带着小二咋咋呼呼的迎出來,那叫一个亲热,胜似他乡遇故知。 苏骥也忙不迭的跳下马來,和阔别几年的客栈掌柜拱手寒暄,一时之间,客栈的小二,伙夫都跑出來帮助拉马卸骡,有相熟的大声打着招呼喧哗,人欢马叫,热闹非常,新人觉得煞是有趣,早就跳下马來,抱着胳膊站一旁看着这场忙乎。 稍倾,掌柜开始给他们安排房间,听着客栈掌柜的唱房间,新人是懵懂无知的,小四等三个趟子手却在面面相觑,纠结异常,他们仨大男人,带着一个小丫头,同住一间房。 原來这住客栈不比住帐篷,帐篷总是窄小,只能两个人一组,住客栈的惯例就是趟子手一间屋,镖师一间屋,连何叔都归在镖师一起,脚夫们睡通铺,镖行规矩,总镖头是单独一间,这趟沒有总镖头,就是大当家的苏骥一个人一间屋。 偏偏人多纷乱,新人为着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沒怎么往前凑,又一色趟子手打扮,掌柜的眼里只有苏骥何叔这样筛子上面的人,连镖师都懒得去应承,更何况趟子手,压根就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另外两个趟子手不住眼的瞟着小四,小四脸一扭,装沒看见,心里那个气呀,真是两个正宗的王八蛋, 沒事了就看他笑话,有事了又眼巴巴的瞄着他,天塌压大家,反正大家睡不成,你们不吭声我也不吭声好了。 苏骥自顾与何叔查点货物,看看哪些车辆损毁需要修理维护,骡马牲口是否健康,蹄铁要不要更换,逐渐要出关了,如果不及时替换就沒地方换了。虽然通往漠北王庭经过的戈壁沙漠地带有通畅的道路,但还是得用一些骆驼替换下有些脚力不济的骡子。 镖师们则耀武扬威的在客栈里里外外进行例行查看,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脚夫们忙着查看自己脚上的鞋子腿上的绑腿,要不要再添一双,各忙各的,谁也沒工夫去管那三个趟子手的郁闷。 好容易忙乱好,客栈已经准备好了晚上伙食,苏骥和何叔是单另的一桌小灶儿,一大盘白斩鸡,一盆汤鸭,几盘脆生生小炒菜蔬,一盏调的鲜红诱人的辣沾酱,还有一小瓮陈年佳酿。 掌柜的说了,大当家几年沒有來过了,这些东西是他的一点心意,他请的,哈哈哈,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其余的人,统统稀饭大饼加咸萝卜条,这两处伙食一对比,真是让人觉得天理何在啊! 除了新人暗暗在心里不平,那些镖师趟子手脚夫们对小桌上的美食视若无睹,好像天生就该在奔波劳累一天之后,别人吃肉喝酒,他们喝稀饭,啃大饼,嚼萝卜条似的。 这些汉子们也不去正儿八百坐板凳,趴桌子,客栈小二抬來饭食,碗筷,不用招呼,大伙纷纷自己动手取碗拿筷,人人都盛了稀饭,往碗头上捡一些撒了麻油的萝卜条,拈一张饼,这里一蹲,那里一站,呼呼噜噜的就吃开了。 新人小小的犹豫了一下, 终于还是克服了心里的不平衡,记住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趟子手,是沒有资格奢想去享用那张小桌上的美酒佳肴的,便最后一个伸手去取了碗筷,來到稀饭桶边,拈起饭勺盛饭。 何叔捏着手里的筷子不由得看了苏骥一眼,那边柜台上正劈理扒拉打着算盘的掌柜兀自抽空抬头对苏骥笑道:“大当家的不要客气啊!自管随意,不巧的很,小人今晚饭吃的早些了,要是知道大当家的您要來,说什么也等着你们喝一口啊!哈哈哈哈……” 苏骥朗声说道:“掌柜的如此破费,真让在下感激不尽,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偏了掌柜的了!” 客栈掌柜连连打着哈哈道:“大当家自管请,自管请,何镖头您老就替我陪大当家的多喝一盅,來在我这里,别的我倒不敢夸口,人货平安这个包票我还是敢打得!” 新人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还不叫夸口啊!”一边想,一边去咬那撒了麻油的香喷喷的萝卜条,一口咬下之后,顿时苦了脸,半截萝卜条含在口中,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小然不知道这闻起來香喷喷的萝卜条竟是一种什么样坑爹的味道,鲎咸倒还罢了,为什么恁的酸苦涩滞啊!亏他们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给他们一把干草会不会也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想起昨晚糊成那样的红米饭他们也是吃得这样津津有味,新人是彻底的无力了。 不吃,肯定不行,奔波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人是铁饭是钢,真要几顿不吃也饿的慌,萝卜条难吃就不吃吧!终于,小然还是吐了口中的半截萝卜条,然后拈起一张沾了几粒白芝麻的大饼,将就一下,稀饭就大饼吧! 但是,就像那句话说得,无盐饭难吃,新人勉强的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半张饼,就抛下了碗筷,坐在饭桌旁颦眉看着那些依然吃得兴高采烈的汉子们,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看着这意料之中的一幕,苏骥奇怪自己竟然沒有称心如意的感觉,反而,倒有一些不忍,这个未经风雨的小丫头,哪里知道人世间风霜苦雨,知道什么叫饭好吃,钱难挣。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老是吃不下这些饭菜终究不是个事情,是不是该考虑就在这里就把她打发回去,但她是追着自己要人的,自己要是指着一只兔子给她去撵,她肯信吗。 ------------ 第七章 躺倒在桌肚子底下 人马安顿之后,小四鬼鬼祟祟的溜过來,悄悄叫道:“姑奶奶,姑奶奶,过來,过來……” 小然皱皱眉,小四有些着急,为着她好像有些懒得理他,连比带划的小声叫道:“过來呀……有好东西……” 小然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只得起身向小四走去,小四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神秘表情,然后带着她曲里拐弯的走过一些客栈里或明或暗的游廊---这阳春客栈果然好大排场,光是这些房间就足以说明这家客栈的实力雄厚。 穿过几处暗昧不明的地方,小然还是站住了,不耐烦道:“你和我捣什么鬼啊!说清楚了行不行!” 小四悄声笑道:“我看姑奶奶您晚饭沒有沒胃口,不是怕您老委屈吗?专门叫他们给您老准备了一些酒菜,咱们可得悄悄的,那些个镖师还沒有这样特殊呢?” 小然笑道:“我可不领你的情,我已经吃过了,也沒多大胃口了,你自己找人吃吧!”说罢就停住脚步。 小四急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我可是一片孝心,有好酒呢?你不想尝尝!” 小然心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什么好酒!” 小四得意的笑道:“和刚才大当家他们喝的那酒一样,我可是馋得慌,自己不敢要了喝,只要姑奶奶您尝了,赏我几口,大当家就是知道了我也是不怕的了。 看见新人还在犹豫,小四继续撺掇:“姑奶奶,您不是怕了吧!咳,走吧!走吧!好酒好菜的呢?您可别怪小四沒有告诉您,离开朔州以后,一时半会的,可就沒地儿找这样的好酒好菜了!” 新人毕竟年轻,大脑最终还是沒有管制住脚步,在小四一声接一声的蛊惑下,终于來到一个燃着豆大油灯的小房间里,果然,一张小圆桌上,两荤两素,干净鲜亮的四样热菜,最重要的,还有两小瓮和苏骥他们方才喝的一模一样的陈年佳酿。 看见酒,小然立刻双目灼灼放光,小四看在眼里,得意的暗自一笑。 随着夜色的深沉,变戏法似的,小房间地上的空酒瓮由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八个变成十多个,小四本來是一瓮只敢尝一小杯的,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干脆躺倒在桌肚子底下了,否则那些空酒瓮肯定还会有望继续增加。 ………… 看看天空中已经偏斜的太阳,何叔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前面就要出朔州了,咱们是在关里过夜呢?还是连夜出关!” 苏骥不假思索的说道:“连夜出关,越快越好,只怕那个丫头酒醒了会撵上我们,出了关她就找不到准确的方向了!” 何叔笑道:“嗯,出了关有三条岔道……小四到现在还沒有醒酒呢?不知道那个丫头是怎么喝掉那些酒的,她的坐骑又被我们带來了,就是酒醒,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沒办法撵來啊!” 苏骥坚决的说道:“小四如何能跟她比,我是怕了她了,绝对不能耽搁,这里可就是一条道,撵起來方便的很,沒有马匹能难住那个姑奶奶吗?走走走,得赶紧的走!” 一行人五更天起,马不停蹄车不卸辕,直到现在跑了快一天,苏骥还一连声的说了三个走,可见他真是怕了那位姑奶奶。 何叔点点头,立刻把大当家的意思传达了下去,大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连夜撵到关外去,但谁也不敢多问,服从是天职,大当家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立刻马加鞭,骡扬蹄,催的几峰骆驼都小跑起來,朔州官道上一支行色匆匆的镖队滚滚走向朔州关隘。 不说苏骥带着一帮镖客呼啸而來,在朔州关隘前的一个山包背后,两个负责瞭望的马帮瞭望手倒看得很是纳罕。 这看看日落西山,运泰镖局的这帮人是不是吃错了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不在关内歇下,过一晚安稳日子,一行人却昂昂然的过了朔州关隘,大刺刺的朝下走去,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天下太平,或者运泰镖局名声在外,沒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吗? 这两个人看着运泰镖局一行人越走越近,是千真万确的趁着太阳还老高的挂在天上出了关,略微商量了一下,他们急忙拨转马头,赶紧回去禀报老大。 马帮老大谢五一愣,苏骥果然不能小瞧,他妈的这个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给他來了这么一手始料不及的招数,自己算准了他明天上午会经过这里,正好动手,这会自己的人还沒有进入备战状态呢?要是给这帮人连夜从自己的地盘上跑过去了,前面残血孤狼的地盘,打死他也不敢去抢的。 万般无奈,谢五气急败坏的吼道:“操家伙,不能要他们跑过去了!” 毡包里,那些正在吃饭喝酒逗老婆孩子的马匪们,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找刀寻剑,吆喝马匹,找不到头套的,找不到护心铁甲的,孩子哭婆娘叫,好好一场有备而战的打劫变成了被动的乌合之众临时集合。 何叔正在跟苏骥合计:“这里是谢五的地盘,这些年咱们虽说沒少喂他食,只怕还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还得放防着点!” 苏骥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霞光里隐隐的暗尘,慢悠悠的说道:“來了啦!从前他放咱们过去,是东西看不上眼,也不想结这个梁子,这次断无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是老枭那句话,他不抢,别人也会抢,谁抢到算谁走远!” 何叔点点头,却扬声断喝道:“都停下,拢队操家伙,马匪上來了!” 草甸子上,骡马车辆顿时纷纷煞住,好在都是见过无数次阵仗的,慌而不乱,镖师趟子手是不去管拢搂车辆货物的事情的,而是横刀马上,准备血战。 苏骥的武器是一杆枪,镔铁银尖,一缕耀眼红缨,粗细称手的镔铁枪杆,端的俊俏,看起來,简直就是戏台上《挑滑车》使得花把势道具枪,不过这枪看似花哨,但握在手里,却是七八十斤的分量。 ------------ 第八章 输的毫无悬念 苏骥和何叔并肩而立,何叔用的是一把最普通的厚背薄刃鬼头大刀,平时就背在背上,很少见他抽出來过。 他们看着马帮谢五带着一群脸上蒙着黑色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马匪们,在五彩的霞光里呼啸而來,煞是气势。 惯例,劫匪要是不愿意给你脸看,你就要装着不认识,这样,或许他们会手下留情,只取货物而不会伤你性命,如果你不识相,偏偏要给他來个直呼其名,除非十拿九稳可以打跑他,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沒有他日相见的机会了。 谢五蒙了头套,也就是明明白白的对运泰镖局宣布,这趟他是志在必得的,苏骥可以干干脆脆的收了任何侥幸的妄想。 马帮的人马甫定,苏骥便带马上前,像老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把枪向怀里一揽,抱拳道:“各位爷们,在下运泰镖局大当家苏骥,叼过贵宝地,恳请爷们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回程时苏某自有孝敬!” 谢五冷笑道:“爷们倒是想卖你一个面子,无奈自古匪不空趟,别废话,把东西放下,你们统统趁着还看得见道儿退回关内,不要让爷们卷了刀刃,就是最大的孝敬了!” 苏骥叹了一口气,只得掂起枪,谢五手中的两把弯刀早就蓄势待发,他知道苏骥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白给的软蛋,凭他几句白话就乖乖的把东西给了他的。 看着苏骥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谢五暗自冷笑,真是一个小白脸,刀对刀,剑对剑,面临生死的玩意,还在那里耍花把势呢?谢五一声闷哼,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就冲着就苏骥扑过去。 苏骥早就挥出手里的长枪,他的长枪终究比谢五手里的弯刀更适合远距离的攻击,嗖的一下,枪尖带着冰凉的寒气直奔谢五的面门,谢五喝一声:“好家伙!”挥刀砍向苏骥的镔铁枪杆,两个人顿时搅在一起,马蹄交错间踢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两边的镖师和马匪们见老大斗在一起了,便齐齐的发一声喊,都奋勇上前,顷刻之间乒乒乓乓,双方打得个不亦乐乎。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马匪谢五低估了这个银枪舞得花里胡哨的小白脸苏骥,所以他就毫无悬念的输掉了,几十招过后,脸上的面罩直接就被人家挑在了枪尖上,苏骥居然手下留情,沒有戳穿他的鼻梁骨。 置人于死地毕竟不是任何一家镖局的初衷,除非迫不得已。 留人生死方寸地,江湖何处不相见。 五彩的霞光里,谢五脸色发白,垂下两只握刀的手,皱纹深刻如枯树皮的脸上满是颓废落寂,这一帮雄赳赳气昂昂的马匪顿时成了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这个马匪老大始信,江湖上所有的虚名都不是浪得的。 守着这朔州第一关,他倒成了坐井观天了,落得了天下绿林豪杰一笑。 苏骥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他谢老大并不是劫运泰这趟镖第一个栽的。 谢五只得偃旗息鼓,技不如人又蒙了对方不杀之恩,除了心服口服立下永不侵犯的盟约,并无它法,苏骥拒绝了谢五真诚的相邀赔罪,他现在想的还是赶紧的跑路,谢五赶紧率众乖乖的恭送。 他哪里知道,在这个厉害的大当家心里,还有比前面残血孤狼更可怕的人。 ………… 王府膳房里,李姐又开始在跳脚发飙,可怜的岚岚哭得小鼻头红红的,沒一个人敢上前劝说,说了丫头会挨打的更狠,厨子刘二握着手里的锅铲,控制不住的直想奔出去对着李姐火冒三丈头发直竖的头顶狠狠地敲上一记。 这事能怪岚岚吗?王爷的客人失手跌碎了一只碧玉茶盏,岚岚收东西回來,李姐就不愿意了,比挖了她祖坟还要恼怒,顿时就对着岚岚破口大骂个不住,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不讲理的娘,还是亲的,真可谓奇事。 并且,这货越骂越生气,声音越來越大,岂止是声嘶力竭,简直就是咆哮,岚岚急了,哭着大叫道:“我死总行了吧!”说罢一头撞出膳房,向烟翠园跑去。 李姐一把沒有捞住,岚岚毕竟年轻,腿脚快,一溜风的就跑出去,李姐倒是奇怪了,死就死,往烟翠园跑什么?那里好死一些,刘二慌得撵出來,对李姐抱怨道:“姐啊!你看你,非把孩子逼得要跳水榭啊!还不快追!” 李姐这才如梦初醒,大惊失色,那个水榭可不是跳着玩的,只得忍了脾气,跟在岚岚后面就大呼小叫的撵,烟翠园门前站班的小丫头们不知道她们娘俩唱的是哪一出,都愣愣的,竟然沒一个人想起去拽住举着衣袖挡着脸嚎啕大哭的岚岚。 迎头正碰见莫汐带着晓燕晓雨,还是莫汐机灵,听到李姐的叫唤,一把拽住岚岚,无奈岚岚实在被她老娘逼急了,跳着脚,不管不顾下死劲要挣脱,莫汐对只顾看热闹的晓燕晓雨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拉住她!” 晓燕晓雨这才又是好笑又是慌乱的一起上前,帮着莫汐扯住了岚岚。 李姐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莫汐不禁皱眉道:“李姐,你也是使老的人了,幸亏王爷今儿出去了,如若不然,这鬼哭狼嚎的闹得是哪一出啊!” 李姐进了烟翠园就沒有那么高的气焰了,不由得矮了声气,有些憋屈的抱怨道:“园子里你们伺候的人也不事事当心,好好的十二个娑罗碧玉茶盏,生生给弄砸一个,要我哪里去配齐去,死丫头收回的时候,就应该和你们言语一声,看看是怎么一个说法,却牙缝不吭的拿了回來,我们能说得清楚吗?和我这个做娘的发起脾气來倒是威风,少不得我卖了这个丫头赔去!” 莫汐愣了一下,奇道:“是吗?怨不得李姐急了,我倒是不知道的,岚岚,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娘也不容易,这十二个娑罗碧玉茶盏少一个就残缺了,你是该问问谁弄坏了,这么不明不白的拿了回去,你娘就是卖了你都不一定赔得上!” ------------ 第九章 荣幸的被打劫 岚岚却依旧哭得气息凝噎,李姐见莫汐这样替她着想,不觉就气解了一些,叹气说道:“死丫头就是牛心……” 莫汐笑道:“李姐你消消气,岚岚暂时留在烟翠园里,我去给你问问是怎么回事,肯定给你一个交代,娘儿俩不要闹了,王爷要是看见了就不好了!” 李姐看看女儿气恨难平的样子,知道沒办法拉她回去,只得感激的对莫汐说道:“感谢姑娘了,我就这脾气不好儿,姑娘真是大人大量,帮我问问就行了!” 莫汐笑道:“光只就是问问有什么用,这摔碎的茶盏得有一个出落,不是玩笑的!” 李姐眼圈突然有些红:“怨不得姑娘这么大的权势也不招人惹恨……” 莫汐赶紧摆手:“行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 晓燕看着李姐离去,似乎还掏出一块帕子抹抹眼睛,才笑着对岚岚说道:“傻瓜,你是不是以为这个茶盏是晓云摔烂的,所以这般的护着她,连亲娘都不要了,知道这茶盏值多少吗?不怪你娘和你急的!” 岚岚顿时松开捂着哭得通红的双眼,疑惑的看着晓燕,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我……难道不是吗?” 晓燕摇摇头:“不是,那只茶盏是沐大小姐失手摔烂的,但是,她们谁都沒有做声,晓云就告诉你是她摔烂的,其实,你可以告诉你娘的啊!干嘛要白白的捱这一顿好骂,还要连累你娘贴在里头,晓云又不是不认账!” 莫汐惊讶道:“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沐大小姐就是失手摔烂茶盏也沒有什么啊!告诉我禀报王爷一声就过去了,干嘛不做声,晓云还替她背黑锅!” 晓燕有些怪异的笑道:“姐姐的事情多,哪里会注意她们眨眼动眉毛的事情,我当时正在旁边伺候,看得清清楚楚,沐大小姐在掀开的茶盏里,突然看见了一条火红的小蛇,大惊之下,失手摔烂了茶盏,商小姐的茶盏里也有一条,是翠绿的,亏她好大的气势,愣是沒有惊呼,只是轻轻地放下,沐大小姐见商小姐不动声色,只得强自压下惊恐,沒有吵嚷起來!” 晓燕抿嘴笑着说得似乎很随意,岚岚却听得毛骨悚然,不由得瞪大眼睛。 莫汐晓雨都和晓燕一样,心知肚明那两条小蛇就是绮红偎翠,而这两条小蛇除了莫汐,晓燕晓雨只是不怕而已,从來也沒有真正的接触过它们,剩下的只有晓云可以摆弄它们了,可是?晓云把它们弄到商青儿和沐云瑶的茶盏里,什么意思。 莫汐疑惑的看看她们,想了想点头道:“我去问问晓云,你们带岚岚在园子里玩一会吧!叫她别哭了!” ………… 看看头顶上的太阳,明明就是中午时分,天空却无端的昏暗起來,脚下的草甸子已经开始稀落了,路也不成为路了,一块块黑色寒光的细碎砾石,一片片颓唐沉寂的黄沙,漫漫路途逐渐露出狰狞的面目。 何叔看着远处的雾气腾腾,对苏骥说道:“我赶打赌,血狼这会刀都磨好了!” 苏骥笑道:“该來的躲不过,他磨他的刀,我走我的镖,放倒才算是本事!” 何叔点头道:“大当家说得也是,虽说是瓦罐不离井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不到最后一步,不定谁是瓦罐,谁是井沿!” 小四还躺在大车里,现在他酒醒是醒了,却像害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看起來都是虚浮浮的飘,小伙子的精神头儿一点都找不到了。 他就奇了怪了,自己的酒量并不孬啊!怎么跟着那个姑奶奶后面,一瓮尝一杯,就差点沒醉死,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别人都乒乒乓乓的和马匪拼命,他躺在大车上,干着急,几乎连头都抬不起來。 不知道是小四自己精神萎靡不想说话,还是这个镖队里沒有了那个喜感十足的姑奶奶,再加上前景堪忧,他觉得这一伙人陡然的少了勃勃生气,打早起一行人就沒声沒息的只顾赶路,半天只听见车轮滚动声,牲口蹄铁踏地声,憋闷的叫人心慌。 要知道这些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沒有一个怕死的;惯例越是险恶的地方,越是要斗志昂扬,这叫做输人不输场,自古走镖讲究的就是人在镖在,人亡镖亡,无端的,小四忽然想到,要是那个姑奶奶还在镖队里,这些大老爷们是不是会分外的打起精神,气势昂扬的去迎接前面的险恶。 远远地天际,忽然升起一道袅袅的尘沙,整个镖队有一霎的静寂,一种恐惧而又诡异的气息一闪而过,这次不用何叔吆喝,所有的人都勒住牲口马匹,何叔手搭凉棚,眯起眼向那一道尘沙看去,对苏骥说道:“奇怪了,他们不等着我们过去!” 苏骥也有些拿捏不透,对何叔说道:“确实有些蹊跷,我们还是加快了行程的,咳……先管不了这些了,快拢队,准备拼吧!” 这次,脚夫也不再是袖手旁观者了,所有的骡马车辆骆驼都被拢在一个稍微隆起的沙丘后面一块巨大的戈壁岩石前,倚着这块巨大的岩石,他们也开始排兵布阵起來。 顿时,这些肩宽体阔的脚夫竟然全部变成臂开千斤精悍勇猛的强弩手了。 如果有人知道,为什么运泰镖局连脚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壮汉子,就不奇怪,运泰镖局的生意为什么可以做到京都乃至整个中原第一家。 苏骥对另外两个趟子手和运泰镖局其余四个镖师点点头,他们也有些悲壮莫名的对着自己的大当家的点点头。 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沒有了等级尊卑,是即将并肩作战的钢铁战友,他们对彼此的眼神心领神会:无论谁先倒下,活下去的人一定会带领兄弟们继续战斗到队伍最后一个人。 苏骥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这次前來打劫的是沙漠之王残血孤狼,其实说起來能成为残血孤狼的客人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 第十章 抵死血拼 江湖上谁都知道,血狼不像谢五,收了哪家镖局的小恩小惠,就会高抬贵手,任由对方施施然的经过自己的地盘,谢五志向不高,只要能赚些养家糊口钱,在关外逍遥就行了。 残血孤狼对那些小单的买卖,从來正眼也不看一眼,如果你手里的货物很轻,你自管來來回回从他家门口过好了,他即不会让你向他套交情,也不会为难你。 但是,当你手中的东西已经足够打动他的眼睛的时候,无论你是谁,他都绝不会手软,而且从未失手。 苏骥不是不知道,但苏骥是真正的年少英雄,心高气傲,他是不信邪,其实,也是……无可回避。 残血孤狼,苏骥表示,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血拼吧!在这里,这片属于你的沙漠里,在这块戈壁滩上,來吧!决一死战,不是你满意而归,就是我,真正的名扬天下。 袅袅的尘沙终于奔腾而來,这是一帮真正凶残的马匪。 苏骥跃马上前,他要单枪匹马的把这群奔腾的马匪截在沙丘外面。 作为大当家的,他有必要先和血狼说道说道比划比划,毕竟在沒有亲自较量之前,血狼究竟有多厉害,还是让人表示怀疑的。 传说,有时候可能并不那么靠谱的说。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最重要的,是要把这帮子穷凶极恶的马匪全部拦在恰到好处的弓弩射程距离内,不要一股脑的就冲了过來。 果然,看见镖局突然带枪跃马的冲出來一个人,马匪们只得煞住想趁势冲击的马蹄,啸叫着,呈扇形的围住在沙丘前面,还在运动的马蹄打着转的踏起滚滚尘沙。 他们全部一身黑衣,黑色的皮护手,也不像谢五那帮马匪,还要遮遮掩掩,脸上蒙着东西,这些人的脸上似乎很少沒有疤痕剑伤的,就算是沒有 ,也是刀削一般精瘦无骨。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 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可能会更年轻一些。 沙漠的风吹日晒使他的样子看起來分外的干枯苍老,实在是看不出真正的年纪,枯瘦的面庞上,一双阴鸷的眼睛里布满着嗜血的红丝。 他高大而又嶙峋的身子坐在一匹健马上,看起來似乎比苏骥要高一个头,一顶累赘的灰布帽阴沉沉的堆在他喉结突出的脖子后面,同样阴沉沉的还有他的面容和他身后的匪众。 残血孤狼好像一座死寂的山,而苏骥就是一株挺拔的杨,血狼手里的一柄马刀,是那种稀奇古怪的长弯刀,苏骥手里的长枪是那种光明磊落的武将兵器。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仿佛久别重逢的情人。 不过这一对情人不是彼此深深思念的那种,而是分外眼红的那种,良久之后,血狼冷冷的吐出了一句:“一个活口不留!” 森森语气仿佛瞬间就已经叫镖队那伙汉子刷拉拉的全部人头落地了。 居然一句废话也沒有,干脆利落,连个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就要统统格杀勿论,倒也是一眼万年了。 苏骥也冷笑一声,亮出手里的长枪,却听何叔在他身后沉声说道:“大当家的,我先來吧!” 小四的声音却是更响亮:“我來!” 巨大的劫难可以在瞬间治愈精神的萎靡不振,沒有人注意到一直晃晃荡荡的小四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提锤跃马在苏骥身边。 苏骥霎时就撤回了手里的长枪,何叔也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四已经带马跃出,他的手里握的是一双流星锤,和苏骥手里的银枪一样,都是戏台上才有的光明正大的兵器。 何叔收回伸向背上摸刀柄的手,苏骥冷哼一声,收枪带马让过小四,小四催马奋勇向前,锤赶流星,气势汹汹的直扑向血狼面门。 霎时,血狼微微的眯起双眼,也沒有看他怎么出手,仿佛闪电一般,只见小四右手的铁锤突然脱手而去,血狼手中的弯刀已经直奔小四的喉咙。 小四大惊之下,顾不了许多,慌忙举起左手铁锤护住自己的脖颈,眨眼间,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第一个回合,小四输得爽快,血狼身后的马匪都无动于衷的看着,也许他们对于首领的尊重不是跃身上前替他挡住枪戟,而是看他用手里的弯刀冷酷的削飞敢于和他们对抗者的头颅。 血狼手里的弯刀刀刃磕向小四的铁锤,火星四溅处,小四吃力不住,急忙双手去握住那只仅剩的锤柄,眼见血狼手里的弯刀带着哨叫再一次对着他的咽喉削來,一阵风声响处,何叔已经纵马向前,手中的鬼头大刀对着血狼疾砍过來了。 血狼只得撤回已经到了小四脖颈处的弯刀,返身迎战何叔,小四方才险险的躲过了立马身首异处的厄难,惊魂甫定,只得羞愧的撤马退了下來,方看见自己右手的虎口已经鲜血淋漓。 何叔果然是老道一些,手中一把最普通不过的鬼头大刀竟然使得沉稳而又老辣,力道惊人. 几招过后,血狼就好像不耐烦这样拼斗下去,只见他手里的弯刀招式突然一变之前对敌小四时的涩滞凝重,越來越快,越來越诡异,何叔手中的鬼头大刀很快就处于劣势,苏骥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握紧手里的枪杆,准备随时冲上去救援。 仿佛窥知了苏骥的念头,血狼忽然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显现出一种可怕的笑容。 苏骥心中一凉,冷汗狂出,手中的银枪还未來得及刺出,只见何叔手里的鬼头大刀已经直直的飞出,猝然之间,一股鲜血可怕的狂喷向天,何叔的脑袋眨眼间就滚落在被马蹄卷起的黄沙尘埃里。 沒有人能看清血狼手里的弯刀是怎么割向何叔脖颈处的,所有人看到只是从何叔裂开的脖颈处喷出的鲜血的触目惊心,刺鼻的血腥散发开來。 苏骥目眦尽裂,怒吼一声,挺枪奋马向前,何叔的战马惊得嘶鸣一声,驮着何叔还保持着战斗姿势喷血的尸身向着茫茫戈壁狂奔而去。 ------------ 第十一章 不屈不饶顽强死抗 目睹这惨烈的一幕,镖队所有的人不由得都握紧手里的兵器,小四更是痛彻心腑,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何叔出手及时,率先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何叔救了他,他却沒有能力出手救下何叔。 血狼身后的马匪就像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么可怕的一幕似的,人人居然连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镖队这边已经车轮似的上了三个人,他们还是沒有任何人上前出手相助。 苏骥明白,这是他们对自己的首领有足够的自信,这种可怕的自信确实令人不寒而栗,沙漠之王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他却不能输。 如果他输了,丢失的不仅仅是运泰镖局无法赔偿的金银珠宝,还有镖队五六十条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年轻汉子的性命,如果血狼像谢五那样只取货而不取性命,苏骥甘愿倾家荡产 ,换取这些兄弟的性命,但是,血狼的命令是一个活口不留。 诚然,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取得这场已经极度险恶的等于盖棺定论的胜利。 一杆长枪,一柄古怪的弯刀,两匹矫健的战马在不停的嘶鸣,两个枪來刀往死命相博的人,何叔刚刚喷出的热血已经被马蹄溅起的滚滚黄沙全部掩盖,一边是坐在马背上阴沉的马匪,一边是手握强弩沉默的镖队。 苏骥打起十二万精神,铁了心的和血狼死拼,一杆银枪上下翻飞,最少一百招之内,两人拼了个势均力敌。 一百招之后。 天空似有乌云渐渐地覆盖,苏骥觉得自己的双肩越來越涩滞,随着他双肩被血狼刀尖割裂的口子逐渐的增加,鲜血几乎染红了他整个的背部,血狼脸上古怪的笑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耐烦,在他的劫匪生涯中,碰见这样不屈不饶顽强死抗的镖师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偏偏,他手里的弯刀总是只差那么一点点才能要了对方的命,而对方就是靠着这么微弱的一点点,死命的和他纠缠着,无论血狼手里的弯刀用什么样的力道削來,苏骥都奋力用手中的枪杆给挡回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脱了手中的武器。 两个人从恶战变成了苦战,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了,却沒有哪一方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些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哪一边的人如果按捺不住,率先骚动,就会让自己的首领分神,而此时此刻,任何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分神都是致命的。 这种胶着状态下,那怕是突然冲上去相助,都有可能导致自己的首领在瞬间身首异处。 除非你有高过这两个人的功夫,足够快过敌手的招式。 话说回來,运泰镖局如果真有这样一个高手,何叔就不会死的这么悲壮凄惨了。 但是,苏骥苦苦支撑的劣势却是越來越明显了,镖队所有的人心里都升起一种悲怆感,小四握紧剩下的那柄铁锤,准备最后一击了,忽然,镖队的人竟然不能控制的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啊!” 只见苏骥一个可怕的趔趄之后,终于又竭力的坐回在马背上,手里的银枪倒是依然紧紧地握着,但是左肩的衣服却被血狼的弯刀划开一条更深的口子,鲜血迅速的翻溢出來,肩头很快就被殷湿成更加血淋淋的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胜券在握了,血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声震动着空旷的黄沙戈壁,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仰天而笑,血狼手里的弯刀稍微的迟滞了一下,趁着这个瞬息即逝的机会,小四猝然回身对带着弓弩手的两个趟子手和镖师大声吼道:“准备射击!” 然后他举着手里的铁锤对苏骥叫道:“大当家的,快退回來!”一边叫,一边再次纵马疾驰上前,用一种赴死的招式,迎着血狼手里疾劲砍向苏骥脖颈的弯刀刀刃死命撞去。 小四的一吼之下,镖队所有蓄势待发的弓弩手霎时百弩齐发,马匪们顿时驱马策动起來,纷纷挥动手里的兵器击打躲避飞蝗一般的利箭,有中箭矢的马匪闷声倒下,戈壁上卷起更高的沙尘。 苏骥的心头升起一股悲壮,小四虽然拼了性命想救他,可是?他的愿望是好的,能力却是不够,就算是他先替自己挡了血狼这一刀,终究还是无济于事,而他,是不能要他再替自己去挡这一刀的。 如果死,也是他死在最前面的时候了,何叔的死已经让他愧疚的无地自容了,难道他堂堂一个镖局大当家的,还不如一个马匪首领能身先士卒。 小四寻死般的闭着眼睛撞來,摆明了是想让苏骥脱身,血狼又急又怒,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看就要一刀削飞对手的头颅,却因为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大笑几声迟滞了一下,让另外一个人一头撞上來,功亏一篑了。 但是,苏骥并沒有抓住这个机会跃开逃命,却瞬间驱马将手里的银枪枪柄倒戳向血狼的后心,血狼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如果他只顾奋力切削小四的头颅,就极有可能被苏骥的枪柄戳穿后心,无奈之下,只得撤刀回护,三个人顿时搅在一处。 那些被强弩射的有些手忙脚乱的马匪已经全部亮开手里的兵刃,准备冲阵了,他们知道,镖队那些弓弩手手里的强弩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他们折了最厉害的镖师,如果冲不开他们的强弩阵,一样劫不了他们的镖。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总镖头带着武功稍高的副手和个别趟子手在和马匪血战至死,另外两名统领弓弩手的趟子手和镖局另外四名镖师却始终无动于衷,稳稳的扎着阵脚,他们才是镖队最后的赌注,镖在人在,人亡镖亡。 仿佛凝固的空气中,突然,一股酒香满天的弥散开來,马匪里有人嘶声叫道:“不好,他们准备鱼死网破,毁了珠宝!” 这声嘶叫顿时让血狼心浮气躁起來,手里的弯刀招式更加阴狠恶毒,几乎招招致命,小四和苏骥平尽毕生之力量互相回护,但是,两个人肩头上的伤口还是越來越多,小四的肩膀已经血红一片,苏骥的肩膀更是鲜血淋漓。 ------------ 第十二章 必死的决心 血狼不知道是因为身上黑色的衣服就是受伤,也看不清血渍溢出,还是根本就沒有受伤,他手里的那把弯刀却是握的更紧,两只眼睛射出可怕的嗜血的红光,突然,苏骥手中的银枪直直的脱手而去。 小四勉强的挥舞着手里仅剩的那只铁锤,跃马奋身,挣首怒目,死死的挡在最前面,苏骥因为突然脱了手里的枪,在巨大力道的拉扯之下,伤痕累累的身体坐在马背上剧烈的摇摆不定,可能因为绝望,似乎连避闪都不知道了。 瞬间,空气静止,镖队所有的人都惊恐的睁大眼睛,强弩手几乎忘了继续拉弓,看着血狼手里的弯刀慢镜头似的,缓缓地甩出,对着小四和苏骥好像已经重叠的脖颈处切削去,眼睁睁两颗头颅就要被齐齐的切削而下。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女子娇嫩的清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來:“着!” 只听“叮”的一声细微的铁器撞击,血狼似乎不可置信的闷哼了一声,霎时,他手里的弯刀就被一个力道强劲的暗器击打的刀锋走偏,几乎脱手而去,千钧一发,小四和苏骥几乎就是脖颈已经擦着血狼的刀刃边的驱马直直而过,惊魂甫定的疾驰向自己的队伍。 不惟是他们两个人,镖队所有的汉子俱是一头冷汗。 两个神经已经绷到极度的趟子手看见苏骥和小四逃回來,让过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嘶声吼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百驽再次齐发。 苏骥和小四纵马奔进镖队弓弩手的防护后面,小四方才大声叫道:“是小然姑娘!” 虽然沒有看见小然现身,但是眼见苏骥和小四从血狼的弯刀下死里逃生,镖队的人还是振奋起來,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感到,救星來了。 ………… 苏骥深知这一路的险恶,所携带的全部都是连珠强弩,脚夫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精悍勇猛的强弩手,他还特意带了整整两大车陈年好酒,如果一路平安,他们就拿來享用,如果遭遇不测,就会专门有一个人点燃这些酒,焚毁那些金银珠宝,绝不会便宜那些屠戮无算的马贼。 也算是给托镖的驸马府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毕竟,自己的叔父苏成还会继续支撑运泰镖局的镖号。 六七十人的镖队,十张大车,护送的金银珠宝不过只有满满四车,倒有两车老酒,另外上面覆盖着行礼家什的四张大车里居然全部是强弓硬驽,由此可见,苏骥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上路的。 突如其來的变化让血狼终于失去耐心,暴跳如雷,他挥舞着手里的弯刀一边不停的拨打着飞蝗一般疾射來的利箭,一边率先向镖队冲过來,其余的马匪见首领不要命的向前冲,顿时像疯了一般,前面的人用身体掩护着后面的人,一起向镖队冲击过來。 苏骥从來沒有见过这么疯狂的劫匪,面对强弓硬弩却毫无惧色,跑在前面的人心甘情愿用身体掩护着后面的人,最前面的倒下,后面的接着向前冲,掩护着自己身后的人,现在镖队的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血狼和苏骥他们车轮战时,那些马匪始终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并不是怕死,根本就是准备随时拼了性命的。 所谓亡命之徒可能指的就是这样匪徒吧! 谢五那帮子人和这些人比较起來,根本就是叨沾了马匪的名号。 苏骥明白,如果不能在这些马匪靠近他们之前全部射死他们,他们,血狼的人,镖队的人,还有那些金银珠宝只有同归于尽。 现在,他的眼睛却在急迫的四处寻找小然,想告诉她赶紧离开这个即将火光冲天尸臭遍野的地方,不能想象,一个小女孩子目睹了这么一场惨烈的战斗,估计一辈子都会做噩梦的。 奇怪的是那一声清叱之后,直到现在,都沒有看见小然人在哪里,但是,完全可以肯定,救了苏骥和小四的暗器肯定是这个姑奶奶发的。 苏骥甚至在心里笑了一下,不会是她另外一只耳环吧! 当血狼的弯刀挥向第一个弓弩手,苏骥就顾不上到处乱看找人了,操起一杆备用的普通长戟,迎上前去,就在这时,从哪些被围在中间的大车蓬里,突然飞出一个趟子手装扮的身影,抢在苏骥前面,凌空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击向凶悍的血狼。 果然是小然。 镖队所有的人都顾不上去追究这个姑奶奶究竟什么是时候人不知鬼不觉的钻在那辆大车里的,一见小然现身,顿时群情振奋,就差沒有欢呼雀跃了。 大家顿时勇气倍增热血沸腾,齐齐的发一声喊,手中的箭驽更加迅疾,那边血狼只觉得眼前一花,见个趟子手拦在苏骥前面,飞鸟一般向自己撞过來了。 他微微有些吃惊,手中的弯刀并不减凌厉之势,那个已经准备引颈就戮的弓弩手仿佛突然的有了凭持,突然大叫一声:“他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居然疾速的扬起手里的弩柄,对着血狼手中雪亮的刀锋死命磕去。 小然手中的鞭子似乎比这个弓弩手的驽柄更快,一记漂亮的“枯藤缠树”,鞭子唰的就缠住了血狼握刀的手腕,手中的鞭杆往外一带劲,血狼暗叫一声“不好!”,凝住内力奋力一挣,沒想到对方力道之大,居然硬是沒有挣过那条鞭梢的力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瞬间被一条不起眼的软鞭直直的卷走。 血狼大惊之下,干枯的面容全是一片不能置信的死灰,就在他被夺下手中弯刀的一霎时,小然已经跃在他眼前,凌空一脚,直直的踹在他的面门上,猝不及防,完全失去了防御能力的血狼闷哼一声,竟然一头跌至马下。 苏骥见状,怕利箭误伤了小然,疾声呼道:“停止射箭,操家伙,上!” 马匪们一见自己的老大居然被镖队里突然飞出的一个瘦小趟子手用马鞭卷去兵器,从马背上生生的踢了下去,顿时乱了阵脚。 ------------ 第十三章 踏进鬼门关的脚 大当家的一声吼,镖队的人霎时停止手中的弩箭,纷纷返身操起早就准备血刃的大刀片子,集体发出一声怒吼,冲向马匪。 小然手里的马鞭所到之处,那些刚刚还在凶神恶煞的马匪们手里的兵器顿时就像碰见了一块不可抵御的磁铁,纷纷不翼而飞,另外两个趟子手和四名镖师顿时也英勇神武起來,带着镖队的那些精壮汉子,虎虎生风的抡起手里的大刀片子,砍的那些马匪一片声的鬼哭狼嚎人仰马翻,苏骥和小四则仇人眼红般直扑向摔倒在沙尘里的血狼。 滚滚黄沙里,本來是马匪胜券在握血洗镖队的战斗形势,瞬间竟然发生了如此诡异神奇的变化,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要说血狼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惊魂未定的运泰镖局一伙人简直更是來不及念几声“阿弥陀佛,侥幸,侥幸,菩萨显灵啊!” 直觉得踏进鬼门关的脚又生生的收了回來!” 马匪们溃不成军,有兵器的沒兵器的都不敢恋战,有十几个对血狼忠心耿耿的马匪拼死向前挡住苏骥和小四,血狼倒地之后就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飞身上了一个手下人的马背,把拼死上前救他的那个马匪直直的撞下了马背,纵马就要逃走。 小然一眼瞟见,娇声笑道:“真不够意思,为了逃命,自家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我看你往哪里逃!” 话音落处,手里的鞭子稍微向下,鞭梢上霎时就从地面上裹起两把长柄利刃,小然轻叱一声,手中的鞭子朝前一甩,两把利刃顿时脱鞭而去。 两抹寒光,一上一下,一把横切向血狼骑着的那匹马两条踢起的后腿,一把直直的击向血狼左边的小腿,猝然之间,正在扬蹄飞奔的战马竟被齐齐的剁去两截后蹄,凄厉的惨鸣一声,伴着血狼的一声闷哼,一头栽倒在不远处的戈壁砾石滩上。 马匪们再也顾不上自己老大了,人人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一哄而散,有坐骑的跑的更欢,沒有坐骑也想拼命的跑,无奈何叔的死让镖队的人早就红了眼,根本就不由分说,撵上了就直接用大刀片子胡砍乱戮。 滚滚黄沙里顿时又多了数十条无名冤魂。 战斗很快结束。 苏骥握着手里的长戟,微微喘息着死死的盯着躺在黑色砾石上的血狼,他的小腿显然被小然用刀击断了,鲜血顺着黑色厚厚的已经破裂的长革靴慢慢的涌出來,流到那些黑色的奇形怪状的戈壁砾石上。 看得出,如果血狼不是穿了这种特殊皮革的长革靴,极有可能就会被小然甩去的利刃直接截断小腿,这种特制的长革靴虽然替血狼抵挡了一下利刃的力道,但是他最少有一半的腿肉连骨被切断。 血狼一动不动的躺在凸凹不平的砾石块上,完全放弃了抵抗,紧闭双目,干枯的脸上似乎沒有多少痛苦,只是表情更僵硬而已,他知道苏骥不会饶了他。 本來,他们,马匪和镖队,做的就是这种营生,天生的死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就沒有什么废话可说的。 小然提溜着手里的马鞭很是兴奋的跑过來,倒是满脸的无辜:“大当家的,这个人就是传说中很厉害的孤血残狼啊!也不怎么样吗?真是对不起这么响亮的名头!” 霎时,听到许多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四跟着冲过來,声音里全是悲愤,嘶声吼叫道:“大当家的,快戳死这个贼头,给何叔报仇雪恨!” 镖队的人都围拢了过來,大家都紧紧地盯着马上握戟的苏骥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死的血狼!” 要不是苏骥先到一步挡在所有人前头,估计这个贼头早就被镖队愤怒的汉子们剁成了肉泥。 苏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小四叫道:“大当家的,你犹豫什么?要不是姑奶奶及时出手,我们可都成了这帮匪徒的刀下鬼了,他可不会对我们发善心,留下一个活口的!” 血狼躺在地上,伤腿上的血不停的流着,而且有越流越快的趋势,他身子底下的黑色砾石颜色逐渐的裀湿变深开去,苏骥终于抬起手上的长戟,高高的举起,狠狠地对着血狼刺去,但是……戟尖落处,却是血狼脸庞旁边的砾石地面。 长戟深深地扎在黑色的砾石里,枪杆还在微微颤抖,带着隐约的啸鸣,血狼慢慢的张口眼睛,缓缓地低声说道:“多谢大当家的不杀之恩,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大当家的了!” 小四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你也有想活命的时候吗?” 但是,当着苏骥的面,他却不敢贸然对血狼出手,既然大当家的沒有取他的性命,就已经是饶了这人的性命,谁也不敢擅自越权妄动的。 大家心里都明白,镖局,从來就不是以杀人为目的,特别是一个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受伤者。 虽然他刚刚戮杀了自己最亲密的同伴,但就如何叔自己所说的,瓦罐不离井沿破,既然做了这一行,杀人与被杀其实都是一个破解不开的必然,所有的初衷皆是那批被保护被掠夺的货物,不是非得要冤冤相报的恩怨宿仇。 怨不得人亦是怨不得命。 小然颦着眉头看着血狼断腿处淙淙流出的鲜血,奇怪的看向苏骥:“他难道连替自己止血的内力都沒有吗?” 苏骥皱眉思索了一下,慢慢的蹲下身子去,伸出两指在血狼腿部的“血海”穴重重的点了一下,然后对另外两个趟子手吩咐道:“给他包扎一下!” 两个趟子手答应一声,不敢怠慢,慌忙一起上前去查看血狼腿上的伤口,乱着寻找可以替代绷带的东西替换下血狼脚上样式奇特的长靴。 苏骥抬起了头看看雾气渐散的天空,对其他人说道:“收拾一下,准备上路!” 血狼低声对苏骥说道:“请等等……大当家的,请你带上我,要么……就干脆杀了我!” ------------ 第十四章 微微心疼的感觉 苏骥不由得眯起眼看着远处黄沙滚滚灰蒙蒙的戈壁沙漠,他明白血狼的意思,现在他已经被小然用利刃击断了一条腿,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躺在这里,不是被即将嗅到血腥的狼群撕裂吞噬,就是会被回头查看战场的手下给杀死。 或者会不明不白的死于其他什么人手里。 “带上他吧!”仿佛过意不去,小然开口对苏骥说道。 新人也许是初出江湖,心里对于什么恩怨情仇的根本沒有多少概念,连语气都是无所谓的,好像即沒有想到这个人刚刚才杀死了镖队里人人敬重的何叔,不过就是一个死有余辜残忍强盗头子,也沒有考虑到还是她亲手断了他的一条腿,说不定现在人家正在对她恨之入骨呢? 小然一开口,本來准备一致反对的大伙顿时面面相觑,一起把目光看向苏骥,希望大当家的能拒绝这个姑奶奶沒心沒肺请求,但是,出乎意料,苏骥却点点头,对正在撕下血狼身上战袍替他包裹伤腿的两个趟子手吩咐道:“带上他吧!” ********* 镖队的人除了小然以外,包括小四,情绪都很大,他们都不能理解大当家的为什么不杀了血狼给何叔报仇雪恨,虽说杀人不是镖队的目的,何叔死的那样惨烈,战斗结束就有人寻找到何叔的头颅,看见他还是怒目贲张,那种情形,让这些刀口舔血惯了的汉子们看着也是不尽的凄苦悲情。 何叔尸骨未寒死不瞑目,就算是苏骥不肯亲手杀死一个不能反抗的人,就让其自生自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干嘛要答应小然懵懂无知的要求带上这个阴狠的人。 特别是何叔的尸身还不知道被那匹受惊的战马拖到哪里去了,以镖队现在的情形,是沒办法分身去到处寻找的。 大伙开始收拾捆扎狼藉一片的弓弩兵器,检查牲口货物,小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那些血污纷乱死尸横陈的战场上到处寻找何叔的鬼头大刀,他觉得何叔是替他死的,苏骥居然不拿血狼的头颅祭奠何叔,小四觉得大当家的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新人却是最愧疚的一个,一直沒敢告诉任何人,她是在颠颠簸簸的车篷里睡着了,外面杀得天翻地覆了才惊醒了她,结果,白白的搭上了何叔的性命,想起來,何叔的死她是难辞其咎的。 愧疚的新人沒有跟着镖局的人清理战场,一双眼睛四处寻找浑身伤痕累累,血染双肩的苏骥。 苏骥正站在一张大车旁边,龇牙咧嘴的往下脱双肩被血狼划破的不像样子的袍服。 看见小然跑过來,苏骥慌忙掩上已经脱至胳膊的衣服,不管怎么说,对着一个小姑娘赤身裸体,实在不是一件优雅的事情。 新人似乎根本就沒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跑到苏骥身边,伸出两只嫩葱似的小手就开始去扒苏骥已经脱至肩头的衣服,一副理所当然责无旁贷的样子,苏骥的身量高出她许多,她还很辛苦很努力的掂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替他撕下一层层的破损血渍粘污的袍服。 犹豫了一下,苏骥终于听之任之了,人家一个小女孩都落落大方心无杂念的,自己却去扭扭捏捏,反而显得不光明磊落了,便寻一块石头慢慢的坐下,让她不要手里撕一下犹豫一下,苏骥料着那是衣服凝固在伤口上,被撕开后鲜血重新微微涌出的缘故。 小然查看了一下苏骥肩背上累累伤口,好在都是一些不伤要害的皮外伤,伤口都不算深,苏骥已经运用内力止住伤口不要往外大出血,小然暗暗放心了一些,苏骥把一个装着烈酒的皮囊递给小然,淡然的说道:“帮我清洗一下!” 小然笑道:“那你可得忍着些啊!” 苏骥微笑了一下:“我还不至于哭鼻子吧!” 小然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了,然后嘀咕道:“可惜我沒有带金疮药,你们应该带的有吧!” 苏骥却不置可否,小然见他一副不想理睬自己的样子,便撅起嘴,掂起手里的皮囊,拧开盖子,把皮囊里的酒“呼呼”的往他肩头的伤口乱浇下去,瞬间,那些裂开的伤口就泛起一道道惨白,一道道淡红的血水顺着苏骥强健的脊背快速淌下。 苏骥兀自一动不动,好像被烈酒浇灌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肩背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觉一般。 小然的鼻子莫名其妙的酸了一下,竟然有一种微微心疼的感觉。 ********* 接下來的道路开始艰难起來,艰难的不是旅途之中那些凶残马匪的纠缠,而是那条迤逦飘忽的沙漠之中,铺满黑色砾石的道路,镖队重整上路时,苏骥已经让精简了物件,不需要的全部留在一处戈壁上,上面插上运泰镖局的旗号,如果有需要的旅人尽可以取用,但是依然辎重沉蠢。 旅途忽然变得有些枯燥无味起來,经过这一场惨烈的战斗,血狼的马匪几乎全军覆沒,做了鸟兽散,但是何叔的死却让仍是让大家悲痛,沉默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哀悼。 苏骥让镖队带上血狼让大家更感到压抑,就连最喜欢和新人饶舌的小四居然都沒有开口询问一下大家最觉得好奇的事情:她什么时候就藏身在镖队大车里的,怎么能这样及时神奇的解救大家于厄难危急之际。 旁晚的时候,苏骥先观察了一下头顶上的天空,然后四处目测了一下,想寻个稍微避风的沙丘,准备宿营。 一直像一堆肮脏的破布似的蜷缩在一张大车上毫无生气的血狼,忽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干渴到奇怪声音,镖队里的人都巴不得这个穷凶极恶的匪首已经自生自灭了,所以就算是听见的也装作沒有听见。 新人偏偏耳朵特别机灵,隔着好远愣是被她觉察了,也难怪,这一路走下來真是太沉寂了,她仿佛想起天大一件事似的,用自责的语气大惊小怪的对苏骥说道:“哎呀,怎么忘记给他水喝了,水呢?水呢?谁有水!” ------------ 第十五章 更大的危险 小四不情愿的从腰际解下一个皮囊递过去,新人接过去高兴的跳下马來,三步两跳地跑到血狼躺着的那张大车旁边,脚夫赶紧喝止住拉车的骡马,小然拧开水囊盖,站在大车下,惦着脚尖把皮囊里的清水对着血狼有些干裂的嘴唇慢慢的倾倒下去。 血狼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昏迷,此时闭着眼睛,忽然觉得嘴唇上一股甘冽,大脑瞬间有些清醒,不由自主的张口嘴唇,一口一口吞咽着,有些迫不及待,喝了几口之后才慢慢地张开眼睛,看见是小然在喂他水喝,嘴唇翼动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沒有说。 “姑奶奶,你也忒好心了吧!”小四赶过來不满意的嘀咕道,似乎想夺过那个水囊,小然抬起头果断瞪了他一眼,小四吓得赶紧闭嘴。 “谁有金疮药!”新人看看镖队几十名雄纠纠气昂昂虎视眈眈的汉子,用满不在乎,清脆明朗的语调问道。 看着齐刷刷瞪着她的目光,新人画蛇添足的哈哈道:“这个……啊!我身边带着的只有续命金丹,谁要想吃,我免费赠送……” 苏骥迟疑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远远地抛过來,小然应声接住小瓷瓶,却不乐意了:“大当家的,你什么意思,你有这么好的是金疮药为什么不早拿出來,他伤口都有些感染了,迟了,这条腿恐怕就废了!” 苏骥叹了一口气,也不去反驳小然的质问,淡然对小四说道:“去取一壶酒來,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大家准备一下,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 看着小四虽然带着很大的情绪,还是认认真真娴熟的处理好了血狼的伤口,小然很高兴,拍拍小四的肩头夸奖道:“看不出,你还会给人包扎伤口呢?” 小四有些悲愤:“姑奶奶,我们可不比你,干我们这一行的,出门在外打打杀杀的,哪一个不会自己包扎处理伤口啊!我还是三脚猫的手段呢?何叔……”小四一言既出眼睛不由得就有些红了,好像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尽心尽职的给杀死何叔的凶手处理伤口:“……才是我们镖队的大夫呢?” 一个镖师接过小四的话头喟叹道:“是啊!哎……后面的路还长的很呐,别说人了,这些牲畜要是有些什么问題,何叔他老人家不在了,我们都是沒撤啊!” 小然沒心沒肺的,倒差点沒有笑出來,感情,何叔到底是大夫呢?还是兽医啊!怪不得运泰镖局上上下下对他都很敬重,念念不忘,果然不仅仅是何叔老成年长仁慈,而是还有他特别的用处。 众怒难犯,她终于还是沒敢笑。 ********* 晚餐是每个人一皮囊酒,两大盆浸着鲜红辣椒油的肥腊肉,满满一大盆咸菜,稀饭,面饼。 苏骥一直心事重重的坐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岩石上,小四请他用餐,他只是点点头,却迟迟沒有站起來,小然倒是掂着酒囊,跟着小四过去了,她皱眉看向那些一汪鲜红的油腻,小四笑道:“姑奶奶,将就吃点吧!沙漠里夜里很冷,辣椒可以御风寒的!” 小然轻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连稀饭面饼都沒有去取,拿着酒囊径直离开众人。 苏骥草草的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几张面饼,何叔的死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他却更有另外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和血狼的拼斗似乎只是一个序幕,好像还有更大的危险潜伏在前面未知的地方。 虽然,他就算是想破头也沒有想出这片沙漠里还有那一股马匪会比残血孤狼更凶悍。 不过,镖队目前要防备的倒不是苏骥臆想中的劫匪,而是随着暗夜降临,说不定已经如影随形的沙漠不速之客,狼群。 春天是狼群发情孕育的时候,那些已经怀孕或者已经下崽的狼群特别需要大量的食物。虽然与这片戈壁沙漠毗邻的草原上也可以觅到丰盛的食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春天的狼群和冰天雪地里的狼群一样,都是迫不及待饥不择食的。 布置完毕,准备休息了,苏骥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张西望了一下,小四轻声笑道:“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在找姑奶奶!” 苏骥愣了一下,小四倒是很明察秋毫啊!他沒置可否,小四说道:“她吃晚饭的时候就不见了!” 苏骥诧异的“哦!”了一声:“你沒有问问她去了哪里,她晚饭吃了沒有!” 小四挠挠头:“我不敢问,就是见她看着辣椒油皱皱眉头,然后拿着酒囊一声不吭的就走掉了!” 苏骥吃了一惊,失声说道:“不好,她不会把一车酒都给喝了吧!” 听苏骥这么一说,小四倒是吓了一跳,这位神出鬼沒姑奶奶的酒量他可是彻底领教过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装酒的那辆大车,不禁都有些苦了脸。 好像是老天爷也有些过意不去,想要弥补一下,运泰镖队一伙人难得的在这戈壁上过了安安稳稳的一夜,即沒有马匪骚扰,也沒有狼群光临,当黎明第一丝曙光微露,几个睡眼蓬松,爬起來造饭的伙夫大惊小怪的嚷嚷起來。 原來昨晚临时掘就的灶台旁边整整齐齐的放在两只似乎还有些体温的羚羊,居然还有几尾肥大的翻着白眼的草鱼,要知道这里可是鸟不拉屎的沙漠戈壁滩,骆驼刺和白沙蒿中间蝎子跳鼠倒是随处可见,这些野味简直就是做梦也梦不到的啊! 虽然镖队现在根本就不缺食物,但是这些新鲜的东西暂时还是沒有的,并且接下來很多天也一样不会有,除非能顺利的抵达漠北王庭,否则这一路只有腊肉咸菜辣椒油佐餐。 这些伙夫有种集体做梦的感觉,好像躺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些野味其实不过是沙漠里惯常的海市蜃楼,一种幻觉而已,有人不相信的伸手抓起一只羚羊的细腿,才如梦初醒的大叫起來:“老天爷啊!是真的呢?” ------------ 第十六章 算哪门子事 一夜根本就沒有怎么睡的苏骥在帐篷里沉声说道:“行了,别大惊小怪的,赶紧收拾收拾,白天气温高,那些东西不能久放的,早餐先把鱼煮了,少放些辣椒!” 和他相邻的帐篷里,忙乎了半夜的新人犹在精精细细的磨牙,苏骥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也许自己已经开始欠了这个小丫头一些什么了。 ********* 苏骥首先盛了一碗香喷喷热气腾腾鱼汤向血狼躺着的大车走去,正坐在一块砾石上欣赏朝霞的小然一眼瞥见,却一跃而起,挡在苏骥面前疾声说道:“大当家的,这鱼汤不能给他喝!” 苏骥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小然,其他的人也有些惊讶,这个姑奶奶可真够喜怒无常的了,要不是碍于她,就算是大当家的带上了血狼,恐怕眼不见的也早就叫人给暗算了。 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当着大当家的面明目张胆的行事,等他知道了,顶多也就发脾气责骂几句,不可能真去专门追究责罚的。 但是,镖队有了这个神出鬼沒古灵精怪的姑奶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这伙人都是跑江湖的老油子,大伙心里明镜似的,眼下漫漫的大漠之旅刚刚开始呢?前面还不知道会有啥样子的豺狼虎豹,镖队全指着这位姑奶奶保平安,万一为了一个废人得罪了这个沒心沒肺的毛丫头,她手一甩跑人,接下來的路途可就堪忧了。 最重要的,恐怕会真正激怒大当家的。 血狼因为失血,又受了一些内伤,身体虚弱,这也就是苏骥,宅心仁厚不计前嫌亲自盛了鱼汤去给他喝,她倒不乐意了,难道怀疑大当家的在鱼汤里下毒不成。 “他腿上的伤口已经有些感染,鲜鱼汤不能给他喝,这是我老爹说的,鲜鱼汤是瘭发物,身上有新鲜伤口的都应该忌口……不怪我啊!” 新人依旧的满脸无辜,苏骥有些尴尬,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话说这是哪里來的忌讳,他倒是从來沒有听说过。 “小然,这样不好吧!他需要补养一些,伤口才能好的快!”想了想,苏骥还是坚持自己念头。 小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不仅仅是他,你和小四身上都有伤,暂时也是不应该喝鲜鱼汤的!”然后她突然嬉皮笑脸道:“沒关系,你们先委屈两天,不就是一碗鱼汤吗?放心,只要有水的地方,我就有办法让大家喝上鲜鱼汤!” 一个伙夫赶过來,赔笑轻声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姑奶奶沒有胡扯,俺们老家也是这样的说法,咳咳……我已经炖了一碗羊肉羹……专门给您补补!” 灶台边,盛了一碗鱼汤的小四端起碗又默默地放下,倒不是因为伙夫的证明,姑奶奶的话,还是听得比较好。 “肉羹在哪里,端过來!”苏骥对伙夫命令道。 伙夫立刻苦了脸,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服从的去捧來那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新鲜羚羊肉羹。 ………… 吞咽完最后一口肉羹,血狼死灰的面容上逐渐有了一些生气,苏骥走过來,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空碗,血狼靠在一卷铺盖上,有些疲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嘶哑,语气平静的说道:“大当家的,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骥点点头,对他说道:“镖队既然带上你了,你就安心的跟着我们,如果大家运气好,能安然的抵达漠北王庭,也是你的福气,等你的伤好利落了,你尽可以放心离去,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血狼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大当家的认为我想对你说感谢的话吗?” 苏骥多少有些讥讽的看向他:“难道不是吗?” 血狼依旧平静的摇摇头:“不是!” 苏骥不置可否的看着一根枯柴似的的血狼,附近正忙着吞咽早餐的众汉子们看似专心致志的吃饭,其实都已经支楞起耳朵,想听听这个曾经的沙漠之王想说些什么? “大当家的,今天夜里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雪,请您及早做好打算,免得伤了大伙和牲口,……估计天山上会下來剑客!”血狼几乎看也沒有看苏骥一眼,缓缓地说完,又神色疲倦的闭起眼睛,很快,他仿佛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大家都感到有些不能置信,看血狼现在的模样,竟然全无一丝骑在马背上的凶残暴戾,和之前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极其孱弱衰败的人会是个穷凶极恶阴狠嗜血臭名昭著的沙漠匪首。 小然也在附近,正端着一碗鱼汤美美地砸吧着嘴,吸吸溜溜的喝着,血狼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全部听进耳朵里去了,但是她却像沒有听见一样,连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根本就是一副什么都沒往心里去的样子。 附近所有手里捧着饭碗的汉子们却面面相觑起來,苏骥更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吃惊的不仅仅是头顶上看似晴空万里的天空,还有血狼最后一句话:“……估计天山上会下來剑客!” 天雷滚滚呐。 先说天气。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尽了,但是大漠里的气候一向是反复无常的,不要说这个季节,就是炎炎六月,碰上诡异的天气,说不定都会白雪纷飞,这种气候说奇怪毕竟也在预料之中,只要及早做好防范,寻到一处安稳避风的宿营地,还是可以平安度过去的。 苏骥觉得惊疑不定的是血狼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地球人都知道,传说中,天山上住在一群武功盖世神秘莫测的雪山剑客,可是?地球人也知道,天山派是光明正大的名门正派,他们行侠仗义济贫扶世,就算是这些剑客会从天山下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剑客也会动了凡心,看上这批金银珠宝,想一想,一个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怎么会屑于做马匪勾当,苏骥就是想破脑袋,把天下所有的盗匪都盘算遍,也盘算不到天山剑客应该算哪门子事啊。 ------------ 第十七章 独门盖世神功 但是,傻瓜都听得明白血狼话里的意思,他是告诉苏骥,不仅仅要当心即将來临的恶劣天气,还有那些天山來客。 运泰镖局和这些雪山剑客素无瓜葛,苏骥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之中黑白两道俱是了然于胸的,沒想到,自己手里的这批金银财宝不仅仅让天下的盗匪眼红,连响当当的名门正派天山派也想弄个近水楼台吗? 如果连天山派这样的名门正派都不要脸的想要抢夺纶慧公主府的这批寿礼,那么江湖上那些亦正亦邪的帮派门户一旦得知,还不蜂拥而至啊!别说他小小一个苏骥,大罗金仙也敌挡不住。 忽然他还想起一件更值得庆幸的事情:谢天谢地,走这一趟镖,自己很清醒机智的沒有让叔父苏成來走,否则他老人家英雄一世,为了镖局操劳一辈子,却在这滚滚黄沙里走上了不归路,自己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谁也不知道苏骥的心念电转,只见他直直的皱眉站在血狼躺着的大车旁边,好像嫌弃血狼身体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血腥体味的恶心气息,似乎考虑要不要干脆扔了这个危言耸听的累赘。 谁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决定宁可信其有了。 苏骥很奇怪自己居然对血狼的话选择了相信。虽然在前方所有的未知险恶里,这个消息无异于是最荒谬最无稽最不着边际的,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血狼不像是在使诈。 除非血狼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早饭过后,运泰镖局一伙加紧了脚程,连午饭都是边走边啃了几口生硬的面饼,他们预计在晚上赶到一个叫天台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走得很紧张,只有新人总是一副溜溜达达的样子,新人的坐骑看起來也是一匹神马,它总是配合着自己主人的神态,浮云似的走得不慌不忙,始终紧紧地随着镖队,不落后不逾前,让人觉得牙痒痒。 其实,怎么看,那匹马也不过是匹普通的家养马。 血狼依然像一堆沒有生命的破烂单薄的堆在搁行礼的那张大车上,从不开口提出什么要求,不知道是万念俱灰还是一直在昏睡,苏骥心里纵然有千转百回疑问,看见那货这种架势,只好都默默地咽回腹中,自己琢磨。 他深刻的怀念起何叔,何叔在的时候,无论遇见什么事情,苏骥都会和他商量几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何叔江湖历练极深,总能给出一些苏骥想要的建议解答,两个人一起磋商出一个比较切实的主意。 现在放眼镖队这伙人,不是沒心沒肺的毛丫头就是楞头楞脑的毛头小伙子,要不就是埋头出力的蠢汉,苏骥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个有经验的老人有时候远远比一个武功高强的镖师更实用。 就在苏骥愁肠百结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新人毫无眼色的凑到他面前,突然问道:“大当家的,沐云芷是不是被你拐卖给漠北王了!” 一时之间,苏骥有些大脑转不过弯,愣愣的看着新人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新人哂笑一声,也不叫大当家的了,很干脆的说道:“苏骥,你少和我装糊涂,沐二小姐是不是被你拐卖给漠北王了,那艘画舫是不是漠北王府为了寿辰到中原采买人口的,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是不是漠北小王子!” 苏骥有些哭笑不得,苦口婆心:“小然,你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我根本就不认识漠北王好不好啊!漠北王府也沒有派人來中原,这次去漠北王庭是我们运泰镖局受纶慧驸马府所托,常年的老主顾,不得已的,不是我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想要來的,你怎么能把什么事情都扯在一块呢?” 小然诡笑了一下:“好吧!我信你,那么,你告诉我云芷现在哪里!” 苏骥不禁语塞加白眼翻了一下,心里嘀咕道:“鬼知道那个丫头现在哪里,我如果要是知道犯得着费这么大心思和你周旋吗?” 嘴里却含糊不清的说道:“呃,小然……我们现在既然是在走镖就要说眼前的事情……呃,你看目下的情势已经这样险恶了,那些事情容大家熬过眼前这个坎去再好商量行不!” 小然点点头冷笑道:“行,行,行啊!你自己说的,你可得记瓷实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啰嗦你,不把云芷还给我,我会请你好好的享受一下我的独门盖世神功……” “姑奶奶,你还有什么独门盖世神功,太好了,这下我们可有救了,看來那些什么天山上的剑客姑奶奶您也是不怕的,是不是啊!” 冷不防,小四不失时机的插过來故作惊喜的大声问道。 小然鄙夷的对小四翻了一下白眼,又狠狠地盯了苏骥一眼,煞有介事的说道:“想不想知道我的独门盖世神功就是什么招数啊!” 小四屁颠屁颠的谄笑道:“想,想,太想知道了,姑奶奶您请赐教!” 小然嘿嘿一笑,慢悠悠的说道:“说了你们可要听清了,到时候,我对付你们大当家的独门盖世神功就是,:“不依不饶,沒完沒了”,额……知道了吧!” 霎时,很多人脸上都出现了便秘的神情。 ………… 晌午过后,头顶上的天空果然开始有了变化。 原本毒辣辣的太阳正是力道强劲的时候,那些满头大汗的脚夫们就差沒有光着膀子了;如果不怕被强烈的日光灼伤皮肤的话,除了慢条斯理的骆驼,骡马都汗水淋淋的,日光灼晒的辛苦倒让人有些巴望变天。 很快,这些人就领略了什么叫心动神知,不经意间,大伙突然觉得头顶上阳光变得灰白惨淡起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顿时就有了想起鸡皮疙瘩的寒森森感觉,这种感觉让人觉得非常不愉快,因为不是那种轻松的凉爽,就像一个人刚在炙烤之下突兀的又被投进冰雪之中,有种冷热攻心的窒息压迫感。 远远地天际传來隐约沉闷的轰鸣声,似乎有巨大的浩劫即将降临。 ------------ 第十八章 筋疲力尽举步维艰 大家的心情无端的有些压抑起來,看來血狼的话是不假的,还是他熟知沙漠里的诡异莫变,新人却是无所谓,竟然兴冲冲的靠近血狼躺着的大车高声说道:“喂,狼人,你的话不假啊!果然变天了!” 很多人不由得冲着这位沒心沒肺不知道忧患的姑奶奶背影悄悄地翻白眼,一直紧闭双目的血狼突然睁开眼睛,依旧声音嘶哑的说道:“姑娘,不要取笑了,请叫我的名字莫翰吧!” 小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目衰败好像睁不开眼睛的血狼,忽然好笑起來,不由得重复道:“你叫莫翰,哦,残血孤狼……” 莫翰死气沉沉的说道:“那个浪得虚名的江湖名头……请姑娘口下留情,从此以后不要再提起了!” 小然更加沒所谓的笑起來,然后语气诚恳的说道:“好吧!不提就不提,喂,喂,莫翰,我觉得你其实根本就沒有受多重的伤啊!干嘛一直萎靡不振的躺着,你如果想着回去继续做你的马匪老大呢?我就不多说了,如果想投靠这支镖队,不如赶紧起來活动活动,那怕起來靠在哪里坐一会,和我们说说话也行啊!免得夜里真的下了大雪,会把你冻僵的,你说呢?” 对一个穷凶极恶的匪首用这种欢快到毫无芥蒂的语气说话,旁听的很多人都觉得这位姑奶奶的脑袋被驴踢了。虽然镖队的牲口里根本就沒有驴子,个大耐劳的骡子倒是有很多匹;不过大家对新人的种种耍宝行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眼前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危机四伏凶险重重,谁也沒有心思去理睬她,也沒有人敢和她较真。 一直疲惫的垂着双眼对小然爱理不理的莫翰竟然再次睁开眼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已经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居然牵动了一下,真的伸出两只有些枯瘦的双手在自己的脑袋后面胡乱抓起一卷铺盖努力的倚在背部,试图慢慢的坐了起來。 新人很高兴,乐颠颠的笑着问道:“那个……莫翰,要不要我帮忙啊!” 莫翰低声说道:“多谢姑娘,我可以的!” 苏骥坐在马背上,一直沉默的走在一边看着,小四本能的出于对血狼的厌恶,也是始终沒有插嘴一句话,新人见莫翰似乎并不排斥记恨自己,兴高采烈了,竟然开始沒话找话的“骚扰”起人家來了,对于头顶上面天空的变化,以及貌似有可能面对的强敌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血狼倒也很给她面子,两个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竟然很是相谈甚欢。 苏骥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许小然是对的,无论将要面临怎样险恶的境地,沒心沒肺也好,乐观豁达也罢,这种状态总是好的,因为你就是愁眉紧锁痛哭流涕满地打滚捶胸顿足,该來的肯定还是会來的。 ………… 天空中不断翻滚围拢上來的黑云携带着危险的飓风气息,催逼着镖队一伙人拼命的驱赶着拉车的牲口,慢条斯理的骆驼又被驱赶的奔跑起來,地面上,渐渐强劲的风已经有些飞沙走石的味道了,沙石毫不客气的打在行人的脸上生疼,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新人终于沒了兴致,开始对着眼前沒完沒了的风沙鼓着嘴沉默起來,莫翰一直斜躺在铺盖卷上,被动的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着小然的问话,倒真沒有继续昏睡了。 小然不做声了,他倒依然目光炯炯,苏骥敏锐的觉察到,莫翰应该是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奔走的路线。 一种更大的忧虑压上苏骥的心头,对血狼这个穷凶极恶的匪首,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讲什么江湖道义,他不禁想起何叔屡次对他的指责:“妇人之仁!” 苏骥心里很清楚,这些常年聚啸在沙漠里的亡命之徒,就像茫茫大海之中的海盗一样,有着他们特殊的生存法则联络方式,正如小然所说的,血狼并沒有受很重的伤,不至于这么气息奄败的样子。 他甚至想到,莫翰口中所谓的天山剑客不过是他对镖队实施一种攻心的杜撰,其实,那些所谓的剑客极有可能依旧是听命于他的马匪余部。 飓风让道路越來越难走了。虽然不过是下午,整个沙漠已经有些天昏地暗了,天际的轰鸣,沙尘的啸叫,原先死气沉沉的沙漠戈壁就像突然苏醒了的千百个妖魔鬼怪,都疯狂的舞动鼓噪起來,用人间地狱形容眼前的情势也不为过。 “这鬼天气!” 小四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不由得开口咒骂起來,其余的人却依旧隐忍着,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老天爷会和你讲道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天怒人怨了,暴风雪來临之前,赶到天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条沙漠之途中,旅途人心目中的庇护所天台是古代一个很有名气的王朝废弃的国都,很难想象,这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在若干年前,却是一个水草丰美胜似人间仙境似的地方,但是,滚滚的黄沙终于湮沒了曾经的雕梁画柱盛世繁华,只剩下仅供愁苦的旅人避避风雪的断壁残颓。 天色越來越昏暗,眼前的道路几乎无法辨认,不要说人了,连牲口似乎都有些筋疲力尽举步维艰了,忽然,脚下戈壁的延伸却越來越宽广了,大家的心情顿时振奋起來,因为戈壁宽广的延伸代表着已经逐渐靠近天台了。 何叔不在了,苏骥三年沒有进过沙漠了,凭着以往的记忆,他带着小四走在最前面,他记得以前镖队只是远远地从天台下面经过,天台是在路的右边,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座远古的废弃国都城池基石上精美的石雕花刻鸾飞凤舞,所以,苏骥毫不犹豫的带着镖队向右边移动。 风沙滚石的呼啸声中,沉默了很久的莫翰忽然低声却是清晰的对前面的苏骥叫道:“大当家的……请等一等!” ------------ 第十九章 一群鸟人 灰蓬蓬的光线里,苏骥带了一下手了的马缰,眼睛努力地四处打量着,嘴里说道:“请说……” “这里虽然是戈壁了,但是离天台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如果……我们……一直向右边偏走下去,是很……危险的!”莫翰显然是在斟字酌句,断断续续的说道。 苏骥不由得眯起眼:“哦,我记得进入这片戈壁滩好像很快就到天台,难道我记错了!” 莫翰有些沮丧:“大当家的,你是……不相信我!” 小四立刻恶狠狠的说道:“你敢对我们耍花样,我们就把你天葬在这里喂秃鹫!” 小然顿时好奇了,昏天暗地中还可以看见她两眼放光的盯着苏骥问道:“大当家的,什么是天葬啊!秃鹫真的很厉害吗?敢啄食活人吗?” 苏骥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姑奶奶居然还有闲心向他询问什么是天葬,不是捣乱吗? 他苦笑了一下:“别听那兔崽子乱说!”然后又对莫翰说道:“我沒有不相信你,但是,你的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莫翰仿佛沒有听见小四的威胁,简单的说道:“是大风……卷走了从前道路边堆积的黄沙!” 苏骥有些茫然了,风沙弥漫之中极目四下里瞧了瞧,犹疑的说道:“你是说我们目前还得顺着这条路往下一直走!” 莫翰点点头,不再强调。 苏骥想了想,终于用故作闲谈似的语气说道:“嗯,好吧!听你的,这种天气,天山上的朋友恐怕不会出门了!” 莫翰顿了一下,才更是淡淡的说道:“多谢大当家的信任……天气不可能阻挡技艺高强的人,请大当家的不要掉以轻心,在抵达天台之前,我估计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 除了苏骥和小然,镖队所有的人对莫翰这句耸人听闻的话都表示了不置可否,他们的神经已经被眼前的飞沙走石弄的有些麻木了,恨不得凭空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來,鬼才相信还会有什么人來和他们抢夺货物。 除非那是一群疯子。 莫翰口中莫须有的什么随时随地会出现的天山剑客在他们听來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还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就算是要抢这批金银财宝,大可以过了这场暴风雪之后才慢条斯理的來抢,眼下就是放马让他们跑,十天八天也飞不出这片沙漠去,用得着这么急吼吼的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杀人越货吗? 奇怪的是大当家的似乎相信,那位姑奶奶似乎也相信,因为他们都沒有出语质疑莫翰的耸人听闻。 ********* 仿佛是为了回应莫翰口中可鄙的箴言,滚滚的风沙中,忽然传來一阵奇怪的隐隐的啸叫,莫翰一下从铺盖卷上坐直身子,大声对苏骥叫道:“大当家的,不好,他们果然來了!” 莫翰这突兀的一声吼,镖队的人都惊疑起來。虽然,他们的耳朵里除了风沙的啸叫,其实什么也沒有听见。 苏骥看似镇定,身体却不由得的一凛,小然暗暗的握紧手里的马鞭,小四和两个趟子手四位镖师毕竟耳目聪敏一些,仔细一听,果然听到那种隐隐的啸叫不纯粹是风沙滚石的声音。 那种声音运动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在瞬间就清晰可闻,苏骥回头对小四等人大吼一声:“快拢队,准备战斗!”自己跃马朝发出啸叫的地方迎了过去。 一时之间,镖队的这些汉子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落井下石苦不堪言,什么玩意儿啊!捡这个时候打劫。 大伙儿面对这样站都站不稳飞沙走石,本來就找不着北了,突然的还得拼命遏制那些风沙之中已经有些惊慌失措的马匹牲口拢队,还得准备恶战,老天爷啊!还有比这更沒有操行缺了大德的打劫吗? 这些人怨愤之中,为了生存,还是无条件的服从了苏骥的安排,尽可能的快速集结备战,话说做了镖局这行,天生就是卖命的,能寿终正寝那才叫侥幸,但是,谁都不愿意轻易的放弃这份侥幸。 新人虽然很不满意苏骥沒有给她安排工作,看见苏骥单枪匹马的迎着滚滚黄沙,向发出啸叫的方向冲过去,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自作主张的紧随其后,并且很沒有形象的伸长了脖子到处乱看。 话说,她还真是好奇,这來的到底都是一些什么样的鸟人,不但不怕这样的大风沙,还发出这种虚张声势的怪叫。 新人不由得在心里发出惊叹:哇,果然是一群鸟人啊!,。 滚滚的风沙中,只见十几个黑白分明的身影迅速的御风疾奔而來,这些人不像马匪,马匪离不掉屁股下的战马,他们居然都是徒步施展上乘轻功,乘着飓风之势,天兵天将一般疾飞而來。 近了,小然才看清,來的一共是十二个人,很好分辨,六个黑衣长袍人,男的,六个白衣长袍人,女的,小然暗暗鄙视了这六个女人一下,可真够骚包的了,在这滚滚黄沙之中,还穿着这种亮瞎人眼的白色亚麻丝的长袍,不怕抹成个颜料布。 他们为首的一个男人看起來很是气定神闲,倒真是有几分超凡脱俗的神仙味道,他手中携带着一支铜箫,这个男人应该是故意把铜箫孔迎着风头,所以才发出那种怪模怪样的啸叫。 “大当家的,莫翰不是说这些人是天山上的剑客吗?怎么那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支铜箫!” 新人很不解的在苏骥耳边嘀咕道,似乎还露出怯怯的眼神,让人不由得迷惑一下,生出一股子保护欲。 苏骥皱起眉头:“呃……” 说实话,他更是一头雾水,情况不明,也难怪,他一个镖局大当家的,从來惦记的都是天下各路悍匪,什么山路绿林好汉,水路的船伙河盗,关外的马匪,那些一向自命清高的正派名门和天下各处的镖局从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剑客劫镖,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天下奇闻。 至于剑客携箫,鬼知道是什么意思。 ------------ 第二十章 不懂规矩 看见风沙中凛凛迎着的两个人,十二个人顿时一字排开,飞鸟落地一般全部止步在两个人不远处,啸叫嘎然而止,狂风鼓起这些人身上的长袍,咧咧作响。 六个男人看起來都很年轻,除了为首的那个白脸人神色沉静一些,其余的五个神态各异,说不出是一股什么味道,五个女人全部白纱蒙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除了从风鼓起的长袍起伏下,看见她们凸凹有致的身体感觉她们也很年轻以外,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苏骥明白了这些女人为什么会在这种风沙弥漫的天气里照样身着白色长袍,原來她们穿的这种白色长袍是用天蚕丝制成的,根本就沾染不上任何尘埃,并不是小然心里认为的什么亚麻丝,那几个男人的衣服也是同样,不过染制成黑色的罢了。 小然是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头的,穿的是什么丝,一带马缰,冲着这些人沒死活的大声叫道:“喂,你们都是天山剑客!” 苏骥大惊失色,想要出语制止已经來不及了,果然为首的那个白脸男子脸上顿时满是不自在,本來就是,是贼做贼理直气壮,打劫的时候还会很英雄的吆喝吆喝;不是贼做贼当然会做贼心虚了,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沒想到刚一照面就被人毫不客气的揭了老底。 苏骥低声埋怨道:“小然,干嘛说出这么懂不规矩的话!” 新人顿时不乐意了,高声说道:“他们名门正派竟然劫镖,本來就是不守规矩,我们干嘛还要和他们讲什么狗屁的规矩,哼,今天这种事情将來要是传出去,所谓的天山剑派不但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恐怕武林之中还会人人得而诛之!” 苏骥简直想死了,这个姑奶奶句句话都是把镖队往死里逼啊!就冲这些话,眼前的这十二个男女也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有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才能永久掩盖住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小然脆生生的语音风沙里煞是清亮洗练,白脸男子立刻敏锐的认出她居然是个男扮女装的小丫头,便也不紧不慢一字一句一针见血的说道:“姑娘说得对,不过这种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这样传出去的,天下人都将会知道,为纶慧驸马府押送寿礼的运泰镖局在沙漠里遭遇了暴风雪全部遇难,我们不过是救援來迟……” 最可怕的还是他俊美的脸上,嘴角满是阴瘆瘆的冷笑。 ………… 小四一边吆喝着大伙迅速的围拢牲口,取出强弩备战,一边努力的看苏骥冲向了哪里,看见新人很有眼色的尾随其后,方才稍微心安,现在何叔不在了,小四主动的接过了何叔肩上的责任,好在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深知,越是在危险的情境下,多一分团结迅捷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按照以往的惯例安排妥当,小四招呼一声,便驱马增援大当家的去了,当他赶到时,沒有听见小然不顾死活的话,却正听见白脸男子这几句惊心动魄的话,恍然大悟莫翰为什么一口咬定这些天山上的剑客会在镖队抵达天台前随时会出现了。 如果镖队抵达了天台,就沒有理由会在暴风雪中全部遇难,为了制造这个假象,这些人必须赶在镖队抵达天台之前劫杀他们,真是地地道道的当了**还要立牌坊,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要脸起來比真正的劫匪还要阴险狡诈恬不知耻。 白脸男子话音刚落,十二个人手里突然就多出十二把一尺多长的短剑,苏骥握紧手里的长枪,小然冷笑一声,带马抢上前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收拾这些败类不劳你动手,交给我好了!” 六个女子中间有一个看起來脾气火爆的厉声喝道:“哼,原來是一个小毛丫头子,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以为穿了男人的衣服你就是盖世英雄了,姐姐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有眼不识泰山,什么叫死得瞑目!” 小然哈哈大笑道:“你是谁的的姐姐,啊呸,你也好意思,鬼头鬼脑的蒙着脸,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以为你叫炎雪我不知道,你竟然瞒着掌门人天一长老帮着天山剑派的败类炎风做这种天理不容的龌龊事情,碰见我,也算是皇天不佑,我现在就替天一长老清理门户!” 仿佛晴天一声霹雳,这些原本以为神鬼不知的天山派弟子霎时面面相觑,炎雪吓坏了,错愕中手中抬起的剑竟然瞬间垂下,炎风一张还算俊俏的白脸顿时灰了,失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们!” 呼啸的风沙中,巍然坐在马背上的小然在他们眼里忽然之间好像一尊天神,她用手里的马鞭一指他们冷笑道:“哼,我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废话少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上!” “大师兄……她,她……我认识!”一个叫炎霖的雪山弟子有些吭哧的说道。 炎风奇道:“你认识她!” 炎霖嗫嚅道:“不是……我见过她手里的鞭子,十年前,大师兄还记不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曾作为两个寿童之一随师父下山给山花娘子送寿果篮……寿宴过后演武的时候,山花娘子用的好像就是她手里的鞭子!” 炎风有些恼火,呵斥道:“好像,简直胡说八道,葫芦岛的山花娘子用的是乾坤混灵鞭,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至宝,她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小毛丫头怎么会有她的鞭子,谁不知道,山花娘子无儿无女也沒有徒弟,就是那次寿辰之后她孕育了孩子,也來不及就长这么大的!” 炎霖被大师兄劈头盖脑的一顿训斥训得有些发懵起來,张张嘴除了灌了满口的黄沙竟然找不出有力的证据來证明自己沒有说错,苏骥心里的震惊也不亚于这些天山剑派的不速之客,怪不得小然手里一把不起眼的鞭子如此厉害,原來是大有來头的。 ------------ 第二十一章 还是信了的好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叔父和小然的父亲林武师是八拜之交的换帖弟兄,林武师的名头在江湖上并算不上什么狠角,这个人就是宽厚仗义,又做过权倾天下的大司马教习,何况为了他这个宝贝女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很早就金盆洗手,表示不过问任何江湖恩怨,惟求平静度日,所以,苏骥对他们身世的了解像江湖所有人一样,也就停留在表面上。 炎雪已经镇定下來,对炎风叫道:“大师兄,别和他们废话了,不管她什么來头,我们一起上,速战速决,事已至此,要是给山上其他人知道了,才是真正的麻烦!” 这些人毕竟是出身名门正派,无论如何叫嚣,但是绝口不提一个抢字,好像他们此來不是为财,倒是和谁寻仇的。 小然晒笑一声,刻薄的说道:“炎雪,你这么着急抢我们的货物,我劝你们还是回头是岸吧!别以为抢去了这些金银财宝就可以和炎风一起私奔逍遥,就你们雪山派的那个古板老头儿,只怕你们钻到北海海底,估计他都会把你们给揪出來清理门户的!” 仿佛被人一下扯去了遮羞布,雪山派的六个女人顿时都红了脸,他们之中,确实有暗生情愫的恋人,有对大师兄死心塌地的师弟师妹,还有急于摆脱门规森严日子清苦师傅刻薄的修行不坚定者,所以这些雪山剑派弟子才背着掌门人纠结在一起,不惜铤而走险,冒天下所大不韪,做出劫镖的事情。 十二个人立了滔天重誓,想事成之后,人不知鬼不觉的分了这些金银珠宝,各自改头换面,分散隐居起來过神仙日子,沒想到却被一个男扮女装的小毛丫头子一眼识破,出语刻薄,瞬间俱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炎雪气急败坏,厉声叫道:“上,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舌头给我割下來喂狼,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十二个人身随言动,霎时腾身而起,小然也早已应声从马背上高高的跃起,挥动手里的马鞭直直的窜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沒招沒式的对着炎风的脸上就狠狠地打去。 她鬼精鬼精的,知道这些人里只有大师兄炎风武功最高强,想要先发制人,只有擒贼擒王。 炎风既然是雪山派的大师兄,功夫不是浪得的,冷笑一声,先前拿在手里的铜箫早就掼入背上的一个背囊,手里却多出一柄半尺左右的龙泉薄剑。 迎着小然手中鞭子已经幻化出的一招“长蛇吐信”,炎风不避不闪,祭起手中的短剑,只见他手中的龙泉薄剑霎时脱手而去,昏暗的风沙中,一段白光直奔向小然的脖颈处,苏骥失声惊叫道:“危险!” 炎风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也不怕张嘴灌了满口的沙子:“哈哈哈……不知道天高地……”言犹未了,就像小树林暗夜里的老枭,笑声却嘎然而止,惊恐的瞪大眼睛,他突然发现对方手里的看似很短的鞭子竟然暴涨,瞬间就死死的缠住了他的掷剑的手腕。 他本能的想腾身跃开,沒想到对方的鞭子似乎比他的思想还要快,裹住他手腕的鞭子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道迫使他的身体踉跄向前几步。 瞬间,小然的鞭梢撒开,却又似一条矫健的灵蛇,吞吐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他的脖颈,对方招式的诡异莫测,力道的强劲让他根本就沒有还手之力,炎风暗叫“不好”,却翻起白眼已经被缠的透不过气了。 炎风张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更惊恐的是自己祭出的飞剑竟然儿戏似的被这个男扮女装的丫头抓在另一种手里,并且就在电闪之间,她还用这柄龙泉剑死死的抵在和他一起动手的炎雪的后脊背。 此时的炎雪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术,古怪的呆呆的悬在离地半尺左右的地方,只要这个女孩手中的利剑再向前送几寸,炎雪就会命陨当场。 炎风只记得自己祭剑的时候,炎雪第一个挥舞着手里的短剑冲上去,但是,她为什么却在眨眼之间闹了个背对敌人,把自己最薄弱的后位全部低级的暴露在对方的掌控之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天山派其他的十个弟子见这个女孩在莫名其妙之间就制服了他们之中武功最厉害的师兄师姐,顿时都慌了手脚,疾速收了手中的剑,一起跃出圈外,他们很清楚,再往上冲也是送死,而且说不定会迫使对方出手杀掉手里已经被制服的两个人,以便腾出手來诛灭他们。 被长鞭缠着脖子的炎风翻着死鱼一样的白眼,他还在不明白明明龙泉薄剑已经击向对方的脖颈处了,他相信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难逃一死的,难道自己祭出的强大力道就这么不堪一击,还是这个看起來不过就是一个毛丫头的假小子根本就不是人。 但是,看着悬空却动弹不得的炎雪,炎风觉得他还是信了的好。 炎雪显然被对方用一种巨大的力道控制住了,炎风已经吸不出冷气了,这个女孩一边闪电般的制服了自己,还可以分心腾手控制住另外一个人,她的武功估计还在自己的师傅之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那就是这个小丫头不但有着惊人的神力还有迅捷异常的身手。 看她的装扮,不过就是一个趟子手,那么,运泰镖局的大当家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样高深莫测的功夫,怪不得运泰镖局敢大模大样的接下这宗震动天下的驸马府托镖,招招摇摇的上路。 炎风已经面如死灰了,他们这些被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雪山剑客原來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一个镖队走镖的毛丫头举手之间,就轻飘飘地可以让他们这些自命非凡的所谓剑客大侠人头落地,现在,炎风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头破血流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 ------------ 第二十二章 轻狂的人总是死得很难看 他们这些雪山派弟子总认为自己已经练成奇技,武功天下盖世无双,可以行侠仗义人间了,对掌门人的严厉苛刻的禁锢可以说是人人心怀不满,特别是大师兄炎风和师姐炎雪,甚至已经连掌门人天一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否则,他们也不敢带头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炎风炎雪本來就來自繁华富丽的南北都市,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幼被家人送往苦寒的天山习武,梦里心里念念不忘的都是童年记忆里的锦绣巷陌烟雨城楼,一心想下得天山,去江湖上快意恩仇,无奈,天一长老总是严禁这些人私自下山游荡,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些自以为技成的人居然趁着长老需闭关三年,动起了歪脑筋。 但是,炎风和炎雪却有更隐秘的打算。 他们知道一旦私自脱离天一长老的控制就是和天山派反目成仇了,就是天山派的叛徒,将面临着三年后天一长老出关酷烈的追杀,所以把这些想脱离天山剑派的人纠结在一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劫取了中原驸马府进贡漠北王的大宗寿礼,然后才诛灭不服从想分摊钱财各奔东西者,以便吞下这些钱财招兵买马,自立门户,好于天山派相抗衡。 沒想到,还沒有走出大雪山的影子就栽的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沒有,炎风不由得哀叹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说什么?现在后悔也來不及了,轻狂的人总是死得很难看。 其他十个雪山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一起跪下哀求对方饶了炎风炎雪,还是等着他们身首异处了再一起上去拼个鱼死网破。 “看着天一长老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们计较了,炎风,接着你的剑,就你们这破剑术,抢劫都不够用,还谈做什么千里之外飞剑索命的剑客,羞死人了,赶紧息了妄念回天山跟着天一长老老老实实的继续修炼吧!” 就在炎风万念俱灰的时候,只听一声清脆的娇声笑谑,顿时,他觉得脖颈处一松,顾不了风沙塞牙,赶紧伸长脖子呼吸了一下,却见一道寒光飘來,慌得腾身而起,沒想到那把宝剑并沒有带着力道,被他腾身一让,竟直直的插向戈壁的沙石之中。 炎风不觉红了脸,脱离了小然力道控制的炎雪早就羞愤的蹿进滚滚风沙中奔向远方,炎风顾不上什么大师兄的脸面了,弯腰捡起龙泉薄剑,对其他还在发呆的十个人嘶声叫道:“我们走!” 小然高声笑道:“慢走啊!恕不远送,哈哈哈哈……” 看傻了的不仅仅是那些未出招就败下阵的雪山派弟子,苏骥和小四,还有镖局一伙汉子几乎都清一色的灌了满口沙子,因为他们都已经呆呆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合上。 呃……这个姑奶奶哪里是姑奶奶啊!简直就是大力阎罗转世啊!他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哪辈子积的福分,小命第二次被她从鬼门关给带回來了。 这伙雪山剑客更是对准了不会留下他们任何一个活口的说。 这些人甚至都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等这趟镖完结回去以后,是不是该给这位姑奶奶立个长生牌坊供起來。 更沒有人知道,这十二个天山剑客中间,到底有那些人在糊里糊涂之间侥幸得了性命,沒有死于居心叵测的师兄炎风和师姐炎雪之手。 ………… 一场不期而至惊心动魄的劫难简直儿戏一般的过去了,运泰镖局一伙人不知道偷偷地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悄悄地摸摸自己脖颈处脑袋还在不在,又有一种不真切的海市蜃楼般的感觉,毕竟狂乱的飞沙走石之间,好像一切都有些虚幻。 在莫翰的指引下,几乎是又跌跌撞撞了几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天台,天色早就黯淡的只能看得见咫尺远的距离,暴风雪还沒有开始,冰雹倒是劈天盖地的打落下來,镖队的车马人伙一窝蜂的涌向天台。 原來这里还屹立着两座巨大的类似古老华表台基的石骸。虽然长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上面已经倒塌净尽,但是它宽大延伸的底座石阶四面却依然坐在巨大的基石上面,顽强的悬空伸展着,在这条沙漠之路上还可以给艰苦的旅人提供一些难能可贵的庇护。 后面还沒有來得及拢队到那石阶下躲避的人和牲口被打拳头大冰雹砸的乱叫成一片,新人已经不是刚开始时的那种沒心沒肺的袖手旁观了,她协助着苏骥小四指挥安置着那些乱哄哄的牲口车辆,竟然也有条不紊像模像样的。 现在,她似乎懂得了走镖的艰辛险恶,这些人完全是拿自己的性命在拼一家老小的温饱安宁,他们手里的货物,不要说黑道上大大小小的匪帮,连白道上的人都要觊觎,简直就是谁抢去就算谁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道路的艰难,气候的恶劣,生活的粝苦,他们人前耀武扬威的荣光是地地道道的拿性命换來的。 但这些人始终都还是那么心平气和的坚韧隐忍,明知道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就是鬼门关,还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继续向前,不怕博到最后,再惨烈的斗争过后,收拾收拾,沒有一句哀叹感慨,活着的人继续淡定的赶路。 小然觉得,和雪山派那些不学无术厚颜无耻的所谓名门正派弟子比起來,这些最普普通通平常的脚夫镖师更让人觉得敬重佩服。 完全安顿好,伙夫们忙着准备伙食,这些人从早晨奔波到现在,惊恐劳碌疲于奔命,连一口水都沒有入过肚,现在大家才陡然感到极度的饥肠辘辘,小然也体会到什么叫饿的前胸贴后心了。 随着巴掌大的雪片呼呼的降落,他们在背风处发现了一小堆之前旅人留下的沒有怎么燃尽的树枝柴根,这些柴火明显是从这些戈壁石缝里收集的灌木树根,从这里宿营的人很细心的做了湮灭火源节省处理,是想留给后來人取暖的。 ------------ 第二十三章 眼眶发热 小然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她扪心自问,自己一向自命肝胆侠义,却不一定就会处处考虑惠及其他不相干的路人,但是,从这种险恶环境里路过的人就想到了,他们知道,还会有从不认识的人饥寒交迫的奔波到这里,那怕只有一小堆柴火,也许就能帮助这些人度过一个温暖平安的荒漠苦夜。 镖队人倒是习以为常,不似新人这么大惊小怪多愁善感,本來这些举动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路人一条不成文的既定,自己用不了又带不走的某些物质,一定要妥善处理保留好,留给后面路过的人,所谓救人救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 苏骥看了一下那些柴根,现在风雪交加,一片黑咕隆咚,就是想从石壁缝里寻找些灌木根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很疲累了,不至于徒然的劳师动众,便令从预备做饭的木炭之中匀出一些,寻找出一些可有可无的茅草垫毡,就是火光微弱一些,大伙围在一起,也可以熬过这个寒夜。 火堆很快吐出了愉快温暖的火焰,大家开始欢声笑语起來,烤衣服烤鞋袜,火堆旁发出一种难闻的汗臭,小然不禁皱起眉头,远远地站到另外一面石阶下抱臂而立,心里又开始讨厌起这伙臭男人起來。 苏骥和另外四个镖师两个趟子手还在查看那些牲口疲劳程度,检查车轮的磨损,小然不懂这些,只有看着,奇怪的是小四也沒有参加检查,他倒是走到莫翰躺着的那张大车旁边,黑暗中语气很平淡的说道:“來,我扶你去火堆旁!” 大家这才想起來竟然已经遗忘了车上还有这么一个活人。 大家得以顺利的抵达天台,可是他一直支撑着指的路,小然心里顿时一阵愧疚,可不是,安顿下來,连她都忘记了莫翰。 闭目静卧的莫翰沉默了一会,终于低低的说道:“谢谢……”声音里似有呜咽。 出乎意料,镖队的一伙人并沒有小然想象中的敌意,看见小四半扶半抱着断腿的莫翰,有两个脚夫赶紧站起身子,一起上前帮忙搀扶,一个屁股下面坐着一块比较平坦石头的脚夫对小四说道:“让他坐这里吧!” 小四突然对站在旁边的小然叫道:“姑奶奶,大当家的给你的金疮药呢?” 小然赶紧跑过來,从怀里掏出苏骥昨天给她的那瓶金疮药,昨天小四给莫翰清洗上药以后又交给她保管了,小四一边扶着莫翰慢慢的坐下,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当家的吩咐了,得趁着这个空子给他的伤口再上一次药!” 莫翰一张阴郁干枯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嘴唇确实明显翼动了一下,小四也不去看他的脸,把他的伤腿上的裤管小心翼翼的卷上去,仔细的一层一层解开包扎,里面的几层布血已经结痂紧紧地粘在莫翰枯瘦的腿杆上,可能是接触到寒冷空气的原因,小四感到这条伤腿明显的在颤动。 “沒事的,我们大当家的金疮药是宫中秘制的,只要上过两三次,保证你这条腿废不了!” 感觉到莫翰的紧张,小四脱口安慰到,他竟然忘记了就在昨天,自己还念念不忘想要用个什么法子,人不知鬼不觉的灭了这个杀死了何叔的匪首,现在却患难兄弟一般认真的安慰着他。 小然手里握着那个精致的小瓷瓶站在旁边,抿嘴悄悄地偷笑了一下,莫翰的嘴角难得牵动了一下,小四已经在用烈酒浸泡清洗他的伤口,有几个汉子看似无意的并排站在他们身后,好像是在饶有兴趣看小四是怎么做医生的,实则是替莫翰挡住凌厉的寒风和时不时刮进來的一股股雪雾。 小四给莫翰上好药,看着刚才从莫翰腿上解下的那条沾满污血的破布有些皱眉,有人递过一卷干净的布:“用我这副裹腿吧!都是俺老婆罗嗦,出发时非说路途远,硬是多给我准备了一副裹腿,到处沒地方塞,嘿嘿!别嫌弃粗糙,将就一下吧!” 小然忍不住扭过脸去,她竟然感到眼眶有些发热了。 苏骥大概刚检查完毕,也走到火堆旁,一边跺着靴子上的雪一边毫无芥蒂的对小四说道:“包扎好去把我那条新毛巾拿來给他裹上,这鬼天气,天寒地冻的……” 莫翰终于动容,急忙说道:“多谢大当家的,不用了!” 苏骥挤进他对面的人堆里,伸出两只手在火边烤着笑道:“兄弟,别扯那沒用的,既然带着你就不能让你丢了这条腿,什么都不要说了,只有大家平平安安的出了沙漠,才是最实在管用的,大家身上的湿衣服赶紧烤干,吃过晚饭以后,把能穿的都穿上,现在刚歇下,身上还热乎着,到了下半夜,估计石头都能冻开裂!” 苏骥乐观的语气感染了众人,大家发出一阵轻笑,有人笑道:“咱们镖队有女观音跟着呢?准定能平平安安的出了沙漠!” 小四笑骂道:“扯你娘的淡,观音还有什么男的女的,姑奶奶朝他头上敲几下,问问他什么意思!” 小然知道他们在打趣自己,却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傻笑,原來她是趟子手装扮,男扮女装的,看起來是男人其实是个姑娘,所以他们故意这样开玩笑,苏骥见他们和小然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便微笑起來,也不去插嘴。 气氛活跃起來,莫翰好像还不能融入,依然沉默的坐在火堆旁,一张干枯的面容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伙夫吆喝着开饭了,大家纷纷起身,嘻嘻哈哈的去取碗筷,但听碗筷叮咚,耳边呼啸的狂风暴雪仿佛和他们并沒有多大的关系,火堆旁边只留下莫翰一个人。 饭菜的香气弥漫开來,让人更觉得肠肚发虚,苏骥端着满满的两大碗米饭过來,碗头堆着高高的热气腾腾辣椒红烧羊肉块,米饭上分别斜插着一双竹筷,他把右手的那碗米饭递向莫翰:“托咱们这位姑奶奶的福,冰天雪地的还有羊肉吃!” ------------ 第二十四章 倒吸冷气 莫翰慌忙两只手一起伸出去接着,苏骥腾出手來,摘下腰间的酒囊也不递过去,而是抛在莫翰怀里笑道:“那些都是酒鬼,我不怎么喝酒的,你只管多喝几口,这烧酒是特制的,特别烈,活血御寒,用不着客气!” 莫翰深深地看了苏骥一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左手端着饭碗,右手慢慢地从怀里拿起酒囊,用牙齿咬开囊塞,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不歇气的一口气喝尽了皮囊里的烧酒。 ********* 晚饭过后,大伙就开始张罗休息的地方,石阶下安置不了那么多帐篷,费了很大的劲才搭好几顶帐篷,苏骥命令大伙挤着些抓紧时间休息,反正这狂风暴雪的,人多挤着也暖和。 脚夫们最疲累,钻进帐篷就开始打呼噜,火堆旁边就剩下苏骥小然莫翰小四等三个趟子手四个镖师,他们都是专门留下來想听听大当家的关于明天行程的安排的。 苏骥还沒有开口说话,小四就和新人咬上了耳朵:“喂,姑奶奶,我可不可以小小的请教你几个问題!” 小然却瞪了一下挤眉弄眼的小四,高声说道:“请教就请教咯,什么叫小小的请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四忙不迭的点头,语气有些戏谑的连连说道:“是是是,不是鬼鬼祟祟,不是害怕姑奶奶您不愿意说嘛,所以我就比较谨慎一些,用的词语也很小心,请姑奶奶谅解哈!” 小然嘘他道:“切,稀奇了,你想问什么还要这样小心谨慎!” 大家不知道小四想捣什么鬼,都不出声含笑看着他们俩,连准备开口说话的苏骥都咽回到了嘴边的话,想听听小四要问什么? 小四笑道:“其实也沒什么?就是大伙都觉得好奇的一些关于您老人家的事情!” 新人的小脸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明明小四比她年纪还大,却称呼她为老人家,苏骥忍不住对小四轻声责怪道:“说话就好好地说话,小然不过是个姑娘家,什么老人家不老人家的,不怕折了她!” 小四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脖子,讪讪的笑道:“不是说顺口了嘛,大当家的教训的是,下次一定记住!” 小然倒是沒所谓:“老人家就老人家,他喜欢就让他叫去!” 苏骥皱眉道:“你才多大一点儿,不怕捧高了跌得响亮!” 小四笑道:“嘿嘿!沒关系,姑奶奶轻功厉害着呢?跌不着她的,这第一个问題嘛,我就是想问问,姑奶奶你不过就这么大一点的人儿,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一身功夫!” 小四说出了大家心头第一个大大的疑问,大家都纷纷点头道:“嗯,小然姑娘,小四这句话倒是我们大家人人都觉得好奇的,姑娘能不能说给咱们听听!” 苏骥赶紧咳了一声,打岔道:“咳咳……怎么问起这样沒头沒脑的问題,真是不懂规矩,功夫这种事情,话不是都是勤学苦练出來的,岂能随随便便告诉不相干的人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乱询问!” 小四吓得伸伸舌头,苏骥说的本來就是事实,江湖上的规矩,出门在外,谨言慎行,相干的人确实不应该乱打听别人的功夫门派,碰见良善的也就一笑了之不置可否,碰见穷凶极恶的,说不定会认为你想对他有什么图谋,闹不好给你來个杀人灭口,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湖上人尽皆知,知道的越多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谓祸从口出,说的就是这些铁一样的戒律。虽然小然是自己人,毕竟涉及这些武功门派出身隐私之类的事情,道理上还是不应该乱打听的。 沒想到小然却落落大方的说道:“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啊!比我厉害的人多着呢?你们沒有机缘见到罢了,我不过就是从会走路时就开始练武,我曾经和爹爹在葫芦岛呆了几年,山花娘子是我姑姑,我的武功大部分都是她亲授的,但是她不承认是我师傅,她脾气不好,经常和爹爹吵架,兄妹俩说不到一块,就打,但是谁也打不过谁,最后爹爹赌气带着我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姑姑又舍不得我了,就把她这把从不离身的鞭子给我拿着玩了!” 小然说的轻描淡写,旁边这些听得人却有些目瞪口呆倒吸冷气了,反正身边裹着暴风雪的冷气大把大把的,不吸白不吸,吸了也白吸,小然沒有告诉他们,爹爹带着她住在葫芦岛的几年里,姑姑一直给她服用一种增强内力的药物,这种药物必须用烈酒催化,否则就会伤及五脏六腑,林武师很不满意妹妹用这种培训男孩的酷烈方式來培训小然,山花娘子却不以为然,一意孤行,说要么不练武,要么就练成绝世神功,特别小然还是女孩子,更不能因为功夫三脚猫了,被人欺负,兄妹俩成天就为这件事口角,几年吵下來,小然虽然练成了超常的内力,却成了地地道道一个酒鬼。 看到宝贝女儿一见酒瓮就两眼放光的样子,林武师实在是忍无可忍,他觉得小然是被毁掉了,最后和妹子大闹一场,愤而离开葫芦岛,而且从此以后,坚决的闭口不提山花娘子是自己的亲妹子,可以说老林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很好,所以,江湖上几乎沒人知道山花娘子也姓林,和林武师是一样一样滴林。 半晌,小四才说道:“怪不得那些剑客都不是姑奶奶你的对手!” 小然不屑的笑道:“你们不要把那些所谓的剑客看的神乎其神的,他们要是和真正的剑客比起來,不要笑死人了,真正的剑客御气而行,行侠仗义,祭剑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他们连面对面都杀不死人,是什么鸟剑客!” 突然听到小然又发出这样的村话议论,大家顿时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很辛苦的忍着,小四说道:“但是,他们那种乘风而來的架势,轻功确实都很厉害啊!” ------------ 第二十五章 好奇的问题 小然笑道:“那是他们从开始练习武功时,就在腿上绑缚沙袋石子负重攀援山壁练习,练习了十几年之后,看起來人人都是身轻如燕了,但是就真正的内力來说,也就是那个大师兄炎风厉害一些,其他的,不过是些花把势,以他们现在的身手,想要成为真正的剑客,最起码还要几十载!” 苏骥心里暗暗想到,天一长老要是听见这番高论,恐怕非得气死不可,跟着雪山派习练了十几年的弟子在这个小毛丫头眼里竟然都不过是一些花把势,但是,事实胜于雄辩,谁又能说她说的不对呢? 小四不禁悄悄地觑了一眼沉默的莫翰,心里暗暗琢磨,估计这家伙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姑奶奶,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在朔州客栈,明明你喝了那么多酒,最后怎么从大车里蹦了出來,姑奶奶,你可不可以给我解惑一下,你是什么时候钻进大车里的。虽然当时我差点醉死了,但是大家伙谁也沒有见你跟上镖队啊!我问这话可沒有别的的意思,我是想说,万幸姑奶奶你怎么就钻进大车里了,否则我们……咳咳,另外,你到底有多大的酒量啊!” 小四这些问话连苏骥都有些脸红,因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小然什么时候就跟上镖队,又是怎么钻进大车里藏身的,这件事他实在是和小四一样好奇。 不过他是不好意思开口去请问小然的。 当时,他和何叔带着人进到他们喝酒的房间,清楚明白的看见小四酒气冲天的躺在桌子下面,小然满脸酒意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何叔还特意大声的叫了几声:“小然姑娘,小然姑娘!” 看见小然趴在桌子上睡得死沉沉的,毫无反应,他们才放心的抬走小四,把小四放在已经准备好的大车铺盖卷里,一行人五更天不到就离开“阳春’客栈,然后马不停蹄奔波到天亮。 出关之后遭遇谢五的马帮,摆平谢五时,大车里貌似一点动静也沒有,苏骥就想不通了,小然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大车里。 小然却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來了:“就你们那点伎俩,半夜三更的出了客栈,一路上黑咕隆咚,你们又急着赶紧跑掉甩下我,我就是拍下你小四的脑袋再钻进车里,你还以为被马蹄溅起的石子打了头呢?不过……唉!我还是酒沉睡着了……” 小然沒有再说下去,大家都明白她想说什么?不由得都低下头,莫翰的脸上有些抽搐。 苏骥赶紧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折损镖师是正常的,也是人各有命,不关任何人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任何人都不许再提了,回去的时候,我会厚葬何叔的,他的家属,镖局的老规矩,只要运泰镖局不倒,他们祖祖辈辈都有红利吃!” 小然若有所思:“哦,原來是这样的啊!” 苏骥点点头。 怪不得走镖这样辛苦危险,还是有很多人心甘情愿的加入这一行当,如果用自己一条命换來一家人几代的衣食无忧,对于普通人來说,也许是个最划得來的买卖。 小然又对小四笑道:“你别问我的酒量,我只知道,只要有酒,我可以三天不吃饭不喝水,嘻嘻,怎么样,吓着沒有!” 小四吓倒是沒有被吓着,只是和其他人一样,都古怪的瞪着小然张大了嘴巴。 莫翰始终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沒有插嘴。 ********* 大家又就接下來的行程讨论商量了一会,夜越來越深了,可以感到背后寒气侵人,苏骥对莫翰说道:“让小四扶你去睡会吧!” 莫翰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有些惨淡的笑道:“请大当家的相信我,我不是想听你们的谈话,实在是白天一直睡,骨头都有些疼痛,现在还想再多坐一会儿!” 苏骥宽厚的笑道:“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想睡就多坐一会吧!我是担心你的腿……镖队既然带上了你,你就已经是和我们共存亡的,比如白天雪山派想灭口,绝不会因为你是谁就留下你的活口的,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莫翰默默无语,半晌才有些艰涩的说道:“沒事,我不能动,眼神还好,就让我为大家守哨吧!” 小然有些调侃的笑道:“这样的暴风雪夜里,恐怕狼群都不敢离巢,怕什么?难道还有比你更厉害的马匪、比雪山派更厉害的名门正派撵到这里來打劫我们!” 莫翰低低的说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只要大家相信我!” 小然点点头:“大当家的,你还有什么吩咐就赶紧说说,完事了都去休息吧!我也不睡了,陪着莫翰守夜吧!不过……我得多灌一囊酒,你们自管安稳睡个好觉!” 苏骥看着小然一本正经大包其揽的样子,便对她笑笑,略微和小四等几个趟子手镖师又商量了几句,然后又叮嘱了小然几句,几个人纷纷站起來,分头去各个帐篷挤着睡了。 小然握着手里的酒囊,和莫翰默默地相对着,听着身边的暴风雪呼呼的响着,寒气裹着偶尔袭进石阶下的雪屑,一阵阵直透脊背,好在面前的篝火是特地用一种黑色石头垒砌的火槽,那些石头很奇怪,一经火焰烤红就一直可以起到燃料火种作用,否则,这样冷的夜里,小然觉得简直可以把火焰给冻僵了。 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莫翰老僧入定似的充耳不闻,小然看见苏骥怀里搂着一件老羊皮的袄子,走过來小声对小然说道:“披上这个吧!越來越冷了,火都沒有热气了!” 小然笑道:“我不怕,我有酒就行了,给莫翰吧!他身上有伤……” 小然看着苏骥突然住口,她忽然想起,和莫翰争斗时,苏骥和小四两个人都鲜血淋漓的双肩,可是?那次战斗结束以后,两个人换过衣服继续赶路,这一路上连皱眉都沒有看过他们皱一下。 ------------ 第二十六章 最柔软的东西 开始的时候为了喝鲜鱼汤自己还提过他们身上的伤口,可是后來就渐渐地忘记了他们也是身上有伤的人,就算那只是些皮外伤,但是也流了不少血,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 这位大当家的倒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其他人的冷暖。 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丫头忽然之间好像再次被这个细心体贴的男人触动了心底深处某种最柔软的东西,瞬间又莫名的感性起來。 莫翰却抬眼看了一下苏骥,语气里有些情绪不明的低声说道:“多谢姑娘,我沒事……沙漠里讨生活的人,贱命一条,已经习惯了,大当家的,你身上才是单薄,自己穿上吧!” 苏骥见小然确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知道她身上的功夫足以可以抵御这些寒气,便不由分说的把羊皮袄披在了莫翰身上,轻声说道:“莫翰,你就不要推辞了,说起來小然内力浑厚,就是在冰窟料想也沒有大碍,我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抵御寒气还是够用的,别说那些白扯淡的话,大家都是一样讨生活的!” 莫翰居然难得的笑了:“大当家的,我懂你的意思,你……太仁厚了……” 坐在莫翰对面的小然发誓,只从见到这个孤僻怪异的孤血残狼,只觉得他残忍嗜血,现在,这这个火光明灭不定的火堆边,她是第一次看他真正的笑了,并且,她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映照的原因,莫翰笑起來整个面部都变得生动年轻起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仿佛一下年轻了二十岁,并不是他枯瘦面容显现的那样苍老。 莫翰的语气忽然有些哽咽:“大当家的,你其实不需要对我这样照顾的!” 他这句话让小然觉得非常奇怪,苏骥不是三番五次告诉过他,对他好是因为一种责任,一种信守,既然带上他了,在镖队平安的情况下,就必须保证他的完好无损,不管他是敌是友,是恩人还是仇敌,莫翰到现在还在唠叨这句话,是不是太沒有意思了。 还是刀尖上舔血的男人呢?歪歪唧唧的。 苏骥站在一边,半晌,忽然轻轻地说道:“你……不要犹豫了,发信号让你的朋友过來吧!” 小然惊得直直的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这些在沙漠里混的人是不是都不是人啊!这样的狂风暴雪天寒地冻,他们身后竟然还一直带着被跟踪的尾巴不成。 并且,连苏骥都知道附近有人了,自己竟然却是毫无觉察。 石阶下面的帐篷里发出各式各样的鼾声,疲累了一天的汉子们沉梦正酣。 莫翰披着羊皮袄的背影对着苏骥,仿佛一座冰冻的石雕,他也不去看大惊小怪的小然,忽然,小然惊讶的看见,他慢慢的站了起來,身上羊皮袄随之滑落在他背后凸凹不平的砾石地面上。 “你的腿!”小然不禁低低的惊呼道。 莫翰却沒有理会小然的问话,几乎是单腿独立的弯腰从面前的篝火里捡起一支细细的正在燃烧的灌木枝,高高的举过头顶,轻轻地画出三个古怪的圆圈样式,然后又把它掷进火堆。 呼啸的狂风暴雪掩盖了很多的声息,小然的听力和视力却是可以感触看见暴风雪几百米之外的任何活动的物体,她凝神细听,终于辨明至少有十匹马向这里奔來,从马蹄落地的力道听來,里面最少有三个高手。 这些人的马蹄声已经盖过了呼啸的暴风雪,很快就疾驰而至了,小然看向赤手空拳,依然静静地站在火堆旁的苏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的不但不吆喝起镖队备战,连自己都不去取武器,难道就是仰仗着她在这里。 苏骥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小然迅速的在心里预测了一下,如果这三个高手一起上,估计自己折戟沉沙马革裹尸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是,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露出这个底來,也许凭着之前的虚张声势,莫翰,不,血狼会对自己心存顾忌,为镖队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小然迅速的调整了刚才大惊小怪的表情,做出很淡定的样子,把手里的酒囊抛向苏骥,淡淡的说道:“劳驾帮我拿着!”然后从自己的腰际摘下了那根鞭子,若无其事的在手心上轻轻地敲打着。 从每个帐篷里依然传來安宁的鼾声,也难怪,这整整一天的惊恐奔劳,被消耗了极度体力耐力的人,刚一入睡就是死人一般,别说马蹄声,就是惊雷滚滚都不一定能吵醒他们,特别是,大当家的根本就沒有给过他们任何的预警,所以这些人都睡得放心大胆。 马蹄甫定,为首的是三个披着红色雪裘大氅的年轻女子,她们的脸上都紧紧的围着洁白的银狐围领,人人只露出一双双熠熠发亮的眼睛。 依着她们两边排开的是六七个浑身羔皮厚甲的武士,这些人无论男女手上脚上都是厚厚的翻毛手套脚护,坐骑都是那种及其耐寒的雪域良种马,怪不得在这样冰雪严寒的深夜照样在沙漠里驰骋。 “狼,你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女子大声问道,但是她脖子上厚厚的银狐围领阻住了她的声气。虽然说得很大声,听起來还是瓮声瓮气的,她显然在戒备之中,语气这样关切,却沒有跳下马來,然后她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围领,立刻露出一张西域女子特有娇嫩艳丽面容。 莫翰站在火堆旁,早就转身对着这些來人,听到这个女子的高声询问,急忙做了一个手势,小声说道:“嘘……我很好,谢谢你,阿古丽,不要吵了他们休息!” 阿古丽愣了一下,旋即就好像明白了莫翰的意思,看着苏骥和小然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有些阴森森的笑道:“狼,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沒有人会吵到他们休息!” ------------ 第二十七章 风雪之夜的誓言 莫翰摇摇头:“阿古丽,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不能杀死他们……” 阿古丽显然大吃一惊,睁大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莫翰疾声质问道:“你说什么?难道你想独吞这批货物,为什么?哈哈哈,就你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阿古丽后面的语气已经极其复杂了,仿佛伤心失望,仿佛恼羞成怒,仿佛怨恨怀疑。 莫翰的声音有些艰涩:“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请原谅,阿古丽,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是我想独吞这批货,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吧!我……不想要这些金银珠宝了!” 阿古丽脸上的神情怪异极了,不相信的失声说道:“什么?残血孤狼竟然要吐出到口的肉,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是不是被他们灌了**,狼,请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说话!” 莫翰坚定的摇摇头:“阿古丽,请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请相信我的话,如果我不愿意出手,你是沒办法从他们手中夺取这批货物的!” 静听半晌的小然不由得看向手里紧紧捏着她酒囊的苏骥,火光微弱的映照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他是紧张还是欣喜,抑或是胸有成竹的淡定。 阿古丽显然愤怒了,厉声质问道:“狼,你竟然耍弄我,想三言两语就这么草草的打发掉我,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莫翰垂下头,嘶哑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阿古丽,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人去断树崖,记得第十八座山崖的瀑布后面,是我历年积攒的财宝,全部送给你,那些财宝也许可以帮助你们的部落过上安定的日子,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请从此忘记我!” 见莫翰不像是在开玩笑,阿古丽的神情变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变得痛苦起來,她飞快的执拗的说道:“狼,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不介意,我可以不要那些财宝……但是,请你和我一起回大漠吧!” 莫翰低低的说道:“不,阿古丽,请原谅我,我要跟着这支镖队,从此以后做一个平常的走镖人!” 阿古丽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怒火,声音里满是怨念:“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突然改变主意,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做大漠之王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你要抛下我去做个下贱的走镖人,这些年來,我为你做的一切都不能感动你吗?” “请等一下!” 听到阿古丽说“下贱的走镖人”,小然不由得心头大怒,正待有所发作,却听苏骥忽然开口说道:“ 莫翰,只要你愿意放我苏骥一马,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你不必要跟着我们吃苦受累,尽可以随着这位姑娘离去好好养伤,下次大漠再见,就是我苏骥就是再死于你的刀下也绝不是你忘恩负义!” 莫翰似乎微微的笑了一下,轻轻摇了一下头,语气绝决的说道:“不,大当家的,我心意已决,从今以后莫翰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如果非要赶我走,我就自断心脉,把这条命先还了你!” 苏骥有些着慌,如果莫翰执意要留,那么这帮子瘟神说不定就会发作,最后结果就不好说了,他急忙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兄弟,你放过我们几十条性命已经是苏骥的再生父母了,就算是你欠我一条性命,也足够偿还了,我怎么敢收留你这个沙漠之王!” 阿古丽紧接着傲娇的仰脸说道:“哼,你这句话还像个懂规矩的人,看在你这个懂规矩的镖局大当家的份上,你们经过我部落的地方,我会令沿途的人对你们多加看顾,狼,这样总行了吧!怎么样,和我一起走吧!” 莫翰牵动了一下嘴角,坚定的摇了摇头,苏骥的脸上满是纠结,阿古丽的脸上怒火渐炽,僵持之中,暴风雪呼呼的响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那十个坐在马背上人的身上,老天爷好像恶狠狠的要湮沒他们,小然倒是不由得有些微微紧张起來。 “阿古丽,你知道,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如果你实在是坚持,我答应你,只要我做完了这件事情,我就回到大漠,回來娶你,永远陪着你,只要你愿意,这些话我从來沒有对你说过,但是,现在我就全部告诉你吧!” 莫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怒气冲冲的阿古丽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还要去寻找你妹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死心!”突然听见莫翰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阿古丽脸上的愤怒逐渐变成了忧伤,原本凌厉的语气莫名其妙的就软了下來,几乎是哀求的说道。 莫翰点点头:“当着大当家的面,我就索性实说了吧!最近,我得到一些她们的消息,当年我们的仇敌并沒有全部杀死她们,一些年幼的女孩被卖给了中原的贵族,所以,我想跟着大当家的去一趟中原,因为这支镖队是可以信任的,他们不会伤害我,并且会帮助我,阿古丽,这是实情,请你答应我!” 阿古丽静静地坐着马背上,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狼,你要寻找公主我不能阻止你,但是我要你立誓,找到公主以后就回到大漠,回到我身边!” 莫翰笑了:“果然是我的阿古丽,真乖!” 阿古丽跳下马來,走到莫翰身边,莫翰张开双臂,阿古丽紧紧地投入了他的怀抱,莫翰拥抱了她一会,用手拨开她头上的雪帽,在她的美丽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当着这暴风雪之夜,我莫翰起誓,只要寻找到我亲生妹妹的下落,完成母亲临终的托付,就一定返回大漠,回到我的女王阿古丽身边,陪着她白头到老,如果违背誓言,请天地和大家作证,我将会被抛尸这样的暴风雪之夜的荒野,被狼群和豺狗撕裂!” 阿古丽听到莫翰发出这样的重誓,热泪盈眶却沒有出语阻止,只是紧紧地拥抱住莫翰。 ------------ 第二十八章 童话般的画面 莫翰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仔细的替她拢好雪帽,系紧围领,再一次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才轻轻地推开她小声说道:“赶紧回去吧!不要吵了他们的休息,记住,我告诉你的宝藏的地方,无论我能不能很快回到你身边,它都是你的了!” 阿古丽温顺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几步就走到坐骑边翻身上马,自始至终,她带着的那些人都是默默地听着,仿佛一群机械的雕塑,阿古丽坐在马背上又默默地看了莫翰一眼,然后带着他们调转马头,马蹄声再次响起,不过却是越响越远,很快就只剩下暴风雪的呼啸了。 苏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莫翰已经重新坐下,小然却直皱眉头,心里想着莫翰发的这种恶毒的誓言,阿古丽听了却好像奉了神律一般,誓言就真的这么神圣有效吗? ********* 小然觉得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心里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反应这么迟钝了,居然被人拍了拍肩膀,是不是太可怕了,耳边似乎万籁俱寂,慢慢的睁开眼,昨天夜里那场可怕的暴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消退了,整个沙漠是一片黎明前有些黯淡恍惚的洁白。 仿佛是梦境里童话般的画面,圣洁之中透着隐隐的神光,晃得人无法睁开双眼,小然的大脑有瞬间的短路。 抬头,却正对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臭脸,她努力的想了一会,哦,原來这个人她认识,苏骥,肩膀上似乎有衣服滑落,小然下意识的反手去抓,结果捞住了一件老羊皮袄,苏骥淡淡的说道:“天要亮了,醒醒吧!” 她蓦地红了脸,难道自己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不会吧!想起來了,昨天夜里,可怕的暴风雪之中,苏骥赌徒般孤注一掷的表情,那个海市蜃楼一般鬼魅艳丽的红衣女人…… 小然记起來,她叫阿古丽,是和莫翰早就预谋好的,准备抢劫镖队的。 小然就是现在想起來也还要打一个寒颤;可是?莫翰临时的改变了主意,要随着镖队去中原寻找什么公主,也就是他的亲生妹妹,难道,莫翰是个亡国的王子。 阿古丽走后,小然就是带着这满脑子的疑问,捧着下巴坐在火堆旁盯着对面沉默的像石头一样的莫翰,本來是想仔细问问他的,和他唠叨唠叨的,可是……后來就渐渐地抬不起眼皮,连苏骥最后去干什么了她都不知道了。 忽然,脑残逐渐痊愈的小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很暧昧的紧紧靠在苏骥臂弯里,苏骥轻轻对她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就吹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叫人感到舒服又安心。 她却不由得红了脸,一阵心慌意乱,急忙的想站起來,沒想到,身子一动却更深的陷入了他的怀里,小然又羞又愧,汗都要下來了,原來她睡得太沉,两条腿都坐的麻木了,两只脚不听使唤,根本就站不起來了。 “脚麻了吧!别急,等一下就好了!”看着小然龇牙咧嘴的样子,苏骥关切的问道,那神情就像对待一个被宠溺的妹妹,并沒有丝毫的杂念暧昧。 苏骥的语气让小然的心稍微安定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多了,也许,在这个大当家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是需要他照顾的,根本就沒有什么性别恩怨之分,估计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想,小然更觉得羞愧了,赶紧端正了一下自己的不良思想。 想起他照顾杀死了何叔的仇敌莫翰就知道了,而且,他还明明知道莫翰做出那么虚弱的样子是有诡计的,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杀掉这个人,何叔尸骨未寒,谁都不会觉得他做事狠毒,不讲信义的。 但是,他依然对莫翰关爱有加,好像非要这个人按照预谋抢了他才心甘情愿似的。 这得有多大淡定的心胸魄力才能做得到啊!和苏骥比起來,她是太孩子气了。 想到这里,不觉间小然又是一头冷汗,万一莫翰并沒有被感化或者沒有突然改变主意跟着镖队去寻找妹妹,呜呜呜,估计这里已经又是血染黄沙,尸横遍野了,不对,应该是血染白雪。 小然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她记起阿古丽身边另外两个沉默的女人,那可都是真正的一等一的高手啊!是天山派那些顽劣之徒所不能比拟的。 如果这些人一起联手……后果就不是苏骥可以设想的。 小然顿觉得气冲斗牛,话说,苏骥这个人也太妇人之仁了吧! 小然“呼”的推开苏骥,站了起來,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莫翰就在旁边,自己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质问苏骥为什么不杀掉他以绝后患吧!再说,当初还是她请求镖队带上这个人的,说起來自己也难辞其咎。 她不禁有些愤怒的看向莫翰,莫翰哪里知道某些人心里千转百回激烈的斗争,头也沒抬,正在拨弄那堆快要熄灭的灰烬;话说,要不是那些神奇的石块,这堆火恐怕早就冻成坚冰了,但是那些混合着某些燃料物质的石块依然顽强的支持着灰烬的余温,使他们身边的温度稍微高于外面的冰天雪地。 “呃……” 小然只得硬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好吧!这个人赢了,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的苏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见她张张嘴却又看了一眼莫翰,满脸纠结到底什么也沒有说出來,估计这个丫头想说的什么话不好意思当着莫翰的面说,他也就不好追问了。 ********* 天台边热闹起來。 镖队的汉子们一场好睡,大家伙一觉醒來,直觉的天地都是新的了,放眼看去,昨天还沙石翻滚的沙漠戈壁遍野洁白,宁静安详,黎明的天空已经晴朗的若无其事了,太阳红红的从地平线上升起來,瞬间就光芒万丈起來,辉映雪野,美不胜收。 苏骥和莫翰站在一起,轻声的交谈着,正在商量着什么?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并肩战斗的伙伴吗?从來沒有过任何你死我活的血腥拼斗,不动声色的阴谋算计,小四看到一阵心血翻滚。 ------------ 第二十九章 情势逼人的感觉 他想起以前常常看见这种景象,但是,大当家的身边的人不是这个阴沉沉面容枯瘦的黑衣人,而是老成稳重人人敬爱的何叔。 苏骥听从了莫翰建议,命令抓紧时间早饭,早饭过后就催着大家上路了。 刚开始,大家虽然出发了,但是却很有情绪,这么深的雪,道路被严严实实的覆盖着,气温还是很低,叫人伸不开手脚,一大老早的就踏雪拼命赶路,至于吗?等太阳上來,雪融化了,悠然自得的走不是要省很多力气。 特别是那些伙夫们,还想用这些白雪收集一些饮炊淡水呢? 按照莫翰的指点,让几匹骆驼全部走在前面,他坐在驼背上在前面带路,车队就跟着骆驼走,沒想到,戈壁上的积雪再深,踩踏下去却非常溜滑轻松,由于沒有烂泥浮草什么的缠夹车轮,下面都是坚硬的石头,就是前面开路的稍微艰难些,后面行走的车辆倒是比平时还要快捷省气力。 而且走动起來,大家很快就觉得暖和了,感到舒适惬意起來,比起在毒日头心里挥汗如雨快活多了,尽管头顶太阳的光芒越來越强,但是地面上白雪的寒气足可以抵消它的炎热,随即,大家看见一幅神奇的画面,那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整个沙漠上覆盖的厚厚白雪,魔术似的一寸一寸飞快的往下消融。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景象无端的给了大家一种情势逼人的感觉,前边带路的莫翰驱逐着骆驼越走越快,后面跟着的队伍也像劫匪撵來了似的,拼命往前冲。虽然这种情形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却沒有一个人表示一下奇怪,好像这么拼命往前冲很天经地义似的。 很快,莫翰就带着大家走进一个戈壁峡谷。 大家悚然惊觉,有几个走过这条路人的才想起这个必经之路上还有这么一处几里路的峡谷,峡谷里已经开始有快沒膝的积水了,而且,那些高处冰雪融化后,除了沙石吸收的,还有水源源不断流进來,特别是远处的雪山,浮雪融化的缘故,更是有大股的水流涌下。 莫翰大声说道:“我们要尽快赶过这片峡谷去,否则,太阳越大冰雪融化的越快,如果雪水全部涨起來,我们想要穿越这片峡谷最少要等上两天!” 当镖队的汉子们听见莫翰很自然的用”我们”这个字眼对着大家说话时,就算是有些心里对这个匪首很有戒备敌意的人也突然觉得这个枯瘦的汉子有些亲切起來,现在谁又能说大当家的当初的高抬贵手不是明智之举呢? 苏骥接着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而且随着冰雪消融,因为暴风雪饥饿觅食的狼群也会紧追着我们不放,只要冲过这片峡谷,这边的狼群就被会隔断,我们就不用怕整个沙漠里的狼群联合起來首尾呼应攻击我们,只要对付那边的就行了!” ………… 莫翰带着几匹骆驼在前面趟着水带路,他对这片沙漠地带熟悉的优势很快就彰显出來。 小然苏骥小四等人在后面断后,帮着推搡遇到岩石阻挡车辆,几个时辰艰难困苦的跋涉,当镖队的车辆马匹全部翻越上对面的戈壁滩,峡谷里最深处的积水已经齐腰了,大伙回头看着上游不断冲下來的越來越汹涌的雪水,里面还携带着大块的雪团冰块,不禁开始有些后怕起來,由不得纷纷抹了一把冷汗。 苏骥命令就地休息,准备午饭。 他让伙夫把镖队储存的肉食全部拿出來,无论是那些腊肉还是小然猎获的羚羊,全部都煮上,让大家美美地饱餐一顿,吃饭的时候,大伙看着面前大盆的肉,人人心里都在犯嘀咕,之前那么险恶的境地,大当家的都沒有这样浪费过,这是怎么啦!准备日子不过了。 但是想法归想法,这几天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的汉子们端起了碗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既然大当家的吩咐了,谁不敞开了肚皮吃,反正他们是只管吃饭走路,相信一切大当家的自有安排,退一万步來说,就是死,好歹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小四捧着饭碗吃得满嘴流油,一抬头看见小然捏着酒囊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酒一边欣赏下面峡谷里惊天动地的水流,小四心里一动,端着饭碗就过去了。 嚼着嘴里的饭菜,小四咕咕噜噜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奶奶,你不吃饭对着河水琢磨什么呢?” 小然有些嫌恶的皱皱眉头,似乎想起身走开,她受不了小四那副恶心的吃相,小四装作不知道,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继续说道:“是不是你又看见那水底下的鱼了,看來我们晚上又有鲜鱼汤喝了!” 小四说这些话时,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逃开的准备,他估计小然对他调侃肯定会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踹到峡谷里,让他自己去这个平地起水的临时河流里摸鱼去。 沒想到,小然竟然看他一眼,然后笃笃定的笑了起來了:“你也别说,我就是在看着河里的鱼群打架呢?你想不想晚上喝鲜鱼汤啊!” “鱼群!” 小四见小然并沒有踹他下去的意思,稍微胆大一些,不禁嬉皮笑脸起來,嘴角挂着蛆似的饭粒赶紧做出一副神往的样子说道:“想,当然想了,你看这腊肉肥的,哪有鱼汤清爽美味,姑奶奶,您……还真从这河水里看出了鱼群!” 小然煞有介事的笑道:“是啊!是鱼群,你看,它们都是那种肥肥扁扁,二尺左右,红嘴角的细鳞鱼,啧啧啧,我估计味道肯定不错,你赶紧吃,吃好以后,拿个可以装鱼的东西跟着我一块走,我保证咱们晚上可以喝到鲜鱼汤!” 小四顿时对着翻滚的清浊不分的河面瞪大眼睛:“姑奶奶,真的假的,你要去哪里抓这种细鳞美味的鱼!” 小然笑道:“哪里也不去,就在咱们面前的这条河里!” ------------ 第三十章 装两头驴进去 小四突然“噗”的笑了,嘴里的饭粒恶心巴拉的喷了一地:“哈哈哈……姑奶奶,你就扯吧!这条河里有鱼,二尺左右,哄鬼呢你,您老人家真以为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啊!” 小然把手里的酒囊盖上,站起身子來给了小四一个后脑勺,看也不看他的说道:“你少废话,我既不哄鬼也不哄你,赶紧吃饭,吃了以后拿上装鱼的东西跟着我就行了!” ********* 别说大家伙都当小然在说笑话,就连苏骥也觉得小然在胡闹,莫翰坐在那里却微笑不语,有人多事的真给小四寻來一条布袋子,大家一看那条布袋子就集体哄然大笑起來,原來那是一条装货物的布袋,结实倒是蛮结实的,就是又长又大,装两头驴进去都差不多。 显然,大家都在拿他们取笑开心。 笑声中,小然看了看那条夸张的布袋沒有说什么?小四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说你们这些沒良心的,不是存心想累死我吗?姑奶奶要是抓了这么满满的一布袋鱼,我怎么扛得回來!” 另外两个趟子手此时却表现的非常仗义了,一起忍着笑说道:“要不,我们两个帮你抬,行不!”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一起起哄道:“快去,快去,快去快回,一会我们可要赶路了!” 苏骥终于开口道:“行了,行了,别闹了,这戈壁上突然起來的新水,哪里会有什么鱼,休息一会,准备上路吧!” 小然对苏骥翻了一个白眼:“谁闹了,你们自管休息,保证耽误不了大伙的赶路,你们,拿着布袋子跟着我走!” 说完,这位姑奶奶摆出一副两眼朝天背着双手的造型,摇着脑袋溜溜达达的顺着戈壁滩向河水的下游蹦跶着走去,后面,小四等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只拿眼睛看苏骥。 莫翰笑道:“叫你们去就赶紧去吧!说不定真有意外收获呢?” ………… 小四只得带着另外两个趟子手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到目前为止,打死他们,他们也还是不会相信小然会在脚下这条临时汇起水流的戈壁峡谷里抓到鱼。 但是,只走了一小会,估计连半里地都不到,根本就沒有走出镖队其他人的目光之外,小然就停住了,小四带着两个趟子手赶上前去,只见小然对着一个比较平静的水面仔细的观察。 这里大概是一段比较凹的地方,水流到这里,有些缓慢,小然指着一处小漩涡不断的地方对小四说道:“真走运呀,沒想到只走了这么一点远就碰见鱼群了!” 小四等人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的,真是想笑又不敢笑,一起做出相信的样子努力的向她指的水面看去,天地良心,他们就是伸长了脖子,挣得目眦尽裂,看到的除了细细浑浊漩涡还是细细浑浊的漩涡,别说鱼,鸟毛都沒有。 “姑奶奶,说正经的,你不是存心消遣我们吧!哪里有什么鱼啊!” 小四终于憋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好歹他也从这个峡谷穿越过几次,全是龇牙咧嘴的戈壁黑石,就算是突然有水了,小鱼苗现生出來也來不及长成二尺长的鱼啊! 戈壁沙漠里可以抓住鱼,天方夜谭吧! 小然瞥了他一眼,一副懒得和他多说的样子命令道:“快把口袋扯开,不能让鱼群跑了!” 小四终于知道什么叫乱说话是要受到天谴的,他们第一次见识了天底下最匪夷所思的捕鱼高招。 只见这位姑奶奶慢慢的伸出双手,掌心对着那处小漩涡起个不停的河水,突然发力,瞬间,随着一股水花激起,只见一条二尺左右肥肥扁扁白色的鱼首先被她的内力吸了上來,然后……仿佛一道无形的牵引,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鱼都随着那条鱼“飞”出了水面,从河面上源源不断飞进小四他们忙不迭撑开的布口袋里。 这三个大男人不禁欢呼雀跃起來,发出大惊小怪的欢呼,引得不远处很多人都跑过來观看,苏骥诧异道:“怎么回事,这水里还真有鱼啊!” 莫翰不动声色的道:“一点都不奇怪,这些鱼其实都是雪山脚下那些温泉里的鱼,昨天夜里下得那些浮雪今天突然融化,那些温泉里的水也跟着暴涨,这些鱼一见着活水就沒命的跟着跑,而且这种鱼喜欢群居,只要有一条跑了,其余的都跟着跑,别说一条布袋子,一群鱼全部抓住,估计得十条布袋子呢?” 苏骥听得张大了嘴巴:“啊!要那么多鱼干嘛?咱们也吃不了啊!这大太阳下半天不就全臭了!” 莫翰也笑了:“大当家的这话说的也是,眼前的这些雪估计明天就全部化完了!” 苏骥忽然问道:“莫翰,你的腿怎么样了,路面已经越來越清晰了,你还是躺在车里吧!骑在骆驼上太辛苦了!” 莫翰点点头:“行,多谢大当家的好意。虽然我也沒有那么娇贵,不过我也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到了漠北王庭……也许漠北王不会把我当着客人!” 苏骥有些吃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私人恩怨,不会连累镖队的,我也就是怕万一,大当家的放心,我尽量躲着不让漠北王的人见着就完了,嘿!估计他也想不到我会做了一个走镖人!” 苏骥见莫翰不愿意说,便不再询问,其实莫翰这句话也很好理解,一个漠北王,一个靠劫掠的沙漠之王残血孤狼,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恩怨纠纷,自己突然听见这话感到吃惊是自己把眼前的这个人当着了莫翰,而不是昨天残忍嗜血的阴森狠毒的马帮匪首。 这里苏骥和莫翰的对话刚结束,那边就响起“嗨吆嗨吆”的号子,只见一伙人七手八脚的抬着那条水淋淋鼓鼓囊囊沉甸甸、里面乱蹦乱跳的布袋子,还有一些人插不上手,干脆用手还抓着几条,苏骥有些哭笑不得,要这么多鱼干嘛啊。 ------------ 第三十一章 绕晕人的问题 小然晃着脑袋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倒好像她是看热闹的,这些人把满满一布袋鱼抬过來,寻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呼噜噜全部倒出來,只见那些鱼满地乱蹦,果然都是二尺左右,肥肥扁扁,红色嘴角的细鳞鱼。 围绕着这些鱼,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经过集体协商,除了留下够晚上煮鱼汤的,其余的全部剖开洗净,拿盐腌制起來,这沙漠里的大太阳,一天就可以晒出美味的腊鱼干。 第二天,我们可以看得见这样一幅壮观的场面:通往漠北王庭积雪残存的戈壁与沙漠之间的道路上,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每一辆大车货物上面,只要能摆放东西的地方,都威武的摆着刚腌制的肉质泛红的扁鱼,引得天空上成群的兀鹰不断的追着盘旋着,总想伺机冲下來叼走一条。 闻着沒完沒了源源不断刺鼻的鱼腥,看着触目皆是的翻着白眼的鱼的尸体,小然简直想死了,深深地后悔自己不该故意卖弄手段如此造孽,她从來不知道自己最喜欢抓的鱼竟然是如此的腥不可闻,面对这些数目庞大的死鱼,让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吐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沙漠里的太阳果然强劲,傍晚的时候,不但沙漠里的积雪全部无影无踪,那些死鱼也全部晒成咸鱼干了,只要到达莫翰指引的宿营地,就可以收起來了,小然心里巴着赶紧到达宿营地,赶紧把这些死鱼收起來,免得受着这沒完沒了的鱼腥味荼毒,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死鱼眼受着良心的谴责。 这个宿营地是在一处比较凸起的戈壁下面,苏骥之前从來沒有在这里宿营过,但是,莫翰建议在这里宿营,不过就旅程的时间來说,也只好在这里过夜。 到达地点的时候,小然眼尖的看见砾石上有一些新鲜的粪便,便笑道:“附近是不是有水源啊!这里还有野物活动呢?我们可以抓它几只!” 大家一起看向那些粪便:“狼粪,还是新鲜的!”小四有些惊恐的大叫道。 本來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走南闯北,碰见各种野兽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不过几堆狼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小四为什么惊恐。 因为在沙漠里出沒的狼群都是附近草原上的,不像山里的野兽,不过是三三两两的,构不成多大的威胁,草原上的狼群在彪悍的头狼带领下,简直就是一支集团军队。 所以,真要遭遇了它们,镖队这些人同样面临着更可怕的灭顶之灾。 顿时,大家都觉得有些紧张起來,坐在大车里的莫翰平静的说道:“看來我们已经被狼群盯上了,这是瞭哨的狼留下的,畜生就是畜生,如果它们也懂像人一样控制自己的拉撒,估计人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了!” 莫翰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來了,情绪安定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有着残血孤狼的名头。虽然腿上有伤,想來对付这些沙漠里四条腿的野兽还是有办法的。 “大当家的,阿古丽应该给我们准备了一些食物,就在这石壁的洞里,请你叫人找找吧!” 听到莫翰这样对苏骥说,大家不由得欢呼一声。虽然镖队并沒有断粮,但是,大家知道,也就剩下米面一些咸菜,要不是姑奶奶弄了这些鱼干,其实也沒有什么可吃的了,只能说活命还是可以的。 一天的辛苦跋涉之后,有什么比听见“食物”两个字更让人觉得兴奋的。 小四已经从刚见到狼粪的惊恐中恢复过來,想到自己作为镖局第一号趟子手,看见几堆狼粪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实在是情何以堪,听见莫翰这么一说,赶紧带头向眼前凸起的戈壁岩石上看去,想找找阿古丽放东西的洞窟在哪,顺便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 果然,一看之下,大伙立刻看见一个用石块虚掩的石洞,小四第一个跳下马來,奔向洞口,伸手就要去搬开那块石头,莫翰叫道:“小心,石头后面有机关!” 小四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蝎蛰一般缩了回來,怏怏不快的埋怨道:“既然是给我们准备的东西,干嘛还要设机关!” 莫翰笑道:“如果被别人取走了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机关,你只要把石块先往里面推一下就行了!” 小然很煞风景的脱口而出道:“不是说路人留的东西谁都可以取用的吗?怎么又怕别人取走!” 莫翰顿时语塞,这确实叫他难以解释,苏骥笑道:“小然,你这是混淆了留的东西和给别人装备的东西,它们是两种概念,留的东西,就是自己用不了而又带不走的东西,所以其他的人尽可以取用,不能浪费了;给别人准备的东西,比如阿古丽给我们的东西,说不定里面有不可以给其他人的东西,如专门预备给莫翰的,他又很需要的东西,所以阿古丽做些防范也不为过的……” 苏骥的话沒有说完,小然就翻着白眼,倒。 小四早就按照莫翰的交代把石块使劲的往里面推了一下,只听里面“噗噗”一阵乱响,过了一会,莫翰才说道:“可以了!” 小四小心翼翼的搬开那块大石头,赫然看见石壁上插着几把明晃晃的尖刀,原來,如果有人不知道,上來就把石头往外搬,触动机关,难免就会被这些尖刀所伤,但是,知道的,只要动一下这块石头,不要急于搬开,这些尖刀便只有擦过石头,扎进对面的石壁。 看见那些尖刀,小然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阿古丽大可以让人拿着东西直接给镖队送來,不必如此神神叨叨的,苏骥却很知道这些人在大漠中古怪的生存法则,就像鼹鼠喜欢不停掘土一样,是古來形成的习俗。 看着小四他们一样一样取出的食物,他便对莫翰拱手说道:“他日请转告阿古丽姑娘,多谢了!” ------------ 第三十二章 太岁当头 阿古丽放在石洞里除了一些沙漠之中难得一见的美酒水果和各种食物,更多的都是给莫翰准备的东西。 除了一大包衣服,还有几瓶药物,旁边放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古铜色刀鞘的弯刀,看长度,和莫翰曾经使用的那把差不多,当他被小然从战马上击落时,丢弃了那把弯刀,作为俘虏,镖队也沒有为他捡回属于他的武器,小然估计阿古丽是专门去战场把这把刀寻找了回來。 小然心里才有些释然,也难怪,一个女人特别为情人准备的东西,当然不愿意落到别人手里,难怪还要巴儿巴儿的设置了机关,难怪莫翰一定要镖队赶到这里宿营。 说來也奇怪,莫翰,明明就是一个虎视眈眈穷凶极恶的马匪首领,就是他那副阴沉沉枯瘦的模样,真是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好人,偏偏,不要说苏骥小然,就是连对他敌意最浓的小四现在对他竟然都沒有什么设防了,好像这个一刀削去何叔脑袋的人,并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 何叔,一个沉稳温和和蔼可亲的人,死就那么死了,大家似乎集体变成了一群忘恩负义的人,每天面对着杀死他的仇敌无动于衷也就算了,还和他越來越近乎,这还不说,连一贯最有权威主张的大当家的居然对他言听计从,任由他左右镖队的行程止宿。 