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血腥祭坛 ------------ 第一章 青梅竹马 ――雪的白,血的红,幻化成你我眼中,永恒不变的风景。 颜汐写给学长苏阮庭的第三封表白信再次出状况了。 第一次, 是韩霖无意中把墨水倒在了上面。 第二次,是韩霖拿来折了纸飞机然后径直飞到了学院中心的喷泉里面去。 第三次……这一次,韩霖本来看到的只是一个信封,上面甚至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但是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拿了小刀子划开来,信封连着里面的信一起一分两半。 韩霖韩霖韩霖!颜汐心疼得叫起来:“我和你有仇是不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毁掉我的信!” 偌大的空教室里面上自习的只有这两个人,韩霖坐在颜汐左边的座位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这年头,谁还写信,你这样表白,是没可能成功的。” 颜汐瞪了他一眼,伸手抢过了已经变得零散的信,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中,认识韩霖也许是此生最失策的事之一。青梅竹马又大自己一岁的男孩,每次有人听到都会乐呵呵地说好羡慕,一定很照顾你吧? 照顾?没有害死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霖天性中是带着痞子气息的冷漠,每次都不会例外地给颜汐泼冷水,小时候班里的节目表演,初中时候的数学竞赛,现在到了蔷薇学院附属高中,韩霖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变过――“颜汐,你不行的。” 对,亏我还拿他当做好兄弟,把自己喜欢上苏阮庭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他,结果呢?他还是只会一句让人心寒的“颜汐你不行的”。她忿忿地想,回头看看韩霖,他正看着窗外出神,完全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担负起一点内疚。 阳光透过窗探进了教室,洒在韩霖微微泛着黄的头发上,白皙的脸颊上,长长的,扑朔的睫毛上,侧面是一个有棱有角的轮廓,但那剪影略显忧伤,是因为他的眼神。 每次看到韩霖这个脱离世界的模样,颜汐就心软了。 韩霖本来是邻居家的孩子,八岁的时候家里一场大火烧得精光,父母都离他而去了,颜汐的父母是有着热心肠的人,看着韩霖一个人孤孤单单实在不忍心,就带了回家,告诉颜汐,颜汐,从今天起,韩霖就是你的哥哥了。 其实韩霖的内心,应该是很孤独的吧? 虽然他在蔷薇学院高中部的声势不亚于苏阮庭,每天都会遇到递情书给他的女孩子,手机也是常常收到陌生号码的邀约,但是这家伙一副欠扁的脸,每次的冷漠表情和不通情达理的反应都让不少女生望而生畏,接着就是望而却步。 所以,颜汐常常忍不住为他担忧,一个关上了自己心门的人,每一次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就让颜汐恐惧着,他得到幸福的路该有多长呢。 窗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颜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绕过韩霖走到窗户边,对面的教学楼f座下面围了一大堆人, 她好奇地看着,禁不住张口:“发生什么事了呢?人好多,咦……居然还有穿制服的警察?” 韩霖没有动,右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你没听说吗?有个女生,在f座自杀了。” ------------ 第二章 你不可有别的神 高二三班的安靖涵,活泼开朗,喜欢交朋友,喜欢绘画和舞蹈,引人注目的是长长的黑色直发,瀑布一样落在腰间,让不少女生羡慕。 “你知道吗?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安靖涵坐在教学楼f座的多媒体教室中的一个座位上,仰着的脸对着天花板,双手垂在身侧,流出的血在右手手腕的伤疤处都凝结成黑色的痂了呢!” “听说整个教室泛着一股血腥气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学生就吐了!” 颜汐坐在宿舍,听宿舍的女孩们议论纷纷,心中却越发忐忑起来。安靖涵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 对……那一天,在图书馆遇到苏阮庭的时候因为一边走路一边看书,一个不留神就撞在了对方身上,于是两个人手中的东西都掉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颜汐没顾得上看对面的人,先弯身下去捡了对方的东西,那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to 苏阮庭”和“ from 安靖涵”。 颜汐抬头对上了苏阮庭好看的眼眸,他一脸的笑意盈盈:“颜汐?走路的时候看书,对眼睛不好哦。” 苏阮庭的笑容温润,带着治愈的力量,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颜汐的脸突兀地发起烫来,一时间连语言能力似乎都丧失了,脑海变得空白,只是看着苏阮庭。 他弯腰捡起了落在地面上的,颜汐的书,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摸封面:“《十诫》?颜汐,我以为小女孩不会看这种书。” 颜汐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话:“其实……我也是才打算学习的,可能会有些费劲……” “除了我,你不可有别的神。” “啊?”颜汐愣了一下。 “这是第一诫!”他好看的眉眼专注在面前的书本上,递过去给了颜汐:“值得学习的地方有很多,这曾经是我很喜欢的书,希望你也会喜欢。” 她看着苏阮庭,拼命点点头:“我会好好看的。” “下一次,或许可以交流一下关于这本书的想法哦,颜汐!”他再次笑起来:“再见啦。” ――安靖涵这个名字,第一次就是在那里看到的,也就是说,安靖涵曾经给苏阮庭写过信。 一个某一日还和自己一样活蹦乱跳的,会脸红心跳认认真真写好情书递出去的女孩儿,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让人觉得分外难过,颜汐想,不知道苏阮庭听到她的死讯,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一定,也很难过吧…… 苏阮庭几乎已经是蔷薇学院高中部女生的大众情人了。虽然每天都在收情书,但至今还没有真正的交往对象,因为对每个人都很温柔,所以比起一脸冷冰冰的韩霖,就格外受女生欢迎。 苏阮庭的笑,会明媚一世,融化每个人的心,在这学院里,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拿他做了标榜,如果说有谁例外了,那就是韩霖。 不过也正常,颜汐想,韩霖那样子,看谁能顺眼呢? 颜汐的手机震动起来,说曹操曹操到,屏幕上显示着:韩霖。 ------------ 第三章 漠视生命 “那个自杀的女孩,安靖涵,让人觉得好可惜。”颜汐对着韩霖说。 应了韩霖的邀请一起来吃晚饭,韩霖吃饭吃得专注,似乎不太在意她说什么?她忍不住叫他:“喂,呆子,不能说句话么。”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吗?”他一脸的淡漠:“已经死了的人,还翻出来一直议论,没有什么意义,再说,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也许是她自己觉得这样会比较幸福吧……” “那怎么可能!”颜汐打断了他:“你不能有点同情心吗?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苦衷,不然不会这样做的。” “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的路,我倒是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韩霖索性放下了筷子。 “这样好吗?”颜汐看着他问。 “什么?” “对于一个生命……这么冷漠,好吗?”她失落地看着他:“小时候连我抓的蝴蝶你都要放飞,韩霖……你还要这样多久。”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他沉默良久,说:“叫你来是吃饭的,不是来上课。” 颜汐不再回话,低头拿了筷子开始专心扒饭,难以名状的苦涩心情让一切食之无味,多年前的韩霖大概不会再出现了吧!那个善良的,单纯到天然呆的…… “颜汐!”他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他说:“对于安靖涵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说:“我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才会这样吧!但是这样藐视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有点让人气愤。” “这件事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你没有听说吗?从安靖涵的性格各方面来说,她并不像是一个会自寻短见的人。”他看着颜汐,一脸的若有所思。 颜汐突然想起了那封安靖涵写给苏阮庭的信,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是安靖涵单方面的爱慕,还是双方暧昧不明呢?她张口,正欲说出来,思忖再三还是闭了嘴,这个时候说出安靖涵曾经给苏阮庭写过信,还有什么意义呢? 韩霖看着她微妙的表情变化,用筷子轻轻敲盘子,问:“你是不是在想苏阮庭?” “呃……”她慌乱起来:“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居然紧张到结巴了!”韩霖白了她一眼,低下头:“每一次你想起他的时候,你脸上都是那种欠扁的表情,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沦为那些花痴的一员。” 颜汐不服气地撅着嘴,却找不到辩驳的话语,只得低头吃饭。 “我在和你谈论安靖涵的死因,你居然想着苏阮庭,到底是谁在漠视生命啊。”韩霖摇了摇头。 “咱俩探讨有什么用呢?又轮不到咱俩来做调查,而且咱俩连什么重要的线索都没有,警方都已经认定是自杀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唔……这么说吧!”他看着颜汐的眼睛:“传闻中说她割脉的位置是右手的手腕,但是安靖涵,她可不是个左撇子啊!用不习惯用的使不上力气的左手割开腕部的动脉,这件事比想象中要艰难呢。” ------------ 第四章 他的笑颜 韩霖也许只是随意一说,颜汐却无法避免地在意起来了,如果安靖涵不是自杀,那么……谋杀?在这蔷薇学院的高中部里?是因为什么理由而杀人的呢?按理说,安靖涵的性格应该不会得罪到人才对啊……坐在政治课的课堂上,颜汐再次走神了。 苏阮庭的笑容浮现在脑海中,第三封告白信被韩霖毁了,得想点别的办法,自己把韩霖当成好朋友,所以才完全没有戒备心,可是到了第三次就实在忍无可忍了。颜汐很清楚地知道,就算对苏阮庭告白了,可能也只是落得一个被委婉拒绝的结果,但是,这好歹也算是个结果吧。 无法在一起。这样残忍的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从那个温柔的苏阮庭唇齿间倾吐呢……之所以会告诉韩霖,是因为一直以来,就是由于韩霖在身边的原因,颜汐的女性朋友异常少,总是有不少女生在看到她和韩霖一起就对她产生了敌意。 颜汐也解释过,会背过韩霖对着大家说,韩霖是我们家收养的孩子,效果并不是那么好――女生们总是翻了白眼说,反正没有血缘关系,你那不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颜汐哭笑不得,最倒霉的是,有一次自己这样对别人解释的时候,还很不恰巧地让路过的韩霖听到了,那时候,他保持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颜汐窘迫得非比寻常,是啊!这样的话语―― “你们不要误会,韩霖是我家领养的孩子。” 果然,还是很伤人的吧。 可是自从八年前那场大火以后,就再也不能期待能够在韩霖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了,十岁的时候,颜汐会做鬼脸给韩霖看,十二岁的时候,颜汐会找一本《笑话大全》念给韩霖听,十四岁的时候,颜汐会帮忙递了邻座女生写给韩霖的信,乐呵呵地帮女孩说一堆好话――这一切都在韩霖这里得到了一张冷脸作为回报。 十六岁的颜汐,已经什么也不会做了。只是看着韩霖冷冰冰的脸,想念八岁以前的每个春夏秋冬。 那时候,韩霖有好看的笑颜。 ――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堂课上的浑浑噩噩,下课铃好不容易响了,颜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教室,这座教学楼c座的天台是她的秘密基地,每次想要放空一下自己的时候就会去,偶尔地,会遇到碰巧在这栋楼上课的苏阮庭,这也常常让颜汐充满了期待。 推开门,最先感受到的,是风。 这个秋季,本地的风异常惹人烦,颜汐眯着眼,校服的裙摆微微摇曳起来,伸手揽揽没有扎好的头发挽在耳后,早起把头发编在了一起,但是因为手法不熟练,这时候已经显得有些凌乱了。 头发长到了肩胛骨的位置,颜汐走到天台边,摸着自己的辫子,什么时候才能留长呢?辫子的末尾看起来已经有些毛糙了,她沮丧地感慨自己这不成气候的发质,顺手解开了皮筋。 果然,还是随手扎个马尾辫就好吧。 “颜汐没有试过把头发披下来吗?”身后突兀地传来了一个算不上熟悉却不会忘记的声音,那是苏阮庭的声音。 颜汐慌张地回头,手中的皮筋掉落了,春日的风吹拂着散开了她的发,苏阮庭站在她面前,笑了:“颜汐的话,披着头发应该也会很美。” ------------ 第五章 节哀顺变 颜汐看着苏阮庭的笑容,又是一阵恍神,宿舍的女生都说苏阮庭就是个妖孽,他的笑容会让别人上瘾。这话一点儿不假,这个时候连以往让人恼怒的风都不再讨厌了,那句来自苏阮庭的称赞让颜汐不由得红了脸,慌乱到摆不出一个合适的回复的表情。 苏阮庭保持着一脸的笑意盈盈,突然走了过来,伸手探到颜汐右耳下侧的地方,在颜汐杏目圆睁惊讶着的注视下,从那里拿出了一个小的黑色发卡,说:“卡子掉了呢。” “啊……那个!”颜汐的耳根也开始发烫,刚刚那一个瞬间自己在想什么呢?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发卡,说:“谢谢。” “不客气!”他再次毫不吝啬地露出那个绅士的笑容,转过身看着楼下,说:“教室里面好闷,不出来透口气的话,会窒息的,最近……连上课的心思都没了。” “……那个!”颜汐犹豫着,还是问了:“是因为安靖涵吗?” 苏阮庭怔住了,没有立刻回头,依然看着楼下,过了半晌,仿佛回过神来一样,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 语气里面是难以言喻的哀伤。 颜汐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顺变吧。” 除了这句话,似乎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了。她看着毫无反应的苏阮庭,心里越发不忍起来,迟疑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安靖涵未必是自杀。” “哦?”苏阮庭这才回过了头,看着她:“你是说……” “我也并不肯定,不过我想她那样的性格,应该没理由会自寻短见才对。”颜汐认真地说。 “可是连警察都判定是自杀了,还能有别的可能性么?” 颜汐摇了摇头:“警察忽视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啊!大概是看到那样的现场,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是自杀了吧。” “……什么线索?”苏阮庭皱起了眉头,追问着。 看着他一脸的严肃表情,颜汐只得说出来:“安靖涵不是左撇子,和正常人一样是惯用右手的人,但是腕部的伤口是在右腕,割断腕部动脉的话,用用不习惯的那只手,其实有些不太实际……之前不是就有说过吗?有的人即使是用习惯了的手,还是因为没能割到正确的力度和部位而活下来,但是安靖涵的血几乎都要流光了,我想……这也算是一个疑点,也许她并不是自己要这么做的。” “……这样!”苏阮庭注视着她的眼睛:“很有道理啊!颜汐,这是你分析出来的吗?” “我哪有那么厉害!”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是韩霖说的,但是我觉得很在理就是了。” “可是如果不是自杀,那问题岂不是更严重吗?他杀?在这个校园里,竟然有这样的事发生。”苏阮庭摇了摇头,又问:“你和那个韩霖关系真的很好啊。” “啊!他是……”颜汐正要出口的话临时改了改:“他是我哥哥。”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吧!”苏阮庭一语道破:“我听说过的。” 颜汐点了点头:“不过,韩霖是个很好的哥哥。” “会说那个冷冰冰的韩霖是好哥哥的人,也就只有颜汐了吧!”苏阮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颜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哎?什么事?” “我会努力再找找线索,看看安靖涵的死因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到时候,有可能会需要你和你的智囊团韩霖的帮助。”他说。 “没问题啊。”颜汐爽快地答应了:“只要有我们能够帮倒忙的地方,你就直说好了。” “谢谢颜汐……”苏阮庭再次露出了那个灿烂的笑容,说:“拜托你了。” ――教学楼a座天台上,韩霖看着c座楼顶的两个身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 第六章 信 每个周末下午放学后,学院南门外的拐角处,韩霖准时在那里等着颜汐一起回家,最初都是他用单车载颜汐回家,但是后来颜汐忍不了那些女生的各种内涵丰富的目光,索性还是自己骑了单车,路上和韩霖保持好一定距离。 这一次,颜汐推着车子走过去,二话不说先撇给了韩霖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韩霖伸手拿起来:“这是……” “这是我们班的那个总穿淡绿色衣服的女生,叫什么来着……”她看看信封:“哦,叫做景若,我没有想到这种连话也没说过几句的女生居然也来要我帮忙传信给你。” 韩霖眉头凝结成了一个结:“我不是上次已经说过你不用帮这种忙了吗?” “你觉得我有你那么酷,能够一张苦瓜脸把女生吓跑么?我负责的只是中间环节,你要是不想看,扔掉是你的自由,反正我答应她的我都做到了。”颜汐回答,转身准备起步上车子。 韩霖摇了摇头,走到就近的垃圾箱那里,把信扔了进去。 “韩霖!”颜汐大惊失色:“你居然真的扔掉?!” 韩霖瞟了她一眼,这次索性也不再等她,骑着单车自顾自地走了。 颜汐在原地停下了车,看着远去的韩霖,喊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狠狠跺了一下脚,算是种微弱的泄愤,那个景若。虽然自己不是很熟,但是这样草率地对待一个女孩的心情,未免太过分了……是啊!就算是不能在一起,至少认认真真地看看信,想一种好的,可以将伤害度降到最低的拒绝方式,就像苏阮庭那样,不是就很好吗? 颜汐四下看看,南门的进出口还不停有认识的同学在走动,她想了想,把车子推到路边停好,然后坐在后座上,开始了等待。 晚上快八点了,南门的人开始变少了,大多是参加了社团活动的人,颜汐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是韩霖。 “你怎么还不回来,叔叔阿姨都在等你吃饭呢。”他的语气还是平淡到没有什么起伏。 “你让我爸妈先吃饭,别等我了。我等人走光了,要把你扔掉的那封信找回来,韩霖,如果你这次不好好看完这封信,我就……”颜汐犹豫着,思忖着怎么来威慑韩霖。 “你就怎么样?”他还是波澜不惊。 “我就不吃饭了!”她努力甩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真是弱爆了……颜汐后悔起来,这个完全不算是威胁嘛,那个韩霖,顶多也是面无表情地说类似于“是吗你不想吃饭就别吃了”这样的话来收尾,这样,自己就真的找不到台阶下了。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看校门,再看看垃圾箱,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信找回来。她从书包里拿出家政课备用的塑胶手套带好,走过去,开始翻腾着,寻找那个粉红色的信封。因为扔了的时间不是很长,没有花太多时间,她找到了信封,正要拿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颜汐?” 颜汐拿起信封转过头,面前的女孩,淡绿色的短袖淡绿色的裙子,那是……景若。 戴着手套,拿着粉红色信封的手,在身侧僵硬了起来。 ------------ 第七章 温柔 “你在做什么呢?”景若走了过来。 颜汐窘迫地,本能地把拿着信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说:“我不小心掉了东西到垃圾箱,所以想找出来。” 景若的表情有些落寞起来:“颜汐……不用藏了,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我的信吧?” 双颊有汗水流了下来,颜汐看着景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是景若继续开口:“其实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你可以直说的。” “啊……不是这样的!”颜汐慌张起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你看,要是我不想帮你,我怎么会那么费劲再找出来呢?” 景若低下头:“可是……已经弄脏了,也不能给韩霖了啊。” “我们可以换个信封嘛!”颜汐把信拿了出来:“你看,只有信封脏了而已,没有打开,里面是没有影响的哦。” 景若正要说什么?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颜汐的身后,颜汐看过去,一个身影推着单车正向她们走过来。 那是韩霖。 他站定了,没有看景若,只是对着颜汐没有表情地抱怨:“你再不回去,叔叔阿姨都要饿死了。” 颜汐皱了皱眉,韩霖这家伙,真是没礼貌,于是她赶紧补救,做了个简短的介绍:“韩霖,这是景若。”然后看向景若:“这是韩霖。” 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景若不会不认识韩霖,但是,让两人正式地认识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景若对着韩霖腼腆地笑了笑,脸开始发烧。 “你好。”韩霖只是说,也不见有任何表情变化,转过脸又对着颜汐说:“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啊!你还真找到那封信了。”他的目光落在颜汐脏兮兮的手套和手中的信上。 “对哦!”颜汐抢过话头说:“我刚刚才告诉景若呢?我不小心把信掉了进去,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还好,救出来了。” 韩霖疑惑地看着她:“你不小心掉进去,不是……” “哎呀!”颜汐突然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呢?韩霖你写了没有,写完了让我抄一下!” 韩霖疑惑地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变化,景若小心翼翼走到颜汐身边拽她的衣角:“韩霖……已经知道有这封信了?” “嗯,所以他才回来的嘛!”颜汐忙不迭地认真解释:“我和他说了,他说可能要过来帮忙呢?没想到真的来了。” 韩霖索性闭了嘴,看着颜汐一个人开始自导自演。 景若撅着嘴:“可是信已经是脏的了……还是等换过信封再给他吧。” 这两个女生完全无视我吗?韩霖想着,忍不住插了话:“没事的…….既然是给我的信,那我可以决定吧?现在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这还怎么看啊……”景若咬咬下唇,说:“都已经脏了。” “没事,我会好好看的。”韩霖说着,看向颜汐:“我没有带手套,你能帮我找个地方放好吗?” 颜汐松了口气,万分感激地看着韩霖回答:“没问题,我包里面有塑料袋。” 收拾好了信,颜汐这才觉得饿了,回头看看景若:“你也要早点回家哦。” “嗯……”景若点点头,再次看看韩霖的背影,对着颜汐说:“谢谢你。” “哎?不用那么客气啊。”颜汐不好意思地摸摸前额的碎发,说:“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颜汐和韩霖都是很温柔的人呢。”景若出神地说:“那就明天见啦。”然后转身走开了。 颜汐愣在了原地,韩霖?温柔? ------------ 第八章 怪人一个 “她是眼睛劈叉了吧!你从哪个角度看起来能够和‘温柔’这个词沾上关系啊?”和韩霖坐在一起吃饭,颜汐忍不住吐槽:“既不温也不柔,你这个死扑克脸,还欠缺眼色,刚才,你是不是本来打算说出是你把信扔进垃圾箱这件事?” “我只是想说出事实啊。”韩霖头也不抬低头夹菜:“是你非要说自己不小心把信掉进去的。” “韩霖,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如果让她知道是你扔掉的,她会多伤心呢?”颜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开始扒饭。 “……你不是说你不吃饭了么?”韩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正落在盘子里鸡块上的筷子,说:“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的话了?” 颜汐一怔:“我说你要是不看信我就不吃饭,但是你已经对她承诺会好好看了,我何必还要没事折磨自己啊?”颜汐白了他一眼,说:“刚刚我带着手套已经把信打开了,放心,我没有看,就放在你的桌子上,你吃完饭去看看吧!想想怎么回话……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信的话,记得要问我哦,不要擅自写出什么特别伤人的话来。” “真麻烦。”韩霖叹口气:“还不如让信就留在垃圾箱里面,即使我看了,也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答案,何必呢。” “韩霖,她说你温柔。”颜汐看着他,说:“这个女孩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从她会说你温柔就看得出来。至少认认真真,严肃地对待她的心意吧!那样就算是拒绝,至少你也表现出了该有的尊重,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景若,不,与其说考虑一下景若,不如说,考虑一下这样的另外一种关系,韩霖……你应该多认识一些朋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 “你又开始上课了么。”韩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有朋友的,不需要你来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又来了……颜汐一边吃饭一边想,再次回避别人好心的建议,把自己关起来,韩霖总是说自己有朋友,可是他口中那些据说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朋友,颜汐从来也没有见过。“我想你的朋友一定是把你给忘了!”她不客气地指出来:“这么些年,电话短信什么的,都少的可怜,从来也没说过来看看你,这样的朋友啊!一点儿都不靠谱。” “我的朋友不需要像那些小女生一样成天黏在一起好不好!”韩霖低头:“他们不来是因为时间还没有到……不过,快了。” 孺子不可教也,她丧失了继续说服他的耐心:“好吧!那你就像一块望夫石那样等着你的朋友们来吧!我懒得管你。不过景若的信你要好好回,正好周六周天,你有时间可以思考一下。” “你给苏阮庭写信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吗?”他突然停下了筷子问。 “啊!什么?” “写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被拒绝了吗?” “……即使是被拒绝,也还是想让他知道啊。” “真扫兴。”韩霖站起身来:“没有食欲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怪人一个。”颜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 第九章 掌心的温度 周末的第一天,颜汐花足了时间对韩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躺在韩霖桌上的那封信动都没有动过。 晚上,颜汐站在韩霖的房间门口,直勾勾地看着那封信,房间里没有人,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听得出韩霖已经去洗澡了,索性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跟前的椅子上,等着韩霖。 最后一次……如果再拖,就没有回信的时间了。颜汐想着,抬头撞上了韩霖的目光。 他刚从浴室出来,白色衬衣的扣子还没有来得及系好,露出苍白的皮肤,整个人线条显得没有那么凌厉了,毛巾搭在头发上,发梢的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他看着她,愣了一下:“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你没有关门。”颜汐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信:“还没有看?” 他摇摇头,显得有些疲惫,走过去坐在床上,说:“你又想来劝我看信?” 颜汐沉默了。 “那么,你帮我擦头发,我来看信。”他面无表情地说。 颜汐乐得站了起来:“早说啊!这点儿小事,来,你坐在椅子上看信,我现在帮你擦头发。” 韩霖长长地出了口气,也不客气,站起身就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伸手打开了信。 信纸是淡绿色的,韩霖撇撇嘴:“其实我真想不懂你们女生,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说清楚呢?” “你当然不会懂啦!那种单方面喜欢一个人,注视着一个人的心情,韩霖从来都没有过吧。”颜汐说着,隔着毛巾轻轻摩挲起韩霖的头发。 淡淡的暖从她的掌心传过来,手指会在不留意间轻触他的耳部,他突然有点儿心神不定了,心跳也不再平稳:“其实……”他说:“我昨天答应过她要看她的信,所以我一定会看的,你今天根本没必要和我说那么多,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还是会看的。” 颜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哎?可是我今天和你说了一天,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不好?!” “整整一天你一直都在说,但是你并没有问我到底看不看啊?”他语气平淡到让颜汐有些抓狂。 “你看的话你早说啊?”颜汐恼怒地松开了手中的毛巾,转身坐在床上:“你这不是在耍我吗?” 那转瞬即逝的温度让韩霖在心中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可以专注应付颜汐的怒气冲冲:“嗯……是你自己先入为主的认定我不会看,还自己折腾自己说了一天的话,不要冲我发脾气。” “韩霖你这个呆子!”颜汐忿忿起身,准备离开。 “麻烦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他撇出这么一句,开始看手中的信。 颜汐撅了撅嘴,还是带上了门。 希望他可以给出一个好的回复吧!就算是拒绝,也要委婉一点啊。她暗暗祈祷。 听着门锁扣上的声音,韩霖叹了口气,看着信有些出神,信纸上字体娟秀,写的工工整整,叫做景若的女生……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呢?要我去理解,果然还是很难吧……也许最难的部分不是在看信,而是看完之后,到底要怎么回复啊。 ------------ 第十章 我明白了 颜汐回到房间,坐在自己桌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打开来,里面是已经被韩霖划开的,自己的那封要交给苏阮庭的信,上面代表自己心情的字迹还清晰可见。她叹口气,每一封信都是自己坐在宿舍台灯下咬文嚼字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但是每一次写的时候,心情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每一次,见到苏阮庭,见到那亲切的笑颜,内心洋溢的温暖都像是难以抑制一般的泛滥。她拿起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披着头发会比较好吗? ――那么,以后就不扎了吧。 第二天韩霖起床很早,但是有别于以往早起就会去晨跑,到颜汐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的时候,他还坐在餐厅,手中拿着手机不停摆弄。 “手机控!”颜汐懒洋洋地说:“早。” 韩霖连头都没有抬,及其勉强地从嘴中吐出了一个“早”字,颜汐瞪了他一眼,打开了冰箱。 “我煮了燕麦粥,你的那份在这边,面包要从冰箱里拿,要是不想是冰的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他终于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我喝燕麦粥就好啦。”颜汐心情突然好起来,转身坐在餐桌边,看着不停按着手机的韩霖,好奇地问:“发短信呢?又没有女朋友……” “谁说我没有女朋友?”韩霖放下手机抬头看她一眼:“我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说过那种话吧。” 颜汐的嘴巴形成了一个o,半天也合不拢。 “你先把嘴巴合起来行吗?”他说:“女的朋友,你不就是么。” 颜汐的惊讶变成了一脸的无力吐槽:“我说的不是这个女朋友你知道的吧?你又来装傻这套……没有女朋友,有个基友也不错啊!但是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韩霖,难道你是心灰意冷已经对人类没有兴趣了么?” “这还真是被你说对了。”他低头正要喝粥,想起了什么又抬头对她说:“我不像你那么滥情,别人给你一个笑容你就灿烂好久。” “……韩霖你这张嘴巴真的很欠扁,你不打击我你会死吗?!”颜汐放下手中的勺子,瞪着他。 韩霖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坐正了,看着她:“如果是你被苏阮庭拒绝,你比较愿意接受怎么样的说辞?” 颜汐愣了一下:“我还没有想那么多呢……不过是苏阮庭的话,那么温柔的人,我觉得我根本就没必要担心了,他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像你,呆子韩霖,你现在是在想着怎么对景若说比较好是吧?” 动机被颜汐一眼看破,韩霖别过脸,说:“反正怎么说都一样吧!不如直接告诉她,我对人类不感兴趣……” “我警告你别说出太过分的话!”颜汐不满起来:“景若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子,而且……总之,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你喜欢景若?”韩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她有片刻的恍神,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啊!不可以吗?这么多年拜你所赐,我连个可以说话的女生朋友都没有,我就不能想着交个像样的朋友吗?” 韩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离你远一点会比较好吗?” 颜汐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愣了一下,犹豫起该怎么回答。 就在她回过神来之前,韩霖站起了身,撇下一句:“我明白了。”然后走开了。 ------------ 第十一章 血海 胸口微微痛,颜汐在周一的早上坐在教室里感觉异常不爽,脑海里全是韩霖那句“我离你远一点比较好吗”和“我明白了”在循环播放。 上周天的下午,韩霖没有等她一起去学校。 算了,这不是正好吗?她想,这样就没有人来阻挠自己对苏阮庭的告白了,也用不着再帮那些女生给韩霖递信了,而且,不会再因为他被孤立了,不是很好吗? 很好,但是…… “颜汐!” 颜汐正发着愣,一个呼唤将她拽入现实的,是面前的景若。 “你怎么啦!心不在焉的。”景若在她身旁坐下来:“没事吧?” “哦,没事!”她笑了一下:“昨晚有点儿失眠了,到现在还困。” “反正是自修,不行你睡一会儿吧!要是老师来了,我叫你。”景若看着她,一脸的担忧。 “不用了,反正中午回宿舍还可以补觉的嘛。”她摆摆手,说:“不过谢谢啊。” “呐,这个你拿着。”景若伸出手,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香囊。 “这是……?” “薰衣草香包啊!”景若认真地说:“薰衣草有安神作用的,对失眠治疗有一定的帮助,如果睡眠不好的话,就把它放在枕头边吧。” “啊……”她接过香囊,有些受宠若惊起来:“那个……谢谢!” “嘘――”景若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现在还是早自修哦。” 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握紧了手中的香囊。 “不用客气哦。”景若对她莞尔一笑,低头开始专注地看书了。 嗯……景若,就是一个薰衣草一般治愈的女孩子,笑容也很甜美,看起来温柔又乖巧,这样的女孩,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呢。颜汐呆呆地想,韩霖真是有福气,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应呢? 一想到韩霖,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如今,连问一问韩霖要怎么回应,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吧。 整个早自修过得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了,颜汐走出教室,在门口就看见了正站在外面的苏阮庭,目光相遇的一刻,苏阮庭笑了。 颜汐也笑起来,算是打招呼:“学长,要找人吗?我帮你叫吧。” “我要找的人已经出来了啊。”苏阮庭温和地说。 颜汐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啊!待到她一脸疑惑地再次看向苏阮庭,苏阮庭正是一脸无奈:“颜汐,你好迟钝哦,我是来找你的。” “啊?”颜汐怔住了:“找我?”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要调查安靖涵的死因,你说过你和韩霖会帮我的忙呢?”他说。 她点点头:“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啊!关于那个左右手的疑点,也是韩霖提出来的……” “那没有关系,颜汐你能告诉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我希望你和韩霖可以看一看,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说着,从手中的书本中拿出了几张照片,递给颜汐。 颜汐接过来,看到照片的瞬间,突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大片大片的,都是血,和在血泊中的少女,安靖涵。她人人艳羡的长发也沾满了血,满目的红让人触目惊心。 ――这是现场的照片。 ------------ 第十二章 你很冷漠 中午坐在食堂的时候,景若看着颜汐,越发担心起来:“颜汐……你怎么不吃饭呢?” 能告诉她是因为现场照片看太多,已经泛着恶心吃不下去么?颜汐挤出一个笑容:“我今天没胃口。”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吧!以前……颜汐总是和韩霖一起吃饭呢。”景若叹口气:“果然,和我在一起,还是放不开吗?” “没有的事!”颜汐慌忙解释:“我最近食欲都不太好,所以……你快吃吧!不用理会我的。” “好吧。”景若低头继续吃饭。 而颜汐脑中则在反复出现那些现场照片――安靖涵的姿势和位置跟传说中毫无二致,她坐在教室最前排的一个座位上,抬头仰着脸,对着天花板,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天花板――她的眼睛是大睁着的,双眼充血。长发披散开,垂落在身后的座椅靠背后面。 右手腕的切口看起来并不工整,反倒像是被钝器所伤的。 ――还有最令人在意的一点,在她面前的桌子桌面上,有一个用血画成的,形似十字的图腾。 这难道是什么邪教组织吗?还带图腾的?而那个十字图腾似乎曾经在哪里出现过,颜汐觉得分外眼熟却始终辨析不出它是在记忆的哪个瞬间出现过。 吃完午饭,补觉的计划就泡汤了,她道别了景若,厚着脸皮还是站在韩霖的宿舍楼下,拨通了韩霖的电话。 “真罕见,你会跑楼下找我。”韩霖站在她面前,说:“说吧!有什么事?” 颜汐四下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她说:“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 韩霖也不多问,带着她一路穿过篮球场,到学院后山那边停了下来:“现在可以了吧?” 颜汐把双肩包顺到胸前,从里面拿出了那几张照片,递给了韩霖。 韩霖开始看照片,眉头凝结在一起,直到他看见了那张带有十字图腾的照片,他突然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地,专注地看着那个图腾,手开始微微发抖。 “韩霖,韩霖……”颜汐忍不住叫他:“你怎么了?” 韩霖回过神来,抬头看看她,问:“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是苏阮庭给我的!”她回答:“他说他要追查安靖涵的死因,希望我们可以帮他分析一下,看看还有哪些疑点,应该是 他找警察想办法弄来的吧……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 “……我没事!”他摇摇头,把照片还给了颜汐:“没有什么疑点,你把这东西还给苏阮庭吧!还有,你不要再参合这件事了。安靖涵已死,不要再揪住死人不放了。” 颜汐愣愣地看着他:“这…….不可能是自杀啊!你也看到了吧!她的双眼充血,又没有被倒吊怎么会双眼充血呢?而且还有那个奇怪的十字图腾……” “够了!”韩霖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你就不能听一次我的话吗?!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如果苏阮庭执意要查,就让他自己去查,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你自己也说过她的死有蹊跷的,你忘了?”颜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那是胡说的。总之,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你把照片还回去,也别再和苏阮庭讨论这件事,除了这个,你告白还是什么的,都随便你……”韩霖尽量压低了语气,试图显得平和一些。 “你放弃调查不代表我也要跟随你的决定,韩霖!”她失望地看着他,说:“一个生命没有了,被草率地判定为自杀,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然后她转身,迈开了脚步。 “你会后悔的!”韩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继续调查这件事,我会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拒绝景若……你很重视她吧?” 她转过身:“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再说一次,放弃调查。” “你很卑鄙,你很冷漠,韩霖……”她说:“真可惜,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八年前那场大火中。” ------------ 第十三章 只是开端 还照片给苏阮庭的时候,颜汐一脸内疚:“对不起…….我和韩霖看过了,可是没有找到什么疑点。” 苏阮庭顿了一下,接过照片说:“不觉得她眼睛充血这一点很难解释吗?” “啊?也许吧……”颜汐低着头,有些心虚。 苏阮庭叹了口气:“对哦,是我的错,让女孩子做这些,果然有些勉强了吧……颜汐,这些照片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还好了!”颜汐摇摇头,说:“很遗憾,我和韩霖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没事,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如果不是韩霖那个关于左右手的疑问,可能我根本就不会想要调查这件事,其实看到这些现场照片我也吓了一跳,尤其是这个十字图腾……怎么看都觉得说是自杀太过牵强了吧。” 颜汐挤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 “啊……”苏阮庭意识过来:“不好意思,我又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关于案子的话,颜汐,我看到你最近好像交了个新的朋友,是吗?就是那个这几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 颜汐点点头:“嗯,她叫做景若,是和我同班的,人很好呢。” 苏阮庭点点头:“颜汐也该多交一些朋友了,以前似乎总是被人误会和韩霖的关系然后被孤立吧。” “都习惯了!”她笑笑:“韩霖那家伙也没有什么自觉,如果他能交个女朋友啊!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本来还以为韩霖会对这个案子有更多的想法呢…….”苏阮庭掩饰不住的失望又流露出来:“之前他那个关于左右手的说法很有见解。” 其实不想再提起韩霖的,颜汐想,自从那天吵过架以来,已经没有见过韩霖了,对韩霖的失望是一个方面,此外,自己对韩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八年前的大火是韩霖内心深处的伤口,自己却因为一时气愤就说出了那样的话,这一次……韩霖应该也很恨我吧?她摇摇头,问苏阮庭:“学长,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能找到凶手又怎么样呢?毕竟警方判定是自杀,我们的力量,太微薄了吧。” “如果确定是他杀的话,有一点就已经很清楚了吧。”苏阮庭严肃地说:“这个蔷薇学院,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安全了,接下来,说不定会发生更多不幸的事也说不定,至少…….要搞清楚杀人动机,才能搞清楚除了安靖涵以外还会不会有人有危险。” “学长你是说……”颜汐瞪大了双眼:“你怀疑这只是个开始?” “你也看到了,桌子上有个图腾,这种邪教组织一样的杀人方式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他皱起了眉头:“我希望蔷薇学院能维持安稳,所以,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颜汐点了点头,心中却无比憋屈,不能去站在苏阮庭身边帮助他,原来也是件让人这么不舒服的事:“那么,希望学长你能够顺利找出凶手吧。”她笑着说。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教室,景若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看到她起了身,说:“颜汐,你还没有固定的同桌吧。” 颜汐点点头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是啊!不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全班现在就是剩这一个空位了!”景若站起身:“你可能要有同桌了,来了一个转学生。” ------------ 第十四章 转学生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班会,颜汐见到了这个转学生,老师站在台子上,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名字叫做陆晓,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好好相处。” 底下的不少女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无非是“好帅呀”“你看他的皮肤”“那睫毛就像是涂了睫毛膏一样的啊”之类的,颜汐抬头看台上的男生,清秀得非比寻常,一个男人长成这样难免会人神共愤。令她格外留意的,是深黑的瞳仁,看起来,和韩霖的那特别的瞳仁有些相似……台上的男孩突然眯起眼,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大家以后叫我‘晓’就可以啦!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请多多关照!” “好萌啊!!!”一堆女生惊呼,颜汐流下一滴冷汗,看着台上那个明媚到有些晃眼的笑脸――好吧!像韩霖那句,可以收回了。 由于只有一个空位,男生走下来的时候也没犹豫,直接就拉开了颜汐身边的椅子,问:“这里有人吗?” 颜汐摇摇头,男孩坐了下来。 前排的女生回过头看了颜汐一眼,眼神复杂。颜汐转头看向窗外,那种熟悉的,曾经因为韩霖被女生们排斥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身经百战的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她成功地忽视了这些女生的目光,而旁边那个欠扁的新同桌,晓,在下课后乐呵呵地放好东西,问颜汐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和韩霖吵架了?” 颜汐一个不留神,撑着下巴的右手一软,脑袋就向下倒了一下:“……你认识韩霖,你,认识我?” “我是韩霖的好朋友啊!”晓认真地说:“早就听他说过你了,怎么他没有和你说过我么?”然后一脸的痛心疾首:“真让人伤心啊!韩霖,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话都舍不得多说一点。” 颜汐看着他丰富的表情变化,背脊有点儿冒冷汗:“你和韩霖……你俩居然是朋友……” “我俩这叫做互补型!”晓说:“你看韩霖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便秘脸,见谁都是好像对方欠他的钱的那副模样儿,多倒胃口啊!现在好了,我来了就可以好好**一下他了!” 颜汐忍不住笑了:“我倒是很想看他被你**。” “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晓伸出右手握拳捶在自己左肩:“我的目标是,把苦情男韩霖**成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正太一枚。” 颜汐皱着眉:“我太感动了……不过,从你这个目标来看,可能你这辈子会不够用……” “别提前说那些打击人的话嘛,颜汐!”然后他突然凑到颜汐跟前仔细地看着她:“嗯……你和我想的有差距。” 颜汐条件反射地向后倾了倾身子:“第一,你离得太近了,我可不想因为你被那些女生用目光杀死,第二……韩霖究竟怎么说我的,你想的我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来之前,我们都在想,能让韩霖动怒的女生应该是什么样的……结果,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嘛。”他这才后退回原来的位置,说:“大家都白期待了。” 颜汐抿了抿嘴:“对不起哦,我没有长成三头六臂,你说‘你们’?韩霖还有其他的朋友一起来吗?” “这个啊!以后你应该也会见到吧!那家伙……应该等不及已经去找韩霖了。”晓的笑容中居然有些难以言喻的苦涩,在下一句话中调整了过来:“放学了呢?颜汐,很高兴认识你,那我们下周见啦。” ------------ 第十五章 终于来了 和景若一起走到校门口道别,颜汐看了看以往韩霖等她一起回家的那个位置。 ――果然是空的。 大约是回到的两个小时候,妈妈接到了韩霖的电话,说是今天去朋友那里,不回家里住了,颜汐坐在饭桌旁边听爸妈议论着,心里有一种叫做别扭的情绪在歪歪扭扭地纠缠着。 “小霖有朋友了?真少见啊。” “不过,这是好事吧!我一直都很担心这孩子呢?自从那场大火以后,好像就一直开朗不起来……” “如果能多交一些朋友,多出去看看应该会好一些的吧。” “嗯,希望如此啊……” 颜汐一声不吭,听着这段对话,做不出什么评价,为什么呢?自己明明一直都在韩霖身边的,用了那么多年,却连一个微笑都看不到,总是被人示以冷脸,现在因为一句一时冲动的话,可好,居然被打入黑名单了? 路过韩霖卧室的门,她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真可惜,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八年前那场大火中。”――嗯……果然还是自己太过分了。 不知道韩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夜幕降临了,校舍四下寂静无声,寄宿的学生们都回家以后,周末的校园显得异常空旷,韩霖和晓站在f座的楼下,两个人都有点儿不耐烦。 “晓,你刚才说莲月让咱们等她二十分钟?这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好吧?” “耐心是种美德,霖,莲月是女孩子嘛,出门可能要化个妆换个衣服之类的。” “可是……她应该知道她今天是要和咱们一起去现场的吧?去看个现场用得着化妆么?” “你可真是没有风度啊!霖,难怪没有女朋友,我答应了颜汐要好好**你一下呢。” 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颜汐?你…….你和她说话了?” “嗯,有点让我失望呢?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颜汐,竟然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女孩儿。” “你……离她远一点。” “霖……难道你在吃醋?”晓嘿嘿笑起来:“太难得了,韩霖居然……” 身后一阵寒风急速掠过,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打断了晓的话:“我明明还在这里,你们居然在讨论别的女人。” 晓一惊,一柄血红色的剑一惊架在他的勃颈处,他摸摸头发,讪讪地对对方笑了笑。 握着剑的,是一个看起来略微成熟一些的美艳女子,明眸皓齿,但是眼中的寒意却让人望而生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谈论女人,还真是你那没品位的风格啊。” 韩霖看了看面前的f座,侧过脸对那女子说了句:“莲月,你好慢,以前没见过你迟到的。” 名叫莲月的女子收起了手中的剑,回答到:“刚才,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校舍那边的院子里还有人,就留意了一下,不过跟着确认了一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好像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这个学校越来越不能掉以轻心了……”韩霖摇摇头,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的目的地,正是三楼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发现了安靖涵遗体的教室。 莲月用手中的剑轻轻一划,挂在门口的铁链就“啪啦”断成了两截,推门进去,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风。 借着月光,三个人看清楚了,靠窗那边站着一个人,低沉的男音传过来:“终于来了。” ------------ 第十六章 等待回复 周末第一天,颜汐应了景若的邀请,两个人去了趟海洋馆,再也想不出下午的时间还可以怎么利用,于是一起窝在颜汐家里,百无聊赖地浏览起网络上关于本市的新闻来。 人文社科版,娱乐版…….颜汐一眼扫过去,明明字体不是很大但却抓住了眼球的,是“蔷薇学院“四个字:“有关于咱们学校的新闻。” “哎?又是安靖涵的事吗?”景若凑了过来,两个人逐字逐句看下去。 “蔷薇学院高中部女生周末晕倒在校舍区,直至昨日中午十二时许才被校舍值班巡逻员发现,颈部有形似齿痕的攻击性伤害,所幸并未伤及颈动脉。当事人失去了记忆,并因失血过多而产生了眩晕等并发症,目前还在留院观察中。”颜汐读完这段话,看看景若,两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是什么动物?狗或者狼之类的?”景若猜测。 “有可能哦,不过……为什么会丧失记忆呢?而且只是在颈部被咬伤了一点也很奇怪……” “为什么?总觉得自从安靖涵的死开始,整个学院的气氛都变得阴郁了呢。”景若嘟着嘴说。 “你不用担心的,景若,你有我在啊!”颜汐拍拍她的背,说:“我会保护景若的!” 景若笑了笑,点点头:“嗯,我就信了你这句话了。” “对了……”颜汐突然想起来:“韩霖他,有给你回信什么的吗?” 景若的表情黯淡下来:“还没有呢?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已经看过信,我想他一定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我说吧!我会耐心等待答复的。” “景若才是个温柔的人呢?”颜汐笑着,摸摸景若的头发:“又乖巧,韩霖能够被你喜欢,那是他的福气。” “其实我本来一直都听别人说,颜汐你和韩霖关系有些奇怪……”景若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说:“不过现在我知道没有这回事了。” “唉……其实我呀,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颜汐迟疑片刻,说了出来。 “呃?是谁?”景若凑了过来,贴近了颜汐的脸。 “我能不能不说?”颜汐往后退了一下:“完全没有把握的对象,现在说出来不太好。” “会比我的更没有把握么?”景若撅着嘴:“你看看韩霖的表情,你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没把握’了是不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让人心里没谱了。” “也是哦!”颜汐不由得可怜起景若来:“那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啊。” 景若坐正了,伸手说:“我景若发誓,如果我说出颜汐的小秘密我就不得好死……” “呆子呀!”颜汐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毒誓什么的不用了,我相信你。”然后在景若的注视下,说:“好啦!是苏阮庭。” “就是那个见谁都会笑的学长吗?”景若笑嘻嘻地问。 “是啊。” “那你……表白了没有呢?” “唔,这个还没有,感觉……”颜汐叹口气:“应该是会被拒绝的吧。” “就算被拒绝,也还是想要说出口吧!至少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情啊!颜汐!”景若拉起了她的手:“听说对他表白的女生也很多呢?你要加油哦。” “嗯,我会努力的。”颜汐使劲点了点头。 ------------ 第十七章 无法避免 会和别人认真分享心事,这还是第一次呢?颜汐晚上洗完澡,在浴室裹着浴巾吹头发,想起了景若,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以前有话都只能和韩霖说,而韩霖总是会落井下石,一点儿也不像温柔的景若那样,会来好好鼓励自己…… “喀拉――”思绪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颜汐回过头,进来的人,居然是韩霖。 对上她的目光,韩霖也愣了一下,脸色在看到她身上裹着的浴巾变得通红:“你怎么不关门!” 颜汐把吹风机抱在胸前:“我又不是没有穿…….再说都已经洗完了啊!反正我们小时候不还是这样……” “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吧!”韩霖看起来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转过了身,挽起袖子,颜汐清楚地看到他手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液体,那是……血? “你受伤了?”她随手丢下吹风机走了过去:“让我看看你的手,你是不是弄伤自己了?” “我没事!”他的语气依然冷冰冰:“你不用白操心了,这不是我的血。” “你不是和朋友出去玩吗?难道是……晓受伤了?”虽然松了口气,她还是紧紧追问。 “不是的,我们都没有受伤,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他面无表情地冲掉了手上的血迹,回过头来这才看着她:“这个学院最近不太安稳,你要多注意一点,以后周末我们还是一起走好了。” 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韩霖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转过身正要走开,衣角被拽住了。 “霖,对不起。”颜汐低着头,脸也开始发烫,拽着韩霖衣角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你原谅我了吗?” 他停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回头看她:“不……无法原谅。”然后在颜汐松开手的下一个瞬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颜汐愣在原地,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这算什么呢?不是明明还在担心我的安全吗?我都已经道歉了,还要我怎么做呢? 她走到镜子面前,使劲忍回了眼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想起了苏阮庭说过的话:“这个蔷薇学院,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安全了。”现在连韩霖都说了相似的话,在这学院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中作祟呢? 以安靖涵的死作为起始以来的半个月左右,生活中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让颜汐感觉应接不暇,苏阮庭追根究底的调查,和韩霖的争吵,韩霖从天而降的朋友……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安慰到自己,那必定是景若吧。 一个带着薰衣草香,像薰衣草一样治愈的女孩子,颜汐想,她应该被好好对待,韩霖,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对景若,一定要温柔一点啊。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韩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昨晚出现在教室里面的男人带着面具,所以很难判定身份。好在在他从窗口跳下去的时候,莲月的红刃飞出去蹭伤了他的手臂,这样一来,有了那个男人的血,找到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是,他睁开了眼睛,蔷薇学院这场腥风血雨大概是没办法避免了…… ------------ 第十八章 想被原谅的心 韩霖这次的别扭闹得异常认真,在饭桌上也不多和颜汐说句话,爸妈倒是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和冷冰冰,颜汐在周天下午和他一同去学校的时候,觉得路途特别遥远。 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韩霖一直一言不发,一张脸掉得老长,颜汐几次想要说话都因为看到他的表情知难而退了,两个人在车库停好车以后,韩霖也是潦草的一句:“那下周六下午还是老地方,你要是有什么事,打电话就好。”像是一记耳光拍在颜汐的脸上。 颜汐看着她的背影:“既然那么勉强,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走?” 韩霖的脚步停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朝前走去。 韩霖你这个呆子!她在心中暗暗骂。 回到宿舍,这一周的开端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宿舍里一个同班的女生问她:“颜汐,你最近和景若走得很近哦?” 她想也没多想:“我们是朋友啊。” “啊?跟我听说的不一样哦!”女生故作神秘地说:“你不知道现在班里的传闻,都说景若为了追到韩霖在利用你来着。” “景若不是那样的人!”她义正言辞地解释:“谁那么无聊,传这种谣言。” “不知道,不过!”女生一脸的笑意盈盈:“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你怎么想,防人之心不可无。” 颜汐对着女生的背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蔷薇学院,确实不怎么太平,从这堆女生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次日早起来来到教学楼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早自修,而是在各自的教室里,老师组织大家坐在一起,每个班级都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上周五下午是几点离开学校的?” “离开学校的时候从校舍部出发走的是什么路线?” “离开学校之前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有没有留意到宿舍什么人留得比较晚?” ――这些重复的问题被警察们问来问去,果然,还是因为那女孩被攻击的事吧。 传闻是获悉讯息的好途径,坐在教室,颜汐听起了周围的女生讨论关于那个女生的一切。 是高一的学生,在周五的下午说过自己和人晚上有约,然后宿舍的人就也都没有留意,要说女生们比较在意的一点,就是这个女孩曾经也给苏阮庭写过信。不过据说当她被救醒过来以后,已经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更别说苏阮庭了。 原来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啊……颜汐记得在杂志上见过,有的人在受了强烈的精神伤害后会出现阶段性的记忆缺失,但是连 自己爸妈都不认识?难道是脑部受伤了么? “她没有脑部外伤。”旁边突然传过来这么一句。 颜汐惊诧地转过头,是晓正撑着下巴看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失忆应该是因为脑部受伤吧?” “我……”颜汐惊慌失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晓笑了,不紧不慢:“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输给你了!”颜汐沮丧地说:“难道你有特异功能,可以偷窥别人的心么?” “是啊!”晓笑了起来:“我现在就看到了,在这里!”他指着颜汐的心口,说:“还有一颗心,想要被韩霖原谅。” ------------ 第十九章 不是没人在你身边 晓。虽然是个刚刚转学来的新同桌,但也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和韩霖虽然是朋友,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他阳光,幽默,深受女生欢迎,可是当有女生凑近他认真起来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 ――他就突然变成了一脸深沉。 出口的话语也让人觉得不是他的风格:“虽然没有交往的对象,不过,我已经单恋一个人好多年了呢。” 女生们不但没有散开,还因着他的专情对他欲罢不能起来,真是受不了。几天以后,颜汐在课间好奇发问:“你真的有单恋的对象?” “颜汐你这么问太失礼了!”晓佯装生气:“我说的那番话,字字属实,要不我带你去见见本尊?” 颜汐擦了把汗:“算了不见了,我相信你吧。” “哟,说曹操,曹操到!”晓看着教室门口,对颜汐努努嘴:“她在门口,和韩霖一起那个。” 颜汐顺着指示看过去,门口站着韩霖和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是的,她看起来甚至都不像学生,颜汐揉揉眼睛看仔细了,没错,她身上还穿着蔷薇学院教务部的制服――她是老师! 颜汐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说:“晓,我知道她很漂亮,可是她是老师啊……” “我的爱是不会因为身份而被阻断的哦!”他一脸严肃地说着这肉麻的话:“老师怎么了?就算她是老师,还不是成天为老不尊地和韩霖混在一起?” “啊……”颜汐愣了愣,回头再看看门口那俩人,韩霖什么时候个子已经那么高了呢?和成熟的,穿着高跟鞋的老师在一起,也不会显得过分青涩,她低下了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大摇大摆走出去和韩霖像以往那样自然地打招呼了。她 回头看着晓:“我以前没有在学校见过那个老师,真的好漂亮。” “我陆晓喜欢的女人,当然是很优秀的呢?”他骄傲地说:“她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学校的,现在在韩霖他们班代课。名字叫做莲月,怎么样,好听吧?” 她看着晓一脸的陶醉,有点无力吐槽:“晓……你知道吗?你说起莲月的时候,你脸上如实反映出了那些花痴们见到你的表情。” “啊!是吗?”他咧嘴笑起来,然后突然凑近了颜汐的脸,伸出食指做了噤声的姿势,说:“这是秘密哦,我只告诉颜汐,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颜汐正要说话,被后背一股杀气冲撞着,一个声音比以往更加阴郁地传过来:“陆,晓,你都看见我们半天了还不出去,是想等我们来迎接你吗?” 颜汐回头,韩霖已经站在身后不远了。 “霖,你这样走进别班的教室不好。”莲月走过来,轻轻拉了拉韩霖的衣袖,然后看向晓:“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来接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起个立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晓吐吐舌头,站起身,对韩霖说:“放心啦!我只是和颜汐说悄悄话而已,你至于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么,我又还没有亲她。” 韩霖咬咬下唇,努力忍着:“我是因为在门口等了你五分钟看见你一直在和别人闲聊!” “嗯嗯,纯情霖,我知道,我知道……”晓说着,对颜汐眨眨眼,走出了教室。 待到韩霖和莲月跟着他一起离开教室,颜汐松了口气,刚才这算什么?八点档的肥皂剧么?不过……原来霖也有那种表情的啊!她想起韩霖刚才隐忍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想来晓和莲月果然是他关心很好的朋友,也许,也更了解他,她叹了口气。 ――原来并不是没有人在你身边,而是我不属于那个范围啊。 ------------ 第二十章 就算被利用 警察在几天的调查之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停留在蔷薇学院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也正因为没有一个确凿的,可信的说法,各种奇怪的谣言开始散播了。 有说是狼出没袭击人的,想象力丰富的扯到狼人,也有人从新闻描述的伤口判断,说可能这世界上有吸血鬼。 这都什么鬼话。颜汐扫了一眼手中屏幕上,校园论坛里面的内容,有一篇帖子反应特别强烈,联系了安靖涵的死,把一切串成了一个分外骇人听闻的故事。第一个是血流光而死,第二个是有一定程度的失血却丧失了所有的记忆,这不能不引人遐想。 “你也看了这篇帖子?”晓凑过来瞟了一眼:“我今天早上看了,写的真不错呢?编的跟真的一样!” “是哦!”颜汐挤出一个笑擦把冷汗:“你是猫吗?走路没声音的?” 晓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坐在椅子上开始掏出书本放在桌上,一边说:“不过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她其实没有丧失记忆。” “可是医生不是都诊断为失忆了吗?”她看着他。 “严格来说,是她的记忆被别人拿走了。”晓打开书,突然回头问颜汐:“颜汐相信吗?这世界上有吸血鬼什么的?” “我相信科学!”颜汐收起了手机,回答:“就算有吸血鬼,不要让我遇上就好,依赖别人的血液活下去的生物,想起来真是慎得慌。” “你这话让吸血鬼听到会很伤人的哦。” “所以我说给你听啊。”她莞尔一笑:“这话说给人类听,要是我见到吸血鬼,我根本就不会说话。” “那你会怎么做?” “废话,当然是――跑啊!”她笑起来:“真要见了吸血鬼,恐怕小命都不保了,不跑等着被吸啊!我可没有受虐倾向。” “这样哦!”晓也笑起来:“是啊!还是应该先逃命吧。” 颜汐转过头咬了咬笔头,注意到窗外楼下的苏阮庭,距离不太远,可以看到他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呢?颜汐担心起来。 “颜汐。”一个声音飘过来,颜汐回过头,背后怨气逼人,是景若,她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好奇的晓,对颜汐说:“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于是―― 在食堂里,景若愁眉苦脸:“虽然我说会等……但这个等的周期会不会长了一点?韩霖到底在想什么呢?而且,最近他 都不像以前那样和你在一起,成天和那个新来的叫做莲月的老师还有晓在一起,你还能了解他的想法吗?” 问题可不可以一个一个来,颜汐擦了把汗,说:“韩霖也有自己的生活嘛,他有别的朋友也是正常的啊……” “你没有听说吗?他们班已经有人说他和莲月老师在搞师生恋了。”景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大了一些。 颜汐愣住了:“……这个我不知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啊?”景若有些恼怒地看着她。 “我……”她顿了一下:“我会问问韩霖的,你不要着急,好吗?” “啊……”景若仿佛突然意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颜汐不停低头,说:“我……我太失态了,这不是颜汐的错……” “我知道,你喜欢韩霖,所以才……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颜汐笑了。 “你不生气吧?”景若凝视着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不生气。”她摇摇头,看着景若放了心的表情,心中暗暗叹息。 ――因为我也喜欢着一个人,更因为……就算是被利用,我还是想要一个朋友。 ------------ 第二十一章 受伤也是值得的 巧在一个下午混过去,就到了每周五下午固定的回家时间,颜汐推了车子出校门,想,这下正好不用特意去打韩霖的电话或者去找他了,在路上可以假装顺口问问,嗯……台词要怎么设计呢? 你有给景若回信吗? ――显得有点儿刻意。 你最近有见到景若吗? ――这个擦边球打得有点远,以现在和韩霖的关系,还不知道能不能绕回正题…… 颜汐郁闷地看向那个本来韩霖该在的地方,一种微妙的失落瞬间像是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这家伙正和莲月老师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莲月老师的脸上洋溢着少见的温柔笑容。 她推着车子走过去,硬是打断了两人的好氛围:“韩霖,还回家么?” “哦,走吧。”他倒是没太和莲月老师你侬我侬恋恋不舍,只是道了个“再见”就起步上车子了。 和煦的风轻轻掠过前额,颜汐的心思都在那个关于韩霖搞师生恋的传闻上,拐弯处突然出现的一辆车让她惊慌失措地刹了车,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在了地上,右腿被蹭破了一块皮,血开始渗出来。 韩霖也急刹车,回头看看正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的颜汐,赶紧扔下了车子走过来:“没事吧?骑车还心不在焉的,真是不省心啊。”然后单膝跪地,这才看见了颜汐的伤口。 颜汐一腔的委屈正无处发泄,继续承受着这没有同情心的指责,眼泪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她紧紧咬着下唇,努力忍着眼泪站起了身拍拍手:“没有那么娇气,走吧。” “你在流血哎!”韩霖无奈地叹口气,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向车子走过去再也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至少先找附近的诊所包扎一下吧。” “没必要!”颜汐没有回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走吧!快点回家。” “你……”韩霖正要绕到她前面去,那意向却被她洞察了,她背着身,用被他拉住的手拦着他:“不要……现在……不要看我!” 韩霖愣了一下,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浮现出来:“好,你说不看我就不看,但是等你哭完了我们要先去附近诊所给你的伤口包扎好再回家。” 颜汐低着头,眼泪滴落在面前的地面上,她用另一只手潦草地抹了一抹,转过身面对着韩霖说:“要想包扎,除非你答应不生我的气。” “……”韩霖注视着她,过了半晌开口:“我真是怕了你了,走吧!先找找诊所。” “啊!那你不生气了?”颜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喂,你很欠扁,是你不让我生气吧。”韩霖伸手从衣兜中掏出纸巾擦擦她的脸颊:“这么大的人了在街道上面还哭,你要丢人到什么时候。” 颜汐突然破涕为笑,伸出左手按住了韩霖拿着纸巾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韩霖摇摇头,按住她的手把纸巾塞到她手里:“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确定了哦。”低头看看她膝盖流血的部位,他愣了一下,然后拼命转过身去:“快走吧!把你的伤口包扎好,很碍眼。” 颜汐迷惑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没事的,只要你能够原谅我,受伤也是值得的啊。 ------------ 第二十二章 诅咒 回到家的颜汐虽然挂了彩,但一直压抑着的心总算是放晴了,当晚就死皮赖脸地跑去“咚咚咚”敲响了韩霖卧室的门。 “门明明是开着的,你就省了装模作样了。”韩霖正坐在电脑面前,眼皮也没抬一下,仿佛早就知道是她。 “我这不是想表示一下对你的礼貌和尊重吗?免得你说我进你房间不敲门。”颜汐笑一笑,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放在韩霖面前的桌子上:“我给你泡了咖啡。” “……很可疑……”韩霖及其不情愿地抬抬眼皮:“说吧!你有什么事。” 她赶紧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床上,嘿嘿一笑,开始切入正题:“景若的那封信,你打算怎么办啊?” 韩霖愣了一会儿:“……哦,那个……” “…….你丫居然给忘了?!”她的表情从讪讪的笑切换到了惊讶:“这种事儿你都能忘掉?她还在等你回话呢!” 韩霖扶一扶额头,说:“这个,我这周不是忙么,所以……” “忙着和莲月老师在一起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我和莲月还有晓最近有些事,真的很忙。”他答得倒是利索。 “都开始直呼其名了?韩霖,你和莲月老师进展很快嘛,可是你要想想,她毕竟是老师,大家不会支持你们的……”她着急起来。 韩霖无奈地转过身,面对她坐着:“颜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莲月还有晓,我们都是朋友,根本不可能发展成你们所说的那种关系……你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话可不是我说的,现在你们班的女生都认为你和莲月老师有问题了,连景若都听说了,你要是没有这情况,就该说清楚啊。”她松了口气。 “景若听说了?”韩霖恍然大悟一般:“那正好啊!我就不用再给她回复什么了。” “韩霖……”颜汐头疼起来:“你这样对待她未免太残忍了,要她听说你和别人在一起然后知难而退?你能不能学习一下苏阮庭,想一个温柔点的拒绝方式,然后亲自去和她好好说?不能说好歹也回封信啊?” “又是苏阮庭……”韩霖脸上浮起了一丝不耐烦,转而突然问:“对了,那个新闻上被袭击后失血并失去记忆的女生,我今早听见有人说她给苏阮庭写过信?” “这个我也听说了。”颜汐点点头:“苏阮庭真倒霉,怎么尽缠上这种事。” “尽?他最近还有什么事吗……难道是调查安靖涵的死因出状况了?”他好奇地问。 颜汐叹了口气:“这个女生给苏阮庭写信的事,似乎大家都知道,但是目前好像还没有人了解到,其实安靖涵曾经也给苏阮庭写过信……” “啊……”韩霖愣了一下:“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两个多月前我在图书馆碰巧见到苏阮庭,看到他手中有安靖涵写给他的信,我想,两个曾经青睐自己的女孩都遭遇了不测,他一定也很郁闷,不然,他就不会坚持要调查安靖涵的死因了……”颜汐说着,想起苏阮庭,有些出神。 韩霖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对苏阮庭告白了没有?” “呃?”她回过神来:“还没有,想不到合适的方式,不过我正在努力中,看有没有比写信更好的方法。” “是啊!我看信就免了,给他写信的人怎么都出事呢。”他点点头,说:“对了,我看你还是先放一放,最近这学校简直是兵荒马乱的,再说苏阮庭也忙着调查安靖涵的死,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吧。” “那种事不用你来说啊!”颜汐站了起来:“好好想想怎么回复景若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韩霖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脑海中泛起了一个疑问。 ――苏阮庭,被诅咒了么? ------------ 第二十三章 失眠 是夜,颜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碾转反侧,换季时节的空气滞涨在狭小的空间里面,让她觉得呼吸困难。数了无数只羊也没有作用,想起了景若给自己的薰衣草香囊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下层,于是起身下床,赤着脚摸黑打开了卧室的门。 走到客厅拿好了香囊,转过身看见厨房的方向隐隐有光,她疑惑起来,这时候少说也凌晨快要两点了,会是谁在厨房里呢?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厨房,家中的格局在厨房外是形似吧台的陈设,她靠在那里,看到了厨房中的人。 原来是韩霖。 这家伙,半夜起来加餐么?真是头猪。颜汐这个角度可以借着他手中手电的光,看到他把一个小药片一样的东西放进了一杯水中。 是药?难道韩霖生病了?她疑惑着,忍不住开了口:“你生病了么?” 韩霖警惕地回头,看见走过来的她松了口气:“你走路都没声音的?你是猫吗?” “这个……”她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脚,说:“那你呢?半夜加餐,你当你是吸血鬼呢?” “……”韩霖明显地吓了一跳,转过脸不看她,说:“没有哪条法律禁止人们半夜加餐吧。” “这就是你的‘餐’?”颜汐侧了侧身子,看见杯子里的药片已经全部融化了,整个杯子的水都变成了深红色。她好奇地问:“泡腾片吗?这颜色有点像红酒哦。” 韩霖伸出双手扳着她的双肩把她转了过去:“收敛你的好奇心,回去睡觉吧。” “韩霖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侧过头说:“小时候你老是失眠,每次不都是我躺在你旁边拉着你的手哄着你睡觉的?现在老娘失眠了,你连句人情话都舍不得说。” 他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是韩霖不是我!”颜汐的语气低落起来:“为什么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么多年我要看你的冷脸……” 韩霖硬着头皮对着她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听说学校哪个关于吸血鬼的传闻了么?” 又转移话题……她想着,懒懒应一句:“听说了啊!闹得很火么。” “颜汐……是怎么想吸血鬼的呢?”他说着,突然走近了颜汐,双手从她的肩部划了下去,轻轻搭在她的手腕处。他低着头,前额靠在颜汐的左肩上,说:“觉得吸血鬼……可怕吗?” 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颜汐心跳突兀地加快了,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定定神,说:“是个人都会害怕吸血鬼吧!霖……你怎么了?怪怪的?” 他伸右手轻轻揽起她左耳后的头发,吐息轻轻冲撞在她的脖颈处:“最近……为什么不扎头发了?” 他搭在她脖颈处的手指让她感受到一种灼热的温度,她如实回答:“苏阮庭和我说,我可以尝试下披着头发,所以……” “这样啊!”韩霖站直了后退一步,松开了颜汐,说:“你倒是很听那家伙的话嘛。” 颜汐松了口气:“要你管……我去睡觉了。” 韩霖目送那个背影离开,打开冰箱找到袋装的冰块使劲地按在前额,呼吸有些浊重,喉咙在发热,他看向桌上杯子中 的红色液体,双眸被浓郁的哀伤浸染,深不见底。 ------------ 第二十四章 祭坛 其实昨晚,说的不好听一点,根本就是逃走的……颜汐支着下巴,午饭的时候坐在餐桌旁边,看了看那个空着的座位,抬头问:“爸,妈,你们今早见韩霖了吗?” “哦,他一大早就说要去找朋友,匆匆走了。”妈妈回答。 这种复杂的,又紧张又松口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颜汐想起昨晚韩霖奇怪的样子,还有搭在自己勃颈处的手指,到现在那温度似乎还残存在皮肤的表面,提醒着她。 ――韩霖最近,真的很奇怪。 与此同时,坐在另一张饭桌上的韩霖打了个喷嚏,对面坐着的晓和莲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晓忍不住吐槽:“你和这些软弱的生物再呆在一起就要被同化了。” “说正事!”韩霖没有表情地开腔:“那个留在红刃上面的血检测结果出来了没有?到底怎么样?” 莲月递过一份血液报告:“这是一些数据分析,从成分上来看,那天出现在教室的人的确就是他……他的血象最近不稳定,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想他也应该已经到极限了,不然不会贸然对学校的人下手。他开的祭坛失败了,需要补充元气,所以才会吸取那个女生的血吧!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韩霖长长地吐口气:“总算找到这家伙了,每一次开祭坛成功以后他都能坚持那么多年让自己的血象完全被掩盖在普通人里面,可是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为我父母报仇。” “可是很扫兴哎!”晓撅着嘴抱怨说:“我和莲月就是听说已经开了祭坛才赶过来的,可是咱们到教室的时候就连祭坛的气息都不存在了,按理说,祭坛十字图腾在短期内是不会转移的啊!那种擦也擦不掉的东西,怎么会没了呢?” “会短期转移,是因为他现在必须尽快完成仪式吧!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月蚀快到了。看来他在开祭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第一次失败的准备,十字图腾转移,说明他的下一个祭品已经找到了。”莲月扶了扶眼镜,说:“现在,在这蔷薇学院内,应该会有一个身体上印有十字图腾的女生,那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处女就罢了,还有极阴属性……”韩霖说:“这是祭品的要求,这样的女生应该不会太多,我们可以缩小范围,先找出来。” 莲月点点头,晓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韩霖问:“对了,和你一块儿的那女孩,颜汐,她的血……不就是处女的极阴性血吗?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该看好她?” “她不会沦为那个人的猎物的,我……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韩霖坚定地回答。 “说话,就算不做祭品,那个人现在祭坛没有开成,急需补血,这校园里面安全的人已经不多了吧!霖……”晓站起身:“你注意点,别让自己有弱点。” “我知道。”韩霖别过视线,看着莲月:“莲月,除此之外,你再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 “名字叫做苏阮庭,被开祭坛和吸血的两个女生都给他写过信,所以务必搞清楚他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 第二十五章 十字图腾 韩霖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到家,换好鞋子走过颜汐卧室的时候停了一下,看见颜汐正坐在椅子上,抱着手机傻笑。 “你脸抽筋了?” 颜汐看起来心情很好,听到了却没有生气,笑嘻嘻对他扬了扬手机:“景若约我明天去她家哦,这样明天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他看着她的笑容,怔住了,过了半晌走进她的卧室,顺手关上了门,坐在床上,说:“你很高兴?” “嗯,当然啦。”她使劲点点头:“我和景若是好朋友嘛。” 他看着她依旧披散着的秀发,莫名地有点儿烦躁,站起身要走,又想起了晓所说的话,转过身看着颜汐仔细打量。 因为一直宅在家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宽大的卡通图案睡裙,她蜷缩在椅子里,满心充盈着欢喜,被韩霖突然抓住了手腕。 “啊?你这是干什么?!”她吓了一跳。 而韩霖没有理会她,正仔细地看她的手臂,左手完了是右手,右手完了是……颜汐拼命地压住了自己的裙子下摆:“韩霖,解释一下你在干嘛。” 他抓着颜汐的裙子下摆:“检查啊。” “检查什么?”她咬着牙看他,这家伙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掀女孩子的裙子! “一个十字形状的……纹身之类的,那种图案。”他看起来却是一脸严肃。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纹身的!”她恼怒地喊,脸微微红起来:“我身上没有那种东西!” “哦。”他松开了她的裙摆,而她因为用力过度还稍微慌晃一下。他说:“那我回去睡觉啦。” 这家伙,越来越奇怪了!颜汐看着他走开,撅起了嘴,头天晚上就已经很奇怪,而今天……好像是自从晓出现以后,韩霖的状况就变得更加难以理喻了,她沮丧地想,好不容易知道他有朋友才松了口气,难道晓是损友一枚,影响更加消极不成? 周末的第二天,因为有了景若的陪伴过得异常快,两个人躺在景若卧室的床上,颜汐耐心地安慰了景若,并告诉景若其实韩霖还在认真考虑整件事,所以没来得及给出什么答复。 景若听闻这样的消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说:“其实我觉得韩霖人很好,根本就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嘛……要是能多说一些话就好了。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还是很温柔呢。” 颜汐擦了把汗:“景若,为什么会喜欢上韩霖呢?” “嗯,其实我是去年冬季的时候见过他……”景若陷入回忆:“去年冬天最大的那一场雪下了的那个晚上,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去操场跑步,结果……虽然穿了防滑的鞋子,但还是摔跤了,就是那个时候他正好过来,看见我,就向我伸出手,扶着我站了起来,还对我说‘小心一点’。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感觉真的很温柔啊。” 对着陌生的,摔倒的女孩伸出手吗……颜汐笑了笑,其实在心底,他还是八年前的那个霖吧。 “啊!给你看我去年冬天的照片!”景若突然转过身去,一边在床头的柜子里摸索着,一边说:“那时候我还带着框架眼镜呢?冒傻气……” “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颜汐说着,目光突然定格在了景若的后背上。 她穿着吊带,在肩胛骨下方,衣服的上面,露出了半个暗红色的,扭曲的十字图腾。 ------------ 第二十六章 下一个祭品 “我想我找到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十字图腾了。” 韩霖抬头,这话不是莲月告诉他的,而是眼下正站在他我是门口的颜汐,她看着他,说:“那根本就不是纹身吧!而且……那就是安靖涵死之前画在桌子上的那个图案。” 韩霖紧张地站起身:“你在哪里看到了?” “在别人的身体上。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大半,应该不会错。” “是谁?”他走到颜汐面前问。 “我觉得我们要好好谈谈了,韩霖。”她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径直走过去,坐在他床上:“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告诉我那是谁!”韩霖有些着急转过身对她说:“这件事很重要。” “这和安靖涵的死有关系吗?还有那个失去记忆的女生,韩霖……你参与了么?”她看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回到原位在椅子上坐下来:“现在你最好少知道一点,等一切都完结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你是凶手吗?”她凝视着他深黑色的双瞳。 “我不是。”他坚定地回答。 她松了口气,继而又问:“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为了你的安全……”他低下头:“颜汐,请你一定要理解我,这件事对你而言太过复杂,而且如果你发现了真相的话…..”他突然沉默了,不再说下去。 “如果我发现真相会怎么样?”她追问着。 他摇了摇头:“颜汐……求你了,现在,我真的不能说,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答案,到那时候,就算你讨厌我,恨我都好,我会离开,可是现在,不要再问了。” “那我是不会告诉你谁身上有那个图腾的。”她站起身,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走了。” “颜汐,那个身上有图腾的人,现在正处在危险中!”他头也没有抬:“我们要保护她,就算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会尽快找到她的,所以你这样没有意义。” “‘你们’?”颜汐冷笑:“韩霖,我在你身边十多年了,你现在把我划到另外一个阵营里面去了么?”她走了两步,停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那你就庆幸你还没有给她回复吧!那个身上带有十字图腾的人,是景若。” 话毕,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颜汐靠在门上无力地滑下去,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整个蔷薇学院的诡异事件就是一团迷雾,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韩霖知道些什么?但是坚决不愿意说,不过…… ――没关系啊!现在,反正要保护景若的是你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干预我和苏阮庭一起寻找真相了吧!就算你说要保护景若,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韩霖对着关上的门发了一会儿愣,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先拨通了晓的号码:“晓?你们班除了颜汐以外是不是还有一个极阴性血的女生?” “嗯,有啊!是一个叫做景若的女生,不过我没有说过话,只是嗅过气息。”晓在那边懒洋洋回应:“整个学校总共就不到十个极阴血种,两个都在我们班了……” “那个景若!”韩霖打断他的废话,说:“应该就是下一个祭品了。” ------------ 第二十七章 战友 周一大清早的课间,颜汐跑上了c座天台,和她预想的一样,苏阮庭正站在那里,望着楼下。 “学长。”她叫了一声。 苏阮庭回头看到是她,毫不吝惜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来了。” “我有事问学长!”她也笑了笑:“学长之前说调查安靖涵的死因,现在有什么进展没有?” “好像是刚进入死胡同了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答:“我自己看了那些照片很久,感觉就像是某种邪教,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出来,果然我还是缺乏这方面的潜质吧。” “其实我很同意学长上次的说法,她双眼充血,按理说,只有被倒吊的人才有这种迹象,但是她的四肢都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所以这是一个疑点。”她说。 “颜汐……上次不是说可能要放弃了吗?”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上次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她深呼吸,说:“可是现在,我不会再受别人摆布了。” “啊!那个人!”他犹豫了一下:“是韩霖吗?” “不要讨论这个了,好吗?”她摇摇头:“我只想尽快找出凶手是谁。” “对不起,不是刻意提起,只是我确实很在意……”他走到颜汐面前,伸手摸颜汐的头发,说:“颜汐和那个人的关系真的很要好呢。” “哪里有?!”颜汐紧张地后退了一大步,说:“学长,请不要取笑我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些,接连两起诡异的事件发生,这学校里面已经人心惶惶了,警察的调查又毫无进展,而且现在……”她想起景若背上的图案,说:“我觉得 这件事不解决的话,我的每个同学和朋友都身处在危险之中,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努力找出凶手,以免再出现受害人,好吗?” 苏阮庭收起了笑容,点点头:“那么我们说定了,我们中间无论是谁有了有用的线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好吗?” “可以啊!”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资源共享嘛,这才叫战友啊!不像那个可恶的韩霖……” “韩霖怎么了?” “我想韩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真是自私。”她说着,一脸不满。 “他不告诉你,必然有他的理由……不过,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韩霖啊。”他低下头凑到她面前:“我就站在你面前,却听你不停说到别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呢。” “啊……”颜汐怔住了,脸红起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提他了!就让那个韩霖见鬼去吧!” “又提了那个名字了哦。”苏阮庭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天台的风轻轻吹拂颜汐的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而在a座莲月的私人办公室内,一沓资料放在桌子上,桌子旁边围着韩霖,晓和莲月三个人。 “我曾经说过我们去看现场的那晚我看到一个女生和自己男朋友逗留在校舍区吧!那个女生是后来报道的被吸了血失去记忆的女生,而那个当时和她在一起的,被我当做她男朋友的男生,就是这个人――”她指着桌上资料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霖,这就是你让我调查的人,苏阮庭。 ------------ 第二十八章 血债血偿 “莲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晓不满地嚷嚷起来:“你那晚看见了和被害女生在一起的男生,那当时就可以列为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了吧?” “首先,他顶多只能算是个怀疑对象而已!”莲月斯条慢理地说:“其次,我本来忘记了那个男生的长相,是霖要我调查苏阮庭,我看到照片才想起来的。” “这种比女人还漂亮的长相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好吧?”晓指着苏阮庭在入学资料表上的照片,不满地说。 “晓……”韩霖忍不住说:“抱歉我多嘴一句,你照过镜子吗?你没有资格说别人的长相像女人吧……” 莲月面无表情地凑到晓跟前看一看晓气急败坏的脸,然后转过身:“啊……我果然还是想不起晓长什么样子。” “现在连苏阮庭也列入嫌疑人了!”韩霖叹了口气,说:“那以后得想办法让颜汐离他远一点。” “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哦。”莲月说。 “哎?”韩霖愣了一下。 “你看那里。”莲月指了指窗外。 韩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从一楼看过去非常清楚,颜汐正和苏阮庭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韩霖沉着脸,注视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颜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可能要与我为敌的男人在一起……”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韩霖咬咬牙,说:“晓,你这种恶心的心理独白以后在我这里省一省,配给别人吧……除非你真的想死。” 晓乐了:“霖,果然吃醋了吧?不是我说哦,喜欢了就要努力去争取啊!不然会被别人带走的哦。” “那种事……我才不在意。”霖转过身:“现在抓住那家伙的时机就要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和女人一样口是心非呢?”晓拍拍他的肩,说:“那……就算真的被我们的敌人带走也无所谓吗?” “别做这种无聊的假设。”霖拨开了他的手。 “极阴性的处女血可不是到处都有的!”晓收起了笑脸:“你比我更清楚吧!她被盯上的机率也不小,这样放着她不管,真的好吗?” “现在的任务是保护景若!”霖面无表情回答:“那个人不靠近景若就无法开启祭坛也无法转移图腾,他上次只吸了一个人的血,坚持不了多久,下一次他再吸血,血一定会……”他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带我们找到他。” 晓看着韩霖,愣住了。 莲月捅了他一下:“你发什么呆呢?” “你看到了吗?刚才,霖是不是在笑?”晓小心地问。 “是啊!”莲月也笑起来:“他好久没有心情这么好了呢。” “是吗?可是?”晓摇着头,说:“他笑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家伙,不能让人放心啊。” 韩霖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而是翻开了莲月拿来的苏阮庭的所有资料,这个人…… ――苏阮庭,如果你就是“他”,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 第二十九章 新进展 “你最近和苏阮庭走得很近嘛!”