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相见争如不见 ------------ 楔子 风云大洲。 青霄国205年腊月,皇帝唐政荣驾崩,二品安国侯、三品兴国侯两侯扶持年仅九岁大皇子唐赢华继位,二皇子 宫外建宅封为尊王爷,五年后安国候、兴国候,满门一夜之间被血洗,一朝梦醒已换了天地...... 七年后青霄国217年四月,两侯死后,奸臣当道,唐赢华越发残忍无道,唐兼默发动政变,夺得帝位,登基后,治国有方,百姓生活日渐平和富裕。 浣月国210年元月,年仅十岁肃王府肃辰,入宫参加宫宴,才情盖世锋芒大露,提出方案解决月州水灾,龙颜大悦,皇帝炎烨亲封肃辰天下第一才子。同年九月,肃辰大病。 浣月国217年三月,时隔七年,肃辰大病初愈,七年间未出府一步。 ------------ 第一章:林老不老 浣月国217年四月,浣月青霄两国结界处,清晨,雾气笼罩着清渺山,山上的清渺屋变得虚无,如同仙境之中,四周偶尔传出几声早起鸟儿的叫声,清渺屋内的院子里,周围是古香古色的灰墙、红柱,每一面墙都挂了一幅风景画,给整个宅子平添了几分诗意以及生气。每隔三副画便是一间房,共有三间房。 院内种着一颗开得正艳的杏花,黄迎说这颗杏树一年四季花开不断。也告诉颜洛倾,在风云大洲两个极为神秘的希阁、玄轩组织是她创建,希智,希慧,希文,希武负责为她打理。 挨着树下,用铁棍立了一张秋千一般的藤椅。颜洛倾一身白袍窝在藤椅内看着杏花,一头墨黑的秀发高高束起,眸子异常的明亮,如同黑夜中星辰,清晨的雾气将她笼罩在其中,容颜如诗如画、清新脱俗。 目光被挡住,颜洛倾转头看着黄迎,她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轻笑道:“主子,清晨湿气重,又是大雾,您当心别着凉了!” 她笑笑,一脸玩味:“有你在,着凉了怕什么?” 黄迎脸微红,转移话题道:“您今日可好些?” 颜洛倾正色,示意黄迎坐到对面:“林老何时回来?” 据黄迎所说,她三月昏迷,如今四月末。三日前醒来,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失忆了!她瞒着其他两个贴身丫鬟绿玉粉黛,只跟醒来后守在她床边的黄迎说了。黄迎将她所知道的的事情完完本本告诉她,安慰着她说林老是浣月国乃至青霄国都有名的神医,他和她关系非常好,定会竭尽全力将她治好。对绿玉粉黛只道是她醒后头痛,要找林老看看。 绿玉从前厅走了进来,见她们二人都在,脸上一喜,对着颜洛倾说:“主子,林老回来了!” 颜洛倾扬眉,对着门口张望:“那人呢?” 绿玉回头一看,未见林老身影,转头对颜洛倾解释:“主子,林老大概是去放在山上采的药了。”说完见她没有反应,反而惊艳的看着自己的身后,绿玉狐疑的看了看她,转过头去。 颜洛倾看着漫步走来的人,身子从藤椅中直起,喃喃道:“林老?”她想象中林老一定是下巴留着一撮白胡子,且是天天泡在药堆里的郎中样,如此出名的神医一定是有岁数了的,可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的人物。 不是在笑,可看上去就是一脸含笑,银白色的发丝看上去光彩夺目,一身水蓝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根玉箫。 黄迎她们都称他为林老,那一头银白色头发还说得过去,可那张脸明明就是二十岁的俊俏小伙,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逸动,淡紫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 这就是林老?林,老吗?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声音清清脆脆,就好似流水撞击石头的声音。说话间已经站在颜洛倾的面前。 颜洛倾回神,腹语:以前认识你,现在的确不认识你……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她讪讪一笑:“林老太会开玩笑了,你那么好看,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她倒要看看神医有多神。 林老脸色淡淡,眼睛微眯,语气探究:“把手伸出来。” 黄迎早已退到一旁,见颜洛倾没有直接告诉林老失忆了,目光看了一眼身边的绿玉,上前一步开口道:“林老,主子昏迷了一月您是知道的,只不过三日前她醒来后头不舒服,有些迷糊。” 颜洛倾不动声色看了一旁的绿玉,见她没有丝毫怀疑,又悄悄收回目光,乖乖把手伸出。 “好,你们出去吧!你们主子没事。”林老坐到颜洛倾对面,对黄迎她们吩咐。 黄迎二人点头退到外面,绿玉轻声道:“您有事知会我们,我们在外面守着。” 颜洛倾目光盯着林老的脸看来看去,心中直叹――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美,这么无害呢? 林老微抬眸,见颜洛倾正‘色眯眯’的看着他,一怔,突然眼角一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将她手脉一扣紧:“你不是颜洛倾!” 颜洛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杏目微睁看着他。 “两个可能,一、你是别人假扮,目的是窃取希阁和玄轩的机密。二……”颜洛倾不说话他自顾自的分析,说到‘二’顿了一下,深望了她一眼:“二、你失忆了。” “看你连小颜平时的秉性都不清楚,倒也不像是处心积虑假扮的!”颜洛倾还未说话,他已经下了定论。 “那你还扣住我的手?”她故作语气不满的道,心里却对他好感倍增,果然是神医,把个脉就知道她失忆了。一时起了调戏他的念头。 他松开抓着她的手,皱眉看着从桌子上一脸含笑挪过来的她。 两张脸越靠越近,他窘迫起身,背对她:“我是林相梓,你之所以失忆,是经脉一处被阻,结界定在命门不可擅动。既然你如今武功还能用,以前的事情忘了也无碍,就算了.... 你若不想希阁玄轩的人知道你失忆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多说,若是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倘若是想恢复记忆…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 颜洛倾见他这么不禁逗,撇撇嘴,她已经不在乎以前的记忆,觉得这样便挺好,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林相梓一头让其他颜色失去光彩的银发。杏花树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飘渺,神情认真问:“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你,那......你年岁不大,一头白发是何故?” 颜洛倾清楚的看到他身体一颤,随即语气生硬:“与你无关。”说罢转身跨步往颜洛倾身后的回廊走向后院,边走边说:“我这几天先住在清渺屋!” 颜洛倾看着他头也不回,熟门熟路,径直往后院客房方向走去,水蓝衣袍一角消失在转弯处。 在她看不到的转角,林相梓无力的靠在墙上,颜洛倾,忘了也好,你就不再是那个只想着报仇,废寝忘食只为了报仇的颜洛倾了,问他一头银发从何而来的认真的神情将他的心扎痛,真狠,说忘就忘了,忘了好,可是被你忘了,真的,很难过……林相梓再也不是那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了,你不记得你以前如何称呼林相梓,也不记得以往有我的过往,你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 第二章:被甩耳光 十天以来,颜洛倾每日过得优哉游哉,有时睡到日上三竿,有时早早起来练功,每顿大快朵颐吃着绿玉一手好厨艺煮出来的饭菜,下午有时看看书,有时到后院打趣林相梓,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自在的过去。 浣月国217年五月十日,颜洛倾正在后院喝着莲子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林相梓将簸箕里的草药反复挑选,平常的一件事情,他做起来却如同一副画一样美好。 