也许是人和人之间那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也许面对大漠恶劣的环境,迫使人不由自主的结成一个互相利用的同盟,只要能最大限度的生存下去,不分敌友,都可以握手言和,休戚与共的。 如果说开始大家对这个阴沉寡言的马匪头子还很有戒心,但是,现在大家对他的依靠,说句过分的话,有时候简直胜过苏骥。 这一点苏骥心知肚明,毕竟,莫翰才是这片沙漠的主人,而且每一个做过首领的人,不论他如何落魄,为人曾经如何不堪,他的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领袖气质。 这种人总是那么沉稳自信,冷静明断,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围拢他顺服他,即便他沉默不语,照样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俯就,特别是那种对前途命运沒有足够信心的人。 精明的苏骥知道,莫翰对于如何在沙漠里这种恶劣环境下最大限度的求生比自己高明百倍,所以,现在不是斤斤计较谁敌谁友的时候,只有把最大的信任交给莫翰,镖队才有最大的生存几率。 如果莫翰存心要取他们手里的货物,其实易如反掌,就凭小然一个人的高强武功,也许可以挡得住一次两次,那又如何,毕竟他还是有机可乘的。 如果他处心积虑的利用起大漠里的气候,就像在暴风雪之夜;那夜來临的还只是阿古丽,他自己的马匪残部说不定仍旧在附件游弋,也许还是在继续听命于他;或者是其他什么机会,就算是他不留在镖队,照样可以凶相毕露。 苏骥对莫翰的言听计从,走一步看一步,说白了,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批货物能平安的送到漠北王庭,交割清楚,完成了纶慧驸马府的交易,他就可以成为最大的赢家。 他不但要赢得这场微妙人心弈局里看似沒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胜负,还要尽可能的保住运泰镖局这些弟兄们的生命,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叫人称颂的宅心仁厚的人,而是运泰镖局的大当家的。 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有所表示,不是他非要和人玩儿阴的,目前,他只有这个权宜之计,六十多条性命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青壮年,他得委曲求全,带着大家伙全身而退,平平安安的回去,苏骥现在祈求的就是,但愿莫翰说的是真的,要去中原寻找他的妹妹。 莫翰对苏骥心里的想法同样是了如指掌,他很清楚,别看苏骥对他言听计从,其实这个大当家的才是整个镖队对他戒心最大的,这也是莫翰佩服苏骥的地方,换个角度,估计自己都沒有胆量冒险去让一个曾经是对手的人去干涉队伍的行止,莫翰好奇的也是,苏骥为什么要这样做,并且可以毫无芥蒂的做到如此完美,如此不动声色。 他明明并不信任自己,就不怕自己真的突然翻脸。 不过,这两个曾经对垒的首领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彼此背后或者内心深处的阴谋诡计,而是随着暗夜降临即将光顾的狼群,而且可能会是大批的狼群。 为什么会是大批的狼群呢?那是因为他们人马的数目。 莫翰告诉大家,狼,特别是活动在沙漠边缘的狼群,因为生存的艰难,都是特别聪慧团结的,为了猎取到更多存的食物,除了一个狼群总是会集体合作外,必要时,还会联络别的狼群,甚至其他地盘上的狼群,所以,传说中,一个狼群的头狼如果把自己的嘴插在地面上的泥土里使劲的吼叫一声,马上就可以召集來四面八方的狼群,就是这个原因。 它们会根据猎物的数量制定相应的对策,出动有足够胜算的狼,按镖队这些人马,并且带有武器,估计最起码会有几百只甚至上千只狼出动,所幸的是,峡谷的河面暂时隔断了那边的狼群,否则,说不定会更多。 莫翰的话让大家听得毛骨悚然,就连苏骥都有些不安,这次给漠北王送寿礼真是命里注定的劫难,沿途各种凶险就不说了,连以往从來沒有碰见的暴风雪,狼群竟然统统都跑出來凑热闹,真是太岁当头。 为什么会这样,苏骥其实很清楚,并不是什么扯淡的太岁当头,而是今年送这趟寿礼提前了一个月,一來是礼物太贵重,非同小可,二來是漠北王六十大寿,纶慧驸马作为儿子,必须得提前敬献孝心,如果像每年一样春末交夏时候上路,气候狼群什么的,根本都可以避免。 ------------ 第三十三章 情难以堪的话 可是?这是趟不要钱也推不掉的差使,纶慧驸马府连个惯例的差牌官都不派跟着一个,使唤运泰镖局就像使唤自己家奴似的,就那么十拿九稳的派个管家吩咐一声,运泰镖局几十口子连着大当家的不得不咬着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因为驸马府托的是死镖。 有什么办法,运泰镖局名头再大,也有得罪不起的权贵,那些权贵就像沙漠上变化无常的天气,黎民百姓只能逆來顺受。 好在狼群不是权贵。虽然凶残,还是可以以暴制暴,巧妙对付的。 大家以为莫翰会要镖队背靠着凸起的戈壁崖壁驻扎,但是,莫翰却要大家远远地离开那些断断续续的崖壁,选择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做了宿营地。 苏骥听从莫翰的建议,把所有的车辆货物呈圆形在最外面摆出一个尽可能收拢的防御阵势,骡子马匹骆驼等牲口全部驱赶进这个圆阵里,所有的强弩手全部准备好,严以待阵。 现在,可以听见远远地沙漠中不时传來狼群的嚎叫, 三三两两体型硕大的灰狼已经肆无忌惮的对着他们亮相了。 莫翰却淡然的要大家自管放心的吃晚饭,因为这些狼群暂时只是在集结,它们远远地发出非常恐怖的嚎叫,先派出一些体型威猛的大狼打头阵,就像人类使用的攻心术,志在给这些它们准备围攻的人造成强大的心里压力,让他们心生胆怯。 莫翰告诉大家:“不要以为这些畜生是无知无觉的,它们鬼精着呢?草原上,有的部落干脆把它们奉为神灵;现在大家把所有发亮光的兵器全部拔出鞘,放在身边,然后该干嘛干嘛?如果这些畜生见吓不住我们就不会随便进攻,沒有一定的胜算,它们也不会轻易送死的!” 小然听明白了,莫翰的意思是,不要小瞧了这些野外求生存的野兽,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未尝不是战略高手。 果然,大家伙把那些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故意的亮在手边,天边晚霞的余晖映照在刀刃上,不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在灰蒙蒙的沙漠上显得特别耀目,那些灰色的大狼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并沒有一只敢随便靠近的。 大家开始时有些畏惧这些沙漠狼群的数量,现在听了莫翰胸有成竹的分析,又见那些狼还是惧怕人的,便安定下來,苏骥小然等人本來就是不怕的,尽管沙漠里的狼群不断悄然聚集,虎视眈眈的盯着这群人马,大伙依然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该干嘛干嘛? ………… 看着越來越黯淡的沙漠,苏骥有些闷闷的对莫翰问道:“现在是春季,这些狼群沒道理要对我们进行大规模围攻啊!” 已经换了和镖队所有人一样汉族装束的莫翰点头说道:“大当家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春季草原上正是雨水充足春暖花开的时候,狼群完全可以捕捉到充足的食物,可是你有沒有想到,从前天晚上的暴风雪开始,这些狼群可能已经三天沒有捕捉到足够的食物了!” 小四好奇的凑上來问道:“为什么?草原上那些野物呢?” 莫翰说道:“谁也说不清楚,它们在有的时候,比人的嗅觉更灵敏,也许在这场暴风雪來临之前,就全部暂时迁徙到远处了,总之,这些狼群不是因为饥饿,肯定不会冒险围攻人的!” 苏骥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走镖的最忌讳冬季的时候往关外走镖,就是怕遭遇这些东西,沒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大春天的,还是碰见了它们一次!” ********* 当林小然林姑娘为了寻找沐云芷沐二小姐陪着罪魁祸首苏骥艰难困苦的跋涉在边疆大漠,与人斗与天斗接下來还要与狼群斗的时候,京城烟翠园的湖光山色姹紫嫣红也逐渐笼罩在五彩晚霞中,简直美不胜收。 云芷一袭雪纱绫的姣白衣裙,长发如云明眸皓齿,春水映梨花一般,那只贱猫玉狮子雪球似的跟在她身后滚來滚去,幸亏烟翠园白天的时候一般都很安静,否则必定会看得有人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此时,云芷正从花圃里为眠雪采了一捧胭脂般娇艳的芍药,眠雪一直情绪低落,特别是到了晚上,一听见那所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传來的欢声笑语,就泪水涟涟,偏偏那个银面王爷好像一点人道主义也沒有,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照样夜夜笙歌,日日欢宴。 也许只有照顾她的云芷才能深切的体会到她的悲哀,总是想方设法要眠雪高兴一些,她记得几天前闲逛的时候看见芍药圃里的芍药正含苞待放,今天跑去一看,那些花儿果然正开得赏心悦目,便兴致勃勃的采了几支拿回來给眠雪玩赏。 “晓云!” 一个沉静悦耳的男子声音突然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云芷不由得收住脚步,看见皇甫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回廊下,微笑看着人比花娇的她。 想起文颐的话,云芷赶紧在脸上摆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淡淡微笑,礼貌的答道:“这么巧,皇甫公子,你也出來转转!” 皇甫身着一件宝蓝冰丝长袍,玉树临风一般站在回廊下一株造型古朴的垂柳下面,翠绿的垂柳枝条依依的垂下,轻轻的拂他的肩膀,漂亮的简直叫人移不开眼睛,云芷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简直画中人一般,怪不得眠雪告诉她,紫陌郡主一直在暗恋着他。 “嗯!”皇甫似乎犹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晓云,我是专门等你的!” 云芷吃了一惊,不禁有些慌乱,抱着怀里的芍药怔怔的看着皇甫,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的话语。 皇甫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准备带着眠雪离开王府……多谢姑娘对我们的照顾!” 听皇甫这么一说,云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真害怕他说出什么叫人情难以堪的话來。 ------------ 第三十四章 会放过你吗 旋即,她短路似的大脑有些清醒过來,慌忙问道:“为什么?皇甫公子,你……眠雪姑娘的伤还沒有好啊!她怎么可以现在离去呢?” 皇甫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晓云,你误会了,我不是带着她乱走,留在这里,只会给她带來无尽的伤害和心疼,这里……不适合我们,再说,她脸上的伤疤……我想带着她遍访天下名医圣手,看看可否有妙手回春之法!” 云芷顿了一下:“皇甫公子,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沒有权利去阻止,也许……你应该去和王爷说,我不过是一个下人,照顾眠雪姑娘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情,只要王爷同意你们离去就行了!” 皇甫深深地看了云芷一眼,然后说道:“因为有件事必须得你同意,所以我得先找你询问一下!” 云芷觉得心里一跳,脱口问道:“什么事情!” 皇甫微笑道:“我想眠雪现在已经离不开姑娘的照顾,所以……我想和王爷讨了你随着我们一起离去,好继续照顾她,至于你赎身的银子,不拘多少,我全部照付,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随我们浪迹天涯!” 云芷惊讶的看着皇甫,瞬间觉得心潮翻涌,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起离去,离开这里,如果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她何尝不愿意,简直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别人会放她走吗?还有就是,皇甫想用什么身份带走她,眠雪的丫头,亦或是,就像王爷说的,他对她用心了。 “怎么,你不愿意!” 皇甫看着不置可否的云芷,脸色忽然黯淡起來,情绪低落的问道,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云芷赶紧苦笑了一下,拼命的摇摇头道:“不是……皇甫公子,你误会了,我沒有不愿意,只是……” 皇甫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竟然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双手握掌,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是真的吗?等王爷回來,我马上就去请求;呃……只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发誓!” 云芷不由得红了脸,她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已经喜欢的满脸通红,从來沒有如此失态的皇甫公子解释,只好苦笑道:“好吧!只要公子可以带着我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着眠雪姑娘,直到她完全康复!” 不等云芷说完,皇甫突然情难自禁的伸出手來,一把拉住她的一只手腕,激动的高声说道:“太好了,晓云,我要带着你和眠雪离开这里,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里的日子,我们都不习惯,而且永远学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皇甫不管不顾的一口气说完,眼睛里满是热切,云芷吓得后退一步,使劲的挣开他的手:“皇甫公子,请不要这样,给人看见多不好!” 云芷觉得自己貌似涉嫌误导了他,但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剖析明了。 皇甫固执的说道:“我不害怕,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走,在这里。虽然每天对着雕梁画柱对着锦衣玉食,但是,却充满着尔虞我诈,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虚伪谄媚,不知道机巧善变,你看,眠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们连眠雪都不肯放过,会放过你吗?” 云芷怔怔的看着情绪激动的皇甫,文颐时而冷峻时而温婉的身影慢慢地略过她的心头,她终于还是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皇甫公子,哎……我们先去看看眠雪姑娘吧!” ********* 接过云芷带回來的鲜花,眠雪先是很高兴,但是,看了一会那些芍药娇艳的花瓣,嗅着花瓣的清香,眠雪一双大眼睛慢慢的就蓄上了泪水,云芷慌了,自己本來是想她开心的,可是?看见这些鲜花眠雪难免触景生情,想起曾经的花容月貌,自己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吗? 云芷慌忙说道:“眠雪姑娘,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开心一些,实在是沒有别的意思!” 眠雪轻轻地放下那些花,有些呜咽的对云芷说道:“我沒事,把它们插在花瓶里吧!谢谢你晓云,我很喜欢!” 云芷看着站在眠雪身边似有所言的皇甫,便拿起桌上的一对白玉细颈美人花瓶乖巧的对他说道:“皇甫公子,你陪眠雪姑娘说说话吧!我去园子里取些清水插花儿!” 云芷拿着两只花瓶退出去,皇甫走上前,一只手轻轻握住眠雪已经瘦弱到纤细的手腕,一只手爱怜的扶住她柔弱的肩膀,认真的对她说道:“妹妹,我已经和晓云说好了,带着你们离开这里!” 眠雪抬起还缠着一些薄纱布的脸,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哥哥,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失声叫道:“哥哥,你胡说什么?你要带着我和晓云离开这里,你们,还说好了,你是不是疯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说话如此轻率不经思考起來!” 皇甫有些激动起來:“眠雪,我沒有疯,相信哥哥,我正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决定的,这里本來就不是我们呆的地方,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带着你來到京城……我们,根本就沒办法完成父亲的遗愿!” 眠雪呆呆的看着哥哥,皇甫转为低低的细语,声音里有无尽的心痛:“现在,我想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如果我们还执迷不悟的继续纠缠在里面,只有徒劳的陪葬……我们不过才能靠近皇宫,离内苑,离金琥还有十万八千里,可是?你就已经遭受到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伤害,我不能原谅自己,妹妹,我要带着你,一起去访遍天下名医圣手,一定找回你曾经的花容月貌!” “够了!” 眠雪怒不可遏,有些咬牙切齿的疾速打断皇甫的话:“父亲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沒出息的儿子,你不肯利用紫陌郡主也就算了,现在又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來,你难道不记得父亲临终遗言,他老家人是如何交代的,你又是如何答应的!” ------------ 第三十五章 我有得罪了你吗 皇甫沒想到眠雪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不禁灰了脸,呆呆的看着眠雪,听着她滔滔不绝的怒斥,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现在,你竟然想逃避反悔,简直就不是我们云轩国男人,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和你一起离去的,你要走,自己走好了,我一定尽自己的力量,寻找机会,窃出金琥,另外,我告诉你,皇甫骏轩,晓云这个丫头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眠雪怒气冲冲的说完,愤然转过脸去,兄妹俩都知道这里不适宜大声吵闹,都在尽量克制,皇甫骏轩被妹妹训斥的有些惶惑起來,一张俊美的面容上不复之前的清泠如玉,灰蓬蓬的纠结着愧疚痛苦,似乎还有一丝迷惑不解。 “我为什么不能打晓云的主意!”皇甫沒有好好地检讨一下眠雪前面斥责他辜负父亲临终重托的荒唐,倒是喃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來。 眠雪气急了,转过脸冷笑道:“我难道沒有和你说过吗?这个银面王爷蹊跷的很,庆隆王朝从來就沒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王子,他突兀的冒出來,还在皇宫旁边弄这么大一个声色犬马的园子,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丫头,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真是情令智昏,你赶紧醒醒吧!”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心念电转之间,皇甫骏轩仿佛悟到了什么?过往银面王爷对晓云那丫头的点点滴滴,自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才有意无意漠视的,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就转成更加的灰暗。 “妹妹……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皇甫突然在眠雪面前跪了下來,眠雪吃了一惊,但是却余怒犹存,面对哥哥瞬间就如此大的转变,并沒有伸手去拖哥哥起來。 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生來就是一个脾性古怪的人,十分情绪化,他每常想的做的总是叫人感到不能理解,出于常情之外,这还是因为他们兄妹匿在庆隆皇朝,他一直竭力的维持着必要的正常举止,否则,还不知道会说出做出什么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知道,我自幼就沒有你心高,父亲是沒有福气,偏偏生了我这么一个糯性的儿子,志向高大的却是女儿,既然妹妹不愿意放弃,就当我什么都沒有说过,从今以后哥哥只听你的,如果上天垂怜,我们得以金琥到手,找到宝藏和令符,可以召集起父亲的旧部报仇雪恨,我情愿奉妹妹为主!” 外面传來一阵脚步声,眠雪顾不上其他,一把拽起还有些恍惚的皇甫骏轩,小声训斥道:“胡说什么?还不赶紧起來……” 云芷双手握着灌满清水的花瓶,笑靥如花般的走进來,被眠雪扯起來的皇甫骏轩抬起头,迎着云芷的笑脸,一眼之下,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他后退一步,对眠雪点点头,也不和云芷打招呼,冷着脸,莫名其妙的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云芷看着皇甫突然变得生冷的背影,脸上不可抑止的露出脑残的表情,话说,这个男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还一盆火似的,海誓山盟般的说要带着她和眠雪离开这里,怎么突然的,看见她进來,不发一言就冷着脸扬长而去,丫丫个嗨的,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我有得罪了你吗? 幸亏自己沒有傻13似的信以为真。 看着晓云满脸的纠结,眠雪想气又想笑,哥哥真是忒荒唐了,居然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说出这样荒诞无稽的话,退一万步,就算是他们放弃窃取金琥的打算,顶多也就是他们兄妹自己离开,还想带走这个丫头,可能吗? 这个烟翠园里,除了莫汐之外,也许只有敏锐聪颖的眠雪隐约觉察到某种秘密。 眠雪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父亲的想恢复旧日部族的希望放在根本就沒有多少雄心壮志、只愿临风起舞对月弹琴过平淡安宁生活固执而又冷淡的哥哥身上,简直就是清梦一场。 ********* 烟翠园杏林深处的清水河边。 云芷坐在河边草地上,脱了鞋袜,把一双白皙纤巧的脚放进清洌洌的河水里,舒舒服服的來回摆动着。 绮红和偎翠在她脚旁的河水里嬉戏着,搅得附近的河水泛起粼粼的细波,贱猫玉狮子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不停的摇着尾巴,其实却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两条漂亮的小蛇。 大孔雀站在岸边,对着河水,用自己的喙反复梳弄着身上漂亮的羽毛,不停的对着水面沾沾自喜地臭美着,那些香獐麋鹿饮水的,啃食青草的,交颈蹭背谈情说爱的,莫汐蹲在云芷旁边,一边用手撩着河水玩,一边和她闲闲的说话。 “晓云,你把绮红偎翠放在商小姐和沐大小姐的茶盏里了,你想干什么?”莫汐说完,扭过脸來盯着云芷,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矢口否认。 云芷却对着她嫣然一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警告她们一下!” “警告!” 云芷的脸上满是促狭:“是的,我只是想告诉她们,任何人都不是好欺负的,要她们离眠雪远一点,嘻嘻,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们,你知道,就算是绮红偎翠真咬了她们,也不会死人的!” 莫汐的脸上却满是惊讶:“嗳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芷调皮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她们被我吓唬以后,就再也不敢來打扰眠雪了,但愿眠雪姑娘早一点好起來,这样就不怕有人再拿腐药暗算她了!” 莫汐看着一副水云无心的云芷,有些哭笑不得,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种人,自己成天被人打击暗算,坐在风口浪尖却浑然不知,还操心别人的安危,果然奇葩啊! ********* 随着夜色的加深,沙漠里危险的气息越來越重,被围在里面的牲口发出不安的躁动,这是食草动物遭遇了大量捕食动物,本能觉察到的那种原始的威胁,镖队与狼群的战斗已经一触即发了。 ------------ 第三十六章 残酷的恶战 大家的情绪倒是比较淡定,野兽再凶残,打得不过是个数量战,顶多就是蜂拥而上,只要镇定的防守住了,还是有得较量的,再说了,大家手里的强弩硬功,大刀片子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几个本领高强的人坐阵。 倒是那些武功厉害的人更可怕,根本就沒有还手的机会给你,就像现在手里很紧张的握着一根鞭子,准备打狼的某人;但是,她却和那个二货发小沐云芷一样,浑然不知在有的人心中,她比眼前的这些恶狼可怕多了。 看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來的狼群发出繁星一般可怕的绿莹莹眼睛亮光,小然不解的对莫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紧靠着石壁宿营,这样也不至于三面受敌啊!” 莫翰轻轻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如果是及其陡峭无法攀援的石壁,不用你说,肯定要紧靠石壁宿营的,可是这些戈壁石壁起起伏伏,最高不过一两丈高,如果紧靠石壁,不但不能给我们带來依靠,反而增加危险,因为我们很有可能看不见突然从石壁后面翻上來的狼群!” 小然不由得吐吐舌头,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題,估计大家都想见了这个问題,所以除了她,才沒有一个人对目前这种四面受敌的状况发出质疑,看來,行走江湖,自己还是嫩了一些。 “各就各位,准备发射!” 苏骥低喝一声,小然看见四面八方绿莹莹的狼眼睛突然快速运动起來,并沒有听见一声狼嚎,但是它们却好像得到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命令,集体向镖队驻扎的地方拼命冲击了过來。 冰冷的暗夜里,野兽奔腾喘息企图掠食的声音夺人心魄令人窒息。 瞬间,强弩劲射的声音四面响起,羽箭带着哨叫划破夜色里的空气,冲在最前面的狼果然受到惊吓,顿时纷纷回头四散逃开,也有被弩箭射死射伤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黑暗中抓不住准确的目标,还是狼毛皮的顺滑,那些射出的弩箭命中率并不是很高,狼群逃散只是受到利箭擦过空气啸叫的惊吓。 那些狼逃到安全的地方,很快发现它们并沒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好像得到某种启示,胆子大起來,便迅速重新聚集,开始第二轮攻击。 狼群第二次的攻击胆子大了许多。虽然一些怯弱的狼被利箭的呼啸吓得逃开,但是有些一贯打头阵的彪悍大狼还是凶猛的继续往前冲,被按照安排好的第二波更密集的弩箭射击的丢下无数具狼尸,才悻悻的退却。 但是,这些狼群并沒有放弃,以镖队宿营地为中心,呈圆形的聚集在不远处,繁星般此起彼伏绿莹莹的狼眼睛预示着更残酷的恶战才刚刚开始。 喘息之间,听着那些受了伤和快要断气的狼不停的抽搐哀嚎,嗅着空气里浓烈的血腥膻臭气味,苏骥多少有些担忧的对莫翰说道:“看來这些畜生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怎么办,羽箭的数量是有限的,黑暗中命中率又很低,这样耗下去,只有赤膊上阵,用刀了,万一真要砍起來,我们还得当心车辆里的货物!” 虽然是黑暗之中,小然还是翻了苏骥一个白眼,命都快沒了,还在惦记着货物,怪不得驸马府这么放心的把这要命的一票买卖交到他手中。 莫翰沉吟了一下:“之前我考虑的是这些狼群主要会是想捕食我们的牲口,人还在其次,野兽本能是害怕人的,所以把车辆放在外面,牲口反而放在里面,一來是方便架驽,二來是好保护这些脚力,既然大当家的这样说,看來我们也得适时整一下部署了!” 小四忽然说道:“不是说野兽都害怕火光吗?如果咱们有一大堆篝火就好了!” 莫翰仿佛笑了一下,沒有说话,小然鄙视小四道:“切,尽说那些沒用的,这里倒是有大把的黄沙和石头,连棵小草都沒有,把你骨头拆了都不够一堆篝火的燃料!” 小四嘿嘿了几声,然后嘟囔道:“奇怪了,天台那里还有好多的灌木呢?这里连毛都沒有!” 莫翰静静的说道:“天台那里曾经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吉祥宝地,现在虽然被黄沙吞噬了,但还是有一些湿润的气息,咳,这里,是一片真正的不毛之地,除了蜥蜴和沙蝎,沒有一样鲜活的东西!” 小然感叹道:“怪不得这些狼群选择在这里攻击我们,原來狼也是工于心计的,果然是一种狡诈的野兽,它们也知道哪里是死亡之地,喂,莫翰,要不干脆我们主动出击一次,让这些畜生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趁早滚蛋!” 莫翰摇头道:“不要着急,先省些力气吧!只要它们不动,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要以逸待劳,能拖一时是一时,天亮它们自然就会放弃的!” 小然不禁哀叹道:“拜托,莫翰,你能不能说点有希望的话啊!天亮啊!现在离子时估计最起码还要两个时辰吧!这么漫漫的一大长夜,会不会死人啊!” 小四连连的呸道:“呸呸呸,姑奶奶,你就不要乌鸦嘴了,不就是几只野狼吗?大不了您老家人拿出捕鱼的办法,把它们全部一网打尽吧!我们都不怕,你有那么高的武功,怕个啥啊!” 苏骥沉声喝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扯淡!” 莫翰轻轻地笑了,然后说道:“狼群这次受到重创,可能不会再轻易进攻了,估计它们要等我们夜半疲倦防备松懈时再大举进攻,小然姑娘,如果你想听什么有希望的话,其实你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莫翰的话让小然不由得身子一挫,看着四围密密麻麻鬼火似的莹莹绿光,用痛苦的声音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來一点都不像是在恭维我呢?” 小然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她身边的人却立刻发出一阵宽心的哄笑,连苏骥都忍俊不禁,气氛轻松起來,大家想到这位姑奶奶武功的高深莫测,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虽然大家都知道莫翰这么说,也只是想安定大家的情绪。 ------------ 第三十七章 令人恐怖的欲望 说实话,莫翰也从來沒有遇到过这样阵势,将要和无数的野狼对恃整整一夜。 运泰镖局一伙人更加沒有过。 这种被野兽围攻的凶险和莫测在于,劫匪要取的是金银财宝,而狼群想要的直接就是撕裂人或者他们身后牲口。 苏骥心里明白,在这暗沉沉的黑夜里,被数不清的野狼包围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那种压迫诡异实在是有种催人心肺的可怖,拼得与其说是彼此的实力,到不如说是人的意志和精神。 自己作为大当家的,必须要表现的分外的淡定从容,成竹在胸,才能熬过这一夜去。 他和莫翰仔细的商量了一下,如果真要打持久战,不能集体都这么眼睁睁的和狼群耗着,得先一部分人休息,大家轮流站岗警戒,有情况了再上,就像小然说的,这一夜,长得很呢? 六十多个人,先让二十个人休息,苏骥要小然莫翰小四等都先去休息,说不定下半夜更凶险,小然答应了一声,看了一遍四围此起彼伏的狼眼睛,这个一贯胆大包天,从來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丫头突然的也觉得脊背一阵阵冒冷气。 休息的人就靠着卧在地上牲口温暖的身体旁边打盹,苏骥不敢掉以轻心,命令大家更要加紧戒备,小然和小四并沒有睡意,陪在莫翰身边,帮着苏骥一起观察狼群的动静。 半轮冷月探头探脑栖栖遑遑从天际慢慢的升起,月光突然让沙漠里有了一些光亮,凭着良好的眼力,小然看见那些狼都在不安的游走着,只有一些硕大的狼用粗壮的两只前爪支撑着身体,像狗一样坐在那里,一副气咻咻蓄势待动的模样。 小然心里一动,向莫翰问道:“怎么才能找到它们的狼王!” 莫翰立即问道:“姑娘想杀死狼王!” 小然轻轻地笑道:“它们这么齐心协力的,不就是听从狼王的号召吗?我从來就是认定擒贼先擒王,只要打掉领头的,其他的就会不攻自乱!” 苏骥听着小然的话,暗暗惊讶,自己倒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还说她沒心沒肺呢?整个的就是深藏不露,听听这说的话,估计打小《孙子兵法》就了然于胸了都。 莫翰仔细的看了一遍四围的狼眼睛,点头道:“嗯,姑娘说的也对,但是,狼王也不是好对付的,能统领这么一大群狼的狼王,不仅仅体型特别硕大,而且狡诈凶狠都是非同一般的,也就是姑娘的武功,等闲是不能轻易冒这个险的!” 小然笑道:“对付一只狼王,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莫翰急忙把手指伏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放低声音轻轻的说道:“小声点,据说它们都是特别通灵机敏的东西……依我看,这些狼里面暂时还沒有狼王,我们还观察一阵子,看看这个畜生会不会露面,只有它露面了,你才有机会除掉它!” 小四不由得窃窃感叹道:“怎么野兽也和人似的,打仗冲锋时,主帅都躲在后面,让小卒子先过河送死!” 莫翰说道:“这就是狼王的狡诈之处,如果是捕食其他动物,那怕是体型巨大的,狼王准定是带头的,但是,围攻人,它就很小心了,所以,你们看,这些野狼数量如此多,冲击了两次之后就不敢轻举妄动了,野兽本能就是害怕人的!” 听着莫翰和小然他们低声的交谈,苏骥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面貌枯瘦粗犷凶残的马匪首领,如果不去看他的模样,只听他低沉的声音,言词之间其实相当的温文尔雅,显示着他确实应该有着良好的出身,并且,他说话的语气几乎比满口村言的小然还要让人觉得心服耳顺。 怪不得那个天仙一般的美人首领阿古丽对他那么一往情深。 ********* 但是,狼群只安静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开始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 看得出,第三次它们是志在必得的,前两次好像不过是在试探。 突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那么多体型硕大的狼,这些大狼全部率先冲在最前面,那些体型稍小的紧随其后,像疯了一般,咻咻的从四面八方向被它们围困的镖队冲击过來,带着口涎的腥臭和撕裂一切的令人恐怖的欲望。 莫翰看着狼群來势凶猛,对苏骥叫道:“大当家的,不好,这些畜生这次不会随便退却的了,快叫起兄弟们,把牲口都拉起來,准备拼了!” 苏骥大喝一声,喊起休息的人,除了弓弩手,其余所有人全部准备好兵器,幸亏越來越亮的月光多少助了镖队一臂之力,让弓弩手们多少可以抓住一些准确的目标,第一排利箭射出,刹那间,野兽的皮毛血肉飞溅,很多狼嗥叫着或者倒下,或者负伤逃窜开去。 果然,后面的狼群并沒有退却的意思,其余的继续向前进攻,镖队递增的第二排利箭射出,又有不少狼倒下或者负伤,但是,更多的狼已经冲到近前了,那些野狼张口的血盆大口中的腥臭气息几乎清晰可嗅。 情势万分危急,因为镖队是被这些狼群团团围攻的,沒有一丝一毫的依凭。虽然外围还有那些车辆挡着,除了少数几辆车,其他车上几乎都还是一些易碎物品,如果砍杀起來,不但弓弩手沒办法射击,是活命还是顾着车辆的货物是眨眼之间就要面临选择的两道难題。 出于求生的本能,惊慌失措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要保护车辆货物,准备挥刀砍击了,本來就是,如果沒有了生命,任何价值连城的东西也就沒有了任何存在是意义。 “等一下,不要毁坏了车辆货物!” 看着情急欲动的汉子们,一直镇定的四处观察的莫翰突然高声说道,然后指着一处狼群似乎特别密集的地方对小然说道:“快看,狼王就在那里!” 和苏骥低声略微商量了几句之后,苏骥飞快的高声命令道:“大家不要慌,弓弩手继续射击,其余的人全部骑上牲口,全部跟着我们后面冲出去,记住,手里沒有弩箭的赶紧撤下來跨上牲口!” ------------ 第三十八章 剥了皮当褥子 苏骥吩咐一声,几个弓弩手从两辆大车上撤下弩箭,全部闪身让开,小四等几个趟子手镖师迅速一起奋力把这两张大车向两边朝外推开,已经冲到近前的狼群见强劲的箭雨突然打开一个缺口,顿时纷纷向这里闯过來,其势惊心动魄。 早有准备的小然和苏骥并排向前,各自挥动手里的兵器,瞬间,几十匹像小牛犊似的的大狼血肉横飞,嚎叫着纷纷倒下,特别是小然手中的鞭子所到之处,那些挨着碰着的狼几乎沒有任何逃生之机,全部毫无悬念的弃尸在地,看得大家暗暗咂舌。 狼毕竟是沒有什么高深功夫的野兽,攻击人凭得不过是一种野兽捕食的本能,再狡诈凶悍的狼遇见小然这样内力惊人的神人也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蠢物。 小然一见这些气势汹汹的狼原來根本就不经打,顿时玩性大起,也不管后面的人了,一个劲的挥起手里的鞭子,哪里狼密集就往哪里冲,竟然忘记了刚才莫翰对她的狼王处在哪个方位的提醒。 苏骥怕弓弩手误伤了驱马乱撵狼群的小然,急忙挥手下令停止射击,全部抡起大刀片子砍击,原本恐怖的情形突然就有了戏剧性的变化,这成千上百匹凶狠的饿狼在小然眼睛里好像全部变成河里的鱼,转眼之间,竟然被她转着圈子撵得沒命似的四处逃散起來。 一声长长的嚎叫雄浑威严的响起,那些四散乱跑逃窜的狼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号令,被惊醒一般,突然都停止了奔逃,全部调转身体,像着了魔似的不计生死,重新疯狂的向镖队扑了过來。 大家刚喘了一口气,见狼群在狼王的号令下再次反扑上來,顿时又紧张起來,小然虽然厉害,只怕也顾不过四面八方冲上來的狼群的攻击,如果有一个人被狼群扑倒,可以想见,瞬间就会被这些疯狂的狼群撕扯啃食成一堆白骨。 大家紧张万分之际,小然却娇笑一声,清脆的说道:“你们自己当心点,看我抓住狼王去剥了它的皮晚上当狼皮褥子用!” 莫翰急忙叫道:“姑娘不要离开你的马!” 但是,已经晚了,说话之间,小然早已经腾身而起,丢下胯下的战马直直的飞向不远处那匹高大威严异常的狼王,那匹失去保护马立刻成了众狼攻击的对象,无数匹狼一起向小然的马扑了过來。 苏骥慌忙持枪來救,那匹马已经被一只敏捷的大狼跳起來,在后退上狠狠地撕咬一口,拽去一块皮肉,疼的惊叫一声,扬起四蹄沒命的狂奔而去,顿时引得许多狼紧跟着疯狂追赶下去。 ………… 这匹狼王果然狡诈异常,它似乎早就预见这伙人里有可怕的对手,所以它只是驱赶着狼群,自己却一反常态的迟迟不肯亲自上前冲锋陷阵,当小然腾身向它凌头而下时,它猝然之间弓身高高的弹起,张口血盆大口,恶狠狠的咬向小然手里的鞭子。 但是,它低估了这个对手。 小然手里的鞭子不要说一头狼,就是一头狮子也无法抵敌的,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随即传來沉重的跌落声,这匹凶悍异常的狼王几乎沒有來得及嗥叫一声就一头栽倒在月光下的黄沙之中。 狼王身边的狼群顿时四散逃开去,小然身形委下,挥起手中的鞭子向跌倒在黄沙里挣扎的狼王击去,眼看狼王就要毙命。 突然,一匹身形矫健优美的狼,腾空而起,龇牙咧嘴不顾生死的向小然气势汹汹的直直撞了过來,小然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手里的鞭子稍一迟滞,狼王的身体翻滚开去,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就要逃开。 小然很恼火,回手对着袭击自己的这匹狼就是一鞭子,这匹狼显然是舍了命想救下狼王,被她鞭子的力道抽的远远的飞去,重重的跌落在远处,随即发出一阵即将断气似的抽搐喘息。 本來已经逃开的狼王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跌落在远处那匹狼的喘息声,竟然返身冲到那匹狼身边,将庞大的身体挡住地上抽搐的狼,冲着天空悲痛的嚎叫起來,完全不顾小然已经如影随形的紧跟至前。 月光下,小然看见狼王大得吓人的面部鲜血淋漓,不知道是被击碎了头骨口齿还是被鞭子抽瞎了一只眼睛。 狼王的嚎叫让小然吃了一惊,恍然醒悟,当狼王被自己击倒别的狼拼命逃窜时,这匹拼命撞向自己的大狼一定是它的妻子,现在狼王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命在旦夕,就要被杀死,它却眼睁睁的看着沒有反击之力,只有也冲过來舍着身体勉强的保护着妻子,所以就悲痛的嚎叫起來。 其他的狼见狼王被击伤,顿时轰然乱成一团,四处逃窜开去,兵荒马乱之中除了狼王夫妻还在惺惺相惜首尾相顾,沒有一匹狼还敢再对镖队进行攻击,倒是追赶小然马匹的那些狼早已经连着小然的马不知所踪了。 狼王站在妻子身边发出的这一声可怕嗥叫竟然再也沒有号召力了,那些已经在逃窜的狼听见了,反而夹着尾巴跑得更快了,小然突然想到了莫翰,想到莫翰被自己击中时,他手下的那帮子马匪也是这样做了鸟兽散。 英雄末路,霸王别姬啊…… 但是,苏骥却饶恕了削掉了何叔脑袋的莫翰,就算是后來他明知道莫翰要求镖队带上他是别有用心,他还是照样尽心尽责的照顾了他。 小然看着面目血肉模糊的狼王和倒在黄沙里不停抽搐的狼王妻子,手中高高举起的鞭子慢慢的垂了下來,小四已经驱马跑到小然身边,大声叫道:“姑奶奶,你的马被狼群撵沒有了!” 然后,小四不假思索的举起手里的流星锤就要向狼王的脑门上砸去,小然并沒有急着去询问自己的坐骑,却轻喝道:“住手!” 小四猝然撤下手里的铁锤,满脸不解的样子问道:“姑奶奶,你不是要弄条狼皮褥子吗?瞧这狼王多宽的身量,皮毛又好,你不是看着这畜生护着这匹狼,大发慈悲,想要饶过它们吧!姑奶奶,你的马可是已经喂了这些狼了!” ------------ 第三十九章 拼不过的爹 大家都围拢了过來,狼王见过來这么多人,低低的呜咽着,弓起身体,龇牙咧嘴,似乎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了,小然瞪了小四一样眼,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过來,看來它们是夫妻,原來野兽也是有情有义的,算了,既然狼群已经逃散了,就由着它们自生自灭吧!” 苏骥高声说道:“大家听见沒有,都退回去吧!” 小四坐在马上,跟在小然后面倒提着双锤,悻悻的嘀咕道:“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大当家的饶了莫翰,好歹那是一条人命,敲死这两条狼还不等于捻死两只蚂蚁,还可以为來往的行人除害,这两条狼皮足足可以抵你那匹马价了!” 小然被他气得笑了:“你少在我耳边鬼念,要狼皮啊!这满地的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什么样的沒有,你只管剥去,干嘛非要那两张,我的马我不心疼你倒是惦记着,那也就是一匹平常的脚力,要是真值几个钱的良马,就不会被狼群撵上吃掉了,你看看草原上那些彪悍的野马,那一匹能被狼撵上!” 小然嘴里说得很硬很爽气,心里其实还是蛮内伤自己那匹马的,她这样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是不想让苏骥觉得她很小气,上次在小燕河为了那只耳环她已经被指恁小气了。 现在,这位姑奶奶想的是,回去以后,肯定要被老爹骂个狗血喷头了,自己竟然弄丢了他们家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 不过就是拼着被老爹痛骂,她也不会做出急吼吼的样子,她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去因为一匹马就和人唠唠叨叨的,大不了以后出门的时候走着去算了。 原來林武师只从金盆洗手以后,家常起居都非常低调,无论是他父女俩的饮食穿戴,还是出门都和普通山村居住的人无异,那匹马也不过是几十文大钱打小马驹买了來,平时抛在屋前村后,随便它放牧,出门时做一下脚力,甚至偶尔还有附近贫穷的人借去使唤使唤。 小然觉得他们家除了这匹马以外,就沒有什么可以算得上奢侈品的东西了,所以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抓了鱼,然后老爹会允许她骑着这匹马去集市上把吃不掉的鱼卖掉,换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当然了,还有几串酸甜的冰糖葫芦什么的。 很多时候,小然会跟着那些买了鱼又嫌腥的小媳妇子后面,提着鱼给别人送到家里去,鱼篓和那匹马就随便的抛在集市某个角落里,从來沒有丢失过,小然就很奇怪,回去问老爹,老爹会磕着烟袋,不以为然的说道:“本來就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放哪里也是沒人要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事实上,谁也不敢去牵那匹马,更不敢去动这个喜欢打抱不平叉腰撒泼打起架來会要人命的太岁姑奶奶的鱼篓和她鱼篓里的鱼,谁不知道啊!大司马府教习林武师是她爹呀。 本來小然被老爹带着,在司马府呆了几年,已经多少有些贵族意识,却硬是被她别出心裁的老爹重新灌输着平民意识,逐渐养成了一种无拘无束的性格,一个丫头,被他当着小子使唤,所以,各位看官就不难明白,为什么这位姓林的丫头其实并不是知书达理的林妹妹,而是一位性格豪爽满口村言的村姑奶奶了。 ********* 狼群散去之后,月光倒是越來越明亮了,映的黄沙似乎都是一片雪白,大家虽然是惊魂甫定之后,略微收拾整顿了一下,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天明赶路,大家都盼望越早赶到漠北王庭交割了货物越好,在这险象环生的沙漠戈壁上滞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莫翰一直坐在那里,就在狼群围攻最险恶的时候都沒有挪动一下,苏骥和小然安顿好大家,两个人都沒有睡意,便一起走到莫翰身边,陪着他坐下。 几百米外,由于小然出手太重,狼王的妻子似乎快要断气了,不时发出间歇性痛苦的抽搐喘息声,狼王可能试了几次,企图要那匹母狼站起來,然后带着它离开,但是母狼根本就不可能站起來,所以最后它只得放弃这个念头,但是,它却不肯独自离开,竟然依偎着喘息不止的母狼卧下。 “那匹母狼快要死了,狼王还舍不得离开……”小然忽然觉得有些愧疚,禁不住喃喃道低声说道,语气却尽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想别人听出她在纠结。 苏骥抬头看了看那两匹死生相依偎的狼,沒有作声,月光下,远远地传來一阵阵奇怪的窸窣声,让人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似乎又有大批的狼群重新返回來了,苏骥和小然都一跃而起,有些紧张的看向莫翰。 莫翰淡淡的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豺狗上來了!” 小然有些紧张:““豺狗!”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不会吧!这么快,哇,好多啊!密密麻麻的,怎么也和狼群似的,我们有危险吗?” 莫翰仔细的看了看月光下那些走走停停,明显带着试探意味的豺狗,轻声说道:“是的,这是一种和狼差不多的野兽,世人常说豺狼虎豹,豺就是指豺狗,不过体型比狼要小得多,毛色是红色的,大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养狗,狼王很聪明,它不肯离开母狼,担心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尾随觅食的豺狗!” 苏骥不禁有些担忧起來:“我听说豺狗也是凶残异常的,它们会不会继续攻击我们,是不是要做些防备!” 莫翰想了想说道:“应该不需要,豺狗的胆子比狼更小,不会贸然攻击人的。虽然豺狗总是和狼如影随形,只是它们捕食的体力不如狼,牙齿却比狼尖利,总是喜欢捡狼啃食剩下的尸体骨头,更喜欢吃腐尸,这里死了这么多狼,就算是它们來了,也不过是赶过來啃食这些死狼的,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威胁!” ------------ 第四十章 喂不饱的豺狼 小然赶紧说道:“阿弥陀佛,这样最好不过,我可不愿意再造孽击杀公豺王母豺后了!” 莫翰被小然说的轻轻笑了起來:“据我所知,豺就沒有狼这么有情有义,它们其实更狡猾,特别是一些漂亮的母豺,总是想方设法博得豺王欢心,获得更多的食物,不像狼,全部是严格的一夫一妻,你就是杀死豺王,估计那些母豺也不敢舍着命相救的!” “啊!”小然满脸的失望:“原來也不是所有野兽都会生死相依的啊!” 苏骥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烦躁,皎洁的月光下,看着小然仰着一张小脸,闪着眼睛,扑棱棱的望着莫翰,仿佛想从他嘴里探讨出什么更加天老地荒的话題,完全无视眼前的环境还是危机重重。 他终于忍不住,破天荒失去了他一贯作为大当家的沉稳,打趣似的说道:“兄弟,你知道可真多,不愧是沙漠之王!” ………… 莫翰被苏骥说的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关于这些,其实我也只是听我妹妹说的……比如今夜,她在这里就好了,可以省了我们许多力气!” 小然却是无心,根本就沒有想到其他,嘴快的追问道:“你妹妹武功也很厉害!” 莫翰摇摇头,有些沉闷的说道:“她不会武功,但是,她懂很多兽类的语言,可以驯服草原上很多的飞禽走兽,就是这些凶恶的野兽,见了她也会变得温顺起來,不会攻击人的!” 小然嘴张得更大了:“哇,这么厉害啊!快说说,她在哪里呢?我要是能见见她该有多好啊!” 苏骥恨不得找块石头塞到大惊小怪的小然嘴里,叫她这么一副什么都沒有听过沒有见过似的蠢货样。 莫翰苦笑了一下:“我要是知道她在哪里就好了,只从她被人掠走之后,我们的部族就真正的沒落了……” 莫翰的语气里满是落寂,苏骥突然感到沒意思起來,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说出这么沒有肚量的话來,至于吗?好不容易小然和他聊到些他比较知道的事情,他才话多一些,这其实又有什么呢? 他赶紧掩饰似的对莫翰说道:“你不是已经得到一些她的消息了吗?只要她是流落中原了,你一定会寻到她的!” 小然急忙附和道:“对对对,等我们回去以后,我也帮着你一起去寻找,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妹妹的!” 突然小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狠狠地瞪了苏骥一眼,苏骥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她凌厉的眼峰,不禁有些心虚,莫翰这才笑道:“谢谢,给大当家的添麻烦了!” 苏骥慌忙岔开这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话題:“只盼我们能早日平安到达漠北!” ………… 那些体型稍微矮小的豺狗果然很安分守己,只是啃食撕咬着黄沙上丢弃的狼尸,并沒有想要攻击人的企图,苏骥和小然才渐渐地放下心來,但是他们依然不敢随便放松警惕,两个人眼睁睁的守到天亮。 倒是莫翰被苏骥噎了一下,重新陷入他固有的沉默,闭起眼睛一直在打盹,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苏骥则止不住的懊悔自己何以如此失去把持,说出这样沒涵养的话來,以至于又勾起那位姑奶奶真正跟着镖队的心思。 ******** 天色微明的时候,沙漠里的气氛突然又紧张起來。 那些觅食的豺狗几乎啃食完所有死掉的或者半死不活的狼之后,竟然开始围攻狼王和那匹受伤的母狼。 这些毛色浅红的豺狗嘴里发出狗似的犺犺叫声,团团围住狼王和它的妻子,看不出那匹母狼到底死了沒有,但是,狼王却威严的竖着双耳,站在那匹母狼身边紧紧地护着它的身体,那些豺狗惧怕狼王的威风,只是团团的围困着这两匹狼,却不敢贸然进攻。 镖队其他的人都被这有些可怕的吠叫声惊醒了,大伙纷纷钻出帐篷,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骥小然莫翰三个人早就在看着那些豺狗围攻狼王,他们都默不作声,心里却在不约而同的想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带着大批狼群围攻人类的狼王现在却被比狼群弱势许多的豺狗围攻,危在旦夕。 莫翰对苏骥和小然说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看看能不能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有水草牧民的地方!” 苏骥点点头,小然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密密麻麻围着狼王夫妻团团转的豺狗,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豺狗真是讨厌,简直就是贪得无厌,这么多死狼都被它们啃食了,居然还不肯放过那两匹狼!” 莫翰有些沉闷的说道:“姑娘沒有听说过那句喂不饱的豺狼的老话吗?豺狼本來就是贪得无厌的东西,沙漠和草原上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现在那匹母狼快要断气了,狼王又受了重伤,这些豺狗绝不会放过它们的!” 小然气愤愤的说道:“我去赶走它们!” 莫翰摇摇头,简短的说道:“姑娘的仁慈是好的,但却是沒用的!” 小然心里也明白,她根本就救不了狼王和它的妻子,就算是她暂时驱赶开了那些豺狗,镖队不可能像带上莫翰那样带着两匹狼,等他们走远了,这两匹狼依然逃不过被豺狗撕裂啃食的命运。 所以她只是嘴里这样说着,却并沒有真的行动,但是那些豺狗却开始行动了,它们突然对狼王发起进攻,无数头豺狗疯狂的一起向狼王冲击过去,已经瞎了一只眼睛的狼王可怕的咆哮起來,顿时和那些体型比它小很多的豺狗撕咬在一起。 其他豺狗看见狼王被引开,一起扑在那匹母狼身上撕咬起來,不过眨眼之间,那匹母狼就变成了一堆还泛着红色血迹的狼骨,被豺狗拖到远处围攻的狼王呜咽着,还在凶狠的甩开或者撕咬死围攻它的豺狗,但是它身上的皮毛也已经被那些豺狗东一口西一口,撕咬的皮毛飞舞,血肉狼藉。 ------------ 第四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翻脸 镖队的人都看得呆了,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完全不输于人类战场上的生死残酷战斗,小然不禁捂起自己的眼睛,她本來是想放过这两匹狼的,可是……第一次,她在心里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莫翰轻轻地推了苏骥一下,苏骥猝然惊醒,对小四大声喝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收拾收拾,先赶路,寻个干净的地方再造早饭!” 小然被苏骥拉扯着,跌跌撞撞的跟着镖队后面开拔,她不忍的屡屡回头,看见那匹高大的狼王已经数次跌倒在黄沙里,然后又艰难的站起來,它可能还不知道它的妻子早就被这些贪得无厌的同类啃食掉了,还在做着徒劳的挣扎斗争。 终于,小然再也沒有看见狼王挺立起來的脊背…… 其实,它早就可以远远地逃开去,就算是因为受伤会失去狼王的位置,但是活下去应该绝对沒问題的,但是,为了守护为了救它快要死去的妻子,它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 一天的奔波下來,沙漠终于有些渐退了,脚下的路变成大片干涸裸露的地表。虽然还沒有到达水草丰美的地方,从雪山的南端开始,现在可以遥遥的看见它起起伏伏的北尾了,大家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再有一天的行程,漠北王庭就可以到了。 扎营的时候,气氛变得轻松起來,苏骥和小四带着其他的趟子手镖师进行了一番例行的车辆骡马货物检查,小然对于这些根本就不在行,跟着后面看了一会,索然无味,连刚开始那种指手画脚乱问乱说的兴致都沒有了。 回头看看莫翰正被准备拿铺盖扎帐篷的几个汉子从大车上扶下來,莫翰早就坐直身体,嘴里谦让着,表示他自己已经可以行动了,但是,那几个汉子都笑着说道:“别介,你要是认着大家是兄弟,就让兄弟们扶着你慢慢的下來!” 莫翰也笑了,点头豪爽的说道:“行,多谢弟兄们的扶持,扶我下去吧!” 小然觉得眼眶一阵热热的,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要上前搀和,便轻轻地独自走开,看着远处天际已经坠下山里的落日,从雪山的背后还在竭力的发出最后一丝光芒,想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 伙夫高高的一声“开饭喽!” 顿时响起一片欢快的碗筷交响曲,苏骥冷眼看去,看见小然还是无动于衷的坐在一个稍微凸起的土墩上,盯着远处已经隐隐约约的雪山发呆,苏骥有些不安起來,他觉得新人是受到刺激了。 从早上他强行拉着她离开那个惨酷的豺狗捕食狼王之地以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起來,这一天不但饭吃的很少,酒也不怎么喝了,原本白嫩嫩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风霜雪雨打打杀杀,看起來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无端的显得几分成熟深沉起來。 别人倒沒什么感觉,每个人都在疲于奔命,不说每一次生死劫难的惊心动魄,就是这沙漠里的路就够走的了,世人每每见到走镖的人,都会拱起双手,由衷的尊称一声“各位英雄”,这“英雄”二字,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苏骥觉得心疼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 虽然他从來沒有见过林武师,但是林武师的名头他早就耳熟能详了,这个人十多年前就金盆洗手,从來不过问江湖是非,但是苏成却对他推崇备至,明明苏成比林武师年长,但是,每次和苏骥提起这个结拜兄弟时,那口气,绝对是敬佩有加的。 叔叔口中都不敢轻慢的人,苏骥很知道,那绝对是有十成的份量。 这么一个有份量的人把宝贝女儿交到他手中。虽然并不是亲自托付,自己作为镖局大当家的,不管能力够不够,还是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人家小女孩的。 “妹妹,吃点饭吧!”苏骥走到小然身边,用亲切的语气温柔的说道。 小然仿佛吃了一惊:“呼”的站起來,狠狠地盯着苏骥,苏骥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自己好心好意的叫她吃晚饭,这是怎么了?倒招惹太岁了。 “苏骥,你把云芷弄到哪里去了,说!”小然突然用一种凶巴巴的语气莫名其妙的厉声质问道。 苏骥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苦了脸,自己真是命苦啊!枉自浪费表情就不说了,看小然这架势,这沒完沒了又继续开始了,还以为这位姑奶奶受到打击了,才不言不语起來,原來,她还在琢磨这么一档子事情啊! 苏骥满心的温柔体贴霎时烟消云散,看來自己还得打起精神好好地对付这位二货姑奶奶,看她那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受到打击,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小然,咱们不是说好了,等这趟镖完事了,回去才说的吗?”苏骥似乎有些气短心虚,低声下气的柔声说道。 小然高声冷笑道:“谁和你说好的,少废话,赶紧告诉我你把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别以为漠北王庭就要到了,你们已经安全了,苏骥,我告诉你,你不赶紧给我画出道道來,哼哼,我就要你过不了我这最后一关!” 那边正准备开晚饭的人都吃惊的停止了动作,齐刷刷的向这边看來,苏骥赶紧赔笑道:“求求姑娘别闹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你忍心叫大伙连个安生晚饭都吃不成!” 小然“刷”的抽出马鞭指着苏骥厉声喝道:“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呢?姑奶奶沒时间再和你瞎耽误工夫了,快说,你把沐云芷拐卖的给谁了,不说明白别说晚饭,你就带着他们到阴曹地府去赴宴吧!” 苏骥不由得呆了一下,小然这种突如其來的翻脸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小四和莫翰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如果这位姑奶奶真要翻起脸來,这里的人沒有一个是她的对手的。 ------------ 第四十二章 黄花菜都凉了 小然声色俱厉的模样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所有的人瞬间都有一种沉到水底的感觉。 好不容易觉得平安无事了,大伙感到捏在手里的碗筷都变得冰冷起來,沒想到这位最厉害的活菩萨却突然犯抽似的发难。 但是,她这种活菩萨变索命厉鬼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本來,她费尽心机的跟着大当家的跑这趟等于是舍命的镖,所为何來,不就是跟着大当家的找不痛快的吗? 但是,沿途紧张激烈险象环生让大家暂时都忽略了她最初的目的。 该讨的账终于是要讨的,只是,这账讨得让大家心里觉得无限的悲苦。 看着虎视眈眈的小然,苏骥镇定了一下自己,点点头:“不错,我承认,我是曾经与人合伙设计拐卖了两个女扮男装的丫头,但是,这件事纯粹是为了运泰镖局的利益而为的,与其他人沒有丝毫关系,就连小四也毫不知情,只是执行我的命令而已!” 小然看定苏骥冷笑道:“嗯,你终于承认了,你这样大包其揽总算是还有一些担当,快说,你是和谁一起设计拐卖沐云芷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苏骥摇摇头:“不知道……说了恐怕妹妹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去做的,运泰镖局得罪不起委托的人,再说了,我也根本不知道被送走的这两个小厮是男是女,是什么人!” 小然嗤之以鼻道:“你转眼就想翻供吗?你苏骥在京城不是鼎鼎大名吗?会去做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有谁敢去强迫你,你是不是觉得做白道生意顺便再做做黑道生意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啊!” 然后她又恍然大悟般自作聪明的撇嘴道:“哼,我知道了,要你做这件事的是不是这批货物的主人,纶慧驸马府的人!” 苏骥吃了一惊,不由得反问道:“妹妹,你为什么想到驸马府,你有什么证据吗?怪不得你说我把那个女孩拐卖给漠北王了,天地良心,其实我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我实在是不知道……那两个……那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给什么人带走了!” 小然冷笑道:“苏骥,你少和我装糊涂,你不知道我知道,我來告诉你!” “被你拐卖的“丫头”是大司马沐镇宏的二女儿沐云芷,逃出來的是她的贴身侍女小莲,她是当今太子殿下就要大婚的太子妃,她们被小四拉到江边以后,沐云芷被一艘画舫上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带走了,小莲被人带到纶慧驸马府后面扔在大车里,才得以侥幸逃了回來!” “你胆大包天,为虎作伥,竟然拐卖了当今的太子妃,哼哼,我就不信了,你的脑袋是铁打的!” 苏骥不由得呆了一呆,喃喃说道:“啊!太子妃,妹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太子妃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带着一个丫头抛头露面的乱跑,我明白了,怪不得……好了,小然,不要再和我纠缠这些事情了,我知道沐云芷在哪里了,你放心,她绝对安全,回去以后,我就陪着你一起去寻找她!” 苏骥似乎是故意用迷惘的语气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在哄一个任性耍赖的孩子。 沒错,他在试图不着力的化解对手满腹的戾气,小然被苏骥沒头沒脑的喃喃自语搞的有些不得要领,跺脚愤懑道:“哼,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你说云芷安全,这些天都过去了,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她觉得有种无计可施的憋气,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恨了,磨叽了半天。虽然承认了自己确实拐卖了云芷,到底还是不肯说出云芷被拐卖到哪里去了,即便自己明确的指出纶慧驸马府他照样模棱两可。 难道真要一鞭子抽烂他的脑袋。 但是他最后一句话,看似无心的亮出底牌:“回去以后,陪她去寻找云芷”,就是说,现在她还沒办法和他动手,如果他死了,寻找沐云芷的线索就断了,如果他能回去,她才能和他一起去找人。 果然是个不动声色的老江湖,小然知道,苏骥和她耍了一个非同一般的滑头,自己还是玩儿不过他。 就在小然举棋不定之间,小四见这边虽然弓拔弩张,说了半天倒也沒有真正要动手的迹象,胆子大了起來,忙不迭的跑过來,他知道此时此刻,除了自己,谁也不敢冒死往枪口上撞。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舍着极有可能被这位姑奶奶一鞭子抽爆脑袋,他也要替大当家的挡一挡,谁要这位瘟神是自己给大当家的招惹來的呢? 他满脸赔笑凑到小然身边,肉麻兮兮的央求道:“好姑奶奶,好亲姑奶奶,我们这些人的命这一路可都是您给保住的,您要是真不想我们活着走到漠北王庭,我们心甘情愿集体抹脖子得了,省得脏了您老人家干干净净的手,您就干脆利落给个话,要我们做饱死鬼呢还是饿死鬼!” 小然正沒好气,不由得怒道:“吃你的饭去,这里沒你什么事!” 小四一听,顿时若获大赦,赶紧嬉皮笑脸的扭头对其他人高声说道:“嘿嘿!听到沒,姑奶奶吩咐了,沒大家什么事,都别愣着了,咱们可以吃饭了!” 被小四这么一插科打诨,本來琢磨不定的小然只得借坡下驴,不由得缓和了脸色,苏骥暗暗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四果然机灵,这么东拉西扯一嚷嚷,等于拐着弯的诱使小然自己答应不会对其他人动手了。 骥最怕的是,如果这个姑奶奶真要存心翻脸,不管不问的发起狂來,死活纠缠不休,这些人沒准真得把命白白的葬在这里了,那可就太荒谬了,谢天谢地,她毕竟年幼心性易于被人左右影响,看來还是沒心沒肺的人好对付。 脸上嬉笑自若的小四,手心里更是暗暗的攥了一大把的冷汗。 ………… 莫翰始终是最淡定的一个,好像小然突然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小然终于沒有动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 第四十三章 滚出烟翠园去 他觉得 小然最起码会暴揍苏骥一顿。 作为一个在沙漠里叱咤多年的最强大的马匪首领,他弯刀下丧命的來往商客镖师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些人总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里面不会有女子,像这种女孩子堂而皇之的作为趟子手参与走镖,他生平第一次所见。 只有一种情况下,镖队里会有女子,那就是有人因为某种原因,托镖局护送家眷。 就是这种情况下,镖局的人也绝不会和那些被护送的夫人小姐搭腔,这些夫人小姐身边会有丫头仆妇告之小厮老苍头來回代为传言;走镖的人绝对不会容纳一个女孩子在镖队里大摇大摆指手画脚,倒不是这些走镖人故作圣人,一句话,不吉利。 以运泰镖局苏骥的名头,却无可奈何的带着这么一个姑奶奶。虽然她确实武功惊人,屡次救镖队逃出被诛灭的厄运,莫翰还是看出一些蹊跷,感受到苏骥的某种纠结,只是说不出什么原因罢了。 如果说这个女孩想图谋这批货物,又不大像,因为以她的身手,大可以在关内就搞定了,犯不着跟着苏骥一路腥风血雨的几乎跑到漠北了,现在,他终于明白,是苏骥自己招惹了这位女太岁,她是管他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怪不得苏骥只好做了孙子。 合着是苏骥与人做了更大的买卖,拐卖了当今的太子妃。 如此一想,莫翰不禁好奇起來,这个武功惊人的女孩究竟是受了谁的委托,撵着运泰镖局大当家的屁股后头查案,是中原皇宫还是司马府。 突然的,小然在莫翰心里变得大有深意极有背景起來。 ………… 庆隆皇都大学士府。 商青儿依着一处花园凉亭的白玉栏杆闷闷不乐的坐着,对花园里满眼碧绿嫣红,山色鸟语充耳不闻,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在竭尽全力想那个越來越诡异的地方:烟翠园。 现在,商青儿对这个地方越來越感兴趣了,如果说以前只是想博得那个诡异王爷的欢心,期望有一天能获得他的垂青,现在,她觉得这个地方简直在挑战她的智慧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烟翠园里她需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已经沒戏了眠雪,似乎还有其他更厉害的对手。 说起來,沐云瑶应该是她最应该对付的人,但是恰恰相反,她从來都沒有把这个矜持骄傲的司马大小姐放在眼里。虽然她美艳的像一朵不可亵渎的牡丹,商青儿敏锐的感觉到,那个银面王爷的目光从來都沒有在沐云瑶脸上停留过一刻,显然,这个有些邪气的王爷并不喜欢那种故作端庄的女人。 她自信自己能将一个绝品女人的娇媚和妖娆,活泼与端庄,高雅与巧笑,拿捏的恰到好处,动人心魄。 商青儿从來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集美艳与智慧于一身,谁要错过了她,就是天大损失。 就像她在某一天和沐云瑶一起陪着眼巴巴的紫陌郡主看着在烟翠园回廊假山上闲荡的玉狮子时,沐云瑶似乎是真心实意的陪着紫陌难过,她却独具慧眼的发现,在明晃晃阳光的折射下,那些水榭了清晰的显现出的可怕的蒺藜勾刺。 然后,她就将计就计,不动声色的巧妙的摆平了不可一世的眠雪。 哼,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下贱的歌姬,也配在她面前摆弄风情,撒痴撒娇,她只需略施小计,就足以使她万劫不复。 但是,原本认为已经海清河晏妖孽尽除的烟翠园却突然变得更莫测了,就在昨天,她和沐云瑶的茶盏里竟然分别不动声色的卧着两条可怕的小蛇。 当时沐云瑶失手就摔烂了茶盏,商青儿心惊过后硬是生生的撑住了,不动声色的把茶盏盖上放回紫灵木凤尾小茶几上,笑容依旧。 烟翠园里居然有人用这种可怕的方式來警告她和沐云瑶。 她强行咽下心头的翻涌,好在灯光下,沒人能分清她粉脸上笑容的真假,沐云瑶已经失手跌碎了白玉茶盏,本來想大惊小怪的沐云瑶一眼看见镇定商青儿,只得羞愧的咽下冲到嘴边的惊呼。 忐忑的沐云瑶立刻想到应该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茶盏里的那条细细的火红小蛇,幻影一般,触地就不见了,可以想见,如果她失声嚷嚷起來,肯定会被人看成见鬼了,就会毫无悬念的成为别人的笑柄,婉转沉吟之间,暗暗庆幸大家正忙着各自寒暄见礼,连紫陌都只顾和银面王爷说着什么?除了和她相对而坐的商青儿,根本就沒有人很去留意。 其实她并不知道商青儿和她一样,茶盏里也有异物,她只是看见商青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且轻轻地放下自己手里的茶盏,她们之间一贯不动声色的较量立刻就让她理智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惊恐,无论如何,她不能要眼前这个最大的对手耻笑了去。 但是,商青儿不会让沐云瑶好过的,当那两个献茶的丫头闻讯赶过來殷勤的陪问换茶时,商青儿微笑着颔首轻轻说道:“给我也换一盏吧!” 她知道沐云瑶也是一个聪明人,自己这样说,她顿时就会明白,中招的不止她一个,可是?她商青儿就能如此淡定,将面临的凶险隐藏于无形,她沐云瑶只有自愧弗如了。 就这样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商青儿也把它变成一场不着痕迹的较量,她和沐云瑶之间心智的较量,她就是要沐云瑶知道,自己比她强,自己才是那种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尊贵矜持的女人,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从烟翠园告辞回來以后,她跌跌撞撞的下了轿子,扶住一个丫头,足足翻江倒海的呕了半晌。 ………… 现在,她想的是,满屋子的人都被那两丫头献茶,除了她和沐云瑶,均无异样,看來,有人明目张胆的要对付她和沐云瑶了。 谁要对付她们,不是她们其中哪一个,而是她们两个人,商青儿和沐云瑶,那两条一红一绿瞪着恶毒小眼睛吐着信子的小蛇似乎在厉声警告她们:“滚出烟翠园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 第四十四章 极其可怕的 商青儿不知道沐云瑶怎么想的,她却从最初的惊恐恶心变成了更大的愤怒和不甘心,她本來就是一个好斗的人,现在,这两条小蛇已经彻底的激起了她冲天的斗志。 目前,她最想搞明白的是,这个隐秘的对手究竟是谁。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是沒办法打败一个无形的对手的,这就是商青儿闷闷不乐的原因。 一个可以操纵毒蛇的人,简直和妖孽无异。 是极其可怕的。 她在大脑里细细的梳理着烟翠园里的人,烟翠园里,除了那个王爷,几乎沒有男人,唯一的一位管家也是难得一见,那个蔫巴巴的琴师皇甫公子,只有紫陌郡主瞧着稀罕,他也是在眠雪受伤后才开始滞留烟翠园的,为了照顾眠雪。 想到皇甫,商青儿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來的兄妹俩,大概就是因为紫陌郡主痴迷上了这位蔫巴巴的皇甫公子,所以才让眠雪得以在银面王爷面前卖弄风骚,可是?这位皇甫公子偏偏还不尿紫陌郡主那一壶(这话是她哥哥商明说的),弄得紫陌像得了花痴一般,偏偏又跑了玉狮子,现在一个原本尊贵的郡主简直成了歇斯底里的失心疯。 不可否认,皇甫的琴声确实无与绝伦,看惯了那些身无一技之长,满脑肥肠纨绔子弟之辈的紫陌爱上这样一个举止清泠笑容冷淡的男人倒也在清理之中,只是想到紫陌的骄横,皇甫对她的疏离,商青儿无端的有种看到某个令自己不爽的人活生生受到现世报的邪恶快感。 还有比看到一个老是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女人不受人待见更叫人觉得幸灾乐祸的事情吗?想到这里,商青儿几乎想抿嘴笑一会儿。 商青儿的思绪终于还是回到烟翠园,围着烟翠园不停的打着转,烟翠园里像模像样的女人,除了常來常往的眠雪就是那个大丫头莫汐,还有就是被紫陌郡主恨之入骨的那个王爷贴身丫头晓云。 莫汐虽然生的容颜清秀,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不过是一个略微机灵些有些体面的大丫头,其他的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简直让商青儿羞于为敌。 和紫陌杠上了的王爷贴身丫头晓云,说实话,商青儿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她,仔细看她那模样举止,确实有些别样意味,似乎不像是一个供人驱使的丫头,但是,紫陌告诉过她们,这个女孩是她亲眼见王爷买來的丫头,也许这人世间总有一些人貌似生的超凡脱俗,但就是奴才的命。 这个女孩做起事來也还算是有条不紊,她每次跟在王爷后面,常常一直就那么低眉垂目,满座喧哗似乎充耳不闻,偶尔抬起眼睛,又是一副胸无城府的样子,那神情,说难听一些,整一个漂亮的傻大姐。 最让大家吃惊的玉狮子反目叛主事件,让大家很是纳罕热议了一阵子,也就是从那时起,大家才开始注意这个傻大姐的,现在,每次去烟翠园看见那只曾经尊贵无比的猫儿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爱理不搭它的丫头身后,每个人心里都说不好什么感觉,觉得是一种讽刺,更是是一种替紫陌郡主说不出口的悲哀。 特别是紫陌还会眼眶充血巴巴的看着,大家就已经把最初的不敢置信变成了对玉狮子的嗤之以鼻:什么骠龙国进贡的绝品,是个极具灵性认主的玩意,纯粹他妈的扯淡,难不成猫儿也有得失心疯的。 一个莫名其妙的吸引灵猫的人,是不是可以驾驭细小的毒蛇恐吓人,如果真是她,自己该如何对付,她恐吓自己和沐云瑶的目的何在,难道她一个卑贱的丫头还有什么念头,商青儿想來想去,不得要领。 今晚烟翠园又有聚会,紫陌郡主早上就令人來打过招呼了,自己去还是不去,不去,不甘心,去,会不会又碰见什么猝不及防的可怕暗算,让自己出乖露丑,现在,她在等一些消息。 “公子,您可回來了,小姐都等您半晌了!”贴身丫头小柔献媚甜腻的声音惊醒了苦思冥想的商青儿,她急忙抬起头,看见哥哥商明独自步履匆匆的走了进來。 商青儿站起來,轻轻地叫道:“哥哥!” 如果此时有外人看见,一定会生生的跌碎眼镜,沒人敢相信,在人前一副大傻模样的商明此时好像换了一个人,那副看似忠厚呆傻的模样其实更多的是满脸城府,而商青儿此时对待哥哥的神情更是恭恭敬敬,全无在人前的那种无可奈何包容委屈的模样。 商明点点头,商青儿看也不看的对小柔吩咐道:“先去给我准备晚上去烟翠园的衣服吧!嗯,还是湖绿的那件吧!要白纱云披!” 小柔赶紧答应道:“是,小姐,我这就去准备,有什么要伺候的,小姐您再叫我一声!” 商青儿点点头,看小柔识趣的转身离开,才对商明说道:“哥哥,有什么结果吗?” 商明皱了一下眉头,对商青儿说道:“有惊人的消息,但是,青儿,你是不是信不过小柔,她可是你的贴身丫头,如果将來你想在后宫生存下去,连一个得力的心腹都沒有,如何伸展帷幄!” 商青儿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哥哥教训的是,只是,我总觉得这个丫头过于造作狐媚,她一直跟着我倒还好,但是每次和哥哥说话,听着她那语调,我就无端的觉得不快!” 商明点点头:“妹妹是极聪明的人,识人是不会错的,一个丫头开始通晓人事了,老是想着讨男人欢心,是不可以与其共事的,嗯,我知道了,我会设法帮妹妹物色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丫头做你的臂膀,要知道,果然你真的可以进到深宫,哥哥是沒办法天天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权衡商量的!” 听见商明两次提到后宫、深宫,商青儿疑惑的看着商明:“哥哥这话什么意思!” ------------ 第四十五章 故弄玄虚 商明高深莫测的淡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两个可靠消息,一,烟翠园会训练飞禽走兽的是那个叫莫汐的丫头,据说这个丫头本不是我们中原人,是边境上的一个守将和一个部落贸易來的俘虏,因为她天赋异禀,听得懂飞禽走兽的语言,被这个守将当着宝贝敬献给朝廷,后來就被放在烟翠园里了!” “莫汐!” 商青儿睁大眼睛,这个连紫陌郡主都另眼相看的丫头,她不是沒有怀疑过她,细细的回想着每次去烟翠园,莫汐亲切大方的寒暄接待。虽然沒有一丝谦卑献媚,但也很是谨守奴才身份的,特别是,似乎沒有发现她和烟翠园里的那些飞禽走兽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啊! 但是,哥哥这样说了,就不容置疑。 商明紧紧盯着妹妹的眼睛:“二,烟翠园里那个所谓的文颐王爷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文曦。虽然不知道这个太子犯哪门子的抽,神神叨叨的弄个银色面具罩在脸上,成天的弄些纨绔子弟歌舞美色在烟翠园混日子,解释也许只有一个,可能受到刺激了!” 商明的话一下让商青儿有种喘不过气來的感觉,她从睁大眼睛眼睛变成瞪大眼睛,不会吧!文颐王爷就是文曦太子,那个冷漠傲慢不可一世的太子,即使自己和他同住在京城,近在咫尺,他对于她这样艳名远播天下的贵族小姐來说,也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商青儿有些郁闷的脱口而出道:“哥哥,你这消息可靠吗?太子……不是就要大婚了吗?” 想起那场出师未捷身先败的太子选妃,商青儿至今觉得憋气,足足三年的准备等候啊!突然的,朝廷就宣布,太子妃选了大司马沐镇宏的二小姐,这个消息,明地里像飞石投林,那些吵吵闹闹准备选秀的达官贵族全部偃旗息鼓,但是,暗地里却像沸了一锅粥,只不过沒人敢说出口罢了。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太子大婚的婚期,朝廷一直沒有明确哪天,开始有谣言十天之后,但是,后來却莫名其妙的沒有了下文,现在离朝廷宣布太子妃选了沐家二小姐的那个空前沉闷的日子已经过去不止一个十天了,还是沒有确切的日子。 沒有人敢去询问皇帝老子到底什么时候娶媳妇,但是,大家的眼睛却都紧紧地盯着大司马沐镇宏家,沐镇宏倒是不慌不忙,司马府里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做着婚嫁准备的样子,连大小姐沐云瑶每次随着紫陌郡主去烟翠园凑热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商明看着妹妹诡异的笑了:“你放心,哥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现在,你只要用脑子想想,一个即将准备大婚的太子,不安安生生的呆在皇宫里准备娶媳妇,却戴着一张面具跑到皇宫外苑的烟翠园里沒日沒夜的寻欢作乐,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題!” 商青儿瞬间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说明,朝廷所谓的选妃不过是一场政治阴谋,是沐镇宏和皇后甚至皇帝之间的交易,太子并不满意那位太子妃,所以他就寻个借口,换了一副面目在烟翠园厮混,故意延捱婚期,这也可能是朝廷迟迟不能宣布太子大婚日期的秘密所在!” 商明赞许的笑了:“妹妹果然聪明,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商青儿顿时像鼓足了气的皮球,满面笑容信心满满的笑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和父亲失望的!” 兄妹俩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商明点点头,对商青儿说道:“关于那个会驱使飞禽走兽的丫头莫汐……” 兄妹俩脑袋顿时凑在一起,密谋了良久。 ********* 虽然小四不顾死活的插科打诨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但是突然之间,镖队和小然之间的关系还是变得微妙起來,仿佛这位瘟神奶奶无意间瞟一眼谁,谁都不由得要打一阵寒颤,大家四散着,都默默地吞咽着这餐并不丰盛的晚餐,鬼知道,到底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劫难在等着大家。 苏骥好像很颓废,也不去继续劝小然吃晚饭了,闷闷的在小然眼前的地上坐下來,不停的拿手拨拉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无可开解的模样,小然终于憋不住,愤懑的说道:“你做这模样给谁看呢?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你等着,我和你沒完!” 说完,气愤愤的转身向装着酒坛的大车走去,大车上已经沒有几坛酒了,空的酒坛已经随尽随扔,小然伸手抓过一坛酒,揭开坛口的捆扎,也不用酒勺灌进皮囊了,高高的举起酒坛,扬起脖子,咕咚咕咚,不住歇的灌了半天。 镖队的汉子们看得口呆目瞪,额滴神吖,这那是一个娇娇嫩嫩的毛丫头啊!简直就是饮牛,沒想到小然喝完之后:“哐啷”一声,把那个空酒坛重重的摔碎在脚下的石头上,所有的人都惊得直跳起來,差点沒有捧住手里的饭碗。 莫翰淡淡的开口说道:“姑娘的气应该消了吧!” 小然沒好气的说道:“我的气消不消管你什么事!” 莫翰倒是好脾气,难得的话多:“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会不会惹姑娘不高兴儿!” 小然瞪起眼:“什么话!” 莫翰笑道:“姑娘一定觉得镖队走到这里就算是平安到达漠北了,如果此时不发难,大当家的完了这趟差使就会不认姑娘的账了,但是,我告诉你,事情并不是姑娘想的那样,现在镖队这些弟兄姑娘不但对他们动不得手,恐怕他们的安危还得继续仰仗姑娘呢?” 莫翰此言一出,不要说小然觉得他在故弄玄虚,就连苏骥也认为他是在故意忽悠这位姑奶奶,漠北这条路,自己好歹也算是走过几次,这一次可算是最凶险的了,但是,眼见的这就是漠北边境了,除了他这个曾经的凶狠血狼,恶劣的暴风雪,饿狼,还有天山派莫名其妙的的打劫,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险恶了。 ------------ 第四十六章 旅途多舛 难道阿古丽不会放过这批金银珠宝。 如此一想,苏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和镖队这些兄弟们的脑袋实在是长得不怎么牢靠。 果然,小然很敏锐的对莫翰冷笑道:“是不是你的阿古丽准备真正动手了!” 莫翰镇定的摇摇头:“不是,姑娘放心,我的阿古丽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她其实一直还在沿途暗中护送着我们,就像昨夜我们被狼群包围,如果真是实在无法突围的话,她肯定会叫人援救我们的!” 小然多少有些嘲讽的说道:“呵,怪不得,你始终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原來你十拿九稳了我们不会被狼群吞噬,既是这样说來,我倒是有些不爽快你了,当时你干嘛不说,害的我们差点沒有吓个半死!” 莫翰苦笑了一下:“其实,我想一直不说的,但是,刚才我看见了远处阿古丽派人给我发出的信号,所以不得不说了!” 苏骥“嚯”的站起身來,几步就跨到莫翰身边,紧张的问道:“莫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阿古丽……她给你发出了什么信号!” 苏骥的紧张莫名其妙的就感染了小然,突然之间,她似乎就忘记了就在瞬间之前,自己还恶狠狠想对着这个男人痛下杀手的,不由得,她也皱起眉头,牢牢地看着莫翰,紧接着重复苏骥的话:“什么信号!” “现在,有一队乔装的武士向这里奔袭而來,离你们大概不过二十里路程的距离了,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冲着你们來的,但是,请你提醒镖队,要当心!” 莫翰的声音几乎沒有表情,像是在念一封从远方寄來的公文函件,这副模样倒真是符合他面容的枯槁,苏骥抬起眼睛,立刻看见小然正紧紧地盯他,后者看见苏骥灼灼目光才想起自己似乎有些前后不搭调,赶紧调转开目光,却听苏骥问道:“怎么办!” 苏骥这句话是问她也是问莫翰,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苏骥并不是失态,因为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他的潜台词是:强弩的羽箭几乎沒有了。 小然却觉得很憋气,这个人可真够厚颜无耻的了,就在刚刚,自己还在对他喊打喊杀的,他却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好像拿定了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转眼之间就这么心无芥蒂的问出这样的话了,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你是大当家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小然冲了苏骥一句,差点沒好气的说出下面一句:“要不,干脆我把你们全部咔嚓了,省得你不知道怎么办!” 苏骥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我都说了,不要你跟着我们走这趟镖,咳咳,你看……” 小然越发刻薄的反唇相讥道:“看什么看,我瞧着你不是挺英雄神武胆大包天的吗?原來也不过如此,天下人要是知道运泰镖局大当家的走一趟镖走得这么磕磕巴巴,真是要笑死人了!” 苏骥的脸上终究有些挂不住了,沉默了一会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莫翰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唇枪舌剑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专注的凝神谛听着远方的动静,天际,一颗一颗星星开始眨起阴险诡异的眼睛,幸灾乐祸的看着这群旅途多舛的人。 “他们好像有二十人左右,穿铠甲,持利刃短戈,装备精良,都是一流好手,如果我猜的沒错的话,这些人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因为听起來,那些马匹的脚步已经有些疲惫了,不过,这些马都是上等战马,体格彪悍异常,立即投入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还是沒有问題的!” 莫翰突然用静静的语气梦游一般说出这么一大段足以吓得大家口呆目瞪的话语,他好像在鬼念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即使在能见度极低的昏暗中,大家仍然不由得面面相觑起來,还有比听见这种莫名其妙的描述更恐怖的事情吗? 小然佯装着好笑起來:“喂,我说莫翰,你在说些什么呢?真的假的啊!怎么听起來你的语气像是在说神话故事似的,神神叨叨,吓人怪怪的,难道你还有千里眼,可以看见天兵天将!” 莫翰仿佛从一个恍惚的梦境里惊醒,愣怔了一下,然后失声叫道:“大当家的,赶紧准备一下迎敌,这些人马上就要到了!” 苏骥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听起來四围其实并无异样,他还是尽量沉声命令道:“准备战斗!”他知道,莫翰沙漠之王的虚名绝不是浪得的,很显然,刚才他是在用一种特殊的念力倾听到了远处的动静,所以他说的话,绝不可以掉以轻心了。 镖队这些训练有素的人都是毋庸多言的,特别是历经了这一路的腥风血雨,他们几乎都成了一部可以随时调配的机器,大当家的一声令下,瞬间的脚步纷沓,兵器铿锵,很快就各就各位,趟子手镖师围着苏骥莫翰,弓弩手准备起剩余不多的羽箭,不管怎么说,抵挡一时是一时。 就这样紧张慌乱的情况下,他们之中进餐比较慢一些的人,手里的碗筷却仍然迅速整齐的归放在一处,并不是随手扔掉了,由此可见,他们的心中一直燃烧着强烈的生存下去的信心。 小然看着大家整齐划一的动作不禁错愕,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这个莫翰也太搞笑了吧!这都什么啊!蝎蝎唬唬的,调理神经呢?她强劲的内力早就令她耳目聪于常人,十里之外的声息她完全了然于胸,可是?她却沒有一点异常的觉察。 但旋即她就笑不出來了,因为微风之中突然的就送來兵器快速划过空气的蜂鸣声,须臾之间就在**里路远的距离了,莫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沙漠之王,一股小小的羞愧让小然不由得紧紧握住手里的鞭子,不自觉的进入一种备战状态。 下意识的,小然开始有些佩服苏骥的心胸了。 ------------ 第四十七章 真是无敌了 大家觉得这个人真是无敌了,自己都怀疑莫翰是在胡言乱语,可是作为一个大当家的,苏骥丝毫都不刚愎自用,他就肯相信莫翰的话绝对是真的,果断命令大家准备战斗。 ………… 一声怪异的呜咽由远及近,催魂夺魄,疾速的靠近镖队宿营地,仿佛有飒飒的秋叶泠泠的落下,惊起成群凄惶的飞鸟,让人心胆俱裂,其实。虽然地处沙漠边界,这里并无什么秋叶和飞鸟。 莫翰低低的快速说道:“他们來自遥远的海岸边,是骠龙国的武士!” “那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小然锐利的问道。 “说白了,就是一个海盗聚集起來的村落,因为他们拥有了大量抢劫的财富,便派出彪悍的武士四处掳來人口,逐渐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依山旁海的王国!”莫翰解答道。 听着莫翰用平稳的语气说着‘打劫’二字,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小然条件反射似的忍不住想要反唇相讥,却听到雷鸣一般马蹄践踏声轰然入耳,眨眼之间二十余骑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渐深黑暗里。 眼看着这些诡异的人疾速行进,马匹似乎就要冲破镖队的防守,利箭一样一穿而过,为首的一个人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瞬间,这些疾驰的战马不可思议的全部立定并且一字排开,即使是这样月亮还沒有來得及升起的昏暗里,大家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骑士的形态怪异可怖。 首先是这些人的装束,全部是黑色的锻造精钢连体铠甲,这些铠甲从脚上的战靴到脸上的尖顶头盔全部浑然一体,每一个武士铸成狼面或者狗头形状的面具上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副彻底的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造型。 他们手里的武器,全部都是中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异形状,开叉的,弯曲的,透着险恶和凶狠,有一个人手里的武器大家似乎都认识,居然是狼牙棒,不过倒是货真价实的狼牙一般,露着尖锐的阴森森精钢狼牙。 然后他们的坐骑,全部都是一种品种特别彪悍优良的龙形战马,体型高大矫健,骨骼神奇,或黑如炭或红如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夜的缘故,这些战马看起來,无论什么颜色多为纯色,它们脊背宽阔,腹部却不臃缀,四条刚劲的长腿踏着铁蹄,特别是为首的那个人胯下的那匹雪白战马,即使在这样的暗夜里,依然不可抑止的熠熠生光。 怪不得叫做骠龙国,大概是炫耀他们马匹品种的精良,一个靠劫掠生存的王国,彪悍善奔驰的战马确实是真正的命脉。 唯一让人觉得别扭的就是坐在它背上的那些阴森森的铠甲武士,看不出年龄性别,仿佛都携带着浓烈的不祥和死亡气息。 “进攻!” 沒有任何的开场白,为首的这个人低沉的吼了一声,随即挥舞起手里一把奇形怪状的短戟不由分说的率先冲了上來,从他低沉威严的声音里可以判断出这是个年轻的很有权威的男人,并且鲁莽霸道,他们虽然全部武士装扮,却是依旧海盗作风。 正如俗话所说的,沒有外敌时,我们就玩玩内讧,一旦遭遇外敌时,立马就一致枪口对外。 小然几乎想也沒想,挥着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的腾空而起,挡在苏骥前面,那个为首的武士很识货的就直扑这位大当家的;苏骥不由得带住马缰,后退一步,心里微微地有些愧疚,镖队还沒有來得及给这位姑奶奶寻找一匹合适的坐骑,小然现在就是徒步迎敌。 突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形斜刺里蹿上來,黑暗之中,武士就算是沒有戴着精钢的盔甲脸护,也看不出面部的表情,但是他傲慢体态透出的冰冷和蔑视从他手中短戟漫不经心而又蛮横的出招一望即知。 不知道还是因为这位武士本身造型的拉轰可怕,还是觉得他屁股下面的那匹雪白的战马也是过于强大,总而言之,我们这位姑奶奶林小然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冲上去之后,不由分说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竭尽全力地给了他一鞭子。 顿时,跟着他后面的那些武士一起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简直可以惊起满天漆黑的乌鸦,吓得那些早就蓄势的弓弩手顿时扣起手里的强弩准备发射,小然更是吃惊,定睛一看,那些造型恐怖的铠甲武士并沒有一起冲过來,本來是一起往前冲的姿态突然莫名其妙的散开,就像一群受惊的秃鹫,并且在四围盘旋着一起发出呐喊。 小然不由得看看自己手里的鞭子心生疑惑: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再看看和自己交手的那个首领,刚才还威风凛凛傲慢无比,现在正以最标准最完美的嘴啃泥姿势华丽丽的颓然趴在她脚下,浑身上下透露出痛苦而又莫名其妙,不得不说,他屁股底下的那匹战马是真正的训练有素,即使主人突然从它的背上跌下,兀自不惊,只是略微向旁边几步,保持着不误踏主人的距离。 小然举着手里的鞭子愤慨了:拜托,你们这些打劫的,能不能有那么两下子才出门啊!沒有两下子最起码要低调一些,这么拉轰这么虚张声势的,她出手真是拿捏不准的说啊! 刚才,她就是举着那把著名的乾坤混灵鞭,不惜余力的用了十成功力,哎,这位姑奶奶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她不知道她这十成的功力足足可以揍趴下一头最凶猛的大象,就算是这个首领再凶猛无敌,也沒办法和一头大象的力道相抗衡的。 这个身穿铠甲的武士右手挥出的短戟就像碰到了坚不可摧的岩石,连一毫米都沒有递伸出去,却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几乎拍了个粉身碎骨。 所以结果就是这样毫无悬念,对方果断被她鞭子发出的强劲力道抽得一头跌至马下,值得庆幸的是,感谢他身上极其精良的铠甲装备,否则就要恭喜他做了骠龙国的碎骨王子。 ------------ 第四十八章 搞笑的气氛 刚才还紧张恐怖无比的气氛眨眼之间就有些搞笑起來,苏骥不禁和莫翰小四等人面面相觑起來,他们都知道这位姑奶奶很强悍,但是,强悍到如此地步,真让人怀疑这些骠龙国的打劫者是不是太徒具其表了。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这叫什么事儿,但是,偏偏事实又极具喜感且不容人置疑摆在眼前,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狗血的事情。 那些坐在马背上准备攻击的武士们见他们素有大力王之称的王子,被一个矮小的男子挥鞭一击之下,抽得一头跌至马下,顿时慌了手脚,现在,更可怕的是,那个人手里握着鞭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地上挣扎的王子,似乎随时随地的准备再补上一鞭子,所有的武士只敢虚张声势尖声呐喊,却沒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了。 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王子已经危在旦夕,这些武士里有一个人通晓汉语,他带住自己的战马心生悲哀:可怜的王子殿下,师未捷身先死……居然沒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想起他们计划周密志在必得的千里驰骋,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骥却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好吧!他们又赢了,谢天谢地,看來这位姑奶奶是恶煞李元霸转世,运泰镖局仍旧是虚惊一场。 ………… “别叫了,再叫我就杀了他,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们干什么?”小然厉声喝道。 她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净碰见不经揍的,好歹也和她过过几招,现在连她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想起在家时,偶尔因为偷懒不愿意练武,就会被老爹一直训斥到狗血喷头方才罢休,好像他们家将來会有一个天大的对头上门寻仇似的,难道她早就应该大笑三声,天下无敌了。 竟然被老爹忽悠了。 通晓汉语的武士赶紧嚷了一句什么?那些呐喊的武士顿时噤声,这个武士急忙翻身下马,匍匐着行至小然面前伏地对小然说道:“请饶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们可以杀掉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只请求放过我们的王子!” 小然不禁笑道:“你是汉人,还会咬文嚼字呢?怎么跑到骠龙国去了,骠龙国里这里有多远的路途,大当家的,看來我们还逮住了一条大的,居然是个王子!” 苏骥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趟镖走得可谓登峰造极,纶慧驸马府究竟不过是托镖了一些比较值钱的金银珠宝,至于这样人间天上妖魔鬼怪黑道白道公主王子的全部出动吗?咳咳,真是叫人无语啊! 武士忙不迭的回答道:“是的,我的父亲……在海上被他们劫掠,母亲做了王宫的女仆,后來生下了我。虽然我的汉话是母亲教导的,在骠龙国,还有许多我这样的汉人,私下里,我们也会用汉语交谈,我们都是无可奈何的生存者!” 小然來了兴趣,不可抑止的笑道:“这么说,我们还是老乡呢?” 这个武士停顿了一下,沒有接茬小然的话,然后说道:“从王宫到这里,我们整整跑了一天!” 莫翰轻轻地说道:“姑娘,按照他们战马的脚程,骠龙国离漠北最少一千里,真是奇怪,他们怎么有这么准确的消息,知道有这么一支满载珠宝的镖队在今天晚上抵达漠北王庭边际!” 小然点点头:“他是你们的王子,你们怎么要如此冒险千里跋涉的來打劫我们,谁给你们的消息!” 武士盯了一眼还呈痛苦姿态伏在地上的王子,显然有所顾忌的摇摇头,迟疑出语道:“我……只是王子的随身侍卫,带着我只是因为我通晓汉语,我不敢说谎,对于女王陛下命令王子的这次打劫,小的真是不太清楚为什么?” 小然对这个武士命令道:“扶起你们的王子,我们大当家的有话要问他!” 被小然巨大力道震的头昏脑胀心血翻涌的骠龙国王子到现在还沒有缓过劲來,手臂的剧烈疼痛很让他怀疑自己的臂膀已经断裂了,武士爬起來跑到他身边费了老大的劲才拖起王子沉重的身体,好容易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首领才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 有人多事的点起一支火把拿过來,小四跳下马來接着火把,现在,他又开始得瑟了。 他故意把火把直举到这个王子的鼻尖下面,似乎想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个给镖队带來无限恐怖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顺便给自己定定神,火光里,只能看见铠甲面具茶黄色的铜面反光和面具后面仍然显得困惑的眼睛。 这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睛。 小四举着火把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你们是怎么钻进去的!” 王子喃喃道说了一句什么?武士有些诚惶诚恐,对小然说道:“士可杀而不可辱,王子说了,请不要羞辱我们!” 小然做出一副怪相咭咭的笑道:“嘻嘻,老乡,听你这样咬文嚼字的说话,真是可乐的很,劫匪也可以自称为“士”吗?不过……我和他想的一样,拜托你能不能问问你们尊贵的王子,你们究竟是怎么钻进这些铠甲里的!” 武士唯唯诺诺的说道:“呃……王子的意思……请求你们不要羞辱他……” 小四调侃的大笑道:“老乡,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你们不请自到的跑來打劫我们,打又打不过我们,我们大当家的还沒有亲自出手呢?你们王子就干脆利落的趴在马下了,败落了还死要面子,我们既不能杀又不能羞辱,如此说來,难道要我们把货物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送给你们!” 苏骥看着其他坐在马背上有些发呆的武士对小然和小四说道:“行了,不要闹了,既然我们沒有什么损失,大家就算是交个朋友,沒什么好说的,让他们赶紧自行离去吧!” ------------ 第四十九章 打劫也要冠冕堂皇 小四有些不满意的嘀咕道:“大当家的,你就不问问他们怎么就瞄上我们了,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苏骥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仿佛对小然的话非常的不以为然,试想一下,这些劫匪那一伙不是莫名其妙的,镖队和他们谁家井水犯河水了,他明白小然话的意思:中原境内的劫匪也就罢了,骠龙国这千里迢迢的,至于吗? 他闷声说道:“ 咱们明天晚上就可以抵达漠北王庭了,交割了这些东西就算是完成了驸马府托镖,运泰镖局就万事大吉了,其他的,我们沒必要知道那么多,我们不是官府,犯不着去查清每一个劫匪的动机和來历,只要货物平安,让他们离开吧!” 小然鄙夷的撇撇嘴,莫翰一直沉默不语,小四见状,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势对搀扶着王子的武士吆喝道:“听到沒,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和你们王子交个朋友,我们这些手下人得罪了,你们可以走了!” 武士急忙对王子咕噜了几句,王子似乎很垂头丧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一瘸一拐的來到苏骥面前,躬身以手抚胸给苏骥行了一个礼表示对他不杀之恩的感谢,然后返身有些费劲的跨上那匹高大的战马,小然笑道:“喂,王子殿下,你的兵器!” 话音落处,只见她手中的鞭子暴长,鞭梢卷起王子跌下马时扔出老远的那把奇形怪状的短戟,恰到好处的挑至王子手边,王子被动的张开带着革护的手掌抓握住短戟,才惊魂未定的发觉自己的手臂原來沒有断裂。 “等一下!”莫翰突然对正准备率众离开的骠龙国王子高声叫道。 小四手里高高举起的火把照耀之中,铠甲王子看起來孤傲的背部僵直了一下,抬起头戒备的看向莫翰,用一种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蔚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之中似乎涌动着冰冷的海波,他想听莫翰还要说些什么? 莫翰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你难道沒有听说过贼不空趟,陆地剪径的也好,沙漠里的马匪也好,海洋里的海盗也罢,有本事,杀了人拿了金银珠宝去,沒本事就要留样东西给人家做个表记,沒有这么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放了劫匪离去的!” 苏骥不由得沉吟了一下,他不知道莫翰为什么突然对骠龙国这帮子武士发难,即便他现在洗心革面,弃恶从善,也应该对这些曾经的同行抱有同情心才对的嘛。 武士赶忙对着王子咕噜了几句,王子似乎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然后武士低着头对莫翰说道:“请不要侮辱我们,我们不是劫匪,你们想要我们留下什么?” 莫翰嗤之以鼻道:“你们针对一支镖队能叫军事行动,哼,打劫就是打劫,还要冠冕堂皇,我和你们一样,也是被他们抓住的俘虏,既然落败就无话可说的供人驱使,所以王子殿下也应该和我一样,我沒有说错吧!” 莫翰的话连小然都觉得他是故意纠缠,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王子,叫苏骥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镖局大当家的去驱使一个王子,估计打死他,他也不会去找这种抓虱子放在头上挠的事情,首先不说人家国家会不会答应,朝廷知道了就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果然,苏骥立刻说道:“莫翰,不可无礼!” 沒想到莫翰还來了劲,梗着脖子对苏骥说道:“沒想到大当家的如此胆小怕事,不过就是骠龙国的一个王子,难道我就不是沙漠之王了!” 苏骥奇怪的看向莫翰,这个人怎么突然的性情大变,斤斤计较起來了,难道不做匪首就沒了豪气爽快。 小四心里非常赞成莫翰的不依不饶,就是要给这个狗血的海盗王子一点颜色看看才对,小然却果断鄙视了一下莫翰,怪不得他带领的马匪一旦落败,立刻就作了鸟兽散,原來心眼比针尖还小,果真是浪得了残血孤狼这么拉轰的名头。 苏骥心里咯噔了一下,勉强淡定的对莫翰说道:“兄弟,我岂敢驱使你,只要你高兴,随时可以离开的,你留下帮着我是你的恩情,这位王子与我们毕竟语言不通,我看就免了吧!” 苏骥与莫翰交谈的时候,那位武士不停的翻译給他们的王子,王子忽然对着武士说了几句话,武士恭恭敬敬的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我们王子说了,请您不要为难了,他愿意留下來!” 苏骥惊得差点沒有从马上摔下來,心里暗暗叫苦道:“这叫什么事儿,自己这大当家的还要不要做了,弄了一个说不得惹不得的姑奶奶,一个身后隐藏着一大帮子高手的残血孤狼,还要弄一个骠龙国的王子,他干脆去竞争武林盟主得了!” 晕了。 莫翰却不紧不慢的对武士说道:“其实王子不一定非要留下來,他只要留下一样东西做个表记,表示以后对我们镖队永不侵犯就可以了!” 小然恍然大悟,悄悄地向莫翰问道:“喂,我说,你这样纠缠不休,到底想要这个王子什么东西啊!” 莫翰低声很无赖地说道:“姑奶奶你傻呀,你沒看见他的坐骑是匹绝世的龙驹吗?” 小然顿时撇嘴道:“哼,果然是马匪出身的,从良了还惦记着别人的好东西!” 莫翰差点一口气沒有喘过去喷出一口血來,翻着白眼咬牙说轻声说道:“我说姑奶奶,你都从哪里学会这些话村的,土匪窝里的男人也要对你甘败下风了,再说了,我要他这马儿又不是我自己想要,我可沒有那个福分驾驭,这种神驹都是认主的,懂不!” 小然好奇了:“你准备送给阿古丽吧!” 莫翰愤愤道:“我是看你沒有马骑好不好啊!狗咬吕洞宾……” 小然顿时大脑短路了,愣愣的看了莫翰一下,瞬间她就高声说道:“不行,莫翰,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岂不是和劫匪一个行径了!” ------------ 第五十章 滑稽的对比 然后她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不要犹豫了,放他们走吧!” 小然决绝的语气让莫翰哑口无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遗憾万分。 他真心想强迫骠龙国王子留下那匹龙驹的,他知道那匹浑身雪白鬃毛飘摆似云的马儿胜过草原上最彪悍的野马之王,骠龙国王子似乎已经知道他的企图,却情愿受辱留下做人质,可见这匹战马的极具非凡。 以小然这样的身手,再配上这样一匹神驹,那真是天下无敌了,偏偏,这个傻乎乎的姑奶奶却不肯领情,莫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就道义上來说,毕竟她是混白道的,说出这种言辞义正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沒想到,还有比小然更不领情的人。 当苏骥再一次对着那个懂汉语的武士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要他们赶紧离去,镖队好抓紧时间休息时,那位王子却坚决的摇摇头,对武士说了几句话,武士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我们王子请求你允许他遣回其他武士,他已经决定留下來做你的奴仆!” 苏骥简直哭笑不得,对武士大声说道:“沒有人要你们的王子做奴仆,请你们赶紧离去,否则我……我,我真要不客气了!” ………… 天亮的时候,苏骥被一阵大惊小怪的吵嚷声惊醒,他本來始终就悬着的心不由得紧绷了一下,赶紧赶紧披衣走出帐篷,原來那些轮流放哨的和几个早起的伙夫正围着两个陌生男人,先似乎是弓拔弩张的盘问,后來就是七嘴八舌了。 “大当家的起來了!” 不知道谁嚷了一声,大家赶紧噤声,伙夫立刻走开忙乎自己的事情去了,人人嘴里却都还止不住的啧啧称奇。 苏骥走过來,朦胧的晨光里,只见两个年轻便衣男子目光炯炯的站在那里,苏骥的心迅速的沉了一下,这个该死的莫翰,到底给他惹了画蛇添足狗尾续貂的麻烦。 他看见站在前面那位器宇轩昂明显带着异域相貌特征的高挑美少年,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可能就是脱去了铠甲的骠龙国王子,而那个眉清目秀的汉族青年应该就是一直充当翻译的武士。 王子见苏骥走过來,赶紧垂首以手抚胸,旁边的武士则双手抱拳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汉族江湖见面礼,对苏骥说道:“请大当家的接纳我们!” 苏骥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既然王子如此诚意,就在镖队盘桓一两天,意思意思吧!无论如何,我们返回中原时不可能还带着你们的,我们运泰镖局实在是担当不起!” ********* 看见小然,骠龙国王子阿迪亚俊美的脸上有霎时的失色,偏偏这位姑奶奶一派天真无邪可恶模样,几乎是一头撞了过來,大惊小怪的对苏骥叫道:“喂喂喂,大当家的,镖队什么时候來新人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叫大家围观一下,哇,还是美男耶,功夫好不好啊!” 苏骥被小然一通鬼话嚷的心里巨烦,恨不得拿大脚丫子把这个颠颠倒倒的姑奶奶卷到沙漠里凉快去,想想,自己实在是不是她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不要叫了,什么新人,小然,你过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骠龙国王子阿迪亚,这位叫风!” 小然看着眼前两位神色有些游移不定的美男顿时满脸失望:“啊!原來又是我的手下败将啊!真沒劲,长这么好看却不经打,无趣,嗯嗯,你叫阿迪亚,你叫风,嘻嘻,名字倒是很新鲜哦!” 风尴尬的对小然抱拳道:“勇士见笑了!” 苏骥撇嘴道:“她是位姑娘,穿了男人的衣服而已,叫她小然好了!” 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对着阿迪亚咕噜就几句,一直盯着小然目不转睛看得阿迪亚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微笑了一下,似乎想说:我也觉得她是一个女孩子,不过很神奇。 ………… 当莫翰看见阿迪亚主仆时,似乎丝毫也不觉得惊奇,倒是小然看看阿迪亚又看看莫翰,立刻不可抑止的咭咭大笑起來,这两个同样身为她手下败将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差别何止天遥地远,简直就是一个滑稽的对比。 原來阿迪亚挺拔俊美的像传说中的天神之子,玉雕似的脸上高高的鼻梁,深邃湛蓝的眼眸,白皙的皮肤,阳光而又霸气,而莫翰虽然同样是瘦高身材,和阿迪亚比起來却显得有些颓废阴沉,特别是莫翰枯瘦衰老的面貌简直可以做阿迪亚的祖父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莫翰其实也很年轻,也许是沙漠里的风吹日晒,马匪的亡命生涯才让莫翰看起來这样苍老,别人看在眼里,就是觉得可乐也不敢这样放肆大笑的,小然要笑谁也不敢阻拦,甚至有胆大的也跟着肆无忌惮的笑了起來了。 苏骥只得咳了一声并且牢牢地看了小然一眼,想打断这位姑奶奶的取笑,咳,不管怎么说,莫翰丑是丑了些,总算是还有阿古丽那么一位美的好像海市蜃楼似的姑娘死心塌地爱着,有什么好嘲笑人家的。 苏大当家的现在是一点也笑不出來了,话说他这一趟惊心动魄的镖走下來,镖队整个的弄成了一支杂牌军,女人马匪,现在干脆弄了一个异族王子,额滴神吖,你叫他怎么领导撕掳得开啊! 苏骥暗暗琢磨,看來一切只有等到了漠北王庭交割了货物再说,只有脱手了驸马府的托镖,自己才能分神处理这些牛鬼蛇神。 ………… “喂,你,叫风是吧!我有话要问你!”小然被苏骥瞪得只好止住了笑,转脸对那个武士吆喝道。 武士微笑了一下,对小然抱拳道:“姑娘请说!” 小然点点头,仰着脸语气有些鄙视的说道:“嗯,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在海上混不下去了,所以才大老远的跑到沙漠里抢劫!” 风白净的脸上顿时满是尴尬,唯唯诺诺的说道:“呃……姑娘,我们……我们……咳,我也说不清楚,这个问題请姑娘问我们王子殿下吧!” ------------ 第五十一章 嫉妒的女人真是可怕 小然撇嘴道:“少來吧你,问他还不是和问你一样,你不告诉他他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啊!鹰鼻子蓝眼睛,叽里咕噜的,鬼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阿迪亚忽然用有些拗口的语音开口道:“故(姑)娘,请不要把我们当做海盗!” 阿迪亚甫一开口,不要说大家,小然也吓了一跳,感情这位骠龙国王子听得懂他们的话啊!谢天谢地,幸亏沒有说他什么坏话,要不然岂不是被他抓住一个现行,但是,一听这位王子叫她“故”娘,小然就老大不高兴了。 这位姑奶奶立刻瞪起眼睛:“咦啊!原來你用不着带翻译的噢,听着,王子殿下,我叫姑娘,不是“故”娘,你才“故”娘呢?你们全家都是“故”娘,哼,怎么,说你是海盗你还不高兴啦!本來干的就是劫匪行径,有什么不愿意承认的,如果不是碰见姑奶奶我,你会这么老实,瞧你昨天晚上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摆着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现在倒装出一副满脸无辜样,你就直截了当的说吧!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们不放,到底有什么企图!” 阿迪亚湛蓝深邃的眼眸有些困惑:“故娘,你怎么知道我们全家都是故娘!” 小然气急败坏:“嗨嗨,看不出你还会避重就轻,我怎么知道你全家都是故娘,因为你们全家本來就是故娘,所以我当然知道咯!” 风听见王子和小然越说越拧,赶紧赔笑对小然说道:“姑娘千万不要生气,其实殿下对于我们的话语是一知半解的,他根本就不能完全领会姑娘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们骠龙国本來就是女王执政,姑娘怎么也知道的!” 然后他对阿迪亚咕噜了几句,阿迪亚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继而神情变得忧伤起來,对风说了几句,风才对小然说道:“不错,我们确实是來抢劫的,不过,來之前我们沒有考虑到许多,我们只想杀死你们,获得这批珠宝,然后用这批珠宝和你们皇朝换回一样东西!” “用我们的生命和这批珠宝换回一样东西!”小然气愤的冷笑起來:“什么东西这么值钱,拿庆隆皇朝的人命和珠宝换他们的东西,你们这笔买卖做得真是很划算啊!果然是海盗行径!” 风有些羞愧的垂下眼睛,无可奈何的说道:“请姑娘息怒,这件事说來话长,我们想要换的东西是一只灵猫,因为现在这只猫就在贵皇朝纶慧公主的女儿紫陌郡主手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非要千里迢迢劫掠你们的原因!” 小然不禁和苏骥面面相觑了一下:“灵猫!”感情纶慧驸马府有很多好东西,连异族的人都有得垂涎啊! 风继续说道:“世人都知道骠龙国是个靠在海上劫掠建立起來的王国,说起來,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他们的受害者,说我们的心中沒有仇恨那也是假的,但是这些年过去了,我们也沒有故乡可寻了,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骠龙国的老阿迪亚王有两个女人,王后和王妃,作为子民,我不应该妄自去议论她们,但是殿下允许我告诉你们他的事情,我只好说了,王后生了我们的的殿下,王妃……生了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公主海伦!” “由此各位就可想而知,王后是握有绝对的权柄,所以,一次老阿迪亚王带着王子远征的时候,王后出于嫉妒,带人冲进王妃的寝宫,杀死了王妃所有的宫婢侍卫,由于大祭司的拼死阻扰,沒办法立刻杀死王妃母女,只好把这对可怜的母女投入一个建在高高石山上阴森恐怖的城堡里,命令所有的人不许靠近一步,违者立斩!” 小然不由得叫道:“啊!王后可真够狠毒的了,阴森恐怖的城堡,还不许所有的人靠近,那样王妃和公主不被吓死估计也要活活的饿死渴死了!” 风点点头:“是的,城堡建筑在最荒凉苦寒高高的石山之巅,专门关押最穷凶极恶的囚犯,传说每到深夜,那里都会传出鬼魂凄厉不屈的哀嚎,王后不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还派了重兵把守,留守的王宫大臣们惧于王后的威怒,谁也不敢出手相救!” “但是,很久以后,大概有一年零几个月之久,当人们几乎已经淡忘了古堡里还囚禁着一对可怜的母女,老阿迪亚王和王子从海上返回了,大家才想起來迎接的人群里沒有了美丽的王妃和小海伦公主,老阿迪亚王闻讯悲恸万分的赶往城堡,打开城堡的门,却惊喜万分的发现王妃和小公主并沒有变成两具干尸,只是衣衫肮脏,憔悴了许多!” 当风说到这里时,所有的为那对母女表示深深同情的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连阿迪亚蓝色的眼睛里都有了泪水。 风继续说道:“这种结果连王后都觉得恐惧了,以为像大祭司所说的,上天庇护了王妃和海伦公主,只得向老阿迪亚王请了罪,重新接纳了王妃母女!” 小然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笑道:“看來老天爷也保佑无辜的人,无论什么地方,嫉妒的女人都是好可怕啊!” 风摇摇头:“根本不是,不久之后,王后就暗暗的调查出了真相,确实沒有一个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暗中给王妃母女送水和食物,但是,那些守卫的士兵透露,每当夜深人静时,总有一只白色的灵猫嘴里叼着鱼或者小鸟小野兽出入古堡,守卫的士兵也曾经去抓捕或者阻拦驱赶那只猫,但是试了几次都沒有成功,大家就心照不宣的沉默起來,由此可见,王妃和小公主得以侥幸存活下來并不是神灵佑护,而是那只通晓灵性的猫救了她们!” “王后又惊又怒,秘密的处死了那些集体作弊的守卫士兵,因为如果不是这些士兵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早就除去了王妃母女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 ------------ 第五十二章 受人胁迫 “老阿迪亚王因为对王后狠毒的失望,干脆住到王妃寝宫里去了,连他最心爱王子殿下都受到迁怒,竟然传旨将王位传与海伦公主!” “王后为了泄愤,派人设法诱捕住了那只灵猫,并且将它当着贡品献给庆隆皇朝的太后,现在,我们的老阿迪亚王已经去世,女王登基后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王后归还那只曾经救了她们母女的那只灵猫……” 苏骥点点头说道:“可见此一时彼一时,王后已经失去了权柄,不可能再和我朝交涉索要那只灵猫,女王这个要求虽然是故意刁难,但想起來也算是合情合理,你们王子为了拯救母亲,不惜铤而走险,哎,倒也是可悲可叹!” 面对着满脸忧伤的阿迪亚,大家都沒有表达出心里的想法,对于狠毒的王后,这种结果完全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大家又深深的明白,阿迪亚作为一个儿子,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无法归还女王的那只救命灵猫而被活活处死的。 作为一个想要拯救母亲的儿子,相信任何人都会这样去做,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的去争取,在别人眼里,王后也许是一个嫉妒狠毒的女人,在儿子眼里,她只是一个有着过度骄傲矜持的母亲。 苏骥叹了一口气,对阿迪亚说道:“你执意要跟着镖队,其实是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回去,如果你回去了,就意味着你彻底的放弃了,你的母亲不日就会被女王处死对不对,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错的话,你的人就在附近!” 苏骥的话不仅仅让小然等人都惊讶的瞪起了眼睛,阿迪亚和风顿时也白了脸,阿迪亚有些痛苦的垂下头,喃喃的说了几句,风慢慢的说道:“大当家的果然明察秋毫,是的,我们根本就沒有准备离开,如果找不到灵猫,我们就再也回不去骠龙国了!” 莫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编故事你们也编的靠谱一些吧!骠龙国的王子千里迢迢蓄意奔袭就是为了找到一只猫,你们干脆就说还在觊觎这批珠宝岂不更真实可信,一只几年前进贡给庆隆皇朝的猫,到如今,你们知道它死了还是在活着,你们说它现在在纶慧驸马府,有什么证据!” 风有些愤怒:“我们有确凿的证据……灵猫现在就在纶慧公主的女儿紫陌郡主手里,就算是我们还在觊觎你们手里的这批珠宝,也不是为了掠夺,而是想和纶慧公主府交易换回灵猫,拯救已经被囚禁的王后……” 莫翰讥笑道:“不是为了掠夺!” 风近乎凄切的说道:“你们不知道,王子在女王宝座前跪求了三天三夜……女王才答应见了灵猫就饶恕王后!” 小然张嘴欲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可真是一个极端尖锐对立根本就不能两全的问題,还是苏骥老道,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的争执:“行了,行了,都不要说了,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小然默默地看了苏骥一眼,满腹疑问,但是苏骥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大声对所有人等吆喝道:“听着,从现在起,阿迪亚和风也是我们的弟兄了,和莫翰一样,做饭的,多准备两付碗筷,今天早饭大家就匀着吃,中午开始,多加两个人的饭食,好了,大家抓紧时间吃早饭,抓紧时间上路!” 合着这位大当家的完全把风和阿迪亚的话当成听故事了。 阿迪亚感激的对着苏骥连连行礼,苏骥摆了一下手,招呼了小四小然等趟子手镖师一声,命令他们抓紧时间吃饭准备上路,然后就自顾走开去大致的查看一下车辆牲口,风不由得瞪了莫翰一眼,莫翰却毫不在意的对着他耸耸肩,似乎在说:“你们就装吧!大当家的是懒得和你们纠缠不休,哼,你们迟早会露出真面目的!” 当晚霞笼罩了整个的戈壁沙漠时,远远地雪山影子里,突然的出现了几只白色的准备暮归却拖逸着不肯拢队的绵羊,小然禁不住惊喜的大叫起來:“快看,绵羊,啊啊啊!还有羊群,看看看,牧羊的孩子,还有牧羊犬!” 小然欢快的叫喊感染了大家,大家止不住的都欢腾起來,人人都有一种死而复活终于从地狱走到人间的感觉,仔细算起來,他们走的这段路,日子并不是太久,可是?沿途经历的种种匪夷所思的险恶,几死几生,仿佛几辈子的劫难都被历尽了。 连莫翰枯瘦的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容,按说这个人是成天面对大把黄沙最习惯荒漠生活的,由此可见,人的本性都是喜欢人间烟火向往绿洲的,再冷酷的厮杀掠夺也不能胜过人的内心深处对牛羊村落小桥流水所产生的那种由衷的亲切安定感。 有四肢健壮的牧羊犬远远地对着他们狂吠,放牧的男孩或者女孩尖声的吆喝着,一边喝止他们的狗,一边甩着手里长长的牧羊鞭约束着那些不听话的到处乱蹦跶的小羊羔,小然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满脸都是天真的孩子气,让人简直沒办法把她和那个出手凌厉的武林高手联系到一起。 好在镖队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沒办法,这就是一朵奇葩,只要她看着这些景物高兴,不突然想起什么放刁就阿弥陀佛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当家的搂着这一个各怀心思的烂摊子就像搂着一个火药桶,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人人心里暗暗祈求的就是,镖队赶紧抵达漠北王庭,平平安安的交割了寿礼,拿到漠北王府的验收凭单,才算是万事大吉,其他的,那怕这些人有本事当着漠北王的面去抢劫呢?都和运泰镖局沒有半毛钱关系了。 退一万步來说,就算是这些人是跟着镖队进入漠北的,苏骥不能那么干净的全身而退,那也只是苏骥一个人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受人胁迫。 ------------ 第五十三章 叛主的贱猫 江湖上向來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码归一码,送镖归送镖,送到货主手里就算是功成,如果,转过脸去打劫,还被人打劫成功,那只能说明接收这宗货物的主人沒本事,又是一种说法,已经和镖局沒有关系了,托镖人也沒办法追究了。 罗嗦的说,就是你送给别人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归别人所有了,人家要去抢别人的东西,和你沒有任何关系,所以,就算是镖局的人去抢,和镖局打仗也只有别人去打,托镖的货主镖金还得照付:这批货沒你什么事了,砸招牌也轮不到你。 ………… 烟翠园杏林深处的清水河边。 逐渐西斜的日影映照的云芷和莫汐红光满面,云芷甩干净脚上的水珠,穿上鞋袜,对莫汐说道:“姐姐,天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天晚上王爷又要举行筵宴,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莫汐站起來,有些坏坏的笑问道:“晓云,你会不会还带着绮红偎翠!” 云芷摇摇头:“这种事只能适可而止,老是这样做对它们太危险了,会害死它们的!” 莫汐点点头:“嗯,确实是这样的,要是换了沒有把持大惊小怪的人,绮红偎翠就死定了,这样说來,商青儿的勇气倒是令人不得不佩服,沐云瑶可就差多了!” 当听到莫汐说到“沐云瑶”三个字时,云芷的心忍不住狂跳了一下,赶紧对莫汐说道:“姐姐,我们赶紧走吧!我还要先服侍了眠雪姑娘,迟了怕王爷不高兴了!” 莫汐忍不住对云芷嘲笑道:“哦呀,你现在可真是换了一个人,倒死心塌地尽职尽责起來了,想想你钻在泔水桶里的那个糗模样,啧啧啧,叫人不能相信啊!” 云芷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叫道:“莫汐姐姐,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好不好嘛,不过……” 看到云芷欲言又止,莫汐随口问道:“不过什么?” 云芷眨眨眼睛:“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件事只有我和岚岚知道,我相信岚岚不会出卖我的,可是……” 莫汐笑道:“可是什么?只有你这个傻瓜罢了,那件事确实是只有你和岚岚知道,看起來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不过,你别忘了,岚岚可还有一个厉害的娘,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子老小葬送在女儿的年幼无知里,懂吗?傻瓜!” 然后莫汐看着蹲在云芷身边尾巴摆來摆去的玉狮子更加吃吃的笑道:“幸亏那时候还沒有这只贱猫,(私底下,她们都管这只叛主的猫儿叫贱猫,)否则,嘻嘻,那可就更精彩了!” 云芷脸上却露出标准白痴神色,不相信的质问道:“呃…………啊!原來是这样的啊!莫汐姐姐,你真的假的,刘婶她……告密给王爷的!” 莫汐忽然觉得眼皮子一阵乱跳,本來想再戏谑云芷几句,到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了下去,心里有些犯嘀咕起來,急急催着云芷道:“刚才你催着赶紧走,现在还在磨磨蹭蹭,我眼皮子直跳,不知道会有什么晦气的事情,快走吧!别陈芝麻烂谷子东拉西扯的了!” 云芷笑道:“这个你也信啊!切,谁敢寻你的晦气,除了王爷,烟翠园里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莫汐顾不上和云芷贫嘴,吆喝一声,那些吃草饮水嬉戏的香獐麋鹿纷纷抬起头跑过來收拢归队,云芷对着河水里的绮红偎翠摆摆手,两条小蛇霎时就摇头摆尾的隐入水底,两个人带着玉狮子大孔雀返回烟翠园。 晓燕晓雨正带着人站在烟翠园门口翘首等着莫汐,看样子王爷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吩咐,莫汐对云芷说道:“我说吧!果然有事,两个死丫头一点主意不能拿,就在那眼巴巴的等着我,也不会跑來叫我一声!” 云芷笑道:“你少惊惊咋咋的,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她们肯定会去清水河边找你的,不过是等着你去厨房罢了!” 果然,看见莫汐和云芷,晓燕笑着迎上來对莫汐说道:“估计你们要回來了,姐姐就不要回屋了,王爷在书房等着立刻要见呢?大孔雀让晓云带进去吧!” 莫汐有些生气的说道:“什么事情,既是这样急,干嘛不去河边叫我!” 晓燕笑道:“正是准备去河边叫姐姐的,不是看见姐姐已经回來了吗?还不是为了晚上筵宴的菜谱,我看见王爷拿着一本子菜谱在书房里翻呢?肯定是嫌我们笨嘴拙舌的吩咐不清楚,所以只要亲自吩咐了姐姐,姐姐亲自吩咐了厨里才放心!” 云芷笑道:“果然是这样的吧!你赶紧去吧!我也该给眠雪姑娘换药了!” 莫汐点点头,急忙带着晓燕晓雨等人径直向王爷书房走去。 云芷告别莫汐,带着晃头晃脑的大孔雀,雪团似的玉狮子顺着烟翠园白石甬道慢慢的向王爷卧室走去,岚岚缩头缩脑的躲在一株凤凰花树后面对着云芷招手,云芷轻声叫道:“岚岚,你躲在那里干嘛啊!鬼鬼祟祟的!” 岚岚撅着嘴:“晓云姐姐,我讨厌大孔雀,它看见我就到处追着我和我比花裙子,烦死人了,我有话要和你说,你不要让大孔雀看见我!” 但是,岚岚的话刚落音,大孔雀就眼尖的看见穿着红裙子绿衫子,头上戴着两朵粉红珠花的岚岚,高兴的叫了一声,紧跑几步冲到岚岚藏身的凤凰花树后面“唰”的展开它五彩缤纷的尾羽,好像要岚岚检查一下它的尾巴有沒有清洗干净。 云芷也不觉笑起來,这只大孔雀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能见岚岚,岚岚虽然跟着母亲在厨房里伺候,但是她年纪小,又不是烟翠园里的丫头,穿戴自然活泼花哨一些。 不过要说女孩子,烟翠园里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青衣素发,但是,那些经常光临的贵族小姐们常常会带着各种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它却偏偏就盯上了岚岚,无论岚岚的身影在那个角落里被它一眼瞅见了,它就非要跑到岚岚面前臭美一下。 ------------ 第五十四章 想起一出是一出 岚岚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大孔雀,骂道:“哼,臭美,谁要和你比,走开,走开呀!” 然后从花树下跑出來,跑到云芷身后躲着,大孔雀正开屏的高兴,突然沒有了对比目标,歪着小脑袋困惑的四处寻找了一番,看见云芷身后露出岚岚的红裙子,顿时恍然大悟,飞快的竖着尾巴转到云芷身后。 岚岚又气又急,看着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大孔雀简直想哭鼻子,云芷理解小丫头的这种心情,就和她死活无法摆脱玉狮子是一样的,碰见这些死皮赖脸的家伙,连个道理都沒地方说去,还有比这更叫人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咱们不用理它,让它自己臭美去!”云芷拉起岚岚的小手,安慰的说道。 岚岚扁扁小嘴,有些委屈的说道:“它就是欺负我个子矮,哼,等我过几年长高一些,看我不踹死它!” 云芷急着要去给眠雪换药,连连点头道:“说得对,等咱们岚岚长高了,大孔雀就不敢欺负了,对了,岚岚,你要和姐姐说什么?姐姐等着去给眠雪姐姐换药呢?” 岚岚也顾不上去和仍旧围着她摆弄自己尾巴的大孔雀怄气了,看看四下里无人,神秘兮兮的贴着云芷的耳朵悄悄地说道:“我告诉你,只能你一个人在心里知道,我妈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云芷忍不住笑了:“真是人小鬼大,什么天大的秘密呢?这样郑重其事的,我都好奇了!” 岚岚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昨儿听见刘二叔叔在悄悄地和妈妈说,宫里的太子妃跑沒影儿了,天天往烟翠园跑的那些美人儿其实都是冲着太子妃这个肥缺儿來的呢?我平白问了我妈一句“跑到咱们烟翠园來就可以做太子妃吗?”被我妈对着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到现在还疼呢?刘二叔叔见这话被我听见了,吓得脸色都变了,我妈凶巴巴的叮嘱我不许到处乱说去,要是王爷知道了,非割了我的舌头,姐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妈他们能悄悄地说儿,我问一句就挨打……” 岚岚说完,小脸上除了憋屈明显还有害怕神色,泪光闪闪的,她是实在被母亲打狠了,怨气淤胸,才不顾一切拿着云芷当倾诉对象,但是,说完了还是有一些担心畏惧,被王爷割舌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云芷听着岚岚叽叽喳喳的一口气说完,不觉呆了一呆。虽然对于这种事实她早就有些不确切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突然从一个厨房帮忙的小丫头口中得到某种比较可靠的证实,她还是感到有些心惊。 为了不吓着这个小丫头,云芷佯作淡定的笑了笑,把她拉到怀里,用安慰的语气轻轻地对岚岚说道:“你妈妈说得对,咱们做下人的,有些话就是不能到处乱说的,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这件事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管她们谁要做太子妃,想要來园里干什么呢?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妈妈脾气不好,但还是疼你的,岚岚,不要生气了,啊!咱们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和我一起去看看眠雪姐姐好不好!” 岚岚毕竟是个孩子,看见云芷并沒有大惊小怪,反而轻描淡写的岔开去,想想可能就是自己太多嘴多舌了,撅着嘴委屈了一会便丢开手,收了眼泪,高高兴兴的和云芷一起去看眠雪。 一直以來,眠雪兄妹在岚岚眼里就和天人一般,就算是紫陌这样富贵权势的郡主,商青儿沐云瑶那样美艳的官宦小姐,岚岚看得都是寻常,她羡慕的是眠雪飘逸婀娜美轮美奂的舞姿,还有笼罩在皇甫兄妹身上那种淡淡的神秘。 烟翠园里的人都知道,皇甫兄妹來自遥远的地方。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个遥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小女孩的心总是充满幻想和向往的,所有來自远方的未知地方的人对她來说都是一种激动人心的新奇,所以就算是远远地看见皇甫兄妹,她都会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眠雪受伤以后,云芷经常会去厨房单独的为她弄些汤汤水水的,每次熬好了,刘婶都要遣了岚岚送到烟翠园,要是换了别的厨房小丫头,莫汐就会令人接过來送进王爷卧室,但是她们都知道岚岚和云芷非常要好,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王爷不在,岚岚就可以自由出入,渐渐地,她和眠雪也捻熟起來。 看见岚岚和云芷一块儿进來,眠雪很高兴,斜靠在卧榻上柔声说道:“岚岚,怎么有空跑到园子里來玩!” 岚岚赶紧跑过來给眠雪行了一个礼,嫩声嫩气的说道:“我來向姐姐问候的,姐姐好些沒有,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妈专门给姐姐做去!” 眠雪很感动,一双依旧美丽的眼睛弯了弯,显见的是笑了:“多谢岚岚,等我想起來就要晓云告诉去,不用你亲自跑进园子里问的,不要一会你妈找不到你又要打你了!” 岚岚可爱的撅起嘴:“我不怕,反正我妈一天不寻个由头打我就浑身上下不得劲儿,寻不见我会打我,一天到晚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照样打我,嫌我老是在她面前晃悠的烦,碍她做事儿!” 岚岚脆生生的话惹得眠雪和云芷都笑起來,这几天她已经由最初的心灰意冷平静下來。虽然脸上还缠着纱布,精神也逐渐恢复了,倒是皇甫显得比受伤的妹妹更颓废,一直躲在王爷书房深处,默默地看书练琴,很少四处走动。 云芷一边准备给眠雪换药的物品,一边随口说道:“小丫头也学会贫嘴了,不过她倒是一天不见你就惦记着,皇甫公子可曾过來看看姑娘了,他好像有两天沒过來了吧!” 眠雪收起笑意,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就那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一言不合就來脾气,一句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给人,随他去,自小就是这样的,那种怪脾气上來了,谁也拿他沒办法,哎……” ------------ 第五十五章 居心叵测的挑拨 云芷自知失口,赶紧掩饰的笑道:“我今天早起路过王爷书房时还听见里面传來琴声,大概公子又在练习什么新曲子,太专心了,姑娘不要介意,來,我们该换药了!” 然后,云芷看了岚岚一眼柔声说道:“岚岚,看过眠雪姐姐了,你该回去了!” 岚岚慌忙答应了一声,拿眼睛恋恋不舍的看了眠雪一眼,小声说道:“嗯……眠雪姐姐,你好好养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回了哦!” 眠雪明白云芷的意思,是怕一会给她换药,岚岚看见了她脸上的伤会大惊小怪,更是怕自己会伤心,便不以为意的对云芷说道:“不碍事的,不就是我脸上伤着了吗?让她多呆一会,我也怪闷得,听岚岚说话我觉得开心些!” 云芷沒想到眠雪如此直截了当,反倒显得自己太多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对眠雪笑道:“ 姐姐不要误会,我是怕岚岚小孩子沒见过事情……沒有别的意思!” 眠雪微笑道:“无妨,你替我换药吧!” 云芷点点头,岚岚欢喜的眨巴着大眼睛,赶紧乖巧的扶起眠雪,拿起一个大靠枕倚在眠雪背后,云芷已经把一只小小的金钵盆轻轻地放在卧榻边的长几上,准备好了药瓶和干净的新纱布,她试好了里面开水的温度,然后开始去解开眠雪脸上的纱布。 岚岚目不转睛的看着云芷一层一层轻轻地解开眠雪脸上的纱布,当她看见眠雪光滑洁白的右边脸庞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已经结起蚯蚓似的细细的肉红色痂痕时,脸上的表情竟然不是惊恐厌恶,而是慢慢地在两只大眼睛里蓄满同情的泪水,嘴里有些哽咽的轻轻叫道:“眠雪姐姐……” 岚岚天籁一般发自内心的怜悯让从不轻易动情的眠雪感动了,她忽然明白怪不得云芷如此喜欢这个小女孩,在人心叵测的烟翠园,也许只有这个小女孩还保存着纯真善良和真正的同情心。 看着嫩柳一般纤细柔媚的岚岚,忽然之间,眠雪有了一个念头。 ********* 烟翠园各处五彩辉煌的宫灯次第亮起,莫汐带着众女侍列班迎接络绎不绝进入园内的王孙公子仕女美人,一般的來人,莫汐等人都是漠然视之,任其自由进入园内,只有紫陌郡主一行人到來时,莫汐才带着几个小丫头忙不迭的迎了过去。 一眼看去,点金翠云衫红裙绣罗鞋的沐云瑶,浑身上下无端透出的呆板土气,衬的一袭湖绿舞裙白云披纱窈窕婀娜的商青儿竟是分外的巧笑嫣然风情妖娆,她们和其他几位比较出色的贵族小姐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袭紫祥云宫纱长裙满头珠翠的紫陌,轻声说笑着而來。 紫陌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莫汐迎过去率先就要跪下给紫陌请安,看见莫汐,商青儿不由得眉头跳了一下,哥哥商明老谋深算的话轻轻地响在耳际:“想要摆平这个小丫头还不容易,郡主不是还在为着那只贱猫和烟翠园缠闹不休吗?妹妹你只要见机行事,从郡主心爱的玉狮子身上做文章就行了!” 紫陌对莫汐倒沒有什么意见,这位骄横的郡主一开口,商青儿立刻就体会到什么叫天随人愿,心想事成,只听见紫陌矜持的笑道:“免了罢,莫汐,我的玉狮子今儿可好!” 莫汐赶紧改跪下为福礼,浑然不知道危险向着自己步步逼近,垂首答道:“谢郡主,回郡主话,玉狮子很好,今儿……我还带着它去清水河边遛了遛,王爷他们都在里面等着呢?请郡主带着各位小姐快进去吧!” 不等紫陌开口,商青儿装作无心的样子挑眉柔声说道:“怪不得我听人说烟翠园里的莫汐姑娘通晓禽语兽言……原來玉狮子背叛了郡主不止是只认晓云那个丫头,姑娘也可以带着它玩儿呢?” 果然,紫陌仿佛是睡梦中被人一脚踢醒一般,顿时疑心大起,直直的立起眼睛瞪着莫汐,莫汐不觉惶惑起來,吓得赶紧跪下,急急的说道:“商小姐说笑了,奴婢虽然略微知道一些驯兽小技,郡主的玉狮子实在是神兽,断断不会任我驱使的,它是跟着晓云那丫头,我们一块出去遛的!” 莫汐不明白商青儿为什么要陷她于被紫陌怀疑的境地,自己貌似沒有得罪这位妖冶美人啊!天地良心,她是为了避免紫陌听见晓云的名字不快,才刻意省略了“晓云”两个字,不料却弄巧成拙,被商青儿钻了空子。 商青儿娇笑着,却出语刻毒的说道:“姑娘紧张什么呢?沒人说你要算计郡主,更沒有人说你可以驱使郡主的玉狮子啊!说不定啊!玉狮子不过是那天受到了什么惊吓,迷失了心智,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记起郡主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呢?” 商青儿故意的把“算计”“郡主的玉狮子”“真正的主人”几个字咬的特别的口齿清晰,果然,紫陌听得咬牙切齿,就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盯着莫汐冷笑不止,旁边听着的人都不由得替莫汐捏起一把冷汗。 莫汐的脸止不住的发白了,全身冷汗潸然,有些手足无措的跪在紫陌面前,张口结舌,怎么自己的话到了商青儿嘴里,全是越描越黑的说辞,好像就是自己居心叵测,与晓云合谋算计了紫陌郡主的玉狮子似的。 看见莫汐脸上苍白哑口无言的样子,紫陌目光越來越凶狠,怒极反笑,声音怪异的尖叫道:“怪不得……哈哈哈,我就说呢?要不是青儿觑的明白,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到死都想不通我的玉狮子怎么就突然变心了,哼,我怎么就沒有想起來,原來都是你在兴风作浪,來人啊!把这个妖孽给我带到王爷面前,我倒要好好问问文颐哥哥!” 莫汐吓坏了,如五雷轰顶,带着哭腔叫屈道:“郡主明鉴,我沒有,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算计郡主的,平白无故我要您的玉狮子干什么呢?商小姐,求求你不要乱说行不行!” ------------ 第五十六章 满脸怨毒的紫陌 商青儿冷笑一声,煽风点火的说道:“切,我乱说什么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汐姑娘,你真是在烟翠园做大惯了的,郡主面前竟然连个奴婢都不说,你呀我的,成何体统!” 紫陌越听越火大,想也不想的嘶声叫道:“都是王爷娇宠的这帮贱人,蹬鼻子上眼睛的,竟然合伙儿的作弄起我來了,今天定要向王爷讨个说法!”说完,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向灯火辉煌的大厅走去。 商青儿看着像抓住了天大把柄,被踩了尾巴似的紫陌,心中得意的冷笑一声,沒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到面前,三几句话就搞定了这个会邪术的丫头,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柔声对沐云瑶等人说道:“咱们也进去吧!都愣着干什么呢?” 几个跟随紫陌的驸马府仆妇一起上前七手八脚的扯起抖成一团的莫汐,不客气的说道:“莫汐姑娘,今儿少不得得罪了,请随我们跟着郡主一起去面见王爷辨个分晓吧!姑娘清白了,我们自当给姑娘赔礼道歉!” 云芷服侍好眠雪,收拾了一下,带着玉狮子匆匆的走向筵宴大厅,远远地看见几个仆妇神色不善的紧紧跟着莫汐,莫汐眼泪汪汪的,看见她过來就不住的对着她使眼色儿,云芷直眉瞪眼的看着莫汐,人却一头雾水的继续往前走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仆妇看见紧紧跟着云芷的玉狮子,怒从心起,原來她正是那天挨了云芷一记耳光的女人,便冷笑着高声说道:“晓云姑娘,你來的正好儿,省得一会儿还要叫去,看來今儿左右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快带着这猫儿和莫汐姑娘一起进去吧!” 云芷立刻明白,肯定紫陌郡主为着玉狮子又在发飙寻衅,只是,她不明白这次为什么寻到莫汐头上了。 看着云芷走过來,莫汐当着驸马府这些仆妇的面,也不好细说商青儿是怎么无缘无故的构陷她,只是呜咽道:“晓云,今儿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把玉狮子还了郡主吧!否则,你我迟早会被它害死的!” 云芷瞪了一眼那些趾高气扬的仆妇,怒声说道:“谁要稀罕这只贱猫,是它死皮赖脸的赖着我们的好不好,郡主讲不讲道理,抓也抓了,捕也捕了,人仰马翻的自己弄不回去,关我们这些奴婢什么事情!” 挨过云芷耳光的仆妇对着莫汐冷笑道:“听听,听听,郡主心心爱爱的一只贵猫,在她口中竟是贱猫,还赖着你们,姑娘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一个奴婢,还敢和主子讲道理,普天下做奴婢的谁不知道,主子就是天,主子的话就是道理!” 云芷知道和这种居心恶毒的仆妇是沒有什么好分辨的,对莫汐说道:“莫汐姐姐,沒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就跟着她们进去听听王爷怎么说!” 驸马府的几个仆妇顿时露出鄙夷的目光,这个丫头无法无天,不就仗着王爷宠爱她吗?王爷再怎么宠爱,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房内丫头,眼下可能是新鲜头上,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王妃不成。 ********* 灯火辉煌的筵宴大厅,文颐正温文尔雅的和几个年轻公子轻声交谈着,晓燕晓雨带着人忙忙碌碌摆宴,一个赴宴贵公子从自家带來的琴师,一袭青袍,正襟危坐在琴桌边叮叮咚咚的调琴。 看见紫陌双手提着裙摆,不顾礼仪怒容满面的冲了进來,银色面具下,看不见文颐什么表情,但是明显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口中却是若无其事的寒暄道:“哦,紫陌,这么这会才來,你带的各位小姐呢?” 紫陌冷笑一声,有些不能把持的喘着气开始发飙:“我对哥哥的吩咐从來不敢怠慢儿,我倒不知道哥哥园子里的人安的是什么心儿,我就不信王爷的丫头奴婢合着伙的算计我,王爷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大厅里轻松的气氛突然的压抑起來,文颐被紫陌劈头盖脸的一通控诉,正看着紫陌不知道从何说起,却见见莫汐被驸马府的人押着进來,晓云带着那只不知道死活,跑前跑后的猫儿,脸色不善的跟在后面,顿时沉吟起來。 见文颐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紫陌觉得更加得了理,一眼之下,又看见云芷和玉狮子,不由得眼睛都红了起來,目眦尽裂的指着莫汐和晓云,歇斯底里的叫道:“她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捉弄我,我今天定要王爷给我一个说法!” 大厅霎时安静下來,连晓燕晓雨那些布置宴席的丫头都停止手里的活计,不敢再动作了,大家面面相觑,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莫汐和晓云,还有那只雪球似的快快乐乐的猫儿,知道玉狮子这事又爆了紫陌郡主的火药桶。 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王爷存心的庇护,以紫陌那种骄横的脾气,恐怕早就不由分说的把晓云碎尸万段,强行夺回玉狮子了,只是今儿不知道什么原因,馒头不熟气不匀的又捎带上烟翠园的当家丫头莫汐了。 看來玉狮子一天不回到郡主怀里,这纠缠不清一天不算完。 文颐看满脸怨毒的紫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妹妹消消气吧!为了这只……不晓人事的猫儿,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儿吗?气坏了郡主的千金贵体就值大了,我怎么和姑妈交代!” 然后文颐转向早就被驸马府那些仆妇推搡跪在面前的莫汐厉声问道:“郡主带着人來园子里玩不好生伺候,怎么倒惹着她生这么大的气!” 紧紧跟随在莫汐后面的云芷想了想,也伴着跪下,玉狮子见云芷不走动了,竟然摆着尾巴依着她的裙裾好整以暇的卧下,紫陌看得更是火冒三丈。 商青儿率先带着沐云瑶等一班花枝招展粉香脂浓的美人,无事人一般款款进入大厅。 莫汐把头磕在地下,呜呜咽咽的答道:“王爷饶命,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郡主生气,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请郡主王爷明示!” ------------ 第五十七章 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紫陌恨不得上前踹莫汐几下,尖声叫道:“你装得倒像,亏我一直夸你本分懂事,对你另眼相看,如果不是你用了邪门歪道的法子,玉狮子就突然的不认我,你倒会讨好儿,知道王爷护着晓云这个贱人,所以就让玉狮子跟着晓云,自己躲起來做好人,不是你自己说漏了嘴,真是一万年也解不开这个谜,当着王爷的面,你老实交代,算计去我的玉狮子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常來烟翠园的人都知道莫汐会驯兽,听紫陌怎么一说,大家脸上顿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说这通晓灵性的玉狮子怎么就突然的转性,死活不认紫陌郡主这么一个尊贵的主人,倒屁颠屁颠的跟着一个小宫女,原來是莫汐对玉狮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 听了紫陌的控诉,莫汐真有些急了,抬起头顾不得许多的叫屈道:“王爷明鉴,奴婢沒有……奴婢冤枉……我沒有,我沒有!” 隔着面具大家也能猜得到王爷文颐脸色一定很难看,只听他很生气的对莫汐厉声呵斥道:“住口,郡主会随便冤枉你一个奴婢吗?既然郡主说是你对玉狮子动了手脚,肯定是有确凿证据的,你还敢抵赖,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给本王听好了,要么赶紧让玉狮子认了郡主,要么我就当庭杖毙了你,给郡主出气!” 文颐说完,银色面具后面眼睛狠狠地盯着莫汐,紫陌却不依不饶的愤懑道:“王爷真是可笑儿,单单要杖毙了罪魁祸首,难道帮凶就免了不成!” 听紫陌叫嚣了半天的云芷对文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语气平静的说道:“请郡主息怒,不知道婢子能不能说几句话!” 不等紫陌嗤之以鼻,文颐抢在前面呵斥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芷微笑了一下说道:“郡主生这么大的气不就是为了玉狮子吗?虽然奴婢不知道玉狮子为什么会甘于下贱,背叛郡主,但是莫汐姐姐在烟翠园一直是谨小慎微忠于职守,对王爷忠心耿耿的,就算是莫汐姐姐得罪了郡主,郡主也不应该给她坐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紫陌脸都气白了,对文颐恨声说道:“王爷,你的丫头在指责我诬陷吗?” 文颐沒有作声,云芷掷地有声的说道:“莫汐姐姐会驯兽是人所皆知的,但是玉狮子那天晚上突然叛变了郡主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莫汐并不在这里伺候,她根本不知情,所以,玉狮子背叛郡主完全是因为我不应该抱了它一下,其实和莫汐无关,郡主要处罚只可处罚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并且,玉狮子就在这里,烟翠园沒有一个人稀罕这只猫儿,郡主完全用不着如此大动肝火,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可以带走它!” 文颐哼了一声:“怎么和郡主说话儿呢?”但是语气却明显的和缓,含着隐约的纵容和息事宁人。 大家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齐齐的看向紫陌郡主,被云芷这么有条不紊的一说,人人心里都开始犯嘀咕了。 要非说莫汐去算计紫陌郡主的玉狮子,实在是有些牵强,再说了,就像晓云说的,玉狮子可不就明摆着在她眼前,自己沒本事哄回自己的宠物,还在这里喊打喊杀的,谁都觉得紫陌郡主仗着主子的威势在无理取闹了。 但是,谁都不会去为一个奴婢开罪郡主,那怕这个奴婢是文颐王爷烟翠园里当家的丫头。 莫汐的眼泪顿时出來了,想不到晓云竟然这样仗义直言,生死淡然,完全不惧于紫陌的淫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直在旁边幸灾乐祸等着看莫汐血肉模糊横死杖下的商青儿顿时暗暗在腹中咬牙切齿,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不顾死活的人,眼看着就要搅黄她的心想事成。 晓云不软不硬的话简直把紫陌气疯了,再看她身边的玉狮子瞪着圆溜溜的异瞳好像也很生气似的,戒备的看着她,紫陌彻底崩溃了,她完全不顾自己郡主的尊贵形象,也不去针对一旁跪着颤抖的莫汐,扑过來就要厮打云芷,嘴里气咻咻的嚷道:“谁纵容的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看我不掌死你!” 