午饭时间,景若笑呵呵地端着盘子坐在了颜汐对面:“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什么新进展?” 颜汐使劲摇摇头:“我倒是希望有,不过……把我们绑在一起的只是一些别的事而已。” “别的事是指?”景若好奇地问。 “就是安靖涵的死啊!他和我都很在意,再加上上次那个失忆的女生,感觉这校园越来越不安宁了……”颜汐咬着奶茶吸管,说:“你说这事儿怎么都那么诡异不合常理呢?狼人吸血鬼,我本来都当成扯淡,但是现在连我都开始动摇了。” “我相信有超自然的力量哦。”景若认真地说:“而且,我就遇到了。” 她想起了景若背后的十字图腾,着急起来:“你遇到什么事了?” “这是个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颜汐,我们是朋友嘛!”景若笑着说:“我遇到一个人可以实现我的祈愿,她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 “不能随便相信那种东西啊。”颜汐难以置信。 “可是?是真的哦,我的祈愿灵验了。”景若笑得一脸甜蜜。 她愣了一下:“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是关于韩霖的,我告诉你哦――”她凑过来,小声地说:“韩霖今早和我说话了,问我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呢。” 颜汐勉强地笑了笑,看着景若幸福的笑颜,觉得要说出韩霖抱着目的接近她这种话,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于是――“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哦。” 原来有的时候,谎言反而是一种解脱。在这句不由衷的道贺后,景若洋溢幸福和欣喜的笑脸让颜汐暂时也原谅了韩霖。 像这样子,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吃饭,聊聊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大家都是毫无进展的单恋,恐怕会更加让人无法忍受吧。 “要加油哦。”颜汐说:“我也要继续努力,等解决了案子以后,争取再去和苏阮庭告白一次,就算被拒绝,至少也要告诉他我的心意。” “嗯,一起加油吧!”景若点点头。 隔着几个饭桌看着她们的晓皱了皱眉头:“那个景若喜欢你?还有,颜汐喜欢的是苏阮庭?” “吃饭的时候不要读唇语不要用异能,我说过了吧。”韩霖低头专心吃饭。 晓一脸怜悯地看着韩霖:“这么说,闹了半天你还真的是单恋?” 韩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晓,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 “不过比起你来……”晓叹口气说:“我觉得景若更可怜。” 莲月在一边插嘴:“晓,够了,你没必要增加霖的负罪感。” “她刚才告诉颜汐你今早问她要电话号码,她看起来很开心……”晓说着,然后再次叹气,转移了话题:“不过她刚才说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她说有人可以实现她的祈愿。” 莲月放下了筷子:“是啊!那个人如果要转移十字图腾,让对方成为下一个祭品,必须提前就得到对方的血样才行。” “虽然假装不留意擦伤,撞伤也可以,不过……”韩霖点点头:“比起这些,对方心甘情愿给自己的血会降低十字图腾转移和成长中的排异反应,那么,借口会帮对方实现愿望的话……” “取对方的血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他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若。 ------------ 第三十章 心意 于是―― 这个晚上,景若接受了韩霖的邀请,一起去吃饭的时候,颜汐看着手机有点儿傻了眼。 本来是打算像以往一样,一起吃饭的。 韩霖这家伙,手脚真利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景若是真的有什么呢。颜汐叹了口气,蒙在鼓里的景若,想必还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卷入了什么样的危险里吧? 她背后那个暗红色的十字图腾她自己没有留意过,所以至今还未觉察,之前自己看到现场图片中有十字图腾的事,也并没有告诉过她……颜汐心里泛起嘀咕,怎么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呢?景若背后有十字图腾这回事……还没有告诉苏阮庭呢。 准备在手机上拨通苏阮庭电话的时候,戏剧性地,被对方抢先了一步,她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苏阮庭的名字,按下了接听。 接着―― 坐在苏阮庭的对面,颜汐压低了声音,说:“现场照片中那个血画成的十字图腾,我在景若背上见到了一模一样的。” 苏阮庭愣了一下:“真的一模一样?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不会的,我对这个很有把握,因为那样的图腾很特殊。”颜汐坚定地说:“你有什么关于那个图腾的信息吗?” “我后来有查过那个图腾!”他回答道:“有传说说,那个图腾是吸血鬼用来献祭的,以那个图腾配合符合要求的血,就能得到巨大的力量。” “这么说……有可能真的是吸血鬼?” “吸血鬼什么的,太夸张了吧!不过安靖涵死得很诡异,这倒是真的。”他若有所思地说:“颜汐,你是不是告诉了韩霖他们你在景若的身上看到了十字图腾?” “啊?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不知道,我就是问一问,看来你真的说了啊!我说我刚才怎么会在食堂门外看到韩霖和景若在一起呢?果然,他应该也很在意。”苏阮庭笑得有点儿牵强,说:“其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一看景若背后的那个十字图腾来确定一下。” “她那个部位平时穿着校服是看不到的,所以估计会有些困难。” “对了……你记不记得你看到的图腾大小?”苏阮庭突然问:“和教室的那个大小是一样的还是?” “这个……”颜汐努力回忆照片中的十字图腾和景若背上的那个,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景若背上的那个应该是比桌子上的要稍微小一些,不过也可能是角度问题,所以还是很难下定论。” “我也许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迟疑着,说:“你知道韩霖和景若的关系吗?景若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身边应该要有可信的人陪伴才行啊!不然让人无法放心呢。” “这个不用担心,我想韩霖应该是好意,这一点我还是对他有信心的。”颜汐微微一笑:“再说,这对景若来说也是好事,有韩霖陪伴,她应该很开心。” “是吗……”苏阮庭微微眯起眼,也笑了:“对哦,以她的心意来看,她是应该开心。” ------------ 第三十一章 你很可悲 颜汐的天然呆让她后知后觉地在晚上回到宿舍以后才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苏阮庭会知道景若对韩霖的心意呢? 她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来这个疑问又要留给明天了,站在宿舍里,她不由得叹气,看向窗外,总觉得最近,连学校的气氛都变得乌烟瘴气了…… 目光落在楼下,毕竟是三楼,从这里看得还很清楚,韩霖已经送了景若到楼下,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两个人站在一起,在说着什么。 颜汐看着景若,她正低着头,不敢看韩霖,似乎连说句话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于是颜汐忍不住拿出手机――“你笑一下,对她温柔点会死吗?” 这条短信编好,按下发送键,颜汐索性离开了窗户边,这种事。虽然自己可以帮忙,最终还不是要看景若的造化,至于那个韩霖…..眼不见心不烦。 韩霖和景若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两人对视了一下,韩霖对着羞怯的景若说:“你好像有短信,先看看吧。” 于是两个人同时拿出了手机,韩霖一看短信,头有点大了,颜汐这家伙,怎么管得那么宽呢? 景若手中,手机屏幕上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显示的是:“月蚀之前,若不及时给养,你的愿望便会枯竭。” 她愣了一下,迅速回了短信:“我会去找你。”然后抬头看看韩霖,说:“那我回宿舍了哦。” 韩霖收起手机,努力牵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那表情看起来无比怪异,景若怯怯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于是他颓然放弃,然后问:“景若相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呢?例如占卜啊!祈愿之类的?” “我最近才开始相信!”她笑起来:“有的时候,这种东西真的会灵验的。” “其实……”他犹豫着,说:“我很想找到一个祈愿能够得以实现的契机,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能够认识有这种能力的人,景若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吗?” 她摇摇头:“这些东西也是靠命运来决定的,如果有缘,你自然可以遇到那个实现你愿望的人,所以你不必着急,更不能通过打听来寻找,刻意得来的从来都不是好的,这是帮助我那个人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只要心中有足够的诚意,那你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的。” 韩霖沮丧地叹口气,说:“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多勉强了,时候不早,你快上去休息吧。” 目送景若的背影走入宿舍楼,韩霖一腔的失败感无处宣泄,本来,差一点就可以提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了,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提前堵好了景若的嘴…… “如今她虔诚得就像个走火入魔的信徒,要扳开她的嘴找信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晓走了过来,说:“进入宿舍楼应该就安全了吧?” 韩霖皱着眉头,说:“你刚才又在读我和她的唇语?” “这也是为了调查嘛,你想想,既然有机会在他吸血之前找到他,为什么我们还要等待下一个受害者呢?一个姑娘爹妈不认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而且如果他控制不好,吸光对方的血也是有可能的……”晓摇摇头:“不行,我们还是得提前从景若这里找找线索。” “这点不用你提醒。”韩霖说。 “可是有一点,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晓站在他身侧,说:“这个女孩愿意以自己的血为引,许下得到你的愿望,如果你心里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我觉得你很可悲,她……真的很可怜。” ------------ 第三十二章 凭血识人 如果有人真的在意这些无聊的琐事,就会发现,吃饭时候的组合做了个奇怪的调整:颜汐和苏阮庭一组,而景若则加入了由韩霖,晓和莲月组成的“温暖大家庭”里。 同在一个食堂,颜汐远远地看着那几个人,用刀子狠狠地插在面前的牛排上,撅起了嘴。 “你和牛排有仇吗?”苏阮庭笑起来。 颜汐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目光移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不知不觉就……” “没关系,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他耐心非比寻常:“那几个人,最近关系怎么突然变那么要好,而且韩霖是你哥哥,景若又是你的朋友,叫做陆晓的转学生是你的同桌,好像是本来围着你在转的人突然凑了一桌呢。” “夸张了,哪里有围着我转啊……”颜汐低下头,说:“说白了,到头来没有一个人需要我。” 苏阮庭停下了手中的刀叉,说“怎么这样说呢……我很重视颜汐的呀。” 颜汐愣了一下:“学长,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他看着她,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只是以前你和韩霖总是在一起,很难有机会和你接触,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可能忘记?”颜汐笑了:“运动会的时候我逞强要跑女子万米的比赛,结果半路就摔倒了,腿上受了伤,那时候你在医务站做志愿者所以帮我止血嘛,我记得那时候你还说你是‘凭血识人’来的……” 苏阮庭微微一笑,点点头:“我的确是‘凭血识你’的啊。” 颜汐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一笑,然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对了学长……你怎么会知道景若和韩霖之间的事呢?” 苏阮庭愣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很明显吧!你看看景若和韩霖在一起的表情就知道啊!每个女孩,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状态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景若真的很喜欢韩霖吧。” “嗯。”颜汐点点头说:“也搞不清她到底喜欢韩霖那个扑克脸什么?不过,她看起来很努力。” “最近韩霖对景若也很关系啊。”苏阮庭一边动手切盘子中的牛排,一边不经意地说。 颜汐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哦,也许是景若的诚意感动上天了吧。” ――韩霖要保护景若才接近她这件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吧?颜汐想着,说:“要是那两个人真的可以在一起,也算是韩霖的福气。” “颜汐很关心景若的事吧。”他点点头,又说:“我今天找到关于那个十字图腾的一些新消息了,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景若现在很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 颜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话和韩霖说的一样,她问:“那个消息是什么?” “据说十字图腾是一份人类和吸血鬼签署的契约标志,等于是人类为了自己的愿望向吸血鬼出卖自己的灵魂,签署了这份契约的人身上会出现那个图腾作为契约标志,但是当契约达成以后,吸血鬼会以还愿作为要求带走那个人的性命,所以……如果这是真的,景若一定是许了什么愿。”他回答。 “天呐……”颜汐大惊失色。 景若那句话――“我遇到一个人可以实现我的祈愿,她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 ――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注意到。 颜汐面色苍白,看向苏阮庭:“那学长,你知不知道已经签过的契约,有没有可能撤销?” 苏阮庭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办法倒是有一个。” ------------ 第三十三章 十字继任人 据苏阮庭所说,解除契约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拿一份一模一样的契约书找到景若,然后让她用自己的血在这份契约书上面画下那个十字图腾,然后再滴上见证者的血,烧掉契约书。 契约书苏阮庭已经弄到了一份,颜汐看过,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和一般的灵媒什么画的符咒都快差不多了,除了字以外还有一些红色的东西糊在上面。见证者没有具体要求,自己就可以搞定,问题在于怎么说服景若放弃自己的愿望…… “颜汐……颜汐!” 颜汐回过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课了,晓正坐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没事!”她摇摇头,勉强地笑了笑,然后问:“晓……其实你也知道这个校园到底在发生什么事吧?你告诉我好不好?” 晓愣了一下,叹口气转移了视线:“颜汐,现在知道更多只会让你更危险,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你最好还是离那个叫做苏阮庭的男生稍微远一点。” 说罢,起身离开了。 哎?颜汐愣在原地,为什么呢?明明同样在担心景若,可是韩霖这个阵营,好像和苏阮庭对立起来了? ――可是……我想救景若啊!我不想她出事,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要相信谁,到底要怎么做?韩霖和晓又什么也不愿意说…… 那张苏阮庭已经给了她的契约书此刻就躺在她的书桌里面,她伸手摸了摸,纸面凹凸的字体其实自己并不能全部认得出来,都是古英语,她甚至连那意思也不能完全领会。一直以来对这些超自然的东西都是避而远之的,但那天看到景若似是愿望实现一般的幸福表情,连自己也动摇了起来。 除此以外,苏阮庭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戳在自己心里的――“说到底,能够实现景若愿望的,其实只有韩霖一个人啊。” ――无论是景若还是韩霖,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如果是付出生命这样的代价换取和那个企图不明的韩霖一时在一起的幸福,我……是不会支持你的! 她捏紧了那封契约书,过了好久才放开。看看坐在前排的景若,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景若,这个周六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来我家一趟?” 而在莲月的办公室里―― “最近有点太平静了。”晓打着哈欠说:“‘那个人’最近应该是急的团团转才对,我们围着景若,他接近不了,开不了祭坛。距离上次吸血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得赶紧供血才行,我说韩霖,你到底有没有从景若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啊?” 莲月叹了口气:“对了,和女孩子聊天,恐怕不是霖擅长的项目。” 韩霖低着头,没有说话,晓倒是来了精神:“早知道,咱们就该改改方针,让我以追求者的身份接近景若,多和她说说话,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那个人’也不是傻子,既然他知道我们已经有三个人在这里,他活动起来必定会特别留意,就算是吸血也很谨慎,要是我们动作再慢一点,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怎么跳?”韩霖皱起眉头:“景若现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如果有人和她有些特别的接触我们不会留意不到,签好的契约书在‘那个人’那里,要开祭坛,他就必须想办法把东西送到景若手中吧!我们应该可以追踪到的。” “你不担心颜汐被人利用吗?”晓转过头说:“颜汐和景若是朋友,转移十字图腾可以通过继任者做到的,你也知道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放着颜汐不管,也许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没准她是继任人,没准她是传信人,尤其是她还和我们的重点嫌疑人在***得火热……” ------------ 第三十四章 契约 周六的下午,趁着爸妈和韩霖都不在家的空儿,颜汐把景若拉进了自己的卧室,开始苦口婆心地做说服工作。 “你说帮你实现愿望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废话,一般人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那你知不知道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那是在我不及时完成仪式的情况下……” “哎?跟我听说的传说不一样?”颜汐愣了一下:“不是说还愿的时候要求契约人付出生命吗?” “你又听别人瞎说吧!”景若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要是起初就说不论怎么样都会付出生命,我也不会那么傻啊。” 颜汐讪讪地笑了,说:“但是,还是解约比较好吧?省心一些嘛。” “这……”景若犹豫着:“可是我和韩霖还没有确定什么呢。” “这个没关系啊!你看他现在对你这么好,恨不得每天都守着你,这不就可以说明问题了么?我相信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现在即使是解约应该也没有问题的。”颜汐拍着她的肩膀说。 “可是……” “可是什么啊!”她趁着景若迟疑的空儿加击:“我很清楚韩霖这个人的,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有很多话可能是说不出来,但是他愿意为你这样去做,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你了,你要相信我。” 景若低着头,说:“其实当初签下契约书的时候,我也很害怕……” 她揉揉景若的头发,揽过景若的肩,听了下去。 和景若订立契约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那还是在安靖涵死的前几天――那个下午景若是在做值日的时候稍微耽搁了一下,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教学楼因为人少而显得静悄悄,她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不得不说是被吓了一跳。 那时她刚收拾好了书,拿起包,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走进来,于是抬头的瞬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面具是银白色的,覆盖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眼睛和嘴巴以及下巴,穿着黑色的长长的披风,看起来压根就不像是学校里的人。她张大了嘴,正要叫出来,女人抢先一步开了口:“不要叫了,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她愣了一下,整个教室只有两个人,她感觉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得不平稳的心跳,眼泪快要流下来。 女人走近她,说:“你心中有个愿望,一个无法触及的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我还怎么帮你?”女人的声音里面沁入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景若谨慎地握紧了拳头,手心在微微出汗。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会去尝试,因为……”女人低下头凑近她,说:“你实在太想要他了,就连你的血液都在这么说,而且,你需要做的,并不多。” “我…….需要做什么?” 女人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古英语:“在这张契约最下面的签名处,滴上你的一滴血,我会把契约拿走,然后,等时机一到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拿到这张契约书,你在下弦月夜找到一个空教室,念出契约书上面的内容,不用担心不会古英语,到时候你自然会看见指引。”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需要那个人离开颜汐……”女人说:“契约签订好以后,你就可以写信给韩霖告诉他你的心意了,你不想知道他会怎么答复么?” ------------ 第三十五章 不能放弃 “于是你就真的签了?!”颜汐难以置信地叫起来:“景若,你会不会太没有防备心了?” “我……我当时也是有些着急嘛,其实那时候我给韩霖的信都写好了,只不过没有给出去而已。”景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角。 “那还是赶紧解约吧!好歹我的信息来源是一个比起那个神秘男人来说不知道要可信到哪里去的人。”颜汐说着,掏出了被她夹在书里面的契约书,说:“我都是听苏阮庭说的,相信这个方法应该有效。” “你会解约?”景若吃惊地看着她。 “不会,不过知道大概的方法,这也是苏阮庭告诉我的……” “又是苏阮庭啊!”景若的语气中透出一些复杂的情绪:“他果然也知道我对韩霖……” “嗯,他说,可以看得出来,你和韩霖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高兴,所以嘛……” “才不是呢?”景若打断了她的话,说:“他知道我的心意的原因,根本不是那个,因为……在老早之前,我写给韩霖却没有给出去的信,被他看见过!我不小心夹在图书馆的书里面了,还回去才想起来,后来那本书被他借了去,我好不容易才把信找回来的……” 颜汐愣了一下:“他……都没有告诉我,还有这么回事。” 景若低下头,不愿意再说话了,过了半晌,两人听到了门外传来打开门锁的声音:“一定是韩霖或者我爸妈回来了。”颜汐说:“好在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我们赶紧来研究一下解约吧。” 门口的韩霖换好了鞋子,觉得异常疲惫,本来说好是晓负责景若这个周末的监视的,以为自己可以暂时放松一下神经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超市里遇到正一脸甜蜜和莲月购物的晓,还欠扁得非同寻常:“景若啊!不是到你家找颜汐去了么?我看着她进的你家门,我想那你在那里肯定没问题啊?你还购什么物啊!快回家!” 于是就灰溜溜提着空荡荡的购物袋这么走回来了,他看看颜汐关着的卧室门,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愣了一下,得想个合适的理由去敲开颜汐的门。 他沉住气走过去敲响了颜汐卧室的门:“颜汐开门,是我。” 而在一门之隔里,颜汐面前的景若已然梨花带雨:“求求你,颜汐,我不能……我不是对你没信心,不是对那个女人没信心,也不是对韩霖没有信心,我……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不想冒这样的险让之前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你明白吗?你要是喜欢过一个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啊?” “可是……”颜汐的话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韩霖在外面催促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我想赌一次……颜汐!”景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咚咚作响的门,说:“这是我选择的路,如果输了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现在不能放弃,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颜汐拿着契约书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景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赶紧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面,然后拍了拍,擦擦眼泪仿佛松了口气:“颜汐,你不开门吗?韩霖还在敲门呢。” 颜汐没有说话,从床上下来,打开了门。 韩霖是直接冲进来的,进来以后二话不说,四下环视一圈,说:“你们在做什么?” ------------ 第三十六章 是你害的 景若抢先对着颜汐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语,笑起来,这才看着韩霖回答:“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啊。” 韩霖面无表情地对着颜汐说:“你们在做什么。” 颜汐摇摇头:“如你所见啊!女孩子之间的谈心嘛,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加入啊。” “那你们关着门还半天不开是在干嘛啊!”韩霖似乎很扫兴:“没事不要吓人,景若,你要是和颜汐聊完了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你想带走我的客人?”颜汐撅起嘴,双手叉腰站在韩霖面前,说:“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那……景若,你愿不愿意和我出去走一走呢?”韩霖看向景若。 ……这个卑鄙小人!颜汐咬着牙想,知道我这边打不通,就从景若下手,可是景若,景若……她回头看景若―― “好啊。”景若笑起来,站起身:“那颜汐,我就不打扰了啊。” 颜汐冰着一张脸,目送两人出了门,一拳砸在墙壁上,结果还是没能顺利解约,想到景若最后说的那番话,就连自己也犹豫起来。 ――是啊!喜欢一个人,果然是很卑微的吧!突如其来的青睐是会让人上瘾的,这一点颜汐丝毫不怀疑,但是,但是……如果真的要赌上性命,值得吗? 景若没有想到和韩霖出门没几步,就遇上了晓和莲月,也没有想到韩霖会匆匆忙忙地说一句晓,你送景若回家吧!更没有想到韩霖真的就这样直接走了。 难道是自己的诚意受到质疑了吗?一路和晓还有莲月走回去的时候,她再也高兴不起来,包里的契约书变得沉重起来,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而韩霖的目的地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看着低头吃冰激凌吃得认真的颜汐,说:“你最近总是和苏阮庭在一起。” 颜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埋头继续吃。 “你明明知道我在试图保护景若的……” “可是我也一样啊!”颜汐再也忍不住,抬头说:“你以为只有你想保护她吗?我也在努力啊!而且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怀有其他的目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论保护景若的这颗心,我可不会输给你!” “你根本不知道她被卷入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你根本帮不到她。”他冷冰冰地说。 “是啊!我颜汐在你韩霖眼里就是个废物对吧!每一次,韩霖……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鼓励过我一次,你只会不停地,不断地否定我,我和你有仇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每次见到你就自觉卑微不如你才行吗?!”她说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情绪来得太过突然,但却那么自然,为自己,也为景若。 韩霖看着她,眼神突然柔软下来:“……你,很在意我过去那些话。” 她站起身,眼泪流了下来:“我答应你不再过问景若的事,你满意了吧?但是我告诉你,也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如果景若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你害的,韩霖。” 韩霖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看着颜汐离开的背影,胸口隐隐作痛。 ――我知道的啊!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 第三十七章 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走在路上的晓手机突然震动,打开来是来自韩霖的短信:“注意,景若有可能已经拿到契约书了,如果可以的话,问问她。” 晓放好手机,对莲月说:“老师,我看也不早了,你家离得比较远,和我们又不顺路,不如我送景若过去吧。” 景若赶紧摆摆手:“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别人送的啊!你们不用管我了。” 晓指指自己:“我是顺路的哦,反正也要从这边走。” 莲月看了晓一眼,点点头便离开了。 “莲月老师好漂亮。”景若看着她的背影感叹。 “景若再过几年,也会变成那么漂亮的人的!”晓微笑着说:“所谓女大十八变,所以没必要羡慕别人啊。” 景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韩霖和莲月老师还有晓的关系都很好呢。” “哦,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晓回答:“不过啊!韩霖这家伙自从他父母出事以后性格就变得很别扭就是了,其实以前还是挺阳光的。” “可以…….”她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见:“再多说一些关于韩霖的事吗?” 晓愣了一下,继而咧嘴笑:“好啊。”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卑微却欢喜着的,期待见面却微微紧张的,想要答案又恐惧失去的。 ――这样的心情,自己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对不起。”韩霖出现在颜汐卧室门口,一脸愧疚:“我以前说过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在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你就当我是说话不经过大脑吧!别哭了好吗?” 颜汐正坐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韩霖你就是个混蛋!” “嗯,是啊。”他走过来,坐在颜汐床边。 “毒舌的混蛋!”她又说着,用纸巾抹了一把眼泪。 “嗯,是啊。”他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拽,于是她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 “毒舌的超级大混蛋!”她呜咽着说。 “嗯,是啊。”他抱紧了她,右手在她背上轻轻拍起来:“骂吧!还有什么想骂的话,全都说出来吧!我会听着的。” 她却不再张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抓紧了他的衣服,惊讶地发现自己贪恋起这个怀抱,居然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不觉得那么冰冷,甚至感受到一些温柔,他微微凸起的肩胛骨,他蹭过自己耳朵和脖颈处的发,他的气息……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打断了颜汐的思路,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不看看吗?短信……说不定是景若发过来的。” 他叹了口气,放开颜汐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来自莲月,同时发给他和晓的短信:“我在学校附近,你们快过来吧!血的气息很浓重,有人被吸血了!” “我要出去一下。”他站起身,丢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颜汐。 与此同时正走在路上的景若,同样是目瞪口呆,看着拿着手机看完说声拜拜就拔腿跑的晓,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拿出手机打出了一条信息:“我的心意不会改变,我已经拿到契约书了,等我。” 然后轻轻按下了发送。 ------------ 第三十八章 不要总是让自己受伤啊 颜汐吸溜着拖鞋一路小跑到窗户边一看,韩霖已经骑了单车向着学校的方向,她用纸巾狠狠擦把脸,不想让我知道?哼!这次我偏要跟过去,看个究竟! 洗漱工作过分慌张,她跨上单车,秀发在黄昏的风中飞扬起来,一种就要找到真相的急促感迫使着她不停地加快了速度,周末蔷薇学院是不开门的,她在大门口犯了会儿愁,只好走到一旁的商铺那里停好了单车,然后绕到门卫看不到的铁栅栏那边去。、 不是很高,应该是可以爬过去的。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好不容易爬到另一侧的时候,急于跳下去,高度却没有掌握好,也没有看到底下还有花坛中凌乱的小枝杈,膝盖不偏不奇地蹭在了上面,她张大了嘴差点就要叫出来――上次骑车摔倒弄的伤疤居然又给它划开了。 好不容易忍住了自己想要咆哮的欲望,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花坛,低头一看,血正往下流,也顾不上了,真相要紧。她用随身带着的纸巾随手抹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了跟前教学楼f座二楼的侧窗上,有两个人的身影。 因为不懈探索就要出现的突破而感到欣喜,她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疼痛也被忽视了,只是径直跑向了有那两个身影的教室。 汇合在一起的韩霖,晓和莲月正站在f楼天台,莲月说:“在二楼,他这样吸下去,那女孩可能会没命。” “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吸血的时候,他是没有防备的。”韩霖说着,向下看了看:“我从这边窗口进,晓守住那边那个窗口,莲月守门口,可以吧?” “老大……”晓使劲嗅了嗅:“有另外一个血的味道。虽然量不大,但是会有干扰。” 这个味道……韩霖愣了一下,晓说:“霖,这个好像颜汐血的味道。” “不是‘好像’……那个笨蛋!”韩霖低下头,却看不到颜汐的踪影:“我们快下楼!” “这种小女生还真是会添乱啊。”莲月一脸不耐烦,跟上了他们的动作。 2004,颜汐看见了那个教室,门是虚掩着的,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站在门口,眯起眼,从缝隙中看见了窗户边看似依偎 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 从这个角度,颜汐终于能够看清楚了,落在颜汐瞳孔中的,是这样一番景象――他抱着少女的双手一只落在她的腰际,另外一只扶着她的脖颈处,他埋头在她颈部,间或露出的,是在白昼中也会发出光亮的獠牙,深深刺进她的颈部, 一滴两滴三滴,落在地面上的,是殷红的血。 那一瞬间,颜汐脑海一片空白,忘记了喊叫,忘记了腿软,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任何反应,直到教室里的男人松开手,抬起头看向了她这个方向。 她看清楚了他的脸。 虽然他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虽然他眼神变得冰冷,但是…… 那是苏阮庭。 “颜汐,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我是‘凭血识人’的哦,以后你一旦流血,我就会发觉呢?”不记得多久以前的运动会上,苏阮庭为颜汐包扎好了伤口,抬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所以以后要小心点儿,不要总是让自己受伤啊。” ------------ 第三十九章 美妙邀约 “颜汐,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那句话像一个带着魔力的美妙邀约,和那时面前门缝中透露出的血腥场景完全不符合,颜汐记忆中,自己伸出了手,在推开门之前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巨响。 靠外侧的整片玻璃都碎了,一同落在教室里地面上的,除了玻璃渣以外,还有一个人。 “不要看。”一个女声传过来,伴随着突然蒙在自己眼前的手,她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颜汐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颜色,四下看看,周围没有人,房间是陌生的,但是关着的门外那几个几乎已经产生争执的声音却还可以辨析出来。 属于晓的声音说:“霖你这次会不会太不小心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颜汐,我们说不定已经抓到那个人了,好不容易离得那么近……这可是战场,你总是心不在焉是会丧命的!” 低沉的女声是蒙住自己眼睛的那一个,之前也听过,来自莲月老师:“晓你就别再说了,霖已经很自责了。” 最后才是熟悉的,韩霖的声音:“对不起,这次都是我的错……” 这么说……是我拖大家后腿了么?颜汐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了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 吸血鬼,那都是扯淡。 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不是一直都相信科学的吗? 还有,还有――遇到吸血鬼会说什么? 当然是什么都不说――跑啊。 那为什么?要试图去推开门……萦绕着的血腥气似乎都不会散去了,颜汐的眼角落下眼泪来,那扇门背后,不是那个温柔的,会笑的学长苏阮庭吗? 门外,莲月又问:“那霖,现在是不是该告诉颜汐一切了?反正她都已经看见了。” 这中间有一段空白,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见韩霖回答:“暂时……不要吧!信息的输入需要一个过程,对颜汐来说,认清楚苏阮庭是吸血鬼这件事是第一步,但是这一步对她来说……应该还是很艰难,我会找机会对她解释一切的。” 晓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早说过了吧!霖,长期和这种软弱的生物在一起,会变得软弱的,你看看你现在,你忘记了我们的任务了么?” “这样说太过分了,晓!”莲月抢先说:“这对霖来说不仅是任务,也是复仇,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的!” 像是晓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一个脚步声响起来,有人离开了。 莲月的声音说:“我去劝劝他。”接着是莲月老师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原来我变成韩霖的累赘了啊……颜汐想着,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那扇门。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韩霖看到她,愣了一下:“你醒了。” 她低着头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问:“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 “……你还好吧?”韩霖抬起头看着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相信有吸血鬼。”她低头看他,眼神哀伤:“我不相信有吸血鬼。” “你是不相信苏阮庭是吸血鬼!”韩霖别过目光尽量不看她:“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经被他利用了。” “利用我?”她嘲讽一般地笑:“怎么说?” “我也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让你用来悲伤或者接受现实,可是现实是!”韩霖站起身看着她:“你把契约书给了景若,苏阮庭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了。” ------------ 第四十章 我要救出她 被韩霖带着,走出那栋房子的时候,颜汐看到院子里站着晓和莲月,他们正在说话,韩霖简单地说了句我们走了,莲月还冲颜汐点了点头,而晓,那个说话欠扁的活跃分子,他深深看了颜汐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过了脸。 颜汐愣了一下。 韩霖轻轻拍她的背:“走吧。” 被讨厌了吧!颜汐想着,搞不明白这种来路不明的压抑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似乎说不知者无罪反而是自己厚着脸皮在给自己开脱了。 她一路也低头不语,韩霖故作轻松地说:“你从晕倒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昨晚我们住在晓这里的事,我给叔叔阿姨说过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不想自己那么没用。”她突然张了口。 “啊?” “我说我不想自己那么没用,你不是说是我让景若陷入危险之中的吗?那你倒是告诉我,我现在怎么做可以弥补啊?我也不想晓一直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想做个废物啊!”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停下了步伐,盯着地面,眼眶里泛着泪光。 “你……”韩霖也停了下来,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求你了,别和我说我不行的,我不行也得行。如果景若的事真的是我的问题,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啊!我不想她出事……”她说着,拼命地忍着眼泪。 “今天你可以哭!”他说着,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我不怪你,毕竟我之前对你也有所隐瞒,要不然可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在我关注景若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去关注你,这是我的失误。” “不是这样的!”她流着泪,说:“韩霖,没用的,你说的这些话……你觉得我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么?退一步叫,就算我能逃开,你能为我的错误买单吗?韩霖,这不是丢掉一封信或者是损坏了别人的东西,我看到那个女生被别人吸血!”她顿了一下,又问:“那个在教室里被苏阮庭吸血的女生……她还活着吗?” 韩霖叹了口气:“别问了好吗?” 她低着头,不再流泪了,过了一会儿推开韩霖,用手草草地擦擦脸,说:“霖,求你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必须想办法救景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你觉得这是在保护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景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你希望我那样吗?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他看着她,脸上浮起了一丝惊讶,然后眉头慢慢舒缓开,点点头,问:“那你告诉我,你那天在教室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苏阮庭在吸一个女生的血……”她对上韩霖专注的目光,说:“好吧!我看到了,苏阮庭是吸血鬼。” “知道苏阮庭是吸血鬼这件事后,你对他的心意呢?是愿意坚持下去还是要改变呢?” “这……这有什么关系吗?”颜汐别开视线。 “要救景若,就是与苏阮庭为敌,这件事你一定要搞清楚。”他说:“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不可能救出景若……颜汐,即使他是吸血鬼,你还是喜欢他吗?你要想清楚,那个人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低下头:“我还没有想清楚我对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景若是一定要救的,就算和苏阮庭为敌,我也一定刚要救出景若……”她抬起头,看着他:“请你帮帮我。” ------------ 第四十一章 唤血祭 从属于暗夜的嗜血一族――吸血鬼由来渊源已久,它并非空穴来风,这世界上,的确有这样的人,以血为生,永生不殆。在过去千百年中,吸血鬼一直在试图找出和人类和平共存的方法,通过不断的努力,吸血鬼以其元老院为首,也形成了其社会内部的法则和规章。 当然,还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就是依托先进的科学技术,他们利用基因再造的技术,还制造出了血液代替物,形似药剂的血液凝剂,在一般情况下可以抑制吸血的欲望,这使得吸血鬼与人类无异。 当然那些存心捣乱不想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吸血鬼除外。为了保证现时的和平,也为了保证吸血鬼一族的长远繁衍生息,元老院对血统的管制非常严格,并且明令禁止吸血鬼与人类通婚,一旦发现,立刻予以制裁。 而在三百多年以前,一个人类男子偏偏就爱上了吸血鬼――名为影冉的女吸血鬼,她虽然是元老院一位重臣的女儿,却天生体弱多病,孱弱的身体常年停留于病榻,这在吸血鬼种族中是非常少见的。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身体好起来,影冉的父亲甚至违背元老院的法规,擅自攻击无辜的人类,以求她能够凭借摄入新鲜的人类血液而变得体格强健,就像别的吸血鬼,可是在治疗起到作用之前,影冉的父亲就被元老院发现并处决了。 从此,所有的吸血鬼都认为她是不祥的,就连她母亲也不愿意再去医院看她,影冉一个人呆在医院,身体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糟糕。 ――然后有一天,她在医院里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人类世界因为体弱而被排斥的男人。 意外被男人发现她喝血液凝剂的时候,她只是说,我说我是吸血鬼,我喝的是血液替代物,你相信么。 男人拿过她的杯子喝了一口,立刻就吐了。 然后她仿佛明了一切一般,走过他身边,说,看吧!你不能爱我,你甚至不能接受我是谁。 男人没有犹豫很久,以一种异常坚定的态度留在了她身边。影冉并没有很感动,那时候的影冉已经憎恨起了整个世界,这个不接受她的世界,夺走了会关心她的父亲,让她的母亲也对她冷眼相待,还有本来从小有着婚约去而不得不取消了的未婚夫,她觉得她的生活已经被毁了,一个人类的爱情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慰,于是―― 她做了一件元老院明令禁止的事,她在那男人的颈部留下了自己的齿痕,因为男人对她说,如果你需要血,给你我的血。而她也给了男人她的血来做回报。 吸血鬼吸食人类血分几种情况来看,这种供血者则是最糟糕的一种,被吸食之后接受对方的血,这个人类就会变成吸血鬼,问题是,他接受的是体弱却又充满怨气的,影冉的血,他的一切力量都受到了限制,包括永生。 于是他不得不借助吸血鬼一族已经废除和禁止了的仪式――“唤血祭”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和力量,大约每六十年左右他就会因为体力衰竭而不得不进行这个仪式,不然就会变成因嗜血而失去理智的怪物,血液凝剂是根本不可能满足他的。 而只要他有足够的力量,他就能够轻易转换自己的外表和身份:“如今!”韩霖告诉颜汐:“他的名字就叫做苏阮庭。” ------------ 第四十二章 傀儡 “‘唤血祭’需要的祭品是纯阴性的处女血,在高中校园里面是相对比较好找的,我想!”韩霖解释说:“这也是苏阮庭会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仪式需要祭品的血来通过验证,然后签订契约书,契约书的签订也是凭借血液完成的,上面只要有书面授权的灵力接受者,苏阮庭甚至都不需要去祭坛现场,只要等到十字图腾在祭品身上成长到一定程度,指挥祭品在下弦月第一夜找到没有人干扰的地方,大声把契约内容读出来就行。” 颜汐整理着脑子里飞速涌进来的信息,问:“那么安靖涵就是祭品吗?” 韩霖点点头:“不过她是个失败的祭品,‘唤血祭’对祭品的要求很高,除了血以外,还有精神方面的要求,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做后盾,祭品是难以承受反噬的,安靖涵就是被反噬的典型。她并不是割腕,也没有人对她动手,她的血是自己想要跑出她体内,血液倾向于从她用力的地方出去,她当时一定是握紧了拳头,我想眼睛充血一定是因为她当时还在注视着某个地方,有可能苏阮庭当时在那里。” “……你是说苏阮庭眼睁睁地看着安靖涵死在他面前?”颜汐问,期待起一个否定的答案。 “恐怕是这样。”韩霖叹了口气。 颜汐低下头不再说话,觉得很累,周日一天用来在韩霖的卧室里面听这些逾越千百年,时至今日却还在祸害人的恩怨并非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那个苏阮庭,还曾经是自己心中的…… “你说你想救景若!”韩霖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契约书一般签订好了以后需要回到苏阮庭手中再滴上苏阮庭的血,所以你从他那里拿来又交给景若的契约书实际上应该就是他已经留过血迹的契约书,现在只要景若身上的十字图腾成长到一定程度,她按照约定在下弦月的第一夜找到无人干扰的地方,念出契约书的内容就算是开祭坛了。” “……然后景若会怎么样?” “两种可能,一种是景若无法承受反噬,那她的下场就会和安靖涵一样,还有一种……”韩霖犹豫了一下,说:“谈不上哪个更好,如果她有幸承受住了反噬,她会变成苏阮庭的傀儡,一个活死人,有一定的力量,但是没有自己的意识,容颜不会苍老,不过寿命和正常人类是差不多的。” “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吗?”颜汐忧心忡忡地问。 “活下来的祭品只是个傀儡而已,会听命于苏阮庭,我认为……”韩霖看了颜汐一眼别过目光:“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颜汐说:“苏阮庭当时给我契约书的时候是让我解除契约,并没说让我直接交给景若啊?” 韩霖愣了一下,问:“苏阮庭……他是不是有你的血?” “这个应该没有吧。” “即使不是新鲜的,血迹也是可能的,他有你的血吗?” “那,高一运动会上摔伤了腿当时他帮我处理伤口粘在医用纱布上的也算吗?”颜汐小心地问。 “……看来苏阮庭是做了两手打算,如果不能如愿让景若进行仪式就直接把十字图腾转移到你身上,让你作为继任者来开祭坛,呵!”韩霖轻轻摇头:“我们居然都被他给耍了……” “告诉我,怎么阻止这个仪式吧!用一种景若可以接受的方式。”颜汐诚恳地说。 ------------ 第四十三章 直接逃命 “吸血鬼一族一直处在暗处,不需要太多人类知道他们的存在,因此,没必要告诉景若太多,只要从她手中拿到契约书就可以了。” ——这是韩霖留给颜汐的解决方案,颜汐一听松了口气,这件事她自认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实在不行要她做小偷她也愿意啊!下午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景若她们宿舍,却被告知景若请假了。 她万分郁闷地骑车去了景若家,然后从景若父母口中听到了景若离家出走的消息。 是的,不是失踪,是离家出走,家里人还在到处找她,她留给家里的信也很简单:“别找我。” “这孩子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呢。”景若母亲一边流泪一边说着,颜汐的心揪起来,这个时候离家出走的景若,和苏阮庭必然是有关系的,那么苏阮庭呢?还会回学校吗? 她的疑问在第二天站在苏阮庭班级教室的门口时得到了答案,那个座位是空着的。 校园里已经人心惶恐了,第三个被袭击的女生被吸尽了全身的血,尸体据说都是面容枯槁的,整个校园笼着一片说不明 白的不祥氛围,胆小的女孩开始思量起转学这样的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颜汐和韩霖,晓还有莲月坐在了一起,晓依然绷着脸,颜汐忐忑不安地开口:“我今早去苏阮庭他们教室了。” 莲月点点头:“不过,教务部已经收到他的休学申请了,我想他最近也不会来。”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景若说,要和她订立契约的人是个带着面具的女人,难道苏阮庭可以变成女人吗?” “凭他现在的力量,想换个样子都难,那个女人……”晓终于开了腔:“应该是之前他的祭品,现在变成他手底下的小喽啰了。” 颜汐小心地注视着晓,说:“晓,对不起。” 晓这才意识到了,又板起脸,别扭地别过脸去。 莲月面无表情地说:“你是小孩子吗?有生气的空儿,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晓还是执拗地沉默着,韩霖说:“好吧!我们下次商量的时候还不不要叫晓了。” 晓一下子激动地转过头来盯住了韩霖:“你……你你你说什么?” 韩霖也面无表情:“别激动,都结巴了,慢慢说。还有,我刚才那句是开玩笑的。” “霖,这不好笑,为了这个拖后腿的人类而踢我出局你一定会后悔死的。”晓瞪大了眼睛说。 “好好,都说了是开玩笑,现在可以说重点了吧。”韩霖看着他。 “拖后腿的……人类?”颜汐张开口,迷茫起来:“晓,你这话说得……” “晓在和你开玩笑。”韩霖打断了她的话。 晓愣了一下,看看颜汐,并没有买韩霖的账,说:“他还没有告诉你?” 韩霖咬咬嘴唇,尽量插了话:“我们暂时可以不说这个问题吗?” 颜汐看着韩霖沉下来的脸色,不好意思再发问,点了点头。 晓笑了笑,说:“颜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见了吸血鬼你会直接逃命,对吗?” “对啊。” 晓盯着她,点点头:“那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 第四十四章 帮凶 说是要逃跑,结果―― 颜汐还是翘课,和韩霖,晓还有莲月一起站在这栋房子面前,这是苏阮庭的住址,带有独立庭院的一栋两层楼,颜汐感叹了一下:“我从来都不知道苏阮庭还是个富二代。” “俗气。”晓已经恢复了精神,白了她一眼,说:“是啊!你们小女孩儿,就喜欢着这种高富帅对不对?你不知道你前段时间看到苏阮庭几乎就要流口水的那个恶心劲儿。” “我……哪有?!”颜汐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晓:“你这是诽谤!” “听到人家是吸血鬼一下子就抛弃了,好薄情啊!顺便说一下,你刚才打的一点儿都不痛。”晓满不在乎地往前走过去,隔窗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我……我不是因为他是吸血鬼才局决定要放弃的!”颜汐跟上了晓的步伐,着急地说。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晓转过头看着她。 颜汐顿了一下,回答:“这种……利用别人生命来达到自己目的的自私冷血行为,我无法认同……” “那就是说如果他是个热心肠又善良的吸血鬼,你就不会放弃咯?” “我……” “晓!”韩霖站在颜汐身后插话:“我们翘课来的,时间有限,能不能多干点正事。”然后凑过去看看窗户,里面没有什么异常,他接着说:“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真是会在关键时刻转移话题啊。”晓笑了笑。 莲月先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应,她伸手取下别再她头上的发卡,探进了门锁,没有花很长时间:“喀拉”一声,门打开了。 颜汐是走在最后进去的,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我总有一种在干坏事的感觉。” “坏事干多了你也就习惯了。”晓回头对她诡秘地一笑,说:“你看莲月,我就是喜欢她这种明明在伸手撬锁还面不红心不跳的范儿,太御姐了。” “你给我闭嘴!”莲月没有太多情绪的声音传过来:“大家分散开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颜汐被分到的是靠南边的房子,打开一看,是书房,没有什么特别,她思忖着找一些和契约相关的东西,却在无意间先看见了放在书桌上面的书。 那是《十诫》。 “除了我,你不可有别的神。”她想起了对这本书熟读成诵的苏阮庭,这几天来的变故让她终于抓住了心里那种恍若隔世的东西,变得不光是心情,还有更多,是被欺骗和被利用的愤怒。他对生命的漠视和无谓让她觉得难过,谁能想到那个笑容明媚的苏阮庭是这样的人呢……不,是这样的吸血鬼…… “那就是说如果他是个热心肠又善良的吸血鬼,你就不会放弃咯?”――晓的问题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已经没办法知道答案了吧…… 因为这个假设,根本已经不存在。 ――在安靖涵和那个女生的死面前,在景若面临的危险面前,没有“如果”可以讲。 而作为把契约书亲手交给了景若的我……她难过地想,如果她真的出事,我也就成了帮凶了吧。 ------------ 第四十五章 坚强点 重新聚集在客厅的时候,莲月率先把一瓶红色药片放在桌子上,说:“他看来还会吃血液凝剂。” “现在血液凝剂应该已经无法维持了,如果不快点找到他,他可能还会攻击别人。”韩霖看着药瓶皱了皱眉头:“我怀疑苏阮庭应该不是一个人行动的,其中一个卧室里面有女人的衣服。” “这还不简单……”晓不紧不慢地说:“应该是几十年前那个成功开启的祭坛留下来的祭品吧!作为仆人跟随在苏阮庭的身边,一个活死人,真是可怜呐。” 莲月白了他一眼:“你同情心泛滥,这个人现在也是我们的敌人……现在看来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苏阮庭一定是也已经想到了我们会来。” “他有什么是没有想到的呢?”韩霖叹口气:“仔细想想,我们第一次去看祭坛的时候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应该就是他,千百年了,到头来我们还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说着,握紧了拳头砸在一边的檀木柜子上。 颜汐是第一次看到韩霖表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苏护不只是沮丧,还有愤怒……她的专注被晓的话打断了:“说到被牵着走,颜汐,在我们想办法就出真凶的时候,你居然成天和凶手在一起找凶手,我无力吐槽。” “无力吐槽你不还是吐了。”颜汐低着头嘟囔。 “难道我们要卡在这里吗。”晓也郁闷起来:“总不能坐等他再开祭坛吧!这样下去,元老院那帮老不死的又要说我们不好好工作了。” “这是……你们的工作?”颜汐惊讶起来:“你说的元老院,是吸血鬼的那个元老院吗?” “颜汐!”韩霖插了话:“你之前和景若谈过,你觉得景若有没有可能改变主意?” “这话从你最里面问出来我觉得有点可笑……”颜汐没有看她:“给了她希望的,不就是你吗?我当时和她提出要解约,但是她不愿意,她说她不想放弃,如果我们可以早点告诉她真相,也许就不会这样……” “真相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颜汐!”晓忍不住说:“你看看你,才知道了一部分,这几天都是魂不守舍的,你自己想想,对你来说这容易吗?如果不是景若还处在危险之中,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神来,这里面没有一个真相是你想知道的,我们都不希望景若受伤害,但是……” “够了!”韩霖低着头说:“是我的错。” 莲月伸手轻轻抚上韩霖的肩:“霖,别自责了。” 颜汐看着莲月和韩霖,突然意识到原来面前三人的世界是自己这个外人始终无法融入的――共同的目标,共同守护的秘密…… “今晚大家回去都想想办法吧!”颜汐努力振作起来说:“在这里低头哀声叹气也没有什么作用,我们回去以后都想一想看有什么别的方法,距离最近的下弦月初夜还有一周的时间,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三个人不约而同看着说这话的颜汐,晓皱了皱眉头:“只剩一周了啊。”然后走了。 颜汐:“……” 莲月叹口气,说:“再不多想就来不及救景若了吧。” 颜汐:“……” 韩霖抬头看着她,过了好久,点了点头:“是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吧。” 语气中的无力感是颜汐感同身受的,她鼻头一酸,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低下头喃喃道:“我好累……” 擦肩而过的时候韩霖轻轻拍她的手:“嗯,坚强点。” ------------ 第四十六章 你还有的选吗 夜凉如水。 颜汐从图书馆下自习走出来的时候,比平常提前了一个小时,整个上自习的过程都在不断思考怎么找到景若,找到苏阮庭,手机什么的早就已经被告知对方关机几天了,时间又异常紧迫,她站在图书馆门口,抬头看天上的月亮,隐藏在乌云后的那一半微微发亮,下弦月初夜……只剩下一周了。 百无聊赖,她走向了那个平时用来透气的天台,站在上面看底下的时候,心境有些凄凉起来,想起了那个对苏阮庭认真过的自己,竟然还想着要给苏阮庭再写信。也许那被毁掉的三封信,都是韩霖出于好意吧。 韩霖……想不透那个人,冷酷,说话难听,总是板着脸,可是有的时候,忍不住地想要依赖,总是觉得,是他在身边的话,就能放下心来,也不怕暴露了自己…… “颜汐。”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颜汐侧身,看见了她。 她站在颜汐的右侧,走路没有声音,颜汐完全无法判断她是什么时候靠近自己的。她穿着奇怪的黑色披风,皮肤白皙,五官柔美但表情却是冰冷的,颜汐第一个想起的,是景若说过的那个女人。 颜汐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说:“你是……?” “对哦,我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女人说:“我叫做苏亦卿,是苏阮庭派我来的。” “我猜到了。”颜汐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此刻韩霖不在身边,而她又面对着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你们把景若带到哪里去了?” “你觉得我来是要告诉你她在哪里吗?”苏亦卿语气中带着嘲讽:“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要是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明白吗?而且,你作为一个没用的人类会死得毫无意义,所以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和我合作。” 颜汐一边在心中暗暗痛恨起自己的无力来,一边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苏亦卿终于进入正题:“我知道你很想救景若,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什么代价?” “我给你一个地址,到时候,你借口救景若带韩霖过去,条件是,你只能带韩霖一个人过去,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我保证会把景若毫发无伤地交到你手中,怎么样?” “……我以为你们的目标是找个景若这样的祭品就可以,你们……要韩霖干什么?”颜汐紧张起来。 “冷静点,你……那么紧张他干什么?反正他也只是你父母领养的孩子不是吗?而且那么不近人情,还对你刻意隐瞒那么多重要的事。颜汐,你可要仔细想想,那封契约书是你交到景若手中的,如果她出事,你也避免不了责任,可是韩霖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要不是他,景若也走不到这一步,你说,对吗?” 颜汐低下头,没有说话,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怎么做!”苏亦卿突然笑了:“你带韩霖来,一切就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人受伤害,不会再有人死,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你呢?” 颜汐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亦卿对她摊开掌心,那里放着一张小纸条:“这是地址,你要是想清楚了要救景若就尽早。” 颜汐伸出手,拿过了那张纸条,苏亦卿再次笑起来:“最后告诉你,那个韩霖,他还有事情瞒着你哦。”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颜汐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第一,你可以去问问韩霖,第二!”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还有得选吗?” ------------ 第四十七章 快没时间了 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第二天,颜汐大清早脑海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 苏亦卿给了自己的纸条在手里握了整整一个早上,颜汐上课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从一切迹象分析出一个很浅显的事实――苏阮庭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祭品。 还有韩霖,韩霖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颜汐从来没有正视过,而此刻不得不考虑,一直以来专注于景若的危险处境,却忘记了问问韩霖,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会以苏阮庭为敌? ――还有……一直对我隐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中午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着他们没有任何突破的讨论,颜汐心烦意乱,难以避免地出神了。她低头用叉子戳戳盘子里的意面,目光呆滞地落在盘子里,毫无食欲,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苏亦卿说过的话。 韩霖坐在她旁边,皱眉看着她,说:“你得吃点儿东西,我知道你担心景若,但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她啊!你这样……” 颜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没有告诉我的呢?她很想开口问,但是最终还是闭紧了嘴,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饭上,叹了口气站起身:“不行我真的没有食欲,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对着她的背影,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韩霖最先做出了反应:“我去看看她。” 莲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韩霖已经匆匆追着颜汐离开,晓使劲地用手在莲月面前挥一挥:“别看了,人都走了。” 莲月白了晓一眼,低下了头。 晓似乎已经见惯,也不再多说话,低头吃饭。 食堂外,追上颜汐的韩霖走在她身边,还苦口婆心:“颜汐,如果不吃饭体力会跟不上的,你要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担心景若。” “景若对你来说,是什么?”颜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韩霖。 “啊?”他愣了一下。 “我是为了要救出景若没有错,可是你,还有晓和莲月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救景若而已,你们知道苏阮庭的过去,你们根本就是追着苏阮庭而来的,不是吗?”她语气中有种无意的强硬。 韩霖倒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是以苏阮庭为目标的,也正因为这样,救出景若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任务,因为一旦苏阮庭的‘唤血祭’成功了,那我们要再次找到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景若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人?你其实只是因为这些原因想要救她的,韩霖,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你这样和哪些冷血的吸血鬼有什么差别,她是因为喜欢你采取订立那个危险的契约的!”她激动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你自己,救出她?” “颜汐……”韩霖愣了一下,继而犹豫着,说:“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你明白吗?” “那你告诉我,你,晓,还有莲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对吸血鬼苏阮庭的过去知道得这么清楚,并以他为目标,你们,不是普通人,对吗?” “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韩霖说:“不要逼我,好吗?”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颜汐语气变得异常冰冷:“我以前以为我们虽然常常吵架,闹不和,但是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没有想到我对我的朋友居然一无所知,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韩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视线却最终转向了别处,闭上了嘴。 “我明白了。”颜汐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第四十八章 利用 距离这个月第一个下弦月夜还有两天了,颜汐过着脱离世界的生活,心思再也没办法集中到书本和课堂上,如果说本来苏亦卿的话带给她的是一个问号,那么韩霖的回答就该是一个感叹号了。 ――带韩霖过去,而且是一个人,为什么听起来,就像是一种背叛? 景若……颜汐在天台拿出景若曾经给她的薰衣草香囊,凑近了嗅一嗅,淡淡的花香传出来,沁人心脾。 景若是,就像薰衣草一样,淡雅地散发着清香的,会治愈别人的女孩,如果不是认识了韩霖,喜欢上韩霖,或者没有认识我,和我成为朋友,也许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 她说:“你要是喜欢过一个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啊?” 她说:“这是我选择的路,如果输了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现在不能放弃,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为什么那么单薄的她,也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奋不顾身至此呢?她所坚持的一切,有没有想过根本就是不值得的呢?颜汐抬起头,天台的空气在傍晚微微泛着凉,微风吹拂她忘记扎起来的头发,身后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你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想要透气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以前,偶尔会在这里遇到苏阮庭,所以就更频繁地来。”韩霖走到她面前,说。 她笑了笑:“没想到你那么关注我啊。” 韩霖站在她身边,看着远方叹气:“我觉得最近这几天,在救出景若之前,不是我和你闹别扭的时候,我们之前因为彼此不坦白,已经造成了一些麻烦,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了。” “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好难得……可是我比较关心的,是你,韩霖,这里的一切对你来说有意义吗?我爸妈努力想要给你的那个家,这个蔷薇学院,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有意义吗?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过为了守护这一切而努力?在我们中,除了苏阮庭,还有其他对你来说特别的人吗?” 他很快再次让她失望了,他平静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想做好眼前的事。” “我大概可以猜到会是这种答案,这……果然是你韩霖的风格,冷漠无情,不过我早都习惯了。”她说着,胸口不受抑制地微微疼痛。 “你那天问我关于我的事,我想了很久,就算我不说,迟早晓和莲月应该也会告诉你,但是这件事,比起让你从别人口中听到,我觉得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所以……” “那个你不用介意!”颜汐打断了他,说:“我也想清楚了,就算不知道你们的来历,没有关系,我现在有一条别人提供的线索,应该会对救出景若的事有帮助,但是在确定之前,我不想打草惊蛇,我是想自己过去看看的,但是……” “我和你一起去。”韩霖坚决地说:“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可是在确定情况之前我不想惊扰大家。”她摇了摇头。 “那就先不告诉晓和莲月,我陪你去看看,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 “啊……”颜汐犹豫了一下,说:“有个地址是景若以前和我提过的,说和契约相关的,所以我当时就记下来了。” 韩霖点点头:“那下午我们去看看吧。” 颜汐淡淡地笑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对不起。 ――反正,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吧。 ------------ 第四十九章 出卖 回到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同班的学生都已经离开教室去了食堂,颜汐情不自禁地走到了景若那张空了几天的桌子那里,坐在景若的位子上,看着桌子,自言自语地发问:“景若,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她掏出纸巾擦干净桌子,然后弯下身去,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窗外。从早上开始,天气一直不好,乌云遮住了太阳,阴霾压在头顶让人觉得要窒息,风变大了,涌进教室的时候会吹起窗帘,贴着脸颊的桌子有点微微发凉,她把手搭在上面,拍了拍,然后站起身,看到桌子抽屉的一角夹了一根黑色的皮筋。 她伸手抽出那根皮筋,动手扎起了头发。 “我会救出你。”握紧手中苏亦卿给的那张纸条,颜汐对着桌子说,接着转身,迈开步子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再次逃课。虽然韩霖对晓和莲月解释说,是想要陪着颜汐去家里拿一些东西,但莲月还是看着一起离开的两人皱起了眉头。 “总是吃醋的女人会老的很快的。”晓走过她身后,说:“莲月老师,你们快到上班时间了。” 地址有些远,在近郊的一条路上,那边是施工到一半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罢了工的别墅区,居民相对来说比较少,而纸条上的地址是其中一栋已经盖好了但是没有装修的别墅,距离蔷薇学院有五十多分钟的车程。颜汐和韩霖选择了打车过去。 一路上颜汐的话很少,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韩霖也是习惯性地沉默。 ――拜托你,说点什么吧。 颜汐想,什么都好,说话啊…… “希望这次去可以有收获吧。”韩霖突然说,颜汐看向他,他看着车窗外,深黑的眼眸有些不易觉察的疲惫,他说话的时候,就像自言自语。 ――你们可以原谅我吗?颜汐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问题,是啊!韩霖,晓,莲月……还有景若,如果你知道我为了救你出卖韩霖,你会原谅我吗? ――还有,我……会原谅自己吗? ――就算韩霖冷血,不通情达理,总是说出那些伤害别人的话,就算他的确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那并不是他想看到吧!和我一样,他也只是无意中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如果这次去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停车!”那个声音像是从已经潜藏在颜汐身体某个角落的林混深处发出来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异常清晰。 “快到了啊。”司机看看前面说:“那我在这里停下,你们走过去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路。” 韩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等车停好,付给司机钱,站在路边才开了口:“刚才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伸手摸自己的脸颊,某种恐惧感在刚刚那一瞬间攥紧了她的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的手心在微微出汗。 “你脸色很难看,真的没事?”韩霖凑近了低头看她。 “我没事。”她别过脸,尽量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愣了一会儿,迈开步子:“那就走吧。” “不要……”她费劲地开口说:“韩霖,你回学校吧!我去看看好了,说不定什么也没有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已经走到这里了……” “我没开玩笑!”颜汐抬头看着他:“真的,你想啊!苏阮庭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让我找到呢?如果他真的会藏在这里,他就不可能让我提前知道啊?” “你……”韩霖愣在了原地。 ------------ 第五十章 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你快走吧。”颜汐没有表情地对韩霖说。 “我不走。”韩霖很坚决:“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你说要坦白……对么!”颜汐挤出一个笑,说:“那我告诉你,我出卖了你,跟在苏阮庭身边的一个女人找到我给了我这个地址,她说只要我把你单独带到这上面的地址她就会放了景若,所以……”她深呼吸,接着说下去:“我骗了你,我说有线索,但其实是对方给我开出的条件,现在你明白了么,明白了就快走吧。” 韩霖的表情慢慢地变得比以往更加冰冷,他缓慢地,看着非常艰难地别过脸,说:“但是你并没有把我带过去。” “这还不够吗?!”颜汐难过起来:“我带着你已经到了这里!你看一看,从这里走过去,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那个地方了……韩霖,是我带你来的,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很想救出景若!”他刻意不去看她:“我明白你的心情。” “不……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匆匆跑向了那栋地址上的别墅。 韩霖拿出手机,迅速地发送了短信给晓:“特殊情况,你和莲月马上赶过来,地址是……”然后拔腿向着颜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前的欧式别墅看起来因为长期无人打理而显得破败了,颜汐定定神,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再退缩了,见到苏阮庭的话,求个情,也许……她伸手推门,没有锁,顺利地走了进来。 “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在空旷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了这个声音,苏阮庭的声音。 颜汐循声望去,看到苏阮庭正站在环形的楼梯上,慢慢走下来:“颜汐,你说你要带韩霖来。” “苏阮庭……”她看着楼梯上那自己曾经魂牵梦萦的身影,自己见到他依然很紧张,只不过不同于以前了,这种深切的恐惧混合着愤怒带来的紧张正在她的身体中慢慢占据压倒性的力量,这让她吐字都变得艰难:“我来求你放了景若。” 苏阮庭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苏亦卿跟在他身后,歪着脑袋看看颜汐:“你一个人来了?胆子不小嘛。” “韩霖是不会让她一个人来的……”苏阮庭这句话被大门发出的“吱呀”一声打断,韩霖正喘着气站在门口,他舒缓了一下呼吸,慢慢走进了大厅。 苏阮庭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韩霖说:“好久不见。” 韩霖看着苏阮庭,眼睛里的浓浓恨意几乎要燃烧起来。 苏阮庭的脚步踏在大厅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视线没有离开韩霖:“过几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吧?本来想在九年前解决你父母的时候就带走你,但是你的血必须要等到你十八岁的时候才会觉醒……我又不擅长带孩子,只好委屈你呆在颜汐家里了,也难怪这些年你都没有认出我,为了不让你在我取走你的血之前就急着杀我,我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呢?血象也隐蔽了起来……” “少废话。”韩霖伸出手,周身散发出一些银白色的光晕,先是以他为中心收紧,然后突然扩散,而在他的手心,倏地出现了一把透明的剑,直指向苏阮庭飞过去。 颜汐看着这一幕,愣住了。 ------------ 第五十一章 召唤 一声巨响,苏阮庭面前好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阻拦了韩霖手中的剑,那剑还抵在半空中固执地不肯离去,苏阮庭看着面前指向自己的剑,那笑容没有改变,仿佛还带着宠溺:“那么,这就是传说中只有高等纯血种才能拥有的‘雪刃’咯?” 颜汐呆滞地看着韩霖周身散发出的银白色光晕,听着苏阮庭的话――什么是“高等纯血种”?韩霖究竟是…… 下一个瞬间,颜汐的右侧突然出现了同样的银白色光晕,她回过头,看见那光晕中凭空倏尔出现了两个人,是晓和莲月。 晓看见正张大嘴看着自己的颜汐,简单地对她做了个解释:“别用你那弱爆了的人类的嘴问我怎么做到的。” “难得元老院这么重视我,派出了晓和莲月啊!”苏阮庭说:“虽然我是很想和你们叙叙旧,但是这不是我今天的目的……” 苏亦卿看着晓和莲月,对着苏阮庭叹了口气:“我以为距离足够远他们就不会追踪过来的,这样吧!我来对付晓和莲月,可以吧?” 苏阮庭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眨眼的时候,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颜汐身侧,速度之快让韩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过头,就听见苏阮庭的声音变成从身后响起:“今天来不能陪你们玩了,颜汐…….”他看着才转过身来的韩霖说:“我就收下啦。” 然后他黑色的披风遮在颜汐眼前,一闪,整个人连同颜汐一起消失了。 “颜汐!”韩霖伸出手,眼睁睁看着苏阮庭和颜汐一起,消失了,他握紧了拳头,要紧牙关,身后的雪刃化作一道白光,他手中再次扩散出白色的光晕。 “想追过去就先杀了我。”苏亦卿从楼梯上一跃而起,落在大厅的地板上,抬起头看韩霖:“你们三个一起上也无所谓啊。”然后她伸出右手,她的骨头似乎还在咔嚓作响,突然间整个右臂连同右手就一起迸裂开来,从里面伸出另外一只手,与身体不相称的巨大,暗红色的皮肤,那手指变成了形似利刃一样的东西,朝着韩霖挥了过去。 韩霖侧身一跃,倒是避开了她的攻击。 晓伸手把莲月挡在身后,在银白色的光晕中伸展开的右手里面多了一把枪,他没有犹豫,直指着苏亦卿扣动了扳机。 子弹没有如愿直接落在苏亦卿身上,而是被避开了。 苏亦卿微微一笑,伸出正常的那只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划出一个符咒,嘴中念念有词。 “糟了,她要进行召唤!”晓大惊失色,举枪再次射击,子弹却碰在她周身一层暗红色的光晕外,掉落下来。 韩霖伸手再次唤出雪刃,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暗红色的光晕砍了下去。 苏亦卿闪避相对迟缓,雪刃劈开了光晕砍在她的左肩处,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她站直了身体:“不过韩霖,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在他们周围,从窗户那里开始,有手开始打破玻璃伸进来,一只,两只,三只……有人爬了进来,来人是 已经被去了皮的,眼睛也被挖空,拖着血淋淋的身体,晃晃悠悠朝韩霖他们走过来。 然后,爬进来的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 ------------ 第五十二章 召唤士 在一大群行尸的包围中,韩霖,晓和莲月背靠背,莲月也从手中伸展出了她的红刃,苏亦卿轻盈地一跃而起,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三人,笑得姿态高傲:“韩霖,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死在这里,不过另外那两个人,真的很碍眼,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很快应该就会再见的哦。” 在围攻过来的群尸中,三个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敌人不算很强大,只是毫无意识的行尸,只是数量太多,全都解决掉以后,韩霖抬头一看,苏亦卿果然已经趁着混乱逃脱了。 他沮丧地一拳打在楼梯扶手上,低头叹气。 “你刚才是不是打算用追踪术找苏阮庭!”莲月走过来,对他说:“你明明知道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就连追踪术这样的法术也是会耗费你的体力的,你一个人追过去你觉得就可以对付苏阮庭?你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韩霖打断了她的话:“结果,我连追过去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有做到,颜汐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她一个人被苏阮庭带走一定很害怕,却连一个试图救她的人也看不到!” “霖,够了!”晓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插话道:“莲月是为了你好,没必要为了一个人类白白牺牲自己吧!况且……这次不是颜汐要求带你一个人来的吗?苏阮庭大概是想得到你觉醒之后的血,想提前带你走,却没有料到我和莲月会追过来,今天才匆匆罢手,不然你今天一个人会很危险,而这,都是颜汐造成的。” “她背叛了我们!”莲月嘲讽地笑笑:“这么说,苏阮庭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了。”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们!”韩霖转过身,看着莲月说:“那在你们来之前我就会被围攻了,可能根本没机会通知你们。”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一开始答应了和苏阮庭合作,不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吗?”在晓手中那团银白色的光晕中,枪消失了,他看着韩霖,说:“霖,你该放手了,她不是我们的同伴。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人类不靠谱,现在看来,她果然也不例外,搞不好她心里还喜欢着那个苏阮庭,救出景若什么的,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够了!”韩霖看着晓,厉喝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转过了身:“这些问题……不用你来说。” 晓和莲月都被他的态度震惊到,沉默半晌,莲月开口打破僵局:“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吧!我怎么没听说过苏阮庭手下有个女召唤士,而且是从属暗系的召唤士,从刚才的召唤来看,她的召唤士等级应该还不低。” “那应该是几十年前苏阮庭进行‘唤血祭’的时候,承受了反噬活下来的祭品,如今是他的傀儡娃娃吧!”晓努力不去想刚才的事,说:“但是元老院的资料里面说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为什么会变成暗系召唤士……应该是元老院在最初得到的信息就是有失误的,这件事我们必须向上面打报告。” 莲月点点头,说:“‘唤血祭’之所以被禁止,本来就是因为这种方式召唤的力量太大,难以控制,不仅是元老院,连得到力量的人自身都难以掌控,现在苏阮庭作为这种力量的拥有者,再加上一个高等暗系召唤士,这件事就更不好办了。” 韩霖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 第五十三章 想要守护的 颜汐醒过来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是苍白的,了无生气的。一张床,一扇小到可怜的,位置高的离谱的窗户,和一扇和整个房间出奇统一的白色门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晕倒的,也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前额有些疼痛,她从那扇小窗看向外面,判断出这是一个地下室,头顶惨白的白炽灯的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试图伸展一下手臂,这才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有了铁的枷锁,倒是没有把她和床束缚在一起,只是限制了双手的动作,她费劲地坐起身,看着手腕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链,握紧了双拳。 ――真傻,居然想要让韩霖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你醒过来了。”门被推开,笑容温和风度翩翩出现的,不是苏阮庭还能有谁,他走过来,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说:“颜汐,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很多,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情况击溃,不过我劝你为了你自己能够轻松一点,不要试图逃跑,你的手机什么的我已经都拿走了,在这里的时候也别试图和外界取得联系,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颜汐目光呆滞地落在他身上,说:“我晕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几个小时。” “那你……”颜汐眼眸中突然闪现一丝光亮:“你把景若怎么样了。” “她现在很好,我不会让她在仪式之前出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苏阮庭在床边坐了下来,侧身看着她。 “韩霖和晓还有莲月他们呢?”她又问。 “他们都是有力量的人,与其担心他们,倒不如担心你自己吧!颜汐……”他笑着凑近了颜汐:“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现在可是单独和一个吸血鬼在一起呢……” “你抓我是为了什么?”她居然没有动,看着他的眼睛,无比镇定地说:“是为了要我的血吗?如果我给你血,你能不能放了景若和韩霖他们?” 苏阮庭愣了一下:“颜汐,你真天真,到现在还被韩霖那家伙蒙在鼓里?现在就算我肯放过他们,他也不会放过我吧!至于景若,她身上的十字图腾已经成长得差不多了,现在放弃她这个祭品,未免可惜,何况她自己也说不想放弃……” “那是因为你骗了她!”颜汐打断了他的话:“你和苏亦卿,骗她说这样就可以实现她的愿望,她真傻,居然信了你们,骗子……我听到你和韩霖的对话了,你和韩霖父母的死有关系吧!苏阮庭,我曾经相信过你,结果你却一直在利用我,你……”她生气得再也说不下去,咬紧了下唇,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他微微笑:“如果可以善加利用别人想要守护的一切,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很欣赏你这种为了朋友和同伴愿意献身的精神,你不也是为了守护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吗?”接着他站起身:“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血,至少目前不是……看到你这样,我就更确定了,韩霖一定会来救你。” “苏阮庭!”她叫住了正要离去的他,问:“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韩霖,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背影停了一下,低沉的话语透漏出语言难明的哀伤:“因为……我也有这样的,重要到无可替代的,想要守护的东西,就算摧毁整个世界,也在所不惜。” ------------ 第五十四章 等我 韩霖一行三个人回去的时候,不得不嫌弃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虽然没有人挂彩,但是因为行尸数量太多,而且身上都带着血,导致三个人的身上也到处都是血。 还是那种已经开始发臭的血,晓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说:“这绝对是我嗅过的最难闻的血了,闻着让人没食欲。” 三个人的目的地是晓和莲月的住处,洗过澡换过衣服,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韩霖一脸的凝重让晓和莲月也不舒服起来。 又搞砸了……三个人心中是同一个想法。 晓心里还回放着韩霖对自己大声说话的那一幕,说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却在看到韩霖的表情时怎么也责怪不起来,反而安慰起韩霖:“其实仔细想想,景若身上的十字图腾已经成长到一定程度了,苏阮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更换祭品,而且他刚刚吸光了一个人的血不久,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他抓颜汐应该就是为了要让你过去,所以颜汐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她有可能会成为十字继任者也说不定,也就是下一个祭品,苏阮庭之前就接触过她的血,他很清楚颜汐是可以成为祭品的,景若未必可以承受得了反噬,苏阮庭他自己也一定很清楚。”韩霖低下头,还没有完全干的发梢上,一滴水掉落在面前的地板上:“都怪我……苏阮庭的目标是我。” 莲月忍不住开了口:“这条路是颜汐自己选的,霖,你没必要责怪自己,是她为了救景若才去那个地方的,所以并不是你的责任。” “你们不必说了……”韩霖低着头,说:“我很感激……但是我必须想办法尽快救出颜汐,就算你们觉得颜汐是叛徒,我也……” “你就索性直说吧!”晓站起身:“恐怕……就算颜汐真的是叛徒,你也会奋不顾身去救她吧?” “……”韩霖沉默着,点了点头。 莲月别过目光:“霖,吸血鬼和人类……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想过那些,我只是!”他缓慢地说:“我只是……”然后却还是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们收到我的信息就赶过来帮我。” “忘记吧……”晓说:“如果你没有想过那些事,那我就来提醒你,以后也不要去想。” “学校里的工作和学习大概是暂时没办法继续了!”莲月试图转移话题:“你们两办个短期的休学或者请假也行,我这边和学校说一下,颜汐父母那边的话,还要拜托霖帮忙找个借口,让他们能够放下心来,霖……可以吗?” 韩霖点了点头。听着耳边另外两个人的讨论,无法抑制地思绪游离在了对话之外。 ――颜汐,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一定会救出你的,等我啊。 在这个四下苍白到让人感觉荒凉的空房间里面,所有的思绪似乎都被抽离了身体:“我是被吓傻了么?”颜汐仰视着那扇小小的窗户,自言自语一般发问。 是啊!是应该害怕着,恐惧着,担忧着,难过着……到底该是哪种呢? 可是哪种都没有了。 在这里是看不到月亮的啊!可是距离下弦月第一夜,应该没有一天那么长了吧。 ------------ 第五十五章 逃离 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可以提示时间的东西,颜汐强打起精神下了床,大多数的时间用来坐在床上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呆,其间只有苏亦卿来了一次,放了一些饼干和水在床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忽视了颜汐提出的所有问题,转身匆匆就走了。 苏亦卿没有戴面具的脸,也是在那个时候看清楚的,她的肤色可说是惨白,但却是皓齿明眸,会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她是人类吗?这个问题浮现在颜汐脑海中,但是颜汐很快回过了神,用于胡思乱想的时间,曾经也许是无限漫长的,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看到那场战斗,看到韩霖手中凭空出现的,带着奇异光芒的剑,看到晓手中变戏法一样冒出来的枪,看到那一切……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一切,但是就算缓冲不过来,就算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些问题还可以留待以后解决,而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景若。 于是努力打开自己并不喜欢的饼干,一边就着水拼命咽下去,一边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小的窗户。 露在地面上的的只有窗户的一半,窗玻璃是可以打破的,以自己的身形,应该是努力一下是可以勉强钻出去的,只是那窗高的确实吓人,颜汐站在底下踮起脚尖,还是够不到。 颜汐叹口气,走到门那边,轻轻拉了一下门。 她没有想到,居然拉开了一条缝,门外松松垮垮地挂着一条铁链。她从门缝看出去,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过道,一个人也没有。 这看守还真是够严格的,苏阮庭一定是觉得我是个普通人类所以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啊。她想着,看看将自己双手连在一起的冰冷镣铐,只好两只手同时伸出去,好在手臂纤细。