也是在这个下午,颜洛倾第一次见到希慧,一身青色长袍,腰间束着白色腰带,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亚麻色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 他从前厅直接飞奔到了后院,看了看林相梓,转头对着颜洛倾沉声道:“主子,希阁出事了!” 颜洛倾一惊,放下勺子,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希慧, “现在情况如何?” 希慧迟疑了一下:“希智昏迷不醒!”声音中带着自责。 “黄迎,立即备车。”颜洛倾对着外面吩咐,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据黄迎告诉她的希阁,希慧他们是有能力处理好,而不来找她。又转头看向林相梓,他正皱眉看着她,她思索了一下问:“你要一起去吗?” 林相梓轻摇头,她应了一声。转身和希慧并肩出了后院,经过内厅,出了外厅,带着黄迎,三人驰马而去。粉黛绿玉站在马车旁不断嘱咐颜洛倾要万事小心,目送他们离开。 一匹通体油黑的黑马,皮毛锃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双马眼极其有神,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身上拉着一辆同颜色的马车。和黑马一样,车上没有任何装饰,看似低调简单,实际上马车是用沉香木打造,而这沉香木更是稀罕且昂贵,也只有认识这木材的人才能了解其中好处。 车帘摆动却窥不见里面一丝动静,颜洛倾在车内,看着眼前端坐的希慧:“你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洛倾听着希慧的话,目光微寒,大洲的暗衣会突袭希阁分部!分部只有小孩老人妇女,是她为无家可归的人建造的一个家园。希慧希智二人那日刚好都在总部,希智回去后撞见暗衣会,和其对抗,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如今昏迷… “暗衣会向来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他们也还没有那个能力敢跟希阁叫板,这到底是谁借的胆子!”颜洛倾气道。 希慧突然在颜洛倾面前跪下:“主子,希慧轻敌,办事不利,未能保护好希阁,您惩罚我吧!” 颜洛倾看着希慧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添乱,如今希阁其他人如何了?” 希慧闻言更是惭愧,却立刻起来坐在旁边,挺直身子,看了看颜洛倾铁青的脸色,严肃道:“希智拼死守护,死了两人。” 颜洛倾脸色直接黑了,眼神冷得恐怖。不再和希慧说话,问黄迎:“去希阁快些要几日?”她想问希阁在哪,碍于希慧在,以免他疑心,便改了问法。 黄迎聪慧,立刻明白颜洛倾的言外之意:“希阁分部在浣月国京都,清渺山在两国结界处,处于最边,赶路最快也要两日两夜。” 颜洛倾紧皱眉头,希阁那么隐蔽的组织,竟然在浣月京都?身子直挺挺往后跌去。希慧一惊,伸手想去扶她,却见她倒在被褥上,软软的被褥下陷将她圈住。 片刻,颜洛倾眼眸一亮,立起身子看了看两人,语气轻快:“我们用轻功去吧?” 希慧和黄迎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扫视了一圈她,齐声道:“主子,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路途遥远,轻功飞去需要休息,去了也是体力透支,到时把自己整垮了。”话落两人目光相对,尴尬的笑笑。 颜洛倾看了看二人,点头认真的说道:“这么长一句话,分毫不差的一起说出来,你倆真有默契。”说罢也不顾一脸窘迫的二人倒头就睡。 两日后几人到了京都,直奔梨花楼和掌柜对了暗号,掌柜将他们引入密道。 原本应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景象一派祥和,清新、安宁而美好......可事实却是她眼前除了风景甚好,全都是哭泣声,表情沉重的众人,树木折断,地里的植物横着乱七八糟脚印。小屋前陈奶奶、豆豆的妈妈平躺在地上,豆豆坐在两个人的中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默默流泪。 密室出口处于一个大约五百米的山上,站在上面能够俯视整个山谷,颜洛倾几人飞身落下。 “豆豆……”黄迎见到眼前的情形,低低唤了一声,忍不住撇开头抹眼泪。 豆豆闻声木木的抬起头,当看到颜洛倾那一刻,眼中满是喜色,爬起来向着她跑过来,声音嘶哑:“洛哥哥,洛哥哥……” 颜洛倾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扮相,点点头。豆豆只有六岁,她又会武功,她轻松的抱起他。 豆豆却挣开她,拉住她的手将她牵到陈奶奶和他妈妈面前,指着她们仰头看着颜洛倾,一脸开心的说:“洛哥哥,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就好了,你快救救奶奶和妈妈吧。” 颜洛倾看着豆豆,豆豆在笑,因为笑了,眼眶里眼泪被挤得流了出来,满脸都是希翼,看着她。 颜洛倾细细的看了看陈奶奶和豆豆妈妈,二人身子冰冷,脸颊僵硬,呼吸脉搏心脏跳动都没有。她蹲下身子,眼睛起了雾气,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们。抬手将豆豆的泪水拭去,声音嘶哑得厉害:“豆豆,对不起,洛哥哥救不了奶奶,救不了豆豆的妈妈!” 豆豆难以置信的看着颜洛倾,挣开她的手,退到刚才坐着的地方。眼神从不相信到绝望慢慢变得愤怒,对着她咆哮:“你不愿意救她们,你是坏人!奶奶天天盼着你回来,在地里种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总说想你,晚上很晚不睡觉就担心你回来她睡了见不到你,成天念叨说怕你受伤,你以往经常回来的,可是这次你差不多两个月没有回来!” 颜洛倾看着豆豆的脸越来越模糊,从年仅六岁的豆豆口中说出了这番话,让她心里说不出悲痛。内疚到崩溃,再也憋不住,眼泪滚滚落下,心狠狠的抽痛着,痛得要窒息了般,连哭泣也觉得困难,她捂住胸口跌坐在地无声流泪。黄迎过来揽住她安慰着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豆豆看着颜洛倾痛苦的模样,走上前大声喊道:“奶奶都已经九十岁了,还去找祝大夫学医术,害怕你像以往一样满身是伤,被希哥哥他们带回来。可是你呢?你医术多高呀,她想着救你,你却不救她!” 颜洛倾心缺了一块般不自在,那痛真真切切。抽泣着不断流泪,忽然“啪~”的一声响起,她愣住,看着扬着手还没放下的豆豆,竟没反应过来是豆豆的一巴掌——让脸颊火辣辣的地痛,并正以可以看清的速度迅速红肿。 ------------ 第三章: 立下契约 黄迎愣了一下,看向颜洛倾的脸,站起身一把将豆豆拽开。张大妈连忙上前将豆豆拉到身边,语气责备“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如果不是你洛哥哥,灾荒那会儿,街上乞讨那段日子,我们早就饿死都投胎了!” 豆豆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眼神呆木,盯着颜洛倾的那红肿的脸。虽然他只有六岁,可他当时伤心到怒极了,因为颜洛倾是唯一的救命草,他接受不了奶奶妈妈已经救不活了,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张大妈见豆豆没有反应,看了看颜洛倾,伸手推了推豆豆,低声道:“豆豆,还不求洛哥哥原谅你!” 颜洛倾看了眼豆豆,眼中没有责备,连一丝惊讶也是在被他突如其来打了一巴掌时有过。是她不够强大,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们,才让只有六岁的豆豆承受那么大的伤痛。收回目光看着地上紧闭眼眸的陈奶奶。 四周寂静,直到一身紫衣的他出现也无人吭声。 他蹲身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瓶内药膏轻柔的擦拭在她脸上,凉凉的,微微有些痒。