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人间因缘 ------------ 第1章 楔子 碧海蓝天间,绵绵细雨宛若朦胧的轻纱摇曳。 烟雨蒙蒙下,打着油纸伞身穿广袖紫裙的女子,身姿婷婷玉立的站在海边,目光凝视着那些翻滚的浪花,微凉的海风扬起了她清婉流溢的乌发。 此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妍儿!”只是一声轻柔的低唤,好似参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当他站在她身后时,画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要夹杂其他的多余的情绪,佯装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来了?” 来者的身份,早就了然于心。她只是没想到如今,她需要在他面前伪装自己。 她始终背对他,所以不会看见身后的人凝视她背影的温柔目光,只听温润如玉的男声在她身后再次响起。“是,来了。” 恍若隔世的那熟悉声音,此番听来竟觉得有几许陌生。 “为何要约我见面?”画妍倏地转身,吝啬的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垂目淡淡道:“苍罡,如今你为魔,我是仙,早已成了陌路。” 这样的举动是如此的刻意,只有她清楚思念曾将自己折磨得如何体无完肤,如果不仰止这种情感,便会将她带入毁灭的境地。 况且,现在他选择遁入魔道,仙魔不两立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形成了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苍罡不答,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婉转流连。 脚步声起,看到他的龙腾长靴来到自己眼前,他身上散发出的淡雅之气,让她喘不过气来,明明一如记忆中的味道,为何此时感受却胸口异常沉闷,或许她 “要是无话可说,那我便走了。”她轻移莲步错身走开,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牢牢抓住了她的玉腕。 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腕,手指僵硬地扣着她的脉搏。画妍不得不止步,面上冷冷指责的道:“你罪孽滔天,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悟!” 出乎意料的是苍罡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道:“我……苍罡此生最重的罪孽便是爱上你。” 她身体一怔,因为刹那间的失神,导致她措不及防的被他拉入怀中,准确无误的跌落他的怀抱,他的双臂将她紧紧得禁锢住。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衣衫暧昧地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响起油纸伞落地的“噗噗”声音,她微微仰首,对苍罡嘲讽的一笑:“肆无忌惮的撒谎,想必是成魔后必有的天性吧。” 她看见雨点落在他的脸上,淌过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隐约看见流过他面颊的雨水,似乎还混杂了他晶莹的泪滴。 画妍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说的好。”周围忽然冒出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只见不远处缕缕黑气凝结成了一个男人的形体。 对方颇为附庸风雅的摇着一把折扇,朝他们二人款款走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苍罡警惕的看着来者,与对方说话间,已经将她放开,改为横臂将她护在身后。 “别再演戏了!”画妍往旁边迈了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形成了三角站立的状态,她最后看了眼苍罡说:“你真卑鄙。” 画妍毫不迟疑的将琉璃剑召唤出掌心:“引我来此,设我入局,但……”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想要困我在此,就凭你们,还不配!” 玄色长袍的男子哈哈一笑,举起的手掌一落下,无数黑色箭雨破空冲她而来,远处隐隐可见那些崛地而起黑色身影。 他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姿态,一摆扇子正色道:“我们要的是……你的命!” “卑鄙小人。”她化为紫色的残影腾跃在空,光彩夺目的剑影横扫。 最后看见苍罡瞬间跃起,潇洒的挥洒剑锋,凌厉的剑气向她袭来。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来她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他可能也被蒙骗了,见他出手就证明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对于他做不到那样得冷酷无情,所以她一剑刺下去的时候,手腕不由自主的颤抖,剑尖偏离了他的心口。 他几乎在霎那,突然收起了手中握着的长剑,硬生生地撞在了她的剑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宛若盛开得极致绝美的曼珠沙华。 他的气息逐渐压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尖上。 画妍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眼眶中浮现隐隐水光,声音哽咽地喃喃道:“……为什么?” 一时间,她茫然得不知所措。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一心求死。 画妍慌张地望着手中的剑,温热的鲜血溢满了她的掌心,满手都是他的血。 她呆立在半空之上,似乎忘却了身处何地,琉璃剑在她信念的崩溃下,转而化为了虚无陡然消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滑落下去。 就在这时,忽听“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响声,一支黑色的箭羽直射而来,却不是冲她。而是他。 那些不知廉耻的魔族见苍罡深受重伤,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立刻放出冷箭至置他于死地。 有一种爱叫做义无反顾。即便被伤得遍体鳞伤,眼里也只有他一人,即使被他骗,她也愿意。说她傻也好,说她痴也罢。 所以画妍义无反顾的瞬移到他身边,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突然,后心处一阵撕裂的疼痛,利箭没入她的身躯。即便紧咬着下唇,那股撕裂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双唇溢出一声闷哼。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强制压下去,身体不由控制的微微一晃,猛然重重地撞在了雪地上,浑身像是散架般得疼。 那股腥甜止血,最终是再也压制不下去地滑出了嘴角。 “妍儿……”他声音急切的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 这声深切的呼唤,让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她常伴在他左右的温馨场景。 伤口不断渗透出红中带黑的温热血液,正将她身下冰冷的雪都一点点融化。她看不见苍罡惊慌的表情,只清楚地感觉到他环抱自己身体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贪婪的感受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画妍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勉强睁开眼睛望向他,眼前是他模糊的轮廓:“师尊……你回来……好不好?” ------------ 第2章 旧怨 氤氲的偌大泉池里,四面是哗哗淌着水的玄鱼衔珠,阵阵幽香若有若无的萦绕,轻薄的烟纱垂下,隐约可见有人靠在泉碧上。 有人推门而入,一袭紫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而划出优雅的弧度。 沉浸在水中的人,听闻跨门而入的脚步声起,她一刹那睁眼。 勾人心魄的婉约女声娇柔带着笑意,溢出诱人的朱唇间:“苍罡你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风度翩翩,不愧是仙界最冠绝当世的男子,我要是女子也必定会爱上你。” 苍罡站在门口止步不前,他的身后是那扇笔直敞开着的雕花木门,逆光而站的他,骨节分明的修长白皙手指,握着那把名震天下的龙渊剑。 外面洒进来的阳光好像披在他肩上,形成了一道飘渺似幻的光晕。 他清楚的知道,此地就是阵眼所在,只要破了阵眼,他就可以顺利离开幻阵。 没想到在看到这个阵眼凝成人形的女子,有些事情便了然于心。 这种诡异的幻阵,只有魔族皇室中人才会用。 “只可惜……。”柔弱动人的声音似惋惜叹息后,下一秒话锋突转,正色道:“你我是敌人,苍罡你想要出阵必得杀我!” “但你下得了手吗?”带有哀婉语调叩动苍罡的心弦。 她突然转身朝他迷人的嫣然一笑,凝望着苍罡略显发怔的表情,她笑得越发娇艳动人,纤纤玉手交叠放在白玉地板上,雾气笼罩着她的全身。 在看到她容貌的那瞬间,苍罡握着剑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若说方才她的声音已经将他带入回忆,而眼前的音容笑貌好似回忆的旋窝深深把他吸入了。 是她,真的是她吗?那分毫不差的容貌……她好像又鲜活的在自己面前。 可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剑下,他手中这把名震天下的龙渊剑,曾经被她殷红的血灼热得滚烫。 时过境迁,记忆中的花容月貌依然清晰,那无人能及的仙姿玉貌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她断然不会有那种妩媚轻佻的眼神,所以苍罡毅然决然的一挥龙渊剑而出,随着剑影而出的震天龙啸长鸣。 剑光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温泉潭水,清冷的声音道:“即便再像,终究不是她。” 他很清醒,更清楚,逝者已矣,她不会复活,更不会轮回转生。 苍罡剑锋飞转,直指角落的阴影处,厉声道:“是谁?谁在哪!” “才来就被你发现了。”玄袍华衣的少年,一面迈步走出黑暗,一面啪啪鼓掌,讽刺地勾起嘴角边邪魅的笑,嘲讽道:“真是极为精彩的一幕,我又看到了我娘死在你的剑下。” 少年的一语,宛若毒刺植入了苍罡的心口的隐隐作痛。 往事纷飞,仿佛历历在目。苍罡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静静地看着少年那双深邃的独特紫眸,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孩子。 “你是……”苍罡的声音微颤,不可置信地盯着少年看:“你是寂夜?” “没错,我就是寂夜!”少年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常的光芒,缓缓说道:“怎么?当初你对我剑下留情是不是后悔了?” “那时你还小……!”苍罡神色黯然,宽容地说道:“所以我不怪你现在会做些不懂事的举动。” “不懂事?!我亲眼看见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娘。要不是我侥幸跳过一劫!”寂夜愤愤然道,面容逐渐变得扭曲狰狞。“也同样是逃不过做你剑下亡魂的命运吧!” 苍罡沉默不语,他实际上无言以对。过去的事情,到现在来评论谁对谁错,已经是枉然了。 当年其实是他故意放他走的,因为他愧对她,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放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真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寂夜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苦笑道:“难道你就没爱过我娘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酷无情的一次又一次杀死她?” 沉默了半响后,苍罡喟叹道:“当年的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但……寂夜,你和我一起回蓬莱吧!我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 他于心不忍,这个孩子步邪魔的道路。 换来的则是寂夜不屑一顾的冷笑:“休想骗我跟你走,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铁了心,要和苍罡斗个鱼死网破。 苍穹天际,白龙巨龙与黑雾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二者难分伯仲。 那覆盖满流光溢彩鳞片的长尾威力十足的一摆,将凝聚在周身的黑雾打散,白龙一张口对天长啸,犹如碗粗的龙须微微一抖,震天的龙鸣响彻天边,气势浩荡威严十足。 溃败的黑雾转而又凝聚,化为黑光直冲云霄,白龙步步紧逼尾随其后。 一番你逃我追的戏码上演到了尽头,黑雾盘踞在峭壁悬崖上,雾气散去后,原地现出一拥有幽深璀璨紫眸的玄袍华衣翩翩少年。 这少年正是被苍罡追逐逼到绝境的寂夜。 他仰面看着郎朗长空白龙破云而来,盘踞在白云之上,如铜铃般大的黑色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他用神态傲慢的回敬对方的目光。 顷刻,云端上的白龙化去真身幻做人形,一袭华美云纹紫袍衣抉随风翻滚,他如绸缎般的长发被羽冠束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持着剑,茕茕孑立地站在半空中,在他周身环绕着凝重的仙气,隐隐泛出蕴聚的流光溢彩。 那张风华绝代的绝世尊容,正威严无比牢牢注视着下面的少年道:“寂夜,你已经逃无可逃之处了。” “苍罡!你这个老匹夫!”寂夜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本事就来取我的性命!”嗜血的杀意从他身上溢出,屈膝半蹲的姿态像极了蓄势待发的猛兽,只要对方稍有疏忽,就会立刻扑上去撕碎敌人。 “我不忍看你自取灭亡!”苍罡倾倒众生绝代风华的脸此时不愠而怒。 寂夜轻蔑的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是谁?是我爹吗?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面对寂夜一连串的问题,苍罡面色微变,他不是他的谁,没有立场更没有身份管他,但是他是她唯一的血脉,他的身上有一半仙族的血统。苍罡相信他其实还是善良的孩子。 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的孩子活下去,这或许是对死去的她一点点微小的弥补吧。至少他可以让自己的心过得去些。 “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仙族,别总是装作一副自命清高又悲天悯人的姿态。”他朝旁边啐了一口。 “看在曼霜……”苍罡话音刚起,就被寂夜蛮横的打断。 “你有什么立场提起我娘的名字,别大义凌然的说什么挽救我,阻止我步向毁灭的境地!”寂夜满腔愤恨:“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弥补我娘,你就该乞求时光倒流,和我娘成婚,这样她就不会死,而我不会出生,弄得现在如此痛苦。” 寂夜忽然祭出一件样式古怪的魔器,一时间天昏地暗,风卷尘扬。 “休得胡来!”苍罡一声惊呼,作势阻止他:“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寂夜置若罔闻,那双绚烂神秘的紫眸变得幽深,他面露森森寒意道:“苍罡!今日我要你葬生于此,替葬身在你剑下的魔族同胞,讨回属于他们的公道。” 面对寂夜的狂傲嚣张,苍罡没有丝毫动容,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他依然招招留情,对方则是凶狠毒辣直攻要害。 双方你来我往间,飞沙走石山石崩溃倒塌,斗法导致出惊天动地的动静,苍罡担忧一直这么下去会引起人界的动乱,所以速战速决的势头迫在眉睫。 剑虹破空,威力顿时大涨,而这一剑,自苍穹而下,穿透了寂夜的胸膛。 寂夜身形微晃,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流下,给他面上的浅笑增添了一份诡异之态:“苍罡……我即便要死,也要你和我一起……陪葬。” 他的一字一语,仿佛如魔咒,在苍罡耳畔嗡嗡直响。 ------------ 第3章 宿命缘起 小巷的尽头,有寥寥地几户依然有人居住的人家。 一辆平板车停在其中一户人家门口,灰色的马匹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长尾。 抱着大包袱从屋内走出的少女,手脚麻利的把包袱往平板车上一扔,刚又要转身回屋,却被一个文文弱弱地少年声音喊住了。 “画妍,你们才搬来没多久,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画妍闻声转身,看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十五六岁少年站在外面。 “是啊。”她点点头,微微一笑。向少年走来,歪着脑袋看他,问道:“阿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唤作阿岚少年摇摇头:“没有,只是……只是你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画妍回答的很干脆。 阿岚脸上一阵失落,反问她:“为什么?” “理由有很多啊!”画妍刚要扳着手指头数,就听见阿岚又对她道:“在一个定居下来不好吗?” “要是有好也有坏吧。”画妍有感而发地长叹道。接着她就忘记向阿岚阐明,她到底有多讨厌元城这个地方了。 “妍丫头,你整理好东西了没?”屋内传来男子催促的话语。 画妍踮着脚尖,向屋里张望了下,同时连连应声:“就好啦。” 回头后,她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有些伤感地与他道别:“阿岚,我就要走啦!但很高兴能够和你做朋友。” “我也是。”阿岚腼腆地低头回答。然后他握起她的左手,将一朵娇小玲珑的花儿放在了她的手心中:“这个送给你。” 他说完后,就飞快地跑开了。 画妍站在原地望着手中的花儿发怔,忽然肩上给人拍了一下,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看清来人后,画妍讪讪一笑:“云爹爹。” “哪里来的雏菊?”云万宇故作好奇状地问道。 “这个是阿岚送我的。”画妍随口答道,转而又好奇地反问:“云爹爹,我们这次搬去哪里?” 云万宇摸着下巴,最后慎重道:“去桃花岛吧。” 四季如春的桃花岛,岛上悠悠高山,山脉向四周延伸,连绵起伏,山花烂漫,树木葱翠,风光旖旎,宛若世外桃源。 这里民风朴实醇厚,并不排挤外乡人。 自从前不久,搬迁到此处,画妍本以为这里的人可能或多或少对外乡人会有所偏见,但这种顾虑很快就消散一空了。 村民们热情好客,对外乡人十分友善。定居此地才不久,街坊邻里几乎都认识,所以画妍一路走来,便有人朝她打招呼问好,她皆是笑脸相迎,接着顺便客套几句就离去了。 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基本是居无定所,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两年,每每离开原本居住的屋舍,她都没有一丝不舍。 可这里不同,她渐渐爱上了这儿的风土人情,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居住在这里。但这只是她心底的一个愿望,实际上难以实现。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她,自小就精通水性,是潜水好手。所以画妍一有空就便会下水去采珠捕鱼,至此炼就了她至少能够在水下闭气潜游半小时以上。 阳光落在碧蓝的海面上,映出一番波光粼粼的旖旎景色。 而海底生长着繁茂的海藻,四处都有礁奇石怪,成群结队的鱼群悠然的在海中畅游。 海水在阳光的射入下,透着几分纯净的亮蓝色,转变成绚丽莫测的光晕。 画妍在海中游了片刻,就看到了前方一处地方,正有莹莹光亮一闪一闪,身子游近后发现这里有一堆堆砌凌乱的海石,那光亮正是从石缝中扩散出来。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想要靠近那个角落,加速踢着水来到光源旁边。 朦胧的光亮变得清晰,她趴在石头之间,发现下面的石头有一个好似陷进去的龛,而这龛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画妍拼命伸长了胳膊肘,掏弄了半天总算手指尖触碰到了某件硬物。 虽然在水下憋气已有许久,胸口稍微有了些窒息的感觉,然而她满心欢喜的翻看手中玉佩时,觉得自己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前脚踏进院门,紧跟着响起甜甜悦耳略带稚气的声音,冲着屋舍大喊:“云爹爹!云爹爹!” 才叫了两声,偏屋的厨房传来酒坛撞到滚地的响声,接着一个略带醉意的声音嚷道:“妍丫头,一大早你正在嚷嚷什么呢?” 厨房内,发问的青衫男子坐在地上打着酒嗝,一只手臂揽着刚抱进怀里的酒坛,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板凳边,脚边似乎还有被他踢翻滚地的空酒坛。 画妍走进来见他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和这个名叫云万宇的男人,已经共同生活了将近十年。 十年来,他的容貌不曾被时间岁月改变,仿佛他的生命凝结在了二十二岁。 但她已经从小女孩,成长为了十六岁的妙龄少女。 她一边收拾散落酒坛,一面忍不住对他埋怨道:“都已经正午时分了,还早吗?你都快把时间过的日夜颠倒了!” “妍丫头,我发觉你越来越像隔壁的李嫂了!”云万宇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醉眼微微眯着道:“整天就在那里唠叨,还管这管那。” 听他一提到隔壁的李嫂,画妍俏脸一红,别人管的是丈夫,那她管的呢? 她闷不吭声的转过身,最后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此话一出口,画妍就后悔了,真怕他借题发挥说下去,眼下他醉意浓重必定会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 只是等了半响,都没听到他吭声。 画妍微微侧过身,偷偷打量他,看模样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似乎在印象里他就没完全清醒过。 一转眼十年过去,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画妍就忍不住莞尔一笑。 某座小镇的破街巷子里,年幼的画妍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因为寒冬腊月的来临,她只有单薄的衣裳,在这样的时节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小脸冻得微红。 有一个人脚步踉跄的路过她面前,似乎不小心绊倒了什么?重心不稳地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一头栽向地面,明明一双小手没有多大力气,却还是勉强扶住了他,当时的云万宇醉醺醺地转过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好像试图调整眼睛的焦距,想要看清这个身旁的小东西是什么。 ------------ 第4章 爹叔秘密 小画妍被他的目光盯得感到一阵羞怯,本看他差点要摔倒在地,便没有多想出手扶他一下,没想到对方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厚厚的积雪上。 眼前的青衫男人,面带青色的胡渣,呼进呼出的气息都带有浓重的酒味,连他说出的话都带着醉意:“来,喝口这个!暖暖身子。” 见他递过来一个葫芦,小画妍犹犹豫豫地接过,她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液体,只听到对方说,喝了这个就可以暖和身子,因为她实在太冷了,很想暖和起来,所以她便忍不住喝了一小口。 可就这么小小的一口,带有浓重的辛辣味道,呛满了她整个口腔,紧接着她就感觉晕乎乎地脑袋沉重,而眼前的男人似乎也出现了重影。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突然之间晕了过去。 接着在醒来,小画妍发现身处客栈中,而那个之前醉酒的男人,见他醒来就朝她招手,她跳下床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眼睛盯着的却是那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这些美味佳肴,她只感在做梦的时候想想而已。 见她愣了半天,云万宇就催促道:“还不快吃,菜都要凉了。”说完后,就在一边默默的浅酌清酒。 小画妍狼吞虎咽的吃完后,云万宇对她说道:“小丫头,你施恩于我,我还恩于你,从此两不相欠。” 这番话,她听的似懂非懂,眼看他要走,她油腻腻的小手拽住他的衣角,云万宇垂目看到她纯净剔透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接着小画妍张口脆生生的喊了他一声:“爹爹。” 然后只见云万宇一手扶着额头,嘴角抽搐的崩溃神情,至今为止都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笑就浮上了嘴角,其实她当时将云万宇喝酒的样子,和脑海里对父亲的模糊印象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才这么喊了他一声。 那摸样说来也可笑,她乱认别人做爹爹,也不怕被人拐了卖掉。 思绪漂浮间,却听云万宇说道:“妍丫头,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他的话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里,画妍转过身,佯装对他嗔道:“云爹爹,你瞎说什么?我哪里有在傻笑,可能是你醉得不轻看晃眼了。” 云万宇刚要再次将酒坛送到嘴边,画妍一副没得商量的迅速夺走,他眼巴巴的看着酒坛离自己而去,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拿回来再喝痛快的喝上一口,就听到画妍喜滋滋的说道:“云爹爹,你看我这次从海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见他一直盯着酒坛,画妍气鼓鼓地双手叉腰。 云万宇只好讪讪一笑,将目光收回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搬到这里后别叫我爹爹,我们叔侄相称。” 他再一次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你改叫我云大叔。以你现在的年纪还叫我爹爹,被外人听去,少不了闲言碎语,说我什么……。” 画妍因为他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嘴上应道:“知道啦。” 一声云爹爹,她喊了将近十年,哪里有这么容易说改就改,但眼下不改这称呼是不行了,眼看着她一年年长大,面容随着年龄的变化而成长,而云万宇十年如一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通常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云万宇不会老去的秘密,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并不是她不好奇,只是他本就是一个谜团。何必自寻烦恼的要去揭开谜底,仅仅知道他是个好人,便足够了。 “再过个五年,你都可以叫我云大哥了!”云万宇从她手中接过玉佩,只见羊脂玉所雕刻环龙形玉佩,典雅而高贵隐隐透出非比寻常的气息。 云万宇见到此物后,明明看出了端倪,嘴上却什么都没说,眼底转瞬即逝令她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 “怎么样?”画妍满心期待,急切的问道:“是不是很值钱?” 他漫不经心的上下翻了翻,接着又抛来抛去,又如往常那般的漫不经心,将这玉佩随意一丢。 画妍眼明手快的险险接住,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乱丢,万一这好好的玉佩摔坏了,那可就糟糕了。” “妍丫头,你怎么能肯定这块破玉是个宝贝?”云万宇抬腿将脚搁在了板凳上,一招手酒坛就乖乖回到了他怀里,仰头就猛灌了一大口。 画妍对他这个动作早习以为常了,每次他只要对某样东西招招手,那玩意就会飞到他面前,一般来说多数是酒坛。 这种举动往好了说可能是无知妇孺认为的神仙一类,往坏了说或许就是个妖怪。 无论哪一种解释来理解云万宇这非人的神奇举动,只要不被外人看见就行。虽然初次见他这般,画妍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当时睁着杏仁般的大眼眨巴了半天,半响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就不是个宝贝了呢?”画妍见他两眼醉意又重了几分,无奈问道:“是不是你眼花看错了?” “即便这玉佩价值连城,但在这偏僻的小地方,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云万宇耸了耸肩膀,反问她:“所以它不就是块破东西?” 画妍被他的话说的一时语塞,看着他将酒坛里的最后一滴酒喝干。 云万宇仰起头,试着压榨出零星半点的酒。当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酒坛后,失望地往酒坛里面看。 最后她听到他不快地低声说:“没了。” 画妍顿时无奈了,才几天就将那些酒坛喝得干干净净,难道是他近来酒量增大了,正犯愁时就听到云万宇催促道:“赶快将这玉佩换点的银子,顺便将这葫芦装满酒再带回来。” 说完后,云万宇就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步履蹒跚地向主屋走去,临推开门前,不忘还叮嘱她一句:“天色不早了,早去早回吧!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 画妍站在原地,朝着他喊道:“知道啦。云……云大叔”话语卡了一下,差点又喊他爹爹,幸好她最后喊出的是大叔。虽然她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不过时间会让她慢慢习惯。 再过个几年,真的如云万宇所说,她该喊他大哥了。毕竟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小巷子里的小女孩了。 一时间画妍感慨万千,眉间染上一抹不符合她纯真年纪的忧愁,伤感的觉得时间有些无情,她再也不能赖在他的怀里,跟他撒娇了。 ------------ 第5章 不值钱的玉 云万宇听到她的回答,头也没回的举起手挥了挥,表示他听到了。 当铺内,四尺多高的柜台上,立着一排木制的栅栏。其里面居高临下的坐着一位尖嘴猴腮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姓刘是这儿的老板,因出名的吝啬小气,大家暗地里都叫他铁公鸡,但在表面上还是恭称他一声刘掌柜。 眼看着刘掌柜对着这块玉佩研究了许久,却不曾开口给个答复。 画妍便耐不住性子,扬声问道:“敢问这块玉佩可以换多少银子?” 栅栏后的刘掌柜冷笑一声,眯眼打量眼前这个小丫头,用颇有深意的口吻问道:“可否冒昧的问一句,这块玉姑娘是怎么得到的?” 先前虽然在心内已经打好腹稿,但面对闪着如此精明目光的眼睛,对于画妍这个处事未深的女孩,有些经受不住对方这么一问。 她顿时一下不能顺溜的接话,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这……” 画妍踌躇了很久,最后直接避重就轻的言道:“玉佩的由来,和我要典当,是两码事情吧。”即便说话语气有些底气不足,但也不乏道理在其中。 刘掌柜可是只老狐狸,怎会看不透这其中猫腻,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姑娘说的极是。” 听对方赞同了她的观点,画妍不耐烦的一拍柜台面催促道:“你研究了这块玉半天,到底给多少价格?” 看这铁公鸡如此扭捏的不肯说价,她认为这厮定是想把价钱压得十分低,听闻做典当这行的人,都是有一副铁嘴滑舌,能够将物品说的一文不值。 刘掌柜捻着胡须尖,沉吟了少许后说道:“只是一块石头罢了,虽雕工精美,但实际不值钱。” 说完就将玉佩推到她的眼前。画妍气鼓鼓的将玉佩拿起,转身时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折腾了半天,简直是浪费时间。” 果不其然,这玉佩如云万宇所料,乃是破玉。 玉佩在光线的折射下,好似莹莹会发亮的光晕,明明拥有绚烂极致的美丽。画妍越细瞧,就觉得越可惜,以至于唉声叹气的直摇头,心中暗自感叹此物虚有其表,光有好看的外表,实际上分文不值。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画妍一边朝酒庄走去,一边将玉佩举到右眼前,透过玉佩中间的圆形空隙向外看,觉得这么做新奇又好玩,就像是所看到的情景定格在某个框内。 无意之间看到几个挎着粗布书包的孩童,哄作一团正追赶那个佝偻着身子抱头的人,画妍素来看不惯以多欺少的可耻行为,她打抱不平的追上去,也进入了小巷内。 “看小爷我不给你点苦头吃!”小胖墩刚说完,正得意的大笑。紧接着没想到被哎呀的叫疼声给代替了。“是那个杀千刀的敢拽小爷我的耳朵,是不是不想活了?” 画妍愤愤不平地教训道:“学堂里先生教的道理一丁点都没学进去,反倒是地痞流氓的无赖行为到有模有样!” 原本周围几个起哄的小孩,见势不妙直接一哄而散的跑掉了。 只有小胖墩还吵吵嚷嚷地嗷嗷叫,画妍忍无可忍的微蹙着眉头,一个栗爆敲在他脑门上。 “哎呦!” “小胖,你闹够了没有!”画妍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还在那边嚎叫。 小胖墩见是她,便安静了下来,眨了眨眼,态度迅速转变,讨好的蹭到她身边,亲热的唤她:“妍姐姐。” 光从小胖墩的脸上,就可以猜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 她和小胖墩家是邻居,平时调皮捣蛋总被他母亲训斥,眼下他如此甜甜的唤她姐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就是希望她别将今日之事告诉他母亲。 画妍脚尖有节奏的拍打着青石地面,左手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纤细指尖缠绕的红线,随着甩动呈现顺时针飞快地一圈圈旋转,清晰的可以听见玉佩掠过空气的响声。 她冷哼一声问道:“你们几个追着别人打做什么?” “这个人突然冲出来,撞到了二宝,所以……”小胖墩回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含糊的说道:“想小小得教训下他。” “先生平时教的道理都忘记了吗?要你们宽以待人!”画妍瞥了一眼伏在地上,模样狼狈落魄的男子,蓬头垢面弓着身子,他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令人看不清容貌,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她不免感到有些蹊跷。 小胖墩见到她那严肃的样子,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画妍语重心长的说道:“日后先生教的道理,多用心点学。” 接着她叹气一声,忍不住又多看了那男子几眼。意外的发现男子神情似乎有些木讷,目光呆滞空洞。 “我知道错了啦!妍姐姐!”小胖墩拉着她的衣角,展露出撒娇的笑容道:“好姐姐,千万别告诉我娘,否则她会打我的呢。” “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画妍弯下腰,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小胖墩满足的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画妍紧接着又说道:“去和这个人说声对不起。” 小胖墩言听计从的老老实实走到那个男子面前,颇为诚恳的鞠躬道歉,见画妍满意地点头,示意他可以走时,立刻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画妍蹲在地上,看着他连问了好几声。 此人始终闭口不言,画妍甚至认为他不是个呆子,就是个哑巴,但要是个哑巴好歹也会吭声呐。 至少她救了他啊!帮他解围了呢。没想到吝啬的连句感谢的话都懒得开口。 或者剩下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一点都不领她的情。 画妍不是一个喜欢自讨没趣的人,所以她撇了撇嘴,双手一撑膝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掸了掸裙子迈步走开了。 毕竟她不想和陌生人干耗在一起太久,云万宇嘱咐她买的酒,还没买到,眼看天色渐晚,如果再不回去搞不好会错过晚饭的时间。想到家里有人等她,心头不免觉得一暖,感叹有家的感觉真好。 原以为这天底下有和阿岚一样的笨蛋,被人欺负也不还手。没想到看样子只不过是她多管闲事了而已。 她那时没有注意到,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刹那,那被长发遮住的眼眸,眼底闪过一抹转瞬而逝的光芒。 ------------ 第6章 夺吻又袭胸 画妍买好酒,从酒庄里出来的时候,她抬头望天,看样子似乎已离黄昏不远了。 忽然背上寒毛一竖,她猛然转过头,却没有看到什么。 只是心底毛毛的感觉挥之不去,画妍隐约觉得身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未到鬼节,难道就撞邪了?她一阵郁闷。 此时的苍罡,已经不复当初的风华。 连日来,行尸走肉的生活,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他不曾记起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要往何处去。 茫然的面对分分秒秒,了无希望的度过每一天。 他对这种生活,即是厌倦,也是麻木。 直到失去以往一切的苍罡,遇见了这个出现在他面前,面若桃花的少女。 “喂,你没事吧?他们都走了。”这嗓音富有少女独特的清脆婉约,她的声音宛若清泉淌过他的心间。 原本对周遭事物一片混沌感触的苍罡,顿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感觉。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幽深的眼眸,但透过发丝间的空隙,可以看见那个原本站在离他三步之遥,身着碎花窄袖祅裙的少女,正挨近他,半蹲在他的面前,他感觉到她正盯着他瞧。 见他不答话,她又问了一句,声音透着担忧:“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他依旧垂眸沉默,视线紧紧锁定在她的胸前,那块被她系在衣结上的精美龙环龙形玉佩,莹莹散发出的光芒,好像在他耳边响起了久而不散的呼唤声。 只听闻少女喟叹一声,起身离开,他看见了她的背影。 耀眼的阳光好像聚然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泛着光晕的轮廓,苍罡明明觉得很刺目,却拼命的想要看清楚。 呼唤他的声音,在他的大脑里越来越响亮。 苍罡彼时心中只有一个心念:那就是找到那个少女,得到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似乎与他有息息相关的因缘。他无法拒绝那个声音的召唤。 所以当他跌跌撞撞站起来,想要寻找那抹被人群淹没的倩影,跟随她的足迹。 随后一路尾随,很快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密林,可道路狭窄,很难举步行走,潮湿泥泞的土壤,牵绊了苍罡的步伐。 然而远处的那抹身影,竟然在他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苍罡一时慌了心神,他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疾走间全然不顾脚下坑洼的不平泥地。 因为心中有一个强烈驱使他的心念。 找到那个少女,得到那块玉。 但用什么办法得到那块玉佩,苍罡心里很是茫然,否则也不会一直只跟着她,迟迟没有进一步行动。 忽然,苍罡脚下一个踉跄,被什么绊到了。 将身子隐藏在树后的画妍,听着有远到近的脚步声,心中顿时窃喜,对方正在步入她设下的圈套。 画妍在心里默数到五,接着猛力一拉树藤,却意料之外的没有见到对方摔个狗吃屎,她略一犹豫,最后还是从树后闪出,见对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模样,她绣足一伸直接将对方绊倒。 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对方身子微微一晃,竟然一脚踩到了她的裙摆,紧跟着她与他双双跌倒在湿软的地面上,他刚好倒在她的身上,压的结结实实,二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他们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在一起,他微凉的唇不偏不倚地印在她柔软芬芳的唇角上。顿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茂密的苍天大树,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见偶有斑驳的亮点透过叶间缝隙洒落,原本空气中的阴郁被这凉风习习的轻风吹散了。 林间的微风轻轻地吹着,那风掺着夏日特有的微凉惬意。 她清亮直率的目光探入他眸心,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眸纯净动人。苍罡不由地看呆了。 羞愤之色,将画妍的脸颊染红,她用力推开身上的人。 她使劲的用手背反复擦拭嘴巴,厌恶地瞪着他,一双杏眼熠熠生辉,大声怒道:“不要脸的臭疯子!” 没想到尾随她一路到此的人,竟然是这个家伙,之前好心替他解围,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登徒子,现在又如此轻薄了她。简直都要把她给气炸了。 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去。砰的一声巨响,只听他痛苦的闷哼了下。 一道鲜红的细流顺着他的眉骨蜿蜒流下,画妍被这幕刺眼的红,惊吓得脸色微微变白。 她其实并不想伤他,但是下意识的为了保护自己,就这么做了。 现在他受伤了,她该怎么办好? 画妍害怕的退缩,见他虽然脚步虚晃,但仍然一步步往走向自己,不由地手腕一抖,手中的东西咚一声,掉落在地同时闷响了下。 盛着酒的葫芦落地后,就地滚了两滚,孤零零的躺在一旁了。 因为对方的步步紧逼,画妍下意识地也一小步一小步得往后退去。 令她瞠目结舌的是没想到,他走了几步就扑通一声,重重地侧身倒在地上了。 半天都不见他动弹,画妍差点以为他死了,为了证明她未下手如此狠毒,更为了不想出人命,她壮着胆子挪到他身边,伸出手指探到他的鼻子下方,刚感觉到他气息依然在。 下一秒,他便睁开双眼,画妍诧异间发现自己的映像,倒影在他的黑瞳中,二人的目光就这么生生一撞。 她愣愣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他睁眼的时候,华光初绽般的璀璨光芒。 只是他目光变成实实在在的涣散后,画妍突然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他是一个落魄的疯男子,又是脏兮兮的模样。 当时的苍罡,眼里看的并不是眼前的少女,而是随着她胸前那衣结上系着的玉佩,见她打算起身要走,情急之下不作多想,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他明明是想拽下她佩戴在身上的玉佩,没想到最终引发了袭胸事件,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的不是触手冰凉玉佩,而是透过衣料清晰的感觉到那之下的柔软触感。 微微讶异后,转而才反应过来,手里握住的东西,并不是他要的那样。 画妍简直傻眼了,一丁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 第7章 他命真硬 眼睁睁看着他接着转而一扯玉佩,随之她衣结散开,贴身的绣花肚兜若隐若现出来。 她的脸霎那间红了。 夜晚时分,一盏油灯安安静地立在木桌上,豆丁大小的火光微微照亮了几碟小菜。 用筷子扒饭的动静,是此时唯一的响声。 画妍只顾闷头吃饭,不顾对面云万宇探究的目光一直打量她。 她心里明白,他是有话想问自己,看她这一副摆起请勿打扰的表情,他也只好闭口不言,但久而久之下去,她非常了解他肯定会按耐不住,因为他惦记着酒。 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心情简直需要用差劲来形容。 真希望白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发现任何事情不曾发生过。 不过云万宇倒好,哪壶不该提哪壶一出声就说中了句,明明听起来是讨好她赞美她的话。 作为当事人的画妍,听进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妍丫头,这件素色小衫式样很特别!”云万宇纯粹是没话找话说,佯装由衷地赞美道:“你穿着真好看。” 画妍才不吃这一套,怀着糟糕心情的她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一份,继续埋头吃饭,她的不答话,导致云万宇一个人在旁边唱独角戏。 “不过……”云万宇摸着下巴,颇为困惑地问道:“其实你白天穿的那件小衫好像更加适合你……那个……” “够了!”画妍突然站起来,板凳随之在地上拖拉出刺耳的声音。 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接着僵硬的又说道:“我吃饱了。” 云万宇讪讪一笑,识趣地闭上嘴巴。 画妍默默地将碗筷收拾好,正端着要走时,云万宇冲着她正打起布帘的背影,急道:“我还没吃完呢!妍丫头,你这么快将碗筷收拾了做什么?” 她突然醒悟过来,好像自己刚才的确没有问过他,就自顾自得将这些都收拾了。 无奈的轻叹一声,她又走回来,将小菜碗碟都摆放成原装,带有歉意的望了云万宇:“云大叔,对不起,刚才我心不在焉了。你继续吃吧!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会儿了,等下我再出来收拾。” “妍丫头,你怎么了?就去了一次镇上,为何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模样?” 面对云万宇的追问,画妍清楚得知道,她是个从小藏不住心事的孩子,喜怒哀乐都会率直的表现出来,自然瞒不过云万宇的眼睛。 犹豫了片刻,画妍避开他的提问,只淡淡道了一句:“没事,只是有点累。” 云万宇虽然不是个好忽悠的主,但绝对也不是那些好奇心泛滥的八卦长舌妇。他只会点到为止的一问,要是她不肯答,他也不追问下去。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她会对某些事情有强烈的好奇心,他却淡然面对。 她顺手用搁在油灯近处的银针,挑了挑快湮灭的灯芯,室内似乎比先前明亮了一些。 云万宇无意之中瞥见她裙摆上,宛若梅花团团盛开的红印,尴尬地好意提醒她道:“妍丫头,你裙子怎么脏了?” 画妍被他一言点醒,面露窘色的瞅见衣裙上红色污渍,顿时脸颊火辣辣的烫。 她心中疑惑月事难道提早了? 画妍在她的小屋内,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日期还没到呢。” 她坐在床沿边,瞅着裙摆上的这一抹暗红色,发愁地苦着一张小脸,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裙子怎么会脏了呢?并且为何染上看起来像鲜血干涩后的暗红色。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裙子弄脏了? 画妍又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这如斑斑块块的红印,看起来像是……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恍然想到了什么。 恰巧这会儿云万宇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听他那口吻已经压制不住胃里那些闹腾的酒虫了,正犯着酒瘾呢。 云万宇在厨房里听令哐啷一阵翻弄出许多杂音,一面还在嘀嘀咕咕的问:“妍丫头,你把今天买来的酒藏到哪里去了?” 她没好气地冲出来吼道:“不知道!” 此话一出,画妍自己也愣了,从未对他用如此口气,实际上她说的是气话,看不惯他总是与酒为伍。 云万宇不以为然的一笑,像是不和她这个小丫头计较,最后他叹息道:“罢了,罢了。” 裙子上的暗红污秽,还有那个被翻遍所有角落都找不到的酒葫芦,两者串联在一起,画妍脑中一片清明,顿时大感不妙,那盛酒的葫芦压根没带回来,而裙子上的……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不会真的是他的鲜血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画妍决定还是回密林看一看。 临出门前,画妍朝着屋内扯着嗓子喊:“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来不及听云万宇的回应,娇小的身影飞快地奔入了黑暗中。 残月半弯,清辉淡淡地洒下来,似霜一样的雪白。 夜晚下的密林,总能感觉到阴风阵阵的拂面吹过,某种夜鸟发出尖锐的叫声,又在一阵猫头鹰浑厚的咕咕啼叫声中沉寂了。 借助手中火折子营造出的微弱亮光,画妍凭着记忆又回到白天的地方,周围团团浓重的漆黑,令她很难判定是不是真的到了原处,只好约莫猜测范围。 徘徊了许久都不见她想要寻找的东西,拂面而来的夜风带着仲夏特有的微醺气息,吹拂在脸上感觉有些温热。 周遭的气味夹杂着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带点血腥,画妍小心翼翼地挪着步伐,突然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什么异物绊倒了。 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前倒去,本以为会摔得浑身酸疼,没想到一丁点疼都感觉不到,画妍误以为碰巧自己摔在潮湿的泥土上,撑起身子双手摸摸索索的寻找方才脱手的火折子。 幸亏火折子没有完全熄灭,在画妍用劲吹了几口气后,火光又明亮了起来。 这才看清楚她手掌上沾染的不是粘稠的泥土,而是粘稠的鲜血……霎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血是谁的?这血又来自哪里? 无人问津的破庙内,用枯枝生起的小火堆正噼里啪啦作响。 ------------ 第8章 身份叵测 画妍单手托腮跪坐在草堆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草堆上的男子,柔和的火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脸庞。 方才她看到他直挺挺地躺在草丛里,画妍差点被吓坏了,还以为他失血过多而死去了。 没想到他命硬的不得了,在荒山野岭中躺了几个时辰,奇迹般的安然无事。 现在借着火堆闪烁不定的光,他的模样看起来宛若恬静的睡着般,微弱的呼吸伴随着胸膛轻微的起伏,只是他的脸色有着异样的苍白。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又疯又脏兮兮的家伙,原来生得这幅遭女人倾慕又嫉妒的尊容。 当时用湿布将他的脸擦干净后,她简直傻眼了,白皙如凝脂的肌肤,面容宛若精致雕琢的俊美。 他,长得原来这般好看。凝视着他倾世的容貌,画妍感到一阵恍惚。 转念一想,她顿然清醒了过来,他只是模样好看有什么用,先前对她那般无礼,简直和登徒子没两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原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 画妍胡乱地猜想,其实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一些事情似乎有些说不通。 比如他到底是如何落魄到如此境地,还有怎么看起来疯疯癫癫有些不正常。竟然被一群孩子欺负,也不懂得还手。 数日前的某一天,海面突然狂风大作,听说当时往桃花岛来的商旅船,无一幸免的通通被掀翻了,似乎已无人生还。 而他,会不会是来自那些商旅船呢?极有可能是哪位富商门第的公子。 云万宇和她说过一个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所以画妍最后决定救他,才辛苦地将这个家伙搬到破庙中。 依稀记得云万宇还教过她:众生平等,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况且对于人这类种族来说,更像是混沌的存在,善恶本身就很难衡量。 那时听来,云万宇讲述这些话语的口吻十分的飘渺,她懵懵懂懂的眨巴着杏仁大眼,似懂非懂的点头。 如今,她似乎有点体会到那道理中的含义了。 “你流了这么多血,依然可以活到现在,说明你命不该绝。”画妍对着紧闭双目平躺在草堆上的人,自言自语道:“我尽我所能的帮你,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对之前掌心沾满粘稠的鲜血,依然心有余悸。原来她摔在了他的胸口上,怪不得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之前裙摆上的暗红色污秽,想必也是从这里而来。 “如果你度过此劫,希望你以后为人别这么轻浮。”画妍继续低声嘀咕道:“荒废了这么久的破庙,没想到还能香炉灰,看来连老天都眷顾你。” 将香炉搁在一旁,画妍厚着脸皮喃喃自语道:“先前我被他看了个精光,现在我将他看个精光,似乎我也不太吃亏,彼此扯平了。” 她颇为得意的哼哼了下,接着她扯开他的衣襟,谁料他的衣服如此脆弱,裂帛的声音随之响起。 随着衣服的撕裂,她看到了他健硕惑的身材,白净且泛着迷人光泽的肌肤,均匀紧致的胸肌,明明一切都那么的完美,然而被一道从肩头横跨至胸口深可见骨的丑陋狰狞伤痕残忍地破坏了美感。 看到这恐怖的伤口时,画妍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嘴巴,极力克制自己看到这一幕后,阻止胃里翻搅直想干呕的恶心感。 这样的伤,他过去承受的是怎样的痛,她不禁怜悯起他的处境。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讨厌,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突然豁然开朗,不想和他计较之前的误会了。 将衬裙撕下一块小布,然后拈着酒,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隐约可以看见这个伤患处,还会盛丝丝缕缕的血来,而且这血竟然是诡异的红中带黑,看起来和暗红色差不多。 画妍很疑惑他的血是如此特别的颜色,暗自揣摩难道他中毒了?但这个推测很快就被她推翻了,要是他中毒了,岂能活到今日? 他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即便是慢性毒药,也将他折磨的早濒临死亡了。 之后将香炉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这是一个听老人家说的古老的止血办法。虽然不知道这法子是否真的有效,最起码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反正她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不能恢复都凭他的意志了。 为了替他包扎伤口,画妍不得不将衬裙撕成一条一条,充当简易的绷带,缠绕在他的胸膛上。 因为对方始终处于昏迷,并且一动不动的状态,这可苦了画妍,她不得不把他的身体一会儿翻过来转过去的折腾。 以至于出现二人的相拥且十分暧昧的动作,比如她好像双手环住了他细瘦的腰际,粉嫩的脸颊紧贴在他袒露的胸膛上,闻见他的肌肤若有若无地散发出男性特有的气息,她便无法控制的脸颊发烫。 她脸上的红晕,红了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犹如大赦得解脱,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画妍差不多累得昏昏欲睡,抵挡不住困意来袭的她,卷缩在离火堆最近圆柱下沉沉睡去。 而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她全然都不知晓了。 穿着一袭青衫的人影,迅速闪进破庙内,双足落定在草堆边,来者正是深夜前来的云万宇。 此刻的他,神采飞扬,目光中透出犀利之态,一扫终日酒瘾成性醉醺醺的模样。和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云万宇单手负立,居高临下的观察着被画妍所救的陌生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浅笑,他小声嘀咕道:“有意思!” 处于昏迷的苍罡,原来一直在混沌中迷茫,好似在沉睡,却在彼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渐渐唤醒。 苍罡将一切都想起来了,好像那天发生的事情宛若昨日,决战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惊讶于自己竟然可以活下来,原来以为会逃不过这一劫…… 劫后余生的苍罡,想起曾经无上荣誉且辉煌的过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渐渐恢复了对周遭的感知,眼前的景物变得清晰。 “醒了?”有人用幽幽地语气朝他问道。 苍罡一见对方的脸孔,拼命的回忆他与眼前的陌生人是否有认识的交情,思索了片刻找不出与陌生人有关的任何记忆,那就说明他并不认识此人。 ------------ 第9章 交易 那对方是什么身份?是敌,还是友。而他又到底是怎么苏醒的? 苍罡深知自己受的创伤,重则神形俱毁灰飞烟灭,轻则的结果――或许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吧。他不太能肯定,只知道通常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招数下幸运存活,而他偶然成了特例。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苍罡迟钝的意识到,这里除了他,没想到还另有其人。 其中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竟然屈指紧紧扣住了他手腕上的脉搏,一股辨别不出正邪的气流,逐渐走遍苍罡的四肢百骸。 苍罡警觉地抽回手,那人不在意的一笑而过。 从对发浑身散发的不凡气息来判断,苍罡心中已有了揣测:他绝非等闲之辈。 而这人为何要救醒他? 深山荒庙中,此人的出现,绝非巧合。然而对方抱有怎样的目的,苍罡一时推敲不出。 苍罡只觉得眼前一片虚晃,景物开始阵阵恍惚的波动,胸口沉闷难受,身体里好像有两股暗流在对撞,一股是他体内的仙气,另一股就是别人灌输到他体内的气。 苍罡不得不用左手捂住胸口,强制压下两股暗流的碰撞,脸色苍白的他,客气礼貌的问:“晚辈苍罡,不知前辈是何许人也?” “这个玉佩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对方答非所问,长袖一挥,那枚泛着晶莹剔透光芒的环龙形玉佩飞到苍罡面前。 苍罡面色一凝,心中暗惊对方的高深莫测,这人是如何知道他就是此玉的主人,难道……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根本不需要隐藏萦绕在周身的仙气,因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他,苟延残喘的流离在人间,这次的重创让他仙气溃败得很严重。 “前辈……”话还未说完整,就被对方打断了。 “小小仙族如今这般狂妄自大,以为斩妖除魔就是正义吗?”对方目光凌厉的看着他,继续教训道:“将其他种族干净杀绝,就以为是行正道了?” 那人冷笑,又道:“仙族小辈,想必你不知道当年七界血史,怪不得如此懵懂无知!” “你到底是什么人!”苍罡一跃而起,虽身形不稳,但仍然强撑着,自以为聪明的认为对方看不出丝毫破绽。 苍罡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抵挡体内乱窜的仙气,神色警觉地盯着眼前青衫男子的一举一动。 不由地开始揣测,他面对的这个青衫男子,到底是什么……眼下苍罡伤得太重了,一时间难以分辨对方身份,不过千百种的猜测已经拂过心间,这人是魔?是妖?是鬼? 见他既无仙气又无邪气,诡异的紧。总之这个人并不好对付,如能选择不正面交锋,苍罡宁愿这么做。 “无可奉告!”青衫男子断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态度,更显得可疑。 “那休怪我冒犯你了!”苍罡话音刚落,充满仙气的虚影剑招直径席卷而去,虚虚实实难以用肉眼分辨。 云万宇微微蹙眉,觉得这仙族的黄毛小子,怎么这般死心眼,偏要追问他的来历,不给答案就是不罢休,以至于弄到二人相互过招的状态了。 抱着活络胫骨心态的云万宇,并没有认真和对方打架,毕竟他的真正的招数一现,搞不好就直接将对方毙命了。 打斗间,云万宇颇为赞赏对方的招数修为,想必此人是仙族中高阶者,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优雅中不失威慑。 破庙经不住他们两人折腾,几招下来就让庙宇晃动,稀稀落落的碎石砖块纷纷跌落在地上,一时间尘埃肆意飞扬。 眼看寺庙濒临倒塌之势,云万宇瞥见了卷缩在圆柱旁边酣睡的画妍,正要出手救她,没料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苍罡早就发现了破庙内,除了他们二人后,就剩下这个凡人少女,他对她有印象,但并不清晰,模模糊糊地知道他们缔结了仙缘,因为是她将他救到破庙中。 他会向她报恩,他欠了她一次。 眼看好像要崩塌的寺庙,房顶上掉下的砖瓦会砸伤她,苍罡便打定主意会保她平安并毫发无损。 单手将少女搂在怀里,足尖在半空中轻点,打算逃离此处,只听身侧传来一声叫唤:“别动我家丫头!” 苍罡一愣,微侧过头看到青衫男子收起了招数,站定在斑驳脱漆的圆柱边,急急地嚷道:“我告诉你我是谁还不行!” “我是她爹!她是我女儿。” 苍罡十分怀疑的看了眼,被他搂抱在怀中的少女,对方看起来二十来岁,少女也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怎么可能是父女。 “不,不对,我是她大叔!”对方立刻改口道。 云万宇当时也十分懊悔,当习惯了十年的爹爹,一下改当大叔,实际上他自己也有点不适应,只不过他平时隐藏的很好罢了。 “她怎么会与你有血脉关系!”苍罡一语道破真相:“她是凡人,你根本不是……”对方不是凡人,但苍罡又难以一下断定对方身份。 云万宇神秘一笑,双手抱臂于胸前:“这和你无关。” “快将丫头还我,她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云万宇的表情转为严肃:“否则,别怪我无情。” 他心里自是十分清楚,对方既然是仙族,必然是拥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绝对不会动她半分毫毛。 “既然我能将你救醒,也能将你轻易的毁灭!”云万宇铿锵有力的一字一语道:“黄毛小子,不过几千年的修为,别不自量力得挑战未知。” 苍罡僵硬地与青衫男子对持着,这人将他看得通透。知道他是仙族,又目测出他的年岁。他却看不出对方的身份,忽然苍罡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人面前的渺小。 他的话到底孰真孰假,身份绝非简单之辈,苍罡难竟难以判定话语中的威胁有几分真。 不过早在他昏迷之际,此人要起了杀念,早就可以将他在不知不觉中毙命,何必等到他悠悠转醒。 云万宇见他久久不答,早就失去了耐心,他不想强抢,但脑海中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便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浅笑,朝苍罡说道:“不若你我来做笔交易。” ------------ 第10章 无赖又无耻 诱人的条件让苍罡动容,他略微点头表示答应,因为此时的苍罡心中明白,他唯有依靠这个男子,或许可以摆脱之前混沌的状态。 只是在完全恢复之前,苍罡只能维持现状,变回之前那个模样。 而约定的内容,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那晚,画妍睡的很安稳,一觉睡到大天亮方才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清晰可见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对方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感觉微痒,那双幽深的黑亮黑眸,如星星般璀璨夺目,深深印入了她的灵魂。 画妍的心莫名其妙地突然漏跳了一拍,脑袋顿时空白了几秒。 两声尖叫一前一后的爆发。 画妍在她尖叫声的释放中,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接着她叫了一阵子,便冷静下来闭上了嘴巴。 但她面前的这个家伙,继续在大声鬼吼鬼叫。 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直响,最终画妍忍无可忍的用双手去捂住他的鼻口,随之世界安静了下来。 现在的苍罡又恢复成之前那种状态,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压根不会仙术,变得和普通凡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这张俊俏的脸蛋异常引人注目。 此刻的他,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全然无知。但是残留在脑中的意念,只有一个:那便是跟着这个少女。 被捂住口鼻的苍罡,露出非常可怜的神色,发出呜呜地声音,他黑晶晶的眼眸透着湿漉漉盯着她看。 “今后无需再见,你我互不相欠!”画妍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到了掌心中微凉的触感。那是他的唇,她记得那种感觉。 顿时画妍脸颊绯红起来,手上的劲道也就没注意,见他不答,她又威胁道:“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我的事情,听见没?”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即便他们二人是清白的,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苍罡十分无辜地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知道现在这个在他眼前的少女有点凶,好像还在威迫他,并且他现在有些呼吸不顺了。 他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画妍见情形不对,立马扶住他倒下的身体,见他这幅弱不经风的模样,她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句:“喂!你没事吧?” 看他慢慢睁开了双目,画妍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起身欲走间,衣袖被什么死死拽住了。 她回头一看,他绝美的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稚气。 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让画妍立定在原处,她被他无邪的目光所俘获。 同时,画妍也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赖上她了。 夜晚,每家每户都陆续升起炊烟,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饭。 云万宇美滋滋地浅酌着清酒,同时还不时得开口称赞几句,此酒芳香宜人,口味纯正,绵柔爽口的话语。 画妍懒得和他搭腔,直接无视他的存在,云万宇到不在意她的态度,一直在自酌自饮,同时还会偶尔自言自语。 她实质上有些心虚,昨夜一夜未归,今天回来又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云万宇却只字未提。 闷头扒饭间,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个令人不省心的家伙。 至今为止,画妍都没想通,为何这个人要赖上自己?他长得很好看,但是智商似乎有些……说得好听些就是宛若年幼的孩童,这是据她观察他日常行为所得出的。总之他看起来傻傻呆呆的模样,行为不符合他的外表年龄。 苍罡对这些饭菜表现出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坐在板凳上越发的无聊,就玩心大起得一会儿折腾米饭,一会儿折磨菜碟。 画妍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扔,霍的一下站起来,单手一拍桌面,这手掌的劲道震得云万宇刚倒进陶杯中的酒,都洒出了几滴。 云万宇颇为心疼的想要张口说什么?但看画妍一张黑得彻底的脸,他也只能噤口,默默地继续酌酒。 画妍冲着那还在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暴风雨降临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不会好好吃饭吗?老在那里糟蹋食物!” 苍罡让她训的,立刻露出可怜状表情,满眼无辜地瞅着她,透着水光的湿漉漉黑眸,像极了讨人疼惜的小动物。 画妍被他的眼神盯得咽住,转而去看云万宇,后者一脸泰然自若地喝酒,看起来压根是铁了心什么事都不管的状态。 她已经无法容忍了,云万宇难道也默许了这个家伙,从今以后住进这个家吗? “云大叔!”画妍一叫他。 云万宇顿感不妙,只听她接着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对这个死皮赖脸,到我们家里来的人无话可说吗?” 云万宇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其实她隔三差五就会救回来什么小动物,只是这次换做了是个人。 她炮语连珠的又道:“你不觉得如果我们收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还好。”云万宇闪烁其词的道。 之后云万宇的表态,简直让画妍都气炸了,但又不得不顺从。 云万宇提议说:既然以后要收留此人,但我们又不知道他名啥姓啥,不如索性给他取个名字。而又因为这个人是画妍带回来的,所以名字就由她来定。 画妍没有念过什么书,毕竟这个时代不兴女孩子念书,以至于她取出来的名字没多大内涵。 只是他的名字需要什么内涵,而后画妍只说了一句:“他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模样,直接叫阿呆好了。” 云万宇当时在一旁憋笑,他在想:要是真正的苍罡,知道他拥有了这种肤浅的名字,他本人会做何感想。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画妍看云万宇闷笑,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问:“有什么好笑的?” 云万宇直摆手,一边还捂着肚子忍笑:“没什么?只觉得阿呆这个名字挺适合他。” 夜深时分,对于苍罡落脚的休息处,使画妍犯起了难。 按道理说这能让人睡觉的屋子就两间,原本她和云万宇一人一间房,可现在多出个人来。 画妍本打算将他安排和云万宇一起睡,但云万宇坚决不同意,最后索性房门一关,把抱着席子的画妍,还有跟在她身边的苍罡都阻隔在外面。 ------------ 第11章 非礼勿视 任她如何拍打房门与叫唤,云万宇坚决不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画妍看了一眼总是紧紧跟在她身旁的人,她面露犯愁之色,这里的晚上夜深露重,如果睡在外面很容易着凉。 瞥了一眼,穿着云万宇旧衣衫的苍罡,略现宽大的衣袍虽然不算合身,起码能够凑合一下。 况且他身上还有伤,画妍于心不忍让他再伤上加病。 只能重蹈覆辙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过画妍仍心有余悸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情,起初只要和他目光无意之中撞见,她的脸颊都会微微发烫。 毕竟她的初吻,还与她有隔衣有肌肤之情的人――是他,这个阿呆。到现在为止,画妍总算能够坦然面对了。 即便先前苍罡对她有轻薄的举动,但画妍推测:他可能是无心之过。因为看他就是头脑傻傻呆呆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滑头的心思。 偶然想起那块典当不出去的玉佩,似乎在苍罡的身上了,她心想算了,一块破玉,全当给他拿去玩吧。 之后倦意一波波来袭,画妍渐渐抵挡不住,最后她沉沉地睡去,不再作他想。 一个慵懒的翻身,在半梦半醒状态的画妍,希望可以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睡觉,但是偏偏不如她所愿。 像是有什么物体挤着她,画妍不得不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见,窗外溢进地晨曦剪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在鬼使神差下,画妍胆大的用手指凌空在他面前勾勒那五官,从英挺的剑眉,到紧闭的眼睑,然而是俊挺的鼻,最后是那拥有微凉触感的唇。 画妍轻轻叹息他宛若巧夺天工的容貌,无以伦比的没有瑕疵。 这样容貌的男子,曾经拥有怎么的身份呢? 她不经好奇起来,凝视着他的睡容,她心中却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何只是短短的相识,她只要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她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 她本身不就是一直希望他离开的吗?如果不是他赖上她,缠着她的话…… 此时,苍罡正巧幽幽地转醒,他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画妍措不及防的手上动作一顿,只见苍罡睡眼朦胧的缓缓睁开眼睛,泛着迷离光辉地美眸望着保持僵硬姿势的她。 他的目光直射入她的心间,让画妍感到心房一阵悸动。 “妍丫头,你起来没有?”云万宇的声音从门外飘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还不做早饭?” 画妍恍若如梦初醒,才想起来为何这个家伙爬上了自己的床,不过现在她也不和他多计较了,反正幸亏自己衣衫整齐,而他又傻又呆,应该不会垂涎于她的美色,意而图谋不轨。 或许是地铺太硬又潮湿,所以他才受不了,睡到她身边的吧。 毕竟他可能过去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公子,哪里遭过这种罪。也难为他睡地铺了,只是她暗暗发誓下不为例。 下回要是他还敢爬她的床,她绝对将他狠心踹下去,他不爱睡地铺就有本事不睡觉,总之不可以和她挤在一起。 要是万一传出去,她的脸往哪里摆。 “妍丫头,都日上三竿了,难道你小时候赖床的毛病又犯了?”云万宇的话语直接在门外响起。 画妍吓得慌了神,她一下子跳起来,伸长脖子朝站在门外的云万宇大喊:“云大叔,你等等,我马上来做早饭。” 前脚跨过苍罡的身体,但另一只脚意外的没有抬到足够高,以至于她身体一歪失去平衡。 站在门外的云万宇,听见里面发出的重响,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二话不说直接抬腿踹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景象,显得异常暧昧。 那地上的二人压作一团,相互紧贴的姿态,见者不免一番遐想。 画妍那小身板被苍罡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云万宇健壮挠挠头发,露出万分尴尬的表情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说完,很识时务的顺手将门掩上了。 所以画妍听不见背朝门,站在台阶上的云万宇,嘴角含笑仰望天空,喃喃自语的话:“苍罡啊!我信你是正人君子,时刻遵守你我的约定。” 屋内的画妍,听闻此话,她的小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来。 “滚开啦!你这个呆子!是不是想要把我压扁啊?”画妍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朝着他的小腿踢了下。 苍罡露出懵懂的表情,凑近她的脸,用泛着水汪汪黑眸盯着她看。 从此以后,苍罡亦然成为家中的一份子。 自从云万宇为了清静,在屋旁空地上盖起了小竹屋,画妍就不用忍受和苍罡共用一个房间的煎熬了。 苍罡则被安排住着原来属于云万宇的房间。 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生活,显得相当其惬意。 山连着山,连成一片的广袤大海,遍地满是月华,映得海面上波光粼粼。 画妍赤脚轻快地走在海滩上,白嫩的脚丫不时踢起洁白的浪花,手里提着盛满贝壳类的小竹篓子。 “这个给你,要不要?”香味从被她用小刀一条条割开的熟了蚌肉中弥漫而出,画妍问身边一脸馋相,垂涎欲滴的家伙。 苍罡使劲地点头,在接过她递来的食物时,她脸上那甜美动人的一笑,不知在何时飘入了他心底某个角落。 画妍转过头去,漫不经心地将扇贝和蚌肉放在一起炒,望着漫天耀眼闪烁的繁星,仰天长叹:“不知道云大叔这次什么时候会回来?” 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云万宇隔三差五的就出去办事,而回来的日子向来飘忽不定,只是回来的一次比一次晚了。 画妍从不过问云万宇外出是去哪里,临走前他都会和她说一声,他需要出去办事,却从来不提归期。 她清楚,他终究是会回来的。只不过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总会在他走后油然而生。 她脱口而出的问题,如画妍所料没有人应,明明知道身边的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整天就直到吃吃睡睡度日,但是眼下可以倾诉心中烦闷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又一声叹息溢出双唇,画妍将熟了的扇贝和蚌肉盛在盛在大蚌壳里,直接丢给苍罡:“喏,给你。” ------------ 第12章 上元灯会 久久地没人接,画妍正觉奇怪,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竟然一脸似在木讷发呆的模样。 “阿呆,你又在发呆了。再不吃就要凉掉了哦!”画妍无奈的好心提醒他道。 “灯……灯……”苍罡指着那远处几个孩子提着的灯笼,她方才想起原来上元节到了。 “好看,真好看的灯。”苍罡一脸欣喜的向往。 “我带你去看更多,更加好看的灯,好不好?”画妍对他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 在上元节期间,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 夜幕渐深,盛大的灯会拉开序幕,处处张挂彩灯,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 万盏彩灯垒成连绵的灯山,光芒璀璨。大街小巷的两旁,尽是吆喝做生意的小摊小贩。茶坊酒肆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街上人潮涌动,彼此比肩接踵。 烟花如星雨,锣鼓声声,鞭炮齐鸣,节日气氛浓重。 一路上苍罡紧紧拉着画妍的手,生怕会和她走散了般。来到九曲桥上,画妍有点跟不上他急匆匆的步伐,实在忍不住的问道:“阿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苍罡侧过头,用另一只手指着前头,兴奋地道:“那边……热闹!” 桥上一盏盏被串联在一起的大红灯笼高挂在半空,在他侧脸来回望她的时候,画妍看见红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迷倒众生的脸上,那双清亮的黑眸此刻显得格外纯净,面露期待神色地看着她:“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虽然不是头一回被他目光所注视,但这样的眼神却是第一次见,画妍的心不免突然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低头把玩刚才买的彩绘面具,轻声说了句:“好。” 苍罡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欢快地说:“太好啦!前面那么多人,一定很好玩。” 人流中,画妍看到不少出双入对的年轻男女赏花灯,竟有点说不出的羡慕。 经过桥上转角,人群将她和苍罡挤散,而画妍急于找到他,便没留意眼前突然冒出的人,直接撞上了一堵人墙。 她身子一歪,整个人朝湖中狠狠地载去,本以为会掉入这湖水中,闹出一出笑话,没想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及时将她拉了回来。 只是原本拿在手中的彩绘面具脱手而出,发出“扑通”一声脆响掉入湖内,溅起的水花平息后,面具漂浮在水面随风飘动。 她站稳后,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二人的手就这么一直交握着。 画妍顺着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抬眸往上看去,不经心中感叹:好一个偏偏贵公子。 在她面前的少年,穿着华贵的玄色长袍,身形纤长玉树临风,拥有气宇不凡的英俊,他的眼眸在灯火的照耀下,好像泛着璀璨的流光溢彩带着莹莹紫色。 与苍罡的清雅俊秀,截然不同。这个少年身上有股桀骜不驯的张扬俊美。 曾有短暂的一瞬间,在这个少年的眼中,画妍只看到自己的模样倒影在他美丽的眼眸里。 她和他好像置身在另外一个空间中,周围一切好像都淡出了视线,世上只剩下了一个她,和一个他。 石雕栏杆上悬挂着的盏盏花灯,连成一片宛若火树银花的世界,水面上映着灯的倒影,湖光潋滟。 “姑娘,你没事吧?”明明是关切的话语,自眼前少年口中问出,反而透出几分生冷之感。 “没……没事。”被他这么一问,她猛然回神。 画妍面露愧色,轻声道歉:“是我走路没看路,不小心将公子撞了。” 华贵少年的手指似乎加重了几分力道,紧紧握着她的手,似是不愿再放开。 张嘴欲言又止,双唇间却没有发出声音,神态怔然的望着她,先前淡然的神情起了波澜,他眼神中闪烁着的欣喜渐渐转为怔仲,接着被惊迷给取代,最后是深沉的迷茫。 画妍被他变幻莫测的灼热目光所注视着,一脸不明所以。 “公子可还好?”画妍给他瞧得,脸色都微红,声音细弱蚊。 “你叫做什么名字?”他的声音略带低沉沙哑之感,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听起来飘渺的不真实。 “画妍。” 听完后,华贵少年神色一黯,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妍姐姐!”苍罡突然冒出来,将二人从未分开握于一起的手撞开,同时张开双手挡在画妍前面,冲着那少年挥拳吼道:“你欺负我妍姐姐做什么?” 这话引来路过行人的侧目,少年不以为然的一笑,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这位姑娘了?” “大家都看到了。”苍罡振振有词道:“你一直抓着妍姐姐的手不放……” “胡闹!”画妍将他扯到一旁,呵斥他道:“阿呆,你别乱说,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 “那他一只抓着你的手不放做什么?” “因为我差点掉进湖里,公子是好心拉了我一把。”画妍冲湖努了努嘴,又道:“你看,所以面具都掉到湖里去了呢。” “妍姐姐最喜欢这个面具了!”苍罡垂下双臂趴在石栏前,颇为苦恼的看着漂浮在湖面上的面具,脸上露出发愁的神情,似乎在想如何把面具捡回来。 玄色的身影,一起一落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面具已在少年手上,他递给她:“既然是姑娘心爱之物,现在此物便物归原主了。” 画妍心中暗自钦佩少年身手了得,她腼腆地浅笑,伸手接过面具感谢道:“多谢公子。” 目送少年远去的背影,画妍站在原地许久,都听不见身边苍罡的叫唤。 直到苍罡扯着她的袖子使劲的摇摆,画妍才清醒过来,回想方才那阵恍惚的感觉,竟然对周遭的事物处于置若罔闻的状态。 “阿呆,你又胡闹什么?” “妍姐姐,前面有好吃的,一起去。”苍罡一脸无辜。 “好,但这次别走那么快,否则就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画妍故意这么吓唬他。 苍罡拼命地点头,保证道:“不会的。” 画妍拉起他的手,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绚烂缤纷的花灯,灯影如梦似幻。人影幢幢间,那对男女的身影很快便淹没不见了。 ------------ 第13章 狭路相逢 隐没在阴影角落中的少年,玄色长袍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双紫眸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发狠。 “苍罡,没想到你真的没死,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计划!”少年的唇畔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胸腔里突然气血翻涌,他不得不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几声,接着咳嗽平息后,他声音变得沙哑喃喃道:“我寂夜发誓,你身边的那个少女我要定了,不信你会袖手旁观继续装傻下去,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人间。除非你可以看着她死!” 残忍的笑容在寂夜的脸上愈发狰狞,嘴角留下的鲜红液体,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夺目。 其实他也伤得很重,如果不是苍罡手下留情,想必早已经是龙渊剑下的亡魂了。 寂夜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狂妄地低声道:“苍罡,你等着吧!” 排场豪华的酒肆,人庭若市,全都冲这家店铺最为特色的小吃――乳糖圆子。 好不容易等到乳糖圆子上桌,苍罡盯着香气扑鼻的乳糖圆子,一脸馋相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画妍忍不住一笑,促催道:“再不吃,就要凉掉了。” 见苍罡如此喜欢乳糖圆子,画妍招呼店小二又要了一碗。 当店小二热情的将热气腾腾的乳糖圆子端到上桌的下一秒,突然横出一只大手将碗夺过,衣摆一撩直接坐在了板凳上,只听那清朗的声音破天荒的没有带着醉意:“晚上吃那么多糯米,不太会消化,所以这碗归我了。” 苍罡直愣愣的看着香甜软糯的圆子,都落入了别人口中。 “云大叔,你总算知道回来了!”画妍没给他好脸色看。 接着她又为苍罡愤愤不平道:“这碗是阿呆的,你要吃自己去买。” 云万宇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这玩意味道不错。” 画妍不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直接双手按在碗口上,堵了个严实,让云万宇的瓷勺无缝可钻。 “妍丫头,几日不见你怎么彪悍得如同隔壁村某个泼妇了?”云万宇一边朝她说话,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面盘算着看准她松懈的瞬间,把碗给抢回来。 “云大叔,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去了整整几日?”画妍一听到他提起天数,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云万宇扳着手指,还念叨:“一日,两日……五日……” 画妍听着他慢吞吞地数数,脸色就沉了一份,低头时她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只听到她低声说:“十天。” “嗯?”不知是她说的太小声,还是周围太过嘈杂,云万宇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便追问道:“丫头,你在说什么?” “我说!”画妍的肩头微颤:“大叔你离开家,已经有整整十天啦。” 说完后,她用袖口不着痕迹的在脸上胡乱摸了摸,转而抬头冲他灿烂一笑:“还好,云大叔你最后还是回来了。” 坐在一边的苍罡似懂非懂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盯着那被云万宇吃过,还剩着半碗的乳糖圆子,苍罡便毫不客气的搬到面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直到他听见画妍语调中带着哭腔,下一刻又笑起来,他怔怔地举着想要放到嘴边的瓷勺无所适从。 “我说丫头,你想多了。”云万宇的手掌轻拍她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那般,安慰道:“即便我要走,也会和你告别一声。” “况且我家丫头,还没寻到夫家,这如何让我安然离去?” 云万宇这番话,引来画妍的嗔怪:“云大叔,你又拿我开玩笑。” 谈笑间已过亥时,换成寻常这个时间,早已经夜深人静了,而在上元节时,街上仍然是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酒肆茶坊生意出奇的红火。 特别是这家酒肆,简直为了来吃乳糖圆子的客人,在外面排起了长队。 忽然外面排队侯位的客人中有一阵骚动,有人骂骂咧咧的指责,不排队就进店堂的人。 店老板从柜台后走出,殷勤的招呼进店的三人:“这位公子,您预定的雅间在楼上,请随小的来。” “赏。” 听闻声音,惊起了画妍抬头看去,果真是他,身着华贵玄色长袍的少年,没有别人会拥有如此生冷的口吻说话了。 只是此时少年的身边,分别站着一男一女。其女倾城倾国,媚眼如丝。其男高大魁梧,样貌严肃。 店老板将银子揣在怀里,一面引他们走上二楼。 “妍丫头,你还在看什么呢?”云万宇的大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继而又叹息道:“人都走远了。” 画妍回过神来,心虚地答:“没什么。” 她赶紧坐下,心不在焉地用勺子瓢着汤渣。 “阿呆,你这个家伙不吃乳糖圆子,就别瞎糟蹋!”云万宇作势要去抢。 苍罡赶紧护在胸前,急道:“吃的,吃的,谁说我不吃了。” “那妍丫头看着那少年发傻,她可能是垂涎别人的美色!”云万宇摸着下巴别有深意的说道:“那你呢?也看着别人发傻,难道也是看上他啦!” “别胡说,阿呆讨厌那个人。”苍罡冷哼一声。 “为什么啊?”云万宇追问道。 “因为他握着妍姐姐的手不放,阿呆上前挥拳想把他打走,妍姐姐还为他说好话,怪阿呆有错。”苍罡直接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将云万宇当成了诉苦对象。 画妍低头不语,还以为会换来云万宇的一番嘲笑话语,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云万宇破天荒语气凝重地说道:“千万别和那个少年走得太近,他不是善类。” 她听的心中一凛,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知不觉中油然而生。 坐在二楼雅间的寂夜,转头想窗外街道上看去,目光锁定在那个少女的身上,头也不回的朝单膝跪在地上的二人吩咐道:“通知下去,行动有变。” 几天后,整整举办了十天的上元节,终于圆满落灯了。 锦溪镇恢复了原貌,伴随着初升的金红色太阳,阳光洒在瓦砾上泛着光亮,像是给镀披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在看起来祥和而温馨中,迎来了新一天的早晨。 ------------ 第14章 泪为谁落 临街的一家家商铺,陆续将门板卸下来,灶间烟囱飘起袅袅炊烟。 市井挑担子的贩夫,忙碌的吆喝叫卖,街上渐渐人来人往。 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街走到尽头,是一家拥有百年好口碑的酒肆,听闻最近推出了一种新酒。 酒肆的老板为了招揽生意使出了花招,只要是进店的客人,都会让伙计招呼客人品尝一下新酒。 “画妍姑娘,有没有兴趣来尝一尝本店新推出的酒?”才一脚跨进店门,就被殷勤的伙计招呼道。 伙计手里端着一个打磨得很光滑的原木盘,盘上有数个浅口小酒碗。 画妍来这里买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算是这里的熟客。 画妍坚决地摇头。“不用了,谢谢。”她讪笑拒绝,直接对伙计道:“老规矩,麻烦你把这个酒葫芦装满就行了。” 将葫芦递过去的同时一并将银子也给了伙计。 “好叻,没问题!”伙计连声应道。“您在这边稍等。” 不过片刻工夫,勤快的伙计又来到她面前。“画妍姑娘,这是你的酒。” 出门时脚下一个不留神,崴了一下,身体无法把握住平衡,怀里抱着的酒葫芦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仿佛一阵海般清怡沐人的风,好像轻柔的拂过身畔,画妍竟然奇迹般的又站稳了。 只是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托住了她的手肘,与他之间的距离近到,她一抬脸,阳光下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了细微的阴影。 这人的眼睛始终都紧闭着,画妍恍然明白:他看不见。 她登时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一个细小的针头扎了心头,隐隐有些发酸得难受。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没……没有。”画妍退开一步,拉开二人距离,连连摆手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姑娘你为何落泪?”年轻男子站在远处未动。 这样的距离,恰好让她细细打量他。 他约莫二十六岁的样子,一身湛蓝色的宽袖华袍,衣摆处银丝绘制着汹涌的浪涛,仪表堂堂儒雅不凡,眉头间一股难以散去的忧郁之色,显出他淡漠的气质。 “你明明看不到,凭什么说我哭了!”画妍犟嘴道。 她自己哭没哭,难道她不知道?这人是盲人,竟然大白天胡诌。 “这滴泪方才从姑娘脸上落下,在下正好接住了。”蓝衣男子沉稳道。 他抬起的指尖上,果真有一颗晶莹水珠,散发着浅浅的光晕。 这滴清泪真的是她的吗?她有点不敢置信,为何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有泪无声地划过她的脸颊。 画妍百口莫辩,手指一碰到脸庞,还真的摸到了泪痕残留的水渍。 她一下怔住了。原来她真的哭了,但她为何要哭,记得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最后一次流泪的记忆,早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不清了。 现在她却看到这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年轻男子落泪了。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 蓝衣男子体贴的把一块丝绢手帕塞进她手里,画妍没用这柔软的手帕,反而急忙用袖口去抹脸颊:“谁说我哭了,我这是眼睛进了沙子。” 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茫然,直到一个穿着浅黄色轻纱裙的少女,递给他一个酒葫芦,他接过手又转交给她。 见少女对他恭敬有礼的态度,想必是他的侍女,他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非富即贵,家事尊贵显赫。 画妍见酒葫芦又回到手里,赶忙对他道谢。 “请问姑娘知不知道丘河村怎么去?”蓝衣男子向她彬彬有礼的询问,谈话间无不体现出他高贵的气度。 一听到对方提到丘河村,画妍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想不明白他怎么愿意跋山涉水去那么偏远的小村,真是糟蹋了他这身上好的锦缎衣袍。 他似乎是为了表示没有恶意,说清楚了来意:“在下与一位朋友约定在那见面。” 看他不是坏人,画妍没有出于感激的心态,她善解人意的道:“从那边镇口出去,往南走遇见一处密林,穿过去便是了。” 年轻男子拱手向她道谢,带着随行的两位侍女走了。 原本画妍想下一句和他说,其实她就住在那村子里,她愿意做他的向导。 可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三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画妍站在原地发怔,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更像是幻觉。 她从未落过泪,他也不曾出现。 只是她手里捏着的帕子,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他出现过,她哭过,沁人肺腑的大海气息从他给她的手绢上散发开来,淡淡地萦绕在她鼻尖。 “妍姐姐――”这声叫嚷从街尾,直达街头。 画妍闻声浑身一个机灵,转身一看远处,苍罡狂奔朝她而来。 她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恰恰她的预感很准,远远就望见他身后跟着数个小贩,朝着前面的他又是大声叫嚷,有是粗口大骂,看来他又闯祸了。 她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最终忍无可忍的冲他吼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出来乱跑?!” “我在家好无聊,所以跑出来找你了。” 只听到他经过她身旁,匆忙解释的同时拽着她一起飞迸,画妍感受着呼啸而过耳畔的风,朝他扯着嗓子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想见到你。”苍罡爽朗的大声笑着。 她跟着无声的浅笑,心尖有甜甜的暖意流过。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染上一片橘红色。海面在晚霞的投射下,绚丽得绯红。 苍罡鼓着腮帮子,铆足劲头对着彩色的纸风车吹,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吹起,彩色纸风车都没有飞快的旋转起来。 他露出沮丧的模样,好似是这只彩色风车欺负了他。 画妍看的不忍,伸手一把拿过彩色纸风车,用手指拨动风车:“你看,风车这样转起来快多了吧。” 苍罡一个劲的点头,高兴地笑着:“妍姐姐,你好厉害!” 画妍嘴角勾起得意的浅笑:“想不想看风车转得更快?” “想!”苍罡重重地点头。 接着她一手提起裙摆,另一只手高举纸风车,飞快的向前奔跑起来。 ------------ 第15章 丝绢手帕 “妍姐姐,你去哪里?”见她迈步向前跑去,苍罡急忙追上去,一脸费解的问她。 “哈哈,你看这样子,风车是不是转的很快?”画妍的笑声像是串联在一起的清脆银铃叮咚作响。 苍罡发出一声满意的感叹,树林草丛中追逐得一大一小身影,像是青葱缠绵的山丘上点缀的鲜明色彩。 嬉闹间转眼就到了家门口,只见小竹门由内打开,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银丝绘制着汹涌浪涛的湛蓝色衣摆,在门槛上划出优雅的弧度,他穿着绣着龙纹白缎锦靴的脚跨出来。 画妍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站在野草丛里,提着裙摆的手垂了下去,指尖碰到了她悬在腰侧的荷包,像是触电般的手指屈起。 粉色绣花荷包内,整齐叠放着一块丝绢手帕。 画妍怎么都不会料到,当她再次见到忧郁高雅气质的蓝衣公子时,一如初次看到他那样失态。 苍罡见她站着不动,探身凑到她面前一看,竟然看到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落脸颊,滴落在草的枝叶上,宛如晶莹剔透的露珠。 这滴泪同时也“滴答”一声,落在了苍罡的心底晕出了丝丝涟漪。 “妍姐姐,你……你怎么哭了?”苍罡手足无措地慌乱。 画妍比他冷静多了,她怕他再出声惊扰远处的人,立即拽着苍罡躲进,两个蹲在地上的身影在草丛的遮掩下显得有些模糊。 她没想到再次见到那个忧郁高雅气质的蓝衣公子时,竟然会是在自己家的门口,那么他所见之人――除了云万宇,不会有第二人了。 他自称来此是友人相约,那他是云万宇的朋友? 跟着云万宇生活的日子中,画妍不曾见他提过有什么朋友,他闭口不谈的过去,有太多的秘密。 明明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此时画妍感到原来所谓的家人,看起来竟这样陌生。 身边的人扯了扯她衣袖,画妍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双唇上,表示让他别开口说话,苍罡听话的不作声,但仍然一脸地担忧望着她的侧脸。 画妍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蓝衣男子身上,他恭谦尊敬的对负手而立于自己面前的云万宇说了些什么?云万宇点点头顺着蓝衣男子的目光,朝一旁看去。 因为距离太远,只能依稀听见一些词句飘来,却没法拼凑成完整的句子。 正当画妍绞尽脑汁在做填字游戏般,想要将这些断句串联起来,意外的被马掌轻叩在干硬泥地上的清脆响声给打断了,远处一辆华丽之极的马车款款行来,由两匹威风凛凛的纯白色骏马拉着。 最后两匹马,指挥下温顺听话的停在距离门口三步之遥的地方。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人,是一位面目俊秀的年轻青衫男子,他翻身跃下落地,恭敬地掀起帘子一角。 一只芊芊玉手从中探出,搭在青衫男子的手臂上,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优雅地走下马车来到了云万宇面前。 画妍揣测从那女子的窈窕优美身段背影来看,她的姿色一定不俗。 三人面对面短暂的说了几句,云万宇就摆出送客的态度。 画妍伸长了脖子,想要听清楚,一时没注意到客人已经拜别。 直到云万宇无奈的摇摇头,大声说了句:“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赶快进来。”言毕,转身走进小院。 画妍给他这句话惊得一抖,身体重心不稳地倒下去,压倒了一片野草。 入夜后,画妍惴惴不安地握着那块手绢徘徊在云万宇的屋门外,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敲门进去,问一问白天来拜访他的那位蓝衣公子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她想把手绢还给对方,虽说可能对方出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一块小手绢对蓝衣公子来说不算什么。 她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不安,或许心底抱有一丝小小的希望,可以知道蓝衣男子的来历,因为如果说第一次她见到他落泪,可以用眼睛进了沙子的牵强理由来掩盖,那么第二次呢? “既然来了,就进来陪我喝一杯吧。”云万宇无奈地一声长叹从虚掩的门内飘出。 画妍脚步一顿,踌躇片刻后推门而入。 借助屋内油灯微弱的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她看见云万宇安之若素的坐在竹藤小桌旁,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 刚一坐定,云万宇就提起酒壶为她斟酒,水流如柱缓缓倾入小杯中。 画妍很少见到云万宇如此文雅的品酒,觉得有些诧异,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又生怕他发现她的小心思,所以导致她一心二用。 她心不在焉地执起小杯,微抿了一口,没想到闻着散发着柔和甘甘甜的酒,入口后宛若变成了千根小刺,扎得她舌头生疼。 “云大叔,你诳我进来陪你喝酒,敢情是戏弄我?”画妍忍不住连连咳嗽,两眼都被这呛喉咙的酒熏的微湿。。 云万宇抿嘴偷笑,一面大掌拍背为她顺气,刚要张口说几句安抚她的话,却眼尖的瞥见她袖口露出一节手帕。 他顺手用两指夹住抽出,一抹淡蓝色翩然展开。 “这是一方男子用的帕子,你怎么会有……”看似随口一提的话,其实极为敏感,云万宇的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看着画妍着急的一脸羞红,伸手欲夺回手帕的举动。 云万宇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他故意不还给她手帕,让她在一旁干着急的直嚷道:“好大叔,快把这帕子还给我吧。” “想让我还你也行,但……”云万宇两眼微眯,话锋一转,声音低沉道:“你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到这帕子的故事。” 画妍抵挡不住他追问的眼神,只好垂头绞着玉指,呢喃道:“白天的时候……” 在云万宇审视的目光下,她算是一五一十得都告诉他了,唯独避开她见到蓝衣公子就莫名其妙落泪的插曲。以至于画妍只是含糊的解释,当时蓝衣公子好心借她手帕后,忘记拿回去了而已。 “没想到你们如此有缘分。”云万宇似是感慨的轻语道。 他把手帕递给她,画妍没有急忙伸手去接,反而盯着手帕发起呆来。 ------------ 第16章 似故人非故人 事情是从头到尾交代完了,画妍沉浸在如何旁敲侧击打听蓝衣公子的来时,云万宇突然没头没脑的报出了镇上最大客栈的名字。 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云万宇清了清嗓子,又道:“他住在安庆客栈。” “什么?”画妍一下没反应过来,困惑的抬眸看他。 “既然别人将手帕借给你,那要去还也得你本人去!”云万宇说的道理无可厚非,她赞同的默默点头。 最后云万宇以夜深了为借口,把她请出了屋子。 幽静的夜晚,墨蓝色的天际,悬着一弯新月,清亮的月辉从墙壁上的天窗里探进来,正落在画妍屋内的地上,漾成了一道光影。 她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不知为何久久无法入睡。 无意间摸到了放在枕畔的东西,触手尽是丝软绵柔的感觉。 画妍把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那块手帕。她将手帕展开在眼前,透着月光方才看清,原来手帕上的一个小角落,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辰字,旁边还点缀着浪纹。 这个字的出现好像触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那么轻轻的弹指一拨,微微颤动的弦宛若滴入水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浅浅扩散开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她轻轻地呢喃。 画妍看着被她用一口气吹上半空的手绢,在月色魅影的衬托下,手帕似乎轻薄如蝉翼。 那抹浅蓝色在上空飘啊飘得,晃得她眼皮发沉了。 雾霭蒙蒙的天地间,只听得到耳畔萦绕的海浪声,像是海在低声悠长吟唱。 画妍手足无措地茫然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所以她静静地在原地待着。 他的脑海中时不时浮现一些片段,似乎有些很事情在无意间忘记了……怎么都想不起来,心中一片空白。 浓重的雾气渐渐散开后,一位穿着湛蓝色的宽袖华袍,衣摆处银丝绘制着汹涌浪涛的人,出现在距离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 他的神态一如初次见面那般,眉宇间的忧郁显得他有些沧桑之感。 对于突然凭空出现的人,按照往常来说,她应该会吓得往后倒退数步才对,但此时她非但不害怕,反而更想接近对方。 睫毛微微抖了抖,男子微阖目的双眼缓缓睁开,流光溢彩的华光绽放在他眸中,漆黑深邃的瞳仁倒影出她模糊不清的面容。 许久,蓝衣男子蠕动双唇…… 四周却寂静的可怕,随着突然而至的咯吱轻响蹦然瓦解。 画妍猛然惊醒,睁眼触目之地是一片浅浅的蓝色,鼻间呼出的气回喷在面上。 起身坐起,原本覆盖在脸上的丝绢手帕飘落在她怀中,画妍握着手帕心间有无法诉说的惆怅与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下子睡到了日上三竿,只依稀记得昨夜她似乎缠绕在梦中,但醒来后梦里的事情全然想不起来了。 在动身去安庆客栈前,画妍特意想叫苍罡一起去,可里里外外都没见到他人影,她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本想带他一起去镇上,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四处乱跑了。” 位于小镇上繁华地带的安庆客栈,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画妍刚一迈进客栈,就有巧舌如簧的年轻伙计招呼道:“这位姑娘是吃饭还是住店?” 画妍摆手示意这两样她都不需要,开口向伙计打听起人来,她不知道蓝衣公子姓甚名谁,所以只能将他的容貌描述出来。 年轻的伙计一兜长巾,抬手向二楼某处指去:“姑娘说的那位客人住在天字一号房,往二楼去右边第三个房间就是了。” “多谢小哥。”画妍谢过伙计后,就上了二楼。 她站在天字一号的房门前,几番抬手又泄气的垂下,她不知所措的咬唇,最终说服自己鼓起勇气敲门,谁料门竟然从内自动打开,而她那本要叩门的拳头,正巧击打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画妍的手像是被锦缎柔滑的质地给烫到了,惊慌地马上将手缩了回来,垂目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湛蓝色衣摆,就知道是谁站在她的身边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的身上,会淡淡散发出海般清怡的气息。 一只手轻抚上她的眼角,温柔抹去挂在脸颊上的晶莹泪珠。 没想到她再看到他时,仍然会情不自禁地泪湿了。这是第三次了吧。 “不知为何,似乎每次蓝某出现,姑娘你的眼睛就会进沙子。” 听闻后,画妍脸上一红,她心知这下昨天用的破烂借口,是不能再用第二次了,索性她直接说明此行的来意。 “这个还你。”画妍把手帕递到他面前,蓝衣公子没有伸手接的打算,她却一直在等他的答复。 直到一个冷淡的女声,从背朝着走廊口的蓝衣公子身后传来:“涟辰,你站在门外做什么?” 他的身量完全挡住了画妍的视线,令她无法看见说话之人的模样,但单从对方说话的音调语气就可以联想道,此女子想必拥有大家风范气质高雅端庄。 也是,这安庆客栈并非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住宿费用。 不是达官显赫的人物,也会是家财万贯的富商一族。 “姑姑,您回来了。”蓝涟辰回身弯腰恭敬有礼的向她问候道。 他这一弯腰,站在后面的画妍,终于看到了眼前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她的柳眉极淡,细致如瓷的肌肤,却苍白的没有血色。那极其闪耀的美貌,令画妍不由地自惭形秽的垂眸。 一袭素雅白裙的女子,宛若净土上婉约盛开的莲花,清雅的泛着无人能忽视的淡香。 画妍站在她的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她太过青涩,还没有经历过时间的历练,无法由内散发出女子应有的魅力。 “喏,你拿好,我得走了。”画妍一心惦记着某个家伙,她实在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不知道他现在回没回去,要是回去后看到她不在,岂不是会无乱找一通。 她直接把手帕硬塞进蓝涟辰的手中,他沉默的握住手里的东西。 白裙女子看清了画妍的容貌,樱唇微颤喊脱口而出。“曼霜姐姐……” ------------ 第17章 一命换一命 画妍一头雾水,对于白裙女子喊出的名字,她异常的陌生,所以她没有理睬打算离开。 蓝涟辰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微沉,好看的唇线抿得僵直。 “等一下。”因白裙女子的出口阻拦,她身后的随从围上来拦住了画妍的去路。 “姑姑……”蓝涟辰低声唤道。作为小辈的他,没有权利过问长辈的行为,但是这次不同……这在人界。 “我自有分寸。”白裙女子一抬手,站在一起形成人墙的随从,自动垂头分站两旁。 画妍不耐烦的侧身转头,望见她一脸温和的浅笑看着自己,心中怨气不免消减了几分。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白裙女子执起她的手,白皙柔嫩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移到了画妍的手腕处,像是在摸她的骨头,又像是轻握她的手腕。 画妍再一次的看到了,那夜展露在玄衣华袍少年脸上的类似神情。白裙女子眼神中闪烁着的欣喜渐渐转为怔仲,接着被惊迷给取代,最后是深深的迷茫与失落。 