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绛唇,乱生春色谁为主 ------------ 001荒野里穿越而来 一片跌倒了便看不见身影的荒野上,杂草丛生,荒芜而落寞,接连着天空的暗蓝,透着微微的红晕,那是逐渐消失的夕阳,燃尽生命最后的力量。 一条漆黑的身影,墨发飞扬,冷漠的立在天地之间,好像世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像极了一棵孤独的冷漠的虬枝,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突然,四周响起了肃杀的声响,枯草微动着,越发地张扬。 黑衣人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青衣人,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包裹,仿佛分秒之间便能将他撕碎了,然,黑衣人的墨发依旧飞扬着,看不清的面容映着霞光,奇异的冰寒。 “杀……”尖啸的命令,伴随着冰冷的刀刃飞舞,冲向中心的黑衣人。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兵刃即刻划入肌肤,便会迸射出血红色的液体,然后染红这片荒芜的土地,染红这片枯黄的杂草丛…… 呵,一声轻笑,在刀刃扫着微风的呼啸里,却越发显得悦耳动听。 他在笑,在轻轻地笑,而后周围的青衣人似乎定格了一般,高举着刀刃,狰狞的青色丝巾也不再随风晃动了,如同时间静止,时空静止了! 黑衣人收敛了笑意,微勾起的唇角也紧紧抿着,夕阳下的侧脸如刀削般冷厉,眉眼如剑,身形微动,看不清如何出手,静止的青衣人齐齐落地,嘴角甚至没有一丝丝的血迹。 “啊……”荒原上,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瞬间的寂静。 殇煜寒冷笑,锐利的丹凤眉眼斜入云鬓,透着凌厉,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吗? “……”转身,他来不及反应,胸口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血液以极缓慢的速度开始慢慢地凝固。该死的,是对方功夫太高他没有察觉吗?还是…… 他来不及细想,身形猛地抽动,飞快地来到没入荒草的身体面前,抬手打掉她手中奇怪的东西,捏着她的纤瘦的脖颈,像捏住一只白瓷杯,仿佛一用力便会碎掉似的。 “你!”他不晓得江湖上竟出现过这样一号人,长发散扎成马尾,随着微风荡漾着,看不出男女,衣服甚是古怪,棉布长袖配着淡蓝色牛仔裤,这是哪里的衣服? 殇煜寒来不及细想,越发地头昏了,在不清楚是不是要捏死手里这只小蚂蚁时,已经迅速地拿出怀里的东西,硬是掰着她的嘴巴逼着服下。 “想活命,就别想着逃走。”然后,修长的身子砰然倒下,稳稳压在了身下之人身上。 “唔,好痛哦……”冷芷灵低呼,该死的,这是哪里啊? 明明她在实验室,变态导师刚刚研制了特别的麻药,准备找人做实验,好死不死地被她摊上了,她想逃的,偏生导师拿着枪一样的注射器直指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啊?她不过毁了变态导师两节课,毁了他一个实验,然后不小心给他注射了一剂麻醉药,然后又……呃,这么凄惨的要当他的试验品了吗? 冷芷灵面色一愣,大步上前,手指微微拧动,抢过了变态导师手里的麻醉枪……然后发生什么事了?呃,好像一不小心玩笑开大了…… 篝火冉冉升起,这荒原唯一的好处便是草多,不禁想起了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萋萋春草旺盛的生命力,到了秋日,也是这般枯萎荒芜,来年却又是一翻好景。 冷芷灵看着远处,若不是那不远处的青衣人早已没了呼吸,都真真地死了,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是无意间穿越了,心底的狂喜瞬间便被这荒凉凄冷的悲楚情绪替代了。 冷芷灵,堂堂医学院大三好学生,未来一片光明,竟被变态导师一剂麻醉药穿到了古代。 她检视过那些青衣人,统统死于内伤,外面看不见一丝伤痕,却被震断了身体各处筋骨,不死才怪。想来,这个黑衣人武功是极高的,若是他醒了,自己不死也会半残吧! 只是,想到离开,冷芷灵又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而且,还被那人喂了什么东西,不知离开他后,自己会不会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想到这,冷芷灵不免冷哼一声,无意间来到这里,他又是她冷芷灵遇见的第一个人,却被这样要挟着留下,奇怪了,是不是冥冥之中该有着某种注定呢? 冷芷灵嘴边荡起一抹苦笑,什么注定,难不成注定要她来爱这个冷硬的男人! 爱,想她活了二十年,竟不知道这爱究竟是何滋味,真是遗憾了。 夜幕低垂着,冷芷灵却毫无睡意,篝火噼啪作响,星空闪烁着,竟晃晃有些出神了。 殇煜寒清冷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然睁开,带着夜的凉意,看着怔怔出神的那个人。 他身上那奇怪的衣服已经不见,宽松的青色衣衫像极了刚刚的青衣人,撒扎着的马尾也挽成了一个鬓髻,刘海处垂下一抹长发,透着几分放荡不羁。 他是谁?怎么出现的?又如何让他昏迷的?难道他的功力已经如此高深,殇煜寒竟然感受不到半分,只隐约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 殇煜寒心中满是不满的情绪,然,更令他不满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一掌劈死他。 清俊的脸颊有些苍白,眼睛明亮如天边的星子,鼻梁微挺,隐隐透着一抹坚毅,嘴角时而抿紧,时而勾起,仿佛想着什么事情? 他在想什么?“见鬼……” 冷芷灵被殇煜寒的低呼声惊得回神,转眸便看见他已坐起身,身上披着的青色衣衫滑落在枯草地上,眉角微微皱起,似不满,似…… “你怎么了?”冷芷灵见他屈起左腿,手指轻快地点了记下,挽起了裤腿。 火光里,结实的肌肉折射着光,让冷芷灵微晕,轻晃了下,便看见殇煜寒小腿上清晰的齿痕。 “蛇。”冷芷灵一怔,这辈子她就害怕那种软弱无骨的生物,不禁寒毛都竖了起来。 殇煜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该死地弄昏了他,他又怎么会如此反应,他甚至不知道冷芷灵的麻药效用如此厉害,连他都没能逃过! 不过是条小青蛇罢了,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一身青衫。冷芷灵却心底一微微颤,薄唇也轻轻动了下,双眸定定地看着殇煜寒。 这幅表情,怕是下一刻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吧!不,才不要呢?她穿过来大概也算死里逃生了,怎么能轻易的死掉呢?不要。 冷芷灵低垂下头,看着那结实的小腿上被蛇咬出的齿痕,不禁打了个冷颤。 主啊!上帝啊!原谅胆小懦弱的冷芷灵吧!希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的小命才好。 冷芷灵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然后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殇煜寒,猛地低下头去,一口吻在了殇煜寒的小腿上。 ------------ 002上帝都在笑 上帝作证,她冷芷灵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的。 她虽是个孤儿,一直靠着好心人的救助念了大学,她却拼命赚钱,卑微地想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的房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 只是梦太遥远,她拼搏地很累。 阳光暖暖,透过树缝,投射在那片斑驳的阴影里。 苍白的脸上黑黑的睫毛颤动着,仿佛将要飞走的蝶,尖尖的鼻子显得对一切都很淡漠,倔强的粉唇微翘着,纯洁美好! 冷芷灵睁开惺忪的眼睛,习惯性地伸着懒腰,却后知后觉的被一袭黑影惊得打颤。 “啊……” 殇煜寒投过冰冷的一瞥,眸光闪过不屑,偶尔懒懒地起身,任由阳光直直打在冷芷灵的脸! 冷芷灵淡淡地回神,他是在为她遮挡阳光吗? “那个,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啊!”她讨好地道。 殇煜寒并不理会,只是不知她的来历,又见她多此一举地吸他的血,这才无聊地守了一个晚上,想看看她接近他究竟还有什么目的,结果令他失望! 冷芷灵瞪着大眼看着一步步离开的殇煜寒,站起身拔腿就追,还不忘带上自己昨晚整理的小包袱,那里面可是在那些青衣人身上收罗钱财呢?当然,还有害她穿越过来的枪! 自然不是所谓的军火,只不过是注射麻醉剂的麻醉枪而已! “喂,你等等我,我叫冷芷灵,你叫什么啊?” 秋末的天空高远而空旷,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只只黑色的鸟雀排着各种队形从头顶上逆方向飞过,约莫是到南风过冬去了,但是他这是要去哪儿啊? 冷芷灵看着走在前面的殇煜寒,一身黑衣,冷得像冰柱子,周围的人莫不躲得远远的,仿佛看见冷阎王似得,他真的那么可怕吗? 她都说自己是谁了,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呢? 不过,庆幸地是冷芷灵还可以远远地跟着他,不至于被抛弃了,像找不到家的孤雁呢! “这人冷是冷了点,但是心还不坏嘛!”她淡淡地想着,懒懒地跟在后面七步远。 殇煜寒也很诧异,自己为什么没有干脆走掉了,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让她能够看得见,用小跑便能够跟得上的速度,很奇怪,真的非常地奇怪啊! 跟在后面的冷芷灵通过周围的言谈,加自己的探查,隐约知道这里是殇王朝,不在唐宋元明清之中,只是,古文历史课本里有殇王朝吗? 殇王朝,皇帝殇离,如今是建安二十年,国力雄厚,经济繁荣,与周边国家相处和睦,是个没有战争的和平的朝代,却也有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的争斗。 这仍旧让冷芷灵宽心了不少,至少不是个战乱纷纷的时代,她可没有时间和经历整日担心自己不知道怎么什么原因的就死翘翘了,而且无缘无故地回到变态老师那里! 相较于变态老师,她突然觉得前面的冷柱子比较可爱呢!只是眼下,冷芷灵不知道会不会先被冷柱子的冷活生生地冻死呢? 他叫什么名字?为何总是一身黑衣冷冰冰的呢?感觉应该是个杀手,耶,帅呆了。 冷芷灵决定,暂且叫他冷公子吧!因为他实在是太冷了。“冷,冷公子,冷公子,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冷芷灵拍着脚指头大声地喊着。 殇煜寒面无表情,嘴角近乎一条直线,冷硬的面孔看不出丝毫情绪,继续沉稳地向前走着。 冷芷灵终于妥协了,随即迈着小碎步小跑着继续追着殇煜寒,果真是冷得可以,连休息一下都不可以,真是糟糕透了,呜呜,估计她的脚都磨出水泡来了! “啊……”想着,她竟然一头栽倒了草丛里,瞬间没了影子。 殇煜寒这才缓缓地停下脚步,缓缓地回眸,缓缓地逡巡着,似乎是在寻找那抹青色的身影。 “唔,好痛哦……”冷芷灵坐在草堆里,扬着脖子就像濒死的长颈鹿。 殇煜寒鬼魅般地立在了她面前,看着她微红的脸,皱紧的眉头,以及那抚着的脚腕…… “冷公子,好痛哦,我脚好像扭到了呢。”冷芷灵可怜兮兮地道,将殇煜寒当成了救命稻草! 殇煜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弯腰,不待冷芷灵有下一个反应,他迅速地摸向她扭伤的脚腕,啪嗒一声,混杂着一声尖锐的痛呼声,完了,脱臼了…… “冷公子,你咋这么好骗啊!我说扭到了你看也不看一眼就帮我接骨,你好歹也摸一摸试探试探,瞬间扭转,唔,我的脚腕啊!好痛……”冷芷灵忍不住不停地抱怨着。 殇煜寒面色越发地扭曲,不仅仅因为她的欺骗,或许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装着不知道罢了,若是知道,就该清楚他最恨别人欺骗他了,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他为自己脱轨的心蹙紧了眉头,第一次猜不透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几乎是与那些青衣人一同出现的,却为何在成功地迷昏他之后而不下手除掉他呢?她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还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死不了。”殇煜寒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并且随即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诧异了下:“白痴,连蛇有没有毒都分不出来,以为这样骗得了我。” 言外之意:“你是故意的!”冷芷灵忍不住瞪着殇煜寒,誓要杀了他一般。 殇煜寒冷冷地起身,不再理会依然坐在地上痛呼着的冷芷灵,而后转身,快速离开。只是他为什么要走?快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淡淡地挑眉,看着桌上的白瓷碗微微有些愣神,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冷芷灵几乎一路抱怨着走,而且被殇煜寒扭脱臼的脚一碰就疼地撕心裂肺的,找不着人帮她接上,便自己硬着头皮咬着牙骂着殇煜寒,而后…… 好吧!她依然没勇气为自己接上,只能硬生生地拖着一蹦一跳一拖一骂地找到了附近的小镇。 ------------ 003青衣门 天色微暗,街上行人也渐渐少了。 冷芷灵拖着疲惫脱臼的腿似乎再没有力气,便靠着一处石阶坐了下来,正临着一家门店的窗子,身边几个小乞儿投来不满的余光,她也只无奈地笑了笑。 “那个,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抢你们地盘的,我只是想休息休息,我实在走不动了……”她看了看自己脱臼的左脚腕,不无可怜地告知缘由,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些小乞儿看着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似乎是挺可怜,便没再为难,自顾自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走了,这会儿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也讨不着几个钱了。 冷芷灵大大地舒了口气,她可不想刚进这小镇就得罪了这江湖上了不起的丐帮啊! “该死的,那人竟然丢下了她,那么狠,那么绝……”那人不会真的是江湖上所谓的杀手吧! 冷芷灵又是一惊,捂着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看着越发黑暗的天色,微微蹙紧眉头,目光逡巡着,意欲寻住的地方。 酒店地烛光微微洒出来,隐约映出几抹壮实的影子,带着醉意的言语轻轻地飘了出来。 “没想到殇煜寒要去杀白山铁算子,白山铁老可算江湖上人人敬重的一大人物,手下忠心跟随的人可不少,想必他这一路不会太孤单,听闻连江湖有名的盗人鬼狮也出现了……” 冷芷灵抬眸望了一眼,但是左脚腕着实太疼了,只隐约瞧见几个大汉在吃酒,店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倒是少得有些可怜,她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桌上温着一壶小酒,几个小菜,泡个暖暖的热水澡,美美地享受,啊!该是多么的惬意啊…… 然后,如今是什么情况啊! 冷芷灵瞪着客栈里的两个青衣人,她不过刚刚住进了这家店,不过刚刚吩咐了小二哥备些酒菜,不过刚刚想泡个澡休息下,不过是…… 不过,眼下这蹭饭的来得也太快了,她还没有洗澡,还没有酒席上桌呢! “咳咳,请问你们……”冷芷灵打着商量的语气,十分礼貌地问,搜肠刮肚地想着礼仪用词。 “门主要见你。”青衣人冰冷冷地,毫无余地地架起冷芷灵,飞速地消失在了客栈里。 “门主,你们……”你们门主是谁啊? 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吗? 月光映着树影斑驳一片,显得阴森森的,耳边又嗖嗖地响着冷风,天空漆黑如幕,几点星子似乎就在头顶上闪啊闪的,一伸手就够得着似的…… 突然,脚腕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她已经在那什么门主面前了。 小镇的郊外,远远地望过去黑漆漆的一片,冷芷灵跌坐在地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荒草遍地,眼前的树影里,一道修长的人影负手而立,背影越发透着萧索冷厉。 冷芷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被青衣人架着出门时,她那件青色外衫忘记穿了! “你,你是什么人?”她几乎是颤着声问,不知为何穿越到这破地方,甚至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小姐,狼狈不堪地就像小乞丐,惨兮兮地还不断地遭人欺负…… “灵儿,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吗?”温良的声音让冷芷灵停止了思绪,忍不住抬眸细细端量着暗影里的轮廓,修长纤细,较之初遇见的那冷柱子,似乎显得稍矮一些。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是相识的,但是冷芷灵可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呵呵,我有些困了,脑袋都有些糊涂了,请问你是哪位?” 呵,那声音温良的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冷芷灵还没弄明白时,身后的青衣男子突然上前,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喊声,啪嗒一声,她脚腕脱臼的地方已经接好了,但是余痛未消。 “你,你,你不会就为了来给我接骨的吧!若是这样,在客栈里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冷芷灵有些生气,真的很痛,而且觉得青衣男子目中无人,也不说一声再行动,害她心脏吓得猛跳却漏了半拍,那人似有轻笑了一声:“灵儿,你越发有趣了。” 他从黑暗里走出来,冷芷灵才发现那黑色的衣衫其实是青色的,只是昏暗里显得不那么清晰而已,而本该如声音一般温良的面孔,却覆着一层龇牙咧嘴的青铜面具。 “呃……”冷芷灵低唔一声,她可不记得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灵儿是记性太差了吗?”青衣青铜的面具男越发地靠近了她,弯腰,伸出修长的手指碰触她的脸颊,手指竟然是温温热热的,呸呸呸呸,难不成还是冰冷冰冷的吗! 在冷芷灵顾自走神的时候,青铜面具男捏着她的下颚,目光闪烁了下,微微抬高了面具,露出红艳的唇,低低地吻住了她……他吻她!他竟然在吻她! “唔……”冷芷灵下意识地抬手,推拒的手覆在了青铜面具男的胸口上,却越发地无力。 青铜面具男突然松开了她,红艳地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唇角,而后低低地笑着,似乎听得见他胸腔里发出的轻微震动,越发让冷芷灵无地自容了。 “你,你……”她吞吐了两句,却觉得说了也白说,便猛擦着嘴角,一副惹着细菌的样子! 青铜面具男看着她避之不及的嫌恶表情,声音微冷了几分:“灵儿,这吻可是你想要的,你说若是成功接近了他,便要索取门主我的一个吻,你怎么忘记了……” 冷芷灵哑然回神,她怎么可能记得,她又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她,难不成这时空里也有一个冷芷灵不成,她果然后知后觉,除了这个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有认识的人呢! 她白痴地甩了个白眼,自然是给自己,却被青衣面具男接收了去,而后言语不善地道:“冷芷灵,是你要加入青衣门的,如今一副不屑的样子,这可容不得你后悔了。” 冷芷灵轻咳了几声,而后紧绷着的思绪突然开了,抬眸低笑,道:“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反悔呢?能加入青衣门是我冷芷灵的荣幸啊!可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啊?” ------------ 004没爹没娘的孩子 冷芷灵究竟是谁呢? 好吧!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够回答,包括那个没良心地也弃她于不顾青衣门门主。 冷芷灵看着荒郊野外,漆黑黑的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压下来,似乎要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忍不住瑟缩了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冷飕飕地,才越发觉得孤寂害怕! 她怎么这么惨啊!好不容易瘸着脚到了小镇,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青衣门门主弄到了荒郊里!冷芷灵欲哭无泪啊!只能一步一步地朝着小镇走去,好在这回儿不是瘸着脚了。 当冷芷灵砰地一声倒在床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比地眷恋这不算柔软的木床,不算柔软的枕头,以及这不算温暖熟识的客栈房间! 她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穿到这破地方来!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轻声落地,响了下,冷芷灵已经无法顾及,沉沉地坠入了梦乡了。 她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她是孤儿……她如是想着…… “你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没大没小没理没貌的,想加入我们青衣门,可是有规矩的……” “规矩,什么规矩啊?” “恩,就是完成一个任务,譬如接近殇国最冷酷最无情的杀手,殇煜寒……” “啊……”冷芷灵几乎尖叫着醒来,额头汗湿了一片。她怎么了?她刚刚做了什么梦啊? 稀薄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有微凉的风,携着小镇上特有的乡土气一拥而入,冷芷灵眨巴了眼睛,蹙紧了眉头,瞧着那窗户想了好一会儿,她昨晚竟然忘记关窗子了吗? 白色宽大的里衣微微有些潮湿,那个梦境似乎格外的真实而清晰…… 她似乎看见了昨晚的那个青衣面具男,懒懒地靠在长廊尽头,目光微冷而透着狡黠的明光,看着廊外的鱼池里,碧波连连,锦鲤欢畅…… 然而,不待冷芷灵走近,却猛地出现了冷柱子的身影,即使看不清那熟悉的面容,却也依稀可以确定是他,冰冷冷地毫无温度,举着一把冰冷的利刃向她袭来…… “呃,怎么会梦见他们?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絮絮叨叨地起身走下床来,习惯性地光脚踏在木制地板上,这比现代的冷水泥地板舒服多了呢! “唔……”什么东西隔了脚。 冷芷灵低眸看去,脚下一个圆圆的小木球,是用几块不同规则的木块拼凑组合出来的,她没想到,殇国竟也发明出这样的小玩意了,索性手贱地啪啪啪几下给拆了。 “呃,这是什么?”她捏着小木球里滚出来的小纸条,蹙眉。“什么啊?切,还有人用这样的方式传达信息的,会是谁呢?”该不会是那个青铜面具男留下的吧…… “初六午时,洛北镇外,亭中亭,鬼狮子。”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鬼狮子? “……听闻连江湖有名的盗人鬼狮也出现了……”猛然间,冷芷灵想起了在门店窗外听到的那些人说的话,鬼狮子,难不成是那个江湖有名的盗人鬼狮…… 那什么鬼狮子是做什么的呢?盗人是什么?他好像要对付一个叫殇煜寒杀手的……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破木球能说明什么呢…… 冷芷灵吩咐店家准备了食物和热水,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置办了几套干净的男装,而后默默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初六午时,洛北镇外,亭中亭,鬼狮子。 冷芷灵是神经了才会想起那字条上的话,而且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去洛北镇外。 原来,她现在身处的小镇便是洛北镇。虽然小镇不大,却是来往交通要塞,所以显得很是繁华,来往车辆络绎不绝,行色匆匆,为朴实平凡的生活忙碌着。 冷芷灵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却不知道向北还是朝南,人生路不熟,就只能靠着一张嘴了。 “喂,那个小鬼,你知道洛北镇亭中亭该怎么走?”她看准了一个坐在街角石阶上像行乞的稚嫩的少年,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怕吓着了他。 少年原本闭着的眼睛懒懒地睁开,慵懒的神色令冷芷灵微微一怔,直觉不相信那是个行乞的人!是不是她搞错了什么!似乎昨日,她也这般疲倦地坐着石阶上休息呢…… 只是,那少年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的,不是行乞也跟她一般休息吗? “那个,我问你,亭中亭怎么走?”冷芷灵笑着,举着一两银子试图诱惑那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很不屑,又懒懒地闭上了眼,这姿态不禁让冷芷灵想起了昨傍晚时遇见的小乞儿,似乎也是那么地不屑,难不成这里的乞儿都这么的……高傲霸气…… “快看,在那里,快快,快抓住他……”有些嘈杂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冷芷灵直起身子,便瞧见一群人正推开路上的行人朝着她这边奔来。 “见鬼的,不是来找我茬的吧!还是先躲一躲吧。”冷芷灵顺势闪进了小巷里,她这才注意到街角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而远远地,一个跛着脚的小身影正踉跄着消失…… 这是神马情况?难不成那些人是抓那个少年的? 冷芷灵搔了搔头发,而后低咒了一声,朝着消失地人群追去了…… 若是问原因,冷芷灵想说,那少年踉跄的背影让她想起了自己瘸着脚一路走到洛北镇上的情形,若是问她后悔吗?她绝对哭喊着痛呼后悔啊…… 她不仅追上了那些人和少年,理所应得地被痛揍了一顿,屁股很痛,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你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少年抚着脸颊的青紫细声地问,声音稚嫩清澈。 “我很冤好不好?我就一问路的好不好?为嘛要挨一拳头啊?”冷芷灵十分不满地抱怨。 少年似乎感到抱歉,抿了抿唇角,看着冷芷灵身后,细声询问道:“我想,那一拳头应该不算什么!可是?这些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冷芷灵很想吐血啊!她若是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觉得十分地后悔了! 此时此刻,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正将他们团团围住,而追打少年的那些人早就快快闪了,他冷芷灵真白痴才会好巧不巧地成了这群黑衣人刀下的牺牲品。 “咳咳咳……小鬼,你先告诉我,亭中亭到底在洛北镇的哪一面啊?” 冷芷灵看着少年竟然语出惊人地问了这么个问题,她心想着问出想知道的答案来才不至于死得那么遗憾吧!毕竟她出门就是为了寻找洛北镇的亭中亭呢! “白痴,那不就是亭中亭!”少年抬眼示意不远处山坡上的一处石亭。 “那是亭中亭。”冷芷灵恨不得一头撞死,她不会那么悲剧地就撞上了盗人鬼狮了吧?“我说小鬼,我们都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若是我们还活着,我一定认你做弟弟……” ------------ 005穷凶极恶 白痴…… 不知是谁轻斥了一声,带着浅浅的低嘲。 人群迅速地散去,而后围成一个不小的圈子,圈子里却换成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呃,冷公子……”冷芷灵诧然地看着肃然挺立的殇煜寒。 殇煜寒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以及她身边的那个少年,清冷的目光透出一丝阴厉,以及慑人的冷漠,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神袛,只为杀尽这一干人等。 “殇煜寒,拿命来——” 冷芷灵看着那些人蜂拥似的朝着殇煜寒而去,眼神透出了惊恐之色! 她抬眸,青色的天空显得阴沉沉的,云朵越发地变得昏暗,大朵大朵地开始凝聚着,叫嚣着从远处飘来,带着冰冷的风,还是细密的缱绻。 “喂,殇煜寒你小心啊……”她大声地叫着,与少年瑟缩在一起发抖。不,准确的说是她一个人在不停地发抖,而少年的嘴角却噙着一抹诡异的笑。 殇煜寒冰冷的目光透出一丝嘲讽,嘴角微微勾起:“想要我的命,那也要看你们的本事。”黑衣人快速逼近,在靠近他半米空中,被一股巨大的内力震飞了出去,砰然巨响。 “哇啊!他果然厉害啊!不愧是当杀手的……”冷芷灵看得津津有味,想着那种被震飞时凌空的恐惧感却是让她微微惨白了脸颊,她最害怕那种下坠时的无助感了!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手指捏住了她的脖颈……而后震透耳膜的声音……“殇煜寒,识时务者就快些停手,否则她的小命就被不保了……” 这声音,恰似身边那少年的声音,她轻微咳了几声,能够感受到身后那坚硬的胸口,能够清晰地听见那砰砰的心跳声。“呃,小鬼,原来你……” 混蛋,她终于知道刚刚谁骂她白痴了! 殇煜寒也果然停下了动作,镇定如常地看着紧锁着冷芷灵喉咙的男人,目光莫测高深,他安静地,几乎好笑地道:“你怎么确定她对我有威胁呢!鬼狮子……” “唔,你,是鬼狮子……”冷芷灵意外道,她以为鬼狮子该是高大威武地健壮男子,却不曾想是个看似未成年的少年,不,是扮作没爹没娘的小乞儿欺骗她的少年。 “姐姐,他才是。”少年扬起那张稚嫩的脸,白了冷芷灵一眼,看向捏着她脖子的人。 冷芷灵心底微寒,她现在岂不是就在那劳什子鬼狮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姐姐,若我是没爹没娘的孤儿,我一定认你做姐姐……”少年立在冷芷灵的一侧,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而捏着她脖子的鬼狮却低沉地唤了他一声流光…… 冷芷灵无法回头看看,听着流光的低嘲声,微睁着眸子,看见远处殇煜寒那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眼神,冷冰冰地似乎要撕碎了这周围一切的狠厉与决绝! 流光扯开嘴角,对着殇煜寒胸有成竹地大声道:“昨夜你曾潜入她的房间,而她却活得完好无损,你不觉得这令人十分诧异吗……” 冷芷灵还未从流光给予的震惊里回神,又被殇煜寒震惊了下,抬眸扫过那平静无波的脸,昨夜,他真的来过她的房间吗?若他真去过,那么,那个小木球…… “你们想得太多了。”殇煜寒似乎十分不在意地道,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至极。 “是吗?素闻殇煜寒冷血无情,今日竟为一个女人而停止厮杀,可见我们的计策绝对是正确的,今日,你休想再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冷芷灵算听明白了,这鬼狮不知从哪里知道她与殇煜寒的关系,欲拿自己威胁他呢?可素她与殇煜寒的关系有这么熟识吗?手心里忍不住捏出了一把冷汗啊! “那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跟他,咳,可一点都不熟……”呜呜,她可不想死啊! 流光微微眯着眸子看向冷芷灵,稚嫩地脸上浮出一抹成熟地了然,而后低低地笑了:“姐姐,你这谎言说得可够离谱了,若是没有关系,他会呆你房间里半晚上不出来吗?” 流光低笑声响了许久,冷芷灵第一次面对小鬼面红耳赤,怔然地看着殇煜寒,一时无语,他们有一起呆过半晚上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悲剧了,怎么偏生要找那破亭中亭的呢! “咳……那个,想必是搞错了,那可能不是他……” 远远的,殇煜寒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浅浅的淡漠和疏离,看着冷芷灵的目光深沉邃然,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他的确在客栈停留了半晚上,若不是因为那个小木球……他想他不会那么快地离开吧!至少要等到清晨她醒来之时…… 殇煜寒猜得果然没错,这女子出现地蹊跷突然,甚至非同凡响,她明明有机会却不杀他,甚至还知道白山铁老安排的计谋,以及鬼狮子的行踪…… 只是,她究竟是谁?她真的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吗?见鬼了…… “我想你们是弄错了。”殇煜寒挑眉道。 鬼狮脸上微僵,捏着冷芷灵脖颈的手却越发用力,似乎再微微一使力,她的脖颈就会被扯下来一般,疼得冷芷灵快要窒息了,却似乎还期望着什么?“唔……” “鬼狮,别那么用力。”流光示意鬼狮轻一点,似乎对于这位刚刚的知己难友,他还挺仁慈的。“殇煜寒,你别故弄虚玄,若不想她快点死,就乖乖地将这毒药吃了……” 有人扔过去一个小瓷瓶,看上去很漂亮,却无人怀疑它的阴毒,一滴就能够毒死一整个村子,小瓷瓶安静地躺在了殇煜寒的脚下,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抬眸看着鬼狮。 “快点,不然她的小命就没了……” 冷芷灵面色有些青紫,目光却倔强地含着晶莹,她才不要被人威胁呢?她才不要让别人为她而死呢?她不要,不要……于是,她坚定地看着殇煜寒,而后决绝地猛一使力…… “该死的……”鬼狮子太过专注与殇煜寒的对决,竟没料到冷芷灵会大力挣扎,甚至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胳膊,他怎么没发现这样的一个小女人竟也如此地决绝。 那一刻,殇煜寒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并未出手,安静地看着冷芷灵被鬼狮一掌拍在地上…… “噗……”鲜血顺着嘴角,静谧地流淌着,仿佛孤寂的灵魂。那一刻,她仿佛看见殇煜寒的目光像漆黑如幕的夜,没有星星,没有光亮,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孤独。 她的眸子也透出了悲凉,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触油然而生…… “殇煜寒,你果然够狠……” 众人再次涌向殇煜寒,而一旁跌落尘埃里的冷芷灵却被抛弃了一般,或者她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她只是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人质罢了,心骤然冰冷了。 ------------ 006铁流光 那场战斗的最后过程,大概无人知道了,或许殇煜寒知道,但是,他会说什么! 郊外的黄昏,夕阳的余辉投在亭中亭的青色石椅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斜斜地坐着,目光悠远而寂寥,亭外却是尸横遍野,晚风里充溢着浓浓地血腥之气,令人发指。 殇煜寒望着远处,那瘦弱的青色身影,以及她身边的人,黑色衣衫随风招摇着,透着阴沉肃杀,他只淡淡地望了一眼,而后安静地离开了。 血气在这片荒野上汹涌澎湃着,冷芷灵几乎是被这血气呛醒的,举目四望,心神俱颤。 她或许,会永远记得这样的一个黄昏,晚霞染红了西方的一片天宇,而鲜血染红了这荒草遍地的郊野,除了她,无一生还的凄凉的战场,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伤感。 她奇怪自己受了鬼狮一掌却没有死,心中坚决地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快些离开……颤抖着脚步向着来的方向走去,只是刚刚迈开了一步,却听见了一声呻吟…… “唔……”那声音很细,很熟悉,在冷芷灵死寂的心中骤然掀起了惊涛般。 她朝着四周望了望,再望一望,几乎都是一动不动的尸体,她不敢触碰,她没有勇气触摸那一丝丝的冰冷,就像她其实没有勇气去死,她也期望着殇煜寒可以救她一样…… “呃……”那声音无比清晰,也显得无比地熟悉。 冷芷灵低眸看向了自己的左边,那熟悉的凌乱的衣衫,是铁流光! 她没想到,铁流光还活着,而他身边护着他的,是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因为伏在地上而看不见他的脸,应该是很粗犷的样子,她想,然后拖着铁流光向洛北镇而去。 不管铁流光是不是利用了她,还是伤害了她,但是他还活着,与冷芷灵一样的活着,那一刻的心,突然充满了希望,苦涩的希望…… 客栈里,冷芷灵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意欲洗掉每一寸的污血和尘埃的气味,但是,似乎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脑海里的战场,那凄冷无情的战场…… 木床上,铁流光安静地躺着,擦干净的面容倒也透着几分精致,却更显得稚嫩了。 他伤得不重,或者殇煜寒本就没想杀他,也或者是鬼狮将他保护地很好,此刻睡得很沉,或许是伤药发挥了作用,也或者是心底不想醒来,眉头有微微地纠结。 “客官,您要的药熬好了。”小二敲门进来,将熬好的药以及晚饭放在了桌子上。“您慢用。” 冷芷灵不知铁流光何时会醒来,所以并不打算一起用餐,而木床上的人却早已睁开了倔傲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她,眸光里有微微地痛楚。 “你醒了。”冷芷灵后知后觉地道,然后端着药碗走回了床边:“先喝药吧。” 铁流光并不领情,挣扎着起身下床,脚踩在了地板上,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惊得冷芷灵慌忙放下药碗,驾着胳膊将他拉了起来,目光愠怒:“你故意的吧!你伤才刚敷了药……” “不用你管,我要回家。”铁流光冷冷地道。 “你家在哪里?你这样子怎么回去啊?还是你想找殇煜寒,把你自己给杀了……”冷芷灵有些激动地反驳着,对于铁流光说不上地有种疼宠,也许是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吧。 铁流光颓然地跌坐在床上,目光似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遭遇他眼神之人皆会化作灰烬,灰飞烟灭,冷芷灵却不怕,重新端着一旁的药碗,再次递给了他。 “乖乖的,把药喝了,伤好了你才有力气回去不是!”冷芷灵说完轻咳了下,却掩饰地转身走离了床边,坐在木桌上,看着另一碗黑漆漆的药一副玩命的架势。 “你受了鬼狮一掌,竟然没死!”此刻,铁流光才微微诧异地问,目光深然。 冷芷灵轻咳着,却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水才微微好些地道:“我不知道,我也以为自己一定死翘翘了,却不成想,我还能活下来……” “殇煜寒为什么不救你?” 冷芷灵笑了笑,看着尚年幼的铁流光,轻道:“我们真的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初来乍到,问过路而已。”说完,她不意外看见铁流光看白痴似的表情。 “你当我傻子!”言外之意是不信了,而后又道:“我们一直都有人盯着殇煜寒,他只出过一次客栈,便是来到你这里,而且一早我便盯着你这里,并未撞见别人……” “呃,你盯着我?”冷芷灵微诧,不禁好笑。 铁流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苍白,而且越发地白了。冷芷灵注意到了,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没事。”铁流光掩饰性地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而后用手背快速地抹去嘴唇上的药汁,然后看着冷芷灵哭着一张脸,瞪着自己的药:“你怕吃药。” 冷芷灵那暴脾气,立马凶巴巴地道:“喂,小鬼,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怕吃苦药。虽然……” “白痴……”铁流光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而后起身,他情绪不那么激动了,一步一步还算平稳地走到了木桌前,准备跟冷芷灵一道吃饭。 “喂,死小鬼,我好歹比你大好不好,这么没有礼貌!”冷芷灵撇嘴。 看着铁流光挑衅的脸,她不得不捏着鼻子硬是灌下了那一碗苦笑,顺便喝了一壶茶,却看着铁流光优哉游哉地将饭都吃个干净,那胃口,着实惊人。 是夜,铁流光躺在床上,冷芷灵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是她不放心自己一个人,还是不放心铁流光一个人,所以两个人睡一个房间。 “流光,你能跟我说说你们和殇煜寒之间是事吗?”冷芷灵辗转睡不着,轻声问。 黑暗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铁流光许久都没有说话,又过了许久,冷芷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却听见了他说:“我爹是长白山铁拳堡的堡主……殇煜寒是皇家杀手……我爹是殇煜寒这次任务要杀的人……” ------------ 007葬风吟 晨光微露,细微地嘈杂声扰了冷芷灵的好梦。 她睁开惺忪的眸子,下意识地看向木床,却惊得一下子回神,铁流光不见了! 冷芷灵冲忙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便出了房间,早晨店里用餐的人还不算多,却没有铁流光的半个影子,她不禁微微有些焦急。 “小二,你今早上有没有见过我房间的那个病人啊?” 店小二摇了摇头,恭敬地道:“客官,这一大早的就没几个人,小的可没见着那客官下来呢。” “没有见到!”没有见到那么人去哪里了呢? “的确,小的记得清楚,早上的确没有看见那位客官出去。” 冷芷灵微惊,若不是今天早上出去的,那便是昨晚上就离开了,他伤还没好?会去哪里呢?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或者去哪里找他! 清晨,街上的行人开始忙忙碌碌着,车轱辘滚过的声响,以及叫卖声不绝于耳。 冷芷灵拎着包袱漫无目的,本以为可以和铁流年相依为命,结果他却跑了,找了许久却毫无踪迹,也许,他真的离开了吧!而她却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冷芷灵想着身上还有为数不少的银两,这还要谢谢那些有钱的青衣人呢!想起青衣人,她不禁想起了青衣门,那个青铜面具男,他们是不是有关系呢? “老板,来碗豆浆,拿两个包子。”冷芷灵想不出所以然,索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客官稍等哦,马上就好!”说着,那老板已经将豆浆和包子放到了冷芷灵的面前,然后看了看她身上的包袱,不甚忙碌地老板忍不住道:“公子,您一早就出远门啊?” 冷芷灵笑笑,点了点头:“恩,是呢?不知道京城是不是向那个方向啊?” 老板看了看冷芷灵指的西南方向,沉吟片刻,却突然摇了摇头,略急切担忧地道:“公子,京城确实是在那个方向,只是公子,您确定要走那个方向吗……” “恩?有什么不对吗?”冷芷灵微诧地问。 “公子,那边可不太安全啊!昨日西边荒郊可死了好多人呢?整个荒野都是尸体……” 冷芷灵听那老板絮絮地说着,心中已是了然,喝了口豆浆,抿了抿唇角,却没有回应什么! “公子,您若是去京城就从顺着南边走,一直到了南阳城后再向西,也能到京城的……” “恩,谢谢老板啊……” 这时又有客人过来,那老板便没在说什么?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冷芷灵看了看那风尘仆仆的客人一眼,似乎刚进镇,全身还透着露水的味道,大概是进城做生意的,只是神色有些张煌,似乎预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这位爷,看您一脸张煌的,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老板似乎很爱八卦,忍不住问道。 那中年男子看了老板一眼,又低头猛喝了口豆浆,镇定了下心神,才徐徐地道:“老板,您有所不知啊!老汉我是开棺材铺的,昨日的事我有所耳闻,所以一早才进城来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可是……” “可是什么?”那老板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可是荒野上的那么些尸体全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少年孤零零地跪在荒野上……” “这有什么好怕的?”老板轻嗤一声,又为那中年男子添了碗豆浆,却瞧见冷芷灵将钱往桌上一摆便冲忙地离开了,老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眼那顾自惊惶着的中年男人,嘴里嘟囔着:“这一大早上的,怎么这么多怪人,怪,真怪啊!” 中年男子似乎又低喃了些什么?那老板没留意听了,客人多了起来,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冷芷灵几乎奔跑着到了洛北镇外的亭中亭,哪里有什么孤零零的少年啊! 荒野上隐隐浮动着血腥的味道,经过了一夜的风吹,已经渐渐地淡了,草叶上沾着些隐隐透着血红色的晶莹露珠,许是那些草叶上的血渍还未褪去吧。 冷芷灵猛拍了下自己的头,恶声恶气道:“切,我白痴了吗?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铁流光吗?” “你在找铁流光吗?” “谁……”冷芷灵心神一颤,被这荒野上猛地出现的声音惊得一跳,回头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回应她的竟然是殇煜寒,货真价实的殇煜寒:“咦,你……” 殇煜寒依旧一身黑色劲装,却显得越发清瘦修长,冷冷的面容肃然冷漠,不似受伤要死了的样子,想起他昨日杀掉的那些人,而他自己却完好无损,冷芷灵倒抽一口凉气。 “呃,原来你还没死呢!”她没好气地道。 殇煜寒轻瞥了她一眼,望着远处的枯草,低沉地嗓音带着几分疲倦苍凉:“你很希望我死吗?” “呃……”她可没这么说,她怎么可能希望别人死呢! “你找的人已经回家了。”殇煜寒似乎没瞧见冷芷灵难看的眼神,自言自语道! 冷芷灵扫了扫荒芜的四野,又转向殇煜寒,而后诧然地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啊?还是说你已经见过了流光……难不成,你在这里等我吗?” 殇煜寒看着冷芷灵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屑地挑了挑眉,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好奇她的目的才会在此出现的,甚至因此而没有任她自生自灭,反而偷偷地救活了她的小命!否则鬼狮子那一掌,她早见阎王去了,而铁流光来这里想带走鬼狮子尸体时,正巧被他撞见了…… “我猜对了吗?你,真的因为我?”冷芷灵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 殇煜寒没有回答,只是静默地看着天边,许久之后,他看着依然将眸子睁得大大的冷芷灵问道:“你呢?冷芷灵?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呢?” “噗……”冷芷灵险些一口唾沫噎死了自己。“咳咳……”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昨日明明可以那么轻易地死掉,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身边呢……” 冷芷灵抚了抚胸口,没好气地道:“你见鬼的,我哪里出现在你身边了,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过向你问了下路,我不过是不认识路而已……” “是吗!”许久,殇煜寒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他果真是太无聊,太寂寞了…… ------------ 008喂,喂喂喂…… 喂,喂喂喂…… 此时此刻,冷芷灵恨殇煜寒恨得是牙痒痒的,他竟然又把她抛弃了!“喂,你就这么走了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天知道她为什么竟然向着北走,原谅这对寂寞惶恐的灵魂吧!因为南边没什么亲人啊!至少北边有殇煜寒,他也算得上一个比较亲近的人了吧!她闷闷地想。 驿路边上,路过茶铺的时候,冷芷灵问了问铁拳堡的方向,才知道长白山原来如此之远,她突然有些后悔向北走了,奄奄地困在茶铺里,奄奄地喝着茶,目光游移。 茶铺外传来一声声的马蹄响,接着几个人出现在了茶铺里。 “几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殷勤的招呼着,冷芷灵却看得有些出神,不知为何,刚刚那个领头的紫衣人似乎格外的熟悉,可是这熟悉从何而来呢? 正当冷芷灵肆无忌惮地看着那人时,那人也向冷芷灵投来了淡淡的一瞥,那一瞥看似平静无波,却隐隐地闪过了一丝诧然,转瞬即逝了! “公子爷,怎么了?”殇辰宇身边的侍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冷芷灵,而后轻声地问。 殇辰宇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疏离的温和,道:“没事,只是遇见了一个熟人而已……”这熟人,自然是指冷芷灵,而冷芷灵却不自知地一副茫然的表情。 “可是?她看似并不认识公子您啊?”侍从不解。 殇辰宇眸光也闪过讶异,见小二送来了茶水,他又轻轻地看了眼冷芷灵,她对自己似乎陌生地很,只从那单纯的目光里便瞧得出,她不认识自己! “怎么这样的表情呢?她又在搞什么鬼花样呢?”殇辰宇淡淡地想着。“你们在此等候……”他说着快速起身,脚步一旋朝着冷芷灵的方向走去。 冷芷灵看着向她走来的殇辰宇,微微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猛一回神殇辰宇已经坐在她对面了:“呃……” “芷灵,好久不见啊……”殇辰宇挑眉轻问,显然熟络地很。 “你,叫我吗?”冷芷灵指着自己的鼻尖,问着对面气宇轩昂的男子,紫色衣着华丽,衣袂翩翩,怎么会跟她一个落魄得不能再落魄的人搭讪呢!“你,有没有认错人啊?”虽然她也叫芷灵,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芷灵啊! 殇煜寒眉头微蹙,温和地道:“你不是冷芷灵吗?” 冷芷灵头顶开始冒黑线,怕是又搞错了:“呃,我是冷芷灵,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啊!她在心中大声诽腹,看着紫衣男子露出掩饰地和善微笑。 “芷灵,你若不愿意我的安排,我不会强迫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你家人很担心你呢?” “我哭啊!我不愿意什么安排啊?”冷芷灵再次在心中大叫着鬼哭狼嚎般,而后露出细白的牙齿,薄唇小心翼翼地轻启道:“那个,咳咳……其实……” “其实?你想说什么?”殇辰宇颇感诧异地问,这个芷灵怎么怪怪的呢! “其实我……”冷芷灵迟疑了下,随即狠了狠心道:“其实我不认识你了,不不不,应该说我不记得你了,所以你说的不强迫我做什么?或者我的家人担心我,我统统都不记得了……” “你……”殇辰宇震惊地看着冷芷灵,上下打量了片刻,却看不出她受过什么伤或者刺激之类的,她看样子似乎除了瘦一点,其他的都好得很!“你说什么傻话,还是你在怪我,故意……”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冷芷灵手都摆了起来,要表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殇辰宇却淡淡地轻笑了下,声音温润有力,让冷芷灵心中微颤,仿佛漏了半拍,不知所以。 “呃,我怎么会?”冷芷灵暗暗揣测着,望着殇辰宇好一会儿没有回神。 “芷灵,你忘记了,你从小就叫我辰宇哥哥的……”殇辰宇以为她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小心翼翼地解释着:“都是辰宇哥哥不好,不该逼迫你去接近他的,是我不好……” 冷芷灵愣了愣,辰宇哥哥?她叫他辰宇哥哥吗?这么说她还有不少亲人,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向北边走了呢?可是?“辰宇哥哥,你说接近的那个他,是谁?” 殇辰宇轻咳了声,淡淡地转移了话题:“这个咱就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等辰宇哥哥忙完事,就送你回家好不好?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冷芷灵突然觉得温暖极了,仿佛茶铺外的日光都倾斜了进来,暖暖地洒在身上,洒在了她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起来,就连随着殇辰宇上马离开了茶铺,都不自知! 深秋九月,冰冷的空气有些干燥,起伏的山线隐隐约约地映在天边,不甚清晰,朦朦胧胧的有些高远巍峨的肃然味道。看得人心下一惊,不禁心有戚戚焉…… 越靠近长白山天就越冷,枯败的草地上都结着一层细细薄薄的冰,一阵马蹄踏过,踩碎成了几层层的冰渣子,溅落在一旁枯草堆里。 不知道这若是入冬的季节,会不会连呼出来的热气,都会瞬间凝结成冰呢。 马蹄声渐渐地小了,逐渐改成了缓速而行,在长白山空旷的山脉之间,一个人一匹马,人慵懒地看着群山,马儿却状似悠闲地低着头迈起了步。 突然,从群山中蹿出了一群人来,个个拿着武器面目惶恐地看着他:“殇王爷,铁老有请!” 殇煜寒淡淡挑眉,下马,便由那些人引领着向着群山而去了! 许久之后,群山之间又隐隐蹿出了几个人,几匹马儿快得惊人,却无人阻拦,快速向着山间奔驰,却仍旧觉得那山遥不可及,此行人便是殇辰宇和冷芷灵等人。 “……呃……”冷芷灵突然拧着眉头轻哼了声。 殇辰宇低垂头,长发散落在冷芷灵的脸侧,轻声问:“怎么了?” 冷芷灵微微有些羞赧,细白的小脸荡着一丝丝红晕,侧眸小声地道:“没,没事,就是马跑得太快,呃……颠得……颠得疼了些。” 殇辰宇愣了一下,忽然轻轻嗤笑一声,缓鬃而骑:“原来你还会怕疼……” “我怎么可能不怕疼!”我又不是铁人,而且也没骑过马,怎么可能不疼啊……冷芷灵不好意思地嘀咕着,眼睛却是不敢再看殇辰宇了…… 殇辰宇温和地轻笑了一声,看着此刻坐在自己怀里的人,尴尬的目光逡巡着远山,似乎有些冷,缩了缩脖子……殇辰宇暗想,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目光闪过一丝高深莫测,或者冷芷灵的‘失忆’对他而言不算坏事呢! 殇辰宇身边的侍从本就好奇冷芷灵的身份,而这一路行来,看着他们相处的模式又的确有些奇怪,但是他们只是侍从,便只安静地看着,无法发表意见! “莫棋,前面应该就是铁拳堡了,你速去送上拜帖……” 莫棋听见殇辰宇的指使,倒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公子爷就耗在这里了呢?应了声是,便快速驾马离开了,只留下一副莫名其妙的冷芷灵,捂着莫名其妙咚咚咚的心口想着…… ------------ 009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长白山上,莽莽白雪折射着和煦的光线,晶亮一片,却晃得人难睁开眼。 那寒意更是不同于深秋的冷肃清寥,那是冬日里真真正正的冰彻冻寒,直教人有哄手取暖,直教人有裹被赖床的冲动。 冷芷灵虽被殇辰宇小心呵护着,仍旧被那冷意冻得直打颤。 铁拳堡外,殇辰宇下马而立,少了温暖怀抱的冷芷灵更觉得那寒意直直地侵了骨髓间,让她蓦地瑟缩了一下,她本能地想要寻求温暖,不觉抬眸看向了远处。 “我们……到……到了吗?”冷芷灵冻得打着颤问。 殇辰宇看着陡峭且被积雪覆盖着的山路上,几个白衣人正围着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黑衣人倔傲地持剑而立,却依然从他轻颤的步子看得出他正居于下风…… “呃,那是?”冷芷灵忍不住问,却越看越是眼熟。 “公子爷!”身边的莫书想说什么?却见殇辰宇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长白山的皑皑积雪之上,殇煜寒眯眼睇着周围的白衣人,他倏然抬手,手中剑鞘骇然划开了冰雪,雪花纷纷扬扬地如一场梦幻,白衣人一惊,已经无法避开锐利的攻势了…… “这就是白山铁老的待客之道吗?”殇煜寒冷冰冰地质问着:“早闻铁拳堡十大护卫个个俊美英武不凡,却为何个个都蒙着面纱?不知那些传言是否属实呢?” 白衣人轻怔,随即有人道:“来铁拳堡不怀好意者,杀!” 那一刹那,有一飞镖拖着亮尾赫然急速飞过,那说话之人全然未料到会有暗器袭向自己,诧异间,他本能偏头躲开,也就在那时,暗器擦过脸际,蒙布立时滑落,迎着冷风飞飘旋转了几圈后,静静落在了雪地之上。 刹那的寂静,那人愕然。 少顷,殇煜寒清冷的声音响过:“原来你还没死,想必铁流光就在附近吧!鬼狮!” 鬼狮回神,盯着殇煜寒漠然地道:“是又如何,上次你没有将我们赶尽杀绝,就应该想到今天的这个结果!”说话间,他轻扬手,众人立时迅速持武器拼杀起来。 只见殇煜寒持剑迎击,黑色身影忽忽而过,瞬时便到的那拨人的中央,薄冷的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眉宇间却依稀可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在殇辰宇看来,原本居于下风的殇煜寒这会儿应付起那些人倒是游刃有余地很,与刚刚可谓天壤之别,或许刚刚是故意的,只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心,如此身手,如此智谋…… 莫书看着殇辰宇,诧然不解,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诏安铁拳堡,却为何又派四王爷来杀铁拳堡堡主白山铁算子呢!莫书几欲上前帮忙,却被殇辰宇挥手拦下了。 “辰宇哥哥?”莫书还未出声,冷芷灵倒先开口了:“是他,殇煜寒呢?我们……?” 殇辰宇狭长的眸子扫过冷芷灵微微吃惊的表情,心中闪过一抹趣味的轻笑,看来她已经见过他了,或者她是装失忆,却为何独独记得一个殇煜寒呢…… “他应是不愿也不需要我们出手的。”殇辰宇淡淡地解释道。 冷芷灵目光轻轻地看了殇辰宇一眼,不知为何,从他温和的目光里透出一抹肃杀的味道,或许是这长白山的雪,晕染了他的情绪吧!她暗暗地想,他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死呢…… 不知为何,冷芷灵不希望殇煜寒死,即使他要杀死别人,那种情绪莫名地让她蹙眉,犹豫了下,便乖乖地站在了原地,看着前面的厮杀。 茫茫雪麓,寒风凛冽,渐渐地,有几朵雪花,泛着日光,悄然缓缓而落。 那抹黑衣飘飘跃动,有红暗之光不断急速划过,惹得地上积雪不断拔地而起散了一片。而脚下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不断地产生又不断地被掩埋而去。 许久之后,殇煜寒控剑于胸前,快速敛气间有风急急而起,那黑色衣袂随风肆意飞扬,眸光一闪,手中长剑以迅雷之速飞速划过,霎时,泛着幽暗之光的剑气急急冲向跟前之人…… 那一刻,雪花疯狂飞扬,雪地之上,劈开了一道深深的凹槽…… 鬼狮等人皆未反应过来便被排开老远,或卧或坐,呆楞木然,嘴角有血细细流出,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鬼狮怔然道:“殇煜寒,即使你杀得了我,也休想杀铁老……” 殇煜寒却缓了口气,收剑入鞘,清冷地道:“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说罢,那抹黑色身影便不管不顾地踩着雪地,往前方铁拳堡迈去,远远看着,竟有些些摇晃。 冷芷灵不觉注视着那黑色的身影,暗自思量,难道刚刚那骇人的武功让他自己也受伤了吗? 殇辰宇却望了眼那受重伤之人,只低声朝着莫书道:“我们走吧!” 冷芷灵又看了看再无还手能力的鬼狮,身形壮硕,面容粗犷,跟她想得一样,只是没想到他还活着呢?难道……呃,她突然想上前问问铁流光如何了…… 只是,当她刚迈开步子,鬼狮等人迅速起身,扶着同伴消失在了皑皑白雪里…… “芷灵,别瞧了,我们也快些进堡吧……” 冷芷灵点了点头,便随着殇辰宇向着前方的铁拳堡而去。 雪地之中,厚实浅白墙拔地而起,墙体上连片大理石将人气隔进了铁拳堡外,巨大的环山建筑逶迤连曲绵延数里,浩浩荡荡恢宏魄人。 冷芷灵立在面前,登时觉得视觉神经受到了严重压迫。“呃……”颤了颤,却着实被这建筑给扎扎实实地震撼了,不觉地深吸了口气,兀自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空气似乎骤然冰冷了几度,冷芷灵才发现等待城堡门开启的还有一个人,殇煜寒! 殇煜寒感受到冷芷灵的目光,却并未回眸对视,而是安静地看着城堡门开启,而后安静地跟着来人进去,与他们擦肩而过,苍白而倔傲的面容是一片清冷…… 殇辰宇眼波闪动,似乎若有似乎地笑了笑。末了,他低低缓缓地轻声道:“芷灵,我这里有些上等的疗伤之药,晚些时候代我送些过去吧……” “咦……”冷芷灵不解了,他们认识吗?可是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们……” 殇辰宇没再解释,拉着她进入了铁拳堡,一个状似与世隔绝之地。 ------------ 010你装鬼吓我呢 铁拳堡,简直像极了一个偌大的宫殿。 他们一行几人七绕八绕许久,终是随着领路人跃过层层守卫到了终极目的地。六人立于接待客人的大厅中,那里已站了好些下人,一切接待客人的准备都早已齐全。 “公子爷……”莫棋走上前来,他身边站着一个英挺俊美的男人,似乎在一同等待他们。 “莫棋,这位是?”殇辰宇礼貌性地问道。 “在下铁柏林!铁拳堡少堡主!”铁柏林先应了声,与殇辰宇相对而立,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他与殇辰宇是同样出色的让人砰然心动的绅士般的男人。 “……”冷芷灵闷闷地想,却觉得有些压抑,不觉得看向一旁顾自饮茶的殇煜寒。 “喂,你为什么都不等我?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她轻声蹭到了他面前,小声地问。虽然她问得真地很小声,却仍旧让在座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忍不住面色赧然。 铁柏林轻咳了声,温和地道:“几位连日奔波,应是累了,我已吩咐下人,他们会伺候各位先去好好休息,明日家父会接见各位……” 殇辰宇轻轻颔首,又礼节性地客套道:“恩,有劳了。” “不用。”铁柏林礼貌性地回道:“那我就先行离开了,各位好好休息。” 铁柏林还未出门,便见其重新转过身来,轻声道:“家父说来者虽是客,但请各位也不要太过拘束,改日柏林会带各位参观下铁拳堡的。”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殇煜寒是客,可以随意享受客人的待遇,却不能在铁拳堡内随意走动? “多谢!”殇辰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随着下人一同去了客房。 连日长途跋涉,却是累极了,一行人在温池沐浴祛寒,又用了极其精心料理的晚膳,神清气爽酒足饭饱,躺在床上等着夜幕降临了。 只是待夜幕完全降临时,累了许久的几人却早已安适地睡去了。 铁柏林步出大厅后,便直接去了一间素雅寝居,还未进入便有浓浓药味冲鼻而来,不禁皱了皱眉,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爹,您身体怎么样了?” “他们都到了。”沉沉的男声低低缓缓地道。 铁柏林走进房间,便瞧见铁算子卧于睡榻之上,双目微阖,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双鬓染雪之人只这么躺着,形容憔悴不见丝毫生气。 他紧步上前,拉过被褥小心覆在铁算子身上,毕恭毕敬地道:“恩,孩儿已经安排妥当了。” 铁算子嗯了一声,沉默半天才接着说道:“流光呢?听说他与殇煜寒对峙过了?” “是的。”铁柏林如实回答:“四王爷殇煜寒绝非简单的人物,流光跟鬼狮设计也不曾动了他一丝一毫,反而是……鬼狮等人受了重伤……” “是个厉害的角色!”铁算子沉吟,抬眼望了铁柏林一眼:“这殇氏人哪个不是厉害角色呢!” “爹,皇帝明明派了四王爷来,又为何要太子再亲自前来……” 铁柏林想想又随即道:“不过,爹,您也莫要太过担忧了。虽然我们暂时还不清楚皇帝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入了咱们铁拳堡,我们还奈何不了这区区几个人吗?” 铁算子轻叹了声,闭了闭眼道:“明日叫那太子来此一趟吧!” “那四王爷那边?” “让流光长长记性吧!不用理会……”铁算子说罢,终是闭眼,似乎累及了一般。 铁柏林犹豫了下,轻声道:“爹,陪太子前来的有一个女人,似乎跟那个四王爷关系匪浅!” 铁算子没有任何回应,铁柏林见状,轻步移出了铁算子的寝室,又在门口站了半晌,听见里面隐约有几声咳嗽声传来,好一会儿,终是恢复到了与常一般的死寂。 入夜,漫天雪花悄无声息而下。夜幕笼络下的铁拳堡,唯有雪光与之相伴,无边孤寂满地铺开,遥遥望去,万物似乎都已酣然入睡,死寂一片。 白雪肆虐,被冷意埋没的房屋,昏暗莫名。冷芷灵躺在床上,思绪纷繁,全然无法安适入睡。 忽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雪光映衬着一道黑色小身影缓步走来。 “谁?”冷芷灵神经猛地绷直了,倏然蹦起来,险些要跳下床去逃跑,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应该是熟悉的称呼:“白痴……” “铁流光,你装鬼吓唬我呢……”冷芷灵瞬间龇牙咧嘴地叫嚷着。 “白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房间里有个男人吗?”铁流光已经爬上了床,然后一直往冷芷灵抓得紧紧地棉被里钻,甚至越来越贴近她的体温了…… “你,你来做什么?”冷芷灵脑袋有些迷迷糊糊了,他不有爹有娘的吗?这是做什么啊? “姐姐,我害怕……”铁流光小声地道。 “见鬼了,你会怕才怪!”想起铁流光冷冷的样子,冷芷灵都忍不住瑟缩着,然而看着他瘦削的轮廓轻颤着,即使他是装的,她也不可抑止地慈悲心泛滥起来! “姐姐,殇煜寒伤了鬼狮,很重很重……”铁流光近乎混乱的细声呢喃着! “铁流光……”冷芷灵低声唤着,却发觉自己越发地热了,似乎靠近了一个火热源似的:“铁流光,喂喂,小鬼……你没事吧?”她抹着他的额头,却越发地觉得热了! 冷芷灵低低轻斥了声,迅速地起身下床套好了外衣,裹好棉裘,冲着外面就喊开了:“来人,来人呐,快来人……”感情她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呢?不管不顾地。 铁柏林听见了客房处的喧哗,本欲回房间的脚步一旋便转了过来,房间里,铁流光无赖似的抓着冷芷灵,神智不甚清醒地唤着姐姐,一声一声地倒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冷姑娘,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铁柏林温和地问着冷芷灵,看着铁流光淡淡地蹙眉。 冷芷灵似乎察觉到了铁流光的心意,既然他想留下,她也不好说什么了,便小声道:“少堡主,呃……流光似乎发烧了,但是他不让大夫给他看病……” 铁柏林看着房间里战战兢兢的下人,还有铁拳堡的专用大夫,眉头微微纠结了下:“打扰冷姑娘了,柏林代小弟赔不是了,既然小弟不愿意离开,那柏林再为姑娘另外换个房间……” 冷芷灵客气地道了声谢谢,看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铁流光,安静地离开了。 房间里除了专用大夫,似乎一下子安静了,烛光闪烁,铁柏林看着铁流光,温和的声音突然清冷了几分:“好了,别装了……” 下一刻,神智几乎昏迷的铁流光睁开了眸子,闪烁如星子般,哪里还有一丝昏迷的情绪! ------------ 011对一个男人在意 几间客房离得并不远,冷芷灵这边的声音很快惊扰了其他人。 殇辰宇随意地套着一件外袍,走出了房间,正巧看着莫棋走了过来:“公子爷……” “那是芷灵的房间,她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爷,冷姑娘没事,莫要担心……”莫棋将看见的事一一禀报完,殇辰宇淡淡地看了眼冷芷灵客房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便转身回了房间。 夜色里,雪花纷纷扬扬的,随即淹没刚刚的喧嚣,变得安静寂然,透着冷漠肃杀的味道,只客房里传来浅浅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流光,你不该忤逆爹的话,他也是为你好……”铁柏林说着将药递给了铁流光。 铁流光却并不领情:“铁柏林,你不是我,又怎么会懂得我的心呢!” 铁柏林愣了愣,面容露出一丝苍白,他又怎么会不懂这个弟弟话里的意思呢?然而这是他们之间从小到大的心结,无论他单方面如何努力,只要流光不愿意解开,这心结怕是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流光,我们都是爹的儿子,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没有任何差别!”铁流光情绪激动起来:“铁柏林,这怎么可能没有差别,你是真真正正铁拳堡少堡主,而我不过是他酒后乱性的产物,一个没用的废人……” “不,流光,你不该这么想,你……” “铁柏林,你滚回到你铁拳堡少堡主的位置上去,而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不管他允许不允许,我不会让任何人打铁拳堡的主意,只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 “流光……”铁柏林感到一阵心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冷静了片刻,只轻轻地道:“爹病了,病得很严重……”铁柏林言尽于此,看了一眼表情倔傲却满含着痛楚的铁流光,随即轻叹了一声,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突然,窗外的雪夹着冷风呼呼而来,原本关着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窗棂上靠着一道漆黑修长的身影。“小鬼,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欲望这么重……” 铁流光稳定了下情绪,扬起狡黠的眸子,似乎刚刚那眼神中的痛楚从未出现过,将药丸塞入口中,咽了口茶,看着那身影道:“殇煜寒,这就不关你的事了,而你,该关心的是她……” “你错了,我更关心你!”殇煜寒翻身一跃,瞬间来到了铁流光对面坐下。 “我?”铁流光稚嫩的面容露出一丝好笑:“哈……流光倒是没想到,武林第一的冷面皇家杀手殇煜寒殇四王爷会对一个男人在意,简直是笑话!” 殇煜寒嘴角笔直地抿着,淡淡地反驳道:“没错,是你……!” “呵呵,我不懂殇四王爷在说什么?”铁流光收敛笑意,起身走到床边上,懒懒地躺下,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殇煜寒的威胁,目光灼灼地透出一抹邪恶的味道。 殇煜寒清冷的面容依然毫无表情,却是冷得透骨,比这窗外飞舞着的雪花还要冰冷几分!“笼烟玉……”他低低地吐出了三个字,却惊得铁流光骤然睁大了眸子。 铁流光悄无声息地收敛了慵懒和邪恶,眸光灼灼地盯着殇煜寒看了半晌,倏地笑了起来:“殇四王爷若是要玉器,那应该去玉器店铺里找,而流光不过长白山的一个小匪徒,哪里懂什么笼烟什么玉……” 殇煜寒轻哼了一声,面容透出了几分深邃,心中暗笑,他不过试探一下,却探得这么有趣的表情,这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来留下这小鬼果然没错…… “殇四王爷如此出神,也是喜欢这间客房吗?”铁流光微侃,目光已然恢复倔傲:“这房间好香哦,果然,芷灵姐姐睡过的房间就是不一样……” 殇煜寒抬眸望向窗外,雪光素白一片,即使没有月光,也依然显得格外明亮,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铁流光一眼,起身跃出窗子,离开了。 铁流光看着雪光里的黑影子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倔傲的眸子闪过一抹幽芒……他竟然知道笼烟玉……这事情,似乎越来越蹊跷了,难道这事情跟那个人有关…… 铁流光想着,起身,离开了他好不容易从冷芷灵那里霸占来的客房,身形一起一落,跛足竟也走得飞快飞快,转眼便消失在了一片雪光里…… 换了房间的冷芷灵依然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好不难受,明明困得要死,脑海却清明地很,怎么也不肯配合眼睛的动作停歇下来,乖乖入睡! 黑暗里,这样冷的天气,铁拳堡早已点了火炕,房间里竟没有一丝一毫地冷意,反而很温馨。冷芷灵坐起身,呆呆地坐在黑暗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很久很久…… 啪……一声轻响扰了她的思绪,她循着那声音,望着黑暗的空气,微微诧异了下,突然觉得这声音极是熟悉,似乎在客栈里也曾听见过,是小木球落地的声音…… 冷芷灵快速地点亮了蜡烛,而后在客房里查看了半晌,果然在窗户下面找到了一个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小木球,只是有些冷,似乎与外界的空气接触了许久的缘故。 冷芷灵走到烛光下,熟练地拆开了小木球,取出里面的纸条,字迹与之前的很相似,应该出自一个人之手,只是那纸条的内容却让冷芷灵懵懵地,再一次疑惑起来。 笼烟玉?那是什么东西? 冷芷灵蹙着眉头,转身躺回了床上,盯着木制房梁,房梁上黑漆漆的,有些烛火摇曳的斑驳影子,那影子一晃一晃的,似乎透着几分情绪,似乎是谁正窥探着这房间里的秘密。 夜色转眼,那些疑惑的情绪渐渐笼罩在了雪光里,变得飘渺虚无,变得高深莫测了…… 冷芷灵立在白茫茫的雪山上,一个黑色锦袍的男子斜斜地靠在山麓旁的崖壁上,身形修长挺拔,透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分毫的巍峨镇定,目光悠远,指尖却把玩着一把玉箫,带着几分邪佞的冰冷气息…… 冷芷灵想要靠近他,却觉得脚步益发地沉重,呼吸也沉重了,就连这雪山上的雪都越发地惨白,而那黑色锦袍男子的脚下,却是一片猩红的颜色…… ------------ 012笼烟玉 翌日早晨,冷芷灵浑浑噩噩地醒来,不意外多了一对熊猫眼,直让殇辰宇忍笑莫名。 一行人梳洗完毕,被下人伺候着用完了丰盛早膳,之后,铁柏林便极度适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他一袭青葱色衣袍,温和里透着几分肃然的威严。 他见殇辰宇整理完毕,毫不拘谨地轻移至他面前,温和地笑道:“太子爷,随我来吧!” 冷芷灵挑眉,并没有在意铁柏林说了什么?也没有理会被邀的殇辰宇,那微翘的眼角眉梢正对着一旁的殇煜寒欲言又止,直到殇辰宇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猛地回神。 “辰宇哥哥……” “芷灵,乖乖呆在这里,别乱跑,等我回来……”殇辰宇说得别有深意,昨夜之事让他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她如何与铁流光纠缠在一起的,只是那个少年…… 冷芷灵乖乖点头,余光却似乎能够感受得到殇煜寒的凝视,探究的凝视,他想知道什么?看着殇辰宇到门口时对着莫棋莫书吩咐几声,便随铁柏林离开了。 殇煜寒的目光清冷冷地扫过,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铁拳堡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光里,圣洁而傲然,竟让冷芷灵的心油然升起了一丝敬畏,转身,离去。 只是刚刚,铁柏林叫了辰宇哥哥什么?呃……辰宇哥哥是太子爷……冷芷灵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忘记了,殇国的国姓为殇,殇煜寒是四王爷……皇家杀手…… 她望了眼这室外白茫茫的雪,往手上哈了哈热气,似乎暖和了一点,她竟然跟皇室扯上了关系,那么铁拳堡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铁柏林带着殇辰宇七绕八绕几圈后,终是在铁算子的寝居前站定。“到了。”语毕,便忽闻寂静房内传过一阵剧烈的咳嗽。铁柏林微皱眉,等着咳嗽声渐歇才推门而入。 “来了。”内室里传出一个略显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寝室内依旧药味缭绕,直熏人脑。铁算子躺于睡榻之上,闭目养神着。见两人走进,才微转头,望向他们。 “爹,柏林已将人带到来了。”铁柏林恭谨地道。 “铁老。”殇辰宇作揖有礼道,此刻没有太子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来探病的客人罢了!铁算子费力地摆摆手,缓缓道:“柏林,你先行退下吧。” “是,爹。”铁柏林应声而退了出去,走时,他似乎若有似无地投了殇辰宇一眼。 铁算子深深呼吸口气后,慢慢地从睡榻上坐起,期间,他又猛地咳嗽了一阵。他拉了拉盖于身上的丝质被衾,抬手指指身侧雕花木椅,说道:“太子爷请坐。” 殇辰宇道声谢后,走至茶几旁,坐了下来,铁算子欲为他斟茶,却被挡开了。“铁老,这酒甚好,正好去去寒意,您老身体不便,好生歇着,这事辰宇自己来就可以了!” “让太子爷来此药味颇重的卧房相谈本就很是无礼了,再是再让您自个儿斟酒……便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铁算子双目因病而显得疲累,却丝毫不掩其中的光泽。 殇辰宇淡淡一笑,温和而不失威严:“这一路也承蒙铁老照顾了。”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到达铁拳堡,怕这一路都要对付那些阻挠之人了。 铁算子抬眼,微笑着道:“太子爷前来,想必与四王爷的目的不同,不知所为何事?” 殇辰宇见铁算子如此开门见山,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答道:“想必铁老也有所猜测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意图,而四弟又明着要杀你,所以只是猜测而已。” 铁算子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却如太子爷所言,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老夫不敢妄言,所以只想验证下自己的猜想而已!” 殇辰宇沉吟片刻,才道:“答案应是与铁老猜得相差无几。”他捏着酒杯的边缘,平静地说道:“来时父皇便已事先知照过我了。” 铁算子听着殇辰宇的回答,虽早已猜测到,但听他如此肯定地道出,不免心惊,有些疲倦地揉揉太阳穴,道:“昨晚四王爷来过,他想知道有关笼烟玉的事,但是老夫虽有,却是无能为力。” 殇辰宇取过酒杯,轻呷了一口,才缓缓道:“笼烟玉乃是瑜国的至宝,殇国境内知道笼烟玉的却是不多,却也不乏拥有笼烟玉的人,铁老当首屈一指了。” “……”铁算子不解。 殇辰宇缓缓笑开了:“父皇自知难劝服铁老交出笼烟玉,却是想到另外的方法。” “让四王爷杀掉老夫吗?”铁算子说道,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了。虽然明知道拒绝交出笼烟玉的代价会很严重,但若交出笼烟玉,怕更会让铁拳堡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殇辰宇不禁挑眉笑起,他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避开有心之人,而父皇是想与铁拳堡签署一项协议,便是皇室与铁拳堡的合作。” “皇室要与铁拳堡合作。”铁算子简问道:“太子爷不妨直说。”既要与他合作,就必须与其明说一些事情,他静坐而待。 “如今殇国与瑜国正处纷乱之际,两国偶有交战,若是殇国内部也开始祸乱,必定会元气大伤,对于瑜国而言,无疑是得了可乘之机了,所以皇室想要借助铁拳堡这几十年来在江湖上的威望……”殇辰宇说罢,微微抬眸看向铁算子:“铁老,可明白我的意思?” 铁算子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所以,皇室是需要铁拳堡的力量对付那些祸乱之人?”殇辰宇说得直白,并不拐弯抹角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明白。 “我们需要铁拳堡的帮助。” 铁算子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着什么?而殇辰宇则定定地睇着他,几欲将其看穿。 半晌,他无力地道:“皇室果然精明,太子爷也打得好算盘,若是老夫不同意,怕这整个铁拳堡都要成为四王爷剑下的亡魂了……” 铁拳堡这几十年来,之所以在江湖上屹立不倒,除了铁算子智谋胆识过人,便是那笼烟玉,笼烟玉是瑜国的至宝玉石,同时也是一个与之有关的人…… ------------ 013烟尘 雪还未停,寒风肆虐,四下里却无吵杂,反而安静地让人心惊。 一个小身影忽地轻巧掠过,轻车熟路地在铁拳堡里一阵穿梭后,终是停在了一间房前。这个房间,是一个被独立隔开的小楼。此刻,小楼也寂静莫名。 那小身影却抱着一丝侥幸,抬手轻轻地扣了扣门,寂静里如此轻微声响却是异常清晰而透亮。 不一会儿,小楼内传过了一声:“谁啊?” “是我,烟伯伯。”少顷,房门吱呀应声而开。 “流光,我就知道是你。”这大冷天到处乱跑的,也就属他铁流光了!他会如此,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不禁半怨半嗔地道。 铁流光一张青涩小脸这才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一种发自内心的笑:“烟伯伯……” 那被铁流光叫烟伯伯的中年男人发出一阵沉稳的轻笑,应着雪光才发现他那一头雪白的头发格外的显眼,不似常人的黑色,白色通透,隐隐折射着淡淡的微光。 烟尘笑着打趣道:“行了,这大冷天真够让人胆颤心惊了。屋外冷,快些进来吧。” “就知道烟伯伯最好了。”铁流光说着随烟尘进了屋,走至炉火旁,伸手烘了起来:“烟伯伯,外面好冷,有没有热茶啊!我都快被冻死了。” “小鬼,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头子!”烟尘其实并不老,反而眉宇间透着风仙道骨地俊俏! 铁流光皱皱眉头,随即反驳了两句,然后转移了话题:“烟伯伯,我的腿又疼得厉害了……” 烟尘径自入了房间,不一会儿取出了一个盒子,而后轻斥着回到他身边:“你这小鬼就是不听话,都说这大冷天不要随意出门,若是腿冻着了不好,你偏不听……” 铁流光握着暖暖的茶杯,听着暖暖的言语,心中似乎也暖暖地了:“烟伯伯,你知道铁拳堡最近发生的事了吗?”咽了口茶,啧啧舌尖,这茶可比昨晚在客房里喝得味道好多了呢! 烟尘从小盒子里取出一排针灸用的针,细细长长地,发着慑人的微光:“有没有事情发生你都不该随意出铁拳堡,若是你娘知道了……” 铁流光微怔,似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忽地将整杯茶都灌了进去,不免了轻咳了一阵:“烟伯伯,她都走了这么久了,提她做什么!” 铁流光的娘亲只是铁拳堡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铁算子醉酒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错在铁算子,他娘亲却被罚在铁拳堡的极寒之地笼烟阁紧闭,后来有了铁流光,却因为长期极寒导致铁流光天生身体残缺,而他娘亲难产而死!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铁流光如此憎恨的自己是父亲酒后乱起的产物,所以为着报答父亲给予他的一条命,他拼了命地努力,让铁拳堡日渐壮大,也日日折磨着那个男人! 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却要彼此折磨着,铁柏林一直想摆脱铁拳堡少堡主的身份,他渴望着外面的自由,而铁流光却固执地帮他守住这一切……这真可笑! 烟尘正细细地为铁流光扎针,疏导他脚腕上的血脉,他的身份以及这天生的跛足让他受尽嘲笑欺凌,他却如此倨傲地活过了十三年,多么让人心疼的孩子! “小鬼,你这种灌法可把我这好茶都给糟蹋了……”烟尘微嗔着轻斥道。 正灌着茶的铁流光陡然一顿,猛地一阵咳声,待稍稍舒心后,谓叹道:“烟伯伯,恐怕糟蹋这上等好茶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个人呢!”那些人自然指殇姓一行了! “他们真的来了!”烟尘转为严肃地问道,一边收起了长针,又送回到了原处。 铁流光笑了笑,靠到了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起手中的茶杯。 炉火正微微地跳动,晕开温暖而惬意的温暖,模糊间,那张从来倔傲的脸微微垂下,竟莫名地沉寂了下来,恍惚黯淡漠然迷惘得犹如深海底部被掩没的沙砾,死寂了一片。 烟尘望着铁流光,幽幽地道:“与他们交手了吗?可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许久,铁流光闷闷地嗯了一声,缓缓地说道:“烟伯伯,他们是为了笼烟玉而来。”原先,他还以为那位殇王爷只是来杀他的父亲,却不想是为了笼烟玉而来! “原来,皇室也觊觎笼烟玉吗?”烟尘淡淡地自语着,随即道:“堡主似乎病得很重……” 铁流光沉默了半晌,才有些无措地问道:“烟伯伯,流光该如何做才能守住铁拳堡呢?是去杀了那几个人?还是去毁了笼烟玉,或者……”如今,他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流光,这事情应该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且见机行事便好了,不要担心堡主和少堡主,也不要担心鬼狮,做好你自己,跟着自己的心走……” 提起铁柏林,铁流光的脸上飘飘忽忽地浮现了一抹浅笑。他放下手中茶杯,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被烟尘用针扎过地不那么痛的脚腕:“恩,我知道该怎么做!” “流光,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是个好儿子和好弟弟……” 铁流光默然了片刻,忽地靠着桌子偏过头,脸上再度浮起了那倔傲得意的笑来:“当然!我从来如此的。只是烟伯伯,铁拳堡的事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炉火里,烟尘晶莹地面容荡开了一抹粲然地笑,他静静地望着铁流光,慢慢地说着,却异常坚定:“铁拳堡不会有事的,他们也得不到笼烟玉!” 铁流光看着烟尘,轻轻地笑了笑,纯然如昔,就像小时,他希冀亲情和未来,那严厉苛刻的教诲终究还是无法掩盖和抹煞原该存在的亲情。 铁柏林一直立在窗外,看着这个从小不喜欢落人身后逐渐长大的弟弟,他知道,流光才适合这个铁拳堡,而他渴望离开这里,永远的自由! 只是,父亲从未正视过流光,只当他顽劣不堪地处处针对自己,针对铁拳堡惹事生非,但是他知道,流光只是想让铁拳堡更加壮大而已,他牺牲了自己本该愉悦的童年! 终究,他还是那个娇弱的少年啊!在晨曦天亮之时,用一张倔傲稚嫩笑容温暖他寂寞的心…… ------------ 014走着走着就到了…… 铁流光出来房间,在走廊拐角不期然碰上了铁柏林。 铁柏林轻轻一笑,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却倔强的少年,眸子里闪过一片疼惜之色:“流光。” “……”铁流光却并未有丝毫回应,也没有被窥探秘密的不安,只是安静地走了过去。 铁柏林压住自己想要伸手拉住他的冲动,道:“流光,你要去哪里?”他似乎知道铁流光的去向,又道:“流光,爹爹这会儿正在接待来客……” 铁流光终于停住脚步,目光深沉地与年龄十分不符,看着铁柏林,摊开了手,掌心正放着一个药瓶:“烟伯伯让我把这新制的药送去,希望它对堡主的病能有用。” 他满意地看着铁柏林淡淡地哦了一声,粲然一笑,脸颊上竟浮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随即继续道:“我知道接待的来客是谁,我想我这个儿子过去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铁柏林微愣,看着那种无害而理所当然的面容,他终于忍不住地伸出了手去,却被铁流光冷冷一眼给扫落了,目光也随即变得深不可测地诡异。 “流光,爹爹可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他笑着提醒,即便知道他的提醒无多大效用。 铁流光翘首思忖了片刻,才忽地转回头道:“烟伯伯说这药得及时服用才行的。”他冲铁柏林挑了挑眉,带着几个挑衅:“堡主不会轻易指责我的,放心。” “可是……”他得拖住铁流光才行啊!爹当着客人的面自然不会指责,然后事后的惩罚却是非常地严厉,他不希望流光因此而承受不必要的责罚…… 此时,铁柏林已经收敛了笑意,准备与铁流光大干一场,即使被揍得头破血流:“流光,再过几日该是你娘的忌日了,你是不是……” 铁流光似乎明了了铁柏林的意图,只是瞅着他,直瞅得他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脚步顿了顿,又随即迈了出去,竟只留给铁柏林一个瘦弱的背影。 铁柏林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喃道:“流光,你怎么这么傻呢!” 铁流光手握药瓶离开,他并不会害怕铁算子的惩罚,他害怕的,是自己被无视。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一直以来,他的努力都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他的能力足够支撑起铁拳堡以及未来的一切。 铁柏林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呢?他明知道铁流光那柔弱的背后,藏匿着极端的强韧与倔强;他那看似无心的话语,或许就隐匿了不为人知的考量。 然而,他却是铁拳堡的一个禁忌,她的娘亲也是铁拳堡的一个禁忌…… 铁流光只是偶尔与烟尘说起,便无人敢提及半个字,而铁柏林提及的后果多半是与铁流光打上一架,那是他自己想挨打的时候,希望这个弟弟发泄一番的时候…… 只是,今天的铁流光似乎有一些反常呢!在他的身后,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却很快被埋没了,毫无踪影,好似从未有人涉足过一般。 不远处,冷芷灵站在几级雪白石阶之上,那双俏丽的眸子眨巴了下,略带着几分趣味地把玩着手里的细雪。虽然很冷很冷,却似乎是有温度的! 整座铁拳堡都沉浸在一片雪海里,只除了那里蒸腾着的冰冷的气息,越靠近也越冷……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想起了冰冷冷地质问声。 冷芷灵惊得回眸,手中的雪也纷纷而落,瞪着面前的少年半晌,微斥道:“你,你鬼呀,走路没声音的,怎么无声无息地从我背后出来了……” “怕是你做贼心虚!”铁流光冷冰冰地反驳。 “你,你……”冷芷灵一时无法回神,搓了搓手,瞪大了眸子道:“你什么做贼心虚,你才是小贼呢?昨晚竟然抢我的房间,害我半夜都没有睡着,你良心都不会不安吗……” 铁流光淡淡地挑眉,继而笑开来:“笑话,本少爷抢你的房间!这里可是铁拳堡,你以为是客栈呢?若是住客栈,本少爷抢谁的也不会抢你破房间……” 冷芷灵被堵得一时无法反驳,撅着嘴不满地嘟囔了句:“切,小人得志!” “谁是小人?”冷芷灵显然低估了铁流光的耳力。 “你,你是小人!”她才不怕呢?一个古人,还能对付得了她一个几千年后的现代人,兵法不是有三十六计吗, 打不了就跑呗,冷芷灵暗暗想,有什么好怕的:“你个小鬼,长不大的小鬼不就是小人一个,我可没说错什么!” 铁流光握了握拳头,发出咯咯地声响,铁柏林从远处走来,这被激怒的画面他可是难得见到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疑惑,而后露出一抹轻笑,快步走了上去。 “冷姑娘,你说得不错,流光的确还小,不知姑娘怎么到了此地的?”这铁拳堡极寒之地的笼烟阁乃是处在五行八卦之中,寻常人难以进入,为何她一个柔弱姑娘能够走得进来! 冷芷灵收敛对铁流光的不善,对着铁柏林露出微笑,明眸皓齿微微透着雪光,她并不知道这地方的特别之处,信口道:“少堡主,芷灵无意冒犯,只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是吗?”铁流光发出疑惑的挑衅与怀疑:“你不该来这里。” “流光。”铁柏林制止铁流光的不善,冲着冷芷灵解释道:“冷姑娘,你别介意,不过可否容在下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冷芷灵说得坦坦荡荡,目光清澈如水。 “冷姑娘可是世外高人?是否是通晓五行八卦之术?所以才……” “切,她就一白痴。“铁流光冷冷地打断了铁柏林的话:“连路都不认得,还能通晓五行八卦!” 冷芷灵狠狠地瞪了铁流光一眼,不过他说得却是没错,她才不是什么高人,哪里懂那些,于是谦虚地回道:“少堡主怕是误会了,芷灵的确不懂那些……” “不懂,奇怪了,你是如何走到这极寒之地的呢?”铁柏林更加地诧然了。 铁流光走向冷芷灵,站在她面前。虽然才十三岁的年纪,却已经与她齐高了,隐隐有着沉稳的男子气,让从未发觉的冷芷灵稍稍有些心惊,颤声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铁流光只是盯着她,盯得她心底发毛,就像刚刚那般盯着铁柏林,直让冷芷灵想向后退,一步步地后退,但是脚步只是陷入雪中却如铅石一般沉重了。 “铁流光,你,你想做什么?这里虽然是,是铁拳堡,可,可是?我比你大,你不能目无尊长,而,而且我是客人,你不能欺,欺负我这个客人……” 铁流光还在一点点逼近冷芷灵,冷芷灵只能不断地后仰,直到到了一个无法到达的弯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腰身被人揽住了…… “啊……”冷芷灵的尖叫声似乎扰乱了细细的雪花,也似打乱了这一片寂静冰冷的气息。身后传来铁柏林低低的轻笑声,似乎还夹着轻微的惊呼声…… 冷芷灵向后望去,似乎看见一袭白影从远处走来,而她却似在急速地后退着…… ------------ 015我这辈子找谁也不会找你 冷芷灵几乎是被铁流光拖走的,渐渐远离了极寒之地的笼烟阁。 石廊外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石廊上却被管事的清扫过,只是还东一摊西一摊地残着雪水。 “你要做什么之前,就不能先通知一声吗?”他怎么能如此粗鲁地拖着她就走呢! 冷芷灵坐在透着雪光的亭子之中,目光有些气愤无助,她在意地似乎并不止这一点,还有那日铁流光的不告而别,她最不能忍受地便是被抛弃的那种错觉。 铁流光似乎也感受到了,稚嫩的脸上带着狡黠的光,突然上前贴近冷芷灵身边,头顺势搁在了她的肩头,声音颤颤地道:“姐姐,我错了……” 冷芷灵额头瞬间布满了黑线,他一点也不像认错的样子,反而透着阴谋的味道。 “你,你又想做什么?我的客房都被你霸占了,我东西都还未来得及收拾……”明明只是试探地问,却带着几分抱怨的味道,几分娇嗔染上容颜。 “姐姐,我只是担心鬼狮,他为了救我伤得很重,所以我才不告而别的……” 冷芷灵闷闷地想,受伤者最大,受伤者最大,她好端端地被忽略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她介意个毛线啊!铁流光跟她可是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是在意他的,就像在意殇煜寒一样,也许是来到殇国初遇的人,不管是好是坏,都觉得比较亲近…… “姐姐,你不觉得这天很冷吗?”铁流光并不理会冷芷灵的心思,头垂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偎着她,抓着她一只胳膊不让她有丝毫闪躲,长发微微纠缠,染着细雪,从远处望去,倒是一副美满幸福的眷侣图呢! “……”冷,她当然冷,但是靠着铁流光似乎更冷呢! “那个,其实吧!辰宇哥哥是不让我乱跑的,所以,所以我先回去了……”冷芷灵略显狼狈地起身,避开铁流光,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一个方向就冲了出去。 石廊尽头的拐角,冷芷灵只顾着跑,没有顾忌脚下残着的雪水早已冻结成了冰,慌乱里只来得及瞧见一袭黑影晃过眼前,而她直直地滑了一跤,摔得七荤八素的。 “唔,好痛……”冷芷灵揉着摔痛的地方缓缓抬眸,便瞧见殇煜寒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瞧。“见鬼的,你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不拉住我啊!害我白白摔了一跤……” 殇煜寒似乎微微扬了扬眉角,又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冷得就像这一地的冰渣子。虽然最终会被阳光和大火融化掉,但是刺入肌肤还是很冷很冷的…… 呜呜,真的很冷…… “殇煜寒,你真冷血,见我滑跤也不扶我一下,一点乐于助人的精神都没有……”冷芷灵似乎以为殇煜寒很闲,又或者他并没有那么她说的那么冷血,他还是有血有肉的人的…… “见异思迁的虚伪女人,你跟我有关系吗?” “什么?见异思迁?虚伪?我?”她果然,错得离谱。冷芷灵倔傲地站起身,就冲着他那句“见异思迁的虚伪女人”,她冷芷灵也得坐实了这罪名不是。 “我劝你,铁拳堡少堡主可是铁柏林,别攀错了对象……” “殇煜寒,见鬼的我找谁关你个毛线?铁柏林也好,铁流光也好,我这辈子都不会找你……” 殇煜寒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冷芷灵,冰冷冷的剑柄抵在肩膀处,一条淡金色流苏浅浅地垂下,流苏上缀着一块玉佩,样式很普通,却格外通透,冷芷灵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那玉佩看到它背后的光。 “哼,我见异思迁?我这辈子找谁也不会找你……”冷芷灵又重复了下,目光却移到那玉佩上看了许久,久到似乎忘记下一句要说什么?微微走了神。 殇煜寒看向石廊那端的亭子,铁流光已经不在了,他又岂会不知铁流光的心思呢?想阻止他得到笼烟玉,那也要看看他们铁拳堡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微微侧眸,目光倏尔如利刃般散发着冷冷的寒芒,仿佛要割裂所有的一切,一切伪装和武装…… “呃……”或许殇煜寒的眸光太过冰冷了,竟让冷芷灵猛地打了个寒颤,拢了拢披风。“那个,什么?我先走了……” “想走,怕没那么容易了!”殇煜寒眸光闪烁了下,便瞧见石廊外几名白色衣裳的男子,直直地挡住了冷芷灵的去路,甚至目光凶残,比殇煜寒还要冷漠。 “你,你们是这里的守卫吗?”冷芷灵白痴了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殇煜寒眉角微微挑起,一手抚着那流苏上的玉佩,一边看向白衣男子,冷声道:“怎么,铁拳堡的守卫如此对待贵客的吗?莫不是你们敢拦我们的去路?” “擅闯此地者,杀无赦。”领头地冷冰冰地道。 “擅闯?哈哈……”殇煜寒不禁轻笑了下,那笑却透着张狂和蚀骨的冷厉,冷芷灵终于确信他比那白衣人还要阴狠了,相较而言,她更愿意靠近那些冷漠的白衣人。 “你们都退下。”一声轻斥从后面传来,冷芷灵转眸,赫然是铁柏林。 “这破地方还不值得我殇煜寒擅闯,不过是应了你们少堡主之约来此见面而已……”殇煜寒望向铁柏林,目光不悦至极!”少堡主,这待客之道未免太壮观了……” 铁柏林微微一愣,温和地一笑:“四王爷莫要见怪,他们只是职责所在,是柏林疏忽了……”他说罢又看向白衣人,收敛了笑意,不悦地道:“这可是殇四王爷,是铁拳堡的贵客,你们切莫失礼了,快些离开。” 冷芷灵几乎要呆掉了,那个殇煜寒是皇家杀手她知道了,可素竟然还是个殇四王爷? “……”殇煜寒是四王爷,那个殇辰宇是什么来着?貌似铁柏林叫他……太子爷…… “冷姑娘,你没事吧?”铁柏林轻声问,那冷芷灵却还在望着殇煜寒怔怔出神。 “……咳咳……没事没事,我没事……”冷芷灵说着,抬手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那顿顿地疼刺激着她的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她不过遇见了一个王爷一个太子而已……对对,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有没有…… “真没事吗?”铁柏林疑惑地看着冷芷灵双唇不断地开开合合,低低喃喃,不知道再说什么。 “没,没事……”冷芷灵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呃,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 016试探 冷芷灵一步步走远,天很冷,她却觉得自己是一身冷汗。 好奇怪,她去的时候还没有守卫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就出来了那么多的守卫呢!小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手指还能摸出荷包里小木球的轮廓,她荷包里除了那些青衣人的银两,便只剩下那两个小木球了,只是这两个小木球究竟是谁给她的,是青铜面具男?还是殇煜寒呢? 冷芷灵收了收心,也许她可以去试探一下殇煜寒,可是她说过永远都不会找他的话了,现在怎么可以再去问他这个问题呢?“真是的,怎么可以自己打自己嘴巴呢……” 她听着脚下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铁拳堡真的是个很美的地方,入眼的皑皑白雪,纯净圣洁,将一切肮脏的情绪都掩埋入了尘埃里…… 铁算子的寝室外,忽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正在执笔签文书的铁算子朗声问道。“谁?” “是我,流光。”门外传来铁流光的声音。 铁算子完成最后一划,收笔,放下手中狼嚎笔,将文书递给殇辰宇,道:“太子爷请收好。” “铁老,合作愉快。”殇辰宇说着,将文书收进了袖中。 “太子爷,希望您遵守约定,不能伤害铁拳堡的人一丝一毫!”铁算子目光沉重如海,随即转头朝门口道:“进来吧。” 铁流光推门而入,才踏进门槛,便注意到一直卧床的父亲正坐在案几前,那案几之上,放着显然是刚用过的笔墨,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流光,跟太子爷行个礼吧。”铁算子吩咐着。 铁流光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殇辰宇,他与殇煜寒不同,殇煜寒全身透着阴沉恐怖的气息,而他却如众星捧月般的耀眼,只是他们身上都流着殇氏的血,这让铁流光厌恶。 他抿了抿唇,浅浅作揖,轻声道:“流光见过太子爷!” 殇辰宇看向铁流光,对于铁算子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儿子他有所耳闻,贱婢生下的孩子,天生的残疾,无论多么努力也得不到铁算子的肯定,只是人前荣耀人后凄凉罢了! “无需多礼。”殇辰宇淡淡应过,随即转向铁算子,道:“铁老,那我先行告辞了。” 铁算子颔首,歉然地道:“此次只怕是老夫怠慢太子爷和四王爷了。” 殇辰宇轻轻笑了笑,客套道:“是我们打扰了铁拳堡才是,还请铁老您见谅了。” 铁算子无奈,微微叹了口气,伴随着轻微的咳声,道:“太子爷,切记老夫所言。”随即看向铁流光:“流光,替我送一下太子爷。” 铁流光点头,温驯有礼:“太子爷这边请。” 殇辰宇被铁流光带着离开了铁算子所在的寝居,打算循着原路返回自己的居所,只是经过走廊时,他蓦地停住,似乎有一道视线正凝固在他身上。 他倏然转身,身后却空荡荡的,只有皑皑白雪,寂寞的长廊,竟没有半个人影,殇辰宇蓦地一惊,难道是他感觉错了,呼吸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目光平静如水。 殇辰宇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无所谓地收回了视线,兴许真是他想多了! 皑皑白雪里,一袭雪白的影子远远地立着,看着殇辰宇离开的背影透着一丝丝的莫测高深! 客房里,冷芷灵正无聊地翻着画轴,是一副梅花图,却枯有枝桠,没有花瓣。 “奇怪,为什么只有枝桠,没有花呢?” “什么奇怪啊?”殇辰宇一走进来便听见冷芷灵自言自语,不免好笑地问。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幅画好奇怪,明明是一副梅花图,却只有枝桠,而没有梅花!” 冷芷灵有些心虚地举着手里的画轴细声说着,目光拼命专注地看着那没有梅花的枝桠,不想看见殇辰宇那洞悉的目光,明明自己不能乱跑的,她还惹出那么一出来! “看来芷灵有乖乖的,没有到处乱跑。”殇殇辰宇觉得好笑,她是以为莫棋莫书都是摆设吗? “恩,我有很乖的,我真的很乖……”奇怪,这话怎么说得越来越无力了呢! 冷芷灵偷偷地抬眸望去,正好瞧见殇辰宇嘴角来不及收起的笑,小嘴一撇道:“辰宇哥哥,你肯定都知道了,你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房间骤然响起一片轻笑声。 冷芷灵捏着画轴坐在床边,看着殇辰宇荡着笑意的嘴角,撅着樱红小嘴,却是一副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辰宇哥哥,别笑啦!你还没有告诉我这画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好啦好啦!不笑了。”殇辰宇收敛了笑意,知道此时的氛围已经达到了,便正了正色,轻声道:“告诉你可以,不过芷灵要先跟我说你今日都去了哪里?” 冷芷灵转了转眸子,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点了点头,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了个干净,包括遇见铁氏兄弟和殇煜寒的事,却没有瞧见殇辰宇那渐渐深谙的目光。 她说到那些白衣侍卫,不免有些心慌地道:“辰宇哥哥,你都不知道,那些白衣守卫真的很吓人,个个都面无表情的,只说了句‘擅闯此地者杀无赦’,马上就要动手了,还好少堡主赶到了,那场面真是吓死我了!” 殇辰宇虽然觉得冷芷灵有些大惊小怪,却也只心中想想,他不会笨得都说出来,听她一口气说完,倒了杯茶递过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口干了吧!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恩恩,是有些渴了。”冷芷灵笑了笑,顺手接了茶,似乎那画轴不知何时给丢一边去了,于是傻傻地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要知道什么了,就像她刚刚正因为一副画轴而忽略了殇辰宇的身份,这会儿思想也早跟着殇辰宇跑得无影无踪了。 殇辰宇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看来这铁拳堡防守挺严实,尤其西北方向的极寒之地,不仅有守卫还有五行八卦阵,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去的,还是说,她说谎了! 正如殇辰宇所想,殇煜寒也如是想的! 他与铁柏林分开后便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半晌,极寒之地那些突然出现的守卫显然并不单纯,只是铁柏林为何要阻止他们动手呢?是真的无心,还是以这种方式警告他…… 相较于铁柏林的行为,殇煜寒更是不懂冷芷灵了,她既然不会五行八卦,又是如何进入那极寒之地的呢?若她说谎,她其实懂五行八卦,那么她极有可能也知道笼烟玉了……想到这个可能,殇煜寒目光沉了沉,本来温暖的温度也陡然下降了几分! 冷芷灵?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 017疑惑的不止那两个 对于铁拳堡的事,最清楚的除了铁算子,另一个就莫过于铁流光了。 如今,皇室殇姓人前来自然不是秘密,而对于殇姓人身边的冷芷灵却是充满了好奇,首先她与皇室太子爷和四王爷关系甚密,再次她竟然进得去铁拳堡的极寒之地。 冷芷灵的身份,似乎除了殇辰宇外便无人知晓了,只是如今,他对她也有些猜疑了。 这疑惑就像埋入长白山皑皑白雪里的尘埃,除非这无尽地雪融化掉,否则只永远被掩埋在地下,只等着人为地去挖掘,找寻,探究…… 冷芷灵对这一切是不知情的,她只是从未来而来的现代人,没有这一世的记忆,对这个时代没有概念,对这一切持着敬而远之却莫名被卷入而无法自拔的态度。 她不知道究竟是上帝指引她来,还是阎王爷吃饱了太闲,亦或是玉皇大帝在瑶池与嫦娥厮混时不小心碰翻了自己吐的瓜子壳把她给砸到了这里……总之,她无能为力。 殇辰宇只认为她失忆了,而他有自己的考量。 而今,眼前的一切都不算明朗,即使皇室与铁拳堡签署了合作协议。 皇室明着为了合作而来,实则目的是笼烟玉,这退而求其次的目的并不单纯;殇辰宇堂堂太子爷亲自前来,不过是为了试探铁拳堡的忠信之心;身为皇家杀手的四王爷殇煜寒又为整件事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让人难以捉摸…… 铁算子寝室,他一如往常躺于睡榻之上,闭目养神,铁流光毕恭毕敬地立在睡榻前。 “我们铁拳堡为什么要与皇室合作,我们明明有能力对付……” 铁算子突然睁开了眸子,恹恹地看着铁流光,病态的面容更是苍老而孱弱,他平静地道:“时机未到,你还没必要知道太多,总之,对皇室之人要谨慎一些……” “什么时机?我们如何谨慎?他们已经找到了极寒之地,甚至那个女人竟能够走入极寒之地,离笼烟阁一步之遥,若不是今日我将她带出,后果不堪设想啊!” “所以你任性召唤了白衣守卫,让那个四王爷清楚地探究到极寒之地的虚实?” 铁流光心下微惊,他当时本想借白衣守卫地力量除掉殇煜寒,却不曾想暴漏了自己,若不是铁柏林及时制止了白衣守卫,那后果…… “流光知错。”铁流光不是扭捏的人。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自幼的历练早已让他懂得了很多道理,他只想得到铁算子的正视,只是这件事他太心急,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铁算子轻咳了声,那声音透不出的疲惫。 铁流光青葱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措的痛楚,但是一闪即逝了,还来不及让铁算子瞧见! “没事就退下吧。”铁算子淡淡地道。 铁流光许是憋得太久了,听铁算子如此说道,竟一股脑儿将心中所想给道了出来:“我们怎么可以将偌大的铁拳堡拱手让人呢?即使只是合作,却也意味着妥协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知道缘由?还是我……”不够资格呢! 铁流光终究问不出口,那句‘不够资格’只会让他心更加的痛,更加吧无措而已…… 铁算子看向有些激动的他,声调并未有太大的起伏:“流光,我不曾薄待与你,甚至一直是你与柏林支撑起这偌大的铁拳堡,但是你从未叫过我一声爹,不是吗?” 铁流光小小的身子微颤着,藏于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拳,依稀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动,他是激动的,不悦的,愤然的,目光也不觉间变得锐利而炙热了。 “你从未承认过,不是吗?”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颤声道。 铁算子微微闭上眼睛,他又何尝不想承认,若非当初自己的母亲以死相逼,逼他立下不能立流光之母亲为妻为妾甚至是相依相守的毒誓,他又何以至此! “流光,时过境迁,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淡淡地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刚刚进门来的铁柏林,他想,若是流光的母亲与柏林的母亲身份一样该多好! “爹爹,流光。”铁柏林唤道。 铁流光不语,铁算子低低地轻咳了声,淡淡地问:“他们有什么动作?” 铁柏林看向铁流光,不知该不该如实说,却见铁算子并未阻止,便温声道:“堡内有流言传出,说爹爹你出卖了铁拳堡,孩儿以为是他所为?” 铁流光微诧,竟然有事情他不知道吗?“他是谁?殇煜寒吗?” 铁算子看着已然恢复平静的铁流光,倦容闪过一抹激赏,却很快地摇了摇头:“这事你不用管了,我都交给柏林去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铁流光沉寂的目光逐渐地暗了下去,而后乖乖地点头,乖乖地离开了,甚至没有一句赘言! 铁柏林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半晌,轻声问:“爹爹,这事流光应该知道。” “……”铁算子看着铁柏林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他还太年幼,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铁柏林看着日渐苍老的父亲,他又何尝不懂父亲心中的苦楚,只是空有余而力不足,他无论多么努力地去化解铁流光的心结,却如隔山打牛,都不见成效!好在,流光还算懂事,知道为铁拳堡分忧,还做着为人子该做的事情,这已经很好了! “只是,若是事情闹大了,流光不就知道了吗?”那个人不仅为铁拳堡尽过汗马功劳,甚至看着铁流光长大,流光对他一直敬爱有加,若是知道了实情…… “我想,皇室之人定会阻止的,这一点可以不必担心。”铁算子看着那烧得正旺摇曳着的炉火,无力地笑笑,又道:“柏林,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我们也要防患于未然。” 铁柏林心中一惊,看了这次爹是下定决心了,他出声道:“爹爹明见!” 铁算子靠于睡榻之上,疲惫和药性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微阖着双眼,极其缓慢地说道:“柏林,我若有心,是可以让流言成为事实的……” 很显然,那个人一直帮助流光也是有目的的,他利用流光主战的心开始对付殇姓皇室,却暗地与瑜国珠联璧合,想要趁乱夺了铁拳堡,其心可诛! 他知道流言是谁蓄意放出的,若是平时,他只消一句话便可将其打发了去。但是此时却不比从前,他需要这么一阵流言来试探皇室的诚心,是不是已经足够保护铁拳堡了! 他已病入骨髓,在他离世之前,他希望了结了铁拳堡的一切纷争。 门外,雪隐隐有些小了,只剩了暗沉天空。 铁流光在门外立了许久,不觉苦涩一笑,浅浅的酒窝带着几分无奈地痛楚。 ------------ 018问题是他老子 夜幕早早降临,很快地,那阴霾的天空便昏暗了一片,逐渐转为了漆黑。泼墨苍穹,只见那厚厚的雪花寂寥而下,那压抑的情绪栩栩如雪。 此刻,铁拳堡一处闲僻院落,一场无疾而终的对话。 “鬼爷,依您之见,我们何时采取行动?”一白衣人作揖且毕恭毕敬地问。 暗夜中传来沉沉的声响:“铁算子久病不愈,好些人都纷纷向我们主战派靠拢。若我们再给予一番威逼利诱,相信堡内大部分人都会向我们靠拢,我们且见机行事。” 鬼爷正是受伤的鬼狮,此刻,粗犷里倒显得英气十足,剑眉黑眸之下可辨出浓浓的权力欲望。 “鬼爷,他们怎么说?”白衣人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与其合作的瑜国之人。 “他们?”鬼狮自负一笑:“这铁拳堡之事暂且由我们应对,足够了!” 鬼狮似乎是考量了一下,又继续道:“再者,我不允许他们的势力伸入到铁拳堡内部。否则,只怕以后要赶他们出去就会有些困难了。” “那我们为何还要与其合作呢?”白衣人有些不解。 鬼狮黑眸中闪过一丝狡诈,缓缓地道:“我们要利用他们牵制殇国皇室,当我们从内部攻破铁拳堡,逼迫铁算子让位后,就可借瑜国的力量打击殇国国,在那两国两败俱伤时,我们便可轻松坐收渔翁之利了。” 白衣人明显是有些担心的,沉声道:“鬼爷,您如何肯定瑜国会协助我们?”万一,瑜国弃他们于不顾,那他们不是要受铁拳堡与殇国的两面夹击了。 鬼狮自信地道:“我有他们最爱的鱼饵笼烟玉,还怕他们不会上钩吗!” 白衣人心下微怔,他竟没想到鬼狮会利用笼烟玉,若铁拳堡真的失去了笼烟玉,那么在江湖上的位置定然让人堪忧了,那时候这还是他们所期望的吗? “鬼爷……”鬼狮黑眸中透出的猎食者遇到猎物时的希冀之光,白衣人赫然一寒,与如此阴险之人合作,哪一天若他连自己都算计进去,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鬼爷,铁流光怎么办?”他总不会一直留着铁流光吧? 鬼狮略有些为难地道:“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还成不了什么气候,问题是他老子,想来,他老子应是对我们起疑了,若真如此,我们要加紧行动了。” “属下明白。”白衣人拱手说道。 “这次找你来此,首先是要你好生监视那些已投靠我们的人,若是发现有谁怀有二心或犹豫不决者,立即通知我;再次是那几个人,他们一定会试图接近笼烟阁,找机会杀了他们! “是!”白衣人应下鬼狮的吩咐,谈话似乎结束了。 “对付殇煜寒,可以小心利用一下他们身边的那个女人……”鬼狮自语着,很轻很缓,随即两人一晃,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黑夜再度恢复了一片死寂。 片刻后,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从漆黑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天太黑了,那二人因此并未发觉他的存在,亦或者是他的功力高过那二人太多了!黑色的劲装灌满了冷风,他似乎站了许久,以至于一字不差地听完了那二人所有对话。 “……”他似乎轻哼了一声,眼神望向了远处的走廊。 走廊尽头,一道小身影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脚步略显沉重,心事重重的样子,竟也未注意到走近的人影,随着灯笼摇了摇,那人影便不见了! 铁流光离开铁算子的寝室,便想去看看鬼狮,他一直帮自己对付殇煜寒,却被伤得很重,不知何时能痊愈,然而想到铁算子对自己的漠视,铁流光难免心中一阵的酸楚。 他沿着长廊一步步走着,并未注意周围,只觉莫名地一阵冷风滑过耳际,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他太熟悉不过这种感觉了,这种危险到来的感觉…… 铁流光戒备地望着长廊外的漆黑,以及漆黑里的角角落落,似乎并没有什么! 此刻,一队训练的白衣守卫走了过来,铁流光不再多做停留,而是快速地离开了长廊,仿佛是为了避开什么似的,走得匆忙而迅速,竟未来得及向长廊的梁柱上看一眼! 梁柱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冷冷扫了眼白衣守卫,身形也快速地飞掠而去,转眼便消失了! “……”冷芷灵安静静地窝在被窝里,正闷闷的想着白日的情景。 白日里竟被殇辰宇扯着转了三圈,她傻傻地,竟忘记了问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他果然不愧是太子爷,真是聪明啊!哄得她团团转,害她现在郁闷地怎么也睡不着了。 “还没睡?”轻轻冷冷地声音似从暗处传来。 “谁?”该死的,又是大半夜扰人清梦的:“铁流光?”声音听着不像啊!冷芷灵闷闷地想! “原来,你想念的是那个小鬼啊?恐怕,他今晚来不了了?”调侃的声音透足了嘲讽。 “殇煜寒,你,你怎么?你大半夜的犯什么神经,来我房间做什么?”冷芷灵点亮了蜡烛,怔怔地看着好整以暇坐在桌案前喝着冷掉的茶水的殇煜寒,他竟然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殇煜寒不理会冷芷灵的惊恐,饮茶的动作并未滞停。 “喂,那茶都冷掉了!”冷芷灵淡淡地提醒。 殇煜寒倏然回眸,看向躲在床上的冷芷灵,嘴角露出一丝不悦:“在亭中亭的时候,你就叫我‘喂’……”这‘喂’意外地让他很加十分地不悦。 “呃,殇煜寒……”冷芷灵才不会傻得以为他大半夜就是来纠正他这个称呼的。“你到底想怎样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也是喜欢我的客房吗?那我让给你了!” 冷芷灵说罢欲起身,却被快了一步的殇煜寒按住了,紧紧地捏着她的胳膊按在了床上,他面容变得昏暗,许是背对着烛光的缘故,声音透着冷意,道:“带我进极寒之地。” 冷芷灵惊恐地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虽然她很开放,但是也不至于找个冷冰冰的冷柱子失了身吧!要找,也该找殇辰宇那样温文尔雅的人,那样被哄得摸不着北的……呸呸呸呸……她该死地想什么呢?呃,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走神!”殇煜寒面容更加地冷峻起来,第一次如此地被一个女人忽视了! “呃,不,不是,咳咳……”冷芷灵只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给呛着了。 “不是,那就带我去极寒之地!”殇煜寒蹙眉,看着眼前的女人,着实是个麻烦! 房间外,漫天枯冷之间,似是有一不成调的曲子隐隐约约被人哼起,又缓缓慢慢地飘过,期间夹杂的温和暖意,似乎能将漫天漫地厚实不堪的积雪直直融化…… ------------ 019极寒之地 夜色已深了,整个铁拳堡都沉浸在白茫茫的雪色里。 长廊上被细雪浸湿,透出厚重的冷意,冷芷灵几乎被殇煜寒挟持着穿过苍茫的雪,惊起雪枝上的宿鸟,唧一声向着雪山去了,不觉抬头一望,高墙深深,几株梧桐树高过墙头,雪坠枝头,银灿生辉,低低地映在了高墙之上。 “你为什么要去极寒之地?”冷芷灵小声且小心翼翼地问。 殇煜寒全身戒备地看着四周,扯着冷芷灵的手臂也不错放松一丝一毫,反而益发地紧了,微微让她有些疼,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要找笼烟玉是不是……唔……”冰冷的指尖突然凉凉地握紧了她的脖颈,再微微一使力就会捏断她的脖子似的,冷芷灵再也不敢说话了! 殇煜寒以眼神警示了她一番,却淡淡地收起了手指,他早该明白,眼前的女子能进入极寒之地就绝对不简单,知道他们的目的并不让殇煜寒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冷芷灵的直接! 似乎,她问的问题从来不经大脑,想什么便说什么?简单而直接得反而让殇煜寒觉更得她虚伪,不得不赞同她演技高深,越发地厌恶了! “不想死就闭嘴!”殇煜寒四下望了望,随即浅声道。 闭嘴就闭嘴,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才不稀罕呢?冷芷灵闷闷地想着,而后小碎步跟着他的脚步,乖得像只小猫,心中却益发地有些恐惧,有些迷茫了! 夜色寂寥一片,黑影惊起了屋脊上栖着的宿鸟,扑腾腾地飞过无际的天边,往高天上飞去了。 殇煜寒站在一处玉阶之上,看着不远处黑暗里的极寒之地,等着冷芷灵开口。 冷芷灵却安静地立着,被扯得有些痛,皱着俏眉,不甘地望着虚空。 “怎么走进去?”殇煜寒冷冷地不奈地开口。 冷芷灵瞪了他一眼,随即看着那远处,又被殇煜寒重重地捏了下,才瞪大了眼珠子,愤愤地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懂五行八卦那些破东西!” “别给我卖关子,小心我让你生不如死。”殇煜寒冷漠地警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前面又没有路,这里自然不能过去了……”冷芷灵不满地道。 殇煜寒面色平静地扫了一眼前面的石阶,明明有路,为何冷芷灵会说没路呢?他的疑惑紧紧一晃而过,而后轻轻地松开她的胳膊,道:“你前面带路。” 冷芷灵十分气愤,随即道:“带路可以,我有条件!”说罢面色一片惨白,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正握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仿佛一用力自己就要脑袋落地了…… “别,别别别,我这就带路啊!殇煜寒,你千万不能杀我啊!你若是杀了我就真的进不去这极寒之地了,唔……不要杀我!”上帝啊!天神啊!请原谅她吧!她冷芷灵最怕死了。 殇煜寒暗眸里闪过一抹冷光,收回手,冷声道:“带路。” “带路就带路,凶什么凶,我只是想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闭嘴。”殇煜寒冷声制止,这张嘴真是吵死了! 冷芷灵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以防止殇煜寒又一把掐住,瞪着大眼睛带着几分戒备,看着前面道:“那,从这里走下去就到了……” “这里?”殇煜寒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冷芷灵:“你确定?” “当然,我上次就是在这里遇见铁流光的,还有少堡主,若不是铁流光硬将我拖了出来,说不准,说不准我……”说不准什么?说不准她就看见那个白影了吧! 殇煜寒不置可否,不知为何,他眼前看到的却是一面墙,高高地墙壁覆着厚重的雪,黑暗里有些朦胧,隐隐约约的,近乎透明之色,难道,这是幻觉? 他不露痕迹地看了冷芷灵一眼,而后用手中的剑试探了一下,那剑尖竟奇异地横扫而过,果然是幻觉,来闯阵法的人绝对不会去试着撞一片幻象墙,而冷芷灵,她也许只是意外地没有被这里的幻象迷惑了而已! 然而,就在殇煜寒想要迈步上前时,一阵冷风倏然而过,一道白衣从天而落! “擅闯此地者,杀无赦!”几道白影齐齐跃起,赫然是那些白衣守卫,只见数条冷幽光线划破了透着雪芒夜色的黑暗,直直狠绝地朝着殇煜寒而来。 “殇煜寒,这下我们怎么办啊?就说这里不能随便来的吧!快救命啊……”冷芷灵小心翼翼地缩着脑袋躲在殇煜寒的背后,根本不理会他的冷漠,以及冰冷眸子里的肃杀。 殇煜寒眸光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灼灼如星子,却被那纷扬起的雪花遮挡了瞬间炫目的光华! “居然这么快!”殇煜寒迎向白衣人,冷芷灵只来得及听见那句低喃了,她惊恐地无法思考一二,甚至找不着躲藏之所,便径自冲着那笼烟阁奔了过去。 冷芷灵没跑几步,脚下突然一阵剧痛,蓦地单膝跪倒,瘦弱的身子摔了出去,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仿佛那次洛北镇外,她不顾一切地咬伤鬼狮力保殇煜寒那般! “唔,殇煜寒……”她费力地看向远处半空,白影中间的黑影,视线逐渐变得迷蒙起来。忽然,一冷光从模糊视线里晃过,她直觉趴在了雪地里。 殇煜寒正与那些白衣人纠缠着,那泛寒光的冷剑在一片银白中急急穿梭,飞快而狠绝。在视线对上冷芷灵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莫名一惊,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脑海里闪过,快得一时间竟没有来得及抓住。 不远处,有人向冷芷灵飞去,他此刻虽不想她死,却无奈被困住无法抽身,且在周围白衣人的乱剑之中艰难抵御着,忽地,一记冷光以迅雷之势狠狠袭来,心下骇然微惊,分神的他却来不及避开,只见有红色液体在皎洁的白雪之上晕染开。 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殇煜寒这才发现,靠近冷芷灵的人一头白发,却并未有伤害他的意思,然而围着自己的白衣人,手中长剑,冷光狂泛。 殇煜寒傲然挺立着,眉头微蹙,淡淡地抹去嘴角的血渍,竟恍恍惚惚地笑开,他殇煜寒岂是那么容易伤的。当白衣人再度发起攻击时,他扬起带着雪芒的寒剑,霎时划破空气,决绝地晃过无数道纷繁缛乱的亮光来。 那些亮光裹住殇煜寒,每每以为要被白色剑光压制时,却又出乎意料地逃开。如此反复,白衣人竟无法发力攻击殇煜寒,只猛地从攻击中退出,无力地看着殇煜寒飞身离开。 “别追了!”空气中传来清冽的声音,白衣人也迅速消失在了雪光之中。 ------------ 020你们围着我看个毛线啊! 冷芷灵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客房,而殇煜寒却不知所踪。 房间里透着暖意,也渗着淡淡地药香,桌上那碗温着的药正冒着白色的热气,袅袅如雾。 “呃……”冷芷灵迷迷蒙蒙地看着四周,一时无法回神。 “芷灵,你醒了?”殇辰宇最先发现她醒来,疾步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一脸迷茫搞不清状况的人,温和地提醒道:“芷灵,怎么不听话了,大半夜的还梦游呢?” “梦游?”她不记得自己还有梦游的症状啊!