脸上清晰的痛告诉她,她活该挨这一巴掌。醒后的十日她在虚度时光,甚至想就那么过着。陈奶奶她们死之前一定恨透了她,一定对她非常失望......她要强大自己,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需要她保护,她要让暗衣会的人从大洲消失! 可是她此刻,就只是这一刻,她不想那伤好,脸上火辣辣的痛,心才没那么痛。 她抬手推开为她抹药的手,那人似乎一怔,猝不及防,连同手上拿着的药膏也被随即搭落。瓶子滚落在她的眼前,翡翠绿的药膏散了一地。 她蹙眉看了看药膏,目光顺着刚才拿着药膏的手一路看去。他的手掌很宽,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脸上戴着黄金色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双眼光华莹润,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刀削般的下巴,光洁白皙的皮肤,唇微微抿着。面具上雕刻着花纹,戴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神秘感。一身紫色锦袍,高贵幽雅,优越奢华,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番非凡气质。 颜洛倾看了他片刻,面上冷静,心中忍不住又惊艳了一把,最近遇到的美男真多。想了想,实在不认识他是谁,收回目光,撑着地上站了起来,不理会他往出口那边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紫衣面具男子一把拽住颜洛倾,声音温润:“你去哪?”句句字字从他口中说出都如同平静的一汪湖水,一滴清水落下发生的自然音节 。不由让她的心有片刻安宁。 颜洛倾侧身将手抽出,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用你管!”说着又往出口走去。 希慧挡在颜洛倾跟前,却是看着她身后的紫衣面具男沉声说:“辰世子,你来干什么?” 颜洛倾没有回头,心中却了然,原来他就是浣月国肃辰。不愧天下第一才子,希阁那么隐蔽的地方也悄无声息地来了。看来她所创建的希阁安保问题需要完善。 “你未免太小瞧了暗衣会,他们敢这么做,难道就没料到你会去找他们?以你现在的武功,对付上千人行吗!......真是冲昏了头脑!”肃辰声音带着浓浓揶揄道。 颜洛倾被他一激,回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肃辰扯了一下嘴角:“你侥幸杀了几百个人回来,然后你那昏迷不醒的属下就一命呜呼......” 颜洛倾一怔,这才想起希智还昏迷,她当真是冲昏了头脑! 她哼了一声,示意黄迎带她去希智在的屋子。黄迎看向希慧,希慧瞥了一眼肃辰,走到颜洛倾前面带路。肃辰跟在颜洛倾的身侧。 希慧、黄迎、以及其他希阁分部的人站在外面焦急的望着已经紧闭了一个时辰的屋门。 颜洛倾一身白袍,肃辰一身紫衣,二人在希智的一前一后运功。希智五脏六腑皆被伤,又中了毒,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救不醒他,而希慧功力不够。肃辰这个时候的突然出现她弄不清他的目的,可现在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和她一起救希智,肃辰爽快答应帮助她那一刻,她似乎嗅到了得逞的喜悦。 又过了一刻,二人同时收功,希智软软的向着肃辰倒去,肃辰一个闪身。希智倒在床上,肃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你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颜洛倾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他开门见山道。 “这个时候不蠢了。”肃辰笑了一下,转身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颜洛倾打量着他,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天下第一才子肃辰又怎么会做亏本买卖?你救希智是有条件的,所以我不会对你感恩,你说话还是放尊重些......” “不然你能怎么样?你如果那么厉害便不用我帮你也能把经脉断了两处、五脏六腑皆伤、又中毒的属下救活了!”肃辰打断颜洛倾的话。说完见她脸色不好看,笑着摇头轻声道:“不过这次这笔交易对你没有坏处,还先得了好处,倒真是亏本买卖!” “我不喜欠人人情,亏与不亏你自己衡量!别那么多废话!把你的条件说出来。”颜洛倾有些烦躁开口。 “条件很简单,浣月国百州闹瘟疫,我要你去救!”肃辰不再绕弯子。 颜洛倾:“天下第一才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各种文学,据说医术也不差!” 肃辰:“呵,没想到一年前名满大洲的洛公子对我那么了解!可惜肃辰不才,不懂这治瘟的方法,只能劳驾洛公子了!” “不才?我看辰世子是不想太过招摇吧!拿我挡挡箭牌!”颜洛倾一笑,玩味的看着肃辰。 “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说什么条件就得什么条件!”肃辰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没有想到她分析得一针见血。 颜洛倾轻笑一声:“对于辰世子你这么自私的人,我失信一次也无妨,你能如何!”君子一言才驷马难追,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肃辰仰头大笑,一时世间万物皆为之失色,收了笑意,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希智:“我能救他,也能杀他,甚至外面的所有人,也包括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颜洛倾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于让人如此奚落,微怒道:“我再不济,也还有和你同归于尽的资格!用希智一条命你就想换你肃王府百年安定?” 肃辰站起身走自她的身侧,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声道:“让你救百州百姓有何难?你颜洛倾还怕那浣月国皇帝不成! 况且我还能给你一个好处,百州回来我可以帮你查暗衣会突袭这里的真相!你不用急着说你自己能查,你清楚暗衣会的底细,他们现在的举动有违常理,不可能那么简单,有我这个浣月国辰世子帮你,能事半功倍!” 颜洛倾不语,片刻后道:“我们立下契约!” ------------ 第四章:进宫面圣 “颜洛倾,肃辰,于浣月国217年五月十三日,立下契约。肃辰出手救了希智,并答应颜洛倾彻查希阁分部被暗衣会突袭一事原委,作为交换,颜洛倾必须和肃辰进宫面圣前往百州治疫。两方不得有违此契约,契约结束两不相欠!此证明各执一份。”肃辰拿着手上的契约书念了一遍,看了看下面落款的名字,暗暗钦佩,颜洛倾的字让人惊艳...... “这样满意了吧?”颜洛倾看着他赞赏的笑容,语气不好道。 肃辰含笑看了眼颜洛倾。“不满意,换成一纸婚书就满意了!” 颜洛倾一窘,气道:“你抽什么疯,我是男的!” 肃辰好笑的看着她,颜洛倾被他盯得不自在,瞪着他重申:“我是男的!”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义正言辞的谎话是真的。 肃辰将契约书收进怀中,应了一句:“如假包换?明早进宫,我在宫中等你。”说完推门出去。 颜洛倾狐疑的看了看自己一身装扮,没理由认出她是女的!门外的希慧等人见肃辰推门离开,连忙进了屋内。 “希智明日大概就会醒来了!”颜洛倾见他们进来率先开口道。 豆豆从张大妈身边走到屋子中间,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颜洛倾一惊,看了看在场的人,心中低叹,吩咐道:“希慧,你们都出去吧。” 希慧看了看她点头出了门外,张大妈犹豫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豆豆,跟着大家出去并把门带上。 