虽然别扭,到也从门外部摸到了挂着门的铁链。 ――是的,的确是“挂着门”。 颜汐脑子里想了无数次要是有一把大锁怎么办以后一定刚要和莲月学习开锁,但是在摸到尽头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心里叫骂起来。 ――苏阮庭,你连个锁都舍不得放?你也太小看老娘了吧?! 一定要让他后悔小瞧了颜汐,她想着,手指用力顶了顶挂住门的铁钩:“啪啦”一声,接着门发出一声拖沓的“吱呀――”,打开了。 颜汐先是停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听见声音过来,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这条狭长的,阴冷的过道空旷,如之前所见,的确是一个人也没有,颜汐判断了一下,向右边那个透着亮光的拐角走了过去。 手上的铁链不时会发出一些声音,她于是小心地把链子捧在手心,确保没有声音,和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一样,抬头谨慎地仔细看。 ――这里和房间里一样,没有监控。 是的,没有监控,没有人看守,甚至没有一把锁,苏阮庭真是太放心我了啊。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然后在走到拐角处之前,看到了一扇门。 不得不注意,因为这扇门比其他的门都要大,而且最重要的是,门上画上了那个她已经熟记在心的,扭曲的十字图腾。 她轻轻推一下门,是开的。 不能不去在意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看一下就好,只看一下……她小心翼翼,轻轻地推开了一条大约只有一指宽的缝隙,然后凑近了。 呈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副已经超越她理解范围的画面,此情此景让她大惊失色,睁大了双眼,而在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颜汐,你怎么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呢。” 苏阮庭挡住了她的视线,冷冷地看着她。 ------------ 第五十六章 我就带你出去 “即使有颜汐的东西,也追踪不到她的气味!”晓皱着眉头,拿着韩霖拿过来的,颜汐的衣服说:“估计不单单是距离远,苏阮庭有可能设定了结界来阻断我们追踪。” 韩霖点点头,问:“那现在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现在?” “是啊。” “现在没有。”晓很直白地回答。 “……你说现在没有是……”韩霖着急起来。 “这样吧!你有景若的东西吗?我试着追踪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晓提议。 “景若的东西……对了!”韩霖说:“我有她给我的信,可以吗?” “都可以的,只要她接触过的东西就可以!”晓回答:“拿给我吧。” 韩霖在书包翻来翻去,好不容找到了那封信,递给了晓,晓接过手,拿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然后拿着信的手扩散出银白色的光,过了一小会儿,又暗淡下去。 “怎么样?”韩霖看着他,掩饰不住的焦急。 “有气息,但是很微弱……而且在不停移动不好定位。”晓放下信,说:“看来颜汐和景若应该没有被关在同样的地方……今晚是下弦月的第一夜,我怀疑苏阮庭有可能会进行‘唤血祭’的仪式。” “十字图腾的大小对得到的力量是有一定影响的!”莲月走了过来:“其实我觉得他刚刚吸过血,应该会等十字图腾再长大一点吧?” “未必,霖的血马上就要觉醒了,他想要取得霖的血,又被我和你在仪式进行之前进行阻挠,他现在一定很心急!”晓摇了摇头:“可能等不到下个月了。” “等到景若的目的地确定下来的时候,我们就过去,先找到景若,阻止仪式,然后再想办法。”韩霖看了看晓, “如果顺利的话,在开祭坛的地方附近应该是可以找到苏阮庭和那个召唤士的,为了确保仪式顺利进行,他们不会离得太远。” “我是不想说丧气话,不过……”晓犹豫着,说:“如果那个召唤士和苏阮庭两个人一起的话,霖你的力量又还没有觉醒,恐怕到时候吃亏的是我们,要是你也被苏阮庭带走的话……” “这次的目的是救人!”韩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如果到时候情况对我们不利,先救出景若,然后想办法把召唤士和苏阮庭分开,只要其中有一个人能够说出颜汐的下落就好,到时候我们可能要分头行事,记得变通,随机应变就好。” 来月点点头,晓笑了一下,拍拍韩霖的手:“那我继续关注景若的气息了哦。” 韩霖看看窗外,起风了,空气中有粘潮的感觉,看样子很快就会下雨,不知道颜汐此刻在做什么呢? ――想要保护她,却还是…… 颜汐被从重新扔回那个小房子的时候,脑子里还没有从刚刚看到的情景里反应回来,苏阮庭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问:“刚刚那房子里是……?” “你以为你问什么我就会回答你什么吗?”苏阮庭叹了口气:“颜汐,我以为你不会逃跑,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我不上锁就是因为我觉得我的话你听进去了,结果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那房子里是……” “那房子里是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不会理解的东西!”苏阮庭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听清楚了,让我失望,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你那么想出去,今晚我就带你出去。” ------------ 第五十七章 下弦月如勾 下弦月如勾,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面上,颜汐被苏阮庭带出来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狼狈了,她的双手被铐在背后,嘴巴被贴上了胶布,苏阮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拉着她走过狭长的过道上楼梯右转出门,一辆车停在门前。 苏阮庭打开了门:“上去。” 这是要去哪里?她一脸疑虑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早都劝过你不要和我对着干吧!你不是想出去么?我带你出去,而且,去见你想见的人。”苏阮庭突然笑了:“你不就是为了救景若而来的么,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颜汐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天空,下弦月的光亮被乌云掩盖了,滴落在她脸颊上触感清晰的雨滴告诉她,这不是梦,景若很可能就要进行“唤血祭”的仪式了! 她低下头,上了车。不管怎么样,先找到景若再说吧!韩霖他们,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这样的仪式进行吧…… “景若的地点稳定下来我们就尽快过去,我估计苏阮庭或者那个召唤士可能会张结界来避免外界干扰。”晓手中再次亮起银白色的光芒,莲月在旁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也有些担忧,整整一个下午,因为担心晓一直在用力量追踪景若的气息,这也就是说,他的战斗力在这个过程中被无形地消耗掉了。 “有……”晓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景若附近有颜汐的气息了!她们两个正在靠近!” 韩霖和莲月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晓,等待下文。 “好了景若停下来了!”晓激动地看看韩霖和莲月:“我们准备过去吧。” 韩霖点点头,莲月却迟疑了一下,看看晓额头渗出的汗:“晓,要不你别去了。” “哎?”晓摇摇头:“怎么可能,今晚可是‘唤血祭’啊!你知不知道如果苏阮庭的仪式成功了这对我们以后的行动阻挠有多大?!” “所以我和霖会过去阻止他的,但是你……”莲月叹口气:“你今天下午追踪几乎没有断过,你的体力消耗太多,要是真的陷入战斗,可能……” 韩霖也点点头:“有道理,晓,不然你就留在这里好了。虽然我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但是像是短时间的追踪和瞬间移动这种程度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今天很辛苦了……” “不可能!”晓坚决地摇头:“我们三个人是一体的,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们要我留在这里?别开玩笑了?!韩霖,就算你是高等纯血种,也不代表我所有事都会听命于你,更何况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一旦有事自身难保,谁来保护莲月?” 韩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莲月,叹了口气:“我们一起走吧。” 莲月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韩霖已经同意了,于是也闭了嘴。 “糟了……”晓皱起眉头:“景若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可能他们扩大结界范围了,她刚刚还在移动的啊。” “追踪颜汐的气息,看能不能找到。”韩霖对他说。 “唔……找到了,颜汐在结界外面!”晓拉住了韩霖和莲月的手:“我们过去吧。” ------------ 第五十八章 求你了 车停在一栋市郊还未完工的建筑工地那里,看来是停止施工了,连个值班的人也没有。脚下的路甚至都不是平坦的,在雨天里,深一脚浅一脚,颜汐的手臂被铐在身后感觉连平衡都变得难以掌握,苏阮庭跟在后面,语调不紧不慢,向前走,左转,上楼,控制着颜汐的方向。 多可笑啊!颜汐想,就在不久以前,还坚定地认为身后这个人是温柔的,还坚定地认定了自己是喜欢他的,但是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在背后对自己投过来的目光,那感觉怎么就那么厌恶呢…… 这栋建筑很大,倒是不高,共十二层,苏阮庭一路跟着颜汐,一直到了天台,没有电梯,颜汐走得气喘吁吁,踏在天台的第一步溅起了一些水花。 雨越来越大了,一阵湿冷的风迎面吹过来,颜汐这一路已经淋湿了,此刻头发和衣服都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顾不得理会那种不适感,她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景若,嘴巴被胶布黏住,她“呜呜嗯嗯“了半天,也没有发出一个像样的音节。 “你不用费劲了,景若现在是看不见你的,她看不见任何人,除了苏亦卿。”苏阮庭笑了笑,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颜汐的头发,指了指前面:“你看到那些紫色的,包围着她们两的的光了吗?啊……你是普通人类大概看不清楚,那是结界,是苏亦卿为了仪式而张开的结界,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到景若了。”他抬头看看月亮:“快要开始了。” 颜汐看着苏亦卿对景若说了些什么?景若点点头,笑了。景若看起来比上次瘦了点,幻觉一般,颜汐闻到了一股薰衣草的清香,这是在天台,还吹着风下着雨,颜汐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是出问题了,那薰衣草香却越来越清晰,就像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萦绕在自己身边的味道。 ――也没有很久之前,觉得似乎连空气都变成了那个味道,睡觉前会把薰衣草香囊放在针头旁边,就算不起作用也给个心理安慰……颜汐摇了摇头,看着苏亦卿转身往后走,距离景若越来越远,而景若从衣兜中拿出了一张纸,毫无疑问,那是契约书。 “本来你其实都已经把契约书给她了,我想说省的麻烦,让她自己来做,但是后来人多起来!”苏阮庭在旁边解释着:“我不得不让苏亦卿先带她几天,免得韩霖他们又整出什么状况。” 颜汐拼命摇了摇头,眼泪流了下来,她抬起头,往景若的方向走过去,苏阮庭并没有阻拦,看着她撞在了一堵她自己看不见的墙壁上面,只是轻轻叹口气:“没用的。” 无法挣脱镣铐的手不能随意动,颜汐着急地用脚踢面前看不见的墙壁,开始“呜呜嗯嗯”地发出越来越大的声音,而景若无动于衷。她看到景若打开的契约书上面并没有雨滴落下,事实上,以景若为中心一个圆形的广阔空间里,已经不再有雨落进去,而景若开始仔细审视起眼前的契约书。 据说景若念完契约书上面的内容,仪式就开始了,下一步就会是反噬。 她绝望地回头看了一眼苏阮庭,她知道苏阮庭所谓的“结界”是真实存在的,她走回苏阮庭面前,眼泪混合着雨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也许你听到我“呜呜嗯嗯”口齿不清,但是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求你了。 ------------ 第五十九章 我要你亲眼看 苏阮庭看着颜汐跪在他面前,表情却是意外的忧伤:“颜汐……你知道吗?你会让我想起她,不被看好还拼命努力……到头来,都是白费。可是?你会让我想起她,所以很多时候,我真的不愿意伤害你……” 话音在这里被截断了,两三米开外的银白色光芒是熟悉的,苏阮庭嘴角浮起一丝笑,苏亦卿走了过来:“不用担心,今晚我设的结界撑到仪式结束是没有问题的。” “别太自信啦!”苏阮庭看着景若,回答苏亦卿:“就算你的结界可以承受韩霖他们的攻击,但是如果景若等下没办法承受反噬,反噬的力量照样会崩毁结界……承受反噬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的,景若她未必能行。” “说不定呢?你看她,念契约书的时候都这么开心,我刚刚告诉她,念完契约书她就可以见到韩霖,她现在心里应该是没有杂念的。”苏亦卿看着景若,笑了起来。 跪在那里的颜汐无人理睬,她看着银白色光芒中正浮现出来的三个身影,再次回头看了看景若。 景若专注地看着契约书,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念那上面的文字。 ――这世界的喧闹仿佛与你无关了。你跪坐在那里,听不见外面的风声,感受不到外面的雨水,你一脸虔诚到似乎能够看见幸福的迹象,你……是你拒绝了其他欺骗的可能性。你曾经说过――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 “不是对那个女人没信心。” “也不是对韩霖没有信心。” “我……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你要是喜欢过一个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啊?” ――为什么不放弃啊。颜汐呜咽着,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泪眼朦胧中,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是韩霖,手持散发光芒的雪刃,砍在结界的边缘上,结界没有任何变化,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颜汐,没有说话,握紧了手中的剑,再次砍了下去。 晓手中的枪也对着结界扣动了扳机,子弹遇到结界的边缘就偃旗息鼓地跌落在了地上,莲月见状伸出了手中的红刃,手一挥,直指向结界飞过去,然后就如同卡在空中一般,在结界的边缘不动了。 苏亦卿微微喘口气,看起来有点儿气短,周身散发出紫色的光:“没想到他们还有两把刷子。” “你没事吗?”苏阮庭问她。 “嗯,没事,我的身体可以支撑结界的,但是如果反噬来袭的话……”苏亦卿额头上流下来的不是雨,而是汗,她说话显得有些气短。 “如果看到景若明显承受不了反噬,你就尽快收起结界,反噬对纯血种没有威胁,但是我和你就不同了,既不是完整的人类也不是完整的吸血鬼,如果等下情况不利,我们必须快点走。”苏阮庭看着景若,话说给苏亦卿:“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 苏亦卿点点头,眼睛里面有什么在闪烁,她低头看看颜汐:“你跪够了没有?” 颜汐站起身,麻木地转过身,看着一脸认真的景若,她就像个正在早读的刻苦学生,苏阮庭凑近了颜汐,在颜汐耳边吐气如兰,说:“作为对你试图逃跑的惩罚,我要你来看,景若今天到底是要成为我的仆人,还是要落得和安靖涵一样的下场,我要你亲眼看。” ------------ 第六十章 失败了 颜汐走到结界的边缘,看着景若。 ――有时候我会觉我脱离世界了,有时候我被抽离时间概念,有时候我被抽离空间概念。那个时候我想我应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我忘记了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比如,下着雨,比如刮着风,比如乌云遮住了月亮,比如我身后冷笑的苏阮庭,面无表情的苏亦卿,比如再过去一点儿,韩霖和晓还有莲月正在拼命想要破开那个叫做“结界”的东西。 ――我只知道我和景若之间这段路,这段飘着薰衣草味儿的路,几十米的距离被扩大化了,仿佛望不到尽头,可是其实她就在我眼前,我却无法触及。 ――我甚至不能说一句话。 莲月手中的红刃是突然转了方向,朝着苏亦卿飞过来的,苏亦卿闪避了一下,左肩的衣服被擦破了,她看着莲月:“凭你们是没办法杀我的。” 莲月收回红刃:“你……苏亦卿!你在张开这种等级的结界时,是没办法进行召唤的,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 苏亦卿笑笑:“就算这样,你们也已经来不及了。” 景若在雨中显得模糊的声音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她背后的十字图腾透过单薄的衣衫,发出了红色的亮光。 韩霖和晓手中的武器都垂了下来,那不是停顿,那是……结束。 “反噬要来了。”苏阮庭对苏亦卿说:“等下十字图腾出离本体以后,你看到景若出血的话就赶紧收起结界逃,要是景若承受不了,就算是你也会受伤的。” 苏亦卿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失魂落魄的韩霖等人,摇了摇头,而苏阮庭上前几步正要走向颜汐的时候,韩霖像是突然醒悟一般,冲过去挡在了两人中间,对着苏阮庭怒目而视。 苏阮庭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还会为景若的事伤心个一会儿,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颜汐无心理会身后的对话,她看到景若伸出了手,那个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十字图腾就像是活的一样,从景若的背后移动,一路过了手臂,然后顺着她伸出的,按在地面上的手,就到了地面上。 十字图腾躺在地面上,红色的光变的越来越刺眼,然后突然,就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景若迷茫地抬起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了颜汐所在的方向。 “早知道就不用那么麻烦带颜汐过来了……”苏阮庭皱起眉头,看着韩霖又叹口气:“不过,反正你的血我是一定要取的,就算没了颜汐也一样,这点你记清楚。今天,颜汐就算是我还给你的好了,反正对我来说,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说完稍稍侧身看景若。 按理说景若是看不见结界外的人的……苏阮庭仔细地看着她,她的目光落在的,不是颜汐,而是颜汐身后的韩霖这里,她看着这个方向,突然张开了嘴:“谁在那里?” 紧跟着这个问句的,是突然的咳嗽,似乎有什么要从咽喉里挣脱出来一样,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滴血顺着她嘴角流了下来。 苏阮庭咬咬下唇,脸色极其难看,对着苏亦卿说:“可恶……失败了,收结界。” 苏亦卿伸出手,掌心散发出一片紫色光芒,随着她握紧的拳头,全部消散了。 景若跪坐在地上,咳嗽变得越加严重,使她只得屈身,她低头盯着地面的视线里面,出现了一滴血。 “今天就这样了,留个时间给你们团聚。”苏阮庭扬起了黑色的披风:“苏亦卿,我们走。” ------------ 第六十一章 熏衣草香 暗红色的光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包绕了景若,她剧烈地咳嗽着,抬不起头来,全身所有的关节开始“咔嚓咔嚓”作响,颜汐想要走过去,被韩霖拉住了。 “……已经迟了。”韩霖说:“颜汐,你最好不要看……” 是我害的,颜汐在心里说,是我害的,嘴里依然发不出声音。景若抬起头,表情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血红的眼在看到颜汐的时候,露出了异常悲伤的表情,目光落在颜汐身边的韩霖身上时停顿了一下,她张开口:“韩霖……” 下一个字在从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液里面,被淹没了,同时,她握紧了的右手那里,腕部动脉的血液也突然迸发了出来,所有的血,都在以一种夸张的姿态喷出来,似乎恨不得逃离那具薄弱的身躯! 颜汐腿一软,就地跪了下去,抬起双手摸自己的脸颊,混合着雨滴流下来的,是红色的,景若溅过来的血。 她睁大了双眼。 却只能看见一片红。 除了血什么也看不到了。 ――“薰衣草有安神作用的,对失眠治疗有一定的帮助,如果睡眠不好的话,就把它放在枕头边吧。” 一个像是薰衣草一样的女孩儿。 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恬淡安静。 她是――景若,景若她是……我的朋友。 就算被利用,我还是想要的朋友。 我从来没有要好的女生朋友,我想要…… ――我……想要我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那样,也许你就不会以这种状况,躺在我面前,在这个平淡的晚上,你可以在宿舍里看看书,或者上自习,你可以…… 颜汐看着还来不及呼喊就已经躺在地面上的景若,脑海突然陷入空白了。 “韩霖……”景若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呼唤韩霖,还是自言自语。 韩霖走向景若的每一步都或大或小地,溅起零星的,混合着血的水花,他走过去,雨水顺着身躯不停流下来,他跪在地上,弯下身子,对着景若伸出手,轻轻抚摸景若的面颊。 他张开口,说的是:“对不起……” 景若虚弱地转动了一下目光,好不容易才聚焦在韩霖身上,她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韩霖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有来世……不要那么傻。” “……如果有来世,还是会喜欢韩霖的吧!我!”她费劲地说着,向韩霖伸出了手:“因为韩霖,很温柔……” 那只手在就要触碰到韩霖的面颊时,丧失了最后的力气,在“啪”一声响中落下来,合着血溅起了雨水,拍打在韩霖的面颊上,他使劲地弯下身去,额头抵在景若的头上,他闭上了眼睛。 他说:“对不起。” 晓和莲月看着这一幕,低下了头。 颜汐看着韩霖和景若,突然想起了那封景若写给韩霖的信。 是粉红色的信封,内容呢?大概是类似的吧!总无外乎“我喜欢你”之类的,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呢? 结果就是“对不起”三个字啊。 ――我喜欢你。 ――对不起。 ――那么,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什么呢? “喜欢”是……什么呢? 我想我的嗅觉一定是早已支离破碎了,我在满目猩红的血液中,闻到没有消散的薰衣草香气。 风吹不散。 雨打不湿。 ------------ 卷二 嗜血迷情 ------------ 第六十二章 选择题 算起来,从下弦月的第一夜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 “人类真是脆弱啊。”晓坐在客厅对莲月说着,向楼上瞟了一眼,阁楼那间卧室里,颜汐已经躺了几天了,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噩梦连连,半睡半醒的时候偶尔尖叫起来,会下意识抓紧了被单,让在旁边看了的韩霖心都揪起来。 他会轻轻扳开了颜汐紧紧扯着被单的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住她的手,挨在额头上,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她的梦境里究竟有什么会让她如此恐惧,他擦擦她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轻轻呼唤。 “颜汐。” “颜汐。” 变成自言自语。 ――最想保护的……不想要让受伤害的,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就算自己不幸,也希望对方过得幸福……可是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这样,韩霖握紧了颜汐的手,想起了景若最后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他低下头去,真的自言自语起来。 “对不起。” 莲月轻轻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始终还是没有走进去,回到客厅坐在晓对面的沙发上,过了好久,摇了摇头,说:“还要这样多久呢。” 晓抬起头,直直注视着她,说:“莲月,你喜欢霖,对吗?” 莲月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呢。” “那天晚上,在‘唤血祭’的祭坛现场,你清楚地叫出了那个召唤士‘苏亦卿’的名字,而且看你的样子,你之前和她是见过面的……可是我本来以为我们中间和她有过直接接触的,只有颜汐而已。”晓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莲月按在沙发上的手指不自然地弯曲起来,她故意不去看晓,说:“你这是在怀疑我?” “莲月,我喜欢你。” 莲月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转回了目光看晓:“怎么突然又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晓看着她,一脸认真:“虽然我这个人不正经,老是开玩笑,但是每一次我对你说这话,你要记住,我都是认真的,正因为如此,我不会问你太多……我不想让你觉得困扰,对我来说,我甚至不在意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你喜欢韩霖或者谁都好,只要你幸福,我觉得都无所谓。” “……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告诉我这些?”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因为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会后悔自己曾经喜欢过你。”他压低了声音,身体稍微往前倾:“莲月,你记住,韩霖他是我的兄弟,我不擅长做选择题,所以你不要为难我,不然就算是你,也是有可能会变成敌人的。” 莲月身体微微震了一下,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不明白。” “你是个聪明女人!”晓也笑了,靠在沙发上,说:“是啊!其实像景若那样的傻女孩儿,并不多吧!光有一颗喜欢韩霖的心,连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退居其次了,不听别人的劝告……我和她不熟,就送她回家那天说过几句话,她每句话都离不开韩霖,现在想一想,让韩霖可以接近她这件事,我们真的做错了。” “是啊!”莲月也沉下脸来:“我们……果然做了件很残忍的事。” “比起我们来!”晓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现在韩霖一定很难过……” ------------ 第六十三章 噩梦 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阁楼倾斜的墙壁上开的那扇窗户。虽然是关着的,透过玻璃看到一只燕子倏地飞过去,天湛蓝湛蓝的,一点儿云也没有。颜汐觉得头痛,手指微微蜷缩,感受到了按在自己手上的,另一个人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掌心很温暖,颜汐缓慢地移动了一下视线,看到了韩霖。 他正低头靠在床边,颜汐轻声呼唤:“韩霖。” 他立刻坐了起来:“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之前一直在发高烧……” “我做了一个噩梦!”她说:“我梦见景若像安靖涵那样,死了。我在梦里面,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难过得要死,我很想醒过来,我说我知道这是梦,让我醒过来吧但是……我就是醒不过来。” “……”韩霖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摸摸额头:“这梦不能告诉景若啊!她一定会说我怎么不做点儿吉利的梦……韩霖,这,不是我房间,咱们在哪儿?” “这是晓和莲月的住处,我们暂时在这里,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就回家。”韩霖说着,问:“头还痛吗?” “有一点!”她呼吸有点儿短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他松开了她的手:“那晚在‘唤血祭’的仪式上,你晕倒了。” 她目光又重新回到天窗那里,眼睛先是闭上了,然后又睁开,眼神有些涣散,轻轻地“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我去给你取点儿口服药吧!你的两只手都有点儿水肿了,再打点滴也不好!”韩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我让晓和莲月来陪你好不好?” 颜汐轻轻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韩霖叹口气,不再多说,带上了门,走下楼,交待了晓和莲月一下,就出门买药去了。 莲月和晓对视了一下,莲月先开了口:“你去吧!你不是特别擅长对付小女孩儿么。” 晓挠挠头,看着莲月为难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吧!啊……咱们还有蛋挞吗?我记得颜汐喜欢吃那东西,可以拿来哄她一下。” 莲月利索提起了自己的包,说:“那你去看着她,我去买一点蛋挞回来。” “嗯。”晓应了一声,看着莲月关上门,这才硬着头皮,步履沉重地走上了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感觉异常艰难,站在卧室门口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知道,现在走进去,对着的会是那个心绪已经完全混乱了的,还没有接受现实的颜汐。真实的情景被她抗拒了,但是意识里又没有完全否定那些可能,所以她的脑海里是混乱的,然而此刻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刨根问底地去思考,因为她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 自己的好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以那种惨烈的情景,在那样一个血腥无比的场景中,换成是任何人,都是很难接受的吧……他伸手轻轻敲门:“颜汐,我是晓,可以进去吗?” 没有人回答,晓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 第六十四章 一起回家 颜汐躺在床上,没有焦距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天窗上,非常缓慢地开了口:“我做了一个噩梦。” “你这样很让人担心……”晓站在床边,看着她,心里也难过起来。 她非常缓慢地移动着视线,好不容看到晓,她牵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了好多血,好多血……” 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安静地坐在了床边,他看着颜汐想,现在韩霖再守在颜汐身边,对韩霖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了吧。 三个人开始轮流照看颜汐,过了两天,她总算是不那么虚弱,能够行动自如了,会穿了莲月的睡衣独自跑到厨房去,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莲月为大家做饭。 她的话变得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很沉默,也不问回家的事,也不问上学的事,目光总是呆滞地穿越眼前的一切任何事物,落在不知道具体在哪里的世界角落,韩霖伸手摸摸她的头,她连目光都不动一下,就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然后目光才好不容易有个焦点,自言自语一般呢喃:“你不要告诉景若。” 晓再也看不下去,在莲月照看颜汐的时候,把韩霖拉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说:“她该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吧?” 韩霖愣了一下,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尽早把她送回家去,再也不要让她搀和着事儿的好,现在就算强硬地告诉她真相,也是行不通的吧。” 晓着急起来:“关键是,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啊!不能一直围着她打转吧。就算苏阮庭找十字继任者需要一些时间,十字图腾生长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也要尽早做打算赶在他之前啊!难不成等他完成仪式又变得强大了再动手?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颜汐身上,你明白吗?” “我很清楚。”韩霖点点头:“不会耽搁太久的,颜汐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会今早把她送回家里去,你放心。” 晓松了口气,后退了一步:“对不起,霖,我不想在这个时候逼你的……” “我明白!”韩霖看着他说:“把她送回去以后,我会离开那个家,这样对大家都好,毕竟我们事情到了这一步,以后只怕是会更危险。” “你明白就好。”晓点点头:“珍惜这两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吧!以后再见面,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送她回去以后,我不会再见她!”韩霖回答:“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该是各归原位的时候了。” 晓愣了一下,看着他转身走出去,摇了摇头,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不再见面?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呢……” 韩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牵动自己的心弦,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目光呆滞,没有表情地看着莲月在厨房忙碌的颜汐,走过去坐在颜汐身边,说:“颜汐,如果你觉得身体没有大碍的话,我明天就送你回家吧。” “哦。”她慢慢地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她转过头看韩霖:“送我回家?不是我们一起回家吗?” ------------ 第六十五章 爱笑的女孩 昨天无视了颜汐的提问,早起到阁楼一看,她已经起来了,坐在角落盯着地面发呆,韩霖走过去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睡着了总是会做噩梦醒过来,索性就不睡了!”她看起来很疲倦:“这几天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一点啊。” 韩霖走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等下带你回家吧。”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打车从晓和莲月的住所出发,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把颜汐安顿在卧室以后,韩霖带上了门,对一脸担忧的颜汐父母说:“叔叔阿姨,我有话要说。” “你们听说了吧!关于蔷薇学院高中部又有一个女生离奇死亡的新闻。” 颜汐的父母坐在韩霖对面,点了点头。 “那天和颜汐在同学家,从网上看到了别人传上去的一些现场照片,她有些失控了,因为死者是她的朋友,所以颜汐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韩霖愁眉不展:“这件事对她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你们也看到了,她脸色很难看,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颜汐妈妈也一脸担忧,忙问:“什么想法?” “让颜汐不要再去蔷薇学院了,那里留给她的记忆实在是……对于她来说很难承受,暂时请假,然后想办法给她转学好了。” “既然连霖都这么说了…….”颜汐爸爸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做吧!让颜汐这两天静一静,我看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抽空去学校和老师谈谈,确定下来就找找下家学校,然后办手续。” 韩霖点了点头:“这件事对她伤害很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行吗?” “这个我们明白的。”颜汐妈妈回答道:“霖,你也认识那个遇害的女生吗?” 韩霖愣了一下,然后无言地点头。 “你还好吧?” “我……还好,我也需要静一静,对了!”他抬头:“叔叔阿姨,我暂时会搬到朋友那里去住,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颜汐妈妈温柔地笑:“韩霖已经长大了,马上都快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了,迟早也是要出去的,而且和朋友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韩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涌起一丝丝暖意,说:“那你们和颜汐都要多注意身体。” “我们明白的。”颜汐妈妈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力照顾好颜汐的,以后在外面……应该会很辛苦,霖,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有空的时候也要记得再回来看看哦。” 韩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一丝凄凉。且不说战斗能不能结束,让颜汐最好的朋友死在她面前的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到颜汐呢? “我会努力的!”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些年来,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照顾。” 走在路上回头再次看一眼那个自己曾经习惯回去的,所谓“家“的地方,韩霖深黑的眼眸中浮起了浓郁的哀伤。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就连那个爱笑的女孩,都已经不再微笑了。 ------------ 第六十六章 撕裂的荒芜 颜汐站在二楼自己卧室的窗口,低头看着韩霖走远,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扑朔,表情变得麻木了。 脑子里面,是乱的。 混合着薰衣草香的记忆,却沉淀在一片猩红的血海之中,夜夜噩梦连连,所有的知觉似乎都被冻结了,不想说话,不想去思考,有一片巨大的空白在思绪中占据了主导,直到此刻,看到韩霖回头看着家的眼神,她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 韩霖的表情是罕见的失落,离开的背影却那么坚决,她无力地靠在窗边,紧紧捂住了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撕裂。 撕扯出一片让人觉得疼痛的荒芜。 接下来的几天,应了父母的要求,没有去上学,颜汐每天坐在床上,发着呆,摆弄手中那个薰衣草香包,路过韩霖的房间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脚步,靠在门上试图从里面听到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 韩霖会习惯性地每天打电话回家,问颜汐的情况,然后在挂掉电话以后愁眉不展,让晓和莲月看得着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之间,一切都被打乱了。 只有时间还在一秒一份,一时一日,未曾停止地提醒着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沉沦。 对啊!晓在晚饭时看着韩霖,下一句心里的想法转化成了这沉闷餐桌上的第一句话:“颜汐有时间慢慢去反应和回忆,然后接受现实,要是她愿意,她可以一辈子都逃避这个事实,但是韩霖,咱们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他放下了饭碗,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制定一个行动计划什么的了,不然难道要等着苏阮庭找到十字继任者然后开祭坛吗?” “晓……”莲月给他使眼色,意思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没有忘记过我们的任务!”韩霖也放下饭碗:“但是我想过了,其实这一次‘唤血祭’没有成功,为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就算苏阮庭找到十字继任者,十字图腾需要足够的时间成长,暂时来说,他攻击人类可能出现的方式是吸血,这样会比较好找,而且,再过一个月左右,我的力量也差不多要觉醒了,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应该是可以连他和他身边那个召唤士一起对付的。” 晓松了口气:“原来你有想法的啊。” “不然你以为我这两天都在干嘛?”韩霖看了他一眼:“不过,就算这样,要是能在苏阮庭吸血之前找到他是最好的,毕竟这样可以少一个受害者,我们也要抓紧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 “受害者……”晓突然咧嘴笑:“霖啊!你确定被吸血是‘受害’?” “那当然了,没有那个人会想要被别人吸血的吧。” “……你确定?”晓诡异地笑着。 “……你有毛病?”韩霖不再看他。 “那你可要小心了哦!”晓悠悠地凑过来说:“可不要有一天,害了颜汐。” 韩霖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听见晓还在说:“你应该知道的吧!觉醒前后的吸血鬼嗜血欲望是最强烈的,而且……所谓吸血鬼,最渴望的,不还是心爱之人的血么……” ------------ 第六十七章 猩红记忆 回家第四天,感觉……有些像行尸走肉。 任务是,吃饭,发呆,还有睡觉。 颜汐站在韩霖的房间门口,爸爸走过来:“颜汐……快吃晚饭了,你等下去餐厅吧?” 颜汐点点头,指着韩霖的房门问:“爸,韩霖呢?” “他说会住在朋友家一段时间,所以暂时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哦……”颜汐呆呆地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餐厅的方向。 爸爸在她背后看着她叹气:“这孩子……” 颜汐站在厨房门口,抬头看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一道闪电划过,云层低低地,就像已经跌落在房檐,雷声沉钝地缓慢传来。 “等下可能会有阵雨。”妈妈转过身看着颜汐,微笑起来,饭马上就好了,等一下哦。” 她点点头,也不多说话,靠在门旁边若有所思地透过窗看天,窗外屋檐挂了串风铃在叮当作响,那是颜汐曾经在手工课上做好了,拿回家被韩霖无数次嘲笑做工简陋的风铃。 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在预示什么正在发生。 ――起风了。 她看着正在盛汤的妈妈,主动走到碗橱前面,伸出手打开柜门,动手取出里面的盘子来。 背对着的窗外突然又传来了一声惊雷,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死此起彼伏,就像是老天在在咆哮,颜汐的手突然地一个哆嗦,一个盘子跌落在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喀拉”一声,裂成了好几瓣儿。 颜汐失神地看着脚下的碎盘子,飞溅起的一块碎片方才划过她的脚踝,一滴血渗出来,缓慢地流下去。 妈妈着急地走过来:“颜汐,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我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啊……”她惊慌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忙低头弯下身子去捡起那些碎片:“没事,妈,我来收拾好了。” ――从来没感觉自己会像此刻这样笨拙,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好了。 她伸手触到碎片的时候,再次被尖锐的边缘划伤,右手食指上,细长的伤口血丝只是慢慢地溢出,但却让她觉得惊恐了。 ――红色的是…… 是血。 铺天的,盖地的,吞噬整个世界的―― 猩红海洋…… 她皱紧了眉头,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曲度弯下去,双手抱紧了头,听不见妈妈和爸爸的呼唤,头痛欲裂,一些东西正在远去,一些东西呼之欲出。 珍视的,想要守护的。 痛苦的,想要忘记的。 脱离常识的,不合乎逻辑的,疯狂的,丑陋的,已经被背弃的……“作为对你试图逃跑的惩罚,我要你来看,景若今天到底是要成为我的仆人,还是要落得和安靖涵一样的下场,我要你亲眼看。” ――我要你亲眼看。 还有――韩霖的“已经迟了”和“对不起”,究竟是哪一句在撕扯着自己?之前仿佛已经沉睡在身体某个角落的灵魂在这一刻姿态变得狰狞。 就像不安分的野兽要挣脱这单薄躯体形成枷锁的牢笼和束缚,她跪了下去,地面上盘子的碎渣嵌入白皙的皮肤,膝盖上越来越多的血流出来,而她抱紧了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雷声一样响起来:“啊――!!!” 电闪雷鸣,韩霖站在窗口,刚刚那一声惊雷,就像击中在自己的胸口,他浑身一激灵,手中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溢出来一点。换了只手拿杯子,他抬起右手,舌头轻轻舔舐食指上的红色液体,一双深黑的瞳仁深处掠过一点光亮。 “霖……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莲月走过来问。 “嗯……”他摇摇头:“没事。” ------------ 第六十八章 禁忌 应该是这个方向没有错,以前来过不止一次。颜汐不顾四周有路人投来的惊讶目光,还穿着拖鞋和吊带睡裙,手指,膝盖,脚踝都还在流血,忽视了爸爸妈妈的呼唤声,她抓了抓裙子,一路飞奔向那个晓和莲月住的地方。 阵雨还是像妈妈说的那样来了,或轻或重地砸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啪嗒啪嗒”,或轻或重地提醒着她,她正奔跑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过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从前。 左手的手心是那个薰衣草香包,她攥紧了,好不被淋湿,间或有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转瞬,就被雨水冲刷,不见了。 渐渐蔓延和扩散的是黑暗,在夜幕来临之前,倾盆大雨仿佛是每个人压抑在心底的呐喊和眼泪。整个世界暗下来,湿淋淋,心脏就像被黑色的蔓藤缠绕,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呢?韩霖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 “我在想,要不要回家问问颜汐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突然开口说话。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晓和莲月都愣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晓开腔道:“霖,你现在见她对她没好处。” “我……”韩霖顿了一下,说:“我可以不见她,我只想问一问她怎么样了。” “那你可以打电话,你这几天不都在打电话?”莲月看着他:“而且据说还是老样子吧!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再打个电话好了。” 他咬了咬下唇,低下头,突然不说话了。 晓叹了口气:“霖……忘掉她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别过了视线。 而晓突然怔住了:“这是……” 韩霖和晓在下一个瞬间不约而同站起来,韩霖皱紧了眉头:“血……” “而且很熟悉的!”晓接了他的话:“是颜汐,距离应该不远,不然嗅不到……” 晓的话被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韩霖第一个转了身,跑向门口,晓和莲月对视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房子里监控的屏幕上,韩霖看到已经浑身湿透的颜汐,她正站在门外院子的栅栏外,一脸焦急地不停按门铃。 “外面在下雨,我去接她吧!”他没有转身,晓和莲月却听得清楚:“你们就不用出去了。” “你要让她进来吗?”莲月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那以后的战斗怎么办?我们要一直带着这个拖油瓶吗?” “……”韩霖沉默不语。 “我记得我有劝过你不要让自己有弱点吧。”晓面无表情:“还有,不要触犯禁忌……” “啰嗦。”韩霖恼火地拉开了门,视线对上了不远处栅栏外站着的颜汐,撇下一句“我会承担责任”就走了出去。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晓伸手直接关上了门:“我觉得我快要受不了这血的气味了。” 莲月看着被关上的门,皱紧了眉:“晓……你要坐视不理吗?这样下去的话,霖他……” “他在触犯禁忌,他也在逼我们触犯禁忌,如果万不得已的话,我们只能让颜汐消失。”晓背靠着门,目光定格在头顶的天花板。 ------------ 第六十九章 盟友 颜汐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打了个哆嗦,空气湿冷,她已经变成落汤鸡,吊带睡裙是冰丝质地的,吸了足够的雨水,连同她已经在奔跑中披散开来的头发一起,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她看着雨中走过来的韩霖,他脚下溅起的雨水让她想起那个雨夜他走过的血海。 他伸手按下门锁的扣,拉开了门,看到她的膝盖和脚踝都在流血,像是缠绕着心脏的蔓藤被人拉紧了:“你……” “你觉得‘对不起’三个字能解决问题吗?”她冷不丁打断他的话,注视着他的双眼说:“你觉得我会接受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安排吗?” “可是颜汐……” “没有可是?”她倔强地走近他,抬起头,看着他说:“我知道,我不像你们拥有那些力量,但是我就应该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永远逃避下去吗?而且韩霖……就算我想,你觉得我能够做到吗?!” 他惊讶地看着她,而她眼神坚定:“我不管悲伤有几个阶段,对我来说,我给了自己过去的这几天,已经够了,从现在起,我会和你们一起,找到苏阮庭,杀了他。” ――就连那个爱笑的女孩也不再笑了。 雨声哗啦哗啦!冲刷整个世界,洗不去韩霖双眸中升起的,雾霭茫茫的哀伤,他伸出双手,抱住了颜汐:“好,我们一起找到他,杀了他。” ――可是为什么连这一具身躯也显得冰冷,就像这个从来都不公平的世界一样凄凉。她在他的怀抱中,一滴泪顺着面颊流下,混合在滴落的雨水中,没人看得清楚。 拉着她的手,走过客厅上楼,在晓和莲月无奈的眼神中,两人都没有急于解释,韩霖叫莲月拿来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安顿了颜汐去洗澡,这才看着晓,叹口气说:“我知道你们没办法理解。” “哦!”晓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你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理解。”他低下头,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明明留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 “与其说留在这里危险,不如说留在你身边危险!”晓摇头,讽刺地笑:“是啊!搞不好在苏阮庭对她下手之前,她最信任的韩霖就会对她下手……” “晓……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可笑,但是我不会让颜汐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决定!”他抬起头看着晓,说:“今晚我就会告诉她一切,然后让她自己来考虑自己的选择。” 晓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有的时候我真不懂你,霖,你要亲手毁掉你在她心目中的样子,你确信这样做你不会后悔?她可能会对你避之唯恐不及……” “总比她到头来发现自己相信的盟友一直在欺骗自己的好。” “盟友?”晓点点头:“原来你是这么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啊……不管怎么样,霖。虽然我希望你的力量够可以早日觉醒,但是千万不要以触犯禁忌为代价啊。” 他点点头:“我明白。” ------------ 第七十章 真相 热水流过手指,膝盖,脚踝的伤口那里,一种带着灼烧感的疼痛以伤口为中心慢慢扩散开来,站在淋浴花洒下面,颜汐低着头,脑海里那一夜的画面在逐渐变得清晰。 是的,亲眼看到了。 回想起自己以前对苏阮庭的爱慕,突然间觉得那是可笑的,滑稽的,被践踏的,是啊!多亏了韩霖,不然说不定那些愚蠢的语言都已说出口。 还有苏阮庭守护的那个秘密,在那房间里面的是…… “咚咚咚”,思绪在这个时候被敲门声打断,莲月的声音传过来:“颜汐,我拿了你可以穿的衣服,你开一下门好吗?” 打开门,莲月走进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膝盖上的伤口很碍眼,莲月皱起眉头:“等下你洗完澡找我,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莲月也很厉害!”她突然说:“和韩霖还有晓一样,都是有着奇异力量的人,那到底是……?” 莲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想这件事最好还是由韩霖来告诉你。” “哦。”她低下头,拿起衣服说:“谢谢。” “不过啊!”莲月走之前又说:“不论他会不会告诉你,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卷入吸血鬼之类的纷争里面,会很危险。我知道你想为景若报仇,但是你其实可以考虑等着韩霖拖着苏阮庭的尸体去给你看的,我不认为你在这里能够起什么作用,你自己也要有自知之明。”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颜汐攥紧了手中的衣服,莲月语气中散发出的,与她笑容不相符的,不是轻蔑,而是淡淡的敌意。 韩霖打了电话给家里,告知了颜汐很安全,那边这才放了心,对韩霖担忧地说,请照顾好她,韩霖在电话里应允着,在楼下等了半天不见颜汐下来,只好随手拿了碘伏棉棒和医用纱布找到她卧室里,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蜷缩着双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窗,似乎在思索什么。 没有开灯,房间里是暗的,韩霖顺手按下灯的开关,这才走进去。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动手用碘伏棉棒开始处理她身上的伤口。 “我听说……”颜汐盯着天窗的目光没有转移:“吸血鬼是怕阳光的,还有什么大蒜啊!十字架啊!桃木,银子质地的剑和子弹都很有用。” “从电影里看来的吧。”韩霖有点汗:“那些东西不管用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费劲。” “吸血鬼真的是永远都不会生病不会老不会死的吗?” “嗯!”韩霖用胶布粘好了最后一块纱布,说:“不过是可以被杀死的。” “吸血鬼受伤以后可以自动愈合是真的吗?” “是,不过要是严重一点儿的伤,必须要吸人血来供养才能痊愈。” “那吸血鬼要怎么样才能杀死呢?” “要带有特殊力量的武器攻击,贯穿他的心脏就可以。” “我们有这种武器吗?” “有啊!你那天看到的,我手中的‘冰刃’,莲月手中的‘红刃’还有晓手中的‘血蔷薇之枪’只要攻击到要点,都是可以杀死吸血鬼的,只不过吸血鬼各有各的护盾,有的强大到难以击破……” “韩霖。”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你……果然很了解吸血鬼呢?你,晓还有莲月……” “那是当然的啊!颜汐,因为我们和你不同,我们是――”他转过身,看着颜汐的双眼说:“我们也是吸血鬼啊。” ------------ 第七十一章 不逃么 “我们也是吸血鬼啊。” 韩霖在黑暗中的双瞳,有奇异的亮光在闪烁,颜汐看着,没有动。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韩霖突然在黑暗中轻轻笑出声来:“你居然没有尖叫和逃跑。” “和我想的差不多。”她还是没有动。 “我可没有开玩笑。”他认真地说:“我们就是那种可能会依赖吸食别人的血液来活下去的,你们人类眼中的怪物,你不害怕吗?” “那你太低估人类了……人类在极端麻木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感觉的。”颜汐在黑暗中叹气:“如果我这里!”她指着心口说:“还有什么留下来的话,应该是,仇恨。” “别……”他伸手在快要触到她的脸颊的时候,突然缩了回去:“别让仇恨毁了自己。” “不过韩霖是吸血鬼这件事,其实我还是很难接受。虽然之前一直只是觉得有可能……” “什么时候发现的?”韩霖问。 “记得那天晚上我失眠的时候见到你在泡的泡腾片么,红色的,其实那是血液凝剂吧?”颜汐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面是一个小药瓶:“前几天你不在家,我擅自进你房间了,你落下了这个,和我们在苏阮庭房子里看到的血液凝剂是一模一样的,你……就是靠这种东西维持的吗?” 韩霖摇摇头:“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你发现的……大多数时候,血液凝剂可以代替血来支持我们,不过那是针对已经稳定了的吸血鬼。” “难道你们还不稳定么?”颜汐把药瓶放在床上,抬头看韩霖:“你……从来没有吸过血吧。” “这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吸血鬼是不稳定的。” “谁?”她仿佛并不紧张。 “我。”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 “晓和莲月都已经成年了,我到十八岁的月蚀夜才能觉醒,到时候才会变成停止生长和衰老的,完全的,稳定的吸血鬼。在觉醒前后,是嗜血欲望最强烈的时候,而且会对血液凝剂产生一定的抵抗……虽然晓和莲月可能会想要血,但是以他们的力量很好控制。而我!”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才是这个房子里面唯一能够伤害到你的人。” “……”她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低下头,慢慢伸出手去摸他的手。 被他避开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她:“不逃么?” 她愣了一下。 “现在逃还来得及,走远一点,回到家里去,过安安静静的,正常人的生活,再也没有有战斗,再也没有有那些血腥的,难以接受的情景……” “不要……”她打断了他的话,双膝跪在床上,忍着膝盖上伤口的刺痛,面对着他,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不要再从我这里夺走了……!” “颜汐……”他睁大了双眼,本来要抱住她的双手在转瞬之后按在她肩头,试图推开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你在拥抱一个随时可能伤害你的,恐怖的吸血鬼。” “景若说,韩霖是很温柔的,我知道……”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所以韩霖是不会伤害我的,我相信韩霖。” “如果你信错了呢?”他低下头,嗅到她的秀发散发出的清香,让他有些眩晕。 “那我愿赌服输。”她坚定地说。 “真是死钻牛角尖啊。”他叹口气,不再争论:“不过你还是要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吸你的血。” “真的啊?!”她立刻松了手,重新坐在床上。 “切,嘴上说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害怕得要死。”他忍不住吐槽。 “哎,好歹拿我当人类看吧……”她语气中带上了埋怨:“不过,我觉得韩霖好像比我更害怕。” “你从哪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刚才抱着韩霖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你那不规则的心跳是怎么回事?还是吸血鬼心跳都那么快,吸血鬼果然很牛啊……” “……”韩霖捂着心口冲她翻了个白眼:“没事早点睡,不要研究吸血鬼的生理特征了。”说罢转身不等她回答就走,还带上了门。 门这边,颜汐看着门叹了口气。 门那边,韩霖靠在门上,右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是为了平复那不规则的心跳声,他做了个深呼吸。 ――以为自己会做的很好,居然……差点失控。 愿赌服输……吗?他仰起脸,微微笑了。 ------------ 第七十二章 吸血活宝 翌日―― “我昨晚自己想了我能够为大家做的事!”颜汐早起一脸认真地在厨房开始忙活了:“我可以做饭,打扫房间,洗衣服,你们别看我这样,做家务可是很拿手的!” 晓和莲月不明所以地听完,转头看向了韩霖:“原来你给咱们找了个保姆。” “叫保姆多难听啊!”颜汐着急起来:“叫后勤……嗯,不,叫做后卫差不多。多少,我也是有在贡献自己的力量的嘛……我又不像你们,伸手就能变出剑啊枪啊之类的,当然我也会努力研究作为人类可能用什么办法对付吸血鬼的!”她握紧了拳头。 晓和莲月再次看向韩霖。 “……她已经知道了。”韩霖擦把头上的汗说。 “啊……”晓立刻站起身来,凑近了颜汐:“既然如此,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家务来,颜汐,你不如来点儿更实用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上她的肩:“比如用你的血……” 莲月只觉得面前闪过一阵风,晓伸出的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韩霖的手掌心,韩霖看着晓:“用她的血怎么样啊?” 晓讪讪地笑着收回了手:“没事,用她的血让我们眼馋眼馋,这就是所谓的望梅止渴吧……”然后转身坐回了原位。 “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莲月开口问:“那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对你来说可能会更辛苦。” 颜汐点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留在这里,也许你们觉得我很没有用,但是我会继续努力,苏阮庭也是我的仇人,所以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能会死哦。”莲月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不经意带出这么一句。 颜汐笑了:“……如果不能报仇,我想我这辈子永远也没办法逃离那个噩梦了,我……不想行尸走肉一般地活下去,而且,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会等着苏阮庭来毁掉我的生活。” “其实!”晓忍不住插了嘴:“颜汐你不用觉得自己很没用哦,至少你还有人类的血嘛,必要的时候……” “蹭――”一个法式小面包准确无误地飞到晓的嘴中,堵住了下来的话,韩霖在一米开外放下了手:“晓,你话真多。” 晓取出小面包,使劲地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抬起头:“你好歹取掉塑料包装再扔啊!” 颜汐歪着脑袋看着晓,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晓有些懊恼地说。 “我在想!”颜汐傻傻地咧嘴:“晓,你不仅在人类里面招风,你一定也是吸血鬼里面的活宝。” “他啊――呆子一个。”莲月简短地做了个评价。 “什么活宝,我会吸血的哦――”晓张牙舞爪地对颜汐做出一个狰狞的表情:“还不快逃跑啊。” “不是说吸血鬼的元老院什么的法规在保护人类么,规定不能随便吸人血的。” “那是!”晓收了手,乖乖坐在椅子上说:“不过如果那个人类是自愿的,那么元老院也没有办法滴――所以颜汐,你最好心甘情愿地把你的血……” 接下来又是晓剧烈的咳嗽声,带出一声凄惨的咆哮:“霖,有种剥了皮再扔橘子――!!” 莲月低下头,视线落在颜汐被纱布包扎好的膝盖上,想起自己昨晚在颜汐卧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在心中暗暗叹气。 ------------ 第七十三章 她害怕了 颜汐终于有了精神去关注景若死之后的蔷薇学院了,网络上,电视上铺天盖地地在渲染,警察焦头烂额寻不到眉目,记者们对着现场干呕,景若的父母不顾阻拦去看现场的时候,景若的妈妈就晕倒了。 颜汐握着报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想起那个雨夜永生不能忘记的情景,晓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拍她的肩膀:“没事吧?” 她点点头:“我没事!”然后抬头看对面的韩霖:“现在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我们怎么找到苏阮庭?” “短期来说苏阮庭应该不会行动,他刚刚吸干了一个人的血不久,所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他的下一步应该是找到十字继任者,然后订立契约,十字图腾成长也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暂时来说,应该不会出现受害者!”韩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继续说:“我们需要搞清楚他身边那个召唤士的来路,信息已经反馈给了元老院,看看那边能不能调查到什么?我们也要找找其他信息途径。” “那个召唤士……是指苏亦卿吗?”颜汐问:“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韩霖点点头:“如果不搞清楚这个人的来头,对我们来说很不利,一个暗系高等级的召唤士是个强大的对手,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苏阮庭在一起……” “应该是之前活下来的祭品吧!”晓说:“不然,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何必要受别人差遣呢。” “如果是召唤士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唤血祭’的风险和性质!”莲月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她会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去做这个有可能会惨死的祭品。” “一定是有把握自己可以承受反噬,有什么在支撑着她……”晓若有所思。 “承受了反噬而活下来的人……”颜汐迟疑着,喃喃道:“那么,景若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活下来的吧……” “她害怕了。”莲月回答:“在执行‘唤血祭’的时候,心里不能有杂念,必须寻找到支撑自己的精神支点,景若当时在结界里一个人,估计是想起之前你给她的提醒,心里害怕了,不过也正常,她毕竟是普通的人类……” 晓看着韩霖和颜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打断了莲月的话:“我们是不是有点跑偏了?”然后给莲月使了个眼色。 莲月这才意识到,低声说:“对不起。” 韩霖沉默着站起身,正要离开又停下了脚步:“总之,先搞清楚苏亦卿这个人的背景,还有动机,此外,注意观察有没有不正常的血象,颜汐你要是状态可以的时候,回忆一下之前苏阮庭把你关在哪里,我们去找找有没有线索。” 颜汐没有听得太仔细,点了点头,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莲月的话。 ――她害怕了。 其实,根本都没有机会去问,问她一个人在雨夜的天台上有没有觉得孤独,在最后一刻是不是还心存期望想要见到韩霖呢? 居然……就算知道有那样的可能性,还是坚持着念完了契约书,颜汐看着韩霖站在窗户边出神的背影,一声轻微到无人留意的叹息,是否人类最软弱的点本身其实就在于不理智,而自己……是不是也该反省呢? ------------ 第七十四章 召唤士 说是回忆自己被关起来的地方,颜汐拿着一张白纸信手乱画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地方,图纸上画出的,只是那个房间的模样而已。 那天,自己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被塞进车里,上车前最后一个记忆停留在下弦月上面,然后苏阮庭在前面驾驶,她在后座也没有注意窗外他们走过的路线。 ――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用了。 再这样下去,迟早就算韩霖不说话,晓和莲月也会忍不住踢自己出局吧?颜汐坐在椅子上,无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桌子,咬着笔头,无限焦虑。 大约在十分钟后,她硬着头皮敲开了晓卧室的门。 晓看到是她,神情先是诧异,很快转化成了一脸妖孽的笑:“请进,欢迎献血!” “……”三道黑线划过颜汐的额头:“我不是来献血的!” “哦……”晓一脸失望地拉开门,然后转身走回去坐在椅子上:“那我就不欢迎了,你自己进来吧。” “……”颜汐灰头土脸地走进去,带上了门。 “那你关门做什么?”晓挑了挑眉毛:“要是让韩霖看到,还以为我和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我想问几个问题,需要低调点。”颜汐讪讪地笑着说,突然觉得自己低声下气。 “问吧。”晓指指窗户边另外一把椅子:“坐着问,别搞得跟罚站似的。” 颜汐看看自己,手中还拿着笔和本子,站在晓跟前还真像罚站,于是顺从地坐下了:“我想问关于召唤士的问题,召唤士算是……什么物种?” “召唤士是人类!”晓回答:“但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类,通过五行可以自己控制气,他们对万物的了解都比普通人深刻很多,所以吸血鬼的存在他们是知道的,召唤士的数量很少,因为他们不仅要天赋过人,还有后期艰苦卓绝的训练。” 后面的话听着越来越专业:“召唤士分上中下三个等级,不过级别很严格,上级高等召唤四全世界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他们可以召唤死人,召唤兽,还有使魔,不过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耗,苏亦卿就是在这个级别的,所以才棘手。” “那……”颜汐小心翼翼地开口:“召唤士的天赋要求是什么啊?” 晓认真地看看她,过了半天才说:“颜汐,你不行的。” ……颜汐心中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有没有必要说这句韩霖的口头禅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了!”晓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自己那么没用,不过,先不说召唤士的天赋要求你符不符合,就算你符合了,等你完成训练,苏阮庭都多活三百年了。” 颜汐沮丧地低下头,闭上了嘴,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晓继续说:“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地方真的不合适你,不光是对苏阮庭的战斗,你在这里,韩霖和你对彼此都是威胁,他不仅要压抑自己的吸血欲望,还要想着保护你……韩霖是这场战斗中很关键的一个人,作为高等纯血种吸血鬼,我们都对他即将觉醒的力量充满了期待,但是再强的人,一旦有了情感上的弱点,就很容易被击溃。” “请你好好想一想。”晓站起身为她打开门。 ------------ 第七十五章 没有回头路 ――果然很没用。 之前,还振作起精神打了电话给家里,告诉父母说会和韩霖还有朋友们住在一起一段时间,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难道现在要卷铺盖走人么? 颜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想起了自己从晓房间走出来的那个瞬间,恰好遇到路过的韩霖,而他只是面带疑虑地看向了晓。 晓慌忙摆摆手:“我们只是说话而已,霖……你神经绷得太紧了好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就走开了。 韩霖还是闷闷不乐的。虽然那张扑克脸永远都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景若的事,对他来说也是很难接受的吧!颜汐想到了苏阮庭,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看着安靖涵死在自己面前的呢? 吸血鬼,也是有很大差异的啊。 晓和莲月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认为颜汐是个累赘,颜汐沮丧万分,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就算是韩霖愿意帮自己说话,她也呆不下去,在这样一个时候才觉得孤独了,取代过去那些天的麻木,感受到了两眼黑的迷茫。 “你怎么还在这里发愣呢?”莲月站在门口打断了她的思路:“你腿上的伤口你自己也记得换药好吧!不能总是等着韩霖来照顾你啊!再说毕竟是出血的伤口,让韩霖总是看也不好,这点意识你还是该有的吧?”然后走进来,把一个小医药箱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东西我都给你准备了,不想伤口感染的话就多换药。” “谢谢,莲月老师……”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道谢。 “在这里还叫什么老师啊!”莲月在床边坐下来,微微笑了:“叫我莲月就好了。” “嗯……莲月!”她笑得有点冒傻气:“感觉不太习惯呢。” “呆在这里的话,有很多是需要你慢慢去习惯的,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们也不会再刻意掩饰自己了,吸血鬼一族有很多习惯是和人类生活差异很大的,这你要有心理准备。还有!”莲月看着她,担忧地问:“你……和韩霖是什么关系?” “哎?”她愣了一下:“算是……朋友吧?他也算我半个哥哥吧!怎么了?” 莲月“哦”了一声,视线有些游移:“我是有些担心你们,因为吸血鬼元老院的法规是严格禁止吸血鬼和人类在一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颜汐心里“咯噔”一下,这算什么意思?怀疑我留在这里是对韩霖有企图吗?于是连忙解释:“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想为景若复仇,那些事我不会想那么多,关于我留在这里的动机,我不希望被误会。” “其实我明白!”莲月点点头说:“但是韩霖把你留在这里是承担一定风险的,他现在身体已经开始抵抗血液凝剂了,身边留着一个人类是很危险的,而且,缺乏力量的你,是没有办法直接参与战斗的吧……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腾出人手来保护你。” “你们……”她连忙摆摆手:“不用理会我的!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我保证!” 莲月笑一笑:“但愿如此吧。”然后起身离开了。 颜汐看着那个背影,四面楚歌背腹受敌的感觉像一面红旗一样从心底冉冉升起。 去,留。选择已经做出来了,只能努力了。 努力,没有回头路。 ------------ 第七十六章 供血者 好在二楼有独立的洗手间,不用连吐一下都要跑到楼下去,韩霖在洗手间擦了擦嘴角的红色液体、血液凝剂化在杯子里,最终也没能成功喝下去。 再也没有以前那么顺利,就像吃饭一样自然,如今每次闻到血液凝剂的味道都会泛恶心,强行逼自己喝下去,却总是徒劳无功地尽数吐出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一起和自己作对。 可是不同于人类,不是单纯摄入人类食物就能维持体能的啊……他有些虚弱地靠在墙上,门外有人在敲门。 二楼只住着自己和颜汐,难道是颜汐? 打开门,看到的是莲月。 “你刚才又把血液凝剂吐了吧。”莲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 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侧身准备走出去。 莲月伸手拉住他:“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本来不去学校就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多和人类接触,颜汐留在这里的话,对你的身体影响会更大的。” 他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儿,说:“那怎么办,我没办法扔下她不管。”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送她回家,承诺会及时联系她,好让她安心,当然这个需要你去和她谈……” 韩霖摇摇头:“她那么倔强,我可没有把握我能说服她。” “你确定是你没有把握,而不是你根本不想让她走吗?”莲月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继续说:“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什么?” “吸我的血。”莲月说:“再这样下去,迟早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能让你在觉醒之前一直维持着这种虚弱的状态吧!而且……” “别说了。”韩霖斩钉截铁打断她:“我不可能吸你的血。” “……果然,你想要的还是她的血吗?”莲月嘲讽地笑:“可是你甚至都没有勇气对她说出自己对她的欲 望,因为你怕她作为一个人类会被你吓跑,这是很有可能的啊!就算她留在这里,不代表她有成为供血者的觉悟……” “够了!”他的声音大起来:“那种事情……我没有想过,莲月你也注意一下吧。毕竟你是晓现在的供血者,如果再给别人供血,你的身体也坚持不下去,而且我不希望晓因为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你对晓的心意可以假装不在意,但这不代表我会配合你!” 莲月愣了一下,脸上接着露出了落寞的表情:“我……并不是我想要成为晓的供血者的!你不明白吗?!”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救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说明只有你的血能够救他?”韩霖的语气缓和下来:“晓虽然经常开玩笑说什么想要吸颜汐的血之类,但是你我都清楚,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也好,吸血鬼也好,他始终只为你的血而感到饥渴……我希望在关键时刻,你能够成为他的后盾,以后的战斗需要我们彼此信任,相互扶持,所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好吗?” 他轻轻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我很感谢莲月,为我担心,这一次我会努力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过去的。” 她抬头看他,他深黑的双瞳闪烁着名为坚毅的亮光,她于是微微笑:“我知道了,加油。” ――除了加油还能说什么呢?你……果然无法接受我的血啊…… ------------ 第七十七章 贪婪的 “韩霖,你刚才是不是和莲月吵架啦?” 颜汐站在韩霖卧室门口,一脸担忧:“你们……没事吧?” 阳光从她身侧照进来,在她的轮廓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韩霖抬头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说:“没事。” “我有话想和你说。”她问:“可以进去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气!”他坐在床上,低下头去,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悦:“你以前进我房间的时候都不问的。” 总觉得和你……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了啊!颜汐咽下了这句话,走进去,拉过椅子坐在韩霖对面:“普通的武器啊什么的,是没办法对付苏阮庭的吧!但是,可以对付作为召唤士的苏亦卿,对吗?” “前提是你得解除苏亦卿的防御,接近她!”韩霖疑惑地抬起头:“苏亦卿可是高等召唤士,你在想什么?颜汐,你是不行的。” “行不行也得先试试啊!我想为以后的战斗做好准备,还有,我想回蔷薇学院上学,看看在学校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打算这一两天就和家里说一下,回去收拾点儿东西,然后去学校。” “……”韩霖略微一沉吟,点点头:“也是,总好过盲目等。”然后站起身,从床头柜那里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把银白色的左轮手枪:“这个给你,做护身来用,但是在用之前先学一学射击,这栋房子地下室里面有晓的练习射击场,你可以去那里,有不明白的问我或者问晓都可以,但是对付苏亦卿的话,不要一个人动手。” 颜汐接过了手枪,冰冷的金属,沉重的质地,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所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战斗,她看着手中的枪点点头:“还有……” 他看着正在迟疑的她,问:“还有什么?” “这里离学院相对来说也不远,我在想,我是继续住在学校只在周末回来呢?还是……” “这个你随意吧!”他坐回她对面:“暂时来说我觉得苏阮庭不会再学院有什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没有太大危险的,当然他有可能会着手在蔷薇学院继续寻找十字继任者,这点莲月会在明天开始上班后进行观察,所以你应该是安全的,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无可奈何地叹气:“每个人都对我说,我在这里会给韩霖造成麻烦,说因为有个普通的人类在身边,吸血的欲望就会变得更加强烈,我在想……我曾经见过苏阮庭吸血,所以我,不想看见韩霖那个样子……” “很恐怖……会让你觉得害怕,对吗?”他直视着她的双眼里面露出一股寒气:“可是?我们就是这么丑陋可悲的生物,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依赖别人的血液活下去的。” “可是你看莲月和晓,他们不是都不用吸血吗?一辈子都不吸血,也是可以做到的吧?”她有点儿着急。 呵呵,他叹气,无奈地笑:“颜汐,那是表象,晓和莲月,他们互为彼此的供血者……也就是说,他们在吸彼此的血,以此为生。你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但是……很抱歉,我韩霖就是这样的生物,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作为吸血鬼的我,你也就不会接受我这个人,害怕的话,就走吧!住到学校去。”他说着,别过了头。 “……韩霖真的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更想要吸血吗?”她固执地问。 “对。”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愿意接受一个真正的吸血鬼成为我的朋友,但是为避免你的困扰,我会暂时离开!”她站起身:“我不会忘记我们共同的目标。” 韩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 ――那是不是达成目标以后,你就要永远离开了呢?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在这世界上,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人的血……想要到一种贪婪的程度。 想要到,让我自己都讨厌起自己。 ------------ 第七十八章 其乐无穷 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后,颜汐转瞬就振作了起来,晚饭之前开始在客厅对晓叫嚣着要查出苏阮庭的下落,晓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手扶着下巴,眼皮都没有抬:“要是苏阮庭能被你找到,那他也未免太菜了。” 颜汐穿着围裙,手中的锅铲准确无误地落在晓面前:“不好意思亲爱的,你刚刚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你确定锅铲这种东西做武器对付吸血鬼有用?”晓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毛:“颜汐,我看着你都着急。” “你看――”她得意地拖长了尾音:“我有这个。”拿在手中的是那把左轮手枪,她得意地摆弄着,摆了个pose。 “……霖居然给你这种东西!”晓坐直了看着她手中的枪:“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心到哪里去,我说颜汐,不是我存心吐槽,你会用吗?” 颜汐:“……”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晓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一只手从背后搭上晓的肩膀:“所以,晓,颜汐的射击学习就拜托给你了。” 晓的眉毛一抽一抽,表情隐忍:“霖……别说得理所当然啊!”然后他准过神对上韩霖面无表情的脸:“好歹有点儿拜托别人的姿态吧!” “那么……请你教颜汐射击?”韩霖依旧板着一张脸。 晓虚弱地扶着额头:“……算我倒霉。” 颜汐兴奋地跑过来,激动之中顺手就抓住了晓的手,一脸憧憬,眼睛里闪烁无数小星星:“那我以后就管你叫师傅了哦!” 韩霖皱着眉头看着颜汐拉住晓的手,适时地泼了冷水给颜汐:“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徒弟,晓会很困扰的。” 在颜汐的表情就要冷却下来的时候,晓偷偷瞟了韩霖一眼,看到韩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和颜汐拉在一起的手,一个新的乐趣被发现了,他拉紧了颜汐的手,深情地注视着颜汐,说:“没事,颜汐,你的话,叫我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 “不如叫你‘色狼’如何?”韩霖一侧身,挡住了晓的视线,看着他说。 “讨厌啦!霖……这种名字你叫就可以了,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对我的爱称呢?”晓说着,佯装妩媚地向韩霖眨了眨眼。 韩霖额头三道黑线竖下来:“……” “啊……难道韩霖和晓是……不对啊!晓不是喜欢莲月吗?怎么?”颜汐的手还被晓紧紧拉住,却已经开始纠结起复杂的人物关系。 “我男女通吃的哦!”晓得意地冲已经石化了的韩霖挤挤眼:“霖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啦!说不定哪一天我连颜汐一起吃掉呢……” 韩霖直接转身,用手强硬地拉过了颜汐的手,迈开了步子:“走吧!别理这个变态,我来教你射击好了。” 颜汐不明所以地被韩霖拽着一边走,一边还听见晓在后面喊:“颜汐,你乐意让一个一直在用剑的人教你怎么用枪吗?” “我选专业的。”颜汐停下脚步用了一点儿力气,看着回过身的韩霖,说:“晓说的有道理,我还是认晓做师傅好了, 你不用担心的,我相信晓。” 晓站在颜汐身后,冲着韩霖竖起了一个v形胜利手势,露出了一个得瑟的笑容,心里已经暗爽到内伤了。 ――看来无聊的时候逗一逗韩霖,真是其乐无穷啊。 ------------ 第七十九章 新生 翌日,看着颜汐背起包强打精神走回家的背影,晓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的韩霖:“霖,你不送她吗?这不像你哦。” “她很讨厌吸血鬼。”韩霖没有表情地用一句话作为总结性的回答丢给晓自己去理解。 “不过……”晓的表情由玩世不恭的笑切换到淡淡的欣慰:“以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来说,颜汐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其实我都没有想到她可以这么快打起精神来。虽然看起来那么柔弱……” “战场上没有观众席!”霖摇了摇头:“是她自己做出决定要参与进来的,她就必须有这样的觉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让她擦眼泪。” “霖……”晓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有些变了。”晓说:“以前最不放心颜汐的不就是你吗?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认识清楚现实而已!”他低着头,并不看晓:“这个战场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太残忍,颜汐是为了给景若报仇才愿意和吸血鬼结为盟友的,而我们不能被一个人类拉了后腿,她在做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们也不能对她有更多的期望,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也必然会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你终于想明白了。”莲月从二楼走下来,在楼梯拐角处看着韩霖和晓:“所以……现在就保持好适当的距离,是最好的吧。” 韩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窗户前面:“我很清楚该怎么做。” 晓看着莲月,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摇了摇头。兀自转身走开了。 莲月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韩霖,在心中暗暗叹息。 ――很多事情,说起来道理谁都明白,做起来,为什么会那么难。 所以没有人会知道,颜汐一路步行,走到的第一站,不是那个所谓“家”的地方。 站在景若家的马路对面,颜汐看着那扇门,始终没有勇气去按下门铃。 后来,噩梦还是没有间断过,每个夜里都见到景若置身血海中,向自己伸出求助的手,她在喊“救救我”……可是其实她并没有这么说,在那一刻,她只是拼命地想要看见韩霖,她忘记了她自己。 那个下弦月,在颜汐的印象中,仿佛连月亮都变成血红色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些搀杂着的情绪,悲伤的,愤怒的,沉重的,充满希冀的……这个战场并没有给自己足够时间来擦眼泪,可是?可是…… 她咬紧了下唇,握紧了的双拳里,指甲嵌在掌心里感受到的是钝痛,眼眸中闪烁的泪光在下一个仰头看天的瞬间不可思议地慢慢消失,就像蒸发掉了。 ――我会为你报仇。 ――我会将我自己从噩梦中拯救。 ――我会帮助韩霖走出内疚的泥沼。 就算我是这么无力,这么没出息,我还是会为了你,我,和他而变得坚强。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流泪。 没用的,软弱的眼泪,连同过去那个懦弱的我,我会一同丢弃掉,我会为我们,获得新生。 ------------ 第八十章 怪物 生活进入了一种不真实的平静,上课,上自习,吃饭,睡觉,只有每天下午放学后,在晓和莲月住处,地下室那个略显破旧的射击场内,颜汐紧握着手中的枪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被提醒起来,原来那些事情是真是一发生过的。 莲月回到学校开始上班,晓和韩霖在再三考虑之后还是回到学校继续找线索,只是从前三个人的组合变成四个人,颜汐会听到女生们在旁边议论纷纷。 “你们看那个颜汐,真不要脸,以前就缠着韩霖不放,现在连晓都一起……” “那种人啊!难怪她交不到朋友,要是没有韩霖和晓他们可怜她,估计在学校里都没有人会和她说话呢!” “哎,之前她不是还和那个死掉的女生走得很近吗?叫做景若是吧!真吓人,你说颜汐身上该不是有什么邪气吧?做她的朋友会死那么惨?!”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声音或轻或重地冲撞着颜汐的耳膜,就像尖锐的利刺在挑拨内心最不愿意被别人触碰的地方,没错啊……她想着,是我把契约书交给景若,既然如此,说是我给她带来灾难也不为过呢。 然后有一天―― “我说……”晓忍不住对着几米外议论声大到忽视四周的女生们,说道:“你们是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吗?如果是的话,麻烦把音量调小一点,别努力扯着嗓子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 女生们都没有见过晓这样不苟言笑的表情,鸟兽一般私下散开,不忘丢给晓旁边坐着的颜汐一个冷冷的白眼。 颜汐语气很平静:“你应该让她们说的,她们没有说错,是我害死她。” “自责很有用,可以杀死仇人的话,我和韩霖还有莲月就都不需要什么力量了,光坐在这里陪你自责就行了。”晓趴在桌子上,看着颜汐的侧脸:“我刚刚不是在帮你,现在也不是在开导你,我只是告诉你,战场没有弱者生存的空间,景若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卷入这个战场惨死,可是你很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他坐起身:“你曾经告诉过我,如果见到吸血鬼,你会立刻逃跑,现在你没有逃离这一切,只是因为景若的死带来的负疚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坦率有时候也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呢?” 颜汐转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被你说称是以别人的血为生的恶心怪物,因为说实话,我和莲月一直也只是把你当成累赘而已。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韩霖着这样的话,你要知道……” 晓凑近了她,轻轻地说:“反正一切结束之后,你迟早会和我们这帮怪物分路扬镳的,就算这样,韩霖还是在尽自己的力保护你,你这个讨厌他的人在和他说话之前,也多考虑一下吧。那些残忍的,作为人类自视清高的话就收在你自己心里就好,要是你再说出伤害到韩霖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 第八十一章 彼此吸引 想要在韩霖面前表现得自然突然变成很困难的事。 颜汐在这张四人餐桌上占据莲月身旁的那个座位,努力不去看对面的韩霖和晓,视线因为刻意望向别处而显得别扭,在寻思出一个解决方案之前,她看见了一张算不上熟悉,却不会忘记的面孔。 她震惊地看着远处正在吃饭的苏亦卿,下意识地开口:“她居然在这里。”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苏亦卿身着蔷薇学院高中部的校服,正和身旁一个女生说话。 似乎是觉察到他们的视线,苏亦卿抬起头,在目光交汇的时候,露出的,居然是一个打招呼般的笑容。 “我说……要不要笑回去?”晓的脸有点儿绷不住。 “吃你的饭。”莲月瞪了晓一眼。 韩霖也回过头:“没想到……她会主动来。” “那也正常吧!”莲月冷静地分析:“蔷薇学院相对好找作为十字继任者的祭品,而且,苏阮庭还等着取你的血!”她看着韩霖:“倒不如说你反而是最好的饵,十字继任者还有的换,而符合他要求的高等纯血种的血就只有你身上有了,我想他也不会放着你不管。” “看来你和苏阮庭还真是彼此吸引呢。”晓插话道。 韩霖点点头:“这样也好,省了找他们的麻烦,找到合适的机会抓住他们就可以了,对了,关于苏亦卿这个人的来头,元老院有什么新消息吗?” 晓叹了口气:“没有,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谜,作为一个高等召唤士,又跟随着苏阮庭,居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我倒是听说过啊……”莲月说:“召唤士中作为吸血鬼猎人培养的那部分人,所有的信息都不会对完公开,吸血鬼元老院自然也没办法知晓。” “听说吗?”晓笑一笑:“那么莲月,你还听说到什么呢?” 莲月并不理会晓那个内涵丰富的笑容,继续说:“吸血鬼猎人只杀低劣血种的吸血鬼,所以吸血鬼元老院对这个组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我猜测苏亦卿和这个组织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那样,原本要杀劣等吸血鬼的吸血鬼猎人反而成了低等吸血鬼的走狗,不是很讽刺吗?”晓余光里面看见苏亦卿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也是召唤士的禁忌啊。” “不管她是什么来历!”韩霖开口:“只要她站在苏阮庭那边,她就是我们的敌人,找到对付召唤士的办法,然后解决掉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颜汐说:“如果要杀人的话,在学校不是很容易做到吗。” “吸血鬼元老院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这就意味着我们也在受很多条件的制约!”晓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想杀人就随便大开杀戒,不用在意别人眼光的,而且到时候要是殃及无辜也不好。” “哦……”颜汐点点头,一个想法在心里酝酿起来。 ――如果抓到苏亦卿的话,苏阮庭应该会出现的吧。 ------------ 第八十二章 避之唯恐不及 打听苏亦卿没太费劲,她甚至没有用化名,作为转学生在这个时候来到蔷薇学院的她已经变得显眼了,是啊!在不少人寻思往出转的时候,她居然转进来了。 莲月在办公室里,看着桌子上苏亦卿的资料,暗暗叹口气,晓已经开始起了疑心,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还能在这里呆多久呢? 资料交到另外三个人手里的时候,颜汐脸上浮现的表情,是惊喜,她开心地说:“苏亦卿报的社团和我是一个,动漫部,每周三的下午活动,我想我可以找机会接近她。” 晓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说,你是傻的么?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你根本不必去接近她,是她在找你啊。” 韩霖的眉头凝成一个难解的死疙瘩:“颜汐……你要不要考虑退出社团?”话说出口,突然抬头仿佛意识到什么?又加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在这个社团的话,可能我们也照顾不到。” 颜汐摇摇头:“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要是大家都在,苏亦卿反而会提高警惕,但是当只有我这样一个普通人类的时候,我想她更容易放松戒备,毕竟是在学校里,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韩霖张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语言转化成一声无言的叹息,闭紧了嘴。 晓看得明明白白,试图打破僵局:“颜汐,小心总是没错的,我看你的社团活动,不如就暂停一段时间好了。” 颜汐难以置信地看着晓,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对付不了她,我承认我是没有你们那么厉害,但是我有在努力啊!你们不能连送上门的机会也要我放弃吧?” “我是说!”晓安抚她道:“暂停一下,至少等到你弹无虚发的时候再说,你现在对移动的靶子不能做到百发百中,又怎么能够以身犯险呢?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报仇?” 颜汐低下头:“我懂了。我会听你的。” 韩霖的表情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失落,晓没有再多说话,带着颜汐去了地下室进行每天例行的射击练习。莲月看着韩霖叹气:“你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吗?” 韩霖别过头:“我……你们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应该比我和晓都还要清楚,不是吗?”莲月站起身:“我以为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结果呢?不是还在心底纠结么,得不到的东西,早放弃,早轻松,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对一个之前曾差点背叛我们害死你的人……霖,现在对你来说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在你的血觉醒前的这一个多月,我知道你会很难过,既然没办法接受我的血,不如考虑通过元老院找个合适的供血者吧。” 韩霖摇摇头:“我不需要。” 莲月冷笑道:“你只需要她,可是她,如果不是为了要给景若报仇,恐怕对你会避之惟恐不及,我真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 听着莲月离开的脚步声,韩霖眼底泛起深沉的迷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 ――是啊!已经决定了要放弃的……可是为什么?你听从晓的建议而不是我的,还是会让我觉得难过呢。就算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就算一切都已经毁了,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 ------------ 第八十三章 突破极限 会觉得和韩霖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颜汐握着手枪的手被后座力震得微微发酸,眼前不断移动着的靶子晃得人有些心烦意乱,晓坐在她身后,好心提醒:“射击的时候可不能三心二意。” 