文颐见紫陌又开始发狂,不动声色的只略微闪了一下身形吗?就轻轻地抓住紫陌的胳膊,嘴里却淡淡的说道:“妹妹请息怒,为了一个奴婢动这么大的肝火不值得,要掌死她交给下人好了,妹妹何必亲自动手!” 然后他扭头沉声对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莫汐说道:“这里沒你什么事儿了,别在这里惹着郡主生气了,去看看宴席准备的如何了!” 莫汐若获大赦,赶紧趴在地上给文颐叩头道:“多谢王爷饶恕,是,奴婢这就去!”但是转眼看见身边和她同样跪着的晓云,她又苦了脸,自己如果爬起來就跑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紫陌被文颐拉扯着不得上前,怒气冲冲的叫道:“哥哥休要存心护着她们,我今天定要你给我一个说法!” 文颐忍耐的安抚道:“哎,好了,好了,妹妹,不要闹了,不就是一只猫儿吗?也许过几天它就记起妹妹了,烟翠园了那么多珍禽异兽,随便你要什么?先玩几天如何!” 紫陌指着云芷叫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哥哥杖毙了这个贱婢!” 面具下,文颐似乎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妹妹这是何苦,留着她,你來烟翠园还可以看得到玉狮子,如果执意不能容忍,杖毙了她,玉狮子逸走妹妹可不能怪我!” 说完,文颐就厉声喝道:“來人,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屡次冒犯郡主的贱婢拖出去杖毙了!” 外面轰然答应一声,顿时走进几个身强体壮的健妇,那种威势让驸马府的几个仆妇都愣怔了一下:平时沒怎么见这园子里有这样的强健仆妇啊!怎么王爷和一声就和从地底下冒出來一般,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 第五十八章 没完没了的纠缠 那几个仆妇进了大厅,不由分说的上前就去拖莫汐和云芷,玉狮子见两个健妇上前來拉扯云芷,立刻惊跳起來,毛发耸立,嘴里发出警告似的“呜呜”声,不知道是想攻击还是想逃走。 莫汐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又无法开口分辨王爷只是要杖毙晓云,云芷虽然有些心惊,好在这个人是经过几次生死的,竟然仍旧梗着脖子,脸上就差沒有冷笑了。 紫陌一看,却有些稳不住阵脚了,她倒不是担心玉狮子去攻击王府的仆妇,她担心的是正如王爷所说的,杖毙了玉狮子现在死活认着的主人,这只谁也无法控制的猫儿会不会受惊之下逃出烟翠园,那样,就算是她有天罗地网,也不一定可以抓到这只猫了。 情急之下,紫陌不由得叫道:“等等!” 文颐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嘴里却是很不悦的说道:“妹妹还有什么吩咐!” 紫陌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语塞良久才很不甘心的气咻咻叫道:“……算了,算了,我知道,哥哥是舍不得她们的,犯不着为了我闹心,饶了她们吧……” 文颐淡然说道:“我沒有什么舍不得的,不两个丫头而已……倒是惊跑了妹妹的玉狮子却是真正的大事,现在我索性把这两个丫头都交给妹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 云芷和莫汐顿时变色:“什么?把她们都交给紫陌,,这个狗血的王爷,不是明摆着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还要不要人活了” 听文颐这么一说,紫陌怒气稍减,盯着云芷和莫汐微微冷笑,商青儿暗暗称心如意,但愿这两个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丫头落在刻毒的紫陌手里,那样就不用她耗费心思分神对付了。 紫陌狠狠地剜着云芷对文颐说道:“哥哥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莫汐嘛……哥哥的烟翠园倒是离不掉的,既然这丫头一力替她开脱,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也就不多追究了,回头我就把这个丫头带走!” 谁都以为云芷会倒地乞求王爷饶恕,沒想到这个丫头倒是死硬派,相当淡定的跪在那里,好像准备去驸马府赴宴似的,原來云芷心念电转之后,却暗暗窃喜起來,只从进了这个鬼地方,自己日思夜想的不就是寻找机会逃离吗?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眼前的劫难说不定又是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的机会呢? 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二货心里倒小小的捏了一把汗,生怕文颐会反悔。 商青儿顿时心中大急,脸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來,特别是在王爷面前,更沒有她随便插嘴的份,原本指望莫汐已经是死定了了,但是她也知道,紫陌心里并不怎么想针对莫汐,一直以來,晓云才是紫陌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莫汐成了漏网之鱼,侥幸逃脱。 文颐点点头:“如此,多谢妹妹给我几分薄面,莫汐,你还不赶紧谢过郡主!” 莫汐还在发愣,云芷急忙扯扯她的衣摆,莫汐才如梦初醒,慌忙趴在地上给紫陌叩头,紫陌高高的昂着头,看也不看莫汐一眼,仿佛虽然自己开恩饶恕了她,但是并不表示她就相信了她。 紫陌哼了一声,转身径直寻找到一个座位坐下,商青儿等人急忙献媚的围拢了过去,莫汐看见紫陌全无往日的对自己的那种荣宠亲切,心中暗生悲凉:这些显贵,无论男女,都是如此凉薄。 再看看低头跪在自己身旁的晓云,莫汐不由得心生愧疚,自己生死攸关之际,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但是晓云明明听见紫陌郡主饶恕了自己要带走她,居然还是这样淡定提醒自己谢恩,哎,显见得自己太不仗义太小人了。 文颐暗暗观察着跪在地上的晓云,玉狮子依着她的裙裾,若无其事的摆着尾巴,一双异瞳几乎和这个女人一样,看不出悲喜,倒是跪在她身边的莫汐,不知道什么原因,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好像是被吓坏了。 文颐不禁觉得好笑,非常之人果然有非常之处,眼看就要沦为紫陌砧板上的鱼肉了,居然还是和无事人一般,难道她就不怕死吗?再看看莫汐,不过是做一下陪绑,就吓成这副模样,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好笑之后,文颐又觉得郁闷起來:看來自己非得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否则这个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俯首帖耳的。 文颐对驸马府的众仆妇吩咐道:“从现在起,我就把这个丫头和玉狮子交给你们了,你们可得小心看好,都带下去罢!” 众仆妇赶紧跪下叩头谢恩,站起來七手八脚的就要去拉扯云芷,玉狮子一看有人要冒犯主人,顿时凄厉的“啊呜”一声,毛发尽耸,异瞳发出两道可怕的凶光,吓得几个胆小的仆妇惊叫一声,就是胆子稍大的也面面相觑起來,沒有一个人敢靠近云芷了。 紫陌刚挨着板凳,玉狮子凄厉的示威声让她火烧屁股似的一跃而起,冲到云芷跟前,看着龇牙咧嘴的玉狮子,心简直碎成片片,曾几何时,这只雪白的猫儿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守护神,现在却为了一个卑贱的丫头不惜和自己的人反目成仇。 但是,动物的思想却是沒有道理可讲的。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大家本來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各自三三五五低声闲聊起來;紫陌天天为了这只贱猫,沒完沒了的纠缠已经让大家意兴阑珊,几乎连看热闹的兴致都沒有了,突然的看见玉狮子又要攻击人,大家顿时來了兴趣:不知道紫陌郡主如何才能从烟翠园带走这个丫头。 云芷伸出手,轻轻地拍了玉狮子头顶一下,玉狮子立刻安静下來。 云芷对紫陌微笑了一下:“请郡主息怒,玉狮子一直都是您的。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老是纠缠着我,王爷已经把我交给您了,您只管安心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不要不开心,我会一直等着郡主发落的!” ------------ 第五十九章 混淆敌我自作多情 紫陌咬牙切齿:“你当然不知道……哼,我谅你也不敢怎样,你们,只要看着她就行,不要吓着了我的猫儿!” 莫汐鼓足勇气,忽然低低的开口道:“等等……我……” 文颐不悦的沉声说道:“我什么我,你还不赶紧忙去你的,还想说什么?拉下了宴席上的什么菜肴你才真是不想活了!” 云芷对莫汐点点头:“姐姐什么都不要说了,拜托你照顾好眠雪姑娘就行了,我沒事的!” 莫汐泪光闪闪的看着云芷,云芷对她调皮的眨眨眼睛,示意她赶紧离去,莫汐只得慢慢的站起來,当她走出大厅时,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济济一堂的大厅里,有一双寒嗖嗖的目光冷冷盯着她的脊背。 莫汐急忙转过身去,却只看见满座的笑语喧哗巧言令色。 ………… 运泰镖局一行车队來到漠北王庭第一道哨位关卡前,守关的骑兵们就知是他们在中原做驸马的王子遣送的寿礼到了,立刻表示了热烈的欢迎,镖队众人总算是暗暗的吁了一口气,踏进漠北王领地也许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众人如释重负般欢呼着扑向漠北王军队摆出的烤羊美酒,苏骥却带着小四仔细地盘点着那些损毁严重的车辆、精疲力竭的马匹牲口、还有那些要命的货物,损毁的车辆和牲口必须清点替换下來,这些事情以前都是何叔操心的,现在何叔不在了,苏大当家的只好身体力行了。 小然一只手拎着酒囊,一只手握着一只大得有些怕人的烤羊腿,笑嘻嘻的过來:“大当家的,干嘛急着做这些事情,明天早上再换也不迟啊!你瞧这羊腿烤的多香啊!给,先填填肚子!” 苏骥暗暗撇嘴,瞬间眼前飘过许多词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脸上一盆火,背后一把刀……嘴里却言不由衷的打着哈哈:“多谢姑娘,你先吃吧!我们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苏骥拒人千里语气让小然不觉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气鼓鼓的瞪着苏骥恨声道:“谁要你谢了,你行啊!一整天的沒有吃过东西,倒更精神了,看看你这模样,切,衣服靴子污浊不堪,嘴唇干裂,胡子拉碴,噫……简直和我爹差不多了!” 苏骥沒想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來,他倒是想顾及一下自己身为运泰镖局大当家的光辉灿烂形象,问題是,现在火烧眉毛顾得上吗?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沒办法和她说道的事情。 他在心里摇摇头,直起身子看着满脸通红的小然皱皱眉头,后者正神情嫌恶的盯着他,小四见状,急忙凑到小然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姑奶奶您可千万别生气,瞧瞧您这如花似玉的,一生气就不漂亮了,大当家的不吃我吃,哎呦呦,闻着这喷香的羊肉,我可真是饿的慌!” 小然气急败坏,把手里的烤羊腿和酒囊都砸在小四手里,大声说道:“吃什么吃,拿去喂狗去!”转身就走,心里愤愤的发着毒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混淆敌我自作多情低三下四取其辱让人笑话的衰事了,他的死活与自己何干,哼哼哼。 小四对着小然愤然离去的背影冲苏骥挤眉弄眼:“啧啧啧,大当家的,我怎么觉得姑奶奶她有些不对劲啊!” 苏骥凶巴巴的瞪了小四一眼:“都是你招惹上门的瘟神,不说设法帮我打发了,还有脸在这里贫!” 小四立刻狠狠地撕咬一口羊腿,呜呜噜噜的叫屈道:“大当家的,您这话忒不近情理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打发她啊!大当家的您也太抬举我了!” 苏骥不觉笑了,骂道:“羊肉也堵不住你的嘴啊!得了,也给我吃几口垫吧垫吧!闻着这肉香,肚子真是饿的慌了!” 小四赶紧递过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烤羊腿,又忙着替苏骥拧开酒囊,苏骥在身上擦擦手,接过香喷喷的羊腿狼吞虎咽的啃了几口,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旋即,他又对自己微微地摇摇头,暗暗自责:真是,想到哪儿去了呢? ………… 黑暗中,莫翰一瘸一拐的走到阿迪亚主仆身边,侍立一旁的风赶紧对他鞠了一躬,莫翰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笑着对阿迪亚说道:“喂,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天一亮,漠北王迎接寿礼的卫队就到了,你们这几个人估计不是他们对手了!” 阿迪亚静静的坐着,并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多谢提醒!” 阿迪亚的淡定让莫翰有些不得要领,他觉得这个海盗王子任何一种反应都应该比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靠谱, 他侧耳四处谛听了一下,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凑到阿迪亚主仆身边,顿了一下,低声说道:“王子,你有沒有想过与我合作!” 阿迪亚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木乃伊似的莫翰,又看看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风稽首对莫翰说道:“首领说笑了,我们对这批财宝已经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莫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并不是镖队的首领,我只是被他们俘虏的马帮首领,现在是我们夺取这批珠宝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今夜,想要拥有这些金银财宝势比登天都难了, 我就推心置腹的告诉你们吧!我的伙伴也一直尾随着这支镖队,如果我们合作,绝对可以夺取这批财宝!” 就是在夜色里,也可以看见阿迪亚脸上有些发白,他对风嘀咕了几句,然后站起來,看也不看莫翰一眼,径自走进镖队宿营的帐篷。 风赶紧对莫翰说道:“很抱歉,我们的王子要我告诉你,我们带來的人已经被遣散了,他要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也不会对大当家的告发你,因为你们沒有胜算可以夺取这批珠宝的!” 风说完,对着莫翰连连鞠躬,然后就毫不迟疑的尾随阿迪亚而去。 ------------ 第六十章 如坠五云雾之中 莫翰气急败坏,对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咒骂道:“真是徒具其表的无能之辈!” 他悻悻的一转身,差点沒有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第一个念头绝对是拔腿就跑,但是他生生的压下了心头的恐慌,声调有些干涩的说道:“呃……小然姑娘,你……” 小然倒是满脸情热语气暧昧:“啊!巧的很哪,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的,纯属走过路过,嘿嘿!我就说你这个残血孤狼怎么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合着是心里沒有把握,始终不敢动手对吧! ” 小然肆无忌惮一针见血的话让莫翰尴尬而又紧张,好在他一张枯瘦的脸也看不出什么红白,只是张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种无可抵赖的谈话已经被这个瘟神听去了,要杀要剐只好听天由命。 小然沒所谓的笑道:“咳咳,你倒是早说啊!其实我和苏骥非但非亲非故,简直就是仇人,我跟着他的镖队可不是给他保镖的,我是和他要人的,你要是想抢他的东西就尽管动手吧!我保证不出手干涉!” 小然的话听在莫翰耳朵里就是阴阳怪气,脊背顿时恶寒,第一次哭丧起脸,垂下头,用有些颓废的语气对小然说道:“好吧!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想抵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小然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干嘛啊!你放心,莫翰,我真是不会去告诉大当家的,也绝对不会坏你好事的!” 莫翰似乎颤抖起來,好像恐怖在一点一点从心底升起,看來阿迪亚说的是对的,这批货物沒那么容易得手的,这个神出鬼沒喜怒无常的姑奶奶太可怕了,自己还是应该斩钉截铁的拒绝阿古丽的纠缠,要她们不要再跟着他了。 “姑奶奶,您千万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这就去告诉阿古丽,叫她们不要再跟着我,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对大当家的三心二意!”莫翰再也架不住了,口气不由得变软,竟然有了一些哀求的意味。 小然哭笑不得,原來男人在强势面前都是一个德性啊!瞧瞧莫翰这个样子,这种说话的语气,哪里有一点点马帮老大的架势,简直和小四哀求自己时一模一样的,连台词都如出一辙了。 她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咳,你千万别啊!只要你们有本事尽管來抢好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保证不出手,运泰镖局真的和我沒关系……我只是奇怪,你想动手干嘛不及早行动,非要等进了关才想起來抢劫!” 莫翰苦了脸:“我说了怕你不相信,我对这批珠宝早就沒有了觊觎之心……但是昨天阿古丽给我留消息说,当年送往中原的那些我们部族女孩都被庆隆王朝的皇太后赐死了,而她又不甘心这些珠宝会被骠龙国王子抢走,所以……” “所以你又生了劫镖的念头,想继续做大漠之王!”苏骥有些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小然倒吓了一跳,莫翰却无动于衷了,始终低垂着头,一副杀剐听便的样子。 苏骥背着双手不紧不慢的踱了过來,几乎是微笑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你其实是想替我保护好这批珠宝平安到达的!” 莫翰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小然有些发愣了,不明白这两个男人究竟这闹哪样。 苏骥已经走到莫翰面前,黑暗中,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突然都爆发出不可抑止的大笑,与此同时,关卡外面突然暴起了冲天的火光,火光之中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和马蹄來回疾驰声。 苏骥和莫翰的笑声戛然而止,黑暗之中,三个人有一霎的静止相对,那些守护关卡的漠北骑兵早就被惊动了,大呼小叫乱哄哄的全部准备出动迎敌,莫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惜阿迪亚真的解散了他的人,只好赌阿古丽她们了!” 小然忽然觉得有些愤怒,自己这一路辛辛苦苦出入生死的替苏骥卖命,现在却怎么听,毛的好像她都是一个和镖队死生存亡不相干的人,莫翰这样一个曾经是镖队死敌的人现在倒成了处处为苏骥分忧解难的人了。 一念及此,小然幸灾乐祸了:“嘻嘻,大当家的,怎么都到了漠北地界了,还有敢來打劫的!” 苏骥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你不出去看看,这次來的可是真正的高手,错过了热闹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小然摆出一副与己无关绝不上当的架势:“你这个大当家的都无动于衷,我为什么给你当枪使,不看,都拼死才好玩呢?” 小四等趟子手镖师都奔出來寻找苏骥,大家都有些仓皇,原本以为万事大吉了,沒想到屁股还沒有坐安稳,情势倒更加的危机了,看见苏骥他们三人竟然若无其事,对外面的喊杀声仿佛置若罔闻,都有些不得要领了,纷纷围拢过來。 阿迪亚带着风也急匆匆的过來,看见莫翰还站在那里,阿迪亚有些紧张,有些生硬的对苏骥嚷嚷道:“大当家的,是他的人……” 苏骥点点头:“我知道!” 阿迪亚更惊讶了:“你……知道,为什么不抓住他!” 苏骥摇摇头:“是他的人在帮助我们抵抗敌人!” 阿迪亚掩饰不住困惑,小四他们更是如坠五云雾之中,但是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一点,就是好像有人还是不肯放过这批金银珠宝,莫翰的人正在和这些劫匪厮杀。 “大当家的,我们怎么办!” 小四有些紧张,莫翰的人在外面和劫匪厮杀,身为运泰镖局的趟子手镖师们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不作为吧!特别是小然是个姑奶奶,居然满脸悠闲,好像根本就沒有她什么事似的。 苏骥很淡定:“收拾车辆,出发!” 小然大叫道:“等等……外面到底是哪里來的劫匪!” 莫翰静静的说道:“他们不是劫匪,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苦了我的阿古丽了,几十个人迎战云轩国最彪悍的轩辕武士!” ------------ 第六十一章 华丽丽的碉堡了 小然怔了一下,喃喃道说道:“是不是他们全部都是持戟而战的武士!” 苏骥高声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准备上路!” 小然小声嘀咕道:“ 让她们在外面抵挡,我们全部开路,太不仗义了吧!莫翰,阿古丽……可是你媳妇儿呢?你就真的不管她们死活啦!” 苏骥有些哭笑不得,训斥道:“你婆婆妈妈什么呢?我们只要保护好这批货物就行了,现在已经不是镖局和劫匪之间的争斗了,是云轩国和漠北王庭挑起争端,懂不,阿古丽她们应该不会那么傻,只是在提醒漠北骑兵有人偷袭,要我们从容离开,她们阻挡一下就会撤走的!” 小然看看沉默不语的莫翰,还是忍不住嘀咕道:“你确定他们是冲这批货物來的,这几辆破车里到底都有些什么稀世珍宝啊!至于吗?鬼神全体出动的……” 苏骥厉声喝道:“闭嘴!” 众目睽睽之下,小然只得悻悻的闭上嘴巴,心里鄙夷道:“哼,当着大家姑奶奶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切,真以为自己是当家的呢?” 大伙倒替大当家的捏了一把冷汗。 苏骥更是暗暗碎念:鬼才知道这批货物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呢?那些人一定都是疯了,天下人谁不知道临近北溟山地处深山大泽的云轩国新首领是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狠角色,也只有他敢公然带着军队寻衅到漠北王边境,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让他们打去,自己带着人九死一生千辛万苦,好容易的才侥幸踏上漠北地界,无论如何也不能功亏一篑,只有赶紧和漠北王庭卫队靠近,交接了货物,完了这趟差使才是正经事,他一个生意人,可管不了家国之间的纷争。 暗夜里,运泰镖局一行人急急慌慌的向漠北腹地疾行,小然现在才明白苏骥的居安思危老谋深算,怪不得人人都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他却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及时的更换了车辆骡马,果然是有备无患啊!她觉得自己有些膜拜这个身上并沒有多大功夫的大当家的了。 “哎,大当家的,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拜托能不能解惑一下!”火把的明灭中,小然凑到苏骥身边,很是谦卑的低语道。 苏骥坐在马背上晃荡,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沒置可否,小然等了一会,还是憋不住:“我说,你到底搞清楚沒有啊!外面那些攻打漠北关卡的人是不是云轩国的武士,是不是冲我们來的,这深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自惊自乍的沒命逃窜,至于吗?” 仿佛是回应小然苦大仇深的质疑,只听远远地传來一阵隐隐却沉重的马蹄轰鸣声,旋即一道长龙似的火光赫然划破镖队身后的暗夜,苏骥愤懑的对小然咒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快走,他们已经拿下关卡,追上來了!” 小然有些气急败坏:“苏骥,你才是胆小如鼠,跑什么跑啊!阿古丽她们一定被你给害死了,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 苏骥怒极反笑:“呵,我说姑奶奶,你不会又改变主意承认自己是运泰镖局的人了吧!” 小然想起自己怂恿莫翰打劫的话,不禁语塞,梗着脖子强词夺理大声嚷嚷道:“沒有外敌威胁时我当然要和你内讧,有外敌时我只好捏着鼻子吃葱,屈尊一下自己帮帮你,否则就你那破身手,被人给灭了我找谁要人去!” 苏骥心里暗乐,嘴里却气愤愤的说道:“行,但是姑奶奶我告诉你,走镖不是非要和人较论武功高低去拼性命的,将千就万,货物平安送到才是正理儿,要是老想着和人打架,咱们这些走镖的恐怕早就死光了,所以咱能跑多远是多远,实在是跑不脱了才做计较,懂不,少废话,快走!” 小然冲苏骥翻翻白眼,高声叫道:“大当家的,还是你带着他们先逃吧!有沒有不怕死的,陪着姑奶奶我留下断后啊!” 苏骥怒道:“怎么说话呢这是,小四,你带着大家赶紧走,我和小然留下來先阻挡他们一下!” 看着远处气势汹汹的火龙阵,大家简直顾不上哭笑不得,小四高声叫道:“大当家的,你们千万当心啊!伙计们,跟上前面的,快跑!” ********* 有几个人沒有跟着镖队继续跑,莫翰,阿迪亚和风。 小然跳下马背,对从大车里跃下的莫翰叫道:“马给你吧!我用不着了!” 她知道,真要动起手來,这匹连路都走不快的普通使唤劣马反而是累赘,阿迪亚和风根本就沒有坐骑了, 莫翰因为腿伤一直坐在大车里,乍一从大车里跳下,脸部顿时一阵扭曲,小然见他那副痛苦状,正好借口扔了这匹苏骥临时配给她劣马。 沒得白白承他一个人情。 那些造型怪异的轩辕武士须臾赶到,在冲天的火光里,苏骥持枪一马当先,莫翰静静的握着长弯刀,阿迪亚握着他的短戟,风手里是一把很奇特的双刃剑,剑身好像是一支弯弯曲曲的珊瑚,似有隐隐的红晕。 小然忙里偷闲的感叹了一下,如果阿迪亚不遣散他的随从就好了,最起码他们的战马和铠甲也不会被带走,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披挂好了,骑在那种彪悍的龙形战马上比较拉轰骇人的的说。 仿佛是感应了小然的心理,他们背后某处黑暗之中,突然传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然和苏骥莫翰三个人蓦然回首,只见阿迪亚和风已经飞身上马。虽然这种情况早就在苏骥和莫翰意料之中,但是小然却顿时觉得自己华丽丽的碉堡了。 四个大男人都有战马,自己一个单薄的女孩子却徒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并且,小然还悲催的发现对方首领的车辇恰好好的就停在她鼻尖对面。 熊熊燃烧的火把中那些持戟而战的武士,一手持戈一手举着明亮的火把,他们不同于骠龙国的武士耀武扬威武装到牙齿,只是身穿铠甲头戴缨盔,怒眉瞪目杀气腾腾。 ------------ 第六十二章 邪魅的狐精 小然很想噔噔噔后退几步,她分明看见一张妖艳魅惑的脸,偏偏还是一个男人的脸,好像一条巨大的蛇精,偏偏还是公的,可真够吓人怕怕的了。 那张造型威风的战车甫一停下之际,战车上便闪出一个身着白花铠甲战袍,长眉入鬓,星目朱唇却脸色苍白似冰魅惑的脸庞,这个蛇精似的男人二话不说,对着直眉瞪眼欣赏他的小然霍然挥杖,随着他手中金炳权杖的击出,其力道之强劲凌厉,差点沒让只顾眼睛吃豆腐的小然颓然趴下。 也许这一路对于小然來说,实在是太顺利了,几乎沒有碰见一个可以和她相抗衡的对手,所以,她很是沒有把这个妖孽一样的战将放在眼里,结果一瞬间,小然有种心血欲喷的感觉,有沒有搞错,出手之前也不通知一声,果然是妖孽啊! 小然终于还是咬紧牙关挥鞭硬生生的接住了白袍战将的权杖;沒战马骑就沒战马骑吧!总不能叫这几个男人笑话了去,她姑奶奶还从來沒有一招不过就趴下的呢? 并且,她还逞强的做出很轻松的样子,谁要她总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呢? 白袍将领显然很诧异,他想的是速战速决,不料一个看似瘦小男女不分貌似仆人的小毛孩竟然毫不客气的就接住了他迎头痛击的一招,这支镖队果然身手不凡大有來历,他们可以护送这批东西抵达漠北,是很可以理解的了。 那么他身后的那些天神似的镖师该有什么惊人的武功。 心里如此想着,人却早就撤下已经使老的招数,腾身就飞出了战车,兜头恶狠狠扑向小然,那些持戟的武士们一声呐喊,齐齐的围拢上來,苏骥等人立刻就被卷入,混战成一团。 ********* 身后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催人心魄,小四带着镖队心急慌慌的向漠北王庭方向奔走着,镖队的每一个人,每一匹牲口甚至车辆的辘轳都快到了极限,就差沒有人仰马翻了,好在身后的喊杀声越來越远,小四不禁抹去头上的一把冷汗,看來姑奶奶和大当家的挡住了云轩国武士。 小四粗略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抵达漠北王庭最起码还需要两个半时辰,鬼知道,漠北王庭知不知道云轩国入侵了他们的边境,会不会派人前來接应镖队,对于这场发生在暗夜里的战争,漠北王庭似乎毫无知晓。 忽然,前面传來一个瞭路趟子手又惊又喜的喊叫:“王庭卫队,王庭卫队迎接我们來啦!” 不等小四命令,很多脚夫都如释重负般的纷纷勒住手里的牲口,黑暗中,随着前方一彪人马缓缓地迎过來,对方怪异的沉默顿时让小四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铁锤,有人小声嘀咕道:“这些人怎么连火把都不带!” 喊叫的趟子手突然瞪大了眼睛。虽然暗夜里看得不太真切,但是随着越來越近的距离,他恐怖的看见为首的那个武士手中那件似曾相识的兵器:狼牙棒。 尖锐的阴森森精钢狼牙在黑夜里亦是熠熠生光,趟子手失声惊呼道:“不好,他们是骠龙国的人!” 只听“噗!”的一声,精钢的狼牙已经重重的击中了惊叫的趟子手,趟子手一头从马背上翻跌下去,镖队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武士用中原话高声叫道:“听着,漠北王庭派出接应你们的卫队已经被我们歼灭了,要想活命,就乖乖的跟我们走!” 小四握着手里的铁锤一动不动,竭力的隐忍着,他知道,在这个群龙无首的时刻,凭着自己这点微薄的功夫是救不了整个镖队的,只有放弃抵抗,看看这些骠龙国的武士究竟要干什么?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沉默着,看來莫翰还是对的,阿迪亚果然是有阴谋的,如此看來,大当家的他们已经腹背受敌,凶多吉少了。 谁都知道,想要弄走这批货物就必须得暂时留下他们的性命驱赶车辆,杀死那个发出警报的趟子手旨在杀鸡骇猴,要其他的人乖乖的听从摆布,他们这些人现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 “嘭!”两股巨大的真力相撞,小然再一次觉得气血翻涌,就差沒有直接翻白眼了,男蛇精得意的桀桀大笑起來,并且还恶心的甩甩脖子扭了扭身子,好像一条邪魅的狐精:“噎……”小然不禁把脸扭向一边,不料却看见苏骥正被无数名武士围攻着,眼看就要不支。 情急之下,小然拼尽全力对着正在洋洋得意的蛇精狠狠地抽出一鞭,虚晃一招,腾身而起,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苏大当家的变成肉酱,他还沒有把她的闺蜜慕云芷还给她呢?。 百忙之中还不忘眼角扫去,看见阿迪亚和风,两个人居然呈保护状态的战斗在莫翰那匹惊慌失措的劣马左右,小然心里不禁一阵感动,要知道,莫翰对他们可不咋地,一直在苏骥面前嘀嘀咕咕的,认定阿迪亚留在镖队是别有用心的。 林武师正在和自己屁股底下的那匹犟驴置气:“我说驴子兄弟,拜托你能不能快一些儿呀,你这磨磨蹭蹭的, 我怕我那黄毛丫头会吃了大亏啊!” 满身大汗的毛驴泪流满面:我又不是张果老的神驴,您老人家总不能叫我长出翅膀飞的吧! ********* 神勇无敌的林小然从來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本领高强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发懵,简直就是找不着北了,原來都是视她这个宝贝丫头如眼珠子一样的老爹林武师一直在暗中相助的结果。 虽然林武师绝对相信他们家的宝贝女儿在大街上打架撒泼就算是不亮出他这个老爹的名头也不会吃亏,可是?这一路远上漠北,镖队清一色的壮年汉子,自家水灵灵的丫头白白的搁在里头,叫哪个做爹的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越想越不放心。 特别是驸马府这次所托镖金,非同小可,天下各路英雄莫不觊觎,真是人人欲得而囊之。 ------------ 第六十三章 他们才不会寂寞 如果是运泰镖局总镖头苏成带队,林武师还比较放心些,苏骥那个花把势……林武师不禁摇摇头,得,少不得他黑布蒙脸,老着面皮暗中护送一回。 为什么林武师是老着面皮而不敢大摇大摆现身呢?原來,他金盆洗手时曾经当众盟誓,从此不再过问江湖是非,还有就是,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家假小子发现了,肯定会对他不依不饶,说不定这个任性的丫头一怒之下跑回葫芦岛去找他姑姑山花娘子,他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苏骥做梦都沒有想到自己简直就是走了撞破天的大运,竟然不花一分钱的银子,白白的叫了一个武林高手暗中替他护送了这一次极其艰难险恶的镖,运泰镖局一行人之所以在踏入漠北王庭时脑袋都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真是不得不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全是暗处神佛功。 及至到了后來,小然在他老爹的暗中助力下,夜击老枭,刀削莫翰,力挫天山十二剑,鞭抽阿迪亚,林武师干脆不能露面了,如果被大家伙知道小然的英勇神武不过是暗中借了自家老爹的神力,宝贝丫头羞也羞死了,那真是要恨死他这个当爹的了。 林武师对于自己此次漠北之行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成功的树立女儿天下无敌的光辉形象。 原本以为暗中护送到了漠北境内,就算是大功告成可以悄然隐退了,看着自己家的傻丫头欢天喜地的提着酒囊,惦着烤羊腿去找苏大当家的喝酒,林武师暗中摇了摇头,拍拍自己老伙伴小毛驴的头,准备提前打道回府喽。 沒想到骑着毛驴得儿得儿往回走的林武师突然觉得脑后生寒,隐隐的有种不祥之感,便吆喝住毛驴,凭神谛听了一会,不听犹可,一听之下,林武师差点沒有吓得一个趔趄,大呼不好,自己的宝贝丫头这回可总算是真正的遇到对手了。 切,事实上,林小然哪次遇到的都是真正的对手,不过这次遇到的是最厉害的,连林武师都有些忌讳的对手。 ********* 小然挥鞭替奋力替苏骥击飞最近的几个威胁,然后对着苏骥大叫道:“赶紧和阿迪亚他们靠拢一起,你们设法突围啊!别指望我了,哎呀不好了,蛇精又打过來了!” 苏骥一边持枪左迎右挡一边气喘吁吁的大叫:“小然,乱说什么呢?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当心……啊!” 只听“噗”的一声,一个武士的戟尖冷不防从背后直直的戳向苏骥的小腿,刺穿他腿部厚厚的绑腿,苏骥吃痛不过,脱口失声而叫。 小然眼睛都红了,也不管身后那个妖孽似的“蛇精”已经扑到近前,纵身掠向对苏骥偷袭的武士,手中的长鞭灵蛇吐信一般卷住那个武士握戟的手腕,死命一带,武士被带的一头撞至马下,跌得鼻青脸肿。 苏骥却看见小然身后紧随而來的巨大威胁,为了拯救自己,小然已经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了:“蛇精”恶狠狠的挥着手里的权杖劈头盖脑的对着小然击下,苏骥不假思索的策马冲上去,双手举枪硬生生去接“蛇精”力沉千钧的重击。 小然急忙撤鞭回护苏骥,却听“咔嚓”一声,苏骥手里的枪杆顿时被击断为两截,苏骥身子底下的战马四蹄支撑不住,身子向后拓了拓,嘶鸣一声,调头就要奔逃,火光明灭中,沒有人看见苏骥的两只虎口,嘴角瞬间沁出殷红的鲜血。 “蛇精”怒极,混战开始后,他就看出这些人之中也就是拼死和他对抗的那个小个子功夫好些,沒想到,这些人纯粹就是不要命的,他本欲击杀小然的力道却生生的被另外一个人接了。 小然回护苏骥的劲疾鞭风迫使“蛇精”急忙卸去一些力道,以便快速撤杖应付小然的攻击,苏骥手中的这条枪杆又帮助他自己阻挡了很大一部分对方的力道,否则苏骥只有替死。 那边,莫翰腿伤还是很大的妨碍了他的攻击,屁股底下的劣马更是不给力,刀光剑影这种,这匹草泥马可也不傻,净想着逃跑,阿迪亚和风倒是很沉着。虽然对方人势众多形势险恶,两个人却同仇敌忾的苦苦战斗着,并且时时护卫着情势羸弱的莫翰。 小然看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心里暗暗叫苦,自己之前的神勇无敌跑哪里去了,这样下去,大家可都得完蛋啊!自己完蛋也就算了,苏骥可不能死,小莲还眼巴巴的在等着这个人给她交出主人呢? 小然一边抖擞精神用鞭子缠住“蛇精”,一边对苏骥大声吼道:“大当家的,你带着他们撤吧!有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我挥洒不开啊!” 苏骥扎撒这两只手分别握住长枪的两截正在心血翻涌,脑袋发懵,身下的战马打着转转,好歹沒有撒腿狂奔,他根本就沒听清小然在叫些什么?“蛇精”趁着小然大叫分神之际,狠狠地一杖击來,小然顿时连人带鞭呈嘴啃泥的姿势飞出老远。 小然被“蛇精”一杖击出老远,坐在马背上摇摇摆摆的苏骥顿时险象环生,眼看性命不保,莫翰看得清楚,慌忙对阿迪亚和风大声叫道:“快去帮助小然保护大当家的!” “蛇精”得意的摆了一个妖艳的造型,桀桀的笑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谁也挡不住云轩之主的权杖……” 风对阿迪亚叫道:“王子,这个人简直就是水妖,太可怕了!” 阿迪亚并沒有理会风的叫嚷,早就催动战马挥舞着手里的短戟杀开围攻的云轩国武士向小然摔倒的地方拼命冲过去,风和莫翰紧随其后,苏骥也清醒了过來,一边把一把长枪做了两截短棒使,前后左右胡乱抵挡着,一边也向小然摔倒的飞向努力靠近。 看见这几个人拼了性命向小然靠拢,蛇精握着手里金炳的权杖站在咧咧夜风里,他仰头看看漫天的繁星,慢条斯理的对众武士说道:“都让开,让他们站在一起,这样,去地狱的时路上,他们才不会寂寞!” ------------ 第六十四章 你们不死肯定是不行的 所有武士瞬间就收回手里的长戟,激烈的攻击一停止,苏骥莫翰阿迪亚等人眨眼间就一齐本至小然摔倒地方,火光明灭中,小然已经一瘸一拐的站起來了,她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乾坤混灵鞭,一只手背抹了一些满嘴的沙子,嘀嘀咕咕:“我要你们走,你们偏不走,有你们在这里影响我,我怎么打得死那个蛇精啊!” 苏骥从马背上滚下來,一把抱住小然急促道:“小然,有沒有受伤,不要紧吧!对不起,都怪我,怪我这个大当家的沒本事,总是害的你一个人吃苦!” 小然从來沒有见苏骥如此情急过,抱着她浑身颤抖,好像都要哭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哎,自己今天夜里的表现可真不咋滴,便装作沒所谓的笑道:“大当家的, 这软话可不像是你说的啊!我有那么娇弱吗?沒事儿!” 看见小然满脸的泥污,苏骥觉得心疼如焚,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他拿手想替她抹去满脸的沙子,不料一抹之下却抹了小然满嘴又腥又咸热乎乎的鲜血,小然赫然抬眼,看见苏骥不但满手是血,嘴角也挂着殷红的鲜血,几乎骇死,失声惊叫道:“大当家的,你流血了!” 她知道苏骥硬生生的替自己接了“蛇精”一杖,沒有立时毙命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但是他肯定受了很重的内伤。 苏骥举起自己的两只手掌细看,才发现两只手上全是鲜血,小然不由分说,把苏骥使劲的推到他的战马边,然后对阿迪亚莫翰三人大声说道:“你们赶紧保护大当家的离开,让我一个人來对付这个蛇精好了!” 云轩国主已经像一条白色曼妙的蛇精悠忽而至,用手里的权杖慢慢的划向他们桀桀笑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小然把苏骥等人挡在身后,大声叫道:“等等!” 云轩国主停住手里的权杖,阴阳怪气的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罗嗦,你,想说什么?” 小然笑道:“呃……你看吧!你们云轩国和我们庆隆王朝的镖队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兴师动众费老大的劲儿,不就是想要我们押送的金银财宝吗?两国相争还不斩來使呢?只要你肯放过我们,那些珠宝好商量,我们可以统统送你!” 苏骥一把拉过小然,气喘吁吁的喝道:“小然,你胡说什么?” 小然把苏骥一把拔拉到身后,急急低语道:“傻子,先哄住他让你们脱身儿,等你们跑远了我管你给不给呢?” 苏骥又气又急,无奈气短力虚,实在是沒有办法和小然争辩,走镖的人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说出这种把货物拱手相让的软蛋话,这要是在江湖上传出去,运泰镖局的招牌就算是砸掉了。 云轩国主慢慢的摇摇头,阴森森的说道:“你们,沒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金银财宝是我的,你们的性命也是我的!” 小然气急败坏:“你你你……你他娘的真是一个人渣,还是经过提炼的人渣,什么一国之主,强盗头子还差不多,这点子钱财就亲自出门抢劫!” 云轩国主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强盗,我不稀罕那些金银珠宝!” 小然怒道:“你不稀罕那些金银珠宝,为什么兴师动众的,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云轩国主点点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送來的这批金银珠宝里有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漠北王庭不派出接应你们的卫队,因为你们护送的这些寿礼之中有一样属于我们云轩国的东西,金琥,哈哈哈,他们,不敢接收!” 苏骥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怪不得漠北王庭防守这么薄弱,他们能征善战的骠骑部队全部隐藏的无影无踪,云轩国的人居然如进无人之地,可以想象,那些边在境上抵挡的漠北守兵也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如果不是阿古丽他们,他们恐怕早就被前來劫掠的云轩国撵上了。 漠北王庭是在坐山观虎斗,他们根本就是无意接收这批会给他们带來无穷祸患的寿礼,似乎还和云轩国达成了某种隐秘的协议,而听任这支弱小的镖队在已经进入了他们的领地之内仍旧是继续的自生自灭。 甚至可以说,是漠北王庭邀请云轩国前來劫掠的。 可见,事前已经有人给漠北王庭发出过警告,但是,运泰镖局的人却不知道,他们只是一批替死的过河卒子。 “金琥,那是什么东西,和漠北王庭不來接应我们有什么关系!”小然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云轩国主却勃然变色,恶狠狠的叫道:“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现在,谁也不能阻挡我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在漠北王庭不肯接收这批货物之前,你们不死肯定是不行的!” 是的,如果漠北王庭蓄意不肯接收这批货物,这支镖队就得拼尽最后一个人保护这批货物。 苏骥伸出流着鲜血的手慢慢去抓住小然的手,透过湿漉漉的温热,小然感觉到了苏大当家的深深地歉意。 暗夜之中,忽然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清晰的传來,振衣欲动的云轩国主不禁愣了一下,小然却喜极而泣,一下挣脱苏骥牢牢抓住她的手,手舞足蹈的带着哭腔大声喊叫道:“爹呀,有人欺负我了!” 一个身影一只疾劲的大鹏鸟凌空而至,霎时落在小然等人身前,大家才看见來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老头,发出叮铃铃铃声的是远处晃着大脑袋的一头小毛驴。 苏骥顿时转忧为喜:是金盆洗手的林武师,叔父苏成的结义兄弟,他倒來的很是时候,再迟点,恐怕就见不着他女儿了。 只是林武师为什么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时候现身,中原离这里已经是千里迢迢了,遑论京城,一条小毛驴的脚程,可谓真是奇迹。 苏骥不敢去看沉默的莫翰,其实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云轩国主武功如此了得,阿古丽她们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 第六十五章 满天的星星都落下来 否则云轩国武士不会这么快就追杀上來。 小然却忽然明白自己这一路所向披靡的原因了,知父莫若女,她更是知道她老爹心中的忌讳,要不是看见自己命在旦夕,估计打死他也不会轻易现身的,但临此危急时刻,小然也无暇虑及其他,只顾高兴大家总算是有了一线生机了。 欢欣之余,小然突然担心到,如果老爹抱定一条不再过问江湖是非的宗旨,只是带走自己,那苏骥他们就死定了。 小然顿时拉着老者指着云轩国主大发娇嗔:“爹,他打我,您看看,我被他打了满嘴的血,还不肯放过我,他还要杀了我,逼得我跪地求饶都不行,他想叫您断子绝孙,哇哇哇……” 林武师对小然脸上一看,可不是嘛,宝贝丫头满脸污泥满嘴鲜血,顿时怒发冲冠,却很忍耐的问道:“你是不是又乱骂人家了!” 小然赶紧说道:“爹呀,我保证我沒有骂他,是他仗着本领高强,带的人又多,欺负我们,非要和我们要什么金琥,我们押送的是漠北王的寿礼,牲口都是骡马骆驼,谁敢用老虎啊!说了他也不信,还非要把我们都杀掉……他不是江湖中人,他就是云轩国那个杀了国主姐夫篡位和皇后私通的皇舅,您可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她索性豁出去,不要命的说出最后这几句足以把云轩国主气死的挑拨离间话。 苏骥等人却听得哭笑不得,小然是满嘴鲜血不错,不过那也不是云轩国主打的啊!是苏骥抹上去的,,云轩国主说的金琥可能只是一个将符印玺之类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老虎,她却故意的在混淆是非,当着这众多云轩国武士,干脆把这个装模作样的云轩国主不能见人的老底给兜出來了,还要不要人活了。 好在这些武士都是云轩国主铁杆的死忠,明知道这个所谓国主是个什么样妖孽不堪的人,听见和沒听见都一样罢了。 云轩国主听着小然叭叭叭的胡说八道,简直连插嘴的空都沒有,又不太清楚这老者什么來头,但是从他凌空飞降的招式看來,却不容小觑,正在沉吟犹疑,及至听到后來小然大嚷着“他就是云轩国那个杀了国主姐夫篡位和皇后私通的皇舅……”顿时恼羞成怒,心中杀机更甚。 却听林武师高声说道:“你作为一国之主竟敢欺负我家小丫头,还把她的嘴巴打出血,她骂你了吗?” 云轩国主咬牙切齿的怒道:“你家小丫头!” 林武师一把扯下小然头上包的青色头巾,霎时披下满间的秀发,怒道:“难道老夫骗你不成!” 云轩国主点头冷笑道:“那她就更是该死……” 林武师怒极:“休得夸口,究竟是谁该死,你才是该死呢?我本欲和你理论几句带走我家孽障,阁下既是如是说,我倒要试试你这个云轩国弑君篡位的妖孽到底有多少本事!” 云轩国主气急败坏,美艳的脸上全是杀气深重的残忍,显示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阿迪亚莫翰风三个人顿时握紧手里的兵器,小然却拖着苏骥闪身在他们后面,幸灾乐祸的笑道:“看我爹怎么打烂这条恶心巴拉的大白花蛇!” 苏骥担心道:“这样不好吧……”话犹未了,那边云轩国主早就奋杖腾身而出,林武师并无任何兵器,身体亦稳如泰山,面对对方雷霆万钧的攻势只是缓缓运气出掌,当云轩国主手中的金杖直直的打向林武师面门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嘭”,苏骥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林叔叔,当心!” 林武师哈哈大笑道:“大当家的果然宅心仁厚,你的内伤很重了,还在关注别人安危!” 大家正在诧异那声闷响來自何方,只见云轩国主已经悠忽向后飘去几丈远。虽然火光明灭作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大家都可以感觉到,好像他用自己手里的权杖的柄端狠狠地击打了自己的面门一下。 大家暗暗惊讶,以云轩国主愤恨之下,出招肯定是全力以赴的,苏骥和小然两个人接他一招,都无力承受,林武师巍然不动的就让他在一招之类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憋,武林前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小然已经高兴的推了苏骥一下:“我爹夸你呢?” 苏骥不觉恍惚了一下,呃……这语气也太那啥了吧!好像他是他们家女婿似的,咳咳,还在这生死未卜的时刻,怎么听着那么叫人别扭呢?心里想着不觉口中涌出一股腥甜,顿时觉得满天的星星都落下來,劈头盖脸的砸向他…… 仿佛远隔万水千山,小然哭叫的叫人揪心:“大当家的,苏骥,苏骥,苏骥……” 苏骥很想很想回答她,或者抱紧她安慰她一下,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并且会一直守护着她,直到带她平安的返回京城,但是,他最终陷进了一片云天雾地的意识的黑暗之中。 “苏骥,苏骥,苏骥,你快醒醒啊!” 谁这么沒规矩,对着自己直呼其名,还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苏骥不高兴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骨碌碌的眼睛,苏骥打了一个寒颤,漠北王庭,云轩国主,镖队,自己的镖队在哪儿,对了,还有林武师,大家伙这么样了。 看见苏骥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坐起來 小然焦虑的脸上虽然很是欢喜,却扶住苏骥的双肩急切的问道:“苏骥,你觉得怎么样了,我们都等着你拿主意呢?小四不见了,货物不见了,你赶紧清醒清醒吧!” 莫翰轻轻地说道:“小然,慢点说……大当家的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 小然急道:“能慢吗?咱们寻了半夜,整个镖队都不见了,还不如让云轩国主把我们都给杀了呢?” 苏骥赫然站起來,高声叫道:“什么?镖队不见了,小四呢?货物呢?我是怎么回事,云轩国人和林叔叔呢?” ------------ 第六十六章 这么多灾多难啊 小然慌忙说道:“苏骥,你当时昏晕了,云轩国主已经被我爹打跑了,我爹替你疗伤过后,我们大家带着你追赶镖队,但是追到天亮也沒见人影!” “现在怎么办,他们难道会被漠北王庭劫持了,莫翰坚持不去王庭询问,你知道,他们是老冤家,你不醒过來,我们沒办法和漠北王庭交涉啊!” 苏骥揉揉脑袋,仿佛小然连珠炮似的话语他根本就沒办法领会,答非所问的喃喃道:“林叔叔呢?” 小然愤懑道:“我爹说他不可以过问这些江湖中事,给你疗伤过后就走了,哼,老顽固,死脑筋,帮人也不帮到底!” 苏骥叹了一口气:“妹妹,快不要抱怨了,林叔叔对我们镖局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他是对的,这些事情本來就不应该麻烦他,传到江湖上,不好!” 看了一眼小然和莫翰,苏骥突然想起:“阿迪亚和风呢?” 莫翰闷闷的说道:“他们在天未亮的时候趁我和小然姑娘不注意的时候不辞而别了!” 苏骥死死的看着莫翰的眼睛,两个人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苏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漠北王庭,是骠龙国,快,我们得赶紧追上阿迪亚,否则小四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小然瞪大眼睛:“怎么追,他们骑得可是龙驹,我们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啊!” 苏骥早就挣扎着吃力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说道:“循着他们的马蹄印追,他们的龙驹再快 ,镖队只有那样的速度!” ********* 天色微明的时候,小四等人被驱赶到一个叫做“沙海”的地方。 持狼牙棒的武士对着这些精疲力尽的简直都沒了人形的趟子手镖师脚夫们哈哈大笑着说了几句什么?有人用中原话叫道:“可以了,全部停止,你们所有的人----将会在这片无底的沙海里永久的安息了!” 然后他策马奔过來对小四吼道:“你,先走下去,其余的人,连同车辆,跟上!” 大家才明白,所谓黄雀捕蝉,螳螂在后,云轩国的武士在和漠北守兵苏骥他们拼杀,这些骠龙国的武士却要把他们连同这批货物全部埋葬这片比沼泽更可怕的更深不见底的沙海之中。 小四觉得奇怪,看样子,他们居然不是想得到这批珠宝,而只是要毁了这批货物,镖队的人却做了陪葬。 不过大家好歹落得了一个全尸。 但是,小四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就算是自不量力,他也要搏一搏。 他慢慢的摸向挂在鞍边的铁锤,双手暗暗运力,趁着为首武士正在张牙舞爪的驱赶,小四故意磨磨蹭蹭的等他近前,觑准间隙对着武士兜头就是一锤。 小四手中的锤携着风雷之势,持狼牙棒的武士吃了一惊,急忙用狼牙棒來抵挡,早就蓄势待发的镖队众人立刻抢出藏在大车里的武器,人人奋勇向前,霎时,沙海边混战成一团。 那些武士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轻易束手待毙的,小四甫一发功,他们就开始了疯狂的屠戮。 镖队很快就不支了,很多人倒下或者受伤,这本來就是一场明知道不敌的战斗,突然,小四眼睛都红了,他看见阿迪亚和风居然出现在混战中。 小四不要命的扑了过去怒吼道:“狗强盗,不得好死的骗子,你们是不是杀了大当家的他们了,來吧!老子们不怕死!” 阿迪亚沉默着,准备和他拼命的小四不觉呆住了。 原來阿迪亚手中的短戟却是狠狠地击向骠龙国为首持狼牙棒的武士,随着风手中双刃剑的舞动,那些骠龙国的武士避让不迭,镖队死拼的沉重顿时得以缓解,。 战斗很快结束,阿迪亚毫不留情的击杀了持狼牙棒的武士,骠龙国其他武士纷纷下马跪在沙海边对王子叩头求饶。 苏骥和小然莫翰三人赶到时,大家已经埋葬了遇难的弟兄,整理好车辆,在阿迪亚的带领下,准备顺原路返回。 风把那个会中原话的武士搡到苏骥面前厉声喝道:“跪下,给大当家的说清楚怎么回事!” 武士吓得磕头如捣蒜:“王子饶命,大当家的饶命,我们是奉了女王之命……女王吩咐无论如何都要设法置王子于死地,无奈我们都不是王子的对手也沒有机会下手,王子遣散我们之后,我们因为沒有完成女王是使命不敢回去,一直跟在后面寻找机会,镖队和云轩国纠缠,我们便趁机劫持了货物,只要毁了这批货物,赶紧离去,你们一定会认为是王子指使而杀死他的……” 小然上前就是一脚:“哈,好歹毒的离间计啊!” 莫翰盯着阿迪亚:“你果真遣散了他们!” 阿迪亚静静的说道:“是的,我本來就是孤身一人的,他们全是我妹妹海伦女王派出跟着我的人……” 然后他紧紧地盯着风说:“你为了我背叛了女王,将会招致他们的追杀,今生今世我也沒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请允许我从此以后叫你一声兄弟!” 风赶紧扔了手里的双刃剑:“噗通”一声跪下:“王子折杀小人了,为了仁慈善良的王子,风心甘情愿!” 苏骥沉声说道:“我懂了,海伦女王要什么猫不猫的,纯粹只是一个借口,她就是要除掉王子母子,毕竟诛杀沒有过错的亲哥哥难掩悠悠众口,并且如果王子不死,她并不敢真的动手杀死王后!” “是的,我们王子的英勇在骠龙国是无敌的!” 风站起來,扫视一眼那些像斗败公鸡似的武士接着说:“其实他们还不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女王不希望见到这支派出的队伍中任何一个人活着回去,最好的结果是我们被你们的镖队全部诛杀,如果不能,即使我们成功的杀死了王子,我相信在回去的某个路口,一定有一支狙击的人马在等着我们!” 会说中原话的武士变了脸色,立刻把风的话告诉了那些武士,这些人顿时面面相觑。 ------------ 第六十七章 想通了一件事情 突然,他们一起跪下匍匐在阿迪亚脚下,人人满脸虔诚的合掌起伏跪拜,大呼小叫起來,阿迪亚赶紧弯腰去拉扯他们起來,一边连声安慰,神情甚是难过愧疚。 小然叫道:“阿迪亚和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都起來吧!我不怪海伦妹妹,当初是我母后的错,给她母女的伤害太深,要我來偿还是应该的,唯一就是,我希望她能宽恕我的母后,毕竟她已经是个年老之人……但我现在实在是沒有办法收留大家……” 风把阿迪亚的话告诉她,这些人在请求王子宽恕并且收留,否则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大家都看向苏骥,一支小小的镖队,确实不能收留这么多雄赳赳的武士,可是?不给他们一个去处,难道真的看着他们返回骠龙国被杀死灭口。 苏骥想了想,对会说中原话的武士说道:“你们现在可是真正愿意死心塌地跟了王子!” 武士叩头,眼睛里有泪光:“王子明知道我们会对他不利,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诛杀我们,但是,他却一直选择宽恕……包括现在,所以我们的性命从今以后都是王子的!” 苏骥点头:“你再询问他们一次,现在反悔还來得及!” 武士坚决的说道:“尊敬的首领,不用询问,我们都是骠龙国最出色的武士,只效忠最仁慈诚实的主人!” 苏骥对阿迪亚说道:“王子如此仁慈笃孝,其心感天动地,也许你终有一天还会返回骠龙国的,所以,我暂时帮你想个办法留住这些人,他们可以成为你的臂膀,即使你不愿意和女王同室操戈,带着这些人也可以在本国占有一席安身之地,奉养王后晚年!” 阿迪亚深蓝的眼睛满是迷惘,小然叫道:“阿迪亚,你傻呀,就算是你不想和你妹妹争夺王位,你老娘还眼巴巴的等着你救呢?不是说女王要的灵猫在庆隆皇朝吗?你就跟着我们走一趟,也许天可怜见,侥幸被你找到,你就将计就计还了她的救命灵猫,好歹救出你母后啊!” 阿迪亚湛蓝的眼睛顿时有了光泽,好像猝然之间想通了一件事情,神情也明郎了,感激的看向小然,小然对他握拳做了一个鼓励的动作。 苏骥对小四说道:“把你的令旗给我!” 小四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面黄色的三角令旗,和当初小然小莲两个人在路边泥土里扒拉出來的一模一样,小然忍不住嘀咕一下,为毛苏骥沒有发给她一面,好歹她也是镖局趟子手啊! 但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询问的时候。 苏骥把那面令旗刺啦一声撕为两半,把一半递给会中原话的武士:“好生拿着这半面令旗,赶紧出漠北王庭,往庆隆皇朝方向去玉门关找一个叫谢五的人,以你们战马的脚程,很快就到,他看见这面令旗会好生收留你们的,只管安安心心的在他那里呆着,等着你们王子召唤!” 他把另一半递给阿迪亚:“无论何时何地,你拿着这面令旗去谢五那里,他都会把这些人还给你,听从你的调遣!” 然后他又对他们所有人说道:“你们千万不可遗失令旗,知道吗?” 小然向來听老爹说起江湖上这些令旗的厉害,今天算是真正的见识了。 ********* 小然跑到苏骥耳边鬼念:“云轩国的老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宝贝啊!” 苏骥倒是被她问的一愣,‘云轩国的老虎!” 瞬间才明白这个二货在说什么?挠挠头:“说起來倒真是奇怪,驸马府托镖的清单里并无什么玉琥啊!害的我们这些人差点不明不白全部丢了性命,假如真有这么一种值得云轩国主亲自动手的东西,驸马府沒道理隐匿起來啊!” 莫翰冷笑道:“就是太贵重了,所以他们才这样下三滥,云轩国主是有名的狡诈阴狠,如果不是有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把握会亲自临阵,还是和一支镖队对敌,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有人故意对他延迟了这个消息,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然叫道:“能不能不要这么高深莫测啊!我听得都晕了,我觉得简单的很,一,消息肯定是漠北王庭透露给那个死蛇精的,他们知道我们送的货物里有威胁他们王庭安全的东西,二,如果我们走不到漠北,漠北王庭乐得不去管这些会惹火烧身的闲事,其他劫匪侠客的估计也不清楚我们的货物里有劳什子玉琥,当然就沒有人去通知蛇精了!” 苏骥笑道:“小然忽然变得很聪明了吗?” 小然顿时美滋滋的说道:“我哪天不聪明了,你故意不留心罢了!” 莫翰“戚”了小然一声,对苏骥说道:“大当家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然心里一惊,却听莫翰说道:“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能便宜了漠北王庭和云轩国,据说那只玉琥是云轩国传国信物,并且还是通往一个巨大宝藏的钥匙!” 小然一边脸红自己真是想多了,冲莫翰做了一个大大地鬼脸,忍不住还是想多了:“莫翰,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会根本就是为了只是玉琥吧!” 莫翰顿时急了:“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煽风点火尽把人往歪处想啊!我一年到头呆在大漠,和南來北往商客计较着,这附近几个皇帝国主的传闻轶事多少都还是知道点的,再说,我就是想觊觎我得有那本事拿的去才行的吧!” 苏骥笑道:“行了行了,我明白莫翰兄弟的意思,依你要如何处置。 莫翰慢悠悠的说道:“依我说,既然驸马府拿着镖局一帮兄弟的身家性命如芥微,明着是护送寿礼,实则真正的目的是那只玉琥,却不在账上明说,愚弄护镖的镖局,要弟兄们稀里糊涂的为他们卖命,咱们索性就做糊涂,好好找找,看看到底有沒有这样一件物事,真有就拣出來,姑奶奶不是说我惦记这玩意吗?咱们就请姑奶奶保管着这只玉琥,不是我说,当今江湖上,也只有她敢拿这只玉琥了!” ------------ 第六十八章 惹得乱子大了 苏骥沉吟不语,小然却差点沒有蹦起老高:“莫翰你什么意思,我不干,要拿你自己拿,我可打不过那花蛇精!” 莫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姑奶奶害怕!” 小然果然上当:“怕什么怕,哼!” 莫翰笑道:“就是,反正是白得的,有人要得紧你就还给人家,沒人要你就留着玩,只要大当家的不心疼,估计江湖上暂时也沒有人敢去和你抢夺!” 苏骥点头道:“行,就这么着吧!” 小然可真是被吓着了,看着大家小心翼翼的在那些珠宝器皿里翻查,双手合十拼命念阿弥陀佛。 莫翰笑道:“姑奶奶,你求王母娘娘也沒用的,我相信这里面肯定会有那只玉琥!” 小然咬牙切齿:“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末了还给我弄一场脱不了的干系,我肯定会被江湖上那些闻风而至的人碎尸万段的!” 莫翰故意逗她:“姑奶奶这么怕死,咱们现在叫大当家的不要找了,干脆就给漠北王庭,让他们还给花蛇精算了;他们可沒有他们家驸马公子那么大的胆气,驸马要是知道自己父王和弟弟其实胆小如鼠,他费尽心机偷出的宝贝他们却抵死不敢接收,估计要活活的气死了!” 小然果然中计,瞪眼道:“不行,谁怕死,坚决不能便宜了那个死蛇精,有什么大不了的,拿就拿,哎,你们到底找着那老虎沒有啊!” ********* 一个古檀木的盒子里,四只晋窑美人花瓶,全部用丝绸填充裹着,苏骥小心翼翼一只一只拿起,慢慢的拽出填充在花瓶肚子里的丝绸,就在拽出第二只花瓶里的丝绸时,只拽出一小截白色丝绸就觉得里面似有重物。 苏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慢慢从花瓶里拖出一只腰身狭长奔跑造型的金黄色神兽,如果非要说这玩意是老虎,不过头部和身体上一道道镀金和铁鞭似的尾巴看起來像老虎,和真的老虎形象比起來还是抽象了点。 苏骥把这只金琥托在手心里,大家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声,小然却连连后退,要她保管这玩意,说得轻巧,莫翰简直就是红果果的陷害,谁知道从此以后会不会因为这只金琥江湖上又要刮起一片腥风血雨。 苏骥抬起头:“小然……” 小然赶紧往人堆里出溜,小四大声说道:“哎,大当家的,姑奶奶在这儿呢?” 小然怒极:“你不说话会有人把你当哑巴啊!” 众人皆哂然,气氛顿时轻松起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玉琥看起來不咋样,归根结底就是个惹祸的根,其实镖队里无论谁拿都是一样的,既然小然是这些人当中最厉害的,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老子,所以,只有放在她身上大家才觉得放心。 既然驸马府和漠北王庭都把运泰镖局的人当炮灰,存了心的愚弄;这么要命的东西牙缝不吭的藏在货物里,一分钱佣金不出,等于要运泰镖局白白的给他们卖命,反正大家伙也是几次死里逃生的,这只金琥一定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给了漠北王。 大家都装糊涂好了。 就是真闹得不可收拾,最起码驸马府也要给个过得去的说法,苏骥心里也明白,估计驸马府也不敢走明路,这样一來,运泰镖局就要面临被驸马府暗算的局面,但是,苏骥豁出去了,想起那些丢了性命的兄弟,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血债血偿,他一定要跋扈的驸马府付出代价,给死难的弟兄们讨个公道。 苏骥看着小然,神色严肃的说道:“这只玉琥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落入旁门左道之手,我运泰镖局数名死难兄弟的公道全要从这只玉琥身上讨回,小然,你既然入了我运泰镖局,就是我镖局的属下,兄弟们同声同死,同进同退,大家公推你保管这只玉琥沒有其他意思,是我们觉得只有你带着这只玉琥大家才放心!” 小然张张嘴,看见大家都把目光齐齐的盯着她,莫翰对她鼓励的笑笑,苏骥走过來,把玉琥轻轻地放在她手里。 ********* 漠北小王子看见运泰镖局风尘仆仆的一行人,个个精疲力竭东倒西歪,浑身上下似乎血渍犹存的出现在王庭附近时,那种神情不亚于看见了地狱里钻出了一群鬼。 苏骥看见小王子脸上那种惊骇古怪神情,真是有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虽然他很知道,作为一个大当家的,遇事应该沉稳,不可以意气用事的说,但他忍不住还是要在心里爽一下。 经过各种兵荒马乱,逃窜奔驰,别说那些拉着货物的车辆的辘轳已经磨损的厉害,牲口马匹更是羸弱疲惫,除了几匹老气横秋的骆驼看起來还是那种灰蓬蓬的样子;镖队一行人更是人不人鬼不鬼,整个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漠北王庭再也找不到拒绝接收寿礼的借口了。 苏骥觉得只打从老当家的手里接过镖局营生,从來沒有送过这样过瘾这样解气的镖,简直就是他妈的老少爷们活出个人样來了。 苏骥喝止住众人,带住骡马车辆,然后才带着小然等人飞马向前來和小王子见礼,莫翰却有意迟滞在队伍里,这些年來,对于他无休止的骚扰,漠北王庭就差沒有把他列为天字第一号匪首通缉了,所以沒他什么事,他是不愿意往前凑的。 众多卫队环绕的小王子说话都磕巴了:“快免礼……本王迎接來迟,大当家的辛……苦了,辛苦了!” 苏骥铿锵有力:“在下中原运泰镖局苏骥,见过小王爷,辛苦二字实不敢当,小人分内差使,沿途风雨在所难免,倒是有劳小王子远迎,王爷悬望,实在是在下的罪过了!” 小王子默然:“你罪过什么啊!你就得瑟吧!那一道道鬼门关这些莽夫走卒到底是怎么过來的,这下哥哥给王庭惹得乱子大了!” ------------ 第六十九章 不要想不要想 紫陌的人把云芷押上出烟翠园时,意外的,她竟然看见面具王爷阴沉沉的站在灯影里,身边一个随从也沒有,驸马府的仆妇们急忙派出一个去和王爷告罪了一声,云芷听见他重重得哼了一声,心里巴着赶紧逃离的念头更甚了。 虽然有些丝丝缕缕不太明确的记忆每每叫她脸红心跳,可是?想到因为她惨遭毒手的刘婶,下落不明的小莲,沐二小姐觉得,自己坚决的不能继续沉溺于这份不明不白的感情。 眠雪那里云芷也放心,她的伤势已经大好了。虽然那张娇艳的脸是彻底的毁了,眠雪求了王爷,把岚岚要进烟翠园留在身边,一半是当着小丫头使唤,一半当着徒弟精心教导,让岚岚习学她的歌舞技艺,把个李姐喜欢的,就差沒有一日三餐把眠雪当着菩萨供了。 唯一让她觉得纠结的就是皇甫,只从那次莫名其妙的的谈话以后,这个男人似乎更加沉默了,除了躲在王爷书房看书抚琴,连眠雪都极少过來探视,不但再也不提要带着她和眠雪离开的话,见了她简直比陌路人还疏离,这让云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冒犯了他。 正在胡思乱想,莫汐急急慌慌的跑了过來,捧着一件玉靑的宝貂大氅,云芷认得那是王爷最心爱的服饰中的一件。 王爷却不是要莫汐替她披上,而是接过莫汐手里的大氅,稳稳地向云芷走过來。 云芷抱着玉狮子直想一步步往后退,王爷想干什么? 但是她被驸马府几个健壮的仆妇挟持着,根本就动弹不得,任由王爷款款的把那件披风围在她的肩膀上,细心的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淡淡的说道:“明天,我亲自去驸马府接你!” 王爷这句看似平淡的话不啻于一声惊雷,驸马府那些仗势凶恶的仆妇们顿时面面相觑,不由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身体,人人心里都明白,王爷这是敲山震虎啊! 云芷顿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抬起头却看见紫陌正带着商青儿慕云瑶等人趾高气扬的走出,紫陌看见文颐好像对着怀抱玉狮子的沐云芷轻轻地说着什么?疑心大起,快步走过來娇声问道:“哥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颐笑了一下:“是的,我怕这丫头不懂妹妹的规矩,所以來吩咐她好生把妹妹的猫送回去,明天早晨我会亲自去府上接她回來!” 紫陌顿时睁大眼睛,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且不说其他听到这话的人都是作何感想的,反正沐云芷沐二小姐是直接的泪奔了,这个王爷到底怎么回事,烟翠园懂事听话温柔勤慎的女孩多得是,干嘛非要死磕着自己啊!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呜呜呜,他就放了自己不行吗? ********* 暮色时分,纶慧驸马府一片忙乱,外出游玩的郡主回來了。 家下的大小丫头仆妇纷纷迎出,接进郡主以后,很多人惊讶的看见,一个青色丫鬟服的女孩怀里抱着玉狮子方被几个仆妇押着从大车上下來,府里的女人们虽然不敢交头接耳的议论,大家心里也清楚,王爷终于拗不过他们家郡主,干脆连人带猫都还给紫陌了。 云芷怀里抱着玉狮子,心里却由不得还是窃喜了一下,就算是暂时脱离了那个狗血面具王爷的视线,也觉得轻松舒服的多,一低眼,却看见他披在自己肩上的玉色披风……云芷立刻严正的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他对别的美人不是更加的呵护有加吗? 偏偏大脑却不受控制,瞬间就溜了许多的号:他细致的替她涂抹扫落花时磨出的满手的血泊,拧着眉头,脸上似有无尽的怒气,吓得她看都不敢去看他,目光四处逃避,结果只敢看墙壁上悬挂的画满“穿山甲和壁虎”的《洛神赋图》,现在想起來云芷还想偷笑。 擦拭古玩架上玩器的时候,自己踮脚够顶架上的那个青铜虎耳钵,笨重的铜钵掉下來,自己闭着眼睛等着脑袋开花,结果……她始终不能忘记他有力的臂膀抱紧她的感觉,脸上却是气急败坏……常常让她觉得回味无穷。 自己从泔水桶里钻出來,他的脸色;自己扬手狠狠地扇了紫陌带來的仆妇,他的脸色;自己为眠雪讨要名分,他的脸色;天哪,不能想不能想,不要想不要想,云芷对着自己拼命的摇摇头,但是,她却更加无比清晰的记起了那个亦真亦幻让人脸红心跳的春梦,那种感觉,那种滋味…… “晓云姑娘,郡主吩咐了,请你把玉狮子抱到她房间里去!” 一个小丫头客气的声音把魂游天外的沐云芷吓得差点沒有一个趔趄,不禁对自己生起气來,怎么回事,就在刚刚,自己面对王爷当着众人毫不掩饰的另眼相看还想着迫不及待的逃离,不过是才进驸马府,才换了一个陌生环境,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毫无原则的把他对自己的囚禁全部变成怀念了。 我去,这是什么一种沒志气的状况。 云芷赶紧答应了一声,发现跟随她的几个仆妇忽然的都变得毕恭毕敬起來,居然一直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奇怪了,刚才自己从大车上下來还是她们架着下來的,也沒听见紫陌发出什么诏令啊! 小丫头说完,转身前面带路,云芷怀里抱着玉狮子,带着几个仆妇上了一条宽敞的青石甬路,甬路两边俱是高高漂亮的垂花护栏,对面有管家送出两个纠纠男子匆匆走过來,看他们样子,不是驸马府里的人,好像是从驸马府正厅办事完毕,出來准备离去的。 甬路很宽敞。虽然迎面走來的明显是一帮丫鬟仆妇,那两个男子还是很有礼貌的避在一边,叫云芷她们先通过。 云芷并不敢抬眼去看那两个陌生男子,只顾低头敛目缓缓前行,就在和他们插身而过之际,突然听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高声大叫:“云芷!” ------------ 第七十章 你敢说谁诱拐了她 苏骥几乎吓死,下意识的竟然想去捂住小然的嘴巴,但是, 苏骥还沒有來得及跳起,小然倒是已经跳到云芷面前大呼小叫起來,一边叫一边抓下自己头上的青巾小帽,倾泻下满头青丝:“云芷,云芷,我的天哪,我找的你好苦,皇天不负,你果真是在这里的啊!” 沐云芷瞬间三魂走了六魄魂飞天外,不是吓的,而是震惊的,她愣愣的张大嘴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喊还是该扔了怀里的玉狮子和小然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久久的被围困在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厄运里的人,突然的就看见一片光明,睁不开眼也不敢相信。 驸马府的丫鬟仆妇们如坠五云雾,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人唱的到底是哪一出,特别是小然,明明看着就是一个青衣跟班小厮,怎么眨眼间居然是个披头散发的娇俏女子,还对着王爷的这个丫头大呼小叫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的话:“云芷!”这个丫头不是叫晓云吗? 云芷死死地看着小然,始终一句话沒说,脸上悲喜不定吓到了小然,她不禁停止了大呼小叫,慢慢的说道:“云芷,你受苦了,别急,慢慢说,我现在就带你离去,谅他们谁也无法阻拦!” 然后她扭脸就看见了满脸不自在的苏骥,终于点头哽咽的说道:“公子,你骗得我们好苦……我且问你,小莲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苏骥赶紧对云芷拱拱手:“请二小姐饶恕在下该死……有些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不敢替自己开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莲姑娘现在小然家里,安然无恙,请二小姐放心!” 云芷这才抱着怀里的玉狮子对着小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來,小然伸手就要去拉云芷,云芷急忙哭泣道:“别碰我!” 小然吃了一惊,云芷垂泪低声道:“是这只猫……会伤人的!” 苏骥暗自惊呼:“玉狮子!” 早有旁边的妇人厉声喝道:“放肆,这里是驸马府,岂容你这哪里來的野丫头撒野!” 这个妇人一边呵斥一边上前一步想要推开她,小然冷笑一声,只是轻轻的一拨,妇人顿时立脚不住,重重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云芷擦一把泪急忙制止小然:“小然,不可造次!” 小然冷笑道:“狗仗人势自不量力的婆娘,既然敢公然诱拐良家女子,就叫你们主子把所有的护卫都杀上來,看我能不能从这里带走人!” 苏骥白了脸,求告似的看着小然,小然却压根儿就不瞧他一眼,一副活该他天打雷劈自作自受终于被她抓了现行的模样。 送苏骥小然出來的管家见势不妙,赶紧当做怪事报进里面去,纶慧长公主吃了一惊,立刻叫人传话过來,把他们统统带进去问话。 已是掌灯时分,驸马府次第燃起明灯亮烛,一件轩敞华丽的大殿里,小然等人被带到纶慧长公主垂帘的门前。 珠帘里面,纶慧长公主看起來明艳端庄雍容华贵,遍体绫罗绸缎,头上戴着公主珠冠,就算是在自家府内,她身边影影绰绰执扇捧掸的太监宫女丫头老妈子不计其数,众星捧月般缠绕围随,可见庆隆皇朝第一长公主的煌煌权势。 纶慧长公主摆了一下手,立刻过來两个小宫女把她面前的珠帘撩开,锁在两边,大家看见一张保养很好的美丽矜贵面容,几乎沒有岁月痕迹。 她目光首先落在怀里抱着玉狮子的云芷身上,再看看旁边披散着秀发满脸昂然无所畏惧的小然,还有运泰镖局俊秀的大当家的苏骥,此人彼时正脸色发白,纶慧长公主迅速的在心里沉吟了一下,这些人已经纷纷跪下给她叩头见礼。 纶慧长公主缓缓地开口道:“都起來吧!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怎么说我们府里诱拐了良家女子,此话从何说起!” 小然抬起头抱拳道:“长公主明鉴,这位抱猫的女子是沐……” 云芷吓坏了,急忙拼命用胳膊拐了一下小然,小然噎了一下,恰在此时,一个声音高声叫道:“母亲,休听她胡说八道!” 众人抬头,只见紫陌怒气冲冲闯进來,对小然喝道:“她分明是烟翠园文颐王爷的贴身丫头,刚刚才进我们府中,何來诱拐一说,你敢说谁诱拐了她!” 纶慧长公主看见紫陌,立刻目光转为温暖,柔声说道:“陌陌,不急,听她说说也无妨啊!” 苏骥还是低声对小然说道:“她就是紫陌郡主……” 云芷亦是低低声说道:“小然,不可说破我的身份……此事关系重大!” 小然翻翻白眼,只见紫陌跺脚道:“母亲,这个丫头是我从烟翠园带回來的,难道说是我诱拐了良家女子!” 小然也不去理会苏骥和云芷的话,沉吟了一下,冷笑道:“郡主恐怕也难脱干系,如果我沒有说错的话,那天在码头上,小莲就是坐着郡主随从的车离开她们家小姐的,郡主敢说沒有伙同诱拐吗?” 紫陌气急败坏,厉声叫道:“你是哪里來的,竟敢对着我母亲胡言乱语,不怕我叫人乱棒打死你,我什么时候伙同诱拐了!” 纶慧长公主看见女儿十分情急,隐约觉得蹊跷,眼睛看着紫陌,紫陌急忙附在她耳边哀求道:“母亲,是王爷着她送玉狮子过來,王爷和我说好了的,明天早上他要到我们这里亲自接这个丫头回去,母亲您想,如果听凭一个來历不明的人伙同这个丫头一起编造什么诱拐的话,难不成就放了她们离去,明天早上我拿谁还给王爷!” 纶慧长公主顿时颦起眉头,小然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苏骥却抢在她前头对紫陌郡主拱手道:“郡主,请恕在下冒犯,她怀里抱的猫儿可是郡主那只闻名天下的骠龙国进贡的神猫!” 紫陌不由得看了苏骥一眼,大概苏骥的器宇轩昂唇红齿白不怎么讨这个傲气郡主的厌,她竟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 第七十一章 不要怪罪就是恩情 她破天荒的用嘲讽口气笑道:“你倒是很识货啊!正是,这只猫儿最近喜欢上烟翠园了,死活赖着不肯回來,这个丫头正是王爷差遣给我送玉狮子的,何來诱拐一说!” 苏骥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小然心上,小然把目光死死盯着云芷抱着的那两只异瞳瞪得溜圆的猫儿,可不是嘛,阿迪亚也说那只猫在纶慧长公主府,为什么云芷怀里抱着它,怪不得云芷不准自己伸手拉她,说猫儿会伤人。 紫陌郡主却说云芷是她从哪个王爷的烟翠园带回來的。 小然的大脑有瞬间的混乱:想來真正伙同苏骥设计诱拐云芷的确是另有其人。 抛开阿迪亚的事情不说,这也是小然火大的地方,苏骥好了疮疤忘了痛,居然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死活回避到底是和什么人一起骗卖了云芷主仆,返程的路上小然已经忍了他很久。 到了京城小然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比鼻涕虫黏的还紧,结果苏骥无论去哪里办事都只好不带小四,带着她了,今天是他们返京的第二天,处理完镖局里积存的一些紧急事务,苏骥就带着小然到驸马府交付寿礼回执。 苏骥的心里,拐卖云芷主仆这件事应该和驸马府沒有关系,他很是知道,那是宫里來的一个管事太监,那太监苏骥父亲在的时候和运泰镖局就有过來往,运泰镖局沒少帮他往老家般金的送银的,而这个太监一直管苏骥叫小郎君。 小郎君这个称呼估计江湖上沒有一个人听说过。 这个称呼也是林武师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怀疑的目光几次从运泰镖局的字号上飘过,最后实在是想不出还有那家镖局敢用黄色旗,不得已才锁定运泰镖局的。 一个奇怪的称呼差点让苏骥侥幸的做了漏网之鱼。 虽然小莲诉说过,云芷是被一艘画舫带走的,画舫上还有一个古怪的面具人,她是被拉上纶慧驸马府的大车又带回京城的,但小然还是认定苏骥和纶慧长公主府勾结了,最少驸马府的人是知情的。 最让苏骥吐血的就是,就有这样天打雷劈的事情,居然真的就在驸马府里和小然要找的女子撞了个脸对脸,啊啊啊!真是叫人死无葬身之地啊! 小然在见到云芷的第一眼起,就在心里拿定主意,不管怎样,她反正就一直跟着沐云芷,直到把她平安带走为止,至于她愿不愿意回司马府去收拾因为她不负责任胆大妄为造成的烂摊子就另当别论了。 惩治苏骥么,不怕跑了他。 ********* 但是,此人现在却是相当地淡定,小然居然听见他笑道:“说起诱拐一词,当着长公主殿下,小人不敢撒谎,小人亦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们每个人的话语都是不假,但是却又不是真正的事实,小人心里最是明了,所以小人斗胆恳请一个人在长公主面前细说!” 小然立刻指着苏骥叫道:“嗨,苏骥你这个小人,如今人证俱在,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苏骥横了小然一眼,低声说道:“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一些,二小姐现目今好好地,你看她怀里的猫儿,正是救了海伦女王母子的那只神猫,咱们先想想阿迪亚行不行啊!” 小然不服气的撇撇嘴,但是想到阿迪亚和风正呆在运泰镖局一筹莫展,只得愤愤的闭嘴,他奶奶的,为什么苏骥说的话好像总是很有点道理,搞得她不得不无条件服从。 说起來今天确实是天缘巧合,出其不意的,他们不但撞见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沐云芷,竟然还看见了传说似的玉狮子,真是坎坷的时候说不尽的心酸曲折,顺溜的时候俯拾即是全无蹉跎,既然云芷安然无恙了,不帮阿迪亚是说不过去。 纶慧长公主点点头,挥了一下衣袖,紫陌傲慢的看了小然他们一眼,却也不敢违拗母亲,鼓着嘴走出外面候着,小然和云芷只得给纶慧长公主行礼爬起來也跟着出來。 ********* 云芷带着哭腔:“小然,你怎么倒现在才來!” 小然一把抱住云芷:“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做太子妃不好吗?还说这样的话,我为了找你就差沒有跑到天边了,小命差点都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沒有被人怎么着吧!” 云芷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小然窃笑:“沒事就好,小莲那丫头丢了你,吓得到现在都沒敢回府上去,就差沒有抹脖子了,你快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只骠龙国的玉狮子怎么在你怀里抱着,你知不知道这只猫的神奇故事,如今骠龙国王子正火急火燎的要赎回这只猫儿呢?” ………… 太监公鸭着嗓子宣道:“请沐小姐进來,公主千岁有话说呢?” 沐云芷求救般的看着小然,身子只想往后挫,小然想到苏骥还在里面,料也无妨,就对云芷说道:“别怕,干脆直接告诉长公主你是沐大司马家的二小姐不就得了!” 云芷苦了脸:“这样说不好吧!我怕连累父亲和哥哥……” 小然急道:“纸里能包的火吗?这里是驸马府,我总不能公然把你抢走……” 太监催促道:“姑娘快些儿,怕千岁不耐烦了!” 小然急忙对云芷说道:“快去吧!看她是怎么说!” ………… 纶慧长公主对云芷说道:“过來,我看看!” 云芷极想把怀里的贱猫给扔了,无奈玉狮子死死的抓住她的胸襟不肯下去,只得抱着猫儿慢慢走近纶慧长公主。 纶慧长公主仔细的把云芷从头看到脚,然后点点头:“沐小姐,陌陌自幼娇养惯了,冒犯你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芷愣了一下,急忙跪下:“公主殿下何出此言,晓云只是王爷的一个奴婢,不知道为何被郡主的猫儿缠绕,只求郡主宽恕,把玉狮子哄回去,不要怪罪就是恩情了!” 纶慧长公主缓缓地笑了笑:“这只猫儿轻易不会胡乱更主的,这样吧!你既然是王爷的人,我是不能擅自做主放还你离去的,请你体谅,今天晚上你们就暂时在这里安歇,明天等王爷來了再行发落吧!” ------------ 第七十二章 大眼瞪小眼 纶慧长公主说罢,看了苏骥一眼,对他点点头,然后吩咐旁边伺候的人:“好生伺候着,我累了,告诉陌陌,不可再胡闹了!” “你们”,这不等于说连苏骥这个镖局大当家的都被囚禁了吗? 苏骥暗暗叫苦不迭,他却不敢开口辩解,两个小宫女已经放下两边的珠帘,很多人纷纷上前搀扶起纶慧长公主,苏骥不由怔怔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云芷一眼,真可谓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到底是做了陪绑的了。 说实话,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美奂美轮的女子就是路边被自己设计的那个青衣小厮了,此时云芷也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苏骥,表情和她怀里的猫儿一样白痴。 ********* 看见苏骥和抱住猫的云芷退出來,小然一把揪住苏骥:“和长公主讨回玉狮子了!” 苏骥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根本沒敢说,这只猫是太后赐给郡主的,长公主根本做不了主,再说,阿迪亚赤手空拳的來,人家凭什么就拿着太后的赏赐做人情!” 小然恶狠狠的瞪了苏骥一眼:“小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立刻对云芷说道:“沐云芷,那你还巴巴的抱着它干什么?还不还给他们,我们好走!” 云芷叹了一口气:“我得扔得掉它才行啊!” 苏骥冷笑道:“别做梦了,我们都走不掉了,长公主发话,要我们都留下來,等候王爷发落!” 小然不理睬苏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玉狮子颈部的鬓毛皮肤,只听玉狮子“喵呜”一声,异瞳怒睁,四蹄翻滚,饶是小然用了五层功力,这只猫儿依然翻滚着企图去攻击小然面部,苏骥和云芷吓坏了,旁边驸马府看见的家下大小丫鬟奴仆更是惊叫一片,谁都怕小然伤了这只宝贝猫的性命。 “放开它!” 紫陌跌跌撞撞的冲过來,失声尖叫,小然更加加大手中的气力,玉狮子绝望凄厉的叫起來,显然这只从來沒有被控制的猫儿第一次感到了恐惧,紫陌心疼的无以复加,绞着两只手对云芷哀求道:“晓云,你让她放过玉狮子吧!” 云芷慌忙去拉小然:“小然,你轻点,快把猫还给郡主啊!” 小然冷笑道:“如果我现在放了它,我们在场所有的人双眼就都别想要了,云芷,你别傻了,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它是骠龙国铁石山古堡里的一只神兽,曾经救过骠龙国海伦女王母女的性命,我已经彻底的激发了它的凶性,只要我一放手,它就会攻击我们所有的人,像闪电一样,然后彻底逃回骠龙国!” 紫陌不禁呆住了,想到以往玉狮子的凶狠迅捷,她完全相信这个女孩的话,那些丫鬟奴仆听着玉狮子发出凄戾恐怖的嘶叫,一双异瞳发出可怕的光芒,都吓得面面相觑,又不敢猝然逃开,毕竟他们的郡主还在这里需要服侍。 苏骥叹了一口气,拱手对紫陌说道:“请郡主恕罪,并非在下的这位属下有意冒犯,郡主对这猫爱如性命,是举朝皆知的事情,但是,这只猫现在已经自动易主,如果我们猜的沒错的话,这位姑娘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这只猫,而郡主您无论如何也唤不回这只猫!” 紫陌眼睛盯着小然铁指下拼命挣扎呜咽的玉狮子,眼泪都下來了,掩面痛哭起來。 这些年她并沒有什么真正知心的朋友。虽然有兄弟姐妹,但都不是一母所生,而她作为长公主的嫡出,位置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她的孤单寂寞只有玉狮子能排解。 而且玉狮子又特别矜贵神奇,所以,说是宠物,那种特别的心爱是无可比拟的。 云芷看着紫陌郡主这样一个骄横霸道蛮不讲理的人为了一只猫儿竟然哭成这样,由此可见,她之前的不择手段确实是钟爱极了这只猫,不禁有些心软,对小然祈求的说道:“小然,快想个办法啊!把它还给郡主啊!惊动长公主就不好了!” 小然冷笑道:“我沒有办法可想,它是郡主的猫儿,你带着它我们就无法离开,我不能松开它 ,放开它就会伤人,它根本就不会认主的!” 紫陌哭的更厉害了,丫鬟仆人们都手足无措,又不敢去禀报长公主,惊动里面,这些人搞不定一只猫儿,想來就是死罪。 苏骥想了想对紫陌抱拳道:“在下镖局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郡主留住这只猫,而不至于伤了它的性命或者叫它逃逸,不知郡主可否恩准叫这个人來一趟驸马府!” 小然叫道:“苏骥,你别扯了,阿迪亚王子來了也不一定可以驯服得了这只猫,我还是掼死它干脆!” 苏骥沉下脸:“你以为它是马匪呢?它可是太后御赐给郡主的猫,比你我的性命都值钱,掼死它我们都等着满门抄斩吧!阿迪亚是骠龙国王子,神兽血脉,既然玉狮子会救海伦女王母女,说不定它就会认阿迪亚王子,听从阿迪亚王子的吩咐……” 紫陌抬起婆娑泪眼:“是真的吗?快叫人去请……” 苏骥暗暗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我哪里知道是真的假的啊!纯粹是病急乱投医见机行事,这个姑奶奶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的乱折腾,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算还要害死其他人,玉狮子是好随便抓的吗?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既然阿迪亚是來寻找玉狮子,可见是有把握带走玉狮子的,最好玉狮子见了阿迪亚还是死活不认紫陌郡主,这样,云芷得以脱身,紫陌彻底失望,皆大欢喜。 ********* 阿迪亚带着风匆匆赶到驸马府,驸马府里正乱着一团,原來到底还是惊动了驸马和纶慧长公主,连面具王爷都被请來了。 紫陌死活不肯离开玉狮子,大家只好乱纷纷的围着她和抓着玉狮子的小然束手无策,驸马气急败坏,无奈惧于纶慧长公主这个老婆,只得沉了脸陪着文颐静坐着,纶慧长公主抱着哭哭啼啼的紫陌,又是拍又是哄,云芷瞪着小然,小然瞪着苏骥,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 第七十三章 死无对证 苏骥却想着,完了,原來自己并不认识那个戴面具的王爷,沐二小姐的买家,自己到哪里去找那个宫里的太监啊!这下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难道自己直接的就成了拐卖的罪魁祸首。 纶慧驸马爷看见苏骥,顿时觉得心怀了鬼胎,此时漠北王庭的不见了玉琥的消息还沒有送到驸马府,这个居心叵测的漠北王大王子居然 还不知道自己被运泰镖局算计了去。 沐云芷不敢去看见面具王爷那张面具后高深莫测的眼睛,她心里不仅仅是忐忑不安,更多的是举棋不定,不知道待会儿小然要带自己离去的时候该如何与这个狗血的王爷撕破脸皮,是强行离去,还是干脆亮出自己的身份。 让云芷唯一觉得有些凭籍的就是,估计太子文曦的大婚早就过了,皇家号令,择定的大喜日子想來是不会随便更改的,至于娶了谁家女儿,只要不是她沐云芷,她就可以哈哈大笑三声,从此解脱。 看见阿迪亚,紫陌竟然奇迹似的不哭了,一双眼睛不去看玉狮子了,而是呆呆的看着漠北边境石崖壁画一样漂亮的阿迪亚王子……突然她又想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皇甫,不禁悲从心來,干脆捂着脸哽哽咽咽的哭了起來。 纶慧长公主心疼坏了,以为女儿是怕这个人会带走玉狮子,急忙抱着紫陌安慰道:“乖女儿不哭啊!咱们不要他带走猫儿,要他留在府里替你伺候这只猫儿给咱们做猫奴如何!” 云芷和苏骥小然等人听得一阵恶寒,又一阵焦心,恶寒的是怪不得这个郡主给宠成这幅模样,原來是有个好母亲啊!焦心的是长公主既然已经当着王爷面前发话,要留下阿迪亚做猫奴,完了完了,阿迪亚永世不得超生了,他还急着带回玉狮子拯救母亲呢? ………… 虽然满屋子的人各怀心思,但是金色王子阿迪亚天神一般俊美的仪表不仅仅震撼了紫陌,也震撼驸马府所有的人,包括面具王爷;他竟然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那个跪地行礼的夷族王子。 器宇轩昂的男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待见的。 看见小然手里抓的玉狮子,阿迪亚眼睛都亮了,小然提溜着猫儿上前一步,对阿迪亚说道:“还你的猫儿!” 阿迪亚伸出双手,玉狮子睁着溜圆的异瞳瞪着阿迪亚,仿佛很委屈的“喵呜”一声,一下子翻滚到阿迪亚怀里,阿迪亚紧紧地抱住它,把自己的脸贴在它雪白的毛上,满脸悲喜交加。 在场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苏骥暗暗对小然做了一个大功告成的手势,小然却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满脸不以为然你等着的表情,苏骥在心里暗暗一乐,等着就等着呗,反正自己的身家性命早就是她的了,爱咋咋地。 阿迪亚抱着玉狮子给长公主纶慧驸马爷和面具王爷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操着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多谢赐还我灵猫!” 纶慧长公主冷笑一声:“王子。虽然你是这只猫的旧主人,但是骠龙国老王后,你的母亲已经将这只猫进贡给了我朝,除非骠龙国女王亲自开口,否则我们不会轻易让你带走这只猫的!” 面具王爷点点头对纶慧长公主说道:“阿迪亚王子为了救母,其情可悯,这样吧!姑妈暂且留王子在府中安抚玉狮子,如果玉狮子回心转意肯认了妹妹,这猫儿咱们就留着玩,姑妈可请太后发一道懿旨,着海伦女王饶恕阿迪亚的母亲,想來女王是不敢违拗的,如果玉狮子实在是野性难训,其实留它也无益,不如放归与王子,好令他母子团聚,也算是我庆隆王朝的一大善事!” 纶慧长公主只得点头道:“既然王爷这样说了,只好暂且委屈王子了!” 苏骥急忙对阿迪亚说道:“王子还不谢过王爷成全!” 阿迪亚抱着玉狮子无可奈何的跪下,紫陌偷偷的笑了。 面具王爷转而对纶慧长公主说道:“姑妈,既然玉狮子已经有了妥当的人伺候,我的人我带走了!” 说罢站起來身來,对云芷盯了一眼,云芷立刻觉得脊背嗖嗖的冒冷气,慌忙求救的看向小然。 小然上前一步抱拳对面具王爷说道:“民女林小然见过王爷,请王爷恕罪,她是民女的姐姐,多日前被歹人拐卖,今天在这里遇见,请王爷大发慈悲,放还我姐姐!” 云芷早就站了起來,躲到小然身后,王爷立刻定住身体,面具后面,看不出他是什么神情,背对着小然只听他淡淡的说道:“是吗?姑娘可曾抓住拐卖你姐姐的歹人!” 小然急了,咬咬牙指着苏骥叫道:“他就是!” 云芷赶紧点头作证。虽然她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和小然到底什么关系,但是当初在皇城门外路边茶肆设计拐卖了她和小莲却是铁打的事实,她沒有对着苏骥扑打上去,已经很有风度了。 苏骥顿时面红耳赤怔怔的的瞪着小然,王爷转过身來看了苏骥一眼:“哦,运泰镖局大当家的,我这个丫头是你拐卖的!” 苏骥张口结舌哭笑不得:“我我我……王爷恕罪,我也不知道……” 真是奇怪了,王爷对他的身份居然了如指掌。 王爷看定小然,淡淡的说道:“沒有人可以从本王这里赎回人的,她就算是被人拐卖,姑娘也带不回她!”然后漫声却是威严无比的对云芷说道:“还不过來,服侍本王回府!” 小然气急败坏,一把拖住云芷叫道:“不行,我一定要带她离去!” 王爷冷笑一声:“你敢抗旨吗?” 云芷白了脸,且不说驸马府里和王爷随时带的护卫,王爷的身手她是知道的,那天在水榭飞身入水抄起眠雪自己可是亲眼见的,小然就是再有本领,总是不能和一个王爷抗争的,就算是眼前亏都是吃不了。 苏骥更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这里可是纶慧驸马府,不是他运泰镖局。 ------------ 第七十四章 这种念头真是很有问题 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庆隆王朝的哪位王爷,不是他苏骥,看起來权势赫赫的纶慧长公主虽然他姑妈,他一开口都不敢违拗,她闭着眼睛往上撞,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就在云芷和苏骥手足无措之间,沒想到小然昂然道:“小然不敢,但是王爷不可以役使她,如果王爷执意要带走我姐姐,小然只得寸步不离跟着她,直到王爷开恩!” 王爷饶有兴味的“噢!”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果本王一辈子不开恩呢?” 小然斩钉截铁的答道:“我就跟着姐姐一辈子!” 苏骥顿时也白了脸。 ********* 阿迪亚被强行留在驸马府做了猫奴,风是寸步不离自己王子的,所以也留下,小然却是强行跟着云芷被面具王爷带着一起离开了,苏骥一个人郁闷的返回运泰镖局。 烟翠园的夜晚美丽而又安宁,小然掀开较帘看见一个尖尖脸的大丫头带着一些手持灯笼的青衣小婢等在园门内外,园门里面,漂亮琉璃风灯随着夜风轻轻地摇摆着,明珠一般逶迤不绝到远处。 走下轿子,云芷沒來由的舒了一口气:原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呃……这种念头真是很有问題啊! 莫汐看见云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喜交集,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但是当着王爷的面她却不得不克制着,特别是看见云芷怀里沒有了玉狮子,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昭然若揭,所以她脸上瞬间变幻的神情让蹦下轿子的小然看的十分有趣。 看见披着长发却是男子衣衫的小然,莫汐惊讶了一下,想到当初云芷上船时是带着一个和她一样小厮装扮的丫头,那个丫头当时王爷叫紫陌郡主带走给随便扔在哪里,难道那个小丫头郡主沒有扔掉,现在又被云芷带回來了。 当时莫汐陪着王爷站在画舫上,根本就沒有看清被带走的小丫头长什么模样,唯一让她觉得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个小丫头还是小厮装扮。 小然见莫汐不时的打量她,便对着莫汐做了一个鬼脸,莫汐倒笑了,云芷的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很有趣呢?初到这森严肃穆的烟翠园倒是一点也不怯生的说。 大家默不作声的跟着王爷,一直恭送王爷上了台阶,云芷出于习惯,赶紧走在前头去推门打起珠帘什么的,把小然紧跟着自己这茬忘记的一干二净,小然翻着白眼被莫汐一把拉住,悄悄笑道:“妹妹,这里可不是你可以上去的地方,先跟着我给你寻个地方歇息,看明儿个王爷是怎么说!” 小然瞪着屁颠屁颠的云芷愤愤:“还哭着喊着说什么离去,哄二傻子呢?从进了这园子,瞎子都能看得出,沐云芷眼里就剩下王爷了,怪不得在驸马府期期艾艾,并无多少坚持,合着这女子根本就不想离开了!” 造孽啊!太子妃不做,倒是被一个面残的劳什子王爷迷住心窍了,小然突然意识到,问題大了。 难道沐云芷不知道自己是当朝大司马家的二小姐吗?给一个面残王爷做个沒名沒分的丫头,就是贴身丫头也不行啊! 沐镇宏和沐云龙父子要是知道了,非气得吐血不可。 从漠北回來,小然抽空回了一趟家,老爹已经先行到家了,并且顺道还和自己几年未见的结义兄弟苏成在醉仙楼喝了几盅,苏成无不担忧的告诉他,大司马府还在暗中搜寻潜逃的二小姐,因为太子好像还把太子妃的位置虚位以待着。 苏成一直在外,具体苏骥是怎么参与了这件即不能明说又惊天动地的诱拐事件他也不明底里,一切只有等苏骥等人从漠北回來才能搞得清楚。 但是,苏骥却无论如何也沒有说清楚,这也是小然对苏骥愤愤的地方,她觉得苏骥是故意的。虽然苏骥做出一副有冤无处辩的嘴脸。 就算是沐云芷实在是不愿意嫁太子,那也不能给太子的哥哥做丫头吧!万一这哥俩巧不巧的撞见了,太子发现自己的太子妃居然是哥哥的贴身丫头,那还不起一阵腥风血雨啊!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亲兄弟也不行的,小然想,自己得和沐云芷好好地说道说道。 ********* 眠雪和岚岚看见云芷平安返回烟翠园,都很高兴,特别是岚岚,见王爷已经进去安歇,便拉着云芷悄悄地问个不停,眠雪轻轻地笑道:“小丫头子就是饶舌!” 云芷突然的就想到小然,不觉吸了一口凉气:天哪,自己该是又多大的忘性,居然把跟着自己來烟翠园的小然忘个一干二净。 云芷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她想小然一定还傻傻的站在王爷卧室门前高高的台阶下等着她,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一看,外面一个人影也沒有,倒是皇甫慢慢的从王爷书房那边踱了过來。 只从那次莫名其妙的的谈话之后,不知道皇甫兄妹到底说了什么?皇甫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突然的就对云芷敬而远之,眠雪倒是如常。 云芷当时为着想离开这个园子,对于皇甫的热烈表白虽然觉得可笑,但是以为他可以带走她和眠雪,便也沒有什么?只想着先离开这里再做计较,沒想到皇甫倒突然的变卦,做了出尔反尔人,云芷沒有责怪他的意思,无端的,倒觉得安心。 省的证实了王爷的指控。 本着省心省事的原则,沐云芷不想在这里闹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 其实她所不愿意去正视的事实是,她更在意王爷看她的眼神。 “你带來的丫头被莫汐带走了!”皇甫一开口,把沐云芷吓得一个趔趄,他怎么知道她带了一个人,又怎么知道自己慌慌张张的冲出來就是为了寻找她带來的人。 “啊!多谢皇甫公子指点……呃,眠雪姑娘还沒有休息,公子是要去看看她么!”云芷有些语无伦次。 皇甫笑笑:“多谢姑娘细心照料,妹妹已经大好了,我现在就不去看她了,我想随便走走!” ------------ 第七十五章 都是瞎操心 云芷点点头,打着哈哈道:“是啊!烟翠园的月色很漂亮呢?” 皇甫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沒有说。 看着云芷急急地向莫汐主持走去,皇甫突然把头痛苦的抵在游廊的缠龙檐柱上,仿佛忍耐着锥心剜肺般的痛楚,游廊斜对的水榭那边,重重帘幕深处的一扇窗户后面,是面具王爷一双不动声色的眼睛。 小然已经换好了一套烟翠园制服:小丫鬟的青衣,头发也挽成两个俏皮的婢女发髻,脑后披着剩余的秀发,眉清目秀很是像模像样,云芷看的哭笑不得。 “云芷,怎么样,我漂亮不!” 莫汐愣了一下:“云芷!” 小然赶紧捂嘴:“不不不,晓云,晓云,我叫错了莫汐姐姐,不好意思!” 云芷笑道:“我乳名!” 莫汐愰然道:“哦,你!” 云芷笑:“她是我妹妹,不是那天跟着我的小丫头,那个丫头叫小莲,我妹妹叫小然!” 莫汐这才释然,哪有丫头敢对着主子直呼其名,还是乳名的。 看到莫汐这样细心的替自己照顾小然,云芷很感激:“姐姐,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妹妹很顽皮,在园子里难免会惹人嫌,请姐姐以后多少照料些!” 小然对云芷瞪眼:“谁惹人嫌了,肯定是你要嫌了,巴不得我不要你离开你的王爷才好,是不是!” 云芷慌了,对小然嗔道:“死丫头,乱说什么?谁的王爷,姐姐你看看,一开口就是和人捣蛋!” 莫汐掩口:“照顾好园子里的人是我份内的事情,沒什么麻烦的,王爷那里也够你烦的了,眠雪姑娘虽然有岚岚,可那小丫头也不怎么济事,反正咱们这园子大,姑娘就是再皮,也够她逛一阵子的了!” 莫汐是不知道小然和云芷的心事的,只当是云芷带了妹妹进烟翠园玩儿一阵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冒出一个妹妹,她是不敢去差遣这个小丫头的,觉得只要把她哄高兴就万事大吉了。 三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岚岚就匆匆地跑來:“姐姐,王爷叫呢?” 莫汐赶紧说道:“你赶紧去吧!小然妹妹在我这里你自管放心,和我自己亲妹子一样的,待会我打发她吃饭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小然张张嘴,云芷却已经站起了身子,对小然说道:“我先过去,你先委屈一夜,啊!等着我!” 说完就跟着岚岚急急地走了,小然不乐意的冲着云芷背影做了一个大大的鄙视表情,跺脚道:“你是不是想嫁那个面残王爷啊喂,傻瓜,哼!” 云芷连头都不回,已经脚不沾地的跑远了,小然愤愤,觉得小莲和她这些天的担心都是瞎操心,特别是她,北上漠北的苦都白吃了。 莫汐偷偷的抿嘴笑。 进屋,眠雪已经躺下了,云芷轻手轻脚的从她身边走过,她进到里面以后,跟在后面的岚岚看见眠雪睁开眼睛,却默默无语。 王爷今天出人意料的温柔,他对云芷吩咐道:“帮我更衣!” 云芷看见他外面的大衣服还穿在身上,便走上前,熟练的先替他摘下腰间的挂饰,解开玉带蟒服,忽然云芷听见王爷说:“别离开我……” 云芷吃了一惊,抬起头來,王爷重复了一遍:“不要离开我!” 云芷吓坏了,手里拖着他宽大的衣衫人却不由自主的跪下,王爷叹了一口气:“哎……我已经让人给眠雪准备了住处,明天就让她兄妹搬过去吧!” 云芷这才缓过神來,慌忙说道:“王爷,这样不好吧!” 王爷摇摇头:“我不能再给她任何幻想,免得继续害她!” 云芷突然站起來,松开了手中他的衣服,他就那么有些可笑的衣衫不整站在那里,云芷压低声音却是认真的说道:“王爷不可以这么做,这对眠雪不公平!” 一阵沉默,外间,岚岚看见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眠雪一边光洁如玉一边狰狞可怖的脸颊缓缓地流下。 第二天,皇甫兄妹终于还是搬出去了,云芷满脸是抑制不住的郁闷,终是感到自己人微言轻,沒办法更改这个薄幸王爷的主意。 好在眠雪住的地方离烟翠园不远,从园子里的一个小侧门出去,竟然是一些极其精美雅致的小舍,眠雪兄妹占据了离烟翠园最近的这几十间房舍,丫鬟仆妇乃至膳房都是一应俱全。 云芷和莫汐一起,亲自移送了眠雪过去,岚岚也跟着过去了,却是欢天喜地,原來王爷还让人专门的收拾了一间琴房,这下她就不用胆战心惊的练琴练舞了。 远处的房舍,隔着迂回在烟翠园内外的宽宽河流,花枝水榭处,隐隐还有妆容精致的女子带着小丫鬟好奇的往这边忙忙碌碌搬过來的人瞧,云芷实在是想不出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云芷和莫汐忙着替眠雪安顿,小然一个人早就把烟翠园溜达个**不离十了,园子里,云芷当初扫落花的地方,李子虽然微红,却不是甚熟,酸涩不可入口,桃儿更是毛噗噗的,倒是樱桃初熟,玲珑晶莹玉润剔透,小然就如孙悟空初进蟠桃园,立刻纵身攀住一枝樱桃树桠,一颗一颗,慢慢的享用起來。 “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偷园子里的果子吃,这樱桃王爷还不敢先尝呢?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一声清脆的呵斥,吓得小然手一松,樱桃树枝高高的弹起,熟透的樱桃顿时“噗噗噗”的落下一地,妹的,原來这樱桃不准随便吃的啊!完了,自己刚进來就被抓住一个偷果子吃的现行。 但是,小然嘴里却不肯服软,不屑一顾的说道:“这里大把的熟樱桃,就吃几个什么了不起的,叫什么叫!” 青衣小婢怒道:“你是什么时候來的,怎么从來沒有见过你,偷吃了王爷的樱桃,还敢顶嘴,你以为我惩治不了你么!” 一个挽着小果篮的丫头晓梅赶紧过來讨好的说道:“晓燕姐姐,听说昨天晚上晓云不知道从哪里带來一个小丫头,说是她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她!” ------------ 第七十六章 你为什么真的是他 原來晓梅就是云芷初进烟翠园时,莫汐令她进去替王爷斟酒,被她慌乱之下撞了一下的那个小丫头,为着容貌不甚出众,总是到不了王爷面前,只可做些站站班打打杂的事情,云芷早就忘了她,她却始终对一进园子就蹬到王爷面前的云芷耿耿于怀,好像就是云芷抢了本应属于她的荣耀。 沒想到,晓梅不说,晓燕的口气还凌厉些,听说可能是晓云的妹妹,晓燕倒沉吟起來,语气不由得也放缓了:“你是晓云的妹妹!” 小然很不满意她口气,好像自己沾了云芷多大光似得,这个野惯了的丫头向來就是无法无天,一时之间她完全忘记自己是什么原因进烟翠园的,居然脖子一梗说道:“哪个晓云,我从來都不认得!” 晓燕顿时变脸,点头冷笑道:“好,很好,你们还不过來,把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拉到王爷那里去,趁着客人们还沒有來,看看如何处置!” 立刻过來几个彪悍的仆妇,小然也不做声,任由这些凶神恶煞似得女人们把她脚不沾地的给扯到王爷书房前,她倒要看看,这个王爷为了自己吃了他几颗樱桃,到底要如何处置她。 有仆妇先进去禀报,王爷放下手里的书卷,哼了一声说道:“带她进來!” 小然立刻被她们推搡着进了王爷书房,有仆妇喝道:“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小然盯着王爷银色的面具看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跪下,伏地给王爷磕了几个头。 “那些樱桃是要送进宫里请皇太后她老人家先尝了鲜儿之后我们才可以吃的,你虽然不知道,但是也不能轻易饶恕!”王爷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显然是很恼火。 啊!吃几个樱桃还有这么大的讲究啊!非得皇太后吃了其他人才能吃啊!怪不得满树累累的果实一个都不少呢?完了完了,原來并不是她林小然捡了一个大便宜。 小然吭哧了:“呃……对不起啊!王爷殿下,我……我……我其实也就刚扳下枝头……” 一个仆妇冷笑道:“还敢狡辩,你吐在地上的樱桃核子现见在这里,都是晓燕姑娘一颗一颗捡起來的!” 小然翻翻白眼,其实是那个挽着果篮的小丫头一颗一颗捡起來交到领头的晓燕手里,当然了,这功劳只能算晓燕的。 王爷点点头:“你也不是这园子里的人,念你无知,本王也就不处罚你了,你赶紧离开这园子回去吧!” 几个等着看人头落地好戏的仆妇顿时面面相觑,王爷今儿是怎么了?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往常,简直就是天大的忤逆,就这么简简单单就饶过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了,天理不公啊!但是,谁也不敢说出心里的不平衡。 沒想到小然一下跳起來,高声说道:“你休想,除非你把我姐姐还给我,否则休想我离开这里!” 王爷怔了一下,这丫头简直比她姐姐还大胆,有之过而无不尽了都,他“嚯”的站起身子,厉声说道:“放肆,谁允许你如此和本王说话的!” 小然梗着脖子冷笑道:“是王爷自己做了不光明磊落的事情,由不得人不对你放肆!” 王爷气坏了,对那些仆妇吼道:“把她带下去,叫晓云來!” 仆妇们慌忙一起上來拉扯小然,小然冷笑一声,只是轻轻一震双臂,五六个年轻力壮的仆妇顿时像触到烧红的烙铁,齐齐的惊呼一声,都重重的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磕在王爷书房玉石铺砌的地面上,人人半天都不能动弹。 王爷怒火中烧,低喝道:“胆大包天的丫头,竟敢在本王这里撒野!” 挥臂出掌,小然轻轻地一偏头,轻轻松松的让过一招,蓦然回头一笑,叫道:“王爷,得罪了,我倒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话语落出,她的身体弹跳起來,手臂突然暴涨,面具王爷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头顶的王冠上方摘取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恰在此时,得到小然闯祸消息的云芷和莫汐正一起慌慌张张冲到王爷书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莫汐看着王爷脸上的面具猝然从头顶上方脱去,顿时吓得惊呼一声,暗叫完了完了。 云芷看着王爷被脱去面具的一张脸,人整个的呆傻了,张着嘴,仿佛白痴一样。 被脱去面具的王爷看着门口的云芷更是呆若木鸡,仿佛突然泄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闯祸的阎王林小然拿着王爷精致的银面具翻來覆去嘻嘻的看着,浑无感觉。 “你……根本就是文曦!”云芷死死的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 文曦垂下脸,对着莫汐摆摆手,莫汐慌忙一个一个去拉那些四仰八叉的仆妇,然后对小然叫道:“小然妹妹,我们出去!” 小然早就慌了神,呃,文曦,文曦不是太子吗?完了完了,自己这下真是死定了,合着沐云芷兜來兜去还是入了她未过门老公的套啊!小然吓得扔下手里的银色面具撒腿就跑,极致莫汐大叫时,她已经沒影了。 文曦走过去,慢慢的把云芷拥进怀里,云芷已经泪流满面,文曦赶紧用手给她擦去泪水,沒想到越擦越多,文曦慌了,第一次叫了她进园以后的名字:“云芷,对不起,我不该设计诱拐你,叫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云芷哭得抽抽搭搭:“你为什么真的是文曦,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文曦听得糊涂,搬过云芷梨花带雨的脸:“你还是不想嫁给我,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勉强你了!” 云芷哭得更厉害了,并且第一次紧紧地抱住他:“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准备伺候你一辈子的,不去计较任何的名分,我愿意一直做你的贴身丫头,每天替你穿衣服,看着你进膳,看着你安稳的入睡,可是?现在你却变成了太子,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文曦被气得笑了:“傻丫头,嫁给我啊!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皇后,我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每天在一起了吗?” ------------ 第七十七章 见了鬼似得 云芷摇头,继续哭:“你如果是太子了,将來的天下是你的,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你会娶她们进宫,肯定会有一天你再也不会要我替你穿衣服,不会让我看着你入睡,与其我等到心碎的那一天,就像眠雪姑娘,我宁可不要做太子妃,我只要做你的贴身丫头!” 文曦一阵心疼,嘴唇轻轻地吻着云芷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别胡思乱想,你和眠雪不一样,我和她根本就沒有什么?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女人,我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为了你能爱上我,直到离不开我,现在。虽然小然性急了点,我的面具被揭开的有些早,但是,也好,最起码我们的婚期可以提前了!” ********* 正如云芷怀疑的那样,烟翠园果然只是整个偌大皇宫的一部分,而眠雪兄妹居住的地方正是类似于史书上所写的长门宫边角上,也就是冷宫。 想到那天所见的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子,竟然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云芷的心就拔凉拔凉的,那个女子看起來那么年轻那么美丽。虽然离得很远,也可以知道她绝对是一个高贵的美女,还那么细致的精心梳洗了,可是梳洗罢,又给谁看呢? 而她会不会就是自己将來命运的缩影。 云芷原以为揭去面具的文曦会很快就把她和小然送回去,沒想到,文曦却开始忙碌起來,有时候竟然顾不上回园子歇息,烟翠园突然就更加冷清了,原來,圣上龙体欠安,所有的人都衣不解带昼夜守在乾坤殿,生怕有什么变故。 文曦作为太子,皇位的传人,更是须臾不可以离开左右。 沐镇宏和沐云龙父子现在已经顾不上寻找逃逸的二女儿了,皇帝即将殡天,皇后很紧张,生怕各处藩王有个什么举动,太子的皇位不保,庆隆皇朝的江山社稷不保。 她密令沐氏父子各处严加巡查,防范于未然,太子,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靠不住的。 大学士商夏坐如针毡。虽然太子是自己的学生,他一向是皇帝最倚重的老臣,因此他也不敢须臾离开半步,如果皇帝托孤的名单里沒有他的名字,那么和沐镇宏较量多年的结果就是他商夏终于万劫不复。 朝廷的满城风雨欲來风满楼倒是不怎么影响烟翠园的笑语喧哗,紫陌洋洋得意的带着那般纨绔带着自备的各种果盘菜肴酒食又不请自來。 烟翠园群龙无首,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皇帝要死不死,纶慧长公主和驸马整天忙着往皇宫跑,紫陌可就得了天大的空闲,沒事就呼朋唤友,令阿迪亚抱着玉狮子,一起跑到烟翠园玩乐。 现在,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她终于夺回了玉狮子,而且还带着这么一个俊美无比的夷族王子做猫奴,趁着王爷不在,她就是要好好地折挫折挫沐晓云那个丫头。 商青儿很是知道那个面具王爷现在为什么顾不上在烟翠园流连玩乐了,但是紫陌不说她也就跟着装糊涂,真正不知道的除了沐云瑶,就是那些人云亦云的官家小姐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族公子。 不过商青儿倒是很喜欢在王爷不在的时候去烟翠园,那样她就会有一种可以把任何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愚蠢的紫陌郡主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但是,她却很忌讳面具王爷面具下那一双似乎是洞若观火的眼睛。 商青儿很希望在太子登基之前可以除去烟翠园中她认为的所有隐患。 无论什么时候都沒有现在的时机好。 莫汐看见紧紧傍着紫陌的商青儿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本能的觉得,就算是绮红偎绿的小眼睛发出的光都沒有这个绝代风华的美人眼睛里发出的光可怕。 那种眼神是炙热而又刻毒的,仿佛亟欲得到某种极其诱惑的甚至是至关性命的东西,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冷酷,让人望之不寒而栗,莫汐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究竟是哪里挡了她。 看见商青儿陪着紫陌款款而來,小然突然对莫汐低声说道:“姐姐,你有沒有觉得那个美人看你的目光怪怪的,就像饿了的母狼!” 莫汐打了一个寒颤,瞪着小然,脸都白了,小然笑道:“怕什么呢?你是不是有得罪她!” 莫汐赶紧摇摇头,紫陌已经走至近前,莫汐还未來得及施礼,紫陌就娇笑道:“免了罢丫头,泮月亭今儿定时风水凉快,你叫人把我带來的东西都摆在那里,一会还有很多人要來呢?” 莫汐慌忙赔笑道:“王爷吩咐了,郡主要來玩只管來玩,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要和他在园子里一样的,郡主干嘛要自己带了东西,王爷回來又要骂我们的!” 紫陌笑道:“哥哥不在园子里,你一个丫头支派起來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我们家都是现成的,就是园子沒有烟翠园场地儿大,也沒什么可玩的,不过借了你们的烟翠园风水开心开心,你们不嫌弃就行了!” 莫汐吓得赶紧跪下,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郡主这样说,奴婢不要活了,哪怕天天伺候郡主呢?只要郡主喜欢,就是对我们天大的恩情了!” 沐云瑶倒是沒有什么表情,一旁的商青儿嘴角一抹微微地冷笑,小然本來正和替紫陌抱着玉狮子的阿迪亚挤眉弄眼递暗号儿的打趣他,一瞥眼看见商青儿这副表情,心里顿时老大的腻歪:好好地一个大美人,愣是被嘴角这抹莫名其妙的冷笑弄得面目狰狞。 不过,当沐云瑶忽然抬眼看见一溜青衣小婢里面的小然时,却明显的愣了一下。 小然心中差点沒有笑死;云芷早就告诉她沐云瑶会经常來园子里,第一次看见她就像看见了鬼似得,竟然沉得住气死活沒有和她相认;小然相信,沐云瑶现在突然看见她肯定更是会以为见了鬼。 她就是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像妹妹的丫头,还会有一个像哥哥的武术教习林武师女儿林小然的丫头。 ------------ 第七十八章 趁隙发难 不过按照沐云瑶的城府,既然当初连妹妹她都可以昧着心不认,已经和她几年沒有见过面的小然她更是不会贸然相认。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沐云瑶是从來都不会干的。 虽然,某种不祥的预感越來越强烈,也只是让她觉得很忐忑不安而已。 紫陌看一眼列班迎接的丫鬟仆妇们,趾高气扬的问道:“晓云呢?为什么不过來伺候!” 莫汐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她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太子还沒有发话叫公开沐云芷的身份,毕竟,这个大司马家的二小姐乔装潜逃,要是传出去对于她将來的声誉绝对是有损的。 莫汐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和紫陌郡主解释云芷身份的,那就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紫陌其实知道太子文曦在玩一个游戏,比如移宫烟翠园,比如买了晓云这么一个丫头,但是具体太子在玩什么游戏,晓云到底是什么人,紫陌可能还是不太清楚的。 以太子文曦的脾气,也不可能对紫陌解释那么清楚。 否则当初就不会发生为了云芷穿了紫色的衣衫撞了她的忌讳而耿耿于怀,以至于闹得玉狮子叛主,紫陌跌下石阶,为了报复晓云却害得眠雪毁容差点闹出人命这样不可开交的事情來,现在,太子害怕皇帝殡天会有什么可怕的宫变,不得不日夜守在乾坤殿,如果紫陌趁隙对晓云发难,自己该如何去回护解救啊! 小然上前一步,毫无惧色的说道:“回郡主话,我姐姐去看望眠雪姑娘了,郡主有什么吩咐,叫我也是一样的!” 小然一开口,几个人白了脸。 首先是莫汐,她是吓得,小然不过初來乍到,突然上前,简直是目中无人的冒犯,然后是沐云瑶,这个小丫头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林小然啊!这么回事,紫陌也白了脸,被小然气得。 “你现在很得意啊!仗着晓云那个贱婢的势!” 商青儿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什么來路,但是跟着紫陌的那些丫鬟仆妇看见小然脸上却都露出畏惧的神色,她在驸马府一把抓住玉狮子的神武谁都不敢否认,也就是紫陌这个骄纵惯了的郡主,这么一个太岁似得主儿,沒得闲的蛋疼的去和她置气。 小然沒所谓的笑了一下:“郡主过奖了,我姐姐能有什么势儿,我是实话实说,如果你一定要我姐姐伺候你,我这就去给你叫去!” 小然是那种表面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十分精明的人,想到将來沐云芷还是要嫁给太子的,紫陌郡主好歹也是她亲表妹,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还是少给那个傻子结仇人的好。 莫汐赶紧对紫陌说道:“郡主息怒,都怪我,不知道郡主要晓云伺候,我想着那丫头老是惹郡主生气,便打发她去给眠雪姑娘送鸡汤去了,省的郡主看见她堵心……” 商青儿不紧不慢的打断莫汐的话说道:“笑话儿,郡主几时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了,真是婢子见识,活活的冤枉死郡主了,所以啊!主子本來宽宏大量的,都是被些小人之心的下人生生的给歪曲了,哎……” 为了增加效果,商青儿还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紫陌果然立起眼睛,连声的赶着莫汐追问:“我几时说看见晓云堵心了,我和她一个丫头有什么气好生的,真是气死我了,等哥哥回來我倒要好好地问问,我在你们主子奴婢眼里就是恁么的不堪吗?” 莫汐百口莫辩,急的手足无措,脸色都有些发紫,小然仰起头看着商青儿冷笑道:“看不出你貌美如花倒是一副蛇蝎心肠,煽风点火很有一套啊!莫汐姐姐是不是得罪你了,她明明是一片好心的话,怎么到了你口中,全部都成了指责郡主的不是了!” 商青儿吃了一惊,沒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样毒口,一针见血的就戳破了她的险恶用心,如果紫陌幡然醒悟,她将无地自容。 也亏了商青儿,心里虽然被气得差点沒有吐一口血水,脸上却依然是一派淡定,款款的扭脸对紫陌笑道:“郡主,咱们还是不要和这些婢子一般见识了吧!说不清楚的,沒得扫了咱们玩乐的兴头,一会儿人都要來了,今儿个您可是东!” 紫陌正在气头上,她本來就是骄纵惯了的,就是被小然一针见血的指出商青儿是别有用心,一时之下却不肯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商青儿利用,听了商青儿的话,便怒气冲冲的说道:“哥哥不在园子里,我也不和你们这些小婢子一般见识,莫汐,你叫人去把晓云叫过來,今儿个我还就非要她过來伺候!” 莫汐急急慌慌的答应一声,带着人忙忙的去了。 她早就被吓坏了,为了商青儿挑拨的话更为了小然对商青儿的口出恶语。虽然她知道小然说的是对的,是对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她更是知道商青儿的可怕,自己和晓云已经吃尽了这个女人的苦头,千万不要连累小然啊! 还有可怜的眠雪…… 对于商青儿,莫汐还有一件在心里隐藏了很久的秘密。虽然她曾经委婉的暗示给过太子,但是,她却不敢公然指认的,那就是眠雪金疮膏里的腐药。 商青儿回过头來,冷冷的看了小然一眼,小然沒所谓的看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 沐云芷每次得知紫陌他们來烟翠园游玩,总是早早的躲到眠雪那里,免得和紫陌撞见又生出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让伺候皇帝的文曦不得安心,这也是文曦特别顾虑的。 现在,一切赶得都不是时候,皇帝已经昏迷在病榻上,整个朝廷兵荒马乱的,哪里还顾得上太子大婚,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皇帝虽然病危,还能清醒拟诏的话,某些隐藏的危险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问題是皇帝突然跌了一跤,然后就中风昏迷人事不知,这样就给了一些人一些蠢蠢欲动的念头,文曦除了日夜守在皇帝身边,等着出现奇迹,皇帝亲口颁布太子登基之外别无他法。 ------------ 第七十九章 自求多福 云芷一边替文曦焦心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紫陌那些人,免得给内忧外患的文曦添乱。 不由得,她就开始替他担忧,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虽然她曾经那么深恶痛绝的就是这种权谋斗争,可是?现在她却不知不觉的陷进了这种气氛,因为,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他已经和她息息相关了。 宽敞雅致的琴室里,岚岚的舞蹈已经像模像样了,云芷按照眠雪的要求替岚岚操着练习的曲子,眠雪一丝不苟的纠正着岚岚舞姿的每一处细微的不完美,三个人均是全神贯注。 晓雨气喘吁吁地跑來,顾不上夸奖岚岚几句,急急地对云芷说道:“晓云,莫汐姐姐叫我过來找你,说是郡主传唤!” 云芷立刻停下弹起的手指,眠雪转过脸來,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这里终究不是妹妹藏身之处,你快去吧!诸事谨慎些,王爷不在,我们唯有自求多福!” 云芷站起來,安慰的对眠雪笑笑:“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不想王爷太操心……沒什么的,玉狮子已经还给郡主了!”心里终是有些不安,看着眠雪只觉得言语苍白。 岚岚被眠雪扶着正摆出一个高难度的舞姿,眠雪不松手她也不敢放下高高抬起的腿,但是一双大眼睛里却满是担忧。 晓雨小心翼翼的催促道:“咱们快些吧!迟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计较!” 眠雪看着云芷,忽然有些把持不住:“妹妹,多谢你……千万要小心,那些人是谁都要害的!” 云芷只觉得心头一热,不敢去看眠雪残损的容颜,拉着晓雨快步走出琴房。 紫陌看见云芷,心里由不得一阵冷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丫头不顺眼。 且不说她吸引了玉狮子,闹得她一个堂堂郡主一度简直成了皇亲国戚之间的笑话,不用想也猜得着那些人背前背后的冷嘲热讽,就是太子对她的宠爱也让紫陌觉得不舒服,从小到大,这些皇亲国戚家里的哥哥弟弟都是最宠爱她的。 云芷随着晓雨迎着紫陌等人跪拜迎接。 紫陌摆了一下手,淡淡的说道:“把大孔雀带到泮月亭來!”语气倒是心无芥蒂,阿迪亚已经换了中原男子服饰,怀里抱着玉狮子,伴在紫陌身后,说不上是玉树临风还是可笑。 云芷答应了一声:“是!” 在众人超度的眼光里缓缓地站起來,慢慢退下,大孔雀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她得满园子找找去。 紫陌对晓云莫名其妙的仇恨让商青儿感到最受用,最起码她不用处心积虑的对付这个很讨王爷欢心的丫头了,她可以抽出身來从容的对付她觉得最应该对付的人。 她得先清理了王爷身边的妖孽,然后才去对付沐云瑶之类的女人。 商青儿这种心思说起來很愚蠢,她从一开始就陷入自己设计别人的陷阱,也是因为紫陌那种骄横的做派影响了她,使得她并不是按照常理出牌,比如想要接近王爷,应该设法讨好王爷身边的人才对。 也不是什么欲令智昏,商青儿出身尊贵,有着和紫陌一样的骄傲,甚至比紫陌还要目无下尘,去讨好王爷身边的宫人丫鬟,在她看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连自己的贴身丫头都不怎么搭理。 在她尊贵的矜持里,烟翠园的丫头们都应该对她曲意奉承,当初她和紫陌一起进园子,紫陌对莫汐的那种亲切语气甚至让她皱皱眉头。 眠雪的嚣张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直接的她就想灭了她,摆平了眠雪,意外的,却被人在茶盏中置了一条可怕的小蛇恐吓了一下,她并不清楚那只是沐云芷警告她们不要得寸进尺,再伤害眠雪,却固执的认为是精通兽语的莫汐别有所图。 一个丫头,不俯就她,在她心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如武曌所说,不肯驯服的马只有杀死它。 她就像一条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窥视着猎物的狼,每一丁点的威胁都会令她坐卧不安,亟欲除之而后快。 ********* 大孔雀一般情况下,不是躲在宽大的芭蕉下憩息就是在烟翠园山石下的白石甬道上拖着个漂亮的大尾巴走來走去的臭美,想逮住一个能和它比美。 不知道为什么?这园子里只喂了一只孔雀,寂寞的大孔雀连个伴都沒有,从前只要看见岚岚,铁定的追出老远,现在岚岚随眠雪移出烟翠园,大孔雀就更无事可做了。 但是,云芷急急地寻找了一圈,也沒见大孔雀的影子。 烟翠园今天有客儿,莫汐在前面忙着,自己又沒有带大孔雀去清水河边,云芷有些着急,真是越急越乱,天天蹭在眼前烦不胜烦的大孔雀也跟着捣蛋,不见了。 ………… 紫陌逗着阿迪亚怀里的玉狮子,说來也奇怪,只从玉狮子被小然一抓之后,突然见到了阿迪亚这个故国王子,性情竟然大变,出人意料的温顺起來,就像温柔的骠龙国王子阿迪亚一样,紫陌须臾都不舍离开了。 沐云瑶本來也是目无下尘的,无奈技不如人,空长着一张牡丹脸,王爷面前,似乎总是靠不了前,吃瘪多了人不由得倒变得低调一些了,那些美女佳丽巴结不上商青儿,转而都去围着沐云瑶。虽然是沐云瑶淡淡的,总比商美人好接近。 看着那群俗庸脂粉为着沐云瑶叽叽喳喳,沐云瑶还摆着老高的架子,商青儿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独自转身离开。 商青儿一个人顺着水榭慢慢的游玩着,身上漂亮宽大的衣裙随风飘逸,美轮美奂,她一向除了紫陌是谁都不奉承的,现在王爷不在园子里,她就更懒得去和那帮子俗庸脂粉巧言令色了,沒得一个人清静清静。 一枝临水照容的漂亮花儿吸引了商青儿,鲜亮的青与白让人赏心悦目,商青儿想,果然把这支花折下献给郡主,紫陌一定很高兴。 当然了,也是她自己特别想先把玩一会儿。 ------------ 第八十章 暗藏的凶险 商青儿用一只手揽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裙,伸出一只雪白的皓腕,竭尽全力去够那支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危险,她身子底下的水榭里,凶险暗藏,当初她就是利用这种暗藏的凶险算计了眠雪。 看來再精明的女孩子都容易被表面的美艳所诱惑。 “商小姐,危险!” 一声惊呼,商青儿才意识到自己采花心切,身体已经探出到极度危险的境地,心中一惊,不禁惊恐的“啊!”了一声,身子已经直直的向水榭栽下。 云芷死命的抓住商青儿身后的裙裾,商青儿恐怖的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水榭,只企盼身后抓住她的人千万不要放手。 “不要松开手,拉我上去……快,我必定会重重谢你!”商青儿艰难的说道,她意识到抓住她裙裾的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 云芷憋得脸通红,一个字也不敢张口回答,生怕一张嘴泄了气力,商青儿就会落入水中,她知道,这水榭下面藏着什么?无论如何不能让商青儿也变成眠雪那样,眠雪血淋淋的脸其实是烟翠园每个人心中的噩梦。 远处有隐约的笑语喧哗,却沒有一个人发现这里的危机。 商青儿走出太远,这里的水榭已经沒有围栏,而且水面也是相当的深,只是用花色石头砌成高高的堤岸,岸边是各种奇花异草,垂柳薜荔,而商青儿想要摘的那支花其实生长在对岸。 如果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抓住商青儿直接的就拉上來了,但是云芷却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而且商青儿的身量还高过她,岸边沒有护栏可以凭持借力,商青儿呈匍匐状态被悬吊在水榭水面上,云芷死死的揪着她身后的裙裾,已经精疲力竭险象环生。 “莫汐姐姐,你看那里……” 一个丫头的声音听在云芷耳朵里不亚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她扭脸看过去,原來是莫汐带着小丫头晓梅正急急地走來,莫汐早就吓坏了,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冲过來,伸出手和云芷一起抓住商青儿身后的裙裾,两个人一起使劲,总算是把商青儿拖上石堤。 商青儿几乎已经不会站立了,莫汐出于对这个美人本能的恐惧。虽然帮云芷拉了她上來,却在瞬间就锁回手去,云芷慌忙扶着趔趄不稳的商青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晓梅跟着莫汐后面虽然沒有帮上什么忙,却尤自咋着舌头伸头去看石堤下的水面。 商青儿喘息了一下,对云芷点点头,也不道谢也不去看莫汐,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被她们拉扯的七歪八扭的裙衫,云芷和莫汐面面相觑。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商青儿对站在身边的晓梅说道:“去把郡主他们请过來,就说我差点落在水榭里了!” 晓梅正看着云芷不舒服呢?看见商青儿神色不善,巴不得的赶紧答应了一声“是”跑得飞快的去禀报紫陌他们了,恨得莫汐暗自懊悔不该临时抓了她跟着自己。 云芷皱起眉头,这个商美人怎么回事,差点落进水榭不是沒有落吗?还要在郡主面前道道委屈,莫汐却预感到大事不妙,慌忙对云芷说道:“郡主叫你带大孔雀儿,大孔雀呢?既然商小姐沒有大碍了,你还不赶紧的去找!” 莫汐已经想好了,赶紧打发走云芷,商青儿要杀要剐冲她來好了。 云芷再才想起自己就是为了寻找大孔雀才跑到这里來的,沒想到误打误撞倒救了商青儿。 商青儿抬起头來,傲慢的说道:“谁也不许走!” 云芷突然想起眠雪的话:“……那些人是谁都害的!” ………… 紫陌老母鸡护崽似得惊叫着率先奔过來,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拔大惊小怪的人。 商青儿提高声音冷笑着对云芷道:“你为什么故意惊吓我,害我差点落水!” 云芷的大脑有瞬间的转不过弯來,眼睛看着商青儿,不由得用手指指着自己:“商小姐,我,故意惊吓你,害你落水,嘁,你说这话有沒有良心啊!” 莫汐早就料到商青儿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但是也沒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昧心的话,不但莫名其妙的算计上自己,连明摆着好心好意救了她的晓云也不放过。 商青儿脸上全是被伤害:“你是不是记恨上次我多嘴多舌了玉狮子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蓄了意的害我,别看王爷宠着你,你就像毁了眠雪一样毁了我,你也不一定就做得到王妃!” 云芷这才恍然大悟,商青儿是想把眠雪落水的罪责嫁祸到她头上。 云芷镇定下來:“眠雪姑娘落水是,我已经被皇甫公子带到了对岸,当时倒是你紧紧地贴着她后面,所以商小姐说是我毁了眠雪姑娘实在是有做贼心虚之嫌;今天我若是蓄意害你落水,完全用不着在拉你上來!” 商青儿冷笑:“那是因为你被人撞破了,我采花采得好好地,是你突然出声惊吓,我才失手往水榭里跌去,你还敢狡辩吗? 紫陌冰冷的目光从云芷脸上看到莫汐脸上,从莫汐脸上又看到云芷脸上,终于恨恨地问道:“商小姐是随了我來园子里玩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们这起贱婢就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什么样恶毒的事情都能做到出來,烟翠园终不成你们才是主人!” 莫汐赶紧拉了云芷跪下:“郡主明鉴,可能商小姐是误会了,我只看到云芷是想拉已经快落水的商小姐上來,并且……” 商青儿冷笑道:“那是恰巧你们赶了过來,所以她才不得已做出想要拉我上來的样子!” 莫汐点头道:“就是恰巧了,商小姐有沒有想过,如果不是郡主催得紧,我带着丫头到处寻找晓云,只要还有一会儿,晓云坚持不住,要么就是放开商小姐,要么就是商小姐带着她,你们一起落入水榭!” 站在一旁的晓梅做出怯怯的语气说道:“其实莫汐姐姐不要从这边來的,是我看见商小姐被……” ------------ 第八十一章 先做了再和你说 紫陌顿时冷笑了:“莫汐, 你就不要替她辩解了,今儿个我就替王爷做主,为青儿讨个公道,來人,把这个目中无人心思歹毒的贱人也给我推到水榭里去,也算是给眠雪报个仇!” 莫汐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匍匐到紫陌脚下嘶声哭喊道:“郡主千万不可,千万手下留情,您要处罚就处罚我吧!晓云她其实什么都沒有做,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把我推下去吧!” 商青儿冷笑道:“你们听到沒有,莫汐姑娘已经不打自招了……” 紫陌亟欲炫耀自己手中的权威,也是蓄了意的想惩治一下云芷,她还是那种心思,觉得云芷不过就是文曦买來的一个小丫头,连名正言顺的宫女都算不上,毁了她漂亮脸蛋,看她还拿什么在太子面前邀宠。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恶狠狠叫道:“把她们两人一起推下去!” 至于莫汐,不过是为了商青儿咬得紧,受了无端株连;当然了,如果太子追究起來,也是一个更加堂皇的说辞:她紫陌不是针对哪一个人的。 正在不可开交,阿迪亚搞不明白这些女人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厮闹,但是一看石堤下深不可测的水榭,直觉得不妙,本能的想上前阻止,但是风又不在身边,他初來咋到,语言也不是很利落,急中生智,慌忙趁人不备的溜开去,忙忙的返回到园门口去寻找小然。 小然哪里知道烟翠园深处正在发生着这样惊天动地可怕的事情,她还悠哉乐哉的站在园门口做她的礼仪站班丫鬟呢?阿迪亚失火抱着玉狮子失火一样冲过來:“快去救人!” 就算是小然此时化身大罗神仙,展开凌波虚步,等她赶到时,已经远远地看见,那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驸马府仆妇,特别是对云芷挟着很大的个人私怨几个,已经相当成功地把烟翠园两个可怜的大丫头推下石堤高高的水榭。 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人,也就是紫陌郡主这样一个无法无天自幼娇宠惯了的人才敢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这个郡主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她相信就算是自己把天给捅一个窟窿,只要在太后外祖母面前撒一个娇,就沒有过不去的。 商青儿就是掐着这个狂傲郡主的七寸,游刃有余的利用着她的无法无天。 紫陌像打了鸡血似的,解恨的看见这次沒有皇甫骏轩凌空飞下,解救晓云于水深火热了,商青儿兀自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裙衫,好像面前发生的这幕惨绝人寰的景象其实和她无关。 两个女孩被人从高高的石堤上狠狠地推下水榭的瞬间,都惊恐万分的睁大眼睛,看着水底,但是她们谁都沒有呼号哀求,好像这场劫难根本就是在所难免的。 她们身体落水时溅起的水花甚至落不到岸上,只是溅在显得有些幽暗的水面两边的石壁上,两个人同时跌入水底,莫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脸朝下闷声不响的爬往水底,云芷狠狠地呛了几口水,拼命的咳嗽几声,两只手扒拉着水面竭力的稳住身体。 然后,她发现,这水榭里的深度不过是齐胸。 并且,里面什么也沒有。 云芷抹了一把脸上是水,突然惊恐的发现不远处的莫汐竟然只露出一个脊背趴在水底,急忙拼命的向莫汐扑过去,一把抓住莫汐的衣领使劲的把她的脑袋提出了水面,莫汐翻着白眼,顺着鼻孔嘴角往下流水。 “晓云……” 吓破了胆的莫汐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水榭里面并沒有商青儿紫陌等人巴望的凶险,她和云芷不过是被水灌了一下,虚惊一场,顿时嚎啕大哭起來。 恰在此时,正当岸上众人沒有看见料想中的血肉模糊场面面面相觑的时候,小然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了过來。 看见水榭里云芷抱着哭的惊天动地的莫汐,小然眼睛都红了,紫陌看见小然这样,突然的才后怕起來,天哪,自己一时听信商青儿的蛊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小然冷笑着,眼睛里全是肃杀之气:“郡主,这里好像不是驸马府吧!你倒真是很为所欲为啊!” 紫陌虽然理屈,但还是强作威风的说道:“我……我在这里做什么用不着你一个婢女指手画脚的教训!” 小然死死的盯着紫陌继续冷笑:“郡主,你不会不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你们是自己下去陪她们,还是要我动手把你们赶下水榭去!” 商青儿上前一步,锐声叫道:“胆大包天的贱婢,你敢对郡主犯上吗?” 小然早就对这个看起來美艳,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的美人很不爽,她的思维在某些方面其实和紫陌郡主很有的一拼,那就是,心里一不爽是不会去计较什么后果的,先做了再和你说。 所以,商青儿话未落音,只见小然突然伸出手臂,只是轻轻地一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商美人再能巧言善变也沒办法发挥功用了,如凌波仙子一般,飘飘然的直投向石堤下面的水榭。 紫陌顿时白了脸,阿迪亚也瞪大眼睛,就差沒有很沒有节操的直接说:“别扔我下去,我是无辜的!” 他是很知道这个姑奶奶的手段的,把堤上这些人全部都扔进水榭,对她來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沐云瑶见势不妙,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气,突然叫道:“小然!” 小然扭脸看了她一眼,沐云瑶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慌乱,哀求似的说道:“小然姑娘,请不要造次,呃……郡主是被人蛊惑的,还是快拉姑娘们上來,这水榭里的水寒,人在里面侵泡久了,终是不妥当!” 小然犹自愤愤,看着商青儿在水里拼命挣扎,溅起老高的水花,沐云芷急忙叫道:“小然,不要胡闹!” 阿迪亚把玉狮子放在地上,赶紧的指挥那些已经沒了气焰的仆妇跳进水榭,七手八脚的把三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拉上堤岸。 ------------ 第八十二章 说不尽的相思 这场闹剧发生过后,烟翠园和驸马府还有商青儿等人居然都心照不宣的沉默起來,太子文曦匆匆回到烟翠园时,烟翠园依旧一片祥和,似乎从來就这么安宁。 但是,始终有一个问題笼罩在这些人心头,拿就是水榭里的那些曾经勾伤眠雪脸庞身体的保护王府安全的铁蒺藜和勾刺哪里去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很多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入烟翠园所有的水榭里,但是,那些水榭水面除了各种漂亮的水禽在玩耍戏水,任然一如既往的明净。 云芷倒沒有什么?莫汐却受惊受寒,病倒了。 她发烧的厉害,而且不停的咳嗽,云芷看着满脸通红的莫汐,简直就愁死了。 文曦回來了。 他急匆匆走进烟翠园时已经是暮色时分,圣上的病情似乎稍有和缓,众人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年老有见识的太医怀疑这是一种回光返照。 但是,两天过去了,皇帝似乎越來越清醒,有些人感到郁闷有些人额手称庆,只有太子文曦觉得精疲力尽,亟待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烟翠园的小丫头看见王爷回來,目光都是怪怪的。 这倒不是王爷突然揭下了脸上的面具,而是人人都在恐惧烟翠园上午发生的事情。 不见莫汐和云芷前來迎接,文曦皱了一下眉头,对伏地的晓燕问道:“紫陌又带人來园子里了!” 晓燕答道:“回王爷,是的,郡主今天上午又带着商小姐他们过來园子里玩了!” 文曦叹了一口气:“看來我得告诉紫陌以后不要再來烟翠园折腾了!” 晓雨急匆匆的跑到莫汐住处寻找云芷:“晓云,王爷回來了,叫你快过去了!” 莫汐一阵急促的咳嗽,王爷突然回來了,她这个烟翠园大丫头沒有去迎接,是罪该万死的。 云芷急忙按住她安慰道:“姐姐不要着急,你生病了,王爷不会怪罪的,我去看看,求王爷给你叫一个太医过來看看!” 看见云芷,文曦疲惫的脸上全是柔情,他们一直都很克制自己心里的感情,但是,两天不见,还是很折磨人的,他盯着云芷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叫人给我准备晚膳,叫两个人过來伺候我洗浴!” 云芷答应着,由不得满脸娇嗔,心里说不尽的相思甜蜜却又是百感交集。 如果烟翠园的水榭里还暗藏着那些可怕的凶险,可以想象,文曦现在回到烟翠园时,会见到什么样可怕的自己。 晓燕晓雨带着人从厨房提來王爷要沐浴的热水,云芷拿了一只金钵在香花架子上取沐浴的香料香花,忽然,她又看见当初差点砸破她脑袋的那只青铜虎耳钵。 只从那次意外之后,过了很久,云芷才发现这只铜钵原來被王爷拿到些盛放着干花香料的瓶瓶罐罐后面藏着,平时她也沒在意,只是想着,可能这只铜钵笨重,面具王爷是怕她笨手笨脚的再出什么意外吧! 今天,她忽然想看看着铜钵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和这些干花香料放在一起,难道是什么她从來就沒有发现的珍奇香料,看文曦那么疲惫的样子,不妨掏出一些,说不定撒在热汤里很解乏。 铜钵却是很沉,搬开來,里面竟然是一块洁白的绢帕,云芷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那些卧榻床铺上搜获的“意外惊喜”,不禁犹豫了一下,偷看别人的东西貌似不太妥当吧! 一阵轻轻地脚步声差点沒有把云芷吓死,手忙脚乱的想把这个笨重的铜钵放回原处,但是已经來不及,准备沐浴已经脱去外面大衣服的文曦只穿了里面白色的衣裤,正慢慢的走过來。 云芷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看來是自己耽误了取干花香料的时间,他等的不耐烦,亲自过來看看。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文曦的声音让云芷羞愧欲死,急忙松开铜钵的虎耳,抓起已经放满干花香料的金钵,然后拼命摇头道:“我不想知道,我……以为里面是干花或者什么珍奇的香料!” 文曦笑了,走过來,把云芷手里的金钵取下來放在架子上,然后握住她的双手,她左手洁白的皓腕,那颗美丽的朱砂痣依然殷红如血,这代表着这个胆大狂放的女孩子其实还是冰清玉洁的。 在那些达官贵人家里,有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如果这家希望自己的女儿将來能嫁入皇室,那么就会在女儿年幼的时候,通过某种类似种痘的手段,给这个女孩种上处子砂,处子砂殷红似血,在这个女孩为人妇之前,会一直生长在她身体的某一处。 一般情况下,这些处女砂都会生长在女孩子衣服可以遮盖的地方,偏偏沐云芷是个奇葩,处女砂居然从手腕冒出來了,沐家人哭笑不得,又和小女孩解释不清楚,只好哄她是颗痣,打小就给她这只手腕上戴着一只宽宽的翡翠玉镯,叫她遮盖着这颗痣,毕竟这种朱砂痣在某些登徒子眼里,是一看就明了的。 沐云芷哪里知道这些讲究,她自幼被家人教导的以这颗朱砂痣为耻,便信以为真,对始终遮盖着这颗朱砂痣的那只翡翠玉镯看的便万分珍贵,而这只翡翠玉镯就在三年前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巧取豪夺去了,现在想起來,云芷还想掬一把辛酸泪。 也就是因为这只玉镯,沐云芷认定了当今的太子文曦是朵烂桃花,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曲曲折折的事情,打死她也还是不会原谅文曦的。 文曦拉过云芷,把她轻轻的揽在怀里,然后从她的背后伸出手揭开铜钵里的那方洁白的绢帕,赫然间,云芷又惊又喜的看见,离开了自己三年的那只漂亮翡翠手镯竟然好整以暇的躺在那里。 文曦取出玉镯,细心的替云芷戴在左手腕上,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颗美丽的朱砂痣,云芷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哭了。 ------------ 第八十三章 你还记得我吗 她记得,那天阳光晴好,芷灵山庄外面的皇家狩猎场人欢马叫鸡飞狗跳。 被打扰了看书兴致的沐云芷很郁闷,小莲却轻嘴薄舌的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二小姐,听说是太子在带人狩猎啊!” “公子已经让跟随的人通知咱们山庄的厨子了,他中午來庄上休息!” 沐云芷才哼了一声:“哥哥也來了吗?” 小莲兴奋的声音:“是啊是啊!听说太子狩猎还带着好多会唱歌跳舞的美人到狩猎行宫,好想去看看那些美人啊!听说都是很有名的呢?” 沐云芷撇嘴:“我看你是陪我在这里呆久了,怎么和小然似的乡巴佬!” 小然理直气壮:“也不是啊!二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上次陪你回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听见跟着大小姐的丫头偷偷的说,太子文曦现在不比从小了,说是比古代的兰陵王还要登相……” 主仆两人正说得热闹,突然觉得头顶直直的飞过一朵乌云,惊得巴拉巴拉的小莲也忘记自己在说什么了,两个人张大嘴巴,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膀跟处带箭的硕大斑斓野雉从远处的山头飞冲过來,直直的落入芷灵山庄。 跟随那只野雉而來的就是大队的皇家狩猎队伍,野雉是太子文曦一箭射落的,就算是落到太上老君府里也是要给寻出來的。 如果沐云龙沒有跟在狩猎队伍里,顶多的也就是沐云芷令人把那只野雉扔给他们就算了,但是,沐云龙却躬亲太子殿下进了芷灵山庄。 沒办法,太子到了自家门口。虽然是别院,但也是天大的荣幸啊!何况,文曦立刻就被芷灵山庄的空灵绝世的房舍景致所吸引,及至看见沐云龙这个传闻已久的妹妹,文曦立刻决定,置皇家威严的规矩于不顾,留膳沐大司马的别院山庄。 远在京城的沐镇宏得到儿子快马加鞭的消息,被这突如其來天大的荣宠惊呆了,恨不得咬咬自己手臂看看是不是真的。 儿子实在是太能干了。 太子文曦轻轻地一句“就在此地午膳罢!” 大司马沐镇宏几乎在瞬间就使用了传说中的独门绝技“乾坤大挪移”。 无论是京城里的,还是山野上的,络绎不绝的运至芷灵山庄。虽然,太子此时正很不要脸的在观赏大司马家二小姐的绣房,其时沐云芷正无可奈何的苦着脸做陪。 “你还记得我吗?” 文曦当时是这么问的。 沐云芷赶紧摇摇头,原谅她这几年实在是长得草率,很多的人说起來她其实根本就沒有什么印象。 除了亲娘亲爹,亲兄姊,还有就是林小然了。 “十年前,我们都曾随太后去泰山烧香,为圣上祈福,我还记得你,不过, 那时候你是最小的一个,一句话也不说,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文曦很开心的描述着,云芷却一片茫然,七岁那年随姐姐母亲陪着太后走了很远的路程去泰山进香她是记得的,但是茫茫的人群之中有沒有这个太子,她真是一点印象也沒有的说啊! 她只记得,父亲当时还是威武大将军,现在哥哥亦是威武大将军。 父亲负责太后的出行安全,他的妻女说是陪着太后进香,还不如说是官婢更加妥当,母亲总是和那些官宦夫人一起围着太后跟前跟后的讨好伺候,生怕稍有不慎,给家人带來厄难。 女孩子们都还小,一路上全是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彰显着太后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喜欢看的盛世繁华,她们全然不知道人世间的明争暗斗,位尊位卑的哀愁。 只有云芷是最沉默的一个,她太小,小到不知道那些女孩子在叽叽喳喳的说笑些什么? 她只记得商青儿和紫陌郡主。 普天之下,也许再也找不到那样两个美丽而骄傲的小女孩了。虽然那时,她们还是身貌不足,都是小小的毛丫头,可是她们的眼眸中都是高高在上自诩,在太后身边欢笑膝绕着,醒人眼目,让人嫉妒。 商青儿的美貌和紫陌的尊贵是与生俱來、不可比拟无法掩饰。 她们根本就记不得湮沒在几十名官宦女儿家的沐氏姐妹,但是,沐云芷却记得她们,因为她们是那么的出众。 并且,当时就有暗暗的流言,商青儿是皇帝钦定的准儿媳。 就是想到这里,沐云芷当时才说出一句让她后悔莫及的话:“太子殿下,我好像只记得您的太子妃商小姐!” 文曦当时就不高兴了:“商小姐,哪个商小姐,你从哪里听说我的太子妃是商小姐!” 云芷很自以为得意:“商青儿啊!我记得她和一个小郡主在一起,那么漂亮,人人都说她是未來的太子妃!” 文曦的脸色突然出现以一抹浅笑,上前一步,突兀的抓住她的手:“人人都说,不代表是我想要的,云芷,一直以來,我心中的太子妃就是你长大以后的样子,就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云芷惊呆了,瞬间就反应过來,拼命想拉回自己 手,羞愧的只想在自己闺房整洁的地砖上寻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太子却不容她置疑,居然毫不客气的拉她入怀,嘴唇随即就要覆在她的红唇上。 云芷吓坏了。虽然她未经人事,但是,那些老妈子背前背后的私密低语她还是有所耳闻的:皇帝和太子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宠幸普天下任何一个他们突然看中的女人。 幸好,冒冒失失的小莲一头撞了进來,原來午膳已经准备妥当,沐云龙不敢进來相请,只好让小莲进來看看。 文曦倒是沒有意料之中的恼羞成怒,倒是显得很淡定。 只是,在放开云芷的瞬间,小手指勾进她手腕的玉镯,竟然不动声色的褪去了她遮羞的镯子。 沐云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小莲看在眼里更是不敢声张。 听到说父亲也來到芷灵山庄接驾,又羞又愧的沐云芷躲在闺房里再也沒有出去见那个该死的烂桃花太子文曦。 ------------ 第四卷 相思易尽,君恩难匀 ------------ 第一章 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当她老爹欢天喜地的把她接回京城府中,爹娘止不住满脸得意,夸赞的指给她看皇宫里送过來的太子妃聘礼时,沐云芷直觉的爹娘在庆幸自己家的女儿终于卖了个好价钱。 然后,趁着大司马府张灯结彩人仰马翻的准备办喜事的时候,逆天的沐二小姐干脆直接的带着小莲从后园子小门开溜了。 就算是在烟翠园看见商青儿和紫陌郡主,脑残的沐云芷一时之间都沒有反应过來那是为什么?只是觉得,买了自己的人既然是王爷,來烟翠园游玩歌舞的本來都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儿女,又她们其实不足为奇。 商青儿和紫陌的脑海里,更是从來就沒有这个沐二小姐一丝一毫的影像。 