颜洛倾将豆豆从地上扶起来,蹲着身子对他低声道:“豆豆,洛哥哥不怪你,是洛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们,你有气,你害怕,洛哥哥都能理解,以后洛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好吗?” “洛哥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自己保护自己,保护这里所有人,长大了保护洛哥哥!”豆豆眼泪汪汪看着颜洛倾。 “好,那洛哥哥等豆豆长大。”颜洛倾伸手将豆豆的眼泪拭去。 次日颜洛倾直奔皇宫,吩咐希慧黄迎二人开始着手安排陈奶奶和豆豆妈的后事。 进了皇宫,颜洛倾由皇帝身边的公公带着一路走向御书房,公公福海身子微微弓着,到了一个回廊转弯处停下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势悄悄打量颜洛倾,见她目光平视前方,皇宫内的东西都是外面见不到的,可她没有东张西望,视若无睹,福海心下对她立刻敬佩又多加一成,思绪不过一瞬脚步不停。 又走了一会福海停下脚步:“洛公子,到了,您稍候,奴才给您通报!”说着便小跑着进了殿内。 颜洛倾打量着殿外,檐上镶着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御书房’。此刻她能看到殿内桌案前坐着那身穿明黄色上朝服的浣月国皇帝。 不多时,殿内传来福海的声音:“请洛公子进殿!” 御书房内端坐在下方的官员皆转头看向进来的颜洛倾,见她一身白袍,一头墨黑的秀发高高束起,脚步从容,目光没有直视皇上却是望着前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张扬却让人眼前一亮,身上透着独特的空灵。 “颜洛倾见过皇上。”三名官员见颜洛倾不卑不亢微微弯腰拱手却没有跪拜,虽有些诧异,脸上却未表现半分。坐在右侧第一位置的肃辰嘴角轻噙一抹笑。 “免礼。”皇上虚扶一下,对她如此行礼并未追究,又吩咐道:“赐座!” “谢皇上。”颜洛倾点头退到桌案下的椅子坐下。 “洛公子能来为朕分忧,救我国百姓于水火,朕心中着实感动。洛公子和辰世子还要赶路,朕便长话短说,如今百州百姓瘟疫太医是束手无策,死去几十百姓,洛公子前去救治刻不容缓!”颜洛倾刚坐下皇帝便说。 颜洛倾一直没有看皇帝,听闻此话抬头看向他,已是中年年纪,一身明黄的朝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正半眯着,两弯眉浑如刷漆,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虽是对着她在笑,在她看来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恐怕要明日才能出发。”颜洛倾直视皇帝,不急不缓道:“洛倾刚到京都,希阁出了事情还未处理。” 老皇帝眼神凌厉看着她,挑眉:“希阁?”希阁是大洲无几人知晓的组织,可他作为浣月国皇帝眼线布满整个大洲。虽然不能说有多了解,但也是知晓这个组织其厉害程度的,想不到颜洛倾是希阁的幕后人? 颜洛倾还没接话,就见对面坐着的肃辰道:“明日出发便明日出发,皇上,洛公子住辰府上,明日一大早出发也是一样的。” 皇帝非但没有怪罪肃辰抢话自作主张,还轻笑点头。“那洛公子就住在肃王府,明日你二人一道出发!辛苦了。”老皇帝说罢,看了看颜洛倾道:“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肃辰起身如同颜洛倾进来时一样,微拱手出了御书房,颜洛倾起身直接出了殿外,三名官员中金王爷看着她吹胡子瞪眼。 颜洛倾侧目看了金王爷一眼,不明所以。肃辰仍是一身紫色锦袍,走在她前面,皇帝知道她有可能是希阁幕后的人,绝对会盯紧她,住在希阁分部出发时不方便,也容易被人跟踪找到希阁分部,既然同道,住他的府上也好。 其他几位官员由始至终没有插上话,目送二人离开。老皇帝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莫测。 出了宫外,肃辰看着颜洛倾道: “我和你一起去希阁分部。” 颜洛倾瞪了他一眼,得寸进尺,她还没有追究他昨日是怎么进去的,当即回道:“不方便!” “那要不我禀告皇上,让你住宫中?肃王府多不方便。”肃辰面不改色风轻云淡道,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方便…怎么可能,我的荣幸。”颜洛倾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住在宫中就等于被监视,她还要在赶回去安排好陈奶奶和豆豆妈的葬礼才能去百州呢。反正就是不让他进去他也能进去,去就去吧。 肃辰不语,点点头直接甩下颜洛倾,足尖轻点往梨花楼而去。 ------------ 第五章:住肃王府 二人回到希阁分部后希慧二人已经安排妥当,葬礼经过了初丧、哭丧、做七、送葬等仪式之后,最后的环节就是下葬。 颜洛倾坐在陈奶奶灵堂前,有些愧疚,这次去百州说不定奶奶头七不在,葬礼也不知道回来没有,可是她一定要查清楚暗衣会幕后的人,她不但要给她们报仇,百州的百姓,那也是人命……她也要救。 嘱咐黄迎和希慧先留下,等奶奶她们的丧礼过了她若没回来,他们再到百州,本想安慰豆豆,却见他很平静,眼眸里都是坚定,反过来叮嘱她要小心。 乘着马车,肃辰颜洛倾二人往肃王府而去。 肃辰将颜洛倾安排进了琴月居便离开了,过了许久府中侍女才将晚膳端上。 颜洛倾看了看桌上的菜,是她什么都喜欢吃吗?为什么失忆后所有地方吃的饭菜,都似乎是她爱吃的。 “辰世子。”门外传来肃辰安排服侍她的秋眉的声音,她转头见秋眉微微行礼,转身进屋:“洛公子,辰世子来了。” 颜洛倾看向踏步进来的肃辰,挑眉:“你来干嘛?” 肃辰睨了颜洛倾一眼,理所当然的道:“过来这边用膳。”话落秋眉已经添了一副碗筷在他面前。 “……”颜洛倾看着肃辰自顾自拿起碗筷,坐在她身旁,如同饿极了一般埋头扒饭,只是他动作优雅,吃相极好。颜洛倾拿起碗筷,不时目光瞟向肃辰,心中暗骂祸水。 一顿饭的时间悄无声息就过去,肃辰吃罢坐了一会,二人都没有说话,却没有一丝尴尬的诡异气氛。 “明日很早就要出发。”肃辰站起身话落出了屋外。 颜洛倾狠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让她早点休息就说早点休息呗,一大男人还拐弯抹角说话。自从受他威胁她就看他哪都不顺眼!刚才吃饭偷看他那不算!那是担心他噎死在她旁边,晦气! 次日,秋眉看着蒙头呼呼大睡的颜洛倾,将被子拿开露出她的脸:“洛公子,今天要出发去百州了,您快起床吧。” 颜洛倾眼睛不睁,一把将被子夺过,盖住继续睡。这秋眉知道她好脾气就大起胆来了,指不定就是仗了肃辰的势! 秋眉大着胆子又扯开:“洛公子,刚才辰世子派来人传话了,说让您别跟着女人似的磨叽…” “你先出去吧。”颜洛倾睡眼惺忪坐起身子,她本来就是女人,磨叽咋了! “好,那我在门外候着。”秋眉点头退出去把房门带上。 颜洛倾捣弄了自己一番,穿上衣袍,推门往前厅走去,天空灰蒙蒙的,太阳还未见到一丝。秋眉安静跟在身侧。 到了前厅,只有肃辰一人坐在圆桌旁,面前是满桌的膳食,看得她五脏庙都咕咕叫,昨晚因为他在她都没吃多少!整个前厅只有肃辰,不见其他家眷或者侍女。 颜洛倾大大咧咧坐到圆桌边:“我们两个人吃那么多?奢侈浪费!其他人呢?” “现在才寅时三刻,还未起身,卯时之前我们要出发。”肃辰没有直接回答,看着她。“有你在还有东西能浪费吗?这些不过是样式多,分量都是少的。” “这叫什么?”颜洛倾白了他一眼,这是在拐弯抹角骂她像猪?虽然他没有这么说,不过他那么黑心,心里一定这么想的!没有再问,勺了一口面前的粥放进嘴里。 “红豆膳粥。”肃辰答。 “这呢?”颜洛倾筷子指向一盘糕点问。心里想着――看我不把你一大早的心情搅坏,烦死你! 肃辰看着她笑道:“枣泥糕。” “这呢?”颜洛倾穷追不舍继续问。 “芙蓉糕。”肃辰语气不见半分不耐。 一顿早膳在颜洛倾的提问,肃辰的回答中落幕。颜洛倾摸着浑圆的肚子不雅的打着饱嗝上了马车,心里将肃辰骂了个遍,她都问腻了,他却一点不恼,害她吃了那么多!黑心! 肃辰浅笑着看着颜洛倾,眼中没有因为她那不雅的姿态有任何厌恶的神色。跟在她的身后上了马车。 颜洛倾嘴角扯了扯,闭上眼睛:“我困得紧,没事别打扰我。”