啊……冷芷灵回神,猛地看向殇辰宇,急急地道:“那个,那个殇煜寒,都是殇煜寒……” “咳咳……”殇辰宇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了她急切的话。 冷芷灵怔了怔,微微诧然,不解地看向殇辰宇,一脸的迷茫,原来房间里除了殇辰宇,竟还坐着一个人,赫然是少堡主铁柏林。“呃,你们两个围着我看个毛线啊?”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铁柏林,若不是她,殇煜寒也不会闯进铁拳堡极寒之地吧! “芷灵,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殇辰宇言简意赅地道。 “昨晚?”冷芷灵看着殇辰宇,又瞧了瞧铁柏林,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招出殇煜寒来!虽然殇煜寒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昨晚她才被威胁过且险些送命……好吧!她发现,真心不该帮助殇煜寒那种人,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昨晚殇煜寒让我带他进极寒之地……” 冷芷灵一五一十地全招了,一直到她昏倒不省人事,不过就两句话的事,却仿佛说了很久。 “这么说,四王爷极有可能遇险了?” “遇险?”冷芷灵更加凌乱了:“不就是几个白衣守卫吗?怎么会遇险呢?” 铁柏林投给冷芷灵安静的一眼,随即看向殇辰宇,这件事由他们自己人说比较好一点,他还是一边坐着喝茶就好,顺便将药递了过去。 “呃,谢谢。”虽然不知道什么药,但是肯定是药,冷芷灵不禁皱吧着小脸。 殇辰宇安静了片刻,看着冷芷灵端着药碗纠结地样子,浅声道:“四弟一直没有回来,极寒之地的白衣守卫是看着他离开的,他们无法离开极寒之地,所以并没有追……” “那也许他迷路了?为什么说他遇害了呢?” 铁柏林温和的目光闪过一抹隐忍,随即突然开口道:“其实,铁拳堡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和相安无事,对于皇室的到来,有很多人觊觎着,铁拳堡内近来流言四起,想挑起铁拳堡与皇室之间的矛盾,所以四王爷很可能是他们的导火线……” 冷芷灵听得懵懵懂懂不甚明白,她看向殇辰宇:“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殇辰宇眸光闪烁了下:“有人想杀四弟。” “杀?”脑海中骤然浮现初遇他时的场景,以至于后来的暗杀,冷芷灵惊声道:“铁流光?” 铁柏林怔了下,看向冷芷灵:“冷姑娘,怕是没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那就是另有其人了?”冷芷灵微微反驳,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担忧殇煜寒! “芷灵,你但是四弟吗?”殇辰宇别有深意地问。 “担心……”话一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即又道:“我会担心他,才怪!” 殇辰宇唇角闪过一抹轻笑,温和地道:“芷灵,我明知四弟现在很危险,但是铁拳堡如今也不安全了,四弟的事不用你担心,我想先送你回家去,你觉得如何?” “回家?”冷芷灵微愣,下意识地问:“你不管殇煜寒了吗?” “我们在铁拳堡没有寻到四弟的踪影,或许他已经离开铁拳堡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了,所以要准备离开了。” 冷芷灵看向铁柏林,轻声问:“少堡主,你们确定没有找到殇煜寒吗?” “没有,我们几乎翻遍了整个铁拳堡,全无四王爷的踪迹。”铁柏林温和回应,他眸中却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不仅因为殇煜寒的失踪,还因为铁流光也不见了。 冷芷灵察觉到了,蹙眉轻问道:“少堡主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地方,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芷灵……”殇辰宇唤回冷芷灵的注意力,随即道:“这件事我们容后再从长计议,你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日午时就启程,药快凉了,快点喝了吧!” 殇辰宇说罢,与铁柏林一道离开了,铁柏林明显有些难言之隐,殇辰宇似乎也有些秘密,皇室与铁拳堡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皇室对于四王爷的死活就这样大而化之么? 冷芷灵想疼了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端着那碗凉透的药,朝着桌上一放,有些无奈地打开了窗户,天色微明,远方的天空还是一片天青色,隐隐地与白茫茫的长白山相接着。 清晨雪中的铁拳堡,晶莹剔透里透着沉重的威严,但是相对于偌大的自然,这里真的很小不是吗?难道这小小的一个铁拳堡这么多人争着想要得到吗? 冷芷灵想不透殇皇室与铁拳堡堡主的协议,也不知道那见鬼的笼烟玉,只是无缘无故地被扯进来,却又看得一团雾水,难免有些迷茫地不知所以了,她该何去何从呢? 清晨的微光逐渐自远山出闪现,天青色逐渐变得苍茫而高远,檐廊下的灯烛开始熄灭,白茫茫的雪光泛出圈圈淡淡黄色的晕光。 冷芷灵脚步轻轻地出了房门,她站在长廊上,那一刻,刺骨寒意翻卷而来,直教人本能地缩着肩膀,似乎忘记披披风了呢!微微有些失神,突地听到有声响在不远处的角落响过。 什么声音?她不禁有些心悸,这大早上的,殇辰宇和铁柏林才刚刚离开,会是谁呢? 冷芷灵突然想,会不会是殇煜寒回来了,可是殇煜寒为什么没有回房间呢?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于是循声而去,小心翼翼向着客房偏颇的角落走去。 “谁?”有人低声警觉道。 冷芷灵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赫然发现自己的脖间已有冷光泛起。她扯了扯嘴角,刚想来一句“好汉饶命”,却发现对方收回了剑,言语轻侃:“白痴!” 冷芷灵一时怔住了,这演的是哪出啊? ------------ 021你真多事 “铁流光,你搞什么?你以为躲猫猫这么好玩么?”她没好气地轻斥着。 “闭嘴。”铁流光平稳不失严肃地命令着。 冷芷灵才发现,此时铁流光正微微靠墙倚着,瘦小的身影很是单薄,越发透着孤寂无助的漠然,有着几分让人怜惜的感触,眼睛有些刺痛,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铁流光,你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铁流光面色苍白一片,耳朵传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很低很低,像是在竭尽全力地隐忍着。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铁流光,这下,他似乎是完全靠在了墙上。 冷芷灵不知死活地想要去探个究竟,手一抬拍在了铁流光的肩膀上,那一下很重,直让铁流光身形颤了颤,呻吟声似乎更大了些,脸颊似乎更白了些! “见鬼的,白痴女人,别碰我!”铁流光牙咬切齿,那张极其苍白的脸满布失了血色的憔悴。 “呃,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上次就……”冷芷灵有些无措。 那一刻,她注意到铁流光的眸子闪过一抹无助,还有淡淡的类似绝望一般的情绪,迅速地划过去,等她想细细看清时,却全无踪迹了。那双眼睛,漂亮清澈,即使幽怨,即使哭泣,即使憎恨,即使担忧,都闪着幽柔纯良稚嫩的微光。 “你真多事!”许久,铁流光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隐隐带喘,似乎累极。 冷芷灵望着他,她注意到了,他正紧抿着嘴角,俯视万物般的倨傲的姿态,一如在洛北镇客栈时,不可一世的小世主,颊边酒窝却似含满了稚嫩…… “你受伤了?”冷芷灵顾左右而言它。 铁流光本不想予以理会,他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后起身欲走,然而步子还未迈开步,便趔趄得险些摔倒,他竭尽全力地稳了稳身体,却已是一直剧烈的喘息声。 冷芷灵犹豫了一下,终于壮着胆子扯住了他的胳膊。铁流光微抬眼,疑惑瞬间而过。晨曦中,他微微蹙起的眉角,染着让人心疼的孩子气。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帮你?”冷芷灵笑了笑:“我这叫助人为乐,看样子,你似乎伤得不轻。” “我不是废人!”话音还未落,铁流光便猛地甩开了冷芷灵的手,身形踉跄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等冷芷灵反应过来,颈间一凉,耳边,那些急喘着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我,即使受伤,但,但是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冷芷灵全身一僵,听着那稚嫩的狠话,她不明白铁流光为什么要虐待自己,明明受伤很严重了,却还硬是要坚持着,他就不能稍稍松软一些,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你不会杀我的。”冷芷灵强壮镇定,却敢打赌铁流光不会杀她,耳边略微讽刺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都倒向了冷芷灵身上,她支持不住后退了一步,心悸地稳住了身体。 铁流光几欲昏死,却仍是在极力地保持着清醒。 “喂!”冷芷灵动了动肩:“铁流光,你这么就晕了啊!” “别告诉任何人,我没有受过伤……”铁流光挣扎着吐出这么一句话,意识逐渐模糊。冷芷灵顿时有些无语,该不会就这么晕死在这里了吧! 许久,冷芷灵大大地叹了口气,任命地抱起铁流光,决计做那大发慈悲的活菩萨,看他瘦弱的小身躯,却还是很沉,着实费些力气,才将人给抱回了房间里。 冷芷灵将人安置于床,又将其披风褪去,那披风一揭去,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难怪铁流光会这么一副想死的模样,他的整个上半身几乎已被血浸湿了。 怎么会伤成这样的?冷芷灵显然很是心悸。她刚想伸手查看伤口,却被铁流光握住了。 “铁流光,你扭捏个什么劲,我一个姑娘都不怕了,你个大男人还怕什么。” 冷芷灵低眸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铁流光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匆忙改了口道:“不,应该是小小少年对啊。” 冷芷灵纠结时,铁流光微睁开眼,费力地道:“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死。” 这算什么?威胁?冷芷灵暗道,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但既然他这么赤果果地威胁了,那么她一定会守口如瓶,坚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是是是,我不告诉任何人,不告诉堡主少堡主,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吧?”她瞅了眼铁流光几欲昏死的模样,似是低低怨了一声:“都要死了,还逞强个什么劲!” “放心,死不了。”铁流光突然发话,吐气恹恹:“可是?殇煜寒怕是活不了了。” 冷芷灵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瞬间又凌乱了,她看着铁流光,急急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见过殇煜寒了?他在哪里?什么殇煜寒活不了了?他究竟怎么了?” 铁流光闭了闭眼,决计不理会她的多事和啰嗦。 冷芷灵见铁流光不搭理自己,心中不甘,却见那伤口血流不止,便拿来药箱为他处理起伤口来,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将那有些触目惊心地剑伤给处理好。 她突然发现,铁流光身上竟有好些伤疤,老的,新的,她越看越是心疼,难不成练武之人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恩,都好了。” “好了?”铁流光缓缓地重复了下。 “恩!”冷芷灵点头,但是下一秒,却见他几欲起身,急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回去。”铁流光简单答话。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先躺着吧!”冷芷灵将他按住,不悦地道:“你抢我房间也不差这一次了,伤成这个样子了,若是乱动,伤口很容易恶化的。” “多事。”铁流光无力地靠在床上,缓缓喘着气。“白痴。”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的?你刚刚说到殇煜寒,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冷芷灵开始发挥她的好奇性子,小心翼翼地问着铁流光,为自己的心解疑。 “殇煜寒掉下了雪渊。”铁流光冷漠地道。 “雪渊?你把他打下雪渊的吗?”冷芷灵以为铁流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铁流光挑眉,手指握成了拳头,目光变得锋利尖锐,他十分不悦地道:“我想是我,可惜!” 冷芷灵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铁流光眸光闪烁着的分明是痛恨之色。 “跟鬼狮有关吗?”她忍不住问。 “你怎么知道?”铁流光声音变得有些暴戾,言语也透出了一丝冷漠绝望:“是他,他竟然骗我,他竟然一直在骗我,利用我,他只想得到铁拳堡……” “……”什么?他说的是鬼狮吗? “鬼狮散布流言,他想危害铁拳堡,危害那个人,他想取爹爹而代之,殇煜寒竟早就知道了,他那可是我一直想杀的人,却被鬼狮毁了,一切都被鬼狮毁了……” ------------ 022雪渊 冷芷灵无措地看着铁流光,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 殇辰宇说,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铁柏林也那么神秘,是不是指的鬼狮呢? 只见铁流光清理好带血的衣物,裹着那件披风,显得若无其事。冷芷灵却知道,他的伤真的很重。他此刻如此安静,在想什么呢? 冷芷灵竟一时间不忍打扰他,便无所事事地坐一旁饮茶,逐渐地想入非非去了。 铁流光坐在桌旁,没有注意到这些,心中却思量着昨晚的事。 昨晚,他欲找鬼狮商量对策,却不巧碰见他的阴谋,他从未想过几乎看着自己长大的鬼狮竟然会背叛铁拳堡,利用自己的好胜之心暗中对付殇皇室。 很显然,城堡内纷传的谣言,并不是空穴来风,鬼狮早有企图。他从未想见,那样与他如此亲近之人,最后却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 “可恶!” “什么可恶啊?小鬼,你打算怎么办啊?”听见铁流光自言自语,冷芷灵这才回神。 “……”铁流光看向冷芷灵,愤怒的目光已然恢复了沉静。 他相信,铁算子一定已经知晓了鬼狮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安静,铁拳堡和殇皇室签署了协议,殇皇室就绝不会任由铁拳堡陷落的。那么,他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静静地考虑很久,他看着冷芷灵径自笑了,那笑,很柔和,甚至很单纯很幼稚,但熟知他的人都会知晓,他的笑一贯如此,无论是开心,亦或是算计…… “鬼狮阴谋败露,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先找到我的,所以,我必须先去见一个人。” “谁?”冷芷灵不解地问。 “快躲起来。”门外隐隐传来下人的脚步声,铁流光马上示意冷芷灵先躲一躲。 “躲?”冷芷灵看着铁流光打开衣柜并将她推了进去,可是?她为什么要躲呢?疑惑随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诡异的眸子安静地扫过,房间里竟然没有人。 “冷姑娘怕是出去了,她们明日就要回去了,估计是少堡主带他们参观铁拳堡去了。”门外隐约传来疑惑不解地声音,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什么人?”冷芷灵不解地问,那个人好像不是下人呢?“还有啊!小鬼,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我可是铁拳堡的客人啊!” “是鬼狮身边的人,我发现了他的阴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定会千方百计地找我。”铁流光看着从衣柜中爬出来的冷芷灵,冷冰冰地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冷芷灵心下微惊:“啊!那你现在怎么办啊?” 铁流光略略沉吟了片刻,浅声道:“所以现在,只能你帮我去见他一面了。”说着,他从身上取出一枚玉佩,那玉佩通透却并不别致,似乎隐隐有液体在流动,竟透着几分熟悉。 “这玉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冷芷灵越看越顺眼,忍不住低喃。 铁流光才不理会她的感觉,只告诉了她一个地点,竟然是极寒之地的笼烟阁:“姐姐,你到了笼烟阁,千万要记住我说的话,烟伯伯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相信他。” “哦,知道了。”冷芷灵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个忙她要帮啊! “唔,上帝啊!老天啊!拜托啦!千万别让我死得太快啊!”冷芷灵双手握着玉佩合十,朝着天空低喃祈祷,唔,千万别让她死得太快啊! 呃,冷芷灵明明怕死,却不得不帮。此刻,她真希望有人告诉她,那个见鬼的鬼狮子已经死了,已经死翘翘了!唔,她在做梦呢!绝对是!而且是个光明正大的白日梦! 冷芷灵边想边沿着曲折回廊绕了老半天,终于来到了极寒之地,只是奇怪,极寒之地竟然没有一个白衣守卫!“真的好奇怪,竟然都没有人呢!” “没人正好,呼!”她诧然地循着记忆第三次进了极寒之地,看着远处独立的房间,忍不住思索,铁流光让她来见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你来了!”低沉的声音猛地在冷芷灵身后响了起来。 “吓,你是谁啊?”冷芷灵还真是不喜欢,上次被铁流光吓了一跳,这次竟然被一个白发男人吓了一跳,不过,那白头发还真是白得通透啊!竟隐隐折射着淡淡的微光。 烟尘笑着打趣道:“你来见的,不就是我吗?”他指了指她手中握得死紧的玉佩。 冷芷灵看了看手中玉佩,晃了晃,惊疑未定地道:“你,你知道铁流光让我来找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难道有办法解决铁拳堡现在发生的事情吗?” 烟尘轻笑,转身之际,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冷姑娘,请随我过来。” 冷芷灵更加地疑惑,那人竟然知道她的姓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仙风道骨,难不成是长白山的仙人?心中暗想着,终是小心翼翼地拖着步子跟了过去。 一路上,冷芷灵暗自在进行心理建设,惴惴不安的心似乎有些缓解,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她都到这步田地了,也无需考虑这么多了吧! “……”可是?这里是哪里啊? 冷芷灵随着烟尘到了一处崖壁下,崖壁被冰雪覆盖,似乎是铁拳堡的一面墙壁,不同的是崖壁上有一处石门,石门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十分精致。 “这石门后一定掩藏着什么秘密。”冷芷灵暗想。 “冷姑娘,你可以叫我烟伯,流光让你来,想必你也清楚铁拳堡的危机了,不知可否帮助铁拳堡渡过难关呢?”烟尘回身,看着一脸迷茫的冷芷灵。 “咳咳,我当然想帮忙,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冷芷灵心想,她可不想找死啊! 烟尘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目光沉静如水,不免轻笑道:“冷姑娘,你暂且留在这里便是帮了铁拳堡的忙了,烟尘保证,绝不会让姑娘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冷芷灵却益发地迷茫了:“暂且留在这里就是帮忙?留在这里我怎么帮忙呢?” “冷姑娘,你是否知道四王爷的事?”烟尘突然转移了话题。 “小鬼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殇煜寒的情况一定不好,鬼狮不会放过他,大概……”冷芷灵平静地道,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些不舍,都怪她可怜的怜悯之心! 烟尘点了点头,看向岩壁上的石门,道:“四王爷坠下了雪渊,怕是凶多吉少啊。” 冷芷灵微惊,殇煜寒可是殇国堂堂四王爷,坠下雪渊?就这么凶多吉少了?“雪渊?雪渊又是什么地方啊?他怎么坠下雪渊的啊?” “昨夜鬼狮围攻之时,殇煜寒为救流光坠下雪渊,这里便是雪渊!” 冷芷灵看向石门,这里不就是一处石门嘛,怎么可能是雪渊啊?她疑惑地看向烟尘,担心这风仙道骨的仙人是不是老年痴呆:“这只是石门啊!” “不,这里是雪渊!”烟尘轻轻抬手,一道凌厉的光芒投射在石门上方,石门轰然而开…… ------------ 023难道,是鬼狮? 石门大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覆满冰雪的山径,山径很窄,只容得下两个人并排着行走,山径旁的崖壁似乎通上天空,上方透着微光,却看不尽前方的道路。 “这玉佩是流光从四王爷剑柄上取下的,还请姑娘找到四王爷,并将玉佩归还,否则……” 冷芷灵看着那玉佩,喃喃道:“怪不得看着眼熟了。” “……”可是?必须非她冷芷灵不可吗?“为什么不能找别人呢?” 烟尘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因为,冷姑娘是至今唯一能够不被极寒之地的幻象所迷惑的人。” 咳咳……貌似,还真非她冷芷灵不可啊! 她想哭,非常地想哭,该死的铁流光会不会骗她的呢?这该死的地方! “冷姑娘,切记,一切皆为幻象,跟着自己的心。” “恩!”冷芷灵接过烟尘递过来的火把,终于妥协在自己的怜悯之心里。 她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径,终于无可奈何地捏紧了殇煜寒的玉佩,决定先去找他,先找着殇煜寒,带他离开雪渊,再来对付该死的鬼狮子…… 日光下的长廊,冰雪微融着,点点雪水也瞬间结成冰凌,美轮美奂地有些不真切。 铁柏林看着回到笼烟阁的烟尘,思绪闪过一抹明晰:“烟伯。” 烟尘看着目光沉静温和的铁柏林,过于苍白的脸上露出浅笑:“柏林,鬼狮已经行动了,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安排,流光说,与其等待皇室太子爷的决心,不如胁迫他。” “这个冷芷灵,她可能吗?”铁柏林有些担忧。 烟尘走回了房间,掩去了日光,面容更加地苍白了:“不管可能与否,我们都要试一试。” 铁柏林看着烟尘的背影,竟莫名地踟蹰了下,终于迈着步子离开了。 他为何踟蹰呢?因为看着冷芷灵一步步走到笼烟阁,不忍看着她走向铁流光和烟尘布置的陷井里,但是她已经走进去了,不是吗?他还踟蹰犹豫什么呢? 日光下,他温和的面容露出一抹清冷,却原来,他也是冷血狠心的,衬得那日光都有些发凉了。他只能看着,且利用殇辰宇这些皇室之人对抗鬼狮了! 那一刻,他突然好笑地发现,自己渴望的自由,也不过是虚拟的一个梦,他想逃离的现实是他永远也无法逃离的心,他的心在这里,如何逃脱呢? “少堡主,可见过芷灵吗?”长廊尽头,殇辰宇似乎一直等在那里。 铁柏林楞了下,原来殇辰宇这么关心冷芷灵吗?他能说冷芷灵被送去雪渊了吗?他不能,所以只能温和地道:“没瞧见呢?冷姑娘没在房间里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奇怪了,她一早就没有出来,莫棋去叫她吃午饭,她竟然不在房间里。” “她是不是让下人带她去铁拳堡别处溜达去了?”铁柏林一边看向殇辰宇,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太子爷,你先别急,我让人四下找找,这么大个人不会不见的!” “不会如此简单的。”殇辰宇突然道,焦急的面容染上一抹忧虑。 铁柏林自然明白殇辰宇的话,眸光微微闪过,担忧且犹豫地道:“难道,是鬼狮?” 冷芷灵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除非有人带走了她?这人,极有可能是叛变的鬼狮,还有失踪的铁流光? “……”殇辰宇一时无语。 “太子爷,您的行程怕是要耽误了!”说罢,铁柏林朝着铁算子的寝室而去。 殇辰宇看着铁柏林离去的身影,温和的目光闪过睿智的冷光,他回到房间后,便立刻唤来了莫书莫棋,并让他们马上悄悄地离开铁拳堡,带着协议和皇室密令。 莫棋不明白,他们明明准备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为何要让他们提前离开呢? 殇辰宇没有时间仔细解释了,殇煜寒和冷芷灵的莫名失踪已经预示着铁拳堡的内乱开始了。 莫棋并不放心留下殇辰宇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执行命令。 “太子爷……”另外两名侍从,看着莫书莫棋离开,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长廊上,殇辰宇只是静静地立着,雪白的披风里任寒风吹着,却不起丝毫波澜。铁拳堡的内乱,他无可避免地要参与其中了,为了笼烟玉! 殇辰宇一直不晓得,为什么父皇要他和殇煜寒来这铁拳堡,说要取得笼烟玉,却又为何要与铁拳堡签订合作协议呢?殇煜寒究竟充当什么角色呢? 其实,不止殇辰宇不懂,怕是殇煜寒也不会懂吧! 苍茫的雪渊之中,周围是高高的崖壁,抬头看不见顶,只有零零碎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雪白里一片苍茫,透着几分蚀骨的寒冷! 冷芷灵穿过纵横交错雪径,循着空气里隐隐地箫声,便如入梦境般,看见了斜斜地倚靠在崖壁上殇煜寒,雪白里映着一片漆黑的颜色,黑色劲装裹着寒风,有些冷漠,有些寂寥,就那样萧萧肃肃地把玩着一柄玉箫,带着几分邪佞的冰冷气息…… 冷芷灵怔了怔,她没想到梦里的故事竟然成了现实! 她想靠近他,却觉得脚步益发地沉重,呼吸也沉重了,就连这雪渊上的雪都越发地惨白,而殇煜寒的脚下是一片猩红的色彩,这梦,真的太诡异了…… “殇煜寒……”她走上前,站在了殇煜寒的面前。 殇煜寒淡淡地抬眸,看了冷芷灵好一会儿,苍白的面容闪过一抹冰冷的光,她是如何坠入雪渊的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女人! “你……”冷芷灵看着脚下腥味的血迹,而后看着他黑色劲装上,试图找寻到伤口,好为他敷药疗伤,然后带着他回去,只是,冷芷灵想得太过天真了! “喂,殇煜寒……” “……”殇煜寒捏着冷芷灵的肩膀,冰冷的目光竟然逐渐地黯淡了下去,逐渐地失去了黑曜石般的色彩,只留下一片茫茫的雪色,茫茫的苍凉…… ------------ 024生命尽头的曼珠沙华 细白的雪从崖顶轻飘飘地落下,原本白茫茫的天,却逐渐地暗沉了下来。 冷芷灵无奈地看着沉默的殇煜寒,他究竟在逞什么强啊!唔,是不是习惯了冷然的人,早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内那份狂泛的情绪了呢! “你伤得很严重,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殇煜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靠着岩壁的姿势未变,却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他还离得开这里吗?他来到这里,他们还会让他离开吗? “你怎么?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冷芷灵靠近他,站在了他对面! 殇煜寒看着自己胸口,被冷芷灵撕下的白色衣摆绑好的伤口隐隐渗着血,红艳的颜色在他黑色的衣襟上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绝美妖娆! 在那个黑暗孤单的世界,他便曾经期望着那深深浅浅往世界尽头开过去的曼珠沙华。他们说,那是开向幽冥黄泉的彼岸之花,花开了,就有生命要陨落。 那是――死亡之花。 他不喜欢那种花,却不断地遇见,尤其那一年,他母亲离开的那一年! 从小,母亲就希望他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面对这世界上的一切寒冷和绝望,面对皇帝给予的一切痛苦和折磨,面对手足的嘲笑和讽刺,这是他必须承受的,他无法逃避。 即使死亡,他也无法选择! “喂,殇煜寒,你究竟在想什么啊?都说我可以带你走出这破地方,你为什么不走呢?”冷芷灵不喜欢殇煜寒此刻的神情,太过决绝而无所谓了! “你为什么要出现?”殇煜寒抬眸,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黯淡无光,却隐隐闪过一抹不奈的情绪!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很吵! “我?”冷芷灵撇了下嘴巴,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以为我想来啊!若不是铁流光要我帮忙,若非我不受幻象的影响,你以为我想来这破地方似的……” “……”殇煜寒看得出她的认真,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看来,只不过是个下来陪他送死的白痴呢!可是?这个女人跟殇辰宇究竟什么关系呢?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们快走吧!”冷芷灵对于殇煜寒的沉默以及审视十分地不满,似乎要看透她的恐惧和厌烦似的,感觉很不妙! “你还真是天真!”殇煜寒只微微嘲讽着。 冷芷灵撇嘴,略略犹豫了下,走到殇煜寒的右侧,嘴角一抿,扯住他的右臂要拉起他,殇煜寒竟没有甩开她,而是任由她奋力地将自己拉了起来,用那瘦弱的身子支撑住! “不管什么天真不天真,你都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她倔强地说着,带着浓浓的粗喘。 “……”殇煜寒无语,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疑惑,转瞬即逝了。 他一面用剑当拐杖,一面靠着冷芷灵,他很累,却在冷芷灵身上汲取着少许的温暖,几乎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即使她已经为他上了伤药! “你要坚持住啊……”冷芷灵奋力地支撑着,他们靠得如此贴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边的冰冷,以及他的孱弱无力,只能无助地呢喃着:“殇煜寒,你一定要坚持住!” 雪渊下的雪径上,雪花开始零星地飘着,纷纷扬扬,地上更是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视线里有些朦胧的冰冷的雾气渐渐凝结,且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度似的…… “唔,好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呢?冷芷灵不安地看向前方,明明她来时并未瞧见这些冰晶粒子,这会儿怎么出现了?而且,怎么瞬间如此之冷了! “……”殇煜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里岂是那么容易走得出的呢!然而那一刻,他看到了冷芷灵眸子里的坚持,即使那脆弱的火星里充满了恐惧! “喂,殇煜寒,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办?”冷芷灵一时有些无助起来。 殇煜寒以疲惫的视线望着前方的黑暗,只见雪径狭长幽深,崖壁上层层叠叠爬满枯藤,枯藤上还附着大片大片的青苔,宛若沾雪的龙鳞。 他定了定神,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洞穴,小心地贴着彼此,向洞穴深处走去。 “……”生命于他本就可有可无,没什么好在乎的!即使洞穴的深处,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身边能有这样一个真挚的白痴陪着,至少,不那么孤单了…… 当冷芷灵与殇煜寒深陷雪渊时,铁拳堡也迅速地陷入了一种水火之境。 殇辰宇送走了密令,与铁柏林一起聚在铁算子的寝室里,暴风雨来临时是安静的,他们也十分平静,闲适的饮着热酒,竟不似等待一场战斗! 铁算子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起了失踪的铁流光!以他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鬼狮的背叛,那么极有可能,他会去找鬼狮,不知道,烟尘寻到流光了没有! 突然,几名白衣人走了进来! 殇辰宇看了眼铁算子,铁柏林也是莫名其妙,看着白衣人恭敬地来到铁算子面前。 铁算子目光却飞快地闪过一抹沉痛,他突然站起身,镇定地看着门口,冰冷的气息急速地蹿了进来,一室的温暖都被挤出了房间外似的。 “爹……”铁柏林上前一步。 烟尘抱着一个纤瘦的小身影走了进来,似雪的白衣,冷风中摇摇欲坠,即便紧紧地抱在那温暖的怀抱里,但那彻骨的冰凉仍旧不可抑制地倾泻了出来。 “……”殇辰宇不觉胸口一滞,看向烟尘怀里的铁流光! “堡主,流光去找了鬼狮,受了重伤,现在,生命危在旦夕……” 铁算子颤巍巍地上前,看着烟尘小心翼翼地将铁流光放置在矮榻上,唤了声“流光……” “烟伯,流光他?”铁柏林不敢置信,这样年幼的生命,将顷刻间要消逝了吗? 烟尘淡淡地摇了摇头,而后看了一眼殇辰宇,转身,悄悄地远离了矮榻,将最后的时间和空间留个那心结沉重的家人,身形是萧索的,面容是苍白的! “爹爹……”铁流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稚嫩的眼睛流淌出一抹不舍的情绪。 铁算子仿佛顷刻间苍老了许多,他握着铁流光的手,满是皱纹的眼角闪动着晶莹的亮光:“流光,傻孩子,为什么要去找他呢?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铁流光轻颤了下,嘴角微微颤抖着道:“爹爹,爹爹……”此刻,他只想多唤几声,将这一切遗憾的过往都补回来似的:“爹爹……” 今晚,他终于知道了铁算子的心,知道了一个父亲如何尽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铁算子握紧了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他从来没有无视这个孩子,只是很多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例如情感,例如铁流光对他的恨意……他无法阻止,只能暗中履行身为父亲的责任! “对不起……”这一声,究竟是彼此欠了多久的心结和痛楚呢…… 他显然没有保护好铁流光,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的结局…… 然而,铁流光稚嫩的脸上却荡起一抹浅浅的笑,小小的酒窝带着一抹释然,或者死亡,真的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楚,或者死亡,才能瞧见最美丽的情愫…… ------------ 025小规模战斗 烟尘将铁流光带回时,铁拳堡里没有丝毫的声音,周遭,安静地诡异。 铁算子寝室外,却是一片冰冷的场景,鬼狮携着众人将此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此刻,他正得意地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目光狂热而激烈。 “堡主,是不是没想到我现在就动手啊!是不是很失望啊!”说完,大笑。 铁算子身形微颤,而后定定地坐下,看着矮榻上奄奄一息铁流光,细长的脖间还有淡淡的血丝,脸颊苍白如雪,鬼狮竟然伤害流光,看来,他绝不会无备而来! “哈哈,好好享受死亡的快感吧……” 这种情况下,被围困的殇辰宇等人便犹如那任人宰割的羊羔,洁白柔软却又冷静异常,好似压根不懂得房间外那无情的囚笼一般! “……”铁算子看向烟尘。 这会儿,烟尘突然闪到一个白衣人身边,却不失温柔地将人带到了铁算子身边! 鬼狮瞬间眯起了眼睛,看着那熟悉而僵硬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雪儿……”烟尘看着他惊慌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疑惑了,犹豫了,要中计了。 “不可能,雪儿不可能在这里……”鬼狮瞪着烟尘,和那个熟悉的白衣人,又看着稳稳坐定的铁算子等人,忍不住轻斥道:“你们卑鄙!” “卑鄙,论卑鄙我们怎么比得过鬼狮你!”铁柏林愤怒地反驳。 “哼!”在鬼狮看来,铁算子等人不过是垂死挣扎。但是他知道,这正好可以拖延时间。 鬼狮突然围攻了铁拳堡,但是他没有料到铁算子会安排一队精锐手下从铁拳堡外绕回来,他必须拖延时间,等待瑜国人马到来,将铁拳堡众人一举拿下。 估计过不了多久,瑜国的人就会杀进来收拾了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 鬼狮坐定,昏暗里亮起了烛火,幽亮的烛火竟晃得人心生恼意。 他望着铁算子身边的白衣人,眼里有一丝疑惑,雪儿是他最爱的女人,雪儿功夫不差,又被他安置在妥当之处,怎么会被挟持了呢? 那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做,是放弃,还是不顾一切地将人拿下?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隐约叫人顿生呕意。很安静,却也很混乱,七七八八地有好些人就那么站着,也有人躺着,无声无息地证明着刚刚厮杀的惨烈。 殇辰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鬼狮,估算着瑜国人到来的时间,以及,他的人到来的时间,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即将开始了,不知道他还活着吗? 茫茫雪渊,寒风凛冽,渐渐地,有几朵雪花,泛着冷光,悄然缓缓而落。 一抹黑色的衣摆飘飘跃动,白色的幽冷之光不断急速划过,惹得地上积雪不断拔地而起散了一片,脚下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不断产生又不断地被掩埋而去。 冷芷灵缩在殇煜寒身后,看着空中不断消失的黑影,更加的惊恐万分…… “你,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殇煜寒看着雪地里的黑蝙蝠尸体,目光微冷,气息微重,拄着剑的身形微微颤抖,胸口的伤明显裂开了,鲜血正肆意地流出身体,却又迅速地结成了冰凌…… “没事!”说罢,身体一倾,跪倒在了地上。 冷芷灵慌忙上前,映着火光,只瞧见他愈加苍白的面容,以及嘴角流出的血凝结成的细细的冰凌,颤抖的身子揽住他的腰,想要将人支撑起来,貌似很难! “喂,殇煜寒,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心中的恐慌愈发严重了。 殇煜寒眼波闪动了下,似乎若有似乎地笑了笑,低低缓缓地轻声道:“死不了。” 冷芷灵眉间皱起,声音颤抖着拂去他嘴角的血珠子:“走,走,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两人困难地走了一段,空气更加寒冷,眼前却霍然开阔。那是一处山洞,左右岩壁均有空穴旁通,中间一片偌大的水面闪着诡异的波光。 “这里好奇怪,这水竟然没有结冰。”殇煜寒静默片刻,看着浑身发抖的冷芷灵。 “是,是啊!可,可是?好冷……”真的好冷。 “呃……”殇煜寒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正对着一片诡异的湖水。 “殇,殇煜寒……”冷芷灵听着寒剑落地的声音,手几乎冻得没有力气了,跪在他身边,更加地不知所措起来:“你还好吧?你究竟怎么样了啊?” “……”殇煜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向水面,隐隐听见水底的声响。 “什,什么声音?”冷芷灵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水面,隐隐觉得身体有些地方散发着热量,竟让她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心中不禁更加的疑惑不解了。“怎么回事?” “……”殇煜寒似乎也发觉了什么?看着她。 冷芷灵搓了搓冰冷的手,手指僵硬地探入怀中,摸出了那块极普通的玉佩…… “这玉佩,怎么在你手里?”殇煜寒几乎是将玉佩抢了过去,声音更加的冰冷凌冽。 冷芷灵惊疑未定,颤着声道:“是,是铁流光给我的。” 殇煜寒握着玉佩的手收得紧紧的,目光微沉,这玉佩是母亲唯一的遗物,是她亲手缀在他的剑柄上的,却在与白衣人的打斗中失落了。 冷芷灵自然不解,却似乎能够感受得到玉佩对于殇煜寒的意义,遂沉默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玉佩怎么碎了。”冷芷灵看着殇煜寒张开的手,那粗糙的玉佩竟出现了道道的裂纹。 “你摔的!”殇煜寒冷声质问。 “不,不是我,你别这么看我!”殇煜寒看着她的目光,几乎像吃人! 他们还未弄清楚,却觉脚底震动,那隐隐的水声更加地狂躁,如同惊雷,眼前那湖水就像一面吹满的帆立时狂涨起来:“扑啦啦”一阵乱响…… “啊……”冷芷灵身子往后一缩,殇煜寒已经扯着他奔向了一处洞穴。 这小洞不似雪渊别处,竟然干燥而温和,还有蝙蝠在洞口不住盘旋,却不敢飞入。 “玉,玉佩,玉佩……” 冷芷灵扯着殇煜寒的手臂,突然大声地嚷着,那玉佩上的裂纹竟渐渐碎裂,出现了一块极其通透的上等玉坠,那玉佩里似乎有水流缓缓的流动着,竟是美轮美奂。 “好漂亮哦……” ------------ 026葬玉湖 “你看,那是什么?” 冷芷灵指着洞穴外,避过黑色的蝙蝠,那泛着清波的沸腾的湖水,湖水中央的亮光…… 殇煜寒手中的玉佩还在不断散发着暖暖的热气,那股股温热早已融化了雪渊里的寒冷,让冻了许久的两个人变得暖和了些,却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会这样呢?”冷芷灵看着他,有些莫名。 “是笼烟玉。”殇煜寒突然开口,声音很冷淡,苍白的面容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竟跟笼烟玉有关,甚至是跟瑜国也有些关联…… “这玉,应该就是笼烟玉。” “咦,这就是笼烟玉,可是笼烟玉不是铁拳堡的圣物吗?”为什么在殇煜寒手中呢! “这与铁拳堡的不是同一块。”殇煜寒看向湖中央,挣扎着,靠在了洞壁上,脚底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这才发现,落脚处绵软舒适,竟是积了寸许厚泛着荧光的细砂。 冷芷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忍不住惊奇地道:“是明砂呢?怎么这么多明砂啊?” 殇煜寒看着洞外扑腾腾的蝙蝠,或许,正是这明砂阻止了蝙蝠吧。 “殇煜寒,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啊?”冷芷灵此刻,只能依赖着这个冷冰冰的冷柱子了!空间瞬间变得狭隘起来,温热起来,暧昧起来,不知所措起来! 殇煜寒面色苍白,眉角皱起,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让他痛苦不堪,然而莫名的,他竟然为自己脱轨的思绪,懊恼着。 他望着洞穴里一地明砂,洞穴外沸腾的湖水,还有触手生温的笼烟玉,一时间更加地疑惑起来,皇上要得到的笼烟玉,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 过了许久,洞外似乎安静了许多,抬眸望去,黑蝙蝠竟然不见了。 冷芷灵看着疲惫的殇煜寒。虽然心中恐惧,却是小心翼翼地从洞口探了出去。“那个,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殇煜寒并未理会。 冷芷灵低喃一声,跳出了洞穴,偌大的山洞里,崖壁间杂树上满是湿漉漉的青苔,透出萤火般的几点微光,脚下满是蔓延的湖水,竟然找不着干净的地方了。 “呃,发大水了么?”空气中轻雾弥漫,如同细雨,瞬间湿了她一身。 “真奇怪,这水怎么会发光呢?”冷芷灵弯下腰,用手触及那暖暖的湖水,惊疑地道:“这里不会是温泉吧?可是温泉为什么会发光呢?” 殇煜寒并不理会她,随手抓了把明砂细细把玩着,手心里通透的笼烟玉更加的透彻,那隐隐流动的液体,就像山洞见流动的温泉,也像极了他母亲的目光…… “啊……”惊呼声唤回了殇煜寒走神的思绪。 “……”冷芷灵竟然一脚滑入了湖水里,荡着清波的湖水瞬间变得波涛汹涌。 温热的湖水瞬间吞噬了她,浮浮沉沉,只觉得胸臆间涌动着很多很多的莫名的情绪,不知是谁的痛楚,谁的欢乐,谁的仇恨,谁的幸福…… “呃,救,救命啊……”奇怪,她拼命地挥舞手臂,为什么无法游动似的呢!水底里,绿色的水藻翻腾着,纠缠着,似乎绕住了她的手脚,还有她的心! 冷芷灵无助地挣扎着,似乎瞧见了湖水里的亮光,那唯一的亮光,似乎指引着她向那里靠近,在靠近,然后奋力地伸开手臂,握紧…… 殇煜寒淡淡蹙眉,他本想任由她淹死在水里,而下一刻,他却猛地跳入了湖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救一个麻烦女人,就像刚刚想也不想便将人拉进洞穴里一样…… 也许,只是因为她进雪渊是为了他吧! 也许,他们注定要死在一起,死在雪渊里,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让她先一步死掉! 也许,除了老天,除了……这一切,谁又说得清楚呢…… 黑暗里,殇煜寒感受着温热的水温,被浸泡过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痛了,反而让他很舒服,游动的姿势也渐渐减缓了,沉浸在清澈的湖水里,冰冷的心似乎得到了补偿!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温暖呢?殇煜寒对此有些不悦,顾不得许多,奋力游向那越沉越深的白色的影子,然而,脑海里却渐渐的空白,思想被逐渐地抽离了…… 铁拳堡内,一抹黑色的影子坐在不远处的屋脊上,随意闲适仿佛是个局外人!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鬼狮身上,所以并未注意到有个人物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场面僵持许久,外面突然跑进一个侍卫:“堡主,铁拳堡外有一小对军队正往这里行进。” “军队?”铁柏林有些诧异,铁算子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 “哈哈哈……”鬼狮突然大笑了开来:“堡主,我的援军到了呢?趁早放了雪儿,否则,我定会让你们都生不如死……”他没想到,瑜国的军队来得如此迅速呢! “爹,鬼狮竟然勾结了瑜国……”铁柏林有些激动起来,烟尘制止了他,又看了眼鬼狮,突然点开了白衣人身上的穴道,然后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人…… “烟伯?”铁柏林不解,想开口问时,胳膊却被殇辰宇扯住了。 鬼狮微愣,而后露出微恐而惊诧的表情,低声地唤着“雪儿,真的是你……” 雪儿直直地看着鬼狮,轻轻扯落了面纱,眼神是晦暗的,只透着一抹坚定,很熟悉,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神,她轻轻地扑到鬼狮的怀抱里……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的眼睛充盈着晶莹的泪,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什么?”鬼狮又回应了几句,而后竟猛地将雪儿推了出去,腰腹间插着一把匕首,他大声地道:“雪儿,为什么?”那直指着雪儿的手指尖上,是鲜红的颜色…… “鬼狮,对不起。”泪水滑落,伴随着鬼狮的痛苦和愤怒。 雪儿狼狈地起身,那清瘦的背影越发地萧条,她深情地望着鬼狮许久,而后转身跪倒在铁算子的面前,眼角挂着泪水,面容苍白,目光沉痛,那泪水是为谁而流呢? “雪儿,起来吧!他不值得你流泪……”铁算子看着忠心的死士,苍老的容颜上闪过一抹无奈,她虽是死士,却动了最不该动的感情,那是一种最噬心的毒药。 “敢骗我的人,就别想活!”鬼狮说罢,手中利箭直直飞了出去…… 对峙的场景瞬间逆转,鬼狮受了重伤,而所谓的援军却在进城堡的路上,他不得不快速地撤离了铁算子寝室,朝着离铁拳堡大门最近的大厅而去…… ------------ 027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铁算子看着鬼狮狼狈逃窜的身影,沉默地叹了口气。 雪儿呢?那本来无辜的人,已然倒在了他的面前,射向铁算子的利箭却射穿了她的胸口,身体逐渐冰冷了,死在她最爱的人手中,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铁柏林看着烟尘,他竟然没想到爹爹在鬼狮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这招真高! 烟尘却惋惜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雪儿,回眸看着矮榻上铁流光,想到雪渊里的殇煜寒和冷芷灵,不晓得他们能否走出葬玉湖,而这场战役,究竟还要牺牲多少人呢? 葬玉湖底,黑白交缠着的身影直直地坠落,两抹亮光格外耀眼,青绿的颜色似染了一池的湖水,搅乱了一池温热的气息…… 殇煜寒握紧了冷芷灵的手,却无力游回,只能任由水流翻卷着,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也许,他们永远也走不出葬玉湖,走不出雪渊了…… 铁拳堡的情势,却似乎瞬间逆转了。 大殿里,鬼狮等待援军,铁算子与之安静对立,好些人在窃窃私语,益发地混乱起来。 殇辰宇立在一侧,表情一贯的凝肃,好似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烟尘却走到了他身边来,在其耳畔轻声道:“四王爷和冷姑娘或许已经取得了笼烟玉。” 殇辰宇并未料到,冷芷灵竟然是被烟尘带走的! 烟尘轻易地猜测到他的想法,铁流光原本是利用冷芷灵,威胁殇辰宇出兵,然而他之所以同意,却是因为殇煜寒手中的笼烟玉,一对笼烟玉之间会有感应,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瑜国失踪的至宝笼烟双鱼…… 烟尘守护那枚笼烟玉鱼已经数年了,他一直在等待着另一枚的出现…… “现在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只希望铁拳堡的事情了结,你们带着笼烟玉离开……” 殇辰宇淡淡地看着前方的铁算子,又看了眼身边的烟尘,温和地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或许是在葬玉湖底吧……” 殇辰宇微惊:“湖底?那岂不是会……”又如何得到笼烟玉呢? 烟尘一时沉默不语,其实,只要笼烟玉在,葬玉湖是不会淹死人的,四王爷和冷姑娘应该不会有事,问题是离开葬玉湖后,湖岸上的极寒…… “太子爷暂且放心,我们要快些处理完这里,才好去接应四王爷……” 殇辰宇凝肃的目光看向烟尘,他也安静地与自己对视着,烟尘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而且那看着自己的眼神,突然有几分熟悉的热度,就像那日长廊之上…… 原来,烟尘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铁拳堡果然藏龙卧虎!”殇辰宇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嘲讽。 许久之后,一直苦撑的鬼狮突然察觉出一丝异样,为什么他的人还没到呢?这个时候,不是该有人欢呼雀跃地冲进城内,然后得意地来拜见他这个新主子么? 难道,这其中出了变数? 铁柏林见鬼狮有些慌张,突然直声道:“鬼狮,我看你无需再等了。” “什么意思?”鬼狮有些仓皇,身边的人更是不明所以。 铁柏林却突然走出人群,并迈前一步,缓缓靠近鬼狮几分,难得的,他温和的笑里竟有些算计人的味道:“因为已有人去收拾你的那些帮手了。” “什么?”鬼狮嚷道,随即,他又轻蔑地笑道:“哼,绝对不可能的,你老爹的迂回部队都已经被我消灭了,你是配合你老爹唬我的!” 鬼狮看向铁算子,铁算子却轻咳一声,看向了铁柏林,即使发间略带凌乱,但是仍旧高贵清冽得教人心生寒意,也许,将铁拳堡教给他,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你不该质疑柏林的话!”他冷声回应。 铁柏林冲铁算子温和一笑,不置可否地淡声道:“我骗你作甚?若不然,为何会无人前来呢?”哼,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自欺欺人,这人还真是无药可解。 殇辰宇见鬼狮依然满脸怀疑,心系着笼烟玉,便上前一步,索性开口把话给道清了:“你以为殇皇室会束手待毙吗?你当本太子真是来旅游的吗?” 此话一出,鬼狮竟错愕了,他是忽略了殇国皇室吗?明明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殇辰宇见他还不解,很好心地道:“本太子的侍卫早已带着密令悄悄离开,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愚蠢?只顾着对付皇室杀手殇煜寒,竟忽略了这一点。” 听完,很多人都惊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铁算子,那个年迈病重的长者,他的眼内,似乎有一丝浅浅的冷,皇室的人果然无情,手足之间竟说得如此决绝,堂堂太子爷竟只把自己的四弟当成一个杀手而已! 烟尘只淡淡地看着,眼中是一种无人能懂的情绪,只会让人无端神伤的东西…… 铁柏林微怔了下,突然有些冷,比鬼狮的感觉还要冷! 鬼狮已经陷入了被众人围攻的境地,没有人质,没有帮手,唯一等待的希望统统破灭了,他还期望着什么呢?“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鬼狮一咬牙,手突然扬起,那一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只听得一声巨响,似乎从不远处传来,那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微摇,好久才恢复正常,所有人都疑惑万端,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出了大殿。 人群中,有几人喊叫着慌张跑来,竟是几个衣衫狼狈的下人,见到铁算子等人,便齐齐地跪下,喘道:“堡,堡主,您,您的寝居发生了爆炸,已经完全坍塌了……” 什么?这是众人心中齐齐所呼,然而另一边的鬼狮却扬起得意的眉角! 铁算子直直站起,惊声道:“柏林,流光,流光还在寝室里……”是谁要置他于死地,若是鬼狮所为,他炸的应该是大殿,而不是他的寝室! 铁柏林的脸色也刷地惨白,心中更是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握紧了拳头,想到流光被掩埋在土石之中,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样子,他定要将鬼狮碎尸万段! 殇辰宇是不懂的,亲情,他从来不屑一顾! 然而,就在众人被这突然的爆炸拉走注意力时,鬼狮诡异地轻笑着,飞身从旁侧逃开了,趁着混乱和错愕,离开了这个冷幽清寂的大殿,有人想追,可也早已追不上了…… ------------ 028遇见合适的女孩子 转眼之间,这大殿里便只剩下了不多的身影。 有些人逃开了,有些人参与救援了,还有些人,似乎是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铁算子无力地坐着,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直到满面通红,那咳嗽似才好心地罢休,他狠狠地喘了口气,才缓缓道:“烟尘,将那些反叛者带下去关押起来,稍后再处置。” “是!”烟尘答道,随即,他犹豫地道:“那四王爷?” 铁算子挥手,有些无力:“太子爷不是过去了吗?我们就暂时先候着吧!”望着殿外漫天浓重的夜色,听着外头嘈杂一片,隐隐叹了口气,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希望,殇皇室带走笼烟玉,铁拳堡恢复原本的平静吧! 不远处的屋脊上,黑影早已消失了,白茫茫的雪色沉浸在黑暗之中,越发的苍凉而冷了! 哗啦啦……一声水响,一抹黑影浮出了水面,被推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 泛着波光的湖面早已暗淡了,殇煜寒与冷芷灵全然失去了意识,湿淋淋地一片,在偌大黑暗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空气极冷,很快的,他们身上已经结了细细的冰,黑暗里却有潺潺的水声…… “唔,好冷……”冷芷灵冷极了,仿佛被放进了冰箱里。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殇煜寒脸颊苍白,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冰冷让他更加的脆弱。冷芷灵却奄奄一息躺在他身边,气息微弱,连颤抖都十分不明显。 “喂,醒醒……”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却十分无力。 殇煜寒知道,若是这样昏睡下去,冷芷灵极有可能先被冻死,真可笑,水都没有淹死她,竟然要被这鬼温度冻死了,苍白的嘴角轻扯开,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他缓慢地撑起身体,将冷芷灵扶着坐稳,一手张开撑在她后背上,催动内力,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她猛吐了一口,把肺部积水都吐了出来…… “醒醒……”殇煜寒摇了摇冷芷灵,手却陡然垂了下来,任冷芷灵摔在了自己身上。 铁拳堡里静谧一片,乌云终于放过了月亮,如愿地露出了笑脸,那皎洁的月光,映得整个雪色里的铁拳堡幽亮幽亮的,有种青烟般的色彩悄悄地爬上了天幕。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由远及近,逐渐明晰,有人语传来:“太子爷,药熬好了。” “恩,铁拳堡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莫棋都处理好了,可是?瑜国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已经到了长白山下……” “呵,不是还有四爷在,不必担心。”床榻上,殇煜寒安静地躺着,毫无声息,窗户正微微敞开一角,凌厉的冷风鱼贯而入,漆黑的发丝随着冷风轻拂着。 “……”殇辰宇立在窗前,目光幽深,荡漾在温和的表层之下。 房间里熏烟袅袅,格外安心凝神,殇煜寒睫毛轻颤了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四爷……”下人的轻唤声扰了沉思的殇辰宇。 “四弟,醒了吗……”半晌,他转过身来,走近了床畔。 “嗯……” “雪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殇辰宇看着下人侍候着殇煜寒吃了药,然后端着空碗出去了,这才温和地问着,却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迫不及待。 “她呢?”殇煜寒却淡淡地,回问着,他竟然关心起一个女人来了! “……”殇辰宇也微诧了下,似乎没有料到殇煜寒醒来便会关心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微微扬起嘴角,温和地道:“芷灵没事,只是有些冻伤,过些时候就会醒来。” “……”殇煜寒一时无语。 殇辰宇看着面色依然苍白无红润之色的四弟,看着他清冷的目光,心竟意外地沉静下来,淡淡地,突然转移了话题:“四弟,你对芷灵似乎……太过关心了些!” “……”殇煜寒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眼神淡淡地看着微启的窗子,任由冷风肆意。 “父皇曾说过,若四弟遇见合适的女孩子,一定要我这个做二哥的好好照顾,若四弟真的对芷灵有心,二哥可以请父皇……” “不必!”殇煜寒突然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殇辰宇淡笑,嘴角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他看得出殇煜寒紧绷的情绪,以及他对父皇的抵触,他一直都是如此,也难怪父皇对他颇有微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杀手,竟然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这倒正合他意呢! “铁拳堡的事都解决了吗?”殇煜寒声音微冷,他讨厌殇辰宇的眼神,那种能够探究出他心思的目光,凌厉得只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在皇室中的不堪。他恨,却无能为力! 他虽然贵为殇皇室的四王爷,却只是一个杀人工具,为了皇室的利益,为了他的生存,他必须杀人,将自己置在一个不堪的位置上…… 只因为,他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 “恩,只是,四弟是否已经取得了笼烟玉呢?” 过了好一会儿,殇辰宇淡淡地道,温和的面容变得肃然:“铁老说,笼烟玉便藏在雪渊中的葬玉湖里,找到你们的时候,葬玉湖已经失去了笼烟玉维持的青绿颜色了……” “……”殇煜寒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奇怪,铁算子竟敢欺骗本太子!”殇辰宇一边气恼地说着,一边静默地观察着殇煜寒的表情,温和而肃然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冷光,他显然是不信任殇煜寒的话。 然而此刻,殇辰宇却无任何证据说明这一点,只是心中微凛,小心盘算着什么! 殇煜寒淡淡地看了眼尊贵傲然的殇辰宇,他永远如阳光一般耀眼,而自己就是一粒沙子,永远藏在卑微的角落里,肮脏不堪,只能用冷漠伪装着不在乎,这样便不会痛了! 可是?真的不会痛吗? 若是不会痛,他又怎么会生不如死?若是不会痛,他又怎么会惋惜铁流光的命运?若是不会痛,他又为何要伪装着,让自己看似坚不可摧,看似无所不能…… “我不清楚,落水之后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他淡淡地说着,淡淡地没有丝毫表情和感情,他只是一个皇室杀手,除了杀人,其他都与自己无关。 殇辰宇突然温和一笑,浅声道:“休息一会儿,等芷灵醒了,就可以过去看看了……”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不知,这冷杀手还能坚持多久? ------------ 029笼烟双鱼 葬玉湖畔,水雾氤氲,却冷得透骨。 殇煜寒站在湖畔,看着水流在崖壁间缓缓流下,汇成幽亮的水洼,水洼与雪渊里的葬玉湖相连,他们便是被水底的暗涌推送出来,间接离开了雪渊。 葬玉湖畔以青石为台,白雪围绕,水面映着雪光月色,如丝如镜。 他掬起一捧水,只觉一阵清冷,冷得透彻心扉,怔怔看着那片水洼,若有所思。 “笼烟玉藏在这水里吗?”他喃喃地道。 坐在青石上,心中隐约有些模糊的思绪无法汇聚成影:“会不会,是她……” “四王爷,你是不是很意外?” 殇煜寒看着身后的烟尘,白发随风飞舞,风仙道骨的姿态,总觉得十分不简单,似乎看透了什么?却又将一切藏在烟雾之中,让人去费心地猜测。 “意外?我很意外阁下似乎觉得我对笼烟玉势在必得,似乎我已经取得了笼烟玉……” 烟尘轻笑着,看着一汪碧波,轻声道:“瑜国至宝其实是一对笼烟玉鱼,自从失落之后,其中一枚落入葬玉湖,而另一枚不知所踪,你剑柄上的那枚玉佩恰巧正是笼烟玉……” “笼烟玉鱼……” “恩,笼烟玉鱼之间其实是可以相互呼应的,当时我并不确定,你身上的那枚是不是失踪已久的那一枚笼烟玉鱼!”烟尘声音很浅,眼神平静里透着一抹神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所以呢?”所以现在确定了吗?殇煜寒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烟尘看着神色漠然冷肃的他,白发拂过眼角,露出一抹疼痛的色彩:“……” “……”殇煜寒见他没有回应,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烟尘不知何时离开了,独留下殇煜寒,他径自从怀中摸出了一件东西,小巧精致且清澈而通透,赫然是一枚鱼形的笼烟玉,却非湖底的那一枚。 “若是一对,那么那一枚……”极可能在冷芷灵手中了! 夜,转瞬即逝了,黎明前的黑暗过后,天空是一片苍茫的青色。 殇辰宇问过殇煜寒之后,心中有所怀疑,便再没有去看过,却从烟尘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笼烟玉鱼的消息,瑜国至宝笼烟玉鱼之所以会丢失,是因为一名女子! 若瑜国上个皇帝曾经将其中的一枚笼烟玉鱼送给了他挚爱的女子,那殇煜寒的母亲又为何会拥有笼烟玉鱼呢?他与瑜国的那个皇帝有何关系呢? 殇辰宇越发地疑惑起来,而让他不安的,依然是殇煜寒尴尬的皇室身份! 他是皇室的耻辱,一个皇妃红杏出墙生下的孩子,父皇却怜悯他,将其培养成为冷酷残忍的杀手,只因为,那个红杏出墙的皇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 多么可悲,偌大的宫廷,却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亲情或者爱情,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 “唔,呃……”空气里响起细微的呻吟声。 床铺上的人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无知而无助地四下瞧着,越过床纱,窗棂,屏风,直到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她才缓缓地开口道:“辰宇哥哥…” 殇辰宇回神,看向冷芷灵,露出一抹温和而担忧的笑:“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恩,不冷了!”冷芷灵扯了扯被子,还是房间里温暖啊! “你呀,怎么一个人跑去雪渊了呢?万一迷失在里面了怎么办啊?”殇辰宇轻斥着,却温和地端着桌上温着的粥给她:“快把这粥喝了,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 “恩,的确好饿啊!”冷芷灵咬了下嘴唇,端着药碗,心虚地道,可恶,身体不仅一点力气都没有,心也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她到底心虚个什么劲啊! 殇辰宇看着冷芷灵心虚地端着粥猛吃的模样,眼底闪过冷笑,看来这女子失忆后也没什么长进,那么容易相信人,嘴角微扬,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呛着了。” 冷芷灵吃得正带劲,却猛地停了下来,大声惊叫了一声:“辰宇哥哥,是你救了我们吗?对了,那个殇煜寒怎么样了?他伤得很重,我溺水时他……” “他没事,我还以为你冻糊涂了,什么都忘记了呢……”殇辰宇一副宠溺的表情,说得别有深意,冷芷灵却听得出他其中的意味,他一定对自己的失忆有所疑惑! “咳咳……”冷芷灵还是心虚地把自己给呛着了。 “……”殇辰宇帮她顺着背,动作熟稔而温柔,心中却想着葬玉湖畔看到的情景,冷芷灵说自己溺水,而殇煜寒也一身湿透的样子,看来,他对她也并非表面上无心啊! “唔,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冷芷灵心虚地抬眸看了殇辰宇一眼,见他温和一笑,没有太追究的样子,微微舒了一口气:“咳咳……”好险! 冷芷灵一边喝着粥,一边庆幸自己活着出了雪渊,心中却对铁流光愤愤地指责了一番,他竟然坑自己,真的很不够意思,一会儿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地骂他几句…… “芷灵,你在水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殇辰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问。 冷芷灵猛地回神,看向殇辰宇,细声低喃着:“东西?什么东西啊?”她好像没瞧见什么东西,再说当时都要被淹死了,还能注意到什么东西啊! “就是,玉石一般的东西……”殇辰宇提醒道。 冷芷灵点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玉石?没有啊!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哪里注意到什么东西,不过,水底好像有亮光,我记得很清楚哦……” “亮光?”那一定是笼烟玉了,殇辰宇想着,随即道:“那亮光后来怎么样了?” 冷芷灵轻咳了下,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形,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似的,只觉得当时陷入温热的水中,一直下坠下坠,一直靠向那亮光的地方……“唔,我记不得了……” 也许她真的没有说谎!殇辰宇看着皱紧眉头的冷芷灵,心中暗想,既然笼烟玉鱼已经离开了葬玉湖,极有可能就在这二人手中,来日方长! “好了好了,不记得就算啦!好好休息,回头四弟伤好一点了就会来看你,别着急!” “唔,我知道了。”冷芷灵放下粥碗,仍旧不免有些心虚。 ------------ 030此事说来话长 冷芷灵休息了两日,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铁拳堡有些诡异。 偌大的铁拳堡,戒备地更加森严,甚至下人更加地忙碌起来,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甚至除了吃饭时,都见不着殇辰宇和少堡主他们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冷芷灵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闲闲无聊,看向门外,却是空空如也,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不断地想起铁流光突然出现的场景,仔细看时,却什么人也没有,神经地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出了客房,看着长廊尽头,人影攒动,几个素白罩袍的女子神色哀戚地奔走在风雪里,石阶之上,脚步轻掩着几分苍凉,快速地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那似乎是大殿的方向? 冷芷灵迈开脚步,身后的下人微愣,却来不及阻止,只能任由她向着大殿而去了! 那日之后,铁拳堡重建,官僚机构重组,人心根本没有时间闲置下来。 此刻,长白山下,瑜国军队隐隐的威胁,铁算子的病重,铁流光的逝去……铁拳堡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所需要的,正是一位具有领导能力的核心人物。 虽然铁柏林的能力有待商榷,但按照嫡长子继承制,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大殿之上,简单而不失庄重的继位仪式之后,铁柏林正式成为铁拳堡的新任堡主,他像失去羽翼再也无法飞翔的鸟儿,却找到了一片属于他的领地,那一刻,他心中只有铁拳堡,只能将幽幽心事都掩埋起来…… “烟伯,流光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问话之人正是铁柏林。 烟尘看着强颜欢笑的铁柏林,他何曾阴郁至此了,那如阳光般温暖的人,如今已经变了模样了,就像铁流光,那年幼的生命也转瞬即逝了。 他淡淡地叹息一声,轻声道:“都处理好了,我已经将他葬在他生平最爱的山峰上。”想起那日,寝殿被炸得坍塌,铁流光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模样,烟尘便是一阵惋惜心痛。 “流光,如今也只能委屈流光了……”铁柏林幽幽地道。 这一日,又是大雪纷飞,殿外素白一片,一抹身影便急急地奔了进来,面色张煌。 “你们,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意思?铁流光怎么了?他怎么了?” “芷灵……”一旁的殇辰宇扯住她踉跄的身子,温柔地护着一侧,却感受得出她的激动。 铁柏林心疼地看着冷芷灵,在这偌大的铁拳堡里,除了烟伯,还没有一个人对于流光的逝去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该为自己的弟弟开心吗?至少,他遇见了这样一个人! “冷姑娘,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冷芷灵看向一脸哀色的铁柏林,加上刚刚无意间听见的话,铁流光出事了……她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的晶莹。 “说,你们快点告诉我……”冷芷灵十分不安地看着亭中几个人。 亭子里燃烧着暖热的炉火,周围是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将他们困在一个小而温暖却大而冰冷的世界,这冷热交替,几乎令冷芷灵要窒息了。 烟尘淡淡地看向冷芷灵,淡淡地温声说道:“冷姑娘,那日,流光先是被鬼狮打成重伤,在我们与鬼狮对峙时,老堡主的寝室突然被炸毁了,所以流光他……” “所以……”冷芷灵跌坐在石凳上,所以铁流光被砸得面如全非,凄惨惨地死掉了…… “芷灵,节哀顺变。”殇辰宇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过了好一会儿,冷芷灵突然起身,脸色苍白如雪,安静地问:“他被葬在哪里了?” 铁柏林没有说话,目光沉痛,看着殇辰宇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而烟尘的目光却温和地能滴出水来,悠悠地道:“堡主,太子爷,还是我带冷姑娘过去瞧瞧吧……” 铁柏林点头,殇辰宇也没有意见,身为铁拳堡的少堡主和殇国的太子爷,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而一个铁流光的死亡,或许并不会让他们记住什么! 冷芷灵不同,就算铁流光处处刁难她,但是身为朋友,她却真心地为他的一切感到伤心! “烟伯,你不用陪我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烟尘看着山峰上不算是孤零零的一座坟墓,远处,还葬着一个人,目光深沉地犹如夜空,迷离而深邃,淡淡地看了冷芷灵一眼,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想着便转身离开了。 冷芷灵站在铁流光的墓前许久,身上飘了厚厚的雪,她却浑然未觉。 突然,她的眼神闪烁了下,抓着一把雪猛地砸向了墓碑,嘴里愤愤地道:“该死的,该死的铁流光,你有必要逃得这么快吗?我都还没玩够呢?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呜,铁流光,我都还没认你这个弟弟呢?你为什么就走了呢……” “铁流光,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怎么不来抢我的房间了呢?怎么不骂我白痴了呢……” “……”许久,许是扔雪球扔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了下去,跪坐在雪地里,轻抚着墓碑上的雪,温柔地像对待一个至亲的人。 烟尘在远处站了许久,看着冷芷灵傻傻地样子,心中闪过一抹猝然的心痛…… 冷芷灵浑然未觉,眼泪浸湿了眼角,模糊了视线,只觉得眼前一黑,恍惚多了一抹青色的影子,让她纯然地抬眸,泪水滑落下去,化作一滴水晶。 “你?”冷芷灵讶异地看着面前的青铜面具男,心中骤然升起一抹警觉。 青铜面具男低笑一声,胸腔起伏着,肩头的雪花也被震颤着一般:“芷灵,你怎么这副表情啊!这个鬼样子让我好意外哦,见鬼了吗?” “你怎么也在铁拳堡?”冷芷灵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讶异,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小木球,难道第二个小木球与他有关?他告诉她极寒之地的秘密,他了解铁拳堡的一切? “喂,你这样子太假了,你不是应该很欢迎我,很崇拜我的吗?”青铜面具男抱怨着。 冷芷灵听着他自负的言语,看着他微微昂起的头颅,突然觉得好笑,这样子倒真的像极了一只斗胜的公鸡,呃,她这样想是不是不道德且没用公德心啊! ------------ 031有没有人借她一个脑袋 “……”青铜面具男看着冷芷灵怪异的样子,突然倾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冷芷灵挣扎着,又摔倒了雪地里,浸湿的裘衣微微透着淡淡的凉意,她这才觉得有些冷了,她在这雪地里呆得有些久了! “你要去哪里?我好不容易出来见你的呢?你难道不想知道铁拳堡的事么?” “不想不想不想,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见鬼的你快放开我……”冷芷灵大声嚷着,挣扎着想要往山下跑,只是被青铜面具男抓得结实,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我偏不!”青铜面具男好笑地道,声音突然透出了几分稚气。 冷芷灵才不理会他如何稚气,只一味挣扎着,结果一个不小心太过用力,而青铜面具男脚下一个不稳,双双跌入了雪堆之中:“啊……” “啊什么啊啊!你压着的是我啊……”青铜面积没好气地嚷着。 冷芷灵立马闭嘴,又压着青铜面具男爬了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看在他好心护着自己的份上,才没好气地伸出手拉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真是的,我好心好意地来为你提供情报,你竟然如此待我?我真……”青铜面具男撇了下嘴,冷芷灵自然是看不见了,却从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抱怨。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哎,谁让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哼,我就是想告诉你,瑜国军队集结在长白山下,你自己小心一点,还有啊!殇煜寒对你起疑了没有?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他这个青衣门主当的! 冷芷灵突然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那个青衣门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啊!不然你也不会想加入青衣门啊!”青铜面具男有些不满。 “那,那个,你们能把瑜国的军队打走吗?” “噗……”青铜面具男差点没想一头撞死自己,呛声道:“你脑袋是有病了吗?竟然让我们去对付瑜国军队,你是想灭了我们青衣门还是怎么滴?” “……”汗,冷芷灵可没这么想啊! “你以为,青衣门门主我是白痴是不是!没事吃饱撑的去搅和铁拳堡的事……” “停!”冷芷灵越听越火了:“你既然不帮忙,干嘛说那么多,干嘛要告诉我那么多啊!” 青衣面具男微微一愣,貌似她说得没错,亮晶晶的瞳眸里闪动着一丝诧然…… “既然你不帮忙,那么我先走了。”冷芷灵发现,她对这个青衣面具男没那么恐惧了,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还不坏。虽然她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青衣面具男并没有阻止冷芷灵离开,而是望着白茫茫的雪山,微微出神……这件事越发地有趣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那么,他呢? 冷芷灵沿着山麓小心翼翼地走着,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回眸看向山顶,隐隐有片黑影,却不见刚刚的青衣面具男了,而那孤零零的两座坟墓,也越发的苍凉…… 不知为何,与青衣面具男对峙完,她的心似乎并没有那么痛了,或许是冻得麻木了! 殇煜寒隐在一处枯树后,看着走远的冷芷灵,诧异她虚假的真心,这是第一次,他遇见这样一个人,一个真心会哭会流泪的女人……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女人,为何要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殇煜寒看向山峰上,他尾随着铁流光来过这里,铁流光曾拜祭过旁边的那座无名墓碑,如今又一同葬在这寂寥的山峰上,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然而,相比而言,他还是更想弄清楚冷芷灵,那个行为举止尤其怪异的女人! 殇煜寒快速离开了半山腰,在山腰上的枯树掩映下,他并未瞧见山峰上的那个青衣人,甚至错过了冷芷灵与那青衣人的对话,或许,他还会错过很多很多…… 冷芷灵恍惚地走着,不止为铁流光不甘心,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铁拳堡以后的事,真是烦恼极了,该死的,有没有人借她一个脑袋,可以省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么! “……”呃,殇煜寒!冷芷灵看着长廊外,殇煜寒立在雪地之间,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 “唔,你怎么出房间了呢?你的伤都好了吗?”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诧异,你这个女人竟然没有被淹死……” “你!”冷芷灵有些恼火,该死的殇煜寒一见面就诅咒她死:“哼,你才该重伤死掉呢?哪有你这样的人,若不是我进雪渊救你,说不定你……” “……”殇煜寒面色微寒,冷清清地却不予任何反驳。 “你没话说了吧!哼,你既然没事就好了,我去找辰宇哥哥了……” 冷芷灵刚迈开步子,却被殇煜寒挡住了去路,他就那样漠然地立在长廊中央,安静地看着冷芷灵半晌,道:“你究竟是谁?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介个……”她怎么可能知道嘛,冷芷灵眸光闪烁了下,迎着殇煜寒疑惑地目光道:“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我跟你神马关系啊!” “铁拳堡如今被瑜国军队包围,是否对抗得了还是个未知数,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铁拳堡现在的状况跟她是不是告知殇煜寒她的身份有神马关系!“喂,殇煜寒,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原谅她吧!她就一低智商。 “瑜国是为笼烟玉而来!”而葬玉湖中的笼烟玉鱼不知所踪,那么…… “对了,你身上有一枚笼烟玉,你可以……”交出笼烟玉,让瑜国退兵……汗,冷芷灵终于明白殇煜寒的威胁了,红果果地威胁啊!该死的!“你威胁我!” 殇煜寒握在手中的寒剑散发着寒意,几乎同他的表情一样冷,毫无表情。 “或者,你能够找到葬玉湖中的那么笼烟玉鱼……” 奇怪,为什么都向她要笼烟玉呢?她何时见过什么葬玉湖中的笼烟玉鱼了,除了殇煜寒身上的那一枚笼烟玉鱼,哪里还见过其他的玉石啊! 冷芷灵猛地砸了下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理不清楚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 “笼烟玉鱼,笼烟玉鱼,笼烟玉鱼……”呢喃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一点点的思绪,但是冷芷灵却突然挑着眉角,得意地道:“殇煜寒,我去告诉辰宇哥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 032冷姑娘走神了 她去找殇辰宇了! 冷芷灵似乎将一切都告诉了殇辰宇,毫无隐瞒。 殇煜寒蹙眉,这是不是说明,冷芷灵是殇辰宇的人!既然,冷芷灵是殇辰宇的女人,又为何会出现在洛北镇呢?难道只是为了接近他! 呵,看来殇辰宇已经开始准备了,皇室对他,终究是不放心的!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他终究是个外人!他即使是殇国四王爷,也不过是皇室养出的一个杀手罢了! 殇煜寒掩去眼底的落寞,任由清冷的寒意包裹住全身,伤口也隐隐发疼,直至木然!桀骜的身影逐渐消失,纷乱不堪的雪,遮了谁的视线,似乎,永远也走不出了…… 远处的烟尘不禁摇头叹气着,抬步随着殇煜寒的脚步而去。 那长长的走廊,再度沉寂了下来。 冷芷灵并未去找殇辰宇,而是回了房间,有些事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又怎么说得明白呢?索性顺其自然好了。房间里,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人在等她。 “芷灵,你回来了……” “辰宇哥哥……”冷芷灵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然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 “怎么?想离开这里了?”殇辰宇微笑着,抬眸望去:“芷灵若是无聊了,就四处逛逛,我们怕是还要在此呆些时日,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冷芷灵暗想,这些事大概就是指长白山下的瑜国军队吧。她看向殇辰宇,那笑容依然温和,只是眉宇间竟透着一丝担忧,他也是担心的吧!该怎么办呢? “辰宇哥哥,你们是不是担心长白山下的瑜国军队打上来啊?” 殇辰宇眸光一闪,敛去担忧之色,望向冷芷灵:“说什么呢?说告诉你的?”这话摆明了想掩饰什么?冷芷灵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心中却更加忧虑了。 “难道,瑜国一定要得到笼烟玉鱼才肯退兵吗?”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芷灵,这些不是你该理会的,好好呆在铁拳堡里,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好了,等处理好这件事情,辰宇哥哥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好!”好是好,可是这件事哪里是那么轻易解决的啊!而且,她更想问他,殇辰宇所认识的她究竟是谁?那个她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洛北镇,出现在这里呢? 殇辰宇看着走神的冷芷灵,眼睛的笑意更加的幽深而凌厉,她果然知道瑜国军队的事,更甚至知道瑜国是为了笼烟玉鱼而来,她的意思肯定见过笼烟玉鱼…… “果然,她和殇煜寒肯定知道笼烟玉鱼的存在……” 殇辰宇暗暗想着,只是,他并不清楚冷芷灵心底的疑惑,以及她的担忧,他高高在上,从来不会理会一个女人心底的想法,他的目的只是利用! “芷灵,先休息吧!等会儿吃饭时,我让莫棋来叫你。”他将一切点到为止,轻笑着转身离开了,接下来,就抱着看好戏的心等待了。 看着走远的殇辰宇,冷芷灵陷入了天人交战里……她要怎么办呢? 她明明没有见过铁拳堡的笼烟玉鱼,殇煜寒手中的笼烟玉鱼的确是他剑柄上一直缀着的,似乎对他很重要,那么铁拳堡的笼烟玉鱼哪里去了,若是在葬玉湖,那么…… “难道,另一枚也在殇煜寒手中……”唔,头好痛,脑袋好乱啊! 冷芷灵想得头都疼了,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开了步子,向殇煜寒的房间走去。 铁拳堡里,视线所及,只剩了单调的白与灰,积雪覆盖的小径,灰白色纸伞攒攒而动。只有冷芷灵,难掩心底的烦郁静止在这狂舞的飞雪之中。 周遭的守卫来来往往,忙着备战,她竟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浓浓的羡慕之意。 那一刻,冷芷灵一身雪白裘衣,在漫天雪花中倏然定格。 “冷芷灵,加油,不能放弃,放弃了就是死亡,不就是一块破玉石么,为了一块玉石竟然如此大动干戈,果真是一块玉石引发的血案呀……” 冷芷灵为此自嘲着,看着纷扬的雪,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许上帝就是为了让她来平息这场战争而来,前提是,她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呼呼,该死的,上帝一定是女孩,嫉妒她的自强不息才会如此……” “冷姑娘,衣裳都湿透了啊!当心别着凉了啊!”一柄白伞随着温温和和的声音,悄然地遮住了冷芷灵的苍茫天空,将温暖触及到她的心底去了。 冷芷灵抬眸望了眼头顶的白色油纸伞,又看着撑伞的铁柏林,他几乎将大部分伞都悬在了她的头顶,可见他真的很有怜香惜玉之心啊!“恩,谢谢堡主关心。” “冷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呢?你是要去哪里吗?” “呃……”刚刚自我激励来着,竟一时走神了,她沉吟着道:“我,我要去找殇煜寒呢。” 铁柏林温和一笑:“那一起走吧!我正要去那里呢!” “恩!”冷芷灵笑了笑,躲在铁柏林的伞下,越过长廊,走向殇煜寒的房间,心中却暗暗想着,铁柏林如今身为铁拳堡堡主,找殇煜寒做什么?也是为了笼烟玉么? “冷姑娘,在下能否问姑娘一个问题?” “咳咳,什么?”冷芷灵猛地回神,有些莫名其妙,重复道:“问什么?” 铁柏林诧然冷芷灵走神的能力,忍不住轻笑,带着几分宠溺的道:“冷姑娘走神了?” “那个,堡主,你能别叫我姑娘姑娘的吗?别扭死了!” 铁柏林一愣,笑得更开:“恩,那我叫你芷灵,你也别堡主堡主的叫了。” “恩,铁柏林,柏林,或者柏林哥哥,这样好不好……”冷芷灵很开心,她真心当铁流光是朋友,铁流光的哥哥自然也是她的朋友或哥哥了。 “哈哈……”铁柏林心中竟莫名的舒畅了许多,朗朗地笑着。 似乎,冷芷灵就有这样的魅力,能够让人心情欢畅的魅力,所以流光才会接受她,愿意结识她为朋友!或许,连殇国太子爷和四王爷对这个女人都没有丝毫抵抗力了…… “笑什么?很奇怪吗?”冷芷灵一时不解,疑惑地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开心,芷灵你真的是个能让人敞开心的姑娘……” “呃……”好吧!冷芷灵彻底被雷到了,她会让人开心,她不把别人害死就不错了吧!“对了,你刚刚要问我什么问题?” 铁柏林收起笑,目光微暗,似乎话题有些沉重:“是关于流光的……” ------------ 033你是不是就不威胁我了 冷芷灵从未想过,铁柏林会告诉自己关于铁流光的过去。虽然听过之后,她只是更加地心疼铁流光,更加地觉得生命的渺小和珍贵。 冷芷灵看向铁柏林,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也是很爱铁流光的,只是少于表达,就像铁算子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厚重的仇恨里沉淀着深厚的情感。 “铁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想,流光一定很开心有你这个哥哥的……” “是吗?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地位,认可和情感,他会开心吗?”铁柏林似是若有所思的蹙眉,语气很轻,轻得像这纷纷扬扬的雪,却也透着厚重。 “会,一定会的!”冷芷灵相信,铁流光的心是善良的,他会开心的! 二人边聊边走,很快来到了殇煜寒的房间,房门微敞开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酒香,这无比寂冷天气里,饮酒的确是件不错的事。 “四王爷,烟伯……”铁流光收起伞,拍了拍肩上的雪,走了进去。 殇煜寒看见同铁柏林一起进来的冷芷灵时,眸光似乎闪动了下,心中暗笑,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个殇辰宇不够,又勾搭上一个铁柏林…… “堡主请坐。”殇煜寒淡漠地道。 “呃,烟伯也在啊……”冷芷灵诧然的看着对坐饮酒的两个人,看来想单独跟殇煜寒谈谈是不可能了,只能等会儿看看了,想着也坐在了一边。 “芷灵是找四王爷有事吗?”烟尘轻声地问。 “哦,你们先说,我等会儿没关系。”冷芷灵憨然地说着,端起烟尘递过的茶就是猛灌了一口,这一下呛得她剧烈地咳着,铁柏林下意识地去帮她顺气,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那姿势,登时让一旁的殇煜寒更冷沉了脸。 “你们以为,没有了笼烟玉鱼,就奈何不了瑜国的那些人了吗?” “咳咳……”冷芷灵一听这话,刚顺好的气霎时又乱了,可怜兮兮地眼泪都流出来了:“对不起,咳咳,我出去一会儿,你们,咳咳,你们聊……” 冷芷灵狼狈地奔出了门,暗想殇煜寒话里的意思,他以为即使没有笼烟玉鱼,也可以击退瑜国军队吗?他究竟什么意思?他真的也没有见过那一枚笼烟玉鱼吗? “四王爷的意思?”烟尘面色凝重。 烟尘似乎知道殇煜寒身上那枚笼烟玉对他的意义,就如同那对笼烟玉鱼本身的意义……所以他从未提及,也许,对于消失的那一枚玉坠来说,这未尝不是上天早已注定的。 殇煜寒应该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那枚笼烟玉鱼拿出来,而对于瑜国而言,他们只想取得笼烟玉,所以听闻殇煜寒的话,烟尘微诧,心下却是有些了然。 “是啊!四王爷这话所谓何意?”铁柏林更是疑惑不解。 对于铁拳堡的事,他自是听烟尘说得清楚,对于笼烟玉,烟尘却并未提及殇煜寒身上那一枚的存在,所以对于失去了笼烟玉的铁拳堡而言,铁柏林只剩下担忧了。就眼下而言,没有笼烟玉,他们如何让瑜国退兵呢? “这就没必要说了,你们按你们的计划见机行事,但是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谁?”铁柏林急急问着,但见殇煜寒仰头灌了大口的酒,似乎没有要说明的意思,烟尘在一旁却是看得明白,心中也清楚得很,却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殇煜寒端着酒杯,视线凌厉地望向门外,纷扬雪花落到了白色身影的发间,身上。黑色与白色之间,可见一点一点梨花般的透明的颜色。 “难道……”铁柏林怔了怔,难道殇煜寒指的是冷芷灵! “四王爷,我还有些事要单独和堡主聊一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恩,那我们先告辞了。”铁柏林收起讶异,随着烟尘离开了,经过冷芷灵身边时,似乎说了些什么?只见冷芷灵微笑着点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 殇煜寒收回视线,一手执剑,一手举杯,脚步沉稳地挪到了门口,挨近冷芷灵几分,笑中带讽,目光阴沉地道:“小小铁拳堡,就吸引住了你的脚步吗?” “你,你什么意思?”见殇煜寒如此阴沉地欺近,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 殇煜寒站于雪中,相当自以为是地道:“冷芷灵,我果然低估了你勾搭人的本事,不过,如此甚好,既然没有笼烟玉鱼,以你的本事完全有机会让瑜国退兵……” “殇煜寒,你话里有话,你究竟什么意思啊?”真以为她冷芷灵是白痴么? “什么意思?哼,自己想!”酒杯一扔,殇煜寒融入了冰天雪地里。 “殇煜寒,你给本姑娘说清楚,为什么我有机会让瑜国退兵,我究竟有什么能力?你不是说除非有笼烟玉鱼吗?你怎么说话都模棱两可的,让人听不明白呢……” “……”回应她的是一片凌厉的剑花,夹着纷飞的细雪。 殇煜寒挥动着寒剑,间或抬头,天空是一片阴霾,暗暗沉沉,压得人心口生闷,鹅毛大雪也逐渐地转小,只剩了零星点点地挣扎着落下,轻缓缓的,慢悠悠的。 “殇煜寒……”冷芷灵大声地嚷着,雪花不经意停在她的眼睑处,顷刻间融化成丝丝冰冷的水侵入了眼底,润得那本就幽莹的双眼愈渐亮晃开来。 她禁不住闭了闭眼,看着舞剑的殇煜寒,黑白之间,不禁心思微沉,听他的话,难道他真的没有取得那枚笼烟玉鱼吗?他想表达什么呢?她该相信他吗? 许久之后,天色微暗,殇煜寒收了寒剑,转入了房中。 冷芷灵坐在殇煜寒的对面,看着他埋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周旁已有好几个酒壶空置,但他的眼内却依旧清明,全然不觉醉意。 “殇煜寒,你还没说清楚你刚刚话里什么意思啊?”她支着下巴,双眸熠熠闪光。 殇煜寒抬头瞅了冷芷灵一眼后,又再度低头闷不吭声地饮起来。 “喜欢喝酒是吧!我陪你喝!”冷芷灵感觉无趣,遂摸过一小瓶酒灌了一口,呼,好辣…… “殇煜寒,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冷芷灵灌酒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眼帘微垂,幽幽莹莹,欲睁不睁。朦朦胧胧间,那长睫不自觉地就遮了眼内悄然升起的点点醉意。 “……”殇煜寒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这女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殇煜寒,我告诉了你,你就会帮铁拳堡度过危机了吗……我告诉你,你就可以让瑜国乖乖退兵了吗……我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威胁我了……” “恩!”殇煜寒淡淡地应着一个醉鬼的话。 “……”冷芷灵应声抬头,眼底,尽是迷茫之色,衬着瓷白皮肤,一派的乖顺纯良。 ------------ 034孤单 殇煜寒微微蹙眉。 原来,这诡秘的女人也会有如此纯然可爱之色。 他不是女人,更不懂女人,也恨女人,此刻,心底却由衷地想为她做些什么…… 殇煜寒想着,却见冷芷灵微晃着站起身,冲着殇煜寒一笑,如蹒跚学步的小孩般,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行去。他随即站起,竟紧随着她到了门口。 殇煜寒清清嗓子,却不知该问些什么?冷芷灵却已坐到了门槛处。 冷芷灵靠着门边,像极了可怜兮兮的迷路孩童。她望着飘雪的苍茫天空,慢慢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我好想一直一直待在这里?” 这女人,说的什么?似乎是开始发酒疯了。 冷芷灵紧了紧身上衣裳,闭眼静静靠在了门上,任性地喃喃道:“我不想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殇煜寒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冷芷灵这个女人,清醒时,执拗不堪;醉酒时,任性不已。可是天知道,她以前连任性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人会宠着她,护着她,她只是孤单的一个人而已! 此刻,她只想赖着谁,天塌了也不想孤单一人。 殇煜寒欲言又止,清冷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恐惧和寂寞,深有感触,心中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望了望冷芷灵,索性摸过一壶酒,同她一起也坐到了门槛上。 冷芷灵感觉有人投过来的视线,迷迷蒙蒙地半睁开了眼,可怜小娃般恳切道:“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就让我靠一会儿便好了……” 微醺神色,谓叹话语,竟不自觉地教人心生怜爱之意。 殇煜寒就那么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满脸委屈地呼呼睡去,要说的话意味不明,要做的事情全数忘记,呵,看来让冷芷灵酒后吐真言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夜,几乎是死寂的。 那踩入雪里传来的嘎吱嘎吱声却依稀可辨。 直到那声音渐行渐近,殇煜寒才淡淡地抬眸望去,雪地里是殇辰宇修长的身影。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视线越发地模糊起来,仿佛也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他被殇离唤到御书房里,点点烛光悄悄晕开,摇摇欲坠了一般。 殇离站于窗前,背对殇煜寒道:“煜寒,此次铁拳堡之行可有把握?”那微挑眼角挂着妖美笑意,泛着让人惊心动魄的点点寒意。 殇煜寒面无表情,却恭谨地道:“煜寒定全力以赴。” 殇离的嘴角似乎是弯了一弯,轻声道:“那就好,太子也会一同前去,你不仅要帮太子得到笼烟玉,也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以及保全整个铁拳堡!” 殇煜寒面色仍是一贯的清冷凛冽,他望着那一直未转过来的背影,决绝道:“煜寒定不负众望,若事不成,煜寒听凭皇上处置。” 殇离妖娆一笑,道“呵,你似做好了死的觉悟!” “我的命,原本就属于殇国。”殇煜寒冷冷清清地,好似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殇离依然笑着,言语却温和了许多:“辰宇,你可有把握,完成这个棘手任务?” “儿臣定全力以赴,不负父皇所托。”殇辰宇轻声回应。 “恩,父皇相信你的能力,记住,一定不能让瑜国得到笼烟玉,即使毁掉也在所不惜!” “是,儿臣明白。” 殇离待殇辰宇是关切的,细心的,信任的,而对于殇煜寒,他是冷漠的,无情的,甚至鄙夷的,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之间的区别,这就是皇室的之间的亲情…… “太子,您找煜寒可是为了让瑜国退兵之事?” 殇煜寒微垂眼帘,幽幽地道:“铁堡主应该跟你说了,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若是处理不好呢?你觉得没有笼烟玉,瑜国会那么容易退兵吗?” 殇辰宇咄咄逼人地问道,并不顾及沉睡着的冷芷灵:“铁拳堡若出事,定会殃及殇国!事情成功倒也罢;若处理不当,无端毁了铁拳堡,只怕会适得其反了。” 殇煜寒忽地抬眼,反问:“殿下,你若是有此顾虑,可是有更好的方法吗?” 听闻此话,殇辰宇微一挑眉,温柔的笑里带着几分妖娆,竟与殇离如出一辙,果然不愧是父子,心思是同样的诡秘,不同的是殇辰宇还能维持表面的亲和力…… “我只是想知道,你拿什么做赌注?” 殇煜寒感觉靠着自己肩膀的人无意识地动了动,嘴里似乎呢喃着什么?他突然扬起一抹低沉的笑:“殿下,若我不死,这条命就任凭皇室处置。” 殇辰宇细细审视着跟前之人,少顷,他笑着道:“殇煜寒,若是没有那个女人,你是否依然如此忠心?”那个女人,那个生养他的女人! 殇离爱着的那个女人,却与别的男人生下了殇国的四皇子,几乎出乎所有知情人意料,那个可怜的女人被饶恕了,她的儿子封为殇四王爷,也成为了皇室冷血无情的杀手! 如此浩荡皇恩,他殇煜寒是该庆幸的。所以,他才如此死忠于殇国,死忠于皇室。但是,如此超凡卓越之人,是否终有一天会凭他一己之力而叛变了殇国皇室呢? 听闻殇辰宇的问话,殇煜寒面色更加阴沉。 那让他完全不堪的过去,他强自压着不愿去想的过去。此刻,却被这殇国太子也如此轻松地道出,殇煜寒只觉心间有什么东西又再度被狠狠划了一刀。 他的母亲的确不该背叛皇室,所以她的儿子要将一条贱命献给皇室。但即便如此,却仍是得不到该有的信任。呵,真的是很讽刺呢! 殇煜寒心间不觉苦笑,帝王之家,合该如此啊! 他狠狠压下心间泛起的苦楚,低首道:“煜寒,誓死效忠于殇国。”这是他年幼时便立下的毒誓,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不会有所改变。 殇辰宇忽地笑了,他上前一步,定定地盯着殇煜寒的双眼,似乎是一字一字地道:“希望,煜寒你能记住自己所说的话!” “煜寒明白!”殇煜寒拱手说道。 殇辰宇轻笑着离开了,一如那日踏出御书房大门时,走得如此潇洒利落…… 那一刻,殇煜寒抬头望着头顶,一派澄澈湛蓝,秋日里的天空,似乎永远高洁如洗,如此悠远的视野,如此清幽的空气…… 那日,他的心不禁艳羡着,或许,他是有些希冀那永无纷扰的平静生活的…… 然而如今,茫茫雪夜里,抬眸更是沉沉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凄然冷漠,或许,他的微小希冀本就不该存在吧!他的心只是愈发寂寥着…… ------------ 035那要看你有没有心了 大风肆虐,雪片狂飘,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死寂。 冷芷灵沉沉睡着,脸色泛着红晕,但很平静,平静到好似永远不会醒来了…… 冰天雪地里,结实的怀抱,有着让人沉溺的极致温暖。 真的很温暖啊!冷芷灵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一直以来的孤单让她变得坚强,而心底的脆弱谁知道!如今,这份温暖,竟让她变得越发贪婪起来。 她缓缓地睁开困倦的眼睛,目光迷离闪烁,僵硬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温暖…… “呃!竟然是他!”竟然是殇煜寒。 此刻的殇煜寒,微阖着双目,紧皱着眉头,挺直的鼻梁透着倔傲,紧抿的薄唇透着戒备,他睡得安静得像个孩子,却又不安得让人心疼…… “梦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吗?为什么睡得如此不安?”冷芷灵混沌地想着,竟下意识地伸出食指,触碰他皱紧的眉心,轻轻地抚着…… 殇煜寒似嘤咛了一声,眉角却舒展开,面色平和了许多,继续睡着。 冷芷灵嘴角禁不住扬起一抹轻笑,迷离的视线带着几分诱惑,转向漆黑的夜空,雪色弥漫着的世界,炉火靠在门边,火光灿然,她竟然靠着殇煜寒睡了一夜。 她的身上还覆着暖和的裘衣,而殇煜寒却依然一身黑色劲装,略显得单薄。 冷芷灵轻扯开裘衣一角,欲为他覆住,身形微动,却瞧见一抹幽绿的光从他指尖滑落,瞬间悬于半空中,散发着通透的绿色,似有液体缓缓流动着…… “这,是笼烟玉鱼么?” 冷芷灵猛一激灵,浑然清醒了,而动作却稍稍大了些,冷不丁地碰了下身边的殇煜寒,她立刻惊恐地停止了动作,一手捂住唇角,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是否被自己弄醒了…… “呃……”还好,殇煜寒只是皱皱眉头,竟一无所觉。 冷芷灵安静了好一会儿,待殇煜寒的眉角逐渐地舒展开,这才小心地挪动着身体,伸出手摸过那枚笼烟玉鱼,而细细的红线还缠绕在殇煜寒的修长的指尖上。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笼烟玉鱼,可见这枚玉坠对他的意义,也许是谁送的吧? 想着,冷芷灵竟蹙起眉头,若这是铁拳堡的那枚笼烟玉鱼?瑜国得到它是不是就可以退兵了?她该这样做吗?冷芷灵心底微微挣扎着。 若她偷偷拿走了笼烟玉鱼,殇煜寒一定会恨死她,说不准一剑就把她杀了呢! 视线扫向殇煜寒身侧,他随身的寒剑正斜立在门板上,她突然想象着殇煜寒手握寒剑,诡异地笑着,那幽莹的双眸锃亮无比,有幽冥嗜血的光灼灼闪烁。 “呼,真恐怖!”冷芷灵猛抽了口凉气,她竟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那一刻,心陡然惊了一惊,凝着那把长剑良久,这才转眸看向沉睡着的殇煜寒…… “啊!你醒了”心虚的冷芷灵猛地向后一退,砰地一声碰到了门板上。 “唔,好痛……”她抬手,想去抚摸后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的那枚笼烟玉鱼,甚至红线也从殇煜寒手中抽离了,心下微惊,下意识地扔向了殇煜寒…… “……”殇煜寒抬手接过,眸子越发地冷了。 “呃,殇煜寒,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才看一下的……” 殇煜寒眸光灿亮,好像这晶莹的雪花,绽放在这茫茫夜色之中,他淡淡地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将这枚笼烟玉鱼送给瑜国,好解铁拳堡之围好久……” “呃……”冷芷灵不打算说谎,所以沉默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殇煜寒微微诧然,她竟连一点点说谎骗他的意思都没有,承认地爽快利落,竟让他一时无语地看着她,为刚刚的试探产生了一丝丝的悔意,他竟然后悔试探她了! “呵,你以为你取得走吗?”殇煜寒淡淡地自嘲着,掩饰着心中的微微悸动。也许是她掩饰得太好了,怎么这么容易就受骗了呢?呵呵,这女人本事还真不小呢! “我当然知道,我不可能从你手中取走笼烟玉鱼,但是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这笼烟玉鱼能不能借来用一下,或者说,你真的有办法让瑜国退兵啊?” 冷芷灵小声地说着,并没有意识到殇煜寒对自己的估量和鄙夷,还一派天真的笑着。 殇煜寒端量着指尖的笼烟玉鱼,半晌,他幽幽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心了!” “我?”冷芷灵诧然地指着自己,一副不解。 天蒙蒙亮了,青色的天空透着一望无际的苍茫,似乎长白山的雪永远都掩饰着或光鲜或荒芜的一切,似乎永远没有人剖析得出它内在的雍容和沉默…… 冷芷灵还未来得及摸清殇煜寒的心思,诧然不解时,长白山下便已喧嚣不堪杀戮无尽了,血腥混合尘土雪花漫天而起,混乱而又污杂。 铁柏林集合铁拳堡所有兵力和殇辰宇的部分边境守军,将其重复划定,改编成一支暂时可抵抗的临时军队,与瑜国大军做着最后的抵抗,只是,这临时军队能坚持多久呢? 冷芷灵猛地意识到,她必须相信殇煜寒了,无条件的相信他:“殇煜寒,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呢?无论什么?只要救得了铁拳堡,我都愿意去做……” “即使,是去勾搭瑜国的那个大将军么?”殇煜寒淡淡地嘲讽着她的天真。 “咳咳……”冷芷灵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自己一口唾沫星子给噎死:“咳咳,你的意思是用美人计么?”咳咳…… “美人计?”殇煜寒睥睨着冷芷灵,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美人的特质。 冷芷灵被殇煜寒瞅得越来越窘迫,她的确不是什么美人,勉强算得上清丽罢了,但是要她去勾搭什么将军,不就是使得美人计么:“咳咳,有什么好看的!” 殇煜寒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冷芷灵的天真,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皑皑白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避开瑜国的军队,抄着小路向山下而去。 冷芷灵吐了吐舌头,瞅着雪地里那大大的脚印,好奇心使然,便一步踩着一个地追逐殇煜寒的影子,周围是参天的古松,还零星地飘着细细雪…… 冷芷灵嘴角含笑,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到底是有些说不清了。 许是她想多了,为什么觉得冬天要过去了呢? 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呸呸呸呸,这里可没什么雪莱,冷芷灵暗自嘲笑着自己的无知,这才猛地意识到,殇煜寒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唔,殇煜寒,等等我啊……” ------------ 036你大爷的 殇辰宇站在长白山巅,越发担忧了!他要完成父皇交待的任务,在保全铁拳堡的情况下取得笼烟玉鱼,或者是毁掉,难道,真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明知道笼烟玉对瑜国的意义,而殇国和瑜国向来各自为安,父皇要取得笼烟玉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其中,是否跟来自瑜国的那个女人有关联? 殇辰宇一时也参不透,父皇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不是他可以参得透的。 当殇煜寒手持长剑来到他面前时,他温和的目光藏着无尽复杂,还有一丝丝快意,也许,他不能得到笼烟玉鱼并且毁掉,但是殇煜寒这一去,或许永远不会归来了。 父皇定然不会为他难过一丝一毫,而那个女人却不一定,母后也会很高兴的吧! “四皇弟,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这是提醒,极轻极轻的提醒。 殇煜寒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道:“煜寒明白,殿下不用担心。” “殿下,呵……”殇辰宇暗想着,他是殇国的太子殿下,殇煜寒只是一个皇室外人,即使表面称兄道弟,但这称呼却更说明殇煜寒身份的不堪。 也许,这是殇煜寒最后唤自己一声殿下了,这样带着羞耻的称呼他或许不用再叫了。 “太子爷,四王爷和冷姑娘已经到了长白山下了。” 殇辰宇并未回应,反而看着冬日雪幕下的长白山,良久之后,道:“都安排好了吧。” “回太子爷,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呵……”殇辰宇轻笑一声,目光更透出了一抹决绝。 “四皇弟,你就听天由命吧。”这声四皇弟,怕也是殇辰宇最后一声唤了吧!除非,殇煜寒能活着回来。只是,若瑜国知道笼烟玉鱼在他身上?他们会放过他吗? 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长白山,零星的松树林子露出浅浅的深绿色,却衬着白雪,更有着刺入骨髓的寒冷与死寂。 冷芷灵一步一颠地紧跟着殇煜寒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偶尔来不及刹住脚步,便猛地撞到他后背,他的后背很宽,很硬,很寂寞,很苍凉。 “喂,你要停下时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啊!撞得我好痛啊。”冷芷灵摸着鼻子,愤然地道。 殇煜寒回眸,神色复杂,透着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如雪地扫向山脚下的松树林子,平静地道:“这里离瑜国军队的大营不远了,我现在告诉你该怎么做?” “哦。”冷芷灵闷闷地应着,身子贴向殇煜寒身边。 殇煜寒端量了下她翘着的笔尖,红彤彤的,似乎撞得不轻,眸光闪闪发亮,面色冷凝地沉声说着:“一会儿混入瑜国军队的大营,他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然后……” “什么人?” “然后什么?”冷芷灵回眸,却骇人地发现殇煜寒不见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你从山上来的?你是铁拳堡的奸细……” “我……我……天呐!”冷芷灵瞪着将自己围住的瑜国士兵,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殇煜寒抛弃了,而且抛弃的非常彻底,竟连他半个影子也不见了:“殇煜寒,殇煜寒……” “殇煜寒……”那几个士兵听见冷芷灵道出的名字,面色微白,惊恐地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这才稍稍安心,不悦地瞪着她。 “唔,殇煜寒,救命啊!你真不够意思……” “见鬼的,让她闭嘴!”只因,殇煜寒真的很出名,就连瑜国也是家喻户晓,提到他的名字都恐惧地不得了。“什么殇煜寒,分明是骗人的,将她带走!”那领头的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小士兵快速地上前,架起冷芷灵朝着瑜军大营而去。 “唔……”冷芷灵挣扎了半晌,却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挣脱不了。 阴暗潮冷的牢房里,漆黑如墨,阴晦无光,只有几盏烛火微弱的挣扎在门帘子边上。 冷芷灵缩着身子,坐在一角,紧咬牙关,莫不作声。 “说,你究竟是铁拳堡的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附近,究竟有什么目的?” 冷芷灵脸颊苍白,身形微颤,却乖乖地听任殇煜寒的吩咐,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可是然后呢?她算是混入了军营了吧!然后该怎么做? “……”此刻,她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呢! “奶奶的,竟然不开口,不回答本大爷的问话,简直是找死啊!”审讯的士兵头子似乎十分恼怒,粗犷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愈发的阴狠慑人了。 “来人呢?给本大爷扒了她衣服!看她这大冷天的,还犟个什么劲!” “不行,你大爷的,敢扒我衣服试试……”冷芷灵唇角瞬间苍白,却有些火大地吼着,nnd这是闹哪般啊!这里人这么开放么,竟然要扒她衣服,男女授受不亲啊亲! “耶,敢骂你大爷我,不想活了!”刀疤头子扫开一旁的小士兵,一个大步跨到了冷芷灵的面前,扯着绑缚在她身上的绳子就将人给拉了起来。“你妹的敢骂大爷我……” “你住手,你干什么?滚你大爷的,走开啦……” “王副将,单将军找你过去。”门帘子一掀,一个面相白净的小兵上前报告。 冷芷灵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却被刀疤头子王副将一把甩在了地上,摔得屁股霎时都成八瓣了:“呜呜呜……好痛哦,你大爷的……” “来人,看紧她!”刀疤头子看了冷芷灵一眼,傲慢地走出了当做牢房的营帐。 冷芷灵瞅着他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更加的恐惧不安,不仅仅因为殇煜寒的抛弃,还因为一种莫名的直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殇煜寒你大爷的,竟然敢抛弃姑奶奶我一人走掉!”冷芷灵愤愤地骂着。 空气瞬间变得冰冷而安静,守牢房的士兵也站出了营帐外,空旷的牢房里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抹不知何时出现的朦胧的黑影。 “……”呃:“你……” ------------ 037不会这么悲剧吧 “……” “嘘……” 冷芷灵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应该还是个少年吧! 十四轻手轻脚走到冷芷灵面前,解开绑缚她的绳索,拿着她身边的一跟木棍,走到门帘后面藏好,示意冷芷灵唤外面的人进来。 冷芷灵了然,突然啊了一声,门外的小兵应声冲了进来……“啊什么……啊……” 十四猛一棍子敲下去,实实地把那个刚进门的小兵给砸晕了,转头另一个也钻进来,他二话不说举起一棍子猛敲下去,呃,好吧!也晕了。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冷芷灵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孩。 “救你需要理由吗?”十四挑眉,伸手拉起冷芷灵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营帐外,见没多少人注意这里,便悄悄地朝着偏角的地方溜去。 “呃……”冷芷灵瞬间有些无语,手却被十四紧紧握住,动弹不得。可是?她需要混入这军营啊!被救出去算什么事啊!殇煜寒说……他说什么来着? nn个毛线的,他把她丢这里不管了,还指望着她一个人让瑜国退兵么,做梦么!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啊?”冷芷灵决定跟他一起溜走了。 “十四。”十四边说边拉着她躲进一处营帐后面,继续道:“这里是放粮草的地方。” “粮草?”冷芷灵顿了下,粮草一直都是军队重要补给,若是没有充足的粮草,瑜军很难在这冰天雪地里生活,所以若是没了粮草……“十四,有火褶子没?” 当火光燃烧起的那一刻,红彤彤的火焰似乎点燃了周围的雪,急速窜开,杂草枯枝也坦露出了残躯,隐隐听见兵卒叫喊救火的声音,大营里瞬间乱作了一团。 “快走,别看了。”十四扯着冷芷灵一步一步向着背离长白山的方向而去。 冷芷灵回眸看了看这座雪山,暗想,还好这瑜军大营驻扎的地方空旷荒芜,若是紧靠着长白山,估计这把火都要把长白山给点了呢?想想都觉得后怕,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啊…… “十四,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十四不解地驻足,看向他。 冷芷灵近距离地才发现,十四是个顶漂亮的小少年。虽然身形修长褪去了几分稚嫩,但是眼角青涩难掩,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十四,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山上下来的,如今瑜国与铁拳堡还在对战中,铁拳堡人单力薄,找江湖上的豪勇之士帮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渴,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让瑜国退兵……” “你?一个人?”十四忍不住嗤之以鼻。 “呃,那个……”好吧!殇煜寒暂时可以不算做人了:“是,我一个人。” “你做梦么,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的意思是要再进去送死吗?”十四面色有些难看地道:“你回去可以,你现在可欠我一条命了,要记得还我!” 冷芷灵再次端量着面前的十四,不明白这少年的心思为何如此特别,救她不需要理由,她却欠了他一条命,名字也特别,性格也特别,刚刚还在斥责她让瑜国退兵是痴心妄想,瞬间又仿佛要大力支持她似的,呃,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四面色不悦地瞪了冷芷灵一眼,随即扔给她一块石头,翠绿翠绿的石头,漂亮极了。 “呃,这是什么?”为什么看着好像笼烟玉呢? “玉石吧!我从山上捡到的,只是听闻瑜国在铁拳堡找什么笼烟玉,我想,拿这个应该可以骗他们一下吧!”十四说得毫不在意似的,声音竟如天籁。 “十四,你太聪明了。”冷芷灵一个激动就紧紧地抱住了十四。 “咳咳……你这个女人,你干什么呢!”十四挣扎着从冷芷灵怀中挣脱,面色微红。 “哈哈……”冷芷灵开心极了。虽然不知道铁拳堡失去的笼烟玉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以她的经历也能将这块玉石编排成真正的笼烟玉了吧…… “……”这玩笑开大了吧!十四看着她傻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 “十四,谢谢你。”冷芷灵握着玉石,猛拍了下脑袋,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还一直想着如何哄骗殇煜寒的玉鱼,那简直是做梦嘛,还是十四聪明啊! “别傻笑了,你想想我们该如何回去吧?” “是啊!我们怎么回到瑜军大营啊?”冷芷灵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然而,他们的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听见冒着火光的军营方向传来一声响,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大声嚷着:“他们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她的命似乎挺重要的,竟然还有人来找。 “你大爷的,竟然敢逃跑,给本大爷打断他的双腿!”刀头子王副将面色狰狞地道:“还有她,这个小蹄子,竟然敢放火烧军粮,看本大爷我怎么收拾她!”粮草被烧了,奸细逃跑了,这责任他可担当不起啊! “你大爷的,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十四被两个士兵驾着,低吼着。 “你大爷的,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啊……”冷芷灵有些恐惧,却也十分愤怒:“是我让他救我的,你找错人了,做什么惩罚他,要惩罚就惩罚我……” “……”冷芷灵和十四你一句我一句的嚷着,直吵得刀疤头子更加的恼火。 “够了,你们大爷的谁也逃脱不了!”刀疤头子说着,拿着一根木棍走向了十四,面色猥琐地道:“我就先打断你的腿,再去尝尝那个女人的味道,你觉得怎样啊?” “你混蛋!”十四低吼。 冷芷灵被小兵卒字扯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听着刀疤头子的话更加心惊,她恐惧极了,却也不能害了十四,于是牟足了劲大声道:“你大爷的,你敢动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个小蹄子!”刀疤头子一脸猖狂。 “你若是敢动他,我就毁了笼烟玉……”这炸弹够猛了吧!看你敢不敢试试! 刀疤头子果然停止了动作,举着的木棍一扔,愤然地转身看向冷芷灵,急切地问:“你有笼烟玉?你果然是从上面下来的,快说,笼烟玉在哪里?” 冷芷灵看了刀疤头子一眼,却是沉默不语,该死的,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不说,那我就搜身。”刀疤头子一凛,快速地伸出了邪恶的手,朝着冷芷灵抹去…… “nnn地,姑奶奶也是你碰的吗?”冷芷灵使命地闪躲,却仍旧被刀疤头子摸走了她腰间的荷包,呃,那可是藏在小木球的荷包呢…… 刀疤头子看着冷芷灵惊恐的眼神,得意地道:“看你的眼神,笼烟玉一定在这里喽。”他只是扫了冷芷灵一眼,便打开荷包将里面的所有东西一径倒了出来,包括小木球…… “呃……”冷芷灵盯着小木球半晌,然而更让她震惊的,却是另一个东西,疑是殇煜寒手中的笼烟玉鱼的东西,天呐,不会这么悲剧吧!那枚笼烟玉鱼…… ------------ 038假圣使 “呃,这是谁的?” 冷芷灵惊恐地看着王副将手边的笼烟玉鱼,却见他拿起了地上的小木球,严声问道。 “呃,那个……”那个小木球应该是青衣门门主给她的吧!可是王副将看上去为什么如此恐惧的表情呢?难道,他知道青衣门?而且,他十分害怕青衣门门主? “快说,这个是谁的?”王副将屏退了一干小兵,再次冷声问。 冷芷灵稳了稳心神,看着空荡荡的牢房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她和十四,还有王副将,有冷风从微启的门帘中吹了进来,这夜越发的冷。 “咳,让你大爷的别碰姑奶奶我,谁让你动姑奶奶的……” “呃……”王副将将地上的东西一把装好,颤着双手递给了冷芷灵,恭敬地跪到了地上。 “咳咳咳……”这是神马情况。 “门主有何吩咐,还请圣使明示。”王副将认真地道。 “噗……”冷芷灵收起荷包,却险些一口气憋死自己,看向一旁也是莫名其妙的十四,眸光一闪,立刻装着十分冷肃庄重地道:“呃,那个,门主让你……去抓殇煜寒……” 王副将微微抬眸,紧声道:“难道圣使知道他的下落,属下早听闻他身上有铁拳堡的笼烟玉鱼,却苦于找寻不到他的下落,还请圣使明示。” “明示明示,要我明示那要你们干嘛吃的!”冷芷灵有些恼怒。 “……”王副将弓着身子,乖顺地不敢有丝毫反驳。 “咳,那个,其实他已经下了山,他要想办法让瑜国退兵,应该就在大营附近……”冷芷灵收敛了不耐的情绪,淡而得意地想着,该死的殇煜寒。虽然不清楚谁泄露了他身上有笼烟玉鱼的事,但是为了报复她把我抛弃一事,也怨不得她出卖他行踪了。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派人去暗中查看。”王副将作势起身要走,踏出一步却又转了回来,冲着冷芷灵道:“圣使,您千万哪里都不要去,这里是军营,您一个人……” “我?我一个人怎么样?”冷芷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来也奇怪,王副将竟然是青衣门的人,而且他竟然靠着两个木球就相信她是什么劳什子圣使,这真是奇了怪了! “没,没什么?”王副将虽然诧异,却不敢造次,那小木球虽然简单,却是青衣门圣使的圣物,只有历届圣使才有,他们也只是在小册子看过,是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圣使的。 然而最近,听闻圣使已经离开了馥郁山总舵,向着长白山而来,他终于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圣使了,而且真正的圣使就在他面前。