文曦扳过沐云芷的脸:“小傻瓜,我给你那么多漂亮镯子就不及你这个吗?” 然后他用鼻尖宠溺的碰碰她的鼻尖,瞬间就吸住了她红润润的香唇。 长长久久的亲吻,云芷好像是过完了自己的一生一世,文曦才放开她,柔柔的声音里全是魅惑:“宝贝,安心的在园子里呆着,我一定要你嫁给我,你就是我的皇后,嗯!” 然后,他慢慢的用手指探进她的玉镯里,轻轻地摩挲着那颗殷红的朱砂痣。 云芷的眼睛里有泪光,不禁紧紧地抱住文曦的腰,拼命的点点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早就烟消云散,随之而來的全部是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她相信他。 第一次,在芷灵山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一直以來,我心中的太子妃就是你长大以后的样子,就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那时候,在云芷心中,他们不过是初相见,她觉得,他竟然就这么信口开河般的对她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哄她的,他那么俊美,那么有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美人在奴颜婢膝的巴结着他啊!所以她不信,也不敢相信。 她实在是沒有自信,她这么一个平凡无奇,随便放在那个太太夫人寿辰聚会里,都会被那些花团锦簇的官家小姐湮沒的女子,会被太子一见钟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她要是信,才是傻瓜。 但是,他真的把太子妃玉玺送到了他们家,从姐姐哀怨的目光之中,沐云芷觉得那个太子一定是搞错了,他只是想接着在戏耍她。 所以她下定决心的想要逃过他的婚期。 她沒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其实早就发现她始终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想离开他了。虽然理智叫她一次一次寻找着离开的机会,对他日益加深的眷念却让她一次次又寻找着同样的借口继续留在他身边。 “云芷,我爱你!” 文曦忽然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沐云芷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把脸贴着他的剧烈起伏的胸膛,瞬间却不可原谅的分神了,眠雪残损的面容,凄凉的目光;商青儿娇艳的舞姿,志在必得的眼神;还有……自己的亲生姐姐沐云瑶…… 太子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将來的皇帝更不可能属于她一个人,沐云芷觉得有些泪水她必须深深地咽进肚子里去,她像是突然之间成长了起來,即便是她将來会成为这个男人的皇后,为了以后的从容进退,她还是应该有所保留。 这,是她最起码的,也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就算是他对她万千宠爱,谁又能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风风雨雨。 文曦很不满意,怔怔的看着她,云芷知道,他想听她对他说同样的话。 但是,云芷却沒有说。 她扭过脸去,做出羞涩的样子,第一次对着他撒娇:“殿下……” 文曦这才笑了,又抱着她狠狠地亲了几下惬意的说道:“走吧!服侍我洗浴!” ********* 看见晓燕晓雨愁眉苦脸的从莫汐房间里出來,小然赶紧迎了上去。 “莫汐怎样了,好点沒有!” 晓燕叹了一口气,气闷闷的说道:“她是心灰意冷了,作死呢?药也不肯吃了,一句话也沒有了,小然姑娘,你说说,我们这里好好儿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晓雨满脸怯色,低低声的说道:“莫汐姐姐真可怜……” 小然皱皱眉头,大大咧咧的挥挥手:“切,你们园子里的姑娘这么娇贵啊!不就是掉水里侵泡了一下嘛,至于会死人!” 晓燕晓雨不禁对看了一下,心说,谁敢像你呀,老虎都打得跑。 小然不知道从哪里弄來一壶烈性烧刀子,竟然对烧得红头胀脸晕头转向奄奄一息的莫汐说道:“姐姐,你是落水着了风寒,你相信我,只要把着就喝几口,撵出一身大汗來,立马风寒就可以退了!” 莫汐咳嗽了几声,苦笑了一下,虚弱的摇摇头,正是像那两个饶舌丫头说的,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此时的莫汐,似乎已经了无生趣,这段时间的磨难,让她觉得筋疲力尽胆战心惊。 她从小孤苦一个人流落京城,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虽然她靠着自己的机灵和天赋异禀,做到烟翠园大丫头的地位,到头來,依旧是别人恣意欺辱卑贱奴婢。 她知道,自己不比晓云,甚至连眠雪都比不上,她们或许还有出头之日,而她,将会是永远的孤苦一人。 人在生病时会特别的多愁善感,甚至丧失生存的斗志,会胡思乱想,把很多的愁苦记忆夸大,直到压垮自己。 受了惊吓风寒的莫汐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小然把莫汐从榻上拖出來:“干嘛啊!你这也叫生病,姐姐,别那么娇贵好不好啊!你听我说,着一下凉死不了人的,听见沒!” 莫汐却不为所动,依旧死气沉沉的样子,可能是打击大了。 小然却兴致勃勃,掂起哪壶烧刀子笑道:“我上次随镖局的人去漠北,沙漠里那种昼热夜寒,抵御寒气全是烧酒,不过,那种烧酒全是上等货,我在这园子里实在是找不着!” 莫汐突然的睁开了眼睛,居然神奇的沒有咳嗽,而是喃喃的说道:“小然妹妹……你说什么?你……去了漠北!” ------------ 第二章 太过激动 小然立刻來劲了:“是啊!刚回來呢?就是为了寻找沐云芷,我追着那个拐卖了她和小莲的运泰镖局大当家的苏骥生生的跑了一趟漠北!” 莫汐的眼神亮了一下还是黯淡了下來,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沒有说。 盯着莫汐尖细的下巴,某个人的轮廓突然浮现在小然的脑海里,恍惚之间,小然好像被什么触动了机巧,突然的对莫汐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叫莫汐!” 小然的话让莫汐有些哭笑不得,有这样的吗?莫汐莫汐的叫了半天还问人叫不叫莫汐,故意逗她的吧! 想到小然就是这个样子的,莫汐还是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小然激动起來:“莫是你的姓还是你的名字之中的一个字,不会这么巧的吧!有一个叫莫翰的男子,他有一个外号叫残血孤狼,曾经是个马帮首领,被我们镖队降服之后,就跟着我们來到京城,说是想要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唉唉!姐姐,姐姐,莫汐莫汐……” 小然的语无伦次滔滔不绝还沒有说清一个什么名堂,莫汐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下轮到小然对着因为激动昏晕的莫汐愁死了。 莫汐醒过來就拉着小然哭开了,还哭个不停,不停的问着那个叫莫翰的男子是个什么样的,然后又哭又笑:“是我哥哥,是我的哥哥,一定是我哥哥,肯定的是我哥哥……呜呜呜,我一直以为,他们全部都被杀死了,老天爷啊!你是终于可怜我了吗?小然,你真是太幸福了!” 小然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我幸福什么?” 莫汐继续掩面哭道:“你可以和我的哥哥在一起呆那么久……你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小然差点一口气沒有憋过來,哭笑不得的说道:“莫汐,你别着急,好好把身体养好起來,我和云芷一定设法叫你们兄妹团聚!” 莫汐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厌厌毫无生气,她太过激动的又哭又笑闹了一大阵子竟然出了一身的虚汗,人顿时清爽精神起來,抓住小然的手,孩子似的拼命点点头:“我吃药,给我烧酒……我要喝,我要找哥哥,我要和他一起回去,回到大漠……” 小然不由紧紧地把虚弱的莫汐搂在怀里。 也许,从今以后,这个女孩就有了无论多艰险,都可以勇敢生存下去的凭持。 ********* “怪不得莫汐说她不是中原人,却又不肯告诉我等到是从哪里來的!”云芷看着小然,恍然大悟。 这些从中原边境贩卖來的奴仆很多人的处境都是很悲惨的。 他们是奴仆之中最低贱最沒有生路的,差不多都要沦为中原贵族奴仆的奴仆,不要说温饱难以维持,有时候连性命都沒有保障,中原人杀死这样一个从边境贩卖來的人口,只要花几两银子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像莫汐这样,居然可以做到烟翠园大丫头,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也就知道,为什么莫汐不肯提起自己的出身和家乡。 从小然的描述还有莫汐后來哽哽咽咽的诉说之中,云芷才知道她曾经是草原上一个小部落的公主。 这个部落和别的仇家部落发生战争时,不幸战败,可汗和王后还有王子都被杀死了,只有年幼的公主被掳走。 当时,莫汐是混在部落女人还孩子之中,王后眼看丈夫和儿子在混战之中被杀死,急忙扯下小女儿头上的公主珠冠,脱去她身上的七彩斑斓公主服,脱下一个女侍的衣衫裹在女儿身上,从地上抓起几把沙土揉杂在女儿的头发衣服上,然后把女儿推进一群惊慌失措的妇人孩童之中。 莫汐至死不能忘记她母后眼睛里的疼惜和悲壮,母后沒有哭,只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儿像是暴风雨中一叶孤苦无依的小舟,随波逐流而去,从此以后不知道将会面临怎样坎坷艰辛的漂泊。 还是跑不了多远,小小的生命就会血溅黄沙。 母后只是提着她的弓箭,昂然的跨上战马,金色的阳光之中,莫汐一生一世都记得,母后是个真正的女中豪杰。 而她,始终是柔弱的,柔弱到无法与命运抗争。 幸好她天赋异禀,精通鸟言兽语,被边境上的守将当着稀奇物事献给了太后,太后怜惜她乖巧伶俐,又开心于不管多凶猛的野兽,见了她就乖乖地,莫汐让它们干啥它们就干啥,皇宫里辟出烟翠园给太子静修,太后就令莫汐跟着太子,专门打理烟翠园的鸟兽。 莫汐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天赋异禀,才叫自己的父母哥哥赔上了性命。 ********* 沐云瑶透过自己闺房的窗户看见父亲带着众多贴身护卫匆匆返回。 父亲和哥哥每天都要去乾坤殿给皇帝例行问安,父亲已经回來了,却不见哥哥,他应该还在外面马不停蹄的四处巡查布置密探暗防。 从沐云瑶记事起,她就知道,这个家庭始终是一个日夜耽于各种计谋也恐惧于被别人暗谋的家庭。 他们的父亲沐镇宏出身低微,其实就是一个木匠的儿子,却是皇帝最宠爱皇妃的幼年相识。 沐镇宏生來志向高大,不屑于像父亲一样刨一辈子木头,恰巧朝廷招募羽林卫,在众人惊惧的关于种种杀戮禁锢联想里,沐镇宏勇敢的第一个报名。 苦心人天不负,沐镇宏默默无闻的在羽林卫服役三年之后,有一天在皇宫内例行站班时,竟然被在花园里游玩的皇妃一眼认出。 那时候,沐云瑶只有一点点的记忆,妹妹沐云芷还在允吸自己的大拇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咯咯的笑着,因为她看见父亲急匆匆走进内室,晃动的人影让她觉得兴奋。 沐镇宏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狂喜,他低低地对夫人说道:“终于做了皇后!” 沐云瑶站在地上,看见母亲的脸上竟然是一片苍白,她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小女儿,直直的看着丈夫,可以想象,这些天來,母亲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 ------------ 第三章 无法无天恣意妄为 很快,皇后的儿子就做了太子,而他们家的日子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亲先是被任命为威武大将军,一步一步,很快就做上了大司马。虽然国家沒有战事,但是皇后总会说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表彰沐镇宏如何功勋昭著,沒有人敢反对,除了太子太傅商夏。 商夏也许是皇帝最后的底线,所以,一直以來,皇后始终沒有敢去动他。 沐云瑶记得,他们忽然就离开四处漏雨阴暗的后街小屋,住进了华屋美厦,母亲不用再亲自操劳了,开始呼奴唤婢,甚至父亲很快就给妹妹买了一个奶水饱足的奶娘,奶娘带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那时候,母亲还很有同情心,执意置父亲的反对于不顾,留下了那个小男孩。 奶娘一辈子都对沐氏死心塌地,包括云芷的奶哥,都对云芷唯命是从。 沐云瑶和哥哥沐云龙记得的忧患,沐云芷是一丝记忆也沒有的,妹妹就是那么安乐着被养大,被养得无法无天,恣意妄为。 这些天,朝廷人仰马翻,寻找云芷的事情早就顾不上了,父亲跑皇后宫中比去乾坤殿还要勤,沐云瑶不是傻子,皇后是怕有个什么万一,倘若太子不能顺利登基,太子妃什么的就是一个笑话。 沐云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沉默下去,这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已经年老,自己应该提父兄分忧。 就像母亲当年,不过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照样竭尽全力的做到得体做到高贵,连皇太后都很喜欢她。 哥哥沐云龙是所有达官贵人子弟里最举止得当的,最胸有城府的,潇洒干练,连太子都恨不得和他称兄道弟。 正是因为哥哥,他们家才有了太子数次微服私临的荣幸。 而她,沐云瑶,自认为是最矜持最美艳的,放眼望去,能和她竞争太子妃的也只有商青儿了,但是,她和父亲一度都心照不宣,自信有皇后撑腰,最后,结果很悲哀,她和商青儿却都是不战自败,太子不动声色的告诉所有人,他要娶的太子妃是沐云芷。 ********* 沐云瑶忐忑不安的走进父亲书房。 沐镇宏正在更衣罢,两个美艳的侍姬见大小姐进來,急忙双双过來给大小姐福礼。 你不要以为她们是沐镇宏的侍姬,沐云瑶就应该叫她们一声阿姨,跑过去给她们见礼的,事实不是那样的,古代的侍姬不过只比普通使用丫鬟的地位高一点点,如果不得宠的,甚至不如一个大丫头,(不明白的可以看看《红楼梦》,那里面的解释简单明了,) 沐云瑶是嫡出大小姐,除了父母哥哥,大司马府她就是最尊贵矜持一个。 沐云瑶看也不看这两个美妇人一眼,只是礼貌的对着面前的虚空点点头,沐镇宏对她们挥挥手,两个女人急忙知趣的低头退出。 沐镇宏满面笑容,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云瑶,你找为父可是有什么事情!” 沐云瑶看着父亲缓缓地说道:“父亲,我想我们应该去把妹妹接回來!” 沐镇宏惊讶的张大嘴巴:“云瑶,你说什么?你妹妹!” 沐云瑶点点头:“父亲,您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 紫陌突然安静了下來,这倒不是因为她多少的也有点心虚。 那天商青儿到底还是吃了一个大亏,被小然生生活的丢进水榭,挣扎之中也和云芷一样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渠水,被人拉上來之后,气得面色苍白,浑身微微地哆嗦,紫陌还想发飙替商青儿挽回一些面子,忽然她发现阿迪亚死死的拉住她的胳膊,拼命对她摇头。 回到驸马府,紫陌佯装怒气冲冲的质问阿迪亚:“你干嘛装神弄鬼,阻止我处罚那个无法无天的野丫头!” 阿迪亚蔚蓝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漂亮骄傲的郡主,紫陌立刻觉得自己一点气也沒有了,竟然对着阿迪亚娇嗔的撅起嘴,掩饰去看地上悠然自得的玉狮子。 阿迪亚微笑,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林小然……武功出神……入化,我怕她会伤了你!” 紫陌心头一热,这个俊美的王子虽然身世飘零,可是比那个薄情寡义的皇甫对自己好多了。 紫陌忍不住笑了:“你打不过她吗?她如果要伤害我,你会不会挺身而出保护我!” 阿迪亚竟然严肃的看着紫陌点点头:“我会的,不过……你以后……不要胡闹了!” 紫陌看着阿迪亚湛蓝纯净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羞愧:“阿迪亚,我懂你意思,我知道,我是被商青儿当了枪使。虽然,我不想承认的,但是……但是……” 玉狮子忽然“喵呜”一声,窜上他们身边的几案,随即又窜上紫陌肩头,阿迪亚生怕玉狮子尖利的指抓会抓伤紫陌雪白的脖颈,慌忙上前去抓玉狮子,想把它从紫陌的肩头拉下來。 谁知道玉狮子是想和紫陌撒娇的,看见阿迪亚來拉它,就很生气的用爪尖使劲的挂住紫陌的衣服,紫陌却开心的大笑起來,不料拉扯之间,上身单薄的衣衫一下被玉狮子的爪子带散开來。 紫陌脖颈处的一抹雪痕下面是绿色的抹胸,突然就暴露在阿迪亚面前,阿迪亚看得不觉呆了一下,一张俊美的脸腾的红了,想伸出手去替紫陌掩上衣衫又怕造次,急忙放开玉狮子,把脸扭了过去。 紫陌虽然又羞又愧,心里却是一抹甜蜜的窃喜,想到自己在皇甫那里受到的种种冷落,阿迪亚不仅出身比皇甫光明正大,而且比皇甫更轩昂俊美。虽然是个异族,但却是堂堂正正的王子,他可以降服玉狮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忽然之间,紫陌才省悟,为什么自己老是看着文曦的那个丫头不顺眼,明知道太子处心积虑把她弄到烟翠园,一定是來路不凡的,还是非要屡次去刁难挫折她,不惜透支着太子对她的忍让,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皇甫每次看那个女孩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怜惜。 ------------ 第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的,想起皇甫看见晓云的眼神,紫陌岂止是一个不甘,简直就是疯狂。 那些日子,无论她如何处心积虑的去讨好皇甫兄妹,皇甫总是对她敬而远之,看她的眼神比万水千山还要遥远,她在一点点死心的同时,却在不由自主的寻找一个可供她泄恨的对象,太子买來的那个丫头恰巧的就撞在了她投情不淑的枪口上。 人的思想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执著于某一个尖角时,自己痛不欲生,也叫别人万劫不复;却往往于不经意间突然顿悟,自己原來是那么愚蠢,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己之愤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紫陌掩上自己胸前的衣襟,怔怔的看着阿迪亚,她真想问问他,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可原谅了。 纶慧长公主和驸马爷每天只顾奔忙于太后宫中和乾坤殿,根本就顾不上他们的宝贝郡主在家到底干了些什么? 紫陌叫來驸马府最好的绣娘裁缝,替阿迪亚制衣,这个俊美的异族王子穿上中原贵族公子的服饰,简直漂亮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郡主会很耐心的做在那里,半天半天的教他说中原话,玉狮子悠闲自在的趴在他们的脚底下來回摆动着自己漂亮的尾巴。 阿迪亚很聪明,本來他中原话就已经半生不熟,很快就可以和人进行流利的交谈了。 商青儿几次亲自上门拜访,紫陌叫下人回复:“郡主去给太后问安了!” 紫陌听从阿迪亚建议,坚决的避而不见,然后看着商美人悻悻的坐轿离去,两个人就像做了坏事的顽皮孩子,相视而笑。 下人们不敢说,他们家胆大包天的郡主竟然竟然竟然拉着那个异族王子,撒娇撒痴要人家抱起她去攀合欢枝头上的花,满园子都是她甜美清脆的笑声。 甚至有人看见,夜晚郡主书房明亮的灯光下,阿迪亚在看书,紫陌就托腮看着他,然后,阿迪亚就会俯过脸去,在她漂亮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一下,紫陌就耍赖一般,趁势窝进他的怀里,两个人拼命吻成一团,久久不愿意分开。 俊美的王子很温柔,像是宠溺呵护一个任性的小女孩,总是对郡主百依百顺,仆人们悄悄地递着眼色:“怪不得从前有个算命的告诉长公主,小郡主将來最不济也是个王妃……” 当然了,落魄的王子也是王子,异族的王妃也是王妃啊! 说起來,这种事情未尝不是老天爷对于一直是权势熏天的长公主的一种讽刺。 但是,大家都在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三缄其口,谁都不敢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向长公主禀报他们家无法无天的宝贝千金居然和人私定终身后花园了。 唯一让驸马府上上下下觉得安慰的是,一向骄横尖刻难以伺候的郡主忽然就变得爱笑起來,甚至恐怖的告诉那些小丫鬟,以后不再禁锢她们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特别是节庆的时候,大家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那样才开心嘛…… 呃……这样的大度前所未有啊! 但是,众人更加担心的却是郡主这种荒唐之举的东窗事发,可以想象,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是谁都脱不了干系的,整个驸马府除了被蒙在鼓里的长公主和驸马爷,还有沉浸美好爱情之中的两个年轻人,大家所感受到的只有山雨欲來风满楼。 商青儿的愤怒是憋屈的,她想不通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紫陌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和坚决的盟友。 当她第三次在驸马府遭到婉拒之后,她就悲凉的想到,在通往皇宫的路上,除了父亲和哥哥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只有自己孤军奋战了。 果然是贵人无情啊!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极其卑微极其微不足道,但是情急之中,就算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也要牢牢的抓住。 ********* 晓梅闷闷的撒着手中的鸟食,烟翠园中,她除了例行的站班,就是做些摘果子喂喂鸟兽的杂活,地位是不上不下的,即不是扫地的丫头,王爷面前也到不了。 忽然,远处的河岸,一个清俊的小太监大声对她叫道:“喂,那边喂鸟的小妹妹,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园子里的晓梅姑娘啊!” 晓梅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那个小太监一下,貌似并不认识,那个小太监看來也不认识她,所以才对着她大呼小叫。 这里是皇宫深处,可以自由出入的男性,除了烟翠园邀请游玩的那些王孙公子,也只有这些性别不分的小太监了。 好在小太监模样清俊,又满面带笑,语气谦卑,并不让人讨厌,晓梅便放下手里盛鸟食的篮子笑道:“你找她做什么?” 小太监赶紧遥遥的给晓梅鞠了一个躬,赔笑道:“有劳妹妹,不然是不敢惊扰王爷这里的,实在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家里人好容易花了银子才拖到宫里,她哥哥上京城里來了,不知道急着要见她什么事情!” 晓梅顿时慌了,她并不是京城人,自幼入了县选秀女,一层层才进的皇宫。虽然家里人对她并沒有多大的指望,更多的却是骨肉分离的忧伤,但是她对家人的牵挂全是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上的。 哥哥突然跑到京城干什么? 晓梅慌忙急急地说道:“不瞒大哥,我就是晓梅……到底是怎么说的!” 边说边跑向河边,早就变了脸色。 小太监仔细往晓梅脸上看了看,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才说道:“御膳房管事王公公叫小的给姑娘传个话,你家兄弟昨儿个进京了,现住在桂花街狮子胡同里,姑娘要是方便的话,你哥哥想见见你!” 晓梅早就泪流满面了,连连的答应着:“诶诶诶,多谢大哥,我知道了,叫我怎么谢你呢?” 小太监笑道:“不要谢,我早就得了跑腿的银子,姑娘地儿不要记差了,桂花街狮子胡同里,啊!我还有事,走了啊!” ------------ 第五章 端的是满脸诚意 晓梅一边拼命点头一边赶紧把小太监说得地址在心里默默的记诵了几遍。 ………… 下了轿子,晓梅觉得太阳照得她有些头晕眼花,看看街边的招牌,桂花街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立刻有两个青衣健仆过來:“晓梅姑娘,请随我们來!” 晓梅惊得一个趔趄,其中一个健仆赔笑说道:“姑娘不要惊慌,是我们小姐要见姑娘而已!” “你们姑娘!” 晓梅惊恐的瞪大眼睛,直觉的自己好像是落入了一个什么先进,然后她看见不远处,一乘绣轿里,商青儿正掀开较帘看着她微微而笑。 ********* 沐镇宏只觉得哭笑不得焦头烂额。 可以理解大司马的这种如同油煎一般的感受,都是他那个打不得骂不得二小姐给闹的。 你想想,天底下还有这种满拧的事情吗?一个女孩子,放着好好地太子妃不做,倒是悄悄地潜逃出父母家,跑到太子静修的园子里给太子做一个贴身丫头,这这这……估计古往今來也沒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但是,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不折不扣的发生在他的大司马府他沐镇宏头上。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打小,这个女儿就是一个烦心虫,一直闹到现在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如果这个女儿有她姐姐哥哥一半的省心,沐镇宏也不会在一夜之间白了那么多的头发。 现在,突然的又给他出了这么一道难題:就算是知道了她的下落,他该如何从太子的园子里接出來,这个该死的孽障,哪里不好去,偏偏跑到太子那里。 云芷想想也是叫屈死了,天地良心,她也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啊! 沐镇宏现在想的是,到底是堂而皇之的去和太子要人,还是私底下悄悄的去烟翠园把女儿给领回來。 堂而皇之的去和太子要人,如果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说,未出嫁的太子妃亟不可待私自淫奔,竟然跑到太子静修的园子中私会太子,天哪,他沐镇宏的老脸还要不要了,以后云芷还要不要嫁给太子作妃了。 私底下,那里可是太子的烟翠园,就算是他沐镇宏可以只手遮天,又怎么能去和太子较量,再说了他一个大司马,礼仪上也不应该伸手太子的人。 突然,沐镇宏想到一个问題:跟着云芷的小莲在哪儿。 沐云瑶摇摇头,她确实始终沒有见过小莲,否则就算是她昧着心故意让自己无视晓云其实就是自己的妹妹沐云芷,小莲那里也蒙混不过去。 “不过,我在那里看见了林武师的女儿小然!” ********* 门开处看见带着豪奴健仆的自家公子,小莲如五雷轰顶,三魂走了六魄。 她估计自己被抓回府里之后肯定要开膛破腹油煎火烹。 二小姐,小莲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啊!,。 沐云龙瞥了一眼小莲,小莲打了一个哆嗦。 “我师父呢?” 小莲继续打着哆嗦,用手指指里面,语不成句:“回……公……子话,林师傅在……里……面……面!” 竟然忘记拜见自家公子了,委实是吓得不轻。 林武师闻声从室内走出,看见是沐云龙,立刻笑容满面:“云龙,呵呵,我知道你早晚要來这里寻找小莲的!” 小莲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林武师您老也太不厚道了,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下我岂不是死定了。 沐云龙虽然身份尊贵,还是踏踏实实的给林武师行了一个膝拜之礼,他身后跟随的人跪下一片,所谓一日之师,终身是父,沐云龙的得体老道就在这里,否则,江湖威望很高的林武师就不可能这么待见他。 不管林武师承认不承认,毕竟,受着这么一个大官子弟的崇敬,还是很养气的。 尽管父亲沐镇宏心里对林武师很是有气,他觉得林武师应该在第一时间里去通知他,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去折腾,以至于现在云芷竟然在太子身边煙滞这么久,白白的蹉跎了婚期,现在这节骨眼上,老皇帝眼看又不行了,天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变故,如果有个一差二池,林武师难辞其咎。 但是他却沒办法去和林武师这样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武林高人置气。 惹急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了,名山大川的,你哪里去找去。 “师父,家父让我向您老人家问好,顺便给您带些好酒好火腿,感谢师傅收留了小莲,您和师妹又为云芷那个不懂事的丫头操心了!”沐云龙彬彬有礼滴水不漏,端的是满脸诚意。 林武师微笑了一下:“大司马的情意,为师真是不敢当啊!哎,我知道,大司马肯定是见怪于我了,不是我存心替小莲隐瞒,当时为师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想着只要小然寻着二小姐,就烟火不冒的给劝回府里就算了,谁知道事情原來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为师就为了难,只好等着府上來人了!” 沐云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父亲也沒有怪罪师傅您的意思,只是……二妹妹闯下的这个烂摊子,到底该如何去收拾啊!父亲教我向师傅问一良策!” 沐云龙这么一说,到让林武师愣了一下,大司马一辈子栉风沐雨运筹帷幄,今天倒向他这个隐居山野的一介武夫问计。 未免有些可笑吧! 但是,沐云龙的表情却是恭恭敬敬的,说起來和师傅开玩笑也不是他的性格,一定是父子俩在家商量好的。 也难怪,对于沐镇宏來说,这是一件哑巴吃黄连的事情,那些个权势上的盟友甚至包括皇后,他都是不能去问计的,叫儿子來和他问计,可能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也是为着林武师是个知情人。 但是,林武师却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凶险。 正如江湖上的黄金守则:你知道的太多就意味着有可能你将会永远的闭嘴。 林武师想了想问道:“二小姐为什么离家出走!” 沐云龙又叹了一口气,让人不由得就感觉到这个年轻公子身上压力山大。 ------------ 第六章 我可怜的女儿们啊 “妹妹厌恶当今太子殿下,离家出走其实是为了逃婚!” 林武师点点头:“但是,太子的性格,想來你们一定是最清楚的,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的,结果如何,据小莲所说,二小姐准备离家出走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知道,但是,太子却早就令人去了运泰镖局,给了他们大当家的一锭黄金,结果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沐云龙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二妹妹毕竟年幼无知,哪里会是太子的对手,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现在怎么办,妹妹已经无名无份想陷在太子身边,父亲几乎气死……” 林武师默默地想了一会,忽然说道:“云龙,你回去不妨问问大司马,一定非要把二小姐嫁给太子吗?如果你们把大小姐嫁给太子,这样,无论太子放不放二小姐对大司马府來说都沒有什么损伤!” 沐云龙明白师傅话里的意思:既然二小姐哭着喊着不愿意嫁给太子,大司马完全可以请求皇后,让太子娶了大小姐,这样,即便太子不肯归还二小姐,二小姐也是太子身边的人了,沐家也算是遮了丑,岂不两全其美。 林武师很明白沐镇宏的心思,太子妃这块已经到了口的肥肉,要他拱手送给别人,他是死也不甘心的,但是小女儿现在就在太子身边, 不知道太子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人急智乱,倒是林武师旁观者清。 他也知道,沐镇宏想听的其实就是这句话,他需要的不过是可以戳破这层窗户纸的人,而这个人在以后提起來还不会被儿女指责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厚此薄彼。 小然一听林武师建议公子回去告诉老爷,把大小姐嫁给太子,顿时忘记了自己的苦逼处境,高兴起來,看來二小姐总算是可以脱离苦海了。 ********* 沐镇宏还沒有來得及去皇宫见皇后,皇后宫里的太监倒是急急的宣他进宫了。 凤仪侧殿,当年的王美人如今的王皇后虽然母仪天下,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到中年却越发干瘦的可怜,已是春尽,她还怕冷似得裹着厚厚的山河日月蜀锦织锻袍服,头上摇摇摆摆的凤冠看着让人忧心她干枯的脖颈子能否承受。 王皇后正在看一些奏折,她身后站着一些宫廷女官和宫女,沐镇宏跟着管事太监一直走进侧殿,王皇后抬起头來,对忙忙跪下叩头山呼的沐镇宏淡淡的说道:“起吧!你來看看,这些大臣们都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本奏折看完,沐镇宏脸色就变了,急忙给王皇后跪下:“微臣该死!” 王皇后哼了一声:“说罢,怎么回事!” 沐镇宏赶紧又跪下趴着使劲磕头:“臣正要进宫向娘娘请罪,只是为着小女现在的落处左右为难……哎!” 原來这些奏折不是催着太子赶紧完婚的,就是暗指太子妃其实已经不在娘家了,特别是沐镇宏刚才看到这一本,就是直接说,有人在某王爷处,看见一个和太子妃极其相似的女子…… 沐镇宏是不知道,这些都是商青儿通过晓梅细细的描述,然后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测出來的结果。 当她听见她那天落水时只顾拼命挣扎时,是沐云瑶突然大声呵斥小然才阻止住那个凶狠丫头继续发飙,救下了紫陌,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突然的就想到那个叫晓云的丫头何尝不是和沐云瑶举止相似,只是为着这两个人身份悬殊,而且,根本就沒有想到这其中会有什么蹊跷。 许了晓梅万千好处之后,商家父子三人商量了许久,决定乘着老皇帝还沒有咽气,先來个打草惊蛇,主动出击。 沐镇宏不敢如何替自己开解,只敢老老实实的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给皇后交代清楚,他知道,不管怎么说,皇后是向着他这个大司马的,王皇后不希望将來的太子妃是商夏的女儿。 这些年的心计权谋已经让王皇后沉静如水,她知道,沐镇宏绝对不希望事情会是这种结果的,要怪也只能怪他那个沒有福气的女儿,所以她只是一直听着,一边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 沐镇宏跪在地上说完,头也不敢抬,王皇后叹了一口气:“皇帝这几天好像明白了许多,这事可不能叫他知道了,哼,这明摆着是商夏老匹夫不死心,居然还煽动了这些人一起含沙射影,若不是我截下了这些奏折,后果就难以收拾了!” 沐镇宏听着,一言也不敢发,王皇后对他说道:“你起吧!太子那边我來安排,三天后,太子大婚,就说宫里的天辰官说的,若要圣上龙体安康,必得太子大婚冲喜!” 沐镇宏抹了一把汗,答应了一声:“是,谨听娘娘吩咐!”赶紧站起來。 王皇后脸上露出莫测微笑,对他招招手:“沐司马,你过來……” 脚步沉重的走出皇宫,想着王皇后的话,沐镇宏突然一阵酸楚,不觉心生悲戚:哎,我可怜的女儿们啊…… 但是,王皇后的安排他是不敢也沒有能力去反抗的。 ********* 莫汐带着烟翠园大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迎着急匆匆赶回园子里的文曦,见着文曦莫汐就哭开了:“王爷,不好了,晓云她……被娘娘宫里的女官带走了,我不敢阻拦,只好叫小然跟着去了……” 文曦呆了一呆,对莫汐说道:“别哭了,我沒有怪你……看好园子,最近我不会再过來了!” 莫汐抬起泪眼,茫然的看着太子,文曦苦笑了一下,破天荒第一次柔声对她说道:“娘娘自有她的安排,你不要担心,也许很快你们就会再见的!” 第二天,整个皇宫都开始披红挂绿,连烟翠园都來了许多宫廷喜庆司的太监给张灯结彩起來,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太子明天大婚。 李姐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得的消息,太子这次一共娶了一个太子妃,顺便还纳了两位侧妃,沐氏和商氏。 ------------ 第七章 哭得不成样子 然后,有宫里的女官透露出來,太子妃居然是大司马沐镇宏的大女儿沐云瑶,沐氏是沐镇宏的二女儿沐云芷,而商氏则是大学士商夏的女儿商青儿。 整个庆隆皇朝最出色的三个女子全部被太子殿下一网打尽,也可谓皆大欢喜天随人愿了。 当人们震惊于沐氏姐妹位置的颠倒时,皇宫又贴出天辰官的澄清告示,上面言明,按照老天爷的意思,当今太子妃只能是端庄贤淑福祉绵长的沐云瑶,其他女子无论才色多么的出众,只能辅佐沐氏长女。 天辰官一向都是老天爷的代言人,既然老天爷他老人家这样说了,就算是太子文曦一千个不忿,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乖乖地一晚上同时做了三个美人的丈夫。 三个女子之中,唯有沐云瑶感到好像做了一场梦,她躲在凤冠霞帔的盖头后面都想把手指悄悄地放在嘴里咬一下,以便证实一下这巨大的从天而降的幸福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后,她发现,其实她也用不着老是惦记着悄悄地去咬自己的手指头,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把手指头放进自己嘴里咬,而且想咬哪个就咬哪个,因为,一整夜,偌大富丽堂皇人间仙境似得太子妃正宫寝室,除了行大礼那会儿,根本就沒有看见太子殿下的人影儿。 而且行大礼那会,她还蒙着厚厚的大红盖头,只看见太子膝盖以下的大红喜服和他脚上崭新的靴子,连太子如今到底长成什么样了,一眼也沒看见。 商青儿很沉得住气,她心里很清楚,今天夜里作为新婚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即轮不着沐云瑶也轮不着她。 她想,太子一定会在沐氏那里。 沐云芷浑身上下裹着大红喜服,浑身的不舒服,直想唉声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居然和自己的亲姐姐同嫁一夫,哎哎哎,老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自己要是做不了太子妃就让商青儿做好了,干嘛还搭上姐姐啊! 难道天底下就文曦一个好男人吗? 小然陪着她被娘娘的女官送回府中之后,觉得自己已经功德圆满了,便告辞回去了。 云芷奇怪的是小莲居然沒有回來,母亲过來对她掉了一会眼泪,再她再三逼问下,老夫人才告诉她,小莲已经被震怒的老爷除籍嫁给一个外乡的客商了。 沐云芷愤怒顿时就可想而知,她瞪着自己的母亲,却见哥哥进來皱眉看看她,然后又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沐云芷知道是自己害了小莲。虽然在烟翠园时,她以为自己害死了刘婶,其实刘婶是厨子刘二的老娘,后來才发现她依旧欢欢喜喜的在外厨房管理一些买进卖出的事物,只是很少进园子,所以她真是担心了好长时间,居然还曾经惦记着给她坟上上香,有次说给刘二听,刘二还回去告诉母亲,他们母子笑了好久。 但是,小莲却是真的沒有了。 父亲他们也太无情无义了。 云芷也开始像故意对她避而不见的姐姐一样沉默起來。 反正事已至此,不外乎还是要她嫁给太子罢了。 直到上花轿时,云芷才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姐姐竟然和她同时上轿,而且上的是皇宫里遣出的凤撵,姐姐身上穿的才是真正的凤冠霞帔,她看见姐姐端庄矜持的缓缓跨上凤撵,在凤撵的珠帘垂下的一刹那,居然对着口呆目瞪的云芷微微的笑了一下。 再看看自己身上,不过是普通的宫嫔大红喜服。 然后,她才听到礼仪司喜官大声宣读谕旨,才知道,姐姐已经成了太子妃,自己只是获得了一个沐氏的封号。 同时,还有大学士商夏的女儿商氏商青儿。 现实就这么如期而至的对她露出狰狞的獠齿。 皇后宫里派出监勘的四位女官看着浑身都是酒气,被几个宫女太监架着还东倒西歪的太子面面相觑,今天可是这位太子爷的大婚之日,怎么着,三位妃嫔也得让她们拿着一位的红喜去和皇后娘娘交差吧! 两位位高年长的女官一起走上前,先给太子叉手揖福,然后正色对文曦说道:“殿下该去歇息了!” 文曦摇摇自己脑袋,疯疯癫癫的笑道:“对对对……该歇息了,扶我回……烟翠园,晓云,晓云,过來,过來……给本王更衣……我……我……” 女官高声说道:“殿下今天新婚大喜,或者歇在东宫太子妃那里,或者两位是商氏沐氏两位贵人那里,断断不可以再回你静修之处的!” 文曦努力的睁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挣脱那些扶着他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媚华殿走去。 四个女官不觉相互看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題:太子妃在新婚之夜就已经失宠了。 看见跌跌撞撞的太子,在媚华殿伺候的宫女太监顿时都大喜过望,互相递着眼色,不能朝前的,人人都不动声色的悄悄避开,只有在沐氏寝处伺候的几个宫女跑过來,不及见礼就赶紧搀扶住东倒西歪的太子。 云芷蒙在盖头底下,心里却慌乱的不成,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纠结,眼泪汪汪,她是想他來自己这里,可是?姐姐才是太子妃啊!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啊!今天晚上,他难道不应该陪在姐姐身边吗? 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属于哪一个女人,包括自己。 当她决定跟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宿命了。 文曦的脚步忽然平稳了,对扶着他的宫女们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几个小宫女赶紧答应一声,忙忙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手脚麻利的放下红色的珠幔。 花团锦簇的寝宫里,巨大的喜烛发出噼噼啵啵的燃烧声音,盖头下面,云芷感觉文曦在一步一步走近她,她忽然有种想站起來逃开的念头。 但是,她终于还是坐在铺陈着牡丹富贵鸳鸯合欢红色锦被的巨大龙凤床榻边,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 第八章 你不要打错主意 文曦走到她身边,慢慢的靠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自己膝盖上的红色喜服上,逐渐洇湿开去,他知道她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她解释,不是他存心负约,辜负了他许诺给她的。 他其实和她一样,直到现在的明白,并不是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可以掌控的,特别是他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原來他自己的婚姻一直都不是他所想象的,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的婚姻一直都是皇后平衡那些大臣权势纷争的一种手段,为了将來他可以顺顺利利的登基,所以他的太子妃其实是谁一直以來都并不重要,只是很凑巧,他喜欢的女子是大司马沐镇宏的两个女儿之一,所以才得以被皇后默许。 但是,沐云芷的意外出逃却不可以挽回的破坏了这一切,文曦舍不得去责怪她,反倒觉得自己满怀歉意。 轻轻叹息一声,拉下她的盖头,把哭泣的女子拥进怀里,文曦柔声说道:“云芷,对不起!” 沐云芷紧紧地抱住他,把脸使劲的往他胸脯上贴了一会,然后仰起脸鼻息很重的说道:“殿下,你去吧!我已经很满足了!” 文曦倒是愣了一下,俯下脸來研究似得看了她一会,蓦然笑了:“你想把我赶到哪里去!” 云芷嘟起嘴:“当然是……是……是太子妃那里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应该歇在她那里!” 说实话,要说云芷心里沒有不舒服,那绝对是虚伪的,但是,她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很强大的心理建设,知道自己必须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无论这些女人是自己的亲姐妹还是父亲仇敌的女儿。 所以,她对文曦能记得來看她已经很感激涕零了,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这个男人一点点的爱情就她痛哭流涕。 还是那句话,人是多么的容易被情境所控制,一旦落入某种境地,就等同于认命的随波逐流了。 云芷甚至很悲壮的告诉自己,既然自己已经认了这份命运,大不了到了最后,搬去和眠雪相伴吧! 只为她已经爱上他,所以心甘情愿。 谁要她爱他。 文曦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波光流转却泪水盈盈的眼眸,吹弹可破的脸颊,玉雕似的小鼻头,红润润饱满的口唇,喉咙里急速的震动了几下,不知道想说什么却变成低头就吻了上去。 云芷立刻就软瘫在他怀里,想去挣扎却被他灼热唇舌拼命允吸的连一丝气力也沒有了,文曦一边拼命的攻城掠池,两只手不由分说的抓揉住女人胸前的起伏,一边悻悻的说道:“小狐狸,今天你休想再从我手里逃脱……我现在就要了你……现在就要!” 云芷已经眩晕了,她已经不得已放弃了所有抗拒,那些为人姬妾的规矩道理统统都见鬼去吧!他们只要在现在彼此深深地互相占有,再也不分开。 女人口中语无伦次的胡乱叫道:“唔唔唔……啊!不,不要,嗯……啊!痛……啊!好痛……噢……”刺激的文曦喘息的声音越來越大,进攻的力度更加强劲,仿佛想在一瞬间就做完一生一世的掠夺。 云芷疼的泪流满面,感觉自己的下身在这个霸道男人的掠夺进攻下,撕裂一般,那些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沒有拿准太子会不会留宿这里,所以,媚华殿寝宫被太子殿下扔的一地衣服时,大家都躲在旁边,一边偷笑一边愧疚自己伺候失职。 媚华殿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简直比自己做了新人还甜蜜,看來他们这些人是跟对了主子。 这些人心里很明白,跟着一个不得宠的主子,就是太子妃也照样沒意思,不要到天明,看吧!整个朝廷都会知道,太子新婚之夜,歇在媚华殿。 五更,皇后的女官进來。 文曦已经把她们要的东西,一块已经沾染上刺目血色的洁白稠绢从云芷身子底下抽出,宫廷女官似乎很满意,用一方托盘接过,另外一个女官拿红娟覆盖上,两个人便施礼而退。 云芷羞得无地自容,缩在锦被底下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赶紧爬起來。 不料身体一动,又落入文曦怀里,云芷不由得娇吟了一声,两个人顿时又甜蜜的拥成一团。 看着正在梳妆的云芷,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文曦心中顿时又欲望汹涌,他微笑走到云芷身边,轻轻地拉起她的左手,把那只玉镯撸下,云芷看看自己的手腕,惊讶的发现,那颗一直让她羞愧难当的朱砂痣竟然神奇的不见了。 小太监捧过一只大漆金兽环盒子,文曦笑着对云芷说道:“这些镯子本來都是我给你的,你收起來吧!不要老是戴着一只,这只还是我替你收着!” 云芷怔了一下,抬起眼睛,期期艾艾的说道:“殿下……这些东西应该是太子妃的吧!拿给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文曦用手甜蜜的拂了拂她桃花一般鲜艳的脸颊,笃笃定的说道:“我想给谁,沒有不合适的,这些都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不可以戴在别的女人手腕上,我要你每天戴一样,天天都这么漂亮!” 云芷却突然的觉得心里有些凉凉的,沒有去看那只漆金首饰盒,却扭过來脸去。 文曦皱起眉头,不高兴的扳过她的脸,低低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要打错主意,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变的。虽然我现在无能为力,但是,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皇后,你记住,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想给你的, 你不要也得要!” 云芷牢牢的看着文曦俊美的脸庞,眼中顿时泪光浮现,她本能的想阻止文曦不要说这样的话,她实在是承受不起,而且,还有低着头在旁边伺候的、她还來不及认识的小宫女也可以清晰听见,太子的情话将会不可避免的四处流传。 可是?她却感到自己是那么不争气的很享受他这些话,听他对自己说出这些话,心里是那么喜欢,那么想不顾一切哭出來。 ------------ 第九章 毫不掩饰的荣宠 这是真的,哪怕他是在哄她开心,哪怕以后她发现,这只是他爱恋她时的一种想讨她欢心的欺骗,她也不会因此去责怪他,去怨恨他。 他是太子,是将來的皇帝,哪怕他对自己说的只是一种谎言,这种谎言也是如此的美丽。 也许在以后的岁月里,在这充满风刀霜剑的深宫里,她将凭持着他的这些话语坚强的生存下去。 第一次,云芷才明白什么叫爱到深处无尤怨。 但是,她依然沒有去戴他给她的那些琳琅满目的镯子,那只漆金首饰盒一直端端正正的摆在青铜梨花宝镜的梳妆台上。 她纤柔美好的腕上,依然是那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她的遮痣玉镯。 虽然,她腕上再也沒有了那颗鲜艳夺目的处女砂。 ********* 媚华殿执事的太监再一次匆匆的走进來,垂首向沐氏禀报道:“太子妃已经从皇后娘娘宫中回东宫寝处了,青华殿已经过去请安了,贵人……也该过去瞧瞧了!” 云芷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国法大于家理,就算是自己觉得再尴尬,也得去给身为太子妃的姐姐请安的。 从媚华殿到东宫,一条长廊云芷仿佛走了一百年,从小到大,和姐姐之间的点点滴滴从來沒有像现在这样,突然之间都清晰的涌上心头。 也许是她们之间还隔了沐云龙这么一个男丁,云芷从小就对这个老是目光里带着挑剔的姐姐感到敬畏。 从云芷记事起,她们姐妹就因为各自身边簇拥着自己的奶娘丫鬟仆妇而被远远地隔开着。 就像俗话所说的,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沐云瑶一直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也许是亟欲抹除记忆里的贫寒,沐云瑶那种强烈到做作的贵族意识让沐云芷常常觉得望而生畏;沐云芷更喜欢和林武师的女儿林小然一起玩耍。虽然沐镇宏看见时会不由得皱一下眉头,好在林武师的江湖威望到底还是让司马大人对二女儿的交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沐云瑶极度热衷贵族礼仪举止,好像天生就是为了等着嫁人皇亲国戚,甚至是母仪天下;沐云芷却是这个家庭典型的叛逆,大了之后,姐妹俩竟然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要说感情,云芷和哥哥的感情也比和姐姐近些。 特别是云芷十五岁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芷灵山庄,美其名曰在空灵出尘的山庄为爹娘念金卷祈福,其实是乐得躲开那些必须陪着母亲的富贵应酬,把那些事务都推给了公认举止得体的姐姐,现在想來,自己对姐姐实实在在的亏欠大了。 直到今天,沐云芷才蓦然觉醒,自己从前真是太不知道人世间的某些必须通达的道理,像她们这种人家的女子,就应该像姐姐那样早明事理的,举止得体。 不可否认,姐姐就算是和自己很生疏,其实和爹娘哥哥一样,都在包容着自己,仔细道理良心,老天爷待她沐云芷太厚道了,待姐姐沐云瑶,确实不够公平。 特别是这份不公平因为她这个妹妹,竟然份外刺目。 ********* 商青儿是在调整了n次面部表情的情况下,才很卑微的低头走进东宫华殿内。 只用眼角微微地扫了一眼端坐的太子和他的妃子,商青儿已经在心里暗暗冷笑,果不出所料,那个有些微微颦眉的太子殿下、现在是自己的丈夫的男人,他的体型看起來果然是如此熟悉。 商青儿相信他绝对是摘下面具的那个烟翠园王爷文颐。 商青儿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娇美柔弱切满脸平和安详,表示她很接受自己身为侧妃的事实,对于太子昨天晚上宿于何处并无任何不满,她只是在安心的等着肯定会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拜见完毕,抬起头來,她看见沐云瑶眉梢眼角都似有怨尤,心里不禁一笑,这样的太子妃可不怎么招人待见啊!还真拿自己当老大呢? 太子昨天半夜踏进媚华殿,各处的人就已经带回各自主子想要知道的消息。 太子妃还是过了新婚之夜还是女儿身不仅仅是一个羞耻,简直还是一个笑话,而份羞耻笑话并不是别人加在她头上的,是她自己的亲妹妹沐氏造成的。 看來沐氏现在就已经持宠而娇了,商氏已经过來给太子妃问安,沐氏却姗姗來迟。 商青儿在看见云芷的第一眼,还是很惊叹了一下。 烟翠园里的丫头晓云果然真是大司马沐镇宏家的二小姐沐云芷。 晓梅透露的消息真是功不可沒啊! 当然了,如果不是自己情急生智,想起去收买这个在烟翠园最不起眼的丫头,自己也沒办法博得一个商氏的地位。 正如俗话所说的,你永远不知道谁会是改变你命运的那个人。 虽然沐云芷已经更换了美人宫装,梳起云鬓,额头贴上金花,依然也改变不了她就是烟翠园“某位王爷”贴身丫头的那副面容。 商青儿却表现的很淡定,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秘密了,本來准备大婚的太子妃沐云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现在烟翠园,还给“某位面具王爷”做了通房丫头……可笑的是,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成全了她自己的姐姐,自己委委屈屈的成了沐氏。 陈皇后心里,大司马沐镇宏,大学士商夏,现在的太子妃沐云瑶……大家心照不宣,谁都沒有去刻意戳破,大惊小怪反而只能显得那个人莫名其妙的神经兮兮。 如果不是实在搞不清楚这件怪异事情的來龙去脉,也许爹爹就真的可以籍着这件事情扳倒沐镇宏,但是,敏锐的陈皇后老奸巨猾,几乎闪电式的就公布了太子的婚期,根本就不给他们帷幄机会。 云芷看见东宫华殿内,满满一地的人,花团锦簇之中,太子文曦竟然丝毫不掩饰对她的荣宠,立刻站起來柔声唤道:“云芷,怎么这时才过來!” 云芷急忙低下头,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就要跪下,文曦本欲阻止,抬眼却看见端庄不动的沐云瑶,还有刚被侍女扶起的商氏,只得皱起眉头,看着云芷跪下给自己的姐姐叩头行尊卑大礼。 ------------ 第十章 无可奈何的决绝 沐云瑶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似乎满脸全是掩饰不住的春意,连云芷满怀忐忑轻轻地说道:“臣妾给太子妃请安!”好像都带着一份挑衅。 但是,沐云瑶却竭力的秉持着,尽量的做到端庄矜持,摆摆手淡淡的说道:“起罢!” 然后她对旁边的太监点点头,立刻有两个太监捧过两只托盘,上面是她这个太子正牌老婆赏赐给这两个太子小老婆的礼物。 文曦始终一语不发,看着这些女人作秀,商氏叫人接过太子妃的赏赐,赶紧笑盈盈的过來重新叩头谢恩。 文曦记得这个女人的傲娇,她看起來似乎更加美艳了,蜂腰高乳,眉目如画,却把自己的锋芒掩饰的更深了,深的只剩下满脸的谦卑。 沐云芷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脸色正常,她那种尴尬到手脚都无处放的窘迫样子让人怜惜,就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野兽,急欲找个什么地方把自己的脑袋藏起來。 这个女人真的不属于不动声色的深宫,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就算是她身边的人已经接过沐云瑶的赏赐,她竟然眼巴巴的看着他,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去如何言谢。 她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感到揪心,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试图寻找一个能给她带來庇护的人,替她排解这些窘迫困惑。 商青儿冷眼看去,心里倒是纳罕异常:姐姐的矜持端庄,妹妹的慌乱无措,这姐妹俩的行为举止反差居然是如此之大,也真是叫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沐云瑶却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一霎也舍不得离开太子,居然在得到自己礼物时,还拿着眼睛看太子,连最起码重新叩谢的礼节都不屑于做,而太子却对她微微含笑,并不责怪,这让她不能不感到愤怒。 但是,她不能把这种愤怒呈现在脸上。 太子是一大早就过來和自己一起去皇后宫中行礼,得到眉开眼笑的皇后娘娘很多贵重的赏赐,这就是说,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皇帝的儿媳妇;虽然皇帝还在静养之中,只好免礼了。 就算是妹妹很得宠,商氏很美艳,就算是妹妹是曾经的太子妃人选,但是陈皇后终于还在选择了自己,美艳万方,不可一世的商青儿也不得不乖乖地对自己奴颜婢膝,能到皇后宫里去的,得到皇后赏赐的,还是自己这个正牌的太子妃。 所以她绝对不能轻易缴械认命,只有做到皇后眼里最合格的儿媳妇,将來才能最大限度的占有身边的这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去和皇后娘娘禀报,所以自己得矜持,得大方得体,而太子沐氏商氏的一言一行更是在皇后娘娘的掌控之中。 自己现在的不予计较正是日后的锱铢必较。 这世上也许什么都可以和人分享,但是,自己的地位和丈夫,能分享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沐云瑶不可抑止的在心里微微冷笑。 ********* 商氏每天清晨都会亲自去太子妃的东宫华殿内请安问好。 沐云瑶从最初的傲慢冷落终于因为同命相怜,开始对商氏有了一些好脸色。 太子一直借口皇帝需要陪伴,常常是一连几天留宿乾坤殿,偶尔匆匆回到东宫,总是客客气气的看望一下太子妃,最多也就是点点头,然后就一头扎进媚华殿,青华殿竟然是从來沒有涉足过。 太子的寝宫开始有一种隐隐的幽怨。 这种幽怨不仅仅是居住在其中的主子,更多的还是那些宫女太监有些怨毒的目光;眼看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伺候的主子还是得不到太子殿下的青目,如果皇后娘娘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媚华殿那位主子要是先怀上龙种,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这庆隆皇朝立嗣的规矩可是立长不立嫡的。 如果太子妃或者商氏得不到太子宠幸,连母凭子贵的机会都沒有了。 媚华殿内。 云芷坐在和文曦膝盖上和他怄气。 “殿下,你今天再不去太子妃或者商氏那里歇息,我就不要活了!” 文曦用唇啄了她一下,好脾气的笑道:“为什么?我就不相信了,天底下还有不会吃醋的女人,竟然非要把自己男人推给其他女人!” 云芷气闷:“她们是其他女人吗?你是太子,高高在上的,谁也不敢强着你去,我怎么办,你也去看看,那些太监宫女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就是苏妲己再世似得!” 文曦笑得哗哗的,故意逗她道:“瞧瞧,这女人就不能长心眼,一长心眼就尖酸刻薄了,哪个太监宫女敢看我的沐贵人不顺眼啊!我就剜了他的眼珠子!” 云芷吃了一惊,立刻瞪起眼,就要从文曦膝盖上跳下來,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不该说出这么小心眼的话,太子果然是太子,伴君如伴虎,是说老了的古话,这么狠毒的话居然随口就说,万一他果然当起真來,自己还不被这些宫人恨毒死了,那样自己真的成了苏妲己再世了。 唉唉!看來自己还是太高估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了。 “殿下,请恕沐氏不懂事,胡言乱语,我……只是想你……雨露均匀,我,我……”云芷觉得自己眼泪快要下來了。 文曦叹息了一声,放开云芷,站了起來:“别说了,我马上还得回乾坤殿,父皇醒了就会不停的呼唤我,我得随时答应着!” 云芷不由自主就在他脚边跪下了,不知道是该说些什么?他本來说今天晚上留在媚华殿陪着她的,她就趁机撒娇要他分些雨露恩泽给太子妃和商氏,她不能告诉他,陈皇后宫中的女官來告诉她,皇后很不满意她专宠,要她懂事明理一些。 “娘娘是不是叫人为难你了!” 文曦弯腰抱起她,脸上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明了,眼底却是无尽的怜惜宠溺。 这个女人就是傻,文曦从來就沒有见过她眼底的那片看人时的明净有过改变过。 云芷忍不住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里,就像新婚之夜,心里一半是万分的不舍,一半却是无可奈何的决绝。 ------------ 第十一章 一丝沁骨的寒意 “殿下,如果你是真的爱云芷,真想我快快乐乐的一直留在你身边,请不要让我为难,我不怪你,真的,从我决定跟你的那天起,从我决心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的爱!” 云芷呜呜咽咽,说的教人心疼,这个傻女人,她怎么会知道文曦的心思。 为了自己的皇位,为了权衡大臣们之间的权力角逐,为了不给商夏那一帮被父皇倚重的老臣寻找到攻击他的口实,皇后苦口婆心的和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才达成了一条协议:弃了逃婚的沐云芷,改宣沐云瑶为太子妃。 为了安抚商夏为首的那帮子对皇后政权怀有异己之心的人,宣商青儿为商氏,而文曦唯一的要求,就是选沐云芷为沐氏。 陈皇后只好妥协。 陈皇后知道,自己这个情种儿子是根本就不会喜欢太子妃沐云瑶的,如果喜欢,当初的太子妃就是沐云瑶,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 美艳的商青儿将來会不会得到太子宠爱就不知道了,但是现在,太子一颗心竟然全部都在媚华殿那个并不怎么出众的沐云芷身上,知子莫如母,陈皇后心里很清楚,在媚华殿那位主子沒有生出小皇子之前,估计太子妃和商氏就只好守着。 而现在太子妃沐云瑶将來的前途就很是堪忧。 庆隆皇朝的皇帝太子都是这个德行,想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得到了皇帝一心一意的爱,又籍着母凭子贵,所以才从一个小小的嫔妃一步一步走上了皇后的宝座吗? 其实,不管将來谁做皇后,对于陈皇后來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关键的是,自己作为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还是她们的婆婆,当太子妃对着自己一副委委屈屈想有所表示又不敢的模样;大学士商夏又开始煽动那些朝臣在奏折里含沙射影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出面对那位尽得荣宠的沐氏说道几句。 太子是不可以去教训的,凡是这样的事情,要怪,就怪女人不懂事,不明大体,狐媚子。 就算是普通黎民百姓家里,婆婆给了媳妇气生,丈夫面前都不一定敢搬弄的,何况是威风凛凛义正言辞的皇后娘娘;就算是文曦一语道破,打死云芷也不敢回答说是的。 她确实觉得,是自己错了。虽然错的十分憋屈,十分无辜。 谁要她爱他。 她很天真的认为,只要文曦每天晚上轮流在她们三个人的寝宫安歇,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了,皇后娘娘也不会叫那些木头脸的女官过來训斥她了。 虽然,一想到文曦会和她们,自己的亲姐姐还有美艳万方的商氏去做和自己在被子底下做的相同的事,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有得选择吗? 看着怀里凄凄楚楚的小女人,文曦心里很清楚,在自己沒有掌握国家之前,这个女人跟着自己想不受些委屈是不可能。 文曦终于还是沒有去太子妃或者是商氏那里,在媚华殿用过晚膳,便匆匆的回了乾坤殿。 皇后的女官赶紧的报了回去,皇后觉得自己头发简直又要白了几根。 ********* 皇帝的病情竟然不是回光返照,而是逐渐的稳定了,只是精神涣散,心智也有些闭塞了,不过靠着人参茯苓等珍贵药物苟延残喘,于是,某天,在以大司马沐镇宏和大学士商夏为首的一众朝臣们,一去凤仪殿请求皇后同意让已经成年的太子摄政。 听完大臣们的慷慨陈词,皇后做非常为难的样子,还举起衣袖遮住脸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然后,还是以皇帝一定会很快日渐康复为由,回绝了这班大臣;一边是她老公,一边是她儿子,她得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模样,不给有些想攻击她的人一点点口实。 当然,她心里却是得意的笑,这班朝臣里,无论老奸巨猾重权在握的沐镇宏,还是固执凶狠和边境几位虎视眈眈藩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商夏,现在都乖乖地的巴着太子亲政;谁也不想和自己女婿过不去。 自己的苦心孤诣终于初见成效,这两只老狐狸再狡诈,还是逃不开好猎人的算计。 但是,她却不会这么轻浮,这么急吼吼的就想着太子摄政。 庆隆皇朝本來就是一个根基不怎么稳的皇朝,太上皇的英勇威武能征善战已经在他的儿子孙子身上很难体现了,太子虽然深藏不露,比他老子强些,毕竟还是年轻,瞧他现在那副为情所羁的样子,就这么草草的把权力交到他手上,她还不放心。 特别是在沒有清除那股子暗藏在隐蔽处势力之前,叫皇帝就这么撑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凤仪殿里,看着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侍官的簇拥下,退入幽阔的凤仪内殿,大家的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心里是怎么想。 只有沐镇宏和商夏,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丝沁骨的寒意。 ********* 清晨,商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青铜雕凤椭圆宝镜,细细的看着镜子里已经梳洗整齐的美丽女子。 在这孤独的皇宫里,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这面镜子,以及镜子里的她自己的影子。 从记事起,商青儿不记得她喜欢过谁,侍女小柔几乎是从小就跟着她的,无论小柔对她照顾的如何周到,她都很难去喜欢她。 因为小柔有一种毛病,总喜欢搔姿弄首,说话的语气还老是带着一种讨好卖乖,所以这次进宫,商青儿坚决的要哥哥给这个丫头寻了一个小厮配了。 就算是太子文曦,商青儿都很难说服自己,说自己苦心积虑嫁给他,是为了自己喜欢他爱他。 她不爱他,更多的是不敢去爱他。 她早就紧紧的封闭了自己的心扉,父亲和哥哥告诉她,要想活的荣耀,她不可以自甘下贱,去爱尘世里任何一个男人,他们都配不上她的绝世容颜,她要嫁的人,只有皇帝,或者,将來一定会做皇帝的男人。 ------------ 第十二章 茶盏里喝出毒蛇来 商青儿很争气,是她父兄心目中理想的志存高远的女孩子,她的矜持她的美艳就成了他们的骄傲。 所以,他们从來不把她当着女儿或者妹妹,而是当着一尊神像供着。 神是不知道喜欢,也不屑去懂的喜欢。 再说,一个目标太明确的人,往往因为心里一直盯着那个目标,日夜盘算着如何接近那个目标,志在必得;而这种志在必得必然的会从最初的也许是喜欢直接升级为毫无道理的占有。 沐云瑶和商青儿犯的也是相同的毛病,并且,她们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犯这种毛病。 她们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商青儿明火执仗却引而未发,发沐云瑶含蓄不露却有恃无恐。 文曦不喜欢她们看他的目光,畏惧而又带着隐约的欲望贪婪,唯独沒有那种明净柔弱仰慕的依恋,仿佛承接着她们父亲目光的脉络,总让人觉得不舒服或者说不对劲。 商氏已经想了几天,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太子妃好好聊聊。 两个同样孤独寂寞着的女人应该有着很好的共同话題,相同的怨念会让她们很容易就沟通起來。 ********* 青华殿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很谨守,就像自己的主子,他们进进出出都是一副谦卑温良的样子,既不像东宫华殿那些人明显的带着张扬,也不像媚华殿的人,有一种忍不住就要倾泻的得色。 跟着商氏这样的主子,再浮躁的人,只要被她颦眉淡淡的扫一眼,立马歇菜。 皇后得到女官的通报:青华殿是最安静的。 袅袅的特制宫廷御香里蕴氛里,商氏搭着一个小宫女的肩膀,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安静地缓缓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抬起眼看看对面,果然还是毫无动静,这些日子以來,睁开眼就勤勤瑾谨去东宫问安的一直是自己。 太子妃正坐在正殿内发愣。 只从新婚第二天,太子象征性的过來陪她坐了一下这间正殿,接受两位侧妃的拜见,半个月过去了,她再也沒有见到这个男人踏进这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半步。 他左边的座位,她每天都会看着宫人在仔细的擦拭,但是,每天早上他们应该共同接见别的属于他的女人的地方,竟然日复一日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死寂,这种冷落,简直叫人发狂。 虽然皇后的女官曾经传达过皇后的口头安抚:“皇帝病体沉重,太子事物繁忙。虽然你们是新婚燕儿,你作为他的妻子,还是应该安静恭守,多多体谅!” 沐云瑶直觉得心里一阵酸楚,不觉眼泪一滴一滴的就淌下來,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却听外面有太监高声禀报道:“青华殿商氏贵人给太子妃请安!” 旁边伺候的宫女急忙递过一方绢帕,沐云瑶沾去脸上的泪痕,方才点点头,宣商氏进殿。 无论如何她的的惶恐哀怨不能叫商氏看了去笑话了去。 商氏脸上有着最淡定最谦卑的微笑,她搭着小宫女款款而入,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这种压迫源自于她的美艳她的那种从容自信。 “臣妾给太子妃请安,姐姐您昨夜睡的可安好!” 商青儿浅笑轻语,沐云瑶却愣了一下,忘记摆手要她起來。 “姐姐!” 这商氏可真够胆大包天的了,不过是最近几天,自己实在是出于寂寞凄惶,多和她说了几句话,居然就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张口就唤她为姐姐,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太监宫人的面,她想干什么? 商氏却抬起头來满脸的亲热:“姐姐,你该走出这宫殿晒晒太阳!” 沐云瑶心里触动了一下,不觉叹了一口气,对她摆摆手,有些乏味的说道:“起罢,我沒有兴致,懒得走动!” 商氏慢慢的站起來,微笑着说道:“记得我们在烟翠园吗?多开心啊!记得紫陌郡主的玉狮子吗?还有大孔雀。虽然……” 想到烟翠园,沐云瑶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禁也浮出几丝微笑,不由地随着她的话喃喃道:“虽然什么?” 商氏笑了一下:“虽然……我们姐妹竟然会在茶盏里喝出毒蛇來……” 沐云瑶顿时抬起头來,直直的看着商氏,半晌无语。 ********* 转眼间,媚华殿内,已经是夜凉如水的仲夏了。 五更时分,内侍太监轻轻的奏请太子殿下起身去乾坤殿。 最近,名义上是皇帝早朝,其实不过后面两个执扇的宫女,四个执掸太监一本正经的陪着那张空的龙椅,真正处理奏章事物的是皇后和太子。 庆隆皇朝权利的交接在平稳的不动声色的展开着,皇帝还清醒,逐渐康复中,不过精神稍差,太子代为打理国事,天下臣民稍安勿躁。 文曦拥住怀里的女人,恋恋不舍的亲吻了一会,柔声说道:“我得起了……” 云芷不由地抱紧他,把脸在他干净温暖的胸脯上反复摩挲了一会才放开,现在的每天清晨,沐云芷都会有一种不想天亮不想睁开眼睛的怨念。 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开始不快乐了,开始变成了一个小怨妇。 虽然她是这样奢侈的享受着一个男人最纯粹的爱。 她从來不敢去追问这个男人到底爱自己有多少,她害怕听见多少将來就会失望多少,心伤多少。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都是一种给予的姿态,而她只能默默承受。 他不解释,她亦不去追问。 她真的很怕有一天,文曦会夜夜睡在别的女人身边,会在每个五更天的时候,拥住那个女人恋恋不舍的亲吻缠绵。 她真的很怕自己现在竟然变得如此贪婪,更不知道该如何去把这份奢侈的美梦多留一天是一天。 她一直谨记,这个男人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真的很怕每天清晨去东宫的例行问安。 她害怕看见姐姐看着自己越來越冷的目光,偶尔还会和商氏打一个照面,那个美丽的女人,脸上是那种捉摸不定的微笑,彬彬有礼却又拒人千里。 ------------ 第十三章 冷汗都下来了 想起这些,她就高兴不起來,就打一个寒颤,比当初李姐要她杀鸡还要难受。 甚至,惴惴不安,甚至,毛骨悚然。 自己独占了也属于她们的东西,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云芷不怪她们对自己的阴冷,是自己欠了她们的。 ********* 东宫华殿的清晨很安静,商氏总是会先于沐氏一步到了,这点令媚华殿的人觉得很奇怪,无论他们主子某一天起得早或者晚,总发现青华殿的人都恰到好处的已经候在东宫里。 今天是太子妃去娘娘宫里问安的日子,可能是娘娘留膳,太子妃还未见回宫。 商氏带着青华殿里的人静静地站在东宫华殿的廊下,沐氏带着媚华殿的人匆匆走进廊下,迎头看见商氏还站在外面,知道太子妃可能还沒有回宫,瞬间,两个女人尴尬的碰在一起。 在烟翠园的时候,商青儿从來就沒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对手原來是这个叫沐晓云丫头,她耐心的算计了眠雪,算计了莫汐,唯独沐晓云成了漏网之鱼,想起來真是天大的讽刺。 更让她悔青肠子的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在烟翠园那个不得志的丫头晓梅提供的种种蹊跷之后,自己不应该认为掌握了惊天秘密,急于打草惊蛇,结果却便宜了沐云瑶。 皇后的意思很明白了,她把太子后宫这匙羹利益均分,不动声色的掩盖了沐云芷可能逃婚的这个事实,也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起,如果谁胆敢去触动这件事情,谁就是不识抬举。 皇家子嗣艰难,太子还沒有继位,做了太子妃不等于做了皇后,就看谁家女儿福气大,肚皮争气了。 可是?沒有被太子临幸的女人会孕育吗? 手里沒有丝毫筹码的人根本就沒有与人博弈的资格,商氏忽然觉得悲哀,从前,自己从來沒有把这个女人当做对手,现在自己根本沒有资格把这个女人当做对手。 只从入宫以來,就算是遇见商氏,也是例行拜见太子妃时,大家心照不宣,各行其是,然后依次告退。 因为也沒有一个明确的名分,商青儿之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沐云芷根本就够不着和她说一句话,除了那天她在水榭边采花,差点掉下去云芷出手相救时,她几乎从來就沒有正眼看过这个烟翠园里“王爷”的贴身丫头。 突然的面对商氏,沐氏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主动上前和她招呼,是该叫她姐姐还是妹妹,说些什么?今天天气哈哈哈,还是你胖了你瘦了,越來越漂亮了。 沐氏觉得无论说什么?商氏一定都会觉得自己在和她得瑟炫耀。 但是,商氏却对着她露出满面笑容。 “妹妹,早啊!” 沐氏暗暗一身冷汗,自己真是思想复杂,想得太多了。 赶紧堆出笑脸,沐氏躬身对商氏福了一福:“不敢,姐姐早!” 商氏的脸上全是谦卑的笑:“昨儿郡主來青华殿玩耍,说是想去媚华殿看看那里碧玉牡丹可曾开了,又怕打扰妹妹……” 沐氏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口,紫陌一向和商青儿交好,现在又做了亲,两人应该走的更近了。 说來奇怪,媚华殿里植有大棵富贵繁丽的牡丹树,特别是那种碧玉牡丹,花朵冰雕玉刻一般,简直胜似瑶台仙花,云芷总觉得这些碧玉牡丹应该种植在青华殿才贴切,不知道为什么却长在媚华殿。 见沐氏默默不语,商氏笑道:“碧玉牡丹到底是什么样的花儿呢?郡主只是说好看,难得一见的,想來我们这些俗人也是不配观看的!” 沐氏急忙说道:“怎么会,姐姐该陪着郡主一块來媚华殿赏玩才是,碧玉牡丹现在开的正好,请姐姐转告郡主,如果喜欢,尽管过來观看!” 有几个太监匆匆跑过來大声说道:“太子妃回宫!” 商氏沐氏急忙垂首站在两边恭迎,一大群人簇拥着衮服霞冠的沐云瑶傲然而來。 见礼完,沐云瑶抬头看看自己的妹妹和著名的商美人,端过一盏茶,唇角似乎含了一抹冷笑,随口淡淡的问道:“说什么呢?” 商氏急忙低头答道:“回太子妃,我们在说媚华殿的碧玉牡丹!” 沐云瑶心头立刻升起一股子急火,刚才在凤仪殿居然碰见自己男人了,太子文曦正在和皇后娘娘说着什么?见自己进去,居然和娘娘道别一声,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抬起脚就急急的走了。 沐云瑶当时就懵了,又羞又愧,气得手脚冰凉,她倒不是说有多么的想念这个男人,好歹自己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和她陌生人一般,这么给她下不來台,叫她情何以堪。 皇后娘娘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和太子生气,还是气她这个儿媳妇沒有手段,笼络不住自己男人,沐云瑶委委屈屈的给皇后行了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皇后娘娘叹了一口气,破例令她留下了陪自己早膳。 一顿早饭用过,沐云瑶才稍稍缓过劲來,突然听见商氏提及媚华殿的碧玉牡丹,立刻想起这碧玉牡丹本來是外面一个国家进贡给太子大婚贺礼,本來植在东宫华殿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不料大婚过后,沐云瑶才发现,东宫里根本就沒有传说中的碧玉牡丹。 但是,自己却不知道这一股子邪火该如何对着哪一个人发泄出來。 沐云瑶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冷了脸,对沐氏说道:“你伺候好殿下就行了,说这些闲言碎语的做什么?” 商氏笑道:“贵人邀请臣妾和郡主去她那里看牡丹,说是花儿开的正好呢?我只怕自己俗人一个,玷污了那名贵的花,倒是太子妃您才配陪着郡主去媚华殿赏玩!” 沐云瑶立起眼睛,狠狠的瞪着沐氏,语气几乎是恶毒的讥讽:“是吗?那些花儿很美吗?你沒有请皇后娘娘也去看看!” 沐氏才清醒过來,冷汗都下來了,不禁惶惑起來。 ------------ 第十四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悲催的发现,和商氏较量起來,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小儿科的脑残,很随便的就落入她话语圈套之中无力自辩。 商青儿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看似无心,其实是在故意挑隙,可是她又指不出商氏那句话是蓄意,因为自己是对她说了邀请的话。 而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贵人,不过是比普通宫女地位稍高,居然说出邀请郡主去媚华殿玩赏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被太子妃教训已经是轻微的了,如果再传到皇后娘娘那里,就不是一个不守本分那么简单的过失了。 直接可以贬黜。 沐云瑶看着手足无措的沐氏嫌恶的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你的芷灵山庄,言语如此轻浮造次,也不怕人笑死!” 沐氏脸色开始发白,低低的说道:“太子妃教训的是,臣妾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商氏好像恍然大悟,满脸无辜急忙跪下替沐氏求情道:“太子妃请息怒,都是我不好……郡主去青华殿提起碧玉牡丹,我一时好奇……请太子妃责罚我吧!” 沐云瑶冷笑一声:“算了,殿下喜欢把那花乱植在哪里我们也是沒办法的,只能怪我沒有福气罢了,这事都不许说出去,你们都散了吧!一会儿娘娘宫里的人该过來了!” 商氏抬起头满脸柔顺,心里却是极深的怨毒:沐云瑶终是顾念自己妹妹,自己费尽心思为她寻了多好多大的一个责罚借口啊!只要说给皇后宫里的女官,沐氏就不会再有好日子过,可是?她竟然还是生生的无视掉,只是训斥警告了沐氏两句,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 沐氏开始对商氏望而生畏。 就像当初在烟翠园莫汐对商青儿产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畏惧,她觉得她真是怕了这个女人。 但是,商氏却很不以为然,后宫,本來就弱肉强食的地方,你惧怕某人只能说明你能力不足,并不是你心地仁厚或者说疏于防范。 既然你有本事吞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要想不吐出來,除非你够狠,比所有的的人都狠,否则,就算是她商氏不去算计你,你照样不得好死。 就像现在,沐氏正百无聊赖的站在与东宫华殿接壤的花园廊下逗着笼子里翠眉鸟儿。 文曦带着几个太监从乾坤殿回來,沐氏立刻跑过去,拖住太子指手画脚的说起什么?太子满脸宠溺,一边微笑听着,一边爱娇的拂拂沐氏花朵一般的脸庞,两个人一起來到翠眉鸟笼旁。 早就有四个宫廷女官急匆匆从东宫那边赶过來,其中一个职别很高的女官率先对着太子行礼,然后转过脸对还在满脸嬉笑的沐氏沉声说道:“贵人请自重,殿下还沒有去太子妃那里省礼,怎可巧言迟滞魅惑!” 仿佛被人兜头扇了一耳光,沐氏欢快的笑容霎时凝固在脸上,赶紧松开还紧紧挽住文曦的手,她知道,这几个女官就是代表皇后娘娘,她们对着自己毫不客气的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娘娘忍无可忍了。 自己是不是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文曦皱皱眉头,这是唱的哪一出,只从大婚第二天行礼过后,自己就沒有去过东宫华殿,母后也沒有强调,今天这些女官怎么突然发飙了。 女官一本正经的对着文曦说道:“殿下今天应该去东宫了,太子妃虽然温良隐忍,但是殿下也应该全了夫妻人伦大礼,不能置她和商氏贵人于无地自容之处,沐氏贵人虽然姿容殊绝,亦不应不明事体,恃宠专房!” 女官一副对事不对人的话就像一记记耳光无情的掴在沐氏脸上,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满脸惶惑,让人心疼,她并不指望文曦可以替她辩解什么?如果太子胆敢出语,就是冒犯皇后,只会加重她的罪过。 文曦点点头,表示谨受教训,好言好语的对这些在执行着天道人伦的女官说道:“你们先退下吧!告诉母后,我知道了!” 四个女官都目光灼灼的盯了沐氏一下,然后才依次行礼退下。 沐氏垂着头,始终沒有说一句话,她即沒有不懂事的表示十分委屈,也沒有无力的为自己辩白一下。 远处花丛里,有人一直看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幕,看见那些女官退去以后,太子并沒有去安慰吃了瘪的沐氏,只是站在她面前轻轻地对着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着人真的向太子妃东宫走去。 但是,让人纠结的却是,太子文曦只是带着人从东宫路过一下而已,直接的去了皇后娘娘宫里,母子俩在一起用了晚膳,而且言谈甚欢,关于那些女官口中义正言辞的天理人伦的大道理太子倒很是谨记:孝顺父母当然也是一种人伦美德。 ********* 从那次以后,文曦开始很晚才从乾坤殿回來,一般情况下总是在黄昏时候才带着人匆匆來到媚华殿。 沐氏却是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样,看见文曦就叹气。 她就不明白了,当初自己决定一辈子跟着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许多女人分享这个男人,甚至被置冷宫。 可是这个该死的,现在倒是和自己拧上了,无论她怎么和他赌气,他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温不火,死活赖在媚华殿,就是哪儿也不肯去。 沐氏只好深深地谈一口气,心底沒有一丝窃喜和甜蜜是假的,天地良心,哪个女人何尝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日子不论好过不好过都水一样滑过。 新的一天清晨又降临在媚华殿,收拾装扮妥当,正要去东宫,云芷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旁伺候的宫女们吓坏了急忙齐齐上前扶住,她却是一阵掏心掏肺的干呕,吐了一地黄水。 两个年龄稍长有经验的宫女喜不自禁,齐齐的悄声恭喜道:“贵人,您这是有喜了!” 云芷喘息着,涨红了脸,惊讶的低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两个宫女不由地窃笑起來,低声说道:“贵人,小皇子才刚刚有影子呢?哪里就能摸的到了!” ------------ 第十五章 你的功劳就比天还大呢 云芷不禁羞愧难耐,对于怀孕这种事,她实在是沒有经验啊! 想到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正悄悄地在自己腹中孕育,初为人母的激动和喜悦让云芷有种手足无措的幸福,想想要是文曦知道自己有孩子了,那得有多高兴。 据说庆隆皇朝一向子嗣艰难,就算是文曦,身边伺候的宫人无数,并沒有一个替他孕育皇子的,所以,皇后娘娘才决定一次性为儿子娶三个老婆,也是想他多子多福的意思。 两个宫女一起跪在地上对云芷说道:“请贵人以后出入当心,殿下吩咐,这事不可张扬!” 云芷怔了一下,自己有孕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不应该敲锣打鼓的宣扬:皇族有了后裔。虽然不一定就会是皇子。 但是,太子似乎刻意吩咐过媚华殿伺候沐氏的人,怪不得她们都用这种悄悄地声音,窃窃的笑,一股寒意莫名的涌过云芷的脊背。 ********* 可能是云芷过來的实在是太迟了,太子妃已经不在东宫华殿里了,太监告诉沐氏,商氏贵人陪着太子妃在花园里看花儿呢? 知道自己今天是有些失礼了,沐氏带着人急急的穿过曲折的宫苑游廊,遥遥的看见一座白栏挑檐玉石凉亭上,一团花团锦簇的人;原來水池里的夏芙蓉已经微微的开始绽放了,清香袭人,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陪着太子妃看花。 沐氏带着人快步走近凉亭,早有执事太监禀报给太子妃,侍立在凉亭下面的宫女太监看见沐氏过來,全部垂首以示恭敬。 沐氏一步一步走上凉亭,却不由地气短心虚,她看见太子妃,也就是自己的亲姐姐沐云瑶脸上明媚的笑容突然变成唇角的一抹冷笑:“你來了!” 沐氏慌忙跪下:“沐氏给太子妃问安來迟,请太子妃饶恕!” 沐云瑶冷笑一声,扭脸对商氏说道:“妹妹,我听说殿下每天都是五更就必须得起來去乾坤殿的,这跟着伺候他的奴婢倒是很会享福啊!居然这早晚才过來……” 商氏并不说话,只是满脸恭顺的听着,她知道太子妃想要发作她的亲妹妹,并不需要她这个外人插嘴。 沐氏觉得自己上牙齿都快碰着下牙齿了,姐姐居然对着自己冷冰冰的称“你”,对着商氏却亲亲热热的叫妹妹,她趴在地上语无伦次:“请太子妃恕罪……臣妾早就起來了,只是……” 沐云瑶不觉脸上滑过一丝愤懑,点点头,讥讽的说道:“谁管你爱來不來呢?只要把殿下伺候好了,你的功劳就比天还大呢?起罢!” 沐云瑶虽然愤愤,终于还是隐忍了,即使因为嫉恨,即使有商氏已经逐渐的煽动起了她的怒气,真要当起面來,还是有些抹不开那份姐妹亲情。 她沒办法理清自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 从她初长成的时候,母亲就悄悄地教训她:“你将來是会母仪天下的人,要注意自己的容颜举止可否妥当!” 娘娘几次暗示父亲,将來会叫太子纳他的长女为妃。 但是,太子却喜欢上了她的妹妹,似乎从來就不知道大司马府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姐姐。 妹妹理所当然的夺走了属于她的幸福,还矫情着;虽然最后,为情势所逼,太子终于娶了她,但是他依然还是妹妹一个人的,不容他人染指。 太子并不是刻意冷落自己,他冷落的还有商氏,这个比自己更加美艳的女人。 心念电转,沐云瑶不觉暗暗叹息一声,罢了,相煎何太急。 商氏看着本欲发作脸色却又逐渐平息的太子妃,心里一阵冷笑:毕竟,还是亲姐妹,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薄不了那个面子,看來自己还得继续加把劲。 沐云瑶看着脸色很差的沐氏皱皱眉头,一定是夜夜承欢,所以才这副狐媚三道困倦样,心里的厌烦更甚,便站起來对商氏说道:“我们回罢!”说完,不等商氏回答,只顾站起來,看也不看旁边还來不及爬起來的云芷,带着众人快步走下凉亭。 商氏落在后面,深深地看一眼还跪在冰冷地上惶恐无措的沐氏,然后随着太子妃离去。 沐氏呆呆的看着凉亭下那些侍立的宫女太监随着太子妃一行人次第离去,只留下媚华殿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怔在凉亭上,隐隐有种风雨将至的压迫感。 如果太子妃不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如果太子愿意雨露均匀,如果自己可以真正的自私贪婪嚣张跋扈一些,也许云芷都不会像此时此刻感到自己是如此凄惶无措。 一股欲呕的感觉重新袭上心头,沐氏止不住伸长脖颈趴在地上干呕不止,宫女太监慌乱成一团…… 远处,青华殿一个落在最后面的小太监不禁回头看了看凉亭上慌乱成一团的人。 文曦回到媚华殿已是月上柳梢时分, 走进沐氏寝宫,一股子奇怪的香甜沁鼻而來。 云芷斜靠着寝榻,文曦皱眉:“几时更换了熏香!” 云芷急忙坐起來,有气沒力的叫道:“殿下,您回來了!”就要伏地给文曦行礼。 贴身小宫女急忙上前去搀扶云芷,并且一起跪下回答道:“太子妃叫人送來的新鲜熏香,说是娘娘给的……” 文曦弯腰拉起云芷:“怎么了?这么沒精打采的,不舒服吗?” 然后探手摸摸云芷额头,云芷爱娇的靠近他怀里,抱紧他的腰:“我……” 文曦抬起來她的脸,看她的脸竟然羞红一片,不觉心里一动,啄了她的香唇一下,戏谑的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云芷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娇嗔的撅起嘴:“殿下……” 小宫女抿嘴悄悄地笑道:“启禀殿下,贵人她……好像是有喜了!” 文曦吃了一惊,不觉一身冷汗。虽然还紧紧的拥着云芷,脸上的神色顿时大变,云芷也慌了,小宫女更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赶紧跪下,把头趴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文曦问地上趴着的小宫女。 ------------ 第十六章 血淋淋的谋杀 小宫女几乎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的回答道:“奴婢小婵!” 文曦点点头:“这香是你熏燃的吗?” 小婵慌忙答道:“启禀殿下,奴婢只是服侍贵人起居,为贵人熏衣添香的是冰儿等人!” “听着,小婵,从现在起,把太子妃给你的这种熏香全部收起來,悄悄地拿到御花园沉进水渠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从今以后,无论太子妃那边送什么东西过來,一定不能叫贵人碰着,如果有任何差池,小心你的人头,起來,快去把燃着的熏香撤了!” “等等,还有……外面的东西最好不要拿进媚华殿!” 文曦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云芷就往外走,云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傻的,只好随着他一阵风走出媚华殿。 小婵吓坏了,慌忙爬起來,寻着一只铜盆,把铜兽香龛里的熏香一股脑的全部倾出,又把东宫白天送过來的那些精致的香饼全部放进铜盆,用一块布包了,趁着夜色,悄悄地倾倒进御花园水渠里。 文曦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一直以來,他就是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不愿意相信母后当年争宠后宫的残忍手段会有人在他这里重复使用,但事实却很沒有辜负他的担忧,并且这么快就露出狰狞面目。 这个懵懂无知的女人,置身于极度危险之中竟然浑然不知,怪不得这样虚弱,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他实在是惦记着她,不要到天明,在这些熏香的作用下,她腹中的胎儿就保不住了。 这些熏香燃烧的气息嗅在鼻中竟然全部是纯麝而制,文曦记得从小到大宫廷之中从來沒有这种馥郁浓烈的香味,送熏香的人如此心狠手辣,必欲置沐氏腹中的胎儿于不保。 自己都不知道沐氏有孕,谁的嗅觉这么灵敏,还是凭着预计先下杀着。 寒意袭上,文曦突然觉得紧迫。 文曦再一次询问,媚华殿的人却说,是皇后娘娘赏赐东宫的,而东宫不过是例行分配,商氏沐氏一样的,都有。 皇后娘娘,自己的亲生母亲。 难道她不欲沐氏为自己延育子嗣。 为什么? 就算是自己怀疑东宫,太子妃不过是一个刚完婚的初嫁女,不但年轻还是云芷的亲生姐姐, 她怎么会懂得这些,会利用香麝对自己妹妹痛下杀手,自己懂得这些不过是教自己习武的那位世外高人在给予医治自己跌伤时随口提及,沒想到,自己这深宫之内,竟然真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不动声色的算计。 “殿下,熏香有什么不妥吗?” 文曦心事沉重的抱着怀里的女人,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现在更不知道该去如何对云芷解释。 去告诉她这深宫处处隐藏着风刀霜剑。 馥郁甜美的香味其实就是血淋淋的谋杀。 沐氏皱着眉头,疲倦的她只想赶紧躺下,太子却拥着她,两个人呆呆的坐在媚华殿外面的小书房里, 这里是文曦偶尔办公的地方,也是媚华殿唯一沒有点燃那种熏香的地方。 “云芷,你想不想回到烟翠园去!” 半晌,文曦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云芷顿时清醒过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殿下,你说……什么?” 文曦慢慢的重复道:“我在问你,你想不想回到烟翠园里去!” 云芷欢天喜地了,急急的回道:“想,做梦都在想,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回到烟翠园!” 文曦点点头:“当然可以,天亮我们就般过去!” ********* 看见莫汐带着晓燕晓雨欢天喜地的迎出來,云芷简直觉得恍如隔世,屈指数來,离开烟翠园快两个月了。 烟翠园里的浓绿更加赏心悦目,到处都是清亮亮的白石衬着清亮亮的绿,次第铺开,直到远处绿色的烟波浩渺,再一次,云芷明白了这个园子为什么叫烟翠园。 “奴婢给殿下贵人磕头!” 莫汐带着人跪在地上,脸上却是了然于心的欢喜,突然,云芷想起自己初到烟翠园时,莫汐常常也是带了这种神色和自己说话,只是她沒有去仔细留意,从來也沒有往深处想罢了。 云芷微笑看看文曦,文曦点点头,对莫汐等人说道:“都起來吧!房间可收拾好了,我们最近都要住在这里!” 莫汐站起來,看着云芷笑回道:“都收拾好了,外面厨房李姐那里也吩咐过了,殿下放心吧!” 文曦满意的点点头,对云芷笑道:“你只有住在这里,我才觉得安心!” 云芷有些纠结的看着文曦,心里一片疑云,难道自己住在媚华殿叫他不安心了。 文曦立刻笑道:“这里伺候的人都是你熟惯的,看你在媚华殿成天那个憋屈样,到烟翠园不好吗?” 云芷半是欢喜半是担忧,能在烟翠园居住当然是她日思夜想的,问題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被诱拐來的丫头了,自己是媚华殿贵人沐氏,每天早上,她还得回到东宫和太子妃请安呢? 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和每天五更就要起來早朝的文曦一道。 想到这里云芷不觉妩媚的笑了:“嗯,也好,殿下,从明天起我可以和你一起起早作伴了!” 文曦奇怪道:“你起早和我作伴!” 云芷笑道:“是啊!你去早朝,我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我们不是正好可以一起嘛!” 文曦笑道:“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我会和母后给你告假的,烟翠园离东宫那么远,路上更不安全,云芷,你记住,给我好好的呆在园子里就行了,其他的,我会安排的!” 云芷苦起脸:“啊!殿下,这样好吗?我害怕……” 文曦把她拉到怀里紧紧的拥了一下:“不怕,有我呢?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太子妃和商氏嘀咕,怕母后不高兴,但是,我既然要住在烟翠园,必须得有一个人伺候不是,伺候我也是很辛苦的,沒有人敢说什么?母后更不会不高兴!” 云芷将信将疑:“真的吗?不去东宫问安是不是太失礼!” ------------ 第十七章 冷汗潸然 虽然太子很有权势,但是,如果太子妃去皇后娘娘那里委屈一下,还是够沐云芷受的,想起那些木头面孔的宫廷女官,张口就是毫不客气的教训,云芷就有些心虚发抖。 ********* 下午,文曦刚刚出去,云芷正兴高采烈地拉着莫汐,想在烟翠园四处走,去河边看看绮红偎翠,再顺便去看看眠雪,两个人正逗着大孔雀,小婵就带着四个皇后宫中的宫廷女官进了烟翠园。 并且,随着她们,宫里还派來了络绎不绝的宫女太监,捧着各种使用东西,皇后娘娘吩咐了,烟翠园不过就是太子静修之所,即是贵人需要跟着伺候,也不能太委屈了。 莫汐忙不迭的丢下云芷,带人接了过去,按照宫廷女官的指示,云芷的卧处却是另外开了文曦主卧旁边的三间房舍里。 云芷惊讶的看着四个宫廷女官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女太监整理收拾房舍,悄悄地问小婵:“娘娘怎么知道了,太子这里明明有卧室,还这么兴师动众!” 小婵回顾四下无人,才悄悄对云芷说道:“贵人在宫里呆了这么些久的日子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每一处都有娘娘的人盯着呢……殿下也不会不和娘娘说一声就悄悄地带着贵人來这里的,这里虽然有现成的卧室,但是……” 从小婵期期艾艾的话里,云芷才听明白,原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太子的一个侍妾,皇后得知太子带着沐氏住进烟翠园,其他的倒也沒说什么?只是怕太子任性妄为,失了宫廷礼数,所以急急的令宫廷女官带了小婵和各种使用物事赶到烟翠园。 云芷满腔的兴兴头头顿时跌入谷底,想不到嫁给了文曦还不如当初在烟翠园做丫头,竟然连住进文曦卧室的资格都沒有了。 并且,她还不可以随便离开小婵,因为小婵是媚华殿指定贴身伺候贵人的。 伺候沐氏就是小婵的工作职责,贵人走到哪里她都得寸步不离的跟着。 虽然小婵很乖巧,伺候云芷真是非常尽心尽职的,但是,云芷一想到,这些宫婢无论如何都是听命于皇后娘娘的,简直就是等同监视她,心里就是老大一个不舒服。 她也知道,这种情绪绝对是不能有所流露的,否则只有自己更举步维艰。 小婵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于情于理都属正常,她既不能拒绝她的伺候,也不能告诉文曦驱逐她,更不敢在她面前举止轻狂语言放肆,所有的,只能是一声沉重憋屈的叹息。 小婵更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贵人看见她就呆呆的,整个的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平心而论,她对沐氏是忠心耿耿的。虽然这个主子暂时和她还不怎么亲近,毕竟,她既然被指派到媚华殿,命运就和媚华殿的荣辱兴衰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她不仅自己语言行事谨慎,还常常告诫媚华殿一些看见主子得宠就面有得色的人应该低调,不要给主子惹事。 但是,她却沒办法对老是心事重重的沐氏表明这些,特别是熏香一事,她悄悄地请教了一个年老的嬷嬷,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殿下明断,恐怕媚华殿所有伺候的人都死有余辜了。 她看见殿下带着主子去了静修之所居住,心里欢喜不尽,巴不得自己主子一直远离太子后宫这个是非之地,直到小皇子平安诞生。 娘娘宫里的女官带着人來找她去烟翠园伺候,她才看着沐氏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之中,机灵的小婵有些着急,她知道,有些话如果非要说出來,是非常危险的。 伴君如伴虎,她心里很清楚,天知道这个新主子是个什么样的心性,也许当时会很感激手底下奴婢的点醒,但是某一天忽然想起当初的愚昧,顿觉羞愧,就一定会翻脸,寻个什么不是,打发了这个多嘴多舌的。 所以,在深宫伺候的人,刚入宫时,就有老的人再三再四的训诫他们:手稳嘴稳,千年安生。 三缄其口是太监宫女们平安生存的不二法则。 当皇后女官们退去的时候,小婵把云芷扶进寝处,忽然给云芷跪下。 云芷惊讶的看着她,小婵涨红了脸:“小婵请贵人恕罪!” 云芷伸手去拉她:“快起來,我沒有怪你什么啊!皇后娘娘统管后宫,她要派人盯着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小婵顿了一下:“贵人,殿下沒有告诉你,为什么带你住到这里來吗?” 云芷笑了:“还有为什么?他看我住在媚华殿闷呗!” 小婵摇摇头,眼圈都红了:“都是我不小心,沒有经验,差点害了贵人,殿下大慈大悲,贵人心地纯良,可是奴婢觉得不告诉贵人知道,以后凡事多加小心,就是远离媚华殿也不一定就从此平安!” “贵人可知道昨夜的熏香是怎么回事!” 云芷摇摇头,疑惑的看着小婵神情严重的样子。 “我是专门请教了宫内年长的嬷嬷才知道,那些熏香是全部用纯麝制成的,有孕的人嗅了,如果体质虚弱,极是容易滑脱腹中的胎儿,幸亏贵人身体强健,现在想來小婵还心有余悸,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小婵不觉哭起來,云芷吓坏了,一把抓住小婵,连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小婵哽咽到:“殿下既然不肯告诉贵人,一定是怕贵人知道后心生惊恐,奴婢本來不应该多嘴多舌的,但是,娘娘既然指了我在媚华殿,小婵的命就与贵人休戚相关了,就是死也要提醒贵人知道,有人在算计我们,您一定要小心在意啊!” 云芷浑身上下冷汗潸然,怪不得文曦昨天晚上那样慌张,怪不得自己闻了那种熏香就浑身乏力。 云芷抱住小婵的肩膀,把这个哭泣的女孩子扶起來,喃喃道说道:“原來是这样的,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婵,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别害怕,我不会告诉殿下我已经知道有人在算计我腹中的孩子,你和殿下都是为我操心的,小婵,我……” ------------ 第十八章 惶惶不可终日 她本來想说,我们现在已经离开媚华殿了,不用害怕,但是,她突然想起烟翠园曾经的惊心动魄,眠雪不过是稍微得到一些宠爱,就落得那样下场,如果有人始终想对付她,不会因为她住到烟翠园就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反而会更肆无忌惮,毕竟这里不是皇宫,沒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瞬间,她想明白一件事,要想自己母子平安,沒有人可以依靠,除了她自己,就像当初为了玉狮子被紫陌步步紧逼不得不奋起反抗一般,她发现,自己总是要时不时的被迫亮出尖利的爪齿。 云芷沒有说出來,仿佛就在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就算是她不在乎自己是身份地位,照样有人不会放过她。 虽然不知道太子后宫里到底是谁要对付她,姐姐冷漠的语气,商氏别有用心的目光,皇后娘娘宫内女官苛责的话语,足足都可以令她死无葬身之地,所有这些非难只有一个原因,自己独占了太子殿下的荣宠。 她不怕别人算计她,如果只是针对她,只要不是逼人太甚,哪怕吃一些莫名其妙的苦头,就算不是为了文曦,依她宽厚的本性也宁愿息事宁人的忍了,但是,现在她是母亲了。 女人虽弱,为母则刚,现在,她的心里满盈着幸福和疼爱,像一只怀着幼崽的小母兽,那种保护孩子的念头是与生俱來的;如果谁胆敢伤害她腹中的孩子,她就一定会奋起反抗的。 无论这个人是谁。 文曦虽然很保护她,但是也只能做到这些,他不可能成天守着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不停的去处理,这点小婵比她更清楚,所以才不顾一切对她说出这番担忧的话。 而她自己,也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 莫汐正和李姐在厨房里乱着给贵人准备膳食,在李姐他们眼里,沐氏搬回烟翠园,好像就是他们出嫁的女儿会娘家一样,人人欢天喜地,刘二想起自己当初竟然用刷锅之后沒有洗净的油手为晓云,不,沐氏贵人掐人中,只感到愧疚后怕。 李姐想起自己曾经听从主子安排,秘密的监视晓云,去和殿下告密晓云那丫头原來躲进泔水桶了,现在还觉得可笑。 莫汐看着发笑的李姐问道:“笑什么呢?是不是岚岚的舞技越发长进了!” 然后又说:“不要熬鸡汤了,贵人不喝的!” 李姐不乐意的说道:“岚岚那丫头,舞技长进不长进我倒是不清楚,她要是知道贵人搬回烟翠园该喜欢疯了,和她师傅都沒有和贵人亲,鸡汤最滋补的,我看贵人都消瘦了……” 刘二凑过了说道:“还不都是你当初给吓得,这会该后悔了!” 莫汐笑听着李姐唠叨,却见小婵走进來对她说道:“姐姐,我们贵人叫你!” 莫汐对李姐等人吩咐道:“样样都要当心些,现在不比从前了,我先去看看,需要什么再叫人來找我!” ………… 左右无人,云芷对莫汐说道:“姐姐,快过來坐下,我有好些话儿想问问你呢?” 莫汐慌忙对云芷说道:“贵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行了,我知道……你心里待我就和从前是一样的,但是,现在你我身份有别,我是丫头,你是贵人,以后就叫我莫汐吧!免得娘娘宫里的女官听见又是一番口舌教训!” 云芷不禁笑道:“瞧你吓得,还是那样胆儿小,别害怕,我会注意的,不过,就怕叫顺溜了口,人前给你招惹麻烦,嗯,我从今以后改了罢!” 莫汐这才笑道:“这样才好,我不是胆儿小,贵人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虽然这里是烟翠园,但是你看娘娘宫里的那些女官,乌眼鸡似得,巴不得寻出贵人一样不是好去和娘娘献功,你可要样样在意了!” 云芷笑道:“她们想要寻我的不是,我天天给她们烧香跪拜也不济事,我已经习惯了,莫汐,我想问问你,眠雪最近怎么样!” 莫汐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哎,从前那样一个漂漂亮亮伶伶俐俐的女子,现在被弄得一个千年幽魂似得,辛亏有岚岚那丫头陪着她,皇甫公子……现在似乎更加阴阳怪气了……贵人,我正想劝劝你,眠雪姑娘那里你就不要过去了,别人看见闲言碎语的就不好了,还是保重自己要紧!” 云芷摇摇头:“我一定得找个机会过去看看她,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着她,我希望她能快乐一些!” ********* 太子带着沐贵人住进烟翠园,有一个人却莫名的感到惶惶不可终日,这个人就是曾经被商青儿费尽心思哄出烟翠园召见的三等女婢晓梅。 自从那次迫于当时的情势,也是出于对沐晓云嫉恨私愤,她对商青儿有问必答,更兼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把平时园子里那些丫头老婆子背地里的咬舌全部都抖露给了商青儿,然后得了赏钱,自以为鬼神不觉,屁颠屁颠的回到园子里。 突然的,园子里竟然有人公开的说,那个叫晓云的丫头现在和商小姐一起嫁给了太子,成了贵人,而她正是太子妃的亲妹妹,晓梅有些后怕了,才慢慢想明白,事情原來并不是那么简单,不是因为晓云冒犯了商小姐,一定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虽然很多地方,她觉得糊涂的很,但她毕竟不是傻子,多少能揣摩出一些其间的厉害关系。 晓梅的恐慌是,那天上午,莫汐带着烟翠园上上下下一片忙乱的迎接着太子和沐贵人,刚刚安顿好,下午,她在喂鸟食的时候,突然见鬼一般,看见河对岸,那天骗自己出烟翠园的清秀太监正冲着她使劲的招手。 她不得不先警惕的看看四处都有哪些闲人,然后很不情愿的跑到河岸边。 太监对她点点头,然后低声却是清晰的说道: “姑娘, 你哥哥托人捎话给你,要你抽空去他那里走一趟!”说完,还重重的看了她一眼,以示不可儿戏。 ------------ 第十九章 一种不动声色的华丽尊贵 陡然之间,晓梅觉得自己好像失脚掉进面前深不可测的河水里,浑身上下俱是战栗冰冷。 ………… 好容易才避过人眼,莫汐替云芷打开那扇通往眠雪住处的园门,小婵留在不远处的山石边,做出一副陪伴贵人观看园子里珍禽异兽的样子。 看见云芷,岚岚就欢呼一声“晓云姐姐!”扑了过來,莫汐一把抓住她拖着低声呵斥道:“鬼叫什么呢?沒大沒小,还不快悄悄地,你师傅呢?” 岚岚吓得吐吐舌头,露出可爱的笑脸指指里面:“师傅在屋里看曲谱呢?” 果然,里面传來眠雪轻柔的问话:“岚岚,你在和谁说话呀!” 云芷和莫汐听眠雪的声音竟是非常的平和安详,便互相看了一眼,会意的一笑,本來都有些压抑的心情无端的轻松了很多。 莫汐快步走进去,笑着对眠雪说道:“姑娘还不出來迎客儿,快看看,贵人专门过來看望你啦!” 眠雪急忙站起來,脸色悲喜莫名,张张嘴,却一句话也沒有说出來。 只见沐贵人笑意盈盈拉着岚岚手,缓缓地走了进來。 恍然之间,眠雪突然记起,当初银面王爷命令自己和他配合,百般戏弄的那个“蠢丫头”,就是现在的沐贵人,那时候,她是那么一个小可怜儿的样,张皇失措,手忙脚乱,冷汗顺了脸颊不停的滑下。 而现在的沐贵人,原先尖尖的下巴似乎更加丰盈了,肤若凝脂,眉目含情;梳成时样宫鬓的云鬓上斜插金凤衔珠,那是标准的贵人装饰,玉兰紫八宝服裹着窈窕的身躯,竟然不是俗不可耐,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华丽尊贵。 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觉得一切都是胜券在握,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都不曾想到会是这么一种结果。 眠雪不由地在心里冷笑一声,又叹息一声,自己的感觉果然是对的,王爷,也就是太子真正喜欢的只是这个女子。 所谓的银面王爷正如他们打探的某种秘密消息暗合,庆隆王朝并沒有第二个嫡皇子。 自己却为了无端的嚣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成了一只可怜的叫人耻笑的替罪羊。 而沐贵人却侥幸的做了漏网之鱼,得享如今的尊荣。 眠雪是个极其敏锐明智的女子,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并不是沐贵人的罪过。 所以她并不恨眼前的这个女人,哪怕她是用得意人看失意人的身份來看望她。 看见眠雪直直的看着自己,眸子似有泪光,云芷顿时觉得非常难过。 她放开岚岚,轻轻地叫了一声:“眠雪姑娘……” 眠雪才如梦初醒,慌忙就要给云芷跪拜,云芷急忙上前一步托起的两只胳膊:“姐姐快不要多礼,这里沒有外人,不用那些虚拜,我也不喜欢,我只要來看看姐姐就行了!” 云芷觉得有些哽咽,眠雪却勉强做出高兴的样子微微低头似有叹息的笑道:“多谢贵人惦记,快请坐下,哎……你离开园子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见过园子里的人了……岚岚,还不快去泡茶,请公子也过來坐坐罢!” 眠雪本來就很瘦,现在更是形销骨立,一袭雪白素衣,满头秀发只是随意披下,虚光里,粼粼发丝微微拂起,正好可以稍挡她脸上狰狞的伤痕,不像从前,总是精心梳成各种漂亮发式,说不尽的风流娇媚。 看她现在微微低头说话,也再不似从前的趾高气扬,越加给人一种伤心人的感觉。 眠雪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莫汐脸上,莫汐顿时有些面红耳赤起來,讪讪的沒好意思起來。 想想,自己作为烟翠园当家丫头,是有些势利眼,只从沐贵人离开园子之后,先是她一直病着,好了之后,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就真是一眼也沒有过來看过眠雪,他们需要什么?都是岚岚绕了园子到李姐那里取讨。 听见眠雪说要请皇甫也过來坐坐,云芷急忙阻止道:“公子改天见罢,请姐姐见谅……我一会就得过去!” 眠雪看着云芷苦笑一下:“我也沒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请贵人看看岚岚的歌舞是否有进步,想请哥哥过來弹首曲子,平时我也沒借口请他动手操琴的……既然贵人今天不方便,那就算了,改天吧!” 莫汐这才急忙凑趣的插嘴笑道:“哦,岚岚这样长进了,可以请皇甫公子亲自操琴伴奏了,李姐那个老吝啬鬼这下可算是托了眠雪姑娘您的福,养成了一棵摇钱树!” 眠雪似乎也有些高兴起來,点点头,脸上微微笑意的对云芷和莫汐说道:“她也肯吃苦,竟然比我当初似乎跳的还要好些,嗓音也清甜稚嫩可听……我们师徒相遇想來还是得多谢贵人!” 莫汐抿嘴笑道:“都是被她妈打怕了,跟着姑娘她都乐疯了,哪里觉得是在吃苦,简直是在喝蜜呢?” 岚岚正端着茶水走进來,想起当初李姐动不动就满地里撵着打的岚岚乱钻,恨不得跳烟翠园的水榭,大家都笑起來。 眠雪对岚岚吩咐道:“不用去请公子了,贵人今天沒工夫了!” 岚岚乖巧的点点头,把茶盏一一端给云芷莫汐和自己的师傅,然后轻轻的退在一边。 云芷放下手里的茶盏握起眠雪的手,有些感情复杂的说道:“姐姐以后快不要说这些谢不谢的话,要说亏欠,我只觉得亏欠你和岚岚的多……哎,我希望你们都能开开心心的,姐姐,殿下那里,我一定会设法去说服他……” 眠雪急忙抬起衣袖挡住自己的眼睛对云芷说道:“贵人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当初是你误会了,我本不想说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殿下根本就是什么也沒有做……那天早上,他突然令我去他的卧室……然后,你就进去了……即使有,我现在也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在卷进那些纷争了!” “妹妹,來了贵客也不招呼我一声!” ------------ 第二十章 就是自甘下贱 突然,皇甫清淡的语气略有嗔怪的在门外响起,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其他人倒也罢了,云芷却无端的有些尴尬起來。 想起他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及至最后的莫名其妙的又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说句老实话,云芷到现在都沒有弄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怪他这么俊美斯文的一个人,却落得个阴阳怪气的一致评论。 她突然又想起自己当初的愚钝,最早是文曦对自己说过这个男人可能喜欢她的话,记得当时她还傻狍子似得瞪大眼睛,矢口否认,也正因为自己的懵懂无知,后來文曦就再也沒有提起过这件事。 看來人傻也有傻的好处。 岚岚已经跑过來给皇甫行礼,叫道:“姑娘就说去请公子的,贵人姐姐说今天沒工夫见,才沒有叫我去请了!” 眠雪站起來道:“哥哥,你过來了!” 脸上并无笑意。 莫汐也过來和皇甫见礼,笑道:“皇甫公子好,好久不见您了,您都快成神仙了!” 只有云芷不知道该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只好微笑着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大家一一和他寒暄。 眠雪却暗暗有些心惊,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又要发什么颠。 因为皇甫的神情仿佛是梦游一般,他的眼睛一直热辣辣的看着云芷,根本不去理会其他人对他的问候。 云芷终于有所觉察起來,尴尬顿生,如果说从前,她一直是懵懂无觉的,那么现在的云芷已经可以读懂皇甫目光里的意思了,那是一种对一个人极度思念之后的不可抑止,几乎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 皇甫的这种赤热眼神不仅仅是令云芷觉得不安,眠雪和莫汐更是看在眼里,特别是眠雪,更是又气又急,她想不到过了这么久,晓云都成沐贵人,哥哥心里还是沒有放开她,似乎还更加走火入魔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眠雪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危险。 一种悲伤的感觉顿生叫眠雪更加的心灰意冷,看來当初自己执意留下來是错误的,也许他们兄妹确实该早早离开这里,天命有时候真的是不可违吗? “皇甫公子,好久不见了,近來可好!” 沐贵人忽然盈盈开口笑问道。 皇甫这才吃了一惊,仿佛如梦初醒,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上的神色倏忽之间就从一片灼热换成他惯常的那种颓废,连眼神也变得茫然起來。 略一镇定之后,皇甫只是象征性的举举手,似是叹息的柔声说道:“我很好,姑娘好么!” 眠雪赶紧责怪的说道:“哥哥,你真是越发的出世疏礼了,我前些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姑娘现在已经是沐贵人了吗?” 云芷安静的笑道:“姐姐不必这样,皇甫公子本來就是世外高人,他这样叫我觉得沒有什么不妥,倒是我们这些人,本來亲亲热热的姐妹非要这么拘礼的客客气气,显见的生疏见外,哎……” 皇甫的目光又微微的灼热起來,不过他已经努力的克制住了最初见到云芷的那种冲动狂乱,他的清俊斯文又很好的掩饰住了他的某种欲念,除了眠雪深觉不安,云芷却感到有些抱歉。 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含含糊糊,貌似答应了他什么?给了他某种错觉念想;虽然,当初她是想籍着他兄妹离开烟翠园的。 莫汐忽然之间竟然有些同情这个落落寡欢的男人,现在她才微微有些明白他对紫陌郡主的冷淡,其实并不是这个男人阴阳怪气,原來他根本就不喜欢骄横不可一世的紫陌。虽然她贵为郡主,他一定是早就喜欢上了沐贵人。虽然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小丫头。 当时,烟翠园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在紫陌和商青儿身上,大家只觉得皇甫可能是畏惧紫陌权势的意思,谁去留意他其实钟情了另外一个人呢? 可惜这个男人竟然和他妹妹一样命苦,他们似乎都爱错了人。 ********* 云芷带着莫汐匆匆告辞了眠雪回到烟翠园,眠雪也沒有多留,诸多的顾忌不便注定她们不可能再向从前那样随心所欲,所谓物是人非,此一时彼一时,无可言说。 迎头竟然就撞见凤仪殿的两位木头脸的女官好像发生了什么塌天大事似得,带着一群声势浩大的宫女太监,咋咋呼呼围了过來。 云芷和莫汐倒不怎么觉得,小婵已经吓坏了,顿时有种灭顶之灾的感觉,恐慌万状的睁着眼睛二下里看着,既不能跑到沐贵人那里去报信,因为沐贵人也已经看见那些人了,也不可能去阻拦那些气势汹汹的人,真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贵人进去这才多一会儿啊!并且,明明的,那两位女官正在进餐,这么快就得了哪个耳报神传递的消息,这烟翠园竟然也如此危机四伏。 “奴婢给贵人见礼!” 两位木头脸的中年女官说着这样谦卑的话并且率先跪下,语气里却无一丝客气,竟然有股子冷冰冰的傲慢,好像抓住了这位沐贵人什么不得了的现行。 云芷点点头:“起罢!” 左边的女官首先站起來对云芷冷笑道:“贵人可知道您出去的是什么地方,您要去哪里看什么人,有沒有得到殿下的许可!” 云芷的心跳瞬间霎了霎,还是很冷静的说道:“知道,我去看望眠雪姑娘,沒有和殿下商量过,我想这些小事犯不着打扰殿下!” 右边的女官也站了起來,昂然说道:“贵人即是知道那里不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随便去的就应该恪守规矩,我们也不认识贵人说的什么姑娘到底是何等尊贵的人,需要贵人不顾连累我们亲自去看视,如果您沒有禀报过殿下许可,我们只好禀报给娘娘处置!” 莫汐脸色发白,却看见晓燕和晓雨正急急的向这边跑过來,看见这边的情形却又不敢过來,两个人都是一副焦急无措惶恐万状的模样,眼巴巴的只对着莫汐看。 小婵绞着双手浑身战栗,谁都明白,眠雪住的地方是冷宫边上,一个和太子朝夕相伴的贵人是不应该去那里自讨晦气的。 说好听些就是无视后宫法度,不自尊贵,说句难听话,就是自甘下贱,不配太子宠爱。 更何况她已经身怀龙胎,更应安静尊养。 莫汐心里更是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直接已经缜密的布置给了晓雨晓燕,是谁这么快就泄露了消息,不可能是皇宫里來的宫女太监,他们都被小婵借口打发出去了,也不可能是小婵自己,她如果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 第二十一章 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看來烟翠园里的人并不像烟翠园里的鸟兽,那么肯听从她的指挥。 云芷却很淡定:“悉听尊便,还请两位上达娘娘,此事是我一意孤行,不关身边丫头们的事情。 左边的女官冷笑道:“不劳贵人替她们开脱,这事就连我们都担着一份罪责,少不得都陪着贵人一起上法场!” 情急之中,小婵忽然对着云芷跪下,用哀求的语气说道:“贵人,就算是两位嬷嬷有些着急,您也不能这么和她们置气,奴婢明明听见您是奉了殿下旨意去看望那位姑娘的,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闹到娘娘那里,殿下一定会很生气的!” 莫汐也急忙跪下:“请贵人不要和两位嬷嬷任性,您就好好的和两位嬷嬷说清楚些,殿下当初曾经和皇甫先生称兄道弟,连我们做下人的都曾经听见过,再说,他们居住的地方其实还是我们园子的地方,否则,殿下也不会叫眠雪姑娘住在这里的!” 莫汐看起來好像是帮着小婵哀求其实是故意说给两位木头脸女官听的,两位女官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丫头一个是娘娘指派的沐贵人贴身丫头,一个是烟翠园大丫头。虽然都是奴婢,分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只从进宫以后,出于人应对各种不期而至危机的本能,仿佛无师自通一般,云芷已经很懂得随机应变借坡下驴了,她故意冷笑一声:“不是我非要和两位嬷嬷置气,只怕我说的嬷嬷也不肯相信,索性叫娘娘得知,有什么天大的罪责自然是我领受!” 右边的女官有些绷不住:“贵人这话说的叫我们倒是沒话了,也沒听贵人和我们分辨啊!” 左边的女官脸上犹强自挂着冷笑,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捉人现行的模样。 云芷冷脸道:“本來就是无需分辨的事情,沒必要好像我是鬼鬼祟祟的,不如叫娘娘得知,以后我去看眠雪姑娘反倒光明磊落一些!” 莫汐赶紧赔笑对两位女官说道:“两位可能不知道,也怨不得着急,你们害怕贵人去的地方其实还隔着一条河呢?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出这门子去看看,眠雪姑娘住的地方是我们园子的外厢房,一向都有常來常往,他们的膳食也是我们厨房供的,你们想想,如果不是我们园子里的地方,我们这里的厨房怎么会答应呢?” 两个女官不禁又相互觑了一下,特别是右边这位,从一开始她好像就有些底气不足,现在更加拿不定主意,只拿眼睛看着另外一个女官。 左边的那位脸上的神色虽然倒是一直强硬,刀枪不入的样子,看见同伴直朝她看,明显的是叫她拿主意开罪人,不禁很生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这种事情如果有功那是再好不过,人人有份,如果挨了蹶蹄子,那么挨踢可能就是那个强出头的了。 但不说话光大眼瞪小眼肯定是不行的,左边的女官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一声:“呃……” 云芷赶紧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明显的柔和起來:“我知道了,两位嬷嬷是一片好心,为我着急着想,沐氏先谢过了,回头我会告诉殿下,如果需要和娘娘禀报的,殿下一定会给两位一个说法的!” 说完真给两个木头脸的女官福了一福。 左边的女官倒还能绷得住,吧嗒吧嗒嘴似乎还想说几句什么?右边的那个立刻满脸讪讪的,忙不迭的给贵人还礼,嘴里连连的说道:“贵人快不要这样,折杀老婢子了,贵人即是在园子里走走,还是殿下叫去看望那位姑娘的,罢了罢了,沒得芝麻大的事情都要往娘娘那里闹!” 左边的木头脸女官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个该死陈嬷嬷,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个骚狐狸说话。 还有那两个可恶的丫头,竟然煽动着沐贵人抬出太子,明摆着叫她恃宠而骄,仗势欺人。 ********* 小婵扶着沐贵人进來卧室坐下,才敢出一口长气:“吓死我了,幸亏是陈嬷嬷!” 云芷奇怪道:“哪个是陈嬷嬷,怎么你认识她!” 小婵悄悄地笑道:“站在左边那个声色俱厉的姓谢,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右边那个面善的就是陈嬷嬷,她是长公主的乳嬷嬷,后來长公主不幸殁了,娘娘思念公主,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年岁稍长就做了宫廷巡查女官,今儿个是陈嬷嬷有心放了贵人一马,你看谢婆子气的!” 小婵想起谢嬷嬷乌鸡似得瞪着眼睛,忍不住笑起來:“陈嬷嬷是个聪慧人,谢婆子是有名的认死理儿,心里眼里从來就只有娘娘,所以娘娘才那么信任她,说起來也是她的一种好,可后宫的嫔妃们都怕极了她这种只对娘娘一个人负责的心思,特别是那些刚入宫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给她寻出不是,在她面前落马!” 云芷也笑了:“小丫头,你就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了,沒有这么大发善心的事情,陈嬷嬷再怎么聪慧仁慈,想來也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和她不相干的小小贵人去得罪娘娘身边的红人!” 小婵赶紧给云芷跪下说道:“这事真是谁也不知道的,更不能说出去,但是不敢瞒着贵人,她是我亲姨妈儿,我就是她悄悄地托人弄进宫里的,求贵人千万不能说出去,我们从來都是装着不认识的!” 云芷拉起小婵:“傻丫头,今天我多谢你还來不及呢?你当我也傻呀,放心好了,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你们是亲人,为什么不能相认!” 小婵站起來,直直的看着云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天大决心,咬牙说道:“也罢,我就干干脆脆全部把这些天窝在心里的话都告诉贵人吧!贵人如果能明白我的苦心,我就是死也值了!” “贵人哪里知道这深宫里的艰难,不光是嫔妃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宠邀荣,就是这些个人之间也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像我,进宫还沒有几年,就被选媚华殿大丫头,做了贵人您的贴身侍女,您想想,这皇宫里比我能干的漂亮的丫头多了去,哪里就轮到我头上,如果人知道我是陈嬷嬷的亲外甥女儿,立刻就会明白怎么回事,那我们日子也不用过了,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贵人,我现在之所以要毫无保留的把我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不是为了向你表忠心,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心存什么幻想,即使殿下对你有着万千宠爱,你还得打起精神堤防根本就不知道暗藏在哪里的冷箭,你保全了,小婵的日子就算是过好了!” ------------ 第二十二章 握紧那个女人 小婵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情绪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眼泪汪汪的了,云芷也听得呆了,想不到这个看起來细瘦清秀的女孩竟然有着这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把自己身处的深宫不动声色的看得如此透彻,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自己那种真挚,就和当初小莲一样。 想到小莲,云芷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样,她不禁拉住小婵的手,两个人默默地相互对视着,千言万语好像彼此都已经明了,从贵人眼里,小婵看见感激和信任,从小婵眼里,云芷看见了忠诚和关切。 如果说陪着云芷长大的小莲的忠心更多的是对云芷的盲从,在深宫浸淫几年的小婵则是成熟明智,云芷忽然觉得感谢上苍,总是很及时的把自己需要的人送到自己身边。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已经让云芷逐渐明白就算是她愿意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也不一定就可以安稳,现在小婵一番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的话语忽然让她省悟到,她必须得千方百计的保全了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就算是她不在乎那些荣耀名分;最起码得要跟着她的人可以过得安心平静,除了小婵还有媚华殿其他的人。 特别是,自己腹中正在悄悄地长大的小生命。 ********* 莫汐从來沒有像今天这样,终于拿出烟翠园当家大丫头的做派,她冷冷的打量着晓燕和晓雨,搞得这两个大丫头面面相觑冷汗直冒。 然后,莫汐点点头:“好啊!你们也会吃里扒外了!” 年纪大些晓燕瞪大眼睛,满脸冤屈无辜:“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姐姐吩咐的,我们从來沒有敢错了一星半点儿,到底我们哪里做错了,姐姐尽管明说了,我们几时吃里扒外了!” 晓雨不知道莫汐为什么会气成这样,噤若寒蝉,只顾把脑袋垂到胸口上,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家雀。 莫汐气坏了:“你嘴巴倒是挺能说的啊!还敢狡辩,我问你们,我再三再四的嘱咐了,贵人去看眠雪姑娘是悄悄地儿,你们都看着点,别叫娘娘的人知道了,是不是我不嘱咐估计还好些,嘱咐了,娘娘的人比得了耳报神还快,竟然生生的把贵人给堵在园门口,我倒是不知道了,娘娘的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这样急着卖了自己主子!” 晓燕晓燕吓坏了:“噗通”一声,两个人一起跪下了,晓雨已经哭起來,晓燕急赤白眼直着脖子叫道:“莫汐姐姐,你这样说就是冤死我们了,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去做这种傻子才去做的蠢事,贵人是我们园子出去的人,娘娘的权势再大,离我们还不知道有多少远,就算是我们害了贵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莫汐气道:“我也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害了贵人,我们这些做丫头也不见得就会变成主子,问題是事实就摆在那儿,贵人差点就吃了大亏,我们难脱干系,你们好好想想,这园子里到底有什么鬼祟!” 然后又对晓雨呵斥道:“就知道哭,你知不知道,贵人要是在这园子里有个一差二池的我们都不要活了!” 晓雨这才急忙擦擦眼泪,眨巴眨巴眼睛开始想事情。 晓燕说道:“姐姐陪着贵人去眠雪姑娘那里的时候,我和晓雨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忽然的谢嬷嬷和陈嬷嬷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涌出來,我们根本就不及阻挡,特别是那个谢嬷嬷,凶的像是要吃人似的,吓死人……” 晓雨还带着哭腔:“我亲眼见外面厨房里刚给送进酒菜,她们在房间里摆好饭菜,想着那个谢嬷嬷还喜欢喝杯酒,心里还在想着怎么着她们也得吃上个把时辰……” 莫汐问道:“难道是她们自己的人看见贵人去了眠雪姑娘那里!” 晓燕摇头道:“那不可能,她们的对这园子根本不熟,她们也很守规矩,从來沒见一个胡乱跑的,再说,当时都站在廊下伺候谢嬷嬷和陈嬷嬷,我看得清楚的很,就算是姐姐陪着贵人从她们眼皮子底下走过,她们也不一定就知道你们会去哪里,再说了,姐姐你想,她们的人怎么知道贵人要去看一个住在冷宫边上的人!” 莫汐气道:“听你说起來倒是头头是道,到底谁在吃里扒外,我只是吩咐过你们两个人给盯着,别的丫头又不知道,难道是跟着贵人的小婵在作怪!” 晓燕晓雨一起看向莫汐,两个人都不敢做声。 ********* 文曦最近很疲倦,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脾气却越來越暴躁,所谓病人气多,动不动就气喘吁吁的令人把太医拖出去砍了,过了一天又催命似的叫“赶紧寻某某太医!” 众人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又哭笑不得,幸亏每次都是太子做主,只是把某太医暂押天牢,否则真不知道去哪里弄那么多起死回生的药去药活那些已经被砍了头的太医。 乾坤殿离烟翠园很有一段路程,文曦知道,皇后已经很不高兴他带着沐氏住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专门的派了最得力的谢嬷嬷和陈嬷嬷去看着,一旦沐氏出了什么差池,立令太子返回东宫。 可想而知,烟翠园就等于成了沐氏的冷宫。 或者说禁宫。 所以,他每天就是再晚也要不辞劳苦的返回烟翠园安寝,在大权尚未完全在握之前,他必须确保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无虞,整个皇宫里,他们母子可能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份真正想要的情感慰藉。 他沒办法去对任何人陈述他心底的这份偏执,有时候,一个男人,即使他会权势煌煌也照样回合普通男人一样,被一种叫做钟情的情愫左右。 一直以來,只有沐云芷清澈明净的眼神,才能抵达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角。 他的母后时时刻刻提醒他握紧手里的万里江山,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他,应该握紧那个叫沐云芷的女人。 从小到大,作为庆隆皇朝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文曦一直承受着各种超前的教育,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智,十三岁,他就有了自己第一个女人,那是个比他大七岁的妖娆艳丽的宫女。 二十岁的宫女有意无意的诱惑了他,然后,这个女人就开始和他索要名分,开始耀武扬威,可惜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根本就当不了什么家,给不了她什么?然后有更漂亮更年轻的宫女继续诱惑着他,企图左右他。 她们是不服气。 ------------ 第二十三 满脸都是爱娇妩媚 就像一只迷失在鲜美水草之中的羊羔,文曦一路疯狂啃食,那些女人千方百计花样百出在他面前争相邀宠,不惜互相诋毁陷害;一时之间,太子后宫硝烟弥漫乌烟瘴气。 在一年一度皇后赐宴的贵族仕女宴席上,然后他又看见,那些矫揉造作的浓妆艳抹贵族女子,她们貌似尊贵矜持,她们看他的眼神看似胆怯,但是,每一双眼睛里却又都含着无法掩饰的欲望。 好像他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男子,而是一个可以供她们饕餮打宴的载体。 和他身边的那些宫女一样让他觉得可怕,感到厌恶。 直到在芷灵山庄第二次遇见沐云芷,他才知道,原來这世上有的人一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沐云芷并不是容颜特别是胜过她们,只是眼神有别。 ………… 他认识她是在一群花团锦簇的贵族女孩子中。 她们不知道太子躲在一乘车轿里有意无意的看着她们。 那些女孩子里,有嚣张的紫陌,骄傲的商青儿,矜贵的沐云瑶,还有窝在一处争奇斗艳哜哜嘈嘈其他官宦家的女孩子。 文曦就这样百无聊赖的看來看去,然后有一个小女孩落入他的眼里:她静静地独立在一旁,清澈明净的眼神无辜的叫人羞愧,小小年纪就有的安静淡漠叫人惊奇。 一路上,他好多次就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个安静的小女孩,看见她依偎着她母亲撒娇时,眉眼却是那样的灵动活泼,看着叫人无端的感到喜悦。 于是,他竟然想,自己若能有机会和她玩耍一次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哪怕,和她说上几句话。 但是,当时她的父亲好像只是一个威武大将军,一个宫廷侍卫首领的女儿还不能自由出入宫廷的。 他的太子身份更是不允许他自甘下贱去接近一个宫廷侍卫的女儿。 在芷灵山庄第二次遇见,仿佛尘封的模糊记忆陡然被撕开,文曦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心了,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却不知道情窦初开原來是这么一种感觉。 但是,她的不屑一顾叫人伤心,他疯了似的派了很多人秘密的守着芷灵山庄,时时刻刻向他汇报她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小心,她再次走出他的视线。 他做这些事情,连大司马沐振宏都被蒙在鼓里。 他就是从那时候迁入烟翠园的,美其名曰静修,其实,只是方便他时时刻刻守住她,方便他调兵遣将,最及时的得到她最新的消息。 他一向是强势的冷峻的,他觉得不需要告诉她自己已经爱她发狂,就像现在,他依然觉得不需要去提醒她,时时刻刻堤防什么?只要他每天和她在一起,他相信,谁也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烟翠园的暮色里,沐贵人正带着小婵依着栏杆,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看水榭里两只绿头鸭带着几只刚孵出的小鸭雏,公鸭昂首挺胸游走在前面,母鸭则始终守护在几只毛茸茸的鸭雏旁边,似乎身边自己的孩子还不会游水,一不小心就沉浸到水底了。 沐贵人不禁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脸上的柔情更浓。 莫汐见太子回园,慌忙带人接了过來,文曦摆了一下手,问道:“贵人呢?” 莫汐赶紧用手指指远处的水榭栏杆。 文曦点点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都散了吧!明天太后要亲自过來看视圣上,你们早点过來叫我!” 连总管,也是沐云芷曾经最憎恨的那个助纣为虐的“管家”垂首答应一声:“知道了,殿下放心!”便带着众人退出烟翠园,各自散去。 “殿下……”沐贵人转身看着文曦,满脸都是爱娇妩媚,文曦简直感到惊讶,印象里,这个女人很少对着他发娇痴。 文曦走过去,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笑问:“云芷,看什么呢?这么晚还兴致勃勃不肯回去歇息!” 沐贵人把头靠在文曦肩上,惬意的享受着瞬间的幸福,叹息似的说道:“殿下,你看那些鸭宝宝,多可爱啊!鸭宝宝一家多幸福啊!” 文曦紧紧地搂了她一下,把嘴巴附在她耳际低声笑道:“傻瓜,咱们不是也有宝宝了吗?你放心,我们也会有很多凤宝宝,龙宝宝,我们一定会比鸭宝宝一家更幸福!” 云芷被他说话呵气的痒痒不过,不禁环住文曦的腰,放声大笑起來,一旁的小婵早就看红了脸,便不动声色的退到稍远处,退出几步,她转身想走开,顺便去看看莫汐她们晚膳可曾准备妥当了,也好叫殿下陪着贵人说说话。 就在小婵转过脸之间,她看到远处的山石后面似乎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好像很慌张的样子,顿时疑心大起,这烟翠园里难道还要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在深宫一贯养成的警惕让小婵觉得心跳起來,急步撵了过去,山石后面,除了绿木扶疏,晚风摇摆的花影幢幢,连个鬼影都沒有。 小婵沉吟了一下,她知道,这烟翠园里是皇宫所有外宛花园里鸟兽最多的地方,所以精通鸟声兽语的莫汐才被派遣到这來做了大丫头,自己沒有十拿九稳的证据是不宜大惊小怪的,但是,小婵心里十分清楚,她看到肯定是个人影。 要不要再提醒一下贵人小心。 莫汐看见小婵,无端的心里就是一个别扭。 她觉得这个眉眼纤细的女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某种阴险,甚至她脸上的笑都叫人感到怀疑。 特别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还蛰伏在沐贵人身边,自己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指出,去驱逐,哎,想起來就叫人感到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唯一叫莫汐感到稍稍安心的就是,她估计小婵肯定也不敢亲自对贵人下什么毒手,否则,她自己也难逃干系,这就给了莫汐一丝喘息之机,她觉得,只要自己谨小慎微,小心周旋,迟早这个歹毒的狐狸会露出尾巴的。 “莫汐姐姐,晚膳好了吗?” 小婵脸上的笑似有讨好之嫌,莫汐看着她足足有一霎,然后才笑道:“只等殿下和贵人过來了!” 小婵点点头:“殿下和贵人在看鸭子呢?等一会罢!” 莫汐对晓燕吩咐道:“拿两张凳子过來!” 晓燕带着人端來花凳,晓雨亲自捧來两盏茶。 小婵对莫汐道了谢,一边坐在凳子上看那些陆续从厨房送來膳食的丫头仆妇,一边闲闲的对莫汐说道:“姐姐,我看你们园子里的鸟儿兽儿都是散养着的,这园子里山石水榭花草树木有多,晚上的时候,突然从哪里钻出一头麋鹿什么的,还不吓人死啊!亏得这园子里的人都是胆大的!” ------------ 第二十四章 不肯纳她简直天理不容 莫汐笑道:“谁说我们都是胆大的,烟翠园的鸟兽散养着的是不错,每天巳时放栏,申时拢栏,连大孔雀夜晚都从不乱跑的,都有固定的憩息之所,所以姑娘看烟翠园的鸟兽散,其实是不散的!” 小婵听罢,脸上带着日有所思的笑意,默默地想了一会,然后才说道:“这么说,现在这个时辰,那些鸟兽早就归栏了,是吗?” 莫汐奇怪的看看小婵,凝神谛听了一会,笑道:“是的,连今年刚出生的那条小调皮现在都卧在它妈妈怀里允奶呢?” 小婵心里暗暗思忖:“那么就是千真万确有人在暗处窥视贵人了!” 莫汐心里冷笑:“打探这些事情,一定又想做什么阴谋吧!” ********* 小婵拢好龙涎熏香,放下垂珠帘幕,带着人轻轻地退出铺陈的锦绣般的贵人卧室。 云芷忽然给文曦跪下。 正盘腿坐在床上研究一份药谱的文曦吃了一惊,赶紧放下手里的药谱,跳下床扶起云芷,把她拥进怀里嗔怪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无人时不要这样,你现在有孕在身,想说什么只管说好了,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的!” 云芷抬起头來,抱歉的说道:“殿下,我今天又冒犯了娘娘的人,可能又要给殿下添麻烦了!” 文曦怔了一下,然后却说道:“哦,怎么回事,她们为难你沒有!” 云芷摇摇头,他亲密关切的语气让她一阵感动:他并不在意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却只关心那些木头脸的宫廷女官有沒有为难她。 “我去看望眠雪,不料却被陈嬷嬷她们堵在园门口,幸亏小婵和莫汐机灵,否则就闹到娘娘那里去了!” 云芷现在忽然才感到害怕,可以想见,如果真的闹到娘娘那里,她现在不一定就可以被文曦抱在怀里,脸对脸从容的说这件事情了。 文曦却笑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就算是闹到母后那里也无妨的,看把你吓得,戚!” 云芷张大眼睛:“她们说那里是冷宫,不是我可以随便去的……殿下,叫眠雪搬进园子里來吧!她……真可怜!” 文曦不说话了,把怀里的女人用双手推着令她后退半步,然后抓住她的双肩,才宠溺的点点头说道:“哈,长进啦啊!会和我玩心计了,你并不是害怕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只是想赚了我答应眠雪重新搬进园子里是吧!” 云芷低下头,脸上全是窃笑,声音却低如蚊蚋:“殿下……您就答应了吧……” 文曦笑道:“不行,眠雪现在住进烟翠园,名不正言不顺,我不想多找麻烦,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云芷突然抬起头來,冲口而出道:“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早就应该纳了她的……” 文曦有些生气了,想使劲推搡她一下又怕伤了她,只得用手指点了她鼻头一下嗔骂道:“你的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你,真沒有见过比你更蠢的呆瓜了!” 云芷撇撇嘴,不以为然:“别以为我不知道,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你就是欠着眠雪一个名分,哪有不明不白就被太子打入冷宫里住着的!” 文曦本來在生气,又被她说笑了,叹息道:“说你傻吧!你就会认死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眠雪根本就沒有什么?再说了,眠雪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是冷宫,离冷宫远着呢?她这样不好么,最起码她是自由的,她愿意住在这里,随便她住到什么时候,她想离去,哪天走都可以,如果我纳了她,她就算是庆隆皇朝的妃子了,我又给不了她什么?那样才是真正的毁了她!” 云芷固执的说道:“我知道,眠雪她喜欢殿下,她是舍不得你才不肯离开,苦苦守着,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脸伤成那样还是好看的很,殿下不肯纳她简直天理不容!” 文曦真的生气了,跳起來叫道:“我还不够乱啊!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等我做了皇帝你再给我张罗三宫六院也不迟!” 云芷却笑了:“皇帝迟早还不都是你的,我只是觉得眠雪委屈可怜……再说,到时候你做了皇帝自然有皇后替你张罗,就轮不着我说话了!” 文曦走到云芷面前,很认真的看着她,慢慢地说道:“云芷,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你担惊受怕,只想每天回到烟翠园,看见你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模样,你知道吗?我虽然是庆隆皇朝的太子,唯一的继承人,真正的权力并不握在我的手里!” 文曦从來沒有用这种口气和云芷说过话,云芷有些慌了,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灯光里文曦认真的脸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就是作为皇帝的后妃,都不应该过问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不应该知晓这些权力纷争,何况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贵人。 文曦拿起床上的那张药谱,对云芷说道:“父皇的病情起起伏伏,时好时坏,且语言也越來越荒诞,奇怪的很,这张药谱是纶慧长公主进献的,说是可以起死回生,有奇效,哎……算了,休息吧!我明天得早起过去,恭候太后她老人家!” 末了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对云芷说道:“也罢,既然你不可以过去看眠雪,被人忌讳,就叫人去请眠雪过來园子里走走,我也有好一阵子沒有见过皇甫了,告诉莫汐,就是我说的,那扇小门不要成天锁着,索性打开罢了!” 云芷立刻就高兴起來,像是讨到了糖的孩子,一下抱紧文曦撒娇道:“谢谢殿下!” 文曦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只是奇怪,沐振宏那样一个老奸巨猾满心龌蹉的人竟然会生出这么一个璞玉一般善良清澈的女儿。 虽然说爱屋及乌,现在他和母后又正倚重着沐氏父子,而沐振宏又毫不吝啬的把自己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但是,文曦依然不喜欢沐振宏。 他也不喜欢沐云瑶,那个女子身上太多沐振宏的气息,简直连神情都有些一模一样。 也许,世上从來就沒有哪个做儿子的喜欢和自己母亲暧昧不清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拼尽全力给了他整个的天下,他在意的仍旧是自己父亲的委屈。 可怜的沐云瑶始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不对了,从小生活在权势争夺中心的文曦对喜欢权势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反感,而她和妹妹沐云芷之间的区别恰恰就是她的心一直过于强势。 ------------ 第二十五章 我们要被害死了 太子文曦无法启齿他从小到大的某种憋屈,特别,他的父亲是如此尊贵,尊贵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受到天底下任何一个其他男人的羞辱。 羞辱他父亲的人就是羞辱他的人,这份账迟早是要算的。 文曦心里很清楚。虽然鬼使神差,自己爱上了他的女儿,但是,并不妨碍他对沐振宏的憎恨。 他对沐云瑶刻意的冷落其实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过因为掺入了比沐云瑶更加美艳的商青儿,这种太子妃被冷落的现象叫沐振宏和皇后给疏忽了。 ********* 谢嬷嬷大惊小怪的冲进房间对正在吃茶的陈嬷嬷嚷嚷道:“不得了,不得了,我们要被害死了!” 陈嬷嬷吃了一惊,差点沒有洒了手里的茶水,赶紧站起來问道:“姐姐慢些说,到底怎么啦!” 谢嬷嬷劈手揪住陈嬷嬷就往外面扯,一边扯一边气咻咻的叫道:“你看看,成个什么体统,你看看,你看看!” 陈嬷嬷一边趔趄着,一边还不忘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茶盏,被谢嬷嬷扯着跌跌撞撞的撞出门外。 走出门外,陈嬷嬷一看,脸色也变了,只见沐贵人正和一些人有说有笑,其中竟然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俊俏男子。 一个素衣女子,也不梳妆,披头散发,脸部鬼似的被头发遮挡住大半,看不清眉目;一个细瘦娇俏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琴囊紧跟着她。 沐贵人身后则带着小婵和莫汐等人,这些人一路走一路笑,似乎很开心,只有那个年轻男人安静的走在她们旁边,始终面带微笑。 “这园子里竟然进了年轻男子,皇家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谢嬷嬷像一只被撩拨起翎毛的乌鸡,嗓门都嘶嘶的,陈嬷嬷却仔细的打量了那群人一会儿,对谢嬷嬷说道:“姐姐,咱们还是把莫汐姑娘请过來问问清楚,别像上次冒冒失失的了,否则,我们老姐妹在这里说话儿就会越來越沒有分量!” 谢嬷嬷冷笑道:“你也是娘娘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了,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今儿才知道,妹妹的胆儿也忒小了,我们就是娘娘撒在后宫里的耳目,用得着这样瞻前顾后,瞧着不妥当就一定是不会错的,赶紧叫着人,等他们一起进了贵人屋里,我们就去兴师问罪!” 陈嬷嬷叹了一口气:“行,姐姐做主吧!” 陈嬷嬷一边随着气势汹汹的谢嬷嬷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琢磨不透,怎么着这沐贵人就这么不知检点,哎,也是自家外甥女命苦,自己苦巴苦挣的,暗中不知道费了多大的气力,原以为替她谋了一个荣耀的差使,现在看來竟是岌岌可危。 但是,沐贵人一行人并沒有去她的住处,他们一起去了园子里歌舞筵宴的大厅。 ………… 晓燕带着两个小丫头子走进厨房。 李姐不知道为着什么事情正对着厨子刘二絮絮叨叨,招眼看见晓燕急忙迎过來:“姑娘今儿來的这样早,敢是贵人有什么吩咐!” 晓燕笑道:“戚,人老精鬼老灵,就知道我们是不敢随便动用你的不是,今儿偏不是贵人,告诉你个天大的喜事,是你那个淘气包丫头出息了,眠雪姑娘和皇甫公子带了她进园子里跳舞给贵人看呢?估计这会都进园了,所以莫汐姐姐叫我过來告诉一声,他们三个人中午的膳食直接送进去,另外再加些菜,别等着岚岚來讨了!” 李姐早就听呆了,挓挲着两只手在身上乱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刘二笑嘻嘻过來凑趣道:“李姐,我就说岚岚那丫头是个人品,要不是我们天天和你这个老鬼做冤做仇的挡着,沒准就把一颗摇钱树给折了!” 李姐这才缓过劲來,对着刘二笑骂道:“还不知道哪儿呢?你就急着表功吧!一会贵人不满意倒了彩你就不嘴能了!” 晓燕笑道:“眠雪姑娘和皇甫公子绝对不会做那等轻浮事情,如果不是岚岚已经十分的好,肯定不会叫她丢人现眼的!” 李姐想想也是,满脸都是喜不自禁,美滋滋的对晓燕笑道:“多谢姑娘,可有别的嘱咐了,我这就张罗去!” 晓燕叫两个丫头一人拿了一壶滚水,说:“沒了,其他的按照平时那样就行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返回,对李姐笑道:“说不定咱们烟翠园又要热闹了!” 李姐心里一跳,便对着晓燕傻笑起來,刘二一旁点点头,似有嫉妒的说道:“老财迷就等着往家里搬金元宝吧!” 李姐撑不住“噗嗤”笑出声:“瞧你们,说得更个真的似的,除非我亲眼见,我那傻丫头,朽木一个,再说,就算是她能挣着金元宝,也还轮不到给我这个做娘的!” 晓燕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刘二哈哈大笑道:“李姐,您甭担那心,就怕岚岚挣不着,如果真能挣着金元宝,你总能落几只,哈哈哈……” ********* 眠雪身着冷淡的湖绿春衫,长袖蹁跹,她缓缓地走到筵宴大厅中间那朵富丽堂皇娇艳的牡丹边,垂首痴痴的凝视了半晌,脚步却沒有移上去,她满头垂落的秀发遮挡了她脸上的伤疤,整个低垂的面部只看得见未曾施妆的苍白挺直的鼻梁,淡粉的嘴唇。 不得不承认,她依然美得惊人而又诡异。 大家都静静地站在一边,每个人的心头各有滋味。 眠雪抬起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对云芷自我解嘲似的笑道:“哎,当初我站在这朵牡丹之间的时候,是何等骄傲何等荣耀,而贵人你低眉顺眼的站在王爷身后……” 云芷难过的叫了一声:“眠雪……” 她知道眠雪想说什么?是啊!每个人都是容易陷在当时的情境里而不能自拔,可是谁又能知道冥冥之中,命运又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安排呢? 眠雪眼睛里似有泪光,脸上却依然在笑:“贵人可曾记得,那天清晨,我配合王爷……不,是太子殿下戏弄贵人,我竟然对着你叫“蠢丫头”,哈,后來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才是真正的蠢……” 皇甫上前一步,沉声对眠雪说道:“妹妹,这些过去了的事情不提也罢,咱们是过來散心的,不要给贵人添堵行不行!” 云芷慌忙笑道:“无妨,叫眠雪说吧!说出來心里就不会郁结了,这里又沒有外人,她说的也沒错,那时候我根本就是一个蠢丫头,我老实告诉你们大家,特别是岚岚,我刚进烟翠园那会,看你师傅,那简直就和见了天上下來的仙女一样呢?” ------------ 第二十六章 被一个男人彻底的打败了 沐贵人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來,悲伤的气氛顿时稍减,眠雪似乎也找到了从前意气风发的那种感觉,不觉挺直了腰身,身上的颓废寂寥明显褪去,哀伤的脸上荣光也逐渐焕发开來,不禁为自己刚才一番顾影自怜的话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皇甫对岚岚说道:“丫头,把琴放好罢,你也准备准备,看看你师傅这些日子的苦心孤诣到底有沒有成效!” 岚岚轻轻答应一声,乖巧的抱着琴往琴案上走去。 莫汐不禁对皇甫脸上看了看,这个有名的阴阳怪气俊公子今天似乎兴致很高,也正常的厉害,想起前天在眠雪住处,他那种奇怪表现,莫汐还暗暗捏着把汗,现在看來,自己可能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仔细想想,他们兄妹本來就非常人,向來脾气迥异行事古怪,当然就不能以常情度之。 小婵一直站在云芷身后,对于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诸多纠缠,她概不知晓,只能站在一旁听着,陪护好沐贵人她就得了。 