话是对外面说的,也是对坐在对面的肃辰说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一身亚麻色劲装的隐卫叫烈,被肃辰安排在外面赶车。 肃辰不说话,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这笑容到了颜洛倾眼里变成了――确定她就是猪,吃饱了就睡!嘲笑! 从京都到百州快的话也要四个时辰,马车最快速度驶往百州,颜洛倾沉沉的睡去。 连着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烈突然勒住马缰, 马车猛地停住,颜洛倾靠着车的身子惯性向着前面倒去,肃辰急忙扔下手中的书揽住她。动静那么大,却不见颜洛倾有任何动作,仍旧沉沉睡着。肃辰将她的头放在他腿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目光柔和,嘴角的弧度扩大。 马车外面传来打斗声音,肃辰摒弃杂念向外探去,大约二十人,武功不算高强,烈足够对付。 颜洛倾感觉到周围森寒的杀气,睁开眼睛起身看向外面,突然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带着渗人的杀意速度极快从帘外飞来。 ------------ 第六章:母夜叉 颜洛倾一惊,已经感应到外面二十人是武功普通的人,可现在向着他们射暗器的人武功绝对不弱,思绪间,另一边车帘又是同样一枚暗器飞来。 肃辰和颜洛倾看了对方一眼,肃辰扬手倾注内力和那飞袭而来的暗器正面冲击,微一用功暗器调转方向原路返回。颜洛倾这边也是同样手法,两边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颜洛倾神色一冷,这些人显然是冲着她和肃辰来的,这才出发去百州就有人不乐意了? 烈解决完最后一个,单膝跪在车前:“世子,属下失职!” 肃辰还未开口,颜洛倾不耐的摆摆手:“你有什么失职的,你家世子受伤了吗!别磨叽了,继续赶路吧!”烈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紧闭的车帘,这洛公子也太大胆了,在世子面前如此放肆! 肃辰语气淡淡道:“赶路吧。” 烈这才起身上车继续赶路。 颜洛倾见肃辰没有说话,先开口问:“你觉得是谁派来的人?” “青霄国、浣月国如今大洲两个大国,浣月国是历史悠久的国家,百年基业,青霄国是自唐兼默登基后才越发繁盛强大的崛起国家,其他小国。”肃辰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北漠南疆表面里唯两国马首是瞻,背地里如何我不说你也清楚,其他附属国不过是各自打着主意而已。” 颜洛倾又闭上了眼,听了肃辰的话心下明白了几分:“大国泱泱,小国寡民,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肃辰悠悠的看了她片刻:“所以,我是浣月国的人,青霄国有可能趁我不在京都要杀我以打击浣月国,如你所说,肃王府的存在在皇帝眼里,就是功高盖主,皇帝也有可能不留我,趁我不在京都,派人杀之而后快,其他小国也有可能背地里搞些动作。” 颜洛倾抬手抚了抚额头:“你个瘟神,这次派来的还只是试探我们的小啰喽好对付,百州瘟疫说不定也不简单,你这下如愿把我拉下水了,这一路上说不定还会有人偷袭!”她幽幽叹了口气。 肃辰好笑的看着她:“哪能是我拉你下水,你本来就在水里了,你可是做一件好事还得两个好处呢!” 颜洛倾白了他一眼:“一个不慎搭了性命的好事?这就是亏本买卖!” 肃辰认真的说道:“我会护着你不受伤害!” 颜洛倾不再说话。 睡够了的颜洛倾听马车外的烈说已经到了,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却是肃辰的脸,他专注的看着书,只能看到下巴…看到嘴唇,上面都被面具遮住,即便如此却不影响她想象中绝色的容颜。她有些愣神,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似乎认识了很久。 “我腿都被你睡麻了,醒了就快起来。”肃辰目光没有从书中移开。 颜洛倾“咻”的立起身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活该你!我看你就是喜好龙阳!这都第二次把我的头搬你腿上了,上次我还不跟你计较了,再犯我就废了你的腿!”说完掀起帘子跳下马车。 肃辰无奈一笑,一副没有办法的神情。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外面的烈也算武学境界不低的小高手,不经意间都听了去。嘴角抽了抽,天下间怕是也是有洛公子敢这样跟他家世子说话了!偏偏世子还不恼! 马车停在百州衙门口,颜洛倾一下马车,见门口站着五个人,楼梯两边各站了两个衙役,大门口楼梯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知县,见她下车忙迎了上来。 “洛公子,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在颜洛倾一尺之处躬身道,刚立起身子,见肃辰从车上下来,退后了三步双膝跪地,顿时其他衙役也立刻跪下:“辰世子恕罪,下官有失远迎。” “王知县,言重了,都起了吧。”肃辰道。 知县提着袍子立起身,周围衙役纷纷起身:“多谢辰世子。” 颜洛倾不放过任何挤兑肃辰的机会:“啧啧啧,肃辰,你就是个母夜叉。” 肃辰见她那副神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母夜叉?” 颜洛倾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夸张的瞪大眼睛看着肃辰:“天下第一才子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就是形容凶恶丑陋...”顿了顿又靠近肃辰笑靥如花轻声道:“...的女人。” 肃辰脸色难得一黑,铁青着脸色看了她一眼,始作俑者颜洛倾则是看着肃辰吃瘪的样子得意。 王知县见颜洛倾肃辰二人正在说话,站在一旁不插嘴,神色却显而易见的透着焦急。 想起此次来的正事,收敛笑意,颜洛倾转头看了看街道,四周冷冷清清,透着一股死寂,街边零零落落东倒西歪摆放着一些小贩的货柜,家家铺铺都是大门紧闭。一阵微风吹起,路边的树叶随风吹起。 “辰世子,洛公子,里面说话吧。”王知县退到旁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颜洛倾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也没动,肃辰同样。 “瘟疫的事刻不容缓,知县大人,如今染了瘟疫的百姓在何处?”颜洛倾声音有些发颤,突然后悔起来,她应该快点来的,没有身临其境感受不到那种恐惧,如今站在这片土地,她只觉得周边都是百姓的恐惧、无助、绝望在叫器。 “染了瘟疫的百姓和未染瘟疫的百姓分开了,在城西临时建了棚。”王知县也不含糊,立刻回答道。 “那…”颜洛倾顿了顿:“这场瘟疫死了多少人了?” “瘟疫不知从何而起,开始只是有些人浑身起疹子,像受了风寒得了疹子病似的,后来看大夫,大夫开了药没治好,死了一个。”王知县唯恐说的不够详细:“后来葬了,却越来越多人因这个病死了,我们才重视起来….” “你说埋了?其他也都埋了吗?”颜洛倾打断王知县的话问。 “这…死者入土为安,自然都是埋了。”王知县答。 “死了多少人,都埋在哪?”肃辰抢先颜洛倾一步开口问。 “到现在为止,死了有两百人。”王知县低头声音沉沉的答。“埋在自家的祖坟,都是不同地方,不过也离得不远,百州的坟地都是在一片的,衙门里总共有三十人,现在只有四名在衙门,也有六名染了瘟疫….还有二十人都去了城西。” 颜洛倾身子有些晃,昨日上午皇帝还说死了几十人,如今就到了两百人!身侧的肃辰将她扶住,颜洛倾定住心神吩咐:“现在就把闭门锁户的百姓给我叫出来。” 王知县看了看肃辰,见他没有任何表示,想起皇上是特意招来洛公子医治百姓,肃辰从旁协助,立刻收了心神不问原因吩咐下去。 “就说我们在衙门口等他们,再这样躲着,要得瘟疫也是一样得。”颜洛倾对着小跑着出发的衙役说道。这些百姓惧怕这瘟疫如今都不敢出来,依照事情紧急,衙役们不是强行拉来就是得回来问下一步动作,浪费时间是一点,二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不能用强。 “再吩咐人推着车去买石灰粉,最少要五麻袋,现在人手不够,就一人去吧!还一人准备多些柴火。”颜洛倾转头看了看还有两个衙役,迅速吩咐道。 王知县对着他们点点头,两个衙役立刻应声退下,王知县又问“洛公子,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颜洛倾还未答话,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正往这边而来,她侧头看去。 ------------ 第七章:到达百州 颜洛倾看着希慧一点点接近,望着他嘴角露出一抹灿笑,一如第一次见他,一身青色长袍,腰间束着白色腰带。来得真是时候,安心了,不然等被刺杀黑心的肃辰不管她,她说不定惨死! 希慧对着她轻点头,翻身下马:“主子,京都有黄迎和希智,我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希慧擅离职守不服从命令,您责罚吧!” 颜洛倾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会责罚!” 肃辰将她嘴角那抹笑容尽收眼底,目光暗了暗。 话落便见其中一名衙役从街道口一手扶住佩刀向颜洛倾等人跑来。 “李龙,怎么就你一人。”王知县急忙问道。 “回大人,我和宋华兵分两路,他去城东城西,我去城北城南,只通知了一两户,由他们转告,稍后估计就会来了。”被唤作李龙的衙役气息微喘答道。 片刻,便见四处街道开始有人往这边走来,颜洛倾转头打量,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有几个中年的,老年长者寥寥无几。她心中一寒,老年人抵抗力差,估计得了瘟疫死去的也是他们居多。 他们走得不快,脚步甚至带着一些迟疑,眼中带着一丝曙光,那些死去的都是他们的亲人,可是他们没有时间悲伤,带着恐惧生活,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衙役传的话,让他们抱着希翼走了出来。 “买石灰粉和拾掇柴火的两位兄弟回来了吗?”颜洛倾侧过脸问王知县。 “洛公子,您只管吩咐。”显然孙祥和周正都还没回来,王知县知道事态紧急,说道。 颜洛倾没有说话,看着转眼到了衙门口的百姓们。 众人走近之后也看到了颜洛倾等人,对于颜洛倾和肃辰他们早有耳闻,一身紫色锦袍的一定是辰世子。虽然天下不止他穿紫色,可他身上的气场却是写着肃辰二字一般让他们一眼断定。 身侧另一男子并没有因为肃辰的光辉而黯淡下去,一身白袍,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众人心中惊叹原来一年前在大洲有“美目一眯风云起”,的洛公子是这般风采,当看到她眉眼间的坚毅,他们心神一荡,目光不由得变得坚定起来。 “我是颜洛倾,我的来意大家一定都清楚了,今天请大家来这,是想告诉大家救治受瘟疫的百姓,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情。”颜洛倾朗声道。 看着颜洛倾,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见她又开口,都噤了声。 “第一步就是,将染瘟疫埋了的所有人都挖出来火化。”颜洛倾的声音带着细微沉重,她来时在疑惑该怎么做,可到了之后她突然清楚的明白她该做些什么。 衙门口突然安静得如同时间定格了,没有任何声响。过了半响,一片哗然,所有百姓眉头深皱,和身边的人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没有人指责她,因为在他们心中颜洛倾也是另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我知道,死者应入土为安,可是大家都看到了,瘟疫是有传播性的。人死了,身上的病菌没死,透过土壤,渗透到整个百州,甚至整个浣月国!这样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颜洛倾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坚毅。 见百姓们还是犹豫不决,只是脸上表情不再那么沉重,颜洛倾又缓缓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埋在土地下也是腐化,还有受蛇虫鼠蚁的咬噬,只是我们看不到,火化,只是用了一种我们能看到的方式,并不代表有任何不敬。”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一句:“我同意,为了百州全城百姓!”周围的百姓立刻也应声高呼:“我们同意,相信我们的亲人也不希望看到活着的我们步入后尘。” 颜洛倾欣慰的点点头,肃辰至始至终不发一言,对于这样的颜洛倾没有半丝意外。 “洛公子,石灰粉准备好了。”“洛公子,柴火备齐了。”孙祥周正从街道两边推着木车而来,周围百姓回头看过去让出一条道,二人将车停在颜洛倾面前。 “洛公子,您要如何做,我们帮您吧。”在场的百姓异口同声道。 颜洛倾想了想,那么多死者要挖出来火化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让百姓们亲眼看着家人尸骨未寒这样被挖出来,心里多少会难受的,便柔声道:“那好,那就麻烦大家去城西那照顾病者,把衙门的兄弟换回十个吧。” “我们全给您换回来。”众人又是异口同声道,说着便要转身去城西。 颜洛倾叫住他们,嘱咐他们照顾染了瘟疫的患者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百姓们点点头,道了谢让她不用担心就浩浩荡荡往城西去了,背影里看不出任何畏惧。 颜洛倾几人一起进了衙门内,王知县醒过神来忙小跑追上,顺便吩咐人备下热茶。脚步刚站定,就听颜洛倾开口道:“知县大人,帮我准备纸墨。” 王知县闻言立刻去拿。 肃辰端起手侧的茶,有些烫,他轻轻吹了几下,轻抿了一小口。见颜洛倾端起茶杯就要“一口干”掉,速度飞快夺过她手中的茶。 颜洛倾转头看向他,恼火,才要开口。肃辰道:“这个喝下去,烫得你舌头没有三天是不能吃东西了。”然后将他手中的茶杯递给她。 颜洛倾收了怒气,扯了一下嘴角,端起茶杯喝掉一半。肃辰端起从她手里夺过的茶喝了起来,脸上隐约透着笑意。 王知县拿着纸墨从门外进来道:“洛公子,拿来了。”他动作麻利,话落,便已经在书案前摆好。 颜洛倾赞许的点点头,走到书案前提笔,这个王知县倒不是那种拿着俸禄不带脑子干活的人。从能知道要把得了瘟疫的百姓隔离,再是对救治瘟疫的积极,还有现在急切的想帮助她,为的也是能尽快把瘟疫解决,不管是怕皇上降罪还是怕自己也染上,他的表现终归是让她满意的。 思绪不过一念之间,笔尖起落间,一张药方写好,颜洛倾放下笔审视一遍递给王知县。 王知县一看,脸上不加掩饰的露出了敬佩,崇拜,震惊。 ------------ 第八章:治疫 一张数十字的药方再平常不过,只是让王知县不得感慨的是那书法,行云流水,刚柔并济,丝毫不受束缚,甚至整行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 王知县久久的回不过神来,能写出这样的字少说也要练上十来年吧!可洛公子看起来还那么年少呀,真真是天才。 肃辰不知何时立在了颜洛倾身侧一尺远之处,脸上带着愉悦以及他早就知道的神色,浅浅的笑着,却是发自内心的笑,看了看颜洛倾。 “王知县,按这个药方抓个三十剂回来。”颜洛倾一脸严肃对王知县道。 王知县接过药方扫视,须臾,他抬起头,脸上的神色任谁也能看出是一种膜拜,一种折服:“下官,下官马上安排人去抓药。”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厅外。 “洛公子,兄弟们都回来了。”孙祥从衙门外跑进内厅恭敬的禀报。 颜洛倾站起身:“得了瘟疫的百姓都埋在哪?” “回洛公子,都在城门外十里的奈何岭。”孙祥答。 “奈何岭...”颜洛倾轻念:“那现在留四人在衙门,其他人都去奈何岭吧。”颜洛倾袖袍一甩先一步出了厅门。 肃辰走在颜洛倾稍微后一步的侧边。烈不愧是隐卫,不知藏到了哪个角落,希慧眨眨眼睛跟在最后。 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颜洛倾懒得坐马车,吩咐众人骑马乘车后面跟来,她则是足尖轻点运功往城外去了。 颜洛倾速度极快,风将衣袍吹起,白色衣袍随风扬起,墨发迎风吹起,背影说不出的洒脱自在。