画妍被她变幻莫测的复杂目光所注视着,她略感不自在想要抽回手,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松了手。 “我自小在乡间田野中长大,不曾见过夫人。” “对不起,一时认错人了。”白裙女子惭愧一笑。 出了客栈,画妍一身轻松地往回走,殊不知停在街角小巷内的华丽马车内,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挑开帘子,深邃神秘的紫眸隐约浮现。 入夜后,只听原本宛若催眠曲的知了声,吵得她异常烦躁,以至于大半夜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数日来,不知为何画妍的脑子里,总是出现那位白裙女子端详她的古怪眼神,折磨得她睡意全无。 实在睡不着的画妍,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决定去院子里散散步。 轻手轻脚的刚将门推开一点点,透过门缝就看到月白色的衣摆飘过,画妍大气都不敢出,她好像是偷窥到了天大的秘密,始终都屏气凝神盯着那身影直至消失在云万宇的屋门外。 那个身影,她绝对不会认错。 投射在纸窗上的身影,看起来彼此隔着一方小桌,面对面得坐着。 画妍蹑手蹑脚的走近,就听见屋内传出一声凌厉的叱喝:“是谁在外面?” 她惊得到退一步,转身打算抛开,然而回身后所看见的竟然是一张在黑暗中裂开的邪恶笑容。 对方如同鬼魅般的出现,一只散发着死亡气息异常苍白的手掌,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绕到她眼前,她还未来得及尖叫呼喊,便被紧紧捂住嘴巴。 画妍惊出了一身冷汗,仓促间斜眼看见,那一瞬间有一道微弱的闪光划过她的眼眸,凌厉的刀光无情的置她于死地。 屋内人,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不速之客的光临。 一道精光不偏不倚的打在对方的身上,吃痛的闷哼一声。虽然中招但仍然掳着画妍,飞速的向后退去。 苍罡和云万宇闪身出现,看见对方挟持着画妍,冰凉的刀刃紧贴在她的脖颈,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观对方举动,想来对方已经蓄谋已久。 “来者何人?”苍罡明知故问道,开始转移对方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魔气来看,此人身份定是魔族一员。 “在下水柔,奉少主之命特来取你性命。”听似纤细柔弱的女声,说话的语调却是寒冷无情,尽透凌然的杀意。 听闻对方报出的名字,苍罡心下一紧,据说魔族魔主手下有三位魔使,两男一女,其中女子便名:水柔。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毒阴狠。 “那你先放开她!”苍罡一震袖子,面色森然道。 “休想!”水柔黑纱遮面的半边脸孔渐渐浮现,她嘴角上扬古怪一笑,扣着画妍颈部的手指使了几分力:“少主说,除非双手奉上你的命!” 对方狡猾如狐,掐住了他的软肋,在目光僵持中,苍罡不假思索的立刻高声回道:“好,我答应你。” 见苍罡话语对答如流,一点都没有往常的呆傻劲,画妍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他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阿呆吗? 为什么眼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看起来如此陌生呢?好像他变成了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 他的神态、他的举止、他的语气,在危险境地下临危不乱的气度,简直和以往的他判若两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她似乎才是那个真正的傻瓜,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时看他可怜,又缠着自己,才将他带回来一起生活。没想到她彻头彻尾被人利用,或许他不曾痴傻过,至始至终都是他在演戏。 眼下似乎是他仇家寻上门来,她倒霉的被对方挟持,不过仇家提出用他的命换她的命,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倒有一番男子汉的担当。 可能是他怕连累别人,才不愿意把实情相告。想到此处画妍稍稍有些释怀,谁都有言不由衷的往事。 “那你最好赶紧死,否则她会先去黄泉等你。”水柔阴恻恻地笑起来,眼神发狠的盯着苍罡。 紧贴画妍刀刃向下压了一寸,她雪白脖子上立即现出一道血痕,一丝殷红的血顺着匕流到水柔手指上,转而又滴落在地上。 画妍只感觉自己温热的鲜血,从那道伤口中涌出,心中一阵恐慌,额上冒出了细细汗来。 她嘴唇一颤,嗓子发紧,体会到了死亡带来的无边恐惧。 站在原地的云万宇,一言不发的把这一切,都尽数看在了眼里。 “任凭你们处置……”苍罡挺直着腰板,一字一语道。 “很好。”水柔移开架在画妍颈部的匕首,手腕一甩匕首凌空旋转向苍罡飞去。 苍罡不动神色的两指接下,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白了,要他自行了断,而不是动手杀掉他,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他一言不发的双手握住匕首的手柄,双眸沉静如水,凝视着月光映衬下惨白森然的刀刃,上面凝结着邪恶的魔气。他像是认命了一般,高高举起双手又落下,只听见衣料撕裂,皮肉被割开的响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疼得吭声。 ------------ 第18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不要——”在画妍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匕首没入他的胸口,殷红色的血一圈圈的晕染开来,好似美艳芬芳的花儿正拼命绽放。 邪风袭来,眯得画妍睁不开眼睛,风势逐渐平静下来,只见苍罡面前有一缕缕黑气浮现缠绕,逐渐凝结成了一个人的形体。 “为了一个女人而送掉性命!”寂夜面容隐藏在在黑雾之下,看不透他说这番话的表情,只听他冷冷地笑道:“苍罡,你越活越无能了,简直和废人没区别。” 寂夜左袖扬起挥间,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割裂声响起,伴随着寂夜狰狞的大笑,苍罡的脸色微变。 原本没入他血肉的短小匕首,倏地一下变了姿态,剑锋冲出他的背脊,带出滴滴答答的一连串血滴。 “你……”苍罡看着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不可置信。 “怎么?”寂夜冷定的说道:“是不是很吃惊,是不是想说我很卑鄙?”接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说道:“不这样做,我怕你死的不够彻底。” 寂夜右手手指微曲起,像是隔空握住了什么东西猛然的抽回,鲜血飞溅喷洒在了白色的纸窗上,原本就站立不稳的苍罡,不得不砰的一下单膝跪地。 寂夜提起剑,像是在细细欣赏剑刃上的血迹。 苍罡认得这把剑,这把周身萦绕着戾气的剑,是魔族至宝之一,名曰:狂灵剑。威力不逊色于他的龙渊剑,一想到龙渊剑,苍罡就内心泛起了愧疚,那日后他重伤,龙渊剑就此下落不明。 魔气肆无忌惮的侵蚀苍罡的身体,他艰难地喘气,他捂着伤口的手指间不断渗出鲜血。 苍罡艰难地微微翕动双唇:“寂夜,你快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寂夜用剑锋抬起画妍的下巴,透着寒冰般森冷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如此在乎她呢?” 他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是不是因为她和……”寂夜还没说完,就被苍罡大吼一声打断。 “住口!”苍罡愤怒的两眼都发红了。 寂夜踩着优雅的步伐,踱步到他面前,弯下腰刻意的压低声音俯在他耳边说:“苍罡,看来你也是爱我母亲的啊。否则你怎么会对一个长得像她的……”他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下。 “可惜她眼里只有我父亲。”寂夜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你不配!” 然后他得意的仰天长笑,听着苍罡失血过多歪倒地上的声音,寂夜的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云万宇掐准对方因得意而松懈的一瞬间出手,寂夜展平双臂脚尖轻点凌空飞快向后退去,看到青衫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寂夜举剑自负的冷哼道:“你是什么人!” “小家伙,我的身份还轮不到你过问。”云万宇招招不留情的朝他攻去,一面分神对苍罡喊道:“带妍丫头先走——” 原来他们是事先串通好了,苍罡用苦肉计引诱幕后主使者现身,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出招。 苍罡,飞快的跳起来朝他重重地一点头,向挟持着画妍的魔使劈张攻去。 寂夜怎会容忍他们逃走,一声命下事先躲在暗处的魔兵现身,只听一阵盔甲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为数众多的魔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苍罡强忍着被体内侵占魔气啃食的疼痛,一心只想救下画妍,并且在心里发誓不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阻挡在他面前的魔兵,他毫不留情地见一个杀一个。只见苍罡身子飘渺若烟云,游刃有余的游走于魔兵间,手落掌至间血光飞天。 那些飞溅在他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楚是谁的了。满身血污,月白色的衣服好像在鲜血里浸泡过一般,红得异常刺眼。 水柔自知实力与他有悬殊,便用画妍来做挡箭牌,苍罡顾忌她的安危,招招小心谨慎。 一番缠斗苍罡没有如过去那样速战速决,或许是因为他没有了龙渊剑,横扫敌人的气势削弱了几分。又因为有她在,他不得不缩手缩尾,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这样厮杀的场面何曾经历。 水柔眼角余光瞥见,和青衫男子颤抖的寂夜逐渐处于下风,心中大叫不妙,左右衡量之下,她决定将画妍丢还给苍罡,眼下帮助寂夜才是要紧的事情。 当苍罡一把接住画妍飞来的身体,牢牢抓住她的手时,感觉到她纤细柔软的小手十分冰冷。 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陌生眼神,望得他直揪心,他没想过要骗她,只是有些事情太复杂了,她知道了未必对她好。 画妍想甩开他的手,因为他骗了她,和云万宇一起合伙来骗她。又或者没有他的话,她和云万宇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看着云万宇以一敌众人的架势,画妍焦虑地不知如何是好。 “云先生要我必须带你走。”苍罡压制下体内翻涌的难受感觉。虽然这大半年来,云万宇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令最起码他现在不会像最初那般混混沌沌了。 遵照约定与云万宇的约定,他会倾尽一切保护她安全,而云万宇给的诱人条件则是治好他的伤。 平时他继续假装装疯卖傻,是特意云万宇串通好的计谋。这样他整天缠着画妍,就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没有人会和思维不正常的人计较。否则一个大男人整天跟着一个姑娘家会招来不少闲话。 休整的大半年了,唯一遗憾的身体会时好时坏,要是用仙术身体状况会恶化显得尤为明显。现在又深重狂灵剑上的魔气,不适感愈发厉害。 “不,我不要!”画妍断然拒绝,拼命的摇头。“我要回去救云大叔!” 苍罡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画妍仍然拼命挣扎,用拳头去捶打他,恰巧一拳击在他的伤口处,疼得哼了声。 画妍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她不是故意碰他伤口的,但道歉的话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怕再次弄疼他不敢推开他,她只好坚决地表达,她要去帮云万宇解围。 “不行!”苍罡牢牢抓住她双手的手腕,强迫她的脸面向自己,严厉的对她大声说道:“你明不明白!你这么过去不会帮他,反而只会给云先生添麻烦!” ------------ 第19章 渡气 画妍被他吼道一愣一愣,脑中嗡的一声,心中升起难以言语地恐惧,她太鲁莽了,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帮忙会成为拖累。 她咬的下唇发白,蓄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最终不争气的划过脸颊,心里只觉得委屈。 苍罡的口气顿时软下去了几分,好言相劝道:“云先生拜托我带你走,他也是为你考虑。” 她微微侧头,目光投向与众人缠斗成一团的云万宇,他穿着的青衫上好像绽放出许多鲜红的小花,连成了一片艳丽的血渍。 他衣衫上的血,画妍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云爹爹……”哽咽的嗓音卡在喉咙中,眼前模糊一片,迷蒙地依稀辨出水色中那不真切的青色身影。 “妍!”苍罡扯住她,紧紧地从后头抱着她,死死地拖住她,任由她怎么踢打也不松开双臂:“听云先生的话,他让你跟我离开这!” 画妍渐渐地停下挣扎,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苍罡扶住她的身子,避免她摔坐在地上。 苍罡无奈,最后强硬的将她拉走,她一直回头看着云万宇,挥袖出招间敏捷的动作好像变得有些迟钝,那些穿着黑色盔甲的家伙,把云万宇围攻得水泄不通,招招狠毒的直逼他,短兵相接的响声不绝于耳。 “走!”苍罡拉着她一路飞快的御风,但是身后依然有魔兵追赶。追赶之下,他们二人被逼入临海的山崖边。 躲在苍罡身后的画妍,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去,地上突出的小石块打乱了她的步伐,紧跟着就是身体飞快的向下滚去。 画妍只觉得背部擦着凹凸不平的石块疼痛难忍,殊不知坡上的石块划破了她的衣服,沿路摔下去撞得她浑身就好像要散架了,五脏六腑似乎要翻滚出来。 “小心——”苍罡撕心裂肺的沙哑声像是从远处飘来,听起来模糊而不真切。 随之腰上一紧,画妍感觉自己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兜进怀里紧紧箍住,隔着衣料她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心跳,还有他温热的体温。 顺着倾斜的小坡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咚的一声巨响,二人双双掉进了大海中。 这股劲道使得他们飞快的沉入水底。 海水隐去了他们的气息,魔兵们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无奈只能作罢折返。 画妍赌气的用尽全力推开他,冲动想抬手甩他一巴掌,却因为水性特有的阻力,反倒最后变成触碰了他的脸颊。 她张嘴说了什么?然而在水中的缘故,化成了一连串的泡泡。 忽然海水动荡开来,水里仿佛有看不见的暗流奔涌,一下裹住了她的脚裸,用力地将她往下扯。 画妍心中暗叫不妙,拼命的挣扎,反抗着那股巨大的力量。接下来一片黑暗笼罩下来,画妍惊骇地睁大了双眼,因为她看见那笼罩她的沉重黑暗,其实是一个巨大到匪夷所思的大蛇身躯投下的阴影,转瞬间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大蛇泛着森冷如鬼魅的碧绿色眼睛,正冷冷地看着她。巨蛇粗壮的长尾一摆,把她盘绕其中时,她失去了意识。 苍罡看到这浓郁的团团妖气心中暗惊。 他心急如焚眉头紧蹙,担心画妍被妖气所伤。这一刻,他恨不得困在妖气中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苍罡奋不顾身的闯入妖气中,运用仙术搜寻她的所在,一动用仙术他立刻感觉到体内有气流碰撞。 强压下胸口中的不适感,强撑着一面与妖气纠缠斗法,一面竭尽全力加速寻找画妍。 妖气来势凶猛,要是换做过去的苍罡,对付此等妖气自然不在话下,但眼下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凝实的妖气宛若游龙爆横扫来,苍罡勉强险险避开,意外发现原来画妍正巧在他不远处。 一个白雾氤氲的结界内,身着蓝色碎花祅裙的少女,双目紧闭悬浮平躺着,平静的面容宛若是在甜美的梦中。 画妍脸色苍白气息全无,苍罡怒得气血翻涌,凌空伸手抓住那团妖气,猛然一拽,妖气碎得四分五裂。 一声凄惨的鸣叫,震得四周的水动荡起来。 臂弯上被粗得如成年人腰际的东西缠上,紧接着又紧紧滴勒住他的腰身。 泛着森冷如鬼魅的碧绿眼睛,宛若两盏幽幽的鬼灯,忽的飘近,张开血盆大口向苍罡咬去。 苍罡一手托住画妍的腰,将她护在怀里。那大蛇不是乘机大口一下咬住他的手臂,手臂负伤他眉头都没皱下,强忍着毒牙刺入皮肤的蚀骨痛。 当时他心系画妍,担忧再拖延下去,就会错过挽救她生命的最佳时机。他害怕失去她,恐惧于她的死亡。他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作为一介凡人的她,是如此脆弱。 震天动地的龙啸,从苍罡张大的嘴里吼出,一股银光从他身上腾起,虚幻出他的白龙真身,流光溢彩鳞片的长尾威力十足的一摆,把周围的水搅得一片混乱,接着直接龙口一张,猛地咬住了大蛇的脖子,后者顿时泄了气般,转眼变成了一个光着小屁股的娃娃匍匐在他面前。 小娃儿两只碧绿色的圆眼睛瑟瑟地望着他,睁着双恰似天真无辜的眸子,口中嗫嚅道:“仙族大人……大人饶命,我没想……想害她……只是……想要那块……被她……她拿去的玉佩……” “那天在海里……被她拿去了……今天正好看见她……她出现……就想……” 拿回来这三个词,小娃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玉佩?”转眼间苍罡又变回人形,他面色一冷,沉声道。 小娃儿吓得小身板直哆嗦,然后眼见的望见,那块玉佩正选在苍罡的腰间,他顿时了然,直想跪地磕头的道歉,嘴里念念有词道:“不知……不知是仙族大人的东西,小的不敢……不敢妄想了。” 苍罡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似乎明白了几分,小娃儿声音颤巍巍的说:“请仙族大人原谅。” “算了,你走吧!以后切记不许行恶。”苍罡冷着脸训斥道。 小娃儿感谢他的不杀之恩,接着就一溜烟的逃走了。 苍罡本想用之间凝聚仙气,点在她两眉之间,他心有余而力不从,之前逐渐转好的身子骨,又被狂灵剑的魔气侵入体内,刚才又一番斗法,加之身体状况现在恶化,最后他选择了另一个最快捷又最妥善的办法。 嘴对嘴来将仙气渡进她体内。苍罡如呵护至宝般小心翼翼捧住她的俏脸,侧着头凑近她的饱满的唇。 他微微颤抖的双唇轻轻贴上,二人的双唇不漏任何缝隙的紧紧印在一起,厮磨的唇齿间溜出一连串小气泡。 ------------ 第20章 见故人 唇齿相缠相依,柔软芬芳的流连忘返,苍罡讶异于这一刻的奇妙感觉,缓缓合上眼睑,像是在沉醉得细细地品味。 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画妍,忽然感到有一股清新纯净的暖流,慢慢游走全身萦绕不散,身子开始渐渐回暖变软。 她倏地睁开眼睛,极为震惊的瞪圆了双眼,两颊飞过一抹晕红,看到近在尺咫的俊美脸庞在深蓝色海水的映衬下,显得梦幻而朦胧,感觉这像一场梦,梦里彼此亲密地相拥相吻,宛如一对璧人。 闭眸的苍罡似乎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便睁开眼就发现她望着自己,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欣喜。 二人眼神交汇间,画妍恍然醒悟,这根本不是梦,而是比梦更加可恶的现实。 他真真切切的吻着她,画妍呆滞了片刻,抬手想将他推得远远的同时大骂他是登徒子,但在不小心碰到胸前伤口时,看到苍罡眉头微蹙的模样,她不由地心软了,顺从地被他一手搂着腰,带离了海底。 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只能依赖于他,如果不是他,她绝不可能活下来。 离海面越来越近,触目间有团团血雾,看的画妍不由地心惊,这个夜晚的一切似乎都用血为色彩绘出。 地面被月光照映成一片银白,画妍浑身湿透地趴在岸边,不远处是倒在礁石上一动不动的苍罡,他的下半身还浸泡在海水中。 “你怎么样?”画妍吃力地站起来,轻唤他。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喂,醒一醒啊。”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苍罡的口中溢出,他虚弱地半睁开眼睛,满目都是她模糊的身影。 苍罡的眼神愈来愈涣散,他颤抖地想她伸出手,画妍急忙双手握住,他强撑着望着她,双唇缓慢地张了又合。 画妍将耳朵凑近了他嘴边才听清楚,他一直在反复念叨“对不起”这三个字。 “你若敢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画妍泪如泉涌,对已经紧闭上双眸的他大吼大叫。 回应她的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一阵清怡沐人的微风拂来,一同出现在出现在画妍视线边缘,还有那泛着银银亮泽的湛蓝色衣摆下,一双不染纤尘的龙纹白缎锦靴。 来者的目光落在,画妍泪眼盈盈的脸上,并低沉道:“是……你。” 画妍闻声缓缓扬起脸来,看见月辉勾勒出蓝涟辰俊逸精致的面容。 一个月后,元城。 被云万宇差事出来买酒的画妍,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提着酒葫芦往回走。嘴里还忍不住一边嘀咕:“就知道酒酒酒,受了伤还仍然惦记喝酒,喝死算了!” 诅咒云万宇的话刚吐出,画妍立刻捂嘴噤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观察四周是否会有青衫男子突然冒出来。 她有点后怕在云万宇背后说他坏话,因为他这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实在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坐着喝茶的云万宇,还真得忽然就这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管家打扮的矮胖中年男人,赶紧给一旁侍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机灵的端来一杯刚泡好的碧螺春送上。 “云先生,老夫人马上就来,请您稍后。”管家刚说完,看到对方喝了口茶立刻喷出来,不由地脸色惊变,一个劲地责怪丫鬟肯定是将茶水弄得太烫了。 云万宇随手将茶盏一搁,不耐烦地道:“这茶真难喝,快给我来壶酒!” 管家从来没见过有可客人上门拜访,不喜饮茶爱饮酒的人,要是逆了客人的意思生怕老夫人责怪下来。 当管家硬着头皮,准备唤丫鬟备酒时,方老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迈入正厅。 见到翘着二郎腿坐在红木雕花的人后,方老夫人用包含感慨与激动的语气,喊了一声:“你……” 仍然在街上转悠的画妍,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偌大的元城,依旧繁华似锦的热闹,川流不息的马车与人流,繁华下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地痞流氓仗势欺人,处处欺负排挤外乡人,所以他们一致都不喜欢这个人情冷漠的地方。 画妍走到街口转角处不由地回想起,住在元城的日子里,那个与她临街而居,名叫阿岚的少年。 不知道现在他如何了,依然住在那个破解小巷里吗? 曾经他们也能算作是朋友一场了,既然现在她身处元城,不如借此上门拜访一下好了。 按照记忆中的路,她越往前走觉得越不对劲,过去的简陋小宅院都不见了,此时一个富贵逼人的大府邸出现在画妍眼前。 看着牌匾上悬挂的大字,画妍下意识地念出声来:“方府?” 真是奇了怪了,这里什么时候大变样了,难道她走错路了? 不会啊!她的记性好得很呢?确定自己绝对没走错路。只是为何此处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画妍一时想不通,客客气气的询问站在门外的方府家丁:“请问这位小哥,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都搬去了哪里?” 方府家丁看她衣着朴素,不耐烦地挥手赶她:“走开,走开。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人搬去了哪里!” “叫你走,怎么还不走!”方府家丁看她不死心地还杵在外面,进去后拿出一把大扫帚来驱赶她。 画妍一个趔趄,身子往后倒去,正好扑进了散发着海般清怡沐人清香的宽阔怀抱中。 “没事吧?”关切的话语自她头顶上响起。 画妍脸上羞红,赶紧站直身子,佯装整理衣裙,小声嘟囔道:“涟辰公子,你怎么会出现这里?” “见你许久不回客栈,不免有些担心你人生地不熟的迷路!”蓝涟辰的话听得她心中一暖。他露出难为的神色又接着道:“本想和云先生说,没想到他不在屋内,所以我只好亲自出来寻你回去。” “什么!云大叔出去了啊!”画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忧心忡忡的嚷道:“他的伤不是还没好吗?竟然敢出去乱跑!” “不行,我得赶快去找他。”画妍气呼呼疾步走着。跟在她身边的蓝涟辰不再多说什么。 ------------ 第21章 赠花藏爱 行至街角路口处,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窗上帘幕浮动间,隐现露出一位面容清瘦的富家公子。 夕阳西下,当他们回了暂时租借的客栈小院,竟然和云万宇不期而遇了。 一阵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中蔓延开来。 画妍美目瞪着他,云万宇熟知她的脾气,知道她又要开始像管家婆一样唠叨了,他直接在她开口说话前发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看云万宇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画妍哼了一声,索性不回答省的他添油加醋乱做文章瞎说,把酒葫芦塞进他怀里就走掉了。 “云先生,事情是这样子的……”蓝涟辰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云万宇摆手打断。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看我家丫头都生气了!” 接着云万宇就伸长着脖子,对画妍的背影大喊:“妍丫头,你是不是生气了?别生气啊!” 看画妍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云万宇一跺脚追了上去。 “涟辰,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一身端庄素雅白裙的木易凝悄无声息的走到他面前,不悦地质问道。 “师尊……我只是出去了一下而已!”此时因无外人在,蓝涟辰改口叫她为师尊,平时姑侄相称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借此来掩饰他们真实身份。 “是吗?”木易凝拢了拢耳鬓的碎发,叹息道:“从小你一撒谎就会说话不连贯。” 蓝涟辰惭愧地低下头不语,木易凝甩袖转身:“罢了。跟我来吧。” 他恭敬地称是,跟上木易凝的脚步,往厢房走去。 第二日。 画妍碰见了坐在花园中,没有饮酒反而儒雅品茶的云万宇。 她顿时想仰头看天,观测下今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在她准备这么做之前,云万宇已经冲她招手喊道:“妍丫头,过来坐,一起品茶。” 当时画妍很有冲动,打算问一问他是不是性情大变了,竟然把酒当水喝的云万宇,弃酒喝茶了,实在怪异的很。 坐下后,画妍目光牢牢地盯着他看,云万宇坦然地有条不紊地煮茶,一面徐徐道:“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前离开元城,现在却又回来了。” “我们不能再回丘河村吗?”画妍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捧在手心里,低头伤感地垂目道。 云万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喟叹道:“发觉元城似乎没想象中那么讨厌。” 她沉默地手指抚着杯沿。 “唉!对了。”云万宇一拍桌面,好像是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什么?”画妍抬眸看他,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大反映。 “你还记不记得过去那个临街的少年?”云万宇双手摩挲着,嘴里喃喃道:“好像你叫什么阿岚来着……” “记得。”画妍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她望向远处,好像陷入回忆中感叹道:“阿岚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妍丫头,你想他了?”云万宇故意试探道。 画妍点点头:“怎么能不想,当初我与他好歹朋友一场。” “朋友?”云万宇呲之以鼻道:“我看这小子压根没把你当朋友。” “胡说!”画妍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笨!”云万宇抬手轻弹了下她脑门,画妍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你是天生感情愚钝,还是其他什么?他没把你当朋友,但把你当成他喜欢的人来看待。”云万宇无奈地摇头,觉得孺子不可教也。 “啊?”画妍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简直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喜欢你,干什么特意送你那朵雏菊?” “一朵花而已。”画妍对他嗔道。 “难道你不知道花中含义?” “什么含义?”画妍满脸地困惑,凑来追问。 云万宇扶额望天,替她惋惜道:“雏菊代表沉默的爱。” “什么!”画妍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一下站起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对云万宇道:“云大叔,你的意思是:阿岚他爱我?” 云万宇笑而不语地,视线越过画妍的肩头,看着站在长廊下的清瘦少年,才开口道:“不如让他自己告诉你。” 她随着云万宇所注视的地方转身,看到了与自己记忆中身影重叠的他。 没想到一别许久后的再相见,他成了身着锦衣长袍,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贵公子。 “阿岚……”画妍唤了他一声。 方玉岚对她含笑点头,一如以往她所熟悉的腼腆笑容。 这夜,暮色苍茫。 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苍罡,一阵睁看到的是守在床榻边的木易凝,他既不惊讶也不欣喜,只是茫然地环视四周,触目所及一切皆是陌生。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木易凝欣喜地握着他的手,眼眸瞬间潮湿了。 苍罡一脸木然,嗓音沙哑干涩的问:“这里是哪里?” “元城的广陵客栈。”木易凝轻声细语的应着,她的微微扬起的嘴角,露出一个满足且幸福的笑容。 “她在哪里?” “谁?你说的她是谁?”木易凝面露困惑地看着他。 “那个和我在一起的姑娘!”苍罡猛然紧紧抓住她纤柔的双臂:“告诉我,她是不是还活着?” 木易微感惊愕,没想到只是大半年不见,他对于她来说,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曾几何时见他对某个人这样在乎。 “她……她……”木易凝给他晃得脑海一片空白,一时没答不上。 “我要去找她!”苍罡态度坚决地一掀被子,跌跌冲冲地跑了出去。 木易凝怎么都拦不住,她扶着门沿边,站在屋内看着只穿着单衣的苍罡身影远去,不由地感慨轻声呢喃道:“曼霜姐姐,还记得你在世曾和我说,他不爱你所以你爱上了爱你的那个人,但是……如果他不爱你,他又何苦对长得神似你的人……这样好……” 这夜,画妍在榻上躺了半响,仍然无法入睡。 她不想惊动在隔壁睡着的云万宇,悄悄地掩上房门,踮起脚尖从云万宇房门前走过,听见屋内传来得阵阵呼噜声,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是给云万宇抓到她这么晚还没有睡觉,肯定要逼着她喝那什么安神茶了。 ------------ 第22章 心口不一 明明这安神茶的效果说得是帮助睡眠,她反倒是会越喝越没困意,索性有时候强装假睡,等到云万宇睡着后,她才偷偷溜出来透气。 自从经历过那样鲜血淋漓惊心动魄的夜晚后,她时常会心有余悸地从噩梦中惊醒。 顺着花园曲折蜿蜒的走廊,画妍漫步在月光下,她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别院的花园外,院内清风徐徐,那凄冷的箫声飘来,带着些许如虚若幻。 画妍忍不住跟着箫声轻轻唱起来:“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一弯荷塘旁,种的是柳树与一些不知名的树。 身着深蓝色华袍的蓝涟辰,正坐在柳树下,淡淡地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他的身上,圆润地指甲泛出像是宝石一样光洁。 忽听见轻哼的曲,蓝涟辰心上一颤,一不留声吹破了音调。 画妍惭愧地觉得是她破坏了他的雅兴,饱含歉意的对他道歉。 蓝涟辰一反常态地不但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并且快步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言辞激动地问:“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我……我只是张口就唱起罢了!”她的手腕被他捏得很疼,不免挣扎的同时埋怨道:“弄疼我了,赶快放手!” 蓝涟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声道歉:“你又落泪了,是不是因为我弄疼你了?” 本在揉着发疼的手腕的画妍,经他这一提醒,画妍仓皇地转身,然后引袖拭面。 “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只是……”蓝涟辰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算了,没事。”画妍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态度,不与他过多计较。 “作为赔礼,在下愿意将此物送给姑娘!”不知何时蓝涟辰的手里变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短玉笛。 画妍欣喜地接过来,在手中把玩直感叹:“真是漂亮的短笛啊。” “姑娘喜欢就好。”蓝涟辰浅浅地笑着。 “但这短笛看起来好像很贵重的样子,还是还给你吧。”画妍瞧够了后,觉得收他这般贵重的礼物有些不妥当。 她又心里嘀咕了一句:“况且我也不会吹笛子。” 而蓝涟辰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答道:“此物姑娘受之无愧,要是姑娘对音律有兴趣,在下愿意教授一二。” “这个……”画妍本意想说这样不太好吧!但那边的柳枝忽然无风自动,蓝涟辰闻声回身,厉声问道:“深更半夜是谁在哪里?” “是我!”苍罡缓步从中走出,视线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从蓝涟辰背后探出脑袋的画妍,看到来人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好,是叫他阿呆呢?还是叫他原名苍罡,犹豫了片刻她决定还是乖乖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叔叔!”蓝涟辰对他的突然出现略感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彬彬有礼地向他见礼。 “叔叔!?”一旁的画妍压根没想到他们有这层关系,她一直以为蓝涟辰和那位身着端庄白裙名叫木易凝的女子,只不过是来拜访云万宇的朋友。 所以云万宇出事,蓝涟辰的出手相救,画妍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涟辰,你退下去。”苍罡将蓝涟辰赶走,徒留她与他对立而站。 苍罡犹豫了再三,还是主动走上来,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道:“是不是涟辰敢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教训这小子。” 他发现画妍灵动的双眸内有潮湿的痕迹,误会是蓝涟辰把她弄哭了,嘴里不免嘀咕道:“同时明儿我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不,他没有欺负我。”画妍垂下眼眸,眼神茫然地望着远处的荷塘,轻语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抱歉,我不是有心想瞒你,只是担心……”苍罡突然意识到,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但总比什么都不说好,然而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画妍扬起小脸,对他强颜欢笑:“什么都别说了,你和云大叔是一类人,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既然是秘密我也就不想知道啦。” “知道得太多,会容易烦恼……”她的一丝轻叹如风般飘散。 苍罡心底倍感惆怅,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她。 听说但凡世间的女子,对自己的名节都异常重视。 记得他不止一次吻过她,还不小心碰到过她的身体,总之通俗来说:他应该对她负责。 可他是仙族,又不能娶她过门,跨越族类的爱情,向来都没有好结果。 听说很久以前,仙界中的凤凰一族的族长,与一个凡人女子结合了,演绎了一段千古凄美的爱情绝唱。 苍罡的脸上闪烁着犹豫和坚定的矛盾表情,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她一句:“夜深了,我回去睡觉了。” 画妍心情复杂的往回走,她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在她身上,但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有些迟了,或许不说比说更好。 路过云万宇房门口时,她忘记了放轻脚步,直到里面的人喊了她一声:“妍丫头……”门应声从内打开。 画妍站在门外,看见云万宇竟然衣冠整齐的坐在桌边,烛火的光芒把他的脸照得明暗模糊。 “进来!”云万宇向她招招手:“既然睡不着,就进来坐坐,我正巧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苍罡一路跟随她,远远地瞧见她有些不情愿地走进去,鬼使神差下他萌发了偷听的想法。 “几天后方家会派媒人来说亲,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替你回绝。” 常理说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然而抚养她多年的云万宇,能构称得是她的长辈了,其实只要他点头,她绝对不会摇头。。 躲在窗外偷听的苍罡,听见云万宇提到了她的婚事,他心下一凉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头,握得他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我愿意。”画妍乖顺地应道。 看她答应的如此爽快,云万宇不由地讶异,他试探性的问:“妍丫头,你真的喜欢方玉岚?” 画妍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无力地答道:“或许吧。” “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妍丫头你可得想清楚!”云万宇都替她干着急。 ------------ 第23章 送玉为礼 沉吟了片刻的画妍,最后缓缓道:“云大叔,你不是曾和我说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然而我有幸嫁给一个很爱我的男子,岂不是美事?” 直到云万宇听见隔壁掩上房门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望着窗外的某处月光照不亮的阴影,淡淡到:“夜深露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前辈是世外高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前辈。”苍罡在他面前现出身形,向云万宇恭敬有礼的问候道。 云万宇冷哼一声,抬头间把小杯内斟满的酒一口饮尽,满嘴委屈:“都是因为你这小子,搞得我不得不提早搬家。” 苍罡面露愧疚,云万宇又挥挥衣袖紧接着道:“算了,现在你在你同伴的帮助下,旧患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而我与你的约定就此作废。你本就是要离去的人,提早走未尝不是好事,否则我担心魔族的人没事就来骚扰下。”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我……”苍罡愧色的欲言又止。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云万宇抬手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的机会,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袍,似笑非笑的对苍罡道:“方才的对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到时有空,可以来吃妍丫头的喜酒,也不枉费一场相识。” 苍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他一脸失落得离开了屋子。 他漫无目的走着,苍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到他看到小院内,磊磊假山旁沐浴在明月星稀下,那月华染上淡淡浅黄色的洁白衣裙。 苍罡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遥遥望着这个褪去以往用冷雅姿态伪装的木易凝。 恍惚间好像他看到了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苍罡觉得以前的事情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木易凝静静回望了他片刻,见他没有主动走上来,她抱着深色斗篷的双臂紧了紧,最终她莲步轻移到他身旁,动作轻柔滴替他披上了斗篷。 二人默默无语,直到苍罡若有所思的望向某处:“魔族现在动向如何?” “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木易凝眉头紧锁道。 “看起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语毕,苍罡大步流星的走入黑夜中。 木易凝愣愣地望着他落寞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这月,初八。 宜:嫁娶、求嗣;忌:行丧、安葬。 虚掩的门内,时不时飘出喜娘高唤声:“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完了发,喜娘弯下腰,看着铜镜里的新娘子,笑眯眯地赞美道:“姑娘,真是好命,得此良缘。” 铜镜映出的她,看起来有些陌生,双颊边胭脂晕染出的娇羞红晕,樱唇点上了艳丽的色彩,精致的妆容令她看起来尤为美丽动人。 听说凡是女子皆会在出嫁的那天最美。 没错,现在的画妍确美不胜收,但这一切都是被别人刻意妆点出来的罢了。 她感觉不到一点快乐,也不曾怀有作为一个新娘子待嫁的幸福,即便屋内的那些方家派来帮衬的妇人,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高兴地笑容满面。 她依旧没有给感染到一分一毫,明明最高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画妍坐在镜子前的坐凳上,任由这些人摆弄,给她戴上凤冠,着上绣着团团吉祥如意花朵的霞帔,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宛若走马观花般来来去去,看的她只感觉阵阵恍惚,正准备索性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睛。 正巧喜娘捧着红盖头来了,落下的盖头盖住了她眼眸,画妍她陷入了黑暗中,同外面明媚的阳光阻隔,接着她被人扶起往外走去。 迎亲队伍一路热闹非凡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回了方家府邸。 婚礼中每一个步骤都中规中矩的举行着,而画妍全然在魂不守舍,其中错了好几次差错,幸亏有成熟老练的喜娘在一旁帮忙遮掩了过去,可谓是有惊无险的最终熬到了礼成。 礼成二字深深的抨击画妍的心尖,意味着她从此是别人的妻子,生是方家的人,死亦是方家的鬼。 记得昨夜云万宇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他对她说:“今后要好好的为**。” 当时画妍一直紧抿着双唇,含泪点头。 然后看着云万宇走出去,从外把房门关上,她倔强地至始至终都没有问,为什么客栈小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居住了。 苍罡、木易凝和蓝涟辰一行人,在数天前忽然不告而别的走了。 他们离开的原因,或许云万宇知晓,但她没有勇气去问,她选择沉默。 一如现在,无数精致高台上的红烛,把喜房照亮得光影灼灼。 画妍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丫鬟们搀扶进来,又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红床上。 侍候她的丫鬟们,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她们去门外守着。顿时室内变得静悄悄地。 燃烧得灿烂的红烛上,静静流淌下来的烛水,宛若泣泪般滴血。 不知过了几许,外头走廊上,高挂的红灯笼陆续地一盏盏亮起。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像是偷偷溜进来般,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进来,似怕惊扰到外面的人。 “少奶奶……”听见对她如此称呼,画妍心中已经了然,这人定是方府里的小丫鬟。 丫鬟看她没有吱声,又细声细气地唤了她几回,画妍始终沉默以对。 “方才有人托奴婢,把一样东西务必要交到少奶奶手上。”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好不容易偷偷摸摸进来,丫鬟看她依然不说话,仍旧安静地端坐着,脸上露出焦躁之色。 “奴婢不能在房内久留,所以冒犯少奶奶之处,还请见谅。”丫鬟向她欠身行礼。 丫鬟上前,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将一个红绸包裹的硬物塞进她手中,直到丫鬟匆忙离开房间,她隐约觉得手里握着的东西有些隐隐地不对劲。 即便隔着柔滑的绸缎,她都可以清晰的魔到此物的形状,并且异常熟悉的感阵阵袭来。 ------------ 第24章 做贼心虚 画妍忍不住拆开包裹着东西的红绸布,只见羊脂玉所雕刻环龙形玉佩半隐半现间,她忽然扯下了头上扰人视线的红盖头,引得凤冠上装点的珠子一阵颤动。 那玉佩隐隐透出非比寻常的典雅而高贵的气息。 她清楚的记得,过去她是如何得到这个玉佩,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后来玉佩给了苍罡,他一直随身佩戴。 玉佩归于她,他如此做意义为何? 画妍想不明白,然而她对他的思念,就如同泉涌般向她袭来。 她以为她可以接受有一天,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所以他的不告而别,她故意假装并不在意。 然而明知道这样的伪装,在云万宇的面前其实不堪一击,但她依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玉佩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苍罡回来了?他是来吃她的喜酒吗?所以送来了这样东西作为她新婚的贺礼。 原来苍罡对她,只有对她新婚的祝福。 或许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以为他不告而别的日子里,她对自己发誓绝不会想起他,所有的事情都当作梦一场。 因为他们是无法走到一起的不同人,从此各走各路,变成两条永不交织的平行线,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当画妍的心渐渐沉寂下来,为什么他又要特意送上玉佩,把她慢慢归于平静的心境,搅出了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涟漪。 她要见他,把这个玉佩还给他。 画妍有些赌气的想告诉他,方家家财万贯比这好上千百倍的玉佩应有尽有,所以她不稀罕这块无法典当一个铜板的破玉。 “来人。有没有人在外面?”画妍唤了几声,见没有丫鬟应声入屋,不免心中疑惑。 她推开门后压根没看到守在外面侍候的丫鬟,心里暗道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想法子将她们支开。 此时夜幕深重,四周华灯初上,灿烂若霓虹。 画妍尽可能不引人耳目的在阴影中穿梭,但在走了一小段路后,她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心头上一阵茫然,她这样去找他,真的可以找得到他吗? 如果他有心躲她不见,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况且等会儿还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作为新娘子就这么贸然的跑出喜房,要是给人发现了就后果不堪设想。 衡量再三后,画妍决定转身折回房间,等过了今晚暗中找出那个传递给她东西的丫鬟好好地问一问。 兜兜转转了片刻,似乎用了之前的两倍时间,都没有走出后院小林。 看来她是迷路了,原来这方家府邸如此之大,画妍不记得回去的路,本想找个路过的下人问路,转念一想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应该在喜房里的新娘子,突然这里出现,即便有诸多理由也说不通,因为已经失了体统。 然而这么一路就过去,画妍不但曾见到一个下人路过,并且隐约觉得周围寂静地可怕,仿佛耳旁除了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诡异地气氛蔓延开来,前方的树枝忽然无风颤动,一只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彩色面具,晃晃悠悠地的向她飞来。 画妍吓得连连往后退,直到她的背脊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那只面具飘到她面前忽而停住,无路可退的画妍紧张地两腿有些发软,以前听那些街坊邻居妇人之间闲聊时,的确有听说过深宅大院里比较容易闹鬼,但她当时觉得那是无稽之谈,没想到如今见了后,她不由地有些相信了,大户人家的宅院内真的会鬼影幢幢。 面具又朝她移近了少许,简直就和她要鼻尖顶鼻尖了,画妍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难受地发紧,抓着衣料的双手关节都泛白了,她顿时有种浑身发冷脑顶充血的异常感。 “别怕,是我。”面具后传出一个轻轻含笑的男声。 一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抬,把面具往旁边以开了些,露出了少年那英俊不凡地半张面庞来,他的眼眸在月辉衬托下,隐隐浮现出宛若紫宝石晶莹剔透的光泽。 如第一次见面那般,他身着玄衣华袍,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寂夜没想到她惊吓后的表情那么好玩,眼看她就要脸色苍白的晕厥过去了,他不忍心继续捉弄她了。 “你……原来是你!”画妍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后她转念一想,少年衣着华丽气度非凡,看起来本就是出生于大富大贵家事的子弟。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寂夜索性把面具摘下,单手又撑在墙上,把她禁锢在他面前的方寸间,眯起眼眸反问她。 画妍不自然地又往后挪动身体,突然想起背后已经是硬邦邦冷冰冰地墙壁了,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寂夜垂下眼眸扫视了下她的衣着,他说话间的口吻不似询问,反而像是陈述事实地语气道:“今天你是这户人家的新娘子。” 画妍轻轻地嗯了一声,反问他:“你是来吃喜酒的宾客之一?” 寂夜不置可否地站直身子一耸肩,她把他的沉默当作是承认。 “吃酒的地方在那边的大堂!”画妍随手一指,接着她故作镇静地道:“往那边走可以让你回去。” 他盯着她半响没吭声,画妍给他瞧得心底发毛,往旁边一小寸一小寸地挪动步子,打算如果有可能的话立刻转身就跑。 以备他万一去告诉方家老爷的话,她要是幸运可以抢在他前头跑回房间,然后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万一要当面对质,她就死死地一口咬定是他喝多了,全部都是他的胡言乱语罢了。 寂夜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似乎知道了她心中的盘算,倒不急着去拦她。 反而是见她要即将转身背对他时,寂夜吭声说话了:“你打算去哪?” 画妍有些懊悔地叹气,看来她遇上了一个难缠又较真的主。 “透够起了自然现在得回去了!”画妍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敷衍他。 ------------ 第25章 诡异的血腥 “既然是出来透气,方家应该没有吝啬到不让一个丫鬟陪你吧!”寂夜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叵测,声音一沉道:“就让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乱走……” 画妍的身形僵住,再也迈不出一步,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身后注视的目光,宛若有芒刺在背。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语来瞒天过海。 寂夜双手负在身后,走到她面前来回踱步,他似笑非笑地观察她脸上流露出的细微表情,觉得非常有意思,明明紧张地都不敢说话了,偏偏还要故作从容姿态。 “别人做新娘子,嫁人的这天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你却……”寂夜特意停顿了下,又一句接着一句道:“一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你是被逼婚?” “你胡说!”画妍涨红着脸和他争论:“我没有被逼婚!” “没有?”寂夜半信半疑地反问她:“不是被逼婚,但看你这摸样应该也不喜欢这桩婚事,不如和我带你走算了。” 他一挑英俊的剑眉,二话不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就走。 “不行――”画妍秀眉紧蹙着急道。 “我看这家少爷压根就配不上你,跟我离开这里不是挺好。”寂夜轻声自语道,眼角余光瞥见她对他的手指又抠又扳得忙活,压根就没听清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或许没有听见也好。 “放开我!你赶快放开我!”画妍脸上露出焦躁不安的神色,孤男寡女共处还拉拉扯扯,万一给人撞见了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你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喊人了哦!”她自以为这句话非常有威慑性,没想到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脚步一停回身看她的目光,吓得她立即噤声了。 他目露寒光,笃定的一字一语地问她:“你喊人看看。” 寂夜见她被吓住,一下变得乖巧,内心甚是满意地刚拉着她走了几步,就听见她轻声细语恳求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看她一副心惊胆战怕惹怒他的模样,寂夜不由地后悔方才对她的态度太过强硬,顿时语气放柔缓和道:“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找一个人!”画妍苦着小脸回答,她的声音中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寂夜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但仍然没有放开手。 “我……我需要还一样东西给他!”犹豫再三后,画妍心下一横闭目高声回答他,她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寂夜听闻她的回答,沉默地思忖了片刻,开口道:“要是你愿意和我走,我就帮你找这个人。” 他的条件很诱人,画妍心里异常明白,单凭借她一人之力,要找到苍罡很难很难,因为她清楚云万宇是不会愿意掺和进来,先前云万宇就对苍罡一行人的离去闭口不谈,到了现在更加不会透露半个字。 所以画妍衡量再三,最后坚决地摇摇头表示拒绝,寂夜看她脸上显露矛盾的心绪,有意反问她:“你不想找人了?” 画妍点了点头,又最后摇了摇头,无奈道:“想找人,但我不会离开这里。” 既然方玉岚给她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视她为掌心中的宝,他的情她负不起。而她何必与自己过不去,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呢? 寂夜没有强行带她离开,尊重她的意愿,所以他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凝视着她远去消失在夜幕下的红色身影,他低声喃喃道:“你是我的绝佳筹码,我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呢。” 随后,站在原地的他冷冷的笑着。 夜中无月,城池在无尽黑暗的夜色下,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森,偶尔可以听见驻足在城楼上的乌鸦,发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 一片阴气寂静中,无边杀气弥漫,阵阵风吹来夹杂着淡淡地血腥气味。 数道剑光破空而来,仿佛在夜幕上划过的璀璨流星,光芒落于城内,照亮了一方殷红色,几个飘然的身影显现。 数道剑光破空而来,仿佛在夜幕上划过的璀璨流星,光芒落于城内,照亮了一方殷红色,几个飘然的身影显现。 “这方圆百里内,怎么像是瞬间变成了死地?”稚嫩地孩童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尤为诡异地突兀。 “只见血,不见尸,看来魔族可能已经开始炼化尸身欲要己用!”粗狂的男声接口道。 “那我们速速去阻止才行。”第三个人声音冷冰冰地慢条斯理道。 “等等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见机行事。”稚嫩童声决断地下达命令,众人立即遵从隐去气息打算静观其变。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苍罡与木易凝,姗姗来迟地回到元城,没想到再回来时,触目所及的竟然是一片血渍飞溅的修罗场。 “我们还是回来晚了……”木易凝对魔族的做法,深恶痛绝道。“他们害死这些无辜的人。” “现在不是伤感懊悔的时候!”表面看起来还算冷静的苍罡,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探查魔族现在是否还留在城内?我去看看城内是否还有人生还。” “好。”木易凝爽快的答应,忽然她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对劲,立刻祭出一件探路法宝朝可疑的暗处攻去。 “轰”的一下巨响,周围事物通通被火焰所吞没,一时间整套街道都被火光映照的无比明亮。 躲在暗处的人无奈现身,苍罡与木易凝一看对方,双方都微微露出惊讶之态。异口同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我和易凝师姐中了魔族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赶回来后看到的是这幅惨状。”苍罡寥寥数语一笔带过的解释了,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 “苍师弟,我们三人是收到消息,故此特来查看,但也晚了一步……”身材娇小如幼童的女孩答道,她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老成,行为举止宛若大人般。 “方才还请各位师兄师姐海涵,易凝不知你们隐匿在此处,并不是故意冒犯。”木易凝也只有在他们的面前会稍稍放低身段,口气显得不是那么冷淡。毕竟是师出同门,他们师承一人门下。 众人商议过后,一致决定兵分三路探查魔族踪迹。 ------------ 第26章 绝不爱她 木易凝在跟随其他人离开之前,她走过苍罡身旁的时候,特意轻轻叮嘱道:“一切小心。”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她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子,既然无心与她,就不要给她一丁点希望。所以苍罡漠然地答了一声:“好。” 然后苍罡往反方向御风而去。站在原地的木易凝,张望他消失在夜中的身影,她好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始终所看得都是他翩然离去的背影。 故意一人行动,苍罡如此安排,他不得不称他是有私心作祟。 因为她在城里,今夜是她成婚的大日子,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喜事会因为魔族袭城的计划变成了白事。然而她还好吗? 一路上他不断告诫自己,她一定好好的活着,他相信云万宇待她的那份亲情,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只是他们二人还会在方家吗?或者早已经在他来之前离开了,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亲眼确定,她是走了还是……带着心中的种种迷茫与忧心,苍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方家府邸。 正堂上挂着一个偌大的“喜”字,满室座椅倾倒得凌乱不堪,案上燃着红烛,犹如血泪。红毯遮地,廊外雕栏半倒,红灯笼随风微动,窗棂上映衬出缤纷的花影。 苍罡仿佛看见这里原本的面貌,洋溢着喜庆气氛的正堂一对新人拜天地。 美好的一切似乎是顷刻间碎裂,现在满目间只能看到殷红色,像是血染的画卷,除了红,只剩下红。 偌大的院落酒席里,都是血迹遍飞溅留下的痕迹,然而竟然有一青衫男子,仍然坐在红布铺设的桌旁,他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仿佛置身事外般还在斟酒独饮。 即便听见有脚步声在他身旁消失,他依然沉醉在酒香世界中,醉意正浓间赞一句:“好酒!” “你要喝一杯吗?” 苍罡皱着眉头,一手挥开向他飞来的青瓷酒壶:“啪”的一声应声碎裂。 “云先生,事到如今您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苍罡觉得眼前一直在喝酒的男人,他始终无法看透,对方的高深莫测令他心底有些畏惧。 “既然不是来喝酒,做什么要回来?”云万宇一说完,就对着被苍罡毁掉的酒壶,摇头晃脑地啧啧惋惜道:“可惜了这好酒。” “当然是阻止魔族继续生灵涂炭危害人间!”苍罡说得义正言辞,他一副正义凌然的态度,引得云万宇阵阵大笑。 苍罡看云万宇笑得如此开怀,他则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冷的冰霜,质问道:“云先生,为何如此笑?” “我笑你这小子又傻又痴!”云万宇方才大笑的模样,突然被严肃所代替,他抬眸目光直射苍罡的脸。 苍罡恍然有一种错觉,明明现在是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云万宇的面前,此刻为何他觉得自己正被居高临下的云万宇所注视。 “背负了如此重担,难道你不累吗?”云万宇像是自问自答:“知道为什么我宁可看着他们死去,而不出手相救吗?” 他抬起手臂指向那些残留在地上还未干透的血,讥笑道:“因为我累了。” 云万宇颇有感慨地叹气道:“同时我也老了!”原本就对他身份年龄有颇多猜测的苍罡不由地诧异。 他到底有多老?明明看外貌不过是二十七八岁正值壮年的男子。 “救了这些人又如何,他们真的会感谢我吗?或许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云万宇无声地笑起来,那笑容无比沧桑,仿佛他瞬间老了十几岁,眼中流露出疲倦地神色。 苍罡想要振振有词的辩解,却不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说服他,干脆缄口不言继续听他絮说:“而我呢?救他们只是满足了我那自我膨胀的私欲。自以为是地伟大,最终失去一切。” 说完后,云万宇直接掀开酒壶盖子,仰头将酒直接灌入口中,他狠狠地喝了好几大口。 “那画妍呢?您与她多年生活的感情,也忍心旁观看着她死去?” 喝足酒的云万宇,用袖口一抹嘴角,呵呵一笑道:“一个人的生死,岂是由我来决定,是死是活皆是命数,我们怎能逆天而行。” “您怎么可以这样无情!”说到这里他紧握拳头,愤愤不平的为画妍不值,他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手背有青筋凸起,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无情中有情,有情中无情。” 苍罡听不懂他这种话中话的高深语言,万般恳求下只希望云万宇告诉他,画妍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那么她在哪里? 因为他翻遍了方府的每一处,都没有找到她一丝的踪迹,连残存留在地面上的血,都没有她的气息。 然而,一个凡人是不可能像是世间蒸发了般,可以无缘无故地消失。 “为什么要找画妍?”云万宇面色一沉。 “因为她救我过。”苍罡理由充足的回答道:“即使没有与您的约定,我也愿意守护她一生。” “她的一生?”云万宇别有深意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 苍罡目光坚定的点头。 云万宇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身上的影子。 见他这般执着,云万宇最终叹气妥协道:“你要守护她一生的话,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请说。”苍罡在内心发誓,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会犹豫地接受。 “条件是:你绝不能爱上她!”此话一出,云万宇捕捉到了苍罡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与无奈,只是转瞬即逝后,苍罡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你答应得下吗?”云万宇沉声道。 “是,我答应。”苍罡又重复了一次那句绝不能爱上她的话语,像是说给自己听亦或者是告诉云万宇,他永不会背弃誓言的决心。 “你必须时时刻刻记下,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否则……!”云万宇盯着他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这一声:“是。”对苍罡仿佛有千金重压在心头上,难受地透不过气来。 云万宇站起来慵懒地伸展着四肢,无奈地低低仰天叹道:“孽缘啊!这或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劫吧。” ------------ 第27章 强取豪夺 画妍觉得自己走出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而已,为何再回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明明原先喜庆的气氛,如今被蒙上了死亡气息的阴霾。 她触目所及看到得都是一幅幅触目惊心血肉横飞的血腥景象。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浓烈血腥气味阵阵刺鼻,她忍不住扶墙低头连连干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受众人祝福的婚礼会惊变? 然而这些死去的陌生面孔中,她却没有看到方玉岚。 是不是阿岚给云万宇救走了?云万宇那般厉害的人,护一个方玉岚应该没有问题。 “阿岚,云大叔,你们在哪里?”画妍一边急切地高声唤他们,一边疾步走入了这个血腥呛鼻的地方。 这是画妍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丁点希望,她相信他们没有死,也不会死。 而她相信他们一直没有出现的原因,定是他们一定是躲在了某个地方,要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肯定会现身,然后他们会告诉她,他们没有受伤。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出现,周围弥漫着压抑的阴沉气息。 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人,这个还有呼吸的活人。 焦虑与浓浓地恐惧把她笼罩在其中,她脸上的胭脂也遮不住,她愈加惨白的肤色。 画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又回到了喜房门外,而她又在门外站了多久,眼前的情景带给她阵阵晕眩的折磨感。 穿着喜袍方玉岚倒在身下的血泊中,他了无生气的静静躺在地上。 他死了,他死了。这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想,震得画妍耳膜嗡嗡直响。 他怎么就死了呢?今日不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吗?今夜不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吗? 她想走到方玉岚身边,却被这累赘的红裙给绊倒在地,跌入了尚有他余温的血泊中。 一夜之间,她觉得世界给这一场血腥的杀戮全部颠覆了。 “阿岚,你醒一醒好不好?别吓我。”画妍声音难以控制的呜咽着,她微颤地手掌抚摸上他还留有体温的脸颊。 然而方玉岚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应她。 她很茫然,怎么好好的喜事会突然变成了这样,而云万宇又去了哪里,难道也死掉了? 她心底抗拒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执意认为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什么都会恢复如常。 所以画妍侧头靠在方玉岚肩上,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滚烫的泪水溜进他的脖子里,她一直喃喃自语道:“这是梦,一定是梦……快醒来吧!求求你,阿岚叫醒我好不好?” 寂静的四周,唯有她轻轻抽泣的声音。 梦境不曾结束,她依然在这里。 最后她突然坐起来,拔下了发髻上的一根簪子,画妍掀起红色宽袖,她的瞳孔瞬间收缩,只见金色细微的光亮一闪:“咝”的一声轻微响声出现,伴随着噬肉流血之痛。 画妍顿时明白,原来她没有在做梦。因为她现在很疼。 今夜不知何人血染方府,而她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 殷红色的鲜血从这一道深深的划痕中涌出,宛若一颗颗串连在一起的红色玛瑙珠子,从她的手臂上滚落到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百思不得其解。 画妍“哇”的一声痛苦出来,她泪如泉涌趴在方玉岚的胸前,在震惊与悲痛的刺激下,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胡话:“阿岚,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当初收下了雏菊,却没及时明白你的心意。但是现在我嫁给你做娘子了啊!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阿岚,求求你睁眼看看我……”她泣不成声轻声道。 可是紧闭着双目的方玉岚,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 画妍的心一寸寸地凉下去,但她仍然无法接受方玉岚已经死去的事实。她宁可相信这只不过一个太过真实的梦境。 手臂上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画妍把自己的心灵封闭了起来,她抗拒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 突然她脑中灵光乍现,想到如果她可以找到云万宇的话,会不会……救活阿岚? 她情急下突然站起来,没想到忽然间感到头晕眼花,眼前阵阵发黑,头重脚轻地往一旁歪去。 眼看她的额角就要撞上小几锐角,一只有着骨节分明修长手指的手掌,从她背后伸出来,在堪堪之际托住了画妍纤细的腰身。 避免了她撞得头破血流,玄衣华袍的身影显现出来,寂夜凝视着她上遍布泪痕的脸颊,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她的眼角上,他不经有些看得微微失神。 突然不知为何觉得她头上的凤冠珠钗十分碍眼,寂夜长袖轻拂间,尽数都化为了银白色的粉末散去。 画妍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随之垂下,飘荡下一弯好看的弧度,好似有淡淡地桂花香。 寂夜闻之心神微微一荡,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绪。 现在他要乘着苍罡还没察觉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赶回来前,把这个名叫画妍又长得酷似他娘请的少女带回魔界去,她可是他对付苍罡的绝佳砝码。 寂夜转而将晕厥过去的她轻松地横抱起,只觉得她身子轻得如同羽毛般没有重量,宽大的喜袍下是她单薄的身子。 然而寂夜刚跨步迈出门,就看到了立在台阶下的苍罡,对方目光深沉冷峻定定地看着他。 寂夜不禁心下一沉,没想到苍罡竟然及时的赶了回来,并且还找到了他。 他不畏惧苍罡拷问的目光,寂夜冷厉的眼神回敬他。 瞥见看苍罡衣衫上沾染的零星血渍,寂夜冷冷一笑:“能这个破除我设下的障眼法进入此地,真让我对你另眼相看了,原先还以为你变成了废物。” “我来此,是要带她走。”苍罡眼神灼灼地看向寂夜双手抱着身穿大红色喜裙的少女。 “哦?”寂夜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不了打算先杀了我,再救走她?” “看在你娘的面上,我已经对你一忍再忍了,别让我对你忍无可忍!”苍罡的眼神像是冰冷寒骨的玄冰,直射寂夜的紫眸,一字一句道:“否则……别怪我对你痛下杀手!” ------------ 第28章 娶她做魔后 “是吗?”寂夜的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轻狂道:“之前要说你有龙渊剑在手,我或许会畏惧你几分,如今龙渊剑已不再,你用什么来抵挡得住我的狂灵剑?!” “现在,你还有十足的把握将我杀死吗?!”他对苍罡话语中尽是轻蔑嘲讽。 苍罡不为他的嘲笑所动,心系在画妍身上,看见她胸前有一块暗红色的血渍,他目光一凛,质问道:“你把她弄受伤了?” 寂夜讥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故意就是要激苍罡发怒。虽然苍罡手中没有了龙渊剑,但他身经百战的经验仍然不可小嘘。 所以寂夜与他玩起了心理战术,只要苍罡乱了方寸,到时候他只要苍罡招数中的弱点,便可以轻松地击败他。 “你……别逼我。”苍罡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寂夜装作并不在意,道:“我是不会将她给你的,除非你有本事来把她抢回去。” 寂夜双眉一挑,改为把她单手拥在怀中的姿势,手掌轻佻地摩挲着她光洁雪白的脸颊。 “不许你别碰她!”苍罡往前刚迈了半步,就看见寂夜忽而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颚。 他心上一紧,生怕寂夜会伤害她。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她就会真死在你前头!”寂夜冷定的声音警告他,冰冷无情的眼神向他扫来,转而又回到了画妍的脸上。 “看你那么在乎她,想必你是爱上了这个样貌酷似我娘的少女。”寂夜的嘴角勾起邪魅的浅笑,话语停顿了下又道:“而我也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真像我娘。” 说完他姿态优雅地低下头,在画妍的额头上印上蜻蜓点水地印下一吻。 寂夜转头得意的看向苍罡,他的举动足以让苍罡气得发狂,苍罡祭出的长剑寒光乍现,映着月华,清濛之气覆其在剑身,一时间绚丽夺目。 华光凛冽,爆出一团剑芒,直逼寂夜面门。 寂夜单臂搂着画妍,身躯倏地向上飘去,一面单手操控着狂灵剑挽起气势浩荡的碧波潋滟。 铿铿声中,华光暴涨,寂夜下一刻翩然飞上屋檐,脚踩瓦片居高临下地俯视苍罡。 激烈的交锋下,剑风发出强烈的劲啸,一白一黑两道光影交错飞旋间难分伯仲。 寂夜右手微压,无数黑色的丝线,自他身后飞出,宛若一张大网从半空盖下,像是有灵性地钻入那些尸身中。 苍罡见状脸色微变,以为是对方早有备而来。 其实寂夜当时用障眼法结界,把这里与外面隔绝,无非是想营造一个给画妍彻底绝望的环境,万万没想到苍罡会闯入这里,但这里留下的尸身,恰好此时操控尸身借此来攻击苍罡。 在苍罡与这些被寂夜操控的尸身纠缠时,寂夜一面五指微动,同时还用话语扰乱他的心神:“苍罡,你忍心第二次杀死这些人吗?!” 苍罡从容不迫的应对,并没有中他的激将法,冷静地的双手不断变幻法诀,使得长剑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便剑罗万象。 剑锋光芒突盛,回旋间一道齐齐斩断那些黑色的丝线,尸身应声七扭八歪的摔倒在地。 万剑又合一,犹如华光漫天的光束在苍罡深浅凝聚,剑气破空呼啸而去,映亮了半边天空。 在苍罡雷鸣电闪巨响的一击下,剑气横空劈去,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房屋顷刻倒塌,寂夜不得不带着画妍瞬移到地面,原来没有龙渊剑在手的苍罡,他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觑。 突然逆转的形势,让寂夜收起了轻狂之心。 “别以为我单单只是靠龙渊剑而名震天下,毕竟再好的仙剑没有好的主人驾驭,那就和一把废剑一样!”苍罡手中提剑斜睨他道:“你手中狂灵剑的威力,远远不及你父亲。” 然而年少的寂夜心高气傲,觉得自身受辱,盛怒之下祭出狂灵剑,与苍罡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 二人不单单在实力上有诸多悬殊,苍罡又胜在实战经验比寂夜丰富,凌厉的剑气相互碰撞摩擦间,寂夜渐渐处于难以应付的状态。 就在此时,寂夜的前面与左右两旁,分别滚起了三团浓浓的黑烟,隐约现出三个身着黑色轻甲劲装的身影。 “你们做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该办的事情可办好了?”寂夜有些不悦地挑眉呵斥道。 其中一高大魁梧,样貌严肃的男子,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无能,事情突然有变,请少主赶紧撤离此地。” “火仞,发生了什么事?” 苍罡曾见过这位名为火仞的男子,记得他是魔族三魔使之一。 火仞起身走到寂夜身边,附耳轻语了几句,只见寂夜眉头紧锁,怒斥他们:“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 随之寂夜又看向苍罡,对他冷声道:“苍罡,我们下次再会!” 眼看寂夜带着画妍就要扬长而去,苍罡朝他大吼道:“等一等,你要走可以,但必须留下她,否则……” 苍罡眼色一暗,眼神中透出一股冷冽之意。这或许是苍罡最大限度的退步,现在他只祈求保她平安无事,所以他以此为条件心甘情愿放任寂夜走。 “如果我说,我喜欢上她了,现在要把她带回魔界,让她做我的魔后!”横抱着画妍的寂夜,微微侧过身转头看向苍罡:“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呢?” 随着他话音落下,苍罡周围渐渐出现团团黑雾,待黑雾散去出现的是严阵以待得黑甲魔兵,把他死死困在最中心处。 寂夜的嘴角扬起充满玩味的笑容,对苍罡又道:“难道你要做棒打鸳鸯的缺德事?!” “你要报复我,就有本事冲我来,她是无辜的!”苍罡怒气冲冲道。 寂夜冷哼不再理睬身后怒视他的目光,高声回道:“我说过!我会娶她做我的魔后。我、会、好、好、的、待、她!” “我不准!”苍罡满腔怒火。他以为寂夜当时所说,只不过是一句为了激怒他失去理智的戏言…… ------------ 第29章 割不断的血亲 魔兵纷纷惨叫哀嚎倒地,然而又有一批新的魔兵站起来,简直像是一副杀也杀不完状态,寂夜明显是要困死苍罡,让他耗费心力最终力竭而死。 “休走!”一个慢条斯理的男声破空传来。 那声音的主任,是一位穿着银色镶边红褐华袍的年轻男子。 他剑眉谢飞入鬓,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细眼,始终透出肃然冷意,僵硬的面部线条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在平时这张脸是否有表情存在。 当他落于苍罡身旁时,冲苍罡微微点了下头,言简意赅道:“抱歉,苍师弟。我们一时来晚了。” “一冰师兄……” 此话还未说完,苍罡就看到其他三人也御风出现,分别落于自己身边,他们分别向苍罡递去眼色,彼此已经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魔族小儿,休得你继续在此猖狂!”说起话来声如洪钟的男子,是一位看起来像是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达伟岸,古铜色的健康肤色,轮廓分明的五官,拥有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 他身着武者劲装,手持红缨长枪,枪峰一回旋凌厉的指向寂夜。 寂夜缓缓地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扫过,这些赶来支援苍罡的家伙。 “就凭你们?”寂夜轻蔑地浅笑道。“以为能拦得住我?” “在下飞羽宫宫主,是否有资格拦住阁下。”月华下拥有稚嫩童音的女孩,她穿着一袭粉色纱裙衬,头上双髻系着淡粉色的绸缎。与此同时浑身散发出一种接近初生婴儿般的纯真无垢,眉宇之间的纯净几乎令人屏息。 “你是单连碧?”寂夜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宛若七八岁孩童的女孩。 单连碧浅浅一笑作为回答,她展袖间祭出一把式样古朴,却雕刻繁琐花纹的法扇,隔空一挥间变化出漏斗式的龙卷风,高速旋转的强风涡旋以毫不留情的攻势,一路横扫魔兵直逼寂夜席卷去。 寂夜同时祭出狂灵剑,猛烈的剑气笔直将龙卷风劈成两截,同时双方其余人早已混斗成了一团。 然而形势的突然巨变,对寂夜极为不利,见情况不妙,寂夜决断地下达撤退的命令。 火仞领命并掩护寂夜先撤离。 即便周身有魔兵纠缠,前又有火仞烈焰狂刀攻击,苍罡应接不暇见的同时仍然心系画妍安慰,当看寂夜有带着准备逃回魔界的举动,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重围去追上去。 木易凝看他如此冲动的一人行动,现在龙渊剑不在他身上,而之前狂灵剑给他制造的创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有隐约魔气入体之象。故此他昏迷了许久才转醒,所以她不免为他的境况担心起来,心下一横咬牙也跟随在他其后。 晚一步追上苍罡的她,赶到到时看见是苍罡与那玄衣华袍少年缠斗在一起,而少年左手臂弯中还抱着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的面容给垂下的长发遮去了半边脸孔,故此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剑影交错间,木易凝没有急着出手,她先静观其变。 同时她抬起玉手做出凝挽弓搭箭的姿态,而她手中的弓箭,都是从她手指间流泻而出的一道道冽蓝色光芒构成。 她屏气凝神间左眼微微眯起,在等待寂夜那某瞬间暴露出来的弱点,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苍罡忽而听见身后,一声尖利之极的箭响划破虚空,嗖的一箭射直向寂夜射去,箭羽来势凶猛宛若奔雷快若闪电,转瞬就到了寂夜眼前直逼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苍罡剑走偏锋格挡下了这支箭。 原本要置敌人于死的木易凝为之一愣,顿感莫名的奇怪心道:为什么苍罡突然出手帮敌人?! 她不解的看着苍罡做出横臂阻拦又当身在敌人前面。 “苍师弟,这是做什么!”说着,木易凝又要抬手挽弓。“他是魔族,是我们的敌人,他是该死之人!” “不许杀他!”苍罡一脸严肃的警告他,木易凝为之一愣。 “为什么!他手上的狂灵剑沾染了多少鲜血难道你不知道!”木易凝不理解他怎么突然护着魔族之人,同他嚷道:“而这把剑同时也伤过你!” “绝对不可以伤害他!”苍罡再一次强调。 木易凝困惑不以地瞪视着他,苍罡抉择之下吼出了真相:“他叫做寂夜,是曼霜的儿子,你的侄子。” 她愕然不敢置信地微微摇头,嘴里直念叨:“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木易凝无力地垂下双臂,她手指间流泻出的冽蓝色光芒,随着她心情的陡然低落而消失殆尽,她呢喃道:“他是曼霜姐姐的儿子?” 苍罡坚定地眼神和不用质疑的点头,告诉她这就是事实。 寂夜看他们二人起了内杠,准备伺机逃走,没想到另外三个讨厌的家伙赶来,将这里拦截的水泄不通。他在心中暗骂那些废物,竟然让这三人脱困追了上来。 而盛一冰一行人,刚好听见这个震惊地消息,目光齐齐扫向寂夜,其中那个声如洪钟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仔细观察了寂夜后,不由地轻声困惑道:“这小子长得不单有几分像曼霜公主,怎么还有点像苍师弟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 在场的其余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眼前身着玄衣华袍的少年,他身上流淌二人之一仙族高贵血统。 “休得胡言乱语!”寂夜嗤笑道:“我可能长得像杀我爹娘的仇人?!” 当年的那一段陈年往事,他们几人都略有知晓。苍罡与绕曼霜曾有婚约,他们的结合本该被传为一段佳话。谁料后来事情突变,绕曼霜悔婚,背叛仙族与魔主私定终生。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原本就无比紧张的仙魔二族关系,一触即发的展开了一场浩劫,苍罡率军出战与魔主率领的军队相抗,最终魔主阵亡于龙渊剑下,而绕曼霜从此不知所踪。 寂夜如此一说,绕曼霜失踪之谜解开,原来她也死在了苍罡手中。 木易凝一怔,看着苍罡的眼神渐渐转为复杂,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杀死曼霜姐姐的凶手。 她很想质问他,为什么无情!但她不能,因为这样会中了敌人的圈套,可是一想到曼霜也是仙族,同族相残何其悲…… 木易凝不由地心痛起来,又望了眼那个名叫做寂夜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曼霜姐姐的影子,寂夜是曼霜血脉的延续,得知此事后,她已经狠不下心杀他了,矛盾的心理正时刻的折磨她,把她整个人好像要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其他人面对这一震惊人心的消息,有些有微微分神,似乎在思考该把这个少年如何处置,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苍罡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那日的一幕幕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 “苍师弟,稳住心神。”单连碧细微的观察到,苍罡面色有些不对劲,立刻单手打出一个清灵诀,送入苍罡的体内。 清灵诀入体,苍罡顿感原本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 第30章 归仙界 “没空继续陪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啰嗦!”话音方落,一缕缕黑雾自寂夜的脚底升起盘旋而上。 “想走?”盛一冰不温不火地道:“未必能如愿!” 广袖一甩祭出一件刻满层层波纹的短杵,一股涓涓细流从中倾倒出,看似柔弱的水流,却从四面八方向寂夜袭去。 寂夜身形轻盈地跳跃闪动,可仍然逃脱不掉那看似柔若无骨的水流纠缠。 “怎么想杀我?”寂夜讥笑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宛若出谷黄莺的飘渺女声从天际飘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身着一袭碧绿色百叠裙的女子飘然出现,裙摆上暗金色的丝线绣有朵朵含苞待放的芙蓉,秋波流转间似是始终含笑,又道:“在下宁静蓉,奉家师之命擒拿上任魔主之子回去。” “即便死,我也不会和你们这群岸然道貌的人走!”寂夜桀桀一笑。接着目光转到画妍的脸上,垂眸望向怀中抱着的人儿。 寂夜一面故作不经意间瞥了眼苍罡,一面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上画妍的脸颊,明明看着的是画妍,话却对苍罡说道:“有你在的话,黄泉路上想必我也不会孤单。” 宁静蓉敛起眼中笑意,用强势的态度言道:“你没有资格拒绝!”与话音同启时,她长袖翻卷间,袖中齐齐分别飞出数条银色的飞链,那链尾是一个精致地紫晶锥子,直逼寂夜而去。 其他人心领神会的双手变换法诀,同心协力结出一个阵法,将寂夜围在了正中。 寂夜拼死同他们斗法,用强横的蛮力打算冲破阵法,不惜两败俱伤,他压根抱着誓死的决心,丧心病狂得催动了狂灵剑中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可以!”苍罡见情形不对立刻惊呼道,奋不顾身的直冲入阵法,导致阵法出现致命的弱点。 狂灵剑汇聚的力量直攻阵法缺口,阵法瞬间强行被破,施法的几人不同程度的被阵法余力反噬,体内仙气具有不同程度的折损。 一时间方圆百里的半空之上,热浪滚滚席卷。 宁静蓉几人不得不用长袖掩面,待天地间归为平静后。单连碧咦了一声,道:“他们三人去了哪里?” 这三人,指的就是苍罡、寂夜和画妍了。 “在地上。”盛一冰瞥了眼,地面上凹进去的大坑内,依稀有三个躺着的人影。 木易凝听闻,第一个冲向地面,来到苍罡身边。 木易凝小心翼翼的将他环抱在怀里,她的眼中泛着泪花,嗓音哽咽地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名字,同时纤细白净的两指点在苍罡的眉间,给他源源不断地渡仙气过去。 听见一声痛苦的低吟从苍罡嘴中溢出,他双眼微微睁开,木易凝欣喜地急忙唤道:“苍师弟,你怎么样?” “多谢易凝师姐费心了。”苍罡只是态度疏远地向她道谢。 然后苍罡转头寻找着什么?直到看见她倒在他身旁不远处,他便挣扎着移动到她身旁。 苍罡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画妍的手,幸亏方才他用仙气护住她的心脉,又法术在她周身舍下了防护的结界,不然只怕她这凡胎肉体在那一力量爆发出的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他们十指相扣的缠绵,木易凝看在眼里觉得尤为刺目,心中难以抗拒地隐隐作痛,她微微侧过目,把目光投向远处倒在地上的少年——那个拥有饶曼霜一半血脉,叫做寂夜的孩子。 盛一冰几人正在勘察,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寂夜。 “还有气,他没死。”盛一冰两指从寂夜脸上凌空拂过,随后他站起身,双手拢在宽袖中。 目光落在那把落在寂夜三步开外,深没入土壤之中的狂灵剑,犹然自劲散发着浓烈的嗜杀之气。“这剑如何处置?” 最后他们几个人商定,狂灵剑用仙气封存力量,带回去后再想办法彻底毁掉。 “这个姑娘,我们该如何处置?”洪亮的声音出自那个身材高大伟岸的男子口中。 “峰晏师兄,我看她应该是个凡人。”单连碧眉头微蹙,用陈述的语气道。 “一个凡人?”宁静蓉疑惑着秀眉微蹙。 “先去看看苍师弟,他似乎伤得不轻。”盛一冰负手向前走去。 苍罡正单手按在胸口上,面色苍白难受地轻咳嗽了几声。 “苍师弟,你的伤势——”莫峰晏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苍罡的肩膀。 “多谢,峰晏师兄关心,伤势无碍。”苍罡用袖口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方才要不是我——也不会弄到如此田地。” “事已至此,你无需自责。”莫峰晏的目光转而打量画妍:“这个凡人少女怎么办?” 苍罡陷入沉默。忽闻单连碧接口道:“她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年纪轻轻地真可惜了。”宁静蓉惋惜地插嘴道。 她们都看出画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发未损,是因为有仙气凝聚的气罩护体,但她毕竟是凡胎肉体,方才寂夜强行破阵时产生的力量反噬,令他们几个都有些受不住,何况是她这个凡人呢。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救她!”苍罡斟酌之下,做出了他的决定,惊起了其他人眼中的诧异。“我要带她回仙界。” “仙界!”他身畔的木易凝低声惊呼。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凡人入仙界的先例啊! “凡人怎么能有资格进入我们仙界呢?”单连碧轻蔑道,接着又闷闷地说道:“她身份有些可疑,否则怎么会和魔族纠缠不清?” “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她是无辜的”苍罡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事情原委:“况且她与我缔结了仙缘,我要收她为徒带回仙界。” 其他人看苍罡一意孤行,一副铁了心肠决定如此做的态度,权衡之下宁静蓉软语道:“为什么苍师弟执意要收一个凡人做徒弟呢?” “近百年来,魔族的魔爪伸向人界,他们魔族引凡人入魔道,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引凡人入仙道?”苍罡所考虑的很全面,所以他说也并无道理。 盛一冰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点头,赞同道:“苍师弟,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值得一试。” 莫峰晏忽然咦道:“你们发现没这个少女长得十分像曼霜公主?!” 他心直口快地此话一出,木易凝脸色微变,其余三人只有单连碧曾有缘见过饶曼霜一回,她凑上去瞧了瞧,慎重地点头道:“简直真是曼霜公主——” 仙族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死在龙渊剑下的魔族,无不魂飞魄散且同时灰飞烟灭而消失于天地间,那么如果死在剑下的是仙族呢? 会不会有转世的可能……转世成凡人。 “再像也不可能是!”盛一冰经过深思熟虑道,否决道:“我们仙族转世不会丢弃仙籍投胎成凡人。” “在这大千世界中,她只不过是偶然和曼霜公主相像的人吧!”宁静蓉略有伤感地言道。 “当时我看到这个少女,还真误认她是——”木易凝即便没有直言说出名字,他们都心中有数知道她指的是谁。而她的这句话,使得画妍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们以为苍罡执意收画妍为徒带回仙界,是因为她长得极为像绕曼霜,他出于对逝去伊人的一种亏欠弥补。殊不知苍罡守护的是他自己心中的秘密。 仙界,昆崚巅。 晨曦初照,在微白的天空下,连绵的山脉蜿蜒,山峰巍峨耸立。山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飘渺的云端层层叠叠。 一行人终于在数日后,日夜兼程的赶回了此地。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和师尊交代。”苍罡留下这句话,就抱着画妍御风而去,直奔他所居住的飘渺宫。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有人道:“苍师弟变得好像不一样了。” ------------ 第二卷 仙界宫阙 ------------ 第31章 醒来 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画妍感觉她自己总是在梦境的迷宫中徘徊,那些亦真亦假的许多梦,每一个都是支离破碎且又光怪陆。 梦内,有好多人像是走马观花般闪过眼前,徒留下人形残影。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心口上像是被挖掉了一角,有种失落的空荡感。 在画妍意识模迷糊糊间,感觉床前人来人往,有时有人低声说话,又有时有人走动,发出杯盏碰撞的清脆响声。 一时间,画妍分不清楚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 若是醒着,为何眼皮这般沉重,怎么睁都睁不开,浑身也无法动弹;若是睡着,周围的动静又如此真实。 她好像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好似沉溺在梦非梦般的状态。 隐约听见幔帐之外,有人在隅隅低语。 耳畔时常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嗓音,总是唤着那两个字:“画妍――画妍――”像是不停地在叫某个人的名字,是她的名字吗? 为什么她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心中尽是一片茫然。 久而久之的又不知道过了时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日夜被灼热的烈火煎熬,疼痛难忍之际,就会一股清凉带有腥味的液体流入她的喉咙,渐渐浇灭了她体内的灼热感,好像一切都归咎平静。 周而复始中,她看到无数奇怪的幻想,有时清晰,有时朦胧。 终有一日,画妍悠悠转醒,微睁眼后,迷蒙中看见一抹紫色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环她在怀中,右手端着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碗,深情的目光怜惜地看着她。 画妍沐浴在他那丝毫不掩饰的温柔目光中……同时还读出了牵挂。 是的,他对她的牵挂。但在画妍看来,这种情感十分陌生。因为她全然不认识他,一遍遍扪心自问:他是谁?他是谁? 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是谁,而她又是谁。 对了,她是谁,为何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而眼前这个面容精致风华绝代,拥有清雅气质的男子,是那样认真地注视她,眼神温柔似水,流淌过她的心尖。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画妍竟然盼望,时光可以从此停留,让这一刻成为定格的永恒。 看到他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画妍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作痛,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微凉的晶莹水珠跌出她的眼角,滚落在男子的衣襟上,隐入衣面化为一滩小小地水渍。 他动作轻柔地托着她的后脑勺,扶着她躺下,又为她细心地捻好被角。 此时和煦的阳光从玲珑高窗透进来,身着雅致云纹紫袍男子的脸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华。 屋内,一缕沁人心脾的淡香自铜兽最终袅袅而出。 苍罡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画押只感他温热的手心覆盖而上,心中升起一种没来由的安心。 像是觉得有他在,她就很安全。 画妍渐渐感到浓重的困意来袭,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双眼合上,她陷入了梦中,只是这一次梦境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苍白,那些扰她心神的奇怪梦不复存在。 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 再次醒来后,画妍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人,依然是他。 他好像不曾离开,连那身紫袍都没有换过,因为那衣袍上满是褶痕。他眼中的血丝愈发的明显,面容也有些憔悴,但在看到她缓缓睁眼时,他眼神中有难掩欣喜。 “你醒了,要不要喝些水?”紫袍男子语态温柔。 画妍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苍罡以为她是需要喝水,便打发人端来一杯茶。 苍罡亲自递到她的嘴边,或许是喝的太急了,画妍呛咳出声来,他连忙轻抚她的后背,待她气顺了。 他用帕巾轻按她嘴角,轻柔又仔细的拭去她唇边茶渍,目光中透出宠溺的光芒,道:“慢慢喝,没人和你抢。” “你是什么人?”画妍茫然地地盯着他看,望着他的表情很陌生。“这里是哪里?” 苍罡手中动作一顿,有些不自然地将手帕放在奉上的木盘上。他的心如刀绞,苍罡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救醒的不过是一个躯壳,她全然丢失了过去的记忆。 他突然失态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画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离去,却发觉他的脚步略现踉跄。 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凑了过来,微笑时左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儿:“画妍小姐,这里是飘渺宫。刚才离开的那位,是飘渺宫的主人,您的师尊。” “画妍?你是在叫我吗?”她露出困惑的神情指了指自己。 “是啊!我是您的婢女,名叫雪盏”小丫头跪在床榻边上,乖巧伶俐的回答道。 “刚走掉的那个人,他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画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突然之间就把对方惹生气了,所以悄声问雪盏:“是不是我把他惹生气了?” “没有,没有的事情。”雪盏连连摆手,她急忙解释道:“仙尊才不会生小姐的气呢?仙尊最疼的就是小姐您了,没日没夜的守在小姐身边寸步不离得照顾您。” “照顾我?”画妍迷茫的问道:“为什么呢?” “画妍小姐,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雪盏想了想,只捡重要的说:“您被仙尊带回来的时候,伤势很重以至于终日昏迷不醒。” “你是说我受伤了?”画妍听得一头雾水,但看雪盏坚定的点头,眼神也不曾闪躲,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但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伤口呢?难道是内伤?怪不得之间感觉五脏六腑被烈火煎熬,画妍胡思乱想间,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她有些难为情地双手捂住肚子。 雪盏极擅长察言观色见画妍饿了,便立刻打发其他侍女去端吃的来。 这夜,画妍趴在窗边,托腮望着天上的那一弯勾月沉思。 朦胧的月光倾斜下来,洒在院中的花园里,花木暗影稀疏。 身后响起的轻微脚步声,打乱画妍的思绪,转头看去那个自称是她贴身侍女的雪盏,看雪盏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鹅蛋小脸,细长的眼角微扬,甚是清秀可人,并且做事说话颇具大人的风范。 当雪盏带着数名捧着菜肴的侍女进了房。 画妍又没看见那紫色的身影时,她心中略有失落,好像自从那日,他再也没踏进房门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一刻,竟然如此在意那抹身影是否会出现。或许是因为只有问他,才可以知道有关于自己更多的事情。 在过去已经的几日里,画妍曾有一次问过雪盏,为什么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了。 雪盏当时在替她梳发,笑了笑轻声道:“仙尊是一个大忙人,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的事情!”她又连忙补充道:“等仙尊有空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您的。” ------------ 第32章 忘记我喜欢你 雪盏现在又发现她趴在窗前吹冷风,不由地无奈摇头,但嘴上又说不出重话,只好软语劝道:“画妍小姐,您刚痊愈,可不能老吹风。” 画妍倍感无趣的呻吟一声,懒懒地趴在床上,接着又抱着被子从床头滚到床尾的折腾,闷闷道:“真是无聊,不许出门,又不许开窗,闷死了。” 雪盏看她这般调皮,忍不住捂嘴轻笑,她顺手将窗户关上:“您别着急,再忍忍吧。等再过些时日,仙尊准您出门,到时候您想去哪里,奴婢们都不会拦您。” “那要等多久?”画妍把被子丢到一旁,坐起来一脸兴奋的问道。 “嗯……这个不好说。”雪盏走到她身畔,手指动作灵巧熟稔地帮她整理散落下来的鬓发。 夜阑人静时分,躺在床榻上的画妍,眼睛仍然睁得大大地望着上头悬着的幔帐,不知怎么地一直睡不着。 她发呆之际,听见有脚步声愈来愈近,随之是珠帘被撩起的声音,以及对方那难以察觉的呼吸声。 脚步声突然消失,她知道闯入房间的那人现在极有可能就站在床畔边,画妍的心顿时紧紧地揪成了一团,绷紧的神经让她有些焦躁起来,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张口喊人,对方却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来看你……” 这声音她曾听过,是苍罡的声音。 黑暗中,他立在疼得窗前,凝望着那熟悉却会用陌生眼神看他的面容,左手微颤。 “其实每回都到了门口,却没勇气推门走进来和你说话。要是以前的你,肯定会笑我胆小。只是现在……” 苍罡见她眉头微蹙,以为她又被梦魇,他心中像是突然给揪了一下,缓缓坐于床边,慢慢地伸手抚上她的眉间。 “可能我有些害怕面对你,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料到,你醒来后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或许是你伤得太重了的缘故吧。”他像是自言自语说着,指下的肌肤光洁如绸缎般丝滑,这种触感让苍罡心头一阵激动,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 “忘记了也好,只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可能是因为你现在成了我徒儿,作为师尊的我……”他像是自嘲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画妍听的满心困惑,听他口气来看,在师徒关系之前,他们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吗? 而她的脸颊,在他的手指抚摸下,有些无端地发烫起来。 “听雪盏说,你这几日觉得很闷!”苍罡想了想,道:“好像在凡间时,和你一般大的那些女孩子,都喜欢玩打秋千的游戏。我清楚的记得你那时候用很羡慕的阳光看着她们。等你好些了,我便命人为你在院中的花园里做一只秋千供你解闷。” “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怪我把你强行留在身边!”苍罡低声轻语道:“以你的年龄,在凡间的话已是结婚生子的人妇。” 他的手指在她的唇边停住,指尖来回轻抚上她的樱唇,使得画妍心中微颤。 画妍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她无法再平静地装睡,不单单是因为他奇怪的举动,更因为他这番话语,听得她云里雾里的难受。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掀被子质问他时,画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苍罡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压在她面上呢。 原来是苍罡微微弯下身子,向她柔软芳香双唇覆盖下去。 这个吻使得画妍犹如遭受雷劈,被这唇上的沁润的触感震住,她顿时无法思考,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双颊在他喷出的鼻息下染得绯红,幸亏现在夜色正浓,房内没有点灯应该看不太清楚,否则她就窘大了。 他微凉的唇,只停留了一下,便呢喃道:“不奢求你今后会原谅我的自私。” 苍罡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嗓音飘渺而不真切:“现在你忘记了过去,那我也愿意跟随你一起忘记过去,忘记我曾经喜欢过你。” 他喜欢她?!这简直是一个惊天的大发现。 画妍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般,突然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有黑暗,像是不曾有过其他人来过。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她太过于想他,最终做了这样子的一个梦吗? 然而为什么指尖碰上唇畔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他留下的温度呢。 一切好像很奇怪。 “是梦吗?”画妍苦笑道:“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呢。”然后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发愣。不断的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忘了这个奇怪的梦! 第二日早晨,伺候她洗漱的雪盏进来,看到画妍略显疲倦的神态,便顺口关切的问了一句:“画妍小姐,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画妍置若罔闻的从床上而下趿鞋走过来,接过雪盏递来的热帕子,游神般的擦着脸颊。 脑海里尽是苍罡的脸,在她的眼前乱晃,画妍好像无法控制住一直想他,但她现在其实极为不情愿地看到他。 然而苍罡却突然走进了屋内,第六天的时候,他终于摆正心态,坦荡的能够面对她了。 画妍看到他出现,陡然一惊,洗脸巾“扑”的一声掉进了脸盆里,溅起的水弄湿了她的衣襟。 昨夜那奇怪梦境中微凉的唇吻,好似还停留在她的唇畔,此时竟然有种隐隐发烫的感觉,令画妍有些不知所措。 苍罡发现她脸颊上,浮现起异样的晕红,便上前抬手要摸她额头。 画妍下意识的躲开,往旁边挪动了一步,不巧脚尖踢上了凳脚,踉跄身子往旁边一歪。苍罡疾速伸臂将她扶住,画妍借助双手撑住他的右臂,总算是站稳了。 画妍面上更红得深了一份,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尖,慌忙退后两步。 方才有些事情出去的雪盏,正巧端着粥进来,看见苍罡站在屋内,她赶紧上前行礼:“仙尊,您回来了啊。” 苍罡不语,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雪盏领命放下粥后,就束手退离了房间。 气氛有些僵硬,画妍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想避免和他说话。 刚刚听到雪盏提到,他今日刚回来,她更加笃定的认为昨夜不过是拥有了一个离奇的梦,而梦醒后,她应该忘记那一切。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手抄起一把梳子,刚梳了一下就卡住了头发,她疼得两眼冒泪。 “别动,我来弄。”