云芷对莫汐笑道:“应该叫人燃起香來,今天可是岚岚第一次给我们献舞呢?我们大家都要准备好赏钱,别叫小丫头卖力气跳了舞得不着彩头气哭了鼻子!” 大家都微笑起來。 岚岚的小脸神采奕奕,大眼睛里全是紧张兴奋,但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样子。 莫汐笑道:“可不是,还有皇甫先生这样的高人抚琴,我这就亲自焚香!” “这么雅兴,竟然还要焚香!” 一个几乎带着恶毒的声音传來,还带着一声冷笑,谢嬷嬷陈嬷嬷带着一群宫女小太监出现在大厅门口。 云芷不禁皱起眉头,这两个木头脸的女官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跟着她后面捣乱,岚岚的演出还沒有开始呢?这不是败兴吗? 谢嬷嬷却径直走到云芷面前,毫不客气的指着皇甫说道:“这是哪里來的,贵人伺候在殿下身边,应该谨守宫廷法规,园子里都是皇宫女眷,此等陌生青年男子如何可以在园子里自由走动,并且还在一处嬉笑玩乐,贵人年轻不懂事,老身这就过來亲自教导!” 云芷气愤的扭过脸去,她看见皇甫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眠雪则微微地垂下头去,岚岚惊讶的睁大眼睛,莫汐小婵面面相觑,想不到谢嬷嬷这样霸道蛮横,不问青红皂白。 陈嬷嬷则脸色尴尬的站在一边,说又不是,拦又不是。 小婵知道,此时只有自己可以去和她们辩解。 沐贵人是不屑于去和这个嬷嬷斗嘴,莫汐又是烟翠园的人,说话分量不够,她便走上前去,对着谢嬷嬷福了一礼,然后赔笑道:“嬷嬷不要生气,是殿下准许了的……” 谢嬷嬷冷笑道:“姑娘不要动不动就抬出太子來,就算是太子大量,贵人自己也应该检点,做了贵人就应该贤淑贞静,跑进跑出却还罢了,还弄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要歌啊舞的,成何体统!” 云芷气坏了,立刻瞪起眼睛,这个谢嬷嬷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谁是不三不四的人。 谢嬷嬷一看沐贵人这副模样,她倒是不高兴了,叫嚷道:“呦,你还不服气了,别说你,就是娘娘宫里的嫔妃,也沒见谁敢和老身瞪眼睛的,以我说,贵人还是赶紧的叫他们出去,大家干净!” 小婵赶紧拉住云芷,生怕沐贵人年轻气盛,控制不了自己和这个谢嬷嬷斗嘴失了身份矜持。 云芷的脸涨得通红, 皇甫死死的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谢嬷嬷,忽然冷笑一声,对垂首沉默的眠雪说道:“妹妹,我们走吧!不要叫贵人为难!” 眠雪轻轻地“嗯”了一声,起身欲走,抬起头,那张疤痕狰狞却又美艳的面孔让气势汹汹的谢嬷嬷吃了一惊,不禁后退一步,张张嘴却什么也沒有说出。 岚岚急忙抱起琴案上还未來得及解开的琴。 云芷急忙叫道:“等等……皇甫公子,殿下马上就下了早朝,是他想念你,才让我叫人请你们兄妹过來的,看在殿下面子上,请公子不要生气,不要带走眠雪姑娘!” 皇甫愣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來,瞬间,他的心里有一丝感动。 他不敢相信,王爷,也就是太子殿下会说想念他,原來并不是沐贵人自作主张请了他们,而是太子殿下沒有把他当做外人。 忽然,皇甫想起那些和王爷朝夕相对的日子,弹琴弈棋,评画论书,他对眠雪的关怀照顾,一种羞愧油然而起:王爷是一直拿他当做良师益友,当做兄弟,就算是现在王爷变成了太子殿下,依然还是拿他当做朋友当做兄弟,沒有刻意的避讳,倒是自己…… 哎。 陈嬷嬷已经暗暗的拉扯了一下谢嬷嬷,谢嬷嬷的气势顿时也有些矮了下去,如果这个什么皇甫兄妹真是太子吩咐请來的客人,和沐贵人的干系又不是很大,一旦牵涉到太子,自己又讨不到多大的便宜。 而且,这个沐贵人有小婵那样鬼精的丫头把持着,被自己训斥的那样难听,气成那样生是忍着一句都沒有回驳,难道今天又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栽了。 谢嬷嬷不甘心。 她瞪了陈嬷嬷一眼,冷笑道:“拉我干什么?我就不信殿下马上会回來,从來就沒有见过大白天殿下回來过,也就好糊弄你这样胆儿小的罢了!” 莫汐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上前故意对着谢嬷嬷笑道:“嬷嬷消消气儿,嬷嬷的话就和娘娘的圣旨一样的,我们也不相信因为叫了皇甫公子兄妹,殿下大白天的就会真的回到烟翠园來,圣上那里听说是一刻也离不了的,嬷嬷您就耐心些,就算是要撵了客人也不急在马上!” 谢嬷嬷不禁对着莫汐翻翻白眼,这个大丫头到底想说什么呢?绕口令似的,似是而非,到底是说她们很威风呢?还是她也觉得太子可能不会回來,还是叫她们索性再等一会儿,好叫沐贵人彻底沒话说。 但是,她马上就明白,其实是这个大丫头在戏弄自己嘲讽自己。 “殿下!” 随着大厅门口谢嬷嬷陈嬷嬷带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下叩拜,谢嬷嬷的脸色顿时差到极点,屋里的人也赶紧纷纷跪下,陈嬷嬷急忙拉扯着她退往人群后面躬身揖礼。 文曦对跪了满地的人视而不见,却满面春风的快步走到皇甫面前,一把拖住怯于太子进门时巨大威仪,正要行礼的皇甫,含笑说道:“皇甫兄,别來无恙!” 皇甫抬起眼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脱去了面具的男人,除了那双似曾相识的含着威严的眼睛,皇甫第一次心灰意冷的承认,他确实被一个男人彻底的打败了。 ------------ 第二十七章 似深狱鬼魅又似神域落仙 也许在此之前,他还一直对沐贵人心存幻想,想她哪怕已经做了贵人,也会在心里多少记挂他一些,现在他明白了,自己完全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怪不得眠雪叫自己趁早熄了了那份妄想,怪不得晓云对自己视若无物。 怪不得太子如此大度,如此自信,不仅仅是因为他霸道的身份。 ………… 沐贵人喜不自禁,悄悄地扯了一下眠雪的衣裙,像个得意的孩子。 而此时的眠雪垂着眼帘,心里哗啦啦地流的都是泪。 就在文曦走进大厅的一刹那,眠雪的心就像被锥刺一般,她看见了一张堪比传说中兰陵王一样丰神俊美的面孔。 突然之间,她才明白,自己的心里一直沒有放下他过,自己之所以不肯离开烟翠园,宁愿委屈在冷宫旁边,其他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 哥哥像扶不起的后主,自己已经上不得台面,再想窃取玉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原來她的内心深处也是隐藏着一种叫做舍不得的情绪,只不过,哥哥说了出來,而她死活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罢了。 怪不得哥哥日益沉寂日益古怪,可怜的哥哥,他早就把妹妹隐秘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宁愿陪着妹妹委屈自己,煎熬着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惊醒她心里唯一的一点依旁。 可是?他们却是那样的无缘,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她独自一个人在痴心妄想。 她觉得自己比哥哥更可怜更悲哀。 眠雪竭力的忍着,她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她的眼泪,尤其是太子殿下。 谁都看得见,文曦站到皇甫面前伸手挽住他的手时,高大威严却又谈笑风生潇洒自若的体态仪表更显得皇甫满脸瑟缩枯寂,原來一个男人光是长的好看并沒有什么用,得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气势衬着,否则只能沦于孤寒。 眠雪的内心在哭泣,她曾经那么固执的认为,这个虎虎生威的男子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可以拥有,可是?终于成了她一个永远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 她是不是该找一个破碎了她这个梦,不,是整个人生的人來恨。 这个人是应该是谁。 眠雪慢慢的求解似的回过头去,对沐贵人露出一个可以说是温婉的笑,对方则回给她一个鼓励安慰的微笑。 文曦已经和皇甫寒暄毕,方含笑对她说道:“眠雪,近來可好!” 眠雪深深地垂下头去,丝丝秀发遮住了她半边狰狞的脸,轻轻地说道:“托王爷……殿下的福,婢子好得很,多谢殿下和贵人时常惦记!” 文曦对沐贵人招招手,小婵急忙搀扶着自己主子走到太子身边,文曦拉起沐贵人的手含笑说道:“娘娘传我去凤仪殿议事,我顺道回來看看皇甫和眠雪,马上就得走,好好替我招待他们……” 然后,文曦又对皇甫笑道:“皇甫,你兄妹今儿好容易过來,就在园子里住几天吧!我这几天正看一部旧书,里面好多解不开的,正要请教于你,莫汐,给眠雪姑娘在书房边收拾一间住处,皇甫还住我的书房吧!既然來了,就好好散散心儿,在园子里玩几天!” 云芷不敢相信似地看着文曦叫道:“殿下……” 文曦立刻打断她的话:“我这就亲自去禀明娘娘,你用不着拦阻,我老早些时候就想请皇甫公子过來请教的,正好太后也省视圣上的病体罢了,难得有些空闲,就这样吧!我先得走了!” 皇甫连称“不敢不敢!” 莫汐早就答应一声,喜孜孜的跑出去了,那边谢嬷嬷直觉得冷汗顺着脊梁淌,太子简直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啊!竟然宠着沐贵人这个小妖精为所欲为。 大家都心照不宣,太子刚才像是对着沐贵人说话,其实是说给谢嬷嬷陈嬷嬷听的:叫她们不要多管闲事。 眠雪对文曦的挽留更是沒有表示反对。 她一直低垂着头,心里只是五味交呈,悲喜莫明。 毕竟,她向來都是心高气傲的,就为着刚才被谢嬷嬷羞辱,她也得顺水推舟的在烟翠园住上几天。 看着匆匆离去的太子背影,眠雪忍不住在唇边绽出一抹笑意。 内心深处多少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毕竟,太子还是有些在意他们兄妹的。 ********* 谢嬷嬷疯了,陈嬷嬷差点沒有把她身上大红丝缎绣梅花朵朵的宫廷工作服给扯烂了:“哎呀,姐姐你就消停消停忍忍吧!太子要留的人,和沐贵人也扯不上干系啊!你一赌气跑回凤仪殿,怎么去和娘娘说,万一反倒被娘娘说你几句,你这些年的老脸岂不都是白混了!” 谢嬷嬷嘴里仍旧嘟嘟囔囔:“圣上的后宫也沒有生过这么大的气,我拼着不做这头脸的事情罢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廊下快步走过的莫汐忍不住掩嘴而笑。 暮色时分,晓梅挎着鸟食篮子,溯河而上,似乎在四处查看还有那几处的禽鸟沒有领到吃食。 还是那个清俊太监,快步跨过花树尽头的一座小石桥,两个人终于凑在一块。 晓梅苦着脸,似是哀求:“实在是沒有机会下手,她身边跟着那么些人,我又不得上前……” 清俊太监冷哼一声,点点头:“贵人知道你的难处,但是,现在能在烟翠园的也只有你了,你放心,只要贵人能巴到出头之日,就是你荣华富贵之时!” 晓梅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是……对了,从前在外面园子里唱歌跳舞的那对兄妹今儿又搬进园子里來了,我看见莫汐在带着人给那女的收拾房间呢?可能殿下害怕那个……沐贵人闷的慌,所以叫了进來给她作伴儿!”太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是吗?兄妹,还有一个男人啊!殿下不是每天都回园子里吗?” 晓梅点头道:“是的,那个男人琴弹得很好,太子殿下装王爷那会儿就在烟翠园了,他们还经常住在一起谈诗论文弈棋奏琴……殿下是每晚都回园子里,白天从來都是不在的!” 太监若有所思,对晓云说道:“今儿你先回去吧!不要叫人看见了,我先把你的话回贵人,看看是怎么说,你等我消息,后天这个时辰,我在这里等你!” 走出书房,文曦忽然发现眠雪正扶栏静静地站在她房间外面的廊下,显然,她是在等他。 此时已是夜深,初秋渐起的风露已有微寒,天空月华甚好,摇摆不定的琉璃风灯下,披头散发素衣翩然的眠雪似深狱鬼魅又似神域落仙。 ------------ 第二十八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 文曦的心不由得忐忑了一下,对于这个女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亏欠了她。 他还是走了过去,柔声却又很客气的对她说道:“眠雪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沒有歇息,外面已经风寒露冷,小心着了凉罢!” “王爷……” 眠雪转过來脸却依旧低头,披散下來的长发遮挡住了她脸上狰狞的伤疤,她沒有叫他殿下,而是像从前一样叫了他一声王爷,而且更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然后,眠雪就对着文曦跪下了。 文曦急忙地走上前,伸出双手把她从地上拉起來,他知道,眠雪已经在哭,他清晰的听到她抽泣哽咽,眠雪已经不能自制,就势伏在拉她起來的男人怀里,越加的泪珠滚滚。 文曦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和两个宫女亦是默默不语,视而不见,文曦直直的站在那里,任凭眠雪的眼泪鼻涕揉在他明黄的蟒袍玉服上,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先去对一个哭泣的女人开口,因为他还是不想给她什么许诺。 说句寡情的话,他其实并不欠她什么?如果非要说有,那也是眠雪一厢情愿。 但是,她的这种一厢情愿却因为他的身份越发的显得委屈,显得他不近情理。 他完全可以成全她这种一厢情愿。 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而她选了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等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是想和他这位曾经的面具王爷叙叙旧的。 如果她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只好等她开口,他才能斟酌应对。 “多谢殿下!” 好像是长长久久之后,眠雪终于止住了悲泣,她依旧垂首,却把脸离开了文曦的肩膀,并且改口称呼文曦为殿下。 文曦暗暗松了一口气,眠雪毕竟是冰雪聪明的,想來她知道不应该为难自己。 如果他想给她什么?根本就用不着她开口的,如果她开口索要,即使他迫于情境答应了她,也是徒具虚名罢了。 她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岂能甘于只要一个虚名。 文曦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微笑,语气严肃的说道:“好了,回屋歇息吧!我也要歇息了!” 眠雪的心里止不住的一阵阵悲苦,自己日思夜想了几天,终于才下定决心拼了所有勇气挡在廊下求得和他单独一见,就这么一句话沒有说,就要把她打发了。 难道自己还会和他索要半壁江山吗? 眠雪垂首,语似叹息:“殿下,您就这么急着打发我!” 文曦怔了一下,看來该來的总归是要來。 “眠雪,你怎么会这么想,只要你愿意,你们兄妹就一辈子住在这烟翠园里,或者,我可以干脆把这个园子给你……” 文曦有些着急,他赶紧做着力所能及的许诺,话如果真说得太直白了,大家就都沒办法面对了。 虽然云芷再三再四的为眠雪向他索求过所谓的名分,但文曦知道,眠雪毕竟不是他身边曾经的那些宫女。 眠雪略微抬起头來,只是依旧不去看文曦的脸,忽然轻声笑道:“多谢殿下的慷慨大方,今夜眠雪冒昧挡住殿下回到贵人那里歇息不是想和殿下讨得一些什么不应该要的,实在是我有一事相求!” 文曦的心不禁跳了一下,却听眠雪说道:“奴婢有些想念紫陌郡主,恳请殿下允许贵人派人去请紫陌郡主那天方便,过來游玩一日!” 文曦的心稍稍安定,眉头又皱了起來,最近纶慧姑妈的公主府里人仰马翻,正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郡主紫陌表妹死活要嫁给那个沒家沒国的夷族王子阿迪亚,已经闹到太后那里去了。 驸马爷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夷族王子,所以倒是沒什么态度,纯粹一个墙头草,似乎女儿嫁给谁他可以跟着乐呵。 纶慧长公主却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玉狮子,怒不可遏,偏偏紫陌的性格和她母亲一样,结果这母女俩就寻死觅活的干上了 ,现在就等太后一句话,太后点头,紫陌遂心,太后摇头,纶慧长公主顺意,据说,太后当时只是皱皱眉头。 紫陌把阿迪亚留在自己住处,即不允许阿迪亚离开她半步,又不允许驸马府其他的人靠近自己住处,扬言谁要靠近就打碎谁的脑袋,如果父母强行进入,她自己先就一头撞死。 纶慧长公主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性子是打小就娇惯成了的,加上太后又宠溺的很,如果紫陌真撞死了,纶慧长公主从此以后就别想在太后面前讨得一点好了。 所以驸马府现在就这么僵持着,紫陌和纶慧母女之间谁也不买谁的账。 眠雪现在忽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一时之间,文曦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说起來,当初眠雪兄妹就是先认识了紫陌,然后才由紫陌带进烟翠园的,那时候,大家心里都明白,紫陌是喜欢上了皇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甫总是对紫陌敬而远之,终于叫紫陌对他冷了心肠。 文曦不禁想到,就是紫陌选中了皇甫,也是一样饥荒难打。 毕竟,雄心勃勃的纶慧长公主一直对自己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期望很高的,一心一意想紫陌风风光光的做个一国之母什么的,再不济也是个大国王妃,阿迪亚那样落魄的王子都靠边站,琴师什么的,怎么能入得了纶慧长公主的法眼。 可惜她千算万算,就是沒有算到自己竟然无法驾驭自己的女儿。 “怎么,殿下连奴婢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还是……紫陌郡主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眠雪更深的垂下头,声音里竟然满是失望和悲戚。 文曦急忙敛住思绪笑道:“嗳,眠雪,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我不答应,只是……哎,说了你别不相信,恐怕就是我叫人去请紫陌也不一定就见得到她!” 眠雪微微有些吃惊:“为什么?郡主她……” 文曦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都是因为玉狮子,也不知道紫陌和这只猫是哪一世的纠缠……” 听罢文曦简单扼要的讲了紫陌现在的情况,眠雪忽然笑了:“这个王子我知道……” 文曦惊讶极了:“你说什么?” 眠雪缓缓地说道:“我说我听说过阿迪亚王子……纶慧长公主完全不必要阻挡这门亲事,骠龙国的王位本來就是他的,而且迟早还会是他的!” 文曦摇摇头:“毕竟,现在他是落毛凤凰不如鸡,就算是那只玉狮子认他可以证明他是骠龙国的王子,那又如何,纶慧姑妈还是不会待见一个沒家沒国的落魄王子的!” ------------ 第二十九章 被这个女人蛊惑了 眠雪淡淡的说道:“长公主有些急于求成了,外间流传,当年只是为了老阿迪亚王后心思歹毒,想要谋害王妃和小公主,以此倒使他们母子失宠,但是,老阿迪亚王逝世的时候其实并沒有将王位传于公主,是死而复生的王妃亟欲报仇雪恨,篡改了遗诏,让自己的女儿继承了王位,当时,骠龙国很多重臣都义愤填膺,愿意帮助阿迪亚王子夺回王位,都被阿迪亚王子拒绝了……殿下,您应该设法助成郡主的这份上天注定的姻缘,郡主嫁给阿迪亚王子,一定是沒错的!” 文曦看着垂首缓缓说话的眠雪忽然心里觉得很感动,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说起來和紫陌不无关系,但是,她竟然还能用这种宽容的语气为紫陌声援,紫陌要是听见了应该羞愧死。 他明白眠雪的意思,紫陌虽然不是怎么心地恶毒,但是那样的坏脾气和骄横惯了的人,也是上天垂怜,为着她爱玉狮子的痴情,竟然遇着阿迪亚这样一个为了亲情甘愿让出王位善良王子,为了拯救母后,他更是不惜以身涉险,这样一个仁慈宽厚能忍耐的男人,如果她不能嫁阿迪亚,还有什么样的男人她可以嫁,可以让她得到幸福呢? 最重要的还是,她又非常喜欢这个男人。 文曦忽然下定了一个决心,毕竟,庆隆皇朝子嗣单薄,他最亲近的姊妹也就只有紫陌一个人。 这也是太后万般宠爱紫陌的原因。 但凡皇族多几个孩子,紫陌也就不会养成这样恶劣的性子。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眠雪!” 文曦脸上浮出微笑,点点头,又伸手握了一下眠雪羸弱的手指,真心实意的替紫陌感谢她。 眠雪微微扬起脸,唇角一抹笑意:“海伦公主我也是知道的,那不过是一个沒有什么主见的小女孩,一切都操纵在她王妃母亲手里,但是,王后的那次谋害已经严重损伤了这位王妃的健康,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如果我的猜测不出错的话,用不了多久,阿迪亚王子就会被迎回骠龙国为王!” 文曦不禁深深地看了眠雪一眼,他从來沒有打听过他们兄妹到底來自何方,他只是听说他们兄妹一直在遥远的某一处,和一个高人练习技艺,技艺学成之后就开始寻找可以施展他们技艺的舞台,最后辗转到了庆隆皇城。 当时,文曦只是相信可以进出纶慧驸马府的人,一定都是一些无害的,因为谁都知道纶慧驸马府对进入往來的人审查的非常严厉,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貌似小瞧了皇甫兄妹。 也难怪,皇甫从來不和他交谈这些类似八卦的东西,而眠雪,说老实话,他们私下里交谈的时间,今天晚上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眠雪这样毫不避讳的把她知道的骠龙国事情告诉了他,足见她并不害怕引起他的猜忌。 或者说,她是不是想通过这次毫不避讳的话试图对他进行某种提醒。 某种他们兄妹身份來历的提醒。 ………… 看见文曦进來,沐贵人带着小婵急忙迎过去,笑道:“殿下,这么晚了,皇甫公子的学问看來真是很吸引人哦!” 文曦皱眉道:“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吗?你应该早些歇息!” 沐贵人撒娇道:“是你说一会就过來的,早说这么久我不就先睡下了,哼,还怪我!” 文曦忍不住笑了:“和眠雪说了一会儿话,耽误了!” 沐贵人顿了顿,方才说道:“哦!” 她并不去问文曦和眠雪到底说了什么话,这些不是她应该打听的,哪怕眠雪请求他纳她为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为文曦宽衣解带,服侍他更换好休息的便衣,文曦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想对她有个说明似地沉吟道:“我倒是小瞧了眠雪……” 小婵过來请殿下沐浴,文曦对沐贵人笑道:“陪我一块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小婵微笑了一下,云芷红了脸:“我就在房间里等你不行吗?” 文曦拉过云芷的手笑道:“明天我去纶慧姑妈的公主一趟,把紫陌妹妹叫过來,眠雪说想见她!” 云芷略微有些惊讶,紫陌郡主,她真是有些怵那个主儿。 文曦竟然为了眠雪要亲自去长公主府去叫她。 “打发一个人去驸马府不就行了,用得着殿下亲自去吗?” 云芷忍不住嘀咕道。 ********* 看见早朝过后的太子直接奔自己的公主府,纶慧长公主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紧张。 对于这个太子侄儿,纶慧长公主说不好是一种什么样复杂的感情。 如果说她不喜欢他也不对,毕竟,他是她亲生哥哥的唯一的儿子,庆隆皇朝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说她喜欢他,也不对,因为他有着那样一位让她深恶痛绝的母亲。 在纶慧长公主眼里,陈皇后从來就是一个妖孽一样的女人。 她不会忘记,当年她是怎么陷害自己的表姐青阳皇后的,当年,纶慧长公主最喜欢的表姐青阳皇后失宠被废以后,被囚禁在冷宫里,凄凄惨惨的抑郁而终,小小年纪的纶慧长公主就开始憎恨做了皇后的陈美人。 当年的青阳皇后是纶慧姑妈的女儿,也就是太宗亲生妹妹的女儿。 太宗指婚,她比皇帝整整大出十三岁。 他们合卺之时,皇帝七岁,皇后二十。 青阳皇后非常老实内向,不会讨皇帝欢心还不会讨太后欢心,整天苦霜霜的一张脸,满是离愁别恨,但是,她很喜欢年幼的纶慧长公主,只有看见纶慧才满脸笑意。 因为纶慧长公主也很喜欢她,特别喜欢看她绣的那些精美的花朵云雀,纶慧小公主是真心的喜欢这个皇族里唯一的姐姐。 但是,这样的皇后注定结局是很惨的,果然,皇帝逐渐通晓人事,新來的宫女里有一个嫩笋般的陈姓宫女牢牢的吸引住了他。 这个即沒有出身又沒有背景的女人,就凭仗着皇帝不离不弃的宠爱,一步一步,从陪侍到贵人,到皇妃,然后设计陷害了可怜的青阳皇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陈皇后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这么嚣张,除了凭仗皇帝的宠爱,最大的王牌还是这个庆隆皇朝唯一的皇子。 纶慧不会忘记,当时,好像整个庆隆皇朝都被这个女人蛊惑了,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冷冷的拒绝了所有人为青阳公主的求情。 时隔多年以后,纶慧长公主还在想,也许所有的婆婆都不喜欢苦瓜脸的媳妇,否则,陈皇后就不可能越过太宗的亲侄女,比青阳皇后更讨太后喜爱。 ------------ 第三十章 大逆不道之罪 然而,纶慧驸马却不这么看,他心里只觉得妻子蠢,光想着为自己的表姐叫屈,却看不透其中的机巧。 其实,当年的太后并不只是想遂了儿子的愿心,聪明的庆隆太后只是装聋作哑的利用了这个意料不到的机会,不动声色的为儿子的江山消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太宗权高位重的妹丈终于很识时务的黯然隐退。 虽然,当年有人曾经秘密谣传,在陈皇后年老色衰的时候,皇帝也开始宠幸一些其他的女人,但是,这些女人都未能再为皇帝生出一儿半女,因为,所有怀孕的女人都会不明不白的失踪。 在整个后宫,都是陈皇后派出的眼睛毒辣的宫廷女官。 据说当时的后宫谁也不敢沒事去皇帝面前招摇,害怕万一被皇帝临幸又不幸孕育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纶慧长公主总觉得自家的江山其实已经落在这个姓陈的恶毒女人手里,所以,纶慧长公主觉得自己沒办法像当年喜欢表姐青阳皇后那样,去真心的喜欢这个陈皇后生出的皇侄。 现在,为了那个不争气的死丫头紫陌,纶慧正沒有好气,听得说太子來了,只是叫驸马爷赶紧先出去应付一下。 漠北王子,纶慧驸马爷看起來倒是一位随和的王爷。虽然人粗犷疏懒一些,毕竟出生边塞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 先是国礼然后家礼,驸马爷陪着太子落座,叫人献茶,纶慧长公主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带着一大帮子丫头仆妇,依旧威风凛凛花团锦簇的急急走出來。 驸马忽然拉住文曦悄悄地说道:“殿下快劝劝公主吧!她想把陌陌嫁给云轩国那个阴阳怪气的国主呢?” 文曦顿时惊讶的看着驸马姑父,不明白他竟然会來这么莫名其妙的的一句。 谁都不知道,原來驸马心里怀着一份鬼胎,就是关于那只金琥。 他心里很清楚,云轩国主的目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求婚,肯定是冲着那只金琥來的。 但是,被他费尽心机从内苑藏宝阁窃出挟带在给父王寿礼里的金琥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据运泰镖局大当家的苏骥陈述,当他们和云轩国主死战的时候,镖队曾经被骠龙国女王派出的卫队劫持,最后他们是意外得到一个高人相助,打退云轩国主赶到时,女王卫队的人又被阿迪亚制服。 驸马本來是想和运泰镖局翻脸厮闹一场,但是,诸多的投鼠忌器竟然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敢轻举妄动。 首先,这只金琥的來路就是一个大忌。 窃取藏宝阁里的任何一件宝物都是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如果他老婆纶慧长公主知道了,第一个就得和他闹离婚,划清界限。 陈皇后正虎视眈眈的窥视着驸马府,如果不是忌于太后,自己这个嚣张不知道死活的婆娘恐怕早就被发配了。 他早就知道庆隆皇朝不会是个长久的安乐之所,迟早陈皇后会和纶慧长公主翻脸算账的,他之所以处心积虑的令人窃出皇宫藏宝阁里的云轩金琥,是他很早就知道这只金琥的不凡。 它并不只是代表着某种煌煌权势,而是开启一个巨大宝藏的钥匙。 如果漠北王庭开启了这个巨大宝藏,自己就用不着整天质子似的过这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 驸马从來沒有对任何人表露过他真正的内心:他并不喜欢纶慧,而且最让他觉得可恨的就是,纶慧长公主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还蛮横的不准他纳妾,自己就要年过半百,眼睁睁就要断子绝孙,这是他最不甘心的。 然后就是驸马府托镖之时,并沒有和运泰镖局嘱明这一宗物事,苏骥就是明赖也好,暗装也罢,敞开出去,天下人都不会说驸马府的理,所以思來想去,明目张胆的抓了苏骥來驸马府刑讯逼供,或者打上运泰镖局索要,他暂时还真沒有那个胆子。 唯有私底下叫得力的人秘密仔细查询,得到金琥真正的下落才做区处。 虽然不知道这只金琥到底落在谁手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云轩国主并沒有得到,并且,这个已经羽翼丰满的阴狠国主现在已经胆敢把手伸到庆隆皇城,金琥的事情迟早是要发作的。 驸马的心里,女儿紫陌越早嫁越好,如果嫁个阿迪亚,正好金琥又在阿迪亚手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阿迪亚意外拥有那么巨大的一座宝藏,还愁沒有王位坐吗?紫陌嫁给阿迪亚比嫁个阴阳怪气的云轩国主强多了,不管怎么说,紫陌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是愿意她幸福的。 最后,阿迪亚带着紫陌带着金琥赶紧的离开庆隆皇朝这个是非之地。 这点,他确实比他那个刚愎的长公主老婆看得透彻。 但是,他却沒办法和纶慧长公主说清楚,更沒办法和眼前的这个庆隆皇朝太子说。 一个字也不能说。 看见纶慧长公主带人众多从人呼呼的走进,驸马赶紧闭嘴,只拿眼睛看着文曦。 文曦急忙站起來给自己的姑妈见礼,纶慧拉着文曦就开门见山的叫唤道:“殿下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來,是不是听说紫陌闹的不像了,你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快去给我说说吧!我快被这个死丫头气死了!” 文曦笑吟吟的看着纶慧长公主:“姑妈稍安勿躁,这事儿,咱们可以慢慢地商量,总会寻出妥当的法子!” 纶慧长公主又是一拍手叫道:“还有个什么商量的,我如今就是想个什么法子把那个贱夷族王子弄死,也不能叫紫陌跟了他,一个连自己性命都自顾不暇的臭男人,竟敢引诱我的郡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太后面前说嘴去!” 文曦慢条斯理的说道:“姑妈想不想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纶慧长公主瞪起眼睛:“太后如今的心思越发难捉摸了,依我看左右不过是宠着紫陌,沒有明说生气罢了!” 文曦摇摇头:“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儿女只有儿女福,紫陌妹妹如果有做皇后的命,嫁给谁,那人将來都会有江山坐;如果沒有做皇妃的命,就是现嫁一个万里江山的国主,不定就不落得冷宫了断!” 纶慧气急败坏:“呸呸呸……我才不信太后会说出只样的话!” 驸马赶紧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言下之意,当做太子的面,怎可对他描述的太后之言如此无礼。 纶慧顿时也感到自己急不择言,慌忙掩饰道:“只要紫陌不认着那个夷族王子,嫁谁都不会错的!” ------------ 第三十一章 且请稍安勿躁 文曦笑了:“姑妈,我知道您是疼爱紫陌心切,但是,我和您的认为恰恰相反,如果紫陌不嫁给阿迪亚,嫁给谁都是错的!” 纶慧气极,怒视文曦道:“你说什么?” 驸马赶紧打圆场:“哎呀,公主,你看你,和太子怎么说话呢?” 文曦依旧笃笃定的笑道:“姑妈,我说,紫陌妹妹除了嫁给阿迪亚,嫁给谁都是错的!” 纶慧长公主直喘粗气:“太子,我知道你和紫陌打小儿感情好,你知不知道,那个阿迪亚只是一个被驱逐的落魄王子,就算是我们庆隆皇朝愿意倒贴着养他,他还心心念念要回去救老阿迪亚王后,你想想,他回到自己国家还会有命回來吗?你想紫陌刚嫁人就守寡吗?” 文曦摇摇头:“姑妈,事情也许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 文曦摆摆手,身后跟随的小太监立刻毕恭毕敬的碰上一摞海关边塞收集來的牒报。 “姑妈,您看看这些边境送來的消息,也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纶慧长公主只得皱着眉头命身后的丫头接过來,然后一份一份拿过來翻开,脸上的神色开始半信半疑。 文曦不失时机的说道:“姑妈不就是希望紫陌妹妹能风风光光的嫁给一个国王吗?从这些情报上來看,骠龙国迟早还是阿迪亚的,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耐心和信心,可见,还是妹妹慧眼识珠,骠龙国,那可是一个非常美丽富足的国家,据说,就连他们的战马都和神兽一样!” 纶慧长公主还是面色不豫,不肯松口,云轩国前几天悄悄地派了使者前來公主府试探,想和庆隆皇朝求取紫陌为后,怎么着,一个江山现成的国主。虽然面积小些,也比阿迪亚这个落魄王子强吧! 最叫纶慧长公主觉得生气的是,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驸马却极力反对,说云轩国主是个阴阳怪气的人,当时她就怒气冲冲的质问丈夫,女儿不顾廉耻,硬留着一个夷族王子在身边,他怎么就沒有反对一声。 现在,看看驸马的神色,巴不得她马上就同意陌陌嫁给阿迪亚似的,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比她这个女人更鼠目寸光。 难道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他才高兴。 云轩国主阴阳怪气怎么啦!她的陌陌也不是省油的灯,纶慧长公主心中那杆天秤的砝码还是在云轩国主这边。 最主要的是,云轩国主是个很厉害的人,目前,纶慧长公主正十分迫切的需要一个很厉害的人來帮助她做成某件蓄谋已久的惊天动地的事情。 当然了,这也是一件极度机密危险的事情,不仅仅不能被太子察觉,连驸马她都沒有透露过。 既然太子亲自來给阿迪亚做媒,她就必须得慢慢地和他周旋,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敢一口就回绝了太子,那样势必会引起朝廷猜忌。 如果说太子年轻,陈皇后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 文曦知道,想叫纶慧长公主立马改变主意是沒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的,便笑吟吟的提出:“姑妈,能不能让我见见紫陌!” 纶慧叹了一口气:“我能不叫你见她吗?问題是她得愿意见啊!她现在把我们都当做仇敌一般,除了她的贴身丫头,谁都沒办法走进她的住处!” 文曦做出震惊的样子:“怎么,竟然闹到这个地步,那要是何了局!” 纶慧忽然用双手掩住面:“左右不过是逼死我罢了!” 她身后的那些丫头仆妇看似纹丝不动,其实都在悄悄地交换着眼色,谁都知道,紫陌郡主已经珠胎暗结了,只等着生米煮成熟饭,抱出一个小娃娃叫她强硬权势的母亲低头了。 刚愎的纶慧长公主还以为自己女儿不过是和自己使性子,竟然还幻想把紫陌嫁给云轩国主,做云轩国的一国之母。 文曦坚持道:“让我试试吧!说不定妹妹愿意见我!” 紫陌的住处,文曦并不陌生。 小时候,作为屈指可数的几个皇族兄妹,文曦亦是经常被紫陌邀请到她的居住处玩耍。 长大以后,文曦作为太子,学习的禁锢日益繁多,只有紫陌跑去找他,他就很难得过來寻找她玩耍了。 纶慧长公主府的建制极尽奢侈壮观,亭台楼榭,连绵逶迤,一重重皆是精致华美,珍奇的山石花卉异树,甚至不比御花园逊色,由此可见,当年太宗对这个女儿的百般娇宠。 紫陌的住处是驸马府一处特别居高临下的华舍。 这些房屋一大溜差不多有四十好几间,除了郡主占据的卧室起居间客厅,还有供紫陌洗浴的房间;郡主的小膳房,光是紫陌陈列衣物摆放各种珠宝首饰的储藏室就占好几间。 其余的就是众多的丫头老妈子居住的地方,现在,阿迪亚作为她名义上的猫奴也住在这里。 所谓仆从如云说的就是紫陌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 文曦不知道,阿迪亚其实还有一个叫做风的仆人,现在居住在京城里的运泰镖局里,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主人。 纶慧长公主羞愧交加的陪着文曦走进紫陌的住处,女儿被她娇惯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境地,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难辞其咎。 一个太监鸭着嗓子对着紫陌紧闭的门首高声叫道:“启禀郡主,太子殿下前來看望郡主,请郡主开门迎接……” 只见旁边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年长的嬷嬷急急的对外面看了看,文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嗨,紫陌真是太任性了,这事闹的,这都哪更哪儿啊! 纶慧长公主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两扇紧紧关闭的正室大门,万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连文曦的面子都不给,她这个做姑妈的以后还怎么能在这个太子侄儿面前指手画脚。 文曦知道紫陌的骄横,这种举动很是符合她那种郡主脾气,像为了瑕疵小事,竟然处心积虑练习用银勾对云芷加以毒手;为了抓捕玉狮子把烟翠园闹的天翻地覆;如果她想嫁阿迪亚,却因为母亲反对轻易就放弃了,那倒是与常情不符了。 这个无法无天的郡主一贯的秉持和德性就是先做了才和你说的。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说道,她都是不会惧怕的。 沉重的像纶慧长公主心情一样压抑的大门终于缓缓地打开,紫陌一袭紫衣,怀里抱着玉狮子,静静地站在门口光亮处。 纶慧长公主看见女儿就激动了,哀叫一声:“陌陌……” 文曦急忙一把扯住就要往前冲的纶慧,低声叫道:“姑妈,且请稍安勿躁!” ------------ 第三十二章 咬碎牙齿 如果,紫陌立刻厉声说道:“不要过來,我丑话说在前头,谁敢伤害阿迪亚,我立刻就死给谁看!” 面对女儿的强硬背叛,纶慧长公主顿时夸张的呜咽起來,驸马赶紧上前把她揽在怀里。 文曦很淡定的笑道:“妹妹,你放心,沒有人会伤害阿迪亚,我今天來,是因为我又搬回烟翠园了,眠雪求了我,说她特别想念妹妹,渴望见见你,所以,我今天下了早朝顺道來看看妹妹可愿意再去烟翠园热闹热闹!” 听见眠雪的名字,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略过紫陌的面孔,昔日烟翠园里的欢歌筵宴唯我独尊场景突然之间从脑海中慢慢地掠过,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伤感。 虽然离得很远,文曦看见紫陌脸上消瘦很多,可见她的日子是怎样的难熬。虽然有着和父母对抗的勇气,那种孤立无援的固守也非常人所能一直承担的。 紫陌一定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手段,一旦她松口,阿迪亚就会死无全尸,她必须咬牙挺着,一直坚持到阿迪亚能得到整个庆隆皇族的认可。 “哎……” 紫陌不由深深地叹息一声,转过脸去,语气很是悲伤。 “哥哥的心意我领了……你看我还能像从前一样随意进出游玩吗?请求哥哥千万不要告诉眠雪我现在的情形……紫陌现在已是整个庆隆皇族的大不孝,只等着碎尸万段罢了!” 文曦看似随意的向前走了几步,款款的笑道:“妹妹不要胡思乱想,姑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一向爱的如掌上明珠,太后她老人家亦是爱你如珍……” 紫陌却突然转身,看着企图接近她的文曦,警惕的后退一步,冷笑道:“哥哥想是要來做说客吗?如果这样,哥哥请回吧!我只是告诉哥哥一句话,一切都已经迟了,我和阿迪亚无论如何都是生死与共的!” 文曦站住,一边暗暗用眼神示意她,一边摇摇头:“妹妹错了,我是想告诉妹妹,沒有人会真正的去强行拆撒你们,如果妹妹怕阿迪亚受到伤害,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妹妹可否愿意!” 文曦用眼睛牢牢的看着紫陌,紫陌也死死地盯着文曦,仿佛想求证文曦到底是什么目的。 终于,紫陌问道:“什么主意!” 文曦笑道:“妹妹可否教我近前一步说话!” 紫陌想了想,点点头:“你一个人进來吧!” 文曦一步步走进紫陌,进门后紫陌立刻令人掩上了那两扇大门,气得纶慧长公主一掌搡开搂扶着她的驸马,对着紧紧关闭的大门紧走几步,差点沒有咬碎牙齿。 原來阿迪亚也躲在门背后,紫陌立刻抛下怀里的玉狮子,拉着阿迪亚就给文曦跪下了,紫陌泪流满面,连声叫道:“哥哥救命,哥哥快救救我们!” 文曦看着形容消瘦的紫陌和神情惶惑的阿迪亚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妹妹,你胆子也忒大了,竟然闹到如今这种不可收拾的境地!” 紫陌的泪水一行一行的就流下了:“实在是不敢欺骗殿下,我已经有了阿迪亚王子的骨肉,殿下,你是知道我母亲的心狠手辣,她是不会叫我跟了阿迪亚这样空有一个王子名头的男人的,她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阿迪亚他……” 阿迪亚抬眼看着文曦,湛蓝的眼睛里全是苦恼焦虑,显然,他也在为面前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感到悲观。 文曦先扶起阿迪亚,然后又拉起紫陌,语气略有责怪的说道:“别哭了,哭又什么用处,可以帮你的阿迪亚哭出一个王位吗?可以把你们哭的白头偕老吗?” 紫陌捂着脸继续抽泣,文曦接着说道:“妹妹,你知不知道,云轩国主已经派人私底下接触驸马府,想要求取你为后,只要纶慧姑妈一答应,他们就会派使节前來朝廷求亲,如果太后应允了,阿迪亚和你腹中的孩子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紫陌吓坏了,扑过去一把抓住文曦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哥哥,你不是吓我吧!” 文曦扶住紫陌摇摇头:“妹妹,我几时和你玩笑过,姑妈以为庆隆皇朝不知道云轩国派來密使,但是,早就有秘密的消息报进朝廷,另外,刚才驸马也悄悄地告诉了我,央求我设法阻止这桩婚事;妹妹,你知道吗?姑妈之所以沒有敢立刻承应,一是因为阿迪亚被你牢牢的护在身边,二是她有些投鼠忌器,怕逼得你太紧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好收场,可是?你有沒有想过,如果你真惹恼了她,她只须断了你们的膳食就可以轻易的制服你们!” 紫陌睁大眼睛,满脸绝望,咬牙道:“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处!” 文曦却看着苦恼而又瘦削的阿迪亚,对他问道:“你给紫陌带來这样大的困苦,让她从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女孩变成一个和父母对抗的女子,你不觉得抱歉吗?” 紫陌和阿迪亚都沒有想到文曦会说出这样的话,紫陌不满的叫道:“哥哥,不关阿迪亚的事情!” 阿迪亚却迎着文曦责难的目光勇敢的点点头:“殿下教训的是,我知道我给陌陌带來了无尽的痛苦,但是,我爱陌陌,因为她那么勇敢的爱我,爱一个像我这样无家无国无依无靠的人,就算是长公主会派人杀死我,我也不会抛下陌陌一个人独自离去,就算是拼尽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叫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的男人,那样,她才会真正的伤心!” 文曦不禁笑了:“呵,看不出,你这夷族人还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嗯。虽然听着新鲜倒也很有道理,你就沒有想到放弃掉紫陌,赶紧一个人开溜,逃命要紧!” 阿迪亚揽住紫陌,把紫陌拖向自己的身后护着,摆出一副要和文曦决斗的防备架势,坚定的说道:“除非我被人杀死,否则我绝不会离开陌陌!” 文曦有些哭笑不得,对阿迪亚说道:“我不是來杀你的,我是來救你的!” 紫陌赶紧拉住阿迪亚:“哥哥不会伤害我们的,别紧张,我们一定不会死的,我们一定不会分开的!” 文曦对紫陌摇摇头:“妹妹说错了,你们必须分开!” 紫陌大吃一惊,顿时满脸失望:“哥哥,你果然是向着我母亲的!” 文曦笑道:“妹妹别紧张,听我慢慢说,我现在带走阿迪亚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为了保住妹妹腹中的孩儿,为了阿迪亚生命无虞,而且,还是为了阿迪亚能荣光的娶走妹妹,请妹妹相信我!” ------------ 第三十三章 眼中钉肉中刺 紫陌已经面临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境地。虽然实在是不愿意离开阿迪亚,她不傻,知道如果真的惹恼了母亲,母亲肯定会有制服她的办法,之所以还由着她的性子闹,一是虎毒不食子,二可能就是她父亲态度不怎么积极的缘故。 但是,一旦母亲下定决心把自己嫁给云轩国主,那时候,父亲也沒办法阻挡的。 所以,文曦的话她虽然半信半疑,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太子对她说的话,应该不是儿戏。 看着心爱的却无立足之地的男子,紫陌泣不成声:“哥哥,我不求阿迪亚会有什么荣光的仪式娶走我,只求哥哥答应我,在圣上百年之后,可以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我就感激不尽了!” 文曦拉住紫陌,叹息了一声,爱怜的替她抹去泪水,安慰却坚定的道:“妹妹放心,老天爷不会辜负你们的勇敢的,阿迪亚马上就跟着我走,现在,阿迪亚只有跟着我才能确保安全,妹妹若思念阿迪亚,就去烟翠园排遣排遣!” 紫陌扑到阿迪亚怀里,哭着说道:“我这里实在是沒办法再留你了……你赶紧和殿下走吧!你放心,我会等着你的!” 沒想到阿迪亚脖子一梗,对文曦说道:“多谢殿下,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要守着陌陌和我的孩子!” 文曦不禁愕然了一下,旋即笑道:“嗨,真是一个傻王子,跑不了你的陌陌和孩子,听我的,你这样守着她说不定还真的给他们母子守沒了,赶紧和我走,你还有大事要做呢?只有这样,你才能风风光光的娶走陌陌,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阿迪亚湛蓝的眼睛里全是决绝的固执,好像他一迈出这个大门,紫陌就不再属于他,文曦心里一阵感动,怪不得紫陌这样一个蛮不讲理骄横的人心甘情愿为了他不顾一切,看來这个夷族王子果然有他的可爱之处。 文曦一改之前的嬉笑淡定神态,严肃的对阿迪亚说道:“有你们骠龙国的消息,王妃已经身染沉疴,你那个女王妹妹年幼软弱,国内一片混乱,说不定不日就会有使者到我们这里迎接你回国,你是想在这里白白误了你和紫陌妹妹的性命,还是稍微耐心一些,马上跟着我走,等着王妃辞世以后,沒算女王不肯禅位,你们兄妹并无深仇大恨,至少也可以作为一个王爷名正言顺的迎娶紫陌吧!” 地上的玉狮子忽然喵呜一声,烦躁的在阿迪亚脚边转來转去,文曦的话早就让阿迪亚像遭到雷击一般,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天啊!这些天他只顾沉溺在紫陌的似水柔情里,竟然把自己正在受苦受难的母后忘记的一干二净。 自己千辛万苦來到中原所为何來,不就是为了寻找到玉狮子解救母后吗? 阿迪亚忽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來,倒把紫陌和文曦弄了个面面相觑。 “母后她一定沒命了,都是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啊啊啊!母后啊!母后啊……” 紫陌也更加伤感起來,爱屋及乌,再加上她如今已有了即将为母的一份柔软,阿迪亚思念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思念到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文曦心知肚明,骠龙国的王妃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了,一定会杀掉王后为她殉葬的。 但他却做出很耐心的样子说道:“阿迪亚王子,请节哀吧!是王妃病重,沒有说王后病重……” 阿迪亚呜咽道:“都一样,都一样,王妃不会放过我母后的,我这个该死的不孝之子……” 紫陌急了,一把扯起阿迪亚:“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什么都一样,为什么王妃不会放过你母后!” 阿迪亚擦擦眼泪,才把自己为什么流落到中原的前因后果说给他们听。 “我要带着玉狮子回国,先救出母后,然后向女王恳求请用国礼來向长公主求亲,迎娶紫陌!” 阿迪亚抱起地上的玉狮子,然后又揽住紫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对文曦说道。 文曦赞许的点点头:“王子这样的决定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放心,紫陌我会照顾好的,她一定会一直等着你!” 紫陌的眼泪又下來了,弱女子的本性一览无遗,她紧紧地抱住阿迪亚:“你可要快去快回……我……我好害怕……” 文曦对紫陌说道:“妹妹放心,我会仔细代你筹划的,如果阿迪亚有什么延迟,不能尽快如期返回,你或者可以寻个借口暂时移居烟翠园!” 阿迪亚不舍的看着紫陌,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愧疚,紫陌含着眼泪笑道:“王子只管放心,殿下一言九鼎,他说了保护我,一定就会好好保护我们母子的,只是,你可得自己小心!” ………… 看着文曦带出那个眼中钉肉中刺似的阿迪亚走过來,纶慧长公主差点一口气沒有喘过來,她还无暇细想,文曦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赚出了这个祸害精,紫陌竟然肯驱逐了这个夷族王子,文曦已经带着阿迪亚稳稳地走到她面前了。 文曦躬身说道:“姑妈,我已经说服妹妹,暂时带走阿迪亚王子,免得他们男女久居在一起,多生非议,阿迪亚王子只要求带走玉狮子,姑妈现在可以进去好好和妹妹相见了!” 阿迪亚也彬彬有礼的躬身给他们夫妇行了一个礼。 纶慧急急的看了一眼抱着玉狮子的阿迪亚,又急急的拉着驸马就要去女儿那两扇已经大开的门,文曦笑道:“姑妈先去看看妹妹吧!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 驸马急忙从纶慧长公主手里挣出手來和文曦作别,又令人前头引着一直送至驸马府大门外,纶慧长公主完全一副沒有打算的普通妇人架势,已经急急的跑进紫陌房间里,对着脸朝里对她不理不睬的女儿训斥开了。 她随行的丫头仆妇竟然只敢环绕在紫陌门外,可见这位郡主的厉害是怎样的深得人心,个个惧怕。 训斥了半晌,紫陌一动不动,纶慧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却到底拿着这个宝贝女儿沒办法,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开了,紫陌一掀身上的被子,趿上床板上的绣鞋就往外面走,丢下哭天抹泪的母亲一愣一愣的。 紫陌看着吃瘪的母亲,心里不禁暗暗嘀咕道,还是文曦哥哥说的对,只要沒有了阿迪亚这个后顾之忧,自己的进退其实就从容多了。 虎毒不食子,毕竟,母亲还是拿她沒办法的。 ------------ 第三十四章 说变脸就变脸 紫陌走出房间半晌,纶慧长公主,抹抹眼泪才想起來,就这么放了那个叫做阿迪亚的夷族王子离开,是不是有些太便宜那小子了。 ********* 走了一趟顺风顺水的镖回來,小四好心情的站在运泰镖局门前打望着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热闹景象。 忽然,街角一乘青衣小轿急匆匆向着镖局奔过來,小四暗自得意:果然是店大易招客,嘿嘿!又來菜啦! 轿子停下,轿夫殷勤的掀开轿帘,一个面白无须,衣饰整洁管家模样的男子抬起皂靴迈着方步跨下轿子,小四对着那人脸上仔细一看,吓得撒腿就往里面跑。 “砰”的推开账房间的门,小四话都说不利落了:“大……大大大当家的,不好了,那个,那个,那个太监又來了!” 老账房先生皱皱眉头,撅撅山羊胡子,苏骥从厚厚一摞账簿上抬起头來,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四莫名其妙:“那个太监,你慌什么呢?亏得你还算一个镖局挂头牌的镖师呢?” 小四梗着脖子:“不是我慌,大当家的不记得当初那个宫里的來的太监吗?指定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什么?他又來了!” 苏骥果然大吃一惊,一下撂开手里的账簿站起來,明明气短心虚却硬撑着:“呸呸呸,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好事情,人呢?” 小四脸黄黄的赶紧指指外面,如果,当初密令苏骥他们诱拐劫持沐司马二小姐的那个黄门管家太监踏着干净整洁的皂靴正入无人之境般急匆匆的走进來。 苏骥急忙迎出去,恭恭敬敬的鞠躬抱拳:“苏骥迎接大人來迟,祈请恕罪,不知道大人有何差遣!” 管家太监很是矜持的嗯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用太子印玺密封的书函。 苏骥赶紧跪下,连一旁的小四和老账房先生也也慌忙跟着跪下,苏骥双手接过那封密函,管家太监方才点点头说道:“殿下吩咐大当家的火速密送阿迪亚主仆出关,一刻也不能延误!” 苏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小四这个乌鸦嘴,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 已经时至仲夏,朔州关外古道扬起漫天沙尘似狼烟似烈火,直到看见谢五一行人等已经带着养得体壮膘肥的骠龙国一众武士候在路途当中,苏骥此时方才敢回头看看身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如果不出所料,纶慧驸马府的追杀阿迪亚主仆的武士此时已经疾驰在通往朔州的路上。 阿迪亚和风换上自己战马,顿时显得分外精神抖擞,玉狮子趴在阿迪亚怀里,睁着一双异瞳对着苏骥“喵呜喵呜”的叫了几声,似是感谢又似是告别。 众人不禁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玉狮子的叫唤让大家都微笑起來,果然是一只奇异的灵猫。 苏骥对阿迪亚一抱拳:“此地不宜久留,王子请速速上路,我们专等捷报,后会有期!” 阿迪亚伸出一只手來,煞是豪气干云的单手和苏骥莫翰小四谢五等人一一握别,然后,率先打马向着滚滚黄沙深处疾驰而去。 风留在最后,他坐在马背上和大家拱了拱拳,做了一个标准的汉族江湖告别仪式,然后大声说道:“朋友们,后会有期,等着我们王子喜讯,大恩不言谢,诸位,告辞了!” “后会有期,专等捷报!” “风,告诉阿迪亚王子,快去快回啊!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 苏骥看着阿迪亚一行人消失在大漠深处,对小四和莫翰等人笑道:“我们换一条路回去吧!” 小四点点头:“情愿绕着点,沒得和驸马府的人杠上,惹不起躲得起嘛,嘿嘿!” ********* “什么?紫陌郡主她……真的要來烟翠园看眠雪!” 明亮摇曳的宫灯下,层层叠叠的茜红珠纱帘幕里,沐贵人看着文曦,满脸的纠结,想起來,在烟翠园里,自己可能和这个郡主恩怨最多的一个,想到之前紫陌对她做的种种,云芷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你还是有些害怕她!” 已经更衣的文曦揽住她的肩头,刮刮她的鼻尖,窃窃的笑道:“你放心,玉狮子已经被阿迪亚带回骠龙国了,而且如今的紫陌不是从前那个得理不饶人的郡主了,爱情可以改变人,尤其是女人!” 沐贵人一袭粉色宫纱薄裙,卸去了簪环珠饰的秀发披散逶迤,一张小巧的素脸细嫩光洁,让人心动,她还是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瞅着文曦说道:“我是不是得把那些紫色的衣衫全部藏起來,我怕郡主看见了会不高兴!” 紫陌那种凶巴巴的样子叫人想起來就犯怵,如果稍微不慎又招惹到了这位女霸王,再叫那些人把自己扔进水榭什么的,她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 那可是要了命的事。 文曦想了想,紫陌的古怪肯定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改的,沒得惹她不高兴,便点点头道:“也好,省的触了她的忌讳……你就委屈一下吧!云芷,我告诉你,现在,你是烟翠园的主人,代表我招待來到这來的客人,紫陌再怎么着,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对你指手画脚,嗯,我再嘱咐皇甫一下,叫他不离你左右护卫着你!” 云芷高兴了,皇甫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和小然差不多,有皇甫跟着她,她就不用怕紫陌的人对她动手动脚了。 沐贵人一高兴,扑到文曦的脸上就啄了一口,文曦笑道:“怎么,叫皇甫陪着你就高兴成这样!” 云芷顿时拉下脸,撅起嘴:“说什么呢?哼,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还是太子呢?我是怕了紫陌,害怕她又叫人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沒关系,伤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干嘛冤屈人!” 文曦赶紧涎着脸凑过去抱住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比紫陌还喜怒无常呢?宝贝,我说笑话呢?我知道皇甫是个君子,乖啊!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我心疼!” 云芷忍着笑,却故意鼓着嘴:“皇甫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反正我心里只有殿下一个,现在加上一个孩子,你们都比我性命还要重要,我高兴,是因为皇甫可以帮助我保护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文曦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直直的瞅着她 ,心里感到有些感动,更多却是震撼。 他可是第一次听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可能因为他对皇甫的薄酸,她急于对他表明自己,她并不是沒心沒肺的,她很在意他的感觉。 沐贵人被他看到脸红起來,不觉把脸扭向一边。 ------------ 第三十五章 怎么又来了 文曦把脸埋进她丝缎一般柔顺光滑的发鬓间,嗅着那股迷人的馨香,心里默默地想到,原來她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总是无知无觉的。 良久之后,文曦抬起头來,对她说道:“替我好好招待她们……” 然后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眠雪……想和我讨取那只银色面具……” 沐贵人不禁怔了一下,看來眠雪又私底下见了文曦。 但是,她却什么也不想问,她静静地看着文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文曦笑了一下:“被我拒绝了,我告诉她,那个面具是我戴的,她可能戴不了,太大!” 云芷若有所思,像似自言自语又像似对文曦:“她只不过就是想和你讨一副面具吗?难道连一副面具都不肯给她吗?那她该有多伤心!”她忍不住掩住自己的脸:“殿下,我们不能这么残忍!” 文曦把她重新又紧紧地揽进怀里:“你是说,我最起码应该送她一副面具!” 云芷祈求似地仰起脸:“殿下,你应该送她一副这世上最美的面具,我们这些人欠她的,烟翠园欠她的,就像她之前的容颜,甚至更美,这样,眠雪就可以重新跳舞了,我们就不会觉得亏欠她了!” 文曦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又看见眠雪那种绝世的舞姿,他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就吩咐人去为眠雪铸造一副最美的面具!” 云芷笑了,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文曦怀里,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种威胁在无声无息的逼近。虽然她不知道这种威胁來自何方,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却叫她感到惶惑。 文曦虽然再三再四的拒绝了眠雪,但是,就在刚刚,她清晰的看见,她提到眠雪的舞姿时,他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 她不是嫉妒,她不想去嫉妒眠雪,她觉得眠雪的绝世舞姿不是她能嫉妒得了的,就像凡间女子无法去嫉妒一个仙女,那种不安的感觉來的诡异,她无法解释。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林小然。 也许只有这个人才能再一次帮她逃脱即将到來的厄运。 心里这样想着,不觉脱口而出:“殿下……” 文曦答应一声:“嗯!”狐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云芷,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 云芷咬咬嘴唇:“殿下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发下林小然!” 文曦笑了:“当然记得,林姑娘身手甚是了得,我脸上的面具除了她,可能谁也不敢伸手來揭开的!” 然后又打趣道:“说到面具你就想起她,怎么,你和我给眠雪求了面具,还想要她去揭开吗?那可不行!” 云芷想起小然的调皮捣蛋,无法无天,不禁也妩媚的笑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文曦摸摸她的脸,宠溺的说道:“怎么,想她了!” 云芷看着文曦,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我……是有些想念她了,我可不可以让莫汐去请小然到烟翠园來陪陪我!” 文曦看了云芷一眼:“怎么,你对皇甫不放心!” 云芷沒想到文曦会如此的一针见血,不觉有些心虚:“沒……殿下,我沒有不相信皇甫的意思,只是,只是……” 文曦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变得敏感多疑了,你放心,我绝不会随便答应眠雪什么的!” 云芷急了:“殿下,你应该答应眠雪什么才对的,我……沒有那么小心眼,我只是想见见小然!” 文曦点点头,柔声说道:“我说过的,烟翠园,你是主人,你想请谁到这里來,其实不需要请示我的!” ********* 小婵陪着莫汐走进來。 沐贵人摆摆手,小婵便知趣的退出。 沐贵人开门见山的向莫汐问道:“最近有小然的消息吗?” 然后看着她说道:“我想叫你去把林小然请到烟翠园來!” 莫汐一听见小然的名字小脸都放光了,这些天莫汐始终深埋着一段火烧火燎的心事,就是为了那次小然告诉她哥哥莫翰为了寻找她,现在京城运泰镖局。 偏偏,她落水激吓出伤寒,等身体恢复了,小然却不得不陪着云芷离开了烟翠园。 她虽然是烟翠园大丫头,她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自由出入的,别的小丫头有事可以找她告假,她却得去找专门的宫廷管事女官告假。 再说,运泰镖局到底在京城什么地方,她根本就不清楚。 只从被人从边境运牲口似得驱逐到京城,先是在皇苑里,然后就被分配到烟翠园,她虽然在京城生活了很有几年,外面却真是一次沒有出去过。 出于对陌生环境本能的恐惧,被吓怕了的莫汐竟然不敢随便离开烟翠园半步,否则,她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设法出去寻找,而不会每天眼巴巴的盼着会出现什么奇迹,让自己的哥哥突然从天而降。 这个女孩看起來很是精明,却因为自幼的流离失所,战火骚乱亲人惨死让她骨子里总是惧怕某种灾祸会和她不期而至,所以行事一直很谨慎,处处小心翼翼。 她沒有闹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她肯主动设法去运泰镖局寻找,莫翰其实是一直等在那里的。 偏偏小然为了云芷的事情,和苏骥赌气,陪着云芷回到大司马府之后,想要去和苏骥说道说道,却又出师无名,明显的,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子殿下,苏骥总不能陪着她去和太子对质吧! 提起这件事情,沐云芷都只能叹一口气,苏骥的罪过真是沒办法追究的。 但是,小然却依旧满心念念不忘都是苏骥的种种罪恶过失,越想越气,竟然忘记对莫汐的承诺,气鼓鼓的就直接回家了。 而莫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妹妹,原來在皇苑外面的某一处园子里,除了不时和镖队一起出门,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京城里兜兜转转的寻找打听。 得到的消息却是断断续续,闹得莫翰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因为莫汐是被一个边关将领进贡到皇城的,那个将领早就战死了,只说当年确实有几个异族女孩子被送进皇宫,她们现在生死下落却始终沒个眉目。 不过,话说回來,就算是莫翰知道了,以他的身份,想要随便就进烟翠园寻找妹妹,根本也是不可能的。 兄妹俩两处一心,只盼天降奇迹了。 莫汐想想,眼泪又要下來了,赶紧给云芷跪下。 ********* 莫汐下了轿子,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这是运泰镖局啊!上面龙飞凤舞的漆金大字写的清楚明白,哥哥还在吗?他现在什么样子了。 从小然进烟翠园又匆匆的离开了,到现在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啊。 ------------ 第五卷 同室操戈,姐妹危情 ------------ 第一章 您就装吧 如果不是沐贵人再三再四的鼓励,她还是不敢离开烟翠园前來运泰镖局寻找自己的亲人。 运泰镖局那般五大三粗的站班武师面面相觑:“怎么又來了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孩子!” 吸取上次的教训,运泰镖局的武师这次是分外的和蔼可亲,他们中间一个年龄最长的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对莫汐说道:“姑娘,您是來找我们大当家的吧!” 另外一个武师急忙拉了他衣襟一下,低声埋怨道:“老顾,你怎么说话的呢?” 老顾很理直气壮,粗着嗓门说道:“我难道说错了,上次姑奶奶不也是要找我们大当家的!” 莫汐不禁笑了,北方莽汉就是这样的,口快心直,脑子根本就不会转弯儿。 她走过去给这些武师行了一个礼,然后细声细气的问道:“我不是來找你们大当家的,请问,镖局里有个叫莫翰的人吗?” 这些武师顿时面面相觑,拉老顾衣襟的武师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莫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赶紧带着哭腔答道:“我叫莫汐,莫翰……他,他是我哥哥!” 有瞬间的沉默,稍倾过后,立刻有人冲着里面大声吼道:“莫翰兄弟,快出來,快出來,你妹子來啦………… …………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行人骑马走在往城外的路上,苏骥看着满脸喜气,浑身上下精精神神满脸英气逼人的莫翰忍不住笑道:“兄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返老还童了呢?” 莫翰不高兴了:“大当家的,你怎么说话呢?我本來也就不到三十,再损我,一会见了小然,人家不理你我可不帮你说话啦啊!” 苏骥一听,立刻就苦起脸,莫汐咕咕的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倒要好好地去问问小然姑娘,为了和大当家的您赌气,都不來镖局帮我找哥哥了,哼,要是哥哥等不及我怎么办,嘻嘻……” 莫翰疼爱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妹妹:“不会的,就算是小然姑娘一年不來告诉我我也不会走的,我这次來是做了长久打算的,沒有妹妹的确切消息绝对不会回大漠的!” 苏骥不禁叹了一口气,对言谈甚欢的莫翰兄妹俩说道:“哎,闹到最后,你们都如愿以偿了,我却落得一身不是还有冤无处诉,小四,过來,咱们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一场如何!” 一直闷着头靠边走的小四忍不住笑了:“大当家的,我被姑奶奶掂着鞭子逼得想死的那会儿,您可沒有这么说,倒是悄沒声的锁了镖局跑沒影了,您别是事到如今还想拉着我做垫背的吧!” 苏骥也笑了:“兔崽子,就你精,不说我还真忘了,你就是一个卖主求生的货,青桐姑娘前儿个在饭局上碰见我还爱理不搭的,好像还在生气!” 小四笑道:“哎呦我的个爷儿,那是人家姑娘不理你吗?是你心里净想着姑奶奶了吧!您就装吧!依我说,咱们今天去拜见了林师叔他老人家,就干脆明了的,直接求了他老人家把丫头给我们运泰做老板娘得嘞,假模仨样的干啥!” 苏骥脸上有些磨不开,难为情,却也笑着,沒有再言语,莫翰“啪啪啪”的鼓起掌,夸赞道:“小四兄弟痛快,就是这话,要不这媒人你我二人就自告奋勇了!” 莫汐对苏骥看看,然后悄悄地对哥哥笑道:“嗯,小然姑娘和大当家的还真是般配,不过,我知道的,小然好厉害的,在我们园子里谁都不怕,那天为了救我和……沐贵人,不但让商小姐吃了苦头,差点连郡主都被她教训了!” 小四笑道:“那是当然,不厉害的也不配做我们老板娘,哪天叫你哥哥给你说说,他是怎么被小然收服的……你主子沒有告诉你,骠龙国进贡的那只玉狮子也是给她驯服的,否则,那天你主子在驸马府根本就脱不开身的!” 莫汐连连点头:“我早就听说了,对了,郡主最近一次也沒有來我们园子里玩闹了,我也见过骠龙国王子,眼睛真像传说中的天神一样漂亮,听说紫陌郡主喜欢上了骠龙国王子,死活非要嫁给阿迪亚王子,公主夫妻也沒有办法,已经奏明太后了,如果不是圣上龙体违和,太后她老人家沒有表明态度,估计都要举行婚礼了!” 苏骥等人听了莫汐蝎蝎虎虎的话,一起咕咕笑道:“我们早就知道这事了,不瞒姑娘,阿迪亚主仆还是我们送出关的,阿迪亚想要娶那位郡主可沒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这得看他们的造化了!” 莫汐惊讶道:“啊!这样啊!那我可不敢拿这事乱说了,我也是听园子边上经常外出的人说的!” 莫汐吐了一下舌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八卦的欲望特别强,忍不住还是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位紫陌郡主以前是喜欢一个叫皇甫的琴师,那个琴师人长得倒也过得去,琴技尤其好,就是成天阴阳怪气冷冰冰的,他妹妹是个歌舞俱佳的绝色美人,一直深得太子宠爱,结果却在烟翠园遭了人算计,跌下水榭,毁了脸蛋,兄妹俩凄凄惨惨的住在烟翠园后面冷宫旁边,后來你们就知道了,就是为着那只玉狮子,招來了那位阿迪亚王子……” 提起曾经在烟翠园里來來往往的人,莫汐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憋了许多年的种种事件争先恐后的涌出,有哥哥在旁边,她也不怕什么言多必失,忘记了一贯的小心谨慎,抛却了女孩子的羞怯,大漠出生的豪爽不怯生个性终于再一次坦露无遗。 一路上,大家都瞪着眼睛听着莫汐的滔滔不绝,指手画脚,莫汐从來沒有这么无拘无束过,这样急于表达描述过,仿佛她在烟翠园憋了许多年的话语一下子就倾泻开來,她实在是急着要和自己最亲爱的最信任的人一起分享自己这么多年來的喜怒哀乐。 她完全沒有了一个大丫头的矜持,就像一个不更世事饶舌的邻家女,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听着,不时配合的发出各种惊叹。 现在,苏骥和小四才知道,他们费尽心机伙同皇宫里人拐骗的沐司马的二小姐在烟翠园经历了多少磨难,而那个时候,小然为了寻找沐云芷,正纠缠着苏骥,陪着他们走在北上大漠的惊心动魄路上。 听见莫汐嘴里的那个紫陌郡主就是一个无法无天骄横的霸王,大家不禁又替阿迪亚捏一把汗,又无端的替紫陌郡主着一份急。 ------------ 第二章 给忘得干干净净 那个虽然是夷族人却也相当的温良谦恭让的王子能驾驭这位郡主吗?他还会回來吗迎娶这位郡主吗? 莫翰则通过妹妹滔滔不绝的话语,觉得他们兄妹之间这么多年的分离好像一下子就弥合了,他终于知道亲爱的妹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度过來的,他一直微笑着,贪婪的倾听着莫汐的每一句话;他想着,他要把妹妹的一句话都带回大漠,然后坐在父王和母后的坟前,慢慢地讲述给他们听,好让他们九泉之下也安心。 ………… 一所掩映在翠竹果木之间的整洁草院叫莫汐看的眼热:她都多少年沒有看见过这种家的模样了啊! 一黑一白两条气势汹汹的狗朝大家扑了过來,叫的惊天动地,小四刚要出语呵斥,莫翰笑道:“让我妹妹來吧!” 果然,只见莫汐睁大眼睛看着那两条凶猛的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条刚才还凶神恶煞似得狗突然就偃旗息鼓,垂下耳朵摇摇尾巴,乖乖地走到竹阴里卧下。 莫翰得意的说道:“知道我不是吹牛的吧!那天夜里碰上狼群的时候,如果莫汐和我们在一起,再厉害的狼也不用怕的!” 莫汐转脸对他们笑道:“其实野兽才并不可怕!” 苏骥哼了一声:“嗯,我知道,姑娘是想说,人才是最可怕的!” 莫汐抿嘴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小四很是置身事外的帮着莫汐继续毁人不倦:“大当家的是做贼心虚,一辈子沒有算计过人,算计了一次就算是彻底地栽了!” 苏骥看着他咬牙切齿:“就算我是主谋,你也跑不了是个帮凶,别和我充无事人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四笑得嘎嘎的:“姑奶奶她就不赌我气,对我可好了!” ********* 听见狗叫了几声,突然就沒有声息了,林武师不觉沉吟了一下。 什么状况,林武师早就听见外面路上一片马蹄声,最少四个人,熟人,仇家。 熟人除了大司马府,几乎沒有,但是那天沐云龙带人來,两条狗也是一直吠个不停,给林武师好一阵子呵斥才夹着尾巴走开的。 仇家,林武师迅速在大脑搜索一下,貌似沒有。 一念及此,他本來想走出去迎客的,想想,还是以静制动,等着上门的人敲门吧! 他知道,自己家的宝贝丫头这几天正沒好气,只打从京城里回來,居然看啥啥不顺眼,踢桌子踹板凳的,茶不思饭不香的,叫他这个做老爹的好生纳闷。 沐云芷已经找到了。虽然很多事情都是出乎意料,但是总得來说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很明显,苏骥是受了太子殿下的人指派,不得已才帮着拐骗了云芷,其实和运泰镖局沒有什么干系。 现在沐家姐妹都一起嫁给了太子,大司马心满意足,所有的事情都是不了了之,林武师就很是想不通了,自己家的这个混丫头还在生哪一门子的气。 林武师思衬着,千万别叫自家火大的丫头和來人打起來才好。 林小然正躺在自己小床上发怔,这白天夜黑的,心里头脑里净晃着苏骥那个冤家的音容笑貌,搅得她心烦意乱。 在烟翠园时,那里人多,环境新鲜热闹,她还得时时刻刻盯着云芷别出了什么差池,别一不留神,又被人从她眼皮子底下给出溜沒了,顾不上分神;现在好了,回到家里,老爹又一门心思钻研他的武林秘籍,不怎么搭理她,她一个人静静地,净想心事了。 想來想去,净想到运泰镖局,净想着苏骥,想着他那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想他每次吃了她的憋包容忍耐的笑,想他眼看性命不保还摇摇摆摆抓住她的手说,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呸呸呸,自己这不是沒事干急得慌,犯抽吗? 但问題是,她沒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冤孽啊! 从前,她是附近一帮子小破孩的头,成天带着一帮子小破孩不是抓鱼就是逮野鸡兔子,浑身都是腥味,只从上了一趟漠北,林武师高兴的看见,自家野丫头出息了,居然可以安静的呆在房间里生一天子闷气。 听到外面的狗叫,小然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她知道,如果是那帮子小破孩,这两条狗是不会叫的,一定是有生人上门。 推开后窗户,正在下马的苏骥立刻闯入她的眼中,來不及看都有那些人跟着苏骥,小然吓得赶紧闭了窗户,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的厉害,该死的,你总算是來了。 突然的,小然就开始患得患失起來,他來干什么?自己的工钱还沒有结算,他是给自己送工钱银子來,好歹自己陪着他送了那样一趟惊心动魄的镖,沒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或者只是礼节性的前來拜见一下自己老爹,为了答谢他击退云轩国主,然后送还陈盟主的举荐信。 自己是出去呢?还是闭门不见。 她突然跳起來,‘呼”的掀开自己的小衣柜,胡乱在里面划拉了几下,才悲哀的发现,原來她竟然连一件像样的女儿服饰都沒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青桐苑里的那个头牌,打扮的那么漂亮,在自己气势汹汹踹破青桐苑大门闯进去的时候,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看着苏骥……可恨自己连条她那样的红裙子都沒有。 小然不觉泄气,感觉眼泪好像都要下來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委屈,外面响起敲门声,然后就是老爹惊讶的寒暄声。 她默默的重新躺到小床上,却听见老爹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哎呀,丫头,丫头,快出來,來客人了,倒茶啊!” ………… 好吧!总得勇敢面对不是。 小然努力的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很淡定的样子走了出來。 莫汐欢呼一声:“小然姑娘!” 看见陪着苏骥的人里面竟然有笑眯眯的莫翰和漂亮的莫汐,小然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呦,自己只顾使小性儿了,怎么倒把莫汐兄妹急着相寻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 ------------ 第三章 惹祸的玩意儿 小然满脸羞愧,看着莫汐兄妹期期艾艾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哎呀……对不起啊!莫汐姑娘,我……我……莫翰,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汐上前拉起小然的手:“已经是多谢姑娘了,要不是因为你在大漠把我哥哥打得心服口服,然后又在烟翠园告诉我他现在哪里,我们兄妹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相见呢?” 莫翰也豪爽的笑道:“是啊!我们兄妹已经心满意足了,今天专门随大当家的一起登门拜谢!” 小四赶紧往前凑:“哎呦,姑奶奶,几天不见,您老人家好像容颜清减了哈,怎么,在家沒事情做,闲的,我们可是跑了好几趟镖了,不过,都是近程,嘿嘿!就是沒有姑奶奶您举着鞭子撵着,觉得怪闷的慌!” 苏骥瞪了小四一眼,林武师就在旁边呢?这个二货千万别说出什么半吊子话來。 小然抬眼却正好碰见苏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禁红了小脸,心里的千恨万气好像一下都沒影了。 但是毕竟又不肯做出喜不自禁的样子,便故意沒好气的对小四说道:“几天不修理你就皮痒,油嘴薄舌,沒事情我就瘦啊!难道我天生贱命,合着就该供你们驱使,为你们卖命!” 林武师咳嗽一声:“丫头怎么对客人说话呢?茶水可曾好了,还不去端上來!” 莫汐赶紧乖巧的拉住小然说道:“大当家的,你们和林伯伯说说话,我和小然姑娘给你们沏茶去。 ********* 沏好茶,小然亲自端着,莫汐走在前面替她撩开帘子,慌忙又放下帘子,拉住正要迈进的小然,把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个女孩子便静静地站在帘子后面,只听里面是苏骥气短心虚的话语。 “林师叔,晚辈这次登门拜访,首先是感谢师叔和妹妹活命运泰镖局几十条人命之恩,然后就是,就是……侄儿肯请师叔把小然……嫁给我!” 莫汐笑嘻嘻的看着满脸羞红的小然,做了一个羞人的手势去羞她,小然却看着莫汐紧紧的咬着自己嘴唇,仿佛很紧张,原來,苏骥跪在地上说完这几句话后,林武师竟然迟迟的未发一语。 外面陷入一种尴尬的静寂。 莫汐歪着头听了一会,外面还是沒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捏着一把汗,莫汐也觉得紧张起來。 小然对她摇摇头,慢慢的眼泪竟然下來了,莫汐生气了,这老头怎么回事啊!苏骥多男子汉啊!根本就沒有假托他人,自己直接的就跪在姑娘父亲面前求亲,天底下也找不到这么有诚意的男人。 终于,只听林武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苏贤侄,说起來我和你叔父苏成是多年的八拜之交,我们老兄弟俩就你们这两个活宝了,咳咳……只是我那丫头,沒大沒小,都怪我,自幼对她疏于管教,她如何能撑得起运泰镖局那么大的场子!” 苏骥语气坚定从容:“师叔尽管放心,整个运泰镖局老老少少都眼巴巴的盼着小然回去呢?镖局少了她,这以后生意都做不安生的!” 不等林武师回答,小然的脸色却变了,她突然脖子一梗,拿衣袖抹抹眼泪,端着手里的茶盘掀帘子就走了出去,莫汐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赶紧忙不迭的跟着进去。 小然看也不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苏骥,对老爹说道:“爹,您赶紧和大当家的把我的工钱结算了,我得和莫汐去烟翠园住一段时间!” 苏骥慌了,看着小然哀求道:“妹妹,别啊!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我和你赔礼道歉行不行!” 小然冷笑道:“你又沒有得罪我,和我赔什么礼道什么歉,你的生意做不安生管我什么事情!” 苏骥顿时明白自己这句话说的不中听了,这小姑奶奶又犯犟了。 这个该死的,自己不就是这么找一下借口,好叫林师叔打消顾虑嘛,总不能当着你老爹的面大刺刺的说,我喜欢上你闺女了,成天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实在受不了,干脆亲自跑來求亲來了。 小四挤眉弄眼的看着莫翰,莫翰会意,上前一步一本正经的对小然说道:“小然,我们都知道沐贵人现在需要你陪护,否则就不会带着我妹妹一起來见你了,不过,大当家的更是一片诚意,我想你应该答应,如果林师叔沒有异议 ,你们可以先把亲事订下,然后你才和莫汐一起去烟翠园,等小皇子平安降生以后,你才回运泰镖局!” 莫汐赶紧说道:“对对对,小然姑娘。虽然贵人需要姑娘保护,也不能耽误了姑娘的终身大事,如果你和大当家的先把亲事订下,咱们回到烟翠园也好和贵人报喜!” 小然把手里的茶盘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跺脚嚷道:“你们不要合在一起算计我,哼哼,莫汐,你到底要不要我去烟翠园了,要去,现在就走,不去,我马上就要去葫芦岛看我姑姑去!” 然后,她伸手就去怀里掏出那只金琥!”啪“的扔在桌子上:“还有这个劳什子,你们自己拿着好了,别想我成天白白给你们保管着!” 林武师惊讶的拿过那只金琥,举在眼前看了看,对苏骥问道:“这就是驸马府处心积虑携带在寿礼里的那只金琥!” 苏骥点点头:“是的,我们从货物里寻出來的,一直由妹妹保管着,哎,确实难为妹妹了!” 林武师叹了一口气,对小然说道:“你也知道这个金琥根本就是个祸害,既然你当初答应大当家的替运泰镖局保管它,现在就不能随便撂了它,我已经金盆洗手,说过不再过问江湖事,我也沒办法替你应承可能会遇到的什么险恶,这东西更不能拿回运泰镖局,说不得丫头你还得继续揣着!” 小然急了,对自己老爹瞪眼道叫唤:“我偏不要,难道还赖上我了!” 小四和莫翰面面相觑,也就是这位活姑奶奶啊!敢拿着这要命的玩意儿,还真不敢说大当家的不是想赖着小然替运泰镖局保管着这惹祸的金琥。 ------------ 第四章 美得更加神秘诡艳 林武师勃然大怒:“啪”的一拍桌子骂道:“你以为老爹在和你说笑话呢?这只金琥事关重大,驸马府费尽心思要你们携带出它,漠北王又急于把这只金琥献给云轩国主,无论是驸马府还是云轩国,丢了金琥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有沒有想过,谁能说得清这只金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然被父亲震住了,苏骥等人也面面相觑。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运泰镖局这些人,包括小然,就是觉得驸马府为了这只金琥愚弄了整个镖队,害的大家差点集体沒命,当时拿走金琥只是出于激愤,到底这只金琥是个什么來路,什么原因驸马府要携带这只金琥,这只金琥对云轩国主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意义,确实沒有仔细想过为什么? 林武师不满的对苏骥说道:“苏贤侄,你也是一个精明的人,这个金琥本來就不应该拿,装着糊涂送给漠北王不就得了,有什么事情也是漠北王庭的事情,现在小然揣着它就是揣着一个祸害!” 莫翰挠挠头,有些愧疚的说道:“林师傅,这事说起來也不能怪大当家的,当时是我提议不能便宜了驸马府,是我主张留下金琥要小然保管的!” 苏骥叹了一口气:“啥也别说了,我是大当家的,确实是我虑事不周,这事也不好连累妹妹,金琥还是我自己拿着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然听苏骥这么一说,一把抓过老爹手里的金琥揣会怀里,用鄙夷的口气对苏骥说道:“好像我要害死你似的,不就是一只金琥吗?我倒要看看驸马府的人还有那个花色精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抢去它,不说还好些,说了我偏要拿着玩!” 苏骥苦起脸:“小然,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小然也不去看苏骥,冷笑道:“我才不管你是啥意思呢?爹,云芷叫莫汐请问去烟翠园玩儿,我走了您老人家记得自己做饭!” 林武师居然点点头,对苏骥说道:“嗯,这样也好,苏贤侄,就让小然先去二小姐那里,你们的亲事缓缓再说吧!” 小然立马对着老爹瞪起眼睛,沒想到老爹竟然这样不识趣,自己就那么一矫情,他还真给推了,这个憨丫头心里又气又急,却有苦说不出,一跺脚,拉着莫汐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叫:“沒事别催我回來……” 留下满屋子的人哭笑不得。 林武师叹了一口气对苏骥说道:“贤侄稍安勿躁,别听那疯丫头的,既然贤侄不嫌小然粗陋,这门亲事我就答应了,不过最近我要出门一趟,回來就把你们的亲事给办了!” 苏骥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给林武师叩头:“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小四和莫翰暗暗对着挤眉弄眼:这么快就改口叫岳父了都,哈哈…… ********* 小然一跺脚就和莫汐跑烟翠园來了。 是和苏骥赌着气,也实在是很惦念云芷。 跪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和老爹求婚原來不是为了喜欢自己,而是为了运泰的生意沒法子做了,自己偏偏不去做这个老板娘,运泰关门大吉才好呢?哼哼……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沒有的说。 要不就是为了金琥在自己身上,哼哼,自己差点上了他的当,让他要回金琥去,想要金琥,沒那么容易,姑奶奶我偏不给,看你苏骥到底能怎么着。 等到了金碧辉煌繁花似锦烟翠园她才想起來害怕。 最让她觉得喷血的是,她前脚刚进烟翠园,拉着云芷还沒有來得及亲热蹦跶,就看见太子殿下带着一大帮子太监随从回來了,小然赶紧往云芷身后躲,看得莫汐和小婵等人偷偷发笑。 小然却是惶惑,且不说其他的,想到自己那天冒冒失失的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小然就觉得心虚。 人家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耶。 虽然莫汐早就告诉她,贵人是请示了太子殿下才敢去叫她的,小然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自己曾经无礼冒犯过人家嘛。 一眼看见林小然,文曦倒是真心的高兴,庆隆皇朝子嗣艰难,就算是什么事儿也沒有,有个武林高手的贴心人在沐氏身边跟着,他在乾坤殿办公的时候也安心些。 虽然自己嘱咐了皇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芷好像倒是不怎么信任皇甫似的。 文曦感到,可能因为眠雪的原因吧!毕竟,眠雪老是私底下缠着他,不明不白的,云芷已经是最大度最善解人意的了。 沐贵人赶紧带着丫头们迎接着太子殿下,小然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文曦笑道:“这位是小然姑娘吧!你可不是我们园子里的丫头,应该是我们的客人,快快请起罢!” 云芷笑着去拉小然起來,小然缩手缩脚,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窘迫,太子的威仪不由得就叫人畏惧,饶是她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村丫头还是觉得手足无措,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了。 文曦对小然点点头,然后柔声对云芷说道:“一会儿紫陌就要來了,眠雪呢?我已经令人给她制好了面具!” 说罢,他摆了一下手,一个小宫女毕恭毕敬的托上一个漆金托盘,上面覆着一块洁白的绸缎,云芷伸出手去,缓缓地揭开那方绸缎,大家顿时惊呼一声。 之间托盘洁白的绸缎上面卧着半张泛着冰雪寒质银光闪闪的精美小巧面具,这张面具上面是一圈镶钻的精美发箍,最叫人惊叹的还是这半张面具的造型,竟然是半张精雕细镂凤凰的侧面。 可以想的出,戴上这半张面具的眠雪,将美得更加神秘诡艳。 也可以看得出文曦的用心,特别是,他竟然令工匠将面具铸成凤凰的形象,可见他赋予眠雪多么巨大的尊荣。 云芷看了半晌,方才点点头:“殿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也只有这样的面具才能配的上眠雪的脸!” 小然难得的沒有敢贸然插嘴询问,眠雪的名字她几乎耳熟能详,但是,她究竟也还沒有亲自见过其人。 ------------ 第五章 鬼魅似的凄寒不胜 莫汐带着人亲自把面具给眠雪送了过去,小然差点沒有控制住,恨不得主动请缨去捧那托盘,跟着过去,看看那位眠雪姑娘到底一半脸美成啥样,一半脸丑成啥样。 但是,当小然看见眠雪时,眠雪已经是云芷心里想象的那样了,甚至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筵宴大厅依旧辉煌的灯光下,眠雪带着岚岚缓缓地走进來。 她半张苍白如雪的脸衬着半张凤凰造型寒光闪闪的银色面具脸,白衣胜雪,长发无风自动,更显得她面庞冷凝似霜,美如千年寒玉,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想当初文曦戴面具的时候,真是比眠雪难看多了。 纤细小巧眉眼灵动的岚岚恰到好处的随在她身后,更加的衬托出眠雪的成熟卓越超凡出尘。 文曦暗暗琢磨,自己的那张面具可以扔进化银炉里了。 她走到文曦面前,深深地揖礼下去,启齿说道:“多谢殿下为我遮丑,叫眠雪得以重见天日!” 文曦点点头,淡定的说道:“眠雪,你一直都是最美的,这沒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且先请坐吧!郡主马上就到!” 眠雪缓缓地抬起头來,眼睛里似有泪光浮现,随即就幻化成一抹凄清感激的浅笑。 皇甫一直站在文曦身后,他先于眠雪到來,看着眠雪美得有些诡异的脸庞,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觉得堵得难受。 特别是当他听见文曦和眠雪说话时沉静的语气,眠雪唇边的那抹凄苦的笑,心里的悲哀就像无法抑制的泉水,咕嘟嘟的直往外冒。 他甚至忽略了文曦那句“郡主马上就到”的话。 对于皇甫來说,紫陌,一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终其一生,他也无法亲近挂念。 他始终是在无意识的忽略这个曾经对他心心念念的郡主。 是啊!当你其实并不关心某一个人时,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沒有多大关系。 虽然你有时候不得不虚于周旋。 就像现在,他却在苦苦的思索着,妹妹那样对着自己声色俱厉,要求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其实,她自己何尝又能看得破,不过她不自知罢了。 而他又何能忍心去戳破她的梦。 晓燕晓雨一起走进來禀报道:“郡主來了!” 瞬间,皇甫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过來,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由于这只是烟翠园私底下的一次聚会,文曦沒有令人大张旗鼓,文曦之所以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专门的候着紫陌,一來是为全了眠雪想见见紫陌的心愿,二來,他有些话必须亲自对紫陌说。 还有紫陌和云芷之间的曾经沒完沒了的纠纷。虽然现在看起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紫陌的郡主脾气一时半会儿不会就完全摒弃的,他得让紫陌明白,现在,云芷就是烟翠园的主人。 紫陌难得的沒有叫小丫头扶着,自己两只手提着曳地长裙,急急的走进來,她脸上去神情让人觉得仿佛是急于寻找一个什么庇护。 满屋子的花团锦簇突兀的映入她的眼中,一时之间叫她根本就辨认不出谁是谁,她只好站住身子,对着文曦叫道:“哥哥……” 文曦笑道:“怎么,妹妹几天不來我这里,不敢进來了!” 陪在紫陌后面恭迎的莫汐和陪在文曦身后迎接的云芷等人都大为纳罕,这个紫陌郡主怎么回事,几个月不见,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但人变得消瘦黯黄,也完全沒有了从前的精气神。虽然身后还是华服美饰仆从簇拥,却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似的,给人一种莫名的惶恐焦躁。 就算是从前她丢失了玉狮子,也沒有像现在这么一种张皇失措过。 紫陌镇定了一下自己,勉强的笑道:“哥哥这是哪儿的话,不过确实觉得生疏了!”然后,她“哦呀”了一声。 她惊讶的不仅仅是文曦身后着贵人服饰的那个叫晓云的丫头,现在越发的美艳惊人;带着半张凤凰银色面具的举止模样大异于从前的眠雪。 还有,垂目站在文曦身后的皇甫。 紫陌的心里说不出的悲喜,想当初,这里曾经是何等的热闹,自己是何等的骄傲荣光,眠雪和商青儿等绝色丽姝争先恐后的对着自己献媚讨好,期盼籍着自己可以挣得一个出头之地,如今,大水落下石头现,谁得意谁落魄,谁如愿以偿,谁惶惶如丧家之犬,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而自己,离开了阿迪亚,离心离德了父母,竟然连丧家之犬都不如了。 突然看见这个叫皇甫的男人,令她感到更加的锥目刺心。 看见紫陌,眠雪的心里亦是同样的悲喜不定,她缓缓地走向紫陌,对着紫陌叩拜下去。 对于这个郡主,她还是很有些感激之情的。 他们兄妹最初來到这个陌生的皇城,就是得到这个郡主的鼎力鼓噪提携才得以获得这样大的声名,得以顺利的接近庆隆皇朝传说中的面具王爷,其实也就是当今的太子。 但是,冷情的哥哥拒绝了紫陌火热的爱意,最终,她成全了他们兄妹,也毁了他们。 她接近最终目标的计划进于这个郡主几乎也止于这个郡主。 但是,她依然恨不起來紫陌,甚至还是有一些想念她,毕竟,就算是紫陌害了她,也不是存心的,是有人存了心的挑拨利用了她愤怒,让这个骄傲的郡主做了间接的凶手。 仔细追究起來,是自己贪欲太炙,终究顾此失彼,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眠雪给郡主叩头,多谢郡主眷顾,肯來相见!” 眠雪的声音似有哽咽,她这么一说倒叫紫陌无从答言,紫陌静静地思索了一霎:文曦有和她说过眠雪盼望她來烟翠园一见吗? 她來烟翠园其实是有她自己的亟待解决的心事,至于见不见什么人,会见到什么人,她确实是沒有什么想法什么准备的。 不过想起眠雪从前的那般的明媚灿烂,现在却是这般鬼魅似的凄寒不胜,确实令人蹉叹。 ------------ 第六章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很少有同情心的紫陌忍不住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连忙伸手拖起她:“快起來吧!早就说过來看看你的,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一切都物是人非,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哎……” 云芷不敢上前。虽然她现在贵为太子贵人,但是,对于这个郡主,她还是习惯性的心存畏惧,从前,这些美人儿说话,言來语去,只有商青儿沐云瑶可以随意插言,不到非不得已,连莫汐都不会随意插嘴的。 习惯成自然,即使她现在有了身份,还是不能从容应对紫陌这样一个人。 莫汐经过那次被商青儿语言构陷和投濠事件,对这位郡主更是敬而远之,只有林小然依旧对着这位如今明显平和低调的郡主翻着白眼,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文曦急忙含笑道:“你们好久不见,见了应该高兴才是,烟翠园因为我事情多了,妹妹不大來了,冷清的厉害,眠雪这些日子专心致志的**了一个好徒弟,妹妹不想看看,我今天特意的偷了一会儿空暇陪陪妹妹的!” 岚岚站在皇甫身后,猛地听见太子殿下提到自己,言语之间很有夸奖的意思,不禁悄悄地红了小脸。 紫陌已经拉起了眠雪,听文曦这么一说,也不好急着拉开他去说自己的事情,便做出饶有兴致的模样笑道:“是吗?眠雪教出的徒弟,那一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倒是不可不看了!” 然后又看着云芷笑道:“哥哥终究遂了心意,怪不得当日运河码头费了那样大的心思……果然是越发的俊俏了!” 云芷不得不赶紧排众而出,欲要给紫陌行礼。 紫陌赶紧放开眠雪,自己反而对着云芷拜下去,口中笑道:“哎呦,如今我可当不起皇嫂您的大礼了,从前的多有冒犯皇嫂不要放在心上就是大恩大德了,我这就先给皇嫂赔个礼!” 云芷不禁有些讪讪的:“郡主说哪里话,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值一提,求郡主快不要这样叫了,我耽不起的,叫我沐氏就行了!” 紫陌抿嘴笑道:“只怕哥哥会不高兴的,我叫你沐姐姐吧!” 她语气竟然是极其的亲热,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莫汐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这位富贵眼的郡主变化的倒真是快,同是一个人,她前倨后恭,态度改变的连点起伏都沒有,好像她和如今的沐贵人当初的苦逼丫头沐晓云之间从來就沒有过任何的不愉快。 文曦却是很高兴,紫陌毕竟是冰雪聪明的,不用他刻意说出來,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妥协对云芷示好,不落痕迹的让彼此都免除了尴尬,握手言和了。 岚岚的歌舞果然是精彩绝伦的,但是,紫陌的心思实在是不在欣赏谁的歌舞上,一曲终了,众人例行赏赐之后,眠雪兄妹便带着岚岚先行辞去。 云芷见紫陌似有话想对文曦说,便对文曦笑道:“殿下也在园子里用过午膳再去吧!郡主可是好久才來一次的,我去叫人准备准备!” 看见沐贵人带着莫汐小然等人离去,紫陌立刻对着文曦跪下,口中叫道:“殿下快救救我!” 文曦赶紧去拉紫陌:“快起來慢慢说,别急!” 紫陌急得快要哭了:“哥哥,我怎么能不急,云轩国求婚的使者后天就要來了,父亲悄悄地叫人告诉了我,要我來求殿下救命!” 文曦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正是这件事情,妹妹,姑妈那里是铁了心把你嫁往云轩,太后她老人家被姑妈缠磨不过,正在摇摆,还特特的叫了母后去询问,后天云轩国使者來到,恐怕就成定局!” 紫陌脸色都变了,呆呆的看着文曦,一副手脚发凉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了。 文曦叹了口气:“现在父皇醒昏不定,除非父皇肯开金口,给你指婚,姑妈就沒撤了!” 紫陌双手捂脸哭开了:“哥哥净说那些沒用的……你是太子,圣上都糊涂成那样了……如果你们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呜呜……” 文曦赶紧揽住紫陌肩头,给她擦擦泪水,安慰的哄道:“好了,好了,你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不会逼死你的,不哭啦啊!阿迪亚王子知道了,会生我气的!” 紫陌立刻松开捂眼睛的手,含着眼泪半信半疑的盯着文曦:“哥哥你好坏,我都吓死了,你还故意叫我着急,快告诉我,你真有什么办法阻止云轩国求婚吗?” 文曦点点头,却笑起來:“我们的娇蛮郡主什么时候也知道害怕了,啧啧啧,了不起!” 紫陌跺脚撅嘴道:“你还笑,人家都愁死了,听说那个什么云轩国主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还是谋朝篡位的逆臣,我死也不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文曦轻轻地拍拍紫陌的后背,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妹妹放心,我保证把你完完整整的交到阿迪亚王子手里,现在嘛,天机不可泄露,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今天來,是住下,还是回去!” 紫陌擦擦眼泪,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留下來住几天,可是我还在和娘亲呕着气,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她又兴师动众,不过求殿下千万时时刻刻惦记着我,我的命可就交在哥哥手里了!” ********* 偌大空旷的东宫华殿。 夕阳的余晖再一次涂满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柱,绣幔飘飘,锦幕猎猎,一间一间的华殿,盛着满满的寂寥,那些寂寞随着暮色,仿佛是一种有毒的雾气,不停的弥漫开來。 整整十天,太子妃竟然连自己丈夫,太子殿下的一片衣角也沒有看见过。 沒有解释,沒有理由,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她这个看似尊贵的太子妃明明白白的搁弃着,冷落着。 沐云瑶想不出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是夜深人静时呜呜咽咽的悲戚,还是到处奔走呼号鸣冤,见人就哭诉。 太子宠幸的是自己的亲妹妹。 并且,自己身处的这个位置本來就是她的。 ------------ 第七章 闹的不亦乐乎 有宫女开始次第燃起宫灯。 呆呆的坐着,一遍一遍数着更漏,华殿外似乎有雨声淅淅沥沥响起。 又一个黎明慢慢地到來。 妆容精致神色从容的商氏带着一群宫女嬷嬷,从青华殿缓缓地走出,雷打不动的走向太子东宫。 看见商氏,沐云瑶忽然泪水夺眶而出。 商氏吓了一跳,赶紧赶紧跪下,太子妃破天荒第一次亲自弯腰扶起这个侧嫔,哽咽道:“免了罢,要这些虚礼干什么?” 抬起头,看着满脸幽怨的太子妃,一丝窃喜涌上商氏心头,她当然知道太子妃为什么哭。 ********* 凤仪殿外,谢嬷嬷正在琢磨该拿个什么脸色去和迎面而來的太子妃见礼,太子妃倒堆了笑脸盈盈的迎了上來,语气轻柔婉转,带着的惊喜:“呀,嬷嬷,可是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真是怪惦记的慌呢?” 瞬间,奴才天生的卑微劣性顿时叫谢嬷嬷受宠若惊,立刻笑逐颜开。 特别是当着彼此身后的那一大帮**女嬷嬷太监,谢嬷嬷真是感到分外的骄傲荣光。 在整个皇宫里,作为皇后身边的红人,这个心狠手辣的嬷嬷已经拥有足够大的权威荣耀,就连太子殿下,她也敢毫不客气的训斥,但是,奴才就奴才,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一次刻意的抬举总是令人惊喜兴奋。 谢嬷嬷当然知道太子妃为什么这样巴结自己。 因为她被别的女人霸占去了的男人。 虽然眼前的这个刻意迎奉着自己的太子妃就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沐氏的亲姐姐,谢嬷嬷很是知道,在争风吃醋这件事情上,亲姐妹也照样反目成仇,不及路人。 太子妃巴结自己,就是想让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一些关于太子的消息,甚至是夺回太子的机会。 谢嬷嬷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被太子妃巴结的机会。 这个女人就是将來的皇后,会接替现在的皇后娘娘执掌后宫,特别是圣上已经苟延残喘,太子登基只是早晚的事情,皇后娘娘只能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养尊处优,谢嬷嬷也只能随着皇太后退居二线。 但是,如果自己能得到太子妃的抬举,就可以继续为新皇后效命,继续自己的荣耀。 “哎呦,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太子妃,您一向可安好,就说给娘娘请了安去瞧瞧您的,咳,都是殿下闹的,好好儿的东宫不呆,非要跑到外书屋,害的我每天人仰马翻的两头跑,多谢太子妃还惦记着……” 谢嬷嬷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花,话语滔滔,似乎这个太子妃就是她久别的亲人。 谢嬷嬷滔滔不绝的话语里却有着明显的迎合。 她的身后,很多人暗暗在心里撇嘴:瞧这贼婆子得瑟的,眼见的又攀上了高枝,富贵万年了。 太子妃还有更进一步叫人感动不已的举动。 她满脸含笑,就像见着了自己的母亲,居然上前拉住谢嬷嬷的手。 天哪,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太子妃居然毫不在乎自己身份的尊贵,去拉住一个老宫女的手,并且表情真挚很是难过的说道:“嬷嬷,我不能早晚侍奉在殿下身边,谁都知道,嬷嬷是第一妥当的老人了,求嬷嬷千万多照看着他,不要叫他累坏了身子!” 太子妃眼睛里已经有泪花闪闪,啊!多贤良淑德的女子啊!她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不惜降尊纡贵,太感动人了。 谢嬷嬷的眼圈也有些红了,用手里的绢子抹了一下昏花老眼,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连连点头道:“太子妃放心,只要有老身,殿下就不会错到哪里去,少不得拼死谏劝罢了,他总是肯一句两句的!” 太子妃满脸信任的看着谢嬷嬷:“殿下就托付给嬷嬷了!” 谢嬷嬷一边使劲的点着头,表示自己不会辜负太子妃的重托,一边暗暗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该为这个可怜的太子妃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些什么? 沒想到太子妃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殿下年轻,难免有些傲性,请嬷嬷千万在娘娘面前为他遮掩些,不要叫母后生气才好!” 顿时,谢嬷嬷有些捉摸不透了,这位太子妃不会真的这么贤良淑德吧! ********* 听了谢嬷嬷的汇报,陈皇后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自有自己的主意,后宫这个地方,向來就是优胜劣汰,能者上庸者下,弱肉强食,只要媚华殿那位主儿仗着太子宠爱,连自己亲生的姐姐都敢灭,这样的女人倒是可以做庆隆皇朝将來的皇后。 一个驾驭不了男人的女人,是沒办法母仪天下的。 如果太子妃的地位和商氏的美艳都不足以打败她,只能说这个沐氏是天命所归了。 谢嬷嬷知道,无论如何,皇后娘娘还是站着太子这边的,对于太子宠幸哪个女人她其实是毫不介意的,因为这于她的威严权势毫无损害。 虽然,她站在婆婆的立场上,在确实看不过去的时候也会数落太子几句,如果太子实在是不听,她断断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真的去出手干预,伤害母子感情。 除非,那个女人让她觉得危险。 但是沐氏还沒有给她这种感觉,至少目前沒有。 毕竟,一个贵人,够不着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得瑟,沒有直接的语言视觉冲突,皇后娘娘不喜欢她也不关心她,她只是纵容着自己的儿子的喜好,就算是太子现在宠爱着其他什么女人,她的态度还是这样。 就像当初,太子年幼荒唐,几乎把东宫里的宫女宠幸遍了,那些宫女还在一起争风吃醋,闹的不亦乐乎,她也知道装不知道,反正谁的肚皮争气谁就可以得到名分。 沒想到,太子广种薄收,对每一个女人都沒有长性,好像只是为了好奇,幸了即弃,居然沒有一个怀上龙种的,忽然一天,太子觉得乏味,竟然薄情寡义的把那些宠幸过的宫女全部逐出,自己也搬到烟翠园修身养性去了。 ------------ 第八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后來,陈皇后才知道,儿子是喜欢上了外面的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沐氏。 谢嬷嬷察言观色,知道娘娘对沐氏并不想真正的去苛责什么?就算是沐氏曾经对她谢嬷嬷忤逆无礼,毕竟自己也不能事无巨细的都去和娘娘得瑟,这样的蠢事谢嬷嬷是不会干的,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多年在陈皇后面前得到荣耀。 “叫他闹吧!总有厌的时候!” 陈皇后嘴角一抹讥讽的微笑,这还是当做谢嬷嬷的面,她才说出这样的话。 谢嬷嬷也有些暧昧的笑了:“我就不信了,太子妃和商氏两个那样水嫩嫩的人儿,殿下就一直把他们搁着!” 陈皇后点点头:“你也别去的勤了,免得太子厌烦我,每天例行的查查看看,我这里好多事情也离不开你!” 谢嬷嬷很不满意陈皇后的态度。虽然自己是娘娘使顺手的,这点她很得意;但是,忽然更加放松了对太子的监控,烟翠园那里不去成天的盯着,沐氏那个小贱人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想起沐氏对她的无礼,她就气不打一处來。 但是,陈皇后的话她是不敢反驳的,怀着这个心思,她给陈皇后磕头退出凤仪殿以后,带着几个宫女嬷嬷,嘀嘀咕咕的往外走。 一个小宫女跑过來,叫了一声:“嬷嬷!”跪下毕恭毕敬的给谢嬷嬷磕了一个头。 谢嬷嬷并不认识这个宫女,瞬间便端起老大的架子:“嗯,丫头,咋的了!” 她想这个小宫女一定是有了什么不能开解的麻烦,求她來了。 小宫女满脸谦卑的笑道:“太子妃还想请嬷嬷过去坐坐!” ********* 偌大而又空旷的东宫华殿,沐云瑶怔怔的坐在着,不知道谢嬷嬷马上到來之后,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和这个权势阴险的嬷嬷开口。 商氏轻柔款款的话语一句一句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姐姐,不是臣妾不懂分寸,说这些有暌太子妃姐妹情深的话,你总想着自己是姐姐,百般忍让,只怕是您一味宽厚下去,终将是众叛亲离坐困愁城,有些话本不该说的,但是姐姐的委屈臣妾看着眼里,哎,宫里的风言风语,连皇后娘娘对您……” 商氏最后一句话直接的击中了她,让她如雷霆击顶。 她想起皇后越來越冷淡的脸色,那些稍微有些权势的宫女嬷嬷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心里的怨恨委屈排山倒海,留不住太子就是自己最大的过错最大的无能。 商氏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无足轻重,自己却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一个光明正大的妻子沒本事挽留住自己的丈夫,眼看就要沦落为弃妇,还是一个会令天下人耻笑的弃妇…… 想到这里,沐云瑶蓦地站起來。 外面有太监禀报道:“启禀太子妃,谢嬷嬷來了!” 沐云瑶嘴角顿时浮现一抹决绝而又恶毒的冷笑:“妹妹,她曾经有想过我这个姐姐吗?” “嬷嬷……” 几乎就当做几个贴身宫女的面,太子妃迎着谢嬷嬷,上前几步,不等毕恭毕敬的谢嬷嬷跪下磕头,一把抓住谢嬷嬷的手语不成声泪水涟涟。 “嬷嬷救我!” 谢嬷嬷终究是老道,赶紧的扶住哽咽的太子妃赔笑说道:“哎哟喂,这是从何说起,太子妃是哪里不舒服了,小人儿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叫御医瞧瞧就行了,哪里就嚷嚷救命的话呢?快快请坐下容老身见礼罢!” 然后,她轻轻的捏了一下沐云瑶的胳膊。 沐云瑶立刻明白了她意思,不觉红了脸。 毕竟,自己现在正是失势的时候,跟着自己的那起小人不见得个个贴心,自己这样疏于防范,被人知道确实不好。 瞬间,沐云瑶明白了这深宫还有更精密的心机。 看着太子妃屏退去左右,谢嬷嬷看着年轻无措的太子妃,心里不禁笑了。 她正了脸色,点点头,低声说道:“太子妃,老身也不便在您这里就留,该说的就不必拐弯抹角,容老身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您如今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了,一旦圣上驾鹤了,新主登临大宝,这后宫还真就沒您什么事儿了!” 沐云瑶怔怔的看着谢嬷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來。 她沒有到谢嬷嬷如此精于老道,如此开门见山。 方才她还在千转百回的踌躇该如何去和她开口,诸多顾忌磨不开,还有些害怕这个权势赫赫的嬷嬷故意拿捏,或者是惧于太子威势,不肯给自己话说,沒想过这个世故老辣的嬷嬷却一针见血,毫无虚做。 虽然,商氏已经明确的告诉她,在烟翠园里,那个得宠的沐氏持宠而骄,很不把这个骄横的嬷嬷放在眼里,让谢嬷嬷很是恼火。 商氏告诉她,只要她肯放下太子妃的身段,去俯就谢嬷嬷,一定是有机可乘的。 现在,沐云瑶信了。 所以她就捏着一块帕子,干脆的泪雨纷纷了,却竭力的忍着轻声呜咽,让人看着更加动容。 但是,谢嬷嬷是不会因为太子妃哭的凄楚动人就会大发慈悲,去同情她的。 她的心里只有冷笑,她关心的只是自己将來的权势利益,如何能长久的纵横在这后宫里,一言九鼎,人人敬畏。 当然,她的身份只是一个老年嬷嬷,就像一根鸡毛,必须得凭借大风的威势才能飞起來,这些年,她凭借着陈皇后这阵子好风,已经青云直上很多年了,她现在还要设法再抓紧一阵大风,继续青云直上。 就算是沒有,她也要自己想方设法去制造一阵子大风,然后附身上去,一直高高在上,让那些恨她的鄙视她的人继续仰视着她,无可奈何。 所以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对她來说,如果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她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更不会多去和她多浪费一句口舌。 谢嬷嬷叹了一口气,像商氏那样的推心置腹:“您也是命不好,和谁争不行,偏偏儿是您的亲妹子,明摆着,大司马是不会出头的,都是他的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殿下宠着谁不是一样啊!娘娘那里更是这样,殿下心爱着谁,娘娘就给谁好脸色,如今您更是沒法和您妹子比了……” ------------ 第九章 危机四伏 沐云瑶双膝一软,竟然对着谢嬷嬷直直的跪了下去。 ………… “嬷嬷,必须得你死我活吗?” “哎,太子妃真是仁慈,叫我说什么好呢?不是老身非要教唆坏了您,这深宫,步步险恶,哪顾得了什么姐呀妹呀,恨不得肉吃掉汤喝掉连骨头都吞了,您不是亲眼见的吗? “嬷嬷……您就给我拿个主意吧!好歹我这条命就交给您老人家了!”沐云瑶两眼通红,终于咬牙切齿道。 谢嬷嬷定定的看着她:“太子妃,这您主意可得拿定了,您要是拿定了主意,老身就好为您效命,您要是犹犹豫豫,狠不下心來,到时候不但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祸及老身!” 本來就无多少感情的妹妹,现在又是最强大的对手最险恶的敌人,沐云瑶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应该这样优柔寡断诸多顾忌。 她的唇角付出一抹叫谢嬷嬷满意的冷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就让她杀死我好了!” 谢嬷嬷微微地笑了。 她当然知道太子妃口中的她是谁,其实太子妃说出这样的话,前头还应该缀上这句:好吧!如果我实在是沒本事除掉她,就让她杀死我好了。 阴谋往往就是某种交易的产物。 谢嬷嬷被告知,她可以去找那个叫晓梅的丫头做内应,在烟翠园里,她不是孤军作战。 谢嬷嬷立刻想起那个身材高挑,神情尖刻,眼珠转个不停的丫头,瞬间她就恍然大悟,那天自己带着人把沐氏堵在通往冷宫的小门处,不正是她故作慌乱的一句话指引去的吗? 记得当时,大家都正忙乱着准备就餐,窗户下走过一个个子高挑眉清目秀的丫头,有个女孩子笑着问道:“晓梅姐姐,你忙什么呢?” 这个丫头立刻露出慌乱的神情,似乎转身想走,被谢嬷嬷一眼看见,立刻喝问道:“你是哪里跑來的,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这个叫晓梅的丫头似乎受到惊吓,双膝一软,赶紧跪下,期期艾艾的说道:“不敢欺骗嬷嬷……我只是看见贵人过前面去了,想着赶着去伺候,这里路近些……” 谢嬷嬷立刻警觉起來,趁着自己和陈嬷嬷吃饭的时间,沐氏这是急着要去哪里逛。 顺着晓梅的眼神,谢嬷嬷立刻敏锐的想到,那边出去是什么地方了。 当时谢嬷嬷就一个激灵,刷地站起來,难道这个沐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私下里去冷宫看视什么人。 原來,太子妃早就不动声色的在烟翠园安插了自己人。 忽然之间,谢嬷嬷开始对这个看似毫无主见的太子妃有些另眼相看了。 ********* 文曦破天荒接连两天两夜沒有回烟翠园。 云芷忽然又一种隐隐地不安。 虽然这种不安是很沒有來由。 她一向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这种微微六神无主的感觉叫她很感到郁闷。 所有这些不愉快的感觉都源于烟翠园某种莫名其妙的气氛。 女孩子的时候,她就不喜欢依旁着父母哥哥生活,带着小莲独居芷灵山庄,可能是受到林小然的影响,她总觉得自己是什么都可以搞掂的,什么环境都可以愉快生存的,不需要成天对着爹娘发娇嗔。 但是,两天不见文曦,呆在这烟翠园,她却惴惴不安了。 怪不得他一口就答应自己叫莫汐去把小然请來,原來他早有打算的。 他知道他会有一连几天回不來的时候,有小然陪着她,他当然很放心。 这样想着,心里又有满满的甜蜜。 但是,不安的感觉还是越來越多。 圣上就要不行了吗?似乎乾坤殿那里并无多大动静。 还是他回东宫了。 云芷忽然觉得委屈心酸,忍不住在内心深处轻叹一声。 如果真要是那样,也就罢了。 毕竟,那是他最应该做的。 特别是陈嬷嬷和谢嬷嬷这两天到烟翠园,总是例行公事般來去匆匆,连午餐也不在烟翠园吃了。 谢嬷嬷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凶恶的猎狗盯着畏畏缩缩的小狐狸,简直和当初紫陌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一模一样,就更加让云芷觉得,这两夜,文曦是回太子妃或者商氏那里去了。 她的身体越來越笨重,太子另幸他人,理所应当。 从來倒头便睡的云芷开始失眠。 小然住在她卧室的外间,依旧的沒心沒肺,每当夜晚來临,云芷想拉着她闲话架不住她一副眼皮打架点头磕碓的样子,末了只好放了她去外面房间里磨牙。 莫汐的事情多,园子里事无巨细都是她在打理,云芷也不忍老是牵绊着她闲话。 小婵倒是尽心尽责的陪伴着她,主仆相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小婵心里,更加觉得殿下是回到东宫或者商氏那里去了,她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表现的沉默,她怕自己一开口说溜了嘴,惹得贵人伤心。 眠雪和皇甫还住在文曦书房旁边,暂时沒有回烟翠园外面的住处,是文曦允许,也是云芷苦苦挽留。 但是,眠雪现在也不似从前,她虽然不像皇甫那样阴阳怪气,却安静的可怕,连笑容都好像沉浸在千年寒冰里,叫人望而生畏。 云芷记起她曾经执了自己的手,细细的告诉她这个园子里的险恶,叫她学会自我保护。 而现在,自己貌似做到了,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却是越发的疏离了。 云芷不知道该如何去对眠雪说,她是真心想她能快快乐乐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除非自己能有起死回生之术,令眠雪恢复从前的花容月貌。 岚岚偶尔会悄悄地溜过來,陪着云芷小然闲话一会,很快就急急的去了,这个极其乖巧的孩子,她怕师傅会对她皱起眉头,她知道,师傅生气时,就会对她皱起眉头,然后默默的落泪。 有时,皇甫会在书房里抚琴。 琴声泠泠错错,情绪莫名,却叫整个烟翠园觉得压抑,似乎危机四伏,似乎鬼气森森。 云芷忽然明白了,文曦,就像这个烟翠园的胆。 ------------ 第十章 惊心动魄 只有他威严轩昂的出现在烟翠园里时候,整个园子似乎就阴翳散尽,阳光明媚。 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心无所羁的二货了。 她的身体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属于他们彼此的生命,她生命的根早就不知不觉的扎进那个男人的生命里。 现在,他似乎已经是她赖以生存的不可或缺,就像明媚的阳光那么重要。 云芷后悔答应他搬到这个已经有些可怕的园子里來了。 虽然这个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花鸟鱼虫都叫她感到亲切,现在却无端的觉得整个园子太空旷寂寥了。 这种念头她却不可以对任何一个人诉说,她不能那么贪心不足。 中午的时候,跟随文曦的一个小太监先急急的跑了回來,告诉沐贵人:“殿下马上过來用午膳!” 瞬间,云芷的愁肠百结就像是云开雨散,顿时喜出望外。 然而,她也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原來,一个弱女子的心境竟是这么的容易被一个男人所掌控。 莫汐带着晓雨晓燕亲自去传话刘姐,顿时,厨房里也忙乱开了。 不过,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毕竟,殿下还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烟翠园的。 云芷自作主张把皇甫和眠雪也请了过來,毕竟,两天沒有见到文曦,突然的脸对脸,云芷真是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大家都在,容易混过最初的生疏尴尬去。 看见眠雪那半张怪异的面具,站在云芷身后的小然忍不住扭过脸去。 紧跟着眠雪的岚岚注意到了小然这个奇怪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师傅的面具不好看吗? 小然却正在很辛苦的忍着心里的那股子冲动:冲上前去,掀开眠雪脸上的那半边银色面具。 和着这个人揭别人脸上的面具有瘾。 有人高声报进來:“殿下回來了!” 大家一起走出來迎接,文曦已经带着人笑容满面走进來了。 皇甫迎在最前面,欲要跪拜,文曦赶紧说道:“皇甫兄,免了吧!” 然后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云芷和眠雪等人笑道:“都免了!” 云芷几乎不敢抬起眼去看神采奕奕的文曦,看样子,他果然春风满面啊! 瞬间,她竟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文曦拉住皇甫的手,很是亲切的说道:“这两天我沒顾得上來园子里,幸亏有皇甫兄在这里,否则我焦心也焦心死了,这两天,园子里安静吧!” 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一些急切,神情有一丝焦虑。 大家面面相觑,俱是默默无语,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的话。 莫汐带着晓雨晓燕指挥着人开始络绎不绝的捧进餐具食盒。 几个丫头捧进香汤请太子等人净手用膳。 云芷方才赶紧过來,亲自为文曦绞了一块洁白的锦帕。 文曦含笑接过锦帕,看了一眼嘴角似有娇嗔的云芷,满眼柔情,语气歉意的说道:“云芷,这两天我不在你身边,沒有受到什么惊吓吧!” 云芷立刻红了脸,低下头去嗔怪道:“殿下自然有当紧的国家大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多人陪着我,会有什么惊吓!” 文曦笑了:“说起來也不是我们的什么国家大事,不过好歹我算是给了紫陌一个完满的交代!”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都把目光齐刷刷的盯在他脸上,紫陌郡主的事情,可是人人都关心悬念的。 特别是小然,一听说紫陌,立刻想到阿迪亚。 她已经从莫汐那里知道,阿迪亚已经被苏骥莫翰等人星夜护送回国了。 她并不知道有云轩国向驸马府求亲一事,只是听见紫陌郡主的名头就想当然的想到阿迪亚头上,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只差沒有大声嚷嚷:“是不是阿迪亚功成名就了!” 文曦满脸卖关子的神秘,率先坐做的主座上,云芷便一一请大家落座,待大家安定之后,文曦方才笑道:“你们关在烟翠园里,哪里知道这两天千里之外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情!” 小然看看满座的人,很辛苦的才忍着沒有插嘴询问。 云芷看着文曦笑道:“殿下,你就赶紧告诉大家紫陌郡主怎样了吧!大家都关心的紧呢?” 文曦哈哈大笑起來,笑罢方才说道:“痛快,痛快,这次云龙可是立了大功了!” 云芷吃了一惊,怎么这里还有自己哥哥的事情。 仿佛看出云芷的疑惑,文曦先端起一盏酒饮了一口,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把阿迪亚从姑妈府中劝走第二天就秘密的派遣了云龙带着兵符去了边塞!” 原來,这两天文曦一直守在乾坤殿万分紧张的等着不时从骠龙国传來的战报。 阿迪亚带人匆匆返回骠龙国,本意只是想拿着玉狮子救出自己已经年老的母亲,和女王讨得一席爵位,可以获得和庆隆皇朝求取紫陌的资格。 但是,已经气息奄然的王妃听说阿迪亚回來了,竟然回光返照一般振作起來,不但命令女王一口回绝了阿迪亚的请求,还要女王赶紧处死王后,以绝后患。 阿迪亚救母心切,立刻和女王卫队发生了冲突,战火一旦燃烧就不可收拾。虽然王妃已经做了精心的防范和布置,在骠龙国一些本來倾向王子的旧臣呼应下,外靠庆隆皇朝沐云龙大军的支持,阿迪亚终于攻进龙城,救出老阿迪亚王后。 王妃惊怒交加,顿时一命呜呼,女王本來就年幼无知,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世,全无一点主意,听着外面人马奔腾,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一切都如文曦所预料的,王妃一死,海伦女王立刻变成海伦公主,阿迪亚转眼间就被拥立为新王。 今天中午时分,沐云龙陪着阿迪亚带着骠龙国求婚的队伍就要走进庆隆皇城了。 “我所担心的就是,另外一个向紫陌求婚的国家,云轩国国主会不会善罢甘休!” 文曦用这句惊心动魄的话做了他这些惊心动魄描述的结束语。 为什么惊心动魄。 因为云轩国这三个字听在大家的耳朵里,至少有三个人感到惊心动魄。 ------------ 第十一章 绝对的生杀大权 首先是皇甫和眠雪兄妹,然后是林小然。 这个憋得辛苦万分的主儿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条死大白花蛇妖!” 话一出口,小然就后悔莫及,赶紧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差沒有赶紧摆起双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声明:“我可是什么也沒有说啊……” 但是,大家的目光再一次又齐刷刷的盯住了她。 “小然姑娘,谁是死大白花蛇妖!” 文曦不由微微得敛起双眉,重复着这句拗口的名词。 “你见过云轩国主!” 文曦再次的询问让皇甫和眠雪更是不由自主的动容,他们彼此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都有掌心沁汗的感觉。 小然看了一眼愣愣看着她的云芷,语塞了一下,她能说自己就是为了寻找她这个被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诱拐了的发小,北上茫茫大漠,结果却和那个死花蛇妖干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架吗? 最要紧的还是,自己怀里还揣着那条死花蛇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东西呢? 小然虽二却不是傻,玉琥这事儿是整个运泰镖局的秘密,绝不是谁都可以告诉的,再说了,沒准会给自己带來祸患,惹火烧身的事情还是少干的为妙。 沒想到,一直忙着摆食品的莫汐突然说道:“小然姑娘,我哥哥你们抢來的那只什么虎儿不就是那个云轩国主的吗?” 仿佛头顶上响起一个滚滚的炸雷,不仅仅是小然张口结舌,皇甫兄妹更是一起儿的白了脸。 文曦也变了脸色,失声惊呼道:“玉琥,云轩国兵符,怎么可能,那只玉琥不是藏在圣上的藏宝阁里吗?” 小然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只玉琥。 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膳厅里静的出奇。 机敏的莫汐瞬间就知道自己多嘴多舌可能会为小然和哥哥他们带來蹋天大祸,满脸后悔莫及想咬掉自己舌头的紧张神情。 眠雪用眼光狠狠地剐了哥哥一眼,皇甫才止住自己的敛衣欲动。 是那只玉琥。 父王兵败之时突然失踪的玉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 只有老天知道,为了这只玉琥,他们兄妹到底付出了多少。 云轩孽臣篡位,王子公主亡命山野隐秘处,靠着一些旧部的掩护供养,苟延残喘。 十年之后,他们兄妹才隐约的知道,这只玉琥可能在庆隆皇朝的藏宝阁里。 但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沒办法去向庆隆皇朝证明他们是老云轩国王的遗孤,也不可能去光明正大的和庆隆皇朝索取那只兵符玉琥。 他们不知道父王曾经对庆隆皇朝有着怎样的托付,但是可以知道,至少庆隆皇朝一直是在尽心尽职的为云轩国保护着这只玉琥,沒有把玉琥交给新的云轩国主。 为什么?它却被揣在这个举止粗放的丫头怀里。 无数疑问就像说不清的乌鸦,从大家的头顶呱呱的飞过去。 其震惊程度,让大家对面前这顿异常丰盛的美餐顿时失去了全部的胃口。 但是,却有比这只玉琥更重大的事情发生。 一个管家太监,沒错,就是一直跟着文曦的那位,大家印象深刻的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烟翠园,直接冲进气氛正凝重的膳厅,对着文曦连行礼都顾不上了,气喘吁吁道:“殿下,快,圣上不行了!” 文曦霍然站起,大家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有些愣愣怔怔的了,文曦沉声对小然命令道:“林姑娘,你收好这只玉琥,跟我一块走!” 然后他又看定皇甫:“皇甫兄,烟翠园暂时就拜托你了,请兄看在我的面上,勿辞劳苦,不要叫园子里的人有什么闪失!” 皇甫等人早就紧张的站起來,听到文曦的嘱托,皇甫沉默着点点头,并无一语。 眠雪突然抬起脸來,半张银色面具脸沁出冰冷寒光。 文曦又深深地看了云芷一眼,便迅速朝门外走去。 小然已经手足无措,看看已经走出门的太子又看看云芷,云芷却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赶紧撵上太子去。 小然咬咬牙,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一边往怀里揣着那只惹祸的玉琥,一边急急的撵了出去。 丫的,这太子是不是脑抽了,老皇帝要翘辫子,不用说,他马上就得登基做皇帝,君临天下。 叫她跟着去干什么?打架抢孝帽子啊! 不是说皇帝殡天,天下皆殇,黎民百姓俱要披白戴孝,孝帽子用得着去抢吗? 小然一路嘀咕着,只听得乾坤殿里传來几声云板的敲击声,霎时,惊天动地的哭声排山倒海一般涌出宽敞宏达的金銮宝殿,哎呦呦,老皇帝真的翘辫子啦! ********* 烟翠园突然呈现出一种压抑的安静。 这种安静正是很多人内心焦躁不安的另一种反应。 老皇帝要死了,新皇马上就要登基,是否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晓梅心如擂鼓,死死的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眼神恐怖地盯着谢嬷嬷几天前拿给她的一小罐透明无色的油腊。 “只要找个机会抹在她可能踩上去的地方,坠下她腹中的胎儿,丫头,你只要帮着太子妃做成这件事情,从今以后你和你的家人就飞黄腾达了!” 谢嬷嬷对她说这话时,并不是替她庆贺的表情,而是满脸的杀气腾腾,口气是咬牙切齿,眼睛里全是恶狠狠。 晓梅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做这件事情,某一天,自己就会在这烟翠园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她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关注一下,这个烟翠园,她向來都是这样默默无闻,做着做低微卑贱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谢嬷嬷口中的那句“你和你的家人!” 这是很清楚明白的威胁。 不仅仅是她,还有她的家人。 晓梅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双手里,只从入了皇宫,父母哥哥沒有指望她享上荣华富贵,难道自己还要给他们带來灾祸。 因为这次命令她的不是商小姐了。 而是太子妃。 沐贵人亲生的姐姐。 太子妃对于她们这些宫婢,是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的。 ------------ 第十二章 巨大的凶险 何况,说不定这位太子妃马上就是皇后了。 她很明白,太子妃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妹妹痛下杀手,因为太子对沐贵人的专宠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地位。 虽然晓梅不知道自己如果完成了太子妃的吩咐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但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妹妹都不放过的人,如果自己不能完成她下达的使命,后果可想而知。 如今,她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几天过去了,她不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是在害怕,在犹豫。 就算是她确实很讨厌沐贵人,从一开始,还是丫头的沐贵人莽莽撞撞的撞了她一下,心胸狭窄的她就记恨上了,但是,沐贵人和她也沒有生來的冤仇,晓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现在,有人利用了她狭窄的心胸,终于使她变成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对一个懵懂无知的人屡下杀手。 现在,她还得去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 一个极可能会是小皇子的孩子。 她必须得这样去做。 谢嬷嬷每天來烟翠园一次,即是监察沐贵人,更是监视督催她,每次,谢嬷嬷都会专门的转悠到晓梅做事或者站班的地方,都会用阴森森的眼神冷冷的剜她一眼,叫她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 她知道,太子妃在等她的好消息。 她更知道,太子妃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必须得赶紧下手。 遥远的深宫突然传來一阵不祥的敲击声,那是皇帝殡天报丧的云板声,仿佛也替她敲响了某种丧钟。 晓梅一个激灵,反射一般直直的跳起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 烟翠园一片慌乱。 皇帝殡天,谢嬷嬷很快就带着人送过來大批丧服,每个人都在乱着更换,丫头们洗去脸上脂粉,莫汐按照谢嬷嬷指挥,准备在太子书房暂设圣上灵位准备祭奠。 眠雪带着岚岚过來告辞,皇帝殡天,这里要举行祭奠,她讨厌那些冥纸香火气味。 皇甫暂时是不能离开的,太子临行前把烟翠园托付给他,他必须得守在这里,直到把沐贵人平安交到文曦手里。 云芷知道,眠雪的脾气越來越古怪,这种情况下,她说要告辞,只好叫她回去了。 小婵扶着沐贵人亲自送眠雪师徒二人出园子。 皇甫默默无语,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一路上,岚岚一双大眼睛对着烟翠园到处乱看:园中水榭里,粉荷碧叶,洁白的芙蓉亭亭,很多鸟儿躲在绿荫里伴着金蝉婉转啼鸣。 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恋恋不舍。 云芷忍不住笑道:“乱看什么呢?多远的地儿啊!乱过这几天去,你陪着你师傅就干脆搬过來住得了!” 岚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眠雪白衣飘飘,清冷的半边脸上出现一抹淡笑:“贵人马上就要大喜了,到时候过來祝贺是应该的!” “大喜!” 云芷似有不解。 眠雪缓缓道:“圣上薨了,新主很快就会登基,贵人就会荣升为贵妃娘娘,岂不可喜可贺!” 云芷笑道:“嗨,再怎么着,我也还是我,那不过都是些虚名儿,只要你不和我生疏,我就欢喜不尽了!”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前面已经是小角门了,早有两个仆妇把园门开着等在那里,见云芷等人过來,一起过來磕头。 眠雪终于有些动容。 她第一次从嘴角露出一个和从前一样甜美的笑容,真挚的说道:“怎么会呢?我们一直会是朋友的,贵人,请止步吧!外面您就不要去了,免得节外生枝!” 小婵也轻轻地说道:“我刚才看见谢嬷嬷带着人搬过很多丧服,贵人是该回去,准备沐浴更衣,不然她又该唠叨了,好容易儿才安生几天!” 云芷不禁苦笑了一下,对眠雪说道:“好吧!眠雪,记得开心些,过几天我就叫莫汐去请你们!” 又对岚岚说道:“姑娘想吃什么?自管叫你娘供给,银子从我这里取好了!” 眠雪慢慢扭过脸去,也不张口说谢谢,却径直走出小角门去。 岚岚答应着,又跪下给云芷磕了一个头,爬起來赶紧去追自己师傅。 两个仆妇在岚岚小小的身影后,赶紧闭上园门。 ********* 返回居室,谢嬷嬷已经脸色不虞的候在门口廊檐下了。 烟翠园里,除了云芷小婵皇甫三人,其余的人都更换好了丧服,整个烟翠园看起來,一片白漫漫的。 君臣如父子,皇帝的丧服,所有的人都得穿。 莫汐迎过來,对小婵说道:“快府贵人去沐浴更衣把,百花香汤已经准备好了!” 小婵答应一声,扶着沐贵人缓缓地跨进居室,莫汐走过來,和小婵一起搀扶着贵人。 云芷笑道:“我自己走就行的,哪有这样小心翼翼的!” 莫汐看看她隆起的腹部笑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把贵人扶进房间,小婵先替主子宽去外面的大衣服,卸下头饰,然后才和莫汐一起,扶着贵人走进离居室不远的雾气蕴氛的沐浴间。 沒有人知道,此时,就在这间香气袭人的沐浴间里,暗藏着巨大的凶险。 就在侍女们把贵人沐浴的热水香花准备妥当,又把地面用干布仔细擦拭一遍退出之后,早就躲在厚厚遮挡帘幕里的晓梅疾步走出,飞快的在沐浴间的地面上涂起了油光水滑的油腊。 这个心机深重的丫头早就盘算好的,如果想要沐贵人摔倒滑落腹中的胎儿,在她沐浴的时候下手最合适。 把这些油腊涂在沐浴间的地上,谁都不会怀疑,不会有人想到是一场故意残害。 一旦得逞,大家最多只会认为是那些准备热水的丫头们不小心,把水泼洒在地面上,所以才致使贵人摔倒。 这些油腊无色无味,却极其油滑,无论谁踏上去都沒有不摔跤的可能。 晓梅一边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飞快的把这些油腊仔细均匀的涂抹在宽大是浴盆周围一两步,而不是进门处。 这是谢嬷嬷告诉她的。 ------------ 第十三章 冒死闯了进来 在所有的人忙乱着更换丧服的时候,谢嬷嬷找到了晓梅。 晓梅一看见谢嬷嬷那张阴森森的孟婆似的脸就吓得赶紧跪下:“不敢欺哄嬷嬷,我这就准备动手!” 谢嬷嬷点点头,哼了一声:“你想怎么做!” 晓梅脸色泛青:“我已经观察很多次了,她沐浴间的帘幕深重,我可以躲在那些帘幕里,找机会把这些油腊涂在她沐浴间的地面上……我听说,她沐浴的时候从來不要人在旁边伺候!” 谢嬷嬷凉凉的笑了:“好丫头,聪明丫头,找你果然是对的,但是,你记得不能涂在进门处,那是无用的,会有人搀扶着她进去,必须让她在沒人的时候重重的摔倒……” 谢嬷嬷说“重重的摔倒”时,甚至还加了一个类似砍杀的手势,令晓梅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外面响起脚步声,晓梅赶紧站起來躲到深重的帘幕后面。 果然,沐贵人在小婵和莫汐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进沐浴间。 躲在帘幕后面的晓梅浑身冷汗。 沐贵人打小养成的独立生活习惯,在洗浴的时候从來不用婢女在身边伺候。 如果不是身体日渐笨重,她连搀扶都不需要莫汐和小婵搀扶的。 很快,她又要吃自己这个天生的喜欢自由自在的亏。 “我自己可以的了,你们出去吧!” 沐贵人温柔的声音。 莫汐是早就习惯了她这种做派,小婵还想坚持:“贵人,你看身子已经这样笨重了,今儿就让我服侍你洗浴吧!” 沐贵人笑道:“哪里就娇贵成那样了呢?沒关系,我可以的,你们先退下吧!嗯,这花儿真香真好闻,我得好好的泡一会儿!” 小婵可能还想说什么?莫汐笑道:“我们还是出去在外面等着罢,让贵人自己自在一会儿,贵人,您自己当心些,恐怕丫头们地面擦拭的不干,会有些滑的!” 莫汐的话顿时让躲在帘幕后面的晓梅心擂鼓一样跳起來,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一张口,自己的心脏会蹦出去。 小婵只得和莫汐一块儿退出去,两个人还仔细的为贵人拉好遮挡的帘幕。 沐贵人开始解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极长,乌黑油亮,几乎逶迤至地,美丽极了。 晓梅透过帘幕的一丝缝隙看着,嫉恨之心油然而生,不禁自我安慰似的恶狠狠地在心里咒骂道:“拖着这样笨重的身体,还有这样长的头发要洗,竟然不叫婢女伺候,活该你找死!” 沐贵人把一把长长的头发全部拨至右肩前面,然后开始慢慢的脱去上身的小衣,并且一步一步走向散发着淡雅香气的浴盆。 浴盆里盛着满满的清澈的温水,那些五彩缤纷的干花乍一经水,干枯的花瓣逐渐伸展开來,仿佛百花在碧波里一起静静地开放,美丽诱人,让人看一眼就想躺进去享受那种温暖馨香的浸泡。 晓梅死死的攥紧自己的手,心里一步一步替沐云芷计算着,想象着她脚底下突然一滑,惊叫一声,重重的摔倒在浴盆旁边,最好腹部还咯在浴盆凸起的边沿上……然后,殷红刺目的鲜血就会和被沐贵人倒地溅起的水花混在一起,一直流淌出去。 三步四步,七步八步,可恨沐贵人不肯把脚步放大一点点,她的腹部影响了她的步伐,只能慢慢地挪动,否则就已经踏上浴盆边沿的那些油腊地面了。 “贵人!” “皇甫公子!” 外面突然一起响起的男女三个人混合在一起的惊呼,不禁击碎了晓梅快意甚浓的想象,也让正欲脱衣的沐贵人吃了一惊,险险的停住脚步,急忙掩上衣襟。 “皇甫公子,贵人正在沐浴,你想干什么?” 莫汐一向对这个阴阳怪气的皇甫不怎么感冒,见他竟然闯入沐浴间,顿时气愤非常,厉声疾问道。 小婵倒是很快冷静下來,甚是有威慑气势的说道:“皇甫公子,你真是胆大包天,敢贸然闯进贵人洗浴的地方,如果被殿下知道了,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皇甫冷淡的语气似乎极不稳定:“贵人想來还沒有來得及洗浴……请二位姑娘赶紧进去暂且把贵人搀扶出來!” 莫汐怒声道:“你想干什么?” 云芷已经退了回來,缓缓地掀开帘幕走出來,柔声说道:“怎么了?皇甫,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甫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他刚才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被莫汐小婵训斥的。 看见沐贵人,他故作镇定的点点头:“请贵人暂且移步,容我先进去看看!” 莫汐大声呵斥道:“皇甫公子,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话了,贵人沐浴的地方,你一个男子怎么可以随便进去看看,你想进去看什么?” 皇甫的脸色忽然转为一贯的黯淡,低声说道:“好吧!不然姑娘和小婵先进去仔细的检查一下地面,记住,每一寸都要用脚踏上去试一试!” 云芷不解的看向皇甫:“地面,每一寸,地面上什么也沒有啊!很正常的,怎么了?皇甫,你在怀疑什么呢?” 皇甫垂下头去,喃喃的说道:“我忽然嗅到一股子油腊的气味……” 然后他看向沐贵人语气极度颤抖后怕:“我怕稍一犹豫……就來不及了……贵人还沒有传出摔倒惊叫声……” 虽然皇甫语无伦次,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小婵的脸色顿时变了,赶紧把云芷搀扶住,似乎想看看贵人是否还安然无恙。 莫汐当然更不笨:皇甫为什么急不择时的冒死闯了进來,他突然闯进來,肯定会令她和小婵惊慌斥责,肯定会令还沒有來得及解衣的沐贵人退出來。 皇甫的武功和奇异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听觉嗅觉异于常人,他说嗅到一股子油腊味,肯定不会是胡说八道,他再阴阳怪气,也不至于拿着太子对他的信任开玩笑。 就是他不想活了,也不会拿着他妹子眠雪的性命开玩笑。 ------------ 第十四章 投鼠忌器 如果他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相信他早就做了。 莫汐慌忙上前和小婵一起把沐贵人扶在供贵人洗浴过后休息的卧榻上坐下,眼泪几乎都吓得下來了,对皇甫说道:“对不起,先生,我错怪你了,我们这就进去看看!” 急性子的小婵已经掀开帘幕冲了进去,她一边夸张的用鼻子嗅着里面的气味,一边疾步走着。 里面百花的香味实在是太浓了,这种馥郁的浓香足以遮盖其他的异味。 小婵的步子很急很大,从进门到浴盆之间,她走过去不过就是六步。 第七步,她一脚踏上去,只觉得是踏在某种水滑至极的东西上,身体严重倾斜失控,一声惊叫,毫无悬念的一头跌进泡满香花的浴盆里。 紧随着她的莫汐虽然瞬间伸出双手,却是拉扯不及,眼睁睁看着小婵扎进浴盆里,不禁口呆目瞪,冷汗潸潸。 “天竺蜡油!” 皇甫蹲着浴盆边,用手指蘸抹了一下地面,轻轻地说道。 大家看见他的手指上有一种淡淡的无色油腊。 莫汐也用手指蘸抹了一些,然后放在鼻尖使劲的嗅了一下,说道:“这根本就是沒有味道的,先生如何就嗅得到!” 小婵瑟瑟发抖,不是冷,是被吓到了。 皇甫淡淡的笑了一下:“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然后他看向云芷:“贵人可想追查出凶手!” 沐贵人倒是十分镇定,点点头:“如果抓住这个凶手,她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 莫汐气愤的脱口而出道:“下这样歹毒的手,应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在沐贵人洗浴的地方抹上会致使她摔跤的油腊,就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來的。 摔一跤不会死人,却极有可能会流产。 沐贵人的双手抚住自己隆起的腹部,慢慢地说道:“圣上刚刚驾崩,我这里应该是极小的事情,以后我步步小心就行了,扶我出去更衣吧!” 大家面面相觑,皇甫垂下眼睛:“贵人是投鼠忌器,不想同根相煎!” 沐贵人苦笑了一下,转身向沐浴间外面走去。 皇甫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平心而论,要是换了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明明知道,想害她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明明知道,前路险恶,还得隐忍的艰难的一步步走下去。 由此可以看见,这个貌似柔弱毫无心机的沐贵人,其实有着一种不输于男子的深沉和厚重。 这个女人,愚善的让人想痛骂她几句。 ********* 夜色里,一乘小轿匆匆停在烟翠园门口。 紫陌被人扶下轿子,她顾不上身体沉重,两只手提着裙摆,只带着刚才扶她下轿的一个贴身丫头和一个奶娘气喘吁吁的往烟翠园里闯。 莫汐慌忙带着几个小丫头迎了上去。 “莫汐给郡主叩头,郡主且请慢些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着急!” 莫汐一边忙不迭的跪下给紫陌磕头,一边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紫陌只得站在身子,明亮的风灯下,憔悴的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惊恐慌乱,几乎是哀求的看着莫汐:“罢了,快起來吧!莫汐,沐氏姐姐呢?我急着要见她!” “不行,贵人现在谁也不能见!”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暗影里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皇甫已经阴沉沉的站在游廊处,斩钉截铁的说道。 紫陌立刻瞪大眼睛,用不能置信的眼光死死的盯着皇甫。 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就算是自己曾经未能打动他的心,现在又已经落魄,也不至于如此势利如此冷漠吧!当初,她紫陌郡主之尊,待他兄妹可是不薄啊!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皇亲国眷,这个人算哪根葱,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天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吗? “为什么?沐氏姐姐为什么不能见!” 紫陌声嘶力竭,一下子冲到皇甫面前。 “殿下安排我保护贵人的安全,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请郡主谅解!” 皇甫依然面无表情,即便是风灯暖味的光芒洒在他脸上,那种冷冰冰的话语还是让他仿佛一具沒有喜怒哀乐的雕塑。 莫汐赶紧站起來,拉住情绪激动紫陌解释道:“郡主息怒,实在是……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些说不出口的事情,贵人有些着恼,现在正躺在房间里将息!” 紫陌不依不饶,大声叫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是不是看我沒有从前的尊贵了,就要欺负我!”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泪珠滚滚而下,末了竟然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來。 莫汐吓坏了,她可是从來沒有见紫陌这样示弱过。 她慌忙对紫陌哀求道:“郡主息怒……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呢?我们沒有轻看您的意思,实在是……您不知道,不知道哪个黑了心烂肠的,竟然在贵人沐浴间的地上抹上了许多天竺油腊……如果不是皇甫公子发现及时,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恐怕早就沒有了!” 莫汐的话让紫陌吃了一惊,忘记了自己的伤心,赶紧拿开捂着脸的双手,愣愣的看了莫汐半晌才喃喃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不禁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腹部,好像有谁也会这样对付她一样,脸上忽然出现一种惊恐的神色。 莫汐急忙使劲点头道:“绝对不敢欺瞒郡主,这个人非常歹毒,那些油腊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无色无味,还专门的抹在浴盆边沿,亏得皇甫先生能嗅出异味……明天贵人就要回宫参加诏封大典,所以……” 紫陌抹抹眼泪点点头冷笑道:“有人不欲沐氏姐姐腹中的胎儿落地,哼哼,庆隆皇朝就是冤孽,后宫里的女人,歹毒都是一样的,就算是马上做了皇后,沒有儿子,地位照样不保……” 只有紫陌说这样的话是毫无顾忌的,沐云瑶也好,商青儿也罢,她不怕她们听见她说的这些话,更不怕得罪她们。 ------------ 第十五章 秋后算账 如今对于她來说,这两个女人都是遥远而陌生的。 她现在想的是如何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如此迫切的闯进烟翠园,就是想寻求这样一个庇护。 她不能受如今已经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父母的连累,他们的填不满的欲壑已经和她无关。 但是,皇甫和莫汐却用种种理由拒绝她见沐云芷,那个能给她庇护的人。 看着表情冷漠的皇甫,满脸后怕和为难的莫汐,紫陌终于言归正題:“我只是想请求沐贵人收留我,不是我非要來,是文曦哥哥曾经答应过我的……” “收留!” 莫汐满脸的后怕和为难瞬间变成纠结:“ 奴婢听不明白郡主的话……” 紫陌的两只宽大衣袖再一次蒙在脸上,呜咽出从前打死她也不可能说的一句话:“我……无家可归了……” ********* 一片哀哭声中,文曦匆匆走进乾坤殿,迎头真看见陈皇后脸如寒霜,带着一大批太监宫女侍卫火烧火燎的冲出來。 她可能是乾坤殿里唯一沒有哀嚎的驾崩皇帝的女人。 文曦沒有表示吃惊,继续脚不停步的往里走。 “你为什么会离开,圣上的传国遗诏竟然被你姑妈拿去了!” 陈皇后怒不可遏,迎着太子厉声斥责道。 文曦却沒有理睬母后的斥责,匆匆走向里间已经停灵的皇帝龙榻。 小然等人被宫廷护卫挡在外面候着,沒有人听见陈皇后对太子愤怒的训斥。 龙榻上,老皇帝已经是一具风干的枯尸,紧闭着一双深深塌陷的双目,嘴巴丑陋的瘪进去,两只露在龙袍外面的手指就像风干的鸡爪,难以想象,这个男人曾经君临天下,尊贵无比。 一群为着干嚎的嫔妃全是虚哭无泪,装腔作势。 倒是几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哭的真是悲痛欲绝:按例,这些太监从今以后只能守着皇陵终老其身,那些宫女,被陪葬的可能性极大,就看太后,也就是即将荣升太后的陈皇后旨意了。 文曦只觉哀伤,悲从心起,一个人,就算是万人之上,享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到了生命的终了,不过如此。 他抚尸痛哭起來。 沐振宏是第一个赶到的。 彼时早朝早已经下了,大家都在家里准备吃午饭,沐振宏得到急报,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得赶紧登基,免得天下动荡。 迎头看见怒气冲冲火燎了尾巴似的陈皇后,他急忙跪下叩拜。 如今的陈皇后,明天就是陈太后了。 而自己的大女儿沐云瑶,明天就是庆隆皇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娘娘节哀,得叫太子赶紧登基,安定天下,方才好昭告天下,给圣上制殡!” 多年的私交与默契使得他们不需要多少虚言,沐振宏看见脸色不善的陈皇后,还是开门见山。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趁着太子不在,拿走了圣上的传国遗诏!” 看见沐振宏,陈皇后站住,但丝毫不隐忍自己的怒气,脸色杀机起伏。 沐振宏吃了一惊,仿佛沒有听懂陈皇后的话。 陈皇后看见沐振宏年老痴呆的模样,更加是气不打一处來,嘶声叫道:“那个贱人乘我们离开这一会儿,哄骗去了圣上的传国遗诏!” 沐振宏突然就明白陈皇后口中的该死的女人贱人是谁了。 是纶慧长公主。 也难怪,圣上殡天的这个时辰真是别扭,本來看他状态挺平稳的,别说皇后娘娘,他沐振宏商夏等重要的朝廷大臣不都是回府吃中午饭去了吗?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满朝文武不可能白天夜黑的守着。 凑巧的是,太子竟然也离开了。 “长公主她拿走传国遗诏……想干什么?” 沐振宏小心翼翼的问道,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状况。 毕竟纶慧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妹妹,太后还健在,余威尚存,驸马府的赫赫权势是天下人皆知的。 而且,驸马的老子,漠北王拥兵几十万,也是不容小觑的。 沐振宏还得保持着语言上最起码的恭敬。 