走了一半路程,她突然醒悟般准备回去,脚下借力一踏转身。 “嘭!”颜洛倾一转身似乎撞上了什么人,由于速度本来就太快,撞上去的力道加上速度的冲击一时身形不稳。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颜洛倾会撞上,退后了两步才站定,却是把她圈在怀里。 颜洛倾闻到一股清香,似茶似药,不由贪婪的深吸一口,惊觉这个举动的时候一怔,她怎么连这点谨慎都没有,若是什么迷香……只一瞬,来人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拉出来,那阵味道也如同幻觉一般消散。 肃辰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么等不及的投怀送抱?怎么?之前是欲擒故纵么?” 颜洛倾退后两步,目光看向肃辰:“你别妄想了!这是意外!哼!” 说完身形一晃,又顿住回头,却见肃辰一脸坏笑,她道:“你走前面!”她实在是不认识路(......) 肃辰似乎了然,看着她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喜色,倒没有趁机出言取笑她,往前面飞去。 肃辰和颜洛倾同时飘身而落,入眼皆是大大小小的坟头,因着都是最近瘟疫死去的人,坟头上泥土都还是新鲜的,附近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生物。颜洛倾站在奈何岭,心中深深一叹,周围透着一股沉寂,奈何岭…果真是无可奈何。 “现在知道叹气了。”肃辰语气不明在颜洛倾身侧道。 颜洛倾微微吃惊,她心中叹气而已,脸上没有表现半分,他怎么知道她叹气了。转头看向肃辰,可他并不看她。 “我听到了,听到了叹气声。”肃辰目光看着坟地说。 颜洛倾盯住肃辰,他是说这片坟地吗?如果是她,她在心里叹气都能听到,骗谁呢? “没骗你。”肃辰又道。 颜洛倾眸子微抬,这男人…说的还真是她?她叹气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不可否认的责任,有些自责罢了。 肃辰又道:“自责是没用的,有些事情你奈何不了,不信命,却是命。”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呢喃,像在说百州瘟疫的事情,也像另有所指。 颜洛倾突然将他身子扳过来对着她,却没有说话。微微歪头看着肃辰,心中想着:你不会真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吧? 肃辰低垂眼眸,不和她对视,对于她的触碰没有抵触:“听见了。” 颜洛倾撇撇嘴,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肃辰就是黑心的老妖!善变!没劲!估计就是聪明些猜出来的! “洛公子,这从何下手?”后面赶来的王知县走到颜洛倾面前恭敬问道。 “叫你们准备的黑布带了吗?”颜洛倾问:“还有凿了洞的木桶。” “带了,都带了。”王知县答。 “先从旁边开始,四人撑着黑布挡住太阳。”现在虽然过了午时,可太阳还在。虽然一会不单单被太阳照射还要用火烧,不过这样做多少能让百姓日后心里好受些。“两人负责挖出来后用白布盖上,在一百米外架起火挖一个烧一个,之后的就在坟上烧,骨灰用准备的陶瓷罐分开保管,现在已经申时二刻了,麻烦兄弟们快些,戌时尽量完工。” 颜洛倾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掷地有声,清脆清丽,响彻在奈何岭各处。 她话落,众人心中暗暗赞道她的缜密心思,王知县连连点头,立刻去安排。 “希慧留下来照应一下,我和肃辰去查查源头。”颜洛倾转头吩咐希慧。 希慧没有说什么?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颜洛倾示意肃辰跟上,肃辰出人意料果真跟在后面,颜洛倾走了几步又回头:“王知县,死者挖出来后,将木桶里的石灰沿着周围到中间,打开桶底遮住的盖子撒上一圈在坟墓里,让你们蒙面都记得了。” 王知县连忙应了一声又对着大家重复一遍。看着颜洛倾和肃辰离开的背影,脸上充满着闪烁的希望,有洛公子和辰世子在,真是有救了。 ------------ 第九章:再次遇袭 颜洛倾和肃辰走的速度不快,他们要去城东那边百姓的主要供水看看有没有蹊跷。 阳光洒在肃辰身上,紫色的袍子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暖黄色,让他看起来如诗如画,朦朦胧胧,比往日柔和。 “我现在发现…..”肃辰薄唇微启,后面的‘你越来越喜欢盯着我看’没有说完,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屏气运功向前方探去。 颜洛倾见肃辰如此,也运功向周围探去,须臾,杏目微睁,黛眉紧蹙,一公里的地方正有三名和颜洛倾不相上下高手,十名身手一般的杀手正急速往他们这边的方向靠近!她武功不弱,肃辰更是在她之上,但是来人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十人缠住他们一人,三人再去对付一人,他们处于弱势。 思绪不过一念之间,肃辰和颜洛倾同时转头瞟了对方一眼,心照不宣,立刻也急速向着杀手的方向移去。 “你的仇家找你报仇连累我!”颜洛倾不忘嘟囔了一句,呼啸而过的风将声音吹散。 “谁的仇家不一定,有我护着你谁的仇家也不怕。”虽然声音细小,不过肃辰显然听到了,回道。 颜洛倾听了那句‘我护着你谁的仇家也不怕’微微有些感动,侧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他下一句话却让她的感动烟消云散:“你要是死了去了地狱,我日后上了天堂也过意不去。” 颜洛倾气结,可现下没有时间于他计较了。两边都在往对方这里靠近,距离一下就只有两百米了,那边森然的杀气让她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此处距离奈何岭已经有一段距离,就算这里发生打斗,也应该不会影响到奈何岭那边。她和肃辰站定等着那些杀手靠近,这般森然的杀气,看来背后的人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只可惜太小瞧他们是实力了吧!比路上那次还少人! 越来越近了……又近了一分,在他们身侧树上的鸟似乎都感觉到了大难,纷纷飞离了这个地方。 肃辰不说话,盯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杀手。 在五十米处黑衣人停住脚步,显然是训练有素,在看到他们已经站在那等着他们只有一瞬愣神,马上戒备了起来。中间站着三个灰色劲装的男人,周围都是黑色劲装,他们之间的关系通过服装一眼便看清楚了,不知道是这只队伍本身就这么警戒还是因为怕暴露,他们身上除了四个手指,一双眼睛,全部被裹得严实。 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矛有盾,有刀有箭,有长枪有短刀,手上带了手套只露出手指。 “三位灰衣,十位黑衣,我们只是路过,你们不是要对付我们吧。”颜洛倾故作不明所以一般问道,目光将一排人扫了一个遍,却没有认真将目光停留在谁身上。 十三名杀手不答,迅速摆开阵势,上前将颜洛倾二人包围住。 “我还以为是我们自作多情了呢?打算再好好问问的。”颜洛倾和肃辰用后背贴着戒备了起来,却还不忘轻声对肃辰惋惜的道。 肃辰似乎嘴角勾了勾,等待对方先出手。 十三名杀手将他们围住转圈,颜洛倾侧面一个突然离开圈向他们袭来,其他人则是飞快的围绕他们转动。 一个普通武者,她还不放在眼里,素手一扬,黑衣人被她击中立即退回了圈中。马上又有另一名袭来,她无心恋战,速战速决解决掉。这次是两人同时向二人进攻,她不得不说肃辰真是太黑心了,而且霸道! 刚才黑衣人向她袭来的时候肃辰只是给她打掩护看着其他人,现在两个人一起上欺负到他的头上去了,他立刻运功形成了一个内力圈,周围的黑衣人被内力震得退后了一步还是没能稳住身形,现下也再转不了圈,运功和肃辰顽劣抵抗。 “我那是给你机会表露表露才能。”肃辰又如听到了她内心的话一般低声道。 颜洛倾惊讶,这…这…个黑心的男人真能听到她心里说的话呀!她又不是用了密室传音!不过也只是片刻,收敛心绪,专心对付黑衣人。 黑衣人被肃辰的内力制住,这样下去不消多久,便会不见滴血,因内力消耗,被肃辰的内力震死了!