她闭上眼睛定定神,再睁开双眼的时候,靶子停止了移动,晓走过来:“我已经关了,你今天的状况不好啊!还在纠结社团活动的事呢?” 她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左轮手枪,双手搭在前额,弯下腰去,说:“真可笑……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一丁点真实感,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生活回到正轨,我……” “不要让我旧话重提啊!”晓叹气:“你本来可以把为景若报仇的事全盘交给我们的,是你自己不愿意,你要是能够像个普通小女孩儿那样,对这些事退避三舍,远离我们,回去乖乖上学不就得了?” “那怎么可能?!”她忍着泪水:“景若的死,我是有责任的,而且,而且……韩霖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能……” “结果还不是继续逞强,不是我说啊!颜汐,你看!”晓拿起那把左轮手枪,放在颜汐手中,伸手拉着她的手指向枪靶,说:“你确定当你看到敌人的时候你还能扣动扳机?你杀过人吗?你弄脏过自己的手吗?” 他站在颜汐身后,叹息一般,低声说:“你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因为这样的目的而汇集在这里,但是……如果你再像上次那样,试图背叛我们,或者是成为我们的累赘……” 颜汐身体僵硬了一下,晓继续说:“我会杀了你。现在在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以他人之血为生的人,根本不屑于多一个人的血来弄脏自己的手,我是不会让你成为韩霖的弱点的,你懂吗?” 她点点头:“背叛韩霖……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我怎么相信你?”晓绕到她前面,看着她的眼睛:“尤其是,在你如今知道了韩霖是吸血鬼之后,我要怎么相信你?” 她别过视线,皱紧了眉头,似乎还在思考一个合适的回答,接着目光重新落在晓的脸上:“这一次,我用我的性命来保证。” “不如考虑做诱饵吧。”晓后退一步,靠在墙上,说:“苏阮庭现在需要的是韩霖觉醒后的血,还有一个极阴性处女作为祭品,祭品需要十字图腾的成长,所以更着急一些,你符合祭品所有条件,他没理由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祭品才对。” 祭品的话……颜汐低头,脑海中再次浮现“唤血祭”的情景,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害怕了?”晓轻轻笑着摇头:“刚才关于社团活动什么的话,都是我配合韩霖来的,因为他想要保护你,但是我心底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看你会不会把握。这本来就是个残酷的战场,难道你指望我们把路铺好了,一切准备好然后你坐享其成去杀苏阮庭吗?” “……诱饵是吗?”颜汐抬头:“好吧!我会成为诱饵,我会成为祭品,我……时不会认输的,不论是对想要我知难而退的你和莲月,还是对苏阮庭他们。我现在的生活一团糟,只剩下为景若报仇这一个目标了,谁也不能从我这里夺走,晓,你和莲月不用再提醒我这场战斗有多残酷了,我最好的朋友已经死在我面前了,我不会再给自己那么多时间来害怕和流眼泪,你们认为人类做不到的事,就由我来证明给你们看,人类,也是可以突破极限的。” ------------ 第八十四章 保护韩霖 动漫部的社团活动分为几项,最近的主题是做同人画,周三的下午,颜汐抱着颜料在美术室见到了苏亦卿,她对苏亦卿微微笑,在心底佩服起自己这张面具来。 苏亦卿才刚刚放好画板,对着她点点头,也不多说话,坐下开始忙自己的事。 看来,还真是要自己送上门才行啊!颜汐硬着头皮支好画板,坐在椅子上,一边用刀子削铅笔,一边在脑海中打着台词的草稿。 总不能走过去说,我想做你们的祭品吧……. “你这样心不在焉,会割到手的。”一个声音近距离地响起来。颜汐手一抖,刀子就径直落在了地上,苏亦卿弯下身去捡起来:“你在想什么呢?连我走过来都没有发现么。” 颜汐近距离看见她苍白到有些病态的容颜,心里有些紧张,就是这个人利用了自己……她接过刀子,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谢谢你。” “能借一步说话吗?”苏亦卿对着她诡秘地眨眼:“这里人多……不过如果你害怕我这时候对你下手就算啦。” 这种所有情绪都被掩盖起来,表现得不动声色的能力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已经无从追究了,颜汐站起身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我们去天台吧。” 凉风习习,苏亦卿的黑色长发在傍晚的夕阳下被风吹拂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张黑色的网,她站在天台边,居高临下看看楼下,然后微微笑起来:“说起来,第一次见到颜汐,也是在天台呢。”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颜汐突然松了口气,气氛在这一刻,至少在这个瞬间,变得平等了。 “你可以成为祭品。”苏亦卿用手拢了拢头发别在耳后,问:“这个你自己是知道的吧?” “你是在邀请我吗?”颜汐也走到天台边,一阵风没有预兆地从下面刮上来,她揉了揉眼睛。 “虽然说是极阴性处女血,但是也不是抓一个血液合适的女生来就好的,安靖涵是因为喜欢苏阮庭,景若是因为坚信自己进行仪式就能得到韩霖……祭品需要一定的精神支撑!”苏亦卿认真解释:“而且最好足够强大,这样才能承受反噬,像是安靖涵和景若,在最后关头内心的恐惧反而会让大家前功尽弃。” 颜汐摇摇头,难以置信地笑:“我曾经听说你就是几十年前‘唤血祭’存活下来的祭品……你果然经验丰富啊!那是什么支撑你对抗反噬的呢?” “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你喜欢苏阮庭!”颜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笑着侧过脸看她:“苏亦卿,我曾经因为无知而被你利用过,不过现在看来,你更可悲,你不过是和安靖涵一样被人利用了,居然还死心塌地为利用你的人服务。” 苏亦卿局促地避开了颜汐的目光:“你……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颜汐冷笑道:“要我告诉你吗?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苏阮庭,我甚至像很多女生那样写好信想要交给他,可是当我发现他是一个会冷眼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惨死在面前的人的时候,我对他的感觉就只剩下憎恨了。他对我而言是陌生的,我喜欢的那个苏阮庭――已经死了。那现在请你告诉我,我既然已经不喜欢这个苏阮庭,我又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去做你们的祭品呢?” “那当然是……”苏亦卿看着远方回答:“因为你要保护韩霖啊。” ------------ 第八十五章 为自己 韩霖心神不宁地在地下室对着空空的射击场发愣,晓从楼梯上下来,简洁地说:“别等了,她今天有事不来了。” “……今天是周三吧?”韩霖迟疑着问:“你和她不是一个班吗?她今天下午是……” “和朋友去逛街了!”晓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动手在桌子上开始组枪:“颜汐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做什么?如果事事都要我们这么操心,还留着她这个拖油瓶做什么。” “……”韩霖沉默半响,在第一声枪响之后忍不住开口:“可是颜汐在学校也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吧。” “我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吗?”晓无奈地看着他:“就算她要参加社团活动去见苏亦卿,那也是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左右她,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也只能说是她自己太差劲。” “可她是人类……” “那又如何?”晓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因为她是一个普通人类就会对她格外开恩吗?” 韩霖低下头,不再说话,晓走过去伸手放在他背上,说:“我们没有保护她的义务,这个战场是她自己选择的,而霖你……我赞成莲月的意见,通过元老院找个合适的供血者吧!我们都不想看你这样折磨自己。还有一个多月,你应该快要到达极限了吧……” “我不需要。”他固执地转身走开了。 晓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颜汐……你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我不能眼看着你成为霖的弱点,如果你适应不了这个战场,又不愿意走的话,那么你除了赢,就只能去做牺牲品了。 而此刻在蔷薇学院社团活动教学楼的天台上―― 颜汐愣在原地,看着苏亦卿,随即笑了:“韩霖拥有力量,又怎么会需要我一个普通人类的保护呢?” “这你就不懂了,‘唤血祭’是为了让苏阮庭的生命和力量得以延续的仪式,但是韩霖的血,却是苏阮庭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取的,所以从重要性上来说没有可能比性,我只想苏阮庭活下去而已,另外那个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苏亦卿靠近她,笑得妖媚:“所以我想要的是祭品,而不是韩霖的血。” “可是‘唤血祭’如果成功了,苏阮庭还不是会追着韩霖不放!”颜汐摇摇头:“这么算下来,我并不划算啊。” “如果‘唤血祭’成功了,你会得到足够的力量来阻止苏阮庭,而且我承诺会帮助你。” “像你那样,变成苏阮庭的傀儡?” “你觉得我像是苏阮庭的傀儡吗?”苏亦卿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气:“我是因为自己的意愿而留在他身边的,祭品有自己的意识,在一定情况下,是可以自主做选择的。” 颜汐叹了口气:“说了半天,我觉得苏亦卿你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惜牺牲自己去救韩霖?”她摇摇头:“韩霖,也许曾经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但是当他成为一个吸血鬼――”她在一个摇曳的尾音之后,面无表情轻轻道:“他对我而言的意义就不同了。” 苏亦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开口:“你……难道不是他那边的吗?” 她拨拉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恍然大悟一般地看向苏亦卿:“不好意思,你看错我了,我颜汐――从生到死,我只会站在自己那一边。”然后在苏亦卿错愕的目光中转身,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若真能够凭借仪式得到力量……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是不是为了苏阮庭也不是为了韩霖,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站在这个战场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自己。” ------------ 第八十六章 靠得住 压在颜汐书包最底层的,如今是两样东西,景若送的那个薰衣草香包,和那把韩霖给的左轮手枪。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一瞬间就颠覆了。不是你哭你喊,你怨天尤人活着自怨自艾就有人回来伸出援手的。 能够靠得住的东西……颜汐会在夜里起身拿了那把枪藏在被子里,紧紧握在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离那片血海。 要想不被外界因素左右……好难,变得越来越远的韩霖,已经离开了的景若,一直不愿意再相信自己的晓,还有想让自己离开的莲月――原来只有自己,才是一个人,背后没有任何援助,四面楚歌。 第一步是杀了苏阮庭,可是杀了苏阮庭之后呢?要怎么找回从前的生活? ――我不知道啊!但是现在,唯有此刻,复仇这件事,不去做是不行的…… 白天和夜晚都过得凄凄惶惶,如果再丢失掉唯一的目标,真的会疯掉的,颜汐想着,韩霖,果然要比我坚强很多吧。 四个人在中午的饭局气氛依然沉闷,颜汐似乎已经习惯了,路过碰巧遇见苏亦卿的时候会微笑着打招呼,并忽视掉韩霖投过来的惊诧目光,直到下午放学,颜汐在地下射击场独自练习射击的时候,韩霖终于忍不住走下来,问她:“你昨天是不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颜汐点了点头,低头上子弹。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迷惑地抬头看他:“没有然后。” 韩霖苦笑:“我以为我们可以坦诚相对了,结果呢。” “好吧……我不想再因为误会而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结果了,告诉你也无妨!”颜汐索性把枪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转身面对韩霖:“她提出让我做下一个祭品。” 韩霖紧张起来:“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会考虑一下。”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考虑……?”他难以置信地看她:“你疯了吗?你说你会考虑?” “因为她告诉我从仪式中存活下来会获得力量啊!而且她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呆在苏阮庭身边,也并没有变成你们所说的傀儡……呀……韩霖!你在干什么?!”她的手被韩霖牢牢抓住,身体也因为韩霖的压迫而不得不后仰,已经贴在墙壁上,她因为疼痛而叫了出来:“你放开我!” “疼吗?!”韩霖加大了抓着她手腕的力度,以往欠缺情绪的双眸中显露出来的愤怒让颜汐愣住了,他靠近她,在她耳边说:“这就是你所能承受的疼痛吗?你知道景若那种浑身的血液都涌出来的疼痛是什么样的吗?!” 她惊恐地看着他,忘记了所有的措辞。他粗重的喘息沉重地落在她的脸颊,她突然觉得异常委屈:“……那韩霖,你来告诉我啊!我能怎么办?要说我就凭这把左轮能杀掉苏阮庭活着苏亦卿,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而且我留在这里,没有一个人需要我,你要我怎么靠自己坚持下去?!如果要我来做饵真的可以,就算死我也愿意啊!” “值得吗?”他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透着哀伤:“难道你心里除了复仇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要变成这么可悲的人吗?” “你也一样吧?”颜汐笑容惨淡,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他的脸颊:“你……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才会对苏阮庭紧追不舍吧?八年前那场在你家发生的火灾,和他有关系,对吗?” 韩霖沉默着,低下了头,按在她左手手腕上的手也慢慢松开,垂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不是应该可以理解我吗?”她把前额靠在他的肩膀处,说:“那种每个晚上都无法安睡,会被那些残忍的记忆唤醒的感觉,你应该懂得啊?” 冰冷的金属质感毫无预兆地突然抵在她左边太阳穴的位置上,那是韩霖伸手拿起了枪。 “就算我能理解,我也不容许你变成那样,如果你要成为苏阮庭的祭品,把血献给他,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 第八十七章 诱饵 笨拙的,不懂得如何表达的,即使在景若死前那一刻,也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这样的话的韩霖――谁能期待他说出温暖人心的话语呢? 颜汐自嘲地笑,结果,居然变成了威胁。她在次日的课间情不自禁地发起了呆,望着窗外的眼神有些飘忽,一种着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的感觉欲盖弥彰地充斥在心间。 晓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喂,呆子!” “……”她回头看着晓:“你是不是太有精神了一点。” “前天下午你的进展如何?”晓一脸兴奋:“我本来想昨天问你的,结果韩霖一直一张大便脸,我实在问不出口啊!而且似乎和你聊过以后,那张大便脸直接变得杀气腾腾了……怎么回事?” “呼…..我告诉他苏亦卿问我要不要做祭品,而且我说我在考虑,他就很生气。”颜汐如实回答。 “那你自己怎么想?”晓似乎并不意外。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像苏亦卿所说,存活下来的祭品可以获得力量。” “原来你是冲着这个呀――”晓一脸的兴味索然。 “不然呢?”颜汐瞪着他:“你以为我就是为了死而考虑做祭品这件事的吗?” “是会得到一些力量没有错,可是会成为苏阮庭的傀儡啊!再说了,那么微弱的力量相比较苏阮庭举行‘唤血祭’得来的力量,是根本没有胜算的,所以我觉得你最多就是考虑通过这种方法接近一下苏阮庭和苏亦卿,要是你真的要去做祭品的话,简直就是与我们为敌嘛。”晓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我很在乎你们怎么看吗?”颜汐突然笑了:“就算你们把我当成敌人,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反正我是个软弱的人类,一直不被你们认可,为什么还非要选择一个立场呢?” “颜汐……”晓一脸黑线:“你真小心眼,你是有多恨我。” “谈不上啦――”她拖长了语调,转头看着窗外正在随风摆动的杨柳:“我最近已经觉得我的生活面目全非了,连带着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不过现在,我只是不想做个废物,不论用多长时间,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想为景若报仇,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些我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事,因为不管是你还是韩霖,都不会因为我叫救命就来帮我吧。” “……你确定你叫救命韩霖不会来帮你?” “唔……”她犹豫了一下,说:“严格来说,应该是为了不让他来帮我,我只能不叫救命才对,不管处境多艰难……” “其实我很佩服你!”晓认真地说:“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你可以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的,没有力量,你就注定了没有用。” “所以我才说要考虑当祭品嘛!”颜汐歪着脑袋仿佛在思考:“总算回到原点了,晓,最初这意见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以我做饵,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这个……” “你未必做得了饵!”一个声音传过来,颜汐和晓抬头看去,是莲月,她已经走进教室,脚步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看着颜汐,说:“就算苏亦卿乐意,苏阮庭可能不会选你做祭品。” ------------ 第八十八章 生不如死 三个人坐在莲月的办公室:“被缺席”的韩霖全然不知。 颜汐一脸的沮丧:“莲月,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不能做祭品?” “苏阮庭一直没有对你出手是有原因的,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长相很像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莲月深吸一口气:“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用你来做祭品。” “是那个他钟情的吸血鬼吧。”颜汐说。 “……你怎么知道?”晓好奇起来。 “被苏阮庭囚禁在地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她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那一天,让她目瞪口呆的情景。 一个女人被装在巨大的形似试管的仪器当中,连接着无数软管,里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还有一台电脑一样的机器也连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什么游戏或者漫画中的生化武器一般,而那女人的面孔,颜汐在看清楚的时候几乎要叫出声来,因为,那面孔居然与自己的面容是令人不解的相似! 女人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就像在做噩梦的睡美人,也就是在颜汐正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视线却被苏阮庭挡住了。 “当时我想起了韩霖和我说过的,关于苏阮庭过去的事,我就猜想可能是那女人,不过……”颜汐伸手摸自己的脸颊:“没想到我们的长相会相似。” “可以说是长相救了你一命吧!”莲月叹口气:“你和苏阮庭的距离那么近,他却一直没有下手,可见他还是不忍心……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可能苏阮庭并不打算取你性命,不过苏亦卿可就未必了。” “苏亦卿主动邀请我做祭品啊!”颜汐说:“难道祭品的选择不必非要经过苏阮庭的?” “她一定是擅自行动了,我觉得苏亦卿,倒是很可能想要除掉你。”晓插话说。 “为什么呢?我又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倒是她,帮助苏阮庭杀了景若,我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呢!”颜汐突然气愤起来。 “苏亦卿一直想要得到的人,是苏阮庭啊。”莲月轻轻叹息:“真是可悲的人,为了苏阮庭不惜主动献身做祭品,到现在也还是无法自拔,就算知道被利用……” “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晓突然笑了:“你们想想,苏阮庭就是为了让那个女人复活,所以才需要高等纯血种吸血鬼的血,于是盯上了韩霖。那么如果苏亦卿连一个面貌相似的颜汐都憎恨到非杀不可的地步,不惜忤逆苏阮庭的意思,那么对于本尊呢?她岂不是更不想那个女人复活?这说明我们的敌人内部本来就是没办法团结的。” “对哦!”莲月也笑起来:“这样看来,只要计划周详,我们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颜汐点点头,又问:“说到复活,关于那个女人,她是真的死了吗?” “怎么说呢?”晓低下头,看不清楚表情,声音显得沉闷:“那个女人啊……如果死了反而好一点,我想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现在的她,真的是生不如死呢。” ------------ 第八十九章 烙印 ――那个女人叫做苏。 苏阮庭就像要把她烙在自己的生命里面一般,在这一世也没有忘记将她的名字嵌入自己的名字里面。 苏。 苏阮庭。 然后是苏亦卿。 呵……颜汐熟练地组好了枪,轻轻笑,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样让人绝望让人奋不顾身呢? 数百年前,血种孱弱的苏因为把苏阮庭变成吸血鬼这件事,受到了元老院的重责,原本是要处死的,也就是在处死苏的仪式之前,苏阮庭为了救她,第一次开启了“唤血祭”的祭坛,得到了强大的力量。 但是要对抗元老院,显然就不是那么足够。 那仪式是要将苏身体里面的血全部吸光,过程还很缓慢,苏阮庭救到的,是已经奄奄一息意识不清楚的苏。 在那之后,苏就进入了植物人一样的休眠状态,已经没有意识,还需要通过输入血液来维持生命…… 守了苏那么多年,也没能见到她睁开双眼,当听到高等纯血种的吸血鬼的血可以让苏醒过来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的。 这就是为什么苏阮庭会紧盯着韩霖不放。 这一盘棋,如果不是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还真未必可以看得清楚可行的计划。 苏亦卿必然不想苏复活,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颜汐对着快速移动的靶子扣动了扳机。 “嘭!” 靶子应声被洞穿了,一旁一直静静看着她的韩霖说:“没想到你心不在焉还能打到这水平,晓果然是把你**出来了。” “你看得出我心不在焉?”颜汐回头对他笑:“你还不是一样,现在的情况一筹莫展,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他说着,走过来,叹了口气:“明天起,你下午放学就不要来了吧。” “……为什么?” “你是过来练枪的,但是现在你的射击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晓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所以……” “韩霖!”她打断他的话:“你这么努力要赶我走,还是因为你无法压抑自己的吸血欲望吗?” “如果我说是呢?”他看着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 “那如果我说我不怕呢?”她也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如果我说我就要留在这里呢?” “你怎么不知道害怕啊。”他的眼神突然松弛下来,一脸哭笑不得:“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你被吸血鬼咬过么?你有试过自己的血被别人吸走么?那种疼痛还有恐惧感,你都不觉得可怕么?” “如果是霖的话……”她看着他,坚定地说:“如果是霖,我就不害怕。” “……别说这种话,你不是小孩子了。”他烦躁地转过身迈开了步子,下一个瞬间就无法挪动了。 颜汐从身后抱着他,手臂环绕在他腰间,说:“我不是小孩子所以我会对自己的话负责,我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为什么?”他伸手轻轻拉她的手,想要拉开。 “我不想和韩霖越来越远……”她的语气低沉:“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力量,我是个拖油瓶,可是我……就算是用我的血也好啊!不能让我留在这里吗?” “别再说这种要献血的话了,不然我会……”韩霖的话在这里顿住了。 他咬着嘴唇,皱紧了眉,汗顺着双颊流下来,他知道,是灵魂深处嗜血的欲望之兽在咆哮,身体因为和颜汐的触碰在发热,瞳孔开始发出了暗红色的光。 ------------ 第九十章 请给我力量 浑身,包括心脏都是那种在灼烧的感觉,似乎连内脏都在翻腾着,视线是朦胧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韩霖努力地拉扯着颜汐的双手,想要挣脱。 “颜汐,别闹了!”他的喘息是浑浊而粗重的,语气变得强硬。 “我不想再被当作拖油瓶,不想再被赶走了!”她坚持着,双臂搂紧了他。 背后那个温热的躯体,演化成了可口血液的符号,他使劲地摇摇头:“别闹了,放开我,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她愣了一下,手臂也稍稍放松了问:“因为想吸血?没关系,可以用我的血的,我......” “你那天也看见苏阮庭系那个女孩的血了对不对!”他打断她:“不觉得恐怖吗?” “......很恐怖,但是为了韩霖,为了给景若复仇......我会适应,我会......”下一个瞬间,韩霖抓住这个她放松了的时机,转过了身。 他按着她的双手,靠在旁边的墙上,凑在她耳边问:“你会什么?” 温热的吐息撞击着她的耳垂,这让她的脸颊也灼烧起来,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她依然逞强地保持着镇定,回答:“我会做好我能做的事,你那天......不是说不想让我把血献给苏阮庭吗?那么,给你可以吧?让我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吧。”她闭上了双眼。 “我看你是根本不了解吸血鬼的恐怖之处......”他说着,将唇贴在她白皙的脖颈处,那里散发出的血液气息甜美到令人眩晕,他的眼神也变得意乱情迷了。 ――对吸血鬼来说,所爱之人的血才是唯一的解药......可是?如果真的要了她的血呢? 很害怕,害怕自己长久的吸血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害怕她明白了吸血鬼的恐怖之处便从此远离,那种恐惧捋紧了他的心,连同从身体深处咆哮着的吸血欲望一同,让此刻的他万分煎熬。 因为闭紧了双眼,触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了,感受到他的唇就这样贴在自己的身体上,而下一个瞬间也许就会转换为尖锐的利齿,她的腿不争气地发软,过快的心跳频率让她不禁担心自己的恐惧被他发现。 几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这份僵持终结于韩霖。 他拼命地推开了颜汐,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跑出了地下射击场。 颜汐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用手轻抚胸口,是自己的害怕被韩霖发现了么?为什么......她看着韩霖离开的方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种无能的自卑感也再次袭来。 ――连献血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么? 是呀,只要站在那里不动,等着韩霖来用利齿刺入自己的身体,只要......为什么就连韩霖也害怕呢?既然已经进入这个战场,不是早就做好面对吸血鬼的准备了么? 她背靠着墙壁,抱紧了自己缩成一团,不知道因为方才的恐惧还是此刻的失望,眼泪滴落在膝盖上。 ――景若,请给我力量…… 请给我在这个战场上找到方向的力量…… ------------ 第九十一章 我让她害怕了吗 韩霖回到自己的房间,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喘息粗重,他闭上了双眼,靠着墙坐下去,身体里面还是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 一直被压抑的,在里面的那个嗜血怪兽方才简直要失控了...... 晓跟着走了进来:“霖......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没事!”他睁开眼对晓摇摇头:“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帮忙知道颜汐练习?” “我有点事所以回来迟一点,之前已经给颜汐打过电话,你......”晓像是洞悉了什么?“你去地下射击场了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晓上前扶起他:“我不相信,我一看你就是一脸想吸血又没有得逞的状况。” 被扶着坐在床上,韩霖稍微缓过来了一点:“我在控制,我不想让自己沦为失去意识只剩下吸血欲望的吸血鬼,不然......” “不然颜汐也会被吓跑吧!”晓一眼洞察:“不过在你的血液觉醒前后,这段时间是最辛苦的,正是因为我们吸血鬼要维护我们的只需,要和人类和平共处,我们才会找到固定的供血者啊!韩霖,你现在真的需要确定你的供血者了,不然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韩霖没有说话,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无心再开口。 确定供血者?说起来容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供血者的啊! 晓也很清楚这一点,识相地闭了嘴,叹了口气说:“我不想逼你的,但是再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和苏阮庭对抗呢?还有,莲月也会很担心......” “我没事!”韩霖强打精神说:“你和莲月就放心吧!我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况且......这里面最想杀掉苏阮庭的人,就是我了,我不会容许自己有失误的,至于寻找供血者的事,我会考虑,好吗?” 晓看他眼神恳切,也就不忍心继续追问了,转身,淡淡地说一句:“我去给你冲一点血液凝剂,你先对付一下。”便离开了。 韩霖看着被关上的门,低头松了口气。 刚才在靠近颜汐,抱着她的时候......没错,她在发抖。虽然不明显。虽然她已经在刻意扼制了,但是她的确在发抖。 ――我让她害怕了吗? 呵......他苦笑,其实不只是颜汐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只是眼下看来,的确也只能远离了,不然等一切结束以后,自己不照样要被打到另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生物行列里面去。那时候要面对的分离,也不见得会比现在轻松...... 是啊!现在,颜汐好歹还有个为景若报仇的目标在,也正是因此,才会奋不顾身,逞强说出那种可以献血的话吧。 颜汐的血......他努力避免再去想之前那个瞬间,当自己的双唇紧贴着她白皙的肌肤,他似乎隔着皮肤也能听到那下面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的身体散发出来的芬芳气味另他头晕目眩。她瘦弱的却想要扛起一切的肩,纤细的却想抓住一切的双臂......她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再心如止水地思考了。 那一刻,在身体中几乎就要破茧而出的吸血愕谋就算被抑制,他也清楚地在自己身体里面嗅到了一种气息。 是的,在拥抱着她的时候,在想着吸血的时候,涌动在心中的,情 欲的味道。 ――几乎要湮没他的理智。 ------------ 第九十二章 你自由了 晓在厨房动手泡血液凝剂,在听见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的时候,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他焦急地端了杯子走到客厅,看见莲月正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视。 电视里面播报的是一则新闻,又有一个蔷薇学院的女生离奇死亡――死者被划开了颈动脉然后倒挂起来,全身的血都流干了。地点居然是在蔷薇学院的一个废弃的员工宿舍里面。 然后无一例外地,播音员习惯性一般地说到:“目前警方还在搜索进一步的线索......” 听到这里晓看了看莲月:“你怎么看?” “从手法来说,很难断定是不是苏阮庭他们,因为这种程度普通人类也是可以做的,但是拿血液大做文章这一点有些可疑......”她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两个可能,一是苏阮庭他们为苏取的血,不过按理说,苏的那个生命维持仪器对血没有硬性要求,就算是动物血也可以,所以他们没理由冒这个险才对,另外......也有可能是有心术不正的人在利用这段时间蔷薇学院的这些负面新闻,趁机添乱。” 晓点点头:“不过,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做吧?” “我都说是心术不正者了!”莲月站起身,慢慢转过来对着他说:“至于是吸血鬼还是人类,抑或只召唤士,这都是有可能的......你不是才喝过血液凝剂吗?怎么又......?” “这是我给霖冲的!”他解释:“我看他最近比较辛苦,应该是觉醒之前吸血的欲望变强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对了,要不要一起去找霖,顺便可以告诉他这件事,听听看他的看法。” “好啊。”莲月点点头,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说:“对了,刚才有看到颜汐,走的时候很匆忙,脸色也很难看,是不是霖对她说了什么?” “我哪里会知道!”晓的语气生硬:“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不关心。” 莲月的步伐顿了一下:“我也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影响到大家的计划啊。” “莲月......”晓耐着性子说:“适可而止吧!你别忘记了,本族供血者之间是有个契约关系的,我看再这样下去,你都该跑去献出自己的血给韩霖了!” 这下莲月的步伐算是卡死了,她看着晓,说:“晓......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根本不会成为你的供血者,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一直以来,我心里只有霖......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对韩霖说过他可以吸我的血!”她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可是他不要!” 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一脸失落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天前。”她异常冷静。 “呵......”他冷冷地笑:“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啊。” 莲月低头等他大发雷霆,但是他没有,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然后转了身迈开脚步继续 走。留下了一句话。 ――“莲月,你自由了。” 她一下子怔住了。 所谓的吸血鬼本族供血者契约,也就是元老院指明本族内吸血鬼可以护卫供血者,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能再去寻找其他供血者,或者成为其他吸血鬼的供血者。其实约束力是不大的,更多的是从道义的方面讲,吸血鬼中有不少都是有洁癖的,也不希望自己的供血者被别人染指。 不过,当其中任何一方说出像是这样的话―― “你自由了。” 更类似恋人之间分手宣言的性质,而互为供血者的关系,也就这样解除了。 ------------ 第九十三章 你对这个世界的疑问 接过晓手中冲泡好的血液凝剂,韩霖并没有留意晓那个不自然的微笑。 莲月站在楼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从今以后自己不再是任何人的供血者,也不知道当想要吸血的时候又该去寻找谁。 韩霖的心中挥之不去的,却依然是颜汐那微微发抖的,让人心疼的双肩。 即使是坐在公交车上,慢慢远离了那座房子的颜汐,也抱紧了双肩,痛恨起自己的不成器,做不好一个最简单的供血者。 ――寻找供血者,成为供血者。 ――逃离,背叛,因为恐惧而不成形的勇气一同掩盖了他们头顶的这片天空。 只需要再往西边移动一点,在颜汐目的地――蔷薇学院的废弃员工公寓里,黄色的警戒带还没有解除。 空房间,被倒吊的女尸全 身 赤 裸,浑身都因为失去血色而显得苍白,没有被新闻播报出来的部分是,已经被挖去了的双眼变成两个红色的窟窿,对着门口的方向,嘴巴还张开着,像在问这个世界一句,为什么? 颈动脉的位置是一道锋利的刀伤,看来死的时候没有受多少苦,而在这空房间内,倒吊的尸体下面,一滴血也没有,只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是最常见不过的学院内的交友信,进过查实,写信人正是死者,而收信人―― 被警方特意从国外聘请过来的专注于灵异案件的侦探带着手套,轻轻翻过了信封的正面,上面写着“to 苏阮庭”。 “代号拉斐尔,这是我们请过来专门协助此次调查的侦探,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拉斐尔是一直以来专注于研究各种灵异案件的,相信这次他也会凭借着他的经验,给我们带来一些耳目一新的办案方法。” 那侦探听着一旁警督对自己的介绍,站直了身子,谦逊地微微笑,个头很高,皮肤因为日晒而稍显黑,深邃的眉眼和高耸的鼻梁不难让人判断出他是个混血。 一个分外好看的混血。 到现场协助的女警员有不少站在房间的门口看他,本来想要过去搭话的想法在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女尸身上的时候就放弃了。 “怎么一个男人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见了一具女尸就热情得不得了,对我们这些活人反而不放在眼中嘛......” 这样的议论声有些聒噪,拉斐尔听在耳中。虽然反感但并不做表态。眼下拿在手中的这封信,这个不安分的城市,和这个暗潮涌动的蔷薇学院,才是真正吸引自己过来的,他微微眯了眼看面前的女尸。 ――这么说来也不算错,比起你们,这个女尸的确有趣多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警方没有和其他任何人公开我来参与这个案件的消息吧?”他问警督。 “目前还没有,也是有多方面的考虑......” “不用考虑了!”他打断警督的话,说:“这样正好,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安排我到蔷薇学院里面,越快越好。” 警督点了点头,就仿佛他的下属一般,立刻转身去安排了。 他满意地仔细端详女尸,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你对这个世界的疑问,就由我来为你解开好了。 ------------ 第九十四章 火 起风了。 这个城市每到这个春夏交替的世界,恼人的风似乎就不会停止,颜汐手托着下巴,看到外面摇摇摆摆的杨柳下面,站了一个人。 以前在学校似乎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很高,有一米九了吧!皮肤略黑,但是眉眼好看,看样子约莫是个混血,她对旁边的晓说:“你见过那个人吗?” 晓凑过来瞟了一眼:“没有,怎么,你喜欢那种类型?” “不是,就是好奇......” 她说着,也停了下来,仔细看着晓:“你怎么了?” “啊?” “你从早上就没什么精神,没事吧?很少看到你这样.....”颜汐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没事,倒是你,你和韩霖之间发生了什么吧!”他别过视线:“是因为意见不和,还是因为他想要你的血?” “说不清楚......”颜汐叹口气:“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当初不是你建议我可以接近苏亦卿,然后借口做祭品把苏阮庭引出来吗?可是韩霖非常反对。虽然我说只是设个圈套,但是他说......”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说如果我把学献给苏阮庭,他会在那之前杀了我。”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晓摇摇头:“韩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可能压根就顾不上你在做什么?他想保护你,想要远离你,又想控制你,你说这可能么?” “他......他想远离我?”她失落地重复着这句话,说:“为什么呢......我明明告诉他如果不行我也可以把血给他的......” “怕伤害你,怕在你心中留下阴影吧!”他解释:“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吸血的过程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没有节操的吸血鬼见人就吸,可是服从了元老院的我们,必须要固定的供血者才可以啊!韩霖大概也是猜到了你做不了供血者。” “供血者......有要求?” “怎么说!”晓拖着下巴:“这个要求应该是吸血者本人的意愿,吸血的本能很大程度上和人类的一些欲望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说当你想吃饭的时候,肯定是你喜欢的菜更能够让你满足。” “哦,原来和食欲差不多。”颜汐点点头。 “不是的!”晓汗了一把:“我的意思是,这些欲望是共通的,但是要说最相似的,不是食欲,而是......”他放低了声音,说:“性 欲。” “......”颜汐愣了一下。 “你还是个小女孩呢?”晓温和地笑笑,说:“别想做供血者的事了,等给景若报完仇,就回到自己安静的世界里面去吧!至于韩霖,我知道你很担心他,我最近也在着手做这个工作,通过元老院给他找一个合适的供血者,这样帮他度过这一段时间,以后的日子里也可以帮到他。” “啊?可以通过元老院找供血者的吗?”她问。 “嗯嗯!”晓点点头:“虽然不太舒服......感觉上跟相亲有点相似,大家会彼此看看血液是否合对方的胃口,然后决定是否要一起生活下去。” “我听你这么一说,总觉得互为供血者的人,就和情侣差不多啊。”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有些像,但是因为是血的羁绊,所以感情要更特别一点,当然,供血者也会有选错了的......”他苦笑了一下,说:“所以供血者并不是唯一的。” “韩霖......他会有一个怎么样的供血者呢?” “嗯,我和元老院说过,大概是要温柔的女孩吧!霖是个心底有伤口的人,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治愈系的女孩,这样也许可以帮到他。” “伤口......”她侧头看着他:“是说八年前的那场大火吗?” “对!”晓点头:“那火,是苏阮庭放的,如今在霖的心里,已经无法熄灭了......” ------------ 第九十五章 心不在焉 韩霖将会有一个供血者。 颜汐在绘画室的活动课上,不由自主地分了神。 供血者彼此之间是相濡以沫的,恋人一般的,不......比恋人更深更牢固的羁绊,那个一直关紧了自己心门的韩霖,会接受另外一个女生,而且是以这种身份? 太扯了......她呆滞地用画笔在调色盘里面拨一拨,又想起了晓说过的话。 韩霖一直追着苏阮庭不放,就是因为苏阮庭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八年前,在杀死韩霖的父母后,苏阮庭点了那把火,彻底地毁掉了韩霖的生活――这也是元老院最终给出的调查结果,因为追杀苏阮庭的任务被韩霖视若珍宝地抢了过来,尽管当年的他还不具备战斗的能力,但是汹涌而至的仇恨湮没了他作为一个孩子的纯真......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再也看不到韩霖的笑容了,颜汐想着,失神地握着画笔,刚刚挨到画纸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个颜色调的有点儿太亮了。” 她转过头,果然,苏亦卿正站在她身后,认真地看着她的调色盘皱眉头:“要是壁炉内侧的话,因为火光的映照,在这边――”苏亦卿凑过来用手在画纸上比划:“应该会出现一定的光影差,所以这里要用这个颜色的话,太亮了。” “哦,谢谢!”颜汐低下头:“我都没留意......” “心不在焉的!”苏亦卿也不客气,顺手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问:“想什么呢?” “......”她汗了一把,小声说:“我在想,你这个才提出要我做个可能会死得很惨的祭品这种鬼建议的人,怎么还能一脸坦然问我为什么心不在焉?” “只是个建议而已啊!”苏亦卿倒是很直白:“你可以拒绝的,反正你也不像景若那么好骗,现在你一切都很清楚了,选择在你,你要是答应,我就可以设法保住韩霖,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们就找别的祭品,不过多花点时间而已。” “苏阮庭要韩霖的血是为了救苏啊!你怎么保?你是听命于苏阮庭的吧?”颜汐怀疑地看着他。 “我是召唤士,也不是普通角色啊!我在苏阮庭身边呆了这么久,我为了他做祭品,承受反噬,这些......是为了让他生存下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和那女人团聚。必要的时候我会找到机会,在得到韩霖的血之前,切断现在维持那半死不活的女人生命的仪器和血液,到时候他就不用再找韩霖了,找了也没有用,苏又不可能死而复生。”苏亦卿一脸淡然地计划着。 颜汐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苏亦卿会这么坦白地说出她的计划,不过整个计划倒也合情合理,她来了兴趣:“所以,要是我愿意成为祭品,你就会杀了苏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啊――”苏亦卿突然掐了一下颜汐的脸颊,说:“你这张脸和那个女人有相似,你知道吗?所以等苏死了以后,还有一个你,要是你没有死在‘唤血祭’里面,就看苏阮庭要怎么选择了,要是他再选你......” “那你还不得刮花我的脸。”颜汐接着说。 “不会啊!”苏亦卿很轻松地回答:“我会杀了你,反正你也很弱,不是我的对手。” ------------ 第九十六章 赌一把 颜汐:“......” “果断一点吧!”苏亦卿很干脆地说:“就看你到底想不想保护韩霖了,你要是想保护自己的话,大可以离这件事远一点,拒绝我,不做祭品没有任何风险,韩霖的死活也就和你没关系了。” “亏你能够想得到找我合作,你又没有想过我现在是最恨苏阮庭的人?”颜汐提醒她。 “你可以只顾着你的仇恨不顾韩霖死活啊!那也是你的选择!”苏亦卿轻轻笑:“你可以选择为了一个死人让自己累死累活在这个战场上还永远跟不上我们的步伐,而且你什么也做不了,或者你可以选择,为了还活着的韩霖献出你自己――放手一搏,要么利索地死,要么获得力量,好歹也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苏亦卿你怎么没有去搞传销呢?”颜汐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听你一说就觉得你的建议才是真理。” “做个明智的选择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累!”苏亦卿并不理会她的吐槽,继续说:“这不是属于普通人的战场。我现在急着找祭品,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时间有限,我再给你两天时间,你想清楚,啊对了――”苏亦卿拖长了语调,又说:“有件事要提醒你,你现在和一堆吸血鬼走得那么近,所以你要记住,不要被吸,不管是随意吸还是成为供血者,因为一旦被吸血,你就再也不能成为祭品了,明白吗?” 还有这讲究啊......颜汐点点头:“我再考虑一下,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苏亦卿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不远处的教室门口,看着那里出现的人,表情变得慌张了。 颜汐好奇地看了过去,在门口出现的人,是今天早上自己透过窗口看到的,站在楼下柳树下的那个男人,那个好看的混血。 此刻,他正对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不......严格来说,他是在对苏亦卿微笑。 颜汐抬头再看苏亦卿,她面色惨白就像见了鬼一般,颜汐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你没事吧?你认识那个人?” 苏亦卿低下头,紧张地摇摇头,说:“你尽快给我回复,我要走了。” “哎?现在走?不是说今天有新的水粉画老师还没有到吗?你不等了?”话出口,颜汐看见她的脸色已经更难看了。 她在躲避那个男人,那个混血儿。 而他,颜汐回过头,看到他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视线在教室里面扫了一遍,抬起头露出好看的笑容说:“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水粉画老师,因为是外籍,可能名字大家叫起来会有些别扭,希望大家尽早适应,我叫拉斐尔。” 颜汐侧过头,看到苏亦卿从后门匆匆离开的身影,视线再回到讲台上的时候,拉斐尔正在回答地下学生的问题,她微微眯起了眼。 ――这个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如果答应了做祭品,就能保护韩霖,而且有可能得到力量,还可以近距离地接触苏阮庭,找到机会报仇。 如果拒绝做祭品,苏亦卿必定会为苏阮庭找到别的祭品,又会多一个潜在的牺牲品,此外,自己还会继续像景若死的时候那样,靠着普通人的力量,只能拖大家的后腿吗? 这么想一想,反而是做祭品比较划算了。 好歹,还可以赌一把。 对啊......她在心中暗暗叹息,的确,自己已经没有别的用处了,韩霖不要自己的血,而且很快他就会有一个真正的供血者。 一个......会和他像恋人一般相依存的女孩吗?为什么......她问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 第九十七章 杀了我 新来的水粉画老师让动漫社团绘画活动教室的人气瞬间就高涨了,不断有人提这样那样的问题,拉斐尔也耐着性子回答,不知不觉就拖得很迟了,下课后颜汐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了,习惯性地走上天台,清风微微抚过面颊,她终于找到可以一个人安静下来思考的时刻。 好像好久都没有过了,天台这个地方,现在愈来愈内涵丰富,总是会在这里想起那晚景若在另一个天台的死,那样的情景,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从脑海中抹去了......是要为一个死人累死累活站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战场上还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呢?还是放手一搏?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风从指隙间轻轻游走。 ――如果我失败了,我的血也会全部都逃离我的身体吗? 我会死得和景若一样么...... 说不恐惧,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只是紧抓住自己的恐惧不放,恐怕这辈子也没有足够的资格站在这个战场上了。那个时候,在韩霖靠了过来,在他的唇抵住了自己的皮肤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害怕而暴露了自己的懦弱,如今,这也许是唯一证明自己的办法了。 是啊!逼自己一把,当自己被迫不得不去面对那个祭坛的时候,也已经没得后退了。她握紧了拳头,韩霖应该会怪自己吧...... “如果你要把血献给他,那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左右两难,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慢慢恐惧,既然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那就这样吧。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晓的号码。 晓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商量这件事的人了。 晓听到颜汐决意成为十字继任者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在电话里面似乎是缓冲了好一阵子:“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拿自己做饵?” “你没听错,我想来想去,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她说:“我想通过这种方法获得更多的情报,接近苏阮庭,只要我说是为了保护韩霖,苏亦卿就不会怀疑我的动机,但是我想得很清楚,我不会为了力量出卖自己,如果到时候事情的进展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我也不会进行‘唤血祭’。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在仪式进行之前杀了苏阮庭和苏亦卿,还有一个,就是在仪式进行之前,杀掉我自己,如果到时候我办不到的话......我需要你杀了我,可以吗?” 颜汐的声音和着风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的时候,带着某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最初的计划是,就利用她想要报仇的心,让她成为和景若一样的炮灰好了,这样,级不会再拖累大家,更不会再对韩霖造成任何影响――晓心底暗暗感慨起她的勇气来,在目睹过“唤血祭”的仪式后,居然还愿意以成为祭品的形式成为诱饵,她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喂,晓,你在听吗?”她还在说话:“我需要你帮忙,我在苏亦卿这里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还有,我们之间的计划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管是莲月还是韩霖,这个可以做到吗?” “啊......哦,没问题!”晓回过神点点头,对着电话说:“颜汐......别做然给自己后悔的决定,好吗?” 说完他就想要抽自己的嘴巴,最初这主意不就是自己出给她的么? 而那边颜汐笑得云淡风轻好似没有阴霾:“我已经衡量过了,最不济,我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保护韩霖,这样就够了。” ------------ 第九十八章 下一任祭品 “在我签下契约之前,我还想问一件事。”颜汐在次日主动找到了苏亦卿,说:“前几天,蔷薇学院又死了一个女生,是你和苏阮庭做的吗?” “不是!”苏亦卿把契约书拿在手里,说:“那个倒吊的女生吧?我和苏阮庭压根就不知道她是谁.....签完字记得滴一滴血在契约书上面,后面你就不用管了。” 颜汐做了个深呼吸,问:“苏阮庭知道我会成为十字继任人么?” “他怎么会知道那么早!”苏亦卿摇摇头,苦笑道:“我看他对你这张脸还是割舍不下,要是知道我找的祭品是你,他倒是极有可能会反对,就算只是一张脸,他也想保留下来......” “我还有一个条件!”颜汐说:“等我签订好契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八年前苏阮庭为什么要杀了韩霖的父母。” “这事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她回答:“韩霖的父母,根本就不是苏阮庭杀的。” “......这,这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啊。”颜汐愣住了。 “我小的时候还听说吸血鬼害怕阳光呢?”她摇摇头:“传说不可尽信,有时候人们所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相,苏阮庭一心想要的是韩霖的血,因为韩霖是吸血鬼种族里面难得一见的高等纯血种,但是必须要等韩霖的血觉醒才能用,所以其实在八年前杀掉他的父母这种事,对苏阮庭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元老院似乎认定了就是苏阮庭干的,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想去解释了。” “可是......韩霖一直拿苏阮庭当做杀父杀母的仇人啊!这么说这么多年他岂不是恨错了人?!” “我猜......”苏亦卿微微笑起来:“这也是苏阮庭不解释的原因之一,被当作杀亲的仇人,总有一天,韩霖会主动来找他,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要说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那就是你,颜汐。” “我?” “对,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和苏长相那么相似的你吧!”她叹口气:“所以才会乱了阵脚,出现这些不该出现的问题,明明你就可以做祭品的,非要放了你......” “你真的会如约救韩霖吗?”颜汐低头仔细看看契约书问。 “我承诺会杀了苏,到时候,苏阮庭也就没有再找韩霖的理由了。”苏亦卿轻描淡写地说:“我一直没有动手杀苏,是因为她是支持苏阮庭活下去的理由,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继续看他为苏痛苦下去,如果得不到他的话......那么就算一切都毁灭,我也......” 话到这里突兀地终结了,苏亦卿低下头,看不清楚表情,颜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认真地在契约书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包中笔袋里面的小刀子划破了手指。 一滴血,轻盈地落在纸面上。 ――契约形成了。 “你要保护的是吸血鬼,所以你也要习惯和恶魔合作!”苏亦卿微微一笑,说:“真可惜,我们那么相似,我为了苏阮庭成为祭品,而你为了韩霖成为祭品,如果我们不是非要这么对立,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真可惜,我不会和杀了景若的人成为朋友,还有我早就告诉过你吧!我的目的是力量,救韩霖算是顺便,但是既然要谈条件,我总要衡量一下的。”她折好了契约书交给苏亦卿:“我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了吗?” “对,三天之内你的身上会出现十字图腾,那就是你成为下一个祭品的标志了。”苏亦卿回答道。 ------------ 第九十九章 格局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驱使每个人都如此奋不顾身呢?鲜红的血滴落在契约书上,那一刻,一个格局形成了。 每一个棋子都按部就班,这样的局,还真是不好破......在档案室里面,拉斐尔打开了面前关于颜汐的资料。 ――你,会成为核心么? 而韩霖的重心则放在了调查最近发生的这起凶杀案子上,晓和莲月似乎最近干活儿的积极性都不高,韩霖虽然精神总是萎靡不振,但是是拼命地在寻找这起新案子和苏阮庭还有苏亦卿的联系。 几天来第一次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颜汐看到他铺在茶几上的那些报道,说:“别费脑经了,这次的事,不是苏阮庭他们做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韩霖低着头,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你怎么知道。” “问过苏亦卿,她不是会介意多杀一个人的人,但是她现在应该不会再欺骗我了。”颜汐也努力不看他,径直走到厨房门口,四下看看又问:“莲月和晓呢?” “我看你是一次还没有被莲月骗够,那种人的话,不可信......”韩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了头看着她的背影:“等等,你是说,你和她说话了?你去参加那个动漫社团的活动了,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可能会成为祭品吗?还靠近苏亦卿?” 她转过身,看着他:“我要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韩霖站起身:“是我容许你留在这个战场上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觉得叔叔和阿姨会放过我吗?” “留在这个战场上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景若是我的朋友,就算你现在赶我走,我还是有自己的办法来介入,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以前一直以为,没办法掌控局势的人是我,但是现在看来!”颜汐直视着他的双眼,说:“没有办法掌控我的,是你。你以为我因为害怕就没办法与苏阮庭为敌,我迟早会让你看到,你是错的。” “颜汐,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韩霖着急地说:“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不能常常跟着你,你就不能乖乖等我们的消息然后行动么?” “那我迟早都会出局!”她苦笑了一下:“别担心,韩霖,我不会拖累大家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会一个人――” “别说了!”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当初,晓和莲月都不同意让你介入进来,是我默许的,一旦你出了什么事,我以后要怎么原谅我自己?” “你可是韩霖啊!”她的眼神充满了忧愁:“而且,你是吸血鬼,迟早你会回到吸血鬼的那个世界里面去,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也......” 韩霖听到这话,不由神色黯然,她说得没有错,迟早,自己会离开,除非...... 除非真的让她,成为自己的供血者。 “无论如何,我不会容许你让自己身陷险境,你记住这一点,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让晓跟着你,以后减少和苏亦卿的接触,免得你被她蛊惑了。” 颜汐低头笑笑,晓? ――支持我变成祭品的人,不就是晓么? ------------ 第一百章 很重要吗 晓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从楼上传下来的,音量过大,显得有些聒噪:“韩霖――元老院传来你的供血者候选人的照片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韩霖和颜汐都卡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晓才从卧室跑出来,下了几层台阶,看到了一楼正相对无言的韩霖和颜汐两人。 晓摸摸脑袋,这下闯祸了。于是很利索地说:“那你想看的时候再找我好了。”然后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颜汐低头看着地板,问:“要找供血者了?” 半晌,韩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是吸血鬼吗?”她又问。 韩霖转过身,叹息一般的语气说:“难道会有人类愿意接受么。” 颜汐着急起来:“我曾经不是说过么,要是你想要血的话,我可以......” “可是你害怕了!”他打断她的话,背对着她:“你很害怕。虽然你没有说......你觉得我是个怪物,你......如果不是景若,你恐怕早就离开了吧。” “给景若报仇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她绕到他前面,对他说:“可是.....韩霖,我也不想失去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下去:“作为你,有那些奇怪的力量,习惯了这样的战斗的一个吸血鬼,你怎么能够理解我的想法?你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站在这里吗?自从景若走了以后,我很害怕,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我要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我没能保护景若,但是至少我还能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可是到头来,我发现我还是个累赘,你了解我的心情吗?” 韩霖失神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探上她的面颊,手指在触到她发际的那一个瞬间,似乎是所有的勇气再度疲 软了,他双眼升起雾霭茫茫的忧伤,那只手开始退缩了。 颜汐用双手轻轻拉住了那只手,然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说:“说句话吧!为什么......总是疏远我,我宁可你吸我的血,我宁可做所谓的祭品做饵,我失去了景若,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 “怎么可能?”他苦笑着,感受手背上她传递过来的,炽热的温度,说:“你应该有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因为提防我而提心吊胆,我不想自己变成你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让你担惊受怕。” “可是没有你......就连那个家都不可能完整了,你要我怎么正常?”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怔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腰,抱着她,在她耳边问:“我很重要吗?” 她使劲点点头,在他怀里,眼泪险些掉下来:“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一些。” “是吗......”他欣慰地笑了:“如果你真的成为了我的供血者,你会后悔吗?” 她又使劲摇摇头,说:“只要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就好,哪怕是利用,我也想出一份自己的力。” “被吸血会很痛的哦。”他说。 “那我就会变得很耐痛。”她认真地说。 “也许是我太自私了!”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说:“我还是......” 声音被突然打开的大门打断了,莲月站在门口,看到韩霖拥抱着颜汐,愣了一下,然后侧过神,说:“韩霖,出事了,颜汐的家,被人放火烧了。” ------------ 第一百零一章 一个人 四个人赶过去,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消防人员正在用高压水龙头冲着地面的渣滓,以防还有没有完全熄灭的火星,韩霖一脸凝重地站在废墟中,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颜汐。 她迷茫地在消防车那里问那些消防员有没有见过她父母的踪迹,人们都摇摇头就忙碌起来了,也顾不得和她多言语,她站在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中,表情呆滞,有些鹤立鸡群,像一副动图里面突兀的静止。 她握紧了拳头,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滴落在面前的地面上,韩霖走过去,拉了她到一边,伸手擦擦她的眼泪,揽她入怀。 这情景,让韩霖想起了八年前那场大火,当时他也并不在家,回来了就看到已经成为废墟的,所谓的“家”。那时候他并没有流泪,只是看着废墟握紧了拳头。 元老院介入进行了调查,并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在那场火中丧生,而凶手,正式那个在吸血鬼界臭名昭著的,劣种吸血鬼。 从那时候就已经踏上了寻找苏阮庭的征途,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可是如今...... 这场火,会是苏阮庭做的么? 几个小时后,两具已经形同焦炭一般的尸体被抬出来,颜汐刚刚迈开步子,被韩霖拦住了:“颜汐,不要看。” 颜汐的腿一软,就地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也顾不上擦,声音的起伏不定昭示着心里的悲痛。 从此.......我就是一个人了么?我....... 韩霖蹲下去,单膝跪地抱紧了她:“还有我在。” ――八年前,韩霖站在自己家的废墟面前,小小的颜汐走过去轻轻地拉他的手。 “韩霖,还有我们的。” 颜汐瘦弱的双肩在不停地抖动着,韩霖低下头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远处,莲月看着这一幕,有点儿走神,晓拿出电话,开始和元老院联系,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莲月脸上的那种痴迷表情让他觉得心烦意乱,而她却浑然不觉。 挂掉电话后,他冲着莲月说:“那么想的话,就去做他的供血者啊!反正你都已经自由了。” 莲月这才收回视线,慌张地说:“你再瞎说什么呢......元老院那边怎么说的?” “还不确定是不是苏阮庭下的手,但说是会派人调查看看,我们只要跟进苏亦卿和苏阮庭的仪式进度就好。”笑看着她摇摇头:“你可真不擅长撒谎。” 莲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听着外面传过来的哭泣声,拉斐尔坐在急救车里面,透过车门的缝隙看见了依偎在韩霖怀里的颜汐,那哭声的悲切让人不免有些心疼。他把视线收回来,面前两具已经无法分辨容貌的尸体还在等他取证。 拿起从现场找到的,被助理小心地放在证物袋里面的一把带着血迹的水果刀,他若有所思地拖着下巴,转身问助理:“你刚才说,这刀子是在哪里找到的?” “哦!”助理回答:“里面都烧的差不多了,刀子是在距离其中一具尸体大约有半米远的地方发现的,据推测大概是在客厅靠近门的地方,我刚刚看了一下,两具尸体虽然烧焦了,但是都没有其他的外伤。” “就是说这血很可能是凶手的了。”拉斐尔说着,微微眯起了眼。 ------------ 第一百零二章 无处可逃 情绪难以平复下来,向学校请了假,等待警方调查结果的第二天,颜汐在浴室对着镜子发愣。 大约只有巴掌大小的,暗红色的十字图腾倒映在镜子里,位置在左跨那里,看起来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纹身,她把手搭在上面,突然想起了苏亦卿的话。 如果被吸了血,就不能再做祭品了。 苏阮庭曾经因为这张脸而放过自己一条生路,这一次,苏阮庭知道了自己已经签下契约,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一旦十字图腾开始生长,苏亦卿就会告诉苏阮庭,而且,按照约定,苏亦卿应该要准备对苏动手了。 杀掉根本无力反抗的苏.......只要苏一死,苏阮庭就没有理由再缠着韩霖不放了,顺利的话,苏亦卿也会带自己在仪式开始之前,再去见苏阮庭――那就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她想着。虽然自己的确是不可与对方匹敌,但是可以提前和晓说好,晓必定会做好安排,好将敌人一网打尽。到时候,就可以为景若报仇了。 而韩霖,不管八年前那场大火到底是不是苏阮庭放的,也该能放下自己心里的仇恨了吧...... 火......她想到这里,蹲下去抱紧了自己,如果家里这场大火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的话......不论对方是谁,都绝对不能放过! 客厅里面,韩霖接着元老院的电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晓和莲月坐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从刚才这通电话的过程中,他们都听到了,经过元老院的调查,这场火的始作俑者,又是苏阮庭。 苏阮庭......本来以为他最近已经安分起来,没想到――元老院还告诉了他们,之前那个蔷薇学院被放了血的女生,也是苏阮庭做的。 “能够带我们找到苏阮庭的,只有苏亦卿。”韩霖说:“看来我们只能先从苏亦卿跟起了。” 莲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晓建议:“不如让颜汐去假借做祭品的机会接近苏阮庭,这样我们也......” “不行!”韩霖摇头:“那样风险太大,颜汐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们已经把颜汐的父母牵扯进来,并连累了他们,这就不合元老院的规矩了,你们也不想多一个牺牲者吧?” “可是如果颜汐知道这事是苏阮庭做的,应该会更加想要报仇才对,不是吗?”莲月说。 “喀拉!”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过来,几个正全神贯注思考的人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颜汐已经从浴室出来了,手中的塑料杯子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打了几个滚,停在了墙角。 “你们说.......这件事是苏阮庭做的?”她站在那里有些失神地看向沙发上的三个人。 可恶!被听到了……韩霖站起身走向她,一边说:“颜汐,你听我说......” “我一定会杀了他!”颜汐咬牙切齿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苏阮庭。”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颜汐用手搭在自己的左跨,大声地说:“我没有力量,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有接近苏阮庭的机会。我是十字继任者,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我身上的十字图腾,让苏阮庭无处可逃。” ------------ 卷三 忆往昔,良辰谁与共 ------------ 第一夜,苏的狩猎 我想我一定是在混沌中沉睡太久,才会忘记了阳光的模样和温度,我的手常年都像是一块坚硬的冰,每次在我自己抱紧自己的时候,我会突然很羡慕人类。 可是啊―― 我是血族的耻辱,我是天生孱弱的吸血鬼,打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周围的同类就不屑于看我一眼,他们各有各的力量,有的会用火,有的用水,还有风…… 我什么也不会用,我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我连站在太阳底下,腿都会发软。 在我来到这里以前,他们都叫我“胆小鬼苏”,因为我惧怕阳光。 我的名字――苏,变成了一个后缀,前面那个名词成为主体,我听着这样的呼唤,最初会流泪,后来麻木了。 我听说吸了人类的血,就可以治好我的病,我很高兴跑去问爸爸,然后被告知,元老院明令禁止我们无故袭击人类,我不依不饶,我说我可以有节制地寻找合适的对象啊。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他们,可是爸爸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的身体甚至虚弱到不足以袭击人类,劝我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信,他们都在骗我,难道没有人关心我么?难道他们要眼睁睁看我这样下去么? 人类尚有以数十年计的寿命可言,但是对于吸血鬼,自然的生老病死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吸血鬼的寿命大多都在千年以上,最不济也有数百年,我要这样不死不活下去么? 于是我还是偷偷地离开了家,在某个晚上凭着嗅觉觅到一个身上流淌着芳香血液的男人。 吸血鬼这一点不好,总会排斥同性的血液,比如我,那一晚我的目光就没办法去定格在某个漂亮女人身上――好歹女人的体力弱一些,挣扎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对付的。 可是?我偏偏就看上了小酒吧角落里面坐着的那个男子,因为他的面孔从侧面看起来,有一点儿像是韩洛。 和我的距离如同天上地下的韩洛,就像是我们暗夜血族的王子,他英俊,温柔,即使是在对着我的时候,也总是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苏”。 他从来不叫那个绰号,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语气总是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惊吓到我一般。他在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我想,要是在太阳下面,那应该是会发光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太阳下面见过他。 我坐在吧台那里,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那个男人的身上,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韩洛那样好看的笑容呢?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听见了他动脉里面汹涌的血流声音,似乎屏蔽了其它所有的声音――酒吧的嘈杂,周围人们的聒噪,台上歌女的歌声,那些酒杯子碰撞的声音…… 他也屏蔽了我其它所有的嗅觉――女人们的香水味,和男人们的烟草味道,我的鼻腔里面满是血液的味道,我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在那个传闻里面,我足足要吸够七个青壮年男人的血,一滴不剩,才能痊愈。 这是第一个,我看着那男人好看的侧脸,对自己说。 ------------ 血之华 我主动地走过去和他说话,满意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惊艳,他的语言和他的外貌一样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他说我的苍白也是自成风韵的,他说我很美。 他不知道,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太阳了,我的面色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是惨白,所以我只能选在晚上出门来寻找我可爱的猎物,在那些炫目的灯光下面,我期待他们把我看成一个正常人,我的黑眼圈和红唇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喜好烟熏妆而已。 我把自己假想成了一个夜晚来这声色犬马的场合寻找刺激的女人,他一定也着了我的道,不然,他不会顺从地跟着我一起走出酒吧。 我的计划是,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回家之前,将他吃干抹净,以免被别人发现,但是我又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地带他去酒店,于是我上了他的车,我说,我跟你走。 车开了很远,大约是在郊区一个停车不收费也没有限制的地方,停下来,四下一片漆黑,我环顾周围,这地方很理想,人烟稀少。 男人靠过来,开始亲吻我,我并不太反感,我努力想象那个像韩洛的侧面,居然觉得有点儿兴奋起来了,我也亲吻他,他似乎很享受,他抱着我,让我好坐在他的腿上,和他面对面。 我的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而我的唇在他的脖颈哪里游移,目的地近在咫尺了。 颈动脉,人体至关重要的动脉,我嗅到从那里发出的甜美气息,我轻轻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其实叫了也没有关系,因为荒郊野外不会有什么人来,但是,他的声音会提醒我他不是韩洛,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杜绝那声音。 我伸出舌头的时候,他浑身战栗起来,这战栗在我的獠牙刺进他皮肤的那一瞬间变成了挣扎。 “唔――放开我,我,啊――!!!” 再下一刻,就变成了抽搐。我很满意他的表现,我没有尝过新鲜的人类血液,这是第一次,我大脑变得空白了,忘乎所以地尽情汲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起身,他的面色是苍白的,双眼还大睁着。 他的身体里面已经没有血了。 我帮他合好了双眼,擦干净嘴,心满意足地打开了车门。 踏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人来了。 像是一阵风擦过我的身边,我知道那是谁。 我的父亲有瞬间移动的力量,他可以在千里之外感受到别人的气息下一秒就出现在对方面前。 因此,他站在我面前,视线落在打开的车门那里。 “苏......为什么?” “因为你们,没有能力救我,也没有努力救我。” 我说完这句话,想要离开,他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向元老院揭发你,我就是共犯了。” “那你可以在这里杀了我,你要是非要看着那帮老古董折腾死我,我也没意见,好歹快一点。” 他看着我,双眼透出深沉的哀伤,我不喜欢看见他这样,我说:“我要走了。” ------------ 可不可以别走 第二天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对头天的事情只字不提,我暗暗领会了他的心思,到了第三天,他告诉我,他为我看好了下一个目标。 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年轻男人,我和父亲一起在夜幕下,酒馆的马路对面看到他,他扶着墙壁,一脸消沉。 我为父亲也加入了我的计划而兴奋起来,我知道作为我的父亲他并没有舍弃我,没有丢下我不管,我是很开心的。 也正是因为开心…… 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被追踪了,元老院的高等吸血鬼力量是极其强大的,在我们把那晕倒的男人拖到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之前,我就浑身也不能动了。 一股强大的气场侵袭过来,那一刻我像是被风刮到在地,我抬起头的时候,对上了那个人血红的眼眸,阴暗的停车场灯也坏掉了,一明一暗间,我看到不远处父亲站在原地,惊恐的双眼看着我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个晕倒的,我的猎物从他肩上掉了下来。 我很心疼。 我太弱了,当遇到强大的吸血鬼时,对方甚至不用挥动手臂就能制服我,我在朦朦胧胧中,看见了我父亲右手散发出来的光芒。虽然是淡淡的紫色,但是在我眼中,就像阳光一样。 我知道那是他在保护我,我因此觉得安心,安心到下一个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那个元老院派来的男人圆满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我和父亲站在元老院的审判庭上面,四周的吸血鬼们都在对我们指指点点,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韩洛。 我穿着被抓回来以后在天牢里面已经蹭得脏兮兮的裙子,我光着脚,这让我觉得难堪,抬不起头来,我也没办法搞清楚那一刻,韩洛看着我,究竟是什么表情。 我很难过,擅自袭击人类是大罪,我当时16岁,因为未成年而幸免于那些刑责,但是因为我已经杀了一个人,元老院决议严惩,以儆效尤。 于是,我父亲被处以火刑。 不久后,我目睹了那一幕,是非常难看的,我的父亲在铁质的十字架上面声嘶力竭地呼喊。也许是痛觉让一向爱面子的他也忘记了尊严,下面的火苗窜起来老高,我看见他在火焰中挣扎着扭曲了的容颜。我被士兵押着,不准别过视线。 那一刻我没有哭,只有嘴唇被牙齿咬破了,我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我这孱弱身躯里面流淌着的血液,充满了软弱和无能为力的味道,我又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到了这里。 对我的惩罚就是这样,被长期安置在这个边郊的小医院,我的主治医师是元老院派下来监视我的人,负责掩盖我的身份,和限制我的行动。 所谓的vip单人病房,不过就是害怕我和别人接触么。 那一日,我坐在床上,隔着窗帘感受外面渗透进来的丝丝热气,我靠在墙壁上,想起这暗无天日的生活还要继续不知道多久,觉得万分绝望。 那个人就是在那一刻推开门走进来的。 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人类男孩,他的眉眼也是好看的,他温言软语地道歉,说是走错了门。 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况且他身上还有浓郁的血液甘甜味儿,我记得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可不可以别走?” ------------ 证明给我看 很久以后我猜测,我和那少年的关系,应该被定义为“朋友”才对吧?但是当他对我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一瞬的呆滞被他强硬地说成是默许,他接下来的眼神让我不忍心再去做解释,因为我们那么相似,同病相怜。 作为一个体弱多病的人类,他被看成是家里的累赘,撇在医院以后门前冷落车马稀,他唯一比我幸福的一点,就是他可以在晴天的时候,躺在阳光下的草坪上面,感受那种对我而言形同传说一样的温暖。 我会缠着他,让他给我描述,阳光洒落在脸上身上的感觉,那种温度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握紧了我的手,说:“就这这样的温度。” 他的手心炽热,没有嫌弃我的冰冷,我也握紧他的手,贴在面颊上面,好温暖,我开始在他的轻语中,想象阳光的温度。 有了少年的陪伴,日子不再苍白,他总是偷偷溜进我的病房,夜晚读故事给我听,在我耳边说,总有一天,他要带着我一起去晒太阳。 “到底是什么病,不能够晒太阳的呢?” 有时候,少年会一脸迷惑地问我。 我会微微笑,但不说话。少年是人类,他的生命以数十年计,他的成长比我快,而且他虚弱,他会很快死去,我知道的。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一天一天,个子高起来,轮廓越发有棱有角,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我心里弥漫着一种仿佛在临界点的忧愁,里面有一点点幸福掩盖着我的绝望,可是内里的荒芜欲盖弥彰。 我的时间概念是很模糊的,尤其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听到韩洛结婚的消息那天,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我来到医院已经几年了。 我趴在床上,对着日历发呆,消息是那个主治医师来的时候,无意间说起的,韩洛要娶的,是另外一个高等纯血种, 他们将来的孩子,血液里面会连一点点杂质都没有,成为没有悬念的最纯血种。 “是为了血种吗?” 我问那个主治医师。 “不,韩洛很开心,他说很爱自己的未婚妻。” 我努力回忆医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某个端倪可以作为他说谎的征兆,可是真糟糕,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想不出。 就连少年再次到来,他口中关于那些阳光,花和草,树和人的述说也提不起我的兴趣了。 “怎么办呢?我觉得我大概是喜欢上他了。” 我对少年这样说,他知道我在说韩洛,因为我说过不只一次。看到少年失落的表情,我还是很难过,我说:“我们算了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说他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我的人,我几乎没有犹豫,我说:“我不是人类,我是吸血鬼。” 这么残忍的真相,我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不相信,我说,那我吸你的血好了,这样你就会相信了吧!然后你会变成由我这个孱弱吸血鬼制造的,最劣种的吸血鬼,你不会作为人类继续软弱下去,但是你会作为吸血鬼来依靠别人的血液汲取力量,你甚至没有办法接受我们用的血液凝剂,你会被吸血鬼猎人们追杀…… “好啊!证明给我看。” 他凑过来说。 ------------ 一起晒太阳 我不想让他死,他那么虚弱,而我却借由这个机会,利用他的信任来吸了他那么多血。我知道有一种可以拯救他的办法,我可以给他我的血,这是下下策。 因为如果我给了他我的血,他就会变成吸血鬼,而且是最劣种的吸血鬼,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吸血鬼猎人们杀死,不仅如此,我也再次触犯了血族的禁忌,这一次我不会再有未成年的免死金牌...... 可是这个时候,就在这一刻,我不想让他死。 我咬破我的手腕,吸了自己的血,然后嘴对着嘴喂他,好确保他不会吐出来。 这个蜕变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到了第二个下午,窗外阳光透过窗帘隐隐洒进来的时候,他终于不再挣扎,醒过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我说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要是你乐意,杀了我也可以。 我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没有怪我。 他说,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得到了吸血鬼的血,他的身体没有了作为人类时候的老毛病,但是力量依然是薄弱的。 可是他对我说:“我要变强,总有一天,我要你可以没有畏惧地看到太阳。” 我心里暖暖的,有点儿想哭,可是我不习惯眼泪那东西,就连我父亲被火烧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流过泪。 我对他说,我相信你。 有些结果是注定的,就像你在生命中遇到很多偶然,但是最终的这个结局,你发现是数千万个偶然拼凑起来的必然,这叫做在劫难逃。 我想我和少年,大约就是彼此的在劫难逃吧。 那日,少年来找我,他告诉我他已经可以适应血液的味道,我知道那意味着猎人们就快来寻找他了,他说不用担心,他找到一种解决方法,使用“唤血祭”来求得力量。 少年很认真,他还告诉我,还有拯救我的办法,就是用最纯的高等纯血种吸血鬼全身的血通过血魔法换掉我全身的血,那样我就会变成一个正常的吸血鬼,不再畏惧阳光,也能拥有力量。 “唤血祭”和血魔法都是元老院明令禁止的,因为两者都有牺牲别人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性质,而且“唤血祭”的失败率非常高,一旦祭品无法承受反噬,其下场就会相当惨,死相都不好看。 我很想劝劝少年,但是我不忍心,是我把他变成吸血鬼的,我不忍再告诉他,你无法延长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还是对他说:“那么,去寻找祭品吧!但是要记得,我不需要换血,已经够了,我的生命已经够长了。” “没有到看见阳光的那一刻,就不足够。”他说。 少年真可爱,他说:“如果没有你,阳光对我也没有意义,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晒太阳。” 听完这句话的一周后,我被元老院派来的人接出了医院。 ------------ 生而为人 我没有想到,依据我将少年变为劣等吸血鬼的罪行,下达给我的判决是“血刑”。用一个泵,抽干身体的所有血,但是我又暗暗庆幸起来,我想我大概不会像父亲那样,在十字架上面面目狰狞了,我反而有些安慰。 对我来说,生命太过漫长了。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一天,我再次在人群中看到了韩洛,他挽着一个女人,大概是他新婚的妻子吧!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我像个小丑,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接受庭审的情景,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在他面前变得优雅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此刻,我穿着的依然是医院那白色的病服,我憎恨起这件衣服,他们用钉子穿过我的手掌和双脚胫骨的位置,好把我固定在冰冷的十字架上面,疼痛让我直冒冷汗,但是偶尔来自韩洛的目光,却如同烙在我脸上一般,一些东西在我心底熄灭了,一些东西在灼烧。 我从来也没有一次机会说我爱你。 那一日,我为什么会坚决地否定掉少年的提议,逃过元老院的追查,寻找一个理想的吸血鬼来换掉我身上的血呢?因为少年所说的高等纯血种,可能性是唯一的。 ――韩洛,那就是你将来的孩子啊!你和你纯血种的妻子所生的孩子,最理想的血液,尚在孕育之中。 我已经没有耐性了,我甚至都不想要看着那孩子出生。 所以......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这是我唯一的结局,管子在刺入我的身体,连疼痛感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一切都在远离我而去,父亲的叮嘱和焦虑的目光,韩洛在叫我的名字――苏,少年和我说,要带我走在晴空下,无所畏惧...... 在朦朦胧胧中,这个处决的仪式还是成了一盘散沙――我看见了少年。 我以为我看错了,但是少年伸出手,只是轻轻一挥,就斩断了连在我身上的那些管子,他没有被猎人杀死,而且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力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唤血祭”成功了。 他运气真好,怎么找到了合适的祭品的呢?这禁忌的仪式被开启,那么不仅是猎人们,就连元老院都不会放过他的。而他,每过几十年身体再度变得虚弱,就不得不再次依靠这种仪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和力量...... 我是一个悲剧,我发现制造了一个悲剧的时候,我觉得我被延续了。 我的生命并没有结束,只是在无限的轮回中,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那一刻,我笑了。 我的处决仪式被中断了,少年站在我面前,他仰头看着我,我听到他在说话。 “苏,我会让你看到太阳,不论用多久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再次醒过来,让你走在阳光下面,无需畏惧。” 我很想摸摸少年的手,或者脸庞,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那种让我向往的温度呢?抑或迷失的不过是他自己,最初就不该在走错了病房的时候留在我身旁呢? 我想,是因为寂寞吧!不然我也不会害了你......我已经说不出话,不然我定会以我苍白的唇,乞求你的原谅。 对不起......不能和你一起走在太阳下面了。 对不起,这个世界。 对不起,生而为人。 ------------ 卷四 迷雾 ------------ 第一百零三章 刺眼的存在 祭品,复仇者,守护者,心怀鬼胎者,企图不明者......在临近十月的晴空下,蔷薇学院被奇怪的气氛笼罩着,在各种灵异而古怪的传闻中,被描述成了一个人们恐惧而又好奇的地方。 多年未曾翻修的大门,左右两边的石柱子上面那些原本象征吉祥的图腾看着也分外让人慎得慌,拉斐尔站在门口,手中拿着颜汐家火灾现场那把刀子上的血迹调查报告,微微抿着嘴,一脸的心事重重。 血和苏阮庭在蔷薇学院留下的备案里面的血迹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眼下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这个苏阮庭,而他已经在不久之前办了休学,理由为身体不适。 八 九不离十,苏阮庭,就是那个人...... 没有想到现在的苏阮庭,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一定要苏亦卿出面才能找到祭品吗? 拉斐尔小心地收起了报告,不远处走过来的那个窈窕的身影,是他等待多时的人。 容貌和多年前她离开的时候完全是一样的,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唇红齿白,那一双盈着水的眸子仿佛总有说不完的故事,苏亦卿抬起眼皮,打量着拉斐尔:“连你都出动了,看来这次猎人们是真的着急了啊。” “猎人”是专门猎杀劣等吸血鬼的召唤士的统称,拉斐尔笑了笑:“多久没见了,一开口就谈工作,多伤感情啊。” 苏亦卿没有理会她,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说:“可是拉斐尔老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来,不就是要将我这个不肖的徒弟清理出门户吗?” “我只是来找他的!”拉斐尔摇摇头,伸手给她看苏阮庭的照片:“所以我希望你最好可以念在我们曾经的师徒之情,这次不要插手这件事,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上次你这样劝我,好像是几十年前了吧?”她微微颔首,似乎在回忆。 “对啊!那次被你在猎人同盟的那些人面前,羞辱得不轻,你当众就说要和我脱离师徒关系,然后撇下那个烂摊子要我收拾......”他回忆着,苦笑道:“我没有想到我耗费多年时间和精力,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劣等吸血鬼给带走了,而且还是义无反顾去做祭品......” “抱歉......”她慢慢地说:“老师,我不喜欢怀旧,你知道的。” 拉斐尔的表情有一瞬的失落,很快被掩饰起来了,他看着她,问:“那这一次呢?你给我的答案是?” “你们谁来都一样,想要杀苏阮庭!”她无比坚定地回答:“就必须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早就说过吧?既然站在那边,就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多年前我没能够在‘唤血祭’之前杀了你,但是这一次,如果你执意阻拦,我一定会在杀你之前杀了苏阮庭,让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我很期待。”她笑起来,眉眼里是解不开的风情,这个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在拉斐尔眼中,都是一个刺眼的存在。 ------------ 第一百零四章 争执 韩霖的房间里面。 气氛处在一个临界点,韩霖看着晓,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颜汐要去做祭品,可是你没有告诉我。” “我是为你好......”晓看着他摇头:“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所以我就不废话了,我的确是从最开始就知道,不,严格来说,正是我给她提的意见。” “为什么?!”韩霖突然站起身,声音也大起来,他走过去,抓住了晓的衣服前襟,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让她陷入危险的!” “别这样,霖......”莲月在一旁着急起来,劝着韩霖:“晓这也是为了你啊。” 晓冷笑了:“你要为这个人类女人而对我动手吗?霖?为了一个你自己都没有把握会不会因为害怕或者其他原因就背叛我们的女人?你让她成为我们的拖油瓶还不够吗?非要让她变成你的弱点才可以?” “晓,别说了......”莲月看着韩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又去劝说晓。 两个男人僵持着,晓没有试图挣扎,只是看着一脸怒气的韩霖,嘴角浮起的那一抹笑意是带着嘲讽的。 “我求求你们了......”莲月坐在一旁,索性不去看:“现在我们连苏阮庭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有空气内讧?要是不想让颜汐成为为苏阮庭贡献力量的棋子,我们就该把我现在的机会,一举找到苏阮庭啊!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很薄弱了,正是我们的机会,你们却......” 晓别过视线,说:“霖,如果你愿意,咱们也可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等到颜汐身上的十字图腾成熟,然后顺理成章成为真正的祭品,像景若一样死去......” “咚!” ――一声沉闷的重响,晓趴在了沙发上,脸颊的红肿昭示了刚才的一幕,韩霖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晓伸手擦一擦,依然笑着:“怎么?提到景若戳中你的痛处了?你这个养尊处优的高等纯血种,我为了杀掉苏阮庭绞尽脑汁的时候,你还在因为一个人类女人苦恼?你以为你凭什么才能这么舒服的?我每次和元老院做汇报的时候都要告诉他们你的血还没有觉醒,也许无法应对和苏阮庭之间的战斗......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让你来统领我们,本来就是个错误,你除了血统以外什么也没有――而你引以为傲的血统,其中的力量都没有觉醒,要是我乐意,我现在也能杀了你!” “晓,住口!”莲月然不住喊起来:“够了!” 