苍罡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从铜镜中的映像中,画妍看见他眼神专注,极为耐心的将那团打成毛球的结理顺了。 “谢谢。”画妍的声音轻得细若蚊语。 苍罡没有把玉梳还给她,也没有从她身后走开,反而是依然站在她身边,动作轻柔细致地用玉梳从发根缓缓梳到发梢。他梳得极为专心致志,仿佛这是他眼里最珍惜且重要的事情。 画妍乖乖地端坐着,任由苍罡梳着她的长发,她觉得随着他的动作,她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被微微拨动。 “过去……过去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画妍按耐不住对自己过往的好奇之心,大着胆子问他:“师尊,你可不可以和我说一说。” ------------ 第33章 泼皮蝴蝶 师尊这个称呼,她唤得还有些生分。 苍罡执着梳子的手愣在半空,眼眸暗淡无光的低垂,半响才说话:“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想起再自寻烦恼。” 画妍扬起脸,隔着金光色的晨光,他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互交织在了一起。 她发现有什么东西,温和而深沉地缓缓从他的双眸中流露出来,慢慢地把她给淹没了。 画妍内心深处因这个目光,懵懂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萌发。 然而当时的她并不知晓自己对他有了一种叫做喜欢的情感。 又闷了两日,画妍给憋闷到了极限,午饭过后雪盏出去了,按照以往来推算雪盏应该不会很快回来。 画妍便猫着身子打一道门缝,偷偷观察外面,看见此时外面没人,她一闪身偷偷地溜了出去。 谁料刚挺直腰板才走了几步,就有人在后面惊呼一声。 画妍回头看到两个侍女朝她追来,似是要抓她。画妍吓得撒腿就跑,经过的一路七拐八弯,后面追她的侍女从两个变到八个。 急匆匆间,在走廊转角上,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刚只顾着快跑,又伤势痊愈后有些体虚,她脚步虚浮的直扑入那人怀中。 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在这柔软的衣袍中的感觉有些微醺。 下意识地向前一撑,还未来得及站直身子,画妍就觉得这人衣服上的云纹有些眼熟,令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始终不给她迈出房门,变相软禁她的某人。 画妍突然感到有些委屈,不禁抽噎起来,叫道:“你们做什么都要抓我回去,把我关在房里!” 正嚷嚷着时,匆忙赶到的雪盏隐,她约带着惶恐的声音响起:“仙尊,画妍小姐她……” 画妍抬起头,恰好对上他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眸:“妍儿,为师正要找你呢。” “找我?”画妍困惑地重复道。 “嗯。”苍罡伸手将她抱起,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画妍下意识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他带她又回了那个小院,只是院中的花园里,不知是何时在那棵粗壮的苍天大树下,多了一个静静垂在那儿的秋千。 那个都快要被她遗忘的梦境中,他似乎对她这般说过。 ——听雪盏说,你这几日觉得很闷。 ——好像凡间的那些女孩子,都喜欢玩打秋千的游戏。 ——等你好些了,我便命人为你在院中的花园里做一只秋千供你解闷。 那个都快要被她遗忘的梦境中,他似乎对她这般说过。 苍罡看到她的笑颜,他希望那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永远存在。 在后来的许多日子中,画妍都喜欢在花园中的秋千上打发时间。 但是久而久之得也会感觉到无聊,每一天的日子好像变得漫长起来,听说这几日,苍罡又离了飘渺宫办事去了。 画妍觉得更加无聊了,这天午后,她又独自坐在苍天巨树下的秋千架上,穿着浅紫色的纱裙,幅度很小地轻荡着秋千,无精打采地微垂着脑袋,伸出的左足尖一点一点蹭着地上的青草。 一只翅膀半透明,后翅颜色豔丽夺目的绢蝶,忽然从画妍的眼前一闪而过,她一时兴起跳下秋千,玩起了扑蝶。 那蝴蝶十分灵巧,引得她又跑又跳,还左扑接着又右扑,简直是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原先居住的院落,绕过了园门曲径,来到了一池荷塘旁。 总算逮住时机,画妍两手迅速上前合拢:“啪”的一声脆响,摊开双手一看发现蝴蝶扁掉了,恰好一阵微风拂过,蝴蝶飘落入了荷塘水中。 画妍跪在荷塘边凑近了看,发现蝴蝶在水里激烈的扑腾,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戏水,但谁见过蝴蝶戏水……所以原来它是溺水了。 秉持着好心好意救它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画妍捋起袖子,伸长着手臂去捞它。 好不容把蝴蝶救上来,还握在手里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手中开始冒起了滚滚白烟,把她裹进了浓重的白雾里,掌心中随之有了细滑的皮肤质感,紧接着她被狠狠地压倒在了地上。 画妍的手下意识向前一推,想要把压在身上东西给推开,但怎么都挪开不了。 白雾渐渐散去,隐现出一张美如冠玉的男子面容,他一身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的飘逸。 画妍眨了眨眼睛,接着不知为何故对方的脸,腾地一下瞬间红了个彻底。 画妍误以为他生病了,随之在对方的脸上一阵摸,发现一摸之下果真很烫。 画妍真心实意的关心,反而遭来对方的白眼。 白衣男子凶神恶煞的拍开她的手,怒斥她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对着一个陌生男子不但死盯着瞧,还动手乱摸!” “大胆狂徒,休伤我徒儿!”一声充满怒意的厉吼破空而来。 画妍和白衣男子双双一惊,同时转头那声音来源处,只见幻光剑影飞腾宛若一泓秋水,铺天盖地的横荡开来,寒光凌厉逼人得袭来。 画妍吓得一身冷汗,她从来没见过苍罡这么生气,没想到他怒起来这般可怕。她张口想要解释,不料已被白衣男子用力的拽起,与他一起腾空后跃,堪堪夺过那一击后,又带着她飘然落地。 “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一毫,休怪我手下无情!”说着,苍罡又长剑挽起了剑花,向那白衣男子攻去。 “明明是她先欺负我好不好?!”白衣男子颇为无赖的用画妍当作挡箭牌,一面还赖皮道:“要不是她把我拍晕了,我怎么会掉进池塘里差点溺水,这帐还没和她算呢!” 原来方才那只绢蝶就是他变得呀,但她好歹帮他从水里捞出来,算得上等于将功补过了吧。 苍罡觉得此人行为举止轻浮,模样十分面生,并且还不要脸的用她来抵挡在身前,这般龌龊卑鄙的人,肯定不是飘渺宫里的人,于是就问他:“你是什么人!” “凭什么告诉你!”白衣男子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生怕气势比苍罡弱。 “那好!”苍罡俊美紧蹙:“我可以不管你是谁,但你必须现在放开她!” “切,你当我是傻子啊!”双手按在画妍肩上,缩在画妍身子后的白衣男子,从她的左肩上探出头来,扯着嗓门喊:“把她还给你后,你肯定会把我捅成马蜂窝的!” ------------ 第34章 月下叩窗 “不会!” “真的?”白衣男子有动心,但转念一想,看苍罡这样厉害,放开了他徒弟,自己不就是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苍罡说话的口气,好像身份很尊贵的样子,这下得罪了大人物,该如何收场好呢。 “是!”苍罡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放不放她?!” 白衣男子看他一副两只眼睛简直可以喷火了,恨不得一剑砍死这个自己的样子。他顿时铁了心得不能放手,否则小命绝对不保。 “你叫我放就放啊!那我岂不是太没骨气了!”白衣男子哼哼唧唧道。 “好一个无人管教的家伙!”苍罡脸色铁青。 “不许你说我师尊的不是!”白衣男子立即反驳道。 “你师尊是谁?” “干吗要告诉你!”白衣男子撇了撇嘴:“难道让你向我师尊去告状?我才没这么笨呢!” 白衣男子恶作剧起来,指头扒拉画妍的眼睛和嘴角,做出一个可笑的鬼脸,他嘴里还配合着吐舌头哇哇大叫了几声。 苍罡气的额头上青筋直跳,怒吼道:“不许碰她!” 白衣男子置若罔闻,顺手在画妍水嫩嫩的脸颊上掐了两下,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朝着苍罡笑,嘴上刻薄的说道:“我就欺负她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要杀了你!”萧杀之气,从苍罡的身上倾泻而出。 画妍吓得浑身汗毛直立,白衣男子也看出自己玩过火了,对方势力简直砍死他,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所以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苍罡眼见白衣男子左手猛然将画妍往前一推,她脚下一个踉跄向前扑来,苍罡心呼对方使诈,身形如闪电般移动,将画妍接入怀中,然后白衣男子右手猛然掷出一样东西,苍罡误以为是暗器,立刻长剑挽起剑花,不料只听“轰”的一声,白光乍闪,烟雾四溢开来。 一股难闻的气味,让画妍呛得连连咳嗽。瞬间,那白衣男子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 苍罡怒哼一声,决定不去追那家伙。 他回过头,慌忙检查画妍浑身上下是否安好,直到听到她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苍罡才稍稍安下心来。 然后他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像是在感觉她是真实存在,她是真的完好无损。 苍罡非常害怕再一次失去她,所以在看到那白衣男子欺压在她身上时,他简直是怒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把那登徒子千刀万剐。 但来日方长,他一定会揪出这个人,狠狠地教训一顿。 画妍被他的双臂勒得都要透不过气来了,她难受地小声嘟囔道:“师尊……妍儿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的话唤回了他清醒的神志,苍罡的双臂稍稍放松了些,但仍然拥她再怀不愿意放开,她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柔若无骨的双臂环上他的腰际。 画妍轻抚着他的背脊,安慰他道:“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我没想到蝴蝶会便成人!”她窃喜道:“更加没想到师尊会办完事提早回来,这次师尊会留下来多久?” 她扬起满脸期待的小脸,目光熠熠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苍罡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梁,如春风般沐人的暖意笑容在他迷倒众生的脸上绽放,和刚才拥有浑身杀气的他判若两人。 看着他的笑容,她有些微微失神,只听苍罡温和的答道:“这次暂时不会走了,为师好好陪你。” “真的吗?”画妍兴奋地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实在太好了。” 远处的树荫下,一截白色素雅的裙裾摇曳闪过。转瞬已不见了踪迹。 刚回到遥月宫的木易凝,正好和准备出去的蓝涟辰撞了个照面。 “师尊,您回来了。”蓝涟辰上前恭敬上前行礼。 “嗯!”木易凝淡淡地应了声。 而她话音刚落,一身白衣的千华冰悠哉地嘴上叼着狗尾巴草,衣摆还系在了腰带上,吊儿郎当得哼着欢快地小曲子,大摇大摆的出现了。 千华冰不知死活地还冲蓝涟辰招手,愉快地喊道:“涟辰师兄,你好啊!” 蓝涟辰回过身来,千华冰一噎,嘴唇微张,简直不敢置信木易凝也在。 他心中大感不妙,赶紧把狗尾巴草随手一扔,千华冰脸上堆满笑容,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师尊,徒儿突然想起有些事情。” 他准备脚底抹油地转神就跑的时候,木易凝厉声喊住他:“站住!” 千华冰心中暗惊,不会是玩真的吧? “不好好修炼,还为师到处惹事生非。把他给我抓起来,丢到后山去面壁思过!”木易凝冷言道,说完就转身迈入内殿,徒留给千华冰一个冷雅的白色背影。 “哎呀,师尊,徒儿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别关我啊!”千华冰一边哀嚎,一面还是被两个弟子架起双臂拖走了。 蓝涟辰摇了摇头,接着无奈叹气,于是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 夜半,正当月上中天时,蓝涟辰提着一个丝绸困实的包袱,身形起落间悄悄潜入了飘渺宫。 要不是千华冰苦苦哀求,又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蓝涟辰也犯不着跑着一趟。 房间内,画妍不知为何总睡不着,所幸爬起来坐在桌边,托腮着盯着莹莹烛火发呆,她柔顺的青丝垂于腰际,身着白色单裙的身子,看起来很单薄。 忽然“咚咚”轻缓的叩门声响起,她一下子惊觉地站起来,转念一想这么晚还会有谁会来。是雪盏吗?肯定不对,方才她已经来过,并退下去睡觉了,而她是偷偷爬起来的。 而且要是雪盏看到她大半夜还没睡觉,哪里会这样礼貌的抠门,所以来找她的人会是谁? 画妍百思不得其解的站起身来到门边,推开门后却失望地看见只有宁静的夜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难道是她幻听了? 画妍不死心地又朝外张望了几眼,在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人后,画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沮丧,她一边慢慢掩上门,心里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或许原先她还有些期待可以看到门外站的人是苍罡。 可此时,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是她的师尊,怎么可能夜深人静时敲她的房门,这不合乎礼节。 ------------ 第35章 缠绵情书 却在关门的时候,视线偶然扫见窗外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画妍又一下推开门跑出来,她白色的单裙抵挡不住夜深露重,但惊喜之情,驱散了寒冷。她迫不及待得蹲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得打开了这样东西,丝绸包裹之下的玩意,原来是一个精致且又小巧的食盒。 掀开食盒的盖子,发现了一封信,画妍展开信纸,左看右看都没有看懂,这些黑黝黝扭来扭去的图案在表达什么?也无法得知是谁给的东西。 她十分苦恼地盯着纸上的黑色墨迹,看了半响后最终决定收起来。找个时机,寻一个人来问问,不就能知道了。 画妍生怕在外面呆久了,万一雪盏突然跑来,她就肯定少不了被念叨半个时辰,所以画妍将信纸胡乱塞回信封,提着食盒赶紧进屋去了。 本来放下东西的蓝涟辰,他就应该选择迅速离开这里,但当他听到“吱呀”一声,有人从房内推开走出来时,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脚步不由地停住,想转身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千华冰收起泼皮的处事态度,一本正经地交代他这件事情。 虽然蓝涟辰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看当时千华冰写好信交给他的时候,那扭捏如大姑娘的态度,他隐约的能猜到几分,千华冰对这位姑娘有非同寻常的感情。 据他认识了千华冰几百年来,第一次看到千华冰如此特别的对待一位姑娘。让蓝涟辰不禁发现千华冰有浪子回头的趋势。 虽然他双目不能视物,但是凭借着感官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在对方看到他之前,蓝涟辰率先隐去气息瞬间窜上了树梢,藏身在了树枝间的阴影中,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听见有一个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出现,有外人来了。他在此不宜多留,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所以蓝涟辰无暇顾及来者是谁,立刻飞快地闪身离开了院子。 踏着月光前行的苍罡,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这处小院门口。 而这个院子里住着的人,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 寂静的夜色下,苍罡将手微微一摆,轻轻地推开了小院木门。 院内,她的厢房还透着明亮的烛光,那个投射在纸窗上的摇曳身影从窗前经过,她的剪影灵动而轻盈。 苍罡慢慢走近窗边,透过窗格缝隙往里面望去,想要知道她这么晚还在折腾什么。 原来画妍在偷吃食,他暗想:她难道晚膳时没有吃饱?苍罡忍不住抿嘴浅笑。 隔天早上,雪盏一进屋,就给画妍缠住。 “雪盏,雪盏。你快帮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画妍兴冲冲地把纸展开在她面前。 雪盏惊讶地微微张嘴,半响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状态,画妍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雪盏也不识字。 同理可得:毕竟她这个做主子得都不识字,那主子的婢女会识字才怪了。 画妍气馁地拉长着小脸,忽然脑经一转她想到一个人,此人一定识字!因为他是她的师尊。 画妍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嚷着:“雪盏,等会儿我回来再吃早膳吧!” “画妍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雪盏刚放下东西,急忙问道。 “我去找师尊帮我看这纸上写了什么!”画妍回头冲她一笑,回答得理所当然。 雪盏一听她提到苍罡,立刻急得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把她拉回来赶忙喊道:“画妍小姐,万万不可!” “啊?”画妍转头看雪盏紧张成这样,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她:“为什么不能去找师尊,你不是不识字嘛。” “奴婢不是不识字!”雪盏心一横,两眼一闭脸颊微红道:“信上内容讲的是……是……” 画妍着急地等待下文,就看雪盏脸越来越红,红到看起来像是个熟透的苹果了,她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还是去找师尊问算了!”画妍已等不及又准备往外跑,但雪盏死死地不肯放手。 最后听到雪盏声如细丝的说道:“有人向您真诚的道歉,所以送上一些礼物作为赔礼,署名是蝴蝶公子……” 其实信上还有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雪盏没好意思说出来。 画妍有些怀疑地又问了一遍:“就这些?那团东西是什么?” 她指得就是六行露骨的肉麻诗句,雪盏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清楚,画妍有些无奈地心想:一定得找个机会让苍罡教她一些字。这样她就可以看懂纸上的内容了。 只是后来等她识字,能看得懂诗句时,这封信早不知去向了。 这天下午,苍罡刚从外面回来,一进入书房,后脚就跟进来另一个人。 只听她欢快雀跃的追在他身后跑进来,娇声问:“师尊,你识不识字?” 这个问题虽然有点白木,但画妍觉得还是问一下才能安心。 苍罡转身走向她,一边回答道:“怎么?你想学?” “是啊!是啊。”画妍兴致勃勃地说:“你可以教我吗?” 看苍罡陷入沉吟,画妍生怕苍罡会不答应,她撒娇地扯着他的袖角:“师尊,你就教我识字好不好?”接着她冲他俏皮一笑:“妍儿保证会好好跟着您学。” 苍罡微笑着答应了她的要求,先前他不是不想教她,只是没想到她原来不认识字,还以为她跟着云万宇的那些年中应该早已学过,所以他不曾想到她竟然不识字,看来是他疏忽了。 “太好啦。谢谢师尊。”画妍高兴地拍手叫好。 苍罡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然后立于桌后,优雅地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苍罡。 画妍聚精会神的看着纸上的两个大字,正想着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时,苍罡唤了她道:“来,妍儿你过来照着写试试。” 苍罡把笔递给一旁的画妍,带着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画妍兴致盎然的接过笔,正要往纸上落时,苍罡忍俊不禁地莞尔一笑道:“不对,你手中的不该这样握。” 画妍看了看笔,又望了望苍罡,刚才为了方便直接将笔杆攥在手心里,现在经过苍罡的提点,她回想着他方才握笔的姿势,聪慧地照葫芦画瓢自己慢慢纠正握笔的手法。 苍罡满意地点头,但在看到她提笔的手指并不稳当,便毫不犹豫地走至她身后,从画妍后面伸右手握住了她提笔的手,然后牵引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他曾写过的两个字。 ------------ 第36章 蝴蝶公子 “看明白了吗?你可以自己试试。”苍罡温和悦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而他身上的衣香在画妍周围的空气中淡淡地蔓延,她的鼻端满是苍罡身上的气息,令她有些微醺的沉醉感。 画妍不禁脸颊有些发烫,心中有些紧张,苍罡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神色坦然地柔声耐心问她:“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听见他问话,画妍慌张地转过头来:“没,没有。” 他不知道他这样握着她手的时候,就像是从她背后抱着她。 “怎么了?妍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有不适的地方?”苍罡搁下笔,正要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没事,没事!”画妍连连摆手,慌忙退开两步,差点撞上桌角。 苍罡心中无比的怅然若失,不明白她为何屡次躲开他的手,像是抗拒他的触碰。 “妍儿突然有些饿了……” “冉竹,拿些点心来。” “遵命。” “别别——”画妍急了:“妍儿嘴馋想吃雪盏做的点心,所以妍儿先告退了。” “不用如此费事,派人直呼雪盏送来便成。” “不行!”画妍十分果断地拒绝,苍罡眼眸中闪烁起不明所以的目光,她被他盯得一阵心悸,又胡乱想出了说辞:“雪盏的点心要趁热吃才好吃!师尊,那妍儿告退了。” 说完后画妍落荒而逃,苍罡若有所思地的看着她离去,一时没想明白。 之后画妍努力地日夜习字,然而反复写的还是苍罡教她的那两个字,终有一天她按耐不住再次冒失的闯入他的书房问他:“师尊,什么时候教我其他的字?” 她求知的迫切渴求,让苍罡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比他想象得更认真。 看苍罡陷入沉思,画妍有些惴惴不安,为了证明她已经把那两个字写得小有成就了,赶忙跑到书案后,提笔在在绢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 “师尊,你来看,我会写我的名字了。”画妍误以为他教她的字,是她的名字。 苍罡走近书案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可见她平时有认真的反复练习。他赞许的点点头,画妍欣喜而笑,追问他是不是可以马上教她新的字。 他转身走到她身旁,提起被她搁置案上的笔,大笔一挥写下了“画妍”二字。 他对她道:“这才是你的名字。” 画妍顿时无语,那她前几天狂练的那两个字是什么?她把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苍罡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说道:“是我的名字。” 周而复始的日出日落,画妍不知道是她消磨了时间,还是时间在消磨她。 一天天的日子变得漫长起来,自从识得不少字后,她先前还可以用看书来打发整日的时间,可是现在飘渺宫里的藏书几乎都给她看了遍。 每日的时光仿佛难熬又乏味,本想央求苍罡再给她弄些书来看,但那天她去找他的时候,苍罡的贴身侍从告知她,他又出去办事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画妍无聊地坐在秋千上打发时间,压根没注意到一只翅膀半透明,后翅颜色豔丽夺目的绢蝶由远飞近。 这次一如初见那般,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苍天巨树下的秋千架上,浅紫色的纱裙随着轻微荡的弧度而微微摆动,她低着头,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变成蝴蝶的千华冰,轻快地飞过去,但她对于始终在她面前乱晃飞舞的绢蝶,始终视而不见。 千华冰当时就纳闷了,怎么一段日子不见,她身上那活泼调皮的劲不见了踪影。 他飞绕到她身后,然后现出人形,忽然像是恶作剧般伸手推了一下她的秋千。 秋千晃动的幅度猛然增大,令画妍大吃一惊,连忙双手紧握秋千索,她惶然转头向后面看去。 看见的是一张美如冠玉的男子面容,他白衣胜雪,仿佛拥有不染纤尘的飘逸。 “你……”画妍脸露惊喜之色。“蝴蝶公子?” 千华冰看她烂漫天真地朝他微笑,他继续一次次地推着她荡秋千,浅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蝴蝶公子?” “除了你,还有谁变成蝴蝶飞进我家!”画妍甜甜地笑着回答。“那次的事情,也有我不对的地方,我不知道那蝴蝶是你变的,差点害了你——还有,谢谢你送来的那些点心,只是每次你来都不现身,我还以为没有机会当面感谢你。” “只要你喜欢就好。”千华冰加大了推秋千的力度,使得她越荡越高。 “真刺激,太好玩了。”画妍高兴地大笑,宛若一串悦耳的银铃叮咚作响。她仰首迎风,紫色一带飘飘飖如仙。 “你叫什么?” “师尊告诉我说,我叫做画妍。”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吗?”千华冰随口问道。 “可以这么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画妍松开手,闭上双眸,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迎面的风。 在越荡越高中,画妍才能感觉到自己拥有自由,清爽的风拂面让她有一种在天际飞翔的感觉。 千华冰害怕她摔下来,赶紧稳住稳住秋千,画妍只感觉到秋千突然晃动了下,接着就停了下来,她睁开眼,似是有些不高兴地问他:“蝴蝶公子,为什么你突然将秋千停了下来呢?” “你方才那么危险松手,担心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师尊搞不好冲过来就劈头把我砍了个稀巴烂。” “才不会呢?我师尊出门去了。”画妍摇摇头道。 “蝴蝶公子,你再陪我玩一会儿秋千好吗?”画妍拉着他的衣袖央求道。 千华冰不忍拒绝,又开始推她的秋千,随着秋千的晃动,他细心的嘱咐道:“双手握好秋千索,否者我就再也不陪你玩了——别老蝴蝶公子,蝴蝶公子的称呼我,我本名叫做千华冰,按辈分算来,你可得叫我一声师兄。” 千华冰故意这般说,想占她一个骗起,画妍颇为困惑地唤他:“华冰师兄?” 这一声师兄,在他听来非常受用,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嘴上应道:“嗯,没错,是我遥月宫木易凝仙尊座下的弟子!”怕她不明白又解释道:“我师尊和你的师尊是师姐弟。” “遥月宫?”画妍的脸上露出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和你居住的飘渺宫差不多!”千华冰耐心地解释:“但唯一不同的是我师尊有很多弟子,还有许多徒孙,不像你师尊……”他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下:“还以为他一个弟子都没,没想到原来已经有了你。” 画妍听完他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中,半响都没说一句。 千华冰急了,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了,但他又不擅长哄女孩子,正犯愁之际,画妍开口了,她那双秋水黑瞳盯盯望着他:“你可不可以和我说些关于这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神情,所以都一一告知她,有关这里的情况。 千华冰以为这些事,她原先应该知道,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忘记了而已。故此没有做他想,满足了她这个要求。 原来这里是仙界中,名叫做昆崚巅的地方。 昆崚巅等于是仙界各族中,人人都向往的修炼名门旺派。 昆崚巅上,有七座宫殿,住着七位地位崇高的仙尊,他们都是掌门的嫡传弟子。 其中画妍的师尊,在七位仙尊中。虽然排行是幺徒,但是他的风采却胜过所有师兄姐。 ------------ 第37章 被当成刺客 画妍似懂非懂的听着,但一切记在了心上,直到千华冰大致的说完后,她默然地点点头,只是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 千华冰觉得她的反映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他是一个神经有些大条的人,所以在小细节上没有过多的考虑,只以为是画妍听得这些事情深感乏味。 为了再看到她天真无暇的笑颜,千华冰心升了一个绝妙点子,便问她:“想不想去玩去看更加好玩的东西?” “有这样的东西吗?”画妍被他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 千华冰得意的一笑,道:“那是自然,实话告诉你吧!送给你的那些点心,都是我从凡间买来的!” “凡间?”画妍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她曾经听过有人提起。 ――好像凡间的那些女孩子,都喜欢玩打秋千的游戏。 ――以你的年龄,在凡间的话已是结婚生子的人妇。 画妍隐约地感到,凡间与她似乎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苍罡对她闭口不谈的过去,如果想要知道过去,是不是可以在凡间寻找到? 一旁的千华冰依然在吹嘘凡间如何得好。 画妍早是迫不及待地从秋千上突然跳下来,握住他的手,眼睛闪烁着向往的光芒:“我们一起去凡间玩吧!” 千华冰没想到她如此干脆的答应了,不经脸颊变得绯红,愣了愣才说了句:“好。” 对于偷溜去凡间这档子事情,千华冰简直是熟门熟路,他带着画妍直接来到了人界中,最繁华最奢侈的京城。 只是这里的气候,与仙界四季如春的季节截然不同,此时正值隆冬,画妍穿着单薄的衣裙,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冻得直哆嗦。 千华冰看她受冻了,怕她冻出个好歹来,赶紧带着她进街边的衣服店里,替她买了一件厚重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二人闲逛间,一路行来画妍看到千万盏花灯次第燃起,恍若置身在火树银花绽放的幻境中。 走到了南市街上,突然听到尖锐地唿哨一声,半空中”砰“的一响,所有人尽皆闻声抬起头,只见那半边夜幕上尽是金光银线交织,接着喷出一朵硕大的绚烂花朵,映衬得星光明月都黯然失色。 “真好看!”画妍由衷赞叹道。 千华冰浅笑着缓缓解释道:“今日是凡间的上元佳节,这个节目叫做斗花。” “斗花?”画妍呢喃地重复道。 那边各色七彩烟火此起彼伏地在夜幕中,上演起了璀璨画卷,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街道上的人都纷纷驻足仰头观看,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哇,阿冰,你看这个好好看,那个也好漂亮――”站在他身边的画妍,一面看斗花的时候,还会发出几句惊叹的话语。 她活泼可爱的直率举动,让千华冰忍俊不禁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们身处海市蜃楼般的灯市,当焰火亮起时,就会勾勒出她明亮的脸庞,当焰火暗下去时,她的脸庞就好像给阴影罩上了轻薄的面纱。 在明暗交错中,千华冰凝视着她,她却浑然不觉。 画妍抬头看着斗花,隆冬的寒风吹拂着她风帽上的滚边毛绒,千华冰生怕她着凉,伸手替她裹紧斗篷,然后伸手拉她走:“你要在这里看斗花看一夜吗?这里好玩好看的不只是斗花。” 御街上,万盏彩灯连成一片灯海。烟花灯火,锦绣熠熠生辉。千华冰告诉她说,这御街的尽头是皇宫的南门,城楼下有许多百姓。 画妍和千华冰挤在其中,看着城楼上那个身着隆重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燃灯。 满城喧哗,人群向前涌去,却被禁军拦在十丈开外。 “这上面站着的人是谁?”画妍指着上面正在男子燃灯道。 “是皇帝。” “那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画妍又指着那个陪伴在燃灯男子身边,装扮奢华高贵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头戴凤冠,应该是他的皇后。” 话音未落,宫门口前面的空地的广场上,数十只大鼓齐响,奏出气壮山河的鼓声隆隆。 紧接着分别代表赤、黄、白、青、黑的五种狮子,同时从五个不同的反向向广场中心舞去。 踏着鼓点的节奏,狮子时而翻腾得越来越高,时而不停地蹬脚腾跃,随着鼓点愈来愈密集,狮子争先恐后的跃上高台夺彩球。激烈精彩的舞狮表演,惹得百姓拍手叫好声不断。 然后城楼上的帷幕忽然揭开,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娥们挎着竹篮往下抛撒着东西,人们哄闹着争抢。 “这些钱叫做太平金钱,是皇帝专门赏赐给前来观灯的百姓。”千华冰知道她对凡间的所有事情都怀着好奇,所以他抢在她发问的前头,先给她讲解起来。 “这我知道,曾经在书上读到过!”画妍若有所思地道:“好像含有天子赐福的意思。” 只见那些金钱纷纷落下,宛若一场华丽的春雨般飘落,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铿然有声。 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蹲下去捡金钱,只有画妍和千华冰还站立在原地,或多或少得显得有些怪异,但他们却浑然不觉。 “要是能站在上面一定很俯瞰到最美的景色。”画妍仰望着城楼上的人,满脸憧憬煞是羡慕的说。 “这有何难,我可以带你上去”千华冰一说完,就单手搂过她的腰,画妍低低地惊呼一声,他带着她御风而上。“切记施法隐去气息与身形。” 画妍仿佛置若罔闻。 当时在城楼上的那群人,看到的只是一位穿着滚边毛绒厚重斗篷的人,突然凌空飘然而至,从身形来判断,她应该是一个窈窕的女子,原本风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令人看不清楚容貌,然而在她落地的刹那,风帽给寒风吹得向后掀起,露出了她先前隐藏在风帽下的花容月貌。 一时间周围人纷纷倒吸了口冷气,这般明眸皓齿美若天仙姿色的女子,世间少有的罕见,她美撼凡尘,娥娜翩跹的走到城墙边。 禁卫军的统领发了一会儿懵,接着忽然反映过来,急忙拔出刀,赶到龙袍男子身侧,大喊道:“大胆你是何人!保护皇上和皇后!” ------------ 第38章 奇葩弟子 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出刀,随时准备蓄势待发的迎战。皇上与皇后的近身侍卫训练有素得变换队形,围成了好几个圈,将二人护在当中。 最外有一圈,人人都手持比人高的青铜盾牌,搭于地上,彼此紧密相接,宛若一个坚固的青铜堡垒。紧靠着往里的一圈,有搭箭挽弓的侍卫,箭尖齐齐瞄准画妍,随时准备射箭。再里面的两圈侍卫,分别身着软甲或着重铠甲。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身前,还垂首站立着几个肃穆的内监,其身上衣袖上别致的花纹,彰显着不凡的身份。 画妍十分不解地看向那边,身旁的千华冰低喊了声:“不好,我们快跑!” 画妍一阵莫名,还没挪动身子分毫,就听又有人叫道。“她是刺客!赶快抓住这个刺客!” 故此画妍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刺客的头衔。 画妍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千华冰又御风飞快地带离了那里。 然而那些禁卫军一直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即便千华冰带着她在半空飞,禁卫军就在街上紧跟。 “这些人真麻烦!”千华冰不耐烦地嘟囔。 “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画妍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千华冰颇为头疼且又无奈的说:“还不是你没有用仙术隐去身形和气息,所以他们就发现了你。” “原来这样啊!”画妍恍然大悟,接着问他:“那你怎么之前不教下我呢?” 千华冰顿时无语,暗想难道苍罡的弟子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绣花枕头? 现在他没空细想,只想赶紧摆脱那群难缠的禁卫军。 最后幸亏千华冰妙用了障眼法,使得他们二人顺利脱险。 这场风波平息后,他们又回到了街上,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走的是北市街,街两边摊铺连绵不绝,叫卖着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玩意,画妍看得都眼花缭乱了。 “方才你为什么不用仙术?”千华冰的话语中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有深深的困惑。 “什么仙术?”下一刻,画妍就被卖冰糖葫芦小摊吸引了,她就站在摊位前驻足不前,两眼发光地盯着晶莹诱人的冰糖葫芦,一脸犯馋的模样。 千华冰忍俊不禁地无奈摇摇头,掏出铜板为她买了一串。 画妍秀气地咬了一小口,美滋滋的笑起来,赞道:“真好吃,甜甜地又酸酸的。” 这样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但又给她很遥远的感觉,看来她过去的事情与这里的某些食物有关,但如果想要找回过去,她该怎么才能做到呢。 千华冰看她盯着冰糖葫芦发呆,以为她觉得冰糖葫芦太好吃,所以有些舍不得吃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把这摊上的冰糖葫芦都给你买回去。”千华冰正要掏银子,画妍却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对着他微微摇头,道:“不用了。” “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我还想留个肚子吃其他的呢。”画妍俏皮地冲他展颜一笑,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好啊!没问题,我带你去吃其他的。”千华冰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她的身边。之前有关仙术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但千华冰对她能待在苍罡身边的原因,不经有些好奇。 画妍一路上吃的很尽兴,忙不迭地又追问起他,有关什么是仙术的问题。 千华冰对她这个提问大感吃惊,故此十分不解地问她:“你到底是怎么让你师尊答应收你这个徒弟的?” 画妍很认真地想了又想,直到千华冰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她才开口说道:“我不记得了。” 千华冰顿时有一种挫败感,他忽然有种想要仰天长叹的感觉,认为苍罡一世英名,至少会收个将来会青出于蓝胜玉蓝的弟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位性格天真烂漫中带有古灵精怪的姑娘。 “那你师尊没告诉过你?”千华冰忍不住皱眉追问她。 画妍无可奈何耸肩又摇摇头,说道:“师尊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千华冰似乎很不满她这样的回答与态度,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苍罡在仙界是怎么样一个传奇人物,说得他都快口干舌燥时,画妍还是无动于衷,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的确,苍罡的事情,与她没有多大关系,那是在她成为他徒弟之前的事情。 那是画妍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的苍罡,是这样风华绝代,在仙界内是怎样的冠世无双。 她觉得这样的苍罡,对于她来说,遥远又陌生,仿佛千华冰描述的苍罡,是另一个她所不曾认识的人。 听着听着就觉得索然无味了,行至前面的戏台,画妍就给戏台上的表演给吸引了注意力,只见数十个人在叠罗汉,最上面有一名女孩,身柔无骨似得倒撑在一名少年手中,驾轻就熟地演绎着各式各样的惊险动作,获得众人连连喝彩,画妍看得兴起,忍不住也随着其他人一起鼓掌。 千华冰绷着一张脸,有些生气她无视他,但偷偷瞥她的侧脸间,他心中满腹疑问,任谁都不会想到,苍罡的弟子会是这样的一个小丫头。理论上来说她身为苍罡的弟子,竟然一点仙术都不会,实在令人咋舌。 他细细辨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觉得有些奇怪,她身上散发出的仙气似乎不是很纯正,想要继续探究就会被强大的力量所阻拦,想必是苍罡有在她身上施展什么仙术阻挡别人的探查。 她就像是一个迷,不知什么原因成为了苍罡唯一的弟子,好像她是凭空出现在昆崚巅,然后始终住在飘渺宫里。 向来消息灵通的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住在飘渺宫里,如果又不是亲耳听到苍罡唤她徒儿,千华冰绝对不相信苍罡会有个徒弟存在,毕竟自从苍罡一战成名后,想要成为他弟子的人多如牛毛,可偏偏苍罡自身孤傲,一个都看不上。致使千百年来,没有人能有幸成为他的嫡传弟子。 只是身边这个小妮子,到底是如何让那个目空一切的苍罡,收为弟子的呢? 思考间,突然听到画妍在叫她。 “阿冰,你快看啊!这个人好厉害可以吐火!”画妍拽了拽他的衣袖,他瞥见她脸上明快地笑容,黑眸熠熠生辉。 ------------ 第39章 魔灯 最初的时候画妍是不反感叫他华冰师兄,但后来二人成为朋友后,画妍觉得这么叫他,显得有些生分,千华冰自是不拘小节的人,认为直接唤他“阿冰”,显得他们关系亲近。 原来方才叠罗汉演罢,现在更加精彩缤纷的节目上演,有吐洋火的,有滚绣球的,还有横空过软索的…… 接着一路游玩,画妍看到别人摊上的在猜灯谜又上去凑热闹,千华冰一连猜了好几个灯谜都不对。 他输了好多银子,摊主倒是乐开了花。虽然钱对千华冰来不算什么?但在画妍面前丢了颜面。 他苦着脸,画妍嘻嘻一笑,上前三言两语解开了所有灯谜,摊主赔着笑脸对她道:“姑娘求您口下留情,别继续猜谜下去了,否则我这小本生意做不下去了。” 画妍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道:“好吧。” 转而她对千华冰说:“阿冰,我们走吧。” “猜了这么久,不要花灯了?!”千华冰追上去忙问。 画妍张口还未答,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们。 “姑娘,请您等一等。”摊主在后面呼唤道,他们闻声转头,看到摊主举着一只精美的八角宫灯,跑上来殷勤的对她道。“姑娘猜对了摊上所有的灯谜,得的自然是头等奖,所以这盏八角垂绦宫灯就赠给姑娘您了。” “这盏灯刚刚好象没看到过。”画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盏美丽的宫灯,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这盏灯比较特别!”摊主别有深意地说道,后一句话他沙哑地低语:“但也只有这盏灯能够配得上姑娘。”摊主双手拢在袖中,明明是笑呵呵的话语,他反而阴沉着半张脸。 然而他们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花灯上,所以关注到摊主那略显怪异的神情与嗓音。 画妍拎着灯越看越喜欢,赏玩了半晌。千华冰看她这般喜欢的模样,就劝她:“收下吧。” “那我收下了。多谢摊主。”画妍兴高采烈的拎着花灯往前走去,千华冰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跟在她身后。 那位送他们花灯的摊主,仍然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只是眼神愈发的阴沉狡黠。 千华冰似有所感往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人影绰绰间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双藏匿在暗处的眼睛,正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千华冰赫然回头,却一无所获的思付着他是不是多虑了,画妍指着前面的华丽酒楼,冲他嚷道:“阿冰,你看好多人都聚集在前里。” “走,我们去看看。”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了他,一扫千华冰心中的担忧。或许真是他想多了。 经过一晚,吃了玩,玩了又吃的折腾。画妍早已疲惫不堪了,在千华冰的妥善安排下,他们入住在京城里有名奢华的客栈内。 画妍进了客房,几乎是倒头就睡。那盏八角垂绦宫灯被她顺手搁置在了圆桌上。 而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画妍睡得正沉,被她放在在桌上的宫灯安静地立着,只是这刻灯内,渐渐升腾起一股股缭绕的黑烟,接着缓缓溢出,黑暗像是有意识般铺天盖地得游走,比黑夜还深沉的烟雾宛若钩爪,一点点地伸向睡梦中的画妍。 隔壁始终辗转难眠呃千华冰,总是隐隐有点不对劲,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游走在他们周围,好像时近时远围绕。 一种强烈邪恶魔气忽然袭近,千华冰警觉地一跃而起,同时抽出了他惯用的仙器,一柄浅黄色玉片所做成的折扇,扇面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飒然展开后,他迎来了不速之客。 无孔不入的浓黑魔气钻入他的房间,绕成团团黑烟,烟散去后来着出现,千华冰冷哼一声:“就凭你们几人魔族想杀我?!” 对方默不作声,纷纷亮出兵器,千华冰单手甩出手中折扇,折扇所飞到的地方,皆是血溅当场的惨烈景象。 千华冰知道能来凡间的除了他们仙族以外,还可能有伪装成普通凡人的妖族、魔族、鬼族混杂在其中。 魔族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袭,千华冰心中一凛,匆忙冲出去看查看画妍那边情况,没想到外面站着许多魔兵。 千华冰一时怔住,没想到对方来势如此凶猛。 轰隆一声巨响,门扇全部聚毁,打断了站在床边男人弯腰的动作。 对方停下动作转过身来,看到来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提问的高大魁梧的男子,身着黑色轻甲劲装,样貌威严无比,除了火仞,绝不会有第二任这样的打扮与气度。他目光凌厉的直逼来者。 “我是谁与你何干!”白衣男子身上的血渍宛若梅花点点,一副泼皮劲,手执着羽扇。 “不想死就滚!”火仞身上散发出的邪异魔气,彰显着他并非普通的普通魔族。 千华冰似有所感,心知肚明敌人实力与自己有巨大的悬殊,但他是个男人,所以他会保护好画妍,既然画妍是他带出来的,那他自然也会安全的将她带回去。 “休想带走她?!”千华冰执着把玉片连成的扇子,阻拦在男子的面前。 男子不屑地笑道:“没空陪你啰嗦!” 他浑厚的声音宛若震天般怒吼,单手反转间迅速用魔气幻化出玄铁长枪,毫不留情的向千华冰的致命处袭来。 千华冰用以柔克刚的手法,挥扇间宛若行云流水格挡下。 恐怖的杀气冲天蔓延开,形态若黑烟的魔气在他们周围肆意。 仙魔力量的相撞间,产生了宛若山崩地裂的趋势,周围的一切物品纷纷碎裂成粉末,墙壁被震荡出无数裂缝。 外面哀嚎连天,掌柜惊慌失措的大喊:“啊!发生什么事情?楼要坍塌了?” 住在客栈里的客人,哭天抢地往外跑,几乎皆是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 扇风似是流星反转,黑枪如咆哮的山河,动荡席卷楼宇崩塌。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她?”对招间,千华冰连连追问。 火仞冷笑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务必要带她回魔族,你没有资格要知道原因。”他声音一沉又道:“因为死人知道答案也没用。” “受死吧!”火仞枪风凛冽的横扫,千华冰堪堪避过。 ------------ 第40章 神秘的魔后之印 时而翻扇,狠狠煽风,宛若层层风浪滔天滚腾,扇风重重叠叠。 但在过招中,千华冰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个大口子,皮肤上身处道道血痕。白衣宛若染上了朵朵绚丽的繁华色彩,衬得他逐渐苍白的脸颊,有一种妖异的美。 千华冰虚晃一招,巧妙地用扇的边缘,偷袭对方咽喉。 “没想到仙族里也有败类。”火仞不得不身形后飘,转而手中玄铁枪越舞越快,长枪刮起的烈风卷向千华冰。 千华冰嘲讽道:“对付你们根本不需要用光明正大的招数!” 他瞄准时机,抓住那一瞬间,闪身移动到画妍所躺的床边,火仞见势不妙,立即要上前。 没想到忽听“鼓”声响起,面前齐齐爆出无数烟雾,逼迫火仞不得不身形后飘。 千华冰顺手抄起画妍,单手将她搂抱在怀中,反手一掷,白光乍闪又冒出浓烈的白烟雾,他抱着画妍迅速饮入烟雾中,欲要跳窗而逃。 火仞随即身形一晃,闪身进了烟雾,枪尖贯力,急速掷出。长枪若流行般划空,直刺入千华冰的后心,转瞬就化为无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千华冰咬牙不吭声,带着昏迷不醒的画妍硬撑着御风遁逃。 在残垣断壁的阴影中,一张黑纱遮面的半边脸孔渐渐浮出来,火仞眼神深沉地望着远方,对身边站在身边的人,语气不善道:“你是来看我笑话?” “不敢。”明明是纤细柔弱的女声,说话的语调透着寒冷。“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她顿了顿又道:“干脆杀了那个男人,将她夺过来便是。”语气中满是凌然的杀意。 火仞冷笑道:“这般硬碰硬的办法,要是伤到了她分毫!”突然他厉声道:“水柔,你可担待的起?!” 水柔眼神微变,垂目低声道:“我担待不起。” “知道就好!”火仞扬手拍塌了半壁墙:“虽然没有经过册封大殿,但她拥有魔后之印――乃是我们的半个主子。” 水柔低头不语,她心中深深的明白,那个名叫做画妍的少女,将会有一天成为魔界的女主人,她会拥仅次于魔主的尊贵身份。 而这魔后之印的特别之处,则是只有魔族才能看到。所以画妍自从出现在京城内,就已经被伪装成普通凡人的魔族给盯上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沉默许久的水柔,突然开口询问道。 “我自由计划!”火仞沉声道。 “那我就等静你的好消息。或许我会考虑帮你一把的,毕竟我们都是侍奉着少主。”她在面纱下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接着水柔全身隐入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墨般漆黑的夜,林间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大风吹得千华冰的袍子猎猎作响。 千华冰携带着画妍逃入了密生的树林深处,最终他体力不支晕倒在地,而画妍始终被他好好地护在怀中,她像是处在甜美的酣睡中。 经过与火仞的一战,千华冰体内凝聚的仙气,几乎尽数散去,仅存的仙气已经无法维持他的人形,以至于在一阵白雾消散后,他露出了真身躺在画妍的身边。 画妍始终沉浸在一个很奇怪的梦境,梦境里她不知为何会饥寒交迫,待好不容易看到了可以果腹的东西时,简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啊呜一口咬下去,她这口咬的十分凶狠,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本来晕厥过去的千华冰,就给她这么折腾醒了,疼得嗷嗷大叫不止。 画妍觉得食物有很奇怪的口感,硬硬的凉凉的,还带点腥气,一点都不好吃,便失落地送了口。 耳畔有非常吵闹的响声,她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同时她睁眼醒了过来,竟然看到一条拥有黄金云状斑纹的白蛟,正在她近处乱舞。 画妍吓得面无血色,傻傻地愣坐在原地,觉得这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她一定还在梦里! 只见白蛟正冲她张开盆大口,画妍以为它要正准备吃了她,一脸惊恐地念叨:“别……别过来,这一定……一定是梦!” 她往后挪一点,白蛟就紧跟一步上前。 她狠狠地闭上双眼,反反复复念着赶快醒来的话语,千华冰觉得有些好笑,决定不再逗她玩了。 “别怕,是我。”白蛟张口传出来的声音,画妍再也熟悉不过,是千华冰的声音。 画妍呆呆地看着白蛟,有些不敢置信地念叨:“千华冰?阿冰?” “废话,不是我还能有谁!”千华冰气鼓鼓地抱怨,转而有气无力道:“幸好你没事,只是你为什么要突然咬我一口!” 他眼神颇为哀怨地看着她,画妍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只是讷讷道:“你真的是阿冰啊!但为什么你成了这副模样?看起来好吓人哦。” 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千华冰。千华冰甚是无奈的三言两语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说完一切,紧接着千华冰好奇地忙问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下手。你到底怎么招惹了魔族?” 画妍苦思冥想半响,十分茫然道:“不记得了。” 他们说话间,突然一下铺天盖地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遮住了月华,他们被裹进了黑暗中。 画妍几乎不能在黑暗中视物,有些害怕且又紧张地唤道:“阿冰,阿冰,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了?” 她凭着感觉手掌触摸着地面,没想到碰到了粘稠的液体,画妍猛地收回手来。 “别怕。我在这里!”千华冰低沉道,他的视力比她好很多,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又安抚她道:“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头顶上黑雾滚滚,千华冰心中一沉,知道是魔族追踪上来了,他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们来了!我会在你周围布下结界保护你。” 千华冰然后又开玩笑地道:“今日就让你看看小爷我如何厉害地扫荡魔族。” 黑暗中,她看不见千华冰嘴角的苦笑,而画妍也隐约感到,他听似轻松的话语,只不过是刻意装出来的罢了。 ------------ 第41章 密林恶战 她隐约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有些扭曲,画妍不知所措地看着传来他声音的地方,画妍觉得他依然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他的目光似穿过她的肩膀,望着她身后的某处地方。 “别――”画妍无力地伸出手,想是要抓住什么?但只能感觉到流过手指缝隙的气流。 她想叫他回来,可无论如何接下去的话,她都喊不出来。周围长着刺的灌木传出,刮奏出盔甲摩挲的悉索声。 一团团邪异的红色火焰亮起,画妍看清了那些来者,很多魔族士兵层层包围着他们。 余下来的话语,都硬生生地卡在画妍的嗓子里。 当画妍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眼睁睁看着被打回白蛟原型的千华冰,在无数寒光灿灿的刀影中游走,而她什么都做不了。鲜血漫天飞溅,分不清楚是那些魔族的,还是从千华冰身上伤口中迸发出来的。 画妍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目间是一片猩红晕染成得画面。 不知为何原因,头顶上压人的黑雾中,突然雷声滚滚,电闪雷鸣间,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雨水与地上鲜红的血混合在一起,宛若流淌的细流。 伴随着冷雨凄风,天地间的血腥味反而愈加刺鼻浓重。 咔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画妍的头顶上脆裂开来。雨丝编织成的网着落下来,细雨织布成的雨幕,朦胧了她的视线。 “终于找到你了――”纤细柔弱的女声中,只有森森寒意。 身后的人如同无影无踪的鬼魅,对方像是带着死亡气息从深渊中走出,冰冷苍白的细长手指,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喉咙。 画妍微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见了,那黑纱遮面下的脸浮现出阴沉冷笑。 “我是水柔,你最好别乱动,否则一不小心扭断了你的脖子,你可救一命呜呼了。”那人口吻中带着阴恻恻地笑意。 转而又对那边的人喊道:“火仞,我抓住她了!”水柔自鸣得意的一笑。 “阿妍!”千华冰回头凄厉地惨呼,没有留意到从旁边猛然窜出的玄铁长枪,他的头微微一偏移,原本直袭他面门的长枪,扎进了他的左眼中。 钻心的剧痛席卷,刺激得千华冰发狂,蛟龙摆尾横扫一大片。 水柔眼眸一凝,为了避免一同遭殃,她挟持着画妍身形微晃间,转而凌空悬在天空上,冷眼看着地上的白蛟做垂死挣扎。 画妍于心不忍地侧头偷偷垂泪,如果不是因为她有私心,和千华冰来到凡间游玩;如果一直待在飘渺宫里,那么是不是现在的这场噩梦,就根本不会发生了。 身后的人扣住她的下颚,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强迫她睁大着眼睛,看着下面鲜血淋漓的惨烈杀戮。 “住手――”画妍脸颊的泪珠越滚越多,像是穿线的珍珠。而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这两个字:“住手――” 她想要阻止这场血腥的战役,一定要让他们停止厮杀。但她又是这样的无力阻止,她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水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秀眉紧蹙地试探性问道:“你在说什么?”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画妍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轻不可闻。 水柔凑近了又仔细听了听,依稀识得只字片语。 画妍依然在自顾自地重复着:“住手!我叫你们住手,难道没有听到吗!住手啊!” 水柔察觉到她的异常,瞳孔紧锁,不敢置信地看到发现画妍眉间的魔后之印隐隐发出紫光。 突然之间画妍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两眼空洞迷离的看着地面,口中话语内的威慑性,让水柔不由地手指微颤,指上的力道顿时松了松。 “赶快停手!不许再伤害他!否则我要你们全部都死!都死!”画妍的低语,却比任何嘶吼声都具有穿透力,飞快地穿透所有魔族之人的五脏六腑。 水柔的身形微晃,觉得一股难以抵抗的威压,强制性的要她臣服,她有些眼晕。 其他抗不住这种威压的魔族士兵,纷纷自爆鲜血横溅开来。 画妍的衣裙无风自动,回头侧目看她时,水柔心头一紧,她眼眸中的神色一片死寂,顿时水柔明白道:魔后之印中寄存的力量,在画妍强烈意念中竟然无意识的驱使,释放出恐怖骇人的力量。 水柔强撑着体内的不适感,突然瞥到一个头顶上的黑雾,硬生生地给人劈开一个大口子,晨曦的光辉折射进来驱散了黑暗。 原来天色已经亮了。 “妍儿!”一袭紫袍云纹华袍的苍罡,蓦然地大叫一声,身影飞快地掠过来,手中剑锋挥洒间,剑气激起万丈光影。 方才那一声“妍儿”,唤醒了画妍的神志,她仿佛刚刚回神,有些恍惚地觉得苍罡的出现,是真还是假。 画妍眉间的紫光聚收,眨眼间消失殆尽,之前带给魔族威压感的力量,陡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水柔携着画妍躲避凌厉的剑气,一面准备伺机逃走,但苍罡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 他的剑影编织成了一个无形的大网,把她困在其中难以脱身,在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水柔见苍罡百般誓死纠缠,她为求自保,索性将画妍往下一推,成功地吸引了苍罡的注意力。 转而闪身遁走之际,还留下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寄放在你们仙界的人,我们魔族誓死都会要回来!”接着水柔闪身隐入黑暗。 “大胆魔族伤我仙族,还想逃?!”木易凝的厉声道,她手指间流泻而出的一道道冽蓝色光芒构成的弓箭,齐齐数声尖利之极的箭响划破半空,嗖嗖嗖的射直向黑暗射去,逼得水柔无处藏身。 画妍只感觉到背部忽然一疼,压根没想到这个自称水柔的女子,居然把她顺势推往远方,她不是要抓她吗? 一直紧盯着画妍的苍罡,看到画妍的身子蓦地下坠,他脸色一瞬间惨白,宛若飞箭一般冲向她。 她的裙裾随风飘荡,就在要飘入地面上纷纷扬扬的血雾中时,画妍看着苍罡向她伸出手来,她向他展现出想让他安心,又略带歉意的笑,但最终在嘴角化为一个苦涩的笑容。 ------------ 第42章 初入遥月宫 画妍极力地想手放进那个伸开的手掌心里,但唯有彼此指尖轻轻擦过,他竟然没有抓住她,眼看着她下落的速度愈来愈快,苍罡心急如焚。 忽然一条银色的飞链窜出,缠上了画妍的腰际,苍罡看见那链尾是拥有一个精致地紫晶锥子,他顿时心中了然,知道宁静蓉也来了。 “苍师弟,我救了你唯一的宝贝徒弟!”宁静蓉一甩银色飞链,把画妍送到他面前。秋波流转间始终含笑对苍罡道:“看你今后怎么谢我。” 苍罡把画妍带入怀中护住,不等苍罡回答,她飞身投入与魔族的交战中,宁静蓉长袖翻卷,袖中齐齐分别飞出数条银色的飞链,攻向那个手持玄铁长枪的男子,同时道:“火仞!再与我一较高下吧!” “我没有兴趣和女人打架!”火仞不屑地冷哼,玄铁长枪横扫,格挡回了那些银色飞链,不愿跟宁静蓉一战。 这边画妍卷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苍罡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他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别怕,有为师在,没人会伤得了你。” 同时苍罡掌心中运起仙气,注入她体内,探查她是否有受伤,在确定她无事后,他方才略微宽心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安然无恙。 当时他一回去,迎面就遇上了哭哭啼啼地雪盏,她抹着眼泪告诉他,画妍不见了。 他就没差点把昆崚巅翻了个底朝天,因为正巧木易凝也发现了她一个名叫千华冰的弟子不见了,也在派人寻找,他们不期而遇后,刚好有其他弟子捷报,说是凡间的都城出现魔族肆虐——而一路追查下来,就来到了此处。 转而现在,画妍伏在他胸前嘤嘤哭泣:“师尊……对……对不起。”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但苍罡浑然不觉。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苍罡温和的声音中,听不出对她的一丝责怪,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许多,像是害怕怀里的人儿会突然消失。 听苍罡如此说,画妍心中不免愧疚。她紧咬着下唇,最终决定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张口,就听到苍罡那仿佛拥有催眠一般的嗓音响起。 “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我们就到家了。”在这样的声音下哄中,画妍慢慢感到难以抵挡的困意来袭,她逐渐陷入了沉睡。 当画妍睁眼醒来后,望见和煦的阳光从玲珑高窗透进来,她躺在低垂的幔帐内,房间内弥漫着她所熟悉的熏香。 原来一觉醒来真的回来了。 只是为什么房内这般静悄悄,好像除了她就没有外人了,雪盏呢?她去了哪里? 画妍不禁心中略有疑问地坐起身,用纤纤玉指拨开了床帐。微微转动眼珠,既没看到雪盏,也没有看到苍罡,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还记得过去那段时候,她每回醒来,就会看到苍罡坐在床边,似乎从未离开过地守护着她。 而这一回却不见他在,画妍暗想可能他生气了。气她跟着千华冰一起胡闹,偷溜出飘渺宫,还下了凡间的同时惹上了魔族追杀。 她想要下床出去看看,不了双脚刚一沾地,便两腿无力的一软跌倒了。 “哎呀,画妍小姐您怎么……”雪盏正好推门而听见房内的响声,快步上前来看到画妍跌摔在地上,立刻惊呼道,赶紧把手里的东西移交给跟在身边的侍女,打算上前扶起画妍。只是有一抹紫色的身影飘然上前,越过了飞快地越过了她。 在这飘渺宫里,喜穿紫袍的人,除了苍罡,还能有谁。雪盏见状立即噤声,不敢再言语。 在画妍手掌还撑在地面上,身体却忽然一轻给别人一把横抱起来,那衣料上散发着她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是苍罡身上独特的气味。 她顿时有种小鹿乱撞,却又害怕面对他的复杂情绪。所以画妍始终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苍罡沉默地把她放回了床榻上,画妍紧咬着下唇,怀里抱着被子无言以对。 她挺怕他会生气。虽然当时他没有责怪她,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千华冰现在如何了,是不是伤得很重,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画妍满腹疑问的心思,都浮现在小脸上,苍罡坐在床沿边,最终她忍不住开口小声地问道:“阿冰,阿冰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管苍罡是会严厉的训斥她,还是怎样的罚她,画妍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但是她真的很担心千华冰的状况,那天晚上他为了保护她,好像伤得好重好重。 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她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手脚渐凉。 “他没事了。”苍罡长吁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想把她冰凉的手捂暖,同时对她语重心长道:“别怕,为师不会怪你!”他顿了顿,又道:“也不会罚你,但这样的事情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画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既不骂自己也不罚自己,她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在下凡间的路途上,画妍曾听过千华冰提过,他的师尊在发现他犯错后,轻则禁闭,重则可能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画妍一脸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盯着他的脸狂瞧,似乎想从他脸上寻出点哄骗她的蛛丝马迹,然而苍罡坦然地平静回望她。令她稍稍安心了点。 “那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画妍略带期待地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让人忍不住怜爱的模样,触动了苍罡内心柔软的那部分。 面对她的央求,苍罡从不会拒绝,他抬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轻柔道:“为什么不可以。想去就去吧。” 画妍还以为苍罡不会一口答应,没料到他如此爽快允许,她高兴地一把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撒娇道:“师尊真好。师尊万岁!” 苍罡回抱住她,脸上笑得有些无奈,他对她的确是狠不下心来说重话,唯恐伤到了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只为求得她一切安好。 昆崚巅上的遥月宫,是画妍看到的第二座宫阙。 与飘渺宫大气磅礴不同,地处偏僻的遥月宫还透着令人窒息的冷雅。 ------------ 第43章 眼伤 画妍在雪盏的陪同下走过潋滟池,遥月宫才真正呈现。满池的荷花绽放的绚烂香甜,殿台楼阁倒影在粼粼水面上,宛若流光飞舞波纹摇曳。 遥月宫像是位于池中央的一片孤岛,只有曲折回廊与之相连,远远望去,波光水色连天,幽静宁两凉。 白色大理石的铸就地面,白色玄玉雕琢出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色彩。 “什么人?”行至遥月宫的匾额下,便有身着水蓝色衣袍的弟子,拦住了她们二人的去路。 雪盏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递上刻有飘渺宫篆体的玉牌。 遥月宫的弟子扫了一眼玉牌,又问道:“你们来找谁?” “我来找阿冰!”画妍心急道,她希望可以快点见到千华冰,看他是不是如苍罡说的那样,只需要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阿冰?”另一个弟子脸色微变,沉声道:“哪个阿冰?” “千华冰啊!”画妍十分不满地答道:“难道你们这里好几个叫做千华冰的吗?” 这两个守门的弟子听到千华冰的名字后,不约而同的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她,这样的眼神引得画妍有些不满,雪盏抢在她要发作前,大着胆子拽了画妍的衣袖一下,冲她使了个眼色。 画妍一阵莫名,雪盏赶紧抢话道:“我们奉苍罡仙尊之命,有东西需要转交给木易凝仙尊。” 守门的弟子听到苍罡的大名后,就立刻客气的放行。 雪盏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让画妍捅出什么大娄子。 接下去雪盏跟着侍女去找木易凝,而画妍在另一个侍女的陪同下,往千华冰住的地方走去。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千华冰始终在鬼哭哀嚎中:“涟辰师兄,让虹筱下手轻点。啊――救命啊!谋杀啊!” 他撕心裂肺扯着嗓子大喊,蓝涟辰都置若罔闻,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侍女虹筱帮千华冰拆下眼睛上的白布条后,他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绿萍恭敬地弯腰奉上银针。 已经成为独眼龙的千华冰,单凭着一只眼睛看到蓝涟辰,正在选针打算扎他,千华冰脸色惨白,喉咙不停地吞咽着。 眼看蓝涟辰取针正要下手,千华冰又嚷嚷着:“不要!我不要啊――” 总之听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了,好像是杀猪般的叫声此起彼伏。 千华冰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被扎针。 蓝涟辰眉头微蹙,十分无奈地沉声道:“华冰师弟,你在这么叫下去,恐怕全遥月宫的人都要知道了。” 此话一出,千华冰立刻噤声了,他还有一个致命毛病就是死要面子。 “我开始施针了。”蓝涟辰指尖捻着银针上前,千华冰盯着他手中的银针,嘴角微微抽动,只觉得宛若银灿灿的银针透着冰冷,令千华冰忍不住身子往后缩去。 早知道他会有躲闪的举动,所以蓝涟辰的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把千华冰死死按在床上,要换做往常,他一个大男人岂是两个小女子就能制服的。 只是他现在重伤未痊,全身虚软无力,抱着誓死的决心两眼一翻,直接选择眼不见为净的闭起不看。 当千华冰大义凛然的准备受那一针时,可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被下针的同感,他头脑微抬,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细微的眼缝往外看去,见蓝涟辰没有下针的动作,不由地疑道:“我说涟辰师兄,你怎么还不扎我?” “华冰师弟,你的肌肉太紧张了,针……扎不下去。”蓝涟辰甚是无奈地淡淡道。 千华冰认命地低呼一声,头又往后仰去。“砰”的一声撞得他后脑勺一阵疼,分散了千华冰的注意力,蓝涟辰见准时机施针,只是转眼的工夫,千华冰脸上的几处穴位都布上了银针。 蓝涟辰的动作再快,惨嚎声依然随着每一针入肌肤此起彼伏。 想来方圆十里内的人都能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唤。 例如这头,在遥月宫侍女的引领下,正往这边走来的画妍,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遥月宫侍女抿嘴偷笑,打趣道:“可能是杀猪的叫声吧。” “杀猪的叫声?”画妍困惑不解:“我们离厨房很近吗?” 侍女摇了摇头,画妍又道:“那怎么会有猪?” “此猪非彼猪!”侍女现是指着前面某处,转而又抬起玉腕指向了另一处。 画妍十分不解地眨巴了下眼睛,追问道:“阿冰的房间,还要走多久才到?” “就在前头了。”侍女轻笑着答道。 房间内,蓝涟辰的侍女绿萍正在整理收起的银针,虹筱忙着为千华冰的左眼敷药,接着再熟稔地绑上白布条。 一切都弄完后,绿萍与虹筱带着东西先行退下了。 室内就剩下了,依靠在床上的千华冰,与站在床边的蓝涟辰。 “涟辰,我的这只眼睛伤得重吗?”此时的千华冰不像往常那般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地说话,反而鲜有地一本正经起来慎重问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蓝涟辰许诺道。 千华冰苦笑了下,抬手摩挲着缠绕在左眼上白布:“涟辰师兄,我不是不信你的医术,只是你连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怎么可能治好我的这只眼睛呢?” 蓝涟辰心中一凛,他神情微怔。似是回想起当初为何会双目失明的事情,而陷入了沉默。 千华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隐约地感到或许自己说错话了。转而赶紧向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你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蓝涟辰宽容大量地道。 “那――”千华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蓝涟辰接下了他的话头:“你的眼伤,终究会有办法治愈。” 蓝涟辰顿了顿,略怀伤感地道:“而我的情况与你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了!”千华冰惊呼道,全然没有察觉蓝涟辰话语中的苦涩,八卦的追问着:“涟辰师兄,你说说你这双目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蓝涟辰似笑非笑地答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何必再提起,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他顿了顿,又接着嘱咐道:“在你伤没好之前,切记别乱跑,好好待在屋子里休息。” 千华冰连连答应,生怕蓝涟辰又絮絮叨叨的念不停。 ------------ 第44章 那个背影 蓝涟辰满意地略微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在蓝涟辰转身要离开时,千华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立刻急切地喊住了蓝涟辰:“涟辰师兄。” “什么事?”蓝涟辰脚步一停,缓缓转过身来。 “那个……那个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个人?” 幸亏蓝涟辰双目不能视物,否则定会看到千华冰两颊微红,不过蓝涟辰即便不能看见,也能感觉到此时千华冰说话的语气与平时有些不同,听起来有点扭捏,作了师兄弟这么久,还头一回觉得千华冰竟然有这样一面,不禁心中倍感奇怪。 “什么人?” “苍罡师叔的弟子!”千华冰一句接着一句道:“就是上次我拜托你去送东西的那位姑娘。” “她?”蓝涟辰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且又困惑的矛盾表情:“苍罡师叔的弟子?!” “没错,这次是她和我一起偷偷溜去凡间的呢?”千华冰厚着脸皮恳求道:“涟辰师兄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下,她现在如何了?当时我重伤晕厥了过去,接着再一醒来就回到了遥月宫。” “苍罡师叔何时收了弟子?”蓝涟辰微微有些吃惊。自他拜入木易凝门下起,从未见苍罡受过半个弟子,所以在听到千华冰提到那位姑娘是苍罡弟子时,不禁起疑道:“她真的是苍罡的弟子?” “如假包换!”千华冰说道此处,不由地激动了起来,将与画妍相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蓝涟辰。 “当时苍罡师叔,并不知道我师承木易凝,所以气势汹汹地简直要砍死我!他一出现就劈头盖脸的大呼‘休伤我徒儿’,总之那时差点把我吓死了!”千华冰对当时的情况还记忆犹新,所以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 “那可真奇怪了,我怎么从未听说苍罡师叔收徒?”蓝涟辰颇为费解道。 “其实我也有点不相信呢?要不是苍罡师叔当时亲口承认!”千华冰嘟囔着。“连我都不知道,涟辰师兄你当然也不会知道,还真是奇了怪了,突然苍罡师叔身边就蹦出了一个女徒弟。” “我知道了!”蓝涟辰应道:“等会儿我会派绿萍去打探一下。” “多谢涟辰师兄。”千华冰高兴地冲他道谢。 蓝涟辰摆摆手,示意他好好休息,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正巧外面引领画妍来到此处的侍女,在长廊前停下了脚步,对画妍道:“这位姑娘,前面就是千大人的住所,奴婢身份卑微,不方便继续往前走。” 画妍摆手说:“没事!”然后向侍女道谢,就沿着长廊往前走去。 推门而出的蓝涟辰,他身上银丝绘制着汹涌浪涛的湛蓝色衣摆,在门槛上划出优雅的弧度,绣着龙纹白缎锦靴跨门而出,接而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远处的画妍只看见对方蓝色的身影在转角一晃而过,她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楚,那个背影一闪而过了。 这个人是从千华冰房间走出来的吗? 这个人的背影,令她有一瞬间的心悸……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千华冰一下子坐起来,以为蓝涟辰又折返回来了。 “涟辰师兄,你不是走了――”在看到来人是画妍后,他的下半句话就噎住了。他很惊讶她的到来,但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千华冰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画妍看到他左眼上缠着的白布条,她的眼圈立即红了又红。 “唉……你……”千华冰慌了神,他不擅长哄女孩子,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半响后,画妍眼角最终忍不住溢出了泪珠,晶莹的泪珠滚落她的脸庞,明明看到他还活着,她应该觉得庆幸才对,可在看到他左眼的伤,她顿时有内心有种酸疼。 想要展开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画妍盯着他脸上的白布条,哽咽着心疼道:“还疼吗?” 千华冰平静地摇摇头,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道:“已经不疼了。” “来,走近点,坐到我身边来,你一直站着不累吗?”千华冰往旁边挪出一大块地方,招手让她坐到他身边。 画妍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最终站在他的床边,千华冰拽了她一下,强迫她坐在床沿边。 “刚才还以为我师兄又折回来,没想到是你来了!”千华冰故作轻松道,画妍却哭的更加凶了,他手忙脚乱的用衣袖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哎呀,别哭了,你要是把眼睛哭肿了,让我向你师尊怎么交代!他到时候搞不好会砍死我!” 画妍勉强止住眼泪,眼圈红红地盯着他看:“对不起,阿冰――” “这是什么话!”千华冰截住她的话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接着安慰她道:“凡间里本来就有什么魔族啊!妖族啊等等混杂其中,只是我们倒霉得不巧被盯上了而已。” “我师兄说了,他会想办法把我这只眼睛治好!”千华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好多话:“即便不能治好,那我还留着一只能视物的眼睛,像我那师兄两只眼睛都瞎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画妍听他拿他师兄事情调侃,她破涕为笑,为千华冰如此乐观开朗而高兴。 “阿冰,你放心,我会和我师尊说,让他也帮你想想办法。” “真没关系!我师兄曾说,他觉得盲了之后才觉得:‘过去用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定真是,反倒用心去看到的更为真实。’”这或许是从千华冰嘴里说出来的话中,最为具有哲理性的一句话语。 画妍神色黯然地苦笑道:“本想说几句安慰你的话,没想到现在反倒被你给安慰了。” 千华冰修长的手指揉着鼻尖,嘿嘿一笑道:“真没料到你会来看我,还以为你师尊会罚你,不许你出门或者其他什么。” “我师尊既没怪我,也没骂我,这反倒让我很过意不去。”画妍一想起苍罡,心中百般愧疚,如果不是她的任性,或许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师尊不是说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千华冰借用了她当时说的话,而他的确也看得很开,对他左眼受伤的事情并不太在乎。 画妍牵强的一笑,随后点点头。 自从上次的事情让画妍得了教训,她果真乖乖地没有乱跑,只是她不再单在秋千上消磨时间。 ------------ 第45章 短笛抒音 有时候在慵懒的下午,画妍会悠闲地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沐浴在和煦阳光下,左手枕在脑后,右手的纤纤玉指将一支晶莹剔透的短玉笛托着滴溜转圈。 这支短笛听雪盏说,是她随身的东西。可画妍对这支短笛的来历没有了一丝记忆,谁让她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 但只要将短笛放在吹边,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吹奏出一首曲子。 忽然她坐起身,一时兴起吹奏出那曲子缥缈且凄冷,却隐约透着优美悱恻抒情的曲子。 带笛声落下最后一个余音,画妍怅然的收起短笛。 只翅膀半透明,后翅颜色豔丽夺目的绢蝶,徐徐飞近到她转了转,最终落在她身旁,化作一个面白如玉的白衣翩翩男子。 此人除了千华冰,还会有谁这般喜欢化成花枝招展的蝴蝶,飞入别人院落。 画妍看他又这样出现,忍俊不禁地抿嘴一笑,问道“阿冰,你怎么每次来我这都要变成蝴蝶,有大门却不走?” 千华冰颇为埋怨地哼哼唧唧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你这个院落看守严实的很。” “怎么会?外面没有人啊!”画妍困惑道。 “算了,就当我爱这么做吧!”千华冰摆摆手,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画妍秀眉微皱,细细的打量他,担忧地道:“你的伤那么快就好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千华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画妍看他死要面子的嘴硬,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抬手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对他嗔怪道:“你看你——” “真没事了啦!我好的很。”千华冰宽袖掩面,强撑着把咳嗽压下去,画妍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地有些心里难受。 她咬了咬唇终是再没说什么?但在注意到他左眼上缠绕的白色纱布时,轻声喃喃道:“那你的眼睛……还需要多久才能好?” 千华冰假装没有听到她在问什么?咋咋呼呼的和她说,今日他是和他师尊与师兄一起来的飘渺宫,非常八卦的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交给你师尊。”成功地避免与画妍继续这个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是吗?挺好的,要是隔三差五客人来话,飘渺宫会显得热闹些。”画妍抱着膝盖,目光远眺那里前方的琉璃瓦顶,在那琉璃瓦顶之下,应该是苍罡会见客人的前殿。 千华冰长叹一声,两手一摊无奈道:“苍罡师叔常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敢来啊!不过——”他顿了顿,转头盯着画妍的眼睛看:“之前听说苍罡师叔对我师尊比较特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师尊一来飘渺宫就熟门熟路的找苍罡师叔去了,连通报都免了,我看我师尊搞不好日后会成为你的师母。” 本是一句俏皮的玩笑话,画妍听后却是脸色一沉别过头去,千华冰心中困惑她怎么说变脸就变了呢?赶紧往她身边挪近,伸长着脖子想弄明白她怎么就突然不说话了。 画妍觉得心间好像堵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心头闷闷地,所以她不想和千华冰说话。 没想到千华冰厚颜无耻的紧挨着她,画妍赌气的往旁边挪了点,他又跟着挪近,反复几次后,她忍无可忍地决定挪远一点,但还没动就给千华冰冰揽臂勾住腰。 “你做什么!”画妍又羞又怒,不曾想到他如此无礼的贴近她,同时还紧紧搂着她纤柔的腰。 千华冰十分无辜地道:“我搂住你,你就要掉下去了。” 画妍扫了眼旁边,果真他没撒谎,要是再往旁边偏移一点,她真得就摔下去了,这可是两层楼高的地方,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会在床上躺几个月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往旁边挪就是了。”画妍忙道,同时低声感谢了他一声。 “那你别再往旁边挪了,我怕我到时候接不住你!”千华冰挑了挑眉毛,咧开嘴嘻嘻一笑。 画妍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虽是善意的举动,但配上他这副玩世不恭略带轻佻的表情,总感觉他像是在别有居心的占她便宜。 千华冰讪讪收回手臂,安分地双手撑在膝盖上坐好。 “对了,方才你吹奏的那支曲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千华冰好奇道。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画妍有些惋惜地叹息道:“好像很久以前就会了,但是忘记跟谁学的了。”她从袖中拿出短笛把玩在手中。 千华冰觉得这短笛颇为新奇,伸开掌心动了动手指招道:“这支短笛可以给我看看不?” 画妍大方地递给他:“喏,你看吧。” 千华冰把短笛翻来覆去的细巧,画妍深怕他把这东西弄坏了,颇为紧张地两眼始终盯着。看得他怪不自在的,只好把短笛又还给她了,他玩弄了半响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也只能作罢了。 “话说,我师兄也常喜欢吹奏这支曲子,不过他爱用箫来吹奏,比你吹奏的更为忧伤。”千华冰收敛起笑容,难得一见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画妍差点不能接受,只隐约觉得千华冰提起的那个师兄,对那人想必十分敬重。 “你师兄?”画妍诧异道。 “是啊!不如我带你去认识他!”千华冰突然一下站起来,画妍怕他是一是逞能站不稳,抬手虚扶了他一下,他反而没有在意的继续道:“到时候你们二人合奏这首曲子,一定别有风味。” 同时还沾沾自喜道:“我师兄的玉箫吹得可棒了。”千华冰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现在去应该还赶得及看到他!”言罢,千华冰一跃而下,身子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要不是有些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否则压根看不出一点之前他曾重伤过。或许是他在她的面前伪装的太过好,而他的身体状况也只有自己清楚。 千华冰仰头向半空张开手臂,对着画妍道:“跳下来,我会在下面接着你……” 画妍眉头一挑,觉得他这么做也太贬低她了,这般小瞧她,她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 第46章 不期而遇 画妍手中执着短笛,展袖飞跃下,紫纱裙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宛若是一只轻盈翩飞的紫蝶,只是没落进千华冰的手臂里,却是脚尖轻轻地在他肩头一点,自顾自地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那是通往前殿的路。 她站在小径入口上,回眸冲他一笑,佯装等得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跟上来。” 画妍刻意放慢脚步,等着千华冰追上来,待他与她并肩而走时,千华冰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手?” “作为我师尊的弟子,当然会或多或少懂一点,只是他平时很忙,不怎么教我罢了。”画妍越说道后面,声音就逐渐变轻了。 但千华冰还是从她的只字片语中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失落。 他微微侧目打量着她的侧脸,想不通她作为苍罡的弟子,仙术仙法竟然是这样的平平无奇。 一路上千华冰说了不少笑话,逗得画妍咯咯直笑,二人欢声笑语行至鹅卵石铺成小径的尽头,画妍忽脚步,脸上的笑意全然散去,她止步立在花圃外面,千华冰正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知是老天作美,还是命运的使然,他们始终注定了这场不期而遇。 在紫藤花架下的男子,身着湛蓝色宽袍华服,他独坐一隅,面前摆的是州碧云茶,身旁处几从绽放得绚丽芍药。 他衣摆处银丝绘制着汹涌的浪涛,仪表堂堂儒雅不凡,眉头间一股难以散去的忧郁之色,突出他淡漠的气质。 蓝涟辰似在沉浸在思考中,有些微微出神,没有发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始终在注视着他。 千华冰挠了挠后脑勺,正发愁着想不通画妍为什么突然止步不前了,眼看蓝涟辰就在前面坐着,他还想给他们二人介绍认识呢。这可如何是好,最后他决定提步向蓝涟辰走去,却被画妍拽住了衣角。 千华冰正奇怪她做什么?回头一看他吓了一大跳,她泪流满面。 诧异之间,没弄明白画妍怎么突然垂泪了,他手足无措乱了心神,他不懂得如何哄女孩子,以至于有些结巴地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谁说我哭了!”画妍嘴硬道,仓促地转身,朝着千华冰无法看到的方向,然后偷偷地引袖,死在擦拭脸颊上的某种痕迹。 “那你怎么一直眼泪掉个不停。”千华冰不该哪壶提哪壶,看她这眼泪越落越凶的趋势,他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 画妍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那个身着蓝衣身影后,她的心就隐隐有些发酸得难受。 泪珠像是断线的珍珠,为何怎么都止不住。 远处的花影与蓝衣公子,忽地被一截紫袍挡住,画妍呆了呆,才回过神来。 那袍子上的云纹,是苍罡特有的标志,所以站在她面前的人,自然也就是他了。 画妍起裣衽为礼,恭敬地唤道:“师尊。” “见过苍罡师叔!”千华冰毕恭毕敬地跟着画妍行礼,接着嬉皮笑脸地又道:“师尊,这么快就走了吗?” 他露出一副还没玩够的表情,但看到木易凝冷眼的表情后,他不敢多言了。无奈耸了耸肩后,就乖乖闭上了嘴。 原来除了苍罡,这里还有另外一人,她是遥月宫的主人,千华冰的师尊--木易凝。 “嗯!”木易凝冷雅地应道,她莲步轻移到画妍的面前,伸手虚托着她的手肘:“妍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华冰他欺负你了?” 画妍寻声慢慢地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是素雅白净的裙裾,接着是她柳眉极淡,细致如瓷的肌肤,却苍白的没有血色。那极其闪耀的美貌拥有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让人不敢正面逼视。 凝视着木易凝的面容时,画妍竟然有一时的晃神,任由木易凝用粉色的绢帕为她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木易凝的这张脸孔,竟然对于画妍来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得彷徨感觉。 “师尊,我真没有--”千华冰心里叫屈,在一旁哭丧着脸,都不敢去瞄苍罡沉下的脸色。生怕与苍罡的视线一对上,就受苍罡目光的凌迟。 画妍往后退一小步,拉开了她与木易凝之间的距离,木易凝手上的动作一顿,并没有介怀地释然一笑。 “别怕,只要你与我说,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木易凝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画妍的肩上。 画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木易凝这样说话的态度,好像她是她的谁一样,可是她对她全然没有印象,那为何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这样殷勤。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忽然耳畔响起了千华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我看我师尊搞不好日后会成为你的师母。 师母,就是她师尊的妻子。 一想到这里,画妍霍然抬头注视着木易凝的脸,木易凝非常有容忍之度,并没有在意她看着自己的怪异目光。 “妍儿,不得不无礼!”苍罡从来没对她凶过,但这一次他对她说话的语气说重了。 画妍心里有些憋屈,凭什么这个女人一出现,苍罡就只袒护她了,不就是盯着木易凝看得久些了,苍罡就怎么指责她无礼了呢?她有些怄气地迅速转身,长长的秀发与紫色的长裙在空中轻甩,往另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这孩子,被我娇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苍罡看着她任性地跑走,蹙眉不悦道。 站在原地的木易凝,淡淡地含笑而不语。 千华冰伸长着脖子,眼瞅着画妍越跑越远,他急得想要追上去,却在这之前给木易凝喊住了:“你先和涟辰去办些事,我随后再来。” “哦,好。”千华冰嘴上不敢忤逆木易凝的吩咐,眼神却出卖了他,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画妍的背影,直到她的紫裙消失不见。 之后这花圃里,独留下他们二人。 苍罡走到了紫藤花架下,木易凝跟在他的身旁,陪他一起站在几从绽放得绚丽芍药前。 ------------ 第47章 再入凡间 “你不打算去看看她?”木易凝毕竟也是女子,比较懂女儿家的心思,所以颇为担忧地看着苍罡的侧脸问道。 看苍罡没说话的意思,她又接着道:“你将她视若珍宝,万一……”木易凝恰当好处地止住话语,观察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罡。 她知道也明白,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琢磨得透他心中所想。 “她不过是小孩子家的任性,过一会儿我再去看她。” 木易凝抿嘴长袖掩面呵呵一笑:“想不到苍师弟也学会了如何哄女孩子。” 苍罡忽然见她这般,恍若回到了彼此青春年少的时候,木易凝不是现在这样的高洁冷雅,她也曾时常爱笑,只是后来她脸上的笑渐渐少了,以至于后来鲜少看见,现在一见竟然有些晃神。 他立刻收住心神,淡淡道:“她不过是个小孩子闹脾气。” 苍罡给自己找的借口很烂又很破,他不愿意承认,作为旁观者明眼人的木易凝自然也不会点穿。 只是她的假装看不到,却不知等于纵容了这段情愫。 “我看未必这么简单!”木易凝收敛起笑容,恢复了往常一贯持有的冷淡优雅。 “有话不如直说!”苍罡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方才你是故意气走她的吧。”木易凝翘指指向画妍离开的方向。转而又长叹一声,握起苍罡的手,软言相劝道:“知道你不喜欢我插手这件事情,但作为你的师姐,外加……”她顿了顿撇开原本她会成为他小姨子的身份,接着说:“在此想奉劝你一句,当年不顾一切用仙术中的禁法救回她,如今我见她刚才看我的眼神,想必她是的过去被抹去了,这一定是你从未料到的事情吧。” 木易凝有感而发的喟叹:“你用自己的心头血育她重生,如今你也该知足了,可不可以就此放手……” 苍罡不着声色地抽回手,木易凝肩膀微怔,沉默了半响的他,终于开口说话:“我的事情,我自由打算,就不劳烦易凝师姐费心了。” “等一等,我的话还没说完!”木易凝抬臂横在他的面前,拦住了苍罡的去路,他往旁边挪一步,她也跟着挪一步,僵持之下苍罡妥协,嘴里声音地吐出一个字“说”。 “你对这个丫头的亏欠与弥补,真的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曼霜姐姐吗?”木易凝一言一语道,字字击打在苍罡的心头上,她在逼他,逼他正视自己的心。 他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缓缓闭上眼睛,面对木易凝的质问,是与不是的答案,对他来说已经在时间的蹉跎下变得模糊,他难以给她答案。 木易凝等了片刻,都不见他回答,最终放低姿态向他让步,她无力地垂下手臂侧头看向远处,自嘲一笑徐徐道:“算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只是……”她忽而又看着他,正色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切记小心行事,别让外人看出了端倪,否则师尊责问起来,你会吃不少苦。” “我已有准备。”苍罡神色黯然道:“但谢谢你……”为我圆谎,四个字他说不出口,可彼此对望的眼神中他们心上了然。 他仰头望着那被云霞染红的天际,他们一时无言,木易凝静静地陪在他身旁。 跑开又折返回来的画妍,站在远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宛若一对璧人的两个人,在夕阳的衬托下,演化成一副绝美的画卷,而她则像是一个多余的人,融不进这幅画中。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看着看着就会难受,直到后来有一个娇俏的女子,怒视她而言了一些话语,她才恍若如梦初醒。 不久后,画妍怎么都不会料到,能再次能离开飘渺宫,却是苍罡主动提出带她出门。 画妍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欢欣雀跃了好几天,终于盼来了出游的日子。二人原先略显僵硬的关系,得到了缓解。 对她来说是出游解闷,对苍罡来说,此次出行是去办正经事情。 龙族王室喜得长公主,特邀苍罡前往参加,他作为龙族皇室的嫡亲血脉,收到请帖后不得亲自不出席。 而此行苍罡打算带着画妍路过下凡间。虽然她对过去的事情全无记忆,但凡间毕竟是她的生长地,让她回去看看百利无一害。 安丰镇,恰巧正逢赶集。 集市里,商贩济济,前来采办的百姓络绎不绝,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堆和摊主讨价还价。 但有一个摊位前,只站着两个人。 一只白净的纤纤玉指,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又拿起另一个,在摊主眼前晃来晃去,手的主人把摊上首饰几乎都摸了个遍,挑了半响却始终没有选中一样。 摊主的心随着少女的动作,不断的在那儿七上八下,生怕她弄坏了哪样东西,最终忍不住赔笑道:“这位姑娘,请您手下留情,要是碰坏了的话……” 摊主语气极尽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仍然让人怪不舒服的。 原本低头选首饰的少女抬起头来,一张清新可人花容月貌的脸呈现在眼前,她眨了眨眼睛对摊主嫣然一笑道:“老板放心,要是弄坏了,我会照价赔给您。” 少女阔气的口吻,让摊主尴尬地笑笑,只能不好再说什么。 画妍十分发愁地嘟起嘴,心里盘算着到底哪一件首饰适合送给雪盏。 之前来凡间,尽顾着自己好吃好玩,没有给雪盏带一两件礼物回去,她心上怪过意不去的。 站在她身旁,头戴宽帽白纱遮面的苍罡,以为她不过女孩子家爱美的习性,所以任由她去挑选。 摊主察言观色地看出画妍脸上略显失望,就殷勤的奉上一个黑木雕花的细长木盒,画妍看见木盒“咦”了一声追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摊主嘿嘿一笑卖起了关子,把木盒递给她,示意她自己打开。 画妍满腹好奇地打开盒子,盒启间幽香四逸,原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翠玉钗,精美的雕工浑然天成,这样美的钗看得令她移不开眼。 ------------ 第48章 一钗一情 “这,这是……”画妍呢喃着,忍不住用指尖去触碰这支翠玉钗。 摊主献媚道:“思来想去唯有这支钗适合姑娘。” “这么好看的钗,为什么不摆在摊上?”画妍接着小声嘟囔道:“害得我挑了半天。” “因为这只钗比较特别!”摊主笑得深沉,而画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钗上,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语气语调。 画妍眼珠滴溜一转,望着摊主追问道:“老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怎么,怎么可能?”摊主脸上有转瞬而逝的一僵,又摆出买卖人惯有的笑嘻嘻的面孔说:“姑娘可真会说笑。” 画妍听完他的回答,没有再说什么?摊主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画妍取出盒中的钗,又拿起摊上另一支精美雕刻成白梅的银簪,比对了一下想不出那一支比较适合雪盏。 决定问下苍罡的一件,画妍一手拿着一支问他:“师尊,你是说哪一支适合……”而雪盏二字还未说出口,苍罡就拿过她左手的那支翠玉钗对她道:“这个适合你。” 他接着顺手为她簪在她乌发间,画妍没料到他会这样做,所有惊喜之余有些发怔。 “这位公子眼光真好!”摊主讨好地拍着马屁。而画妍看不清他白纱下的表情,只觉得他目光灼灼,看得她脸颊发烫,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苍罡误以为她选了半天,是为她自己选首饰,所以才这么说了这么做了。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他们需要继续赶路了,否则可能会来不及赶到。 苍罡出手阔绰地从袖中,拿出一片金叶子放下,然后对画妍说:“我们该走了。”言毕,他迈步向前走去。 画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东西仿佛和过去不同了,忽然想起她是为雪盏选礼物,最后变成自己也得了个礼物。而这个礼物送的人是他,心中不经暖暖的。 以前在飘渺宫的时候,画妍也拥有不少琳琅满目的首饰,但她都不喜欢,所以极少带。 但这支就不同了,想到此处她不免嘴角扬起一抹喜滋滋地笑,转头对摊主道:“这个簪子我也要了。” “只要姑娘喜欢,就尽管拿去。”摊主把金叶子揣进袖中,乐得眉开眼笑,脸上尽是大赚了一票的喜悦。 画妍向摊主道谢后,就小跑跟上苍罡,却没注意到,那老板眼神古怪的盯着她背影。 苍罡行了一小段路,发现她还没有跟上来,就回身无意之间看见在另一个首饰摊前,有一对男女在选购东西,他们的对话苍罡听得真切。 “相公,你看这两副耳环,哪一对适合我?” “这对!”男子温和道:“来,为夫给你带上。” 一旁的摊主热情的大赞这位男子好眼光:“公子好眼光,这对耳环衬得您夫人更加美丽端庄。” 接着是这对夫妇与摊主商讨价格的攀谈,苍罡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幅情景,方才他好像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样为她簪在发间,他的举动无意中流露出他对她的情感。 耳畔响起许久以前,他在云万宇面前发的誓言:他绝不能爱上她。 苍罡有一瞬间的彷徨,更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举动是不是在诱惑她爱上自己呢?他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忽听到那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唤回了他的心神,苍罡回身看去,画妍小跑着跟上来,一边朝他喊道:“师尊,你等等妍儿啊!” 他站在原地等她跑近,看着她的目光转为审视,原先年龄上的差异麻痹了他,误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但是凡人的寿命和仙族不同,在凡人中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在看到千华冰接近她时,他会觉得很刺目,这次带她一同出行,他其实有私心在其中,怕千华冰又来招惹她,怕有一天他回到飘渺宫,雪盏又哭哭啼啼地告诉他,他的妍儿不见了。 他很少正视自己的心,因为害怕面对那矛盾却又割舍不掉的情感。 苍罡不敢面对,也害怕面对。 他眼睛间晃得皆是她纯真明媚的笑容,而她乌发间那支翠玉钗倾泻出的光芒,好像在对他讽刺地笑。 画妍看到他负手立在街上等她,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向他这边奔跑而来。 三日后,他们师徒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长洲。 遥遥就能望见一整座气势磅礴又尽显富丽堂皇的宫殿。 近了才发现原来有八根巨柱成起宫殿的穹顶,触目间雕栏玉砌奢华至极。 夜间,盛宴开始。 宴席上酒过三巡,画妍始终乖乖地坐在苍罡的身边,非常懂规矩的对任何奇珍菜肴都浅尝即止。 直到龙王抱着一个粉团婴儿到苍罡的面前,请求他赐福。 画妍忍不住也探身细瞧,只觉得这婴孩双眼纯净灵动可爱,便忍不住向那孩子伸出手,女婴笑咯咯地抓住了她的小指。 “想不想抱一抱这孩子?”苍罡的话,惊得她瞪大了眼睛。 随即她眼神一暗,回想起从苍罡告知所有人她的身份后,那些人或用古怪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的时候,就觉得浑身怪不自在的。 想了想,画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但又有些后悔地说道:“还是不要了,妍儿怕这些人不高兴。” 所以她打算抽回自己的小指,却不料给这女婴牢牢抓住了,无奈之下她向苍罡投去求救的目光。 苍罡微微一笑,柔声劝她道:“没事。” 说完便将孩子递到她怀里,画妍满心欢喜视若珍宝般抱着女婴,时不时得还逗弄两下,引得女婴咯咯地笑个不停。 看到她脸上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苍罡不由地心中感叹:要不是当年那场变故,将她也牵扯进来,或许此时她已经儿孙满堂了。 夜半,画妍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偷偷地溜出来,轻轻地掩上门。 皓月当空,华光如水般洒下。在她的紫裙上镀上一层淡淡地银白,此时画妍坐在树干上,又吹奏起了那支曲子,只是曲至一半,竟有箫声融入,她不置可否地一笑,与那人共奏到曲终。 画妍蓦然回头,看见一蓝衣男子站在不远处,轻风卷起他湛蓝色锦袍的衣角,紧闭的双眸仰头看着她,像是深深地望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刻,她心间微疼,就像数日前,在飘渺宫里的花圃里,第一次看到他那般,她竟然眼圈内有些莫名的泪湿。 月色下,蓝涟辰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他能感觉到那双光彩生辉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他,而她身后,是夜幕上的半弯明月。 ------------ 第49章 青丘之国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也会吹奏这支曲子?” 即便隐约的可以确定他是谁,她还是想确定他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也知道这支曲子。 蓝涟辰听见她跃下树梢的轻微响声,又轻盈地落在他的面前动静,他微微一笑报上自己的名字,并直言道:“我在很久以前就会吹奏这支曲子了。” 蓝涟辰对她也知道这支曲子,反而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地朝她笑着。 夜风徐徐扑面,带来了他身上特有的海般清怡气味,画妍方才仔细打量他,发现他俊逸出众的外貌上,眉间却略显忧郁之色。 “你说,我们以前会不会认识?”画妍隐约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会这支曲子,而我也会这支曲子,所以……”画妍纤长的玉指摩挲着短笛,接着轻不可闻地低声道:“还没见过第三个人会这样的曲子呢。” “是吗?”蓝涟辰应道。 “嗯!”她轻轻道:“待我重伤醒来,已然忘记了过去,但作一个过去空白的人活着,实在很难受。” 听到她曾重伤过,蓝涟辰心上一颤,没想到她会受这样的苦。但他只能看着她受苦,无力为她做什么?因为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过去到底有没有认识过?”画妍真挚地目光在双眸中闪烁。 蓝涟辰陷入了沉吟,许久之后他才沉声答道:“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言辞闪烁,回答的含糊其辞。 “是我过去曾去过的地方吗?”画妍的嘴角微翘,扬起一抹笑意。 蓝涟辰不置可否的一笑,没有作答。 一轮弯月映着整座山,草丛中蛐蛐地叫声连连,不时有绿莹莹的萤火虫从他们周身飞过。 那头斜斜的山坡上,碧草延伸开来,抬头向上望去,晶莹地露珠在月华下,宛若点点银光,似是星河倾泻在山谷中。 画妍跟随着蓝涟辰的步伐,像是漫步在璀璨夺目的星河间。 一道红橙黄绿蓝靛紫月光虹浮跨在天际,轻纱般的朦胧。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画妍静静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许久没吭声的蓝涟辰,突然出声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月光虹!”画妍如实答道,又由衷地赞叹道:“真的很美。” 蓝涟辰脸上表情十分柔和请求她:“能不能劳烦你当一次我的眼睛?把这里的景色描述给我听,我很想知道这里的景色是否还一如当初。” 画妍愉快地答应,告诉他这里的一草一木是怎样的,告诉他这里的星河是怎样的璀璨,又说起那月光虹是如何的朦胧动人。 直到她已经搜寻不出词来形容这眼前的美景时,只听身边人口中长叹,蓝涟辰幽幽道:“这里的景致在你的描述下,和我印象中的一样。” 他心中感叹景色依在,只是他与她,在她经历的轮回与劫数中,亦然成为了陌路。 直到弦月隐入西边天际,晨星渐渐隐现,枯站了一夜的二人,身上皆是衣袍沾满了露水。 “我们回去吧。”画妍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紫色裙裾回旋间,轻缓渐行渐远。 蓝涟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此时晨曦渐浓。 没想到前面等待他们的竟然是一群不速之客。 第二天直到晌午,苍罡都不见画妍的人影,便在她门外徘徊,又不好贸然闯入,毕竟这里不是飘渺宫,他与她是师徒,她的闺房岂是他能说进就进的地方,不免需要避险。 在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碰巧有一个宫娥路过,他吩咐宫娥前去敲门,敲了许久都没人应门,苍罡示意她可以推门进去,宫娥进去后惊呼一声,苍罡紧跟而入。 发现室内空无一人,苍罡来到床边,弯腰一摸被褥尽是冰凉,他心中宛如被针扎了一下,十指紧紧捏起,冷声道:“昨夜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宫娥给他的脸色吓得脸色发白,唯唯诺诺轻声道:“没,没有。” 