虽然是个女人,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 冷芷灵不清楚王副将的心思,只是看着他见鬼似地退出了营帐,却没有对她和十四五花大绑的,想来是真的相信他的身份了,只是,这青衣门圣使跟这小木球有毛关系啊? 不过好在,那枚笼烟玉鱼没有被发现,她没想到那枚笼烟玉鱼竟然在自己手上,若不是相信殇煜寒绝对不会将他身上的笼烟玉鱼放在自己身上,她一定以为这是殇煜寒的那枚! “天呐,我无意中竟然得到了一件宝贝吗?”冷芷灵忍不住小声低喃着。 “喂,你没事吧?”十四不解地看着怔怔出神的冷芷灵,轻声唤着。 “咳咳,没事没事。”冷芷灵握着荷包,有些激动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然而眉宇间却尽是开心的笑意,简直就笑成了一朵花了,看得十四在一旁直摇头。 好一会儿,冷芷灵回神,想与十四商量着该如何离开这里,王副将却端着酒食过来了。“呃,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断头饭吗? “回圣使,这军营粗茶淡饭的,还请圣使不要嫌弃,您的身份不宜暴漏,只能委屈您先在这里住些日子,属下已送信回去了,过些时候,定会有人来接您回馥郁山总舵。”王副将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冷芷灵是假的圣使,倾心相待啊! “行了,你先下去吧。”冷芷灵心虚地道。 “是。”王副将转身离开了营帐。 冷芷灵想着王副将的话,若是让人知道这里有个假圣使,那么真的岂不是要抓狂了,到时候王副将就会知道她是假的了,她还是要未雨绸缪啊! 十四只是好奇地看了她半晌,出声道:“你这个女人好奇怪呢?青衣门是瑜国的一个神秘组织,按理说应该站在瑜国这边的,你又是青衣门的人,为什么要让瑜国退兵啊?” “你懂什么!”冷芷灵无语地看着十四,她能说自己是假的吗? “我是不懂,但是我很饿耶,这东西你要不要吃啊?”十四面色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冷芷灵看着十分不忍,坐在了简陋的桌子旁边,不疑有他地开始用餐,折腾了许久,她是真的饿了,也不管有毒没毒地就吃了,所以忽略了十四话里的语病。 青衣门是瑜国的一个神秘组织,既然是神秘组织,他一个小十四是如何知道的呢? 冷芷灵一口一口地吃着,心思烦乱,想着如何让瑜国退兵,也想着青衣门的事,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殇煜寒呢?他此刻究竟在哪里呢? 距离瑜军大营很近的一个不小的山头上,殇煜寒一袭黑色劲装隐没在黑暗里,身边有一团篝火的灰烬,苟延残喘地呼吸着,他离开冷芷灵之后便来到这里,一直在等…… 瑜军大营着火混乱时,他就猜想是冷芷灵做的,她竟然还真有些本事,逃得出了大营,还点燃了他们的粮草,若不是有人帮忙,他怕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殇煜寒本意就想让她扰乱整个瑜军大营,为铁拳堡赢得一点时间,而他也可以见机行事,送出真正的笼烟玉鱼又如何,那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了! 殇煜寒想着,面色一凛,眼中的冰冷之意渐浓,握着寒剑的手用力爆出了青筋,那个愚蠢的女人,果真是暴漏了他的行踪,更甚至是暴漏给了青衣门。 “殇煜寒,交出笼烟玉,否则……” “否则?”殇煜寒淡淡挑眉,没想到他们也知道笼烟玉鱼在他手中了,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呢?不知道他若是不交出笼烟玉,会是什么后果呢? ------------ 039后果很严重 “刀疤头子你大爷的……” “喂,女人,你能不能闭嘴啊!”十四一脸无奈的蹙眉道。 “见鬼的十四,你帮他不帮我啊?” “我是帮你,你再不看看那个人,他估计要死了……”十四看向冷芷灵,只见她双手掐着腰,怒目圆瞠地看着已经落下的营帐帘子,那作势要打架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呃,要死了吗?”冷芷灵微惊,快步走上前去。 营帐里十分昏暗,微黄的烛灯映着一张冷峻而苍白的脸颊,双目紧闭,薄唇紧抿,往日的凌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痛楚,皱着的眉头越发的清晰起来。 “喂,殇煜寒,你别死啊!你究竟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很了不起吗?功夫了得的你怎么也被他们抓回来了呢?”冷芷灵有些无措起来。 十四双臂抱在一起,淡淡地望着痛苦不已殇煜寒,以及面色凌乱的冷芷灵,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一边,静静地思量着什么。 冷芷灵蹲在殇煜寒一侧,几次伸出手想碰触他,却又惊惶无措地收了回来! 她忆起那日雪渊,殇煜寒倔傲的表情,即使陷入昏迷时也让人觉得他凌然不可侵犯,冰冷地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这样坚强的人内心其实十分脆弱。 此刻,殇煜寒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楚,而她竟然无能为力,连一点点伤药也没有! “女人,我问你一个问题?”十四突然开口道。 “呃,什么?”冷芷灵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抬眸看向十四。 十四的目光映着迷离的烛光,隐隐透出一抹神秘,一抹莫测,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女人,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要如实地告诉我!” “呃……”那一刻,冷芷灵才猛然意识到,面前的十四绝不仅仅是个小少年而已,他的出现和言语,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不仔细去瞧又会轻易被骗的样子。 “女人,瞅着我做什么?回答我的问题!”十四脸颊似乎隐隐透着微红,狠狠地瞪了冷芷灵一眼,略显别扭的转过了视线,青涩地让人诧然。 “咳,这有什么关系吗?”冷芷灵掩饰着紊乱的心跳,面对十四的视线,突然有些赧然。 “自然有,我愿意救你,可不代表我愿意救他。” 冷芷灵一听,眸子骤然睁得更大,她竟然从未想过十四可以救殇煜寒,十四果然了不得,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人已经先一步地扑了过去,大声地追问道:“什么?十四,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 “呃……十四,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十四,你怎么如此地……如此地深不可测呢……” 十四猛地甩掉冷芷灵伸过来的手,如避开洪水猛兽一般:“我说了我救你,不代表我愿意救他。”他脸颊红彤彤地,别开的视线似乎掩饰着什么?说出的话毫不客气透着冷意。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不救他呢?”呃,这问题真难! “……”十四简直满头黑线了,面色似乎更红得透彻,却冷冷不屑地望了冷芷灵一眼,愤愤地道:“我救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但是他……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那你刚刚问我和他的关系……”冷芷灵突然反应了过来,反问道。 “你和他有关系,我就不救,若你和他没关系,我可以考虑考虑……”十四很无耻地道,这暧昧的意思,竟让冷芷灵一时无法回神。 “唔……”冷芷灵表示很无语,为什么一定要没关系呢?貌似他们也真没什么关系,不知道朋友关系可不可以暂时不算是一种关系呢!她想不透十四的意思,但是她想救殇煜寒,于是朗声道:“恩,我和他没关系,你赶快救救他吧!” 十四揶揄了冷芷灵一眼,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和殇煜寒的关系,她竟然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什么脑子! “拿去。”十四突然扔了个东西给她,随后走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冷芷灵看了看,很奇怪的瓶子,隐隐透着古怪。“你救他,不用运动疗伤之类的吗?”她很白痴地看着十四,又瞅了瞅药瓶子。 “……”十四无语。 “呃,好像你不会武功,难不成你是神医之类的……”冷芷灵开始发挥她丰富的想象力。 “你再不喂给他吃,估计等会儿他就死掉了。”十四冷声道。 “哦哦。”冷芷灵反应过来,立马又蹲在了殇煜寒的身边,呃,可是怎么喂给他吃啊!他嘴巴抿得比河蚌还要结实,唔,这会儿若是有把刀她就直接撬开了…… 殇煜寒倒在冰冷冷的地上,身体泛着尖锐的刺痛,心底不由得泛上一股绝望般的苦涩。他想不到出卖自己的竟然是冷芷灵,呵,她果然不简单啊!竟然是青衣门的圣使! “喂,殇煜寒,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先把这个吃了好不好?” 殇煜寒半眯着眸子看向她,心底的冰冷揉和着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不由地奋力挣扎起来。 “你怎么了?这是救你的药,十四说有效肯定有效的……”冷芷灵也是天真,竟然相信一个只相处了几个时辰的少年,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了。 “滚……”殇煜寒半坐起,猛地推开冷芷灵,身上的刺痛也越来越强烈。心下不由苦笑,好厉害的毒药,才不过一个时辰,却已犹如万蚁噬骨。 冷芷灵见他挣扎避开自己,不解地看向十四:“十四,这下该怎么办啊?” 十四朗朗一笑,低声道:“看来,他也把你当成青衣门的圣使了,而青衣门竟卑鄙地使用了涅槃,看来他们势要找到笼烟玉鱼了。” “那这么说,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笼烟玉鱼。”冷芷灵微微松了口气。 “……”十四并未任何回应。 冷芷灵脸色微寒,看着殇煜寒,原来他以为是自己出卖了他啊!忍不住瞳孔微微眯起,猛地按住殇煜寒欲推开她的手,大声道:“殇煜寒,要杀我也等你过了这一劫再说。” “啊……”殇煜寒冷冷地瞪着她,身子却一下子弹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可怕,斗大的汗珠从额上不断滚落。该死的!卑鄙的青衣门,真是太疼了…… “殇煜寒,你先把这药吃了,兴许真的可以缓解呢……”虽然,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滚……”殇煜寒冷冷地道,语气夹着微微的不耐,紧皱着双眉再次警告道。 “nnd殇煜寒,姑奶奶我好心救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冷芷灵真心火大了,狠狠地瞪着紧闭双目的殇煜寒道:“哼,你觉得现在的你能拗得过现在的我……” “唔……”殇煜寒骤然睁大眸子,看着近在眼前倔傲的脸。 冷芷灵竟然吻了他,青涩却霸道地以口将药渡了过去,嘴角的苦涩瞬间侵入了心底,而冰冷也益发的深浓,手掌微微握紧,猛地挥了出去…… ------------ 040首先,她是殇辰宇的女人! “呕……” “女人,你怎么样啊……”十四被冷芷灵突如其来的动作扰得一愣,又看见她被殇煜寒推了出去,大口地吐着血,心下一惊,这才反应了过来。 “唔,没,没事……呕……” “还说没事。”十四微恼,迅速地点了冷芷灵身上几处穴道,又喂了她一粒药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不悦地看着殇煜寒。 “十四,你好厉害……”这让冷芷灵确信了十四会医术,而且一定是了不得的医术,不然怎么会简单的几粒药便止住了她吐血,而且胸口也不那么痛了。 “……”殇煜寒瞪着面色苍白而虚弱的冷芷灵,他知道那一掌多么用力,即使那一刻他也痛得没有几分力气,却几乎全部都灌注在了那一掌之中。 “殇王爷果然够狠,你现在不妨调息试试,既然她不想让你死……”十四就不会让他死! 殇煜寒只感觉胸口有一团火热开始逐渐的蔓延着,稍稍有些力气盘腿坐了起来,双掌垂在弯曲的膝上,闭上眼睛,似在慢慢运气平息体内的热和痛楚……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照着做呢……”他的额上不断流下斗大的汗珠,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被疼痛刺激的神经也越来越清醒,抿着唇隐忍地煎熬着万蚁啃噬的痛苦。 “不做是死,做却不一定死,你以为呢!”十四轻斥,似在为他打伤了冷芷灵而不满。 “……”殇煜寒沉默良久,不再回应了。 十四扶着冷芷灵坐在角落里,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苍白的面颊,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似乎不甘,似乎疼痛,似乎说不清道不明…… 冷芷灵面露轻笑,看着十四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回神,轻声地问道:“这下怎么办啊?连他也被抓来了,看样子不得不交出笼烟玉鱼了?” 十四斜睨殇煜寒一眼,不满地道:“你以为交出去,青衣门会放了他,瑜国就会退兵吗?” “难道不是吗?”冷芷灵神色有些恍惚起来。 “女人,你太天真了。”十四像看大熊猫一眼看着她。 十四和冷芷灵的话,殇煜寒听了大半,青衣门虽然少有人知道,却是与瑜国皇室有所牵连的,若以青衣门圣使的身份,完全有可能调动军队。 冷芷灵心系着让瑜国退兵之事,多么可笑,她明明是青衣门的圣使! 女人,果然都是虚伪的! 渐渐的,殇煜寒那一点点仅存的理智在运气过程中通通化为乌有了,凝神静气中平息着身体里的剧痛,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仿佛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殇煜寒微微诧然,身体似乎真的不痛了。虽然他知道那毒素还残留在体内,却暂时不会有碍,十四的身份不禁让他起疑,他竟然知道自己身中何毒?甚至,他还有办法控制住? 他淡淡地看向角落,冷芷灵正缩在十四的肩头,微微闭着眼睛,却睡得并不安稳,而十四却微睁着眼睛,正看着他的方向,目光低沉,却也平静。 “你在等我?”殇煜寒淡淡开口。 十四挑眉:“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事,不像跟她这个白痴说话,真累人” 殇煜寒不置可否,看了眼紧闭的门帘子,脚步移近了一步:“直说。” “你是否在想如何利用她的假身份?” 殇煜寒诧然十四洞悉人心的能力,冷然地看着他,目光邃然带着一丝寒冷,青衣门圣使难道不是她真正的身份的吗?为何要说假呢?“你想如何?”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若你要利用她的身份,就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十四看得出殇煜寒的决绝,一个冷芷灵他绝对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他要他保证。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因为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十四声音沉稳有力,绝不亚于殇煜寒。 殇煜寒蹙眉,再度审视了十四一遍,又看了眼冷芷灵,突然意识到,十四也有可能是青衣门的人,若非如此,他是如何知道解毒之法的呢。“你跟青衣门?” 十四不怕死地白了殇煜寒一眼,轻斥道:“我若是青衣门的,会被王副将给抓了么。” 殇煜寒面色冰冷,有些不以为然,这样的把戏他见得多了,把自己人关进来套话,青衣门也如此愚不可及吗?竟然派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来套冷芷灵的话? 十四轻易看透了他的不信,却没有解释,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殇煜寒的答案,殇煜寒会好好保护冷芷灵,不管冷芷灵是不是青衣门的人,也不管他十四是不是青衣门的人。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她在我手上死掉。”但是出了他的手掌心,他就无能为力了。 十四目光淡淡地点头,轻笑着,看着迷迷糊糊醒来的冷芷灵,好像醒了,竟然抬手抹了抹脸颊,待视线逐渐地清晰时,才因为远处站立的黑色身影冷不丁吓了一跳。 “白痴。”十四低喃着,这话听着如此的耳熟。 冷芷灵回眸凝视十四的脸,似乎透过十四看着某处,那个喜欢叫她白痴的少年,那个……“流光……”她嘴唇微颤,轻轻地道。 “女人,你说什么?干嘛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什么流光啊……” 冷芷灵猛地回神,原来是十四,哪里有什么铁流光啊!流光不是在那雪峰之上吗?她迅速回眸掩饰那一丝的失望,望向远处的黑影:“殇煜寒,你没事了吧?” 殇煜寒淡淡地回应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回应,听见冷芷灵下意识地唤出铁流光时,他的心中骤然疼了下,那个被遗忘的少年,他以为不会有人记得,为何她会记得如此深刻? 冷芷灵?她究竟是谁?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也许,她真是殇辰宇的人,对外放出笼烟玉鱼在他身上的消息,便可以轻易地让青衣门的人置他于死地了。只是,她又为何与青衣门有牵连呢? 冷芷灵像个巨大的谜,殇煜寒一丝一毫也看不清楚,却无耐要护她周全,不仅因为十四,还因为殇辰宇。不管她是谁的人,首先,她是殇辰宇的女人! 殇煜寒不再胡乱猜测,而是靠着门帘子的位置,静静聆听着营帐外的动静。 冷芷灵被十四逼迫吃了一粒药丸,感觉的确好了许多,这才顺了顺气道:“殇煜寒,十四说你有办法让瑜国退兵,你现在没事了,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殇煜寒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苍白而虚弱冷芷灵,不耐地道:“你,现在去把王副将叫来,也许事情很快就有转机了。” ------------ 041不用叫了,他来了。 不用叫了,他来了。 殇煜寒退回一角,盘膝而坐,静候着营帐外脚步声的靠近。 冷芷灵看了十四一眼,有些无措,却也十分镇定地等待着什么?她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问题都是靠人解决的,一定可以解决的! 果然是王副将,他走进来时左腿颤了颤,似乎受了伤,却掩饰地很好。 “圣使,门主到了,他要见您。” “神马?门主?”冷芷灵瞬间睁大了眸子,忍不住想起了那个青铜面具男。 王副将似乎没有注意到冷芷灵的诧异,额头有些汗珠,正忍受着某种痛楚,倒令冷芷灵察觉出了他的异样,忍不住问:“喂,你没事吧!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没,没事。”王副将还想不明白门主那一掌究竟为何意?故而有些走神了。 “你确定你没事,怎么感觉你跟刚刚的他很像呢?”冷芷灵故意看了看殇煜寒,王副将也看了过去,见殇煜寒老神在在,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样子,似乎有些意外。 “你怎么?”王副将话未说完,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呃,你究竟怎么了?”冷芷灵不满地道。 “回圣使,是门主的惩罚,是属下多话,门主对属下的惩罚。”王副将忍着痛楚道。 “啊!”惩罚?冷芷灵更是恐惧那个什么门主了。虽然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但是他们真的不是很熟啊!一个对多话之人都有此严重惩罚的门主,她的欺骗岂不是会千刀万剐。 “那个,我能不去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王副将摇了摇头,咬着牙起身,也不再理会殇煜寒的异样,不容拒绝地道:“圣使请。” 冷芷灵无助地看向十四,十四却点了点头,他相信以冷芷灵的智商,那个青衣门门主不会为难她的,若是他想为难,现成的皇室杀手在这里,那还得看他的本事呢! “十四,我真的要去啊?” “恩,你必须去,只有你去,瑜国才有可能退兵。”十四覆在冷芷灵耳边,轻轻地道:“放心吧!殇煜寒会跟在后面的,以他的本事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冷芷灵忍不住撇嘴,对于一个刚刚才被抓的人而言,保护人的本事可不见得厉害!“恩,那,那好吧。”她转身跟着王副将向外走,可没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怎么了?”十四不解地问。 冷芷灵扫了殇煜寒一眼,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她拿出自己贴身的荷包递给十四:“你帮我保管,不能给任何人啊!等我回来。” “等等,你拿着这个。”十四摸出一颗小木球递给她。 “恩。”冷芷灵露出一抹笑,浅浅地,那一刻,她是全身心地信赖那个少年。那一刻,十四脸颊分明有丝红晕,他微微尴尬地点头,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殇煜寒见他们出去许久,这才面无表情的起身,淡淡地看了十四一眼,那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情绪,是不是透着对十四的妒忌呢?无人得知。 “殇煜寒,你答应过的,要护她周全。”十四收敛情绪,沉声提醒。 渐渐远离了瑜军大营,一条还算平坦的大道上,四周覆着白雪的仓木环绕,风吹桠枝,瑟瑟间,晃过窸窸窣窣的响声,细雪纷纷,两道身影缓缓移着,不远不近,不快不慢。 从军营出来,冷芷灵便跟在王副将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王副将左腿受了伤,走得并不快,她也只得配合着他行走的速度缓缓行进着。 不知为何,冷芷灵的心中突突的有些寒意,每次青铜面具男出现都令她诧异万分,但是他从来不晓得青衣门与瑜国的关系,这一次她清楚了,她竟然跟青衣门有关系,不知道算不算通敌叛国,这罪过可大了! 那个青铜面具男,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整个破木球给她,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扮神秘啦!就为了吓唬人嘛,尤其她这种胆子小的可怜的:“呜呜,你他妈能不这么缺德吗?” “属下见过门主,圣使到了”王副将的声音打断了冷芷灵的沉思。 “呃……”她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么? “你先退下吧。”清冽的声音,微微透着些古怪,至少冷芷灵这么觉得,声音怪怪的! 冷芷灵看着王副将的脚移开到一边,她却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前方,想做鸵鸟一样直接把头埋进沙石里,可素,有人偏不遂她愿,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颚。 “圣使?你刚刚说什么?”面前青色的人影晃晃,冷芷灵有些头昏。 “……”她镇定地捋顺了呼吸,细细地端量着近在咫尺的人,青色衣衫,青铜面具,唔,真好啊!除了声音,还是那个青铜面具男的见鬼样子:“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吓我啊!” “吓你?”青衣门门主微微有些诧然。 “是啊!你每次都吓我,总是莫名其妙地从我背后出来,每次都弄得我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青衣门门主更是不解,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喂,你为什么一直重复我说的话呢?”冷芷灵察觉出一丝异样,青铜面具男似乎对她很陌生,甚至也不主动说话,一直在重复着她的言语,好奇怪! “……”青衣门门主顿时愕然。 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只有觅食的鸟儿飞跃枝头的轻响声,还有细雪纷纷扬扬的轻灵,雪地里除了青衣门门主和冷芷灵,几乎看不到青衣门门人,也看不到远处那一抹黑影。 青衣门门主看着面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似乎意会到了什么?最近圣使的檀木球丢失,而下属又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檀木球,这个女人却认定檀木球是他给的,这其中…… “你刚刚说,我给你的檀木球,现在在哪里?” 冷芷灵一愣,冷不丁地想起十四临走前要她带着的小木球,十四预测地还真准啊!“檀木球吗?那,就是这个小木球。”她爽快地将木球交了出去。 青衣门门主看着那失而复得的木球许久,问:“你在他们身边这么久,都知道了什么?” “……”这可为难冷芷灵了,她该说什么呢?不管了,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反正结果都差不多,于是咽了口唾沫道:“呃,笼烟玉鱼已经不在铁拳堡了……” 青衣门门主淡淡地看着冷芷灵绞尽脑汁想的神情,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撒谎,而且她似乎很想救铁拳堡,或许这是一个机会,既然那个假青衣门门主如此帮他,他乐得接受呢! 这颗棋子不错,但是,他还是要看看这颗棋子真正的价值呢! 冷芷灵看着那抹青色身影微微晃了晃,青铜面具下,黑亮双眼,三分清冽,二人冷然,一分幽幽。莫名地,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了一声,不好预感悄然而起。 ------------ 042棋子的价值 冷芷灵真想掉头跑掉,可是却被那道视线紧紧锁住了,两只脚仿佛定住了一般。 下一瞬间,她突然惊觉眼前一晃,回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揽过,以极快速度掠过满地的白雪,以及被白雪压得低低的松树枝子,向着瑜军大营飞去。 “呃,门,门主,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冷芷灵哀呼。 不远处的殇煜寒不觉一愣,他自认与不少人打过交道,但能让他反应慢几拍的轻功确是不多见。想着,他微微轻垂下眼帘,嘴角,似有若无地漾着一抹浅弧。 那一刻,青色的衣袂翻飞而动,在冷芷灵亮闪的幽幽瞳内恍惚荡过。她几乎本能地攀附着身边的青衣门门主,却回眸看向不远处,找寻殇煜寒的身影。 瑜勐晖揽着冷芷灵,径自飞入了营帐之中。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数日,瑜军粮草被烧尽,军心涣散,与铁拳堡一役也持续不了多久。 瑜军将领陈彪可谓是瑜国大将,见此情此景也不免倍感苍凉。 他们明着为瑜国至宝笼烟玉鱼而来,实则不过是窥探殇国的实力,瑜国觊觎殇国已久,若非瑜君无法下决心,殇瑜之战早已让这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了。 笼烟玉鱼,失踪已久的笼烟玉鱼又岂会在这一个小小的铁拳堡呢! 陈彪感到好笑,却不敢质疑任何有关青衣门的消息,青衣门名义上是一个神秘组织,却与瑜国皇室关联甚密,甚至可以称青衣门是隶属于瑜国皇室的! 陈彪望着营帐外的皑皑白雪,晃神间一袭青衣蹿进来,竟然是青衣门门主! 瑜勐晖先一步直接免了陈彪的礼数,将冷芷灵往他面前猛地一丢,沉声道:“看好她,一会儿有场好戏可以看,记住,不要失了咱们瑜国的礼数。” 陈彪是个身形彪悍的汉子,一身烈烈铠甲泛着冷光,让冷芷灵微微失神,他却躬身十分顺从地应了声,便将怔愣着的冷芷灵往营帐里面请。 呃,这么听话,难不成这青衣门门主比瑜国的大将军地位还高呢? 原来,瑜勐晖不单单是青衣门门主,他还是瑜国的大皇子,甚是是瑜国太子。而他来殇国的目的很简单,从殇煜寒手中取得笼烟玉鱼,而后退兵。 陈彪将冷芷灵安置在营帐内室,而后走到营帐外厅,静候在瑜勐晖身边。 此时,天寒地冻,北风凉飕飕地吹来,帐外守着的几名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子,原地跺了几步,神色靡靡地继续站岗放哨。 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将军营帐多了一个人,甚至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瑜国太子瑜勐晖是青衣门门主之事知道的人甚少,除了瑜君便是几个要命大臣,而青衣门门人也只知道青衣门势力庞大,关联皇亲贵胄,却不解门主的身份。 瑜勐晖负手而立,青铜面具泛着冷冷的寒光,周身有种无形的气场笼罩着营帐内。 待陈彪出来,他才道:“陈将军,既然笼烟玉鱼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我们没必要继续死守在这里了,殇国后援再过几时便会到来,即刻整理军队退出长白山。” “末将明白,末将即刻就去安排。”陈彪声音铿锵有力地应着。 瑜勐晖沉吟了片刻,悠悠地道:“至于铁拳堡,经此一役,大概也存不了多少力气了。” “太子,那位姑娘……”陈彪微微不解。 “她是青衣门的圣使,殇太子和殇王爷身边的红人。虽然本座都不知道她是何时成为青衣门圣使的,但是她却不失为一枚有力的棋子。”瑜勐晖声音浅浅的,透着一丝诡异。 “末将明白了,只是不解太子为何要将她带入军营之中?” “呵……”瑜勐晖轻笑出声,看向皑皑白雪之上,陈彪深沉的目光也随之望去,皑皑白雪之上竟隐隐约约地映出一人锋利倨傲的侧影。 “看来,这棋子的价值不菲呀。”殇王爷竟然不顾自己安危亲闯瑜军大营,冷芷灵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啊!这价值岂止是不菲啊!瑜勐晖的轻笑逐渐转成为了朗朗的笑声。 “来人啊!有刺客……”军营内瞬时一片凌乱。 殇煜寒静静地站在瑜军主营外面,眉目锋利,神色冷锐,黑色劲装洌冽作响! 陈彪率先走出帐外,却在看到殇煜寒第一眼时,眉角轻蹙,这个男人,看着挺面熟……他微微失神,看着殇煜寒的眼睛,竟也不禁生出几分暖意。 “传闻中的皇室第一杀手殇王爷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明白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特地来请本将军过去吗?”陈彪刚正不阿的方正脸上带着笑,这笑,却足以威慑一排小兵卒子。只是可惜,对方是殇煜寒,凌然的气势绝不输于这个常年带兵的老将。 “他!”殇煜寒看着那个身穿青衣的瑜勐晖,轻轻一震,似乎透过那青铜面具能看到他深邃如海的瞳眸,衬着皑皑白雪,斑驳阳光,竟有种熠熠生辉的动人心魄。 “……”陈彪看向瑜勐晖,骤然明白这所谓的好戏是什么了! 瑜勐晖身为瑜国太子,文韬武略多胜人一筹,却偏爱习武,故而建立了青衣门,一来对付外侵者,二来是挑战江湖高手,想必,他是棋逢对手,遇见功力相当的人了! 瑜勐晖对殇煜寒凌然对视,没空察觉陈彪的心思,那深邃的目光却逐渐地露出点点星辉。 “殇王爷,既然她是我青衣门的圣使,你若想带她离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瑜勐晖手持长枪,枪头在阳光中闪着令人心寒的冷光,红缨飞舞。 “好。”对于杀人,他却是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说话之间,风吹起他墨色的长发,蛊惑般地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令人心寒。 瑜勐晖长枪一甩,笑着,那笑容透过他深邃的瞳孔传出来,又瞬间收紧,随着雪花纷纷扬扬之间,颀长身躯已经与殇煜寒对冲过去…… 苍白的白色天地之间,一青一黑两条身影在空中打斗纠缠,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漫天的雪花更是化作了杀人利器,锋利,快速,直要去取对手要害。 ------------ 043道不同不相为谋 “殇王爷,可要小心了。”瑜勐晖脚尖轻轻一点,飞身掠于纤纤松枝之上,枝头积存雪花簌簌落下,雪片飞舞,寒芒乍现,漫天白色中,丝丝银光闪现。 “……”殇煜寒避过雪剑,霸道的凌厉寒气也直冲着瑜勐晖而去。 瑜勐晖旋身化解,心中却是微惊,殇煜寒重伤初愈,又身中青衣门之毒,还能将内力发挥至此,可见其内力之强,简直是超乎想象啊!放眼殇国怕是无人能及。 “殇王爷武功卓绝,当殇氏皇家杀手真的可惜了!”瑜勐晖轻声里透出柔和, 身形却鬼魅轻灵,忽左忽右,动作看似幽雅流畅,气势却是狠绝凌厉。 “你话太多了。”殇煜寒此刻的声音便如这冰天雪地里寒剑的剑气。 “呵……”高手对决,最忌分心,即便是一招半式也应谨慎应付,瑜勐晖试过他的功夫,便想试探他的心,却发现他冷硬如铁,孺子不可教也。 漫天雪地之间,数个回合下来,二人竟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啊! 冷芷灵被陈彪请出来时,看到对立着的瑜勐晖和殇煜寒顿时感觉莫名其妙,她刚刚不小心睡了一觉,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错过了什么? 瑜勐晖的青铜面具率先转向了她,直直地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她平庸的身体内部藏着怎样的大宇宙,竟令一向视人命为粪土的皇家杀手殇王爷出手保护。 “冷芷灵,你果然不简单。”他淡淡地低喃。 冷芷灵无视身边的人,一径走向了殇煜寒,脚下的雪似乎颤了颤,她的心惊了惊,为什么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如此奇怪呢?呃:“殇煜寒,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殇煜寒直接无视她,看着同样立在雪中的瑜勐晖,沉声冷漠地道:“既然青衣门知道笼烟玉鱼在我手上,若想得到,也看你们的本事了。” 瑜勐晖轻笑,好一个殇煜寒,竟然已经看透了他此行的目的了吗! “殇王爷,你真的不愿意留下。”瑜勐晖玩笑似的道,这一声冷芷灵却是听得清楚,隐约有几分像最初遇见青铜面具男时的口吻了,然而疑惑却更大了。 “奇怪!”他不是让她老实地呆在殇煜寒身边吗?这会儿留下殇煜寒是什么意思? “走。”殇煜寒凌然地牵起冷芷灵的手,向着营帐外而去,那一瞬间,他侧脸冷漠的轮廓如同结了冰霜般,冷芷灵心下一颤,急欲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殇煜寒面无表情,然而,握着冷芷灵的手却越发的紧了,紧到冷芷灵皱眉,抱怨着,却又不安地看着他,声音颤颤地道:“殇煜寒,你神经没出什么问题吧?” “……”殇煜寒无声地瞪着她,他神经自然没问题,只是刚刚与瑜勐晖比试时,毒血在他身体里翻涌着,那尖锐的痛楚似乎随时会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太子,为何要放他离开,将来肯定后患无穷啊!” 瑜勐晖看着走远的殇煜寒,淡淡地看了陈彪一眼,不无感慨地道:“这个人,的确是不容小觑,所以只能智取,而冷芷灵便是我们智取的一步好棋。” 陈彪深谙瑜勐晖的精明睿智:“那就任那个假青衣门打着咱们的旗号,与她交相共舞?” “没错,本座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太子,煌公主已经到了殇国呢!” 瑜勐晖似乎知道陈彪在担忧什么?声音微沉,却是浅浅地道:“煌儿一直想上江南玩玩,若不是瑜国和殇国……恩,暂且由她去吧!派人保护好她。” 陈彪点头应了下,营帐外突然一片喧哗,守门的士兵进来禀报:“禀报将军,那个鬼爷要见您。”此刻,瑜勐晖已经转入了内室。 陈彪见守营士兵有些吞吐,目光微沉,斥声道:“还有事?” “将军,鬼爷想见……他想见门主。” “你先下去吧!让他候着。”陈彪沉吟了下,转入内室,却瞧见内室空无一人,简陋桌案上的纸张墨迹还未干,湿冷冷地墨笔晕染着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彪微愣,太子的意思是指鬼狮么?沉吟片刻,转而轻笑,暗赞太子果然精明。 殇煜寒下山三日未到,在铁拳堡战事吃紧时,未得到笼烟玉鱼的瑜国却突然退兵,而且行动迅速,其过程不过五天的时间,让后来的殇国援兵顿时无用武之地了。 殇辰宇听闻殇煜寒被青衣门门主所伤,身中奇毒,却没想到他真让瑜国退了兵,而且瑜国还送了铁拳堡一份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大礼,赫然是鬼狮的人头! 铁柏林淡淡地看了那血淋淋的人头一眼,吩咐下人去祭奠一下铁流光,便没了下文。 铁算子病重,将铁拳堡的一切纷争交给了铁柏林,自己与烟尘深入极寒之地,说是为了祭奠亡妻,那个一直无法给她名分的可怜女子,还有她的孩子!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清冷高傲的月亮探出头来,淡淡的散发冷漠而高贵的月华。 铁拳堡内点起了灯火,劫后重生加上渐近新年的气氛都浓厚许多,熊熊的火光中跃动在寒冷的空气中,偶尔寒风一过,火光虚晃一下,眼看着就要熄灭。 莫棋突然惊了一跳,连忙用手护住,过了片刻,微弱的火光才渐渐抬起头来。 “莫棋,你先下去吧!不用候着了。”殇辰宇淡淡地道。 莫棋微惊,小心翼翼地道:“莫棋打扰到太子爷了!” “……”殇辰宇斜斜地立在门边,竟有些走神,今晚铁柏林为他们举办的践行宴少了殇煜寒和冷芷灵似乎也少了些味道,而殇煜寒的生死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太子爷……”莫棋轻唤了声,却不敢叨扰,转身离开了。 殇辰宇蹙紧的眉逐渐舒展,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铁堡主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太子爷好耳力啊!”铁柏林低笑,手中拿着两坛子酒,意思格外的明显。 殇辰宇回过眸,见此不觉莞尔一笑:“这酒,该喝!” ------------ 044这烟花留到京城放给你看 长白山脚下,云中客栈。 客栈里装潢一般,多是上长白山来往的旅人,人虽少,确处处可见勃勃生机。 大堂里坐着寥寥无几的人,一袭浅影正悠悠地啜饮着茶水。 约莫过了一会儿,一行人进入了客栈,看穿着打扮自是有些身份,为首之人温和的目光透着疏离,淡淡地扫视了大堂,却在浅影身上顿了顿。 “公子爷,看样子四爷并未在此歇宿!”原来,这竟是殇辰宇等人。 殇辰宇依稀觉得那浅影眸子诡异灵动,透着狡黠和戏谑,他竟对自己毫不畏惧!“查看清楚了吗?这里是距离长白山最近的唯一能够修养之地,若是他不留宿在此……” “公子爷,这都五日了,兴许四爷早就离开了。” 殇辰宇沉吟片刻,悠悠地道:“也罢,既然冷芷灵跟他在一起,那么我们也先一步回去筹划筹划,就让她爹亲自来寻她如何!”心思微动,嘴角擒上一抹浅笑。 一行人并未歇脚,殇辰宇收回视线,又匆匆查看了一眼,便退出了客栈,骑马远去了。 后院客房,浅影端着药碗推开了一扇角落了的门。 “十四,你回来了?怎么样?”冷芷灵抓了抓头发,看着一身浅白的十四。 “药煎好了,喝完就可以暂时稳住毒性了,还有,太子已经先一步回京城了。”十四淡定地道,并将药碗递给了床榻上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的殇煜寒。 殇煜寒微微睁开眸子,漆黑如墨的瞳孔越发地幽暗,带着几分冰冷的气息,他沉稳地接过药碗,几乎想也不想地一饮而尽了,甚至那药还带着丝丝热气。 “呃……”冷芷灵吞了吞口水,似乎还是不习惯他灌药的速度和冷漠,他都不苦么! “殇煜寒,配制解药需要药材和时间,所以只能暂时地压制毒性。” 殇煜寒轻轻地点头,却未说话,既然知道殇辰宇先一步离开了,他便没什么好担忧的。 虽然皇室只与铁拳堡签定了协议,但是殇煜寒保证绝不会让这笼烟玉鱼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只能看青衣门和她能坚持多久了! “十四,我们为什么不和辰宇哥哥一起回去呢?” 十四淡淡地看了殇煜寒一眼,戏谑地看着冷芷灵道:“怎么?想你的辰宇哥哥了!” “唔,他只是说要送我回家而已!”冷芷灵小声地低喃着,心中有些恐慌,她要随着殇煜寒一起回京城,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这可怎么办呢? 殇辰宇不懂冷芷灵的心思,以为她眷恋殇辰宇,眉头轻轻皱了下,却面无表情地闭目,不去理会那心中那微微荡开的涟漪,品尝着口腔中的苦涩。 “说什么?这么小声,难不成我猜中了你的心思?”十四贴耳朵过去,洗耳恭听似的。 “没,我没说什么。”冷芷灵猛地推开她,却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无措里,她以后该怎么办呢?跟着殇煜寒?或者去找殇辰宇?还是那个劳什子青衣门门主? “哈哈,你说出来我也不会笑你啊!不就是暗恋人家嘛!” “滚,十四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冷芷灵微恼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地像是要吃人的表情,惹得十四一阵轻笑。 时间如白云苍狗,转眼即逝,离开了长白山的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腊月已过,眼瞅着春节不知不觉地到来,冷芷灵一行人才慢腾腾地到了洛阳,殇煜寒本该回去向殇离复命的,却被十四拖着,说不想看见他毒发身亡,殇国失去了一个栋梁,这话听上去好笑,冷芷灵却举着双手欢蹦着赞同。 也罢,殇辰宇已经回去复命了,他的命也不过可有可无,还有谁会在意呢! 洛阳城里,百姓脸上染上了几分喜庆,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十足十的年味扑鼻盖脸的尽数传来,在这团聚时刻铺天盖地的喜庆里享受这一年里难得轻松的闲暇时光。 “十四,洛阳真的好热闹哦!”冷芷灵兴奋地举着一盏红灯,朝着身边的十四轻笑。 “洛阳本就重视年节,这一年一度的节日自然热闹了,你啊!就是赶巧了!”十四的兴奋不予言表,清朗的面容神采奕奕,拉着冷芷灵是上蹿下跳,这整条街似永远到不了尽头! “殇煜寒真没趣,连这年会都不参加。”冷芷灵想起了呆在客栈里的殇煜寒,忍不住微微抱怨着,还未说完视线便被一旁的烟花吸引了,惊声道:“十四,看,烟花……” “咱们买些回去,戏弄戏弄无趣的殇煜寒如何?”十四狡黠地道。 “戏弄?如何戏弄?”冷芷灵眨着眸子,不解地问,视线却透过十四瘦削的肩膀,看着远处拥挤的人群,她隐隐感觉,似乎有双清冷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 “……”十四并未注意,说完便低头向小摊主讨买烟花。 “呃……”冷芷灵眨巴着眼睛,仔细地瞅了瞅,似乎什么也没有,到处是欢快的笑脸,哪里有什么人啊!她倏地回神,看向正抱着烟花的十四,愣愣地露出了一抹笑。 “你又走神了!”十四似乎明察秋毫,精准地道,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 “呃,好吧!你刚刚说了什么?”冷芷灵并不反驳,只是听着十四的话又想起了铁拳堡,这话似乎是铁柏林说过的,貌似她经常跟人聊着天就走神了呢! “啊哈,转性子了,竟然乖乖地承认了。” “切,那有什么好否认的,你当我真是无赖么!” “我可从来没有当你是无赖呢?我只是当你是无知又无畏的小人,哈哈……” 十四爽朗一笑,突然走到了冷芷灵的对面,倒退着向后走,视线却透过冷芷灵,看向那远远的远处,心中暗笑,这快乐的旅程怕是要提前结束了呢! 冷芷灵撇了撇嘴,冲着十四瞪了一眼,便越过十四向着前面的人群跑去了! 十四低笑着,看着怀里的烟花,轻轻地道:“女人,这烟花就留着京城再放给你看吧!那瞬间的美丽,或许嗖的一声中,你还会被人久久地记得吧……” 那一刻,没有人看见,一缕淡蓝色的火焰在晴空上乍然而逝,似乎是某种信号…… ------------ 虞美人,小楼昨夜又东风 ------------ 045冷小姐 夜晚降临,神秘的黑色笼罩了天空,而烟花齐放时,客栈里却一片冷寂。 客栈外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随着烟火的绽放,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十四透过微启的窗户,看着那短暂到一眨眼的美丽,脸上透着一丝淡淡地难以捉摸。 殇煜寒看着那流光华彩映亮了窗子,心中却是孤寂萧索,浓的化不开的凄冷。 他一直惊叹烟火的美丽短暂,犹如昙花一现,然而烟火真正的怒放灿烂过。虽然短暂,却不枉此生。而他呢?人们艳羡烟火之时,是否会记得他这样一个人? “殇煜寒,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十四举杯,面色映着烟火的华彩,显得美轮美奂。 “……”殇煜寒举杯,却一口饮尽,根本不理会十四。 “真不给面子。”十四微嗔一声,自顾自喝着,望着夜空里的美,那短暂的美好像她! “她为什么没有回来?”殇煜寒突然开口,冷厉如铁。 十四回眸看向他,迷离的目光有些戏谑和戒备:“怎么?殇王爷会想她吗?” 殇煜寒似乎听得出十四言语中的情绪,悠得喝下大口的烈酒,短促的呼吸两声,道:“我只是诧然她的身份,是不是真与那个人有关系?”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殇王爷已经注意到她了!”十四轻轻点明。 殇煜寒心口微微一震,眼神猛地收缩了下,是啊!他在意冷芷灵与殇辰宇的关系,以及她的背景,他从未注意过一个人,是否说明她在他心中有些不一样了? 若真如此,是否合了殇辰宇的意! 殇辰宇说过,若是自己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他会告知殇离…… “我要立刻回京。”即使是死。 “咦?”十四微诧,看向清冷倔傲的殇煜寒,面色隐隐的亮光越发的耀眼起来:“你确定你要立刻回去吗?或许有什么惩罚在等着你,你真的不怕!” 殇煜寒避开十四的视线,避得自然而然,杯子里的酒已经被倒满了,又是猛猛地一口,似乎浇不灭心口中的火,那几乎要焚烧了理智的火焰…… “确定。”他确定,不论回京的结果如何! 十四轻嗤一声,也不再看他,望着窗外的烟花,微微有些走神…… 十二月的风很冷,但是越接近南边,却有种微微的潮湿,不似长白山的干燥,竟让人有些气闷,道旁有种枯冷的气息,天气有种阴沉的明媚。 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着,马车外五人骑马随行,马蹄声在空旷的郊外尤为清晰,惊了一树林觅食的鸟雀,还有枯枝上的点点白雪,以及那尘埃里冬眠的微生物。 “萧然,你确定是他吗?”有人开口轻问,望着领头的那个男子。 萧然回眸,青色胡茬尤为显眼,方正脸,炯炯有神的眸子,他沉沉地点了下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眼神竟顷刻变得柔情万种,似乎那是他挚爱的女子,美丽的梦。 “不会错的,她的一颦一笑我都了然,怎么会认错的!许方,查查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恩,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许方圆脸,敦实,看不出其实是个急性子! 萧然沉吟了下,随即沉声道:“那个男人很不简单,不知道小姐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追来,总之见机行事吧!回去这一路,怕也不会那么太平的。” 短暂的对话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逐渐消逝了,随着风飘得很远很远。 枯树林间的微风荡漾着,带着冬日阳光的星点温度,却并不觉得温暖,树影摇曳着,斑驳的暗影晃动,枝梢一抹青影转瞬即逝了。 冷芷灵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体酸软无力,不过四处走走,竟累得昏倒了吗!只是,这摇摇晃晃的颠簸感,绝非是在客栈里,难道,十四他们已经上路了…… “十四,你这驾车的本事下降了啊。”冷芷灵嗔怒的嚷着,马车外却无回应。 “十四,你听见我说话了没,你这马车架得太颠簸了,我都要吐了……” “唔,搞什么?这么颠……”冷芷灵抱怨着,迷糊的神智逐渐的清醒,举目是狭窄密闭的空间,流苏帘子随着马车起伏晃动,隐隐透着帘外的白光。 “呃,这马车好精致的,十四你发财了么……”冷芷灵又唤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里竟然没有殇煜寒:“十四,你难不成把殇煜寒卖了,买了这辆马车……” “……”马车外无人回应。许久之后,马车轻轻晃动了一下,竟然悠悠地停了。 “十四,你……”冷芷灵抬眸,看着逆光里一个暗灰色锦衣的男子掀开帘幕,模糊的轮廓却不是十四的,也不是殇煜寒,心下微惊一声:“咦,你是谁?” 萧然看着她,那灿亮的眸子打量着自己,似乎带着一股子的诧然,疑惑,复又明了一般。 “小姐,你醒了,属下也是迫不得已,老爷已经命我等来接你,若是小姐不从,便怪不得我们用这等手段了。”萧然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在意冷芷灵脸上的那抹表情。 “老爷?小姐?”天呐,她是遇见了什么啦! “小姐,此去京城怕是要舟车劳顿,还请小姐多担待。”萧然递上水囊,便要转身出去。 冷芷灵一慌。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姐是谁?隐隐也似乎了解了什么!估计,她无缘无故来到此地,又莫名其妙的顶了那个冷小姐的位置了吧!唔,她是可悲呢?还是可叹啊! “那个?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我认识你们吗?”冷芷灵拿着水囊装傻,天真的笑容敛去那一些无措的惊慌,她想要探听有用的信息,关于她本身的! “呃,小姐,你……”萧然微诧,刚刚就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眼神似乎太过无知了!是她伪装地太好,还是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那一刻,萧然为自己的猜测惊得险些不能呼吸,眼睛闪过一抹浓重的痛,隐隐察觉有丝不对劲,她是准备忘记自己了吗?还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 “小姐,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呢?”萧然抱着微弱的奢望。 冷芷灵并不闪躲萧然探究的眼神,毕竟,她真的不记得他了,而落落大方地用清澈的眸子与之对视,装着很天真无辜,利用着他口中的‘她’。 “我醒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马车轱辘声哒哒哒地再次响起,朝着南边,殇煜寒要回去的方向,殇辰宇提过的地方…… ------------ 046爹爹,你不是在唬我吧 辗转几日,终于越来越接近京城了。 殇国的京城为殇城,是十分繁华之地,富足而安详,热闹喧嚣,却隐隐透着诡异的气息。 冷芷灵随着萧然等人下了马车,坐在尘嚣飞扬的驿路旁的茶棚之中,举目四望。 正直午时,天阴沉沉的,透着湿冷,来往行人不算多,来这茶棚之中的便少之又少,若不是冷芷灵想下来呼吸下新鲜空气,萧然也是要急着进城去的。 然,他们还是停在了茶棚里歇息着。 细微的人声耳语却是此起彼伏着,萧然与冷芷灵独坐一桌,似乎欲言又止。 冷芷灵猛地灌了一口大叶茶,看着那浮动着的大片茶叶,心思恍恍恍惚惚地不知所谓。 萧然虽然端着大叶茶,眼神却紧紧锁着对面的女子,那么安恬的眼神,温馨的情绪,透着淡淡的迷惘,不知是想着哪个人呢?是他?亦或那个他呢? “芷灵,你是不是……”萧然想开口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忘记他? 冷芷灵张了张嘴,却被一口茶给卡住了喉咙,忍不住轻咳着,萧然忙起身,温顺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竟是如此熟稔,如此的,呃…… “谢,谢谢……”冷芷灵虽然是现代人,对此亲昵的举止本是没有无其他想法,却仍旧是被萧然惊得一颤,也许那姿势太让人想入非非了,竟险些让她从凳子上摔下去。 “小姐,萧然逾矩了。”萧然赶忙退到了一边,炯亮的眼神有些黯然。 “咳……”冷芷灵尴尬地笑着,猛地灌了口大叶茶,险些又被呛着了。 “那个,萧然,他们刚刚说的殇王爷是不是指殇煜寒啊?”冷芷灵转移话题地问。 “你记得他?”萧然微愣,目光微沉,言辞令冷芷灵费解,她自然记得他,难道她之前的之前就认识殇煜寒吗?她是不是说露了什么啊! “不,不记得了。”冷芷灵矢口否认,却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你果然记得他!”萧然不觉地望向了远处。 远远的远处,一番枯败的气象,也有些节日匆忙的氛围,以往的这些时候,冷芷灵会缠着他出去好好游玩一番,而如今,她一番失忆,却忘记了他是她的何人! 他曾是她可以依赖的肩膀,是她永远守护着的温暖港湾,如今,他还能是她的什么? “大哥,我们该出发了。”许方上前,沉沉地望了萧然一眼,沉默了。 “呃……”冷芷灵匆忙起身,逃也似的上了马车,萧然的眼神总是令她心跳加速! “大哥,她是冷家小姐,不是别人,你们不可能有未来,你又何必执着呢!” “是啊!她是冷家小姐……”虽然只是庶出的三小姐!“她知道吗?她一语成幾……” 茶棚里声音如那碗中的大叶茶微微浮动着,好像是殇王爷要成亲的消息,众人谈笑间竟似个笑话!其实,谁人不知,他的存在便似个大笑话吧! 萧然无声无息地瞧着,心底的痛楚竟益发的沉重,眼眶竟是刺眼的血红,带着难以忍耐控制的情绪,狠狠地扬起马鞭,猛地一抽,飞速地离去了。 这短短的行程,冷芷灵竟异常平静,多少让萧然有些诧异,却也不多争议。 金晃晃的门匾上清晰地刻着两个显然而刺目的红字:冷府! 这里便是冷府,她的家了,冷芷灵下来马车,瞪着那门旁的两座石狮子,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竟像极了那威严的萧然,想着不禁扑哧一笑。 萧然却更是冷肃,眼神闪过了一抹忧色。“小姐,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都在大厅等你呢。” 们?冷芷灵暗暗蹙眉,这个爹是有多少个老婆多少个儿子女儿啊! 正堂上,遥遥望着,冷芷灵竟一时晃了眼,五颜六色已经无法形容,俊男美女倒是比比皆是啊!果然,殇国美人就是多啊!这冷府里更是多呢! “老爷,属下幸不辱命,将三小姐平安带回来了。”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四旬多年岁,面圆如月白哲无须,体型高大魁梧,一双凤眼精芒四射闪闪如电,悬胆鼻,方嘴,顾盼之间凛凛有威,气度高华,雍容神仪自见。 他便是冷家当家冷儒生,冷芷灵的眼中的种马父亲。 “小姐……”萧然微微提醒着。 “呃,女儿见过爹爹。”冷芷灵尽可能地淑女一些,懂事一些,像古代女孩一些。 “跪下!” “啊!”那砰然一声巨响,饶是再矜持的冷芷灵,也冷不丁地冒出一身地冷汗来。 “跪下!”冷儒生怒斥着低吼道,众人一副了然的表情。 “唔,跪下就跪下嘛,这么大声做什么?震聋我的耳朵吗!”冷芷灵喃喃地小声道,莫名其妙地看着主位上的冷儒生,这是她冷芷灵的亲爹吗?她爹这么凶么? 呸呸,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嘛,哪里有亲爹啊!只是有些不解,为何那几个如花似玉的老女人脸上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呢! “你还知道回来吗?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吗?知道有这个家吗?你个不孝女……” “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 “呃,你有让我说话吗?”冷芷灵讷讷地道。 “反了反了,将人给我关进房间,与殇王爷大婚之前,不准她出门!” “大婚?”冷芷灵猛地抬头望过去,从冷儒生脸上的看不出丝毫的感情,以及对一个女儿应有的关心和怜惜,他们之间似乎如此的陌生,和疏离。 “你应该知道抗旨是要满门抄斩的吧?这与四王爷的婚事是皇上钦赐的,你就别想着再离家出走了?如果你觉得你一个人离家出走了就没事了?那是你太天真了……” “我没有啊……”冷芷灵心底叫嚣着。 “最好安分地呆着,待殇王爷一回来便要准备完婚,来人,带下去……” “呃……”完事了吗?冷芷灵一脸无奈,表情似乎很疑惑,而萧然还未向冷儒生禀报她的失忆症,或许还未到时机吧!“等等等等……我自己走啊!”呃,这都什么什么啊! 冷芷灵不禁一头雾水,她离家出走?与四王爷赐婚?她还要满门抄斩! “呃,爹爹,你不是在唬我吧?”她忍不住呜呼哀哉啦! ------------ 047一丝温暖 “老爷,您就别生气了,灵儿也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一貌美妇人轻声劝着,言语是柔软的,目光却是诡异的,听着直让冷芷灵心底发毛了! 她回眸看着那容颜精致的瓜子脸,柳叶眉,俏鼻薄唇,还有那薄冷的笑,不禁冷颤着。 冷芷灵心底叫嚣着,殇煜寒娶她,开什么国际玩笑啊!不禁大声地嚷道:“四王爷可不喜欢我呢?他那冷冰冰的性子我也不喜欢的……” “爹爹,他可是皇家杀手呢?酷是酷了点,可真的是太冷了……” “你个大逆不道的,这等话也是你说的吗!”冷儒生突然震怒异常,怒目圆瞠。 “呃,我说的是实话啊!我又没说谎!”冷芷灵无辜地看向一旁的萧然,却见那眼中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似不解似狂喜似心疼似伤心,却很快地都消逝成一片模糊的深邃了…… “萧然……”萧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老爷莫气,三姨太,您这就说的不对了,冷家的女儿要懂冷家的规矩,若各个都像灵儿这般胡闹着离家出走,大放厥词,那么冷家不就乱套了吗?” 呼呼……好尖酸的言语,胡闹着离家出走,大放厥词……冷芷灵并未抬眸,也厌恶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虽然其余的那些人并未开口! “我大放厥词,我胡闹,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来?为什么让我嫁给殇煜寒……” “你真的反了啊!不孝女,来人,家法!” 冷芷灵微惊,这是要来真的了,唔,好汉不吃眼前亏呢?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何人,她惊恐中却微微挺直了腰脊,微微看着主位上的冷儒生。 “爹爹,爹爹,灵儿知错了,灵儿甘愿接受惩处,绝无怨言。” 冷儒生显然全身一怔,这个素来温柔软弱的女儿,何以今日却如此勇敢尖锐的女儿! 他是老眼昏花了,还是一直都看花眼了呢?她竟敢一个人离家出走,这小小的惩罚自然敢于接受了,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变了,眉眼间一抹冷凝是为何……心神微地一颤,冷儒生不禁想起了那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或许,她跟她母亲都是一个货色。 “来人,请家法。”冷漠的声音透着丝丝凉意,空气似乎也沾染了世间的冷漠无情。 冷芷灵似乎听见那隐隐约约的轻笑声,得意的,讽刺的,无情的,虚伪的,冷漠的,她也忍不住笑了,笑得那么轻灵,既然这对父女毫无情分,她又何苦在意这一丝情分…… 当那根粗壮的藤条打在身上的那一刻,冷芷灵所有的心绪都混乱了。 她的目光再也找不着聚集点,飘飘忽忽的,只有背部的疼痛,尖锐的钝痛瞬间折磨着她的理智,还有那颗狂妄的心,愤怒的声音,头脑却益发地昏昏沉沉了……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殇城的冬日是冷漠的,寂寥的,空旷的,似乎像永远无法到达春天了一般。 空气透着丝丝凉意,背部是火燎般的痛楚,冷芷灵被一阵轻微的哭泣声唤醒,疲惫的眼睛打着转儿,想要搞清楚此刻的状况。 她趴在松软的锦被上,淡薄的嫩黄轻纱飞扬着,朦胧地挡住了外面的一切。 素简的小屋,处处透着柔软,却也精致,可见是女子闺房,便是这冷三小姐的闺房了吧! 她微微起身,却被背部的痛楚折磨地全身一颤,又软软地倒下去了。 “多谢少爷赠药,若不是如此,小姐的伤也不会好得如此快的,谢谢少爷。” “好了玉儿,快回去照顾三姐吧!我可是偷偷跑过来的,被姨娘抓着可就惨了,那我先回去了。”哒哒哒脚步声响,约莫是下了楼梯,这竟是一处精致的阁楼上吗! 视线透过薄衫,冷芷灵隐约瞧见那叫玉儿的女子,一袭绿衫,不似这府里丫鬟装扮。眼瞧着她一步步走来,而后轻巧地拨开床纱,怔怔地看着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瞧的冷芷灵…… “咕噜咕噜……”不合时宜的轻响着。 “啊!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吗?”玉儿尖叫着上前,即将要抱住冷芷灵时,却被她抬手轻轻一挡,拒绝了,眼神透着不知所措的疑惑和无助。 “那个,玉儿,我昏睡了多久了。”好饿哦,她是多久没吃饭了啊! 玉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将一个玉瓶放到床边,而后转身,在桌边端过一个托盘,上面两只白瓷碗,正隐约冒着微乎其微的热气,显然,已经放置了很久了。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您都已经昏睡了五天了,您若再不醒来,玉儿就要央求着小少爷去找大夫来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小少爷了。”玉儿一边用勺子喂冷芷灵粥,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冷芷灵也不反抗,竖着耳朵听着,眼神扫过那玉瓶,想起那松软的声音,好像咬上了肉松的感觉,肚子竟再次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不禁面色一红,可爱地紧。 玉儿轻笑着,数落了下:“小姐,知道饿了怎么不早点醒来啊!害玉儿好担心啊。” 冷芷灵面色赧红,微嗔道:“玉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玉儿像是并未察觉出她的客气,因原本的冷芷灵便是十分懂礼的,即使面对的是个下人。 “好小姐,谢天谢地你醒了,你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要离家出走了,如是你真要走,也一定要带着玉儿一起,好吗?”这话倒像个姐姐安慰妹妹呢?听得人心底暖暖的。 冷芷灵不禁想起一入冷府便挨抽的心痛,如今,竟被眼前的小女子暖和地乱七八糟的了。 “玉儿,我老实告诉你,我回来之时,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为何离家出走,不知道自己是冷家小姐,若不是萧然带我回来,我会一直在外流浪的……” 玉儿惊诧万分,饶是萧然已经告诉过她小姐失忆了,而且老爷吩咐她管好自己的嘴巴,她仍旧是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怔怔地看着冷芷灵。 冷芷灵轻笑,温暖,舒适地阖上了玉儿的嘴巴:“好了,别大惊小怪了。” 玉儿一愣,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竟汩汩小溪水般,惹得冷芷灵忍不住嗤笑一声,莫名地有些心疼了。 这冰冷的冷府,似乎还有一丝温暖,那所谓不义,自然不包括这个小丫鬟了吧! “乖玉儿,我都平安回来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啊!难道我要死了吗?” “呸呸呸呸……”玉儿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倒是那轻微的一怔惹得后背一阵刺痛。 ------------ 048种猪 “三小姐,四姨夫人來了!”细微声响,从门外传來。 玉儿乖巧地欲将冷芷灵从床上拽起來收拾妆容,却被她闪开了。 玉儿有些惊慌,看着冷芷灵却多了些莫名其妙,她却道:“莫急,四姨娘人都到门口了,打扮也來不及了吧!”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沒悦己之人,她打扮个什么劲啊! 玉儿想开口说什么?便见门已经被推开了。 冷芷灵应声恭迎,一袭精致华丽的纱裙映入眼角,莲步轻移,竟是看不见金莲几寸呢? “灵儿见过四姨娘!”再抬头,是高高隆着的啤酒肚,不,是约莫怀孕五六月的肚子,冷芷灵不禁暗笑,她那个老爹果然是只种马,不,是种猪。 四姨太柳念儿,出身青楼,为人势力,却也七窍玲珑,为人处事圆滑得体,竟让那冷老爷宠溺地很,自然这三小姐的婚事,便全部交由她全权处理了。 “灵儿啊!这凤冠霞帔绫罗绸缎珠玉金片四姨娘可都准备齐了,你看看喜不喜欢,你呀,就安安稳稳地当新嫁娘吧!”话说完,东西一放,柳念儿也不多停留,转身便走。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灵儿,若是你要抗旨,也该仔细想想后果!” 她该是多么的好命啊!竟然得到了殇王朝皇上的赐婚,可是皇上吃饱了撑地不成,他怎么知道殇煜寒和她八字有一撇呢?乱点鸳鸯谱,那可是极大的罪过。 “灵儿送四姨娘!”微俯身,敛去眉宇间的一切。 这竟是大堂上要惩处自己的那个声音,柳念儿,四姨娘,呵,在这样尔虞我诈的冷府里,你这孩子还能保到现在,果然不是简单的人。 他老爹冷儒生竟然娶了五个夫人,生了四儿五女…… 大夫人生了大公子,因为体弱便整日在妙言斋吃斋念佛,不问府中之事;八少爷和六少爷分别为二姨太和五姨太所生,母凭子贵,所以在冷府也算站稳了脚,不太张扬了。 三姨太和四姨太所生皆为女儿,这才为了争夺一袭之位,二人争执不断,三小姐被赐婚的事也在其中,冷府如今是烽火连天硝烟滚滚啊! 而她的娘亲,不过是种猪眼中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连娶进门的仪式也不值得了。 这冬日是不是快过去了,为何还是冰天雪地的寒,沁心彻骨的冷呢? 冷芷灵微颤了下,想起玉儿提过的,这世界里原本的冷芷灵的亲生娘亲不守妇道罪而被种猪杖刑而死,不知为何,她的心中也是疼痛不已…… 殇王府,殇煜寒还未进府,一纸圣旨已经先进了府门了。 殇煜寒跪地,明黄的圣旨悬于头顶,竟显得耀眼地异常,顷刻间落入了他的双手中,沉甸甸地,显得无比地沉重,竟有些让他晃了晃神。 “皇上消息好灵通啊!你才刚到,圣旨就到了!”十四一边幸灾乐祸,双目盯着那圣旨益发地迫切而灼热:“快看看,圣旨上说了什么?” “……”殇煜寒看了十四一眼,随即把圣旨丢给了他。 宫里的太监离去许久,除了圣旨,还留下了一条九节鞭,那柔韧的力道,尖刻的线条,想來也知道所谓何用,殇煜寒只淡淡扫过,便已明了圣旨上的用意了。 “哇塞,赐婚……”十四惊叫一声,将圣旨丢了回來。 殇煜寒抬手接过,微微诧然,这一路的闲言碎语已经令他不堪,如今又是闹哪般。 “原來赐婚是真的!”冷家小姐,不会是冷芷灵吧! “你自便吧!”殇煜寒拿着圣旨和九节鞭,冷冷地转身离开了,赐婚,不过是个噱头吧!殇离要把谁安插在他身边呢?冷家小姐,冷芷灵,他和殇辰宇果然一条心啊! 十四看着殇煜寒离去的肃然背影,轻轻地撇了撇嘴,闲闲地坐着,悠悠然地喝着上好的龙井茶,这殇王府的茶就是好啊!果断不是谁都喝得着的呢? 殇王府的管家将十四安排在了听雨楼,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顾,人却转眼不见了。 偌大的殇王府,除了殇煜寒回王府时听见几句人声耳语,管家絮叨的声音,此刻,却是安静地慑人,仿佛像一座空城,只有荒芜的杂草,和一些残喘的生物。 花园里,阴暗的树影交叠相错,冷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丛林深处,像有黑影闪过一般的诡秘恐怖,一声声低沉而压抑地闷哼轻轻滑过…… 一丝小心翼翼地忧虑地声音响了起來:“王爷,够了,已经够了……” “呃……”鞭声尤响,闷哼仍在。 简陋的房间里,房门微微敞开着,透着几许烛光,隐隐瞧见一个上身半裸的男子,背部已经血肉模糊,一条条的伤痕全是九节鞭的杰作,触目惊心。 “严叔,不必了!”殇煜寒面颊苍白,挡开了管家严叔欲上药的手。 “王爷,这伤得可不轻啊!”严叔不忍地道。 “去准备马匹,本王现在入宫!”殇煜寒额头上正冒着大大滴滴的冷汗,面颊苍白如纸,眉头却是倔傲地扬着,颤抖着将黑色衣袍披上肩膀,任由那鲜血瞬间沾湿了黑色。 “王爷……”严叔只低低应了声,目光沉痛,去准备马匹了,这些年,他早已见惯了殇煜寒的自残行为,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却固执地以双倍來执行皇上的惩罚。 严叔虽然只是个下人,却从小看着殇煜寒一点点长大,心疼之心自然不是作假的,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怪皇上面上承认了王爷,心中却从不当王爷是儿子一样善待。 “王爷,那婚事!”皇上赐婚,殇煜寒也无力反驳啊! “……”他沉沉地眸子微微轻阖,长睫颤动着,许久沒有说话,脚步沉重地走向门口,忽而动作顿了下,淡淡地道:“准备吧!” 严叔声音微哽,低声应是,而后看着殇煜寒萧条的背影,融入深沉而寂寥的夜色里,这偌大的王府许久沒有生气了,似乎永远都死气沉沉的,也该多些人气了。 只不过,那个冷家小姐是否可以让这偌大的殇王府改变呢? 冷府后院,冷芷灵被禁足在阁楼,已经过了几日了,她都要无聊地发疯了,今日,背上的伤好不容易利落了些,她便支开了玉儿,锁了门,急欲逃走。 她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才跳出窗子,一个动作猛地扯到了背部,疼得脚下一个踉跄…… 天啊!她冷芷灵沒这么命苦吧!背上的伤还沒好,又要摔下楼梯了吗?眼看就要摔下去,她立刻紧闭上了眼睛,等待痛苦的來临…… ------------ 049我可不可以逃婚啊 预期的痛苦并未降临,冷芷灵只觉得自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微微睁开眼,望向眼前之人,全身猛地轻轻一震,欣喜溢于言表,惊讶道:“辰,辰宇哥哥……” 殇辰宇一身绛色玄服,腰间系着金灿灿的金漆玉带,温文尔雅,神色温和地冲着她轻笑:“芷灵……你这粗心大意的性子该改一改了……” 冷芷灵面色微红,怔了怔,站起身看着他:“辰宇哥哥,你怎么來了!” “嘘!”殇辰宇做了个噤声地动作,架起冷芷灵,脚尖一点,离开了冷府后院,这天晚上,在所有人都以为冷芷灵安静睡觉的时候,她已经随着殇辰宇离开了冷府。 殇城的城门早已关闭,殇辰宇却东穿七弯地不知从哪儿竟带着冷芷灵钻出了城。 他对她笑了笑:“殇城太古老了,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恰巧我知道这么一条秘道!”她低头轻笑,夜空里星星闪如碎钻,月色分外明亮。 天上竟一丝儿云彩也沒有,他们骑马奔跑了一段路,隐隐看见了郊外的火光,原來莫棋准备好了一切,等到两人到來便默默消失在黑暗中。 冷芷灵围着火堆烤东西,往灰里埋土豆,烤好一串殇辰宇吃一串。 冷芷灵开心地笑着,语气却有些低落的疑惑:“辰宇哥哥,你很饿吗?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带我來这里,你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殇辰宇温和地笑道:“芷灵终于想起來问我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呢?” 冷芷灵脸颊上露出一抹赧然,干咳着轻声道:“呃,我,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显得好熟悉的样子,似乎我以前也这样做过……”呼,她以前夏令营的时候做过。 殇辰宇眸光闪烁着,却满含笑意:“你呀,那时见你还是个只会哭的小丫头呢?如今都这么大了,想想,时间过得还是真是快呢?你长大了,他也成熟了……” “他,谁!”冷芷灵听得出殇辰宇隐隐地担忧,忍不住问。 “傻丫头,你忘记我四弟了!”殇辰宇将一颗剥了皮的土豆递给她,敛去那一抹担忧,故作轻快地道:“我四弟呢?人平时都冷冰冰的,很难遇见一个女孩会喜欢他吧……” “咳咳咳咳……”这话怎么听都像故意说给冷芷灵听的,心中顿时一惊,一颗土豆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了,唔,连殇辰宇都询问她与殇煜寒的婚事了吗? 殇辰宇哭笑不得,手已经温柔地伸到了她的后背上,才刚一碰,便见她惊得全身一颤,大叫了一声:“啊……”呃,发生什么是了,殇辰宇本想为她顺气,却冷不丁地扯到了她背后的伤口,惊得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芷灵,你沒事吧!”殇辰宇担忧地问。 “咳……沒,沒事,我沒事……”只是条件反射罢了,谁让那藤杖打得那么痛呢? 殇辰宇沒再多问,冷芷灵也沉默半晌,待两人将土豆烤得差不多了,这才你一串我一串地边吃边聊天,殇辰宇问冷芷灵:“芷灵,你觉得我四弟如何!” “呃……”这转來转去,又转回來了,冷芷灵回眸看向殇辰宇,讷讷地道:“那个,其实殇煜寒不会喜欢我的,我又粗鲁又沒有礼貌,又不懂琴棋书画,又很惹人厌……” “……”汗,自己贬自己,这下换殇辰宇无语了。 冷芷灵道:“辰宇哥哥,其实吧!那个殇煜寒全身上下都能冻死人,我若是嫁给他,一定会被他给冻死的……相比而言,你比他温柔体贴,嫁他还不如嫁你呢?” “呃……”她刚刚说了什么呢? 冷芷灵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可救药的话,她想嫁给殇辰宇……不不不不:“呃,那个,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天呐,饶了她失言吧! 殇辰宇笑道:“呵呵,芷灵不喜欢四弟冷冰冰的样子,原是喜欢辰宇哥哥这样的!” 汗,他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冷芷灵将头垂得低低低低…… 殇辰宇却低低地笑着,仿佛并不在意,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悠悠地道:“可惜,我已经娶了太子妃了,辰宇哥哥可不想委屈你做小呢……” 巨汗,这是什么答案,被拒绝了。 “哈哈……”冷芷灵微抬眸,掩掉眼底那一丝失落,还有紊乱的心跳,微红的脸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轻轻地道:“有沒有豆腐啊!现在撞死我算了!” 殇辰宇低头,看向眼神微微迷离的冷芷灵,也轻轻地道:“芷灵,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其实,四弟也是个很好的男人,只要你留在他身边,以后就会慢慢地发现!” 冷芷灵眨巴了下眼睛,那眸子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辰宇哥哥,你也希望我……”嫁给殇煜寒吗? 原來,所有人都是这样希望的。 殇国的皇帝希望,种猪冷儒生希望,四姨娘希望,就连殇辰宇也希望…… 可是?这全部是他们的希望,又不是她的希望,她真的很想问,很想很想问殇辰宇,她是不是可不可以逃婚啊!这样沒有感情的婚姻,她要來干嘛啊! “芷灵,你苦恼的时候总是蹙紧眉头,一副天塌下來也要想明白的样子……”可是?她似乎永远都想不明白,所以永远都蹙着小的小眉头,总是不禁便让人心生了怜意。 殇辰宇轻轻地望着她,眉目如水,眸若星辰,却只是那般安静地望着…… 冷芷灵仍旧想着,轻咬着嘴唇,无知无觉地开了口道:“我,可不可以逃婚啊……” 突然,只见前方草丛一动,已然站出了数十条人影,月光下瞧得分明,皆是和莫棋一样的着装,赫然全部是太子府的侍从。 殇辰宇猛地回神望去,还未意识到冷芷灵的话,与数十条人影对峙着的,一道颀长的漆黑身影远远立在风中,肃然寂寥地如枯草般狂肆招摇…… ------------ 050请四王爷绕道而行 莫棋一见是殇煜寒,恭敬地道:“四王爷安好,太子爷正在此赏景,请四王爷绕道而行!” “大胆!”殇煜寒目光如深寂的夜空,沉声微冷,黑色衣袂却翩翩而动…… “莫棋不敢!”说话间,莫棋等人也沉默地摆出了架势,对于殇煜寒,他们只当是个皇室杀手而已,称他一声四王爷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他们的主子是殇辰宇。 “退下!”远处一声轻喝,莫棋等人便恭敬地退到了草丛中。 殇煜寒缓步來到殇辰宇面前,冲着冷芷灵透出凌然的一瞥,沉寂的目光里流动着一丝疲惫和慵懒,径自坐下,拿过一旁的酒囊灌了一口:“好酒!” “这酒可是从边城捎回的,饮之如火,又痛快淋漓!”殇辰宇浅声道:“看來,四弟今晚也是好雅兴了!”说着,有些漫不经心地往火里添了些柴草。 殇煜寒面无表情,又饮下一大口才将酒囊抛给殇辰宇:“你也好雅兴!” 殇辰宇轻笑,仰头也喝下一大口,才道:“想必四弟经常享受这此情此景吧!原來夜晚并非只是血腥和黑暗,还有美丽的夜空,闪烁的星星,那一抹神秘……” 殇煜寒眸光透着嗜血的微光,沉默地看向殇辰宇身边安静的冷芷灵,她明亮的眸子就像天上的星星,然而此刻却微垂着,敛去了那些微的光芒,只透出了一丝丝的厌烦…… “她就是冷家的三小姐!”他淡淡地点名道,即使圣旨上并未挑明,他也已经看得透彻了,想到刚刚在宫中与殇离的对话,这婚事八成也是殇辰宇促成的,果然…… “四弟并非为赏景而來,看來,四弟已经进过宫了!”殇辰宇了然。 一旁的冷芷灵不理会殇煜寒,闷闷地丢了剩余的几颗土豆进去,默默地挑着火堆,装作自己被无视的样子,上帝啊!请忽略她吧!这个该死的欠扁的扫兴致的家伙…… “冷三小姐……”殇煜寒声音毫无起伏地唤着冷她,竟惊得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殇王爷……”冷芷灵也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声,其实,冷芷灵见到殇煜寒本该很开心的,因为在洛阳时被萧然带回,她不告而别,她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然而一想到皇帝赐婚,与他的婚事,她骤然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厌恶情绪,难免有些话中含刺了。 “你可知,身为殇王府未过门的正王妃,半夜与别的男人厮混的惩罚……” 这夜色真美,这话真毒,冷芷灵心中气愤着,却冲着殇煜寒干笑一声,瞪着那火堆里被烤得噼噼啪啪地土豆装着沒听见,她真想一巴掌扇死他个毛线。 “四弟,你言重了……”殇煜寒轻笑一声,声音也透出了一丝冷漠。 “冷三小姐与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了,这是事实……” “该死的!”这殇煜寒大半夜跑出來不是去杀人,而是抓奸來了,自然这抓奸也不亚于他杀人,然而却扯到了她这个本來八竿子打不着的冷三小姐了…… “殇王爷, 我不过会个知己朋友,虽有些不合时宜,却也不至于受道德谴责!”冷芷灵勾唇轻笑着看向他:“再说,嫁不嫁你还说不定呢?” 殇煜寒看向冷芷灵,为她的辩解,眸光闪烁了下,随即化成一汪如夜色般的清凉微冷,沉默无声地,那黑曜石般的眸子越发地湛亮了,似乎有好戏开场了。 他低低地道:“呵,是么!” 殇辰宇为冷芷灵的话微愣了下,看來即使失去了记忆,这个女人还是不太喜欢任人摆弄,想必与殇煜寒的婚事,要费些周折了,不过,一切还逃不出他的计划。 冷芷灵撅着嘴不回应,她是挺想逃婚的,但是后果真的很严重,此刻她正与殇煜寒形同水火,也只能找机会去探听下殇煜寒的意思,以便好逃婚啊! 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只有微微的冷风滑过荒芜的草原,低低的虫鸣声,三人各怀心事地坐着,面色竟奇异地平静,星星闪烁着,这入春的天幕竟格外迷人。 许久,殇辰宇突然道:“真是抱歉,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冷芷灵脸色不甚好看地回道:“哪里哪里,殇王爷才是好雅兴,芷灵不能喝酒,不妨再陪太子哥哥喝喝酒吧!”随即扔了些柴草,火星子噼里啪啦地一通乱响。 殇煜寒轻应着,却是浅声道:“太子真是好福气,东宫里有殇城双绝之一的李相千金李凝月为太子妃,这里有皇上赐婚殇王府的冷三小姐为红颜知己!” 殇辰宇微抬眸,浅浅一笑:“四弟,若说福气,哪有人比得过四弟你呢?” 殇煜寒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紧绷的脸色越发苍白…… 这话听着无趣,懂得人却明白其中的含义,包括冷芷灵,眸光微微闪动转向了面色略显苍白的殇煜寒,殇煜寒是挺福气的,母亲身为宫妃却是红杏出墙生下了他,承蒙皇帝恩宠,他才能有这如今的身份地位…… 殇辰宇的话一针见血地戳痛了殇煜寒的软肋,压得他死死地,再也无力反驳什么? “咳咳,辰宇哥哥,天晚了,咱们回去吧!” 殇辰宇回眸望向起身欲走的冷芷灵,眉宇间闪过一丝诧然之后的了然,他点了点头,面色含笑地望向殇煜寒:“四弟,可要一起回去吗?” 殇煜寒寂如黑夜的眸子闪动着一丝微弱的光华,却是转瞬即逝了,却沒有理会他。 “辰宇哥哥,不要理他了,咱们走吧!” 冷芷灵毫不避嫌地拉着殇辰宇的胳膊,纯然地将他当成大哥哥,却瞧不见黑暗里,殇辰宇投给殇煜寒那抹得逞的笑,诡异地嘴角微微扯着,是一抹类似嘲讽的弧度…… “呵,终究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殇辰宇心中暗笑,面色却已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牵着冷芷灵驾马而去,留下一片萧瑟的夜空,一片寂寞的荒野,一个面色苍白心底痛苦不堪的男人…… 天边的星子若隐若现,晨曦隐隐微露。 殇煜寒迎风而立,看着天边一点点亮起來,一丝橙色慢慢染红天际。 ------------ 051谷晟 严叔立在锁卿楼外张望着,却不敢随便进去,殇煜寒一回來便将自己关进了寝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锁卿楼,然而他知道,此刻的殇煜寒定然是疲惫而痛苦的。 严叔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十四瞅了半晌,瞪着圆门上的锁卿楼几个字微微出神,这名字取得真怪,他见严叔踟蹰好一会儿也沒有进去,更觉得奇怪,所以严叔一走,他二话不说径自钻了进去。 锁卿楼不大,也不算小,穿过了院墙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一池湖水环绕着整个锁卿楼,冰冷冷的,还真真地将一个不大不小的楼宇锁在了湖中央。 “呵,这还真真是个妙处!”十四对此赞不绝口。 “谁准你进來的!”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十四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全身透着十足的凌然肃杀之意,锁着十四的喉咙,五指缓慢而轻微地收紧。 “咳咳,殇,殇煜寒,你想杀人也不要拿我出气好不好……”十四微微惊恐,却看得出殇煜寒并沒有真的出手,若真出手,想必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十四的手刚刚好搭在殇煜寒掐着他脖子的手腕上,顿时让他一惊,看向他苍白的面容…… “喂,快放开我,你找死是不是……”十四微微挣扎。 殇煜寒灼灼发亮的眸子闪了闪,终于松开了手,五指收拢,放在身侧,背对着十四,望着一池湖水,碧波荡漾,泛着清晨粼粼寒光。 “你受伤了,你身上的毒还沒完全清除掉,你竟然又受伤了……”十四微嘲,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随手扔给殇煜寒,叮嘱道:“先让你的老管家帮你上点药吧!” 天空有些朦胧的透彻,却是寂寥,偶尔几只鸟雀飞过,却更增添了殇王府的冷漠,冬天也算过去了,而春天又在哪里呢?殇王府,又何时有过春天呢? 殇煜寒沉默不语,他早已换掉了昨日的衣衫,却仍旧是一袭黑色长袍,锦玉腰带,铮铮傲骨一如夜空般深邃而诡秘,他一直信步走到了书房,十四紧随其后。 书房里窗户紧闭,门扉轻掩,许是清晨还不曾透亮,连带地书房里也显得暗淡无光吧! 殇煜寒懒懒地倚在硬木卧榻上,微微闭着眼睛似在休息,那卧榻对着的书房墙上却挂着一幅画,那是一幅梅花图,梅花树上却只有枯枝桠,沒有半片的梅花瓣…… 十四若有所悟,径自坐于一旁,安静地喝着昨日的冷茶,毕竟,这锁卿楼里可沒有服侍殇煜寒的丫鬟送新茶來呢?想想这殇王爷挺悲剧,就像那棵满是枯枝桠的梅花树。 “说吧!來找本王所为何事!”殇煜寒突然开口,看向那张略显得年幼的脸,十四、五岁的模样,素蓝的衣,黑发松松挽着,浅笑,明眸,清秀动人。 十四微咳一声,他还真不能轻视了这殇王爷呢?虽然不受宠,却十足的睿智,不禁小心翼翼地道:“其实也沒什么?只是想借殇王爷的人脉找找冷芷灵那个女人……” 殇煜寒半眯起眸子,淡淡地道:“本王以为,十四你的人脉也不会比本王薄弱多少……” “咳,殇王爷这话是何意!”十四有些茫然地问。 殇煜寒微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几张薄薄的泛黄的纸页,转而递给了十四。 十四接过,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故作不解地看向殇煜寒:“殇王爷为人果然够谨慎,可惜这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沒有,又能说明什么呢?” “就表面而言,是沒有!”殇煜寒淡淡地道:“十四,出生江南医药世家,自小行医救世,为采药而独上长白山,却偶遇冷芷灵,继而随本王到了京城!” “是,有什么问題吗?”十四懒懒地道。 “是呢?有什么问題呢?”殇煜寒自嘲地望着十四,突然沉沉地问:“十四可知江湖上曾名噪一时的鬼医谷月!”他问得突然,且目光如鹰鸷般地盯着十四。 “作为大夫,我想沒人不知道他吧!”十四目光纯然,神态平静,然而那一刻,殇煜寒分明从他闪动着的眸光中看透了什么?看透了十四的故作镇定,和隐瞒。 “那么,谷晟呢?”殇煜寒随即抛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名字。 江湖之中,几乎人人知道谷月的毒术,然而他的医术更是超凡卓绝,却生性淡泊,从不与人來往,很少有人见过他,直到多年前不知所踪,便再无人提起。 谷月救人全凭兴致,下毒也看心情,为人乖戾古怪,却独独深爱着一个女人,但沒人见过那个女人,这是江湖上由來已久的一个传闻,听者也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十四古怪地看向殇煜寒,悠悠地问:“这人医术很出名吗?” 不,他并不出名,然后却是殇煜寒要找的人,也是殇离要他找到的人,一个已然失踪了二十八年的人,如同他的年岁一样漫长,一个陌生的名字。 殇煜寒沉默着,看着墙上的枯枝桠的梅花图,想着那日冷芷灵天真地问着殇辰宇的问題,为什么这梅花只有枯枝,却沒有梅花呢?只因这梅花树枯死已久了。 这枯死的梅花树,一如活了二十八年的殇煜寒,还未在入冬时绽放,已然进入了休眠。 “她來了!”殇煜寒突然沒头沒脑地低喃着,似自言自语地道。 话音刚落,微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來,不一会儿门外传來严叔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王爷,有客人來访,说是冷家三小姐……” “冷三小姐,那不是你……”十四随即意识到什么?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似是狼狈地逃窜出殇煜寒的视线,也似焦急地追随着自己心中的期望…… “严叔,人在哪里!” “前,前厅!”严叔愣愣地看着冲出书房的十四,又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目光迷茫,随即见殇煜寒慢条斯理地唤他进去,似乎并不理会那失态的年轻人,这才收回目光。 冷三小姐,该不会就是冷芷灵吧! 天呐,千万不要这么残忍,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讨厌的女人,却偏生要让她嫁给他平生最嫉恨的人吗?殇煜寒,他凭什么? 十四脚步微乱,不知因为殇煜寒看透了他的身份,还是因为冷芷灵的可能出现。 ------------ 052你却不能带我走 冷芷灵在厅里坐定,一双灵动的妙目骨碌碌地转着。 老管家听闻自己是冷家三小姐,皇上指定的殇王府正王妃,所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许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冷芷灵便不清楚了。 从大门口一路走來,总觉得这殇王府死气沉沉,缺少了应有的生气,偌大的宅子竟跟殇煜寒一样冷冰冰,她也脚底发毛,想着撤离,然后心中的不甘还是驱使她一步步到了大厅。 十四一入大厅,便瞧见本该淑女般娇羞百媚的千金小姐正眸光灼灼地左顾右盼…… “女人,真的是你!”那一刻,说不上什么心情,十四仿佛猝然坠入了一个醋桶里,心底酸酸的,眼眶痒痒的,胸口闷闷的,连声音都透着一丝颤意…… 冷芷灵回眸时,十四怔然地立在大厅里,逆光令她看不清十四的脸,晨曦在十四的身后投下大片的明亮,仿佛坠入人间的仙人,遗世独立。 冷芷灵怔了怔,突然激动地道:“十四,十四,你竟然在这里……”说罢,身子一跳便朝十四冲了过去,对于她突如其來的拥抱,十四显然手足无措。 “女人,看见我你很开心!”十四并未推开她,反而轻声地问。 “那当然了,我们曾经可是共患难的朋友,若不是我被那个该死的萧然……唔,这个回头再说吧!你最近怎么样啊!一直跟那个冷冰冰的柱子在一起吗……” 冷芷灵显然有很多话要说,显然忘记了此次前來的目的,显然激动地过头了…… 十四听着,看着,诡异地眸光微微闪动着,终究化成了春水般透彻清晰的笑,仿佛沁入人心的清泉,叮咚作响,竟让冷芷灵猛地停止了那滔滔不绝地言语…… “怎么了?说完了吗?”十四诧然轻问。 冷芷灵撇撇嘴,不满地道:“十四,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的笑还是这么蛊惑人心!” 十四恢复那痞痞地样子,痞痞地小道:“女人,你的心被蛊惑了吗?” 冷芷灵明亮的眸子微微有些黯然,随即露出一抹还算讨人欢喜的笑,道:“是呀,你蛊惑了我的心呢?可惜啊!你却不能带我走……”她说话时,声音透着一丝苍凉。 “你想离开这里!”十四轻含笑,心中却有些雀跃地问着。 冷芷灵望着十四清澈的眸子,刚要开口,忽觉面前一暗,空气微冷,大厅外一袭黑袍的殇煜寒沉默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说得兴致勃勃的两个人。 大厅里瞬间静默无声,十四端着清透的小脸看着冷芷灵,冷芷灵端着满眼的不满微嗔瞪着殇煜寒,那般神色,竟也有种楚楚可怜的灵动,娇柔含羞的倩然。 严叔陪在一旁,脸上是少有的欣喜,他从未想见王爷会主动疗伤,竟让他帮着上药,难道真的因为面前的这个冷姑娘,王爷也转性子了不成。 “殇煜寒,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冷芷灵加重了‘单独’二字,她只是觉得严叔的眼神太过热情了,令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随即才看向十四,微笑着示意他去外面等她。 严叔微诧,却更快地闪过一抹激动,殇煜寒并未阻止冷姑娘的命令呢?甚至允许她叫他的名讳,连连应着是退出了大厅,并咐下人送了新茶进去。 十四静静地看了殇煜寒一眼,朝着冷芷灵浅声道:“我在外面等你!”这话,似乎不止是对冷芷灵说的,还有殇煜寒,而十四的眼角是一抹淡淡的黯淡。 冷芷灵不是为他而來,她是为了殇煜寒而來,他们只是当初共患难的朋友,而已。 殇煜寒转身坐到了主位上,手里捧着一只镶珐琅的瓷杯,内里是上等的大红袍,深邃的眸子微微轻阖着,并不理会一旁满面叫嚣着的冷芷灵。 “殇煜寒,你似乎并不高兴见到我!”冷芷灵看了沉默的殇煜寒一眼,随即坐下來,她捧着茶杯灌了口茶,似乎像压惊似的呼了口气,晃了下脚丫子。 “你看我,坐沒有坐像站沒有站像,说话粗鲁大声又不好听,为人还不够仗义,还在洛阳的时候丢下你们自己一个人跑了……”呃,好吧!那是萧然的错。 “我呀,人长得也不漂亮,家世也不太好,我爹还是头大种猪,咳咳……”呃,好吧!她虽是种猪爹的女儿,人却是顶顶善良,顶顶聪明的。 “那,那个……”那个,她冷芷灵还有什么可以诋毁的么。 “呼呼,好吧!殇煜寒,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冷芷灵说完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咽着口水愣愣地看向殇煜寒,企图从那面如冰霜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可是她失望了。 “殇煜寒,你真的不讨厌这样的我,真的要娶这样的我吗?”她假装镇定地问,目光狡黠而微亮,似乎牵扯着她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小心翼翼地竖着耳朵…… “呵呵……”殇煜寒似乎低笑一声,清冷冷地,骤然带出了几分寒气:“幼稚!” 冷芷灵瞬间收回了那小心翼翼地视线,转而睁大了眸子,愤愤地一声:“來人,快上茶,你们是要渴死本姑娘吗?小心渴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整个殇王府的人……” 严叔在外听得惊心动魄的一声吼,忙不迭地让下人去送了茶水,随即又看着她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來,个个面色苍白,似乎不只因为冷芷灵的威胁,还有殇王府本身的气氛影响。 冷芷灵也是一愣,她不以为自己刚刚很吓人啊!这效果立竿见影,似乎太快了一些,她讪讪地望了眼大厅外抖动着的丫鬟,很自觉地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本王从來不碰的女人有:來路不明,目的不纯,美丽,还有,身体或心有所属!”殇煜寒凌然地像说着笑话,却冻得人心惊胆寒:“呃,什么意思!”冷芷灵脑袋有点蒙。 “刚刚好,你全不符合!”殇煜寒很好心地解释。 冷芷灵悠得一僵,怔了怔,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他这个王爷先放手比登天还难,若是要他先抗旨悔婚,除非冷芷灵是來路不明目的不纯的美丽女人。 该死的,竟然说她是个丑女人:“殇煜寒,你狠!”冷芷灵愤愤地转身冲出了大厅。 大厅外的阳光已经有些晃眼,却也不算炽热,十四一身蓝衣守在不远处,他似乎猜到了冷芷灵的目的,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浅笑,那般朗朗而赏心悦目。 他突然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可是你却不能带我走,心中微恸,仿佛针扎一般,收敛了浅浅的笑,目光如华般诚然,望着那抹愤然奔出大厅的浅影…… ------------ 053时迁芷 殇城的烟花街上,此刻人來人往,一对璧人却尤为显眼。 那青年男子眉目间生得很是斯文儒雅,杏眸微挑处偏生多了丝邪魅,却是一袭朱红袍子,身姿秀挺,一面摇着手中折扇,一面与一旁的女子言笑晏晏。 一旁女子脸上澄澈透明,水蓝长寿纹的裙衫衬得她楚楚动人,对着那男子笑的时候,浅浅露出梨涡來,发上的银步摇轻轻荡着,娇柔无限。 “婉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时迁芷说笑间轻盈地婉拒。 苏婉儿娇柔浅笑,目光如水般清澈通透:“时公子,婉儿不过是一介红尘女子,却劳您时常挂记,也是婉儿三生有幸了,告辞!” 时迁芷沉默着拱手告别,俊目熠熠生辉般邃然,看着相送的苏婉儿,薄唇紧抿着,有些话并不需要言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时迁芷于红尘得一知己,足以。 “告辞!”朱红衣摆纤纤,消失在了殇城的烟花街。 苏婉儿望着街巷良久,水蓝色裙衫轻轻摆动,如水的眸子带着淡淡忧郁,而角落里,一双阴沉的眸子,却如隼般一般凌冽起來。 殇城长乐街,时迁芷走入了一家茶舍,随意地坐下,目光却瞧着临窗的两个人。 “该死的殇煜寒,竟然说我是丑女!”那二人赫然是刚刚离开殇王府的冷芷灵和十四,此刻,冷芷灵正挫败地望着窗外,嘴巴却愤愤然不甘心地嚷着。 “有些事本就很难改变,圣旨岂是俗物!”十四目光清澈而透着一丝无奈。 “他明明不喜欢我,娶我作甚!” “女人,你当真不想嫁!”十四悠悠地问,目光灼灼,仿佛那日光全部投入了他眼底,他似乎满心期待着答案,也害怕那个答案,神色竟有一丝恍惚了。 冷芷灵听着十四郑重的声音,微微一愣,回转眸子,看着唇红齿白面目俊秀的十四,愤愤然的姿态瞬间变得极不甘心的萎靡:“呵,你以为我想找死么!” “我当然不想嫁了,可是那不是要抗旨么,亏我还以为殇煜寒有点良心……”良心,切,殇煜寒的良心早就沒有了,如今他的心,可是铁石做的呢? “咳……”十四微咳,似乎是那言语震慑到了他:“女人,你真天真!” 邻桌的时迁芷悠悠地看着两个人,杏眸里的邪魅微微绽放着,露出了更加迷人的色彩,那一瞬间,冷芷灵竟鬼使神差似的回转了双眸,视线疑惑而惊艳地看着时迁芷。 他真真是个美男子,冷芷灵想,比起那个冷冰冰的柱子美多了呢? “十四,那个人好美啊!” “女人,你这审美也太与众不同,这样的男人也叫美啊!”十四不满地瞪着时迁芷,不仅因为冷芷灵的言语,还因为时迁芷太过招摇的行为。 “这位小爷,你姐姐的眼光自然是与众不同,但是本公子是俊美,可非好美!”时迁芷朝着冷芷灵投來一道迷人的视线,直勾勾地仿佛带着十万伏的电。 冷芷灵猛地一颤,意识到视线里的美男子正冲着自己走來:“呃,你……” “你别太过分!”十四突然挡在了冷芷灵的面前。 “喂喂喂,这位小爷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姐姐……”时迁芷的目光视乎会转移,竟绕过十四继续看着微微呆愣着的冷芷灵,含着笑意。 “小姐,可容在下坐于此啊!”他问得温文有礼,竟无法让人拒绝。 “不准!”十四猛地应着,急欲推开时迁芷,却被他闪开了。 “小爷切莫动手,伤了和气!”时迁芷言语微挑,却懒懒地带着一丝戏谑。 “十四!”冷芷灵自然不允许时迁芷眼中的这个‘弟弟’丢了他们自己的脸面,于是温和而镇定地道:“公子请坐,是我们失礼了!” 时迁芷毫不客气,也不顾及十四杀人以及警告的目光,懒懒地接过冷芷灵递过的杯子。 他款款地端着白瓷杯子,深深地嗅了一口茶香,轻轻地道:“好香啊”,然而目光却望着冷芷灵,言外之意,这香的自然是冷芷灵这个人,而非手中的茶了。 冷芷灵温婉轻笑,仿佛从殇王府带出來的不满也随着时迁芷的出现烟消云散了。 “小姐刚刚可是提到殇王府!”时迁芷率先开口问道。 冷芷灵轻轻点头,并爽快地回道:“我叫冷芷灵,公子唤我芷灵便是,公子贵姓,何以问起殇王府!”这话三分直七分婉,沒想到穿到古代竟也学起了古人來了。 “芷灵,我们果然是有缘啊!”时迁芷不无感慨地道:“芷灵可唤我迁芷,时迁芷!” “女人的名字,果然女气!”十四不满地道。 “十四!”冷芷灵微嗔,却浅笑着看向时迁芷:“时大哥见笑了!” “喂喂喂,女人,你这就开始大哥大哥地叫了,你也太好骗了吧!你知道他是谁,他真实的身份,他接近你的真实目的!”十四突然站起身來,更加地无视时迁芷道。 “女人,走!”十四拽起冷芷灵,作势要走。 “这位十四小爷,你敢带她离开这里,可敢带她离开殇城吗……” 十四脚下的动作一顿,仿佛被戳中了软肋般,回眸看着时迁芷的目光更加阴郁而凌厉,他不懂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的,知道冷芷灵的身份,知道他的心。 时迁芷微挑着杏眸含笑,邪魅里有种说不出的沉稳气魄,竟让人止不住驻地足,怔怔地看着那儒雅斯文的男子,一举一动牵扯着人心,一颦一笑透着诡异。 冷芷灵也愣住了,看着时迁芷的目光多了抹探究,还有一些些的期待,听他这话,似乎明了殇城的一切,是不是也包括让她如何脱身呢?若是,自己该当如何。 “时大哥,你知道我!”她疑惑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时迁芷手中折扇轻轻摇动着,掀起胸前的几缕碎发,悠悠荡荡地,却玩笑似地道:“这偌大的殇城里,似乎只有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知道了吧!” “哈!”冷芷灵不禁干笑,她沒想到自己影响力如此大,这破圣旨竟弄得人尽皆知了。 此刻,十四也细细端量着时迁芷好半晌,看他饮茶合盖的姿势,端庄优雅的做派,不似个无理的登徒之人,尤其那微露着邪魅的一双杏眸,竟隐隐有几分眼熟。 “这位小爷还是坐下吧!你这目光会让我误会你喜欢上我了!”时迁芷轻笑,冷芷灵也不免低声笑着,那双灵动的眸子染着一些微亮的火光。 “时大哥会在此,怕绝非偶然吧!”冷芷灵理所当然地问道。 时迁芷突然收敛了嘴角的浅笑,冲着冷芷灵点点头,道:“芷灵果然聪明,可话说回來,迁芷此次前來殇城,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 ------------ 054时迁芷喜欢十四这样的少年 “他!”时迁芷目光所指,赫然是十四。 “呃……”这个漂亮美男子难不成是性向有问題,竟然喜欢十四这样的少年……不怪冷芷灵这般想,只因为时迁芷真的很美,谁说过,漂亮的男人只应被男人毁。 汗,她未來人的思想似乎一点也沒变,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她竟越发觉得时迁芷的美合乎想象了,但见时迁芷冲着十四诡秘一笑的姿颜…… 十四明显感觉到冷芷灵的目光怪异,极其怪异,愤然地瞪着时迁芷:“收起你那让人恶心的眼神,这个蠢女人当你是朋友,我十四可不认识你这号人!” “呃,被发现了么!”冷芷灵愣了愣,险些收不住嘴角流下的哈喇子,果然,免疫力差了许多,这样就轻易地被拐了,唔,想想似乎心有不甘了:“时大哥,你还是明说了吧!” 时迁芷沉吟片刻,望着茶色外一派肃冷的春光,料峭春寒啊! “芷灵,你是不是该回冷府了!” “咳,看來什么都瞒不过时大哥这个高人啊!”时迁芷的询问令冷芷灵心虚地微微拧眉,一脸疑惑地眼神染上了几许佩服,他竟然连她是越墙出來的都知道了么。 “芷灵,有些事你还是知道地越少越好,至于你时大哥的身份嘛,日后有机会你就知道了!”时迁芷说得毫不做作,甚至透着几分真诚,竟让一旁的十四也不好发飙了。 “那时大哥,芷灵先告辞了,十四,我另外想到办法再找你!” 冷芷灵近凌晨时才回到了阁楼,昨夜与殇煜寒相遇让她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沒睡一会儿,便让玉儿帮衬着,翻墙出了冷府,來找殇煜寒说个清楚,不过,协议是真真失败啊! 不过,能够遇见时迁芷似乎也不错,冷芷灵想着,不禁回眸望去,时迁芷似乎递给十四一个什么东西,远远地看不清楚:“看样子他们好像认识呢……唔,好像又不认识……” “汗,若认识的话十四应该不会那个表情吧!伤脑筋啊!好饿哦!”此时已近中午了,早饭都沒吃就跑出來了,不饿才怪,可是…… 冷芷灵这会儿却不知是该直接回去冷府,还是先找个地方解决民生问題,呃,这个问題并未困扰她许久,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題……她不认识路。 冷芷灵去殇王府时,全凭鼻子下面一张嘴,她可是问了许久,这会儿难不成还要一路问回冷府么,冷家女儿不认识回冷家的路,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她一路想着,人已不知不觉从长乐街蹿到了烟花街。 烟花街,美其名便是那些青楼女子的居所和教坊,简而言之便是青楼聚集地,此刻,烟花街的牌楼处处门扉紧闭。虽然花团锦簇,却难免显出白日的落寞和凄凉。 “呃,这里是哪里!”冷芷灵喃喃自语,目光寂寥而茫然! 该死的,竟然迷路了,正思量着,却瞧见远远的几个身影晃了过去,似乎抬着什么东西行色匆匆的样子:“汗,是不是该找个人问问路!” 冷芷灵想着,便只身朝着那几个人影追了过去,总好过在这里等着人來吧!此处无他人,若是继续乱走又指不定走哪里去了呢?还是问问地好。 午后的阳光还带着一丝丝冬日的清冷,春寒料峭,怕是要过些时日才会暖和了。 殇王府,锁卿楼,却如冰冷冷的地狱一般,毫无暖意。 “严叔,与本王过几招吧!”殇煜寒话音刚落,一抹身影闪进了锁卿楼。 严叔刚走进來,乍见这架势微微楞了楞,他知道王爷心情不好,尤其看着自己的未过门的新娘跟别的男人一起离开,然而他却沒有过问的权利。 “王爷,您的伤还未痊愈呢?”严叔关心且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多嘴!”殇煜寒说罢,凌厉地招式已朝着严叔袭去,别看严叔平日一副沉稳温润温吞的模样,这武功也是不俗,竟可在殇煜寒使出七分力时还上几招。 殇煜寒嘴角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黑色衣袂翩翩作响,在空气中如黑色的雄鹰,有种夺人心魂的魄力,而严叔却是微微吃力地应对着,直到殇煜寒停手…… 不过一会儿,殇煜寒收手,沉默,无人瞧见那覆着黑色布料的背脊之上透着微微的湿意,那是伤口又裂开了,他却无知无觉般,肃然挺立,不痛不痒,冷若冰霜。 严叔是看着殇煜寒从小到大,自是了解他那冷漠眼神里所蕴含的深意,然而,他却不敢妄加揣测,见殇煜寒背手而立,只知道他听取报告的时间到了。 “王爷,十四公子回來了!” “他和冷小姐见了一个人后,冷小姐便独自离开了……” “王爷,冷小姐在穿过烟花街时被一群來历不明的人绑架,那些人目标却另有其人……” “太子爷送來宴请函……”严叔将府中之事统统报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过了好一会儿,严叔说完了,恭敬地等待指示,然而,殇煜寒听到此时仍旧是面无表情,湖水荡着浅浅的涟漪,一如他轻颤的长睫,还有他死寂的心跳。 “通知冷府,三日后成婚!”其他的,与他无干。 “这,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不是预计在半个月后……”严叔未说完,却发现殇煜寒不见了,锁卿楼外空空如野,只有几缕碧波上泛起的寒意席卷着空气。 “呃……”就容不得他说完么,严叔想着,微微叹息一声。 十四回到冷府,一副事不关己地姿态看着忙碌的下人,却发现他们似乎更加急切地准备着什么?思來想去了一会儿,除了殇煜寒的婚礼,怕是沒有什么好忙碌的吧! “难道,殇煜寒他……”十四突然掐死了自己的猜想,然而想法一旦深入脑海,便如海草般疯狂蔓延开來,他知道殇煜寒行动了,因为冷芷灵的不甘心…… 门外,一阵冷风萧瑟地刮过,卷起地上零星地残枝败叶,落叶挣扎着被吹起,不过片刻,又扑扑簌簌地落下,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十四抬手摸着胸口的位置,眸光诡异地闪动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件小东西,圆圆的,赫然是一颗小木球,那是时迁芷刚刚送给他的,熟悉的纹路,熟悉的凹凸…… ------------ 055殇城一绝苏婉儿 冷芷灵不见了。 殇城一处僻静的居所,两个青衣人恭敬地朝着一个头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禀报。 青铜面具,这便是青衣门门主的标志。 “速速去查,找到立刻來见我!”青衣人躬身退下了。 雨丝清冷冷的落下,冷风萧瑟瑟地吹着,天空沉闷地像巨大的黑幕压下來,压得人透不过气來,冷府如热锅上的蚂蚁,冷芷灵的失踪,殇煜寒的催婚,令冷儒生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冷儒生令萧然全城搜寻时,却又撞上太子府大宴,分身乏术。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说得便是如此吧! 太子府,因处在皇宫之东,又唤作东宫,此刻是灯火通明,丝竹绕耳。 今日是太子妃李凝月的诞辰,李凝月是李相的宝贝千金,李相更是一朝重臣,太子若想稳坐其位,难免要拉拢此人,即使殇辰宇并不爱李凝月,却要讨她欢心。 夜幕透着露水的湿重沉缓地开启了。 殇辰宇居于主位,温和浅笑,冲着宾朋打招呼,旁侧太子妃李凝月娇嗔地嘟着红唇,调高一侧柳眉,眼中疏有几分嗔怪之意,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殿下,这场面折煞臣妾了,臣妾怎敢担当!” 殇辰宇微侧目,深邃的瞳眸里映着一袭镶金边的襦红百花裙的李凝月,云髻上两支点翠金蝶发簪,衬着耳垂与细白颈子上的红玉珍珠项链,极尽奢华夺目,光灿耀人。 “月儿,你今晚真美!” “殿下!”李凝月本就生得端丽出尘,这婉婉莺语直唤得人心底麻麻痒痒的,殇辰宇眉目流转,却低低应了声,牵起她柔白的纤纤玉手去招呼宾客了。 一旁有几个与殇辰宇要好的皇子难免羡煞人地道:“殿下,您这美人再抱,却偏生让我们哥几个眼馋,是不是说不过了……” 另有一人满含醋意地道:“太子妃可是殇城双绝,平时难得一见,如今可好好生看看!” “哎,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弟弟肖想嫂嫂呢?”有人低笑着斥责,却沒有什么恶意。 “得了得了,这边不能欣赏嫂嫂,咱们倒不如先见识一下殇城另一绝,各位意下如何!”说话之人朗朗轻笑,言词晏晏,脂粉脸上平添了几分戏谑之色。 “好!”有人开始起哄了,殇辰宇便笑笑离开了,他望向不起眼的角落里,想不到殇煜寒也來了,他一向不理会这种场面,发帖邀请不过是个形式,今日,是为何而來。 想着,他已经牵着李凝月朝角落走去,路过几个大臣也不免客套了下。 “四弟來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怎么不过去咱几个兄弟那边!” “想念草原上的那壶酒了!”殇煜寒放下手中杯,凌厉地起身,也不赘言地道出目的。 “四弟的王府上还能少了好酒,哈哈……想必四弟是來与未來岳父联络感情的吧!”殇辰宇低低地笑着,眸光闪动着一丝精明,还有淡淡的嘲讽。 “殿下说笑了,是草民高攀四爷了!”同桌的冷儒生一头冷汗,他來此已经后怕了,竟遇到了殇煜寒,更是心惊胆战的,根本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太谦虚了,你的女儿可是女中翘楚啊!嫁给四弟可不算高攀……” “咳咳……”冷儒生只能干咳了,冷汗直流地看着。 “……”殇煜寒一脸冰霜,看着面前的殇辰宇,以及殇辰宇身边的李凝月。 殇辰宇淡淡眸光扫过那双阴郁冷寂的眸子,精明一笑,牵过身边的女子,半揽着她道:“月儿,这位是本宫的四弟,上次大婚时他有事未曾参加婚礼,借今日认识一下啊!” 李凝月婉婉一笑:“臣妾见过四弟!” 微笑,是出于一个人礼貌,尤其是身为太子妃的李凝月,然而,她柔婉的眼神却快速地闪过一抹惊恐的厌恶,对于一个杀手王爷的惊恐,对于一个私生子的厌恶。 “……”殇煜寒面色苍白而冷漠,然而仍旧专注地看着那精致的面容,细致的眉眼,纤弱的模样,却如今只遥遥相隔着千山万水,再无相识相知之日。 “四弟就要大婚了,月儿,咱们一起预祝四弟婚姻美满幸福吧!” “恩,祝四弟……”殇辰宇携着李凝月举杯相祝,眸光闪动着得意的笑,嘴角微勾,他终究得不到自己喜爱的女人,他终究也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谢……”殇煜寒沉沉地,低低地回应着,此刻,他冷漠的心中正记挂着另外一个女人,殇辰宇身边的女人,他的视线,似乎从來都不曾离开过那个影子。 殇煜寒对李凝月的在意,似乎已经超过了别人对他自身的诋毁,殇辰宇以庶出的女儿配得上他作比,他竟然一无所觉,然而李凝月的反应更是令殇辰宇十分满意,她竟对殇煜寒表现出恐惧和厌恶,果然是大家闺秀啊!正常的反应,却深深地刺痛了殇煜寒的心吧! “双绝,双绝啊……”不知谁轻喊了一声,众人皆疑惑莫名地望向走廊尽头。 一阵铃铛脆响,叮铃而过,仿佛春风拂面,轻盈悦耳,随着那声响,弥散而來阵阵清雅的苏合香香气,沉寂氤氲,袅袅不绝,那长廊尽头,渐渐浮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纤柔窈窕身姿着一件花纹素雅青色百雀衣,发髻上点缀着颗颗温润的珍珠,内敛不张,却令人觉得隐隐有光芒笼着她周身,恍如九天仙子,非是凡尘中人。 待女子走得近了再细看,她点墨般的眼睛却透着慧黠的光芒,生动明媚。 “天呐,好像做梦!”这便是殇城另一绝么,这女子灵动俏丽,不是死板板的纸上佳人,让人不禁心生愉悦,要人忍不住喜欢她脸上笑容常驻。 “听闻这苏婉儿难得一见啊!就算守在这明月楼大半个月也不一定见得着,若是听闻她弹奏一首曲,也是难能可贵,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是呀是呀,怕也只有咱们殿下才请得动这殇城一绝啊……” “恩,果真是个妙人……”臣客之间,有人开始低低地议论,而那仙子的眸中却是茫茫然一片,看众人觥筹交错,议论纷纷,渐渐放浪形骸…… ------------ 056她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冷芷灵看着这般宴会场景,心下微凉。 她不过问个路,却偏偏撞见了一起绑架,故而被人一同绑了來,一同被绑的女子似唤作苏婉儿,听闻是殇城一绝,有钱有势的人想请都请不來,这才用了无耻下流的手段。 冷芷灵不耻,如今却也沒辙,几经周折,硬是被压着來到了这华丽丽的府邸。 那些人的本意是让苏婉儿演奏一曲,便即刻送她回去,然而,令冷芷灵想不到的是,苏婉儿为拒绝竟然宁愿自毁双手。虽然沒毁成,却也伤了,这就拿冷芷灵來顶数了! 汗,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此刻乐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瞬间寂静无声。 冷芷灵看向乌压压的众人,心思纷乱,她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家千金,豆腐脑袋,白痴思维啊!这下死定了,目光流转,却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瞧得忍不住心底打了个突。 好熟悉的感觉,这冰冷的温度,就好像是…… 冷芷灵目光逡巡着,最先找到的却是主位上的殇辰宇,只因为他太引人注目,那么光亮而耀眼,而角落里,殇煜寒收回视线,不为所动地等候着接下來的好戏。 哼,竟然是殇辰宇绑架了冷芷灵吗?这又是闹哪般。 殇辰宇也是一愣,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却不是他熟悉的冷芷灵,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竟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不敢亵渎,却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殿下,这女子是!”李凝月娇柔地问道,柔婉的视线宛如利箭穿透空气。 “哦,大概是谁找來献唱的女子吧!”殇辰宇看向身边人,骤然明白此刻的境况,望着由远及近走來的冷芷灵,竟温和地道:“只是不知是哪个有心了吧!” “辰……”冷芷灵还未靠近到殇辰宇,便被人挡在长廊上,话刚一出口,已经有人快一步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了一旁去,逐渐离开了众人焦灼着的视线。 “苏姑娘,请您來是为表演的,可不是來捣乱的!” “苏姑娘……”冷芷灵回眸望去,只见一个身姿秀挺,容貌白净的男子沉缓地看着她,周正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悦和惊惶,紧锁着冷芷灵的同时又偷睨着殇辰宇那边的境况。 “苏姑娘不愧是殇城一绝啊!这刚一露面就非同凡响。虽然白某所为是不妥,但是今晚你已经來了,若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有劳苏姑娘演奏一曲,事后必有重谢……” “苏婉儿,汗!”这人毛病吧!自己请來的苏婉儿都不认识了么,冷芷灵不禁暗忖着,她可是货真价实地姓冷好不好,她可不是什么苏姑娘。虽然是被人拉來顶数的。 “恩,是你用这种方式请我过來这里的!”想必,眼前的男子或许就是绑架苏婉儿的主谋了,只是这人是不是太逊了,竟连苏婉儿长得如何也不清楚么。 “请苏姑娘谅解,今日是太子妃的诞辰,在下也是苦于找寻不到贺礼,这才出此下策的!” “出此下策!”冷芷灵真想冷笑,这下策竟然是绑架,哈哈哈哈…… “苏姑娘,你看……”白暮枫本想继续说什么?却瞧见自己的贴身侍从随着一个侍卫匆匆走來,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尤其那侍从贴着他耳朵说了些什么之后…… 他低声应着,白皙的脸逐渐苍白起來,看着冷芷灵的目光变了又变,竟隐隐透出了几分的惊慌失措,端量了她片刻,随即轻声问道:“你不是苏婉儿!” “废话!”白痴才会认为她是苏婉儿。 “这下糟糕了……”白暮枫脸色瞬间更是惨白一片,怕真的是自身难保了。 他已经沒有时间去理会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冷芷灵了,也不敢去责怪谁,若不是因他想在殇城立下脚,欲借太子妃诞辰宴会來攀附太子爷,也不会弄巧成拙。 “姑娘,这欺瞒之罪定会惹得太子爷和太子妃不开心,白某这颗脑袋怕是难保了,白某这就去向太子爷请罪,姑娘你是无辜的,太子爷和太子妃应是不会为难你的……” “恩,的确!”还有这样的人呢?自知是死,竟然也不怕死。 “那个,姑娘请保重吧!”白暮枫还真不是一般的蠢,这么蠢的人竟然知道用绑架…… “保重可以,不过呢……”冷芷灵拉长了声音,唤住了刚刚迈开步子的白暮枫,只因这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沒有抛下她,说明他还是个不错的人,死了就太可惜了。 “姑娘想说什么?”白暮枫瞬间一头雾水。 冷芷灵幽幽地望着一处角落的方向,那里十分的不显眼,却端坐着一个绝顶的大人物呢?原來殇煜寒也來了,刚刚那抹冷漠而熟悉的视线,便是殇煜寒的吧! “白公子是吧!你先别去找太子殿下了,接下來的这场戏呢?暂时就由我來唱了!”她勾起唇角,双灵动的眸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薄凉。 那一刻,殇辰宇的无视,殇煜寒的冷漠,冷儒生的怯懦,都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怎么忘记了呢?他们一个是太子爷,一个是四王爷,她不过是个唱戏的女人…… 呵,真是可笑呢?自己都被逼入绝地了,却还是想着他们。 冷芷灵看向一脸茫然的白暮枫,浅声道:“这毕竟是太子妃的诞辰!”转身欲走开时,却又突然回眸道了声:“白公子,还请白公子以后莫要做这种事了……” “你!”白暮枫微惊地望着冷芷灵,仿佛看着一个外星人。 不起眼的角落,不仅坐着殇煜寒,还有心惊胆寒的冷儒生:“四爷,那明明是……”他真想消失掉,台上所谓的苏婉儿明明就是冷芷灵,千金小姐扮作青楼女子么,丢人啊! 殇煜寒的表情淡漠如常,仿佛并未瞧见冷芷灵,仿佛台上的人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沒有,的确如此,除了圣旨,他们之间真的一点关系都沒有呢? 他径自饮酒,烈酒入喉,仿佛火烧一般,肝肠寸断,却未有所觉一杯接着一杯…… ------------ 057重要的是我要带她走 一时间,气氛竟然安静得诡异。 冷芷灵就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这剩下的戏份该如何唱呢? 她信步向前,脑海飞速地旋转,这会儿殇辰宇和殇煜寒大抵是任由她自生自灭了,既然他们沒有表明她身份的意思,那么她自己表明总可以了吧! “……”冷芷灵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未说出,却突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來人啊!有刺客……”寂静的场面瞬间喧嚣了一片。 殇辰宇看着揽住冷芷灵的男人,朱红色的袍子,面容生得斯文儒雅,杏眸微挑处偏生多了丝邪魅,眉宇间带了丝韵味,显得十分的好看和惊艳。 “你是谁!”殇辰宇冷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带她走!”时迁芷挑眉,一字一字地道。 “从太子府劫人,也要看你的本事!”殇辰宇斜眼看时迁芷,目光威严却不失温和。 两人四周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队侍卫紧紧包围了他们,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是围成一个圈,长剑长戟握在他们手中,散发着冰冷的银光。 “把人放了!”侍卫头扬声道。 “她又不是你太子府的人,想不想走都是我们的自由!”时迁芷笑着回应。 “是么,擅闯太子府,杀!”殇辰宇淡淡地说着,却是最严肃的命令,那些侍卫不再顾及时迁芷身边的冷芷灵,纷纷抄起兵器朝他砍去。 时迁芷一边揽住身边的人,一边游刃有余地挡了一会儿,砍了几名侍卫,利用自己好得出奇的轻功,轻轻跃到了房顶之上,房顶风大,吹得他的发丝飞扬,红衣飘飘…… 时迁芷却不急着走,低头俯瞰那成群成群的侍卫,一点都不慌乱,也沒有恐惧,只忽而望着角落里,殇煜寒的方向,低头喃喃道:“这冷冰冰的人儿就是你要嫁的么!” 冷芷灵抬眸看他,一脸的尴尬失措,不免无奈地苦笑了下。 殇辰宇诧然那人的轻功了得,望着殇煜寒的方向,却未见他有半点动静,似乎只是为了來讨杯水酒喝喝,对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之事都不为所动。 好淡定啊!殇辰宇心中冷笑着。 时迁芷还未离开,只是站在屋顶,反握着长剑,嚣张到无视赶來的弓箭手,他只是冷冷地问道:“殇王爷,不晓得您未來的王妃是不是也这般美啊!” “大胆,殇王妃岂是你可以讨论的!”有些臣子大胆地抗议着,言语微冷。 “是么,你们说我沒有资格,那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呢?”时迁芷语气微沉地反驳道,言辞令人十分费解,只因,底下那帮人中沒几个知道眼前‘苏婉儿’的真正的身份。 殇辰宇蹙了蹙眉头,对于时迁芷的话微微讶异,看來那个人什么都知道,在不明对方身份之时却不懂对方的意思了,似乎他针对的一直都是殇煜寒,难道这其中…… “大胆刺客,竟从太子府劫人,大胆!”殇辰宇的怒气微微上升着。 “废话少说,若是想要人,那就來吧!”时迁芷无畏地道。 众人皆是一副心惊胆战却又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真的关心冷芷灵死活的并沒有几个,应该说一个都沒有,那疑惑费解的样子,似乎不明白面前的苏婉儿与殇王爷的王妃……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啊! 白暮枫也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惊恐万分,或许那人为了苏婉儿而來,或许…… “他为何提及殇王爷未过门的王妃呢?”此刻,这问題困扰着很多人,却无人敢去追问,除了太子妃,疑惑地目光似乎想要看透屋顶上的那个男人…… 殇煜寒自顾自喝酒,目光清冷地望着屋顶之上,暗想这人是不是玩过头了,想挑明冷芷灵的身份,亦或是想挑起他与殇辰宇的战争,更或者只是为了挑衅他…… 就在他们暗自用眼神较劲着,时迁芷却是急速搂过冷芷灵,施展轻功,轻身往外飞去。 殇煜寒深深地看了眼那个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一旁目光温和而诡秘的殇辰宇,或许并不是他绑架了冷芷灵吧!那那个女人又为何出现在了这里呢? 黑色的华服在空中忽晃了下,玉冠上的长长发带忽晃而过,人已然不见了。 侍卫本就为难地站于一旁,而此刻,见时迁芷这么轻易而明目张胆地将人劫走了,纷纷涌向门口欲,还未走开几步,便被林殇辰宇拦了下來。 “你们不用追了,以四弟的身手,难道还救不回一个女人么!” “可是……”有人疑惑,却最终沒人敢质疑太子爷的决定,失了兴致,众人惶恐万分,有人提前退场,有人兴致恹恹,好好一个太子妃诞辰的宴会便这样不欢而散了。 “哈哈……看來四弟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啊!” 冷儒生心惊胆战了一番,本欲离开,却被殇辰宇唤住了,他不过是个看客,看着一场华丽而疯狂的冒险,却不明所以,只等着这皇室的太子爷给予最明确的答案。 殇辰宇俯首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却不敢将头抬起分寸的冷儒生,眼内,有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那是一种捕食者见到猎物时才散发出的光彩。 他看了眼身边的李凝月,笑着打趣:“月儿,这可是四弟未來的老丈人呢?” 冷儒生屈身跪着,着实想不出怎么应付,也便沉默了下來。 殇辰宇见其不说话,轻笑间,缓缓挪步到冷儒生的面前,问道:“本王的请帖上有说带未來殇王妃前來,可,为何您不带冷三小姐來呢?”这声您可是折杀了冷儒生啊! “这……小女……”冷儒生一时惊恐,竟不知该如何搪塞了。 殇辰宇明知刚刚的‘苏婉儿’便是冷芷灵,却还不无有趣地想要戏弄恐吓下冷儒生,看着他苍白的肥脸,突然厌恶到了极点,这张脸果真令人心烦。 “这什么这,怠慢本王,可知何罪啊!”殇辰宇突然有些火大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啊!草民知错了,求太子饶恕啊!求太子爷……” “滚!”殇辰宇冷冷一声,冷儒生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太子府,答案沒找着,险些丧命。 ------------ 058你爱不爱她 冷儒生一出太子府,便被萧然接走的,并且直接回了冷府去。 萧然也是个内敛精明之人,并未追问什么?至于冷芷灵的下落他还未找寻到,心下虽忧心不安,却沒有丝毫外漏,以至于错过那令他今生无法触及的爱。 殇城外的山林间,一片落寞寂寥的黑暗。 时迁芷携着冷芷灵落在一片被苍松包围着的空地上,肃冷悄悄地蔓延着。 “时大哥……”才刚站稳,冷芷灵便迫不及待地出声道,想说的话还未及出口,便被时迁芷制止了,目光望着不远处一袭冷冰冰的黑色影子。 “怎么,殇王爷舍不得吗?竟然追來了!”时迁芷戏谑地瞧着殇煜寒。 殇煜寒面无表情,握着寒剑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幽邃而森然:“放了她,让你死个痛快!” “哈哈,那我还要多谢殇王爷呢……”时迁芷无关紧要地朗朗笑着:“既然,殇王爷已经允许我死个痛快了,那可否容在下问最后一个问題!” “……”殇煜寒斜睨着时迁芷,悠悠冷冷。 “别意外,不是讨价还价,很简单的一个问題!” 冷芷灵回眸看向时迁芷,只觉得他灿亮的杏眸里似乎藏着整个夜空般,浩淼深邃地让人无法看透,只得这样抬眸仰视着,崇拜,蹙眉,不解。 “别怕,不碍事的!”时迁芷微微低眸,冲着冷芷灵浅浅一笑地应着。 “呃……”冷芷灵微愣,更多的疑惑心惊在心底蔓延着,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殇煜寒,黑暗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自负和高傲的光,不禁心下微微颤动。 “说!”殇煜寒约莫思量了会儿,冷冷地道。 “见鬼的,殇煜寒这冷漠性子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冷芷灵暗忖着,却小心翼翼地等待时迁芷的提问,似乎这问題与她休戚相关,可是天知道她此刻心中茫然地很。 时迁芷轻笑了下,杏眸里的邪魅益发浓烈:“殇王爷,你爱过么!” 那一刻,冷芷灵的眸光悠得闪动了下,黑暗里似乎看不清殇煜寒那冰冷的表情,却能够想象得出,他的脸上从來不会有其他的情绪的,沉寂的一如死水。 “时大哥……”她低声唤着,小心翼翼。 时迁芷仿佛还未玩够,继而又道:“那么殇王爷,你爱这个女人吗?” 殇煜寒神色微变,似乎有一秒的怔忪,但也仅仅只是一秒而已,顷刻间他便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冰块脸,眸光比剑刃还要锋利,冷笑道:“这不劳阁下费心!” “不爱,又何以耽误这样一个美貌的女人呢?”时迁芷的目光缓缓流连在冷芷灵的脸上,柔和地如春水叮咚,温婉地如春风拂面,竟扰了冷芷灵的心弦。 “呃……”冷芷灵微微挣扎着,却扯不开时迁芷的桎梏,紧紧地依偎在他胸前,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正配合上演着一出闹剧,她却无法责备时迁芷……毕竟,刚刚在太子府,是时迁芷令她脱离了更大的一出闹剧。 “原來阁下喜欢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啊!”殇煜寒冷漠地回应,他从未正视过冷芷灵,在他心中,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贱,阴狠毒辣的卑鄙。 “水性杨花,殇王爷,这是你看到的她么!”时迁芷悠悠地问着,纤柔的手指按着冷芷灵的肩膀,微微使力,垂在她耳畔小声地道:“芷灵,这个人可真冷酷啊!” “时大哥,你刚刚不就看到了么,干嘛还问这么白痴的问題啊!”冷芷灵不奈地道。 “恩,不问了,一会儿解决了他我就带你走!” “去哪里啊!”冷芷灵忍不住有些兴奋在心底缓缓燃烧。 时迁芷眸光闪动,轻轻地道:“你想去哪!” 冷芷灵几乎想也沒想,直直地道:“离开这里,却哪里都好,让他们找不到我!” “芷灵,你太天真了!”时迁芷微叹一声,打断了冷芷灵美好的向往。 “咳……我的确太天真了,这想法还真不切实际,这里是殇国,他们是王爷太子爷的,找一个小人物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我真天真到愚蠢了……” 时迁芷忽略掉冷芷灵眸子里的那抹黯然,悠悠地道:“芷灵可想过去瑜国么!” “瑜国!”冷芷灵眨巴了下眼睛,还來不及想清楚,还來不及回答,便猛地被人推了下,险险倒在了一旁,而静谧的空气中两抹黑影快速地纠缠在一起,炙热而狂乱。 “找死!”殇煜寒凌厉地招招直取人要害,却似打在一团棉花上,每次都被时迁芷轻易地闪开,时迁芷的武功不见得多么高,但是轻功却出奇的了得,竟连殇煜寒也闪得开。 “好轻功!”殇煜寒鹰鸷的目光紧锁着他恍惚而过的朱红影子。 “哪里比得过殇王爷了得啊!”时迁芷微讽道,想不到这殇王爷竟然玩偷袭的,他还沒准备好跑呢?竟被着凌厉的角色给缠住了,早知道就不玩得过火了。 一旁的冷芷灵虽然看不懂,却隐约了解,时迁芷的功夫比不过殇煜寒,若是现在逃走应该不成问題,只是他却不逃,似乎等待着什么?似乎…… “时大哥小心……”冷芷灵眼瞧着殇煜寒一招阻断时迁芷的去路,心下微惊…… “放心,你时大哥沒有这么不济!”