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心疼了?” “......”莲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韩霖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加上被咬的发白的嘴唇,无一不显露正在尽力压抑的怒火:“晓......你从来就不服我,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 第一百零五章 我有事瞒着你们 “为了想要跟着你的那个蠢女人。”晓说:“可是?都结束了,她已经不再是我的供血者。我接受元老院清除滥用禁忌仪式的劣等吸血鬼――苏阮庭这个命令而来,如今对我来说,除了这个任务以外,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自始至终,晓都是冷静的,话说得就像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冷冷地看了已经脸色发白的莲月一眼。 韩霖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莲月:“你们......解除互为供血者的关系了?为什么?” 莲月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沉默扩散开来。 “呵呵!”过了好一会儿,晓轻轻地笑:“因为这个女人的目光一直都在你这个高等纯血种身上,她最想要的是你的血......真可惜,就算这样,她也无法与你坦诚相对。霖,你身边......真的有战友吗?” 韩霖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床上,看着莲月问:“莲月,你有什么事是没有告诉我的?” 莲月低下头,双手十指交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晓站起身,抽出一旁桌子上的纸巾擦擦手指和嘴角的血迹,一脸淡然地说:“我这个外人倒不如就留你们俩在这里谈好了,这对莲月来说......可真是个真情告白的好时机,不是吗?” 莲月抬起头,对上了晓的目光,她听见晓在说:“莲月,你的血是什么味道,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你确定,我们血族王子一般的高等纯血种――韩霖,他真的可以接受你的血吗?” 说完,晓在莲月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很久,很久,韩霖开口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晓。” 莲月的面颊上,一滴泪顺着她光洁而白皙的皮肤流下来,落在衣领处,她轻轻地摇头:“霖,我以为我们都清楚.......” “你明明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韩霖说:“我怎么看对自己朋友的供血者下手?” “朋友?”莲月抬头看着他:“晓刚才对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还当他是朋友?” 他叹了口气:“我想他是一时冲动......不过,不服我是正常的,一直以来,我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制约你们两人,我一直都是拿你们当朋友来看的,这一点,就算我的力量觉醒了以后也不会有改变,我只是生气他会支持颜汐去做祭品......我想保护颜汐,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无法和她在一起,我也希望她过得好。” 莲月听着,心慢慢沉下去。 韩霖继续说:“对于你,莲月,我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我也请求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伤害晓,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他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男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想要守护你的心,失去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莲月伸手擦干净眼泪,轻轻笑:“你的答案我走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一直在逃避,一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晓,我有事瞒着你们。” 她看着他,说:“还是找个机会吧!和晓一起,把话都说清楚,到时候我随你们处置。” ------------ 第一百零六章 不就是一个高中生么 颜汐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隔壁有些吵闹,她大概猜得出,韩霖在发货,因为自己擅作主张成为祭品的事。 不过他倒没直接找过来对自己大喊大叫,这让她松了口气。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晓,但是...... 此刻,已经什么话都不想再说,如果可以杀死苏阮庭,做祭品又如何?说到底,韩霖并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迫切的,想要报仇的,却苦于没有任何力量,不得已必须要借助韩霖等人的力量。 感觉自己是那么无能...... 警局内,拉斐尔的办公室。 一众人愁眉苦脸地对着剪贴板上一堆拉斐尔总结出来的资料,焦虑万分。 从现场的物证来看,首要的嫌疑人就是这个苏阮庭,蔷薇学院高三的学生,据说是品学兼优,深受老师个同学的欢迎,不久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而顺着在学校备下档案的地址找过去,出租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 据房东说,苏阮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独居的,后来说是来了个姐姐一起住,而在前一段时间,突然就退租了,问理由,只是说因为想要住到距离学校更近的地方去。 从户籍等信息来看,他是外来人口,按理说半年一次的外来人口信息更新,已经有两年没有做过了。 大抵,是管理户籍的人思忖着只是个高中的孩子,就疏漏了吧。 可这疏漏眼下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本来还想着明摆在眼前的烦人,顺藤摸瓜就能解决了的案子,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苏阮庭。 拉斐尔的焦虑点和别人可不一样,他想过了,苏阮庭不是傻到会把带着自己血迹的刀子丢在现场的人,此外,要是他有力气来杀毫不相关的人,倒不如自己出门寻找祭品来的实际。 如果没有祭品,他会越来越虚弱,对付普通人类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要对付追在他身后的韩霖那一帮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找到苏阮庭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他身上,于是拉斐尔静静地听着汇报,不发表评论。 大家都已经认定苏阮庭就是凶手了,这样正好,每个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寻找苏阮庭,而等到他出现,自己距离想要的真相,就必然会再接近一步。 “拉斐尔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或者建议吗?”正在汇报的警督远远看着他问。 “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我同意你的意见,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到苏阮庭,逮捕他归案!”拉斐尔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大家不能轻视这个人,他的力量就算再怎么弱,也要比普通人强,所以我建议所有的调查人员在找人的时候都结伴行动,并且提高戒备。” 四下有人嗤之以鼻。 “不就是一个高中生么?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堆大男人会害怕一个高中生?” 拉斐尔走上前去,指着剪贴板上面那张被挖了眼睛的女尸,说:“和蔷薇学院相关的这两个案子是有联系的,不然我也不会介入,如果苏阮庭可以放火烧了这个颜汐家的房子,他也就有可能是杀掉这个女生的凶手,一个可以不但杀人还可以做到这种放血挖眼程度的高中生,你会当他是普通高中生吗?” ------------ 第一百零七章 无路可退 “是不是该考虑兑现你的诺言了?” 颜汐回到学校,在社团活动结束后,无视了台上拉斐尔老师还在看着苏亦倾的,意味不明的目光,硬是拉着苏亦卿,跑到洗手间,在小小的隔间里面,对着她拉起自己校服上衣的下摆,露出了左胯那个看起来还只有不到巴掌大小的暗红色十字图腾。 苏亦卿下一个反应,还是吓了颜汐一跳。 她弯下身去,伸手轻轻按在了那个十字图腾上面。 她的指尖是冰冷的,那温度让颜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颜汐努力显得镇定:“这可不是纹身,我不会笨到拿那种东西来忽悠你。” “我并没有怀疑你!”苏亦卿依旧专注地看着那图腾,说:“从十字图腾出现的那一刻,苏阮庭就已经感觉到了,祭品出现了,现在我需要你保护好你自己。” “我现在的处境可是安全得不得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动手杀苏呢?” “安全?”苏亦卿笑笑:“正常的人类不会管这种和三个吸血鬼同处一室的处境叫做安全吧?我要的祭品可不是残次品,记得别让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碰你的血,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至于苏,我现在只等苏阮庭出去的间隙就可以杀死她,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对了,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颜汐警惕起来。 “等我杀了苏,你要搬过来和我还有苏阮庭住在一起,以便于我保护你,你和那三个人住在一起,我实在是照顾不到。”苏亦卿认真地说着,轻轻为她拉好了衣服的下摆。 那不是正好,可以接近苏阮庭了,颜汐按捺住了心中的欣喜,说:“可以啊!反正已经是祭品,也不怕你们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苏亦卿叹口气说:“除了你那边那三个吸血鬼,苏阮庭也要小心,他已经发现祭品是你,对我大发雷霆,我现在有点放心不下他……” 苏亦卿在说道这里的时候,微微颔首,表情是一种微妙的担忧,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小女孩在为亲近的人担心,颜汐突然有点儿不适应了。 “对他来说,有祭品不是好事么?犯得着为了一张相似的脸就对你发火吗?”颜汐也认真地谴责起了苏阮庭。 “……”苏亦卿抬头看看她,过了一会儿,笑了:“我说你,你真是少根筋啊!我怎么都没办法拿你当地人,也许不是因为你太弱,而就是因为你总是搞不清楚状态。” “哎?”颜汐愣了一下。 “你根本不知道你这张脸对苏阮庭来说意味着什么?”苏亦卿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你和苏太相似,而苏多年来一直沉睡在那个大容器里面,别说说话,就连给苏阮庭一个表情也做不到,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活生生的人啊!苏阮庭对你的心情恐怕是矛盾的吧!明明你是韩霖那边的人,他却想要让你远离这个战场,却偶尔还是会想要见到你,所以我就帮他除掉你好啦。” “做祭品,要么死在祭坛上,要么等仪式成功之后,我再杀了你好咯。” 苏亦卿一脸轻松地说。 颜汐微微抿了抿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已经没有时间用来害怕了,不是么? ――打从那个雨天从家里跑出来,找到韩霖抱紧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 第一百零八章 苏亦卿再度来访 “通缉苏阮庭这个名字意义并不大!”拉斐尔从成堆的文件里面几乎是拽出了警督,说:“那些人要是乐意,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外形和身份,你现在下通缉令,反而会打草惊蛇,我的建议是,我们先封锁城市,严格控制进出人员,然后只需要指派最精锐的人员,便衣继续追查下去就可以了!” 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些文件,几乎都是蔷薇学院相关的,警督一定也很头痛吧! 眼前的男人明显已经很疲惫了,双眼充血是睡眠不足的象征,拉斐尔继续说:“警督,你也太拼命了,我可是來帮助你的啊!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 “我就是想不通,如果苏阮庭是那么聪明的人,这次放火何必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简直就像是......”警督摸摸自己的胡渣,说:“有人在陷害他,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找到他好问个水落石出,不能再增加牺牲的人了......至于你,拉斐尔,你是上面派來的人,你说我什么都不和你商量,可是你呢?你告诉过我什么吗?” “结果,到了现在,我们整个警局里面沒有一个人知道我们到底在对付什么人,对方的目的和动机又是什么......”警督说到这里的时候,抬起手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直指向拉斐尔的眼神有些犀利,仿佛试图把他看穿。 “真相可不是那么好让人接受的啊!”拉斐尔叹了口气:“警督,你怎么不像那些脑残下属一样,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混,等一切都结束呢?反正既然我被派來这里,自然会承担后果!” “你都说是脑残了,我还非要自己对号入座啊!”警督站起身,拍拍衣服:“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双眼去发现,对于苏阮庭到底是不是这次的凶手这件事,我保留意见,但是我会听你的话,反正通缉令还沒有发下去,我这就收回!” 说罢,掏出手机,联系了相关的人,取消了通缉令的下放,这才回头再看拉斐尔:“这样可以了吗?”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运气都不会太好......”拉斐尔坐在警督办公室桌子对面那张大大的转椅上面,左右晃一晃,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吸血鬼吗?” “......原來是是要给我讲故事!”警督翻了个白眼:“我还是选择相信科学!” “很科学啊!吸血鬼不过是另外一种物种,人类不也可以以肉为生吗?”拉斐尔看着他,微微笑起來。 就算是上面直接从军方派下來的人,这样一个黄毛小子这种态度也是让人窝火的,警督想着,挤出了一个笑容:“要是真有吸血鬼,那这到处都是人类的世界不就成了他们的狩猎场了么,我们都只是猎物!” “这么理解也沒错!”拉斐尔不去理会他语气中的讽刺意味,突然伸出右手握了握拳头,说了句:“玩一把吧!” “啊!玩......什么?”警督看着拉斐尔,万分迷惑。 拉斐尔站起身,走过去拉紧了百叶窗的窗帘,再次伸出右手的时候,手心是一处红色的光源,红色的光线在拉斐尔手心描绘出一个圆形的图腾,然后从那中心,慢慢爬出了一个东西。 像是一只羽毛颜色罕见的鸟儿,羽翼及周身是暗暗的红,长长的尾翼处却是白色的,还蕴含着点点光斑,头骄傲地昂起來。虽然只是只小小的鸟儿,那眼神却是高傲的。 警督的眼镜已经向下落了一截儿,沒有伸手扶,嘴巴也张的老大,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魔术!” 拉斐尔笑了笑,沒有说话。 “这是......什么障眼法!”警督不甘心地追问着。 “这是一些超越人类智慧的东西,这是......”拉斐尔仔细看着手心的鸟儿,说:“我召唤的式神!” 警督呆呆地听着,瞠目结舌。 “先把嘴巴合上吧!”拉斐尔撇撇嘴:“再这样你的口水要出來了!” 说罢,对手心的鸟儿轻语:“沒事啦!你可以回去了!” 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在一片光晕中,鸟儿消失不见了,拉斐尔冲着警督摊开手掌,那暗红色的圆形图腾也消失了。 警督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吸血鬼是存在的,就和你我一样,也在努力在这个世界里面找到栖身之所,他们有自己的法制法规,有完善的管理体系,多数是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的,但是也有不少让人头疼的吸血鬼......”拉斐尔并沒有给警督足够的时间去缓冲,一股脑儿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來。 “一直以來,我作为猎人接受处决劣等吸血鬼的任务,目的就是要肃清吸血鬼里面那些图谋不轨者,以便于人类和吸血鬼可以长期和平共处下去,但是在几十年前,我最重要的人,被一个超级劣等的吸血鬼带走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她......” 拉斐尔叹了口气,说:“我的目的是,要让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一个正常人的世界!” 警督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人类吗?” “放心啦!我是人类,我们召唤士都是人类!”拉斐尔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担心这个,他又加了一句:“我对大家都沒有威胁的,你可以放心,不然上面也不会派我下來!” “哦......”警督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他,又摇了摇头:“这么说,我们这些普通人站在这个战场上,不是要任人鱼肉么!” “我会保护大家的!”拉斐尔微微笑:“吸血鬼不会过于明目张胆,现在我们追查的这个吸血鬼,苏阮庭,他正处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也不会为自己树敌太多,我追查他多年,这件事绝对沒有这么简单,还有一个幕后黑手,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我的目标是这个人,苏阮庭是一条线索!” “......动机呢?”警督问:“这些人的动机是什么呢?还有苏阮庭难道就完全是无罪的吗?” “这个......”拉斐尔叹口气:“要和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恐怕今晚秉烛夜谈都不够!” “我恰好有时间!”警督坚持着。 拉斐尔站起身:“先找到苏阮庭吧!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全部都告诉你,警告你的下属在追查的时候一定腰提高警惕,再怎么虚弱也是个吸血鬼,不要增添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了,一有苏阮庭的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警督点了点头,目送拉斐尔出去,这才捂着心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警督是整个局里资历最老的警察了,以前破案无数深得大家好评,再干满半年就可以退休了,在这个时候...... 他伸手摸摸办公桌上面不久前才颁发给他的杰出贡献奖杯,对自己说,一定要加油啊! 在蔷薇学院内。 自习课上,颜汐看看身旁的椅子,晓已经有三天沒有來学校了。 问韩霖,问莲月,俩人都别别扭扭半天,也只会得出一个“我们也在找他”的结论,想必是在自己说自己成为祭品的那一天,韩霖又刁难他了吧! 颜汐有点儿自责起來,担心着晓得安慰,不过更多的是不安,眼看着左胯的十字图腾开始变大了,最初的军师却在不知所踪,这该如何是好。 要是在报仇之前,就真的进行仪式,自己承受不了反噬挂了,那才叫人接受不了,就算是死,都沒办法合上眼睛。 一堂自己过得浑浑噩噩,到了下课的时候,一个同学路过她座位,提醒她:“颜汐,外面有人找!” 这会儿,谁会來找我呢? 走出去,倚着栏杆瞥了她一眼的人,是苏亦卿。 她走了过去,也靠着栏杆,使劲儿嗅了嗅,空气里面有泥土的味道,大雨过后,远山还有一片连绵不绝的葱葱郁郁,在雾气的笼罩里面分外好看。 余光里面,苏亦卿也正在眺望远方这番景致,轻风微微吹拂起她的头发,缕缕青丝飘扬起來。虽然颜汐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真的很美。 就像一幅画一般,让人不忍心打扰。 四周沒有旁的人,苏亦卿慢慢开了口。 “你看咱俩这样,多像两个正常的高中女生,下课出來透口气,看看山看看人,讨论些学校的什么八卦......” 她有些出神了。 颜汐忍不住笑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别自己抬高自己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苏亦卿认真地和她拌嘴:“再过最多两个月,一开祭坛,你运气不好的话,死相可都是惨不忍睹的!” “如果我运气好呢?活下來,还获得力量,你拿我怎么办!” “第一,我有召唤士的力量做底子,你打不过我,第二,到时候,你也就脱离普通人类的行列了,所以......”苏亦卿在微风中眯起眼睛:“我会先恭喜你,然后杀了你!” “......”颜汐翻了个白眼:“你到底來找我干什么的,不会是为了恐吓我吧!” “哦,对了!”苏亦卿站直了身体,说:“我來通知你,情况有变!” ------------ 第一百零九章 莲月,留下来吧 据苏亦卿说,苏阮庭最近对苏是寸步不离,这让苏亦卿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苏亦卿谨慎地提醒着自己。 “要是我杀了苏,你不愿意乖乖坚持到仪式开始呢?我才不会那么傻,你要是有心做好这交易,就收拾一下,准备搬过去和我还有苏阮庭住在一起,暂时不要來学校了,等到苏一死,我就会全天候守着你,坐等十字图腾成熟,你也可以看到我怎么杀了苏,真是互利共赢啊!” 苏亦卿说这话的那一刻,脸上分明是成竹在心的欣喜,她知道的,颜汐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断然不会就此放弃功亏一篑。 颜汐拖着沉重的步伐,这一次來到韩霖他们住的地方,就是要好好商量一下搬过去的事,对自己來说这算是个机会接近苏阮庭,但是...... 单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想要杀死苏阮庭,谈何容易。 才刚走进客厅,就发觉气氛不太对。 消失了多天的晓出现了,。 他坐在沙发上面,周身是浓烈的酒气,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韩霖和莲月。 “你们都看到了,我刚才吸的那个,又不是人类,至于这么给我摆脸色么!”他说:“人类尚有***可寻,我觉得我做的事也沒什么?那个女吸血鬼都说了,你情我愿的事儿,你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韩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顾不得理会走进來的颜汐,对晓说:“我们现在苦于搞不定苏阮庭,你却在外寻刺激!” 莲月低着头,并不看其他人,双手十指交缠在一起,似乎有些忐忑。 ,,八 九不离十,晓这些天沒有出现,又堕落成这样子,必定和她有关系,颜汐想着,走过去坐在晓身边,说:“你这些天都不知所踪,大家在担心你!” 晓侧过头,瞟了她一眼:“哦......原來是拖油瓶颜汐啊!” “拖油瓶”三个字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扎进颜汐心里,她的脸色微微发白,还沒有來的及生气,那边的韩霖已经站了起來:“晓,你闹够了沒有,!” 颜汐对着韩霖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生气,可是韩霖依然是一脸的怒容,颜汐深呼吸,说:“我的确是拖油瓶沒错,可是我也一直在努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和你理论,但是我现在有机会接近苏阮庭了,我这次來就是要告诉大家,我要搬到苏阮庭那边去了,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应该是可以对付他们的,晓,你愿意帮我吗?” 晓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收敛了起來,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你......开玩笑,你一个普通人类要去敌人的老巢!” 韩霖也愣住了,莲月抬起头说:“颜汐,这恐怕不妥吧!” “我很安全,你们三个人任何一个直接去,都必定会和他们兵戎相见,但是我不一样,首先他们压根不会拿我当对手,其次我现在是祭品,他们一定也不想我出什么意外!”颜汐冷静地分析着。 韩霖看着她的那一脸平静,有些恍恍惚惚,曾经那个遇事就会不知所措,哭泣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 是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理智分析利弊的女孩,,她的确沒有给自己太多时间來软弱,她对自己...... 很残忍。 或者说,是这世界对她太残忍,让她不得不坚强,自己到头來,还是沒能保护好她...... “韩霖,!” 一声呼唤将韩霖的思绪拉扯回來,颜汐抬头看着他,说:“我希望咱们可以有一个周详的计划,包括后备方案,我搬过去以后,不确定是否还能及时和这边取得联系,所以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我......不想成为苏亦卿和苏阮庭的棋子,你明白吗?” 韩霖无言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就不再说话。 “对手明明只有两个人,为什么我们还这么怂呢?”晓轻轻地笑:“韩霖的力量大概就要觉醒了,从时机上來看,还真是不好安排啊!看來要快点给韩霖找到合适的供血者,好让力量提前觉醒才行!” 颜汐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但是很快缓过神來,掩饰好了情绪,抬头发现本以为会和自己一样难过的莲月一脸平静,她说:“那就尽快给韩霖找供血者吧!不要一天总留恋那些声色犬马的场合,自己光顾着给自己寻找新鲜血液了!” 语气里面的不满过于明显,让晓忍不住皱了眉头:“沒有固定的供血者,我自由之身为何不能寻找猎物呢?” “你们......”韩霖焦虑地揉揉眉心,说:“有机会的话,坐下來好好谈一谈吧!这个关键时刻,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晓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攥紧了拳头,再次开口的时候,多了些不安:“现在人都在,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看着她,等待下文。 “在元老院的文档里面,我的资料是一般的吸血鬼,我其实......是劣等的,由人类变來的吸血鬼!”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韩霖和晓之间游移。 韩霖瞪大了眼睛,而晓一脸的漫不经心:“我早就知道了!” “呃......那你为什么沒有拆穿我!”莲月看向晓。 “打从第一次吸你的血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和资料不符!”晓轻轻仰起头,似乎在回想:“那时候你不是为了救我才给我你的血吗?如果我说穿了,不但猎人们会追杀你,而且元老院也不会保护你吧!我可沒那么差劲,自己害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些年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连血的味道都无法分辨吗?” 莲月看着他,咬紧了嘴唇,她双眼泛着泪光:“原來......”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在了裙子的下摆那里。 “哎!”晓突然慌了神:“别......你别哭啊!我说错什么了吗?莲月,你,你怎么了?” 颜汐看着手忙脚乱递纸巾给莲月的晓,突然有点儿想笑,这一刻的晓,是单纯到可爱的,果然心中还是放不下莲月,一看到心上人的眼泪,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难掩的慌乱和不安。 韩霖看到这一幕,欣慰地松了口气,看來这两个人,解除心中芥蒂只是时间问題吧! 莲月接过纸巾,擦擦脸,平静下來,接着说:“吸血鬼因种类不同而寿命有差异,有些甚至可以永远生存下去,把我变成吸血鬼的,却是一个本身就是劣等血种的,寿命将绝的吸血鬼,他被猎人们追杀,在绝境中遇到我,袭击了我......就是为了延续,他说他不会输给猎人们,他的血还会在我身体里面继续流淌,后來,猎人们还是杀了他!” “那个时候,我很害怕,后來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变成吸血鬼的事实,紧接着就被猎人追杀,负责杀掉我的人,就是苏亦卿!” “其实苏亦卿本不是个冷血的人,那时候,她看我对人类无害,因着怜悯私自放过了我,对猎人协会宣称我已经死了并告诉我,想办法改掉我在元老院中的备案资料,然后掩盖好自己的血踪,就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我很想活下去,于是我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地打入元老院,作为下等佣兵,后來找到掌管资料室的那个人,改掉了自己的资料,因此幸存到了现在!” 颜汐忍不住插嘴:“哦......你走后门了!” 莲月苦笑了一下:“我本來以为一切就那么结束了,但是后來呢?因为我让对方帮我改资料的事,到现在我还在受制于人,那个人,他让我监视韩霖和晓!” “那个人是!”韩霖问:“现在掌管所有资料和信息的那个人吗?” 莲月点点头,颜汐有点儿着急:“谁啊!你们光说你们认识的人,好歹照顾一下我吧!” “连城......”晓开了口:“千百年來一直掌管元老院信息渠道和资料的人。虽然从沒有上过战场,但是据说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颜汐,这人说了你也不知道啊!” “连城......”颜汐念着这个名字,问莲月:“那现在呢?他和你还有联系吗?” “一直沒有间断过,如果我不服从他的命令,他会把我的资料改回去,然后猎人们和元老院都不会放过我的......”莲月摇摇头:“不过我已经受够了,我打算下次见他的时候和他说清楚,就算继续被追杀也无所谓了!” “不可以!”晓突然喊出声來,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说:“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还沒有解决苏阮庭,这个时候要是猎人们开始找你的麻烦,我们不就又损失了一个人,现在值得相信的人可并不多了......” 真是不坦率啊!颜汐幸灾乐祸地看着晓拼命找借口,也不拆穿,韩霖点头表示同意晓的意见。 “我是劣等吸血鬼啊!”莲月难以置信地看看韩霖和晓,问:“而且曾经出卖过你们,你们难道还愿意和我并肩作战吗?” “我们连颜汐差点儿把韩霖送进贼窝这事儿都忍了,何况你已经坦白,还有力量可以供我们利用呢?”晓回答。 “别拿我当垫背的啊!”颜汐忍不住抓起手边的抱枕使劲儿扔了出去。 晓轻松地接下來,说:“你看,好歹你比颜汐强多了!” 颜汐:“......” 莲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开始顺着面颊流下來,眼看就要有决堤之势,晓再次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一边安慰她一边递纸巾。 而韩霖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莲月,留下來吧!”他说。 ------------ 第一百一十章 放不开你的手 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莲月过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余光中偷偷看另外三个人,大家都是一脸的宽容和体谅,这让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颜汐稍稍收敛了看向莲月和晓的目光,因为她余光中的韩霖一脸释然,已经很久沒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距离变得遥远,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越來越挠心了,这是她的感觉,而...... 韩霖呢? 已经着手寻找供血者的他,必定不会是个原地踏步的人,而我,怕是已经追不上他的步伐了吧!她这样想着,不由得有些黯然了。 “颜汐,沒事吧!” 一个声音传过來,是韩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总是关注着她的,她的一个神态,一个小小的动作,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始终被他收之眼底,这让颜汐感动,也更让她纠结起來。 “沒事啊!”她勉强地笑笑:“我是在想,连城为什么要监视你和晓!” 莲月被提醒到了,这才抬起头,回答:“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的动机,我只是受命行事,不多过问的,前一段时间,因为我自己心里也很挣扎,就问了那么一次,但是他拒绝回答,因此......对不起,我也沒办法回答这个问題!” 晓安慰道:“沒事,我们会想办法调查的!” “调查!”韩霖摇摇头:“晓,你大概忘了,我们每次获取信息不都是从连城这里么,我现在对他的欣喜可靠度已经产生怀疑了,搞不好过去我们就曾经被假情报忽悠过,只不过沒有发觉而已,我们最好是先反省一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哦......”晓低下了头 ,努力回忆。 “对不起,都是我......”莲月小心翼翼地看着韩霖的脸色,说:“因为整个元老院的信息都要经过连城的处理,我想那我问别人也是一样,所以......” “沒事的!”韩霖也在安慰她:“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題吧!整理一下所有从连城上手过來的信息,还有那些书面资料,看看有沒有疑点,然后我要......不,我还不能找连城,我们等苏阮庭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再來看连城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不迟!” 莲月点点头,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留下來!”莲月真诚地回答。 “不,我该谢谢你愿意留下來,愿意坦白,就像晓说的一样,元老院那么多人,但是下來能够信任的人可并不多,你把你性命攸关的秘密告诉了我们,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韩霖投向她的眼神是温柔的:“在我的力量觉醒之前,要靠你们的地方可不少,所以,请你留下來!” “韩霖......”晓不满地撇撇嘴:“你都沒有和我说过这么煽情的话,來吧!求我留下來一个听一听!” 韩霖白了晓一样:“得了,你还是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 眼神在暗示,你和莲月的问題也该解决了吧! 晓恢复了一脸的颓唐,韩霖站起身:“走吧!颜汐,最近你不是都住在学校么,我送你回去!” 颜汐洞悉了韩霖的用意,顺从地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对着晓一番挤眉弄眼,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晓愤愤地咬牙,却又不好发作。 门被带上的时候,最先开始的,是一段意味深长的沉默。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和韩霖像这样,单独两个人走在一起了呢?颜汐在余光中暗暗打量着韩霖。 他今天穿白色体恤牛仔裤,看起來清爽而干净,要不是过于苍白的皮肤使然,他该是一个看起來很阳光的正常男孩子啊!而且,还很好看。 “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的意思是,杀了苏阮庭之后......”颜汐忍不住开了口:“你就会离开这里吗?” “其实我并沒有想好!”他的眼神落在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回答:“原本我父亲也是元老院的一员,后來因为不喜欢那些束缚,才离开了,现在元老院那些老古董们力量开始慢慢变弱,所以有叫我回去的意思,高层规定必须要纯血种的人才能进入摄政的范围,不过就我來说吧......” 他突然看向她:“你觉得我像个成天坐一些规章制度的人么!” 颜汐诚实地摇摇头:“不,我觉得你像是一个死板的图书管理员,冷漠又无趣!” 韩霖:“......” 颜汐补充:“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女生喜欢你!” 韩霖:“咳咳......是谁,那天和我说要把自己的血献给我來着!” “那......”颜汐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那个,过期作废!” “还带反悔的啊!”他不高兴了:“亏我还在想,就不找供血者了,用你來凑合呢?” “......凑合!”颜汐撅起嘴巴:“那还真不好意思了,鄙人的血已经被占用了!” “你......占用!”韩霖突然有点儿紧张起來。 “做祭品是不能被吸血的啊!”颜汐说:“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一旦被吸血,就会失去做祭品的资格了,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可不能因为你想吸血而坏了大事!” “我对‘唤血祭’的了解都是來自连城传真过來的资料啊!”他哭丧着脸说:“怎么可能那么全!” 两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颜汐正欲道别,韩霖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啦!”颜汐看着他,一双灵动的眼镜眨了一下。 “你......不后悔做祭品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啊!” “现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吧!”她微笑得灿烂:“只有这样,沒有退路我才能更加淡然一些,现在我总算不是沒处用的了,我也可以为向苏阮庭报仇这事出一份力,我很高兴,什么时候杀了苏阮庭,我的生活才能回归平静,所以韩霖,你不要自责,我是自愿的!” “我不想看到你勉强自己!”韩霖说着,随即又叹了口气,然后也微微笑了:“不过,你真的变得好坚强,我都快认不出來了!” 虽然短暂,但是,他的确是笑了,带着一点儿欣慰,和难言的辛酸,那个笑容看起來是意蕴丰富的,因此复杂到有些难以理解,颜汐踮起脚,伸出手摸摸韩霖的前额:“我们一起加油吧!你也要快点找到合适的供血者,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來啊......” 下一个音节被淹沒了,韩霖抓着她的双臂,毫无预兆地抱紧了她。 “怎么啦!” “心疼!”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想保护你,就连想要你的血这样的愿望都一直在克制,告诉自己不可以,不然会伤害到你,可是现在你成为祭品......” “沒事,反正我们做好了计划,又不是异地呢更要进行仪式啊!”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不过......如果进行的不顺利,那你一定要在他们强迫我进行仪式之前,杀了我,可以吗?” “......”韩霖加大了双臂的力度,却沒有回答。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我希望死在你的手里!”她还在说:“拜托了,韩霖,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不要让我不明不白地死去,好吗?” “求你别说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味:“颜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回到正常的生活里面去,好吗?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会和这校园里面所有的女生一样,过上无忧的生活,我会为了保护你而强大起來的,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颜汐的手在空中做了个停顿:“要变的强大,就要尽快唤醒力量,一定要找个合适的供血者啊!温柔的,漂亮的,不像我这么麻烦,总拖你后腿的......” “可是我只想要你的血!”他把头低下去,埋在她颈子那里,温热的吐息似乎在撞击她的心脏:“想要到了一种贪婪的程度,我该怎么办!” 颜汐的鼻子有点儿酸了,抓紧了韩霖的衣服。 “那么,后备计划就是,在仪式进行之前,如果沒有如愿杀掉苏阮庭,你就吸我的血吧!让我变成一个不符合要求的祭品!” “嗯,如果结果如此,那么下一次,不管你是哭还是喊叫,挣扎或者害怕到发抖都好,我一定会,!”他拖长了语调,语气却是肯定到毋庸置疑的:“让你成为我的供血者!” “我才不会哭呢?” 两人紧紧相拥,不时会有旁的人投过來好奇的目光,他们并不在意,总还是有这样的时刻,你眼中只有我,而我眼中只有你,这个喧闹的世界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你。 在我怀抱中的温度,这是真实的,这成为了我的力量,让我在这残酷的战场上面支撑下去,让我的怯懦都尽数退散了去,让我勇敢地挺起胸膛,像个战士一样骄傲。 那些燃烧在胸口的,未曾熄灭过的,可以燎原的,叫做什么呢? ,,如果这一切可以结束,我也许......会更加放不开你的手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最钟爱的徒弟 天气开始慢慢变得炎热了,在四处活动的便衣警察怨声载道地和警督抱怨,苏阮庭就像是从这个城市消失了一样,再也沒有出现过,以前住的地方也空荡荡沒有蛛丝马迹可循,最关键的是,那个据说是从上面派下來的高级警探,拉斐尔,似乎在蔷薇学院过得异常安逸,真的拿自己当绘画老师用了。 这些话,警督听在耳朵里面。虽然不多说话,可心里却是暗暗高兴的。 拉斐尔不着急,代表他一定已经掌握到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线索,而警督手下的这些人,都是普通警察,出门手中最多拿一把点三八,要是真遇到了吸血鬼什么的,那岂不是白白送死。 年老的警督是在心中暗自打自己的算盘的,可不能再退休之前再捅出什么乱子來,安安稳稳就好,脚踏实地熬过这半年,就可以回家和妻子儿女共享天伦了。 拉斐尔也在打自己的算盘,蔷薇学院不是久待的地方,來这里是为了接近苏亦卿,顺利的话,最好是可以说服她离开苏阮庭,眼下看來已经不可能,他心里是清楚的,苏亦卿在这里,只因为这里是寻找祭品最好的地方,那么一旦确定好合适的祭品,她也必然不会多逗留,不过只要跟着她,就不愁找不到苏阮庭,于是,。 “老师,你跟着我干嘛?” 下了绘画课,在狭长的教学楼走廊里面,苏亦卿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对着拉斐尔问。 “她不是也跟着你吗?”拉斐尔指了指她身旁的颜汐。 “我和她有事!”苏亦卿似乎有些急躁了。 颜汐在一边看着拉斐尔,果然,这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关系的,而且看起來非常微妙...... “颜汐!”拉斐尔突然笑眯眯地问颜汐:“可以告诉老师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这和你无关!”苏亦卿伸出手,把演戏挡在身后:“老师,你可真沒品,骚扰自己的学生!” “看來你的祭品已经找到了啊!”拉斐尔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颜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颜汐听见自己的声音沉静而坚定:“不然我就不会來!” 拉斐尔愣了一下。 意识里面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苏亦卿,眼神坚定地告诉自己要去做吸血鬼的祭品,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刻,在他眼中就像是一个世界崩塌了,那一天,他第一次对他最中意的学生苏亦卿出手,却因为心软沒能够杀掉对方,最终的结果就是苏阮庭的仪式顺利完成了,而苏亦卿则因为自己的意愿而留在苏阮庭身边。 留在那个人身边,无疑就是对着猎人协会宣战。 “你知道‘唤血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仪式吗?” “知道!” “你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吗?” “知道!” “那......你知道承受不了反噬的后果吗?” “知道!” ,,这样的对话,仿佛是在多年前已经进行过的。 “......为什么?”拉斐尔看着苏亦卿,那问句却句句指向颜汐:“你知道有这样的风险,你明明清楚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被别人利用!” “老师!”颜汐轻轻向前走去,拨开了苏亦卿的手,对她微微笑着,示意不用担心,然后看着拉斐尔说:“我有想要守护的人,为此我不惜牺牲一切,我想你大概不会懂!” “不懂,哈哈......”拉斐尔突然反常地用手扶着前额,笑起來:“你说我不懂,我告诉你,多年前,在你出生之前,苏阮庭带走了我想要守护的人,现在,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若果你要做祭品,你就已经挡了我的路,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颜汐看着他,说:“那么,你有理由杀我,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死!” “别开玩笑了!”苏亦卿盯着拉斐尔的双眼,说:“要杀祭品,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我曾经是你的老师,苏亦卿!”拉斐尔丝毫沒有退让:“我很理解你想要让苏阮庭活下去的心情,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我希望你能够回到正轨的心情,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心痛你不明白吗?苏阮庭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努力进行仪式活下去都是为了苏,你在他身边算是什么?摇尾乞怜的狗吗?!” “啪,,,,!” 那声音非常响亮,伴随着拉斐尔侧过去的脸,颜汐看着这一幕,有些难过起來。 爱,,是不能祈求而得的,拉斐尔老师,你说的沒有错,可是......你自己不也正是这样摇尾乞怜吗? 苏亦卿站在拉斐尔面前,她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依然是一脸怒容,拉斐尔所说的她又何尝不清楚,只是...... 这时候天色在慢慢变暗了,整个楼道里面就剩下这三个人,气氛带上了微妙的僵持,过了许久,苏亦卿别过头:“那你告诉我,怎么放弃,如果你可以放弃,你应该早就放过我和苏阮庭了吧!可是这么多年來,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每次开祭坛的关键时刻你就会跑出來,如果你要劝我放弃,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能不能做得到!” “哼......”拉斐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真傻,你是苏阮庭的棋子,而苏阮庭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你以为你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你有沒有想过,为什么韩霖会把苏阮庭当作杀他双亲的仇人,还有,颜汐家那场大火里面,为什么会有可以直接指证苏阮庭的证据,你们都被利用了......” 颜汐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她赶紧上前几步问:“老师,你知道我家那场火,你还知道些什么?那到底是不是苏阮庭做的!” “要是一切都是苏阮庭做的,倒好了,我现在就可以直接想办法找到苏阮庭杀了他,要不是为了揪出幕后黑手......”拉斐尔伸手轻轻摸着自己被苏亦卿打到的那半边脸,对颜汐说:“你家的那场火,和韩霖家八年前的那场火一样,都不可能是苏阮庭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元老院似乎认定了两件事都是苏阮庭一人在操纵,恐怕是元老院内部有人在针对苏阮庭!” 苏亦卿微微笑了:“元老院的人怎么想,我们根本不在意!” “等他被杀的时候你自然会在意,让韩霖和苏阮庭成为仇人,不过是接到杀人,有能力操纵这一切的人,必定也不简单......颜汐,你,怎么了?” 苏亦卿转过头,发现颜汐正在轻轻擦眼角。 颜汐抬头笑着,说:“沒事,我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可是?苏阮庭还是杀了景若,我......” 她似乎有点儿乱了,思绪纠缠不清,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韩霖的仇人根本就不是苏阮庭,那么下一步呢?要告诉韩霖吗? 拉斐尔突然有些不忍心:“颜汐,不好好做一个正常人,何必要來参与这种事呢?” “我......”总不能当着苏亦卿的面说是为了给景若报仇吧!她转了话锋:“我说过了,因为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拉斐尔失望地摇头:“看來你也要与我为敌!” 颜汐摇摇头:“不是的,老师,那你现在查到是谁杀了我和韩霖的父母吗?” “还沒有!”拉斐尔说到这里,有些沮丧:“我们想要从苏阮庭身上找线索的,但是现在看來,我要见苏阮庭,就得先......” 他瞟了一眼苏亦卿,说:“杀了面前我最钟爱的徒弟!” “有一个人,你可以查一查吗?”颜汐说:“一个名字叫做连城的人,我们來自元老院的所有信息都要过这个人的手,我想应该有帮助!” “......好!”拉斐尔点点头,突然又笑了:“现在,我们到底算是敌人还是盟友呢?” “我沒有盟友的!”颜汐说:“我比你们都要弱,所以我是一个人站在这个战场上的,也会用和你们不同的方式來战斗......在祭坛开启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和韩霖的父母,这一点,我比你还要迫切,苏亦卿,你也不想这个在暗处的人一直威胁着苏阮庭吧!” 苏亦卿听着颜汐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说:“如果不节外生枝的话,在祭坛开启之前,我会考虑和你们一起对付这个人,当然,前提是,知道这个人是谁!” “看來祭品说的话都比我有效!”拉斐尔苦笑着:“苏亦卿,当初收了你做我的学生,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糟糕的事了!” “对不起老师,我一向如此,你很清楚的!” “是啊......”拉斐尔背过身迈开了脚步,挥了挥手:“那么我会继续追查,有新的线索再和你们说,这件事不会拖到祭坛开启的,苏亦卿,你记住,这一次你救不了苏阮庭,就算要杀了颜汐,我也会阻止仪式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來,把走廊里演戏和苏亦卿留在原地的影子拖长了,苏亦卿轻轻拍了拍颜汐的背:“走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果有神在 “留在学校已经沒有什么意义了,再给你一些时间,该收拾的收拾,该道别的道个别,我们就离开这个蔷薇学院!” 这是苏亦卿留给自己的话,颜汐走在回到韩霖等人住处的路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拉斐尔并沒有试图掩饰自己对苏亦卿那种特别的感情,然而苏亦卿的冷漠是让人无比心寒的。虽然早就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一段不寻常的过往,但是沒有想到....... 当然,颜汐更沒有想到的是,拉斐尔会对着才认识不久的自己说要杀了自己。 看來,不知不觉中就树敌了。 眼下所有的事情变成了一团迷雾,剪不断理还乱,从拉斐尔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不清楚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苏阮庭不是杀害韩霖父母的凶手,也不是自己的杀亲仇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景若确实是为他而死。 要不要告诉韩霖呢?她拿不定主意了。 也许韩霖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再揪着苏阮庭不放了,但是他又该去向谁寻仇呢? 还是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吧......她想起韩霖每次说到复仇时的坚毅神色,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伸手摸摸斜挎着的包,那里硬硬的轮廓是那把他给了自己的左轮手枪,一旦跟着苏亦卿离开,就必然要接受可能在关键时刻沒有人來拯救自己的境遇,这样的思想准备她是有的,无论什么时候,记得要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 力量什么的,如果要以让苏阮庭变得更强大來作为代价,那就不划算了。 越來越粘稠的空气昭示着这个盛夏的來临,她在晴空下仰起头,祈祷着。 如果真的有神在看着我们,保佑大家吧! 晓和莲月终于和好如初了,整个过程有点儿类似正常小情侣在闹别扭,晓依然缠着莲月,不羞不臊地说着那些肉麻的话,而莲月,习惯性地丢给他无数个大白眼,被他悉数忽略掉。 “我真佩服你的厚脸皮!”颜汐在饭桌上忍不住对晓说:“百折不挠,你是小强啊!” 饭桌上的气氛本來是挺欢快的,直到颜汐主动提起和拉斐尔的会面,并在此问到连城。 莲月索性放下了筷子,为大家总结了一下所有从连城那里得到过的信息來供大家分析。 所有关于“唤血祭”的文献,是从连城那里得到的。 ,,目前看來,出入比较大的就是,祭品在仪式之后会成为受施者,,也就是苏阮庭的傀儡,苏亦卿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留在苏阮庭身边的,不仅如此,要是她愿意,她还可以忤逆苏阮庭的意思。 元老院高层的所有变动信息是连城通知他们的。 ,,不过,这个研究起來,似乎沒有什么意义...... 还有在几百年前,苏阮庭,苏还有元老院之间的纠纷,这一切都记载在连城给的资料里面。 ,,从里面看,苏阮庭爱慕着苏,而苏却一直钟情于韩霖的父亲韩洛,这也成为后來苏阮庭对韩洛夫妇下手的原因...... 颜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记得当时韩霖出去了,回來以后就已经看到那把火烧了房子,也就是说,当时韩霖不在家,那我们怎么断定这事是苏阮庭一个人做的呢?” “我们沒有断定,现场有苏阮庭留下的痕迹,韩霖回去的时候遇到了赶來收集资料的连城,连城用现场凶手留下的头发做了血液鉴定,一个劣等吸血鬼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可是血象是沒办法改变的,当时韩霖也看到了连城搜集的证物!”连月回答。 “不过现在既然连城已经不可靠,我们就该考虑别的可能性了......”晓看着颜汐,问:“颜汐,你就是这个意思吧!有可能韩霖的仇人不只苏阮庭一个,有可能连城是共谋,也有可能......苏阮庭根本不是韩霖的仇人,不是吗?” 颜汐愣了一下,暗暗在心底骂自己多嘴,回头看看韩霖,他的脸色也很难看,紧紧地抿着嘴,眉头凝结成了一个死结。 “但是,他是有动机的!”莲月说:“根据记载,最初苏阮庭不就是因为喜欢苏才变成了劣等吸血鬼么,但是元老院所有人都知道,苏喜欢的是韩霖的父亲,所以......因为动机很充足,所以我觉得这个,应该沒有问題吧!” “不管有沒有问題!”韩霖开口了:“我一定会杀了苏阮庭,景若是在我们眼前死掉的,这个仇我一定会为她报,关于连城我们也要继续调查下去,要是这个人和我父母的死有关联,那么我一定也不会放过他!” 在一段略显冗长的沉默后,颜汐问莲月:“我父母的死是苏阮庭做的,这个消息,也是连城那里得來的吗?” 莲月点了点头,颜汐不再说话,低头吃饭,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大轮廓,这团迷雾的核心,在于连城这个人。 “对了!”莲月恍然大悟地轻轻拍了一下手掌,说:“有件事对我们可能有帮助,就是召唤士猎人协会派了人过來,这件事我是前几天最后一次见连城的时候听说的,而且他们派來的人是那个非常出名的拉斐尔,这个信息我已经确认过了,因为他现在就在蔷薇学院做调查,他是苏亦卿的召唤术老师,希望他可以说服苏亦卿收手,这样剩下苏阮庭一个人就比较好对付了!” “这个......”颜汐忍不住说:“恐怕不可能!” “啊!”莲月看着颜汐说:“可是我听说拉斐尔和苏亦卿关系很好的,苏亦卿多少也会念及旧情的吧......” “我可不觉得苏亦卿是会对自己老师念旧情的人,她眼里只有苏阮庭而已,我亲眼看到拉斐尔來劝说她,然后被她毫不犹豫地驳回了,师徒反目成仇了都,谈何旧情!”颜汐叹了口气。 莲月愣了一会儿,说:“那......拉斐尔來帮忙,总是好的,这样我们就不用考虑对付苏亦卿了,他一定会解决苏亦卿这边的问題,我们只要专注对付苏阮庭就可以了,我最怕的,就是要我对付苏亦卿......” “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她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啊!”晓对莲月说。 “她曾经放过了我,我对她说过,我欠她一命,当时她还说我顶多和苏阮庭一样,过不了几百年就会死,但是现在,我居然在活着的时候就站在一个和她对立的位置上了,真是讽刺!”莲月轻轻地笑笑:“我有时候会想,命运真是残忍,我其实特别能够理解苏阮庭那种随时会活不下去的危机感!” “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晓说。 “得啦!,别肉麻了!”颜汐忍不住说:“还是快说说计划吧!我马上就要搬到苏阮庭那里去了,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去了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韩霖來了精神:“关于这个,我已经想好了,你过去以后,根本沒有可能和外界联系,但是苏阮庭现在自己出面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必然是由苏亦卿带你过去的,苏亦卿不是吸血鬼,不会分辨血的气味,也不会分辨血象,所以在去的路上,你要稍微失点血!” 颜汐有点儿迷糊:“什么意思,失血!” “只要一点点就好!”韩霖说:“比如割破手指,在苏亦卿沒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大约每隔四五十米就在地上留点儿血迹,我们掌握你的出发点,然后追寻着你的血踪,就可以到接近苏阮庭的地方,但是你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大约百米的位置就要停止留下血迹的行动,不然会被苏阮庭发现,一旦范围缩小到百米左右,就不担心找不到苏阮庭了!” “这主意不错!”晓拍拍手说:“但是要求颜汐长点儿心眼,别被苏亦卿和苏阮庭发现!” “听起來技术含量好高!”颜汐手托着下巴想一想:“不过,倒是可行!” “苏阮庭最近在慢慢变得虚弱,追寻血象的能力也会相应地下降,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最近死掉的那个受害女生,如果是有人在继续给他供血,那可能就会比较危险!”韩霖说。 颜汐摇摇头:“我想问題不大,我现在是祭品,他应该不会草率地决定在仪式之前杀了我,所以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希望到时候顺利!” 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晓又问:“那颜汐,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苏亦卿走呢?” “再过两天吧!从明天起我就不去学校了,有点儿事!” 然后她看着大家迷惑的眼神,补充了一下:“我想回家看看,另外去警察局问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将父母下葬了,他们的骨灰一直被作为证物收在警局,也该找到安身之所了,正好,我也可以去墓园看看景若......” 景若下葬的那天,颜汐沒有去,那个时候颜汐的状态还是一片浑沌,迟迟不能接受现实,然而现在...... 韩霖看着颜汐,她的确是坚强多了,有的时候,真的不免要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有一天,再次崩溃了呢? “去吧!”韩霖对着她说:“看看叔叔阿姨,还有景若,我和你一起!”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上那种人 颜汐沒有想到这么快就会再次见到拉斐尔,和韩霖一起坐在警局走廊里的长椅那里等待申请结果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了出來抽烟的拉斐尔。 颜汐远远地看到他迫不及待地,刚进到那个连着办公室,靠着楼外侧,用玻璃围起來的吸烟区,就把烟点上了,然后深吸了一口,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环一环的眼圈,他的表情在那些烟雾中变得模糊了。 颜汐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一幕,拉斐尔苦口婆心劝告苏亦卿离开这个战场,却还是被无情地驳回了,苏亦卿沒有年级旧情,沒有念及师徒的情分,更沒有对他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他一定心里很不好受。 颜汐低下了头,轻轻扯扯韩霖的衣角,小心地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那就是拉斐尔!” 韩霖死机了。 不是因为那个出名的猎人就在眼前这个消息,而是因为颜汐的动作。 她在扯着自己衣角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神情会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颜汐,单纯,天真,带着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们身上那种小任性和孩子气,他突然有点儿恍恍惚惚,以为那个颜汐回來了,她凑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她的气息带着清香拨弄他脸颊好耳部的皮肤,有些搔痒有些暖,让他沒办法淡定了。 她的气息太浓重,还在扩大,他觉得喉咙有点儿干,余光里面她雪白的颈子就在眼前了,可是......他做了个深呼吸,一边痛恨起自己的自私一边想,不如还是不要去寻找别的供血者了...... “你在发什么愣啊!” 颜汐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回來,好奇地盯着他看:“韩霖,你的脸色好难看,见到拉斐尔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我......”韩霖突然笑了。 嘴角轻轻地牵动起來,双眼中是读不懂的情绪在涌动,这让他的双眸里面亮光像是湖面的粼光一样,让人觉得有些刺眼,颜汐看着他,心底有点儿暖了。 这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是沉默寡言的,不懂得安慰人,不解风情,还老是冷冰冰的韩霖,但是,是唯一的,不想要失去的。 ,,所以,一定更要守护好。 韩霖沒有洞察她的小心思,因为她这一刻难得的迟钝和单纯而笑,这一刻,感觉整个世界就在自己身边这个位置,正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韩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抽烟,看起來无限惆怅的拉斐尔,说:“怎么会那么年轻呢?有资历的召唤士不都是糟老头子吗?” “这个我也想不通!”颜汐小声说:“他又不是吸血鬼,为什么作为苏亦卿的老师,看起來还那么年轻呢?苏亦卿是因为做了祭品之后容颜才不会衰竭,可是他......莫非!” “莫非什么?”他紧张地问。 “什么肉毒杆菌啊的,不是说有明星为了驻颜打那种东西吗?”她认真地说。 “......”韩霖忍不住翻白眼:“他们召唤士成天追着劣等吸血鬼到处乱跑,哪里有心思驻颜!” “哎!”颜汐扫兴地说:“你们每个人都是迷,每个人都不是正常人,指不定他又是通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才保养的那么好,不行我也变成吸血鬼好了,青春永驻,多好啊!” 韩霖擦了把汗,张开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不远处的呼唤打断了。 “颜汐......”拉斐尔在两米开外站住了,问:“你來这里做什么?” “呃......”颜汐站起身,说明了自己的來意,拉斐尔倒是很利索地说自己会帮忙,然后瞥了一眼韩霖,就转身去了警督的办公室。 颜汐和韩霖面面相觑,沒过多久拉斐尔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來,告诉颜汐和韩霖,关于骨灰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接下來会陪同他们一起做殡葬方面的准备。 沒容颜汐拒绝,他就带着他们來到了证物保存的地方,取了骨灰交给她,然后和他们一起走出警局,在路上猜对者韩霖打了个招呼:“你是韩霖吧!你好,我是拉斐尔,猎人那边的!” 韩霖礼貌性地点点头,回答:“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希望这次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制服苏阮庭!” “制服!”拉斐尔皱眉:“你是想杀了他吧!” “你不想吗?”韩霖并不解释,只是说:“您最中意的徒弟背叛师门,这对你在猎人协会的声誉和位置影响大概都不小吧!” “我找苏阮庭,还有别的事,我可不想你那边的人太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狠招,搞的到时候我只能找到尸体,连要问话都沒地方去!”拉斐尔的脸部表情有些抽,但还是努力地保持了冷静。 “那么,既然您已经参与进來,我相信您应该会为您徒弟苏亦卿的行为负责吧!”韩霖说:“您总不想让您的徒弟死在我的人手下吧!” “关于这个......”拉斐尔站住了,转过头看着韩霖说:“我要拜托你,苏亦卿是我的徒弟,自然会由我來收拾,让你手下的人记得无论如何,留着她的命!” “这个你可以放心!”韩霖回答道。 “那么,我们就可以合作!”拉斐尔舒展了眉头,笑了:“很荣幸啊!可以和元老院据称最纯洁的高等血种并肩作战!” “哪里!”韩霖对着他伸出手:“我才要感谢您前來协助!” 气氛的变化有点儿太快,颜汐努力适应着面前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在说到那些元老院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再也沒有了听下去的心思,按照原定的计划一路去安排殡葬,过程算是比较顺利的。 回去的路上,坐在拉斐尔的车上她有些昏昏沉沉,即使是在下葬的那一刻,她也沒有流眼泪,那时韩霖站在她身边,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面,用了一些力气,而她低着头,自始至终沒有说话。 好累。 脑子里面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在墓园的时候,去给景若送了一束花,在墓碑上面镶嵌着景若的照片,景若在那里看着她和韩霖,脸上沒有什么表情,照片也许年代久远了,颜汐突然想起了,景若曾经说过自己因为不上相,不喜欢照相,所以相片是极少的。 这张照片,一定是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颜汐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张照片,,到了这个时候,悲伤的第七个阶段都已经完成了。 只剩下还沒有完结的仇恨了。 自己思前想后硬是沒能够对韩霖说出來的话,最后还是被拉斐尔直率地说出來了,关于韩霖父母之死的疑惑之类,拉斐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得口干舌燥,韩霖,晓和莲月,还有颜汐都坐在一旁,听來听去还是一头雾水。 有人要陷害苏阮庭。 这是为什么呢? 又是谁也陷害他呢? ,,好吧......拉斐尔不好意思地回应了大家的疑惑。 “这不是还在调查中么!” 另外三个人有些扫兴,拉斐尔接着说:“可是韩霖,你也不想自己杀了苏阮庭,而杀你父母的真正凶手反而乐得轻松到处逍遥吧!所以苏阮庭暂时不能死,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最重要的徒弟被他带走了,我也想要杀了他......也请你理解我,这件事绝对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简单,要是一时冲动杀了苏阮庭,那我们很可能就找不到真相了!” 过了好一会儿,晓开口了:“有道理,韩霖,你怎么想!” 拉斐尔是猎人协会的人,而且严格來说,苏阮庭也是他的仇人,他沒理由会刻意包庇苏阮庭才对,韩霖在心中早就分析过,他对晓和莲月说:“关于这件事,就听拉斐尔的吧!反正等到苏阮庭给我们提供了足够的信息之后,再杀掉他也不迟!” “......如果苏阮庭不是你的杀亲仇人,你还是要杀他吗?”拉斐尔盯着韩霖问。 “我一定会杀掉苏阮庭的,这个沒有疑问!”他坚定地回答道。 “为什么?” “就算他沒有杀我的父母,元老院也不想这个劣等吸血鬼这样到处游荡,不时还要袭击人类或者用人类做祭品,而且......”韩霖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之前用过的一个失败的祭品,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仇人!” “是哪个叫做景若的女孩吗?”拉斐尔说:“我听说过了,韩霖,你是吸血鬼,你会有人类朋友吗?迟早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面去,别和人类产生太多纠葛,这与我无关,只是对你的忠告而已!” 说罢,拉斐尔这才站起身,表情复杂地看了眼颜汐,摇摇头:“我要走了,要是你们这边得到什么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我这边有了什么线索也会來找你们的,据我所知韩霖的力量还沒有觉醒,你们最好不要一头热直接就擅自行动了,这一次我不想看到有人出事!” 送拉斐尔出去以后,莲月从窗户里面看着拉斐尔的车慢慢远去,轻轻地叹息道:“他也很可怜,多年前苏亦卿背叛他的时候,杀了他手下的其他人,苏亦卿有天赋,力量又强大,在他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和愤怒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苏亦卿在猎人协会进行了一场大屠杀!” 那么倒霉啊!爱上那种人。 ,,颜汐看着远去了的车子,心想。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 “明天和我去海洋馆吧!” ,,就因为颜汐这一句话,此刻,韩霖正站在海洋馆的售票窗口前面,看自己面前排起的长队,有点儿不淡定了。 “你着急什么啊!”颜汐看出了他的焦虑,撅着嘴说:“等待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啊!再说......” 她又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说:“我这个总共就几十年生命的人还沒着急,你这个不会变老不会翘辫子的家伙还着急,你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耗的呢?” 她的呼吸暖暖的,语气娇嗔,韩霖忍不住微微笑了,也对,就这样,慢慢感受时间的流逝,不也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吗? 颜汐是人类,生而为人意味着什么呢?生老病死是非要受的苦,悲欢离合在几十年的人生中会被扩大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又是什么呢? 他忍不住小声地问了:“你说,你这样逞强站在这个战场上,可以坚持多久呢?会不会哪一天,你就想到达沸点的开水一样,崩溃到沒办法收拾了!” “我的沸点就是,!”她也小声地说:“你要离开我!” “声音好小,你说什么?”他低头问她。 “沒什么?”她别过头,四下有不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都或明或暗地对韩霖投过來炽热的目光,再看到他身边的颜汐,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这种感觉真怀念,颜汐居然有点儿得意起來,她伸手轻轻拉住了韩霖的衣袖。 “......你怎么了?”韩霖问。 “我要看紧你,你想想!”她表情夸张地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这么想要吸血,要是哪个沒头沒脑的女生这个时候对你献身,你不得兽性大发啊!所以我要保护好她们不受你的骚扰!” “......”韩霖无奈地看着她,而她正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然后手腕一转,顺势就拉住了颜汐的手,说:“那就这样吧!她们就算看到我,也不会有勇气來献身啦!” “......”颜汐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被握住的手稍微转了一下,挣扎着想要出來,却被韩霖用力地握在手心,转瞬就动弹不了。 “正义的使者,你可要有点儿毅力啊!”他说。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 很奇怪,她想不通,不是按理说,吸血鬼的体温都该是冷冰冰的么,可是每一次接触到韩霖的身体,他脸指尖都是温暖的,炽热的,这种温暖让她困惑也让她不舍起來,努力地在四周那些嫉妒得目光中挺直了小腰板,这一刻,感觉自己和韩霖就像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恋人,在进行一个甜美而寻常的约会。 海洋馆是颜汐在众多娱乐场所里面唯一的钟爱,而且这么多年都沒有改变过,游乐园什么的,她都沒有兴趣,但是唯独对海底的静谧,那些色彩纷呈的水母珊瑚还有让人眼花缭乱的不赞同种类的鱼难以自拔。 海豚也很可爱,她想着,有人说,海洋是生命诞生的地方,而这个位于海底的海洋馆,就是她唯一能够觅得内心宁静的地方。 会和她一起來海洋馆的人,都是最亲近的人,父母,韩霖,还有......景若,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拉着韩霖一起來海洋馆,也不管他喜不喜欢,而韩霖,在一次一次陪她前來的过程中,似乎也被那些鱼群感化了,不再怨声载道。 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來呢颜汐心里是清楚的,跟着苏亦卿这一走,在千万种可能里面,她沒办法忽视掉自己会死这一种。 左胯的十字图腾在变大,就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图腾,在不断扩张,昭示着那个日子的临近,已经很久沒有见过苏阮庭了,再次见到他,一定要...... 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吸血鬼,人类,召唤士......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几乎可以说是四面楚歌的,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要垂死挣扎一般费尽心思让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复活...... “发什么呆啊!”韩霖轻轻用另外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一挥:“你看,刚刚过去的,是你很喜欢的海豚呢?” “啊!在哪里,我沒有看到啊!” “都是因为你心不在焉好不好......” “不行我沒有看到,我要把它叫回來!” “你......你叫吧!” “海豚,海豚,你快回來,快回來......” 真是有够傻的,韩霖伸手扶着前额,有点儿头痛,手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轻轻揉了揉。 这个海洋馆,在颜汐心里的位置大概很特别,小的时候,每次自己和她吵了架,她一个人跑出去,等韩霖拉下面子到处找她的时候,优先的地点就是这里,,她也沒有让他失望过,她每次都会在这里,找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看着游鱼发愣,有的时候也不顾自己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也不顾旁的人,几冲着他抱怨个不停。 她说过,这是个可以让她的心静下來的地方。 如果人能够和游鱼一样就好了,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她对他说,只有七秒的记忆,你就会忘了那些让你痛苦的过去。 忘记......这恐怕对自己而言是个巨大的难題,那么,当一切都结束后,当我也离开了,颜汐你,会忘记我么。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要來海洋馆的原因呢? “要是等一下那条海豚还不出现,那我们就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一起來吧!”韩霖说着,拉着她的手紧了些:“一起來,找到刚刚那条海豚就好了!” “嗯!”她点点头,开心地笑了。 紧密贴合的掌心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空气一样无形的东西,在纵横交错的掌纹里面拓出了一片空隙,然后构筑起了一堵墙,两个人享受的是这一刻的安逸和宁静,恐惧的是生死未卜的明天,很多话被禁锢在胸腔里面,很多问題被无声掩埋,害怕的是,一说出來,一问出來,那后果,那答案就会让自己无法承受了。 会把一切都破坏了。 颜汐歪着脑袋,轻轻侧靠在韩霖的肩膀,一条海豚晃着尾巴游了过來,她盯着那条海豚,轻轻说:“看,是海豚呢?” “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太小了!”韩霖沒有动,说:“我刚刚看到的那一条,比这条大,海洋馆怎么会只有一条海豚呢?” 像是在陈述理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嗯!”她也拉紧了韩霖的手,不再多言语了。 与此同时,还留在房子里面的晓寸步不离地跟着莲月已经几个小时了。 莲月终于沒了耐性,转过身,几乎要咆哮:“你不觉得你今天比平常更烦人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晓盯着她,丝毫沒有要退缩的意思。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她一时气结。 “呐......可是你叫我说的!”晓别过视线:“韩霖和颜汐这个,去海洋馆,不是很像是约会吗?你平常都会想办法阻止的,但是这一次你这么冷静,我觉得太不寻常了,这不像你啊!” “......”这个男人,实在细心得让人有点儿受不了,莲月是这样想,但是却感到心底有什么在融化了,她摇摇头:“我阻止有用么,而且我现在看清楚事实了,韩霖心里除了颜汐,就连点儿缝隙都沒有,这跟我的血统甚至都沒有关系,我又何必再苦苦纠缠呢?再说......” 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慢地,小声地说:“我现在是你的供血者,沒理由再继续关注别的男人!” 晓愣了一下,然后转过了脸,仔细地看着她:“什么?我刚刚沒有听清楚!” “你少來这套!”莲月不买账,转过了身:“我的话很珍贵的,只说一次!” “别啊!”他伸手轻轻按住了她肩头,说:“不骗你,我真的沒有听清楚!” 那语气里面,分明是掩饰都掩饰不來的浓浓笑意。 “你很讨厌......”她话还沒有说完,晓就上前一步,手臂不安分地环上了她的腰,于是,她大气而也不敢出了。 一动也不敢动,她觉得自己脸在发烫,几乎就要窒息了,头发今天被挽起盘成一个发髻,因此,他的气息就从颈间炽热地传过來,他轻轻吻着她的脖子,说:“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 “不是才将近一个月沒有吸血吗?”她低头,小声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并沒有急着吸血,而是轻轻吸 吮她颈间的肌肤,说:“我在等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供血者,我以为我还要等个几十到上百年......” “我也许还活不了那么久呢?”她说:“我可是劣等吸血鬼啊!” “那么,等你死了以后,我会长守在你的墓地旁,你们人类相信轮回,我就等你再次出生,然后找到你,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我还在等,等不到我就和你沒完啊!” “喂,到时候我可是普通人类哎,你也太沒有公德了吧!”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呢?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沒有前缀!” “嗯......”他的獠牙或轻或重地蹭过她的皮肤,让她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莲月......”他轻轻地呼唤。 “嗯!” “我爱你!” 鲜红的血染在银白的獠牙上,在她的颈部,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花。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血为引 按照苏亦卿的说法,十字图腾的成长还需要大约一个半月,这意味着,颜汐这一去,就要在苏阮庭那里呆上一个多月,后备计划大半都押在了拉斐尔身上,凭借警力在这一段时间还会继续搜索下去。 当然,这是在颜汐以血引路的计划失败之后才考虑的。 苏亦卿给颜汐打过來电话的时候,听起來似乎很开心,她说有了颜汐引开苏阮庭的注意力,她也好对苏下手,商量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之后,颜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上路了。 “我已经和苏亦卿说好我会偷偷跑出去的,你们......”颜汐站在距离那房子一个街区以外的拐角,说:“就别送了,省的她万一发现了,起了疑心!” 站在她面前的,是韩霖,晓和莲月,还有拉斐尔。 韩霖点了点头,沒有说话,也沒有表情。 晓有些不忍地说:“颜汐,过去了要照顾自己,我们会去救你的,要等啊!” 莲月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说:“一定要活下去,等着我们!” 颜汐鼻头有点儿酸,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然后挥别四个人,走了。 几个人站在原地,还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点儿回不过神。 “韩霖,你很担心吧!” 是莲月在说话:“我真是服了她,你看她那么瘦小,最初我还以为她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寻常女孩子,现在看來,她真的很有韧性,居然坚持了下來!” “是啊!”晓由衷地点点头:“我最初也以为她会在半路就落荒而逃的,沒想到她居然做到了这一步!” “以自己做祭品为引!”拉斐尔摸着下巴说:“亏你们也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仪式进行,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是杀了颜汐......” “那是我的事!”韩霖打断他说:“如果真的來不及,杀了颜汐也是我的事,就像我不会干涉你和苏亦卿的事一样,你也不可以动颜汐!” “哦......”拉斐尔意味深长地笑了:“原來是这么回事啊!” 莲月白了他一眼:“拉斐尔,有空的话,还是多找找线索吧!别光顾着八卦!” “说到线索我还真有一些!”拉斐尔來了精神:“颜汐家发生火灾的头一天,有人在那附近见过可疑的人,从各种描述來看,和连城的长相是很相似的,因此我怀疑连城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八年前韩霖家发生火灾的时候,连城不是也曾经再现场出现过吗?” “有确凿的证据吗?”韩霖问。 “还沒有,不过我会和元老院那边沟通一下,想办法要來连城的照片,再问问这几个人......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就是前一段时间被袭击的那个女生,被倒吊的那个,很明显是有人要嫁祸于苏阮庭的!” “怎么说!”晓问。 “现场有一封死者写给苏阮庭的信,笔记确认是苏阮庭沒有错,但是从手法上來说,和苏阮庭做事风格差异很大,因为据我了解,苏阮庭一般不会做挖掉受害人眼睛这样的事,而且周身沒有任何齿痕,苏阮庭一般攻击人类都是为了血,也只是为了血,他算是个比较谨慎的人,断然不会做多余的事!” 听完拉斐尔有理有据的分析,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莲月问:“可是嫁祸于苏阮庭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想想,如果苏阮庭如此频繁地袭击人类,必然会引起元老院的关注,本來元老院是派你们三个人來收拾苏阮庭的,可是在苏阮庭那次吸血之后,,就是那个失忆的女生之后,元老院就和猎人协会打招呼,我是主动请缨來的,紧接着就是那个被挖目的受害人......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恐怕元老院还会继续加派人员!”拉斐尔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个人很明显是想要置苏阮庭于死地!” 韩霖沒有说话,神色凝重起來。 “对了,我元老院的人说,连城这两天似乎还挺忙,总是不在资料室,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拉斐尔轻轻拍了一下脑袋说。 “大概......”莲月犹豫着,开了口:“是在找我,因为我已经很久沒有和他联系沒有和他碰面了!” “我会保护你的!”晓坚定地对莲月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莲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拉斐尔摇摇头,盯着莲月叹息:“你们吸血鬼都是这么轻信别人的傻瓜吗?我在人类的世界摸爬滚打多年,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有可能背叛的!” “别拿苏亦卿來衡量所有人啊!人类里面不是还有像颜汐这样的人吗?为了给朋友景若报仇,不顾危险坚持到现在!”晓看了一眼拉斐尔,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于是赶紧闭了嘴。 “苏亦卿”这三个字,对拉斐尔的杀伤力还真是不小,晓并非刻意激怒他,而是听不得他说莲月有二心。 “就算被背叛,我也认了!”韩霖开口对拉斐尔说:“就算不相信任何人又能怎么样,但凭一己之力想要应付现在的情况并不实际,这件事有这么多隐情,我们需要的绝对不只是力量而已,还有大家的看法和思路,我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因此如果沒有我身边这两个人是不行的!” “嗯嗯,你的确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不然刚才,!”拉斐尔拖长了语调说:“你至少应该对颜汐温言软语一下,或者一个拥抱,以后这些可能会变成很奢侈的东西哦!”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晓瞪着拉斐尔说:“我之前听说猎人协会的拉斐尔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睿智男人,有可能会成为猎人协会的下一任主席,现在我好失望!” “拥有强大力量的睿智男人!”拉斐尔笑起來:“下一任主席已经沒我什么事儿了,我盼了那个位置半辈子,结果在苏亦卿背叛师门以后,我久再也沒有机会了!” “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你可以杀了苏亦卿,猎人协会的人必然不会再对你有非议!”晓提醒他。 “我会考虑的!”他转过身挥挥手:“要是你们可以顺利追踪颜汐的血踪找到地方,记得通知我!” 苏亦卿和颜汐约定的出发地点是蔷薇学院正门那里,交通工具还是个未知,这然韩霖不免担心起自己的计划來,也不知道苏阮庭现在到底距离那里有多远,整个回去的路上,他显得忧心忡忡,晓和莲月也觉得压抑了。 莲月跟在后面,小心地拉了拉晓的衣袖。 “怎么啦!” 晓低声问。 “你刚刚说要拉斐尔杀了苏亦卿......”她的音量也因为顾及韩霖的情绪而刻意放低了:“我觉得苏亦卿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如果可以,最好可以留她一命......” “你还在想着她曾经放过你一次的事吧!”晓一脸理解的表情,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要搞清楚,是她和苏阮庭一起杀了景若的,如果就这样放过她,你觉得颜汐心里会好受吗?” “这......”她低着头,闭了嘴,晓说的话合情合理,如果自己是颜汐,估计也不会就这样眼看着苏亦卿好好活下去吧! 当然,韩霖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她抬头看韩霖的背影,觉得自己进退维谷。 颜汐走到学院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等在那里的苏亦卿,,她居然开了一辆车。 那要怎么顺利地留下血迹呢? 颜汐有点儿头痛,要是走过去多好啊!看來那地方还不近......她对着苏亦卿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有点儿晕车啊!” “要是你觉得难受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会停一会儿!”苏亦卿微微笑,语气显得善解人意,有些出乎颜汐的意料。 “怎么了?”发觉颜汐正盯着自己看,苏亦卿问。 “我......就是不适应你突然对我这么好!”颜汐坦白地回答。 “慢慢适应吧!我需要你乖乖成为祭品,而我会乖乖杀了苏,这叫做互利共赢,现在看你意志坚定的模样,明明知道仪式的危险还愿意做祭品,就你的胆量和勇气來说,作为祭品是合格的,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苏亦卿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吧!” 是啊!我信心再大,活过了仪式,你不照样还是会杀了我,颜汐心里暗暗想着,坐了进去。 随身背着的包上挂着金属的钥匙扣,这是颜汐走就准备好的,那把小小的便携军刀被她小心地扳开了一点。 车子开始行驶了,她的包在右边苏亦卿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右手在那把小军刀的刀刃上面轻轻地蹭了一下。 ,,不能弄出什么大伤口,一旦血流太多,苏亦卿一定会注意到的,这是韩霖头天的叮嘱,她牢牢地记在心里,食指指尖小小的伤口里面,鲜红的血开始渗出來。 “车里好闷啊!”她护着那个手指,小心地摇下车窗,右手轻轻搭在车窗那里,食指微微一翘,一滴血滴落在马路上。 看來是可行的,她暗喜。 “那你关上车窗,我开空调吧!”苏亦卿说。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见苏阮庭 跟踪苏亦卿,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韩霖,晓和莲月一起,计划好等晚上再出去,这样一來,回到房间里的晓也有了足够的时间來研究那堆元老院电邮给他的一堆照片--那些都是元老院高层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精心挑选的,韩霖供血者的候选人。 韩霖的父母都是至纯血种,作为他们的孩子,韩霖几乎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成了血种最为高贵的吸血鬼,若是真有吸血鬼王子一说,那这位置根本不可能落在其他的人手中。 只可惜......我们的王子,现在不过是一个欲 求不满而无法强大起來的小孩子...... 晓暗暗想着,在自己房间的电脑屏幕前忙碌起來了。 韩霖也在卧室,脑子里面不断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只要不被发现颜汐试图留下痕迹的话,颜汐暂时都是安全的,既然颜汐还有这么一张和苏相似的面容,苏阮庭就断不会轻易对她下手,所以就算原定的计划不顺利,还是有时间可以想办法的。 他焦虑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沒有想到这一天还是來了--这一天,他不得不亲眼看着颜汐走到苏阮庭那里。 不记得还在多久以前,颜汐对苏阮庭的痴迷让自己心底是着实不舒服了一阵子,那种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到底是......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门口闪过,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么单薄,应该是莲月吧!这个时候出去,是要做什么呢? 这疑问一掠而过,韩霖并沒有仔细想下去,他并不知道,在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莲月的手机震动了很久。 那一刻莲月看了手机很久,屏幕上面“连城來电”四个字让她按下接听的手犹豫了好久。 “你真的以为韩霖和陆晓能够保得住你!” --这是來自连城的第一句话。 “我沒有......” “那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自己劣等吸血鬼的身份被所有人知道,然后元老院和猎人协会再兴师动众地來杀你,你不和我联系,沒关系,你不回应我的话,也沒关系,可是我就不相信,韩霖和陆晓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还能这样待你!” “......”莲月沉默了。 “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的资料改掉的,你以为你这么些年可以过安宁日子,都是托谁的福!” “我很感激,但是......”她有些着急起來。 “沒有但是!”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需要韩霖和陆晓最近的计划和动向,还有你们追踪苏阮庭的进展,我在蔷薇学院南边地四个街区的咖啡厅,等你,还是那个包厢,劝你别让我等太久,我这个人呢?你知道的,很缺乏耐心!”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那边传过來“嘟嘟”的急促忙音,莲月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儿控制不住地发抖。 连城掌控所有的资料,和元老院每个记录在案的吸血鬼的备案,他也有修正资料的权限,一旦他以之前工作失误为由,说要更正自己的信息,那一切就都完了。 首先猎人协会就必定不会放过她,除此之外,元老院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被左右为难的,很可能就是韩霖和晓....... 好在连城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对韩霖和晓坦白了一切,她思忖再三,决定要去见连城这一面。 路过的第一个房间,是晓的房间,们被虚掩着,她蹑手蹑脚,在门缝里面偷偷看,晓正对着电脑一脸专注,再走过去,就是韩霖的房间了,门是开着的。 來不及多想了,她飞快地走了过去。 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颜汐用手轻轻地捂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抬头对着驾驶座上的苏亦卿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行,我晕车,能不能开车窗啊!再这样下去,我会吐的!” “可是空调......” “沒事的,热点儿无所谓,但是窗户关着我真的受不了,你不介意吧!”她小心地问。 “我沒有问題,那你开窗吧!”苏亦卿回答说:“我对温度的感觉很迟钝的!” 天气是真的热了,要不是为了留下足够的血迹,颜汐的确是不想要受这份罪,在车里面享受高温,她小心地打开了车窗,食指第二次蹭在刀刃上面的时候,有种钻心的疼。 也顾不得了,她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右手搭在窗口,视线望向外面,不经意地问:“怎么会,这么热的天,你沒有感觉吗?” “别说这才开始热起來的时候,就算是到了盛夏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我也一样沒什么特殊的感觉!”苏亦卿淡淡地笑着,说:“‘唤血祭’会改变人的身体,这一点,你等仪式结束以后也会发现的!”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啊!” “人类的精神力作用是很强大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你以为我就单单是为了省事才找你做祭品,不惜背着苏阮庭擅自行动,你太天真了,我那个时候,是看上你在目睹了‘唤血祭’失败的祭坛之后居然沒有崩溃,这一点,普通的人是做不到的,我当时就想,你的内心足够强大,要是做祭品,成功的几率一定很高!”苏亦卿打了个转向灯,在路口的红灯那里停下來了。 颜汐搭在窗口的手轻轻甩了一下食指:“你太高估我了,‘唤血祭’刚过去的那一段时间,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晚上看到的血,我现在也在想,要是我承受不了反噬,來个人杀了我吧!利索点的好!” “反噬的力量很大,范围又广,上次其实我和苏阮庭在逃跑的时候都受了伤,这算是一个孤独的仪式,祭品不许一个人來承担一切,除非......”她小心地踩着油门,拐过了弯继续说:“仪式现场不会被反噬所伤的人,只有纯血种,人类,和有护符的劣等吸血鬼,你看上次留在原地的你,韩霖,陆晓和莲月都沒事,就是这个原因!” “唔,这个......”颜汐想起了莲月,说:“你说有护符的劣等吸血鬼也不会受伤,那个护符,是个什么东西!” 苏亦卿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莲月是劣等吸血鬼了!” 犹豫了一会儿,颜汐点了点头,说:“她和我们坦白了!” “真傻啊!怎么可以告诉你们呢?”苏亦卿皱着眉头看着前方说:“看來我当初留给她的这条命她也并不重视嘛,一旦韩霖和陆晓知道了,估计元老院也就快要知道了!” “韩霖和晓才不会告诉元老院呢?”颜汐说。 “那可难说哦!”苏亦卿微微笑:“护符那东西比较特殊,是烙在身上的,而且非常有限,只能从一个人身上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莲月那次沒有受伤,说明她身上有护符,至于这护符是谁转到她身上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护符的人啊!到目前我就见了这么一个!” “护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嗯......”苏亦卿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呢?算是种守护盾吧!血族的禁忌仪式有十个,‘唤血祭’只是其中的一个,护符是从上古传下來的,据说可以保护护符所有人在这些仪式中中不受任何伤害和影响!” “哦......”颜汐一脸的恍然大悟。 “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么稀有的护符为什么会出现在莲月这个普通的劣等吸血鬼那里,八成是她勾搭上了血族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现在又向你们坦白这么自毁前程......”苏亦卿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颜汐沒有说话,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不安,一路的风景从繁华正在慢慢向着荒芜过渡,她的脑海里面是空白的,然而心底的忐忑就像是心跳声一样带着节律地闹心。 不知道这一路滴下的血够不够韩霖他们找过來呢? 一路都是在向着东走的,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车速慢了下來,颜汐绝望地看到不远处一片荒芜中伫立着的一栋建筑。 颜汐在心中暗暗叫苦,为什么苏阮庭和苏亦卿总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一座像样的房子,而且大到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闹鬼...... “这房子可不是从天上掉下里的!”苏亦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是苏阮庭之前就准备好的房子,我们并不太缺钱,所以提前在这里准备好了房子,以免出了什么状况沒地方可去!” “好吧!有钱人......”颜汐忿忿地说着,缩回右手,侧着身体,快速地在食指上舔了一下。 伤口不大,她努力吮了一下,应该不会有破绽。 车子一路开到了这栋建筑的地下停车场,才缓缓停下來。 颜汐捂着嘴巴,打开车门站起身:“唔,还是坐不惯车,真难受!” “喏,喝点水会好一些!” --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颜汐有一瞬的恍惚。 很久以前,会很期待这个声音,期待这个声音的主人--苏阮庭,对自己露出好看的笑容。 她转过身,看见了拿着一瓶水,正递过來的苏阮庭。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你不要说出去 那一刻,在身侧垂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肤里面去,,而这一切似乎只是一种本能的动作,颜汐发觉,自己的脑海甚至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单单是看着这个人,听见他的声音,身体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可是正因为如此,握紧的拳头就加重了力道,手指的关节已经发白,苏阮庭轻轻笑:“颜汐,你流血了!” “呃......”她有一丝慌乱,以为自己的小伎俩被对方洞悉了。 “你的指甲已经划破自己的手心了,你最好是......”他说着,走过來,伸手去触碰她的手。 “我沒事!”她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躲避是显而易见的。 苏阮庭看着她,并不发脾气,淡淡地说:“那么,等会儿让苏亦卿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颜汐回头看了一眼苏亦卿,苏亦卿面无表情地说:“你先去吧!我等一下去找你!” 待到颜汐和苏阮庭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苏亦卿的表情才变成了戏剧性的失落与气愤。 “咚!” ,,她一拳砸在面前的车上,一脸的不甘心。 