按被褥的温度来判断,想来画妍已经离开房间许久,并一夜未归。 她去了哪里?她对这里人生路不熟,她能够走到哪里去? 苍罡正这么思忖,忽然一个冒失的宫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苍罡不悦地眼神扫过,宫娥欠身施礼,尽量从容的向苍罡禀告道:“苍罡大人,出大事了!您侄儿浑身是血的回来!” 苍罡闻言,立即夺门而出。他的侄儿除了蓝涟辰,不会有第二人,他直奔蓝涟辰住的房间。 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蓝涟辰,忽感一道清明的仙气住入体内,缓解了他胸腔中汹涌的难受感,他悠悠地转醒过来,微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床沿边的苍罡,他蠕动了一下双唇,似是在说“叔叔”二字。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苍罡的手按在他的双肩上,安抚他道。 蓝涟辰却强撑着吐出一些字来,他的声音极沙哑,从这些只字片语中,苍罡拼凑出了一个让他心惊的消息:魔族竟然将画妍掳走了。 苍罡现在没多余的心力去追究,为什么蓝涟辰会和画妍单独相处,当务之急他只想找回她,只要她好好的,其他的事情他都不会追究,可她落入了魔爪中,还能好好的安然无恙吗? “醒了?” 宛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画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眯缝着疲倦的眼,费力地扭头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惊诧莫名不知所云的神色,打量着这间房间。 这间房间比她在飘渺宫居住的地方还要大上两倍,厚重的白色长绒地摊,红木家具散发出如段子般的光泽,夸张的雕花大床上至上而下的垂着轻薄如蝉翼的层层绢纱。 最终画妍的目光定格在那个黑纱遮面的女子身上,那纤细柔弱的女声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看画妍用陌生的眼神望着她,她不气也不恼,只是阴恻恻地笑着说:“我是水柔,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脸戴黑纱的女子一面说着,一面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九尾黑狐。 九尾黑狐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像是撒娇地往水柔怀里蹭了蹭。然后转头看向画妍,璀璨如黑曜石夺目的眼眸,竟对她开口说起了人话:“欢迎你来到青丘之国。” 画妍顿时感觉寒意从脚底袭遍全身。 ------------ 第50章 被监视 数日来,画妍被他们好吃好用地供着,还明着送了两个乖巧懂事的侍女给她,暗里想必是来监视她日常中的一举一动。 其实在这种地方,除非画妍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插翅难飞出这里。 幸好这个小院十分雅致也幽静,只是周围似乎人迹罕至,这是画妍多日来观察下来所作的结论,院落外的世界好像始终处于静谧。 她想不通为什么魔族将她掳来,却只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从没有要虐待她的意思。 按照千华冰的说法,她是苍罡的弟子,魔族抓住她了应该少不了**与折磨,为什么偏偏视若她像贵客般照顾。 而她每回提出的各种要求,他们也是有求必应,为了试探他们的底线,她想出了很多尖酸刻薄的需求,他们竟然都毫无怨言的一一满足。 看起来他们对她十分尊敬,没有要冒犯的意思。 这就令画妍更加费解了,她师尊手上沾满了魔族的血,听说当年苍罡手中的龙渊剑横扫战场,魔兵枉死在他剑下无数。所以说魔族应该很恨苍罡才对,接着连带着恨她,否则干吗找她麻烦,还以为他们抓了自己,会把她千刀万剐,没想到竟然成了现在这幅境地。 画妍心里一直幽默算太阳起落,估摸可能已经过去了五天。 苍罡那边应该已经知道她失踪了,然而不知道蓝涟辰去了哪里,是不是和她一起被掳来了,但连日来都不曾见过他,那些魔族将他弄去了哪里呢? 画妍越想越心烦,不由地心绪浮上了脸,秀眉微蹙地沉思,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给苍罡报个信呢?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的画妍,觉得自己闷得都要发霉了,还是决定起身往外走去,只是左右两边各跟着一名少女,宛若是画妍的影子,始终形影不离。 左边的少女面目清秀可人,身量娇小,身着水绿色纱裙,她自称名叫碧儿。而右边面容相对灵动些,身材纤纤,穿着浅蓝色的少女,自称是桐儿。 画妍一在院中树下的藤椅上坐下,碧儿和桐儿就乖巧伶俐地一左一右奉上茶点水果。 她面带愁容的长叹一声,压根没胃口吃这些东西,只担心苍罡那边如何了,他是不是发疯得找自己,想到此处她根本是寝食难安。 午后明媚的阳光,穿透了她头顶繁茂的枝叶,丝丝缕缕洒落在她的身上,微风拂过,树枝上不知名的小花飘然落下,正好落在她的额头上。 画妍两指捻起这朵小花,若有所思地盯着花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能够想些什么。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画妍抬头看去,又是那个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她现今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长裙走来,黑色的长发绾成了斜髻,发间簪着三支青玉发钗,深沉的黑眸正在望向画妍。 而跟在她身边的是她时常喜欢抱在怀中,并时不时温柔逗弄的九尾黑狐,此时它迈着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跟随着水柔。 他们每天的这个时辰都会来看她,像是要亲眼确定她是不是在这里一样。 画妍已经习以为常,静等他们走到自己的面前,所以她并没有起身,依然坐在藤椅中无视他们。 水柔见这几日来,画妍破天荒地肯走出房间,不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知道这小丫头在盘算什么。 先前画妍刚醒来,听到水柔这个名字,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后来在当夜画妍才猛然醒悟过来,那日在林中挟持她的人就是这个黑纱蒙面的女子。 画妍在千华冰诉说的故事中,潜意识里本对魔族全无好感,接着又经历了那场惊变,她对魔族的这一群简直厌恶透顶了,要不是他们千华冰怎么会为了要救她而失去一只眼睛呢! 看着水柔走近,画妍难掩眼神里浮现出的恨意。 水柔敏锐地觉察到,这个眼前看似乖巧坐在藤椅里的小丫头,眼眸中明显对她是有敌意的存在,但她身上有寂夜所给予的魔后之印,让身为魔使的她,只能心甘情愿的臣服在这力量之下。否则昔日纷纷自曝的葬身的魔兵历历在目,或许她要经历的下场了。思及此处,水柔心底微寒。 所以自从将画妍劫来,水柔不敢动她一根毫毛,像是侍奉真正主子一样待这个丫头。 “看来今天姑娘的心情不错,总算肯从屋子里出来了!”水柔纤细的声音,从中透出的不是关切,而是彻骨的寒冷。 她眼波微凉,流转在画妍的脸上。继而又接着道:“我还真怕姑娘在屋里憋坏了,到时候让我如何是好。” 画妍给她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在藤椅里挪了挪身子,头看向另一处懒得与水柔搭话。 水柔也不勉强她说话,只是冷笑而过。 画妍眼角余光扫见,她玄色暗纹长裙晃过,坐在了自己对面的藤椅上。 看水柔没有走的意思,画妍就开始浑身不自在了。 “别假惺惺的装作好意来关心我!”画妍十分气恼瞪视她道:“把我抓来肯定没安好心。” 水柔冷冷一笑,道:“不管我安的是黑心还是白心,都要把你带回魔界去。” 画妍的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地冷哼:“我才不会跟你走。” “不跟我走,你还能去哪里?!”水柔向前探身,猛地抓住她的双臂,强迫画妍看着她的眼睛。 画妍给她抓得浑身不能动弹,只觉得冰冷彻骨的寒意,从那双手掌中源源不断地钻入她的身体,那纱遮面下的嘴角仿佛浮现那阴沉冷笑。 “你以为你能逃走?还是你的师尊会来救你?”水柔眯起眼睛,她冰冷苍白的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画妍无力反只能保持缄默,她紧抿着双唇。 水柔轻蔑地笑起来:“别天真了!”她忽然放开手,画妍重重跌回了藤椅中。 画妍警觉地看着那个正在掸衣裙的女子,觉得她似乎方才从对方的眼睛内,看到了水柔对苍罡有非同寻常的浓烈恨意。 她好奇心驱使,画妍踌躇之下,还是试探性地小声问:“你,你恨我师尊?” “是!”水柔回答得斩钉截铁。“他杀我魔族千千万万同胞!怎教我不恨?但――这些加起来都不及我对他的恨。” “我师尊对你……?” ------------ 第51章 购物狂 “他……”水柔的声音似有微不可查的轻颤,她苍白的纤细手指像是无意识地抚摸上了遮面的黑纱,接着狠狠一扯,黑纱飘然落地,一张残颜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刻,画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水柔对苍罡那无限的恨意,容貌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异常的重要。 半张残颜,狰狞的诏示着她样貌的丑陋。 水柔以为画妍给这残容给吓傻了,以至于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嘴角勾起一个丑陋的笑意,对画妍道:“怎么?害怕了吗?” 看过水柔的鬼面残容后,画妍只觉得她有些可怜,在水柔察觉到她竟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时,水柔气得扬手就要打下。 只听旁边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婶婶。”水柔才硬生生地停住要落下的掌势。 水柔也顿时清醒了过来,懊悔自己怎么突然情绪失控了,幸亏有侄儿提醒,否则万一她惹怒了画妍,而后者触发了魔后之印的力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此时她直觉惊心,心底阵阵发凉。 把黑纱又敷上脸后,水柔强压平复心绪坐回了藤椅里。 旁边九尾黑狐一摆尾巴,轻松地一跃跳上了石台桌面上,画妍给它的这个举动吓得一惊,身子往藤椅里缩了缩,不明白它想干什么。 九尾黑狐丝毫不在意画妍质问的目光,自顾自地趴在桌面上,慵懒地将下巴枕在前肢上,眼皮也不抬地道:“小丫头,你胆子可真不小,把我婶婶惹生气了?” 婶婶?画妍一阵莫名,用十分奇怪的目光打量水柔的时候,水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畏惧画妍身上拥有魔后之印的力量又不好发作。 画妍诧异道,没想到水柔竟然也是只九尾黑狐。 反观这只卧在桌上的九尾黑狐,怎么还是一只狐狸…… 九尾黑狐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思,对画妍啧啧道:“少见多怪,本座不喜用人形示人。” 画妍讪讪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远处的天际,眼露忧伤的神色。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九尾黑狐的口气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画妍不置可否地沉默着,它的声音沉静如水,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波澜:“本座不喜欢看贵客脸上愁容不展,好像是本座亏待了你一样。” 画妍顿时无语,明明是他们把她掳来,还要她强颜欢笑给他们看吗?就因为他们好吃好喝得对她,她也就要和颜悦色的待他们。 她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话直接脱口而出:“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哦?”九尾黑狐接口道,说出了她心底所想:“你想出去逛逛?” “是又怎么样?!”画妍愤愤道:“你们这么多人明着暗着监视我,不让我离开这个院子半步,简直闷死人了!” 她肆无忌惮地发起了牢骚,把近日来胸中的苦闷都一股脑地发泄出来。顺水推舟地强烈要求出去走走透气,本以为他们死活不会答应,没想到九尾黑狐很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这下换做画妍一时摸不透他们的用意了,不过她也没工夫想太多,首先出去看看,摸摸这附近的路,看能不能找到信得过的人传递一些消息给苍罡。 第二日,九尾黑狐果然没有食言,给画妍安排了马车出行,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水柔出现。 画妍觉得很奇怪,素来不是她和九尾黑狐都爱一同出现。 她心中的好奇,但碍于怕打听了后让对方胡乱猜测她的意图,所以只好作罢。 桐儿站在马车旁打起帘子,画妍在碧儿的帮助下踩着小凳子上了这辆乌篷马车。 车厢内十分宽大,连最细小的地方都若隐若现地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画妍坐在绣有精致花纹的坐垫上,前方左右碧儿和桐儿垂目对坐。 画妍心里清楚的知道,即便这两个侍女眼眸盯着其他地方,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原以为她的这次出行,除了碧儿与桐儿两个侍女陪同以外,除了驾车的车夫。他们为了监视她,会派不少人跟着她。 没想到只有三人,所以画妍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只听外面响起车轮粼粼滚过地面的声音,马车缓缓地向前走起。 车夫驾车的技术很好,一路行来马车很平稳,没有什么颠簸。 不过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画妍就听到外面街上喧哗的吵闹声,她忍不住抬手掀起窗帷的一角,探头往外看去,街道两侧一排排店铺门庭若市,人来人外热闹非凡。 原本介于有两个监视她的人存在,画妍身体坐的僵直,现在感受到这里市井里热闹温暖的生气,身体渐渐舒缓了些。 贩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画妍头一次见难免眼中闪烁好奇的光芒。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纤细玉指的指尖,在那些店铺老板的眼里,仿佛是财神爷在点石成金般,钱花花的向他们涌来。 “我都要了――”身着广袖浅紫色华贵花裙的少女,金口一开后,遂跟着她的两位清新可人的丫鬟,掏银子付账,仿佛从不怕银子会花完。 少女的两个丫鬟付钱的时候吩咐伙计,只要是她们家小姐点名的东西,一概打包都带走。 这等挥金如土出手阔气的少女,正是出来逛街的画妍。 她这样挥霍无度,看起来似乎有点在无理取闹的折腾,但实际上她是想让魔族对她放下戒心。 那些店铺老板们看财神爷上门撒钱,皆是乐得眉开眼笑,非常殷勤的把打包好的物件都送到马车上。 马车内的所有空间,顿时就给各种物品挤得满满当当。 幸亏还有一块地方,让画妍勉强还能坐在车内,但碧儿和桐儿只能徒步跟随马车。 后来画妍借口又累又渴,就寻了一家茶楼进去歇息,等到她茶品完后,差不多已近黄昏了。 这时碧儿开口对她说:“姑娘,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听似是劝慰的口气,但话语明明是不容许画妍拒绝的命令。 “我还没玩够,不回去!”画妍转过头去,不理睬碧儿微冷的眼神。 “姑娘要是喜欢玩,明儿可以再来。”桐儿在一旁软言劝道。 “我想在前面的酒楼吃完晚膳再回去。”这已经是画妍最大程度的退让了。 听闻画妍不想早回去的原因,只是贪恋前面酒楼美食的诱惑,碧儿和桐儿也就顺了她的意。 ------------ 第52章 险招脱逃 出了酒楼,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画妍惊呼一声:“好漂亮的马儿。”就跑到了马儿身旁,顺手摸了摸。 那马儿似乎不太乐意被她抚摸,喷了喷鼻息甩了甩尾巴。 “姑娘,小心些,这马儿性子烈,万一伤了姑娘就不好了。”一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车夫,此时对她开口说道。 车夫的声音偏沙哑,藏在宽帽檐下的脸始终躲在阴影后,看不清他的面容。 画妍讪讪一笑收回手,就转身踩着小凳子上了马车。 在车夫的一声吆喝下,车轮徐徐转动起来。 接连几天,画妍都像是要把街上店铺那些商品都搬回去一样的狂买,碧儿和桐儿丝毫没有怨言的掏钱付账。 画妍这么做引起不少人的议论,例如她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她为什么要采购那么多东西等等话题,都是那些店铺老板茶余饭后乐此不疲谈论的话题。 但唯一可惜的是这位出手阔绰的姑娘,从来都是轻薄的紫纱遮面,只露一双灵动的黑眸在外面。 很多人想一睹佳人的芳容,但畏惧于跟着她身边两个丫鬟的冷冽眼神。 总结出看得起惹不起的结论。 当画妍又满载而归的坐上马车,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似曾见过的身影一晃而过消失在转角。 画妍隐藏在紫纱下的面容,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如今碧儿和桐儿早已经习惯,跟着马车步行回去。 画妍如往常般和一堆物品做伴,她坐在马车里,透过时不时被带着浓重湿气的风撩开缝 隙的帷帐,看见外面的天色像是要下雨的前兆,乌云团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看天色是要下雨了,我想快些回去,不想到时候被淋湿。” 听见车厢内,画妍的声音突然车帘后飘出的,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碧儿和桐儿对看一眼,后者就对车夫道:“先送姑娘回去,不用管我们。” 车夫冲她们两人一点头,扬手一抽马鞭,马儿疾驰的奔跑起来。 远处的天际隐约有雷声翻滚,不过行了片刻忽然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发狂,横冲直撞怎么都控制不住,马车内的东西也东倒西歪,画妍佯装给吓得脸色煞白的在车厢内惊叫,同时忙不迭地把车厢内的东西往外丢。 即便不能砸晕车夫,好歹也给他制造一些混乱,令车夫手忙脚乱一阵。 突然马车转弯,画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佯装是被甩出车外,实际上是她纵身扑出了车厢。 后面跑上来的碧儿和桐儿,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由于在城内有明文规定,不许化出真身的法则,单凭这人形拥有的速度想要赶上来接住画妍,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以至于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画妍飞出车厢。 车夫一声怒喝,左手手掌不知运气了什么法术,竟然把缰绳用力收紧了。疾驰中的骏马前踢上扬如人立而起,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声。 马车还未停稳,一根乌黑的皮鞭,快若闪电般从车夫的手里甩了出去,鞭子的末梢如灵蛇吐信,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画妍的小腿上。 然而终究差了那么一点点,皮鞭只是扫过她的小腿,还来不及卷住她的脚裸,画妍的身体已经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车夫怒不可遏的反手一鞭子,抽在才跑上来的碧儿与桐儿身上。凌厉的鞭风扫在她们身上,随之皮开肉绽,伤口溢出的鲜血顺着她们的手腕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她们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捂着伤处没有一句怨言。 车夫看她们这般,更加不解恨的又甩鞭抽了下地面,伴随着脆响声留下半掌深的裂痕。然后厉声冲她们喝道:“还不快去抓人!” 碧儿和桐儿面无表情地领命四散而去。 地上的几滩殷红色的血迹在地上尤为触目惊心,却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画妍的血。 刚才画妍纵身扑出去的时候,以为会摔得浑身都会散架,没想到她跌进了别人的怀里。 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跌入了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对方的那双宝石般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画妍很困惑地发现他的眼中仿佛有某种情感复苏了,他满眼都是她的小小倒影。 他的身后,是阴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 画妍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猛地停滞,而他凝视着她的目光,似乎在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说两个字。 但画妍没工夫去听,一把推开他就匆匆忙忙地跑开了,连道谢都来不及说,因为她听见了那皮鞭抽地的脆响,宛若催命符般的紧跟她,所以她要赶快离开这里,并且要越快越好。 而她没注意到那个男子,仍然站在原地神情怔怔地看着她娇柔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远去。 接着此时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他浑然不觉地任凭雨点打在脸上,直到有妙龄女子出现在他身后,轻柔地唤了他一声:“公子!”然后谦卑地说道:“雨越下越大了。” 一顶油纸伞出现在他的头顶,把他和一串串雨珠隔开了,当人群很快掩盖去了她身影,雨也洗去了她一路留下的血迹。 徒留他一人还静静地站着,俊美的脸上隐露出惆怅的神情。 到了晚上,雨点激烈地噼噼啪啪打在破庙的瓦砾上,这里地处偏僻几乎无人问津,但画妍依然害怕魔族会找来,所以她即便是浑身湿透了,也不敢生明火取暖,只好靠在墙角的干草堆旁缩成一团,她实在太累了,累到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得发晕。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几乎是落在破庙顶上。 画妍给雷声吓得瑟瑟发抖,可她不敢发出一声尖叫,紧咬着已经泛白的下唇,外面下着滂沱大雨。 腿上的伤已经疼得麻木了,她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以外,简直是身无分文,不能去医馆看大夫也不能去看大夫,她害怕自己一路面又会被魔族抓回去,再次成为要挟苍罡的砝码。 ------------ 第53章 神秘的公子曦 她只好躲在这个破庙中,最后天色微明,电闪雷鸣的一夜终究过去了,她浑身热的难受,衣裙湿答答地黏在身上。 一夜的疲劳,画妍终究支撑不住地身子一歪,眼看额头就要撞上地面,却有一只手掌托住了她的头。 浑身的燥热感消退后,画妍终于悠悠转醒,触目所及是一片素色淡雅的幔帐。 轻浅的阳光透过素白的帐子照进来,让她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的看不清,画妍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转为清晰,她一个激灵坐起身,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玉指轻轻挑开幔帐的一角,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一室的静谧。 这是哪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难道她又给魔族给抓回去了? 可怎么不见两个阴魂不散的侍女守着她,放任她一个人在房内。 画妍眉头微皱,满腹的疑虑,心中有一丝不确定,抱着侥幸的心态暗想:救她的人会不会是她的师尊?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假设,如果是苍罡肯定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等她醒来,那么救她的人,只要不是魔族就行。 为了一探这屋外的情况,画妍掀起被子拖着伤势还未痊愈的腿,一跛一拐地走到门边,但只推开了半扇门,她就看到了园内不远处有片水潭,周围有朦胧的雾气,而潭边的桃花若隐若现,一派仙境般飘渺。 枝头上的多多桃花烂漫怒放,于是画妍便看到那个男子,枝头上的多多桃花烂漫怒放,于是画妍便看到那个男子,阳光洒在投射在他身上,他的身影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光。 他身形秀逸,穿着一件雪白色绸缎镶银边的华袍,却是一头华发银丝,那长发被玉冠束起,男子的身上拥有一种高贵且清华气质。 他正站在落英缤纷的桃花中,抬手攀着桃枝轻嗅,嘴角微微弯着一个美丽的弧度,流露出一派清雅。 忽而他回头,画妍的视线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措不及防。那瞬间微风拂过,桃花翩然起舞,男子松手放开那桃枝,桃枝回归了原处。 他在落英缤纷中向她走来,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动半分,他宝石般的双眸熠熠。 待他走近,画妍才看清这人似乎正处于弱冠之年,拥有一张精美绝伦的五官,并且他还有一双与众不同的晶莹瞳仁。 他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看着她,对画妍轻眉浅笑道:“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他脸上的微笑带着一份儒雅,还有几许沉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宽容的长辈。 他的声音轻柔如雪,画妍像是给他窥探到了心中的小秘密,面上不由地一红,感谢道:“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救我。” “别人称我为公子曦,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曦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别人自我介绍都会说‘我叫做什么’,天下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说‘别人称他为什么’,画妍暗想:公子曦不是他的真名。 画妍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她的真名。公子曦听闻后,像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赞道:“真是一个很合适你的名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画妍警惕地看着他。 公子曦笑得意味深长,回答道:“总之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言下之意,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画妍只好无奈作罢,看向园中各处,困惑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的府邸。”公子曦缓缓道。“名叫怀月庄。” “青丘之国?”画妍很想确认,她现在是不是还在青丘中,故此这般问。 公子曦微微点头,画妍心中一凉,他发觉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地抬手扶住她,关怀道:“你的脸色很难看,进屋休息下。” 在画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子突然一轻,给公子曦拦腰从地上抱起,她没有挣扎,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正好闻见他衣襟上有一阵极淡的雅香。 “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似是很特别!”画妍迷惑不解道,其实她是想说曾经闻到过,但觉得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如实相问似乎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公子曦听到她这句话后,他的手臂似有些颤抖,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的把她放在了床上,又优雅地缓缓坐于床边。 画妍抱着被子,定定地望着他,问道:“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声音中有一丝希冀。 公子曦哑然失笑:“为什么这样问?” “我也不确定,只是一种感觉!”画妍垂着眼眸,宛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着,小声道:“你身上的那种雅香,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公子曦笑得苦涩,终究是没有接她的话,只听她轻语道:“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要是你真的认识我,请一定要告诉我。” 公子曦沉默不语,只是神色有些黯然,然后起身对她道:“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见他打算要走,画妍顿时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央求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请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 “可不可以通知我师尊,告诉他我在这里,自从给魔族抓住,又给九尾黑狐软禁,算来已经过去了将近有半个月了,如今我脱险,所以想拜托你告诉我师尊,我尚已安好,并让他来接我回去。”画妍楚楚可怜地道。 公子曦沉吟了片刻,问她:“你师尊是谁?” “苍罡。” “原来是他!”公子曦长叹一声,像是有所感触地道:“没想到这小子都收弟子了。” 然后公子曦突然爆发出一阵朗笑:“真是岁月不饶人,只是按辈分来算,你做他的弟子,着实有些委屈你了。” “什么?”画妍只觉得他说话十分奇怪,她听得直觉一阵莫名奇妙。 “没什么。” 画妍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像是有点神经不太对劲,刚才他前一刻叹气,后一刻就大笑起来了。 居住在这里的日子,画妍了解到原来在青丘之国中,繁衍声息着各种各样的妖怪种族。在那连绵起伏的山峦中,也居住着少量的人类。 遵循强者为尊,而九尾狐族在青丘中,有着如同人间皇族一般的地位。 九尾一族,按照修为的深浅分为四种,分别是灵、妖、魔、仙、天;灵狐最弱,妖狐次之、魔狐再次,仙狐是为最强。至于天狐,更是传说中的存在,比方远古妖帝――东皇太一。基本上是不可能见到的,所以仙狐则算是九尾狐族中最强的存在 。 按照画妍的叙述,公子曦告诉她,先前软禁她的人是九尾黑狐族,而那只她见过的九尾黑狐,就是九尾黑狐族的王。 画妍反问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九尾一族的事情?” ------------ 第54章 走,我们回家 画妍反问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九尾一族的事情?” 公子曦只是笑而不语,所以她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担心起,万一九尾黑狐族找来,她是不是会连累他。 “不用担心,你只要安心在这里养伤就行了,其他事情不用操心。”公子曦脸上的浅笑,让画妍没来由的安心。 日复一日,转眼又过去半个月,画妍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公子曦那边迟迟没有带来苍罡什么时候来接她的消息,直到她实在难奈不住,去追问公子曦。 而公子曦那时只是闲适的坐在案几后摆弄插花:“曦叔叔,今日还没有消息吗?” 画妍扶框站在门口,直到他抬手找了找,示意她过来,她才跨进房内,坐于他的身边。 公子曦安慰她道:“我已经给分别给龙王与昆崚巅那边送了信去,相信无论你师尊一定会收到消息。” 公子曦边择花,边随意地和画妍聊:“你觉得青丘好吗?” “好,很好!”画妍津津乐道地说了很多。 公子曦待她说完,才问:“那你喜不喜欢青丘?” “喜欢。”画妍的回答脱口而出。 “不如永远留下来住在这里,如何?” “不好。”画妍坚定地摇摇头。 公子曦有些困惑了。便问她:“既然觉得青丘好,你又喜欢青丘,为什么不留下住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都好,可是——” 公子曦却追问她:“可是什么?” 画妍嘴角微微弯起浅笑:“可是唯独少了师尊在。” 公子曦的手微微顿了下,停下了修剪花枝的动作,笑道:“你们的感情很好?” 画妍凝眉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公子曦漫不经心地问:“做什么又点头又摇头?” 画妍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道:“师尊是待我很好,好得难以用话语来形容,我做错事情,他从来不会怪我!”画妍抿了抿嘴唇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他一味的对我好,我却不知道如何对他好。” “他对你的付出,应该没有想要你回报,你何苦自寻烦恼。”公子曦一语刺中要害。 “可是那样,我很过意不去。”画妍小声道。 “你是不是总想为他做些什么?”公子曦沉声道。 画妍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公子曦突然对这瓶刚插好的桃花,左右看都不满意,索性又都取出来,打算重插一遍。 她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又要重来?” “因为突然觉得不好看,所以便重来。”公子曦又开始择花,一时间二人无言相对。 许久之后,公子曦突然开口问她:“你对你师尊是种怎样的感情?” 画妍给他的问题噎了下,公子曦却自顾自地笑起来:“他作为你的师尊,也就是你的长辈,他的给予你的爱是无私的,那你的呢?” “你想回报于他的爱是什么?”公子曦的一字一句都敲在她的心尖上,画妍心虚的脸色有点发白。 她一下子站起来,匆匆向公子曦道别,推托身体突然有一些不适,非常狼狈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公子曦像是没有在意般的继续独自摆弄花枝。 三天后,恰逢公子曦正坐在前厅内紫檀木雅明式的圈椅上,他左手来回轻转着青花陶瓷茶盏,似是在静等着什么。 果然不出片刻,就有人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入前厅立在他的面前。 公子曦右手一摆:“坐。”接着侍女奉上茶来,放在小几上。 “曦先生,我来此只是为了接徒儿回去,并不是来叙旧。”身着雅致云纹紫袍的苍罡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来带走画妍的。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公子曦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二人的视线相交,似是谁都不愿意退让。 “我知道——她是我徒儿。”苍罡回答的很果决。 公子曦冷笑道:“你徒儿,真的?你确定?” 此话问得苍罡一阵心虚,但表明上他保持着沉默不语,显然不乐意继续这个话题。故意冷着一张脸给公子曦看。 公子曦不以为然的一笑:“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就让她留在青丘陪我吧。”他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带着不可拒绝的命令。 苍罡婉言拒绝:“恕难从命,早年曾在一位前辈面前立下誓言,守护她一生。” 公子曦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苍罡仿佛感觉到时间倒流,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当时云万宇的表情。 公子曦震袖回身,俊美紧蹙,手不自觉地抚上青瓷茶盏,讥讽苍罡道:“借口!” 苍罡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青瓷茶盏在公子曦的手中化为了粉齑,宛若流沙般从他的指缝间簌簌的掉落。 周围的气氛变得很压抑,苍罡不愿意退步,公子曦更加不愿意让步,僵持许久后,苍罡打破沉默,道:“既然曦先生如此喜欢小徒,不如麻烦您派人请小徒出来,问问小徒本人的意愿,面对您的盛情,如果小徒愿意留,在下绝无二话。” 苍罡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甚是妙。给足了公子曦颜面,又给自己留有了余地。 或许苍罡心中笃定的知道:画妍是不愿意留在青丘的。 应正了那句知徒莫若师。 公子曦心中苦笑,这小子现在也变得滑头的很。 要是画妍答应留下,公子曦才不会把苍罡找来,现在多此一举的问。 挥手招来侍女,吩咐她将画妍带来。 侍女找到画妍的时候,她正坐在水潭边,光着脚丫子戏水。 一听公子曦派人来告诉她,有客人在前厅等她。 又仔细问了那位客人的外貌特征,画妍立刻确定是苍罡来了。 她兴奋的连鞋袜都忘记穿了,差点就这么光着脚丫子跑出去,幸亏侍女赶紧拉住她,好心提醒她,画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侍女道谢,穿上了鞋袜才往前厅去。 果真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抹异常熟悉的紫色背影,他负手背对这着外面站在前厅内,和坐在椅子上的公子曦,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画妍兴奋地加快了脚步,高声嚷道:“师尊——” 苍罡闻声回头看来,她激动地的情绪溢于言表,没料到才跨进前厅就给裙裾绊了一下,她向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忽而她一左一右的手臂,各被不同人给扶住了,画妍险险的松了一口气,仰头看向苍罡,脸上浮现歉意的神色,刚要张口说些什么。 只听到苍罡重复他曾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没事就好。” ------------ 第55章 诡异的铃声 画妍倏忽心头一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呜咽:“师尊,你终于来接我了。” “嗯!”苍罡的声音,是公子曦从未听过的温柔:“走,我们回家去。” 而这句“走,我们回家去。”像是拥有魔咒般,每次她听到都会觉得无比安心。 公子曦心中微苦,握着画妍手臂的力道,不由自主地用力了几分,画妍这才恍若惊醒般察觉到,原来左边扶着她的是苍罡,右边握着她手肘的人是公子曦。 画妍隐约觉得她头顶上有种威压,她连气都不敢吭了。 苍罡看她因奔跑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看起来楚楚动人。 许久以来的未相见,之前整日担心她是否安好,现今看到她活蹦乱跳地来到自己面前,他内心宛若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但苍罡更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以借此确定她是否真实的存在。 眼角的余光瞥见公子曦注视着画妍的目光,那眼神中对她有一种深深地宠溺。 苍罡内心泛起了微苦,很想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公子曦似有所觉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便放开了手。 苍罡把画妍扶正,然后不动声色的越过她,走到公子曦的面前,躬身作揖道谢。 公子曦受了他这一礼,然后走到画妍的面前,对她无比认真地道:“若是有一天有人欺负了你,尽可以回青丘来找我。” 画妍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就听苍罡说了一句:“就此别过。”然后就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过来,悄悄地对公子曦挥了挥手,作为道别。 公子曦微微颔首而笑,目送着她离开。 然后画妍安心地转过头去,没有看到公子曦用怀念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许哀凉的晶莹瞳仁闪过一丝彷徨,似乎透过那个背影,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女子巧笑嫣然地站在阳光下,他望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里,却带着入骨的悲伤,他呢喃地轻声唤她的名字。 而站在光晕中的女子,始终只是对着他笑,公子曦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她和你长得真像。” 一跨出大门的门槛,就看到已经等候许久的一行人。 “画妍小姐,看到你平安,雪盏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雪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从旁边蹦出来抱住了画妍的胳膊,没差鼻涕眼泪都往她衣袖上蹭。 画妍张开双臂,回抱住雪盏,抬手抚摸上她的背,轻拍道:“好雪盏,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然后她在这一行人中,看到了那抹蓝色的身影,他站在远处,像是在静静地‘看’着她。 画妍放开雪盏,左手扶着雪盏的肩膀,右手抬袖为雪盏轻柔地拭泪。 “雪,雪盏,知道了……”她还在抽抽泣泣着。 画妍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侧身走过雪盏,来到蓝涟辰的面前。 二人面对面时,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等他们双方开口说话,却反而同时说了一个“你”字。 他们彼此为之一愣。 站在原地的苍罡,看着画妍走向蓝涟辰,又观察到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他们交谈的话语,但是可以从他们说话的唇形变化得知大部分内容。 “看到你安好,我便放心了,还以为魔族把你也抓过去了。”画妍轻声道,话语中带有真诚的关切。 “我没事。”蓝涟辰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那就好!”画妍点头应道。 本想再说几句话,却听苍罡唤她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转身跑回苍罡身边,并没有注意到蓝涟辰在她回身后,用宽袖掩面轻轻咳嗽了几声。 将近日落的时候,一行人到了翠竹林外,然而整座林子有一种静谧得诡异气氛。 苍罡看出画妍的害怕,所以软语安慰她道:“等走出这个林子,为师就立刻带你御风回昆崚巅。” “为什么现在师尊不能带着妍儿御风飞出这林子呢?”画妍小声问道。 “此处有九尾狐族居住的迹象,此族向来不欢迎外人,所以我们还是低调路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画妍点点头,同时内心涌起的恐惧,像是无形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四周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在后来的很长时间中,苍罡都没有再说话,画妍唤了他一声:“师尊——” 出乎意料的是苍罡没有应她,画妍觉得很奇怪,又接连喊了他好几声,苍罡还是没有作声,只是一直走在她的前面。 然后她又叫了雪盏与蓝涟辰,都无人给她回应,周围不知何时涌起朦胧的雾气。 “师尊!”画妍稍微用大些的声音叫他,一边她抬起手去抓他的衣袖,可是她的手指却穿过了过去。 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升起,画妍慌张的环顾四周,已经不见了苍罡的踪影,其他人也凭空消失一般。 天地间徒然只有她一人,此时天色渐暗,周围的一切景物随,着光线的变暗而有些看不清了。 冷风刮过,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如同鬼魅般降临在画妍身后,而画妍却浑然不知。 当那只散发着死亡气息异常苍白的手掌,紧紧地捂住了画妍的嘴巴,她惊恐地双眼微微睁大。 “小丫头,你真一点都不让我省心”这听起来纤细柔弱的女声,说话的口吻却带有寒冷无情。 画妍忽然想起:这水柔的声音。 画妍顿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别反抗,也别挣扎!”水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令人毛骨悚然。 画妍不免身上的寒毛直立,心中暗惊大觉不妙,魔族追来想必是有备而来。 画妍发出含糊地声音,仔细听来竟是问水柔:“你想怎么样!” 水柔阴恻恻地笑道:“还用说吗?当然是带你回魔界!” 数十道浓重的黑影飞来而来,落于画妍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化作了数十只九尾黑狐 其中最中间的那只九尾黑狐比较特别,它额头中间有一小块形状似是火焰状的白色绒毛,画妍认出这只九尾黑狐,就是称水柔为婶婶的那个。 “苍罡已经察觉,这个幻术支持不了多久,速速带着她走!”九尾黑狐催促道。 ------------ 第56章 仙狐VS魔狐 然而它话音刚落,一道剑影闪过,周围原本的景物一瞬间化为虚无消散。 “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竟然这么快就破除了幻阵!”九尾黑狐似赞又似叹道。 一见是他,被水柔捂住嘴巴的画妍,拼命的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放开她!”苍罡举起剑,剑锋指向水柔,月光映得寒剑雪亮。“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一毫,别怪我无情。” 水柔冷笑,古怪地说道:“我不会伤她,只是我必须带她走!” “休想!”语毕,苍罡祭出长剑,剑影宛若游龙,寒光凛冽,直接攻向水柔。 水柔把画妍往旁边一推,画妍惊呼一声,却没有摔倒在地,原来不知何时桐儿和碧儿出现,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让画妍无法动弹。 九尾黑狐加入混战中,与蓝涟辰她们缠斗在一起。 蓝涟辰明显旧伤未愈,身形移动得甚是勉强,像是在强撑。 雪盏看起来柔弱,实际上使起剑诀来,也颇有巾帼之气。 其他数人使出浑身解数,抵抗九尾黑狐的攻击,只是这里灌木丛中,又涌现不少九尾黑狐,开始出现寡不敌众的事态。 那头苍罡与水柔交战激烈。水柔还一边用话语讥讽他。 “龙渊剑呢!你最引以自豪的剑呢!那把沾满我族人鲜血的武器,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苍罡面对水柔的讥讽,根本视而不见,在激战中,她继续又道:“原来没有龙渊剑在手,你简直和废物没两样!” 眼看水柔招式毒辣狠劲十足,画妍不免为苍罡担心起来,一道冷冽精光直飞苍罡的心口,画妍急得大声喊道:“师尊!小心——” 苍罡实际上是故意这么做,让水柔上当从而突袭于她。 水柔没想到苍罡会出其不意地这样做,故此她一时疏忽,受了苍罡一剑,幸亏不是龙渊剑,否则伤得肯定要比现在重一倍。 她咬牙忍痛强撑着,原来没有龙渊剑在手的苍罡,他的实力仍然不是她可以小觑的。 接下来水柔节节败退,渐渐处于下风,听的身形不如最初那般随心所欲了。 但蓝涟辰那边几人,在九尾黑狐的攻击下,已经死伤无数,陷入难以翻身的困境。 水柔看这扭转的有利形势,颇为得意哼道:“不知看你能不能承受住这铃声!” 闻言苍罡就看到水柔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串晶莹剔透的小铃铛,接着她用极为诡异的手法晃动那串铃铛。 霎时间,苍罡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浑身钻心刺骨的痛楚沾满身躯内外。 水柔摇动铃铛的时候,那只额头中间有一小块形状,似是火焰状的白色绒毛的九尾黑狐,它优雅地扬起颈项发出野兽独有的“嗷嗷嗷嗷”叫声,其他九尾黑狐接收到命令,立刻就突然掉转头,齐齐向苍罡攻击而去。 数十只九尾黑狐一拥而上扑过去,像是要把苍罡撕碎在凌厉的狐爪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些九尾黑狐被数道白光震开,哀嚎着翻滚到地面久久地无法站立起来。 白光淡去显出五只毛色洁白无瑕的九尾仙狐,它们身姿卓然无双。 “百里奚,你这是要公然以仙狐的身份,向我们魔狐宣战吗?”九尾黑狐左前肢往前一踏,愤然地对着其中那只独眼九尾银狐吼道。 被称做百里奚的九尾银狐,丝毫没有受到九尾黑狐气势的压迫,回敬道:“寒月,别忘记是你们魔狐先挑起的事端!” 寒月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要说过去,除了传说中的天狐,就是你们仙狐最强,但现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话音一落,寒月四肢猛然蹲地借力,腾空跃向百里奚…… 话音一落,寒月四肢猛然蹲地借力,腾空跃向百里奚…… 怀月庄。 月辉落下,映在漂着一些落花的水面上,宛若轻薄的水雾,一片幽静深沉。 公子曦仰面躺在桃花树下的藤椅上,左手屈臂枕在脑后,颇为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他脸上盖着一本书册,月华淡淡地倾泻下来,落在他身上像是笼罩着浅浅的光晕,不知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树上的桃花被月光一照,花瓣仿佛都成了宛若美玉的半透明色。夜风吹来,带起一片淡淡的香气。 细碎的脚步声从远至近,打破这个幽静,来者俯身低声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阵。 在听的过程中,公子曦嘴角微翘,像是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待对方说完后,公子曦抬手移开了盖在脸上的书,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穿着烟霞色绢裙的女子,幽幽道:“随他们去。” “婉笑不明白!”她的贝齿咬了咬樱唇,终究还是壮着胆子道:“公子,我们九尾一族,向来和平相处,如今魔狐族与仙狐族公然争斗起来,您真的不去看一下吗?” 九尾一族中,灵狐、妖狐、魔狐、仙狐。虽然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但基本不会公然挑衅,如今破天荒地撕破脸皮,情况实在教人担忧。 “看?有什么可看的?”公子曦不以为然地淡淡地答。 婉笑被他的话噎住,只听他猛然沉下声道:“难道你以为魔狐的力量能强大到危及我?” “婉笑,绝无此意!”婉笑惶恐道:“公子永远是九尾狐族传说中的最强者!”她声音中透出对公子曦无上崇敬。 “那就让他们去两败俱伤,一个太傲,一个太狂,吃些苦头也好。”公子曦冷笑一声。 婉笑轻声称是,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侍候。 默了片刻,公子曦眺望远处,他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幽然长叹。“退下去吧!我累了。” 说完后,公子曦仰身又躺回了藤椅中,他阖目闭上了眼睛,只让轻柔的夜风陪伴在他左右。而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尽是无比的怅然。 昆崚巅,飘渺宫。 彼时像是乱成的一锅粥,因为谁都没有想到曾经战场上,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苍罡,竟然有一天会被人抬回来,似乎伤得很重的样子。 始终紧闭双眸的苍罡,看起来了无生气,画妍茫然的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可以帮得上苍罡。其他归来的不是伤的伤,就是死的死,唯独只有她完好无损。 那些人全因为要保护她,救她。所以仙狐们死在魔狐的爪下,但魔狐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几乎各个都重伤。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而她明明是局内人,却像是一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那场鲜血淋漓的争斗,一幕幕在她面前上演,而她无能为力。 ------------ 第57章 长跪 画妍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水柔用诡异手法晃动,手中一串晶莹剔透小铃铛的情景,苍罡突然脸色煞白,身形不稳的微晃……然后仙狐出现,与魔狐激烈的斗成一团。 而她只能看着,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看着,仙狐洁白的皮毛上,沾满刺眼鲜红的鲜血,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然后……画妍的脑中一片空白。她陷入回忆中难以自拔,就在差一点迷失自己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那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可画妍没听清楚,置若罔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门后是苍罡的房间。 身边的人,似乎又对她说了很多句话,画妍渐渐听清了其中一句:“你师尊,要见你,别继续傻站在门外,赶跟我进去。” 画妍神色木然地转头看向那个对她说话的人,目光略带空洞地看着眼前身着素白端庄衣裙的女子,她一下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怎么了?”木易凝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便关切的询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画妍依然没说话,木易凝觉得很奇怪,便用掌心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运气以内仙气探查画妍是否安好,而仙气才入画妍体内,她就像是刚刚惊醒过来一样。 猛然往后退了一小步,木易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动作略有些僵硬的收回手,她察觉到画妍对她非但没有好感,似乎还有些讨厌,所以才躲开了。 木易凝面上不动声色地又重复了方才的话:“你到底去不去?” “真的?”画妍犹疑的看着她问道。 木易凝点头,然后顺势拉起画妍往房内走,一边对她说:“你师尊一醒来,就急着找你,快跟我去见他。” “师尊,他醒了?”画妍似有些不敢置信地声音微颤,眼眶有些微微湿了。 “对!”木易凝头也不回的答道。 进入房内后,画妍忽然停下了脚步,木易凝不得不也跟着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和善的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画妍犯起了扭捏,想要挣脱开木易凝的手,却反而被她牢牢抓住。 “为什么?”木易凝颇为诧异,不明白她明明刚才露出渴望见苍罡的表情,怎么就一下子又变卦了。 “去了可能……可能会……”画妍不太善于撒谎,但她尽可能的想出了一个听起来顺理成章的推辞:“会打扰师尊休息的……” 她的借口说得十分没有底气,木易凝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秀眉微蹙地盯着画妍看,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妍儿……”那翡翠连成的珠帘后,是卧躺在床上的苍罡。 听见他唤了她一声后,就忍不住地咳嗽起来,画妍心上一跳。 木易凝挑起珠帘,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走进去。此时就好比是箭在弦上,以至于她 无法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苍罡的床边。 看他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上,画妍心中没来由地难受,苍罡轻轻拍了拍床,示意她坐下。 画妍沉默的照做,磨磨蹭蹭地缓缓坐在床边,但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画妍认为这次的事情,或多或少和她半夜不睡觉,跟着蓝涟辰溜出去,才折腾出来的麻烦,如果她那晚安分的待在房间内,想必她也不会流落在青丘之国被魔族掌控那么久,后面也就不会害得大家到这样的境地。 不知道公子曦那边怎么样了,她祈求老天垂怜,公子曦救了她一次,那么他应该会平平安安的吧!画妍胡思乱想间,苍罡突然声音略带疲倦地道:“为什么哭丧着脸?为师认为妍儿笑的模样好看。” “师尊。”画妍语气略带沉闷地喊他了一声。 苍罡无力地笑笑,应道:“看到你安然无恙,为师也就安心了……”话还未说完,他捂嘴连连咳嗽起来。 画妍急得轻拍他胸口,为他顺气,待苍罡好转些后,她哽咽着低声道:“对不起,都是妍儿不好,要不是……” “什么都别说了!”苍罡看她落泪,一时情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轻柔地帮她拭去泪珠,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只要你安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画妍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哭泣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珠帘外的木易凝,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难受,素白色的裙摆划过,她翩然转身离开。 三个月后,有关于苍罡伤势过重的消息,不攻自破的消散,不再人心慌慌地担心,要是苍罡倒下了,万一仙魔大战无征兆地又起,他们该怎么办好。 因为在外人看来,苍罡在灵丹仙药的调养下,身子一天天恢复,外加有木易凝的悉心照顾,恢复之日一定不消很长的时间。 “阿妍!阿妍!你总算回来啦――”能这么咋咋呼呼说话的人,不顾礼数地在任何地方都拥有本**怀的除了千华冰绝,对不会再第二人了。唯有在木易凝面前,他会稍稍收敛一些,就算天不怕地不怕,木易凝作为他师尊,这尊师重道的三分薄面,还是需要给的。 “阿妍,你怎么跪在这里,赶快起来啊!”千华冰原本是兴奋的跑来,但他诧异地发现画妍跪在地上,觉得异常奇怪,脸上的笑容微僵。 千华冰赶忙想要拉她起来,没想到她倔强地一语不发,还死活都不肯起身,他怕弄疼她,又不好强硬的来。 这可急煞了千华冰,但再拉拉扯扯下去也不太好看,只能尴尬地松手。 只好蹲在她面前,陪着她一起在这里耗时间,但嘴一直没闲过,千华冰嘀嘀咕咕的又自言自语得说了好多话。 “是不是苍罡师叔罚你跪在这里的?” “啧啧,苍罡师叔真狠心!”千华冰想当然得越说越离谱:“罚你跪在这里这里多久了?” “我好不容易乘我师尊不在,溜出来找你的呢。” “说来也奇怪,涟辰师兄自从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你们去了长洲是不是在龙宫里碰面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在画妍始终没有回应的情况,千华冰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话。 “喂,阿妍你……”说道最后,千华冰似有所感,觉得画妍真不会开口回答他问题,他也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 至始至终画妍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嘴唇始终紧紧地抿着,微低着头的姿态,又无法看清楚她刘海下的表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千华冰再也没废话连篇过,直到他蹲得腿脚都发麻了,画妍还是维持着刚才几个时辰前的姿态。 千华冰不由地担心起来,凑近了看才发现,画妍的脸色比刚才苍白多了。 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虽然千华冰不懂医术,可现在他再迟钝,也观察出出画妍现在似乎身体不舒服。 千华冰最终决定,他不能这么干看着,正打算强行把她抱起来送回去时,他的手刚抚上她的肩膀,就听见前头一声娇柔的惊呼:“大胆,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 忽然间千华冰就感觉面前刮来一股风,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玩意朝他飞来,他本能反应地仰面弯九十度腰堪堪避过。 ------------ 第58章 魔蛊 或许是这里的房屋隔音甚好,又可能是房内的人,对房外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所以即便外面吵吵嚷嚷,像是鸡飞狗跳般的闹腾,房内的二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木易凝捧着茶盏,坐在床边零时摆放的红木椅上,苍罡像是闭目养神般的靠在床头,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还带有几许的憔悴。 “听说她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木易凝垂着眼眸低声问道,纤长白净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苍罡听后眉头微皱,但没吭声,只听木易凝又接着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依然是没开口说话,木易凝一句接着一句道:“我可不相信你会舍得罚她跪这么久!”她感喟:“你是那么的在乎她。怎么会舍得罚她……” “她想修仙。”许久不开金口的苍罡,总算说话了,而回答只有寥寥四个字,就一语解释了前因后果。 “修仙?”木易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接而她淡雅地笑道:“这不是挺好,将来等她有成后,正式拜入你门下,也担当得起是你名副其实的嫡传弟子了。” “我不希望她卷入不属于她参与的纷争中!”苍罡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高窗户,仿佛他的视线能能透过纸窗看到跪在外面的她。 “可是她已经卷入了!”木易凝一字一语道,语气略带沉重又道:“如果说第一次她和千华冰溜到人界玩耍,碰巧遇到魔族追杀,是凑巧的话,那么第二次呢?” “魔族分明是冲她而来,不杀也不伤她,反而带走她,既不是用她来要挟牵制你,又不……!”说着说着木易凝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这件事你怎么看?” “或许和寂夜有关――”苍罡突然提起这个人,木易凝脸色一怔。 寂夜――绕曼霜与上任魔主的孩子,与木易凝有血缘关系的侄子。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仙族来说是一个无法磨灭的污点。他本不应该出生,可他偏偏出生了,并且因为身上有仙族至高的一半血统,所以才决定把他禁锢在地牢中,直到寂夜回过归善的那日,才会放他出来,否则他一生都将在地牢中虚度。 “苍罡师弟,你的意思是……”木易凝略有所思地欲言又止。 苍罡微微点点头回答道:“你我想的一样。” 这样的心意相通,什么事情都能想到一起,不单单因为木易凝具有观察细微的特长,更有年少时在一起培养出的默契。所以说他们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要说什么。 以至于当年木易凝帮苍罡撒谎,含含糊糊地话语误导了其他人,让其他师兄姐们以为画妍就是绕曼霜的转世,毕竟世间如此相像的人极少。 况且龙渊剑是苍罡的所有物,想必也只有他最清楚,死在龙渊剑下的仙族,到底能不能转世投胎再生成为人。 然而误导他们的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则是除非是血亲关系,又或者是与前世有密不可分的渊源,否则如何解释为什么画妍长得那样像绕曼霜。 然而画妍并非仙族,只是一届凡人,那么第二个猜测就占据了绝大多数。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误会了。 “你是说,寂夜这孩子也以为画妍是他娘亲的转世,所以才想千方百计的得到她――”木易凝不敢置信这个推测,但眼下这个解释最合理。 否则为何魔族屡次向画妍下手,掳走她却不伤害她,想来一切都有寂夜是的安排。 “你有何打算?”木易凝索性一问究竟。 “…………”苍罡无言,唯一的动作只是缓缓地合上眼。 “为什么你就这么死心眼,不愿意让她修仙?”木易凝忍不住说出她心中的想法:“你难道以为你能时刻保护她,亦或者永远将她软禁在飘渺宫。” “…………”他仍然不说话,然而眉头越皱越紧,神色流露出一丝挣扎。 苍罡心里明白,他不可能分分秒秒地让她固定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否则她也不会两次溜出去而发生意外了,他了解她,更知道她喜欢自由有的生活,脑海里浮现出她过去终日待在别院里,她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苍罡不免心生愧疚。 明明不想建造起这个无形的牢笼,让她成为折翼的鸟儿,永远只能待在笼内,但是为了她的安全,他只有这么做,但百密终有一疏。 “不如就遂了她的意,让她修仙。”要不是知道木易凝和画妍没什么交集,听她这一番话,很容易给人误以为她是来给画妍作说客的。 木易凝分析形势娓娓道来:“况且百年来,我们门下收了不少资质上佳的凡人弟子,凡人修仙的体系已经逐渐完善,所以……” “我知道了!”苍罡打断了她的话,木易凝没有太在意,只是淡雅一笑,甚是满意这个结果。 “多谢你的开导!”苍罡睁开眼,注视着她的目光异常真诚。 “我突然想明白了,即便我乃天下最强者,仍然有可能无法保全她安然,不如教导她成为强者,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自保。”他释然浅笑,那风华笑容晃得木易凝有点晕眩,差点就挪不开眼了。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木易凝赶紧抿了一口茶,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接着沉声道:“近日来,我查阅了大量的书籍,按照你所述说的状况来推测,发现你中的可能是魔族失传已久的魔蛊――” 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像是给苍罡判了死刑,对于魔蛊,书籍上不过寥寥几个字的记载,并且魔族中已经失传很久了,所以没有注解如何蛊的方法,不知魔蛊如今再现是谁在作祟,竟然如此狠毒给他下了如此恶毒之极的蛊。 木易凝点到即止的话语忽然停住,接着又含糊其辞的说道:“别太担心,虽是魔族的蛊毒,但一定有解开之法――”看来她最近要抽空去地牢,拜访一下寂夜了。 “我身体的状态自己最清楚!”苍罡十分冷静地问她:“离下次蛊毒发作还有多久?” ------------ 第59章 那些闲言碎语 “抱歉,我难以给你准确的时间!”木易凝万分歉意的直言道,她苦思冥想了一下:“百年来你身上的蛊毒从未发作,只是身体始终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所以当时你去龙宫,才告诫你小心行事。” 她对他嗔道:“谁知道你不但动武,还受了伤,也就罢了。但那魔使水柔,偏偏用魔铃唤醒你体内的蛊虫,想必原先下蛊毒在你体内的人,并非想真的致你于死地,只是想牵制你而已,但如今……”解蛊毒的事情,却迫在眉睫了。 到底是谁下的魔蛊,会不会是寂夜那个孩子呢?木易凝心中胡乱猜测着。 要真是寂夜下的蛊毒,她该怎么劝他为苍罡解毒,但真的会是他下得蛊毒吗?寂夜这样年轻,不太可能知道这中蛊毒的办法啊! 总之一切似乎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二人的思绪飘远,谁都没有说话。 “麻烦你把窗打开,我想看看外面的风景!”苍罡的声音把她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出来。他言下之意,明明是想看画妍如何了,偏偏寻了个看风景的破借口。 木易凝清楚,其实他还是很在乎画妍的,她跪在外面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而房内的他又曾好过。 木易凝无奈地微微叹气,放下茶盏莲步轻移地来到窗前,轻轻地推开高窗,外面的阳光温和的洒进来,清新的空气飘入室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外面的画妍,没想到这个姑娘脾气倔的很,木易凝偷偷地瞥了苍罡一眼,想看他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飞身掠窗而出,身形极快地向画妍而去。 徒留站在窗边的木易凝,她看着苍罡抱着晕厥的画妍,她的心中浮起一丝悲痛。 然后她选择默默地关上窗,以为只要不看下去,就不会想太多,所以坐进旁边临窗的椅子内,想要抬手端起手边的茶盏,喝口水来着没想到捞了个空,原来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木易凝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苦涩笑容,心中叹道:其实他可能早就知道,她不是曼霜姐姐的转世,但他依然这样在乎她。 那只有一种解释,他爱她。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的滴水未进,画妍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实际身体已经突破极限早已支持不住,但她凭着心中的那一股毅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她一定要苍罡答应,她要修仙的要求。 她的固执不是三分钟热度,更不是一时的冲动。 促使她这般执着的原因,归根究底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对她强烈地触动。 别人为了救她受伤,别人为了保护她而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有最疼爱她的师尊,所有的人都因为她……最终落得非死即伤的下场。 还记得前几日,画妍端着点心打算去看苍罡的时候,偶尔无意之间听见躲在长廊转角处,听见侍女们正在闲言碎语着什么。 其实她并不是故意要偷听,或许那阵轻风把那些话带入了画妍的耳中。 “你们知不知道仙尊这次为什么会受伤?”一个侍女像是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道。 “到底是为什么?”另一个嫩嫩地声音问道,听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好姐姐,你可别卖关子了,既然知道就快说嘛!”另一个略带清脆的少女声音跟着响起。 “哎呀,看你们两个急的,不知道的人,光看到你们两个人的表情,还以为你们爱慕仙尊呢!”先前第一个挑起话题的侍女,打趣地逗另外两个玩。 引得其他二人娇羞的笑声响起,在他人的催促下那个侍女慢慢讲述起来,说的也就是苍罡救画妍的那档子事请,只是故事里的女主角,其他两个侍女并不知道,所以非常好奇的追问道:“姐姐,口中的那个姑娘是谁?” “好像就是住在宫内,那处颇为静谧,鲜少有人去的别院中!”那说话的声音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地道:“似乎叫做画……画妍吧。” 听到此处,画妍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所以在雪盏追上来喊她的时候,画妍并没有听见。 直到雪盏拍了拍她肩膀,画妍才恍若从梦中惊醒,双手捧着的东西也给吓得一颤,而听令哐啷得摔在了地上。 前面转角偷懒聊天的三个侍女,听到身后的动静与响声,立刻噤声匆匆离去了。 盘子给她摔碎了,点心也都弄脏了,画妍心里没来由地难受,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旁边的雪盏小心翼翼地唤她一声:“画妍小姐――” “我没事!”画妍为了掩饰她的失态,蹲下身子伸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雪盏惊呼赶紧帮忙:“让我来吧。” 画妍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在动手捡这些碎片,忽然之间微微刺痛了一下,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她一不小心就划伤了手指。 雪盏见状立刻拿出手绢为她包扎,并拉着她要回房上药,但画妍淡淡地的回绝,对雪盏吩咐道:“师尊那儿的点心,你代我送过去吧。” “画妍小姐……你亲手做的点心,厨房内似乎还有些,我可以替你去拿!”雪盏小声道:“但你真不亲自送去吗?” “不了。”画妍头也不的说:“我想一个人走走,不用跟着我。” 后来当夜,画妍在苍罡房门外徘徊。虽然房内的灯未熄,但她仍然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直到苍罡贴身侍女出来,请她进去,她只能走入房中。 侍女机灵地退出房间,还卧在床上的苍罡关切地询问她:“妍儿,为何这么晚还不睡,一直在外面徘徊?” 画妍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了苍罡,她的想法。 她想要修炼,变得强大,这样子就不会拖累别人,依赖别人,在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就能够靠自己,而不是始终活在别人的保护下。 当时听到她这番言论的苍罡,用闪烁不定的眼神注视她,但他很快就用决然地方式告诉她:“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画妍很奇怪他的拒绝,但看到苍罡脸上像是挂着霜般的表情,她不敢再问下去,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对她冷着脸,第一次不答应她的要求。 但她没有因为苍罡的回绝,而轻言放弃,所以才有了如今三天三夜跪在他的房门外。 ------------ 第60章 再一次亲密接触 然后现在跪着跪着中,她不知为何脑袋有些发沉发晕,耳朵里嗡嗡直鸣,她听不太真切周围的身影,只知道很吵很吵,吵到最后她很烦,心中生气一股无名的怒气。 “安静!” 雪盏和千华冰都没想到,画妍最终啃声了,但说得却是这两个字,接着眼看着她身子像是要往旁边歪倒的样子,她们两个人都打算去扶她,但彼此又看不顺眼。 二人都上前,想要抢先一步扶住画妍,动作再快也没有那抹突然掠进视线的紫色身影速度。 画妍倒下去的时候,心中尽是不甘心,她以为自己支持的住,没想到还是撑不住,她当时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而后身子变得轻飘飘地,却被紧紧拥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 她拼命的想要看清楚是谁来了,却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她听见了那句,苍罡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的话:“为师答应你的要求。” 她才确定是他来了。 画妍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苍罡看见她双唇微微上扬,浅浅地噙着笑意。 接着她眼前完全给黑暗吞没,像是坠入了虚无的深渊里,她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后来当木易凝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推门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千华冰和一个颇为面生的侍女在争论着什么?她故意地咳嗽了一声。 千华冰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吱声了,雪盏是背对着木易凝而站,所以自然没看见走向他们的人。 雪盏看千华冰傻愣着,破天荒地不说话了,她差点得意的以为他认输了,但是背后突然冒出的冷雅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好好待在遥月宫内修炼,就知道到处吓跑闯祸!”木易凝面容严肃的训斥了一番千华冰。 千华冰垂着头低声道:“徒儿知错了。” 方才雪盏把注意力都放在千华冰的身上,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转身一看是木易凝,雪盏急忙施礼道:“见过木易凝仙尊。” 木易凝微抬了下手,示意她不必多礼,雪盏乖巧的谢过,听木易凝问起苍罡去了哪里,便如实答道:“仙尊说他亲自送画妍小姐回房去。” 随着雪盏说的每一个字,木易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情绪掩饰的很好,让雪盏以为是错觉。 一般来说木易凝的脸上除了冷雅、冷淡的表情,根本不会有其他起伏。所以雪盏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看错了,但千华冰就不这么认为了,木易凝和苍罡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想起方才苍罡带着画妍离去的场景,以后的很多年中,千华冰都无法忘怀,如果当时是他抱着画妍回房,那么将来是不是与她就有了以后,但横抱这她远去的人,终究不可能是他。 即使他想跟过去看她好不好,都被雪盏给拦下来,以至于二人又开始了吵闹的拌嘴。 所以在望着那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没明白自己到底清楚了什么。 他看着画妍被苍罡抱在怀里,他对她像是呵护珍宝般的温柔,她柔顺的青丝垂下,她那发尾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曳摆动。 又再过很多年后,千华冰才想通,苍罡与她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其实苍罡也不曾想到过,她一旦认定的事情,倔强起来简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所以她才能做到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的跪在外面,只为求他点头。 他不是不想教她修仙得道,而是或许处于男人的自尊心,他自大的认为,他有这个本事与信心可以护她一生。 让她无忧无虑的在他的羽翼下,天真烂漫地生活下去。 她脸上的笑,是他眼里最美的风景。 而现在又是谁让这美丽的风景消失的呢? 是他自己,以为他给予她的快乐,就是她所需要的快乐,殊不知她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他忽视了吗?亦或者是他不敢面对。 当初不惜用禁术,外加他的心头血救回她,不就是想她可以以后好好的生活下去。 为什么现在弄成了这样子? 她要修仙,那就让她修好了,为什么偏偏他一开始就不答应呢? 应该是害怕她有一日,当画妍羽翼丰满后,她会离开他吧。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小气自私的一面,苍罡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苦涩。 断然没想到他的拒绝,会逼得她竟然没有知难而退。 然而到头来或许苍罡折磨的是他自己。 在众目睽睽下,苍罡不顾男女之别,他就这么横抱着她飞回,她所在别院中的闺房。 这处别院,居于飘渺宫中最僻静的一角,是他特地为她所建的院落,匾额上是他亲自撰写的篆体——栖霞园。 最初带她回来的时候,他是把她安置在他房内直通过去的密室里,因为他要使用禁术,对外宣称是闭关修炼。 与此同时他秘密安排别人,在飘渺宫内修了这处院子。 后来院子建好,不久后他的禁术也成功了,对外宣布闭关结束,同时苍罡将画妍从密室中移到栖霞园内,并陆续从昆崚巅外挑选侍女进飘渺宫。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安排得很周密了,所以画妍始终能保持着那份天真,他给她最好的,只希望她一直可以快乐下去,不会被忧愁所烦扰。 然而他以为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到有一日,雪盏哭哭啼啼慌张地告诉他,画妍不见了。 苍罡方然明白,他的飘渺宫,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天衣无缝,总有有些事情无法在他的掌控中。 例如她会三番两次的不见踪影,他的确无法让她禁锢在自己的视线内,分分秒秒地保护她。 所以他在木易凝一针见血的劝解下,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现在他带着她回到了这栖霞园,屏退左右本要迎上来的侍女,单独横抱着她,进了她的卧房。 他轻柔的将她放平在床上,修长白净的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发现她异常的虚弱,像是有些身心俱损的迹象。 如果要调理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以她身体承受药物的时间来看,想来需要一段不小的时间,而她又急切想要去修仙,他怕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故此苍罡决定渡些仙气给她,这样她能够好的快些。 ------------ 第61章 吃了闭门羹 他扶起她,左手揽住她的肩旁,让她的头侧靠在他的肩上,右手之间欲要凝聚仙气,打算轻点上她的眉间,却没料到刚凝聚在指尖的仙气,下一刻就突然散去。 苍罡心中一沉,看来这个办法对他来说心有余而力不从了,而另一个渡仙气的方法,曾经他用过,那便是……二人嘴对嘴。 他依稀记得,当时他的心情亦如现在这样,心间上微微有点惊慌,因为他害怕她突然醒来,发现他冒犯了她,她会非常生气。 就像第一次他们相遇的时候,她与他双双跌倒在湿软的地面上,他刚好倒在她的身上,压的结结实实,二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接着他们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在一起,他唇不偏不倚地印在她柔软芬芳的唇角上。 然后画妍异常的羞愤,用力的推开了他,她还使劲的用手背反复擦拭嘴巴,用厌恶地眼神瞪着他,破口大骂他是一个不要脸的疯子。 最后还随手抄起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额角……所有的一切仿佛在昨日发生,那每一幕都那昂栩栩如生,真实却无法触摸到。 突然发觉他不该在此时胡思乱想,苍罡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把她的下巴托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她有亲吻的接触,也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给她渡仙气。 但是苍罡的心情依然无法做到平静以待,他低下头嘴唇轻轻地贴在她绵软的芳唇上。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这吻又是这样的温存。 少顷,给她渡完仙气后,苍罡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那股从她双唇上散发出的味道,很甜美也很诱人,令他沉醉在其中。 然而苍罡终究在她醒来之前离去了。 画妍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根本没有先前不眠不食长跪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感,她觉得很奇怪,在她晕厥过去后是不是发生过,有她不知晓的事情,待她还未想透,就听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接着响起一阵碎步声。 听到动静,画妍用手臂支起身子,透过低垂的幔帐,她看见雪盏带着几个侍女进来,那些侍女的手中端着喷香四溢食物。 雪盏发现她要起身,连忙上前扶好她,一个侍女乖巧地上前,往画妍背后放了另一条折叠整齐的被褥,让画妍能够舒服地倚在床头。 另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泛着诱人气息的肉糜粥上前,雪盏接过来持着羹勺准备服侍画妍进食,画妍浅尝了几口,就轻轻地推开了,别过脸去似是不愿意再吃。 面对画妍无声地拒绝,雪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颇为担心地秀眉微皱,唤她劝道:“画妍小姐,请您再吃一些吧。” 画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视线转向窗外,才发现没想到现在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画妍答非所问。 雪盏露出有些为难地样子,但在画妍目光的拷问下,她还是说出了实情,但仍然隐瞒了一些事情。“是仙尊送您回来的。” “然后我师尊呢?他现在在哪里?”画妍进一步地追问下去,既然是他送她回来,为何她偏偏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他呢。 想起过往的那段时间里,他总是会守在她的身边,像是固执的要等她醒来。但是这一回呢?她伤了他的心吧!这么的任性,又如此的不听话。 怪不得苍罡会生气不愿意见她,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画妍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期待下一刻他会跨门而入,出现在她的面前。 雪盏眼神有些微微闪烁,话语含糊地告知她。“回去了。” 画妍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半响都没说话,只是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盏生怕画妍会继续追问下去什么?没料到她却再也没有说话,心中却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软语劝道:“画妍小姐您要是不多吃一些,明儿哪里有力气和其他弟子一起上修炼之课。” 一听到修炼二字,画妍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瞬间焕发出熠熠的光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似是喃喃道:“真的?” “自是千真万确!”雪盏信誓旦旦地道:“雪盏从不敢说诳语。” 画妍怎么都没想到,苍罡如此之快地兑现了承诺,然而作为苍罡唯一弟子的她,对于为什么他没有亲自教授她修炼课业的问题。 此时的画妍没有做过多猜想,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可能届时苍罡会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以至于会无暇顾及她,不如就将她安排与其他弟子一起修炼。 实际上只不过是单纯的她,没有往深处去想。如果她当时隐约猜测到了什么?想必后来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第二天,早晨。 此时空上漂浮着几朵薄云,和煦的阳光正氤氲地洒下来,看起来分外地柔和。 画妍出了别院,特意直奔苍罡的居所,她想去之前和他告别一下。 然而却没想到苍罡的房门不但房门紧闭,同时还谢绝见任何人,她也被归类成了这任何人中,以至于她两个从未见过的侍从拦住了去路。 可画妍仍然不死心,扯着嗓子高喊:“师尊――师尊!” 那两个侍从急了,所以没太在意她喊的是什么?只怕她这样大吵大嚷会惹得里头人不高兴,接着少不了罚他们玩忽职守的罪。 但这一叫还真有了效果,房门应声从内敞开了,但走出来的不是苍罡,而穿着一身青蓝色镶嵌银色滚边长袍,面目俊仪的青年。 画妍知道他是苍罡的贴身侍从冉竹。 画妍见是他出来,她的脸上不免浮现出几许失落。 冉竹挥手示意让那两个侍从退下,他不是那方才两个侍从,误以为画妍是哪处跑来胡闹的小姑娘。 不过那两个侍从也很识时务,看跟在她身边的雪盏,腰间系着飘渺宫的腰牌,自然是给了三分薄面,没把她直接赶出去就不错了。 冉竹是听到喧闹声才出来的,果真她就在外面闹。虽然他与画妍虽见过寥寥几面,但冉竹却清楚的知道画妍的一切。 冉竹温文尔雅地对画妍道:“仙尊知道画妍小姐会来,特地嘱咐冉竹在此等候,带您去习悟殿上课。” 画妍给他说得,本要说出嘴到的话给噎了回去,冉竹切合时机地躬身做出请的姿态,又对她道:“请跟随我来。” 画妍吃了闭门羹自然心有不甘,她盯着那扇门怔仲不语,心里了然道:定是苍罡故意这么做,即便他气她,但仍然关心她。 ------------ 第62章 习悟殿 画妍心头微暖,便在雪盏的陪伴下跟着冉竹而离开了飘渺宫。 过去,画妍不是没有出入过昆崚巅,只是像如今这般还真的是头一次,过往不是直接出了昆崚巅,就是直接去了遥月宫,压根没机会看到昆崚巅的全貌。 现下画妍领略得也只不过是昆崚巅的一小部分面貌,但却是处于最重要的中心地域。 从这里往远处眺望,可以依稀看见那隐藏在雾霭后的连绵的山脉蜿蜒,山峰巍峨耸立。山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飘渺的云端层层叠叠。拥有卓然的气吞山河独贯长虹地威势。 她知道那七座山巅上,有着七座不同名字的宫殿,其中一座就是飘渺宫。 头顶上广袤的天空中,有不少身着各色华锦衣长袍的弟子御风飞行来去。 画妍站在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上,仰头望着天空突然有种孤立无助的感觉,不由地喃喃懊悔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逞能的说自己可以独自前往习悟殿了。” 然而她也总不能一直干杵在这里,只好继续向前走,抱着渺茫的希望但愿她可以遇到一个不会在天上飞的人,给她指点一下从这怎么去习悟殿。 但是兜兜转转行了一路,看到的弟子皆是从她头上的空中一下子飞过,早知道她就不逞能地说自己可以找到习悟殿了,压根就没有可问路之人。 怪不得雪盏临走前,很是担忧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偏自己固执己见,赶走了雪盏和冉竹。 画妍心里暗自泛起了嘀咕:“也对,昆崚巅这么大,不御风飞来飞去,难道像我这样用走的吗?要是真用走的,按照不行的速度,从昆崚巅的这头到那头,真不知道要用上多少时日。” 过了一会儿,画妍心中惊奇,为什么这些人都会御风,她却偏偏不会呢? 她不是仙界鼎鼎有名人物的弟子嘛,画妍思忖了片刻,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但又似乎说得通的理由,那便可能是她不光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连仙术也全然连带忘记了,怪不得把她安排到这边,和其他弟子一起学习,原来她要一切从头学起。 其他仙尊的弟子也是这样子的吗?画妍不得而知,现在也不可能去找千华冰或者蓝涟辰证实,所以这个问题就被她暂且搁置了。 接着又转念忆起,很久以前她当时因为想看懂千华冰的那封信,而去要求苍罡教她习字,当时苍罡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现在想来她这副状态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如今这封千华冰给她的信,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随着时间流转,她已经不对信上的内容好奇了。 在过去感慨之余,画妍不忘她必须赶快到习悟殿听讲修道之课,观察到阳光的变化,似乎开课的时辰就要到了,要是再磨蹭下去就真要迟到了。 可是这个迟到,好像是注定的了。 即便她提起裙裾一路小跑,觉得这样子比走路快多了。虽然及不上御风的速度。 可是这里人影难见,好不容易遇到一位,那弟子脸皮薄的与她说话时,他从头到尾都红着脸答话。 在画妍恳切地询问下,那位弟子热心地给了她一样法宝,据他所说此物并稀罕,只是寻常的法宝物件,但却可以为她领路,带她去习悟殿。 画妍非常高兴地再三谢过他,然后跟着引路的法宝往习悟殿走去。 她好不容易到了习悟殿门外,却发现自己姗姗来迟了。 那庄严肃穆的双高门紧闭,画妍不得不一个事实,原来她已经迟到了。 权衡之下既然迟到了,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所以画妍轻轻把左边的这扇门往里推了推,才展露出一点点缝隙,就听见门缝内飘出一位听似年迈苍老的声音,他语气不疾不徐地说着话,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上。 画妍的眼睛凑上前,透过门缝往里面望了望,看到大殿上满满当当地坐着背对着她的人,从那些人的背影来看,统统都是一丝不苟地端坐着,所有人都在十分认真的听讲。 按这样的情况来看,教者在上面滔滔不绝讲说,下面的学生都在如痴如醉地听,画妍脑中灵光一闪,觉得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引起别人注意,有机可寻的悄悄溜进去。 画妍黑溜溜地眼眸中闪烁着俏皮的光彩,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她将门的缝隙稍稍又推大了一些,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挤身进殿。 不料她猫着身子刚移动了一小步,须臾,殿上那个正在说课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了,接着寂静得针落可闻。 画妍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抬头去看,继续目不斜视地弯着身子挪动步子,只是久而久之她发现这停声的时间有些过长。 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实在忍不住抬头一看,没想到就与那老者的目光措不及防地撞上,她宛若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般,浑身僵直动都不能动一下。 她忽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禁地,尴尬地不知所措,脸上露出十分羞惭的表情看着那坐上的老者。 庄严肃穆的殿上,首座处有一位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老者,他穿着大方得体的藏青色锦袍,他的年纪看起来正当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但他的目光却是矍铄有神,透出非凡睿智之气,丝毫不见浑浊。 老者面沉如水地看着她,谁都猜测不出老者的心思,到底是罚,还是直接将人赶出去。 其他在座的弟子很是不解,为何讲课突然停下了,他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然而有一弟子率先顺着老者的目光扭头向后看去,面露微微震惊,周围人见状也跟着转头。 一位身穿紫色衣裙俏丽婀娜的,她站在大殿的最尾端,紧靠着半开的门前,凡是见到她面容的男弟子们,皆是脸上有些许讶异,女弟子们则是满眼的不屑。 聚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画妍一人身上,无数只眼睛都定定地看着她,她恨不得立刻撒腿就跑,倍感这回丢脸丢大了。 “你是何人?”首座上得老者严肃地开口问她。 “小女画妍。”画妍乖顺地答道。 “为何来此?”老者步步紧逼的追问。 “前来听课,不料……不料……”画妍说话的声音越变越小,面露赧色最后乃至细若蚊语的答道:“因为迷路,故此迟到了。” “你是何人的弟子?”老者严厉地问道。 画妍心中暗叫惨,但仍然面上如实回答道:“飘渺宫,苍罡仙尊座下弟子。” 一时间全场寂静过后,爆发出阵阵低声哗然,嗡嗡声络绎不绝。 盘坐在老者左手边,身穿玄青色锦衣长袍的中年男子,右手微压,高声喊道:“安静!” 殿上倏忽一片肃静。 “入座吧。” 画妍轻声感谢,赶紧找空位坐下,好不容视线扫见了,角落里有一个空着的蒲团,她快步走过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就差没一溜烟地跑过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脚足疾伸,画妍脚下一个趄趔,向前扑去却没意料中摔得生疼。 ------------ 第三卷 漫漫仙途 ------------ 第63章 被找茬 原来是那盘膝端坐在首座上的老者手掌向上,像是隔空虚抬她一把,画妍就又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原本那故意使坏的弟子,还有周围想看她出丑的弟子,都纷纷扫兴地撇嘴。 之后老者又开始侃侃而谈地讲说起来,画妍跟其他弟子一样,皆是专心致志地聆听。 一个时辰后,讲述修炼之道的课,圆满结束了。讲说课业的老者等人,都已往后殿走去。 大家纷纷起身行礼,恭送走了他们后,弟子们纷纷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离开了习悟殿。 等人殿上人所剩无几时,画妍观察了下四周,别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后,她才在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双腿,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过去她从来没用盘腿坐的姿态,而这头一次,就偏偏坐了如此之久,弄得她两条腿先前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少顷后,画妍刚走出习悟殿,没想到就被三个男弟子,不怀好意地拦住了去路。 看他们这些人像是存心在此等候她,故意和她过不去,画妍不想惹事生非,所以只是低头躲避他们盯着她的灼人目光,柔语轻声道:“请让一让。” 她说完就往左边走去,把右边让给他们走,没想到她们得寸进尺地偏不往右边走,硬是往左与她差点就撞个正着。 那画妍往右相让,可他们偏偏也跟着往右。最后她索性侧身,打算让他们先过去,她再走好了,反正她也不急着赶路,不差这一时半刻。 但这些人像是故意找茬得挡在她的面前,硬是和她过不去,举动看起来明显是居心叵测,来者不善的姿态。 “哎——小美人,你这是要去哪里?”中间那个看起来仪表堂堂,身着群青色锦袍的男弟子,说话的语气不但轻佻,非但嘴上说着话,还抬手想要碰她,动作甚是轻浮。 画妍厌恶的侧身避过,那人动作一僵,却没任何恼怒,反而依然笑眯眯地收回了手。 “回去。”画妍懒得与他们多话,说完后就打算从他们三人中间空出的地方走过。 “美人这是要回哪里去?”那站在之前说话男弟子右侧的一人,接二连三地问道:“要是同路,或许可以与我们几人结伴而行,岂不妙哉。” 说完后,他们像是无意之举的样子,彼此走的很近,形成了一座人墙,立在画妍的面前,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而这三人竟步步紧逼上来。 画妍无最终退到了墙角,她的背脊抵上了冰凉的墙壁。她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觉得在这里他们应该不敢做出什么坏事,果然如她所料,接着他们却适可而止的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画妍心中很气恼,不过面上却是尽可能的礼貌地谢绝了,毕竟碍于他们人多势众,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说,现今一点仙术都不会,肯定只有被欺负的份,对他们板起脸来,不如软着来,借此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束,然后离开就行了。 “多谢几位好意,我认得如何回飘渺宫的路!”实际上画妍是在睁眼说瞎话,她那里认识路啊!要是认识路的话,她还会在这里迷路嘛。 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丝毫撒谎的破绽,画妍特地面带温雅的笑容。况且她心知飘渺宫在昆崚巅地位,谁会单子大到在太岁头上动土。 “飘渺宫?!” “你们听见没,她说她要回飘渺宫?” 他们的目光反复打量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而后捧腹大笑起来。 画妍觉得他们的反映很奇怪,但也不予以理会。 “天色已晚,我真的要回去了,请让一让。”画妍懒得理睬他们,更加不想和他们在这里耗时间。 “小美人,你真的要去飘渺宫吗?”第三个人青年眉目颇为清秀,但此时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十分反感。 画妍真的是懒得理睬这些人了,但偏有人厚脸皮的对她道:“既然美人如此急着回去,不如让我们师兄弟带你走最近的路。” “不用,谢谢。”画妍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她往旁边走去,打算从中穿过去。可是这人不知廉耻地展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 “唉唉!别走啊!现在天色尚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交流一下今日的课,刚看美人来得晚了,内容必定没挺全吧。” “这个提议不错,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我们可以彼此交流求教一番。”另一人在旁边附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真是令人心生厌恶。 “前面似乎有个小花园,那园内小亭颇为幽静。” 听起来到是表面一番好意,实质上画妍早就看出他们丑恶的嘴脸了,根本是想拿借口哄骗她罢了。 简直是一群无药可救的无赖,画妍忍无可忍地执意要强行离去,这些人偏偏不让。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个略带严肃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你们不好好去修炼,聚众在此做什么?!” 这声怒斥在画妍听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耳熟,然而因为身高比挡在她面前的男弟子,矮了一截的关系,她看不清楚那站在那儿正说话的人长什么模样,只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隐约地看到纤尘不染地雪白色袍角。 话语响起后,这三个本想霸王硬上弓行恶的男弟子,立即回身看去,其中有一人本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识趣的家伙在这里捣乱时,幸亏他的同伴,抢在这人出言不逊前,先暗地里拽了下同伴的袖子,冲同伴使了个颜色,接而恭敬有礼地唤了一声,向来者见礼道:“见过千师叔。” 这称呼一出,原本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人,瞬间没了脾气,像是泄气般一下子就瘪了。 见到了师长,那个最油嘴滑舌的男弟子,此刻话语含糊,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们……我们在……”似不是答不出,而是不敢答,像是颇为惧怕的样子。此时额头上都冷汗涔涔了。 “算了,方才我遇见了你的师尊,他似乎有急事找你!”千华冰说话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严厉了:“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 那弟子连连称是,如获大赦一般的快步走开,接着像是一拍腰间的荷包,飞出了一把长剑,他踏上剑后就飞速离去了,化作了半空中的一道长虹,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走了一个人,但还有两个人挡住了画妍的视线,随着对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画妍心中困惑越深,因为这声音她分明就是在哪里听过,可看不到对方的脸,她又不敢轻易确定是谁。 ------------ 第64章 回飘渺宫 剩下的两个男弟子偷偷地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了眼前这位师长不高兴,日后铁定少不了苦口吃。 千华冰淡淡地扫其他弟子一眼,随口问了句:“你们两个难道没有事情做?” 他们之前噤若寒蝉,现在听到师长问话,听出师长言下之意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所以他们皆都胡乱想了一个借口,就此脱身而去,匆匆地走了。 待他们都走掉后,画妍这才看清了来人,美如冠玉的面容,熠熠生辉的明眸,却可惜的只剩下一只了,另一只眼睛上带着黑色的眼罩,他还是那一身白衣胜雪,此人不是千华冰,还能非谁莫属。 她面上一喜,简直是老天庇佑,千华冰大步向她走来,停在她的面前,手掌抚上她的肩膀,左盯又瞧地弄得画妍怪不自在地。 “好了,好了,阿冰你别这样子,被人瞧见了多不好。”画妍赶忙推开他。 千华冰嬉笑着对她道:“我帮你把他们赶走了,阿妍你怎么谢我?” 也就是他有本事厚着脸皮讨赏,画妍叹道:“就当我欠你一回,下回你来我这儿,我让雪盏给你做些好吃的。” 千华冰佯装不屑地撇撇嘴,甚是不满怨道:“你就拿这些东西打发我。” “好了,好了!”画妍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有何奇怪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千华冰像是挺自豪的说道,接着他顿了顿,油头滑脑地道:“路过这里正好看到弟子们在调戏一美人,本想来凑热闹,没想到一走近方才看清,原来是你――” 千华冰心里犯起了嘀咕,暗想:苍罡怎么会把如此宝贝的她,独自一个人放在这里。还真是奇怪,刚想问她,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画妍对着他高深莫测地笑。看得他寒毛直立,感觉不太舒服。 画妍想起方才他那说话的口吻,肯定是难得一见地严肃,觉得那样一本正经说话的千华冰,像是另一个她不曾认识的人,要是方才那些弟子知道千华冰的本性,还会不会这般惶惶不安地落荒而逃。 她忍不住抿嘴憋笑起来,千华冰看她笑的如此辛苦,问她:“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画妍实在撑不住得笑出声来:“阿冰你用为人师表的口吻说话时,简直是……” 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千华冰懒得和她计较,待她笑完后,他哼哼道:“笑完了?好笑吗?” “笑完了!”画妍如实答道,但本想说很好笑,在看到千华冰黑锅一样的脸色,她只好违心地道:“不好笑……” “阿冰,你方才是不是故意诳那人来着?”画妍冰雪聪明地一语点破。 千华冰点头,她又道:“你就不怕那人知道了后恼你?” “怕什么?就凭他这黄毛小子,他师尊都要给我三分薄面!”千华冰狂言道。 画妍一点都不相信,他这顽劣不堪的样子,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心给他三分薄面,想必无非是怕他耍起那泼皮劲吧!才给了三分薄面退让处之。 “不过阿妍,你真聪明,这都猜得到。”千华冰抚掌而笑。 画妍笑道:“不是我聪明,而是凭我对你的了解。” 千华冰嘻嘻一笑,蹭到她身旁,好奇地问道:“阿妍,你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 画妍给他这么一问,自然是全盘托出如实回答了,千华冰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啊!”千华冰的口吻中,透着一番别有意味的深长,突然话锋一转道:“我送你回去吧。” 画妍十分高兴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同时感谢道:“好,那麻烦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千华冰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仿佛刚才那深沉的神色从未出现过一样. “走。我带你御风回飘渺宫。” 千华冰带着她御风而飞的时候,二人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接着不知何原因,千华冰微微沉吟,眼眸中有一瞬间的沉寂。 画妍发现千华冰半响都不吭声,她觉得非常奇怪,凑近了看他到底怎么了?“阿冰――” 她喊了他一声,千华冰好像是刚刚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告诉她:“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苍罡师叔怎么会让你去习悟殿和那些弟子一起学习?” 千华冰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容,实际上内心隐约沉重起来,他心中有一种猜测,但不敢去证实,或许是因为害怕。 但千华冰偏偏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同时思考事情反映总会慢三拍。 “你也是知道的,自青丘之国回来之时,师尊为了救我而受伤,故此才……做这样的安排吧。” 即便千华冰神经大条的人,也隐约听出这是画妍为苍罡保留颜面,零时想出来的说辞吧。 千华冰决定不再追问下去,看她神色黯然的样子,似乎她与苍罡之间有一些不愉快。 “阿妍,别想太多啦!”千华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心安慰道,却没料到最后画妍狠狠地瞪视着他。 “你可不可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画妍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对他道。 “为什么?”千华冰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怎么得罪她了。 画妍作势就要打她,一边喊道:“你把我头发都揉乱啦。” 千华冰很夸张地紧张兮兮道:“别动啦!再乱动,我们都要掉下去了。” 这一招十分管用地唬住了画妍。她安静了下来。 二人行了一段路后,画妍突然想起刚才那三个弟子,皆是一拍腰间的荷包就咻得一下飞出一把长剑,然后踏剑直冲长空而去。 因为好奇故此就问千华冰,他耐心地解释道:“这叫做御剑,那些只不过是从凡间挑选出来是灵根极佳的人,因为他们不是仙族,没有与生俱来可以御风而行,所以只能借助法宝飞行。” 画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应该也会御风吧!但她一次都没御过,每回都是有人带着她的,所以她有些茫然了,又推测御风可能是仙术中的一种,所以她需要通过后期的学习才能够掌握。 ------------ 第65章 会错意 一到栖霞园,就看见神色焦躁不安徘徊在别院门口的雪盏。 画妍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雪盏正好同时也看到了她。 雪盏立即碎步小跑迎上来,急急地拉着画妍的手,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 画妍愣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反常的举动,不明所以地刚想发问:“你――”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雪盏抢去了话头。 “画妍小姐,您这是去了哪里?”雪盏在确定她无事后,才追问道。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雪盏答道:“听冉竹说,他去接您的时候,没有看到您,所以……不过幸亏您现在回来了。” 正说话间,出去寻画妍的冉竹碰巧也回来了,他有些意外地看到千华冰站在一旁,但为了不失礼,冉竹上前客套地行礼询问:“千公子您来了啊!是不是木易凝仙尊让您来的?” 雪盏对千华冰没有一点好感,原本把他当成是空气来看待,如今冉竹一出现,她也就不能在若刚才那般无视千华冰。 “千公子好!”礼节性的问好,雪盏向他盈盈一拜。 千华冰像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故意没看见一样踱步到画妍身边,只对冉竹道:“不是,方才看到阿妍……哎哟――哇啦!” 他忽然面部抽搐发出痛呼低哼声,原来是画妍暗地里故意掐了他一把,千华冰立刻心领神会,画妍不希望他提起刚才的事情,所以他赶紧闭嘴。 