时迁芷轻快地避过殇煜寒,朗朗笑着,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传出好远好远,又似乎有隐隐地回声传來…… 殇煜寒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尖轻皱,那凌厉的身影突然窜到冷芷灵身边,死死地卡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时迁芷的脸上,尊贵的威亚尽显。 “愚蠢!”他低低地道:“你这条命,本王暂时留着,待本王大婚之后再去取……” 时迁芷恍惚停住,杏眸微挑着,细细逡巡着那双幽暗的眸子,了然间轻微地舒了口气,不难发现,他那邪魅的双眸,斑斓闪烁间,竟泛起点点湿冷。 冷芷灵紧抿薄唇,靠着殇煜寒,有刹那的安静,那是一种死水般的死寂。 ------------ 059势在必得 “殇王爷,看來世人对于你的睿智冷残绝非误传啊!” “是又如何!” “如何!”话音刚落,忽地,有一物体拖着长长亮光直直飞向殇煜寒……身边的人…… “砰!”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骤然响过,下一秒,便见殇煜寒躲过那柄飞镖,而冷芷灵已经跌坐在了地上,一手抚着肩膀,疼得邹紧了眉头,惊惶不解地望着时迁芷的方向…… “时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飞镖射她呢?难道,他也是另有目的的。 “愚蠢!”殇煜寒低沉地道,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冷芷灵,目光阴鸷而冷漠,他本可以轻易挥开飞向冷芷灵的飞镖,然而他沒有这么做,只是险险地推开她,避过了胸口的要害…… 那一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殇煜寒微微蹙眉,他承认他痛恨冷芷灵愚蠢的天真,所以要让她承受一些痛楚,他恨她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的男人,将生命托付,即使此刻死掉,也是理所应当地活该。 “时大哥,告诉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看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时迁芷说得坦坦荡荡。 “是么!”她不过是个可怜的试验品呢?冷芷灵眼睛有湿热的液体缓缓滑落,她却倔强地抬着头,睁大了眼眶不让泪水落下:“看來,我在他心中什么位置也沒有呢?” 时迁芷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嘴角荡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脚尖轻轻一点,朱红色袍子迎风招展,身形迅速地后退出山林之间,退出了这片漆黑的寂寥之色…… 殇煜寒看着夜空许久,他隐约觉得那笑太过扎眼,却一时不明白那人所谓何意。 冷芷灵捂着的伤口处殷出鲜红的血,然而比伤口更痛的是心,她全然伪装冷漠的心似乎失去了温度,偌大的殇国,为何遇见的人都是这种无耻小人呢? 曾几何时,她害怕孤单,害怕一个人的寂寞,所以她全身心地去依赖着那些陌生的温暖,然而这陌生的温暖,却只把她打入更深层的地狱里。 殇煜寒,铁流光,青衣门门主,殇辰宇,十四,萧然,时迁芷…… 他们,有沒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她这个寂寞的灵魂呢? 冷芷灵抬眸,倔强地看着冷漠的殇煜寒,伤口的痛楚已经遮掩不住心口的痛,她站起身,清凌凌地道:“多谢殇王爷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我要回去了!” “回家!”她沉沉地解释着什么?对于这无法逃离的命运,她暂时沒有力气逃了。 “……”殇煜寒皱眉,对于冷芷灵的无视,眼底悠忽闪过一抹慑人的寒意,他看着一步步错开地身影,倔强地摇晃着的背影,凌然的气势瞬间迸发出來,身形一闪消失了。 “呵呵,果然一点地位也沒有,就这样被抛下自生自灭了!” 冷芷灵自嘲着,仰望夜色寂寥至极,心口一点点冰冷,一点点破伤口,死不了的。 殇煜寒直接无视了冷芷灵虚弱惨白的面容,直接无视了她卑贱的生命,直接无视了她,所以完成了他的使命,便躬身而退,动作利落地让人心惊。 “该死的,即使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怎么能连一点同情心也沒有!”冷芷灵边走边抱怨着,漆黑的天幕有些晕眩开來,黑暗放大了她心中的凄冷和寂寞…… 冷芷灵咬咬牙撕下一片衣摆,忍着痛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动前行。虽然漫野山林也找寻不到路,总不能在这里等死不是。 然,冷芷灵还未走几步,便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身到的她跟前,在她还沒來得及反应过來时,已伸过长臂,将其捞至怀中,衣袂飞扬间。 此刻,冷芷灵微微有些愣神,晕眩更甚,微微抬眸看向那模糊视线里的轮廓……是他。 黑暗一点点袭來,又一点点褪去,徒留一片光亮的空白之色。 云雀嘻叫着,双双飞过古色带着潮湿的屋檐,阁楼旁繁叶的树枝像是被洗涤过,翠绿灿然,清晨的露珠在叶面滚动,折射出清晨第一缕阳光。 冷芷灵醒來时,似乎听见种猪叫嚣的声音:“该死的,竟然招惹太子爷和四王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下好了,被皇上陛下赐婚了又想自己溜了,门都沒有,看紧这个死丫头,她若跑了,冷府每一个人都要跟着她一起死……” “好猖狂啊!”冷芷灵闷闷地想,她面子好大啊!竟然这么多人一起给她陪葬。 “老爷,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看好小姐的,小姐伤得不轻,不知道……” “你个贱奴才,还想要求殇王爷更改婚礼日期么,不想活了是不是,去,去看那个死丫头死了沒有,沒死就快去梳理打扮,殇王府的花轿就快到了……” “花轿快到了吗?”看了她睡得够久的。 玉儿进了内室,便瞧见冷芷灵懒懒地坐在床边,除了脸颊苍白,气色虚弱,伤口恢复地似乎还不错,眼角突然一阵湿热,大步跨了过去:“小姐,你终于醒了!” 冷芷灵抬眸,看着脸颊微湿的玉儿,知道她心疼自己,随即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玉儿,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來之则安之吧!”冷芷灵缓了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任由玉儿为她着装打扮,铜镜之中映着一张模糊而精致的脸。 “小姐,你昨晚是怎么回來的,你还记得吗?”玉儿浅声问着,冷芷灵的心突然莫名地疼了一下,昨晚啊!她似乎看见青铜面具男了,是他送自己回來的吧…… “玉儿,你会跟我一起去殇王府吗?” “玉儿当然会去,玉儿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的!”玉儿似乎并沒有意识到冷芷灵的情绪,回答地理所当然,甚至满含深切,不禁让冷芷灵恍惚了下。 她的心在期待着什么呢? 冷芷灵心底闪过一抹莫名的痛楚,与殇煜寒的婚事已经不容她拒绝,殇煜寒势在必得,然而她还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这陌生的温暖可以暖透她微冷的心。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直期待一个真挚的依靠,能够永远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虽然不知道这陌生的世界里是否会有这样的人,她却期待着…… ------------ 060新娘的嫁纱 冷芷灵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满头青丝被一缕缕轻巧的绞成一股混以金丝盘起,缀着金色流苏,红色镶金水纱从喜冠上盖落,遮住了她眉心上垂下的红宝石,也遮住了令人心颤的苍白容颜。 那红得刺眼的婚服,也许就注定她以后要走的路了。 冷芷灵想着,五指收拢,任由玉儿与一婢女左右搀扶着,将自己送至冷府门口。 冷府门外人潮拥挤,喧嚣吵闹,却无真心相送之人,真的很可悲。 萧然沉默地立在人群之中,看着曾经心爱的女孩成了他人的新娘,心中钝痛不已,然后,他又能如何,他们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 萧然,有人说起过殇煜寒呢?听说他是个了不得去的王爷,你知道吗? 萧然依稀记得那日,冷芷灵欢呼雀跃的表情,追问着有关一切殇煜寒的信息,似乎是十分有趣的事,那时,那时她的心中便住下了那么一个人吗? 萧然,何必痴心妄想了。 冷芷灵,她从來就不是他能够触及的人,即使只有她冲着自己微笑,沒心沒肺的聊…… 鼓乐声响彻云霄,轿身轻轻一颤已缓缓往前行去。 冷芷灵坐在轿子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把充斥耳间的乐声人声统统封闭在心神之外。 她承认,她对这时代的礼教一点也不懂,却不知为何,她并沒有多么紧张,也许明白自己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懂得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明白自己以后要面临的生活…… 若是可以,她情愿殇煜寒不待见她,或者不满意直接休了她,这样各得清净了。 冷芷灵想着,心下微颤,轻轻摊开掌心,是那个她十分熟悉的小木球,果然是那个青铜面具男送她回冷府的,青衣门门主,呵,不知道还有沒有机会见呢? 人生最大的冒险就是不冒险。 轻轻地收拢五指,握紧了手中的纸条,那是小木球里的留言。 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冷芷灵看不懂,想起那深情的眸子,不无掩饰着的哀伤,她突然很想知道,曾经生活在这里的冷芷灵为何离家出走,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若,自己是未來的冷芷灵,那么这个世界里的冷芷灵去哪里了呢? 冷芷灵,和萧然曾经是什么关系呢? 许是肩头受伤的缘故,头昏昏沉沉的,还未想明白,一声落轿宣告着殇王府到了,冷芷灵下了轿子,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她脚下,血红色的道路,一直把她带进大厅。 她收敛了心神,一步一步,走向既定的命运,既來之则安之吧! 只是,感觉很奇怪,较这一路行來,殇王府竟显得有些安静,冷芷灵看不到周围的情况,直觉得进入了地狱一般,冷冰冰的气流笼罩着,透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此刻,殇煜寒一袭大红衣袍,周围是噤若寒蝉的臣子看客,若非是皇帝有命,他们才不屑來,想想都觉得讽刺,似乎只有证婚的殇辰宇面带微笑,却别有深意。 呵,这故事似乎正朝着他安排好的结局上演着。 殇辰宇依稀想到,初时要求冷芷灵嫁给殇煜寒时,她脸上闪过的那抹受伤,即使他一直在悄悄灌输着有关殇煜寒的一切,她依然有些排斥这样的婚姻。 或许因为,她才决定离家出走的吧!甚至一走数月,杳无音讯。 冷芷灵,这颗失忆的棋子,似乎比之前更听话了,更温驯了,看來他的力气沒白费,希望结果也如预料的那般,殇煜寒,希望他别陷落地太过彻底。 冷芷灵站在殇煜寒面前,透过水纱瞧见他倔傲冷冽的面容上,那与生俱來的尊贵与不屑,锐如刀锋的视线正紧紧锁着她的视线……唔,他似乎要看透她的灵魂…… 众目睽睽之下,心扑通扑通地,有些不安的情绪蔓延。 殇煜寒突然伸手牵住她,面向主位,沉声道:“臣在此谢皇上恩典赐婚!” 殇辰宇微微抬手道:“四弟何须客气,有情人终成眷属,父皇是十分乐意看到的!” 冷芷灵顿了下,望着那满面春风的笑颜,明媚如晨,宽和的表情,透过朦胧的红色水纱,越发觉得有些刺眼了,不明所以的,心脏微微收缩,痛了下。 殇煜寒撇头扫了一眼冷芷灵,眼中清清冷冷的再无情绪,毫无新郎该有的喜悦。 婚礼继续顺利地进行,行过交拜之礼后,冷芷灵被人带往锁卿楼。 锁卿楼里十分清冷,若非点着红烛,装饰着红绸,冷芷灵真以为进的是地狱,不禁打了个寒颤,更甚至,玉儿也被挡在了锁卿楼外,洞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严叔说,这是殇煜寒的命令,锁卿楼从始至终便只有定时打扫的下人才能进來。 如今,多了一个冷芷灵。 冷芷灵本來沒有那么紧张的,却不知为何,独独一个人时,心疼竟砰砰砰地开始加速,脸颊发红,入眼的红色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她和殇煜寒已经成婚的事实。 心,不明所以地揪疼了下,闷闷的,不知是因为殇煜寒的冷漠,还是因为殇辰宇的无情。 冷芷灵不是傻子,她隐约猜到了大太子和四王爷之间的斗争,或许,以前的冷芷灵便是殇辰宇手中的一枚棋子,用來接近殇煜寒,做出一些伤害。 更甚至,那个青衣门,与殇煜寒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也想接近殇煜寒。 可是?那个青铜面具男为什么说是她自愿想要加入的呢?她自愿加入青衣门,自愿接近殇煜寒,自愿成了青衣门圣使,这失去的部分记忆,究竟牵扯着什么? 冷芷灵突然觉得,以前的冷芷灵一定非常不快乐,那失去的记忆究竟有什么呢?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便是那个她,那部分记忆是她自己失去的无法找回的一般了。 汗,穿越宫斗戏看过不多了吧! 其实,冷芷灵是明白其中曲折的,庆幸的是,她还不爱,也沒有被爱上…… 默默地,冷芷灵再次看向从那个小木球里取出的纸条,人生就是一场冒险,在这场沒有爱的道路上冒险,是不是会得到她期待的爱呢? 有些事无法确定,但是有些事却可以争取改变,坚持着,总会找到答案的。 如今,她以殇辰宇的棋子身份留在殇煜寒的身边,只能见机行事了,她不想伤害任何人,这场皇位之争既然在所难免,那么她尽可能地保持中立好了。 ------------ 061再不想多看你一眼 冷芷灵还未等到殇煜寒归來,便晕晕乎乎地倒在喜床上了。 思绪纷涌,头脑混沌,本想去蹭些东西吃,却传來了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殇煜寒站在门口,早早结束了并不欢快的新婚宴席。 冷芷灵透过朦胧的水纱,怔怔地看了许久,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脚步微沉。 他明明不喜欢,为何还要坚持迎娶她呢? 红色的盖头是被那双冰冷的手小心而谨慎得掀起的,而后被一道凛冽的寒光划过,最后碎成了几片,在她的眼前慢慢地飘落,就像秋天的枫树叶一样。 “冷芷灵,你现在是堂堂四王妃,以后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话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这才刚拜完天地,就來兴师问罪了吗? “殇煜寒,不如现在休了我!” “休!”殇煜寒突然扯落红衣玉冠,身材直挺地立在她面前:“本王以为杀了你,这样的结果或许更加合适!”手中寒剑泛着凛冽的光,配合着他的语气,尤为慑人。 “你很过分!”冷芷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对殇煜寒,突然更多了几分恐惧和憎恨。 “你该识趣!”识得自己的身份,无论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 冷芷灵努力勾出一抹浅笑,淡淡地问:“你放心,我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么,作为你名义上的王妃,我现在可以离开这见鬼的地方了吗?” “离开!”殇煜寒像听到了笑话,眉头微微轻蹙。 冷芷灵心口一跳,难不成还不让她离开吗?这人太奇怪了,他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他还要霸道里要求她履行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吗?“你别告诉我,你要留我在这里!” 殇煜寒朝着她走了两步,手里的寒剑还是沒有放下,他却把剑气把握得很好,一点也沒有伤到她,却划断了她额前系着红宝石的金链子,红宝石铮然落地。 “春宵一刻,难道你不想吗?”他的表情透着凌厉冰冷,而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手上的寒剑划过一道冷光,落在了不远处,却似落在了冷芷灵的心口上。 “呃,我不想!”冷芷灵恍惚地说出了口,随即稍稍顿了下,又道:“那个,你明明就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都不用勉强自己这样……” 天呐,这是一个新婚妻子该说的话吗?冷芷灵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殇煜寒挑了挑眉,似有些诧然,他以为殇辰宇的女人会识时务地千方百计地勾引他,令他欲罢不能,这样才有机会接近自己,达到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结果,似乎出乎人意料。 “不,本王喜欢!”殇煜寒也出乎意料地,轻轻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褪下了朱红色外袍,作势要靠向坐在床边的冷芷灵,却见冷芷灵猛地跳出了床边,一避三尺远。 “你真不想!”他微挑的眸子张扬着冷漠的气息:“你就只有今晚而已,我劝你好好把握机会,因为除了今晚,我再不想多看你一眼!” 他的意思是,她被抛弃了,而且在新婚的当晚,被十足十的嫌弃加抛弃了。 殇煜寒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退了大半,然后看着也在看他的冷芷灵:“你站那边做什么?快点脱衣服……” 冷芷灵那个冷汗,这话若是情人之间会显得十分暧昧,而陌生人之间只让人浑身发冷。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吧!那个,这样我们都不好过!” “你这话说错了吧!本王可不勉强,送上门的女人不抱白不抱,还是你身为他的女人,妄图保留那令人不齿一顾的贞操!”他冰冷的吐出伤人的话,毫不留情。 冷芷灵面色苍白,神情微愣,讷讷地道:“你这话,伤的不只是我!” 还有他。 殇辰宇,殇煜寒突然扬唇冷笑,淡淡地讽刺,似乎碰上冷芷灵,他总有些失控的情绪,一反冰冷冷的冷漠面容,漆黑的瞳眸闪烁着决绝的光亮。 “……” “殇煜寒,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做这些事,你不喜欢就不要碰我!” “本王也不想碰你,可是?本王更不想为了讨厌的人而割破手指在床单上滴血!” 冷芷灵苍白的面容微微一愣,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床单,上面铺着一条白色的绸缎,她不是傻子,这不用说也知道是干什么的,她望了眼殇煜寒扔在一旁的寒剑…… 那一刻,殇煜寒瞧见冷芷灵毫不犹豫捡起剑,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间用力一划,殷红的血立刻滴落在白色的绸缎上,一滴滴洇开,像极了新娘初夜的落红。 “你满意了吗?”冷芷灵低声问道,把手垂下,藏在袖子里,真的很疼。 “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啊!现在看來你也沒有那么讨厌,也知道最基本的原则!” 殇煜寒一把将白绸扯落到了地上,红色锦被也连带地扔了出去,随即懒懒地躺在床上,再沒有起身的意思:“今晚,就让美丽的王妃替本王更衣吧!明日搬去你的绮梦楼!” 冷芷灵沉默很久,终于走上前去,以一个现代人的理智为一个冰冷的古董柱子更衣。 “殇煜寒,过了今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殇煜寒闭着眼睛,并未回应。 冷芷灵坐到梳妆台前,把脸上精致的妆容卸下,再退去身上的嫁裳,以及发上的头饰,然而即使退掉这一切,也改变不了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和处境吧! 地上的白绸还有血迹,虚伪至极的落红,却正好昭示着这场虚幻的赐婚。 冷芷灵捡起地上的红锦被,走到一旁的矮榻上,望了似乎睡去的殇煜寒一眼,而后蜷缩起身子,躺了下來,盖过被子,努力使自己忘掉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这条路虽不是她选择的,但是却注定了如此,无力逃脱,无法回避,又何必抱怨挣扎呢? 冷芷灵,平凡的生活早已远离了,剩下的只能努力让自己不平凡。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困,很冷,然而锦被似乎无法给与更多的温暖和安慰,她只能愈发地抱紧自己,抱紧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温暖,最后一丝心安。 ------------ 062绮梦楼外醉梦轩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冷芷灵在一阵喧嚣中惊醒,便瞧见严叔带着平日整理锁卿楼的下人在收拾东西。 殇煜寒不知何时离开的,昨夜被扯落在地下的沾血白绸,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总之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掉了,只留下手指间微微的疼痛。 几个下人收拾地很迅速,严叔也未曾注意到冷芷灵已经醒了。 她依然一袭大红喜服,随着严叔一步步离开了锁卿楼,然后遇见了玉儿,玉儿心疼地搀着冷芷灵,想必关于她王妃被冷落的事实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吧! 绮梦楼处在殇王府的角落,破旧的阁楼,荒草丛生的院落,显得荒芜而冷漠。 玉儿忍不住贴心地道:“小姐,先进去休息会儿吧!这里玉儿收拾就好了!” 冷芷灵手中握着昨日掉落的红宝石,浅声道:“玉儿,看來你又要陪着小姐我受苦了!” 玉儿抿抿唇,沒有再说话。 其实,这样的清净未尝不好,少了世事纷纷扰扰,却也难得给心留一片安静的角落,只除了一点,那便是无聊地紧了。 “玉儿,好无聊好无聊哦,我还是帮你拔草吧!” “小姐,这可使不得,你就好好坐着,这里玉儿一个人处理就好了!” 冷芷灵看着淹沒在草丛里的身影,时不时地直起腰,擦拭一下汗湿的额角,心中有种暖暖的感动,索性不再听玉儿的,也钻入了草丛里,开始清理院子。 玉儿沒有注意到冷芷灵那边的动静,正自顾自地整理着,冷芷灵也随即沉默了下來,草丛很高,掩盖了她们的身体,也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突然,前方草丛隐隐而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玉儿!”冷芷灵轻轻地唤了声,总觉得玉儿不该出现在她的前面。 “小姐你去哪里啊!”草丛外响起玉儿的低唤。 冷芷灵心下微惊,那前面摇摇晃晃的草丛里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小动物,亦或是…… “妖怪!”这两个字瞬间让冷芷灵手脚发麻,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一条半米长的青色小蛇飞快地蹿了出來,在冷芷灵毫无防备时咬了个正着:“啊!” “小姐,小姐……”玉儿蹿进草丛时,便瞧见冷芷灵苦哈哈地瞪着自己带着齿痕的手背。 “蛇,是蛇,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玉儿,那不是毒蛇,我沒事的,就是被咬了一下……” “真的沒事吗?” “真的沒……”冷芷灵话为说完,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倒在了玉儿的身上。 殇王府不堪被殇王爷冷落而昏迷不醒,此事一传出,便迅速地在偌大的殇城里蔓延开來,对于这样无聊的事情,百姓们似乎特别的热衷,并且乐此不疲。 烟花街,醉梦轩。 当露珠折射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木质的雕花窗栏缓缓地被打开,一抹清凉而透彻的空气流淌进來,刺激着床头那抹慵懒沉睡着的身影。 “唔,头好痛!”十四缓缓睁开眼睛,一室的亮白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公子醒了!”轻灵的声音从窗边传來,纤细的身影后面是大片晴白的日光。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十四厉声问道,心下微惊,骤然一阵头疼,忙不迭地从床铺上跳起來,身上还穿着件白色单薄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坦露出胸前一片光景…… “这里是醉梦轩,公子昨日喝了许多酒,起來喝点醒酒汤吧!宿醉很难受的!”十四这才瞧得清楚那女人玉雕似的容颜,浅浅的温柔,淡淡的笑,如沐的表情。 “昨晚……”昨晚是冷芷灵成婚的洞房花烛夜,可是他心底闷闷的,说不出口的痛,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一直喝酒,一直喝酒,一直想灌醉自己,麻木自己的神经…… “公子,你沒事吧!”那女人不解地问。 十四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虽然不知道如何來到了这里,心中却仍有情绪无法排解。 “我昨晚什么时候來这里的!”他竟然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公子,你是与时爷一起來的啊!不过,这会儿时爷怕是在婉儿姐姐那里听曲呢……” “时爷!”十四什么时候认识一个时爷呢?“时迁芷!” 正值清晨十分,醉梦轩里还十分地清冷,许多人还未起床,沉浸在醉生梦死里,许多人早已离开,等待下个夜晚,却独独有处僻静的角落,传來动听委婉的琴音。 十四便是顺着那琴音找到了醉梦轩后院的小房间,找到了时迁芷,以及苏婉儿。 琴音嘎然而止,时迁芷向着十四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 “时迁芷,果然是你!”十四有些气愤,暴涨的情绪透着冷意,竟让一旁的苏婉儿失神。 “呵,怎么样,是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时迁芷,你凭什么?凭什么带我來这里啊!”十四微微气恼地嚷着。 “不,是你自己要來的!”时迁芷失笑,言语戏谑。 “我自己,不可能!”十四不置可否,一屁股坐在时迁芷的对面,不悦地看着他。 时迁芷为他斟了杯茶,而后面色含笑地看着一旁自顾自弹唱着的苏婉儿,她那委婉的性子果真令人着迷,尤其是他这个人,但是十四似乎根本沒瞧见。 “十四,昨晚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他当真不记得了吗? 其实,十四能想见的,殇煜寒和冷芷灵在一片暧昧的红色熏陶之下,坐着喝交杯酒,然后缠缠绵绵的倒下,无限春宵……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口闷闷地痛。 “十四,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带着她离开呢?”时迁芷不知何时出现的,冷声地提醒他。 十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时迁芷,目光空洞一片,却坚决地透着满满地哀伤和痛楚,嘶声力竭地回应道:“不,你知道的,我不能!” “爱,为何不能!”时迁芷淡淡地,仿佛催眠似的问着。 “……”不,即使他爱,他也不能,十四闭上眼睛,感觉到温温润润的东西滑过脸颊,伸手去擦,手背上湿了一大片,尽是苦涩的味道。 昨晚的一切,就发生在前一刻,时迁芷微扬的眸子闪着邪气,笑意却益发深邃了。 此刻,看着情绪已然镇定如常的十四,昨日的话言犹在耳,瞳眸里滚动着惺惺相惜的默契,他虽然不明白十四为何不能,或许正如他一样,他也不能自私地带走苏婉儿…… ------------ 063女人,你真不听话。 二月春风,晴光潋滟。 朴素的木床上,冷芷灵躺着一动不动,脸色是全无生气的惨白,就像一个被水泡化了的纸娃娃,长发像是浓墨散开,丝丝缕缕的散在床侧。 玉儿焦急万分地守在一侧,看着严叔请來的大夫为冷芷灵诊治着。 严叔面色有些忧色,默默扫过一旁的玉儿,便轻咳了声,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一下。 简陋的外室显然已经收拾过了。虽然家具破旧些,却是十分整洁。 “玉儿,王妃除了被蛇咬过,还碰过什么沒有!”严叔是看过世面的人,自然也看得出冷芷灵的昏迷绝不单单因为被蛇咬的缘故,一定还另有隐情。 “沒,沒有啊……”玉儿思索着摇了摇头,似乎沒瞧见小姐碰什么啊! “你确定,王妃可曾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也沒有啊!严叔,小姐,小姐她……”玉儿有些着急。 严叔面色沉凝着,并未回答什么?眼神却透着一丝不安,看着那大夫走了过來,却比玉儿还急切的走上前,急声问道:“薛大夫,王妃现在情况如何啊!” “严总管,这,实在不好说!”薛大夫微微蹙着眉,神色俨然比严叔还要凝重许多。 “薛大夫但说无妨!” 房间里门扉紧掩,有些幽暗,只有窗边透着一抹光亮,却被一袭淡淡的阴影挡住了。 “王妃现在昏迷不醒,薛大夫只说脉象奇怪,瞧不出个所以然來!”此刻,严叔刚从绮梦楼出來,便急匆匆地來向自家王爷禀报了,面色难掩急切。 “严叔,这等事你看着处理就好了!”殇煜寒难得好心地开口回应。 “王爷,这可是王妃……”严叔话未说完,却突然怔了怔,才恍惚意识到自家王爷根本就不拿王妃当回事,看了眼立在窗边冷冰冰的黑影,心有戚戚焉,便一时禁了声。 “王爷,东西都收拾好了,您何时出发!” 殇煜寒微微侧过头,沒有回答,纤长的睫毛上透过斑驳的微光,在深邃的眼底晕染开一片寂寞的黑暗,似乎掩藏起所有的情绪,以及所有的不为人知…… “属下告退了!”严叔沒再继续说什么?应声出去了。 出了锁卿楼的严叔却面露难色,这下该如何是好。虽然王爷不理会王妃,可她终究是殇王府的王妃,承蒙皇上赐婚,若新婚第二日便昏迷不醒了,或者更糟,那他们家王爷……他们家王爷可无论如何也沒法向皇上交代啊! 严叔脚步匆匆,急欲去换个大夫。虽然薛大夫医术高超,难保他不会误诊啊! “严叔,十四公子回來了,他正找你!” “十四公子……”严叔瞧着唤住自己的小厮,眼神晃过了一抹亮光,他怎么把这个神医忘记了呢?“快,十四公子这会儿在哪里呢?快带我过去!” 殇王府平素里安静地如同死城,这会儿竟叽叽喳喳地多了些声音和忙碌的身影。 十四不明所以地被严叔拉到殇王府一处角落的绮梦楼时,心中恍惚多了一抹浓烈的心疼,她在这里吗?新婚第二日便被那个家伙抛弃了么。 “十四公子,王妃如今昏迷不醒,也只能劳烦你去瞧一瞧了……” “那个女人发生什么事了!”十四声音有些冷,却似乎不在意冷芷灵是殇王妃的身份。 “十四公子,她是我们的殇王妃!”严叔淡淡提醒,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带这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多來,若不是王爷相信他:“王妃被蛇咬了,薛大夫发现王妃的脉象很怪……” “……”蛇毒很好解,照理说一个王府的大夫应该解得了才是。 “严叔,他是!”玉儿看着严叔去而复返,又带回來一个年轻轻的公子,有些不解。 十四并沒有理会玉儿和严叔说了什么?而是忙不及地蹿进了房间,然后怔怔地立在床畔,看着那苍白如纸的容颜,看着那心心念念的身影…… “严叔,我需要安静!”十四淡淡地道,将身后的两个尾巴给撵了出去。 “十四公子,孤男寡女怕是不便,还是让玉儿留下吧……”严叔看着目光沉凝的十四蹙着眉头道,心中更是有种惊恐,这个少年对冷芷灵的态度似乎过了吧! “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十四冷漠地说着。 “那,好吧!”严叔示意微微挣扎着的玉儿一起出去了,反正他们王爷也不理会这王妃的死活,他这个管家也只能尽力保全王妃,如果十四公子有办法,那不妨一试了。 十四听着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安静的空气里瞬间透着苍凉的呼吸声和沉默如素的气息。 “女人,你真不听话呢?”十四脚步轻轻地坐在床边,却并未把脉,只专注地盯着她沉睡的容颜,他心里清楚,她是病了,但这病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无须挂齿。 “女人,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若是不遇见你……” 十四有很多话憋在心底,却无法说出口,在见到她的瞬间,他只能无神地凝视,千言万语只剩了两个字,淡淡的呼唤着属于他独有的称呼:“女人……” 十四坐到床边,犹豫地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细细地描过她苍白的五官,一分一寸地,好似要将其生生拓进自己的脑海,纵然他对她的记忆已然深如刀刻,眼前这个女人,即使睡着了,仍旧散着淡淡的清冽,透明晶莹若月下清泉。 十四深深呼吸口气,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似乎早已准备好的,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给冷芷灵,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他终究低估了殇煜寒。 “十四,你似乎忘记了她的身份!”清冷冷的声音倏地响起,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我以为殇王爷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十四轻声反驳。 “本王是不在乎,本王是觉得人言可畏,身为殇王妃莫要失了本王和殇王府的面子……” “殇王爷,您未免太无情了些!”十四起身回眸,看着逆光里的一片黑影,那黑色华服平添了几分凌然肃萧,更衬出了这素朴房间里的几分简陋。 “情,太过奢侈的东西本王要不起!”一如亲情,他从來不屑一顾。 “殇王爷不愧是殇王爷!”十四说着,回眸望了冷芷灵一眼,随即走向殇煜寒,在靠近他身边时,将另一似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丢给了他:“这是最后的解药,我也该离开了……” 殇煜寒凌然地站在门边上,门外的严叔恭敬地立在一侧,一旁的玉儿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冰冷冷的殇王爷,这冷漠的气息真的可以让人冻僵,难怪小姐不喜欢。 ------------ 064这是作死的节奏 绮梦楼。 殇煜寒立在门边,脸色冷漠异常,眼里射出慑人的寒芒,吓得门前的二人心惊胆战。 严叔一脸恭敬:“属下失职,甘受惩罚!” 殇煜寒笔直地站着,目光沉沉地望着床铺上的人,不理会严叔,反而一步步走向床边,直到近了才停住,阴沉沉地看着那沉睡着的容颜,想不到昏迷了魅力还这么大。 他本不该來的,却不想看到十四抚摸她脸颊的这一幕。 冷芷灵,昨日才说过的话,你似乎转眼就忘了,你睡着了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么。 殇煜寒面色森然地看了好半晌,目光移到床头边上,一个略显破旧的荷包静静的躺着,青色的花纹有些磨损,却依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冷芷灵一直贴身携带的荷包,曾经交给十四保管着的荷包,如今被遗弃了么。 哼,喜新厌旧的女人。 许是殇煜寒的目光太过冰冷了,无意识躺着的冷芷灵突然打了个寒颤,眼皮轻颤着,似乎即将醒來,看來十四喂她的药发挥作用了,就要苏醒了。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带着春日微微的凉意。 冷芷灵睁开眸子,迷糊的视线里却瞧见身旁一袭高大的暗影,强大的压迫让她猛地回神。 汗,这是神马情况,他为什么在这里。 该死的,将她赶到这绮梦楼,又发什么神经來这里,冷芷灵脑袋有些短路,却脸色铁青,左手往旁边伸伸伸,抓住一个枕头猛扔起來,一把砸中殇煜寒身上…… “你,你來这里做什么?” 殇煜寒清冷的眸子沉了沉,面色更显凌厉和冷漠,盯着冷芷灵惊恐而认真的眸,残狞地回应道:“本王只是不想殇王府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具尸体!” 若他不是殇煜寒,这话多少有种调侃的味道,然而他是,这语气里只剩残酷了。 冷芷灵怔了怔,才想起自己被蛇咬过后昏倒的事,然而被殇煜寒赤果果地说成“尸体”,难免有些火,她冷芷灵什么时候成尸体了:“你这冰山脸才像鬼呢?” 门外的玉儿一听到殇煜寒的声音,便知大概是冷芷灵醒來了,严叔不准她进去,只能小心翼翼地贴着门板,心惊胆战地听,生怕殇煜寒伤害了冷芷灵。 冷芷灵话一出,门外的严叔更是惊骇了,从來沒有人敢这样说他们家王爷啊!还是当着王爷的面,这王妃是不是睡了一觉糊涂了,这可是作死的节奏。 糟糕了,这才惨了。 殇煜寒冰寒的脸色变得变,似乎更冷了几分。 “殇王爷,你都把我甩这里來了,竟然还放纵殇王府的蛇來袭击我,你安的什么心!”想到刚刚莫名其妙的昏倒,冷芷灵是火上加火,索性一次骂个够。 殇煜寒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更是冷得透彻:“兴师问罪,似乎早了点!” “明明是事实,我才沒有兴师问罪!”冷芷灵撇了撇嘴,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安。 “你可知,堂堂殇王妃红杏出墙的罪责是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冷芷灵目光有些凌厉,望着殇煜寒,沉沉地问着,这话摆明了说她红杏出墙,她何时红杏出墙了,该死的,这是赤果果的污蔑啊! “呵,你以为呢?”殇煜寒冷漠地回应,语气益发低沉,沉声道:“你们两个进來,将刚刚看到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告诉本王的这位刚娶进门的正王妃!” 严叔和玉儿惊颤地走进來,严叔更是面色微凛,心思纷涌,不知该如何说明,玉儿则被殇煜寒的气势吓住了,心惊胆战地,一时间竟无法开口了。 “说!”殇煜寒沉声命令,像一个审问罪犯的审判者,毫无温度可言。 “回,回王爷,十四公子只是來给王妃瞧病的!” “瞧病需要关上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非本王前來……”殇煜寒微微嘲讽,沒再继续,眼中寒芒一闪,冷声道:“严叔,这样的行为在殇王府当如何惩处!” 严叔知道殇煜寒是真的生气了,面色虽仍然清冷冷的,心中怒火应燃了三尺高了,但这话如何说出口呢?对于刚进门不受待见的柔弱的王妃…… “殇煜寒,捉贼要拿脏,捉奸要抓双,你一人之词就想定我的罪么!” “好个伶牙俐齿,本王见识了!” 空气骤然有些安静了,殇煜寒和冷芷灵面对面地站着,殇煜寒很高大,冷芷灵站在床上似乎比他还高,这样的僵持似乎有些诡异,至少在严叔看來十分诡异。 他们家王爷似乎有了情绪,原本沉如冰面的面容也多了愤怒了,因为这个小王妃么。 严叔思量着,本欲打破这僵局,话还未说出,便见冷芷灵纤细的手指指着殇煜寒的鼻子,她是被殇煜寒看得炸毛了,终于受不了了,也不管不顾了…… “该死的殇煜寒,你都把我抛弃了,还管这管那的,还不允许我生病,不允许十四给我看病,你脑袋是不是有病啊!浆糊做的,不喜欢我就让我滚啊!竟然拿家法吓唬我……” “你以为你吓唬得了我么……” “殇煜寒,难怪你爹娘丢下你,你爹娘一定受不了你这冷血的性子才会离开你的……” “你活该沒人爱,活该沒人疼,你……活该……” “呃……”冷芷灵是骂地太得意了么,竟沒注意殇煜寒越來越沉的面容,而后伸出那强硬的手指死死地掐住了她,任由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开。 “王爷,王爷你不能这样做……”严叔瞧着快要被掐死的冷芷灵,顿时心惊。 “王爷,王妃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啊!王爷……”殇煜寒是真的被气疯了,严叔看得出來,越是沉默的殇煜寒,杀伤力越大,所以此刻只能祈求老天爷了…… “唔,小姐,王爷,求您放开我们家小姐……”玉儿显然慌了,都要急哭了。 “滚!”殇煜寒冷冷地吼道,从來沒有人敢诅咒他的母亲,即使是诅咒那个人也不可以,爹娘,这两个字从來是他心底的痛和脆弱,从來沒有人可以触及的内心…… “冷芷灵,你狠!”这个女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竟然敢挑衅他,竟然敢…… “啊!王爷,求您绕过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啊……” “滚!”殇煜寒一脚踢开脚步的玉儿,愤怒令他失去了理智,严叔怔了怔,却不敢上前,拉起了玉儿,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别动怒,王妃可是皇上御赐的正王妃啊……” 冷芷灵泪眼朦胧,只觉得呼吸就要停止了,空气稀薄得令她的嗓子一阵阵的疼,大脑空茫茫一片,她真的把殇煜寒气疯了么,所以她真的要被他活活给掐死了么…… “愚蠢,你太高度自己了,竟敢挑战本王!”殇煜寒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力道微微加重,严叔和玉儿都不敢上前,生怕他们再上前,殇煜寒就真一个用力把冷芷灵给掐死了。 “……你……放……开……我……”冷芷灵面色苍白惊恐,她可不想就这样死了,太冤枉了,所以她很无耻地开口求饶了,上帝啊!耶稣啊!天啊!她不想这样死掉啊! “你找死!”殇煜寒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着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渐渐地翻了白眼,渐渐地放弃了挣扎,渐渐地酥软了身体,渐渐地停止了呼吸…… ------------ 065你放开她 冷芷灵的手不自觉地扯着殇煜寒黑色的领口,有些惨淡地笑开了,但那笑里,却似有血汨汨地流出一般,她抬眸望向身前的黑影,那黑影如巨大的帷幕席卷而來…… 那个阴狠残忍的男子,借以掩饰着内心寂寥脆弱,冰冷冷地无视周围的一切,但是,她突然明白了,他其实渴望着亲情,珍惜着一切。 他不抗旨,是因为他在意,他不愿意毁了这平淡安静维系着的生活……即使,他是不被待见的,即使他们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即使他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此刻,她才明白,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殇煜寒其实跟她一样,沒有父母的疼宠,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喉咙火烧一般,冷芷灵真觉得自己离上帝不远了,紧抓领口不放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下,阖上眸子,似乎有几不可闻的叹息,似乎什么也沒有…… 真正埋入黑暗的前一刻,冷芷灵似乎听见了殇煜寒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冷芷灵,怪只怪你也是一枚棋子,怪只怪你不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放开她!” 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一抹蓝色的身影,纤细的影子几乎飘向了床边,手握一根银针,直直地抵在殇煜寒的后颈处,银针泛着凛凛蓝光,似乎淬了毒的。 “殇煜寒,放开她!”十四去而复返,瞪着面色趋于平和的殇煜寒。 “凭什么?”殇煜寒似乎并不在意十四的威胁,睥睨的眼神傲视万物:“十四,你可以看看是本王的手更快一些,还是你的毒更快一些……” “不,你不能,殇煜寒,她快要死了,你快点放开她……”十四不敢迟疑片刻,一把扔掉了手中银针,双手抓着殇煜寒握着冷芷灵脖子的手,似乎这样便可以减轻一些力道。 “哼,为了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殇煜寒微微嘲讽着。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殇煜寒与十四相对而立,十四的眸子尽是急切和恐慌,而殇煜寒则倔傲地握紧拳头,他突然恨这个女人,她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洞悉和了然竟令他眷恋…… 该死的,他为什么会眷恋她那不舍的眼神。 他不过是在利用她,明知道十四还会去而复返,便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殇煜寒心中微凛,突然恨恨地将冷芷灵甩到了床上,巨大的碰击声震得一旁的严叔和玉儿微微一颤,而后朝着为冷芷灵急救的十四道:“我在书房等你!”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利用这个女人的生死威慑这个神秘的十四,呵,果然是情痴,身中爱情的毒,即使是个神医也无药可医了。 月升日落,天色渐渐晚了。 冷芷灵幽幽转醒,仍旧不敢置信殇煜寒竟然放过了自己,他那么决绝的眼神,终究抵不过心中的脆弱,终究是放过了她么。 玉儿惊恐着殇煜寒的冷残,又为十四鸣不平,是十四救了冷芷灵,却被殇煜寒带走了:“小姐,十四公子被殇王爷叫去了,会不会凶多吉少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冷芷灵头脑昏昏的,却很清晰。虽然严叔勒令她好好呆着,心底仍旧担心十四的安危。 锁卿楼,书房。 跳跃的烛火淡淡地映在十四绢秀绝伦的侧脸上,他微微地出神,眉目间笼着淡淡的忧愁,凝神片刻,却又不禁低低轻叹呢喃:“你真的不能放手么!” “除非,找到本王要找的人!”殇煜寒要找的,便是殇晟,那个失踪了数十年的皇室之人。 十四沉默着,并沒有立刻回应殇煜寒,渐渐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殇煜寒立在窗边,轻狂而冷漠,黑色的锦袍将一切心思都掩入了黑暗里,只除了那双灿亮黝黑的瞳眸,透着阴森冷酷决绝的气息,他气恼冷芷灵竟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思。 他是殇煜寒,殇王朝的四王爷,即使身为皇室的杀手,冷漠地狱里的棋子,他仍有自己的坚持,有身为殇煜寒的倔傲,身为殇皇室臣子的坚守。 他允许皇室之人伤害自己,却不允许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扰乱自己的心扉,他的心,冷漠得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残酷得撕不开一点一滴的柔软。 然而,他不理解,也不明白,在冷芷灵进入他的生命,便化作一根利刺,刺激着他平静的心湖,刺痛他冷如铁石的心,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撕开他伪装的面具。 “殇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呢?” “圣命难违!” “仅仅是因为圣命吗?若只为圣命,你又为何不将手中的笼烟玉鱼交予皇室呢……” 殇煜寒转身,看向十四,那黝黑的眸冷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尖锐锋利,锋芒毕露,仿佛心底最深处的双刃剑,一剑下去,一端是整个世界,另一端就是他寂寞的灵魂。 十四微怔,静默了片刻,听见殇煜寒冷冷地道:“你果然不简单!”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我可以轻易地带走那个女人……” “不!”殇煜寒淡淡地打断了十四的美好幻想,轻缓地开口道:“如果你找不到本王要找的人,是不是找得到那个白暮枫呢?也许,你并沒有本王以为的那么有能耐!” “……”十四双拳握紧,望着殇煜寒的眸子带着浓浓地火气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呵,原來你还记得有这么一个‘手足兄弟’啊!”殇煜寒刻意加重了‘手足兄弟’四字,其实他知道,他们并非亲手足,也不过是十四的一个掩护罢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來,王府里本就少有人走动,似乎只有风呼啸出隐隐风声,显得分外萧索而落寞,渐渐地,世界也完全融入暗黑色的夜幕中。 冷芷灵來到锁卿楼,因为严叔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违令者非死即伤,也沒有哪个胆大的下人敢去惹那个残酷冷漠的主子,所以此处并沒有守卫,甚至是人。 玉儿不敢进入,便留在了外面,冷芷灵飘啊飘地就蹿到了书房,还沒來得及出声便被里面的话吸引了,就飘啊飘地飘到了窗角下,靠在墙上仔细聆听。 ------------ 066本王不要,也轮不到你。 冷芷灵隐约听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然后书房变得很安静。 白暮枫,这名字似乎哪里听过。 冷芷灵缩在墙角,早已被风吹得有些受不了了,索性甩甩头,慢慢地撑开身体,想移动着小碎步,争取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移到门口,假装什么也沒听到。 可惜,不论是十四,亦或是殇煜寒,他们的听力都不是盖的,即使一点点声响,他们也早已注意到了,这才停止了说话,窗里传來一声怒吼:“谁,给本王滚进來!” 冷芷灵缩缩肩膀,慢吞吞地推门走了进去,缓缓道:“是我!” “又是你!”殇煜寒不悦地皱起眉,锁卿楼不是谁都可以进來的,这个女人还真大胆,想起锁卿楼外并无守卫,冷芷灵这个女人是有恃无恐了吧! “擅闯锁卿楼者,死!”这是警告。 冷芷灵微怔,听闻又是要她死,突然炸毛般地吼道:“死,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好啊!死就死,死有什么了不起啊!大不了姑奶奶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个女人沒脑子吗?十四皱眉,一把将冷芷灵拉着闪到了身后,目光凌然。 果然沒脑子,殇煜寒沉沉地目光锁着靠得极近的两个人,眼神微眯,嘴角抿紧,这是他生气的征兆,却无人理会,冷芷灵早已不惧生死,十四却知他不会轻易动手。 “说,來这里做什么?” “咳,我说我碰巧迷路了,路过这里你信么!”冷芷灵镇定下來,说得风轻云淡。 “女人,你白痴啊!”十四终于受不了似的呛声道。 “碰巧,那就碰巧从这里滚出这里!”殇煜寒沉声说着,目光森然盯着那个一脸坦然自若的女人,她似乎真的不怕自己动手再掐死她,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我不回去!”冷芷灵不怕死地道,推开十四,一屁股坐了下來。 “女人,你!”十四无奈。 “十四,你也坐,他不敢怎么着的!”冷芷灵面色苍白却无畏惧之意。 “呃!”十四似乎有些明白了,清澈的目光闪了闪,盯着她依然苍白的小脸,丝毫不畏惧殇煜寒越來越冷的脸,想必她的无视已经把这个倔傲的殇王爷气急了吧! “殇王爷,除非见到白暮枫,否则……”他绝不会帮殇煜寒找到他要找的人,十四竟然妥协了,因为冷芷灵,他必须转移殇煜寒的怒火和注意力。 然而,这话却更令殇煜寒恼火,只见他幽深沉寂的眸子更加地冷冽而倨傲,望着冷芷灵时透着锐利霸道,随着十四话语翻滚涌动着,是浓的化不开的炙热怒火和狠厉决绝。 他突然弯了下嘴角,唇齿间带着一丝不屑的浅笑,道:“呵,本王突然反悔了!” “你!”十四微诧的眸间染上一丝戒备,而殇煜寒已经快速地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了冷芷灵的手腕,强硬地不容任何拒绝,看向十四,眉宇间尽是冷残。 “她是本王的王妃,现在是,以后也不会改变,即使本王不要她,也轮不到你!” 十四身形微僵,竟如殇煜寒一般,周身陡然间散发出一股阴冷傲然的气息,像是与生俱來的一般,让人无法对他不心生畏惧,那温雅卓然却也不是个普通人。 “十四……”冷芷灵突然打断了十四欲说出口的话,她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寻常:“殇煜寒,放十四离开这里,有什么冲着我來,我不准你伤害十四!” “女人,你觉得我会留下你和这个阎罗一起么!”十四冷硬地道。 “该死的笨十四,你别冲动,他说的沒错,我是他的王妃,不管他是阎罗还是修罗,我都要留在这冰冷的地狱里,生死由命,况且,我也不一定会死啊……” “你不能!”十四欲上前,却被殇煜寒冷然地挡开了,目光沉沉如海般浩淼无边。 “十四!”冷芷灵轻轻摇头,阻止他继续上前,与殇煜寒硬碰硬。 “女人,你确定!”十四不甘心地问,声音微冷,目光专注地盯着冷芷灵的眸子,希望找到一丝一毫因违背自己的心意而显露的不安,然而沒有,她如此地镇定,如此地决绝。 冷芷灵安静地不忍再看十四,躲在殇煜寒身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么,你真的确定了!”十四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他却坚定地望向殇煜寒身后的人儿,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刻入心底一般,深刻而决绝。 冷芷灵的心也痛极了,仿佛一个被逼无奈地孩子,躲在了殇煜寒的背后。 那一刻,殇煜寒与冷芷灵宛如一对极其合拍璧人,殇煜寒一袭黑袍,清绝冰冷,凌厉冷硬地压迫令人透不过气來,而冷芷灵却安恬委婉,仿佛被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冷芷灵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眸光微颤:“十四,我永远都会是他的王妃!”即使死掉,冷芷灵不怕死,她还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要保护十四,以及十四想要保护的人。 这注定是个决绝的晚上,为了冷芷灵与过往告别。 夜色益发浓重,不知何时,湿漉雾气从湖面上悄然而起,将锁卿楼环绕了个紧实,皎月隐于云雾后,越发不清晰,只剩浩淼苍穹,闪着微暗光泽。 这偌大的空间里,能见度越发差了,十四蓝色身影也快速地消逝在雾霭之中了。 他走了,走得那么痛楚而决然,冷芷灵只觉得方才所有的坚持的力量瞬间化成了虚无,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目光迷茫而痛楚,望着门外的黑暗,心也陷入了地狱。 十四,真希望从來沒有遇见你,从來沒有遇见那么温暖的守护…… 殇煜寒垂眸,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逐渐收敛,寒冷的夜风吹进來,黑色衣袍洌冽作响,随着被吹破的薄薄雾霭,更透出了无尽的寂寥和漠然。 他看着那个满心痛楚的女人,锐利的眸光微闪,却猛地用力攫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抓高贴在墙上,狠狠地用身体贴近了她。 “啊……”冷芷灵來不及悲伤,便陷入了更深层的恐惧里。 ------------ 067残狞是为妒恨 哎呀,好痛。 冷芷灵惊恐地望着殇煜寒,却无法动弹。 “你想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她纤细的手腕怎堪他用力摧残,早已痛得脸色发白,扭着身体极力想要摆脱掉,而殇煜寒则更用力地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压住她的挣扎。 “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是很喜欢男人么,本王身为你的相公,怎么也该满足你一下吧!”像冷芷灵这样卑贱又无耻的女人,甚至她的身体已是另一个人的了,殇煜寒原本是懒得碰她一个手指头,然而却无法容忍她对十四的小心翼翼。 她凭什么?身为他殇煜寒的妻子,竟然去关心另外的男人,甚至如此地反抗他。 “贱女人,想为他守贞怕是不可能了,本王今日便要了你,看他是否会后悔送你进殇王府!” 冷芷灵的身体突然僵了僵,殇煜寒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这样的话,他的意思是她还有别的男人,送自己进了殇王府,他含沙射影地都是在说殇辰宇么。 “不,放开我,你这个恶魔,快放开我……”冷芷灵用力挣扎,殇煜寒却突然抽了口气,只觉一股热气自下腹窜升,硬如雕刻的脸庞微微变了变。 “呃,你……”冷芷灵也发觉出不对劲似地僵住,下腹好像顶着一团火球…… 殇煜寒像是被火烫了手似的,用力一甩,冷芷灵立刻被甩飞出去,还好沒有碰到什么?才沒让她摔得头破血流,但与地板的强力撞击也教她头晕眼花,好半天爬不起來。 空气变得安静,与湖水里升起的雾霭相比,格外炙热。 不是炙热,是真的好热。 冷芷灵看着自己被扔进一汪温泉似的池水里,上下起伏了下,险些沒淹死。 在水汽迷蒙的浴池边,殇煜寒凌厉的目光扫过那被湿衣服包裹着的玲珑剔透的身姿,变得幽深而邃然,随即嘴角低喃着:“洗干净一点,脏!” 冷芷灵差点一口气呛死,竟然嫌她脏,该死的什么眼神啊! 然而,她妙眸瞪着殇煜寒,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这样的境况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接下來要发生什么了,她可不想冒险啊!忍不住缩着身体躲在了角落里。 “你以为你逃得了么!”殇煜寒凉凉地开口,竟比这池边上的白玉砖还要凉。 “你休想!”说罢,冷芷灵缩得更远了。 殇煜寒伟岸的身子静默地立着,和她隔着一池春水,如鹰隼的黑眸直锁住她,闪烁着锐利的光彩,放肆地在她玲珑的娇躯上流连,熟悉的骚动迅速自下腹狂涌而上…… 他要她,不管她是谁的女人,现在她是他的女人。 “见鬼的,闭上你的眼睛!”他的眼光让冷芷灵觉得自己好像全身光溜溜似的,她只能用双手本能地抱住自己,羞涩又惊惧的神情令人倍觉娇弱怜人。 啧啧啧,再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胚子,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冷漠狂野的视线來回徘徊,下腹的骚动更如脱缰野马,让殇煜寒难受极了。 他习武定性,早已能轻易地克制自己,因为他深深地厌恶女人,所以很多生理反应混着所有的情绪几乎都被深沉的压抑,惟独厮杀时是最好的释放。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自他兴起要她的念头,欲望似乎被一下子唤醒了……心下微惊,他带着诡异的神情一步一步地逼向了池角。 “你,你……你别再过來了!”冷芷灵恨不得插上翅膀,此时却有种插翅也难飞的无力,背脊撞上湿冷的壁砖,已无路可退。 殇煜寒已经快速地欺近她,猛地一扯胳膊,竟将她从水中提了出來。 “本王已经过來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调情的话,由殇煜寒冰冷冷的嘴角溢出,却平添了几分冷漠慑人的气息,竟令冷芷灵全身打颤,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 “本王说过,你逃不掉的!”殇煜寒眸色转沉,任她的手抵住自己的胸膛,却用指腹轻轻摩挲她颊上细致的肌肤,那丝滑水嫩的美好触感令他微眯起眼。 嗯,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果然不简单,这皮肤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滑嫩细腻。 殇煜寒心底冷笑着,怪不得殇辰宇要将这个女人送给自己了,首先因为他的不讨厌她吧!长白山一行,让这个女人顺利进入了他的视线,顺利由排斥转为不讨厌…… 殇辰宇,这个计划真圆满啊!若是毁了这个曾属于你的女人,你大概也不会伤心的。 “殇煜寒,你不可以,你……”他的手指仿佛带了电流似的,穿过薄薄的肌肤迅速透入心底深处,冷芷灵的心猛地一缩,转头闪开他的骚扰:“不要,你不能……” “不要,不能!”殇煜寒五指用力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你以为,本王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么,你以为,你有拒绝本王的资本么,你以为……” “你只是一颗任人利用的棋子,那么,首先就來为本王暖床!”殇煜寒绝不是个能接受拒绝的人,脸色冰寒,微侧,就疯狂地吻住了她,狂野而强悍。 冷芷灵脸色苍白,却抵抗不了他的强硬,她只觉得灵魂都像要被吸走似的……当他松口时,她几乎是瘫软在他身上,而他冷漠残忍的瞳眸在她全身上下打量着…… 冷芷灵气喘吁吁地补充着被掠夺的气息,气愤地抬眼,直直地瞪入他的眼底,突地,他眼底那炽热欲吞噬人的火焰,令她不禁倒抽一口气,浑身战栗不止…… “你、你、你……啪……”冷芷灵竟一巴掌扇得殇煜寒措手不及地偏过脸,气愤让她忘了他有的可怕,满脸厌恶地道:“你这只自大的沙猪,我是棋子,不是你泄欲的工具……” 他残狞的气息逐渐逼近她,几乎惩罚似的一把撕碎了她身上的衣物,瞬间的衣不蔽体让冷芷灵羞愤难当,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却被他的手掌握住了胸前的丰盈…… 冷芷灵浑身一颤,倒抽一口气,激烈的快感像钉刺般窜入她内心深处,她仍旧困难地挣扎着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不可以……” 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他垂落胸前的头发,不知要推开还是要牢牢抱住。 “不可以,你似乎忘性挺大,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么!” 冷芷灵想要摇头,不,她沒忘记,就是因为沒忘记才不可以。 ------------ 068我还欠她一场烟花 殇煜寒婴儿般用力吸吮着,手指摩挲着,生涩而强硬,他不可能停止了。 冷芷灵喘息着,就在他的大手在她柔滑的娇躯上流连摩挲,粗粝的指尖蛇般滑溜地摸进她的大腿内侧,手指也顺利地戳入她紧密的私密甬.道…… “我……啊……不……”她紧咬着下唇,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才要夹紧大腿,他已经挤进了她两腿之间,瞳眸中被她抗拒的怒火一闪而逝…… “殇,殇煜寒,放过十四,还有白暮枫……”小嘴张了张,终于困难地挤出这句话。 殇煜寒的动作悠忽止住,目光阴森森地如猎杀的虎狼,龇牙咧嘴地,仿佛瞬间就要将人生吞活剥了,然而,他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安静地看着…… 被那种可以秒杀人的眼神瞧着,冷芷灵微红的脸颊变得苍白起來,那双因欲望而闪亮的眸,太过慑人了,太过冰冷了,几乎令她忘记了此时此刻…… “啊!”尖锐短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殇煜寒将她压覆在冰冷的白玉砖上,冷硬如石般的重量令她几乎窒息,火热深埋,她触电似全身一震,剧痛席卷而來,浑身毛孔都浮现一层薄薄的细小水珠。 “你以为你有资格!”他不屑地冷斥,表情残狞,动作冷漠而坚决,仿佛看不见身下人苍白的小脸,紧皱着的细眉,不做丝毫停留,恣意地驰骋着,一次次猛烈地撞击着…… “沒资格!”是啊!她的确沒有资格,只能遭受他这样的**。 冷芷灵忍着满心的痛楚,忍着溢出口的呻吟,忍着在眼眶里流转的眼泪,却忍不住苦笑了下,她不过是个穿越而來的小孤女,几乎被所有人利用着的冷家小姐。 她若是几乎被所有人利用着,那么,她的利用价值似乎就超乎寻常的大了……若是,那么谁还能轻易地伤害她……冷家不能,皇室不能,青衣门也不能…… 殇煜寒,呵,强奸的不过是具臭皮囊罢了,我的心,此后都要为自己坚强。 殇煜寒粗暴地移动身躯,似乎并未注意到冷芷灵眸中闪过的决然冷厉,就像他自己。 “唔,好痛,真的好痛哦……”痛得几乎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冷芷灵的手无意识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而殇煜寒的手臂和背脊上,早已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然而,她却不知道这痛楚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静寂夜色里,气流凝滞,只偶尔传出飞鸟的声音,还有淡淡地绝望的声响。 烟花街,醉梦轩。 十四满脸阴鸷地瞪着眼前的人,眼中不见忧色,只余阴沉。 时迁芷不敢置信,这白日才刚回去的人儿,一天不到竟然又跑來了这里,估计又发生什么事了吧!瞧他那失魂落魄后的狠劲,想必是被殇煜寒气得不轻啊! “发生什么事了!”他本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偏被那杏眸里独特的邪魅生生抹杀了。 十四看了时迁芷半晌,突然低低地垂眸,握在手中的酒杯颤了颤,几滴清澈的酒水溅落在他白皙的指尖,突然多了几分薄薄的暧昧绯色,幽幽流转。 “她,那个女人……”是她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这是他从遇见冷芷灵时便知道的,然而他终究陷落进去,无法自拔了,雾霭逐渐蔓延在了眼底,久久挥散不去。 果然,时迁芷几乎预见了十四的难过是因为殇王妃冷芷灵,却不曾想他会陷落那么深,那么沉,那么执著,那么愚蠢,连他这个旁观人都忍不住扼腕轻叹了。 “无法带她走了吗?”以殇王爷的冷僻性子,大概也想象得到这种结果吧! “即使他不要了,她也不可能属于我!”十四决绝冷傲的眸中浮出一抹淡淡的哀伤。 时迁芷手啪嗒一声合上折扇,看着十四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段距离,他只能轻轻地拍了下十四的肩膀,兀自轻叹了下。 “我想带她走,我想带她走,带她走……我还欠她一场烟花……”十四着魔般呢喃。 红罗帐内,一人端座古筝之前,素色锦衣难掩其芳华,如瀑墨发轻挽,碧玉簪泛着盈盈的亮光,纤纤玉指拨转琴弦,琴音悠悠绕梁,动人婉转,美妙如斯。 还欠她一场烟花,苏婉儿听闻,微微抬眸,眉目如画,仿若谪仙临世:“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嫁入皇家,还是嫁给了身份最尴尬的四王爷,以后的路怕是难走了!” 时迁芷不紧不慢地将苏婉儿引至桌边坐下,杏眸露出满意和赞许。 “婉儿,你倒是记得她的好呢?” 苏婉儿浅笑,想起那日被绑架的情形还真是心有余悸,若非冷芷灵突然参与进來,怕是她难以脱身,倒害得她被折磨了一番,受了一刀:“她的伤好了吗?”这话一出,倒是时迁芷先咳了一声,那伤可是他造成的。 十四饮酒的动作停了停,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却更冷绝了:“她中了一种毒,那种毒号脉也号不出,对女子无害,却会在行房时将毒渡给男子!” “那,殇王爷他……”苏婉儿微诧,那人绑架冷芷灵是针对殇煜寒而去的么。 十四突然沉默,也不去看时迁芷邪魅的脸色,他知道那毒是时迁芷下在冷芷灵身上的,因为昨日是她与殇煜寒大婚之日,借洞房花烛让殇煜寒中毒……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冷芷灵并沒有跟殇煜寒圆房,甚至因为绮梦楼里被蛇咬了,促使毒性改变,造成了冷芷灵的脉象奇异昏迷不醒。 “婉儿,你似乎太关心殇王爷了!”时迁芷有些不满,温润的面容透着几分严肃。 苏婉儿愣了下,面上含笑,轻声安抚着,随后起身出门去了,留下沉默独酌的十四,和一脸高深莫测的时迁芷,面对面,却似乎都了解彼此,陷入了彼此 沉默里。 “她的毒解了!”半晌,十四声音微冷。 “你愿意殇煜寒抢走你最爱的女人!”时迁芷肃严之气猛增,少了温润的模样。 “她从來不是我的女人!”从一开始,师傅就告诉过他,那个女人不是他可以碰触的,他不能爱,不能争抢,只能默默守护,只有这样才算完成了师傅的心愿。 “沒想到十四公子这么伟大,竟连最爱的女人也可以割舍,难道你以为这样,那个女人就会永远地感激你,会永远地记得你,会永远……”时迁芷未完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对面阴鸷的目光令他收敛了面上故作的肃严,咳,他果然不适合说狠话。 “时迁芷,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青衣门要做什么?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她,若你们想利用我这个假门主和她假圣使的身份,就该知道我们的底线!” ------------ 069轻看了这枚棋子 明媚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打进來,冷芷灵抖了抖睫羽,慢慢睁开眼睛。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眼睛睁开的刹那竟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整条手臂酸软无力,心下一阵酸涩,隐隐作痛的眼角渐渐晕湿。 白玉石冰冷冷的,华衣碎成一片片,殇煜寒也早已不知所踪,他对自己是弃若敝屣,竟懒得唤玉儿一声,任由她昏厥在此,直至冻醒。 冷芷灵挣扎着起身,忍着身下传來的剧痛,颤着步子,一丝不挂地跳进旁边浴池里,任由冰冷的水浸沒全身叫嚣着的细胞,刺激舒张着每一个汗毛孔。 冷芷灵闭上双眼,咬着唇,使劲地搓着自己早已青青紫紫的肌肤,可见殇煜寒伤她多么地透彻刻骨,就连冰水也洗不掉的痕迹,是他给她最大的耻辱。 锁卿楼外,严叔带着玉儿焦急地等待着,谁都不意外会遇见一个痛彻心扉的冷芷灵。 然而,当冷芷灵出现时,长发披散,面颊苍白里透出不寻常的红晕,衣着干净利落,脚步虽慢却沉稳绝然,严叔愣了下,黑色锦袍虽然宽大,却被她穿出了几分精致。 玉儿上前,急忙搀着她,却感觉那黑色锦袍下是毫无温度的冰冷:“小姐,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冷,你身体有沒有事啊!小姐,你千万别吓玉儿啊!” “王妃,王爷有命,您暂且不用回绮梦楼了,王爷要您留在锁卿楼!” 冷芷灵嘴唇微弯,奇怪,殇煜寒转性子了,竟然要留下來让自己碍眼么,不过也好,这殇王妃的位置都坐实了,不好好玩玩岂不是亏大发了。 “玉儿呢?”冷芷灵开口,声音却是嘶哑,不禁让玉儿更加地心疼了。 “回王妃,王爷只允许您一个人住在锁卿楼里!”美其名是住,实则是软禁吧!让王妃自生自灭,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这样柔弱的王妃怎么可能少了人照看呢? “一个人么!”像坐监狱一样是么。 “他去哪了!”他,自然是指殇煜寒了。 “回王妃,王爷下江南了,少则几日,多则数月!” 殇煜寒吃饱喝足了,还真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啊!那么,这偌大的殇王府可不就她这个王妃说得算了么,哼,殇煜寒,千算万算你也算不到我这颗棋子会发火吧! “严叔,我算是殇王府的正王妃么!”冷芷灵嘶哑着嗓子询问,目光清冷冷地,竟如殇煜寒那般沒有感情,严叔心下一惊,难不成这王妃也被王爷逼得心死了不成。 “回王妃,您是皇上下旨赐婚,王爷明媒正娶的殇王妃!” “是么,既然如此,本王妃要玉儿进锁卿楼应该沒问題吧!”冷芷灵此刻,端地是殇王妃的架子,有好的身份和地位,她何苦委屈自己成了个受气的小媳妇呢? “这……”按理说是应该,可是殇王爷命令在先,严叔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严叔,本王妃知道你是为难,只是如今王爷下了江南,一去数日,那殇王府的事情暂由本王妃代劳,应该不为过吧!您说是不是啊!”冷芷灵冷笑着。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严叔心下一凛,敢情这小女子也不简单啊! 严叔说罢,冷芷灵任由玉儿搀着进了锁卿楼,大喇喇地占据了殇煜寒的大卧房,甚至不甘心地将他睡过的被褥一应丢弃在地上,神经一松倒在了红木床上。 玉儿心痛地捡起被子,看着黯然失色的自家小姐,原本娇笑的脸此刻竟毫无生机,不禁心痛得一阵窒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小心翼翼地去拿新被子了。 说不出是什麽滋味,漆黑柔亮的乌丝铺满了红木床,倾丽的脸庞苍白无光,鼻翼随着呼吸规律地一张一合,平静而安稳,即使那样闭着眼睛,也有些说不出的凄凉哀伤。 冷芷灵病了,被殇煜寒残忍虐待了一夜,又冲了个凉水澡,人早已是昏昏沉沉的了。 玉儿不敢丝毫怠慢,叫來了严叔,严叔请了大夫,不得已又唤了几个下人,这原本寂寥冷落的锁卿楼,顿时脚步匆匆,人來人往,人气沸腾起來。 日尽黄昏,斜晖洒天涯。 冷芷灵终于睡够了,被玉儿搀着斜倚红床,那份无力却似恰如其分慵懒,挡开玉儿递过的药碗,皱皱眉头:“不要,我不吃药!”因为中药真的很苦。 “小姐,不吃药怎么好呢?大夫说您感冒很严重,严重地恐怕……” “玉儿,我沒事,不就是点小感冒么!”冷芷灵话说得有气无力,红晕在苍白的面颊上犹如红梅,这怎么可能是小感冒,那可是很严重的感冒呢? 严叔站得远远的,却看得清楚明白,想必这小王妃是怕吃苦药吧!这副娇弱可怜的模样,与刚刚那副冷漠的样子相比,此刻是顺眼委婉多了。 她也是被逼的吧!王爷生性冷漠残忍,作为皇室的工具,他早已将心炼成了铁石,沒有丝毫感情,像一具失了心的行尸走肉,竟会逼得王妃也变得和他一样么。 可怜的王妃,她不想被王爷轻看了去,也在逼迫自己吧! 严叔收回目光,朝着身边的下人吩咐了几句,那人蹬蹬蹬地跑出了门去,不过一会儿,又蹬蹬蹬地跑了进來,手里捧着一包东西,递给了严叔。 “王妃,这是蜜饯,喝了药吃点蜜饯就好了!” 冷芷灵抬眸,看见严叔关切的面孔,突然为自己先前的冷漠有些羞惭,伤害她的人是殇煜寒一个人,可不是殇王府的下人,她又何苦为难他们呢? “恩,谢谢!”冷芷灵委婉一笑,接过蜜饯,捏着鼻子一口把药灌了进去,随后苦哈哈地捏着一颗蜜饯扔进了嘴巴里,口腔的苦味被瞬间淹沒了:“唔,好甜哦!” 严叔被冷芷灵谢得一愣,方正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尴尬的赧然,从來沒有哪个主子这样谢一个下人的,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了,看來,这偌大的殇王府,也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一直以來,殇王府就如冰冷的地狱,沒有温度,沒有情感,他们期待谁來化解这旷日持久的冰寒,或许殇王妃便是这个谁,即使她与王爷关系不好,却不曾亏待他人。 严叔若有所思,冷芷灵却一脸享受地含着蜜饯,与玉儿说笑着,他不曾想见,殇王府竟会迎來这样一个美丽端庄的殇王妃,能够惹火冷残的王爷,真的不能被轻看吧。 ------------ 070为了小肉松 随后几日,冷芷灵难得地安静,休养生息。 殇煜寒去了江南,十四也不见了踪迹,殇王府的一切都相对安好。 严叔对这个柔弱而坚强的殇王妃恭恭敬敬的,已经堪比对殇煜寒的待遇,关怀备至,为她安排最好的,独独不提殇煜寒,不想冷残王爷归來要面临的场面。 也许,殇煜寒会气疯了吧! 冷芷灵病好之后,严叔也大概打听出了有关白暮枫的事,以及那场绑架。 白暮枫是江南白家老字号的小公子,白家几代经营药铺生意,也独有一番门道,便想将白家老字号发展到殇城,但谈何容易,在殇城若沒有背景,很难有立足之地。 于是,白暮枫托了关系,带着早些准备好的殇城一绝进了太子府,却不幸被冷芷灵搅了,他也不幸锒铛入狱,生死未卜,忠心的仆人四处奔波,却找不着门路救自家少爷。 严叔不知冷芷灵的用意,以为她心存仁慈,竟会关心绑架自己的人。 冷芷灵只淡淡微笑,眸光闪烁着,心中正计较着什么?让一旁的玉儿都怔了怔。 这小姐越來越不一样了,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懂得为自己争取,不再像在冷府时那么软弱受欺凌,一颦一笑都沒变,眸中却多了几分勃勃的生气,越发昂然了。 “严叔,本王妃邀请太子过府,这其中有什么规矩吗?” “邀请殿下!”严叔一愣,难不成王妃真的想救那个白暮枫吗?他们什么关系啊! “严叔!”冷芷灵荡开浅笑,不理会严叔诧然的眼神。 “呃,回王妃,这倒是不成问題的,只是需要您订个时间,属下好去安排!”冷芷灵点了点头,沒有继续说这个话題,随即转了话題。 “找到十四了么!” “回王妃,还未找到!” 冷芷灵沉吟片刻,如今搞不清十四和白暮枫的关系,若是找殇辰宇要人,怕是沒那么简单的吧!真难办,想到十四离去时那痛楚的眼神,她是一定要将白暮枫救出的。 既然,问題都系在苏婉儿身上,何不去会会那个苏婉儿呢?殇城一绝苏婉儿,醉梦轩里的头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是卖艺不卖身,好一个清高绝然的苏婉儿呀。 殇城长乐街,冷芷灵乔装打扮成俊俏男子,带着玉儿正打算去烟花街。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络绎不绝,商铺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药铺,茶馆,酒楼,热闹非凡,这就像殇城一个微小的缩影,却全然可以展露殇城的繁华兴盛。 冷芷灵难得出來,心情自然很好,却因心系要事,所以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了,突然,身边的玉儿推了推她,惊疑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玉儿,怎么了?”冷芷灵疑惑地问。 “小姐,是翠儿,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冷芷灵看着远处的人影,因为她到冷府的时间不长,对冷府的那些人自然都不清楚,不明白玉儿为何注意起一个翠儿呢? “小姐,大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深入简出,翠儿一直是贴身服侍着,这会儿,翠儿怎么一个人跑出來了呢?”这其中,八成有事,玉儿看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一些事。 冷芷灵也不傻,自然听得出玉儿话里的意思,给玉儿使了个眼色,玉儿便走进了翠儿刚刚走进的药铺,过了一会儿,急色匆匆地跑了出來。 “小姐,是小少爷,小少爷出事了!”小少爷,那个声音听起來像咬着肉松似的冷谦。 冷芷灵沒有犹豫,即刻转头去了冷府。 冷府位于殇城西南,宅院很大,大气而精致,可见冷府也是有钱有势的主儿。 冷儒生早年时,偶遇贵人,因为人圆滑八面玲珑,才逐渐地经营起偌大的一个冷家,在殇城也算是有了些地位,只是后來,逐渐颓败,好起渔色,冷府也衰败了许多。 大厅里,管家通禀了冷儒生,冷芷灵这才踏进了门。 此次,殇王妃莅临冷府,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了说话像是咬着肉松的小冷谦。 冷芷灵毫不客气地就于高坐,身为殇王妃,谁也不敢怠慢,即使殇煜寒身份尴尬,她终究是被承认的皇室,看着厅上的冷儒生和几个姨太太,冷芷灵心下冷笑。 冷儒生笑得一脸谄媚,却满满地虚伪:“王妃前來,有失远迎,只是,王妃这身……即使是冷府的女儿出阁之后的回门,这也是有失体统的吧!” 回门,门都沒有,要她冷芷灵给他们回门,想得也太美了吧! “哎呀爹,是女儿一时疏忽了,女儿只是觉得我家王爷穿这样的黑色好看极了,所以未经允许,女儿就拿來试试了,不过这黑色,还真的不适合女儿呢?” “咳咳……”这是在炫耀,赤果果的炫耀啊!威吓,赤果果的威吓啊! “爹呀,你沒事吧!怎么突然就咳嗽了呢?來來來,爹快些喝点茶润一润!” 冷儒生看着冷芷灵笑得跟狐狸一样,眸子灵动地闪烁着,心中微诧,乖乖地接过茶,微启杯盖,却骤然发现杯中茶水早已饮得一滴不剩了,敢情是耍他呢? “王妃女儿啊!爹爹以前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王妃女儿谅解爹爹啊!” “咳咳……”这下换冷芷灵咳嗽了,这虚伪的嘴脸,看着真恶心,也亏得有人受得了他这么多年,想必那个与他结发的大夫人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吧! “王妃……” “停,咱客套的就不用再说了,种猪老爷,本王妃今日來呢?是为了小肉松來的!” “肉松!”冷儒生一张俊脸险些沒扭曲喽,先不说那个肉松是谁,只这卑贱的三女儿竟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也足以令他发狂了,该死的,早先怎么沒饿死她呢? “呵!”冷芷灵轻蔑一笑,想必这会儿,这个种猪老爹也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 “请王妃明示!”冷儒生赔着小心地再次问道。 冷芷灵并不说话,反而抬眸细细打量了下周围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她认得的人不多,却是认识四姨太柳念儿的,此时,柳念儿打扮地虽然光鲜,却是有些苍白,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本该五六个月的圆鼓鼓的肚子竟然平平如野。 哈,冷芷灵预料得不错,这个孩子,果然沒有熬得到出生啊。 ------------ 071大夫人 柳念儿被冷芷灵盯得不自在,敷衍的神色变得更加虚幻。 此刻的大厅,华丽而明亮,却被浓重的脂粉味环绕着,充斥了整个空间。 冷芷灵终于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微微不耐。 许是因为心中的嫉恨,她觉得那些脂粉味那般刺鼻而扰人,她依稀记得,在殇煜寒的身上,却总是有一股特殊的淡淡冷香,清幽而飘渺,全然沒有这样的浓烈与矫情。 想着,冷芷灵不自觉地敛下了眼睑,为心中那莫名的涟漪。 片刻之后,她挥去了脑中突晃而起的莫名其妙的想法,满心不悦地看着下方的众人:“听闻四姨娘不幸小产,不知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话说至此,柳念儿这才知道是冲着她來的,于是不免其期期艾艾,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來了,冷儒生便痛心地回道:“多谢王妃关心,念儿并无大碍了!” “无大碍了么,那就好啊!只是,怎么会发生这等事呢? “这不过是一点家事,不劳王妃费心了!”冷儒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转了话題。 该死的,竟然绕开了,本王妃就让你自个儿绕回去,随即道:“怎么,本王妃不算冷家的女儿了,还是爹爹嫌弃女儿了,一直就盼着女儿离开冷府呢?” “不敢,不敢!”他冷儒生也沒这么大的胆呢? “灵儿许久未见过兄姐弟妹了,甚是想念,今日能否见上一见啊!” “这!”可是……冷儒生自然知道冷芷灵的心结,曾经一度虐待过她,这会儿飞为凤凰了,难免会借机刁难吧!她想见的怕不是熊姐弟妹这么简单啊! “怎么,难不成兄姐弟妹都不想见灵儿不成!” “不是不是!”冷儒生急忙否认,赔着笑脸地回道:“只是凌儿出江南了,几个姐妹出嫁的出嫁,探亲的探亲去了,都不曾在府里啊!” 凌儿,名唤冷凌,玉儿说过,冷凌是大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冷家大公子,自小被大夫人亲自抚养教导,为人正直温和,温文尔雅,丝毫沒有这个种猪的滥性子,倒是不错。 “是么,凌哥哥不在,姐妹们都不在,那弟弟呢?”哼,冷芷灵今日就是要见到冷谦。 “欢儿和乐儿出去游玩了,也不在府中……” “那谦儿呢?”冷芷灵不在打哑谜,直接冷声斥问道,声音透着不满,冷儒生一个寒战,他怎么从來沒有发现,这个娇软柔弱的三女儿竟然有这种本事呢? 大厅里突然变得安静,几个姨太太也不敢出声了,毕竟一袭黑衣的冷芷灵太过慑人,先不说可以比拟殇煜寒的这身黑色衣袍,就算此刻她冰寒的表情,也不是好惹的。 “冷谦蓄意谋害四姨太的孩子,所以老爷执行了冷家家法,他这会儿正卧床不起呢……”说话的是个明艳的女人,大概是与四姨太斗得水深火热的三姨太吧!此刻看清了状态,便开始落井下石了,哈,多么愚蠢的女人。 冷儒生刚想辩解些什么?却被冷芷灵冷冷地打断了,她状似回忆地道:“家法,藤杖么,想当初,本王妃也是受过这家法的呢……”冷儒生不敢出声了。 冷芷灵甩了个炸弹出去,再也不管不顾,带着玉儿出了大厅,直奔大夫人的妙言斋。 妙言斋居于冷府偏僻的角落。虽然几乎与冷府隔绝开來,却是环境优雅秀致,被一丛丛竹林环绕,倒是不错,这大概是冷府唯一的好地方吧! 冷芷灵一直向里走,穿过翠色的绿竹林和一汪幽碧的浅潭,凝眸一望,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一个婉柔娇小的妇人,素色锦裙映着白皙容色,手腕一串翠绿佛珠更是宁静。 她便是大夫人了,当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啊! 冷芷灵浅笑嫣嫣地走了过去,乍见自己,大夫人竟毫不诧异,神色之间,颇为呵护温柔,这表情让她无法摆出殇王妃的架子,只得作为晚辈恭敬地道:“大娘,我是來看谦儿的!” 大夫人淡然一笑:“既然王妃唤妾身一声大娘,大娘斗胆唤王妃一声灵儿了!” 这声音,好温柔哦,冷芷灵不禁一笑,点头嗯了一声。 “灵儿,大娘知你是为谦儿而來,谦儿也是可怜,才会投生到了冷家,大娘想,若是可以,灵儿可以把谦儿送走,送得远远的,不必再在此受尽折磨……” 大夫人的话,冷芷灵自然明白,她以前,大概也受过不少折磨吧!才会如此恨冷家吧! “大娘!”冷芷灵沒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路上撞见的翠儿这会儿从房间出來,并且搀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那少年脸色虽苍白如纸,墨色长发扎起,银色发冠在阳光下隐隐流光,却也英姿勃勃,气势逼人。 “姐姐……”冷芷灵听着那声音,果真如咬了肉松般舒软,忍不住唤了声:“小肉松!” “噗!”玉儿早被冷芷灵灌输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肉松也多少有些耳闻,这会儿竟被比作了九少爷,难免一口气岔了,忍不住喷笑了出來。 大夫人和翠儿不懂,冷谦也迷茫得很,只有冷芷灵还傻兮兮地瞪着玉儿,表示警告。 “夫人,小姐挺喜欢小少爷的,上次小少爷送药之后,小姐就一直惦记着小少爷,这小肉松呀,其实是三小姐对小少爷的爱称呢?”玉儿添油加醋一本正经地道。 “玉儿!”冷芷灵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却透着一股子娇嗔,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就连大夫人也难免动了心,原本只是试探下她,却不想她却是真心。 冷谦一直随着大夫人居于妙言斋,很少去大宅子里,长这么大,除了大娘和凌哥之外,再也沒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对冷芷灵的好,从來都只是因为大娘的关心。 这会儿,他竟被冷芷灵的笑意感染,那懦弱温柔的三姐,也可以笑得如此灿烂吗?其实,冷谦并不知道,冷芷灵是温柔,却并不懦弱,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 大夫人觉得不错,于是交代了几句,便让翠儿进去收拾冷谦的衣物了,她自个叮嘱了冷谦好一会儿,才满心不忍地起身,准备回房间去,她起身瞬间,冷芷灵注意到她素色裙摆上的一块碧色,看似无意却仍是显得特别。 冷谦回眸看來,冷芷灵随即收敛视线回以微笑。 这会儿,她才算真的回过神來,感情这个大娘早就准备好了啊!她不过是刚刚好跳进了陷阱里,却是心甘情愿,望着大夫人转身,想必她不忍心见这离别的场面吧。 ------------ 072朋友的朋友 冷芷灵带走冷谦,几乎未向冷儒生报备,也不需要。 只是,她难免有些疑惑,大夫人好似知道自己要來冷府,甚至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安排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她衣摆上那抹特殊的碧色…… 那一抹碧色,好似殇煜寒身边佩剑上原本缀着的那枚笼烟玉鱼。 冷芷灵看向冷谦。虽然才十五岁,身材却修长秀挺得如成年男人了,想起那松软的声音,好像咬上了肉松的感觉,肚子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來。 街上人多,玉儿也不曾注意,冷芷灵说了几句,三人才察觉已经近午时了。 在这片繁华之处,街上人或是忙忙碌碌地,或是悠闲自地行走着,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正走离的天香楼走去。 “玉儿,是十四!”冷芷灵冲忙带着玉儿,疾走了几步。 “十四公子,在哪里啊!我怎么沒瞧见呢?”玉儿四下观望着,却是不曾看见任何熟悉的人影,只以为冷芷灵是看花了眼睛,人这么多,这也难怪。 “走,去天香楼!” 天香楼二楼,冷芷灵沒有瞧见十四的身影,却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时迁芷。 她不会看错人的,即使是背对着二楼的楼梯口,她也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他,那个用飞镖飞了她一刀的男人,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会儿机会來了。 只是,他对面的男人是谁。 时迁芷对面的那个男人摇着手中折扇,笑意盎然。 那未做任何束缚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飘扬,狭长凤眼湛湛,仿佛无尽妖娆隐匿其中,白皙瘦削脸蛋,颀长微瘦身影,恁是让人觉其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冷芷灵却骤然觉得,那人并不文弱,凤眸里无可抑制地溢出点点常人难拥有的凛冽气质。 他,便是瑜国大皇子瑜勐晖。 瑜勐晖见冷芷灵几人直直地看着自己,收拢手中的折扇,很是有模有样地望过來,礼貌客气地道:“几位公子可是有事!”然,那尽是风情的凤眼中却泄露出些许的漫不经心。 时迁芷回身,不意外看见面色微寒的冷芷灵,即使她一身男装,他也轻易便认得出來。 起身,让座,斟茶,对望。 空气变得格外的寂静,尴尬却不失理。 “容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殇王妃,这位是瑜公子!”时迁芷理直气壮地道,冷芷灵却并不领情,几乎只淡淡地扫了瑜勐晖一眼,便转眸看向了时迁芷。 “时大哥,我唤你一声时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冷芷灵的直接,时迁芷显然并沒有太过地诧异,反而依然淡定地喝着茶,吃着饭,而后看了一眼身边的瑜勐晖,平静地神色里透出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许久,时迁芷未说话,反而一旁的瑜勐晖先开了口:“王妃,迁芷也是为了在下!” “你!”这下冷芷灵才终于肯正视瑜勐晖的存在了,难免心下更是疑惑。 “王妃,咱们能否单独聊聊!”毕竟,有些事情说开了并不好,即使冷芷灵并不在意,瑜勐晖还是注意得到这些的,眼神示意时迁芷和冷谦玉儿先离开去了一旁。 貌似,他们还沒有熟悉到可以私聊的地步吧!冷芷灵闷闷地想,却面色平静地示意了一旁因为担心自己而坚持着的玉儿,大庭广众,这个男人应该还不敢对自己如何。 “王妃,其实在下是为暮枫而來!” 哪个暮枫,难不成是那个白暮枫,天呐,这关系,似乎更加地混乱了。 冷芷灵乖乖地听瑜勐晖说完,才猛地惊觉,白暮枫会绑架苏婉儿原是因为这个男人,或许是白暮枫误解了什么?以为让苏婉儿唱首曲子,便可以套近与太子的关系了,却不想竟弄巧成拙,为防止绑架一事牵累更多人,时迁芷只得绑架了冷芷灵,借此转移视线了。 绕了好大的弯弯,这问題竟然又回到了冷芷灵的身上了。 奇怪,为什么只有她这么倒霉,才会摊上了这些事,可怜的娃,上帝滚哪里去了啊! “呃,你说完了么!”冷芷灵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瑜勐晖,淡淡地问,瑜勐晖则淡淡地点了点头,轻应的声音让冷芷灵有些恍惚,才猛地惊觉这声音似乎有些许的熟悉。 “恩,不知道王妃肯不肯帮在下这个忙啊!” “这个……”冷芷灵顿了顿,其实,她本來就是要救白暮枫的,因为白暮枫和十四之间的关系,这会儿,竟然遇见了白暮枫的朋友,人生还真是很多的意外啊! “王妃!”时迁芷也走了过來,他知道瑜勐晖应该说完了,所以一鼓作气地问。 冷芷灵看着一旁迷惑不解的冷谦,沉吟了片刻,冲着玉儿道:“玉儿,先带谦儿回王府,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 “三姐,不可以!”冷谦不太信任时迁芷和瑜勐晖,眼神有些戒备。 “谦儿,三姐沒事的,乖啊!这是时大哥,人挺好的,我的老朋友了,至于这位,是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谦儿先回王府去,我处理完就回去!” 玉儿也是一脸的无奈和不放心,哪个小姐出门是丢掉自己的丫鬟一个人的,为什麽小姐这么固执呢?总是说走就走,一个人哪里也敢去,潇洒地不得了。 既然,冷芷灵说要一个人,哪里还敢有人跟着啊!玉儿和冷谦只好先回王府了。 不过一会儿啊!瑜勐晖也带着冷芷灵离开了,独留下时迁芷,一脸寂寞空虚冷的对着窗外某处,窗户晃了两晃,竟然蹦出了一个人,赫然是十四。 十四自然知道冷芷灵在找他,甚至不惜代价,但是他暂时还不能出现在她面前,首先他要救白暮枫,其次便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杏眸里透着满满邪魅的时迁芷。 时迁芷是青衣门的真圣使,而且,青衣门似乎只是将冷芷灵当做一颗棋子,并沒有伤害的意思,这一点,也是让十四放心的一个理由,他想知道,青衣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 073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醉梦轩位于殇城烟花街极为繁华处,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冷芷灵随着瑜勐晖來到醉梦轩,虽是午时,仍旧有许多光线亮丽之人來此,听曲赏花下棋消遣,俨然一个大型的古代版的娱乐中心,让人不免新奇。 这样的殇城,竟然还有这么一处。 瑜勐晖和时迁芷自然都是这里的熟客了,江妈妈见他前來,自然地就红光满面地引着他们进了包房,吩咐下人端茶送水,侍候地客客气气的。 “两位公子稍等,苏姑娘等会儿就过來了,您先喝喝茶,听听曲儿!”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只见门口一道娉婷身影走了进來,赫然是冷芷灵见过一面的殇城一绝苏婉儿,身姿窈窕,锦衣翩翩,端庄有理的轻笑着,而她的身后,却还有一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浅色身影。 殇辰宇。 殇辰宇竟然也在这里,为了白暮枫吗? 瑜勐晖并不意外见到殇辰宇,起身,行礼,礼貌而恭敬,他似乎对每个人都疏离有礼,浅淡面容掩饰着所有的情绪,让人猜不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四人就坐,殇辰宇望着一身黑衣的冷芷灵,微微有些走神,想不到,这个小女人一身黑色倒颇有几分气势呢?还真像殇煜寒,可惜啊!不过是颗有用的棋子。 苏婉儿浅笑,淡淡地介绍了瑜勐晖与殇辰宇的身份,瑜公子和殇公子,因为有缘才听得苏婉儿有心为他们弹上一曲,好奇怪,好诡异。 “殇公子,瑜公子,你们來听婉儿唱曲,是婉儿的荣幸,婉儿在此以茶代酒,谢过二位!” “婉儿姑娘,客气了!”瑜勐晖微笑地看向殇辰宇,殇辰宇也正看着他,二人眼中是一片澄澈的了然,像是酒逢知己的默契,像是手足般的相知。 冷芷灵一旁看得有些茫然,看着诡异的两个男人,不是瑜勐晖找自己來做什么?不是來商讨如何救白暮枫的吗?这会儿互不相识,要怎么开口啊! 她看向殇辰宇,正与苏婉儿说得开心,说得高兴,她这个伪汉子要如何继续啊! 冷芷灵闷闷地喝茶,陪着笑,好一会儿,瑜勐晖竟与苏婉儿一同离开,独留下殇辰宇和冷芷灵,尴尬地面对面,一时间都沉默着,思索着,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终究,还是殇辰宇温润地开了口:“芷灵,好端端的王妃不做,怎么也跑來这里了!” 冷芷灵一怔,这话是在指责她的不是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若是以前,或许他真的可以,但是现在知道了他的目的,冷芷灵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地面对他了。 “殿下,我來找苏婉儿,是为了一个人!” 开门见山,果然是冷芷灵的性子,殇辰宇依然笑得如沐春风般,点了点头,心中早已明了是为了哪一个人,却不点名,道:“哦,什么人!” “白暮枫!”果然,这个名字殇辰宇可不陌生啊! “芷灵何时认识那个人了!”殇辰宇身为太子,自然懂得很多虚与委蛇的道理,将冷芷灵绕上一绕是轻而易举:“那人扰乱宴会,理应受到处罚!” 这话一出,冷芷灵登时就急了,险些起身冲着殇辰宇谩骂,但是她强忍着,压住满心的火气,直直地问:“他沒有扰乱宴会啊!只是弄错了人而已!” “弄错了人!”殇辰宇淡笑,却审视着冷芷灵的小脸,面容上多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光,静静地端量着,许久,悠悠地道:“芷灵莫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看上那个小白脸,殇辰宇这话摆明了是冲着殇煜寒,意欲指责殇煜寒的王妃竟然红杏出墙,这话让人听了,还不定怎么嘲笑殇煜寒呢?呵,这就是皇室手足啊! 冷芷灵眼神好不眼神自己对这话的厌恶,却平和地看着殇辰宇,问:“殿下,您就说怎么样才肯放人吧!”真直接,怕也只有冷芷灵敢说这话了,毕竟,她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殇辰宇怎么可能放弃这颗有生命力的棋子呢? 爽快,殇辰宇终于不用拐着弯弯想如何诱拐这个蠢女人了。 “四弟现在如何了,在江南过得怎么样啊!不知道,他该找到的东西找着了沒有!”很明显,殇辰宇想要知道有关殇煜寒的一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冷芷灵心中暗骂了殇辰宇好一会儿,她当初怎么沒发现这些人面腹黑的家伙呢? “殿下不就想知道王爷的一切嘛,这个简单,但是王爷现在身在江南呢?鞭长莫及地道理,殿下应该懂吧!暂时爱莫能助,这样,可以放人了么!” 殇辰宇看着冷芷灵许久,突然发觉那个温顺的小女人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猫,似乎这小猫也挺可爱的,一如宴会时那抹惊艳,一直让他久久无法释怀呢? 这个女人,似乎不该停在殇煜寒的身边。 他竟然想要这个女人,很意外的,竟然想留下自己摆弄操纵的一枚棋子。 冷芷灵见他沉默了,她知道,这算是一种默认吧!尽管殇辰宇什么也沒有说,但是冷芷灵就是知道,他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毕竟,她真的很有用,她已经成功地打入了殇王府的禁地锁卿楼了,不是吗? 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一定可以打到殇煜寒的身边的。 醉梦轩的那场谈话,似乎只是为了殇辰宇和冷芷灵而准备的,瑜勐晖沒有再回來,不知道去哪里了,后來,苏婉儿唱了几曲,冷芷灵却兴致缺缺,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了。 她似乎忘记了,白日进天香楼,是为了找寻十四,然而无意撞见时迁芷和瑜勐晖,见他们都为救白暮枫而奔波,也沒有好好询问时迁芷有关十四的下落,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冷芷灵回了王府,脑海却一直回响殇辰宇的话:喜欢那个小白脸,哈,见鬼了,她难道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殇煜寒说她,殇辰宇也说她,她真的很无辜啊!她明明不曾爱过,却偏生被说成一个滥情的女人。 滥情,想到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那人,她桃花运似乎火了点啊。 ------------ 074命运 夜深了,冷冽的风抽打着木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明明已是春末了,却依然泛着彻骨的寒意。 冷芷灵即使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也仍旧感觉不出一丝温暖,门外檐廊上挂着的大红透亮的灯笼本是说不出的温暖,却又似乎透着丝丝阴森。 二层小楼,不闻半点人声,玉儿本是陪她一起睡的,这会儿竟被严叔叫走了。 门还虚掩着的,深棕的木门被风刮得晃了晃,顺着门缝看去,夜晚是黑黢黢的,不见半点光亮,这便是锁卿楼的夜晚,恐怖得几乎夜夜无眠。 但是,冷芷灵却不想搬离这里,只因这是她选择要走的路,对殇煜寒的对决。 她已经把头都埋进被窝里了,却仍不见玉儿归來。 房外风正大,本來就沒关好的门突然就被一阵强风给吹开了,连带着把房间里唯一点亮着的一盏烛火也熄灭了,霎时,房间漆黑一片。 冷芷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开始催眠。 风把门吹开,外面是一片浓黑的夜色,突然,夜色有了一丝诡异的波动…… 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从那片墨色中分离出來,鬼魅一样悄声的飘进,直至红木床前,和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冷芷灵仅一步之隔。 那道伟岸的身影静默片刻,缓缓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离。 冷芷灵听见些微的动静,以为是玉儿回來了,缓缓地探出头來,黑暗里赫然瞧见一具修长性感健硕的身体,沉静地立在床边,比例均匀能够让人心红心跳移不开视线的。 “啊……”思想伴随着尖叫,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要被人非礼了,难不成哪个宵小之辈竟然觊觎她殇王妃,还是他们也以为自己太滥情了。 “來人,快來人啊!救命啊……”若是以前,这锁卿楼几乎是座空城,只有殇煜寒一人,就连守卫也沒有,但是冷芷灵住进來以后,便四处招人,将小小的锁卿楼几乎填满了,锁卿楼外也安置了侍卫把守,所以她才敢大声喊叫的。 只是,冷芷灵并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都已经被严叔叫走了。 因为,冷残的殇王爷回來了,而且就在她的面前。 “现在叫,不觉得太迟了么!” 殇煜寒手一挥,一盏盏烛火亮了起來。 冷芷灵的视线骤然变得明亮,清晰,恐惧,怔怔地望着,此时此刻,他依然冷若冰霜,却俊美如神,冷冽的眸子,挺直的鼻梁,锦锐的薄唇,周身散发着凌然的尊贵之气。 那种深刻的霸道,好似天地间唯一的主宰,这样的男人怎么不让女人折服呢?然而对冷芷灵而已,他却是恶魔,尤其不着寸缕,更让她想起那日的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颤抖着身子,悠悠地低低地开口。 “那么,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呢?”他的话刚说完,殇煜寒便倾身压了上來,紧锁着她纤细的腰身,整个人阴冷而凶狠,呼吸急促,沉声的在她耳边质问着。 “我!”冷芷灵抬眸,诧然无语,不是因为他的阴狠才决定反叛的吗?不是早已做好了决裂的思想准备了,为什么此刻,看着他如大海般幽暗无边的瞳眸…… 心中突然混乱极了,面前的这个阴狠残忍的男子,也不过是借着阴狠残忍來掩饰着自己内心寂寥脆弱吧!冰冷冷地无视周围的一切,却渴望着这一切…… 她决定与他决裂对抗时,决定做一颗有用的棋子时,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点呢? 他的眸子蒙上了更深的欲望,那种被看透的无措被深深地压抑在痛楚的心海之中,殇煜寒明知道,彼此都不过是殇皇室的工具,却渴望这彼此利用的温暖。 也许,只有这个什么都了然的女人才能够留在他身边,她熟知自己的一切,甚至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她能轻易地勾出他心底的怒火和炙热,不仅是利用,更是提醒。 她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他,他殇煜寒只是殇皇室的一颗棋子,冷冰冰的工具而已。 冷芷灵接受着这一切,却愚蠢地以为可以改变什么?最终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是让自己陷入了更深的沼泽,不,是地狱,陷入更深的地狱,他们两个人。 “冷芷灵,本王说过,你永远都不要妄想着逃脱,本王不会让你离开的,本王也不会先离开的,若有那么一天,死便是地狱,这地狱将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 这话,听起來阴森恐怖,却又像是狂妄霸道的誓言。 冷芷灵心口猛地一窒,才发现自己早已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的话竟硬生生地将她的眼泪逼出來了,她轻轻叹息:“殇煜寒,我怎么沒发现,其实我们如此相似呢?” 他们相似,因为都是一颗棋子,被人利用的棋子。 命运似乎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绑在一起,然后彼此伤害,彼此利用,却也只能彼此温暖,彼此呵护着,彼此依靠着彼此。 “殇煜寒,你相信自己的命运吗?相信命运,其实是可以被改变的吗?” 殇煜寒炙热的吻突然停住,黝黑的眸子看向冷芷灵,对于这颗棋子他从來不曾小看过,此时此刻,他的话更是让他心底澎湃着的激情化作了更狂热的潮。 “命运!”他的命运,注定是颗在地狱里挣扎着的棋子。 “命运是靠自己把握的!”冷芷灵坚定地,突然用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唇吻了上去,小心而细致的,一寸一寸地侵占着他的身心,使得人一吻成瘾。 “你的命运,只能是本王的!”唇齿直接,两人的呼吸急促起來。 “是,我们的命运!”冷芷灵轻声细语,扭动着微颤着身子,抗拒着心底殇煜寒曾对她造成的那抹恐惧,白玉似的身子感受着贴合着,心脏狂跳着。 “命运”似乎从此刻开始扭转了。 殇煜寒的吻铺天盖地,他知道自己是冷芷灵第一个男人,也只能是唯一的男人。 江南一行,他兴致缺缺,因为搜寻的线索极少,所以查询了几日毫无结果,心中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归來,只因为,他想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 那种迫切,令他发狂,而她的话,也如导火索似的,炸开了他脑海中许多死结。 思绪引导着身体,殇煜寒的欲望早已涨得吓人,动作却轻柔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冷芷灵刚刚的话,他对她本能地多了一些呵护,炙热紧抵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 ------------ 075合卺酒 房间里一片旋旎,殇煜寒狂野如风暴,一遍遍渴求着,吸吮着,在冷芷灵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她是他的人,她的命运,早已与他的绑缚在一起了。 他无意识地一遍遍低喃着:“冷芷灵,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一阵晕眩,极致晃过,殇煜寒抽搐着身子,也把冷芷灵推上了高潮,直到她发出猫一样的吟声,他才满意地锁住她的腰身,安静地躺在了一侧。 冷芷灵舒服地笑着,看到这冷硬的男人还紧搂着自己,有棱有角的侧脸,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型,心想,做这个男人结实的依靠应该不错吧! “殇煜寒,你也是我的命运!”说罢,张嘴咬上他的肩膀,狠狠地死也不松开地咬着,直到鲜红的血流了出來,直到殇煜寒的呼吸又变得炙热,他再次压住了她的柔软,下身再次坚挺起來,双眸炽热的望着她,双眸透着邪魅的光。 “冷芷灵,真可惜你不是他的人,如今逃不掉了,就负责给本王灭火吧!” “王爷忘记了,我如今可算是名正言顺的殇王妃呢?”言外之意,他殇煜寒殇王爷也休想小瞧了她,要她灭火是吧!那也请他负责为自己灭一把火吧! “好个伶牙俐齿!”所有的声音全数落到了唇齿之间,两个人再次狠狠地纠缠到了一起,彼此的欲望火热而原始,大力而狂野,仿佛无休无止亘古永恒地持续下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流泻下來,晨曦潋滟,晴方好吧! 鸟雀啾啾地在新发的枝桠间鸣叫着,声音清脆悦耳,灵动跳跃间,仿佛带着无限的欢喜。 殇煜寒第一次在一片明媚的晨光中惊醒过來,触手的温润滑腻令他吃了一惊,以往触目所及的都是冰冷冷的空气,满心麻木的痛楚,一遍遍训练自己,逼迫自己变得强大冷漠。 今日,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微微转眸,正对上冷芷灵沉睡的脸庞,她匀匀地呼吸着,面色红润,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映下两排浅浅的影子,此刻竟分外安详温暖。 殇煜寒黑曜石般的眸变得湛亮无比,似乎这才想起了昨夜的疯狂举动,昨夜归來,却瞧见的是面目全非的锁卿楼,还有这个女人的恐惧,以及坚韧的心,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他想要她,他想将这个女人永远锁在身边。 可笑的命运,既然他们无法改变,那就死死地缠在一起好了。 殇煜寒看着她憨憨的神态,心中微微一动,似乎这种感觉也不错,棋子作伴的温度,头皮一痛,低眸看去,竟是两人的头发结在了一处,再分不开。 棋子,何尝不是妻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与她,竟也能结发。 冷漠的嘴角,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让冷硬的轮廓都透出一抹温柔的情绪,此刻,他是开心的,尽管,他从來不懂什么是开心的情绪。 光影斑驳,暖融融地映在彼此的脸庞上,轻轻地,他将两人缠绕的头发松开。 殇煜寒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改变命运。 她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她便是他的命运,那么,他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冷芷灵醒來时,已经快午时了。 寝室里空荡荡的,早已沒有了殇煜寒的踪迹,一如上次,只剩寂寞空虚冷。 难道昨晚的做了一场春梦吗?冷芷灵起身,只觉得全身都酸软无力,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她险些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了,那样霸道的殇煜寒,何尝是为了自己。 殇煜寒,竟真的想锁住她吗? 玉儿进來时,便瞧见冷芷灵再发怔,眉目紧锁,似乎思考着什么难題。 冷芷灵这才回神,一边更衣洗漱,一边询问昨夜之事,原來半夜归來的殇王爷火了,直接让严叔唤醒了所有犯规的下人,关去地牢思过去了,只是一早,殇王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仅放了所有人,还维持殇王妃的安排不变。 “小姐,你昨日跟王爷之间发生什么事了,王爷怎么变得如此地……”玉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形容词,只得疑惑地看着冷芷灵好一会儿不说话了。 “看样子的确是怪怪的,玉儿,王爷这会儿去哪了!” “王爷他……玉儿见过王爷……”话未说完,寝室门口依然立着一个黑影。 正午的日光明晃晃地射进來,亮得刺目。 冷芷灵瞪着双眸,对面坐着的赫然早晨消失不见的殇煜寒,一身黑袍冷峻异常,腰间碧色玉带泛着冷光,两人对坐,神色各异,室内弥漫着氤氲的苏合香与死寂的沉默。 殇煜寒沉默地看着冷芷灵,冷芷灵的目光也淡淡的,间或在他脸上兜转着,心中意外,明明是冷漠的面容,冷硬的轮廓,气势迫人得难以让人亲近,却端端地坐在她的对面,难不成真的脑袋抽了。 “阖上你的嘴巴!”殇煜寒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沉声道。 “敢问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似乎他们之间少了激烈的争执和对峙,冷芷灵就觉得怪怪的了,浑身都不舒服,突然觉得自己好犯贱。 “命运!”殇煜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竟让冷芷灵忍不住激灵了下。 “王爷在纠结这个吗?”冷芷灵不敢置信,想起昨晚的事,脸颊不禁染上一丝红晕:“我说过了,王爷就是我的命运,既然无法扯清楚,那就彼此纠缠着,似乎也不错!” “似乎也不错!”殇煜寒变得更加沉默了。 许久之后,严叔吩咐下人将午膳摆好,这诡秘的情况更加地诡秘了,大晌午的午膳竟然摆上了红烛,饭菜跟喜宴有几分相似,看得冷芷灵一愣一愣的,更加地莫名其妙了。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殇煜寒递过的酒杯,难不成要喝交杯酒么。 “合卺酒!”殇煜寒点了点头,冷芷灵险些一头黑线,她怎么从來沒有发现这个王爷这么搞笑呢?合卺酒,姑奶奶都嫁过來这么久了,他现在想起喝这合卺酒了。 “噗!”冷芷灵瞬间就笑喷了。 殇煜寒冷漠肃严的脸上突然透着几分僵硬,眼角似乎闪过一丝尴尬的情绪,直接扯过冷芷灵的胳膊,逼迫着她把酒给喝了。 ------------ 076和平共处 “殇煜寒,你确定要和我和平共处了吗?”冷芷灵抬眸,看着殇煜寒冷硬的面容,眸光里是一分期待的温度,透着浅浅的笑意,淡淡的温柔,认真而专注。 殇煜寒并不回答,只是一径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想把自己灌醉了似的。 冷芷灵也不强迫他回答,或许应该是承诺什么?起身走到桌案前,抓着用得十分不熟练的毛笔写下一行潦草至极的毛笔字,然后递给了殇煜寒。 “这是什么?”很抱歉,这个王爷真的沒看懂。 “唔,这么难看吗?”冷芷灵撇了撇嘴,突然将殇煜寒扯到了桌案前,拜托似的道:“那什么?王爷,这契约还是你來写吧!你写得比我好看啊!” 殇煜寒淡淡蹙眉,却沒有发火的征兆,接过毛笔,按冷芷灵的指使写下了所谓的契约。 “所谓契约的,就是一种类似承诺的东西,我们都不可以反悔的,当双方有一方想要解除契约时,只需要得到另一方的同意,这个契约就算是作废了!” 殇煜寒懂这个,就像买卖货物时的凭证,他大概也明白了冷芷灵的意思。虽然他们之间是命运的牵扯,却有太多复杂的关系,所以她才会用一种简明的关系來达成一种相守的方式。 “甲方,乙方!”这称呼还真是特别啊! 殇煜寒看着甲方的条款,保护乙方生命财产安全,无条件信任乙方,疼爱关心乙方一切,不可以欺负乙方,不能惹乙方不高兴……心中一阵恶寒。 “怎么样,王爷做得到吗?”很明显,乙方就是指的冷芷灵。 “乙方的责任呢?”殇煜寒不满。 “乙方啊!”冷芷灵吐吐舌头,突然发现这个王爷也挺好玩的:“王爷啊!乙方嘛,就写上同样的话就好了,保护甲方生命财产安全,无条件信任甲方,疼爱关心甲方……” 殇煜寒嘴角微抽,动了动笔,却是一字不差地将这些都填了上去。 “对了王爷,回头若是我们还有什么要求,就一起商量商量,继续往上添的!” “恩!”殇煜寒淡淡应着,一切就随了冷芷灵的意了,殇王爷执笔,一式两份,二人签字画押后,各自保存一份,契约算是即刻生效了。 空气突然变得好好,清新透彻,冷芷灵难得心情舒服,整个人也变得轻快许多,看着殇煜寒也不那么难受了,做在走廊的长椅上,看起了碧波荡漾着的湖水。 锁卿楼被湖水包围着,清凌凌的,还有不少的蝌蚪游荡着,那是冷芷灵才吩咐严叔买來的鱼苗,养了许多天了,终于见着它们长大了一些。 平素这时,殇煜寒应是在书房看书,沉思,执行任务,或者在庭院里练剑,发怒,这会儿竟坐在了冷芷灵的对面,目光悠然地看着她发呆。 “王爷,这殇王府里太冷清了,所以找了些伙伴來陪陪我!”冷芷灵低喃着,看向湖里的游鱼,手里不时地扔着馒头屑,巧笑嫣然,沒了以往的苍白情绪。 “怎么不去找他陪你去郊外了!”他,自然指殇辰宇,冷芷灵悠悠地回眸,看向对面的殇煜寒,他的面容上有一丝僵硬,也不自觉地跟着僵硬了嘴角。 好一会儿,冷芷灵起身,将手里的馒头分给殇煜寒一些,央着他一起喂鱼,浅声道:“王爷,他与我,或许是错,若他不遇见我,也许我也不会遇见你!” 殇煜寒握着馒头的手僵了僵,却撕下一片丢到了湖里,若是沒有殇辰宇,他又岂会遇见她呢?又岂会了解到自己心中渴望的温暖,岂会明白,棋子渴望的情绪。 冷芷灵,也许是上天让他遇见她,让她來改变这颗棋子的命运,殇煜寒视线变得温柔,立在她的身侧,轻轻地将手臂放在她的腰侧,只是不自觉地想要呵护,不自觉地心随意动。 冷芷灵身体僵了僵,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会心的笑,头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殇煜寒,你是不是取走了我身上的那颗笼烟玉鱼!” “恩!”殇煜寒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应着。 “能给我看看吗?”看,不代表要回去。 “你想要!”殇煜寒从怀中摸出两枚笼烟玉鱼,两颗晶莹的玉坠子,在掌间散发着盈盈的碧绿,像湖里的水,清澈而缓慢地流动着。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冷芷灵缓缓地抚摸着,却并未取走。 “恩!”殇煜寒只是想透过笼烟玉鱼找到自己的父亲,而他大概也猜到了,笼烟玉鱼既然是瑜国的至宝,她母亲定然和瑜国的皇室有关。 “既然你的命运与你母亲息息相关,你母亲将这枚笼烟玉鱼留给你,也许它可以指引你找到你的父亲,或许可以解除这种被利用的命运!”冷芷灵也早已看透了这一切,低语着。 殇煜寒沉默着,想起殇离要他寻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与自己的母亲有关呢? “想不想去江南!”他转眸看向冷芷灵,低声询问着。 “目的!”冷芷灵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殇煜寒蹙了蹙眉,握紧了笼烟玉鱼,沉声地据实以告:“因为十四有可能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你若是去江南的话,他或许会一同回江南去!”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冷芷灵天真地问,眨巴了下长长的睫毛,而后才觉得自己愚蠢得可以了,若十四肯说,殇煜寒还用得着自己吗?“所以,你用白暮枫威胁他吗?” 殇煜寒也听闻了白暮枫的事,殇辰宇已经把他放了:“你呢?应了他什么?”否则,以殇辰宇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人呢? 冷芷灵突然笑出了声,轻快得像清晨的莺语,猛地看向殇煜寒道:“他让我把关于王爷你的一切都告诉他,王爷,你说昨晚的事情可不可以告诉他!” “你敢!”估计殇煜寒会先一把掐死她吧! “哈哈……”果然,闺中之事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聊聊就可以了,冷芷灵笑语渐低,突然看向了殇煜寒,见他还微微愣着,竟然开始扒他的衣服…… ------------ 077这里才是会死人的 殇煜寒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看着冷芷灵撕扯自己的衣物。 四周碧波荡漾,小小的锁卿楼居于中央,伺候的丫鬟都在长廊外,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远远地似乎是在嬉戏打闹,一时也无人走过來。 “啊!殇煜寒!”冷芷灵激动地扯着他黑色的衣袍,却不见他深邃的眼眸,直到身体悠忽一轻被人一把抱起,被殇煜寒抱在了他结实而冷硬的怀抱中。 “这么想念本王吗?”殇煜寒眯着眼睛道。 “想念,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沒有那个意思……”冷芷灵尴尬地笑着,那笑容也越來越假了,突然觉得眼前的殇煜寒跟以往的那个人相差太多了。 “王妃,你都这么主动了,本王又怎么会不满足你呢?” 看到殇煜寒越逼越近,冷芷灵灵只能下意识地往后倒,再也笑不起來,这玩笑开大了吧!“殇煜寒,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看你肩膀上的伤口!” “伤口,王妃想这么就蒙混过关吗?” “那你想怎么样……”冷芷灵只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 “王妃以为呢?”殇煜寒更加地用力,逼近她耳边,低声道:“我想要你!” “殇煜寒!”冷芷灵顿时血气上涌,气得面颊绯红!“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王妃对男人似乎很多偏见啊!”殇煜寒低低地戏谑道。 “沒有沒有,王爷,坐您腿上不舒服,我还是下來吧!啊哈,我还是下來吧!”冷芷灵一边说着,一边用尽全力试图从殇煜寒坚硬的手臂中挣脱出來。 “王妃要不要见识下本王下半身思考的能力啊!”语气微沉,手臂上的力道大了些,轻轻一拽就把人整个拽到胸口上,拉紧了她的腰,成功阻止了她的逃离。 “王妃,本王劝你还是别再动了!”殇煜寒动了动身子,冷芷灵瞬间安静下來,身体开始发僵,脸色无比痛苦,她清晰感觉到身体某个明显变化的部位…… “王爷,你都不累吗?”一想到昨晚人事不知,冷芷灵就一阵头皮发麻。 “王妃,听好了,千万别用累或者不行來形容一个男人!”果然,殇煜寒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冷芷灵忍不住垮下脸來,娇嗔地想着,这男人,是多久沒碰女人了不成。 殇煜寒还是紧紧地锁着她的腰,好看的十指在她身前纠缠得十分用力,却是沒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把脸埋在冷芷灵的颈间,试图调整絮乱急促的呼吸。 安静了很久,两个人都沒有说话,还是冷芷灵忍不住先开了口:“王爷,咱打个商量吧!这事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频繁啊……” “……” “王爷,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口啊……”冷芷灵声音低低地,心中暗想着,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先让自己脱身,这样下去很危险啊!殇煜寒却蓦地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如刀,扣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殇煜寒……”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发情的殇王爷给推开,却突然领悟到,殇煜寒看起來虽瘦,但是力气不是盖的,更甚至,他此刻表现得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冷芷灵赶紧道:“王爷,你别这么激动,当我什么都沒说,我什么都不看了!” “本王想在这里直接要了你!”殇煜寒一勾嘴角,笑得阴风阵阵。 冷芷灵大惊,脸色立刻转白:“殇煜寒,你玩真的啊!”尽管心中明白,她和殇煜寒的关系无可避免的纠缠着,而且论境遇,性格,再沒有更适合彼此的人,但是…… “真的又怎么样!”殇煜寒突然伸手,粗粝的指尖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细细地吻着她的唇角,话语有些模糊不清:“本王几乎不找女人,你却时时勾得出本王的情欲……” “那,那王爷,不,不如直接找,找几个侍妾吧……”话未说完,冷芷灵只觉得身子被抱起,快速地移动着,随即被甩在了棉被之中,冰冷的身子迅速地压了上來,嘴唇被强势而霸道的吻封住,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房间内光线昏暗,显得更为暧昧,那个吻如此缠绵悱恻,令人险些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芷灵,给我……”仅仅一层薄薄的纱窗遮蔽着床上的动静,隐约看到床上翻滚纠缠的两人,再來,则是令人脸红心跳无限遐想的呻.吟一阵阵传出。 十指紧紧纠缠,带着别样的悸动和些许的兴奋,两人渐渐融合,海面上波涛汹涌,清澈的海浪拍打着岸上的岩石,颠簸起伏,彼此紧紧地相依偎着,才能找到彼此的安全感。 冷芷灵这一次又输得很惨,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沒有。 华灯初上,冷芷灵睁着惺忪的双眸,身子在被褥下缩成一团,房间里的旖旎暧昧还沒有散去,浓重的气息一丝丝的环绕在她身边,在被褥下,两人炙热的体温还留着残余。 她面如死灰,在记忆里一遍遍回放着不久之前才上演的情景,一时间,哀怨连连,她似乎错地离谱了,大错特错了,应该趁机跑的。虽然殇煜寒根本沒有给她任何机会。 此刻,身体疲倦之极,却怎么也睡不下,半睁着眼睛,只觉全身都要散架了,这种感觉真让人吃不消啊!尤其是冷芷灵吃不消。 殇煜寒神清气爽地平稳地躺在她身侧,环抱着她,微垂着眸子。 冷芷灵脑袋晕晕的,却还算清醒,总觉得这个王爷转变地似乎太快了一些,或许,这是被殇煜寒压抑着的另一面吧!如今,却统统被这个无知的小女子唤醒了。 她微微起身,还记得看了看殇煜寒肩膀上的咬痕,竟然清晰如昨日,显然是并未上药包扎过啊!不免一惊,道:“殇煜寒,你就是这样处理伤口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殇煜寒微闭着眸子,他不想看见她关切的视线,那抹温柔的关注会令他失去理智,失去自己的阵脚,他渴望的温暖,不过是这样触手可及的温度啊!手臂微微覆在额头上,隐约可以看见他眉间的皱痕。 冷芷灵愣了下,不语,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抚平他额上的褶皱。 殇煜寒睁开眸子,复杂的情绪一览无余,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温柔的凝视,似乎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情感,其实不是,他们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着的关系。 “冷芷灵……”声音顿了顿:“这点伤死不了的!”他索性把身子一翻,整个人压在冷芷灵的身上,令她感受到身体里某处的变化,模糊不清地道:“这里才是会死人的!” ------------ 078好巧哦 夜晚的醉梦轩极为热闹,却有一处僻静的地方,只有几声丝竹悦耳。 锦阁之中,古筝琴音婉转悠扬,不若女儿娇羞之态,却有种觅得知音的欢实之感,紫金熏炉里熏烟嫋嫋香气袭人,锦纱丝帐温玉软床,一派富贵之气。 “门主,事情既然办妥了,你何时下江南去啊!”时迁芷目光专注地看向弹琴的苏婉儿,言语却是冲着身边的青衣男子说的,青衣男子赫然是瑜勐晖。 “你这圣使出來的是不是久了一点,玩得乐不思蜀了吗?”瑜勐晖戏谑地道。 “哈哈,被门主看出來了啊!”时迁芷坦然一笑,毫无避讳。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门主何须挑明,这一次,婉儿也是功不可沒啊……”苏婉儿端坐古筝之前,丝毫不理会对面的两个男人畅快的交流着,眉宇间是一份恬然的安静舒缓,柔韧内敛。 “他最近去哪里了!”他,指的是十四。 “他不在王府,就应该在那个白暮枫那里吧!”时迁芷杏眸含情,低应着,眸光从未离开过苏婉儿,他初到殇国便遇红颜,可谓人生一大幸事啊! “十四遇见那个女人,也是他命里的劫数吧!”就像此刻的时迁芷遇见了苏婉儿。 命中注定,瑜勐晖心中已是了然,这等聪慧的女子,就算是自恃多情的圣使,也被轻易地困住了,更何况十四那种热血的男人呢? “门主,你命里的劫数会是谁呢?”时迁芷杏眸灼灼地看向瑜勐晖。 瑜勐晖心中微寒,皇室里如何能遇见这样的情感,他命中的劫数,或许不存在吧! 二人对峙着,目光灼灼,这情景还真是难得一见啊!若是煌悦知道了,定会嗤笑一番:“听闻殇王爷从江南回來,对他的王妃宠爱得不得了,看來,这个小女人的本事不小!” “是啊!确实了不得啊!”能够被这个瑜国出了名冷情的太子提及,冷芷灵的本事还真不小。 琴音袅袅,幽香弥漫,瓷瓶里装着怒放的娇艳花朵,清晨的露珠轻轻从花瓣上滑落。 夜晚转眼即逝,独留下情怀暗殇。 瑜勐晖一行人也都收拾停当,纷纷上马而去,一路奔到了殇城外。 殇城郊外,触目间草木初初发芽,新叶在枝梢摇曳生花,车轴转动的声音,清风中嘎嘎地尖叫着,留下两排车轮印。 驾车人眉目俊俏,衣着华美,却不偕调地戴着一顶钻帽。 一只修长如美玉的手拉着缰绳很随意地慢行,另一只手捏着一片半青半红的树叶,放在唇边轻吹,发出唔咽似的声音,音色并不好,但调子是极艳丽的情调,牵衅着的深情在风中哭哑的对白嘶喊,尖叫着的爱恋可比天与地的纠缠,涟旖痴狂。 他的脸上载着纯净的笑,马车里,一个低浅的声音微微带着惊恐,想要制止那驾车人:“小姐,这曲子真好听,可是?可不可以让少爷來驾马车啊!” “谦儿伤害沒好,你忍心我还不忍心呢?”冷芷灵微微嗔怒着马车里的玉儿。 “三姐,我的伤早就沒事了,是你大惊小怪了!”冷谦掀开帘子,坐在了冷芷灵身边。 “谦儿怎么出來了!”冷芷灵微愣,不悦地蹙着小眉头。 “三姐,还是我來吧!你身为殇王妃,不该这么任性的,进去吧!” “去,抢你姐我的乐趣是吧!走开走开啦!”冷芷灵轻斥着,就是不允,终于可以松活松活筋骨了,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让给别人呢? 再说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怎么会架马车嘛,硬逞强才是真的吧! 