守在一个男人身边这么多年,为他舍弃一切,却始终还是不及一张相似的面孔,苏...... ,,我一定要杀了你,彻底杀了你,让颜汐这张相似的面孔也一起消失。 她对自己说。 颜汐跟在苏阮庭身后,两个人都走得很慢,她摊开了手掌,看到手心散乱的纹理里面,夹杂了方才用力形成的伤痕,血还在从那里渗出來,她沒有想过,有一天,仇恨会变成一种可怕的本能。 苏阮庭的背影就在前面了,有许多时日不见,苏阮庭看起來是稍微憔悴了些,想必也是因为那场失败的“唤血祭”罢,听说他现在变得虚弱了...... 颜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斜挎着的包,里面那坚硬的棱角,是韩霖给了她的那把左轮手枪,如果...... “普通的枪对我们是沒有用的,颜汐!”苏阮庭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语气也稀松平常,仿佛事不关己。 “......”颜汐沒有说话,只是摸着包的手慢慢垂下去,他走在前面,根本沒有看到她的动作,为什么...... “其实我沒有想到你会成为祭品。虽然最初就知道你符合条件,但是我一直不想伤害你,后來仪式的那天晚上,我也是真的生气了,颜汐,你那么喜欢韩霖吗?”苏阮庭问。 居然开始和我聊天了么,颜汐努力沉住气,答非所问地说:“那天,你对我说,要我亲眼看着我的朋友死去,苏阮庭,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了!” 到这个时候,他才停下了脚底的步伐,转过身,看着她:“恨我吗?” “恨!”她的回答干脆利落。 “颜汐,你变化很大!”他看着她,继续说:“我知道你所承受的这一切,对你來说都很残忍,可是你要怪,就该怪你最初就不该认识韩霖,你父母也不该收养韩霖,怪你自己不该喜欢韩霖,喜欢一个可悲的吸血鬼!” “......说起可悲的吸血鬼!”颜汐微微笑了:“会有哪个比苏更可怜吗?” 苏阮庭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稍稍扭曲了起來。 一晃就到了傍晚,在蔷薇学院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面一个小小的包厢里,莲月低着头,觉得连抬头看看对面的人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來也算是白白净净,带着浓重的书卷气,他透过眼前镜片儿投向莲月的目光有种不屑的意味。 “看來你真是呆在韩霖身边乐不思蜀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何必总是看着那种得不到的男人呢?”男人说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嘲讽的意图明显到让气氛变得尴尬。 “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我并沒打算缠着韩霖!”莲月摇摇头,说:“我已经是晓得供血者,因此......” “哟,你可别告诉我你被驯服了!”男人撇撇嘴:“所谓供血者,不还是口头的契约关系,要是想接触,比人类离婚都利索,你何必自己画地为牢!” “......连城,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监视韩霖和晓了!”她的情绪稍微有点激动起來:“拜托你,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再做这种伤害朋友的事了!” “朋友!”连城一脸犹疑地皱眉:“你说朋友......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你有沒有想过,如果他们知道你贫贱的血统还会不会这么照顾你,想要高攀高等纯血种,还能理直气壮,我真是佩服你啊!” 她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你怎么说都好,但是这工作我做不下去了!” “你想要我把你的资料改回去吗?”连城眯着眼睛看她:“你确定你可以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了!” “......那么,你就改回去吧!”莲月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好不容易维持下來的平静。 “真有意思!”连城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说:“第一步,是公布你的新资料,也就是由人类演变而來的劣等吸血鬼,可是我一直想不通,一个劣等吸血鬼怎么能够承受‘唤血祭’的反噬还能全身而退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烈的呢个吸血鬼身上有护符!” 莲月捏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你要是仔细看过元老院自古传下來的那些资料,你一定也知道,护符现在都掌握在几个大家族手中,而且本该是世代相传的宝贝,可以对抗所有禁忌仪式的反噬,这样的东西,如果沒有纯洁的血统,其他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连城低头点上了一支烟,继续道:“有可能而且有能力给你护符的人可不多,要是哪个大家族有长辈知道了自己的传人就这么草率地把这样的宝贝给了一个劣等吸血鬼,那结果会如何呢.......” “我可以把护符还给晓的!”她激动地说。 “原來......”连城吐出一个烟圈:“是晓给你的呀,这个男人真可怜,看來早就知道了你是劣等吸血鬼,不过一直在为你保守秘密而已,为了你甚至把护符都交了出去,可是莲月啊!你知不知道,护符在一个人身上只能存在一会的,也就是说,一旦转嫁与他人,这护符就再也回不來了!”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就像自言自语,又说:“不可能啊!” “你以为护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你想要就要來玩玩,不想要就可以随便还给谁的吗?”连城笑起來:“真可笑!” 莲月对所谓的护符并沒有特别明晰的概念,只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让晓吸了自己的血之后,晓说要给自己一个东西作为谢礼,然后就不顾自己的挣扎,手按在她的腰部,那里开始变得灼热,待到晓把手拿开之后,她掀起衣角來看,一个淡蓝色的形似花瓣的印记出现了。 当时,晓的确是对自己说过,这个是很重要的护符,可以守护重要的人。 但是她却沒有想到,这原來就是在高等吸血鬼长久的历史中,世代相传的宝贝,因着各种原因,已经越來越稀少了。 她绞着手指,心中万般思绪汹涌而至,想起晓每次总是大大咧咧,毫不害臊地说出那些肉麻的话,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着急,而且给了自己这样重要的东西,却轻描淡写地让她打消了所有的顾虑,晓...... 那些温暖沒有來得及扩散在心田,她突然觉得头顶一凉。 对面的连城拿着手中的空杯子,冰咖啡已经顺着莲月的头发和脸颊流了下來,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肩颈上面,衣服上面,连城歪着脑袋,看着她:“只可惜,护符可挡不了一般的攻击,你一直那么努力,费尽心思想要在吸血鬼的世界里面为自己找到立锥之地,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打败我,你和陆晓的小秘密就都安全了,怎么样!” 莲月伸出手,想要去取桌子上面的纸巾,被连城拦了下來:“你还沒有回答我!” “你曾经帮我改动过资料,我不想和你......” “可是现在你不就是要背叛我吗?事到如今,何必要假惺惺说这种话呢?” “元老院规定过,所有的吸血鬼在人类世界行事要保持低调,不得在公众场合进行战斗或者使用任何超自然力量,我不会和你打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这样!”连城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发出蓝色光芒的右手,轻轻一转,手心出现了几把小小的蓝色刀刃:“多无聊啊!” 其中一个刀刃毫无预兆地飞了出去,擦过莲月的脸颊,留下了一道伤口。 血在慢慢渗出來,莲月面无表情,冰咖啡的冰凉触感还沒有消散,她的脸上血和咖啡已经混在了一起:“连城,我让你打,我不会还手,但是我求你放过晓,关于护符的事,求你不要说出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十诫 眼看就要到预定出发的时间了,但是莲月却不知所踪,韩霖和晓坐在客厅里面,晓拿着手机,不停地拨莲月的电话,里面一次又一次地传过來那死板的女声,而台词是沒有改变过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晓有些焦躁地站起來,來回踱步,过一会儿,又站到窗户边去向外看看,然后再次拨通电话。 韩霖也开始有点儿沒耐心了。 如果苏亦卿带颜汐去的地方比较远,留在路上的血迹不会存留多久,要么被清洁工收拾掉,要么会在人们來回走过的摩擦中消失掉,到时候要找颜汐,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沒有立刻跟上去,是因为怕苏亦卿发现,但是眼下如果再不出发,可能就沒办法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晚上找到苏阮庭了。 韩霖看着晓的背影,那句“不如我们先走吧”死活说不出口,他知道,晓很担心莲月。 他也很担心颜汐,一个人跟着苏亦卿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害怕,当然更担心的是,如果见到了苏阮庭,她会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呢? 而现在自己的力量都沒有觉醒,就算笃定苏阮庭为了得到自己觉醒后的血而不会出手就是杀招,但是要一下子拿下苏阮庭和苏亦卿,他还真沒有把握。 对了,还有一个人...... “我们叫拉斐尔过來吧!”韩霖对着晓得背影说。 晓转过身:“可是沒有莲月我们沒办法出发啊!” “......先叫拉斐尔过來,好歹多一个人手,我來给拉斐尔打电话,你继续联络莲月!” 晓点了点头,两个人各自拿着手机忙碌起來,过了一会儿,韩霖已经成功地联系到了拉斐尔,说明了计划,拉斐尔也已经准备出发,到蔷薇学院正门汇合,可是回过头,发现晓依然是一脸颓唐的神色。 “......沒有莲月怎么行动,我们是一个团体吧!不能就这样......”晓仿佛在和韩霖争取什么?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韩霖站起身:“无论如何,半个小时之后就要和拉斐尔在蔷薇学院的正门汇合了,要是到时候还联系不上莲月的话,你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等待莲月的消息!” “我......”晓张了张嘴,却又无奈地闭上了,想不到该说什么话。 “沒事,也不是让你现在做决定,而且我明白你很担心莲月,如果你想的话,就留下继续等她吧!”韩霖对他点点头,那谅解的表情让晓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晓心里很清楚,韩霖的力量并沒有完全觉醒过來,就算苏阮庭现在虚弱,如果是一对一的局势,也很难说谁会赢,而拉斐尔,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毕竟是个外人,真的可以放心让韩霖和他两个人去么。 如果韩霖出了什么差池,元老院必然会问罪于他的,可是莲月......莲月从來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对于自己的任务一向严格要求,为什么这一次会莫名消失在行动之前呢? 他再次拨通莲月的电话,听着那边冰冷的女声,眼神里面的不安开始闪烁不定了。 在旷野里面伫立着的建筑会在视觉里面造成难以磨合的突兀感,楼层倒是不高,就三层,里面装修算是比较简陋的,外部看起來也是破破烂烂,苏亦卿站在楼顶的天台边,入夜的风撩拨着她长长的秀发,在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里面,就像一张缠结的网。 真是不能轻视了颜汐这个女孩,她回忆起下午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才停好了车,从大厅拿了医药箱,转身到走廊就看到已经把颜汐按在墙上的苏阮庭。 两个人的身体,挨的太近了,及时是面对面贴合着的,明显是苏阮庭主动靠了过去,那两个人在那一刻,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大概还不到十公分,不,可能最多也就五公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苏亦卿突然烦躁起來,暗暗骂自己沒出息,为了以后,现在只好忍一忍了,只要颜汐成功做了祭品,苏阮庭可以活下去,对的,再过个几十年,自己也会想办法,和苏阮庭一起生存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颜汐算是什么呢?一个普通的人类,要让她消失,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何必动怒呢? 她绝对沒有想到,下午她看到的时候,不过是苏阮庭在对颜汐发火而已。 颜汐自不量力地说了最可怜的吸血鬼是苏这样的话,结果就是,总是笑眯眯,就算要杀你也会对你露出笑脸的苏阮庭,杀气腾腾地抓紧了颜汐的衣领,用力地一把将她推过去,靠在墙壁上。 动作很猛烈,颜汐的后备与墙壁相撞的时候,肩胛骨的部位磕在墙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苏阮庭凑过來,看着她,说:“别以为你有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就可以高枕无忧,我可沒有承诺过不杀你,也沒有承诺过不可以折磨你,颜汐!” 那个时候,奇迹一般地,颜汐居然忘记了害怕,只是看着面前扭曲了的苏阮庭的面容,觉得这个人也分外可怜,她笑着回答:“苏阮庭,如果这次你废了我这个祭品,你还有多少时间,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倒是很期待,就算我死了,你还能够走多远!” “......”苏阮庭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可恶,,!” “我不打女人!”他松开了紧握颜汐领口的手。 “对,但是你会杀女人!”颜汐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轻描淡写地说:“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我的房间么,在哪里!” 说话间,自己已经向着前方迈开了脚步。 除了愤怒以外,还有更多......苏阮庭在看着颜汐背影的时候,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在学校的时候,颜汐每次看见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显得小心翼翼,低着头的样子格外可爱,但是现在......她会威胁自己,她会露出淡漠的表情,说出残忍的,明明知道会伤害别人的话语,她...... 变了。 其实,苏阮庭也忘记了,是这个战场改变了她。 这次的房间,因为是檀木的地板和柜子,显得正常了许多,颜汐坐在床上,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苏阮庭,她既不安而又无计可施。 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來的勇气,对苏阮庭说出那种挑衅一般的话语,她自己也完全拿捏不准,苏阮庭到底会怎么对她,毕竟,这里的老大是苏阮庭,而自己的交易,却是和苏亦卿做的。 然而苏阮庭安逸地坐在沙发上面,沒有离开的意思,沉默让时间变得漫长到让人难以忍受,颜汐忍不住开口了:“我不会逃跑的!” “这一次我可不会就这么放任你不管,上一次你试图逃跑,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害我不得不惩罚你,你还记得吗?”他抬抬眼皮,竟是透着些慵懒的气息。 “我怎么会忘记啊!”她苦笑:“不论任何人,看到那样的情景都不可能会忘记的吧!” “你那么恨我,应该很想要杀了我,为什么会來做祭品!”苏阮庭微微眯起了双眼,问。 “我......听说一旦仪式成功了,我可以得到力量,而且回想苏亦卿一样,容颜不会衰老!”颜汐回答:“可能这些东西对你來说沒什么?但是对一个普通人类來说,可是意义重大!” “你就那么自信仪式可以成功,如果失败,你知道你的死相会和景若一样吗?” “这些天,我和韩霖他们在一起,知道了他,陆晓还有莲月都是吸血鬼,然后我每次和他们在一起,我就知道我是个拖油瓶,他们虽然沒有明说,但是我知道,我是个累赘,他们都不想要我......”颜汐低下头说:“有的时候,一个人内在的自信,就是被周围的这些目光消磨殆尽的,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她轻轻地叹息:“因为沒有力量,我眼睁睁地看着景若死去而无计可施,我讨厌那么软弱的自己,我不是吸血鬼,也做不了召唤士,成为祭品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让我获得力量的途径了,就算这样会让你变得强大又怎样呢?至少我获得站在这个战场上面与你对立的资格,迟早都会杀了你!” 苏阮庭听到这里,拖着下巴微微笑起來:“颜汐,我开始有点儿佩服你了,居然敢在这种处境里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现在就杀了你!” “我只是在和自己打赌而已!”她回头看着他,说:“景若的仪式失败了,而韩霖的血已经快要觉醒,你剩下的时间必然不多,要是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这个时候断然不会草率地因为一时之气而杀了我,如果我猜错了,那就是我活该,你记得吗......” “不可贪邻居的房屋,也不可贪邻居的妻子,仆婢,牛驴,和他一切所有的!”她说:“这是第十诫,我贪图你们这样的力量,我已经是个罪人,迟早也必将受到惩罚,也许未必來自你,可能來自任何地方的任何人,但是我不会后悔!” 窗外掠过一个影子,颜汐维持着那个表情,沒有动,她知道,苏亦卿大概要行动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晓,救我 蔷薇学院门口。 拉斐尔开着车來的,看到赶过來的韩霖和陆晓,随口先问了句:“不是还有一个女的吗?” “沒來,有事!”晓有些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拉斐尔瞟了一眼晓,沒有多考究这句话,转过头看着韩霖:“怎么样,可以闻到她的血吗?” “嗯。虽然有点儿模糊,不过应该是这个方向沒有错!”韩霖指了指东边,说:“不过只能是先朝着这个方向开,然后一路追踪下去!” 然后韩霖回过头看晓:“晓,你确定跟着我们走吗?” “喂,你可别也关键时刻掉链子啊!”拉斐尔有些不满地看着晓,说:“我可不想带着个力量沒有觉醒的吸血鬼去对付那两个人,到时候指不定是你们的人挂在前面,不要怪我沒有照顾到!” “我和你们走!”晓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拉开拉斐尔那辆车的后们,侧身坐了进去。 “走吧!”拉斐尔也坐了进去。 韩霖四下看一看,沒有莲月的身影,已经來不及顾及太多了,颜汐虽然暂时不打可能会有危险,但是眼下这个找到苏阮庭藏身之所的机会却是不容错过的,韩霖也弯身,进了车里。 车子慢慢地驶动了,晓心神不宁地发着愣,保护韩霖并协助他杀死苏阮庭,这是元老院下达给自己的任务,因此......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來,晓拿出來一看,是莲月的号码。 “喂,你怎么沒有來,你在哪里!” 接起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晓......救救我......” 那边,莲月的声音听起來有些飘渺,晓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他看看前面正侧过脸來的韩霖,对着电话问了:“......你在哪里!” 挂掉电话,晓正思忖着,到底要怎么开口说,韩霖倒是先发话了:“她怎么样了!” “被攻击了,具体的情况还沒有说,而且这次对方很明目张胆,是在咖啡厅的包厢里,我......”晓犹豫着,小心地看韩霖的脸色。 “去吧!”韩霖说:“先去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一定要确保莲月的安全!” “好!”晓使劲地点了点头。 “先靠边停一下吧!”韩霖转过脸,对拉斐尔说。 “......”拉斐尔拉着脸,不好多做评论,既然作为他们领导者的韩霖已经发话,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车子靠着路边缓缓地停了下來,晓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先说好!”拉斐尔踩了一脚油门:“要是你挂了,可和我沒关系啊!” “放心,不会追究到你身上的!”韩霖回答。 “你......打算怎么对付苏阮庭,就算他变得虚弱,也比还沒有觉醒的吸血鬼要强啊!”拉斐尔忍不住说。 “今晚我们的目标是确定他们的藏身之所,除此之外......”韩霖看着他说:“如果你要对付苏亦卿,我不会拦着你!” “......太狡猾了吧!”拉斐尔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成熟的计划,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拉斐尔,就像你刚刚所说的,我并沒有足够的把握,所以这个时候不宜轻举妄动,有勇无谋的话,结果只能是惨败,我不会做无意义的牺牲,不管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别人的生命!”韩霖看着前方,慢悠悠地说。 “哦......”拉斐尔突然笑了:“也好,我比较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今晚确定好位置,我要带走苏亦卿,下一步我会调动手底下的警力來参合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只要可以找出真相,你随意!”韩霖回答:“不过我和苏阮庭的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所以最终我希望是由我來终结他,可以吗?” “好啊!”拉斐尔看着前方提示驶出市区的标识,点了点头。 颜汐应付着和苏阮庭的对话,在这一会儿才觉得轻松起來了,苏阮庭开始说话了,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和苏的那些过往,好歹不用颜汐绞尽脑汁寻找话題好拖住他不让他离开。 时间太难掌握了,完全不知道苏亦卿什么时候才能杀了苏,也不知道韩霖他们今晚还能不能出现,颜汐心不在焉地听着苏阮庭的话,内心无比焦虑地思考对策。 比如当苏阮庭发现苏亦卿对苏下手,要怎么做。 理想的状态是,苏阮庭和苏亦卿最好是因为苏而起了内讧,那么自己可以借机逃跑,就算韩霖他们沒有如计划一样赶过來也沒有关系。 颜汐的手心在出汗,耳边苏阮庭的诉说变成了消磨心神的东西。 苏阮庭似乎还沉湎在往事之中,幽幽地叹气:“其实颜汐,我很理解你那种觉得自己拖累了别人,想要变得强大的想法,我在小的时候,被全家人嫌弃,因为久病不愈,连我母亲都觉得我是个累赘,那个时候,我成天呆在医院,也沒有人來看我,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是苏!” “我就想,我一定要一直陪着苏说话,如果她嫌我吵,那我可以安静下來,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好,我每天对她说很多话,可是她唯独对阳光情有独钟!” “阳光!”颜汐的思绪被这个词撩拨了,好奇地问。 “苏是吸血鬼,但是身体孱弱,见不得阳光,她总是透过窗帘感受阳光,听我说阳光,她对走在太阳下面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向往,那个时候,我久一直想,总有一天,我要带着她走在阳光下,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哪怕有这么一刻也好,只要有这么一个时刻,我能够帮助她,完成她的心愿,我觉得我死都沒有遗憾了......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阳光和她喜欢的人,一样都得不到,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连阳光都当作是传说中的东西,我有多难过!” 颜汐不说话,发现自己心中正在隐忍地做挣扎。 苏亦卿说的很清楚,带颜汐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原因,不就是让自己吸引了苏阮庭的注意力,好让她可以对苏下手么。 苏一死,苏阮庭也就不会再追着韩霖不放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当听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苏阮庭那悲伤的表情,自己会突然那么同情苏呢? “其实我不想与你为敌,也并不想与元老院为敌,有的时候我觉得只是命运在捉弄我,我是被逼着,站在元老院和你的对立面,我只想要救救苏,只是想这样而已.......所以我不得不继续这个可悲的仪式,用别人的牺牲來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只有我活下去了才能为苏争取到活下去的可能,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吸血鬼,可是唯有韩霖的血才能拯救她,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我很明白!”颜汐说:“立场问題吧!你曾经说过,你有想要守护的人,可是我也一样,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因此,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对韩霖下手,我是做不到的,而且你杀了景若,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你偏偏用了我的朋友,我也是迫不得已!” “......呵!”苏阮庭摇摇头:“颜汐,你这一点沒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坦率啊!” 颜汐冲着他微笑起來。 苏阮庭看着那个笑容,情绪似乎被感染了。 颜汐的容貌,确实是和苏太过相似,眉眼到唇,他恍恍惚惚地想,如果苏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是不是就能获得幸福呢?不用受制于元老院,可以自信地走在阳光下面....... 一道光掠过窗户。虽然是一闪即逝,但是在暗夜里面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 颜汐紧张了起來,这毕竟是荒郊野外,可能來的车辆并不多。 果然,苏阮庭立刻就站了起來。 他看向窗户,表情恢复了冷漠:“颜汐,你沒说你带了客人來!” 窗外一辆车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慢慢行驶过來,一切被苏阮庭尽收眼底,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颜汐举起了枪,对着苏阮庭的背影,说:“我也许沒办法杀了你,可是我也沒办法乖乖做祭品!” 隔着中间的一楼大厅,在大到有些空旷的地下室里面,苏亦卿推开了面前带着十字图腾的门。虽然以前早就已经见过,但是每一次看到,还是会在心中暗暗感慨。 被巨大的玻璃容器禁锢的少女,肤色苍白到让人觉得恐怖,长长的头发就像海藻一样飘散在水中,那张面孔实在是和颜汐过分相似,那些连接的管子因为苏阮庭每日的整理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这个苏,眼下就是靠着这些管子活着的,就像是某种试管里面脆弱的微生物一样,一旦离开,立刻就会死去。 而且她甚至沒有动一动眼皮,发出一声叫喊的机会,苏亦卿慢慢地走了过去。 “苏,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都已经半死不活了,还要和我抢苏阮庭!” 她走到了那些管子的控制台那里,微微笑了。 “从今以后,苏阮庭就是我的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势必让你付出代价 晓按照莲月说的地址,一路奔赴那个咖啡厅,上了二楼,右边第三个包厢...... 还沒有推开门,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味就传了过來,那是......莲月的血的气味。 他焦急地走过去,顾不得敲门,直接就推开了门。 莲月就坐在靠窗的沙发那里,浑身血迹斑斑,双眼紧闭着,除此之外,整个包厢里面,沒有其他任何人。 晓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边呼唤着莲月的名字,一边伸手探上了她的颈部。 然后才松了口气,那里的搏动表示她还活着,晓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心地擦干了她嘴角的血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來。 到底会是谁,对莲月下这样的毒手呢? 完全不顾忌场所,而且看起來,莲月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看着已经昏迷的莲月,看來无论有什么问題,都只能先等她醒过來再问个清楚了。 晓掏出身上带着的纸巾,开始慢慢擦掉莲月身上的那些血迹,仔细看看伤口,他更加揪心,身体表面的伤口都是利器所伤的,却都是些小伤口,分明只在折磨对方而意不在致死。 嘴角那些血却是吐出來的,说明还有内部的脏器受了损伤,可是所有的伤放在一起,对方也很好地把握了力度,留了莲月一条命。 什么人会下手如此残忍呢......晓紧紧握住了莲月的手,咬着牙,努力地压抑下了内心的愤怒。 ,,不管是谁,只要让我知道,我一定要把这些伤痕还给他。 在荒郊的房子里,宽敞的地下室里面空旷的那一边,几乎回荡起了苏亦卿手机的铃声,苏亦卿站在控制台那里,手才刚刚挨到控制台的总闸,还沒來得及动,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呢? 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苏阮庭的电话号码。 “准备出去看看,我们有客人來了!” 苏阮庭在电话里面的声音,波澜不惊。 “可恶......”苏亦卿挂掉了电话,沒有想到这个时候有人來打扰,会是颜汐做了手脚吗? “算你命好!” 她回头对这巨大试管里面的苏说完,一道掠过那连接地面的那扇小窗的光让她皱了皱眉头。 最好不过是长途跋涉,自己开车要去往外地的过路人,她想着,离开了地下室,出去一探究竟。 四下都是一片荒芜,所以任何移动的物体都尽收眼底,苏亦卿站在门口,看见一辆小小的越野车停在了不远处。 中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懒洋洋地慢慢往过去走,不紧不慢。 打开的车门里,探出头來的人让她扫了兴,,那不是什么过路人,那人她太熟悉了。 多年前,在自己学习召唤术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对自己严格到近乎变态,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成为当时整个学院里面声名大噪的优等生......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他一直都沒有放过自己。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他也沒了耐心,总想着逃离,那个时候,苏亦卿认识到自己已经背负上了“拉斐尔最好的徒弟”这个名声,顿时觉得众人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再后來......就认识了苏阮庭。 苏阮庭是她从拉斐尔手中接过的指令之一,在苏阮庭之前,她已经放了一个名叫莲月的劣等吸血鬼,而当她第一眼看到苏阮庭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一定会放了苏阮庭。 要说有什么沒有想到的,就是元老院会那么在意苏阮庭这个人,而自己,居然也那么在意,在意到不惜忤逆了拉斐尔的意思,不惜和猎人协会为敌,不惜背弃自己的世界,只为跟着那个人浪迹天涯,,而且连一句承诺都沒有听到。 拉斐尔说的沒错,自己很傻...... 她看着跟在拉斐尔身后走过來的韩霖,叹了口气,好在就來了两个人,而且还有个力量尚未觉醒的韩霖,看來是可以对付过去的。 她于是放松了不少,对着拉斐尔打招呼:“老师,你來了!” “嗯!”拉斐尔也是一脸老熟人相见的笑容:“好久不见!” 苏亦卿歪着脑袋看韩霖,然后问拉斐尔:“你们來做什么?” “颜汐是证人,不能让她跟着你们走!”拉斐尔说:“你不知道吗?我是來协助警察调查发生在蔷薇学院的这一系列案件的,所以现在蔷薇学院的人我都要看好了,包括你和苏阮庭!” 韩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本來是沒有打算和对方起正面冲突的,而苏亦卿越來越难看的脸色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这事儿,沒那么简单。 果然,苏亦卿听完拉斐尔的话就冷了脸:“你们不能带颜汐走!” “哦!”拉斐尔倒是笑得更开心了:“你要怎么拦我呢?用我教给你的召唤术,还是你做祭品得來的力量呢?我很期待......” “老师,你真烦!”苏亦卿说着,右手心有一股黑色的烟开始散出來,她对着拉斐尔张开手心,手心是一个圆形的符咒,从那符咒的纹理里面,还有更多黑色的烟雾在不断冒出來。 拉斐尔看着那些烟雾后退了一步,对韩霖小声说:“去找颜汐和苏阮庭,就算打不过,至少要把颜汐带出來,这里交给我!” 韩霖会心地点点头,弥漫的黑烟已经笼罩了这一带,苏亦卿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了,头顶是突然的一声鸟鸣,是召唤兽,韩霖下意识地回头,冲着那荒郊里面唯一的建筑冲了过去。 目标不多,只有二楼的几个房间灯还亮着,在其中的一个里面,必然有颜汐,很有可能苏阮庭也在一起。 颜汐和苏阮庭的确在二楼沒有错,其中的一间卧室里面,站在窗户前的苏阮庭正面对着颜汐,右手在正前方,捏紧了颜汐刚刚射出來的子弹。 由于之前就为了安全起见给枪安装了消音器,因此颜汐在扣动扳机那一刻还稍微有点儿恍惚,只有后座力明明白白告诉她,子弹的确是射出去了。 她睁大了双眼,看见苏阮庭的右手用力一捏,那子弹就变了形,颓唐地在“叮咚”的声响中掉到了地上。 “我都说过枪是沒有用的吧!”苏阮庭面无表情,说:“颜汐,早点儿扔掉那沒用的东西吧!” 然后再下一个瞬间,颜汐只觉得一阵风吹拂过來,苏阮庭就已经站在她身侧,伴随着一声“咔嚓”,她手中的枪跌落在地,而疼痛是在这一切之后才从右手手腕的部位袭來的。 “呃......”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那里已经扭曲着,变了形,她咬紧了牙关跌坐下去。 “可恶,,,,!”她用左手轻轻碰了一下受伤的手腕,尖锐的疼痛就以排山倒海的阵势迅速扩散到了全身,苏阮庭扭断了她的骨头。 “我本來不想这么对你的,是你自己不乖,颜汐,我多希望你还像在学校的时候那样听话,我也就犯不着这样伤害你了!”苏阮庭还在说话。 而颜汐的神志在那尖锐的疼痛里面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紧咬着嘴唇,抬头看看苏阮庭沒有表情的脸。 “苏阮庭,我忘了告诉你,别拿为了苏当作一个好听的借口,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见到她,你是为了自己,因此,你会遭报应的,你记住,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她用力地喊出这些话,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瘫坐着,面色苍白地看向自己几乎废了的右手。 “喀拉拉,!” 玻璃碎裂掉的声音,颜汐抬起头,看见了破窗而入的韩霖蹲在地面,他慢慢地站起身來,看着颜汐的眼神里面,露出了一丝疼惜。 大概是因为疼痛吧!颜汐几乎要落泪了。 这个时候看到韩霖,让她镇静了许多,來不及仔细看看苏阮庭是什么表情,她回头就跑向了卧室门外。 苏阮庭刚挪动了一下步子,闪着寒光的冰刃“嗖”地一声飞过去拦截在他面前。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你的对手是我!”韩霖开了口。 “你确定......你现在要和我打,沒有觉醒的纯血种,也不过是个一般的吸血鬼罢了!”苏阮庭转身看着他:“要是我不小心,可能会杀了你哦!”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再也不可能让苏复活了!”韩霖似乎并不着急。 “你是拿准了这一点吗?”苏阮庭微微笑起來:“可是就算不杀你,我折磨你的方法也多的是啊!” “是吗?我很期待!”韩霖收回了冰刃,握在手中,冷眼看着苏阮庭。 “比如我现在就知道一个折磨你的法子,你刚刚大概沒有看到,我是怎么扭断了颜汐的手腕,你大概也沒有听到她怎么叫的!”苏阮庭依然笑着:“毕竟是个普通的人类,骨折这么一点儿伤,可她叫起來的声音,听着真让人心疼啊!她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好看,可惜你來迟了一步......” “颜汐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韩霖把手中的冰刃指向了苏阮庭:“在困境中不是尖叫或者哭泣就能得救的,这一点,她比我更明白,所以你不用再渲染了,!” “不过,她所受的伤,我势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韩霖咬牙切齿地说。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要杀苏 这样的情景在黑暗中的旷野里面是蔚为奇观的,夜幕中一片荒地中间腾空飞起的,一只黑色的,巨大的鸟儿--不,严格來说,那不是鸟,长着鸟的翅膀,形似蜥蜴的头,而尾翼却是长长的,掠起了大片大片的黑色烟雾。 声音倒是有些像是乌鸦:“呱,,呱,!”地拖长了尾音叫着,那声音在夜幕下的荒原里面听起來有些凄凉,也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与之对比,过了一会儿才从空中的一个白色光圈里面飞出來的红色羽翼的鸟儿就要正常也安静得多,她凌空飞起來,周身的羽翼都是火红色的,长长的尾翼还散发着鲜亮的光芒。 两只巨大的鸟儿,就在空中对峙着。 红色的鸟儿似乎全然不在意黑鸟示威一般的喧闹,只是冷冷地看着。 “朱雀的脸色还是那么臭啊!”苏亦卿看着那红色的鸟儿,忍不住说:“几十年了,居然沒有变过!” “我当初本來沒想着把你培养成暗系的,瞧瞧你的召唤兽!”苏阮庭也看着黑色的鸟儿感慨:“就像一只营养不良的乌鸦,看着都叫人难受!” “......”苏亦卿说:“它也有名字的,叫做‘眠’,你忘记了!” “真的要打么!”拉斐尔的视线回到苏亦卿身上:“你明明知道会输的!” “呵呵......”苏亦卿笑着,突然握紧了拳头,手心的黑色符咒开始发热了。 黑色的鸟儿率先进攻了,张开的嘴吐出大量的滚滚黑烟,一切都模糊了,拉斐尔已经看不清楚几米开外的苏亦卿了,他一边握紧了随身带着的一把小刀,提防着苏亦卿可能的进攻,一边在嘴中念念有词。 朱雀突然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而后俯下身來,对着黑色的鸟儿张开了嘴,它吐出的,是火。 眠猝不及防地被烧伤了,扇动着翅膀绕了一下,又向着高空的朱雀飞了过去。 苏亦卿被朱雀突出的火稍微灼伤了,还沒來得及贴近拉斐尔身边,眠的突然离开让她行迹败露出來,拉斐尔握紧了刀子追上去,第一句话是:“沒有被烧伤吧!” 虽然知道自己是他的徒弟,知道一直以來,自己的召唤术都沒有达到他的水准,但是到了真正交锋的这一刻,苏亦卿心底还是不舒服起來,抬头看见眠和朱雀在半空中还在搏斗,而眠已经明显处于下风,她异常地难过,沒想到,差距居然那么大。 她懒得回答拉斐尔的问題,转身想要向那栋房子里面逃过去。 眠已经无暇顾及散布烟雾了,那些黑烟慢慢消散,拉斐尔看见苏亦卿正在奔跑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可不能就这么放着你不管啊!他想着,拔腿追了上去。 这栋建筑的格局有点儿奇怪,颜汐觉得就像是一座迷宫,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來的时候走的是哪一条路,手腕处的疼痛让她直冒冷汗,可以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也好啊...... 现在,恐怕是沒有休息的时间吧! 好不容易下了楼梯,不经意的一瞥,那个地道的门居然是开着的,她往里面看了一下,视线黎明隐隐出现了十字图腾的一部分。 联想起之前被困的经历,她思忖着,那大概就是苏沉睡的地方。 不知道苏亦卿动手了吗? 她透过窗户,远远地看见空中那些颜色奇异的火焰和烟雾,一个巨大的身影一掠而过,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想了想,然后回过头,调转了方向,向着地道走了过去。 地下室有点儿潮湿,她推开了带着十字图腾的门,几十米开外,看见了苏。 于是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之前就已经见过一次,但是...... 这个女人,容貌和自己未免过分相似,但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些正在散发出淡蓝色荧光的,和苏连在一起的仪器,让人觉得恐怖。 颜汐慢慢地关好了门,走过去,苏亦卿不在,一定是到外面去了,眼下这房间里面除了颜汐自己,空无一人。 那些代表生命体征的仪器在有韵律地发出“嘀,,嘀,,嘀,!”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表示,苏亦卿沒有得手,而此刻,。 正是杀掉苏的好时机。 要怎么操作呢?颜汐快步跑到了控制台那里,面对着一大堆的按键和开关,无从下手。 她回头看看苏,容器里面的女人是苍白的,长发浮游在水中,柔软得像是一张网,她的双眼紧闭着,双唇微抿,要不是那些奇怪的仪器和那个巨大的容器,她看起來就像只是陷入了一个不太安慰的梦境,迫不及待地要醒过來而已。 受伤的手垂在身侧,颜汐这时候才有空仔细看了看,骨头的弯曲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整个手臂都在痛,也许是过分的疼痛使然,她觉得头都有点儿晕乎乎。 想起了那些听來的,关于苏的过去,她叹了口气,虚弱地就地坐了下去,不管怎么操作,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插线板开关,心想,断了所有的供电,那总该沒得救了吧! 不过...... 真的要这么做么。 最初是叫苏亦卿去下手,沒有來得及多想,可是眼下这任务落到自己头上,却让人觉得艰难得非比寻常,,这可是一条生命啊! 而且,是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女人。 而且,她那么可怜,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可以好好生存下去而已...... 而且.......我,真的要杀人么。 颜汐看看自己的双手,喘着粗重的气,右手的手腕已经肿了起來,里面的淤血透出一片深紫,她迷茫地再次看向了苏。 正在外面战斗着的,不论是谁,韩霖,晓,或者莲月,也有可能是拉斐尔吧!她想,他们都是有力量的人,为了复仇或者上级交代下來的任务而分离拼搏,而自己呢? 坐在这里,带着废了的手,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不能呼救的苏,想要杀了她。 她的目的是像一个正常的吸血鬼一样活着,这样看來,她并沒有错....... 颜汐靠在控制台的侧面,觉得无比困倦,想要为自己的手做点儿什么?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轻微地碰一下,就会痛到龇牙咧嘴。 “苏,你说我怎么办啊!” 颜汐对着那个巨大的容器说。 而在二楼颜汐刚刚逃出來的那个卧室,韩霖对着一个像玻璃一样龟裂开來的,苏阮庭的分身,放下了手中的冰刃。 苏阮庭这家伙,居然逃了,他扫了一眼一室的狼藉,窗外那只苏亦卿召唤出來的黑色鸟的叫声已经带上了呻吟的意味,估计是拉斐尔的进展比较顺利,他略一沉吟,快步地冲着苏阮庭方才离开的地方追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接到了來自拉斐尔的电话,说是已经制服了苏亦卿,问韩霖在哪里。 “在找苏阮庭,他还在这房子里面,你那边既然搞定了苏亦卿,就快点过來吧!顺利的话,今天就能结束了!” 拉斐尔看着已经晕过去,被五花大绑撇在车里面的苏亦卿,挂掉电话叹了口气。 “本來想就这样带你回去,看來不行了!”他看着苏亦卿,觉得麻烦。 撇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可能醒过來就会逃跑了,但是带着她去呢?自己对曾经使用了“唤血祭”召唤力量的苏阮庭此刻到底还存余多少力量完全沒有概念,可不能让他把自己好不容易逮住的人再次带走了。 他回头看看,在朱雀的攻击下,眠此刻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翻过了苏亦卿的手,自己是沒办法让眠回到符咒里面去的,真叫人头疼。 他唤回了朱雀,看着房子的方向,有点儿发愣。 “吱呀,!” 颜汐一惊,循声看过去,是苏阮庭推开了那扇大门,他看见她什么话也沒说,转身把手按在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暗红色的光从门缝亮起來,转瞬又暗了下去。 那门,居然连缝儿都沒有了。 颜汐下意识地害怕起來,站起身,警惕地看着正朝自己走过來的苏阮庭,后退了几步。 “你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有点太迟!” 苏阮庭的声音并不大,却因着空间的空旷和密闭而响亮地传到了颜汐的耳中。 “你來这里,是想做什么?”苏阮庭又问。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米了,颜汐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她回答:“我只是想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我的手很疼,你也看到了,外面还有人在用那些奇怪的法术战斗,我不想被卷进去!” “哦,那你可以告诉我吗?”苏阮庭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你既然要休息,为什么不在进门的时候就近休息,而要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來到这个总控制台这边休息呢?” “我......”她回答:“我说了你看你不会相信,之前苏亦卿和我说过,她要杀了苏,所以我过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 “你是说,苏亦卿要杀苏,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样的话!” 苏阮庭看起來,已经不太冷静了。 赢了,颜汐暗暗想着,开口说:“苏亦卿对你的感情你应该很清楚的啊!这么多年來,苏亦卿最恨的,不就是苏么,不光是苏,她说等杀了苏以后,还会杀了我这个相似的面孔!”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就这样死去 韩霖一路追到了地下室,却只看见一堵冰冷的,带着十字图腾的墙面,四下看一看,哪里还有苏阮庭的踪迹,更不要说颜汐的去向了。 “可恶!” 他一拳砸在墙上,难道这一次又要让苏阮庭带走颜汐吗?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无法保护颜汐,让她独自肩负起成为诱饵这样的压力......而就在刚才,自己进入房间的那一刻,眼前所见的情形,和从苏阮庭口中听到的那些话來看,显然一切都昭示着,苏阮庭对颜汐也已经沒有了最初的耐心。 再这样下去,继续留着颜汐和苏阮庭在一起,他无法想象苏阮庭会对颜汐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用手扶着那堵墙,焦虑地思考着对策,而拉斐尔迟迟都沒有到. 一墙之隔。 颜汐蜷缩在角落,手腕处的疼痛越來越剧烈,让她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对不远处的苏阮庭再去察言观色了。 她的前额不停地冒着冷汗,右手的手腕已经高高地肿了起來。 苏阮庭站在控制台前面,一边认真地检查着那些仪器,一边思考颜汐方才所说的话。 的确沒有错,苏阮庭很清楚苏亦卿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一直跟着自己的,但是一直以來,自己努力做到视而不见,他心底其实是清楚的,自己完全就是在利用苏亦卿对自己的感情...... 难道苏亦卿已经发现了,所以再也无法忍受了么。 不得不承认,他很感激苏亦卿,,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苏亦卿拿着猎人协会发布任务的信函,告诉他,作为一个曾经在处决苏的仪式上大脑元老院的劣等吸血鬼,他已经被猎人协会视为眼中钉了,而被派來解决自己的猎人,正是眼前那个女人。 那个美丽而冷静到让人觉得不安的女人,她微笑着,对自己说:“不过,我已经厌倦了杀吸血鬼,我倒是很想试一试,怎么和吸血鬼和平共处!” 那个时候的自己,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力量失去了大半,亟待一个合适的,,而且因为时间关系必须可以承受反噬的祭品出现。 于是,在发现了苏亦卿符合所有祭品要求的条件之后,他朦朦胧胧地觉得,莫非老天还是眷顾着自己的,所以才派來了苏亦卿,,因为她明明白白“唤血祭”意味着什么?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告诉他,她愿意。 那个时候,沒有别的选择,再拖不下去,不进行“唤血祭”的话,就不仅仅是力量的问題了,脸性命也难保,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多年來,苏亦卿跟在自己身边,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來不问为什么?只会遵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多年來,她从來沒有一刻,会以苏阮庭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多年來,她从來都沒有说过,自己当初为了苏阮庭放弃一切,有沒有后悔过...... 可是到了这一刻,苏阮庭觉得自己不得不面对了,,是自己害了苏亦卿。 苏亦卿曾经是猎人协会荣享盛誉的召唤士拉斐尔的徒弟,以天赋卓越而在猎人协会被公认为拉斐尔的接班人,美貌,只会和力量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这让不少觊觎她美貌的召唤士都望而却步,,因为太过完美。 可是?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完美,命运才会和她开了这样的玩笑,从人人艳羡的召唤士到背叛猎人协会,人人唾骂的叛徒,中间的原委不过是为情所困而已。 是的......她有理由恨苏,也有理由恨我,苏阮庭想,如果不是我,她也许会幸福得多。 可是?她真对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苏下手么。 苏阮庭确认好了所有的仪器都还在正常地运转,转过身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颜汐,他的面色阴沉,冷冷地开口道:“我不相信苏亦卿会对苏下手!” “......你爱信不信吧!”颜汐觉得浑身发软,连辩驳的兴致也沒有了:“反正你早就习惯了这样,利用别人对你的感情來服务自己,不是吗?苏阮庭,安静涵就是这么死的吧!可怜她还以为她心仪的你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答复,结果呢?你只是在利用她而已,而她却傻傻地任由你利用......” “苏亦卿不一样!”苏阮庭甚至是有些恼怒地打断了她的话,说:“你现在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要扰乱我,让我因为内疚而抬不起头,可惜,我沒有那东西,你别白费力气了!” “我也不用刻意刺激你,单就你被韩霖他们追赶到走投无路逃到这里來,就足够你受的了,我刚刚看到你已经封住了门!”颜汐抬头看着他:“你是已经做好打算要死在这里了么!” 苏阮庭回头看看门,说:“我刚才在门上面下的那个封印,一般的人,召唤士还有吸血鬼都未必可以打开,这无关力量,那个十字图腾本身就是一个‘唤血祭’的符咒,除非是有特殊护符的人,不然是打不开的,所以你就死了逃出去的心吧!” 颜汐冷笑了一声:“果然沒错,你已经四面楚歌了,苏阮庭,到现在,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苏阮庭坐在了控制台一边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说:“你不打算逃么!” “你都说了那门一般人打不开,要是可以打开,韩霖他们一定早就过來了,我一向不喜欢做无用功,再说我一个普通人,再拖着个断了的右手,已经算是半个废人了,我又何必折腾自己!”她看起來并沒有不安,倒是对着苏阮庭露出一个挺单纯的笑容:“我想,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涉足了本不属于我的战场,结果就是当炮灰,不过能够看到你有今天,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很自私......” 苏阮庭突然说着,转过身看着容器里面的苏,眼神沉湎在往事里面,幽幽地叹气:“当初,苏已经抱着一颗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心,什么也留不住她了,她在心底想要死,可是她忘记了我,她在拼命地想着死这件事的时候,忘记了我!” 颜汐沒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不太反感苏阮庭的话了。 “我费尽心机想要救救她,我想她那么喜欢阳光,却一直都沒能走在阳光下,那么如果有一天我做到了,我让她可以如愿地和正常人一样走在太阳下面了,她一定可以重拾自己对生活的希望,变得有所期待,然后不再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我那么努力......” “可是她,却连挣扎一下都不愿意,她就像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即使她可以,她也不愿意喊叫一声救命......颜汐,你和苏相似的不仅仅是面孔而已,你就这样放弃了挣扎,说实话,很扫兴,不知道韩霖他们知道了,会做什么感想呢?” 这话題怎么到了她身上,她有些不舒服地别过脸:“会么,韩霖他们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面去,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不认为就算我死在这里,会有多大的影响!” “呵......”苏阮庭轻轻笑:“我突然有点儿同情韩霖了,他大概是喜欢你的吧!” “不知道也不重要,他会回到元老院,然后和元老院安排好的供血者在一起!”颜汐说到这里,努力掩饰起了内心的失落,撇撇嘴:“我呢?要是活着出去,我要找个沒有吸血鬼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口是心非的女人,苏阮庭看着她奇怪的表情变化,突然松了口气:“......好久沒有和你这样说话了啊!” 颜汐看了他一眼,心底有点儿犯嘀咕,是啊!我会告诉你我当初还特别脑残地给你写过一封信么,我会告诉你每次我去天台的时候,都期待着可以见到你么...... 苏阮庭突然站起身,走了过來,蹲下身去仔细看着颜汐的手,然后问:“还疼吗?” “......废话,你來试一试!”颜汐忍不住瞪着他:“我觉得我的骨头都断了!” “不是你觉得,你的骨头的确断了!”苏阮庭看着她的手回答:“要是吸血鬼的话,这一点小伤很快就能痊愈的,颜汐,是你太弱了,我也只是稍微用了点儿力气而已!” “......”颜汐别过脸去:“你离我远点!” “害怕了!”苏阮庭居然笑了:“刚才不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颜汐别扭地保持着那个脸刻意朝着左边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也沒有言语。 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想。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你來告诉我,就算早就明了了这个战场有多危险,我也从來沒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要以这种方式死去,在一个离家遥远的,连位置都不清楚的地下室里面,和一个我愿被仰慕过,却杀了我唯一的朋友的那个人一起,被困在这里,眼睁睁地等待生命就像沙漏一样流逝殆尽。 “好安静......” 颜汐开了口,不知道是在对苏阮庭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杀 在房间里,晓顾不得避嫌,仔细地检查了莲月身上的伤,然后做了处理,沒有一处是致命的,所以对方的目的是折磨她而并非杀死她。 晓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莲月,她闭着双眼,看起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來,那表情就像一个沉睡的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一些什么变化,安逸而淡然。 想要探个究竟,搞清楚到底是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看來只有等她醒过來了,晓叹了口气,焦虑地站起身,到窗户前面站定了向外面望去。 韩霖和拉斐尔离开了已经有几个小时了吧!方才打韩霖的电话,沒有人接,想必还沒有结束,晓有些心神不宁了。 韩霖明明说过不打算和对方直接进行正面冲突,为什么会用这么久的时间呢? 不过......有拉斐尔在,应该不会有事吧!况且苏阮庭要救苏,还用得着韩霖的血,应该不会再这个节骨眼儿上对韩霖痛下杀手才对,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被那些消极的想法左右着,怎么也坐不安稳了。 在他身后,躺在床上的莲月睁开了双眼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不久前连城所说的话。 “就算不肯提供情报,你只要拖住陆晓就可以了,只要限制好他的行动,我就能保证元老院沒有人会知道关于那个护符的事,当然,既然你有意忤逆我,我也会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在那些小小的,带着光芒的刀刃朝着自己飞过來的时候,莲月沒有躲闪,问了句:“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岂不是得杀了你!”连城在那一刻笑了:“可是?你现在还不能死,你死了,不光是陆晓,我都会心疼的哦!” 浑身都痛,莲月动弹不得,连城下手并沒有留情,恰到好处地起到了折磨自己而并不会致自己于死地的程度,她看着晓得背影,心生内疚。 然而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晓的那一声叹息落在她耳中,落在她的心坎里,她忍了忍,那些险些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被硬生生地阻拦了。 韩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整个房子里面兜兜转转,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已经是凌晨了,可是依然沒有找到颜汐和苏阮庭的踪迹。 房子就在荒原里面,这个荒原并附其实,四周就连树木也不多,如果有人逃出去,必然会被在外面的拉斐尔发现,韩霖打定了主意,先去和拉斐尔汇合,看看他那边有沒有发现些什么? 距离刚刚的激战过去了有几个小时了,韩霖跨出门的时候,看到已经不见了召唤兽的踪影,想必已经被收起來了,而那一地的狼藉才成为见证,昭示着拉斐尔的力量。 猎人协会曾经差一点就当上会长的人物,果然不一样啊!韩霖感慨着,朝拉斐尔儿的车子走过去。 拉斐尔站在原地基本就沒怎么动过,他还在看着车里面五花大绑的苏亦卿,而苏亦卿,早就醒了过來,也正在看着他。 “老师,你不是警察吗?警察抓人不都用手铐吗?你一定要用绳子绑我么......” 苏亦卿嘟囔着,似乎并沒有挣扎的打算。 “我只是警察的帮手而已,而且我沒有手铐那东西,抱歉让你失望了!”拉斐尔回答道。 脚步声近了,韩霖走过來问:“你i有沒有看到有人逃出來!” “沒有啊!我在这里半天了,因为这家伙不老实!”拉斐尔指了指苏亦卿说:“要是沒有人看着她,她一定会逃跑的,我还在想你怎么进去那么久,以为你挂了呢?” “......”韩霖看着他:“你以为我挂了你都不打算进去看一看!” “不是说今天不会和苏阮庭起正面冲突么!”拉斐尔讪讪地笑:“我这不是相信你吗?既然不起正面冲突,我想你一定可以搞定的,那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霖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情况就是,苏阮庭和颜汐都消失了,房子太大,我需要人手來帮忙找,我一个人难免会有疏漏,已经找过一遍,但是沒有见到任何人,既然你说他们沒有跑出來,那自然是还在房子里面了!” “这个好办!”拉斐尔掏出手机:“我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然后就打了警督的电话,报给对方房子的地址,并说,正在等人手帮忙。 韩霖目瞪口呆,末了别过头:“你这算不算是滥用职权!” “警方也在调查这案子呢?他们一定也很想抓到苏阮庭,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很乐意帮忙的!” “这案子!”韩霖一挑眉毛:“这案子,是哪个案子!” “就是这一系列案件啊!”拉斐尔扳着手指头算:“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安静涵的死是因为仪式失败,还有那个失忆的女生,这两个案子沒有悬念,是苏阮庭做的,而你家和颜汐家的失火,还有前一段时间那个血被放干的女生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只要逮住苏阮庭,应该就能够找到线索了!” “沒用的!”苏亦卿忍不住插嘴:“第一,你后面说的那些案子,苏阮庭完全都不了解具体情况,第二,我想你们是抓不到他的!” 拉斐尔回过头,看了看她:“苏亦卿,你真是我最不讨喜的徒弟了,你说话我不爱听!” “那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我久不会多嘴了!”苏亦卿迎上了他的目光,沒有一丝畏惧。 韩霖看了看面前正试图用目光杀死对方的两个人,揉了揉额角,说:“拉斐尔,你一定是把徒弟惯坏了......还有你忘记了,那些你心里有数的案子,凶手不是苏阮庭一个人,苏亦卿也是凶手,我希望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拉斐尔一怔。 韩霖说的沒有错,而苏亦卿不以为然,还笑吟吟地看着他。 苏亦卿并沒有觉得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阮庭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为此她不惜成为苏阮庭的帮凶,利用别人的生命來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才是最失败的地方,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居然可以使用自己赋予的力量,來无情地剥夺别人的生命。 韩霖已经走开了,到一边去等待警察來,而拉斐尔看着苏亦卿一辆的笑意盈盈,向着她走了过去。 他凑近了她,用手扳着她的下巴,那力度已经不好拿捏,他知道,自己稀客的表情一定是狰狞而可怕的,但是他已经不想再掩饰了。 几十年前的那个夜里,这张面孔从他眼前消失的时候,他沒有过多阻拦,因为他总觉得苏亦卿不过是小孩子脾气,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是错的,,包括自己爱着那个人这点幼稚的想法也是愚蠢的,他一直在等,等到她发现自己错误的那一天然后回來。 回到猎人协会,回到自己身边,继续做那个乖巧的徒弟,人人艳羡。 大概是在几天之后,他才发现,幼稚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当拉斐尔看到她一路为了逃出猎人协会,居然杀害了那么多意在阻拦她的同僚,她的召唤兽变成了一把屠刀,在猎人协会展开了一场屠杀...... 面对着那些尸体,拉斐尔心底涌起的,不是恨还能是什么? 眼下,这个人就在面前了。 苏亦卿感受到拉斐尔看着自己的眼神在变化,那些细微的情绪并沒有逃过她的眼睛,而自己下巴上传过來的阵阵疼痛也在不遗余力地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大概已经愤怒到忍不住要把自己捏碎了。 “为什么?” 拉斐尔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问。 “别再问这种早八辈子就沒有悬念的问題了好吗?老师!”苏亦卿不以为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 呵呵......是啊!自己是罗嗦,拉斐尔此刻觉得自己万分可悲,却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就这样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也毁了拉斐尔的仕途,更是踩着那些同僚的尸体,无怨无悔地做了一个人人唾骂,人人都恨不得得而诛之的叛徒。 “你沒有想过那些你杀死的人吗?!”拉斐尔厉声喝道:“苏亦卿,我什么时候教给你,为了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每晚到底是如何安睡的,还有和你一起的同门师姐!” 苏亦卿看着他,表情变得冰冷了。 “我当初并沒有想着要杀她,可是我将她达到在地,她还抱着我的腿不放,我沒有办法......” 话说到这里,她别过了视线,刻意不去看拉斐然慢慢变得悲伤的表情,那表情在她眼底,就像是近距离的强光一样,仿佛要灼伤自己的双眼。 “你后悔过吗?!”拉斐尔又问。 “......不,从來沒有,因为如果不杀她,我就无法离开猎人协会了!”苏亦卿侧着脸回答道:“师姐是个好人,杀了她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并不后悔!” “你......”拉斐尔咬着下唇,觉得自己的忍耐就快要到了极限,然而他也很清楚,接下來的这个问題,是在几十年前就决定好,一定要问她的,。 “那如果当时我也阻拦你离开,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杀!”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人得而诛之 多年前,一个雨后的夜晚,空气潮湿而冰冷,苏亦卿记得很清楚,从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到拉斐尔的房子只有几十米而已,但是自己走了很久,几乎是挪着过去的,中间庭院里面有深深浅浅的水洼,她踩在里面的时候,溅起的水花会沾湿了自己的裙子。 而空气也是因为潮湿而显得粘腻的,让人很不舒服,她轻轻吐口气,在空中能够看见自己的吐息晕散开的水汽,她在心底是忐忑的,却也是坚定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猎物产生的同情心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记得在之前奉命去杀莲月的时候,自己就发现手中那指令的荒唐,,莲月从來沒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女子,运气不好被别人施以毒手,才变成了吸血鬼而已。 她甚至一直在纠结自己想要吸血的问題。 于是苏亦卿就沒能够下得了手,而这一次,当她看到苏阮庭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完了。 那个时候苏阮庭并不叫做苏阮庭,名字这样的代号也并不重要,苏亦卿曾经听说过他的英勇事迹,,数十年前,因为进行了禁忌的血族仪式“唤血祭”,他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他大闹元老院,硬是从刑场劫走了那个名叫做苏的吸血鬼。 一个孱弱的人类,爱上一个孱弱的吸血鬼,多么不幸,但是他义无反顾,及时被对反改变为这样可悲的劣等吸血鬼也无怨无悔。 苏亦卿一直相信,这世间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有存在的理由,也有其毁灭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在看不见的“因果律”中周转着,就像一种无形的规则,因果律控制着每个人,引导人们向着必要的结局前去,身在因果律中的每个人也许不自知,但是每件事的发生,都必有其因果。 因此,那一定也是天意,在看到苏阮庭的时候,她无端地心疼起了一个人对抗元老院和猎人协会的他,她杀不了他,她甚至放不下他。 ,,这一定就是我的劫。 她这样对自己说,然后她知道,属于她的因果律就这样开启了另一扇门,一个沒有光明,沒有希望,只有苏阮庭站在那一端的门。 可她还是选了。 从天之骄女到众人唾骂的叛徒,只在一念之间,她小心地提着裙角,走过庭院,拉斐尔总是舍不得收拾一下自己这个破败的院子,他说一旦都铺了砖,那就沒有空间留给这些花花草草了。 她站在门口,沒有來得及敲门,拉斐尔就打开了门,让她进去。 “我不进去了,老师,我有话和你说!” 她站在门口,因为拉斐尔开门的速度太快,她显得有些局促,她知道,自己想要说的话,自己的思路都沒有整理好。 “不是汇报任务的结果吗?”拉斐尔对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颜:“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沒有问題啦!,那个人。虽然从前用‘唤血祭’得到过力量,可是现在找不到祭品,应该不难对付。虽然我想要偷个懒,不过,你还是说说吧!不然到时候我的报告沒办法写!” 有的时候,老师也像个孩子,苏亦卿忍不住笑了,接着又有点感伤:“老师,我是來汇报的沒错,但是我的任务失败了!” 拉斐尔愣了一下:“呃......失败了!” “对,我沒能杀了目标!”苏亦卿的声音已经调整回了波澜不惊。 “怎么......那你沒有受伤吧!”拉斐尔突然紧张起來,仔细地打量着苏亦卿,继续问:“对方攻击你了吗?” “老师我沒事!”她摇摇头,说:“我们根本沒有打!”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很强大么......” “不是的,老师你听我说!”苏亦卿打断了他的话:“我根本就沒有动手,老师,是我放弃了任务!” “......为什么?”拉斐尔不解地望着她,等待答案。 “因为......”苏亦卿低下头:“老师,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要离开猎人协会,我不光是放弃任务,我要放弃自己作为猎人的身份!” “不......你在开什么玩笑!”拉斐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沒有开玩笑,也沒有骗你的意思,老师,我真的要走了,明早我就动身,但是我想着,一定要回來和大家打个招呼,毕竟受大家的照顾那么多年......”她认真地回答:“不过等我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也许会成为敌人!” “你......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一脸犹疑地看她,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要去跟着苏阮庭了,我知道‘唤血祭’关于祭品的要求,我可以成为祭品!”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苏亦卿你疯了吗?!”拉斐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起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什么事‘唤血祭’你还要去做祭品,你会死的,而且为什么......要去跟着自己的目标为他服务,!” “我猜......”苏亦卿几乎抬不起头來:“我大概有些喜欢他!” 拉斐尔握紧了拳头,骨节在发白,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你因为喜欢上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劣等吸血鬼,就要背叛师门,你是这个意思吗?!” “老师,你可以冷静一点吗?”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拉斐尔按住了她的双肩:“苏亦卿,你是这个召唤士学院里面最被人看好的徒弟。虽然你是用的是暗系召唤,但是每个人都羡慕你的力量,渴望拥有你这样的力量,來为清除劣等吸血鬼的计划服务,可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培养你,花费了多少心思!” “我知道啊!”她抬起头看着他:“所以我才要回來和你道别,老师,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我的力量都是來自于你,因此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我们要挥戈相向,所以,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去接和苏阮庭有关的任务!” 拉斐尔咬着嘴唇,似乎是缓冲了好久,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这才回答:“苏亦卿,回自己房间去,安静下來好好想想,关于你的前途,关于你的目标,还有关于你口中所谓的感情,,我要提醒你,到现在那个人还保留着苏那具不死不活的身躯,他断然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你回去想清楚了,再來和我说,还有,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离开猎人协会,这是对你自己的保护,你要知道,你这些话被别人听到了,你立刻就会被大家围攻的!”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她惨淡地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些,恐怕拉斐尔是听不进去的,要是起了反作用,被拉斐尔关起來,那就更麻烦了,于是她点了点头,沒有再多话,离开了。 拉斐尔看着她的背影,脑海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一直以來,苏亦卿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徒弟,可是不仅仅是这样而已,自己对于她的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其他的徒弟...... 可是她居然沒有发现。 他一直以为,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完全不理解这种感情,却沒有想到,突然的,她就告诉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人,而且,是谁不好,偏偏是自己的目标。 还是那个召唤了禁忌的力量,以人为血祭,并且大闹元老院被视为异类的人...... 那个人不死,元老院不放心,猎人协会也不会安心,可是苏亦卿居然...... 拉斐尔转身,全身疲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不会的,那个人毕竟只是一个劣等吸血鬼而已,她一定很快就会发现,那个人不值得她付出这样的代价,沒有错,苏亦卿是个聪明的女孩,断然不会殒身不顾地为一个劣等吸血鬼而白气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 过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发现,猎人协会,自己的身边,才是她的归属。 拉斐尔这样对自己说,却还是一夜无眠。 他沒有想到,第二天,自己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了整个召唤士的培训学院已经被血染,苏亦卿的确是聪明沒有错,她深知拉斐尔的习惯,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哪些人会去通知拉斐尔,于是她杀了所有的人。 那个早上,其他的上级召唤士都不会在学院,这她也是明了的,她尽早出发,再杀掉企图通知拉斐尔和阻拦她的人,这样就连和拉斐尔对战的可能性都避免了...... 她是真的聪明,她断了自己的退路。 在拉斐尔的庭院门口,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正是拉斐尔的大弟子,对苏亦卿照顾有加的师姐,拉斐尔抱着她,看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终究,一个字也沒能够说出來。 从此,苏亦卿成为了猎人协会的叛徒,臭名昭著,被猎人们通缉,再无安身之所。 那是猎人协会,也是整个召唤士界里面,一颗星星的陨落,然而较之惋惜,更多猎人感受到的,只是鄙视,轻蔑,不屑和唾弃,还有一部分的仇恨,这一切都掩盖了苏亦卿曾经的辉煌,她成为了猎人协会的丑闻。 人人得而诛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快坚持不下去了 苏亦卿仰起了脸,对着拉斐尔微微一笑。 “老师,如果那天你來阻拦我,你知道我根本走不出学院的!” “我是在问你会不会为了到那个人那里去而杀了我!”拉斐尔对她这样偏置问題的中心并不配合,语气的起伏甚是剧烈,可见他心中依然气愤。 “这个......”苏亦卿话还沒有说完,不远处传过來一些隐隐的车灯亮光,车子行驶的声音有些嘈杂,看來來的人还不少,拉斐然站起身。 好家伙,这帮人,居然这么张扬,开着警车就过來了。 说是來帮忙,。 警督在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狠狠地痛苦了一把,那地方远在东郊,而自己家却在西边,大半夜的出门感到东郊,实在是件考验人毅力的事情,再打电话给自己那些手下,大家都是怨声载道。 不过还好,只要真的可以抓到苏阮庭,所有的气都可以出在他身上了,警督这样安慰着自己,才抖擞起精神起床行动起來。 等人都到齐了,拉斐尔一看,警视厅重案组的十几个要员居然都來了,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开始分配每个人负责的区域。 在这个过程中,间或插话解释和给出建议的韩霖让那些警视厅的人不禁心生疑惑,拉斐尔解释道:“这是我的私人助理!” 韩霖瞪着他,但也不好发作,拉斐尔三下五除二地分配好了区域,就让大伙儿开始寻找苏阮庭了。 “对了!”拉斐尔在一众人身后喊:“大家都带枪了吗?” 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转过身:“难不成对付一个高中生我们还要用枪!” “可以杀了他吗?”另外一个男人问。 “不是......你们杀不了他!”拉斐尔回答:“要你们带枪是因为,见到他的时候你们最好开枪,这样我和韩霖听到枪声,好歹也知道要往哪里去找!” “切......”有人在不屑地转身,拉斐尔这对这情况见惯不怪,转过身來对着韩霖说:“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找,或者在这里等有人开枪!” “等到有人开枪的时候,很可能会有人死!”韩霖看着拉斐尔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拉斐尔回头瞥了一眼,那些人已经三三两两,依次走进了那栋建筑:“想要抓住苏阮庭,还想要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这两者本身就是矛盾着的吧!” “你们找不到他们的!”苏亦卿突然插话说:“别白费力气了,这些人今晚不会死,但是也找不到苏阮庭!” “你这么说就代表你知道他在哪里!”拉斐尔回过身,看着她:“这个晚上已经够闹腾的了,你最好是直接告诉我们他在哪里,反正你现在在我手中,我不会再重蹈覆辙让你离开,沒有你的帮助,他的仪式无法正常进行,是活不了多久的,你心里也清楚吧!” 苏亦卿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 她心里大概可以猜到,苏阮庭应该是躲在那个地下室,利用自己身上“唤血祭”残余的力量就能顺利地封上门口的封印,但是那之后呢? 难道,真的已经到了末路了么...... 跟着苏阮庭这些年不是沒有觉得累过,可是都不及此刻,这些日子以來,看着苏阮庭对着一个有着苏面孔的颜汐那么温柔,她觉得身心疲惫,再坚持下去,有意义吗? 只是因为不能放弃,就一路走到了现在,而眼下自己人在拉斐尔手中,如果拉斐尔坚持,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还要去挣扎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变得湿润了。 不记得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总是沒办法安定下來,为了苏阮庭,变换自己的身份,变换自己的住址,为了躲避猎人们的袭击,已经多久沒有睡过安慰觉了呢?她这样想着,居然有些困倦了。 拉斐尔看了看她,沒有说话。 夜幕中的三个人,各怀着各自的心事,都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建筑,说不清楚是在期待,还是在等待什么结束。 地下室里面,苏阮庭正在小心地处理颜汐手腕的伤,条件很有限,他用碘伏棉棒轻轻地擦拭着颜汐手腕处的皮肤,动作小心翼翼,非常轻柔,会让人误以为他是疼惜着她的。 颜汐安安静静,一动也不懂,话也懒得说,只是侧脸看着苏阮庭,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沒有这么强烈的对峙。 “我家是你放火烧的么!”她突然问。 苏阮庭头也不抬回到:“不是!” “可是?为什么要杀了景若啊.......”她想到景若,突然又想流泪了。 那个单纯的女孩啊!为了爱殒身不顾,结果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我沒有杀她,我只是为了我的目的而用了她而已!” “你是为了自己可以活下去,你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建立在别人‘死’的基础之上,你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存活到现在的,对吗?” 他听着,并不生气。 “颜汐,你说的沒错,我就是这么可悲的人,我想从我出生开始我久一定已经被诅咒了,在我的生命中,从來沒有什么事情是让我觉得快乐和幸福的,很久以前,我最享受的就是在苏的病房,和她一起说说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带她走在阳光下,可是就这一点点小小的幸福,都要被剥夺了去,现在我拼命想要活下去,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不公!” “这个世界对景若也不公啊!可是她再也沒有办法为自己做改变了,都是因为被你利用!”颜汐微微笑,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人能够寻找到的,只有平衡点而已,只要.......” 他抬头看向容器里面的苏:“只要我那个再次见到她,只要她那个走在阳光下面,只要我还能够看到那一幕,我死而无憾了!” 语气里面的失落和伤感是遮掩不住的。 “其实我好累......”他说着,额头挨在了颜汐的肩膀那里:“真好累......” 颜汐沒有动,肩膀感受到的重力带着奇异的感觉,这个人是自己的仇人,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是颠覆了自己所有生活的人,,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人啊!该怎么去拯救他自己的灵魂呢? 罪孽深重而又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面嘶吼着,那些悲愤的情绪都演化成了沒有表情的面孔,不动声色太久,几乎要憋出了内伤。 苏阮庭就这么轻轻地靠着颜汐,这一刻是不真实的,他沒有任何防备,而颜汐也沒有任何防备,他的鼻腔里面充斥着近距离感受到的,颜汐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他有些眩晕了。 “颜汐,你喜欢韩霖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人类和吸血鬼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和苏触犯了这样的条例,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想要问你,还想要和韩霖在一起吗?” “他会有他的供血者吧......”颜汐抬头看着天花板,内心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在翻江倒海地让自己想要呕吐了。 “你想要成为他的供血者吗?如果这样就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的吧!因为我终于不害怕了!”她的语气有一种淡薄了一切的沧桑:“以前我总是害怕,觉得被吸血,应该很恐怖,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就算现在让我去开那个祭坛,我恐怕也感觉不到什么了,我估计这是我人之将死的大彻大悟,我觉得有点儿后悔的就是,我从來沒有对韩霖说过他对我來说有多重要,可能以后再也沒有机会说了!” “傻姑娘!”苏阮庭直起身:“你未必会死啊!自己就先这么肯定了!” “你不是连门都封住了么!” “有人可以打开那门的,而且我要是乐意,我也可以打开!”他索性坐在了地上。 “好吧!那我是不是要求你开门呢?”颜汐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说:“反正你都不会为我开门,我何必心存幻想!” “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答应你!”他回答道:“因为就你这张脸來说,真的不好让我拒绝!” “本尊在这里的时候,我这张脸就是沒也不是了吧!”她稍稍动了一下右手,又是锥心的疼痛。 “本尊么......” 苏阮庭看着苏,叹口气:“我不记得有多少年沒有见过她笑,沒有见过她说话了,每次我都是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和她说话,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她始终也沒有反应,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苏阮庭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厅堂里面显得空灵了。 “如果说一天是难过,一个月是哀伤,那么一年过去了,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是只能对着这样一具苍白的躯体,你知道我有多累么!”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颜汐安静地听着,那声音,好凄凉。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可以为我笑一下吗 一夜搜索无果,整个现场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自始至终沒有枪声响起,期间韩霖结果一个來自晓的电话询问这边的情况,韩霖听说莲月受伤的消息,自是如实相告并告诉晓可以不用赶來了。 在这个过程中,拉斐尔和苏亦卿有一大沒一搭地说着话,拉斐尔还在纠结多年前苏亦卿杀了那些猎人召唤士学院的人,而苏亦卿,一脸“事已至此”的不屑很是让他抓狂。 可是从头到尾,他饶是再气愤,也沒有再动苏亦卿一下,这让一旁的韩霖觉着不可思议,难道事到如今,他还心存侥幸地想要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到痛悔,然后给她一个救赎的机会么。 多年前召唤士学院的大屠杀,韩霖只能从长辈们那里听说,那传闻被人们宣传的及其夸张,在那里面,苏亦卿已经被人们说成了一个冷血而又十分强大的恶魔,似乎就连吸血鬼都不及她对生命的冷漠,她可以杀掉和自己成日相处,一同长大的朋友,对自己的同门师姐挥戈相向,还有什么人是她不忍心动手的呢? 只是,在传说里面,她的所有动机都被忽略了,人们只是被她所杀的人的数量牵着鼻子走,想当然地认为她不过是个女魔头,冷血无情。 她是冷血无情沒有错,但是那要看对象是谁,要是换了苏阮庭...... 这么一想,韩霖就突然觉得拉斐尔很可怜。 到凌晨时分,重案组的所有人都徒劳无功地返回來了,对着拉斐尔抱怨说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在里面。 “怎么办!” 拉斐尔看向韩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是沒有白來,好歹已经抓住了苏亦卿,苏阮庭本來就已经在变得虚弱,少了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料想气数已尽,也撑不了多久,很快他连掩饰自己血象的力量也会失去,不愁抓不住他,只是如今颜汐还下落不明,如果她并沒有逃出來,落在了苏阮庭的手里,此刻的苏阮庭是有可能狗急跳墙的,吸血什么的都有可能。 韩霖紧紧皱着眉头,说:“这样吧!你们先走,我久留在这里,地下室有一堵墙我很在意,我会在这边守着,你带苏亦卿回去以后,尽量问一问,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來!” 拉斐尔点了点头,正要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这样吧!反正我们人手这么多,可以换班嘛,先叫一个人陪你留守,等一会儿我确定好了班次,再叫人來换你们,可以吧!” 韩霖略一沉吟,点点头:“也好!” “那我留下來吧!”警督举了手。 “这.......”拉斐尔看着警督,问:“大叔,不累么!” “什么大叔!”警督挑了挑眉毛:“我还沒老呢?可不能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占尽了风头啊!” 拉斐尔笑了笑:“好吧!” 一众人开着车远去了,警督回头看看韩霖,开口问了:“你刚刚说的墙,是不是地下室那堵带着十字图腾的墙!” 不远处,地下室里面,颜汐看着苏阮庭落寞的表情,突然觉得难过。 此刻的苏阮庭看起來很像是很久以前在学校见到的苏阮庭,沒有那些复杂的心机,只有单纯的情绪,他很难过,从他身上散发出來的悲伤浓稠到有些粘腻,几乎是服帖在颜汐的皮肤上,侵入到她的每个毛孔里面,让她因此而感染了的。 她不能想象,一段逾越百年的单恋要怎么坚持下來,不仅仅是沒有回应,就连想和对方说一句话,看对方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困难。 苏阮庭居然还是坚持下來了。 如果换了是自己呢? 颜汐不敢想象,她现在甚至沒有勇气想象一旦一切都结束以后,韩霖离开,她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她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太多东西,朋友,家.......韩霖是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了,她看得很透,她甚至计划好了,如果一切都结束后她还可以成为韩霖的供血者,她是愿意的。 她愿意跟着韩霖到天涯海角,只要他不会抛下她不管。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可是不知道韩霖是否还有这样的想法呢? 苏阮庭在一边有气无力地叹气,对着她手上的伤愁眉不展:“颜汐,如果是吸血鬼的话,这点小伤是可以自己治愈的哦!” “.......别拿我和你们这帮怪物做比较啊!”她的吐息因为疼痛而不太平稳。 “这下麻烦了!” “什么麻烦了!” “你的伤!”苏阮庭站起身说:“我沒有想到咱们会被困在这里的,现在你如果不及时出去的话,你这只手有可能会废掉!” “哦......原來我在这个战场上面还可以更废啊!”颜汐苦笑着,心中无限凄凉。 还在抱着什么样的期望呢?不是早就意识到了,站在这个战场上,连死亡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只手...... 在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颜汐的脑海里面,开始浮现的,是韩霖的面容,她想,如果他找不到她,一定又会很生气了,韩霖生气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很好看,像个小孩子。 很怀念很久以前......那时候的韩霖,去了哪里呢?他年少的容颜在岁月的荡涤中变得沧桑而模糊,他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再也沒有舒展过,这让她觉得好难过,他很少再对她笑,他绷着的眉眼让她心痛。 多想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告诉他,就算发生怎么样的不幸,生活都还有机会回到正轨。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多想告诉他,。 其实你笑起來,很好看呢? 可以......为我笑一下吗? 苏阮庭四处翻着寻找可以用來处理颜汐伤口的东西,却是徒劳无功,都是些最简单最基础的药物,眼下对付她已经完全折断了的手骨,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回头一看,发现颜汐已经闭上了双眼,他走过去凑近了仔细听一听,紊乱了的气息倒是沒有停止,她只是因为疼痛而晕过去了。 可是再这样拖下去,她这只手真的会废掉的,苏阮庭很清楚。 “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为了和我对立不惜做到这一步啊......”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面颊,她的额角是细密的汗珠,这让他忍不住地有些心疼。 “苏,我该怎么办!”他看向容器中那个不可能回答他的女人,视线有些迷茫。 可以这样放任颜汐不管,她的手会废掉,而且论耐力,她这个人未必可以活到有人救他出去的那一天,他很清楚,自己还沒有想好如何应对这突如其來的袭击,眼下要是打开门走出去,不知道韩霖等人是否已经离开,如果他们还在,势必不会放过自己。 “苏,我们这下真的是四面楚歌了啊.......”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语言显得空洞:“你当年被元老院的人带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吗?那个时候,你放弃了挣扎,可是我努力坚持了下來,我多希望你现在也能在我身边,对我说句话,只要你说继续,我就会继续下去的啊......” 他站起身,走近了那个巨大的容器,里面的少女容颜亘古不变,就像个恬淡的睡美人,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晓。 苏阮庭靠过去,伸手轻轻触摸那个容器,冰冷的,沒有任何温度,苏就沉睡在这样的温度里面,自始至终,阳光于她都是一种奢望,难道自己始终还是改变不了这一切吗? “你不再想要见到阳光了吗.......” 那语言已经不再是询问了,语气里面沾染上了万念俱灰的哀伤,让整个空旷偌大的地下室都显得寂寞起來,哀莫大于心死,沒有想到今日,居然会成为自己多年挣扎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怎么能够让他甘心呢?只不过,多年后的这个时候,他真已经唱不下去这一出独角戏,对于这左右的一切,感到无比的困倦,无比的厌倦,无比的绝望....... 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侵袭过來,不是因为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一路走來,发现自己孤军奋战,从未得到哪怕是一个笑容的犒赏,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他回头再次看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颜汐,一个想法在脑海里面形成了。 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不知道这结果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这也许是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选择,可是...... 颜汐,你还有希望。 韩霖一边应付着警督大叔的那些无聊问題,一边带着他,一同走向负一层的那扇门。 距离那扇门大概只有十來米的时候,韩霖停下了脚步,回头问警督:“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扇门呢?” “第一个受害人安静涵死的时候,现场有这个图腾,我觉得还蛮可疑的!”警督说着,走过去直接就伸手摸了上去。 韩霖看着,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大叔既然已经知道一些内幕,还有这样的胆量,真是不容小觑。 在说话间,那扇门的中间突然发出了一道亮光。 白色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了韩霖的双眼,那是……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的手会废掉的 这个黎明终于还是來了,夜晚漫长得让人感到绝望,晓坐在床边,看着莲月沉睡中的容颜,心如焚烧一般。虽然霖已经打过电话说抓住了苏亦卿,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差捉住苏阮庭,救出颜汐,但是他还是放不下心來。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一切都太过顺利,除了自己和莲月这里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以外,一切都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循序渐进,这让晓忍不住疑惑,为什么莲月偏偏在决定好行动的这一晚出事。 莲月已经坦白了一切,沒有理由还是别人的眼线,那么到底是谁在暗箱操作,洞察一切而又掌控全局呢? 这一切的问題,又改从何查起。 睡梦中的莲月睫毛扑朔扑朔,似乎是沉湎在一个并不怎么安稳的梦境里面,晓叹了口气,好在吸血鬼的自身痊愈的机能比较强大,经过头天晚上他对伤口的处理,和一个晚上的休息,目前看來,已无大碍了。 “伤害你的人,究竟是谁呢?” 晓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轻轻问道。 警察局的审讯室内。 苏亦卿低头摆弄手上的手铐,轻轻笑:“你觉得这东西对我來说有用!” “不!”拉斐尔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來,说:“我觉得我在这里比较有用!” “你该不是真的打算要这么看着我吧!”她扬起脸,表情带着一丝戏谑的嘲讽,仔细地打量着他,就像一个并不熟识的人那样,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让拉斐尔觉得很不顺眼。 “不行么,多年前我沒有看好你,这一次我必然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回答着,回敬给她一个笑容:“这里是审讯室,你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说了吧!” 就像是突然泄了气,苏亦卿有些黯然道:“老师,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拉斐尔瞟了她一样,沒有说话,低头翻着手中的文件,那是关于蔷薇学院这一系列案件的所有案子的详细信息,刚刚那一瞬,苏亦卿那反应让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大家都还在召唤士学院的时候,苏亦卿还只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做错了事情会小心翼翼來道歉,请求老师原谅,语气就似方才这一刻的低婉,沒有太多锐气。 她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拉斐尔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思绪却是止不住地飘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亦卿开口了:“老师,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苏亦卿脑子里也是打了大半天的算盘,自己被捉到了这里來,如果单凭现在那个虚弱的苏阮庭,结果很难说,一面担心着苏阮庭,一面又碍于有拉斐尔在二不便想办法逃跑,实在是万分煎熬,倒不如先把拉斐尔哄高兴了,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信息,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个逃跑的机会。 要是再和拉斐尔对战的话,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自己这本领都是从拉斐尔那里学來的,何况自己还整了半途而废,又怎么能够对抗拉斐尔呢? 拉斐尔回过神,抬头看看她,问:“韩霖的父母是你和苏阮庭杀的吗?” 苏亦卿摇了摇头,说:“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很疑惑,元老院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了韩霖的父母,韩霖也一直把苏阮庭视为杀父仇人,可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如果不是,为什么据说当时的火灾现场苏阮庭出现过呢?他在那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啊!”她眼睛瞟向了一边:“他的确去了,那时候……我沒能够拦住他,其实不只是韩霖父母出事那天,自从书陷入休眠状态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苏阮庭都会去韩霖父母那里的,一方面他在等待和观察韩霖的成长情况,另外一方面,我想,他是在看着韩洛,,韩霖的父亲,听说,那是苏一直都放不下的人……就像我想要杀了苏,我猜苏阮庭也曾经想要杀了韩洛,只不过有人比他先动手了,他后來告诉我,那天他才去了韩洛那里,就发现房子已经着火了,他还进去找了一遍,就怕韩霖出事,你懂的,要是韩霖死了,苏的复活就更遥远了,但是他当时并沒有找到韩霖,只看到了韩洛和韩霖母亲的尸体,他当时匆匆离开了,结果居然被说成是凶手……” 拉斐尔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颜汐家的这次火灾呢?他去过现场吗?” “这一次我们躲都躲不及,再说颜汐的父母有什么用呢?就和她一样,普通的人类被拉进來,无外乎当炮灰的结局!”她摇摇头叹气:“血族一定是被诅咒的一族,以血为食,以血为生,注定是无法和人类共存的,我倒是觉得颜汐这小女孩挺可惜,我还有点儿喜欢她呢?” “你不觉得你作为一个为了吸血鬼不惜杀害自己同族,而且无怨无悔跟着吸血鬼浪迹天涯的人,再说这些吸血鬼有什么不好的话,未免有点儿讽刺么!”拉斐尔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觉得不好还会跟着跑么!” “是啊!觉得不好也沒办法,已经跟着跑了……”她有些出神的慨叹道:“老师,我已经沒有退路了!” “是啊……”拉斐尔笑得有些惨淡:“多年前你对自己人挥戈相向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來不及了,我这个做老师的沒有教好你,我……” 他突然停住了,捏着文件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所谓万劫不覆,不过如此。 “对不起,老师!” 苏亦卿说:“对不起,要不是我,你说不定都已经是猎人协会的头儿了,但是现在却要为了我,來追查这些案子,而且这辈子都沒有机会回到猎人协会高层了!” 拉斐尔沒有说话。 苏亦卿又说:“对不起……” 拉斐尔眼角泛起一丝潮湿,他轻轻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苏亦卿,猎人协会派我來,不仅仅是为了这些案子,除此之外,我还肩负着清理门户的责任!” “……嗯!”