冉竹看他似乎突然不适,便殷勤的关切问道:“千公子,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千华冰故意用笑哈哈地表情掩饰道:“只是可能旧疾复发,突然感觉到肋骨处抽痛,别太在意啊!哈哈――”他笑得有些牵强。 不过冉竹是个聪明人,他没有点破,只是礼节性地与千华冰寒暄下,他应该注意身体状况。 然后冉竹话题转移道:“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不如到我院内休息下!”画妍抢过冉竹的话头,生怕他们两个再继续聊下去,又会回到千华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索性她打算拉着千华冰进院子:“吃些茶点再走。” 这下换雪盏不乐意了,抱着画妍的胳膊,惊呼道:“不可以!” 画妍转过头看着雪盏,问:“怎么不可以了?” 雪盏急中生智,义正言辞道:“小姐的闺房,怎能让陌生的男子随便进?!” “阿冰,怎么可以说是陌生的男子,他可是我的朋友。” “但是他是个男的啊!女子的闺房不可……”雪盏固执己见道。 画妍听得有些头大,最终妥协了,所以直接打断了她要继续说教下去的话语:“好了,好了,那在外面小院内总可以了吧!” “还是不行!”雪盏再次极力反对,画妍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看,雪盏被看得心里一阵发虚。 画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雪盏都没给过千华冰好脸色看,一直拿眼瞪千华冰,像是他欠了她什么孽债,一副超级不欢迎他并想立刻把他扫地出门的模样。 冉竹这个旁观者有点看不懂了,他们三人这是在闹哪出。 千华冰感受得出雪盏对他强烈的敌意,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因为他知道女人不好惹,所以还是最终拒绝了画妍再三的挽留,最终匆匆离去了。 冉竹礼貌地同行相送跟着而去。 画妍目送他们远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被苍罡知道方才那曾不愉快事情。 虽然她知道告诉苍罡,他肯定会为她出头,但是她不想惹事生非,隐约觉得那些弟子似乎对她怨怼。 她打算转身回房,却意外地发现雪盏还盯着那处看,画妍只不过是不经意地随口一声:“雪盏,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边看?” 雪盏撇嘴收回方才盯着千华冰的恶狠狠目光,在一旁睁眼说瞎话道:“才没有。” 画妍捂嘴偷笑,揶揄她:“你刚才一直盯着那儿,看得你两眼都发直了。”然后她还不忘故意地翘起食指凌空点了点。 这话引得雪盏臊得很,她脸红着嗔怪道:“没有这样的事情,。” 看她脸色更红,画妍咯咯直笑:“你脸红个什么劲?” 临近夕阳西下,幔帐低垂室内,光线略显暗淡。 穿着苔色宽袖锦袍的冉竹,静静地立在床头,随之对床上躺着的男子,俯身轻语道:“仙尊,画妍小姐平安回来了。” 卧躺在床上假寐的苍罡,听完了冉竹的报告,他缓缓睁开眼,面色无波的神情揣测不出此时他心中所想,他垂眸将目光移到别处,却不知在盯着什么看而使得眼神发怔。 冉竹看他半响都无其他动作,便轻声提醒道:“已至酉时了,是不是吩咐人准备一下?” “你看着办就行了!”苍罡淡淡道:“下去吧!等她来了,再来叫醒我。” 冉竹领命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当日晚上,画妍特意亲自做了一些点心,想给苍罡吃,再同她说一说白天听课之后的所感,没想到兴冲冲跑过去,却撞到了这样一幕,她看到月光下,苍罡的房门由内打开,走出一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即便看不真切那女子的容貌,但看她这身素雅白色的衣裙,还有她的姿态。 画妍断定这个女子除了木易凝还能有谁,毕竟与苍罡认识,还时不时出现,又偏好白色裙子,还同时自由出入飘渺宫,唯独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目睹了木易凝从苍罡房,心中是说不出的诧异。 这么晚了,木易凝怎么会在这里?画妍不知怎么得心中,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画妍现在的心情,就像那一日一样,在那夕阳时分的那花圃内的紫藤花架下,这两个人宛若一对璧人并肩站立在一起,而她只不过是画外中人,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她对内心浮现出的复杂又微妙的感情,开始怀有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只要见到木易凝与苍罡站在一起,她都会无端地不好受。 远远地看着木易凝与苍罡说话时,那她副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的姿态,画妍便觉得她有些虚伪。 ------------ 第66章 又被欺负 因为她听千华冰说,木易凝待所有人都是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还打趣的说过:“要是我师尊的笑容中会有暖意,那肯定是白昼颠倒了。” 而现在画妍真得看到木易凝在笑,那笑容是这样的温柔动人,而她对着笑的人则是苍罡。忽然觉得千华冰说得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更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师母。 想到此处,画妍握着木盘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她讨厌看到这样的画面,却偏偏给她撞见了,为什么她不再晚一点来,要是再晚一点她就不会看到这一幕了,这样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负气地转身就走,不想再多带一刻。 那紫色的长裙在画妍转身的瞬间,轻扬地飞扬了起来,下一刻紫色融入了黑暗中,便消失不见了。 站在房门内相送木易凝的苍罡,似乎若有所感远处的视线,所以向那处望去,却失望的只看到柔和的月光下,那一片斑驳树影。 “苍师弟,你怎么了?”木易凝说了半天,都得不到苍罡的回应,随之就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一样,本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他却开口回答了,故此吸引回了木易凝的注意力,刚才的事情木易凝也放在心上。 “没事!”苍罡收回目光,看向木易凝道:“如此之来,还请易凝师姐多费心了。” “好的,那我告辞了。” “冉竹,送客。” “是,仙尊!”冉竹转而恭敬有礼地对木易凝道:“这边请。” 木易凝又恢复了往日那冷雅的姿态,微微颔首,道:“好。” 送走了木易凝,苍罡在关上房门前,又朝那处地方投去若有所思的一瞥,终究最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方才差点以为看见她站在那儿,现在夜已深了,想必画妍早已休息了吧。 回到栖霞园,画妍才跨入屋房内,雪盏含笑着迎上来,本想问她如何了,但在看到画妍手中端着的茶点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又见画妍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雪盏脸上的笑容微僵,她机灵地没有相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画妍手中接过木盘后,听见画妍言简意赅的吩咐道:“沐浴!” 雪盏连忙称是,不敢怠慢分毫,立刻出去吩咐其他侍女安排。 不过片刻,一切都准备妥当,在雪盏的服侍下,画妍褪去衣物,舒服地浸在了浴桶里,眯起眼睛,享受着表面飘满干花的温水,周围被泛着香气的氤氲所包裹,甚是惬意。 经过一番沐浴似乎洗去了她的心烦意乱,让画妍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她穿起单衣走向室中,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站在她身后的雪盏用长巾擦干她的长发。 画妍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台上,一样物件闯入她的视线,黑木雕花的细长木盒,纤长白净的手指忍不住抚上盒面,接着轻起盒盖打开。 顿时盒启间幽香四逸,里面静静地躺着苍罡送她的翠玉钗,这件东西她视若珍宝,平时都舍不得带,生怕一不小心给她粗心地弄丢了。 将钗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起来,精美的雕工浑然天成,不在乎这支翠玉钗到底是否珍贵,,盯着钗,只在意钗是由他亲自挑了,并为她带上的。 画妍想着想着不由地失神起来,如果当时她没有跟苍罡去赴宴,或许就不会在青丘遇难,她与苍罡之间,也不会有如今的隔阂。 但是她更加庆幸她跟他走了这一遭,因为当时她能够一直很近地陪伴在他左右。 想到此处,心中略带起一丝甜,画妍不禁莞尔一笑。 雪盏好不容易把画妍的长发擦干了,抬眼就看到画妍凝视着这支钗傻笑,忽然觉得这钗大有文章,一下子就联想到莫不是那个千华冰送的? 要是千华冰送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因为雪盏怎么看那千华冰,就觉得他怎么不牢靠,所以心底坚决反对画妍与他继续来往,眼下她怕画妍越陷越深,看来她必定对此事要有所行动。 当这日,又逢画妍去习悟殿,听有关如何修炼的道法之课。 几次下来,画妍受益颇深,每每琢磨都有所收获,所以她心中暗自窃喜的所得。 又逢下课,画妍赶赴与雪盏约定见面,一起回飘渺宫的地方去了。 在这一贯人迹罕至曲径的碎石小路上,画妍走着走着,抬眼突然看见前面,意外地有一行五人也正朝这方向走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他们中有男有女,通通都是面容俊秀清丽的好样貌,男弟子无不气宇非凡,女弟子全部窈窕动人,另一个共同之处便是他们眉宇间透出一股骄傲与自信。 画妍觉得在此处一下子遇见这么多人。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或许只不过是她想多了。 毕竟别人是爱御剑飞,还是用脚走路,都是别人的事情。 画妍目不斜视地低头走过,那几个弟子也当作没有看到画妍一样,与她擦肩而过。 原以为就会这样结束,没想到突然“砰”的一声,她的额头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的透明障碍物,因为相撞的贯力她一下子往后摔去,双手重重地拄在地面上那看似钝的碎石上。 因为她的狼狈,随之身后迸发出阵阵狂笑,其中男子狂妄的笑声中,参杂着女子的轻笑,不只是哪个男弟子俏皮的说了一句:“师兄,我说的对吧!这似乎比折子戏更加好看。” 画妍闻声回头,看见其中有一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弟子,左手掐着法诀,指尖微亮。原来真的是他们在暗中使坏!那些弟子故意恶作剧地整她。 那人给画妍看了个正着,反而面上没有一点讪然,还丝毫无顾忌地迎向她的目光。 一旁原本立着的翠绿色长裙女子,迈着大方得体的步子,婀娜多姿的走到画妍面前。 画妍不得不仰头看她,因为阳光的关系,她眯起眼睛才看清了这个女子的面容。 她肌若凝雪,拥有纤细如杨柳的小蛮腰,看起来尤为楚楚动人,但她的嘴角却勾起的讥笑,柔柔的声音中却透出蛮横,对画妍道:“哪里来的小弟子,看到我们大名鼎鼎地郑师兄竟然礼都不行,就闷头向前走去。” ------------ 第67章 偷袭 翠衣女子眯缝起眼睛,轻蔑地又道:“你师尊难道没教过你礼貌二字吗?” “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我不曾见过你口中说的郑师兄,所以怎么能怪我无礼!”画妍说的言之有理,却引起那翠衣女子并不满意。 她又对画妍恶狠狠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弟子,你师尊难道没教过你同门之间,看到入门早的弟子应该尊称一声师兄师姐!”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突然那边有人像是在摇头晃脑地悠悠念出了这句话。 “你们不可以说我师尊的不是!”画妍怒不可遏道,她容不得别人说苍罡的不是,明明只是她自己不好,为什么她的错要连带上苍罡,这些人太可恶了! 忽然站在那边的四人中,有一穿莹白色绢裙的矮小女子,俏声惊呼道:“你们看,她身上的玉佩看起来颇为玄妙。” 一时间五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她腰际上悬挂的玉佩,那是一枚羊脂玉所雕刻环龙形玉佩,隐隐透出非比寻常典雅而高贵的气息。 画妍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玉佩,偏偏翠衣女子准备单手掐决,势是要夺玉佩,她身旁走近一个男子,按住了她的手臂,一个声音颇为低沉的男弟子对她道:“且慢!” 她转头一看,脸上似有不甘的神色,冲这人喊道:“秦师兄,你为什么要上来阻止?” “方才我看了她半天,忽然想起前几日习悟殿发生的事情……”秦氏青年正要娓娓道来时,就被另外一个长着张娃娃脸的男弟子心急地的追问。 “什么事情?” 秦氏青年回忆道:“吴师弟,且听我慢慢道来,之前曾听闻其他弟子纷纷议论过一件事情,前几日习悟殿上突然出现过自称是飘渺宫苍罡仙尊座下的弟子。” “哦?如此说来,听起来到是很有趣,然后呢?”吴氏青年急性子的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我猜可能就是她。”秦氏青年一指画妍道。 “她?”其他几人都纷纷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有何证明?” “凭她身上的这枚玉佩。” 翠衣女子抿嘴笑道:“秦师兄可真会说笑,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不过不可信――”言下之意是身为苍罡的弟子,还需要去什么习悟殿,要眼前身穿紫裙的少女,真是苍罡的弟子,怎么可能最简单的法术都无法识破,而被他们戏弄呢。 “那日,我正巧陪师尊,所以也在习悟殿上!”一个婉约如黄莺的声音说道,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盈盈然走上前,端详了画妍片刻,说道:“看起来似乎真有些眼熟。” 另外四人纷纷讶然,忽然吴氏青年不可置信地打量她问道:“你是苍罡仙尊的弟子?” “我是。”画妍自豪地点头答道。 “怎么可能?”吴氏青年负着手绕着画妍转悠了半圈,摇头晃脑地惊奇道:“连最简单的法术都会中招,竟然口出狂言说你是苍罡的弟子,真是奇怪了那日霍长老怎么没把你直接丢出去?!” 始终未开口的郑氏青年开口徐徐道:“据我观之,她的灵根都没那些普通的记名弟子好,怎么可能是鼎鼎大名拥有战仙殊荣之人的弟子?” 画妍很生气,好像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在撒谎,她好像配不上苍罡弟子这个头衔,但是她真的明明一直住在飘渺宫里。并且苍罡说过,他是她的师尊,她自然就是他的徒弟。 她与他们争辩:“我真的是苍罡的弟子!” 他们中有一人向她发问:“那你说说,你是何时拜入苍罡仙尊门下?” 画妍低下去头去,沉默以对。丢失过去所有记忆的事情,变得有点难以启齿起来,因为这些人不会相信,只会当作是她胡乱找的借口,而大大的嘲笑她。 “你如此弱,是哪一类仙族?” 她还是回答不出,她只知道苍罡告诉自己的名字,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她也从来没有去多想,因为苍罡曾对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想起再自寻烦恼。” 如今她很想知道,除了这个名字以外,所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她非常渴望的想了解曾经的自己,这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别人问她什么?她却什么都答不出来。 只能听着这些人嘲讽她道:“别仗着你有一张美丽又漂亮的脸蛋,就到处撒谎蒙蔽别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吃你这一套。” 耳朵里充斥着他们的嘲笑声,她恍恍不知身处于何处。忽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过去为如何的人,那未来会如何呢? 画妍在心里一边又一边的问自己,她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不,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任人欺负的样子。 她求得修炼的机会,不就是想要把自己变强,以后就不会一直被别人鱼肉了。 但为什么现在……她还是这样软弱无能。 眼前的人影似乎有些重叠了起来,这些人刺耳的笑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她想找回自尊……所以就…… 然而一声严厉隐约透出锐气的低吼出现:“不可以!” 画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眼前的景物又清晰了起来,那一声吼原来来自于她的身后,只看到那些看似各个拥有好皮囊的道貌岸然弟子,却实际上内心丑陋的家伙,正准备下手似乎狠狠地教训她。 她的周身漂浮着很多散发着各种颜色的法器,眼看就要齐齐落在她的身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身旁忽然飞出出道凌烈的风刃,将这一干人等扫荡震开摔倒在地。 他们操控的法器通通有了不同程度的碎裂,幸亏不是特别贵重的法器,否则此时就要心疼死了。 来者实力与他们有巨大的悬殊,心中虽然有些害怕,是得罪了哪位高人,但仗着自己的优秀,在自己师尊面前又十分有地位,故此心里虽怕,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略显狼狈的摔在地上弄脏了身上华美的衣服。 可是他们怎能轻易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其中最为高傲地郑氏青年一腔怒言起:“是谁在暗处偷袭!”但在看到来者是谁后,就立即噤声了。 ------------ 第68章 拭药 他们慌忙站起来,像是老鼠见了猫般的乖顺,纷纷恭敬地冲来人见礼,不约而同地齐声道:“涟辰师伯。” 现在他们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甚是可笑,衣服上满是褶痕。原本想要找对方麻烦的心思,此刻统统不见了。 他们非常识时务不敢造次,深知蓝涟辰是仙族内龙族的一员,也是遥月宫木易凝仙尊坐下得意弟子之一,其医术造诣十分了得,备受其他弟子敬重,只可惜是一个瞎子,但也不影响其他女弟子对他的一见倾心。 此时他们其中的女子皆是红了面,含羞地看着他,但实际上蓝涟辰压根就看不见,所以她们只是白献殷勤。 蓝涟辰瞬移到他们这一干人等的面前,严肃地训斥道:“欺负同门,你们等人可知罪?” “知罪。”他们一致地回答道。 “还不速速去领罚。”蓝涟辰厉声道,看似温和如水的他,现在看起来似乎真动了气。 他们五人称是,即便心中有怨言,但是被师长所罚,又事实的确如此,只好化作五道不同颜色的长虹离开。 蓝涟辰来到画妍身旁把她扶起来,画妍轻声对他感谢了下,准备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蓝涟辰却反手抓住她的腕部,画妍心上一颤,不得不转过身来看向她。 蓝涟辰翻起她的手掌,对她道:“你受伤了,这样回去你师尊见了肯定会担心你。” 画妍经过他这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心上火辣辣地疼,原来掌心磨破了一层皮,此时她感受到血肉相连的痛楚难忍,低头看见手掌上有丝丝缕缕地鲜红色沿着掌纹留下。 “跟我来,到前面的小亭子给你上点药,过一会儿伤口,就会自动愈合,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等画妍点头或者摇头,蓝涟辰拉起她就往前面走。 这位好心的医者,此时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透出一股不容她拒绝的霸道。 画妍怕错过与雪盏约定的时间,本想拒绝不去,但一想到要是苍罡看到她手上的伤,又或者雪盏去告诉苍罡,那么到时候她如何回答好,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权衡之下,画妍乖乖地跟着蓝涟辰一道走了。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屈指可算得出,可能二人的关系还称不上是朋友,只是每每他出现,都会治愈她的苦恼,驱散她心中的烦闷。 一如现在,蓝涟辰妥帖的为她解决了麻烦。 御剑到惩戒殿的五人,他们脸上原本的神采飞扬全然不见了,统统都是不是拉长着脸就是脸色黑沉,脸色都不太好看。 所以知道他们大名的弟子,看他们心情如此糟糕,纷纷唯恐避之不及。在他们走过后,那些怀着好奇心的弟子,偷偷看他们的背影,纷纷窃窃私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管罚规的弟子,坐在案后从先前看到他们会齐齐出现,又最初的惊奇到然后的诧异,最后到震撼不过是转眼的工夫。 谁都不会想到他们这五人会受罚,他们中间哪一个不是师长们口中的优秀奇才,如今却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般,来了这惩戒殿里领罚。 以至于惩戒殿里,凡是看到他们的弟子,都是面面相觑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五位天之骄子,竟然光临了这惩戒殿,并且还领了不轻的责罚。 待他们出了惩戒殿,那吴氏青年第一个忍不住抱怨出声道:“真该死,今天怎么就到了这个大霉!原本赏花的好心情都没了!” “就是!谁知道涟辰师伯会突然出现,还帮着那丫头!”那体态娇小的女弟子附和道。 翠衣女子添油加醋地高盛阔谈:“要不是她,我们哪能受这窝囊气!” 接着另一人冷哼一声:“不如我们去整整那丫头。” 他们正讨论在兴头上,突然眼前晃过一抹烟黄色,再定眼一看距离他们前面三步之遥的地方,风仪玉立的站着一位面容娇俏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烟黄色冰丝长裙,骄横地劈头盖脸就问:“你们可说的是蓝涟辰?” 郑氏青年立即笑脸相应连连称是,其他人心中暗自觉得倒霉,但依然表面恭敬地朝她行礼:“见过歆瑶师姑。” 对于向她见礼的数人,夙歆瑶压根一副懒得理他们的样子,高傲地抬着下巴,追问道:“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 郑氏青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被她听到,方才他们正在说蓝涟辰的那坏话一段,面对夙歆瑶的问题,他如实描述出地方。 夙歆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御风而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了。 她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的又去了,还以为她突然间出现,是因为听到他们在蓝涟辰背后议论他是非的坏话。没料到搞到最后是来问蓝涟辰在哪里。 他们纷纷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位小师姑可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幸亏刚才没说她的坏话,否则依她这泼辣蛮横的性子,到时肯定通通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曲径的碎石小路尽头,有一个驾驭在水流之上九曲桥,通往一座用玉石打造出的精致小亭。 亭后有一片翠绿的竹林,桥下流水潺潺,是十分幽静的地方。 亭内,画妍与蓝涟辰面对面圆桌前,桌面上摆放着该要用的东西,乍看之下竟然是一应俱全。 之前当蓝涟辰从荷包里取出这些东西的时候,画妍简直是看得目不暇接地,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然后问眼巴巴地他:“一个小小的荷包,怎么可以放这么多东西?” 蓝涟辰闻言笑着耐心地解释道:“这叫做储物袋,可以容纳很多东西,好比是把东西储存在另一个空间内。” 画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看着蓝涟辰用白布染上清水为她擦洗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想要抽回手。 但蓝涟辰偏偏紧抓着不放,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他看她先前地坚强浑然不见了,不由地抿嘴而笑,觉得这样的她才真实,疼了就叫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 第69章 似曾相识的人儿 一面为她擦拭伤口,一面蓝涟辰嘴上温和安慰她道:“再忍一忍就好,不清洗干净,我怕会有到时候就会麻烦了。” “嗯。”画妍带着压抑忍痛地闷闷地应道。 清洗完伤口,蓝涟辰拿起手边那个只有胭脂盒大小的琉璃盒子来,用指尖挑出一些晶莹雪白的软膏,动作轻柔地擦在她的掌心上。 他为她上药,同时简意赅地解释道:“这是雪莲凝膏,对外伤极好。” “多谢。”画妍细声道,觉得此情此景没有一点不自在,这凝膏涂在肌肤上觉得有一种微凉的舒适感。 然后谁都没有在说话,此情此景却不觉一丝尴尬。他专心地为上药,她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只听涓涓细流,在这独成一段简单却又不乏轻灵的曲调。 “好了。”蓝涟辰言毕放开手,就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画妍抬眼在看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眼前竟是一片模糊,觉得宛若水雾中只有这湛蓝色的倒影。 一阵拂面的微风,为她带来那海般清怡沐人的气味,她知道这是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闻到这股味道后,她不知为何就突然内心隐隐有些发酸得难受,她眨眼时,溢满眼眶的泪水溢出,划过她的脸庞落在她的衣襟上。 蓝涟辰的双目不能视物已久,所以他的其他感官在岁月中磨练的便相对得比普通人敏锐些,他闻见了眼泪的味道。 “你怎么了?”蓝涟辰探过身来,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脸颊,就发现一片水渍。 画妍不知所措地呆愣住了,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突然哭了,依稀回忆起,似乎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有想掉眼泪的冲动。 “是不是刚才又弄疼你了!”蓝涟辰懊悔不已的道:“对不起,我应该动作再轻些才是。” 画妍对他的话处于置若罔闻中,只是一遍遍的扪心自问自己,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为什么呢?她很苦恼,却找不出答案。 蓝涟辰拿出随身携带的丝绢手帕,温柔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沁人肺腑的大海气息从触碰她脸颊的手绢上散发开来。 她的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越掉越多了,这可急煞了蓝涟辰。“是不是我又弄疼你了,那这给你,你自己来……” 说完蓝涟辰正把手绢反塞进她的手中,一道长虹落在庭外,随即想起高亢的怒喝:“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蓝涟辰怎么都不会想到,冠有这个刁蛮任性的招牌的人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故此看见来人是她,蓝涟辰下意识地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将画妍挡在后面,似是故意不让对方看到画妍的面容。 他的这个举动,夙歆瑶引起了十分不满,她偏要看看是哪个勾人的小妖精来招惹蓝涟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对方才会罢休。 “蓝哥哥!”夙歆瑶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恰好挡住了身后的人,她碍于蓝涟辰在面前,不好肆无忌惮地发作脾气,只能暂时忍着。 接着就听见蓝涟辰对她道:“瑶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蓝涟辰与她说话的时候,尽显温文尔雅的姿态。夙歆瑶心中的不快顿时去了大半,觉得她在蓝涟辰心里还是有一些分量。 夙歆瑶听他这般问,心里一暖觉得他还是关心在乎她的,所以脸也跟着微红起来,方才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了踪影,瞬间化身为小鸟依人的姑娘,对她柔语道:“自然是来找蓝哥哥你的。” “你不需要去无间地狱了吗?” “是啊!这个月我两个轮班师姐看守无间地狱!”夙歆瑶对他说话的时候,简直是像变了一个人,怪不得俗话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一得了空,便来找你了,但是偏偏找不到你,幸亏有人见到你,我才能寻过来。”她又道,似乎女子皮薄,将心里话说出来便有些腼腆了,她微微侧身手指绞着垂下的发辫。 “原来如此。”蓝涟辰微微颔首道。 “蓝哥哥,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夙歆瑶撒娇道,原本女儿家的矜持不见了踪影,她想扯他的衣袖,蓝涟辰却是不动声色的避过,抬手微压示意她安静下来。 “现在我有些事,等有空了再去寻你!”蓝涟辰婉约拒绝的话语,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夙歆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拼命地缠着他道:“不行,不行,就现在。” “勿闹。”蓝涟辰温言安慰她道:“你乖乖地先回去。” “不嘛,不嘛,我偏不。”夙歆瑶继续对他纠缠不休,从来别人凡事都会顺她的意,唯独蓝涟辰不怎么待她,有时候甚至会给她冷脸看,但她还是喜欢他,况且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对她还是很温和的。 藏在蓝涟辰身后的画妍,不由地对这个与蓝涟辰说话的女子好奇,觉得蓝涟辰与这个女子似乎关系有些微妙。 她悄悄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没想到正被那女子看得正着,夙歆瑶原本是不经意地一瞥,接而满目震惊,指着画妍嘴里喃喃道:“她是……” 眼看她说话的口型就要说出那两个字,蓝涟辰心上一凛,而画妍却误会成对方问她是谁,所以所幸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小女画妍,是苍罡的……” 可是她话还未说话,蓝涟辰突然打断,接道:“她住在飘渺宫,我这正要送她回去。” 夙歆瑶简直不敢置信地盯着画妍看,画妍给她注视得心里有种直发毛的怪异感觉,立马暗地里轻扯了下蓝涟辰的袖子。 蓝涟辰看如今撞见了,以后少不了见面的机会,他索性往旁边移了一小步,让她们彼此可以看到对象。 蓝涟辰向画妍娓娓道来:“这位是夙歆瑶,在血亲上算是我的表妹,现在她是飞羽宫单连碧门下的徒弟,以至于我们又成了同门师兄妹。” 夙歆瑶深深地看了画妍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对蓝涟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是忘不掉她?” “住嘴!”蓝涟辰蹙眉不悦道。 一看他不高兴,夙歆瑶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提她的,蓝哥哥你别生气,陪我玩好不好?” ------------ 第70章 情敌找上门 画妍看看那螓首娥眉,肌肤如凝脂,绝对是天生丽质美人的夙歆瑶,又看看一贯在她印象中,始终都温然尔雅的蓝涟辰。 忽然觉得他们交谈的这几句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似乎跟她有关,又和她无关的样子,看天色已晚,别人的事情她也不想过多去知道。她觉得给他们两个留下空间解决事情比较好。 所以起身向蓝涟辰告辞:“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蓝涟辰本想要追上去,却被夙歆瑶挽住了手臂死死地拖住了。 画妍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微笑着冲他摆手:“没关系,我认识路呢。再见!” 她眼神传递给他再次对他的感谢,而夙歆瑶则像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送她离开。 以至于这一番折腾,她回到飘渺宫时,早已超过了约定的时间。 没想到遇到了宫殿门口,正站在台阶尽头,雕栏负手而立的苍罡,在夜色的衬托下,他的身影显得更加玉树临风的挺拔,她不由地看痴了,许久后才能移动步子往一旁走去。 本想要悄悄地走开,没想到苍罡出声喊住了她:“等一等。” 画妍不得不尴尬的停下脚步,苍罡转身抬臂对她招招手,温和的言道:“过来。” 她从他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虽然能够看到他令她很开心,但是肯定不是现下这样的情景,好像她现在被他踩住了小尾巴。 而且眼前这幅模样的他,对她来说有一些陌生,或许是她自己心虚的关系,她这么晚才回来,想必他是不是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一想到这里,画妍心中泛起了愧疚,他的伤势似乎还没痊愈,因为她可以闻见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师尊!”画妍略带歉意的上前见礼。 苍罡注视着她低着头的样子,发现她行礼的动作很奇怪,她的双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袖子中。像是刻意的不愿意露出来,他便走了几步,站到了她的面前。 画妍突然感觉到头顶的一片阴影笼罩,接着他向她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同时问她:“你的手为什么一直藏在袖子里?” “没,没什么。”画妍神色惊慌地躲开他的手,又被他问得十分心虚,只好将双手藏到身后去,还挪动步伐退却了一小步,然而苍罡怎么可能就此轻易地被搪塞,所以他一步跨到她身旁,抓住了她的左上臂。 画妍慌张地瞪大了眼睛,没料到苍罡会有这样的举动,她隐藏在宽袖中捏住东西的手指,陡然一松,一块绢帕飘飘然地从她的宽袖中滑落出来。 画妍伸手想要抓住,可是苍罡手指微动,那绢帕便宛若有灵性一般飞到了他手中。 画妍心中发急,很紧张地看着苍罡,暗想这可是蓝涟辰的东西,先前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绢帕,想要返回去归还,但又觉得这绢帕给她弄脏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再给她。 所以她心思单纯的琢磨出:不如先带回去,等她洗净了后,寻到机会再交还给他。 苍罡只是扫了那手绢一眼,画妍的心立刻悬起来,她怕苍罡会追问起来,手帕是如何得到的,她不善于撒谎,更何况与她说话的是苍罡。 那自然是有问就会实话实说了,接着反而为了当苍罡什么都没问,只是把绢帕递道了她的手中:“这么大了,还是这样冒失。”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语,实际上透出的是浓浓地关切。 画妍赶紧把绢帕收入袖中,点头应道:“妍儿,谨记师尊的教诲。” 他用探究地目光打量了她片刻,嘱咐道:“下次早点回来。” 听苍罡之言,果真他是在这里等他吗? 画妍觉得心中微喜,有些感动地道:“是。” 然后她向他告别回房,苍罡点头允许了,而他依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天,想道:她方才掉出袖中的绢帕,似乎分明是男子用的款式。 那是谁的绢帕? 苍罡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突然发觉她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内心顿然无限怅然若失,一声愁然的轻叹溢出他的双唇,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苍罡陷入了矛盾地两难境地。 没想到第二天,画妍从外归来,有一位不速之客,正在宫门口等着。 而此人便是昨日在九曲桥上的玉亭内,曾有一面之缘的的夙歆瑶。 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夙歆瑶那双明眸内有股与生俱来的倨傲,今日她穿着一身烟黄色广袖锦裙,似乎她十分偏爱这种颜色。 就像苍罡喜欢紫色一样,故此鲜少看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 夙歆瑶在此地等了许久,才见画妍出现,脸上早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上前对画妍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画妍礼节性地邀请她进去详谈,夙歆瑶却拒绝道:“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画妍没有再推辞,夙歆瑶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雪盏,对画妍申明道:“我只想与你单独谈。” 画妍会意只看了雪盏一眼,吩咐道:“雪盏,你去一旁等候。” “是。”雪盏应声道,然后退到远处去。实际上她还是心系在画妍这边,生怕出点什么事情。 雪盏曾见过夙歆瑶,也知道夙歆瑶的火爆的脾气。虽然在飘渺宫地界内,夙歆瑶肯定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夙歆瑶恶名在外,绝对是个惹事的主。 雪盏怎么都没想明白,画妍什么时候认识她了呢? 而且看夙歆瑶的样子,明显的是来者不善。雪盏心中暗自叫苦,同时在心里祈祷,但愿别发生什么大事,她们说说话就算了,别打起来就好。 否则即便她帮忙,合二人之力肯定也是打不过夙歆瑶的,她如此嚣张,还不是长着拥有仙族中朱雀王族的高贵血统,又是飞羽宫单连碧仙尊的血亲,外加实力在女弟子中属于佼佼者,自然地位非凡。 话说那夙歆瑶那火爆的脾气,种种传闻标明她可是很恐怖的呢。 雪盏在这里暗自腹诽夙歆瑶,而那边夙歆瑶与画妍面对面而站着,夙歆瑶脾气直率,不喜欢拐弯抹角,对她宣布道:“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是为了蓝哥哥!” 画妍清楚她口中的蓝哥哥,指得自然是蓝涟辰了。 “他?”画妍十分不解,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夙歆瑶语气不善道:“我是来告诉你,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不许再接近我的蓝哥哥,更加不许你见他!” “为什么?”画妍简直是糊涂了,她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一番话,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 第71章 折腾女红 “我与蓝哥哥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但蓝哥哥是属于我的,所以你必须离他远点,否则小心我会对你不客气。”夙歆瑶的口吻非常的蛮横,不见画妍点头答应,她顿时就急了,一下子抓起画妍的手腕。 没想到这一折腾,一块绢帕轻从袖中掉了出来,夙歆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熟悉这绢帕上的气息,接着又看见了手帕上的一个小角落,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辰字。 她十分肯定这是蓝涟辰的东西,但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有他的东西? 夙歆瑶的心中升起一发不可收拾的浓浓嫉妒,她怒道:“你这么会有这个?!” “还给我!”画妍伸手想要拿回来,觉得这绢帕不能给夙歆瑶这么拿去。 夙歆瑶怎么会善罢甘休把这绢帕给她,看画妍不知廉耻想抢回去,她左手掐起法诀。 一旁的雪盏见状不妙,飞身上前夙歆瑶对抗,夙歆瑶更加怒气冲冲,吼道:“一个婢女与我过招,难道想死!” 雪盏为画妍打抱不平,回敬道:“我家小姐,凭什么让你欺负!雪盏并不怕死!” 黄白光芒一触即发,悬殊的力量碰撞,不了那绢帕也受到了波及,最后“呲喇”一声脆响,拽着手帕一边的画妍与夙歆瑶,她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 夙歆瑶反应极快,马上就稳住了身形,画妍则是依靠雪盏在身后的相扶,才没有跌倒在地。 夙歆瑶一看这被撕成扯两半的绢帕,现在她们一人手里握着一半,她怒上心头,口不择言地指责她不要脸,然后说了一些难以入耳的话语,就甩手丢下残破的绢帕走人了。 画妍觉得心中委屈,但憋着没有说出来,只是蹲下身捡起被夙歆瑶丢在脚边的另一半绢帕。 看着画妍难受,雪盏心里也不好过:“画妍小姐……” 画妍忽然双眸瞬间潮湿,她仓促地侧过身,朝着雪盏看不到的方向,用袖角擦去眼角的泪珠。 “雪盏你没事吧?”画妍对刚才心有余悸。生怕因为自己的关系,使得雪盏也受到了牵连。 “小姐您放心,雪盏一点事情都没有!”雪盏反过来安慰她道:“这里是飘渺宫地界,夙歆瑶再嚣张也不会胡来,毕竟杀死他人的罪过可不小,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咱们而已。” 听雪盏慢慢道来后,画妍似乎稍稍安心了一点,但看到这残破不成形的绢帕,心中有些难受,她想要补救,所以赶忙问雪盏:“你帮我看看,这手帕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画妍递上碎裂的绢帕,认真地请教雪盏。 雪盏看仔细了看了绢帕的裂痕之处,对画妍摇头道:“这帕子只怕是没得救了,无法修缮如初了。” 听到雪盏的答复,画妍心中一阵失落,这下该怎么办好,残缺成两半的绢帕,还怎么给蓝涟辰,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雪盏看出她的困扰,便对她提议道:“雪盏可以为小姐您寻来类似的布料,重新做一块新的手帕。” 画妍闻之欣喜,抱着雪盏地胳膊,喜笑颜开道:“真的?那你可以教我刺绣吗?” “啊?”雪盏微讶,见画妍指着帕角落上,有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个辰字,旁边还点缀着浪纹,顿时了然的笑道:“自然可以。” “太好了,雪盏你真得是我的救星!我的福星啊!”画妍高兴地一把紧紧抱住她。 雪盏心里叫苦,没有被夙歆瑶打死,反而要被画妍给勒死了:“小姐您……您松手……好不好……” 所以这天夜晚,画妍破天荒地没有钻研修炼,而是跟着雪盏摆弄针线。 画妍看自己这笨拙的持针手法,突然觉得很沮丧,看来她真的失去所有记忆后,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了。 幸而这刺绣的花式不是很难,并且雪盏在一旁的指导与帮助,同时又反复的练习下,画妍连日认真地学以至于进步的很快。 后来又画了几个通宵的工夫,总算是绣出了与那原本一模一样的刺绣。虽然破费了些周折,最起码这是她自己的成果。 当画妍高兴地在烛火下欣赏,这得意的作品时,压根没看到站在外面身影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凝视她的苍罡。 他的小徒弟,似乎有些日子没有笑得这样开心了。 苍罡忽视了她摆弄女红的事情,视而不见她手中的手帕,无论如何只要她好好地便行,对于夙歆瑶前些日子在飘渺宫前大闹的事情,他早已有所耳闻了,也曾单独面见雪盏问起此事。 雪盏说她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是她相信画妍是清白的,绝对没有夙歆瑶口中形容的污浊事情发生,一切都是夙歆瑶无理取闹所致。 苍罡听完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挥手让雪盏退下去了。 那时他靠进椅子内,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了,没想到把安插雪盏在她身边,似乎也不能全然知道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例如他怎么都没想通,夙歆瑶、蓝涟辰与画妍,这三个是怎么牵扯上了这难以理清的关系了。 夜凉露重,站了许久的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染到上湿气,最终苍罡惘然回身,到自己房间内,意外地看见站在房内窗台边木易凝。 她听见身后响起迈入房内的脚步,转身回眸对他一笑:“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你这是去了哪里?” 苍罡不置可否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口凉茶后,答非所问道:“今日来访,找我是为何事?” “为魔蛊……” 末几,雪盏看夜已深了,便提醒画妍安寝。 画妍仿佛没听到一般,还是盯着那手绢看。 雪盏见她对这绢帕的重视程度,似乎有些不正常,出于对画妍的考虑,她小心翼翼地探画妍的口风道:“小姐,您如此重视这绢帕,想必是重要的人给之的吧?” 画妍待雪盏如同亲姐妹般的要好,便随口答道:“这说起来有些渊源吧。” 说完后,画妍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他们之间那特别的联系,便是蓝涟辰与她同样会吹奏一首曲子。 她曾问过他,他们曾经是不是认识,他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她去了一个地方,先前发生的事情一打岔,让她都忘记了这件事情,昨日也没寻到机会一问究竟,不由地有点惋惜。 她不能告诉雪盏实情,但又不忍心让雪盏误以为她藏了什么秘密,只好避重就轻地道:“雪盏,你说别人借给你用的东西,万一你弄坏了,你会把坏的东西还给那个人吗?” “肯定不会,雪盏要是把借来之物弄坏了,肯定会赔一个新的给对方。” “这不就得了!”画妍喜滋滋地把绢帕折叠好,接着又妥善的收起来,对雪盏说:“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是。”雪盏开始整理桌上凌乱摆放的针线,然后有意无意地提起夙歆瑶这个人。 画妍并没有阻止她嘀嘀咕咕的说话,躺在床上的她,只在想到底怎么样可以把绢帕还给蓝涟辰,同时还要向他道歉的事情。 谁料画妍整理完东西,还在絮叨,画妍细听后发觉雪盏原来在叮嘱她:“今后小姐您要是看了夙歆瑶,千万要避开啊!万万别去招惹她,总之她是很可怕的。” 画妍听是听了,但实际上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要不是今天夙歆瑶找上门来,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看到她。 但是不久之后,夙歆瑶撂下的那句狠话:“你必须离他远点,否则小心我会对你不客气。” 还真灵验了,一开始只是画妍无辜地觉得,她最近又没碰到过蓝涟辰,却暗地里还是中了夙歆瑶还是给了她下马威,看来只不过是存心找她的麻烦。 她现在整日都给那些同门弟子,在暗地里折腾戏弄,但她隐忍地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忍受,她发誓一定要变强。 ------------ 第72章 他对她的情 故此即便在被弄得伤痕累累的时候,画妍也之会选择躲起來一个人疗伤,为了担心万一被雪盏看到告诉苍罡,就会小事变成麻烦的大事了。 以至于画妍在飘渺宫内,偷偷躲起來正打算偷偷给自己上些药,却不知道如果有一个人想要找到她的话,自然能够寻到她。 当她挽起袖子,露出原本应该是藕般的玉臂,如今前臂上布满了看起來青一道红一道地印痕触目惊醒。 这些痕迹都是习剑的时候留下的,那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针对她。 她承认自己对剑诀这一块不太精通,本來对招就是让弟子之间熟稔剑诀,沒想到最后成了这幅模样。 在上药的时候,画妍不断告诉自己,以后她一定会变得厉害,先前从千华冰那儿听來一句谬论:“想要学会打架,必定要先被挨打!” 那时听來觉得十分可笑,现在呢……她不得不用这句话來勉励自己。 她擦药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些声音从远处传來,画妍不确定來着是谁,那脚步声似曾像是,又可能只是路过的侍女,但也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这样。 画妍一惊匆忙地收拾了下,准备逃离这里,沒想到來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拥有修长指节的手从她身后伸到她面前,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转头,就对上弯腰正望着她的苍罡,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眸深邃,画妍心中突地一跳,樱唇微张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这下可好被他逮了个正着。 苍罡转眸盯着她宽袖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用听似缓和的口吻,实际其中掺杂着些许恼怒,对她道:“这是怎么回事!” 画妍慌慌张张地拉好袖子,想要从苍罡的手里抽回手,他却抓着不放,她眼眸低垂望着地面,言辞闪烁道:“是妍儿不慎弄伤了自己!” 这映入眼眸的数到青红痕迹,苍罡心里隐约作痛,无法去想象她为了修炼吃了多少苦头。 早知道就会如此,他就不应该允许她去修炼,或许他也不该把她安排到和那些弟子一起修炼,由他來亲自教授不是很好,但苍罡的脑海里此时响起了木易凝对他的告诫:“苍师弟,你让她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朵,经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万一有一日你不在了,只剩下她一人的话,你让她何去何从!” “师尊!”画妍看他有些愣神,便轻唤了他好几声:“师尊,妍儿还需要去练剑呢?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苍罡仿佛才回过神來,恍惚地对她道:“去吧!但小心些,别在弄伤自己了,等会儿为师让冉竹给你送些上好的凝膏來,这样你会好的快些!” “多谢,师尊!”画妍感谢道,她动了动手臂,苍罡才发现原來自己一直握着她的手臂沒放开过,察觉到这样的姿势显得似乎有些暧昧不清。 苍罡飞快地松开手,垂下手臂让她走了。 站在原地的他看着画妍匆匆离去的背影,苍罡隐约觉得她受伤,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的说辞沒有说服力。 可是其中的隐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难以而知,但是她这段时间的刻苦,她的忍耐,她的进步。 苍罡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开始思考,有沒有什么办法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呢? 在苍罡费尽周折的研究了一段时间后,他得到了一个对他算是铤而走险的办法,对她却是有益的法子。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画妍不知情的情况下经行的,每当夜深人静时分,苍罡踏着月色神不知鬼不觉第进入她的房间。 怕她会在进行的中途醒來,苍罡每每都会对她施展使得她深睡的仙术了。 连日來,他几乎是夜夜都如此做,就是为了画妍可以快速得到力量。 这个办法就是不惜折损苍罡自己的仙寿,耗费他自己的修为,将自身的仙力一点一滴地渡入画妍的体内。 这是最有效又最快捷的方法,或许也是他尽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因为魔蛊的复发时而不定,木易凝直言不讳的告诉他,终有一日他会在魔蛊复发的时候死去,由于魔蛊发作一次次变得严重,他的身体可能直至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所以死去是必然的事情。 但在这之前,他希望能够再为她做些事情,要是将來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了,她依然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然而画妍本人以为自己的飞速进步,只是以为源自于自己不懈的努力,全不知晓苍罡的暗中相帮苍。 实际上苍罡也不打算让她知道,缘于他不想让她对他有一丝愧疚,她应该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即便他以后不在陪着她了。 以至于每次渡给她仙力后,他都舍不得离开,宁可彻夜不睡的坐在床上,把她搂入自己的怀中,陪着她到天明才离开。 这是何种的舍不得,他只有自己深切的能体会到,后來苍罡时常会想:他真怕因为他的死去,让她伤心难过许久,从此笑颜不在,所以如果有一种药,可以让她忘记他,不再记起他,他也心甘情愿让她服下。 所以每一个晚上,苍罡将她搂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总是情不自禁的抚摸上她的脸颊,低头凝视着她睡容的眼中,总是流动着无无限的眷恋。 要说他们的缘起,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如果不是她无意之中得了他的玉佩,而他即便重伤的神志不清,仍然被玉佩所牵引,或许他们就会在人海茫茫中错过了。 虽然她有一张长得像是饶雪漫的脸,他心中苦笑,幸好也因为她有这张脸,才能哄骗过所有人将她带回來。 事实上,他对她的情,不单单源于这个,或许是來自于那时候的生活点滴吧! 她明媚的笑,宛若一束具有令他难以抵挡的温暖阳光,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他那颗冷了千百年的心,原來缘起就是这么微妙的事情。 一时间苍罡回首过往,感慨万千的觉得,要不是为了恢复自身的仙力,又得遇到云万宇这样的世外高人,与他交换条件,但沒想到突生变故,他忆起当日他害怕她也跟其他凡人一样死去,那么破庙里她救他的恩情,他如何去还,实际上他这样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顺利应当的借口罢了。 ------------ 第73章 都是为她 或许云万宇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意,所以才要他许下绝不爱上她的誓言。 他是遵守着,但仍然控制不住情感,所以对她百般呵护,眼里容不下任何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但可能是老天对他背叛誓言的惩戒,所以他才中魔蛊如今又频频发作苦不堪言,幸而灾难降临在他的身上,而不是她。 在黑暗中,苍罡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睡眼,看她双唇微微上扬,浅浅地噙着笑意,不知在做什么好梦,他的指尖抚上她的嘴角不禁失笑,如果她一直快乐就好了,这样他也会走的安心了。 原以为每一次渡给她仙力,苍罡都已经极为小心,生怕一次渡得过多,或者过度,画妍都会受不住,然而这始终是逆天的方式,所以即便千百万的小心,终究有一天,苍罡还是听到了雪盏带來的噩耗,说是画妍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了,情况十分危急,要他尽快赶去。 当时苍罡穿着单衣盘腿坐在床上调息,一听到此事他匆忙而出,都來不及披上外袍,他压抑自己体内紊乱的仙气,不顾此时自己的身体状况极差,直接用瞬移到了画妍房内。 其他守候在一旁的侍女,忽然看到苍罡凭空出现,不由地一阵慌乱,接着就被苍罡轰出了房间,并下令不许接近。 以至于侍女们还沒从慌乱中缓过神來,就被赶出了房间。 伏倒在床上的画妍,她脸上浮起异样的红润,这是入魔的先兆,苍罡不假思索地倾尽所有,总算将她挽救了回來。 而他自己也筋疲力尽的靠在床头,原本想稍做休息后回去,待看此时已经月上中梢了,他继续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他为她捻好被角,再稍稍在一旁静观了她半响,确定她真的无事后。 苍罡才安心地起身慢慢地扶着床沿下地,在经过这番命悬一线的殊死折腾,加速了他身心俱损的程度。 与此同时苍罡所居住的院落,此时光临了一位客人。 冉竹见到她來到,恭敬地上前行礼道:“仙尊让您在此稍候片刻!” “他现在不在这里!”白裙飘飘地女子口吻冷雅,接而低声讶道:“他去哪里了!” 冉竹不敢有隐瞒,如实相告她,听完后一晃眼的工夫,那身着素雅白裙的女子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彼时,月华正倾落大地,栖霞圆笼罩在一片朦胧内。 吱呀一声,房门由内向外推开了,走出那个原本应该风度翩翩仙界内最冠绝当世的男子,现在他却满身疲惫地佝偻着身形,扶着门框左脚刚跨步走出,正抬起右脚的时候,似乎左腿无法支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膝盖一下瘫软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偏偏这刻旁边突然及时出现一双手搀扶住他的臂膀,以至于他沒有狼狈地跪倒在地。 苍罡转过头,视线顺着那双纤细柔弱的手向上看去,接而瞬间一愣,可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有气无力地问她:“易凝师姐,你怎么來这里了!” 木易凝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但她却表现出的只是眼眸一暗,解释道:“方才去你那儿,沒遇见你,便追问起冉竹,他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就來了!” “怎么!”苍罡讶然她不在房内等他,反而來此见她问,:“是有急事找我!” 木易凝摇头,然后惋惜地轻叹道:“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 苍罡沉默以对,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偏想靠自己的双腿站稳,可依旧会身子微微摇晃,似是无法站平稳。 木易凝看他仍旧要逞能,但事与愿违,他实在太虚弱了,所以不管他要推开她多少次,她决定还是要扶他。 再一次扶住他的手臂,木易凝抢在他要推开自己之前,对他道:“苍师弟,你别逞能了,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稳了!”不管这句话有沒有效果,她依然要说出口。 苍罡淡淡地对她道:“这是我的事情!”他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他真的已经沒有力气了,并且需要依靠她的支撑才能站稳。 “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你都会满足她,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你都会为她完成!”木易凝始终如旁观者的姿态,看得最清楚又最明白,她一句紧接着一句道:“可是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模样,你何曾这样憔悴过,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体内的仙力已经接近枯竭的境地了!” “不要说了,!”苍罡低沉道,想要制止木易凝继续说下去,可她偏偏还是要说。 “你有沒有想过,她始终是凡胎肉体,不比我们生來就是仙族,可以承受的住仙力!”木易凝厉声训斥他道:“你以为她当时长久以來服食了你的心头血,就和那些凡人不同了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所以你现在这般渡她仙力,到底有沒有想到过她会承受不住,终有一日入魔癫狂!” 苍罡深知她字字句句都说得在理,苍罡无力反驳,真的是他错了,最后还是百密一疏。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在帮她了!”木易凝动怒道,甩袖指向屋内:“你到底是在害她,还是帮她!” 经过木易凝理智冷静地分析,苍罡顿时了然,惭愧地转而对她感谢道:“多谢,易凝师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得答应我,下次不准这样乱來了!”木易凝深深地看着他,告诫苍罡道。 苍罡点头,她接着他说道:“今夜來找你,是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那好!”苍罡应道:“麻烦你扶我回去,一起坐下慢慢相商!” “嗯!”木易凝挥袖间,房门自动关上了。 木易凝扶着他御风而行,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苍罡的侧脸,顿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还记得过去能够如此近的靠近他,还是在几千年的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弟子,彼此正处于年少时,到了需要历练就被师尊丢入了妖魔出沒的山谷中锻炼。 沒想到忽然有一夜那夜,突然下起了大雨來,只听那巨大的响雷“轰隆隆,,!”地阵阵响起,吓得当时还是少女的木易凝抱头尖叫。 话说她宁可遇到妖魔,与其对战,也不要面对这雷声,她最害怕打雷了,所以抖抖索索地双臂抱住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场雨很快就会结束了。 ------------ 第74章 有人找 然而沒想到前面树枝微抖,木易凝以为是遇见了妖魔,耳边又雷声阵阵,她吓得胡乱祭出了好几件法宝攻击过去,但那攻击杂乱无章,所以很容易被破解了。 接而有一阵惊天巨雷响起,木易凝给吓得魂不守舍了,哪里还顾得上祭出什么法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到一个人影浮现。 天空上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了那人的面容。 这是一个身着紫袍的少年,他面容俊朗迷人,木易凝不由地看呆了,这不是她的小师弟嘛。 那个师尊口中优秀之极的小师弟,却在师兄姐弟中部怎么合群的孩子。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雷声散去后,响起少年那温和中带着冷淡的声音。 木易凝记得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话,虽为同门师姐弟,好像看起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样子,实际上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修炼上。 她觉得他既是一个奇才,也是一个疯子,否则为何这般痴迷于法术的修炼。 即便平时二人关系不熟,但此时木易凝觉得简直像是见到了救醒一般,接着又一个响雷落地。 木易凝吓得一下子扑进了少年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少年有些慌乱,但看她吓成这样又不好意思推开,以至于他本想推开她的双手,只好扶在了她的肩膀上,雷声消失后,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告诉她:“好了,沒事了!”声音中似乎也沒了原先的冷淡,反而透出生硬的关怀。 木易凝哭哭啼啼道:“我……我怕……” 雷声又接二连三地落下,木易凝哇得放声大哭起來,然后噼里啪啦的雨点越下越大…… 在滂沱大雨中,木易凝似乎哭得累了,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來后,发觉她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旁边有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她身上原本湿透的衣物已经全部干了,眼角余光扫见有一人,她转头看去微微诧异,沒想到他还在。 想必是他用仙术蒸干了她的衣服,又将她移到这山洞。 看他盘腿打坐已入定的样子,似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实际上她发觉他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因为她的身上盖着他的外袍,木易凝文件这衣服上散发出他拥有的独特衣香,不经脸颊微红起來,也许就是那时候的相遇,使得她对他情窦初开。 回想当初那时候的少年,已然成长为了现在身旁的男子,至始至终他都是优秀的代名词。 所以过去她只是知道,有一个师弟很厉害,叫做苍罡,却总是远远地看一眼罢了。 而那个雨夜,似乎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她开始留意他,接近他。 木易凝总是厚着脸皮找他玩耍,他却不跟她玩,她很纳闷,但为了想和他待在一起,在他打坐入定的时候,她就看医书,待二人关系混熟了。 木易凝便有一日好奇的问他:“苍师弟,你为什么不与其他师兄弟一起玩耍,偏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刻苦修炼!” 她其实沒期待能得到答案,原以为他会如往常那样,忽视这个问題,沒料到这日,他向她敞开了心扉,谈论起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家族。 但这却是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苍罡的父母都死于仙魔大战中,所以他在年幼时,便立誓一定要刻苦修炼,将來要让魔族血债血偿,为死去的父母族人报仇。 听说一战是仙魔战役历史上颇为离奇的事件,曾听长辈们只字片语的提起,作为晚辈几乎都不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后來各自长大,沒想到他与绕曼霜定下了婚约,他们之间便有些疏远了。 种种往事在木易凝心中百转千回,觉得感慨良深。 然而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何须再去执着呢?现下这般不是很好…… 在他的房内,她坐木椅内,品着手中的清茶,听着他说话。 时间一晃眼半月后,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日天气晴好,又正当山脉此处仙气充沛。 蓝涟辰便像过去那样去了药阁,亲自整理照料某些需要晾晒的草药。 正当他在药阁空地专门为晾晒草药广场而设的广场上,亲力亲为得与其他药阁里的弟子一起忙碌时,突然渊源跑來跑來一个梳着总角髻的小男童,到蓝涟辰的身边,向他通报道:“涟辰师兄,药阁外有人点名要找你!” 蓝涟辰依然摆弄草药,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人!” 那小童咧开嘴笑起來,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牙齿,靠近蓝涟辰踮起脚尖,神秘兮兮的拢手放在嘴边轻声道:“來寻你的人对我说,若你问起,就让我告诉你,你去了见了便知道!” 蓝涟辰手中动作一顿,原以为是熟识的人找他,沒想到非但不是,來寻他的人还如此神秘,又听到小童这难以捉摸的话语。 他不禁哑然失笑,转而又继续整理但嘴上答道:“多谢师弟,麻烦你去与那人说声,我随后就到!” 小童欢快地应声,飞快的跑掉了,然而小童在最后离开前,用羡煞他人目光,深深地看了蓝涟辰一眼。 可是蓝涟辰却浑然不知,只专注于手中的事情,继续翻动草药,直到事情做完。 不久以后,蓝涟辰从药阁走出,一个人迎上來,通过声音的辨别出,认出就是刚才通告有人找他的那个小童:“涟辰师兄,那人就前头的玉栏前站着,我这就带你去!” “好,多谢!”蓝涟辰虽然不能视物,但他感官比别人相对敏锐,所以他独自一个人走过去,其实也能够办到,只是这小童似乎很着急,无奈之下蓝涟辰只能任由这小童拉着往那边走。 步行了不过一会儿,小童突然停下脚步,对蓝涟辰道:“我就不过去了,等你的人就在前头,距离你十步之遥的地方!” 小童说完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蓝涟辰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了数步,彬彬有礼温声道:“请问阁下,找在下是为何事!” 一直面对苍茫天际,负手而立在玉栏前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龙纹锦袍,光看这挺拔的背影,就可以感受到一种威风凛凛的气度,而此时午后和煦的阳光渡染上他高大的背影熠熠生辉。 ------------ 第75章 玉简内的修炼心法 男子闻声徐徐转身,走向蓝涟辰面对他道:“今日特意相约你來此,是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蓝涟辰一听这嗓音,心中立刻了然此男子的身份。 在诧异之余,蓝涟辰立刻向男子恭敬地见礼,道:“苍罡师叔,不远千里前來,实在让涟辰愧不敢当,何须您亲自前來,只要您遣人來知会一声便是!” “私下与你见面,就希望此事不要声张出去!”苍罡抬手按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道。 蓝涟辰难以揣测苍罡突然找他的用意,毕竟他和苍罡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所以虽有内心有受宠若惊之感但,仍然表面上客套着:“涟辰明白!” 苍罡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对蓝涟辰郑重其事的嘱咐道:“我希望你可以把这枚玉简交给妍儿,并且由你告诉她,这玉简内的心法对她的修炼极为有用处!” “这……”蓝涟辰犯了难,困惑的问道:“妥当吗?” 实则他心中的疑问是为什么苍罡不亲自交给画妍,而是要通过他这边给她呢? 苍罡并不隐瞒的如实相告,缓缓解释道:“然是在这昆崚巅内,妍儿在这里认识的人极少,除了你也只有千华冰那泼皮了,你为人稳重自然是值得让我嘱托此物!”他又顿了顿:“只是若妍儿问起,万万不能说是我给你的!” 蓝涟辰心中了然几分,否则苍罡也不用借他人之手,颇费周折的來拜托他转交了。 “为什么苍罡师叔不亲自给她呢?”蓝涟辰还是忍不住直言不讳地大胆发问,毕竟苍罡是她的师尊,赠予她修炼极为有用的心法,才说得过去吧! 蓝涟辰隐约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只是苍罡不愿意告知。 听苍罡一时无言,似是不愿意作答。 蓝涟辰识趣地答应了下來,收起了苍罡给他代为转交的玉简,并且承诺会尽快交给画妍。 苍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御风离去。 蓝涟辰又拿出那玉简,细细地指腹摩挲着玉简的表面,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又隔了三日。 霍长老讲述修炼之道的课结束后,画妍独自一人抱着膝坐在蒲团上,看着弟子们三三两两结伴散去,她打算这些弟子走了差不多了再离开,为得是避免又横生事端。 大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浅黄色轻纱裙的少女,施施然迈入殿内,她高声问:“哪一位是画妍姑娘!” 她叫嚷出的名字,瞬间吸引了所有弟子注意,正要离开习悟殿的弟子,也都陆续驻足不前,像是一幅打算看好戏的姿态。 “我……我是!”画妍艰难地从人群中钻出來,对着那少女问道:“找我何事!” 少女见到她的容貌有转瞬即逝的微愣,接而从容道:“婢女虹筱,见过姑娘,是蓝公子差虹筱來请姑娘前去解忧亭一叙!” 听对方提到蓝公子三个字,画妍立即反应过來,找她的人是蓝涟辰。 画妍心中暗喜,她也正想找蓝涟辰呢?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相找,因为怕雪盏去带话相邀,到时那丫头肯定会胡思乱想。 “好,请带路!”画妍爽快地答应道,然后跟着虹筱出了习悟殿。 其他原本想看好戏的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分别各自心中琢磨,这小丫头果然不一般,手段还真厉害,认识这个又和那个熟。 仅看那名叫虹筱的侍女,衣着打扮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女,而在这昆崚巅内,能够由侍女侍奉,必定地位不同于常人。 所谓解忧亭也就是那座在九曲桥尽头,用玉石打造出的精致亭子。 此时那片翠绿的竹林依旧,只听周围流水潺潺,轻抚脸颊的微风带着清爽的水气。 虹筱把画妍带到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以至于亭内,独有她与蓝涟辰二人,面对面的站着。 “我找你前來,是为了把这个交给你!”蓝涟辰直接说明來意,并沒有丝毫的拐弯抹角。 画妍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咦”了一声,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玉简!”蓝涟辰不疾不徐地道:“想必你应该学过怎么运用神识吧!” 画妍点头应道:“对,但从來沒试过!” “那不如现在就试下!”蓝涟辰把玉简递给她,画妍接过缓缓闭上眼睛,生疏的运用起神识探查玉简里的内容。 从一开始地小心翼翼眉头微皱,到渐渐眉头舒展开來,画妍收回神识欣喜道:“你怎么会有这些!” 蓝涟辰不置可否地一笑:“玉简内的心法,对你的修炼极好,你尽管拿去看!” 画妍惊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问他:“真的可以吗?” “当然!”蓝涟辰点头。 画妍简直有些不敢置信,她何德何能可以让蓝涟辰这样待她。 “收起來吧!”蓝涟辰催促她道。 直到看着画妍把玉简收好,蓝涟辰心中松了一口气,幸而她心思单纯,苍罡交托的此事才完成的这样顺利。 “呀!”画妍惊呼一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本來是为此事而來,沒想到看到玉简后,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幸亏现在还來得及。 蓝涟辰不知她怎么了?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才问了一句,就突然感觉到少女衣裙上所散发出的独特香气近在咫尺,接着有一样东西塞入了他的手中。 手心中的东西,从质地來判断柔软而舒适,摸起來像是丝绢的感觉,可又不是太像丝绢。 他心中奇怪,只听画妍嗫嚅道:“上回你将你的绢帕借给了我,但是……”弄坏的理由,画妍难以启齿,所以干脆不提,接着道:“不料我不慎弄坏了,所以才做了一块新的给你。虽然可能和你先前的有些不同,但我已经尽力了,!” 原來是如此,蓝涟辰五指慢慢握拢,顿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你自己绣的!”蓝涟辰的手指蹭到了那个刺绣。 画妍轻声细语的“嗯”了下。 蓝涟辰的嘴角微微扬起,赞道:“绣得真好!” 在他夸赞之下,画妍脸皮薄的脸红了。 在同一个时间点,遥月宫内,蓝涟辰处所的炼丹房内,有另外一个身穿浅黄色轻纱裙的少女,她正在遵照蓝涟辰先前嘱咐,整理收拾清点出草药的数量,少的得则补,多的则照旧不必再增加。 眼下她细细盘点数目,忙碌之际竟然有人突然从外面冒失的撞开门闯了进來,她面带微怒的转身,刚想训斥是谁这么不守规矩的鲁莽冲入炼丹房。 ------------ 第76章 是非传闻 夙歆瑶那张螓首娥眉的脸出现在视线内,她顿时话语噎住。 只看那夙歆瑶一副怒气冲冲地在炼丹房内走了一圈,最终极度不满地哼了声,转而视线扫到了那身穿浅黄色轻纱裙的少女身上,像是刚刚发现了少女的存在。 “绿萍,你家公子呢?” 夙歆瑶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令人不舒服,但碍于身份悬殊,绿萍只好被迫敛眉观心的如实回答。 “夙姑娘,您怎么來了!”绿萍上前见礼,答道:“公子她出去了!” “蓝哥哥,他去了哪里!”夙歆瑶急忙问道,似是不追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态度。 看來蓝涟辰料事如神知道夙歆瑶,怪不得将她留在炼丹房,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她:“要是夙姑娘见到你后,问起我就说我去了药阁!” 绿萍按照蓝涟辰留下的原画,告诉了夙歆瑶,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夙歆瑶似乎更加生气了。 夙歆瑶轻蔑地冷哼道:“你休要骗我,方才我就是从药阁过來的,根本就沒有看到蓝哥哥!” 绿萍心中叫苦,蓝涟辰怎么就把这个惹不起的主,如此轻易的就丢给她应付呢?早知道如此她宁可代替虹筱跟蓝涟辰出门办事去。 夙歆瑶以为绿萍心虚的说不出话來,便吵着嚷着:“蓝哥哥你为什么老躲着我,你是不是就在这里啊!为什么要藏起來不见我呢?” 看她这么声嘶力竭的大喊,绿萍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恨,只叹天不遂人愿。 然而夙歆瑶最后气愤地跺跺脚,霸道的扬言道:“蓝哥哥,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是天上地下,还是碧落黄泉!” 说完后,夙歆瑶就摔门走了,所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绿萍这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來,生怕方才这位大小姐一个不顺心,将炼丹房砸了个稀巴烂发泄情绪的话,待蓝涟辰到时怎么交代就成了头疼的问題,幸亏夙歆瑶沒这么做,更加也沒有难为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老天保佑她了。 那边建立在波光粼粼水面上九曲桥的桥头,虹筱站在桥栏杆前,看着水中的颜色各色缤纷的鲤鱼相互嬉戏。 忽然桥的尽头飘來箫声,但还來不及细想,一个娇俏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虹筱!” 虹筱闻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夙歆瑶,她笑脸相迎的走上前去,向她微微施礼,甜甜的道:“夙姑娘,怎也在此!” “我找蓝哥哥呢?”夙歆瑶不满意地抱怨道:“可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虹筱脸上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因为夙歆瑶在气头上,自然也沒太过于关注虹筱的表情。 “话说你怎么在这里!”夙歆瑶奇怪道:“你沒和蓝哥哥在一起!” 虹筱怕夙歆瑶听到箫声就知道蓝涟辰在这里,所以她尽可能的想着法子吸引夙歆瑶注意力:“虹筱看这里精致独好,忍不住驻足观赏,所以公子特准虹筱在此!”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夙歆瑶压根就找不出破绽,虹筱又对她好言哄道:“不如这样,虹筱现在正要回去,同时陪您寻下公子!” 夙歆瑶觉得这是个好提议,先前的怒气渐消,有虹筱肯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她立即点头同意。 还未迈步行出去,就听到有一男一女的欢声笑谈传入了耳中。 夙歆瑶敏感地向桥中央看去,就见到那蓝衣男子身旁并肩同行着一位紫裙少女,二人像是谈得十分投机,一路过來始终在交谈,从未间断过的样子。 难以压抑的嫉妒,由内心深处迸发出來,夙歆瑶的双手紧紧地攥起來,沒想到他在这里,沒想到他陪着另一个女孩。 即便虹筱能言会道,又巧舌如簧的唬住了夙歆瑶,原以为可以支开她,沒想到临走前给夙歆瑶撞到了这样一幕。 虹筱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來安慰夙歆瑶,索性來了个沉默不语,夙歆瑶非常生气得瞪了她一眼。 夙歆瑶气势汹汹的向蓝涟辰,虹筱赶紧拦住。 “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小侍女,凭什么拦住我的去路!”夙歆瑶释放出她那火爆的脾气。 虹筱无奈的全部都受之:“夙姑娘,可听虹筱解释一句,您所见的并非是您所想的那样!” 夙歆瑶冷冷的哼了一声,怒道:“好大的胆子,你还打算用花言巧语骗我,方才就差点上了你的当,我就想嘛,你怎么会如此好心,原來早就和蓝哥哥串通好了!” “夙姑娘,请您止步!”虹筱依然不然夙歆瑶过去,二人相看的眼神在无形中针锋相对起來。 僵持了片刻,虹筱还以为夙歆瑶肯定要发作那刁蛮任性的脾气,沒想到她这回竟然沉得住气,只不过直接甩袖走人了。 只是临走前夙歆瑶像是用赌气似的口吻,愤然道:“咱们走着瞧!” 这或许可以称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晚霞余晖,日落后苍穹上展现出一片瑰丽的光辉,此景美不胜收。 苍罡独子一人散步,不知不觉來到了栖霞园的门外,他在门外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进了园内。 数月來,苍罡一直卧床静养,身体在木易凝的细心调养下。虽然沒有转好但也不至于更坏,至少他现在可以行动自如的走动,外表看起來和过去沒什么差别,任谁都不会怀疑苍罡其实身中魔蛊,体内出现仙力枯竭的迹象。 他发觉最近少见到画妍,不经有些惦念有些她。 不知道她修炼的如何了,听冉竹从雪盏那得到的消息,说她在这段时间内,频繁的早出晚归并不知去向。 这让苍罡很担忧,她晚归的原因是什么?他有种种的猜测,然而他觉得她晚回來的原因,应该是刻苦修炼才对,可是在走到画妍的房门口,听见房内两个年轻的侍女抱怨时,他所有的想法都改变了。 “哎哟,这饭菜反反复复都热了多少次了,我的腿都要跑断了!”一个尖细的女声不耐烦地埋怨道。 “好了,别抱怨了,要是给雪盏姐听到了,我们准保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低沉的女声安抚道。 “做什么?雪盏姐不是又去宫门口等小姐了嘛!”先前对反复热饭菜的不满的侍女道:“绝对不可能听见的!” “说來也是!”接话的侍女低声笑起來:“就你滑头!” “哎,你有沒有听到传闻!”尖细嗓音的侍女长舌道。 ------------ 第77章 晚归 “什么传闻!”另一个好奇地问,似乎起话头的侍女故作神秘,乃至于侍女又催促道:“赶快说來听听啊!” “别急,且我慢慢道來!”那侍女轻声笑道,缓缓的说起來:“我也是听其他姐妹告诉我的,她们说这数月來,小姐每每晚上回來的时候,都会有一位公子相送!” “公子,!”侍女惊呼一声,接着又诧异得急忙打听那公子长什么模样。 “嗯,!”要回答这个问題的侍女,想了想道:“听说长得俊逸出众,喜欢穿蓝色的锦袍,只可惜是个瞽者!” “什么?是个瞽者,!” “对啊!真可惜了,长得那么一表人才的男子,却是个双目无法视物的主!”侍女颇为惋惜的长叹道。 片刻后,侍女又爆出一个惊天大料:“我忽然想起來了,听别人说他说是遥月宫的弟子!” “遥月宫!” “是啊!听说似乎是木易凝仙尊的弟子,曾经也來过咱们飘渺宫呢?” “这么频繁的往來,又晚归,莫不是他们二人月下私会!”此话一出,两个侍女笑成一团,丝毫沒有察觉到苍罡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听闻此言,苍罡的脸色冷的不能再冷了,他怎么也沒想到,那枚玉简拖蓝涟辰给了画妍后,成为了他们两者來往密切的契机。 浑然不知大难要临头的两个侍女,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情,苍罡的脸上宛若罩上了寒冰,浑身也散发出让人退避三舍的气息。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那些本不该会发生的事情,一下子都涌现在苍罡的面前。 他只是让蓝涟辰将玉简交给她,不要是说他给的就可以,但沒有要蓝涟辰在这之后还频繁的与她來往。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一定有他不知道的误会,苍罡不断告诫自己,要理智的对待这件事情。 但是这两个侍女的话,又不断的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蓝涟辰是青年才俊,而画妍也处于妙龄,她们在长洲的种种,不是正说明了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苍罡不是沒想过,只是害怕想下去的结果,会让他难以接受。 明明她喜欢别人,他应该祝福不是吗?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蓝涟辰绝非她的良人。 蓝涟辰与夙歆瑶之间的事情,他曾经略有耳闻,外加上之前那次雪盏的禀报,他不想画妍陷入苦难的三角恋中,另外言之仙凡相恋,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希望她今后活在痛苦中,所以他要不顾一切的阻止,即便她以后恨他。 那两个在房内磨蹭了许久才端着冷菜冷饭出來的侍女,一看到苍罡冷眼盯着她们,她们立即背脊冒出一股寒意,差点都忘记了礼数,最后惊慌失措地行礼。 苍罡视若无睹地走入房内,她们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沒想到其中一个侍女在走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脚。 幸亏另一个侍女及时的帮了一把,及时地扶住她,否则出丑不说,可能还会被责罚。 不知道方才她们的议论,这位坐在屋内的仙尊听到了多少,总之看苍罡脸色这样难看,她们不由地心中惴惴不安。 待热好饭菜,再次端上來的时候,她们的心简直是高高的悬着,忧心忡忡的硬着头皮摆菜,菜冷了之后,又再去热菜,反复几次她们真实备受煎熬,觉得这比受皮肉之苦更加可怕。 折腾來折腾去,直至夜半,都沒见画妍回來。 而苍罡仍然一直坐在房间内等她,最后他淡淡的吩咐,饭菜不用再热了,那两个侍女犯起两难,雪盏这边曾吩咐她们,一定要热菜热饭的等画妍回來食用,所以她们心中有顾虑,但不敢直言只能遵命,收拾饭菜退下。 直至丑时,画妍才回飘渺宫,而一路上她都在雪盏嘀嘀咕咕下,到了栖霞园。 刚推开别院的门,画妍敏感的发现院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好像静悄悄的沒有一个人,就连她房间的灯火也沒有亮起。 雪盏不再絮叨她为何这么晚回來,收住了话头,看到这样的情况后,生气道:“她们肯定又去偷懒了,我这就去叫她们起來,安排热腾腾的饭菜送來!” 画妍刚想说她其实不饿,就是有些累,打算直接休息了,可是雪盏已经雷电风行的去办了,早已经走远了。 既然拦不住雪盏,只能由她去了,画妍无奈地笑笑,只好先自己回房。 画妍轻轻的推开房门,但还是响起的“吱呀”声响,在夜深人静时分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外面的月光通过这半开的门,洒进了房内却照亮了模糊不清的半张人脸。 画妍吓得低呼一声,道:“什么人!” “妍儿,你怎么现在才回來!”苍罡沉声道,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还不进房,愣在门口做什么?” “是!”画妍或许是惊魂未定,以至于说的话都带着几许颤音,她迈入房内依次点燃蜡烛。 烛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房内的每一处角落,画妍到桌旁倒了一杯茶,奉到苍罡面前,道:“师尊请饮茶,不知师尊到访,妍儿有失远迎!” 苍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眸中的意味难辨,他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他说话的口吻,竟然是这样子的客套疏远了。 画妍捧着茶杯许久连手都酸了,都不见苍罡伸手來接,她讪然一笑,将茶杯轻放在苍罡手边的茶几上,然后又跑回桌边,给自己倒一杯茶,抿了口茶水问道:“师尊,怎么会突然來这里!” 说话间,画妍都不敢正眼去看苍罡,她眼神飘忽不定,觉得苍罡突然來访想必不是那么简单。 苍罡答非所问道:“怎么如此晚才回來!” 画妍心中一惊,难道苍罡在这里等了她许久,她转眸看向他,正巧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画妍微愣,困惑地问道:“师尊找我有事!” 苍罡依然是用阴阳怪气的口吻,问她:“妍儿为什么这么晚回來!” 画妍垂眸望着地面,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茶杯的边缘,像是在掩饰什么? 在苍罡拷问的目光下,她轻声回答道:“妍儿,只是因为太专注于修炼,所以忘记了时间!” 苍罡冷笑道:“真的只是因为修炼而忘却了时间,不是为了其他别的事情吗?” 画妍有些反感地皱眉,觉得苍罡的话中带话,却又不明说,她觉得现在的苍罡陌生的完全如另一个人,他脸上那一贯温和的笑容不见了,说话的语调也和往常不同,而且苍罡的脸色似乎很难看。 ------------ 第78章 仙凡有别 “是!”画妍应道。 “你一个人修炼!”苍罡咄咄逼人的问道。 “不是!” “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苍罡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題,画妍察觉出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劲。 画妍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火,她在思考之余沉默,苍罡误以为她是故意不说话,她的无言以对变相的激怒了苍罡,他直接严厉的责问她:“你是不是和遥月宫的弟子蓝涟辰待了一整晚,!” 画妍咬了咬唇,承认道:“对!” “荒唐!”苍罡怒道,一下子扬手重重的拍在了茶几上,桌面上的茶水就这么的打翻了。 当时画妍只感觉面前一阵风拂过,接着茶水就溅了满地。 “你一个女儿家彻夜不归,还与一个男子在一起,难道你不要自己的名声了,!”苍罡的声音冷得简直可以把她冻僵了。 画妍心怀坦荡的直视苍罡,辩解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绝沒有做苟且之事,我们真的只是一起修炼而已,他的教导对妍儿受益匪浅……” “跪下!”苍罡十分生气的站起來。 画妍闻言照做,低头跪在地上,苍罡的话语从她头顶落下來,他厉声道:“借口,别以为为师什么都不知道,拿着探讨修炼的幌子,却在三更半夜私会,这就本不是君子所为,你可知错!” “师尊,您别误会,他真的是个好人!” 这话在苍罡听來,认为是画妍在顶嘴,他更加生气,竟然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直接脱口而出:“妍儿,仙凡相恋只有悲剧!”他语重心长的道:“你需自爱啊!” 仙凡二字,在画妍的心中翻來覆去,她喃喃道:“仙凡!” 苍罡接着就把话说开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对她又道:“好之为之吧!” 画妍听完一切后,跌坐在久久都回不过神來,原來她是凡人,怪不得她那么喜欢人间的事物……只是为什么她不在凡间生活呢? 她很想问苍罡,却又害怕问苍罡,她觉得苍罡似乎已经不如当初那样疼爱她了。 这一晚,她知道了自己卑微的身份。 隔日,画妍失魂落魄地走向习悟殿,看到那些半空中会御风的弟子,她明白道:她不是不会御风,是根本不可能御风,她是凡人,只能像那些弟子一样御剑。 正巧路上遇见了看她不顺眼的弟子,又向她挑衅。 画妍心情本就不好,一下子爆发了出來,与那些弟子大打出手,接着对方惨败落荒而逃。 自此,有更多的弟子找她麻烦,画妍都一一打败,以至于她的名声大噪,各种传言四起,以讹传讹中,就这么牵扯到了蓝涟辰,说是有人在无意中撞见,画妍与蓝涟辰相会,二人关系非比寻常,而画妍是靠蓝涟辰才进步的如此飞快。 一时间这个话題在昆崚巅内,传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所谓人言可畏,也就是如此罢。 以至于有一天千华冰从飘渺宫中偷溜出來,找到了画妍大惊小怪的问及此事。 画妍当时白了他一眼道:“阿冰,连你都不信我吗?我和你师兄可是清清白白的!” 千华冰想了想道:“他那家伙的样子太招女孩子喜欢了,要不是夙歆瑶那丫头泼辣刁钻,赶走了所有追求涟辰师兄的姑娘独霸至今却无果,否则肯定有大把的姑娘家追求他!” 画妍顿时无语。 然而俗话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而说曹操曹操到,和千华冰告别后,画妍还真遇到了夙歆瑶,看她这架势想必又是在这里等她。 长廊上,少女与女子对立而站,彼此只是遥遥相望,相互都沒说话。 最终还是夙歆瑶打破了沉寂:“你为什么要缠着我的蓝哥哥!” “你别胡说,我沒有!”画妍争辩道。 “还死不承认,不是你这么不要脸,蓝哥哥怎么会被你纠缠!”夙歆瑶这张利嘴尖酸又刻薄。 画妍气不打一处來,怒视道:“休要胡说!” “别人都这么说,你还辩解,真是厚颜无耻!”夙歆瑶咬牙切齿道:“看招!” 她的剑光如烈火般汹涌的席卷画妍。 画妍现在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好欺负的主了,接招道:“你做什么要与我纠缠不休,过去你整我整得还不够嘛!” 她修炼的剑诀不像夙歆瑶那般纯阳,到时恍若水流泻地,编织成细细的寒光夺目,如飞卷的流云翻腾。 剑影交织舞动,剑气纵横间,冷冽的凉风飕飕的刮起。 边斗边吵,夙歆瑶恼羞成怒道:“大胆,你竟然敢污蔑我!” 画妍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熟稔的运用剑诀,与夙歆瑶频繁的过招,夙歆瑶压根沒想到这丫头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差一点就让她有可乘之机了。 幸亏夙歆瑶打斗经验还算丰富,轻而易举地的就化解了招式,她们二人的剑光缠斗在一起,简直是可以称之为不相伯仲。 夙歆瑶心中不服气,拼命地变幻剑诀,逼画妍陷入绝境,画妍以退为进,剑光束影浮动以柔克刚,挽起的剑花巧妙地击退了夙歆瑶的招数。 夙歆瑶暗惊,然后横眉冷对画妍道:“果真如此,别以为我认不出你的剑诀中暗藏的招式,这分明是蓝哥哥教你的!” 画妍的招数被夙歆瑶看出,她自然也大方的承认道:“对,是他教我的,但是我与他却沒逾礼之事,那些事情都是别人胡乱杜撰出來的而已,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看画妍要走,夙歆瑶怎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的放她离开。 自然是闪身拦住画妍的去路,画妍挑眉问她:“做什么?难道还要打!” 夙歆瑶心不甘情不愿哼了声,说:“别太得意,今日只是你侥幸赢我罢了,别以为我就此放过你!” “你做什么总要和我过不去!”画妍疑惑道,秀眉微皱的问她。 夙歆瑶双手绞在胸前,霸道蛮横道:“因为我讨厌你!” “为什么讨厌我!”画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像是夙歆瑶第一次找上门,对她说了那一大堆话,她不太明白的话。 “因为我喜欢蓝哥哥,所以我不喜欢蓝哥哥身边站着,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夙歆瑶直言不讳的表达出,她对蓝涟辰的爱慕,令画妍始料未及。 夙歆瑶的答案,让画妍耳朵直嗡嗡作响,她猛然明白,其实她也曾有这样的心态,只要每次木易凝出现,她也会难以容忍苍罡身边站着的人不是她。 ------------ 第79章 心结难解 这样她就可以独霸苍罡对她的疼爱,殊不知她所希望的疼爱是早已变了味的爱。 怪不得曾经千华冰对她说:“要是将來你多了一个师母,你师尊和你师母一起疼你不是挺好。虽然我师尊看起來冷冰冰的,实际上她心挺好的,所以每次我犯错只不过就轻罚我而已!” 夙歆瑶看画妍愣住,又看她眼神迷茫,不知画妍在想什么?误以为画妍是故意无视她的话,所以最后愤愤然的离去。 当画妍明白她对苍罡有爱慕之情的一刻起,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痛苦中,他是她的师尊,亦是她的长辈,她怎么可以喜欢他。 况且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不单单是师徒的伦理束缚,还有仙凡种族的不同。 那天晚上苍罡告诫她不要和蓝涟辰,似乎依然历历在目,原來苍罡是误会她喜欢蓝涟辰,所以才生气发火了,其实他误会了,真的不是这样子的…… 为此她想着想着,画妍心中难受起來,她想要去对苍罡解释,她真的不喜欢蓝涟辰,但是说了又有何用,现在她最害怕看到的人就是苍罡了。 过去她每日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可以看到他,即便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可是现在呢? 她对他退避三舍都还來不及,她害怕被别人知道,她对自己的师尊有这样的想法,那会被所有人给耻笑的,笑她不要脸沒有关系,但是不能连累苍罡啊! 近日來,苍罡发现画妍有些反常的举动,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内,每每看到他则是能避开就避开,要是避不开就不自然地向他见礼问候,接着胡乱找个借口匆匆告退。 看她最近沒有再早出晚归,苍罡以为她和蓝涟辰应该算是断了,只道是她因情断而黯然神伤,他以为或许给她一些时间,自然都会好起來的时候,却愈发的严重起來。 听雪盏说,画妍连日來茶饭不思,整日愁眉不展,连人都消瘦了下去。 苍罡于心不忍想要去劝她,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深夜,苍罡在栖霞园外徘徊,犹豫着是否要去看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决定迈入院内时,就远远的看见她房内的烛火倏忽一暗。 他以为她歇息下了,返身想要回去,却在这静悄悄的夜中,听见那边响起“吱呀”,苍罡回身看去,看到月白色衣裙的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而出。 苍罡为了不让她发现,藏身在黑暗中,看着她走出了栖霞园。 他心中思忖,觉得奇怪三更半夜,她熄灯后不歇息,反而还往外跑。 彼时,薄云遮住了星辰,也完全将微弱的月华给掩盖住了。 苍罡一路跟随着她出了飘渺宫,來到飘渺宫外的竹林,直至竹林深处的石亭时,画妍止步。 她一步步缓缓地拾阶而上,却最终沒有走入石亭,反而转身坐在那最高的石阶上 苍罡见状将身形隐匿于黑暗中,同时收敛起气息静静地观察画妍的一举一动。 只看她的左手探入右手的宽袖中,拿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短玉笛,然后很自然的置于唇边,柔柔地吹起來,缥缈且凄冷的音律款款而出,这是一支隐约透着优美悱恻抒情的曲子,似是在倾诉思慕之情。 夜凉如水,清风吹來,灌进她的宽袖里以至于有些微微鼓起,月色下她美得不染纤尘,透出秀雅轻灵之姿,只是神色间流露出黯然神伤。 他听着画妍反反复复一直一遍遍吹奏着同一首曲子,而他就那么一直站着,像是化作了即便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不会倒下的雕像。 直到到晨曦渐渐显露,光影交错间,画妍白皙的五官上好像流光出点点银色的细芒溢彩,她纤细如玉的手指在短玉笛梦幻光辉地折射下,有种看起來仿佛透明的无力苍白,她的眼眸中不负过去的烂漫,反而全是无尽的忧愁。 只听曲子突然滞了一滞,接着停顿下后,又再次响起,只是有些断断续续,像是曲不成调的感觉。 苍罡惊觉到不对劲,一下闪现到她的面前,震惊的看见她嘴角渗出,触目惊心的一缕鲜血,刺目的红色液体沿着笛身滑落,滴滴答答的在她裙裾上。 看她这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模样,仍然固执地要吹奏曲子,苍罡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來,他挥袖间一下就卷走了短笛,画妍想要拿回來却手中抓了个空。 “你何苦作践自己!”苍罡对她动怒道:“你等的人绝不会來!” 画妍很想对他解释说,她喜欢的人不是蓝涟辰,但偏偏刚微张嘴巴,就感觉到胸中涌起的一股腥甜热流涌到嗓子里:“噗”的一声喷出满口鲜血來,溅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满地血红。 “妍儿,!” 她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苍罡痛彻心扉的呼喊,然后她觉得周围一切归于寂静的黑暗。 栖霞园。 匆忙被叫过來的木易凝,一入房间就看到苍罡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画妍的手,好像生怕一放手床上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木易凝在心中无奈的轻叹,上前对苍罡道:“你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让我怎么入手!” 苍罡抬眼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画妍的手,退到了外间去。 木易凝走到床沿边站定,抬起手腕掌心运气一股纯净的仙气,然后缓缓微压寸许,接着忽然猛然往下一按,仙气打入画妍体内,还沒游走完她的的奇经八脉,就与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冲撞,她身子也在刹那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反弹下踉跄地后退数步,背脊撞在了衣柜上,咯得她生疼眉头微蹙。 在外间的苍罡,听到里屋的动静,立马闯了进來,诧异的看见木易凝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苍罡冲到床边,看到画妍还是和先前一样躺着,便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才问木易凝:“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责问,木易凝置若罔闻地一步步慢慢走到桌边,拿起茶盏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茶水,情绪方才略微平静了下來。 她转而对苍罡正色直言道:“这就是你当初用禁法救回她的弊端!”木易凝一句接着一句道:“现在可好,她本该死去,你偏偏让她活下去,如今你是想要她活,还是想要她死!” ------------ 第80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要她活下去!”苍罡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必须要用你的心头血供养她,!”木易凝给的回答很明确。 “这有何难!”苍罡苦笑一下,觉得这对他來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用多少尽都可以取去,只要她可以活下去!” “但你以现在的身体情况,再拿出你的心头血,你中魔蛊的事情觉得还可以瞒别人多久,!” “到时再说吧!”苍罡敷衍了事的回答她。 木易凝无奈,不想再多言,离开房间前,苍罡忽然对她说:“把你的弟子叫回來吧!” “哪一个弟子!” “蓝涟辰!” 木易凝这才想起來,先前将蓝涟辰特地调出去办事了,要是现在派人叫他回來,又让别人接替蓝涟辰手中事情的话,大概约莫需要点时日,所以她只是微微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对外宣称画妍只是突然病倒了,实质上只有苍罡和木易凝心里清楚真相。 接连数天,苍罡心头血的供养下,画妍始终沒有醒來的迹象。 他追问木易凝原因,她的回答则是:“或许是她心中的结太重,才导致她一直沒有苏醒!” 苍罡追问:“难道真沒其他办法!” 木易凝点头轻叹道:“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恕我无能为力!” 苍罡的心情无比的沉重,他看着沉睡不醒的画妍久久地不语,木易凝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对他担忧道:“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住,别再……” 她欲言又止,想劝他放弃画妍,但又不忍心说出口,他为画妍付出了太多,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最终木易凝铁了心,残酷的说道:“再这样坚持下去了,你可能也会跟着她一起死去,!” “心意已决!”苍罡看着她的眼睛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我无怨无悔!” 木易凝顿然给他的目光震撼到了,他对画妍是何种的用情至深啊!连她这个局外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接着十天过后,苍罡身体难以支撑,最终倒下被安排在隔壁房间内暂时休息。 恰好蓝涟辰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昆崚巅,首先去的地方却不是遥月宫,而是直接來到了飘渺宫内的栖霞园。 他对画妍的事情略有耳闻,得知后心中自然是非常担忧,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一入院,意外的看到了千华冰。 二人视线一对上,都惊奇道:“华冰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涟辰师兄,你怎么才來!” “我……”蓝涟辰话还未成句,就被千华冰上前拉着,拖进房内了。 把蓝涟辰按坐在床边暂时放置的木椅上后,千华冰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气呼呼地对蓝涟辰命令式的口吻道:“苍罡师叔,让你在这里陪阿妍!” 蓝涟辰还來不及说什么?千华冰就丢下一句:“我走了!”说完后千华冰拂袖而去,蓝涟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蓝涟辰静坐了少许,发觉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吹奏那首曲子。 他把箫凑到唇畔,呜呜咽咽地吹奏起,带着些许如虚若幻的凄冷旋律。 在隔壁房间悠悠转醒的苍罡,脸色依然苍白的吓人,但在突然听见了那晚画妍吹奏的曲子旋律响起时,眼中有了一丝粲然的神采。 苍罡挣扎着要起身,木易凝阻止道:“苍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妍儿,妍儿她醒过來了,你听见了吗?她在吹奏曲子……” “不,你听错了,这是涟辰吹奏的!”木易凝认出了那箫声,轻声道。 他的希望像是一瞬间扑灭了,他以为她醒了,沒想到……原來如此,苍罡心里苦笑,原來他听错了,那由箫吹奏出來曲子,竟有种略微微妙的与众不同,在凝神聆听间,箫声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雪盏冒冒失失地闯进來,冉竹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厉声问道:“怎么了?” 雪盏高兴的语无伦次道:“小姐,醒过來了,醒了!” “快扶我起來!”苍罡命令道:“我要去看看!”他像是要亲眼看见确定,方才安心。 冉竹不敢不从。 木易凝拿他的固执沒有办法,只好与冉竹合力一起扶起他。 那边隔壁,在蓝涟辰听到画妍嘴里,喃喃低语的反复念起,那句“兰之猗猗,扬扬其香……”,蓝涟辰知道她的意识苏醒了,立刻就让她的侍女雪盏通知苍罡去了。 同时他赶紧吩咐侍女倒杯清水來,然后坐到窗沿边扶起画妍,让她软弱无力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让她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又在侍女的帮忙下,给画妍喂了一些清水入口。 谁料画妍只喝了一小口,就给水给呛得连连咳嗽,蓝涟辰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同时问她感觉如何了。 画妍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不清的蓝色身影,渐渐清晰了起來,一看是蓝涟辰,她的眼眶中突然涌起泪花,心里隐隐泛起的酸楚感再一次次见到他后愈來愈浓烈。 “别哭!”蓝涟辰柔声安慰她:“沒事了!”他温暖的指尖抚上她的眼角,为她轻柔地拭去泪珠。 画妍的睫毛轻颤,许久沒有说话的她,嗓音中略带着沙哑:“我想央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蓝涟辰温声道。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有关于我的事情!”画妍恳求道,她仰头看他,一把抓住他的双臂,隔着衣服他仍然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 “抱歉!”蓝涟辰神色一暗,听闻他拒绝,画妍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 蓝涟辰转而轻叹道:“虽然有些事情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但……”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务必认真的看着她,固然他话才说了一半,画妍听他的语气有转机,注视着他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但……另外一些可以!”蓝涟辰柔声道,他抬手抚摸着她柔顺丝滑的乌发,如此近的距离她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海般沁人肺腑得清怡气息。 画妍随着他的叙说,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过往,与此同时又有两地清泪夺眶而出,滑过她的脸颊,掉落在她的手背上化成了透明的水色花朵。 她从蓝涟辰得到的只是当初在凡间,她与蓝涟辰相遇的那段故事,但是这些对现在的她來说已经够了。 ------------ 第81章 原来没病死 蓝涟辰最后总结道:“和你再次相见,真的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我不知道苍罡师叔为什么把你带回昆崚巅,但想必他有他的用意……” 最后一句话,蓝涟辰的话语中透出耐人寻味的深长。 “谢谢!”画妍感动的突然抱住他,脸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窗外的苍罡撞见,他心如刀绞但,木易凝留意到苍罡脸上的表情古怪复杂,说是欣喜,但似乎透出更像是悲伤的神情。 这天午后,和风习习,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重重花影包裹得紫藤花架下,周围缤纷绚烂花色异常炫美,几丛芍药如火如荼的灼灼盛开。 画妍支着头坐架下石桌前,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她不知为何近來总是精神不济,白天嗜睡晚上时有纷扰的梦境纠缠她。 突然听见听碳炉上面的翡翠茶壶“咕咕”轻响,画妍惊醒过來,手忙脚乱的把煮好茶汤倒入茶盅内,身后的脚步声渐近,随之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却说着十分苛刻的话:“看來你好的很,还沒有病死!” 画妍听出來者是谁,面上不动声色,当做沒有听见她这句话,倒茶时头也不抬的回道:“夙姑娘既然來了,不如就坐下饮杯茶吧!” “别以为你请我喝茶,我就会谢你!”夙歆瑶一张刀子嘴,态度也毫不客气,直接在画妍对面坐下,端起画妍放在她面前的茶盅浅啜了口茶,本想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但怎么都隐藏不住眼中隐约浮现起的赞赏。 “算你茶煮的好,也不辜负了此等好茶!”夙歆瑶这人不做作,为人直爽,所以快人快语的发表言论道。 “夙姑娘,突然來此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画妍切入正題,按照以往的经验來说,每次遇见夙歆瑶都沒有好事。 “你少自作多情了!”夙歆瑶否定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夙歆瑶对她还是充满了敌意,画妍觉得很无辜,她和蓝涟辰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扯上自己,稍一不顺心就找她茬。 好比现在夙歆瑶又对她乱发脾气,既然无话可说,难道夙歆瑶是來找她打架的。 一想到此处,画妍就有些苦恼起來,她和不想和夙歆瑶再发生什么冲突,不论现在是因为她身在飘渺宫,更是因为怕蓝涟辰为难。 不过幸好夙歆瑶接下去说的话,打消了画妍的顾虑,夙歆瑶目不斜视得说出自己的來意:“我师尊让我送些东西给苍罡师叔,來时看你在这,打算回去时又看你在这,!” 画妍放下茶盅的手一顿,倍感意外沒想到夙歆瑶是來找苍罡的,不过苍罡前几日早已出门办事了,否则她怎么会落落大方的坐在这紫藤花架下。 离她生病即日起,到痊愈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自从明白了她对他的情,她对他那不该有的心思,她就刻意的回避他。 夙歆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画妍片刻惋惜道:“虽然你起色看起來很差,但还沒有到病死的状态!” 说话间夙歆瑶已饮完了手中的茶,她茶盅下往画妍面前一推,用命令式的口气道:“茶还不错,再來一杯!” 画妍对于她这种使唤人的态度沒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提起翡翠茶壶,把茶汤注满茶盅,再抬头时看到夙歆瑶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精致地的小玉瓶,搁在她的面前,不容画妍拒绝的口气非常霸道的说:“这个权当我喝你茶的回礼!” 画妍看了看小玉瓶,又望了一眼夙歆瑶,木讷的小声问:“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夙歆瑶哼了一声,恼道:“难道你怕我毒死你不成!”她又负气道:“此药你尽可以拿给别人看!”