冷谦温润的面容不再是苍白一片,经过几日的调养,早已恢复了健康的神采,他挺拔的身姿坐在冷芷灵的身侧,就像巨大的保护伞,心中闪过了一抹温暖。 “三姐,王爷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下江南呢?”冷谦一直都很不解,冷芷灵悠悠地笑着,俊俏的面容霎时笼罩在微光里,耀眼极了,让冷谦猛地怔了怔。 “谦儿,这可是我执意要求的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王爷答应的,你不知道……”冷芷灵说着,突地勒紧了缰绳,眉宇间闪过一抹浅浅的复杂之色。 驿道不远处,几人立在马上,英姿飒爽。 这么不赶巧啊!竟然是瑜勐晖和时迁芷等人,竟然这么快就遇见了他们。 时迁芷扯了扯嘴角,下马,走向驾马而过的冷芷灵一行人。 “芷灵,好巧!” “时大哥,哈,好久不见啊!”冷芷灵一边放开了缰绳,一边率性地跳下了马车。 初夏的暖风吹拂着,两抹身影相对而立,不免想起认识当初,茶馆里相识的情景,似乎也是时迁芷主动,那么自然而然,冷芷灵因为圣旨之事纠结的烦恼情绪得以缓解。 后來,许是因为十四,许是因为苏婉儿,那一道伤口,就像一道巨大的隔阂突兀着,让人再也无法释怀,冷芷灵懂,时迁芷自然也懂。 “芷灵,你这是要去哪里!”时迁芷心中隐约有些明白,却疑惑地问。 冷芷灵也不隐瞒,爽爽快快地道:“时大哥,我们要下江南,不是人人尽说江南好吗?风景旧曾谙,江花红胜火,自然要去江南看一看才是值得!” 时迁芷微愣,想不到冷芷灵真的要去江南,而殇煜寒似乎并未阻止,她果然好本事啊! “恩,江南是不错!”时迁芷声音淡淡地应着,眸光一闪,转向了很远很远…… “时大哥……”冷芷灵不解,浅浅地唤着,却听见耳畔嗖地一声响,一枚极细极细的利器破空而來,银光微闪着,一直飞到了冷芷灵的肩膀,旋即被极准地打落了。 冷芷灵瞪大眼,來不及思考,她是遭遇到刺客了吗? 众人突然戒备起來,冷芷灵被围在了终究,周围瞬间围上了一群黑衣人。 “时大哥,他们是什么人!”冷芷灵心中有些恐慌,如今身边除了玉儿就是谦儿了,他们几个人可什么都不懂,拿什么跟黑衣人打,不知道时迁芷会帮她吗。 ------------ 079厮杀 “芷灵,莫怕!”时迁芷说着,靠向冷芷灵。 “小心,情况有些不对!”瑜勐晖目光阴沉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是敌非友,只是不清楚他们是真的冲着冷芷灵而來,还是冲着他们而來。 “恩,你可千万别受伤,若你有事,煌悦肯定要撕了我的!”时迁芷开着玩笑,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冷芷灵身边沒有一个高手,大批黑衣人出动怎么可能单单是为了冷芷灵呢? “小姐!”玉儿缩在冷芷灵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一双双虎狼的眼睛。 “玉儿别怕,有我在呢?”冷芷灵说着,早已把身上备着的药包塞到冷谦和玉儿的手中,以防万一,打不过也可以迷昏他们,或者直接毒死他们就好了。 “谦儿,一会儿撒出去,风往南边吹的,我们应该不会有事!”冷芷灵吩咐着,眸子戒备地看着四周,黑压压的黑衣人啊!只是可惜啊!她不会研制毒药,沒办法毒死他们。 “小心!”黑衣人迅速地包围过來,招招狠毒地袭向瑜勐晖和时迁芷等人。 瑜勐晖身边也不过十几人,而对方有几十人,包围圈子迅速地缩小,而最中间的赫然是冷芷灵和玉儿,还有个冷谦,硬挺的身姿立在冷芷灵一侧,目光戒备地看着周围。 突然,一道凌厉的铁链飞了过來,直接袭上冷谦的面庞,冷芷灵一惊,便想去挡,却被冷谦一把推开,而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把软剑,凌厉地将靠近的黑衣人砍杀无数。 冷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冷芷灵紧紧地围在了中心处,而手中的药包早已飞出了好远。 “谦儿!”冷芷灵想不到冷谦竟然会功夫,怪不得他一定要跟着自己下江南去呢? “小姐!”玉儿也十分惊讶,难道大夫人就是让小少爷來保护小姐的吗? 眼下的情况哪里还容得人细想啊!冷谦和时迁芷处处护着冷芷灵和玉儿,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他们身后便疏漏了防范,一条铁链迅速地飞向冷芷灵…… “三姐!”冷谦微惊,欲转身已经來不及了。 然而下一刻,手持长枪的瑜勐晖赫然立在了冷芷灵的身后,一柄长枪泛着凛凛的寒光,他清冷的轮廓多了分冷厉,那一刻,竟然跟殇煜寒有几个相似了。 冷芷灵怔了怔,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白雪中持枪而立的身影…… 瑜勐晖长枪一甩,笑着,那笑容透过他深邃的瞳孔传出來,又瞬间收紧,随着草叶纷纷扬扬之间,颀长身躯已经与黑衣人对冲过去…… 苍茫的天地之间,数道青黑身影在空中打斗纠缠,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漫天的草叶更是化作了杀人利器,锋利,快速,直要去取黑衣人要害。 时迁芷回眸,看见地便是此情此景,瑜勐晖竟然如此地护着冷芷灵吗? 黑衣人或许沒想到敌手如此强悍,进攻势头不减,却未能得手半分,更甚至有些黑衣人竟莫名其妙地倒了下來,心中不妙,却已经无法挽回他们的死亡。 “小姐,药性发作了,药性发作了……”玉儿虽然惊恐,却瞧见一个个像棉花糖一样软下來的黑衣人,止不住地大声嚷着,领头的见势不妙,旋即携着同伴开始撤离。 瑜勐晖看着逃离的黑衣人,目光阴沉,看來他们只是要警告一番,即使沒有得手也要回去复命,想必幕后之人也只是想看一场好戏罢了。 一场恶战下來,遍地黑衣人的尸体,几个属下都挂了彩,时迁芷吩咐几人处理了一番,原本两行人成了一路人,冷芷灵后怕那些人再來,也不避讳了,直接跟瑜勐晖他们一起走了。 出了殇城,离下一座城原本不远,却因为打斗耗时许久,他们只得露宿荒野了。 “圣使,你觉得这些人会是谁派來的!” “他们意味不明,很难说!”时迁芷回眸看向坐在一旁的冷芷灵,杏眸闪过微光,荡漾着一片浅浅的笑:“门主,你今日似乎表现地不错!” “圣使言外之意呢?”瑜勐晖自然听得出他口中的戏谑之意,声音微凉,却并不追究。 “门主,我突然觉得她太了不起了,这种血腥恐怖场面,她还能镇静如常,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你看她身边的丫鬟都吓得脸色苍白,她像是什么事都沒有!” 瑜勐晖看向与冷谦谈笑着的冷芷灵,唇角微微扬起,或许,她是因为太害怕,而将一切恐惧都掩藏在了心底,好一个倔强的小女子啊! “是啊!的确不简单!” 瑜勐晖闪神之间,时迁芷已经溜了,而冷芷灵拿着些药和纱布走了过來:“瑜公子,时大哥说你受伤了,让我过來看看!”想打刚刚,她其实是很感谢瑜勐晖的。 “王妃太过客气了!”瑜勐晖露出一丝淡漠的疏离。 冷芷灵看向他的手臂上,青衣染着一些血迹,似乎伤得不轻,眉宇一邹:“我还是帮你先包扎一下吧!毕竟,都是因为我!”言语之间有些自责。 瑜勐晖看着为他上药缠着纱布的小女人,突然想起初见她时,她满脸疑惑,似乎认得自己,而她认识的不过是十四扮演的青铜面具男,她似乎沒有意识到这一点。 冷芷灵察觉到瑜勐晖的目光,抬眸间撞见了一汪黝黑的湖水里,就像殇煜寒,将一切都掩饰在了内心深处,留给别人的是一片寂然的空冷。 “瑜公子,谢谢!”真心的感谢。 瑜勐晖猛地察觉出自己露出了太多情绪,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望向冷芷灵地身后,时迁芷已经燃起了篝火,与冷谦对坐着,几个属下在周围戒备着。 “我们过去吧!”淡淡地,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失落的心了。 冷芷灵掩饰掉眼中的莫名复杂,轻轻地跟在瑜勐晖的身后,瑜勐晖,瑜国的太子,她虽然不了解现状,但是他可以一点点地去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也认识到造成这种处境的人。 瑜勐晖,时迁芷,青衣门的门主和圣使。 他们将自己当成棋子,一步步引诱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十四,还是为了殇煜寒呢? ------------ 080我要去骑马 马车约莫行了几日,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一处小镇上。 午时刚过,天阴沉沉的,一行人便停了下來,冷谦走到冷芷灵的马车前,轻声地唤着:“三姐,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们要在此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下雨了吗?可以休息了吗?”冷芷灵在略显阴暗的小马车里,简直要被憋坏了,心中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镇休息,她都要乐疯了。 “小姐,我们下去吧!”玉儿轻声唤着。 冷芷灵和玉儿刚下了马车,天空里就稀稀拉拉的,开始坠下珠子般的雨粒來,泛着一阵春意的微寒,犹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唔,下雨了,下雨了……”冷芷灵就喜欢这春寒料峭的清澈,少不得深深吸了几口。 “别在这里呆着了,当心得风寒!”冷谦走过來道。 冷芷灵突然偏了头,笑眯眯地说:“谦儿,你最关心三姐了是不是!” “三姐!”冷谦大为不解,看着冷芷灵狡黠的目光,隐约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有些头大:“三姐,这雨越下越大了,不如我们先行进屋吧!” “谦儿,你若是关心三姐,可否允三姐一件事啊!”冷芷灵柔柔顺顺地应了一句。 “小姐!”这下玉儿也开始担心了起來。 冷谦有些诧异,却终是点了点头,进了客栈,客栈不算很大,却是干干净净的,掌柜的也很热情,张罗着接待了他们进來,亲自带着他们上了楼去。 冷芷灵进了屋,地方虽然不大,被褥崭新,桌椅无尘,也是一番清净,感觉还不错。 “小姐,咱们一路劳顿的,就怕淋了雨会染上风寒,不如先洗个热水澡吧!”玉儿说着,便蹬蹬蹬地下楼去张罗了。 冷芷灵却是撇了撇嘴,心中正盘算着,趁着玉儿离开了,正好行事。 隔壁房间,瑜勐晖正和时迁芷等人聚在一起,似乎商量着什么?许是因为这一路太过平静了,难免让人心中更加地不安了,不知道进入江南境地还会遇到什么? “门主,有消息说是与殇国太子有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时迁芷收敛了所有的戏谑表情,认真地分析着,一脸的严肃和冷厉,此刻他就不单单是时迁芷了,而是青衣门圣使。 “或许,她只是想冷芷灵接近我们!”瑜勐晖一语惊人。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他是想继续利用冷芷灵!” “恩,上次宴会一事,殇王妃对你心中都有了芥蒂,可见她并不喜欢被利用,加上殇王爷对她态度上的转变,多半是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么对于殇辰宇的,他就必须采取行动了!” “所以,他会找机会抓住控制主动权!” “也许吧!这才江南之行,也许就是一个契机了!” 窗外渐渐地暴雨如注,落在窗棂上的玉珠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恍如珠落到玉盘上,听得人慵懒微醺,也听得人心弦紧绷着,透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房门本是紧闭着,却只听啪嗒一声轻响,开了。 冷芷灵头戴着的小毡帽露了出來。 冷谦还未褪下外袍,正端坐着,手中端着杯清茶,一路舟车劳烦的,也是累了。 “三姐,你怎么过來了!”他有些意外的看向冷芷灵。 冷芷灵狡黠的眸光闪动着,嘴角微微地扬起,冲着冷谦奸诈地一笑:“谦儿,你刚刚点头答应我的,要允三姐我一件事呢?” 冷谦满脸黑线,硬是被冷芷灵扯到了客栈后院,二人披着一身蓑衣。 “我要骑马!”冷谦笑容有些僵,就看着冷芷灵抢了他手中马儿的缰绳骑了上去。 “非要现在吗?三姐,你看这么大的雨!” “不要,我就要现在骑马,等天晴了你们又急着赶路了,而且……”冷芷灵低低一笑,大声地道:“本姑娘喜欢这下雨天,就喜欢淋雨!” “三姐!”冷谦拗不过,只得陪着骑上了一匹马儿。 大雨瓢泼一般刮下,沉重而密集的雨线斜打着马上的两个人,刮得脸颊生疼,冷芷灵却觉得畅快淋漓,心中淤积的苦闷也沉浸在了这场大雨里。 冷谦不是未体验过,只是他并不喜欢这种雨天,这种天气不适合出行。 “三姐,你慢一点,这雨太大了,小心摔着!”关切的言语夹着潮湿的雨水一并侵入了冷芷灵的心扉之中,慢慢地化作眼中的湿意,悄悄地流入了大雨滂沱里。 “谦儿,你知道吗?三姐在长白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也是小小年纪,却很懂事,但是最后他死了,死得很可怜……”呜咽声化作声声怀念的语言,有些痛。 大风呼啸过空荡的树林,夹杂着越发密集的雨滴,把那一片繁茂的树叶打得劈哩啪啦的响。 冷芷灵一路狂奔,钻入了山林之中,渐渐地冷谦抛得很远。 大雨淋湿了她的衣服,毡帽不知所踪了,长发贴在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似乎就要承载不住不断砸落的雨滴,经过雨水的冲洗,脸色越发的惨白。 她并沒有减慢马儿奔驰的速度,而是继续往树林的最深处驰去,她似乎从未如此冲动过,只是觉得胸口莫名的堵塞,需要做些什么來发泄…… 冷谦听不清楚冷芷灵雨中的声音,开始痛恨这雨,他似乎明白了,冷芷灵并不是真的要骑马,而是借此发泄着什么?也许心中积压的情绪太过沉重了吧! 此刻,冷谦只觉得视线越发模糊,越发地不清晰,而冷芷灵的身影也渐渐不见了。 三姐,三姐不见了…… 冷谦心中骤然提了起來,仿佛压着一颗巨石,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任由这个三姐任性妄为呢?为什么?也许只是不忍心拂了她热切的心吧! 三姐,千万不要出事才好啊! 冷谦想着,开始奋力地夹着马腹,奋力地向前奔去,希望追得上那个不要命的三姐。 滂沱的大雨之中,似乎有着猎物的嘶吼声,雷声隆隆而过,有低低地呻吟透过雨水蔓延在这片小山林,或许这山林也不简单,暗藏着许多杀机, ------------ 081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冷芷灵奋力地奔跑着,仿佛身体要被撕裂了一样。 在脑海里,有无数的声音纠缠着,撕扯着,不停地交替重叠,紊乱了心。 殇辰宇……殇煜寒……瑜勐晖……时迁芷……十四……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呢…… 殇煜寒,真的可以和他一起改变这纠结的人生吗? 江南一行,明着冷芷灵与瑜勐晖等人走得很近,实则是殇煜寒要求的,他觉得通过瑜勐晖可以解开笼烟玉鱼的秘密,殇辰宇呢?他又想做什么呢? 冷芷灵单枪匹马地入了林中,眼角突然瞥见前方,另一道骑马人影渐渐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显现出來,那道人影却明显的不是冷谦,冷谦怕还在身后某处吧! 冷芷灵下意识地要看清楚,然后雨水流进眼里,干涩而火辣。 下一刻,那道模糊的人影突然朝着她举起手,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了起來,利箭划破了灰蒙蒙的一片空气,劈开了雨滴的声音…… 冷芷灵张了张嘴,瞬间哑然,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刹那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的右肩,肩胛骨碎裂的声音,和茫然的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支箭所带來的冲击力迫使她翻下了马背,狼狈地跌在地上,又碰到伤口,一阵剧痛。 冷芷灵紧咬住嘴唇,把痛苦的呻吟生硬地咽下,大雨磅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只有一抹漆黑的身影晃了过來:“殇王妃,这是主上的警告,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棋子的身份吗? “主上让你摸清楚瑜国太子的目的,他在殇国逗留期间做的事情!” 冷芷灵苦笑着,慢慢地靠着旁边的树干站起來,那支箭停留在她肩上,使她右手动弹不得,她用力按住被箭贯穿的地方,因为痛苦而深呼吸,不小心吸进雨水又咳嗽起來。 “这个,就是殇辰宇的决定吗?”好,很好。 “殇王妃,保重!”黑影一晃消失了,雨势渐大,山林中似乎危险重重。 冷芷灵拖动着脚步慢慢摸索着,脑海中恍惚闪过很多暗影,殇辰宇对她微笑的表情,宠溺的称呼,脚下突然踩空,甚至还不及惊呼,身体整个就倒下去…… 仁者不成君,殇辰宇果然有这个魄力,作为一颗棋子,她真的沒有什么理由怪他。 冷芷灵吃力地从坡底爬起來,伤口被扯裂开,鲜血早已染红衣襟。 她抬起头來,透过雨幕,视线里又闯进來一个人,她戒备地盯着那人许久,赫然是冷谦,旋即那颗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变得沉默了。 “三姐,你怎么!”冷谦扯下蓑衣,想说的话在看见冷芷灵肩膀上的箭后愣住了。 “谦儿,你终于追上我了!”冷芷灵按住伤口,因为痛苦,声音浅了许多 “是谁伤了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冷谦几步走到冷芷灵面前,看着那支锋利的箭矢,突然就愣住了,那支箭上分明透出了独一无二,紫色翎羽。 皇族,是谁,不言而喻。 冷芷灵的脸已经沒有了血色,冷谦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來:“三姐,我带你回去,这伤不能再拖了!”他被冰冷的雨水浸泡过的嘴唇有些苍白,神情透出满满的痛楚。 冷谦带着冷芷灵飞快地回到小镇上的客栈,她的情况让瑜勐晖等人心中一惊。 瑜勐晖听闻冷芷灵出去了,便预料到可能会出事,却不想这么严重,这硬生生的一箭钉在肩胛骨上,让一个弱女子如何忍受得了,果然无毒不丈夫,够狠。 冷谦放下冷芷灵便要急着去寻大夫,被时迁芷唤住了。 “冷谦,唤玉儿进來,这里我來处理!”这个青衣门的圣使,也不是白混的啊! 冷谦似乎明白了,很快地唤了玉儿过來,又去让店老板烧了热水,这才惴惴不安地守在房间外,而瑜勐晖一直呆在房间里,不曾出來。 “芷灵,你忍着点,我要把箭拔出來,可能会有些痛!”时迁芷急道,眼见那伤口处殷红一片,不知道这样的痛苦她一个人怎么承受下來的。 “时公子,您轻着点,小姐受不了的,您轻着点……”玉儿有些恐慌地嚷着。 “玉儿,我,我受得了的,开始吧!拔吧!”她冷芷灵说着话,几乎全身都在颤抖着。 时迁芷也满心忧虑,生怕冷芷灵受不住:“含住这药丸,可以减缓疼痛的,咬着湿巾,痛就喊出了!”时迁芷看向玉儿:“玉儿,把小刀给我!” 时迁芷飞快地用小刀把箭矢上的倒钩削掉,叮嘱玉儿扶住冷芷灵的肩头,别让她乱动,一手放在了箭上:“会很痛,要是忍不住可以喊出來,我尽力快点!” 冷芷灵点点头:“谢,谢谢你,唔!”话还沒有说完,时迁芷就已经动手了,很快很用力的把剩余的箭身从她体内拔出來,那一刻,血液飞溅,冷芷灵却只能下意识地咬住唇,箭体离身时,她只觉得还有另一支箭射穿了自己的心。 “小姐,小姐……”玉儿看着鲜艳的血汩汩流下,担忧地都快哭了:“时公子……” “沒事!”时迁芷把箭丢到一旁,用温水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一直把那流血不止的伤口给包扎好了,才道:“玉儿,芷灵休息时注意这伤口,千万别压着!” “恩,我知道了,时公子!” 时迁芷看着咬着牙的冷芷灵,杏眸深处闪着灼灼的光芒,他只能轻声地安慰着:“芷灵,疼就叫出來,不用忍耐!” 缓了好一会儿,冷芷灵才松开了牙齿,冰凉的手指擦了擦嘴角被咬出的痕迹:“时大哥,谢谢你,这点伤还死不了的!”这伤,就算还殇煜寒肩膀上的那道咬痕吧! “玉儿,等雨停了去小镇上抓些药來,看來我们要在此耽搁两日了!” 玉儿应声出去了,时迁芷灼灼地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冷芷灵,许久,他才开口道:“芷灵,这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这一箭,若是射中了……” 时迁芷声音有些凉,他沒想到殇辰宇竟真的这么狠心,可以利用这样一个小女人,然而,他似乎忘记了,他们也同样在利用着冷芷灵…… ------------ 082浅草才能没马蹄 傍晚时分,大雨才渐渐停了,夕阳斜晖,天空折射出一道彩虹,绚丽多彩。 昏睡了许久的冷芷灵这才悠悠转醒,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翻身下床,冷谦见状忙上前去帮她,面色难看至极,隐隐透着发作之势。 玉儿端着药进來,脸色也是苍白,十分地不好看,约莫在怪冷芷灵的任性。 “小姐,你怎么可以下着大雨骑马出去了,还弄得一身伤回來,你让玉儿怎么办啊!” “玉儿,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嘛,这点伤,死不了的!” 冷谦温润的面容有些僵硬,扶着孱弱的冷芷灵坐起來,端了药给她,却一语不发,他在责怪自己,也痛恨伤害冷芷灵的人,他突然有些明白大娘的意思了。 大娘教他和大哥功夫,不止是让他们可以保护自己,也是让他们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三姐,是谦儿不好,谦儿沒有保护好三姐!”冷谦终于吼了出來,声音颤抖着,看着冷芷灵的目光隐隐泛着湿意,可见他心中恨极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谦儿!”冷芷灵一惊,将药碗丢给了玉儿:“谦儿说什么傻话呢?三姐沒事,不就是被狗啃了一口嘛,真的不碍事的,不碍事……” 玉儿一旁瞧着,心中也是难过,她虽不知道为什么谁要伤害小姐,不过那人肯定不简单,她一个小丫鬟能够做什么?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瑜公子,时大哥他们呢?”冷芷灵突然问道。 “他们在隔壁,原來时公子会医术的,而且很高超的样子,你这伤就是时公子处理的!” “恩,我该是要好好谢谢他们的!”冷芷灵摒弃所有心思,欲去见见时迁芷等人,便在玉儿的搀扶下站了起來,右肩却猛然一沉,伤口开始发痛。 “刚起來就想乱动吗?身体也是这样糟蹋的!”蓦然,时迁芷冰冷的声音传过來,瑜勐晖也随时迁芷迈着稳重地步伐走到冷芷灵面前。 “糟蹋……”冷芷灵楞了下,她的身体不就是当做棋子被糟蹋的吗? “我想跟你单独聊聊!”瑜勐晖冷声说着,语气轻得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天气一般。 房间里不一会儿便只剩下瑜勐晖和冷芷灵两个人了,时迁芷先检查了她的伤口后出去的,关上门时,还不忘扫了冷芷灵一眼,杏眸闪过淡淡的微光。 “殇王妃,想必你也猜到我的身份了,咱们就不妨直说了,这一箭想必是殇国太子的杰作了吧!殇辰宇这样逼你,少不了是与我们有关,敢问殇王妃,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瑜国太子,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來殇国!” “原來,这是他的目的!”瑜勐晖端坐在方木桌前,挺拔的坐姿,透着威严,看向冷芷灵,眉宇是凌然的尊贵,浅声道:“说來话长,不过简单地讲,我们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这话勾起了冷芷灵心中的好奇,他所说的,是否会与笼烟玉鱼有关呢? “王妃是决定帮殇辰宇!”瑜勐晖却突然顿住了,专注地看着冷芷灵:“他这样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却还这么关心他的问題!” 冷芷灵楞了下,旋即斥道:“那你们呢?你们还不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瑜勐晖一时无语,时迁芷的确伤了冷芷灵。虽然是为了十四,但却是针对殇煜寒,也算间接害了人,心中闪过一抹不忍,而冷芷灵却骤然全身布满了毒刺,不让人靠近了。 “殇王妃,既然我决定把这一切告诉你,你就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真的决定了!” 瑜勐晖的意思,冷芷灵不是不明白,即使她不想知道,瑜勐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索性听天由命吧!看看他说什么?他需要知道什么?“我明白,不就是成为你们的棋子!” “殇王妃果然聪明,难怪殇国太子和殇王爷都看重了你,有眼光!” “你眼光也不错!”冷芷灵揶揄道。 瑜勐晖垂眸一笑,嘴角的嘲讽那么明显,他们之间或许相同,却绝对不同:“我们在找一个人,名唤青岚!”这是他出现在殇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青岚,冷芷灵好奇地盯着瑜勐晖半晌,清澈的眸光如泉水般叮咚作响。 天蒙蒙亮了起來,清新的空气中带著些南方特有的湿气,起伏的山林隐隐约约地映在天边,虽不甚清晰,却朦朦胧胧有种空山新雨的清新味道。 初夏时节,草叶上结着细细的露水,马蹄踏过,沾湿了点点,也渐起许多水珠。 “小姐,为什么这么急着出发呢?你这伤口受得了吗?”马车里,玉儿担忧地望着,即使已经加了软软的棉被,缓解了马车的颠簸,冷芷灵嘴角依旧泛着苍白。 冷芷灵勉强露出一抹笑,听过了瑜勐晖的故事,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青岚,那个青岚:“玉儿,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个人!”一个与她的命运紧紧牵系着的人,或许也与殇煜寒有关,而殇皇帝要殇煜寒去寻的,或许也是她吧! 马车虽然行驶地很慢,但是冷芷灵伤得很不轻,这样慢的速度也让她感到了吃力,一入江南,她便病倒了,旧伤新病,齐齐发作,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江南,处处烟花柳巷,堪比殇城的烟花街,一所凝香露华楼高高耸立。 老鸨拉着客人正殷勤地介绍自家的头牌姑娘,浓厚的脂粉扑簌簌地直往下掉,春情无限的美丽女子正倚靠二楼的栏杆,娇生生地唤着楼下的情郎,厅内熙嚷喧闹,男人们拉着女子的柔嫩小手又搓又捏,笑得极为淫.荡,妖娆妩媚的女子们半露香肩地倚在男人怀里摇着香扇,调情勾人。 二楼雅间内,殇煜寒一脸冷意地坐在桌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桌上精致美味的菜肴一口未动,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战战兢兢地瑟缩在角落,八双眼睛直直地,一动也不敢动。 殇煜寒的对面,坐着一抹绛色的影子,看看左,看看右,心中简直要气疯了。 “王妃现在昏迷不醒,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 ------------ 083怀孕两个周 皎月隐于云后,只剩苍穹星星点点,闪着微暗光泽,夜色益发地浓重,湿漉漉的雾气已悄然而起,将一切环绕了个紧实。 偌大的宅院里,能见度急速地降低着,却见一抹黑影快速地蹿进了一个房间。 寒冷夜风吹过,吹破那薄薄雾霭,还有薄薄的纸窗户。 玉儿一转身,便被一晃而过的黑影怔住了,竟然意外地看见了自家王爷,张了张嘴,心中一片慌乱,殇煜寒冷厉地目光看向内室,玉儿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 殇煜寒见玉儿出去,脚步沉稳地走到了床畔。 他原本是在露华楼里喝酒,不知怎么就來到了这里,即使这里看守地很严实,处处暗藏着危急,但是,见到冷芷灵的那一刹那,他似乎什么都懂了。 他不想失去她,这个可以结伴同行的棋子,朋友,和妻子。 “芷灵……”素色罗衾,柔软精致,衬得沉睡中的冷芷灵益发地平和开來。 殇煜寒端坐到床头,犹豫地僵硬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她因为发烧而红润的面颊,一寸寸地描过她的五官,就像那次绮梦楼里,十四那么专注地抚摸着她,他恍惚明白了那种情愫,那种好似要将一个人生生拓进自己的脑海一般的情愫。 “冷芷灵,我们何曾有过这么深刻的情愫……”殇煜寒或许未曾发现,他们每时每刻都那么地深刻,从遇见,到长白山,至雪渊……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地深刻而炙热。 殇煜寒换掉冷芷灵额头上的湿巾,深深地吸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冷芷灵,这么点伤就受不了了吗?那一箭不是只当被咬了一口吗?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不醒來呢?”他说得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僵硬里泄露了自己太多的心了。 “芷灵,你跟本王对峙的勇敢都去哪里了……”殇煜寒就这么自言自语,床上人儿确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全然未给对方一丝半点的反应。 那一袭黑袍的凌厉男子,似乎逐渐地平静下來,睇着冷芷灵的双眼里,泛起了那空山潭水的深幽与清冽,在这愈渐幽暗的空间里,亮得突兀异常,竟让人觉得有几丝不真切。 冷芷灵烧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置身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她听见有人唤自己,一声声地那么遥远而真挚,她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触碰自己,还有拥抱……她挣扎着睁开疲倦的眸子,她想要看见那份温暖…… “小姐,小姐你醒了……”玉儿欣喜地叫着。 “唔……”这声音,不是梦里的那个声音。 “小姐……”玉儿看着冷芷灵的视线里闪过迷茫,心中了然,殇王爷对小姐虽不好,但若不是王爷來,小姐怕也不会醒來吧!殇王爷对小姐而言,也许是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吧!想起他们和睦相处的情景,或许真的可以天长地久。 时迁芷进來房间,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终于确定冷芷灵烧退了,伤口也好转了,再过不久她就可以下床行动了,到时也有精神逛江南游西湖了,这才松了口气。 “沒事了,多休息下就会好了!” “我怎么了?为什么觉得一点精神也沒有!”冷芷灵还真的被烧糊涂了。 “三姐,你是旧伤新病齐齐发作了,烧糊涂了都不知道!”冷谦免不了又是一阵担心,但见冷芷灵可以说笑了,心中忍不住地想抱怨一番。 “唔,我告诉你们啊!我可是轻易不会生病的,只不过这次……”冷芷灵恢复了些精神大声地嚷着,话到一半却顿住了,目光移向身边的玉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玉儿正要喂冷芷灵吃药,却听见这么一句,不疑有他地接着道:“是啊!小姐以前的身体好得很,而且非常害怕吃苦药,所以轻易不生病,只不过进了殇王府之后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经常生病呢?” “咳咳……”冷芷灵猛咳着,看來玉儿并未意识到她现在是失忆的。 时迁芷在一旁低笑了声,道:“芷灵,原來你怕吃药啊!那可不成了,这些药你怕是要坚持着吃上一段时间才行,有件事我还是要先告诉你,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时大哥,什么事!”冷芷灵不免疑惑了起來。 时迁芷看了看冷谦,又瞅了瞅玉儿,才故作神秘地靠近冷芷灵,在她耳畔低低地道:“芷灵,你有身孕了!” “什么?”冷芷灵猛地惊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时迁芷。 时迁芷把握不准冷芷灵对殇煜寒的态度,所以也把握不准她对这个突如其來的孩子会是什么态度,所以收敛起玩世不恭,敛了眉眼的玩笑,正儿八经地道:“你怀孕半个月了!” “半个月!”时迁芷这玩笑开得够大的啊!半个月谁查得出來啊! 冷谦也怔了怔,紧锁着冷芷灵,注视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这个消息,这个孩子真的太让人意外了,因为利用而结合的婚姻,容得下这个孩子吗? 冷芷灵面容有些僵硬,透着苍白,手却下意识地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真的正孕育着一个孩子吗?她和殇煜寒的孩子,一个让人意外的孩子,她有资格拥有吗? “时大哥,你真的确定吗?” 时迁芷看不出她眼底的欣喜,以为她是不高兴,声音不免低沉了许多:“恩,我诊脉从未诊错过,你的脉象很微弱,却也清晰,一般大夫或许还诊不出來,我却可以!”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儿想说什么?却见冷谦也随着时迁芷出去了,便紧随着出去了,望了眼正想得入神的冷芷灵,心中闪过一抹心疼,这个孩子,不仅对冷芷灵,对他们何尝不是个意外啊! 房间里安静了,冷芷灵的心却更加地烦乱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窗前,半开的窗外吹过阵阵夏风,令人心旷神怡,清晨的阳光暖而温馨,却及不上梦里那双温暖的双手,那结实的拥抱…… “殇煜寒,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可是现在的我们要得起他吗?” ------------ 084搅合其中的傻男人 六月的西湖阳光明媚,暖风宜人,湖面水光潋滟,尘烟渺渺,游船仿若穿行於笼纱轻烟之中,岸边翩翩垂柳颔首娇羞煞是惹人喜爱。 “小姐,小姐……小姐,你倒是等等玉儿啊!”玉儿小厮扮相,夸张地拿起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嘘嘘地在后面嚷着。 冷芷灵闻言,眉心一皱,不由地驻足,回头嗔道:“嘘,你以为本小姐偷偷溜达出來容易吗?你还想害小姐我被抓回去啊!你若要再喊,小心本小姐撵你回去!” “可是小姐,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了?本小姐身体好得很……唔……”冷芷灵还未说完,肩膀便被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狠狠地碰撞了下,疼得她双眉骤然间聚在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撞着你了,沒事吧!”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声音,冷芷灵微微抬眸,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脸庞:“白暮枫!” 白暮枫修长的身姿顿了下,双目紧锁着冷芷灵,微微诧然。 冷芷灵此刻已经换做男子装扮,他认不出來也是正常,只见白暮枫欲上前一步仔细认一认她,身体却被另一道颀长的影子挡住了去路:“这位公子你……” “谦儿!”冷芷灵心中微惊,看來自己溜出來还是被冷谦发现了啊! “三姐,他撞了你!”冷谦声音微冷,手指微微握紧,仿佛下一刻便会将白暮枫打到在地似的,然后白暮枫还傻兮兮地,不知所以地盯着冷芷灵瞧着…… 冷芷灵见状,慌忙扯住了冷谦的胳膊:“谦儿,这位是白公子,我朋友!” 白暮枫还一脸的茫然,只见冷芷灵把自己的姓氏都唤出來了,疑惑地问:“公子,我们何时见过面,公子看上去是很面熟,但是白某却沒有印象呢?” 冷芷灵突然想笑了,这个被瑜勐晖利用了都不知道,死里逃生的傻大夫。 “谦儿,玉儿,咱们走吧!去前面看看,告辞!”冷芷灵说着,不再理会白暮枫,扯着玉儿就向着前面走去了,这个傻男人,还是不要被搅合在其中了。 “喂,你们……”白暮枫本想唤着他们问清楚,然后想起自己还有要事,便急急地与他们背道而驰了。 冷芷灵走出许久,才缓缓回眸淡淡地扫了一眼,眸光里尽是纤柔之意,不知道十四怎么样了,这个白暮枫可知道十四在哪里吗?“谦儿,我们回去吧!”冷芷灵突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沒有了,又顺着原路转回,像是循着白暮枫离开的方向…… 江南春酒楼,一抹红色的身影移了进來,她抬头,很容易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抹有些放荡不羁的蓝色身影,此刻,他正只身一人喝着茶。 她知道他指尖酒杯里装得是茶,然而这一次似乎错了,她越靠近,越闻到一股酒气。 十四抬头,眉目清明,笑开:“难得啊!这会儿竟然瞧见煌悦姑娘!” “少给本姑娘贫嘴了!”瑜煌悦有些凶悍地道:“说,什么时候跟本姑娘好好打一架,否则本姑娘会让白家老字号不得安生!” 十四委屈地扁扁嘴,清冷地闷声道:“煌悦姑娘怎么这么凶!” 瑜煌悦大咧咧地坐到了对面的位子上,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因你,欠骂!” 十四顾自轻笑了声,他缓缓地移近瑜煌悦,大眼莹莹地道:“煌悦姑娘,你这般固执地纠缠着胡搅蛮缠地,可是喜欢上了我,这会儿怕不是单纯地想比武吧!”一般情况下,漂亮的女人不顾面子地缠着一个男人,很大理由是因为爱上了。 “臭美吧你,本姑娘会看中你,别做梦了,鬼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呢?”瑜煌悦有些心虚地嚷着,她替自己倒了杯酒,闷声闷气地喝了起來。 十四瞅着瑜煌悦,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我发现了!” “什么?”瑜煌悦一口气缓不过來,差点呛死,她放下酒杯,厉声道:“你嚷嚷什么?”但她的脸上却升起了异样的红,她怕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十四却陡然间哭丧着脸,委屈着:“我发现,煌悦姑娘对白暮枫都比对我好,难不成……煌悦姑娘喜欢的是白暮枫那个傻呆子……” “你!”瑜煌悦彻底地被激怒了似的,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恨不得一拳头砸在十四那张牲畜无害的脸上,而他眸中闪烁着的光芒又是为了谁呢?面对这个男子,她不止一次地厉声厉气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吸引他关注的目光,而他,似乎从未注意。 这样想着,瑜煌悦绝艳的小脸上出现过一丝毫不耐烦的表情,十四其实早就发现了,所以有些变本加厉地,他希望这个女人离自己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从殇城回來途中,路上竟然惹上了这个女煞星,因为心情不好而抢了她的马,又出手打得她丢了面子,她这才日日纠缠着,将整个江南都整得天翻地覆了。 瑜煌悦突然变得安静了,安静地看着十四,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最初的恶意渐渐化作了想念,只有他独独可以惹得她的周遭风生水起,可以无心地搅乱她的满池的春水。 她想见他,想时时刻刻地跟他说话,想他。 然而,她就要回去了,若是回到了瑜国,她该是如何的想念他呢? 瑜煌悦细细地抿着酒,动作有些慢,似乎是在故意延长她和他的时间一般。 十四含着笑睇她,大声地取笑道:“煌悦姑娘,难得你也知道该小口小口地饮酒啊!”他还以为她这样的个性只会牛饮呢? 瑜煌悦还未出声回应,一声清润的呼声响起,一道灰白色的浅影走了过來,打扰了属于两个人的平静,赫然是与冷芷灵背道而驰的白暮枫:“十四!” 十四淡淡扫了白暮枫一眼,似乎并无理会的意思,径自喝酒,他难得的平静都被这两个人给扰了,心中郁结的烦闷也被这两个人给阻断了似的,只能浅浅地饮酒了。 白暮枫却一把扯住了十四的胳膊,贴近他,小声地道:“十四,我看见她了……” ------------ 085我看见她了 十四猛地站起身,看向一脸欣喜的白暮枫。 “她在哪儿!”十四知道冷芷灵來了江南,可是他们寻了一路,却并未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难不成是他们走岔路了,可是他们一行人这么明显,怎么可能沒有踪迹呢? 白暮枫被瑜煌悦狠狠瞪了一眼,眼瞧着她要发作,忙笑着道:“煌姑娘,不好意思,白某要和十四要去见一个人,就先失陪了!” 瑜煌悦很想动手,手臂微微扬起,便被十四给制住了:“煌悦姑娘,告辞!” 瑜煌悦几乎条件反射地要甩开十四的手,抿抿嘴,表情有些尴尬:“去见什么人,我才懒得打你,但是我要跟你去见那个‘她’!”那一刻,她视线脱焦,似乎在介意着什么? 十四有时很心细,有时却粗线条得很,此刻,他确是未注意到什么? 如果他注意到了瑜煌悦的异样,如果他追问了原因,或许,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不会对一个弱女子出手,不会轻易地欲置一人于死地…… 酒楼用餐的人不多,他们三人似乎也只是一对平常不过的打打闹闹的友人而已,偶尔嬉笑着,偶尔打闹着,重复着在外人看來似乎是有些无聊的举动。 冷芷灵上了二楼,便瞧见十四手里牵着一个女子,握得那么紧,女子脸上一抹娇嗔,那抹艳红,无端惹了众人的视线,美仑华丽,她忍不住怔了一怔,身形悠得停住了。 白暮枫转身,诧然地瞧着一身男装的冷芷灵,还是沒有认出她來。 冷芷灵看见十四皱了皱眉头。虽然只是那么一下下,但是在眉目清明笑意明显的脸上,在冷芷灵专注的视线里,这么轻微的皱眉很容易泄露了自家主人的心意。 “这位公子,可是因为白某而來,不知可否告知,白某是何曾见过公子吗?”白暮枫以为冷芷灵是來寻自己的,上前一步询问着。 冷芷灵浅浅一笑,欲装作不认识,想转身离开,却见十四松开了瑜煌悦的手,异常快速地上前,冷谦还未反应过來,十四已经将冷芷灵揽进了怀中:“是你,真的是你!” “十四!”冷芷灵浅浅唤着,推开了十四,声音里透着一丝疏离。 “十四,你说他是……”白暮枫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盯着冷芷灵,半晌道:“不对呀,我明明看见殇王妃与太子爷游西湖,这才匆匆赶來告诉你,怎么……” “太子爷!”他也來江南了,冷芷灵蹙眉,视线越过十四,看向身后的瑜煌悦,沒人注意到,瑜煌悦微微地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放了下來,她望着十四的背影呆了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瑜煌悦走了,很平常地离开了,十四并未注意到她带着满眼的眷恋离开,只因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眼前的冷芷灵,谁也想不到不久后,冷芷灵竟会与瑜煌悦撞上正着呢? “十四,你朋友走了!”冷芷灵提醒着,声音有些庆幸的欣喜。 “女人,你关心的未免太多了!”十四回神,垂眼扫过桌面上饮尽的酒杯:“女人,我能跟你单独聊一聊吗?”身后,冷谦一副吃人的眼神盯着他,让人心里直毛毛的。 “三姐,我们该回去了!”冷谦不允,急欲带着冷芷灵离开。 “女人!”十四一激动,竟然扯住了她的肩膀,刚刚被白暮枫撞过,又被十四抱过,这会儿再被他一抓着,骤然间疼得皱起了眉,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女人,你怎么了?”十四显然注意到了,关切地问。 白家老字号,穿过散发着药香的长廊,房间里,十四看着冷芷灵的肩膀处,包扎的白色纱布有些红色的血痕渗出,显然这箭伤被撞得撕裂了,也可见伤得不轻啊!他一边小心地处理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心疼地皱眉:“女人,你是怎么会受伤的,谁伤了你!” 难道,又是那个殇煜寒吗?他竟如此残忍。 冷芷灵一直沉默着,盯着十四精致地侧脸,一直不出声。 “女人,是殇煜寒做的吗?”十四觉得心痛极了,为什么当初因为白暮枫而气恼地走掉了,为什么要听任冷芷灵的话而疯狂地走掉,为什么沒有带着她一同离开殇煜寒呢? “十四,我沒事,死不了!”冷芷灵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无关紧要。 冷谦与白暮枫面对面端坐在外室,内室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斥道:“这个白痴的三姐,以为伤成这样还沒死掉就是自己命大了吗?要是她真死了呢……” “谦儿,说什么傻话呢?”冷芷灵出了内室,笑得有几分无奈,被玉儿搀着坐下來,洁白如同白色的玉兰花,清单而玉洁的气质,唇色苍白,却无法损失天生的端丽。 白暮枫看得怔了怔,道:“殇王妃,是白某眼拙,竟然沒有认出來,失礼失礼了!” “白公子,劳烦你带谦儿和玉儿出去下,我想和十四单独聊聊!”冷芷灵看向冷谦,示意他乖一点,冷谦无奈地抿紧了唇角,轻轻地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來,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十四焦灼着的视线。 “女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來江南,又为什么受伤,你是为了殇煜寒而來,还是为了殇辰宇!”十四还不知道冷芷灵这一路与瑜勐晖时迁芷等人一起,所以还未提及青衣门。 冷芷灵咽了口茶,低低地道:“我为自己!” “什么意思!”十四诧然地挑眉:“难道与殇煜寒和殇辰宇都无关吗?” 冷芷灵看向房间外,几个药童在整理晾晒风干的药草,再把一部分药草研成粉末灌入瓷瓶之中,丝丝缕缕的药香环绕在周围,沁人心脾,也沁入了冷芷灵的心中。 “十四,我不想一直是一颗棋子,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來就是一颗棋子!” 初夏的风丝丝缕缕的,温暖而炙热,十四紧盯着站在门口的冷芷灵瘦削的背影,眸光闪动着惺惺相惜的了然,他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和她心底的渴望。 “女人,我该怎么帮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 086游船上相似的背影 冷芷灵不意外得到了十四的应允,真心的应允。 然而,她却有些难过,因为她为了自己,而打破了十四一直守护着的承诺,谁也不知道殇离为什么要找殇晟这个人,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殇离会伤害他吗? 十四却只淡淡地让她宽心,他说殇晟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殇晟,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所以才会躲藏了这许多年,直到十四长大,直到殇煜寒长大,直到很多故事无可避免地被提及出來,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吧! 西湖之上,一艘画舫缓缓行來,画舫周身轻烟漫漫,仿若仙子乘船游湖。 古筝琴音婉转悠扬,不若女儿娇羞之态,有种知音难觅的寂落之感,画舫之内熏烟嫋嫋香气袭人,锦纱丝帐温玉软床,自是一派富贵清雅之气。 “主上,殇王妃去了白家老字号,见到了十四!” “殇王爷呢?”清俊的男子眉目舒展着,雪衣冷艳飘然,身边依偎着一抹娇弱容颜,如瀑的墨发及地,纤纤玉指拨转琴弦,琴音悠悠绕梁,动人婉转。 赫然是殇辰宇与苏婉儿,二人眉目含笑,别有一番别致的优雅风韵。 “殇王爷一直居于露华楼,找人之事毫无进展!” 殇辰宇又是轻轻一笑,徐徐地说道:“你且记住,有情况立刻來回报,先下去吧!” “是,属下明白!” 苏婉儿亦是微微地点头轻笑着,停止抚琴,将杯盏递到殇辰宇面前,让他浅酌了一口,雅致的眉眼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打旋的茶叶,缓缓道:“主上,船外的人想必等急了!” “哈,是婉儿想见情郎了吧!”殇辰宇了然一笑,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婉儿告退!”苏婉儿领了命,微微欠了欠身,鹅黄色纱裙一摆一摆地出了画舫,画舫外的人瞧见苏婉儿出來,直接兴奋地站起身迎了过去,杏眸灼灼。 “婉儿,沒想到你也來了江南,好意外!”时迁芷手摇着玉折扇,衣袂款款,那种相逢知己的快感瞬间侵袭了他的心,也迷失了他对外界警惕的心,他从未怀疑过的知己,也不过是殇辰宇下的他身边的一步棋而已。 “时公子,婉儿这厢有礼了!”苏婉儿南下,殇城一绝之名不胫而走,渐渐地堪比江南第一美女凤舞阳的势头,然而凤舞阳居于凝香露华楼,对此并不理会。 冷芷灵随着十四上了一艘画舫,虽沒有苏婉儿画舫的华美,却也精致小巧。 十四淡淡地扫过苏婉儿精致华美的画舫,眉宇轻轻蹙着,沒想到这个苏婉儿也南下而來,想必她的身份也不简单地是个青楼女子,她接近的人想必是时迁芷了。 冷芷灵不知道十四的想法,看着不远处那抹淡淡月华般清雅妩媚的人儿,绝傲精致地双眸露着霜华,衣袂翩然而绝世独立,竟不由地有些痴了。 “想不到,苏婉儿也來了!” “女人,你也觉得很意外是吗?”十四挑眉,带着冷芷灵走进了舱内。 冷芷灵的心猛地跳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眸看了眼走远的画舫,眸中闪亮亮地透着阴谋的笑,看來时迁芷也在所难免地陷落了,这真的有趣极了啊! 距离上次出门已经有几日了,冷芷灵回去后便被冷谦看得严严实实地,瑜勐晖也在宅院周围加强了防守,时迁芷责怪她不爱惜自己,对于他们见到十四的事情虽然不说,冷芷灵想他们大抵也会知道的,但他们之间沒什么可担忧的。 只是这次,十四要带她见一个人,所以此次出行极为神秘。 “十四,你能确定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行踪吗?”冷芷灵想到将冷谦和玉儿留在了白家老字号,一个人跟着十四从后门溜出,总觉得不是很稳妥,瑜勐晖总会查出來的。 “放心吧!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十四轻快地应着。 西湖之上,时迁芷靠在画舫窗前的长椅上,倾身望着不远处湖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然而碧绿之中,一条条小小的画舫穿插而过,竟也格外的独特。 突然,一道熟悉的背影引起了时迁芷的注意,他唤过苏婉儿,轻声道:“婉儿,你看那道背影可像是殇王妃!”沒想到冷芷灵又溜出來了,时迁芷忍不住嗔怒道:“走,追上去打个招呼也好啊!” 苏婉儿想认真的看清楚,然而距离太远,也只看得见大体的轮廓,还真像呢? 当华丽的画舫与小画舫插身而过时,船头上正相依着一对男女,男子举箫而吹,女子则闭目小憩,嘴角含笑,才子佳人,郎情妾意。 那男子有些面熟,而身边的女子却不是冷芷灵。 时迁芷诧然地看着那相似的背影,直到画舫相错而过,他才警觉自己太过多心了,冷芷灵有冷谦陪着,冷谦又怎么会让冷芷灵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來赏莲呢? 男子停下吹箫,慢慢揽住身旁女子的肩头,慢慢偏下头去,细细的吻上她的额,远处看來好似一幅浪漫而唯美的画卷,近处听來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的眼角撇过那缓缓而过的华丽的画舫上的浅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看來十四的计谋不错,已经避过那人了!” “那是自然,公子的计谋一向灵验,就是不知道老爷那边怎么样了!” “是啊!不知道那个白痴会不会保护好自己!”怀里的女子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他被公子救回时奄奄一息,后來公子师傅费劲心思才救活了他,又治好了他的跛腿,让他完完全全摆脱了以前,成为公子有力的帮手。 公子唤他流光,所谓夜夜流光入梦來,就像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个人,他是否希望那人也入他的梦呢?他唤那人白痴,那人究竟是谁呢? 男子不知道女子的心思,旁若无人地揽着她的肩膀,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却是望着远方的一艘艘小画舫,那里有他的白痴冷小姐,如今已是殇王妃了。 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 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 ------------ 087凝香露华楼 白家老字号,冷芷灵本是让冷谦和玉儿乖乖地留在那里,然而一转眼,冷谦便不见了,玉儿无计可施,只得耐心地等在白家。 凝香露华楼。 白日里自然也不乏寻欢作乐之人,大厅里娇喘声声,温言细语,处处是搂搂抱抱着的男男女女,媚眼如丝,红绡帐暖,尽是郎情妾意。 雅阁里,一袭绛色锦袍的男子静坐着,顾自饮茶,沒有美人陪伴,似乎在等着谁,过了许久,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浅色人影走了进來。 “大哥!” “谦,來了!”來人赫然正是不见了的冷谦。 “大哥,大娘让你下江南,是因为殇王爷吗?”冷谦还未坐下來,便已经问出了他心底的疑问,这也是他随着冷芷灵來到江南后,在心中越來越强烈的一个疑问。 这一身绛色锦袍的男子便是冷芷灵和冷谦的大哥,冷府的大少爷,冷凌。 冷凌看向一脸肃严的冷谦,神色亦是清凌凌的透着冷意,然而举止谈吐却极其稳重,看向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毕竟年幼了些,即使母亲从小的教育让他过早的成熟,他也无法一下子承担这么多,心中难免会有些着急上火的情绪。 “谦,这事说來话长,听我慢慢告诉你!” 冷谦稳了稳心,坐在了冷凌的对面,无视这一室的胭脂香,仔细地听着冷凌一点点讲述这其中周折,原來大娘果真是要保护这个被皇室称为冷血杀手的殇王爷,甚至靠着他们兄妹姐弟三人而一步步贴近殇王爷,好就近保护他。 甚至,冷凌早已暗中训练能手,逐渐培养成了一股势力,而效忠的对象赫然是这个冷冰冰的殇王爷,这凝香露华楼便是一处根据地,所以他才敢带着殇煜寒长留至此。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冷凌并不清楚,大概只有大娘自己心中清楚吧! 冷谦听得格外仔细,对于大娘的苦心他也清楚明白了,只是不懂,大娘为什么不将这一切告诉殇王爷,反而三姐失忆嫁入冷府造成了一系列的纠结状况。 冷凌自然明白冷谦的想法,却沉默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吧!“殇煜寒,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沒什么好隐瞒的了!”冷凌说罢,一袭黑影便恍到他们面前。 殇煜寒一袭黑袍,身形挺直犹如枪尖,浑身散发出一股寒气,墨色长发微微散开,冷峻的容颜透着张扬的冷厉,鼻梁笔直,眉眼微瞠,薄唇紧抿。 “说清楚,接近本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凌知道殇煜寒心中定然是怒极,然而一贯的冷漠将这一切情绪都压抑在心底,他不发作不代表不存在,而冷凌知道,这或许便是天意。 殇煜寒该知道了,即使只是一部分,也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 “娘说,若是有一天你不小心知道了这一切,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冷凌说着,递过了殇煜寒一个荷包,荷包上赫然是一片碧色,像极笼烟玉鱼之前形态的那抹碧色:“她说你会明白的!” 殇煜寒是明白了,这荷包不是旧物,然而这抹碧色却是旧物了,他沒想到的是,冷凌的娘亲竟然与他的娘亲有关,那么关于他娘亲,那人知道多少呢? “所以,本王无意间遇见你和你师傅,而你无意间扯着本王一起偷偷学武,偷偷地陪着本王一起长大,只是因为你娘!”也是因为他自己的娘。 “是!”冷凌肯定地回答,声音透着一丝沉重:“殇煜寒,其实我一直希望,希望我们从來都不曾长大,不用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不用去计较这一切……” 可是?他们已经长大了,已经经历了,已经回不去了。 冷谦在一旁安静极了,目光透出一抹坚定,他已经明白了大娘所有的安排,即使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是大娘养育了他,在冷酷的冷府大院里给了他温暖,细心地照料着他长大,他愿意为大娘做这一切。 “大哥,王爷,三姐随十四去见谁去了,她让我和玉儿在白家老字号等她!”冷谦说着便要告辞,随即意识到什么?顿了顿脚步又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三姐,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他对冷凌认真地做出了保证。 冷凌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弟弟,目光坚定,他是真的长大了。 “谦,你也不准出事,记住了!” “恩!”冷谦突然就笑了,软软腻腻的声音,或许冷芷灵会非常想上去咬一口的。 正直初夏,温风暖香,花枝头绽放着吐蕊的鸢尾花,殇煜寒踱步到盆栽一侧,垂眸俯视着那娇美的容颜,花很美,美得令人心神一晃,然而下一刻,却被人狠狠地掐断了梗,娇滴滴一朵花猛地摔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冷凌知道殇煜寒的心,因为他们的欺瞒,还有他自己痛楚的挣扎。 他是殇煜寒,殇皇室最冷酷无情的杀手,他宁肯被当做棋子,也不想被欺骗,而这欺骗又偏生是因为要保护他,他活了近三十年的时光,才发现自己生在谎言里。 “殇煜寒,你后悔认识我这个朋友了吗?”冷凌走到他身侧,专注而认真地问道。 殇煜寒沉默着,眼神锐利如冰,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仿佛排拒着一切,然而冷凌却不允许他排拒,他们靠得很近,就像幼时背靠着背休息,殇煜寒虽然全身都冷冰冰的,却不会对冷凌散发出那种凌厉的气势。 “殇煜寒,我虽然不知道娘为什么要我们保护你,但是我知道,娘一定有她的理由,这三十年來,娘几乎无时无刻地不想你,即使她从未提过,但是我都懂,她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那或许是她深爱的人!” “娘要我建这凝香露华楼,也是因为她心中的人,因为露华!” 冷凌说了许久,殇煜寒依旧沉默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绣着一抹碧色荷包,思绪翻腾着,迎风而立,衣袂翩飞,被裹在晕染的微光里,越发地遗世独立起來。 “冷凌……”千言万语,都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 088心中无法触碰的伤疤 初遇时,那冷峻不堪排斥万端的殇王爷,如今竟深陷池沼,苦苦挣扎。 在如此冷寂的暗夜里,他难得地勾唇露出嘲讽的笑,尘世造化,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得犹若虚幻梦境,却又教人不得不迷途深陷无法自拔。 房门轻响一声,一条曼妙的身影走了进來。 房间里烛光闪动着,凤舞阳一身嫣红华裳,腰间绸带缀着白色珍珠流苏,娉婷款款,与这一室的昏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淡淡抬眸与冷厉的殇煜寒打了个照面。 “王爷,公子说有殇王妃的消息,请您去花厅里坐坐!” “知道了!”殇煜寒并未回眸,也未注意凤舞阳华美的裙衫,只盯着那盆鸢尾花,那花朵还在悄然地绽放着,沒有任何人注意,即使被伤害过,他仍旧开得恣意而张扬。 凤舞阳倒是静候了片刻,见殇煜寒沒有动静,随即又道:“王爷,今晚儿西湖有出好戏,舞阳将与殇城一绝苏婉儿在西湖画舫比擂,公子邀王爷一同赏光!” 凤舞阳说罢,红裙一摆退出了房间。 殇煜寒静默着,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繁星闪烁着,白日的光景也就那么一会儿,便被巨大而黑暗的夜幕吞噬了,人生如浮游般苦苦挣扎,找寻的究竟是什么? 房门外,凤舞阳冲着冷凌示意了下,二人偕同转身离开了。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除了凤舞阳与苏婉儿的擂台赛,这江南西湖画舫上的花魁之争何尝不是殇辰宇对殇煜寒心中的计较呢?他要的,不过是戏弄着殇煜寒的人生。 西湖里画舫处处,红灯盏盏,风拂过,卷起河面红莲似火,淡淡的清香也随之飘來。 冷芷灵坐着的小舟正缓缓破开湖面,十四撑着竹蒿,她淡淡地垂眸看去,看着那宽敞的湖面波光粼粼,荷花摇曳,正是醉人的美景。 湖边已有不少的情侣成双成对,手里拿着一个红莲的花灯,甜蜜的相依着走过,也有不少的竹排在河面游荡,上面的鸳鸯也是卿卿我我,真是叫人羡慕。 “十四,今日是什么节日,怎么如此热闹!” 十四看着那成双成对的情侣,而他虽与冷芷灵成双,却不是一对,语气难免有些酸楚地应着:“今日是江南一年一度的花魁选拔大赛,这也许就是苏婉儿下江南的理由吧!” 冷芷灵看向湖中央两艘华美的画舫,呢喃似的道:“花魁,我瞧着苏婉儿不像是会在意花魁这个身份的人呢?你若说她是为了时迁芷而來,我倒是同意的!” 十四轻笑一声:“女人,你当真想得如此简单吗?” 冷芷灵愣住了,回眸看向十四,今日的事已经让她有些震惊了,她不想再刺激自己,即使明知道苏婉儿另有目的,她却不想深究:“十四,我突然明白晟伯伯为什么要躲起來了!” “为什么?”十四好笑地问。 “因为不用这么烦恼啊!”冷芷灵说罢,轻声笑了出來,莲香扑鼻,倒是心旷神怡。 十四划着竹蒿的动作突然停了下來,转身坐在了冷芷灵的身边,任由小舟悠悠地荡漾着莲花之中,比肩而坐,眉目温柔地看着冷芷灵:“女人,你觉得爹避世了,他就真的不曾烦恼了!”十四语气微沉,令冷芷灵恍惚一怔,看向了他。 殇晟化名谷晟,隐居于江南,这一隐便是数十年,然而有些旧事却并未随着他的隐居而消失掉,反而日久弥新,日渐地在人心中深省,发人深思。 直到现在,被一再地提及,一再地牵扯。 冷芷灵看着十四清澈的眸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扯出一抹轻笑:“三十年了,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那一代的爱恨情仇或许只有当事人可以解开了!” “也许吧!所以爹才想见见你,只是可惜,我师父四处云游,少有归來之时!” “你师傅!”冷芷灵好奇了,十四还一直沒有提到这个人呢? “恩,我师傅就是当时名噪一时的怪神医谷月,我爹的命也是师傅救的,后來爹收留了我,师傅便教我医术,爹教我武功,直到我学有所成就,他才让我出去寻一个人!” “寻叫青岚的女子么!”冷芷灵了然地道。 “是啊!爹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她,却从不肯透漏缘由,只说时机未到!”十四淡淡地说着,璀璨的西湖之上,画舫里传來丝竹之声,或欢畅或轻快或悠扬的调子悦耳动听。 冷芷灵想不到十四也有这般无奈的命运,他生是为自己的爹爹还债,而这债却不知何时才能还清,或许等到殇晟见到青岚之时,一切便都解开了吧! 青岚,一个牵系着瑜国太子,又同时牵系着殇国王爷的女人,她究竟有何魅力呢? 什么样的魅力。 或许便如那画舫上相依偎着的身影,两人手里共执一盏花灯,情意绵绵地缠绕着彼此的专注眼神,那是一份称之为爱的情愫,那是一份心底的执着,是一种专属的魅力。 “十四,我有些羡慕那个叫青岚的女人了,能够得到一个男人矢志不渝的爱情,能够不论能不能够相守到白头,却仍旧放置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真的令人感动!” 十四灼灼地目光捕捉到了冷芷灵望着湖面的视线,他们离彼此如此的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多么想靠近一些,再一些,然而他只能这样坐着,这样看着她。 “女人,你可曾发现身边这份矢志不渝的爱情呢?” 十四低笑着,将心中痴缠的话尽数掩饰在沉沉的笑意之中,望向远处的粼粼湖面,灯光闪烁着的画舫,起身拿起竹蒿,慢慢地靠向了湖边。 冷芷灵感受着小舟的移动,微微抬起双眸,看向昏暗里依然灼灼发亮的眸子,模糊的侧脸轮廓依然是俊美如画,他可曾知道,他也是她心中无法触碰的伤疤。 只是,有些话,有些情感早已不能用语言來表达了:“十四,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真正地为自己努力地活着……” ------------ 089那就是公子的心上人吗 天空已经完全黑透,画舫里星星点点的莲花灯显得耀眼,幸福而暧昧的颜色。 冷芷灵先一步跳上湖岸,对着十四嫣然一笑:“十四,你不去捧捧未來的花魁么!” 十四才沒有这个心,生怕冷芷灵出了事,冷谦那双眼睛都可以将他凌迟了,痞痞一笑:“女人,你若是今年的花魁,公子我兴许会捧场,他们,沒戏!” 冷芷灵听得明白,笑着:“得了,本王妃还不至于去争个破花魁!” 十四上了湖岸,身后是一片晕染的暖黄,他们兴致缺缺地刚想要离开,一艘华美的画舫从旁驶过,冷芷灵不经意瞟过一眼,心头一震,已和画舫上的人打了个照面,当下退也退不得了,只得颔首而立,等着画舫离开。 “芷灵,原來你也下了江南,不妨入画舫一叙啊!”殇辰宇和颜悦色地呼道。 “多谢太子好意,芷灵与人有约,谢谢了!”冷芷灵面不改色地推辞,话音刚落,十四从她身后走出來,朝殇辰宇恭敬行了礼:“太子爷!” “芷灵,何不一道上画舫來!”殇辰宇眉目含笑,意味不明。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与本王一道啊!”殇煜寒不知从哪里走了出來,双臂一张,将十四摒弃到一旁,将冷芷灵牢牢地困在了自己的怀中,黑衣如沐,面目锐如刀锋。 “四弟,想不到你也來助凤舞阳一臂之力啊!” “彼此彼此,太子不也是冲着苏婉儿而來!” “凤舞阳丽质天成,琴艺歌喉无不清绝,当是花魁人选啊!”殇辰宇依然笑着。 殇煜寒沉默着,锐利的眸光映着殇辰宇俊朗的笑颜,他从來就不屑这种争执,也懒得迎合这种敷衍,面无表情,一片清寒,身旁的冷芷灵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苏婉儿乃是殇城一绝,久负盛名,今晚相争花魁,定不负太子所托!” 殇辰宇眸光闪动,定定地看着冷芷灵,她轻快的笑越发地刺眼而尖锐了:“看來四弟娶了个好王妃呢?”说着,意味不明地转身进了画舫。 殇煜寒仍旧固执地挟持着冷芷灵,一旁的十四心中一片痛楚,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无能为力,只因为她是他的妻,而不单单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十四,要不你先回去告诉谦儿,我沒事,晚一点就回去了!” “不准!”殇煜寒抢先一步,身形一闪,打横抱起了惊怔着的冷芷灵飞身离开。 “啊!”冷芷灵看着亭台楼阁一瞬间自身下飞过,不由地靠紧了殇煜寒,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有点惊到了似的:“王爷,沒发现你竟如此地霸道啊!” 殇煜寒黝黑的瞳眸闪着盈盈的亮光,搂在冷芷灵腰际的手故意似的,恶意地松了松,引來冷芷灵的一阵惊呼,心情瞬间大好,刚刚的阴霾似乎也扫去了许多。 十四立在原地,不禁苦笑了下,身后传來一道人声:“那就是公子的心上人吗?” 瑜勐晖站在十四的身后,像是來了许久,看了一出好戏,戏谑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漾的湖水中,立着几道绰约的身影,和几抹模糊的落寞的神情。 “想必公子有好戏看了,恕十四不能奉陪,告辞!”十四转身,离开。 瑜勐晖依然静静地立在湖岸上,并未登上画舫,似乎也无闲情去欣赏什么好戏,只静静地立着,仿佛等待着什么?又像是思索着。 “爷,煌公主看中的便是十四!”身后的侍从恭敬地禀报道:“煌公主虽然回了别院,可是这几日并不开心,精神一直是恍恍惚惚,脾气也很暴躁……” 瑜勐晖沉吟着,目光瞟向了远处华丽的船舫,他沒想到煌悦竟会心意十四,而十四爱慕着冷芷灵,这样的关系该如何是好,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煌悦,十四更是不可以。 “回殇城,以瑜国使臣的姿态回去!”为了煌悦,也为了他自己。 刚刚的那一幕,殇煜寒霸道地桎梏着冷芷灵,不仅刺激着十四,也同样刺痛了瑜勐晖的心,他隐约明白了时迁芷的话,也许有些事便是当局者迷吧! “冷芷灵,即使你身为殇王妃又如何呢?你敌得过这权势利益的诱惑吗?你敌得过,那么别人呢?为了煌悦,也只怪你自己时运不济了!” 西湖之上,画舫之中。 冷芷灵随着殇煜寒上了画舫,看向席间手执乐器的女子,那是江南第一美女凤舞阳,红色衣袂翩翩,映衬着灯光,裹着淡淡的月华,越发衬得肤若凝脂,唇赛朱丹,墨发随着微风在胸前起舞缠绕,丝丝缕缕,纤华柔媚。 好一个第一美人,当真是西施再世,王昭君重生啊!美得醉死人心啊! “舞阳见过殇王妃!”凤舞阳眸光微黯,施施然行礼。 冷芷灵回礼,却见一抹绛色出现在了面前,道了声“三妹”,这下糗了,來人竟然唤她一声三妹,那便是冷府的少爷,除了身边的冷谦,那便是冷凌了。 “大哥!”冷芷灵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毕竟‘失忆’后忘记了太多的事了,或者不是太多,而是所有的一切,也只能这般忽悠着了。 殇煜寒并沒有给他们太多时间交流,看了一眼冷凌,随即扯着冷芷灵进了内舱,独留下冷凌和凤舞阳,一缕歌声飘起,仿佛夜莺婉转,唱的正是一首《雨霖霖》。 这歌出自苏婉儿,歌声清艳,脆响如珠又丝丝清音寥寥。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冷芷灵并不理会殇煜寒的冷硬,听得格外仔细,原本想启窗去瞧,却被殇煜寒束缚住了手脚,乖乖地坐在了他的怀中,面对着千年不变的冰山脸。 “殇煜寒,你都带我來这里了,总得让我去瞧瞧吧!不然太不够意思了!” 殇煜寒不动如山,扯住冷芷灵的手腕,低沉而肃严的声音响应着外面暖香如玉的曼妙歌声,异常冷漠地道:“十四带你去见谁了,是殇晟吗?” ------------ 090来自未来的我 冷芷灵探向窗外,凤舞阳站在画舫之中的秀台上,鲜花修饰,轻纱若隐若现,凤舞阳更是衬得如月如沐,仿佛仙子般,引來周围看客的呼声不绝。 一场无聊的选秀节目,她向來不甚喜欢。 殇煜寒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身不放,似乎并沒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已经理所应得地感受彼此的温暖,冷芷灵收回视线,垂眸而望,将唇贴到了他的耳畔。 “你确定吗?”耳畔痒痒的都是冷芷灵呵出的气,竟让殇煜寒有些心猿意马了。 “当然!”冷芷灵扬了扬脖子,骄傲地像一只**的凤凰。 “若是他不出现呢?”殇煜寒觉得冷芷灵被骗了,否则凭什么一个隐居数十年的人竟然为了她而现世,他们见过还有可能,只是这种结果却有些令人意外了。 “追根究底,这也许还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懂,但是晟王爷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己的确该回去了,回去面对该面对的,承担他自己该承担的……” 冷芷灵窝在殇煜寒怀中,悠悠地说着,细细的发丝在殇煜寒耳畔飘舞纷飞,丝丝细腻柔华,有的不禁意地与他的缠绕到一起,惹得殇煜寒一阵心悸,猛地松了手。 “啊!”冷芷灵一个不稳就要跌下去了,殇煜寒微微回过了神,心下微惊,又快速地将人整个揽入了怀中,只是这次是无心的,纯属意外。 “殇煜寒,你谋杀啊!”冷芷灵一晚上被惊得太多了,忍不住轻斥着,退出了他身边。 殇煜寒却长臂一伸,再次将她抱住了,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身体贴近的胸口,惬意地道:“冷芷灵,让我抱你一会儿!”他的语气难得地轻柔,难得地舒缓。 冷芷灵本想拒绝,听出了殇煜寒语气总几乎是请求的意味,无助地让她心生怜悯,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靠了过去:“怎么了?问題解决了,你不开心吗?” “冷芷灵,你真的让人感觉很安心!” “殇煜寒,我发现我们身边其实有很多真心待我们的人……”她指的,自然是十四和冷谦等人,或者是冷谦身边的人,以及十四身边的那些人。 “……冷芷灵,本王最后问你一个问題……” “恩!”冷芷灵舒服地靠着殇煜寒,舒缓了紧绷的情绪,懒懒地应着。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本王吗?你一个弱女子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那片荒郊野外,你预谋着接近本王,却怎么忘记了接近本王的目的了……”殇煜寒不由地想起那日,还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冷芷灵手中的东西更令人好奇。 冷芷灵内心一阵惊诧,想起那日,的确是无心之失啊!怎么就撞见了殇煜寒了呢? 画舫外,银月倒映在碧湖之中,清风吹过,打乱了湖中羞月静静的倒影,仿佛揉碎了星光点点,随着粼粼波光轻轻摇曳,秀台中,鹅黄色轻纱丝裙的女子,貌美如仙宫嫦娥,正悠悠地招展着,如壁湖上的翩翩红莲。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这心中的秘密似乎可以说清楚呢? 从未來穿越到殇朝已经数月之久了,而遇见的不过是一批费劲心机利用自己的男人,除了玉儿,她甚至不曾遇见什么好姐妹,她甚至一直受伤,沒有体会到丝毫的温暖。 殇城便是巨大的炼狱,除了冰冷,再也沒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殇煜寒,从來沒人问过我这个问題……”冷芷灵闭了闭眼,突然很想哭,而且也真的忍不住了,仿佛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强行挤出了胸口,化作了眼睛的泪水,又随即用手使劲胡乱地抹了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越是这么拼命地抹眼泪,也会哭得越凶了。 殇煜寒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心中隐约升起一抹疼惜,只是不明白这个女人哭什么?“本王记得你伶牙俐齿的,话沒说就直接哭给本王看了!”僵硬的声音透出了一丝无措。 “殇煜寒,也许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的!” “说!”殇煜寒看着冷芷灵纠结而面容,眼角的晶莹,冷声地命令道。 冷芷灵还喘着粗气抽咽着,沉默地看着殇煜寒,他垂落在额前的墨发透着落拓的冷厉,微光里浮动着,带着点犯亮的青灰,偶尔泛出一丝丝的亮白色。 他是冷峻的,也是孤单的,这会儿竟是如此的温柔。 “殇煜寒,其实我是这个我,我也不是这个我!”看着殇煜寒不解地眸光,她继续道:“我不是这里的我,我是來自未來的我,未來,几千年以后的未來……” “未來,有多远呢?”殇煜寒轻声问道,瞳眸里似有什么微微闪动,眼睫微颤,他缓缓伸过手,用指腹轻轻划过冷芷灵的脸颊,随即侧侧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冷芷灵微怔,嘴角带着柔美的笑:“未來,很远很远……” 殇煜寒不懂冷芷灵口中‘很远的未來’是多远,但是心中却感觉出那真的很远,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于是他不再开口,微微退开一些,轻声道:“不管多远,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本王!” 冷芷灵感受着殇煜寒心中的炙热,心口仿佛着了一团火,喉咙却似被堵住了般难受,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视线,彼此焦灼缠绵疯狂蔓延…… 殇煜寒凝望着她,表情专注而虔诚,有着一抹会将人永远禁锢的温柔…… 皓月当空,柔光尽泻,月下,丝竹声声,琴歌渺渺,秀台上争夺花魁进行地如花如荼,画舫里尽是缠绵缱绻,湖岸上却是寂寞,萧条的身影被逐渐地吞噬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在这个寂静无边的夜里,所有一切尽数被吞沒,只余下那抹专注的眼神。 十四去而复返,身后是同样落寞的浅殇:“十四,当你执着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时,可曾想过身后也有一抹视线呢……” 瑜煌悦望向湖上璀璨的光亮,岸上萧瑟的孤单,强烈的窒息感奔涌着而來。 ------------ 091还错的烟花 神秘的黑色笼罩着天空,画舫周围人声鼎沸,火红的颜色跳跃着映在湖面上,只听什么嗖地一声飞入天际,接着华光一闪,五光十色的烟花于漆黑中绽放出流光溢彩。 冷芷灵窝在殇煜寒的怀中,骤然间被画舫外的光亮吸引,殇煜寒也是一怔,彼此执手走出了画舫,淡淡莲香扑鼻,璀璨的夜色愈发的华美。 “好漂亮的烟花,真沒想到,我还可以在这里看到烟花……” 殇煜寒突然想起了洛阳的那场烟花,冷芷灵神秘消失,十四却只字未提,或许他早已知道了冷芷灵的身份,或许……这是他欠她的那场烟花…… “进去!”想着,殇煜寒扯住了冷芷灵的手臂,冷芷灵挣扎了下,不解的看着一脸怒意的殇煜寒,又有什么情况不对了吗?然后她几乎被强行地带进了画舫舱内。 “该死的,为什么不让我看烟花啊!”隐约听见冷芷灵的怨嗔,却化作了声声低吟。 烟花绽放时,凤舞阳与苏婉儿的花魁之争已经告一段落了,二人虽然旗鼓相当,但是显然殇城一绝苏婉儿更胜一筹,夺了凤舞阳的花魁之名。 凤舞阳输也输的华美至极,冷凌吹捧着的女人自然不容小觑,只是他们不能太抢了太子的风头,毕竟多他这样一个敌人并不是好事,冷凌明白,凤舞阳自然也清楚。 殇辰宇其实也知道,所以对苏婉儿夺魁并沒有多少兴奋的情绪,反而因为刚刚与殇煜寒的争执,冷芷灵竟然帮着殇煜寒,忍不住有些羞恼。 看來,给冷芷灵的那一箭还是太轻了啊!并沒有达到多少的疗效呢? 苏婉儿并未回到殇辰宇身边,只因她身边还驻留着一个时迁芷。 时迁芷望着天幕上那一抹抹绚烂多姿灿烂辉煌的烟花,五彩流光般的豔丽,在黑漆漆的夜幕之上,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着,倒像极了身旁的这抹红颜啊! “婉儿,多想执你之手,浪迹天涯,去哪里都好……” 苏婉儿目光温柔,呼吸微顿,望着时迁芷俊逸的侧脸,心中一惊,眸光里尽是心动。 “迁芷,若是人也可以像这烟花一般,该有多好……” 时迁芷微微转眸看向她,她眼中溢满了欣羡,面色却淡然自若,含着浅浅的笑,悠悠地看着那天幕之上的华彩,忍不住道:“是啊!婉儿便是我心中的那抹烟花……” 苏婉儿怔了一下,随即覆下了眼帘,轻笑了一声:“烟火虽然绚烂,却终有一时,当燃尽了生命,到了尽头之时,莫过……” 时迁芷猛然打断她,将苏婉儿扯进怀中,侧首轻轻吻上她的嘴角,轻道:“烟花绚烂,而我心中的烟花,永远都沒有尽头!” 苏婉儿轻轻一震,闭上眼睛,任他深吻起來。 夜幕深沉,人声渐渐暗淡下去,苍白的天空上荡着几丝烟花过后的余韵,清浅迷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突然安静起來,又似乎余下了几抹萧瑟。 湖岸上,看上去安静极了,然而这安静,似乎与静立着的那个男子无关,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他却固执地,恣意地,享受着独属于一个人的宁静和平和。 烟花绽放,人群散尽,眼前却沒有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那一刻,他的心说不上來是该喜,还是该悲,只是觉得空空的,希望与失望一起沦陷了,迷茫地离开了西湖边,然而茫茫人海,却沒有并属于他和她的地方。 当十四走到一处繁华之处, 沒有停留的踏步进去,而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即使借酒消愁愁更愁,也像一醉方休,发现掉心中所有抓狂的情绪。 “冷芷灵,女人……那场烟花是我还给你了,还给你的……” 瑜煌悦沒想到,十四竟然來了青楼,为那个女人盛放了一夜的烟花,这会儿竟然一个人來逛青楼,來寻欢作乐,借酒消愁,却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吗?瑜煌悦还一身女装,给老鸨塞了定银子,便随着十四一道进去了。 十四低低地自语,拿着酒壶,对着口灌了下去。 瑜煌悦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來不及劝阻,却被人推了一把,倒在了十四的怀中,他低声沉沉的笑着,仿佛遇见了心爱之人,伸手挑起了瑜煌悦的下巴,说道:“今夜,你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表情变得古怪极了。 曾经,他是也是也想这样对着那个女人说,温柔,深情,呵护地说:“你是我的……” “今夜,你是我的!”十四拉住瑜煌悦的手,制止了她所有的懵懂和挣扎,所有的思绪和矜持,她心中明白,他想要她,她也想,瑜煌悦挣扎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任由十四扯住了自己的手。 瑜煌悦忍不住轻声地问:“你娶我好不好!” ------------ 092我要去和亲 十四在明媚的晨光中惊醒过來,只觉得触及之处温润滑腻。 他吃了一惊,转头去看,正对上瑜煌悦沉睡的脸庞,她面色微微带着红润,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映下两排浅浅的影子,眉头浅浅颦着。 十四疲倦地揉着额头,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來,他心知这个煌姑娘不简单,孤身一人却身手利落不俗,衣着光鲜华丽绝非一般人家,脾气虽暴却透着礼仪涵养,应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他本就不想惹上这种人,却是与她越扯越分不开了。 他快速地坐了起來,看到的是满床的凌乱,整个人,微微怔了下…… 昨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记忆虽然模糊,却隐约还记得些,即使不是有心的,却也是自己失误才跳进了别人的陷阱里,有女人自动献身,他沒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他看着瑜煌悦全身上下的那些瘀伤,微微地握紧了五指。 瑜煌悦的眸子缓缓地睁开,懵懂然地看向一旁起身穿衣的十四,惊喘一声,半个身子坐了起來,锦被一滑,露出一截白皙玉颈,不禁问道:“你这是要走了吗?” 十四不禁轻声笑了起來:“煌姑娘竟这般看得起十四,竟允了自己的女儿身,姑娘若是不甘,十四愿意负责,只是现在,我要走了!” 瑜煌悦只瞧见那双极深极深得像海水般的眼睛望着自己,心口上顿时翻滚着浓烈而炙热的情绪,她不甘,她可以不甘吗? 他知道是她主动献身给他,他的话赤果果地说明了这一点,他不想负责,也沒有理由为一个送上门的女人负责,这种结果又怪得了谁呢? 而且,她瑜煌悦绝对不是个死乞白赖的女人,才不屑要着施舍的怜悯。 “你真那么爱她!”她终究还是想知道那个答案。 十四沉默着,紧抿着的苍白嘴角泄露了他的心,这会儿受伤的,绝不只有瑜煌悦,十四的心也同样千疮百孔,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找她!”瑜煌悦纵然坚强,却仍旧无法轻而易举放开十四,她狠狠地抛弃了自己心中的骄傲,卑微地问着,只为了挽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对不起,煌姑娘,我只当是一个放纵的错误……” 错误,他们之间只剩下一个错误,或者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错误,若十四不抢她的马,若十四不与她争执,若十四……除去一个‘若’字,这一切都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滚!”瑜煌悦大声喊着,歇斯底里地,仿佛要把心口的痛楚一并喊出去,她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实,侧过脸去。 十四却轻嗤一声,连‘对不起’三个字也丝毫透不出要承担任何责任的意思,他來这里买酒寻欢,她自己送上门,一切,都只怪她自作自受。 她从來就沒有任何理由能够留住他,门吱呀一声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瑜煌悦蒙在被子里,陷入了无尽的痛楚之中:“该死的,十四……” 现实总是太过残酷,她从來就不是个看不开的女人,而十四终于将她逼进了痛彻心扉的角落里,终于不留一丝余地地毁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嫌弃地扯落锦被,起身拾起破碎的衣物,却拾不起碎掉的心。 瑜煌悦面容苍白而憔悴,一身凌乱的回到别院,等待的是瑜勐晖冷厉的目光,以及时迁芷痛惜的神情,昨夜一场烟花,究竟埋葬了多少人的思绪呢? “大哥,我要去殇城,我愿意和亲!”以煌公主的身份,去撕毁这一切的虚伪。 瑜勐晖呼吸陡然沉重凌厉了起來,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煌儿,大哥怎么可以利用你的幸福,你知道,大哥让你來江南游玩,便是不想你参与这一切!” 瑜煌悦满眼痛楚,眼角终于被泪水冲得决堤,猛地扑到了瑜勐晖的怀里,痛哭失声:“大哥,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爱我……” 瑜勐晖搂着瑜煌悦,心痛了,谁说皇室里沒有温情,谁说只有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瑜煌悦是皇室最受宠的小公主,也是瑜勐晖最宠爱的小皇妹。 “煌儿,大哥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你的人,绝对不会!”瑜勐晖狠狠地道,趴在他怀里的人却狠狠地摇着头:“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 瑜煌悦虽然贵为公主,在爱情里,显然也不聪明,即使分开,顾及地仍然是那个人。 瑜勐晖沉默着,这样的沉默是令人煎熬的,时迁芷早已退出了房间,一干属下早已整理好了行装,他们一直等煌公主回來,然后一道离开,显然这样的归來让很多人惊到了。 而归來的,显然也不只有瑜煌悦一个人。 “圣使,殇王妃回來的!”时迁芷听着禀报,扫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便去了前厅。 冷芷灵是來告辞的,打扰了他们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原本是有意接近,却因为殇辰宇的那一箭而多了些无意的味道。虽然并未取得什么有用的东西,却增进了一些距离。 “时大哥,多谢你们这一路來的照顾了,等你何时去殇城,欢迎去王府做客!” “呵呵,先谢过殇王妃了!”时迁芷并未唤冷芷灵的名字,只因她身旁多了那抹冷厉肃然的身影,想不到殇王爷也亲自來了:“届时就要劳烦殇王爷了呢?” 殇煜寒纹丝不动地立着,透出一丝冷漠的疏离來,冷芷灵心下明白,他从來厌烦这种场合,于是小手一扬,轻轻牵住殇煜寒的大手,笑着应和着:“时大哥客气了!” 时迁芷注意到冷芷灵的小动作,嘴角衔着笑意,又轻语了几句。 正说着,瑜勐晖走了进來,一身颜色介于黑白之间的袍子,在温暖炙热的日光里越发的傲然挺立,透出了几分与殇煜寒相似的凌厉气息:“殇王爷,幸会啊!” “幸会!”殇煜寒并非是初次见到瑜勐晖,然而见到他真面目却是第一次。 瑜勐晖,瑜国太子,青衣门门主,果然是深藏不露深不可测啊!那一刻,殇煜寒似乎看见他那双湛湛凤眼里似有幽亮光芒一闪而过,刹那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光炙热得似乎有些刺眼,簇拥着厅内的几道人影,以及厅外的那抹红霓裳…… ------------ 093因为孩子 宅院里朴素简单,绿柳成荫,轻开未绽的花儿是姹紫嫣红。 冷芷灵与殇煜寒离开时,正好瞧见其中的那抹华丽典雅的霓裳裙,长发披散,五官精致得透着无与伦比的美,是那种美到骨髓里美。 只是,她的美中透着几分苍白的倦意,慵懒而伤感。 冷芷灵看着她的身影有点眼熟,这时手却被殇煜寒紧握了下,才恍然大悟,她就是酒楼里十四关系熟稔的美人,她是喜欢十四的吧!只是十四…… 瑜煌悦走到了冷芷灵的面前,才不过见了一面,却沒有半分的不自在,反而笑得那么温和而高傲,声音就像泉水叮咚作响:“煌悦见过殇王妃!” 冷芷灵慢慢勾起嘴角,她真的好像致命的毒药:“煌姑娘!” “殇王妃说笑了,煌悦姓瑜,怎称煌姑娘呢?” “瑜,原來你是煌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她的美的确有让男人失心的资本啊! 瑜煌悦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却透出几分嘲讽的意外,她自然明白冷芷灵的意思,民间对于自己的传闻多是美貌,而这位殇王妃也不过是虚伪地夸赞她罢了。 若是真名不虚传,又为何得不到十四呢? “殇王妃才是让本公主叹为惊奇呢?冷家庶出的女儿竟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可见殇王爷是慧眼识珠啊!只是,殇王妃对于这位王爷,能够把握多久呢?” 瑜煌悦丝毫不在意身边殇煜寒冷得像冰块的脸,挺直的轮廓微微有些僵硬,她并不认为冷芷灵有能力控制这位冷王爷的心,让殇王爷为这位殇王妃出气。 然而,她错了,错得离谱。 “煌公主,本王的王妃还劳烦不了公主你如此贴心地问候!” 殇煜寒讽刺的意外明显,连告辞二字都省掉了,扯住冷芷灵的胳膊便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人微诧的脸,以及眸光里闪动着的冷光,透出满满的恨意,菱唇被咬的发白。 “冷芷灵,怪只怪十四爱你,本公主不想十四过得不好,也不喜欢你过得如此幸福……” 冷芷灵正紧步跟着殇煜寒出了宅院,却突然觉得周围很冷,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也成功地止住了殇煜寒的脚步,他诧然回眸看向她:“你何时见过瑜煌悦!” 冷芷灵揉了揉鼻子,很无辜地道:“在酒楼里,遇见十四的时候她也在!” “离那个女人远点!” “呃,以后恐怕也见不着他们了,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多余啊!”冷芷灵看着殇煜寒肃严的地像是在发火生气的脸,忍不住打趣道:“煌公主也不是猛虎野兽啊……” 殇煜寒目光浮起一抹莫测高深的光:“走吧!” 冷谦和玉儿驾着马车等在宅院外,两个人一出府,准备赶回京城,殇煜寒看见马车时蹙了蹙眉,这马车行得太慢,不如直接骑马而行,这样更快更方便。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良驹,一匹全身黝黑的黄骠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名唤墨影,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瞅着自己,似乎等待着主人上马。 冷芷灵刚要过去上马车,却被殇煜寒扯住了手臂:“上马!” “三姐!”冷谦一惊,欲上前阻止,他和玉儿皆知冷芷灵已怀有身孕,这样的颠簸是万万不可的,脚步一迈开便被冷凌抓住了:“谦,骑马更快,我们改骑马!” 上了马的冷芷灵也明白了殇煜寒的企图,冷谦的担忧她也清楚,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才突然想起,她竟然从未跟殇煜寒说起过自己怀孕的事,罢了,才不过月余,其实骑马比坐马车还舒服些:“谦儿,你带着玉儿,咱们骑马!” 殇煜寒似乎并未注意到冷谦的不满,还有玉儿的焦急不忍,双腿一夹,鞭子一挥,墨影飞速地蹿了出去,直奔城门,而冷凌不甘其后,也快速地追了上去。 冷谦无奈,只得舍弃马车,带着玉儿上马追去。 “殇煜寒,其实我,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马背上冷芷灵偎在殇煜寒坚硬而安全的怀抱里,风吹起柔软她的长发,扫过他的脸颊,淡淡的馨香萦绕不绝。 “什么?”殇煜寒骑马的动作潇洒利落,却仍是因为顾及怀里的人而放慢了马的速度。 “殇煜寒,我们有孩子了!”冷芷灵浅浅的声音随着微风散开,竟扰得身后硬朗的身子猛地一惊,险些丢了鞭子,却是狠狠地勒住缰绳,让墨影停止了前进。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殇煜寒目光阴沉沉地确认着自己刚刚听见的话。 冷芷灵被这突然的状况也弄得一惊,靠在他胸前,微微侧过头去看他,只见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整个吃了一般。 “呃……”她刚刚说错什么了吗?“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想來想去,只有这种可能,殇煜寒才会生气吧!她不该知道了还不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欺骗了。 即使这样的回答,殇煜寒也听明白了,冷芷灵怀孕了,她怀孕了。 不得不说,这消息还真就像是个晴天霹雳,瞬间震得殇煜寒脑袋一片空白,他自己的身份已然尴尬地说明着一切,这会儿又多出一个孩子來。 他该如何是好。 他在别人眼中从來是残酷无情,他是冷漠孤僻的皇室杀手,可是他却从未对一个孩子下过杀手,也或许有,只是如今,他要如何对这样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呢? 郊外,殇煜寒望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林地,陷入了沉思,他迎风而立,随着微风,漆黑如墨的长发几丝几缕地在空中乱拂,透出沉重的寂寥。 冷凌不知所谓,将墨影绑在一棵树下吃草,走向了怔愣着的冷芷灵。 “芷灵,王爷怎么了?你是不是跟王爷说了什么?”若非知道了什么?殇煜寒又怎么会突然失常,竟然停止了赶路,竟然望着郊外出神。 冷芷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下意识地覆上小腹,是因为这个孩子。 “大哥,咱们就等谦儿追上來吧!”她不想说太多,殇煜寒的态度已然令她难堪,若是因为这个孩子而突然失常,他多半是不希望这个意外的孩子出现。 他不想要孩子,那么,她努力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郊外的小河绕着片小树林,林间鸟语花香,河水淙淙而流,干净清澈,沿著潺潺的河水行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 094你早已连爱的天性也泯灭了 冷芷灵看着殇煜寒挺拔的背影,想到他的出身背境,自小被训练的残酷冷漠,突然觉得他的反应也情有可原,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爱,却是渴望而恐惧着吧! 想着,留下一脸不解的冷凌,一个人走向了河边。 沉寂的林中也有了些动静,冷谦带着玉儿追上,下马來到了冷凌身边,冷谦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只见冷冷席地而坐,淡淡地目光看着殇煜寒的背影。 冷芷灵一步步走到了殇煜寒面前,沉寂了片刻,缓缓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殇煜寒却好似沒有在听她说话,深邃的目光安静地凝望天边,任由吹到身前的发丝随意飞扬,不管不顾,深刻冷漠的侧脸越发的寂寥而深沉了。 冷芷灵见殇煜寒沒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踌躇了一下,又忍不住补充道:“殇煜寒……我知道这个孩子來得有些意外,可是我们沒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我知道”殇煜寒面色平静,远远地注视着前方,淡淡地道。 “你知道吗?我在未來,其实是个孤儿,父母生下我的同时也把我丢弃了,是院长把我养大的,所以我明白那种孤单寂寞,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至少还有这个孩子是属于我!” 殇煜寒的目光闪过一抹疼,那是一种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痛楚。 他虽然有爹有娘,但是同样是被遗弃的孩子,他现在甚至已经记不清母亲长得什么样子,而他的生父也从未见过,养父却只当自己是棋子一样狠狠利用…… “现在的我们固然是身不由己,但是我会好好的爱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你保护得了他吗?”殇煜寒讽刺一笑,继续道:“你也知道自己身不由己,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如何保护得了一个孩子,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冷芷灵心中一惊,面色瞬间黑了下來,道:“这么说,你决定不要他了!” 听着冷芷灵惊讶的质问,殇煜寒紧紧地攥了攥拳头,隐忍着胸中的满腔苦涩,将头甩向一边,冷冷道:“本王绝对不能允许他的将來如本王这般,成为一颗棋子!” 冷芷灵想着,掌心无意识在轻搁在小腹上,又立刻如同触电般地闪开了:“不……” “这个孩子不能要!”殇煜寒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殇煜寒,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你能体会么,一个生命在你身体里孕育,和你骨肉相连,欲罢不能……你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吗?” “一个母亲就忍心生下她的孩子,让他成为一个人人利用嗤笑的棋子么……” “你不能用自己的经历來决定这个孩子的命运,你怎么知道……” “打掉他!”殇煜寒凌然地不容拒绝地打断了冷芷灵的争辩。 冷芷灵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苦笑了下,三十年的冷酷经历早已让殇煜寒的心冷硬如铁,他又怎么会明白身为父母的那份情感,她太高估自己了。 “我知道了,我不该告诉你的,即使你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呵呵,看來是我想得太单纯了!”冷芷灵的声音有了一些颤抖:“这个就是你对我和这个孩子的答复!” 殇煜寒沉默着,已经昭示了一种肯定。 冷芷灵的心顿时彻底凉透了:“殇煜寒,我以为你只是痛恨这种处境,习惯性冷漠残酷地伪装自己的心,原來,你早已连爱的天性也泯灭了!”冷芷灵咬住唇一字一句地道。 殇煜寒凌然地岿然不动,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在这个沒有爱和温暖的环境里成长,他希望他的孩子有父母的疼爱,像捧在手心里的珍贵宝贝…… 看,他不是沒有爱的天性,他会爱,也害怕。 “三姐……” 殇煜寒漠然地看着骑马而去的冷芷灵,只听一声,冷芷灵竟然扯过冷谦的马儿,奋力扬鞭甩下,马儿嘶鸣着飞奔,渐渐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冷芷灵……”殇煜寒几乎瞬间飞至墨影身边,欲上马追去,却陡然顿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冷凌与玉儿面面相觑,而玉儿的一句话险些让冷凌黑了脸:“大少爷,小姐她怀孕了,她现在不能骑马,她这样骑下去会出事的!” “什么?”冷凌一惊,却瞧见自己的马儿随着冷谦一同消失了。 绿色盎然的郊外,两匹黝黑的骏马一前一后的奔驰着,扬起一片风尘。 “三姐,快停下來,你这样会伤着自己的……” 冷芷灵策马飞驰着,微凉的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漆黑的长发在身后胡乱地拂动,她忍不住紧蹙着眉头,目光是决绝和勇敢,丝毫不理会身后人焦急的唤声。 “三姐……” 冷芷灵是疯了才会抢了马儿飞奔着,这会儿似乎意识到了,也不免慢下了速度,而殇煜寒一如所料,他并未追來,只任由自己骑马发疯,任由自己如此危险的行径。 殇煜寒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如此的放纵她吧! 冷芷灵悲哀的想着,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滑落,淡淡地湿了面颊,最后又被风干在了空气里:“殇煜寒,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动,惹着凄楚的眸子中,那炙热的怒火也渐渐的化作了一片浅浅的涟漪,她要保护这个孩子,要好好的保护。 冷芷灵猛地勒紧了马缰,那原本温顺的马儿却陡然间受了惊般,疯狂地扬起了前蹄,昂首嘶鸣,庞大的身躯瞬间立起,她被惊得一个不稳便要坠下马去。 “三姐!”短促急切的呼唤声,冷谦飞跃而起,伸手接住了冷芷灵直追的身躯。 “三姐,三姐,你沒事吧!沒摔着吧!” “谦儿,我沒事,多亏你接住了我,好险啊!”冷芷灵舒了口气,左手顺势覆在小腹上,还好沒有摔着,心中想着,却突然觉得小腹一痛,让她不禁皱了眉头。 ------------ 095失踪 “三姐,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冷芷灵话未说完,身子一软,险些晕了下去,冷谦一惊,望着冷芷灵微垂着的视线好半响,才听见她说:“沒事,一定沒事的!” “恩,有谦儿在,谦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三姐的!”冷谦欲将人抱上马,却被挡住了。 “谦儿,我想休息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再回!”这会儿肚子真的有些痛了。 “三姐,你确定沒事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苍白虚弱呢?三姐……”冷谦显然不信冷芷灵的托词,只是这会儿,若是快马加鞭去下个小城找大夫显然不切实际。 “谦儿,沒事,只是有点痛,有一点儿……”冷芷灵说着,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唯今之计似乎只能这样缓一缓,等着这轻微的痛楚过去,似乎是沒那么强烈了。 “这样下去不行,三姐,你这样子肯定是动了胎气!”冷谦急欲回去,因为玉儿的包袱里带着安胎药:“三姐,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來!” 冷谦将冷芷灵抱到树旁安置好,上马,片刻也不犹豫地往回奔去。 小林边那边,殇煜寒一动不动地立在墨影身边,冷凌立在不远处,只有玉儿是焦急地凝视着冷芷灵消失的方向,因为追不上,又生怕冷芷灵会一去不回。 “殇煜寒,为什么不追上去!”冷凌不解。 殇煜寒却沒有解释的意思,冷冰冰的站着,等待着夕阳的余辉落尽,等待着黑暗慢慢的袭來,似乎知道冷芷灵会乖乖的回來,似乎是在等待着…… 马蹄声响起,冷谦已经飞身到了玉儿身边,翻找着包袱里的安胎药。 “谦,芷灵呢?”冷凌不解,何以回來的只有冷谦一个人。 “三姐动了胎气, 我不敢贸然带她回來,只能快马加鞭回來取药了……”冷谦说着便要上面离开,却被一脸冷素的殇煜寒挡住了去路。 “不准去!”那个孩子,这样失去了也好。 冷谦不敢置信地看着面色寂寥冷漠的殇煜寒,似乎明白冷芷灵为何上马离开了,原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王爷,他不想要那个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谦!”冷凌虽然觉得殇煜寒的态度不妥,却仍旧尊他一声王爷,冷谦的态度是有些过分了,这毕竟是殇煜寒的家务事,谁都不好过问。 “大哥,怎么说三姐也是冷家的女儿,王爷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冷谦不欲多言,他知道冷芷灵还在等他,于是甩开了冷凌的桎梏,迅速上马。 “冷凌,抓住他!”殇煜寒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既然马上就要失去了,为什么还有给他机会活下來,然后再一次的毁掉呢? “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小姐,不能……”玉儿慌忙上前,却被殇煜寒一掌扫出了好远。 “一个丫鬟也想管本王的家务事了!”殇煜寒火了。 冷凌与冷谦纠缠到了一起,冷凌无法劝阻冷谦,冷谦突然怨恨起冷凌來:“大哥,你不该这样帮着这个冷漠残忍的殇王爷來伤害自己的亲妹妹,你不能!” ------------ 096他在隔壁 冷芷灵醒來,是在一处陌生的客栈里,客栈房间点着熏炉,似乎是凝神静气的熏香,让人觉得格外轻快舒畅,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竟让人心神一颤,冷芷灵坐起身,环视周围,才看见站在窗前的人,身姿修长,白色的袍子温文尔雅。 “你……”冷芷灵看着那张回过身的熟悉的面容,突然不知该说什麽。 “怎么,不认识我了!”铁流光走近床畔,目光有些哀伤,她果然不记得他了呢? 冷芷灵迟疑着,眨了眨眼睛,却轻轻地唤了声“流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怔了好半晌,突然惊叫地嚷道:“铁流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你沒死……” 铁流光抿着唇角,眸光湛亮,依然是那副倔傲的姿态,嘴角却多了一抹笑意:“白痴,铁流光已经死了,活着的不是铁流光,而是流光,只是流光!” “流光,真是太好了,你竟然死而复生,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太不可思议了……”冷芷灵缓了缓神,望了望四周,随即低眸看向自己的小腹,意识猛地觉醒。 “别担心,已经沒事了!”流光了然地回道。 “沒事了,真的沒事吗?我记得昏过去时肚子好痛……” “真的沒事!”流光坐到床畔,温柔地凝视着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想到郊外撞见的那一幕,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经过了这许多日子,想不到再见竟然是如此的场景。 “真的沒事,大夫说胎儿很稳定,不过,你的身子太弱了,要多吃些补品才行!” “咳……”冷芷灵尴尬地听着这个少年说着这些事,已然不像最初见面的场景了:“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她喃喃自语着,随即望向流光:“你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大罗神仙转世,竟然能从废墟中活下來!” “也难怪,最终也沒有在废墟里找到你的尸首,只建了衣冠冢……” 流光心中有些安慰,想不到冷芷灵竟真的还记得他,甚至那么伤心的一段故事,喜悦瞬时变得炙热了,浅声回应道:“此事说來话长了,不过,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 “什么?”才刚醒來,还有什么事情吗? 天色渐亮了,东方悄悄地跃上一抹鱼肚白,熹微的晨光也淡淡地闪烁在天边。 流光推开窗子,一抹人影晃了进來,赫然是寻了冷芷灵一夜的冷谦,冷谦找了一夜,眼看这天渐渐亮了起來,却沒有沒寻到一点痕迹,只得追到了临城,想看看情况…… 只是沒想到,殇煜寒竟然也等在了临城,因为冷芷灵。 “他们就在隔壁!”他们,自然指殇煜寒和冷凌,这会儿又多了冷谦。 冷芷灵对殇煜寒有些心灰意冷,对冷谦却有些抱歉了,毕竟冷谦好似寻了她一夜,只是殇煜寒的话犹在耳畔,心也像是被人挖空了般,竟有些浑浑噩噩起來。 “我不想跟他们回去!”她快速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看样子那个冷谦寻了你一夜呢?不感动么,不想回去吗?”流光说得轻缓,他心中希望冷芷灵不回去才好呢?正好可以与自己独处一段时间。 “回去又能如何,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冷芷灵只觉得嘴里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贵为殇王爷,又是皇室最厉害的杀手,掌握了很多人的生杀大权,他不想要的大概沒有人可以留住,他想杀人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吧!” “他休想杀掉我的孩子!”冷芷灵紧紧地咬了下嘴唇,双手狠狠地收紧,双臂抱紧自己蜷缩的身体,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 “别担心,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一定将你藏得好好的!”流光轻快地说着,真是相当地合他心意,看來提前去殇城未必沒有好处啊!好处一便是遇见了冷芷灵。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殇煜寒一路回到殇城,冷凌留下人在江南继续寻找着,却沒想到冷芷灵已经回來,被流光藏在他们眼皮底下。 殇辰宇微服出巡回來,对于冷芷灵的失踪也有所耳闻,他首先想到的是十四,然后是瑜勐晖,只是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万万沒想到的是冷芷灵自己躲起來。 偌大的殇城,依然繁华热闹,街头巷尾的传言多是殇王妃被害,无辜冤死了,流言真是神奇,说的人并不觉得,只是听得人多少心里有些不熟了。 “什么?殇王妃死了,被殇王爷害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久前啊!听闻殇王爷带着殇王妃下江南,回來之后殇王妃就不见了,说是被绑架了什么的,坊间传闻其实是被殇王爷害死了,毕竟这个殇王爷是如此地冷酷残忍呢……” “切,冷酷残忍就会肆意的杀害自己的妻子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不满地嚷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身边跟着一个衣着简单面相普通的妇人。 “怎么,你竟会为他说话!”妇人淡淡地瞥向青年。 “我才懒得说,我只是说明了一些事实而已,殇王妃不正走在我身边吗?”面相普通的妇人赫然是盖头画面的冷芷灵,身边的人便是一路护送的流光。 “流光,你很想现在立刻马上暴漏我是不是!”冷芷灵轻斥一声,转进了一条小巷子,又弯弯曲曲地走了几段,才在一处小宅院门前停了下來,开门进去。 流光紧随其后,有些无语地撇嘴,只不过提了一提,竟然连提的权利都沒有了,白痴女人,那个男人都如此地伤害她了,她果然还想着他:“白痴!” 冷芷灵进了房间,站在窗前,窗户大敞着,夏日温热的风吹进來,却吹不暖心底的荒芜和冰冷,她的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还是一片平坦的地方,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真是神奇啊! 殇煜寒,为什么就容不下他呢?冷芷灵低喃着,漆黑柔亮的发随风飞舞着,而所有的思绪也随着窗外的花花草草,迎风招展着,透出一抹苍凉的味道。 ------------ 097困囹圄 夏日极短,转眼便到了秋天,渐黄的叶儿也开始片片凋零了。 冷芷灵望着寂寞的院落,内心跟着残卷的落叶一起一伏,也不知道该喜该悲了,已经一个月了,殇煜寒竟然沒到找到她,想必在他的世界里,自己真的无足轻重吧! 她不知道的是,殇煜寒不是不想找,而是无法找了。 外面的阳光明媚地耀眼,而殇王府里却幽暗阴森,平日里就空荡荡的透着冷意,今日却是更甚,厅里站了不少人,殇辰宇站在最前,金色缎带上的白玉温润。 “管家,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在找到殇王妃之前,这王府里的人不准随意外出,至于吃食本宫自会安排的,至于你家王爷嘛,不日便会归來了!” 殇辰宇说罢,身边的侍卫快速地包围了整个殇王府。 冷凌身在冷府,却熟知殇王府之事,殇煜寒月前入宫便未归來,想必是皇帝发火将人困住了,而冷谦在江南苦苦找寻冷芷灵的下落,却毫无踪迹,眼下情况有些混乱,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冷芷灵。 殇煜寒本是去江南寻人,人未寻回,却丢了王妃,将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天牢之中,阴森湿重地可怕,墙壁上还挂有银闪闪明亮亮的各种刑具,火盆在铁架上,里面盛满了烧得通红的木炭,劈里啪啦的响。 殇辰宇走下去,第一直觉就像是进了冰窖里,可是和冰窖的感觉却不一样,这里的冷可以直接冷到人的心底里,给他的心情也笼罩上一层寒冰。 几乎近一个月沒有见殇煜寒了呢? 殇煜寒站在角落的干草垫上,贯穿的那身黑色锦袍沾了些灰尘,泛着破旧的灰,混着干汩的血迹,因为天牢湿气重,更是潮湿地令人难受,他冷峻的脸上也染了数不清的污痕,乍一看去,有谁相信此人是残酷冷厉的殇王爷呢? 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不知为何,殇煜寒在天牢里呆了许久,殇离的惩罚和训斥他感到毫无所谓,反而想得最多的却是那个失踪的冷芷灵,不知她的身体好不好,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呢? 轻轻闭眼,心里随着环境一样,郁郁沉重。 冷凌应该找寻到她了吧!若孩子还在,应该有三个多月了……他大致算了一番,却不敢想太多,现在已经入秋,若是孩子在,明年春天就该出生了…… “四弟,想什么如此入神,本宫來了都沒有注意到!” 殇辰宇眸光温暖如天牢外面的片片阳光,却闪过牢狱之中的阴冷,那是一种戒备,对于敌人的戒备,殇煜寒早已不在意,他在意的东西从來就不是殇辰宇担忧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皇上什么旨意?” “哈哈,果然还是四弟比较了解父皇的心思啊!父皇已经下旨,要四弟护送殇国使者去瑜国和亲,和亲的对象是冷家小姐,冷芷灵!” 殇煜寒眸子闪过一抹冷光,直直地望向殇辰宇:“为什么是她!” “因为瑜国使者指名要她!”殇辰宇目光同样瑞如刀锋,夹着一抹戾气,好端端一枚棋子竟一无所踪,甚至公开背叛了他,抓住那个女人,绝对不轻易饶恕。 ------------ 098谁也无法靠近的毒 天气微凉,时事却有些动荡。 冷芷灵本不想在意,她只想这样安静地藏着便好,却不曾想该來的总是会來,她想躲也躲不掉,一日,流光将她带去了书房,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晟伯伯……” 殇晟看着面颊红润的冷芷灵,知她过得挺好,却不禁想起那个受罚的人來:“芷灵,陪我出去走走吧!” 冷芷灵应着,看着眉目清朗的殇晟多了几分亲切。 他们在庭园里缓步走着,清新雅致的景色令人感到愉悦,不知不觉到了小亭子,便在亭中歇息起來,而要说的话却让人感到浓重了。 “芷灵,你知道煜寒被打进天牢了吗?” “天牢!”冷芷灵不解,坊间只传闻殇煜寒进了宫,竟是被殇离关进天牢了么。 殇晟看出她的不知情,循序渐进地道:“你知道瑜国使者之事吗?” 冷芷灵还是摇头,殇煜寒被关入天牢跟瑜国使者有什么关系:“晟伯伯,您不妨直说!” 殇晟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冷芷灵是个聪慧的女子,有些情况一点就透,只是这一次或许沒那么简单,于是轻缓地问道:“芷灵,若是让你离开煜寒,你愿意吗?” “晟伯伯,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題,是皇上赐婚,我不得不从!” “那皇上解除婚约呢?” 汗,这是什么情况,冷芷灵心中一片郁结,能够离开殇煜寒固然不错,至少腹中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了,可是离开是什么意思。 “晟伯伯,这究竟什么意思!” 殇晟见冷芷灵迷惘的眸子,也不再继续打哑谜,做好了铺垫,便进入主題:“瑜国使者要与殇国和亲,瑜国太子点名要冷府三小姐,也就是你!” “我!”我去:“有沒有搞错!” “沒错!”殇晟肯定地道:“皇上已经允了,所以即使煜寒不写休书,皇上下旨解除这桩婚事,你便自由了,便要去瑜国和亲,你,愿意吗?” “鬼才愿意呢!”冷芷灵冷不丁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看着殇晟蹙了蹙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晟伯伯,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想我嫁给谁,我就得嫁给谁!” “芷灵,皇上他也是身不由己!” “晟伯伯,这叫什么身不由己啊!明明身不由己的是我们,是殇煜寒,他有什么好身不由己的,可以把我们当做一颗棋子耍地团团转啊!” “芷灵,有些事说來话长,有些结注定需要你们來解,我与皇上的结已经打开了,殇煜寒心中的结需要你來打开,而与瑜国的结需要那对笼烟玉鱼……” 殇晟说罢便离开了,冷芷灵似乎并未注意他是如何到來,已然被一连串的话绕得晕头转向了,有关太多人的命运,牵扯的只是两枚小小的笼烟玉鱼吗? 夜里的风带着清冷,吹过了一阵又一阵,冷芷灵还沒有关上窗子,却靠着矮榻轻轻闭上了眼睛,头有些昏昏沉沉,脑海里一片思绪纷纷。 窗外似有若无的雾气渗透进來,跟烛火交融,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朦胧的月光下,一抹青影跃了进來,看着那熟睡的容颜,一步步地走近,一点点的像接近最珍贵的宝贝,青铜面具在脸上泛着冷光。 十四是不得已,跟瑜煌悦的那一夜仿佛是对冷芷灵的一种背叛,让他无法面对她,只得以这种方式,让流光好生照顾着,而他以假青衣门门主出现。 他很想见她,却也害怕见她。 十四在矛盾里挣扎许久,终于还是來了,殇晟的话他也知道了,他有些好奇这个女人白痴的脑袋是否想得明白,是否会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女人,我明明不想将你留在殇煜寒身边,可是我更不想你远嫁瑜国!” “所以,去找殇煜寒吧!去解开他的结,去寻求他的庇护……”十四小心翼翼地将冷芷灵抱到床上,跳出了窗子,最后看向那抹沉睡着的容颜,飞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拐角处,走出一抹浅浅的影子,赫然是流光。 原來,他们的心都不知不觉地给了同一个女人,所以十四才会救下自己吧!因为是冷芷灵在意过的人,被这般在意,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白痴,你幸福吗?那样清秀雅致如空谷幽兰般静立的女子,你幸福了吗?”流光心神悠地一晃,猛然想起殇晟的话來,令他那颗不受控制怦怦而跳的心脏,瞬间又冷寂了。 “她,只能一个人幸福!”她是一种谁也无法靠近的毒。 翌日,日上三竿时,冷芷灵才迷迷糊糊地醒來,伸了伸懒腰,打了打哈欠,才见她慢腾腾地起得床來,开启的窗子不知何时关了,梳妆台上赫然多了一张字条。 那字迹工整,苍劲有力,却不似前几次的字迹,是青衣门门主吗?或者说是假门主。 冷芷灵敛了敛心神,在与殇煜寒结盟时,她便知道了有关青衣门的事,那是瑜国皇室建立的组织,负责皇室的一切事物,关于青衣门门主几乎无人知道,但是冷芷灵已经肯定,青衣门门主便是瑜勐晖。 那日殇城郊外,瑜勐晖无意展露的身手,她似曾相识,偶尔问起殇煜寒与青衣门门主的那次比试,才几乎可以肯定了瑜勐晖是青衣门门主。 冷芷灵不明白,他既然允了她这个假圣使招摇撞骗,也允许假门主继续与她纠缠吗? 冷芷灵握紧了字体,上面赫然写着:离开。 离开,她为什么要离开呢?她偏不离开这里,而且她还要回去,回去找殇煜寒,这个友好结盟的盟友,怎么能轻易地死掉呢?至于这个孩子,她会保护好他的。 流光进來时,冷芷灵正在收拾东西,似乎要离开的样子:“你要去哪里!”他不解地问着,目光所及是桌案上的字条,昨夜他替换掉的字条。 冷芷灵淡淡一笑:“这段日子让你担心了,我该回去了,面对我该面对的!” 流光一怔,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意,却不想其实是自己弄得适得其反了,忍不住道:“因为这字条吗?字条明明写着‘离开’,你是要去哪里!” “殇王府!”冷芷灵坚定地道:“我不知道这字条是谁留下的,但绝不是因为它!” ------------ 099归来 冷芷灵归意已决,流光无法劝阻。 殇城街上,精致的店铺沿街而排,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小贩吆喝着,百姓來往熙熙攘攘,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更惹眼的却是一袭华装的女子。 失踪时悄无声息,归來时却大张旗鼓,冷芷灵褪去脸上的假面具,清姿卓丽的踏入殇城繁华之地,让许多流言不攻自破。 她与流光穿人群而过,周围议论纷纷,多半的猜疑已然瓦解。 流光耐心地配合着她的步调,蹙着眉梢,有些不悦, 冷凌闻讯赶來,瞧见这般光景,竟有些哭笑不得,戒备地看着流光,对冷芷灵流露出满满地关切。 “芷灵,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是不是他……” “大哥,咱们回去再说吧!这里人多!”冷芷灵打断冷凌的质问,看着周围的人群,笑得温婉,冷凌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太过急切了,可是?现在好像还不能回去。 “芷灵,随我來!” 冷凌并未将冷芷灵带回殇王府,而且去了一处别院:“为什么來这里!” “皇上下旨,王府之人不得随意进出,所以你现在若是回去了,就不一定出得來了,首要任务,要去天牢看看殇煜寒,他已经被皇上囚禁月余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冷芷灵微微一怔,看着冷凌不容拒绝的目光,不觉得轻轻点了点头:“我怎么进去!” “这个我來安排,只是见到人之后,你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这个也要安排吗? “殇煜寒应该已经知道瑜勐晖要你去和亲之事,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虽然形式上什么都依着皇上,但是他内心也有自己的坚持!” 这一点,冷芷灵是完全赞同的,同时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只是对于和亲一事,怎么会牵扯到自己头上來,两国和亲,不是应该各国的王爷娶各国的公主吗? 为什么?会牵扯到一个出嫁给别人的殇王妃呢? 冷凌似乎明白了冷芷灵的心思,看向一旁的流光,浅声道:“我要带芷灵出去一会儿,你先随管家去休息一下,如何!” 流光的目光看向冷芷灵,透出询问的神色,若是冷芷灵同意,他便沒有意见。 “恩,流光,你先在此歇息一会儿!”说着,冷芷灵随着冷凌出去了,穿过数道长廊,來到一处窄门,推开门,赫然是大片的竹林,似曾相识:“这里!” “妙言斋,娘想见你!”冷凌说着,带着冷芷灵进了妙言斋。 妙言斋其实是个简单的小佛堂,连接着的那处宅院则是大夫人巧妙安排的,便于冷凌和冷谦学武生活的地方,冷府人不常來此,自然不会想到连接着的宅院。 冷芷灵不禁有些佩服起大夫人,不晓得她唤自己会有何事呢? 房门开了,随即又关上了,大夫人正对着一尊半米高的白玉观音礼佛,听见他们进去了也不做声,过了许久,才轻轻地道了声:“凌儿,你先出去吧!” 冷凌看了一眼冷芷灵,沒有反驳,便应声出去了。 冷芷灵安静地立在一旁,不知所以,大夫人眉目微垂。虽然上了年纪,岁月在她脸颊添置了刻痕,却也瞧得出她曾经是个美人胚子,别有一番风味的美人。 “芷灵,过來坐!”大夫人突然开口,浅声唤着。 “大娘,你唤芷灵过來,可是为了殇煜寒的事!”冷芷灵开门见山的问,不理会什么直接不直接,说完就好了,哪里有那么多心情酝酿情绪啊! 大夫人对于冷芷灵的直接,只露出一抹浅笑,随即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颜色和款式都有些陈旧了,只是上面的图案却很清晰,是一片形状普通的碧色。 “这是,大娘可是要告诉芷灵关于这抹碧色的故事!” 大夫人面上露出一抹赞许,同时陷入了一种悲伤无奈的情绪里,眉眼低垂,手指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碧色,悠悠地道:“其实,这是一枚封在普通玉石里的笼烟玉鱼!” 果然,冷芷灵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这个故事不仅与殇煜寒有关,定然也与殇煜寒的母亲有关,想着只听见大夫人说道:“这枚笼烟玉鱼,是瑜国一位王爷赠与小姐的定情之物!” “定情物!”瑜国皇上。 “对,瑜国至宝笼烟玉鱼其实是一对,却被那位王爷赠与了小姐!” “那大娘你的小姐,难道是!” “就是殇王爷煜寒的娘亲,小姐名唤青岚!”大夫人肯定地说着,逐渐讲述了有关青岚的过往情事,竟然涉及了那么多人,瑜国和殇国皇室都有牵扯,甚至还有江湖。 冷芷灵一直在想,青岚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看來,倒有点像是红颜祸水了。 只是她可不敢这样说,听大夫人讲述青岚如何离开了瑜国,如何到了殇国,如何千辛万苦地生下殇煜寒时,她心中生出了一抹感叹:这样坚韧的女人,如何能不被人爱呢? “大娘,她身为皇妃,怎么会惹上江湖之人呢?” 大夫人顿了顿,握着荷包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了一抹忧色:“很多事,都不能用常理來推断的,那个人的存在,或许就像是天意,注定要毁掉小姐的一切!” 那个人,冷芷灵见大夫人不欲言明,也沒有细问,但是大夫人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便是让她允了去和亲之事,因为只有这样,有些事才能露出眉目。 “大娘,你是说那个人会出现是吗?” 大夫人说了许多话,许是累了,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荷包,任由冷芷灵自己思索着,有些话言明了并不一定结果多好,适可而止,游刃有余。 冷凌送冷芷灵回别院休息,说是改日送她去见殇煜寒,而对于大夫人与她的话也沒有过问一句,既然娘亲不欲说明,他也沒必要知道地太多。 所以,当冷芷灵问他为什么不好奇时,冷凌只淡淡地道:“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清楚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 100束心 天牢之中。 殇煜寒盘起而坐,身形笔挺,透着一丝僵硬。 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紧咬的牙关微微发颤,紧攥着双手,不长的指甲也抠进肉里,身上的刺痛越來越明显,理智也越发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穿过阴湿湿的走廊,缓缓向这里走來,朦胧的提灯随着來人的脚步一摇一摇地晃着,偶尔发出“吱吱”的响声,使本就死寂的天牢更添阴森恐怖。 昏暗的烛光淡淡地映在來人的身上,把來人那异常白皙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脚步声渐渐靠近,殇煜寒心中一动,心中升起了一抹熟悉。 “殇煜寒……”却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响在耳畔,竟然是冷芷灵。 不远处还守着冷凌,冷芷灵立在牢外,看着依然坐在角落里的殇煜寒,浑身的剧痛让他有些神志不清,却强忍着,偏过头细细打量着冷芷灵:“你怎么來了!” 冷芷灵把这种问句当成了不欢迎,沒好气地回道:“看咱们伟大的殇王爷死了沒啊!”殇煜寒也不计较,他已经沒有力气说什么了。 冷芷灵觉得不对劲,唤冷凌过來开了牢门,只见殇煜寒额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汗珠迷蒙了双眼,汗湿了重衣,看着他的狼狈她本是想笑的,却是笑不出來。 “你这是怎么了?中毒还是受伤!” 冷芷灵靠近之时,殇煜寒顿觉一阵不可忍受的剧痛袭來,身体猛地一颤,盘着的双膝也松了下來,整个人向后倒去,吓得冷芷灵伸手去扶着,却一起倒了下去。 “大哥,你过來瞅瞅,殇煜寒这是怎么了?” 冷凌自然瞧得出,面色清冷冷的,却无计可施:“中毒!”这种毒,是植根与殇煜寒身体里的束心,小时候冷凌便知道了,许久沒发做,他险些要忘记了。 “什么毒,怎么会中毒呢?” “束心,在殇煜寒小时候种下的!” 冷芷灵心下微惊,想起长白山时,殇煜寒也中过一次毒,十四解毒是沒有发现殇煜寒身体里的这种毒吗?“不对啊!若是从小身中此毒,十四不应该看不出來啊!” “十四知道,但是他也沒有办法!”冷凌继续抛出令人心疼的答案:“我和娘都知道,但是无能为力,我们一直在找寻下毒之人,可惜一无所获!” “下毒之人!”是大夫人口中的那个人吗?“是谁!” 冷凌对于冷芷灵的关切露出一抹欣喜,看來娘的安排沒错,她终究是个善良的人,有他陪伴着殇煜寒,应该是件幸事吧!轻扯开嘴角,悠悠地道:“谷月!” “谷月,三十年前轰动一时的怪神医!”冷芷灵乍听见这名字,顿时一惊。 若这束心之毒是谷月下的,那岂不是与晟王爷也有关系,毕竟,当时是怪神医谷月救了殇晟啊!还有收养十四,让十四保护殇煜寒,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啊! 冷凌不欲多言,冷芷灵则看向咬牙隐忍着痛楚的殇煜寒,她从來不曾知道殇煜寒还要忍受这种痛楚,对于棋子的命运更是深恶痛绝,原本想甩手不管的心再次妥协了。 突然想起大夫人的话,忍不住开了口:“殇煜寒,本姑娘就问你一个问題,若是改变了我们棋子的命运,你会放我走吗?” 殇煜寒睁着迷蒙的双眼,想要理解冷芷灵话里的意思,却有些无能为力,他一点也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想离开还是不想离开,于是扯着嘴角勉强道:“不,不会!” 这就是殇煜寒,一旦认定,绝不放手。 闻言,冷芷灵却是撇了撇嘴,这答案该说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其实殇煜寒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她还能归來。 “殇煜寒,我要去和亲!”她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殇煜寒想抬起手抓住她,才轻轻一动,便是锥心刺骨地痛着,缓了缓,他还是轻轻轻轻地伸出了手,一点一点地收紧了五指,轻斥道:“你,休想!” 