不过,要说长公主想造反,似乎沒有理由。 谁都知道,纶慧长公主沒有儿子,又不准驸马纳妾,就一个宝贝郡主,拿走皇帝的传国遗诏,不是沒事找事吗? 想來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娘家的江山拱手让给驸马,漠北王的大王子,毕竟,丈夫再亲也是外姓,会被千古骂名。 而且,造反的话也不会就是这么个动静。 “威胁我!” 陈皇后倒是简单扼要。 沐振宏立刻就懂了。 说起陈皇后和纶慧长公主的之间的嫌隙他是最心知肚明的,这么多年來,高傲的纶慧长公主几乎还是沒有正眼看过一眼宫女出身的陈皇后,而陈皇后对于纶慧长公主简直就是有些仇恨。 但是,她们彼此又不能大开杀戒。 她们中间横亘着太后和皇帝,谁想攻击谁,都是够不着。 现在,皇帝去世,太后日趋年迈,纶慧长公主肯定是急了,她怕太子登基以后,陈皇后秋后算账。 拿走传国遗诏明摆着就是要陈皇后和太子答应她一些什么? 沐振宏立刻想到,不一定是纶慧长公主从皇帝那里哄骗去诏书的,说不定是皇帝临终时,忽然回光返照清醒过來,不放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子,特意授予的也未为可知。 “长公主她如今在哪里!” 沐振宏四处看了一下举哀的嫔妃宫人,似乎里面并沒有纶慧长公主。 竟然连驸马都不在。 “那个贱人,拿着传国遗诏,夫妻二人躲进太后宫中去了!” 沐振宏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从何说起。 长公主夫妻唱的是哪一出啊! 纶慧长公主趴在母亲膝盖上哀哀痛哭。 驸马唉声叹气,坐立不安的陪在一旁。 “母亲救救我们吧!那个歹毒的女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已经满头银发的太后正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之中,为着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她还沒有來得及去乾坤殿哭子。 虽然皇帝已经病了很久了,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是太后作为母亲,还是非常悲痛的。 ------------ 第十六章 最好整以暇的一个 沒想到,她的宝贝长公主倒带着驸马先哭进來了。 “母后,这是皇兄临终时不放心我们,怕我们会遭遇不测,特把传国遗诏交与了我,请母亲为我做主,只要皇后不为难我,我们心甘情愿教出遗诏,辅佐太子登基!” 太后虽然老迈却不是昏庸,纶慧的话一下子就让她收了泪水,语音颤抖的说道:“孩儿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如果皇后怒而发难呢?你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纶慧长公主顿时冷笑一声:“兔子急了也咬人,母后知道,女儿与那个歹毒的女人积怨已深,现在圣上殡天,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请母亲为我做主,母亲如果不管,就不要怪女儿大逆不道了!” 太后气坏了,哆哆嗦嗦的指着纶慧流泪道:“你皇兄尸骨未寒,你竟然对着哀家说出这样的话,罢了罢了,都是我和你皇兄平时宠溺的你,我如今已经年迈力衰,如何能干预得了许多,你这个孽障,你还想气死我吗?” 纶慧长公主递了一个眼色给驸马,然后气势汹汹的对太后说道:“母后,女儿少不得要委屈一下您老人家了,一会儿那个女人和太子就会赶过來的,母后您要么给我做主,要么女儿就大逆不道了!” 太后怒极:“孽障,你和你皇兄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竟然糊涂至此!” 她从來沒有仔细审视过自己的女儿居然还会包藏祸心。虽然纶慧长公主的骄横霸道是举国皆知的。 但是太后总以为,纶慧作为庆隆皇朝的长公主,为所欲为是难免的,她从來都是偏袒着这个宝贝女儿的,沒想到她现在竟然不顾自己的出生,要与娘家人为敌。 在保卫自家江山社稷这件事情上,太后是立场坚定的,她不能允许任何人在她的眼睛里篡夺去她丈夫金戈铁马一生打下的江山。 太后抓起身边的龙头拐杖,就要向纶慧击打去。 纶慧站起來迅速后退一步,对外面的人喝道:“扶太后进去歇息!” 立刻有几个陌生的宫女涌进來,不由分说,上前架起颤颤巍巍的太后就向里面扯去。 驸马有些胆怯的对纶慧说道:“公主,这……这样不好吧!我们本意不欲谋反……何苦來!” 纶慧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斥责道:“沒用的东西,一点骨气也沒有,我们家的江山,凭什么她一个出生卑贱的宫女说了算,她肯好说,看着文曦面子上就算了,如果不肯依了我的条件,我就是鸡蛋碰石头,也要溅她一身腥!” 驸马表面上一向是逆來顺受的,听了纶慧的训斥,便默默地退下,其实心里已经另有盘算。 给这个骄傲蛮横的公主殉葬,他还有些不那么心甘情愿。 虽然这些年他靠着纶慧长公主的威风,不知道把庆隆皇朝的金银珠宝搜刮了多少送到了漠北,但是,他觉得这些都是对他这个漠北大王子忍辱负重的补偿,是他应该得到的。 他心里很清楚,对于驸马府对民间的大肆搜刮,表面上沒有人敢告诉皇帝,陈皇后是心知肚明的,现在皇帝死了,想要以陈皇后为首的那帮子大臣们不來和驸马府清算,也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沐振宏他们这些大臣,早就是隐而未发。 纶慧长公主狗急跳墙,其实和他有很大关系。 但是,他却不是那么愿意和这个女人并肩战斗。 他心里也清楚,作为驸马,自己老婆谋逆,他沒那么容易洗干净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但是,最起码他可要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果纶慧侥幸成功,他就继续从前忍气吞声的日子,如果纶慧事败,朝廷自然可以瞧得见他的委屈。 他估计纶慧事败的可能性比较大,朝廷将会无视他的委屈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从这个皇朝全身而退,回到属于自己的漠北逍遥。 有了这些年对庆隆皇朝的搜刮,被漠北大王子洗白的黑钱足够漠北王庭享用不尽的了。 只要可以回到漠北,就算是纶慧长公主跟着去,也是虎落平阳,他就再也不会忌惮她的雌威了。 不过,驸马还有一个最大的心病,那就是那只玉琥。 他窃取了玉琥到现在纶慧还不知道,曾经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公主。 想來想去,他还是沒有说。 因为那只玉琥现在已经下落不明,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运泰镖局。 驸马很明白,为什么云轩国主三番五次想要求娶紫陌,那个阴阳怪气的国主就是冲着那只玉琥來的,那可真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儿。 他忽然之间打定主意,窃取玉琥的事情他做的极为机密,现在既然玉琥已经成为一个麻烦,自己也沒办法再要了,索性來个死不认账,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云轩国主亲自登门索要,自己也不能轻易松口。 实在是搪塞不了就把运泰镖局栽赃进去。 叫庆隆皇朝、云轩国主和运泰镖局纠缠去。 大不了的,都是一个死罪。 ********* 商夏气喘吁吁赶到乾坤宫,看见整个朝堂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弓拔弩张气氛,远远大于悲痛的气氛。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商夏还是觉得心如擂鼓。 皇后怒形于色,大司马沐振宏脸色……却是犹豫不定。 最令商大学士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太子倒是最好整以暇的一个:尽职尽责的履行着一个孝子之责,伏在皇帝灵床边,哀哀欲绝,痛哭不止。 商夏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娘娘想先对谁动手。 沐振宏的儿子沐云龙被太子秘密派出驰边,商夏的儿子商明早就探听确凿。 皇帝眼看朝不保夕,商夏心里很清楚,指望皇帝是沒希望了,女儿是不行,他必须得日夜警惕陈皇后和沐振宏的动静,不能被人闷了还蒙在鼓里。 迫不得已时,就是垂死挣扎,也是要拼斗一番。 天下不一定都是哪一家的。 商夏看了一眼乱哄哄的啼哭的人群,并沒有沐云龙,可以想见,这就是沐振宏满脸犹豫的原因。 ------------ 第十七章 玩的是什么把戏 皇城的那些秘密禁卫,全部听命于沐云龙的。 当然,沐氏父子是直接听命皇后的。 这也是商夏在太子妃之争中落败的最根本原因。 有时候,商夏会暗暗思忖:当初,下里巴人粗头憨脑的沐振宏选择去巴结一个來自民间的皇妃,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现在想來,这个人自有他來自市井的奸猾和远见。 自己貌似被皇帝宠幸,威风八面,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不容置辩的事实,皇帝,一般情况下都是很短命的。 就像庆隆皇帝,已经活得很努力了,好歹太子已经成人了。 不管怎么说,皇帝死了,作为曾经最得宠的臣子还是要表示一下悲痛欲绝的,商夏一边给皇后行礼一边开始往外面挤眼泪。 看见商夏进來,陈皇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 这是一个和沐振宏差不多等级的重臣。 如果说沐振宏掌握着皇城内外的军权,作为文官的商夏,这些年來,一直是负责替皇帝处理协调那些封地藩王关系事物的,这些藩王家族都是当初为庆隆皇朝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 而商夏正是利用这种职权之便,和几位手中握有兵权的藩王关系密切。 皇帝就是靠着控制商夏來均衡着朝廷里的势力。 但是,能控制商夏的皇帝如今死了,陈皇后最担心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娘娘节哀,嗨嗨……老臣來迟了,未能送圣上一程……” 商夏痛哭流涕,甚是哀痛,陈皇后不禁皱皱眉头,象征性的用两只宽大的衣袖掩了一下面,表示自己确实很悲哀。 少顷,商夏止泪:“娘娘,该劝劝太子节哀,我等赶紧准备新主登基大事,只有新主登基天下安定之后,才能昭告天下为圣上举行殡葬之仪!” 陈皇后一改从前的矜持和高深莫测,像所有死了丈夫的沒有了主见的妇人一样,赶紧拿开遮着脸的衣袖,满脸急切求助似的,呜咽着对商夏说道:“正要同你等商量,传国遗诏被长公主拿走了,该怎么去和她讨要!” 商夏脸上吃了一惊,他大脑虽然还有些不适应陈皇后现在的模样,嘴里倒是立刻问出和沐振宏一样的问題:“长公主拿走传国遗诏干什么?” 他当然不会告诉陈皇后,听见这个消息,他真是心中暗喜。 老皇帝虽然早就是苟延残喘,但是,忽然一口气沒了,对于商夏等人來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在他的内心里,并不希望太子能早日登基。 太子一旦登基,就要封后,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连个被太子临幸的机会都沒有捞到,一旦太子大封后宫,可想而知,商青儿一定是封位最卑贱的哪一个。 他做出默然的思考了样子想了许久,看着哀哀的陈皇后缓缓道:“长公主这样做一定是和娘娘索要些什么?真是太无理了,沒有传国遗诏,太子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娘娘准备如何处置!” 他真心希望纶慧长公主能闹下去,把太子登基的事情拖得越久越好。 出于一种恶毒的嫉妒,商夏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女儿落不着好儿,沐振宏也不能那么快就双女双贵,得了意。 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就算是太子不能登基,皇后摄政,庆隆皇朝的天下也不可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因为庆隆皇朝只有文曦一个皇子。 可恨沒有众龙夺嫡的热闹。 否则,就会有很多的机会可乘。 商夏思來想去,终于觉得长公主就是拿着传国遗诏,其实兴不起什么风浪。 商夏想的正是沐振宏苦苦思索的。 这两个一样老奸巨猾的人果断想到一块了。 沐振宏抬起头,对陈皇后说道:“老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听,正好商大人也在,觉得是否妥当!” 陈皇后终于满脸的不耐烦:“但说來听听!” 沐振举举双手:“传国遗诏只是先主怕诸位皇子同室操戈,留下的一道金律,但如今庆隆只有太子一个皇子,长公主自己亦是无子,她不可能拿着传国遗诏去辅佐一个不相干的人登基,所以以老臣之见,娘娘也犯不着去触犯太后她老人家,叫她悲痛气恼,太子自管登基,昭告天下为圣上治殡,且看长公主拿着传国遗诏怎区处再做打算!” 陈皇后的脸上立刻露出微笑,沐振宏所说的,其实正是她心里的盘算,听着听着,商夏的心却迅速沉到冰水里。 ********* 皇城门外。 中午时分,两队装束各异的外国求婚使者队伍从两个方向缓缓地靠近庆隆皇城的城门。 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大天白日的,他们却被紧闭的城门阻拦了。 两路人马距离十数丈之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那神情,都叫一个莫名其妙。 这两路求婚队伍均是载满金银珠宝绸缎香料,一队是阿迪亚亲自带领的骠龙国求婚队伍,一队是云轩国主亲自带领的云轩国求亲卫队。 只有随着骠龙国队伍返回的沐云龙看着城头上扯起的漫漫白皤,暗暗叫苦。 好死不死的,老皇帝竟然在这个时候殡天了。 阿迪亚和沐云龙知道云轩国主是來干什么的,云轩国主却不清楚骠龙国卫队到庆隆皇朝想干什么? 他们目前共同的处境就是:庆隆皇朝正值国丧,无暇他事,外国使者暂时进不去了。 云轩国主的脸上很是愤怒,庆隆皇朝玩的是什么把戏,不同意他的求婚可以明说,拒人于皇城门之外,是什么意思。 还有对面这行队伍是干什么的。 难道也是來庆隆皇朝求亲的。 庆隆皇朝有几位郡主,或者说公主。 不会都是冲着长公主的女儿來的吧! 然后,云轩国主看见了阿迪亚。 也难怪,阿迪亚的那张脸,任何人都会过目不忘。 更何况,他们曾经交过那样一场恶战。 云轩国主立刻用手里的权杖金炳权杖指向阿迪亚,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沒有去问阿迪亚來到庆隆皇朝的城门口想干什么?因为他记起这个人本來就是和那些汉人在一起的。 ------------ 第十八章 勉强扯了一个平 云轩国主只是奇怪,这个混在汉人镖队里的人,为什么摇身一变,摆出一副王者之尊的模样。 气氛顿时紧张起來,阿迪亚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妖孽蛇精的对手。 风“刷”的一声就抽出佩剑,坐在战马上对着云轩国主怒目而视,一场短兵相接的打斗一触即发。 沐云龙慌忙跳下來马來,跑到他们中间抱拳拦阻道:“两位陛下都请息怒,在下庆隆皇朝的威武将军沐云龙,专门负责京城守卫,迎接各国使节的,这里是庆隆皇城门口,是不允许打斗的!” 云轩国主死死地盯着阿迪亚一会儿,又看看沐云龙,终于哼了一声,撤回权杖。 风也“锵喨”一声,回剑入鞘。 沐云龙对阿迪亚和云轩国主说道:“你们看见城墙上的白皤了吗?那是我们的老皇帝殡天了,你们來的机会实在是不巧,现在只有请各位暂时驻扎在城外,等待新主登基以后颁谕召见!” 云轩国主冷笑了一声:“我们不能进城吊唁吗?” 沐云龙稽首道:“国主此言差矣,如果我沒有说错的话,你们是來求亲的,并不是专程前來吊唁的,况且,如今庆隆皇朝举国哀伤,新君未立,就是国主要吊唁,也需三日之后方可入城!” 云轩国主立刻瞪起眼睛问道:“他们也是求亲的,向那位公主求亲!” 沐云龙赶紧说道:“请国主恕罪,我国会将那位福禄双全的女子嫁与两位陛下,实在不是在下一个小小的威武将军所能知道的!” 沐云龙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看看阿迪亚,云轩国主还想再说什么?阿迪亚却抢先点头道:“沐将军言之有理,我等是不可贸然强行入城,此系礼节所致,我们理应顺服将军安排!” 云轩国主不满意的对着阿迪亚翻翻白眼撇撇嘴。 沐云龙见阿迪亚很聪明的避开了会与云轩国主起冲突争斗的求亲话題,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礼貌的对云轩国主说道:“请二位殿下随我前往城外禁卫营!” 沐云龙说罢,故意做出很是威严的样子看着这个邪魅的国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目灼灼之下,云轩国主只得勉强答应。 他心里很明白,他就是再蛮横,现在人家皇城门口也不是他使性子耍威风的时候。 ********* 新君登基仪式上敲击出的宏大钟声,让躲在太后宫中严阵以待的纶慧长公主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驸马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沒有所谓的传国遗诏,陈皇后的儿子照样做皇帝。 太后一直涅槃似的紧闭双目,显然对她这个不肖女深恶痛绝。 整个庆隆皇朝已经忙乱的人仰马翻了,这里却安静的叫人觉得恐怖。 ********* 虽然,纶慧节外生枝的拿走了老皇帝的传国遗诏,陈皇后还是采纳了沐振宏的意见,紧闭城门,封锁住一切消息和所有的军民人员进出。 立命太子登基。 庆隆皇朝的二世主四十岁不到就丢下一具享尽了荣华富贵的躯体驾鹤西游去了,太子文曦在沒有传国遗诏的情况下,被母亲陈皇后和国丈沐振宏等人“强恃”登基。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改国号天顺。 诏封大典亦是有条不紊的展开。 封太子妃沐云瑶为皇后。 沐氏云芷为媚妃。 商氏青儿为青妃。 庆隆皇帝为福隆太上皇。 陈皇后为福隆皇太后。 皇太后为福隆太皇太后。 百官倶有加封,尤其以大司马沐振宏和大学士商夏加爵赐金银财宝更为显甚。 沐振宏加封为太师大司马,商夏加封为太傅太保大学士,均位列三公。 商夏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回腔子里。 好歹,女儿是与沐振宏家的二丫头平起平坐的。 好歹,自己与沐振宏勉强扯了一个平。 日子还是有的过的。 稍安勿躁。 第二日,宣布举国皆丧,为福隆太上皇举行盛大的殡葬仪式。 乾坤殿里,即将为太上皇殉葬的宫婢太监哭声一片。 皇陵是早就修建好的,只是还沒有寻到合适的守陵人。 至此,写书人由不得想要吐槽几句。 关于太子文曦,也就是如今的天顺皇帝。 此人无论后宫还是朝堂,活脱脱一个打酱油的。 但是很多故事,千头万绪,离开这个人还真说不了事儿。 仔细想一想,除了在处理阿迪亚和紫陌郡主这件事情上略有可观之外,其他的,这个人俱是含含糊糊。 除了专宠沐氏,别的实在是沒有可写可书之处。 既不大善也不大恶,温温吞吞,躲躲闪闪。 貌似只是他母后陈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任凭陈皇后摆布。 说來也情有可原,陈皇后所能凭籍的也就是这一个亲生儿子,庆隆皇帝对陈皇后虽然独宠,却不是专房。 但是,其他的嫔妃还就是沒有一个能生下小皇子的。 据说,当年这些嫔妃被皇帝临幸时,都会很懂事的喝下一碗宫中御医秘密熬制的避孕药汤:她们心里很清楚,和给皇帝生孩子比起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多。 特别是,有个别恃宠而骄的美人胆敢挑战陈皇后,不肯去饮用那碗药汁,陈皇后有本事叫该美人第二天就消失干干净净,而且皇帝连问都不会去问一声。 既然皇帝如此怯懦薄幸,哪个宫嫔还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陈皇后如此苦心孤诣只给庆隆皇朝留下文曦这根独苗苗,太子理应对母后言听计从。 纶慧长公主对陈皇后的痛恨很大程度也是源于此。 这个女人最大限度的利用了皇帝的仁慈大度,纶慧长公主却一直想着要给那些冤死的未能得见天日的皇家子孙报仇雪恨。 当年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对这件事情也很是心知肚明,但是,这个皇太后却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所谓皇帝无家事,皇帝的床上同样有政治。 她始终认为,皇子多了未必是幸事。 历史上诸多皇子争嫡同室操戈血流成河直接导致亡国的例子举不胜举,就是因为皇帝的儿子太多了。 ------------ 第十九章 我真是小瞧了你 只要有一个健健康康聪明伶俐的皇位继承人,其他的,权且可以知道装不知道。 当然了,如果陈皇后胆敢叫庆隆皇朝断子绝孙,皇太后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也是这位皇太后聪明权衡的过人之处。 所以,陈皇后一直很忌惮她,对她崇敬有加。 而纶慧长公主得以骄奢淫逸,也是因为皇太后的不怒自威胸有城府秉持隐忍。 这位天顺皇帝真是一个打酱油的吗? 他答应了陈皇后在沒有传国遗诏的情况下强行登基,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得不顾一切的承担起叫天下苍生黎民安定的使命。 他答应陈皇后封了沐氏姐妹,沐振宏便不眠不休的统领着皇城内的禁卫死死的盯着各种蠢蠢欲动的动静,包括最令陈皇后头痛的驸马府禁卫。 沐云龙便一边令人安抚着來自骠龙国和云轩国的求婚队伍,一边又按照他的秘密指令,星夜赶往边境,带领早就训练好的,刚刚帮助阿迪亚夺取王位的数万铁威风凛凛的守卫在漠北边境。 当漠北王和小王子亲自站到玉门关外的滚滚黄沙里,对着天顺皇朝顺着边境绵延无止境的咧咧战旗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以后,爷儿俩达成一致共识: 他们那个做了庆隆皇朝驸马爷的大王子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荣华富贵折的,沒事叫他们父子去攻打这样一个钢铁长城似的一个姻亲国。 是不是有病啊! 父子遂默默地退兵。 漠北大王子一个人断子绝孙不要紧,不能叫漠北王自己和漠北小王子也断子绝孙吧! 他答应了陈皇后封了商氏为青妃,商夏急令儿子商明召回了准备去各个藩王处联络,准备扔酒杯做暗号起事的手下人。 既然皇帝已经封了自家女儿为妃就表明皇恩浩荡,迟早皇帝会眷顾商氏的。 造反这种事情,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而为之的。 商夏是这样自我安慰的:凭着自己女儿的才色心机,既然已经做了皇妃,说不定很快就会给皇帝生下皇子,偏偏就是下一任皇帝,庆隆的江山还不是照样有他们商氏一半。 除非,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其实连刚愎的陈皇后都不知道。 如果说文曦是陈皇后手中的一颗棋子,不如说,包括陈皇后,都是文曦手中的一颗棋子。 不过他这个棋手一直是沉默的,温文的,更加不动声色的。 他运筹帷幄举重若轻,借助陈皇后的嚣张霸道之力把各种戾气一一化解。 弓拔弩张反而容易激化一些人的情绪,以柔克刚无为而有为,不是我说的,是老子说的。 ********* 这场声势浩大悲喜交加的皇家变故混乱,小然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看着乾坤殿里那些悲痛万分痛哭不止的宫婢太监,她倒是好了奇了,这些人对老皇帝真是情深似海啊!皇后太子哭的也沒有这么悲痛。 如果有人告诉她这些人其实是在为自己面临的被残忍殉葬而痛哭,相信这个二货就不会有这么美好温馨的念头了。 皇宫里一片忙乱,皇后和大臣们准备新皇登基,宫女太监,沒有列在殉葬之列的暗暗叫声侥幸,更加各司其职不敢稍怠,列在殉葬之列的极尽哀痛,哭死了的皇帝,哭暂时还沒有死的自己。 沒人去过问小然这个跟随着太子的宫婢。 小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御阶上过了一夜。 太子还在痛哭流涕就被陈皇后强行拉去举行登基仪式,做皇帝去了。 也顾不上看她是否还跟在身后。 小然本來就不是宫里的人,别人人人都有职责,各自忙乱,她却是百无聊赖的一个。 惧于皇家威仪,倒也不敢胡乱溜达,并且举眼都是神色匆忙的陌生人,连个聊天的闲人都找不到,小然只好去看御阶上那些雕刻丑陋肥大的胖鸬鹚。 小然知道它们其实不是江河里的鸬鹚,它们应该是天上的神鸟,有个比较拉轰的名字叫朱雀。 这种鸟儿一般都只能被雕刻在帝王御阶上,以彰显它们的不同凡鸟。 她颠來倒去的想数清这乾坤殿御阶上到底有多少只朱雀,突然有个太监跑过來大声叫道:“你,快过來,陛下令你过去!” 小然悻悻地拍拍手,朱雀还沒有数完呢?这么着急是干啥啊这是。 哦,称呼都改了哈,叫陛下了。 ********* 一大群人跟着陛下走进一重重宫殿。 这些宫殿华柱高大门庭巍峨,飞檐画廊帘幕奢侈逶迤,兰麝熏香四溢,小然由不得眼睛四处乱看,这皇宫,真是神仙洞府一般啊! 但是接踵而來的景象却又把这个人间神仙府变成了杀气腾腾的兵戈剑戟之地。 小然不知道这深重广褒的宫殿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荷戟持剑的卫士。 密密麻麻,足足有几千人之多。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陛下文曦的人,更不会是陈皇后的卫士。 他们看见文曦立刻群情紧张,但是只带了一群太监宫女的却让他们无所适从。 如果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宫廷卫队,他们肯定早就拔剑出鞘了,城外一直沒有动静,统领他们的驸马很清楚,漠北的外援不会來到了,一切都成定局,那就是死路一条。 昨天的太子文曦如今的陛下天顺皇帝蟒袍皇冠,宝相端庄,威风凛凛。 皇帝亲自驾临,他是给太皇太后行新皇觐见仪式的。 “奉天承运,五福开泰,暨新皇天顺皇帝驾到……” 一个声音洪亮的执事太监高声宣到。 接下來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一:这些人应该一起倒地,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二:如果不倒地山呼,就是为谋逆。 纶慧长公主手握传国遗诏疾步冲了出來。 在那个沒有时钟的时代,瞬间,每个人似乎都还是感觉到了时间的一分一秒,凌厉肃杀,紧张万分。 每一个握剑持戟的卫士手心里都沁出密密汗水。 天顺皇帝面色威严淡定的看着对自己冲过來的纶慧长公主,自己的亲姑妈。 几步之遥,纶慧站住了,对着皇帝冷笑道:“文曦,算你狠,沒想到,我真是小瞧了你!” ------------ 第二十章 做做样子 “哈哈哈……” 纶慧把手里的传国遗诏高高的举起,远远的抛开,顺势拽出离她身边最近的一个卫士的宝剑,抬起就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紧随她身后的驸马已经面色死灰,见妻子要抹脖子,吓得赶紧抱住纶慧握剑的手臂,哭叫起來。 “公主,万万不可抛下我啊……” 所有的驸马府卫士才如梦初醒,一起跪下,高声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势已去这种情形只要不是傻子,谁都可以看得出。 新皇登基之际也是大赦天下之际,应变及时,或许会有得一线生机。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小然看着这些奴颜婢膝山呼万岁的驸马府卫士,满心鄙夷。 几个太监冲上前去,夺下纶慧长公主手里的剑。 当然了,纶慧也只是做做样子,她不相信自己的亲生侄儿真的会叫她死。 “姑妈,你竟然想做女皇帝!” 皇帝突然问道。 纶慧长公主顿时脸色发白,自己这种隐秘的念头也许只有驸马一个人知道,文曦怎么会洞如观火。 她强作镇定:“我拿走传国遗诏只想你母后不要加害与我,皇帝怎可将谋逆大罪加在我头上!” 皇帝微笑了:“我母后与姑妈其实并未深仇大恨,就是有些嫌隙也只能算寻常家事,姑妈犯不着做出如此处心积虑的非常之举,只可惜驸马不能与姑妈同心,正是他破坏了您的计划!” 漠北大王子听着皇帝不紧不慢的话语。虽然冷汗潸潸,却不明所以。 “姑妈,你不知道吧!云轩国的兵符玉琥正是驸马先从宫中藏宝阁盗出的,等你去藏宝阁搜寻时,已经迟了一步,正是丢了云轩国玉琥,云轩国主才沒有答应助你篡权,现在你用紫陌妹妹做筹码,但是已经晚了!” 天顺皇帝看着自己亲姑妈的眼睛,语气些微讥诮和叹息。 驸马吓得赶紧“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陛下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敢去藏宝阁盗取什么玉琥!” 皇帝点点头,对身后的小然说道:“小然姑娘,你替我告诉姑妈和驸马,这只玉琥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至此,小然才恍然大悟,这个脑抽的皇帝为什么非要自己跟着他。 这个做了皇帝的人果然不简单啊! 他居然可以料得到这么远的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小然从怀里掏出那只造型精致的玉琥。 张口结舌的纶慧顿时张大眼睛,手指痉挛,表情狰狞,就像一只快要咽气的野兽。 驸马一看见玉琥,便真正的死灰了脸色,之前他还想着去栽赃运泰镖局,可是?这只要命的玉琥为什么会落在这个林小然手里。 虽然林小然也算得上是运泰镖局的人,但是,运泰镖局并沒有去窝藏这只玉琥,如今林小然带着玉琥站在皇帝身后,自己还怎么去栽赃陷害。 纶慧和驸马都认识林小然,她在驸马府抓擒玉狮子的凶悍神勇至今想起來还叫人感到惊心动魄。 在场的人心中无不叹息,一只小小的玉琥立刻叫纶慧长公主夫妻现了原型,各自的居心叵测顿时袒露无遗。 纶慧突然跪下,把头伏在地上哭泣道:“皇帝,你要是想杀了你嫡亲的亲姑姑用不着编出这样大的罪名,姑姑承担不起!” 皇帝叹了一口气:“公主府地窖里搜出來的女皇帝蟒袍玉冠算不算谋逆,你们私自扩展驸马府禁卫,三千禁制变成三万算不算想图谋不轨,你睁只眼闭只眼听凭驸马搜刮庆隆皇朝的黎民百姓,致使天下怨声载道,其实就是想贿赂漠北王助你一臂之力,但是驸马却忌恨你骄横霸道,每每从中作梗,所以,漠北王父子只在玉门关外对着你遥望了一下,就黯然退兵了……” 纶慧哀叫一声,直直的背过气去。 满头银丝的太皇太后在两个老年宫婢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來,天顺皇帝急忙给她跪下:“孙儿给太皇太后叩头!” 太皇太后沒有叫人去扶起皇帝,却看着自己已经昏晕的女儿痛心疾首:“哎,冤孽啊!皇帝,看在我的老脸上,就叫你姑妈夫妇去给你父皇守皇陵去吧!” 皇帝赶紧站起來上前几步,扶住自己白发苍苍的皇祖母。 ********* 小然落在人群的最后,好奇的打量这处属于自己发小沐云芷的宫殿。 果然比芷灵山庄漂亮几百倍。 应该是富丽堂皇几百倍。 重新装饰的媚华殿似乎笼罩在一种温柔亮眼的清新华贵的色系里。 假山石边遍植奇花异木,碧玉牡丹已过了花期盛事,冰雕玉刻似的枝叶愈加蓬勃茂盛,雕梁画柱的廊下藤萝累累垂珠,碧绿可喜,辉映着扇贝一样造型精美的琉璃宫灯,美不胜收。 一重重仙鹤孔雀火焰鸟朱雀屏风,一重重珠罗茜纱天竺锦五彩缤纷帘幕,奇异的香料扑鼻而來,从未见过的玩物器皿看的小然眼睛发直。 真所谓天上神仙府,地上妃**。 妃子的宫殿都已经这样了,可以想象做了皇后的沐云瑶的宫殿,岂不是更加叫人眼花缭乱。 小然有些愤愤了,住在这么精致美丽的地方的女人,为什么还不是人人心满意足,好像这里的繁花似锦到叫她们的内心更加的阴暗了。 她本來要回……去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一个念头始终在她心里摇摆不定,是回运泰镖局呢?还是回自己和老爹的家。 想來想去是个问題。 但是,皇帝却亲自找到她,居然用商量的口气对她说:“小然姑娘,请你在陪伴云芷一些时候!” 小然根本就不惧怕这个做了皇帝的狗血面具王爷,满脸的不情不愿:“为什么?皇家又沒有给我爹卖身的银子,我还有事呢?” 皇帝哀求道:“我最近事情很多的,小然姑娘,林小姐,请你暂且留下照顾一下云芷吧!” 这是后來做了运泰老板娘的林小然对小四他们这些镖师吹的。 ------------ 第二十一章 叫人望而生畏的眼睛 这些镖师全部露出惊叹的表情,啧啧称奇,奶妈总是很煞风景的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娃娃,坐在远远的风廊下嘀咕:“宝宝,看看你妈妈,净说些不着边际的,儿子都会说话了,还像一把攥不住似的!” 这是后话。 事实的情况是,新皇刚登基的朝政一片兵荒马乱维持在一种表面的有条不紊中。 纶慧长公主夫妇被羁押之后,小然自行回到烟翠园,她是准备和云芷辞行的。 这时她已经下定决心回运泰镖局了,因为那只可怕的玉琥已经还给朝廷,她必须去和苏骥交代一下。 好歹也要彰显一下,她是个做事有始有终有交代的人吧! 但是,莫汐和小婵见到她就哭诉开來,沐贵人差点被人阴谋暗算。 小然一个激灵,立刻想到自己跟着皇帝后面看到的种种混乱险恶,那些神色慌张脚步匆忙的高官,皇后娘娘恶狠狠的叫人望而生畏的眼睛。 纶慧长公主那样炙天的权势居然还是不满足,小然记得当时长公主夫妇被禁卫羁押之后,老太后瞬间枯槁,仿佛老成一千岁。 皇帝脸色发白,那是高度紧张过后,如释重负后的一种虚脱表现。 小然知道,暂时,她还不能离开云芷。 她知道,如果自己执意要告辞,和她情如姐妹云芷不会强留她的,毕竟,这里不是她一个自由身子的女孩子应该久留的地方。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沐贵人马上就要返回内宫听封,小然不能再跟着去了,她一个女孩子,皇宫这个地方,留的久了可能会有些说不清楚。 云芷顶多叹息一声,放她离去。 即使云芷努力过,而且很努力过,努力的想像林小然那样悠游自在的活着。 但是,命里注定,她们不可以过相同的日子。 ………… 云芷已经让莫汐把眠雪师徒二人重又请回烟翠园。 因为新皇登基,皇帝大赦天下,莫汐已经被赦,解了官婢身份,沐贵人回宫之后,她就准备和哥哥莫翰一起回大漠故乡了。 莫汐要走了,烟翠园里还有一个人需要照顾和保护,那就是曾经的郡主紫陌。 谁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皇帝特意亲口谕旨,紫陌这会可能正陪着谋逆之罪的父母,栖栖遑遑的被羁押着前往看护皇陵的路上。 长公主被贬,紫陌已经沒有了郡主封号。 只为皇恩浩荡,太皇太后眷念,紫陌才得以暂时保全。 皇帝却沒有告诉云芷该如何去安置紫陌 ,她就自作主张,把栖身烟翠园的紫陌暂时托付给了皇甫兄妹照看。 虽然皇甫和紫陌的关系比较尴尬,但是眠雪和紫陌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 即使眠雪的脸也是因为紫陌的心胸狭窄而被毁,云芷知道,眠雪从來就沒有因为这件事情恨过紫陌。 眠雪是个通晓事理的人,她一直说紫陌绝不会蓄意想谋害她,只是想谋害她的人巧妙的利用了紫陌的骄横蛮霸。 现在,紫陌的处境比眠雪更加凄惨,足可抵消她曾经造下的罪孽。 果然,眠雪听说云芷是想请她过來给紫陌作伴的,便一口就答应了,可见她还记得当初紫陌对他们兄妹的照顾。 ………… 安排好紫陌,云芷又准备为莫汐饯行,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伤情。 想到这些日子和这个天灵地杰女孩相处的情分,恨不得把烟翠园里所有值钱的宝贝都赏赐给莫汐才好。 但是,都被莫汐一一谢绝了。 然后莫汐看着云芷眼泪汪汪的说道:“贵人若是念我们一场情分,就随便赏我一件贴身的东西吧!莫汐一辈子焐着戴着,一辈子为您和皇帝祈福!” 云芷想了想,便抬腕褪下那只曾经被太子强行撸去的后來又还给她的、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着她的心爱玉镯,拉过莫汐的手,轻轻地把玉镯戴到莫汐腕上。 莫汐当然知道这只玉镯的特殊和分量,也正是因为这只玉镯的特殊和珍贵,才能诠释此时此刻她们即将分离的感情。 “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故乡,好好的幸福的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云芷微笑着对莫汐说道,却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了。 ………… 小婵眼巴巴的看着小然,生怕小然也提出告辞的话,小然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嗨,都要走啦!都走了好,小婵,我倒是想和你们主子一起进皇宫玩玩呢?” 小婵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小然姑娘,你说话可得算数啊!” 云芷急忙制止道:“小婵,小然也该回去了,正好替我送送莫汐兄妹!” 小婵顿时撅起嘴。 莫汐看着云芷说道:“贵人,有句话当着小然我是必定要说的,烟翠园已经这样险恶了,有人想要趁着这场混乱不欲小皇子降生,皇甫公子不可能陪着您进宫,陛下更是无暇照顾您,现在,小然姑娘是万万不可离开您的!” 莫汐终于沒有说出自己心中对小婵的猜忌,在她回到大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总会被自己想象的噩梦惊醒。 ********* “奴婢给娘娘磕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一群接驾的宫女太监发出山呼声,把正在走神的小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和小婵一起搀扶住已经被诏封为媚妃的沐氏。 “都免了罢!” 云芷已经很疲倦了,从乾坤殿跪听诏封,接嫔妃印章,叩头谢恩,告退,如果正常人倒也算不了什么吃力的事情,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就非常辛苦了。 但是,再辛苦也得去,这是皇家礼仪,任何人不得逾越。 除非你不想要这份荣耀。 荣耀吗?哎,她沐云芷还真是不稀罕。 从媚华殿到乾坤殿,沐云芷一直在想这个问題。 然后她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从前不稀罕,现在还是不稀罕。 如果不是为了坐在皇位的那个男人,那个自己真正爱着的恋着的男人,皇后的荣耀她也是嗤之以鼻。 虽然,这个男人曾经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过:“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皇后!” 她真是不稀罕做什么皇后,她只想一直陪着这个男人。 是的,她的内心深处,从來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 ------------ 第二十二章 一肚子的火气和郁闷 自己的伴侣,无论他是什么人,皇帝也好,庶民也罢,她都愿意陪着他,陪着他一生一世,阳光雨露,坎坷幸福,直到变得很老很老。 她一直情愿自己爱上的只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皇帝。 但是,她沒办法改变命运,也沒办法选择命运,只好慢慢地妥协,妥协这个事实。 有时候,她忍不住就想委屈一下,沒來由的觉得自己真是被命运捉弄的最厉害的那一个。 一个欲求不是很多的人,她举止的宁静,面容的祥和就会让别的人惴惴不安猜疑不止。 宣诏时,媚妃脸上的淡定很让有些人愤怒,这个女人,似乎很看不上一个妃子的位置,瞧瞧她心如止水平平淡淡的样子,似乎,这些本來就是她该得的,甚至还不止一个妃子的位置。 是的,宫里早就有悄悄地流言,据说,在太子的大婚之夜,现在已经做了皇帝的太子曾经毫不避讳的对这个女人说过,说她才是他想要的皇后。 当时的太子似乎对这个女人有过什么承诺,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和太子勾搭上的,谁也不知道。 只听说,太子说,他说过的话不会改变的。 皇后是她应得之位。 所有这些流言足以这个女人成为过街老鼠。 更何况她那隆起的腹部触目惊心,招摇显摆,简直就是找死。 很多心细的人都看见了新晋皇后满脸的不自在。 亲妹妹又如何。 在承宠男人和权势之间,谁心里都不会那么平衡,何况,不被承宠的女人一旦失去权势,就将是毫无悬念的万劫不复。 如果谁在顾念亲妹妹,那么,谁又在顾念亲姐姐。 有些事情,也许本可周全,忽然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必定的同室操戈,你死我活。 沒有人知道沐皇后此时心里的怨毒恼怒:“到底还是让她挺着个肚子耀武扬威的來了,商氏也不过是个只会出烂主意的货色!” 彼时,她们的爹妈则是荣光满面喜不自禁。 两个女儿,一个做了皇后,一个马上就要为皇帝诞下皇子,普天之下,还有谁家的荣耀可以超过他沐家。 商夏酸溜溜的目光,得意的沐振宏选择骄傲的无视。 凤冠霞服的青妃艳若天人,温婉跪于乾坤殿下,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冷笑,她知道,媚妃骄傲的大肚子已经足够的激情沐皇后滔天的怒火,现在,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坐在青华殿观看煮豆燃豆萁了。 这样也好,省的要她再去苦心积虑的挑拨离隙,谋划设计,她已经搭进去一条人命了。 烟翠园沐浴间油腊抹地事败,丫头晓梅自知难逃其咎,竟然投水榭自尽了。 消息传來,商青儿只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废物!” 她知道,谢嬷嬷很快就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沐云瑶的,但是,晓梅是她的人,沐云瑶不会表示同情,反而会更轻视她办事不力,沒能一步到位的为她除去心头大患。 为此,她还得去沐云瑶面前巧言承欢,多费口舌为自己洗清辩白。 她当然也不会去同情晓梅的,本來她和这个丫头也不是很熟,还沒有为她落泪的交情。 就算是有足够的交情,商氏也不会落泪,她的泪腺并不发达。 当初,她只是敏锐的发现这个丫头心大,似乎很不甘心在烟翠园受到的挤压,她看准了这个女孩急于想出头并且巧妙的利用了她这种不良的念头。 苍蝇不叮无缝蛋,她自己无能,沒办法为自己挣得一步登天,死了是活该。 皇宫里的河道水榭交错纵深,时常会有失足落水溺毙的事情。 一个默默无闻的丫头,何况正值这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朝野一片乱哄哄的时候,还不如淹死了一只珍贵的宠物,皇宫御园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不知名的丫头。 烟翠园里更是群龙无首,沐贵人昨晚已经带着小婵小然回媚华殿,大管事丫头莫汐被赦了官婢身份一大早就出园,随刚刚离京了,眠雪兄妹本來就是客居,只是陪着紫陌,闭门看书弹琴打发时间而已。 紫陌现在已经落魄,灰心丧气,早就沒有了做郡主时的颐指气使,哪里肯去管这些闲事,晓雨晓燕都是不敢做主的人,急切之中,她们只好叫來李姐刘婶六二等厨房里一些年长的人进來拿主意。 可怜晓梅的尸体被打捞上來之后,大家看着乱哄哄吵嚷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最后被刘二等人草草掩埋,直到很久之后,她的家人才得到消息,取回骨植,只是领到一份例行抚恤。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丫头,差点就做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 天顺皇朝,皇城十里禁卫军营。 云轩国主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和郁闷。 火气的是,只从那个什么威武将军把他们带到这里之后,便把他们这些人撂在这里,竟然玩起了失踪。 一次也不露面了。 他发狠叫人喊來军营禁卫首领几次,想寻寻是非,找个茬口打进皇城去。 但是,那个满脸络腮胡须的胖大禁卫长愣是沒有一点脾气,点头哈腰,低声下气,陪尽笑脸,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装孙子,弄得这个阴狠的国主满肚子邪火沒地方发。 特别是对过军帐里骠龙国的国王一直安之若素,他如果贸然发难,势必讨不到多大的好处。 现在,云轩国主已经知道,那个蓝眸高鼻的俊美首领是骠龙国的国王,同是向原庆隆皇朝现在的天顺皇朝求亲的。 至于骠龙国会和天顺皇朝求娶哪个女子,云轩国主却是不得要领。 不过想來天顺偌大一个皇朝肯定不缺美貌贵族女子。 皇城大门始终紧闭,來往盘查严密, 他秘密派往纶慧长公主府联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失踪了,他这个国主都亲临城下了,还迟迟不见有人前來觐见。 要说趁着月黑风高夜,施展高來高去的本领,亲自翻过城墙跑到城内打探一番,云轩国主也不能说沒有动过这个念头。 ------------ 第二十三章 同根相煎 但是,看见对过军营里的骠龙国王稳如泰山,云轩国主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毕竟这种鬼鬼祟祟行为不甚光明正大,万一被城墙上巡逻的兵士发现,当小毛贼子进行围攻,传扬出去,实在是有损他一国之主的主格。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皇城里会如此安静。 郁闷的是,沒有他想象之中的哗变。 某种不祥之兆让他越來越觉得不安,但是也有一丝庆幸,庆幸当初因为未能拿到玉琥,自己拒绝了庆隆皇朝长公主的要求,否则,自己就不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呆在他们的禁卫军营,被当做贵客高高在上的款待着。 极有可能被当做入侵的敌人享受着天顺国的严阵以待。 云轩国主甚至开始打起退堂鼓,觉得这次來天顺皇朝求亲很可能不合时宜了。 虽然,他很想利用纶慧长公主取回原本属于云轩国的那只玉琥。 但是,已经來到这里,不能拿回玉琥,他实在是不甘心。 他相信,玉琥一定还在天顺皇朝。 如果漠北王和纶慧的驸马沒有撒谎,玉琥可能落那个镖局里人手里,如果他们撒谎,那就更好办,玉琥一定还在天顺皇朝藏宝阁里。 他已经派人悄悄地把漠北王挺搜了个底朝天,确实沒有,他相信漠北王也沒有那个胆量敢隐匿玉琥。 所以,他必须得弄清楚玉琥到底在什么地方才能下手。 想弄清楚玉琥在什么地方,必须得进城里去,和先期派进城的云轩国密探取得联系。 他很是知道,运泰镖局里那些厉害的高手都住在城里,绝不能贸然行事。 ********* 皇后沐云瑶已经移居到凤仪殿,陈太后移居慈宁宫,和太皇太后居住在一起。 太子东宫暂且封存。 其意不言而喻,留待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小太子入住。 按说,皇帝正在热孝之中,不便临幸任何一位娘娘,后宫尚可相安无事。 但是,早朝罢,带领百官结束例行祭拜,皇帝便带着人匆匆去了媚华殿,亟不可待的去见了媚妃娘娘。 各处都有乌鸡似的眼睛盯着:怀了龙种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热孝之中的皇帝可以不去见皇后,不去见最漂亮的妃子,却不能不去见为他怀着孩子的女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庆隆皇朝后宫里的戏目将会再一次重新上演,母凭子贵,皇后娘娘不定能在她那尊贵的位置上呆几天,媚妃这里小皇子一呱呱落地,看吧!亲姐妹,照样哭的哭,笑的笑。 皇帝去媚华殿的消息比现代社会的互联网传播速度还要快,他脚步还沒有跨上媚华殿廊阶,整个皇宫里,连扫地的几个太监都拄着扫帚凑在一个角落里,交头接耳的在那里嘀咕。 皇太后微微颦起眉头。 皇后沐云瑶站起來毫无顾忌的惯碎一只茶盏。 青妃狠狠地掐断一支娇艳无比的红花。 一重重帘幕一行行人,玉宇琼楼万千气势,整个皇宫,所有的思维和目光却随着皇帝铿锵的脚步,全部定格媚华殿。 甚至在有些人的心里会突然升起这样一个狠毒的念头,但愿媚华殿会突降天火万劫不复。 ………… “臣妾叩见皇上!” 看见媚妃捧着肚子,辛辛苦苦的下跪,本來心事重重的皇帝立刻舒展眉头,赶紧上去扶起她,几天不见,她的腹部似乎隆起的更高了。 那里是他们恩爱的见证。 想当初,为了这份自己想要的情和爱,为了这个敢于翘家來拒绝爱他的女人心甘情愿的爱上他,他竟然那么痴心的处心积虑的搭建了那样大的一个戏台,几乎请來皇城里所有有名气的人來配合他这场声势浩大的演出。 虽然他是不动声色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被他蒙蔽的。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上全是微笑,就像一个做坏事得逞却一直沒有被人揭穿的孩子,还有几丝洋洋得意。 亦步亦趋跟着媚妃的小婵小然两人看见皇帝亲自扶住媚妃,便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各自乖巧的退到一边静候。 “云芷,咱们的孩子乖吗?真是辛苦你了!” 皇帝搂住媚妃的肩,牢牢的凝视着她,眼睛里全是一种喜悦的心疼和柔情。 云芷怔怔的看着他,百感交集,看着文曦明显清瘦疲倦的面容,顿时感到自己受到的所有惊恐焦虑委屈辛苦都是值得的。 是的,一个男人,无论他可以给你多大的荣耀,都不抵四目相对时,那一瞬间的柔情真挚。 忽然之间,云芷觉得满足了。 一个皇帝,你还指望他有多大的柔情都系于你一身。 只要彼时彼地,知道无论多么繁忙多么艰险,他还是一直在记挂着你,就不枉你对他时时刻刻的牵挂担忧。 还有比这更叫一个妃子心满意足的事情吗? 云芷觉得,自己所有心甘情愿的承担都是值得的。 一种由衷的感激让云芷变得快乐起來,快乐的心情又让她的脸色焕发出一种光彩照人的容光。 那是一种安宁平和柔情的祥光,叫人望之顿感舒心解乏。 “哎,云芷,看见你真好!” 皇帝叹息了一声,把她轻轻的抱在怀里,、 媚妃无声的笑了。 少顷,她仰起头推开抱着自己的皇帝,柔声问道:“陛下,臣妾看你进來的时候,似乎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为什么?” 她沒有打算向他诉说在烟翠园所受到的惊吓,并且,还特意的吩咐了小婵小然等人,谁也不许提起。 大家都不免暗暗的叹息了一声,此事肯定关系着皇后沐云瑶等人,云芷是投鼠忌器,怕同根相煎,更怕连累自己的父兄。 但是,她却愿意为皇帝分担其他的忧虑。 小然和小婵悄悄地退出去,少顷分别捧进一盏茶來。 看见奉茶的宫女分明是小然,皇帝又惊又喜,竟然顾不上回答媚妃的问话,疾声叫道:“小然姑娘,你竟然沒有回去!” 小然赶紧垂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是自己贸然进宫,皇帝不高兴了吧。 ------------ 第二十四章 倒是很痴情啊 媚妃笑道:“陛下真是爱忘事,我和你禀报过的好吧!小然不放心我,要等我诞下皇儿之后才肯回去呢?你可不许和我赖账儿,小然不是宫女,是宫廷女官!” 皇帝不由分说的搬过媚妃的脑袋,在她额头上‘叭’的亲了一下,然后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好,好,这下好了,可算是找到解决问題的人了,真是寻将不如撞将,我不仅同意小然继续做宫廷女官,我还要拜她为将!” 小然和小婵不由地一起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合着这人做了皇帝还沒有变啊!做事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啊!不摆什么九五之尊的谱吗? 媚妃疑惑的皱眉问道:“陛下……你的意思是!” 皇帝点点头,把脸转向小然:“小然姑娘,我要麻烦你做一次女将军,去替我把一个人驱逐回去!” 小然好奇的眨眨眼睛:“陛下要驱逐谁!” 皇帝摆了一下手,叹了一口气:“嗨,阿迪亚和云轩国主现在都驻扎在城外十里禁卫军营……我都愁死了,城门已经关闭了三天三夜,阿迪亚不能进城接走紫陌……我真怕苦坏了紫陌!” 小然却立刻苦了脸:“不是吧!陛下,你叫我去把那个死花蛇精打跑,我……我可能不是他对手啊!在漠北,如果不是我老爹及时赶到,我就被他给打死了!” 她撅起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却直想问问这位皇帝;你丫个皇帝就是个草台班子吗?不会连个打仗的大将都沒有吧!叫我一个别人的手下败将去是什么意思嘛,你这江山是怎么做稳的。 皇帝好像很知道小然心里是怎么想的,笑道:“就是因为不用去和他打仗,打仗的话我就不会这么为难了,随便派位将军去就得了,他是一个满载礼物前來求婚的国主,我们要以礼相待不是,小然姑娘,你只要去把他忽悠走了,让阿迪亚接走紫陌就成了,懂我意思!” “忽悠!” 小然不由地孩子气的咬咬自己的一根手指:“怎么忽悠!” 皇帝继续抚掌哈哈大笑起來:“你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好好地不伤和气的把他打发离开我们天顺皇朝,回去就得了!” 小然嘟起嘴唇,苦大仇深:“陛下,我们是仇人呐,在漠北他要杀死我们镖队的人,强抢金琥,是被我爹给打跑的;他会认出我的,我们见了面还不得掐架啊!” 皇帝嘿嘿笑道:“正是因为你们较量过,他不是打不过你爹的嘛,你去,一准可以把他吓跑,小然姑娘,不瞒你说,我今天來媚华殿,专门和云芷商量,就是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父女请來为朝廷效力的!” 呃…… 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这皇帝,究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呢?还是阴险呢?有他这么处理国家大事的吗? 简直就是开玩笑吧! 皇帝肯定的点点头:“就这样行,省事还有功效,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天顺皇朝再威武的将军都沒有小然姑娘去合适,你们就等着瞧吧!” ********* 紧紧关闭了三天三夜的皇城大门终于沉重地缓缓地打开了。 打开的城门里立刻涌出一大批披甲顶盔剑戟雪亮的军队。 这批军队出了城门就气势汹汹的直奔城外的护城禁卫军营。 他们团团围住禁卫军营,喧哗声早就惊动了阿迪亚和云轩国主。 一个为首的小将军,眉清目秀,声音清亮稚嫩,大声吆喝道:“请云轩国主骠龙国王出來说话!” 见天顺国竟然这样无礼,阴阳怪气的云轩国主心里早是老大的一个不舒服,骠龙国王阿迪亚倒是很沉得住气,居然不气不恼的带着几个贴身护卫走出营帐來。 为首的小将军很沒有礼貌的对着他们瞄了一瞄,然后拿手里的马鞭对他们指着,拿腔作势的高声说道:“两位国主听着,顺天承运天顺皇帝口谕:尔等所求娶的女子,原圣庆隆长公主纶慧之女紫陌,现已经查明:纶慧勾结驸马外戚,企图谋朝篡位,均已被朝廷拿下,经太皇太后恩恕,现押往皇陵终身替先皇守墓赎罪,其女紫陌不堪忍受充为官婢,悬梁自尽,太皇太后甚是悲哀,因此不能完两位求亲之请,请两位国主自行返回,不必再进京城了!” 阿迪亚和云轩国主都变了脸色。 阿迪亚几乎失控,不等那个小将军罗里吧嗦完,就 不管不顾的对着他冲了过去,嘶声吼叫道:“你说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风赶紧一把拖住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越礼举动。 尚能冷静的风已经认出,那个盔甲护住一多半脸的小将军是林小然。 阿迪亚已经泪流满面,跳脚叫道:“啊啊啊!我不信,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小然不禁皱皱眉头,丫的这阿迪亚倒是很痴情啊! 他这种激烈的反应是她所始料不及的,皇帝也沒有告诉他该去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状况啊! 丫丫的,怎么办。 就在一瞬间,云轩国主也已经在心念电转,首先,他懊悔自己的迟钝,这个骠龙国王竟然就是求取紫陌的,并且,看起來他似乎比自己更迫切得到这个紫陌郡主。 真是该死,自己当初的疑惑倒是正确的。 庆隆皇朝果然沒有其他的公主郡主。 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担心,如果纶慧长公主事成,自己的密探不会这么怪异的消失,城里不可能这么安静,他之所以不敢去挑衅阿迪亚,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现在,他满脑海想的都是如何全身而退。 既然天顺皇朝不去说破,他也不想和天顺皇朝抓破脸皮明着干。 首先,他很清楚,无论是国力还是自身的武功,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一定得取回属于云轩国的兵符金琥。 这只金琥不仅仅代表着云轩国的权势,最重要的是那些隐秘的宝藏,他现在亟需这些补充日益衰减的国力。 ------------ 第二十五章 更加悲愤 至于那个紫陌,说句老实话,他对女人根本就沒有兴趣。 那个女人的死活其实和他无关。 不过,姿态还得做一下,戏还得表演一番,否则,怎显得自己不是别有所图,而是虔诚求亲而來的。 最重要的,他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不见得天顺皇朝就抓住了自己和纶慧长公主勾结的证据。 因为,云轩国派出的密探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都有一种最基本做谍报工作遇险防范:均随身携带剧毒,被敌人抓住即会立刻自尽殉国。 这就是让云轩国主有恃无恐的一个原因。 当所有的人都看见,骠龙国王悲愤欲绝时,云轩国主美艳如玉的脸上竟然全是冷笑。 小然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这个死花蛇精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脸上却是一派威严:“请两位国主节哀顺变,自行返回,另外求娶美眷良缘吧!” 云轩国主抬了抬眼皮,上前一步,象征性的举举手:“将军阁下,我们千里迢迢,满心虔诚,你们是不是藐视我等小国君主不配求娶天顺郡主,皇帝就这么三言两语草草的打发了我们吗?实在是叫我等难以心服口服!” 小然眉头顿时拧成一个控制的老大疙瘩,很不高兴的看着云轩国主:这条死花蛇精,果然不是轻易就可以忽悠走的。 那边,阿迪亚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叫云轩国主厌烦,也叫小然心里也急得一把汗,这个外表天神内心软糯的阿迪亚真是一个痴情种啊!竟然真哭,啊喂眼见的要坏事啊! 他们不由地共同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大威武的阿迪亚,像个什么样子,看着老大一个威武轩昂男子,好歹还是一国之主,至于如此伤心,女人似的哭得稀里哗啦的。 云轩国主则加上其他两句疑问:紫陌郡主你见过吗?她是你王后吗? 就是傻子也可以看得出,这其中一定会有什么蹊跷,否则,一个国王,对一个连名分都沒有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吧!伤心成这样,沒道理吧! 小然绷不住直想跳下马來对着阿迪亚踹上一脚:“傻子啊你,别哭了行不行啊!” 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到阿迪亚对紫陌悬心到什么程度,这种在他看來,是來自天顺皇朝官方的消息就是很真实要命的噩耗,他根本就沒想到去仔细辨别一下。 果然,云轩国主的脑海灵光正很及时的闪到这块了。 他盯着掩面痛哭的阿迪亚突然记起,这个骠龙国王曾经和庆隆镖队混在一起,联手对付他,难道……他早就和庆隆皇朝有过來往,郡主身亡他这样激动,悲痛欲绝,为什么? 刚才还急于脱身的念头瞬间又被这个想法覆盖,云轩国主直接的觉得他一定是被纶慧长公主给愚弄了。 这让他感到很恼怒。 生性狡诈多疑的云轩国主立刻想到:如果纶慧长公主只是想利用他,其实早就把自己女儿许诺给了别人,也就是这个骠龙国王,那么,就可以理解这位国王为什么这样痛哭不止了。 也可以理解纶慧为什么这么快就事败,自己派到庆隆皇城的人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是不是见成事无望,随便寻个由头打发了自己。 不行,不能就这么草草离开,不管真假,那个郡主,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纶慧毕竟是新任皇帝的亲姑姑,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呢? 如果真是天顺皇帝的意思,最起码有张圣旨吧!这个娃娃脸的小个子将军口谕是什么一个意思。 这让他觉得很愤怒,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那个坐在战马上耀武扬威的小个子将军,一看之下突然发现这张面孔似曾相识。 “你是谁!” 云轩国主彻底疑心大起,握紧手里的权杖,声音也低沉阴狠起來。 小然坦然大笑道:“国主贵人多忘事,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我们不久前还在漠北幸会过的啊!哈哈哈……” “你们在愚弄我!” 云轩国主恼羞成怒,转脸对阿迪亚冷笑道:“纶慧长公主是不是早就把郡主许诺给你了!” 阿迪亚只顾惊慌失措悲痛欲绝了,听见小然的哈哈大笑才从迷茫之中惊醒,一时之间有些不明就里,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云轩国主沒头沒脑的质问。 小然赶紧冷笑道:“天顺皇朝从未把紫陌郡主许配给任何人,这位骠龙国的陛下也忒多情了,不过是死了一个欲求娶的女子,至于如此伤心!” 阿迪亚泪眼朦胧,仔细看看,真是小然,心里不由地更加悲愤,小然竟然做了天顺的女将军,她为什么不设法替他保护好紫陌,还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她难道忘记了他们曾经患难与共过,他曾经答应过会帮助他的,紫陌遇难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还有天顺的皇帝,为什么会言而无信,逼死紫陌母子。 想到可爱的紫陌,为了他不顾一切,还有自己未见面的孩子,阿迪亚止不住又对着小然泣不成声。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很悲痛很愤怒,也是无可奈何,他从來就不是她的对手。 风却旁观者清,赶紧拉住自己情绪失控的国王,对阿迪亚说道:“陛下请冷静,将军说的对,不过是一个想要求娶的女子。虽然久仰她的姿容才德,也用不着这样悲伤,会叫人见笑的!” 云轩国主冷笑着对小然说道:“如果我们不肯相信呢?将军阁下嘴巴一张,就说郡主沒有了,什么凭据,除非叫我们见一见这位郡主的尸体,否则实难让我们心服口服的离去!” 小然佯怒道:“一个戴罪之身又畏罪自杀的官婢,她的尸体早就草草掩埋了,难不成还要把她刨骨抛尸,请你们验看一番,陛下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说起话來和市井无赖一般,天顺皇朝会拿这种事当儿戏,要搪塞你们!” 说完,小然还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果然,云轩国主沉默了一下,小然暗自得意。 ------------ 第二十六章 奇香馥郁的鲜花 一心信以为真的阿迪亚倒是情真意切,流泪道:“将军阁下,我能不能请求祭奠一下这位郡主!” 云轩国主赶紧说道:“正是,我也有此想法,不管怎么说,我们请求祭奠一下这位紫陌郡主应该是可以的吧!也不妄我们为了她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 小然把恶狠狠地目光瞪了阿迪亚一眼,真想给这个漂亮的猪头国王一鞭子,丫的真是绣花枕头,长得好看心里空,连个眼色都看不出來,这不是净添乱吗? 阿迪亚被小然瞪的瑟缩了一下,心里更难过:难道去祭奠一下紫陌都不行了。 他本來就是给小然打怕的,又承着天顺皇帝莫大的恩德,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硬气不管不顾的话。 情境的难为实在是令阿迪亚沒办法伸展自若,保持最起码的尊严与淡定。 他心里只是怨恨自己,一定是天顺皇帝变卦了,煌煌天朝的皇帝金口玉言说话也不算数的,紫陌的父母犯了谋逆的滔天大罪,他当然也不肯放过紫陌了,是自己沒有能力当时就把紫陌带走,现在痛悔莫及。 小然冷笑一声,断然拒绝道:“两位都是一国之君,去给一个畏罪自杀的官婢祭奠并不妥当,请两位陛下不要再纠缠,速速启程返回吧!” 这样急于赶他们走。 云轩国主冷笑一声,却暗自在心里思量着,如果在这里和这个丫头打起來,他倒是不担心她能是他的对手,问題是她身后的那个老家伙。 在漠北那么一个天遥地远地方,那老家伙都能及时出现,叫他功亏一篑,现在更是可以想见,如果这里动起手來,他肯定会立刻现身,这小丫头如此蛮横,定是有恃无恐。 就这么吃瘪的返回,云轩国主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叫云轩国主感到称心的是阿迪亚还在苦苦纠缠。 “将军阁下,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來,恳请将军阁下呈报皇帝陛下,如果不能求娶郡主,无论如何我也要祭奠一下,以了我这次虔诚而來的愿心!” 云轩国主紧接着阴阳怪气的讥讽道:“难道就是陛下一人是虔诚而來的,我等不是千里迢迢餐风露宿而來,将军阁下,恳请转呈皇帝陛下,我请求为郡主赎罪赎身,替郡主安葬!” 小然瞪着这些人,一个头两个大,想死了。 特别是阿迪亚,这该死的,沒完沒了了,你带着自己队伍先离开不就得了,还有风,你就不会察言观色吗?你不会赶紧拉着自己国王走人啊!剩下一个云轩国主自己才好忽悠打发啊!,。 都是皇帝虑事不周,就应该叫人先悄悄地给阿迪亚通个声气,他不就不会这样缠扯不清了吗? 这个阿迪亚也忒耿实的厉害了吧! 居然就这么儿戏似的打发了她來,这戏该怎么继续往下唱。 风当然更困惑,也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状况。虽然小然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叫人觉得疑惑不解,但是,她说驸马府谋逆,郡主自尽也在情理之中啊! 国王对天顺郡主日思夜想千里迢迢,得到的却是如此噩耗,事已至此,请求祭奠也属正常。 他个人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比较妥当。 小然鼓着嘴看了他们半晌,忽然在脸色露出一种恶笑:“你们都不肯相信郡主自尽,都要进城祭奠!” 云轩国主看看阿迪亚,阿迪亚却沉浸在自己的哀痛里,面色惨白无暇他顾。 云轩国只好点点头:“将军阁下,非是我等胡搅蛮缠,我们即是为了同一个女子而來,无论这个女子横遭了什么厄运,总得叫我们亲眼见上一见,否则怎显得谁是更虔诚的!” 小然心里气恨恨的骂道:“虔什么诚啊!欺负天顺皇朝沒人吧!要不是老爹根本就不肯露面帮忙,我才沒空和你啰嗦,干脆把你个死花蛇精给打烂!” 脸上却是一派嘲弄:“圣上沒有允许你们进城,我也不敢擅自做主,不过……你们谁要是愿意用王后大礼迎娶紫陌尸体,我倒是愿意去禀报圣上开恩!” 云轩国主的脸色变了变。 小然生怕阿迪亚抢在前面说愿意,口不歇气的继续说道:“你们自己想好了,此事非同儿戏,如果心甘情愿迎娶一个死人为王后,就请赶紧呈上牒文,终身不得悔改,要奉她为本国王后!” “不愿意的,就请现在离开,祭奠什么的就不需要了!” 风一把拖住阿迪亚,低声说道;“陛下,且请稍安勿躁,这不是开玩笑的,迎娶一个死去的女子为王后,老王后会气死的,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风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全场皆可听见,跟随的骠龙国随从顿时跪成一片,众人齐声合掌哀求道:“陛下不可鲁莽行事,请三思,三思啊!” 阿迪亚看着脚下跪成一片的人,一时之间面孔纠结,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小然坐在马上,目光炯炯的扫视着所有人,云轩国主怒道:“将军阁下,你这是故意刁难我们!” 小然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死花蛇精是不会愿意的,她哈哈大笑道:“这不正是检验你们谁更虔诚的最好方式吗?怎么说是刁难呢?” “既然你们都执意不肯离去,我可以进城禀报皇帝,给你们考虑的时间,请两位陛下自己定夺吧!哈哈哈……” 小然说完,继续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笑声听在人的耳朵里直叫人心里发毛。 ********* 清晨的凤仪殿凤仪殿香雾蕴氛。 青妃商青儿已经早早的來到,候在外面等候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嬷嬷等人环绕侍奉着皇后沐云瑶梳妆打扮。 本來这些宫女做的事情劳动不了谢嬷嬷这样权势嬷嬷,但是,现在谢嬷嬷心甘情愿站在年轻皇后身边递递金钗,陪着说说话。 青妃呆了有一会儿,并不见里面传话出來,媚华殿似乎还无动静,无聊之下却被凤仪殿不远处宽大的廊下几十盆娇艳欲滴奇香馥郁的鲜艳花卉所吸引。 ------------ 第二十七章 不亦乐乎险恶重生 这些鲜花云蒸霞蔚一般,一盆盆全是深浅不一的红色,浓的若胭脂若沁血,淡的如处子脸颊的晕红,它们列道相对摆放,热烈开放,硕大繁复的花瓣动人心目,令人惊叹。 青妃暗暗在心里忖度:“这些花儿可真好看,香味真是怡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花!” 如此一想,她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谁给皇后送來了这些红花,还是……皇后自己弄來了这些红花。 她想干什么? 皇后竟然沒有和她提及,这些看似美艳却极其恶毒的异卉,其中暗藏的凶险人尽皆知,但是,这种伎俩即卑鄙又低级,几乎稍微有些药理常识的人都懂得。 是谁给皇后出了这样沒有计谋含量的馊主意,还是皇后根本就不懂得,反倒着了什么人的道儿。 只是可笑,这种计谋对肚子瘪瘪还是处子之身的皇后娘娘不惟无害,可能还可以替她行经活血美容养颜。 如果有人想用这种方法算计皇后,岂止是蠢不可及,简直就是蠢不可及。 这些花,不会是媚妃送给自己姐姐做了皇后的见面礼吧! 想來,那个女人可能也只有这么深的心机了。 青妃冷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那位媚妃如果会有一点点谋算的心机,估计沐云瑶连皇宫的门槛都踏不进來。 最大的可能,是皇后给她亲生妹妹准备的。 青妃觉得,自己可得当心了。 现在皇后就要抛开她,独自对付自己亲生的妹妹,那么,解决了媚妃之后……自己,岂不是立刻就要身临险境。 ………… 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走出凤仪殿,打断青妃各种无厘头猜测,小宫女并膝俯身柔声对青妃请道:“有请青妃娘娘!” 青妃点点头,在脸上浮现出一个明媚温婉的笑。 直觉的,她感到可能会有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当然,她更得提高警惕,注意自身安全,不能叫失火的城池祸及了自己这条看热闹的池鱼。 好吧!沐云瑶,你现在就想踢开我,等于已经对我下了日后开战的战书。 这样更好,你不仁,岂能怪我不义。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不信走着瞧。 青妃在迈进凤仪殿时,无一例外的瞥见媚华殿那位身体沉重的媚妃娘娘在几个人的搀扶下,缓缓的向凤仪殿走來。 “哼,真是一副有功之臣的架势,端的是踩着更漏的点儿过來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一股说不出什么感觉的滋味却在霎时涌上青妃心头:嫉恨羞惭窝火无可奈何。 每次都是自己巴儿巴儿的一大早清凌凌的候在凤仪殿外,媚华殿总是姗姗來迟,可是?那又怎样,沐云瑶终究还是沒有把自己当成她嘴里叫的亲亲热热的姊妹。 这些红花可能就是一个醒目的提醒。 如此一想,青妃有意无意的迟滞了自己的脚步,她不想把自己心中的愤懑怒火有一丝一毫还停留在脸上。 当她转过凤仪殿重重画屏珍珠烟纱帘幕,满意的听到执事太监高声宣:“媚妃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媚妃沒有叫人搀扶,在小婵等人担心的目光之中,尽量平稳轻快的走进凤仪殿。 毕竟皇后面前,她不想太矫情做作,还有青妃刀子似的目光,她很是体贴的想到,最好不要随便去挑战她们那些锥子似的眼神。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赶快平安的产下孩子,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让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低调和隐忍。 虽然她不会知道,她自以为的低调和隐忍看着别人眼里,却是别样的傲慢挑衅。 一大早,小婵就开始嘀嘀咕咕,她不敢抱怨皇帝糊涂,只敢给自己主子持续的提个醒。 “娘娘,你得当心,不要叫那些黑心肠的踩住了您的裙带!” 于是,媚妃只好顺服的换上那种沒有拖纱逶迤的裙衫。 “娘娘,她们的茶水点心你不能食用!” “凤仪殿的地面上会不会也被她们涂抹上蜡油!” “娘娘,会有人故意装着摔倒撞向你怎么办!” 媚妃哭笑不得:“哎呀,小姑奶奶,再唠叨下去我该错过请安时辰了,你当皇后娘娘的凤仪殿是市井之地啊!会有人敢脚下使绊子,明目张胆的在地上涂油腊,还有人不顾礼法横冲直撞,我哪天不是完好无损返回媚华殿的!” 小婵撅嘴:“今天不一样!” 媚妃笑道:“好啦好啦!沒什么不一样的,我自己当心些就是,快走吧!” 小婵依旧哼哼唧唧,原來小然今天被派出城去了,她生怕自己主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会请出什么意外來,在这个丫头眼睛里,凤仪殿就是龙潭虎穴,皇后娘娘和青妃就是蛇蝎虎豹。 如果小然在,她就放心的多。 有一个武功盖世身手矫捷的丫头不离左右,就等于给主子穿上一件厚厚的防护盔甲,小然跟着,就不用怕媚妃娘娘突然被什么人不小心踩住了裙带,或者有人装作滑倒突然撞向她隆起的腹部。 这个丫头深知深宫里嫔妃倾轧争宠到图穷匕首见不择手段的那一套。 幸亏皇帝新登大宝,还來不及选封更多的美人,否则,那才叫一个不亦乐乎险恶重生。 特别是今天小然不在,媚妃娘娘只好一个人进凤仪殿给皇后请安。 小婵只是媚华殿大丫头,沒有进入凤仪殿的资格,小然因为是自由身,当初她执意要陪云芷进宫,不得已媚妃向皇帝给她直接请封为宫廷女官,所以她和谢嬷嬷一样,可以自由出入各位娘娘的宫殿。 每天媚妃过來凤仪殿给皇后请安就借身体沉重为名让小然搀扶着出入,实则是贴身保护,今天,小婵手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媚妃进去的时候,來不及去看团团环绕皇后的宫女宫廷女官,众多执掸太监,却只看见青妃正敛眉垂首侍立一旁,看样子,皇后娘娘好像是准备走出去。 ------------ 第二十八章 心里翻江倒海 “臣妾给娘娘请安來迟,请娘娘恕罪!” 青妃似乎來了很久的样子,媚妃心里有一些惶惑,看來自己今天是被小婵唠叨迟了,姐姐……皇后娘娘都等的不耐烦了。 皇后今天沒有像往常那样端端正正的坐着,似乎作势欲走,不过脸上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罢了,免了,你身体沉重,就不要辛辛苦苦的行那个虚礼了,我叫人准备了一些新颖点心,你们陪我一起随便胡乱用些吧!” 皇后娘娘说这话时,竟然还对着自己妹妹微笑了一下,貌似有亲热讨好之意。 她身边环绕伺候的人众殊多,却俱无声息,显得她微笑的余音分外清楚明白。 媚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媚妃艰难的站直本欲下跪的身体,语气也明显带着欢喜之意:“谢娘娘恩典!” 也许姐姐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孤诣,宽宏忍让,愿意同自己和睦相处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叫姐姐看自己的目光心平气和,她知道能给姐姐快乐幸福的不是自己,是她们共同仰望的那个男人---皇帝;但是她依然保有一种幻想,可以和自己的亲生姐姐和平相处,保持最起码的相安无事。 所以皇后今天的态度让她不惟是高兴,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青妃看着眼里,心里却是老大一个忐忑。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难道忽然之间佛光灵闪,心血來潮般的醒悟涅槃了。 她是不是想起这个被皇帝独宠专房的女人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不可以同根相煎。虽然她皇后地位岌岌可危,极有可能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毕竟手足之情还是不可以随便割舍的。 如果这样,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就更加艰难险恶了。 ………… 皇后“嗯”了一声,算是对媚妃致谢的一个回答,便敛着宽大的宫装衣袖端庄雅致的移动脚步,伺候的宫女次递撩开珠纱帘幕,媚妃青妃赶紧尾随众多宫女太监宫廷女官陪着她走出凤仪正殿。 众人陪着皇后娘娘缓缓地进入一间精致的侧殿。 一盆盆沐浴着晨露娇艳欲滴红花正夹道欢迎这群花团锦簇的女人。 这间侧殿是专供皇后偶尔陪着皇帝进膳的地方,触目皆是宝鼎檀桌金碧辉煌,华贵敞亮不可言喻,只从封后封妃以來,皇后第一次请她们到这里來用早膳。 看起來皇后可能有两个意思。 首先,当然是对着两个皇帝的侧妃宣扬一下她这个皇后的权势以及威严。 然后,她是很雍容大度的,是把她们当做姐妹的,特意的准备了点心,在这样尊贵的地方请她们和自己一起早膳,平和亲切之意彰显无遗。 进入侧殿之后,媚妃才看清陪在皇后身边的宫廷女官里,竟然有那位目光阴狠的谢嬷嬷。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想起小婵的唠叨:“娘娘,她们的茶水点心你不能食用!” 自己该怎么办,娘娘今天难得的亲切有加,自己非要得拂了她的心意。 那样是不是显得自己杯弓蛇影,疑神疑鬼,会更教以后的日子难以相处。 媚妃的手不禁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腹部,恰在此时,里面的孩子好像不安生似的剧烈踢动了一下。 皇后款款在属于自己的尊位上坐下,然后依着年岁,媚妃居右青妃居左,伺候的宫女嬷嬷们陆续摆上无数精致点心,从侧殿敞开的殿门处,阵阵馥郁奇香扑鼻而來。 青妃心里当然明白,这些香气正是那些红花散发出來的。 现在,她已经明白为什么皇后在凤仪殿宽敞的廊下摆放那么多盆红花了,因为这个摆放的地方正对着这间进膳的侧殿。 媚妃果然不是一般的蠢,她的脸上还是一贯的懵懂无知,亲生的姐妹,一个精明狠毒,一个愚钝纯良,真可谓奇迹。 在这样的深宫,一个得宠却又二货似的女人,不被人谋害算计,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不过,青妃打定主意,不能叫沐云瑶太得意了,这种低级的伎俩,也只好用來对付她自己的蠢货妹妹。 她要适时的提醒这位想一脚踢开她的皇后,自己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娘娘,廊下的那些花儿可真好看,香味真是怡人!” 青妃脸上是惯常的柔媚谦卑,用讨好的口气看似家常的说道。 皇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嘴里却是淡淡的说道:“是园卉司进献朝贺的,确是美艳芬芳的鲜花,如果喜欢,你们就搬几盆回去赏玩吧!” 青妃赶紧起身离座,跪下道:“叩谢娘娘赏赐,臣妾实在是愧不敢当,还是先请媚妃妹妹领赐吧!” 媚妃也赶紧起身:“臣妾不敢,即是朝贺娘娘的,臣妾不敢索取……” 皇后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嘴里的谦逊套话:“你就坐着别动了,动了胎气岂不是我的罪过,不就是几盆花儿吗?要不要打什么紧,累了你就值大了!” 然后,她好像才注意媚妃身边似乎沒有人陪伴,便挑眉笑问道:“小然呢?” 媚妃只得讪讪坐回自己座位,垂首答道:“回娘娘话,小然……今天奉命出城,完成陛下的一项使命去了!” 皇后的脸上立刻似有所动,沒人注意她的唇角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神色。 媚妃已经缓缓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起坐之间,她觉得腹中的胎儿似乎又不安的踢动了一下。 外面初來时阵阵馥郁的香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丝叫人欲呕的气息,一个小宫女拿象牙筷把一只缠丝蜜饼拣起放在媚妃面前的金盏里,她看着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沤”的一声,顾不了许多,直起身跌跌撞撞就向殿外冲去。 如果呕在膳殿里可就是大不敬了。 皇后嘴里倒是很慌乱的疾声问道:“怎么了?啊!快去扶着媚妃娘娘!” 眼睛却飘向谢嬷嬷,后者正面有得色,却装腔作势的叫道:“哎呀,一定是娘娘身子娇贵,被油腻味儿熏着了,这蜜丝饼饵就是油重,快拿清水來漱漱!” ------------ 第二十九章 一不做二不休 谢嬷嬷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上前去,还不忘给皇后递了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狠毒眼色。 冷眼旁观的青妃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原來是这个老妖精在兴风作浪,怪不得沐云瑶敢一脚踢开自己了。 恶心的一阵头晕眼花的媚妃被几个小宫女左右拉着,在谢嬷嬷的指挥下,径直被扶到那些红花夹道的走廊处。 青妃暗暗鄙夷,这等低劣的手段,这个老货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角色嘛。 众目睽睽之下,企图利用红花的药味坠下媚妃腹中的胎儿,简直又是一个蠢不可及的手段,哼,皇帝不是傻子,很容易就可以查到,沐云瑶,你这是自寻死路。 沐云瑶显然沒有预料到事情突然的就到了这一步,按照她们事先的预谋,是一步一步來的,最起码要有个几天的过程。 正是因为皇帝不愿意來凤仪殿,她们才敢为所欲为,再说,谁又会知道红花香味的秘密呢? 媚妃对红花如此剧烈的反应,突然之间倒叫皇后有些慌乱,叫了一句之后,脸上僵僵的,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她明白谢嬷嬷的意思,今天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缘,不容错失。 首先,她不知道这些红花竟然真的如此灵验,然后,老天成全,小然竟然沒有陪在媚妃的身边。 但是,一切太顺利了,简直顺利的出乎她的意料。 这让她觉得惶恐不安。 媚妃似乎已经沒有了任何的反抗之力,被几个小宫女拖到红花香气最浓郁的地方,谢嬷嬷拿着一盏清水对她嘴里不停的灌着,就是那清水里,同样有股令人恶心的怪味儿。 本能的抗拒让媚妃不由地抿住嘴唇,拼命左右摇头,心里一片狂呼:“老天爷啊!谁來救救我,救救我啊!,!” 媚妃的拒绝让谢嬷嬷很是恼怒,更是不由分说的对着她的嘴巴不停灌去。虽然媚妃紧咬牙关,还是有一丝半点沁入她的咽喉。 那些清水,都是拿红花专门侵泡过的。 时间忽然变得难捱,似有沙漏一粒粒尖锐疼痛的磨过,皇后瞪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死死揪住自己手里的一方锦帕,额上沁出密密细汗。 她突然发现,媚妃的脸色逐渐煞白,胸口急遽起伏着,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痛楚的泪水,就像一只奄奄待毙的兽。 青妃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冷笑,仔细看去,那一张美艳的脸上似乎全是狰狞扭曲。 谢嬷嬷的脸上更是一种陈年的阴毒。 沐云瑶的眼睛越睁越大,只觉得快喘不过气來,她是她的亲生妹妹,她竟然这样不择手段的残害自己一母所生的亲生妹妹,,。 她突然好像看见有大股的殷红的鲜血顺着妹妹的裙子下面淌出,一直淌满整个凤仪侧殿宽大的走廊,一直淌进她今生今世所有的噩梦里。 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沐云瑶突然站起身扑在承殿柱上,嘴巴不受控制的嘶声对谢嬷嬷吼道:“够了,赶紧把她送回媚华殿……” 谢嬷嬷被皇后吼的愣了一下:“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方,这个成事不足的皇后竟然扛不住良心捶打,想要放弃了!” 这个女人还沒有腹痛流血,只是初步中毒,离胎儿被坠掉还早的很呢? 她脸色的煞白不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更多是她情绪激动的原因。 不行,这个年轻皇后懂得什么?这次如果再要放虎归山,她们这些人都将死无全尸,可以预见,媚妃很快就会省悟她是在这里着了皇后的暗算,她会善罢甘休吗? 就算是现在皇后掌权,她暂时说不出什么道道,等她母凭子贵的时候,这帮子想害她的人谁都逃不掉。 还是那句老话:一不做二不休,,。 顿时,谢嬷嬷把自己的牙关咬的比脸色煞白的媚妃还要紧,一只手端着那盏清水,另一只手使命的去掰开媚妃的下巴,举起水盏就要对着她微微倾张的嘴巴倒进去。 “姐姐,皇后娘娘吩咐赶紧把媚妃娘娘送回去,就不要再费事了!” 一直陪在皇后身边默不作声的陈嬷嬷突然跑过來,看似无意的一把拉住谢嬷嬷端水的手臂往下使劲拽了一下,脸上却是赔笑,语气很是委婉央求似的阻止道。 一盏清水顿时全部倾洒在媚妃脖颈胸前,媚妃翻着白眼,她被几个小宫女强行拉持着,连躲闪的余地都沒有。 好不容易掰开媚妃下巴,正在恨命想往媚妃嘴里灌水的谢嬷嬷顿时老羞成怒,怒视陈嬷嬷,锐声喝道:“你……” 陈嬷嬷慌了:“哎呀,罪过,罪过,洒了娘娘一身的水,不怪谢嬷嬷,都是老婢子的罪过,都是老婢子的不是……老婢子甘愿领罪!” 陈嬷嬷一边说一边对那几个小宫女厉声叫道:“皇后娘娘的话你们沒有听见吗?要是媚妃娘娘在这里动了胎气,圣上和太后追究起來,不是玩的!” 这句话,竟然是明显的带有威胁警告意味。 谢嬷嬷又气又急,眼看被这个该死的陈嬷嬷坏了事,她却说不出口來,可恨这个陈嬷嬷还满口冠冕堂皇,和她玩王顾左右而言他的那一套,竟然倒端的是满脸无辜一本正经模样。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皇后娘娘的临阵退缩,如果不是得了皇后的这句话,陈嬷嬷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前插手多嘴多舌的。 谢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瞪眼看向殿内,只见年轻的皇后娘娘把脸转向里面,不肯看向外面,肩膀微微颤抖,就差沒有掩面而泣了。 她的身边是面带冷笑,眼神阴毒,一副旁观模样的青妃娘娘。 陈嬷嬷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严格执行皇后命令的架势,不由分说扶住媚妃就向廊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对外边一个太监叫道:“快去传媚华殿的人,他们主子怎么的突然不舒服了!” 那个太监不明就里,答应一声,风一样赶紧往凤仪殿外面跑去,谢嬷嬷咬牙切齿恨恨不已的跺脚扼腕,她知道今天是彻底的功亏一篑了。 媚华殿的人都被挡在外面,沒有里面传唤,谁也不敢擅自进入的。 ------------ 第三十章 有多远躲多远 小婵早就被一种不祥预感死死笼罩着,正急的手脚无处放,团团乱转,忽然见一个太监如飞的跑过來,顿时如五雷轰顶,还沒有听清那个太监嚷嚷些什么?就呼天抢地不顾死活的一头向凤仪殿内撞去。 ********* 当小然带着皇城禁卫军耀武扬威的返回到城门的时候,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发现,谁把城门又给紧紧地关闭上了。 小然很奇怪,这些守城门的什么意思,把他们给放出去还不准进了。 还是,这些守城门的一向谨慎惯了,怕云轩国主和骠龙国王一怒之下打进皇城。 如此一想,小然也不惊讶了,大不了叫唤一声呗。 她率先策马靠进城门,仰起头对着城墙高声喊道:“喂,守城的,开门,把城门打开,我们要进去!” 守城门的兵士们就像压根不认识他们似的,看着大呼小叫的小然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小然连叫几声,才见城墙上面施施然的走出一个戴燕翅帽的文官。 文官站在城头对小然拱拱手:“将军,是不是你在叫城门!” 小然好笑道:“你是看不见啊还是听不见呢?不是我难道是你自己在叫城门啊!快打开城门,我要回城复命!” 文官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且慢,据我所知,骠龙国王和云轩国主并沒有离去啊!将军你根本就沒有完成圣上使命,你拿什么回城复命!” 小然立刻瞪大眼睛:“什么?皇帝派你在后面监视我!” 文官拱拱手好整以暇:“将军怎可妄议圣上,我本來就是监察司的,负责监督各路官员将领认真完成圣上使命是我的工作,不需要圣上派我,我才去监视将军的!” 小然有些气急败坏:“你一个文绉绉酸溜溜的文官知道什么?他们死活不肯回去,我不是想回去和皇帝商量一个变通之法嘛,快开门,叫我进去!” 然后又不高兴的嚷嚷道:“明知道他们都不是善茬,哪有那么好打发的,如果三言两语就能解决问題,皇帝就叫你不叫我了,别废话,赶紧把城门打开,我要进去!” 文官巍然不动:“将军得完成圣上使命方可回城,否则恕下官实难从命!” 小然气坏了:“你你你……你是监察官啊还是守城门的,啰里八嗦,你滚开,叫城门校尉出來!” 文官却不生气,站在城墙上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知道将军你想要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打发走是不可能的,是极其艰难的,但是你我食皇粮领皇命,就当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劳,驱逐求婚夷王是将军应该完成的使命,监督将军完成使命是我的职责,如果将军沒有完成使命就是我监督不力,我要是放将军进城就不是将军的罪过而是下官的失职,圣上追求起來,下官就罪该万死……” 小然瞪着城墙上滔滔不绝的文官简直沒脾气了:“哎,我说大哥,大叔,大爷,祖宗,你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哪那么多废话啊!不就是非得赶紧把他们给打发掉,好叫沐云龙轻轻松松的班师回朝嘛,用得着拐弯抹角费这么大的劲,你是谁派來的啊!皇帝还是沐太师!” 文官却含笑不语了,拱拱手,满脸都是:“将军,你自管去冲锋陷阵吧!甭管我是谁派來的,我一定精神支持你,我相信你一定行的,为你呐喊加油!”的表情语。 小然怒气冲天却无可奈何,纵然自己本领再高强也不可能跃上城墙去把这个可恶的文官抽一顿鞭子,除非她要造反,但她从來就沒有造反的念头。 回头看看身后大眼瞪小眼的禁卫们,她终于明白,这劳什子将军不是好当的,就算是自己把身上的铠甲仍在这城门下,撒丫子开溜,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他们一个个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拿主意呢? 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向來不是她的做派,小然觉得,搞不好自己是上了笑眯眯皇帝的当。 果然是俗话说得好,皇帝与小人不可信也,沐云芷前程堪忧啊!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禁卫什长打断小然的胡思乱想,问了一句最要紧的话。 小然瞪起眼:“怎么办,回去,找云轩国主和骠龙国王喝酒斗围棋去!” 认命吧! 禁卫什长信以为真:“将军,这样不好吧!给监察使大人看见会给皇帝上奏本斥责将军履职不力,玩忽职守,请将军慎重!” 小然叹了一口气:“慎什么重啊!大不了图穷匕首见,和云轩国主干上一架,骠龙国王阿迪亚是不怕的,关键得把那个死花蛇精给打跑,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他对手啊!否则,你们以为我愿意和他多费口舌啊!”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怎么,合着这位根本就不是云轩国主的对手啊!那皇帝派她出城干什么?打起來刀剑无情,根本就沒有谁对谁错,这不是找死吗? 看來皇帝就是叫他们这一帮子人出城送死的。 众人不由地沉默起來,小然也感到有些沮丧,哎,前程堪忧的看來还是自己啊! 再抬起头看看城墙上,那个文官居然无赖似的,还在笑嘻嘻的对着小然不停拱手,小然气坏了,一拨马头,对众人大吼道:“我们回去,我就不信我赶不走他们!” ………… 满脸络腮胡须的胖大城外禁卫长看见小然他们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很是不解,赶紧迎出去,躬身拱手:“将军,见着圣上了!” 小然脸朝天的笑了一声:“哈,我见圣上干什么?我叫守城门的监察使回去禀报圣上了,现在,他们应该考虑的差不多了,我是回來看看他们要给我一个什么答复的!” 禁卫长抹了一把脸上冷汗:“是是是,将军,我这就进去禀报他们!” 小然一抬腿就跳下马來:“沒你什么事儿了,我自己去问,你带着众位弟兄赶紧躲开,有多远躲多远,天塌下來有我扛着,我死了也不关你们什么事儿,听见沒!” ------------ 第三十一章 请你想好了再说 禁卫长慌了:“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沐将军临走时把城外禁卫营交付与我的,命我好生接待他们……将军有话好好说,他们毕竟是远道而來求亲的啊!” 小然冷笑道:“问題是天顺皇朝现在已经沒有可以嫁给他们的女子了,皇帝叫他们走他们又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只好揍着赶他们滚蛋了!” 禁卫长顿时更加狂爆冷汗,这泼妇似的丫头片子是皇帝派來的,有多大本领啊!这是对准了要干架啊!怎么办,听说云轩国主的功夫极高,她打得过吗?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和这帮子禁卫军助助阵是可以的,碰见武功出神入化的,真要打起來,其实全是摆设,所以他倒是明白小然叫他们全部躲开是什么意思。 这丫头的这种天真仁慈是好的,问題是,作为军人,他们就是陪着将军战死,也不能选择躲开的。 不知道老太上皇有过死命令吗? 战场上无论将军士卒,临阵脱逃,临阵怯敌者,杀无赦。 所以她这种念头也是最幼稚可笑的。 禁卫长苦难深重的皱起脸叹了一口气:“启禀将军,我不能!” 小然怒道:“有什么不能的,不是我非要小瞧你们,那个死花蛇精的权杖不是儿戏的,普通人接触到非死即伤,对付这样的人我一个就行了,人多无益,反而累赘!” 禁卫长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将军差矣,您难道忘记我们都是朝廷的禁卫军队,任何军士,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强敌,只当战死绝不能临阵脱逃,我们情愿随着随呐喊助威,也不能弃将军一人涉险!” 小然急了:“哎呦喂,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文的武的都是一个德性,净拽这些酸溜溜的冠冕堂皇毛的用啊!我叫你们躲开你们就给我躲得远远地得了,那这么多废话啊!啊!” 禁卫长哭丧了脸:“将军您就饶了我们吧!您叫我们躲哪里去呢?这里是皇城脚下,监察使大人盯着呢?临阵脱逃和临阵杀敌都是一个死,孰轻孰重将军应该知道!” 小然瞪起眼睛,彻底折服了,看來这统领正规军和带着运泰镖局那帮子野战军原來是不一样的啊! 这些人打起架來死活居然还得扎堆。 她一拍脑门哀叹道:“好吧!咱们就全死一块吧!走,找花蛇精打架去,我就不信赶不走他们!” ………… 小然把马鞭扛在肩上,摆出一个老大傲慢的架势,站在云轩国和骠龙国驻扎的帐篷之间,高声叫道:“都出來,你们想好沒有,愿意娶紫陌的,赶紧随我入城举行冥婚,恐怕迟了找不到那个女人的尸体了,不愿意的请赶紧自行离去,恕不远送!” 阿迪亚不顾风和众随从苦苦拉扯劝阻,从帐篷里冲出來高声叫道:“小然姑娘,我要进城,请让我进城!” 那边云轩国主握着权杖冷笑着走出帐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也要进城!” 小然断然拒绝道:“不行,只有一个紫陌,还是死的,你们必须得想好了,只能一个人进城,一个人离开,快商量,本将军可不耐烦來來回回的替你们跑!” 阿迪亚痛楚的叫道:“我不离开,我要进城!” 云轩国主嘴角一抹阴笑:“我更不会离开,我一定要进城!” 小然怒道:“你们都有病啊是不是,都不愿意离开是吧!都要进城是吧!好好好,我就把紫陌的尸体劈成两半,一家送一半给你们如何,不过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就是一人一半,这半个紫陌也是你们明媒正娶的皇后,不可妄议废立,一旦你们谁胆敢另娶王后,我们天顺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云轩国主冷笑道:“这个我们自然明白!” 小然恨恨道:“你们为了争一个女人,情愿要叫她死无全尸,好好好,就是一人一半也沒有那么容易就叫你们进城,为了惩罚你们的不可理喻,谁赢得了我手中的鞭子谁方可以进城去!” 云轩国主嗤之以鼻:“你这是耍无赖,紫陌郡主根本就沒有死对不对,将军,凭你的一己之力,你是拦不住我们的!” 小然被他气得笑了:“哈,怎么着,不管紫陌死还是沒有死,我们皇帝不让你们进城,你们还想强攻不成,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來求亲的啊!还是入侵來了!” 云轩国主双手握着权杖举了一下,讥讽的笑道:“不敢,我们当然是虔诚求亲來的,我们万里迢迢风尘仆仆,你们的皇帝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藐视我们的虔诚,所以我们一定要进城见到紫陌郡主!” 小然急了,把手里的鞭子一摆,高声嚷嚷道:“见什么见啊!那女人跳井里还不知道有沒有捞出尸体呢?” 云轩国主顿时哈哈大笑起來,简直笑道上气不接下气,小然怒道:“死花蛇精,我的话很好笑吗?” 云轩国主方嘎然止住笑,点头道:“好笑,很好笑,简直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跟在小然后面的天顺禁卫军都不由地揩一把冷汗:哎呦,这个要命的姑奶奶,刚才还说紫陌郡主是悬梁自尽的,这会又变跳井了,这不是脑抽吗?前言不搭后语,难怪云轩国主会笑成那样。 “将军,请问紫陌郡主到底是怎么死的,请你想好了再说,这会不是又服毒自尽了的吧!” 云轩国主不无讥讽的话让小然不禁红了脸,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强词夺理道:“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总而言之,她是死了,悬梁也好,跳井也罢,不过版本多一些,说不定就是服毒过后在一口井边悬梁,然后梁木断了就成了跳井,怎么着,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笑成这样!” (所有的人顿时倒地吐血三升,) 云轩国主笑道:“这么说其实将军也沒有拿准紫陌郡主到底有沒有死!” 小然居然嗤笑道:“你少來套我话,这样还死不了人才怪,不信你自己亲自试试,少废话,既然你们不肯相信,就先和我比划比划,谁先上,是一个一个來,还是你们两家一起上!” ------------ 第六卷 江山万里,寂寞无边 ------------ 第一章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直保持着沉痛心情看着小然和云轩国主厮闹蛮缠的阿迪亚大吼一声:“够了,我离开,我选择离开行了吧!请国主和将军一起入城……如果紫陌侥幸沒有死,请国主善待她,如果她真的死了,请国主好好地把她安葬,给她一个全尸……” 阿迪亚话沒有说完又哽咽起來,拿手掩着脸对风和所有的随从道:“我们走……” 小然立刻鼓掌大笑道:“请国王节哀顺变,您慢走啊!恕不远送!” 小然嘴里这样高声热闹的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的对着阿迪亚撇嘴:“亏他还长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俊美天神模样,是雨神吧!动不动就哭,戚,真是受不了!” 云轩国主不由地将身体挫了一下,怎么,骠龙国王真的不和自己争了。 那么……万一那个郡主真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自己该怎么办,毕竟他堂堂一个国主,娶一具尸体为王后,还是情何以堪叫天下人耻笑的。 而且,他很有理由相信,如果天顺皇朝执意毁约,完全可以随时随地的把紫陌郡主变成一具尸体。 小然却不由地拍怕脑门,得,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走了,下面她该怎么办。 有一个人肯主动退出,这架应该就是打不成了,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死花蛇精进城啊!再说了,城门上还有那么一个酸溜溜的文官把守着,就是自己想带他进城也进不了的说。 更郁闷的是,还不能被云轩国主发现皇帝根本就不会叫他进皇城的。 那样不就穿帮了吗? 这个皇帝也别扭,干啥啊!他们不是求亲的吗?毛线的不想他们进皇城啊! 还丢车保帅似的把她也给关在城外。 是不想阿迪亚进城还是不想云轩国主进城。 小然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觉得肯定是不想云轩国主进城。 至于原因嘛,小然当然知道,就是那只金琥。 如此一想,小然立刻激灵了一下:云轩国主千方百计的要进城,一定不是为了紫陌,而是想抢夺那只金琥。 那么,把那只劳什子金琥丢给他,他不就乖乖的滚蛋了。 问題是皇帝肯不肯把这只金琥丢给他呢? 小然顿时懊悔起來,知道就不把那只金琥交给皇帝了,自己就那么一直揣着,现在掏出來丢给这个死花蛇精,皆大欢喜,多好。 在她眼里,什么金琥银琥的,一点收藏价值也沒有。 ………… 云轩国主此时却正紧紧地盯着小然,满脸的表情都是:“将军,请前头带路,我们,进城吧!” 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啊!还是打架吧! “唰”的一鞭子兜头抽下,云轩国主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后退一步,本能的挺出手中的权杖迎向小然的乾坤混灵鞭,巨大的力道相撞之下,小然站立不稳,蹭蹭蹭后退足足有一丈多远才勉强立柱脚步。 她不由地泪流满面:丫的,多日不见,自己还是打不过这个死花蛇精啊! 其情果然是可悲。 “将军,你想干什么?难道要言而无信!” 云轩国主沉声怒喝道。 小然苦了脸:“不怪我,皇帝有命令,你们必须得把我打败了方可进城面圣!” 云轩国主讥笑道:“我沒有打败将军吗?” 小然梗着脖子说硬话:“沒有!” 云轩国主不耐烦的叫道:“将军休得纠缠不休,我不过是不想伤了两国和气,否则,结果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小然眯起眼睛:“那我爹呢?国主觉得你结果了我,我爹会不会找你报仇!” 云轩国主怒道:“你这是威胁!” 小然笃笃定道:“我是实话实说好吧!” 云轩国主:…… 小然:…… 云轩国主…… 小然…… ………… 阿迪亚坐在马上,走在返回的路上,想起情深意重的紫陌,想起自己未來得及谋面的孩子,只觉得痛断肝肠,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的落. 风和所有的随从只好沉默不语的跟着自己的国王,大家心里都觉得有些凄惶。 当初高高兴兴而來,现在凄凄惨惨而去,谁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半晌,风对阿迪亚说道:“陛下,你既然这样伤心,为什么要选择离开,说不定郡主其实并沒有死!” 阿迪亚哀叹道:“你们难道看不出來,小然其实是故意在和我们胡说八道胡搅蛮缠,她的用意很明显,希望我们其中一个主动选择离开。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天顺的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们也看得出來,云轩国主是绝对不肯主动选择现行离去的,我怎么办,只有我选择现行离去……难道真的叫她死无全尸!” 风忽然喃喃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了,天哪,陛下,快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众人有一霎的屏住气息,然后,立刻发出一片欢呼。 “啊!郡主,一定是郡主,我们的王后!” 大家看见,前方远处的路口,有人在等候。 谁都看得出,那辆小小的马车旁边,一个盛装的女子扶腰挺腹而立,她的装扮是一位皇族的郡主的装扮,不用说,肯定是他们国王为之哭了半天的紫陌郡主。 “紫陌!” 阿迪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就像做梦一般,不禁喜极而泣,呆呆的坐在马上,竟然忘记该要做些什么了。 紫陌,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然,怪不得我选择主动离开时,你是那样高兴。 然后风看见曾经在漠北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武师从马车驾辕上跳下來。 是这位可尊敬的长者亲自护送紫陌到这里等候的。 风赶紧策马向前,跳下马來跪地给紫陌他们行礼:“属下叩见王后,参见林前辈!” 阿迪亚如梦初醒,慌忙翻身下马,紫陌早就呜咽着跌跌撞撞的向他扑了过去。 林武师抱拳含笑说道:“陛下,我奉天顺皇朝皇帝的圣命,把紫陌郡主带到这里交给你,皇帝说了,请陛下带着紫陌郡主先行回国,不日将会派人遣送郡主妆箧,让郡主和陛下完婚!” ------------ 第二章 站在这里问候自己 阿迪亚紧紧地拥着紫陌,激动的语不成句,一个劲的说道:“多谢皇帝,多谢林前辈,多谢圣上,多谢多谢……” 林武师对阿迪亚说道:“陛下,多谢的话就不要说了,皇帝是个言而有信的明君。虽然长公主夫妇已经被查实谋逆,但圣上法外开恩,饶恕了他们的女儿,紫陌仍旧袭天顺郡主爵位,圣上将紫陌郡主嫁与陛下,希望陛下能与郡主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阿迪亚凝视着紫陌有些憔悴浮肿的脸,眼睛里全是怜惜和相思,嘴里喃喃道说道:“会的,我们一定会的,紫陌,是不是!” 紫陌把头靠在阿迪亚强健的肩膀上,泪光闪闪,使劲的不住点头。 林武师笑道:“事不宜迟,请陛下带着郡主速速上路,我还得回去看看我那个野丫头到底是怎么和云轩国主厮缠的,恐怕迟了她会吃亏!” ********* 小婵站在主子床前,泪珠一个一个的往下掉。 媚妃竭力的在脸上浮出一个微笑,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哭什么呢?我沒有大碍,就是心里觉得不舒服一些,别想多了,皇后不是那种歹毒的人!” 小婵捂住脸:“娘娘还要这样说,都怪我沒有小然那样的本领,可以贴身护着您,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样呢?娘娘知不知道,那些红花的歹毒,如果不是皇后,谁敢在凤仪殿摆上那么多的魔域红花!” 媚妃叹息了一声:“红花不仅仅可以叫孕妇坠胎,也可以行经养颜啊!皇后沒有身孕,她在凤仪殿摆放红花养颜是无可非议的,算不得歹毒的!” 小婵愤怒道:“娘娘您太仁慈了,还要提皇后回护,难道皇后顾念您是她的亲妹妹吗?谁敢这样胆大包天屡次算计您,您这样懦弱,我们的心都是白操了!” 媚妃立刻皱起眉头,轻声斥责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无凭无据,怎么就知道皇后不肯顾念我,以后快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听了很不舒服,行了,不准在皇帝面前提起!” 小婵委屈的扭过脸去,满脸都是不忿气,媚妃放缓语气:“行啦!小然很快就会回來的,她面前更不能提起,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们都忍耐一下吧!我实在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大家不安生!” 小婵嘴巴撅得更高了。 外面有宫女轻声禀报:“娘娘,太医來了!” 小婵方才擦擦眼睛,赶紧替媚妃放下床帏纱幕,请太医进入。 太医是一个须眉皆白老者,是小婵执意叫人请來的。 陪着太医來媚华殿的是陈嬷嬷,小婵很小心谨慎,现在,除了陈嬷嬷,她真是谁也不敢相信。 这老头可能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本來就有一种年久医者的沉稳宁静,给媚妃号脉之后并不大惊小怪,叩头谢恩退出内殿,小婵赶紧跟着出來。 出了内殿,太医方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陈嬷嬷和小婵都很紧张的看着他。 太医点点头,轻声说道:“万幸娘娘体质强健,胎儿已经成人稳固,红花汤汁未入肠腹,侵入血脉不是太深,但也需要静养,仔细湃毒,以后千万小心了!” 说罢,便开了湃毒保胎的药方,和陈嬷嬷一起告辞出去。 小婵看见陈嬷嬷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知道她是在用眼神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事事当心,凤仪殿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借了皇后命令,强行阻止谢嬷嬷行凶,媚妃娘娘差点就被暗算了。 小婵当然知道,自己的姨妈并不是什么善心大发,觉得媚妃娘娘特别需要帮助,喜欢济人之危,她之所以愿意冒这么大的险,甘愿得罪谢嬷嬷和皇后娘娘,简直就是从虎口里抢出媚妃娘娘,完全是为了她这么一个亲外甥女儿。 因为媚妃是她的主子,只有媚妃娘娘好了,她的外甥女才能好,媚妃娘娘尊荣了,她的外甥女乃至她自己才能扬眉吐气。 媚妃娘娘如今的专宠并不能作为长久的凭持,只有保住她腹中的皇子,当然,也只能祈求是皇子而不是公主,才能让皇帝对她的宠爱根深蒂固。 作为一个看尽宫廷无数腥风血雨的老年嬷嬷,陈嬷嬷深知,宫廷争斗的最后,能摆放在皇帝面前最有分量的筹码,其实还是皇帝自己的孩子。 特别是一个可以做的上太子的皇长子。 这也是皇后娘娘何青妃不惜图穷匕首见的最根本原因。 但是,她们都知道彼此不能过多交谈,和每次相逢一样,她们是靠眼神去交流的。 在这深宫之内必须得处处小心。 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接头暗号似的交流方式,并且已经运用的心领神会炉火纯青。 但是,小婵的心里终究是不平。 她还是用眼神告诉陈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做。 ********* 林武师赶到皇城外面的禁卫军营时,看见自己的宝贝丫头正和云轩国主两个人斗鸡似的死盯着对方,他们身后的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两个斗宝。 看样子他们谁都不想先动手,但是对方也不肯先动手,结果就这么可笑的僵持着。 云轩国主的白脸几乎被气成黑脸,小然却是满脸戏谑,故意的做出一脸痞子相,似乎吃定了云轩国主不敢对他怎么地。 看见林武师跳下马车,小然方才对云轩国主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得意的欢呼一声:“噢,老爹,您可來了,这位国主陛下正在向我问候您老人家呢?” 小然身后的禁卫立刻集体膜拜了一下这位女将军,真是什么要命的谎都敢扯,云轩国主很难缠是不错,天地良心,他并沒有说什么对她爹不恭敬的话啊! 林武师却很是淡定的微笑道:“是吗?不敢,草民不过就是一个山野村夫,敢问国主陛下向來可好!” 云轩国主简直气疯了,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死丫头后面就是跟着这个打不过甩不开的老头,自己这还沒有动手啊!要是动手了,这老头还会笑眯眯的站在这里问候自己吗。 ------------ 第三章 故意的抛弃了他 小然指着云轩国主对林武师叫道:“爹,这个国主可稀奇了,他非要娶我们天顺皇朝一个死去的女人尸体做王后,我好心好意挡着他不要他进城干这蠢事,他还不高我兴了,要和我打架!” 众人顿时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这个脸蛋看起來水嫩嫩的毛丫头扯起淡來,真是端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地,草稿都不用打地。 林武师很配合的做出惊讶的样子:“哦,国主竟然是这等痴情的人,可敬可敬,不知道我天顺皇朝何等样的女子由此荣幸!” 小然笑道:“就是咱们皇城最轰动人物---爹妈谋逆事发,自己投井悬梁的紫陌郡主啊!” 林武师一副惊讶惋惜的模样:“呃……是长公主的女儿,可惜了,如果真是她,老朽也要奉劝国主可得想清楚了,三思而后行啊!听说那个紫陌郡主是不甘受辱畏罪自杀,国主真的要为这样一个女子去自甘下贱!” 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煞有介事,云轩国主的脸都扭曲了,明知道他们是存心的糊弄戏耍自己,可是……他又能如何。 啊啊啊啊啊!,。 这天顺皇帝真是够无赖的,自己躲在皇城里,愣是叫明知道他打不过这一老一少和來自己厮缠,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骠龙国王斗已经明智的选择主动离去了,自己,就忍了这口恶气,也撤吧! 直着脖颈喘息了半晌,云轩国主方才说道:“行,本国主今天就听了前辈一次忠言,不再强求进城,不过,请将军阁下为我转告对天顺皇帝的问候!” 小然立刻笑道:“行行行,完全可以,哈哈哈,陛下请走好,恕不远送,你的问候我一定给你转告,如果皇帝有什么赏赐,我会再叫人告诉你來领受啊!” 云轩国主脸都被气绿了,可是他很知道,再多纠缠下去也是无益,不如先行退去,再做打算。 ********* 当陈嬷嬷再次路过凤仪侧殿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就在刚刚,那些肆意逞凶的魔域红花竟然全部都化作花朵枝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天竺宝塔月季。 一模一样繁繁复复的花朵,一模一样深深浅浅的红色,一模一样的花盆。 唯一的不同就是它们的香气,魔域红花的馥郁香浓到了天竺月季这里,只是一种淡雅的清香。 不动声色,了无痕迹。 陈嬷嬷的脚步不敢多做停留,更不敢表现出内心巨大的惊惧。 这是一种处心积虑计算周密准备多日的预谋,而这种预谋因为皇帝不肯轻易踏入凤仪殿,实施起來几乎变得轻而易举。 但是,媚妃娘娘何青妃娘娘是沒办法不來凤仪殿的。 皇后是后宫的老大,嫔妃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普通人家的妾,妾几个等同于丫鬟,做了别人的丫鬟,就必须得守人家的礼法:每天去给主人娘子晨昏定省,请安问候。 陈嬷嬷已经从种种迹象上揣摩感觉到,青妃娘娘倒好像是和皇后娘娘是一头的。 也难怪,同为怨妇,当然会更加同仇敌忾,彼此觉得亲近,在争风吃醋这件事情上,姐妹亲情远沒有男人重要。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帝。 皇后娘娘情愿和青妃拉帮结派去对付自己的妹妹也就不足为怪了。 陈嬷嬷暗暗惊叹,这种歹毒的不动声色的计谋可能也只有谢嬷嬷那个千年老狐狸才能想得出來。 就是皇帝追查起來,凤仪殿也是很无辜的,谁敢说天竺月季是魔域红花,试问,就像自己这种曾经为太后长公主乳母的宫廷女官,也不敢去呈这个会被皇后用宫廷权法割了舌头的口舌。 相信青妃更不会说。 反正那些魔域红花就目前对她來说,也只是有益无害,她就是煮着红花当饭吃当茶喝,也只会令她的容颜更娇嫩艳美。 这种情况得赶紧叫媚妃娘娘知道,万一她沉不住气和皇帝吹了枕头风,说些委屈撒娇的话,皇帝一怒之下追查起來,皇后倒白白的落了个被她毁谤的好名声。 ………… 北邙山皇陵。 夜色深沉。虽然月色甚好,但是整个北邙山皇陵都好像笼罩在一种孤寂凄苦之中。 这完全因为是人的一种心境。 就好像即使艳阳高照,苦痛悲伤者心里也是愁云惨淡。 除了灵堂排位前的长明灯熊熊燃烧着,灵堂旁边的一扇窗户里也透着灯光。 和皇陵灵堂里明亮如昼的长明灯不同,那扇窗户里的灯光如豆,昏黄摇摆,惊疑不定,已经被额头剠字的纶慧夫妻正在这间尚算整洁宽敞的房间里愁眉相对而坐。 纶慧长公主的头发似乎一夜之间花白了一半,墨剠的脸上全无往日的丰神傲气,顿时全是憔悴苍老,又失去了华美衣饰,朦胧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來就像一个年老破败的仆妇。 谁敢相信,她曾经是庆隆皇朝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长公主。 驸马,现在应该叫漠北大王子了,我们尚且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心中的厌烦,毕竟,就是犯了死罪,纶慧也还是皇帝的亲姑姑;却再无一个好脸色给自己的老婆看。 这位大王子原以为,纶慧再不济,他们夫妻双双逃亡总还是可以的,沒想到皇帝下手这样干脆利落,直接的自己跑來,面对面宣布他们是企图想谋逆篡位,毫不客气的拿下。 如果不是惧于太皇太后,相信陈太后早就把纶慧给咔嚓了。 这个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窝囊,越想越觉得自己大好王储岁月都被白白的葬送了。 更让他觉得心灰意冷的还是,他父亲漠北王和弟弟漠北小王子的举动,很明显,他们是存了心的,故意的抛弃了他。 纶慧起事时,他们答应军事协助的,但是,庆隆皇朝好像一点感觉都沒有,平静如常,漠北二十万大军不是开玩笑的,多少也可以起到一些敲山震虎的作用吧。 ------------ 第四章 气势相差的何止万千 他如今身陷囹圄的处境他们一定是了如指掌的,漠北完全可以带着重金前來为他们夫妻赎罪,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失望一天一天堆积。 想到这些年他鼹鼠似的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着纶慧长公主去旗号,费尽心机辛辛苦苦往漠北搜刮庆隆皇朝的财富,到如今,却被父亲和弟弟视为弃物。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弟弟不欲他回漠北一定是千真万确的了。 他是嫡生长子,回到漠北就是名正言顺的漠北王。 想來漠北小王子不花钱买了杀手在皇陵就地解决了这个直接威胁自己王位的大王子,就很顾念他是自己的哥哥了。 采得百花酿成蜜,为谁辛苦为谁甜。 漠北大王子白天整日唉声叹气,晚上倒头便睡,连往日迫不得已的奉承也懒得去装了。 就像今天晚上,纶慧勉强他陪着自己坐一会儿,他就这么一直皱着眉头呆呆的坐着,很生气很不耐的样子,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纶慧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能怪丈夫,外面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禁卫严密,说是陪着他们守护皇陵,倒不如说是皇帝派來看守监视他们夫妻的。 如果稍有不慎,出语忘形,说不定皇帝这会正在苦思冥想怎么找个借口把他们给咔嚓了以绝后患呢?只要被人密保毁谤朝廷,就可以叫他们夫妻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是,有这么一个男人陪着自己坐着,哪怕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恍惚惊恐的纶慧也感觉到心里也好过些。 现在,她心里已经沒有多少企盼皇帝会饶恕她。 她的鲁莽轻狂已经让自己的母亲寒透了心,况且,母亲年事已高,已经是退居三线四线的太皇太后,能够强迫皇太后和皇帝饶她不死已经是她老人家权利的极限了,当年的陈皇后,如今的陈皇太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们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就是那句话,彼此看着不顺眼而已。 如果是普通平民百姓,彼此看着不顺眼可能就意味着老死不相來往,各过各的日子,老天爷不会因为谁看谁不顺眼,谁觉得谁可憎恶,就不往谁家耕种的田里下雨了的。 但是在握有势均力敌权利的皇族之间,可就不那么好说了。 他们手里有的是可以无事生非的权力,在沒有外敌的情况下,掐掐内耗未尝不可,谁都想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势打倒那个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顺便再踩上一脚,只是为了让自己手中的权势更加绝对强势。 这是强者之间的一种残酷游戏,他们的不顺眼到了最终就演化成一种可怕的政治斗争。 一样可以验证成者为王败为冦那句颠簸不破的名人名句。 皇帝年轻,倒也许会顾念一下自己这个亲姑姑,法外开恩。 但是,想要得到从前的自由,估计得很多年以后,那就是陈皇太后死了,纶慧不禁苦笑了一下:这样下去,自己死在那个女人前面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一些。 夜色越來越深沉,漠北大王子开始打哈欠,老婆却还沒有放他去安睡的意思。 相对枯坐了半夜,一句话不说,却又不放人去安歇,什么毛病啊! “我……先去睡了!” 漠北大王子终于还是站起來,顺便活动了一下坐的生疼的骨头。 “别……萧眴,我想和你说句话!” 纶慧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恍惚的灯影里不禁东张西望了一下,急急的说道。 “坐了这许久……你想说什么?” 好吧!我们现在知道了紫陌的父亲原來叫萧眴;萧眴极度不耐的声音加上一个长长的哈欠,纶慧瞬间直觉地心如死灰。 “我说我们的陌陌……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早知今日……” 纶慧不觉掩面,呜咽起來。 萧眴竟然冷笑一声:“当日你何曾听得进半句言语,陌陌要是随了那个骠龙国王子去了,好歹胜似受我们株连……何况阿迪亚复国成功,哎!” 语言之中全是愤恨不屑,甚至有深深地鄙视。 纶慧逐渐呜咽出声,丈夫的离心离德现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夫妻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高高在上,习惯了他对自己的隐忍,但是,这个人现在正一天一天的对她露出真面目,叫她感到恐惧。 他好像是存了心的,想要从她这里讨回什么去。 今正是应了那句话: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似乎又有一股阴冷的风吹进來,豆大的灯光惊惧的跳了几跳,悠忽之间,一个长大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 萧眴心胆俱裂,瞠目“啊”的一声大叫,竟然敏捷异常的一下子跳到纶慧背后,把纶慧抓在手里像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胸前。 纶慧被萧眴抓的一个趔趄,几乎跌倒,脸上却毫无惧色,扎撒两只胳膊还是沉声喝道:“什么人!” 來人冷笑一声:“驸马和长公主不必惊慌!”边说边拉下自己罩在头上的黑色风帽。 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容貌却是极其阴柔俊美,只是那种俊美带着一种冰冷险恶,叫人有种看见一朵带着剧毒的花一样,无论如何也觉得这种惊人的漂亮看起來不怎么舒服。 萧眴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皇帝说过饶饶饶……饶我们不死的……” 纶慧返身一掌把萧眴掴出老远,这个沒出息的,现在,他对她任何的不恭敬她都可以容忍,但是他的贪生怕死懦弱卑贱却很叫她恼火。 难道他就不能用他的猪脑袋好好想一下來人到底是谁吗?轻易就说出这种沒有骨气叫人耻笑的话。 想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去内苑藏宝阁盗窃了那只云轩国的金琥,让自己的情境更加的雪上加霜,纶慧终于有些爆发。 “滚一边去,你这个沒骨头的!” 骂过丈夫,纶慧转过身來,语气极为淡定:“你……应该是云轩国主吧!” 云轩国主不禁对这个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长公主肃然起敬起來,说起來萧眴也是一位王子,而且是长王子,应该更有气魄才对,看他刚才的行为,完全是一个鼠辈模样,和他老婆比起來,气势相差的何止万千。 ------------ 第五章 过人之处 云轩国王不禁微笑一下,算是默认。 “国主……我们夫妻已经沦为阶下囚,不知国主深夜來此有何贵干!” 想到云轩国主当初的犹豫观望吞吞吐吐讨价还价,还有他的那些使者,在自己迫不得已起事的时候,竟然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纶慧由不得语气很是不善。 最多不过被人杀死。 死在谁手里还不是一样的。 “长公主,本国主在你起事之时未能及时赶到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耿耿于怀了!” 云轩国主这句话道歉不像道歉,解释不像解释,说的很古怪。 纶慧冷笑一声:“谈不上耿耿于怀,是我自己的天命罢了,怎敢迁怒他人!” 云轩国主点点头:“长公主气势宽宏,果然不比常人,话虽是如此说,公主起事之时,本国主不及赶到,但是我派去您身边的人难道就沒有为您发挥一些效力吗?” 纶慧吃了一惊:“国主说什么?你派往我身边的人,他们有在我驸马府做过停留吗?而且,就那么三两个使者……能助我什么?国主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已经如此,再说这种话其实毫无意义的” 云轩国主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想不到天顺果然是藏龙卧虎,我派给长公主的人说起來应该都是身手不凡的,而且人数众多,但是,他们都全部消失在你们皇城里!” 纶慧如五雷轰顶,不禁慢慢地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到底是输在谁的手里!” 云轩国主却不在去理会纶慧,他走到瑟缩的萧眴面前:“驸马,你能不能告诉我,金琥到底在哪里!” 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可以看见萧眴脸色煞白,他就像一只顾了头却无法顾住屁股的鹌鹑一样,竭力缩起自己的身体,哆哆嗦嗦的说道:“在在在在……在皇帝那里,金琥落在一个叫林小然的丫头手里……不敢欺瞒国主……” 云轩国主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点点头,后退几步,重新又打量一下这对表情丰富对比鲜明的夫妻,然后就像來的时候一样,突然的就沒了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似乎开始有了鸡啼声,纶慧和萧眴犹自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好像做了一个怪异恍惚的梦。 外面如此禁卫森严,云轩国主竟然进、出如无人之境,一点引起混乱的迹象都沒有,难道这个传说中的国主其实就是一个鬼魅般的人物。 但是,他为什么对付不了天顺皇朝,轻而易举的取回那只他心心念念的金琥呢? 他们夫妻俩竟然难得的想到了一块儿:天顺皇朝,他们到底低估了谁。 ********* 青华殿。 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急急的走进殿内,弯腰禀报道:“启禀娘娘,老夫人派來问安的嬷嬷们來了!” 青妃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娇媚的笑,柔声吩咐道:“快叫她们进來罢!” 小太监答应一声,赶紧又迈着碎步退出。 太保府的两个管家嬷嬷带着一个青绸裙衫身材细长眉眼婉转漂亮到惊人的年轻大丫头一起走进媚华殿。 这两个管家嬷嬷一个是曾经服侍过商青儿的丫头小柔的母亲,一个是商青儿的乳母嬷嬷。 别的女孩子出嫁,自幼的丫头乳娘是一定要带着陪嫁的,但是商青儿却坚决的摒弃了小柔和自己的乳娘。 小柔是她一直就不怎么喜欢,害怕带着她进了深宫不肯安分守己,妖娆弄事,乳母则是商青儿发自内心的爱恋她,希望她和自己的儿孙一起,能有一个安安稳稳的晚年,不想带着去皇宫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但是,今天这两个嬷嬷打着太保府问安的名头,却说是顺便再把曾经伺候过小姐的丫头送进來,因为青妃入宫这许久还是沒有找到可心的贴身丫头。 这个漂亮到惊人的丫头还叫小柔,当然,这个‘还叫’,只有太保府的人心知肚明,而且只有极少数那么几个人知道。 漂亮的小柔低着头随着两个太保府嬷嬷一步一步走进雕梁画柱堆金裹玉似的青华殿,她眼角的余光只扫见那些宫廷太监宫女们整齐而又傲慢的衣角和靴尖 曲曲折折不知道走了多久,珍珠的茜纱的帘幕,墨染的刺绣的宝格屏风一道道打开,终于,两个嬷嬷激动万分的对着一个坐在高位上的尊贵美丽非凡的妃子跪拜了下去。 小柔似乎还不怎么习惯这种夸张的跪拜,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跟着跪下去。 在跪下的一瞬,小柔抬眼瞥见高位上的妃子,装饰华贵光彩妩媚艳光四射,不禁暗暗在心里惊叹了一下,天顺皇帝真是艳福不浅,一个侧妃就美成这样,想來皇后娘娘更是美成了天人。 “奴婢叩见娘娘,给娘娘请安!” 小柔听见自己的“娘亲”和小姐乳娘一起用欢喜不尽的声音高声叫道,青妃已经站了起來,对她们说道:“快免了吧……小柔,扶你娘亲和乳娘起來!” 小柔犹自趴在地上,少顷之后才意识娘娘口中的小柔正是自己,急忙抬起头细细的答应了一声:“是”,赶紧爬起來去搀扶那两位体态臃肿的嬷嬷。 小柔的母亲倒沒有说什么?乳娘看了一眼举止有些生硬的小柔,用教训的口气说道:“你今儿个可算是如愿以偿了,去你主子身边站着罢了,以后可要更加小心谨慎的伺候好娘娘,你娘老子面上就更有光彩了!” 小柔轻声答应道:“是,小柔会谨记的!” 青妃打量着小柔,心里却在不满意哥哥:“怎么又弄了个如此狐媚妖娆的,这个小柔看起來比那个小柔似乎还要漂亮,而且,在她艳丽的眉角眼梢竟然还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险精明气味。 这一点倒是令青妃觉得满意,她不禁暗暗沉吟,想來,也正因为如此,哥哥才选中了她。 不管怎么说,父亲和哥哥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送个人來她身边,能叫她來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肯定是能帮到自己的。 ------------ 第六章 确实是月季 想到这里,青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对小柔点点头:“快过來吧!我们分开这好多日子,真是怪想你的了!” 小柔低下头,似乎轻笑了一下,柔声答道:“是,小姐!” 便移动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乳娘笑道:“该改口了,咱们小姐现在是娘娘主子了,这宫廷里规矩可比咱们家大,你可不能像从前那样疏狂,得处处留心了去,娘娘哪有那么多功夫事事替你照顾了去的!” 小柔沒敢做声,继续低头走到青妃身后,青妃笑道:“我慢慢的告诉她吧!左右不离开我身边就是了!” 吩咐人给两位嬷嬷看座献茶,仔细的问了父母哥哥等家里的情况,都是乳娘回答的多,小柔的娘亲几乎一直是陪着笑脸沉默着,好像对于女儿突然进入皇宫这个无比的荣耀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而且,也不怎么往小柔身上看,让人觉得,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或者说,这个丫头一直惦记着小姐惦记着皇宫,不肯嫁人,让她很生气。 其实的情况却是,这个嬷嬷在太保府已经做到管家嬷嬷,心机是颇为深沉的,她不开口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害怕言多必失,所以不如索性闭嘴的好。 再说了,娘娘面前,自己毕竟沒有她乳娘亲切有面子,就叫乳娘一个人巴拉好了,反正不开口总不会有什么过失的。 至于这个小柔,天知道老爷是打哪里把她弄了來的,顶了自己女儿名字。 真正的小柔这会儿,孩子都快出生了。 在小柔父母心里,商小姐目高眼空,向來都不肯待见身边人,小柔攀不上高枝,乐得捞着一份丰厚嫁妆,早早嫁人安安生生过自己日子去了。 所以他们是不会说什么的。 ………… 陈嬷嬷借故折回媚华殿,她不放心媚华殿吃了亏的那位主儿,想赶紧给小婵透过稍安勿躁的信,否则,她的主子可能会吃亏更大。 远远却看见凤仪殿一个大太监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每个人手里捧着几盆盛开的正娇艳的花儿,走过曲桥向媚华殿送去。 陈嬷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皇后肯定已经省过味儿來了,开始行动了。 与其等人质问,不如先下手为强,干脆做出无辜的样子,把别人的嘴给堵住。 当然,这也是皇后和谢嬷嬷等人做贼心虚的一种表现。 陈嬷嬷不禁沉吟了一下,看來,自己从谢嬷嬷那个老妖婆手里抢出媚妃娘娘,估计得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了。 就算是皇后年轻,反应迟钝些,至少,谢嬷嬷那个千年老妖已经恨她入骨了。 现在,她已经不用冒险再去媚华殿了。虽然隔得远,陈嬷嬷知道,皇后绝对不会傻到把红花送给媚华殿,那些娇艳欲滴的艳红盆花肯定都是偷梁换柱的天竺月季。 小婵是个机灵丫头,不会参不出其中机巧,提醒自己主子的。 陈嬷嬷现在要做的是,如何确保自己无虞。 当然了,其实到目前为止,陈嬷嬷并沒有真正的把沐云瑶这个不受宠的皇后放在眼里。 她要做的不过是稍稍避过谢嬷嬷的锋芒,藏拙一些罢了。 ………… 小婵正在看着药吊子熬药,一个小宫女走进來:“姐姐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叫人送來几盆的花儿,咱们娘娘不能起來谢恩呢……” 小婵一听到“花儿”脸色都变了,蹭’的站起來,把说话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也给吓得沒有了,直直的看着小婵,忘记还有什么沒有说了。 小婵疾问道:“花放在哪里了!” 一边问却不等回答,人早就跳起來跑了出去,剩下那个小宫女呆呆的看着面前逐渐沸开的药吊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皇后娘娘只是叫人送來几盆花,又不是送几只老虎,至于蝎蛰成这样。 看见凤仪殿的太监还捧着盆花在廊下等着,小婵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见那些娇红艳丽的盆花,小婵仿佛看见皇后和青妃娇艳恶毒的面孔,心里全是说不出的鄙视和憎恶。 但是,她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大太监看见小婵,便高声宣道:“娘娘令赐媚华殿天竺月季四盆,请媚妃娘娘赏玩,媚华殿领赐谢恩!” “天竺月季!” 小婵赶紧走过去,瞪着眼睛狐疑的打量着几个太监手里形迹可疑的红花。 明明就是魔域红花的好不好,当别人都是白痴呢? 好吧!不管它是什么玩意,只要还沒有进入媚华殿内,接近已经有些中毒的媚妃娘娘就行了。 当然了,皇后赏赐的东西,就是明知道是鸠酒,也得陪着笑脸接过來,然后道声:“多谢娘娘千岁千千岁!” 小婵跪下对着大太监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娘娘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才站起來对大太监说道:“先放在这里罢,媚妃娘娘忽然感觉身子不适,正在休息,太医刚开了药,请公公回去禀知皇后娘娘一声,我们主子觉得好些了就会亲自去凤仪殿谢恩的!” 大太监点点头,对小婵说道:“即是如此,我们也就不给娘娘请安打搅她了,小婵姑娘,你给我们问候一声吧!” 说完便令太监们放下手里捧着的盆花方才恭敬的退出媚华殿。 那些太监前脚离开,小婵就指挥几个媚华殿太监:“把这些花给我扔了!” 几个太监盯着四盆姹紫嫣红的鲜花有些迟疑:“这位小婵大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漂亮的花儿,还是皇后娘娘赐给媚华殿的,他们的主子娘娘连一眼都还沒有看过呢?就给……扔了!” 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还不说媚华殿想造反呐。 有个年长机灵的嬷嬷赶紧阻止小婵道:“哎呀姑娘且请慢些,姑娘今天怎么也不冷静了,皇后给的东西不能就这么前脚人刚走后面就给毁了的,你也不想想,我们这里花盆还沒有扔到地上,恐怕凤仪殿那边就听见响声了,再说了,姑娘请仔细看看,这些花儿确实是月季!” ------------ 第七章 撒泼耍赖的本领 小婵犹自狐疑,嬷嬷把小婵拉在一边,低声说道:“姑娘放心,咱们都是一个主子的人,都是想媚华殿平平安安红红火火,断不会拿着主子的前程开玩笑的!” 小婵是媚妃入住媚华殿之后才调配來的宫廷大丫头,她知道这个嬷嬷姓仲,之前一直是打理媚华殿的管事嬷嬷,仲嬷嬷年纪并不是很大,却很老成,沉默寡言,似乎深谙宫廷处事之道。 平时她们各司其职,从來沒有什么争执也沒有什么深交。 仲嬷嬷看小婵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便轻声款款的说道:“我爹从前是看管御花园的园丁,我小时候他老人家侍弄花草的时候,我就和我娘在旁边帮忙,咱们中原的月季有些淡白色,和红花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这些是天竺异品,说白了,也就是有人想去和红花混淆的,姑娘这么聪明一个人还看不出其中机巧!” 然后她把小婵拉到那些盆花边,对小婵说道:“姑娘看这些花的蕊,比花瓣的颜色浅,而且你闻闻这花香,是清雅疏淡的,很宜人,如果是魔域红花,花蕊就会血红的更厉害,而且馥郁浓香,直抵人腹肺,不懂的人是分辨不出來的!” 小婵的思绪瞬间就已经三级跳跃了,忍不住喃喃的说道:“是这样的啊!果然厉害……我明白了,仲嬷嬷,那我们该如何去处置这些花儿!” 仲嬷嬷微笑道:“和平时一样,姑娘觉得哪里好就摆在哪里,姑娘还得先过去给皇后娘娘磕头谢恩,就说咱们主子喜欢的紧,要不是身体沉重,马上就要亲自过來谢恩了!” 仲嬷嬷又笑道:“姑娘赶紧把这红花变月季的事情告诉咱们主子一声吧!” 小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小然把跟着自己的皇城禁卫打发回去和皇帝交差,自己便陪着老爹在醉仙楼喝了二两小酒。 父女俩好久沒见了,小然想知道老爹最近都在忙乎些什么? 老爹沒有提他最近出门跑哪里去,却絮絮叨叨的和小然念叨运泰镖局。 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也是小然比较关心的,甚至关心到超过打听老爹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了。 当然了,小然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女孩子嘛,还是矜持一点比较端庄。 从老爹的口中,小然知道,运泰镖局只从皇城封闭生意一落千丈,苏骥每天被自己叔父苏成拘着习武练枪呢? 苏骥跑了一趟漠北,苏成觉得自己的老脸被这个侄儿丢大发了。 如果不是林家父女,可以想象得到,运泰镖局早就万劫不复了。 小然却立刻想到,皇城如果一直这么禁闭下去,镖局沒有了生意,那帮子兄弟们的一家老小吃喝什么? 不行,她得找到新皇帝说道说道,老皇帝的丧事也办的差不多了,阿迪亚已经接走了紫陌,云轩国主也被她忽悠走了,皇城里的老百姓应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至于苏骥的武艺,戚,天下黑白两道的英雄多如牛毛,他就是再练习个三十年,估计也不是这众多劫匪的对手。 就像他自己说的,走镖,靠的不是打架,你就是李元霸在世,也无法打的死全天下劫道的,走镖靠的是诚信坚忍不屈不饶。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坚持和运气。 想到这里,小然站起來就往外面走:“爹,您老人家慢慢喝,我进宫找皇帝去!” 林武师一杯酒端在手里不明所以:“什么事这么急,哎呀,丫头啊!我还有正经事沒有对你说呢?回來,你给我回來!” 小然头也不回的跨上马:“爹,以后再说吧!我叫皇帝开城门去!” “唰”的一鞭子下去,马被她抽的扬蹄就跑,眨眼就沒影儿了。 叫皇帝开城门,这丫头又疯了。 林武师气鼓鼓的把手里的酒杯墩在面前桌子上:苏骥还眼巴巴等着娶媳妇呢?自己这饶了半天的,刚要说到正点上,死丫头拔腿就跑,是不是存心的啊! 叫他如何去回复苏成叔侄俩。 ********* 小然洋洋得意的回到媚华殿,却扫兴的发现连一个夹道欢迎的人都沒有。 走进大殿,赫然看见玉案上多了几盆姹紫嫣红娇艳欲滴的鲜花,小然本來是个大条的丫头,也不由地被这几盆鲜花吸引了,连声称赞道:“哈,真漂亮,这花真好看!” 小婵正仔细的端着一碗汤药走进來,看见小然,顿时气不打一处來,忍不住讥讽道:“沒见过花儿啊!也值得大呼小叫的!” 小然赶紧笑道:“这花是好看么,嗨,我大功告成回來了,不说欢迎我一下,还给我看这副嘴脸,咦,熬药干嘛?给谁喝的,小婵,云芷怎么啦!” 小婵气哼哼的说道:“娘娘好吧!都和你说多少次了,还记不住,当还是你们从小呢?哼哼,当心被皇帝听见割了你舌头才肯改!” 小然赶紧做出讨好的样子凑过去,跟着小婵哼唧:“小婵妹妹,小婵妹妹……娘娘怎么啦!好好地干嘛要喝药啊!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啦!” 里面传來媚妃柔声的问话:“是小然回來了吗?我沒有什么?这是太医开的安胎药,怕天气炎热……快进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皇帝满意吗?” 小婵把药端到媚妃床前,媚妃对她眨眨眼睛,小婵不禁鼓起了嘴,她已经够隐忍的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的主子隐忍的都有些不像话了,简直要被人害死了还心甘情愿的忍受。 小然却信以为真,立刻乐哈哈的大说大笑起來,把她如何与云轩国主胡搅蛮缠耍无赖的经过绘声绘色地给她们说了一遍,听得媚妃都忘记了趁热吃药。 小婵不禁撇嘴,笑也不笑的绷着脸说道:“哼,你也就这些撒泼耍赖的本领罢了!” 小然立刻问道小婵脸上:“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媚妃立刻嗔怪的叫道:“小婵,说什么呢?小然这样做不是很好吗?不费一兵一卒,又不伤三个国家的和气……” ------------ 第八章 颜色尽失百口莫辩 小婵冷笑道:“这根本就叫耍无赖,是咱们皇城里沒有可以派的兵,可以降服那个什么国主的大将!” 小然惊讶的看着愤愤的小婵,不明白小婵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性情突变似的,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惊心动魄的话來。 要知道往常这丫头都是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三缄其口的。 就算是小然十分的大条,也不由地想到,一定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否则,小婵不可能这样馒头不熟气不匀的样子。 媚妃怔怔的看着小婵,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婵,你怎么回事,脾气越來越大,这些话皇帝面前可不能乱说!” 小婵很是委屈的撅起嘴,气哼哼的把药端到媚妃面前:“娘娘,药已经温了,赶紧喝吧!” 媚妃伸手取过药碗,含笑对小然说道:“小然,你也累了,先去歇歇换件衣服吧!” 小然这才回过神來,赶紧笑了一下:“好,我一会过來陪娘娘说话儿!” 换回宫廷女官服饰的的小然等在小婵撤回药盏的必经之路,很是巴结的赶着小婵一个劲的叫姐姐,小婵却板着脸,前头自顾走自己的路,根本就不去理睬她。 小婵越是这样,小然越是觉得好奇,啧啧啧,不知道自己冒充了一次女将军,把小婵哪里给得罪了。 看见小婵气哼哼的背影,小然咬着手指的纠结,有个小宫女跑过來叫道:“小然姐姐,娘娘叫你呢?” 媚妃心里记挂着紫陌,不管怎么说,这个曾经给过她无数磨难的郡主,现在也算是一个和自己握手言和的朋友了,她是真心的希望她平平安安,从今以后可以得到幸福。 ********* 永安宫。 陈皇太后立于龙盘凤绕永安宫风廊下,看着不远处的凤仪殿,不禁微微地颦起眉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后,无数宫嫔侍卫层层井然环立,却俱是悄无声息。 帝王家也有说不出口的私密烦难,这皇帝死活不宠幸妃子倒也沒有什么?死活不肯与皇后合卺,这叫什么事儿。 那座不久之前还是她掌控的巨大奢华宫殿,依旧红香绿玉,想起当年,是何等的尊贵,何等的热闹。 那时候,在每一个清晨,各个宫殿里数不清的嫔妃都早早的集往凤仪殿,衣鬓生香,花团锦簇,沉默井然的涌向凤仪殿,都乖乖的等着给她这个皇后娘娘请安问好,讨个欢心。 如今,那里却冷清叫人觉得伤情。 女人的权势是男人给的,但是这个肯给你权势的男人必须得爱你,并且很爱你,如果他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就一条龙,也只能是搁在浅滩上的龙,除了苟延残喘遭人戏弄是毫无办法的。 陈皇太后很清楚,现在的皇后正是这样的一个情形。 平心而论,皇帝现在的三个女人,皇后还是比较令她满意的,青妃太过美艳恃才,且眼神狡狯,媚妃太过空灵妩媚,不谙世事,皇后的容貌虽然比不上两个侧妃,矜持端正倒是刚刚好的,其实应该是最佳的皇后人选。 这也是当初,她做主把太子妃易妹为姊的主要原因。 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会用这样一种不温不火的手段和自己对抗,就像当初自己的丈夫庆隆皇帝一样。 当年的皇帝也是这样,不温不火的冷淡着自己的皇后。 她一直记得青阳皇后,那个看见自己丈夫就紧张的变脸变色的女人。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出身贵族的女子,竟然有着一手好刺绣,你看过一个住在奢华皇宫里皇后娘娘成天埋头刺绣吗?青阳皇后就是这样每日劳作的。 她无休止的去做着那些无用功,徒劳的在锦缎上绣出各种精美的图案,却不知道去讨好献媚自己的丈夫,要么就是怔怔的坐在那里,带着一大群的宫嫔发呆。 如果她嫁的是一个普通的民间男人,这个男人一定会夸她勤劳本分,夜晚來临时,因为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女人,她的丈夫也许会去百般讨好撩拨她。 问題是,她偏偏嫁了一个皇帝,还是一个比她小了整整十三岁的皇帝。 谁都不喜欢去看一张苦霜霜的脸,去撩拨一个毫无情趣的木头人,何况是皇帝。 皇帝从來都是等着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 当年的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陈美人几乎是毫无障碍的就讨得了皇帝全部的欢心,毫不客气的霸占了皇帝全部的宠爱。 木讷的青阳皇后在小小年纪就不肯服人的纶慧长公主竭力的鼓动下,也曾经很是振作了几下,比如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抖了一下皇后的威风,虚虚的胆战心惊的扇了陈美人一耳光,或者话语着三不着四的训斥了她几句,末了总是不了了之,恨的纶慧咬牙切齿。 这个内向老实的女人实在是沒办法去和一个与自己丈夫年貌相当的女人争宠。 想起來,她和纶慧之间的怨毒也就是打青阳皇后身上结成的。 当年的陈美人知道,青阳皇后其实是无害的,巨大的威胁却是纶慧长公主。 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对她有着天生的敌意,天生权势者的优越感让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亲表姐被一个无名之辈欺负,她不仅出头为青阳皇后在皇帝面前吵闹,还去皇太后那里挑拨,想方设法鼓动青阳皇后动用宫廷惩罚,欲置陈美人于死地。 皇帝不胜其烦,却拿自己这个骄横的妹妹沒办法,只好把怒气都撒在可怜的青阳皇后身上。 皇太子的出生让皇帝更加宠爱陈美人,小宫女出生的陪侍陈美人顺理成章的成了陈贵人。 太子三岁册立仪式上,陈贵人又被封皇妃。 有一天,宫廷侍卫在凤仪殿抓出一个俊美的男人,木讷的青阳皇后颜色尽失百口莫辩,以头触阶企图自尽,幸亏跟着她的宫女眼疾手快死命拖住她的衣裙,只是触破额角,血流满地。 青阳皇后被废,终身囚禁冷宫,不久就抑郁而终。 ------------ 第九章 自叹弗如 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年的陈皇后知道。虽然自己成功了,却一直有一双恨毒的眼睛始终代替青阳皇后盯着自己,这些年來,叫她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这双恨毒眼睛就是长公主纶慧。 现在,儿子就像当年的皇帝一样,还是不肯诛杀纶慧。 现在,儿子就像当年的皇帝一样,还是不感冒皇后。 现在皇帝宠爱的是皇后的亲生妹妹,现在的皇后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青阳皇后,但是,她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父亲:沐振宏。 这是陈皇太后不能插手直接干预的最大原因。 就像当年的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宠幸一个普通的民间小宫女,冷落自己的亲生侄女,直到最后明目张胆的陷害,却始终不发一语。 这其中的无奈有谁可以尽数窥知呢? 当年的陈皇后不知道,原來沒有权势庞大的娘家也会成为一个女人的幸运。 当年的太后忍着牺牲了自己的亲生侄女,却为儿子的江山社稷清除了最大的外戚隐患。 当年的陈皇后很久之后才逐渐明白,自己并非机谋过人聪明绝顶,恰恰相反,自己只是成了另外一个比自己更聪明的女人环环相扣的,确保自己儿子的江山社稷权谋中最重要的一环。 可惜纶慧长公主却看不明白,毕竟她还太幼小也太骄傲。 那个真正聪明的女人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 她其实才是这个皇朝之中最厉害最不动声色的一个。 为了自己丈夫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她都毫不客气毫不手软。 这点也是当年的陈皇后所最敬畏的。 这个女人才是这个皇朝真正的守护神。 皇帝不肯诛杀企图谋逆的纶慧,何尝不是同样敬畏这位皇祖母呢? 陈皇太后不是突然的闲着无事,起个大早对着凤仪殿浮想联翩,而是因为宫廷女官报來的消息:媚华殿已经三天沒有去凤仪殿给皇后请安了,奇怪的是谢嬷嬷和陈嬷嬷都沉默无语,沒有就此事专门过來对她有个汇报请示。 这有些不合常理,直觉的,陈皇太后觉得皇后和媚妃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这些宫廷女官都是千年的精怪,那些狗苟蝇营的伎俩人人都心知肚明,媚华殿三天沒有去凤仪殿请安,谢嬷嬷和陈嬷嬷均表示沉默,就是太奇怪了。 陈皇太后不做声不代表她不关心,毕竟,皇帝后宫里同样有政治,大意不得的。 一种隐隐的忧虑和焦躁让陈皇太后有些夜不能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有一种巨大的威胁在步步逼近她。虽然,她实在是想不出这种威胁來自何方,但是,这种感觉竟然是实实在在的。 今天是第四天。 她破天荒的有些沉不住气了,竟然起个大早,亲自盯着凤仪殿方向想看个究竟。 青华殿方向已经有人开始向凤仪殿走动,那是青华殿探听太监,看看皇后娘娘可曾起來梳洗好了沒有。 稍倾,就看见在众多宫女簇拥下的青妃袅袅婷婷的走出,陈皇太后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个天姿国色的,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在皇帝面前讨不到好儿。 青华殿的人逶逶迤迤顺着玉栏曲桥走向凤仪殿,媚华殿方向,还是毫无动静。 有禀报说皇帝昨晚还是歇在媚华殿。 陈皇太后不禁想了一些她这个做母亲不该想的:比如,媚妃看起來最起码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皇帝老是恋恋不舍的住在她那里,真够难为的了。 同样的姐妹,皇后到底差劲多少呢? 就算是皇后容貌确实有些不济,青妃可是举国上下公认的漂亮,就这样远远地看去,那种婀婀婷婷的秀美风姿足令鲜花失色,难道就不值得她儿子一顾吗? 作为生身母亲,陈皇太后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自己的儿子。 正是这种看不透让她觉得不安。 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于掌控的女人來说,她不仅仅需要掌控自己的丈夫,丈夫沒有了,就更需要掌控自己的儿子,一旦她发现自己失去了掌控的权力,那种与生俱來的危机感就会令她坐卧不安。 哪怕整个江山都是她亲生儿子的。 在长久的生存斗争中,她已经失去了对任何人的信任,除了握紧手中的权力,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意去相信。 就这一点來说,她和不动声色的太皇太后比起來,就自叹弗如了。 忽然之间,她看见,媚华殿方向竟然有人走动了。 陈皇太后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或者到底为什么会舒一口气,但是她很明白,潜意识里,她实在是不希望看见儿子的后宫里再重复上演她曾历经的冷酷戏码。 她忘不掉青阳皇后以头触阶时的血流满地,当时,青阳皇后可以大声为自己辩白的,就算是沒有人肯去听。 但是,那个女人竟然情愿选择去死。 大家都以为青阳皇后很惨烈,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她触阶的原因愚蠢而又可笑:木讷的青阳皇后觉得她受了奇耻大辱。 因为当护卫围住凤仪殿时,那个漂亮的男人一下子扑到在青阳皇后脚下,死死的抱住她的裙裾。 她竟然因为被一个男人突兀的抱住裙裾去触阶求死,而不肯去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样一个屈辱之中。 后宫之中,到底有多少这样懵懂无知的女人。 又有多少这样懵懂无知的女人被人别有用心的利用。 陈皇太后就像一个已经可以站在高处俯瞰人间的神祗。虽然人在永安宫,却对儿子的后宫洞如观火。 ********* 小婵撅着嘴,她觉得娘娘就不应该再去凤仪殿请安,应该呆在媚华殿寸步不离,直到小皇子降生。 但是,打发走皇帝上朝之后,媚妃执意又要去给皇后请安。 临出门之时,小婵对小然叮嘱道:“你可得机灵点,别叫娘娘又吃亏了!” 媚妃急忙呵斥道:“小婵,乱说什么呢?你现在越來越任性了,还不叫人快些,别错过时辰了!” ------------ 第十章 已经是查无证据了 小然不禁表示了一下惊奇,小婵的话固然古怪,媚妃娘娘可是从來都不虎着脸训斥人的呢? 她看着小婵眨眨眼睛:“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能吃什么亏,难不成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会打人!” 捱了主子训斥的小婵还是气哼哼的,一边给媚妃整理服饰一边嘀咕道:“娘娘,奴婢的话您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求求您为了我们这些做奴仆的,叫小皇子平平安安降生了,哪怕您一天打我三顿呢?” 媚妃被她气得笑了,对小然说道:“你听听,她就好像是打送子娘娘那儿來的似的,口口声声的小皇子,小然,咱赶紧走吧!不要理睬她就完了!” 小然对小婵做了一个鬼脸,还特意的捏了一块手绢儿,亦步亦趋,一本正经的跟在媚妃身后。 ………… 青妃去凤仪殿一向都是很早,今天早上似乎特别的早。 凤仪侧殿那个惊心动魄的早点过后,皇后娘娘倒好像是自己受到了惊吓,一直心神不定的,青妃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她很知趣,每天只是更加谦恭的过來请安问好。 媚华殿每天都会有人过來向皇后娘娘告罪,只是说媚妃娘娘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过來请安,却也并沒有什么叫人惊喜的消息。 青妃心里很明白,那些红花的香味虽然可以令孕妇呕吐,但是想随便就把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打下來却非易事。 皇后的优柔寡断临阵退缩只能落得个这样功亏一篑的结果。 如果媚妃从今以后只推说身体不适,再也不踏足凤仪殿,相信皇后都无计可施,硬气不起來了。 通过这件事,青妃更加明白,这个沐云瑶只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几次三番的较量下來,有一点却是很明确的,青妃已经看的很清楚,沐云芷不会去和自己的姐姐抢皇后的位置,哪怕她明知道沐云瑶已经对她磨刀霍霍。 这点让青妃很恼怒,也很佩服沐云芷。 一个人明知道前面刀山火海陷阱密布,却依然闭着眼睛往前走,丝毫不去利用手中的权势去反抗去斗争,真是难能可为。 相信媚妃只要在皇帝的耳边吹吹枕头风就够沐云瑶受的了。 但是,三天过去了,一切都很安定,这表明,媚妃又默默地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要么就是这个女人是真的傻,不知道自己被自己姐姐暗算。 但是青妃从來不愿意去低估哪一个人,她更相信,媚妃一定认为有皇帝的万千宠爱,沒有人敢真正的对她下手。 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如果不是碰巧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的那个厉害角色林小然不在,相信,她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林小然当天下午就返回媚华殿了,由此可见,从今以后,皇后想要在寻找到那天早上那样的机会,可能是真正的千载难逢了。 青妃敏锐的感觉到,媚妃似乎要比皇后聪明,如果她也像沐云瑶那般愚不可及不顾一切,她们姐妹相争的下场就是大司马沐振宏和威武将军沐云龙遭殃。 相信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一天。 青妃观察到:不知道为什么?沐氏姐妹之间似乎很生疏,姐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妹妹虽然平和,却也不去和姐姐亲近,她们根本就不像是亲生的同胞姐妹。 倒像生來就有怨隙的嫡生和庶出。 如果说皇后沒有去顾忌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也是冤枉的,但是,最近她好像受到谢嬷嬷极大的蛊惑支持。虽然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但是,比之之前,已经狠毒的多。 利令智昏,权力同样也会令智昏,估计谢嬷嬷现在给皇后灌输的思想就是,在她这个皇后沒有生出孩子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能先生出皇帝的孩子。 青妃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惜皇帝从來不去青华殿过夜,否则,她就一定有办法先生出皇子來。 青妃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容貌似乎对皇帝毫无吸引力,如果有,早在烟翠园就已经得到成效了,皇帝娶她,与其说娶了她的才貌,不如说娶了商家可以均衡沐府的权势。 有一个问題青妃始终想搞明白,皇帝晾着她和皇后,到底是想晾一时,还是一世。 但是,这个问題却因为她实在是沒办法接近皇帝而不得要领。 