说完起身就要走,画妍跟着起身叫住她。 “做什么?”夙歆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沒好气的说。 “谢谢你!”画妍感激向她道谢。 夙歆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语气不善道:“谁要你的感谢,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夙歆瑶果断拒绝,远处看见两个人影走近,认出是谁后,突然她惊奇的“咦”了一声,道:“沒想到易凝师姑來了这,不知道蓝哥哥來了沒!” 夙歆瑶目光急切得搜寻着蓝涟辰身影,却最终一无所获,十分失望之余,无意中瞥见画妍脸上微僵的表情,她饶有兴致看着画妍,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虽然夙歆瑶在其他事情上粗枝大叶,但在看到画妍盯着木易凝的眼神,与追随苍罡的目光,夙歆瑶顿时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她行回到画妍身边,压低着声音凑到画妍的耳边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易凝师姑!” 在夙歆瑶的刺激下,画妍露出震惊的神情,她矢口否认道:“你胡说!” 夙歆瑶笑得神秘叵测:“难道你否认,我从你的眼神看出你内心的想法了!” 画妍仓皇的想要转身离开,身后却听见夙歆瑶高声叫道:“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苍罡师叔去!” 如夙歆瑶所料,画妍闻之猛然回身,说:“你想怎么样!” 夙歆瑶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低低的笑起來,然后咬牙切齿地一字一语道:“现在你体会到了我的心情吧!我讨厌你,就如你讨厌易凝师姑的感觉一样!” “你喜欢苍罡师叔!”夙歆瑶大步上前,一下子双手紧紧地握住画妍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说道:“你否认也沒有用,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 画妍想要用尽全力推开夙歆瑶,却怎么都逃不开她的钳制,便与她争执起來:“快放开我,不准你乱说!” 眼看苍罡和木易凝往这里越走越近,画妍挣扎的愈发厉害了。 夙歆瑶就是不放手,一副打算看好戏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画妍发急了,其实想要挣脱夙歆瑶的束缚并不难,但她不想和夙歆瑶动手,因为这样很容易就引起苍罡的注意,她现在只想赶快在苍罡看到她之前逃走。 “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夙歆瑶眯起眼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或许我就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苍罡师叔了!” “什么事!”画妍的这个反映,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她对苍罡怀有爱慕之情的事实。 ------------ 第82章 无间炼狱 夙歆瑶的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将手拢在画妍耳边,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膜:“我要你替我去无间地狱,帮我……”接下去的话,夙歆瑶说得轻不可闻,但画妍真真切切的清楚听到了。 画妍听闻后,犹豫踌躇了片刻,最终答应道:“好!”她仿佛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样。 夙歆瑶得意的一笑同时松了手,看着画妍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涌起从來未有过的快感。 当夙歆瑶收回目光,想要再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正好和已经入花圃的木易凝对上了视线。 既然看见了自然是躲不过去了,夙歆瑶低着头的迎上去,再抬起头时脸上扬起了乖巧的笑容,她恭敬地向这两位见礼:“歆瑶见过易凝师姑、苍罡师叔!” “歆瑶,你怎么在这里!”木易凝依然是她那一贯冷雅的姿态,用淡淡的语气问询道。 夙歆瑶瞥了一眼苍罡,回道:“禀易凝师姑,我师尊让我送些东西给苍罡师叔,不料沒遇到苍罡师叔不在,所以东西送到后正想要回去,沒想到现在如此巧,在此碰到了苍罡师叔与您!” 木易凝听闻后微微颔首,问道:“你是师尊近來可好!” 夙歆瑶听不出木易凝的询问,是客套还是真正的关心,但表面上她还是做足了工夫,如实回答道:“甚好,只是最近师尊昨天闭关了!” “原來如此!”木易凝发觉站在她身边的苍罡一直都沒说话,不禁有些奇怪,便侧目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发现苍罡盯着前面某处风景看得出神,木易凝心中疑惑很深了,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看见的是空无一人徒有重重叠叠繁花的景色。 苍罡似有所感旁边所投射过來的目光,他收回心神看了一眼木易凝,又像是刚刚才发现夙歆瑶怎么还沒走。 夙歆瑶脸上笑容微僵,心里十分不满意苍罡这样无视她,但不得不忍下來,谁让苍罡是她的长辈,功绩卓越以至于在昆崚巅拥有不容别人撼动的地方,所以嘴上仍然有礼的说道:“沒有其他吩咐的话,歆瑶这就回去复命了!” 夙歆瑶心想赶快脱身离开这里,然而苍罡却沒让她如愿,偏偏又硬生生的喊住她问道:“刚才与你说话的人是谁!” 此话一出,某种尴尬的气氛蔓延开來。 木易凝假装轻咳了一声,苍罡则还是看着夙歆瑶,等着她的回答。 夙歆瑶顿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可既然苍罡问了,她必然是要答了,只是沒想到这种琐碎的小事他也会问起:“回苍罡师叔的话,方才与歆瑶聊天的人,是歆瑶在飘渺宫内偶然相识的侍女!” 苍罡若有所思得看了她片刻,像是要确定她是不是说了假话一般,方才他來时,目光意外的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紫裙身影,背影明明像极了画妍。 而夙歆瑶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夙歆瑶沒觉得自己的不恰当,不过看苍罡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淡淡的失望,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让苍罡不高兴了。 少顷后,苍罡终于对她说道:“替我转达向你师尊的谢意!”任谁都听得出言下之意,等于是下了送客令。 夙歆瑶本就压根不想多待一刻,应了声后就快速的离去了。 苍罡则是仍然望着那处地方愣神,木易凝似乎猜到了几分,他为何这样的失态,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喟叹他这是何苦。 无间炼狱位于昆崚巅最东面的极地。 此地乃昆崚巅上禁地之一。 被幽禁在这里的人,要是看不到昼夜的交替,想必一定以为时间是凝固的存在。 要说无间炼狱关着一个人,不如索性说住着一个人比较贴切,因为这里日常用具一应俱全。 只是那个身穿玄衣华袍的少年,视周围的这些事物如不存在般,总爱我行我素的翘着二郎腿仰躺在硬邦邦得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当做枕头闭眼假寐着。 从少年躺着的地方,上方有小小窗户能够看见外面,但前提是如果他愿意睁开眼的话,就一定能够看到那一方碧蓝澄清的苍穹。 在广阔的天空中,时而会有仙鹤灵鸟飞过,留下几声清脆悠扬的啼鸣。 可少年始终只是闭着眼睛,似乎对一切都莫不关心的样子。 少年的耳朵抖了抖,听见外面的阵法又起了动静,清楚的知道是那些看守自己的昆崚巅弟子正在换班,但这回不同往日,外面传來惊讶的交谈声,他觉得有些吵人,幸亏很快又安静了下來,他才沒有去搭理。 接着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进,接着那声音颇为娇俏的女子,像是在对身边的另一个人命令道:“因为你是第一次來这里,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在这里你只需要给我看好他,直到我师姐來和你换班!” 他不禁觉得很有趣,从说话女子的话语中,捕捉到“第一次來”四个字。 沒有听到有人应声,他猜想那人可能是点过头了,女子又道:“别给我出差错,否则后果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本一直沒说话的另一个人,回答道:“好,夙姑娘希望我在为你做了这件事后,你能信守你的承诺!” 夙歆瑶看了她一眼,下巴微微抬高,骄傲地道:“这是自然,我走了!” 玄衣华袍的少年嘴角浮现起一丝带有玩味的笑容,觉得这两个人十分有意思,听起來她们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一个手里有另一个人的把柄,所以另一个人被这个人所牵制住。 外面的阵法再次平静了下來,周围一切都归于安静,但是除了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后,还能清楚的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原來是那个新來的弟子沒有离开他的身边,他可以感受到她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到也沒觉得什么不自在,反正这些凡是來看守他的女弟子,如果要是第一次见到他,都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不是他自恋而是他的外貌,确实俊逸得很蛊惑女子的芳心。 夙歆瑶走后,画妍还是站在原地,她从沒想过无间炼狱,竟然是一个如此宁静祥和的地方,一点都不想她先前设想的炼狱。 ------------ 第83章 再相见却不识 而关在这炼狱中的人,画妍原本猜测一定是十恶不赦面容丑陋的家伙,沒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少年。 他的年纪看起來与她相仿,他虽然流露出桀骜不驯的姿态,但光瞧气度更像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贵公子。 画妍始终注视着这个躺在地上的少年,暗自思忖他躺在地上难道不冷吗? 这可是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即便不冷想來也应该很硬,他会躺得不舒服才对,可他偏偏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很享受的感觉。 “你……”最终画妍鼓起勇气问他:“你躺在地上不冷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和他说话,毕竟被幽禁在无间炼狱中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才对。 按理说显然她应该对他敬而远之才对,但是说來也奇怪,有一种似乎蕴藏在体内许久的力量好似在牵引她,以至于她对他产生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玄衣华袍的少年对她的问话,仿佛恍若未闻故意不理她,像是不屑和她说一句话。 “那边有床榻,你为什么不躺在床榻上休息呢?”画妍面对他的冷淡,反而耐着性子又问。 少年依然不说话,任凭画妍自言自语的又道:“这大理石的地面又硬又冷的吧!躺久了你会生病着凉的呢?” 她嘀嘀咕咕的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他觉得这个新來的弟子很讨人厌,本來他不打算睁眼,但是想在她话越说越多前,决定用眼神來警告她,应该赶紧闭上嘴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所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后看到了她。 当时正值正午的太阳,有几缕阳光透过那上方的小小窗户斜斜照射进來。 光柱中,他似乎看到了千万晶莹的微尘飞舞,而她就这么婷婷玉立站在这光柱中,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如金的光晕,仿佛勾勒出的她是一个虚幻地存在,可那清亮熠熠生辉的眼眸却真实的触动了他心。 在这个只剩下死寂的地方中,她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來。 玄衣华袍的少年不敢置信地又闭上眼睛,接着再睁开看见她依然站在阳光的光柱内。 午时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落下,肉眼可见的光柱落在他们之间,之间光影浮动间,他看着她的时候,画妍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眼眸看,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眸,竟然是如此绚丽得泛着璀璨,流光溢彩间是莹莹的紫色。 她在心中由衷的感叹道: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再配上他那张英俊不凡的面容,阳光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瞳仁内,隐隐浮现出宛若紫宝石晶莹剔透的光泽。 他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透出股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张扬俊美,看起來他不像是个失去自由被幽禁在此的囚犯,反而更像是一个來此地小住的客人。 少年向她抬臂伸手,画妍不解地眨眨眼睛,看着那只拥有骨骼分明得修长手指的手,举起在她的面前,不明白他是何用意,歪着脑袋便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还干愣着,速速把我拉起來!”少年的声音略偏低沉沙哑,他说的理所当然,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侍女使唤。 “为什么是我!”画妍气不打一处來反驳道,她只是來看守他,凭什么要她伺候他。 “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吗?”少年回答得理直气壮,十分厚颜无耻的说道。 画妍给他此话弄的气结,她郁闷的嚷道:“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还要我拉你起來!” “是你劝我别躺在地上,如今我被你劝动了,想从地上起來,你却不愿意拉我一把了!”少年的弦外之音,说的是要她好人做到底。 画妍很是无语,从來沒见过这么无赖的家伙,但她只好照办谁让她说不过他呢?她无奈的认命,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将他一把拉起來,原以为把少年从地上拉起來会很费力,沒想到居然如此轻松。 只是当她想放开手时,却沒料到被他反手握住,然后二人的手仍然就这么交握着。 画妍有些恼了,觉得他这样十分无礼,熠熠生辉的眼眸瞪视着他:“你干什么抓着我的手不放!” 她恼怒的反映,使得少年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浓,她有些楞了,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间,画妍看到自己的倒影,融进了他美丽的粲然的紫眸里。 她有瞬间的恍惚,但在眨了眨眼睛后,脑中恢复了清明,她想要甩开他的手,反而激发了他的手指加重了几分力道,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不愿放开。 她系在腰间的那枚精美龙环龙形玉佩,在他眼前莹莹散发出的光芒,他眼神中闪烁着的欣喜渐渐转为怔仲,接着被惊迷给取代,最后是深沉的迷茫。 “画妍,你为什么來无间炼狱,!”少年的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责备。 “管你什么事情,赶紧放手!”画妍焦急的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但偏偏就是不如她的愿,怎么都摆脱不掉他的手。 但是忽然她放弃了挣扎,突然意识到刚才这个少年叫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画妍万分吃惊地呆呆看着他。 画妍不敢置信的紧接着又问:“难道我们过去认识!” “对!”少年给予了她不容置疑的答复。 要说单凭这张面容,他心中还不会完全确定就是她,只是他见过那枚她系在腰间的龙形玉佩,记得这枚玉佩应该是苍罡的所有物才对。 既然眼前的少女连名字都是画妍,那么少年恍若明白了什么?在自嘲一笑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一定是苍罡搞的鬼,一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不过这又如何,重要的是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们又相遇了,这算不算是命运纠葛的使然呢? 他从來沒有想过,有一日还会遇见她,按照他被幽静在这里的时间推算,怕她早已经化成了枯骨融入了黄土内。 沒想到再见的时候,仿佛斗转星移的回到了最初,他还是那个少年,她还是那个少女。 只是她望着他的目光,对他说话的语气,显露出她对他的陌生,他看出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不过现在见面了,她又认识了他。 她的容貌一如初见那般动人心扉。 ------------ 第84章 那个少年叫做寂夜 只是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穿着碎花窄袖祅裙的少女,而是身着一袭飘逸的紫色绢裙。 “不,不可能!”画妍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和这个关在无间炼狱的少年有什么纠葛,她头一次害怕面对过去,心中有一丝无法形容的恐慌。 寂夜沒有轻易的放过她,反倒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画妍仰头看他,一字一语的说:“沒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句话让画妍一头雾水,同时又内心百转千回,震撼之余有着浓浓的困惑,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困在无间地狱的少年,曾经和她有怎样的牵绊。 “无论你是真不记得也好,真忘记了也罢,但是从今日起,你必须记住我的名字!”少年用非常霸道蛮横的方式,说出了他的名字:“我叫做寂夜!” 画妍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无法相信过于和他认识的这个事实,想要张口争辩却又无力的闭上了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寂夜那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眉间的一刻,画妍忽然醒悟运起剑诀的同时用尽全力推开他。 他像是毫无防备的被她攻了个措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撂倒在地。 画妍原以为他会反击,却沒料到他只是翻了个身,四肢展开的仰躺在地面上,跟一个疯子似得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此时,遥月宫那边有一位常來的贵客再次光临了。 看护遥月宫宫门的守门弟子,一看到她到遥月宫,连例行检查的玉牌都不需要查看了,因为人人都知道她前來找的是谁。 “夙姑娘,又來了啊!”守门的弟子已和她熟络,便和她打招呼道。 夙歆瑶似乎心情正好,便微笑着向那弟子点点头,接着凑近了悄声道:“蓝哥哥,他今天是不是在遥月宫里!” 守门的弟子干笑了两声,夙歆瑶立即会意,偷偷地塞了一样东西进那的弟子的手中,这人收了好处立即喜笑颜开答道:“不曾见涟辰师兄有去药阁!” 这弟子的话外之音,就是说蓝涟辰今儿沒出过门。 夙歆瑶马上会意,向守门的弟子告谢后,就直奔蓝涟辰的处所而去。 这时蓝涟辰的确正在他处所内的炼丹房中,为了研究炼制新的丹药,他此时坐在桌前耐心的用药具碾磨着炼丹所需的药材。 他的两位侍女,绿萍和虹筱也在一旁帮忙。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蓝涟辰突然发现有一位药材的分量不够,便吩咐虹筱去药阁取些來。 虹筱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外走,沒想到刚巧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蓝哥哥”而至,接着和夙歆瑶撞了个正着。 夙歆瑶看到虹筱压根就沒给好脸色看,上次的事情夙歆瑶还怀恨在心呢?所以走过虹筱身边的时候就冷哼一声,都沒拿正眼看虹筱一下,直接背着手走进了房内,同时傲慢无礼地无视虹筱对她的行礼。 蓝涟辰对她來找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头也不回的问道:“瑶妹,你怎么突然來了,今日你不需要去无间炼狱吗?” 转而他接着对绿萍吩咐道:“备茶!”绿茶领命退了下去。 夙歆瑶心头一暖,觉得蓝涟辰的心里有她的位置,否则怎会把她入不入无间炼狱的日程记得如此清楚。 只是一问之下,夙歆瑶有些心虚了,她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道:“也不是,只是有位师姐临时和我换了下,所以才得了空來看你!” 实际上夙歆瑶心中暗想,要不是这时候來看他,铁定找不到他的人影。 说话间夙歆瑶发现蓝涟辰在碾磨草药,她凑上去殷情的让着要帮忙。 蓝涟辰知道她不懂药性,又是三分钟热度,沒有碾磨药材需要耐心,而她生性又急躁,说是帮忙根本就和添乱沒有区别,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婉言拒绝。 夙歆瑶看他如此坚决,也只好作罢。 两个人单独相处,刚聊了沒几句,绿萍就端着精致的茶点上來了,夙歆瑶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绿萍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摆放好茶点后,就胡乱得寻了个借口想要告退。 蓝涟辰心中了然,点头允许道:“那你下去忙吧!” 看绿萍走后,夙歆瑶坐入木椅中,手肘撑在茶几上,双手托腮地看着蓝涟辰忙碌的背影,内心感觉到满满的幸福。 自从无间炼狱回來,连日來画妍整日茶饭不思活脱脱像是丢了魂。 雪盏在一旁看着,心里颇为担忧这样下去,会不会又像上次跟着大病一场。 画妍却全然不知雪盏对她的担心,她的思绪仍然停留在那日在无间炼狱,所发生的种种。 她不断想起那个名叫寂夜的玄衣华袍少年,在对她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略偏低沉沙哑的声音宛若魔音绕耳,让她怎么都遗忘不掉,也无法驱散。 那个声音像是在一直追逐她,从无间炼狱到飘渺宫,时时刻刻存在于她的周围,透着某种蛊惑她的魔力。 “别以为你避而不面对,过去的事情就沒有发生过,为什么你就不想问一问,有关你过去发过什么事情呢?”寂夜的这句话,对于画妍來说,带有无限的诱惑力,但是他给她一种危险感,她不敢轻易的贸然问他。 毕竟被关在无间炼狱中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吧!否则为何会失去自由幽禁在禁地内。 画妍很是苦恼,但是偏偏他的话,强烈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她真的很想知道,矛盾的又害怕在知道后,万一真的如苍罡所说是在自寻烦恼。 不过蓝涟辰像是有所保留的对某些事情只字未提,例如她是怎么拜入苍罡门下,为什么仅仅是她成为了苍罡的弟子,多年以來她沒有见过苍罡有其他的弟子,那她应该是苍罡唯一的弟子了。 难道在她忘却的过去,曾发生过令人谈之色变的事情,而如今愿意告诉她事情的人,看來只有那个居住在无间炼狱的少年。 当年她从雪盏的口中得知,她自己曾身负重伤,一顿昏迷不醒过,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导致她这般,那些事情她不曾深想,现在觉得往事有些破朔迷离起來。 然而想知道多过不想知道,只是正当画妍发愁如何再去无间炼狱的时候,夙歆瑶却主动的找上了门。 ------------ 第85章 伪造的假相 那日清晨,夙歆瑶堵在她要去习悟殿的长廊上。 画妍看到她有些微微惊讶,夙歆瑶直截了当的说明來意:“我要你像上次一样,再替我去无间炼狱!” 这个要求换做过去听來,画妍一定会觉得她十分得寸进尺,明明先前她已经履行了,又为何还要再去呢? 可是换做现下的状况,画妍到有些心中暗喜,只是她脸上沒有表现出來喜悦,反倒是一脸惊讶的道:“先前我不是已经帮了你一次,为什么这次又要找我去!” 夙歆瑶听画妍的口气,似乎不太乐意再去无间炼狱,觉得这样反映也是在意料之中,其实夙歆瑶本人也不喜欢那地方,所以自从她抓住了画妍的把柄,就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利用,让画妍受她的驱使。 “当初我哪里许诺你,只需一次就行了!”夙歆瑶卑鄙的道。 画妍知道她会如此,难免心有不服,不过能够再去无间炼狱,对画妍來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表面工夫还是做足样。 画妍手指微颤的指着夙歆瑶“你……”个不停,似是不服气。 夙歆瑶得意的一笑,走到画妍的面前,把画妍指着她的手指轻轻移开,把双唇凑到画妍耳边轻声道:“我奉劝你最好乖乖的答应,否则难保我一是说漏了嘴,到时你还认为你能在飘渺宫待下去!” 夙歆瑶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她看到画妍脸色微微变得难看,她心中涌起一阵快感。 如此一折腾看似画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牙答应了下來,实际上是解决了画妍先前正愁如何再去无间地狱的苦恼。 再入无间炼狱,画妍看到那个家伙还是躺在又冷又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脸上却始终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渐进,寂夜半睁开眼,那双紫眸散发出华光流溢般的粲然,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他早知道她会再來的。 果然她真的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画妍走到他的跟前,对他道:“我如约而來,你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每一件有关我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寂夜一下子盘腿坐起來,手肘搁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对画妍道:“但是我现在很困,需要补觉等我醒了再说!” 画妍拿他沒办法。虽然明明看出他精神饱满,但碍于她求之于人,只好忍一忍,却不料这一忍,最后让寂夜肆意妄为起來,一次次的被他戏耍。 “好吧!”当时画妍干巴巴的答应下來,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寂夜又命令她去外面待着,画妍只好在外面寻一个地方坐,干瞪眼的盯着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醒过來。 画妍在心中祈祷,但愿他可以赶快醒來,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然而通常都是事与愿违。 寂夜一觉睡下去,就沒有醒的迹象,画妍都快要按耐不住了,所以在外面來回的踱步,里面的家伙却愣是睡的非常安稳。 过了一会儿,画妍看他躺在这又冷又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暗想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着凉生病,越想越渐渐的有些于心不忍。 她便擅作主张的到床榻边捧起那被叠得整齐的被子,再走到寂夜身边蹲下,动作轻柔的展开被子为他盖在身上。 寂夜在画妍起身往外面走去的时候,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 估摸着两个时辰过去,画妍好不容易等他醒來,就跑到他身边追问有关自己过去的事情。 然而寂夜听到外面阵法启动的声响,知道是替换看守弟子的时间又到了,他便对她说:“看起來既然你要走了,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等你下次來我再告诉你!” 画妍再一次败给了他,她对他这样的态度敢怒不敢言,介于外面的人在催促她,只好先行离去了。 然而每当画妍來到无间炼狱,寂夜总以各种琐碎的理由推托说下次,接着就变成了无数个下次。 画妍幡然醒悟过來的时候,已经被这个少年给耍得团团转。 “每次你都这样,不说算了,我还不愿意听了!”以至于画妍最终火了,她对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因为她觉悟道:寂夜可能只是在无间炼狱里待得无聊,所以拿她取乐來打发时间罢了。 说完后,画妍负起转身就走,接着寂夜的声音似乎追上了她,她清楚的听到他自大的道:“那你就下次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和你玩这个游戏,我都有点玩腻了!” 苍罡注意到在画妍大病后,她总会无意有意的回避他,思來想去可能她怨恨他吧! 苍罡觉得断绝她和蓝涟辰是为她好,况且她怨他总比她将來万劫不复來的好些。 反观这段时间,画妍虽然不再早出晚归,和蓝涟辰之间沒有什么來往,但听说她最近行为举止有些反常,会时常隔三差五的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地做了什么? 苍罡想不通画妍为何要出了飘渺宫后,就故意隐藏她自己的踪迹。 介于担心画妍的安危,苍罡曾秘密的派人去搜寻,但是却一无所获。 他隐约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來哪里出了问題。 所以连日來他心情欠佳,身体状况有不堪重负,幸亏木易凝发现的早,所以木易凝嘱咐他,切记一定要保持心情的平静宁和,否则会不太利于他维持健康的表象。 现在他表面上看起來和过去别无两样,都是木易凝呕心沥血的功劳,为此苍罡对她十分感激之余,又深觉自己受之有愧无以回报。 毕竟当年木易凝之表姐,,绕曼霜死在他剑下的事情不假,换而言之要是木易凝不施以援手,苍罡也毫无怨言。 正当坐在房中木椅内惆怅的苍罡,突然冉竹匆匆來报:“仙尊,方才雪盏匆忙说,画妍小姐刚才独自出了栖霞园,需不需要……” 冉竹的话还未说全,原本闭眼假寐的苍罡,忽地睁开眼眸手掌微抬,道:“我要亲自去看!” 冉竹听苍罡这么说,只能立即噤声,看苍罡要起身,便伸手搀扶起苍罡走到门口,才放开手改成跟随在苍罡身边的姿态。 苍罡这么做如此演,是希望不在别人眼里露出破绽,让别人认为他还是一如过去那般意气风发,他不想让外人看出他体内受着仙力亏损的折磨,否则一旦真实的身体状况公布出去,流传到了魔界中,难保魔族不会现在就发动对仙界的进攻,到时仙界一定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 第86章 互气 况且从一方面來说,苍罡遗失了龙渊剑,万一魔族來犯,到时候一定会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必然血流成河。 一思及此处,苍罡的心中便会郁郁难解。 只是待他看到画妍时,这些在思绪中翻滚的想法,都被他一并都暂且搁置了下來。 苍罡故意來到宫门口堵截她,果真还给他看见了,画妍正在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似乎打算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地溜出飘渺宫。 眼看她的左脚脚就要跨出飘渺宫,苍罡突然现身在她身后,叫住她:“妍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画妍一听就知道是苍罡的声音,心里打了个激灵,沒想到会如此巧合的遇到他。 “师尊!”画妍犹豫了片刻,最终硬着头皮转过身,向苍罡行礼道,她面上尴尬的讪笑,由于不太善于撒谎,目光闪烁得不敢直视苍罡。 苍罡顿时了然她必定有所隐瞒,所以他又威严的问了一次:“是不是打算去修炼!” 他很希望她理直气壮的能告诉他,她就是去修炼的,而并非是他胡思乱想的其他情况,可是画妍的迟迟答不上來,让苍罡的心都揪起來了。 他想不明白,她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事。 画妍在苍罡的注视下,觉得他的目光宛若炙热的拷问,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但她不敢说出她这是要去无间炼狱,以至于画妍只能选择闭口不谈,和苍罡沉默以对。 隐隐觉得苍罡的周身散发出,令她倍感压抑的气息,她察觉到他或许生气了。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解救了画妍。 “啊!,苍罡师叔,您也在这里啊!”一个娇俏的女声带着几分意外得惊喜语调出现。 随之苍罡的目光从画妍的脸上,转移到那个笑盈盈御风而落地,向他施礼的烟黄色华裙女子。 “歆瑶,你今日怎么得空來了飘渺宫!”苍罡尽量和蔼的对夙歆瑶问道,因为画妍的事情,他现在的脸色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这还不是,!”夙歆瑶拖长了话音,转头看着画妍,故意装作一脸埋怨道:“看约定的时间已过,而画妍迟迟沒有來找我,所以特意來到飘渺宫找她算账!” 苍罡将信将疑的看了眼夙歆瑶,又盯着画妍看了片刻,却对夙歆瑶问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做什么?” “回苍罡师叔的话,我來找画妍正是要和她一起去练习剑诀!”夙歆瑶面不改色的对答如流,说谎话來舌头都不打结。 “确有此事!”这句话,苍罡却是对着画妍问。 “是……是有这么回事!”画妍低头小声嘟哝着,说得十分沒有底气。 “那就去吧!早些回來便是!”苍罡最终点头允许她们离去。 只是他站在原处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们御风而去的背影。 他对她们所说的话固然略有怀疑,但也沒有当面拆穿,只是低声吩咐冉竹派人暗中跟着。 冉竹领命再三保证,这次不会再跟丢了。 苍罡对此时稍稍宽心,转身就回房继续休息了。 从飘渺宫出來的画妍,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夙歆瑶來得及时,否则她都不知道在苍罡目光的逼问下,会不会将实话全盘托出了。 夙歆瑶带着她到无间炼狱的阵眼前时,画妍有一丝的退缩与犹豫,一想到他之前数次戏耍她取乐,她就心里气不打一处來。 夙歆瑶看出她的迟疑,便又旧事重提的恶狠狠威胁她。 画妍无奈只能受她摆布,再一次入了这无间炼狱。 沒想到一被阵法传送进來,她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呛得画妍胃里一阵恶心的翻腾。 无端得恐慌在蔓延上她的心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赶过去想找寂夜,然而却不见他的踪影。 因为这里的异常也只会跟寂夜有关。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然而浓重的怪异气味绝对不正常。 画妍看到寂夜不在他一直躺在的地面上,他像是不知所踪的凭空消失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惴惴不安,突然起了一个动静。 画妍犹如惊弓之鸟般被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身,不敢置信地看到寂脸色竟然苍白无血色的倚靠在门边。 “你这是去哪里了!”画妍秀眉微皱,质问起他來。 寂夜不置可否地一笑:“你以为我除了无间炼狱还能去哪里!” 他笑中有着几分苦涩,画妍不经眼神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 寂夜很反感画妍用这样的目光看他,所以他嘴角接着扬起讽刺的笑意:“不是让你别來了,怎么又來了!” “你以为我想來啊!”画妍和他对吼起來。 “那就赶快滚!”寂夜凶巴巴地对她道。 画妍觉得心里顿时憋屈,要不是有把柄在别人的手里,她何必现在來受着窝囊气。 “走就走!”画妍和他杠上了,被他气得糊涂了甩手就走人,和寂夜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脚步一顿,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换句话來说,无间炼狱又不是他的地盘,凭什么他要她走,她就要走呢? 寂夜以为她就会这么走到外面去,所以他迈开步子踉跄着往里面走,不料他双腿突然失了力道,身子往旁边歪倒眼看险些就要跌倒,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却扶住了他。 一回头四目相对,画妍从他变得幽深的紫眸内,看不出任何情绪。 画妍其实想都沒有多想,只是看他要跌倒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一把,她惊讶的发现他衣料不但湿透了还透出一股粘稠的怪异触感。 “怎么,!”画妍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待她还想问什么?寂夜像是用尽了全力一把推开她。 “滚开,谁让你碰我的!”寂夜怒斥道。 画妍被他推得措不及防,压根就沒办法站稳,眼看她的太阳穴就要磕碰上茶几的尖角,一股力量将她又拽了回來,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虚惊。 耳边响起了一个的沉闷物体,轰然倒地的声音,画妍看寂夜这幅样子,早沒了和他斗嘴的心思,急忙道:“你到底怎么了?” 看寂夜沒有回应,她蹲下身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被碰到伤处的寂夜,他的双唇中溢出一声闷哼。 默了半响,寂夜声音沙哑地低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画妍吓得一下缩回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 第87章 谁都有可怜之处 接着视线无意中扫过身上的裙摆,紫色的裙摆上有好几块地方莫名其妙的变深了,画妍吓得低声惊叫了起來,惊慌失措得看到自己的掌心竟然沾满了鲜血。 她沒受伤,那这血不是她的,那么……就是他的了。 画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又深呼吸了几下神情渐渐镇定了下來,纤纤十指小心翼翼地翻卷起他的衣袖,赫然发现他的前臂上有无数新旧交替的伤口,她倒吸了口冷气,同时惊讶地许久都说不出话來。 他怎么会伤得如此重,这个疑问盘踞在画妍的心中,却无法得到解答。 “你……你怎么还沒走!”寂夜费力地微微睁开眼。 画妍猛然觉醒,喃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伤得如此重!”她愣愣地盯着那些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伤痕。 “我沒事!”寂夜倔强着嘴硬道,看画妍沒有出去的意思,他转而又对她命令道:“不走……就……就把我扶到床榻上去,我……我想好好睡一觉!” 画妍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就会弄疼他。 寂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他一再的催促下,画妍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來,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使得画妍十分艰难的移动步伐,好不容易把寂夜带到床榻边,沒料到她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狼狈的绊倒在地,膝盖磕碰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有淤青了。 寂夜则是直接重重倒在了床榻上,画妍还來不及揉摔疼的膝盖,就发现寂夜身下的被单给晕染出一层深过一层的殷红色。 画妍顿时恐惧无比,他到底流失了多少血,要不是他穿着玄色的衣袍,她早就该看出他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了才对。 原本昏迷过去的寂夜,恍惚间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渐渐缓解,他的意识慢慢清晰了起來,又听见耳畔时不时响起一阵撕扯裂帛的呲啦声。 寂夜为了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勉强地眯缝起眼睛,意外的画妍在他的身边,一面熟稔为他的伤口涂上药,接着又伸手把她的罗裙一角撕成了四指宽条状,细心地在他的手臂一层层绕上去。 “你不用费心为我这么做!”寂夜低沉道:“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画妍手上动作一顿,难以想象他反复经历这种遍体鳞伤的折磨。 “要是是我死了,搞不好是桩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寂夜说着丧气话,其中透出无限的悲凉。 画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手中的动作,呢喃道:“活下去有什么不好!” “他们明明很希望我死,可又不能让我死!”寂夜闷声笑出來,然后看起來像是疯子似得自问自答,满腔义愤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就是那些仙族!” 画妍随他一个人去胡言乱语,根本就是懒得搭理他,寂夜偏要一直继续说,冷冽的目光固定在她的脸上,他收敛起笑容,严肃的问道:“你难道不希望我死吗?” “我为什么要希望你死呢?”画妍惊讶地反问他道,她轻叹一声补充说:“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 寂夜若有所思的回想她这句话,他和她真算得上是沒有深仇大恨吗? 当年的事情仿佛一时间历历在目,那场变故中,因为他的自私,她失去了她所该拥有的原本人生。 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知道了过去,她肯定也会恨他,与那些人一样巴不得他死去。 曾经寂夜沒有想过,万一她用憎恨地目光注视他的话,他现在觉得自己一定无法承受,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太像他的娘亲了。 所以他宁可她一辈子把过去遗失。虽然他看得出她很想知道,否则之前也不会甘心被他百般戏弄了。 画妍费了好大的劲搞定一切后,她总算心定了下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一面还不忘嘱咐寂夜道:“这凝膏药效虽然很好,但你伤得太重了……” 她依然有些不放心,决定把药留给寂夜,所以直接把药盒塞进了寂夜的手中,画妍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可能需要多换几次药,要不……下次我再來的时候,给你带更好的疗伤凝膏!” 寂夜听着她的叮嘱,五指不由地捏紧了掌心中的药盒。 待她说完,寂夜突然起问她:“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伤药!”他相信这是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碰巧。 其实画妍可以说一句,类似“这有什么奇怪的”的话语搪塞过去,但她却是不知为何娓娓道來了原因,或许是怕被寂夜看穿她撒谎,到时候又变得法來折磨她。 不如索性她直截了当告诉他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她过去的一段辛酸史,现在提起來她还是感到有些隐隐难过。 画妍鼻子有些发酸,差点以为自己要不争气的哭鼻子了,所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來,用尽量轻松诙谐的语气道:“谁让我以前很沒用,所以难免总会受点小伤……” 寂夜察觉到她在提到“小伤”二字时,声音微微颤了颤,他沒有打断她的话,耐心地听她继续说下去,画妍接着含糊其辞的道:“后來好了……不再受伤了,却……”她话语顿了顿,似是在回忆什么? 停了半响,画妍才继续吭声,诉说道:“却沒想到这个习惯改不掉了!” 说到此处,寂夜看见画妍微微苦笑了下:“幸亏有这个习惯,否则今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你以前总被人欺负吗?” 画妍沒料到他会一语点破,她微微愣住,然后随即她轻轻点头。 “原來这里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罢了,他们却偏要戴上假仁假义的面具伪装起來,真是可笑至极!”寂夜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管这样大笑会不会牵动他的伤口。 画妍对他这种疯子般喜怒无常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然后寂夜笑得连连咳嗽起來,画妍内心腹诽他活该。 过了一会儿他安静了下來,二人一时无话,寂夜仰面躺在床上,不说不一句话,画妍则是坐在地上,背脊靠着床沿下双臂抱着膝,任由时间慢慢地流淌过他们身边。 ------------ 第88章 炼狱惊变 周围静得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画妍从來沒注意到过时间会过得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她般得难受,不知为何她突然迫切想回飘渺宫,或许是和一个半死半活样子的家伙呆在一起,让她有些不自在吧!还有空气中总有那淡淡散之不去的血腥气味,闻起來有些不舒服,她由衷的不喜欢这种味道。 “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寂夜忽然吭声,吓了画妍一跳:“万一过去是段痛苦的经历呢?你依然想知道!” 画妍这次才不会单纯的给他唬住了,他语气肯定地接话陈述道:“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寂夜无奈地笑了一声,喟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幽禁在无间炼狱里吗?” “因为你犯了错!”画妍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啊!他每次犯了错都会被他师尊罚紧闭!”画妍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抿嘴而笑,她把下巴歪靠在手背上,眼睛盯着绣花鞋尖看,脑海里浮现出千华冰的模样。 寂夜不知为何她提到别人时,她话语中含笑中,他的内心微微有些不悦,所以言语激烈的冷冷道:“要说真错,就错在我不应该來到这个世界上!” 画妍的笑在了嘴角微僵,接着她听见寂夜自顾自的讲述起有关他的故事,其中才一提到苍罡,画妍就惊讶地低呼道:“你认识我师尊!” 寂夜既沒否认也沒承认的道:“原來他真收了你做弟子!” 他们还未來得及继续深聊,就同时听见外面的阵眼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画妍一下跳起來提着裙裾,才跑到门口就远远的看见阵法竟然提早启动了。 按照画妍估摸掐算的时间,她应该还有一个时辰才能离开无间炼狱,这阵法怎么提早启动了呢? 画妍盯着莹莹发光的阵法,却不见有任何人走出阵法,她不由地感觉到奇怪,暗道:难道是她记错了时间。 躺在床上的寂夜侧过头,看到她不断再向外在张望的背影,发觉事情发生的有些蹊跷,外面的阵眼怎么提早突然提早开启了,而他又沒有听见有人走近这里的脚步声,难道……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画妍转过头來匆匆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去了:“我去看看!” 当时的寂夜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这去一看后,待二人再见面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通过阵法的传送,画妍來到了外面,此时已是月影稀疏,月华透过叶间的缝隙隐隐散落在地上,一阵潮湿的微风吹來,随之枝叶摇摆,光影随风而动,带來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暗香。 诡异的寂静在周围蔓延开來,让画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外面把守阵眼的弟子全然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又沒有交替看守任务的弟子在,那么这个阵法是如何启动的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画妍的心头,她单膝蹲在地上,伸手去触摸离她最近凹槽,沒想到指尖还未碰到凹槽里镶嵌的东西,只听不知何处忽然起了刷刷几声,破空而來的黑色剑光具有凌厉之势一道道划过。 画妍堪堪旋身闪过,同时数十人的身影闯她的视线,顿时剑诀银光间,利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数股剑气仿佛一正一邪,不断的彼此冲撞。 画妍经受不住这些高于她修为的剑气,身子被剑气所震,不禁连连退后数步,背脊挨上了粗壮的树干,蹭到她背后的肌肤阵阵疼。 只是她现在所看到的事情,压根就无法及顾及自身的皮肉之疼,那边阵法周围出现了几个似曾相识的弟子身影,他们大约有五人左右,正在多余他们人数两倍的黑影搏斗厮杀。 在这场乱作一团的激烈交战中,画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按情况來看,那群黑影似乎是冲着无间炼狱而來。 因为画妍发现只要那些黑影一得了机会,就拼命的要往传送到无间炼狱的阵法冲。 幸亏次次都被那些弟子察觉,阻拦了下來不让那些黑影接近阵法附近。 但是寡不敌众昆崚巅的一干弟子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画妍决定舍身上前帮忙,然而御剑而前时,突然一个穿着紫绸华裙的女子横飞而來,眼看就要坠落下去,画妍御剑追上去,刚好扶住对方的身体,接而她们一同落在地上。 这女子浑身瘫软无力,一下子歪倒向旁边,画妍被她身体的重量,连带着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近看后猛地发现对方的华裙上,早就血色的污迹斑斑了,画妍心下一沉,沒想到对方伤得如此之重。 忽然画妍的臂膀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死死地抓住,她差点吓得尖叫出声,但在叫出声前,画妍发现女子的双唇在蠕动,似乎在反复说着些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画妍低下头耳朵凑近倾听道,女子断断续续的道:“去……告诉掌门……魔……魔族细作,混……混入了……” 虽然女子话还沒有说全,但画妍听出这位伤得奄奄一息的女子,就是夙歆瑶曾经称呼为妙师姐的女子。 记得画妍第一次在无间炼狱看到她的时候,她美得像是紫色的莲花,姿态中透出一种淤泥不染的清高,她似乎很疼爱夙歆瑶,因为第一次画妍來无间炼狱的时候,妙师姐正在无间炼狱中,一开始她也是反对夙歆瑶,让画妍來替代看守无间炼狱的,但妙师姐拗不过夙歆瑶脾气只好答应下來。 如今再看当时美丽如花的女子,此时竟然狼狈得宛若凋零的紫莲,却不忘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 妙师姐像是拼劲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画妍听后心上着实一凛,沒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 原來昆崚巅境内,潜伏了魔族的细作,现下魔族细作驱使魔物而來,狂妄自大的想要攻陷无间炼狱救出里面的人。 在无间炼狱中的人,除了寂夜不再有其他人。 前一刻画妍刚刚知道寂夜的身份,此时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令她突然之间措手不及起來。 妙师姐在说完最后一句:“……你必须赶紧……去……去通知众位仙尊……尊!”之后松开了抓着画妍的手,下一刻就咽气逝去了。 ------------ 第89章 佳人落卿怀 看着妙师姐死去,画妍心中汇聚起了浓浓的悲伤,但是现在她不是抱着逝者哭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去通知其他仙尊,让他们派出弟子來支援。 然而敌人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去搬援兵,杀死妙师姐的魔族驱使着魔物前來,攻击的对象就是她。 画妍当机立断御剑逃走,但是身后的敌人紧追不舍步步紧逼,她权衡之下沒有选择硬拼,尽可能的闪躲开那些飞上來的剑影。 不过仅仅是一味的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她越急则乱,横冲直撞的御剑不知过了多久,当画妍再回头看的时候,又多出两个魔族之人在追赶她,看样子他们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路的御剑狂逃,折腾得画妍几乎精疲力尽,她从來沒有试过用这样的速度,急速御剑而行,并且同时还一边要躲避敌人的攻击。 她早感觉到身体的反映,以不如刚才那样快,她的动作渐渐有些迟缓了下來,身上的衣裙早在那些一波又一波飞來的黑色剑影,划出了数十道裂口,殷红的鲜血透过伤口渗出來,在衣裙上形成了斑斑印记。 只是她现在顾不得身上的疼,一心只想快点通知大家,画妍心里十分清楚,镇守无间炼狱的弟子,他们一个个早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得尽快到达最近的宫殿。 通知其他人无间地狱出大事了,画妍依稀记得距离无间炼狱,最近的是一座名叫倾音宫的宫殿。 这座宫殿的主人,她依稀记得是一位叫做凌九耀的仙尊,传闻他隐世在倾音宫不见外人。 但现在画妍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即便就是闯也要闯进去,殊不知到了夜晚后,倾音宫外的林间迷阵会开启。 故此画妍疾行至印象中的倾音宫附近之际,却始终不见那座印象中的宫殿。 而那些追赶她的魔族锲而不舍的跟着,使得当下画妍的生死命悬一线。 找不到倾音宫的入口,画妍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单纯的以为是因为夜晚的关系,让她有些迷失了方向。 在她御剑徘徊在倾音宫的附近,苦苦地寻找宫殿时,三个魔族之人乘机使诈,逼得画妍不得不正面迎对上她们的攻击,在进行殊死一搏中,她心中有些期许但愿这里的动静,会被倾音宫的守门弟子所注意到。 她的剑光生辉,幻成漫天的剑雨,剑气宛若团团而舞,却是寡不敌众,然而可能是绝境之下,通常人都会爆发出超乎想像的极限力量,画妍拼劲全力剑走偏锋,惊险的次次都化险为夷了。 又也许是对方压根沒有想要取她性命,因为那三人的力量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否则怎能入昆崚巅,外加方才他们合力杀死了妙师姐。 要是真的取她这个凡人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垂手可得的事情,何必与她展开了一场将近一个时辰的追逐赛,现在又纠缠不休呢? 他们对画妍应该是另有目的,看似招招都是杀机,实际上并沒有完全想要制画妍于死地,更像是要她知难而退的样子。 画妍选择的是迎难而上,她一边分心想到:无间炼狱那边,其他师兄师姐应该可以制服魔族,只要这些魔族真的不是想要杀她,那么她就可以一直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眼前,光影剑气來往碰撞间,画妍故意扬声试探性的喊道:“你们是不是水柔派來的!” 这魔族三人像是哑巴般,闷声不吭的只顾出招将她困在中间,像是故意要耗尽画妍所有的力气,最后任凭他们生擒回去处置。 她怎么会让这些人的奸计得逞,拼着最后一线希望,画妍直接在避开那些剑影的下一秒,大胆的纵身跳下了飞剑,同时紧跟着强迫性的在飞剑中输入一道神识,简洁的告诉苍罡,在无间炼狱发的变故。 因为她再也支持不住了,她可不想重蹈在青丘之国的覆辙。虽然这个办法很极端,但已经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让她随身的飞剑回飘渺宫通风报信,苍罡一定会识出她的飞剑,知道她这里出了事情,否则应该是剑在人在,因为这是她学习御剑前,苍罡特意赠送给她的礼物,所以此物对画妍來说异常的珍贵。 当她下坠间只觉得长发被风吹得翻卷起來,绣花宽袖犹如一对被折断的羽翼,在她的两旁身侧纷飞翻腾,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画妍暗想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会不会疼得沒有知觉。 沒料到突然她的身子一沉,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入抱中,接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妍儿,为师带你回家!” 画妍一听是苍罡的声音,倏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苍罡会这么快赶到,月光下她发觉他的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她永远都不知道,当时苍罡看到她的飞剑,又听到她传递的信息,立即就吩咐冉竹带精英弟子去支援,他自己则是不顾一切的动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仙力,瞬移了数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她。 “师尊,!”画妍的声音极轻,像是有种无力的虚脱感。 “无需多言!”苍罡的声音总会给她带來沒來由得安心,但他这句话中的含义,画妍立即心领神会乖乖的闭上嘴,沒有再多问什么? 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惹他不高兴了,既然苍罡可以救她,那么他一定也安排好了其他事情。 画妍看看周围发现苍罡正抱着她御风而行,那座她熟悉的飘渺宫,遥遥的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的回來,画妍简直是心有余悸,更加每日勤加修炼,不敢丝毫松懈。 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魔族的厉害,至少与她比之,拥有巨大的势力差距。 那晚的事情,苍罡沒有追问她什么?就像是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画妍在也听不到外面有关谈论无间炼狱的风声。 像是这件事情被强行的压制隐瞒了下來,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余一概都不知道。 画妍心中难免有疑问,毕竟接连着好几天某位娇蛮跋扈的大小姐都沒有來找她。 画妍想不明白难道夙歆瑶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根本简直不像是夙歆瑶的作风,就在画妍胡思乱想的惴惴不安时,她迎來了成为高阶弟子的选拔赛。 这是一个可以证明她实力的绝佳机会。 ------------ 第90章 起杀念 五天后,想要成为高阶弟子的选拔赛,正式开始。 之后经过数天來的一系列精彩绝伦的角逐,此刻在广场最中央的擂台上,只剩下一位身着紫衣华裙的少女。 她就是画妍,本次竞选高阶弟子选拔赛,最终跃居第一的人。 她的每一场比试,坐在高台上的苍罡都看在眼里,从头到尾画妍的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可以技压群雄,胜过了那些与她比试过的其他弟子。 而站在擂台之上的画妍,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上,汇聚着从四面八方过來的犀利视线,恍恍然的觉得这天地间像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耳边似乎有高亢的宣读声,只是画妍耳朵里嗡嗡直响听得不太真切。 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赢得了第一名,明明是平时的刻苦修炼得到了回报,但为什么她开心不起來,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寂寞呢?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对力量渴求的无止境感觉,从來沒有最强者,只有更强者。 最后所有人都散去了,可画妍还是一个人站在原地。 苍罡观察到画妍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异常,脸上一点都沒有高兴的小容,只是那么呆愣愣的站着,目光不知道在望着何处。 他刚想要御风前去看看画妍怎么了?就看那边有一个穿着月牙色长裙女子,突然御剑跳到擂台上。 高台之上的苍罡脚步一顿,想静观看事态发展后,再考虑何时出面。 “我才不相信你这第一是靠你自己本事得到的,听说你狂妄的号称是苍罡仙尊的弟子,还有华冰师叔与涟辰师叔有不正当的关系!”女子尖酸刻薄言语激动,出口伤人道:“所以输给你,我一点都不服气,要不是他们帮你,你会赢,!” 那话语一下子把画妍拉回了现实,她抬眼茫然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那说话女子的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慢慢的忆记起方才她们曾经比试过,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了。 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做秋燕彩。 紧跟着又听到秋燕彩挑衅的呲之以鼻道:“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由一张漂亮的脸蛋,但用姿色换來这些,!” 远处的苍罡只听到那个身穿月牙色长裙的女弟子,正情绪激动的和画妍在高声嚷嚷着什么?因为距离过远的关系,他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察觉到画妍的脸色微变,殊不知秋燕彩说的话,其实字字不堪入耳。 不知那女弟子最后说了句什么?画妍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她口型像是叫了句:“不许你胡说!”。 秋燕彩的招招都暗藏杀机,直逼画妍的咽喉。 剑光溢彩间,数百道银光交错辉映,二人的剑光像是织成了一张剑网,笼罩在她们的周身。 画妍本不想伤她,但是在秋燕彩污言秽语的刺激下,终究是一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听到了秋燕彩点到了她的痛处:“我看你就是思慕苍罡仙尊,所以才臆想得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子吧!” 突然画妍心头起了一个想法,她想让这个女人永远闭上嘴,绝不能再让一个人挖掘出,那个埋藏在她心底里不能见天日的秘密。 只有一种人不会说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死人。 这是画妍对其他人第一次起了杀念。 那边苍罡看见画妍的剑诀变幻出浓浓的杀意,他心中顿感不妙马上御风去阻止。 然而画妍的剑影沒有置秋燕彩于死地,反倒是出于意料之外的沒入了苍罡的体内。 为了这件事情,画妍在以后的日子中一度追悔莫及,要是沒有当日的事情,或许今后她的人生就不会出那么大的变故了。 所以如果老天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让时间可以倒流,画妍一定会发誓,她绝对不会起杀死秋燕彩的心思。 因为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她的剑光向秋燕彩飞去的瞬间,不知从哪里來了一股压制她的力量,为了不被束缚画妍全神贯注的去反抗,但怎么不会想到那股力量是來自苍罡的,所以她下意的冲撞震开了那股力量。 苍罡的身体状况本來就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前几日又动用体内所甚无几的仙力瞬移数次找到画妍,连日來为了出面坐镇这场高阶弟子的选拔赛。 苍罡不得不一直在苦苦支撑,三番五次的强压下去,体内仙力紊乱的不适,同时又不顾冉竹的劝阻,超级剂量的服用下木易凝提供给他,暂时能缓解身体不适症状的丹药。 木易凝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他,此种丹药不能服用过多,否则会药效适得其反。 如今他非但沒有听木易凝的劝告,还屡次运用起仙力,只为阻止画妍犯下弑同门弟子的重罪。 “苍罡仙尊!”那个惊恐的尖叫声中的名字,让画妍恢复了清明的神志,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到,苍罡的紫色身影宛若世间那抹重彩,一下子消失在了她视野边界。 “师尊,!”画妍瞬间反应过來大叫着,纵身御剑跟着跃出擂台的边界往下而去。 彼时,夜正悄悄的降临,遥月宫处于溶溶月色的朦胧中。 古朴雅致书房内,墙边都摆满了一排排书架,上面塞满了不少各种质地的书册。 临窗的软塌上,慵懒地斜靠在木易凝,正慢慢地翻阅着药籍细看,忽然一个侍女都沒通报就冒冒失失闯了进來,接着扑通一声,像是重重地被衣裙绊倒,而跪倒在她的脚边的样子。 “这么冒冒失失的做做什么?”木易凝的目光并沒有书页,只是淡雅的口吻中,透出几许不悦,说话间她纤细白皙的玉指又翻动了下书页。 “不,不好了!”侍女像是一路疾跑而來的样子,气喘吁吁地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全:“出,出大事,事了!” “慢慢说!”木易凝看侍女慌里慌张的模样,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毕竟这个侍女跟了她不少年头,怎曾见过这般冒失的行为,以至于她合起手中药籍,严厉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才突然守宫门的弟子來报,说是苍罡仙尊受了很重的伤……”侍女飞快地说道,她不敢有任何隐瞒如实作答,只是侍女还未说完,木易凝就一下子站了起來,脸色看起來很沉重。 ------------ 第91章 放心不下 接着木易凝当机立断命令下去:“此事不许张扬出去!” 然后木易凝就马不停蹄匆匆赶到宫门口,立即就看到了画妍十分勉强的扶着昏迷不醒的苍罡,她立刻挥手其他弟子上前帮忙,吩咐道:“带去我院落内的偏房!” 然后木易凝一把抓过画妍,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音调,低声严肃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妍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说出來的话断断续续得沒有一点逻辑,以至于木易凝只好作罢不再逼她,便松了手放开她,转头嘱咐侍女去端碗镇惊的汤茶给画妍,并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给画妍休息。 夜半时分,躺在床上的苍罡慢慢转醒,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木易凝坐在床边临时摆放的木椅上时,他似乎对发生过的事情明白了几分。 “谢谢你!”他说出的话非常干涩沙哑,还伴随着几声轻咳。 木易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醒了就好,下回……”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别费神叮嘱他了,因为说了也是白费力气,就凭他这次是被相当于抬着进遥月宫的状况,压根就沒把她平时的话放在心上。 看她说了一半就停下,苍罡忍不住有气无力的追问起:“妍儿呢?” “你就知道关心她,这下可好,!”木易凝轻叹:“你的事情再可能难以继续隐瞒下去了!” “我知道!”苍罡闭上眼睛,像是认命般的语气道:“纸始终包不住火!” “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苍罡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深知他就是这种脾气,所以也沒有再多言什么?正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苍罡出声叫出了她。 木易凝回身,问:“还有什么事!” “魔蛊的事情,请你别在费心了,!”苍罡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说出了这句话:“我自觉时日不多了!” “胡说!”木易凝一改往日常态,愤愤地甩袖道:“我从來不信,这世上沒有毒药是研制不出解药之法,就像是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一样!” “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安心在遥月宫住一段时间吧!”木易凝一句接着一句道:“这样正好省去我來回跑而浪费的时间!” 苍罡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苦笑,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了,木易凝这么说是不愿意让他放弃求生的意志罢了。 正巧月光隔着纱窗倾泻进來,模模糊糊的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一出现,木易凝就察觉到了,直到她厉声的吼了一句:“是谁,谁在外面偷听!” 苍罡才反应过來看向那纱窗上,映在出的人影已经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见木易凝打算去追,他便开口阻止道:“算了,易凝师姐,该会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迟早会被知道!” “此事,我自有思量,苍师弟你好好休息!”木易凝对他叮嘱道:“我走了!” 这个夜晚,有三个人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第一个是苍罡。虽然知道木易凝会把画妍安排妥当,但是沒有亲眼看到她安好,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第二个是住在苍罡隔壁正房内的木易凝,她翻了一个身侧躺在床上,左手曲臂枕在脸庞变,从來沒有想过有一日,他离她那么近,就住在他的隔壁。 想着想越觉得心烦意燥,所以最后木易凝决定披起外袍,到屋外的月光下去走走。 沒想到她走出房门,还未來得及轻轻掩上房门,就看到皓月当空下的长廊上,站着穿着单袍的苍罡,月华从檐上洒下,将他的衣裳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银白色。 他们对视而望,顿时彼此都明白了什么?接着相视而笑。 还是她先开口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 “好!”苍罡感激不尽道。 然后木易凝走到他的身侧,伸出双手扶住他的手臂,苍罡沒有说什么?也沒有拒绝,任由她这么扶着,两个人就这么踏着月光,一路默默地走着。 第三个睡不着的人,就是画妍了,不过等苍罡來到她身边,缓缓坐在床沿边,握起她的手时,先前画妍喝的镇惊汤药发挥了作用,她是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在胡言乱语,像是在深陷噩梦中。 木易凝当时静静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自觉地离开了。 因为苍罡的关系,画妍也跟着住在了遥月宫里。 每一日她都生活在懊悔中,愁眉不展的忧愁。虽然知道苍罡已经醒了过來,她悬着的心也沒有放下來,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苍罡好。 她以为他一醒过來,就会重重的罚她,或许她还会心里好过点。 但是偏偏他什么都沒有说,像是在无声的说,只要她好一切便好。 夜夜的噩梦缠身,使得画妍日渐消瘦,木易凝看在眼里,怕她到时候病倒了,苍罡岂不是要伤上加忧心,变得更加严重了。 所以木易凝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总会踏入画妍临时在遥月宫居住的房间。 她直截了当的对画妍,说出苍罡的用心良苦:“你师尊为了你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只是希望你安然无事,现在你却这样,对得起他的用心良苦吗?” “他永远都宁可他受伤,都不愿意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你现在非但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还愧对了他对你的疼爱!”木易凝向來不太会说安慰的话,所以一出口就是直逼残酷事实的言语。 木易凝看到千华冰这个整日不见修炼的徒弟,原來是窝在画妍这里了,她顿时心中恨铁不成钢,冷冷的对他道:“别呆在这里了,让她好好一个人想想,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木易凝的命令他哪敢不错,立马乖乖的应道:“是,师尊!” 然后千华冰跟着木易凝才走了几步,他就转过身來比划着什么?画妍看着他不明所以,其实千华冰比划的意思为他还会再來的。 殊不知,这一去被木易凝罚禁闭去了,原因是他荒废修炼,故此即立领罚。 谁让千华冰一听到画妍住入遥月宫的消息,就几乎日日都來找她玩,好巧不巧的被木易凝撞见。 经过木易凝的一番训诫,画妍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渐渐地恢复了过來。 ------------ 第92章 有关魔蛊(1) 这期间蓝涟辰只來过一次,问她需要些什么?又怕她会闷,送來不少东西,其中不乏很多医药书籍,看來起來都是他私人珍藏。 由于画妍不能去日日陪着苍罡,此地又不比飘渺宫自由。虽然木易凝周到的为她设想周到,怕她不习惯遥月宫侍女的服侍,特地派人到飘渺宫把雪盏带來,陪着画妍做伴,也不算特别闷。 一日日过去难免会无趣,画妍在翻阅那些蓝涟辰送來的医药书籍:“魔蛊”二字赫然字跃入了她的眼中,偏偏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记载。 她对医术不是很感兴趣,但这两个字对她的意义不同,缘于这关乎到苍罡。 故此,画妍假装对医术产生了由衷的热情,特意登门拜访了蓝涟辰,问他是否知道有关于魔蛊的事情。 蓝涟辰高兴于她向他请教此事,可在她听闻是打听魔蛊的事情,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深表无能为力的对画妍道:“抱歉,我才识浅薄,沒法给予你答案!” 此话刚一说完,就听到画妍气馁的叹气,蓝涟辰一笑,补充道:“既然你如此喜欢钻研医术,不如可以考虑去请教我的师尊,她或许会知道一二!” 画妍犹豫了半响,觉得这样会不会让木易凝看出什么端倪來。 蓝涟辰听画妍迟迟沒有出声,转念一想又道:“要是你觉得不便,我可以代你去问!” 画妍心上一喜,连连向他道谢后离开。 然而画妍怎么都想不到,隔天雪盏匆匆來报,对画妍说外面來了一位侍女,指名道姓的求见她。 有侍女找她,画妍不解,忽而想起昨天拜托蓝涟辰的事情,难道是他派人來找她的吗? 思來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她在遥月宫认识的人极少,她诧异蓝涟辰不但言而有信,办事的效率也很快。 当画妍兴冲冲的去见那侍女时,看见的既不是虹筱也不是绿萍,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画妍神色狐疑的看着那侍女向她欠身行礼:“你是?” 侍女神态从容,恭敬地道:“主子想要与您单独会面,请您随婢女前去!” 雪盏微微骤起眉头,觉得这侍女身份有些古怪,为了不让画妍受到伤害,擅作主张的插嘴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那侍女抬眼瞪视着她,似是在怪罪雪盏逾礼多嘴,雪盏被她这眼神盯得心头一颤,觉得这位侍女应该十分不简单。 侍女收回目光,又看向画妍,意味深长地说道:“主人说,她可以解答给您听,您想要知道的事情!” 画妍琢磨着侍女此话中的含义,忽而恍然明白,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这边请!”侍女看雪盏欲要跟着去,接着又补充道:“主任说,只许您一人前往!” 侍女言下之意,便是雪盏不能跟随。 雪盏颇为担忧的看着画妍,画妍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雪盏一个安慰道:“我去去就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雪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目送着画妍跟着那侍女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始终都有点放心不下,所以抬脚往反方向走去。 一路走來,沿途皆是花草繁茂,侍女在前面引路,不慌不忙地走着,画妍跟在后面款款而行。 她们顺着溪流走向深处的水岸,只见突然之间豁然开朗,偶然听见琴声传來,似近似远难以捕捉。 画妍蓦地望去,却看附近除了一条碎石小路,便是环绕在周围的茂密的竹林,绿竹葱茏连一片层层叠叠。 走在前头的侍女,依旧默默地走入铺满碎石的小道,跟着进到了竹林内,走了许久,连绵不断的琴声渐渐的变得清晰,琴音如流水淙淙荡漾开來。 道路的一片茫茫水色尽显,再走数十步脚下踩上了一段栈桥,竟是延伸到了湖中的小亭里。 池面上的风无拘无束地轻拂而來,吹起了画妍额头前的碎发。 看到那抚琴的白衣女子,画妍的心不由地悬起,只听侍女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在亭门口停住,出声禀报完后,弹琴的白衣女子十指顿住,片刻后抚住琴弦,然后抬起头來。 触到目光的瞬间,画妍像是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暗地里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微微行礼道:“见过易凝师姑!” “无须多礼!”木易凝缓声道。 画妍垂目的时候,总觉至始至终木易凝的目光都徘徊在自己身上。 画妍保持着敛眉观心而立的姿态,阳光透着令人目眩的颜色,影子映在脚下化作淡淡的一团。 环佩轻响间,木易凝走到了画妍的面前,日头的光线被遮去了大片,只听木易凝声音透着股冷雅道:“那日晚上,是你在外面偷听谈话吧!” 画妍蓦地抬起头几乎屏住呼吸,看到木易凝的脸背着天光,只能看清她嘴角的一丝难以琢磨的浅笑。 木易凝的眼神像是在审视她,隐隐地透着难以抵挡的锐利,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风吹起了她们两个人的衣袂。 少顷,只听她轻声道:“要不是涟辰來请教我有关魔蛊的事情,我还不敢确定是你!” 木易凝的话语似有感叹,入耳后又别有意味。 木易凝的双目凝视着画妍,精光明亮的摄人,让人捉摸不透,画妍脸上微红了下,歉意道:“那晚并非是故意想要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担心我师尊他……” 说着说着,她就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定定地与木易凝对视,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提问,道出了自己心中早已有的猜测:“所谓魔蛊,可与魔族有关!” 自数日前的风波过后,如今的无间炼狱,已经不能同往日而言了,现在看守无间炼狱的弟子翻倍。 但这似乎对寂夜沒什么影响。虽然他明明是当事人,却总是摆出局外人的姿态,对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他终日像往常一样,喜欢我行我素的翘着二郎腿,仰面躺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当做枕头闭眼假寐。 上方的窗户外,照旧有仙鹤灵鸟飞过,留下几声清脆悠扬的啼鸣之后。 对声音十分敏感的寂夜,听见外面的阵法开启了传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离他愈來愈近,寂夜的耳朵抖了抖。 他眼睛都未睁,就开口对來人道:“听说现在外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來的!” ------------ 第93章 有关魔蛊(2) 來者却答非所问,直截了当说明來意:“我是來寻求你的帮助,!” 寂夜闻言倏地睁开眼,侧头看向这个站在自己身旁的紫衣华裙少女,嘴角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问她道:“什么事!” 画妍将苍罡有关魔蛊的事情娓娓道來,她尽量言简意赅的讲述,大概花了有半刻的时间才说完。 沒料到寂夜听完后,猛地起身坐在了地上,他像是幸灾乐祸般得畅快淋漓的仰天大笑,她看着他这反映不明所以,看他笑声渐听,她留在无间炼狱的时间有限,所以顾及不了那么多,赶紧开口央求道:“拜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除去体内魔蛊的解决之法!” 寂夜收敛起脸上的小容,眼神转为严肃地审视她,问:“怎么,就算我知道办法,但我凭什么要救他,!” 画妍的心顿时晾了半截,原本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寂夜会念在她救过一次他的情面上,会告诉她魔蛊的解除之道。 沒想到她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寂夜似乎对苍罡怀有浓浓的恨意,也听出他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就是寂夜真的是知道如何解除魔蛊。 那么他不肯轻易说,那么她就拿她现在拥有的所有去换。 见她陷入沉默,寂夜的嘴角扬起讥讽一笑,懒得再去看她一眼,谁料耳边突然传來 一声重重地咚响,寂夜猛地转头一看,心中微微讶异的看到她竟然在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卑微地跪在寂夜的面前。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很久以前残留在寂夜的记忆中,他依稀记得他的母亲,曾经为了他跪在那个紫衣华袍手持龙渊剑的男人面前,也是这么的卑微,母亲泪流满面的面容上,也如画妍这样流露出无助的可怜神情。 可是画妍为求她,救的是苍罡,那个杀他父母的男人,让他怎么施以援手去救他。 除非给他一个救苍罡的理由,否则他是绝不会答应。 以至于陷入痛苦的寂夜狠心的闭上了眼睛,不再想看到这勾起他伤心事的场景,张口想要赶她离开,反倒被她先一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左臂。 她的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得抓着他的手臂,画妍带着哭腔的恳求声却纠缠着他:“只要可以救我师尊,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突然像是时光倒流,寂夜恍然听到了一个女子哀求的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你让我怎么都沒有关系!” 令人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像是汹涌的海浪,忽然将寂夜席卷入了旋窝中,他的俊美紧蹙起來,手掌抚上额头像是要拂开那声音,但是他耳边仍然徘徊不去那一声声,听的令他心烦意乱的“求求你!” 少顷,寂夜缓缓地睁开眼睛,侧目间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隐隐浮现出泪花來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他不知自己在那刻不经动了恻隐之心。 他沉声问她:“为救他,你愿意付出一切!” 寂夜声音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飘來,画妍沒有一秒的迟疑,她毫不犹豫地坚定地点头:“是的!” “那好!”寂夜的态度从拒绝到答应,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画妍觉得他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还未來得及深想,只听他用异常严肃的语气道:“魔蛊非一般的魔族蛊毒,想要解开,!”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必须一命换一命,你可愿意!”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音调,一边细细观察着画妍的表情,是否会因害怕死亡而动摇。 然而画妍从头到尾沒有展露出來过一丝的犹豫,静静地听完后,只给了他三个字:“我愿意!” 这个我愿意三个字,在寂夜的意料之中,又在寂夜的意料之外,或许是因为不服气的原因,他情绪一下子失控了起來。 “苍罡他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你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寂夜几乎是咆哮般的对她吼道,明明他是在问她,为何听起來更像是他在质问自己。 画妍一笑,说的理所当然道:“他是我的师尊!” 这个理由听起來分明很合乎常理,但用在此时此刻却总有那么几分牵强。 寂夜冷冷的目光不住地打量她,猛地画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还抓着他的左臂,以为他是在介意这个,向來自从认识他起,这个少年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画妍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不喜欢与别人有过分亲近的举动,她脸上露出讪讪然的歉意表情,同时收回手俯身叩拜在寂夜的面前,充满感激的低低道:“谢谢你,!” 最后沒想到再直起身的时候,突然她被寂夜重重地推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撞的她背脊一阵发疼又发麻的,在她还未來得及反映,就被寂夜紧紧地抓住双肩按在地上,令她的身体简直无法动弹。 而他那双紫眸牢牢地盯着她,随后只见他嘴唇轻启,像是极为缓慢地吐出几个自來:“与我魔族做交易,必然要付出代价!” 画妍释然一笑,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早就知道寂夜即便肯答应,她也一定会付出些什么來作为交换。 可是这笔交易,远远沒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他接着说出了让她此生永远身陷万劫不复的话:“盗取狂灵剑,助我回魔界!” 偏偏寂夜的这个要求,对现在的画妍來说也不是,远远沒有苍罡的性命來得重要,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应道:“好,我答应你!” 在画妍说出那个好字的瞬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此注定了她背叛了仙界,待苍罡知道了必定对她的所作所为会痛心疾首。 但那又如何,只要苍罡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她其他都不会在乎。 寂夜很满意她的答复,他的嘴角扬起一个邪魅且怀有快意报复感得阴笑,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起她的下颚,让她不得的微微扬起脸來,接着他突然俯下身來,狠狠地吻住那富有独特少女芬芳的双唇。 画妍完全被他这个举动震撼住了,或许是他的吻來得太快,才使得她只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而忘记了反抗以至于她直愣愣地看着,他那双璀璨带有神秘色彩的紫眸。 她感受到他柔软却微凉的唇,只是覆盖在她的嘴唇上,而沒有进一步的动作。 ------------ 第94章 太极殿 待画妍慢半拍的反应过來,下一秒却是她浑身的力气,在瞬间像是被聚然抽空了,跟着耳膜内只听得到一声剧烈的心跳。 寂夜的手指微微使力,在他手指力度的控制下,她的双唇稍稍张开了少许,一团紫如浓墨的魔气,从他的唇间缓缓地流入她的口中。 霎时画妍全身像是被灌入了一种强悍又霸道的力量,异样的力量在她体内充斥着源源不断得流动,她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來,眉间的魔后之印渐渐地显现出雏形,嗓子里发出模糊的痛苦呻吟。 “不这样做,你难以接近狂灵剑!”在画妍还留有仅存的意识坠入黑暗前,听到耳边有人这么对她歉意的道。 外面夜色越來越浓,皎洁的月光如水倾泻下來,晃晃地照亮了这座处于昆崚巅西南山脉上,那座在巍峨耸立在半山腰上的殿宇,接着只见牌匾上刻出三个飘逸的篆体大字:太极殿。 相传在百余年前,在掌门的带领下与七位仙尊共同布阵,封印住了那把邪恶至极的狂灵剑,可是为什么只是封印住,却沒有直接毁灭,在百年來种种猜测中,都沒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最后有众说纷纭内,不知何人说了一句:“掌门这么做,自然是有打算的!”然后揣测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下來,直至消失不见再无人提起,像是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情。 故此太极殿长年以來,都有固定的弟子看守,所以今夜看起來和往常似乎沒什么不同。 夜半时分,不知从何处飘來的乌云,遮盖住了所有的光亮,天地间好像在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值守在太极殿外的弟子,一开始沒有在意此事,但是在他们听到由远至近的轻微脚步声,隐隐觉得不对劲。 负责这夜值守太极殿的弟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突然脚步声消失了,天上遮盖住星月光辉的乌云,也渐渐地往一旁移动。 原以为只是听错了,当心中刚要松一口气,下一刻心就悬起來了,因为看到朦胧的月光下,在那远处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有年纪尚轻的青袍一弟子,胆大的上前朗声问:“是谁,谁在哪里!” 模糊的人影微动,却不作答。 那几个弟子心中戒备大涨,手下意识摸上腰间的佩剑,刚说话的弟子又嚷声道:“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太极殿,不许任何人无关的人接近!” 随着人影的走近,乌云的散去,向他们走來的人影,慢慢地呈现出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起來。 这菜看清來者是一位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她一袭紫衣华裙翩然如紫蝶般美丽,却是面生的很,却在眉间有一个淡淡的印记。 “你是什么人!”另一个青袍弟子,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那紫衣华裙的少女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而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太极殿的入口,而对他们的每一句问话都置若罔闻,仿佛像是聋子压根就沒听到。 “此处不是谁都可以出入,请姑娘您止步!”值守太极殿的弟子仍然只是嘴上劝阻,并沒有打算直接动手,因为难保有弟子只是误走到了这里,要是打起來岂不是同门间闹的笑话。 可是紫衣华裙的少女,非但沒有停下脚步,还继续往前行走了一段,离太极殿入口有二十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下后她右手微抬,眨眼的工夫数股黑色的气,宛若一股股凶猛的黑色游龙,咆哮着向这些弟子攻來。 猛地一下就紧紧缠绕上他们的脖子,他们连剑诀都沒运起,就直接成了任人鱼肉的弱者。 勒住他们颈部的黑气逐渐收拢,窒息感逼得他们眼睛圆瞪,简直不敢相信会落到如此狭长,微张着的嘴巴好像想要呼吸,却被黑烟钻入,最终全身麻痹倒地不起失去了意识。 不过顷刻,那些弟子尽数消失在她视野内,但是他们并沒有死去,只是躺倒在地上,细细观察就能够发现他们的胸口还有微弱呼吸的起伏。 画妍收回手,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弟子,抬脚迈入了太极殿内。 这一切都在无声中结束,好似不曾发生过什么? 在画妍进太极殿的一瞬,当月光落进她的眼里,论谁都能看出她眼底透出了浓浓的歉意,她在心底对这些人说了句对不起。 为了避免正面交手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不得已这么出此下策,于情于理她都不忍痛下杀手,所以只是用魔气侵入这些弟子的体内,让他们暂时晕厥了过去。 而她的目的,是冲着解开狂灵剑的封印而來,借此让狂灵剑获得自由,助寂夜离开仙界。 因而交战对她來说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当时她单纯以为她心中所愿所求就会达成,后來回想只叹她当初太傻。 孤寂的夜色下,空荡的太极殿内看起來有些冷清,殿上烛火燎天照出了那把剑的轮廓。 画妍迈着轻缓的脚步,一步步走向殿的尽头,终于是看清了烛燎下的这长剑,只见它的东南西北四角,都有一根晶莹剔透的玉柱,柱上衍生出來的玄铁链,层层缠绕在剑身上,以至于剑悬在半空中,而玉柱上面有繁复的刻纹,会时隐时现的亮光芒來。 一看便知这阵法颇为精妙,所以画妍沒有冒然闯入,选择静观片刻想法子。 她不精通阵法,但硬闯绝对是下策中的烂计,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苦思冥想着时间一分一秒无声息的流过,眼看时间紧迫,却有碍于能力有限,又不能做什么? 因为寂夜对她说过,他渡给她的魔气,不过是暂时寄存在她体内,帮助她靠近狂灵剑,并且布下血阵唤醒狂灵剑,所以她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來做这件事情。 做不成非但救苍罡无望,她也会深陷囹圄。 在其上的狂灵剑似乎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它渐渐涌起异样的躁动,像是拼命要挣脱开玄铁链的束缚,然而就在此时玉柱上的刻纹光亮刹那间暴涨。 出于反射性条件的自我保护,画妍不得不抬手去挡在眼前,面前一股狂暴的力量仿佛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心压迫感。 待强光减弱,画妍眯缝起眼睛,向前看去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是玉柱上的刻纹有流动的点点亮光,正是再不断的提醒她,刚才确实曾发生过某件事情。 ------------ 第95章 放出狂灵剑 看到此阵法一下子就让狂灵剑的躁动平息下去,画妍心中感叹这个阵法果然厉害,能轻易的遏制住异动的狂灵剑,要破阵想來并不简单。 画妍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思索着该怎么样接近阵法,突然灵机一动,接着从荷包内翻找出弹丸大小的水晶珠子,这颗珠子通体碧绿平时也沒什么多大用处,只是当初念着好看所以拿來玩,沒想到除了玩赏如今还能排上用处。 所谓阵法,据所看过书中的记载,分为死阵与活阵。 其中活阵就是只要有生命体走入,就会触动阵法而攻击闯入者,而死物进入则不会触发阵法,反之也就不会被攻击,而所谓死阵,则是无论有无生命体的事物,闯入阵中都会触动阵法。 因此画妍故意用水晶珠去试探,确定阵法是死阵还是活着,这样再來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的拇指和中指捻着水晶珠瞬间弹出,画妍的目光就一直追着珠子划出的弧度,最终落地发出“塔,塔塔塔塔”的声音。 画妍看水晶珠完好无损的在地上滚了两滚,方才停下來她顿时喜上眉梢,展开了笑颜沒想到这真是一个死阵。 由此看來她赌对了,原先画妍还琢磨看到这难以接近的阵法,直犯愁的苦思如何把寂夜给她的心头血怎么画阵,万一是死阵的话,无论什么东西闯入了阵内都无疑是以卵击石。 现下可好幸亏是个活阵,她虽然不能进去,但是她可以引导这鲜血,凌空画出唤醒狂灵剑的血阵。 于是画妍从宽袖中拿出盛有殷红鲜血的半透明小玉瓶,打开玉瓶的瓶塞,她单手托住小玉瓶在掌心,另一只手掐起法诀,接而单手结印,瓶内的鲜血汇聚成一股全部被引出,跟着丢弃玉瓶。 然后画妍双手不断变化法诀控制鲜血的流向,变成了好几股细流顺利的进入了阵法内,在狂灵剑下方汇集成一个血构成的魔阵。 这是寂夜教给方法,只能用一次故此绝不能失败。 随着催动布下的血阵,画妍的额头渗出点点冷汗,逐渐变得惨白,身形都有些微晃,像是难以支撑自己继续站立。 狂灵剑像是受到了召唤,剑身颤抖的愈來愈厉害,包裹在剑身上的石头质地的表层,一块块逐渐碎裂开,稀稀落落地掉落下去,玉柱上的刻纹闪烁不定。 画妍顶着巨大的压力,凭着她坚定不移的意志力,最终打出了最后一个结印。 狂灵剑真容重现,庞大的戾气萦绕着剑身,苏醒过來的狂灵剑,爆发出无数剑影,束缚它的玄铁链应声碎裂,宛若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癫狂地强行冲破困了它百年之久的阵法,那四根玉柱纷纷轰然倒塌,碎裂成无数片块,致使殿上一片狼藉。 画妍还未來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狂灵剑直冲她而來,她想躲开但是速度不及力量猖獗的狂灵剑,所以只是一瞬间,狂灵剑的剑影束成了一道连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光芒,从她的胸口一穿而过。 难道这就是寂夜所谓的一命换一命吗? 她感觉得到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虚无缥缈的听到身体重重地侧摔在地上,然后她的意识渐渐地消失了。 一个时辰后,先前被画妍弄晕厥的值守太极殿的弟子,纷纷恢复了直觉都醒了过來,还沒來得及细想是怎么倒在地上时,就感觉到一股邪恶之际的气,从太极殿内冲天而出,接着一道惊天的惨绿光芒破瓦而显。 跟着有一眼见的弟子嘶吼道:“大家看,是狂灵剑!” 年纪稍大的弟子,临危不惧的吩咐其他师兄弟:“你们两个去通知掌门长老等人!”接着又对其他弟子说:“你们几个去告知其他弟子,狂灵剑挣脱了封印的枷锁,必定会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让大家做好准备!” 那些弟子领命,立刻去御风办这些事情,另一些弟子殷切的看着刚说话的弟子,问:“师兄,那我们呢?” 被称为师兄的年长弟子,深深地看过在场所有人的脸,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随我一起去追狂灵剑!” 无论如何谁都沒有想到,竟然在百年有的某一日,狂灵剑获得了自由,直接一飞冲天闯出了太极殿。 自这一刻开始,许多人都的性命与未來都发生了改变。 一度迫失去自由的狂灵剑,压抑了百年余后的终于获得了自由,以至于它在昆崚巅内发狂般的暴走,见仙斩仙、见人杀人,剑影掠过之处无不鲜血四溅,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一路直逼无间炼狱。 因为那里有召唤它的宿主。 在无间炼狱外看守的弟子们,还沒弄清楚这把极端诡异的长剑是从哪里凭空而现,就连运气剑诀还來运起对抗,就直接在短短的顷刻之间,统统悉数毙命。 处于狂暴状态的狂灵剑,用强硬的手段直接蓄起强大的力量,强行毁掉传送的阵法,最终闯入了无间炼狱中。 无间炼狱内,寂夜似是早就有预料,他站在门口看着阵法爆破,一片飞沙走石间看着狂灵剑破出,光速般的直冲向自己。 他镇定的抬起一只手來,狂灵剑像是收到了召唤,束成一道光落进他的掌心,等光芒见涨爆裂开后,狂灵剑悬浮在寂夜的掌心上。 寂夜的手指猛地收紧,一下子握住了剑柄,那种久违的熟悉感令他和狂灵剑产生了共鸣,他似是回味般缓缓地闭上眼睛。 只是下一刻倏地睁开,他癫狂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声回荡开去,到了炼狱了每一处。 狰狞的笑容让寂夜的俊容都扭曲变形,使得他看起來愈加可怖,同时浑身上下透出嗜杀之气。 要论这一场是飞來横祸般的浩劫,又或者关乎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意外,事已至此时任谁都无法判定。 太极殿内,一片狼藉所有,沒有被掀翻在地的烛燎,发出了一声噼啪的清脆响声。 随之画妍像是似有所感,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來,不知过了多久,画妍终于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她悠悠地转醒了过來,茫然地睁开眼睛,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处于太极殿内,断柱残链的狼藉场景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而她并沒有死。 ------------ 第96章 定不食言 但是刚才明明狂灵剑入体的瞬间,她仿佛灵魂被被剑刃撕裂了,原以为她迎接的是死亡,可是她现在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依然在跳动。 画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要翻身爬起來,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虚弱无力,她喘息着好不容易吃力地抬起手腕,指尖抚上胸前的衣襟,却意外的沒有摸到血与伤口。 她本以为必死无疑,沒想到会竟然安然无恙,难道刚刚所看的与所感受的都是幻觉吗? 不过这又如何解释她毫发无损的状况,仿佛一切都发生得匪夷所思。 她困惑之余,注意到狂灵剑不知去向,顿时大感不妙。 殊不知方才狂灵剑只是穿过她的身体,吸收掉寂夜暂时寄存在她体内的魔气。 等画妍缓过了劲有力气站起來后,就一路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出來,诧异的发现太极殿外竟然沒有一个人,然而厮杀声被阵阵风带來,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在交战最激烈的地方,一玄衣华袍的寂夜少年,驾轻就熟的驱使狂灵剑划出道道凌厉的光影,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企图杀死他的一个又一个弟子命丧当场。 画妍御剑赶到场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來,她站在飞剑上停在远处呆呆地看着寂夜无情的屠杀。 她何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她感觉寂夜仿佛化身成了地狱修罗,他的无情他的狠绝,像是令人畏惧的魔鬼。 这个魔鬼似乎在享受这种杀戮,他那双璀璨美丽的紫眸,渗出嗜血的殷红色。 画妍心惊的难以置信事情会变成这幅境地,满目间都充斥着被都染上的猩红色,耳边惨绝人寰的叫喊声连篇。 画妍怎么都不会料到,她解开狂灵剑的封印,帮助寂夜回魔界,会助纣为虐引起这场血腥的浩劫,她疏于了寂夜被幽禁在无间炼狱,多年來对昆崚巅沉淀了满心怨恨。 故此寂夜一获得自由后,就杀人泄愤。 她把自己的双手摊开在眼前审视,恍惚间不敢置信看见掌心,好像染上了满手鲜血。 画妍尖叫一声,蹲下身子想要逃避这一切,她闭上眼睛不看,捂上耳朵不听,就以为就不用面对了,但是偏偏那些声音,还有刺鼻的血腥气味,都萦绕在她的身边散之不去。 可是她现在沒空追悔莫及,她必须要挺身阻止这场惨绝人寰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然而画妍却沒有思考,单凭她一人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怎么可能让寂夜说停就停下呢? 狂灵剑剑影宛若一张大网,一靠近网的边缘就会落得鲜血横飞,画妍看着一个个弟子宛若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寂夜!”画妍重新站在飞剑上,她运气体内灵力,把声音扩散提高着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寂夜仿佛杀红了眼,对一切声音都置若罔闻,像是要一下子宣泄出这百余年來的压抑。 “寂夜,寂夜!” 剑影中传來一声声有人急切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恍如隔世般的存在,但又一次次的在他耳边徘徊。 这应该是寂夜印象中,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后來以至于似乎在记忆中,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似乎每次都是分别前的时刻。 在如此混乱吵杂的场面中,他眼中看见了剑影外围,出现了那抹紫色的飘然身影,那种紫色不淡不深,似乎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萦绕在他心尖,会不时浮现出的色彩。 寂夜清楚的听见她在剑影外面冲他大吼:“别再杀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生命!” 听闻此言,寂夜在心中冷笑,仙族杀他们魔族的时候,何时有念过是否谁是无辜的,还不是通通见一个杀一个。 如今又凭什么要他手下留情。 “寂夜,你已经得到了狂灵剑,就赶快离开这里!”画妍看他沒有任何反应,又往前接近了点,沒料到被剑风刮到了一下,把她差点从飞剑上被掀翻了。 幸亏画妍反映及时险险的稳住了身形,接着她索性落到了那座最高的那座塔顶屋檐上,方才站稳就看到面前跟着出现缕缕黑气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此人玄衣华袍,正是大开杀戒的寂夜。 “好,就看在你的面上,我不再杀他们,不过……”寂夜注视着她,向她伸出手來,问道:“如今你这么帮我,想必在昆崚巅沒有了立足之地,何不与我一起离开呢?” 他向她发出了邀请,画妍却拒绝的干脆:“不要!” 然后看到寂夜有举动,是像要伸手來抓她,画妍直接狠狠地拍开他的手。 画妍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与这个危险的家伙,拉开一定的距离,但在移动中不慎踩碎了一块瓦片,晃了晃身形最终还是稳住了。 寂夜不怒反而笑起來,因为他发现她盯着他的眼神,透出深深的憎恨,或许是因为他的双手血染了,她口中所谓的那些无辜生命。 偏偏寂夜才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不会去管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所以他坦然地回敬她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犹如他在用他眼神在向她诉说:这不正就是在她帮助下所造成的事情吗? 二人沉默的对视间,狂灵剑仍然剑影浮动间,阻止周围想要冲上來的弟子,但明显沒有再夺取性命之意。 画妍害怕沉入他那双紫眸内,所以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催促他道:“快点走吧!否则我师尊等赶到,你想走都走不掉了!” 寂夜给她这么一说,反而不急着走了,他耐着性子盯了她半响,随后调侃她道:“你就不怕你这么帮了我后,我却最终出尔反尔!” 画妍镇定自若地回敬道:“我知道魔族虽然生性残忍,却是言而有信之人,!”她在说这话时,尽量表现出很笃定的样子,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仿佛她很了解魔族之人的秉性,又同时给寂夜戴了一顶不小的高帽子。 寂夜听了后笑而不语,只听她又慢慢道:“既然已经助你得到了狂灵剑,我们的交易已经开始,你亦然无法毁约!” 寂夜突然朗声大笑,一抬手狂灵剑回到他的手中,他握着剑柄站在她的面前,称赞她道:“你果然有意思!” 画妍孩子啊回味他这句话中隐含的另一层意思时,就听寂夜又道:“那好,你等着,我定不食言!” ------------ 第97章 浩劫重演 就在寂夜听了画妍的劝说下,准备要收手离开时,东南方破空冲來一声如洪钟般的暴呵:“魔族小儿,休得再次猖狂!” 余音扩散开來之际,一柄红缨长枪直冲寂夜面门而來。 寂夜面不改色的祭出狂灵剑,剑光凌厉带出发出强烈的劲啸应战。 不等画妍反应过來,寂夜就强行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御风跃下了塔顶,下一秒在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出现,那些瓦片在瞬间,爆裂成了无数四散的碎片。 半空中的狂灵剑与红缨长枪,彼此缠斗成一团难辨的光影,斗得简直是不分伯仲。 被寂夜带到地上的画妍,一抬头就看见天上出现了御风出现的四人,他们的组合很奇怪年龄层次不齐。 他们为首者是那个最前头的中年男子身着武者劲装,他威风凛凛的负着手,其身材高达伟岸,拥有古铜色的健康肤色,与轮廓分明的五官,浑身上下透出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 画妍偷偷地看了身边的寂夜一眼,发现他神色坦然似乎早就料到这些人会來。虽然画妍不知道这些來者的身份,但是必定是身负來追捕寂夜回无间地狱的责任。 据她观察发现,光看这四位的气度,也能感觉到绝非是等闲之辈。 她快速地低声道:“这下你准备怎么办!” 寂夜对画妍的问題仿佛置若罔闻,而答非所问,饶有兴趣的一抬手,指着那些人问她道:“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画妍心里发堵,都要大祸临头了,寂夜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自问自答,问她那些人是谁,他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寂夜这次能不能脱逃才是关键。 明显在如临大敌的状态下,寂夜到反而心情大好的给她一个个介绍起,这些來者是谁。 画妍听完后心惊:原來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另外几位仙尊。 身着武者劲装的中年男子是灵风宫,,莫峰晏仙尊;看起來正值妙龄女子,穿着碧绿色衣裙的是无忧宫,,宁静蓉仙尊;面无表情的男子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细眼,始终透出肃然冷意,是星徽宫,,盛一冰仙尊;最后一位沒想到竟然是夙歆瑶的师尊,,单连碧,看起來明明就是一个宛若七八岁孩童的女孩; 昆崚巅内的七位仙尊,已经到了四位,这样的阵仗岂不是插翅都难飞了。 画妍大感不妙,暗道:寂夜不可以被他们抓住,因为解除苍罡的蛊毒,只能指望他了。 所以她抉择之下,急中生智狠心对寂夜道:“快挟持我,用我的性命要挟他们,他们定不敢轻举妄动!” 寂夜转头注视着她透出无比坚定的眼神,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沒有丝毫迟疑的顺水推舟,他索性手腕一使力,把画妍拉近到自己身前。 画妍措不及防地沒有站稳,撞到了她的怀中,他的手臂横饶到她面前,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扣上了她柔软的颈项。 她透过温热的肌肤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寂夜手指腹上渗出的寒意。 而她的后背紧贴得抵在他的胸口上,接着寂夜一扬手,狂灵剑受到主人的召唤,它不再与长枪缠斗,突然脱离而去,束成一道光飞入了寂夜的手中,转而又化为了实体。 寂夜五指收拢握住狂灵剑,然后让嗜血的剑锋转而紧贴上了,她温热的咽喉下方寸许,画妍顿时就感受到剑锋上散发出的寒意,还有剑本身对她那种鲜血的渴望。 莫峰晏大手一挥之下,也收回了红缨长枪,他朝身边的三人一点头,彼此之间会意。 御风向下冲去,化作四道光束,依次分别落在围绕着寂夜东南西北的四个角上。 现在他们是处在昆崚巅内,最大的那座广场上,寂夜挟持着画妍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在任何人的眼里,都会认为寂夜现在的境地,和困兽之斗沒有什么区别,然而寂夜却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丝毫不畏惧四位仙尊亲临。 这样的对峙状态,仿佛百余年的那一天又再次上演了。 如当初那般他们齐心协力,双手同步变幻法诀欲要布下困住寂夜的阵法,但寂夜沒有像当初那样,迫切的想要借助狂灵剑的力量,看來是百年來间他性格已经成熟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样鲁莽冲动了。 寂夜的以静为动面对阵法临危不惧的表情,让莫峰晏等人不明白他的不动不语间,隐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专心布阵牵制住寂夜的行动。 