冷芷灵却是笑了,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殇煜寒,你忘记甲方乙方了吗?你忘记我们是友好同盟了,所以,我会保护好你,履行属于我的责任啊!” “不,不准!”殇煜寒有些激动,勉强地说完,顿觉全身力气被抽空了,疼痛袭來,胸腔内忽然气血翻涌,喉间一阵腥甜,哇地一口喷出浓黑色的鲜血。 溅了一地的黑血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腐烂气息,冷芷灵一惊,低声吼着:“殇煜寒,你别激动,别激动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冷凌面色更是满满的忧色,然而吐出了一滩黑血后的殇煜寒却是有了些力气,更是收紧了五指,面色冰寒一片,阴狠狠地道:“本王说不准,就不准!” 冷芷灵睁大了眸子,嘟着唇角,又猛地扯开了,似乎发觉了殇煜寒的一丝变化,眉宇间有些欣喜,嚷道:“你好像有力气了,是不是代表沒事了,沒事了吗?” 冷凌不忍冷芷灵空欢喜,于是替殇煜寒解释道:“这种毒无解,只能压制!” 面对束心之毒纵然沒有办法,但是救殇煜寒出天牢,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冷芷灵示意冷凌先出去,这是她与殇辰宇的协议,她绝对不会输的。 “殇煜寒,你还相信我吗?” 殇煜寒微微调息着,刺痛渐缓,神情诡异的看着冷芷灵:“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若是相信,就请你继续相信下去,若是不信,也请你相信我!”冷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殇煜寒冷峻的面容,手中帕子细细地擦拭着他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 殇煜寒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些晦暗,却依然小心而仔细地瞧着冷芷灵巴掌大的小脸上那抹坚决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个小女子如此坚韧的性子呢? 见殇煜寒不语,冷芷灵扯过他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微凸的小腹上,那里沉睡着一个三个多月大的孩子,阻隔在裙裳之下,却已经无法掩饰他的存在了:“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也会保护你。虽然我很柔弱,但是我会拼尽一切!” “你说过,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必须同心协力地拼尽一切,是不是!” ------------ 101妥协 已过了花开绚烂的季节,空气中似散发着秋日的清高。 殇城之中,似乎依然繁花似锦,盎然依旧,冷芷灵静静地独坐在湖畔,日出日落,等着一个还未归來的人,她确信殇离拿到休书便会放殇煜寒回來,只是需要时日。 这段时间,冷凌依然忙着找寻谷月的下落,冷谦也从江南快马加鞭地赶回來了。 还记得那日,冷谦眸光阴鸷得骇人,险些与流光大打出手,好在冷凌拦着,才沒有酿成一场大灾难,这一路寻找竟也促成了一段良缘,倒是出乎冷芷灵意料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你早晨都沒吃下什么呢?”玉儿端着一个蛊走了过來,冷芷灵抬眸望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她从未仔细看过玉儿,这一瞧去,那灵动的明眸,犹带三分少女的娇态,那份美正宛如朝阳,清新舒朗,与冷谦还真是一对璧人呢? “玉儿,谦儿呢?是不是又和流光较量去了!”少年心性,倒是可爱极了啊! “恩,一早就过去了,这会儿估计又打起來了!”玉儿了然地轻笑着,那两个人倒向是一对冤家似的,见面就打,或许是冷芷灵曾与冷谦提过流光的缘故,二人似乎熟得很。 冷芷灵笑了笑,看着那碗瘦肉白粥,却一点胃口都沒有,害喜的症状上來了,她简直痛苦地想死:“玉儿,替我吃了吧!我不想吃!” “小姐,你好歹吃一点,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饿啊!” “我吃不下!” 冷芷灵蹙了蹙眉头,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还未下咽,那瘦肉的清香扑鼻而來,本是让人增加食欲的味道,她却一阵反胃开來,又是一顿大吐特吐。 玉儿慌忙在身后顺着背,一下一下的看着忍不住一阵心疼:“小姐,怀孕这么辛苦,王爷却一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來……” 是啊!殇煜寒何时回來呢? 冷芷灵弯着腰只顾着吐得舒服了,也沒有理会玉儿,只觉得玉儿顺着背的手顿了顿,又继续顺着,不过那力道却比刚刚舒服多了:“玉儿,等你当母亲的时候就会懂了,这不是苦,这是幸福!” “幸福吗?”清冷微凉的声音,透过静谧的阳光在冷芷灵身后响了起來,冷芷灵微微直起身,缓缓回转眸,便瞧见殇煜寒面色憔悴地立在她身后。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很幸福,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他,有家,有孩子:“恩,很幸福!”她坚定地说着,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芷灵……”殇煜寒心中蓦地一酸,将冷芷灵搂入了怀中,清瘦堪比冷芷灵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语气疲劳至极,却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恩!”冷芷灵应着,却听不见他的回应。 殇煜寒静默着,半闭着眼睛,好半晌才轻轻道:“我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稳定的家,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让我休息足矣……很久以前,我这样想的,待我还尽皇室的养育之恩,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却偏生引出如此多的事……这梦想,也终究只是梦想!”冷芷灵低喃着。 殇煜寒与冷芷灵就那么相拥着,身后大片阳光有些炙热,秋风吹拂着,若说下江南之前他们之间是一种协议盟友,而经历了这许多,心中无不多了一份感激和执念。 原來,他们不只是可以相互温暖,还可以相互依赖着。 寝室里,下人已经备好了洗澡水,殇煜寒本想自己沐浴更衣,冷芷灵却坚持要帮他宽衣擦背,要履行身为殇王妃的职责,然而,她似乎忘记了,他已经写下了休书,她已经不是他的殇王妃了。 那一刻,两个人似乎都选择了遗忘。 满帐的水气氤氲,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贴近,殇煜寒泡在浴桶里,墨色长发铺开在宽阔结实的背部,丝缕浮在胸前,冷芷灵一手撩着热水,一手拿着布巾轻轻揉擦,当她抚过那道道鞭打过的伤痕时,眼中闪过疼惜:“这些伤,痛不痛!” “不痛!”殇煜寒低喃着,淡淡的清香传入鼻间,一股莫名安定的情绪瞬间笼罩了他的神志,感受着冷芷灵指尖的温度,剑眉微微上挑,薄唇微抿,眼眸变得幽暗起來。 “怎么会不痛呢?一定很痛!”冷儒生打她的那一次,她可是记忆深刻呢? “……”殇煜寒沉默着,目光越发地幽暗了,冷芷灵对此一无所觉,她本是为了舒缓殇煜寒疲惫紧张的情绪,有意地按摩着他僵硬的肌肉,灵巧的五指一点点按压着。 “殇煜寒,你太瘦了,再瘦下去,风都能把你吹走了……唔!”眼前身影一晃,殇煜寒站了起來,狠狠地吻住了冷芷灵,水花溢出浴桶之外,几许流到地上,那清新的味道扑鼻而來,冷芷灵神情一暖,微微闭上了眼睛,竟无比珍惜地享受起这一刻的温存來。 “芷灵……”殇煜寒深深地亲吻着,手已滑入衣衫之中,摸到那微隆着的小腹时竟轻轻一震,抬眸看向了眼神迷蒙的冷芷灵:“芷灵……” 只见冷芷灵衣裳半敞,长发尽数散落,一丝一缕地在水中荡漾,她轻轻喘息着,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仿佛了然了殇煜寒的顾忌,缓缓地道:“沒关系的,你看,他都这么大了……” 殇煜寒冷峻的面容变得温柔如水,冷硬的轮廓似乎也开了,那么专注地看着她,看着她腹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抱入红罗帐中…… 空气中的热雾渐渐散去,逐渐地化作浓烈炙热的缱绻情愫。 房间的瓷瓶里,清晨插入的鲜花还怒放着,娇艳如女子的容颜,暧昧的暖雾化作那花叶间的露珠,缓缓地从叶片花瓣上滑落下來…… 冷芷灵睁着惺忪的双眼,身子在被褥下缩成一团,房间里的暧昧还沒有散去,浓重的气息一丝丝的环绕在身边,在被褥下,两人炙热的体温还留着残余。 ------------ 102爹爹很温柔 殇煜寒已焕然一新地从屏风后走了出來,生生闯进冷芷灵的视线内。 一身浓墨似的深黑,领口和袖口上金色的丝线勾勒着花纹,玉带紧紧勾勒出他纤瘦的腰,一串金色的流苏自腰侧垂下,轻轻晃动,一分精美三分华贵六分轻便。 冷芷灵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殇煜寒走到她面前,冷芷灵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表情略显难过地道:“殇煜寒,你真的太瘦了……穿这一身黑色,显得更瘦了……” “哎,万一刮风了怎么办,万一你被风刮走了怎么办 ,我岂不是要年纪轻轻地守活寡么!”她抬起头,澈亮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显得万分委屈:“别人一定认为我在欺负你,你才会瘦成这样……” 殇煜寒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紧抿的嘴角扯出了几分笑意,五指轻轻搭在深色的衣摆上,更为苍白和纤细:“不会的,你怎么样,有沒有不舒服!” 冷芷灵动了动,有些生不如死地低吟道:“唔,腰疼……殇煜寒,你说你用这么大力干什么……我可怜的腰啊!宝宝是不是也生气了啊……” 殇煜寒却面色一凛,冷不丁地道:“我去唤大夫!” 冷芷灵一惊,慌忙伸直了胳膊去拉住殇煜寒,这一拉立刻觉得凉飕飕的,乍一看去,自己的手臂还真不错,纤细纤细的,皮肤也很好……等一下,她现在要关心的可不是这个。 “殇煜寒,你很白唉!我吓唬你的!”冷芷灵气急败坏地低吼,赶忙地把整条手臂都收了回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到现在还沒有穿衣服,光着手臂也不足为奇了。 殇煜寒一怔,黝黑的眸子灼灼发亮,坐回床边,一手伸入被子之下:“我知道了,那我帮你揉揉吧!”吓得冷芷灵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不用了不用了……”她收起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急忙说道:“殇煜寒,你先出去出去,我自己换衣服就好了!” “不是说腰很疼么,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不疼了不疼了,孩子也不生气了,哈哈……现在好得很!”冷芷灵强笑道,然而她挺了挺腰杆,趁着殇煜寒转头唤下人的时候龇牙咧嘴的,还是有点疼啊…… 从玉儿手中接过衣服,殇煜寒做个二传手,非亲自拿到冷芷灵身边,而且那眼神,那态度,真是温柔得沒话说,啧啧,看看那眼神,如同春日的暖阳一样,冷芷灵觉得脸红,不久之前,殇煜寒的眼神可是火热得几乎要把她点燃。 “要不,我帮你穿吧!”看着冷芷灵久久未动,殇煜寒颇为好心好意地说道。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行……”冷芷灵飞快地拿起衣服捂在了胸口上,干笑了两声:“你先出去吧!我自个可以!” 身后,玉儿也忍不住轻笑着,随即却化作了一丝丝地苦涩。 殇煜寒点点头,站起身,拨开珠帘,身影渐渐消失,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冷芷灵慢腾腾的把手往被子下摸了摸,抽疼的嘴角带着一丝幸福的浅笑:“宝宝,爹爹很温柔是不是……” “可是?娘要离开爹爹了,该怎么办呢?”伏在被子里,眼角滑落下倔强的眼泪。 过了许久,冷芷灵穿好衣服,走出來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怀孕的时候禁止某些行为是必须的,她就毁在这个‘必须’上了,腰酸痛酸痛的,逼得她连连吸气。 出了内室,她一眼就看到在饭桌前正襟危坐的殇煜寒,却是在安静地看书。 冷芷灵拖着僵硬的脚步,一步步移到饭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落座在椅子上,暗中差点把牙龈给咬碎了:“殇煜寒,皇上放你回來了,他有沒有说什么?” 殇煜寒抬眸看向冷芷灵,神色温柔,看着她眼角微红,知道她刚刚哭过,心中一痛,放下书,双臂一提,将冷芷灵抱到自己腿上坐下:“跟你一起去瑜国!” “为什么?为什么让你去!”冷芷灵有些激动,咬着嘴唇,不甘心地嚷着。 “芷灵,你其实才是最不该被卷入其中的人,是这命运里最委屈的人,不用担心我,你可以恨我,恨我一生一世也好,生生世世也好,我都不会怨你,怪你!” “你不怪,你不怨!”冷芷灵愤愤地咬牙说着:“殇煜寒,难道你的心真的被这不公平的命运粉碎了吗?你沒有心了吗?你要一直这样冷血无情下去吗?” 殇煜寒突然收紧了双臂,更紧搂紧了冷芷灵,低低地道:“不,不……” “殇煜寒,你也痛是不是,你心中有我是不是!”冷芷灵也举起双臂,抱住了殇煜寒的头,让他冷峻的面容贴近自己心口的位置:“你听,这是我心底的声音!” 然而,殇煜寒却一时沉默了。 “殇煜寒,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吗?”冷芷灵低喃着问道,她静静地望着他,心一点一点寒了,他紧皱的浓眉,他为难的表情…… 这无一不是在告诉她,殇煜寒对她沒有丝毫的感情。 冷芷灵面色一冷,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了下來,这挣扎的激烈动作却令她的腰酸疼,倒抽一口凉气,不悦地瞪了殇煜寒一眼,轻柔地拍了下腰身,欲转身离开。 殇煜寒却沒有让她得逞,一把又扯住了冷芷灵,将头埋在她的胸口上,感受着那炙热的温度以及怦怦的心跳,声音透着疼惜:“芷灵,你相信我吗?”她身形一顿却沒有回应。 “我不想放你走,不想你嫁给瑜勐晖,我希望你和孩子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可以一生幸福!”这是殇煜寒的心,最真挚的心,却透着现实的无奈:“可是我不能说!” 冷芷灵突然忍俊不禁地道:“好了,我懂了!” 她安静地凝望着他,轻声道:“殇煜寒,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題,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瑜勐晖吗?”不管过程如何,不管他们如何,她只想最后可以和孩子毫发无损地回到他的身边。 ------------ 103他敢碰你就灭了他的瑜国 “你相信我,是吗?” “是!”冷芷灵坚定地道。 “相信我吧!相信我,芷灵,以后你会一生都幸福!”殇煜寒低了嗓音:“我再不会对这些事情坐视不理了,请你永远相信我吧!” “好,我相信你!”冷芷灵倏然笑了,笑得怪异而酸涩,也许,她不知道瑜勐晖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但她知道事已至此,单凭她一人之力已回天乏术。 所以她只能期待,期待瑜勐晖达到目的,放她自由,让他重回殇煜寒身边,可是那时,殇煜寒是否不介怀她已不贞洁的身子,能够包容这前尘往事呢?即使他不介意,她自己却无法当什么事都沒发生过,那时她该如何自处。 殇煜寒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温声道:“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嗯,我相信你!”冷芷灵说着,唇边漾着的笑容却越发地飘忽,他能保证她和孩子不受伤害,但他能保证瑜勐晖不会碰她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到时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说得准。 殇煜寒见她神情异常,面色浮现出一抹急色,僵硬地道:“芷灵,若瑜勐晖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灭了他的瑜国!” 冷芷灵微惊,殇煜寒竟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吗? 她心底正憋屈地想着,却被他一下子就点破了,忍不住笑睇着他,那笑容却是凉薄而悲哀:“好大的口气,既然你有能力灭了瑜国,怎么沒有能力带我离开这个破地方呢?” 闻言,殇煜寒脸色顿时阴沉了下來,语气冷厉:“现在,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天涯海角!”冷芷灵却而不恭。 “那我们走吧!”殇煜寒突然一把抱起了冷芷灵,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冷芷灵一惊,本是玩笑,怎么就成真走了:“殇煜寒,别闹了,我若是走了,瑜国和殇国该兵戎相见了,我可不想成千古罪人!” 殇煜寒脚步一顿,房间外的阳光明晃晃的一片,映着两个人无比无奈的脸,笑容在眼角眉梢搁浅,换成了浅浅的忧伤:“我想带你走!”目光定在她的小脸上,坚定无比。 “足够了!”他这简单的一句话,比起真带她走还觉得心痛。 如今这种情况,该怪他们不公的命运,还是怪这世人冷漠无情,其实,还是应该怪她自己吧!终究是衡量了现实的利弊,沒有为他坚持到底,而是选择了顾全大局。 殇煜寒不作声了,冷芷灵也不再说话,心中思绪翻腾,既苦涩又痛楚。 两人正无言对望着,冷芷灵却神色一动,眉角轻蹙,她只觉得下腹某处微微一动。虽然不痛,却隐隐的,让人精神一震。 殇煜寒正专注地看着她,见她蹙眉,忍不住担忧地问:“怎么了?” 冷芷灵呆了呆,那动作却长时间沒再发作,等了许久,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沒事,挣扎着想要下來。 殇煜寒却一直抱着她走回房间,坐在桌子旁,扫到她脖颈处的微红,道:“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泡个热水澡,兴许会舒服一点!” 冷芷灵轻轻一震,刚想说话,小腹又是一动,不再像是自己的幻觉:“殇煜寒,他动了,他动了……”她激动地说着,拉过殇煜寒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什么?”殇煜寒微诧,却觉得手掌之下有什么踢了下,又是一下,说不上是一股什麽感觉,却在一瞬间,仿若电击,传遍全身:“孩子,不是出什么问題了吧!” “殇煜寒,你看他动得多健康啊!正兴致勃勃地踢你呢!”冷芷灵开心地说着。 殇煜寒只觉得手下一动,一个弱小的力量踢向他的掌心,宣誓着自己的存在,不觉轻轻一震,僵住了身子,动弹不得:“他很好,真好!” 淡淡的欣喜,奇异的亲昵,竟让他们神色都无比轻柔温暖。 檀木浴桶里盛着满满的热水,正冒着热汽,清澈的水面上漂浮着红如血的花瓣。 冷芷灵整个身子泡进去,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腰上的酸疼刹那缓解,不觉松口气,把湿淋淋的长发拨了一拨,靠在桶壁上闭着眼睛。 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直忘不了刚才的事情,不是满房旖旎之色,而是殇煜寒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时,那种安详的神情,那种可以沁入人心里的感动。 殇煜寒,他真的不再是初见时那么冷漠如冰的人,而是多了抹温情的人,他要她相信自己可以给与她幸福的人生,那么她便相信他,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嘴角含笑,无意识地擦着手臂,猛地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充血般,想不到殇煜寒留在身上的痕迹如此之多,或大或小,或深或浅,颜色竟然比水里的花瓣还要鲜艳。 “该死的殇煜寒,你要不要这么卖力啊……”抛掉心中所想,她开始哀号着,忍不住趴在浴桶上委屈地装着抽泣:“真是沒天理了沒天理了……” 不一会,外面却传來殇煜寒的声音:“别泡太久了,水凉了会冻着了!”冷芷灵却不理他,继续在水里泡着。 又过了一会,她突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不由地惊了一下,正准备站起來问个清楚,却看见殇煜寒绕过了屏风,走到她面前,她干脆直接躲到水里。 殇煜寒却伸手到水里去,一把将她给捞了起來,跟捞鱼似的,连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也不管了,口气里有些责怪:“水都凉了,泡下去会生病,你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受得了么!” 糟糕,这句话成功打翻了醋坛子:“你只关心孩子么!”光着身子,带着一身的水,冷芷灵却昂着头,丝毫不脸红,委屈兮兮地看着殇煜寒。 殇煜寒抱起她,扯下早先准备好的大毛巾,把她整个包裹起來,开始轻轻擦拭去她身上的水珠,冷芷灵更是有些受不了,赌气地道:“我自己可以,不会冻着你的孩子……” “别吵!”短短两个字,轻而易举地让冷芷灵憋红了脸,抽咽着…… ------------ 104本王就没打算逃 “怎么了?弄疼你了!”殇煜寒一头雾水。 “疼,很疼,你出去出去,我自己一个人來……”殇煜寒给冷芷灵擦干净了身上,一无所觉地又继续擦头发,边擦边不解地道:“怎么弄疼了,我动作很轻啊……” “笨死了你!”冷芷灵微怒。 “你这个小笨蛋,头发怎么全都湿了,一会儿不干不许睡啊……”冷芷灵的确该哭,对牛弹琴的滋味的确很无奈啊!只能无声点头,双手环在胸前,紧紧扯着身上的毛巾。 殇煜寒将冷芷灵的头发擦了个半干,顺便又拿來衣服给她穿上,对着她凸起的小肚子膜拜了一番,才将人抱到了床上。 冷芷灵几乎从未被人这样伺候过,第一次这样被殇煜寒服侍着,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但见殇煜寒表情认真到不行,心中又溢满了感动。 才刚躺下,眼角却瞥见殇煜寒又走了过來,赶紧往床里面蹿了蹿,戒备地盯着他。 只见殇煜寒缓缓地上了床,在床外侧躺了下來,冷芷灵才呼出一口气,殇煜寒已经快速地转了个身,伸长了胳膊,将她抱进了怀中,呼吸在耳畔萦绕着,平稳而舒缓,殇煜寒轻轻低喃着:“芷灵,不论是你,还是孩子,在我殇煜寒的心中,都是沒人可以取代的……” “所以,你不是只关心这个孩子!”冷芷灵轻缓地开口,微带醋意。 “若我只关心这个孩子,当你旧伤新病烧得快要死的时候,我就不会心疼了……我不会知道,我们之间原來也有这么深刻的情感,我不会知道,原來我那么强烈地不想失去你……” 殇煜寒说着,修长的手指一寸寸地描过她的五官…… 冷芷灵从未听过殇煜寒这种表白,顿时惊得睁大了水漾的眸子,而他的指尖仿佛也不再冰凉,却滚热得燃烧着她的肌肤,就像那次梦境里,他那么认真地望着自己…… 却原來,那不是梦境吗?“原來,你真的來看过我!” 殇煜寒沉寂的容颜染上一丝谦逊内敛:“因为那一刻,想到十四也曾那么专注地抚摸着你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沦为和他一样的人,一边诧然对你的感情,一边恨起了十四!”所以,他才让玉儿隐瞒他的到來,装作什么都沒发生过。 “噗!”冷芷灵突然觉得殇煜寒固执得可爱极了。 “闭嘴!”殇煜寒觉得冷芷灵的笑太过刺眼,仿佛昭示着自己的愚不可及,冷芷灵却不依不饶的,笑得更加的张狂了,肆无忌惮,带着了然的欢畅。 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殇煜寒,这一路走來,发生的事情都始料不及,我却突然觉得遇见你也不坏……” “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很傻么!”殇煜寒沒好气地说道,面色泛着凛凛的威严,轮廓却温柔得仿佛能捏出水來,他是真的敞开自己的心了。 “傻也好,不傻也好,笨也好,聪明也好,殇煜寒,总之我已经遇见你了,我们的命运早已交缠在一起了,你想逃也逃不掉了呢?” “本王就沒打算逃!”说着,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殇煜寒,我有沒有说过,这种感觉,真的好幸福……”冷芷灵窝进殇煜寒的怀里,双臂揽住他的腰身,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感受着这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芷灵,除非我死,否则沒人可以让你离开我身边……” 日子一天天辗转而过,幸福而温馨,离出使瑜国的时间也越來越近,冷芷灵虽然被殇煜寒所休,成了殇国和亲的公主,却依然住在殇王府之中,沒人可以约束一对要分离的人。 冷芷灵怀孕也四个多月了,害喜的症状丝毫不减,食量也越來越少了,却除了肚子,其他地方都明显地消瘦了,殇煜寒不能强迫她吃,只得随时备着些开胃的小点心,让她随时随地地吃点。 相较于冷芷灵的辛苦,殇煜寒才更是辛苦万分。 他既要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冷芷灵,顾及她身心健康,还要忍受殇离的折磨,殇离在一颗棋子还可以利用的时候,就便不会轻易地丢掉。 冷芷灵心疼,却无能无力。 夜深人静,锁卿楼卧室里,还有一盏昏暗的灯火在幽幽摇曳着。 殇煜寒此去处理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只通知了严叔,并未惊动其余人等,也便省去了许多麻烦,若不然,估计此刻殇王府上下应是一派通明灯火,等候他这位王爷归來了。 然而,冷芷灵依然猜测得到,睁着困倦的眸子,硬是撑着,等着殇煜寒归來。 那轻微的开门声,轻得几乎沒有,却依然把睡得极其不安的冷芷灵给惊得醒了过來,她倏地起身,几乎飞也似地跑到了殇煜寒面前。 “殇煜寒!”她红彤彤的眸子,关切地盯着面前之人。 “傻瓜,怎么还不休息,你不睡,孩子还要睡呢?”殇煜寒搀着她,缓缓走回床畔,一身黑衣还透着夜色中露水的湿气,一片凄冷。 “殇煜寒,我睡不着,沒有你在身边,我闭上眼睛全是噩梦!”冷芷灵委屈地想哭。 “傻瓜,该拿你如何是好呢?”出使瑜国和亲在即,若是冷芷灵受不了瑜国的生活该如何是好呢?瑜勐晖,他究竟要坚持到何时呢? 冷芷灵本是依偎在殇煜寒的怀里,扯着他袖口时,却突然觉得一抹潮湿,漆黑的衣服看不出血色,她慌忙轻轻掀开了他的衣袖仔细查看,手腕上赫然是一道长长的伤口。 “又受伤了,怎么又受伤了!”说着,起身拿药,熟练得已经闭着眼睛都可以摸到了。 殇煜寒有些无语,这些伤对他而言早已习惯,偏生这个小女人总是大惊小怪:“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说着,将人一把带入了怀中。 “还说沒事,这么深的伤口!”冷芷灵微斥着,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着,而殇煜寒目光灼灼地盯着,空灵得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装进自己的那弯深潭之中。 在这呵气成霜的季节,一份暖和情意悄然而起…… ------------ 105权势噩梦 秋雨沒有停的迹象,怕以后的日子越來越冷了吧! 窗外,是寂寥的秋雨之夜。 偌大的黑暗笼罩着锁卿楼,似乎空旷地只有冰冷冷的空气,紧闭的门扉外是一股沉寂的冷漠的气息,却在缝隙里透过浓重的湿意。 漆木大床上,殇煜寒惨白的容颜映着清冷的漆黑,长睫微微颤动,挺直的鼻梁带着肃然的冷寂和萧瑟的凄凉,薄唇紧抿,透着说不明的桀骜和倔强。 薄被微覆,他伸出手臂,只觉得浑身寒冷冰凉,瑟瑟发抖,想要汲取一丝丝的温暖,他知道那温暖一定是软软的,柔柔的,足可以让自己摆脱那种心底的绝望。 忽然,空气里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身影,让他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那人却忽然地飘走了,越來越远了,再也看不清楚。 “煜寒……”熟悉的呼唤,好熟悉,很温柔的声音,充满疼惜……煜寒……谁知那人忽然冷哼了一声,柔美的声音又忽然转得阴厉…… “殇煜寒,你是那贱人红杏出墙生下的孩子,贱人的孩子,她死了……你也跟着去死好了……”殇煜寒脚下一顿,错愕地睁大眼:“去死……” “滚,你滚,去死,去给本宫死……”美丽的妇人一把推倒小小的孩子,眼神狰狞地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歇斯里地的大叫:“去死……” 小小的孩子从地上爬起來,擦去唇边的血迹,神色冷冷地望着她,沒有哭叫,也沒有喊,冷静得不像个正常的孩子:“滚,你滚,给本宫去死!”美妇尖叫着。 “殇煜寒……”又是那种温柔的令人心疼的声音:“煜寒,煜寒……”殇煜寒心下一痛登时醒來,他的双手正紧紧地掐着冷芷灵的脖颈,耳畔是她微弱的呼唤…… 双手猛地松开,呼吸紊乱,声音微颤着道:“芷灵,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他心痛地不停地低吼着,甚至连房间里的灯也忘记点亮了。 “咳咳,沒,我沒事,咳……”冷芷灵剧烈地咳嗽着,她从來不知道殇煜寒做噩梦时如此地可怕,但是她并不觉得怕,只是觉得心疼,很疼很疼…… “做噩梦了么,不怕不怕的,噩梦沒什么好怕的……”她抱紧殇煜寒,轻声安抚着。 殇煜寒偎着那份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紊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來,他很久沒做这个噩梦了,多久了,久到他早已记不清了,这会儿,怎么又梦到了呢? “芷灵,芷灵……”他低低唤着,掩不住声音里的疲惫。 “沒事了……”冷芷灵什么也不问,只是紧紧地抱着殇煜寒,用自己的温暖拂去他心底潜藏着的那份恐惧,这份无法逃脱的命运里,肯定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恐惧。 雨还在下,嘀嗒嘀嗒的敲打着窗,也敲打着两个人的心房。 那个梦,是殇煜寒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被皇后抚养的一段日子里,还未享受那种温暖,便已经被狠狠地摧残了理智,折断了他飞翔的羽翼。 当他成为那颗棋子,便注定了一辈子,都无法逃脱,殇煜寒心底不禁涌现出无尽的凄凉冷漠,他和冷芷灵期待着的这份简单的幸福,果然够短暂啊! “芷灵,谢谢你还在我身边!”殇煜寒低喃着,仿佛已经恢复了所有的理智:“我,梦到殇辰宇的母后了,是她养育了我,也是她……” 毁掉了他的心,毁掉了他所有的幻想…… 想到刚刚殇煜寒要掐死她的行为,可见殇辰宇的母后待他并不好,冷芷灵目光温柔,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别想这些了,睡吧!睡吧……” 许久,殇煜寒沒有再说话,依偎在冷芷灵的怀里,安静极了。 傍晚时分,殇辰宇离开了皇后寝宫,穿过御花园时,天气闷热得让他喘不过气,可他沒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身旁的建筑随着脚步的行走而缓缓后退,反而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几乎沒有宫殿。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殇辰宇全身都被淋湿,却不想顾及,他看见那间小别院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高大的树木之中,那是殇煜寒成长的地方,也是囚禁着他的地方。 想起殇煜寒,眼睛有些干涩,他不晓得该用玩笑的心对待,还是用憎恶的心对待他。 殇煜寒,这个几乎与手足无关的四弟,一直以來,他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如何残忍地凌虐他的心智,如何狠心地虐待他的身体,如何地…… 他依稀记得母后欲掐死殇煜寒的那个夜晚,母后凌乱的头发披散着,像极了來自地狱里的厉鬼,张牙舞爪地欲置人于死地,小小的四弟脸颊苍白的挣扎着,一直挣扎着…… 那一晚,他就藏在门后,那么看着,一直看着…… 他沒有哭,也许开始时吓哭了,但是后來小小的嘴唇被咬的流血了他也不曾哭一声,小小的殇辰宇握紧了五指,短短的指甲扣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殇辰宇觉得,那时的殇煜寒才应该更痛吧!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是母后给殇煜寒的惩罚,也是给父皇的惩罚,因为父皇偏爱着殇煜寒的母亲,青岚,那个身份谜一样的女人。 殇辰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來,可是來了,也不想走了。 其实,他知道母后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可是为了皇权地位,他渐渐也陷入了和母后一样的执念里,原本那一抹悲悯的心也渐渐被残狞取代了。 殇煜寒的心底倏然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驱使着他走进去…… 天空中的乌云浓重深厚,大片的雨丝席卷而來,细细密密地交织着,來不及闪躲,丝丝寒意沁入骨髓,忍不住全身一抖,怀念起某一刻的殇煜寒來。 他稚嫩清冷的小脸,嘴角浅浅的笑,然后一丝一丝地剥离开來,一丝一丝地冷却…… ------------ 106心结 深夜,殇晟找皇帝谈完事,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处偏僻的院子。 这是一处荒僻的别院,很大却很冷清落寞,雨水伴着冷风呼呼吹着,巨大树木遮蔽去了大部分阴暗的天空,从院门口看去,里边有几栋大房子,院子里还陈列着不少习武的兵器和木桩。 看上去十分整洁,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打扫,只是沒人住,给人感觉十分荒凉冷清,他听见院子里传來凄厉而紊乱的破空声…… 有人在院子里舞剑,雨幕里闪过白色剑光。 下雨天,白剑光,寂寞的院子,院子里栽种的几株树,梅花怒放,那一道道带着愤怒的剑花,竟然让殇晟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觉苦笑,他们之间不是冰释前嫌了么,怎么那时的点点滴滴,依然记得这么深,不可自拔呢? 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她儿子都娶妻生子了,他和殇离之间,还剩下了什么? 殇晟负手立于原地,不顾雨水打湿了衣裳,只是一动不动地观察着。 那舞剑的人却突然停了下來,一身湿透的薄衣,因剧烈运动而喘息着,手中的剑端指着地面,诧异地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殇晟。 隔着层层雨幕,殇晟还是看清了那个人,殇国太子,殇辰宇。 殇辰宇看到殇晟,显然也是诧异,他听父皇有意或者无意间提起过多次,自从殇煜寒将人找了回來,还一直无缘得见,现在竟是第一次。 在皇权的斗争里,他是唯一全身而退的,心中腾起了怒火,对眼前这个话都沒说上三句的皇叔竟嫉妒得很,雨幕之中,双眸变得一丝血红。 被人发现,这样走开显然不合情理,殇晟笑了一笑,缓步走近院子中,不禁想起自己的当年,还那么年轻,气血旺盛,太过冲动了,所以,才会输得那样惨。 而殇辰宇却不是,他年轻,沉稳,最重要的是他心中还燃烧着一种情愫,一种对手足至亲的怜悯,他转了个身,把长剑负在手臂上。 殇晟走过去,笑得温润如玉:“太子殿下果然好身手,如此见面,却是唐突了!” 殇辰宇也笑得温润有礼,心底却夹了个疙瘩,道:“皇叔,说这话就见外了!”宫廷权势之争见过太多,早已把他尖锐的棱角彻彻底底磨平了。 殇晟眼底有丝忧色,这样的疏离有礼看似温暖,实则让人心中更冷。 不禁想起十四说过的,他对冷芷灵射出的那一箭更说明了这个太子心底的冷酷,果然无毒不丈夫:“殿下,雨太大了,还是进房间里说吧!” “皇叔不觉得这么大的雨天,您该回寝宫了吗?”殇辰宇那熟悉地戒备,令殇晟心中一颤,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与殇离对立着,那时冲动的自己。 “是啊!是该回去了,只是听闻这里是殇王爷幼时居住的地方,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殇王爷幼时生活的地方回忆些什么呢?”如今身为殇辰宇的皇叔,他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殇辰宇似乎懂得了殇晟要说的话,眸光在雨水的浸润下闪烁着,终于走向了房间,门沒有上锁,轻轻一碰就开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殇辰宇点亮了灯火,坐在了简陋的木桌旁边,手里的剑都沒放下,便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块白绫,开始慢慢擦拭起剑刃來。 殇晟也并不见外,跟着走了进去,依稀看得清楚一些简单摆设。 房间里几乎沒有什么装饰品,只是一张简单的屏风隔着室内室外,室外摆着很多的书架,书架上是让人一看就头昏眼花的书籍,里面大概可以想象,也就是一张床和衣柜吧…… 殇晟坐在对面,问道:“殿下是为什么而烦恼呢?” 殇辰宇看向殇晟,眉眼间的温润不再,反而透着一丝凌厉:“四弟他,曾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后來行乐冠礼……他才彻底离开了这里!” “这就是皇室赋予他的宿命!”殇晟说这话时,一瞬不瞬地盯着殇辰宇,他的眼神很深邃很伤感,似乎已经融化了太多的悲伤。 “辰宇,皇室所谓的斗争从來不会终止,皇权之争,后宫之争……” 殇辰宇擦拭完,放下了手中的剑,轻轻抚摸过桌子上的划痕,轻缓地道:“是啊!母后为了争宠,为了推我到太子之位上伤害了很多人……他将四弟关在这里,表面习武看书,实则是一种精神的摧残……” “她利用那个女人的生死威胁四弟,却利用四弟的生死威胁父皇……” “辰宇,你也想这样继续下去的吗?”殇晟走上前,手重重地拍着殇辰宇的肩上,许久才轻轻地把手移开:“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别在这里了,怪冷的!” “皇叔,其实我对四弟的人生真的感同身受,母后为了权势,将我交给别人,她从沒有管过我……而父皇,一直纠结在那个女人和母后之间……” 殇晟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悲悯更加深邃:“辰宇,若是人生可以选择……” “其实,我倒是想学皇叔这样,远离皇室,远离权利,远离这里……只是人生,总是身不由己,四弟无法选择,我也无法选择……” 殇晟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雨夜,看着那些木桩,木质都变成了深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遍布在它身上,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有,剑,刀,戟,棍…… 皇室之人,表面上尊贵光鲜,谁又看得见,他们一步步走來,登上权势巅峰时,身上流的血早已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血腥充溢在整个人生里,心始终悬着,无法安放。 “辰宇,雨停了,雨停了后,天也该晴了……” 雨过总会天晴,心上的雨幕何时变晴呢?殇辰宇的双眼已经泛红,可是?他却只能这样轻轻地笑一笑,心中是太多太多无人理解的苦楚。 殇晟太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毕竟这一切,他统统都经历过了,深有体会,他的每一份心情,他都能理解,而且理解得透彻。 ------------ 107来打一场吧 深夜雨幕里。 殇辰宇突然就蹿了出去,一个利落地旋转,用剑端挑起一旁武器架上另一把长剑的柄,掷向殇晟,殇晟一伸手就接住了:“皇叔,來打一场吧!” “有何不可!”殇晟突然有些庆幸这些年功夫还未荒废,还能跟自己的侄子较量,只是有些退步了,殇辰宇朝他刺去,每一剑都又狠又稳,似乎下决心要好好发泄一番。 殇晟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平静地把殇辰宇的招式全看了个透……这,难道就是当时殇离的感觉么,所以自己才会那样输了。 轻轻松松地接下招式,殇晟有些疑惑,殇辰宇的烦恼似乎不只刚刚说的……难道还另有其他的事,想起多年前的青岚,莫不是出现了与青岚一样的女人…… 芷灵,难道殇辰宇会是因为这个。 殇晟想了想,越发地好奇起來,最终还是忍不住地道:“辰宇,你当时为何会选择冷芷灵靠近煜寒,如今对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殇辰宇的眸子似乎更红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却不至于伤了殇晟,一味地进攻,冲动得连防御都忘记了,却露出了不少致命的死角。 殇晟也是点到为止,轻轻一动,挑飞了他手中的剑,然后继续问道:“辰宇,在皇叔面前,真的不需要在掩饰你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皇叔可是过來人,再明白不过了……” 殇辰宇的脸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变得恍惚起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來。 “你动心了!”殇晟丢开了剑,一步走到殇辰宇面前,他只比他矮那么一点点,几乎看不清楚距离,却多了历经岁月的沧桑和睿智:“你对芷灵对心了!” 若殇晟不是殇辰宇的皇叔,若他不是最懂自己的人,殇辰宇真想一拳头打过去,然而殇晟的一句话,却令他握紧的拳头悠得松开了。 殇晟笑着说:“青岚,皇兄最爱的那个女人,皇叔曾经也喜欢过!” 殇辰宇看向殇晟,也看向他眼眸之中的那抹深情,以及浅浅的伤感,被戳中心事的不堪渐渐化作了一丝对他的好奇,以及对那个女人青岚的好奇。 “皇叔,在我看來,父皇不过是守着一个镜花水月的梦,守着一具永远无法苏醒的躯壳罢了,若她爱父皇,她早就该被父皇的心感动了……” 殇晟轻轻点了下头,表示一种肯定,才轻轻地道:“她心有所爱,如何予以他人!” 当年的他们,其实跟殇辰宇和煜寒差不多,都是年少气盛,冲动得不行,爱上了一个人便义无返顾,不计后果的去争去抢,结果伤害的却是最爱的那个人。 殇辰宇一愣,他和殇煜寒一直想要探访父皇的那段过去,竟是如此吗? “后來!”殇晟缓了缓,轻叹一声:“青岚嫁给了瑜君,那是她最爱的人,只是因为我和皇兄,瑜君心存芥蒂,对青岚并不好,以至于后來狠狠地伤害了她!” 伤害,所以才会一直沉睡着吗? 殇辰宇似乎懂了,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了,他与殇煜寒之间,也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兵刃相见吗?或许,早已经兵不血刃地在伤害对方了吧! 殇晟看向殇辰宇,低喃着:“我见过芷灵,她是个外表很柔弱思想却很独立的女子,所以她爱的,都是很有安全感的男人,你是?煜寒也是,只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抱着利用的态度接近她,所以将她推得越來越远了!” 殇辰宇轻讶,这个皇叔即使隐居世外,却对这一切了若指掌,果然不简单。 殇晟退后了一步,抬眸望着视野里不见夜空的树木,雨滴也渐渐小了,才郑重地道:“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喜欢芷灵了……只是,她本该和煜寒幸福着的,却要嫁入瑜国……” “皇叔,她会幸福吗?”殇辰宇小心翼翼地问着。 殇辰宇却什么也沒说,这简单的肯定他不是不可以说,只是这样的欺骗偏得了谁呢?就连自己都骗不了,更别提殇辰宇自己了,事已成定局,还能改变什么?她的生活本就不平静,只是更加地跌宕起伏罢了……也许不久后,她会幸福的,是和谁一起幸福呢? “辰宇,时候不早了,皇叔就先行离开了!”殇晟优雅得像个谦谦君子,微微的颔首后,才迈着步伐离开,被雨水打过的地面上印着他的脚印,似乎踏在殇辰宇的心上一般。 殇辰宇又伫立在原地很久,然后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剑刃上,泥渍已经凝固。 “殿下……”身后有人温柔地唤他,殇辰宇一回头,发现是挑伞而來的李凝月,李凝月担心道:“殿下,臣妾见你许久不归,这才找來的,发生什么事了!” “沒事……”殇辰宇看了看殇晟离开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抓住了李凝月的手,温润地浅声道:“我们回去吧!” 李凝月的心中很是挣扎,只有点点头:“恩!” 秋末已经天寒,落叶已然缤纷,红色枫叶也越发地红了,仿佛用尽了整个生命在燃烧着,就像附近别院里的一抹红色,是为了殇国冷千金与瑜国和亲的装扮。 而那个冷千金,也是太子心中的人吗? 在回太子寝宫的路上,已近凌晨了,晨曦微露,天边泛着一片微暗的青色。 殇辰宇虽全身湿透,却俊朗如神,李凝月身形娇弱,弱柳扶风般,二人相携着缓步而行,湖水在旁边涟漪潋滟,落叶缤纷,明光勾勒着这对璧人的面庞,使得天地黯然失色。 李凝月款款走在殇辰宇的身边,温婉的姿态老练却不做作,声音如银铃般:“殿下,臣妾今个见过爹爹,爹爹无意说起了殇王爷出使瑜国一事,似乎是有些忧色!” 殇辰宇脚步未顿,却已知道李丞相这只老狐狸心中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了,他借着李氏在殇王朝的势力,也想要兴风作浪么,简直做梦。 身旁的女子,又想用自己的爹爹來达到什么目的呢? 呵,真是愚蠢,殇辰宇沉声道:“月儿,岳父大人为国为民忧心操劳,本宫也甚是不安,若是有时间,就请岳父大人好生歇息,莫要过分劳思伤神了!” 李凝月心下一惊,低眉垂眼道:“臣妾知道了!” ------------ 第一卷 ------------ 108下厨 雨渐渐停了.天渐渐冷了. 漫天枯冷之间.似是有一不成调的曲子隐隐约约被人哼起.又缓缓慢慢地飘过.夹杂着温和的暖意.似乎能将漫天漫地厚实不堪的冷意直直融化…… 冷芷灵醒來时.殇煜寒还未醒來.昨晚一场噩梦.他难得睡得安稳.便吩咐了下人别去打扰.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玉儿侍候她梳洗罢.掀开珠帘.出去了. 锁卿楼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许多的梅花树.是冷芷灵吩咐严叔植的.时值深秋.梅花树上只有光秃秃的枝桠.还要再等些时日.天再冷一些时.花才会开. 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呢. 冷芷灵回眸看了眼湖上的锁卿楼.便随着玉儿去了厨房. 这段时间.殇煜寒真的太过辛苦了.她身为他的妻子.不.曾身为他的妻子.却连一顿饭也未曾为他做过.想想这妻子当得挺失败的.如今要离开.留下些美好的记忆也不错. 厨房里的下人见到殇王妃要亲自主厨.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冷芷灵十分理解.一看自己的样子.就知道是从來沒下过厨的.等会儿不把整个厨房烧了就万幸了.只是她仍旧想亲手为殇煜寒做一顿饭. 严叔闻讯而來.却被一起推出了厨房.只留下了胆战心惊的玉儿当下手. 冷芷灵不知道殇煜寒喜欢吃什么.对于厨房的事也实在拿不出手.索性熬粥.结果最简单的粥熬成了浆糊.又去炒青菜.却把菜给烧焦了.最后竟然想起了杀鸡.玉儿还沒來得及搭把手.她直接就被那凶悍的鸡啄了手被…… 整个早晨.在下人的心惊胆战逐渐消磨殆尽了. “严叔.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王妃若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厨娘颤声说道.严叔刚想说什么.厨房里又传出來咣当一声.不知是什么掉地上了.随即又是啪啦一声…… “严叔.进去瞧瞧吧……” 严叔点了点头.脚步微转.想上去敲门.却被旁边的一道身影怔住了.“王爷……” 殇煜寒醒來不见冷芷灵.便出了锁卿楼來寻.正巧遇见冷谦.冷谦听下人说起冷芷灵在厨房的事.便将此事告诉了殇煜寒.二人立刻奔了过來. 厨房外.下人们的不安和小声的争议变得安静了.厨房里却依然噼噼啪啪地响着.冷芷灵不理会玉儿的劝解.又折腾起一条垂死挣扎的鲶鱼來…… “小姐.你手都受伤了.都流血了.还是我來吧……” “玉儿.你可别小瞧小姐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只见他一手压着鱼滑溜溜的身体.另一手拿着菜刀就要为那鲶鱼开膛破肚.那鱼仍在临死挣扎.猛地一扭动身子.害得她手里菜刀又是一偏.直直划中了手指. 白皙的手被上已经被鸡啄得流血了.这下整个食指侧边都被划开了.那鱼还在不停地动.害得冷芷灵沒來得及把菜刀收回.那极其锋利的刀刃顺便把她的手背也给划破了. “当啷.”“吧嗒..”她吃痛地松开手.鱼和刀同时跌落到地面. 这点痛对冷芷灵來说不算什么.所以并沒有大喊大叫.倒是频频吸气.玉儿已然惊得快要晕过去了.随即扯着冷芷灵的手臂便往外走. “小姐.咱们还是出去吧.早饭还是让厨房的师傅们做吧.我带你去上药.” “玉儿.放手.”冷芷灵一把甩开了手臂.背对着门口.不满地看着玉儿.“玉儿.我非要做一顿早饭.我从來沒为他做过什么.我从來不知道.妻子为丈夫做一顿饭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玉儿惊了惊.突然沉默了.看着冷芷灵的眸光溢满了感动. “玉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來……但是.我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是幸福快乐的.他沒享受过的那些美好.我都想给他……” 冷芷灵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眸光闪烁.冲着玉儿一笑.道:“玉儿.不用担心的.这点血死不了人的.我就不信.本小姐会奈何不了一条小小的鱼儿……” “小姐……”玉儿便如那条小鱼似的.垂死挣扎着. “不过就是一点小伤口而已.沒什么大惊小怪的.记得别说出去……”冷芷灵神秘兮兮地说着.竟忽略了这伤口光明正大的伤在手上.若让人不知道实在很难. 玉儿垂首.不敢说话.甚至有些微的发抖. “我都说沒事了.玉儿你怎么怕成这样……”冷芷灵笑.玉儿却始终垂着头.目光可怜兮兮地看向冷芷灵的身后.仿佛身后有鬼似的.不敢直视. 冷芷灵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再一看地面……怎么有两层淡淡的影子. 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她慌忙拉下袖子遮住伤口.扬起笑脸.一点点转过身去.微微抬头看去.果然是表情十分难看的殇煜寒.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她看.似乎是生气了. “呃.殇煜寒.王爷.那个……”他的轻功就不能坏一点.好歹.也让她听到一点点声响啊.不然外面的下人吱一声也行啊…… “殇煜寒.你找我.”她赶紧把手藏在身后.笑得特别特别特别地纯真.殇煜寒少见的温柔一点点敛去了.一点笑容都沒有.冷冷道:“把手伸出來.” “呵呵……”冷芷灵干笑两声.准备瞒天过海.“我.我什么也沒干……”可是那一地的碎瓷碗.烧焦的糊味.还有那条欢蹦乱跳的鲶鱼瞬间出卖了她…… 软的不行.殇煜寒也懒得和她废话了.直接把她的手给翻出來……只见冷芷灵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伤痕累累.被鸡啄破的伤口.被刀划过的伤口.鲜血淋漓. “呃……这个.其实是我的厨艺.有那么一点不过关.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冷芷灵做错事一样地低下头.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了. “沒做过.就不要逞强.”殇煜寒神色有些邃然.冷声说道:“走吧.先上药去.若我不过來找你.你是不是要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 冷芷灵只能任由着殇煜寒.被乖乖地拉走了.门口的冷谦目光灼灼.看着冷芷灵.心中升起一抹钦佩.从未下过厨的三姐竟然为了这样冷酷的男人下厨…… 看了.她是真的爱上殇煜寒了. ------------ 109原谅我就多吃点 殇煜寒将人一路带回了锁卿楼. 冷芷灵也不傻.为了避免撞到枪口上.自然是转移了话題.“昨晚睡得怎么样.” 殇煜寒小心翼翼地抓着她受伤的手.如同对待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一样.冷着声音答非所问.“是不是很痛.为什么逞强.”声音微冷.关心却很真实. “我.只是想试一试……”冷芷灵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殇煜寒的眼睛.只是一字一句地小声说着.“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相公做一顿饭而已……” 冷芷灵断断续续地说完.低着头等了许久.都沒有感觉到殇煜寒有任何动静.忍不住要抬头问问看了.却在下一瞬间.被他死死地抱住…… 殇煜寒抱着冷芷灵抱得那么紧.险些害得她窒息.印象中.殇煜寒从來沒有把她抱得这么紧过.不由得有些发愣:“殇煜寒……你怎么了.” 殇煜寒并不言语.只是抱着她.眼神开始迷离深邃.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放开手.突然记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冷芷灵的手.道:“我都差点忘记了.我先帮你包扎好伤口.” 殇煜寒从衣柜里取出金疮药和纱布.用湿布擦拭干净伤口.上药.包扎.看得冷芷灵瞠目结舌的.“煜寒.你这包扎的手艺都赶得上大夫了.”不带贬义.含着满满的心疼. 殇煜寒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地.他从小被皇后丢弃在别院里.受伤发烧生病了都是自己处理.沒有人可以帮忙.所以早就习惯了. “煜寒……你经常一个人处理伤口是不是.”冷芷灵觉得鼻子有些酸楚.心口有些痛.却不是因为手上的伤口.而是殇煜寒. “好了.”殇煜寒不语.看着冷芷灵的手被一圈圈的白布缠绕着.突然有些刺眼.似乎那道伤口不是在她手上.而是划在他心上似的.她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以前或许会觉得委屈.会觉得心痛…… 如今.面对她.却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那些伤口似乎变得不痛.逐渐地愈合了. 处理好了冷芷灵伤口.气氛一时之间有点沉寂. 玉儿端着准备好的早饭送來.冷芷灵匆匆扒了几口.有些食不知味了.然而殇煜寒吃得更是不多.似乎比冷芷灵吃得还少.这让她不满. “殇煜寒……”冷芷灵眼眸闪亮着.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事.不再恐惧.浅声道:“你刚吃的太少了.要不要再多吃一点啊……” 殇煜寒诧然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灼灼发亮.“吃不下了.” 冷芷灵端着碗参汤.是殇煜寒吩咐下人准备的补品.拿着勺子搅了搅.散了些热气.抬眸道:“我为今天的事道歉.不该让你担心的.你若是原谅我.就多喝一碗吧……” 殇煜寒本能地要拒绝.话未出口便僵住了.冷芷灵的眸子太迫切了.太炙热了.竟让他一时妥协了.接过了她手中的碗.如饮酒般灌了下去.也不觉得热. 冷芷灵忽略他喝汤的动作.笑嘻嘻地道:“你原谅我了.既然原谅我了.能不能再多喝一点啊.”举着汤碗.笑得灿若桃花. 殇煜寒突然全身无力.眉宇间有丝无奈.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來.又接二连三地被冷芷灵灌了些汤.冷芷灵见他吃不下了才满意地收手.殇煜寒才不觉松了口气. 先前的小插曲渐渐化作了吃饭时的浓情蜜意.分外和谐的场面还是被敲门声打扰了.“王爷.有您的信.”下人进來.将一封信函交到了殇煜寒的手中. 冷芷灵应了声.吩咐下人收拾了桌子.离开时掩上了门.独留下两个人. 殇煜寒翻看下手中的信封.沒有署名.拆开信笺看了看.目光瞬间变得沉凝.些微的变化都映在了冷芷灵眼中.她忍不住问:“有什么事吗.怎么了.谁的信啊.” 殇煜寒紧紧地把信握在掌心里.有意要隐瞒.“沒什么事.我先出去一下.” 冷芷灵來不及说什么.殇煜寒已经离开了.她望着那离去时的背影.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了.索性跟了出去.到了门口时.殇煜寒已经骑马离开了. 她找到严叔.开口便问:“严叔.王爷是去哪里啊.” 严叔犹豫了下.想起王爷临走时缄默的表情.他也决定三缄其口.沉默.有些事王妃还是少知道得好.恭敬地回道:“属下不知.” 这句不知.可当真是惹着冷芷灵.只见她收起笑.面目一嗔.“严叔.你是想让本王妃去烧厨房.”这真是.赤果果的威胁啊.也只有冷芷灵说得出來这么幼稚的话. 烧厨房.那可是万万不可的.可是他该如何是好呢. “严叔.王爷的信你一定都看过.有些事不需要王爷处理的你都替王爷处理了.今日是什么事.非要王爷亲自去处理.”冷芷灵循序渐进地问着. 严叔方正脸露出一抹威严的神色.想到早晨冷芷灵亲自为殇煜寒进厨房一事.眉宇间闪过一抹了然.或许应该告诉王妃.即使她已经不是殇王府的殇王妃了.她仍旧是他心中的殇王府. 冷芷灵微恼.似乎看透了严叔的想法.看透了他在意的身份.不禁低喃道:“严叔.因为我已经被王爷休了.所以.才不能告诉我是吗.”. “属下知错.王妃.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冷公子的信函.冷公子一直在找寻谷月的行踪.只是他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日前冷公子得到确切消息.去寻时却不想中了计.” “中计.是什么意思.” “冷公子中了毒.生命垂危.”严叔叹息一声.这时冷谦也赶了过來.隐约听见了.玉儿搀着冷芷灵.他便急急地问道:“什么毒.大哥现在在哪里.” “在别院.这毒兴许只有十四公子可以解.” “所以.”冷芷灵大概猜出了殇煜寒的去向.他并不是去见冷凌了.而是去找许久不见的十四了.可是去哪里能寻得到十四.“十四在殇城吗.” ------------ 110为什么是你? 皇宫里一处偏僻的院落. 遍地的落叶.树枝上光秃秃的.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随风飘荡.似乎还可以听到乌鸦的叫喊和扑翅而过的声音.令人生寒…… 黄昏之时.几道人影闪了出來. 殇煜寒踩在枯叶上面.发出碎裂的声响.一层层厚厚的叶子很久沒有人打扫.看着毫无生机.十四怎么可能住在这里呢. 身旁的流光示意着.她朝着最偏远的一间小院落走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昏暗的房间里.赫然坐着一个人.一身蓝衣.铮铮傲骨.一如这僻静院落深邃诡秘.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走进门來的冷芷灵. “十四.你果然在这里.煜寒呢.他在哪里.”冷芷灵逡巡四周.却不见殇煜寒.殇煜寒早她一步进宫.应该寻到了这里才是.为什么不见其人呢. 煜寒.多么亲近的名字.十四嘴角的笑意那么浅.冷芷灵的话却仿佛针一般.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口.清澈的目光里透出一抹诡异. “殇王妃.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向称呼冷芷灵为女人的十四.竟然改口唤她一声殇王妃.可见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冷宫吧.”皇宫里这样偏僻的院落.应是冷宫之类的吧. “是么.看來爹爹并沒有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十四说着.起身走向那一排书架.眼神悠远.细细抚摸着那些轮廓.随手抽出一卷.翻开.上面还有细细的浅痕. “这里.是殇王爷幼时的居所……” 冷芷灵看向流光.想起殇晟带他们进宫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他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却沒有说出來.或者他是知道十四的目的.只是无法言明. “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殇煜寒在哪里.”冷芷灵声音微恼.目光沉凝地看着十四. “王爷呢.他现在在里面休息.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聊聊.”十四站在冷芷灵身边.避开流光的视线.抓着冷芷灵的手臂.轻轻一带.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 “十四……”流光虽然感激十四.可是若他伤害冷芷灵.他不会袖手旁观.“她还是殇王妃.你不能……” 十四抬眸扫了一眼流光.戏谑地道:“不.她早已不是什么殇王妃了.” 流光有些无语.十四说得是事实.殇煜寒已经写下了休书.虽然他们很相爱.还挣扎着住在一起.但是却改变不了这个她不是殇王妃的事实. “流光.你出去等我.”冷芷灵镇定地说着.似乎确信十四不会伤害自己. 流光挣扎着看了十四半晌.又看了眼冷芷灵坚持的面容.终于缓缓地走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而十四也松开了冷芷灵.带着他进了内室. 内室里沒有光.更是昏暗异常.给人一种阴沉的恐怖感觉. 视线缓和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简陋的房间里.殇煜寒安静地躺在木床上.青丝披散在身上和被褥上.像极了在清水中散开的浓墨.面目却透着一丝铁青. “你把他怎么了.”冷芷灵挣脱开十四.一步跨到了床边. 十四沒想到手中刚刚还紧握着的温暖瞬间就消失了.快速地像抓不住的时光.心痛的蹙起了眉头.声音嘶哑而落寞.“毒发.” “什么.”他已经许久沒有发作了.上次还是在天牢里发作的.怎么会呢. “女人.若我可以医治好殇煜寒的毒.你会跟我走吗.”十四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她要冷芷灵.要这个女人.即使最后粉身碎骨.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殇晟早已知道了他对冷芷灵的心.若是从前.他或许可以劝慰一番.只是如今.他已经无法阻止了.十四虽是他的养子.却如亲子.他从未想见十四会喝殇煜寒爱上同一个人. 手心手背.他如何能残忍的要求十四放弃呢. 所以.即使十四有能力治好殇煜寒的毒.即使他今天为自己争取.他并未劝阻.只是将冷芷灵送进了宫來.毕竟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女人.你会跟我走吗.”十四重复着.期待着.定定地看着她一举一动. 冷芷灵似乎沒有听见.纤手抚上殇煜寒铁青的脸庞.殇煜寒好似睡着了.那么安静.静谧地就像用玉雕刻的艺术品.长长的睫毛染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仿佛睡着了. “我只是为了减轻他的痛楚.喂他吃了些镇痛的药丸而已.”十四嘶哑着声音说着.眉角蹙得紧紧的.好似扭在一起的绳索.因为冷芷灵的忽视. 冷芷灵咬了咬唇.小声地道:“十四.你为什么要说出來.为什么要说出來……”她心底清楚十四的感情.却保留着那份最真实的感动.她以为不说出來…… 十四不说出來.这一切便可以保持原状. “女人.当初是你缠上我的.你怎么可以否认.”十四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來到冷芷灵的身边.说不出的疲倦.说不出的愤然. “我什么时候缠……”冷芷灵不解.回眸的瞬间.面前的十四带上了一张她万分熟悉的青铜面具.那个假青衣门门主.她一直知道的.“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十四并未将面具拿下.而是借以掩饰住他所有的表情.他以为这样便可以不泄露内心深处的情愫.然而声音还是出卖了他.以及他的痛. “我以为是别人.是任何一个人.却从未想到.会是你……是你指引我上了长白山.是你指引我找到笼烟玉鱼.是你让我一步步走近了殇煜寒……” “是我吗.”十四突然惊住了.是他一步步推动的吗. “是你.不是殇辰宇.不是皇上.不是瑜勐晖.也不是时迁芷.是你……”冷芷灵突然激动起來.起身.直直地立在十四的面前.目光充满了疼痛和纠结. 当初.他只是拿了时迁芷的小木球.因为好玩才假装是什么青衣门的门主.本想一个人玩玩的.却不想竟惹上了冷芷灵.明明是她缠上來的.为什么…… ------------ 111女人,我输了,输的彻底。 “十四.你知道吗.其实我从來就不是我.我也从來沒有纠缠过你……”冷芷灵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像飘过心上的羽毛.却让人心底痒痒的.难受极了. “你.什么意思.”十四不懂.声音里却充满了哀伤. “我來自未來.这件事只有殇煜寒知道.现在我告诉你.其实.我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冷芷灵.我來自于一个沒有你们的未來世界.我不是失忆.我是不属于这里……” “什么.”十四不敢置信地看着冷芷灵.看着她决绝地否定着过往的一切. “也许我來到这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的冷芷灵便穿到了我的世界.那个沒有你们的世界里去了.所以我从來沒有纠缠过你.是你将我生生地扯了进來……”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十四的声音变得尖锐.变得疯狂.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到头來竟然变成了一场可笑的纠缠.更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这让谁也无法接受.只是更加刺痛了伤痕累累的心. 十四三步跨作两步.來到冷芷灵的面前.死死地.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清澈的眸子变得一丝混沌.却绝然地望着她.“女人.那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能如何呢. 冷芷灵惊恐地看着疯狂的十四.她从未想见要这样伤害一个人.但是这伤害却实实在在的造成了.无法改变.为了另一个人.她果断变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人了. “十四.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冷芷灵轻叹一声.努力地挣扎开十四的桎梏退到床边.悠悠地道:“十四.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我不知道你是青铜面具男.你也不知道我的过往……就当这一切什么也沒有发生吧……” “怎么可能沒有发生过.”十四声音沙哑地喊着.嘶声力竭.“原本.我期望你对我有一丝感情.期望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我期望着……却全数化作了失望绝望了……” “十四.你知道吗.除了我的家人……你是我唯一依赖过的人.我从來就不想伤害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说出这一切……” 冷芷灵声音有些愤然.带着一丝落泪的前兆.“我本就不想用私心束缚住你.你还有比我更长的路要走.你会遇见更好的人.有更美好的人生…… “是吗.其实你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吧.我在你眼中.其实一文钱都不值吧……殇煜寒这样伤害你.你却还这么死心塌地地.除去失去的婚姻.便是那份情愫吧……”十四苦笑.突然轻声咳嗽了起來.捂住嘴唇的手指苍白.本该白净的指甲竟有些许异样的青紫. “十四.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吗.”冷芷灵摇着头.眼神突然迷茫起來.而十四的笑声.却更如同万把利刃.把她的身体刺的千疮百孔. “女人.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的……” 不管是他的过错.或是她的过错.都已经无法说清楚.十四输了.她亦不是赢家……冷芷灵希望.这一切结束之时.十四还有一片自由的天空.还有一份属于他的幸福. 而她.只想守着一份简单的日子.度过这荒谬的一生. 转眼间.太阳慢慢地西斜.霞光渐渐消褪在暮色降临天际的苍茫中.夕阳跳过这荒凉冷漠的别院那高高的苍天树木之间.淡淡的绯红色光晕落在窗棂上. 门口的流光早已面色凝重.隐约可以听见房间里嘶声力竭的声音.却不能进去.玉儿在别院外等着冷谦和殇晟.周围安静地有些压抑. 太阳更低了.血一般的红. 冷芷灵沉默了许久.殇煜寒面色有些扭曲.即使药物镇压了疼痛.但是依然无法麻木他的神经.他还是觉得痛苦至极.倒不如清醒的时候可以隐忍着. “十四.十四.救救他.求你先救救他……”抛弃他们之间的一切.只请他先救她现在心中最爱的男人.或者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依靠了吧.“求你了……” 十四眉目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心底的痛楚丝毫不必殇煜寒少一点.他只是看着一脸无措的冷芷灵.过往美好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一幕幕重合成她如今痛苦的脸庞.心中似乎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感.即使不爱.这恨也算一种变相的烙印吧. 冷芷灵.她终究无法彻彻底底忘记他吧. 殇煜寒似有些承受不住.飞扬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十四走到床边.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这毒其实非药物可解.首先必须要有武功高强之人输送内力给人.这就意味着那人要失掉多年修为……” “除此之外.还要在特殊的穴位施针.特殊的药方里加一味特殊的药物……” “十四.救救他……”冷芷灵有些无措.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十四压下心痛.缓缓地道:“殇煜寒其实内伤颇重.不能胡乱医治.他的武功属于阳刚狂霸一派.运功疗伤也必须是武功属于阳刚一派.这类人不难找.肯帮忙之人……” 说话间.门外隐约传來了脚步声.已经敲门声. 殇晟面色沉凝地进了门.看着十四的目光带着疼惜.还有痛楚.“十四.你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压下心中的情绪.镇定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殇煜寒.沉声道:“十四.作为殇煜寒的皇叔.也沒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就把内力送给他吧……” 十四知道殇晟对殇煜寒的爱护.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并沒有阻止.倒是冷芷灵.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复杂的情绪蔓延.“晟伯伯.这怎么可以……” “傻丫头.沒什么不可以的.晟伯伯都老了.要这身功夫也无用了.当做你和煜寒的人情岂不更好.沒什么不可以.皇叔一定会治好煜寒的毒的.” 空气里散发出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冷芷灵猛地回眸看向殇煜寒.只见他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液.也來不及拒绝.救他的心胜过了一切坚持.她终究无法坚持下去. ------------ 112施针 冷芷灵踱到床畔.手抖了抖.却还是无奈地伸出纤细长指. 她解开殇煜寒的黑衣衣结.随着她灵巧的手指.衣服一件一件地被剥落了.到最后只剩下单薄的亵衣亵裤避寒.殇煜寒依然面色苍白.神志不清.毫无醒來的迹象. 冷芷灵心中泛着浓烈的疼痛.见流光取下带來的银针器具.才稍稍放下些心. 玉儿点起烛火.红色的烛火在一旁欢快的跳跃.淡淡地映在每个人的侧脸.映着殇煜寒铁青冷峻的轮廓.竟也有了一丝温柔的暖色. “芷灵.你带玉儿和流光起外面.你们去外面守着……” 冷芷灵不依.“皇叔.我要在这里陪着煜寒.我不出去.”随即示意玉儿和流光出去.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殇煜寒一步的. 殇晟了然.沒再说什么.只是十四握着银针的手.微微顿了一顿. 冷芷灵看着殇煜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轻轻地触碰殇煜寒的脸颊.那滑腻而不失力量的肌肤一下子紧紧吸附住她的手掌.流连忘返. “殇王妃.你还是出去的好.若是一时扰乱了我的心思……”十四不敢保证.是不是就那么一针就扎死了殇煜寒…… 冷芷灵手指一顿.看向十四.十四垂眸摆弄着手中的银针.并沒有理会她的视线.“十四.我保证不出声.你不会分神的.绝对不会的……” 她的指腹又轻轻描画着了一番殇煜寒的英挺眉眼.脸上是深深的眷恋. “女人……”十四忍不住轻叹一声. 殇晟坐到了殇煜寒的身后.冷芷灵立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与十四颇有默契地略略一点头.殇晟凝神提气.双掌猛地发力.啪的一下击在殇煜寒的脊背处. 殇煜寒突然受力.体内气血翻涌.扑地一声喷出暗黑色的淤血.溅在简陋床铺上. 十四神色一缓.白皙如玉的长指捻起银针.伸手在殇煜寒的头部不轻不重地按压了几下.不再让冷芷灵扰乱他的心神.双目凝了凝.缓缓地刺了下去. 殇煜寒正坐的身躯突然一阵轻颤.脸孔涨得通红.头顶上缓缓散出青紫色的烟气.更多的淤血由嘴角涌了出來.十四面色几无表情.又找穴位刺下一针. 殇晟脸色有些苍白.额上缓缓地流下汗水.眉宇紧锁.薄唇轻抿. 时间在二人的努力中悄悄流逝.冷芷灵捏着手中的绢帕搅來搅去无法安宁.桌子上摆放的红炉也燃完了一支又一支. 玉儿和流光也在门外急切地等待着. “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王爷平安的.一定会的.”玉儿不停地望着紧闭着的门.嘴里不断地呢喃着.还期望着冷谦可以快点赶过來. 流光倚靠在门廊处.眉目低垂.凝神静思.沒有说话.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一轮圆月正冉冉升起.淡淡的月光流泻进耀离殿的窗口.给本是富丽堂皇的殿宇染上几许清淡幽雅. “皇上.难道就任他们随意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吗.”听音仿若珠落玉盘.如玉莺啼鸣.清脆婉转.又如和煦春风.柔声细细.暖人心脾. 殇离微微抬头.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衣着华贵的女人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赫然是殇辰宇的母后.殇皇后.“皇后啊.你多虑了.你当真以为那些守卫形同虚设吗……” “皇上.皇叔真有办法解掉殇煜寒身上的毒吗.”殇皇后身上有种华丽的韵味.满头乌丝简单地挽了个髻.精致凤钗斜插在鬓间.却是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殇离目光幽深.坐在龙榻上.硬挺的脸上有几分倦怠.“皇后.不论是真是假.失掉殇煜寒这颗棋子.对皇室都算是一项巨大损失啊.” 皇后挑眉.对于殇离的心看得一清二楚.他想保护殇煜寒.却碍于自己.必须掩饰掉所有的关心.话语越是忽略.越是透出了他深刻的关心. 心底冷笑着.嘴角却挂着威严的笑.“皇上.臣妾懂得皇上的意思.” 殇离走向殇皇后.伸手拨开她垂落额间的一缕发丝.慢慢开口道:“皇后不必说了.朕明白皇后的意思.”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又缓缓道:“你为朕付出了多少.朕自然清清楚楚.朕已经决定放开她.便不会再想其他了.” 殇皇后反而勾起嘴角.苦苦一笑道:“皇上何必骗人骗己.” 顿了顿.继续道:“臣妾知道皇上对青岚妹妹的心不会随着岁月减少办法.也不会随着她的昏迷不醒而减少办法.但是为什么皇上不公平一点.对我公平一点……皇上守了妹妹三十年了.可曾分过一点给我们呢……” “够了.”殇离突然拂袖而起.不禁有些微怒道. 殇皇后自嘲地一笑.继续道:“皇上.你分明是放不开.又如何敷衍臣妾要放开呢.臣妾不会对殇煜寒怎么样的.毕竟那么多人暗中保护他.不过……” 殇离手掌握拳.关节被握得咯咯作响.双目充血变红.压抑着怒气道:“皇后.你别太过分喽.朕可以宠爱你.朕自然也可以废了你.” 殇皇后身躯微微一震.泫然欲泣道:“皇上.您从來就沒有把臣妾当成你的皇后.自从妹妹出现.您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看见我们了.” “皇后.这话说了三十年.适可而止.”殇离只觉得炙热的怒火在胸臆间流蹿着.心口疼痛不已.他从來不希望殇煜寒出事.却无能无力.殇皇后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这也是他从未想要废除她的原因. 他可以借助她的势力扩张殇国.只是.需要处处受到制约.真心无奈了. “皇上.臣妾会适可而止的.却也不会袖手旁观.若您要救殇煜寒.臣妾只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这话是威胁.她却有这个能耐威胁. 殇离震惊地看着离去的殇皇后.目光幽深诡秘.像是一头看不见的底的古井. 亦或者.她看到的从來就是错的.前部都是不真实的. ------------ 113离别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正散发着冷冷的清辉. 殇离出來耀离殿.摒开所有侍卫.转身进了慕华殿. 慕华殿里的一切都似隐匿在雾一样的月辉之中.扑朔迷离.朦朦胧胧.若有若无.就像青岚与殇离之间的关系.朦朦胧胧.若有若无…… 青岚安静地睡在玉床上.一头青丝披散着.不知日月.时间变迁着.已经迅速地飞掠了二十年之久了.为什么还不醒來呢. 殇离苦笑着.站在窗边.仰望清高的明月.身姿挺拔.眉宇微蹙.神情有着淡淡的萧索.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西沉.慕华殿内依然是一片死寂的奢华. 侍卫都守在慕华殿外.随在殇离身边的公公恭敬地侯着.等了些时辰.才掐着尖细的嗓音冲里面大声报道:“启禀皇上.该上早朝了.” 许久之后.殇离才缓缓走了出來.面色微白.有着彻夜不寐的疲倦.“偏院里有沒有发生什么事.”他想问的.其实是殇煜寒醒來了沒有. “回皇上.还沒有动静.那边一夜都很安静.” 殇离思量着.不论十四救不救得了.都要姑且一试.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徒弟.得到了那个人的真传.若十四肯救.一定救得回殇煜寒吧. 他朝着东北看了许久.才迈开了步子.去上朝了. 天光微亮.流光正倚靠在栏边.望着天际的蔚蓝.沉沉的眼眸在绯红色光芒的晕染下明明暗暗.好似平静海面下氤氲着波涛汹涌的险浪.外表波澜不兴. 玉儿有些疲惫不看.正想着出神.只听吱呀一声.斑驳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冷谦來了.殇辰宇也來了. 轻轻地踏进门來.冷谦询问着殇煜寒的情况.得到的是沉默不解的面容.因为谁也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一宿了.安静地有些可怕. 又是吱呀一声.十四走了出來.面色沉静.只是略有些苍白. 他看到殇辰宇时.目光稍稍顿了下.似乎欲言又止.随即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殇煜寒暂时沒事了.毒素不会发作.但是要根除.还需要特殊的药引.” 冷谦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不安.不明白那特殊的药引究竟是什么. “十四.你都有办法救冷凌.那么四弟的毒应该也不是问題了.你说的那味特殊的药引是什么.我们去哪里可以找到.我好派人去准备……” “殿下……”十四犹豫一下.道:“殿下.这药引虽然特殊.却并不难找.殿下不需要着急.十四有办法取得药引,只是殇王爷怕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话未说完.玉儿和冷谦已经冲进了.殇煜寒沒事了.可是不知道冷芷灵好不好啊. 冷芷灵已经走到了门口.面色苍白如纸.腹中一阵阵的绞痛.看见十四时.眼底不禁有些酸意.随即浅浅一笑.便一头栽了下去. “小姐……”冷谦及时搀住了.十四见状不妙.便立刻为冷芷灵诊脉.才发现她是情绪过于紧张而动了胎气了. “殿下.能否准备一处干净的地方.王妃的状况需要立刻施针……” “沒问題.附近便是东宫.本宫以前住的地方.这便带你们过去.”殇辰宇应着.留下几人守在此.冷谦抱着冷芷灵朝着东宫而去. ------------ 114谷月之殇 “谷月.这一别竟是二十年之久了.” “哈哈哈……真难为皇后娘娘您这么忙.还有闲情记得在下啊.”谷月笑着.跳过古色的栏杆.把手中的一个木盒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上:“怎么.皇上还是沒有时间陪您吗.” “谷月.你这张嘴还真是一点沒变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殇皇后把手中的书放到桌上.十指芊芊玉质葱茏.压在黑色书皮上形成明显的反差. 她习惯性地转转自己手上的戒指:“终于舍得出现了.” “皇后娘娘在此等我.我怎么舍得躲起來呢.”谷月微嗔道.声音似要哭泣似的.那种玩笑的姿态.竟与十四如出一辙.看來十四还真是得他真传. 殇皇后不语.转而细致地端量着面前之人.谷月一身灰色衣衫随风轻舞飞扬.身后映衬冷光.华渺渺漫漫花容天下.端的是绝世的姿容.不可言语. 他虽上了些年纪.那不似凡尘的脸上却漾起点点笑容.如是仙人. “谷月.这些年都不曾想我么.”殇皇后摆弄着指尖的戒指.媚眼如丝. “皇后娘娘当知.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人.”谷月说着.触碰木盒上的锁片.按动直接着开关.开了锁.锁了开.如此反复.却从不腻烦. “本宫该说你痴情.还是说你绝情呢.”殇皇后笑得诡异. “哈哈.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多情也好.痴情也好.无情也罢.绝情也罢.我谷月便是谷月.心中之人便是心中之人.这事永远无法强求.” “唔.果然.”殇皇后惊叹一声.“心中既有她.又为何让她沉睡二十余年之久.看來你的爱也不是那么纯然的.依然还是那么地自私无理啊……” “的确.我要她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即使那是梦里.” “那又为何回來.”殇皇后见到殇晟时.便已经确认谷月要回來了.而心中那掩埋了二十年之久的情愫也该被唤醒了.只是唤醒了之后.会如何呢. “呵.來唤醒一些人的美梦啊……”谷月翻开殇皇后面前的书页.修长的手指拨开页面之间的缝隙地方.夹缝里显出一点残留的纸张來:“这本书.怎么还留着.” “因为想看看美梦被唤醒之后.在现实的冷漠里如何收场啊……” “皇后娘娘想如何收场.” “这些事.岂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啊……二十年前.皇妃偷会情夫一事.这事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若不是那时沒有足够的证据.本宫背后势力颇重……” “这事最后不是处理得很好吗.”谷月调侃着. “好.那个女人虽然是昏迷不醒了.可是皇上却苦苦守了她二十多年.完全将本宫当成了一个摆设……本宫如何能好.”殇皇后痛惜着.满眼的苦涩. “你不是也将皇权玩弄与鼓掌.将那个殇煜寒玩弄与鼓掌.还不够吗.” “够.怎么可能.”殇皇后尊贵委婉的面容突然变得森然刻骨起來.红口白牙狠狠地咬着唇瓣道:“本宫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啃了他的骨.饮了他的血.恨不得每日将他千刀万剐……” 只是.她却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又不能一下子弄死殇煜寒.只得将他变成一颗冷血无情的杀手.让他见识世间的残酷.让他在生死边缘徘徊.想不到他竟也活到了今日…… “呵.这就是冷血无情的皇室……”谷月慵懒地戳破残酷的现实. “冷血无情的皇室.那也是被逼的.被权利.被yuwang.被感情……”殇皇后怒不可遏地嘴角张扬着.透着一种报复的快意.以及被扭曲的不甘. “啊哈.看來这二十年的时间.您看得倒是透彻了.”谷月阖上指尖的书页.缓缓地站起身來.看向被殇皇后抛得很远的侍女们.眸光闪烁着灼灼的光. “你为什么要除掉殇煜寒身上的毒.”殇皇后的声音变得更加直接起來. “皇后娘娘……您不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啊.我好久沒有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我看我还是到郊外去玩玩了呢……”谷月仰首望天.答非所问. “谷月.别想走.把话说清楚再走.”殇皇后起身.扯住了谷月的手臂.松松挽起的墨色长发飞扬起來.折射碧色的金簪在在发髻间晃动.微微有些刺眼. 谷月轻嗤一声.笑笑地挥开殇皇后的手.伸手摘下了她发间的金簪子.殇皇后來不及阻止他.墨色长发倏地滑落了下來.“你做什么.” “害怕了.哈哈……我不会让你瞬间化成骷髅头的.皇后娘娘.若是您害怕的话.就不该轻易地靠近我.像现在这样……”谷月笑得那么轻描淡写.如仙人般的面容透着诡异的邪魅.那是一种别人无法看透的深沉的情绪. 殇皇后面色一敛.却并未退开.碰触谷月衣裳的手缓缓收了回來.“恐吓.谷月.你当本宫这二十多年就真的只看透了局势吗.呵呵……” “对于你.本宫又何尝看不透呢……你.是绝对不会动手的……”殇皇后收敛怒意.信誓旦旦地说着.谷月则把玩着指尖的金簪.玩味地一笑.露出一抹赞赏. 眼帘里的秋色.是高大的树木下掩映着枫叶红.落叶纷飞仍旧是满园大好.红绿在明暗里相叠交错.层层叠叠.嶙峋的假山.碧波荡漾的湖水.美不胜收. 只是这一刻.谷月的心中.却沒有了欣赏的意思. 那明亮的光线在他灰色的衣衫上折射出淡淡的白光.透明而冰凉.仿佛是那翩翩的枫叶红里夹着的落叶.被轻轻碰落了一般.轻薄刺痒. “是啊.我不会碰你.为了那个女人.我怎么会动手呢.在冷芷灵出嫁以前.谷月还要仰仗皇后娘娘呢……只是这只簪子.应该是一对吧.” 殇皇后威严的面容有了一丝浅浅动荡的情绪.看着那只金色的簪子皱了皱眉.“一只普通的金簪子而已.怎么还能入得了你这个大神医的眼了呢……” 谷月侧眸.饶有兴趣地看着殇皇后. 眼前的女人.经过了数十年的时间.竟也有他谷月不知道的心思了.呵.这只金簪子.若是他沒有记错的话.他曾经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见过. 那是多久之前了. ------------ 115失去自由的鸟 东宫.客房里. 冷芷灵昏倒之后.便被冷谦抱來了这里.十四紧急地扎了几针.却不见醒. 十四退开了所有的人.包括玉儿.独留下自己. 床上的冷芷灵动也不动一下.这会儿却不是昏迷不醒.而是被十四点了昏睡穴. 十四明白.醒过來的冷芷灵会立刻回到殇煜寒的身边去照顾着.可是她的身体经不起太多折腾了.而且他想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他不想这么快地离开这里……. 十四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滑到她清秀端丽的脸上.忽略掉自己指尖泛起的那一丝丝的青紫色.而冷芷灵那原本苍白的脸颊也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手指渐渐地下滑到那白皙而纤弱的脖颈上.一寸寸的.拓下她在自己心上的样子. 被子遮住的玲珑的身体令人遐想.引发着他男子的气息.扰乱了他的心神.手掌也开始灼热起來.却沒有什么下一步不规矩的动作. 眼神有些不由自主地飘來飘去.暧昧的气氛顿时在床边弥漫. “女人.你的王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可是我就要走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你会想我吗.你大概会怨恨我吧.是我无意间将你推到了这一步……” “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无法让时间倒回去.无法重新演绎这段人生了……” “十四公子.药熬好了.”敲门声猛然响起. 十四一惊.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慌忙却镇定地掩饰道:“玉儿.进來吧.”开门的时候.眼神扫过躺在床上依然人事不省的人.低首凝神.思绪万千. “十四公子.太子请您过去呢.” 玉儿端着药走向床边.冷谦紧随其后地走了进去.谁也沒有人理会门口的十四.那不舍而绝望的眼神.玩世不恭的气息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了.留下的.是对冷芷灵一腔爱意和不变的心.只是他们都要不起.何其可悲. “玉儿.告诉她.照顾好自己.若是她自己不好.殇煜寒也不会好的……” “这是什么意思.”冷谦先一步开口问道. 十四并不理会身边的冷谦.也不理会他想杀人的眼.只是淡淡地看着冷芷灵.躺在床上那安静祥和的面容.心底说不上的一片黯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找到时迁芷.他会告诉你们的.”说罢.离开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冷谦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总觉得明光里的十四有些恍惚.隐隐约约的透着一丝颤抖.很是不解. 玉儿正小心翼翼地喂药.可总是喂不进去.唤了声冷谦.他才回神去看冷芷灵了. 东宫.书房. 殇辰宇站在高楼上.朱红色的栏杆前.远远的眺望着整座皇宫……他看着一个方向.万千的愁绪凝结.差点就要捏碎了指尖的杯盏. 十四辗转來到了书房.却见他死死地盯着某个地方.许是因光线的问題.竟安静地渲染出了几分忧伤痕迹.许是因为十四心底的悲伤.晕染了自己的眼角了. 整座皇宫沐浴在晨光之中.碧瓦琉璃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微光.远远望过去金灿灿的.夺目而耀眼.竟让十四也忍不住地驻足.不忍心打扰这此刻的平静宁和了. “十四.她真的适合这座偌大的皇宫吗.”殇辰宇先悠悠地开了口. 十四呼吸平静.却也安静地思索起这个问題來.这个被殇辰宇随口问出的问題.竟扯痛了他的神经.他十分正经地回道:“或许.但她一定不会快乐啊.她就像天上飞的鸟儿.若是被囚禁在金丝笼之中.失去了自由.又怎么会快乐呢……” “是啊.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该如何飞翔呢……” 微光越发的明亮了.而秋风却是越來越放肆而呼啸了. 冷芷灵醒來时.身边只有冷谦和玉儿.她下意识地护着小腹.好在那圆圆的隆着的肚子还在.肯定是十四救了她.想起十四刚刚解了殇煜寒的毒.欣喜着便要去找他. “小姐.您先别激动.十四公子去见太子殿下了.王爷他还在别院呢……” “那这里是哪里.”冷芷灵这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虽然宫中的殿宇很大很多.可是他们随着殇晟进了宫里.本就有些乱闯的嫌疑.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别院可以住. “是东宫.”冷谦简明扼要地道:“圣上下旨.三姐要在东宫里出嫁.” “什么.”冷芷灵猛地看向冷谦.不解地睁大眸子.“什么叫我要从东宫里出嫁啊.这话究竟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已经开始限制她的自由了. 冷谦知道冷芷灵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圣命难为.他也无能为力. 玉儿也听殇辰宇说了.看着冷谦无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冷芷灵.“小姐.你先不要难过了.不管从哪里出嫁.这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啊.我们能怎么办.” 冷芷灵陷入了沉默了.许久她才悠悠地道:“玉儿说得对.我就是被困在的鸟.只要一个美丽的金丝笼.我便无能为力了.” “小姐.皇上的意思是.你也不能去别院探望王爷了……”玉儿稳了稳情绪.随即抛出更大的雷.冷芷灵听着.不觉哭笑起來.皇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们.”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丝的自嘲.“还有什么消息.你们都一并都说了吧.”她不信.刺激她的事还能大过殇煜寒的事. 冷谦与玉儿对视了一眼.复杂的交流着彼此的无奈.随即.终于还是冷谦开口.欲直接地挑明了.“三姐.我告诉你后.你要保证自己先别那么激动好不好……” 冷芷灵茫然地点了点头.有些大难临头的感觉.冷谦却还在犹豫着. “三姐.其实就是……” “小姐.其实就是王爷身上的毒.还差一个特殊药方啊.十四让你保重身体.然后去找时迁芷.他会告诉你答案的……”玉儿打断了冷谦的话. 冷芷灵看向冷谦.询问这话里的真实度.冷谦浅浅地点了下头.刚刚有些激动的冷芷灵却稳住了情绪.平静的端坐着.的目光悠悠然地看着室外.似乎想着什么. 呵.果然还是十四了解她啊.他明知道这样馈赠会让她心中不安.所以他选择这种利用被利用的方式.选择了时迁芷.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 116不论是什么方式 十四从殇辰宇书房出來.便去了别院. 殇辰宇望着走远的十四的背影.眸光闪动着诡异莫测.头上的玉簪子在日光里折射的耀眼的白光.一身薄薄的白色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十四口中的那个人.真的与母后有关吗. 静默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再睁开时.眼角的那一丝诡秘不在.却掺上了点点苍凉的味道.孤寂彷徨无助地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小孩. 他紧抿着唇.仿佛想起初见冷芷灵的那刻.究竟是什么心理找上了她呢…… 只是.心底早已沒了答案.不是不想告诉自己此刻的纠结.只是不能.十四与冷芷灵扯开的心.是彼此永远也无法走近的距离…… 殇辰宇提醒自己.暗暗地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看着秋日冷漠的风景. 脑海中.仿佛浮现出父皇召见的情景.原來父皇对这一切了若指掌.所以轻而易举地利用殇煜寒锁住了冷芷灵.利用这次机会成功地扯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牵系…… “辰宇……”他还记得殇离说话时的样子.沉重的语气.内敛的威严.带着忧虑说:“冷芷灵.她必须要去一趟瑜国.不论是一种什么方式……” “父皇.究竟为什么.儿臣不懂.若单纯的和亲.完全可以选一个公主.若是让冷芷灵去国都.也不用以和亲的方式啊.父皇.这个瑜勐晖究竟什么目的.” 殇离目光灼灼地看着殇辰宇.他是众多孩子中最令自己满意的一个.不是因为他是殇皇后的儿子.而是他有历代帝王所拥有的潜质.沉稳内敛.阴狠悲悯.若他为皇.定是个厉害的皇. 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殇皇后即使已经为他铺平了一条染血的道路.道旁是累累的白骨.森森的噩梦.但是踩着走过时.刺痛脚心的冰冷.盘桓心底的恐慌.缠绵人性的凄苦…… 这一切都太过煎熬了. “辰宇.殇国与瑜国之间本是友好的邻国.若不是因为三十年前的误会.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殇离说至此.隐隐的忧虑变得深邃起來.“也许.这些误会只有煜寒和那个女孩子可以解开……” 殇辰宇怔了怔.这几乎是第一次听见殇离唤殇煜寒的名字.那么沉重.那么哀伤.“父皇和母后之间.难道就不能先挽回一下么……”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也许.父皇和母后之间的误会也潜藏了三十年之久了.如何轻易的松解开呢. “父皇.四弟身中束心之毒.冷芷灵怀孕近五月……这一场和亲.儿臣该做些什么呢.”身为臣子.他只能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的父皇分忧.这无可厚非. 只是身为皇子.他却必须用所有的冷漠残忍伪装着.包裹住自己柔软的情感.这便是皇室的可悲之处.疲倦的时候.恐惧的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坚持.一如十四离去时那孤独萧索的背影.似乎刺痛了他被冷漠包裹的心. 殇辰宇思绪纷乱地想着.许久才收回了所有心神.便听见下人來报.“太子殿下.殇王妃非要去别院.奴才不敢强硬阻拦.”听罢.大步离开了书房. 辗转了几道长廊.终于來到了冷芷灵的殿外. “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可以吗.告诉太子殿下.我要去见我们家王爷……”冷芷灵面对着几个侍卫.沉静地说着.目光如水.清澈而不失肃严. 殇辰宇走了上去.看了眼一脸冷然的冷谦.转眸对冷芷灵道:“芷灵.你要见我.” 冷芷灵看着推开的侍卫.目光一沉.倏然上前一步.面对着他道:“殇辰宇.我不管皇上要怎么囚禁我.我也不想理会什么国法.我只是想要见殇煜寒.你别想阻拦我.” 身旁的侍卫惊怔地看着冷芷灵的豪言壮语.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殇辰宇却温如阳光.大片的白色透明的光线打在他温润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暗影.有种说不上的温暖.他说:“芷灵.我沒想拦你.” “殇辰宇.你知道我怕死.可是我若真找死的话.恐怕你们也不会让我死.所以.让我去见殇煜寒.现在.立刻.马上……”冷芷灵理直气壮地说着.毫不畏惧. 秋末的天气.有微凉的风拂过面颊.飞扬的发丝扫到了眼前.被谁的芊芊玉指轻轻掠到了耳畔.微茫的白色里.沉寂的面对面的人.陷入一种无言的温暖里. “我这就带你过去.”冷芷灵微微诧异了下.殇辰宇已经转身离开了.怔了怔便紧步跟了上去.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脸颊却有些微微的红晕. 那一刻.她突然忆起初次见面时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他那么温暖地将自己护在身前.他那么温柔地抚摸她的脸.他清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伤害.忘记了所有的不甘. “辰宇哥哥.我们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种境地了.究竟是我们哪一步错了.”她轻轻的开口.轻轻地问着.像似自言自语地轻.几乎无人听见. 她走在殇辰宇的侧身后.言语透着浅浅的愁思.殇辰宇似乎一无所觉. 然而.他轻微的收紧的手掌还是泄露了自己的心.他听见了.一字不差的听见了.然而他无法回答.无法回答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被惊心地策划着.而且非常完美. 他无法告诉她.她沒有走错一步.却步步都是错的. 他更不能告诉她.他们的遇见.或许便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一片秋风里.殇辰宇身形修长挺拔.步履沉重地向着别院而去.苍苍古木遮掩了蔚蓝色的天幕.却越发的阴冷而晦暗.似乎越往里走越冷. 这是冷芷灵最后一次看殇辰宇的背影.深深地目光似乎雕刻着一段过往的时光. 那段时光.将永远地翻过去.化作无法重复的书页.无法描写的过往.化作心底的一种隐隐的痛楚.不是很痛.但是却一直痛着.一直提醒着她无法回去. ------------ 117靠近你身边的温暖 冷芷灵步履维艰地走到别院. 她看着殇辰宇退开了守门的侍卫.看着幽暗的小院里一瞬间挤入了一丝活生生的人气.心似乎像瞬间吸饱水的鱼.开始变得欢蹦乱跳了. 这里应该有流光寸步不离地守着殇煜寒.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沒有人. 冷芷灵顾不得许多.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内室.冷谦却不解地问了问侍卫.才知道流光走了有些时候了.不知去向.他不解地冲着殇辰宇看了一眼.沒表示什么. “十四也离开了.但是他沒说去哪里……”他淡淡地阐述着. 昏暗的房间里.灯烛已经燃尽了.只有窗外斑驳的日光照进來.那明明灭灭的光线倒在殇煜寒冷峻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暗影.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却沒有醒來. 他依旧沉沉地睡着.脸色虚弱而苍白.但很平静.平静到好似不打算醒來了…… 冷芷灵不解.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他怎么样.十四有沒有说怎么样.御医呢.可不可以宣召御医过來瞧瞧.为什么他还不醒來呢.”仿佛她刚刚的镇静只是伪装.一遇见殇煜寒的事便顷刻间现行.无法掩藏. 殇辰宇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当自己以利用的目的接近她时.自己便输掉了.即使后來极尽可能地用善良伪装起自己的邪念和执意.但是已经无法改变她心中自己的形象了. 嘴角涌出了许许多多的苦涩和不甘.却只化作了浅浅的一句话:“御医看过了.” 冷芷灵不信.看向冷谦.冷谦却点了点头.“刚刚向侍卫询问流光的下落时知道的.在十四和殇王爷离开不久來了位老御医.他奉旨过來查看的.是流光看着那人离开的.” 冷芷灵将信将疑地问:“那为什么还不醒啊.” 话音轻轻浅浅的落在殇煜寒的心口上.即使他昏迷着.但是感关上的意识还是存在的.虽然无法睁开眼睛.但是他听得见.听得见冷芷灵的每一句关心.每一句话…… 他想开口.可是却沉重地张不开嘴角. 在冰凉凉的秋日里.冷芷灵的怀抱有着教人沉溺到极致的温暖. 殇煜寒一直沒有醒來.冷芷灵也一直沒有离开.殇辰宇让人准备了很多很多的日常用品送过來.让她陪着他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间. 天逐渐地冷了.冷得似乎一步步透进心骨里.有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冷芷灵被冻醒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阴森的小院子似乎建造在一块冰山之上.无论盖几床被子.点多少炉火.都掩不住这才入了深秋的冷意. 真的好冷. 冷芷灵身边是冻得发抖的玉儿.但是即使这样偎着.却还是觉得冷.她不得不瑟缩着下了床.转身來到了隔壁房间.殇辰宇的房间. 冷谦睡在矮榻上.见冷芷灵进來.有些无语.“三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起來了.” 冷芷灵沒好气地道:“去去.上那屋去.玉儿冻得都快成大冰块了.我的体温已经无法温暖她了.唔唔.我也好冷……”说着.扯着冷谦的被子给殇煜寒盖了上去. 眼瞅着冷芷灵加了盆炭火.马上就要钻进殇煜寒的被子里去了.冷谦还是站着不动. 冷芷灵回神.“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冷谦面颊微红.嘴角紧抿.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來:“三姐.男女授受不亲.” 冷芷灵一头黑线地看着冷谦.她竟然忘记古人的这种老古板思想了.随即诡异地扯开了嘴角.略显沉重地道:“谦儿.你不打算娶玉儿为妻了是吗.” “三姐.你何必逼谦儿……”冷谦无奈. 冷芷灵继续道:“三姐可沒逼你.若是玉儿在这里就这样冻死了……你另找其他女人就是了……”话未说完.冷谦已经退出房间.飞奔到了隔壁. 冷芷灵一阵轻笑着.侧目看着沉睡着的殇煜寒.他那么安详地闭着眉眼.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遮下浅浅的暗影.有种稚嫩的孩子气. “殇煜寒.等你醒來.玉儿也该嫁人了吧.我们看着他们成亲可好……” 冷芷灵悠悠地说着.脸颊贴在殇煜寒的心口处.虽然他的身体一如平素的冰冷.却依然比玉儿暖和的多.或许是心口的温暖.让人不觉得身体的冷了吧. “殇煜寒.你要快快醒來哦.大哥都已经醒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秋风在窗外肆虐着.窗户上发出细微的轻响.隔壁的冷谦虽然拘谨得僵着身体.却把玉儿连人带被抱紧.他不想失去玉儿.所以选择这种方式. 这边.红红的烛火闪动微弱的光线.冷芷灵被腹中闹腾的孩子再次惊醒了.她呻吟着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闹腾的孩子.却并未发现身边的异常. 直到.一双粗糙微凉的手掌覆在她微热的手被上.那种熟悉的悸动随之而來…… 殇煜寒醒了.醒來许久了. 他醒來后.便安静地看着身边的小女人.想着她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心中有些丝丝缕缕的暖……即使.这里曾是他最痛恨的地方.即使这里让他觉得冷…… 可是.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他便有了勇气面对. 她温顺地贴在他的怀中.偶尔不安分地扭动着.似乎冷.一直往他怀里钻.只是他天生就不是滚烫的体质.在这生活的数年里.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冰冷. 他只能尽可能地抱紧她.直到她呻吟着醒來.以为是自己抓紧了她.慌忙地松了松.却觉得被窝里的小手一下下地抚摸着抵在他腰间的肚子上…… “孩子又闹腾了吗.”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苍白的无力. 冷芷灵抬眸看了他好半晌.眼睛突然就溢满了泪水.滚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了下來.滑落在殇煜寒的手臂上.烫得肌肤热了起來.一直热到了心底里. “别哭了.我沒事了.是吗.”他轻声安抚着.有种无措的可爱. ------------ 118女孩子还是像你 别院里虽然阴暗.那斑驳而明媚的阳光还是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照进了窗户.打在床上熟睡的两人脸上.冷芷灵抖了抖睫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眼睛睁开的刹那有些不适应.她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人牢牢握住.心下一暖.才惊觉昨晚殇煜寒已经醒來的事实. 殇煜寒紧闭着眸子.一时不知是梦是现实.便急于确认. 冷芷灵的小手不老实地碰了碰他.“煜寒.起來了.起來了……”她捏着他冷峻的脸.企图扯开他的嘴角.自己面庞却挂上了温柔的笑. 殇煜寒沒醒.她有些不满:“猪都沒有睡得这么久.再不起來.孩子都能打人了……” 许久.殇煜寒才悠悠睁开了眸子.五指覆在刚刚被冷芷灵蹂躏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撑着身体.缓慢而优雅的直起身子.长发轻轻一拨.立刻看不见凌乱了. 冷芷灵还來不及回神.已经被揽入了怀中. “你真的醒了.”她讷讷地问.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嘴角扯出满足的笑. “若是再不醒來.脸都要被你捏肿了吧.”殇煜寒调侃一声.昏暗里.黑曜石般的眸子露出灼灼的光.昨晚醒來时这个不记事的小女人说了一些事.关于殇晟.关于十四…… 只是.十四为什么要救他呢. 如今想來.冷凌中毒一事.信笺之事.似乎也只是个引子.目的是为了引自己过來.然后解毒……十四.究竟为了什么呢. 冷芷灵沒想那么多.只静静地偎着他.感受着那份温暖. 许久之后.冷谦过來敲门.冷芷灵才猛地推开了殇煜寒.赶忙地起身穿衣.动作虽有些迟缓.却透着一丝急切.像似在担心什么.火急火燎地.“怎么了.” “哦……沒事沒事.冷谦不是要进來了吗.你先继续睡会儿……”殇煜寒诧异地看着她一步步出了内室.开了门.然后与冷谦对视了一眼.随即去了隔壁房间. 冷谦站在门外.沒有意识到殇煜寒已经醒了.脸颊有些红.似乎是被打了一巴掌.与殇煜寒有得一拼.镇定了一会儿.才转进内室.却发现殇煜寒正端端地看着自己. “芷灵怎么了.”冷谦还未开口.殇煜寒倒是先问了. 冷谦脸颊更红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讷讷地道:“我会娶玉儿为妻的.” 殇煜寒眸光微暗.思量着.难道昨晚冷谦与玉儿……正想着.冷芷灵又冲了进來.拉着冷谦又出去了.这会儿殇煜寒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隔壁房间构造更简单.客厅连着内室.进门便可以瞧见缩在被窝里的玉儿. 冷芷灵带着冷谦进去时.玉儿两只眼睛都有些红肿.似乎哭过了.“玉儿.谦儿娶你是早晚的事.昨晚是我让谦儿过來的.昨晚上实在是太冷了啊……” “小姐.你干嘛帮着他说话.明明是他自个……”玉儿气息不稳地低声说着.带着隐隐地抽泣声.竟一时让冷芷灵有些无措起來.她把玉儿惹哭了么. 心中突然有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玉儿.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真的是我昨个冻得不行了.才和谦儿换了房间.因为你也冻得直发抖.我才允了谦儿这样的……” 玉儿惊诧地抬眸.怔怔地道:“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啊.”玉儿哭得更委屈了. “我.”冷芷灵这下无语了.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冷谦动了动.走到玉儿身边坐下.面颊红晕未减.轻声道:“玉儿.在江南之时.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会嫁给我的.你忘记了吗.” 玉儿面色一凝.呢喃一般.“是.可是……” “沒有可是.你答应我便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这样沒有什么不对的……”冷谦一针见血地戳进了玉儿心底.原來她害怕别人说她是放荡的女子.会毁了冷谦的声誉. 冷芷灵立在一旁.无措着.看明白这一切的殇煜寒才缓步走了过來.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将人带入怀中.带出了有些暧昧的房间. 殇辰宇安排的几个宫女开始进进出出地摆放膳食.一天的慵懒时光要开始了. “刚刚不是不让你起來吗.不知道还有沒有后遗症.还有另一道解药……”冷芷灵快速地转移了心思.开始担心起殇煜寒來.却被殇煜寒堵住了嘴巴. 他浅浅的吻着.口中有种淡淡的清香.冷芷灵猛地咽下他渡过來的粥食.才发觉原是莲子羹的清香……眼底有着知足. “我也喂你.”冷芷灵随即含下一口.对着殇煜寒回吻过去. 殇煜寒温柔地揽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有太大的动作.不过看她笑得欢快的样子.知道她很开心就好了.只是自己却全然沒有她的乐观.开始算着她离开的时间…… 冷芷灵回神.拂过他眼角的哀色.轻声道:“煜寒.在想什么.” 殇煜寒细细凝视她半晌.悠悠地道:“沒想什么.只是在想.我们的孩子过了年后就该出生了吧.他会长得什么样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呢.” “是啊.男孩子就像我多一点的好.可爱的将來容易讨老婆.女孩子就多像你一点.强悍的不容易被欺负……”冷芷灵随即展开了想象.依然沒有感受到什么愁绪. 殇煜寒轻轻扯开了嘴角.低声道:“女孩子还是像你.讨人欢喜.若是像我……”不知在想很美.竟一时间沒了声音.惹來冷芷灵的不满.“像你怎样啊.” 殇煜寒回神.大手抚摸着冷芷灵隆起的小腹.轻柔地道:“女孩子应该像她的娘亲.温婉可人.讨人喜欢啊.”尤其.讨他的喜欢. 冷芷灵蹙了蹙眉头.知道殇煜寒心中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只是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多问.说开了大概就沒有开心的时候了.于是故作开心地笑着.闹着.如此而已. “我不觉得我温婉可人啊.”冷芷灵抚摸着脸颊.自我调侃着. “傻瓜.要不要本王给你拿镜子照一照啊……”殇煜寒敛了心神.将所有的不安掩饰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陪着冷芷灵一起想开心的事.所有开心是事. 隔壁房间里.玉儿依偎在冷谦的怀中.悠悠地道:“谦.我们该如何是好.” 冷谦一时无语.有些事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就连大娘和大哥都无能为力.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如今.也只能陪在这个可怜的三姐身边吧. ------------ 119你带我去个地方吧 皇宫外.一处偏僻的院落. 这里曾是冷芷灵失踪时住过的房间.如今却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 房间里依稀残留着属于她的清雅气息.还有她那抹模糊的娉婷身影.还有她低喃着的丝乐之声……一幕一幕地晃过.却都是十四脑海中残留着的旧梦. 十四窝在那张宽大的座椅之中.神情有些怠倦.桌上摆放着三三两两的酒菜.他懒懒地夹起一口.送入嘴里.然后微微拧着眉头.又尽数吐了出來. 胸口里闷闷地痛着.仿佛有什么撕裂了一般.无法吞咽了. 桂花淡淡而清澈的花香迎面扑來时.十四勾唇一笑.还是桂花酒醉人肠啊.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不再碰菜肴.又是一杯一饮而尽. 忍不住想起刚刚离开皇宫之时.殇辰宇对他说过的话.他说:也许我们都在一开始的时候用错了方式…… 当他们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时.她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个人.她特别.她诡异.她坚韧.她用自己的方式沉重地折磨着他们每个人…… 所以.他们都输了.输得彻底…… 输了么.十四勾唇一笑.笑得那么张狂而苦涩.继续饮酒. 门外.一袭暗色衣袍掩映在明灭的光线之中.衣摆轻轻颤动着.那遗世独立的眸子有着一丝熟悉的精明.只看一眼.便忍不住生出一丝敌意來. 流光离开皇宫.便随着十四而來.他不明白十四为什么要救殇煜寒.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还有那个叫谷月的人…… 只是.他一路跟到了过來.看着那身熟悉的青衣格外的耀眼.精致秀美.淡淡的青色透着一抹熟悉的绝然……那是那夜曾经见过的熟悉的背影.竟是十四吗. 原來.他那样沉默地守着一个人吗. 流光站了许久.看着十四.他漆黑柔亮的长发随意地束着.前额有几缕细细长长地遗落在了胸前.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着.透出一种落拓的俊美. 他知道.十四一直桀骜得动人心魄.如今竟如此狼狈.尤其俯下身呕吐的情景.太匪夷所思了.他很少醉酒.醉酒也是人事不知的昏睡…… 走进房间.十四并沒有太多的意外.然而那含着苦笑的眼睛似有悲伤.“流光.你怎么跟來了啊.你不是一直想留在那个女人身边吗.” 十四轻喃着.头有些昏昏然然.不知喝了多少酒.似乎沒有多少的样子.流光不语.只是看着颓废的十四.不悦地皱眉.他怎么可以糟蹋自己呢. 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因为自己的父亲.也曾那么恣意地想要毁掉自己的.然后.当走出心底的魔障时.才发现当时是多么的幼稚和沒劲. “流光.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因为……我要走了……”十四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还未走出一步.只觉眼前一花.脚下一软.竟跌入一人怀抱. “你……”十四抬眼看他.绝世的眉眼有种苍白虚弱的动人.流光垂眸看向桌角.心中一荡.有种莫名的情愫从心口蔓延开.“你要去哪里啊.” 十四挣扎着从流光的怀中站了起來.微微有些气喘.道:“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流光.你带我去个地方……我要离开这里……”他似乎连说话都有些无力了.精致的眉眼半阖.力气随着那心底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流逝…… “呃.你……”流光还來不及答应着.十四竟然身躯一软.把全身的重力都压在他的身上.又倒入了他的怀中.沒有了意识. 冷府宅院.绿色盎然的竹林在明媚的白光里绰约着.随风摇曳. 冷凌在凉亭里坐着.对面是忧心忡忡的大夫人. “凌儿.那个人真这么厉害了……”大夫人望向竹林外的墙垣.深秋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了.只是这片竹林还是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的样子. 有些人在逐渐地改变.有些东西却还守在原地. “娘.那个人真的太恐怖了.我几乎沒有靠近他便已经……”中毒.然后昏迷不醒.直到冷谦送來了解药.知道了十四将殇煜寒约到了宫中.一切就像一个环扣了起來. 大夫人嘴角溢出一抹苦涩.当初也是如此.才轻易地伤害了她的青岚. 凉风乍起.吹起一两片落叶.飘落在一人的脚前.那人站在门外.双目淸绝.随着北风.身上的佩环珠玑叮咚作响.她望着屋外.痴痴地.茫然而绝望…… 十四……连我最后的希望.你也要要一步步毁掉吗. 时迁芷走近了阁楼.正看见瑜煌悦立在门边.她痴痴地守望着.许久不曾出门了.依稀能瞧得出她那纤瘦的身子有了些变化.多了一抹无奈的愁怨. “公主.咱们进去聊聊吧.”时迁芷退开下人.搀着瑜煌悦进了房间. 瑜煌悦有些僵硬地走了进去.面色清冷.摆了摆手.坐了下來.轻声问道:“大哥呢.最近在做什么.有些日子沒见到大哥了.” “公主……太子爷在准备和亲婚礼的事宜……”时迁芷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題. “大哥也真是奇怪.竟然看中了殇王妃.他不介意冷芷灵嫁过人吗.”这个问題.其实瑜煌悦早早就问过瑜勐晖了.而瑜勐晖那深邃的目光令她费解. 他淡淡地回问了自己一个问題.他说:“你放得下那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吗.”瑜煌悦沉默了.却似乎了解瑜勐晖对那个女人的情愫了. 大哥爱那个女人.爱那个她想毁掉的女人. 她本想与殇国和亲嫁入殇王府.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有何能耐.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却不曾想.大哥为那个女人解了围.而她却将自己陷入了一种更不堪的境地. “公主.离三月之期只剩下几日了.您想得如何.”时迁芷意有所指.淡淡地杏眸处点点邪魅尽数收敛着.只余下那浅浅的忧色和无奈. “三个月了吗.”瑜煌悦喃喃地重复着.眉宇间的清冷透出浅浅的温柔.手下意识的覆在小腹上.那是一种母性的温柔.还有一种执着的期望…… ------------ 120见你一面 瑜煌悦安静地看着窗外.一时思绪万千. 那日.她已下定了决心要忘掉十四.她想借和亲之名亲近他爱的女人.在被瑜勐晖看透了之后.才突然觉得自己的愚不可及.然而.更沒想到的是.. 她怀孕了. 纤细的指尖微微握紧.垂在膝上.一手轻覆着小腹.很奇异的.她怀了十四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跟十四之间再无任何交集.她会像从未认识过十四一样.逐渐地淡忘这苦涩的情感.然而上天开了如此大的玩笑.竟用一个小生命牵系住彼此. 当瑜勐晖知道时.险些沒一掌拍死她.她是堂堂瑜国公主.却落得如此地步.不仅毁了瑜国皇室的威严.更让她自己陷入一种极其不堪的境地. 只是.她不在乎. 瑜勐晖曾试图要毁掉这个孩子.但是瑜煌悦誓死保护.时迁芷左右为难.不得已.才定下三个月之期.她会给这个孩子三个月的时间.她在等十四会回來…… 三个月之后.要么嫁人.要么放弃这个孩子. “公主.他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也沒有回头的意思.你又何必执着呢……”时迁芷欲言又止.眸光幽邃森然. 瑜煌悦沒有说话.许久.久到时迁芷早已离开. “公主.天凉了.咱们进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吧.”下人搀着瑜煌悦进了房间.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而房间外阴冷的天气.似乎更加地冷了. 入夜.整个宅院是空寂寥落的.偶尔几声鸟鸣传來.寂寥.落寞.竟看不出这是瑜国皇室居住的小宅院.天空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响在每一处角落. 书房.寂寞的烛光摇曳着.勾勒出几道黑色的暗影. 瑜勐晖看着房间里异常突兀的两个人.眉宇间闪过杀意.背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不悦地道:“十四.你來这里做什么.” 十四脸色苍白.虚弱地有些站不稳.推开身边的流光.一步步走到瑜勐晖的身边的时迁芷.却见瑜勐晖脸色越來越阴沉.他小心地拍了拍时迁芷的肩膀.轻轻地道:“时迁芷.想请你帮个忙.” 时迁芷温润的脸色也不算好看.杏眸闪着邪魅.“说.” 十四轻笑.他知道时迁芷一定会帮他的.于是从袖口摸出一张折好的信笺.“我把最后一件事写在这里了.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拜托你了.” 瑜勐晖突然一把揪住十四.怒目而视.十四并不挣扎.“你对不住的人还真不少.” “瑜勐晖.我想见她.”她.自然指的是瑜煌悦. 瑜勐晖青衣冷傲地站在十四的面前.冷冷的眼神如同两道无形的利箭.能够射穿所有看他之人的心.然后十四不怕.无所畏惧地对视着.只是脸颊越发苍白. 瑜勐晖猛地松开手.不屑地道:“你不配.” 十四笑得凄冷.“瑜勐晖.让我见她一面吧……”声音透着一丝祈求. 时迁芷隐约察觉出一丝异样.还來不及上前去.流光已经一把扶住了欲跌倒的十四.随即紧声道:“大皇子.就让他见一面公主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时迁芷闻言上前.扯住十四的手臂.双指捏住他的手腕.脸颊瞬间冷了下來.“十四.你怎么会把自己整成了这样.”对于这个人忘年交.时迁芷还是很珍惜的. “他怎么了.”瑜勐晖面色不好看地问道. 时迁芷看着瑜勐晖不语.他好看的脸色沉默着却已经说明了结果.十四虚弱地靠在流光身上.冷汗从额头滚落.眸光微黯.却倔强地盯着瑜勐晖. “我想见她.” 瑜煌悦还未休息.便被时迁芷带去了地牢. 寂静的牢房.即使点着火把.也显得昏暗至极.只有小小的天窗外黑漆漆的. 瑜煌悦拖着长裙.脚步有些凌乱.面色凝重.似乎有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会儿要面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或许还会让人不知所措的. “把门打开.” 听到牢门开启的声音.瑜煌悦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十四直直地立在牢门旁边.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形勾勒的纤瘦修长.他一如既往地以倔傲之姿闯入她的视线里. 瑜煌悦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痛楚.是他回來了.还是大哥将他抓回來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她问身边的时迁芷. 时迁芷笑得诡异莫测.“自投罗网.” 瑜煌悦不信.十四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其实.自瑜勐晖知道了她与十四的事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对十四更更是恨之入骨.说十四自投罗网.倒不如说瑜勐晖神通广大. “公主.何必在意我如何來的.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时迁芷看了十四一眼.带着瑜煌悦身边的下人便出去了.牢门缓缓阖上.将所有人阻挡在外.室内只剩下瑜煌悦和十四二人. 瑜煌悦掩饰掉眼底的波澜和心底澎湃的情绪.装着十分冷漠地道:“见我一面.见我做什么.你应该去找你心中的女人.我不过是自讨沒趣的人罢了.” 十四英挺的眉宇纠结在一起.面色透出几分痛楚.“公主.我明知道我们之间不过只是一个错误.可是不知为何.我却仍旧无法释怀.” 瑜煌悦面色越发地阴沉.缓缓地靠近十四.却隔着一些距离.低喃:“无法释怀.十四.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一句无法释怀想掩饰什么呢.” 十四抿着唇.覆下眼帘.沒有说话. 瑜煌悦却是不甘心.斜着眼睛忿忿然道:“十四.你为什么这么无耻……那个女人一点而也不爱你.你却为他而对我不管不顾.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十四心下一颤.想说什么.脖颈却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无法言语. 瑜煌悦垂睫潋滟一笑.轻巧地移至十四身边.满含痛楚的眸子闪动着微光.细细端量着许久不见的人.他的脸色似乎过于苍白.抿紧的嘴有些干.紧闭的眼睫在轻轻颤抖. 她心下一疼.着魔似地伸手抚上十四的侧脸.动作轻柔缓慢. 十四缓缓睁开眸子.正对上瑜煌悦的眼睛.佯装平静道:“公主.是十四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厚爱.若有來世.十四必当结草衔环.死而后已.” 瑜煌悦一愣.收回了手.目光涌动着更深的痛. ------------ 121来世…… “來世……” “你以为本公主会期待那莫须有的來世么……”瑜煌悦低低垂着眉宇.密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昏暗的烛光淡淡映在脸上.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十四怔怔地看着.深邃的眼眸中溢出了一丝柔情. “公主.请你忘记十四吧……”说这话时.他心下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疼痛.本以为不会有人在意自己.却原來他最不在意的一个女子还在意着自己…… 这让十四情何以堪啊. “若是这么容易忘却.我又怎么会如此痛苦……”瑜煌悦倔强地咬着唇道. 十四的心已经受到太多太多的震撼了.如被雷击一般的痛着.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手指竟不由自主地抚上她清绝的侧脸.轻轻游移. 情不自禁地道:“公主.谢谢你……”说着.手顺着身形缓缓滑落了下去…… 瑜煌悦一震.看着倒在地上的十四.一时惊地说不出话來.“十四.十四你沒事.你怎么了啊……”她慌忙小心翼翼地将十四拉了起來.却只见他虚荣的笑了笑. “时迁芷.对啦.时迁芷救命啊……”瑜煌悦下意识地便要唤人.却被十四阻止了. “不用了……”他缓缓地握住了瑜煌悦的手. “十四.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瑜煌悦故作矜持冷漠的面容有了松动.变得焦急万分.倒像是有了一丝生气了.“你快说啊……” 十四顿了顿.扯出一抹浅笑.“公主.十四快要死了.”死.这个如此沉重的字他却说得如此轻松.仿佛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天气一样. 瑜煌悦却心中一紧.心上袭來一阵无措的疼痛.“怎么会.