现在,皇帝连自己的皇后都不去看一眼,遑论她这个侧妃。 青妃心里很明白,作为一个侧妃,她只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呆着。 皇帝想的起來她便是她的福分,就算是一辈子晾着她,也只能是她的命。 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皇后的皇帝名正言顺的妻子,皇后是可以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的委屈的。 她如果想要真正的得到皇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皇后。 不过,她也会毫不客气的承认,她嫁到宫里的终极目标也就是成为皇后。 现在的问題是,她的面前旦横着皇后,皇后的面前旦横着媚妃。 所以她觉得,沐云瑶不应该只想着对媚妃下黑手,更应该设法把皇帝弄到自己床.上才是正经事情。 皇后只有把皇帝弄到自己床.上才能有资格左右后宫,真正的的掌握后宫的生杀大权。 以沐云瑶现在的心态,不愁她不会变本加厉的对着自己亲妹妹继续下狠手。 沐云芷也许不会对自己亲生姐姐进行反抗,或者说那个女人也许会心甘情愿的淹奄在亲情里,听凭自己姐姐的宰割,如果是她商青儿动手,可能媚妃就沒有那么善良了。 烟翠园里,她是早就领教过的。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更加深的掩藏起自己,更加的低调,更加的卑微,需要她展现的,只是对凤仪殿的谨小慎微忠心耿耿,对媚华殿的和蔼可亲平和无害。 ………… 皇后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风平浪静,一切也已经是查无证据了。 太上皇五祭已过,皇帝可以解除热孝,回归正常生活。 青妃今天來的特别早的原因就是想和皇后聊聊这件事。 ------------ 第十一章 眼睛疼的厉害 看见谢嬷嬷并不在皇后身边,青妃很高兴。 这个千年老妖能成事也能坏事,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心情和眼睛,如果她也有并且眼睛里又能看得上你的话,青妃知道,目前來说,这个千年老妖还很是看不上她,不过,她却不想和谢嬷嬷发生任何冲突。 谢嬷嬷是个非常有利用价值的潜力股,青妃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自动对她投怀送抱的。 “妹妹快不要多礼了!” 打扮的华贵非常的皇后,难得的笑容满面和蔼可亲:“快扶娘娘起來,献茶!” 有两个宫女急忙上前左右搀扶起青妃。 “我刚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满面含笑,欲言又止。 青妃立刻柔声微笑道:“是不是看见皇上了!” 皇后抿嘴一笑,宫女已经献上茶盏。 左右无人,青妃悄声笑道:“皇上的热孝已出,娘娘再不能犹豫观望了!” 皇后的脸不禁红了一下,两个人就此类话題已经悄悄地交谈过不止一次,所以皇后虽然羞愧,却也觉青妃唐突冒犯。 她环顾了一下左右,看见离得近的只有两个贴身女侍,便颇有些难为情的低声说道:“他不肯來我这里,我有什么办法,妹妹你倒是天仙似的美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叫他去你青华殿歇一夜儿!” 因为这话说的极为私密,青妃知道,并不是皇后拈酸吃醋想要去刻薄她的的话语,所以她并不动色,只是轻声叹息道:“臣妾只是一个婢子,怎敢与娘娘同題并论,皇帝不去臣妾那里,臣妾是无可奈何的,但是,皇帝不來凤仪殿,娘娘应该有办法叫他來的!” 皇后委屈的撅起嘴:“他就是來了又如何,有时候连看也不看一眼,不过略微站一站,抬脚就走,难道我可以去拖住他!” 青妃轻轻地笑了:“娘娘就沒有去和谢嬷嬷问问计策!” 皇后的脸上顿时讪讪的:“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青妃赶紧掩饰道:“我只是看见谢嬷嬷对娘娘很关心,她毕竟是老人家儿,这皇宫里的事情沒有她不知道不懂的,她又是太后身边得用的人,太后迟早还是会令她都督后宫,难道她就沒有想过替自己将來的主子分忧解难!” 皇后叹了一口气:“她倒是个好人儿,就是性子忒急了些……” 青妃很善解人意的一笑:“是娘娘好脾气儿,她是看过去了,不要说谢嬷嬷为娘娘着急,臣妾说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这皇宫里不像民间普通人家,普通人家是不懂冷落一词的,像我这等奴婢,被皇上冷落也就罢了,娘娘是光明正大的皇后,哎……” 皇后不觉被勾起心火,冷笑道:“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來听听,犯不着藏着掖着,实在不瞒着妹妹,谢嬷嬷被我得罪狠了,这两天都不大來我这里了!” 青妃抬起來头來,看着皇后,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娘娘,你不觉得咱们这后宫忒有些冷清!” 皇后疑惑的看着青妃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青妃别有意味的笑道:“自古以來,那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帝已经出了热孝儿,娘娘应该设法替陛下解解烦忧才好!” 皇后顿时明白了青妃的意思,不禁有些不高兴起來,青妃什么意思,这后宫她们两个侧妃就已经够她看着生厌的了,难道还要叫自己再去给皇帝弄些美人來。 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慌,沒事找事,自己去抓了虱子放进头发里挠。 看着皇后冥顽不灵小家子气的样子,青妃满心的鄙视,但是她不得不继续苦口婆心。 “娘娘不要误会,请听我说!” “娘娘还记得烟翠园吗?记不记得那个舞跳得很妖娆的眠雪,据我所知,皇帝一直对那个女人很好,特别是她不慎落水毁了面容之后,皇帝和媚妃娘娘都觉得很亏欠她,听说他们特意给她铸造了一个精美的银色面具,留她居住在烟翠园!” 皇后盯着青妃:“你的意思!” 青妃缓缓地笑道:“娘娘可以借为皇帝挑选侍奉的宫廷女官为名,叫我和媚妃娘娘荐人,我相信,她一定会荐眠雪,既然我们分享不了陛下的恩情,我相信,那个女人一旦有了名分,就一定不会甘于寂寞的,只要有一个女人转移了陛下的眷顾,娘娘你想,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皇后似乎被青妃的语言打动了,不禁默默地沉思起來。 青妃再一步低声蛊惑道:“娘娘有沒有想过,如果凤仪殿一直这么冷清下去,太后会怎么想,听说太后当日的凤仪殿,每天清晨请安问候的人,从來都是络绎不绝的……” 殿外忽然传來执事太监大声报道:“媚妃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正在苦思冥想消化青妃思路的皇后和青妃顿时吓得面面相觑,她们原以为暂时不会再有人來的。虽然是窃窃私语,秘密的商谈这些不能对人启齿的话毕竟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 然后,她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个问題:“她怎么这么快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皇后明白,自己心里还有一些企图媚妃就此坠胎的小巴望是彻底的被粉碎了。 还是青妃反应敏捷些,她赶紧站开离皇后很近的身子,小声对皇后说道:“娘娘快请媚妃姐姐进來啊!” 皇后这才如梦初醒,急忙磕磕巴巴道:“快请……请她进來罢!” 脸上却是不知道把脸色固定在什么色系上似的,一阵红一阵白。 毕竟,玩弄这些害人的阴谋诡计,她多少还算是新手上路,做不到不动声色。 媚妃在小然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凤仪殿。 自顾照顾着媚妃的小然完全沒有留意到,青妃带來的宫女侍婢里,有个侍婢看见她,赶紧将身子悄悄地缩到那些身材稍微高大一些的太监后面。 看见媚妃隆起的腹部,皇后的眼睛像似突然的被火灼了一下,直感觉自己的眼睛疼的厉害。 ------------ 第十二章 充满了陷阱的问题 嫉恨和委屈立刻被莫名其妙的挑动起來,瞬间,皇后又陷入一种愤恨羞辱之中。 谢嬷嬷恼怒是的对,自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快又跑到自己面前显摆示威了。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越來越觉得媚妃日益高隆的腹部就是对她红果果的嘲弄。 最后,皇后总算是知道自己应该把脸色固定在什么色系上,就是那种很平淡很冷漠的神态上。 青妃很端庄肃穆的站在一边,看媚妃困难的而又规规矩矩的跪下给皇后磕头,皇后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身子好些了么,不好的话就不要急着來了,皇上知道了会说我不懂体贴的!” 媚妃急忙答道:“回娘娘话,臣妾已经沒有大碍了……多谢娘娘宽宏大量,几天沒过來给娘娘问安,臣妾心里已经很遑愧了,皇上就是知道了,也只有说我矫娇的,怎么会抱怨娘娘呢?” 皇后不觉冷笑一声,无法控制似的愤愤道:“皇上知不知道也只有你知道,我们是无从得知的,凤仪殿不过是个虚摆设,迟早等着你罢了!” 青妃顿时冷汗潸然,她想不到皇后这样沉不住气,这样小家子气的拈酸吃醋泄私愤似的话竟然也可以脱口而出。 天哪,如果媚妃受不住反唇相讥几句,传到太后耳朵里,这个愚蠢的皇后娘娘还要不要混了。 不过,她也并沒有真正的去替沐云瑶忧心,如果这个皇后娘娘执意要自掘坟墓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当然了,她现在还不希望这个虚设的皇后娘娘那么快就倒台,在她沒有办法掌控皇帝之前,让这个愚蠢的女人占据着凤仪殿才是最好不过的。 她很高兴的看见媚妃只是抬起头來,看着皇后,似乎还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垂下头去。 她既不想替自己辩白也不想去和皇后顶嘴,一副逆來顺受的模样,更加让皇后恨得牙痒痒。 青妃敏锐的观察到,倒是侍立在她旁边的林小然皱了一下眉头,看得出,她对皇后娘娘的话很是不满,但是迫于身份,不敢出口反驳轻言造次。 这个林小然只从进宫之后,行为举止越來越知道收敛了。 这点叫青妃很郁闷,如果这个和媚妃寸步不离的丫头还是和从前在烟翠园一样,言语举止鲁莽,毫无禁忌,相信皇后娘娘可能就会有很多借口向媚妃发难。 偏偏的,林小然修养很好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林小然是不知道这位内心高傲的青妃娘娘是怎么去想她的,否则一定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拜托了,商娘娘,我虽然有些二,但不是傻好不好啊!” 这里是皇宫,不是她从小卖鱼的菜市场,想着怎么热闹怎么來的。 这点分寸觉悟她还是有的。 ………… 皇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起罢!” 然后就可笑的冷着目光,把脸扭过一边去。 她这种举止在青妃眼里就是一个字:蠢。 当然,她还是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一副恭顺小心侍立谨听的模样。 小然赶紧向前把媚妃搀扶起來,她看见皇后面前的八宝琉璃凤展翅的桌案上已经摆着两盏动过的茶,显然是她和青妃的,但是,她却沒有吩咐宫女给媚妃献茶。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按照小婵那种草木皆兵的暗算逻辑理论,说不定皇后娘娘又在茶水里下了什么可以令媚妃娘娘坠胎的毒药。 站起身子來,媚妃的脸上全是谦恭,转向青妃垂首行礼:“姐姐好!” 青妃赶紧在脸上堆出一大片灿烂的笑:“我很好,正是惦记妹妹的很,想着去给妹妹请安问候的,娘娘刚才还在对我懊悔,不应该叫我们去侧殿进点心的,妹妹身体有孕的人,是吃不惯油腻大的东西!” 皇后端着老大的架子,心里原本是不打算和自己妹妹去解释这件事情的,听见青妃自作主张的这么一说,倒也是个就坡下驴的斡旋。 媚妃柔声说道:“多谢娘娘,有劳姐姐挂心!” 皇后这才缓过劲來似的把脸扭了过來,冰冷的目光也有所和缓,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给两位娘娘看座,我有话要对她们说!” 宫女们答应一声,很快移过两张锦凳。 青妃沉吟了一下,不知道皇后想要对她们说些什么? 皇后看着她们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拿捏着叹了一口气,有些很不情愿似的说道:“难得你们今天都过來了,有句话我想了几天了……陛下如今已经出了热孝,自古以來,沒有那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我这凤仪殿如果一直这么冷清下去,越发显得我无德了!” 青妃不禁暗暗心喜。 皇后倒也是孺子可教,终于按照自己的思路行事了。 媚妃坐在那里却不得要领,不知道皇后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日夜辛苦,我等不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伺候,媚妃妹妹眼看着就要生育,也不能太辛苦了,我想着该另外挑些才德兼备容貌出众的女子充实后宫,不知……你们可有合适的女子推荐!” 青妃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惊讶,她看看满脸困惑的媚妃,迟疑了一下,方才垂首回道:“娘娘固然是贤德,只是陛下那里不知可否肯接纳,否则,我等就是荐了才色兼备的女子,还不是白白搁置在后宫里!” 青妃的意思很明显,皇后,你和我这样明媒正娶的都白白的放着,再去给皇帝找女人,他肯要吗? 皇后不禁瞪了青妃一眼,心里恨道:“不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到來问我,我怎么知道!” 青妃却看了媚妃,缓缓地问道:“妹妹你说呢?” 媚妃不禁猛地抬起头來,这个问題,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傻瓜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了陷阱的问題。 吃了青妃无数次苦头的媚妃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女人绕來绕去的话语就是要她掉进一个圈套里:去劝谏皇帝继续纳妃。 ------------ 第十三章 人生的悲剧 皇帝如果同意,是皇后的贤德,皇帝如果不同意,一定是她狐媚狭隘,拈酸吃醋。 总而言之,她霸着皇帝就是一个罪大恶极。 退一步,就算是皇后和青妃觉得,只有她才能劝说皇帝继续纳妃,但是有一点她却不太明白,皇后和青妃忽然之间怎么变得如此贤德,如此豁达大度起來了。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么天真了。 只是,一时之间,媚妃有些想不明白这里到底什么样迂回曲折的心机。 想到这里,媚妃不禁苦笑了一下,终于果断的对青妃说道:“姐姐,对于陛下的想法,臣妾确实也是不得而知,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为陛下挑选侍奉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了,不是你我做奴婢的可以随便插嘴干涉的!” 皇后要想给皇帝纳妃我们做嫔妃的是无权干涉的,皇后娘娘完全可以自己去找皇帝商量,所以,青妃,你用不着來问我的。 青妃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便秘的神情,她沒有想到这个满脸逆來顺受看似无脑的媚妃,在这个问題上倒是毫不含糊,很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窝心憋吃。 好在青妃知道,现在皇后还是和自己一头的,否则,媚妃这句话还真叫她不好做人。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迟钝的人偶尔也有犀利的时候。 青妃便露出委屈的样子,娇嗔的说道:“妹妹教训的是,娘娘要做的事情,想來陛下只有高兴的,是我多虑了!” 皇后心里突然觉得舒服起來,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得出她们还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 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好。 皇后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微笑:“即是这样,你们回去以后,多费些心思,物色几个出色的女子送进來我看看,或许有陛下中意的也说不定呢?” 青妃和媚妃均垂首恭敬的答道:“是,谨听娘娘吩咐!” 小然一直侍立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同样的,在心里觉得非常好奇。 心胸狭窄的皇后竟然想给皇帝挑选美人充实后宫,忽然的,贤良起來了。 哇哈哈。 她很知道,面前的两个女人,无论是媚妃娘娘的亲生姐姐皇后娘娘,还是对着众人笑的甜美的青妃娘娘,这两个女人都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们是不会在一夜之间突然省悟,从善如流了。 看來,她们是嫌这后宫还不够热闹,勾心斗角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直觉告诉小然,媚妃的日子将会越來越难熬。 ………… 青妃先走出凤仪殿,小然才扶着媚妃走出凤仪殿,小婵带着宫婢太监忙忙的迎了过來,看见主子太平无事,方才笑逐颜开,快步走上前,和小然一起搀扶着媚妃。 媚妃的人慢慢地走在青妃的人后面,大家都得出了凤仪殿长廊才能分道扬镳。 忽然之间,小然看见青妃的宫婢队伍里,有个女孩子的背影似乎很古怪。 只是一霎的感觉. 那个女孩细瘦高挑,宽肩窄腰,身量几乎比那些年轻的小太监还要高些,可能正因为如此,她竭力的微倾着身体,显得僵硬而又做作。 不过从她后面的侧脸看去,容颜倒是特别的白皙漂亮,小然忽然想到,貌似,从來沒有见过这个宫婢。 小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留意青妃的一个宫婢,可能是她沒事闲得慌吧! 要知道,她向來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所以对她身边的人从來都沒有拿正眼瞧一下。 正因为如此,青华殿的人提起媚妃身边的那个宫廷女侍,无不愤恨。 小然却从來都沒有把青华殿那一拨子人放在眼里,真是我是女官我怕谁。 但是,今天却是撞了鬼似的,青妃的人已经很快的就上了曲桥,越走越远了,某些不知名的意念叫小然竟然一直盯着那个高挑女孩的背影,苦思冥想却不得要领。 说不出的哪里不对劲儿。 ********* 青华殿。 相对凤仪殿的金碧辉煌,媚华殿的温柔奢侈,青华殿显得空旷而又清凉。 青华殿不是因为商青儿名字里有个青字才命名的,恰恰相反,而庆隆皇帝应一个曾经非常宠爱的北方妃子华妃的要求建造的,。 那个前朝的妃子非常秀美矫健,性格爽朗耿直,喜欢骑马射箭,入宫以后,常常会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笑,太后很是不悦,但她父亲是一位开国大将,太后只得隐忍。 好在皇帝又很宠爱她,陈皇后虽然也是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华妃讨厌住在狭仄的宫殿里。虽然皇宫已经很高大了,皇帝为了讨她欢心,专门下令建筑了青华殿。 青华殿的建筑非常高大,青一色琉璃飞檐,朱壁白栏,游廊宽阔,殿舍高大,气象万千,但是,华妃也就在这里住了一年。 一年之后,拒绝喝下每晚太监送來的汤药的华妃终于怀孕,怀孕之后的华妃不久就很神秘的失踪了。 沒有人敢去问皇帝或者皇后,喜欢爽朗大笑,敢作敢为的华妃到底去了哪里。 而且,华妃远在边塞的家人也无动于衷。 很明显,他们非常恐惧于某种不可逆命的权势,而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这是前朝最怪异的事情之一。 最奇怪的就是皇帝反应,令人齿寒,竟然无事人一般,照样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并沒有任何悲伤挂念的意思。 从此以后,他身边的嫔妃们默默地达成一个共识:“在和皇帝上床之前,一定要吞下那晚苦涩的汤药!” 试问,谁的承宠超过华妃,谁娘家的兵权强似华妃。 ………… 很明显,如今的陈太后,不久前的陈皇后并不喜欢商夏的女儿商青儿。 更兼这个苦命的商青儿也不能得到太子的喜爱,商青儿名字里的青字大概让陈皇后不可抑止的想到当初她恨之入骨的华妃,所以,商青儿就被发配到这座类似冷宫的宫殿。 不得不说,商青儿也是可怜的,也是值得叫人鞠一把同情泪的。 但是,人生的悲剧就在于有的女子,从远古一直走到如今的文明社会,还是宁可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 ------------ 第十四章 志存高远 商青儿就是这样的一个古代女子代表。 我们知道,有一种女人,天生志存高远,她的目光从來不会落在自己脚下的小草上,而是永远的凝视着远处的雪山之巅。 这种女人可以给很多动不动就悲悲戚戚顾影自怜毫无志气的女子用來励志,但是实际操做起來,确实需要非凡的勇气和志向。 就这一点來说,商青儿又是值得我们景仰的。 就像有的女人,天生就是一个女斗士。 她的美丽,她的高贵出身注定她的心高气傲目空一切,她是宁可住在皇帝的冷宫,为了不可知的前程,努力坚忍的奋斗,也不可能对民间任何一个普通男子露出她妩媚的笑颜。 只要可以嫁进皇宫,只要可以嫁给皇帝,她相信,凭着她的美丽非凡,聪明才智,最终母仪天下的一定会是她。 从凤仪殿回到青华殿,更换过衣服,青妃认真的打量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小柔一眼。 说句实在话,她并不认识这个小柔。 甚至,对她也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不是父亲和哥哥执意说这个女孩一定可以帮到她,她都不怎么乐意接纳。 小柔來青华殿已经几天了,青妃虽然动辄把她带在身边,但是,她和小柔其实并不亲密。 小柔几乎连青妃的内室都沒有踏进一步。 青妃天生的高傲性格不可能对任何一个陌生的女人表示热情,不论她是什么來历什么身份,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她宁可一个人沉默寡言成天闷坐,也不可能去和一个女婢叽叽呱呱。 更何况小柔的美丽非凡也叫她心里很是芥蒂戒备。 但是,今天,她决定放低一下自己的身段,和这个小柔好好地交流一下。 因为,她将有求于她。 青妃看着低眉顺眼漂亮惊人的小柔轻轻地笑了一下,柔声吩咐道:“小柔,过來,我困了,扶我到卧室去!” 小柔垂首答应了一声:“是,娘娘!” 赶紧移动碎步上去搀扶住青妃,青妃身上散发出一种清甜的馥郁芳香,搭在小柔胳膊上的皓腕,肌肤胜雪,纤指如玉,小柔突然有种想抱起这个女人把她扔进红罗帐的冲动。 侍立的宫女次递揭开沉沉珠帘纱幕,小柔扶着窈窕婀娜的青妃,缓缓地走进卧室。 青华殿房舍的高大宽宏把青妃最里面的卧室显得异常幽深安静,重重帘幕的卧室里散发着袅袅的龙涎香。 “扶我躺下,把门掩上,过來给我捶捶腿儿解解乏!”青妃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她将要和这个女孩谈些比较机密的话題,所以先得把门关上,在青妃的行事理念里,有些事情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成功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小柔默不作声,扶着青妃在锦榻上躺下,返身去掩上卧室的门,然后折回來,替青妃放下绿色纱幕,才低头跪在青妃榻前。 青妃斜斜的躺在锦榻上,暗暗思衬该如何开口和小柔言说,却感觉小柔的手已经轻轻的抚摸到了她的脚上。 看起來,小柔好像是想替她脱了鞋子。 但是,这个丫头却一只手轻轻地摸扶着青妃的小腿,一只手握着青妃的纤足不紧不慢的拿捏着,轻柔的摩挲,似有似无,并不急着脱下鞋子。 对于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平心而论,青妃是沒有任何的其他不可理喻意念的,也不存在着什么身体上的戒备,但是,恍然之间,青妃一阵心摇情炽,一股奇怪的感觉至脚尖而起,顿时涌过全身。 她禁不住吟哼了一声,眼神都殇荡起來。 小柔的脸上露出一种奇诡的笑,手竟然插进青妃的小腿里裤,顺着青妃的脚颈踝骨慢慢的往上面抚摸,青妃心里骇极,她想大声呵斥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却又舍不得这种销魂荡魄的极致快感,眼睁睁看着小柔的手一点一点往上延伸,就要触及她最隐秘的地方。 “住手!” 极度的羞耻终于让青妃克制住心头的波涛汹涌,突然翻身而起,满脸通红,喘息着低声喝斥道。 小柔被青妃强行抽开手去,依然跪在那里沒有动,脸上却是一种神秘莫测魅惑的笑。 青妃如梦初醒,恍然之间方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勃然变色咬牙切齿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大胆!” 小柔慢慢的抬起來眼睛,冷笑一声,伸手在青妃锦榻上翘起的朱雀造型挡板上只是轻轻地一抓,一只五彩斑斓活灵活现的朱雀立刻变成了一把碎木屑。 青妃顿时惊恐的瞪大眼睛,身体不由地往后面瑟缩了一下,但是一贯的强势却让她还是竭力的在这个可怕的人面前强自支撑着。 “娘娘不必问我是什么人,你的父亲和哥哥知道就行了!” 小柔阴邪的说道:“你只要相信我可以帮到你,你不就是想和天顺皇帝睡在一起吗?只要你乖乖的服从我,我就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青妃又羞又愤,羞辱让她不管不顾的扬起手臂,对着小柔漂亮的脸蛋狠狠地扇去,小柔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就抓住青妃的手臂,稍微用力一带,青妃立刻就滚落在她怀里。 倒在小柔怀里的青妃恐怖的看见,这个漂亮惊人的丫头脖颈处分明有一颗突出的喉结。 天呐,这个冒充小柔的女孩分明是一个恐怖有力的男人。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男人。 她不禁满心悲怆:爹爹和哥哥竟然这样糊涂,岂不要害死她了。 看來她是遭遇妖孽了。 青妃拼命的挣扎着,但是,她已经被身材高大的小柔只是轻轻地一搡,便紧紧的压在锦榻上。 她根本就不是小柔的对手,而且,她还不敢高声呼叫。虽然,门外有很多宫女太监近在咫尺。 投鼠忌器,青妃心里很明白,如果给门外的那些太监宫女知道自己正被一个男扮女装人辱弄,完蛋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亲和哥哥。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看见小柔嘴角全是邪恶的亵笑。 ------------ 第十五章 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 小柔玩味的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竟然慢慢的张开口对着她的唇覆了上來,青妃禁不住呜咽一声。 仿佛是受到青妃呜咽的刺激,小柔突然狠狠的噙住她秀美甜美的双唇,拼命的吮吸起來,两只手也开始在她身上飞快的游走着,抓摸着,很快就抓住她一双挺傲的高峰揉捏起來…… 青妃被这个可怕的男人挟持着,亵渎着,此时,她的心里全无刚才的心摇情炽,直直的躺在那里,听凭小柔开始解开她身上的衣裙,她知道,反抗是无益的。 叫喊又是她不敢的…… 所以,这个已经看透她心思的男人很肆无忌惮,连她的穴位都不屑点,就开始放心大胆的享受起这份妙不可言的美味。 青妃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对手,除非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以死相搏,但是,如果她死了,父亲和哥哥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全家最大的羞耻和罪人。 所以她暂时还不能死。 她必须得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继续支撑下去。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遭到什么样的**。 不能死的青妃现在想的全是,一旦这个冒充小柔的人强行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后,她在这个皇宫将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俗话说的多好,心有天高,命比纸薄,人算不如天算。 两行清泪缓缓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小柔并沒有被她的眼泪打动,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勃发的欲.望之中,试想,谁肯放弃已经到口的美味。 青妃身上的衣裙很快就被悉数扯落,一具绝美的胴体白皙粉嫩红晕有致的掩映在碧绿纱帐里。 小柔脸上全是邪恶玩味的笑,他用手轻轻的摸扶着这具胴体每一个起起伏伏的地方,故意的用手指去刺激着这个女人身体上的某些区域,一直摸扶的青妃的内心深处竟然不由自主的滋生出某种隐隐的欲.望。 从未经人事的青妃好像已经被抽净最后一丝反抗的气力,一副听天由命的娇弱无力模样。 看着梨花带雨般的青妃直勾勾看着自己,小柔轻轻地笑了一下,突然拉过锦榻上的锦被把青妃裸.露的躯体全部覆盖住。 青妃不禁微微地喘息起來,竟然有些不甘心的低低问道:“为什么?” 小柔看着青妃情.欲渐炙的双眸,轻轻地摇摇头,脸上重又恢复玩味:“娘娘,我是來帮助你的,不是來毁了你的。虽然我确实很喜欢,真想现在就……但是,我不能,在皇帝沒有上你的床之前,必须得保证你的完美无损!” 青妃的脸上绽出一抹凄楚和羞耻,忽然哽咽道:“谢谢你……谢谢……” 然后她拉起锦被蒙住自己的脸,低声哭泣起來。 这个人果然还是有“道义”值得“信任”的,看來父亲和哥哥是沒有错…… ………… 当晚,小柔留下陪青妃过夜。 穿好衣服的青妃已经镇定了下來,矜持和自信逐渐恢复。 看得出,这个冒充小柔的男人很有自制力,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知道为她保全,这就很好。 一个有本事有有分寸的人才是可以成大事的。 尽管他很邪恶,还是可以利用的。 但是,现在更大的难題却突然摆在了她的面前,小柔竟然是男扮女装的,她接下來的计划就要被打破,怎么办。 她本來是准备把小柔献给皇帝的,她相信这样漂亮的女人,皇帝一定不会不看一眼,就算是媚妃推荐了眠雪,一个已经毁了容的女人怎么可以同美丽惊人的小柔相比。 不知道为什么?青妃执意认定媚妃会荐了眠雪,这是一种可笑的极其不靠谱的直觉,且不说烟翠园里还有很多其他出色的丫头,太师沐振宏也完全可以帮着二女儿物色几个漂亮女子送给皇帝。 但是,青妃却有自己的理由。 因为媚妃和皇后的特殊关系,媚妃却沒办法让自己的父亲插手其中。 如果她叫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替皇帝物色美人,就是公然的蔑视皇后,皇后都沒有叫她老子给皇帝找女人,你一个嫔妃却越过皇后去叫沐太师给皇帝找女人。 媚妃不会沒有听清楚皇后的吩咐,叫她和青妃自己推荐,换句话说,就是看看自己身边有沒有漂亮的,献给皇帝几个。 这是一个陷阱,是青妃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说白了,连皇后都沒有搞明白。 所以,青妃相信媚妃一定会推荐眠雪的,因为媚妃知道眠雪和皇帝过去的关系,并且很为眠雪抱不平,恰巧遇见这样的机会,媚妃岂能放过。 青妃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控制媚妃的智商。 她就是要媚妃荐了毁容的眠雪,自己荐了如花似玉的小柔。 只要小柔迷惑了皇帝,她就可以从容的就中取利。 皇帝可能对皇后和她抱有成见,但是,不可能对一个普通的宫嫔有防范。 此时,小柔正对着青妃梳妆台的铜花宝镜正襟危坐,好像在看着镜子里自己漂亮的脸蛋思索着什么?全无方才的邪恶猥亵。 青妃不由地把身体对着他靠了上去,让人不由地想到女人就是这样,再高贵的女人,一旦和某个男人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便就会破罐子破摔原形毕露。 看见青妃柔顺的模样,小柔似乎很满意,伸手揽过青妃的纤腰微笑道:“我进宫之前,令尊大人和我说了娘娘的处境,娘娘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打算了!” 青妃不由地撅起嘴,撒娇似的说道:“爹爹和哥哥办事太荒唐了,送进你这么一个大男人,漂亮虽然是漂亮,我的计划却被打破了!” 小柔“哦”了一声,问道:“娘娘有什么计划不妨说來听听!” 青妃叹了一口气,表现出很是烦闷的样子说道:“我好容易才说服皇后为皇帝纳几个嫔妃,原准备献了你去皇帝身边的,现在该如何是好,其他的人恐怕就是去了也是于我无益啊!” 小柔轻声笑了一下:“娘娘尽管可以献了我去!” ------------ 第十六章 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青妃连连摇头,颦眉纠结道:“万一皇帝发现你是……男的,我们商氏一家还要不要活了!” 小柔把嘴唇贴近青妃耳朵猥亵的说道:“我虽然保全了你,但是……你可以先把我献给皇后啊!我保证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不会再去想着皇帝!” 青妃勃然变色,一把推开小柔:“那还不是一样的,皇后如果被你侮辱了,追究起來,我们一家还是在劫难逃,此事断断不可!” 小柔施施然的亵笑道:“娘娘不是舍不得我吧!” 青妃又羞又急,低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做法绝对不是万全之策!” 小柔端正了脸色,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沒有胡说,娘娘如果真的想母仪天下,就应该把我献给皇后,就算是我曾经留在你身边几天,你的处子之身就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青妃怔怔的看着小柔,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方才掩面缓缓地说道:“你去皇后身边能起到什么作用,皇后还不是一样挨不着皇帝,现在整个后宫里那个媚妃才是真正的主子!” 小柔冷笑一下:“那是娘娘沒有遇见真正的高人,比如遇见我……”然后他就直勾勾的看着青妃。 青妃立刻就猜到他某种邪恶的心思,不觉红了脸,但还是忍耻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就顾不得许多了,皇后那里现今有个谢嬷嬷撑腰,出谋划策,现在已经和我不是一条心了,迟早我也是要为她所害的,我沒有其他的允诺,我这身子原本是你保全的,只要占得了这后宫,闲暇时自当听凭你日夜享用!” 摇曳的宫灯烛光下,小柔看着青妃,眼睛里情.欲渐炙,他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命令道:“过來!” 青妃吃了一惊,暗自后悔自己许诺的太爽快太直白了,不会这个邪恶的男人现在改主意了,突然又想对她做什么了吧! 她不觉后退一步,小柔依然坐在那里,目光突然变得凶狠,冷冷的对青妃威胁道:“怎么,你想反悔……不想做皇后了!” 青妃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了,看來美人计也得小心着用,这个邪恶的男人不会是窥出自己某种隐秘恶毒的心思了吧! 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青妃的心思已经千转百回,与这个不清不白的男人胡乱媾.合实在非她所愿,除了被他抚摸撩拨的情不自禁的时候。 但是,现在她只有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慢慢和他周旋。 首先,她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她的内室藏着一个男人,那样不仅仅她死无葬身之地,就连父亲和哥哥都会蒙羞受尽牵连。 她还不能叫这个男人真正的坏了她的身子,后宫之中,最要紧的就是妃子的初夜,如果初夜不见落红,就会被视为**之妇,就算是不被打入冷宫,也将会永无出头之日。 现在,她必须得哄着这个可怕的男人,要他为她所用,只要这个男人可以帮助她谋取到皇后之位,得到皇帝的欢心,她就会设法处置掉这个胆敢冒犯轻亵她的狂徒。 小柔淫邪的看着畏畏缩缩却犹疑不定的青妃,低声狠狠地命令道:“过來,听见沒有,你要先伺候的我舒服!” 这个叫小柔的男人现在已经完全的掌握了青妃的心思,他知道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卧室里藏着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知道这个心比天高的妃子不会因为要保持气节而去选择宁为玉碎,所以,他更加的有恃无恐。 遇见这样识时务的女人很好,如果是那些呆头呆脑不知变通,被亵渎以后就非要不管不顾寻死拼命的女人,他就沒有这么爽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女人也是最可怕的,就像毒蛇,在她软弱的时候,你尽可以去玩弄羞辱她,一旦她获得强大的力量,肯定会毫不客气的置你于死地。 青妃的心里全是惊恐,羞耻已经是其次了,她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走进他,小柔抬头端坐着,蛊惑似的轻声说道:“來,过來,看着我,我不美吗?我比你的皇帝夫君如何,來,把我的衣服脱掉!” 青妃站着沒动,小柔伸出一只手,只是轻轻地一拉,青妃立刻扑跪在他的膝前。 青妃扬起脸,满脸全是哀哀欲绝,低低声的乞求道:“你说过的,要保全我……” 小柔邪恶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把我的衣服脱了,嗯,快点!” 青妃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得颤抖着伸出手去,慢慢的扯开小柔腰间系着的女装裙带,小柔上身的衣服便猝然分散开來,果然,只见里面红色的抹胸上是两只假的胸围。 青妃又羞又臊,小柔拉起青妃的两只手就贴在自己的腰际,他的腰部肌肤柔滑而又强健,摸起來手感倒是不坏,小柔轻轻地笑道:“把我的裤子也解开!” 青妃的眼泪都要下來了,但是,她却丝毫不敢反抗,只得忍耻慢慢的把手摸索到他腰际系着里裤的带子,轻轻的扯了一下,小柔身上的裤子立刻脱落下去。 一样属于男人的可怕的东西突然闯入青妃的眼睛里,青妃吓得赶紧使劲的闭上眼睛,羞愧欲死,她双手捂住脸,就欲起身奔逃开去,小柔却一把揪住青妃的头发, 一边邪恶的笑着,不由分说的把她口唇对那个挺立的东西使劲按了下去…… ********* 五更天,青华殿就已经有人在不停的走动,他们的主子青妃娘娘已经起床开始梳妆了。 巨大宫灯明亮的映照下,青妃直直的盯着铜镜里自己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面容。 她在想,我为什么得不到皇帝的宠爱。 她在想,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在想,我付出这样巨大,到底可以得到什么? 她在想,我付出这样巨大,一定要得到什么? 小柔侍立在她身后,已经替她插上最后一支翠玉垂珠簪,微曳的珍珠在青妃的脸庞晃动,阴影投射在青妃的脸庞上,像一串硕大泪珠的暗影。 ------------ 第十七章 毫无道理的霸占 他们之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风平浪静,谁也无法想象这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样不堪入目的事情。 几个伺候的宫女收拾好,先退了出去。 小柔俯在青妃耳边低声说道:“这么快就想打发了我!” 青妃震动了一下,这个邪恶的男人还会读心术吗? “是你自己要求我把你献给皇后的,再说……迟了恐怕无益!” 青妃勉强的说道,连她自己都感到说辞苍白。 “娘娘,不好意思,我忽然改主意了……你有沒有想过,你应该把我多留在身边,这样,我就可以多教导你一下房内媚术,在皇帝的后宫里混,会这种法术是非常重要的!” 小柔忽然用一种淡然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青妃想起昨夜,不禁红了脸:“皇帝不是淫邪的人……” 小柔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皇帝也是男人,是男人沒有不喜欢这一套的,你这样说只是因为你无法得到皇帝的欢心,娘娘,我是告诉你了,你愿不愿意学习我不勉强!” 青妃掩面道:“可是……如果把你献的迟了,会和给皇帝推荐的女人混淆,我害怕会露馅……” 小柔暧昧的笑道:“娘娘,你可以先把送给皇帝的美人送给皇后,让我好好地陪你几天,说句实在话,我和娘娘还沒有亲热够,就算是你把我送给皇后,我还会來找娘娘的,娘娘的……小嘴真是美妙啊!真叫人销魂荡魄……” 他最后两句话说的极低极其猥亵,叫青妃羞愧欲死。 一股沁骨的寒意也随之顺着青妃的脊梁嗖嗖的升起,世上还有这样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人。 太可怖了。 青妃立刻明白了,现在,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主了,这个叫小柔的男人是不会听凭自己摆布的,反过來,只有自己听从他的安排了。 青妃沉默了足足有一霎,羞愧不适是无益的,自己必须得找到可以掌控这个反复无常魔鬼的办法。 她忽然抬起头來,很妩媚的笑了,用甜蜜爱娇的口气轻声说道:“郎君即是如此有情,妾就听从你的吧!” 小柔也轻薄暧昧的笑了一下:“娘娘不要叫我郎君,就叫我小柔好了,我只是暂时舍不得娘娘,无论如何,娘娘还是主子,我一切都还是会听从娘娘安排调遣的!” 青妃在心里切齿冷笑,脸上却是更加妩媚,她想了想,语气甚是云淡风轻:“嗯,马上你随我去凤仪殿,我们会遇见媚华殿的那位,你告诉我,能有什么办法叫她坠下腹中的胎儿!” 沒想到小柔却是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娘娘,媚华殿的那个娘娘又不是皇后,为什么非要叫她坠胎呢?” 青妃忽然很强硬的说道:“你不明白,皇后才是不足为虑的,既然你想要我伺候的你舒服,你必须得有办法叫我成为第一个给皇帝生孩子的女人!” 然后,青妃死死的盯着小柔,她想好了,她必须得弄明白自己可以从这个邪恶猥亵的男人身上究竟能得到多少好处。 小柔迟疑 一下,终于说道:“那位娘娘身边的一个人不好对付,我不想招惹她!” 青妃冷笑一声,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高傲起來,语气很是鄙夷:“你指的是林小然吧!你竟然害怕林小然!” 小柔摇摇头:“不是害怕,三言两语我和你说不清楚,但是,请娘娘相信我,林小然这个丫头能不招惹她,我们尽量不要去招惹她,如果娘娘执意不欲别的女人先为皇帝生下孩子,我会见机行事的!” 青妃再一次盯着小柔,目光狠毒:“你有多少把握!” 小柔想了想,缓缓地回答道:“对付一个孕妇而已……我想肯定可以寻到机会的,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倒是怎样才能叫皇帝上了娘娘的床,哪怕一次也行,否则,就算是我们坠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她马上还会有第二个,而你得不到皇帝临幸,就不可能先生出皇帝的孩子,娘娘,你说是不是呢?” 青妃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慢慢地点了点头。 小柔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娘娘不必忧心你沒有可靠的美人献给皇后,我随身携带有一个绝色舞姬,完全可以胜任此职,且灵巧聪慧忠心顺服,和我一样愿意听从娘娘调遣!” 青妃突然抬起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柔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和沐振宏有仇,还是想图谋天顺皇朝!” 小柔笑了,用一只手挑住青妃的下巴,轻薄暧昧的说道:“你虽然很聪明,但并不能神机妙算,我和沐振宏从未瓜葛,对天顺皇朝更是沒有丝毫的兴趣,我帮你,只不过是想要在这皇宫里寻找到一件本來就属于我东西,当然了,现在,你的妖娆也很打动我……” 青妃不禁迟疑了一下:“皇宫里会有什么属于你的东西……难道,你是前朝青阳废后的亲眷!” 小柔放开青妃的下巴,嘿嘿冷笑了几声:“娘娘就不要胡猜乱想了,你就等着看我如何帮你坐上皇后娘娘的尊位吧!” ********* 媚华殿。 最近一段时间里,媚华殿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皇帝很奇怪的询问过几次,每次,媚妃都说是太医给开的例行保胎清毒安神药剂,因为天气太过炎热。 皇帝來媚华殿也只是歇息,他喜欢在日理万机以后,过來看看媚妃,和她说说话,摸摸她日益隆起的腹部,然后,不过在媚华殿媚妃卧室旁边的书房歇息,甚是清心寡欲。 他这种清心寡欲却叫媚妃越发的不安,好像自己隐藏了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巨大宝藏,总有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迫感。 是的,她不应该这么毫无道理的霸占着皇帝所有的宠爱,她惧怕的不仅仅是老天爷会责怪她,还有自己的亲生姐姐怨毒的目光,青妃美艳的脸上淡淡地笑…… 自己既不是皇后,也不是妃子里最美的一个,凭什么叫皇帝夜夜空房的守在自己身边。 ------------ 第十八章 日夜相守相望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是很容易被自身的情境所摆布的,媚妃忘记了自己从前的最大的向往,遇见一个自己爱的爱自己的男人,日日夜夜相守相望。 如今,这个男人正如她所愿的和她日夜相守相望,她却因为他的身份,日复一日的感觉到了那份相守相望已经是如此的沉重,沉重的她实在是承受不起。 所以她现在想的是:既然自己曾经努力的要求皇帝临幸皇后和青妃都被皇帝婉拒了,那么现在皇后要求她和青妃推荐几个用在皇帝身边伺候的美人,自己应该推荐谁。 果然如青妃所料,第一个跳进她脑海里的名字就是眠雪。 她觉得,就算是皇帝拒绝完全天下的美人,一定不会拒绝眠雪。 虽然眠雪已经被毁了容,戴着半张诡异凄美的面具。 皇帝后宫本來就应该女人众多,眠雪就算是古怪一些,想來也沒有什么的。 谁要皇帝早就欠着眠雪一个名分。 她也应该完成自己想成全眠雪的愿心。 虽然这个愿心一直在她心里。 这恰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用不着叫皇帝自己点头。 掌管后宫的皇后从來都是有权利给皇帝挑选身边伺候的宫廷女官的。 如果这个女官肯努力,就会顺理成章的变成皇帝的嫔妃,获得莫大的尊荣。 特别是,这种可进可退的名分非常适合眠雪。 媚妃忽然觉得,自己简直要去感谢皇后如此宽宏贤德了。 但是,有一点媚妃却觉得有些拿不准,那就是眠雪现在是个怎样的想法呢?她肯进宫伺候皇帝吗? 媚妃决定亲自去烟翠园一趟。 她不愿意让眠雪觉得她是在以强势逼人,随便的就打发了一个人去告诉眠雪她的意思,她更愿意以姐妹的身份亲自去征得眠雪的同意。 午膳过后,媚妃只带着小婵小然,令几个太监用一乘宫轿抬着她悄悄地來到烟翠园。 烟翠园上下事先并沒有得到任何的知会,突然看见媚妃娘娘驾临,顿时慌做一团。 现在,莫汐已经离开烟翠园回大漠了,晓燕晓雨升做了管事大丫头,媚妃娘娘突然出现在园子门口,值班的丫头们报进去,两个人便急急的带着人跑出來迎接。 媚妃看着烟翠园满园的浓翠绿荫,恍然之间想起自己第一次随着莫汐胆战心惊踏入烟翠园时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起來。 晓燕晓雨等跑出來迎接的人已经山呼着跪下一大片,媚妃看着这些人,赶紧含笑对晓燕晓雨说道:“快起來吧!你们都辛苦了,大孔雀和绮红偎翠可好!” 晓燕晓雨不由地面面相觑一下,晓燕才嗫嚅的回答道:“启禀娘娘……前一段时间紫陌……姑娘住在这里,大孔雀老是赶着她用嘴巴喙她,又不能看见岚岚,不得已,我们只好把它给关起來了,绮红偎翠只从莫汐姐姐走后,就再也沒有人见过了……” 媚妃不由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小然在烟翠园呆的那段时间,早就和大孔雀绮红偎翠熟悉,便笑道:“娘娘不必伤情,世间万物本來都讲究一个缘分的,就像紫陌和玉狮子开始那样好,及至玉狮子看见你,就差点再也不认旧主子了,现在他们也算是修成正果皆大欢喜了,大孔雀一定是记恨紫陌驱逐它,那两条小蛇是有灵性的东西,说不定早就随着莫汐去了大漠!” 晓燕急忙说道:“可不是,只从莫汐走了以后,这园子里的鸟兽都不大听话起來,前几天有几只香獐子竟然游过河去,把对岸一个打扫御园的太监差点给顶死了!” 媚妃吃了一惊,问道:“陛下知道这事吗?香獐子是最温顺驯服的,怎么会伤人!” 晓燕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太监想要驱逐它们……已经禀报给了管事大太监,只是吩咐我们把那些鸟兽圈起來豢养,娘娘如果想看看大孔雀,我们这就去给带來!” 媚妃暗暗叹息,点头道:“好吧!我先去看看眠雪姑娘,一会把大孔雀带到她的住处我看看就就行了!” 晓燕答应一声,亲自去带大孔雀,晓雨急忙叫人赶紧去通知眠雪,自己在前头带路,引导着媚妃一行人往眠雪的住处走來。 ………… 眠雪现在过着真正的静里乾坤大,眠中日月长的日子,当烟翠园跑來禀报媚妃娘娘驾到的时候,眠雪犹在倚枕午睡未醒。 所以赶着出來迎接的倒是皇甫和岚岚。 岚岚很乖巧的跑到前头跪下给媚妃磕头拜见,皇甫只是躬身揖礼,并不是他生性古怪自傲,而是因为皇帝做太子时曾经和他称兄道弟,所以他可以不用跪拜媚妃。 媚妃令小然拉起岚岚,大家看见岚岚越发的出脱的水灵秀美,又长高许多,因为每天练习舞蹈的缘故,体态腰肢都显得分外婀娜。 媚妃把岚岚拉在手里,爱惜的感叹道:“又长高了,越來越漂亮了,再不怕你娘打你了吧!” 岚岚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会,见媚妃对自己的神态还是像从前一样亲密,不禁又高兴起來,看着媚妃隆起的腹部傻呵呵的笑起來。 小婵逗她道:“傻妮子,你笑什么呢?” 岚岚天真的说道:“我在想等娘娘姐姐肚子里的宝宝出生了,娘娘姐姐会不会像我娘亲一样,老是追在后面打!” 岚岚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愕然了一下,旋即又纷纷掩嘴而笑,可以想象一下,一个矜持的皇妃追着一个小皇子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滑稽景象,也亏得岚岚能想的出來。 当着皇甫的面,媚妃不禁羞红了脸。 但是,看见岚岚一副认真的样子,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甫轻轻地呵斥岚岚道:“越來越不像话了,胡说什么呢?娘娘怎么会像你母亲!” 岚岚鼓鼓嘴,很不客气的嘀咕道:“公子就喜欢板着脸教训我,见了我师傅也就那样了,姐姐做了娘娘还是笑嘻嘻的呢?我说错了吗?娘亲都喜欢打小孩子的……” ------------ 第十九章 神秘而又冷艳 大家笑的更厉害了,而且,看來岚岚常常会被这个阴阳怪气的皇甫公子欺负啊! 皇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瞪了岚岚一眼:“果然是泼妇生出的丫头,你除了牙尖齿利,还会做什么?” 岚岚本來就是一个犟性子,听见皇甫这样训斥她,真不乐意了,顿时就站在那里抹起了眼泪,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房间里传出眠雪不悦的声音:“哥哥,你和个小孩子有什么一般见识的,还是不赶紧恭迎娘娘进來!” 皇甫立刻就蔫了,垂下头去,就像一个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了。 大家不禁又愕然了一下,面面相觑之后忍不住都暗暗发噱。 大家都知道皇甫对眠雪向來都是呵护有加言听计从,看着眠雪的眼色行事,但是听了妹妹一句斥责就灰了脸,像害怕老母一样,真可谓奇事。 也许他对未能保护好妹妹,一直心怀愧疚吧!所以才这样宁可自己多忍耐着。 大家陪着媚妃一起走进眠雪的住处。 不得不说,烟翠园真是一个好地方。 这个园子里山石树木极多,水榭迂回曲折,所有的房舍都依水傍石,或高或低,掩映奇花异木之中,就算是炎炎酷暑,走进园子里,不但清新凉爽,且花香袭人。 眠雪居住的房间是皇帝还在做面具王爷那会儿的外书房,里面布置的锦绣雅致,琴棋书画样样精美,帘幕飘逸,清凉宜人。 小然看见正对着媚妃盈盈跪拜迎接的眠雪一袭雪纱绸裙,半边脸白皙柔嫩,半边银色凤凰造型的面具脸上,神秘而又冷艳。 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一双大眼睛上蒲扇一样稠密的漂亮睫毛,在跪下的瞬间,一起抖动了一下,端的是真正的美不胜收。 小然不禁暗暗感叹道,美人就美人,哪怕容颜变得诡异了,看在人的眼里照样是美的惊心动魄。 “请娘娘恕罪,眠雪迎接來迟……” 眠雪低声说道,随着她跪下伏地,她沒有结梳的三千青丝纷纷散落覆在她裙衫四围,更有一种天外飞仙的感觉。 媚妃含笑看着她,柔声说道:“眠雪姑娘,快请起來……岚岚,还不扶你师傅起來!” 岚岚已经抹干了眼泪;看见皇甫吃了师傅的训,她的小心眼里早就全是笑了,赶紧上前扶着眠雪站起來。 晓雨已经和几个丫头忙着挪过两张梨花扶背椅,小然小婵扶着媚妃在尊位的一张坐下,眠雪方才缓缓地在相陪的那张梨花椅上坐下。 连皇甫都只是侍立在旁边相陪。 眠雪看起來似乎很高兴,微笑了一下,对晓雨说道:“有劳妹妹,我这里有极好的明前清茶,麻烦妹妹叫人煎些水來,实在是沒有什么可以给娘娘吃的!” 媚妃还沒有來得及阻拦,小婵就干脆利落的说道:“姑娘不要费心了,娘娘最近一直在服用安胎药,太医吩咐了,忌酒茶,说是酒茶都是改药性的!” 眠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颓败起來,晓雨也觉得有些尴尬,愣在那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媚妃不禁皱皱眉头,对小婵说道:“眠雪姑娘的心意,就是尝一口也是沒什么要紧的!” 然后对眠雪笑道:“眠雪姑娘,咱们不用理她,这个丫头最近老是神经兮兮的……管束着我管束的厉害!” 小婵不高兴的鼓起嘴,很不客气的说道:“娘娘,不是小婵喜欢草木皆兵,你找眠雪姑娘有什么话就说话好了,我看茶就不用吃了!” 媚妃有些哭笑不得,小然看着小婵直乐,她觉得这个丫头真是越來越有趣,简直就是媚妃身边一个疑神疑鬼蛮横霸道的管家婆子。 而且,新兴的,说话时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和语气,叫人怎么看都想笑。 她也就是摊上媚妃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主儿,要是换了其他喜欢摆谱的娘娘,就她那种忤傲专横的模样,恐怕早就被抽鞭子了。 偏偏,媚妃就是不恼不气,一副由着她沒大沒小沒法沒天的样子。 眠雪不由地抬起头來,定定的看着媚妃,她今天突然的來到烟翠园,到底想对她说些什么? 眠雪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一个人,瞬间也明白了,小婵并不是刻意针对她怀疑她什么的。 所以,自己犯不着太过敏感,觉得挫败,认为是被媚妃身边的人鄙视了。 她的心里已经在默默地忖度,小婵她也不是刚认识的,这个女孩子虽然给人的感觉是心性极高,但也是非常聪明伶俐的,并不是真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看得出她只是很紧张而已。 她在紧张着什么? 那就是媚妃一定是曾经吃过什么人的亏,什么人茶水饮食里的亏。 连口茶都拦着不让吃,点心什么的更是免了不用提了。 眠雪转而便露出一个微笑,对晓雨说道:“即是这样,就不麻烦妹妹了!” 晓雨赶紧答应一声,先给媚妃行了一个礼,然后又给眠雪行礼,带着几个小丫头很知趣的急忙退出去。 看见房间里沒有了其他人,媚妃方才款款的笑道:“眠雪,我今天來烟翠园,是有事求你來了!” 眠雪垂下头,静静地说道:“娘娘说笑了,我一个废人,能帮你做什么呢?” 媚妃笑道:“我只问你,如果你可以做得到,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眠雪也微微地笑了:“如果是别人,断无可能,但是娘娘开口,只要眠雪可以做得到,定当万死不辞的!” 小然突然拍手笑道:“好了,眠雪姑娘大喜了!” 眠雪吃了一惊,脸色也变得纠结,语气迟疑的说道:“姑娘真会说笑,我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何來大喜!” 皇甫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媚妃,猜不透着几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气氛顿时变得沉凝起來。 媚妃站起來拉住眠雪的手说道:“眠雪,你看我这身体一天沉似一天,皇帝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沒有,正好皇后令我和青妃娘娘给后宫荐些美人……” ------------ 第二十章 心积虑想要的东西 媚妃的话沒有说完,眠雪已经颤抖着在她脚边跪下,眼泪都要涌出來了:“娘娘……您对眠雪的恩情,眠雪三生三世也报答不完,如果是眠雪容颜完好的时候,一定会欣然从命,现在……请娘娘饶过眠雪,不要再叫我受到羞辱……” 眠雪的声音越说越低,婉转呜咽,令大家不由地动容。 媚妃却不为所动,她困难的弯腰拉起眠雪,让眠雪脸对着她,然后盯着眠雪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眠雪,你听清楚,皇后要我们荐的只是宫廷女官,和小然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小然是伺候我,你可以去伺候皇帝,你可以代替我去为他磨墨理书守更捧盂……只是陪着他而已,你听懂了吗?” 眠雪怔怔的和媚妃对望着,她们彼此深深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 眠雪,我知道,你是舍不下他的,你必须得承认,你一直沒有舍下。 眠雪,我也知道,你并不想真正的得到什么?那么,请你就去做他身边的女官,日日夜夜,只是陪伴。 因为你爱他,所以,我放心。 请你不要辜负了我的心。 两行泪水静静地从眠雪白皙的脸庞和银色的面具上滑落。 ********* 媚华殿。 媚妃今天的胃口似乎很好,当皇帝來到媚华殿的时候,看见她正对着一大桌的点心开吃。 皇帝乐了,难得见得她小馋猫似的,就希望她能多吃,才能给他诞育出一个可以延续龙种的大胖小子。 小然和小婵站在媚妃左右,不停的按照她的指指点点把那些色香味俱佳的点心给移到她的面前,然后各自偷偷掩口而笑。 小婵是高兴娘娘终于缓过劲而來了,小然是好笑,不知道自己这位发小到底想捣什么鬼。 看见皇帝进來,媚妃满嘴塞满糕点,话都沒办法说了,赶紧起身,就要跪拜迎接皇帝。 皇帝可笑道:“行了行了,你就别起來了,今天这是怎么了?饿成这样,嗯,这些点心真香,我也尝尝!” 小婵急忙移了一张雕花高背檀木椅在媚妃左边,然后恭请皇帝坐下。 媚妃方才咽下口中最后一口糕点,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让陛下见笑了,是太医吩咐我要多吃点,多运动,说是多吃是为了胎儿长得健壮,运动是为了将來生产的时候容易;多读经书多听曲儿,说是什么胎教,为了胎儿在娘肚子里就受到感应教育,将來就会更加的聪明伶俐!” 小然不禁暗暗发噱,做了娘娘就是和从前不一样,能扯多了。 谁知道皇帝却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古人确实有早谕教一说,那叫夜则令馨诵诗书,日则弹琴瑟,调心神……” 媚妃高兴的捂嘴笑道:“可不是嘛,还是陛下博学多才,太医就是这么说的!” 皇帝看着她微笑道:“云芷,你想听琴!” “宫廷里的女乐是有些不堪入耳,这样吧!我传旨令皇甫进宫吧!” 媚妃顿时红了脸,皇帝果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自己耍的这点子小心思竟然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哎,太沒有成就感了。 ********* 御书房。 几个太监簇拥着皇帝鱼贯而入,有两个值殿女官正跪在龙书案边,一个正左手拉住右手皓腕上的衣袖为皇帝磨墨,一个正在把皇帝即将批阅的奏章仔细展开。 看见皇帝进來,两个值殿女官赶紧伏地磕头,皇帝并沒有去看她们,只是和往常一样健步走到龙书案边,很端庄的坐下,拿起案上展开的奏章认真阅读起來。 太监们都静静地侍立一旁,稍倾,皇帝看完这本奏章,边伸手拿起笔架上的御笔准备批点,那个磨墨的值殿女官急忙伸出双手为皇帝把墨砚移动了一下,皇帝这才看清这个值殿女官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脸,差点沒有跌了手中的笔。 “眠雪,怎么会是你!” 眠雪赶紧缩回身体,伏地叩头道:“启禀陛下,我们是皇后娘娘派來服侍陛下的值殿女官!” 另外一个值殿女官亦是赶紧伏地,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姿容殊绝体态婀娜的,果然也是从來沒有见过的。 皇帝握着手里的笔,怔怔的坐在那里,心里波涛翻涌,惊骇的无以复加,连方才奏章上说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怪不得云芷用那么委婉的方式要他把皇甫也请进宫里來充作御用琴师,原來真正的原因竟然在这里。 眠雪要进宫了,她当然不放心自己性情古怪的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她们一定是早就预谋好的。 经过皇后同意,眠雪进宫做了宫廷女官;经过他的亲自点头,皇甫带着岚岚顺理成章的进宫做了御用琴师。 看來,他倒是小瞧了这个枕边人了。 她是用什么方式说服皇后的。虽然她们是亲姐妹;她竟然可以利用皇后执掌后宫的权力,到底还是把眠雪名正言顺的给弄到了他的身边。 自己总是为她考虑很多,现在看來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不但不动声色的摆平了皇后为她所用,连自己都被她摆布了。 虽然他知道她并沒有什么恶意,但是,他的感觉却是不愉快,是的,非常的不愉快。 他觉得,她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就像他的母后,非要把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女人一个一个强加于他,只能让他的内心深处充满着极度的恶劣的逆反。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操纵。 从小到大被母后操纵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直到现在依然无法摆脱,所以,他决不允许除了母后以外的女人再操纵他。 从前的那些女人,如今的皇后,青妃,她们的眼睛里都有想要操纵他的欲念,所以,他不喜欢她们。 只有沐云芷不是的,她的眼神一直是清澈的无害的,沒有任何想索求的欲念,沒有婉转的心机,所以他就偏偏的要特别的给予。 但是,这个女人终究是辜负了他。 看來皇宫真是容易让人心机深沉的地方。 她是不明白,如果他想给予哪个女人是不用她苦心积虑的,她也用不着学会耍弄权术,他就会把的女人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全部给她。 ------------ 第二十一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一个女人如果学会了玩弄权术,她的心地就再也不会是纯真的了。 如果她不再纯真,这整个皇宫之中,还有谁是值得他倾心付出的,还有谁是叫他看着觉得心安的。 纵然他拥有万里江山,终究不过是一场无边的寂寞。 ………… 永安宫。 谢嬷嬷跪在面色不豫的陈太后面前。 谢嬷嬷是陈太后第一得用的老人了,信任威望几乎超过陈嬷嬷,这些年來,她们之间虽然是尊卑有别,在感情上早就是休戚与共,但是,今天陈太后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谢嬷嬷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宫廷女官一起沉默的侍立在陈太后左右,太后生气了,后果严重了。 “皇后竟然搞了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女子进宫,皇后年轻不懂事,你是老人了,为什么不及时制止,也不禀报与我,后宫美人无数,一个毁了半边脸的女子成何体统!” 谢嬷嬷头也不敢抬,趴在地上,待陈太后说完,也不替自己做任何辩白,只是不停的低声说道:“太后息怒,是老婢子罪该万死,请太后处罚!” 陈太后怒道:“你选择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每天巡查后宫,凤仪殿有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哀家听说皇帝昨夜已经带着那个女子宿在御书房,我倒要问问你,你叫我该如何去处置这件事!” 谢嬷嬷呐呐的回答道:“启禀太后,皇帝只是留宿御书房,再说,皇帝身边伺候的也不止是那一个女子,还有其他的女官,太后如果觉得留下那个女子不顺眼,老婢子这就去通知皇后把她打发了!” 陈太后很生气的说道:“说你老糊涂了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了,皇后能和我当年执掌后宫的时候比吗?她容易弄得了人进來,你去叫她试试看能不能随便的就打发了,她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还糊里糊涂的犯懵着呢?” 谢嬷嬷冷汗潸然,不停的磕头道:“是是是,太后教训的是,老婢子一辈子就只会认死理儿,就觉得后宫之中都应该是皇后娘娘说了算的……皇后想给皇帝找什么人,老婢子也不好过问的……” 谢嬷嬷这几句话很厉害,即表明了自己一辈子都是这么老实本分忠心耿耿的,又不动声色的拍了陈太后的马屁,顺便又替自己稍微的做了一些剖白。 果然,陈太后不由地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略微随和:“哎,我现在也老了,真是操不了那么些子闲心,左右就看着他们闹吧!哀家也知道,你们呢?确实也不比当年了,就是说了,恐怕也未必中用……” 陈嬷嬷赶紧也跪下,替谢嬷嬷求情道:“太后圣明,主子娘娘们想要做的事情,有时候未必就要打我们这些奴婢的招呼,也只能看到见的说几句,那比得了当年,我听说青妃娘娘举荐的那位女官更是美艳绝伦,戴着半边面具的女子据说曾经在太子外书房伺候过太子的,所以被媚妃娘娘荐了进來!” 陈太后“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立刻起了变化,对她们说道:“都起來站在说话罢!” 谢嬷嬷顿时舒了一口气,心里对陈嬷嬷说不上是感激还是鄙夷。 感激,是因为陈嬷嬷确实为自己做了不小的开脱,鄙夷,很明显,谢嬷嬷在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告了青妃一状,却又不动声色的为媚妃做了极大的开脱。 青妃自己已经够美艳的了,还嫌不够,又举荐了一个更加漂亮的,其意何在。 媚妃却举荐了一个毁了半边脸的女子,而且还是皇帝做太子时曾经伺候过他的旧人,这就是说,媚妃毫无争宠之意,连她举荐的女子都是不配争宠的。 她之所以荐了这个女子,只因为她曾经伺候过太子。 谢嬷嬷就不明白了,这个陈嬷嬷怎么地就老是为那个媚妃开脱。 要说巴结,亲生的姐妹俩,也应该去巴结皇后啊!难道就为皇帝现在专宠着她。 作为后宫的老人,谢嬷嬷相信陈嬷嬷和她一样懂得这个道理,皇帝,从來就是天底下最不长性的动物,你不要看他现在整天围着某一个妃子团团转,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给她的样子。 突然之间,他就会变,就会转身弃之不顾,任凭你哭断肝肠千呼万唤,你也只能渐渐地花容憔悴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哀叹之中,沦为深宫怨妇。 皇帝就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怪物,这不能怪皇帝沒有长性,只能所老天爷给予他的太多,他身边诱惑太多,你不可能永远是最新鲜美味的那一块。 你不要指望皇帝会讲什么感情,在皇帝的字典里,压根就沒有一往情深终身不渝这些成语。 最重要的是,谁更会控制他。 谢嬷嬷相信,就目前來说,皇后的还是比较靠谱一些。 皇后不仅仅有她的名分撑腰,就算是太后和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都会无条件的选择和皇后站在一边,毕竟,这是一种最省劲最实惠的墙头草方法。 像当年沐振宏那样不惜余力的去支持一个小宫妃是需要一定的谋略和魄力的。 而且,现在的情况和旧朝还不一样,最叫人难为的还是,现在的皇后和宠妃是亲生的姐妹俩,你叫人该把这个“√”打在谁身上。 谢嬷嬷相信,稍微有些理智常识的人心里都有一份明白账。 陈嬷嬷才是真正的老糊涂了。 ………… 太后这两位陪伴了她多年的嬷嬷说道:“我想见见她们这些人儿!” 谢嬷嬷刚刚被训斥过,知趣的低头不语,陈嬷嬷赔笑道:“是应该叫皇帝带着她们一起过來给太后请安了!” ********* 苏骥最近的生意做得更加的风生水起,只从漠北的道路一打通,交了莫翰阿古丽那样的一伙纵横漠北的生死朋友;运泰镖局的生意现在已经专线的畅通无阻的到了天竺西凉高丽。 苏骥每天数钱几乎数到手抽筋。 当然,后面这句话不是老爹说的,是小四说的。 而且,小四原话的大意是苏大当家的秤银子秤到眼发昏。 结果这句话历经无数朝代,被人无数次无良篡改,后來……就成了苏骥每天数钱几乎数到手抽筋。 ------------ 第二十二章 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四很沒有节操的无偿做了小然在运泰镖局的眼线,定期和小然会面,把苏骥所有的行踪逐一向小然汇报,苏骥根本就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处在某些人的严密监控之下。 包括,青桐苑那位青桐姑娘在那些场合与他巧遇了多少次,给他抛了多少媚眼,幸亏苏大当家的不甚尿那女人那一壶,所以始终沒有触发某些人的醋坛子。 否则,青桐苑的大门恐怕又是不保。 皇城满大街铺面上那些精美的绫罗绸缎,波斯长绒地毯,上面印着怪模怪样花鸟鱼虫仕女头像的精美器皿,都是运泰镖局陪着那些无利不往,只要有银子赚,刀山火海也敢闯的京城商人们天南地北來來回回贩运过來的。 ………… 跑出皇宫在外面溜了一圈的小然兴冲冲地回到媚华殿,迎头看见媚华殿当家的丫头小婵正很沒有好脸色的站在廊下等着她,赶紧露出嬉皮笑脸的笑容。 小婵瞪了她一眼,气哼哼说道:“你就逛吧!差点又误事!” 小然讨好的从怀里拿出一卷精美的绣品:“别生气啊婵姑娘,差点误事不是还沒有误事嘛,你看看我给带什么好东西了!” 小婵并不去看小然掏出的东西,转身就往内殿走,一边走一边鄙夷道:“谁稀罕,姑娘你赶紧的更换衣服罢,一会儿要去凤仪殿,真是,再晚回半个时辰就误事了!” 小然举着手里的东西跟着小婵后面跑,很奇怪道:“晚上去凤仪殿干什么?不是早上才给皇后娘娘请过安的吗?” “是皇上要带着所有的娘娘去永安宫给太后请安,让都去凤仪殿等着呢?”小婵很沒好气的的回答道。 小然怔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道:“这可是从來沒有过的事情……请安不是早上才做的功课吗?太阳都要下山啦呀!” “小然回來了吗?” 里面传來媚妃的柔声问话,小然赶紧答应一声:“哎,娘娘,是我回來,我这就换衣服去!” 小婵听着媚妃好像要走出的样子,赶紧转过屏风去搀扶。 小然沒有跟着进去,她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换她的宫廷工作服。 媚妃却沒有着急的意思,对小婵笑道:“不急,还有一会儿,要等到日落之后呢?太后设宴,说是想要灯下看美人,叫皇上把差不多的都带上……陛下悄悄和我嘀咕,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怎么忽然來了这样奇怪的兴致!” 小然只得站住身子,先转过屏风去和媚妃相见,主子娘娘都说不急了,她还急个毛线啊! 小婵叹了一口气,老人精似的说道:“不是我喜欢杞人忧天,娘娘您怎么就不知道忧愁呢?” 媚妃缓缓的笑道:“先皇刚刚故去,皇上带着我们去给太后请安,是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干嘛要忧愁!” 小然也跟着怪模怪样的叹息一声:“哎,沒办法,有的人就喜欢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好像我们娘娘一走出这媚华殿就要去赴刀山火海似的,有这么可怕吗?” 小婵向小然瞪眼道:“你不要打岔,你知道什么?沒事就跑出去溜达,那些人不需要明刀实剑,卑劣手段却是防不胜防,在小皇子平安降生之前,我们还是提防着点好!” 处在深宫,小婵是早就先知先觉到了什么是安全生产,警钟长鸣,在自己主子娘娘沒有平平安安生育出肚子里的孩子之前,时时刻刻都得提高警惕的。 看见小婵真生气了,小然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小婵姐姐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一片赤诚的忧国忧民之心,我保证,在娘娘生育之前,我尽量不出宫溜达了行吧!” 小婵这才嗔怪的笑道:“我干嘛要生你气,左右你迟早是要走人的,我只要娘娘好,娘娘好了,你走了不也好放心!” 媚妃一边微笑用手撑着腰坐下,一边对小然说道:“小然,你又带回了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看看!” 说句实在话,只从入了这深宫,媚妃觉得自己从前过的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就像是前世了,看见小然从宫外回來就觉得她带着一股子清新和欢乐。 所以她才叫住小然,想和她说会儿话。 小然赶紧把手里准备讨好小婵的一卷精美绣品递给媚妃,媚妃高兴的接过來用手展开,只看了一眼,眼泪却莫名其妙的下來了。 她盯着手里精美的花鸟刺绣失声叫道:“小莲!” 小然吃了一惊,也把眼睛使劲的盯着那卷绣品慌忙问道:“不会吧!娘娘,这绣品……会是小莲绣的,小莲不是已经嫁人了吗?难道她会贫困的靠出卖绣品过日子!” 媚妃哽咽了一下:“这是小莲绣的,一点也错不了的,她的手艺我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她陪着我吃了多少苦,最后却落个被我父亲发配嫁人……我回去连她一面都沒有见到,小然,你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的!” 小婵大约的知道自己主子说的小莲是什么人,所以才这样激动,她赶紧扶住媚妃对小然埋怨道:“你从哪里弄來的这些劳什子,叫娘娘看了倒伤起心來!” 小然拍拍自己的头:“我怎么知道,就是京城的一家绣庄,我沒事到处闲逛,看见他们摆在门首的这些绣品特别水灵招人爱眼,就想着买些回來送给你的嘛,难道我惦记着你还不对了!” 媚妃越发伤起心來:“小莲都是我给害的……” 小然慌忙安慰道:“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要不我明天出宫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小莲自己开的绣庄!” 小婵叫道:“刚才还说不出去的,得空才去吧!” 小然反过來白了小婵一眼,说道:“你紧张什么?小莲是娘娘自小到大的贴身丫头,情如姐妹,为了娘娘的过失被太师老爷迁怒发配嫁人,娘娘自然惦记的慌,我就是出去问问,也会很快回來的,误不了什么大事!” 小婵不禁又撅起嘴,媚妃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绣庄,一时半会也不会关门大吉的,慢慢打听罢,再说,我现在也沒办法帮到她什么?只要知道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 第二十三章 如闻天乐 小然笑道:“平平安安我估计是差不多的,看这些活计,鲜鲜亮亮的,愁眉苦脸的人是绣不出來的,左右我留心了,下次出去就问个清楚,省的娘娘你牵肠挂肚的!” ********* 暮色时分,媚华殿的媚妃娘娘带着人來到玉栏曲桥时,青华殿的青妃娘娘也带着人正好赶到。 两支花团锦簇逶逶迤迤的队伍缓缓地聚拢在一起,因为两位娘娘必须要见礼停了下來。 媚妃被小然和小婵左右搀扶着,迎着粉面含笑的青妃,青妃身后,紧跟着那个个子高挑漂亮惊人的小柔。 “妹妹您先请吧!” 刻意修饰过的青妃艳光惊人,脸上却是最谦卑的笑,她倒先给媚妃福了一福,然后笑盈盈的礼让道。 青妃身上,一股馥郁的浓香甜美的对着众人扑鼻而來,小婵立刻紧张起來,暗暗拉了自己主子一下。 媚妃慌忙还礼。虽然隆起的腹部弯腰费力:“姐姐先请,我随后慢慢的走就可!” 青妃的脸上全是亲密,含笑道:“如此,我和妹妹一起走吧!正好我们也可以一路说说话儿!” 沒來由的,小然也觉得一丝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暗暗在心里嘀咕道:“这皇宫果然不是个人呆的地方,皇帝的两个漂亮娘娘碰见了,寒暄几句不是很正常的嘛,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 媚妃已经直起身子,款款的笑道:“好啊!姐姐先请!” 青妃很柔媚的对着媚妃笑了一下,然后便先移步走上曲桥。 小然和小婵只得搀扶着身体笨重的媚妃和青妃并肩而走,面对着谦卑软笑的青妃,媚妃实在是找不出拒绝和她同行的理由。 “皇帝驾到!” 两个只顾寒暄推让的妃子根本就沒有分神去顾及身后御花园其他的路径,执事大太监突兀的一声喊,不仅叫媚妃大吃一惊,青妃的脸上更是变了颜色。 两个女人随即就停止继续往前走,还得赶紧的回转过身体來,一是给皇帝接驾,二是给皇帝让路。 皇宫里的大当家的來了,任何女人都沒有资格走在前面了。 青妃也顾不上和媚妃搭讪了,搭着小柔的手臂,急急而又轻巧的转身就退下了曲桥;在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中,媚妃才被小然小婵搀扶着,很是困难的转过身來,慢慢的走下曲桥!” 皇帝的身后,赫然侍立着戴着半边面具的眠雪,和眠雪并排而立的是另外一位宫廷女官打扮的绝色丽姬。 扶着媚妃缓缓走下曲桥的小然奇怪的看见,眠雪的眼睛微微地低垂,并沒有去看大腹便便的媚妃,倒是那位丽姬,眼光沒有去看举荐她的青妃娘娘,却似有似无的扫过跪在青妃身后的小柔身上。 皇帝的目光很是威严的扫过他的这些女人们,略略在媚妃身上停了一停,然后说道:“都免了吧!” 说完便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昂首走上玉栏曲桥。 眠雪和那个宫廷女官急急尾随而上,跟着皇帝身后大批的太监宫女便挨次缓缓地跟上。 看见皇帝前面走去,青妃赶紧站起來,看了一眼举止困难的媚妃,竟然再也不提一块走的那话了,倒是皱皱眉头,带着自己的人抢着似的先走上曲桥。 小柔的身形似乎沓拖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向媚妃身边的林小然,终于,还是加快步子撵上青妃,一时之间,青华殿的人茫茫的衣带窸窣而去。 小然看着急急慌慌的青妃,不禁对小婵做了一个鬼脸,小婵鄙夷的看着青妃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哼,什么人呐!” 媚妃不禁叹了一口气。 ********* 暮色时分,冷清很久的凤仪殿破天荒的热闹起來。 皇后娘娘很是隆重的凤冠霞帔披挂起來,小然仔细的看了看,连谢嬷嬷这样元老级别的宫廷女官都簇拥在皇后身边。 沐皇后的心里充满了各种的七上八下,有窃喜有忐忑有如释重负更多是是紧张兴奋。 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费,果然是美色动人心,自己只是小小的做了一下大度的姿态,就打动了皇帝。 皇帝带着她送给他的两个女人亲自來到凤仪殿接她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不过,由此可见,青妃的心计也更加的不得不防。 皇帝和皇后并肩坐着,艰难的开始了他们大婚以來第一次对话。 “朕连日來公务繁忙,皇后辛苦了!” 皇帝眼睛看着大殿里那些低头垂目花枝招展的女人,嘴里很是和气的说道。 只是这话听在有的人耳朵里,怎么地都好像有一种讥诮的意味。 皇后岂止是辛苦,简直是“心”苦。 后宫里谁不知道。 皇后戴着和皇帝相匹配的金晃晃的凤冠,雍容华贵,皇帝这句话叫她简直眼泪都要下來了:皇后,皇帝终于肯亲口承认她是他的皇后了。 这个称呼无论才谁的口中听见,都沒有从这个男子嘴里吐出來叫人如闻天乐。 这表示,皇帝愿意和她亲近了。 着表示,自己才是皇帝堂堂正正的老婆,是天顺皇朝明媒正娶皇后。 看吧!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哪怕最得宠的媚妃皇帝也沒有去看一眼,却专门的和她道了一声辛苦,自己所受的委屈还是值得的。 足够了。 她有些抑制不住的呜咽:“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并不能为陛下分忧,何來辛苦,只请陛下珍惜龙体就是妾的福分了!” 皇帝点点头:“时辰快到了,我们可以动身去永安宫了!” ………… 庄严肃穆的永安宫。 宽敞的宫殿里,辉煌的灯火之中,很难相信,许多的黄衫太监和青衣宫女正在忙忙碌碌的进出着,偌大繁忙的殿宇内却只能听得见窸窣的衣裙摩擦声,杯盘轻微的撞击声,连一声咳嗽喘息都沒有人敢发出。 “皇上驾到-----” 宫门外,突然传來一声司礼太监的高声喊唱,才打破永安宫的肃穆,陈太后对站在身后的陈嬷嬷笑道:“皇上倒是掐的准,我这里刚张罗的差不多了,就來了!” ------------ 第二十四章 不由地喜悦 陈嬷嬷赶紧赔笑道:“自然是陛下一片仁孝,心里惦记着太后您老人家,所以就忙忙的來了!” 这话让陈太后听得很高兴,她一辈子的经营都在这个儿子身上,最喜欢听的就是人家说皇帝心里有她。 当然了,她身边的这些人肯定也会拣她最爱听的说。 谁敢跟皇太后找不痛快啊!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皇帝快步走到端坐的陈太后面前,双膝跪下,给自己母亲请安问好。 陈太后满面春风:“起來坐着吧!辛苦了这一大天的了!” 有两个小宫女给皇帝移过一把金漆龙椅,放在陈太后右边。 陈太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便把笑吟吟的目光转向后面陆续进入的众嫔妃身上。 沐皇后看起來似乎很紧张,步态显得僵硬,脸上的妆容也涂抹的有些太过了,陈太后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初选她为太子妃是不是有些错了呢? 但是,不选她又能其他的选择吗? 紧跟皇后的是明艳轻盈的青妃商氏。 对于这个先皇曾经很中意的准儿媳,说句老实话,因为她父亲商夏的原因,陈太后真是从來就沒有好好地正眼去看过她。 商夏凭借着先皇的荣宠,明里暗里也算是和陈太后作对了一辈子。 虽然他们之间也无什么根本性的深仇大恨,也就是和纶慧长公主一样,彼此看着不顺眼。 有一点倒可以确实,商夏和纶慧沒有勾结,否则,陈太后是不会如此宽宏大度,做出毫不计较的样子,和谐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且让商夏更加的荣宠光耀。 当然,陈太后还有更深更隐秘的考虑。 就像当年的太皇太后一样,她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最完美的保全自己儿子的江山社稷。 扳倒了纶慧长公主,她就得留下另外一个可以和沐振宏均衡的人。 虽然沐振宏曾经为她立下那样大的汗马功劳,几乎,沐振宏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和她息息相关的。 为她出生入死,为她赴汤蹈火,为她甘愿被千夫所指。 当然,沐振宏也得到他应该得到的,所以,陈太后认为,就应该警告他不要再有其他的痴心妄想。 当然,她不会用翻脸不认人的那种方式,毕竟,沐振宏现在对于她和天顺皇朝來说,还是毕恭毕敬,谦卑恭顺,利大于弊的。 她只是想防患于未然。 和亲生的儿子比起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保全儿子。 沒办法,这就是母性和女人的区别。 她必须得找一个可以帮助和沐振宏现在手中权力拔河的帮手,这个人的权势还必须不能太脱离朝廷的掌控,所以商夏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在看见青妃的一瞬间,忽然她觉得应该拉这个女人一把。 因为她看见跟在青妃后面,挺着大肚子的媚妃。 沐振宏的两个女儿,一个为后,一个已经替皇帝孕育了孩子,商夏的女儿却就这么一直被冷落着,这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增加商氏一门的力量,否则就有可能在这场权力的拔河比赛中输给沐振宏。 “臣妾叩见太后,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沐皇后尽量步态沉稳的走到陈太后的座位前,缓缓地跪拜下去。 打小就被严格训练的宫廷礼仪告诉她,越是这样的场合越要端庄矜持,不管是面对怎样尊贵威严的长辈,你只需语言谦卑不失礼节就行了。 陈太后点点头,立刻过來两个宫女搀扶去沐皇后,青妃赶紧趋步上前行跪拜大礼。 陈太后看着美艳逼人的青妃,点点头,含笑说道:“嗯,果然是人比花娇,皇上得了你真是福分匪浅啊!” 陈太后这句话看起來不过是婆婆夸赞儿子的女人,但是,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沐皇后只觉得一阵战栗,几乎有些站立不稳,脸色顿时苍白起來,冷汗瞬间就流透脊背。 当着这么多的人,太后专门的夸赞青妃,明摆着,就是抑她这个皇后,抬举商氏。 之前为了皇帝态度的改变略有的沾沾自喜转眼间就烟消云散,忽然之间,她觉得羞愧欲死,心里只剩下一片悲凉。 如果不是迫于严格的宫廷礼仪,她真想夺门狂奔出去,寻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场。 青妃亦是有瞬间的错愕。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得到陈太后的夸赞,而且在皇帝面前。 她跪伏在陈太后面前,心里除了狂喜,大脑也在急遽的转动,消化着这不期而至的巨大荣宠,想着自己改如何应答如何罪得体最谦卑的接受。 “奴婢不敢,奴婢蒲姿陋质,能于陛下身边叨沾末位,日日瞻仰太后圣德已经心满意足了!” 青妃依旧趴伏在陈太后脚下,语气极尽谦卑哀婉,陈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听听,这是在抱怨你雨露不均呢? 皇帝不禁略微的敛起眉头,旋即又有些讥讽的笑了,拱手对陈太后说道:“母后您为儿臣挑选的人,自然都是儿臣的福分!” 陈太后也笑了,对青妃说道:“起吧!好好地伺候皇帝,虽说咱们是帝王家,不比民间,但是得了一儿半女的也就是你的福分了!” 青妃露出羞惭娇媚的体态,赶紧又重新趴下磕头:“是,奴婢谨听太后教诲!” 看见青妃起身,媚妃方在小然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陈太后座前來。 辉煌明亮的灯光下,陈太后很是仔细很是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儿子心心念念独宠专一的女人。 少顷之后,她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确实和别的嫔妃不同。 就连她亲生姐姐沐皇后看起來,也沒有她举止淡定安详,青妃身上又少了她那种光彩脱俗。 这个女人并不是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妖娆,用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來形容可能是最恰当的,即使现在她已经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照样不影响她神态的恬静秀美。 陈太后想起年少时故乡阳春三月的田野,青青的麦苗散发着迷人的清香,蔷薇花临水照影,有白色的灵动的蝴蝶飞來飞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由,叫人看在眼里,不由地喜悦,不由地微笑。 ------------ 第二十五章 凛凛的杀气 媚妃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在一大群脂浓粉艳的女人里,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人肯定就是那个最讨巧的女人。 看來得宠的女人确实都有她的过人之处,男人之于女人,本來就沒有无缘无故的爱。 陈太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很清楚,想要真正的笼络住儿子,对于他喜欢的女人必须要更加的另眼相看。 所以她便在脸上绽出一个非常慈祥的笑:“罢了,罢了,你不用跪我啦!瞧你辛辛苦苦的,陈嬷嬷,拿把椅子过來,叫媚妃儿坐下说话吧!” 媚妃只得垂下头去,既然太后这样吩咐了,又不能违拗,颇有些不安:“多谢太后体恤,奴婢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陈嬷嬷的心里顿时是说不尽的欢喜,急忙答应了一声:“是,太后!”赶紧忙忙的移过一张小矮椅,亲自过來帮着小然搀扶媚妃。 媚妃急忙辞谢道:“太后面前奴婢不敢,我站着就行了!” 皇帝哼了一声,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叫你坐着你就坐,如今越发的矫情了!” 说完还冷冷的看了一眼忽然之间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媚妃。 正在惭愧欲死的皇后和心里冷热不定的青妃突然听见皇帝用这种说辞训斥媚妃,心里顿时一起称心如意。 皇帝用这种口气是不是想告诉大家,其实他并不是像大家想象之中的那样宠溺这个女人啊! 小然搀扶着媚妃,心里却暗暗鼓着一口气,这皇帝果然是薄幸,一看见了自己这么多的女人,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啊! 陈太后微微一笑,缓缓地对媚妃说道:“你是有功之人,应该坐下的!” 然后她环视了一下沐皇后青妃等人,点点头,对皇帝说道:“有句话,今天当着皇帝皇后的面,哀家少不得要说了,自古皇帝就得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就应该多子多福,天顺皇朝一向子嗣艰难,如今我也老了,就想和民间普通老太太那样,享一享儿孙绕膝之乐!” 她看了媚妃一眼:“你若是肚皮争气,为皇帝诞育出一个皇子,哀家若是可以得到一个头生的皇长孙,你就是天顺皇朝最大功臣!” 陈太后说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她也是一时之间想起自己这些年为了牢牢控制住手中的权力,竟然让天顺皇朝到现在还沒有第四代皇位传人,有些感情冲动罢了。 毕竟,儿子的妃子和她沒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谁给她诞育皇长孙她都乐意。 但是,一辈子运筹帷幄的陈太后沒有想到,她只不过是作为一个随心所欲的长者,在一时感情冲动之下随口说出的话,瞬间就在几个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还是那句话,皇帝无家事,更无能脱口而出的家常话。 陈太后不知道,她这句话等于就是在向皇后青妃等人宣布,谁有本事给皇帝诞育下第一个皇子,谁将來就是真正的执掌后宫的人。 ********* 永安宫殿外。 偌大的外殿全部是皇帝皇后青妃媚妃等人带來的女官宫女太监执事。 他们被勒令在殿外静候,无诏不得擅入。 在一大堆青衣紫衣黄衫的太监宫女里面,眠雪是最扎眼的一个。 因为她半边脸上诡艳而又神秘银色凤脸面具。 和眠雪遥遥相对的是青妃的侍婢小柔,这个侍婢有着鹤立鸡群的身高,让她不得不更加低的垂下头去,但是她的美艳惊人依然叫很多人不由地产生很多的臆想。 一个漂亮的侍婢是有很多机会爬到自己的主子头上,甚至会干掉自己的主子,取而代之。虽然青妃也很倾国倾城,那又怎样,皇帝不喜欢尿她那一壶,在皇宫是人尽皆知的。 人群忽然有轻微的躁动,因为一个执事太监搭着拂掸走出來,扬着公鸭嗓子高声宣到:“皇太后传眠雪觐见……” 瞬间,连小柔都抬起了头,变得目光灼灼。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眠雪身上,说不清都是什么意味。 眠雪赶紧跪下伏地叩了一个头,然后爬起來跟着执事太监走进内殿。 灯火辉煌的永安宫内殿,庄严大于奢华,眠雪屏声静气的随着执事太监慢慢地走进去,只见一条华美棉实的大红色地毯一直绵延伸展,眠雪不敢抬起头來,只敢低头去一步一步数着自己到底踩着了多少朵花瓣。 “启禀皇太后,眠雪姑娘來了!”太监扬声禀报道。 眠雪才敢稍微的抬起眼睛,看见皇帝正和一位风韵犹存,体态尊贵的美妇人坐在一起,媚妃和他们相对而坐在一张矮椅上。 她紧走几步,便匍匐在地毯上,趴下去叩头道:“眠雪给皇太后请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陈太后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你就是眠雪,嗯,果然与众不同,抬起脸來,叫我瞧瞧你的面具!” 媚妃和小然心里都替眠雪捏着一把汗,出乎意料的是,眠雪似乎并沒有什么羞惭的意思,她重新趴下给陈太后磕了一个头,轻声答应道:“是,太后!”便跪着直起上半身,慢慢的扬起了自己的脸。 偌大的宫殿内,刹那间一片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眠雪脸上,一半肌肤如雪如玉,一半是诡异而又神秘的银色凤脸面具。 眠雪的头发已经梳成宫廷女官的样式,并且带着女侍冠冕,青色的冠冕边沿勒召住了凤头,忽然陈太后说道:“把你的帽子除下!” 皇帝神情微动,但终于沒有开口。 眠雪静静地跪在太后面前的地毯上,抬起两只皓腕轻轻的脱下头上的帽子,顿时,半张面具脸全部暴露出來。 众人不禁一起在心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仙人之姿,这半张放她面具不但无损于她的曼妙容颜,反而更加平添了她的神秘诡艳!” 怪不得皇帝置许多美色于不顾,却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女婢陪伴。 陈太后看了皇帝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听说你擅于歌舞,哀家很是想亲眼目睹一番!” 忽然之间,好像有一股凛凛的杀气弥漫开來,很多人看着眠雪的眼神立刻变得超度起來。 ------------ 第二十六章 波澜不惊的模样 一个美艳的诡异的姿容残损的侍婢,在陈太后遥控执掌的后宫,生存的几率可能是零。 特别是她用看起來好像是夸你的口吻和你说话。 当然,这种感觉只存在于跟随陈太后多年的宫女太监心里,不要说媚妃,就连沐皇后青妃都沒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是,眠雪却本能的感应到了一种可怕的危机在步步逼近她。 陈太后微笑的眼角有隐隐的杀机。 如果陈太后觉得她儿子的后宫里不应该有这样一个面容异类的女子,是用不着找多大的借口就可以杀死她的。 虽然,她在进宫之前,早就做好了会遇见任何情境的准备,但是,她沒有想到危机会这么快就降临。 眠雪立刻又趴伏下去,低声说道:“太后吩咐,敢不承命。虽然眠雪已经荒疏很久了,只请太后不要降罪!” 皇帝忽然对太后微笑道:“母后,如果想观看眠雪的舞姿,就不得不请她的哥哥抚琴,否则就不足以尽善尽美!” 陈太后惊讶的“哦!”了一声,问道:“是吗?那么,她的哥哥现在何处!” 皇帝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请皇甫公子携琴來永安宫觐见太后!” 小太监点头答应了一声:“是,陛下,赶紧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皇帝缓缓地对陈太后说道:“这位皇甫公子是儿臣一向敬重的世外高人,他们兄妹是儿臣在烟翠园静修时的良师益友……只是,有次紫陌她们玩耍打闹时,眠雪不慎跌落水榭……” 陈太后的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皇帝对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想保全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婢,还是委婉的指责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思过于歹毒,烟翠园水榭里的那些蒺藜勾刺,不错,正是她叫人暗中布置下去的。 但是,她也是出于对自己儿子突然搬到皇宫外面万无一失的安全考虑,伤及无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似乎,皇帝也用不着叫她良心不安。 她的儿子已经是皇帝了,特别是经过纶慧长公主的事变,陈太后心里很明白,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太子了。 ………… 岚岚怀里抱着皇甫的琴,跟随在皇甫身后。 皇甫的神情还是那样冷淡,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叫人由不得牙痒痒:一个小小的琴师,就因为会弹几支比较悦耳的破曲子,就能获得这样大的殊荣,还不应该乐晕了。 带琴上殿,简直就和带剑上殿一样的霸道威风。 但是,这个皇甫先生偏偏就照旧的沒精打采阴阳怪气,冷着一张俊脸,那意思,似乎暗暗叹了一口气:哎,我真不耐烦理会你们这班子俗人。 被皇帝派去传唤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迈着小碎步陪着这位大牌琴师,生怕他一不高兴,扭头就不去永安宫了。 皇帝一定不会去怪罪这个所谓的世外高人,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丫的,皇帝宠幸的人,得罪不起的说。 皇甫和岚岚的到來让永安宫聚集的人有一阵微微地波动,这种微微地波动不是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而是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全部随着皇甫和岚岚的衣襟之下,悄悄地转动聚集,甚至有人还在飞快的大胆的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人最为惊骇。 那就是青妃的贴身丫头小柔。 小柔死死的盯着皇甫,完全忘记了有所顾忌,也难怪,这么多么年的噩梦,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的搜寻剿杀,却一直毫无结果,突然的叫他发现漏网之鱼竟然在这里。 在天顺的皇宫里。 伪装的小柔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來,他沒想到自己乔装混进天顺后宫,竟然搂草打兔子,获得了这样大的意外之喜。 哈哈,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皇天佑我。 瞬间,他简直有些按捺不住,真想振衣而起,对皇甫突下杀着,立刻杀死这个对他具有极大极恐怖威胁的人。 但是,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疯狂的冲动。 只要知道了这对余孽的藏身之处,不愁沒有机会杀死他们,他狠狠地咬住牙齿:小不忍则乱大谋,无论如何不能随随便便的打草惊蛇,先拿到那件至关重要的物件. 杀死这对余孽,只要不动声色干干净净的做了就行,自己要的是悄悄地全身而退,尽量不和天顺皇朝明目张胆的对着干。 小柔看见皇甫沒精打采的缓缓地走着,那架势,好像赏他一个翰林将军什么的他也不稀罕,可能永安宫里谁都无法去理解皇甫的这种怪模怪样,只有小柔可以体会。 他在心里冷笑:“一个失去了丰美江山的王子,是不会去稀罕另外一个皇帝的另眼相看,看他那副沒有斗志的样子,哈哈,活该云轩国王宝座易主!” 不错,这个伪装的小柔,邪恶的男人正是易容为美人的云轩国主。 他不惜放下云轩国主的架子,亲自混进天顺后宫,目的只有一个,窃回金琥。 他知道金琥既然随着林小然进了天顺皇宫,一定不会在林小然身上, 那只金琥干系着天顺皇朝的国家声誉,差不多算是云轩旧主的托孤遗物,天顺皇朝不能失去这件信物。 当年对云轩皇室血流成河的剿杀,到底还是被走脱了骏轩王子和小公主。 在各种拉网式的密密麻麻的盘查之中,云轩国主却擒住了皇室派往当年还是庆隆皇朝的密使。 可恨的是那个密使宁死不屈,他看着云轩国主亲自从他身上搜出可以取回金琥的凭证,却冷笑一声,自断心脉而死。 后來云轩国主才知道密使临死前为什么冷笑一声:原來,云轩皇室和庆隆皇朝还有一个口头的协议:必须骏轩王子亲自带着这封凭证來见庆隆皇帝,庆隆皇朝才会出兵帮助复国,然后用金琥打开那座宝藏,两家平分。 就算是谋逆的云轩国主拿到那份凭证,照样沒办法索回金琥,因为他不是骏轩王子。 ------------ 第二十七章 受宠若惊 云轩国主空有凭证,他却冒充不了骏轩王子,当年的骏轩王子只是一个孩子;骏轩王子空有身份,却沒有取回金琥借兵的凭证。 云轩国主不是沒有想到去找一个年貌相当的孩子去冒充骏轩王子,到庆隆皇朝把那只金琥骗取回來,问題是,云轩旧主和庆隆在凭证里的约定是派兵和王子带着金琥一起返回,助其复国。 云轩国主可以在拿到金琥以后把那个冒充的孩子给咔嚓了,但是,他身后跟随的庆隆皇朝大军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云轩国主心里很清楚,无论阴谋还是阳谋,小小的云轩国暂时还是沒办法和庆隆皇朝相抗衡的。 对于这种逮住兔子惹來了狼的打算,他终于选择了放弃。 当然了,谁也不知道云轩旧主埋葬的那座宝藏到底有多少财富,但是可以诱使当年的庆隆皇朝答应出兵帮助骏轩王子复国,足见那座宝藏的诱人。 最后,无论是名正言顺的骏轩王子兄妹,还是谋朝篡位的云轩国主,都沒有办法堂而皇之的去和当年的庆隆皇朝如今的天顺皇朝索取那只金琥。 突然之间,云轩国主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自己早就该想到,这对余孽应该会來天顺,而且他们的目的极可能是和自己一样:为了那只金琥。 很明显的,天顺皇室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知道就不会一个是舞女一个是琴师了。 他们伪装成舞女琴师一定是他们沒办法向天顺皇朝证明自己的身份。 云轩国主暗暗的琢磨着,自己窃回金琥是为了永绝后患,当然能获得一大笔财富补充日渐衰竭的云轩国那是最好不过的,这对余孽就算是取得了金琥,沒有天顺大军相助,他们又能干得了什么呢? ********* 皇甫带着岚岚恭恭敬敬的跪下给陈太后叩头请安,倒也不失礼节,媚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这位举止怪异行为放诞的皇甫公子会突然闹出什么幺蛾子,害了他们兄妹的性命。 已经起身侍立在皇帝身后的眠雪却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她知道哥哥无论有多么放诞,也不敢坏了她的事情。 灯光下,陈太后看着抬起头的皇甫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年轻男子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琴师。 或者说,这个年轻人和某个人很相像,只是一时之间她实在是想不起來是谁了。 “嗯,起來吧!皇甫公子,我听说皇帝对你的琴技推崇备至,可愿为哀家弹奏一曲!” 陈太后看了看满面含笑的皇帝,终于缓和了神色,慢慢地问道。 皇甫又俯下身去重新给陈太后行礼道:“太后谕命,小人敢不奉召,只是怕小人琴技粗疏,不堪承欢,先恳请太后恕罪才好!” 陈太后不禁笑道:“看你斯斯文文的,嘴巴倒是会说话,罢了,左右不过是我们娘儿们乐呵乐呵,皇帝说你好,定然是极好的!” 她又仔细的看看跪在一边头也不敢抬的岚岚微笑道:“嗯,这个丫头生的倒是小可怜见的,陈嬷嬷,去拿块如意给她玩吧!” 皇帝笑道:“不敢哄母后,这个小丫头叫岚岚,是眠雪亲自教授的小女孩子,舞技歌喉也是极好的,所以才可以跟着皇甫一起进宫的!” 陈太后顿时來了兴趣,眼睛不住的看着岚岚:“哦,是吗?怪不得这样伶伶俐俐的,小丫头,一会你可得跳一支我们大家看看,如果真像皇帝说的那样好,少不了你的赏赐!” 岚岚只敢低垂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眠雪慌忙从皇帝身后走出來,拉着岚岚赶紧趴下身子,重新给太后磕头:“是,太后,多谢太后恩赐!” 陈太后点点头,对皇帝说道:“叫她们都各自落座,筵宴开始吧!” 两边的宫乐顿时奏起,大家的目光这才才眠雪兄妹师徒身上转向宫殿内延顺着红色地毯两边,熊熊的宫灯之下,早就佳肴鲜花铺陈完备的长几矮榻之上。 青妃再一次觉得自己貌似有失算了。 自己是不是又给可怜的沐皇后出了一个馊主意。 眠雪似乎跳了一支传说中的《天魔舞》,所有的人都看见,随着皇甫平和安详的琴韵之声,陈太后眼角的戾气逐渐的消失殆尽,当那个叫岚岚的小丫头在一支特制的青铜黄金莲花上轻盈妩媚的跳出一支《青女献福》时,陈太后的眉眼简直都乐开了花,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好孩子,好个灵巧的孩子!” 青妃很是“同情”的看着沐皇后一直呆呆的坐在和皇帝相对的位置上,谁也沒有去注意皇后娘娘的失落,大家的目光都被眠雪师徒吸引过去了。 特别是那些有头有脸够得着在太后身边说话的嬷嬷太监,看见陈太后高兴,皇帝明显的偏宠着这个女侍,更是纷纷凑趣,说些吉祥承奉的话,哄得陈太后笑逐颜开。 青妃不禁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皇帝果然是睿智的,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保护了眠雪:利用皇甫高超的琴技化解了陈太后心中的杀机。 保护了眠雪也就是偏袒了媚妃,说到底,那个女人在她心里还是最重的。 虽然不断有密报说皇帝已经有几天不去媚华殿了,只是宿在御书房令眠雪和自己举荐的那个女侍灵童儿相伴,她还在心里很是高兴了一下。 看來又是白欢喜一场。 忽然,青妃听见陈太后在叫她的名字。 正在沮丧的青妃是真正的吃了一惊,慌忙站起來,神情还有些局促,却听见陈太后缓缓地笑道:“青妃儿,你过來!” 瞬间,青妃的慌乱又变成了受宠若惊。 因为陈太后很是和蔼的笑看着她。 青妃不知道太后专门的叫自己过去到底想干什么?但是,陈太后的和颜悦色总不会是什么坏事情。 虽然受宠若惊,青妃还是很端庄离开自己的席位,很端庄的袅袅的走到陈太后和皇帝面前。 ------------ 第二十八章 雨露均匀 陈太后似乎对恭顺异常的青妃很满意,笑吟吟的看着正欲伏地再拜的青妃道:“罢了,到我这里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儿。” 陈嬷嬷赶紧移过一张绣墩,青妃依旧不敢轻慢,深深地给陈太后福了一福,方才轻声细语的说道:“奴婢不敢,奴婢站着聆听太后您老人家的教诲就行了。” 陈太后微笑着似有叹息的说道:“你父亲可是咱们天顺皇朝最有学问的人,难得有生出你这么个知书达理懂事的丫头,嗯,也是皇帝的福分,要说你这安静的模样,端的是很有贤妃风范。” 陈太后这话,听在皇帝耳朵里,就是严厉的训斥;听在沐皇后耳里,简直叫她羞愤欲死。 还有比这更红果果的抑后扬妃的言词吗?这个死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 沐皇后心里的痛恨简直山洪呼啸般已经聚集到了顶点。 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所受到的那些关于涵养啊礼仪忍耐啊正在接受着剧烈的挑战,她的脸色微微地发白,竭力的辛苦的隐忍着。 如果她身负盖世武功,如果给她一把钢刀,她一定会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的把永安宫里所有的人都斩杀殆尽,包括那个被称为自己丈夫的地位至高无上的却根本就不看她一眼的男人。 还有自己的亲生妹妹。 不怕血流成河,不怕天打雷劈!! 整个晚上,从她这个皇后走进永安宫,陈太后夸赞青妃,抬举媚妃,夸赞眠雪的舞姿,夸赞皇甫的琴技,连一个婢女训练出来的卑贱的小舞女都获得一片夸赞声。 就没有看见有谁正眼看她一下,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 还有比她这个皇后更可怜的人吗? 只有媚妃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恬静的微笑,似乎,只有她才觉得陈太后说的是非常的言之有理。 青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赶紧将身体伏地趴伏在陈太后脚步,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后这样说就叫青妃儿死无葬身之地了……“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很明白她的意思,有沐皇后在这里,有被皇帝偏宠的媚妃在这里,说什么都轮不着夸赞她的。 她似乎不明白陈太后是故意的专门的抬举她,却表现出极大的畏缩。 恰到好处的把她的委屈夸张到了最大。 果然,陈太后不乐意了:“哀家最见不得自恃生的有几分颜色就骚姿弄首不肯安分的女子,漂亮固然是好的,安静却是最难得的。”陈太后说道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微笑道:“你过来,坐到我这里,我听说你也是极通音律歌舞的,给我讲讲这位皇甫先生琴律的妙处如何?” 青妃只得勉为其难的从陈太后脚下爬了起来,躬身垂首迈着小碎步移到太后身边,又给陈太后福了一福,方才小心翼翼的在那张绣墩上坐下来。 她把头尽可能的垂的更低,虽然她知道皇帝就在看着她,皇帝身边的眠雪和灵童儿也在看着她,沐皇后媚妃,还有很多的人都在看着她。 她更知道,在陈太后面前千万不要表现的太过妩媚爱娇,越是表现的战战兢兢,陈太后越是喜欢。 似乎陈太后更应该夸赞青妃儿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皇甫的琴音刚落下不久,袅袅绕梁之声还盘旋在陈太后的耳际,但是,说句良心话,青妃根本就没有怎么往耳朵里听。 她一直在想着一些更实际的事情,听琴?笑话,她的耳朵里字听见刀剑的蜂鸣声。 幸亏,她很熟悉这位皇甫先生的琴声,说起来确实得感谢那位紫陌郡主。 处心积虑的谋进烟翠园,最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不料真正的用处却躲在这里,青妃看了一眼琴台边老僧入定般垂目静坐的皇甫,对着陈太后微笑了一下,似有羞涩的说道:“既然太后谕旨,皇甫先生请恕冒昧,我少不得不揣粗鄙,对您品足论头了。” “皇甫先生的琴韵深得山水之音,如行云舒卷,珠玉之声,黄鹂鸣剔二月翠柳,美好之韵,西子于溪畔伴花照影……” 话当然尽拣好听的说,现在再去得罪眠雪兄妹真是犯不着了。 小然差点忍俊不住:丫丫的,这个青妃真能扯,这都哪跟哪儿?太后也是老糊涂了,居然还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还是对着皇帝点的头。 什么意思? *********很快,小然就明白了陈太后的意思。 不仅仅是小然,沐皇后,媚妃,乃至整个后宫的人都明白了陈太后的意思:当晚的宴席散了以后,皇帝第一次去了青华殿。 不过,说句良心话,陈太后并没有明言正令要皇帝去青华殿。 虽然她在宴席上确实很是抬举青妃,毕竟,儿子房帷之事,一个做妈的是不好明说的。 特别儿子还是个皇帝,叫儿子去一个偏妃那里,皇后还没有捞到临幸呢,于情于理都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陈太后一点都不老迈,她很清楚什么叫点到为止。 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千真万确的,太后没有明说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顶多也就是暗示了一下。 话说回来,太后的暗示又算什么呢?只从太子大婚,不要说暗示,就算是那几个宫廷嬷嬷多少次的明示,皇帝何曾放在眼里? 只能这样说,皇帝终于对青妃动心了。 太后的意思终于得到皇帝热烈的回应了。 皇帝后宫里雨露均匀指日可待了。 据说,青妃在宴席散场的时候,一直拖延着留在最后,直到皇帝和陈太后告辞出永安宫时,青妃站着那里很妩媚的对着皇帝笑了笑,方才带着人款款的先行离去。 皇帝当时眼神就殇了,过了曲桥,身体就明显不受控制晃晃荡荡的向着青华殿方向飘去,搞得跟着他的人都很是莫名其妙。 这是后来陈嬷嬷描述的。 当然,去青华殿以后的事情大家只能自行想象了。 ………… “娘娘,皇帝来了。” 小柔背对着紧张的脸色一片苍白的青妃,语气平淡的说道。 “离天亮只有一个多时辰了,不过,已经足够了。” ------------ 第二十九章 极大的非分之想 小柔的语气忽然变得暧昧邪恶,“记住用我教会你的房内媚术,相信我,皇帝就算是不喜欢你的人,从此以后也没办法弃了你的床。” “不要有羞耻感,不要有负罪感,他是你的男人,名正言顺的丈夫,你只需讨得他的欢心,你就可以得到你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暧昧邪恶的语气眨眼就变得魅惑,外面已经响起执事太监高声的宣叫:“皇帝驾到----青妃娘娘接驾……” 青妃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如此巨大的渴盼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轻而易举的到手了。 皇帝的神情有些恍惚,也许是夜深也许是酒浓,青妃儿伏地跪拜,盈盈的抬起头来,皇帝笑着指着她的脸说道:“你不要老是想着推开我自己清净……” 小柔已经沉着脸对其他的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还不出去伺候?” 宫女太监赶紧垂首纷纷鱼贯而出,霎时间,暗香蕴氛的寝殿里只剩下皇帝青妃和小柔。 看着神智越发昏乱摇摇摆摆的皇帝,青妃已经无所顾忌了,她赶紧站起来,伸手扶住皇帝,皇帝一个站立不稳,顿时趴在青妃身上…… 小柔冷冷的看着地上两个绞在一起的人,当他看见青妃发情的母狼一般一件件剥光了皇帝,口手并用,最后果断主动跨在皇帝身上……不由地暗暗惊叹这个饱受礼义廉耻训练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天生的妖妃。 她果然没有lang费这黎明前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很顺利很完美的叫皇帝把她变成了一个女人。 ………… 皇帝是被欲裂的头痛弄醒的。 摇曳的灯光里,清甜馥郁的安息香袅袅入鼻,珍珠卷帘的白玉流苏碧纱帐,锦枕绣衾,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女人,软玉温香,瞬间,皇帝心里激灵了一下,夜来,他竟是宿在何处? 很多疯狂的欢愉的记忆顿时迷迷糊糊的涌进大脑,皇帝立刻心凉了半截:自己到底对云芷做了什么?她可是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啊? “陛下……” 怀里的女人动了一下,模糊爱娇的咕哝了一句。 皇帝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有些僵直的躺在那里,明白自己竟然糊里糊涂来了青华殿。 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是糊里糊涂吗?糊里糊涂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凤仪殿?是不是自己一直就不能无视青妃的美艳? 哎,自己终究是如了沐云芷的愿。 “陛下……” 青妃羞怯的声音叫人爱怜,皇帝不禁叹息了一声,已经和这个女人做了翻云覆雨的事情,说什么也做不到从前的那种冷眼冷面了。 忽然之间,他扪心自问,他还是很在意这个女人的。 就像陈太后所说,她的美艳她的安静,由不得叫人无动于衷。 何况,名分所至,自己总有一天得给她一个交代。 青妃很大胆的抓起皇帝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坚挺颤动的shuangfeng上,娇羞柔媚的笑着把脸贴向皇帝的唇边,瞬间,皇帝立刻心神荡漾,她是他的妃子,和他献媚索欢是理所应当…… 皇帝一连十天都歇在青华殿。 青华殿夜夜都能听得见青妃肆无忌惮的骚.叫,幸亏青华殿殿宇高大宽敞,除了几个极贴身私密伺候的宫女太监,其他的人都无法想象皇帝夜夜是怎样才妖媚的青妃身上驰骋的。 青华殿的人一改之前的低调,逐渐变得趾高气扬起来,特别是那个青妃娘娘的贴身丫头小柔,看人都是用眼角的。 ………… 很多的关于皇帝闲言碎语逐渐传到媚华殿。 皇帝酒醉后欲临幸眠雪,被眠雪以死相拒,皇帝羞惭,继而强行临幸了灵童儿。 事过之后,眠雪却是淡然相对,既不惧怕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安,只是兢兢业业的秉守自己宫廷女侍的职责。 皇帝开始猎色,相继有几个美丽的宫女被临幸。 忽然之间,整个后宫的气氛变得骄奢yin逸起来,很多宫婢都有意无意的开始打扮自己,开始对着皇帝骚姿弄首。 皇帝似乎又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重新过上了他年少时那种放荡的宫闱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皇帝再也没有来过媚华殿。 小婵和小然看着快要临盆的媚妃,一种不约而同的不安感常常叫这两个丫头愁眉相对而坐。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危机感似乎在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们发现:好像有人开始夜探媚华殿。 虽然没有青妃或者其他女人怀孕的消息,但是,肯定有人会更加的不想叫媚妃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陈太后放出来话,皇帝的放纵一定会让更多的女人滋生出极大的非分之想。 不得不说,媚华殿在保护媚妃娘娘母子平安方面,已经将措施武装到了牙齿,别说吃穿用度,就连气味都得经过专门训练过的人辨别之后,才能叫媚妃嗅到。 这个专门训练的人就是林小然。 没办法,只有她才是唯一和媚妃亦步亦趋同进同出的人,所以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只好旁无责贷的落在她的头上。 为此,陈嬷嬷专门密码的请来宫廷御药房一个资格最老的御医,将各种可以导致不孕不育流产滑胎的药草花卉,动物身体提取物,比如麝香犀胶,乱七八糟的对着林小然一通恶补。 闹到最后,林小然自己都不敢呼吸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吸进什么可怕的气体,闹个不孕不育的。 当然了,作为姑娘的林小然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这个担心的。 本来就很有慧根的林小然经过一番恶补,果然起到了良好的警犬作用,虽然媚妃的活动范围不过是媚华殿,每天早上经过御花园去凤仪殿给郁闷的沐皇后请安,最少小婵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主子娘娘会被无形的气体所伤害了。 最典型的一次就是,某天早上,小婵小然一行人簇拥着媚妃行至玉栏曲桥时,恰好又遇见青华殿青妃一行人。 青妃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消瘦,脸颊上两抹那种初经人事纵.欲过度的晕红,青妃看见媚妃,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一丝嫉妒。 ------------ 第三十章 白白的浪费了 对于青妃,小婵抱着天然的警惕,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是和沐皇后站在一头的,那天沐皇后迫害自己的主子,这个女人就是眼睁睁的站在一边看热闹的。 如果她不是和沐皇后一头的,不会那么无动于衷。 小婵相信,她不会不知道那些红花的险恶。 小然和小婵左右一起搀扶着媚妃走进青妃,两个妃子照例客套了几句,青妃现在明显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谦卑,客套几句之后,就当仁不让的率先跨上曲桥。 “哼!” 小婵有些孩子气的对着青妃一行人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很奇怪道:“咦,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小然不由地低低的笑道:“什么怪怪的?你放心,这位青妃娘娘没有半年是不可能为皇帝陛下生子的。” 媚妃本来想阻止她们乱议论,听见小然这话不由地还是好奇:“小然,此话怎讲?” 小然轻声笑道:“娘娘,我之前一直觉得青妃娘娘身上的香气实在是过于太香甜,现在才明白,她是冲着你来的,因为皇后没有怀孕,但是,天道好还,她不但自己佩戴很多麝香,还叫跟随她的人都佩戴,幸亏她解除还算及时,看她的气色中毒不深,否则只能害了她自己。” 小婵不禁夸张的咂咂舌:“阿弥陀佛,真的呢,青妃娘娘是没有从前那么香了……果然是害人如害己,她一定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快就临幸了她,太好了,但愿她就这样不孕不育吧。” 媚妃轻声斥责道:“小婵,怎么说话的呢?” 小婵无所谓的撇撇嘴:“娘娘,我又没有做什么害人的事情,不过白说说罢了。” 小然笑道:“我们快走吧,嘀嘀咕咕这位青妃娘娘又要去皇后面前搬弄什么了。” 走进凤仪殿,小然明白小婵看见青妃的队伍为什么要说感觉怪怪的了? 她看见那个漂亮的丫头小柔竟然服侍在皇后娘娘身后。 那个神情阴险的谢嬷嬷倒是不见了。 青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小柔献给了沐皇后? 沐皇后正眉开眼笑的和青妃说着什么?看见媚妃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霎的不自在,旋即,青妃又恢复了惯常的恭敬,一副柔顺的样子站在皇后身侧。 只是特意描画妆扮的眼角似乎带着一丝不屑和得意。 沐皇后看了媚妃一眼,叹了一口气:“明儿就不要过来了,你这身子一天沉似一天,陛下也不知道悯恤,听说好久都没有去媚华殿看你了,你自己多将息一些吧。” 听着沐皇后这样恶毒的语气,媚妃不禁噎了一下,小然止不住心头鬼火乱冒,一下子拖住想要给沐皇后跪拜请安的媚妃;但是,这里是凤仪殿,不是她可以任性撒野的地方。 媚妃终究还是慢慢跪在沐皇后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皇后冷笑一声:“起罢,哎,小然姑娘竟是白白的陪着我们家二小姐葬送在这深宫里了,以我看啊,野雀儿就是野雀儿,拣不上高枝的。” 媚妃依旧跪在地上,默默地听着,小然陪着媚妃跪在地上,怒火中烧却不敢回嘴,在这个后宫里,沐云瑶一天是皇后就一天是她们的主人,无论她说什么她们只有听的份,任何的回嘴都是大逆不道。 沐皇后似乎越来越喜怒无常,刚刚还和青妃有说有笑,一会儿见了媚妃就冷嘲热讽,见媚妃和小然垂首跪在那里不置一词,突然薄怒起来:“你们都跪安吧,我累了!” 说完,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起身就往凤仪内殿走去,她身后执扇捧掸的宫女太监包括小柔都赶紧垂首迈着小碎步紧跟着进去了。 媚妃不禁抬起头和小然面面相觑了一会,青妃的嘴角一抹讥讽的笑,看看媚妃,柔声说道:“妹妹起来吧,皇后娘娘今儿心情可能不好了。” 小然实在是憋不住,嘀咕道:“我就没有见皇后娘娘啥时候心情好过……” 媚妃急忙轻声制止道:“小然,怎么说话呢?扶我起来吧。” 青妃别有用心的笑道:“这话也只有小然姑娘敢说,我们这些做小的只有伺候的份。”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小然立刻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青妃娘娘可比我们家娘娘受待见多了,说这不痛不痒的话给谁听呢?听说皇帝现在天天都歇在青华殿,我是不怕娘娘您去皇帝面前奏我一本的。” 青妃没有想到小然竟然这样破皮大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倒红了脸。 要是媚妃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媚妃在拈酸吃醋,可是,说这话的只是一个宫廷女官。 从庆隆皇朝开国,宫廷女官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的身份,年纪稍微大了,连太子她们都敢对着指手画脚,就像谢嬷嬷陈嬷嬷;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皇妃? 小然就是一个这样的宫廷女官,虽然她入宫不久,又是媚妃的贴身女侍,如果她非要找着和青妃叼嘴,对于青妃来说,绝对是件不怎么讨巧的事情。 往前一步,她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妃,去和一个侍女叼嘴,是不自重身份。 退后一步,一个宫廷女官简直可以当面斥责她yin乱宫闱,魅惑君心,质问她为什么不守妃戒,青妃的憋屈却在还不可以说她是在拈酸吃醋。 因为她不是皇帝的女人。 眠雪可以抗拒皇帝的临幸,就是这个原因。 沐云芷敢把林小然带进宫也是这个原因。 更何况谁都知道皇帝还非常的待见这个林小然。 青妃忽然有些懊悔不该去招惹这个瘟神,连小柔都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林小然,自己何苦自寻不自在? 小然扶起媚妃,准备退出凤仪殿,在走到青妃身边的时候,小然冷笑道:“青妃娘娘,本来奴婢不想说的,但是想到你这做小的实在是不容易,我就告诉了你吧,你佩戴麝香太久了,恐怕一辈子都要白白的lang费了皇帝的恩宠。” ------------ 第一章 一门好手艺 媚妃立刻轻声呵斥道:“小然……” 但是小然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往下说,媚妃急了,慌忙转过身想去捂住小然的口,但是小然只是手下稍微用些力,媚妃的手臂连抬都无法抬起,只得无可奈何的听着小然把这些话说完。 很多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青妃两朵晕红的桃花脸颊突然的血色尽失。 青华殿。 “可恨!可恨!我一定要杀了她!!” 怒不可遏的青妃竟然一改往日的娇娇怯怯,双手提着自己宫裙的长摆疯了似的顺着青华殿高大的长廊疾走,好像要去寻找一柄放在青华殿里的利剑去和人拼命。 跟着她的人都吓坏了,只敢急急的迈着小碎步紧随着她,说句实在话,青妃娘娘这种气咻咻失控狰狞的模样真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而且她口中的叫嚣也很叫人生疑,不知道她一定要杀死的是那个叫林小然的宫廷女侍,还是正在身怀六甲的媚妃娘娘,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比如,给她出主意叫青华殿所有的人都佩戴大剂量麝香的那个人? ………… 相对杀气腾腾的青华殿,凤仪殿是郁闷的。 此时的沐皇后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正笼罩在一种宣泄过后深重的颓废感里。 只从永安宫夜宴之后,沐皇后就陷入了一种极度恐慌而又怨毒的情绪之中。 现在,整个皇宫里,她看见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她信任的,似乎,到处都是对她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每一个飘向她的眼神都是鄙薄的不屑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受到这样无情冷酷的对待?越来越的怨愤和仇视不停的充塞着她的胸腔,已经让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火药桶。 当着青妃的面,借题发挥的狠狠地羞辱了媚妃,但是,媚妃一贯的忍耐又让她怒不可遏,但是,她知道林小然的忍耐是有限的,就算是自己现在还是担着皇后的名,惹毛了林小然可能照样叫她下不了台,所以她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选择拂袖而去。 也算是给青妃一个警告和没趣吧。 自己就算是讥讽了亲生的妹妹,刻薄了林小然,那又能如何?她应该明白,现在的对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妹妹了,而是赶着自己一盆火似的青妃。 但是,青妃却做得让自己有火无处发。 就在昨天,她不过是当着青妃的面叹了一口气,青妃就赶紧关切的询问道:“姐姐怎么了?干嘛有些闷闷不乐的呢?” 沐皇后很想冷笑,很想反唇相讥:我怎么了?我干嘛闷闷不乐,你心里难道不是清楚的很?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能这么说的。 青妃不是媚妃,不可能任由自己羞辱作践。 瞧她那副满脸无辜滴水不漏的模样,沐皇后就算是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多谢妹妹关心,不过这几天夜里觉得醒的时候多,翻来覆去咯得浑身骨头疼。” 沐皇后说的倒也是真话,只从入了这皇宫,她何曾睡过一宿安眠觉?常常是睁眼到天明的。 青妃把头稍微的探近沐皇后一些,低声的笑道:“娘娘如果不嫌妹妹冒昧,我倒是想送一个可心的丫头给娘娘使唤。” 沐皇后似乎不太明白青妃的意思,立刻警惕的摇摇头道:“我的人已经够多够乱的了,可心的丫头妹妹就留着自己使罢了。” 青妃却有些故作神秘的看看左右,然后悄悄地对沐皇后说道:“娘娘千万不要多疑,实在是这丫头是出身医者之家,会一手推拿解疲乏的好技艺,臣妾是不敢欺哄姐姐的,她又很安静懂事,姐姐不妨先留下来使唤几天试试看?” 沐皇后看着貌似诚恳的青妃,心里一阵切齿冷笑,想了想便顺水推舟的笑道:“即是妹妹这样说,叫她先进来我看看罢。” 当低眉顺眼漂亮惊人的小柔恭恭敬敬的趴在沐皇后面前时,沐皇后好像觉得眼睛一亮,立刻就笑逐颜开的收下了青妃的馈赠。 现在,郁闷的沐皇后正斜斜的歇在龙凤榻上,忽然想起青妃说的,那个叫小柔的丫头会推拿解乏,自己正烦的厉害,何不叫她替自己松松筋骨消消闷? 沐皇后立刻对身边侍立的宫女吩咐道:“传小柔进来给我捏捏腿儿。” 宫女答应一声,很快,小柔就垂首跟着宫女进来。 小柔对皇后金碧辉煌的内室似乎一点畏惧也没有,沐皇后早就冷冷的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丫头只是表现的很恭顺的样子。 不知道青妃到底想叫这个丫头到凤仪殿干什么? 想来自己这个皇后何曾在那个妖妃眼睛里过?她一定总是把自己当成三两岁的孩子,想着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吧? 沐皇后不禁在心里微微地冷笑起来。 小柔已经垂首碎步的走进沐皇后寝宫内室里,她先是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给沐皇后见礼,沐皇后摆摆手,她便膝行到龙凤榻前,缓缓地伸出双手,慢慢地掀开沐皇后脚上的山河地理日月裙…… 不到半个时辰,沐皇后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自己,渐渐地响起轻微的鼾声,稍倾,沐皇后翻了一下身,仍旧是更加的沉沉睡去,小柔方才轻轻地收回双手。 小柔做的很好,初战告捷。 她果然会一手好推拿解乏之术。 一旁伺候的宫女赶紧小心地为沐皇后盖上锦被,然后都对这个漂亮的宫女投以敬佩的目光。 皇后娘娘可真是从来就没有睡的这样安稳过。 果然会一门好手艺在哪里都可以吃得开啊。 谁也没有看见,小柔的嘴角不经意的浮现出一抹邪恶而又得意的阴险浅笑。 沐皇后一觉醒来,凤仪殿已经是宫灯高悬了,她吃了一惊,自己竟然睡了这样长久的沉沉一觉?而且眠的酣畅淋漓深沉无梦,没有恐慌孤独,噩梦连连,只从嫁入皇宫,实在是破天荒的第一回了。 青妃赠送的这个丫头确实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她只是轻轻地揉捏了自己的双足和小腿,便令自己全身筋络通畅全身放松,很舒服的睡了一大觉。 ------------ 第二章 一群蠢货 睁开眼,她看见小柔依然恭恭敬敬的侍立在龙凤榻边,沐皇后很满意,不管青妃什么心思,这个会推拿的小柔还是很不错的。 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这个很有手段的丫头的。 几个内侍的宫女见皇后娘娘醒來,慌忙一起上前伺候,沐皇后摆摆手,只对小柔微笑道:“过來,扶我起來。” 小柔垂下头轻轻地答应一声“是,皇后娘娘。” 便迈着小碎步走到沐皇后的榻前,伸手把沐皇后搀扶起來。 其他的宫女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痛快了,皇后娘娘也太薄情了些吧?这个新來的丫头不过是有些解乏的手段,这么快就跑到她们前头去了? 大家心里虽然这么腹诽着,却谁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不过是皇后娘娘对新來的丫头以示恩宠一下,不见得就压了她们去。 虽然夜晚已经來临,皇后娘娘沉睡刚醒,想是有些饿了,少不得还要洗漱进膳的,已经有几个宫女捧进香汤梳洗等物。 小柔伺候着沐皇后洗漱罢,便有太监送进宵夜点心,沐皇后难得神清气爽的进了一次夜宵,看着宫女们收拾完毕,沐皇后便令她们全部退出,单单只留下小柔。 这么清醒的漫漫长夜,沐皇后有很多话想要问问这个叫小柔的丫头。 关于这个小柔,沐皇后很清楚的记得谢嬷嬷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 谢嬷嬷曾经对她这个皇后期望很高,谢嬷嬷很明确提醒她要注意青妃,她告诉沐皇后,青妃才是她真正的对手,才是她最大的威胁。 当然,谢嬷嬷说这些话时,沐皇后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把她的话打一个折扣,在她心里,身怀六甲的媚妃才是她最大威胁。 青妃?笑话,那还不一个和她一样捞不着皇帝衣襟拽的女人? 自己捞不着皇帝的衣襟拽好歹还有一个名分,青妃有什么? 就算是比家势,商夏也比不过自己父亲。 小柔被送进青华殿时,谢嬷嬷便告诉她,商夏绝对不会把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送进皇宫,当青妃提出要把小柔馈赠给她时,她立刻就想起了谢嬷嬷的话。 果然姜是老的辣,谢嬷嬷确实是一个具有先见之明的厉害角色。 沐皇后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惜,自己叫她失望了。 只从红花事件以后,谢嬷嬷就逐渐减少了往凤仪殿來的次数,不知道是想避嫌还是避祸,她自己不肯來凤仪殿,沐皇后是不敢叫人去永安宫寻找她的,毕竟,她是陈太后得用的人。 沐皇后心里很明白,谢嬷嬷已经认定她是个不成大事的人了,虽然还会提醒她注意一些事情,但是明显的不愿意再死心塌地的辅佐她了。 特别是连陈太后都给她白眼以后,沐皇后更加痛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这也更加深她内心深处的疯狂与痛恨。 沐皇后很清楚自己这个所谓的皇后娘娘根本就是名存实亡的,入住冷宫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題。 她相信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一天,并且迫不及待,包括她的亲生妹妹。 话说回來,虽然她现在住在这金碧辉煌的凤仪正殿,这所从來不见皇帝留宿的华美宫殿其实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甚至不如毁容的眠雪,好歹听说皇帝还欲强行临幸她。 她心里很清楚,父兄因为妹妹的原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就无法出手干涉。 她们的父亲贵为护国太师又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无法去干预皇帝到底宠幸他哪一个女儿,也只好把两个女儿扔在深宫里任由她们自生自灭,祸福听命。 之前,所有的人都认定将來的皇后一定是母凭子贵的媚妃,现在,从现在皇帝轻薄的行径來看,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 说到底,在这个深宫里,皇帝才是那个最让人猜不透的人。 她相信,皇帝一直都是蔑视的看着她们这群女人为了他而不择手段的在争斗,也许在皇帝眼里,他的这些女人不过都是一群蠢货。 就像沐皇后自己,无论如何都沒有挣到属于自己的荣耀。 沐皇后本來就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妹妹,现在更加无法去喜欢和自己共享一夫的沐云芷;同样也不会去喜欢青妃,说白了,后宫里所有对她有威胁的女人她都不会喜欢。 但是,她的痛苦却是,面对这么多的不喜欢,她却一点办法也沒有。 这些不喜欢似乎都在讥笑的看着她,叫她日日忧心如焚,夜夜不能成眠。 沒有皇帝宠幸的皇后,是一个沒有荣耀的徒具虚名的后宫之主,就像一个软弱无力的婴儿,除了啼哭,是沒办法打倒那些都比她强大的人的。 沐皇后的啼哭还只能在内心深处。 青妃终于把这个叫小柔的丫头安排在了自己身边,沐皇后由不得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青妃还想在自己这里干些什么? 现在,沐皇后对这个很感兴趣。 并且很想弄明白。 反正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找找消遣,自我娱乐一番。 有时候,恶毒也不是天生的,是环境使然,慢慢地就无师自通了。 ………… 看见几个宫女放下寝殿内一重重珠帘纱幕,小柔心里暗自得意一笑:马上就可以享用一份极丰盛的美味了。 眼前这个浑身着金黄色皇后冠冕服饰的女人,虽然不如青妃美艳妖娆,但是她的身份却比青妃尊贵一百倍,她是强大的天顺皇帝堂堂正正的皇后娘娘,太师沐振宏的大小姐。 想到马上就可以占有这个女人,而且还是她的第一次,等于把天顺皇帝沐振宏等人践踏在了脚下,这个伪装的小柔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心里全是恶意的猥.琐的快.感。 还有比这种事情更叫人觉得心情振奋的吗? 但是,她还是表现的很恭敬,最少表面是这样的,低眉顺眼,等着沐皇后张口使唤她时,才慢慢的靠近这个猎物。 沐皇后不是那个志向远大,为了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青妃,可以用威胁來达到目的的,再说了,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做起來也沒有多大意思。· ------------ 第三章 特制的蜡烛 他有的是耐心:好好地在这天顺的皇宫里玩乐享受一番,然后拿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人不知鬼不觉的溜之大吉,岂不美哉? “小柔……” 果然,沐皇后慵懒的靠在龙凤榻上,笑吟吟的对她叫道。 小柔急忙垂首答道:“奴婢在的,娘娘有何吩咐?” 沐皇后很亲切的看着她:“这里也沒有别人,不必拘谨,你先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小柔不禁抬起漂亮而又魅惑的眼睛,试探的问道:“娘娘不觉得乏么?不然奴婢一边给您捏捏腿一边陪着娘娘说话?” 沐皇后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你是青妃妹妹的人,我也不可慢待了你,在你面前拿捏什么皇后的话儿,你也知道,我这个皇后只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你先坐一会儿吧。” 看着脸上神色有些莫测的沐皇后,小柔有些不得要领了,不知道沐皇后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看似愚蠢的女人似乎并不是按照自己设想好的套路來啊。 既然她要说说话那就先说说话吧,反正漫漫长夜,不怕她不上了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小然便做出更加恭顺的样子给沐皇后福了一下,然后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奴婢听说只有天上的凤凰临世才能转生为皇后娘娘,请娘娘千万不要说这种叫人听了悲伤的话。” 沐皇后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柔声对小柔说道:“挪张凳子离我近些……” 小柔心里暗笑,便答应道:“是,皇后娘娘。” 赶紧挪过一张绣墩紧贴在沐皇后的龙凤榻前,轻轻地坐下。 沐皇后眼睛盯着凤头案上一支熊熊燃烧精致的金烛台漫不经心的对小柔说道:“结了多大的灯花啊……” 小柔忍不住别有意味的凑趣道:“一定是娘娘快有喜事了,所以金烛才结了这样大的灯花。” 沐皇后却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喜事,倒是你们家青妃娘娘天天春宵……应该是喜事近了,快剪了它吧。” 小柔见沐皇后似有不悦,也不敢贸然继续调戏,只得答应道:“是,皇后娘娘。” 他看见烛台边正放着一把小巧的烛剪,便不假思索的伸手抓起,站起來把烛剪对着那朵硕大而又奇异的烛花剪去。 就在烛花被剪掉的一瞬,一个奇异的馥郁猝不及防的扑面而來,小柔不由地暗叫一声不好,但是,毫无防范之中闭息已经來不及了,她只感觉两眼一阵昏黄,双腿发软,顿时天旋地转,扑倒在沐皇后的龙凤榻前。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一种什么状况? 这世上还有比这狗血更叫人感到哭笑不得事情吗? 以他身上的功夫,就算是捻死这整个后宫里人也不费吹灰之力,当然了,林小然那丫头如果不在皇宫的话;说句到底的良心话,也正是因为林小然的原因,他才迫不得已的慢慢周旋在这天顺后宫,逐渐的掉进自己设置的情.欲陷阱里。 现在却出乎意料的被这位沐皇后拿一种看似很寻常迷香给迷住了。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沒办法,千真万确,他是毫无防范的,并且还处在一种即将捕食的兴奋状态之中,他怎么会想到沐皇后竟然会用这种匪夷所思的下三滥手段对他先下手为强呢?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沐皇后为什么会有迷香?为什么会有这么奇特的手段來对付他这样一个宫女身份的人?把迷香裹在蜡烛芯里?他觉得对于这些后宫里的女人,他是真心的服气了。 他简直沒有來得及运一口真气护住心肺,当然,如果不是他自身的强厚的功力,他现在就会像任何一个突然吸进大口迷香的普通人一样,晕成死猪了。 晕成死猪倒还好些,省的大脑清楚想的痛苦,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除了纰漏?难道沐皇后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知道青妃送他到凤仪殿就是來损毁她的名节的? 还是沐皇后本來就对青妃心怀忌惮,存了心的顺水推舟,准备对他严训逼问?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千万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正是那句话,神仙也有失手时啊。 几个身体强壮的宫女应声而入,腿脚无力却大脑清楚的小柔千算万算,就是沒有算到自己竟然阴沟里翻船,被看似愚蠢的沐皇后算计了。 他哭笑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宫女居然拿着一条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他捆成了一根麻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法反抗。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小柔顿时被泼的披头散发,他急忙低下头去,千万不能让那些水全部弄到脸上,否则,他就真的会原形毕露了。 他漂亮的女人脸不过是一张精心制作的美人脸皮。 “把她脸抬起來。” 沐皇后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笑意,几个宫女答应一声,立刻有人揪住小柔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使劲的往背后板起。 “丫头,我也不想酷虐你……告诉我,商青儿叫你到我这里來想干什么?” 沐皇后的声音抬起來很轻柔,但是牙缝里丝丝的冷气就像蓄足了劲准备攻击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小柔的心却慢慢地放下了一些,果然,沐皇后并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怨毒极了青妃。 有一点小柔却想不明白,要对付她这样一个小宫女,完全喝令几个人捆起來就是,犯得着用迷香吗?沐皇后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但是,随即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看见小柔沉默不语,沐皇后冷笑一声,对那几个宫女吩咐道:“把蜡烛移过來,再给她嗅一口,看她说不说?” 一个宫女立刻从金烛台上取下那只蜡烛,小柔看见那只蜡烛竟然在很快时间里又结起一朵硕大烛花。 宫女把蜡烛靠在小柔脸部很近的地方,剪刀下去,随着烛花剔除,一个馥郁的浓香扑面而來,小柔顿时觉得意识逐渐涣散…… 原來这种特制的蜡烛并不是普通的迷香,而是能令人迷失心智有问必答吐出所有秘密的一种奇特的专供刑讯逼供的**。· ------------ 第四章 私藏男.宠 沐皇后并不是看起來的那样愚蠢,她是蓄谋的处心积虑的,她既要从小柔嘴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又不能在小柔身上留下任何拷问的痕迹,利用一下这种他们家传的刑讯逼供药物未尝不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小柔……” 沐皇后的声音听起來遥远而又魅惑。 小柔不禁使劲的摇摇脑袋,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小柔,我是堂堂的云轩国主……來吧,皇后娘娘,不辱沒了你……” 小柔莫名其妙含含糊糊的话让几个宫女看着沐皇后面面相觑,沐皇后不禁皱起眉头:云轩国主?什么意思? 正在惊疑之间,只见小柔两只手把身上的裙衫胡乱扯了几下,随着她身上的裙衫脱落开來,深沉的凤仪殿里仿佛响起一阵滚滚的惊雷,几个拉着小柔的宫女吓得惊叫一声,猝然一起撒手…… 小柔高挑的身躯一个站立不住,裸着胸脯颓然的扑倒在沐皇后的龙凤榻前。 沐皇后吓坏了,直直的从龙凤榻上跳起來…… 她终于明白青妃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迷惑住了皇帝,云轩国主的邪恶世人皆知。 青妃一定是得了他的什么帮助,蛊惑了皇帝。 沐皇后禁不住腿都抖了起來,传说这邪恶的国主身负绝世武功,自己怎么就歪打正着糊里糊涂的迷晕了他?真是皇天佑护沐氏啊! 此时此刻,沐皇后倒是不心慈手软了,对着那几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宫女厉声命令道:“要想活命,这里看见的谁也不许说出去,更是不准多嘴多舌,你,赶紧再拿迷香喷他几下……” 然后她叫过平时最贴心的一个女侍低声对她吩咐几句,女侍虽然惊恐,见皇后娘娘并不慌乱,便略微安心一些,答应着,赶紧走出凤仪殿。 ………… 谢嬷嬷赶到凤仪殿,看见沐皇后脸青唇白的跌坐在龙凤榻上,浑身瑟缩,几个内侍的宫女惊恐的垂首侍立一边,地上颓然的卧着一个浑身水淋淋披头散发的宫女。 “嬷嬷救我……” 沐皇后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皇后礼仪,看见谢嬷嬷顿时连哭带叫滚爬到谢嬷嬷脚下,叩头如捣蒜。 谢嬷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塌天的事情把沐皇后吓成这样,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快请起來,稍安勿躁,慢慢说,这半夜三更的,老身本欲不來娘娘这里的,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沐皇后惊恐的指指卧在地上的小柔哀声乞求道:“嬷嬷……他他他……请嬷嬷救我,救救我吧,我是被人青妃那个妖人陷害的啊……” 几个内侍的宫女一起伏地不住的给谢嬷嬷叩头,谢嬷嬷也慌了,她走到小柔身边,只是伸手在小柔的下体触了一下,顿时脸色变了。 谢嬷嬷忍不住有些牙齿打架的意思了,皇后私藏男.宠,淫.乱.宫闱?这还了得?如果传出去,沐氏一族就有灭门之祸。 如果只是沐皇后,谢嬷嬷也不会如此惊恐,问題是关系到太师沐振宏。 她跟随陈太后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太后和沐振宏的关系。 当初,她愿意投身毫无志气的沐皇后很大原因就是基于此。 对于沐氏姐妹來说,她都是俱无好感,她不喜欢目中无人的媚妃,也不喜欢自以为是的沐皇后,她选择帮助沐皇后,不过是沐皇后将來可能会给她带來更多更大的权势。 几次较量过后,她已经很沐皇后感到失望,特别是永安宫夜宴之后,她几乎可以断定,沐皇后基本就沒戏了。 但是,毕竟和沐皇后有过各种见不得人的密谋,沐皇后也还沒有被打入冷宫,所以,当沐皇后派人深夜央求她來凤仪殿有万分要紧事相求时,她还是勉为其难的來了。 谢嬷嬷站起身來,瞬间,她不禁暗暗沉吟:沐皇后毕竟还是年轻了,沒有见识,这种事情竟然还敢叫人深夜请了她过來,难道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 旋即她就明白了沐皇后的难处:她不停的说的是被青妃陷害的,难道这个男扮女装的妖孽和青妃有什么关系? 看來沐皇后是处置不了这个假宫女。 谢嬷嬷镇定了一下自己,多年的宫廷生活,多少大风大浪都淌过來了,现在,自己不能表现的太沒有主意,叫沐皇后轻看了去。 她走到沐皇后身边,把趴在地方的沐皇后搀扶起來,低声说道:“娘娘别慌乱,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沐皇后泪流满面的哽咽道:“嬷嬷,你难道认不出來?他……就是您曾经提起的那个小柔……” 谢嬷嬷沒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却点点头,问道:“她不是青妃娘娘从小的侍女吗?怎么会在皇后这里?” 沐皇后泪流满面:“是我不自检点……青妃告诉我,说是她有推拿解乏的手段,送个我使唤几天……我哪里知道,她是蓄谋要坏了我的名节,想置我沐氏一门于死地……” 谢嬷嬷做出很是有先见之明的样子冷笑一声:“我早就提醒过娘娘,这个突然被送进青华殿的小柔不简单,怎么样?老身看人料事是不是还有几分的?” 沐皇后更加掩面抽泣,谢嬷嬷问道:“娘娘想如何处置他?” 沐皇后哭道:“我但凡有个主意还敢半夜三更的去请动嬷嬷您吗?您还不明白吗?这个人杀不得留不得,更加不能宣扬出去,如果就是我一个人的名节干系倒还罢了,大不了一死证明我的清白,可怜我沐氏一门……” 沐皇后已经说不下去,重新扑倒在谢嬷嬷脚下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道:“嬷嬷救救我沐氏一门,再生之恩定当衔环结草想报。” 谢嬷嬷不知道,沐皇后竟然刻意的对她隐瞒了这个叫小柔的假宫女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云轩国主的事情。 从小就跟着沐振宏历练国事的沐皇后很清楚云轩国主是谁?如果谢嬷嬷知道这个人是云轩国主,那就不好玩了。 毕竟,对着一个普通男人,谢嬷嬷下起狠手來要毫无顾忌的多。 处在神智昏乱之中的小柔却是浑身虚软无力,有口不能辩。· ------------ 第五章 一切都是浮云 谢嬷嬷跪下去扶起沐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罢了罢了,娘娘万金之尊,老身实在是担当不起,快请起罢,容我仔细想想。” “小柔”好像是从一个深沉的噩梦里醒过來,在梦里,他看见那只梦寐以求的矫健金琥一直在他前面不停的跑跳,似乎在引诱他的抓捕,又企图逃离他的抓捕。 他急了,施展浑身的功力拼命追赶,眼看就要追上,他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挥动金炳权杖狠狠地击向金琥的尾部,突然金琥暴跳如雷,猝然折回狭长矫健的躯体,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下体狠狠地咬來…… 一阵剧痛,梦中他弃了金炳权杖,慌忙双手捂住自己命根子,鲜血不可抑止的汹涌而出,却看见金琥已经叼着他的那个致命器官跳跃着很快就逃离的无影无踪。 小柔彻底的清醒过來,惊出一身冷汗。 但是,下体似乎还在隐隐的作痛,巨大的恐惧猝然涌上全身,小柔骇极,慌忙想探手去摸自己的下体,不料甫一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被牢牢的捆缚在一个铁床的四个角架上。 小柔目眦尽裂,“啊……”的一声惨叫,拼劲全身之力,顿时,铁床的四个角架竟然被他拉扯的全部扭曲向中间,因为突然发力震裂了下体的伤口,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加疯狂绝望。 还有比这更荒诞可怕的事情吗?他不敢相信,自己被沐皇后劁了。 他,一个身负盖世武功的国主,竟然被一个看起來柔弱无力毫无主见的女人算计了,而且还算计的这样恐怖这样莫名其妙,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沐皇后,谁说她不是整个天顺后宫最沒有本事最沒有心计的一个? 然后,小然就看见心里痛恨着的沐皇后,此时竟然正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哪里,身边簇拥着许多态度谦卑恭恭敬敬的宫女太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然后奸尸,挫骨,扬灰,啊……放开我!放开我!!” 小柔的脸部可怕的扭曲着,因为铁床的四个角架被他全部拉往中间,整个的把一张铁床可怕的扭成一个微涡形,挤迫的他的身体不得不困难的扭曲着,鲜血触目惊心的顺着裆部往外洇开。 沐皇后冷笑一声:“我恶毒?我有你的主子恶毒吗?杀我?奸尸?挫骨扬灰、哈哈哈……你就做梦吧,你还敢对我出言不逊?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剁成肉末包了饺子喂狗?” 小柔还在竭力的挣扎,狂骂道:“你们都是一群欠x的**,歹毒的女人,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尽天顺皇朝的人,男人女人,一个都不放过……啊啊啊啊……” 沐皇后笑道:“本宫告诉你吧,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已经给你服了最厉害的化功散,你每使一分力气,你身上的功力就会消耗一分,当然了,用的力气越大你的功力就消失的越快,别怪我,谁叫你很厉害呢,哈哈哈……” 看着小柔恨毒至极的目光,沐皇后越加得意:“你还敢对着本宫无礼?看來你还是不服气是不是?哼,你是哪里來的山猪野狗?竟然和青妃那个妖孽狼狈为奸,企图坏我名节?我就是不杀你,我就是要留着你,看看青妃到底想要对我干什么?怎么样?” 沐皇后的语气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你们一定不知道天道好还,搬起石头总是会砸到自己的脚,否则你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落到我的手中,是你们欺人太甚,太张狂了,哈哈哈……” 恨极的小柔翻着白眼死死的盯着洋洋得意的沐皇后,痛苦万状的扭结着,终于又慢慢的昏死了过去。 ………… 青华殿。 因为皇帝数日的临幸流连,青华殿少了些往日的清冷低调,变得热闹繁华起來。 所有阔大的游廊都不动声色的增添了各色奇花异卉,珠帘屏风次递添换了新鲜华丽的,每当暮色降临,青妃都把自己打扮的美丽妖娆异常,静静地候在青华殿外等着皇帝的到來。 今天的青妃刻意的描画了妆容,披了一袭轻纱宫装,美若天人一般,她相信,皇帝看见她时,定然又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拥着她寻欢。 但是,皇帝今天晚上却沒有來青华殿。 随着夜色逐渐加深,青妃的耐心也在逐渐消耗,心里越來越烦躁,终于,打探消息的太监小跑着进來,跪在地上向青妃禀报道:“启禀娘娘,皇帝是宿在御书房了,叫灵童儿侍寝了。” 青妃忽的站起來,又慢慢的颓然坐下,又是灵童儿,媚妃举荐的眠雪竟然可以以死拒绝皇帝的临幸,自己举荐的这个灵童儿现在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对手? 皇后娘娘对自己戒心似乎越來越大了,媚妃的孩子眼看就要落地,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皇后会很好的解决媚妃肚子里的孩子,现在看來,皇后倒是弃媚妃母子的威胁于不顾,想对自己磨刀霍霍了。 亲生妹妹下不了手,对她当然不会心慈手软的。 现在又加进一个灵童儿,如果灵童儿比自己先怀孕,或者其他什么女人比自己先怀孕,那么无异于是她自己亲生给自己栽下了说不清的蒺藜。 不知道小柔现在是不是已经得手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优柔寡断了。 除非她掌控了整个的后宫,否则一切都是浮云。 ………… 一个太监急急的走进來,端坐在锦榻上的青妃屏退左右,然后才问道:“有消息吗?” 太监有些惶恐,低声回答道:“启禀娘娘……还是沒有见到小柔姑娘了……” 青妃‘霍’站起身來,疾声问道:“怎么回事?又沒有见到?” 青妃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慢慢的跌坐在锦榻上。 太监吓得赶紧跪下,声音颤抖的回答道:“启禀娘娘,去的人等了很久,皇后内侵里的人嘴巴都很严密,什么都沒有打听到……” 她何尝不知道,一连三天去凤仪殿给皇后请安,都沒有看见小柔。· ------------ 第六章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第一天没有见到小柔的时候,她是满心的幸灾乐祸,觉得小柔一定是得手了,被得了趣味的皇后娘娘豢养起来了。 但是,第二天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皇后娘娘看起来神情如常,没有一点做了亏心事的模样,按说小柔是她赠送给皇后的,如果皇后娘娘何小柔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合之事,以沐皇后的修为,不会见到她还是这么淡定。 特别是今天早上,皇后娘娘看她的眼神似乎特别的生疏冷淡,倒是和媚妃唠叨了几句,问她要不要去御衣织坊看看,叫那些绣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些小衣服。 那个傻呵呵的媚妃现在倒是聪明了,竟然没有去接皇后的茬。 要知道,皇子和公主的衣服是不一样的,如果她选了皇子的衣服却生了个公主,或者选了公主的衣服却生了皇子,将来传到太后耳朵里,都是有垢责的。 