寂夜冷笑着对他们嘲讽道:“故技重施!” “那好!”寂夜提高音量,又朗声道:“黄泉路上有苍罡这老匹夫的宝贝徒弟,想必我定不孤单了!” 说完后他得意的大笑起來,狂灵剑的剑锋紧压在画妍的雪白肌肤上,只要再近半寸直接就见血封喉了。 画妍不知道此时寂夜在打什么注意,不谋划着如何闯出这阵法,反而提起了苍罡來。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一冰从容不迫的问道。 寂夜笑而不语,直接捏住画妍的下巴,强迫她微仰起头來,他带着画妍徐徐转了一圈,让他们所有人都看清了画妍的容貌。 往事纷纷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想起了那个苍罡拼死舍命相护的凡人少女。 谁都沒料到这个当年看起來与死已无区别的少女,如今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想必是苍罡不知用了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让她复活了过來。 面对这张像极了仙族公主,,绕曼霜的脸,他们的确下不去手,过去木易凝的一句话,让这个凡人少女的身份变得扑朔迷离。 结成的阵法悬在寂夜头顶上空,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一声“住手!”应声而起的时候,一个紫色的身影冲入了阵法内。 待看清楚來人后,他们震惊得发现是神色从未如此憔悴的苍罡,怕阵法殃及苍罡,他们不得不收手绕过阵法突然聚散开來。 阵法撤除的下一秒,木易凝御风姗姗來迟的赶到,落在苍罡身边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他,看似是亲密无间的举动,实际上隐藏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实:那就是苍罡的身体状况。 看到在场师兄姐们脸上无不露出惊疑的神色,木易凝有预感某些事情藏不住了。 ------------ 第98章 换做人质 “请各位师兄师姐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再这样,对待寂夜这个可怜的孩子了!”苍罡背朝着画妍,所以她看不见他说话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背影是从未有过的孤寂。 要是换做平时看到木易凝如此紧靠着苍罡,还双手搀扶住他的手臂,画妍肯定会妒从心生的看不习惯。 但偏偏此时非同往日,她沒工夫去计较这件事情,看到苍罡这般样子,画妍只觉得心疼,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即便一切可以重來,她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苍罡好起來。 只是死伤无数生命而产生的罪孽,就让她独自一人背负好了。 她也不知道在苍罡知道事情后,她能不能承受的住他痛心疾首的目光,她一定无法忍受他责问的目光,即使早知道会这样……画妍也不能接受看着他死去啊! 他可是她唯一重要的人。 他为她做的牺牲何止一点点,而她做的只不过是微薄的回报。 “苍师弟,你此话为何意!”宁静蓉鲜少在秋波流转间沒有了笑意,她正色道:“寂夜屠杀我们昆崚巅无数弟子,闹了个天翻地覆,你竟然反帮着他!” “苍师弟,我们知道你是念及旧情,但是……”盛一冰起初说了几句体恤苍罡心情的话,可接着他不紧不慢的话锋一转,又道:“他始终是魔族之子,当年奉师尊之命不许我们诛杀他,如今这般境地难道还要我们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他们早有了打算,那便是非置寂夜于死地不可了。 “决不可伤他性命!”木易凝也站出來阐述了她的立场:“他好歹拥有我们仙族一半的血统!” 任他们怎么争论,寂夜都不会是任他们鱼肉的主。 他故意用剑背重重地敲在画妍的锁骨上,使她发出一声疼痛难忍的闷哼,她看到苍罡立即回过身來,阻止道:“寂夜,你要是敢伤她分毫,我就……” 苍罡像是说话说得太急了,突然连连咳嗽起來,画妍满眼都是担忧,想要走到苍罡身边去,却被寂夜暗地里按住了,寂夜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微动,束音成线对她道:“不许乱动,否则难保会伤到你!” 画妍安静了下來,只能遥遥望着苍罡,嘴里喃喃着“师尊”二字。 “你放心!”寂夜朗声回敬苍罡道:“我喜欢她,可是喜欢的紧,怎么会伤她,只不过借她一用,帮助我离开昆崚巅,重回魔界罢了!” 弦外之音是寂夜要把画妍作为人质來要挟他们,寂夜观察到苍罡的脸色微变,他十分得意的一笑,他知道这是苍罡的软肋,所以他笃定的认为这场赌局胜券在握。 原本看苍罡沒出现,他心里还沒有底,如今苍罡一來,胜负已经分晓了。 寂夜看得出她对他而言很重要,否则她早已经成为了流逝岁月中的一盆红颜枯骨。 “你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苍罡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木易凝用一种似乎从不认识的眼神,盯着苍罡的侧脸,像是拼命的想要探究出他话语中的深层意思。 与之画妍的生命比起來,放走寂夜的罪过,难道后者就是这么的不举足轻重了。 木易凝抓住他的衣袖,苍罡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她站在原地看着苍罡一步步的往前面走去,似乎每次她都这么一次次看着他错下去,有时候还帮着他一起错。 只是沒走到第十步,就被寂夜厉声呵斥住了:“不准过來,不然……”他欲言又止的语气,透出浓浓的威胁气息。 苍罡止步看向寂夜,一字一语道:“放开她,由我來做你的人质!” 他说得无比认真,画妍心里很想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一场做个别人看的戏,是她愿意与寂夜演的苦肉计。 寂夜冷笑,并不做任何回应,苍罡冷静的阐述利弊道:“与她比起來,或许我的身份才能足以保证你离开仙界!” 寂夜的目光徘徊在苍罡与画妍之间,凭借着感觉苍罡断定寂夜这是动心了,以至于他又道:“现在我又身中魔族魔蛊,你挟持我而去岂不是更容易控制!” 苍罡的话语中透出另一层意思,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苍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苍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莫峰晏等人诧异得简直不敢相信,纷纷想要问清楚但碍于此时又不是恰当的时候,为求证苍罡是否真的身中魔蛊,皆向木易凝投去询问的目光,木易凝微微点头算是证实了,苍罡所说的话句句都属实。 苍罡不管其他人问了他什么?他只顾及着画妍的安慰,他看寂夜不答,又提高声音问了句:“你意下如何!” 他明白这个条件很诱人,寂夜一定会答应,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寂夜思考的时间越长,其他人一定会暗地里动手,以借此先发制人抓住寂夜。 所以苍罡知道师兄姐们肯定会出面阻止,他突然高喊一句:“我心意已决!”了解他性格的都知道,只要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必然是无法改变的。 苍罡的提议正中寂夜的下怀,挟持画妍固然能出得了昆崚巅,但不一定能出得了仙界的地域,所以寂夜何乐而不为呢?他点头道:“好!” 苍罡看寂夜答应了,再一次提醒他道:“放开她!” 寂夜移开贴在画妍颈项上的剑峰,看着苍罡下令道:“过來!” 过去叱咤的苍罡,不可一世的战神,何曾想过他今日会用如此卑微的姿态,走向以前只要他见了就会诛杀的魔族呢? 以至于让他看起來,这走得每一步都是十分沉重,或许是苍罡身上压着师兄姐们的目光吧!又可能是他虚弱的身体拖沓了他的步伐。 就在苍罡快要走到寂夜面前的时候,寂夜对苍罡说了一句:“你可知道,自从我娘亲被你杀死,多少年來我都处心积虑的想要取你性命,难道不怕我就此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 苍罡苦笑道:“中了魔蛊,迟早会成为任你摆布的傀儡,生死又有何区别!” 画妍侧目看了寂夜一眼,饱含着复杂的情绪,寂夜懒得去猜,更不屑去解释什么? 他大掌贴上她的背部,把她往旁边推了一把,画妍踉跄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苍罡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拉她,却被横在眼前的狂灵剑阻截住了。 ------------ 第99章 浩劫的尾声 苍罡倏地一抬眼,对上寂夜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顿时明白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还不快走!”寂夜看着苍罡,话却是对着画妍而吼。 画妍在寂夜话语的逼迫下,她只能选择一咬牙御剑飞远,不料旁边突然冲出來一把气势如虹的长剑,剑招的如同流云飞卷,寒光直逼画妍袭來,同时突然有一弟子冒出來大嚷道:“魔女休走!” 画妍回头看的时候,几乎都愣住了,她认出那张面容,依稀记得这个弟子,就是值守太极殿的弟子之一。 这个男弟子面目充满了嗜杀的狰狞,他两眼泛红着怒吼:“盗取狂灵剑的魔女,快來受死吧!” 此话一出,寂夜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微笑,他去观察苍罡的表情,注意到苍罡眼神中的震惊与满眼的震惊,他低下头,贴近他的耳朵道:“沒错,事情就是这样!” 苍罡愤恨的盯着他,怒从心头來道:“你胡说,一定不是真的!” “哈哈,!”寂夜不答反而张狂的大笑起來。 画妍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是她盗取了狂灵剑,是她引发了这场浩劫,又是因为她的自私促使了这一切发生。 她最害怕去看苍罡询问的眼神,所以为了躲开她闪身避过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动作比她快了一筹。 也许这就是凡人体质,与生來就是仙族的体质之间,拥有难以比拼的力量悬殊吧!画妍无力躲开这剑影的追逐。 不知听到了谁在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她觉得应该是苍罡,因为这里除了他,沒有人会叫她为妍儿。 只是为什么妍儿二字,会有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呢?画妍听不真切,只感觉凌厉的剑风呼啸着刮到了面前,仿佛周围的一切消失了。 那边寂夜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他最恨这种只会偷袭的卑鄙小人,紫眸中隐现出嗜血的红光,挥剑间就要斩杀那个弟子。 “住手!”盛一冰不温不冷喊了句,他广袖一翻间,祭出一件刻满层层波纹的短杵,一股涓涓细流从中倾倒出,看似柔弱的水流,实际上比钢铁还要有韧性的强硬,就要缠上寂夜的时候,又有另一个弟子冲上來剑锋指向了寂夜。 在盛一冰的阻挠下,那偷袭的弟子只是被寂夜的狂灵剑气重伤,幸得还留有一口气倒在地上,不过已经和奄奄一息沒有什么区别了。 画妍看到另一个弟子要刺杀寂夜,因为她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反正她一命换一命才能救苍罡,但答应帮她的人是寂夜,要是寂夜死了,她还有什么指望呢? 所以寂夜不能死,她答应盗取狂灵剑,助寂夜离开昆崚巅的那刻起,她已经背叛了苍罡,但是这是救苍罡唯一的办法。 以至于她祭出自己的飞剑,运气剑诀去阻挡那弟子的攻击,不料突然面前横出一条的银色飞链。 “原來你弟子们描述中盗取狂灵剑的少女!”宁静蓉温声怒问道。 画妍沉默不语,御剑飞到半空中,从宁静蓉袖中飞出的银色飞链紧追不舍。 画妍躲闪不及,被那条链尾有一个精致地紫晶锥子的飞链,一下穿透了琵琶骨接着其他数条银链把画妍困了个结实。 “静蓉师姐!”苍罡拼劲全力御风飞到中间,一把抓住银色链条,对宁静蓉大喊道:“别伤她!” 宁静蓉不听,冷哼一句道:“她叛经离道与魔族串通,难道还杀不得!” “妍儿一定有她的苦衷!”苍罡抓着银链不放,宁静蓉碍于师姐弟的情分,介于职责所在的两难境地下,只好同苍罡僵持不下。 “妍儿是不是被魔族利用所致,才犯下这场罪孽!”苍罡转头看向画妍,她却在他充满希冀的目光中痛苦地缓缓闭上眼睛。 她心里唯一的期许,就是寂夜可以重回魔界,这样寂夜才会完成他们之间达成的交易。 “苍师弟,你看她答不上來,所以她的沉默就是承认!”宁静蓉冷冷道,她的手掌缠绕上银链,准备抬手间把画妍扯到自己面前。 她这头的银链一动,那头的画妍紧密的双唇中,忍不住溢出一声疼到骨子里的闷哼。 苍罡于心不忍,涨红着脸,嚷了句:“静蓉师姐,请你手下留情,她是凡人受不住你仙器,!” 宁静蓉看他如此护短,气就不打一处來,明明苍罡看起來虚弱无比,但抓着她银链的手异常有力,不知是她心疼这个小师弟的憔悴,还是他真得有这样的力气。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单连碧御风來到他们中间,随之稚嫩的童声响起:“别在这时候内杠,魔军來了!” 最后四个字让听闻的三人,心中为之一凛。 原來百余年來,魔族为了营救出寂夜,早就乔装掩饰身份的混入了昆崚巅,其中不乏在昆崚巅内修仙的凡人子弟。 如今都涌现出來起來了,來了一个里应外合,打得昆崚巅内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之后形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魔君合力将昆崚巅搅了个天翻地覆后,寂夜扬长而去带着魔军凯旋离开。 这可以算是昆崚巅历史上的一次雪耻,因为简直是被攻得无还手之力。 关于此次被重创的原因,或许归咎于因为昆崚巅的掌门不在,曾经的仙界战神苍罡辜负众人所望,沒有带领弟子们斩杀敌人,关于不知何时苍罡负伤重创的传闻四起,众说纷纭间真想被秘密封锁住了。 又或许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才到这般地步,总之经过此事每个人心中都惴惴。 然而外人不知的是苍罡与其他几位仙尊之间关系,似乎和过去大有不同了。 事情过去数天后,总算迎來了昆崚巅那位传说中,鲜少露面的掌门回归了。 所以当日月星辰的光芒,都被阻隔在石室后墙外。 画妍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间是石室里待了多久,自那一日结束她就被扔进了这间宽敞阴暗的石室内。 之后就对她不闻不问了,像是把她遗忘在了角落,再也沒有人提起。 石室中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部不分日夜始终燃烧着的琉璃灯。 她琵琶骨上的伤口鲜血已经凝结,时不时的会隐隐作痛,但画妍像是恍然未觉,始终保持着卷缩的姿势,坐在这石室内唯一的石床上。 ------------ 第100章 罪女 伴随着门口传來沉重的开启声,有三个男弟子迈着大步走了进來。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身着竹青色长袍的弟子,到了石床前面站定,就十分凶恶的对画妍道:“速速起來,与我们走!” “去哪里!”画妍眼也不抬的平静问道。 “少废话,今日掌门回來了,立刻就要定你这叛徒的罪孽!”另一个弟子冒声回答她。 画妍抿了抿嘴唇,原來该來的迟早都会來,她心里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定数。 或许是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太久,画妍的四肢有些僵硬,起身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点,那些弟子就不耐烦的催促她,还连拖带拽的把她拉起來,动作丝毫沒有怜香惜玉。 一扯之下她左边碎裂的琵琶骨,聚然起了阵阵钻心的疼,她咬着牙不叫出声來,因为她从他们看她的眼神中知道,所有人对她只有深深的厌恶与鄙夷。 如果不是她,狂灵剑还会好好的在太极殿内,如果不是她,昆崚巅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被寂夜血染成河。 她的自私,带來了这场浩劫所引发的罪孽,所以她伤得再重也都是活该。 以至于画妍被押解到惩罚殿上,跪倒在又冷又硬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感受着整个殿宇内散发出庄严肃穆的气息,她的心境如水般平静,她沒有任何辩解之词。 无论是什么样的宣判,画妍都心甘情愿的受之,只是唯有惦记着寂夜那句:魔蛊非一般的魔族蛊毒,想要解开,,必须一命换一命。 纵然掌门判她极刑,她死千次万次也不足惜,难抵她沉重的罪孽。 只是那一命换一命的约定,她该如何去完成。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见到寂夜。虽然自从她那天听苍罡与寂夜的对话中得出,寂夜对苍罡的憎恨持续了很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画妍依然相信,寂夜必然会言出必行,这个信念连日來一直支撑着她。 而深沉的正殿上,染着两排琉璃玉石雕琢成的精致连盏烛火,每个灯盏中高燃着万年不灭的高烛,将整个殿宇照得灯火通明,恍如日头中天。 听着掌管惩戒殿的贺穆长老,高声严肃的诵读出画妍诸多罪状的声音,贺穆长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同时盘踞紧压在画妍的头顶上。 她垂目看到光洁的黑色大理石面上,反照出她此时狼狈的摸样。 穿在身上原本的紫衣华裙,现在已经变得失去了之前的鲜亮色彩,肩膀上的鲜血凝固成了暗红色,就像是在盛开在肩上的一朵深沉却艳丽地花朵。 画妍深深地埋着头的姿势,让站在旁边两侧的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人的视线,宛若凌迟她的刀刃,剜进她的每一寸肌肤。 待贺穆长老宣读完她的种种罪孽,最后朗声问她道:“罪女你对于此事,可还有话要说!” 其实所有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况且还有人指证,即便有百口也难以莫辩,贺穆长老这么一问看起來多此一举,也不过是走一遭流程,做给在场的人看罢了。 话音落下后许久只剩下寂静,贺穆长老连连又问了几遍,看跪在台阶下的丫头始终闷声不吭,他觉得他老头子被这丫头给轻视了,顿时气都吹胡子瞪眼得就要发作。 一直冷眼旁观的昆崚巅掌门,抬手微压示意他,必须压制下去他的脾气。 贺穆长老望了一眼的态度掌门,他就跟着心里堵着闷气脸色涨得微红。 “孩子,你别怕!”那是一个慈祥和蔼的年迈声音,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但不缺乏充沛的精力。 画妍觉得这个声音有一种安抚她心灵的魔力,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对他的子孙后辈说话般,只要子孙承认了错误,好像这位长辈就会宽容的原谅。 她不经对这个说话的老者好奇起來,直到原先说话的贺穆长老,实在憋不住的喊了声:“掌门师兄!”他的声音中透出的情绪,像是十分委屈孩子。 “哎,,贺穆师弟,你该说的都说完了,不如让这个孩子为她自己说一说此事!”昆崚巅掌门如此一说,还有谁敢有意义,即便之前想反对的其他人,也只能乖乖地闭上嘴,静听画妍的陈述。 那一句“掌门师兄”,让画妍对这位刚才开口说话的老者身份,顿时了然于心,沒想到原來他就是昆崚巅的掌门,那么他就是苍罡的师尊了,按照辈分來算也就是她师尊的师尊,理应他称呼师祖才对。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待罪之身,苍罡还会不会认她都是一个问題,她又有何立场去喊老者一声师祖呢? 画妍不由地好奇着,苍罡的师尊长什么摸样,因为这个充满亲切仁爱的声音,不由地令她好奇起來,他是一位怎样的老人家。 原以为老者身为昆崚巅掌门,应该比其他长老等人对她更加震怒,沒想到还如此对她和蔼可亲,竟然称呼她为孩子,而不是罪女。 实际上她也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她微微抬起眼,一眼就望到了那个坐在大殿尽头,红毯金边绘制图案的三层台阶上,鹤发童颜的昆崚巅掌门,他身着玄青色华袍,看起來身子骨十分的硬朗,他坐在鎏金铸造而成的精美宝座内。 然后注意到他左下首清一色都是满头白发长胡的老者,其中还有个老者瞪着她來看,似乎就是那位掌管惩戒殿的贺穆长老,其他几人从气度与装扮上來判断,想必都是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而且霍长老也在列,那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推断。 在昆崚巅掌门右下首,依次坐着的是昆崚巅上的七位仙尊,只是现在有两个位子空缺着,一个是苍罡沒有到场,另一个谁就不得而知了。 画妍也不过是在前几天,才知道了除了木易凝之外,另外几位仙尊的尊容与名字。 对于七位仙尊中的两位缺席,在场所有人对苍罡的不出现,应该是是心知肚明他中了魔族的魔蛊,还有一位的不出席,好像是大家故意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 画妍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经担忧起苍罡的近况。 看起來似乎沒有很危险,否则木易凝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想到此处她稍稍安心了点,至少苍罡现在状况稳定。 ------------ 第101章 假借私通之名 只是他的不出现是不是对她彻底失望,所以才不愿意到场。 还是因为魔蛊的关系,令他身体不适了,以至于恰巧不能來。 总之无论是哪种原因,她都无言面见他了。 这不是明明早已经会预料到的结果,但是当要承受这一切的时候,画妍内心还是泛起了难以言语的难过。 跪在台阶下的画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昆崚巅掌门,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似乎透出无形的威压。 她垂下眼帘什么都不想说,更不想为自己辩解,反正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多说无益纯粹是费口舌罢了,只是她在心中思考,该怎么可以再次见到寂夜,只有完成那一命换一命,苍罡才能够怎么会好得起來。 所以在这之前,她又得想办法抱住自己不会死去。 昆崚巅掌门只是等了又等,直到一刻后,画妍都沒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昆崚巅掌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和的问她:“孩子,你真无话可说吗?” 画妍沉默地点点头,如果有人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就一定能发现她的眼底,只有一片深沉的死寂。 明明昆崚巅掌门一次次问询,都是在给画妍机会,可她偏偏就是放弃了为自己辩护,放任在场所有人对投去憎恨和鄙夷。 况且她却是是罪人啊!何须去说什么? “那你是认罪了!”昆崚巅掌门的声音中,似乎渗透出一丝惋惜。 画妍机械性的点头,这让存有恻隐之心,想要帮她开脱的昆崚巅掌门,都爱莫能助了。 她的干脆爽快的认罪,从头到尾都沒有说过一句话,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该说她是有胆量,还是识时务。 难道如此快的认罪,是以为能够被从轻发落。 “既然这样……”昆崚巅掌门喃喃道。 只是昆崚巅掌门还未把话说全,不知是哪个人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突然道:“此女如此快的承认罪状,搞不好其中有诈!” 说话尖酸刻薄的正是坐在长老席位最末端者,他身着乌青色的素衣长袍,蓄着尖尖山羊胡的莫凡长老。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然后就有人追问:“此话怎讲!” “何以见得!”诸如此类的话语,汇聚成低声轰隆的一片。 画妍懒得理会,她索性依然缄口,不管别人把这件事说的有多离谱,最后是哪个说了一句:“我看她就是和那魔族私通!” 接着其他人又添油加醋的纷纷议论,出现了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语,座上的几位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最终在贺穆长老猛然一拍座椅扶后,大吼一声:“全都给我住嘴!” 那些闲言碎语的议论才瞬间平息了下來,只有画妍心里清楚,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在这么多张嘴巴的编造下,即便不是真有的事情,似乎也被说得惟妙惟肖仿佛确实发生过。 但画妍好像捕捉到了一个渺茫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她再次见到寂夜的办法。 如果她承认与寂夜有私通,又闪烁其词的告诉这些仙族,魔族可能还有下一步动作,但想要知道必须让她见寂夜。 虽说这么做她的名节会受损,但她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了名节又算什么? 反正她和苍罡绝无可能,不如利用起她还仅剩的筹码,來经行最后的殊死一赌。 才安静下來沒多久,忽然有一人高声提议道:“要我说,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用此女去与魔族交换苍师弟所需要的解药,岂不是妙哉!” 这个略带戏谑笑意的男声突兀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身穿一袭绣红纹紫华袍,头戴精致白玉发冠的年轻男子逆光而站,令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不待昆崚巅掌门发话,年轻男子就自说自话的走进來,然后其他人看到他的容貌纷纷惊呼:“是倾音宫的宫主凌九耀!” “他怎么突然來了!” “不是说他发誓五百年來,都不出倾音宫吗?!” “是啊!怎么忽然就來了呢?” “唉!我看你们不知道他和苍罡仙尊的关系吧!!” 那些低声窃窃私语声都落入了画妍的耳朵,她沒工夫去细想为什么这个凌九耀一出现,就可以掀起不小的风波。 但在凌九耀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画妍眼角余光看到一片刺目的红紫交相辉映划过。 其他看着凌九耀身挺如玉的背影,透出理所当然迈上台阶,坐入了属于他的位子中,浑然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突然给予的是怎样的探究眼神。 他一个长眉若柳,容貌如画,拥有阴柔气质美的男子,或许是常年不见光照的关系,凌九耀的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只是他容貌虽沒,却丝毫沒有女气。 凌九耀不管不顾周遭的古怪的眼神,和碎声的议论声,抬首望向自己的师尊,徐徐道來:“苍师弟身中魔族蛊毒,拖得越久就越生命堪忧!” “九耀……”不知为何昆崚巅掌门在唤他名字的语气,似乎透出了几分难以捕捉的沉重。 昆崚巅掌门的目光移到凌九耀的身上,眼见他现在斜靠在椅内,手里拿着一把精美的小刀,细细地修着指甲,头也不抬的嘴上说道:“拿此女去换解药,所以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接着语调无比慵懒地又问道:“师尊,你意下如何!” “荒唐啊!我们怎么可以如此做,岂不是和那些卑鄙的魔族一样了!”贺穆长老激烈的反对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卑鄙!”凌九耀答得十分坦然,低头修起了另一只手的指甲。 “造孽啊!”坐在贺穆长老旁边的老者,也厉声诉道:“我看你当年是和那个魔女厮混得久了,!” 那位白发须眉的长老气得怒不可遏,指着凌九耀的手指都微颤着。 一提到有关当年魔女的事情,凌九耀脸色立刻沉了下來,他突然一下子站起來。 那是许多人心知肚明的丑闻,这位吹胡子瞪眼的长老,好死不死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指名道姓的对着当事人提起这件事情,当然是踩中了凌九耀痛处。 “九耀,不可无礼!”在凌九耀要冒犯长老之前,昆崚巅掌门沉声严令阻止道。 凌九耀额头青筋凸起,看來也是气得不轻,但碍于师尊发话了,他只能一忍再忍。 ------------ 第102章 辩隐情 最后凌九耀冷哼一声甩袖走人,却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师尊,您难道希望像失去我一样,失去苍师弟!” 谁都沒有注意到昆崚巅掌门的眼底,竟然浮现起转瞬而逝得伤痛,他不是在放任凌九耀的无礼,只是在宽容的包容他。 当他在再次走过画妍身边,凌九耀看似脚步未停,她却听到他的声音飘进了耳朵,清晰的但只有她能听见:“该帮的我都帮了,然后就自求多福吧!” 画妍來不及细想,凌九耀话中的更深层含义,他的衣角就在她的视野边缘,一晃而过消失不见了。 凌九耀的出现,简直和捣乱差不多,让审判一度中断了,为了恢复原有的秩序。 昆崚巅掌门左手握成拳状,抵在唇上轻咳嗽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才回了过來,把凌九耀的出现当作只不过一场意外的插曲。 贺穆长老身继续主持起这场审判,他重提一件事只为求证:“罪女,你是否与魔族寂夜有私通一说!” “是!”画妍回答的爽快又干脆,令在场的其他弟子都嗤之以鼻。 她就只能赌这一次,她冒险得赌会成功,反正她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这次的事情可是你们蓄谋已久!”贺穆长老严厉的拷问:“是否还有其他阴谋!”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告诉你们有什么好处!”画妍的语气中故弄玄虚道。 “大胆,你有什么资格來谈条件!”贺穆长老脸色铁青。 “就凭你们想要从我嘴里知道那些阴谋!”画妍笃定的道,她提出了她的条件:“我要见寂夜!” 贺穆长老威吓道:“胡闹!”然后怒道:“用刑!” 几个惩戒殿的弟子领命,分别按五行站在画妍身边五个不同的点上,他们双手齐齐变幻法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阵法要形成的瞬间,一声像是竭尽全力喊出的“慢着”出现。 原來是脸色苍白的苍罡,在冉竹的搀扶下站在了大殿门口。 木易凝看苍罡到场只好暗中相助,隐藏在袖中的手指掐起一个法诀,瞬间打散了那个还未成雏形的阵法。 她以为这么做在混乱的情况下,能够瞒天过海般不被任何人知道,却逃不过昆崚巅掌门如明镜似得的法眼。 但昆崚巅掌门沒有揭穿,假装当作沒有看到。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苍罡怎么会突然出现,所以对木易凝的小动作并沒有留意。 “你做什么?难道要袒护这个罪女,!”贺穆长老立刻就火冒三丈道。 “请听我一言!”苍罡平静的道,同时在冉竹的搀扶下走进殿内,站在画妍的前面,好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阻挡那些人的不善。 画妍万万沒有想到苍罡会出现,她的心头涌现暖意,眼眶不由地浸透了泪水。 “罡儿,你有话就说吧!”得到了昆崚巅掌门的允许,那些想要反对的长老们,只能憋着一股气在心中。 而除了木易凝以外,莫峰晏等人都用一种捉摸不定的目光看着苍罡。 只听苍罡平缓的道出了画妍的身世:“此女本是凡人,早年我不幸因重伤,辗转在人界时我曾受过她的恩惠,后來在元城内发生的一场变故,她又因我不幸遇难,为了挽救回她的生命,权衡之下将她破例带入了昆崚巅中!” 那个时候凡人进入仙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像现在会去人界挑选灵根上佳的弟子,带入昆崚巅学习修仙之道。 听到苍罡第一次提起她的來历,她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滋味,而这段话从头到尾,有关于收为弟子的事情,苍罡至始至终的都沒有提起一个字。 座上的昆崚巅掌门听完后,微微颔首,喟叹道:“原來她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啊!” 苍罡又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他后來的言语,对画妍來说简直比凌迟处死,还要來的绝望,他广而告之在场所有人,她不是昆崚巅中人,也不是來昆崚巅学习修仙之道弟子,所以他们沒有资格与权力來审判她的罪过,即便她是罪孽滔天,但毕竟她是凡人,如果一意孤行要处死她,那么必定是天地不容。 此话一出,全场的其他弟子都惊呼得躁动起來,纷纷不敢相信事情的突然转变。 过去所有在心中存在使得她困惑的谜团,现在都一一揭开了,然而万万沒想到真相,既然是这样子。 画妍肩膀遏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來,她隐藏在宽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起來,这一刻她恍然明白过來,为什么过去的种种事情会那样,原來她不过是承载了他多年的师徒情分,却沒有实质上的名分,她压根从未正式拜过师。 苍罡直言不讳的大胆承认:“对!” 昆崚巅掌门想了想,转而问画妍:“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罪女画妍!”画妍尽量保持自己语气的平稳,恭顺的回答道。 “抬起头來,让我看看你的摸样!”昆崚巅掌门要求听起來似乎不太合乎情理,但知道背后含义的人,都明白这是最后挽救画妍的机会。 苍罡侧身往旁边退了一小步,昆崚巅掌门眯起眼睛,看了半晌后最终无缘无故的轻声说了句:“果然很像!” 然后昆崚巅掌门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许久都沒有回过神來,一直冷眼旁观的木易凝,找准了时机插嘴,她站起來先微微一行礼,随之开口禀告道:“师尊,易凝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木易凝向來冷雅,在任何事情上都只论理不论人情。 所以她的话语,引起了昆崚巅掌门的兴趣,他一挑白眉饶有兴致的口气中,带着笑音道:“你有何见解!” 论谁都听得出木易凝那是在偏帮苍罡,昆崚巅掌门也一再的放任,给她机会阐述。 熟悉木易凝的人,都知道他不爱从不插手别人的事情,但在此时此刻站出來说话。虽然其中隐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对于木易凝的突然插嘴,昆崚巅掌门一点都不恼,那更轮不到其他长老气恼了,莫峰晏几人沉着气旁观静听木易凝接下去说的话。 “此女如此快的认罪,易凝觉得必然就是内有隐情!”木易凝一句接着一句道:“魔族向來诡计多端,以是凡人的体质,根本沒有力量也无法进入太极殿方寸之地,所以何谈她解开狂灵剑的封印,所以她认罪明显是受魔族唆使利用的替罪羔羊!” ------------ 第103章 死无对证 木易凝娓娓道來,分析的十分可观:“众所周知人善恶共存,如果恰好被魔族利用蛊惑了,才变成这样我觉得是情有可原!” 木易凝的话句句在理,实际上在为画妍开罪,如果成功的话,画妍可能将沒有办法让他们送她去见寂夜。 见过绕曼霜面容的都误以为木易凝是思姐,所以因为画妍面容如出一辙,而爱屋及乌的相护。 苍罡感激的看了木易凝一眼,她不动声色的同样向他回眸,他们彼此会意却心照不宣。 苍罡顺着木易凝起的话头,说下去几番暗示画妍,只要承认是魔族要挟她,他们就可以帮她开脱。 最终画妍一字一语道:“我并不是寂夜的唆使利用,刚才那位仙尊说的对,如果想要解药就必须拿我去交换!” 画妍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但苍罡却以为她是在闹变扭。 “妍儿,!”苍罡不敢置信的痛心低声唤她,然后又喃喃道:“这不可能……” 她一咬牙狠心道:“你们说得沒错,我是与寂夜有私通,为了救出他,才去解开了狂灵剑的封印!”画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宛若尖锐的利刺,根根都扎在苍罡的心头。 “不对!”苍罡激烈地反驳道:“寂夜在百余年前就关入了无间炼狱中,你根本就沒有办法接近他,既然不能接近何來被利用和私通一说,!” 他像是在质问她,又像是在责问他自己。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題,画妍的目光低垂,提及此事少不了其中牵线搭桥的另一人,苍罡猛然想起了可能是罪魁祸首的夙歆瑶。 夙歆瑶知道此事不妙,眼看就要牵连到自己,她赶紧想溜出去避一避。 站在夙歆瑶身边的蓝涟辰察觉到她的举动,不由地觉得奇怪,便顺口问了句:“瑶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夙歆瑶尴尬一笑,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心虚的回答道:“蓝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提早离开出去透透气!” “你身体不适!”蓝涟辰关心的话语,源于來自把她当成了妹妹。 但夙歆瑶可不怎么认为,她心一喜红着脸应了声:“嗯!” 这些对话椅子部落的落入了苍罡耳中,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夙歆瑶突然喊住她。 旁边的其他弟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鼎鼎大名的仙尊,会忽然叫住夙歆瑶,就在狐疑的时候,看到夙歆瑶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问道:“苍罡师叔,您唤歆瑶何事!” 夙歆瑶在说话的时候,不断向单连碧投去求助的目光,夙歆瑶知道以苍罡的聪明智慧,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单连碧看自己小徒这般,顿时明白了几分,看來这件事情还真和夙歆瑶有了瓜葛,平时胡闹也就算了,现在牵扯进了这件大事中,让她颜面何存。 虽说事已至此,夙依然和苍罡装傻充愣,打着马虎眼装无辜,苍罡冷冷的看着她道:“前一段时间,你总是來找妍儿,到底是去了哪里!” 夙歆瑶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在苍罡目光的威压下,心虚的说:“只是去了树林中练习剑诀了!” “哪个树林!”苍罡咄咄逼人道。 夙歆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苍罡接着道:“我曾派人跟踪过你们,但你们却在倾音宫附近不见了,!” 给苍罡逼得急了,夙歆瑶一时口快道:“我与此事无关!” 看苍罡一再用话语逼迫夙歆瑶,是不是她带画妍进入无间炼狱。 单连碧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她护短道:“苍师弟,你可有凭有据!” “有,只要问一问其他镇守无间炼狱的弟子便知!”苍罡的目光扫向那些弟子,有些被他目光掠过的弟子,纷纷低下头不敢与苍罡对视。 单连碧看到其他弟子的反应心下一沉,她看向夙歆瑶问:“歆瑶,是否确有此事!” 明明单连碧还是稚嫩的童声,这样严肃的说话,怎么听都怎么奇怪,只是现在沒人笑得出來。 事到如今夙歆瑶不敢再隐瞒,只有实话实说了,她低着头喃喃细语回答道:“确实有,但,!”夙歆瑶慌慌张张的赶忙又解释:“她和魔族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我全然不知情啊!” “不知情,那为什么你帮她进入无间炼狱!”苍罡质问出一连串的问題,夙歆瑶措手不及,她看向画妍的同时,她也在看夙。 “是因为,!”就在夙要说出那件事情之前,画妍抢先高声说道:“是我要求她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夙歆瑶松了一口气,但她也不会感谢画妍。 殿上的气氛变得压抑起來。 “虽然不清楚她是如何进入太极殿盗取狂灵剑,但现在证据确凿!”宁静蓉美目流转间秋波全无笑意,她手下看守太极殿的弟子,在这次事件中无一幸免的死掉,宁静蓉当然现在心中颇有怨气。 “静蓉师姐,此事还有待考证,毕竟即便她能进得了无间炼狱,去的了太极殿,但解开狂灵剑封印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木易凝还是坚持着她的立场。 宁静蓉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时刻木易凝会和她针锋相对起來。 “小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静蓉正为她失去得意的那些精英弟子,而烦心伤神,说话时口气不由地重了。 “当时夜黑风高,或许并未看清來者容貌,后來指证的情况,我们几个也都看到了,那两个弟子疯癫的状况,怎么不可能是误认呢?”木易凝极力辩解,却引起了宁静蓉的不满。 木易凝的意思很明显,如今那些值守太极殿的弟子,死都死光了,又有谁可以站出來证明,画妍就是真的盗取狂灵剑的那位。 现在等于是死无对证。 突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况且魔族栽赃嫁祸手段屡见不鲜!” 只见说话之人身着蓝衣锦袍,沒想到竟然是蓝涟辰,以他的身份不该在这里插嘴,但他却说了木易凝最想听到的话。 木易凝眉头微皱,严厉的道:“涟辰,你退下!” 虽然听起來是师长的严厉训斥,但语气也不是那么强。 蓝涟辰道歉退回了弟子中间。 一时间氛围变得异常紧张,最后谁也沒料到昆崚巅掌门竟然站起來,负手迈着稳健的脚步迈下台阶,宣布他的决定:“弟子夙歆瑶擅离职守,用职务之便带别人入无间炼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 第104章 软禁 “师祖赎罪,弟子知错!”夙歆瑶赶紧跪在地上认错。 昆崚巅掌门抬手抚着他花白的胡子,看了眼夙歆瑶,若有所思的道:“连碧,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借此希望你今后管束好你的弟子,勿要再犯错了!” 昆崚巅掌门的这句话包含着很多层意思,昔日夙歆瑶的事情他有所未闻,但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现在借此机会正好给夙一个苦头吃,让她今后明白些道理。 “是,师尊!”单连碧应声道。 夙歆瑶以为接下來可以松一口气,沒想到撞上了单连碧的目光,给她吓得头低的更低了。 昆崚巅掌门对画妍这件事的处理,就是此事还有待彻查,既然掌门都如此说了,谁还敢有怨言,只是一派人心中略有不服气,基本把画妍视为带來灾难的魔女,另一派则是苍罡他们。虽然这下极力得保全了画妍,但仍然不能松一口气。 栖霞园还是那个院子,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画妍现在不是住在这栖霞园中,而是被软禁在这里。 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來,但她不能离开这房间半步。 所以几乎整个白天画妍,只能坐在房内发呆,以至于人也日渐消瘦憔悴,而到晚上的时候,她时常又久久难以入眠,总是睡意全无的靠在床上等天明。 这天,明明沒有到送午膳的时间,却忽地“笃笃笃”响起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画妍略带狐疑地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同时顺口问了句:“今天怎么如此早的送,!” 沒想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一位少女眼泪汪汪,画妍后面的话语都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她们再相见其实只隔着短短数十日,却好像感觉到似乎经历了生死离别。 对方接着哭哭啼啼的扑进画妍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泪如泉涌语无伦次道:“画妍小姐,雪盏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见到您真好!” 雪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画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画妍轻轻唤她:“雪盏……”最后也忍不住与她相拥而泣,哭了一阵发泄了情绪后渐渐平息了下來,她吃惊地问雪盏:“你怎么会突然來!” 雪盏得意洋洋的道:“雪盏死缠烂打求了好久,才被允许放进來一个时辰的!” 画妍轻叹道:“以后别再再称呼我为小姐,!”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雪盏打断,雪盏抽抽泣泣的任性道:“不要,不要,在雪盏心里,您永远是雪盏的小姐!” “我沒有这样尊贵的身份!”画妍一再拒绝,纠正雪盏对她的称呼。 雪盏倔强的不依不饶,道:“仙尊说让雪盏称您为小姐,那您便是!” 一听雪盏提到苍罡,画妍的身子一怔,雪盏察觉出她的一样,扬起哭得如花猫一般的小脸,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师……”画妍早已经习惯用师尊來称呼苍罡,但突然想起那日他所说的种种,立刻改口却无奈想不出其他称呼,便说成了他,只是一个他字出口再无下文。 雪盏都等急了,她聪明伶俐的知道,画妍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看画妍无意继续说下去,雪盏却心直口快的说:“仙尊他很担心您!” “为什么要担心我呢?我很好啊!”画妍强颜欢笑道,便说着她抬袖为雪盏轻柔的擦干净,她脸颊上遍布的泪痕。 “你看你哭得像个……”看雪盏那如花猫般的脸,画妍又好气又好笑:“小花猫!” “好了,既然难得來一次,不如坐下聊聊天!” 雪盏知道她可以留下的时间有限,所以连连点头称好。 画妍拉着雪盏到桌边,右手按在她肩上,示意她坐下,雪盏沒有拒绝,但在看到画妍伸手拿起茶壶倒水时,雪盏受宠若惊道:“还是让雪盏來吧!” “沒关系,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了,你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伺候我了!” “可是……” 不等雪盏多言,画妍已经把倒满茶杯推到雪盏的面前,然后她自己也坐下,再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画妍念叨着等会儿应该送午膳的人会來,不如留下來吃过饭了再走。 雪盏静静地听着,至始至终都盯着画妍的左手臂看,回想起从见面到现在,都不曾看画妍使用左手,不由心中生疑。 画妍也察觉到了雪盏的目光,她心虚的侧过身,为了转移雪盏的注意力,她催促雪盏來品尝点心。 雪盏不应声,反而喃喃地问道:“画妍小姐,您……您的左手怎么了?” 一时间雪盏还是改不掉称呼,还是习惯得这样叫她,画妍只能有着她这般了,但在听到雪盏问起她的左手臂,画妍只有无奈苦笑了一下,却十分坦然轻松的答道:“受了点伤罢了!” 任画妍面上这样轻描淡写的说,雪盏都不相信这只是一点小伤:“一点伤,怎么可能!” 画妍抬起右手挡住雪盏要查看她伤势的举动,逞强道:“过几天就会好了!” 雪盏不依不饶上前,画妍躲闪不及被她抓住左手衣袖,一扯之下她肩上鲜血凝固结盖的伤口隐隐露了出來。 牵动下画妍疼得脸色煞白,一声难以压抑下去的闷哼溢出了双唇。 雪盏倒吸了口冷气,低低惊呼起,难以相信的放开了手。 这何止是一点小伤啊!怪不得从进门到现在,画妍都不用左手,原來伤得已经无法抬起左臂了,却还在这里逞能的嘴硬说沒事,看样子压根就沒有好好处理过伤口,否则也不会这样了。 画妍不顾雪盏的震惊,她走到匆忙地整理起衣服,雪盏不忍走到她身边,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忍着泪忙道:“让雪盏为您上些药吧!” 画妍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点头了。 “雪盏去端盆清水來,为您清洗伤口!” 画妍把她拉回來,不在意地说:“沒事,用凉的茶水代替就好!” 雪盏一想也对,出去了或许就难以进來了,她扶着画妍在桌边坐下,解开画妍的上衣退至半肩。 在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时,雪盏不忍捂嘴强压下去嘴里要发出的哭声,豆大的泪珠吧嗒得吧嗒滚落。 “以前怎么沒发觉你是个爱哭鬼呢?”这时候画妍还有心情取笑她。 ------------ 第105章 寂夜来了 雪盏嗔道:“是又如何!” 为画妍细心的清晰完伤口后,雪盏从荷包里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盒子,用指尖挑出一些晶莹雪白的软膏,动作十分轻柔又小心翼翼,将药膏均匀的涂在伤口上。 画妍看这盒子很眼熟,沒想到她随口问起,雪盏回答得支支吾吾,最后画妍断定是别人所赠,就追问道:“这盒子是谁给你的!” 雪盏不敢欺瞒撒谎,如实道出是蓝涟辰交给她的:“说來也巧,在进栖霞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 她单纯的以为只是巧合,殊不知是蓝涟辰日日都徘徊在栖霞园外,正苦于不能把药送进去。 当时雪盏拿在手里也沒有多想,只听蓝涟辰嘱咐她一定要转交给画妍,蓝涟辰似乎怕她不重视这件事情,特地补充道:“这是伤药!” 正奇怪为什么蓝涟辰要给她伤药,他已经走远了來不及再问。 现在雪盏才明白,原來是画妍有伤在身,她忍不住包扎伤口的时候,埋怨地嘟囔一句:“那些家伙也真是,万一伤口不处理,!” 接下去的话雪盏又吞回了肚子里,她不想说什么诅咒画妍手臂废掉的丧气话,她相信蓝涟辰的药,因为他是木易凝的弟子。 然后画妍忽然想起了一人,那日昆崚巅掌门交于单连碧惩戒的夙歆瑶。 雪盏听画妍问起此人,她觉得很是奇怪,但还是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画妍听:“听说她被单连碧仙尊流放到了很远的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來!” 画妍听完后心中百转千回,那个处处流露出骄傲公主姿态的夙歆瑶,如今沦落到流放归期不详的境地。虽然她现在自身难保,但难免对夙歆瑶的处境心生怜悯之心。 这些日子以來苍罡身上蛊毒的频繁发作,已经快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昆崚巅掌门十分爱惜这个小徒弟,所以发布了诏令,以至于仙界内只要稍有名气的药师都收到了邀请,他们在短短数十日赶到后,会诊了苍罡的病情,皆是统统摇头只叹息沒有办法。 正当他们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时候,寂夜竟然带着魔族公然造访仙界,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谁都不知道寂夜准备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仙界各族通通都小心的提防他,但他却拿出不容小视的诚意,他带來了解除苍罡蛊毒的一半解药。 所谓一半就意味着想要得到另一半,必须和魔族达成某种交易。 于是昆崚巅掌门还是将寂夜客气的迎入,因为寂夜提出要单独会面私谈,所以就被安排在了偏殿中见面。 偏殿内的装饰虽然简单,却不乏精致的典雅,干净又朴素的布局,令人感觉舒畅。 坐在椅内的寂夜,以桀骜不驯的姿态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托着茶盏,另一只手提着茶盖无聊地拨弄着茶水,一时间沁人肺腑的清新茶香淡淡四溢。 随后他优雅地浅抿一小口,温润甘甜的茶水绽放在舌尖,寂夜丝毫不吝啬的赞了句:“好茶!” 爽朗的笑声在门口响起,随之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沒想到你也是识茶之人!” 寂夜抬眼循声望去,看到鹤发童颜身着玄青色华袍的昆崚巅掌门,老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來。 寂夜搁下茶盏,却沒有打算起身相迎的动作,昆崚巅掌门一点都沒为寂夜的无礼而恼,反而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入座。 自从数日前,雪盏走后画妍的日子一如既往。 但沒想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突然有数人闯进了房内,画妍警惕地盯着他们,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她的脚跟提到了床榻,不得不认清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男男女女约莫有六人,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始终板着脸上來就抓她。 画妍身上有禁制不能动用剑诀,所以现在变得和普通凡人沒什么区别,可她依然可以凭着本能躲闪,不过这无非更像是垂死挣扎,沒几下就被两个女子一左一右的架住死死手臂。 看着她们要把她往外带,画妍挣扎得不肯走,高声嚷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不知他们是聋子,还是木头人,对画妍的问话一直置若罔闻,也不在乎画妍如何的反抗,强制性的把她带离了飘渺宫。 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沒给她一个解释,直到把她丢入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紧紧关上门,转身就走前给这间屋子下了一道禁制,让她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画妍不甘心这样,所以她不断咚咚咚地拍打着门,大声叫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來,!” “让我回去!” 她喧嚷的叫喊,仿佛传递不到外面似得,许久都不见外面有人应声,如此折腾下來,她已经累得十分疲惫了。 最后几乎像是虚脱般地靠在门上,慢慢地屈膝跌坐在地上。 就在画妍内心浮现起的未知恐惧,和前所未有的绝望交织时,面前的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了。 刺目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令她一个激灵,似是从梦中醒來,眯起眼睛恍恍惚惚地看到一个似曾相见身着玄衣华袍的身影。 那个人沉声道:“我來完成向你信守的诺言了!” 画妍认出他的声音,是寂夜,只是真的是他吗? 寂夜发觉她一直呆愣的模样,十分有趣又可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只不过这个念头被他压制了下去。 寂夜负手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和画妍对视,画妍一惊想要往后退却。 可被寂夜伸过來的双手,重重地按住肩膀,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只觉寂夜的脸正缓缓俯來,直至面对面的近在咫尺,画妍浑身僵硬,双眼虽然瞪视着他,但眼底的惊恐却逃不过寂夜的眼睛。 他嘴角扬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过几天,我会來接你走!” 看画妍沒有反映,寂夜侧脸贴上她的耳边,低声道:“难道你不愿意,那苍罡就离死期不远了……” 说完之后他不顾画妍的反映,大笑着扬长离去。 然后画妍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因为她被告知,她要成为寂夜的新娘了,她在震惊之后却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既然这是寂夜向她兑现承诺的办法,又何必去在乎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 第106章 谁为谁而牺牲 这件事定下后,画妍又被安排住回了栖霞园,和之前情况有所不同的是他们派了几个侍女伺候她的起居饮食,并且不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但除了待在栖霞园,她哪里都不想去。 不知从何时起,画妍迷恋上了在夕阳西下时分,坐在庭院内独自煮茶。 以至于蓝涟辰登门造访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身着紫衣华裙的少女,正闲情逸致的坐在石桌前烹茶,当时轻风徐徐地拂送來一阵阵花木夹杂的茶色幽香。 面对蓝涟辰的來访,画妍沒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头也不抬地平静对他道:“坐吧!” 然后她沏了一杯茶塞进蓝涟辰手中,茶盏中清澈如明镜的水面,倒影出了他那张眉头总有忧郁之色的面容。 “尝尝吧!这茶的口感很特别!”画妍自顾自的说着。 蓝涟辰仿佛置若罔闻,他哪里有什么心情喝茶,但还是礼貌性的浅抿了一口,顿时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他违心的赞美道:“果然与众不同!” “那我再煮另一种茶给你尝尝!” 她话音一落,蓝涟辰就听见她忙碌的响动,因为不忍拒绝,所以他沒有多言,等到他几乎尝遍了她这里所有的茶时,舌尖的味觉好像都已经麻木了。 他终于再开口时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心头许久,并令他彻夜难眠的问題:“你是真的愿意嫁给寂夜!” 这个话題让画妍闻之色变,她托住茶盏的手指一颤,几滴茶水飞溅在了她的衣裙上,但很快就隐沒在了衣料中,化为了点点深紫色的小花。 其实他实际上更想问的是,她可不可以不嫁,但是这句话他现在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他沒有资格问,更沒有立场去问,因为他沒有权利去阻止。 画妍捧着茶盏,遥望被夕阳染得嫣红片片的天际,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來:“是由如何,不是由如何!”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已然从她的那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中察觉到了什么? 蓝涟辰的神色变得凝重,他对寂夜娶画妍所给的聘礼,有所耳闻的知道那关系着苍罡的命,是解除苍罡身上蛊毒的解药。 他低头想了想,恍然明白了画妍对苍罡所做的牺牲,也了然画妍对苍罡的心意,所以蓝涟辰的嘴角扬起了淡淡地苦笑,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蓝涟辰起身向画妍告别,而画妍也并未做什么挽留,直到她手中的茶水凉得彻底,才惊觉原來她已经坐在院内太久了。 虽说寂夜迎娶画妍的事情,毅然成了不可改变的决定,但是苍罡仍然固执己见的反对。 所以即便是深夜,清泉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蓝涟辰还未走近清泉殿的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论声隐隐飘出。 “此女都答应了,苍罡仙尊您为什么还要再三的阻挠!”粗嘎的老者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指责苍罡好像在无理取闹,这说话的老人应该是某位长老。 “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逼迫她答应的!”苍罡极力的在反驳。 然后是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苍罡情绪激动的和那些人争辩,可是唯有他的立场显得是那么孤立无援,在寡不敌众的争论处境下,最终苍罡怒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把他身上的衣襟染得刺目绚烂。 木易凝急忙來到他身边查看,发觉苍罡昏厥了过去,立刻向旁边的弟子下令,得令的弟子七手八脚得把苍罡抬起,跟着木易凝走出大殿。 在殿外倾听的蓝涟辰正觉得奇怪,为何殿内的争执会突然间安静了下來,直到杂乱的脚步声听着就要到跟前,他隐隐约约闻到新鲜的血腥气味,觉悟到应该是出事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蓝涟辰有心避嫌得退到了不起眼的阴影处。 木易凝一下发觉了站在那里的蓝涟辰,但她沒工夫去多看他一眼,更加沒空去追求蓝涟辰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在偷听等问題,就径直得离开了。 就在苍罡和木易凝走后,其他人开始研究起,仙族哪个子弟來迎娶魔女入门。 先前寂夜提出的条件,其中包括了以另一半解药作为聘礼的同时他娶画妍,那相应也有一位魔族女子嫁到仙界,自此两界联姻修订了五百年互不侵犯的条约,借此來休养生息和平相处一段时间。 毕竟谁娶了魔女简直就是给家族脸上抹黑啊!以至于无人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正当长老们心烦头疼人选的时候,突然有一蓝色的身影闪身入殿,跪在台阶之下高声道:“我愿意娶!” 众人纷纷应声回头,看到了那个身着的湛蓝色宽袖长袍,衣裳用银丝绘制着汹涌浪涛的年轻男子,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明明沒人愿意趟这浑水,他却自告奋勇的站出來,但却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 所以画妍从來不知道,在她举行婚礼的同时另一场婚礼也在进行着。 固然筹备婚礼的事情,看起來好像仓促的很,但是仍然华贵的异常隆重,似乎寂夜在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只为迎來今日的这一天。 从早上起画妍就站在铜镜前,保持着伸展开双臂的姿势,任由侍女们把层层锦衣加在身上,直至最后罩上那件华丽繁重的艳红色外袍,侍女们才退到两侧,让画妍看清了倒映在铜镜氤氲光泽中的人儿。 镜中的女子高绾的云髻,戴着一顶绮丽精致的银鎏金点翠凤冠,金丝宽边镶琉璃缀银的宽腰带,束出了她曼妙的腰肢,艳红的拖尾长裙上点缀着团花暗纹。 听说这些扣于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寂夜精心挑选出來的。 他确实很用心,因为装饰在她身上的每一样,都恰当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美丽,他似乎比她更了解她美丽的地方,让她成了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但盯着铜镜看久了,不知是因为红得太过刺眼,促使她有想要落泪的感觉,还是她此时复杂的心情,总之她愣愣地发怔了许久,直到侍女在一旁小心的轻声提醒她:“吉时已到!” 画妍才蓦然的回过神來,整理了一下思绪,伸出手臂來强颜欢笑道:“走吧!” 侍女应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往门外走去。 ------------ 第107章 为他人做嫁衣 迈出的每一步,画妍都走得极慢,因为她很想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印入自己的心中,因为将來这里的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她的心底了。 只是刚跨出院门,画妍就和气势汹汹而來的木易凝撞得正着。 画妍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木易凝,顿时忘记了应该如何反映。 直到木易凝一言不发的从侍女手中抢过画妍,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就走,也不管画妍是如何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边。 画妍才惊觉木易凝的行为举止不对劲:“你做什么?” “跟我走!”木易凝不给她任何解释,就是要强行带她走。 侍女们惊慌失措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木易凝身份是尊贵的仙尊,得罪不起但又担当不起玩忽职守的罪过。 只好全部都涌上來,却沒办法拦住木易凝,最后被木易凝一一严厉的喝退:“走开!” “仙……仙尊,您不能这样子啊!”一个侍女企图阻止,但给木易凝甩袖间震开。 木易凝极具威慑性的冷语道:“别再挡我的路,否则,!”不用她继续说下去,那些侍女们统统面色发白,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言语。 怕这些侍女跟來碍事,木易凝直接带着画妍瞬移,到了一扇房门外。 要是细微观察画妍一定可以发现这扇上熟悉的雕刻,就能够推断出房间的主人是谁,但此时她一心只想要木易凝放开她,所以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开木易凝的手,嘴上还一边气愤得说着:“你抓着我做什么?!” 木易凝冷着脸不答,直接推开房门把她拽到床榻旁,指着床榻上面如白纸,气息宛若游丝的男子,冷冷道:“你看看他,为了你的事情现在都心力交瘁了!” 这个时候画妍反而异常的冷静,她一字一语的回答道:“寂夜会给解药,到时候,!” 只是画妍话还未说完,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她的脸歪向另一边,突然跌坐在了床下。 “这叫什么话!”木易凝想要骂醒她:“解药救得了他的人,那要是他的心死了呢?”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声泪俱下,这是画妍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木易凝。 画妍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却恍然未觉,只是握起苍罡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地蹭着,声音含着满足的浅笑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在这个瞬间画妍仿佛突然长大了,木易凝看着她仿佛察觉到,画妍亦然不是那个初次见面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难以放弃的原因,木易凝觉得她已经尽力了。虽然不能改变画妍的心意,但最起码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所以她想通了,指尖隔空轻拂过画妍的左脸,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红印一一消失。 画妍十分对她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木易凝侧过身子,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却意外的听见环佩叮当,只听跪在地上的画妍娓娓道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麻烦请您转告他,妍儿嫁给寂夜是心之所归,并非被胁迫,寂夜愿意拿出解药,不过是想要换取妍儿平安,妍儿与寂夜本就是两情相悦,所以妍儿才铸下大错,使得魔族血染昆崚巅,要是有朝一日,妍儿不幸亡故,也是妍儿罪有应得!” “你以为你是谁,要我转告就会替你转告!”木易凝冷哼一声。 画妍不恼反而笑,定然道:“因为你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木易凝一惊,忽然转头看向这个仰面跪在地上望着她的少女,对视间她们达成了某种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吉时已到,却迟迟不见新娘走出來,周围的等待其他人不免脸上显露出焦躁,然而寂夜这个做新郎的却脸上从未显露过一丝不耐烦。 即便最终过了吉时,寂夜依然站着等她,因为他相信她会來。 最终穿着艳红色嫁衣的画妍,在侍女的搀扶与簇拥下出现了。 画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宫门外身着艳红色华贵喜袍的寂夜,他负手立在门外,光看背影就觉得令无数少女春心萌动了,因为他的身影是那样的纤长,透露出卓然不凡的玉树临风。 寂夜似有所感到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來,望着她展开了一个明媚如阳关的笑容,然后他向她慢慢伸出右手。 这是她初次看到他褪去了那身深沉的玄衣华袍,隐隐感觉到他似乎和过去不同了。 画妍站定在他的面前,望着他绚丽的紫眸透露出的晶亮神采,意外的看到竟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之意。 盯着他骨节分明修长手指,仿佛看到有晶莹的光点闪亮,发觉他的指甲整齐且圆润干净。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静默了片刻,画妍终于抬起右手,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寂夜嘴角的笑意更浓愈加灿烂起來,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合拢,把她纤细如玉的手紧紧握住。 他忽然忆起,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情景,当时在挂满花灯的九曲桥上,他故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沒留意前面的路,直接撞到了他,接着她身子一歪,整个人朝湖中狠狠地载去,而后他还是鬼使神差的伸手拉住了她。 其实一开始寂夜从未看清她的容貌,只是因为苍罡的关系,他才想要接近她,沒想到就此一见,发现她长得太像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又最敬爱的女人。 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的欣喜渐渐转为怔仲,接着被惊迷给取代,最后是深沉的迷茫。 现在他又握着她的手,是否能想过去那样把她从危险中拉出來,一如当初的感觉,她的手柔软且温暖,十分像是年幼时娘亲拉着他手的感觉。 对于画妍來说,这是他们彼此交握着手,但是这次却感受不同,她察觉到他的掌心温润中略有微湿。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他那双泛着璀璨流光溢彩的紫眸中,倒影出她此刻的模样。 画妍看不透他目光中的含义,但是却被他带入了一个仿佛周围其他事物好像都淡出了视线,世上只剩下了一个她,和一个他。 她从來不知道,他为了等这一刻,倾尽了百余年的时间。 直到寂夜牵着她跨过了那道门槛,迈出这具有重大意义的一步,从此注定了她无法再回來,斩断了与苍罡所有的瓜葛。 ------------ 第108章 长风城 当寂夜牵着她缓步走向那辆奢华富丽的车辇时,各色散发着异香绚丽的花瓣从天空冉冉飘下,像是只为这个时刻來临而庆祝,天上异彩纷呈在瞬间绽放。 那个传说中原本应该是死气沉沉阴森的魔界,在这一日却是从未有过的喜气洋洋。 高燃着喜烛的寝殿中,一派红光映辉富丽堂皇,充满喜气盈盈的气氛。 偌大的寝宫内,有着诸多侍女在侍候画妍,但在寂夜來到后,就自觉地悄声退下。 寝宫里,就余下了他们二人。 寂夜看到画妍坐在铜镜前正在卸妆,便上前亲自为她轻缓地摘去那沉重的凤冠,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她。 珠钗发簪被一一拿下后,她的长发恢复了自由,柔顺的垂下披在身后,然而画妍却身子仍然紧绷着,她的心情反而异常的沉重。 她侧过身仰头望着寂夜,平静的声音问道:“我什么时候会死!” 画妍十分清楚:所谓一命换一命,只有她死了,苍罡才能好。 寂夜脸上的温柔突然一扫而空,转而像是暴风雨來临的前兆,他冷哼一声道:“快了,但在这之前你就住在这姽婳宫中,不许乱跑!” 然后丢下这句话他就黑着脸甩袖离去,留下画妍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发怔。 侍候在外面的侍女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看到寂夜的脸色如此难看,都噤若寒蝉的纷纷跪在地上,埋首恭送寂夜离开。 那夜,寂夜的愤然离去,画妍始终沒弄明白,他怎么说变脸就变了。 寂夜看画妍如此迫切的想死,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心中就会升起莫名的无名之火。 自此他们做起了有名无实的夫妻,然后相安无事得过了几天,画妍开始要求见寂夜,他却次次都有各种理由拒绝。 画妍后來终日只能选择在姽婳宫内枯坐,有一日寂夜终于出现了。 她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那个问題:“我什么时候会死!” 画妍说话的语气,和新婚那夜别无二样,但这个时候寂夜给她的回应,不再是选择以愤然离去作为逃避的掩饰,而是正面的回答了她的问題。 可寂夜只说了三个字:“就快了!” 以至于他时常來看她,她屡屡这么问,他回回都这么答两三个字。 再后來寂夜对她不闻不问起來,似乎他打算就把她永远丢在这个清冷的宫殿里,将她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但画妍怎么可能轻言放弃,纠缠间一晃眼,两百年的岁月就这么过去了。 仙界,昆崚巅,飘渺宫内,又逢月上树梢时,夜半之后,四周幽静得已无人走动。 但苍罡习惯性的來到,这荒废已久再无人居住的栖霞园外,紧闭的园门上有一道禁制,还记得这是他亲自下令把这里封起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封住他对她的记忆。 可是两百年以來,日日夜夜折磨他的还是有关于她的一切。 虽然这些年以來,寄存在身上的蛊毒不再复发,即便木易凝最后向他确诊,他就快要完全康复了,但他仍然不曾有一丝高兴,因为他永远失去了她。 他在园门前立良久后,最终还是忍不住接触了这道禁制,走入了栖霞园里。 秋千亦在,只是伊人不知何处去了。 苍罡缓步走到了那个秋千架前,心中涌起难于言语的惆怅,似乎昨日她在这里荡秋千,如银铃般清脆的欢快笑声犹在耳边。 他的眼神渐渐转为飘忽,忽然转身走向她的房间,抬手推开房门走入。 房间内,梳妆台前,所有的东西都犹在,只是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淡淡的月光由窗外透进來,铜镜发着幽幽的氤氲光泽。 无意之中看到斜放在铜镜前的木梳上,缠绕着着她的一缕丝发,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來,在指间细细摩挲着,最后轻柔的用手帕包裹起來,放入怀中后再慢悠悠地踱出房间。 再后來苍罡索性有时候就在栖霞园里过夜,但所有的一切饰物摆设,都按照画妍在时的模样。 有一次某个侍女在打扫房间,不小心把东西挪动下位置,苍罡发觉后就立刻大发雷霆了,吓得侍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幸亏雪盏及时出现,那侍女才被免去了责罚。 发生这件事情后,侍女间多多少少有些议论起,苍罡那变得有些古怪的脾气,过去要说苍罡虽然看起來冷冰冰,一副不太平易近人的样子,但至少从不会胡乱的发脾气责骂别人。 而且他总在栖霞园过夜的习惯,让很多侍女费解,因为除了当初伺候画妍的一批侍女,都不是很清楚曾经栖霞园的主人是谁。 苍罡当时把那些侍女都秘密的前送走了,可雪盏意外执意要继续留下來,求得了他的默许。 住在栖霞园的日子越久,苍罡意外的发现,她原來一样东西都沒有带走,就好像在无声的传递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不值得她留恋分毫。 木易凝不忍看他终日颓废度日,处于一蹶不振中,便告诉苍罡:“听说她从魔界到了长风城!” 苍罡对长风城的由來有所耳闻过,听说是寂夜为赠与她的礼物,而特意建造城池。 长风城位于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原本是仙魔两族必争之地,后建造起了长风城,仙魔两族在城内和平共处了两百余年。 其间不乏仙魔二族通婚结成连理,不过最终战争让他们的爱情成为了一个个悲剧,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画妍就是这座城的女主人,享有最高的无上权威,因为这座城即不归仙界管,也不归魔界管,自成一套独特的管理体系。 仙魔地界的交汇处,长风城正被笼罩在在霏霏细雨下。 凉风渐起,湖心小亭外丝丝斜雨飘进來,润湿了青石板的台阶。 但却一点都沒有影响到亭中,那坐于玉石桌旁,在棋盘前独自对弈女子的雅兴。 只见那女子身着华丽非凡的紫色锦裙,气度雍容华贵间,透出一种时间沉淀下來的寂然。 侍奉在她周围的侍女,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统统都是垂首在旁边静候。 突然迈着轻盈的脚步声入亭,随之响起恭敬地禀告道:“王后,有一位仙族使者求见于您!” ------------ 第109章 故人来访 画妍摩挲着指尖捏着的温润黑子,淡淡的回绝道:“不见!” 素來她都不喜欢应付那些來打扰她清静的人,所以一般让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再过几天就寻个理由打发了,而聪明的人隔天就会自动离开。 在落下手中的黑子后,见这粉衣侍女还不离去,画妍的声音透出愠怒之意:“退下去!” 粉衣侍女嗫嚅道:“此人大言不惭的说,不见到王后誓不离开!” “是吗?”画妍冷冷一笑,捻起另一个棋篓中的白子,一面慢条斯理的把白子摆入黑子中间的缝隙,一面幽幽地下令道:“那……就将他赶出去吧!” 时过境迁,两百余年的光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了,所以如今的画妍,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心怀纯真的少女了。 侍女应声遵命退了下去。 然后画妍看着这盘黑白纠缠,密密麻麻布满棋盘上的二色棋子,怅然得发觉好像下不完这永无止尽的棋。 半响后,那粉衣少女又莽撞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來,画妍十分不悦地眉头微皱,语气透出难以抗拒的威严:“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王后,那人不愿意走,最后还硬闯,现在和侍卫们打起來了!”粉衣侍女的禀明,让画妍脸色一沉。 她冷目扫向粉衣侍女,粉衣侍女吓得一下跪倒在地上,画妍斥道:“胡闹!” 此话一出,站在周围的其他侍女们,纷纷也都跪倒在地上,承受着画妍身上散发出來的怒意。 粉衣侍女虽然浑身瑟瑟发抖,但仍然鼓起勇气,双手平举起奉上一物,飞快地说道:“此人说,王后见此信物便知他是谁!”说完后粉衣侍女像是感觉到整个人都虚脱了似得。 “呈上來!”画妍把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篓中道。 一个面目清秀的黄衣侍女,应声出列接过粉衣侍女递上的物品,转身放到画妍的手边再退下。 画妍本是不经意的一瞥,沒想到就这样再也难以移开目光。 那枚羊脂玉所雕刻环龙形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手边,她脸上那用來伪装自己的沉静表情,在瞬间蹦然瓦解。 画妍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指尖想要去触碰玉佩表面的纹理,但又怕是一场梦碰了就是戳破了梦境。 犹豫了半响,她还是指尖微颤得摸上了玉佩表面,喉咙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心里泛起一阵酸疼,接着两眼也泛起泪花來,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那般平静:“他长什么样子!” 粉衣侍女不由地惊奇,今日的魔后怎么会这般失态,心中不由地惊奇腹诽,但表面上还是如实回答了画妍的问題。 画妍沉默不语的听完,许久都沒有说一句话,只是指尖不断反复的抚摸这块玉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不说话,跪了良久的侍女们自然也不敢惊扰,即便是两腿跪得发麻,也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最终画妍还是做出了决定,她命令侍女把此人带來。 粉衣侍女连忙称是,不敢怠慢的一路小跑离开。 再回來的时候,粉衣少女的伞下,多了一位身着紫衣华袍,面容俊美身姿翩翩,冠绝当世的年轻男子。 苍罡迈着轻缓的步伐,进入这湖心小亭中。 然后他看到了玉石桌面上,那顶精致染着沉香的小鼎炉,香气缭绕间,将她绮丽的紫色身形笼在其中,显得有些梦幻飘渺。 “不必多礼,请坐!”说这句话的时候,画妍并沒有起身相迎,毕竟按照身份來说,她现在高于他,要是行礼也得是他向她见礼才对。 既然她说了不必多礼,明显是给了他一个台阶,苍罡会意的接受了她给的这个顺水人情。 画妍吩咐左右侍女,拿些新鲜可口的精致小点來,再命侍女沏一壶新茶來。 至始至终苍罡只是盯着她看,发现她的音容样貌与当初并无差别,但是在时间的岁月中,还是剥夺走了她那双清亮纯净眼眸里的天真无邪。 现在的她,好像是她,却又不像是原來的她。 他们各怀心事,即使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离的这般近,但偏偏感觉到他与她之前,隔着的是难以跨越的千山万水。 画妍吩咐完侍女后,回过头來时,意外的和苍罡的视线不期而遇得撞在了一起,他们静静地对视着,她发现他还是偏好穿紫衣华袍,好像时光倒流到了过去,他们置身于是飘渺宫内,那个周围绽放着几丛绚丽芍药紫藤的花架下。 那个穿着紫衣华袍的年轻男子,那个一袭紫衣纱裙的少女,都依然在。 直到侍女们井然有序的将茶点摆放上桌面发出的响动,让他们恍恍惚惚地觉醒了过來,以往的一切都早已不复存在了。 如今她是魔界魔后,他是仙界仙尊,二人的身份已经迥然不同了。 可是他们穿着的衣裳颜色,却显得那么相得益彰,好像十分般配的样子。 苍罡还记得以前她喜欢煮茶,而今她似乎过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嘴唇轻启间都交给侍女去做了。 所以苍罡这杯茶喝得食不知味,瞥见摆放在他们中间的棋盘,苍罡微微诧异,不由地问说:“过去的你,好像并不喜欢……” “只是闲來无事打发时间的罢了!”画妍突然打断他的话,侧过脸去望着那粼粼波光的水面。 苍罡浑然不觉她对他这般冷淡的态度,微微一笑道:“是寂夜教你的吗?” 如果仔细看去,可以发觉苍罡脸上那完美绝世的笑,再美却仍然无法掩饰住,那笑容中透出的一丝牵强。 苍罡的问題,令画妍心神一颤,她为了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不得不又拿起棋篓中的黑子。 只听“嗒”的一声清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苍罡看她垂眸不语,心知她不想回答这问題,接着他擅作主张的捻起竹篓中的白棋跟着落下,她微微惊讶抬起眼,只听他徐徐道:“一人下棋,未免太过无聊,不如你我对弈一盘!” 见画妍默许得落下一黑子,苍罡的白子紧跟而上,就这么二人无话间,安静得下了一会儿,苍罡突然问她:“他对你好吗?”他低声询问的语气中,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听起來有点飘渺且不真实。 ------------ 第110章 夜闯暗影宫 画妍经他这么一问,心中顿时涌起委屈的酸涩感,悬在棋盘上方捻着棋子的手指,陡然一顿,不料黑子清脆地掉落在棋盘上,乱了原先的一切。 亭外的雨势变小了,但从这里望出去,东南面的天空仍是低沉的灰霾色,远在天际卷涌,如万马奔腾,又似怒雪惊涛,显见遥远的东南,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送走苍罡后,画妍再也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她开始坐立不安起來,非常困惑道:苍罡既然已经安然无事,那么她不是应该死去了吗?为什么她还好好的。 那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是寂夜的谎言。 画妍越想就越心神不宁,最终她决定连夜收拾包袱回魔界,找寂夜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意外的受到侍女的横加阻拦,这让画妍更加感觉到不安起來,看來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悄上演。 为此,画妍不得不佯装被劝住,回了寝宫歇息。 夜深人静时分,画妍悄悄出了寝殿,乔装成侍女最终离开了长风城,连夜赶往魔界。 等到画妍马不停蹄的赶到魔界。 发现历代魔主居住的暗影宫附近,周围有侍卫层层严密的守卫。 从什么时候起,需要如此多的侍卫來阻止别人靠近暗影宫了。 月色下的暗影宫,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避过重重侍卫潜入这里的画妍,潜伏在暗处伺机观察着周围侍卫的一举一动。 眼看偷偷入暗影宫无望,只能选择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 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画妍依旧用侍女的装扮掩饰,站到了宫殿门口正打算要进去,却在意料之中被左右两侧的侍卫横臂拦下。 人高马大的侍卫粗声问:“你是何人,为何三更半夜的來此!” 画妍先前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怕万一被人识破身份,所以故意低头压着嗓子恭顺柔声道:“奴婢是姽婳宫的侍女,魔后在临走前有一样东西要奴婢交给魔主!” 那侍卫摸着胡子,嘀咕道:“王后不是已经走了有好几日了!” 画妍笑起來,道:“王后心思难以揣测,只嘱咐奴婢只许今夜送來!” 另一个侍卫不懂变通的直接拒绝道:“魔主下令,谁都不见,东西留下,现在你可以走了!” 画妍岂非会轻易妥协,一再强调说是魔后交代,并需要亲自交给寂夜才行。 侍卫们看她这般难缠,立刻就火了推搡着强迫她离开。 画妍索性懒得继续装下去,把手里的半尺长的蓝色锦盒往他们面上一扔,就要往里面闯,接着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有刺客!” 引來了其他一窝蜂的侍卫,不料此时寝宫内突然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侍卫们闻之色变,画妍震惊之余,在寡不敌众的状态下给那些侍卫擒住,她不得已亮出抬起脸來,亮出证明自己身份的黑玉牌。 侍卫们见了纷纷跪在地上叩拜,高呼:“拜见王后!” 此时,画妍哪里有心情管这些家伙,直奔寝宫内而去,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起身好,还是跪在地上好。 一入寝宫,画妍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周遭沒有任何一个侍女,室内的物品碎裂在地,遍地狼藉的一片。 画妍仿佛被施加了定身咒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尽头床榻上的寂夜,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爪紧紧揪住,狠狠的折磨中他脸色煞白的在蜷缩在床榻上,额上冷汗涔涔,俊美一直紧蹙着,紧咬着牙关的双唇,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阵阵蚀骨钻心的疼痛,如潮水涌涨般席卷,直到现在又慢慢地褪去,他逐渐恢复了意识,瞬间寂夜察觉到了这里除了他,竟有了第二个人存在。 “是谁在那里!”寂夜狂躁的厉声问道,他放眼看去,入目只是朦胧的人形。 画妍垂在两侧宽袖中的双手紧紧得攥起來,依稀回想起在两百余年前,她无意中偷偷地看到苍罡蛊毒复发时候的样子,就与此时的寂夜状况无二。 忽然觉得迎面卷起了一阵风,华丽的黄色幔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接着不过是瞬息之间,画妍纤细柔弱的颈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扼住。 不知是她忘记了呼吸,还是因为难以呼吸,在这一瞬她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來了。 寂夜模糊得看到这个人,身材似是女子,穿着一套浅蓝色的侍女裙装,但是她身上散发出來的气息,却是他异常的熟悉。 可是他仍然处于警惕的状态,头脑昏昏沉沉的他,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寂……夜……”画妍十分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在长达两百余年的相处中,几乎在印象中她很少唤他的名字,但是寂夜却牢记着她的声音。 寂夜甩甩头,想让自己的脑袋清新一些,终于那张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起來。 寂夜发现自己掐着她的脖子,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同时手臂兜住画妍软下去的身子。 画妍捂着嗓子一阵轻微的咳嗽,缓过了劲來抬头,就看到寂夜懊悔不已的眼神,正充满着浓浓的歉意望着自己。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要伤自己,所以嘴角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轻声道:“我沒事!”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寂夜全身松懈了下來,轻喘着问她:“做什么扮成侍女的样子!” 在画妍印象里,寂夜从未有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他抬手想整理她额前的碎发,却被她突然握住,她闪烁着明亮光彩的黑眸,盯着他璀璨神秘莫测的紫眸,缓缓说道:“今天我看到了他了!” 寂夜一愣,转而从她眼眸中闪烁的光彩,恍然明白过來她话语中的那个“他”是谁,他的嘴角再也扬不起,那看似满不在乎的笑容了。 画妍咬了下唇,接着道:“当初你说,治好他的蛊毒,必须要我一命换一命,但他已好,怎么我却未死!” 这是一直缠绕折磨她的困惑,所以无论是有多么千难万险,她都要在今夜知道答案。 寂夜看着她一定要追求真相的眼神,依然选择隐瞒下某些事情,他避重就轻地回答道:“他安好,难道你不高兴吗?” ------------ 第111章 真相是什么 画妍的唇角紧抿,不断想从他的眼中寻找出答案,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以为寂夜会以讥讽嘲笑的语气告诉她,当时他只不是骗她,又或者是故意戏耍她,诸如此类的话。 从未想过,他会如此问她,高兴与否。 然而她是应该满心欢喜高兴的,因为苍罡不但痊愈了,而她也活着:“我……” 可是寂夜方才在痛苦挣扎中的模样,像极了……蛊毒复发的反映 所以画妍非但高兴不起來,心情反而愈加的沉重。 不给她细问的机会,寂夜就立刻淡淡地嘱咐她:“这不是你该來的地方,回长风城去吧!” “为什么?”画妍抓住他的衣襟不放,高声质问他:“告诉我,是不是要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寂夜的紫眸变得幽深,画妍觉得心猛地一凛,是寂夜像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乖,听话,长风城对你來说才是安全的地方!” 要是说身为魔界魔族皇室最高地位的魔主,在他管辖的地域内,竟然保护不了一个人的话,那就证明一场惊天巨变正要拉开序幕。 “不,我不走!”画妍的眼神中,闪着倔强的光芒:“你必须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寂夜骗她,那他为什么不承认,偏偏只是岔开话題,并不断催她离开。 “回长风城去!”寂夜还是这句话,他强硬的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命令成分掺杂着。 发觉一不小心说话的口吻重了,寂夜转而又软语劝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刚说完寂夜就觉得蚀骨钻心的疼痛,又一波波地席卷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恍惚起來。 “快走!”寂夜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推开她。 画妍哪肯让步再想逼问时,细微的察觉到寂夜有些不对劲。 魔蛊复发的反映再一次上演,画妍恍然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好好的沒事,原來是寂夜替她承受了这件事情。 看他被蛊毒折磨的如此痛苦,画妍干脆一狠心抬起手掌,用掌缘重敲在寂夜后脑,随之他身子一歪软倒在她怀里。 画妍不懂医术,但这是唯一能够帮到他的办法吧!但即便他现在晕过去,可是他嘴里仍然会发出,因身体被疼痛折磨的呜咽声。 她能做的尽是紧紧抱着他,拼命的想要分担他身上的痛,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原本应该加之于她身体上,为什么寂夜要代她承受。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因为她不懂寂夜,这个不懂得表达爱的少年,对她付诸的情感。 破晓时分,寂夜慢慢转醒,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猛地坐起身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因为他这个举动而滑落到床下。 这个动静惊醒了原本坐在床下,支着头靠在床沿边打瞌睡的画妍。 二人目光一对上,又尴尬的移开,因为虽说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从未一同留宿在一处。 寂夜脸颊泛起可疑的晕红,轻咳一声,道:“你要是再不回去,长风城就要大乱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画妍想起昨夜闯暗影宫的动静,想必已经惊动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了,可是现在慌张已经來不及了,画妍喃喃道:“我知道!” 寂夜以为她下一句就会说,她立刻回长风城去,沒想到突然她拔高了音量:“但是,!” 寂夜微抬起手,止住了她接下去想要说的话,一再提醒她,要是此时再不走,等会儿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來。 画妍两手一摊,无奈的告诉他,昨夜她來暗影宫时,闹出的动静。 寂夜忽然哈哈笑起來:“沒想到,我的王后,依然本性难改,还是一如两百年前那般莽撞行事,!” “喂,你!”画妍给他气到了,要不是眼下这尴尬又特殊的情况,她真想好好教训他一下。 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都想起了,在昆崚巅守卫森严下无间炼狱的事情。 寂夜长长地喟叹一声,画妍依然固执得依旧逼问寂夜,有关苍罡的事情,与昨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质问寂夜。 她说完后,就看到寂夜听后眼底神采一暗,顿时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她声音发颤得道:“明明该死的人是我啊!” 画妍情绪激动的紧抓着寂夜的双臂,他似感觉不到疼般,淡然一笑娓娓道來:“魔蛊,历來只有魔族皇室之人秘传,我那时年幼,父亲早亡在苍罡剑下,我沒有学到魔蛊秘术,所以苍罡身上的魔蛊,应该是我父亲所为!” 画妍神情变得讷讷,然后寂夜接着有所保留的道:“就因为如此,我只能先给提供一些缓解他病症的丹药,却并非真正的能让他好起來!”他顿了顿,再道:“直到前不久,我找到了办法,!” 接下去的一切不用他继续说,画妍也了然了,那就是苍罡平安无事,而寂夜正在一刻刻走向死亡。 好像是突然说了太多话的样子,寂夜突然猛咳嗽了起來,画妍慌了神,伸手为他顺气,发现他咳嗽不止,刚想要喊人却被寂夜明令禁止道:“不……咳咳……许声张……咳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画妍眼眶湿润,声音不由地哽咽起來。 剧她所知,寂夜以剑相向苍罡的时候,从他眼神中燃烧的仇恨,简直可以焚烧尽一切。 寂夜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气息有些凌乱的道:“理由有二!” “其一,我虽然恨苍罡,但不屑于他最终不是死在我剑下,而是被蛊毒折磨致死!”寂夜嘴角的笑,显得苍白且又无力,画妍看得不由地心尖一疼。 “别说了!”画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寂夜只要说完了一切,好像他就会永远离去:“等过几天,你來长风城再告诉我吧!” 她害怕起來,但也无法阻止寂夜,他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其二,是我当年催动狂灵剑的方法,实际上乃为禁术,狂灵剑并沒有真正承认我这个主人,近年來遭到反噬的迹象已经越來越难以控制,所以我本就要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你,这样可好!” 画妍闻之潸然泪下,寂夜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笑着问她:“这些泪是为我落的吗?”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是如掉线的珍珠,一串串地落下变得越來越多。 “不哭!”事到如今寂夜还要反过來安慰她:“两百年來,你变得聪明了,不,,应该说你长大了,成熟了……” ------------ 第112章 暴风雨的前夕 往事纷纷扰扰的片段,仿佛在这瞬间都浮现在寂夜的脑海中,他顿时觉得感慨万千。 画妍拼命的摇着头,说:“我不相信,你是那么的恨他,你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吗?那你必须要活下去啊!我不需要你來承受,我本该承受的事情!” “嘘,,别说话!”突然他拥她入怀,她一下撞见他精瘦的怀中,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 寂夜贴着她的耳朵,轻语道:“这下都告诉你了,你是否可以安心回长风城了!” 不等画妍的回答,他的手指摩挲在她的后颈上,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脑袋有点发沉了起來,而寂夜的话语却在耳边回响:“我知道你忘记了过去,但最初在凡间相遇时,想得到你,或许不单单源于对苍罡的恨,更是因为我对死去母亲的迷恋,所以我才精心策划了一切,原以为那次当着苍罡的面,把魔后之印给你,只是一时赌气,沒想到再与你在无间炼狱相见时,发现原來我早已经喜欢上了你!” “之前把你送去长风城,就是不想你被牵扯进魔界内忧的动荡中,要你避开这场惊天变故,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到时我肯定无法保护你,那些家伙对魔主之位始终虎视眈眈,恨我有一半仙族血统,但又忌惮我手中的狂灵剑,但我一死,你的生命就会岌岌可危了!” “所以……我想你好好活下去!”寂夜沉重的话音一落,画妍就觉得一股异样的力量闯入了体内,她立刻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瘫软无力地倒在了寂夜怀中,对于接下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寂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來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然后丝毫沒有留恋地转头说道:“送她走!” 如魅影般存在的隐卫,身形渐现在幔帐后,恭敬地道了声:“是!” 等画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光芒柔和的黄昏,从玲珑高窗透进來。 她支起身子,到屋内,一缕沁人心脾的淡香,自铜兽最终袅袅而出。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的熟悉,她恍然明白过來,这里是栖霞园,,那个她曾生活过许多年的房间。 她怎么会回到这里來了。 画妍惊疑的同时十分彷徨,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吗? 不,这不可能是梦,明明前一刻她还在魔界的暗影宫,和寂夜在说话,却在醒來的下一刻,发现自己身处昆崚巅的飘渺宫内了。 吱呀一声,门从外被推开的响动,打断了画妍正胡思乱想的心绪。 “画妍小姐,您总算醒了啊!”是雪盏,她端着粥走到床边來。 一闻到粥香,画妍立即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雪盏笑而不语的坐在床边,抬手间将粥一口口地喂给她吃。 也许吃得太急,画妍不小心被呛了一下,抢在雪盏上前为她顺气的时候,她声音有点绵软的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有些说來话长,!”雪盏闪烁其词的眼神,暴露了她有事情隐瞒。 画妍看出其中定有可疑,记得她当初从昆崚巅出嫁,到魔界需要很长的时间,绝对不是一觉醒來就转换了地方,如此推测來她一定睡了很久,至少约莫有十多天的样子。 雪盏怕是画妍继续追问下去,又一勺接着一勺给她喂粥吃,以至于一碗粥很快就被吃完了。 跟着雪盏扶着她躺下,给画妍掖好被角,放下幔帐之后,就捧着空碗似一阵风得走掉了。 只剩下躺在床上的画妍,呆呆地望着着簇新的幔帐。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又或许來人的脚步声轻不可闻,直到幔帐上,投射出微晃的人影。 她顿时警觉起來,猛地掀起幔帐一角,意外的看到一身紫衣华袍的苍罡,正静立在窗前,她抬眼间望着苍罡的眼神,眸光中涌动着他看不明白的幽深情绪。 于苍罡的出现,画妍沒有太多的惊讶,毕竟这里是飘渺宫。 苍罡似是知道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追问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索性直接告诉她:“之前在昆崚巅的地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所以就被送了过來!” 可是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根本不会轻易相信苍罡的说辞。 “我要回去!”画妍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苍罡严厉地阻止道:“不可以!” 画妍却比他料想中的更加固执,她不顾苍罡的反对,依旧遵照自己的意愿要下床,嘴里高喊着:“我必须回去,因为现在正寂夜需要我!” “不行,我不准!”苍罡拦在床边,继续劝阻,但语气中透出一份不容置疑的命令。 画妍看都沒看他一眼仍然坚持,而她的下一句话,令他痛心疾首起來:“我是他的妻啊!” 他的妻,他的妻,这几个字不断的在苍罡的脑海中回想。 他心底的某处地方,好像就在下一个瞬间碎裂开來。 画妍察觉到他的脸色逐渐变白,心头一颤不知苍罡这是怎么了? 苍罡的声音内,充满了隐隐痛苦,就这样他轻唤了她一声:“妍儿……” 画妍不由地一愣,只听苍罡郑重其事的缓缓道:“你已经不需要回去了,因为,,寂夜他已经死了!” 准确來说应该是生死不明,但苍罡为了让画妍死心,打消回魔界的念头,才故意直接说寂夜死了。 其实生死不明与死,听來又有何区别呢?不过是前者还存在着一丝希望,后者命数已经被断言,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画妍听到这个消息,脑袋中嗡的一下炸开來,她无法接受寂夜的死讯。 半响,画妍才带着哭腔,拼命地摇头否决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这绝对不是真的!” 苍罡看到她紧咬着的下唇不断在微微发抖,他于心不忍地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上画妍的脸颊,用无比关切的对她语气温柔的道:“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他不想让她去经历,那场即将展开的暴风雨,寂夜派人把她送回來,想必是希望借用他的力量庇佑她平安吧! 看画妍似乎安静了下來,他以为她开始接受这件事情,顺从了他的安排,正转身要走时,苍罡忽觉自己的长袖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画妍正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仰着满是泪花的眼眸,央求道:“求求你,让我回去吧!” ------------ 第113章 恍若当初 苍罡闻之身体一怔,为了寂夜,她开口求他。 虽然对于她的要求,苍罡从來都是无条件的允许,但这一次他硬下心肠。 而且他还清楚的听到,她称他为“你”,不是师尊,但是他还是习惯性的会唤她“妍儿”。 苍罡以为她回來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恢复到当初那样。 但是他错了,两百余年的光阴,过去的种种,早就在他们之间割开了一道无形距离。 况且对于画妍來说于情于理,这个身为魔后的身份,的确是不适合待在这里,更因为她记挂着寂夜的安慰。 画妍说着就撑起身子又要下床,但沒料想到她双脚还沒沾到地面,就两腿无力地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幸亏苍罡反身过來将她扶住了。 画妍诧异的发现她此刻竟然浑身无力,她死死地盯着苍罡的眼睛,失望至极地道:“你下药了!” 苍罡坦然承认:“对,我不想你去冒险!” 他在她的面前,再也不称“为师”了,因为他们从來沒有真实名义上的师徒。 画妍倔强的不依,攀着他的手臂是站了起來,却不得不依靠着他才能够勉强站稳,她心意已决的对他道:“我一定要去!” 苍罡展开手臂,突然横抱起她來,画妍只感觉腰上一紧,顿时天旋地转起來,待她回过神來,已经被苍罡放回了床上。 画妍挣扎着要起身,苍罡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躺下:“寂夜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听话!” 听了苍罡的这句话,画妍不由地一下怔住了。 然而他说得的确是事实,否则如何解释她会出现在这里呢? 接下來的几日,画妍细心的发现除了雪盏,别无其他侍候她起居的侍女,因此里里外外就靠雪盏一人在忙碌。 而雪盏像是乐此不疲的样子,十分欢喜她们姐妹再聚,只是画妍在高兴之余总是心头笼罩着深深的担忧,不知魔界现在如何了,不知寂夜是不是真的死了。 毕竟除非她亲眼看见,否则她定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而苍罡自那一日离开,便也沒有出现过,不知又去忙什么了。 对于苍罡的不再露面,画妍在过去就习以为常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隐约觉得魔界巨大的变故正在上演。 表面上画妍除了吃就是睡,身边的雪盏始终小心地侍候,但雪盏保持着对任何事情,都守口如瓶的态度,画妍心知肚明外界的半点消息不会无法传到她耳里。 所以即便心里很想知道,却沒有表露出太迫切。 虽然居住在栖霞园里,她拥有看似平静的生活,实际上画妍心里清楚,这都依仗苍罡的支撑。 殊不知她居住在飘渺宫中的第十日起,魔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传闻说,寂夜已死,罪魁祸首就是身为魔后的画妍,她的失踪被指责成是畏罪潜逃,故此魔界以这个为理由,讨伐仙界挑起了战端燃起战火。 又有传言说,寂夜沒有死,只是生死不明。 一时间战火纷飞,硝烟四起。 但身在昆崚巅的画妍,自然是对这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浑然不知,因为她的处境等于与世隔绝。 第十五日,在这暖意洋洋的午后,慵懒的阳关拥有格外的温柔。 院中花园里,画妍静静地坐那棵苍天大树下的秋千上,灿烂的太阳光芒透过树荫,光影斑驳地落在身上,有一种忽明忽暗的错觉感。 身旁的雪盏缓慢地推送着秋千,轻荡出很小的幅度,她紫色的裙摆也跟着微微晃动,一时间恍然觉得仿佛往事历历在目。 过去的一切,最终在画妍的嘴角化为一个苦笑带过。 而一直站在园门口,故意隐去自己气息的苍罡,目光凝视着画妍紫裙翩翩的身影,久久地难以回过神。 她抬眼间无意中发现树枝上,留有两道长年累月而造成的勒痕,树干表面的树皮,不知何时早已经脱落了。 “再荡高些!”画妍淡淡地吩咐道。 雪盏不得不照做后,画妍似是不满足,不断的要求她再推的高些。 随着秋千荡出的幅度越來越大,画妍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或许是秋千太过陈旧,绳子陡然发生了断裂,突然身旁的雪盏惊呼一声。 苍罡不得不飞身上前,伸手将画妍搂入怀中,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接着稳稳地落地。 画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后眼底既沒有惊也沒有喜,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静,简直有一种令人沉静到难以置信的感觉。 就像是她知道他会出手救他一般,画妍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沉默不语,苍罡也是一语不发的注视着她,旁边的雪盏立即噤声,目光飘向其他地方去了。 对视了半晌,苍罡移开目光,同时展臂直接把画妍稳稳地横抱起,带着她大步流星走的房间那边走去。 她眯起感受着鼻端满是他衣襟上散发出來的味道,像是回味起了很早的事情,嘴角扬起一抹甜蜜幸福的浅笑。 苍罡注意到她嘴角露出的笑容,才恍然发现他多久沒看到过她笑了,这好像是自从她醒來后露出的第一个笑。 他的心情因她的笑而被感染,突然愉悦了起來,轻声柔语的问她:“在想什么事情!” “师尊……”画妍一时口误,可称呼像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然后画妍嘴角甜甜地笑容便微僵,转而讪讪道:“对不起,!” 苍罡不由地脚步一顿,但未完全停下來,画妍感觉得出环在她身上的手臂又紧了紧,他问她:“为什么突然道歉后又不说话了!” 苍罡温润悦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画妍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最后回答道:“抱歉,我不是你的弟子,却这么喊你的话……”她欲言又止,接着话锋一转,轻叹道:“长久以來的习惯,看來想要改掉还需要些时间!” 听苍罡始终沒有回答,画妍以为他生气了,便急忙道:“下次不会这样瞎喊了……” “喊就喊了吧!一个称呼而已,既然这样就不必改口了,我准你这么喊我!” “虽然妍儿还是那个妍儿,但师尊已经成了仙尊!”画妍顿了顿,声音透出苦恼道:“好像有些不妥当……” “这有什么关系!”苍罡沉声道。 ------------ 第114章 诸多回忆 “师尊,你真好!”画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就说这话的同时伸出双臂,动作很自然得环上他的脖子,她将头侧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接着她明显察觉到苍罡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其实苍罡待她一直都这么的好,只是第一次她说出了他的好,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感激,却隐着疑似难以察觉的愧疚。 接着画妍嘴角犹带笑意的喃喃道:“好像每次在妍儿性命攸关的时候,师尊都会及时出现,然后就这么抱着妍儿回家!” 就在苍罡以为她靠在他怀里已经安稳得睡着时,他特意温柔的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但是无论如何的小心好像还是惊醒了她,实际上画妍并沒有睡着,她只是故意把眼睛闭上了而已。 画妍怕他放下她后就要离去,所以她像是甩起了小性子,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留下來,陪我聊聊天好吗?” 苍罡自然是了解她那活泼好动的个性,知道画妍连日來闷在房内,即便有雪盏陪伴也难免会无聊,况且只要她不执意离开,这种小要求他如何不会满足。 所以他坐在了床沿边,画妍冲他微微一笑,就转头吩咐起站在珠帘外的雪盏去准备。 雪盏手脚麻利的摆放好,便知趣地悄悄退了下去。 一方檀木雕琢成的古朴矮桌,搁置在二人的面前,矮桌上燃着鎏金打造的小香炉,飘渺如云烟般的香气冉冉而上。 苍罡忆起在长风城的那天,在绵绵细雨丝的湖心小亭内,他们也是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只是当时他们各怀心事,离得再近却总觉得隔着千山万水。 可能当时珠光宝气衣着华美的她,对于他來说太过陌生,而今不施粉黛的她才是他真正熟识的画妍。 画妍眼眸含笑着邀请苍罡品茶,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浅抿一口,接着俊美马上紧皱起來:“这茶……” 画妍看到苍罡这幅窘态,忍不住噗一声爆笑出來,苍罡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可画妍却画妍转头对站在珠帘外听后差遣的雪盏,声音犹带笑意的训道:“雪盏看來你沏茶的水准,还有需要待提高啊!” 此话一出,苍罡顿时明白,这茶出自雪盏之手。 雪盏万分歉疚的声音从珠帘中间飘來:“是,雪盏明白!” 然后画妍不再说什么?她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茶,却沒有皱过一丝眉头,苍罡看着她奇怪地问:“妍儿,不觉得此茶甚苦!” 画妍的指尖摸着茶盏的杯沿,像是恍然未觉满口的茶苦涩感,徐徐道:“觉得,但……” 她的话语中透出无奈,令苍罡心头一紧,他正要放下茶盏的手一顿,只听画妍话锋一转,惋惜地长叹一声:“委屈师尊了,妍儿是十分想亲手烹茶,只可惜……” 苍罡明白她的有心无力,但他也是为了她好,他怕她一时冲动的回了魔界,到时候想要保护她周全,就难上加难的力不从心了。 听她谈论起她亲手烹茶,苍罡不免闻之勾起了回忆,想念起了那记忆中的茶香,还有她过去亲手做的小点心。 当下两人的气氛陷入了尴尬,最后还是苍罡沒话找话得说了句客套话,才打破了快要凝固起來的气氛,他问道:“妍儿,你在这里住的还可否习惯!” 画妍微微点头,浅笑着答道:“嗯,这是自然,毕竟这是妍儿的家!” “这就好!”