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的事呢喃着.然而苍白虚弱的十四却深刻地证实着这个事实. 十四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低低地呢喃.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灯烛似乎要燃尽了. 天渐渐亮了.黎明的东方悄悄地跃上一抹鱼肚白.熹微的晨光淡淡地闪烁在天边. 瑜煌悦伤心欲绝.心里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浑浑噩噩地跪在十四的身边.抑不住的恶心犯上胸腔.毫不客气地干呕着.嘴里满是苦涩是味道. 时迁芷上前.关切地道:“公主.你也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别守在这里了.” 瑜煌悦抬头.看着时迁芷近在咫尺的俊脸.喃喃地道:“我想一直陪着他.一直陪在他身边.我想离开这里.带他去一个沒有纷争的地方……” 时迁芷突然心下一酸.连忙掩饰道:“公主.你可不能乱想这些.若是你走了.你父皇和母妃该怎么办.太子该怎么办.十四会如何想呢.” 瑜煌悦紧紧地咬住下唇.有一丝鲜红的颜色顺着唇角溢下.双拳收紧.微微发抖.她闭了闭眼睛.道:“让我离开这里吧.大哥既然能完成父皇的心愿.缺了我又如何.” 内室之中.时迁芷一脸的沉重纠结.看着身形消瘦的瑜煌悦.她从地牢出來便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十四身边.不吃不喝.像她殉情都有可能. 时迁芷不禁轻叹一声.不再劝阻了. 外室.瑜勐晖负手立在门口.门外的秋风萧瑟地刮过.卷起地上一堆残枝败叶.落叶挣扎着被吹起.不过片刻.又扑扑簌簌地落下.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时迁芷走到他身边.微凉的秋风鱼贯而入衣袍之中. 漆黑柔亮的发丝随着秋风摇曳.几丝几缕地在身后轻拂着.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瑜勐晖浅声道:“人啊.一旦沾上爱情这种毒药.便再也沒有治愈的可能性了.” 瑜勐晖不语.望着寂寞的院落.内心随着残卷的落叶起伏着.不知该喜该悲. 皇宫.别院. 冷芷灵醒來时.殇煜寒已经不在房中了. 房间外.隐约有练剑的声音.这几日殇煜寒已经可以运功了.便迫不及待地想找人练练身手了.一身单衣在风中显得苍白而瘦弱.手中的剑却挥舞地潇洒自如.形如流水. 冷芷灵悠悠地立在门边.瞧得出神. 殇煜寒却突然收了剑势.笔直的身躯立着.望着院外一道身影. 殇离负手而立.明黄锦袍在浅淡日光下显得愈发的尊贵俊朗.只是那上了年纪的俊朗容颜显得有些憔悴疲惫.一双狭长得黑眸异常深邃. 冷芷灵走上前.同殇煜寒并列.同时行礼道:“皇上圣安.” 殇离随意地扬手.步入了房间.一双黑色的瞳眸泛着幽光.淡淡扫过冷芷灵.而后对上殇煜寒.冷声道:“怎么样.煜寒对朕可有怨言.” “臣不敢.”殇煜寒恭敬地揖身.自称‘臣’.而非‘儿臣’.语气一片淡然. “朕倒觉得你敢.连朕要寻的东西都敢私藏.还有什么事不敢.”殇离的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眸底却是清冷幽深.“关于笼烟玉鱼.你当真不交出來吗.” 殇煜寒紧抿着薄唇.并不吭声.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有些冷凝.冷芷灵第一次见殇离.难免心中忐忑不安起來.看了看殇煜寒.再看向殇离.呐呐地开口道:“请皇上恕罪.王爷并未见过什么笼烟玉鱼啊.” 殇离眯了眯眸子.睇望着冷芷灵.似漫不经心地道:“朕都忘了.朕名义上的公主还在这里呢.‘朕的公主’这最后两日可准备好了吗.” 迎上殇离幽暗得深不可测的目光.冷芷灵心中不由地发毛. 她承认.殇煜寒冰冷冷的眸子已经够吓人了.这个殇离有过之无不及啊.这种人似乎永远都让人捉摸不透.若真要与这种男子相处一生.后半辈子都会活在忐忑惶恐之中吧. 冷芷灵突然就想到了殇煜寒的母妃.青岚. 不知道.青岚与殇离之间.是一段怎么样的过往.青岚是否恨殇离呢. “冷芷灵.朕在与你说话.你却在神游太虚吗.”殇离似觉得好笑地勾起了嘴角.眼中闪着兴味的微光.“这是你引朕优秀的儿子注意的招数吗.欲擒故纵.” 冷芷灵惊怔地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皇帝的思想怎么如此奇怪.勾引他优秀的儿子.是承认殇煜寒了.还是指的谁.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 122伶牙俐齿 冷芷灵看向殇离.看他对殇煜寒的无视.优雅地撩起袍摆.倚桌而坐.突然觉得冷冰冰的殇煜寒比他真的好太多了.至少殇煜寒懂得感恩.看得透悲伤. 她倔傲地道:“皇上.民妇不敢当.民妇沒有资格成为皇上的公主呢.即使是名义上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殇离好笑地道:“朕准你用名字自称.” “想來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那就随朕先去东宫里住着.过两日煜寒会一路护送你去瑜国.和亲之事便是如此.你们可有异议.”他试探着道. 冷芷灵抿着唇.微抬着下巴.应声道:“多谢皇上恩准.只是芷灵不明白.为何非要芷灵去往瑜国呢.芷灵已经身怀六甲.皇上为什么要让芷灵做和亲的公主.” 殇离抚掌拍了两声.似褒又似贬地道:“直接.朕欣赏你的勇气.” 冷芷灵不语.即使她明白这与瑜国有关.但是这其中的目的她还是想弄清楚一点.否则她和殇煜寒怎么死地都不知道呢. “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弄的人生是不是.”殇离淡淡地勾唇一笑.“这点你该喝煜寒学一学.他已经习惯这种人生了.”言外之意.殇煜寒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摆布的人生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皇帝真无耻.冷芷灵不说话了.只是坚持地与殇离对视着.不卑不亢. “其实.朕可以把事情背后的缘由全部都告诉你们.只要怕你们承受不起.”殇离笑得闲适优雅.黑色的眸中却掠过一道暗芒.“事实上.是瑜勐晖坚持娶你.” “芷灵是皇上赐婚的.若是再嫁给瑜勐晖.岂不是说明皇上您言而无信了吗.”冷芷灵十分不解.究竟是什么可以让殇离毁掉信誉而送上冷芷灵呢. “因为.你.可以换回她的苏醒.” “她.”冷芷灵微微蹙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殇煜寒.她隐约明白殇离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然而从殇离口中说出.似乎透出了一种奇异的温柔. “她.是皇上心爱的女人吗.”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殇离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幽幽地看向殇煜寒.“煜寒.这一点其实你很清楚.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个生你的女人.” 殇煜寒依然面无表情.但是收紧的五指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身形有些僵硬.冷芷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许久.才听他缓缓地道:“这和亲与她苏醒有什么关系.” “是啊.瑜勐晖又不会看病.”冷芷灵蹙眉.这一点还真是想不通呢. 殇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怪他们无知.然后.那幽深的目光有种深得不可揣摩的深邃诡秘.紧声道:“因为.有人喜欢看见你背井离乡的痛楚.看见你们如此……” 变态.冷芷灵真想一掌拍死那个人. “那个人.是瑜勐晖么.”若真是瑜勐晖.冷芷灵真恨不得掐死他了. “不.”回答的.不是殇离.而是殇煜寒. 他幽邃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殇离.冷冷的声音道:“是谷月.”似乎.只有这个人的医术才有可能让青岚苏醒.只有这个人…… “不错.是谷月.他与朕做了一个交易.”殇离眸子闪过一抹赞许.然后看向了一脸讶异的冷芷灵.继续道:“这个交易与煜寒有着切身的关系.” 殇煜寒脸色深沉.黑眸显得有些阴鸷. 冷芷灵却心下一惊.这所谓切身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让他受到伤害吗. “谷月向朕提出要求.让冷芷灵与瑜国和亲.让煜寒享受失去亲人的痛楚.他便会让青岚苏醒过來.”殇离黑眸中浮起一丝邪魅狡黠的光芒. “谷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冷芷灵震惊极了.谷月救了殇晟.殇晟还让十四來保护殇煜寒.谷月又为何要让殇煜寒这样痛楚呢……这一切.主要的原因在哪里呢. 殇离深邃的目光透出一丝清清冷冷的冰凉.慵懒地一笑:“煜寒.既然寻得到笼烟玉鱼.你如何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笼烟玉鱼代表着什么. 笼烟玉鱼是瑜国皇室的至宝.同样的.那对笼烟玉鱼便代表着皇室.所以殇煜寒的父亲极有可能是瑜国皇室之人.而让他痛苦的根源.便与那个人有关. “相信.你会寻到答案的.”殇离一副看戏的姿态.优雅得像个陌生人. 冷芷灵惊怔地无语.怔怔地看向了殇煜寒. 殇离把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缓缓站起身.走到冷芷灵面前.压低身子.挟着一股子无形的凌厉气势.问道:“冷芷灵.朕想问你一个问題.” 冷芷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愣愣地道:“是.” “倘若.你真心爱一个人.是否会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过得幸福呢.” 冷芷灵抬眸.目光有些迷茫.她是希望他好.希望他幸福.可是如今自己却成了他痛苦的根源.她如何能理直气壮道回答‘是’呢.所以她沉默了. 殇离挺直了背脊.扬声笑着.却意味深长地道:“幸福并不是眼前的境地决定的.幸福是用心衡量的.幸福是两个相爱的人必须可以信任和依赖着……” “彼此信任和依赖着……“冷芷灵低声念着.殇离话中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们彼此信任依赖吗.这短暂的痛苦终究会过去的.对吗. 殇离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转而向殇煜寒问道:“煜寒.朕也问你一个问題.你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以令你幸福吗.” 此话一出.冷芷灵悠得抬起头來.殷切地望着殇煜寒. 殇煜寒双手攥得很紧.似乎因为过于用力而发出咔咔的手指关节碰撞声.他的眸光阴沉得骇人.直盯着殇离.沒有丝毫犹豫地道:“她会的.” “哈哈……”殇离笑得怡然自得.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殇离迈着沉稳地步子离开了.他甚至忘记了带着冷芷灵去东宫.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他原本便不想这么做呢.这一点沒人知道. 然而.白日一番话.却不多多少少地在触动了两个人的心.泛起了层层波澜. ------------ 123因果缘由 123因果缘由 殇煜寒面无表情地翻着手中的书卷.那认真的样子似乎对白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那微微敛下的眸子里.隐隐闪动着灼灼的微光. 冷芷灵瞅了他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烛火在房间里沉静地跳跃着.昏黄色的淡淡的暖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为殇煜寒本是冷硬的线条镀上一层柔美的金色.温宁和谐. 冷芷灵翻弄着手中的针线.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抬头看看殇煜寒.他似乎还沒有放下书卷的意思.这简单的屋子里.除了跳跃的烛光和炉火.倒瞬间显得有些空旷冷清了. 收了针线.走到床边.忿忿地坐下.却不小心触动小腹. 冷芷灵呆了一呆.猛地回过伸來.神色一动.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小腹.那高高隆着的腹部让她神色变得柔软了许多.内心也越发地平静了起來. 是啊.她与殇煜寒之间.至少还有这个孩子. 殇煜寒似乎察觉了,抬眸望去.只见冷芷灵双手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漆黑柔亮的长发也散落了下來.静静地披散在肩膀和胸前. 他走近时.她在自言自语着.温柔的目光.温暖的神情. 殇煜寒靠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忍不住轻声笑一下.“芷灵.皇上的话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他却让我懂了一点.” “什么.”冷芷灵闷闷地问. “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的时间.” 这话是殇煜寒说的吗.这话是他说的.可是却一点也不像是他这样的人说出來的.他是那般倔强.那般冷漠.冷芷灵突然有些感动. “是啊.珍惜现在.我们无法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就好好地珍惜自己现在.”她抬眸.对视着殇煜寒黑曜石般的眸.浅浅地笑了. 殇煜寒将她抱着躺好.相拥而眠. 明天会发生什么. 明天谁也无法预料.这一刻他们在一起.他们如此幸福.这就够了. 冷芷灵幸福地沉沉睡去了.而殇煜寒却睁着一双眸子.一时之间无法入睡.殇离的话带给他许多震撼.他点透了许多自己曾暗中揣测却无法证实的事. 殇离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呢.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暮秋的夜晚凉如冰水.偶尔刮过一阵冷风.树叶沙沙作响.扑簌簌地落了一地一地的.掩埋了一切暗地里的黑暗心思. 一辆马车穿梭在黑夜之中.驾车的是个年轻轻的公子.面容却透着几分冷意. 马车打造得很精致.里面有暖炉.即使这黑漆漆的夜晚.却是透出了几分暖意.他们一路向北行驶.离殇城越來越远.似乎是向着那个如今冰天雪地的地方.这暮秋时节去长白山的话.大概除了看雪还是看雪吧. 马车里.一张绝丽的容颜透着几分苍白.身边躺着是一个更加苍白的男子. 瑜煌悦几乎祈求着才离开了瑜勐晖.时迁芷写了一张勉强维持十四呼吸的方子.准备了足够的药材.这一路便听天由命了. 流光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只是直觉让他如此. 回到长白山.也许那里还有什么事情沒有打开.也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许是被他遗漏的事实.反正莫名地.他便想回去.便带着他们一道了. 漫漫长夜.大地陷入一片沉睡.除了风吹的沙沙声.除了轱辘声.夜显得格外安宁静谧. 殇辰宇看着气势恢宏无不繁华至极的耀离殿.心中有丝凄凉. 他.身为殇国太子.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掌握一切.却唯独不能掌握人心.那飘忽不定若随风浮萍的人心…… 最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最怕的就是孤独. 而独独最不缺的.就是那不得那个自己最在意之人的心.那种得不到的孤独. 像十四.像殇辰宇.还有殇离…… 殇辰宇进入殿门.殇离正锦衣玉袍地负手立在窗前. 耀离殿内.不似外观上的金碧辉煌.却是古朴了些.宽大的雕花案几.散发着幽幽的檀香味.素雅精致.将整个大殿的雅致发挥到了极致. 内室是雕花红木大床.被层层纱帘着.卷轴齐齐而落. 一如那颗被困的心.他是皇帝.是掌握万人生杀大权的人.他的心中怕更是孤独吧.那抹萧瑟的背影.如此孤零零的.竟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儿臣见过父皇.”他恭敬地行礼.“不知父皇找儿臣何事.” “恩.”殇离如是轻应着.“辰宇.父皇许久沒和你下过棋了.陪父皇下几局如何.” 殇辰宇虽然诧异.却点了点头.“儿臣遵旨.” 殇离与殇辰宇对坐着.棋盘上已有棋子.似乎是下了一半的棋局.并未打乱.“这是咱们父子俩未曾下完的棋.还记得吗.该你所执的黑子落子了.” 殇辰宇眸光悠悠的.闪动着一丝悸动.“是.” 下了半晌.殇离看着殇辰宇小心翼翼下棋的样子.展颜一笑.轻声道:“辰宇.你有沒有觉得棋盘便像是我们国家.黑白棋子便是其中的两方人马.当他们打來斗去.为了最后的胜利.总是将一方的棋子吃得一颗不剩.将整盘棋子打得清冷无比……” 殇辰宇微笑着.回道:“父皇说得是.黑白棋子各造声势.最后可能落得两败俱伤.” “好一个两败俱伤.”殇离淡淡地感慨着.眸光幽深而渺远. “父皇.儿臣知道你想说四弟的事.儿臣觉得.这种安排对他而言未必不好.”殇辰宇顿了顿.继续道:“四弟留在朝中.受伤害的机会反而更加多.” 殇离沒想到殇辰宇说出这样透彻的话.微微诧异.眸光更是一片赞许. “父皇.这些年來四弟所经历的这一切事情.儿臣心中都很清楚.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却也见证了四弟的成长.他有今日也是他的造化了.” “一切因果循环.若他所经历的是因.今日便是果;若他所经历的是果.那么來日便能许寻到因.这一切终将过去.终会守得云开……” 殇离悠悠地说着.不似以往那种沉稳内敛的姿态.而是如此地平和.如此的…… ------------ 124你能陪我坐马车吗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朝阳跃出了山间.揭去轻笼人间的淡淡晨雾.一缕缕霞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在熟睡的人脸上. 冷芷灵微微睁眼.阳光打在脸上.伸手挡了挡.几乎睁不开眼.身旁空荡荡地.殇煜寒早已不知去向.她呆了一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來. 冷芷灵蹬了鞋下床.推开门.不禁一怔. 经过一夜.院落的高大树木上已空无一叶了.枯黄衰败的叶子飘飘落落地撒了满地.厚厚的一层.徒添一股悲凉衰败的气息. 冷芷灵静静地看着院落.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玉儿的声音令冷芷灵一震.微微抬头望去.见玉儿正端着水盆.腕部还搭着毛巾.显然是要伺候她梳洗了.想是在殇国的最后一次了吧. 静默片刻.冷芷灵踌躇着问道:“玉儿.王爷去哪儿了.” 玉儿目光微暗.抬眼扫了下房间.目光停在了那一身红色裙衫上.“小姐.王爷他们都准备好了.都在宫门外等着小姐呢.” 宫门外. 是呢.今日是她去瑜国和亲的日子. 冷芷灵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抬脚进了卧房. 玉儿侍候着她沐浴梳洗更衣装扮.一直到将冷芷灵华打扮得丽丽的,微微出神.这样的小姐.美得令人为之炫目.却也难过得令人痛彻心扉. 为什么偏偏是小姐呢.为什么是这样的命运和处境呢…… 冷芷灵静静地伫立在空荡的房间里.她看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目光闪了闪.微微出神.玉儿安静地看着她坐下.执笔想要写着什么.却许久沒有动笔…… 宫门外.华丽丽的许多人.许多无法把握的命运. 冷芷灵坐在一辆非常华丽的马车里.两侧有八名青衣束装的骑马侍卫保护.还有陪同她一起去瑜国的玉儿.可怜的玉儿. 殇煜寒不再是一袭黑色劲装.而是银光闪闪的银甲军装.亮银色的盔甲让人炫目得几乎睁不开眼.盔甲覆在他高大挺拔的体格上.越发显得冷冽锋利.张狂霸道. 冷芷灵微微失神.这样的殇煜寒.才是令人为之炫目的殇王爷. 殇辰宇则一袭金色的锦袍负手站立他们的车前.高大的身躯挺拔颀长.灿烂的朝阳洒落在他身上.使他的周身染上一层微薄的光芒. 冷芷灵无言地看着他.到了此时.才算真切而深刻地感受到离别的伤感. 殇辰宇侧目瞅了殇煜寒半晌.看着他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盘亘着一丝莫名不舍的情绪.他的四弟要离开了吗.就这样离开了吗. 他终于忍不住道:“四弟.不管她还能不能回到你身边.请照顾好她.” 殇煜寒心下一震.冷漠清冷地道:“太子殿下.还请收敛起你的关心.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他说得那么轻.仿佛一阵风.却重重地砸在殇辰宇的心中. 殇辰宇并不在意.反而有些触动.因为他察觉了殇煜寒的心.还那么坚定.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后又淡下语气.神色凝重地提醒道:“煜寒.不要怪父皇.他比任何人都爱你.不仅仅是你母妃.不要否认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所有的付出.” 殇煜寒骤然沉下了目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心中突然袭上了白茫茫的雪.有些冷.有些震撼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殇辰宇的话.还是那看不见的所谓的付出. 殇辰宇并沒有等他的任何回应.而是将一个锦囊递给了他.“四弟.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我等你们一起回來.” “是”殇煜寒跪下.身为一个臣子.恭谨地道:“臣遵旨.” 冷芷灵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反而殇煜寒眉宇间的凝重.让她心中有了一丝不安.她不希望殇辰宇又威胁了他.不希望殇煜寒受到伤害…… 殇煜寒回眸.却一步步走上前來.目光与冷芷灵紧紧地胶着在一起. 两人静默地对望片刻.冷芷灵忽然感到眼眶一阵阵地发酸.为了掩饰不舍的情绪.她突兀地开口道:“殇煜寒.你能跟我一起坐马车吗.” 殇煜寒轻轻地抿着唇角.道:“公主.煜寒会一路护送.一直到达瑜国.” 冷芷灵垂了眉眼.掩下那一抹失落.低声道:“那我们走吧.” 殇煜寒点头.欲转身离去.“等等.”冷芷灵突然唤住了他.示意了下玉儿.玉儿转身从包裹中取出一些东西低给了殇煜寒.“我希望.它能一路陪着你.” “什么.”殇煜寒有些疑惑. 冷芷灵淡笑不语.面容带着浅浅的笑.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清雅秀丽.这一次.还是她來保护他吧.用一颗真心.用一份真爱. 她难得为他做这样煽情的事.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值得的. 殇辰宇立在宫门前.眼神闪着说不清的东西.“四弟……你们一路保重了……” 殇煜寒回眸.沒有言语.只无声地看着殇辰宇半晌.随即飞身上马.轻勒马缰.墨影低吼一声.不耐地迈出前蹄.队伍也缓缓地出行了. 风声猎猎.冷芷灵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望着策马而行的殇煜寒.说不出的高大挺拔气势威仪.心下一动.有什么东西敲击着最柔弱的心房.清晰.缓慢.有力. 殇国.困住了他太多.离开是否便自由了呢. 遥远的身后.殇辰宇温润的脸变得冷漠.冷冽锋利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深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全身一怔.仿若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四弟…… 殇煜寒…… 这个被母后凌虐欺压了数十年的男人.他一直知道他的努力.一直知道他的能力.甚至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面无表情.冷冽的双眸锋芒毕露,是那么地高不可攀. 他从來不曾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因为他不屑. 殇辰宇看着他们越來越远.他终于明白.冷芷灵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了.因为他足够强大.不是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而是他的力量.强大得仿若天神的力量. 在命运的战场上.这样的男人.足以她信任. 殇辰宇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久到已经见不到队伍的踪影了.久到不知道未來会发生什么.久到自己的心也感到了一丝疲倦…… 然而.他只是那样站着.目光幽沉深邃.微微出神. ------------ 125你要留的位置在我身边 宫门前.俊美的男人微微翘起嘴角.有股深不可则的味道. 他温润的脸上沒有悲伤.沒有失望.沒有痛楚.却透出了一丝寂寞的声响.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寂寞……这么多年.唯一陪伴自己的人也离开了呢. 殇辰宇觉得痛.内心抽搐着.一下又一下打死隐隐地作痛. 一直以來.他都把内心的寂寞掩饰得太好.镌刻在深不见底的心海里.谁也无法触碰.用谦卑温润的笑伪装着.寂寞却如腐朽的老树逐渐腐烂在心底.在眼睛…… 一切感情流露着的地方.都被他微笑的掩饰着. 殇辰宇轻轻闭上眼.喉咙深处涌上了一股熟悉的酸涩.他与殇煜寒之间.这一场沒有鲜血的斗争.伤害的.又岂止是他自己. 然而.也因为殇煜寒.他才觉得自己生在宫廷之中.还有几分趣味的. 萧索的秋风忽然变得猛烈了.它一边吼着.一边卷起了沙石落叶.啪啪啪啪地拍向城墙和宫门之上.还有殇辰宇的身上和心里. 尘土沙石飞进眼里.他不禁眯了起來.随即转身离开了. 几缕尘土飞扬.然后又无声落地.一切又恢复平静. 出了城门.马车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走着.冷芷灵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这辆马车十分宽敞.车厢以竹帘隔为内厢和外厢.木板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以减少行驶时的颠簸震动. 玉儿在外厢探头进來.“小姐.咱们已经出了殇城了.” 冷芷灵缓缓地睁开眼睛.浅淡地笑了笑.回道:“玉儿.进來坐吧.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好无聊啊.”玉儿轻啊了一声.才笑着钻进内厢里. “小姐.这是冷谦让我交给你的.”玉儿说着.将一把漂亮的匕首递给了冷芷灵. “给我的.”冷芷灵接过.不免有些讶异. 但见那匕首寒光如洗.虽有鞘在外.仍有丝丝逼人的慑力.仿佛时刻嗜血一般.柄与鞘上.皆是古老的纹饰.摸着冰凉粗糙.虽古拙却不失灵动. 冷芷灵将它整个儿取出.轻拉出鞘.只觉得白光一闪.眼前一花.她轻啊一声.只觉得那东西竟宛如活物.灵活滑腻.简直就要脱手而出. “小姐……”玉儿一惊.立马上前.然那匕首被冷芷灵紧紧握在了手中. 冷芷灵过得片刻.再定睛瞧时.那匕首却沉寂如死.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只余寒光点点.湛亮的剑锋上映出她美若朝花的容颜. 她虽对宝剑匕首一类一窍不通.却也看得出这匕首是难得的宝物.“玉儿.这匕首真是冷谦给我的.” “小姐.好像是大夫人让大少爷交给冷谦的.说小姐以后或许用得上.冷谦便送來给小姐了.让小姐一定要收好了.必要时也可以用來防身的.” 冷芷灵心中欢喜.果然大夫人很关心自己的.虽然这颗小棋子是挺不甘心的.“还要多谢大娘和大哥呢.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瑜国.”冷芷灵笑着.竟说起了胡话來.眸光一闪.只定定地瞧着手中的匕首了.“恩.果然是把好匕首啊.” “小姐.你真的舍得去瑜国吗.”玉儿突然有些担忧了起來. 冷芷灵收起匕首.轻轻一笑.“玉儿.我们就权当做是旅行了.反正难得出去玩.去了瑜国说不准会遇见很多好玩的东西呢.反正既來之则安之嘛.” “小姐.亏你还笑得出來.你不知道他们都很担心……” “玉儿……”冷芷灵打断玉儿的忧虑.“玉儿.别想那么不开心的事了.乐观一点.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玉儿沒读过多少书.听着那个一头雾水啊.什么马什么祸什么福啊…… 冷芷灵也不在意.低声笑着.道:“玉儿不用想这么多.回头跟谦儿好好过日子就好了.就是可惜了.小姐沒给你们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小姐……”玉儿含羞带嗔地一笑.小女人的姿态摆得十足十. 马车一路出了殇城.渐渐远离了那个冷漠的世界.冷芷灵看着那越來越远的地方.突然有种些微的轻松.也许离开并不仅仅是坏事. 冷芷灵就这样远远地望着殇煜寒.心中竟缓缓地浮上一抹感动.看着看着.只觉眼眶一片氤氲.竟有些喜极而泣來.好奇怪的感觉. 玉儿愣了楞.不知道跟随在马车旁边的冷谦说了什么.竟直接将殇煜寒唤了來. 殇煜寒一入马车.冷芷灵便哭得更凶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孩子又闹了吗.”很显然.殇煜寒又有些无措了起來.冷芷灵却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软软地偎了上去. “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傻子.才不过分开了一天时间呢……”殇煜寒轻柔地哄着她.心中那坚硬的外壳早脱落了.只留下了那一块一块柔软温暖的地方了.一见低头含泪的冷芷灵.心中便不由地升起了怜惜的情绪. “殇煜寒.我好痛……” “痛.我这就去叫大夫过來……”殇煜寒还來不及起身.手就被扯住了.放在了一处温暖而柔软的地方.冷芷灵的心口上. “殇煜寒.这里痛.”殇煜寒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却只能紧紧地将她锁在了怀中.心中是满满的知足.伴随着丝丝痛楚.他只能忍着.这般倔强地忍着. 接下來.殇煜寒便一直留在了马车之中.一直到了驿站. 冷芷灵留在单独的房间里.有高手保护着.然后沒有了殇煜寒.她心中始终不安.所以到了很晚也不肯睡.虽然她真的很累了.玉儿无奈.又让冷谦唤來了殇煜寒. 殇煜寒揽着冷芷灵躺在床上时.才悠悠地道:“芷灵.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了.若是瑜国知道殇国和亲的公主如此.他们会如何待你.你应该想得出來.” 冷芷灵身形僵了僵.无所谓地问:“殇煜寒.你希望我永远留在那里吗.” 这下殇煜寒无语了.僵持了半晌.才悠悠地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永远地留在那里.你应该在的地方.是我的身边.”说这话时.他目光异常的坚定.似乎明确了什么. 冷芷灵笑了.只是那笑里透着几分苦涩. 殇煜寒埋首在她的颈窝里.一直低低地轻唤着.“芷灵……” ------------ 126可后悔跟了本宫 月下.暗香浮动.暧昧渐起. 殇辰宇埋首在李凝月的颈边低低道:“月儿.为本宫生个孩子可好.”一个属于殇国皇室的孩子.一个可以巩固皇权地位的孩子.一个如殇煜寒一般冷血的孩子. 李凝月只觉得点点的吻扰乱了呼吸.酥酥麻麻的感觉在颈项处.细细柔柔地缓缓地逡巡开去.合着那幽莹月色.舒舒隐隐地晕开惑人氤氲之色. “殿下.月儿愿意为殿下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殇辰宇伸手轻抚上她白皙的脖颈.嘴唇却是已悄然上移.划过那美好弧度.在耳际处落下细碎亲吻.有意无意地惹得她身体一阵阵微颤. 他伸过大掌紧握住她的手.轻语道:“不要很多.一个就足够了……” 李凝月已经无心疑惑.眸中尽是欣喜的神色.然后殇辰宇的眸子却越來越深暗了.他本不喜欢宫廷.不喜欢自己不爱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子嗣.然而如今…… 殇煜寒离开了殇国.时势变得很微妙了. 父皇让殇煜寒离开了皇宫时.母后竟未有丝毫地阻拦.可见她也是放人离开了.然后多年來培育的棋子.若如此轻易的废弃.似乎有违常理. 父皇有可能为了那个青岚.母后却又是为何. 瑜勐晖要与冷芷灵和亲.他身为瑜国太子.又怎么可能娶一个嫁过他人的女人呢.而且还是个怀孕的女人.他们是冲着笼烟玉鱼.还是冲着什么. “殿下.殿下……”李凝月娇滴滴地唤着.羞赧地轻轻笑着.“殿下.好痒……你弄痒月儿了……”真的很痒.体内似乎正有一股温热零星而起.很熟悉很熟悉的…… 殇辰宇回神.与李凝月面对面.眸光幽暗而深邃. 此刻.李凝月的眸间波光流转着娇羞不堪.竟惹得殇辰宇长睫微颤间.那瞳色蓦地便又暗了几分.只是那低低的轻笑中.掩饰了多少诡秘不堪地心呢…… “月儿……”下一刻.绵密的吻在她脸上落下.洁白额际、柳样青黛、微卷长睫、半眯双眸、秀挺鼻梁、绯红脸颊一处一处.温柔漾着.不错过一丝一毫…… 殇辰宇低首.“月儿.可后悔跟了本宫……” 李凝月抬眸望去.嫣然一笑.“殿下.月儿从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 即使.她只是李相手中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人.是皇室的工具.是爹得意控制皇室权利的工具.这样的自己.嫁给自己最爱的人.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月儿.自从嫁给本宫的那一刻.便已经无法后悔了.这一步总要走出去……”殇辰宇恍惚觉得有些抱歉了.这迟來的洞房是不是真迟了. “殿下.月儿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月儿不在意……月儿知道自己的本分.月儿只想默默地守着殿下……”李凝月动情地叙说着.心口砰砰砰地跳着. “那月儿愿意跟本宫离开皇室吗.”殇辰宇试探着. 李凝月一愣.氤氲着水意的眸子微微睁开.有些不解:“殿下.月儿不懂.”这话里什么意思.难不成殇辰宇要离开.“殿下……” “月儿.我开玩笑呢.”殇辰宇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如阳光一般温暖.微眯眼.伸手细细描过她的五官.纤长手指停在了她粉色的唇上. 微微摩挲之间.殇辰宇缓慢而坚定地道:“月儿.委屈你了……”语毕.倏然倾身.温热的吻细细密密如雨点般.铺天盖地而來.密密实实地封了一切…… 水色薄唇缓缓游移着.浓浓的yuwang从口中渗出.缓缓渗进她的心间.一点一点地逐渐夺走了她的呼吸.一丝一丝地逐渐榨干了彼此心间愈渐少去的空气…… 漫天深吻.发生在两人之间.灵舌重刷齿颚.教人几欲窒息. 许久.殇辰宇喘息着放开李凝月. 李凝月低喃着.“殿下.月儿要你……”她温柔的呼唤着. 殇辰宇莫名一笑.“月儿.不需紧张的.”话完.便再度俯身.自她的锁骨处渐渐下移.直至埋首胸前.缱绻温柔情意.立时.浓浓地无法化开了…… 李凝月直觉体内有一股陌生热流直直窜起.游走全身.逐渐地化为了莫名嘤咛之声…… 殇辰宇伸过大掌抚上那李凝月的后背.摩挲间.一个使力将其拉向自己.倏地.她随惯性抱住了那施力之人…… 暧昧高热.毫无间隙地逐渐同化融合在了一起…… 罗帐内.黯黯暧昧绯色纷天而起.浓至彻骨.烧至毁心…… 那位名唤殇辰宇的太子殿下.终于以着极致的温柔.虔诚膜拜怀中这个作为工具的女子每一寸肌肤.水意缭绕间.便只剩了那攻城略地…… 那一刻.月色朦胧.古老的旋律缓缓而起.缠绵不断…… 夜.珠履轻踏.一身白色单衣的修长男子推门而入.卷起翡翠珠帘.在月光映照下.他的脸颊冷漠如水.却透着温柔.他上了床.贴近床上的女人. “你來了.”女子轻喃着.软软的. 男子并未说话.手在女子身上游移着.一寸寸挑起女子的yuwang.两个人的身体也渐渐地灼热起來.“婉儿.我终究留不下她……” 苏婉儿起身.靠在男子的怀里.月光下映出他温柔而痛楚的脸.赫然是殇辰宇. “爷.殇国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我们别无选择.”苏婉儿灿亮的眸子缓缓拂过殇辰宇的脸.那一刻.她才恍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脆弱.心底的脆弱…… “母后为什么要逼我.她为什么要逼我呢.为什么……”殇辰宇靠着苏婉儿.疲惫地蹙了蹙眉头.“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殇辰宇一袭锦袍.松松垮垮地勾勒着匀称完美的背影.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着.透着微微的白芒.月色清冷冷來的.他却显得那么无助…… 太子府.李凝月正睡得沉静安稳.殊不知刚刚与之缠绵之人却到了别人红帐之中. 醉梦轩.是殇辰宇唯一可以休憩的角落.除了苏婉儿.沒有人知道他的这一面.即使苏婉儿的心早已不再此了.可她却也是唯一不会背叛殇辰宇之人. 因为她的命.是殇辰宇给的. ------------ 127好久不见 满树梅花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來. 殇王府里的黑色夜幕里.飞舞着轻盈的洁白的雪花儿.那本该一碰触到掌心便会快速融化了雪花.在谁的掌心里却仍旧呈现着晶莹的光泽. 那人的体温似乎极低.就连这碰触地面便能融化的雪也无法融化呢. 身后响起了轻微而凌乱的脚步声.极清浅.极缭乱.竟比此刻的夜色还要缭乱了几分.透着几分诡异的情绪.那人却一动也不动.安如泰山. 锁卿楼几乎是殇王府的禁地.殇煜寒离开殇城.这里偶有下人过來.今日似乎很热闹呢. 砰地一声…… 巨大地重物倒地声.在寂寥的夜色里尤为刺耳而突兀. 谷月冰冷冷地站在雪幕之中.透着白色的雪光.却仍旧能够瞧见他白皙的肤色.淡红的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感.美且妩媚. 周围.仿佛有一层奇异的凌冽冷香包围着.雾气弥漫.迷朦了谁的脸颊. 锁卿楼院外.只见一素衣女子飘然而落.脚步轻盈地走了來.那素衣.像极了谷月身上的颜色.惨艳如雪. 谷月只望了一眼.便无法调回视线. 他只能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素衣女子一步步走近自己.眼底是一片苍茫.毫无颜色的苍茫.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指尖.闪过一道微光. “师妹.好久不见……”谷月的声音空灵如空谷回音. “师哥.好久不见……”被唤作师妹的女子淡淡一笑.瞬时如霜的冷艳悄然而化. 而她.赫然便是慕华殿里沉睡着的那个女子.那个殇离心心念念深爱着的女子.那个被瑜勐晖千方百计寻找的女子.那个名唤作青岚的女子…… 细雪飞扬.殇煜寒已经走了十几日了呢. 青岚默然望着天空.微微出神.对身边的谷月并不理会.久久地沒有声音. 忽地.身后黑林里传來一阵窸窣声.几道黑影在黑压压的林子里晃动.谷月与青岚相视一笑.齐齐跃起.蹿入了书房之中. 锁卿楼外传來一些声响.“刚刚这里好像有人.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隐约传來寻找的脚步声.可是沒过多久.便都消失了. 空气再次恢复了沉寂. 青岚眼眸蓦地一暗.自语道:“似乎迟了一些啊.”轻皱眉头.手中赫然多了一只泛着冷光的银针.“师哥.你的功夫似乎沒什么长进.” 忽然.一冷光从模糊视线里晃过.透过空气.射向青岚. 有冷风自头顶而过.视线之内.一袭白影直直地扑了过來.青岚闪过.下一秒手势利落地挥舞着.有强大地力道一点点地散发了出來. 蓦地.空中飞速着两道人影.并无刀剑.却泛着冷光.二人你來我往.一会儿便是数十个回合.只片刻的功夫.场面被打得凌乱不堪了…… 书房里有撕裂破碎的声响.打斗竟如火如荼地丝毫未有停歇的迹象. 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细微的光线滑破了寂然的黑暗.一丝清凉滑过脸颊.苍白.透彻. 谷月细细端量着.面色安恬的青岚却带上了一丝丝不安.微微皱紧了眉头.似乎透着一抹痛楚之色.想必是伤着了. 谷月停了手.青岚这才踉跄了下.跌坐在一片的长椅上.“师哥.数十年不动弹的破身体.果真是老了啊.师哥却还老当益壮的.” 谷梦低沉地笑着.有丝玩味.“师妹.真的不跟我走吗.” 青岚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黑眸中.隐约闪过一丝痛楚.“师哥.你是真心想带我走吗.” 谷月幽邃的眸子荡漾着一丝诡秘的笑.“师妹.我的心思怎么瞒得过你.这都三十多年了.你对我的一举一动还是了如指掌啊.” 青岚轻嗤一声.“了如指掌.若是我了如指掌.又岂能被你困了二十年.” 谷月安静地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雪色.目光幽沉如海. 黑暗之中.似乎漫天的疼痛席卷而來.侵蚀着他的心.还有情感.时间过了许多年.可是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那绵密的痛楚似乎永远不曾消减. 脑海里悠忽晃过一抹音色并不好的曲子.艳丽情调.缠绵如夏日的蝴蝶…… 熏烟缕缕.缭绕而上. 小小的厢房之内.溢满浓浓的苦药味. 丫鬟侍婢端着盘碗忙进忙出.面容凝重.神色紧张.脚步都略略有些凌乱.瑜煌悦和流光站在床前.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谁都沒有说话. 床上.十四静静地躺着.双眸紧闭.肤色惨白.身形瘦削.有些个不像人样了. 烟尘端坐在床前.双眉紧皱.一边把着脉.一边抚须沉吟.片刻之後.才缓缓叹道:“煌公主.十四这脉象有些不妙……” 瑜煌悦慌忙上前.恭敬地问道:“烟伯伯.十四真的沒救了吗.” “那倒不是.”烟尘抚须而笑.沧桑的脸上略微有些沉重:“我所说的脉象不妙并不是命不久矣.这毒若是让别人瞧.或许无救.”顿了顿.又道:“是毒终有解药.” “这么说.十四死不了了.他死不了的……”瑜煌悦有些激动地道. 烟尘淡淡地笑了笑.沉静地道:“流光.把十四送到极寒之地……”烟尘随后又吩咐了一些事宜.才看向床前的那个瑜国公主.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瑜煌悦或许沒有注意到.但是流光注意到了. 十二月的冷冬里.长白山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了盈盈的天地之间.似有一首简单恒久的调子.悄悄地奏响在每个人的心中. 只是.有人懂.有人不懂而已. 当冬日淡淡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桠之间透下來.影子斑斑驳驳地映在雪地上.淡淡地映照在鳞次栉比的金瓦红墙之上.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 殇皇后被搀着.身后有宫侍提着精致的食盒.悠悠闲闲地前往耀离殿. 殇王府的锁卿楼里.大片的梅花独自安静地开放.只是人去楼空.暗香独绽放. 然而.寂寞的空房间里.精致的铜镜之中.似有一皓齿蛾眉明媚水滟的女子.更胜那凌寒独开的数枝梅花.清幽暗香.透过着清冷的空气. ------------ 128吃饱撑着没事找事的家伙 瑜国.驿馆. 灯火星星点点.沒有丝毫足迹.只有寂寥的空气.随着空荡荡的气息嘶吼着. 冷芷灵松开挽着的长发.轻解罗衫.将自己沉浸在温热的浴桶里.水很温热.并不十分烫手.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传入鼻间.莫名让人心安. 一个半月了.队伍正式离开了殇国的国境.在两国的交界处.瑜国最精良的禁卫队.包括朝野上最有权威的将军亲自迎接. 冷芷灵一直很镇定.相对的.殇煜寒也很镇定.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不可挽回. 晚一会儿时.他们暂住在驿馆里.冷芷灵梳洗完毕.长发还滴着水.松松地用一根玉质的发簪挽上.慢慢走到了大厅.就像仙女下凡.惊为天人. 殇煜寒正断坐在大厅里.正翻看着谁的信笺.目光在看到冷芷灵后.顿了顿.就连动作也僵在半空.冷芷灵骨子里那种天生丽质毫无遮掩地透出.自然而然地高贵不可方物. 冷芷灵入座.殇煜寒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坐一会儿.我需要出去安排一下.”收起信笺.沉静地转身离开. 一离开令人窒息的大厅.他立刻深深的吸气.然后闭上眼睛.狠狠的收紧了拳头.似乎压抑着什么.黑发白衣.令人喘不过气來的压抑. 真的.什么都沒办法了吗. 殇煜寒自嘲一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便沿着漆黑一片的长廊返回.只是那么顷刻一瞬间.似乎有疾风划过他的脸侧.卷起长发飞扬. 若是平常人.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殇煜寒是什么人.功夫了得.智慧和谋略更是过人.这两阵疾风.分明是那些轻功极高的人闪过的痕迹. 殇煜寒蓦然转身朝原來的方向奔去. 他们闪去的方向.就是冷芷灵所在的大厅. 但是.等到殇煜寒赶到的时候.大厅另一侧的窗户已经大开.冷芷灵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昏倒在地的玉儿. 竟是.这么高的轻功. 殇煜寒不敢怠慢.立刻调集人马.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赶.那轻功踏雪无痕.沒有留下任何一丝有价值的线索.追出一里之后.再找不清方向. 殇煜寒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眼有些发红.心口闪过一抹痛楚. 冷芷灵原本等着殇煜寒回來.根本沒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影闪到自己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扣住自己的腰.施展轻功.飞速离开. 眼前的风景快得只剩下了线条.还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剩下的.就是她想吐的感觉.等到有光线闪过眼前.她只觉得身体一轻.落在铺满被褥的床铺上. 冷芷灵甩甩发昏的脑袋.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起來. 明亮的大房间里.她所在的位置是床上.这才沒有伤着孩子.房间是以浅色为主调.从房梁上垂下重重叠叠的半透明纱帘.显得很是暧昧. “你就是那个.即将嫁给我们太子的女人.”男人声音慵懒.居高临下地传來. 冷芷灵猛地一抬头.正看到半躺在床中央的男子.身材修长.身形健美.长发披散.更显华贵不羁.只是.脸上带着青铜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不是十四.”冷芷灵皱眉.这个人与十四相差太多了.“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什么十四.十四又是什么人.可是呢.我是谁你也不用管了.反正我找你就是了.”那人懒懒地肆无忌惮地道. “找我.”冷芷灵微诧. “你一点也不漂亮.又嫁过人大着肚子.你凭什么嫁给我们太子.”他语气里透出一丝轻嘲责备.却是单纯地令冷芷灵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还是滚回去吧.趁现在事情还沒到不可救药之前.你还是滚回你的国家去吧.”男人把下巴微微抬起.口气略带着轻蔑:“不管你用任何借口.滚回去.” 冷芷灵整理好仪容.听到男子的话后突然笑了出來:“滚.你学给我看看.呵……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 男子突然逼近了她身边.“这么说.你能回去.” “不能.”冷芷灵好笑地拒绝他天真的肯定.“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回去.是你们太子瑜勐晖点名了要我.又不是你要我.也不是我想要他.我为什么要说回去就回去呢.” “你.”男子又逼近了冷芷灵一分. “哈哈……”冷芷灵忍不住低笑着.她沒想到男子的行动那么迅速和义无反顾.只是一瞬间.便被推倒在床上.并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压在上面.形成暧昧不清的动作. 只是.冷芷灵知道他无意伤害自己.否则也不会这么客气了. “你笑什么.”男人有些不耐. “我笑.是因为沒想到……沒想到你们瑜国的男人都对孕妇敢兴趣吗.”冷芷灵目光幽幽然然.轻轻地向下.掠过自己圆滚滚地肚子.跳到了下面…… 男人一惊.猛地离开了她的上方.甚至嫌恶地甩了甩手.瞪了冷芷灵一眼.“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冷芷灵却笑得更欢乐了.“礼义廉耻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她斜斜地靠向了男人的身边.低低地喘息着.甚至握住了男人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男人一惊.慌得移开了自己的手.惊得跳开一步.不知所措起來…… 冷芷灵还想再说什么.男人却不想继续逗留.避过冷芷灵.用轻功迅速离开了房间.如來时般.悄无声息.沒有丝毫的痕迹. 冷芷灵整理下自己凌乱的裙摆.若无其事地看着房间外面.竟然是荒原一片.这倒是有些糟糕了.可怎么回去呢.也不见殇煜寒追來…… 正想着.殇煜寒便带着人赶了來. 冷芷灵虽然镇定地不像话.却依然不顾形象地扑进了殇煜寒的怀里.反正她也沒什么形象可言了.该怎么糟糕就怎么糟糕去吧. “是谁.沒对你怎么样吧.”殇煜寒惊诧地嚷着. “我沒事.孩子也沒事.就是个吃饱了撑着沒事找事的家伙.”这是冷芷灵对那个男人下的定义.是挺无聊的. ------------ 129值得当雪人么 接下來.那个奇怪的男人再也沒有出现过. 冷芷灵等人一路畅行无阻地抵达了瑜国皇宫之前.殇煜寒那滴水不漏的戒备都成了无用地摆设.因为那人明显沒有再吃饱撑着了. 然而.和亲队伍却在宫门前止了步. 冷芷灵一身红得刺眼的婚服.长发盘起.点缀上精美绝伦的金簪子.垂着数条金步摇.步步生花.凤冠上翱翔着凤凰.尾部的羽毛垂成很自然的形状.栩栩如生. 这美丽的装扮.却沒有当成新娘.反而成了贵客. 殇煜寒也是诧然许久.冷芷灵由婢女搀扶着.脚下的汉白玉地板上还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脚下.他们却成了瑜国的贵宾. 冷芷灵被送入一处宫殿中.宫殿被打扮装点得很温馨华美.到处都是红色的绸缎.金色的双喜和桌上的龙凤呈祥红蜡烛无不彰显着.这里是所谓的洞房. 可是.她却不是什么新娘. 殇煜寒被带去见瑜国国君去了.这突如其來的诡异状况竟令冷芷灵无措了起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却无法真正地让自己静下心來. 金色的熏炉里正冒着袅袅微香.空气里透着一丝温热干燥的气息. 殇煜寒到來时.冷芷灵正兀自陷入了沉思里.靠着窗边.旁边是梳妆台.脚步轻移着欲转身时.却忽略了一旁的柜子.他上前一把揽住了失神的冷芷灵.“小心.” 冷芷灵被他这么一抱.猛地回过神來. “怎么失神了.”殇煜寒看着冷芷灵的样子.不觉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手下意识地揽着她走向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沒.沒什么.”冷芷灵讷讷地享受着这样的时刻.“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为什么成了瑜国尊贵的贵宾.这和亲是不是告吹了.”从神游中恢复过來.急忙问着. 殇煜寒沉默地坐在冷芷灵身旁.身上有些湿意.似乎是下雪了.衣服都浸湿了. 冷芷灵似乎注意到了.起身.走到柜子旁去拿干衣服去了.缓声道:“又下雪了.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他们把你的东西都安排到这里了.” 殇煜寒还是不说话.发梢上还垂落着一些的水滴.滴在眼前.他也不顾得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言自语的冷芷灵. “又下雪了.也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如何了……”想着想着.如梦初醒.暗中狠狠地捏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眼前的事还沒搞清楚.怎么又想起家里的梅花來了.这诡异的思维啊. 也许.只是沒想到今日的局面.也许自己是真的放不下.即使答应了要和亲.要和瑜勐晖成亲.心中却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殇煜寒.想着他们之间的那些…… 唉……明明殇煜寒就在面前.却还是忍不住地想着. 冷芷灵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正好对视上殇煜寒深邃的双眸.那双眸子中似乎含着那美好的梦境.是他们渴望的温馨的家庭…… 或许.只要渡过眼前的风浪.便是一辈子的清福.或许.那美好的梦境并不是那么遥远而不可触及.或许.只要在彼此的身边便可以抵抗现实里的困境…… “煜寒.瑜国皇帝怎么说.”冷芷灵嘴角缓缓勾起.柔声问着眼前的殇煜寒. 殇煜寒清冷的面容只有一丝温柔.缓声道:“他让我们暂且住下.有些事情要等等再作安排.好像是边境上发生了战事.殇国已经准备起兵了……” “起兵.要打仗了吗.”冷芷灵一惊.擦着发的手顿了下來. “具体的我还不太清楚.冷凌的信中也还未提及.再等两天看看.或许……瑜国和殇国之间真的要打仗了……”一场毫无意义地战争. “煜寒.我们还回得去吗.”冷芷灵突然有些不安. 殇煜寒握住冷芷灵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目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肚子.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着.“或许.我们可以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冷芷灵却担忧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芷灵.别胡思乱想了.该來的总是会來的.只要此刻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这就可以了.”他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似乎是他所憧憬着的美好未來. “恩.”冷芷灵淡淡地应了一声.这话还真不像殇煜寒会说的. 殇煜寒微垂视线.看到冷芷灵脸颊的发丝有些乱.忍不住用手指去给她拨开.修长的手指划过发丝.面颊.清瘦的下巴.最后停住. 冷芷灵奇怪殇煜寒要干什么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摆了摆.转了下.沒等自己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唇上就已经感觉到冰凉凉一片了. 殇煜寒微侧着脸颊.眉间尽是温柔.一手扣入她脑后的长发.轻轻地吻住她.冷芷灵措手不及.却并不挣扎.反而热切地回应着. 此刻.他们需要彼此的温度.需要彼此的信赖.需要彼此给予的热情. 外面还在下雪.还有宫女撑着雨伞站在门外…… 纷纷扬扬的雪花越來越小了.最后竟完全地停止了.乌云在风的驱使下缓缓地散开.皎洁的明月出现在夜空. 夜.还很长. 瑜勐晖立在宫殿之上.遥望着那远远地一处.借着月光瞭望着什么.身上已经落满了晶莹的雪花.像冰雕般.身形僵硬地毫无反应. 许久.一人飞身而上.安静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他随着瑜勐晖的视线望过去.赫然是和亲公主居住的泰和殿.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满.沒好气地道:“大哥.那个女人哪里好.值得你这样站在这里当雪人吗.” 瑜勐晖沉默着.沒有声音.只有清凌凌地月光洒在洁白的雪上. 那人不甘心地又低喃了几句.可是沒人理会.也只能乖乖地闭了嘴.随即飞身而下.朝着不远处走去.那方向赫然是泰和殿. 瑜勐晖沉寂地如睡着了.然后当月光下的雪色中窜起一抹红光时.才猛地惊醒…… ------------ 130前兆 御书房. 瑜君莫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七儿子.瑜勐轩. 瑜勐轩虽然一副恭谨的姿态.眉宇间却是慵懒自若.丝毫不理会瑜君微恼的表情.以及自己闯下的祸事.那种不可一世地高傲尊贵的姿态当真无人能敌. “父皇.天色不早了.儿臣先回去了.”说完.便欲离开. 瑜君微微敛目.沉声道:“轩儿.你可知父皇为何要晖儿招來那个冷姑娘吗.” 瑜勐晖脚步一顿.眸光一闪.來了兴趣.“父皇.却是为何.” 瑜君看着瑜勐轩转过身來.自己才转身坐回案几旁.垂目扫过案几之上.是他挥笔而书的几个大字.飘逸洒脱却刚劲有力.难得地好笔力. 随即翻过旧纸.打开新页.重又握笔.快速地写着什么. 他身为国家之主.除却要那纵横捭阖之术.权倾朝野之谋.狠决果断之心.还要有这等才华横溢卓绝.宽厚仁慈之心. 瑜勐晖从來清冷.清冷到威严十足.却因为冷芷灵而多了一丝情趣;而瑜勐轩的清冷.清冷到不可一世.面上淡然自若.实则对一切冷漠疏离. 瑜君看着这个优秀的儿子.透出一丝忧虑.他安静地书写完毕.递给瑜勐轩.只见他迅速地接了过去.又扫了眼瑜君.才小心翼翼地翻着.越翻眸光越沉了下去. 泰和殿. 殇煜寒一脸冰寒.冷芷灵则一脸的灰色. 他们还搞不清楚什么事.火势已经窜起了几丈高.若不是瑜勐晖发现地及时.估计冷芷灵和殇煜寒就变成灰了. 等他们离开了着火的殿宇.才看见纵火的人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火把. 瑜勐晖清冷的脸上有些忧色.却被一种歉然掩饰着.掩饰得极深极深.“你们沒事就好了.我另外安排了地方.随我过來吧.”殇煜寒沉默着表示自己心中的愤然与绝厉. 冷芷灵沉默半晌.欺近殇煜寒.扯着他结实的手臂.缓缓地道:“煜寒.你抱我过去好不好.我好困.”她娇嗔地唤着.言语总有些浅浅淡淡的哀怜. 她很累了.真的.折腾了一晚上还闹出这么一处.这瑜勐轩也够胆大的. 她认得瑜勐轩.当殇煜寒将自己抱出了泰和殿之外.看着那个拿着火把招摇的男子.她便认出了他.那一晚吃饱撑着的男人.现在看來他果断是沒事耍疯的人. 瑜勐轩.这是瑜勐晖的七弟. 难怪.瑜国上下都知道瑜勐轩非常依赖瑜勐晖.兄弟两个关系非常好.所以瑜勐轩对于这个未來的嫂嫂非常不满.难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 冷芷灵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理解程度会适可而止.若他再做出今晚这样的事…… 她不会说什么.殇煜寒也会毁掉他吧.冷芷灵相信.殇煜寒有这个能耐.而她也会不计代价.因为他毁掉的有可能是自己腹中的孩子.面色有些苍白.靠在殇煜寒的怀中.还为刚刚烟火之中的恐惧后怕着…… 瑜勐晖淡漠地走在前面.目光始终离不开冷芷灵.还有她苍白的脸颊. 泰和殿附近.永和殿. 永和殿曾是一位皇室的王爷居住的.那位王爷曾经位高权重过.只是后來不明所以地失踪了.数年來不曾出现过.这永和殿便空了下來. 永和殿里的一切几乎都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空旷.雅致.大度……这应该是个贤明的王爷居住的地方.冷芷灵侧卧在床上.看着沉默不语的殇煜寒. “煜寒.那个七皇子似乎对我偏见很深……” 殇煜寒紧紧地锁着冷芷灵.许久.才缓缓地道:“那个人.是不是他.”殇煜寒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驿站里曾绑架了冷芷灵的那个武功奇高的男人. 冷芷灵眸光闪烁着.原來什么都瞒不过他啊.于是点了点头.“其实.他沒什么恶意.” 殇煜寒目光悠得一冷.瞪着冷芷灵道:“沒有恶意.若是放火烧皇宫的事情也是沒有恶意吗.那么他有恶意你岂不是死了八百回了.你是蠢还是白痴呢.” 冷芷灵幽幽一笑.“蠢.” 这下殇煜寒无言以对了.人家都承认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论如何.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别让他靠近自己一步.知道吗.” 冷芷灵笑笑.讽道:“这岂是我控制得了的.腿长在他身上的.” 殇煜寒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女人什么都明白.可是却什么也不想追究.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追究或者躲避便可以躲避得了的.也许面对未尝是件坏事. 瑜勐晖在大厅里吩咐了一通.这才带着御医过來.以冷芷灵的状况.还是让御医检查一下比较妥当.毕竟伤着谁都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芷灵.先让御医瞧瞧吧.回头下人送來熬好的参茶.喝点压压惊……”对于瑜勐晖小心翼翼的呵护.冷芷灵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她什么也沒说.只是笑了笑. 殇煜寒安抚下冷芷灵.便转身走出了寝室.瑜勐晖紧随其后. 永和殿居住的地势偏高.可以看见烧成灰的泰和殿的一些残垣.那场肆无忌惮地火毁掉的只是一处殿宇吗.“瑜勐晖.你们究竟想如何呢.是毁掉我.还是毁掉她.” 瑜勐晖目光深沉.看着殇煜寒.他们蹙紧的眉角是如此地相似. 不知道有沒有有人说过.他们是太过相似的两个人.瑜勐晖可以从殇煜寒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殇煜寒同样从瑜勐晖身上寻到自己的思想. 他们.唯一牵扯的是一对笼烟玉鱼. “殇煜寒.你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沒错.是笼烟玉鱼.可是.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寻到笼烟玉吗.”瑜勐晖沉吟着.缓缓地说着. “笼烟玉鱼只是瑜国的至宝吗.”殇煜寒沉声问道. “是.”瑜勐晖坚定地回道.随即又道:“它更是一对定情信物.”所谓定情.自然与相赠之人有关了.而相赠之人自然与青岚有关了…… 殇煜寒心下微凉.看着瑜勐晖的目光多了一抹沉思. ------------ 131关于笼烟玉鱼的过往 御医为冷芷灵诊完脉.开了几贴药.这才离开. 殇煜寒与瑜勐晖立在大厅之中.晴白的日光映着雪色.透明而冰冷.高大的两个人映在彼此眼中.是如此的冷峻冷漠而寂寥. 御书房里.瑜勐轩手握着那张瑜君写下的字帖.脸颊沉得如冰雕般. 他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瑜君.而瑜君则面色淡然如水地望着窗外的雪色.冰天雪地的肃萧席卷而來.顷刻间淹沒了疏离已久的心. “父皇.这是真的.你沒有搞错.”他小心翼翼地问. 瑜君沉默着.眸光中闪动着一些细微的光芒.似乎是折射着窗外的日光.似乎是心底那浅浅的思绪.那永远也无法磨灭的情感. 瑜勐轩突然自嘲的笑了下.诡异地眸光闪动着.想不到.想不到他险些害死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哥哥.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是这话从瑜君口中说出.却似乎那么沉重而坚定.是个毋容置疑的事实.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殇煜寒.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 这是多么诡异的事. 瑜君依然沉默着.而闪动的眸光似乎恍惚着.记忆回到了数年之前…… 那时.青岚是她心中所爱.即使先皇和先皇后并不喜欢青岚.他仍不顾众人反对的去爱去争取青岚.直到她倾心相付.将自己给了他. 然后.好的事情永远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当大婚之后.遇见才发现青岚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接近自己另有目的.甚至与殇国也有牵扯.所以他轻易地否定了关于青岚的一切…… 直到.一步步地将她逼出了他的世界. 这样结束了吗.怎么可能结束呢.瑜君突然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溢满了痛楚.沉重的痛楚.令他无法开口.无法继续这后面的叙述…… 瑜勐轩看着殇煜寒.他立在瑜勐晖身边.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却原來.他们是这样的血缘之亲. 殇煜寒也许就不该來瑜国.不.他就不该去寻笼烟玉鱼.将一切痛楚的过往一点点地撕扯着.抓一而牵扯全部.一点点地了解着一切.毁灭着一切…… “所以.是你背弃了她.”他一字一句地问着. 瑜君目光恍惚着.看着逆光里的殇煜寒.竟一时无法开口.殇煜寒安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的荷包.里面赫然是找寻许久的笼烟玉鱼. “这个.是你送她的定情物吗.”殇煜寒继续问着.瑜勐晖和瑜勐轩则变得很安静.安静地几乎只剩下了喘息声.还有深深地戒备. 殇煜寒却只是沉声问着.并未动手.也许他是真的想动手……可是他知道.他绝对沒有把握伤了瑜君身边的这两个人.所以他只是那么沉静地望着欲言又止的瑜君…… “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许久.瑜君沉声说着. 殇煜寒惨然地盯着瑜君看了许久.才猛地收紧了五指.掌心里晶莹的笼烟玉鱼霎时碎成了粉末.手一扬.瞬间如尘埃般飞舞了起來…… 殇煜寒几乎飞奔回了永和殿.留下神色愀然的瑜君.和另外两个人. 当他一踏进大厅.首先看到的不是冷芷灵.而是一个笑嘻嘻的女人.赫然是瑜皇后.她听闻瑜勐轩火烧泰和殿.险些伤了瑜国贵宾.特意过來瞧瞧. 冷芷灵有些尴尬地看着.倒是瑜皇后像对女儿似的对待她.令她无所适从. 殇煜寒冷冰冰地看着瑜皇后.即使她与自己沒什么关系.即使她是皇后.也兴不起半点尊敬的念头.他厌恶这冷冰冰的皇宫.非常的厌恶. 瑜皇后笑着看着殇煜寒.“殇王爷.果然是一表人才.”她笑得慈祥而委婉.丝毫不在意殇煜寒一脸的冷漠疏离.还有厌恶挣扎的情绪. 冷芷灵瞧着.笑着道:“皇后娘娘.谢谢您來看我.还带來这么多的好东西.我家王爷忙碌了一夜.许是累了.您别介意.” 瑜皇后笑笑.“恩.那就不打扰了.你们暂且好好休息.不急.” 冷芷灵笑着目送着瑜皇后离开.转过身來.殇煜寒已经不见人影了.到了寝室才瞧见他将自己困在微小的角落里.挣扎着心底的无奈和纠结. 她沒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上前.将他揽进了自己怀中. 此刻.他们需要的并非语言.而是一份相知相惜的默契和信任.包容和体谅.依赖和扶持.以及心中的温度.不需要太过炙热.足够温暖便好了. “煜寒.皇上是不是说什么了.”她轻声开口道. 从瑜勐晖出现的那一刻.或许已经注定了什么.不是不懂.只是还不到时候.如今这种境地.或许便是时机.悄然地拉开了一切恩仇爱恨的序幕. 殇煜寒沉默着.他们之间.已经到了不用言语便可以表明一切的地步了. “是关于笼烟玉鱼的.对吗.”冷芷灵问得小心翼翼.而殇煜寒的沉默只是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索性.她不再开口了. 过了半晌.殇煜寒才似乎恢复了.沉而缓慢地道:“我毁了笼烟玉.” 冷芷灵似乎知道了一般.并未有什么诧然的表情或者举动.只是那么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他.安静里透出一种知悉.“然后呢.” “你猜到了.不是吗.”对于他的新身份.殇煜寒似乎并不想提及.骨子里有种与好奇相悖的抗拒.而且强烈无比地抵触着. 他们安静地拥抱在一起.借着彼此的温暖.互相取暖. 冷芷灵渐渐地沉睡.渐渐地便不知所以.沉浸在了梦乡里.他梦到殇煜寒离开了.而且将自己抛弃在了未知的地方.她大声地呼唤着.却得不到丝毫地回应…… 猛地惊醒.床铺上空荡荡的.泛着凉意. 冷芷灵心下一颤.殇煜寒竟真的离开了呢.慌乱地起身.甚至來不及穿上鞋子便要去寻找他.然后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目光似下意识地移到了屏风后面…… 哗啦啦…… 水声不断的从床侧的屏风后传出來.她睁着酸涩微红的双眼.缓缓走过去…… 那种无意识地走过去.甚至透着一丝急切.还有一丝茫然…… ------------ 132冬去春来 冷芷灵完全走进屏风的那一刹那.水声嘎然而止.空气似乎也在那一刻而凝结. 殇煜寒赤着身体泡在浴桶里.一头长发倾泻.在水里散开如墨.皮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光晕.泛着盈白…… 他抬眼看着这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甚至有冲过來的冲动…… 殇煜寒剑眉微微上挑.薄唇微抿.眼眸显得更加的黑亮.而冷芷灵微红的眸子泛着一抹晶莹.而后怔了怔.旋即脸上浮出一抹尴尬來. 虽然屏风后水雾氤氲着.但是以两人的距离.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都不是难事. 冷芷灵顿时完全清醒.扯了一扯嘴角.飞速地上下扫了眼他的身体一眼.突然哀怜地低喃了一句.令僵着身体的殇煜寒顿时血气上涌心潮澎湃. “还以为你丢下我了……” 殇煜寒面无表情地呆在水中.嘴角抽搐了下.眼角闪着灼灼的光芒.这个小女人.比他还沒有安全感呢. 冷芷灵坐在客厅等着.小口小口地喝着侍女送上的安胎药. 屏风那边沒有什么声音.终于在安静许久后.水声再度响起.沉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來.站在外边已经许久的下人也赶紧地捧上衣服送进去. 殇煜寒穿好衣服从一片白雾中走出.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银簪.简单地将自己挽起的长发束好.也不管头发还在滴水和天气的寒冷.一身薄薄的黑衣就走到冷芷灵的身后. 药太苦涩.冷芷灵喝不下去了.把剩下的半碗放在桌上.命令侍女们退下. “做噩梦了.”殇煜寒轻声问道. “梦见你不见了.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不过还好.梦是反的.这不醒來后.第一眼就看见了你.”冷芷灵轻笑着.将心中的所有的惶恐悄然地掩饰. 殇煜寒沉默了下.握紧了冷芷灵的手.“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许久之后.他淡淡地讲述了有关笼烟玉鱼的故事.也道出了捏碎笼烟玉鱼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还有一些深层的忧.如今.这两个人尴尬地处在瑜国.就好像卡在谁的咽喉处.让一些人幸灾乐祸.让一些人痛彻心扉了. 约莫过了几日.瑜皇后偶尔过來探望下冷芷灵.殇煜寒却从來沒有好脸色.瑜勐晖却许久沒有來.瑜勐轩也安生了许多. 这期间.冷凌來过一封信.可是内容并不太详细.殇国的近况似乎并不算太好. 殇煜寒鞭长莫及.如今似乎当做一个人质被困在了瑜国.很多事情无法控制.也不好把握了.边境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欲挑起战争的殇国也因为天气变化而不得不停下了. 冬去春來.天气也渐渐暖了. 窗外.绽着初长出的淡黄色迎春花.像谁低低的眉头微微舒展. 冷芷灵坐在那张倾洒阳光的太师椅上.垂眸做着那件浅色衫子.身量娇小.绣着暗雅的花纹.小小的衣襟、小小的盘扣、小小的宽袖. 她肚子已经大了.沉甸甸的压着她纤细的身子.虽然笨重了些.却丝毫无减她清秀娇美的容色.反倒显得更加温润静好. 笼烟眉.流转目.顾盼之间氤氲如清澈的溪水.夹带着三分愁思、四分孤勇.她做的那么认真.完全沒有意识到有一道幽幽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春光潋滟晴方好. 夜色正浓. 门外阳光恬淡.温暖和煦.美好的光线润色万物.丝丝缕缕地洒落大地. 春日的时候已是不早了.空气中竟然还起了一丝丝的寒意.阳光也随着它的寒冷渐渐暗淡下來.慢慢地转为血一般的红. “小姐.您歇一歇吧.”玉儿嚷着.将冷芷灵搀扶进了房间. “玉儿.不碍事的.这孩子也快出生了.这些东西早该准备了呢.”冷芷灵目光温柔.轻柔地问.“王爷呢.又去喂马了吗.” 玉儿一愣.道:“王爷似乎沒去喂马.好像是出宫了.” “王爷沒说去哪里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玉儿摇首.冷芷灵看着冬去春來.迎春花开得特别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血一般的夕阳之中怒放.就像这个的孩子.在困境里也挣扎着怒放自己微小的生命. 殇煜寒.这会儿去哪里了呢. 对于时迁芷的到來.冷芷灵似乎很是意外.诧然地看着他. 时迁芷那么安静地看着冷芷灵.收敛起杏眸里一闪而逝的邪魅.作为青衣门圣使.却也沉静睿智.就像浅浅流过的河水.极缓极慢.心胸开阔地仿佛能包容一切. “时大哥怎么有空过來.”她看向她.以一种很是沉静的语气.这种沉静地却近乎幸福的语气.却是时迁芷即使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的东西. 说实话.这会儿他是十分佩服她的. 然而.冷芷灵不懂的是.时迁芷却是感激她此刻的幸福.至少有个人不会如此挣扎. “还记得十四吗.”时迁芷轻声说着.目光幽邃. “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十四呢.冷芷灵微微沉默着.夕阳的余晖缓淡.却并不刺眼.淡淡的透过窗户的薄纸打在她白皙的脸上. “沒什么.”时迁芷清浅一笑.“算算日子.这孩子也快出生了吧.”时迁芷说着.他清俊的侧脸被这静谧而庄重的颜色涂了一层细细的金. 冷芷灵低低地叹息.然后是沉稳缓慢的脚步声渐渐离去了. 房门微敞开着.竟撩进了一阵风.春寒料峭的天气里.竟是透着一丝丝地冷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些不安. 仿佛过去了的冬季里.那冬雪的冰冷早已从指尖毛孔悄然渗入.渗入了心底…… “时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冷芷灵顿住了脚步.沉静地问道.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时迁芷微愣.然而纠结着的眉眼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欲言又止.看着冷芷灵.终于叹息了一声…… “先别问太多.我带你去个地方.只是你这个样子……” ------------ 133你不知道的事 沉重有力的马蹄踏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沉痛迅速.坚定刺骨.一蹄一蹄.竟全都像踩在冷芷灵的心上.尖锐刺痛.心凉彻骨.然后便是浑身冰冷. “小姐.你是犯糊涂了吗.你这样的身体怎么能舟车劳顿呢.”玉儿抱怨着. 马蹄声声.却沒有停驻的意思.飞奔地行进着.不安迅速蔓延.从小腹.到心底. 冷芷灵闭上眼睛.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覆又靠在软塌上.肚子隐隐有些难受.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不适感.慵懒疲倦.心力交瘁. “不碍事的.他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冷芷灵眼下担心的却是殇煜寒. 三月的寒意依然是铺天盖地.好像从四面八方渗入她的身体.有些冰凉.有些寒冷.纵使她躲在松软的棉被里.也不禁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漫天绿意之间.似是有一不成调的曲子隐隐约约被人哼起.又缓缓慢慢地飘过.期间夹杂的温和暖意.似乎能将漫天漫地厚实不堪的寒冷直直融化…… 瑜勐晖挑了挑眉.好像再多的忽视与冷漠.不过都在他冰冷的刀刃之间.不屑一顾.不可一世.莫不在他勾唇中碎成了碎片. 可笑的碎片飞扬在他的眼前.他却只无动於衷地勾起唇角.漆黑的眼瞳中平静死寂.锐利的冷芒折射出剑的锋利.冷冷地嘲笑着那个人的忧心. 冷芷灵.果然她的心底只有殇煜寒. 为什么是殇煜寒先遇见了她.而不是自己先一步遇见了她呢. 命运何其不公.他们身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手足.却分别处在两个对立的国家.之间除了心机和手段.丝毫沒有该有的温情.然而却沒有半分改变. 其实.皇室之人哪个不寂寞不渴求温暖呢.瑜勐晖同样也渴望着温暖……虽然.他表面上并不怕这寂寞.更不惧怕这寒冷.指尖的冰冷与寒意.本是他早已习惯的事. 可.冷芷灵却是个意外.意外得..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走到那张摇椅前.脚步沉稳有力.看着旁边冷芷灵的手工.粗糙却极其用心.可见她多么地期待这个孩子.只是…… 若她知道药救殇煜寒.必须要伤害这个孩子.她还愿意吗. 他轻闭下眼.深呼口气.片刻又冷冷地扯开嘴角.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小小的空间里.冷芷灵承受着剧烈的颠簸.心下一震.随之而來的竟是下腹一阵一阵的绞痛感.微微拧着眉.始终无法镇定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时公子.这马车的速度不能放慢一点吗.” 玉儿有些不满地大声嚷着.冷芷灵却摆了摆手.低低垂着头.长长的发帘在她光洁的额头处映出一圈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也让人猜不出情绪. 可是玉儿却似乎从她低垂着头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浓厚的悲伤与深深的痛苦.绵长厚重.让人不自觉得随着她呼吸沉重起來. “小姐..”玉儿轻唤着.却将先前准备的保胎药喂了一粒给冷芷灵. 冷芷灵身体微颤着.阳光透过帘幕照射进來.清澈轻缓地打在身上.那浓郁的翠绿色竟折射着淡淡的微光.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希望和光亮. 那一瞬间折射出的光芒.将让玉儿几乎睁不开了眼睛.她怔了怔.轻轻触上冷芷灵的手. 整个车厢竟出奇地安静了.安静得有些沉重的压抑. 冷芷灵慢慢垂下眼帘.腹部有些钝痛.甚至能清晰地感到胎儿的不安.一踢一踢的.弄得她心情烦躁.可是面对神色比她还焦急的玉儿.却什么也沒说. 静默里.她低低地哼笑一声.这笑声短促而低沉.沉重清澈.隐隐的.透着一抹悲哀与无力.瑜勐晖.原來你终究也是残酷冷漠至此的人. “呃..”冷汗沿着清澈的轮廓滑下.沾着少许微光. 随着胎儿一次一次猛烈地踢打.冷芷灵也终于忍不住地闷哼出声.眼瞳漆黑无比.却像冻结一般.透着锋芒.一种不可抑止的怒气悲愤渐渐浮起. 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手指握紧.冷声道:“玉儿.让时迁芷停车.”声音透过空气微微震颤着.染上了她的怒意. 阳光清冷.风也显得异常的冷.吹着身上.格外的凉. “芷灵.你沒事吧.”时迁芷探进头來.小心翼翼地问着. “时大哥.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带我來这里的吗.”冷芷灵咬着牙齿轻轻地问.想要跳下马车离开.玉儿顿时心惊胆战的. 头上阳光耀眼.闪闪烁烁.却无法抬手挡去那刺眼的一抹. “殇煜寒.”时迁芷好不脸红地说着.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这是十四给我的.这是他最后拜托给我的.” 冷芷灵压下痛楚.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以及里面的字条.看得小心翼翼……“这是真的吗.”她几乎有些颤动的问着. 空寂的郊外.只有几抹寂寥的影子.还有一些诡异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不.不是的.似乎因为和亲之事.冷芷灵忽略了很多事.包括殇煜寒的束心之毒…… 冷芷灵万万沒想到.这毒竟与自己腹中的孩子息息相关…… “小姐……”玉儿怔了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冷芷灵瞧着空旷寂寥的郊外.已经出了京城了.可是.她却不知是何处. 身形一颤.身体某处渐渐有些不对劲起來.“玉儿.沒事的.时大哥.我想去见殇煜寒.我要去见他.不管情况如何.” 冷芷灵已经隐约察觉出肚子疼.不似平时一般的绞痛.像是压下一颗大石.欲要挤破她的身体.带着她整个的肚子.渐渐地向下. 她心底不好的预感益发的浓烈起來.脚步微微凌乱了.叫嚣的马蹄声四下响起.沉重结实地踏着大地.震耳欲聋.不禁让人心口一颤. “小姐.你快看..”顺着玉儿的目光.一群骑着马面色张狂的壮汉子已经极目而來. ------------ 134早产 一行人瞬间便将冷芷灵和玉儿等人团团围住了.马儿不停地踢着蹄子.围着她们來回走动着.鼻子哼哼喷着热气.分外透着几分凶残. “老大.这两个小娘子相貌不错啊.倒是可以掳上山寨做嫂夫人啊……”粗鲁地声音叫嚣着. “滚.”时迁芷不怒自威.声音轻而冷厉.冷芷灵则艰难地喘息着.手被身边的玉儿握地生疼.还未缓过气.那几人便又再度叫嚣起來. “哈哈.你算什么东西.敢让大爷我滚.”粗鲁汉子大声嘲笑着. “到手的猎物怎么可能放手啊.真是傻啊.是不是啊老大.这小娘子看着真甜啊.模样更是不错.只是看那样子应该是快生了呢.”微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抹亮闪闪的刀子. “不如就抹了去吧.反正也沒人要了.”长剑划破空气.只听一声惨叫…… “老三……”粗犷汉子再想阻拦已经沒有机会了.那拿刀子的汉子已经摔下了马去.手臂正汩汩留着鲜红的血.面色惨白如纸…… 那一瞬间.微微泛着冷光的剑在一片银白中急急穿梭着.飞快而狠绝. 视线相触的那一刹那.冷芷灵莫名一惊.竟一时忘了腹痛难当.怕是要早产了.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已被这几个壮汉缠住了.喘息之间.冷芷灵赫然发现.黑衣人竟是针对着她和玉儿而來的.时迁芷也被粗犷汉子给纠缠了. “玉儿.快走.”冷芷灵扯住玉儿.忍着痛楚慌不折路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纷乱之际.强烈痛意袭來.竟让冷芷灵一时毫无招架之力.微微闭了闭眼.想要极力保持清醒.但视线里却已是一片模糊了.这会儿竟是如此无助. 她几乎是靠着本能.与玉儿挣扎着离开.有湿痕.在她那翠绿衣衫上.渐渐晕开…… 蓦地.空中又飞速跃出好些黑影.直直往那帮肇事杀手袭击而去.片刻的沉寂之后.霎时便再度被打破.场面一下子更是混乱开來…… “小姐慢一些啊.慢一点啊……”冷芷灵已经无法顾及身后.一径朝着密林而去.身后一片刀光剑影.泛着那暗黑森林.竟起了斑驳冷幽之光…… 冷芷灵咬着下唇.额头却已沁上了一层薄汗.腹部突然动了动.身下渐渐变得潮湿.一点一点的.有些异样的感觉.开始窜上她冰凉的脊背. 她不怕痛的.可是.这尖锐的坠痛.却好像有一种极强的力量拉扯着她的腹部.简直要把体内器官生生拽出來一般. 喘息了几下.眼前更是模糊起來.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呃……” 冷芷灵使劲地甩甩头.看着眼前渐渐不再清晰的景物.想要保持清醒.却是焦急而惊慌的道:“玉儿.快些找个地方躲起來.我.我怕是要生了..” 突然.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隐约感觉到那模糊视线里.什么东西冲着自己斜斜而來.内力强劲.锋芒冷冽.划破空气.划破苍穹.翎羽震颤. 电光火石之间.谁闷哼了一声.极轻极缓地消逝在了耳边.随即是玉儿惊呼声.“小姐.你看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快进去躲一躲吧……” 夕阳西下.淡淡的青石道路上.一层细细的金色缓缓地铺开在上面.空气寒冷.不似白日的繁华.越往前走.瑜勐晖越发觉得冷得彻骨冰凉. 血色喧嚣.正随着这不再繁华不再喧闹的街道.渐渐地清晰起來. 马蹄声十分急促.坚硬如铁地马蹄踏在脆声阵阵的青石小道上.周围是死一般的惨淡沉寂.瑜勐晖一路追赶而來.心中竟是十分的焦急.他担心的不是殇煜寒如何.却是因为殇煜寒而要如何的冷芷灵. 冷冽倨傲的眸子轻晃着.缰绳在手中突然一抖.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揪痛起來. 春寒料峭的寒风割着两鬓刮过.漆黑柔顺的长发凌乱地在身后拂动.鬓边碎发丝丝缕缕地荡在眼前.莫名地焦急.拉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嘴中大喝一声.双腿一夹.坐下烈马嘶鸣一声.随即又加快了奔驰的速度. 夕阳西下.血一般的颜色打在青石板路上.只觉时过境迁般. 下身异样的疼痛让冷芷灵的意识越发的清醒.似乎有什么力量要撑破她的身体.将她小腹处血肉相连的器官一个接一个地生生拔除. 冷芷灵喘息两声.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环视一周.眼前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垂下茂密的枝叶.看起來十分隐蔽. “小姐……”玉儿轻声唤着.神色焦急.双唇有些干裂.许是咬得时间长了.一圈圈血淋淋的牙印.清清楚楚地映在上面. “傻玉儿……”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地狼狈呢. 眼神清澈得透明.大而亮地黑白分明.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秀气地扇动着.声音小小的委屈地低喃着:“小姐.你怕是真要在此处生产了呢.玉儿.玉儿……” 冷芷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边喘边道:“玉儿莫慌.莫慌……”睫毛轻轻颤着.抿紧了薄唇.双拳紧紧攥起.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粗喘着.身下似已麻木地失去了知觉.有什么黄色腥气的液体不断地从股间缓缓溢出.湿润粘腻的感觉并不好受.皱了皱眉.却沒有说话. “小姐.我扶你躺着吧.大夫说过一些生产的道理.这会儿也沒法去烧些热水了.”玉儿咬着下唇颤抖着.“是玉儿不好.玉儿应该劝着小姐不要出门的.” 冷芷灵很疼.疼得甚至有些神智模糊了.都说.疼痛会让人软弱.就像现在. 这可恨的疼痛竟让她变得内心软弱.升起同情之心.将她心底那冰冷坚硬却安全无比的外壳无声无息地敲碎.让她知痛知暖知悲知喜了. 冷芷灵恨透了这感觉. “玉儿.不怪你.”轻轻恩了一声.闭上眼睛.依然靠在石壁上喘息着.“玉儿.他怕是等不及要出來了.帮我……”冷芷灵仰靠着石壁上的脑袋微微偏着.浓重的疼痛包围着她.过了一会儿.呼吸也愈渐粗重起來. ------------ 135以命换命 洞外的阳光晦暗.风还很大.枝蔓晃动.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不知什麽时候.风越來越大.拍打着洞外的枝枝叶叶.似乎有雷声.轰轰隆隆地响彻天际. “呃……”又是一阵窒息的疼痛.冷芷灵弯腰抱着肚腹.再也直不起腰來.呼啸着吹进洞内的风.呼呼冷冽.在他耳边回响成一片. 雷声渐大.天边轰隆一声.极致亮白的颜色一闪而过.将浓黑的天幕劈成两半. “小姐……”周围的一切开始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洞外的枝蔓被狂风打的摇摇欲坠.在大自然的面前.生命如此脆弱.如一只蝼蚁般.渺小而又无力.冷芷灵有些无力感.不想再动了. 轰鸣过後.是收也收不住的雨势. 大雨瓢泼一般刮下.沉重而密集的雨线斜打着吹进洞穴. 洞口.一抹漆黑的墨影仰靠在石壁上.全身几乎被冰冷的雨线打湿.只有起伏着的胸口.在寒冷而潮湿的空气里.一上一下.粗重而无力的喘息着. 耳边偶尔几声闷哼.却是洞中传來的.他紧攥着双手发颤.却是安安静静的. 雨水很凉.也很重.哗哗不断地拍打在瑜勐晖的身上.张着嘴巴喘息.激烈的雨水连续不断地拍打着进入他的口腔.却无法吞咽.又沿着他的唇边.缓缓溢出. “呃……”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手指扣紧了山壁.胸口竟是一只穿透的箭羽.风雨交加.雷声轰鸣.划破天空的闪电惊粟般地斜斜劈下.铺天盖地.泛著诡异至极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渐渐昏暗下來.雨势却仍不见停.反而越下越急. “这该死的家伙们.成心给我找事啊.”脚步有些急促.声音也透着几分急促. 昏暗里.一抹身影晃入了洞穴之中.藤蔓缭绕着.时迁芷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扫过洞外的瑜勐晖.目光碎然.“门主.你为什么追过來了.” 瑜勐晖轻叹一声.却是沉默不语. 看着瑜勐晖黑漆漆的遮着半张脸的面具.时迁芷上前执起他的手腕.上上下下细细检查了一番.不禁冷笑一声.神色阴沉道:“还是顾好自己吧.” 时迁芷说着.视线却探向了山东之中. 瑜勐晖自然知道时迁芷是在讽刺他.却沒有力气反驳了.微微仰着脖子喘息着.被箭穿透的地方很痛很痛.近乎麻木了. 时迁芷不语.那一箭并未大碍.却是洞内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门主.你想好如何处理了吗.若是以她之血.那这个人便永远无法离开殇煜寒了.” 瑜勐晖全身忽地一震.冷冰冰地瞪着他.却透出一丝恍惚.“可是.我不该用这种手段伤害她.我终于还是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女人了.” “可是.你能放弃殇煜寒不理会吗.”时迁芷语气微冷.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骤然一道闪电.轰地一声.划破苍穹.洞外.除了时迁芷.却再无一人. 山洞内.时迁芷走了进來.小心翼翼地查看半晌.细声谨慎道:“芷灵.孩子在腹中憋了太久.现在生下來.不知是死胎还是活胎.不论怎么样.你先要做好心里准备.” 冷芷灵静默了许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玉儿却泣不成声.“时大哥.你先告诉我.煜寒出了什么事了.”视线有些模糊.也许是因为天气湿冷的原因.身体的无力感愈发加重.略微动了动.四肢却像钉死在地上一般.怎样也抬不起來. 时迁芷顿了下.皱紧了眉头.看着冷芷灵.眼角闪过沉痛. “告诉我.”冷芷灵猛然咬紧了下唇.许是强烈的疼痛所致.脸色越发得苍白. 时迁芷却突然冷声道:“芷灵.你应该知道殇煜寒身上的毒还未完全解.十四的确给了我药方.可是这药却是你腹中的孩子.你愿意吗.你舍得吗.” “以孩子换殇煜寒的命吗.”冷芷灵身体一震.又咬紧下唇.深深的.几乎要咬出血來. “是.”时迁芷坚定地道. “为什么.”冷芷灵怔怔地.疼痛撕心裂肺.然后却无法推动孩子向下移动一点.即使生下孩子.这孩子也活不久.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呢. 时迁芷却有些焦急了.“芷灵.你再不用力.连就殇煜寒的机会都沒有了.” “可是无论是殇煜寒还在孩子.我都舍不得放手……而且这最后的一点.我却怎么也办不到了……”冷芷灵低喃着.气若游丝. 玉儿抿了抿唇:“小姐.你不能放弃啊.我都能看见他的头了.千万不能放弃啊……”时迁芷左右踱步.显得无能为力.任由玉儿自顾自地帮冷芷灵推揉着腹部. 冷芷灵双腿颤抖.早产加难产.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脸上也一片苍白.黑发一缕一缕地粘在颊边.嘴唇哆嗦得厉害.粗重地喘息. 眼睛微闭了下.有温热的液体刺得她眼眶发疼.“谢谢.时大哥.我沒有力气了.你将我的肚子剖开.将孩子交给殇煜寒吧.”她淡然地有气无力地道. “小姐.你可千万要努力啊.会沒事的.一定会沒事的……”玉儿一边打气道. 时间紧迫.时迁芷抓紧分秒为她一点一点地轻揉肚子.羊水渐流.胎儿却似乎卡住了一般.沒有一丝下移的迹象.“芷灵.跟着我的节奏呼吸.”他沉声命令着. “呃.不.救孩子.我不能伤害孩子.也不能伤害殇煜寒……”冷芷灵娇喘了一下.嘴唇却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流出來.鲜豔刺目得可怕. 时迁芷也察觉出了不妙.掰着冷芷灵的嘴喂了一颗丹药给她. 他不禁微微恼羞成怒地道:“芷灵.现在除了你.沒有人能救这个孩子.已经沒有多少时间了.胎儿不肯移位.你若是不再配合..” 时迁芷又向下推了一下.耸着的肚子渐渐变硬.微微发僵.他也渐渐着急起來.停了一下.看了冷芷灵一眼.沉默片刻.又重新按上她的腹部.向下推揉起來. ------------ 136他们想威胁你 “唔……”冷芷灵开始张着嘴大口呼吸.努力地配合着时迁芷的动作呼吸着. 使力松力.一切好像渐渐顺利起來.苍白的小脸上已湿得透彻.就连线长的睫毛上也覆上了层层的水汽.神情淡淡的.隐隐还夹杂着漠然的味道. 她似乎更加地用力.似乎是在挣扎着用尽全力.整个身体都紧紧绷了起來.像撑到极限的满月之弓.用到极致.绷到顶点.又猛然弹了回去. 嘴唇抖了抖:“快……要出來了……”果然.小小的脑袋被挤压了出來. 时迁芷心下不由一喜.“要出來了.”他轻轻伸手一带.拽着那连着脐带的婴儿.拖出体外.衣袖轻轻拂过了他的嘴角.在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却无半点声息. 冷芷灵亦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安安静静的.沒有丝毫声息. 小小的火盆里.燃着些纸张.红亮红亮的火星子跳跃着.一瞬间又黯淡下來.然后又是新的跃起.周而复始.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相同的动作.整个屋子.仿佛都因为这简单的动作.似乎有了些暖意. 殇煜寒对着它恍了恍神.冷冽的眼光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撇开头去.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片刻之后.对着守门的小厮吩咐了一声.那小厮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跑开了.之后.他又走回椅前坐下.一袭黑衣尽数隐沒入桌案之中. “殇煜寒……”冷凌一袭白衣.恍惚而來.如那愈渐微弱的火星子. 殇煜寒看了看.又不由自主地瞥着桌脚边的火盆.盆中一张厚实的纸张好似要燃尽了.火红的光芒渐渐黯淡了.冷风突突钻入.盆中的火星撩起一下.忽然又覆灭下去.只余焚烧过后的灰烬.明明暗暗地映在他的瞳孔深处. “殇煜寒……”冷凌微微不解.“芷灵呢.” “她被时迁芷带走了.”殇煜寒沉声应着.声音如雪. “他们带走芷灵做什么.难道.他们想威胁你吗.”冷凌微诧. “冷凌.瑜国可有露华楼.”微风起.灰白色的粉末顿时被吹散起來.扬起在微冷的空气中.而后又极尽颓败地洒洒落下.细细散散.甚至有一些.还落在殇煜寒的脚背上. 冷凌看着扬起的灰.点头道:“有.而且比殇国的更加隐秘.” “查一下青衣门最近的动向.以及时迁芷最近的去向.”殇煜寒微微有些失神.然后抬起头來.眼神灼灼发亮地看着冷凌.迅速地吩咐着. 冷凌点头.轻声道:“明白.我这就去办……”冷凌也是聪明人.殇煜寒的用意他更是清楚万分.所以千里迢迢來到瑜国.便是为了完成母亲的使命. 时迁芷为什么要支开殇煜寒而悄悄带走了冷芷灵呢.这事情真是匪夷所思.殇煜寒的眼神透着冷意.迅速弥漫着湿冷.冷得连这星星点点的火苗也顷刻熄灭了. 火盆中的星子已全数隐灭了.徒有灰烬.飞飞扬扬地已然被吹了一地. 冷凌不禁微微地一叹.黯淡的灰与白之间.是纵横交错地铺在冰凉冷漠的地面之上.他望着殇煜寒.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熠熠生辉.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來.客栈门牌上只挂着两只小小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微微若若的从薄得发白的纸中透出來.有些灰暗破败的气息. 玉儿微微有些怠倦.一刻不停地守着昏睡着的冷芷灵. 客栈冷清.只有一个掌柜在台前懒懒地拨着算盘.一个店小二趴在粗陋的饭桌上呼呼地打着呼噜.时而不清不醒地抓两下头发.然后又沉沉地睡去. 那掌柜也是呵欠连天.十分懒散地托着腮帮子.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 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二人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掌柜恨恨地來了句:“谁啊..” “掌柜的.你这样的待客之道.也难怪生意如此惨淡了.”时迁芷闪身进來.白衣上沾着尘埃沙粒.显得脏兮兮地.十分落魄的模样. 掌柜的一见.更是十分地不耐烦.“老家伙.我这里可不是要饭的该來的.”一边嚷着.还顺便揪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店小二. 时迁芷不禁轻喝一声:“哼.狗眼看人低.我找午后投宿的两个年轻人.” 掌柜一听.瞬间殷勤道:“啊.原是住店的客人啊.您稍等等.小二快去查一下.”眼神微微奇怪.精明的眸子还是瞅着时迁芷打量來打量去的.好似在窥探着什么. 时迁芷冲他笑笑:“我老人家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为何如此看我啊.” 那掌柜地想了想.轻声问道:“您老也不像穷人啊.怎么弄得如此狼狈的样子.” 时迁芷张了张嘴想说话.这时候玉儿恰巧端了菜上來经过.“时公子.您了回來了.”时迁芷沒在说什么.便随着玉儿一同回了房间. “时公子.事情都处理好了吗.”玉儿红着眼眶.轻声问. 时迁芷微微点头.“嗯.在枫泾山上选了处风水好风景好的地方.我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头.直说还沒有立碑文.这些等芷灵醒了再说吧.” 雷雨交加之后的天气竟是如此的寒冷.尤其城郊.比之白日.更是多了鬼魅一般的凄冷幽静. 黑云压顶.阴沉沉的.这清冽寒冷的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散开.悄悄隆起.沉重的云彩向着天边飘去.这是与晴日里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爷.黑影前來复命.任务虽然完成.却是误伤了爷.属下罪该万死.”黑影屈膝跪下.沉闷地着地声却激不起半分涟漪.一如寒潭水般的清冷透骨. “下去吧.小心盯着她别再出了差池便是.”凌冽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凉得透人心肺.赫然是瑜勐晖的声音.身后还有些戏谑的轻笑响起. “大哥.你处理事情何时这么拖泥带水了.”是瑜勐轩. 那黑影应了一声.消逝在了漆黑冷漠的空间里.仿佛从未曾來过.从未有人知道…… ------------ 137为什么你始终不看我一眼 清晨的阳光和缓.柔软细致的金色.明明是春日了.却仍是有些冷得颤栗彻骨冰凉.有些伤痛.说不清是怎样的压抑与绝望.渐渐充满在这座不大的房间内. “小姐.你醒了.先吃药吧.”玉儿惴惴不安地端着药立在冷芷灵床边. “孩子呢.”那镇定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是清冷地近乎绝望.沒有丝毫的波澜. “小姐……”玉儿转眸看向时迁芷.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时迁芷上前.接过玉儿手中的药碗.黑漆漆的映着冷芷灵苍白的容颜.温和地道:“孩子沒了.” 良久.冷芷灵也不吃药.也沒有再开口.沒有看任何人.眼神空洞洞…… 寂静里.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了.喉咙里才挣扎着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颤抖.像是不甘.破破碎碎的.不甚清晰.却像绷断了神经.终于有些失态地低泣起來. 和煦的阳光洒下來.混着淡淡的金色.本该是说不出的暖意.却不知为什么.渐渐地竟起了些空旷之意. “芷灵.痛快地哭吧.哭过之后就好好的活着.好好地……”时迁芷轻声安慰着.角落里的他脸上带着沉痛.却不是为那个死去的孩子.而是为了面前哭泣着的冷芷灵. 时迁芷以为.她哭完之后.会去看看那个刚刚失去的孩子的.但是沒有.“谢谢.我想我该回去了.”冷芷灵看着压得低沉的天幕.冷淡地开口. 不论身上.亦或是心口上.都已经添了一道伤口.深刻而尖锐地提醒着.提醒着她的无力.这个时代的冰冷.只是让人心一步步的走向地狱而已. “小姐.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呢.”玉儿递过杏花酒.不解地问. 冷芷灵并沒有理会.出了房门.走到那棵已经生意盎然.枝叶繁盛地可以遮挡着阳光洒下了一片绿荫的树.不知名的.扩宽的枝叶却带着丝丝地温暖. 她将酒缓缓倾泻.一同洒落地面的.还有那颗隐忍着许久的珠泪啊. 夏日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才不过是风清云朗片刻.瞬间就落起了雨.淅淅沥沥地.轻带起一阵凉意.却又不会令人生寒. 身后缓缓传來脚步声. 冷芷灵轻轻侧过头.却见瑜勐晖从客栈旁侧的阡陌小径走來. 一个人.身上青色袍子被润雨濡湿了浅浅一层.额发的末端也缠在一起.信步而來.湿冷凌冽.如同一块绝世寒冰玉. 许是因为雨水的关系.一双眸里水汽婉然.倒透着几丝温柔. 几乎是刹那.冷芷灵几乎就要被他蛊惑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晃眼了吧.他的眼中竟也可以流淌过温柔缱绻吗. 虽然不过刹那…… 唇边淡淡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见着好看的男子便如此在意.雨一点点濡湿了她的眼眸.世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包括眼前那个男子. 瑜勐晖.我的孩子沒了.可是与你有关吗. 她多想问一下.这阴谋里他参与了几分.可是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她侧过脸去.垂头看着自己素色绣花衫子上浅粉的并蒂莲.一阵死寂的沉默. “太子爷.您來了.小姐……”玉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相对立着的两个人. 瑜勐晖很安静.安静地看着面前刚刚失去孩子却是十分镇定的女子.她眼睛很美.美得像一潭静影沉碧的温泉.潺潺娟娟.温温宁宁.含著说不清的清澈.透着道不明的暖意. 只是.这温暖却无法触及到他的眼底. “玉儿.我有些冷了.帮我取件外套來.”冷芷灵清浅地支开了玉儿.却不看瑜勐晖. 深沉的天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俯视着苍生云云.幽深沉静.冷冽狂傲.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着她的脆弱无助.可随着她的挣扎而挣扎吗. “瑜勐晖.我竟然不知道.其实你也是这么地残忍冷酷.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我高估了自己.”她以为.他可以是个不一样的人.会让他们如此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在这个孤寂的世界里.还可以与殇煜寒一起到老.足以. 然而.她高估了瑜勐晖的能力.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皇室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冷酷的工具罢了.她沒有能力改变什么.即使是帮助殇煜寒. 那一刻.她的眼睛冷得像一把出鞘冰封的利剑.尖锐锋利.锋芒毕露.仿佛來自心底最深刻的双刃之剑.沒有人懂得.也无法触摸. 那一刻.仿佛永远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去懂得去触摸. 只是.这样小小的幸福却生生地被瑜勐晖毁掉了.她的孩子沒了.因为瑜勐晖.“都是因为你.”她纤手指着他.心里仿佛是被人重重击了一拳.有些隐隐的闷痛. “你们早应该有这个自觉不是吗.”瑜勐晖冷哼.带着浓浓嘲笑意味.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冷芷灵.只是那渐渐犀利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冻结起來. 冷芷灵痛得无法呼吸.僵在原地.低低垂着头颅.看着自己双手上细小的纹路凌乱纠缠.就仿若自己的心情.有些茫然.也有些深痛欲绝的疲累和无力. “是啊.是我沒有自觉.保护不了我和煜寒的孩子.是都怪我呢.”终究以为这样.她也要失去殇煜寒了吗.是这样沉默离开.是他们终究不够安全. 半响.瑜勐晖淡淡地开口:“芷灵.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冷芷灵轻轻一震.却低低地笑了.这笑意低沉压抑.有些难以言明的悲哀与痛苦:“嫁给你.当你欲毁掉我的孩子时.就该想到.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从始至终.她就不该同意这场和亲. 是命运弄人.还是她不够坚强.毁了自己.也毁了殇煜寒.“若是我嫁入瑜国皇室.殇煜寒的命运又是如何.”她满心都是一生痛楚是殇煜寒. 瑜勐晖的心中不禁涌入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苦涩沉痛的.硬生生地憋在了心里.冷芷灵.为什么你始终不看我一眼呢. ------------ 138剑走偏锋 夜色黑蒙.月光暗淡.玉儿微垂了眸子.心无暖意.更多的却是酸涩. 小姐的孩子沒了.那是小姐用生命去呵护的孩子.是她和殇王爷之间微博的希望.然而却因为失误.导致了这个早产孩子的死亡…… 小姐该如何呢. 她想起瑜勐晖离开时的那声珍重.似是一种隐讳的告别.或许.是后会无期的告别.他与小姐之间.是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了. 即使他们也从未曾走在一起. 怔怔地伫立着.突然听到房门响声.玉儿开门.却见一身冷厉的殇煜寒. “王爷.小姐她.”玉儿轻颤着.目光微垂. 殇煜寒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当冷凌查出瑜勐晖的去向.便隐约察觉到了.冷芷灵出事了.虽然还不清楚所谓何事.可是一定不是好事. 殇煜寒压下怒意.声音微凉.不再理会玉儿.让她守在门外.大步走了进去.她的脸色深沉如海.口中吐出一句话:“玉儿.莫要任何人进來.” “玉儿知道了.”玉儿恭谨地应着. 距离床榻不过几步之遥.殇煜寒却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浑身有些僵硬.手足冰冷.如置冰窟.双脚似被拴上厚重铁链.每跨一步都需用尽力气. 床上那个他心爱的女子.虽然只是沉睡着.却并不安稳.小脸苍白如纸.不知梦到了什么.纤细的眉头皱着.双眸紧闭.浓黑的长睫如蝶翅垂掩.覆下一层阴影. 定定凝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向她伸手.极轻极轻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 殇煜寒低低地喃道:“芷灵.你会怪我又是大半夜地來看你吗.那么.你醒一醒可好.芷灵.醒一醒看看我.离开那噩梦.走到我身边……” 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秀气的弯眉.小巧琼鼻.轻缓地在她身侧坐下.再低喁道:“芷灵.我已经知道孩子的事了.我宁可你痛哭一场.请你扑进我怀里哭……” “只是.不要跟孩子一起走了.因为还有我呢.如果你要陪我们的孩子一起上路.那么是否也该等等我.”殇煜寒何曾说过如此煽情的话呢.这会儿却无法顾忌了. 榻上人儿静谧地沉沉睡着.似在睡梦中犹有心伤.秀眉微蹩.笼着一抹幽幽悲戚. 殇煜寒轻轻的揉着她皱起的眉头.喃喃自语:“芷灵.你会痛.我也会痛.而且会痛得让人无法呼吸.因为每一呼吸.就会牵动那剧烈痛感.芷灵.别对我太狠心了.” 在一片混沌迷惘间.冷芷灵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來.又好像就近在耳旁. 那声音.一开始时悲伤沉痛.让她听了都跟着心痛. 过了一会儿.却又变成了蛮横强硬.让人听着恼怒.却很温心.这低沉有力的声线.这说话的语调.十分耳熟.是谁呢. 殇煜寒.会是他吗.他來了吗. 可是.她有什么脸面见殇煜寒呢.她把他的孩子弄沒了.孩子沒了.殇煜寒.她该如何面对殇煜寒呢.她好累.她活得很累很累了…… 如果可以.她想一直不要醒來.永远不要醒來了. 孩子…… 冥黑之中.蓦地有一束明亮的光线从顶端照射下來.照耀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子.那女子双手紧扶着腹部.虽不省人事.但却下意识的保护着腹中胎儿. 在梦魇中.冷芷灵微微笑了. 她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她自己.她正怀着身孕.她的孩子还在她腹中.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的孩子.绝对不会.绝对不可以. 夜尽天明.几率晨光透射而入.似驱散了房内凝重阴寒的气息. 殇煜寒将冷芷灵带走后.便整夜沒有合过眼.一直默默地守着她.心情冰寒沉痛. 他不敢想象.冷芷灵虽然只是沉睡着.然后待她醒來时.会是怎样的悲绝.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像温暖她.但自己的手温却也越來越低. “芷灵.天亮了.”瞥了一眼窗外.低哑地对着她喃道.他刚毅的面容微显憔悴.这漫长的黑夜啊.比任何一夜都來的难熬. “煜寒……”仿若听到他的唤声.冷芷灵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恍惚迷蒙.似一下子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我回來了吗.” “芷灵.你回來了.”殇煜寒暗暗地松了口气. “煜寒.你怎么了.”冷芷灵眨了眨眼.从丝被中抽出手摸上他的脸.摩挲着他冒出**胡茬的下巴.不解道.“你是不是又为了寻我一夜未眠啊.” 殇煜寒温柔地看着她.似乎刻意地忽略了什么…… 他默默地端起茶几上犹有余温的汤药.送到冷芷灵的嘴边.他只道:“芷灵.先把这药喝了吧.对身体有好处的.” 冷芷灵沒有任何异议地就着他的手把要喝完.才出声问:“我只是觉得身子虚软无力.是不是躺太久的缘故.你把我带回來.瑜勐晖和时迁芷沒有为难你吧.” 殇煜寒微皱起浓眉.惹上一丝阴厉的情绪.他们敢为难他.若是不想这瑜国掀起一场内乱的话.尽管來吧.“沒有.他们不敢.” 只是.殇煜寒心中感觉有几分怪异.冷芷灵的反应很奇怪.她竟这般平静. “唔.我知道了.”见殇煜寒如此镇定.她忽然也安静了许多. “芷灵.你要好好地休养生息.把身体养好.知道吗.”殇煜寒的语气很柔和.但心里越发觉得不妥.“芷灵.你有沒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沒有.”冷芷灵轻纾一口气.双手隔着被子爱怜地抚摸自己的腹部.微微一笑.浅浅地道.“煜寒.昨夜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 殇煜寒的薄唇紧抿.黑眸中夫妻掩藏不住的担忧. “虽然看不清楚孩子的摸样.但我可以感觉得到.孩子很可爱.也很活泼的.”冷芷灵笑得甜美.眸中闪着欢快地微光.这跟大夫预料的一样.冷芷灵‘剑走偏锋’. 所谓剑走偏锋.便是人在经受重大打击之后.可能会悲观消沉.也可能会异常振作.前者需要时间去沉淀伤痛.而后者.或许会行事过于偏激. ------------ 139鬼迷心窍 殇煜寒眉宇皱得很紧.语带试探地问:“芷灵.你不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冷芷灵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殇煜寒.“煜寒.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担心瑜勐晖和时迁芷找來.” “芷灵.你还记得前几天的事吗.”殇煜寒的眸光幽暗.紧紧锁着她. “前几天.发生什么事啦.”冷芷灵瞥了瞥眉.不明所以地.“前几天沒什么事啊.” 殇煜寒无需再问.冷芷灵这诡异的情形已经开始令他忐忑不安了.她失去了孩子.却毅然绝然地选择了逃避失去孩子的事实. “煜寒.我饿了.你帮我叫玉儿送早膳过來好不好.”冷芷灵浅浅笑着.似乎心情异常轻松愉悦.自我调侃道.“这几天我都沒有好好进食.实在是太任性了.” “芷灵……”殇煜寒心痛低喃. “煜寒.我错了.我知道就算我可以不吃.但是不能叫孩子陪着我一起挨饿.”她轻轻地牵着殇煜寒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动作温柔. 殇煜寒已是无语.神情隐有错愕.可是他却是不忍心戳破她营造的假象.不愿看到她肝肠寸断的悲恸.不愿意看到她哭.只是心痛的近乎窒息了. “煜寒.还不去.”冷芷灵温声催促着.面带微笑的低眸轻抚着小腹.手势无比温柔.眼光欣慈爱而疼惜.仿佛孩子还沒有失去.还好好地呆在她的肚子里. 殇煜寒怔仲地望着她.她白皙小脸上那种怜慈的表情.在他看來.是那么的突兀而诡橘.他突然感动一阵鼻酸.心痛得难以言喻. 嚯地起身.他快步冲出房外. 他清楚.冷芷灵虽然笑着.可他却觉得惨不忍睹.悲哀更甚. 刚出房门.见送走了大夫的冷凌走了过來. “芷灵醒了吗.”冷凌清俊的眸中掠过一丝关切.轻声问道:“她的情绪可还稳定.还是真如大夫所言.芷灵她.” 殇煜寒脸色难看.沉声把异状道出. 冷凌心中诧异.却沉沉地道:“殇煜寒.不能让芷灵这样欺骗自己.如果不忍心.那就由我这个大哥去唤醒她吧.” 殇煜寒手臂一伸.挡住冷凌的脚步.硬声道:“冷凌.你别乱來.” “殇煜寒.你不该如此护着她.你应该明白这谎言若是不戳破的话.芷灵心中的伤便永远也好不了.只能如行尸走肉.你舍得吗.”冷凌沉声问道. “可是.芷灵刚醒.身子尚虚.经受不起那么大的打击.”殇煜寒迟疑着.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们放任芷灵这样自己骗自己.并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冷凌俊容冷酷.有些咄咄逼人.“你不能这个决断.那么就让我代替你去做这个恶人.” 殇煜寒的手掌握紧.犹在宽袖中.手背青筋暴起.思绪复杂纠结. 他又何尝不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但是别人不会明白.他内心蛰伏的害怕.他怕冷芷灵承受不住打击.怕她会萎靡不振地折磨自己. “殇煜寒.为了芷灵好.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去吧.”冷凌坚定地道:“一则.以免时间久了芷灵的心病更重;二则.有些话确实不要由你口中说出比较好.” 殇煜寒的黑眸阴暗的深不见底.手掌又攥紧了一分.用力的指节都泛白. 最终.他轻轻地挪开一步.默许冷凌进了寝房. 一门之隔.房内的对话声隐约传來.逐渐的.低声轻语变成了尖锐的声音. “大哥.你为什么要诅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好好的.你别胡说.你出去.你出去啊……煜寒.我的孩子孩子.我们的孩子孩子……” “芷灵.我说得很清楚.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醒一醒啊.我知道.你现在心情非常难过.但是你知道有人比你更难过吗.” “我不想听.你走.你走……”冷芷灵大声地嚷着. “芷灵.你们将來还会有孩子的.何必一味钻牛角尖.”冷凌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大哥.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失去孩子了.我能感受到孩子安好地待在我腹中.他会平安健康地出世的.”冷芷灵沉静地说着. “你若不信我说的话.那么就请大夫过來一趟.”冷凌突然道. “不必了.大哥.你是不是跟瑜勐晖有什么牵扯了.他们让你伤害煜寒了吗.是不是是不是啊.”冷芷灵有些气恼地嚷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过了片刻后.冷凌忿然地出了寝房.眸中氲起一抹怒痛交加之色. 他对司殇煜寒冷声道:“芷灵.她已鬼迷心窍.” 殇煜寒无言以对.他在房外全都听见了.大夫说得很对.冷芷灵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治.看冷芷灵这病情.似乎很严重. 不再会冷凌.殇煜寒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中. “煜寒.你回來地正好.”冷芷灵依靠着床榻.洁白小脸上犹有余怒.不悦道.“刚才大哥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他居然咒我们的孩子.” 殇煜寒慢慢地走到榻旁.直直的凝望着她.半响.才缓缓地开了口.道:“芷灵.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话未尽.冷芷灵已生气地瞪视他. 怒道:“煜寒.连你也这样.你们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计划.” 殇煜寒十分轻缓地摇头.眼中闪过苍凉的隐痛.口气却愈加地温厚:“沒事的.我们别理冷冷.你只管安心地养好身子.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等冷芷灵身子完全康复.再做进一步打算吧…… “嗯.”冷芷灵点头.又想起一事.撇嘴不满道.“我的早膳呢.我都快饿坏了.” 看着冷芷灵娇俏时可人的模样.殇煜寒心头绞痛着.微微地移开了视线.低声回道:“我亲自去替你端过來.”话落.便匆匆走出寝房. 门口.冷凌并未离开. 他明眸半眯.远望着灰蒙蒙地天空.似自语似叹息地道:“也许.让她再见一见瑜勐晖和时迁芷.她就会醒了吧.” ------------ 140其他事,都不重要。 殇煜寒顿时心中一凛. 他目光淡淡地远眺着前方.淡漠地应着.“瑜勐晖.他们之间应是永远也不可能像兄弟一样相处了.杀子之痛.势必要讨回來的.” “与殇国之间的战争.你不可避免.”冷凌定了定神.沉着地细道. “殇辰宇呢.他有什么消息.”殇煜寒沉声问着.远眺的目光.目光淡淡的. 冷凌注视着他.答道:“殇辰宇已经取得了一部分兵权.对于皇位.应是势在必得.殇皇后也有些动作.似乎是宫中的一个女子.” 宫中能让殇皇后有动作的女子.怕只有一个青岚了. 殇煜寒目光微沉.对于青岚.他始终沒有太多亲厚的情感.即使偶尔去看看那个沉睡的容颜.但是记忆里的温度也逐渐地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现. 青岚.他的母亲.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的故事呢. 瑜君见到他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透着万分的无奈.甚至瑜勐晖.那种诡异的表情.也令他觉得不舒服. 还有谷月.与十四之间. 殇煜寒看向冷凌.突然道:“冷凌.去查一下十四的去向.或许.这是个突破口.既然无可避免.那就必须了解一些确切的信息.” “恩.我明白了.”冷凌的唇角勾起了一道清冷弧度. 在寝房之内.冷芷灵半靠在床头.阖目似是在养神.但右手却紧紧揪着丝被的一角. 那平缓柔软地上等丝绸.被她发狠地揉着.升起了层层的皱褶.瑜勐晖.时迁芷.我等着你们.只要你们敢出现.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推着你一起下阴曹地府. 此刻她的心.正充盈着一种诡异的情绪. 十多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冷芷灵的身子也在逐渐地转好.在殇煜寒的安排下.他们搬离了皇宫.搬到了一处郊外的别院. 郊外黄沙滚滚.马车哒嗒地慢行着.尽量保持着平稳的速度. “芷灵.该吃药了.”殇煜寒仔细地从药瓶中倒出丹丸.送到冷芷灵嘴边.玉儿在一旁目光惹上哀色.这样的情景.她每天总要见上几次的.说不出的心疼. “煜寒.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冷芷灵服下补丸.举眸痴痴地望着殇煜寒. “既然结盟和亲的事已经与我们无关.我们又何必逗留在皇宫之中呢.”殇煜寒轻描淡写地回答.抬手替她顺了顺长发.幽深的黑眸隐隐泛着怜惜的微光. 冷芷灵绽唇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侧头靠着他厚实的肩膀.轻轻阖上眼睛.双手却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轻声呢喃:“孩子.也许我们就快要回家了呢.” 殇煜寒的眸光不由一暗.薄唇扬起一丝晦涩的苦笑. 冷芷灵的病似乎越來越严重了.这情况最近时常发生.几乎沒有丝毫的好转.或许只能等着瑜勐晖.也或者时迁芷会有办法.可是他们为什么沒有找來呢. “煜寒.你有沒有想过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冷芷灵坐直了身子.水眸明亮.静静地凝视着他.兴致盎然地道:“虽然还有好几个月孩子才出生.但我们可以先为孩子取一个小名.” “芷灵.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殇煜寒低低地叹息.音调并不高.却饱含着深沉的无奈.冷芷灵无辜地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煜寒.你为何叹气.为何这么说.” 殇煜寒无言.定定地望入她的眸底.低声地一字一顿道:“芷灵.我只是很想你.现在的你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你了.”冷芷灵一愣.脑中瞬间如被雷击.空白而茫然. 殇煜寒握住她的手.沉声道:“芷灵.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请你勇敢一点.坚强一点.“忘记瑜勐晖吧.忘记他们吧.” 冷芷灵清澈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灰.然后慢慢地燃气两簇厉火.眼神如熊熊火光.尖锐而愤恨.幽凄的嗓音近似鬼魅:“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孩子的命.” 见她如此反应.殇煜寒心中狠狠抽痛.手一扬.点了她的睡穴. 顷刻之间.冷芷灵的眼眸缓缓地阖上可.身子也软软斜倒倒殇煜寒的怀里.车外厢.冷凌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再这样刺激她几次.她一定会崩溃的.” 殇煜寒不接话.低头看着怀中白皙清秀的小脸. 这些天.冷芷灵真的瘦了很多.苍白憔悴了许多.那原本就只是巴掌大的脸越发的小巧了.下巴也愈发的削尖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风中的蒲草一般. “虽然只有提到瑜勐晖的时候.她才会清醒过來面对现实.但不能这样一而再地用这个方法刺激她.”一帘之隔.冷凌的声音淡淡传來. “虽然.我们一时不能拿瑜勐晖如何.但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即使这事因果缘由还不清楚.我们不能轻易地就下了判断.但是他欠的必定要还的.” 内厢里.一片安静. 良久.殇煜寒才低沉地回应着:“目前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十四.或许十四还救得了芷灵.否则……其他事.都不重要.” 冷凌冷嗤:“如果你真认为不重要.又怎会下手那般狠.”想起瑜国那些身首异处的青衣死士.几乎全部身首异处.死状凄惨.冷凌便一阵恶寒. 殇煜寒不再出声.刀刻般的刚毅俊容漠然沒有表情. “我不管你的想法如何.在我看來.瑜勐晖应该得到一样的下场.不过这样一來.你和瑜国之间怕永远也纠缠不清了吧.”冷凌如下结论般说了一句.而后便缄默不语. 殇煜寒仿若未闻.抱着冷芷灵倚靠马车木板.闭目养神. 玉儿也沉默着.华丽的马车一路到了郊外.在一处别院门口停下.殇煜寒牵着冷芷灵地手下了马车.还未跨步.就见别院里一道身影闪了出來. “王爷.大哥.”伴随着喜悦的温柔声音.冷谦定在了冷凌的面前.眼中盈着欢心地光泽.身边的玉儿目光也柔柔地.看着冷谦. ------------ 141不后悔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长白山上.雪纷繁地飘落而下.似乎是越來越大了. 皑皑旷野.一马平川.似乎只剩下了刺入骨髓的寒冷与死寂.几抹肃萧的身影寂寞而孤单地立在荒原之上.显得如此地僵硬而固执. 瑜煌悦安静地端坐于大毡毯子下.陷入了沉思.晶莹剔透的脸上却是平和而安静.被她抱入了怀中的十四.似乎沉睡着.也是一脸的安详淡然.似乎忘记了所有. 她望着处于安静状态的十四.终于回神.却是扬唇笑了笑. “十四.从未想见这里还有这样一片美丽的天地.洁白的雪.纯粹的人.美好的过往.真的想永远也不离开了.我们一起.一直留在这里可好……” 好.自然是好. 十四微微睁开了双眸.眸中溢彩流光.淡淡地看向瑜煌悦.“很多时候.若非是我们身不由己.我也想永远地留在这里.”然而.事与愿违. 瑜煌悦回眸.看向身后与十四一般大的流光.一袭灰色.立在洁白的雪上.却肃穆得只可远观着.他那么平静地看着远处.看着远山上一处荒芜…… “也许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了.” 十四说完.流光淡淡回眸看过來.目光隐隐有些忧色.轻声道:“殇国已经对瑜国准备开战了.她还在瑜国.势必要成为两国的人质了.殇煜寒势必要面对一场抉择.” 瑜煌悦平和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隐忍.和厌倦. “两国交恶.受伤的往往都是黎民百姓啊.”流光继续说着.“更何况.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战争.为何无端地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呢.” 十四不语.转而看向瑜煌悦.目光透着一丝浅浅的旖旎情绪. 数月转眼而过.十四竟奇异地醒來.烟尘功不可沒.他却将一切归咎于极寒之地里雪渊里的冰水.浸过笼烟玉鱼的冰水竟有解毒的疗效. 也许这便是笼烟玉鱼会成为瑜国至宝的缘由吧. 烟尘知道这一点.十四知道这一点.谷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才想得到笼烟玉鱼吧. 只是.十四知道了谷月的目的.却已经來不及阻止这一切了.他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安于一隅.或许.殇煜寒会有能力化解这一切. 瑜煌悦垂眸.看着十四.敛去忧色.问道:“我想.吉人自有天相.” 十四淡淡浅笑.这个骄纵的公主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來.可见一些经历真的可以让人成长成熟起來.她已经逐渐地懂得为人想了.即使是情敌. “悦儿.留下來.真的不后悔.”十四动了动手指.触碰着她的指尖. 瑜煌悦笑得委婉而甜蜜.抬手触摸十四精致唯美的容颜.牵过他的手轻抚在自己隆着的小腹上.有细微的跳动由内传來.细微的力量昭示着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你看.我们的孩子也努力地回应你呢.我怎么会后悔呢.”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十四的意思.跟着他.她从未后悔过. 十四轻笑着.身后的流光上前.帮衬着瑜煌悦将十四搀扶了起來.雪渊的冰水虽然除去了十四身上的全部毒素.却无法恢复他的筋络.终究让他成为了一个半残之人. “流光.去帮殇煜寒吧.即使沒有我.他们也会过得很好.”瑜煌悦怔了怔.看向身边的十四.他言语之中是要留下來了吗.十四浅笑回应. “恩.我知道了.”流光沉默了下.才继续道.“谷月一定以为你已死了.他才会想要离开马上地回到瑜国皇室.利用殇国.夺得皇权.可是他为什么不干脆夺得殇国呢.” 十四轻笑一声.透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调侃.“呵.这就要归功殇煜寒了.” 若非殇辰宇忌惮殇煜寒逐渐对自己造成的威胁.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在殇皇后的帮衬下暗中建立起自己的秘密军队.谷月又怎会如此忌惮呢. 谷月虽然利用瑜皇后达到了一些目的.却无法控制殇辰宇. 所以.谷月只能借着两国交战.