青妃心里很清楚,皇后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也不会放过她们。 以前也许她的危险小一些,现在,说不定她比媚妃更加危险了。 特别是三天没有见着小柔,而皇后娘娘的冷淡竟然让她不敢随便张口询问。 她现在想明白了,皇后的冷淡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怕她打听小柔。 回来之后,青妃就坐不住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排山倒海的向她压过来,她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摆摆手令地上跪的那个太监退下,然后又唤进另外一个年轻俊秀的太监。 这个太监叫简升,正是当初在烟翠园数次给晓梅传递命令,直到逼死晓梅的那个太监。 说来也奇怪,这个简升本来是御花园管理花草树木的执事太监,不料前些时候被从烟翠园泅水过去的那些香獐子差点用角给叉死,吓得他再也不敢呆在那些树林子里了.。 御花园里很多人都在悄悄地议论,一定是这个太监是个什么怪物转生的,或者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要知道,温顺的香獐子是从来不会撵着叉人的,还是在御花园里。 简升本来就是走了商明的路子进宫的,所以就求了商大人进了青华殿。 青妃正好也需要一个贴心可靠的人来回传递消息,简升人生的俊秀人又特别会察言观色,而且对商家很是死心塌地,很快就成了青妃真正的亲密心腹。 看见青妃脸上的神色不对,简升赶紧问道:“娘娘,怎么了?是不是陛下他……” 青妃有些紧张的摇摇头,对简升说道:“你赶紧出宫把大少爷秘密请进宫里来,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 简升不敢多问了,急忙低头答应道:“是,娘娘,奴婢很快就会回来的。” 媚华殿。 明亮的宫灯下,媚妃神情安静的在绣一个鱼童戏莲花的红肚兜。 小婵很不高兴的撅着嘴,看的小然直想发笑。 小婵鼓鼓嘴,瞪着小然嘀咕道:“都是你招惹的……” 小然不以为然的笑道:“怎么啦,娘娘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绣个肚兜给小皇子穿不是很好嘛?也值得小婵姐姐你吹胡子瞪眼?” 小婵闷闷不乐的说道:“御衣织坊里那么多巧手的绣娘,小皇子出世了,要什么样的肚兜没有?陛下这么久也不来我们这里了,娘娘也不着急……” 媚妃停了一下手里的绣花针,想了想,复又垂下头继续刺绣。 皇后娘娘今天还对她提起要陪她去御衣织坊,可是,谁又能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呢? 本能的,她觉得还是不去的好。 再说了,皇帝家的孩子,还愁没有衣服穿吗?她还没有傻到那种乱操心的程度,绣这个肚兜只是为着看见了小莲亲手刺绣的绣品,心有所触罢了。 小然安慰小婵道:“咱们现在也别巴望着皇帝天天来,你有没有觉得皇帝来的次数越少我们这里越安静,娘娘就越安全。” 小婵当然懂得小然的意思,宫里的那些女人,包括皇后娘娘,眼睛都是盯着皇帝的,皇帝宠幸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很快的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媚妃眼看就要到了最后分娩的紧要关头,皇帝不来媚华殿反而减少了众人敌视媚华殿情绪,现在,相信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华殿,媚华殿的夜晚都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殿宇外的月色很安详,所有执事站班的宫女太监井然有序,寝殿内,媚妃面带微笑,安静的绣着一个漂亮的婴儿肚兜,听着身边两个女孩子喋喋不休,和所有的时候一样,不予评价。 关于那天晚上小婵嚷嚷有人进了媚华殿,小然一直觉得是小婵在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 乾坤殿,御书房。 半边脸戴着银色凤凰面具面无表情的眠雪仔细的收拾好皇帝刚刚批阅完的奏章,里面专供皇帝憩息的书房卧室里不时传出灵童儿吃吃的笑和娇吟声。 “陛下,你好坏的噢,人家不要嘛,嘻嘻,唔唔……” 眠雪的眼中闪过一点寒光,旋即,那点寒光又暝灭下去,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死寂。 她的心里早就充满着深深的失望,这个皇宫不是久留之地,这个男人其实和所有的帝王一样,薄幸荒.yin,已经无可留恋。 但是,她还没有找到那只金琥。 她想不通,有确切的消息,纶慧长公主之变之后,林小然把那只金琥交给皇帝,就是现在书房卧室里和一个宫女厚颜无耻的那个男人。 但是,皇甫差不多把藏宝阁翻了个底朝天,这个书房她自己也细细的搜查过,就是没有那只金琥的踪迹。 现在,眠雪不得不佩服这个天顺皇帝,当初的面具王爷,他好像已经知道有人在惦记着这只金琥,竟然将它藏得这样严密,严密的叫眠雪兄妹虽然整天呆在皇宫,也无可奈何。 眠雪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去请林小然帮忙。 可是,她该如何去和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开口? 几次思量过后,她还是选择了作罢。 毕竟,林小然是深得皇帝信任的人,金琥的重要她一定是知道的,像她打听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 第七章 灭顶之灾 “啊……” 灵童儿一声夸张的尖叫惹得皇帝哈哈大笑起來,眠雪不觉皱皱眉头,但是,御书房虽然阔达却只有这两间,她作为值殿女官,是无处可去的。 突然,外面传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是一直跟着皇帝的那个大管家太监。 也只有他才敢在这个时候进來打扰皇帝。 眠雪急忙迎过去:“陛下已经安歇了,什么事情?” 大管家太监轻声说道:“不得了了,眠雪姑娘,不好了,媚华殿起火了!” 眠雪大吃一惊,心里顿时直打颤,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媚华殿起火?沐云芷? 她怎么样了? 难道她已经遭到毒手?有人想毁尸灭迹? 瞬间,眠雪张大眼睛,觉得脊梁上开始有些冷汗。 整个皇宫里,眠雪最关心的也许只有媚华殿了。 只听卧室里面传來灵童儿“哎呀”一声惊叫,皇帝已经光着脚冲了出來,比眠雪更反应激烈的对大管家太监嘶声喝问道:“你说什么?” 老太监吓得赶紧跪下:“启禀陛下,蹊跷的很,媚华殿突然起火了……” 于是,乾坤殿里很多的侍卫都看见皇帝陛下疯子一样,竟然光着脚冲出御书房。 眠雪不由地赶紧跟着皇帝后面往外跑,虽然她知道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作为朋友,她必须得去看看。 不管她进入这个皇宫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内心深处,她确确实实是不希望看见沐云芷有什么不测。 哪怕她眼睁睁的看着沐云芷沦陷在一片勾心斗角的沼泽里,她沒办法去帮助。 但是,她总会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沐云芷最终能够逢凶化吉。 这一次,她觉得沐云芷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冲出乾坤殿就可以听见媚华殿方向火烧的噼噼砰砰声,远处的火势连着整个皇宫内苑的灯火,一片兵荒马乱。 夜风里一股浓重的烟火灾难气息扑面而來。 跑了沒有几步,纷沓之中,眠雪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哥哥?” 眠雪极低的惊呼了一声。 然后急急的说道:“媚华殿……沐云芷她怎么样了?” 皇甫看了一眼潮水般涌向媚华殿方向的人,居然淡定的说道:“她很平安,已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回去,不需要跟在他后面搀和。” 眠雪懂得,哥哥口中的他,是那个薄幸的皇帝。 眠雪还是有些不安的追问道:“哥哥,你确定?云芷……她沒有事?” 皇甫点点头:“我赶到时,亲眼看见的……林小然父女很轻松的带走了她,甚至连她的贴身女侍,嘿……”皇甫说到这里不明所以的轻笑了一声。 眠雪不觉叹了一口气,哥哥依然痴情。 谁能知道在皇宫的每一个暗夜里,在皇帝夜夜流连在别的女人身体上的时候,哥哥可能一直徘徊在媚华殿外面,或者一直站在内苑的某一处黑暗的地方凝视着媚华殿。 也许他的内心已经不再是自私的占有,只是那种不由自主的关心。 所以,即便的暗夜里突发的灾难,他也看的这样清楚。 眠雪沒有再追问下去。 她相信哥哥是不会说谎的。 眠雪静静的走进凌乱不堪的书房卧室,看见身上衣衫所剩无几的灵童儿竟然被皇帝抛到在床栏下面,身体正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低声的抽泣着,看來是磕摔的不轻。 她慢慢的扶起灵童儿,看见她光洁的额角上已经磕出一个通红的大包,上面已经渗出一些细细的血丝。 眠雪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过灵童儿的衣裙,轻轻地替她系上裙子,又把上衣给她披上。 灵童儿满脸委屈羞愧,简直不敢抬起眼睛去看眠雪,额头又痛楚难忍,只是不停的流泪。 “别哭了,本來我们在这里就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眠雪淡淡地说道。 突然被柔情蜜意的皇帝搡了一下算什么呢?后宫之中,一个无名无分的宫婢,就是突然掉了脑袋也是正常的很。 “姐姐……” “叫我眠雪吧,把脸洗洗……” 眠雪给灵童儿倒了一些热水,然后把一条洁白的锦帕递给她。 灵童儿沒有去姐眠雪递给她的锦帕,突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滚滚的浓烟伴着连成一片的通红火焰照亮了整个的御苑,皇宫里人声鼎沸,宫女太监内侍乱成一团,在这样的太平盛世,皇宫起火,可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据说火是从媚妃盛放衣物的房间里燃起的,可能是取用媚妃衣物的宫女不小心,遗落了烛火,好在皇宫里水道纵横,皇帝亲自带着大批侍卫赶到,熊熊的火势很快的就得到控制。 但是,精美华丽的媚华殿还是已经一片狼藉了,很多房间都烧成废墟。 “媚妃呢?媚妃在哪里?” 不知道哪个机灵的太监已经给皇帝拿來一双鞋子,穿好了鞋子的皇帝不顾那些被烧毁的残垣断壁随时会劈头盖脸倒塌下來,疯了直接的冲进媚华殿内侵。 跟随的内侍太监们吓坏了,拦又不敢拦,一大群人忙忙的紧跟着护卫。 媚华殿众多的宫女太监从最初像一群受到惊吓的兔子,全部本能的逃到殿外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却集体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瑟缩成一团,面面相觑。 大火是突然喷薄而出的,又是半夜三更,所有的人都出于逃生的本能,不顾一切的夺路而出,还真沒有几个人去想到他们的主子娘娘。 说句老实话,也沒有几个人敢往火势最猛烈的内殿寝室里去看看媚妃娘娘怎么样了? 不顾一切于水火之中救主的义举听起來是叫人感佩,但是真正突然面对这样可怕的灾难时,除了本能的自我逃生,恐怕就沒有几个人能顾得上做这种非常之大功绩的壮举了。 现在,听见了皇帝的怒吼,所有的人才开始从最初的惊恐里清醒过來,真正的感到一种灭顶之灾将至。 如果大火烧死了怀有身孕的娘娘,他们逃出火海又和沒有逃出火海又有什么两样? 他们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置主子娘娘生死于不顾的小人奴才。· ------------ 第八章 天子震怒 皇帝冰冷的像刀子剜人一样的眼光明确的告诉他们,他震怒了。 天子震怒,血流成河! “都给我仔细寻找!” 皇帝低低的吼道。 所有的人都看见,一贯镇定威严的皇帝陛下已经凌乱成了一个无头的苍蝇,说出话的声音都是一片抓狂焦躁。 于是,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都变成了漫天乱飘的黄叶,在媚华殿所有的角角落落不停的來回舞动。 “启禀陛下……沒有……” “启禀陛下……沒沒沒有……” “启禀陛下……还是沒沒沒有……” 果然不出所料,不但沒有了媚妃,连小柔和小婵都无影无踪。 “启禀陛下,连最年迈的太监都逃离了火海……” 仔细的搜寻过后,侍卫首领最终做了总结,胆战心惊的前來禀报,他不敢说媚华殿虽然火势凶猛,但是沒有其他的伤亡,难道媚妃娘娘和两个贴身女侍被烧成灰烬了? 似乎有一股腥甜涌上咽喉,皇帝几乎站立不稳。 果然有这一天吗?沐云芷,你真是太狠了。 你果然不会一直沉默下去,你总是有你方式來做你想做的事情!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竟然始终不是你的对手。 青妃带着人匆匆的赶來,看见皇帝就开始掉眼泪。 “陛下,媚妃妹妹她……陛下您再叫人仔细找找,说不定是躲在哪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受到这样大的惊吓……媚妃妹妹可是有身孕的人呐,一定要查清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皇帝忽然恶狠狠的盯着青妃,她不知道她现在对着他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很糟糕的吗? 她不需要现在赶过來自作聪明的提醒他什么的。 “以青妃之见,这火应该是怎么回事呢?先不说不吉利,好端端的皇宫内侵宫殿起火,真是古往今來闻所未闻的奇事。” 沐皇后讥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青妃顿时暗暗的变了脸色。 皇帝已经神色不善了,沐皇后又突然冒出來,青妃忽然觉得有些失算。 沐皇后现在越來越懂得利用她自己正宫娘娘的身份了,媚华殿起火,青妃这样一个侧妃都赶來表示关注,她是皇后娘娘,赶來关心查看一下更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媚华殿起火,说句道地的良心话,她是真不知情的。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听见青妃的含沙射影当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忍气吞声了。 本來她已经更衣准备休息,外面突然的人声鼎沸差点沒有把她吓个半死,还以为遇见传说中的宫中哗变呢。 巨大的恐惧顿时笼罩住了凤仪殿,她不知道是谁控制了皇宫,只是觉得她这个皇后实在是太苦命了。 呆怔了好大一会才听见说是媚华殿起火了。 这次她倒不迟钝了,立刻从恐惧之中清醒过來,想到她应该赶过去看看。 媚华殿起火? 这事简直和宫中哗变一样可怕。 要知道,媚妃是皇帝唯一怀有身孕的妃子,而且即将临盆,媚华殿不可能好端端的起火,现在起火了只有一个原因:有人不欲媚妃活着。 或者,不欲媚妃诞下腹中的孩子。 她必须得赶紧的赶过去,一來为了彰显她这个做皇后的关怀体恤之情;二來也是为了洗清嫌疑。 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鬼都可以想得到,青天白夜的,媚华殿好好地会起火?一定是有人想图谋不轨。 当她赶到时才知道自己还是慢了半拍,不过总比不來的好,因为她恰巧的抓住了青妃的话尾。 她知道如果她不及时的进行反击,很可能就会被皇帝怀疑成为对媚华殿下毒手的人。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启禀娘娘,臣妾也是刚刚赶到,臣妾愚昧,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妃竭力的镇定一下,不动声色的反击道。 她嘴里谦恭的说着,身体却靠近皇帝才给款款而來的沐皇后跪下叩头,明亮的宫灯火把之下,谁都可以看得见青妃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持宠而娇。 很明显,她在利用皇帝向沐皇后示威。 虽然你是皇后,但是你又算的了什么呢?看清楚了,这个男人,天顺皇朝的皇帝陛下其实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沒有。 你是不是连他的一个头发都沒有触摸到啊? ………… 沐皇后心头的怒火简直被媚华殿刚刚燃烧的烈火还要旺盛,但是,她知道此时不能上了这个妖妃的当,乱了自己的阵脚。 沐皇后故意连看也不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妃,也不去理会青妃的话,只是对着神情冷厉的皇帝做出肃穆端庄的样子说道:“陛下,是臣妾罪该万死。” 皇帝顿时吃了一惊,抬起头來,看着沐皇后冷冷的问道:“皇后此话何意?” 沐皇后款款跪下,垂首答道:“臣妾作为后宫之首,体察照看不周,给陛下增添烦恼忧愁,臣妾甘愿领罪。” 说完之后,沐皇后做出一副任由杀剐的样子深深地伏下身子去。 皇帝盯着跪伏在地上的沐皇后,足足的看了一霎,方才缓和了脸色,叹了一口气,满脸颓废的说道:“皇后请起吧,只要可以找得到媚妃母子,别的现在就不要说了。” 沐皇后并沒有站起來,而是慢慢地抬起头缓缓地说道:“陛下,媚华殿突然在这个时候起火,实在是蹊跷,火光危急之时,活人难免会向水,请陛下叫人仔细巡查内苑所有水榭河道,免得耽误了施救时辰。” 皇帝好像一个被一语惊醒的梦中人,似乎第一次在心里正视了一下这个自己的皇后,居然很配合的点点头:“皇后说的极是,快传朕旨意,内苑所有水榭河道都要细细搜寻。” 看來沐皇后也秉承了沐振宏临危不乱的枭雄本性,她并沒有像青妃一样矫揉造作的哭哭啼啼,故意用语言去惑乱人心,而是很冷静的反驳青妃的设疑,然后又从容不迫的对自己提出最可行施行的办法。 皇帝心里很明白,这两个女人都想在他面前剖白自己,可是,她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对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表示怀疑。 不管怎么说,纵火焚烧内苑这样的事情,相信她们还沒有这个胆量。· ------------ 第九章 找出一些答案 当沐云芷转过第三重宽大的屏风时,一副香艳异常的画面措不及防展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秀发披散,香肩赤.裸,,肌肤如雪的女子,正趴在那个邪恶王爷怀里,两个人好整以暇的搂在一起,对云芷的脚步声毫不在意。 更狗血的是,这个王爷和人亲热时,居然还没有除下脸上的银色面具。 云芷吓坏了,她已经来到这个房间大半天了,里面躺着两个拥被高眠的人,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是自己干活太专心了?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两个人躺在里面,却一丝声息也没有? 死了吗? 云芷本能的转身就走,她可不敢真的上前去查看他们是否活着?笑话,明明的,那个女人还漫不经心的瞟了自己一眼,要说是死人,只能说自己是死人。 大脑一片混乱,一个女子慵懒娇媚的声音更让云芷觉得慌乱:“过来……” 云芷跑得更快了,跑出第二重卧室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了,因为一个有些搵怒的男人声音喝道:“站住!谁要你如此大胆,不听吩咐,过来……” 万般无奈,只得煞住脚步,云芷咬咬嘴唇,慢慢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挨近那扇屏风。 那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已经从王爷怀里坐起来了,抬起肌肤胜雪的皓腕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如云绿鬓,看也不看云芷一眼,娇慵的漫声吩咐道:“帮我衣服穿上。” 云芷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两只眼睛四处乱看,不知道这个美女的衣服究竟放在哪里,一不小心,眼神却看见被子只拉在半身的王爷,袒.露着小衣的上半身,白皙健美的胸肌…… 云芷简直都有想钻地缝的心了,好像自己比他们更羞愧万分,她真是无比的佩服这两个人居然如此的淡定,那个美女好像不耐烦了,鄙夷的瞥了云芷一眼:“哪里来的蠢丫头,伺候人穿衣服也不会吗?” 云芷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自己……何尝会伺候人穿衣服呢?还在这种暧昧不堪的环境下,看来自己真像李姐说的,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了? 云芷好不容易总算是看见了一些殷红的宫纱堆锦的衫裙,搭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踏板上,她急忙过去捡起那些衫裙,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帮助这个美人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 因为,那个美人虽然坐起了身子,却依然赖在王爷身体上搔姿弄首,她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抚着自己的长发,一只手慢慢的摸抚着身边男人健美的胸肌,满眼的欲望,恋恋不舍似有未尽。 云芷手里攥着她的裙衫,呆呆的站在两个这旁若无人,肆意缠绵的男女床前,王爷拿开美人的纤手,对她说道:“起吧。” 美人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终于无可奈何收回了自己满眼的欲望,一眼看见呆呆的云芷,立刻对她伸出一条胳膊,娇滴滴地说道:“过来,服侍我把衣服穿上呀。” 云芷惊了一下,不觉有些傻眼,心里一阵剧烈的哀叹,这不是存心的刁难她吗?这么宽大的高帮铜栏牙床,外边还睡着个猪头王爷,自己要是长个丈二的身高也许差不多,以自己现在的手臂的长度,打死她也够不着给那条伸出的胳膊穿上衣服。 美人看着云芷抓狂的样子,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看见她羞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的样子,更是起了要戏弄一下这个小丫头的邪恶之心。 她忍着笑对云芷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上来伺候我吗?” 云芷恐慌的看了一眼那个美人,却听见靠着绣枕的王爷对着自己哼了一声:“没有听见吗?” 云芷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该死的规矩,伺候人穿衣服还要爬到床上去? 迫不得已,她只好抱着那个美人的衣衫,犹豫了稍倾之后,抬脚方要上床,猝然之间,她想起貌似自己还穿着鞋子,难道要穿着鞋子爬上王爷的床? 云芷慌忙收回自己抬起的脚,那个美人看见云芷手忙脚乱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简直笑得花枝乱颤,云芷暗暗愤怒,这么一个放肆的女人,之前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要不然,自己远远地避开,哪来这一场无法排解的羞迫? ……他们是不是存心啊? 云芷却没办法去向谁控诉,只得脱下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从床尾爬上去,谢天谢地,幸亏这个邪恶王爷的这张床倒是异常的宽大,就是他那样高的身量,躺在床上,床尾还有一二尺宽的地方。 ------------ 第十章 怀孕的贵妇人 “宫里昨天夜里出了点事情,想必众卿也知道了……”陈太后缓缓地说道。 她顿了一下,环视了一眼群臣,看定商夏,语气转为亲切的吩咐道:“太傅,你看看有沒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协同处理一下,今天先散了吧。” 商夏慌忙整理了一下跪在地上又爬起來略微有些凌乱的官服,然后排众而出,躬身答道:“是,臣瑾听太后吩咐。” 陈太后又静静地扫视了一下乾坤殿所有低眉顺眼的大臣,那些大臣们顿时感到这个权势犹在的太后施加给他们的沉重的压抑,果然是太后依旧雌威如虎啊。 ………… 三天之后。 清晨的朔州“阳春”客栈。 一个伙计刚打发完昨夜住宿上路的客人,正站在客栈门口四处打量,消停一口气儿。 忽然,他看见对看着一行耀武扬威的队伍正对着客栈辘辘而來,便惊讶的对坐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算账的掌柜的低声叫道道:“掌柜的,好生奇怪,怎么会是运泰镖局的?大当家的也亲自來了。” 客栈掌柜的一听,赶紧推开手里打了半截的算盘,慌忙走出柜台,迎出客栈门外。 他当然知道伙计的意思,伙计这是在向他发出某种奇怪的报警。 因为正常情况下,如果是运泰镖局的人,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辰投奔客栈的。 伙计话语意思里的奇怪就是运泰镖局的宿头不对。 伙计果然是极有眼力记性的,领头的那人赫然就是有些日子不见的运泰镖局大当家的苏骥。 “哎呀呀,大当家的,这这这……真是什么风又把您给吹到我这里來了啊?小的们,还不赶紧的,快出來迎接苏大当家的!” 客栈掌柜的嘴里一迭声的咋呼着,脸上全是惊喜亲热,沒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妥,快步走着,拱着双拳迎接着苏骥等人,那架势就像久别重逢的至朋好友。 奇怪贵奇怪,不管怎么说,什么时辰只要是來住店的,都得热情相迎。 看得出,这行人是风尘仆仆奔波了一夜的。 但是,这些人,包括马匹看起來好像都不是什么非常劳累的样子,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慢悠悠的走了一夜。 虽然面有尘土之色,却不是千里奔波的精疲力竭。 苏骥已经翻身下马,抱拳对客栈掌柜回礼笑道:“掌柜的,真是好久不见了,您这客栈生意真是越发红火了。” 确实,客栈门前纵横交错的车轮骡马蹄印昭示着这里刚刚有很多客人顶着晨曦陆续从这里出发了。 客栈掌柜笑的油光满面:“托福托福,各路朋友都给面子,大当家的您更是一年到头照顾小号,快请进,快请进。” 苏骥看了一眼身后缓缓停稳的车轿向客栈掌柜的低声说道:“掌柜的,请借一步说话……有沒有极干净极精致的房间了?在下此次护送的是一位将军夫人,非同寻常,不可轻慢,房钱你随意。” 客栈掌柜的不觉沉吟了一下,心说我也知道你这次非同寻常,否则不会夜晚赶路,天明投宿。 他不觉随着苏骥的眼光看向那辆黑布紧蒙的车轿。 而且,除了这辆车轿,并未其他车辆货物。 再看向旁边,并不是往日熟识的那些趟子手镖师,只见车轿旁边,一左一右,护着一个年轻俊秀的趟子手和一个神色沉静的老年镖师。 后面还有几十个五大三粗的武师坐在膘肥马上沉默静立。 运泰镖局这样的架势,苏大当家的又说的这样郑重其事,客栈掌柜的知道,那里面一定是一位极其尊贵的妇人,确确实实是丝毫不能轻慢。 他不觉有些为难。 要知道,他这阳春客栈只是供那些往來的贩夫走卒歇脚的,不比朔州城里那些高档酒楼客舍,置备的有专门的贵客房间,如果一般的夫人小姐,挑个干净的房间再收拾收拾也许就能将就了。 可是,看运泰镖局的架势和苏骥的神情,分明是万万不能将就的了。 他想了想,对苏骥说道:“只好请将军夫人在小女的房间里委屈一下了。” 苏骥很高兴,这个阳春客栈掌柜的果然是个极有眼色的生意人,他想了半天才这样决定,他自己小女孩儿的闺房,肯定是非常洁净的。便笑道:“只是委屈了小姐该如何是好?” 掌柜的赔笑道:“我们小户人家的丫头,能学着伺候将军夫人一时半会儿就是极大的造化了,大当家的,请稍微等等,我去把拙荆叫來。” 稍稍一会,一个头脸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妇人便随着客栈掌柜的走出來。 掌柜娘子倒是个略微有些场面见识的边塞妇人,恭恭敬敬的过來先和苏骥见了礼。 苏骥点点头,向掌柜娘子问道:“请问小姐的闺房在哪里?” 掌柜娘子指着客栈里面说道:“小女住在最里面,不过为了进出干净方便,我们从后面另开了院门,请大当家的随我來吧。” 苏骥对客栈整个的房舍打量了一下,突然用从來沒有用过的冷淡语气对还在点头哈腰的客栈掌柜的说道:“很好,掌柜的,你只需给我们这些人准备些饭食,一会你亲自送过來就行了,不要给我们准备房舍,也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小姐闺房,你放心,我会多多付你银子的。” 一丝惊疑闪过客栈掌柜的脸上,呃……苏大当家的这种语气?可是从來也沒有过的。 但他还是显示出一副见过风雨的良好素质,赶紧点头道:“是,是,是,小的瑾听大当家的吩咐。” 然后赶紧给自己老婆使了一个眼色。 黑布紧蒙的车轿一直被车夫小心翼翼的驾至客栈掌柜女儿居住的后院门口,才缓缓地停下,掌柜娘子惊讶的看见,一个青衣丫头从里面慢慢地搀扶出一位挺着大肚子的美丽孕妇。 顿时,她明白为什么车夫要这样小心翼翼的了。 怪不得这样的一乘高头大车轿只用了一匹马來拉。 由此可见这行人一路行走的艰难。 一个怀孕的贵妇人? 运泰镖局的这趟镖确实特殊。 ------------ 第十一章 婢女的威势 年轻趟子手早就跳下马來,急忙上前一起去搀扶那个孕妇,除了运泰镖局大当家的和那个年老镖师,所有的武师早就训练有素的调转马头,呈保护状态列队面朝外。 却沒有一个男人敢回头窥视。 连运泰镖局大当家的苏骥都躬身俯首,目不斜视,眼睛只敢看着自己的靴尖,那种恭恭敬敬不亚于恭迎天后娘娘。 这个即将临盆举步维艰的大肚子孕妇就是媚华殿失踪的媚妃。 陪在她身边的年轻趟子手当然是林小然。 那个神色沉静的年老镖师,是林小然为了万无一失的保护媚妃母子平安,死乞白赖生拉硬拽來用了壮胆的林老爹。 他们的目的地是大漠之王残血孤狼莫翰和百兽公主莫汐的王宫。 ………… 这样诡异奇特的强大阵势掌柜娘子真是从來沒有遇见过,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上前帮着也不是,看着也不是,直觉得心里砰砰乱跳。 忽然听年轻趟子手问道:“掌柜娘子,你女儿房间是哪一间?” 掌柜娘子害怕之余又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嘛。 往年轻趟子手的脸上看去,果然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 “这里,请随我來。” 掌柜娘子忙不迭的跑上前引路。 进得院内,有两个小丫头陪着一个十二三岁清秀的女孩子正准备避出,迎头看见这样的阵势,便一起垂首恭敬的站在一边。 美丽孕妇便柔声对掌柜娘子说道:“叫你女儿不必躲避,我们已经惊扰了小姐不好意思了。” 小女孩听见贵妇人这样说,不禁抬起头來,对着贵妇人一看之下,顿时满脸都是控制不住的羡慕。 原來人世间还有这样漂亮尊贵的孕妇,她挺得高高的大肚子都不能掩盖她浑身上下的光彩照人。 想來,她的腹中一定有一个非常聪明漂亮的宝宝。 掌柜娘子急忙走过去把女儿挡在身后赔笑说道:“我们乡野孩子沒有见识,怕是冲撞了夫人,夫人您快请进屋歇息歇息,我这就亲自给您煎杯茶水去。” 夫人旁边的青衣丫鬟皱眉道:“不必了,你只需拿些炊具过來,我们自己自然会煎茶水。” 夫人旁边的趟子手笑道:“小婵,來到这里你不必杯弓蛇影的了,你就放心吧。” 小婵撅撅嘴,却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话之间,她们已经把媚妃搀进房间,媚妃柔声说道:“躺了一夜,我浑身骨头都疼,扶我坐一会儿吧。” 掌柜娘子急忙移过一张高背梨花靠椅,小然和小婵把媚妃扶着慢慢地坐下。 掌柜的女儿忽然走进來,越过自己的母亲,上前一步对着举止非凡的媚妃脆声说道:“如果夫人您不嫌弃,我愿意去为夫人煎杯香茶。” 媚妃看着她一副聪明灵慧又极乖巧的小模样,不禁笑了,点点头:“如此,就多谢姑娘了,只是占了你这么漂亮干净的房间,请姑娘多多包涵。” 大家不禁***量这个掌柜千金的闺房,果然精致馨香无比。 原來,这对夫妻丰衣足食了半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儿,宝贝的眼珠子似的,房间里所有使用东西无不物尽其美。 那些南來北往住客栈的客人时间久了,都会在來來往往的时候捎些稀罕东西给这个小姐,以便投其所好阳春客栈掌柜的,图个來往方便。 所以这小女孩儿虽然人小,却是很有见识的,才神态举止这样落落大方。 客栈掌柜的才敢料定自己女儿的闺房,就是皇帝的妃子來了,也可以将就一下的。 小然也笑了,逗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还会煎茶啊?会不会煎饼呢?” 掌柜娘子赶紧说道:“请……姑……姑娘恕罪……” 小婵习惯性的呵斥道:“沒有问你,谁要你多嘴的?” 媚妃急忙嗔怪的拦住小婵:“小婵,你干嘛啊,不要吓到掌柜娘子。” 掌柜娘子顿时红了脸,讪讪地退到一边,她心里明白,这些个贵妇人身边的丫头从來都是比她们的主子还势利瞧不起人的。 她不过是怕女儿年纪尚小,说不好话,倒白白的挨了一句训斥。 但是,这个婢女的威势,无端的叫掌柜娘子不敢仰视,只好默默地忍耐了。 小然对掌柜娘子笑道:“大嫂别听她的,她势利惯了,你有事的话先忙去吧,我们需要什么自然会叫你的。” 小女孩看见自己母亲被小婵训斥的唯唯诺诺的,便小大人似的对她母亲说道:“娘,叫你出去忙,你就去吧,这里有女儿照看就行了。” 然后也不去看她母亲,很淡定的对小然笑道:“回姐姐的话,我叫紫儿,今年十三了,我会煎茶也会煎饼,姐姐和夫人如果不嫌弃,我立刻叫人拿了炊具來,亲自做给你们尝尝可好?” 小婵也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真是个灵巧的丫头,不瞒你说我们正是有些饥饿,你赶紧给我们做些吃的喝的吧,如果味道好,我求夫人重重的赏赐你可好?” 紫儿见自己的母亲已经悄悄地退出去了,便看了小婵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谢姐姐,客栈为客人提供可口的饭食茶饮是理所应当的,紫儿不需要任何赏赐,你们只要付足房钱饭钱就行了。” 小然笑道:“你这小姐的闺房,怎么着住一次也得千金吧?” 紫儿毫不畏惧,微笑道:“那要看什么人來住?实不瞒夫人和两位姐姐,这房间我本來是准备不要了的。” 小婵不禁和小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听见紫儿继续有条不紊的说道:“但是夫人和两位姐姐却叫紫儿觉得蓬荜生辉,所以紫儿才心甘情愿要伺候夫人和两位姐姐。” 紫儿说完便对着媚妃福了一福,笑眯眯的带着两个小丫头退出去了。 倒叫小婵和小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特别是小婵,她压根就不敢想象,在这荒野边塞,竟然还有这样明理懂事落落大方的丫头。 这个女孩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出身。 ------------ 第十二章 高深莫测的沉默 当沐云芷转过第三重宽大的屏风时,一副香艳异常的画面措不及防展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秀发披散,香肩赤.裸,,肌肤如雪的女子,正趴在那个邪恶王爷怀里,两个人好整以暇的搂在一起,对云芷的脚步声毫不在意。 更狗血的是,这个王爷和人亲热时,居然还没有除下脸上的银色面具。 云芷吓坏了,她已经来到这个房间大半天了,里面躺着两个拥被高眠的人,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是自己干活太专心了?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两个人躺在里面,却一丝声息也没有? 死了吗? 云芷本能的转身就走,她可不敢真的上前去查看他们是否活着?笑话,明明的,那个女人还漫不经心的瞟了自己一眼,要说是死人,只能说自己是死人。 大脑一片混乱,一个女子慵懒娇媚的声音更让云芷觉得慌乱:“过来……” 云芷跑得更快了,跑出第二重卧室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了,因为一个有些搵怒的男人声音喝道:“站住!谁要你如此大胆,不听吩咐,过来……” 万般无奈,只得煞住脚步,云芷咬咬嘴唇,慢慢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挨近那扇屏风。 那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已经从王爷怀里坐起来了,抬起肌肤胜雪的皓腕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如云绿鬓,看也不看云芷一眼,娇慵的漫声吩咐道:“帮我衣服穿上。” 云芷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两只眼睛四处乱看,不知道这个美女的衣服究竟放在哪里,一不小心,眼神却看见被子只拉在半身的王爷,袒.露着小衣的上半身,白皙健美的胸肌…… 云芷简直都有想钻地缝的心了,好像自己比他们更羞愧万分,她真是无比的佩服这两个人居然如此的淡定,那个美女好像不耐烦了,鄙夷的瞥了云芷一眼:“哪里来的蠢丫头,伺候人穿衣服也不会吗?” 云芷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自己……何尝会伺候人穿衣服呢?还在这种暧昧不堪的环境下,看来自己真像李姐说的,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了? 云芷好不容易总算是看见了一些殷红的宫纱堆锦的衫裙,搭在这张宽大的双人床踏板上,她急忙过去捡起那些衫裙,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帮助这个美人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 因为,那个美人虽然坐起了身子,却依然赖在王爷身体上搔姿弄首,她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抚着自己的长发,一只手慢慢的摸抚着身边男人健美的胸肌,满眼的欲望,恋恋不舍似有未尽。 云芷手里攥着她的裙衫,呆呆的站在两个这旁若无人,肆意缠绵的男女床前,王爷拿开美人的纤手,对她说道:“起吧。” 美人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终于无可奈何收回了自己满眼的欲望,一眼看见呆呆的云芷,立刻对她伸出一条胳膊,娇滴滴地说道:“过来,服侍我把衣服穿上呀。” 云芷惊了一下,不觉有些傻眼,心里一阵剧烈的哀叹,这不是存心的刁难她吗?这么宽大的高帮铜栏牙床,外边还睡着个猪头王爷,自己要是长个丈二的身高也许差不多,以自己现在的手臂的长度,打死她也够不着给那条伸出的胳膊穿上衣服。 美人看着云芷抓狂的样子,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看见她羞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的样子,更是起了要戏弄一下这个小丫头的邪恶之心。 她忍着笑对云芷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啊,不会上来伺候我吗?” 云芷恐慌的看了一眼那个美人,却听见靠着绣枕的王爷对着自己哼了一声:“没有听见吗?” 云芷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该死的规矩,伺候人穿衣服还要爬到床上去? 迫不得已,她只好抱着那个美人的衣衫,犹豫了稍倾之后,抬脚方要上床,猝然之间,她想起貌似自己还穿着鞋子,难道要穿着鞋子爬上王爷的床? 云芷慌忙收回自己抬起的脚,那个美人看见云芷手忙脚乱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简直笑得花枝乱颤,云芷暗暗愤怒,这么一个放肆的女人,之前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要不然,自己远远地避开,哪来这一场无法排解的羞迫? ……他们是不是存心啊? 云芷却没办法去向谁控诉,只得脱下自己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从床尾爬上去,谢天谢地,幸亏这个邪恶王爷的这张床倒是异常的宽大,就是他那样高的身量,躺在床上,床尾还有一二尺宽的地方。 ------------ 第十三章 芷灵绣庄 在小婵心里只有沐皇后才敢这样胆大包天不择手段;青妃虽然恶毒,但是火焚内苑宫殿,估计她还不敢做这样的蠢事。 而媚妃义无反顾的选择离开,火焚媚华殿就会成了一个无人揭发的秘密,她肯定还是投鼠忌器,怕查出沐皇后,怕连累了父兄。 自己主子娘娘的仁慈太过,小婵想想就來气。 她觉得就算是查出沐皇后,皇帝也只能惩罚沐皇后,怎么会连累沐太师和沐将军呢?难道他们不一样是自己主子娘娘的父兄? 媚妃娘娘一定是考虑的太多了,所以总是这样步步吃亏,一直弄到现在流落皇宫之外的地步。 小婵倒不是怕自己吃苦,她只是心疼自己的主子。 一个即将临盆的妃子娘娘,却被迫奔走于寻求庇护的路上,谁看着都未免有些情绪。 小然赶紧拦住小婵的话头道:“小婵,你又胡说了,我们也沒有证据焚烧媚华殿的就是皇后娘娘派的人啊,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未尝不好。” 小婵不服气的说道:“那娘娘就更亏大了,白白的背了焚宫外逃的罪名,等着吧,陛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然不以为然道:“得了吧,皇帝要是不肯善罢甘休已经派人撵來了,这几天几夜我们倒是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的,现在看起來不过是庸人自扰。” 小然又故意的补充道:“皇帝每天那么多的国家大事,后宫里美人大把的,消失个把妃子,想來皇帝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外面传來一阵脚步声,媚妃看了她们一眼,小然和小婵很合作的闭上嘴巴。 紫儿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进來。 紫儿亲自拖着一个茶盘,里面一个紫砂茶壶,三只精美的茶盅,两个小丫头,一个拎着一小壶刚烧开的水,一个捧着一只白玉大瓷碟,里面是一摞擀的极薄烙得金黄的饼。 “夫人,二位姐姐,先将就着用些吧,我已经让母亲宰杀了一只隔年母鸡,待会我亲自为夫人炖些汤,是最补的。” 紫儿一边说一边放下手里的托盘,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壶,亲自泡好茶,小婵赶紧过來帮着摆开茶盅,有些抱歉的说道:“倒是麻烦小姐了。” 紫儿微笑道:“姐姐请叫我紫儿就行了,夫人和两位姐姐面前,紫儿万万不敢妄自尊大的。” 捧着瓷盘的小丫头已经跪在媚妃面前,低声说道:“我们小姐亲自煎的饼,请夫人尝尝。” 小然伸手捻过最上面的一张,笑道:“好精致的手段,紫儿你可以去皇宫里做御厨了。” 小婵嘲笑道:“瞧你那粗野的样子,也不要筷子,就用手的啊?” 小然笑道:“你知道什么?吃饼就是用手抓着痛快,谁像你,喝口水都要讲究一下姿势,累不?你就学学我吧,娘……” 小然自顾说的高兴,她本來想说娘娘都沒有你规矩多,一个娘字出口,顿时知道自己说溜了嘴,赶紧把捻起的饼放在口里咬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接下去道:“娘嗳,味道真好!” 已经拿着眼睛瞪她的小婵顿时哭笑不得,媚妃也笑了,接过紫儿递过來的一双象牙筷,轻轻地拣起一快薄饼,细细的咬了一口,果然香脆美味,可口无比。 小然已经是赞不绝口了,一边吃一边对小婵说道:“你也尝尝吧,真是好吃的很。” 然后又看着身量尚且不足的紫儿夸奖道:“不得了,紫儿,将來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分了,你不过这样一点年纪,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厨艺?” 紫儿抿嘴笑道:“姐姐是京都里富贵的人,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民间的女孩儿?我们打小就得学着做这些炊饮针黹之事,不过是为了将來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媚妃忽然问道:“紫儿,你可有婆家了?” 紫儿顿时红了脸,但还是落落大方的说道:“今年正月里就已经有媒人登门了……” 媚妃感叹道:“想不到在这边塞客栈,还能遇上像江南大户锦绣人家的姑娘。” 然后对小然说道:“派去寻找小莲的人可有消息了?” 小然正端起一盅茶刚喝了一口,听媚妃这么一问,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盅答道:“呃……我这就出去问问。” 朔州鱼梁古镇。 临街的芷灵绣庄。 天刚蒙蒙亮,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让一大早起來洒扫庭院的老桑头十分生气,这谁呀?这么粗鲁不羁沒有礼仪? 莲庄主总是教导他们,凡事都要文文雅雅讲礼仪的。 莲庄主说了,只要是被莲庄主收留进芷灵绣庄的,就是老有所依少有所养的人了,不可举止粗鲁言语不羁。 “有人吗?喂,有人吗?快开门,开门!!!” 一个中气十足的年轻汉子的不住口的大喊大叫到,肯定又是哪位急着取货上路的客商派來的伙计。 老桑头嘴里叫道:“來了,來了……” 一手拖着大扫把一路小跑到大门后大声抱怨道:“客官您昨儿干嘛不來?这一大老早的,拍的俺们大门山响,莲庄主刚睡下……” 门打开,只见一个年轻精壮的汉子虎视眈眈盯着他,是从來也沒有见过的一个人。 老桑头吓了一跳,不禁拖着手里的扫把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对方有些狐疑的问道:“请问小哥是哪位客官的伙计?可曾有取货预约?” 年轻汉子对着老桑头一抱拳,赔笑朗声说道:“见过大叔,在下京城运泰镖局來的,请问这里可是芷灵绣庄?” 老桑头有些不满意的皱了一下眉头,真是废话,门额上金漆大字写的还不够清楚明白啊?京城來的,难道还不认识字儿? 不过这年轻汉子看着也挺憨厚,又叫了自己一声大叔,看在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礼仪的份上,老桑头点点头:“这里正是芷灵绣庄,小哥你需要多少绣品?账房先生一会就來,请小哥先进去喝杯茶吧。” 年轻汉子点点头,随着老桑头走进大院,只见正面是一间宽大的店面,里面罗列着琳琅满目的精美绣品。 ------------ 第十四章 去姑苏开一家绣庄 店面的最里面,是一张长柜台,柜台上堆着好几摞账册,足见这家绣庄的生意有多么兴隆。 顺着这间店面两边排开的是一些窗户开的极低极大,白天时,光线肯定非常充足的绣坊。 有间绣坊可能绣娘临离去时忘记关上木格子窗了,虽然黎明时的光线还很黯淡,但是随便的看去,只见里面很多绣绷上面,快完工的精美绣品;刚扎齐绣绷,绣花针起了一个头,连着丝线扎在锦缎上面的;绣了一半的鱼儿,出來了一个鸳鸯头的图案,看的叫人不由地不赞叹。 “大叔,我不是來买绣品的,我要见你们老板娘。” 年轻人把整个绣庄环顾了一遍,方才对老桑头说道。 老桑头顿时有些警惕的盯着这个年轻人,口气不容置疑的拒绝道:“庄主刚睡下,年轻人,你來的太早了。” 年轻人微笑了一下,笃笃定的说道:“我已经奔波了一夜,当然很早,大叔,请你叫你的庄主马上起來,告诉她京城运泰镖局的小四奉命來找她來了,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等着要见见她。” “又是你?小四,你害的我还不够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來的?你还想骗我?” 忽然,一个房间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來,从窗户里传來一阵女子的愤怒的叫喊,叫喊过后立刻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哭泣,似乎她已经倾听外面的交谈很久了,突然的就激动伤心起來了。 老桑头吓坏了,扔了扫把就去搡小四,边搡边吼:“快走,快走,你是哪里來得?一大老早惹得我们庄主生气伤心?” 小四被老桑头推得直趔趄,又不敢对这个老头动粗,只得硬挺着身体梗着脖子对着里面大声叫道:“你是小莲吧,你主子來了,要见你,小莲,错过了你可别后悔……别怪我沒有來通知你啊!” “二小姐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來了?我不相信……我不信,她都不要我了,你又在骗我。” 小四赶紧指天画地:“是她來了,她沒有不要你,她不知道你被他们家给卖了,你不要怪她,我起誓,小莲,这次我绝对不是骗你的……哎,你也不想想,这会我还骗你干嘛啊?你快些起來吧,你主子在客栈等着见你呢。” 小四从那扇半开的窗户里看见,一个女孩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边上,好像正是差不多快一年不见的小莲。 小四虽然和小莲不是太熟,但是依稀的轮廓还是可以认得的。 小莲擦擦眼泪,穿好鞋子走到窗户边高声对老桑头说道:“桑伯,让他等一会儿吧,是我京城老家來的人。” 老桑头一见这个年轻人真是庄主的旧相识,只得放弃了驱逐架势,还是有些警惕的对小四说道:“年轻人,别怪我老头子对你冒犯了,你等一会儿吧,庄主一会儿就好。” 小四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着老桑头拱拱拳,笑道:“大叔言重了,沒事的,您先忙去吧,我自己等会儿。” 看着梳洗穿戴好走出來的小莲,小四不觉恍惚了一下。 说句老实话,他是第一次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当初陪着媚妃娘娘翘家的丫头。 就算是最后小莲陪着林小然指认他和苏骥时,他们都只顾招呼林小然那个活阎王了,谁也沒工夫好好去看一眼小莲。 现在小四才看见,这个丫头眉眼非同寻常的俊俏明朗,并且神态之中,还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不愧是一个绣庄的庄主。 怪不得媚妃娘娘一直的念念不忘。 小四不知道,如今的小莲经过这一年的磨难历练,已经脱去了当初那个司马府二小姐丫鬟的天真懵懂富贵娇气,早就变成了一个精明强干的绣庄老板娘。当沐司马准备把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宫的时候,小莲还一直呆在六盘山脚下的林武师家中。 最后,沐府果然來人到林武师家接取她这个沐二小姐的贴身得力大丫头。 小莲兴高采烈的做着和二小姐团圆的美梦,沒想到,沐府的管家却毫不留情的把她交到一个长途贩运的大客商手中。 小莲痛哭流涕,不吃不喝的闹腾了很久,当他们的商队行到朔州的阳春客栈时,小莲说什么也不肯继续跟着出塞了。 大客商知道她是大司马沐振宏家的丫头,也不敢过分的强迫她,只好自认倒霉,在阳春客栈包租了一间客房,白白的养着她,想着等他回來时,再把她带回京都退给司马府算了。 沒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这个大客商带的货物太抢眼,竟然未能过去大漠,出了朔州就被谢五的马帮抢了,只是仓皇捡得了一条性命。 这个客商想着他连商队來的时候住客栈的钱都沒办法付了,买的小妾明摆着又是一只喂不活又得罪不起的野雀,干脆丢下小莲做了房钱的典当,一个人跑回京都老家去了。 客栈掌柜的见大客商一去几个月不复还,便开始对小莲沒有了好脸色,茶饭也越发的粗淡冷落。 从來往的客人嘴里,小莲早已经知道,太子大婚了,太子妃却是沐司马大小姐,二小姐竟然只是和商大人的女儿一样,做了一个侧妃。 小莲是何等样聪明的人,她已经想明白了,当初沐府沒有把她杀人灭口已经是天恩浩荡了,想回到京都再见到已经做了皇妃的二小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她不知道是二小姐抛弃了自己?还是司马府抛弃了自己?一句话,沐府是不想见到这个见证了他们家二小姐不守礼教翘家的证人。 看着客栈掌柜的一天冷淡似一天的脸色,小莲更加知道,连那个把她带到朔州的客商也抛弃了她。 哭哭啼啼是沒有用的,怨戚哀愁也是沒有用的,她必须自力更生,想办法赚到银子付了客栈的店钱。 她想到当初自己陪着二小姐翘家时的打算:去姑苏开一家绣庄。 好吧,自己最终流落的地方虽然和当初想去的地方南辕北辙,好在会一手好刺绣在这个年代总是饿不死的。 ------------ 第十五章 鬼火乱冒 在如今的朝代,每个地方都有很多有钱的人家排着队的需要各种精美绣品。 小莲请求掌柜娘子帮她典当掉最后几件首饰,买來绸缎丝线,开始了她的绣娘生涯。 几天之后,当掌柜娘子看着小莲拿给她的精美绣品时,顿时眼睛都直了,立刻惊叹为天上的织女下凡了。 客栈掌柜的本來就是一个很有见识极其精明的生意人,立刻叫自家娘子带着这些绣品去城里几家准备嫁女儿或者娶媳妇的有钱人家兜售,果然,那些太太们一见这些精美绣品,都是爱不释手。 掌柜娘子又故意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们:听说这个绣娘是京都一个大官家流落來的,据说她伺候的小姐现在都进宫做了娘娘了。 那些有钱的太太们顿时两眼放光,一想到能买到一块娘娘才有可能用到的绣品,那真是花多少银子都值的。 很快,小莲的绣品就越发的奇货可居了。 最后,在朔州,你家嫁女儿或者娶媳妇,沒有用上住在阳春客栈那位京城來的巧手绣娘亲手刺绣的绣品,你出门简直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的。 不到两个月,小莲就完全的还清自己和商队的住店费用。 并且,小莲还开始开门收徒。 第一个徒弟就是阳春客栈掌柜的千金紫儿小姐。 紫儿本來就是一个心灵手巧心气极高的女孩,她仰慕的不仅仅是小莲的手艺,还有小莲娴雅得体的言谈举止。 掌柜的夫妻二人早就不敢轻慢这棵摇钱树了,在紫儿的强烈要求下,小莲最后干脆住到紫儿的小院里去了。 小莲的身上总有那么一种无形的叫人仰视的光华,不但吸引着紫儿,也叫阳春客栈掌柜的夫妇始终对她恭恭敬敬的。 直到有一天,小莲有事外出,忽然在阳春客栈前又看见了亲自带着镖队的苏骥。 漠北的路,只从走那趟九死一生的镖以后,运泰镖局一度就很少來了,特别是纶慧长公主谋逆事发,就再也沒有驸马府的寿礼可送了,连平时零零星星的东西都沒有了,所以小莲始终就沒有见过运泰镖局的人。 一直到阿迪亚迎娶了紫陌郡主,大漠之王残血孤狼莫翰带着妹妹莫汐回到大漠,那些精明的商人为厚利所驱,竟然四处打听到漠北这条路唯有运泰镖局可走,便纷纷蜂拥到运泰镖局请求托镖,苏骥才开始接漠北这边的生意。 那次小四和苏骥走的是两趟,老镖师苏成已经不怎么外出了,小四等年轻的经过历练的趟子手已经升为独当一面的镖师了,苏骥亲自带着镖队走漠北的时候,小四则带着镖队奔波在巴中的路上。 看见小莲,苏骥差点沒有惊掉下巴,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朔州的阳春客栈遇见已经做了媚妃娘娘的沐云芷的这个小丫头,小莲的际遇也顿时让他唏嘘感叹不已。 想不到这些大官势力人家,做起事情來如此心狠,连一个小丫头都不肯善待。 小莲拒绝了苏骥想帮她进宫回到沐云芷身边的想法,苏骥想想也就沒有再勉强,沐府已经卖掉的丫头,想來是铁了心不想再见的,强求说不定会为这个好不容易才安定的女孩取祸。 苏骥为了偿清心里对小莲的歉意,便再次亲自押送镖队來到朔州。 他给小莲带來了那包当初小四从她手里强行带走珠宝首饰,已经进宫做了娘娘的沐云芷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了,把这些还给小莲,也是陪着她吃了无数苦头的小莲应得的。 小莲得了拿包首饰之后,便坚决的拒绝了客栈掌柜夫妻和徒弟紫儿的挽留,在朔州鱼梁古镇买下一栋临街的大房子,大大方方的做起了绣坊生意。 为了纪念她和二小姐生活多年的芷灵山庄,二小姐当初的梦想,还有那次失败惨痛的翘家经历,她把绣坊取名为芷灵绣庄。 随着在芷灵绣庄讨生活的绣娘越來越多,朔州也沒有那么大的需求了,小莲便请求苏骥的镖队每次來的时候带一批绣品去京城里出售。 苏骥出于对小莲身世安全的考虑,怕给小莲带來什么是非,每次都派一些年老沉稳的伙计去绣庄取货。 这些年老的伙计都是极懂规矩的,除了做好大当家的吩咐的事情,取货,付清银两,绝对不会去多打听其他什么的。 所以运泰镖局來來回回的,大家只是知道每次回京城的时候,都要去鱼梁镇的芷灵绣庄取一批绣品带往京都销售,至于这个绣庄到底是那家开的?为什么大当家的会和他们贸易?几乎无人知道。 不过,大家都知道芷灵绣庄的绣品在京城非常好销售,可以给镖局带來不错的收入,并且这些绣品带着既不危险也不累,这就行了。 小莲也很精明,她知道京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京城里可以用得上绣品的都是些什么样眼高的富贵人家;所以每次发给运泰镖局的货都是最精美的上品。 果然,这些绣品不仅给芷灵绣庄带來丰厚的收益,也给运泰镖局带來一笔不菲的利润。 那次林小然溜出宫外满大街闲逛时,竟然很难得的去看一眼她最不喜欢的女红,因为那些女红确实太漂亮可爱了,确实吸引了她的眼球,一大堆太太小姐手里,她果断毫不犹豫的出手抢到了几件。 但是,她认不出來是小莲的亲手刺绣,虽然从前的时候,她也看过很多次小莲那丫头坐在芷灵山庄里拿着绣花针绣花,至于小莲绣花的手艺如何,她压根就沒有仔细看过。 当然了,如果她可以认得出來那些绣品是出自小莲之手的话,就不会想着买了來回到媚华殿讨好小婵,而是直接问到苏骥的脸上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问道苏骥脸上,因为媚妃娘娘认得和自己朝夕相处好几年的贴身丫头的针脚。 苏骥告诉林小然,这些绣品确实是流落到朔州的小莲开的绣庄出品的;而且,不得不叫人感到惊叹的是,林小然抢到哪几块绣品竟然全是小莲亲手刺绣的。 苏骥说这话时,眼神很是讥诮的看看林小然,看的林小然心头鬼火乱冒。 ------------ 第十六章 打不过降不了 林小然明白苏骥的意思,媚妃娘娘可以见到小莲亲手刺绣的绣品并不是什么扯淡的主仆缘分,不过是因为小莲亲手刺绣的绣品特别出色,而那些抢购绣品的太太小姐是谁也沒有林小然眼疾手快的。 你简直可以想象一下,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见一些漂亮的东西,大家都想去抢最好看的,恰巧这里面有林小然这位姑奶奶,我的观世音娘娘嗳,谁能抢得过她啊! 噗! 林小然在两个月之内见到苏骥沒有理他。 直接用后脑勺翻白眼给这位大当家的。 直到林小然半夜三更从皇宫里带出媚妃娘娘和小婵。 林小然直接的跑到苏骥卧室外面,劈开他卧室的窗户对沉梦正酣的苏骥低声叫道:“姓苏的,你赶紧给我起來。” 苏骥差点沒有吓得拿被子蒙起头:这谁啊?半夜三更寻仇寻到他卧室里來了?外面看家护院的武师都哪里去了?竟然沒有一点动静? 他又像半夜见了鬼的小孩子,直接的觉得被子可以保护他。 旋即,他就清醒了,是林小然。 他强忍着心跳,真不是激动,真是受惊,慢腾腾的从床上坐起來,一边披衣一边抱怨:“小然,你这是干啥啊,半夜三更的?你不会用敲门的啊?就是想通了要和我拜堂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嘛,天亮來告诉我不是一样的?” 小然怒道:“苏骥,你少做梦,赶紧起來,有紧急的事情。” ………… 当苏骥看见背对着他沉默而立的媚妃娘娘主仆,立刻就想给跪了。 这下,他终于知道刚才自己是有多么的矫情,现在才是真正的受惊了。 他知道,林小然这个打不过降不了败家的祸害精彻底的给运泰镖局带來大麻烦了。 事已至此,唯有人不知鬼不觉的把媚妃娘娘平平安安的送出京都,等将來小皇子降生长大了再做处置。 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这个火海之中出逃的媚妃娘娘何运泰镖局有任何的关系。 为了保险起见,苏骥叫林小然回去死乞白赖的拖上了林武师。 就算是什么事情也沒有,有这个老头跟着,心里也踏实些。 第一是要方便火焚媚华殿欲置媚妃于死地的人,如果这个人知道媚妃娘娘已经出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退一万步,还要防备皇帝会派人四处寻找,但是这位要人命的媚妃娘娘又执意要远走高飞,额滴神嗳,这不难为死个人吗、 这次林小然倒是很乖,对苏骥难得的言听计从,苏骥顿时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趟就是刀山火海也值了。 一路上,媚妃娘娘只对苏骥和小然提出一个要求,到了朔州,无论如何她也要见见小莲。 这叫跟着媚妃的小婵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觉着自己的主子娘娘好像就是为了这个叫小莲的丫头才执意选择漠北的。 当然了,不可否认,莫翰莫汐兄妹统领的大漠确实也是一个极其良好的藏身之所。 和苏大当家的商量之后,在快到朔州的时候,小然便叫小四直奔鱼梁镇的芷灵绣庄。 但是,其他人恐小莲又不肯信服。 幸亏这次小四恰巧歇在镖局,事情又在急迫,所以就一起來了。 虽然小莲和小四有过过节,但也只有小四去请,也许才能令小莲相信。 苏骥小然等人是不敢离开媚妃娘娘半步的。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擅自带着怀孕的皇妃外逃,本來就无异于谋反,如果再叫皇妃有什么闪失,简直就不是什么族灭九族的事情了。 而且,在小婵反复的描述之中,大伙儿还不由地相信,一定还有一个极其凶恶的敌人在暗中尾随,他的主子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媚妃娘娘的。 ………… 苏骥和林武师相对而坐,心里都有些焦躁,去请小莲的小四到现在还沒有影子,本能的,他们都感到此地是不宜久留的。 小然走进來,叫了一声“爹”,然后对苏骥说道:“怎么办呢?小四为什么还沒有带來小莲?我实在是觉得不踏实啊。” 苏骥点点头,口气里带着一些安慰的说道:“只要赶紧出了朔州,莫翰已经带着人等在关外了。” 林小然却依旧忧虑:“可以把小莲带往关外的,这里非常的不安全,宫里的侍卫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是沒办法去和朝廷抗衡的。” 一直沒有说话的林武师叹息了一声:“已经奔波了一夜,虽然走的缓慢,但是娘娘还是需要歇息一下的,不光为了她想见见小莲,这里出朔州,道路更加坎坷……” 林武师欲言又止,三个人陷入一片担忧之中:媚妃娘娘千万不要在路上生产的才好啊! “二小姐竟也是住在了紫儿这里?” 一个惊讶而又唏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來,小然顿时大喜过望,顿时慌忙用跳的速度跑出去大声叫道:“小莲!” 苏骥和林武师赶紧都站起來身子,一起出去迎接小莲。 小莲看着林小然林武师和苏骥等人,也忘记了和他们见礼,激动的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张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來,眼泪自顾汹涌而下。 这么长久的抛弃遗忘煎熬,虽然她现在已经从那些磨难里艰难的走出了,但是,乍一见到这些人,作为一个女孩子,内心本能的委屈还是像山洪爆发一样不可抑止。 小然赶紧上去抱住小莲的肩头安抚道:“不哭啊,不哭了,小莲,你吃苦了,走,我带你去见你主子去。” 紫儿早就跑了出來,惊讶的赶着小莲话都说不清楚了:“莲师傅,你……你们?怎么?怎么?你和夫人……认识啊?” 小莲呜咽了一声:“紫儿,多谢你了。” 紫儿瞪大眼睛:“莲师傅,这话可就折杀徒儿了,您谢我什么?” 小莲抹抹眼泪:“当初我蒙你收留,今天我家二小姐又扰了你。” 紫儿赶紧乖巧的上前和小然一起搀扶住小莲,只听里面传出那个小莲千思百想的声音:“是小莲吗?快进來呀,小莲……” 媚妃已经扶着小婵站起來,准备迎出门外來。 “二小姐……我可算是见着您了……你怎么这样狠心?不要小莲了?我我我……呜呜呜……” ------------ 第十七章 心血来潮 小莲已经跌跌撞撞的扑倒在媚妃腿边,小婵吓得赶紧挡在前面,着急的叫道:“姐姐当心些吧,有话慢慢说好么?夫人身体不便,不宜大喜大悲的。” 媚妃还是有些困难的弯下腰,想拉小莲起來,小然先伸出手去拖起小莲:“你主子快要临盆了,这不是见到了吗,快别哭了,赶紧说话吧。” 门外,苏骥和林武师沒敢擅入,紫儿一看这架势,赶紧乖巧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小莲这才慌忙的抹抹眼泪,赶紧爬起來伸出手扶着想拉她的媚妃,仔细的打量着分别许久的二小姐,发现这个自己曾经敢和她摔门瞪眼睛,梗着脖子叫板的二小姐真是变了太多。 别说她那隆起的腹部特别的叫人觉得惊讶,就是她脸上的神情也不复当初的青涩不羁,而是多了沉静和隐忍。 多年的心心相通,小莲从沐云芷略带忧伤的一双眼眸里立刻就可以知道,在她受苦的时候,二小姐也在经历着很多煎熬和磨难。 小莲的心里顿时一阵难过,泪水止不住又流了下來。 沐云芷也同样深情的看着这个和自己情同手足的丫头。 她们之间说是主仆更甚于同伴,曾经,小莲是她所有荒诞不经行径的最积极最无保留的支持者,她天真可爱的相信着她这个二小姐的每一句话,积极的响应着她的每一个念头,直到陪着她赴汤蹈火落入太子的圈套。 当初,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走出芷灵山庄,就再也沒有办法一起回去了。 她落入太子的圈套,从某种角度说,那是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的认了,但是,对于小莲却是不公平的。 她应该是快快乐乐的陪在自己身边,在她愿意的时候,自己这个做主人的,给她寻个可心的婆家,风风光光的把她给嫁出去。 而不是因为她这个做主人的过失致令她被父兄贬卖,流落民间吃尽苦楚,差点沦落为一个商贾的侍妾。 所以,沐云芷一直觉得她亏欠小莲的太多。 幸好老天爷是公平的,转了一圈,她们终于又相见了。 虽然她们彼此都经历了太多的磨难,非同寻常的际遇,早就物是人非,小莲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犟丫头,她也不是当初芷灵山庄那个不着调的沐府二小姐了。 ………… 永安宫。 陈太后第一次觉得有些把持不住了。 谢嬷嬷陈嬷嬷陪着乾坤殿执事太监來报:皇帝竟然又沒有例行早朝,只带着皇甫眠雪兄妹,一声不吭的跑到北邙山皇陵去了。 皇帝留下话,叫执事太监去永安宫恭请太后暂时代为听政。 陈太后凌乱了,她想不通皇帝去皇陵干什么? 去凭吊他的父亲,还是神经错乱了,去看看他那个想要谋取他江山社稷的姑姑姑父? 不过走失了一个妃子而已。 好吧,就算是媚妃带走了天顺皇朝目前唯一骨血,但是皇帝还年轻,后宫这么多女人被宠幸,获得子嗣的机会多的是。 而且,谁都知道,皇帝很久都不去看媚妃一眼了,陈太后觉得,她这个皇帝儿子实在是叫人无法琢磨。 她宁愿想,皇帝去北邙山不是因为媚华殿被焚的原因,虽然她心里很明白,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北邙山皇陵。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纶慧长公主的头发几乎全是灰白了,驸马萧眴看起來是越发的额骨嶙峋了,他们刚做完每日的例行工作,擦拭完所有神位,焚香祷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有人推开他们的房门。 纶慧和萧眴赫然一惊,一起站起身來骇极呼道:“皇帝陛下!” 皇帝对他们点点头,萧眴已经跪拜下去, 纶慧却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皇侄沒有动。 皇帝,她这个长公主的亲侄儿,现在突然來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定不会是心血來潮突然的想起了她这个亲姑姑,专门的跑來北邙山探亲來了。皇帝來这里,如果不是恭送他们夫妻上路,就是有什么真正需要她的地方。 打开的房间门外,一个白衣男子和一个戴着半边诡异面具的宫廷女侍打扮的女子均静默的候在廊下,很显然他们是陪着皇帝來的。 这两个人纶慧和萧眴都认识,是皇甫骏轩和皇甫眠雪兄妹。 纶慧迅速的在心里沉吟了一下:只带了皇甫兄妹,而不是大批的内侍,也许不会太糟糕。 “姑父……请起。” 皇帝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姑姑,话语明显的费着斟酌。 对于漠北王大世子萧眴,无论怎么称呼似乎都不对,纶慧长公主已经被贬黜前朝长公主的封号,他们夫妻均为戴罪之身,但是,有一点肯定是对的,那就是无论他们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纶慧始终都是他的姑姑。 所以,就再叫一声姑父吧。 萧眴诚恐诚惶:“罪臣罪该万死,多谢陛下天恩浩荡,眷顾不弃,饶恕成全了小女,陛下请再受罪臣一拜。” 皇帝的心里顿时大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这个姑父一直以來还是比较平和的,都是因为自己姑妈的骄横跋扈,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自己对紫陌已经尽了最大的照顾,母后是不会再允许自己感情用事,饶恕这对夫妻的。 “此时非年非节,请问皇帝怎么想起跑到皇陵來了?皇帝难道不知道这里不是你这个一国之君想來就可以來的地方吗?” 纶慧鄙夷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把脸扭过去,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萧眴吓坏了,这个死老太婆,还当自己是长公主呢?竟然用这种大不敬的口气去和皇帝说话,是不是嫌他们夫妻活得久了? 皇帝却沒有什么反应,只是叹了一口气,对纶慧说道:“姑妈教训的是……一直以來,有件事侄儿始终郁结于心……” 纶慧忽然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道:“皇帝,我知道你到皇陵來是想要干什么的了,不过,我是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虽然你对紫陌恩重如山;你认为我和你母亲拼斗了一生,就会给你一个起码的借口吗?” ------------ 第十八章 我一定要杀掉他 纶慧停顿了一下,继续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告诉你,每个女人都不容易,你母亲也是一样,我事败,是我的命,我不会去指证你母亲有过任何的过失,陛下,你……不能动沐振宏!”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奋臂振衣吼道:“为什么?姑妈,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难道沐贼欺负的我两代皇朝还不够吗?父皇一辈子忍气吞声,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一定要杀掉他,姑妈,你一定得帮助我。” 纶慧缓缓地冷笑道:“皇帝,你完全用不着站在这里对着我这样一个罪人吼,你是皇帝,天下黎民苍生的生杀大权都掌控在陛下手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以随便的寻找一个借口将沐氏满门抄斩,完全用不着这样的殚精竭虑费尽心机。” 皇帝颓废的对着纶慧缓缓地跪下,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姑妈,你为什么不用愿意成全我?不愿意帮助我?你只需要写一纸控状,指认沐振宏的罪恶,事成之后,我还可以藉此免除你们的罪过……难道我不应该为父皇洗刷耻辱吗?” 纶慧慢慢地转过身子來,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皇帝肩上,深深地叹息道:“皇帝,你想的太简单了,沒有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沐振宏,你绝对不能去动,相信我。” 皇帝抬起头执拗的看着纶慧已经充满沧桑的面容,纶慧却依旧摇摇头。 “陛下,沐氏已经和我们皇朝我们的江山社稷息息相关了,你要明白你母亲的不得已,她一个做女人的苦衷,她沒有对不起天顺的江山社稷,这,就足够了。” 萧眴已经在旁边听得口呆目瞪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曾经骄横的不择手段的公主老婆竟然变得这样有气节明事理了? 两行泪水顺着皇帝清俊的面庞缓缓地滑下,沐振宏,那个他从小到大恨到切齿,立志除掉的人,到如今他费尽心机,制造了假象,不错,是他亲自叫人火焚媚华殿,想法逼走了沐云芷,现在,几乎已经是万事俱备了,难道还是沒办法去撼倒他? 沐氏才应该是纶慧姑妈事败的最大的敌人,但是纶慧姑妈却叫他放弃为他的父皇洗刷耻辱。 也许纶慧已经甘心了,但是他不甘心。 沐振宏强加于他这个做皇帝的头上已经太多。 虽然他最爱的女人是他的女儿,但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女人同样的还是他的女儿。 一直以來,他反复的想寻求一个可以解决问題的万全之策,但是他发现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万全之策。 沐云瑶不是他想要的皇后。 当初他答应陈皇后立沐云瑶为后的时候,他天真的以为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只要等他做了皇帝,皇后的废立还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他逐渐的发现,如果沐振宏一直耸立在朝堂之上,他就永远沒有办法贬黜这个看起來毫无过错的皇后。 他曾经对沐云芷的许诺只能是一句空话。 真是可笑啊,他堂堂一个皇帝,却沒办法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兑现承诺。 他知道,即使沐云瑶对自己的亲妹妹沐云芷做了怎样恶毒不齿的事情,沐云芷都会只字不提,心甘情愿的任由自己亲生姐姐连同别的女人一起欺负她。 所以,沐皇后永远都不会有过错。 他越來越越不能容忍,他必须得打倒沐振宏,强行废掉沐皇后。 但是沐氏父子太强大了,已经强大到可怕,皇帝很清楚,皇太后在这个问題上是不可能和他站在一头的,太皇太后又年高老迈,只有纶慧姑妈才可以帮到他。 其实,说白了,他不过就是需要一个杀人的借口。 这个借口必须得有一个相当有分量的叫朝堂上下都信服的沐振宏又不敢去动的一个人说出來。 这个句话只有前朝的长公主纶慧可以说。 别看纶慧因为所谓的谋逆罪已经被贬黜,但是她是庆隆皇帝的亲妹妹,太祖的亲女儿,太皇太后一天不死,那些三朝老臣就仍旧会对纶慧顶礼膜拜。 但是,纶慧却不愿意成全他。 ………… “你是不是疯了,干嘛不答应他?事成之后,我们夫妻就可以因为戴罪立功获得自由之身,这样举手之劳的机会你竟然白白的放过?” 看着失望离去的皇帝,萧眴忍不住痛心疾首,第一次失控的怒声斥责起自己的妻子。 纶慧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从牙缝里两个字:“愚蠢!” 萧眴愣愣的看向纶慧,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 纶慧却缓缓地闭上眼睛,对于自己这个猪一样的丈夫,她实在是感到无话可说。 沐振宏是什么人? 皇帝实在是太天真了,他以为寻个借口就可以把陈太后这个多年的姘.夫给解决了? 先皇和太皇太后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个年轻的皇帝就像摆平这个枭雄,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皇帝手里有什么?皇权、兵权、舆论,统统都不在他的手里。 他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皇权,在陈太后手里;兵权,在沐振宏父子手里;舆论,在商夏手里。 不过纶慧有一句话倒是良心话:陈太后的不得已。 毋庸置疑,一直以來,陈太后都是不得已。 当初,陈太后为了自己能登上皇后的宝座,不惜用身体去贿赂沐振宏;如今,陈太后以自己太后之尊仍旧委曲求全于沐振宏,是为了她儿子皇帝的宝座。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对奸夫**多年休戚与共的感情。 纶慧心里很清楚,她如果答应皇帝,去找沐振宏的不痛快,那才是真正的活得不耐烦了。 除非,陈太后下定决心想要除掉沐振宏。 否则,在沐振宏寿终正寝之前,皇帝想着要杀掉他的打算,恐怕得费尽千难万险。 沐振宏不是傻瓜,就怕皇帝孤注一掷一意孤行,一直这样对他步步紧逼,难免他不会狗急跳墙。 天顺皇朝子嗣薄弱,陈太后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肯定不会允许皇帝胡來的。 ------------ 第十九章 始信天命 值得庆幸的倒是,怀孕了皇室骨血的女人是沐振宏的女儿,想來这也是天意,至少沐振宏暂时不会有什么借口做其他的企图。 毕竟媚妃生出的皇子是他的亲外甥。 陈太后不想去动的人,自己去跟着皇帝后面瞎起哄,纶慧相信,沒等皇帝干掉沐振宏之前,陈太后就会叫人把她给灭了。 皇帝,她不怕会得罪的,只要沐振宏一天不死,皇帝就会更加的保护自己;如果皇帝从自己这里沒有拿到什么,陈太后也会安心,自己的安全就更加的有保障。 只有活着才能有更大的机会获得最终的自由。 萧眴这个蠢货可以参得透其中的机窍吗? ………… 凤仪殿。 沐皇后缓缓地走到关押小柔的密室门前,她点点头,两个小太监立刻打开房间的门。 推开门走进去,沐皇后看见困在那张铁床上的小柔像一堆破烂的沾染着污血的丑陋抹布,毫无生机的奄奄一息的仰躺在哪里,本來很高大的身形似乎收缩枯干的厉害。 沐皇后柔声说道:“放开他!” 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解开绑缚住小柔手脚的四根千年深海蛟筋:这是一种奇特的神器。 这种可怕的蛟筋,是沧溟海皇进贡给前朝皇帝,皇帝又转赐给沐振宏的。 在擒住云轩国主的当夜,沐皇后命人秘密的连夜出宫,向父亲取了來。 当然,还有其他的东西。 沐府有的是各种匪夷所思的物品,否则,沐振宏不会威震天下的安享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而且还会继续安享下去。 沐皇后虽然对谢嬷嬷隐瞒了小柔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一点也不傻,她知道这位男扮女装云轩国主的厉害。 虽然,一开始,她也很不敢相信这个数年前被传得沸沸扬扬、谋朝篡位的妖孽怎么会男扮女装來到天顺皇宫,又莫名其妙的栽在自己手中,但是宁可信其有,她也要做到防范于未然。 这种蛟筋,可以紧贴人的皮骨,你越是挣扎它越是收缩的紧,几乎可以勒断你的骨头。 除非你有不怕死不要命的精神,宁愿折断四肢。 如果你是身负高强武功会运气屏息锁骨的武林高手,被这种蛟筋捆缚了,照样束手就擒,因为再强劲力道也无法去崩断它,你锁骨它会跟着你的骨头收缩,直到你心甘情愿的自动放弃一切努力。 如果你安静了它反而会自动放松,每个曾经遭遇蛟筋绑缚的囚犯在和这种蛟筋较量的最后都是不得不放弃挣扎,老老实实地呆着。 这是种连神仙都害怕的玩意儿。 被解开的四根蛟筋在离开人体的刹那,全部收缩成五寸左右的长度,太监小心的把它们收进一个精致的小铁皮盒子里。 沐皇后款款的走进铁床边,并且斜着身体在铁床边坐下來。 她伸出修饰完美的手,用手背轻轻地在小柔依旧漂亮的脸上拂了拂,就像一个看望妹妹的亲切的姐姐柔声说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小柔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眼神里那股凌厉的怨毒简直可以瞬间就能置沐皇后于死地。 但是,沐皇后根本就不害怕。 她知道,这个已经被废了的男人连抬起胳膊的力量都沒有了,否则,以他的暴戾,可能在蛟筋被解开的瞬间,就会大出杀着的。 父亲的化功散果然很好用啊。 “我知道你已经恨我恨到了极点……但是,请你也要体谅我,如果我不这么做,被废的就是我了,你知道的;当然,我不是來和你讨论到底谁更应该被废的问題,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想活着离开这里啊?还是想无声无息的死在我这间密室了?” 沐皇后依旧巧笑嫣然,语气不急不缓,她甚至还以示安慰的拉起小柔软弱无力的手臂,眼睛里似乎充满了同情。 “我要活着离开这里……” 小柔气若游丝的从咽喉里勉强的吐出着几个字。 沐皇后笑了:“嗯……很好,只要你配合我,事成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小柔喘息了一会儿,才吃力的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沐皇后突然神情转为恶毒,冷笑一声,语气更为阴毒:“做青妃想要你做的事情,害人啊……” “害……青妃?”小柔缓缓地问道。 沐皇后摇摇头:“害我。” “害你?” “青妃处心积虑的送你到我身边,不就是想着要害我的吗?我这不是要成全她么,大家都是好姐妹,好姐妹就要相互成全,小柔,你说是不是呢?” 沐皇后一边说一边伸手摸摸小柔的头发,叹息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男人?多漂亮的头发啊,如果你不是男人多好,我会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对你好的。” 小柔厌恶的把脸扭向一边,却丝毫沒力气去反抗沐皇后的骚扰,只好无可奈何的听着,无可奈何的承受着。 沐皇后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用一种鬼鬼祟祟的声音向小柔问道:“你告诉我,你真的是什么国主?” 小柔转过脸來,愤怒的看着沐皇后:“我……确是云轩国主……” 沐皇后轻薄的笑道:“我真是不信的,我听说云轩国主不禁长相俊美,而且身负绝世武功,是云轩旧主的龙阳宠臣,又深得王后宠爱,所以才得以谋朝篡位,你不在云轩安享尊荣,却改头换面混迹在天顺后宫想干什么?” 小柔顿时满脸颓废,慢慢地闭上眼睛,良久过后方才睁开对沐皇后缓缓地说道:“我现在始信天命。” 沐皇后笑道:“天命?” 小柔气息低虚的悲叹道:“我颠倒阴阳,**旧主和王后,谋取云轩江山,又贪心不足,所以才落到你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之手,不是天命是什么?” 沐皇后顿时勃然大怒,霍的站起身來,旋即,又恶狠狠地笑了:“说的真好……你敢骂我愚蠢?” 小柔不屑地说道:“若果不是我贪色恋财欲壑难填,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就是你父亲也不能奈何我。” ------------ 第二十章 鸡同鸭讲的纠结 沐皇后顿时哈哈大笑起來,击掌说道:“说的真好,真好啊,我也沒有想到威名赫赫的云轩国主会落到我的手里,真所谓时也命也,夫复奈何?事到如今,我谅你也是回天乏术,你只有对我言听计从俯首帖耳方可逃过此厄。” 小柔也不禁冷笑一声,虚弱的说道:“沐皇后,想要我帮你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否则我拼着这残躯不要,你又能奈我何?” 沐皇后不觉立眉瞪眼,怒声说道:“你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小柔阖上眼睛,一语不发。 沐皇后想了想,忽然又笑了:“什么事?你先说來听听。” 小柔这才睁开眼睛,微弱的说道:“第一,给我找到一样东西,第二,把化功散的解药给我。” 沐皇后后退一步,冷笑道:“什么东西?化功散的解药你休想,难道我会叫你恢复武功找我寻仇?” 小柔艰难的摇摇头:“我是咎由自取……就算是我服了解药也不可能恢复从前的功力……我杀不掉你的,沐皇后,我要你帮我找到……一只金琥,原本就属于我云轩的宝物。” “金琥?那是什么东西?我什么从來就沒有听说过?”沐皇后倒是很奇怪了。 小柔苦笑了一下:“我遭此厄难,就是因为这只金琥,如果皇后娘娘答应帮我寻找到这只金琥,我就对娘娘言听计从。” 沐皇后冷笑道:“我倒是想答应帮助你的,但是我怎么知道到哪里去给你找什么金琥银琥?你既然是堂堂一个国主,什么样稀奇的玩意沒有?竟然为了一只什么金琥心甘情愿的帮着青妃那个贱人來陷害我?” 小柔满脸鸡同鸭讲的纠结:“那只金琥不是一个玩物……它就在天顺皇宫里,如果娘娘愿意帮助我,一定可以打听得到的。” 沐皇后只得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帮你打听打听……不过化功散的解药,就算是给你,也只能给你一点点,让你的行动恢复如常就已经是我对你莫大的恩典了。” 小柔缓缓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 青华殿。 简升快步走进青妃的卧室。 青妃正百无聊赖的斜躺在卧榻上,神情萧索。 “启禀娘娘,凤仪殿有消息了。” 简升低声叫道,满脸的神秘兴奋。 “什么?” 青妃顿时坐起身子,紧张的看向简升。 简升赶紧走进青妃,小声说道:“小柔……已经得手了,嘿嘿。” 简升有些得意而又邪恶的笑让青妃不觉皱了一下眉头,这些男人,就算是做了太监,臆想男女之事时,还是这样猥琐。 不过,青妃现在顾不上训斥简升的猥琐,而是急急的问道:“去的人见到小柔了?有沒有问清为什么他这样久沒有音讯?” 简升赶紧答道:“问了,他说皇后娘娘初得趣味,爱他爱得紧,又怕走漏风声,就把他关在一间密室里日夜缠绵,他又不敢强行外出,好容易才得了机会告个消息,他叫娘娘宜速不宜迟,趁着媚华殿被焚,媚妃失踪,皇帝心神不定,赶紧动手,不要错失良机。” 青妃的脸上逐渐出现一股狠毒的神情,她慢慢地站起來,缓缓地点点头。 ………… 凤仪殿。 谢嬷嬷陈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正在例行午后后宫巡视。 刚走进凤仪殿宽大的游廊,众多列班当值的宫女太监泥胎木雕一般正昏昏欲睡。 突然,不远处一个小宫女迎头走出來,瞧见谢嬷嬷等一群人,不但沒有像惯常的垂首站在一边,恭候谢嬷嬷等人通过,反而神色变得慌张起來,扭头就走。 跟随谢嬷嬷的太监们立刻大声喝道:“大胆奴婢,见了嬷嬷还不赶紧站住!跑什么跑?” 那个小宫女听见后面的喝声,不但沒有停住脚,反而跑得更快了,正在昏昏欲睡的众多凤仪殿当值太监宫女突然听见这一声爆喝,顿时吓得吓得口呆目瞪,面面相觑。 大家一看见是谢嬷嬷陈嬷嬷等人,赶紧一起躬下身子去,却不知道跟着她们的人在叫喊什么? 谢嬷嬷是有心想偏袒的,但是陈嬷嬷早就喝道:“给我抓住,问问她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跟着她们的几个宫女太监早就答应一声,一起撵着那个小宫女跑去,凤仪殿的当值太监宫女也慌乱起來,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作死丫头又给娘娘惹事了。 只见小宫女慌慌张张脚不沾地的分花拂柳,不一会儿就跑进一处小阁楼延绵的地方不见了。 陈嬷嬷谢嬷嬷等人脚跟脚从后面赶到,陈嬷嬷喝道:“不得了,皇后娘娘呢?快请皇后娘娘,这给贱人到底是哪一个?传令把这里给我围起來,我看看她到底想要兴什么风浪?” 谢嬷嬷早就变了脸色,心里暗下嘀咕:“沐皇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又是要闹哪一样啊?竟然事先也不知会她一声,她这里该如何去回护啊?” 这个该死的皇后她真是沒办法帮了,媚华殿的事情还沒有完结,皇帝正在气头上,连皇太后都整天沒个好脸色,看來大家也只好听天由命,荣辱自负了。 赌气之下,谢嬷嬷也跟着陈嬷嬷咋呼。 不一会儿就见那些如狼似虎的宫女太监揪着一个浑身瑟缩发抖的小宫女推推搡搡的走出來。 谢嬷嬷先发制人的上前一步,劈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小宫女顿时被打的趴在地上,谢嬷嬷恶狠狠的叫骂道:“沒王法了是吧?哪个叫你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乱跑的?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心?” 陈嬷嬷也上前一步,弯腰扯起吓得哆嗦成一团的小宫女冷笑道:“你看见什么了?我们都是鬼呢是不是?吓得你这样,你赶紧的说罢,跑什么跑?否则你就仔细你身上的皮肉是什么做的?啊?” 小宫女呜咽着,使劲的摇摇头,谢嬷嬷朝着她嘴巴就是一巴掌,顿时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就流了下來,陈嬷嬷冷笑道:“姐姐仔细一会手痛,叫他们问吧。” ------------ 第二十一章 死也不敢说 早有凤仪殿当值的跑去告诉了几个管事的大太监,几个大太监闻讯带着人已经慌慌张张的赶了过來。 几个宫女一起上前扯住这个小宫女,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小宫女实在是熬打不过,指着一处小阁楼呜咽道:“是……皇后娘娘,叫奴婢看着各位嬷嬷要是过來了,赶紧告诉的……” 谢嬷嬷顿时立起眼睛,怒声呵斥道:“青天白日的,皇后娘娘叫你看着我们干什么?快带着我们去看看。” 小宫女噗通一声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就是死也不敢说的……求各位嬷嬷饶了奴婢。” 陈嬷嬷把脸转向几个凤仪殿管事太监,故意的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大太监赶紧躬身回答道:“启禀二位嬷嬷,那里是皇后娘娘每日午后念经祈福的地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里皇后娘娘每日午后必來读经的,有什么不妥吗?” 谢嬷嬷已经看着那个小宫女冷笑道:“傻丫头,你还说不敢说?这不是和已经说了是一样的?趁早赶紧的说了,免得多挨打,皇后娘娘在干什么?” 小宫女满脸血污的趴在地上,声音像蚊子一样:“娘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说话儿。” 所有的人顿时一起勃然变色,众人面面相觑,连谢嬷嬷也怔住了。 大家立刻明白这个小宫女在说什么? 青天白日的,皇后竟然这样大胆,行如此惊人的事情?怪不得这个小宫女如此慌张乱跑,凤仪殿果然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皇后娘娘竟然躲在经堂里“和一个男人说话儿”? 回话的管事太监急了,不顾一切的上前一步,狠狠地踹了那个小宫女一脚,怒声说道:“该死的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诬陷皇后娘娘?” 陈嬷嬷很快就清醒过來,对着管事太监冷笑道:“有我们在这里,还轮不着公公去管教她。” 管事太监吓得连连口称:“不敢,不敢!”赶紧跪下。 跟着他的其他几个管事太监顿时都跟着跪成一片。 这些人知道,谢嬷嬷陈嬷嬷等人本來就是成天鸡蛋里挑骨头无风也要起浪的,这个该死的宫婢竟然指证皇后娘娘在经堂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天哪,这个罪名简直比淫.乱宫闱还要可怕! 不管有沒有这样的事情,不管自己是不是和皇后娘娘是休戚与共的,这些人还是立刻很有默契的达成一致的共识:为了不被更大的连累,最好还是赶紧保持沉默的为妙。 陈嬷嬷对着谢嬷嬷点点头说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了,我带着人守在这里,劳烦姐姐速速去永安宫请太后她老人家过來吧,我们是处置不了的了。” 谢嬷嬷似乎也忘记了她平时一贯的矜持老大做派,立刻答应一声,真就服从了陈嬷嬷的调遣:赶紧的回永安宫请陈太后过來。 也难怪,出了这样大的乱子,真是由不得人不慌张的。 出了凤仪殿,谢嬷嬷就急得直跳脚,赌气归赌气,这年轻无知做事荒唐的沐皇后要真是被陈太后堵住在经堂里和哪个男人鬼混,那就真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了。 不要说陈太后会被气死,沐振宏的老面皮更是不用要了,皇帝本來就不待见这个皇后娘娘的,这下子有得折腾了。 招眼看见一个平时比较熟悉的凤仪殿大宫女,谢嬷嬷急急的对她招招手。 大宫女也知道皇后娘娘出事了,心里正在犯嘀咕呢,见谢嬷嬷急急的走出來又对她招手,赶紧的跑了过來。 谢嬷嬷见四顾无人,一把拉住她说道:“好丫头,出了塌天的事情了……怎么着才能绕过前头这些人去叫皇后娘娘躲一躲才好啊!” 大宫女毕竟年长有些见识,听见谢嬷嬷这样一说,知道谢嬷嬷有想回护的意思,就机灵的说道:“嬷嬷放心,我明白了,我这就设法的从后头绕过去。” 谢嬷嬷死死的对着这个大宫女打量了一眼,点头道:“快去,好丫头,皇后躲过这一劫,你就是功臣。” ………… 陈太后坐着一乘宫轿,被永安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一直抬到陈嬷嬷等人紧守的地方方才落轿。 陈嬷嬷等人立刻跪成一片,凤仪殿所有的执事大太监大宫女都跑來给陈太后接驾,人人脸上都是噤若寒蝉。 但是,远处皇后娘娘读经的地方看起來一片祥和,似乎里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陈太后看了一眼趴跪在地上满脸血污的小宫女,点点头,对谢嬷嬷陈嬷嬷说道:“叫人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小宫女立刻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宫女从地上拎了起來,推搡着走在最前面。 陈太后冷淡的对陈嬷嬷问道:“你们在外面闹得这样?里面就无动于衷?” 陈嬷嬷赶紧躬身答道:“回太后话,沒有敢如何吵嚷……奴婢已经叫人四下里看住了,沒有得到这个小丫头的通风报信,估计这回儿里头还不知道……” 一抹阴冷的刻毒从陈太后的脸上掠过,陈太后点点头,这些老嬷嬷都是些非常有经验的嬷嬷,她们从來都知道怎样去处理事情。 一股子檀香的味道扑面而來,陈太后不禁皱皱眉头:“这里什么时候被沐皇后建了一座经堂?” 看见陈太后一伙人突然出现在经堂外面,几个跟着沐皇后的宫女太监吃惊不小,慌忙跑过來给陈太后跪拜行礼。 陈太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加快脚步,怒气冲冲的向一间檀香四溢的阁楼闯进去。 沐皇后的宫女太监见这伙人,个个黑着脸,凶神恶煞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却沒有一个人敢问一句。 皇太后这样气势汹汹的闯到沐皇后读经的地方,到底皇后做错了什么事情? “皇太后驾到!” 执事太监突然一声吆喝,经堂里一阵慌乱,几个负责添香读经的太监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一起倒地跪拜,给陈太后行礼。 ------------ 第二十二章 后宫要出妖孽 大家看见,沐皇后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坐在一块蒲团上正在闭目诵经。 执事太监的吆喝才让沐皇后猝然睁开双眼,看见真的是陈太后來了,也慌忙翻身走下蒲团,就势跪在蒲团边跪迎陈太后。 陈太后先是狠狠地盯着沐皇后和那几个太监看了一会,然后又把恶狠狠的目光看向谢嬷嬷和陈嬷嬷等人。 谢嬷嬷立刻上前下死劲的搡了那个小丫头一下,怒声喝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宫女此时倒好像不害怕了,她抬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沐皇后旁边跪着的几个太监,突然指着一个看起來瘦削面颊耳旁白净的太监叫道:“就是他,他不是公公。” 陈太后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恼羞成怒的残忍神色,对谢嬷嬷说道:“把这丫头给我先带到永安宫去。” 谢嬷嬷答应了一声,对那几个大宫女说道:“听见沒有,赶紧带走。” 沐皇后突然抬起头叫道:“母后,请等等!” 陈太后冷冷的看着沐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沐皇后满脸困惑的样子:“启禀母后,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母后亲自到儿臣的读经堂里來,谁不是公公?什么意思?” 小宫女突然回头对沐皇后叫道:“皇后娘娘,你就不要狡辩了,他不是公公,是你豢养的面.首……太后,我说的都是真的,请太后明察……太后饶命,我说的都是真的……” 沐皇后“嚯”的站起來,向小宫女厉声喝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跑到凤仪殿來诬事我?这样的滔天大罪,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小宫女好像知道,无论如何她今天都是死定了的,似乎是豁出去,竟然冷笑道:“皇后娘娘,你不会连我都不记得吧?难道我不是您身边为你望风的丫头吗?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奴婢要置你于死地的。” 沐皇后似乎被气坏了,一下子扑倒在陈太后脚下哭了起來:“母后您可得为儿臣做主……这是从何说起,儿臣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听见这个小小的宫女竟敢不依不饶的和沐皇后斗嘴,陈太后被气得笑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丫头,果然是后宫要出妖孽,一个小丫头也敢和皇后娘娘较论……來人,先把这个人给哀家拉过來看看。” 然后对哭叫的沐皇后呵斥道:“皇后休得哭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是清白的哀家定然会给你做主,如果你胡作非为,谁也救不了你的。” 沐皇后哀叫道:“冤枉,母后,儿臣冤枉,儿臣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瘦削的太监已经被几个太监拉扯起來搡到陈太后面前,谢嬷嬷喝道:“你是谁?太后面前,还不从实招來?” 瘦削的太监本來就有些脸色苍白,似乎吃了惊吓,脸色就更加惨白灰败了,只是“噗通’一声跪在陈太后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來了。 直接的,很多人都觉得沐皇后今天是死定了。 陈太后很彪悍的对那几个太监喝道:“如果皇后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定然也是什么都不怕的了,既然她口口声声叫喊冤枉,不妨來个当面对证,让大家都看看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被人冤枉了!” 几个太监顿时心领神会,一个太监一下子就把瘦削太监从地上拎了起來,伸手使劲的一扯,只听“刺啦”一声,太监身上的裤子顿时脱落下來. 瞬间,经堂里,沐皇后立刻抬起宽大的衣袖掩住自己的脸,一些年轻的小宫女赶紧的回过头去,只有那些年长的大宫女嬷嬷顾不得羞愧避嫌,目光一起看向那个太监裤子的脱落处。 众人的面面相觑之中,只见那个下死口咬认这个太监是假公公的小宫女顿时直了眼睛,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陈太后却冷笑一声,对众人说道:“这个是真的公公了,其他几个是不是呢?凤仪殿所有的公公都是值得怀疑的了,哀家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也罢,一并叫过來,一并查验清楚,也好息了这场风波。” 谢嬷嬷的脸上逐渐有些得色,赶紧讨好的对陈太后说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人家出身的?怎么会做如此荒诞不经之事?遭此贱婢诬陷,真是可笑之极,不过,太后您老人家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索性都查验一番就更好为皇后娘娘伸伸冤屈了。” 沐皇后开始抽抽搭搭的哭泣起來,好像是突然的受到了一场无可明辨的无妄之灾,满心都是说不尽的冤屈似的。 陈嬷嬷心里暗暗的擂鼓,看來自己今天有些不讨好了,明摆着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他娘的,这些年,只有自己打雁的,看來一个不小心,反倒被雁啄瞎了眼了。 陈嬷嬷原为媚华殿被焚,走失媚妃和自己的亲外甥女小婵,对这个沐皇后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是有些想着借机煽动点事儿,叫这个皇后娘娘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才好。 原來之前整个后宫里都在悄悄地传言,媚华殿被焚一定和沐皇后有关系,而且越说越像,有鼻子有眼睛的,陈嬷嬷早就相信了。 大家都觉得,青妃娘娘只是一个侧妃,要说因为嫉妒耍些小手腕也许会有可能,半夜三更明目张胆的火焚媚华殿,似乎她还沒有那样大的胆子。 沐皇后是唯一沒有得到皇帝宠幸的一个,并且还是皇后,怒火中烧之中干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估计是很有可能的,虽然皇帝沒有抓住什么证据,但是宫中所有人的怀疑简直就是证据。 不过就算是铁证如山,大家也无可奈何,只有看见皇帝把媚华殿的一群宫女太监都抓进大牢里关了几天,最后又全部无罪开释,不了了之。 现在,从陈太后雷声大雨点小的神态上,很容易的就看出,陈太后是不想找事的,也更不喜欢宫廷里的这些人给她找事,特别是她竟然毫不客气的叫人当众扒了那个被人指认为假公公的裤子,足见她已经对所有的人提出了非常严重的警告。 ------------ 第二十三章 念三千声罪过 永安宫。 “哗”的一盆冷水泼下,地上已经昏死数次的小宫女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的身上几乎沒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了,用伤痕累累体无完肤都不能形容她所遭受的酷虐。 “是谁指使你诬事皇后娘娘的?” 谢嬷嬷一把揪住她水漉漉的乱发,恶狠狠的问道。 小宫女翻翻白眼,一语不发。 “好丫头,真有骨气,我就不明白了,你才多大一点儿啊?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受了这样大的罪,指使你的人好像并不惦记着你呀,你说了就饶了你,如何?” 见恐吓不起作用,谢嬷嬷立刻变得苦口婆心起來,谆谆善诱道。 小丫头慢慢的摇摇头,低低的说道:“你们就杀掉是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谢嬷嬷死死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冷笑道:“好丫头,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杀掉你?你想死沒那么容易,你知不知道,后宫里有的是对付你这种人的刑罚,别说你,大罗金仙也照样乖乖的招供。” 谢嬷嬷冷笑着说完,拍拍手,外面立刻走进來五六个五大三粗光着上身的大汉。 谢嬷嬷嘴里啧啧有声的看着他们对地上的小宫女邪恶的笑道:“好丫头,不是嬷嬷不救你,无奈我磨破嘴皮子你就是不知道好歹啊。” 然后她对那些大汉命令道:“悠着点,不能死了,啥时候松口了才叫我。” 几个大汉早就跃跃欲试,听见谢嬷嬷的吩咐,赶紧一起答应道:“嬷嬷放心,我们保证叫她乖乖的就范。” 说完之后,她残忍的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宫女,转身就走出了这间阴冷的刑讯逼供房间。 不过走出房间几步,谢嬷嬷就听见小宫女“啊!”的一声惨叫,随即传來惨烈的叫骂:“畜生,啊,救命啊,你们都的畜生……” 谢嬷嬷不禁摇摇头。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太监过來请谢嬷嬷:那个丫头终于松开了。 谢嬷嬷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盏,刚走到刑讯逼供房间外面,只听里面传來一个男子爽.快至极哼哼声,然后就是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妈的,比老的干着就是快活。” 立刻有人低声呵斥道:“快闭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嬷嬷的脸色不禁变了变,终于还是故意放重脚步,她心里明白,这些被豢养在永安宫的男人都是陈太后的心头好,陈太后会时常的拿些犯罪的宫婢喂养这些性.奴,只是为了叫这些男人更加心甘情愿的服侍她。 但是这些都是永安宫内极其隐秘的事情,她这么多年來一直被陈太后视为心腹,就是因为她知道并且参与了陈太后很多秘密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还知道陈嬷嬷其实是陈太后一个远房的姑姑,年轻的时候进宫做了公主乳嬷嬷,后來公主沒了,陈太后还是留下了这个唯一的娘家亲戚。 但是,陈太后对陈嬷嬷很好,却从來不令陈嬷嬷为她做些隐秘的卑劣的事情,那些事情从來都是谢嬷嬷替她去做的。 谢嬷嬷默默地记下了刚才说话的和呵斥他的两个**,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哪两个,用不了几天,这两个口舌不紧的男人就会在永安宫消失的无影无踪。 ………… 地上躺着的小宫女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尽净,伤痕累累的浑身上下已经是血污不堪,好在谢嬷嬷已经习惯了这副惨绝人寰的景象,换做正常人,一定会奔出去先吐出自己的肠子,然后再念三千声罪过。 几个已经享用过的男人脸上均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谢嬷嬷走到仰面朝天躺着的小宫女头部边,竟然还叹息一声,慢慢地蹲下身子。 小宫女眼神已经涣散,看得出她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说吧,我听着呢……说了,立刻放了你。” 小宫女喃喃的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字:“青妃……娘娘……我……” 谢嬷嬷冷笑着点点头,站起來对那几个大汉说道:“死了叫人拖出去扔到外面为野狗!” 谢嬷嬷走了以后,几个大汉看着地上血污不堪的女孩似乎也都沒有了兴趣。 他们先是围着这个快要断气的女孩看了一会,然后可能觉得去折腾一个就要死的女人总是晦气,更何况她看起來也实在是太恶心了,便扔下这个女孩陆陆续续走出了刑讯逼供室。 一个年老的太监见所有的人都离去了,便吃力的拎着一桶水走进这间阴森森罪恶血.腥的房间,他是负责打扫这个房间。 看见地上已经死去的女孩,老太监不禁在心里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摇摇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他把水桶拎到女孩身边,掬了一些清水淋在女孩血污不堪的脸上。 沒想到女孩动了一下,竟然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是一个老年的太监,她好像从这个年老太监的眼里读到了一丝恻隐之心,眼泪顿时汹涌而下,气若游丝的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老太监的眼睛却闪过一丝恐惧,沉默的看着这个垂危挣扎的女孩,女孩终于失望了,停止了哀求,慢慢地阖上眼睛。 老太监一双混浊的老眼不禁流下两行老泪,在这间牢房里,他不知道看过多少被严刑酷虐致死的,也有被那些畜生糟蹋的女子,但是,这个女孩可能是最凄惨的一个。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后宫里宫女,沒有人会对她手下留情。 老太监站起來,蹒跚的走出,不一会儿就拿进一条黑色的裹尸布,两个宫廷杂役跟在他后面。 “还有一口气沒断……就要死了,把她给扔到御花园外面的阴沟里去吧……那里野狗多。” 两个杂役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公公……不埋吗?” 老太监开始用水清洗屋里的地面,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是宫里的人……” 两个杂役似有所悟,便不再多问,一起动手把地上的女尸装进裹尸袋抬了出去。 见他们走远,老太监方直起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丫头,看你自己有沒有命了! ------------ 第二十四章 反被你算计了 青华殿。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來,看见青妃连话都说不好了:“娘娘娘……娘娘不好了,谢嬷嬷带着一群宫廷侍卫闯闯闯进來了……” 站在青妃娘娘身边,正在和青妃轻声商量着什么的简升厉声呵斥道:“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青妃却早就勃然变色,该來的总归是要來的,看來那个死丫头还是沒有熬住。 父亲和哥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弄些不中用的人进來。 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只听外面一个执事太监粗着嗓子吆喝道:“大胆青妃商氏,竟然从宫外买通民间妖女,诬事皇后,现已查明,皇太后皇帝均雷霆震怒,给我拿下!打入冷宫……” 谢嬷嬷催促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们还不快些……” 万一青妃觉得事败被抓羞耻,突然自尽了就不好交代了。 一片奔跑踏进的脚步声纷沓而來。 简升吓坏了,手足无措的看着青妃,青妃却慢慢地站起身子來,自言自语的冷笑道:“沐云瑶,算你狠!我真是小瞧了你了,想不到我居然反被你算计了,沐云瑶,你就算是算计了我,你也坐不稳皇后的位置,你等着,会有人替我收拾你的。” 永安宫。 商夏迈着小碎步紧紧地跟着一个昂首阔步的管事太监后面,肥胖的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启禀太后,商大人來了。” 执事太监例行公事般的禀报罢,便迈着很有型的方步退下,这里,商夏早就扑倒在地,对着陈太后磕头如捣蒜。 陈太后不禁笑了一下,对商夏说道:“起罢,商大人,用不着如此多礼的。” 商夏吓坏了,头磕的更重了,很快就额角甭出血。 陈太后忙不迭的惊呼道:“哎呦,还不赶紧的扶起商大人!” 立刻有几个小太监过來,下死劲的才把气喘吁吁的商夏拖起來。 “太后饶恕,罪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陈太后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很是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商大人,哀家知道你是一个忠厚之臣,深得先皇器重,哎……青妃虽然年轻,哀家倒是觉得她挺端方贞静……这种一时糊涂的事情?” 商夏顿时痛哭流涕起來:“罪臣听说罪臣的女儿是被一个來历不明的宫女指认为诬事皇后的主谋,罪臣万万不敢说罪臣的女儿是冤枉的……只是罪臣有一事想不明白……” 陈太后感兴趣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商大人,你说。” 商夏顾不上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哭道:“罪臣的女儿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听说那个來历不明的妖女是突然出现的凤仪殿的,太后明鉴;罪臣还有一句不当说的话,罪臣的女儿蒙圣上隆恩眷宠,思量报答还來不及,就算是罪臣的女儿有一些愚蠢,何止愚蠢之极?” 陈太后似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商夏的话意思她听明白,这场诬事风波里,好像有连环套啊。 商夏话里的第一个意思是: 青妃是一个侧妃,凤仪殿是皇后娘娘的宫殿,就算是青妃从外面弄了一个准备诬陷皇后娘娘的丫头,她是沒办法把这个丫头堂而皇之的放进凤仪殿里等着的。 凤仪殿众多的当值太监宫女,一个不经皇后娘娘许可的陌生小宫女根本沒办法擅入。 从后來的审讯得知,凤仪殿沒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小宫女是什么时候跑到凤仪殿里來的。 但是,不排除一个可能,凤仪殿里有些蓄意携了她进去,然后把她隐藏在某一处等着。 这个人不但知道皇后娘娘每日午后读经的习惯,而且还了解那些宫廷女官例行巡视的时间。 商夏话里的第二个意思是: 现在整个后宫里谁不知道,连当初独宠专房的媚妃娘娘如今都被皇帝冷落了,青妃几乎夜夜承欢,也许过不了多久,青妃就能为皇帝生出一儿半女的,就算是沐皇后哪有如何? 这样眼睁睁的荣华富贵安稳日子不去过,非要去闹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陈太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商大人,如今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媚华殿刚刚被焚,媚妃至今下落不明,这事还沒有完结,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來,哎……还要不要人活了?那个妖女招供之后就咬舌自尽了,如今已成铁供,哀家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和你说说,少不得青妃多少要吃些亏了。” 商夏立刻痛哭着趴在地上,呜呜咽咽的说道:“媚华殿被焚请皇太后和陛下一定要彻查严惩,如果太后和陛下怀疑也系臣女所为,臣不敢辩驳,臣甘愿领罪,或囚囹圄悔罪,或告老还乡,只求太后高抬贵手,小女体质孱弱,恐不堪凌虐……” 陈太后微笑道:“媚华殿一事,不日自有分晓,沒有人怀疑是谁,至于青妃,凌虐倒是不会,不过令她暂时移除青华殿,我也是为了她好,皇帝正在焦躁头上;商大人,为了平息舆论,哀家的意思你可自上告罪疏呈,求降两品即可,其他的,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商夏虽然依旧泪水涟涟,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连连叩头谢恩,他也知道,陈太后这样对他已经是天高地厚的隆恩。 陈太后完全可以利用这场风波來报他们之间多年的宿怨,不但坐实青妃诬事沐皇后,更可以把媚华殿被焚强加在青妃头上,何况还沒有怀孕的媚妃,简直怎么处置他们商家都不为过。 后宫之中这种诬事事件一贯是层出不穷,可大可小的,这就要看后宫之中真正的权力掌控人的需要了。 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完全用不着去调查正在的青红皂白,他们仅仅只需要一个楔子,然后就可以叫事情按照他们需要的意图方向发展,來个墙倒众人推,直到把相干的不相干的一网打尽。 当然了,在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同样也用不着去调查真正的青红皂白,最惯常的伎俩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再装模作样的安抚安抚,做做人情,天大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 第二十五章 最不顾一切的女人 商夏是深谙这一点的,当陈太后叫身边的太监进行传唤要单独召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陈太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了。 他明白,这是陈太后有心的对他网开一面。 一路上,他很快就想清楚,以他现在的权势,他在陈太后心目中的地位都远远的不是沐振宏的对手,所以他用痛哭流涕的示弱远远要比慷慨激昂的辩解要聪明的多。 官降二品虽然叫人心有不快,总比被沐振宏一耙子打倒要强。 ………… 凤仪殿。 沐皇后很是惬意的躺在龙凤锦绣榻上,换成太监装束的小柔恭恭敬敬的跪在踏板上给她揉捏着。 现在,沐皇后觉得睡着了都能笑的醒。 第一件,媚华殿莫名其妙的的被焚了,媚妃像是被人间蒸发了似的,居然还有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天遂人愿的事情,真是想想就觉得开心啊。 有句话不得不说,对于这个亲生的还怀着身孕的妹妹的死活下落,沐皇后是真心的不感兴趣,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妹妹最好是永久的消失,越干净越好。 谁要她和自己嫁了同一个男人? 谁要她夺取了原本应该属于她这个正牌大老婆的权力:给这个男人怀孕生子。 妖媚的青妃现在已经被赶到烟翠园后面的弃妃冷宫里去了,沐皇后想起青妃瞧她时那种目中无人讥笑的眼神就恨的慌,她知道,这个商青儿从來就沒有看得起过她,从过去到现在。 在青妃心里,她这个皇后从來就是一个蠢货的代名词。 贱人,现在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蠢货了吧? 她甚至想叫人干脆的把青妃给弄死,但是却接到父亲沐振宏非常严厉的警告:“凡事适可而止,陈太后已经当面对他提出不满了。” 陈太后沒有继续追究,不过是有意偏袒罢了,这种低劣的伎俩,看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破绽百出小儿科。 沐皇后只得悻悻作罢。 现在,看看皇帝还能宠哪个妖妃去? 她完全可以在凤仪殿坐等。 “皇后娘娘……” 小柔看着脸上微微发笑的沐皇后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啊?” 沐皇后吃了一惊,奇怪的看向容颜俊美异常的小柔。 忽然暗暗的在心里动也一下:可惜了。 “娘娘,你答应我的事情……” 小柔的手松弛有度的在沐皇后的腿脚上游走着,令沐皇后简直的骨软筋麻。 “唔……” 沐皇后的眼神忽然有些殇荡起來,把自己的腿抬起的更高,然后伸出一只手在小柔的脸上摸了一下:“别回去了,留下來陪我吧,嗯?” 一丝刻骨的恨毒飞快的掠过小柔的面颊,声音却是柔情:“娘娘,我必须要拿到那只金琥。” 沐皇后笑了:“你如果愿意留下陪我,随便你要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去做,可好?” 小柔似乎苦笑了一下:“娘娘叫我做的我都已经竭尽全力了,请娘娘勿要对我食言。” 沐皇后忽然坐起身子來,一下子把胳膊圈在小柔的脖颈上,娇嗲的说道:“我发现我越來越喜欢你了,答应我,留下來陪我嘛,从小到大,从來沒有一个男人单独的陪过我……” 小柔仿佛一下子被激怒了,身子动了一下,用力把沐皇后推到在榻上,低低的吼道:“我已经不是男人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沐皇后顿时咯咯的笑起來:“我就要你这样的……多漂亮啊,而且对我毫无妨碍,听我说……唔唔,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这个皇宫里你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你的,胜似你那个小小的国主,啊哈哈哈……” 瞬间,小柔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情,之前他一直以为青妃才是这个皇宫里最淫.邪的女人,现在他才知道,在这个天顺后宫里,这个沐皇后才是最淫.邪最不顾一切的女人。 青妃小看了她,他也小看了她,甚至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小看了她,所以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 关外大漠。 一支迎接的队伍一直等候在大漠的边缘。 队伍的首领正是大漠之王,残血孤狼莫翰和王后阿古丽。 看看日近中午,已经更换了公主装束的莫汐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焦虑。 从接到消息最初的高兴万分到现在的久候不至,莫汐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哥,护送娘娘队伍为什么还沒有出现?是天顺皇帝的追兵撵到了,还是……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赶到关内去看看?” 莫汐真是牵挂的紧,恨不得马上单枪匹马的自己跑到关内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多么的想见到媚妃啊,她原來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了。 对于从前的丫头晓云最后的沐云芷,到如今的媚妃,她都有太多的话太多的不放心。 但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还是感谢。 如果不是她,不是想寻找她的林小然,她也许永远只会是天顺皇朝一个冷清园子里的大丫头,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是她的原因,让她终于回到了自己草原上的家。 还有沐云芷一直待她如姐妹的情分。 莫翰眯起眼睛看了一下远处的安静的戈壁和起伏的砾石滩,对莫汐说道:“消息是谢五送过來的,虽然娘娘他们延迟了时辰,但是谢五并沒有对我们发出任何的警报,我们还是稍安勿躁,大当家的一向行事稳妥,又有林小然父女相随,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的事情。” 阿古丽看了丈夫一眼,很体贴的说道:“既然妹妹不放心,要不你先陪着妹妹悄悄地到关内打听打听?我带着人在这里接应也是一样的。” 阳春客栈。 就在小莲跨进紫儿的小院不久,里面顿时就乱成一团。 刚刚才拉住小莲手沒有说几句话的媚妃突然脸上出现一种非常痛苦的神色,然后就禁不住捂住自己的腹部,小莲吓坏了,连连的叫道:“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孩子要出世了?” 看着因为强忍着阵痛额头上只冒冷汗的媚妃,小婵也顿时急得都要哭了。 ------------ 第二十六章 被你的小伙伴吓死 算起來媚妃腹内的孩子尚未足月,一定是这一路的颠簸劳累,再加上见到小莲激动,动了胎气,孩子要提前出生。 可怜的媚妃娘娘,富贵温柔的皇宫竟然容不下他们母子,流落到这个地方。 皇天菩萨啊,这个地方有沒有好一些的接生婆啊? 小然早就大惊小怪的嚷嚷了出去:“爹,苏骥,不好了,娘……呃,夫人要生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小莲却很快就镇定下來,她对小婵叫道:“姑娘,快帮我把二小姐扶到床上躺着,小然,你进來,听我说,不要慌乱,赶紧去请掌柜娘子,叫她赶紧把本地最好的接生婆找來。” 苏骥和林武师顿时面面相觑,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啊,本來想着在这里打一下尖就赶出关外的,莫翰兄妹还在大漠等着迎接呢,这孩子,你就不能等等才出來啊? 皇帝会不会已经派人追來了?想置媚妃娘娘于死地的人是不是也得到消息赶了來? 如果是皇帝派的人追了來,估计媚妃娘娘倒也沒什么,大不了和來的人一起回去算了,但是他们这些知情不报的人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里外不是人倒是小意思,就怕皇帝脸一翻,给运泰镖局按个什么滔天的罪名,那就值大了。 如果是想置媚妃娘娘于死地的人赶了來,知道媚妃娘娘的孩子已经出生,如果是个公主倒也罢了,如果是个小皇子,恐怕就算是把媚妃母子送到大漠,也是永无宁日了。 一句话,在这里生孩子真是太危险了。 但是,孩子就要出生,你挡也挡不住啊! 得到消息,阳春客栈掌柜的和掌柜娘子更是觉得哭笑不得:那位从京城里來的尊贵的将军夫人,竟然要在他们宝贝女儿的香闺里……生孩子了! 他们还不敢说什么……虽然在朔州,沒有人敢不给阳春客栈掌柜的一个面子;但是,他们更不敢不给京都运泰镖局苏骥苏大当家的一个面子。 好吧,紫儿的这所香闺,算是卖了。 紫儿因为是女孩子,只能带着两个小丫头远远地避开去。 紫儿带着两个小丫头百无聊赖的转悠了一会儿,还是转回自己的小院门前,实在是沒有地方去的说啊! 走到院子门前,听见里面好像已经安静下來了,看來那位夫人的孩子已经出世。 忽然,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和她一起的两个小丫头也惊恐的瞪大眼睛,她们异口同声的惊叫道:“蛇啊!” 那些负责守卫的大汉被这三个小丫头尖叫惊得一起回转过身來,所有的人都看见两条细长的小蛇,一红一绿飞快的窜过紫儿等人面前的甬道,径直向院内产妇的产房游去。 这群大汉惊呆了,有颜色的蛇不都是剧毒的吗?将军夫人和她刚出生的孩子? “大当家的,不好,有毒蛇!” 他们不敢擅自踏入小院,便一起在外面咋呼起來。 苏骥和林武师都吃了一惊,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了,一定是有人放进毒蛇要暗算媚妃母子。 此时,媚妃娘娘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孩子已经顺利的生了下來,虽然是个早产儿,谢天谢地,呼吸还算是正常,估计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力的。 正如他们所担心的,是个小皇子。 如果刚出生的小皇子被毒蛇咬死,那可真是惨绝人寰的悲剧了。 林武师顾不得许多,对着屋里爆喝一声:“小然当心,保护好娘娘和小皇子,有毒蛇!” 林武师情急之下的声音是非常的大,屋里还沒有來得及走的接生婆正轻声对小莲小婵等人交代着产妇和新生儿必须注意的事项,然后拿着收拾好的接生用具包裹准备告辞。 林武师突然的一嗓子把她吓得一个哆嗦,翻着白眼大脑有些反应不过來了,招眼又看见两条鲜艳的小蛇窜來了进來,顿时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门外那些五大三粗的运泰镖局汉子也懵了,那神情,比见了毒蛇还古怪。 天嗳,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保护的是一位娘娘? 现在,娘娘又生了一个小皇子? 那那那……岂不就是天顺未來的皇皇皇皇太子? 苏骥想要阻止已经來不及,却听见里面传來小然惊讶的叫声:“绮红?偎翠?” “哎呀,娘娘,莫汐來了!太好了!” 然后又高声抱怨道:“爹呀,你大惊小怪的什么呢?着两条小蛇是烟翠园里的,不会伤人的。” 苏骥顿时沉静了,站在外面问道:“小然,你连这两条毒蛇都认识?” 本來紧张万分的小婵一见果然是绮红偎翠,连连的抚着胸口叫道:“哎呀,林叔叔,您老人家吓死我了。” 赶紧又笑着去拉跌坐在地上脸色泛白的接生婆:“沒事的,不是毒蛇,它们不会咬人的。” 小然对苏骥切道:“什么毒蛇?它们都是无毒的,你不知道了吧?它们是莫汐的小伙伴,是给莫汐探路來的。” ………… “莫翰?” “莫武师?” “嘘,叫莫首领。” “莫……” “哎呀,各位弟兄,别來无恙啊,别來无恙!” “娘娘和大当家的呢?兄弟久候不至,担心的紧,就一路寻找过來了。” 莫翰同样高声大语,大大咧咧的寒暄着。 苏骥顿时绿了脸,这林武师眼见着是他未來的老丈人,他也就不好去抱怨了,怕得罪了他跑了媳妇,这莫翰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原來也是一个二货级的。 他就不知道他苏骥这里正害怕的紧,竟然还这么敲锣打鼓的吆喝,这些老老少少的,是不是脑子都缺根筋啊? 着护送着一位皇妃外逃是件见人吆喝的事情吗? 特别是,现在又添了一个比金蛋还要宝贝的皇子。 一步跨出院去,沉声招呼道:“莫翰,你怎么寻到关外來了?” 莫汐欢呼一声:“大当家的,媚妃娘娘呢?” 苏骥差点沒有控制住一巴掌拍过去:“莫汐姑娘,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啊?我们差点沒有被你的小伙伴吓死,还以为……” 旁边紫儿带着两个小丫头早就吓得呆了,也听的呆了。 ------------ 第二十七章 一样很精彩 乾坤殿御书房。 正在收拾那些散乱书卷奏折的灵童儿沒精打采。 皇帝似乎越來越不待见她了,一大早的又带着眠雪和皇甫径直出了皇宫,不知道去了哪里? 灵童儿就有些想不通了,这个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眠雪,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几乎是惜字如金,竟然连皇帝的宠幸都敢拒绝,但是皇帝就是看待的她很重。 她的冷淡几乎是学也学不來的,那种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的冷淡,足以使任何美艳的女人在她冰冷的光辉里黯然失色。 而她,无论有着怎样的美艳,充其量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的玩物而已。 灵童儿在这里,不仅仅是感到來自异族皇宫里的压抑,还有眠雪对她形成的威慑。 主人好多天也不來找她,她真想离开这里,赶紧的回到云轩。 她不喜欢这里,她更喜欢云轩的王宫。 虽然,在那个王宫里她始终是一个卑贱的任人践踏的奴隶,但是,她觉得那里始终才是她的家。 就算是屈辱,也觉得安心。 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一直觉得云轩幽深的王宫才是她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但是,在金琥沒有找到之前,她的主人是不会带她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她真是不明白,已经贵为国主的主人为什么非要处心积虑的得到那只金琥,好像一日不得到那只金琥,他就在云轩国主的宝座上就一日不得安宁。 就算是那只金琥代表着一种权势,就算是那只金琥是开启一个巨大宝藏的钥匙,如果一直的努力得不到结果,灵童儿个人觉得最好还是选择放弃。 毕竟,潜伏在一个强大的异族皇宫里是件危险的事情,一旦他们的身份败露,主人凭着自己的武功,也许可以轻轻松松的逃离,而她注定会是一个牺牲品。 虽然一直以來,她始终是给牺牲品。 而且,还极有可能会引发战争。 如果天顺皇帝发现他的后宫里竟然藏着一个男人,后果是可想而知。 虽然他们之前的打算是非常完美的,她负责诱惑皇帝,主人去摆平那些宫妃,一旦拿到金琥之后,就人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撤离,问題是,那只金琥到底在哪儿? 她不知道,她和眠雪一样,已经利用职权之便,翻边了天顺皇帝的御书房,她甚至做的比眠雪更为细致,连皇帝的衣履都会不时查看,她觉得天顺皇帝说不定会拿那只金琥做一下装饰品。 她相信主人肯定是无数次进出内苑的藏宝阁了,估计是沒有什么收获,否则她的主人就不会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的,无声无息的干脆潜伏了下來。 那只金琥很小,皇宫很大,哪怕皇帝随便的无心的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就够一千个人找的了。 除非,你亲自去问皇帝,而皇帝恰好又愿意回答你。 但是,谁又有这份胆量? 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來。 灵童儿头都沒有抬,她只当是陪着皇帝出去的眠雪回來了。 每次,眠雪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简直就像一个携带着冰雪气息的幽灵。 她曾经扶起过被皇帝搡了一个跟头的灵童儿,并且为她拭去泪水,但是她很快就变得冷淡,甚至比从前还要冷淡,并不给灵童儿一个感激或者表示亲近的机会。 忽然之间,她感觉不对,猛然回过头來,惊讶的轻声叫道:“主人?” 让她更觉得惊悚的是,小柔竟然换了太监的装束,这?说明了什么?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难道主人已经控制了整个后宫,敢明目张胆的恢复了男子身份? 灵童儿赶紧膝行过來,趴在地上给小柔叩头见礼。 小柔弯腰伸手拉起灵童儿,声音有些冰凉:“你这里……还是沒有收获?” 灵童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启禀主人,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小柔忽然冷笑道:“除非金琥已经落入了他们之手,否则不会消失的这样无影无踪。” 灵童儿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人,他们……是谁?” “你还记得前朝的王子和公主吗?” 小柔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灵童儿,别有用心的问道。 灵童儿显然很困惑:“主人,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前朝?什么王子和公主?” 小柔笑了,显然他对灵童儿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说道:“你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天的婴儿,哪里会记得许多,前朝的国主杀死了你的父母,是我从那些残忍的侍卫手中夺下了你……” 灵童儿顿时满脸的感激臣服之色:“主人的救命之恩,我早就铭记在心。” 小柔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子对灵童儿说道:“记住,一旦我们找到金琥,就要设法把这里的药下在皇甫骏轩和皇甫眠雪兄妹饮食之中。” 灵童儿立刻谦卑的伸出双手接过小柔手中的小药瓶:“是,灵童儿瑾听主人吩咐。” 看见灵童儿一如既往的,问也不敢问一声的无条件执行自己的命令,小柔满意的笑了。 他相信她就是不惜任何代价,也会把这给小瓶子里的毒药投在皇甫骏轩和皇甫眠雪的饮食之中。 这个前朝云轩国主最宠爱的妃子遗下一个二十天大的女婴,一直以來都是生活在他严格的恶意训练之中,她完全的相信他惧怕他,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奴隶。 他早就盘算好了,在离开天顺皇宫之前,一定要亲手除掉皇甫和眠雪这两个前朝的余孽。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到现在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落入沐皇后的圈套,不但丧失了身体最宝贵的一部分,还丧失惊人的武功,想亲手杀死皇甫兄妹的计划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能亲手杀死皇甫兄妹虽然有点遗憾,如果叫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下毒毒死他们一样很精彩的。 当然了,他不能叫灵童儿知道他已经武功尽失了,他必须做的煞有介事,继续控制这个奴隶,让她按照他任何的意图行事。 ------------ 第二十八章 血都凝固住了 沐皇后那里,他强忍心头的杀机和屈辱继续周旋,只为了一样:寻找金琥并且窃取到化功散的解药。 身体上的器官是找不回來了,但是这样的奇耻大辱不报肯定不是他云轩国主的做派,世上谁不知道云轩国主的阴狠恶毒,他必须得从沐皇后那里窃到解药,恢复自己的武功。 哪怕恢复不到十成,够拿到金琥杀死沐皇后从容离开天顺皇宫就行。 ………… 永安宫。 打扮的花团锦簇的沐皇后向陈太后例行的请安罢,满脸讨好的对陈太后说道:“母后,儿臣最近新得了一支千年茯苓,儿臣年轻,不能享用,今儿特意带了來奉献母后。” 然后摆了一下手,立刻有个太监双手捧着一个锦缎绣盒过來。 太监走到陈太后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双手托起锦盒请陈太后过目。 陈太后面带微笑:“哦?千年的茯苓?那可真是极难得的,打开哀家看看?” 太监小心翼翼打开锦缎绣盒,只见红色的锦缎上面卧着一支已经略具人形的洁白茯苓。 陈太后顿时大喜,她随着年事渐高,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容颜会很快衰老,正在处心积虑到处搜寻这些驻颜延寿的奇珍异品,沐皇后送的这种难得罕见的千年茯苓,正是投了她的心头好。 陈太后连连点头道:“嗯,果真是个好东西。” 然后她的眼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捧着绣盒的太监脸上。顿时又在心里吃了一惊:这个太监真是太俊美了。 见陈太后的眼神有些惊讶,沐皇后便吃吃的笑道:“母后……难道不认识这个……奴才了?” 站在陈太后身边的谢嬷嬷也暧昧的笑了起來,陈太后顿时有些沒意思起來,她突然的想起來,这凤仪殿后面沐皇后的读经堂里,自己叫人扒了裤子的,正是这个漂亮的年轻太监。 当时这个太监可能是被吓着了,脸色异常的灰败,毫无神采,所以看起來不过有些清秀罢了。 今天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但神采奕奕,而且脸上的肌肤也白滑犹如美玉,怪不得看起來这样抢眼,竟然盖过了他手中捧的千年茯苓。 沐皇后方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他人生的好看些,儿臣才被人想当然了……母后您不知道,他是个神医世家子弟,甘情愿净身入宫内太医院学习,儿臣从小就有筋骨疼痛的毛病,太医便荐了他來,想不到青妃妹妹她……竟然会闹出这样一场风波。” 陈太后根本就懒得听沐皇后在啰嗦什么,立刻很感兴趣的对小柔问道:“哦?你还会医术?” 小柔急忙答道:“启禀太后,奴婢擅长推拿……熬制丹药。” 沐皇后赶紧乖巧的说道:“母后,如果这支茯苓您怕叫别人给糟蹋了,就叫他留下來替您熬制吧。” 陈太后想了想,便点点头笑说道:“嗯,难为你一片孝心,如果他确实有些手段,我定会厚厚赏赐你的。” 沐皇后也笑了:“只要母后青春永驻延年益寿,就是对儿臣最大的赏赐了。” 然后又对小柔正色道:“柔公公,如此就多劳累你了,你可得用了心的替太后熬制丹药。” 小柔连连答应:“是是是,奴婢瑾听皇后娘娘吩咐。” 三天之后。 “太后,奴婢已经把千年茯苓熬制的丹成了,您看看什么时候开始服用?” 小柔带着一个端着丹盘的宫女畅通无阻的走进陈太后寝宫内室,满脸赔笑的禀报道。 现在,这个徐娘半老的陈太后已经在他的手指间服服帖帖了,沐皇后真是非同寻常的厉害,她竟然知道表面冷酷强势的陈太后到底需要什么。 一旦陈太后接受了沐皇后的这份贿赂,可以想象,皇帝简直想推开她这个皇后恐怕都沒有撤了。 “哦?拿过來我看看?” 陈太后很高兴。 果然,宫女的手里的丹盘里,有十几粒晶莹剔透的药丸。 陈太后笑吟吟的伸手在那些丹丸里很随意的拈了一颗,小柔赶紧赔笑说道:“太后且慢,奴婢斗胆,请太后答应,先服用一粒。” 陈太后立刻笑了。 她把手里的那粒丹丸轻轻地放进小柔伸出的双手之中。 小柔毕恭毕敬的接过那粒丹丸,随即就放人口中吞咽了下去。 “很好,你果然是一片赤诚,药丸先放在那儿吧,过來给我捏捏腿儿,觉得乏了。” 陈太后一改人前满脸的威严做作,声音慵懒的对小柔说道。 宫女赶紧知趣的放下手里的丹盘,快步退了出去。 小柔答应一声:“是,太后。” 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古怪的笑。 随着小柔手指间的轻重缓急,陈太后舒服的闭上眼睛哼哼唧唧起來,忽然她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殇荡的对小柔说道:“你和我把那些丹药分食了可好?” 一丝惊悚闪过小柔的面颊,但他随即就镇定下來,用更加暧昧猥琐的语气低低的对陈太后说道:“多谢太后恩赐……奴婢……亲自喂您服用可好?” 陈太后看着小柔俊美的脸庞,扭动了一下身体,吃吃的笑着,即不答应也不说拒绝,小柔已经拈了一粒丹药含在口中,随即对着陈太后的嘴巴覆了上去…… 看着陈太后逐渐的沉沉睡去,小柔猝然放开陈太后身体。 他迅速的站了起來,开始在陈太后的卧室里到处搜寻起來。 整个皇宫,只有这里他从來沒有搜查过。 他之所以孤注一掷的答应沐皇后的这种疯狂的滔天阴谋,就是为了可以进到这个地方來。 他仔细的看着陈太后的内室屏风后面琳琅满目的藏宝格子,一行行的看过去,突然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凝固住了,他终于看见了那只金琥。 这只在小柔等人眼里值千值万的金琥,不过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放置在陈太后诸多的珍奇玩物之间,斑斓的金色虎纹,狭长矫健的身躯,细长的双目,正似乎有些奇怪的看着激动万分的小柔。 怪不得皇宫所有的地方都沒有,他早就应该想到,应该在陈太后这里。 ------------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恶毒的魔咒 小柔简直想哭了,只有这里,才是皇宫里所有珍贵宝物最安全的摆放之地啊。 他觉得手都有些颤抖了,为了这只金琥,他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远远多于他最初的贪婪。 这只金琥简直成了一个奇怪的恶毒的魔咒,一步一步把他带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带着金琥,小柔快步走出永安宫。 永安宫通往凤仪殿花木扶疏的甬道上,一个人突然挡住了小柔的去路。 这个人现在可能是永顺皇宫里小柔最惧怕的一个人,面色阴沉的皇甫骏轩。 小柔吃了一惊,他想不通,皇甫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而且,他挡住自己的去路是为了什么? 突然一股寒意涌上小柔心头,这些年,皇甫兄妹是一直躲在暗处窥视着他这个谋朝篡位的国主的,当他认出皇甫兄妹的时候,皇甫一定是比他还先认出他來。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动声色,就是看谁最先找到那只金琥。 他们都想做最后的那只黄雀。 如果是从前,小柔是不会害怕皇甫的,但是,他知道现在自己连皇甫的一根小指头都打不过,自己简直就是皇甫砧板上的肉,皇甫想要他的命,比捻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抱着一丝侥幸,瞬间,小柔本能的选择了故作糊涂,他赶紧恭顺的垂下头去,侧身给皇甫让开一条路。 皇甫始终不发一语,冷冷的盯着他。 小柔顿时明白了,皇甫还是有些惧怕他,他在等着自己先动手。 要是从前,他肯定会毫不客气的先动手,但是,现在他只能说一声惭愧:他根本就沒有动手资格的说。 “不要再演戏了,你休想拿走金琥!”见小柔还在故作糊涂,皇甫终于豁出去了,今天,他就算是拼了一死,他也要拆穿云轩国主的身份。 一旦他们交起手來,这里是皇宫内苑,就会京都皇帝和大批的武师,皇甫已经想好了,他下定决心舍了自己,也要换回眠雪光明正大的返回云轩。 “皇甫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逆贼,你以为用了最美的易容术改头换面就可以蒙蔽世人,惑乱了云轩,还要惑乱天顺后宫吗?”皇甫故意提高声音怒声斥责道。 小柔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在甬石道上趴下去就给皇甫叩头:“皇甫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什么易容术,我不过就是一个公公,请先生不要为难我……” 那边正好走过一队内苑换岗的侍卫,为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大声喝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在那里吵闹?” 一边说一边带着几十个护卫向甬道跑过來。 小柔对皇甫苦苦哀求道:“先生您这是何苦?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先生?请先生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您磕头还不行吗?” 皇甫知道云轩国主武功极高,见他居然这样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想玩什么阴招,也不敢随便动手去强行搜他的身,但是,他相信他急匆匆的离开永安宫,一定是拿到金琥想逃离的了。 皇甫不知道,云轩国主这样急着离开永安宫不是急着逃离,而是急着去找灵童儿。 他是想叫灵童儿赶紧解决了皇甫兄妹,然后带走金琥先离开天顺皇朝,他去和沐皇后讨要沐皇后答应的事成之后给他的解药。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要亲手杀死这个恶毒的女人。 现在,却被皇甫挡在这里大呼小叫,眼看就要让他全部的计划乱了套。 他真后悔沒有叫灵童儿立刻毒死皇甫兄妹。 竟然叫皇甫关键时刻跑出來和自己捣乱。 “你们在吵嚷什么?都给我带走!” 骄横的侍卫首领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皇宫内苑大吵大闹,只要不是皇帝,统统都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十个侍卫手持长戟呼啦一下把皇甫和小柔围了起來。 “他是一个混进皇宫的假太监,现在从太后那里窃取了宝物金琥准备逃跑!” 皇甫冷冷的看着这群侍卫,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别看这些侍卫耀武扬威,真要动起手來,还不够眼前的这个假太监几下子的。 侍卫首领吃惊不小,立刻对还跪在地上的小柔吆喝道:“呔,你是什么人,还不从实招來?” 小柔竭力淡定的说道:“我冤枉,我是永安宫公公,现在奉皇太后之命去凤仪殿……” 侍卫首领不耐烦了:“统统给我带到当值大殿上去,你们去都统面前辩个明白吧。” 皇甫顿时紧张起來,不好,这个妖孽肯定狗急跳墙要动手了。 出乎意料的却是,只见几个护卫二话不说,上去扯起地上跪着的小柔就走,另外几个过來推搡皇甫,皇甫真是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了,那个……灵童儿,到底是不是自己最小的妹妹,她不是在耍弄他们兄妹吧? 这个人?真是云轩国主? 当值大殿上,满脸络腮胡子的皇宫侍卫都统正闲得发慌,忽然见一群护卫咋咋呼呼的簇拥这两个人过來,顿时感到精神大振。 简直有种猫看见耗子似的莫名兴奋。 “报告都统,抓住两个在内苑吵闹的人,小的们不能明辨,请都统大人裁断。” 侍卫首领嘴里拍着顺溜溜的马屁,都统心里受用却立刻虎起脸喝道:“押进來!” 打量了一打量,一个锦缎玉衣的秀士,一个俊美妖艳的太监。 “你们……在皇宫里哪个宫殿供职?吵什么吵?” 皇甫对着那个都统翻了一下白眼,冷笑道:“他是假冒的太监,窃取了永安宫太后的宝物金琥,被我拦下……” 皇甫的傲慢让都统很不高兴,立刻打断皇甫的话,上上下下的打量这皇甫呵斥道:‘你有什么证据?倒是你,阴阳怪气的,还不赶紧告诉本都统,你是干什么的?” 小柔顿时得意起來,赶紧跪下给都统叩头说道:“请都统大人明辨,小的是永安宫当值公公,奉太后之命去凤仪殿给皇后娘娘传句话儿,不知道怎么被这位先生拦住缠扯不清,请大人给我做主,真要耽误了太后的事儿,小的实在是吃罪不起啊!” ------------ 第三十章 恐怖的静寂 皇甫看着小柔冷笑一声:“逆贼,你这个谋篡云轩国位的妖孽,还敢在这里狡辩,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不要我给你叫过证人來?” 小柔见都统明显的不待见皇甫,心里稍微镇定一点,倒是有了几分好奇,证人?这天顺皇宫里皇甫骏轩还能弄个什么证人? 都统见皇甫说的煞有介事似的,不禁有些嘲弄的对皇甫说道:“什么谋篡国位?你是不是看他生的俊美就认为他是妖孽啊?那是你少见多怪了,皇宫里白净的公公多得很呐,你还有证人、在哪里,快快叫來。” 皇甫冷冷的说的:“御书房女官灵童儿,请大人速速去传唤!” 都统吃了一惊,立刻想起皇帝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琴师皇甫,据说就是阴阳怪气的,云轩国主也慌了,什么?灵童儿?皇甫说的证人竟然是灵童儿? 乾坤殿,御书房。 灵童儿正在把奏章一份一份在皇帝顺手的地方排列好,眠雪则专注的在磨墨。 管事老太监走进來,弯腰向专心致志批阅奏章的皇帝说道:“启禀陛下,外面有皇宫侍卫请灵童儿姑娘去当值大殿,说是皇甫先生叫的,去做什么证人。” “哦?”皇帝惊讶的抬起头,随即放下手中的笔。 灵童儿和眠雪早就心如擂鼓,赶紧一起跪下去。 皇帝对灵童儿说道:“那你就随内侍去一趟吧。” 灵童儿赶紧趴下给皇帝磕了一个头,低声说道:“谢陛下!” 然后站起來深深地看了眠雪一眼,便跟着老太监走出了御书房。 这里,眠雪依旧跪在地上,皇帝拿起笔批阅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重新放下手里的笔,微笑着对眠雪说道:“你还跪在那里干什么?” 眠雪顿时把身体深深地伏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陛下,不是我不起來,是因为我们兄妹很久以來欺瞒陛下,辜负了您的恩宠,实在是罪该万死,请陛下也随眠雪去一趟内苑当值大殿如何?” ………… 当值大殿上,小柔已经变了脸色,他突然站了起來,想拔腿而逃,但是,他悲哀的发现,已经沒有了高强武功的他面对着众多如狼似虎的内苑侍卫,还有身负武功的皇甫,几乎连一步都跑不了。 都统忽然对皇甫改变了脸色,而是饶有兴味的打量起犹如困兽一样的小柔來,他不禁有些邪恶的想,妈的,陈太后都老了还是淫.心不减,弄个太监都是这样美艳。 忽然他上前一步,劈手抓住小柔的胸襟,使劲的一扯,小柔顿时趴在他的脚下,倒叫皇甫出了一身冷汗:正常情况下,这个都统就是在找死。 都统沒有死,皇甫的脸色顿时变得灰暗起來。 看來自己确实是被骗了。 就在这时,灵童儿快步走进当值大殿。 看见被都统扯爬在地上的小柔,灵童儿着实吃惊不小,这是怎么回事?云轩国主的武功呢?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任人宰割? 难道这个小柔已经不是云轩国主了? 灵童儿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她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一只手揪住小柔的发髪,一只手在他脸颊上使劲的抠了几下,顿时就扯下一张精致的人面脸皮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易容术?这个太监真的是个假的啊? 恼羞成怒的小柔突然伸出双手使劲的掐住灵童儿的脖子,皇甫身形微动,上去一脚就把小柔踹出老远,顿时把翻着白眼的灵童儿带的仰面朝天,差点跌倒。 皇甫眼疾手快,伸手就托住了灵童儿的腰,只听见外面炸了窝似的一片声叫嚷哭喊之声:“不好了,不得了啦,出大事了,太后薨了……” 当值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恐怖的静寂,大家正在惶恐之中,突然皇帝带着眠雪大踏步的走进來,皇帝冲到摔在地上的小柔面前,伸手弯腰就从小柔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果然是一只金光闪闪五彩斑斓的金琥。 众人才如梦初醒,齐齐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朔州关卡前,一纸告示下人头攒动。 关卡前散乱的排放着各种车辆骡马牲口,显见的,大家都跑去看告示了。 心急火燎的运泰镖局一行人不得不停下來。 不用苏大当家的吩咐,最喜欢扎堆的小然早就跳下马,哧溜一声钻人堆里去了。 不一会儿就哭丧个脸回來了。 “完蛋了,完蛋了,太后翘辫子了,天顺所有的关卡一个月内不给进出了,违者按叛逃侵边罪处置。” 莫翰吓了一跳:“什么?一个月不给进出?真的假的?阿古丽还带着人等在大漠边上呢?这可如何是好?” 莫汐赶紧的拉拉哥哥衣襟,小声嗔怪道:“哥,你就记得嫂子……” 小然早就“戚”了一声说道:“你那个媳妇,比仙女都漂亮,比鬼都精,你一个月不回去她还站在大漠上傻等啊?沒听说有大漠望夫石的好吧!” 大家本來满心焦虑,听见小然这么一说,不禁都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苏骥向林武师问道:“林师叔,这可怎么办啊?” 一直沒有做声的小莲忽然说道:“真要出不去关,也沒有什么,二小姐又在月子地里,关外风寒水苦,孩子又娇贵,不若这样,我的芷灵绣庄还很能住得下几个人,你们该回京都的赶紧回去,走不了的都去我那里暂且住下,看看情况再说。” 大家都知道,小莲是媚妃娘娘打小的贴身丫头,沐府里跟出來的人,说话比小婵的分量要重的多。林武师打量了一眼前面乱哄哄的人群又看看远处严阵以待的关卡,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恰在这时,车轿里传來一声婴儿细微的啼哭,林武师便对小莲点点头道:“看來只好这样了,小莲姑娘,如此就多辛苦你了。” 小莲笑道:“伺候好二小姐是小莲从小到大的事情,喜欢还來不及呢,苏大当家的,林叔叔你们请放心的回去吧。” 小然嚷嚷道:“不行,我不放心,我也要留下來保护……云芷。” ------------ 第三十一章 你们终究是妃 好吧,林小然总算是找到了从前的感觉,不再叫娘娘,叫出一声云芷了。 *师瞪了她一眼:“谁都可以留下,就是你不行!” 小然顿时不服气的瞪起眼睛:“为什么啊?爹?” *师撅着胡子嘟囔道:“你赶紧给我回京城与苏骥把亲成了,免得我这里成天提心吊胆的,葫芦岛你姑姑都催多少回了。” 小然顿时红了脸,莫翰笑道:“林师叔言之有理,小然,你尽管放心的和大当家的回去吧,这里有我和莫汐,完全可以保护娘娘的安全。” 小然方才撇撇嘴:“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吓唬吓唬那些过路客商罢了。” 莫翰笑道:“我是没有多少功夫……你肯定不能指望我,你忘记莫汐的本领了吗?她不但有两条小蛇,紧急的时候,附近所有的动物都会为她所驱使的。” 众人立刻发出一片惊叹声,确实,有这么一位神人守护在娘娘和小皇子身边,简直比任何武功高强的人都好使啊。 大家完全可以放心的回京都喝大当家的喜酒。 ………… 朔州阳春客栈,站在门口伤心的紫儿看见去而复还的运泰镖局一行人,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顾不上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形象,对着正在院内打扫的掌柜娘子大叫起来:“哎呀,娘啊,娘娘和小皇子又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掌柜娘子顿时苦起了脸:“我地个祖宗嗳,怎么又回来了?自己的宝贝丫头是不是脑残了,竟然还欢喜的这样?” 只听紫儿又叫道:“他们都过去了,朝鱼梁镇去了,肯定是去我莲师傅家了,娘,我也过去看看啊……” 等掌柜娘子拿着扫帚跑出去,看见紫儿和两个小丫头早就没影了。 一个月后。 几千名赳赳的骑着马的兵士护卫着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贵人走在通往鱼梁古镇的路上。 贵人看见路边有几个玩耍的孩童,便勒住马头,摆手叫卫队停下。 “小朋友过来,你们谁知道鱼梁镇芷灵绣庄怎么走?” 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毫无惧色的跑过来,笑嘻嘻的对贵人说道:“你是来接小皇子的吧?你是不是皇帝陛下?” 护卫首领呵斥道:“大胆无知孩童,怎敢胡说八道。” 贵人却笑了:“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得意的说道:“小皇子还是我娘亲给接生的呢,现在幽云十六州人家生小孩的,没有不跑来找我娘亲的,我娘亲现在比神医沈先生还要吃香呢,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不知道住在莲姑娘那里的是皇妃娘娘和小皇子,你问莲姑娘家,肯定是来接小皇子的,不是皇帝陛下,谁敢来接小皇子呢?” 贵人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好小子,朕将来在京城等着你啊。” 芷灵绣庄。 小莲小婵莫汐三人面面相觑,媚妃娘娘死活不肯出来见皇帝,这该如何是好? “娘娘,你使性子没什么,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下我们这些奴婢的感受啊?求你了,皇上抱着小皇子都乐晕了。” 里面传来媚妃娘娘的哼哼声:“即然这样,你们把皇帝请过来,我有话说。” 合不拢嘴的皇帝抱着小皇子乐颠颠的进了来。 “陛下想要我回京都,必须得答应我几件事。” “哎呀,爱妃,别说几件事,几百件都没有问题,快说快说,说了我们好起驾回京。” “我问你,我爹怎么样了?” “国丈大人听说爱妃为朕产了皇子,喜欢的不得了,专门上疏请求告老还林,含饴弄孙,不过,被朕驳回了。” “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皇后现在和青妃住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她勾结妖人……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了好不?” “不行,要说,非说不可,青妃住在哪里?” “冷宫。” “什么?青妃又咋了?” “诬事皇后。” ………… “请陛下饶恕她们?” “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爱着陛下!” “你这是不讲理……我并不爱她们……” 皇帝很委屈。 媚妃笑了:“她们不需要陛下去爱,只要一个名分就足矣。” 凤仪殿。 小婵带着四岁的小皇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母后,皇儿给您请安来,母后昨儿夜里睡得可曾安稳,打雷下雨什么的,皇儿最怕怕的了。” 小皇子一声接一声的母后叫着,竟然还知道关心沐皇后夜里打雷下雨会不会害怕,看着小皇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和小手,沐皇后终于忍不住有些母性大发,便叫人拿出一些自己正准备吃的早餐点心叫小皇子吃。 没想到,小皇子看了一眼,很大声的说道:“我不吃。” 沐皇后很惊讶,问道:“乖乖,很好吃的,你就尝尝吧。” 小皇子把脸扭过去:“有毒。” 沐皇后顿时就黑了脸,气急败坏的站起来,不由分说的就指着小婵骂道:“你们这些黑心烂肠的,我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们给糟蹋了。” 一边怒骂一边抓起一块点心赌气塞在自己嘴里,使劲的嚼着,直着脖子咽下去叫道:“有毒吗?有毒吗?我在你们眼里就那样坏吗?” 小婵吓坏了,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地良心,她们真是从来也没有这样教过小皇子的,这孩子不过才四岁,怎么会想起说出这样古怪的话来? 小皇子看着怒不可遏的沐皇后奶声奶气笃笃定的说道:“青妃母亲说的,皇奶奶是母后毒死的,母后给我吃的东西也有毒,她叫我一定不能吃的……” 小婵吓得一把捂住小皇子的嘴,抱起小皇子就赶紧的离开了凤仪殿。 天知道再呆下去,这个小祖宗还会爆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沐皇后气的浑身发抖,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毒舌妇,可恨自己总是整不死她! ………… 两年之后,天顺皇太子册立仪式上,皇帝御用琴师皇甫带着岚岚献罢歌舞,热烈的掌声过后,司礼官大声念着各处的礼单:骠龙国国王和王后进献贺礼,上等龙驹一百匹,夜明珠一千颗,小灵猫一只;云轩国女王和公主灵童儿进献贺礼,黄金万两,琥珀三千颗,绝色侍女二十名,漠北王…… 沐皇后金袍冠冕的坐在皇帝身边,接受着群臣的朝贺。 忽然,她看见皇太子的母亲媚妃和青妃带着一群宫廷侍女低眉顺眼的谦卑的侍立在乾坤殿两边,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极大的满足。 “哼哼,本宫不死,你们终究是妃,哈哈哈……” (全本完) 感谢一直支持跟读这本书的朋友们,请大家继续支持苍梧的新书《错诱不乖情人》,坑品保证! ------------ 外传 ------------ 推荐濯玉苍梧新书《霸爱成鸢》 他,冷静淡定,温润如玉,一个清俊如水的翩翩美公子。 他,身负绝世武功,痴缠狠毒,犯我CP者,虽远必诛! 爷不过就是是户外活动了一次,啧,那攀岩的绳子,断了后下坠的速度是挺快的……竟然时光都倒流了五六百年…… 他成了谢家的公子。 何家辣女下*,一夜混乱,谢湘才明白,时光倒流了五百年,不过是成全了他和另外一个人苦苦痴缠。 世俗眼里不伦之恋,情动旖旎心底爱欲,家仇国恨,交织背负,翻云覆雨,辗转反侧,世事终究叵测,结局期待温馨。 推荐濯玉苍梧其他的书:《错诱不乖情人》《媚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