苍罡观察她的态度,稍稍安心点了,看起來她逐渐打消了要离开这里的执着想法。 画妍捧着茶盏,转头侧目一一览房内触目所及的地方,她由衷地感叹道:“沒想到多年沒归,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如初见般丝毫沒有变!” 苍罡嘴角扬起温文尔雅的笑容,觉得那残留在口中的苦涩难咽茶味,似乎也变得甘甜起來。 再來栖霞园的时候,他从敞开的窗户中,一眼就看到画妍半倚半靠在床上,她面前矮桌上摆放着棋盘,正在独自下棋。 不见雪盏在一旁侍候,苍罡觉得有些奇怪,四下看了看也沒雪盏的踪迹,不知那丫头又跑哪里去野了,苍罡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给画妍多增加几个侍女,否则单凭雪盏一人,怎能忙得过來。 不过人多就嘴杂了,所以这个念头苍罡就暂且搁置了。 他望着她下棋的一举一动,可以想象得出满屋的寂静,只剩那清脆的落子声。 或许是画妍下棋得太过专注,所以才沒注意到苍罡就在窗外凝视她。 从园外匆忙跑进來的雪盏,看到苍罡立在窗前的身影,吓得赶紧上前恭敬的行礼:“仙尊……” “你去哪里了!”苍罡不悦地问道。 不待战战兢兢的雪盏开口回答,房内正在捻起黑子的画妍,听到外面飘进吵闹的声响,便唤道:“雪盏!” “來了!”雪盏赶紧进來,跟着珠帘又轻响起,苍罡也走了进來。 画妍看到他就展露出笑颜,一如当初的天真烂漫的表情,她对他道:“可否陪妍儿下盘棋!” 苍罡嘴上既沒说好也沒说不好,但他坐在她对面的行为,等于是无声地答应了下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与她对弈,记得在长风城时,他是厚着脸皮强迫她与他对弈。 但此刻画妍执着白子,苍罡却执着黑子。 她从容不迫地落子,他深思熟虑地掌控节奏,纵观棋盘上黑白二字交相辉映间,竟然是丝丝入扣般错综复杂。 画妍眼看自己就要输了,突然耍起了无赖,推开棋盘道:“不下了!” 苍罡不置可否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恍然未觉茶中苦涩,平静地咽下去,问:“怎么!” “唉!!”画妍轻叹一声,苦着一张小脸道:“沒想到和别人下棋,竟然这么费神!” 苍罡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但一个人下棋太过闷,却不如两个人下棋有趣!” “费神的有趣!” 苍罡呵呵一笑,并不作答,这勾起了画妍的好奇心。 “真的!”画妍兴致勃勃地问他:“那师尊可否教妍儿这二人下棋的乐趣!” 看苍罡不答,画妍以为他陷入了沉吟,生怕他说不答应,信誓旦旦的言明:“妍儿保证会好好跟着您学下棋的,绝对不偷懒!” 苍罡见她这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日,她撒娇地扯着他的袖角,央求他的同时再三保证会好好得学识字。 ------------ 第115章 不速之客 有些场景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苍罡不免愣神了,总觉得她骨子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画妍,而不是在长风城里看到的那个陌生女子。 “师尊,!”画妍拉长着音调唤他,连连催促的问道:“好不好嘛!” 苍罡看她这撒起娇的可爱摸样,怎忍心拒绝呢?自然是微笑着答应了下來。 画妍脸上立刻喜笑颜开,乐滋滋地道:“真是太好了!” 这日黄昏,天际的落日轻盈曼妙的洒下余光,给木易凝素雅的白裙染上一层绯红色,明艳的晚霞中飘渺宫的大门,也给镀上了不同于往日的瑰丽色彩。 勿容置疑的说木易凝是唯一一位,不需要通报就可以随意出入飘渺宫的人。 她一路行來,凡是看见她的侍女,都纷纷躬身行礼,木易凝的目地很明确,她有急事找苍罡,所以直奔苍罡的书房而去。 但却意外的发现苍罡并不在书房,木易凝暗想如此看來他可能去了栖霞园,于是她就往那儿去了。 当时的栖霞园正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中,虚掩的园门半开着,似是刚才有人走进去却忘记了关上门。 木易凝指尖触到门上的时候,恰好听见了园子里面,传出了阵阵“吱吱嘎嘎”地怪响。 接着响起一个曾经像是在哪里听过的女声出现:“雪盏,帮我去沏一壶州碧云茶來好吗?” “啊!”被唤作雪盏的侍女声音透出惊讶状:“一壶!” “嗯!”先前说话的女声肯定道。 “好,雪盏这就去!”侍女飞快地答应,一溜烟地疾步向外走來。 眼看有人想着里走來,木易凝故意闪身到一旁,同时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与身形,直到看到那名侍女身影远去,木易凝才重新又站在了园门口。 此时木易凝抬手推门入内,放眼望去院中的花园里,那棵粗壮的苍天大树下,轻度摇摆秋千上,正坐着一个紫衣纱裙的少女,光看背影有几分熟悉,但木易凝又一时想不起是谁來,只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肯定是是非同一般。 栖霞园素來居住的都是画妍,难道,,木易凝心头一惊,不敢置信地心头微紧。 她屏气凝神的走上前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少女看,觉得一时看错的幻觉,因此木易凝伸出手來,就在指尖要碰到少女肩膀上的衣料时,少女像是早有所觉得款款侧过脸來。 木易凝仿佛见到了鬼般,猛地抽回了手,万分震惊地凝视着少女的侧脸。 画妍似乎很满意木易凝的反映,问候道:“近來可好!” 木易凝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镇定地问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画妍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木易凝轻哼一声,指责道:“外面正闹得天翻地覆,你却在这里悠闲度日……” 画妍冷笑道:“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待在这里!” “什么?”木易凝诧异道:“此话怎说!” 画妍知道木易凝精通医术,想要解去身上药物的控制,只有靠木易凝了,于是她沒有隐瞒地坦诚相告,她被苍罡用药物控制住了,形容了一下自身状况,木易凝立即得出了苍罡给她服用的药物,简单來说只要服用此药基本和废人别无两样。 “这样说來……”木易凝愁眉不展道,突然明白是苍罡强留画妍在这里,但是画妍留在这里一日,万一被有心人所利用,岂不是苍罡一生的辉煌都会毁于一旦了,毕竟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难保会出差错暴露了这件事情。 “那木易凝仙尊是否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画妍生分客套的问她,语气略带不善的讥讽。 木易凝心头一凝,她的确有了打算,只是有些犹豫不下,便语气沉重的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因为你的失踪,而正闹得天翻地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画妍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看起來总有些令人恼,不过她也是身不由己。 木易凝给她这话说的顿时一噎,可眼下沒有去计较的工夫,她娓娓道來而今外面的险峻形势,魔族因为寂夜的死归罪于画妍那夜闯入暗影宫,认定是她刺杀寂夜得手后,畏罪潜逃在外至今下落不明,魔族为了这件事情追究于仙族是始作俑者,借此挑起是非攻打仙界。 画妍听了之后,却只是一笑了之,木易凝看到她还有心情笑,面露愠色问道:“寂夜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画妍并为急着张口就答,反倒是想了想,只是刚出声还未吐字,就听到院墙外飘來呼唤寻找木易凝的声音:“木易凝仙尊,,木易凝仙尊,!” 木易凝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只好选择匆忙离去,出门不过行了半刻,就和冉竹撞上了,冉竹温文有礼的上前行礼道:“真是让冉竹找的好苦,木易凝仙尊原來您在这里!” 木易凝轻声含糊地“嗯”了声,解释道方才苍罡不再书房,她就闲來无事地四处走走,接着就将话題转移到是否看到苍罡了。 冉竹恭敬地回答道,他正是为了此事來寻她:“仙尊在书房等您!” 木易凝微微颔首,跟着冉竹离开了。 但是冉竹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木易凝刚才走來的方向,猜想木易凝是否去栖霞园,但也可能是他多心了,毕竟这条路还通往其他地方。 对画妍來说,木易凝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她的日子依然照旧,只是最近苍罡似乎又忙什么去了,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 沒想到直到第六日,夜深人静的子时,画妍的房内无法避免的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时还未熄灯休息的画妍,正半倚半靠在床上对着矮桌上的棋盘,她指尖捻着黑子沉思凝想中,突然一抹白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角余光内。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画妍终于思考好了手中黑子落于那里,把棋子搁了下去,缓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來找我!” “你还沒有回答我那天的问題!”木易凝陈述道。 “沒有!”画妍不容置疑地否定道,看木易凝沒有反应,画妍又补充了句:“信不信由你!” “信!”木易凝淡淡道:“因为你沒有要杀寂夜的理由!” ------------ 第116章 窝里斗 木易凝上前从棋篓里捻起一白子,抬腕间动作干净利落地“嗒”得一声落在棋盘上,沉声道:“天下因你而大乱,!” “这又非我意愿!”画妍无奈地长叹道。 “事由你而起,难道你不打算澄清事实!”木易凝明确道。 “如今我已经是百口莫辩,还能说什么?”画妍气定神闲的继续又拿起一黑子落下。 “苍师弟一定好几天都沒露面了吧!”木易凝不是在问她,而是用告诉她的语气叙述一个事实。 画妍似乎察觉到了不详的事情,目光凌厉地扫向木易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吃下这个,然后跟我走!”木易凝左手掌翻转,再摊开的时候,一精致地琉璃小盒出现在她掌心。 画妍二话不说地拿过來,一打开就闻到了那沁人肺腑的药香,直接拿起盒中的朱红色丹药张口服下。 木易凝看画妍这样问都不问的就服下朱红色,故意问道:“你不怕这是毒药!” “因为你不会想要带着一具尸身上路!”画妍笃定的回答道,跟着又问:“解药什么时候会起效!” “这要看你体内沉淀的药性时间长短!”木易凝一五一十地答道。 画妍思來也对,她服用掺有药物的食物已有一段时间,自然不能操之过急。 丑时,仙军的主帐内依然灯火通明,苍罡坐在案前,对如今的形式一筹莫展,数日前不敌魔军,他们一路往西面推,不料直至现在身处的山谷内。虽然地理形势对他们看來是易守难攻,但魔军虎视眈眈地在山谷外。 仙军就宛若是在做困兽之斗,暂时保住一刻安全,可是再也无法出谷,传音玉简向來是有去无回,只好派出弟子出去传递信息,无一幸免地通通被驻守在外的魔军斩杀,隔天一早鲜血淋漓的头颅,就会挂在谷口以示警告。 但是前一天派出去的五个弟子,第二天早上谷口只挂着四个人头,不见第五人的踪迹,或许这令处于绝境的仙军,能够怀有一丝侥幸的期许。 驻扎在山谷外的魔军,玩腻了这种等蛇出洞的游戏,早已经失去了耐心。 为了给仙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魔军在半夜就悄悄地整装待发,决定乘着夜色血染山谷。 魔军那边的风吹草动,逃不过躲在暗处,携着画妍御风粉尘仆仆赶到的木易凝察觉。 要不是路上遇到那个重伤得浑身是血的弟子,木易凝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惜在弟子诉说玩一切后就气绝生亡了。 木易凝深知她折回去搬救兵已经來不及,只好抛出数块传音玉简出去,外加幸亏身边有画妍,或许可以拖一拖时间。 画妍自从从那弟子口中得知苍罡被困在山谷中,如同困兽一般等着魔军宰杀,就心急如焚的恨不得下一刻就赶到。 这时的画妍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实际上可以自己御剑飞行,但是御剑的速度沒有御风的快,因此一直都依靠木易凝日夜兼程的御风到这里,沒想到一來就碰到了魔军的异动。 知道魔军打算乘着夜黑风高之际突袭仙军,她们二人商量之下,画妍故意现身去拖慢魔军的行动,木易凝这边乘乱前去报信。 一商定,两人就分头行动。 接着月光悄悄而行的魔军,沒有料到突然黑夜中,传來一声女子威严的呵斥:“站住!” 魔军一惊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魔军将领举手示意暂且停下,仔细观察了下四周,又沒有探出什么?又挥手命令军队继续前行。 刚走了几步,之前那女音又出现了,威胁道:“再走一步者死!” 魔族将领不听劝告地执意前行,接着身边有个士兵接二连三的扑通倒地,遮天蔽月的乌云渐渐随夜风往旁边移开。 腥气浓重的血味,随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來。 一排气绝生亡的尸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剩魔族将领安然无事地站着。 “都沒听见吗?只要往前走一步,,就死!”一袭紫衣华裙的女子飘然落下,清冷的月辉照亮了她的容貌,魔族将领不由地面露讶然之色。 “魔,魔后,!”魔族将领曾一睹过画妍真容,毕竟寂夜迎娶她那一日,婚礼是那般的无限风光。 魔军中顿时一片哗然,响起杂乱地讨论声。 画妍本就打算利用魔后的身份震住他们,有人认出她自然是再好不过,况且她现在还故意显露出眉间那隐带紫光的魔后之印,同时甩袖间扔出了独一无二代表魔后身份的黑玉牌。 魔族将领接入手中一看,果真是魔后才会有的东西不假。 木易凝借着画妍拖乱魔军步伐的工夫,御风直入仙军的军营而去,直撞的架势差点被弟子误以为是魔军派人來骚扰。 幸好有木易凝的弟子在其中,高喊一声她:“师尊,是师尊來了!” 这才沒有闹出什么误会來,在主帐里的苍罡,闻之外面的骚动,刚起身要去查看,就碰巧有弟子挑帘进來,难掩欣喜之色的向他禀告:“是木易凝仙尊來了,援军就要來了!” 苍罡在心里默算,按照路程來说,即便再顺利也不可以这么快就來,何况是在这样被魔军压制的情况下。 正踌躇的时候,木易凝跟着入内,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微光,扬声道:“苍师弟,!” 这一声苍师弟,再看此女,果然是木易凝无假。 苍罡迎上去看到她似乎几日都不眠不休,眼圈下呈现的一片淡青色:“易凝师姐……” “现在苍师弟,你什么都别说,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木易凝飞快地道,苍罡只能遵从的点头。 “魔军有动向乘夜來袭,我们能拖一刻就是一刻!”木易凝说出了她的打算:“希望我送出的传音玉简能够有效,这样援军一到我们就可以冲出去!” “但是……”苍罡刚说话,可木易凝不给他任何插嘴的机会,又打断道:“赶紧通知下去随时备战!” 十里之外,画妍临危不惧的独自一人对阵魔军。 虽知凭她一己之力,能拖一刻是一刻,但总有尽头。 这个尽头來得比她预计的要快,她万万沒有想到,那个曾经两次三番绑架她,结下过节的水柔竟然会在其中。 ------------ 第117章 诛杀 一阵带有浓烈嘲讽意味的冷笑响起,随之有人道:“沒想到你竟然还有脸以魔后身份自居,!” 然后跟着那张黑纱遮面的半边面孔,像是浮出水面般在黑暗中展露,她的声音依然纤细柔弱,可是语调间的寒冷足以令闻之的人不寒而栗。 画妍沉声反驳:“杀寂夜之事,简直是污蔑,况且魔后之印仍在,魔后令也在,你有何不服!” 两个女子遥遥相望间,水柔阴恻恻地笑起來,眼神发狠地盯着画妍,咬牙道:“即便如此,你杀魔主是难以磨灭的事实,所以你已经背叛魔界了,还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号令我们!” 水柔字字犀利,画妍沉默地沒有反驳,水柔得意的高声道:“事实如此,你无话可说也是正常,别以为我们畏惧你魔后之印的力量,就当作我们会任你为所欲为的摆布!” 她冷哼一声,又道:“休想!” 画妍不敢示弱地哼道:“那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抗拒魔后之印的力量了!” 水柔给画妍的气势唬住,眼瞳紧锁间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惧怕,毕竟魔后之印的力量仍然令魔族忌惮,不过魔后之印的力量,通常只有有魔族血统的人,可以百分百的使用,画妍则是前无古人后的唯一一位,身为异族却得到魔后之印的人。 曾经画妍触发魔后之印的力量,却是有些恐怖,但水柔不信每次都会这样,因为当时留意到画妍是无意识地释放力量,所以她并不畏惧地号召魔兵去攻击她。 “此女杀魔主的证据确凿,不再配有魔后尊贵的身份,听我号令:立即诛杀!” 魔兵一窝蜂的冲上來,画妍运气剑诀,波澜壮阔的剑气横空出世,惊起无数鲜血飞溅,一片血光漫天下,她飘然的紫色身影,仿佛曼妙而飞的彩蝶。 水柔在原地不动,冷眼旁观等着她折断羽翼的时刻,给她致命一击。 据水柔推测,如果画妍能够驾轻就熟地使用魔后之印的力量,他们也就不会刚才废话这么多时间了。 她大胆的赌,赌画妍难以操控魔后之印的力量。 虽然沒有见过以前魔后眉间的魔后之印,但水柔有耳闻长老私下的议论,说是画妍的魔后之印拥有带有异常的色彩,当时碍于寂夜不能大胆的谈论,要不是无意中撞到,水柔也不敢有今日之举。 整装待发的仙军,布置好了一切准备魔军來袭,只是久等都不來,便派弟子前去查探。 弟子來报说是有一位紫衣纱裙的少女,正在和魔军厮杀,前头一派血流成河的景象。 苍罡追问这个少女的身份,弟子不太肯定地支支吾吾道:“似乎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魔后!” 苍罡听之震惊不已,喃喃道:“这不可能,!” 魔后,画妍,他难以置信她会來这里。 苍罡猛地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木易凝,她反而面色如常,平静地承认道:“沒错,是我带她來的,因为她是唯一澄清这件事的人!” 苍罡情绪激动的指责她道:“你这是在送她去死!” “她一个人死,好过波及仙族!”木易凝据理力争的道,她想,他恨她也好,怨她也好,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不能让他因为要庇护画妍,而此次错下去,她不忍看他继续深陷泥潭。 因为他的自私,关乎到了仙界整体,那么两者之间必须做一个选择。 “我要去救她!”苍罡现在满脑子都闪着画妍与魔兵混战的景象,于是他丧失了理智,冲动得要御风前去。 ,,好像每次在妍儿性命攸关的时候,师尊都会及时出现,然后就这么抱着妍儿回家。 那句话仿佛犹在耳畔响起,所以他不会不管不顾她的安慰。 “不行!”木易凝严令禁止:“苍师弟,你必须冷静下來!” 苍罡哪里听的进去,直到木易凝喊出这是她与画妍的计谋时,他才动作缓了下來,眼神发怔地看着木易凝,重复地问道:“真的!” “绝无虚假!”木易凝信誓旦旦道。 画妍那边几乎里三层外三层的被魔军团团包围住了,她孤身奋战游走在扬起的血雾中,剑诀飞扬间脸上只有坚决的神情。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血腥的场面,但是却初次双手沾满了鲜血。 可是这些人不死,那死的就会是她。 两百余年前,她放出狂灵剑引起的那场浩劫中,要不是寂夜出手相救,她以是剑下亡魂。 又在魔界生活的两百余年中,画妍深刻懂得了弱肉强食的道理,她的后位稳固,不但源自于寂夜暗中的支撑,还有她逐渐变硬的心肠,让那些人不许窥探威胁她的地位。 只是为什么这些魔兵好像怎样都杀不完,画妍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起來,她力不从心地操控着剑诀,借此强撑着争取更多的时间。 那些飘洒飞淋的鲜血,好似一场绝美艳丽的霏霏细雨。 冷眼旁观的水柔,注意到画妍的剑诀失去了,先前充沛的凌厉之气,剑诀运转的速度也逐渐缓慢了下來,故此水柔抓住了机会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画妍只觉身后有强大的力量压迫而來,她编织出的剑网去对抗,但偏偏左右前后又有魔兵加工,她应顾不暇导致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顿时口中一甜,可画妍硬是吞回了肚子,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斩杀四周要靠近她的魔兵。 “别再做垂死挣扎了!”水柔像是苦口婆心的劝她道:“速速束手就擒,又或者你自行在此了断!” 锋利的剑气再一次横扫要接近她的魔兵,画妍苦撑着道:“想要我死,沒这么容易!” 水柔冷声道:“还说你沒有杀魔主,看你现在偏帮着仙军争取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你是蠢还是笨!” 接着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你如此帮仙族,定是是仙族安插过來的细作!” “不是,!”画妍拼死又斩杀数人,反驳道:“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魔主一死,你就消失,不正是畏罪潜逃吗?”水柔的反问底气十足。 “手刃你,是对魔族上下最好的交代!”水柔再次亲自出手,与画妍频繁地过招。 画妍又无分身之术,以一敌百的阵仗下,她早已经濒临体力透支的境地,而又在水柔咄咄逼人招招杀机的攻势下,画妍终于再也无力支撑,倒在分不清楚是她流出的血形成的血泊,还是那些魔兵的血和她的血,汇聚成的血水中。 ------------ 第118章 九死一生 她染满鲜血的紫衣透出别样的深红,水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画妍垂死的样子,看了片刻水柔半蹲下身子,低头将嘴唇凑到画妍的耳边,用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唤道:“这下死无对证了!” 画妍的脑中还留有一丝清明,恍然明白水柔的叛变。 当时心中唯一的心念就是阻止,她不可以让魔兵前进,她要魔族继续遵守那互不侵犯的跳跃。 在她强烈意念的驱使下,催动了魔后之印的力量。 水柔站起身的时候,看到画妍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在动,隐约听到几个字,但又不真切,以至于她又俯下身问画妍:“你在说什么?” 画妍置若罔闻,嘴依然在不断动,水柔发觉不对劲,似乎听到了古老的咒文,她恨不得割下画妍的舌头,可是为时已晚…… 冲天的烈焰一下子就席卷包裹起了画妍,在刹那间被火舌吞沒,最终消失不见了。 红得发紫的火焰越烧越烈,漫天的绚烂火光仿佛在天际摇曳,顿时照亮了半边苍空,映在云巅上恍若染成了缤纷的艳丽红霞。 看到如此情景,苍罡再也按耐不住,木易凝阻止却晚了一步,幸亏半空中窜出的一条链尾,带着精致紫晶锥子的银链,缠绕上苍罡的身躯将他拽了回來。 原來他们收到消息赶來了。 苍罡不死心想要挣脱,木易凝等人围上來,知识渊博的盛一冰唉声叹气道:“苍师弟,她释放出了魔后之印的力量,你去岂不是送死!” 滚滚炙热的烈焰浪涛,宛若旋风席卷四周,难以承受的热浪一波一波像是火鞭般抽在所有人的身上,火星洋洋洒洒地落在从半空中飘落在他们四周,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困在这炎火炼狱的火海中。 身处最炽热中央的画妍,感到自己肺里的空气,通通被热气无情地夺走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绽裂开來,鲜血淋漓迸溅出无数腾起的血雾。 焚烧之苦让画妍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突然之间火焰的迸发出刺目的光芒,拥有巨大的冲力,直飞而上撕破夜空,好像要震落星辰,强光逼迫在场所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所以谁都沒有有幸一睹,那红得发紫的光中,有一道拖着金色长尾的光芒,腾空冲向天际翱翔的同时留下了那绚烂夺目,带出的优美弧度华丽。 而画妍神思恍惚间,却在这片刺目的光芒中,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少年,他蓝色的宽袖上有用银丝绘制着汹涌的浪涛,待少年走近了能够闻见那如海一般清怡的味道,他少年老成的迈着大人儒雅的步伐,缓缓地向她走來。 她恍若忘记了烈火焚身的炙热痛苦,只觉得周围宛若漫天红、紫、金三色混合在一起的流光,恰似那是流星四窜彩焰腾飞间,好似是绮丽辉煌的火树银花。 破晓时分降临,刺目的强光消散,新的一天又因为太阳的升起而來临。 魔军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其他镇守地域的捷报纷纷來说,魔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高兴地雀跃了起來,因为魔军被证实退回了魔界,听说三百年都不回來犯。 偏偏有一人宛若置身在深渊里,痛苦的不能自拔,那就是苍罡。 这一刻,他明白,他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以前不是承诺要好好保护她的吗?为什么每次牺牲的都是她呢? 火海平息后,宁静蓉就收回了银链,苍罡直愣愣地看着那焦黑的土地,心知已经沒有了生命迹象,并且她魂魄肉身俱灭。 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所以待所有人散去,他仍然一人独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苍罡开始挪动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入那焦黑的地域中,看到尸骨无存的她,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两膝一软直接就跪在了仍然灼热的焦黑地面上,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他俊美的脸颊,泪珠争相追逐地滴落在地上,发出如哭泣般的嘶嘶声。 这是她的劫数,亦是她的宿命。 只是苍罡从不知道,如果当年不是他执意要用禁术挽救回她的生命,或许她早就该经历,那属于她的九死一生。 在飘渺的虚无中,画妍的耳边响起了,那一千年前就耳熟能详的悠扬箫声,带着些许如虚幻从萧管中汨汨流淌而出,宛若一江春水柔情淌动在她的灵魂内,仿佛还能听到有声音在飘渺的唱起那句:“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知箫音从何而起,更不知歌声从何而來。 占尽视线的只有面前这层层叠叠的七重白纱,然而画妍恍恍地站在纱外不知所措,可那箫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來,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纱幔,轻声软语的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听着听着她开始想要知道箫音中的含义,所以她急切地寻找箫音的來源,迫不及待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直至最后一层被她微微掀起的一角。 箫声缓缓消散开來,取代的是充满鸟语花香的**小园。 然后画妍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斜坐在茂盛苍天大树树干上的少女。 彼时,碧空万里,天上白云徜徉其间,日光透过繁密的树枝绿叶,落下点点的碎金,风吹影动间将少女身上的衣裳映得光影斑驳,少女的白色纱裙灵动轻盈地临风微动。 在树下树荫中,有一个靠着树干席地而坐的蓝衣少年,正专心致志地捧书而看,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了细微的阴影,全神贯注的他对周遭的一切仿佛不曾留心,所以他并不知道头顶上的树干上,有一位少女低头观察了他许久。 只听周围只余少年指尖窸窣翻页的声响,树上的少女歪着脑袋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像是不明白为何小小少年会对一本纸面泛黄的书感兴趣。 少年的头顶忽然光线猛然一暗,紧跟着掠过一片阴影,下一个瞬间他手中刚握着的书,就堂而皇之的不翼而飞了。 “真是奇了怪了,看你在这里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竟然……”夺书者背对着少年胡乱地翻了几页,导致书页不断的直响,跟着又忍不住感慨道:“这么枯燥难懂的书,你竟然看得这般津津有味!” ------------ 第四卷 涅槃重生 ------------ 第119章 千年前的初遇 少年站起身來,他抬起那双清澈明眸,平静的看向那任性妄为的人儿,沉稳道:“麻烦你请把书还给我!” 少女闻言回过头來,少年在目睹她的容貌之际,不由地眼神微怔,他从來沒想到过身为姑娘家,竟然有这般不循规蹈矩的女子,她脸上明媚的笑颜透出青春的张扬。 少女丝毫沒有在意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看,反而嫣然一笑道:“真是个书呆子!” 少年不知为脸颊发烫起來,少女目光直白地打量他,发现他年纪虽不大,但举手投足间已经显露那仪表堂堂儒雅不凡的姿态。 少女玩心大起,娇俏又霸道的向他宣布:“看你如此喜欢这本书,不如我们來玩个游戏!” 不等少年回答,少女抢先说出了规则:“要是你追得上我,我就把这本书还你,前提是不准用仙术,否则这本书就归我了!” 少女说完还特意举高书,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少年的目光微闪,但对少女的话不为所动,稳重地解释道:“这本书异常珍贵,请姑娘手下留情,万不能弄坏,所以这个玩笑开不得!” 少女呲之以鼻哼了一声,十分不满少年说话的口吻,像是一副沉稳如大人的样子,便同他怄气道:“那你就别拿回去了!”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少年万不得已之下闪身到她面前阻拦,少女顽皮的运气仙诀为难他,少年无奈接招。 二人频繁过招间,少女忽觉得捏书的手腕一痛,手指不由地松开眼看书册横飞出去。 少年急急纵身伸手去够书,少女见状也跃起抬手就抓,眼看两人的右手同时抓住一半书册,彼此僵持不下的都不肯放手…… 一直站在白纱外以旁观者姿态看着一切的画妍,在瞧见书册就要一分为二的这一幕,竟然急得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跟着张嘴想要喊出“不要”二字时,偏偏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來。 沒想到就这么一步,她走入了那曾经发生过,并且是属于她的故事中去了。 画妍终于忆起了她应该是谁。 她的名字从來不叫画妍,准确來说她从未有过一个正式的名字,只有一个叫做凤女的称呼。 这源自于她母亲是一个凡人,而她的父亲是拥有尊贵纯正血统的凤凰族王。 自她诞生起,就是凤凰族的污点,被丢在无人问津的胥清殿里,从小到大沒少受周围人的冷言冷语。 后來有一位自称为公子曦的年轻男子來访,不知同那应算作是她表叔的凤凰王说了什么?就同意公子曦将她接走了,往后她就与公子曦住在了青丘之国里。 那一年,同在长洲居住的龙族,恰巧举行极为重要的庆典,公子曦受邀参加,她本不想去,但公子曦却告诉她,可能会有有趣好玩的事情发生,她经不住诱惑便跟着一起去了。 來了后才发现公子曦肯定是诳她的,因为非但沒有好玩有趣的事情,还在庆典上会遇到她不想看到的诸多面孔,所以她就调皮贪玩的到处乱跑,最后找到了这棵大树栖身休息,沒想到就这么和年少的蓝涟辰相遇了。 而那本蓝涟辰视若珍宝的古书,就在她的摧残下不得善终,书页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蓝涟辰还真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的女子,书被毁他懒得计较,索性愤愤然道:“算了,这书送你了,真是不可理喻!” 当下她就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蓝涟辰给她气得甩袖愤然离去,只留下一句话,给她看了决然的背影。 三天后,夕阳西下时,蓝涟辰正在花园里,一边踱步一边低头思索着什么?突然给一个横空落下的白色翩然身影拦住了去路,响起那已经忘记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喏,这个还你!” 一本修复如初的古书闯入了他的视线,蓝涟辰沒有伸手接书,反而绕过她往前走去。 那时仍旧是被称为凤女的画妍,心中虽然气他这不领情,但懊悔自己有错在先,她只好又叫住他。 无奈之下蓝涟辰只好回过头來,道了句:“多谢姑娘好意,不过不用了,在下已经将书赠给姑娘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画妍怎么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她霸道地又拦住他,急忙道:“不许走,这书我可是煞费苦心的拼凑如初……” 蓝涟辰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虽然有一张令人见了,就让人怦然心动的花容月貌,但个性太过于任性刁蛮的不可理喻,所以即便一开始有心动,也被她的行为举止弄得仅剩反感了。 画妍看他转身又往來时的方向回走,她心一横拼劲全身的力气,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对不起,!”生怕他听不见得又高喊三遍方才住嘴。 蓝涟辰听到后脚步一顿,暗想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原來她还是有善良的一面。 画妍看他脚步停下,她赶紧上去把书往他怀里一塞,飞快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去抢你的书,最后还不小心把你的书给毁了!” 当时太阳的余晖自西边落下,他们脚边的两道影子叠在了一起,被斜斜地拉得很长。 因为她的道歉,他原谅了她,他们就此相识了。 画妍说他是书呆子,还真是十分贴切的形容,因为每回看到他总是捧书而看,无论是在树荫下,还是在凉亭内,蓝涟辰总是书不离身。 画妍极其喜欢捉弄这样的他,所以她总是会乐此不疲的玩一个游戏,而蓝涟辰则是不厌其烦的配合她。 又逢宁静的下午,蓝涟辰坐在凉亭里看书,画妍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在心底里暗笑故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猫到他身后。 忽而,一双柔软纤细的玉手从蓝涟辰脑袋两侧伸出,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接着耳边响起画妍嬉笑调皮的语气,问他:“你猜我是谁!” 蓝涟辰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是嘴上沒像往常一样答,而是说:“你将我的眼睛蒙上了,我怎么能知道你是谁!” “所以才让你猜啊!”画妍接口道。 “我猜不出,怎么办!”蓝涟辰轻笑起來。 画妍抿嘴而笑:“你真笨!” “不如你來当一回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所看到的吧!”在那个澄碧如清的长空下,他对她如此说,微风过处,旁边的竹林沙沙作响。 ------------ 第120章 她的身份 而她扑鼻间都是他身上如海一般清怡的味道,是谁的心被风拨动起一曲无声的弦音。 龙族的庆典在持续举行了十五天后,终于圆满地落幕了,这也意味着画妍要离开了。 为此不舍的蓝涟辰,在她临别时來送她,公子曦识趣地远远走开,留给他们两个说话的空间。 “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想來都沉稳的蓝涟辰,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脸颊竟然泛起不可察觉的微红。 画妍心中一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心底滋生。 蓝涟辰凝视着她的眼眸,他在等她回答的时候,只觉得胸腔中的心在聚然急跳,期待她开口又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一贯活泼多话的画妍,反而此时沉默了下來,片刻后她终于轻声道:“或许吧!” 她的答案其实模棱两可,但对情窦初开的蓝涟辰來说,这无疑误会成他们还有机会见面。 “认识你这么久,你还沒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天來,蓝涟辰总算鼓起勇气问她的名字。 画妍实际上很害怕面对这个问題,但是如今他问了,她又不好不回答,所以她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清澈的明眸。 蓝涟辰发现她朝露般的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难以看透的雾,最终她喃喃地反问他:“一定想要知道吗?” 他以为她是害羞,而他也是心中有一丝紧张,以至于他负在背后握在一起的双手,掌心隐隐出汗了。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画妍听的真切,思來想去上千年來,他算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因为过去在凤凰族,人人都知道她是凤女,作为像污点般的存在,别人对她唯恐而躲之不及,所以沒人愿意和她亲近,过往的事情变成了她心里的隐痛。 虽然后來到了青丘之国,但与公子曦住在一起,除了侍女并无其他同龄人,以至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其实她也不是有心瞒着他,本想他不问就永远不说的,可如今他问了,公子曦曾对她说过:“所谓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必然是需要坦然相对!” 画妍看着他清澈真诚的眼眸,决定还是索性如实相告道:“我……从未有过名字……” 听了这前半句蓝涟辰心头聚缩,以为是画妍在委婉的不愿说,浓浓的失望还沒有蔓延上心头,只听她又接着道:“但别人都称我为凤女,想必你从长辈的口中一定有所耳闻吧……” 在说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画妍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害怕他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中,会浮现出那种过去时常在她眼前晃动的厌恶神情,好像她就像是一个怪物。 作为世家子弟的蓝涟辰,从长辈那儿或多或少曾听说过,有关凤凰族这件并不太光彩的事情。 半仙半人血统的画妍,在当时的确实属仙族中的异类。 画妍看蓝涟辰半天都不说话,她心底一沉又自嘲一笑的想,他无法接受她这种尴尬的身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勉强他继续做什么朋友。 就在画妍转头要黯然离去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拽住她的衣袖,侧目看去原來是蓝涟辰,他眸中闪烁着画妍从未见过的光芒,恍了闪画妍的眼。 蓝涟辰心知她有些不高兴,但安慰的话语因一时乱了阵脚而不知该如何说起,他扭捏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等一等!” 画妍瞪了他一眼,生气道:“你做拉着我的衣袖不放手做什么?” 蓝涟辰讪讪然松手,画妍最不见得他这般有话要说,却又迟迟不开口的样子,她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有话就快说!” “嗯……那个……听说凤凰族有许多……许多上古遗留下來的古书,过几日可否上门想借一看!”蓝涟辰这话題说得画妍心中起了疙瘩。 画妍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完,就沒好气地对他道:“可以啊!不过这事情你向我说也沒用!” 蓝涟辰看不明白怎么又惹到了她,其实他就是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凤凰族找她,沒想到这句话竟然说错了,他急忙想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画妍气呼呼地道:“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这个你收着,你去了凤凰族把这个给凤凰王看,如果他还念及情分,他定然会答应你的要求!” 蓝涟辰还沒來得及反应过來,就被她往手里塞入一件触感冰冷生硬的物件,低头看去发现原來一支晶莹剔透的短玉笛,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然后画妍赌气的转身就走,一想到凤凰族她就生气,他去偏偏要去凤凰称。 蓝涟辰见她要离去,脑中顿时清明了过來,上前追了几步,把短玉笛又还给她的同时慌忙解释道:“不,我实际上这么说,是想告诉你,过几天去凤凰族看你,所以……”才寻了这样的理由,只是还沒说出口,就被画妍脚步猛然停下而打断了,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转头对他道:“那你去凤凰族一定找不到我!” “为什么?”蓝涟辰困惑不解,难道她不住在凤凰城。 果真还如他所料,画妍答道:“我早已经离开凤凰族了!”因为他们容不下她啊! “什么?!”蓝涟辰像是沒有听明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看蓝涟辰这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表情,画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來,道:“我住在青丘之国里,一个名叫做怀月庄的地方!” 蓝涟辰听之,简直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她原來也住在长洲里,喜得是既然离得如此近那岂不是能常看到她了。 “青丘之国似乎也在长洲地域内!”蓝涟辰一笑,喃喃自语道。 “可我住的怀月庄,沒有那些上故意留下來的古书哦!”画妍此时还不忘记揶揄他。 蓝涟辰白净的脸上微微泛起红來,轻声道:“我知道!” 反正想要见她,并不是因为古书,只是他自作聪明的用了这破借口,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幸亏最终彼此说明白,才又挽回了这段友情。 “啊!,对了!”画妍突然叫起來,蓝涟辰一惊连忙问她怎么了。 ------------ 第121章 相互许过终身 她小声道:“你还沒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 所谓礼尚往來,他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却还对他一无所知,岂不是有些失礼了。 “龙族,蓝涟辰!”蓝涟辰腼腆地道。 “我知道你!”画妍一惊一乍的道,蓝涟辰一脸的不明所以。 她紧跟着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叔叔叫做苍罡!” “正是!”蓝涟辰点头承认道,不由地脸上显露出几分骄傲,鼎鼎大名的苍罡,乃是仙界中战无不胜的传奇,所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就对了!”画妍一拍手笑眯眯地道:“你叔叔曾來过怀月庄做客过,曾无意间听到他和曦叔叔谈论起你呢?” 当着蓝涟辰的面,画妍自然沒好意思说,她是当时无聊的紧才跑去前厅,偷看公子曦接待客人偶然之中听见的。 “沒想到还有这等渊源!”蓝涟辰心中涌起浓浓的喜悦欢将他包围,后來他去了怀月庄才知道,她口中的曦叔叔,指的就是怀月庄的主人公子曦。 他们两个人的來往走动,自然逃不过公子曦的眼睛,但他既然沒有出面明令阻止,那就相当于是默许了他们交往,任由这对小儿女去谈情说爱。 星光璀璨的荷塘月色下,画妍和蓝涟辰肩挨着肩躺在小山坡上,一同遥望着满天辰星,一轮弯月映着对面其他连绵的山,不时有绿莹莹的萤火虫从飞舞在他们周身。 晚风中混着草木的清新香气,拂面吹过时留下令人舒爽的感觉。 漫天的星斗,身边并肩躺着的是自己心意的姑娘,蓝涟辰神思飘忽心猿意马的时候,忽而画妍突然问他:“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蓝涟辰猛地回过神來,画妍看他久久沒回应,又重复地问了一次,他这才听清楚了她的问題。 顿时心中涌起豪言壮志,蓝涟辰一个挺身盘膝坐起來,袖子中的手指紧握成拳,急昂的道:“我想成为像我叔叔苍罡那样的战神,率领众人斩杀魔族!” 画妍跟着翻身坐起來,第一次发现向來温文尔雅,如儒生般的蓝涟辰竟然还有如此远大的报复,不由地轻轻靠近打趣道:“看不出,你竟然有这上场杀敌的满腔热血!” 蓝涟辰只觉得自己的右肩膀一沉,偏首间散发着少女体香的白皙颈部撞入视线,目光忍不住循着向上看去,她那张微张的诱人朱唇皓齿跳入视线,他下意识地润了润嘴唇,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他突然心里暴涨起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 二人的目光就这么撞在一起,似乎在那瞬间擦出无形的了电光火石。 气氛突然聚变,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暧昧。 画妍看到他清澈的明眸中,流露出一种因她而深种的感情,一点点地把她给吞沒了。 凝视着画妍那纯净得朝露的眼睛,蓝涟辰心中微荡,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画妍猛然一惊下身体微微一颤,他立即暂时停下,惴惴不安地观察她的表情,发觉她似乎不讨厌他的这个举动,反而她表情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垂眸想了想又抿了抿嘴,像是在回味刚才他覆盖在她唇畔上的味道。 然后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唇上,带着好奇地意味盯着看,蓝涟辰觉得她的视线,好似会点火一般,让他双唇猛然发烫。 蓝涟辰双手伸过來,稳稳地落在她的肩上,无比认真的问她:“我喜欢你,你可心意与我一样!” 画妍愣了半响,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蓝涟辰炙热凝视她的眼神,她恍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蓝涟辰见她半天都不吭声,等得心都有些急了,生怕是他自作多情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情谊,最后伤了他,也失去了她。 在这短短的时间中,蓝涟辰仿佛度日如年般的难熬,直到她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他顿时欣喜若狂地恨不得大喊,但是现在他更想做的便是倾身再次吻上她的唇。 而他真这么做了,画妍感受到她的唇,再次被他柔润温暖的双唇覆盖,体会着他的唇在她的唇间生涩地点点挪动,他则享受着她唇齿间那带有少女自然独特如兰的甜甜醇香。 柔软的双唇细细地留恋,浅浅的触碰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他们的亲吻显得十分青涩,但仍然在不断的向彼此探索。 他的吻得力度一点点深入,她仍然觉得他的吻还是如水一般轻柔,彼此气息渐急。 她身上散发出來那若有若无的阵阵幽香,让蓝涟辰猛然揽上她纤柔的细腰,然后用力将她抱紧入怀。 唇舌缠绵间,有些从未有过的陌生欲望引起蓝涟辰有一丝不知所措,可偏偏更想沉溺其中。 良久,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 蓝涟辰脸上早已经染上红潮,画妍的双颊则是更像镀上了一层柔嫩的粉色,显得宛若两团桃红。 画妍把头埋入他的颈弯,他的声音中带着不曾有过的一丝低哑轻声道:“明天我就修书一封给我叔叔,让他來向曦先生提亲可好!” 浓浓的夜色下,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是谁的心在怦怦乱跳,听起來是这样的格外清晰。 几日后,蓝涟辰果然沒有食言,收到书信的苍罡从昆崚巅來到了长洲,登门拜访了怀月庄。 面对苍罡的突然到访,公子曦甚是意外,然而在苍罡说明來意后,公子曦沉吟了片刻,最终脸上又展开了那一贯挂着的温和微笑,对在一旁侍候的婉笑吩咐道:“怎能怠慢了客人,速速奉上茶点來!” 转而对苍罡道:“先坐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苍罡自然沒有驳了公子曦这主人的面子,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脸色却依然不太好看。 画妍在庄里胡乱瞎溜达时,碰巧看到了婉笑带着三位侍女,不是端着水果就是捧着茶点的隆重阵仗,便心中好奇道不知又是哪位客人來访。 她凑上去问婉笑:“曦叔叔又要招待谁!” 婉笑含蓄的一笑,答道:“公子在与昆崚巅的苍罡仙尊聊天!” “哦,是吗?”画妍嘴上这么应着,跟着婉笑行了一段时间,假装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记得他不是前一段时间刚來过,怎么又來了呢?” 婉笑心思通透知道画妍这是在旁敲侧击,但作为奴婢的她,向來都不会多嘴的议论是非:“恕婉笑不知!” ------------ 第122章 毁人因缘会遭报应的 “哦,!”画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假装离去,实际上沒走几步她就又折回身悄悄跟着往前厅去了。 待婢女们摆放齐茶点躬身告退后,苍罡对公子曦言归正传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公子曦似是沒有看到苍罡说这句话的愠容模样,反而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掀起茶盖轻吹开茶面上的一片茶叶,慢条斯理地浅饮一口,轻眉浅笑道:“还以为你急忙赶來,是为你那唯一的侄儿來提亲!” “涟辰少不更事,一时兴起竟胡乱和别人私定终身,还请谅解!”苍罡婉转地拒绝承认这件事情。 “难道因为她是凤女,所以你才般无情拒绝!”公子曦将茶盖轻轻合上,看向苍罡的时候,无意间偶然侧首间,发现门外有一熟悉的纤细窈窕身影短促一晃而过,随之那人自以为聪明的隐藏到了,她认为是某处不起眼的地方。 这个小插曲也自然逃不过苍罡的觉察,既然公子曦默许对方偷听,那他就对偷听者的身份有了几分了然,在怀月庄要说被公子曦宠得无法无天的也就是凤凰族的凤女了。 苍罡干脆就直言不讳的娓娓道來,种种不合适的原因,无非是她是仙族中的异类,婚配于仙族无论对谁都是伤害,字字在理像是也在为她考虑,实际上阐述的重点就是苍罡作为蓝涟辰家族的长辈,无法接受她这样血统不纯正的半仙半人,要是再直白点就是娶了她,就等于是有辱门风了。 只是苍罡虽沒如此说,但画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公子曦答非所问地缓缓道:“那个俗话说棒打鸳鸯,可能是会遭报应……” 苍罡看公子曦笑得意味深长,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态度也表明了,自然不愿意多待一刻,起身拱手施礼:“就此告辞!” 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公子曦也不起身相送,直到感应到苍罡出了怀月庄,公子曦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小妍儿,你蹲地这么久可否腿酸!” 他风趣幽默的调侃只让画妍心里发闷,她哪里是腿酸根本是腿都麻了。 “曦叔叔……”画妍颇为委屈的喊了他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入前厅。 “坐!”公子曦体贴地道,看画妍坐下就跟着问:“方才的谈话你都听清楚了!” 画妍点点头,公子曦又问道:“既然如此,小妍儿还可想嫁给蓝小子!” “为什么不想!”画妍显露出小孩子般的赌气:“凭什么他说不同意就不同意,我……我……”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來。 公子曦眼眸变得深沉,告诉她道:“其实也不无办法……” 画妍眼睛一亮猛地抬头,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望向公子曦:“凤凰一族有涅槃的传说,在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获得九死一生的重生!” “曦叔叔,我愿意一试!”画妍的目光中闪烁着,公子曦在很久以前似曾相识的坚定光芒,一时间恍若看见伊人尚在。 他忽然在心底自嘲一笑,年纪大了似乎就会患上眼花的毛病,看画妍在等他的下文,公子曦稳了稳心神,给她讲述了这世间除了天知地知,只有公子曦知道的秘密。 据她父亲,上一任的凤凰王,在把她托付给公子曦之际,曾经交代过一件事,如有一日她要是想要成为真正的凤凰一族,同时她就有权利与资格,去继承凤凰族的王位,能够公然的让当任的凤凰王退位。 现在她成为知道这件事的第四个人,她的眼底燃起火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成功她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蓝涟辰成婚,更加可以一雪前耻让那些过去看不起她,对她冷语的所有家伙都俯首臣称的跪倒在她的脚下。 或许当时的她沒有意识到,经历那所谓的九死一生,她最想要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初衷想的那个心念。 这件婚事遭到苍罡的强烈反对,蓝涟辰这边自然也不会轻言放弃。 但苍罡偏偏将他看管得很牢,借此想要断了蓝涟辰痴心妄想的念想。 蓝涟辰心中思念所爱之人愈加强烈,最终不顾一切的逃出來,只为见画妍一面。 沒想到从画妍那里,知道了她即将面临的事情,她告诉他:“曦叔叔说,我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仙族,碰巧因是凤凰一族,所以我族曾有凤凰涅槃重生的传说!” 蓝涟辰隐隐听出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心中升起从未有过地害怕,紧握着她的手道:“这听起來好像很冒险!” 画妍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苦笑道:“唯有这样你叔叔才不会反对我们交往啊!” “可我不想你去冒险,我们不要去在乎我叔叔的看法好吗?”蓝涟辰请求道,他真的很害怕会失去她。 “不行!”画妍果断地拒绝:“他是你的叔叔,亦是你的长辈,你曾说过你无父无母,他抚养你长大如同父亲!” 蓝涟辰十分感动于她的知书达理,画妍缓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來,到时候我等着你隆重的娶我!” “好!”蓝涟辰不再反对,那时他就在心底暗暗下决心,无论多久都会等她回來。 画妍笑靥如花的依偎进他的怀里,蓝涟辰用双臂紧紧地拥着她。 然而要拥有九死一生的机会,必然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换來。 所以本应该她用自己的双眼去换取,但不知怎么的却被蓝涟辰得知,按照來的话來说:“她若失去了光明,如何去面对那九死一生的劫数……” 怪不得她在凡间遇到蓝涟辰的时候,看到双眼不能视物的他,总会忍不住落泪。 在她离开之后,她从來都不清楚蓝涟辰,是如何度过那沉浸在黑暗中,那千年來的每一个日子。 但是她清楚,蓝涟辰失去了眼睛后,就永远无法完成那个梦想了。 她也从來不知道,蓝涟辰是如何在双眼失明的情况下,学得了一手好医术。 在沒有历经九死一生的劫数前,画妍认为蓝涟辰喜欢她,而她也喜欢蓝涟辰。 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画妍感受到原來当年她对他的情,并非他待她的那么纯粹,实际上还掺杂了其他情绪在里面。 可蓝涟辰仍然始终如一,他千年以來痴心的等候她归來,所以她一定要回去,,回去。 ------------ 第123章 新的凤凰王 沧海滚滚,时间宛若逝水般不曾有停歇地流走了。 不知何原因两百年來,魔族不再踏出魔界地域一步。 而那长风城现今早已成为了残埂断壁的废墟荒城,不负过去的繁华也再无人问津。 又过了五十多年,仙界各族正津津乐道地谈论一件事情,那就是正值盛年之期凤凰族的第一百十五位王,公然宣布退位并将王位传给一位女子。 仙界各族哗然的同时各族王室,都收到了受邀去参加这位新凤凰王庆贺大典。 既然要前去恭贺,贵重的礼物自然免不了,于是各族的王纷纷为送什么礼物而头疼起來,送礼这学问颇有讲究,万一不小心触碰新凤凰王忌讳,后果就可想而知的不妙了。 可是新凤凰王像是凭空冒出來的人物,又有谁知道她的喜好呢? 这日大早对蓝涟辰來说,沒有同往日有什么不同,他依然在等她归來,只是伊人不知去了何处,但他相信她会回來。 这个心念,支撑着他度过每一日。 清晨,他起床后就循规蹈矩的漱洗,一打开门竟然不是端來早膳的侍女绿萍,反而响起了从未听过的俏声:“兰英与闭月冒昧來访,还请公子见谅!” 对着两位素未谋面的姑娘,蓝涟辰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两位姑娘來自……” 这两位统一身着石榴红裙的女子,挽成单髻的黑发中,插着一支鎏金的步摇,其中一个恭敬地道:“奴婢们是凤凰王身边的贴身侍女!” 另外个接口道:“我族王邀请公子前去赴晚宴!” 她们一人接着一句,都不给蓝涟辰提问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她们说完,蓝涟辰心中虽然暗惊,还有几分想不明白,但面上依然有礼道:“那待在下准备好了礼物,定登门道贺!” “我族王说了,公子能到场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所以公子现在就同我们一起回凤凰城吧!” 不容许蓝涟辰拒绝的态度,就强行把蓝涟辰“请”去了凤凰族。 凤凰城位于炎洲最南面,三面弱水绕之又多有山川,天气安和。 五日后的傍晚,涅槃宫中只有王才可以御用的书房,低垂的竹帘深处的书案前有一抹朦胧的白影。 “兰英(闭月)不辱使命,已经将蓝公子请入了宫中!”竹帘外两位穿着石榴红裙的侍女恭敬地回禀道。 竹帘后的白影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听不出喜怒的语调,静了片刻,再次出声道:“暂且下去吧!” “奴婢告退!”英兰和闭月接着轻步离去。 半响后,竹帘中白影浮动,似是从椅子上站起來,映在竹帘上的白影淡去,像是往殿后走去。 琴音笙笙,轻妙的舞步飞扬间,妖娆美丽的舞姬身姿婀娜,大殿上数盏巨大的琉璃灯盏,悬挂成两排映得殿内一片通明,亮如白昼。 美酒佳肴摆满了每一位贵宾的桌面,流光溢彩的酒盅内倾满四溢的酒香。 其上高坐的新任凤凰王,她黑红相间的锦袍盛装身影隐在竹帘中,让外人无法窥探其真容,透出神秘莫测的感觉。 酒过三巡后,凤舞九天的表演结束,众人还沉浸在绝妙的舞步久久还不能回神时,凤凰王身边的侍女兰英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凤凰王要在众人中择一位夫婿。 在场的各位嗡得议论开來,纷纷猜测可能会是谁,心里又开始盘算这是个联姻的好机会。 然而只听凤凰王的侍女兰英,如玉葱般的指,虚空点向那坐在不起眼末席,一身蓝衣锦袍的年轻男子,庄重地宣告道:“此人就是龙族蓝涟辰!” 毫无悬念的公布人选,在座所有人无不震惊,龙族王更加是瞠目。 蓝涟辰举到嘴边的酒盅在手中一顿,只觉所有人目光透出的微压,在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谁都沒有料到,蓝涟辰公然拒绝这桩婚事,当众反驳了凤凰王的面子,有人心底里暗骂他不知好歹,又有人背地里讥笑他,如果可以和凤凰王成婚,别人是一跃枝头成凤凰,他就是一跃龙门前途似锦了。 总之无论周围人说什么?蓝涟辰都充耳不闻。 宴会一结束,兰英和闭月奉凤凰王的命令:“请”他去偏殿与之见面。 偏殿内,重阶纸上从未开过金口凤凰王,坐在低垂的竹帘后的宝座上。 代凤凰王开口发话的是侍女兰英,她道:“蓝公子,为何方才在宴会上拒绝我族王的一番盛情美意!” 蓝涟辰不卑不亢地先行一礼,婉转的解释道:“感谢凤凰王的抬爱,但请恕在下实在不能受之!” “为何!”兰英替凤凰王追根究底道。 他平静地娓娓道來原因:“因为在下已心有所属!” “那敢问蓝公子成亲否!”闭月语出惊人,戳中了蓝涟辰的软肋。 蓝涟辰低声道:“未曾!” “既然如此为何不考虑与我族王成就一段良缘!”闭月笑道:“难道此女子比不上我族尊贵的王!” “凤凰王自然是凤凰族中万里挑一的最好最尊贵的女子,但是在在下心中,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好!”蓝涟辰坚定的拒绝,让这两位侍女不由地佩服他的胆量。 同时他用情至深的话语,深深的让人折服。 他顿了顿道:“此次前來的目地,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恳求凤凰王帮在下寻找一人,她也是凤凰族的一员!” 原來蓝涟辰看似被她们强行“请”过來,实际上走这一遭另有打算。 “她与你是什么关系!”兰英追问道。 “未婚妻!”蓝涟辰毫不避讳的如实道。 “放肆!”闭月冷声怒道:“你不但拒绝与我族王的良缘,竟然还提出这样大胆的要求!” “在下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但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下都愿意!”蓝涟辰沉声道。 沉默了许久后,兰英代凤凰王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何种身份!” “她是凤女!”这四个字一出,兰英和闭月脸色微变。 坐在竹帘后的凤凰王,突然轻拍了一下宝座的扶手,兰英和闭月会意立即带着一干在偏殿中侍候的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如果我要你娶我作为代价呢?”一直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凤凰王,她的声音从竹帘中飘出,略带熟悉的模糊感,让蓝涟辰觉得似曾相识。 ------------ 第124章 故地怀月庄 蓝涟辰沒想到她会如此说,随即一愣间,佩环轻响中凤凰王已经近到了身旁。 忽而,那双在记忆中柔软纤细的玉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久违的感觉随之而來,只是与过去不同的是他现在从黑暗中看到了光芒。 接着耳边响起与记忆中无二的嬉笑调皮语气,只是她再也沒有问那句“猜我是谁!”而是道:“现在我终于可以当你的眼睛了!” 蓝涟辰的身体猛然一怔,简直不敢相信她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他欣喜若狂的不知道怎么唤她:“凤女,画妍……凤凰王……” “嗯!”画妍反问他:“怎样,现在我帮你找到了,你想要找的人,你可愿意履行我提出的代价!” 蓝涟辰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连连道:“当然!” 画妍突然哼道:“你好大的胆子,在晚宴之上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婚!”听她这语气是打算來个秋后算账了。 蓝涟辰连忙赔罪道:“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是你就……” “就怎么样!”画妍追问道。 “定然娶!”蓝涟辰的心意天地可鉴,画妍心满意足地一笑,但仍然打算继续捉弄他。 “但你刚才都拒绝我了,所以我也要拒绝你一次,这样才算扯平!”画妍任性地道。 蓝涟辰淡然一笑,道:“可是在一千两百年前,我们已经彼此私定终身了,这该怎么算!” 画妍给他这番话说得噎住,他还是这样总能轻易地三言两语就化解她的刁难。 蓝涟辰抬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画妍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上他的脖颈,在蓝涟辰耳边轻语道:“对不起,我让你等得太久了!” “再久我都愿意等!”蓝涟辰对她的情意,她深深地明白。 蓝涟辰侧首低下头來,眼看着他的吻就要落下來,画妍不知怎么地像是内心在抗拒着什么?下意识的就转头巧妙地避开,接着拉起蓝涟辰飞快地跑起來,同时道:“跟我來,我待你去个地方!” 蓝涟辰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里,但是只要有她在,他哪里都愿意去,方才她躲开亲吻的动作掩饰得再好,他还是察觉到了,但蓝涟辰脸上沒有表现出來,陪着她一起装傻。 跑出偏殿,画妍就带着他御风一路飞行,过了半刻才落地。 四周静悄悄地,她却带着他推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接着书香的气味扑面而來,她拉着他步入。 他们埋身于高高地书架之间,她握着他的手掌,一起抚摸上书架上的古书,对他柔语解释道:“这里是凤凰族收藏上古遗留下來古书的地方!” 蓝涟辰心中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沒想到有一日可以触碰这些古书,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画妍仍然记得他喜欢研究这些上古的书籍,不经有些感动仿佛什么都沒有变过。 “从今以后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画妍笑着告诉他。 他忆起她过去说过,想要看这些书必须得到凤凰王的允许,而如今她成了凤凰王,自然有权利容许他随意翻看。 彼此聪明的都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蓝涟辰正式的在涅槃宫中住了下來。 忽然有一天,画妍跑來对他说:“我想去看曦叔叔,你陪我一起回去吗?” 蓝涟辰欣然答应,因为分别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够朝夕相伴了,怎能再忍受分别之苦。 所以隔天就踏上了前往青丘之国的路。 然而时隔几百年,画妍再次踏上了青丘之国的土地。 她不由地感慨起來,第一次來到这里的情景,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梳着垂双髻小女孩,身边站着的是牵着她小手的公子曦。 亦如她现在站在庄外,抬头看去那高挂在上面的金色匾额:“怀月庄”三个金体大字纵横着一股潇洒。 “怀月庄!”还是小女孩被族人称之为凤女的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对,从此你便和我住在这里!”公子曦的声音轻柔如雪,脸上带着一份儒雅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思念月亮!”当时的她懵懵懂懂对文字只有一知半解,但隐约的感受到这三个字似乎透出一种莫名的感伤。 “不,不是月亮!”公子曦嘴角的笑露出几许苦涩。 “那是其他的什么?” “是一个人!”公子曦沉声道。 “这个人是谁,对您來说很重要吗?” “是,非常重要!”公子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神态中流露出情感,当时尚还年幼的她并不明白,却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回首想來,那是叫做一种用情至深的感情。 紧闭大门忽然打开的声响,让画妍恍然醒來,思绪回归到了今朝。 公子曦的婢女婉笑向他们二人盈盈一礼,道了句:“公子命特命婉笑在此恭候,请随婉笑來桃林!” 言下之意公子曦料到他们会登门拜访,所以特意让婉笑在此引路。 画妍和蓝涟辰一点头,同时道:“多谢!” 他们便一同迈步进了怀月庄,然后身后的大门随之悄无声息的关了起來。 水潭边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遍植桃树,这些桃树仿佛花开千年不败不落似得,始终繁华灿烂,而清澈蓝色的湖水荡漾着黄昏的余晖,一派波光粼粼。 恰好一阵清风吹过,花瓣如飞舞的粉蝴蝶轻盈在空中转着旋舞,最终飘飘然的落在湖面上,荡漾起层层涟漪。 雪白色绸缎镶银边华袍公子曦,一如初见那般不曾变过,华发银丝束着玉冠,潭边朦胧的雾气衬出他与身俱來的高贵清华。 公子曦听闻脚步声,便缓缓转过身來,看着画妍轻眉浅笑,宠溺的目光让画妍眼眶不由地一热,她更加鼻尖有些发酸,哑着嗓子喊道:“曦叔叔!” 公子曦微微颔首算是回答,然后他走上前來目光在蓝涟辰身上停留,抬手一拍蓝涟辰的肩旁,顺口问了句:“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夜的香气随风弥漫在空中,皓月高悬在天际。 他们兼并着肩坐在小山坡上,就像他们年少时的那般,一起遥望漫天璀璨的星空。 蓝涟辰盘膝捧萧而坐,那飘渺倾诉着情谊,又饱含深深爱恋,让闻者不经动容。 画妍突然想拿出短玉笛和他合奏,一摸袖中只触碰到了那块质地冰冷坚硬的羊脂玉玉佩,她心中猛地一沉,忆起玉笛似乎遗落在昆崚巅。 那支短玉笛听说是她父亲所留,万一苍罡有发现短笛内末端一侧雕刻的东西,就会识破她的身份,所以画妍务必要拿回來。 ------------ 第125章 她是她的女儿吧 她已经來不及懊悔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來,待箫音落下最后一个语音,蓝涟辰发现画妍怔仲不语,似乎神色有些不对劲,他担心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沒什么……”画妍对他弱然一笑,微微摇头道。 不日画妍就动身去了昆崚巅,飘渺宫中她曾经住过的栖霞园,她悄无声息地潜入,居然发现房间内的家具皆是纤尘不染,仿佛如她居住时那般,两百多年的光阴好像不曾从这间屋子里带走什么? 一切都如当初那样,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幔帐被褥,仍旧保存着旧样。 只是东角摆放着一张七弦琴闯入了她的眼帘,这张琴弦看起來有几分眼熟,似乎在苍罡的房内见过。 本该拿到了玉笛的她,应该赶紧离开才对,却鬼使神差的步到琴案前坐定,她抬起皓腕,纤细白皙的十指放在弦上,指尖轻轻的抚摸上被阳光映衬成晶莹的丝弦。 时间扫过琴尾,果然看见角落上刻着一个篆体“苍”字,似乎他时常在这里抚琴。 难道…… 画妍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盯着琴弦她心中一动,透过指尖的琴弦,她仿佛看到苍罡坐在案前抚琴。 她忍不住纤指轻手一勾,琴音清澈悠然,余音带着某种力量,流淌过她的心间,恍然看到苍罡就坐在她的身边,靠得是如此的相近。 画妍心神一颤,好像闻见了他衣料上散发出來让她微醺的气味。 突然带有凌然杀意的剑气在房内纵横,画妍运气剑诀与之对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这里,來此是何居心!”门口的光亮被一个修长的身影挡住,熟悉的声音一连三问。 画妍侧首看去,她心头蓦地揪紧。 苍罡毫不留情地剑影席卷她,凌厉的剑风将她宽帽下的白纱高高扬起,露出了她若隐若现地半张面孔。 苍罡随即一愣,有些惊讶地不敢置信,但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你是?,妍儿!” 画妍此番前來最怕撞见的就是他,偏偏还给他窥探到了容貌,当下乘着他愣神之际,御风夺窗而逃。 “休走!”苍罡急声道。 一交手,画妍才多少对他的势力与应对能力有些了解,原來胜过她千万倍,所以被劫在半路也是情理之中。 从房内打到园内,激起的剑影剑风刮散开。 画妍至始至终沉默,苍罡严厉地盯着她,即便是隔着挡在她眼前的白纱,她都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 他嘴唇紧抿,眉间又怒又疑,对招间苍罡低喝一声道:“不说清楚,今日休想出这飘渺宫!” 画妍偏要硬闯出飘渺宫,因为蓝涟辰还在怀月庄等她。 苍罡看出她要逃,便剑诀愈加凌厉起來,二人频繁的过招,她闪躲不及之际,宽帽不慎被削成两半,她的容貌全数落进了他的眼眸中,苍罡异常震惊,却有立刻打消了对方真是画妍的想法,毕竟当年以凡胎肉体來说,无法承受住那么力量强横的摧残,画妍的肉体魂魄俱灭。 所以他不信,她是画妍。 斗法间画妍沒有留意到,她的宽袖中滑落出一物,发现时苍罡已经比她快一步夺入手中。 她想要夺回來,沒想到他冰冷的剑锋,紧贴上她柔软的颈部。 画妍始终都咬着唇不说话,苍罡在看到对方这酷似她的尊容,不免诧异地瞳孔微缩:“妍儿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画妍不畏惧她此刻是否命悬一线,静静地与他对视着,谁都沒有再开口,一时无声间,空气顿时好像停止了流动,却又有另一番隐隐暗流涌动着。 “不说则死!”苍罡无情的冷言道,随之他的剑锋似乎嵌入了她肌肤半寸。 画妍仍然是不说,僵持着和他目光对峙。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东西!”苍罡举起这枚龙形玉佩,当年在长风城作为请见的信物,他给了画妍而后不曾归还于他。 “这个玉佩是我的!”画妍终究还是开口说话了,她咬咬唇道。 苍罡目光难测的盯着她看,面容如此想象,还有这块玉佩,如此蹊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揣测怀疑眼前的女子会不会是画妍留下的血脉呢?发觉她那亦正亦邪的眼眸,极为有这样的可能,毕竟画妍和寂夜成婚两百年有余,育有一子也很正常。 只是思及此处,苍罡心中仍然隐隐作痛。 苍罡的态度陡然急转,他长叹一声传入她耳中,很轻,甚至有些不太清晰。 他移开剑锋,凝视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赢了我,我便无条件的放你走,但是如果你失败了,必须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到这枚玉佩的!” 这好像是她唯一的选择,画妍迟疑了一下:“真的!” “是!”苍罡淡淡地道,声音低沉而含混。 要是能够赢过他,她不但全身而退,她真实的身份亦不会暴露。 一举两得的事情,画妍怎会容许自己输,但是眼看就要赢了,代价却是要伤他,所以她最终心软了。 因为他不是别人,是苍罡啊!她怎么忍心伤他,所以她败了,败给他的同时也败给了自己。 就由于瞬间的迟疑,让苍罡扭转了形势。 按照约定苍罡询问她是如何得到玉佩,画妍如实答道:“这块玉佩是我捡到的!” 她并沒有说假话,最初的到这块玉佩,是她在海里无意之中捡到,然而苍罡怎么会轻易相信,认为她这是搪塞他胡乱编造出來的理由,故此苍罡给她身上下了一个禁制,等她那一天愿意说实话,他就解开这个禁制,否则她就休想离开飘渺宫半步。 从此她困于飘渺宫,殊不知画妍乃非普通的人物,她可是凤凰族的王啊!即便费点事冲破禁制只是时间的问題,然而她从沒想过这样做,或许她心里还是有他,所以留在他身边唯一的理由,也只不过是画妍自欺欺人的借口。 苍罡以为她是寂夜与画妍的孩子,否则如何解释她长得像画妍的面孔,还有那块龙形玉佩的來历。 所以苍罡对她陷入了感情的矛盾中,他希望她死,又希望她活着。 然而把她强留在留在飘渺宫,她的存在始终是名不顺眼不顺,比较容易惹人非议,为了给她一个庇护,苍罡破例收她为有名却无实的徒弟,因为他从不教授她任何修炼之道。 ------------ 第126章 酒醉 画妍发现不过是两百多年,苍罡似乎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简直难以相处。 而她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但也不算差,至少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 苍罡从來沒有问过她的名字,一直喊她“喂!” 沒想到有一天听到侍女称呼她为画妍小姐,苍罡便生气的跑去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画妍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叫这个名字!” 苍罡和她态度彼此僵持了许久,他最终放弃,拂袖而去。 他想或许只是机缘巧合,应该是说他对那两个字音太过敏感,她的名字不可能是那两个字。 三日前,苍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携带她出席了七宫之间的弟子切磋盛会。 她的表现超出他的意外,不但技压众人令人为之惊艳的是她无双的容貌,不过知道当年旧事的几人,像是沒有太过吃惊,好像料到苍罡会再找一个同画妍长得一样的女子來培养。 正因为这件事情,画妍的名声大噪,引得不少弟子钦慕,各种礼物接踵而至的排队送來。 可是沒有一样入得了她的眼,想博伊人一笑的倾慕者们,几乎纷纷费劲了心思。 直到这一天侍女递上來一管玉箫,还沒说是谁,画妍便知道來者是谁了。 沒想到他会愿意见她,不知道他是否怪她,离开怀月庄后的音讯全无。 凭窗而立画妍,盯着玉萧犹豫不决,她还有脸见他吗? 见的话,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门外突然响起别人的轻声低语。 “她可在里面!” “是的,不过……现在不可以进去!”侍女惊慌地阻拦道,外面的细碎声不断。 “让他进來吧!”画妍望着窗外的风景,高声喊了一句,侍女闻之立即噤声。 然后她听到他走进來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去看一眼,突然响起一阵碰撞的声音,不知道他行到一半不知踢到了什么? 画妍担心的转头看他踉跄了两步,像是要摔倒了的样子,她再也无法旁观,赶忙上前伸手相扶,她紧张地嗔道:“你怎么如此不当心!” 蓝涟辰不在意的浅笑,握住她扶着自己手臂的手,这时竟然有心情的开起玩笑道:“如果我的眼睛在我身边,那自然就不会摔倒了!” 画妍这才反应过來,他方才那一幕是故意逼迫她就范,她沒好气地哼了声就要抽手。 蓝涟辰却紧抓着不放,轻声道:“对不起,因为师尊的召唤,我才离开了怀月庄,沒有遵守等你回來的约定!” 事到如今他的这番话,让她不经眼眶微湿,他不怪她,竟然一点都不怪她,画妍内心更加愧疚。 “对不起……”发自肺腑的歉意一道出,不经感慨他一如既往包容她。 “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蓝涟辰永远这么信任她:“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说,你如果喜欢留在这里,我就陪你一起,哪一天你想离开了,我们就一起走!” 画妍静静地听完,然后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了句:“去请求你叔叔我们择日成婚可好!” “好!”蓝涟辰欢喜地重重应道,将她拥入怀抱。 画妍乖顺地依偎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轻吻,她闭上眼睛心里想到,这下她可以安心的离开这里了。 为了这件事情,蓝涟辰和苍罡一说,便免不了一场争吵。 当时在苍罡的书房内,他大发脾气的指责蓝涟辰:“你看上谁不好,为什么是她,!” “叔叔,侄儿非她不娶!”蓝涟辰坚定的表态,苍罡仿佛看到了千年之前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也是如现在这般态度坚决,并且目光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如今长大的少年,眼前这个蓝袍华服的男子,只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决然。 “难道叔叔还要再毁侄儿因缘吗?”蓝涟辰此话一出,苍罡突然沉默了。 “她不可能愿意嫁给你的,你不知道她其实是……”苍罡欲言又止道。 “我愿意嫁给他为妻!”门突然打开,來者竟然是画妍。 她慢步走到苍罡身边,低声对他道:“只要你答应,我便告诉你,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知是她这句话说动了苍罡,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苍罡态度聚然转,道了句:“随你们!” 苍罡气愤地的振袖而去,算是默许了这桩亲事。 成婚的前夜,侍女慌张地拍门,画妍披衣起身,打开门冷静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女禀告道:“仙尊醉酒之余,不断叫唤着您的名字!” 权衡之下画妍还是决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对侍女道:“稍等下,我这随你去!” 侍女应声,画妍穿戴整理完衣服才又打开门,跟随侍女往苍罡住的别院去。 深夜仍然灯火通明的房间,窗上映出一个伏在桌上的声音。 冉竹束手站在门外,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便推开门侧身让道示意她进去。 画妍也沒有多言的走入房间,看到趴伏在桌上的苍罡,独自一人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声音又轻又含糊,她稍稍走近才听出那时不时冒出來的几个字:“妍儿……画妍……”如此反复不厌其烦得念着。 他叫的名字是她,只是叫的人,是过去的她。 然后苍罡一遍遍唤着唤着,就渐渐停下來不再说话了,似乎抱着酒坛呼呼地大睡起來。 画妍不知道他这是在发什么神经,满房间都是冲天的酒味,她拿走他搁在脸颊旁的酒坛。 然后她看到苍罡醒了过來,好像是被她突然惊动的样子,苍罡眨了眨眼睛,他那一双眼睛染上了醉酒的朦胧。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不相信眼前站着的人,所以为了求证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指节有力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目光迷离地道:“妍儿,你真的回來了!” 画妍沉着脸显露出她的不高兴,苍罡却突然笑起來,自言自语道:“以前无数次梦见你,你总是远远地望着我,现在你在我面前,不如同我喝一杯!” 一只酒盅被他硬塞到手中,画妍沒有扫一眼,就举起一饮而尽,馥郁甘甜的浓香入口绵远悠长,唇齿间满是醇香芬芳的酒味。 “这下你可满意了!”画妍重重地把酒盅放在桌上。 ------------ 第127章 一语成谶 苍罡笑得更加失常了:“和你把酒共饮,实在是好啊!”他语无伦次的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一晚上都在胡言乱语。 画妍守着他一夜都沒离开。 隔天清晨,她匆匆离去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做一切都沒有发生过,只是气色有些略差。 直至到了时辰,侍女们來叩门,她准许之后,侍女们捧着首饰嫁衣鱼贯而入。 画妍则只需要坐在铜镜前静坐,身边侍候她的侍女忙碌的为她梳妆,悉心的使她以最美丽动人的样子出现,一面还犹不忘笑着赞许恭维。 那日,婚礼拥有空前的盛况。 只是至始至终都沒有看到苍罡路面,不过这已经不要紧了,从此他们将是形同陌路人。 宫门口时,侍女递给她一段红绸带,画妍接过握在手中,红绸带的另一头是穿着盛装喜袍的蓝涟辰,印象里从沒有见过蓝涟辰穿过红衣,而如今一见发现他那眉间的忧郁不见了踪影,满是温暖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角。 成婚是他们千年事前就期许的事情,但是她为何偏偏高兴不起來呢? 这一天画妍以难以言喻的华美,灿烂夺目的美丽姿容,嫁给了这个等了她一千两百多年來的男子。 洞房花烛夜,画妍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蓝涟辰到來,连一旁的侍女都替她着急。 眼看就要过二更了,侍女怕她累了一整天,身体或许会撑不住,便体贴地询问:“夫人要不要先休息,看样子公子是给那些贺喜的缠得无暇分身了!” “再等一会儿吧!” 画妍说的等一会儿,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更都过去了,但是她相信蓝涟辰会來。 直到快到三更时分,屋外热闹了起來,有人高声唱喏:“新郎來啦!” 话音刚落,蓝涟辰就在侍女绿萍和侍女虹筱的搀扶下入了房间,还沒走近就闻到了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地來到床边,画妍接过手扶他坐下。 谁料蓝涟辰往后一到,头一沾到床榻就直接睡了过去。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画妍吩咐道。 侍女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应声陆续退了出去。 画妍亲自服侍他宽衣,然后自已也宽衣躺在他的身边,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睁眼开就望见红帐上,绣着的并蒂花暗纹,视线透过向外看去,好像房内的所有一切都拥有这喜庆花朵的踪影。 她想她会幸福的吧! 时间过得飞快,当年仙魔两界约定的五百年期限一满,就战火一触即发。 他们相敬如宾又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竟然要再一次分别,自然难舍难分就一起加入了严峻的战事中。 即便外面战火烽飞,相距甚远的昆崚巅沒有受到波及,依旧如原貌,只是昆崚巅内大批的弟子都出战了。 本來就极为安静的飘渺宫,此刻显得更加静谧。 苍罡这次负责镇守昆崚巅,所以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坐在紫藤花架下的藤椅内,温着一壶小酒,时不时地喝一口,像是一副不怕醉的样子。 喝得太多的时候,苍罡习惯性的连喊好几声:“喂,喂,喂!” 原以为奔至他面前的是那个人,沒想到说话的是一个从未有过印象的小侍女,她战战兢兢地询问他有什么吩咐。 “沒什么?”苍罡有些失望,一杯酒下肚然后问:“她去哪里了!” 侍女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苍罡,不懂他问的是何人,苍罡有些不耐烦地道:“她打战还沒回來!” 听他这样胡言乱语,小侍女瞧出他醉得不轻,以至于才一反常态。 小侍女机灵地反应过來,道:“画妍小姐还未回來!” 苍罡又斟了一杯酒喝下,眼神迷离得有些涣散,喃喃道:“这仗打了多久!” 小侍女恭敬地回答道:“差不多要一百年了!” “一百年了!”苍罡重复道,恍然发现原來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突然脑中浮现起她主动请缨,与他说要随蓝涟辰一起走,他一开始不答应,因为心中始终有一丝顾虑。 当场就驳回了她的请求,别人以为苍罡只是太过爱惜这个弟子,却不知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情。 所以画妍和他起了不小的挣扎,二人可以说是大动干戈,最后苍罡被她气到,说了句狠话:“你去了就别再回來!” 其实不过是一句赌气的话,沒想到几天后成了真。 突然有一天清早的冉竹就來叩门,苍罡揉着太阳穴正因宿醉而头疼脑裂,道了句:“进來吧!” 冉竹看到苍罡还未起身,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呈上一物道:“方才有人拿來了这样东西,说是物归原主!” 苍罡一扫了眼,顿时清醒了过來,急忙问:“送來此物的人呢?” 冉竹道:“刚走不久!” 苍罡立刻起身穿衣,匆忙地奔出去,为何还了东西却仍然不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既然回來了为何不当面给此物。 九曲迂回的长廊上,一个酷似画妍身段穿着紫衣纱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往前走着,看到那背影,苍罡的心聚然急跳起來。 前头的女子听到脚步神,便停下了步子回身向他见礼,再抬起头來看到的竟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苍罡嘴中的那一声“妍儿!”硬生生地卡住,原來不是她。 还未等苍罡发问,此女就道出她的身份:“我是凤凰族的女官,名为一叶!” 苍罡出于礼貌不便打断,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他着急的问:“这块玉佩……” 一叶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问,索性直言道:“我族王要我转告您,这块玉本就是仙尊您的所有物,如今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凤凰王!”苍罡喃喃道,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但隐约的似乎答案就在眼前。 “是!”一叶转述道:“我族王说,她早年在凡间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这块玉佩……”随着她的娓娓道來,苍罡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画妍仍旧是画妍。 只是追悔莫及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玉归还了,得到玉的原因也说清楚了。 她真的沒有回來,沒想到当时负气的话,一语成谶。 流光易逝,一晃眼数百年过去。 数百年前爆发的仙魔大战,双方都伤亡惨重,彼此都折损了不少勇将,最后打了个平手而告一段落。 在仙魔二界休养生息的期间,人间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乱世之秋下三国鼎立,相互牵制又彼此虎视眈眈想要吞并对方。 ------------ 第128章 人间蓦然回首 蓝国王宫,体弱多病的瑜琳小公主寝宫,始终充满着永远无法散去的药香。 雕花木床上的粉纱低垂,里面传出有气无力地说话声:“妍夫人呢?” 侍候在一旁的宫女近身答道:“似乎还在煎药,公主且等等!” 瑜琳小公主稚嫩地童音再次响起:“我想见她,想听她吹奏的笛音!” 宫女显露出为难的神色,但素來知道辰帝都格外疼爱这位小公主,所以面上还是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宫女沒想到刚直起身,就听到一阵高声常喏:“皇上驾到,!” 一干宫女们纷纷跪拜,面前明黄色的龙袍飘过,随着他所过之处,留下海一般清怡的味道。 立在床两边的宫女挂起粉纱,辰帝顺势坐在床沿边:“瑜琳,不如让皇叔给你吹奏一支曲子如何!” 然后辰帝就从宫女的手中接过玉箫吹奏了起來。 一曲终,瑜琳小公主似是不满意地撇撇嘴,小声道:“同样一首曲子,还是妍夫人用玉笛吹奏起來好听!” 正说话间宫女來禀告道:“陛下,妍夫人來了!” 瑜琳小公主高兴地要坐起身,辰帝宠溺地劝道:“你身子弱,就别乱动了!” 她有些不依,辰帝有些无可奈何,幸亏被称之为妍夫人的美丽女子,已经捧药坐在了床边,哄道:“公主勿动!” 妍夫人一说话,瑜琳小公主还真是乖乖听话了,一旁的辰帝赞道:“还是你有办法!” 妍夫人浅浅一笑,一边细心地喂药,一边道:“听闻公主想听我吹奏曲子,那等公主将这碗汤药喝完了,就满足公主这个愿望!” 瑜琳小公主一听恨不得立刻把药喝完,妍夫人看出她的意图,软言道:“小心些别呛到了!” 吃完了药,妍夫人把空碗交给一旁的宫女,摸向宽袖中时脸色微变的瞬间被辰帝捕捉到了,但他什么都沒有说。 妍夫人招來一个宫女小声吩咐了几句,宫女就匆忙地跑出去,不过片刻递來一支玉笛。 辰帝瞥了一眼,发现是他曾当作礼物送她的玉笛,原以为她不喜欢权当拿來摆设,沒想到她真会用。 毕竟她对那支片刻不离身的短玉笛十分喜爱。 随着笛音,直到把瑜琳小公主哄睡着了,他们才携手离开。 出了寝宫,妍夫人低声对辰帝道:“现在拿回來的草药数量,只够缓解一段时间,所以我可能……” “你还要去一阵子吗?”辰帝的声音似是透出不舍。 妍夫人点头道:“我会很快回來的!” “你的气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辰帝细心地观察到她面色的苍白,不由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沒,沒事!”妍夫人秀眉紧蹙,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份。 “你受伤了,!”辰帝发现她的衣料下有些异样触感,不禁诧异道。 仙界,祖州传出有人盗取仙药的消息,听说和凤凰族有关,因为一支质地非凡晶莹剔透的玉笛内,有标志着凤凰族的标志。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凤凰族否认此事,但是铁证如山难以反驳。 这事情的风吹草动,自然被苍罡得知,是玉笛的话,会不会是她的。 所以苍罡为此事前去,沒想到发现还真实画妍的随身之物,原來她真的沒死,其实他就从來沒相信过她会死。 他立誓一定要找到她。 查看了一下她夺走仙药的这少量数量,断定她一定还会來,苍罡便犯了傻,守株待兔的在那里等她。 然而她果真出现了,沒想到时隔许多年后的见面场景,竟然会是这样对立的场面。 她盗取仙药犯下大罪,他明明应该抓她回去才是,偏偏心软地对她说:“无论你需要多少仙药,为师可以无条件地给你,但是你必须和我回去!” 一听到苍罡自称“为师”,画妍讥讽冷笑道:“回不去了!” 二人少不了一番交手,最终看起來或许是画妍赢了,实际上是他故意放她走,同时暗中一路跟着她。 沒想到这一路就跟进了京都,接着她就这么消失在了人群中。 天色渐暗,苍罡在城中徘徊,恍恍地不知过了几许,漫无目的跟着人流走着。 走着走着,发现原來今晚是人间的上元灯节,他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他和她一起逛灯节的情景。 那时候也如这般夜晚灯火璀璨,满城因这些光芒而变得流光溢彩。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皇城下,正巧看到漫天的铜板雨落下,身边的百姓们欢喜地弯腰去捡起來,而苍罡依然站在原地,因为仰头间他看到了她。 旁边百姓们议论的碎语传入了耳中:“这位妍夫人心肠真好!” “不仅美貌如花,还懂得百姓疾苦,怪不得深受笔陛下的宠爱!” “不知道会不会做皇后……” 苍罡每听一句,脸色就沉一份,他的目光紧锁在皇城上的身影。 画妍从來沒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俯瞰印象中那曾经觉得是最美的风景,只是用的是不同的身份。 她察觉到下面非比寻常的目光,视线扫去发现了苍罡,他就像是鹤立鸡群般的立在那里,而他们遥遥相望着。 片刻后苍罡转身离去,他更加茫然地漫步,却意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当时周围的灯光将她的肌肤镀出了梦幻色彩,感觉看起來那么不真切。 画妍走近他,对他道了句:“一起走走吧!” 接着像是笃定知道苍罡一定会跟上來,她就说完往前走去了。 如画妍所料,苍罡是跟上來了,她不管苍罡是否在听,就叙述起那段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画妍的诉说中,苍罡好像也跟着回到了那数百年前去了,陪着她一同经历曾经发生过的种种。 原來那场战役中,夙歆瑶也参加了,她舍身救下画妍,当时的一番对话,画妍仍然记忆深刻。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奄奄一息的夙歆瑶苦笑道:“本以为旧人去,我会有机会,沒想到回來看到的竟然是你们大婚……咳咳……”可能是说的太快,她突然咳嗽起來。 画妍想要为她疗伤,夙歆瑶却推开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我的伤很重……” 只听夙歆瑶自顾自地解释道:“要不是……为了蓝哥哥,你以为我……会这样好心,但……既然他不爱我,那……我希望……他可以幸福!” ------------ 第129章 生死有命 “你要是……要是死了……蓝哥哥……他……他会伤心的!”夙歆瑶的眼瞳逐渐开始涣散,喃喃的低语必须凑近了才听清。 “还有你大概……以为当时我威胁你后,真的有……派……派人整你吧!”夙歆瑶猛地咳嗽,喷出一口鲜血,还是坚持的要说下去:“其实……我做事情……向來光明磊落……不屑用那些……那些阴损的法子……” “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你的脾气……我都知道!”画妍哽咽道。 夙歆瑶像是回光返照般,突然紧紧地攥着画妍的手指道:“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蓝哥哥……蓝哥哥他等了你许多年……现在终于能和……和你在一起了,你……一定……一定不能辜负他啊!” “好,我答应你!”画妍心痛地发誓。 夙歆瑶笑了,瞳仁黯淡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攥着画妍手指的手,蓦地放开垂了下去。 路走到了尽头画妍缓缓停下脚步,道出的话语把苍罡拉回了现实:“再后來涟辰也死了,但是我不甘心他就这么离我而去,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让他的灵魂转世,接着我花费了许多时间才找到他……” “那个之前站在你身边的男人就是……” “他就是涟辰!”画妍十分肯定的道:“我是不会再回去了,此生我要一直陪着他!” “你的一生这样漫长,如今他已经是凡胎肉体,他会经历永无止尽的轮回,你这又是何苦呢?”苍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 “这有什么?他等我等了那么久!”画妍黯然道。 苍罡诧异道:“什么?” “如果不是你,或许今日的事情皆不会发生了!”画妍深吸一口气,道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我是凤女!” “凤女!”苍罡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 “沒错,一千两百年前就是因为你的阻止,我和涟辰不得不分开!”画妍一言一语道:“我是凤女,我也是画妍,又是凤凰王,现在不过是辰帝身边的妍夫人!” 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的现实,苍罡有些缓不过來。 画妍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就此别过吧!” 皑皑白雪堆满了庭院,画妍抱着瑜琳小公主看着宫女忙碌的堆雪人。 看起來像是一副母女其乐融融的画面,苍罡站在树下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画妍自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将怀里的瑜琳小公主交给一旁的宫女,就走了出來苍罡见状了跟上去。 行至一半画妍低声吩咐了几句,簇拥着她的宫女都离开了。 “为师來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为师回去!”苍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画妍自嘲一笑,倏地转身对他道:“不会去怎样,回去又怎样!” 他从來沒有想到过有一日,他们彼此会这样的争锋相对。 “为什么?”苍罡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质问她,更像是在问他自己:“他已经是凡人了,和你无关,你们不会有幸福的!” 苍罡的话刺痛了画妍的心,她甩开他的手,她瞪着他道:“这是我的选择,你有什么权利干涉!” “就凭我是你的师尊!”苍罡吼道。 “这又如何,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画妍怒道。 一语不合她对他大打出手,实际上剑诀沒有透露出要置他于死地的气势,看起來不过是想赶走他罢了。 苍罡措手不及地应对,幸亏苍罡方才在此处设立了结界,把这里的空间和外面隔绝了起來,否则这般飞沙走石剑拔弩张的打法,早就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万万沒想到的是突然冲进來一个陌生男子,他大喊了句什么?苍罡沒有听清楚,但看画妍一下收住了剑诀飞到他身边。 “你是什么人!” 苍罡与辰帝几乎同时向彼此发文,二人微愣后,苍罡首先反映过來,从对方的面容上的确可以追寻到一些昔日蓝涟辰的影子。 画妍怕苍罡会伤害辰帝,始终处于戒备状态盯着苍罡的一举一动。 苍罡只好就此作罢。 辰帝关于那日发生的事情,沒有过多地追问画妍。 但这成为了二人心中的一个疙瘩。虽然表面上谁都不去触碰这个疙瘩。 另外两个国家的战火蔓延过來,辰帝不得不出面去平定,画妍要求随他一起去,辰帝却到了一句:“瑜琳需要她,而我更需要你等我回來!” 无奈的画妍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王宫里度过每一日,终日害怕会传來什么噩耗。 贴身侍候她的宫女,看她如此不安就提议,不如去求神拜佛保佑辰帝平安。 画妍听后只是一笑了之,但发觉这或许可以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便匆忙地安排去寺庙的事宜。 当她真诚地参拜完,跨出大门的时候,看到站在台阶上的苍罡。 他向她走來,嘲讽道:“妍儿什么时候像凡人一样无知了!” 画妍淡淡地应了句:“不过是入乡随俗罢了!” 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擦身而过走下台阶。 苍罡就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她上了马车,宫女放下车帘,阻隔了他的视线。 车内的画妍,眼前只有帘上细密的暗纹,透着阳光微微拂动。 这场仗打了很久,转眼就一年过去。 好不容易盼回了辰帝,画妍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离去,因为仙王派人來抓她回去了。 画妍被强行带走了,回到仙界跪在审判她的大殿上,她倔强的认为自己沒有错。 众人觉得她是执迷不悟,又为她而惋惜。 仙王有意原谅她的过错,画妍却说:“我愿意放弃仙籍,做一个凡人,永生永世遁入轮回!” 当时满殿的人皆是震惊不已。 仙王允了她的请求。 画妍心满意足的笑了。 苍罡永远记得她当时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上那白玉台阶的姿态。 了结与仙界最后的一点关联后,苍罡抱着她來到宫闱中,把她交给了辰帝,就离开了。 实际上苍罡并沒有回仙界,他隐去身形陪伴在她左右。 他发现在宫闱中,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辰帝的宠爱。 但是这种宠爱又是一把双刃剑,辰帝其他的女人各个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所以有一日宫女奉上了被下有毒药的食物,看着她拿起糕点就要送到嘴边咬下,苍罡忍不住显身阻止道:“不可以吃,这里面有毒!” 画妍冷冷地看着他,用他从未听过的陌生语气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苍罡不答,反而一再强调不可以吃这食物,因为他不想看她死去。 在画妍看來他不过是多管闲事,她一意孤行吃下这掺杂毒药的糕点,苍罡施手要救治她,她不答应。 ------------ 第130章 尾声 在这位神秘‘女’子的带领下.魔军节节败退几乎只要遇到她.就会被杀的片甲不留. 她像是专‘门’为战争而生.她的人就宛若一把利剑.所到之处皆是可以横扫. 从來沒有谁见过可以把龙渊剑力量‘操’控的如此厉害.但她却做到了.胜过当年的苍罡.更加可以说是恐怖至极. 闻之她出现全都闻风丧胆. 只是沒人知道她叫什么.也沒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她的面容似是萦绕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凡是见过者皆是形容不出.她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魔族这边因为苍罡曾经是龙渊剑的主人.寂夜自然就派他去对付此‘女’. 第一次‘交’手.她就发现这个紫衣华袍的男子.有些和其他魔族不同的地方. 第二次再‘交’手.她要杀死对方的时候.龙渊剑竟然不听她的使唤.为此受了对方重击.她觉得奇怪并且看到了那块龙形‘玉’佩.看那‘玉’佩质地非凡的同时还存有一丝仙气在.便认为事情有蹊跷. 这是她印象中头一回受这么重的伤.所以剑诀运转的速度明显缓了下來.但很高兴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对手过招. 对方的厉害是对仙族的威胁.在殊死一搏的状态下.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就來个‘玉’石俱焚. 沒想到也不过是让他也重伤.二人打斗间误入了某个早已经被遗忘阵中. 这一困就是许多日.她沒有仙力再维持隐藏自己容貌的法术.最终晕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醒过來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男子的怀里.那个男子就是先前和她拼得你死我活的家伙.她不知道他的意图想要杀他. 他奇怪地打不还手了.她问他:“你这是一心求死吗.” “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他深情的注视.她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算了.我暂时不杀你.你也不能杀我.等我们闯出了这阵.再决意生死吧.”她提出合作. 其实无论她提出什么.苍罡都会答应.虽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唯一肯定的她就是画妍. 当时苍罡就想如果在这阵里困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相处中她知道他就是那个背叛仙界.归魔界麾下的苍罡. 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飘渺宫的主人.也只是主人而已.她沒有名字.沒有过去.更不会有未來.因为她的存在就像是杀人的工具. 可能源于她和龙渊剑一融为一体.所谓剑人合一的境界就是如此. 好不容易破除了阵.他们又成为了对立的敌人.而她想起了他.她知道自己是画妍. 烟雨‘蒙’‘蒙’下.打着油纸伞身穿广袖紫裙的‘女’子.身姿婷婷‘玉’立的站在海边.目光凝视着那些翻滚的‘浪’‘花’.微凉的海风扬起了她清婉流溢的乌发. 此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妍儿.”只是一声轻柔的低唤.好似参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当他站在她身后时.画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不要夹杂其他的多余的情绪.佯装是漫不经心地问:“你來了.” 來者的身份.早就了然于心.她只是沒想到如今.她需要在他面前伪装自己. 她始终背对他.所以不会看见身后的人凝视她背影的温柔目光.只听温润如‘玉’的男声在她身后再次响起.“是.來了.” 恍若隔世的那熟悉声音.此番听來竟觉得有几许陌生. “为何要约我见面.”画妍倏地转身.吝啬的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垂目淡淡道:“苍罡.如今你为魔.我是仙.早已成了陌路.” 这样的举动是如此的刻意.只有她清楚思念曾将自己折磨得如何体无完肤.如果不仰止这种情感.便会将她带入毁灭的境地. 况且.现在他选择遁入魔道.仙魔不两立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形成了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苍罡不答.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婉转流连. 脚步声起.看到他的龙腾长靴來到自己眼前.他身上散发出的淡雅之气.让她喘不过气來.明明一如记忆中的味道.为何此时感受却‘胸’口异常沉闷.或许她 “要是无话可说.那我便走了.”她轻移莲步错身走开.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牢牢抓住了她的‘玉’腕. 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腕.手指僵硬地扣着她的脉搏.画妍不得不止步.面上冷冷指责的道:“你罪孽滔天.难道就沒有一丝悔悟.” 出乎意料的是苍罡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道:“我……苍罡此生最重的罪孽便是爱上你.” 她身体一怔.因为刹那间的失神.导致她措不及防的被他拉入怀中.准确无误的跌落他的怀抱.他的双臂将她紧紧得禁锢住.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衣衫暧昧地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响起油纸伞落地的“噗噗”声音.她微微仰首.对苍罡嘲讽的一笑.“肆无忌惮的撒谎.想必是成魔后必有的天‘性’吧.” 她看见雨点落在他的脸上.淌过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隐约看见流过他面颊的雨水.似乎还‘混’杂了他晶莹的泪滴. 画妍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说的好.”周围忽然冒出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只见不远处缕缕黑气凝结成了一个男人的形体. 对方颇为附庸风雅的摇着一把折扇.朝他们二人款款走來. “你來这里做什么.”苍罡警惕的看着來者.与对方说话间.已经将她放开.改为横臂将她护在身后. “别再演戏了.”画妍往旁边迈了一步.和他们拉开距离.形成了三角站立的状态.她最后看了眼苍罡说:“你真卑鄙.” 画妍毫不迟疑的将琉璃剑召唤出掌心.“引我來此.设我入局.但……”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想要困我在此.就凭你们.还不配.” 玄‘色’长袍的男子哈哈一笑.举起的手掌一落下.无数黑‘色’箭雨破空冲她而來.远处隐隐可见那些崛地而起黑‘色’身影. 他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姿态.一摆扇子正‘色’道:“我们要的是……你的命.” “卑鄙小人.”她化为紫‘色’的残影腾跃在空.光彩夺目的剑影横扫. 最后看见苍罡瞬间跃起.潇洒的挥洒剑锋.凌厉的剑气向她袭來.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他可能也被‘蒙’骗了.见他出手就证明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对于他做不到那样得冷酷无情.所以她一剑刺下去的时候.手腕不由自主的颤抖.剑尖偏离了他的心口. 他几乎在霎那.突然收起了手中握着的长剑.硬生生地撞在了她的剑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宛若盛开得极致绝美的曼珠沙华. 他的气息逐渐压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尖上. 画妍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眼眶中浮现隐隐水光.声音哽咽地喃喃道:“……为什么.” 一时间.她茫然得不知所措.万万沒料到他竟然一心求死. 画妍慌张地望着手中的剑.温热的鲜血溢满了她的掌心.满手都是他的血. 她呆立在半空之上.似乎忘却了身处何地.琉璃剑在她信念的崩溃下.转而化为了虚无陡然消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滑落下去. 就在这时.忽听“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响声.一支黑‘色’的箭羽直‘射’而來.却不是冲她.而是他. 那些不知廉耻的魔族见苍罡深受重伤.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立刻放出冷箭至置他于死地. 有一种爱叫做义无反顾.即便被伤得遍体鳞伤.眼里也只有他一人.即使被他骗.她也愿意.说她傻也好.说她痴也罢. 所以画妍义无反顾的瞬移到他身边.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突然.后心处一阵撕裂的疼痛.利箭沒入她的身躯.即便紧咬着下‘唇’.那股撕裂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双‘唇’溢出一声闷哼.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强制压下去.身体不由控制的微微一晃.猛然重重地撞在了雪地上.浑身像是散架般得疼. 那股腥甜止血.最终是再也压制不下去地滑出了嘴角. “妍儿……”他声音急切的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 这声深切的呼唤.让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她常伴在他左右的温馨场景. 伤口不断渗透出红中带黑的温热血液.正将她身下冰冷的雪都一点点融化.她看不见苍罡惊慌的表情.只清楚地感觉到他环抱自己身体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贪婪的感受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画妍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勉强睁开眼睛望向他.眼前是他模糊的轮廓.“师尊……你回來……好不好.” 苍罡沒有料到画妍会为此重伤.玄‘色’长袍的男子是寂夜.他沒有想到她就是画妍. 寂夜最后放他们离去.苍罡知道既然她能得到龙渊剑.必然是和昆崚巅掌‘门’有关. 当时明知道昆崚巅有多重禁制.苍罡因身上有魔‘性’而硬闯.看在他如此执着的份上.昆崚巅掌‘门’. 提出如果要就回画妍就必须有条件. 苍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來. 很多年以后.仙魔大战的最后一场.成为最扑朔‘迷’离的传说. 有人说仙族赢了.也有人说是魔族赢了.还有人议论说两败俱伤.自此仙族隐匿于世.魔族的踪迹依然可以看见. 人间.修仙‘门’派在后來几十年间迅速崛起.其中最具声望又最厉害的宗派.传说这宗派的宗主.总喜欢穿一身紫‘色’的衣袍. 苍罡则是这位宗主.在许多年后的某一日.他等來了相见的人. 然后她一见面便说.“当年你毁我姻缘.所以特意來找你讨个说法.” 他说.“那我赔你一段姻缘.如何.” 她说.“量你也不敢言而无信.”在此万分抱歉,因为个人原因,慕慕在万般无奈中十分匆忙的撰写了结局。希望各位一路陪伴来的读者可以体谅,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