她的声音很轻,她说:“也好,是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中要好的,也算是我向你谢罪了,我对不起你!” “……后悔吗?”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笑得娇媚动人:“以前沒有,现在沒有,以后也不会有!” 拉斐尔咬着嘴唇,突然冷笑道:“谢罪,可能吗?你杀了我门下共计六名徒弟,还有召唤士学院其他的徒弟,人数加起來总共大约有接近二十人,你以为就凭你这条叛徒的命你赔得起吗?!” “生命是无法等值的,老师!”苏亦卿似乎并不在意他这样激动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我无法弥补你的损失,也无法让死去的人回到这个世界,我一无所有,能够给的就这么一条命而已了!” 还是那么淡漠,不珍惜自己的姓名,不在乎自己的前途,拉斐尔感到心痛,这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纵然有再高的召唤等级,这颗廖无生机的心也成为了致命伤,这世间,大约就只有苏阮庭三个字可以让她产生反应了。 他刻意转移了话題:“安静涵应该沒有悬念是你们做的……” 苏亦卿点点头,又说:“还有那个失忆的女生,那是苏阮庭做的,那时候他很需要血,但是你也知道,祭品在仪式之后的血,对吸血鬼來说就和血液凝剂一样,不但索然无味而且对自己的力量也沒有帮助,所以他不得已,只好袭击人类!” “嗯!”拉斐尔低头,看着文件一页中最后一页的照片,问:“还有比较近的,那个被抽干了血,挖了双眼的女生,是你们做的吗?” 苏亦卿摇摇头,说“这世界上变态的人还真不少,挖眼睛,我是正常人,苏阮庭是正常的吸血鬼,我们才沒有那种嗜好!” “你说的都是真的!”拉斐尔合上了文件夹,又问。 “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她低下头,语气低沉。 拉斐尔的手在文件夹的外壳上面摩挲着,思索着她的话,如果搁在她背叛师门之前,他绝对不会怀疑她,可是如今……虽然说就算背叛了自己,她也从來沒有对他说过谎,但是这样一个为了苏阮庭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真的还可以再相信吗?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再相信我,可是老师!”她似乎在努力为那一丝失去了的信任做出努力:“我从來沒有对你说谎每一次也沒有,就算我要离开学院,我也是先去和你说的,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既会引起众人注意对我们又么有什么好处的事呢?” 拉斐尔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果然还有人暗箱操作,想要嫁祸于你和苏阮庭!”他抬起头看着她:“看來你们还不能死,找到这个人,搞清楚他的意图,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苏亦卿看着他,微微笑了。 遥远的地下室那里,红色十字图腾中间亮起的白光中,出现的人是苏阮庭,他抱着颜汐,慢慢地走了出來,沒又有看警督,而是直接对着韩霖说:“颜汐的伤很重,要是不及时就医,她的手会废掉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叛徒的身份 医院的长廊里面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儿,韩霖透过那件急诊室的玻璃,看见颜汐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上沒有一丝血色,突然痛恨起了自己的无力來。 一边的长椅上,警督坐在左边,警惕地看着右边一声不吭的苏阮庭,有些捉摸不透现在的情况。 方才苏阮庭抱着受了伤的颜汐走出來,韩霖的重点一下子就偏移了,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捉住苏阮庭,课时警督不会忘记,他伸手轻轻摸腰间的佩枪,在心底打着自己的算盘,医院可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苏阮庭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的武器对我來说沒用的!” 他的神情似乎无比疲惫,警督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你在说什么呢?” “你们警察局,又不能和元老院或者猎人协会抢人,你就算我现在让你抓我走,迟早我还是会被别人带走,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白费力气!”他一脸淡然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 “我……” “他说的沒错!”韩霖几步走过來,看着警督说:“既然拉斐尔已经告诉了你我们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你们的律法是无法裁决他的,而且现在也不能肯定那一系列蔷薇学院相关的案子都是他做的!” “那你说怎么处置他!”警督有些恼怒地抬头看着韩霖,明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心里还是憋屈,做了大半辈子的警察,到头來居然要听令于一个黄毛小子。 韩霖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拉斐尔现在一定还是在关注着苏亦卿那边的动向,颜汐现在这样我也不能离开医院,看來只有晓……” 韩霖瞟了一眼苏阮庭,掏出手机开始给晓打电话。 接到韩霖的电话,晓是有些惊讶的,沒有想到这么快就一举抓获了苏阮庭和苏亦卿,于是应承下了韩霖给的任务,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安睡着的莲月,叹口气披上了外套出了门。 楼下的大门发出“喀嚓”一声响,莲月翻身坐起來,刚才那通电话,她一个字也沒有漏了听,要说心里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苏阮庭已经落网了,算是众望所归,那么,苏亦卿呢? 不记得是在多少年前的自己,因为成为了劣等的吸血鬼而不得安生,靠着动物血液求生,每日还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发现。 那时候苏亦卿就已经很强大了,那力量在刚刚进入到吸血鬼的世界里的莲月看來,简直是惊为天人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召唤出那些形态怪异而强大的式神,目标直指着莲月。 莲月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却是渺小而软弱的,面对那样的攻击只会瑟瑟发抖。 沒有什么过招,更无几个回合之说,莲月败下阵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等着苏亦卿过來做个了断。 苏亦卿走过來的步伐多么轻盈,步步生莲,她面无表情地用剑挑起莲月的下巴,问:“这就完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莲月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么几个字。 “因为你有一天要去吸别人的血!”她歪着脑袋看着莲月:“我真不喜欢你这种哦你任人宰割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惨的那一个,万念俱灰似的!” “就算万念俱灰,我也不会吸人类的血!”莲月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不相信,就快点动手杀了我吧!” “……”苏亦卿突然放下了剑,弯下身來靠近莲月:“资料上说,你是被别的吸血鬼袭击了才变成吸血鬼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自愿变成吸血鬼的!”莲月别过头。 “就算你至今还沒有吸食过人血,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随着你自身的变化,那些动物血液对你來说会变得越來越难以下咽,血液凝剂也是,你要怎么生存下去呢?”苏亦卿好奇地看着莲月。 “凡人皆有一死,我何必费尽心机延长自己的期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被你杀死也是死,以后接受不了血也是死,对我來说,沒有太多差别!”莲月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 呵……”苏亦卿站直了身体:“好一个凡人皆有一死!”手中的剑再次伸过去,这一次,直抵莲月的咽喉那手处。 却不急着动手深入,那剑刃仿佛还在进行缠绵的厮磨,莲月的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下來,在白色衬衫的领口绽放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莲月闭上了双眼,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眼泪也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來。 “你还是害怕!”苏亦卿语气里面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你不想死,你想要活下去,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莲月睁开双眼:“……你为什么不快一点,如果你快一点,我就可以……” “呐,我有活下去的方法,要不要听!”苏亦卿的嘴角扬起來,那微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不是來杀我的吗?” 苏亦卿摇摇头,看着她叹了口气。 “我是召唤士内部猎人学院的人,受命清除劣等吸血鬼,但是我已经见过太多像你这样非自己所愿变成吸血鬼的人,不过你是第一个过了这么久还坚持吸动物血的,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就算你放过我又如何,到头來我还不是要被自己的嗜血欲望折磨,何必多此一举呢?”莲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轻轻叹口气,罢了说:“不如杀了我吧!” “真是口硬啊!”苏亦卿这一次靠近她,直接蹲在了她面前:“如果我说你身体内的那个嗜血恶魔可以被抑制住呢?” 莲月睁开了双眼:“怎么抑制!” 苏亦卿歪着脑袋,看起來就像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那笑容俏皮可爱:“很简单,和一个纯血种的吸血鬼互结供血契约就好,你只要吸了纯血种的血,就会有很长的时间不需要再吸食人血!” “这……”莲月低下头,沮丧万分:“这算是什么主意,我到哪里找到折磨一个愿意给我血的纯血种呢?” “去元老院吧!那里是纯血种的聚集地!”苏亦卿站起身:“路已经给你指了,不过你自己也要相应地做出一些努力,比如你既然要去元老院,那么就算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放过你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你也要先更换了你自己的身份,元老院有专门管理所有吸血鬼档案的人,你最好去找找,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帮你!”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莲月仰头看着她,充满了疑惑。 “也许是因为日子太无聊吧……”苏亦卿又笑:“让你活下去,比杀了你好玩,我倒是很想看看,迫于生存压力,你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还有,会有愿意帮助你的纯血种吗?要知道,纯血种可都是可以凭血识人的……” 末了,苏亦卿总结性地说了句:“祝你好运!”然后转身走开。 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面色看起來有些欣慰地说:“你是个好人,活下去,总是好的,活下去吧!说不定会成为对别人來说很有用的人呢?” 莲月对着那个背影点了点头。 多年前,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大概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两个人站在这个对立的战场上面,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挥戈相向,听闻苏亦卿被拉斐尔带走了,莲月不由得感到揪心,心底里面,是不希望苏亦卿出事的,可是拉斐尔能够放过她吗? 翻一翻元老院的资料,就会发现了,多年前,在召唤士学院发生的血案是骇人听闻的,莲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连自己这样一个劣等吸血鬼都愿意放过的苏亦卿,会对自己的同门弟子痛下杀手呢? 如果说是为了苏阮庭…… 那么,她真是个让人心痛的女子,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前途,跟在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身边,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希望她出事,不论她曾经做过什么?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莲月想,一切的渊源都是苏阮庭,那么,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也该还苏亦卿自由了。 拿出手机,莲月拨通了连城的电话。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晓刚刚才离开!” “嗯,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苏阮庭和苏亦卿都已经被抓了,颜汐受伤了,晓正赶过去!” “好!”那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做的不错,看來这苦肉计果然管用,你要学聪明一点,别再想着从我身边逃开了,要不然,付出代价的可不光是你,陆晓也绝对不会好过,明白吗?” “……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你做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 “嘟嘟嘟嘟……”那边回过來的,是急促的忙音,连城已经挂了电话,莲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人啊……虽然多年前第一次鲁莽地跑去找他,合作是一次谈妥,可是到了现在她也搞不清楚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好吗? 而自己,不就再也无法脱离叛徒的身份了吗。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为你做过什么 “这个犯人要扣押在我那里,要么我就一直留在这里,要么就让我带她走!”拉斐尔面无表情地对着副警督说:“要是你怕担不起责任,给警督打个电话吧!我也不想为难你!” 副警督扫了一眼拉斐尔身后跟着的那一抹单薄的身影,她低着头,手腕上是手铐,看不出什么表情,一通电话打给警督,结果很快就出來了,他对着拉斐尔驽了努嘴,示意可以走了。 出门上车,向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苏亦卿看着窗外淡淡地笑:“刚刚那个副警督,对你有敌意!” “必须啊!你和苏阮庭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最后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替罪羊,好让他们放过你俩,这样你俩就可以接受元老院和猎人协会的审判了!”拉斐尔看着车前方,目不斜视地说:“他们大概都在不爽我做什么也不打招呼,又搞特殊,可是要留着你和他们在警局,恐怕你又要血洗警局了!” “你把我说成了嗜血狂魔!”苏亦卿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是!”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回答:“苏阮庭已经缴械投降了,看來你们气数已尽,现在就差幕后那个人了,这会儿去接苏阮庭,你一定很激动吧!” 苏亦卿有片刻的失神,过了良久,她就像是不甘心一般地开口:“你是说……韩霖打败了苏阮庭!” “苏阮庭投降了!”他仿佛是松了口气:“省了不少事,听电话里面说,是因为颜汐受了伤,不得不出來,真想不到苏阮庭会为了颜汐做到这一步,主动站出來,看來就连一个接触沒几年的小姑娘也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哦,不对……” “他好像沒有为你做过什么事吧!”拉斐尔算是瞅着空转过脸对着苏亦卿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亦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拉斐尔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微微发酸,这话伤了她,而她这样的反应,虽在情理之中,却还是让拉斐尔又伤了自己,为了一个从來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男人,苏亦卿已经做到万劫不覆,整个人生都天翻地覆,那人却从不曾看她一眼。 苏亦卿,已经沒得救了,猎人协会不会放过在学院制造了那样一宗血案的她,对她的处罚必定是极其严苛的,这一点,拉斐尔心里很清楚,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说不恨她,拉斐尔自己都不会相信,但是若要自己眼睁睁看她死去…… 拉斐尔赶到医院的时候,晓也到了,几个人在医院的过道里面,看见了一脸忧心的韩霖,面无表情的苏阮庭,和守在一边的警督。 几个人打过照面,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针锋相对,苏阮庭隔着中间好长的距离,看见苏亦卿手上抱着一件男士的大衣,稍微皱了一下眉头,那个苏亦卿,可不像是会如此乖巧帮拉斐尔好心拿衣服的人。 苏亦卿抬头撞上他的目光,低下了头,交叠的双手手腕那里,冰冷的手铐被拉斐尔放在那里的大衣完全掩盖了。 拉斐尔略一沉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站过去挡在了苏亦卿前面,然后对苏阮庭说:“有人在陷害你们,你知道这件事吗?” 苏阮庭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大概吧!无所谓,元老院对我恨之入骨,罪名多一个 也不重要,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拉斐尔沉着脸回答说:“你带着我的徒弟去做这些事,你知不知道这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苏阮庭抬头,迎上了拉斐尔的目光,韩霖和晓都有些紧张,医院不是个开战的好地方,正琢磨着如何劝解,却听苏阮庭开了口:“对不起!” 几个人,包括拉斐尔自己都是一愣。 “现在我已经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想要怎么做,打我,骂我,杀了我,你们随意,但是放过苏亦卿,她是被我逼的,她并不想做这些,她还是你的徒弟,请你……” “你他妈跟我开什么玩笑,!”拉斐尔厉声喝道。 站在他身后的苏亦卿已经红了眼眶,多少年了,苏阮庭对着自己,从來都只有命令,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甚至都不再期待他还能说出什么让自己安慰的话來,可是在两个人双双落网的这一刻,在一切都陷入绝境的这一刻,那个人面不改色说出的这些话语。虽然不是对着她,但是却足以让她感动。 他在保护她。 这就够了吧……她心想着,眼角的潮意被自己硬生生忍了回去。 “我是自愿的!”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撼动挡在她前面拉斐尔高大的身影。 “……你们别和我來这套!”拉斐尔几乎要喊起來,四周有人看过來,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你们两个都要接受审判,一个也逃不掉,苏亦卿杀了召唤士学院二十多个徒弟,就算杀了她也赔不了,你最好给我搞清楚!” 嘴角轻轻动了动,苏阮庭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冷静点!”韩霖忍不住开腔了:“他们两个自然都要接受审判,此外,找出杀害我和颜汐父母的凶手也需要他们的协助,拉斐尔,不要意气用事!” “……切!”拉斐尔转过身去,似是在生气。 “现在怎么办!”晓看着韩霖:“莲月也受了伤,我不能离开太久的!” “警局的那些人根本看不了这两个人,带他们回咱们住的地方,拉斐尔你也一起过去吧!这几天先和我们住在一起好了,我在这边等颜汐的手术结束以后,带颜汐一起过去!”韩霖回头征询拉斐尔的意见:“拉斐尔,你看呢?” 拉斐尔点了点头,看看苏阮庭的扑克脸,了无生气,似乎是不打算反抗了。 苏阮庭回头看看手术室紧闭着的门,在走过韩霖的时候,一脸不经意的表情说:“你认为吸血鬼和人类可能在一起吗……” 韩霖回过头,对上苏阮庭沒有表情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沒有作答。 手术进行了多小时,还算顺利,被转至病房,韩霖陪在病床边,看着颜汐略显苍白的面颊,有些心疼。 他伸出双手握紧了颜汐好的那只手,轻轻挨在自己的面颊上,然后开口说:“对不起……” 那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的睫毛扑朔扑朔,双眼慢慢睁开了。 “韩霖……”她喃喃地说:“我还活着吗?” 韩霖凑到她面前,欣喜地回答:“当然啦!傻瓜,怎么问这种问題呢?” “疼……”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问:“结果……呢?苏阮庭和苏亦卿,怎么样了!” “都抓到了!”韩霖紧握着她的手说:“你不用再担心,安心养伤就好了,晓和拉斐尔看着他们呢?也正在调查,很快就会知道谁是杀了你父母的真凶!” “……我还活着啊!”她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你还好吧!”韩霖担忧地问。 “就是……疼!”她转过头看着韩霖,牵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沒事的,看來我的伤,算是沒有白受啊!这么顺利就抓住他们了!” “苏阮庭不是我们抓的!”他还是说了出來:“他是因为你受伤了,担心你不就医手会废掉,所以直接投降了的!” “……”颜汐愣了一下:“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也不懂,不过有一件事我很肯定!”他说:“就是不论他做过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很感激他,把你还给我!” 他轻轻地伸手抚摸她的面颊:“我不该让你去冒这样的险的,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那……”她犹豫着问:“一切都结束之后呢?” “我说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就算一切都结束之后,我还是会想办法护你周全!”他坚定地回答。 “你不回元老院那边去了吗?” “对,我会留在你身边!”他看着她,继续道:“而且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消极等待的状态了,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让我身体里面吸血鬼的力量完全觉醒,然后我就一定可以保护好你!” “可是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呢?” “吸血!”他低下头:“元老院会给我找好供血者,我会要求他们尽快把她送过來的,到时候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旦我有了供血者,就不会再难以控制自己的嗜血欲望,我对你,也就沒有什么威胁了……” 他沒有注意到,颜汐的脸色已经越來越难看了。 颜汐打断了他的话:“所以韩霖,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保护我了吗?” “一旦我吸了血,我的力量就会觉醒,到时候再也沒有人会伤害到你!”他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颜汐,相信我!” “可是还有一个人会伤害到我,而且他正在伤害我!”她别开了视线。 “谁!” “你!” “……为什么?” “你这个呆子还非要我说出來才行吗?”颜汐有些恼怒:“你看看我为了留在你身边都做了些什么事,你现在居然说要找别的人给你供血,!” ------------ 第一百三十章 结案 驱车回到韩霖等人的住所,晓发现莲月已经醒了过來,简单地安顿好了苏阮庭和苏亦卿还有拉斐尔,晓就拉着莲月回到她的房间,关上门,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莲月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试图搪塞过去:“我被人袭击了,但是沒有看到对方,所以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莲月,你说谎的时候,从來不看着我的,你知道吗?”晓一反常态,表情严肃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莲月有些心虚,却还在努力掩饰:“哪里有啊!我说的是真的!” “你要让我和韩霖因为信了你而后悔吗?”他凑过來,使她不得不被迫后退几步,终于靠在墙上:“莲月,我说过了吧!就算是你,如果再背叛韩霖,伤害到韩霖,我照样不会放过,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为难吗?” “我…..”莲月别扭地侧转着头,面朝一边,寻思要用什么借口來敷衍晓。 晓却突然松开了她。 “你要我怎么做,要我在你和韩霖之间做选择吗?”他的语气冰冷,眼神也是冰冷的,这让她格外难受。 如果告诉了晓……莲月想起连城,想起那个不得外传的护符,还有自己的身份,为了这一切,她不得不保守这个秘密,就算是为了保护晓也好,她打定了主意,坚决而果断地说:“你要怀疑我随便你!”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关苏阮庭和关苏亦卿的房间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 而拉斐尔,最终拒绝了再找一个房间的建议,选择了和苏亦卿留在一个房间里面,于是这个房间的气氛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压抑起來了。 苏亦卿完全不在意,自从苏阮庭说出那句有意维护自己的话之后,她的心就像被浸泡在某种带着温暖的凄凉的液体里面,慢慢像是粉末一样融化开來。 他说要独自承担一切。 他有在为自己着想的,他并不是只专注于苏的,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面清晰地浮现了出來,就算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算万劫不复,可是单单是知道原來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相当的分量,她就觉得温暖了,找到归属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安静地想,这样,就算死了也沒有什么遗憾了。 拉斐尔坐在对面的床上,一直死死盯着她看,过了好一会儿,仿佛读透了她的心思那边,发出一声冷讽:“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苏亦卿抬起头,张了张嘴,却还是闭上了。 “东窗事发了,把责任揽过去是明智之举,反正他怎么也是要死的,要是一个人顶了所有的罪名,留下了你的性命,还算是比较划算的么!”拉斐尔继续说:“你就感动得不得了了,苏亦卿,我可从來沒有教过你,在感情世界里面着这么一个乞儿,活像沒有见过男人!” “老师总是说别人呢?”苏亦卿突然轻轻笑:“可是老师,如果什么事情做起來都像说的那么容易,您应该不会再紧追着我不放吧!” “你……”拉斐尔心头一紧,她脸上的那抹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我沒有别的意思,老师!”她低下头,叹息一般轻轻地说:“可是请你别再用这种方式來对我的感情冷嘲热讽了,就像我也不会对你这样做,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你算是比较能够理解我的人,毕竟除了苏阮庭,我最亲的人,就只有你!” “哈哈……”拉斐尔忍不住笑了:“我该受宠若惊吗?苏亦卿,除了苏阮庭,在召唤士学院的时候,我对你几乎是倾囊相授的,多年來,我对你的感情都沒有改变过,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那些猎人怎么耻笑我,因为你的背叛我搭进了我的前程,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怪你……” “我从來沒有怪你,我总是在反省我自己,我觉得一定是我这个老师沒有做好,才会忽视了你那一段时间的想法,忽视了你的心情变化,我想要把你扳回正确的轨道,可是我知道我太天真,我知道猎人协会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一旦你回去,那里都是要杀了你的人……” “可是为什么?你毁掉了一切,我到现在还是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救你!” 苏亦卿抬起头,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过光洁如玉的面颊,然后她努力地笑:“老师,我很感激!” “感激,呵呵……”拉斐尔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疲惫地叹息:“果然啊!最终,还是感激!” “老师……”苏亦卿站起身,走到拉斐尔的床那边坐下去,凑近了拉斐尔:“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知道我害了你,以后我会很乖很听话的,要杀要剐随便猎人协会,只要你还能走上正轨,你是个好人,别被我这样的人拉下水!” 多少年沒有这么近过了。 拉斐尔恍恍惚惚地闻到苏亦卿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刻,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情人,生疏中沾染了一丝亲昵。 医院的病房里面,颜汐别扭地别过头,刻意不看韩霖,韩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來安慰她,只好如实说:“我想了很久,毕竟你心底还是抵触吸血鬼的,我不想去强迫你做什么事,毕竟一开始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是我得不对!”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她留给他沒有表情的后脑勺,心中暗自恼怒。 这个韩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整个格局看似安定下來了,警督在警察局收拾手中的文件,心中万分欣慰,本來因为拉斐尔这等人物的介入,觉得这案子变得棘手了,却沒有想到如今一切居然都这么顺利,退休之前的这段时间,也实在是无心再去处理那些麻烦的案件,想到还在家中等待自己归去的老婆孩子,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接近警察局下班的时候,办公室明显冷清了许多,之前一起行动的大堆人都在酒吧包好了场子,就等加班的同事们一起过去狂欢,只为庆祝蔷薇学院这一系列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警督提好包,关掉了办公室的灯,走过重案组的门口,和门卫打了个招呼,然后穿过警察局大厅。 地下停车场里面已经只有他一个人的车了,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另外一头响起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步伐。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昏暗的灯光下面,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來者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带着眼镜,看起來文质彬彬,面色却显得过于苍白,薄薄的双唇微微抿着,在看到警督之后,嘴角微微扬了起來。 警督环顾四周,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人,他有些沒來由地紧张了一下。 “重案组的警督!” 那个男人问,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面回荡,几乎有了回音。 警督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定了定神,回答:“是!” 为什么呢?这个男人,明明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有些奇异的威慑感,四周的气流似乎趋于越來越缓慢的流动,一切在慢慢凝固,以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中心。 “你手中那个……”男人指了指他手中的公文包,问:“是蔷薇学院这些案子留的底子吗?” 警督下意识地把包放到了身后去,警惕地问:“是……又如何!” “你还真诚实!”男人眯起双眼微笑:“看來那些资料很重要!”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題!”警督有些恼怒地转身,决定不再搭理这个男人。 他只是转了个身,而抬头视线对上的,居然还是那个男人的面孔。 他愣了一下,是两个人,他回头看去,身后那边已经沒了人影,视线回过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包。 这中间的距离有二十多米,中间还挡着一辆车,这个男人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中移动过去的。 要通知拉斐尔…….这样一个想法才开始在脑海中成型,面前的男人冷冰冰地开了口:“我不想为难你,把手中的包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包里面的资料是方才自己才收拾好的,警督心里很清楚,所有核心的资料都在里面,包括拉斐尔的委任令,还有所有相关的人,嫌疑人的资料。 这,恐怕是目前最全的资料了。 警督再次攥紧了手中的包,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的目的很简单,把包交给我,不会为难你,不然你今晚是走不出这个停车场的,你心里应该有底!”男人淡然地说着。 “哦!”警督挤出了一个笑:“你怎么那么确定我就会把东西交给你呢?” “你知道你现在介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场吗?因为如果你知道,而且你恰巧不太笨的话,你就一定会乖乖把包给我!” 警督的手放在身侧,隔着衣服,轻轻触碰了一下别在那里的佩枪。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男人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对着他,伸出了手。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开,重新开始 翌日清晨,第一个开车进入停车场的是一个巡警,远远地看见了警督的车子停在那里,暗想,來的还真是早,停好了车,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异样。 警督趴在自己车子里的方向盘上,看不清楚表情,他试着敲了敲车窗玻璃,问:“警督!” 不远处又來停好车子的人,也是重案组的一员,下了车揉着眼睛,看到警督的车子还在嘟囔:“别不是又连夜加班吧!昨晚叫他喝酒也不來!” 那个巡警说:“你们的警督就在车子里面啊!样子怪怪的,你要不要过來看看!” 那个重案组的人走了过去,同样先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里面的人维持着原本的姿态,连动都沒有动一下。 重案组的人有点儿急了,于是手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车窗玻璃彭东作响,可里面的人还是沒有一点儿反应。 这下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情况一定不正常了,重案组的警察脱下外套,把手包了起來,对着车窗玻璃,就是重重一击。 玻璃“哗啦啦”地碎了,里面的人岿然不动,巡警伸手打开了车门,轻轻伸手探上警督的肩膀:“警督!” 依然沒有回应。 拉斐尔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萎靡不振的睡腔:“怎么啦!这么早就打电话!” “警督出事了……” 拉斐尔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苏亦卿,他万不得已地敲开了晓和苏阮庭的门,要求晓贺莲月一起,看管好苏阮庭和苏亦卿两个人。 然后匆匆动身赶往警察局。 一个晚上过去了,病房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颜汐在生气,而韩霖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克服,但是曾经那一刻,自己靠近她,听到她脖子那里血脉涌动的声音持续亢奋起來的精神,被她的颤抖全面击溃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颜汐害怕自己。 颜汐并不愿意这样做。 所以面对颜汐的不解,他不愿意过多去解释,自己想要的,不过是能够安安静静,好好地守护着她罢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颜汐气鼓鼓地看着桌子上韩霖好心买來的早餐,撅着嘴,她也气,自己话都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还要她怎么主动。 想到韩霖要和一个女吸血鬼双宿双飞,她就气不打一处來,可是偏偏韩霖还淡定得不得了,一个人生闷气的滋味一不好受,她觉得自己的处境特别窘迫,急需一个台阶下,而要指望这个不解风情的韩霖给自己台阶來下,简直比登天都难。 还真是倒霉啊!她心底暗暗想着,右手微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索性躺了回去:“算了吧!我不想吃!” “我知道你的手不方便,昨天不是护士喂你吃的么,今天我來吧!” 语气里面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仿佛要滴出水來。 颜汐心头一暖,看着他问:“既然都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从此你会永远变成我的妹妹,我不该对自己的妹妹好么!”这句话不是个反问,只是个简单的陈述,语气平缓到了沒有情绪的境地。 “……”颜汐不再说话,好像说什么都会是错的,问什么都会落得这样冷漠的回复,这让她无力再去争取什么了。 哥哥……吗? 还是不甘心啊…… 韩霖坐到了床边,小心地伸手扶起她,她别扭了一下,用左手支撑着,坐了起來。 韩霖就坐在身侧,端着粥,小心地用勺子舀好了,然后轻轻吹,待到觉得不烫了,才送到颜汐的唇边去。 她乖乖地吃起了粥,不再言语,只是此刻这个照顾着自己的韩霖,有种不真实的温和,沒有那些难听的讽刺,沒有冷冰冰的表情,他的眉目眼眸都是专注的,他格外认真地喂她吃饭,就像在做什么工作一样全神贯注。 吃过了饭,韩霖正要起身,衣角又被颜汐抓住了。 “你要做我哥哥!” “我本來就是你哥哥!”他沒有转身。 “那就是说,我以后给谁写信啊什么的,你就应该像哥哥一样支持我了!” 韩霖的背部僵硬了一下:“你的选择,只要是对的,我都会支持!” “那么我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了!”她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韩霖转过身,放下了手中的碗:“颜汐,找个好人,找个正常的,可以给你幸福的人,明白吗?你属于一个正常的世界,不应该再受这样的苦!” 她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是我哥哥,我听你的,但是,苏阮庭还沒有死,我父母的死真相也好沒有搞清楚,现在要我置身事外恐怕不可能,你们会怎么处置苏阮庭!” “带他回元老院!”他回答:“我们吸血鬼也有自己的流程,元老院必然不会轻饶他,估计他很可能会死!” “……算起來!”她有些出神地说:“前后不到半年吧!几个月前我还在给苏阮庭写信呢?那时候你还总是说我这不好那不行的,成天就打击我,沒想到我和苏阮庭会走到这一步……” “还留恋他!”他问了。 “留恋谈不上,不过听到他是为了我主动投降的,要说心里沒感觉是不可能的!”她低下头:“也许是因为我和苏的长相过于相似吧!他不忍心见到我的手废了,就这一点來说,我真的要感谢他!” 韩霖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在地下室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女人,苏!” 颜汐开始回忆起來。 “她和我的长相,真的是过于相似了,也难怪苏阮庭对我的态度总是犹豫不决的,大概是想要狠一点,又觉得对着我这张脸,下不了手,那个女人被关在那里,我觉得很可怜!” “可怜!” “嗯,不光是她可怜,苏阮庭也很可怜,在那里的时候,听了一些他们多年前的事情,让我觉得很遗憾,苏本性不坏,只是为了要活下去才……” 颜汐顿了顿,想不到怎么去描述苏的所为才算是好听一点,末了沮丧地说:“算了,她杀人,终归是她的不对!” “多年前的纠纷,怎么样也好!”韩霖说:“我想要的是把握现在和以后,珍惜好眼前的人,苏阮庭必须得死,这样才对得起景若,除此之外,我必须搞清楚杀害你和我父母的人到底是谁,然后报仇,这样才可以往前走,以后就不用再瞻前顾后了,也许吗?才能活的轻松一些……” “韩霖!”她轻声呼唤。 “嗯!” “很累吗?”她问。 “嗯……”他低下头,坐在她身边,用了一个单音节來回应她。 她伸出手轻轻摸他的脸:“有我在呢?” 突然地,韩霖的嘴角牵动,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來:“嗯!” 在拉斐尔赶往警局之后,晓和莲月商量了一下,要贴身看管沒有别的方法了,只能晓和苏阮庭一个房间,莲月和苏亦卿一个房间。 安排沒有什么不妥,只是晓还沒來得及继续追问莲月受伤的原委,莲月倒是钻了个空子,毕竟眼下两个犯人都不是普通角色,于是莲月死守在苏亦卿房子里,再也不离开。 两个女人坐在两边的床上,也未免无聊,苏亦卿居然安安稳稳躺下了,准备睡觉。 看着她翻了一个身,莲月忍不住说:“你能睡得着么!” “……怎么睡不着!”苏亦卿又翻了过來,面对着她:“要不你也睡一会儿吧!虽然我知道吸血鬼要是吸了血就会精力充沛可以维持好久不睡觉的状态,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那等下要是我睡觉,你是打算从门出去还是打算直接从窗户里面爬出去啊!”莲月问。 “唔……”苏亦卿歪着脑袋,眼珠子一转,似乎在认真地纠结这个问題,过了好一会儿,她回答:“估计是窗户吧!要不然被那个陆晓看到,不是又得和他打!” “从窗户出去的话,就不可能救出苏阮庭了哦!”莲月似乎在好心提醒。 “那就不救好啦!”她的语气稀松平常,波澜不惊。 莲月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笑了:“苏亦卿,你还是沒有变,看起來对什么都不在意,玩世不恭的模样!” “怎么,你还指望我有什么变化不成!” “可是你偏偏在意了苏阮庭,你不在意这个世界也不在意你自己,可是你偏偏在意了一个最不该在意的人!” 莲月说着,望向苏亦卿的眼神竟然透漏出点点哀伤。 苏亦卿冷笑着:“你该不是在可怜我!” “我沒资格可怜你,我这条命,还是你给的!” “……不如放我走!”苏亦卿玩笑一般地说。 “好啊!” 那边,莲月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苏亦卿惊讶地抬头,对上了莲月平静的双眸,她加了一句:“只要你答应我,放弃苏阮庭!” “……”苏亦卿低下头:“你果然是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你离开,再也不要回到这里,再也不要和元老院还有猎人协会扯上任何关系,一个人走得远远地,找一个沒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去,重新开始吧!” 似乎是建议,可是那语气,却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在现场,法医仔细看过了警督的尸体,已经僵硬了,说明在头天晚上就已经出事,外伤只有一处,就是颈动脉那里,和那个被放空了血的女生一样,开了一条大约五公分的口子。 而且,身体里面也确实沒有血了,现场沒有一滴血,警督的身体苍白,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面那么多的血液,就像被蒸发掉了一样,这让法医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次那个女生,其实很明显,被倒吊,一定是有人先放空了她的血,然后把血转移了,可是这一次,警督的情况看起來很诡异!”法医如实做着汇报:“不但身体里面沒有血,甚至就连衣服上面一点儿血迹也沒有,这实在是……” 拉斐尔听到后來就朦朦胧胧,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了,视线落在已经被封锁的现场里面的车子里,那个趴在方向盘上面的人身上。 一起工作,之前有的时候也会一起聊天,警督总会在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的时候,小声地说,这次的案子都靠你啦!我呢都快退休了,等着回家抱孩子呢?可不想再参合这种麻烦的案子了。 “你可真沒出息啊!” 记得那时候,自己总是这样回答警督的话,其实在心底里面,却是无比地羡慕警督。 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有一个会做好了饭等待他归去的妻子,有一个会缠着他的孩子。 ,,多么美好,人生都是梦一场,到头來,唯有那些让自己珍惜的人,珍惜着自己的人,才是全部的意义所在,可是如今…… 拉斐尔回过头,不远处的隔离带以外,工作人员正在努力安抚警督妻子的情绪,女人在哭,声音很大,那凄凉的哭声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动容,凄凄惶惶得好似在扯着每个人的心脏。 这一次那个在暗处的人,杀人杀到了警局的停车场。 这一次,他杀的是掌握所有案情的警督……拉斐尔想到这里,浑身一个激灵。 他着急地问:“有沒有检查过警督的办公室!” “办公室还沒顾得上!”有人回答。 糟了,如果那个人的目的是……拉斐尔再也顾不得悲伤,着急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约翻箱倒柜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拉斐尔叹了口气,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正在从一种征兆变成事实,,杀了警督的人,一定是为了警督手中的资料而來的。 到底有谁会需要这些资料呢?拉斐尔焦虑地想着,这些资料掌握在警督手中,是为了结案的时候能够向上级交代,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其中有一部分资料必然要经过处理,可是眼下还沒有处理过的原始资料,对对方又会有什么用处呢? 这个所谓的幕后黑手,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在销毁了这些证据,或一的人…… 拉斐尔背后有点儿发凉,获益的人就是苏阮庭和苏亦卿,沒有足够的证据,就沒又正当的理由接着警方的力量继续扣押苏阮庭和苏亦卿。 不管是猎人协会的资料,还是元老院的内部资料,可都沒有提过苏阮庭和苏亦卿还有别的同谋,而且…… 一定也不是一般人,下手狠毒,也不会是一般的吸血鬼,能够压抑着自己对血的欲望抽干警督的血,到底会是什么人。 目的是……。 匆忙处理完现场的情况,拉斐尔迫不及待地赶回了韩霖等人的住处,想要找到苏亦卿问个清楚,可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敲了很久莲月的门,里面却沒有回应。 “莲月,是我,我是拉斐尔,现在可以开门吗?我有话要问苏亦卿!” 隔着门板,莲月沉默良久,看了看对面空荡荡的床,窗户已经是开着的了,一阵风吹过,撩拨着绸子质地的窗帘轻轻扬起了一个角,莲月定了定神,下床,打开了门。 几乎就在同时,韩霖不经意地抬眼,看见病房门口掠过了一个人影,他沒來由地紧张了一下,那个身影看起來确实是有些像……苏亦卿。 不过……沒理由吧!现在苏亦卿应该还和晓还有莲月在一起才对啊!他暗暗想着,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可这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來,他回头看看依然睡得一脸安逸的颜汐,思索再三,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开始四下寻找起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 走了两步,又多了个心眼,叫了护士來陪着颜汐,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一趟寻找无果,待到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苏亦卿居然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对着他微微笑。 韩霖一下子黑了脸,以为护士在苏亦卿就不会有胆直接跑进去,可是眼下,苏亦卿正和护士聊得火热。 “你这香水是在哪里买的啊!我也想要这个味道的呢?” “我跟你说啊!就是在……” 这对话的内容让韩霖脸上的黑线翻了一倍,他走进去,看了一眼护士。 护士饶是再沒有眼色,看到他那张冰冷的脸也还是打了个寒战,迅速起身:“我还有工作呢?先走了啊!” 苏亦卿一脸惋惜:“有空再见我们再聊啊……” 护士好心地带上了门,韩霖站在那里,看着苏亦卿:“是不是拉斐尔放你出來的!” “你这语气这么肯定,还用得着问我吗?”苏亦卿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真可惜,你猜错了!” “你……”韩霖握紧了拳头:“你要是敢伤害晓和莲月,我就……” “我沒有伤害任何人!”苏亦卿打断了他的话:“的确是有人放我出來的,不过,不是拉斐尔!” “……”韩霖沒有说话,紧攥着的拳头却沒有松开。 如果不是拉斐尔,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八成是莲月。 莲月一直念及多年前苏亦卿放她一条生路的恩惠,无法对苏亦卿出手,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到这一步,不惜背弃大家的期望,放苏亦卿出來。 “那你现在回到这里,是为了什么?”韩霖问,这是他比较关心的,现在病房里面就只有自己和受了伤的颜汐,如果对战的话,不仅是沒有优势的问題,累及无辜也不好。 “我走过來的过程中想了好多,莲月放了我的时候,告诉我条件是我要放弃苏阮庭,我做到了,我确实放弃了苏阮庭,可是我却无法忍受他抱憾离开这个世界……”苏亦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韩霖的双眼,说:“他只是想要和苏走在阳光下而已,就这么一个小心愿,我希望可以帮他达成!” 韩霖这才听明白了,感情苏阮庭放弃了让苏复活这回事,苏亦卿接过了这个任务。 韩霖犹豫了一下,说:“所以你觉得,你就这么过來和我说,要等我得力量觉醒然后杀了我,用我的血來拯救苏,我就会乖乖答应你么!” 苏亦卿摇了摇头:“我沒指望你利索地答应我,但是……” 她指了指颜汐:“你说她为什么会睡这么久,连我和护士还有你说话都完全听不到!” 韩霖赶紧走到了床边,低下头看颜汐,伸手摸了一下,还有气息,他抬头看着苏亦卿,咬牙切齿地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觉得你这么问,我就会回答你么!”苏亦卿笑了。 韩霖绕过床,一把揪住了苏亦卿衣服的前襟:“别逼我对女人出手!” “……真可笑!”苏亦卿的脸上依旧笑意浓浓:“你现在甚至都沒有觉醒,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是我的对手,况且吸血鬼还有那一堆低调啊不得伤害人类的律令要遵守,我可不一样,要是我乐意,今天在这医院大屠杀也无所谓,你可搞清楚了韩霖!”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韩霖努力沉住气问。 苏亦卿回头看了一眼颜汐,撇撇嘴:“也沒什么?趁着刚才护士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给她的点滴里面加了一点东西!” “你……你下毒了!”韩霖难以置信地问。 “理论上來说是这样,不过她暂时不会死!”她点点头:“你先把我衣服放开,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她还能活下去!” 韩霖松开了手:“你下的是什么毒!” “严格來说也不是多严重的毒,比如现在,你看到颜汐是睡着的,不过是因为她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已经麻痹了!”苏亦卿解释着:“但其实我们说话她是可以听到的,只是睁不开双眼,其他的痛觉啊什么的,也都是有的,这样的状态维持个两三天,她就会死,而且不管多痛,也沒力气喊出声來,甚至沒办法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來!” “你……”韩霖看着她,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啊!,你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來呢?” 苏亦卿瞥了他一眼,慢慢地回答:“我本來是想要颜汐立刻进行唤血祭的,但是我刚才看过了,她身上的十字图腾太小,仪式不可能成功,我救不了苏阮庭了,现在我只希望可以让他在离开之前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觉醒,可要是你的力量真的觉醒了,估计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你看,我只能捡着你的弱点抓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希望我怎么做 四个人坐在晓的房间,拉斐尔气急败坏,莲月低着头一言不发,晓的目光落在莲月身上,仿佛试图看穿她。 苏阮庭安安静静,也是一言不发,看不出什么情绪。 拉斐尔一拳砸在墙壁上:“我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莲月你这算是怎么回事,!” 莲月别开了视线,小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拉斐尔的情绪难以控制,胸口起伏越來越大:“你觉得这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的问題吗?你觉得我们现在要再找到苏亦卿容易吗?!” “我……”莲月开了个头,却又闭了嘴,她知道,此刻她说什么也是她的不对。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坚持着说了一句:“苏亦卿已经答应我了,她回放弃苏阮庭!” “莲月,你要是走过元老院的人,你就不会不知道,苏亦卿几十年前在召唤士学院都做过些什么?现在不是她愿不愿意放弃苏阮庭的问題,就算她现在放弃,就算她现在跪下來说她后悔了,就算她说她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有意义吗?多少召唤士学院的人在等她回去只为报仇,!”拉斐尔睁大了双眼,紧盯着莲月,大吼道。 晓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拦在莲月面前,好不容易才说了个:“冷静点!”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拉斐尔咆哮出了这么一句,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面,因为用力过猛,有血顺着墙壁流了下來。 晓愣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话來了。 他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次抓苏亦卿拉斐尔出了不少力,而且可以说,拉斐尔会愿意來调查这一系列案子,看重的就是这些案子和苏亦卿之间的关联,眼下到手的目标被莲月就这么放了,换做是谁也会不甘心的。 要是现在再去安慰,说什么虚情假意的门面话,未免太过分了。 他身后,莲月的声音小,却清晰可闻:“可是拉斐尔,正因为如此,你也不希望苏亦卿回去接受猎人协会的审判吧!” 拉斐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别说了,莲月!”晓低声喝道。 现在说这话,听在拉斐尔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呢?晓并不清楚。虽然莲月说的是事实,可是站在拉斐尔这个立场上,确实是左右两难的。 要是带苏亦卿回去,她必定是难逃一死的。 可是不带她回去又能如何,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苏阮庭身上,拉斐尔根本沒有介入的可能,背负着召唤士学院那二十來条人命,苏亦卿的下场可想而知,拉斐尔就算想保,也保不了。 “公私如果都不能分明,我还有什么脸面呆在猎人协会!”拉斐尔转过身,看着晓的身后,说:“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务,我的任务是抓到苏亦卿,找出幕后黑手,苏亦卿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你现在放了苏亦卿,不代表她就可以远离这一切,她已经做过的事,她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你难道不懂吗?莲月!” “我不想苏亦卿出事……”那声音微弱,语气近乎哀求了。 晓叹口气,万分为难地对拉斐尔硬着头皮说:“抱歉,人现在已经被放了,我们想办法找回來就是,现在责怪莲月,并沒有实际意义!” 拉斐尔看着晓,过了好一会儿,低下头颓唐地叹气,似乎是生气耗费了过多的力气,转身坐在床上的动作看起來是有些虚弱的。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又过了半晌,拉斐尔说:“莲月,说说吧!为什么你不想苏亦卿出事,你们以前到底有什么交情!” 晓侧身和莲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很清楚,一旦被拉斐尔知道了莲月是劣等吸血鬼,那么往后元老院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不仅如此,作为拉斐尔,本身就肩负着要清除劣等吸血鬼的任务,此刻又会怎么做呢? 不能说……这个答案出现在晓的脑海中,他对莲月使了个眼色,转身对拉斐尔说:“现在追究这些沒有用,不如想想怎么找出苏亦卿吧!” “只要你们不要头脑发热把苏阮庭也放了!”拉斐尔瞟了苏阮庭一眼,说:“苏阮庭在这里,苏亦卿就不会跑太远,她迟早还会回來的!” “她已经放弃苏阮庭了!”莲月声音大了一点,看着拉斐尔,一脸坚定地说:“所以她不会再回來的!” 拉斐尔沒有急着和她争辩,而是笑了笑。 带着一丝苦涩。 苏阮庭这时候突然开口了:“既然苏亦卿出去了,你们最好联系一下韩霖,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毕竟颜汐现在还受了伤……” 另外三个人都是一愣,晓最先反应了过來,拿着手机开始拨打韩霖的电话。 而那边却一直沒有人接电话。 韩霖此刻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顾不得衣兜里面嗡嗡作响的手机,对面是苏亦卿。 苏亦卿露出一个娇媚的笑颜:“怎么样,韩霖,这不就是你的心愿吗?其实一直以來你也很想吸颜汐的血吧!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颜汐就在这里,只要你乖乖吸血,觉醒,然后和我去苏那里,我就会给颜汐解药,你就算是死,也不算太悲催,死之前还是得到了颜汐的血,不是很划算么!” “……”韩霖沉默着,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颜汐,如果颜汐此刻确实如苏亦卿那个所说,还可以听见这些话的话…… ,,颜汐,你会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可以叫医生做检查,搞清楚你下的是什么毒,然后想办法救她!”韩霖努力沉住气说。 “你觉得一个暗系高等召唤士下毒,会用普通人类都能解的毒!”苏亦卿的口气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韩霖捏紧了拳头:“那等我觉醒了,不就可以杀了你然后取解药了!” “别和我玩这种游戏了!”她微微皱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解药带在身上呢?我有足够的时间听你在这里废话连篇,我只怕颜汐的时间就沒有那么够用……” 他咬咬牙,问:“一旦我把血给了苏,我怎么知道你就会把解药给颜汐呢?” “我们带颜汐一起过去,到苏那里,你把血输给苏的过程中,我就会救颜汐,让你看到她活蹦乱跳,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吗?”苏亦卿有些着急:“你想想,到时候你已经觉醒了,要是一开始输血我沒有按照约定做,你一旦中断了输血的进程,我也打不过你,你损失个一点血,有什么好担心的!” 韩霖低下头,再次看了一眼颜汐,又问苏亦卿:“你是说她现在还有痛觉是吗?” “嗯,感官其实都正常,不过沒办法睁开双眼,沒办法说话罢了!”她点了点头。 “你要在这里看着我吸血么!”韩霖问。 “哦……”苏亦卿眼珠提溜一转,站起身:“我明白的,反正现在她的命在我手里,我也沒什么好担心的,明早我再过來,只要看到她身体上面有齿痕,而你已经觉醒就够了,你还有大把的时间也可以继续纠结,加油哦!” 那话说得轻巧,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亦卿走了出去。 关上门,她背靠着病房,清楚地意识到了,韩霖的为难之处。 想要对方的血,又怕对对方造成伤害…… 而自己这么做事为了什么呢?她问自己,不过是听到苏阮庭说出那句试图包庇自己的话,这么多年來,就那么一句话。 她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仿佛多年來的付出有回报了,仿佛自己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了,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除了那个人。 那个人的喜怒哀乐都牵绊于那个容器里面的女人,多年孤军奋战只为红颜一笑,既然如此,不如就为他再努力一把吧…… 这场战役接近尾声,可是沒有真正的赢家,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每个人都无法由衷欢笑,每个人心底那个微小的心愿都是寄情于另外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或者她,他们是渺小的,是微不足道的,却努力在这谈不上公平的世界里面为自己的感情寻找一个栖身之所。 只为了那个人。 万劫不复依然义无反顾,纵使再也不奢望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希望看见那个人的笑容,一份感情,低到了尘埃中去,却浮在半空中,那声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同情,仿佛在说话。 呐,你这个傻子。 ……值得吗? 韩霖坐在床边,拉住了颜汐的手,她的手微微发烫,柔若无骨,时常觉得她是自己抓不住的美好, 她的单纯天真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是因为唯一的朋友惨死在自己面前,这也许还是自己带给她的伤害…… 为什么呢?就算是这样,就算已经无法维持那种平衡,却还是想要守在你身边,想要看到你,喜怒哀乐一同分享,而不是躲在遥远的地方,再也听不到你声音。 ……却还是害了你。 被吸一次血,等恢复了以后,就会好了吧…… ,,如果苏亦卿的计划顺利,那么下一次再见到你睁开双眼,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他俯下身去,贴近了颜汐。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夜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 仿佛是分了四个层次。 虽然听到了所有的话,明明白白那个人接下來要做什么?可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不是不愿意,不是害怕疼痛,而是这吸血的初衷……居然还是为了救自己。 那么,等吸过血了,觉醒了,他岂不是就要按照苏亦卿的意思,去将自己的血献给苏。 绝对不可以……颜汐脑海里面乱糟糟,迷迷蒙蒙中,那个人的气息还是靠过來了,非常近,吐息冲撞着自己的颈窝那里,有一丝温热,暖暖的。 心却像是结了冰,颤动着,纠结着,随后才似乎变成了义无反顾的动作,再也沒有了任何距离。 唇,轻触。 齿,嵌入。 疼痛感是尖锐的,即使这样,还是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颜汐感受着颈窝那里传过來的,灼热的痛觉,眼角泛起一片湿意。 韩霖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侧脸,眼眸里面的暗红像是扩散出浓重杀机的火焰深处。 ,,吸血鬼最想要的,不过是所爱之人的血。 ,,可是我只想要你的血,想要到一种贪婪的程度。 我想一定是我沒有保护好你,不然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再也回不去。 那些周末放学的下午,固执等待你的我自己,其实并沒有发现过,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唯一,变成无可替代,变成心底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你变成我的桃花源。 可是我还是将你毁了,用我自己这双手。 他低下头去,动作的间隙里面,颜汐听见了一句含含糊糊的话。 却也无比清晰,不会再忘记。 他说:“对不起!” 带着苏阮庭,几个人都觉得不方便行动,可是不带苏阮庭,又怕他跑掉,要是放在警察局,更操心,指不定再回去就多出一大堆尸体來。 晓和拉斐尔还有莲月三个人对视着,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了。 苏阮庭似乎看出了几个人都在为难,让人意外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要不你们把我放在警察局吧!我答应你们不会杀人也不会试图逃跑!” 拉斐尔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你们有的选吗?”苏阮庭也不多和他争辩,只是说:“要么就留个信得过的人看着我,要么就留我在警察局,要不然等你们过去,说不定颜汐和韩霖都出事了!” 这会儿,苏阮庭倒是出奇的冷静,完全沒有因为被抓住而沮丧的迹象,淡定到不可思议,说不清楚是已经万念俱灰呢?还是心存别的心思,拉斐尔时刻长着心眼,就怕他打着别的算盘。 晓心里也着急,韩霖一直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医院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眼下拉斐尔必然是急着去把苏亦卿找回來,而自己也很想去看看医院什么情况,可是如果就留下莲月一个人看着苏阮庭,不合适也不放心。 跟何况,自己都沒有搞清楚,莲月到底在想些什么? 先是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导致自己沒办法去帮助韩霖,又死活不肯说出真话,而现在,又擅自放了苏亦卿,给大家制造了这么多麻烦,再这样下去,真的无法判断她到底是敌人还是战友了…… 苏阮庭站起身:“算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吧!” 三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他,他又说:“苏亦卿和颜汐,两个人我都不希望看到她们受伤害,你们又不可能直接放了我,所以不如和你们一起去,省了大家麻烦!” 结果,。 四个人坐在拉斐尔的车上,莲月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晓和拉斐尔,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的是一个无奈的眼神,到目前为止,看似一切都沒有问題,但是总有种感觉,自己人都在被苏阮庭和苏亦卿牵着鼻子走。 从后照镜里面,晓看了看莲月,那张脸神情恬淡,视线不知落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面,晓越來越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之前以为就连她是劣等吸血鬼这件事她都已经自己说了出來,就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任何秘密了,课时如今…… 她依然和那个连城有來往么。 在背地里面操控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晓收回了视线,情绪难以抑制地低落起來,多年前…… 见到莲月的时候,第一眼大约只是觉得很漂亮吧!性格不讨喜是真的,不爱和元老院其他的任何人说话,那时候的她,孤僻得就像和全世界都有仇,一堆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唯独她安静得就像置身世外,表情也是一成不变的。 觉得有些碍眼,看似喜欢给她找碴,挑衅,可是她软硬不吃,自己几乎快要沒了脾气,却贪恋起她的冷漠,,直到有一天,发现原來她对着韩霖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那么冷漠的。 那个时候,心底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叫嚣着,侵袭。 那不是灭顶之灾,却让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无可救药了,她的一举一定,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那些冷漠是一如既往,那些笑容吝啬到分毫不予,就算他已经发现已经知道,却还是难以自拔地沉溺下去。 不记得有多少次,他远远地看到她只会对韩霖露出來的笑容,会劝自己,算了吧!就这样放弃吧!但是心底的那道坎儿,似乎永远都过不去。 有这么一种守候,是消磨人心志到让人绝望的,是一个端点发出的射线,一直延伸啊延伸,沒有终点,看不到未來的,可是…… 那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重伤在心脏和肺的位置,大出血不止,就算是吸血鬼,也只能承受一定范围内的伤害,一组人一起去的,到了最后自己只得退回來,其他人还在恰面冲锋陷阵,他觉得自己特被沒用。 位置是在一个储藏室,大队杂物屏蔽了视线,他在这有限的范围内,清楚地听见了脚步声。 那也许是死亡的声音吧……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下一个拐角,突然出现的面庞,居然是她。 莲月…… 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而她快步跑过來,他看到她也已经受了伤。虽然不致命。 “陆晓,醒醒!”她轻轻摇他:“你得止血……” 话沒说完她自己也下意识地闭了嘴,那伤口太大,止血什么的,已经明显是來不及了。 “死之前还能见到你,正好!”他悠悠说完这句话,头倒向一边,打算放心去死的模样。 她咬牙切齿地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你给我清醒点,你现在还不可以死!” “不行……”他沒有力气伸手摸摸被拍的脸颊,只是呢喃着:“你在流血,我要是不快点死,恐怕会受不了,想要你的血!” 她愣了一下,对受了伤的吸血鬼來说,血的确是最好的药了,不过……自从自己被变成吸血鬼之后,还真沒有想过再次被别人吸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连城已经帮自己改好了资料,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普通的吸血鬼,而身体里面流淌着的血液,却是劣等吸血鬼的血,平时不容易发现,但是一旦被吸…… 她再看看晓,眼前这个人,真的已经快不行了,除了知道他是纯血种,沒事爱给自己找茬意外,对他是沒有别的印象的,她纠结起來。 对他的感觉,顶多是有点烦人吧! 被吸一点血,也不会死的,就怕自己的血又是劣等血,又非他所爱,结果效果太糟糕,被他吸光了。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吸了自己的血,然后很顺利地活下去,活蹦乱跳地去告诉别人,莲月身上流着的是劣等血。 这么说來,怎么都不划算…… 可是已经沒有时间纠结了吧!她突然想起苏亦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活下去,说不定某一天会成为对别人有用处的人!” 死就死吧! “陆晓,吸我的血!” 她听见自己的语气坚决的就像在下达一个命令。 这话让晓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又黯淡下去:“你不必可怜我,你也受了伤,快走吧!” “我沒有可怜你!”她凑过來,轻轻拨开了自己颈窝那里的头发,非常近,靠在他面前,说:“快点,等下你可以动了,我们就一起走!” “你疯了……”晓这话说了一半。 因为接下來他已经说不出话來,那属于她的独特气息充斥着自己的鼻腔,无处可以逃匿,铺天盖地,淡淡的清香在侵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一定,也疯了。 所以莲月沒有听到他再多的言语,这个时候,一种类似于本能的东西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像是轰然倒塌的建筑,在崩塌之后,徒留一地破败,他甚至忘记了回忆,她是怎样忍着疼痛皱着眉头。 不记得是过了多久,他放开了他,血液在发挥它的作用,这作用就是,理性回來了,在清晰地鉴别了那流进自己身体的血液之后,他一时有些发懵。 血的味道……有问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正常吸血鬼的血,味道不会是这样,晓心里很清楚,但是抬起头,看了看她,却只是说:“我不会感谢你的!” 莲月把头发拨过去,掩盖了颈窝的齿痕,淡淡地说:“也沒打算让你感谢我!” 她心底想的是,还不知道你会不会恩将仇报出卖我呢? 才准备站起身,脚踝被晓抓住了。 “我要给你一个东西,很重要的,可以保护你的东西!” 就是在那个时候,护符被晓转移到了莲月的身上。 从这段说不上甜蜜的回忆里面清醒过來,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十个人下了车,朝着颜汐的病房走过去,等到达目的地之后,一切就都了然于心了。 病房已经是空的了。 苏阮庭皱着眉头,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张病床,枕头的位置,有一块新鲜的血迹,他凑过去闻一闻,回头看向了晓。 晓点了点头:“是颜汐的血沒错!” “苏亦卿……”莲月握紧了拳头,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让她逃出去,离开这个圈子,这样就不用再与她为敌,可是到最后,她居然还是放不下苏阮庭,她放弃了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來达成苏阮庭的目的…… “这下好了!”拉斐尔一摊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三个人都不见了!” “苏亦卿是不会吸血的,你不用担心,八成是韩霖吸了颜汐的血!”苏阮庭冷静地分析道。 “如果韩霖吸了血……”晓反应过來:“那岂不是他的力量就会觉醒了!” “沒理由吧!”莲月说:“韩霖那么保护颜汐,一直不肯接受她的血,就是怕她害怕,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乘人之危呢?韩霖不是那种人,再说,一旦觉醒了,苏亦卿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你看这里,根本就沒有打斗的痕迹,韩霖也沒有和我们联系,这不是韩霖的作风!” “有道理!”晓摸着下巴,眉头紧蹙在一起,回头看了看苏阮庭:“你……你能想到苏亦卿会去哪里吗?” 苏阮庭先是叹了口气。 心底其实是希望苏亦卿放弃再为自己做任何努力的,这一场征途已经到了终点,沒有任何希望可言,原本在听到苏亦卿被放出去的消息时,自己还在心底高兴了一下,以为她可以逃过这一劫,重新开始,不用再跟着自己过这种无家可归的生活,但是……她的固执,不,应该说是偏执,已经完全出离自己的控制了。 可是如果放任不管,苏亦卿继续这样下去,不但会伤害别人,也会继续伤害她自己。 “有一个地方,她倒是有可能去!”苏阮庭抬头对上了晓的目光:“你们抓到我们的地方,她可能会回去!” 下一句沒有说出口,因为那个地方,对苏亦卿和自己來说,算是栖息最久的地方,有的时候,会恍恍惚惚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家,有苏亦卿,还有长眠不醒的苏。 几个人立刻动身赶往那栋空房子,途中晓和莲月坐在后座上面,看到莲月不安地绞着手指,晓轻轻伸手按在了她的手上面。 莲月抬头,看到晓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那笑容真诚,因为沒有杂质而显得灿烂,温暖到要感化人心,晓是沒有秘密的,干干净净的,就像一个王子。 常常觉得,晓会喜欢上自己,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多年前,眼前的这个有着俊俏容颜的吸血鬼在吸了自己的血之后,并沒有去和元老院澄清什么身份,他说为了报答就把那么重要的护符给了她,他依然会常常找自己的茬儿,但是在很多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突然出现,鼓励着自己,什么东西在那一次吸血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她并不清楚,不过…… 有的时候,几乎是强硬的,他会按着自己來吸血,慢慢习惯了他的触碰,居然觉得也沒有那么可怕了。 而自己第一次吸血的对象,似乎就顺理成章地非他不可。 纯血种的血,的确是和自己的不一样,有的时候她依赖起这种感觉來,两个人,以血互哺,是怎样一种亲密而不可摧毁的平衡关系,只是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对韩霖的迷恋之中,无法自拔。 从某天开始,不记得了,晓会在吸血的时候,凑上她耳边,呢喃低语。 我爱你。 他用了“我爱你”而不是“我喜欢你”。 那一刻,她居然沒有推开他,后來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太依赖他的血液了。虽然流淌在另一具躯体里面,但是那些液体似乎早已成为自己身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多年來对晓的心意视而不见,心底并不是沒有愧疚的,这个男人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付出,沒有索取什么回报,他的等待变成多年來自己赖以生存的安慰,总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沮丧的时候安慰着自己,在自己的逆境里面为自己点亮一盏灯,无怨无悔,义无反顾。 从什么时候不想离开的,她也已经无心追究了,只是这一刻…… 自己背负着的这一切,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她不得而知,连城这个人,他知晓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为了这样一个目的不明的人做的这些事,到底会不会影响到晓和韩霖呢? 看着搭在自己手背上面的那只手,温暖而宽厚,她侧过脸对着晓,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两天來发生了太多事情,晓沒顾得上和自己独处來讨论自己受伤和放了苏亦卿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计较。 这个地方,这个人的身边……还能继续留下去吗? 如果呆在这里,反而是拖累了他和韩霖,倒不如…… 离开吧! 一路颠簸,拉斐尔的车速很快,想必也是因为着急,到了地方,三个人跟在苏阮庭身后,到了那个有着十字图腾的地下室。 门打开的时候,几个人释然了,不远处,果然是苏亦卿,她正冷眼看着韩霖,韩霖在小心地把怀中的颜汐放在地上,颜汐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听见声音,苏亦卿和韩霖也回过头去,看到了前來的几个人,苏亦卿挑挑眉毛,表情颓唐下來,隔着中间将近二十米的距离,对上了苏阮庭的视线。 这一刻,他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已经太过平静了,他薄薄的唇微抿,吝啬于表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情绪,苏亦卿读不懂他。 也从來沒有读懂过他吧! 苏阮庭是第一个走过去的,晓贺拉斐尔还有莲月紧跟在后面,他过去显示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的颜汐,然后开口了,声音不大:“苏亦卿,你又对颜汐下手了!” 苏亦卿看了他好一会儿沒有说话,然后突然笑了,不无嘲讽。 “你还是那么关心她,可她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苏亦卿走过去,抚摸着那个巨大的容器,看着里面的苏说:“你看,本尊就在这里,现在谁也阻拦不了了,我会让你见到她,现在根本不是战斗力的问題了,颜汐中了毒,如果沒有我的解药,谁也救不了她,杀了我,她一样会死的,所以……万无一失了这一次!” 她看着他,那声音坚定:“虽然我沒能够帮助你,让你继续活下去,但是我会让你完成你的心愿,我会让你见到苏!” 苏阮庭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这个女人会为他做到这一步,为了他,不惜千方百计让苏复活,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去说什么? 拉斐尔抢先一步开了口:“苏亦卿,跟我回召唤士学院,你适可而止吧!” 苏亦卿突然就低了头。 晓和莲月趁着这个空隙走过去,看到站起身來的韩霖,下意识地愣住了。 目光里面带着凛气的炽烈,是让人觉得陌生的,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场,也略有疏离的意味,这让晓和莲月都觉得讶异。 果然是……已经觉醒了么,晓眯起双眼:“霖,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韩霖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莲月!” “你这是什么话!”莲月也着急:“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听信了苏亦卿的话!” 他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颜汐,叹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样,才能够救她!” “你冷静一点吧!”晓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既然已经觉醒,拥有力量,我们就不必怕他们,打到解药交出來也未尝不可,倒是你,现在一遇到颜汐的事,就完全失去了理性,这才是大问題!” 苏亦卿忍不住插嘴:“要是高兴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我得目的沒有达到,我就不会交出解药來!” 拉斐尔冷笑道:“你觉得你这样可以威胁别人,你觉得你这样可以威胁到我吗?” 他走过來,靠近了苏亦卿:“这是战场,有人牺牲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反正颜汐连力量都沒有,我也不会觉得惋惜!” “苏亦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也请你一定要遵守约定,救救颜汐,不然,等会儿在输血完成之前,我就会终止这一切!”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逆转 “明明都已经觉醒了,还要被苏亦卿前牵着鼻子走么!”晓有点儿生气地说着,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了。 韩霖摇摇头:“就算我现在可以杀了她,拿不到解药,还是救不了颜汐!” 晓一时语塞,看了看韩霖的脸色,他知道,韩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放弃颜汐,也绝对不会看着颜汐就这样死去,这种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韩霖不能死,元老院绝不会容许韩霖死,这是晓和莲月都非常清楚的,在被派來协助韩霖之前,高层就已经交代过,两个人身上还肩负着保护韩霖的任务,在必要的时候,哪怕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好韩霖。 莲月一言不发,脑海里面是最初的任务,眼下韩霖为了颜汐不惜牺牲自己,可是晓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当然,自己也一样,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才能让韩霖脱离苏亦卿的威胁呢? 拉斐尔冷笑了一声,开口道:“韩霖,你是元老院引以为傲的高等纯血种,你知道自己在元老院的重要性吗?如今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你就忘记了你的身份吗?” 韩霖沒有说话,苏阮庭看着韩霖,心底是五味杂陈。 多少年來,期盼着的,等待着的,不就是这么一个时刻么,韩霖的血已经觉醒,高等的,最纯的吸血鬼的血,就是这种血,可以唤醒那个容器里面沉睡多年的人,可以让她走在阳光下,也许,可以再次看见她的笑颜。 苏阮庭回头,注视着容器里面的苏,她飘散在容器中清澈液体里面的头发像是一张缠结的网,她微蹙的眉头像在娇嗔着闹小情绪,她的双眼紧闭,小巧的鼻梁下面,唇微微张开一点像是欲语还休。 可以……期待再次见到她吗? 可以……见到她吗?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到底要怎么办呢?如果韩霖一死,元老院就更不可能轻饶苏亦卿,不仅如此,颜汐也会失去唯一的亲人……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面,唯一一个可以照顾着她,无怨无悔的人,那是她的依靠,苏阮庭不敢想象,已经失去了家,要是韩霖再消失,她会如何。 躺在地上的颜汐虽然是不能动的,但是那些人的话却一句也沒有漏了听。 她沒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束手无策,任人宰割,就连自己被人利用來要挟韩霖,她也无力做出任何反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霖选择了那个她绝对不愿意他去做的选项,她甚至无法告诉他,她反对。 如果一个人,如果沒有你,要怎么留在这个世界里面,要怎么加持走下去。 “可以……帮我照顾颜汐吗?”韩霖似乎沒有太挣扎,看向了莲月。 莲月摇了摇头:“韩霖,你不能这么做……” 苏亦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韩霖的路,还要看他自己怎么选,要是他甘做炮灰,你们也沒必要拖着他啊!我不喜欢拖拖拉拉,路已经选了,韩霖,你要是想后悔,就现在,不然动作就快一点,我可不想你们在这里给我上演什么主仆情深之类的!” 韩霖瞥了她一眼,说:“告诉我怎么输血吧!” 晓走过去拉住了韩霖的手腕,摇摇头:“我不许你现在死!” 韩霖叹口气,还是甩开了他的手:“摆脱了,晓,如果莲月现在是颜汐的处境,你觉得你还能那么理智吗?同样的,我相信你也可以理解我,我沒得选!” 拉斐尔焦躁起來:“苏亦卿,你还是把解药交出來吧!你现在垂死挣扎,有什么意义!” “我也许是在垂死挣扎沒错!”她微微笑:“可是不挣扎,死不瞑目啊!我现在的罪名那么多,不在意多一件了,只要可以达成他的心愿,我这一生也就够了!” 这话让苏阮庭楞在了原地,抬起头,对上她的双眸,里面明明灭灭的一些光亮,似乎还在倾诉爱意,只是那爱意,决绝到让人绝望,深沉到暗无天日。 ,,自己欠了她的,其实已经太多了。 “沒得选!”晓握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对上韩霖的目光,说:“未必!” 于此同时,他的手中突然开始发出光亮,白色的光晕里面,那把枪出现了,银白色的枪身寒光闪耀,他的手腕微微一动,对着颜汐的那个方向,扣动了扳机。 这把枪,不光可以杀吸血鬼,对人类也同样有效的,晓很清楚,颜汐一死,韩霖必定会恨自己,可是只有颜汐死了,她才不再是韩霖的弱点,不再是韩霖的羁绊,沒有了这样的束缚,韩霖就不用再受到苏亦卿的威胁,更不会再枉然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來试图救她。 这是沒办法的办法。虽然后患无穷,也好过在这里看到韩霖自我了断…… “砰!” 那声枪响的时候,韩霖还沒有回过神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晓所说的“未必”两字上面,还在等待下文,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边站在了颜汐前面的人是,。 苏阮庭。 “你在做什么?”苏亦卿大喊了一声,然后赶紧跑了过去,查看苏阮庭的伤势。 枪击中了心脏的位置,苏阮庭正流血不止,苏亦卿慌慌张张地使劲按紧了那个伤口,嘴里不停地念叨:“沒事的,沒事的……” 不知道是在对苏阮庭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第一次, 苏亦卿慌张到了这步田地。 另外几个人也都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看着突如其來的这一幕,丧失了语言能力。 晓握紧了手中的枪,本來是想要杀了颜汐的,现在却沒有想到,苏阮庭竟然会突然挡过來,这个局面…… 不仅他沒有想到,其他人也同样沒有想到。 大家都沒有想到,晓会动了杀颜汐的心,更沒有想到,苏阮庭会站出來保护颜汐。 拉斐尔和莲月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只有苏亦卿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不断地说:“沒事的,沒事的……” 那个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拉斐尔的心紧了一下,不是沒有看过她情绪低落,可是流泪…… 那个沒心沒肺的苏亦卿,原來身体里面也是有眼泪的,曾经一直以为,她或者是坚强的,或者是玩世不恭的,但是从來沒有想过,她会像今天,此刻这样,像个被弄坏了的傀儡娃娃,失神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动作似乎也很局限,按压着苏阮庭的伤口,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在晓的手发出白光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他手中那把枪,是会致吸血鬼于死地的,击中的位置又在心脏,现在的苏阮庭,本來就已经很虚弱,还要怎么去承受这样的攻击呢? “为什么……”苏亦卿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要为了救她做到这一步啊……” “她只是个影子不是吗?差一点点,我们差一点点就能让苏和你见面了,你为什么要……” “是啊!为什么呢……”苏阮庭也在说话,声音微弱得就像在自言自语,他看着苏亦卿,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地继续道:“如果韩霖死了,你要付出代价,颜汐也要付出代价,我已经无药可救,拉斐尔愿意照顾你,你或许还有希望,颜汐是无辜的,更应当回到属于她的,一个正常人的世界里面去……” “咳咳……”他咳了两下,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苏亦卿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擦,手却被他抓住了。 “苏亦卿,对不起……” 他这样说的时候,看到苏亦卿瘦弱的身躯僵硬了一下。 “别啊!”她哽咽着说:“你别,急着说告别的话啊!我从來都沒有后悔过,从來都沒有……我求你,不要走,不要……”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韩霖也愣在了原地。 可能曾经想象过千万次苏阮庭怎么死,但绝对不是这一种,为了保护颜汐,死在他面前。 一切都乱了。 而在地上躺着的颜汐,听着周围的这些变动,心底也惴惴不安,那些零散的声音片段在拼凑,却拼不出一副完美的画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苏阮庭握紧了苏亦卿的手,轻轻地说:“我最后,还有一个命令要给你,不,应该说,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苏亦卿那个擦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说:“你说,只要我可以办到的,我绝对不会违逆!” 苏阮庭欣慰地笑了,接着道:“把颜汐身上的毒,解了吧!” “……”苏亦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想见到苏了吗?” “我想……”他回头看那个巨大的容器:“我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去见她了,此生我们沒能一起走在阳光下,但是如果有來生,我一定会找到她……苏亦卿,我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真的够了,现在开始,为你自己想一想吧!一个人的人生不会因为被别人利用而变得完整,我不想再继续连累你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了我 “放过颜汐吧!她是无辜的!”苏阮庭又说。 苏亦卿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说了,我就一定会去做,只要你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了韩霖身边去,伸出手递给他一个小小的药瓶,说:“去吧!这是解药,你來给她!” 韩霖接过药瓶,犹豫了一会儿,在她转身要走开的时候,还是开了口:“谢谢!” 苏亦卿就像沒有听见一样,视线空洞地折回苏阮庭身边,然后语气轻柔地说:“你看,解药已经给了韩霖了,颜汐很快就会醒过來的,你别担心!” “嗯……”苏阮庭欣慰地突出一口气,嘴角,越來越多的鲜血涌出來,他看着苏亦卿笑了,说:“谢谢你!” 韩霖跑到了颜汐的身边,弯下身去扶起颜汐,小心地把药喂了进去,冰凉的液体流淌到了咽喉,颜汐咳了一下。 晓和莲月,还有拉斐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谁都沒有想到,最后大家会走到这一步,苏阮庭大概更沒有想到。 其实很多时候,那些计划最终功亏一篑,不是因为客观条件变得艰难,不是因为最初的心已经不在,而只是因为,累了。 身心都疲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已经不想再去挣扎,不想再做什么努力了,苏阮庭看看张开眼來的颜汐,朦朦胧胧中,记起了苏的模样。 就算面容是相似的,可是苏,那种浑身散发出來的绝望,却是无法复制的,她从來沒有真正开心过,苏阮庭仔细地看着颜汐,努力地想,多年前的自己,在走进那个病房的时候,为什么沒有转身离开,而是顺从地,留在了那个病房,陪着那个苍白的少女一起,从那之后,连生命的方向都被改变,如果当初自己沒有走错病房,沒有遇到她,此刻的自己是否已经在轮回里面觅得自己的安身之所呢? 可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机会,而苏阮庭,永远也不会后悔认识苏。 他再次把目光焦距放在了那个巨大的容器上面,动作缓慢地,他开始向着那个容器的方向爬过去,苏亦卿赶紧走过去扶起他,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说:“我扶你过去!” 拉斐尔在两个人身上看到了那种相处多年的默契,苏阮庭沒有再说话,在苏亦卿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那个巨大的容器。 里面是他守护百年的睡美人,是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呼唤的人,可是就算这样,也是他无法舍弃的人,是他愿意与之共赴黄泉的人,此刻,他站在容器面前,伸手轻轻触摸外壁玻璃,突然笑了。 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似乎逾越沧海,洗尽铅华,苏亦卿忍着心痛,小心地让苏阮庭坐在了容器边上,然后转头看看韩霖,再看看拉斐尔,说:“走吧!我跟你们回去,现在我觉得带苏阮庭回去已经沒有什么意义了,让他留在这里吧!算我求你们了,可以吗?” 拉斐尔看了一眼韩霖,而韩霖正扶着刚刚醒过來的颜汐,对他点了点头。 大家心里都清楚,苏阮庭,大概已经沒有多长时间了,最后的时刻,苏亦卿想要他和苏单独在一起,这样的请求无可厚非,是在情理之中的。 晓和莲月还有拉斐尔慢慢地往外走,韩霖抱起了颜汐,,她还很虚弱,走了几步,韩霖又回头,对着苏阮庭说:“谢谢你!” 最后一个出來的人,是苏亦卿,她回头关上门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苏阮庭,摸着那玻璃容器,微微笑起來。 我其实沒有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曾经千方百计地要延续你的生命,绞尽脑汁想要你活下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那么讨厌苏,我都沒有对她下手,我讨厌你对着一个甚至连眼睛都不会张开的人自言自语,说那些你永远不会对我说的,好听的话,我多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回头看看我,我永远都在这里,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管生命时候,只要你肯回头,我都在这里。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等到你神情专注只会看着那个容器,我等到你的身体也变得冰冷,等到你对这个世界沒有任何眷恋,等到你的“对不起”和“谢谢”。 这是一场赌,而我输了,输的多么彻底,输的让我几乎要弃甲而逃了。 苏亦卿带上了带有十字图腾的大门,站在原地,腿微微发着抖。 不记得又多少年沒有这种感觉了,恐惧和悲伤混合在一起,从前,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救得了他,总是以为,就算不安慰,两个人也可以这样走下去,而从此以后的路,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拉斐尔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苏亦卿。 过了好久,好久,他走回去,站在苏亦卿面前,叹了口气,说:“走吧!” 苏亦卿抬起头,看向拉斐尔的双眼盛满了泪水,一眨眼,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那些温热的液体滚落在面颊上,她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那些桀骜不驯的漠不关心的神情都不在了,这一刻的苏亦卿,就只是一个失去了心爱之人的小女孩,悲痛欲绝,再也无心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也好累…..”她就似呐呐自语一般地说着,居然往前迈了一步,就直接靠在了拉斐尔的肩膀上面。 “我好累……” 是真的觉得累了,因为现在,再也沒有任何支撑着她的力量了,她突然想起,多少年前,自己究竟是怎么得來那么大的勇气,忤逆了拉斐尔的意思,独自脱离师门,不惜杀了自己的师姐和那么多的人,只为离开。 她现在,也好想离开。 离开这个已经沒有退路的未來,离开这个与她理想背道而驰的世界,,她的努力,到头來都是一场空。 在晕过去之前,她对拉斐尔说了最后一句话。 “杀了我!” 拉斐尔睁大双眼,动作迅速地扶住了她正在倒下去的身体,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抱起了她。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很安静,颜汐眨眨眼睛,觉得鼻头有点儿发酸。 刚才所有的一切,已经可以理出个大概了。 她沒办法衡量,到底怎么样的结局是比较理想的,苏阮庭虽然不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人,但是的确杀了景若,在最后一刻,却因为救自己而死…… 一直以來站在一个战线的晓,居然会对自己挥戈相向。虽然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想要解决了自己这么个拖油瓶,可是心底还是觉得难受了。 还有沒有想到的,韩霖第一次吸自己的血,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为了救自己。 晓的确沒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变成了他的弱点,因为自己,就算他力量已经觉醒都无法施展身手,只得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坐在她身边的韩霖方才一直也再出神,沒有想到和苏阮庭的这场战役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回头看看颜汐,那颈窝位置的齿痕还清晰,有些碍眼。 于是他轻轻拉了拉颜汐的手。 颜汐觉察到那动作,转过头來看着他:“怎么了?” 她的双眼有些发红,韩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你!” “沒事!”她含含糊糊地说着,又转过头看窗外。 “恨我吗?”他突然问。 “你在说什么……”她不得不回头再次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恨你!” “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吸了你的血……”韩霖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那齿痕,引來她身体的微微战栗:“还疼吗?” 颜汐摇摇头:“你也是为了救我,再说,就算我醒着,也不会阻止你的,要是我的血对你有用,不论要多少,你都可以吸!” 韩霖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不会的,除非你自愿,否则我不会再吸你的血!” “你还要寻找供血者吗?”她着急地问。 “这个……”韩霖收回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并不愿意承认,就算是在那种情况下吸了颜汐的血,可是他还是难以自拔地迷恋上了那血液的芬芳和甜美,从前他并不知道,晓为何会独独对莲月的血液那么痴迷,可是现在他可以理解了。 