达到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目的.他自己是渔翁.只是他忽略了唯一的可能.便是两国友好合作…… “瑜国和殇国若是合作.这便是谷月唯一忌惮的吧.”瑜煌悦也应了一声.所以谷月才会利用十四不择手段地伤害自己吗.谷月成功了.也同样失算了. 他只是未料到爱情是如此地固执.如此地神奇而伟大. 瑜煌悦握紧了十四纤细的的手.十指相扣.带着一丝丝的愉悦.“十四.很高兴他让我遇见你.”十四轻轻笑了下. 那一刻.瑜煌悦突然觉得他像极了谷月.很像很像.尤其是双眼.带着雨后空山的清幽.似乎可以荡涤世俗的一切尘埃.却又妖娆地如同血红色罂粟. 危险而致命. 流光心领神会.见有人过來.便将十四抱上马车.瑜煌悦也上了马车.眼看着马车一点点的消失在雪色之中.他久久无法回神.呆呆地想着什么. 直到.有脚步声轻轻踏雪而來. 铁柏林缓步挪到跟前.浅笑.一如既往的稳重而敦厚.“流光.什么时候启程.”他知道留不住这个弟弟.死而复生的喜悦早已被两国之间的局势冲得浅淡了. “大哥.”这一声.透着太多的情绪. 铁柏林不语.只轻轻地拍了拍流光的肩膀.这个弟弟年纪不大.却一直很有思想和主见的.他已经长大了.也成熟了.这一点已经不可否认了. 铁柏林上前一步.道:“若有需要.铁拳堡定全力以赴.决不妥协.” “大哥.”流光轻语.只是一份诚挚的感谢和信任.对于这个优于自己的大哥再也沒有丝毫的不满和怨恨了.一切似乎早已随着时间和生生死死一点点化解了. 雪簌簌落着.夹着风的呼啸声. 两个手足亲兄弟比肩而立.淡淡地望着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目光澄澈而纯净.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彼此依赖信任的真挚. 寒风恣意.吹拂了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瑜国郊区一处宅院里.殇煜寒无法顾及自己被风吹乱的细碎发丝.遥望着对面一汪澄澈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丝笑意.然而下一刻.却变得苦涩.痛楚…… ------------ 142孩子不在了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此时.冷芷灵与玉儿立在九曲桥上.目光盈盈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春日的艳阳暖照在他们身上.湖面上微微波动的皱纹映着光.晃得人眼花. 偏偏这般暖融融的明暗.冷芷灵那般地神情恍惚.熏熏微醉. 春日的鸟雀于树木间啾啾鸣叫.几尾红鲤在水下悠悠地摆动身躯.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这般宁静美好的春光之下.却是腥臭狰狞的骨血…… 殇煜寒微微仰头.却见回廊尽头圆月门洞前.冷凌走了过來.浅灰色衫子.身躯健硕挺拔.如傲然之松柏.劲装结束. 冷凌经过九曲桥时.只见冷芷灵欢乐地笑了笑.手轻轻地抚着小腹.那个虚幻的孩子似乎还在.那个美梦似乎还未醒來.这让远处的男人更是痛楚万分. 冷凌來到殇煜寒面前.看向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墨色长发扎起.银色发冠在阳光下隐隐流光.英姿勃勃.气势逼人.唤了声.“煜寒.” 殇煜寒心念一动.似乎了然地敛着双目.“要迎战了.”驰骋纵横多年.多的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这一点.冷凌不得不承认殇煜寒的睿智精明. “诏书不日便到.你打算如何安顿芷灵.”冷凌清楚.殇煜寒不怕战争.其实.最放不下心的便是失常的冷芷灵了.除了她的身体状况.还有她的精神问題. 殇煜寒看向九曲桥上的冷芷灵.目光执着而坚定. 只是.他应该拿她如何.殇煜寒不想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了.然而除了他.谁能保护得了她呢.若是真的唤醒了.让她如何自处. 一想至此.殇煜寒的眼里顿时搅过了一丝波澜. 若是有人用冷芷灵威胁他.饶是他再冷漠无情.也决不可能那般置身事外那般沉着而不采取任何措施.除非.他早已知晓这一切. “也许.时迁芷就等着本王去找他.”殇煜寒淡淡地道. 瑜勐晖的设计.时迁芷的顾念.一切一切交织在一起.虽看似无关紧要.却隐隐有些许牵扯.殇煜寒虽不能完全清楚.却也不能在坐以待毙. 那么.他只得冒险去试一试了. 忽地一阵风扑过來.那一刻.白色缎带纠缠三千发丝肆无忌惮飘扬开來.殇煜寒调转视线望过去.冷芷灵悠然浅笑着扑入他的怀中.对冷凌视若无睹. “煜寒.孩子不乖了.你摸摸看.他好吵哦……”殇煜寒看着冷芷灵平坦的小腹.眼角闪过苦涩的痛楚.芷灵.也许不该醒來吧!冷凌会意.转身离开了.玉儿也退了. “芷灵……”他轻拥住她.宽厚的手掌细细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目光柔软微暗.似乎透着一丝决绝的冷厉.“冷芷灵.孩子不在了.他不在了……” 冷芷灵惊诧着.猛地退出殇煜寒的怀抱.微微睁大了眸子看着殇煜寒.不可置信的微张着红唇……“你.你说什么.” “本王说.这.个.孩.子.不.在.了……” “不.你骗我的.对不对.煜寒.你骗我做什么呢.”冷芷灵几乎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就连嘴唇也在颤抖着.目光激烈而挣扎着看着殇煜寒的目光…… 满满的沉重和痛楚.那么惊慌失措.她想不到殇煜寒会说出这样的话來…… 殇煜寒痛得心都麻木了.深邃黑眸中染上了一丝怒色. 他微微压低身子.凑在她的耳际.冷声道:“冷芷灵.你给本王听着.孩子沒有了.不要再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了.你要是再不愿意醒來.本王就打你脚板.打到你醒來为止.” 说着.殇煜寒的薄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道苍茫的笑弧. 远走的冷凌和玉儿都看得惊心动魄.玉儿心痛.冷凌是想不到殇煜寒如此决绝.为了让冷芷灵一直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惜果断地用这种方式唤醒她. 他们嚷着.不理会还未走远的两个人.也不理会彼此悲痛欲绝的表情. 殇煜寒话语决然地道:“冷芷灵.醒醒.醒一醒吧.不要再做梦了.” “不.不……”冷芷灵双手抱着头.尖锐地喊着叫着拒绝殇煜寒的靠近. “芷灵……”殇煜寒心痛地一边低喃一边靠近她.棱角分明的俊容显露冷峻凛冽.但眼角泛光.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他并不比冷芷灵好过多少啊. “殇煜寒.你滚.滚.我的孩子孩子.他还在……”冷芷灵尖叫着避开殇煜寒.一直跑到了湖泊.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锦鲤自由自在.然而却透着一丝丝的狰狞. “芷灵.芷灵……”殇煜寒那么小心翼翼.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芷灵.你若先我而去.就是负我.來日你我奈何桥上相遇.我绝不会原谅你.” “殇煜寒.你不要过來.不要过來……”冷芷灵有气无力地呢喃着. 她回眸.看向他.眼睛含着泪花.他知不知道.惊闻这个孩子不在的噩耗时.那一刹那之间.她的心似被活生生撕扯成了两瓣.鲜血淋漓.剧痛彻骨. 那痛楚刻骨铭心.怎会轻易忘记. 然而.为什么要剥开她的伤口.为什么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为什么不让她沉浸在自己钩织的梦幻里.为什么不让她躲起來独自疗伤…… “殇煜寒……”她继续呢喃着. “冷芷灵……”殇煜寒看着她心痛而绝望的眼神.知道自己唤醒了她的痛楚.生生地撕裂了她心口上的伤处.撕开了她保护自己的外壳…… 只是.她知不知道.他又有多么恐惧. 他惊恐着她会撒手寰香消玉损.要他一人独活于世.他惊恐她醒來后无法原谅自己.他那么惊慌.却依然选择了如此…… “冷芷灵.本王警告你.在本王死之前.你绝不可以死.否则.本王一定会下阴间把你拽回來.”生生世世.他们定要永不分离. 冷芷灵立在殇煜寒对面.那么痴痴地看着.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千言万语.只凝在相望不舍的视线里.她也不愿意离开.只是孩子沒了.似乎一切都沒有了…… “芷灵……”只听噗通一声.殇煜寒猝然一惊. 一声惊呼.伴随黑色身影的几个纵落.高束的长发在风中散乱飞舞.宽袖上下翻飞.殇煜寒急急地飞身紧随冷芷灵落入湖中.冰冷的湖水席卷而來…… 那一刻.是生死相随的决绝.亦或是…… ------------ 143消失 他的身影渐渐地远了。 依稀可见那双美得更胜女子的凤目中。流淌着无措的焦虑和惊惶。他的口中。呼唤着她的名字:“芷灵。芷灵。……” 他追來了。 她走了。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这种到死都不能相见。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他永远都无法想象见不到她的日子。他也不想就这般让她决然而去。所以。他选择了不离不弃。选择了生死相随。选择了他从未想过的生活。只因为…… 他爱她。 当冰冷的水一点一点地吞噬了一深一浅的两道身影时。当目睹了这一切的冷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解的情绪时。当玉儿惊呼着找寻时…… 湖水并不是很深。只是很冷。 冷芷灵沉浸在水中时。脑海中一片尖锐的刺痛。那是一种失去时的痛楚。还有一种莫名的诡异的情绪。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心。侵蚀着她的思绪…… 殇煜寒。也许她真的不能陪伴他这一生了。若是…… 來生。他们还能相遇吗。 当殇煜寒的头颅露出水面时。脸上的冷漠被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掩埋。他与冷芷灵几乎一前一后的跳入湖水。然而短短数秒之间。却沒了冷芷灵的身影…… 冷芷灵不见了。 殇煜寒纷飞的长发散成瀑布。层叠地飞散着。苍白冷峻的脸孔隐入水中。冷漠的眸子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张慌。她不见了。这似乎正印证着什么…… 他扭过头。看像湖边的冷凌。“冷凌。把湖水放干。”毫无缘由的。令岸上的冷凌心下微微一惊。为什么他沒有带冷芷灵上岸。为什么要把湖水放干。 殇煜寒的神色已然恢复了淡淡的冷漠。只是凛然的冷目中。染着一层深邃的悲伤。 芷灵。你回去了吗。 阳光和缓。一片柔软细致的金色。却再也驱散不了这料峭春寒。 有些颤栗。有些彻骨。有些冰凉。有些追悔。却说不清是怎样的压抑与绝望。渐渐充满在这座不大的宅院里。这间小小的房间里。 殇煜寒抿着唇。听着冷凌的禀报。即使放空了湖中之水。也沒有找到冷芷灵的半个影子。冷芷灵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是凭空消失的。 “冷凌……”他淡淡地低喃着。“也许。她回去她的世界里了……” 冷凌静默着垂首而立。许久沒有动作。窗外灿烂缓淡的阳光轻洒下來。铺在他和殇煜寒的身上。一瞬间。竟有些刺眼了。 冷凌抬手挡了挡。低低地不可置信地叹息一声:“殇煜寒。你别太伤心……” 殇煜寒轻轻动了动。却沒有看向冷凌。过了半响。却忽而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冷凌……我曾以为她骗我的。如今想來。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会活得好好的。会好好的……” 冷凌收敛眼中的哀色。过了片刻。扣紧殇煜寒的肩膀。“她不会欺骗我们的……芷灵什么时候骗过我们……她会好好的……” 殇煜寒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戮神战魂。脑袋低低地垂著。过了片刻。轻轻挣了挣。抽开冷凌紧扣肩膀的手。后退了一步。 冷凌立在远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殇煜寒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冷凌。本王懂她的意思了……她一定希望本王好好的。希望本王可以永远地远离这里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 他转过身來。抬起头來。眼眶有些微红。 “等这一切结束。本王会寻她回來的……本王一定会去寻她回來的。本王说过。沒有本王的允许。她永远不能逃离本王身边……” “殇煜寒。”冷凌有些恼怒。 “冷凌。本王今日要去见瑜勐晖。告诉他……”殇煜寒闭住自己的呼吸。有些轻微地站立不稳。再抬头望着冷凌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冷凌深吸了口气。眼神一片沉痛。 殇煜寒却是低笑。此生此世。纠缠爱恨。光荣过。痛苦过。他够了。也明白了。他以为她是他的光明。可是他却错了。她可以是所有人的光明。却独独不是他的。 这一生。他再沒有别的心愿了。只愿來生來世。可与她纵横天涯…… 冷凌看了他一眼。道:“太子已经來了。此刻正在大厅里呢。”他看向门外刚刚禀报完的侍卫。目光淡淡的。面色有些冷漠。 “他來了么……”殇煜寒张了张嘴。喉咙却苦涩得厉害。 殇煜寒几乎挣扎着起身。一步步走向大厅。走向那个间接逼走了冷芷灵的男人。瑜国太子瑜勐晖。看着他时。嘴边似乎想说什么。挣扎许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瑜勐晖看着他。却不走近:“殇煜寒。本宫知道芷灵不见了……”瑜勐晖虽然诧然着冷芷灵消失不见。这种事太过离奇了。然而面对殇煜寒。他却无法问出缘由。 殇煜寒抬眸。目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瑜勐晖清冷冷的立着。看向殇煜寒那被漆黑的发帘遮挡住的眼睛。让人看不见面庞。过了片刻。忽然一滴晶莹的什麽东西。滴嗒一声。滴在地上。溅出完美的形状。 他突然有些不忍。轻叹着:“殇煜寒。芷灵她……” 殇煜寒却是收敛了神色。突然平静了下來。阴沉地瞪着瑜勐晖。“你有什么资格唤她芷灵啊。是你亲手毁了她的孩子。是你毁了她的希望。是你……” 瑜勐晖揪紧了眉宇。眼眶突然染上热意。似乎已经控制不住。只是深吸了口气。 他点了点头。却岔开了话題。道:“殇煜寒。瑜国大军來袭。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谷月的策动。还因为殇皇帝对笼烟玉鱼的占有之心。也许还包括瑜国这片土地……” 殇煜寒猛然看向他。忽然攥紧了双拳。 瑜勐晖覆下眼帘。神色有些悲哀:“关于笼烟玉鱼。你难道从未曾想过它神奇绝妙的地方吗。又或者它不普通的地方。” “明明。你的眼中只有瑜国。只有权势。却又为何非要冷芷灵呢。” 殇煜寒已经控制不住。喉咙里挣扎着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颤抖。又像是不甘。破破碎碎的。不甚清晰。却像绷断了神经。终於有些失态。 瑜勐晖走过去。看着他的眼睛。抿着唇。“也许。这就是宿命……” ------------ 144你又有什么资格! 后悔晚矣,世事难料,他们注定该有此劫…… 殇煜寒,瑜勐晖,殇辰宇,亦或是流光,十四……他们的世界里,注定要有一个叫做冷芷灵的女子出现,参与他们繁复而短暂的一生,忧心喜乐…… 然而,那个女子终究不属于这里,她终究会选择离开这里, 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了,殇煜寒轻笑了一声,这笑声低沉悲哀,有些不甘的苦涩与心酸,幽沉灰暗,最后又徒然收回喉咙之中,尽显痛过之后的无力与苍白, 殇煜寒……瑜勐晖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沒有说出來, 殇煜寒虚弱地笑了一下,抬头望着远处, 瑜勐晖暗下了神色,低声道:“殇煜寒,也许她的到來就是一个错误……她这一生就走错了,她走之后……只希望她可以过得比在这里好一些……” 殇煜寒轻轻一震,然后深吸了口气:“……她恨我,”恨他沒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恨他沒有保护好她,恨他这一生挣扎着无法自由自在,恨他这一生…… 瑜勐晖苦笑着,她又何尝会不恨他呢, 然而,他却悠悠地道:“她有什麽资格恨你呢,你身为殇国皇室的王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殇国皇室,纵使她是你爱的人,也不能干涉你的心……” 殇煜寒轻闭了下眼,摇了摇头,睫毛轻颤着:“你以为她不恨你吗……” “……恨……”瑜勐晖心中清楚,这才一时无语了,“若非我,她也走不到这一步,她又怎么可以不恨我呢……” 殇煜寒猛地抓住了瑜勐晖的衣领,吼道:“你有什么资格露出这副表情呢……”说罢忍了半晌的拳头终于挥了出去,恶狠狠的一拳打了出去, 也许是用力过猛了,殇煜寒与瑜勐晖几乎同时被彼此推开,后退了几步,又连续撞到了一连串的桌椅,好像随着他的心一起,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殇煜寒又狠狠地一把将瑜勐晖提了过來,怒道:“瑜勐晖,本王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样事后后悔,做了就是做了,你后悔什么,你对得起冷芷灵吗,,” 瑜勐晖两手乖乖垂着,不挣扎,也不抵抗,只是将头偏向一边,闭着眼睛, “瑜勐晖,你看着本王,你伤心个什么,你後悔个什么,你有资格吗,,告诉我,你有吗,,”殇煜寒掷地有声地大声嚷着, 瑜勐晖睁了一下眼睛,绝望冰冷的悲伤一闪而过, 过了半响,他沉重的呼吸一下,吃力道:“本宫的确沒资格……可是殇煜寒……我沒资格……你又有什么资格……” “……资格……”殇煜寒低低地说着,细密的睫羽一颤一颤,微微湿润的痕迹还挂在上面,手下一抖,松开了力气,“也罢了……” 瑜勐晖叹了口气,跨过他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了下來,浅声道:“我來此地,一是为了看望芷灵,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的孩子……其实还活着……” 殇煜寒震惊的回眸,轻轻一震,忽然紧紧攥紧双拳,本就冰冷的眼神随着瑜勐晖的话语而越发的冰冷尖锐,像扎进人心的利剑,闪著寒光,隐著怒气,低沉阴暗, 仿佛身置地狱,冰冷残酷, 然而,殇煜寒却竭力地张嘴,铺天盖地的绝望悲伤却压得他难以呼吸,过了半天才稳住了情绪,才森然冰冷地道:“什么意思,我们的孩子还活着,在哪里……” 瑜勐晖回过头來,笑得却十分冰凉:“你会见到他的,孩子很可爱……” 殇煜寒全身轻轻一震,难以呼吸,他明白瑜勐晖话中的意思,突然讽刺的笑了,那笑容透过了阳光,无比犀利且无比寒冷地射向瑜勐晖,像是嘲笑,亦像是自嘲…… 原來,全是瑜勐晖的设计,他竟因为冷芷灵而忽略了这一场骗局, 瑜勐晖……殇煜寒十分镇定地看着他,许久都沒有说话,也沒有冲动的上前打上一架,那么安静,那么温顺,那么执著,那么的深刻而让人心疼…… 瑜勐晖知道他沒有力气纠缠自己了,此刻,殇煜寒别无选择,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殇煜寒静默着, 许久,殇煜寒颤抖了片刻,终於挣扎着站起來,走出门外, 门外阳光恬淡,温暖和煦,美好的光线,润色万物,丝丝缕缕地洒落大地, 殇煜寒愤恨地忽然捂起了脸來,颤抖不安的手指泄露他微微凌乱的情绪,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终於缓过劲來,才哆哆嗦嗦地移开手指, 时候不早,空气中起了一丝寒意,阳光也随着它的寒冷渐渐暗淡下來,慢慢的,转为血一般的红,血一般的颜色覆盖了大地,枝叶尽飞散,划过他的眼前,飘落在他的心底, “……芷灵……” 殇煜寒看着瑜勐晖离开的背影,转眼又看向别处,冬去春來,今年的迎春花开得特别早,散着些淡淡的香气,在血一般的夕阳之中,挣扎着怒放, 就像他和冷芷灵, 终究,她沒有陪着自己走到最后,挣扎着怒放的生命,越是生机勃勃,越是生意盎然,却不过一瞬,含恨凋谢, 殇煜寒的眼神忽然颤了一下,无数纠缠著的感情顿时倾泻而出,湮灭了他所有的心绪,只有满腔的悔恨和痛苦,在此刻,却清清晰晰地成了烙印, 烙在心里,刻在骨里, 此时此刻,却唯有那怒放的花瓣,轻轻颤抖著,在寒风中漫天飞散, 殇煜寒看了一阵,忽然笑了,“芷灵,你那里可有这美丽的春花,你那里的花儿开得可好啊,你是否也在等待着本王的到來……” 清淡的声音,极淡极缓,却支离破碎的,被寒风吹散, 殇煜寒终於攥紧双拳,缓缓地闭上眼睛,风声孤寂,像悲歌寥落,凄凄哀哀,在他的耳边,经久不绝,浮生若梦,空有寂寞孤独,空有爱恨纠缠,却终不能…… 悲欢与共, 这场战役势在必行,甚至已经不是瑜国和殇国的战争,而是殇辰宇与殇煜寒还有瑜勐晖之间的战争,三个人因为三个目的,相互交缠利用, ------------ 145回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了。转眼已是数月之后了。 从春寒料峭到冬雪染白了天地。殇煜寒似乎却不知道这些时间的变化。又似乎清清楚楚地记得冷芷灵离开的每一刻。清楚的记得她的面容。 这个冬天。空气很冷。冷得让人发颤。过年的暖意从未温暖过他们。冬季的冰冷从指尖毛孔悄然渗入。殇煜寒立在营帐外。望着一地盈白。 他突然想起冬天來临之前。他遇见了她。 她一声奇异的装束。惊恐的望着自己。那纤瘦的脖颈。就像轻易便能捏碎的白瓷。那一刻的眸子。纯净的如一汪泉水。如这漫天的白雪。 那一刻。他心中无她。 想到这里。殇煜寒的心微微抽痛着。若是那时他们便相爱着。若是那时…… 那时。他当她是一颗棋子。一颗被利用的棋子。因为某种利益而來到自己身边。让他如何去爱。让他如何去相信呢。可怜又可悲的的两个人啊。 当他深陷雪渊之时。冰天雪地里。她冻得瑟瑟发抖地走到他面前。目光温柔清澈。像天幕上的星子。瞬间映入了殇煜寒冰冷的瞳眸里。那是多久之前了。 他的心为之颤动了。或许排除利益权势的牵扯。他们是如此孤寂落寞的彼此…… 冷芷灵。她还记得那个冬天吗。 殇煜寒安静的想着。思绪似乎飘荡的很远很远了。又似乎很近…… 忽然一阵马蹄声。沉重有力的马蹄踏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唤醒了他的思绪。也唤醒了那些沉痛。一蹄一蹄坚定刺骨的。竟全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尖锐刺痛。 心凉彻骨。然后便是浑身冰冷。 冷芷灵…… 似乎就像是那日。殇煜寒想起自己曾逼迫着冷芷灵放弃他们的孩子时。她疯狂的上马飞奔的声音。她固执地捍卫着那个孩子生存的权利…… 那一刻。殇煜寒心动了。因为她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爱和坚持。在她被利用时的无助里。她毅然绝然的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这一切。也包括他。 殇煜寒听到马蹄声到了帐外。迅速地停了下來。似乎也渐渐的收了回來。只是轻微的叹息声随着呼吸。刺痛而冰凉。只是可惜了…… 只是可惜那最后。冷芷灵也未能看见那个无缘的孩子一眼。 帐外。马背上的冷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下了马背。任由侍从将马潜了出去。他也走进了帐中。直直地立在了殇煜寒的面前。 彼此沒有声音。只是那么安静地对望着。片刻过偶。久违的沉寂。才渐渐來临。 殇煜寒轻轻地阖了下眼睛。又睁开。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有十四的消息吗。”他望向冷谦。目光锐如刀锋。是一种久违的冷漠和疏离。 冷谦一身浅色袍子。神色淡然。但是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莫名的不适感根源之书。他一直不太习惯面对殇煜寒。因为冷芷灵的莫名消失不见。他对殇煜寒并不友善。 然而。受大哥所托。他义不容辞。 “十四他。用自己跟谷月换了王爷您身上之毒的解药……”这句话意思很浅。殇煜寒自然明白其中之意。本该颤动的心却冷冰冰的。疲倦得有些心力交瘁。 “他现在在哪里。”埋葬的地方在哪里。 “长白山。铁拳堡。”这是冷凌多方探听的消息。冷谦负责转告。然后一种不知名的伤悲还是渐渐地蔓延。渐渐地在这沈谧的时间中。淡淡流转。 “十四也不过是谷月的一颗棋子……”冷谦继续说着。殇煜寒却绝一丝寒意。这寒意铺天盖地而來。似乎从四面八方渗入了他的身体。 殇煜寒突然勾起了唇角。却不是笑。只是一种了然的叹息。纵使。殇煜寒他本就生性冷漠薄凉。也不禁控制不住地为十四的境遇而发出轻叹。 “青衣门沒有消息吗。”青衣门。自然指瑜勐晖和时迁芷。 “瑜国已经调兵十万绕道边城。不日便能地方长白山。若是取得铁拳堡……”若是结合铁拳堡之力。这一仗。兴许不用两败俱伤…… 只是。铁拳堡曾与殇国有约。又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冷谦汇报完。不再理会殇煜寒。便即刻走了出去。上马回望。想殇煜寒意气风发时。多少寒冷冰封。他不过挑眉不屑。好像再多忽视冷漠都在他勾唇中碎成一片片。 可笑的碎片。飞扬在他的眼前时。他是否真的无动於衷…… 冷谦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清澈的眼瞳中平静如水。然而雪地之间。那锐利的冷芒依然折射出了他眸中的碎光。那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冷芷灵的离开。依然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 冷谦其实并不惧怕冷府之人。他只是觉得这现实太过无奈了。无可避免之时只得用妥协來回避。然而当冷芷灵坚毅地面对时。他也被触动了。 然而。当他不再沉默。不再妥协之时。她却突然的离开了。冷谦感觉到指尖微凉的冰冷与寒意。这本就是他早该习惯的事。 可是冷芷灵是个意外。意外得……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离开。 帐内。殇煜寒走到书案之前。大幅的军事地图铺开在宽大的桌子之上。上面荡了些细小的灰尘。军中环境极其恶劣。然后他却并不在意。 看着地图时。殇煜寒微微愣了愣。不知在想了些什么。 片刻。他突然抬手轻轻一扫。薄薄的尘土随着他的动作尽数飞扬起來。本來清冷的空气中瞬间有些模糊。 殇煜寒轻闭下眼。深呼口气。片刻又冷冷地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书案的旁边。放了一顶小小的火盆。里面燃着些红红的木炭。红亮红亮的火星子跳跃在其中。一瞬间又黯淡下來。然后又是新的跃起。周而复始。 火苗还在不断地重复着跳跃着。整个营帐却沒有因此而生出丝毫的暖意。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天…… 时迁芷带走冷芷灵的那一天。他们失去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的那一天…… 殇煜寒对着火盆微微地恍了恍神。冷冽的眼光动了一下。然後又迅速撇开头去。片刻之后吩咐守门的小兵几声。才见小兵连连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 ------------ 146谈话 殇煜寒走回椅子上坐下目光锐利里闪过一丝凄凉悠悠地似乎想着什么然后很快地便收敛在那浓密的睫下微蹙的眉角里 沒过一会儿便有人來了“殇将军……”那人沒得到殇煜寒的首肯自然是乖乖地在帐外候著听着他吩咐 殇煜寒抬了抬眼道:“进來” 帐帘一撩便见瑜国大将陈彪走了进來那寒冷的空气也顿时鱼贯而入冰冷的空气几乎就要覆灭了那愈渐微弱的火星殇煜寒看了看有片刻失神 陈彪进入大帐抱了抱拳微微地躬身:“殇王爷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殇煜寒眼睫一抖忽然回神抬眼看去“陈彪……”殇煜寒点了点头赞许道:“你來的倒是很快” 陈彪覆下了眼帘英挺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倦意眼下有些青黑显然是睡眠不好所至是什麽事让他如此疲倦殇煜寒懒得管也不想多问 片刻之後陈彪淡淡地开口道:“殇王爷找我……是为什么事” 殇煜寒微微地勾了勾唇静默半响后才缓缓地问道:“瑜勐晖将陈将军留在军中……只单单监视本王似乎大材小用了吧……” 可是除了监视殇煜寒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呢 陈彪却是平静地回答道:“回殇王爷是您多虑了太子只是要微臣辅助王爷还嘱咐微臣……要好好照顾王爷的生活起居” 殇煜寒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情绪有那么一下不稳再抬起眼來已恢复一片冷漠和平静“陈将军你既称本王一声王爷那本王问你瑜勐晖为何打起铁拳堡的主意” 陈彪皱眉微蹙目光炯炯地看着殇煜寒心中掂量着什么“殇王爷……”半晌陈彪才悠悠地道:“既然王爷都清楚了微臣也沒什么可以隐瞒……” 陈彪低低地垂下了眼帘浓黑的睫毛覆盖在他那有些憔悴的下眼圈上有些不知名的痛苦伤感凝滞在他高大强健的身上他缓缓地陈述着声音很低很沉 殇煜寒看着桌上的地图脑海却听得仔细不停地分析了下随即微微地抬起头來轻描淡写地吩咐:“陈将军可愿意去追随你们太子瑜勐晖” 陈彪惊了一下连忙抬起头來低叫:“殇王爷”他竟被看穿了看穿自己担心自家主子的安慰所以有些身不由己的疲倦渐渐弥漫着 殇煜寒的手微微顿了顿抬起眼帘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陈彪本王知你忠心” 陈彪忍着不让自己的脚上前一步而那再也压抑不住莫名的感觉交织随即道:“殇王爷太子有自己的策略而殇**队已经盘踞在南边的荒原与我军形成拉锯之势将军这时让我离开岂不是落人口实……” “那回瑜国都城如何”殇煜寒却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倒了杯热茶徐徐的热气在他面前嫋嫋而上一瞬间模糊了他本是倨傲冷冽的面庞 陈彪透过那氤氲开的雾气看着他心中一震竟不知不觉地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來 那一刻似乎像极了他们的主子瑜勐晖而殇煜寒似乎并未发现这一点许久过后他端起來了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殇瑜之间本王并不在意” 陈彪忽然回神低头思索了片刻才迟疑地道:“王爷太子其实并无恶意” 殇煜寒却冷冷笑了一笑反问他道:“并无恶意若无恶意会毁掉本王的王妃么若无恶意会拿本王的孩子威胁本王么若无恶意会私自带军前往长白山……” 陈彪一时无语 殇煜寒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漠地道:“本王知道每一场战争都危险万分來到了战场生命便无法顾忌所以本王要瑜勐晖好好的” 也许瑜勐晖真的不会伤害他与冷芷灵的孩子 殇煜寒看着这隆冬天气想到冷凌还在试图找寻到时迁芷然而却毫无踪迹所以对于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他心中竟莫名的痛一丝丝的抽痛 “陈将军现在虽是冬末时节天气冷峻但是瑜军却不善冬天作战若是这样硬撑下去那以后的以后该怎么办呢”陈彪微微地摇头一时无语 殇煜寒勾了勾唇道:“陈将军只有铁拳堡如今的关键是铁拳堡……” 陈彪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露出一丝了然地道:“王爷您是担心……”原來这个殇王爷虽然被迫却也真的在帮助瑜国 殇煜寒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做声更沒有回答 过了好半天殇煜寒这才十分冷漠地开口:“殇国已然沉默了许久应该是沒有什么问題的除了去追随瑜勐晖你要带着五万兵力回一趟瑜国都城” 陈彪皱眉沉思语气才颇赞同地应着:“殇王爷微臣明白了只是王爷若是殇国知道了您这举动……” 殇煜寒却轻轻地覆下了眼帘又喝了口清茶这才感觉上身稍微暖了些 才道:“现在本王把这事交给了你就是要你想办法不能走漏风声你也是青衣门的暗卫吧这些事情定能做的滴水不漏吧……”殇煜寒放下茶杯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 陈彪拧眉:“只是这五万兵力……怎么又能隐藏呢” 殇煜寒拿起笔在地图上某处勾画了一下连脸都不抬垂首道:“陈彪五万兵力只说是调往后方驻守回程的消息即使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陈彪自然是知道这些脸上却不免凝重:“那些士兵……” 殇煜寒冷静地打断了他眼中寒光一闪:“就连他们你也绝不能透露丝毫一语就说调他们去阳城后方驻守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要是你透露出去本王手中的剑就要取下你的脑袋” 陈彪心里一惊连忙跪下:“殇王爷放心微臣绝不透露半分” ------------ 147寂寞星火的思念 殇煜寒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到了脚边的火盆,盆中的木炭好似要燃尽,火红的光芒渐渐黯淡,寒风由各处的缝隙突突钻入,吹到这里,火星撩起了一下,忽然又覆灭下去,只余焚烧过后的灰烬,明明暗暗地映到殇煜寒的瞳孔深处, “王爷……” 一阵风起,灰白色的粉末顿时被吹散起來,扬起在寒冷的空气中,然后又极尽颓败地洒洒落下,细细散散,甚至有一些,还落在殇煜寒的脚背上, 殇煜寒怔了怔,失神了一瞬间,然后抬起头來, 陈彪却迅速地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抿了抿唇,他低低道:“陈将军……”殇煜寒冷起了表情:“本王命你即刻启程,” “殇王爷……可是……”陈彪心内挣扎, “将军,本往的话,你是沒听明白,”殇煜寒厉声问着,言辞咄咄, 陈彪微微垂下了视线,然后却是低声道:“微臣不敢,”他明知道这一仗的牵系是面前的殇王爷殇煜寒,若他有闪失,也许很多事都会变得更加艰难,然而…… “那便好,”殇煜寒冷笑着,“既然本王现在还是军中将帅,当然也有权力调动大军,你身为本王的副将,不敢违逆军令才是,” 陈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既然殇煜寒如此安排,他又怎么可以拒绝呢, 殇煜寒却见他站着不动,眉宇一拧,不由冷声斥道:“陈彪,” 陈彪扑通一声,单膝跪了地,双拳拱起,沉声道:“王爷这是何必,殇瑜这一仗全系王爷身上了,战事凶险,一个不慎……若是王爷有失,损失的不单单是瑜国……” 陈彪顿了顿,抬起头來望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便真是全军覆灭,” 殇煜寒眯起了眼睛, 陈彪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去, 半响,殇煜寒沉下目光,冷声道:“陈彪,本王意已决,” 陈彪轻轻一震,过了许久,才从地上起來,望著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然而却什么也沒有说出,也许这一仗便是老天为殇煜寒而设的,目的便是他的命, 可是,为什么呢, 殇煜寒撤开了目光,对着什么,正微微地出神,陈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他脚边的那个火盆,火盆中的星子已全数隐灭,徒有灰烬,飞飞扬扬的,被吹了一地, 陈彪心中一叹,依稀记得,呈给瑜勐晖的讯息里,殇王妃总会为殇王爷在书房里摆上这样一个火盆來,然而,伊人已去,徒有灰烬了, 黯淡的灰与白,纵横交错地铺在冰凉冷漠的地上, 陈彪望着殇煜寒,不由地呆住了,殇煜寒的眼中什么东西,好像一瞬间,就碎了, 殇煜寒依然自顾自我地回忆着当初,几时,虽然嘴里说是怎样的苦涩痛苦,可是心头那淡淡的甜蜜,却是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内心冷笑一声,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内像压上了颗大石,唯有伸长了脖子大张着嘴,才能维持自己少的可怜的氧气,以至於不被憋死, 冷芷灵还说过什么,然而很多的话却渐渐的有些模糊了起來…… 她说,她会不离不弃的,然后她食言了,那么彻底的,决绝地选择了离去…… 他还能相信什么呢,爱或者恨,都显得苍白而无力,终究失去了,便再也寻不回了,他的芷灵,还有他的心,都遥不可及了吧…… 冷芷灵回眸的那一刻,什么东西碎在了记忆之中, 殇煜寒已然无心再回忆了,只是攥紧了拳头,抿紧了双唇,甚至还咬出一丝血迹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终於到了中午, 陈彪领军令而去,他约莫相信,殇煜寒是如此强大冷漠的男人,不需任何人的庇护,这样威风凛凛的男人领导着数十万的军队,将会强悍勇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以,在陈彪的心里,他约莫期望着这场战争的结束,就像期待瑜煌悦的归來, 瑜勐晖曾单独吩咐过他,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殇煜寒的安全,不论是什么事情,即使他能完美至极的解决,他要看到了结果才可以, 陈彪似乎忽略了,越是强大的男人,越容易让人遗忘他的脆弱, 所以,陈彪领了殇煜寒的军令,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他并不知道,莫大的危险与阴谋正向着殇煜寒悄悄而來, “殇王爷……保重……”殇煜寒听到他低低的叹息,然后是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厚重的大帐被撩开的时候,又是一阵冷风贯入,寒冷得让人悲伤, 夕阳西下,淡淡的青石道路上,一层细细的金色,缓缓地铺开了, 周遭空气依旧寒冷,驿站也再不似以前繁华,可越往南走,就越让人清楚地感受到战争的血色喧嚣,正随着这不再繁华与不再喧闹的街道,渐渐清晰起來, 马蹄声十分急促,坚硬如铁的马蹄踏在脆声阵阵的青石小道上, 周围是死人一般的惨淡沉寂,流光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心中十分焦急,一直担心那让他记挂着的人,一双倔傲的眸子滑过了脑海,又变地怯怯而小心翼翼地…… 流光拉着马缰的手突然一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驿路旁的茶铺,心蓦地一惊…… 冷芷灵, 冷冽的寒风垂着,她坐在风中,裹着一身不甚合身的棉服,漆黑柔顺得有些怪异的长发凌乱地在身后拂动,两鬓有些碎发丝丝缕缕地荡在眼前, 流光拉着马缰的手紧了紧,迅速地下马,奔到了坐在驿站旁的人身边, 身后的烈马嘶鸣一声,登时吓着了棚中之人,她惊慌的回望过來,那双倔傲的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陌生,还有一些淡淡的怯意,这不是记忆中的那双眼睛, 芷灵……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來,茶铺也要收了,昏黄的旧灯笼闪着微微若若的光芒,从那薄得发白的纸中透出來,有些灰暗破败的气息, 而更让人无措的却不只如此,而是冷芷灵竟不认得流光了…… ------------ 148命运的安排 客栈里有些简陋而清冷。 冷芷灵坐在床畔。衣衫微凌。目光悠悠地有些怯懦。很多事令她不可思议。她穿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度过了不可思议的几个月。如今竟又莫名其妙地归來。 这一切。令她矛盾不解之时。似乎也有了些领悟。 她还不懂穿越这个词。甚至还不明白为何会穿越到了那个世界。但是聪慧如她。也隐约明白了这之间的联系。所谓未來的未來。不过是自己的一世又一世吧。 下一世。真的存在着。她爱的人是不是也从未变过呢。 流光推门而入时。她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目光悠悠地是有些许感激的。“谢谢你。流光是吗。谢谢你。流光。” 流光怔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寻找着一丝伪装的情绪。 终于。他随后淡淡地道:“你不是她。然而你又是她。这真的诡异极了。”诡异得让流光感叹之时有了一丝犹豫。他该不该将冷芷灵交出去呢。 “她。”冷芷灵微颤着。扬起了纤眉。“是那个世界的她吗。” “那个世界。”流光淡淡地看着面前这张隽秀清澈的脸。一模一样的脸。除了那望着他的陌生而软弱的眼神。“原來她回去那个世界了呢。” 冷芷灵一时有些无语。目光轻柔。看着店小二准备好饭菜退了出去。而流光则径自坐在了桌旁。端着烧酒。淡淡地凝神。似乎想着什么。 “流光。我。想知道她在这里发生的事。你能告诉我么。”许久。冷芷灵淡淡地问出这个问題。而她自然指未來的冷芷灵。 流光微微失神。灼灼地盯着冷芷灵看了许久。才浅声开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流光似乎说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又似乎说了很久很久。久到冷芷灵察觉出了一丝倦意。琢磨了一番。才在他身旁坐下。 流光的目光里有浅浅的碎光流动着。听见冷芷灵问道:“她。她真的。嫁给了殇王爷殇煜寒吗。殇王爷竟然待她很好吗。”目光里。有些晶莹的液体流动着。 流光看着有些激动的她。感觉有什么情绪慢慢地收敛了起來。 “你呢。在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流光看着冷芷灵。也早已发觉了她无法掩盖的凸起的小腹。“也嫁人了吗。” 冷芷灵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到:“是殇煜寒。他叫殇煜寒。也许是未來的殇王爷吧。”也许是命运做了这种巧妙的安排。 这一夜。是冷芷灵归來最欣喜的一天。也有些许的茫然不知所措。毕竟她习惯了未來的生活。这里竟有些陌生了呢。他的殇煜寒还好吗。 自己的归來。他会不会想念自己呢。 房间里的烛火不停地跳跃着美女们的兼职老公。给昏暗的房间渡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躺在床上的人似是睡着了。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流光走近床边。轻轻地掖了掖冷芷灵的被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微微地转头看向了窗外。冬雪里的月色正朦胧。只余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心下不由地一紧。这个时候。那个她在哪儿呢。 待流光离开。床上的人才睁开了灿亮的眸子。 冷芷灵虽然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流光进來时。她本可以惊声尖叫的。却下意识地选择了装睡。此刻。黑漆漆的客栈早已少了那些走动的声响了。 她在想这里的殇煜寒。更未來的殇煜寒有何不同呢。然而他们再相似。又怎么是未來的那个人呢。就像她。与未來的冷芷灵再一模一样。也是人事已非了。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人。那份情感该如何替代呢。 冷芷灵。我们该如何回去呢。 流光反身阖上门的时候。仍旧忍不住地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身影。复又轻轻地低下了头去。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一丝月光出神。 冷芷灵清亮的眼眸缓缓睁开。身子转向了里面。微微出着神。 今日來自陌生人的关切对她來说象是作梦。就像初到那个陌生的世界之时。初遇到那个殇煜寒之时。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骗不了自己的心。 原來。他们曾经这么相爱过。 冷芷灵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关心自己。他们明明素不相识。明明……原來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那么真挚的相爱着。那么固执地相守着。他们…… 殇煜寒。殇煜寒…… 她唤的究竟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呢。 流光就立在门外。修长的身体莫名地一震。长睫微微颤动着。窗外那轮皎洁而朦胧明月悬於中天。淡淡的华光似从他身上晕染开。 天寒地冻。夜晚的城郊。比之白日。更是多了鬼魅一般的凄冷幽静。 如今城不再是城。民不再是民。破败光秃秃的气息弥漫了殇瑜的整座城池。想当初如何繁华峥嵘。回首此情此景。却是物是人非。凄惨戚戚了。 街上。似乎只有士兵來來回回地巡视查看。流光心中却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他转身回房间之时。还不忘望了下房间。再看如今之景。该何去何从。 城门有人把守。流光隐在暗处观察了几日。本想混入城去。奈何守城人把守甚严。而冷芷灵也不方便露面出行。只得一拖再拖。 这种情况下。就算流光如何冷静理智。也不禁开始心急起來。 眼看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他也愈加心急如焚。不仅仅因为冷芷灵。还因为如今的局势和战况。该如何决断呢。 这日。流光如往常一般从市集回來。信步登上二楼。敷衍性地点了两三个菜。送入了冷芷灵的房间里。再推开了窗户。一动不动地观察起城里的情况來。 冬日里天冷。这里的守卫难免有些了松懈。不再那麽地严格了。 又过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來。城门口的士兵看似有了打道回府的样子。沉吟着。直到流光慢悠悠地喝著小酒。青瓷别致的小杯淡雅出尘。缓缓的。掩住了他唇边一丝笑意。 ------------ 149希望成了失望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房间里独酌的人神色微微一凛。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扰了情趣。 “公子……”门外似乎是店小二叫了一声。淡淡的影子映在门纸上。时迁芷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却都一一被他否定。 “公子。有位公子想要见您。让我帮他传个话……” 时迁芷皱了皱眉。心下不禁奇怪地想了想。还有谁知道自己居于此地。心思又转了几转。才压低声音道:“是哪位。” “……是我。公子。”低低的声音传了进來。 时迁芷轻轻一震。连忙打开房门。门外一人身姿高大。却甚是疲倦。脸上带着些奔波过多的风尘仆仆。看到时迁芷。放松地呼了口气。 “流光。”时迁芷低沉地唤了声。门外赫然是流光。 流光笑了笑。谨慎的目光在眸中一闪而过。时迁芷分明看懂了他的意思。便对那小二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好了。这是我多年未见的友人。麻烦小二哥了。”说着掏了锭银子递给他。示意他下去。 那小二笑眯眯地接了银子。道了声谢谢公子。便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时迁芷急忙拉着流光进了房间。左右看了两看。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流光。你何时回來的。十四他。”时迁芷关上房门。劈头便问。想了想。又忽然拉着他袖子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道:“煌公主呢。她怎么样了……” 难道。她出事了。不然流光为何现在才回來呢。 流光摇了摇头。安慰地道:“圣使大人。这些消息您应该很清楚才是。又怎么会轮到问我的地步呢。”流光淡淡地揶揄着。却斯文有礼。 时迁芷明显地松了口气。思索一番。又觉得不对:“既然沒发生什么事。你怎麽來了。” 流光笑了笑。在桌子边坐下。道:“來的可不光是我。身后还有整个铁拳堡。我大哥跟我说了。若是有需要。铁拳堡定然全力以赴。” “这么说。铁拳堡与殇国的协议要作废了。”时迁芷抿着茶。轻道。 “其实。铁拳堡与殇国的亵衣从來就沒什么效力。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笼烟玉鱼。殇煜寒得到笼烟玉鱼之后。这协议也便不存在。” 时迁芷意味深长地看着流光。目光里流动着一丝探究的神色。很浅。很深刻。 流光微微浅笑。眼角的那丝疲惫似乎也暗了下去。望着时迁芷道:“我來。是为了让你见一个人。”流光淡淡地道出了遇见冷芷灵的事。紧接着带时迁芷去了隔壁的房间。 时迁芷先是猛地一惊。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轮回剑典。然而那份莫名的喜悦还是惹上了眼角眉梢处。望着流光道了一声。“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时迁芷退开那扇门之时。还反复地在心中问着。然而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相信了。因为映入眼帘的那个女人。赫然便是冷芷灵。令人无法分辨究竟是真是假。 那一刻。烛光有些炫目。惊扰了视线。 冷芷灵知道流光要带自己见一个人。却不知是谁。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才发觉是个异常漂亮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就知道要见的人是他了。 也许。那个漂亮的男人眼中有种令人迷恋的神色。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若非这个冷芷灵怀孕。肚子微微凸起。时迁芷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曾经有两个人。來自未來和现在的人。这绝对令人震惊。 流光看着时迁芷的神色。许久。才悠悠地道:“圣使大人。是不是很意外。有沒有初次见到芷灵的错觉。那种意外的惊喜真的令人……” 时迁芷却走近了冷芷灵。悠悠地望着她。道:“你真的是芷灵。” 冷芷灵点了点头。却发现时迁芷的目光里有些明亮的东西闪烁着。随即又暗了下去。似乎是一种称之为希望的情绪。希望成了一种失望。 时迁芷适应了许久。却依然不习惯冷芷灵如今陌生的眼神。 许久。他淡淡地走出了房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流光随即走了进來。坐在了他的对面位置。目光是一种寂静。“她要找殇煜寒。”他淡淡地说明了目的。 时迁芷顿了顿。望着流光。“不行。殇煜寒现在不适宜见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流光浅笑。“的确。我也这么认为的。所以想请你把她藏起來。等战局稳定了。再考虑这个问題。或者说。找寻那个冷芷灵的目的。” 时迁芷望着流光。有忧有喜。“也许。她会扭转这个局势。” 流光会意。谷月挑起这场战争的目的其实很明显。便是想占有瑜国。还有关于笼烟玉鱼的传闻。她虽然不想利用冷芷灵。去无可避免地将她当成了一颗棋。 时迁芷紧声道:“你去殇煜寒身边。这里交给我便是。” 流光轻轻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对着他道:“圣使的人。想必你也该回去瑜国。陈将军带走了五万兵马。殇煜寒这一仗。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好打。” 时迁芷微微拧了下眉。浅浅地摇首。 流光继续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道:“想必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了。这便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呵。只可惜殇煜寒求死的心才取得了你们这步计划的成功。” 若非殇煜寒一心求死。又怎么会让陈彪将兵力调走呢。 想必这会儿。殇国会大力攻击殇煜寒。定会让瑜军残败。然后继续进攻。孤注一掷的毁灭瑜国。或者取得瑜国。这便是谷月和殇离的心愿了。 时迁芷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來。表情上似乎有着一闪而过的痛楚。但却又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不想被人看穿一般。“高人果然是高。呵。他还好吗。” 流光自然懂得。他。便是指铁拳堡的高人烟尘。只是烟尘避世很久了。除了铁拳堡。他早已是无视这凡尘俗世了。然而这一次。却不得不不告诫了流光一番。 有些东西。变了。 ------------ 150殇国大军来势汹汹 黑云压顶。阴沉天色渐渐暗下。狂风骤起。这清冽寒冷的风中。似乎有什麽东西。缓缓散开。悄悄隆起。沉重的云彩向着南边飘去。 相连着的一片土地。南北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时迁芷遥望着。不禁想。此刻。殇煜寒那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时日转眼而过。殇瑜陷入胶着的战争里。 然而。就在殇瑜军队交战之时。瑜国发生内乱。好在瑜勐晖运筹帷幄。利用青衣门数年來积攒的势力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谷月的阴谋。 谷月毁掉瑜国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破败。只是有些结局却无法改变了。 殇国皇宫。耀离殿。 殇离目光沉凝地望着谷月。他一身胜雪的白衣。媚眼如斯。笑意盈盈。眼中浮着一抹惊异之色。迟疑片刻。轻道:“陛下要殇王爷永远的留在瑜国……” 窗户微微敞开着。胜雪的衣摆随风而动。映衬着窗外一轮清冷明月。当真恍如月中仙子降临尘世。谷月却无知无觉地。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殇离。 殇离微微一怔。修长的五指收拢起來。那修长细腻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了肌肤里。烙下一些浅浅的痕。他明白谷月的话。谷月轻而易举地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 谷月何等聪明。却奈何运势不济罢了。 “你清楚朕的想法。虽然你不能取瑜君的位置而代之。若是毁掉了那个孩子。或许你还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殇离指尖的玉石是精心雕琢过的。正泛着华美的光泽。 谷月轻笑。清澈的眸子如水般平静无波。却也幽深不见底。 殇离微微有些恍惚。他望着的地方。赫然是慕华殿。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规律而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敲击着有些脆弱的心房。也觉得内心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打着。一下又一下。有些微微的痛楚。泛着些细细密密的涩然。 在这静谧月夜之下。月光透过微暗的房间。淡淡的银光洒下來。笼罩在这二个人身上。二人默默对视。不再言语。 寂静的房内。只能听到两人轻轻的呼吸之声。缓慢而绵长。 “陛下……”许久…… 谷月不知何时离开了。殇皇后拖着华丽的衣摆悠悠地走了进來。这一声殿下立刻让陷入沉思的殇离回了神。严声道:“朕说过。未及传唤。不得來耀离殿。” 殇皇后身后。紧随着的太监宫女立刻跪了下去。连声求饶着。就连殇皇后脸上也有一些隐忍的痛楚。浅浅躬身。软声求全。“臣妾知错。” 殇离身形一动。移到桌案旁坐了下來。示意奴才婢女出去了。 殇皇后这才缓缓地走近了殇离都市邪王最新章节。唤了声陛下。却许久沒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就在殇皇后准备放弃之时。殇离才缓缓地抬眸看了过去。 “皇后有何话想说。”殇离问道。 “陛下……”殇皇后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透着一丝浅浅的无奈。随即道:“陛下。与瑜国的这一仗旷日持久。殇国国库日渐亏空。人心日渐疏离。这不是长久之策啊。” 殇离听言。望向殇皇后。目光炯炯。试图从对方的眸子看透什么。 然而。他却什么也未看明白。殇皇后微微颤了颤。修长的五指攀上了殇离的手指。眼神迷离。朱唇微启。语气暧昧。“陛下。是臣妾失言了……” 殇离的目光变得有些诡异。自古后宫不摄政。如今皇后之言。显然是坏了规矩。竟如此冠冕堂皇的。一时令他心中泛起了波澜。 “皇后。回宫吧。今日朕沒心情。”说着。起身。由身边的太监搀着入了寝宫。将殇皇后直接明了地晾在了一边。果断而伤人。 殇皇后的目光有些复杂。许久。甩了甩衣袖。离开了耀离殿。 御花园之中。谷月一袭白衣胜雪地沐浴在月光之下。淡淡的望着走过來的殇皇后。忽视一干奴才太监。直接贴近了她的身边去。眼神暧昧。 奴才太监们个个低着头。未曾注意到谷月覆在殇皇后耳侧说了什么。随即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來。锐利如刀锋般地瞪着谷月。 瑜国与殇国交界处。往西是瑜国。往东是殇国。 此刻,瑜国大帐。“将军。”一名带血士兵冲了进來。殇煜寒抬眼看了看。随即又覆了下去。冷冽的脸上即沒什麽表情。也沒说话。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将军。”那士兵一副悲痛欲绝的神色。见殇煜寒并不说话。扑通一声跪了下來。 殇煜寒依旧在地图上勾画着什麽。闻言只是神色微微一动。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又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般。沉静淡漠地出奇。 “情况怎麽样。”殇煜寒放下毛笔。眼睛却一直看着地图。轻描淡写地问道。 那士兵浑身带血。整个身体像在血水中滚过一般。平日梳理的整齐的发髻也胡乱地散在鬓边。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而垂下的几缕发丝上还滴着血红的颜色。滴滴答答的。有些粘腻和骇人的血腥。 那士兵的表情十分痛心疾首。突然又变成一种愤然无比的样子。血红的牙齿咬着下唇干裂灰暗的肌肤。稳了稳情绪。才敢颤抖著声音开口:“禀报将军。殇国竟然大举进攻。人数庞大。我军……我军……”那士兵咬破了下唇。抖了抖。忽然再也说不下去。 殇煜寒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半响。镇定地开口:“我军还剩多少人。” “十万士兵……”那士兵眼眶憋得通红。说到这里。声音颤抖的也不再像话。 殇煜寒心下一震。只觉怒气慢慢泛了上來。随即又是滔天涌起。微微拧眉。过了片刻之后。才镇定下來。“殇国的情况怎么样。”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殇煜寒虽未带过兵。却也知道行军多年。知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回将军……殇国大军來势汹汹。八十万大军……我军已经顽强抵抗。奈何人数众多。伤亡……”殇煜寒突然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继续。士兵只是低低垂着脑袋。殇煜寒也不理会。长长的发帘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处映出了一圈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也让人猜不出想法。 “将军……”那士兵一句话梗在喉咙。张了张嘴。却怎麽也说不出话來。 ------------ 151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数年以來。殇煜寒这神袛一般的表情就像他有力的盾牌利剑。不论事情如何凶险危急。只要看到这样的表情。别人都会认定。此事必成无疑。 只是今日。殇煜寒却一直低着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來的。似乎透着一种浓厚的悲伤与深沉的痛苦。绵长厚重。让人不自觉得随着他呼吸沉重。 那士兵低下头來。不再说话。 殇煜寒低低地覆着眼帘。半响都沒有说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殇国的攻击突如其來。在陈彪离开后的第三天。调兵八十万。迅速展开攻势。这是谁也沒有料到的。在这大雪冰封的紧张时刻。本來不善冬战的人。会像疯了一般。集中兵力地大举进攻。这时机太过凑巧。凑巧得让人无法忽视。 殇煜寒知道。这其中。必定出现了内贼。内贼是谁。他心中已略略有了计较。却并不说破。尽管凭那个人的身份。有胆潜藏到这里。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消息。不得不说。殇煜寒是佩服他的。然而有些事已经沒有了计较的理由了。 那士兵犹豫半响。嘴唇动了动。迟疑地道:“将军……唯今之计……是否派人给太子殿下和陈将军送信。让他带兵前來搭救…….” 殇煜寒的眼神动了动。却道:“不必。战事凶险。我们撑不到那个时候。”八十万对十万。是什么样的概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士兵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从长白山到此來回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大致算算。就算太子现在已知晓消息。任凭如何昼夜不休。赶到这里。也许只剩下白骨森森。一堆尸骨罢了。 那士兵忽然头皮发麻。再也不敢想下去。 殇煜寒站了起來。一把抄起桌上的佩剑。缓缓眯起眼睛。冷道:“告诉十万将士。有人愿做降兵的。让他们尽管去做。一律逐出军籍。若能撑下去的。好好给本王顶着。本王的士兵。既然要做。就决不能临阵退缩。” “是。”那士兵领了命。神色严肃地跑了出去。 殇煜寒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体一动。右手抓紧了桌上的剑柄。大跨步进了内帐。 内帐的角落是个支架。亮银色的盔甲安安静静地挂在上面。天气虽然寒冷。却依然有丝丝微弱的光线透过大帐缝隙照射进來。清澈轻缓的阳光打在盔甲上。亮银的颜色一瞬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就是它的本事。即便一点点希望与光亮。那一瞬间折射出的光芒。却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殇煜寒怔了怔。过了片刻。抬起左手。轻轻触上。 盔甲厚而沉重。这身装束。想必他经过此生。却是再也穿不得了。 殇煜寒静静站着天帝后羿传最新章节。过了许久。突然覆下了眼帘。不长的发帘耷在额边。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得出那表情十分肃然而冷漠。 整个大帐出奇地安静。安静得有些沉重的压抑。 静默片刻。殇煜寒突然哼笑了一声。这笑声依然倨傲而冷冽。却又十分地短促低沉。隐隐的。不知透着一股怎样的悲哀与无力。 殇煜寒的一生。铁血倨傲。宠辱皆共。或赞扬或批判。可是这些。他早已不放在眼里了。他这一生。皆因特殊的身份牵连着。若是毁掉这些。是不是便可以平平凡凡的。 这一身猎猎生风的盔甲。他如何还能继续穿在身上呢。 殇煜寒的眼瞳漆黑无比。却像冻结了一般。锋芒冷厉。有一种不可抑止的怒气悲愤。渐渐地浮在上面。过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握着剑柄的右手猛然收紧。紧得几乎连未出鞘的剑都染上了他的怒气般。轻轻震动。 剑身撞击着剑鞘的声音。在这个出奇空旷的大帐内。铿铿悲鸣。经久不绝。 这端的战场上。尸身血海。狂风呼啸。凄惨的喊叫与杀戮在这空旷的平野上响亮得近乎悲凉。像一只扶摇而上的凄厉苍鹰。干裂的喉咙中只能发出阵阵的嘶喊。悲惨孤绝。又像围困而不得解放的猛虎。咆哮声声。 然而。却都无一例外都被猛烈的狂风吹散了。不甚清楚。却凄厉得让人发颤。 八十万对十万。悬殊如此之大。也许谁都知道最后的结果。又或许。谁也不知道。以少胜多的战役不是沒有。尤其殇煜寒身上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十万士兵。无一逃兵。经历过许多次战争。却都远沒有这场。來得惨烈悲壮。 风异常的冷。吹着身上的血口。莫名地痛着。战场是十分凌厉乱。乱得出奇。不论是站着的人。还是躺在地下浑身冰凉的人。一切。都莫名地凌乱着。杂乱着…… 也许。连这些正打打杀杀的将士心中。也莫名地烦乱着噪乱着。 惨尸骸骨。血流瓢橹。风声恸恸。这一瞬间。生命脆弱而软弱。修罗一般的地狱。遍布的是涂炭的血肉之躯。甚至有些已在敌人猎猎的马蹄之下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刀剑相交碰撞出声音。太阳光从它的缝隙中穿过。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血雨。杀戮。腥风。嘶喊。战场几乎让人忘记了疲累。将士们只是不断地挥下手中的大刀长剑。动作单一而又重复。只是一味的刺入。抽出。再刺入。 他们闻着越來越习惯的血腥。神经也渐渐的麻木。更不会知道。这明天的太阳。应该会是一种怎样的颜色。 殇煜寒骑马出营的时候。头上阳光耀眼。闪闪烁烁。他抬手挡了挡。号角声响了起來。嘹亮而悠长。低沉而缓慢。却是充满了划破苍穹的力道。 他抬了抬眼。他知道是谁。 远处的一身金甲的人影摆了摆手。命所有人停下。 殇煜寒左手牵着马缰。右手垂在身侧紧握佩剑。徐徐有力且缓慢沉重地纵马上前。众人突然停了下來。手中的兵器垂在身侧。见他过來。不由自主地全都让开了通路。 他走了一段便不再上前。只是望着远处的人影。一如从前般的不可一世。 过了半响。他忽然轻蔑一笑道:“殇辰宇。你是否也期待着这一刻?” 殇辰宇神色一动。终于缓缓地笑开了,“四弟……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152血腥的战场 虽是冬日。却也风和日丽。 远处高高的烽火台上。金色华丽的帐子。四下垂着金色的纱帘。迎风而起。 殇辰宇目光威严地立在帐中。训练有素的将士伫立在四周。保护着皇室的核心。殇国的老将军和副将立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处。 远处的视野很好。远远的就看到了战场上的惨烈。所有的人都直立在帐外。严阵以待。排列得犹如正厮杀着的军士般威严。 殇煜寒望着殇辰宇。遥遥地望着。似乎在问着什么。这一刻。只有殇辰宇看得清。心中清楚明了。殇煜寒再等他。一直都在等他到來。 四弟。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殇辰宇别有深意地挑挑眉。目光里传递着这种情绪。一种无声的讯息。 殇煜寒处变不惊。目光凛冽。殇辰宇不愧是太子。心机深厚暂且不说。就连身边的人也如此心思细腻。來做内贼。果然沒有失了才华。 殇辰宇先是一惊。似乎沒想到他能一丝不差地指出这一切。 不过。他微微惊了片刻。随即便镇定下了來。目光依然威严而庄重。四弟。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不可避免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远处。马上的殇煜寒突然冷笑着。意有所指地看着对面的空气。血腥的战场…… 许久之后。他变得安静了下來。嘴角有浅浅的笑意。也许只有自己离开了。这里才会沒有战争。沒有杀戮。沒有痛楚和凄凉了…… 殇辰宇。这一战。我们谁也逃不过了。军队似乎在瞬间沸腾了起來。不明所以的。或有怒骂。或有叹息。或有挣扎。或有犹豫…… 殇煜寒冷冷地一笑。无声的望着。沒有一丝一毫的辩驳。只是锐利地看着殇辰宇。锋芒般的双眼中好似含着复杂的情绪。却那么倔傲的昂着头。 殇辰宇似乎震动了一下。皱起了双眉。开始有些恍惚了。 许久之后。站在稍息了片刻。也不知是谁举起第一刀砍了下去。只听突然一生利剑入肉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鲜血顿时喷薄在谁的脸上。是谁又大喊了一声。两军交战了。 殇煜寒沒有退开离去。只是勇猛地冲进了战场之中…… 不知厮杀了多久。一天或者两天。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似乎是耗尽了许多力气。当殇煜寒的身形一点点变得迟钝时。身上的伤口也渐渐地多了起來。 战场渐渐进入白热化状态。眼看着瑜国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殇煜寒并无丝毫心急。也不会觉得自己自顾不暇。他只希望快些结束吧。 他不停地喘息着混在法师世界。眼前开始不模糊起來。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呃……”殇煜寒甩了甩头。看着眼前渐渐不再清晰的景物。不再清晰的人影。脑海里空白里。浮现出谁的身影。由模糊变得一点点清晰了起來…… 马缰松了。那马渐渐不受控制。向前小跑了两步。殇煜寒隐约能感觉出來。虽然眼前有些模糊。手也一再努力地要拉紧马缰。却控制不住地轻轻地发颤。 是什麽声音。锋芒冷冽。破空而來。 是什麽声音。划破苍穹。翎羽震颤。 殇煜寒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是看不清楚了。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冲着自己斜斜而來。内力强劲。电光火石之间。却已躲避不及。右胸一痛。闷哼一声。再低头一看。竟是一支箭羽。破胸而入。 那箭翎似乎贯了强大的内力。就算沒入身体。也微微震颤。而这箭头之上还泛着凛凛的蓝光。显然是喂了毒的。鲜血沸腾着。只感觉一阵晕眩。身体只轻晃两下。便眼前一黑跌下马背。 “煜寒。”似乎有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來了…… 她是谁。是为谁而來。在那茫茫地雪原之上。出现了一抹娇小微弱的身影。似乎从不远处冲到了殇煜寒的身边。又似乎一直在殇煜寒的身边…… 漫天白色间。似乎再无他人。只有二人的身影迎风而立着。 殇煜寒靠着身边的人。气息却愈渐的微弱了。时迁芷望着殇煜寒。目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渐渐地被一种诡异替代了。 时迁芷身边。赫然是对殇煜寒陌生而熟悉的冷芷灵。 天色已经大亮。殇王爷重伤不治的消息不胫而走。偌大的军营开始不安起來。众人议论纷纷。却都一一指向他们威名赫赫的太子。瑜勐晖归來。数十万大军定能战胜殇国。 他们依然头可抛。命可断。他们瑜国的将士却绝不屈服。 期盼已久。瑜勐晖一身银色战甲。身上淡淡的温润之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芒毕露的冷冽冰冷。好像在某刻。隐藏许久的孤独与寂寞。骤然冰封冻结了起來。 风声猎猎。割痛面颊。 此时的天气。有几分不可忍受的寒冷萧索。银白色的冻霜还覆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几丝冰冷的寒意透过厚重的靴底渗入脚底。冰凉冷漠。冷清清的。直入骨髓。 大帐之内。殇煜寒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重暖和的被子。手腕露在外面。脸色是不可忽视的苍白。虽然闭着眼睛。却依然风神冷冽。锐利得让人害怕。 “时公子。他真的沒救了么。”冷芷灵不敢置信。几乎小心翼翼地问。 她从未想见遇见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是属于她的殇煜寒。而非这里的殇王爷。只是她无法回去了。她与他也将永远不会再相见了吧。 时迁芷望着冷芷灵莫名复杂的情绪。已然明了。他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虽然。他们如此地相似。如此地复杂。如此地诡异。然而却终归不是同一个人。时迁芷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带冷芷灵來见殇煜寒最后一眼。只是觉得应该。 也许吧。谁又能左右别人的心呢。 接近晌午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起风了。温暖的太阳不知隐到了哪里。任由大风刮着大帐。呼呼猎猎的。高大的帐篷甚至有几丝摇摇欲坠的错觉。不长的帐帘偶尔被吹开几许。凶猛的寒风顿时鱼贯而入。凌烈彻骨。让人有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 153卦象 厚重的声音传入耳畔,淡淡的阳光倾斜而入, 冷芷灵握着殇煜寒的手,端坐在床畔,目光微微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深沉黑色的帷布之下,殇煜寒冷硬锋利的线条凸起在寒冷的空气中, 她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全身都抖得厉害了, 似乎,有什么情绪悠悠地窜入了脑海里,令她一瞬间失去了全身力气,只能隔着黑色幕布摸索着殇煜寒的眉角额头,颤巍巍的,根本不敢直视, 这样的气息,早已渗透在她肌肤的每一处,即便死了,也刻骨似的印在她心底, 那一刻,冷芷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心底的痛楚源源不绝地涌出,在心中挥之不去,忘之不却,仅仅一个碰触,她的心便“轰”地一声,坍塌得彻底,也粉碎得彻底, 她的眼眶通红通红的,那一刻,她的心痛彻心扉,缓了一缓,才颤颤的,微抬起容颜, 不知是过了多久,久远的,仿佛有了一辈子那么长久, 冷芷灵摸索着殇煜寒冰冷僵硬的肌肤,渐渐的,眼前也跟著模糊起來,“煜寒,煜寒……殇煜寒……”怜惜的口吻,赫然是殇煜寒爱着的那个冷芷灵, 她回來了吗, 流光远远地望着,冷芷灵埋在殇煜寒的胸口上,低低地叫唤着他的名字,那一声一声地透彻心扉的呢喃,竟慢慢化作了一声声的哽咽,断断续续的,却依然那么清晰, 那一刻,他显然感受到了她的悲伤,真实的,深刻的, 流光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冷芷灵蹭着殇煜寒的脸颊,右手交合着贴上他的掌心,冰冷的掌心早已沒有温度,冷冷的,全是死人可怖的冰冷与尸气,淡淡的,萦绕在他们的全身, “好了……”时迁芷走了过去,拍了拍流光的肩膀,道:“所有的方法我都试过,殇煜寒这一生活的太累,现在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吧……” 流光轻轻一震,望向冷芷灵,却突然跑了过去,床畔的人已然昏迷了过去, “该死,”时迁芷也微微有些自责,毕竟这个冷芷灵身怀六甲,又长途奔波地來到了这片战场,目的了这样血腥的场面,却一直隐忍坚持道现在, 流光抱着冷芷灵回了房间,时迁芷回眸望了殇煜寒一眼,也离开了, 午后的露华楼,芙蓉阁上琴音轻泄,琴声忽如高山飞瀑澎湃激荡;忽而似松鸣柏涛如泣如诉,在繁花锦簇的深院之中,荡漾着回响, 桌案上的小香炉里袅袅熏烟,一白衫女子又向里面添了些芳馥的熏料,持着手绢为正专注于抚琴的女子拭汗,好一幅主仆温馨的场面,只可惜不是风华,已近暮年了, 露华楼外,细雪飞扬, 青岚弹弹至兴起时,却突然琴音迸起,一丝长弦在手中断裂,将她右手纤长的素指割得皮破,血渍飞纵,滴在琴上,她翻开掌指端详着伤处,心中陡生不宁, “小姐,”身后一声低唤,借着一方手绢覆住了她受伤的手指上,为她止血, “妙言,速去拿乾坤八卦來,我要占卦卜吉凶,”青岚睁亮了水眸看着断弦,她隐隐感到不安,忙对身后的人道,身后之人赫然是冷府大夫人妙言, 妙言斋便是以大夫人的名字命名的,她隐在冷府,却一直在等着自己的主人归來,当殇煜寒去往瑜国之时,她便寻到青岚,将一切浮上水面的答案拨开,更加的清晰, “小姐,您的手受伤了,还是先让妙言给您上药,”妙言按着她的伤处,想先去拿药为她敷伤,却听青岚急道:“弦断不祥,非吉兆,拿卦要紧,这点伤不碍事,”青岚细细地瞧着弦断处,自妙言手中抽回仍在淌血的手, “是,”妙言只好依了她,匆匆去取來乾坤八卦盘,移开桌上那只断弦的琴,将八卦盘搁在了青岚的面前,而后又去找药箱, 青岚凝神静气地占了一卦,看了卦象后,大惊失色, “小姐,这副卦怎么解,”妙言坐在青岚身旁,正要帮她上药,但青岚却紧握着双手不让她,两眼流连于怪异的卦盘,于是妙言也在一旁看着卦象,却始终不明其意, “风云起,江山变,天人始异动,”青岚淡淡地开口道, “这卦……指的是笼烟,”知道青岚占卦以來从无失错预判过,妙言听了她的话后也感到丝丝忧虑,着急地想问清青岚所指的异动为何, “或许吧,你先召冷凌和冷谦回來,我有事要向他们交代,”青岚蹙着眉心,素掌抚着胸口正急速地喘息着,目光是悠悠地深邃和柔软, “我马上去,”妙言见状不对,忙奔出露芙蓉阁命人去传, 青岚惴惴不安地分析完卦义之后,对于其中却仍有几处未能解出,于是又换了另一种方式來卜,希望能解出不明之处,但再卜之后却还是得到相同的卦象,一时之间不禁感到体内气血翻涌,阵阵寒意直逼心房而上, “小姐,已经命人传了,马上就到,”妙言再次回到她跟前,担心地瞧着青岚,青岚已经面容惨白一片,而下面立刻传來了急报声,匆匆而至, 妙言遂忙不迭地开口道:“出了什么事,” 不待下属说完,青岚已经站起來身,似乎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默然地望着天空,微微地有些出神,对身边的妙言和下属并不理会,久久地沒有声音, 妙言不解地看着,又听见下属说罢,心瞬间揪了起來, 芙蓉阁外突然传來了一些声响,身后林中传來一阵窸窣声,几道白影在白雪覆盖着的林子里晃动,妙言与青岚相视一眼,齐齐跃起,蹿上了楼阁, 空气再次恢复了沉寂, 青岚眼眸悠悠转黯了下去,自语道:“师哥,來了为何还不现身呢,”轻皱着眉头,手中赫然多了枝带雪枯枝,泛着冷冷的银白光, 一如那夜,冷光从模糊视线里晃过,透过空气,走到了青岚的对面, 冷风自头顶而过,视线之内,一袭白影直直地走了过來,青岚微微闪了闪身子,身边的妙言却是轻轻地退后了几步远,有强大地力道一点点地散发了出來, ------------ 154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细微的光线滑破了寂然的黑暗一丝清凉滑过脸颊苍白透彻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谷月玩味的笑声 青岚身体微僵黑眸中隐约闪过一丝痛楚 谷月立在了青岚的面前目光却探向了一旁的妙言那个女人即便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悠冽清润一如自己的小师妹啊又或者她“妙言好久不见啊” 妙言定定地看着谷月他依然似那雪山中的幽灵散着极端的融入感仿佛他是因雪而生一般妙言视线看了下青岚许久才悠悠地道:“公子好久不见” 青岚偏头看了妙言一眼却冲着谷月道:“师哥你是否还忘不了妙戈”是否偶尔还会想起她呢妙言却缓缓地移开了一些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妙言和妙戈是孪生姐妹同时青岚的护法却同时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妙言依稀记得今日的黄昏似乎也如那日夕阳西下之时 余辉已经到了山顶再一落下天便黑了而天地之间却有那么一束明光 目光定格是一个浑身沐血的男子怀抱着一个女子逼近悬崖的位置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坐着满目凄凉的看着落日斜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想至此处妙言心中一痛几乎快要虚脱了 谷月心中也是一阵阵地痛楚想起那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怀中那时满天火云夕阳几落一向不可一世的自己竟会陷入了一场爱恋 那一刻痛得不只是心还有思想 青岚看着谷月突然想起那时的瑜君安静地走上前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从开始就保持沉默的谷月竟然自言自语地开口了 青岚看不到他笑得迷离他低着头满是深邃地喃喃道:“她会恨我吧” 原因之一是因为谷月而间接害死了妙戈而他自己却满心痛楚的活着所以他要报复那个人原因之二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谷月突然垂下了眼帘沒有说话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胳膊长垂在身侧静静的沒有一丝动静就好像那鼓鼓吹动的袖袍里面其实空无一物其实徒有冰凉 冷冰冰的冰凉凉的惊得青岚也全身凉她紧紧地盯着谷月心下一颤似乎有什么冰冷寂寞的东西从心底开始慢慢地攀爬着一点一点地最后几乎要冻结住她的整颗心脏似乎连呼吸都开始沉重难过起來“师哥煜寒他……” “师妹可还想回到笼烟呢”此时笼烟代表着一个部落而非一块玉石那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部落宗族是谷月和青岚生活的地方 然后当瑜君竟青岚带出笼烟的那一刻一切的平安和善良都被摧毁了 青岚微微避开了眼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苍白微冷的脸上沒有一丝一毫地表情淡淡的好像如今的一切从來就不关她的事 妙言微微皱眉心中不悦声音也越加犀利起來“公子你何必如此逼迫小姐呢如今王爷也……”妙言冷笑着继续道:“公子你在阻止小姐与他见面吗可笑你曾经不曾战胜过他如今觉得有可能吗” “妙言”谷月唤着妙言却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过了身去 “站住”谷月本不是易怒的人然后被触到了底线难免有些火气压抑着心中不满的愤怒眼睛一眯狠狠地道:“妙言你记住这话” 妙言脚下一顿微微侧看向了一旁怔的青岚她似乎是被谷月的吼声惊得突然回过了神來不禁低声道:“师哥你又何必为难妙言呢” 谷月暗下了神色低沉一声道:“师妹如果师傅还活着……”也许这一切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只是可惜了他老人家早就不在了呢 “师兄师傅在与不在与笼烟都沒有太大干系了……”谷月听闻这话身子似乎轻轻震了一震背对着青岚的身体高大冷漠倔强倨傲却隐隐透出一分难以磨灭的软弱 青岚继续道:“风云起江山变天人始异动若是山河国破你这个护法难道就不心有愧疚你纵使如何倨傲沒了这个皇朝也不过还是凡人一个吧” “青岚”谷月突然转过身來身上淡淡的温润之感已经被锋利的冷芒冰封了好像在那一瞬间隐藏许久的冷随着青岚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语骤然冰封冻结起來 “青岚我和他之间并有一搏生或死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可能”青岚喃喃着道这话是问对面的谷月也是一种变相的问自己只是想着想着却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动地越厉害了 “师妹”谷月想去扶她心里却无一丝愧疚心性薄凉更是无法亲近彼此 殇瑜的战争似乎随着殇煜寒这个人的陨落而落幕了不过这似乎不是一场单纯的战争而是一种残忍的屠杀和毁灭只是难免有些好笑了 殇煜寒真的陨落了吗事实不过是殇煜寒重伤不治昏迷不醒 短短半个月殇煜寒瘦得凹陷了脸颊灰白的唇弱不胜衣地躺在那里已经是初春了他身上仍旧裹着厚重的棉衣表面上似乎十分的安详而安静 当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淋湿了整个春天之时有些东西也逐渐的改变着…… 谁说过绝欲相思最好不要见面也许少动一分情彼此就可以多活一刻而是不见却远远无法止住思念距离越远思念越甚了 晚风习习凉彻心扉 冷芷灵來到自己那十分僻静的花园里任由晚风不断地吹着但是冰冷的感觉却能让她有些昏的头脑清醒有些事是真的不可能了那么再奢望又有什么意义 殇煜寒会醒來吗她会回來吗 冷芷灵安静地沿着波光粼粼的湖边走着一身素简风擦过树叶出沙沙的响声她慢慢地平复着自己隐隐抽痛的心 她想忘记思念然而脚步却一步步地來到了殇煜寒沉睡着的房间 ------------ 155也许有一天 这是一处简单的院落简单的楼宇简单的窗棂简单的空气简单的人初春的阳光一点点地漫了进來淡淡地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冷芷灵虽然与殇煜寒同住在这里她却嫌少來看一直沉睡不醒的他 然而随着思念的日益膨胀随着身体的日益沉重她竟开始疯狂地想若是回到那个人身边该有多好呢若是回到那个人身边…… 思绪渐渐地漫游着毫无边际 遇见他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黑色的窗棂黑色的幕布黑色的床……他冷漠地盯着自己那种嗜血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掉了 此去之后那种陌生里的恐惧逐渐被对他的恐惧取代了 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她回去另一个时代去遇见另一个他去度过另一段不一样的时光另一种人生而不是留在此处一点点都被蚕食殆尽 殇辰宇对她的好不过是一种利用所以她才想逃走逃得远远的本以为青衣门可以隐藏自己却不想也不过是场利用她懦弱却不代表自己可以妥协 所她逃走了竟真逃得远远的了 冷芷灵恍惚回神目光是奇异的温柔坐在床畔轻抚着高隆的腹部周身围绕着身为人母的光芒也许她会一直留着这里虽然身边的男人不是她心中的那一个人 也许她会这样一直到老 严叔也从殇城到了这里这里似乎是远离了世俗喧嚣的地方又似乎是个秘密据点而外围的一切却从未离开过这个点 房间外隐约传來严叔与谁对话的声音很沉很厚重 约莫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房门被推开一枝春日里正娇嫩的迎春花浅浅露出了笑颜接着是一张熟悉而温暖的浅色身影 冷凌走了进來看见冷芷灵时微微诧然了下随即隐于平静了 “孩子还好吗”他问将那束迎春花放入了床畔柜子上白色的瓷瓶里端得是一种柔软的轻柔还有一丝清新淡雅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还好”冷芷灵回答着目光锁着那枝迎春花她喜欢却从不摘取的 冷凌见她一直盯着那枝迎春花许久才缓缓地道:“她也喜欢这花总是在春初的时候采一枝放入瓷瓶里嗅着那种清新的味道露出温暖明媚的笑” 冷芷灵看着面前的大哥颀长挺拔怡然而温暖然而却突然现这个从小温润却疏离的大哥也有这样的温情他知道所有的故事知道所有的缘由吗 “照顾好自己也许有一天……”有一天会如何呢 “有一天……”冷芷灵沉默地问着自己冷凌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呢也许有一天会如何她会回來自己会回去吗 尾音消散的空中世界慢慢归为平静冷芷灵安静的坐在床畔冷凌站在一旁也一直未动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里配合着殇煜寒的昏迷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迎春香 窗户敞开被风拂过的繁叶满枝哗啦啦的响映出冷芷灵眼眸里一片的琳琅破碎她微微低下头静静端倪着隆着的腹部柔软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眷恋 冷凌看过去端量着半响后才道:“回房吧” 此时殇瑜之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时光沒有人知道殇瑜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也沒有人知道少了身份成谜的殇王爷未來会是如何…… 时间流逝地很快恍惚已经数日之久 冷凌默默地站在外面望着远处的背影从朱红色雕栏木门间穿行而入屋外的满地积雪已然消融草长莺飞依稀是隆冬渐去、春日将临的景象 春风料峭里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空留袅袅的余音 夜色渐渐來临了整个王府沉浸在了冷寂而萧瑟的氛围里毫无生气 薄雾里一道乳白色的影子缓缓而來轻易地避过了侍卫的视线一步一步地移向殇煜寒居住的房间灯烛闪着微光看顾的丫鬟已然昏睡着 白影轻飘飘地來到了床畔看着昏睡着的人目光染上一丝复杂的神色 寒儿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寒儿…… 白影坐了下來将头上的毡帽掀开露出一张极美的容颜即便带了些许岁月痕迹却依旧幽洌清润那便是殇煜寒的母亲殇皇和瑜君同时爱着的女人青岚 她定定地坐着纤白的指尖抚摸着深刻的轮廓“寒儿这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说罢她将殇煜寒扶着坐起而后盘膝坐于身后 倏然烛火晃了晃又一道白影晃了进來拂过丫鬟的睡穴飘到了床畔 谷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妹语气沉沉地道:“师妹你以为这样他便会醒來么即使你耗尽毕生内力唤醒的也不过是一具驱壳” 青岚偏头望了谷月一眼只道:“师兄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想要的结果 谷月微愣他想要的结果是殇瑜两败俱伤甚至是殇离和瑜君的死亡而非殇煜寒或是青岚的恨他错了么难道他错了吗 院落里的小亭子里两道浅色人影相对而坐亭中石桌上摆着未尽的酒壶随着亭下湖水碧波荡漾有人浅浅地叹息着伤感着透着几分无法察觉的痛 流光啜饮了一杯酒微微用力咬住了下唇抬起左臂用手背轻轻地背压在眼睛上干涩难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然后冷芷灵的一切都令他心痛无法自已 什么时候他竟恋上了那个白痴女人这莫名的纠缠竟令他愧疚难道却又欲罢不能 “碰”瓷器被摔烂的声音轻轻响起 流光蓦然一惊手掌按在石桌上慢慢地转过身去…… 不远处的人影令他轻轻眯紧了眸子那颓然而寂寞的背影那瘦弱纤长的身形步履轻颤的走來陌生而又熟悉的是他身上的味道亦或是他清冷的表情 那是师傅他怎么來了 谷月立在亭外看着亭子里意志低沉的流光那像极了妙戈的流光就连眼中的痛楚也像极了妙戈而他的痛为了失去的某个人 流光是妙戈的孩子或者更是他的孩子吧 或许他真的错了错过了与妙戈的回忆更错过了与流光的回忆一味沉浸在充满了恨意的遗憾里竟生生错过了太多美好太多的幸福了 流光我的儿…… ------------ 156俗世外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初蝉轻鸣.夏意转浓. 阳光透过绿意换着地方要钻进屋子里.绢纱窗格子挡不住.光影便肆无忌惮把斑驳的影子印在室内.房间里传來几声婴儿的哭泣声.还有几声细细地呢喃声. 数月转眼而过.曾经的殇王府早已成了记忆.殇王爷也早已不是殇王爷了. 若是变化.不是殇煜寒的醒來.而是殇国皇帝殇离和爱妃的失踪.以及瑜国皇帝瑜君的退位.新帝即位.施行新政.两国交好合作令彼此更加强盛. 笼烟湖畔.风渐起.空气中忽然有些凉意. 笼烟地处南方.天气本是很好.只是渐渐的.朦朦的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飘起了细密雨线.丝丝绵密.如江南诗语一般.如丝如缕.洒落大地. 笼烟湖面被敲打得不再平静.泛起层层的涟漪. 黑色的长靴被淅淅沥沥得打湿.那人站了许久.像等待着什么一般.清冷的眸子怔怔地望著湖水出神.雨下得不大.却将眼前的景物笼罩得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殇离负手而立.黑色长衫在白茫茫的一片中尤为显眼. 眼前是满湖的莲花.迎雨而立.淡淡的酒香气萦绕周围.挺拔的枝叶纤细却不柔软.直挺挺的.在风中摇曳. 一阵脚步声.极轻极缓.行了片刻.落在殇离的身后.“离……” 依稀记得那些时候.数年之前.惊鸿一瞥.殇离便认定了的那个女子.眼前景物似也跟着渐渐模糊.与现在的景物重合在一起.烟雨依然蒙蒙.人却不知归于何处. 时光真不待人.岁月催人老.“君.也许我们都错了.”殇离对着空气轻喃着. 时过境迁.心境都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这数年之中.痛过.苦过.心酸过.更是追悔过.如今他们都一步一步挺了过來.现在再看.只觉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离.一切都无可挽回了.能留在这里陪着岚儿便好了……” “呵呵.我们那时什么都不懂.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现在你我会是这般心境.” 瑜君笑了一笑.沒有回话.而清晰的脚步声又在身后响起.一步一步.坚定有力.沉重而缓慢.似乎这世间真有什么千难万难的事也阻挡不了他一般.朝着他们越來越近. 细雨似乎还沒有停的迹象.冷冷而下.笼罩着世间汲汲营营的一切.恍如仙境. 无论是殇离还是瑜君.再坚定再锋利的背影也已被尘世磨平了棱角.早已不似那多年之前了.寂寞地站在那里.需要以个与他们比肩俯瞰天地之阔的人. “殇离.瑜君……” “谷月.这一切也该结束了.”瑜君轻喃.看向那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过去的种种画面一般地闪现在三人眼前.这数年的痛苦与泪水.死死生生.在他三人纠缠的视线中早已显得微不足道起來.世界之阔.却早已容不在他三人眼里. 红尘万丈.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片迷蒙的笼烟湖. 不知何时.谷月站在了他们身旁.与这位君王肩比肩地站在一起.一同看着那随风轻摇的雪白莲花.一同怀念着某些人.回忆着某些画面. “天下再大.在我眼里.也不过微尘一般.” 他们许久都沒有说话.雨势轻微.有隐隐压抑着的哽咽之声传來.“岚儿……” “只要笼烟湖一天不干涸.岚儿就还有醒來的一天……” 细雨蒙蒙.天和地逐渐宽阔了起來.一湖莲花随风轻动.芳香浓郁.馥郁芬芳.这世人皆赞的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枝叶微卷.竟似乎也是醉了. 这俗世外.仙境一般的风景中.三人而立.盼着谁的清醒…… 若干年个若干年之后.所谓的现代二十一世纪.偌大的医院vip套间里.明晃晃的日光倾泻而入.映着安静沉睡在床铺上的人.折射出一丝透明的光亮. 一个柔弱的女子安静地躺着.黑亮的长发丝丝缕缕是地散落在白色病床上.白净的小脸透着乖巧.赫然是回到现代的冷芷灵.然而无人知道.她在这里已经昏睡了三年之久了. 几声喧闹从外面响起.由远及近地到了病房. “殇先生……” 一个高护推开了房门.而率先走入房间的.却是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凌厉的轮廓折射着太阳的微光.全身笼罩在一层金色里. 殇煜寒.看着床上躺着的日思夜想的女子.目光露出一丝柔软. 他让所有的人退出了病房.走到了床边坐下.抬手抚上那日思夜想的容颜.那一寸一寸似要可人自己心中.这个柔弱的女子.是如何让自己沉睡如此之久的. 依稀记得.三年之前.同是这家医院…… 殇煜寒意外车祸.大腿骨折.手术后住在这间高级病房里.因为心情沉郁.所以不想任何人打扰.而那女孩子竟莫名其妙闯入了他的病房.一脸无辜的样子触动了他的冷漠. 她似乎什么都不懂.单纯得像个小孩子.却如此地真实.如此地让人心动. 殇煜寒难得地沒有生气.甚至不在意自己的伤.而去主动地一点点地了解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子.在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之后.她不得不直接请了征信社.结果虽然让她心痛.却也满意. 她叫冷芷灵.是个孤儿. 殇煜寒至此担任起了照顾冷芷灵的职责.甚至一点点地爱上了这个纯真的女孩子.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娶她为妻.让她生下他们殇家的孩子. 只是.殇煜寒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为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埋下了很多的危机.不仅是自己的母亲.更甚至是爱慕自己的那些女人.以及爱慕她的男人…… 芷灵.我亲爱的芷灵.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请你醒來吧.请你醒來…… 日落月升.天幕一点点黯去.直至变成了黑色.黑沉沉地压着大地. 不知是谁的梦里.一双美得像一潭静影沉碧的温泉水.却透着一丝冷意.冷得像一把出鞘冰封的利剑.这样的瞳眸深处却是寂寥的冷漠.孤单地邃然.让人惧怕.也让人心疼. 这是谁的眼睛呢. 煜寒…… 深沉的天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俯视着苍生云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那些真实的日子.至云端的幸福.如何才能牢牢地抓入手中. ------------ 157不好的事情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不好了.不好了.王妃落水了.王妃落水了……” 伴随着尖锐的呼叫声.冷芷灵只觉得身体越來越沉.仿佛坠入一片梦境之中.眼前越发的模糊起來.而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身帅气的黑色西装…… 呵.煜寒.是她的煜寒…… 去吧.去唤醒你心中的殇煜寒吧…… 这是谁说的话.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呢.是谁.去唤醒谁…… 素简得有些简陋的寝室里.一身青衣的瘦削男子斜斜地靠在床边上.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他目光沉沉.面容苍白得可怕.抱着孩子的手却异常温柔. 嘈杂声起.嘈杂声落.不知为何.那空白的脑海里竟闪过一张略带着痛楚的容颜…… “王爷.王爷.王妃落水了……” 严叔唤了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王爷醒來.便一直呆呆傻傻的.似乎三魂七魄都离了体.只剩下一具驱壳了.自己说什么王爷也听不懂啊. 微叹一声.严叔转身离开了房间.好在王妃已经救起.大夫也查看过沒有大碍了. 殇煜寒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很轻微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站了起來.在严叔关门之际走了出來.严叔惊诧地望着他.眸光闪烁着激动. “王爷.王爷……”王爷听懂他说的话了.他听懂了么…… 殇煜寒一步步走出了房间.一步步走到了后院.还未走向池畔.便被严叔带到了后院的一处房间里.那是冷芷灵习惯独居的房间.与殇煜寒的房间有一些距离. 他将孩子交给了严叔.而后怔怔地走向床畔.那床上赫然躺着昏睡着冷芷灵…… 严叔更加惊诧了.难道殇煜寒被一时刺激得清醒了么.为何会主动离开寝室.主动來到这里呢.他曾一步也不想离开屋子.王爷难道…… “王爷……”严叔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殇煜寒冷寂的目光彷如一道清泉.淡淡的清澈.明亮.温和而柔美.五官因为日光而朦胧.更是无边无涯的淡雅.从骨子里迸发的气质.古泉一般的冰清. 冷芷灵睁开眸子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双眸. 迷蒙的视线逐渐地清晰了起來.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那双眸子.抚上那清晰深刻而又熟悉的轮廓.那是她的殇煜寒.那双她心底的人呢…… “煜寒……”她回來了么. 日落月升.时光匆匆.荏苒而行间.长久的时间却只是弹指一挥的事. 冷芷灵扑在殇煜寒的怀里.感受那熟悉的体温.却被他呆滞的目光惊了惊.那略微诧然而陌生的神情.那温和得有些柔软的表情.不似她的殇煜寒了. 他的脸依然是那么俊朗深刻.只是有些苍白.眉目微垂.看着怀里的人.长长的睫毛下笼罩下一片月牙状阴影.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带着几分孩子气. 冷芷灵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煜寒.你不记得我了.”严叔端着药碗进來.轻声唤着殇煜寒.让丫鬟侍候着冷芷灵用药时.一点点地印证了她刚刚的预感.殇煜寒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殇煜寒了. “煜寒……”殇煜寒目光清澈.安静地像个无辜的孩子. “我是芷灵啊.芷灵……”冷芷灵试图唤醒他.然后收效甚微.终于归來的喜悦被一点点冲散了.仰起头.吻上了那冰冰凉凉的唇. 殇煜寒起初有些挣扎.却被冷芷灵强硬地撬开了牙关.与灵舌缠绵了起來.记忆中似乎有过这样的画面.却是模糊而遥远.微微眯起了眸子.带着水气.看上去像小鹿般水水得很是可爱. 冷芷灵加深了这个吻.双臂上环上他的脖子.许久未见的思念都浓缩在了缠绵的吻中. 也许.痛过之后.莫过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暖和柔情. 殇煜寒从幼年.少年.青年.他的一生.几乎都在殇辰宇的阴影之下渡过.一点点地变得冷漠孤僻.直至后來遇见了冷芷灵.在她一点点的温情中融化.才变得有些人气了. 三年的时间.物是人非事事休. 冷芷灵遇见殇煜寒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如那刚烧开的热水般沸腾着.然后殇煜寒的近况却令她担忧.想必这三年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煜寒.殇煜寒……”冷芷灵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轻声呢喃.却将殇煜寒抓得紧紧的. “恩.”殇煜寒的回应唤來了冷芷灵的抬眸.柔软的目光对着他轻笑.灿烂若辉.胸腔里却是满满的心疼:“煜寒.我回來了.再也不离开了.” 殇煜寒似是懂了.似是眷恋上了这亲吻的味道.竟紧紧地缠上了冷芷灵的唇…… “煜寒.唤我芷灵.唤我芷灵……”冷芷灵微微有些失落.纤弱地半垂下眼帘.却依然回应着殇煜寒.“不要不知道我是谁……” “好.”殇煜寒竟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已.“芷灵.芷灵……” 冷芷灵忍不住笑了.苍白的面容如同盛放的昙花.上天待她不薄啊.竟将她送回到了殇煜寒的身边來.即使他变了.变得不再冷漠了.他心底还是有她的. “芷灵.”殇煜寒缠紧了她的衣服.微微有些不满她的分心.还有无措.“芷灵……” “煜寒.可怜的煜寒.谢谢你等我回來.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煜寒这么乖.我怎么会舍得下你们离开.”她握紧他微冷的手.笑得令人心疼. 殇煜寒用手扣住她的后脑.把她压向自己.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他急切得要疯掉.但是本能驱使着.蓦地一个转身.直直把冷芷灵压倒在身下.身体陷入被褥.却仍不肯放手.继续深深地吻下去. “呃.”冷芷灵一惊.却清楚自己心底也渴望着.当炙热的吻从她的唇上星星点点的洒落在白皙的脖颈.还有胸前半露的锁骨上.洒下一路的花瓣.她一点点放开了情绪…… 冷芷灵需要这样的证明.证明彼此的真实. “煜寒……”冷芷灵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芷灵……”殇煜寒呢喃着.火热的吻随着两人衣裳渐渐不整散落在了冷芷灵全身.最后周旋回到她的唇.声音清浅且悲哀至极:“芷灵……我好想你……” “芷灵.我爱你……” 冷芷灵完全愣住了.她看了看殇煜寒因为无措的痛楚而蹙起了的眉.缓缓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不住地低笑:“煜寒……我真的不走了……煜寒.我也爱你……” 房间内.再也沒有声音传出來.剩下的.仅仅是床板颤动摇晃的吱呀声.还有就是让人不禁心跳的呻.吟…… 大海在狂风催动下不住泛起波澜.一叶小舟随着海浪而起伏……似乎随时都会支持不住而散架.却也在这几近巅峰里享受着快乐…… ------------ 158造化弄人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风雨平息.房间里尚且残余着温暖的气息.无限暧昧. 殇煜寒沉沉地睡去.手臂还不忘紧紧缠着冷芷灵的腰.冷芷灵并不急着脱身.安静地躺在他身侧.一点点地将他深爱的人刻入心底. 接近傍晚.睡了这么久.冷芷灵都恢复了精神.更别提殇煜寒了.也缓缓地醒了. 迷蒙的神智似乎有些短路了.不.一直短路中.一醒來便立刻感觉到自己怀里躺着一个人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贴在他的胸口上. 唔.那感觉怪怪的.却很熟悉的样子. 他低头看去.只看见一头长长的青丝铺了一床. 冷芷灵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睡得酣然.其实早在殇煜寒醒时.她便醒了.只是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便不动声色地躺着.等待着. 殇煜寒仔细地看了看那张脸.再看看.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摸了摸. “芷灵……”他低吟着.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许久.殇煜寒终于甩开了怀中的人.快速地起身下床.看见自己沒穿衣服时愣了.再抬眸看向冷芷灵.然后不明所以地呆呆地立在了床畔. 夕阳的余辉伴着青烟.缓缓地飘荡着. 冷芷灵睁开眸子.水波般荡漾着.看向了一脸局促的殇煜寒.一贯冷漠强硬的表情变得楚楚可怜.拿着衣裳笨拙地穿着.十分无奈. 她默默地叹了声.叹碎了如水的心. 天祥三年.时值七月夏末.冷芷灵回到了殇国.面对天性纯然得有些呆傻的殇煜寒顿感造化弄人.却异常感激.这一场异世之恋.找寻到彼此希冀一生的幸福. 郊野之上.殇煜寒躺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长发披散.仿佛月光碎片纺织而成.微微苍白的容颜泛着一丝桃红.宽大的袖子反卷到手臂上.露出里面精壮的臂腕. 冷芷灵含笑抬眸望去.那领口微微敞开.浅色丝绸下隐约可以精壮的麦色肌肤.长长的睫毛微弱翕动.黑眸熠熠生辉.看着这副乖顺模样.顿时觉得心底暖暖的.突然觉得他长像还真是诱人犯罪啊.心里泛起了温柔的涟漪.觉得这样的殇煜寒真是非常惹人怜爱. “芷灵.凌在教念功夫呢.” 清脆的声音传來.扰了冷芷灵萌动的心思.勾唇一笑.不禁看向了远处…… 不远处.冷凌一如往昔的白衣胜雪.身形修长如竹,乌发如墨.身姿矫健.身边一个明眸皓齿朱燕玉容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姿有板有眼的.学着冷凌的一招一式.阳光笼罩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竟是如此地温暖而和谐. 殇念远.冷芷灵的孩子.准确的说是属于未來的冷芷灵的孩子. 这个一出生便注定要留在殇国的孩子.也注定要得到殇煜寒及冷芷灵不一般的爱.即使非他们所生.却弥补了失去他们第一个孩子的缺憾. “这孩子挺有志气的.”冷芷灵轻声回应着.柔柔地目光如水一般. 殇煜寒半眯着眼.对着面前温柔含笑的人.长发与衣袂交叠淌落下來.身下的绿草地似也被沾染上了几分的柔情.“芷灵.严叔说要努力给念添个弟弟……” 冷芷灵闻言.脸颊顿时泛起红晕.媚眼瞪着殇煜寒.“严叔沒事跟你说这个.” 殇煜寒微微一愣.视线似乎一下暗了下來.竟兀自安静了下來. 冷芷灵又望向了殇念远的方向.好一会儿.竟沒听见殇煜寒的动静了.本能地抬头.却见殇煜寒已经站了起來.且贴近了自己.很近很近.只是站着.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你.怎么了.”为什么傻呆呆地站着不说话了. “芷灵.我要弟弟……”半晌.殇煜寒竟说出这句令人喷血的话來.拜托严叔.你究竟是怎么教导这个万恶的殇王爷殇煜寒的. “咳咳……” “殇煜寒.要弟弟的话要努力哦.”不知道何时.冷凌走了过來.看了眼冷芷灵.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随即看向身边的小念远.“念儿.你娘要给你添个弟弟呢.” “大哥.”冷芷灵尖叫一声.朝着远处跑开了. 造化弄人.虽然殇煜寒什么都不懂了.却依然无比地执着.当夜半时分.他紧紧贴着冷芷灵时.冷芷灵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惹上殇煜寒.想逃真的太难了. 况且.她并不打算逃了. 殇煜寒如愿以偿地努力奋战了许久.终于在疲惫中睡去之后.冷芷灵却还睁着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他.自殇煜寒大病痊愈之后.衰弱的不只是智力.还有身体. 冷芷灵使尽方法为他调理.一日复一日.除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依然清冽晶莹.整个人依然瘦削无力.眨眨眼.她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唔……”轻微的回应令冷芷灵骤然回神. 那一刻.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正认认真真地睇着她.那一刻.似乎连月华都被堪堪比将了下去.只剩心无旁骛的暗流.若有似无地缓缓而淌. 冷芷灵心疼而温柔地迎向殇煜寒.咬着嘴唇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殇煜寒迷蒙的视线敛下.睫毛微颤间.闪去了苍茫眼里那抹心疼.忽地.就毫无预警地俯身吻向了她…… 月色里.那着单薄纱衣的女子极力迎合着.长长发丝垂下.遮了表情.只见着勾上脖颈的双手.颤抖着是身躯.配着纱帘的萌动.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一刻.谁的内心里.忽地.升起了一种叫做“心疼”的情愫來. 月光遮去.彼此.缓缓地靠近.带着从未有过的悸动情绪.缱绻着.缓缓靠近…… 天祥四年秋.秋宵渐耿.月魄自清. 郊外素简的小庄园.某房间内正传出一阵一阵的惨叫声.且一声比一声尖锐凄厉.房间外帮不上忙的人.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踱步.殇煜寒便是其中之一. “芷灵.芷灵很痛……”他低喃着.双手紧紧地缴在一起. 这个时候.已经四岁多的小念远跑了过來.紧紧地握住了殇煜寒的手.用稚嫩的声音低低唤道:“爹爹.念儿要有弟弟了……” 冷凌希望念远能够转移殇煜寒的注意力.生产本就如此.希望他不要太过紧张.只是好像沒起到什么作用.殇煜寒握着殇念远的小手.却依然抖个不停. 许久之后.小丫鬟跑了出來.同时屋内也传出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小丫鬟紧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顺利诞下了小世子.” 殇煜寒懵懵懂懂.不甚明白.却知道自己愿望实现了.芷灵真生了个小弟弟…… ------------ 159黯然神伤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宽大的桌子上荡着细小的灰尘.已经有些时日了.抬手轻轻一扫.薄薄的尘土随着那人的动作尽数飞扬起來.本來清冷的空气中.一瞬间竟有些模糊. 放眼望去.盎然绿意尽收眼底. 不远处.湛蓝的湖水静静地躺于盎然绿意之中.围绕着锁卿楼.碧波琳琳.像是镶嵌在天然翡翠上的精美蓝色宝石. 那一刻.周围静得出奇.只听得一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 煜寒.你是否也怪着我这个兄长呢. 自古生在帝王家.哪个不是经历尔虞我诈.云诡波谲.弱肉强食.且能者居之.权力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可以将任何人的头颅斩于剑下.也能将自己的心粉碎毁灭. 皇位.那真是他想要的吗. 殇辰宇温润的眸子变得冷漠阴沉.一如那时的殇煜寒.沒有温情.沒有激情.生命像一座冰冷的躯壳.沒有感情.只有靠着意念驱使身体. 看着这座空城般的殇王府.突然一阵阵地心寒起來.这一场兄弟缘分竟如此纠结…… 煜寒.归來之时.我们是否还是手足. 殇辰宇斜倚在明黄色的锦绣榻上.右手支着下颚.眸光变得瑞如刀锋.紧锁着跪在身前的黑衣影卫.“查到了吗.”声音冷得彷如冻结. 黑衣影卫恭谨地道:“有人曾在北疆见过殇王爷和殇王妃.属下正在北疆查证.” 北疆么. 殇辰宇从未想过.殇煜寒竟真的还活着.却距离自己如此之远了. 自父皇失踪.他登基为帝以來.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那个殇国名闻遐迩的冷漠杀手.自己的手足兄弟.却在一次次的利用里错失温情. “这次若无结果.提头來见.”影卫不敢有丝毫懈怠地转身离去. 空气里飘着淡淡地叹息声.殇辰宇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殇辰宇缓缓下榻.慢慢踱到寝殿门边.见他出來.众宫侍宫婢连忙一齐跪下.神情说不出的慌张.这就是俯视天下的帝王啊.却再无一人比肩而立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莫可奈何的苦涩. 这就是母后强硬地赋予自己的.帝王的权势.寂寥冷漠的人生…… 殇辰宇突然就大笑出声.眼底是一片沉寂如冰的决绝和心伤.无论笑声多大.却仍然传达不到眼里.温暖不了逐渐冰冷的四肢.寻不到一个人.能够永远陪伴左右. “皇上.夜深了.”廖公公原是殇离身边的老公公.自然明白身为帝王的无奈. “廖公公.今夜该谁侍寝了.”殇辰宇收敛了放纵的笑意.冷漠地问.仿佛在问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却是与他息息相关的问題. 殇辰宇登基四年.后宫三千.妃嫔无数.却无子嗣.已然引起朝臣的议论. “回皇上.是陈妃.” “陈艳.”陈艳乃吏部陈侍郎的女儿.殇辰宇刚登基之时.殇皇太后为了充盈后宫.特意召选了数十名大臣之女.希望早日生下殇国子嗣.只是殇辰宇对此置若罔闻. 廖公公见殇辰宇面色不好.以为他不想陈妃侍寝.便道:“皇上.萧贵妃那儿也好些时日沒去了.”这萧贵妃乃殇皇太后的侄女.自然不能冷落. 殇辰宇眸子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沉声道:“小卓子.替朕拟旨.” “是.”被直接点了名的小卓子立马自廖公公身边跳了起來.搀着殇辰宇回了寝殿.立刻准备了宣纸笔墨.等待着皇上下旨.却迟迟不见动静. 殇辰宇疲倦地斜靠着锦榻上.轻轻叹息了一声.却让小卓子出去了. 寝宫骤然空荡荡的.每次自殇王府归來.心中总是难免空落难安.静立半响.才转身走到了桌案前.心下一阵抽痛.说不清的情绪勒得他快要窒息. 望向远处.大殿空旷冰冷.只余青烟嫋嫋. 数日后之.殇辰宇休书一封.并派使臣前往瑜国联姻.联姻之人赫然是他自己.殇辰宇希望殇瑜两国至此交好.永无战争.和平共处.这不仅是殇辰宇的妥协.更代表着殇国. 其实.这何尝是一种妥协.不过是一种双赢的方式. 经历了两国交战.两败俱伤之后.殇瑜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元气.只是殇辰宇不想再被殇皇太后控制.后位一直虚悬.若他再无子嗣.难保不出问題. 故而.殇辰宇要用瑜国牵制后宫.欲娶一个瑜国公主为后. 瑜国似乎乐意如此.瑜勐晖自登基以來.招贤纳士.大胆改革.励精图治.令瑜国也是耳目一新.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自然懂得殇辰宇的意图. 这样光明正大的将细作安插在殇国.倒是新奇得很. 瑜国回应.并很快送來了二公主煌英公主.盛大的联姻立后大典即日举行.各国遣使奉上了极为丰厚的贺礼.接受百官的祝福.宫廷礼乐齐鸣高奏.普天同庆. 大殿之外.一排排训练有素的礼官分两边而站.手中高举状似牛角的巨大号角.随着皇后人马的到來.恢宏的号角之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响彻苍穹大地. 殇辰宇一身九龙明黄衣袍.漆黑柔亮的发上束起象征权力的九龙金冠.圆润饱满的玉珠穿成一排排密密的珠帘.耷在他的眼帘之前.随着他的动作.玉珠时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润剔透的响声. 煌英公主穿着大红色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珠玑.在众多宫侍宫婢的搀扶下.和着宫廷礼乐的节奏.缓缓向大殿行來. 殇辰宇由龙座上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下台阶.向瑜煌英走去. 看着眼前的瑜煌英.含羞带笑.美丽得仿若骄阳下最灿烂的牡丹花.不禁使人心折.心中却想起了冷芷灵.心下一片悲凉.嘴里有微微的苦味散发出來. 瑜煌英微微一笑.略略行礼.柔柔地道:“臣妾见过皇上. 殇辰宇上前拉住瑜煌英娇嫩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他象征性地出声唤道:“皇后.” 礼官大喝一声.道:“礼成──” 霎时.只见文武百官.各国使臣.不论殿内殿外.皆齐齐行礼跪下.高声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一刻.殇辰宇与瑜煌英携手比肩而立.大有白头偕老的味道.明艳而不可方物. 然而.在那双灿亮的眸子里.闪过的却是黯然神伤的情绪. ------------ 160这一大家子 八头玉石龙口吐出温热的水柱 缓缓都注入暖玉池里 清澈的水面上浮着百花花瓣 瑰丽无比 水雾氤氲 芳香四溢 殇辰宇舒服都靠在白玉石壁上 却无人侍候左右 想來是他吩咐过了 缓缓放软身子 后颈枕于铺着软枕的岸上 微微闭着眸子 敛去了那睿智的光芒 透着一丝疲倦之色 手无意识地搭在岸上 姿态撩人至极 却无人敢动半分遐想 殇国在休养生息了几年 根基已然稳固 如今后位已立 各方权势得到牵制 也无后顾之忧了 想來最遗憾莫过失了那个女子 失了那份纯真 此去经年 却是良辰好景虚设 北疆距离殇国都城万里之遥 这里的街市虽不如殇城來得繁华 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北疆民风粗犷淳朴 街道开阔 人來人往 却不显拥挤 冷芷灵仰头看了看烈日当空 有些刺眼 便眯了眯眼睛 其实 天空一片碧蓝 白云如洗 红色夹袄的婴儿在自己的身边乱爬 咯咯地笑 嗯哼嗯哼地跟自己说话 口水也蹭到了她的身上 她抱着孩子穿梭在北疆的街市之中 只觉耀日当空 心情舒畅 殇煜寒牵着殇念远走在前面 一会儿回头逗逗冷芷灵怀里的小家伙 一会儿牵着念远东摸摸西看看 冷凌紧随其后 护着这一家子 “大哥 谦儿回殇城许久了 也该回來了吧 ” “也快了 就是这几日便到了 ”冷凌朗声说着 目光却紧随着殇煜寒 冷芷灵想到了冷谦 脸上更是柔和了许多 却不无惋惜地道:“只是大娘她不愿意过來与我们一起 也只能隔段时间回去瞧瞧 ” 冷凌回过神 转而看向冷芷灵 “芷灵 娘她有自己的想法 你别多想 ” 冷芷灵抬眸看着这个一向疼她护她的大哥 心中感激 万分乖顺地点了点头 浅声道:“恩 大哥 等过些日子 我们带念儿和风儿悄悄回去看看大娘吧 ” 冷凌目光含笑 点了点头 其实 若非得以 冷凌不会离自己的娘亲那么远的 只是娘要他好好保护殇煜寒 他只能从命 也不得不护佑他们躲在这北疆境内 此时 看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 能够生活得平平静静 沒有权力利益纷争 沒有诡计暗箭难防 这样的生活 幸福美满 和平安定 “爹爹 爹爹 那里好热闹 好多人 他们是在干什么啊 ” “念想去看看吗 ”殇煜寒笑得温暖如玉 一把抱起了身边的殇念远 望向了远处 “爹爹带念远看看 一会儿回來跟芷灵说 好不好 ” “恩 ”殇念远想想 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爹爹 爹爹 念远要下來 ”殇念远挣扎着爬下來 一站稳却拉住了殇煜寒的手 抬起小脸:“我來牵着爹爹 念远要一直这样牵着爹爹 ” 殇煜寒依然笑着 却似会意地点了点头 “走喽 ” “恩恩 ”小人儿咯咯一笑 拉着殇煜寒的手跑了起來 虽然还有些跌跌撞撞 却是人小腿短 殇煜寒不过走快一些便能跟上 转眼间 便挤到了人群之中 人声鼎沸 殇煜寒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冷凌这才注意了起來 宽整的道路上几乎都有些水泄不通 寻常百姓更是冲着一群人跑去 冷芷灵似也沒见过这种阵仗 人群中纷纷骚动起來 推推挤挤 她心中竟不禁担忧起殇煜寒來 “芷灵 我先送你回去吧 这会儿太乱了 ”冷凌一边说着 一边护着冷芷灵往外走 “恩 ”冷芷灵搂着怀里的风儿 慢慢移出了人群 待走离闹区很远之后 便让冷凌回头去找殇煜寒和念儿 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冷凌挤入人群 却并未寻到人 不得已大范围开始找寻 然而刚刚穿过一条小巷 却感觉身后有人 心中暗暗思忖 会是什么人呢 左转右转 绕了几条巷子之后 竟沒能将他甩下 身后那人显然功力高深 亦步亦趋地跟着 冷凌心系殇煜寒 不愿多和他周旋 走到某处深深的巷子中 身形一转沒了踪迹 身后之人忽然就急了起來 也不管隐藏行踪 连忙快速追了几步 左右望了望 眸中掩不住的失望 冷凌眸子一暗 从角落中悄然掠出 手下一劈 直接就劈在那人的后颈上 那人似乎感觉到身后的杀气 回身一转 连退几步 错身避开 待看清冷凌的面容 不由大惊:“冷公子 真的是你 ” 冷凌微微皱眉 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 “小人乃殇王府暗卫 冷公子自然不记得我 ”那人激动得走到冷凌面前 道:“我是暗卫郑岩 殇王爷经殇瑜一站之后下落不明 郑岩便被调到皇宫当御前统领 而后一直跟着皇上的 ” 冷凌听闻御前统领 心中蓦地一沉:“是皇上让你來的 ” “是 ”郑岩目光坦荡地点头 看着冷凌越來越黑的脸色继续道:“皇上他 一直在寻找殇王爷 难道 王爷他……”死了二字 郑岩终究沒有说出口 “这里不是你们该來的地方 不管殇煜寒如何 你们都不该來 ”冷凌眼神微暗 “冷公子的意思 ”郑岩恍惚觉得殇煜寒真的还活着 “难道王爷……” 冷凌清冷的目光扫过郑岩 郑岩还來不及奇怪那眼神的含义 忽然眼前急风一过 冷凌下手极快 一掌就劈上了他的后颈 他虽然武功极高 但是猝不及防 大惊之下 只觉后颈一痛 接着眼前一黑 软倒下去 冷凌看他一眼 轻轻一跃 瞬间掠出小巷 冷凌又寻了殇煜寒和殇念远好一会儿 见毫无踪迹 便欲去告知冷芷灵 街市上依然拥挤熙熙攘攘 却不见了冷芷灵的身影 难道她回去了 怀着诧然惊慌的心 看着嬉闹的人群 冷凌快速地朝着郊区小院奔去…… 只希望 一切还來得 ------------ 161归去来 北疆,一处小院。 冷凌终究没有追上殇辰宇的步子,让他发现了殇煜寒。 他将殇煜寒身上的伤包扎好,看着那位身姿挺拔,气势威仪,白色锦袍尽显高贵,又透着几分潇洒不羁,只是蹙眉,一副焦急的样子。 这位皇帝也是担心煜寒的吗? “煜寒,你真的还在!” 殇煜寒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周身炫目得耀眼,头上金冠晃得人眼疼,不自觉地就眯了眯眼睛,有些许的不安和不悦,不禁拉紧了身边冷芷灵的手。 殇辰宇声音微哽,颤声叫了句皇弟,令他浑身一颤。 “皇兄,好久不见……” 冷芷灵微怔,诧然地看向殇煜寒,只觉眼前的人突然深沉似海,平静的海面下却氤氲着激流滚滚,汹涌而猛烈,复杂而多变,似乎不知何时,便要将人一举吞没。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皇弟,你居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皇城呢!” 殇辰宇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嘴中喃喃着,定定望了一会儿,眼眶微热,似乎有什么液体就要落下,也许是估计身份,深吸口气,堪堪忍住了。 “皇弟,这些年来,你过的可好?”话说了一半,睫毛一颤,热泪不禁落下来。 “皇兄,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了,就当我早已战死,别再来找我了。”殇煜寒几句话清脆有力,隐隐透着几分威严,完全不似痴傻之人。 “皇弟,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们都在等你。”殇辰宇一字一顿地道。 殇煜寒不禁苦笑了,握紧了身边的冷芷灵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沉敛的眸中透着温柔,然而面对殇辰宇时,却骤然清冷,“皇兄这又是何必呢,无情最是帝王家……” “他不能回去……”冷芷灵突然接了口,“启奏皇上,煜寒他不能回去。” “冷芷灵!”殇辰宇低喝一声,“你和冷凌欺瞒于朕,朕现在不与你们计较,但你居然敢口出狂言,只要朕判你个欺君罔上,你们就都不会活在这世上了。” “皇上责罚草民,草民无话可说。”冷芷灵握紧殇煜寒的手,一字一顿颇为坚决,“但是皇上,您不能带着煜寒回去。” “放肆!”殇辰宇怒极,斥道:“冷芷灵,我们皇家的私事,你也敢管!” “皇兄,芷灵是我的妻子,我今生唯一认定的妻子。”殇煜寒将冷芷灵护在身侧,垂眸敛目,细密的睫毛打出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他苍白而透明的肌肤上,即使此时此刻,他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 冷芷灵紧绷的脸扯开一抹浅笑,靠着殇煜寒,汲取着力量。 “皇上,草民没有能力管什么皇家之事,也不敢管,更不想去管,草民想管的,只有一个殇煜寒而已。”话一说出,身边的殇煜寒轻轻一震,看向了她。 殇辰宇皱眉,没想到事情会转成这样,他并不想大开杀戒,他只是想让殇煜寒跟着自己回去,终究不忍阴沉地道:“凭你?也想拦着,冷芷灵,你以为自己拦得住么?” “皇兄,你又管得住我们的生死么?”殇煜寒不禁冷笑着。 殇辰宇突然一顿,心中他们报了必死的决心,不由得犹豫了,又听见殇煜寒道:“回去又能如何?莫不是阴谋猜忌,莫不是利用背叛,那个地方,我早已不想回去了。” 殇辰宇无力反驳,他的确一直在利用殇煜寒,然而身为皇室之人,谁又能真的避开这一切阴谋呢,如今又身为帝王,更多时候身不由己,一个人,能生出百样心思,有些事,不想为,却不得不为之。 这,却是最可悲而可怜的。 殇辰宇皱皱眉,想了想,道:“皇弟,你真的不愿意与朕回去?” 皇闱宫室,亲情本就淡薄疏离,殇煜寒身份一直尴尬,一直被先皇当做杀手,虽然兄弟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权力斗争,终究太过沉重,因此,虽相处多年却并不亲昵,更多的却是利用背叛,根本不值得留恋。 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冷清之人,终究太过倨傲。 殇煜寒的所有的悲欢离痛,所有的感情纠葛,都曾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有些事,太过惊心,也太过动魄,眼前两个人相隔太远,情恨太绵长,但时隔经年,经过一场生死波折,现在回想起来,竟是世事茫然,情恨再也无法面对。 “那好吧,朕不勉强,你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了……” 殇辰宇强忍着情绪,大步离开了,门外的侍卫整齐地追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冷芷灵也有些控制不住,看着殇煜寒,忍着眼眶的红意,抱紧了他,阳光倾泻下来,闪亮而耀眼得刺眼,殇煜寒微微侧头,心思一酸,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的生命里因为有了她,才变得多彩,因为她,才变得如此地不同! 殇辰宇回宫,便再也没有离开过皇城,而居于北疆的殇煜寒,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北疆,生命里彼此陪伴着度过动荡岁月的人,也终究慢慢淡去身影。 适年桃花烂漫的季节,满天的粉红色,绿意茵茵的小院里,云烟袅袅。 屋子里,娇小人儿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无比,可是,没过多久,原本很宁静的小院子,却突然开始热闹起来,那些鸡鸭鹅狗猫都开始不停地叫唤起来。 “爹爹,哥哥欺负我,爹爹……”粉嫩的三岁小娃儿朝着院前练剑的人影奔去。 殇煜寒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跑过来,立马收起长剑,弯腰接住她,抱入怀中,捏捏她的小鼻子,装着不悦,“想儿小声些,娘亲在休息,若是吵着了娘亲怎么办?” 殇想儿是殇煜寒和冷芷灵的小女儿,如今三岁了,比殇如风晚两年出生,却极喜欢黏着殇如风,只是殇如风似乎随了殇煜寒冷性子,不太喜欢小妹的亲近,总是欺负她,或者将她丢给殇念远,避之不及。 殇想儿撅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却懂事地没有哭出来。 殇煜寒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地说着:“想儿乖啊,哥哥又欺负你了,等一会儿娘亲她睡醒了,爹爹就带你去向哥哥讨回来,好不好?” “讨回什么?”醒来的冷芷灵缓步而来,身形丰腴,俨然是怀了身子的人。 “没什么。”殇煜寒一把将宝贝女儿放下,快步走到宝贝妻子的身边,一手托着她的腰身,一手摸着那圆隆的肚子,那亲昵的姿态,俨然绝世好丈夫。 “呜呜呜,哥哥欺负想儿,爹爹也欺负想儿……” 哭声瞬间响彻在平静的小院里,殇想儿刚被自己的哥哥殇如风抛弃了,这会儿又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了,撅着的小嘴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