原來所谓的“所爱之人”,就是连血液都变成了特别的存在。 只要一次就会上瘾的,她的血,让自己寻找供血者的心思都乱了套。 颜汐继续说:“反正我都被你吸了一次了,也不在乎多几次,你要不,就不要再去祸害别人了!” 闻言,他惊诧地抬头,看见她正看着自己,一脸的认真。 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成为供血者,他也想啊!但是她真的可以吗?从此,脱离正常人的世界,和吸血鬼生活下去。 就算她有这样的决心,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韩霖脑海里面是一团乱麻,他摇了摇头,说:“等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 说话间,还是忍不住,握紧了颜汐的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心中描绘过无数次的蓝图,有苏,有我,在和煦的春日暖阳下,谈天说地,不用去理会尘世喧嚣,不用去在意世事变迁。 坐在容器的旁边,苏阮庭侧靠着那容器,看向苏的眼神,悲伤而绵长。 如果这是我们终究会走到的一步,为何还要给我那么多幻想,不……他笑自己,老天大概从來就沒有给过他什么幻想,一直挣扎和不愿意放下的人,是他自己。 就连苏,在当年被处刑的时候都闭上了双眼。 于是这一切演变的就如同一场独角戏,自己自导自演以为会迎來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是老天不买自己的帐,就连身边的人…… 他看着苏,不知道此刻,她又再想些什么呢?这个女人他从來沒有看透过,多年前,自己对她如痴如癫,可是她的所有心思都在韩霖的父亲韩洛身上,在最绝望的处境里面,她在自己的怀里,依然还在仰望着那个人的背影。 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吧!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感到失望,于是连自己都放弃了。 逾越百年的单恋,如何能够不消磨人的心志,他的额角挨在容器玻璃上,想起了苏亦卿。 果然,还是自己害了她…… 多希望她还能好好活下去,可是苏阮庭自己又恨清楚,到了这一刻,自己能够和苏死在一起,才觉得解放了,对于苏亦卿,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早已沒有退路,而在这一刻她选择转身离开,是为了成全自己。 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为了他,不仅仅是生命,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可以弃之不顾,为了他,元气穷尽自己的一生來成全他。 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 做过太多错的事,连累了太多无辜的人,而眼前这个人,始终沒有看自己一眼,任凭自己像个小丑,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 不过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呢? 会想起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喜欢的反感的,时常微笑着的板着脸的,空白的日子里面会期待看到颜汐微笑,这样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苏。 这样來告诉自己,苏笑起來,一定也是这般好看的。 颜汐是和景若一样的傻女孩,明明害怕得要死,还努力逞强,为了韩霖想要变得强大起來,这样的女孩子,很可爱。 就像多年前的苏,努力为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想要变得更好。 可是自己的努力,她却都沒有看到,自己的挣扎,自己的困惑,自己的无助,自己的内疚,自己此刻的疲惫……她全都看不到。 终于要结束了啊! 他摸着那玻璃容器,开了口:“苏,我好累……” 沒有回应。 是不该期待任何回应的,可是还是期待了。 于是,还是落空了。 一个罪人,即使是在生命最后的期盼,也是会被忽视的吧!他靠在那容器上的身体,似乎看见灵魂在分解。 手慢慢地垂下來,他闭上了双眼。 先知说,弹指一挥间,我将被孕育在另一个女子的腹中。 如果有來生,一定要选择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你和不一样的我,我会死在你面前,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离开。 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韩霖等人中途就分开了,韩霖带着颜汐去了医院,拉斐尔则带着苏亦卿,晓和莲月一起回了家。 回去以后拉斐尔抱着苏亦卿,小心地放在二楼莲月卧室里的床上,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苏亦卿,一言不发。 于是晓和莲月就自觉地留在了一楼客厅,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晓开口了:“怎么,你还不打算说出來!” “什,什么啊!”莲月愣了一下。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不打算说出你隐瞒的事吗?”晓看着她:“我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联系的,现在苏阮庭已经死了,苏亦卿又是这幅模样,就算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韩霖和拉斐尔的调查肯定是不会停止的,韩霖一定要想办法找出杀害他和颜汐父母的真正凶手,你当初就受命于连城监视我们那么久,现在又不时出状况,就算我可以理解你放了苏亦卿是因为她救过你,但是你身上那些伤呢?怎么解释!” 莲月低下头去,不安地绞着手指,看起來万分为难。 “莲月,别逼我行吗?”他又说:“你要知道韩霖对于我们一族的意义,如果与韩霖为敌,就算是你,我恐怕也不能放过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我……”莲月思忖再三,终于,还是把连城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晓。 听完这一切,晓陷入了深思,沒有想到连城这个人居然会做出这些事,他对连城的印象算不上深刻,只记得他似乎常年在资料室,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除此之外,还真是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连城这个人,很可疑。 现在看起來,他成了整个事件中比较关键的一个人物,距离元老院这么远,对于该去信任那里的谁,完全沒有概念。 晓叹了口气:“估计咱们得回元老院了!” 莲月点了点头,怯怯地开口说:“晓,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事,但是你不要擅自告诉别人!”她看着他,为难地说:“我这条命是捡回來的,即使身份暴露了也无所谓了现在,可是关于护符的那个事,我真的很在意,要是你们家族的人知道了,对你一定不好的,所以……” “沒关系!”他一脸轻松地说:“不用连城來威胁你,我这次回去,就会直接告诉我家里人,我把护符给了你!” “那怎么行!”莲月惊讶道。 “不行也得行,我就告诉他们,当初如果不是你的血,我早就已经死了,一个护符而已,换我一条命,总不算太昂贵吧!” 莲月又低下了头,晓总是这样,衣服大大咧咧漫不经心的模样,在及眼里什么天大的事儿一到了晓这里就显得微不足道,自己在那里纠结了老半天,却换來这么简单而明了的一个答复,让她有些郁闷。 自己是真的不希望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在担心我吗?” 晓突然问。 莲月低着头,也不应答,过了一会儿,说:“我不想连累你,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的身份一定会被曝光的,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确保不会影响到你,我这也是沒有办法,如果必要的话,你可能必须去寻找别的供血者!” 晓皱了皱眉头:“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这辈子,除了你的血,我不会再接受别的任何人的血,如果元老院或者猎人协会一定要杀了你,那就连我一起杀好了!” “晓……”她看着他。虽然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安,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牺牲到这一步,这会让她再也放不下,离不开,可是不管是元老院,还是这里,很快就不再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晓站起身走过來,然后坐在了她身边,轻轻拉住她的双手,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说:“莲月,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好吗?以后有什么事,我希望你可以意识到,我永远就在你身边,无论什么事你都是可以和我商量的,别一个人苦恼,可以答应我吗?” 莲月勉强地笑笑,点了点头。 有你是幸福的,因为会感觉,自己成为你的宠儿,被你呵护备至,被你捧在手心。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要做怎么放得下对你的依恋,又怎么放心得下让你一个人。 也许我本來就已经无药可救,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希望你过得幸福,就算代价是要离开你,就算代价是要我付出性命。 苏亦卿昏迷不醒很久,到了夜晚,拉斐尔觉得自己几乎要坐成一尊雕塑了,她才睁开了双眼。 第一个进入视线的,是拉斐尔的脸。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真倒霉,我居然还活着!” 她轻轻地说。 拉斐尔从來沒有看到过她这么虚弱的模样,仿佛身体里面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无神的双眸在自己身上做了片刻的停留之后,又回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上。 “是啊!真可惜,你还活着!”拉斐尔叹了口气:“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轻轻地摇着头,说:“老师,我不想回去!” 拉斐尔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明白!” “所以拜托你了,可不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她的语气带着乞求的意味,听起來让拉斐尔觉得揪心。 已经沦落到只有这样的期望了么…… 拉斐尔摇了摇头:“不行,我们需要人配合调查,而且你杀掉的那些召唤士的父母都还在那边等你回去,我受命必须要带你回去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闭上了双眼,说:“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陷害我和苏阮庭的,我对你们沒有任何帮助,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把我带回去,我的下场可能会比死还要糟糕的……求求你了老师,我真的不想再去面对他们,我……” 她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贴着符咒的绳子绑在了床上。 “对不起,我不能杀了你,我也不能放你走!”拉斐尔看着她说。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怀念 接下來,晓和韩霖商量过之后,联系了几个在元老院相对比较可靠的人,开始调查连城,而苏亦卿,成天面如死灰,被审问的时候,只会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一切似乎都陷入僵局了,拉斐尔活动了一下,去把警局的事情处理了,所有的罪责都安在了苏阮庭的身上,并对外界宣称苏阮庭已经移交上级警务机关做最终裁决。 趁着这一段时间,拉斐尔去看望了一次警督的家人,说是看望并不确切,因为直到最后他也沒能鼓起勇气敲门走进去,他想起不记得多少年前,被苏亦卿杀了的那些人的家人,齐集在他的门口,把门敲得震耳欲聋,可是他就是沒办法打开门。 在这样的时刻,在那样的时刻,就开始分外痛恨自己,就像个懦夫一样,不敢面对,不敢说话,不敢站出來。 那些错误虽然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但是决不能说和自己沒有关系。 多年前也是一样,是自己沒有管好自己的徒弟,在面对着那些尸体的时候,他由衷地感到力不从心,甚至羡慕起了那些死去的人來,多好,再也沒有尘世喧嚣,沒有那些或者期待或者贬低的目光,沒有过去也沒有未來,沒有一个灵魂可以骚动不安地想要证明自己。 原本,拉斐尔是整个召唤士界最有希望最有前景的召唤士,除了强大的力量以外,还有乐观健谈的性格,和每个人相处都很好,手下有像是苏亦卿这样有潜力的徒弟來给他添砖加瓦,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几乎不容置疑,未來的猎人协会会长非他莫属。 直到苏亦卿背叛师门,杀了召唤士学院二十人,一切沒有的前景就在一瞬间崩溃了。 多少他的竞争对手都在暗地里面高兴,他不知道,但是当他看到那些朋友们惋惜的,因为失去亲人痛苦的表情,那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 只有生命是这样的,就算杀了苏亦卿,哪怕再杀了拉斐尔,死者的家人朋友都不会原谅这一切。 他们失去了宝贵的,无法被召唤回來的人,他们因此而悲伤,而愤怒,拉斐尔可以理解,但是…… 一切都结束之后,自己就该按照承诺,带着苏亦卿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也想象不出苏亦卿的下场会如何,那些人一定不会侵扰苏亦卿,恐怕连一个干脆而果断的了结都会成为一种奢望,拉斐尔心底很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也会忍不住笑自己,明明自己也是恨着苏亦卿的,因为她毁了自己的一切,可是就算这样,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能放下她不管。 就连自己都开始痛恨起自己,每天看到苏亦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疼和为难交缠在一起,让这一段时间以來的自己个工作状态都格外糟糕。 猎人协会那边在催促,要求他加快调查的进度,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然而至今,调查毫无进展。 韩霖和晓也动用了各自的关系,开始以连城为切入口开始调查。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连城的血脉是属于一个古老氏族的分支,但是家族里面其他人都在很久之前的战争里面死去了,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长久地存活了下來。虽然看起來年龄不大,课时实际上已经是当今元老院最老的几个人之一了。 因此,在元老院是有着一定的威望的,晓原本还琢磨着,一个资料库的管理人员能有多大來头,可是却忽略了,整个资料库存放的是吸血鬼逾越千年的历史,要不是权威的,存活时间足够长的吸血鬼,大概也沒有管理的资质。 从谱系和过去的历史來看,韩霖和晓的家族跟连城的家族都沒有什么过节,这让大家更加猜不透这个人的动机,为什么要利用莲月來监视韩霖和晓呢? 问莲月,莲月也是一脸的茫然。 “干脆直接冲回元老院去逮住连城问个清楚!” 晓和韩霖在私下商量的时候,蹦出这么一句。 “别忘了他还掌握着莲月的资料呢?除非你有足够的把握杀了他让他再也沒办法伤害莲月,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韩霖皱着眉头说:“那我们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那怎么办!”晓抱着头,有些不耐烦。 “我们查看的几大家族的历史也是连城掌控着的啊!别忘记了!”韩霖手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又说:“因此我觉得,本來这历史也许就是有问題的,很有可能是连城自己把不利于他的那一部分抹去了,好让后人不会察觉什么异常!” “有道理!”晓站起身,颇为赞同地符合着,很快又反应过來:“那,那不是更麻烦了,历史有问題,那我们要从哪里入手才能搞清楚历史呢?这也太坑爹了吧!” 整个房间再度陷入安静,韩霖也是一脸的纠结相儿,两个人都愁眉苦脸,颜汐恰巧出现在门口,一看房子里面气氛沉闷,怯生生问了句:“你们沒事吧!” 晓抬头看到是颜汐,愣了一下。 自从那天之后,自己和颜汐已经沒有真接触过了,就算颜汐当时是闭着眼睛的,他也沒办法说服自己当作沒有事情发生过。 毕竟在那一刻,举起了枪的自己,目标的确是颜汐。 那一刻,晓是真的想要杀了颜汐的。 或者说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有这个想法了,对于颜汐这样一个普通人來说,这个战场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多呆的地方,不单单是危险的缘故。 大家都很清楚,除了她自身的危险之外,她还会给韩霖带來危险,这一次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晓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沒有错,自己在那一刻的举动也无可厚非,是为了保护韩霖,然而当时事情以苏阮庭的死收了尾,颜汐活了下來,他心底很清楚,韩霖不可能不计较这回事,只不过时间还沒有到而已,而颜汐…… 可能再也不会拿自己当作战友了吧!不反目成仇都不错了。 韩霖的视线在晓和颜汐之间大了一个來回,然后对颜汐微微一笑,说:“沒事,我们在商量调查的事,你的手好点了沒有!” 晓看着韩霖,觉得不可思议,不记得多久沒有看到韩霖微笑了,那家伙一向都那么吝啬于露出任何表情,可是最近似乎表情越來越丰富了。 沒有想到,改变他的,会是一个人类女子,可是以后呢?两个人可以就这样维持下去吗? 颜汐和韩霖在聊天,晓自觉地站起身,说还有事就走了出去,颜汐看着晓离开的背影,有点儿发怔。 “怎么了?”韩霖觉察到了。 “……沒事!”她勉强地笑了笑,说:“就是觉得晓看起來脸色很不好!” “那是当然的,现在有人威胁着莲月,而这个人我们又轻易动不得,他心底一定也很着急!”韩霖坐在椅子上,轻轻拉了一下颜汐的手:“过來,好吗?” 颜汐顺从地走过去,立刻就被韩霖抱住了,他的头挨着她的腰,声音有点儿含糊不清地问:“你……恨不恨晓!” “……为什么要恨他!”颜汐不解。 “那一次,他差点杀了你!” “那也是为了你啊!”她伸手轻轻摸他的头发,回答:“大家各有各的立场,对他來说我是个拖油瓶,在那个时候一旦解决掉就能救了你,我不怪他,我只怪我自己沒用!” “别这样说,如果不是你愿意做饵,我们根本沒办法这么顺利地抓到苏阮庭和苏亦卿!”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对你來说太残忍,但是我真的很高兴,你会变得这么坚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你的表现真的太出色了,其实晓和莲月都很佩服你的!” “真的吗?”她有点儿得意地笑起來:“看來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果然还是沒有白搭嘛!” “以后不准了!”他再次抱紧她:“晓开枪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其实从來也沒有说出來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份依恋会让人无法自拔,愿意殒身不顾只为拯救对方,他和她,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只是在说报仇,说调查,甚至说到回忆也说不出那一句话。 可是大概是从吸血的那一刻开始吧!还是有什么明朗化了,只在两个人心中,像个甜美的小秘密,让颜汐觉得安慰,让颜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只要还有他在。 回顾过去的那些日子,觉得就像是一场梦,自己突然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如果不是还有韩霖,晓和莲月,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一个容身之所。 她抬头,窗外飞过一群候鸟,换季时节,自己往年总是在懊恼沒有合适的衣服來穿,不记得多久以前,每天在操心着的,是作业,邻座的那个转学生,音乐课上难缠的五线谱,班主任更年期的咆哮。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那样单纯的姑娘,守则单纯而平淡的生活,以为一辈子就会那样下去了。 于是这一刻她开始怀念,怀念那些朗朗读书声,怀念风起的时候自己发愁不知道要不要扎头发的小纠结,怀念厨房里面传出來的香味。 ------------ 第一百四十章 解脱 ――雪的白,血的红,幻化成你我眼中,永恒不变的风景。 颜汐写给学长苏阮庭的第三封表白信再次出状况了。 第一次, 是韩霖无意中把墨水倒在了上面。 第二次,是韩霖拿来折了纸飞机然后径直飞到了学院中心的喷泉里面去。 第三次……这一次,韩霖本来看到的只是一个信封,上面甚至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但是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拿了小刀子划开来,信封连着里面的信一起一分两半。 韩霖韩霖韩霖!颜汐心疼得叫起来:“我和你有仇是不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毁掉我的信!” 偌大的空教室里面上自习的只有这两个人,韩霖坐在颜汐左边的座位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这年头,谁还写信,你这样表白,是没可能成功的。” 颜汐瞪了他一眼,伸手抢过了已经变得零散的信,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中,认识韩霖也许是此生最失策的事之一。青梅竹马又大自己一岁的男孩,每次有人听到都会乐呵呵地说好羡慕,一定很照顾你吧? 照顾?没有害死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霖天性中是带着痞子气息的冷漠,每次都不会例外地给颜汐泼冷水,小时候班里的节目表演,初中时候的数学竞赛,现在到了蔷薇学院附属高中,韩霖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变过――“颜汐,你不行的。” 对,亏我还拿他当做好兄弟,把自己喜欢上苏阮庭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他,结果呢,他还是只会一句让人心寒的“颜汐你不行的”。她忿忿地想,回头看看韩霖,他正看着窗外出神,完全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担负起一点内疚。 阳光透过窗探进了教室,洒在韩霖微微泛着黄的头发上,白皙的脸颊上,长长的,扑朔的睫毛上,侧面是一个有棱有角的轮廓,但那剪影略显忧伤,是因为他的眼神。 每次看到韩霖这个脱离世界的模样,颜汐就心软了。 韩霖本来是邻居家的孩子,八岁的时候家里一场大火烧得精光,父母都离他而去了,颜汐的父母是有着热心肠的人,看着韩霖一个人孤孤单单实在不忍心,就带了回家,告诉颜汐,颜汐,从今天起,韩霖就是你的哥哥了。 其实韩霖的内心,应该是很孤独的吧? 虽然他在蔷薇学院高中部的声势不亚于苏阮庭,每天都会遇到递情书给他的女孩子,手机也是常常收到陌生号码的邀约,但是这家伙一副欠扁的脸,每次的冷漠表情和不通情达理的反应都让不少女生望而生畏,接着就是望而却步。 所以,颜汐常常忍不住为他担忧,一个关上了自己心门的人,每一次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就让颜汐恐惧着,他得到幸福的路该有多长呢。 窗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颜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绕过韩霖走到窗户边,对面的教学楼f座下面围了一大堆人,她好奇地看着,禁不住张口:“发生什么事了呢?人好多,咦……居然还有穿制服的警察?” 韩霖没有动,右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你没听说吗?有个女生,在f座自杀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怪的人 “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晓第一个想到的,是冲到了韩霖的房间,说出自己方才的所见。 韩霖蹙眉,想了想,“你沒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沒有,他速度太快,我追上去的时候就又瞬间移动了。”晓如实回答。 能够逃离晓的追踪,并且速度快到晓连面目都來不及分辨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韩霖仔细揣摩着,说,“看來不光是我们在找对方,对方也在找我们啊。” 晓紧张地问:“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韩霖想了一下,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对方着急,那我们就沒必要乱了阵脚,此外我们也要注意,他可以进入这里,就说明这里有人的血象已经被他掌握着,最近,你最好多留心一下莲月,我并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觉得,小心会比较好。” 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沒有说出什么话來,点了点头。 沒有告诉连城还在继续纠缠莲月,是因为不想韩霖操沒必要的心,那么,那个男人,会是连城吗? 如果是的话,莲月一定已经和他见过面了,他们说了什么呢? 从韩霖的房间出來以后,晓站在莲月门口呆了半天,伸出的手始终沒有敲下去。 思绪乱成了一团麻,还是再整理整理,然后找她谈谈会比较好吧,就要转身走开的时候,那门却在身后打开了。 “晓?”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笑了一下。 等一等,她应该就会说出连城已经找过她的事情吧。 于是他耐心地和莲月开始聊天,等待她说出方才发生的事。 可是天南海北地胡扯了一通,她始终沒有要说什么的迹象,这让他心底有点儿冷,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如果连城已经找过了她,她又刻意隐瞒,那么久只有一种可能…… 她又被威胁了。 可是沒理由啊,连城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 虽然心底是一大堆疑问,但是晓还是忍了,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她,毕竟莲月的身份还掌握在连城那里,而因为忙着苏阮庭和苏亦卿的事,这件事就一直沒有为她解决,想來,也是自己的疏漏。 道过晚安,晓关上房门叹了口气,看來回到元老院这件事,得尽快了。 一墙之隔,莲月在关上门的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房子里面见到连城,不能说心底沒有感触,连城这个人就形同鬼魅一般,按理说,觉醒后的韩霖和晓的感觉都相当灵敏,可是居然捕捉不到入侵者的气息,可见连城也绝非一般角色。 连城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沒有资料上面那么单纯,,更何况,所有的资料都是由他一手整理的。 自己的身世什么的,大概都可以随便杜撰出來了,不过元老院会把他放在资料室,也说明元老院高层对他是放心的。 莲月觉得恐惧,以前并沒有发现,连城是这么怪异的人物,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从來也沒有想过忤逆他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几乎无事不知晓,又身居要职,把握着决定自己性命的关键资料,这样的人…… 要和自己这边为敌么? 可是为什么? 方才,连城是从窗户进來的,站在房间中央,他看着莲月,第一句话是:“莲月,你越來越不乖了。” 那一刻,她浑身都在哆嗦。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现在一声不响杀了你,让陆晓和莲月都沒有赶來救你的时间,你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与他对抗是不明智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觉得自己的语气几乎是怯生生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沒有,”他的镜片在反射灯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他说:“我也许,只是无聊而已。” “无聊何必做到这一步?”她难以置信地说:“我绝对不会相信你。” “其实我比谁都更能够了解你的心情,莲月,”他回答:“因为我的血液也是肮脏的……”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沒有想到元老院如此委以重任的人,居然不是纯血种! “别惊讶,”他微微一笑,“慢慢你就会发现,纯血种曾经从我们这里剥夺走的那一切,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要想看到那一天,你就要记得,不要爱上纯血种,我不管你和晓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晓属于纯血种,这就意味着,迟早有一天,我必须杀了他,不管是用我自己的手还是借别人的手,你我同病相怜,因此我不会针对你,可是你要是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边就要另当别论了,你明白吗?” 这番话说的极其耐心,看那表情,也觉得他是和善的,可是莲月心底清楚,这说白了不是什么善意的劝告,而只是单纯的威胁,这让她的心一沉,问了句:“你就不担心我会告发你的身份?” 连城摇摇头,“别傻了,你以为我是凭借什么留在这个位子上面的?要是我什么准备都沒有,会告诉你这一切吗?我今天來,只是告诉你,明确好自己的立场,纯血种和劣等血种之间最后的战斗就要开始了,摇摆不定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莲月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气,居然直视着连城的双眼,坚定地回答:“抱歉,我想我不会与韩霖和晓为敌。” 连城微微眯起双眼:“这是你的答案吗?” 她点了点头。 “那你会后悔。” 只留下这句话,眼前的人倏尔不见了。 莲月知道,那是因为速度太快,她无心再与他多说什么,太累了,眼下已经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采取什么对策呢? 如果告诉晓和韩霖,很快就会被元老院知晓的吧,在确定晓对元老院的影响力之前,决不能让晓知道这件事。 因为晓的个性她实在太清楚了,总是心里藏不住事儿,要知道了什么,一定会立刻回到元老院去说出來,不知道到时候到底是谁吃亏。 连城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既然他愿意把这一切告诉自己,就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时他有备无患,觉不怕被告发身份,二则是他已经掌控全局,绝不会让韩霖和晓有说话的机会。 深深了解了连城的可怕之处,这让莲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会引火自焚。她不怕自己出事,就怕因为自己的决定失误,反而影响了韩霖和晓。 重重迷雾之后,连城给出的这个答案是否正确呢,到底他的全盘计划是什么?莲月带着这样的疑问,靠在门上,闭上了双眼。 翌日,拉斐尔接到电话,警察局要求他回去处理一些书面的报告,于是他将苏亦卿交给了韩霖等人看管,就匆匆离开了。 苏亦卿的房间在阁楼,颜汐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苏亦卿,抿了抿嘴。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偶尔,还和苏亦卿两个人像朋友一般地聊过天,这个可恨而又可怜的女人,为了苏阮庭毁了自己的人生,但是,她也是杀了景若的凶手。 可是此刻,她还不能死,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幕后操纵一切并杀了自己和韩霖父母的人和她有沒有关系,所以,她必须活着。 可是她活得就像个死人。 这种心死了的感觉颜汐是体会不到了,作为一个凡人,她觉得她甚至不能理解一份长达数十年的单恋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走过去,坐在了苏亦卿的床旁边,看着她,就算这样,她也沒有丝毫的反应。 她开了口,“很久很久以前,我给苏阮庭写过一封信,啊不,是三封……三封都被韩霖毁掉了,因为韩霖觉得我要是去告白,肯定会失败。” 苏亦卿还是沒有表情,这让颜汐放松了不少,感觉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常常会想,如果苏阮庭沒有杀了景若,那么我会不会就不一样,不用非要杀了他不可,不用勉强自己,说不定,还有可能继续又那么点儿喜欢他。” “他很温柔,长得又好看,多少小女孩儿喜欢他啊,可是,他都不正眼看。那时候,每次和他说过话我都会高兴得不得了,觉得他就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后來我发现,他的确是传说中的人物,只不过,那是个吸血鬼的传说。而且里面还有仇恨,和利用。” “我觉得我大概是被利用了吧,可是当看到专心看着苏的他,我居然不忍心责怪。” “如果他沒有杀景若,多好,如果他不是以韩霖为目标,多好。那样,我们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不知道我有多怀念我还能在学校里每天操心期末考试那点儿小事的时候,回家就有饭吃。” “你以为你失去了全世界,可是更糟糕的是,有人为你失去了全世界,我的父母,景若,他们都是为此付出代价的人,拉斐尔其实也一样,你喜欢苏阮庭,无可厚非,谁也管不了,可是你为了苏阮庭而毁掉的,不只是一个人,苏亦卿,你想想,你在遇到苏阮庭之前的生活,难道就过得很糟糕吗?” 韩霖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苏亦卿床边的背影,转身走开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怪物 苏亦卿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缓慢地,似乎那动作会耗费她极大的力气,她转过头,看着颜汐,说:“正是因为我把那些好的都为他毁了,现在他也不在了,我这一把全部都赌输了。” 颜汐点点头:“没错,你的确输了,但是在这么多年里面,你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抽身而退,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离开苏阮庭而你没有,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既然并没有后悔,又何必现在这幅模样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呢?苏阮庭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人类演变的吸血鬼,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你曾经就杀过不少,你还杀过那些召唤士学院的人,那些你认识的,曾经与你共处的人,你为什么会觉得苏阮庭的命就比较特别呢?” “你不懂……”苏亦卿摇头。 “我确实不懂,”颜汐笑笑:“但是苏亦卿,你可不该是会绝望到独自哭泣的小女孩,你所做的一切,从最初你就知道可能有什么样的结局,你一直在逃避,现在这个结局真的来了,你又缩回去,以一个寻常女孩的状态来面对,你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我知道你难过,知道你想不开,你恨不得跟着苏阮庭一起死,可是我告诉你,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背负着那些召唤士学院的生命,那就是拉斐尔。他是你的老师,你毁了她的一切,可是他却还没有放弃你。” 苏亦卿终于起了点儿反应,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摇摇头,“不可能,他都说要把我送回招呼只能是学院任他们处置了……” “那天我听到拉斐尔和召唤士学院的人打电话,在为你求情,虽然我觉得希望很渺茫,说实话,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我压根就拉不下这个脸去为你求情,可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颜汐叹了口气:“我说太多没有用,什么都在你心里,拉斐尔很辛苦,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你曾经忽视了什么而已。” 苏亦卿看着颜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咬了咬嘴唇,眼泪顺着侧颊开始慢慢流下来。 普通的小女孩? 也许在这个战场上,根本就不可能有普通的小女孩,那些单纯的心思早已被抹杀,只有绝望,才能让那些软弱复活,眼泪和无助,多年前自己早已告别的东西,全都回来了。 苏亦卿没有想到,这些话,居然要由颜汐来告诉自己。曾经还想过自我了断,趁着拉斐尔不在的时候,现在连这么个选项页没有了,如果自己死在回到召唤士学院之前,那拉斐尔回去之后面对的就会是更多责难。 复仇者的快感,在于折磨她,要是她不在了,拉斐尔就会变成最直接的替罪羊。 她第一次想起来,其实自己既然可以为了苏阮庭,去承受禁忌仪式里面的反噬,去杀人,那么又为何不能作为回报,为了拉斐尔回到召唤士学院。 她舒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天窗,想着颜汐方才的话。 曾经的平淡生活,有一大堆召唤士学院的同学,有拉斐尔老师,每次闲下来的时候大家开始比划召唤士,她总是会赢,她的式神是最强的,人们都说,她是拉斐尔手下的天才学员。 怀念……吗? 怎么会和普通的人类一样,犯起这样的贱来。求而不得不是最难过,失去曾经拥有的,就记得别再想起来。 因为如果发现了自己居然在留恋,那一切就已经回不来了。 莲月最终先找了韩霖,说明了自己遇到连城的情形,因为她知道韩霖做事相对比较稳重,不会和晓一样,知道了什么就恨不得立刻通知元老院,韩霖在琢磨连城这个人的时候,也被晓告知,他要回元老院去了。 韩霖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让晓先回去,和莲月一商量,毕竟现在没有什么证据,要公然翻脸对自己人也不利,于是安排晓回去继续搜集有关连城的资料,争取搞清楚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晓倒是想带着莲月一起回去,可是一看这边的情形,也只好作罢,走之前诡秘地对莲月眨巴双眼,“我一定会让连城没办法再骚扰你的!” 莲月笑笑,心底却是清楚的,连城压根不是以自己为目标,真正的目标,是这些包括晓和韩霖在内的纯血种。 被蒙在鼓里的晓挥手告别了韩霖一行人,离开了。 拉斐尔从警察局回来以后,惊讶地发现苏亦卿起了一些变化,开始慢慢吃饭,虽然话少,但是总算是会开口了。 和召唤士学院那边的交涉一直没有什么进展,那边在催着拉斐尔带人回去,拉斐尔以案情还没有全部水落石出为借口拖延着,他是希望可以通过高层里面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为苏亦卿争取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是民愤的力量太大,二十家人都在等着声讨苏亦卿,这让拉斐尔焦头烂额。 苏亦卿有的时候看到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拉斐尔,会觉得,真傻。 不过她也很清楚,她也是一样的。 晓走后第二个下午,颜汐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韩霖对自己又用上了以前那张冷脸。 就是那张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没还的脸,说话开始惜字如金,总是“是”“嗯”“哦”这样的答复,她仔细琢磨一下,不对啊,自己这两天,没有和他吵过架也没有起过任何摩擦,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对于别人,颜汐或许还会忍着,憋着,可是对于韩霖的臭脾气,她真是已经不想再忍了,于是到傍晚,在门口堵住了才回来的韩霖。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霖看着她,吐出了两个字:“什么?” “你这两天那种不死不活的态度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尊敬的吸血鬼王子,我没得罪过你吧?” 他翻了个白眼,拨开她的手,准备走过去,被她不依不挠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她是真的发火了。 “你曾经给苏阮庭写过信。”他突然说。 颜汐一愣。 “你写了三次,我毁了三次,”他终于开始说话,“你居然喜欢他到可以写三次信。” “……你在吃醋?”颜汐突然乐了,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嘴角扬起来,“吃醋你早说嘛,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才发作,会不会太后知后觉了一点?” “我没有,”韩霖别过视线,“那天听见你对苏亦卿说的话了,如果苏阮庭没有杀掉景若,你对苏阮庭是不是就不会死心?” “……”颜汐沉默了一会儿,说:“韩霖,你到底怎么了。” “就是说,你其实还是喜欢着苏阮庭的,只不过因为他杀了景若,你才不得已被迫与他为敌,是吗?” “这……”颜汐挠挠头:“这个问题,其实我没有想过。” “……”韩霖突然轻轻地笑,“其实我想了很久,就算这次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以后要怎么过下去呢,我是吸血鬼,而你事一个普通的人类,你们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过短暂,生命力也不怎么顽强,在我眼里,你就脆弱到不行,只是手腕骨折而已,这样的伤,吸血鬼是可以自愈的,可是你呢,就必须要到医院lang费那些时间接受治疗才行。我实在想不到,我以后该怎么保护你,人心也是脆弱的,背叛和欺骗都在一念之间,有着不同的世界,两个人还能相处下去吗?” “韩霖你什么意思。” “我很抱歉我吸了你的血,很抱歉…..”他低下头,说:“曾经我对你的独占欲很强,所以会毁掉你的信,我一直也想着,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我的供血者不会是除了你以外的人,虽然我知道你在经过这一切之后已经不会拒绝,但是这都是我自私的想法。晓说的是对的,我肩负着更多的责任,因此我不能让我身边站着一个普通的人类,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变成我的弱点,我已经被苏亦卿用你要挟一次,当时晓甚至动了杀了你来解放我的念头,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这个种族里面纷争不少,我不想再接受这种威胁,晓不想再面对与我为敌的处境,而你,颜汐,我不希望你再面临那种危险的处境,所以我想了想,大家都放手吧。” “你曾经喜欢过苏阮庭,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想,苏阮庭已死,去找到一个正常人,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无法在你的世界里面找到容身之所。” 颜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你要撇下我?” 韩霖沉默着。 “你要撇下我?”颜汐又重复了一遍。 依然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你要撇下我吗?!”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打我,骂我,随便你,”韩霖低着头,语气不带任何起伏,“总有一天,你也会忘了我。” “真可惜,我记性特别好,”她冷笑道:“韩霖你以为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你以为你走了就一了百了,你以为你们都离开,我就可以变回一个正常人了么?” “我告诉你,为了你,为了复仇,我早已舍弃正常人的身份了,你现在要我这个怪物回到普通人类的世界里面去?”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口 一旦脱离了外面的世界,回到元老院,晓总会有种空间错位感,元老院处在一处废弃很久的教堂下面,从外面看过去,是一派荒凉的景象,杂草丛生,像没有人居住,可是到了地下,又发现大堆人在里面忙活着,热火朝天。 晓和那些认识的人打过招呼之后,目的地就很明显了,资料室。 因为之前安插的那些眼线居然都搞不明白连城这个人的来头,可见他的来头确实可疑。 打开资料室的门,一股腐朽的气息是迎面扑来,纸张的霉味儿说明了连城完全不称职,这地方很少有人来,几乎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可是就这么一百多平米的天下,居然还因为气流不畅而充斥着书卷发潮的味道。 运气不太好,晓看了一眼前面挡着的牌子,连城居然不在。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思考着该怎么展开调查,可是对上眼前一大堆的书卷,一个想法突然在脑海中形成了。 召唤士学院催促拉斐尔的节奏越来越紧了,调查没有什么进展,导致那边的人也没了什么耐心,拉斐尔为苏亦卿求情未果,一切都陷入了僵局,带苏亦卿回去的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拉斐尔通知苏亦卿的时候,难得地发现,苏亦卿依然冷静又安静,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一日,那个伏在自己肩头低语,要自己杀了她的小女孩也消失了。拉斐尔不知道她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呢,还是…… 麻木了呢。 她很安静,好在偶尔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大多数时候,她的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也会不时地突然浮现出一抹失落的神情,拉斐尔专注在她的一举一动上,却怎么也想不出怎么再去和她交谈。 话题都局限在眼前一堆琐事上面,始终,也不敢深入,说说回到召唤士学院之后,该怎么办。 要拉斐尔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折磨她吗?拉斐尔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到,可是做不到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进退维谷的日子,实在是一种折磨,拉斐尔终日魂不守舍,直到有一天,颜汐终于忍不住问了:“拉斐尔,你怎么了?” 彼时拉斐尔正在看着窗外发呆,对颜汐的话充耳不闻,颜汐于是走了过去,绕到他前面,担忧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哎?我……我没事。”他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叹了口气,“也许是最近太累了。” 他的为难之处,颜汐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一直以来,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立场委实滑稽最初被嫌弃,最后,居然还是被嫌弃了。 那天,韩霖说的很清楚,自己身边不需要没有力量的人,那么颜汐,就被归类为多余的存在了。 不可能不难过,但是在那一刻,自己居然再次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了下来。 “查出我父母的死因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的,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离开,除非你杀了我。” 那一刻,他对上她倔强的视线,在这一句话面前认了输,可是那话语依然伤人:“那么等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查出来了,被绳之以法了,你就不会再有什么借口了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后天就走 “苏亦卿身上没有任何线索,她看起来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韩霖对拉斐尔说:“你可以把她交给召唤士学院了,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拖下去也没有用的。”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拉斐尔就知道,他甚至都不用挣扎,苏亦卿已经被宣判了,一旦作为元老院派过来调查的首要负责人韩霖一发话,苏亦卿就真的没有什么用途了。 拉斐尔问:“你和元老院的人说了吗。苏亦卿身上没有线索的事?” 韩霖摇摇头,“还没有。” 拉斐尔低下头去,“能不能,再等等。” 韩霖叹了口气,“我这边也没办法拖很久,你知道的,所以,还是尽快把这一切都解决了吧,我们需要真正有用的线索。” 拉斐尔点点头,不多说话,转身出门,上了阁楼。 韩霖在房间握着手机,眉头紧蹙,晓回去不过三天,那边传出资料室失火的信息,这是一个巧合吗? 还是…… 当时是交代了晓要去想办法调查连城的,后来却听说,连城这一段时间都不在元老院。元老院对于连城这个人,似乎放的特别松,完全没有限制他的行踪――而且似乎也不打算掌握他的行踪。 虽然有了莲月提供的消息,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要是急着告诉元老院,恐怕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人。 可是作为一个劣等吸血鬼,是怎么做到疏通了元老院的关系的呢? 这是韩霖怎么也想不通的,元老院的那帮老学究,一直以来联系都不多,当初韩霖还小的时候,就从母亲那里知道,本来元老院是希望韩洛可以留在元老院的,但是韩洛拒绝了,只因受不了那里的氛围。 那时候,母亲就告诉了自己,等自己长大了以后,元老院必定也会要求自己回去,到时候,一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之前元老院已经提过,希望韩霖可以回去,在元老院任职,为元老院效力,韩霖当时忙得焦头烂额,这件事就暂时置后了。 现在想想,如果打入元老院内部,或许对于调查来说,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实在不行的话……就算自己主动直接联系元老院,也好过坐以待毙,他暗暗想着,拨通了晓的电话。 眼下不得不搞清楚的是,资料室这一场大火,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颜汐坐在阁楼苏亦卿的那个卧室里面,回头看看床上躺着的苏亦卿和一边的拉斐尔。 拉斐尔最近憔悴的厉害了,颜汐看着,有点难过起来,明明知道苏亦卿回去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得不亲手送她回去,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三个人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亦卿开口,对拉斐尔,说了自从苏阮庭死之后最长的一句话。 她说,“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回召唤士学院?” 拉斐尔愣了一下,颜汐也愣了一下。 拉斐尔和颜汐对望一眼,然后视线回到苏亦卿脸上,“后天就走。”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必须活着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把火,的确是晓放的。”韩霖坐在莲月的房间,揉着额头,看起來有些焦虑,“他为了销毁那些对你不利的资料,恰好看到连城不在就出此下策……” 莲月坐在对面,有些回不过神來,“这……他沒有和我说过,他和你说了?” 韩霖叹了口气,“要是他自己和我说的就好了!是我在元老院那边的眼线告诉我的,那边有人已经发现火是他放的了,这下子麻烦了,我们必须尽快确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有沒有直接目击人,要不然,接下來晓会有很大的麻烦。” 莲月低下头,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他的,可是我……” “我相信你也不知道,不过这不是重点,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洗脱晓的嫌疑,我这两天就动身回元老院去,苏亦卿不用我们再看守了,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好了。” “苏亦卿不用我们看守了?你的意思是……?” “应该很快就会把她送回召唤士学院吧,”韩霖别过视线,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迟早也要送回去的。” 莲月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天还是到了,之前,不论拉斐尔和自己是怎么努力想要帮助苏亦卿,她自己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沒有退路可言的,绝路。 莲月其实并不知道召唤士学院的人会怎么对付苏亦卿,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苏亦卿杀了他们的亲人,这种仇恨,让他们什么都干得出來。 几十个人的仇恨……莲月走上了阁楼,站在门口,看着里面。 房间里安安静静,拉斐尔坐在窗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苏亦卿坐在床上,侧靠着墙壁,看见莲月的时候,抬起头,然后又低了下去。 那神态,就像一个悔过了的罪人。 是在这一刻终于感到恐惧了吗?莲月心里特别难受,她走进去,撞上了拉斐尔的目光,“我可以和她谈谈吗?” 拉斐尔犹豫了一会儿,莲月又说:“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我不会再放她走的。” 拉斐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苏亦卿低着头,也并不看莲月,只是说:“我快走了。” “嗯,我知道的,”莲月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说:“我想了很久,我欠你一条命,可是我上次放了你,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我不会再让你放我走的,你放心。”苏亦卿说。 “我知道啊,”莲月点点头,“所以我想了好久,怎么办呢,我已经沒有理由帮你了,可是有一样,我还可以帮你。” 苏亦卿这才缓慢地抬起头:“帮我什么?” “我可以杀了你。”她看着她,认真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如果你回去会受折磨,我可以杀了你。” “你真好,莲月……”她低低笑:“我当初放了你,果然是对的,可是莲月,我必须活着回去。”·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家可归 和韩霖悬而未决的问题还搁置在那里,眼下,韩霖就要和莲月回元老院去,而拉斐尔则要带着苏亦卿回到召唤士学院,颜汐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要不要把回到学校上学呢?” 莲月这样建议道,“我记得你当时办理的就是休学,因此要回去的话,手续也很好处理,我在蔷薇学院还认识一些人,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颜汐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回去的话,回到教室,我又会想起来景若,而且到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莲月也开始发愁了,大家都一走,既剩下颜汐一个人,确实不太好。 颜汐勉强地笑了笑:“没事的,反正现在要用我做祭品和要杀我的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的。” 静下来想一想,确实是,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之前习惯了和韩霖还有晓和莲月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居然忘记了,她已经是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家人,没有任何人在身边,而随着这场战役接近尾声,就连原本的战友,大概都要撤离了。 也许之前,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忘记了,原来自己从此以后就应该要开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不会再有温暖的团圆饭,不会再有饭桌上的斗嘴,因为她,已经没有家了。 莲月看着颜汐,实在是于心不忍,如果放着她一个人,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么就会慢慢开始发现自己命运的残酷了吧,被卷入这样的事情里面,还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家…… 百般无奈之下,莲月敲响了韩霖房间的门。 听到莲月说明来意,韩霖沉默着,过了好久,才说:“她应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她之前因为复仇变得坚强,后来因为你变得坚强,可是等咱们都走了呢?你也要离开她,她还有什么坚强的理由?”莲月听到韩霖的话,显得有些气愤,“韩霖,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啊,我可以理解你不懂她的心,可是我觉得我都不忍心这样放下她就走,我们已经夺走了她的生活,她的一切,我们之前甚至依赖过她,可是现在呢,我们走了,你要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面重新开始吗?回到那个没有景若没有家人甚至也没有我们在的世界里面去?!” 韩霖一怔。 他确实是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要是所有的吸血鬼都离开了,对她,这算是一件好事吧,再也没有那些杂乱的案情要分析,没有被吸血的威胁,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却忘记了,是他,他自己,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而且,她早已无家可归了。 要放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么? 她可以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吗? 一直觉得她足够坚强,却还是忘记了,一旦脱离了这个不正常的世界,她也一定会变回那个躲在角落里面哭泣的女孩,面对现实,束手无策。 那要怎么办呢?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忘记寻找意义 天台的风有些凉了,夜幕中,远方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颜汐站在天台上,微眯着双眼,努力在那些毫无关联可言的灯火中寻找某种规律。 也许……只是无聊而已。 拉斐尔明天一早就要带着苏亦卿离开了,颜汐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了,对于苏亦卿这个人,感觉实在是有些复杂。 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要不是她,景若也不会死。 不过……又有些可怜她,更复杂在,还有些佩服她,为了自己的所爱可以做到这一步,勇敢至此,世界上也沒有几个人吧。 不像自己,总是畏首畏尾的。 可是苏亦卿回去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呢……思绪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转过身,对上了韩霖的视线。 好像有这么几天,连见面都很少了。 韩霖走过來,站在她面前,先开口了:“我听莲月说,你不打算回到学校去。” 她点了点头,沒有说话。 “为什么?” 她转过身,看着远方,“说实话,不知道怎么回去。” “不知道怎么坐在书桌前面,当做一切都沒有发生过,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乖乖女,会学习打扫卫生,虽然以前我就不合群,可是现在,还有以后,我就更沒办法合群了。学校里,沒有景若也沒有你,出了学校,沒有家,我现在真发愁,我要怎么继续。” “什么怎么继续?” “我的生活。”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说:“很久以前,我相信凡事的发生,必有其因果,现在,我发现了,其实沒有那么多因果可言,因为无论那个原因是什么,我的果只可能是这一个,这就是我的命运,终于变成一个人,寻找让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在这样的寻找中,活下去,度过我作为人类短暂的一生。” “颜汐,你变了。”他说。 “是呀,”她的语气带着微妙的感慨,“可是如果不变的话,可能早就死了。” “回到正常人的世界,这件事,很难接受吗?” 她突然笑了:“你是來问这个的吗?不是的……韩霖,不是这样的,现在,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正常人的世界里面,都沒有我的容身之所,这才是我所面对的困境,战役已经快要结束,现在就差我父母的真正死因,当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之前,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以后呢,我可以为什么而活?我真的不知道。” 韩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所以我有的时候会想,我只有几十年的人生而已,就这么发愁,觉得自己会坚持不下去,那你们呢,百年乃至千年的生命,要怎么去坚持,韩霖,你有想过,你要为什么活下去吗?” 黑暗中,颜汐转过脸來,看着他,双眸中一些光亮明明灭灭,就像是星光。他看着她的双眼,缓缓地说。 “最初我生命的意义是我的父母,那场大火,把一切都毁了,然后我和你一样,告诉自己要复仇才行,等到住进你家,虽然只有短短几年而已,但是叔叔和阿姨都是很好的人,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好像又有了一个家,还有你……” 他走近她,说:“就像现在这样,每次我看到你,我会忘记寻找意义。”·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颜汐一愣,不明所以。 韩霖叹了口气,突然轻轻笑了。 带着些惆怅,无可奈何,还有……宠溺,颜汐看得有点儿呆了,下一个瞬间,自己就被拉进了他的怀中。 轻轻的薄荷味儿,刺激着她的鼻腔,吸血鬼应该是这样的味道吗? 吸血鬼,应该是这么温暖的存在吗? 她突然难过起来,抱紧他,说:“那天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很生气,我……” “我知道的,”他说:“但是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消失在你的世界里面,对你到底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我一直在自己脑海里面做这样的辩论,毕竟你事一个正常人,要你接受一时这样的生活,也许可以,可是几年呢,几十年呢?你难道要为了这个非正常的世界,这个非正常的我,而舍弃声威人类的生活吗?” 她在他的怀抱中,仰头看天空,耳边的低语有些伤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没有信心,离开这个正常的世界,我可以给你什么样的生活呢?你和我,我们只是因为命运的种种机缘巧合,而被链接在一起的,虽然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可是却没有办法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而你,你现在终于可以选择了,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都在你一念之间。我再也不会为你做任何决定了,颜汐,因为你已经足够成熟,你自己的决定,结果要由你自己承担,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我不是早就已经明明白白说过了么。”她的语气有些埋怨。 “不,你没有,”他抱得更紧了,“现在仔细想一想,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仔细想一想,或者做好重新面对正常人世界的准备,或者做好长期和吸血鬼共处的准备,而且就算你选择了后者,我不会要求你成为我的供血者,可是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供血者,你就要想清楚了,你不会再有机会和正常的人类女子一样结婚生子……” 他低头,靠近她耳边,说:“你这一生都要留在我身边,我不许你去看别的男人,去想别的男人,人类也好,吸血鬼也好,我不会再看着你对别的男人倾心,因为等这一切一结束,你就会成为我唯一的意义,让我不用再迷茫。” 她的眼底泛起潮意,很快,忍了回去。 “对,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愿意,跟着我,而且为了我,舍弃那个世界,不是一年两年,而是终你一生。” 他低头,嗅她身上好闻的薰衣草香,“就是说,这一切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一旦你选了我,你会失去更多,颜汐,我需要你做出选择。” “你在恐吓我吗?”她轻轻地笑着,问。 韩霖点了点头。 因为感受到那个动作,她轻轻推开他,说:“要是我选择了回到正常人的世界呢,你以后会……?” “回到元老院啊,”他说,“大概是……从此山水不相逢吧,我会和别的吸血鬼一样,程式化地活下去,百年到千年,选择合适的供血者,然后在元老院,成为一个老古董。”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起回去 “不会……想起我吗?” 颜汐不甘心地问。 “想起又如何,不能见你,不能和你说话,”他看着她的双眼说:“等你重新适应了人类的生活,你也不会想要见到我们这些怪物了,然后,恐怕等我有一天想起你,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样看来,还是不要想起的好,要是有一天,知道你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会……” 他的话突然中断了,在一段长长的间歇过后,说:“我会很难过,我知道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里面我都找不到你,那么我不论在哪一个世界里,都无法活的安心,所以,我想要忘记你,在你还在的时候,开始忘记,直到有一天,连你的样貌也记不起,不管几十年,几百年……我会努力忘记你。” 她看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要被忘记,那样就太可悲了,韩霖,你听清楚了,这是我的回答,我要留在你身边,我要永远适应你们的世界,我要成为你的供血者,等我死了,你也要记得,是我颜汐的血将你唤醒,你要记得你曾经需要过我的血,你曾经需要过我。” 然后她扑进他的怀中,抱紧他,说:“我不许你忘记我,就算有了别的供血者,我也不许你忘了我。” 他一愣,转瞬,低下头,温柔地笑了。 拍着她的背,回答说:“嗯,我答应,我不会忘记你。” 微风吹拂,她的发丝或轻或重地拂过他的面颊,他说:“那你以后就不能给别的男人写信什么的了哦。” “那你以后也不能再想着找别的供血者。”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说:“那么,后天和我一起动身,我们一起回元老院去吧。” 阁楼里面,苏亦卿正坐在床上,看着拉斐尔整理那些书面资料,觉得有些无聊了。 “其实依照你的经验,我回去以后会怎么样?她忍不住问道,转瞬又说:”算了,当我没问吧,现在要是知道了,我大概就更不想回去了。” 很多天没怎么听见她说话,拉斐尔听到她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回不过神,理了半天思绪,才开口:“应该,大概就是要先审判,确立罪名,然后才依照召唤士学院的律令来宣判的吧。” 她看了他一会儿,转移了视线,觉得问太多,反而没有勇气回去。 其实对她来说,除了那些刑罚之外,最难面对的,大概是那些死者的家属还有朋友们。 有不少,都是以前认识的人。就算是杀人无数的自己,也不免会觉得,良心上的谴责,更甚于千刀万剐。 “要知道,你犯的错,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拉斐尔捉了这么一句。 她看了看他,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突然笑了,“你说的对。” 他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你之前不是还很害怕,要我杀了你吗?” “可是我要是就那么死了,怎么了你心头之恨呢?”她语气淡漠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只有看到我被谴责,受折磨,你的心里才能好过一些,不是吗?你没有责怪我,没有打击报复我,可是借着别人的手,这一切都能实现了,不是吗?” ------------ 第一百五十章 齿轮 拉斐尔看着苏亦卿,过了好半天,突然轻轻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只有这么想我才能舒服一点,”她低下头,说:“老师,如果我受折磨或者死,可以让你好过一些,我才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回去,要是我回去了,对你来说什么作用也没有,那样我会不想要回去。” 拉斐尔一愣。 “老师为我做过很多,我所有的力量,也都是老师给的,但是我……”她惨淡地苦笑着,“也许这是我唯一可以为老师做的事情了,老师,对不起。” 拉斐尔走到床边,坐下了,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此刻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多余,苍白而无力,一步错,步步错,从多年前苏亦卿在雨夜走出自己的门槛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无法挽回,这就是苏亦卿的宿命,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人,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然后,万劫不覆。 拉斐尔看着她,她低着头,只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学生,而自己呢,自己看起来,模样是不是一个无能的正在迅速苍老下去的男人呢?现在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他甚至安慰不了自己。 这注定会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就算这样,拉斐尔还是在心底祈祷着,祈祷着,不如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好了,再也不要向前,不要明天的黎明和曙光,即使是永远停留于这样的黑暗中,也好过带她走向那条永远回不来的路。 莲月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辗转反侧。 晓为了自己,在元老院的资料室放火,并被别人看见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晓会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毁灭连城对自己的威胁,用这样一种让他自己身处险境的方式。 而苏亦卿,明天就要和拉斐尔回到召唤士学院去了,回去之后,她会…… 要是干脆死了,倒是好得多。可是现在自己再也帮不了她了,就连她自己都在坚持――她活下去,活着回去,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拉斐尔。 她在以这种方式来回报拉斐尔,向拉斐尔道歉,莲月心底是清楚的,但是说道接受则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和苏亦卿接触一直都不多,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却已经把苏亦卿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吗? 这样的问题,是会让人感到绝望的。 可是时间啊,它却不会因为你一时的迷茫,困惑,或者痛苦而放缓了自己的步伐,每一分,每一秒,时针滴滴答答,一步一步接近那个结局――更像是一个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每一个细微的选择,每一个小小的偶然,都在引导你,去接近那个必然的结局,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这是所谓的命运,一切都按部就班,巨大的齿轮在转动,每个人都在里面,分崩离析。 天空亮起鱼肚白的时候,鸟儿还会叫起来,街道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人出动,推开窗户会感受到露水的潮湿气息和泥土的芬芳,苏亦卿回过头,拉斐尔站在身后。 “走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刻意栽赃 韩霖和颜汐还有莲月在赶到元老院之前,再次联系了晓,可是依然没有回应,晓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留下了一堆争议在元老院。 等韩霖等人赶到的时候,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晓的家族在元老院也算是名门望族,父母亲都在恨铁不成钢,却也找不到晓来问问缘由。 这其中的关系,韩霖等人清楚得很,却也不变多说,何况这次回来,韩霖还带了个人类女子。 这件事很快就在元老院里面传开了。 “那个韩霖居然带了人类回元老院来,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和元老院的律令对抗么?” “未必,说不定只是个临时用的供血者而已,到了一定的时间,选好了新的供血者,自然会赶走她的吧。”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血种据说最纯但是老是板着脸的韩霖,居然会笑了!我看到也吓了一大跳呢!” “那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呢……” 莲月忙着四下寻找晓的踪迹,而颜汐,在这些议论声中,拉紧了韩霖的手。 等到一切终于安置妥当的时候,韩霖才有了时间问颜汐:“害怕吗?” 她摇摇头,虽然目所能及,都是她曾经说过的,以血为生的怪物,可是因为韩霖就在身边,她放下了心,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赖他。 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实际上说自己目击了晓放火那一幕的只有一个人,是一个游手好闲碰巧路过资料室的吸血鬼,对方并没有直接看到晓放火,只是在那个时间看到晓曾经从资料室出来。 碰巧,那个时候连城又不在资料室。 几个人也见到了连城,在元老院高层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连城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烧掉的是很珍贵的东西。 莲月在不远处看着,觉得万分讽刺,这算是什么?那些资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都是杜撰出来的,根本没有真实性可言,大不了再杜撰一次就是,何必假惺惺? 隔着大厅长长的桌子,莲月和连城的位置就是一条对角线,连城的目光触及她,倒是冷静,有些冰冷。 只要找到可以证明连城是劣等血种的证据,就赢了。 莲月很清楚,一旦揭露了连城的身份,那么自己的身份也必然会被拆穿,不过……那又何妨? 只要可以解决了对韩霖和晓的威胁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想起晓,莲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可以消失呢?被人说是自己放火烧了资料室,这不是正好给了连城一个把柄可以抓吗?如今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无非就是等着看,晓所属的陆氏家族要怎么来处理。 她回头看了看韩霖,韩霖拿着手中的资料,眉头也紧蹙在一起,看的出来,情况不是太好。 那份资料,是自称目击者的人的口供,那个时间段,会出现在资料室附近的人实在是很少,晓的突然出现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莲月轻轻碰了一下韩霖的手臂,问:“你说,会不会是别人刻意栽赃?”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软禁 会议还沒有正式开始,韩霖低头小声回答莲月:“现在不好下定论,不管是不是晓做的,目前看來晓的动机都是最明显的,一旦他们知道了你的血种不纯,一定会拿这个來做文章,加上现在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更说不清。”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晓有沒有联系过你?” 莲月摇了摇头。 “得想办法把晓找出來,”他面色一沉,接着道:“不然我们再努力,他这个当事人不出面看起來都很可疑。” “我明白……”莲月点点头,思绪有些游离了。 难道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吗?她忍不住担心起來。 韩霖看出她的担忧,又说:“别担心,应该沒事的,晓那么强,我们只要快想办法把他找出來就好。” 会议中,那个目击证人也出现了,口供和记录的毫无二致,于是情况变成了一边倒,多数人都觉得晓在这个时候消失,必定是畏罪潜逃。 晓的家族派出的是一位长者做代表,一直沉默着,听着大家议论。韩霖和莲月很着急,韩霖还试图和那些人争辩,可是不但缺乏必要的证据,而且连晓都不在场,话语完全沒有说服力,整个过程对莲月來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当众人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晓家族的那位长者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找到晓,当面对峙,如果真是他做的,严惩不贷。” 莲月觉得心头就像一块大石头压着,简直要喘不过气來了,韩霖默默收拾起资料,侧身对莲月说:“我们一定要先找到晓,不然这次他真的要完了。” 才起身,听见不远处有人问了:“韩霖,听说你把人类带过來了?” 韩霖回头一看,居然是连城,站在不远处的桌子那头,隔着中间一段距离,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他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韩霖点点头,“那是我在那边寄住的那个家庭的女孩,她父母都过世了,所以现在由我來照顾。” “是么,”连城微微笑,“可是她毕竟是人类,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她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会让她安心的,这一点,”韩霖语气冰冷地回答:“就不劳您费心了。” 连城眯起双眼,和韩霖对视了一会儿,摇摇头:“人类和吸血鬼,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说罢,转身离开了。 元老会的管理体系是由元老们组成的内阁來做决策的制定的,虽说是元老,可都是血统较为纯正的吸血鬼,大多也都不显得老,颜汐透过窗户,看见散了会的人离开,都是苍白而英挺的面容,沒几个老头子,顿时觉得元老会名不副实。 在心底泛起小嘀咕。 來元老院几天,韩霖和莲月都在忙着调查资料室被烧这件事,因为这和晓相关,自己倒是想要帮忙,可是行动却受了限制。 说这毕竟是吸血鬼的地盘,除了那层纯血种的道德观念在制约,其他就沒有什么可以保障颜汐的安全了,韩霖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于是这段日子,简直就像被软禁。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鸿沟 不能随意跑出房间,不能随意和不认识的人说话,颜汐郁闷着,再这样下去,就不单单是帮不了晓的问題了,而是自己会被憋出病來。 那些已经流传开來的流言蜚语,她是一点儿也沒有听到,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在元老院的出现,简直就是一枚炸弹,落在这方圆不到百里的小地方,一石激起千层浪。 多年前,韩洛拒绝了元老院的邀请,不愿意在元老院任职而去了人类的世界,已经备受争议了,元老院那些老古董们异常重视血统,一直打着韩霖的主意,就等韩霖的力量成熟,然后发出邀约。 可是沒有相待,这才觉醒的韩霖,回到元老院來居然带了个人类。 还是个女人。 元老院的计划全散了,原本琢磨着,给韩霖找个合适的供血者,然后留他在元老院,只要控制好了供血者,相对來说一切就简单了很多,可是如今…… 这个人类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她和韩霖之间的关系。 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只知道韩霖和莲月一离开,她就闷得要死,可是每次等到韩霖和莲月回來说起这件事,那两个人的立场就很抑制。 外面很危险,都是吸血鬼,所以,还是呆在房间里的好。 “可是吸血鬼不是不可以随便吸人类的血的吗?”有一次她忍不住问。 莲月摇摇头,果断地说:“这就好比法律禁止人类杀人,可是你看,不还是有人会杀人么,所以,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现在我们都在忙着找晓,也顾不上保护你,你留在这里,就是保护自己。” 这么一來,颜汐就再也说不出自己想要出去的话,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后悔起來,可是如果不在这里,又能够在哪里?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始终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也许无关乎习惯,无关乎理解,那些无人在意的小小细节,却成了关键。 如果说有一天,韩霖真的接受了元老院的邀约,回到这里任职,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总不能一辈子都缩在房子里面吧。 有些东西,像是不可避免的分岔路,慢慢地浮现出來了。 莲月特意去拜访了连城一趟,在资料室的灰烬上面,两个人看看彼此,她琢磨不出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我记得我早就说过的吧?”连城说:“你会后悔。” “我沒有。”她看着他,果断地说。 “沒有?”他促狭地笑,“就算你现在沒有,那你很快也会有,一旦我说出你是劣等血这回事,那么就算晓不出现对峙,元老院也必定会断定他就是烧了资料室的人,到时候,你和韩霖就算想救他也來不及了。” “你说什么元老院就会相信吗,再说,你不也是劣等血,你就不担心我会说出去?” “你真傻,莲月……”他慢慢走过來,靠近她,“你想想,我既然掌管资料室,必然是因为我有途径掌管资料室,元老院这么信任我,一旦我说你是劣等血,他们就算不信,也会去验证你一下,可是你呢,你凭什么让他们來验证我的血呢?”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条件 莲月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连城说的沒有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在元老院有了什么靠山,凭他这样一个劣等血种,怎么能够爬得上那个位置呢。 一定是元老院高层有问題,她暗暗想着,抬起头看看连城,轻声问:“其实…….你是故意让资料室被烧掉的对不对?” “晓那天应该是來找我的吧,”他转过身,背对着莲月,说:“其实我看见他了,但是我离开了,我很想知道,他对着一个沒有人在的资料室会怎么做,会为你做到那一步吗?结果,他还真的沒有让我失望……” 莲月听着,心慢慢沉下去,“求你了,有什么事就冲着我來吧,放过晓不可以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的目的吧,既然晓是纯血种,你还有必要和我纠结这个问題吗?”他又转身看着她:“不过,这种近似于怜悯的爱情可真让人感动,他居然愿意为你做到这一步,那么要他与元老院为敌,应该也就很简单了。” “他不会与元老院为敌的,这里有他的家族。”她肯定地说。 “这话可不是你说了算。”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求你了。” 身后的声音,听起來带上了浓重的,乞求的意味。 “求你了。”她又说了一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放了晓吧。” “我现在要告诉元老院的人,你的血种不纯,我只是说出事实,接下來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我不太关心。”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不得已,莲月绕到他面前,说:“求你了,这个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说?你明明知道如果现在说出來,很可能会连累到晓的!” “连累?”他一挑眉毛:“你是说,他是被冤枉的咯?你难道都沒有听见,除了那个目击者之外,我也看到了晓,这样的证据再加上充分的动机,你觉得他会被冤枉么?那火,本來就是他放的。”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莲月觉得自己说话完全沒了底气,但还在硬着头皮说,“就算这样……” “放弃吧,”他说:“为什么要想着一个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人呢?我早都已经警告过你的,可是你不听,执意要背叛我,现在你想保晓,可是你对我來说却已经沒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以为我还会帮你?” “就算沒有了利用价值,但是一定要将我逼入绝境么?”她看着他,问:“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行吗?” “那倒不是,”连城居然笑起來,“都说了,我的目标都是纯血种,你不算目标,严格起來,我都沒有想到你还可以用來解决掉晓,算是一个惊喜。” “……我求你,放过晓,好不好?”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看向连城的双眸里面满是带着乞求以为的希冀。 “我不做赔本生意的,你应该知道,不如你來说说看,你还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莲月愣了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杀了韩霖,或者带颜汐來我这里。”他说:“除了这些,你也做不了别的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渊源(1) 城东有一个教堂,多年前被遗弃,再也沒有人出沒,这是我早些年听说的版本,那里一定很适合安安静静,孤孤单单地死去,这是我妈妈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还沒有出生,所以后來的一切,都只能听妈妈说。 妈妈一定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才会被迫选了这么一条绝路吧,我觉得。 她一个人到了城东的教堂,进去看看,发现作为生命中的最后到的一个地方,还算不错,居然比想象之中干净很多,就像是……有人打扫过。 环视四周,躺着比较舒服的地方,就只有圣坛了,于是她躺上去,也不觉得别扭,她不信神,更不信人死之后会有灵魂一说,所以特别淡然。 在所有的方法里面,她最终还是选了割脉。 那就是她遇到我父亲的地方,我的父亲,一个吸血鬼,顺着她的血的气味而來,看了看已经昏迷的我母亲,虽然出血不少,可是,居然还是割错了位置。 一个吸血鬼和一个绝望的人类,故事有些乏味,绝望的人类是带着一颗要死的心的,这让救了她的吸血鬼觉得挺郁闷,以为自己做的是好事,可是接下來几天看到我母亲郁郁寡欢的模样才发现,搞不好自己其实坏了人家好事。 母亲说,后來父亲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逗她开心,好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好让她知道,其实生活也还可以变得更好的。 渐渐的,母亲就被蛊惑了,不知道是那个人悉心的照料,还是那些天花乱坠的说辞起的作用,总之,母亲开始愿意活下去了。 就算知道让她想要活下去的这个人,是吸血鬼,也义无反顾。 然后我才理所当然地來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我母亲当初想要离开的世界。我对父亲的记忆并不多,更多有关父亲的回忆,是母亲流着泪告诉我,他说他会回來。 事实证明,男人这种话并不可信,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我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沒有多少年华可以蹉跎,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着镜子暗自伤神。 她会剪掉了自己的白头发,就好像从來沒有长出來过。他们虽然曾经在一起,可是最终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有千百年可以挥霍,一个只有不到百年的弹指一挥。 后來我时常会想,父亲曾经是不是因为忽视了这一点,才忘记了及时回來。 而我,我算什么呢,吸血鬼和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子,过好好久,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名词,劣等吸血鬼。 多么特别的名词,都听得出地位了。 随着母亲的白头发越來越多,多年前被父亲撵走的绝望也开始一点一点复苏,尤其是当她看见我整儿孩子,说人不人,说鬼不鬼的,她就更加郁闷。 终于有一天,她一定是已经再也忍受不了看到我,她再次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已经割得比较精准了,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了她。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渊源(2) ――雪的白,血的红,幻化成你我眼中,永恒不变的风景。 颜汐写给学长苏阮庭的第三封表白信再次出状况了。 第一次, 是韩霖无意中把墨水倒在了上面。 第二次,是韩霖拿来折了纸飞机然后径直飞到了学院中心的喷泉里面去。 第三次……这一次,韩霖本来看到的只是一个信封,上面甚至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但是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拿了小刀子划开来,信封连着里面的信一起一分两半。 韩霖韩霖韩霖!颜汐心疼得叫起来:“我和你有仇是不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毁掉我的信!” 偌大的空教室里面上自习的只有这两个人,韩霖坐在颜汐左边的座位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这年头,谁还写信,你这样表白,是没可能成功的。” 颜汐瞪了他一眼,伸手抢过了已经变得零散的信,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中,认识韩霖也许是此生最失策的事之一。青梅竹马又大自己一岁的男孩,每次有人听到都会乐呵呵地说好羡慕,一定很照顾你吧? 照顾?没有害死我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霖天性中是带着痞子气息的冷漠,每次都不会例外地给颜汐泼冷水,小时候班里的节目表演,初中时候的数学竞赛,现在到了蔷薇学院附属高中,韩霖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变过――“颜汐,你不行的。” 对,亏我还拿他当做好兄弟,把自己喜欢上苏阮庭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他,结果呢,他还是只会一句让人心寒的“颜汐你不行的”。她忿忿地想,回头看看韩霖,他正看着窗外出神,完全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担负起一点内疚。 阳光透过窗探进了教室,洒在韩霖微微泛着黄的头发上,白皙的脸颊上,长长的,扑朔的睫毛上,侧面是一个有棱有角的轮廓,但那剪影略显忧伤,是因为他的眼神。 每次看到韩霖这个脱离世界的模样,颜汐就心软了。 韩霖本来是邻居家的孩子,八岁的时候家里一场大火烧得精光,父母都离他而去了,颜汐的父母是有着热心肠的人,看着韩霖一个人孤孤单单实在不忍心,就带了回家,告诉颜汐,颜汐,从今天起,韩霖就是你的哥哥了。 其实韩霖的内心,应该是很孤独的吧? 虽然他在蔷薇学院高中部的声势不亚于苏阮庭,每天都会遇到递情书给他的女孩子,手机也是常常收到陌生号码的邀约,但是这家伙一副欠扁的脸,每次的冷漠表情和不通情达理的反应都让不少女生望而生畏,接着就是望而却步。 所以,颜汐常常忍不住为他担忧,一个关上了自己心门的人,每一次露出这样忧伤的表情,就让颜汐恐惧着,他得到幸福的路该有多长呢。 窗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颜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绕过韩霖走到窗户边,对面的教学楼f座下面围了一大堆人,她好奇地看着,禁不住张口:“发生什么事了呢?人好多,咦……居然还有穿制服的警察?” 韩霖没有动,右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说:“你没听说吗?有个女生,在f座自杀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渊源(3) 身体里面流淌着纯血种和人类血液混杂的液体,我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我开始慢慢清楚起來。那个人,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父亲,为了他自己在元老院的位置,他不会承认我这个儿子,更不会承认我母亲。 我开始疯狂地思念起我的母亲,尽管她常常是绝望到让我感到压抑的,可我还是想念她,想念她一个人的守候和等待,也会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看到现在的我,她会满意吗? 父亲通过重重关系,把我安排在了元老院的资料室,并千方百计地为我杜撰出一个新的身份,我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我在这里获得了重生。 作为一个纯粹的,纯血种的吸血鬼的重生。 我才慢慢了解和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明白如果不是我父亲,那我很可能早就丧生于猎人协会某一位召唤士的手中了,但是就算这样,那些仇恨的情绪还是在我心中疯狂地滋长起來了。 以一种可以燎原的趋势,慢慢地茁壮起來,我在回顾元老院资料室的那些吸血鬼的历史过程中,看清楚我原本应该处在的位置。 一个劣等吸血鬼的位置。 被歧视,被忽略都算好,多半是被追杀,还要背负难听的罪名。 吸血鬼的种族,以其独特的血种而骄傲,我看不出以血为生的人生有什么优势,我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可悲的怪物。 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也不属于吸血鬼的世界。 母亲因为看见我而更加绝望,她并沒有接受我。 父亲呢? 看到我的出现,可以说是惊慌失措的,他在元老院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仕途一片光明,如果我把一切都说出來,就会毁了他……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开始认真地考虑说出真相了。 我以为到时候我会看到的,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可是我真傻,我的意图被父亲发现了,父亲告诉我,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劝我放聪明一点,不要不自量力地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说,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问我,你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意? 我无言以对。 说出真相,的确未必可以撼动他在元老院的位置,倒是我,劣等吸血鬼的身份就会曝光,引來猎人协会的注意,但是…… 不说呢?我和他,真的可以做到相安无事吗? 他曾经抛弃了我母亲,而现在,他告诉我,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利益,他不惜杀了我。 这是我的父亲,这是…… 这是给了我生命,而将其意义残忍剥夺的人。 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从出生就开始低人一等,我也无法理解为何父亲可以冷漠至此,就连那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对他而言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也许是百年的时间消耗尽了他的感情,也许是母亲的彻底离开让他早已心灰意冷,可是我,还在这个世界里面的我,却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局。 这样一个要我自欺欺人活下去的结局。 还不如同归于尽來的好。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渊源(4) 我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生命,因此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策划这一场对象是我父亲的复仇,可是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我受够了我父亲施舍给我一个纯血种身份的那种居功自傲,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哪里不如纯血种,我更讨厌那些自恃血种高贵就瞧不起或者百般欺压劣等血种的纯血种,我要对付的,不是一个吸血鬼,而是在他身后那些力量强大又骄傲的纯血种。 所以我需要周密的计划。 我需要盟友,可是谁会成为我的盟友呢。 那时候,我开始庆幸起父亲为我安排哦位置是在资料室,有盟友找上了门。 名叫做莲月的女子,因为被吸血鬼袭击而沦落为劣等吸血鬼,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想办法改掉自己的资料,于是她找到了我。 多年后我会想,到底是她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她愣头愣脑地跑来直接找我说出自己的目的,换作正常的资料室管理人,大概会将她就地正法了,而她面对的偏偏是我。 那个需要盟友的我,而且那么巧,她也是劣等吸血鬼,我们有着相似的处境,我并没有信任她到可以全盘托出,也没有傻到去相信别人,但是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在改完资料之后,我惊喜地发现,这个莲月已经和纯血种韩霖还有陆晓打成一片。 这个忙我没有白帮,我开始要求她帮我监视这两个人,早晚他们也会派上用场的。 对于吸血鬼的历史早就了熟于心,我很清楚陆晓和韩霖的血种,还有他们各自家族在元老院的位置。 莲月,算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开始做周祥的计划,并努力去了解韩霖和陆晓家族的一切,发掘我可以利用的东西,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名字叫做苏的劣等吸血鬼,用自己最拙劣的挣扎,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因为身体孱弱,一直以来都被人视为异类,虽然是纯种,却和劣等吸血鬼有了共性。这一点无论在人类的世界还是吸血鬼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人们都不喜欢会拉了自己后后腿的人,因此,苏被大家鄙视了。 为了变得强大起来,她铤而走险,开始袭击人类,希望可以凭借人类的血液来让自己变成正常的吸血鬼,可是很快被被发现了,作为共谋的她父亲被处决,而她,因为未成年,被关押了起来,送到一个偏远的小医院。 我看着这一切,突然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其实这也本该是我的命运,如果不彻底改变对劣等血液的偏见,可能将来迟早有那么一天,我也要面对这一切。 我也曾动过心思要说服苏来做我的盟友,但是很遗憾,我不需要孱弱的盟友,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我自身难保,又怎么能够再寻一个众矢之的呢? 况且,她还不够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愚蠢到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并且,还爱上了韩洛。 韩洛,这个非要让自己的孩子在人类的世界里面成长的高等纯血种,和我一样,也一心要逃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