其中一个灰衣人目光阴霾,显然也料到如此对峙下去吃亏的是他们,运足内功将肃辰的内力强硬分开,肃辰以一敌十三,没有其他余力去与他较劲,将内力圈一收,顷刻之间,内力向外围扩大将黑衣人全部击倒。十二名杀手皆是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颜洛倾在一旁和那个灰衣人不断过招,即便十二名杀手被肃辰牵制住,这灰衣人和她单打独斗却一时没有败倒,灰衣人和她武功不相上下,出手更是不要命了一般狠绝! 其他杀手一刻不耽误,马上弹跳站定。五个黑衣人一个灰衣人对付颜洛倾,肃辰则是被两个灰衣人五个黑衣人围住,一时间,他们二人被分开。 双方都是速战速决,招招凌厉,转眼已经是过了十几个回合,颜洛倾从衣袖中拿出银针灌注内力对着黑衣人射去,银针细小且来势突然,五名黑衣人立刻被封住穴道动不了,灰衣人毫不迟疑,立刻对着她欺身而上,杀气更是渗人。颜洛倾改变招式和灰衣人近身搏斗,灰衣人对着她一掌击来,她躲过却被掌风削去一撮发丝。 颜洛倾目光微寒眼眸一眯,速度极快,对着灰衣人胸口袭去,另一手用银针向他的穴位刺去,将灰衣人制住。早知道用银针能这么快制住他就不该浪费那么多体力和时间过招的! 转头看向肃辰也刚好解决掉最后一个灰衣人:“你没留活口?”颜洛倾见地上不见滴血却已经没有气息七横八竖躺着的杀手撇嘴问。 “知道你会留!”肃辰不以为然,黄金色的面具遮住他所有神色,一身紫袍,从死人堆了缓步向着她走来,如同索命的修罗。 颜洛倾没说什么?看向灰衣人,此刻他正仇视着她,眼中有不甘有愤怒,唯独没有一丝惧怕。 ------------ 第十章:惊人内幕 “说!谁派你们来的的!”颜洛倾厉声开口。 灰衣人想撇头哼一声,可奈何开不了口也动不了,只能狠狠瞪着她。她似乎才想起来他被自己点住了穴道,恍然,将他身上的哑穴解开。 “我身上有我们的行动计划内容。”灰衣人声音郁郁道。 颜洛倾立刻伸手去搜,灰衣人急急开口:“不行!你不能拿!”见她扬眉看他,手因着他这句话收了回去,灰衣人又道:“我只求你放过我和我其他的兄弟们一马,告诉你能救我们一命也无妨,当然,你可以杀了我们然后自己拿,可是我们身上的衣物都是染了毒的,一碰在一个时辰后就会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你当我傻吗!衣物有毒,那你们怎么不死!”颜洛倾一派轻松不为所动。 “我们来时服了抗药,四个时辰内吃不到解药也会死,我们回去复命,绝口不提计划书的事就能得到解药!”灰衣人解释道。 颜洛倾将信将疑看了灰衣人一眼,身侧的肃辰也没有出口阻拦,现在除了他们是突破口也没有其他线索,信他一信也无妨,何况大洲有许多组织都是为防他人有异心,用毒牵制他们,便伸手解了灰衣人的穴道。 灰衣人立刻跪地,转头看向其他被定住的黑衣人,目光闪过一丝杀戮的狠厉,头转回来低垂着,对颜洛倾说:“谢谢这位公子!”说话间将手伸到怀里,然后缓缓拿出手。 颜洛倾紧紧盯着灰衣人,却见跪在地上的灰衣人将手快速伸出,手里拿着什么的东西往嘴里送,她立刻弯腰阻拦,却不料灰衣人另外一只手抬起对准她的脖颈,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幽光的短刀! 颜洛倾立刻退身,却因为此时正弯着腰来不及退后躲开,眼见刀送入她的脖颈! 正无措间,身子被人圈住转了一个圈,她听到有短刀刺入身体“嘶~”的细微声音,可自己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疼痛。将她圈住的人在护住她的同时一脚踢开灰衣人,可短刀还是避无可避刺中了左肩。 颜洛倾转身,圈住他的正是肃辰,他肩膀处被划出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正冒出来将紫衣的颜色染得暗红暗红。肃辰则因为她的转身,身体直接趴在了她身上,头埋在她的项窝。 颜洛倾一怔,目光掠过其他黑衣人,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拼尽全力冲开了穴道,经脉皆断,已经死亡,灰衣人也已经服毒自尽了。 她急忙将肃辰扶正:“肃辰!你没事吧?”不料肃辰身子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微微有些动容,难道刀上有毒?不是这样就死了吧! 颜洛倾捣弄半响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一时有些慌了又不敢乱动,却听埋在她项窝的肃辰声音沉沉有些无力开口:“你这个蠢蛋,为了弄明白缘由真是连命都要搭上了!”他说话时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痒痒的。 “是!我蠢!那你这位肃辰大公子岂不是更蠢蛋,陪着我这个蠢蛋一起蠢!”颜洛倾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颜洛倾话落肃辰在她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得意!” 她翻了翻白眼:“你转过来,我扶你回去,我都看见了,没毒的刀,你看你虚弱出什么样了!” 肃辰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来三个字:“我晕血!”所以他鲜少出手。 颜洛倾闻言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天下第一才子辰世子!竟然晕血!这简直是第一手的惊人内幕!肃辰显得有些窘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她收了笑,憋得满脸通红不笑出来。难怪刚才那些黑衣人死得那么干净!杀人不流血,那他一定也是吃人不吐骨头! 肃辰看着她一副神游的模样,嘴角勾了勾,由她扶着回城。转眼夕阳就要落下,颜洛倾和肃辰的身影被拖得老长。 在他们的身后,十三名杀手的尸首正在慢慢消散,连同衣物化为灰烬不复存在。这处地方丝毫看不出有过任何打斗,寂静得可怕,枝头的乌鸦漆黑的眼珠左右转转,拍拍翅膀连叫两声飞走。 肃辰走得极慢,颜洛倾干脆架着他足尖轻点飞身而去,呼啸在耳边的风,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 颜洛倾刚落地希慧注意到,立刻将目光看向这边,见肃辰被她架着,急忙迎了上来。 “你可以站稳了吧!没出息!”颜洛倾压低声音没好气对肃辰道。 肃辰却不但没有站稳身子,更是将重量往她身上压了压,也不出声。她看了看他还未包扎只是点了穴止住血的伤口没再说什么。 希慧看了一眼肃辰的伤口,皱眉打量颜洛倾,语气担忧问:“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颜洛倾展颜一笑,看了眼远处走来的王知县,想着若是他见了肃辰的伤又该下跪了,微微蹙眉,看向希慧道:“我没事,这就先回去了。这里交给你们了,万事小心。”话落足尖轻点携着肃辰离开。 二人却不是直接进城,而是上了停在坟地外的马车,马车无需人赶径直往回城的方向走。 她将他扶上马车靠在软榻上,自己则坐正身子在一旁。肃辰伸出右手将她一拽。 颜洛倾一下跌到他怀里,她挣扎着要起来,肃辰像是痛极了一般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圈住她,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瞟向肩膀示意她他的伤口。 真不明白他抽什么疯,什么时候她和他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而且在他眼里她不应该是个男的吗!虽然明白有可能是假装,可毕竟他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撇撇嘴,有人愿意做人肉枕头她何乐而不为呢?乖乖不动,头顶肃辰的声音响起:“算你有点良心。” 颜洛倾白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他的隐卫烈在他遇到危险没可能不现身,准是被他派去哪里了。 马车分毫不差回到了衙门口,一名衙役见是他们二人忙过来扶,肃辰却是一避,轻搀着颜洛倾轻松下了马车。 即便刚才猜想他有可能故意的,如今见还真是故意的,她咬咬牙恶狠狠对着他胸口一撞,丢下他穿过前院,绕到内院,来到衙门客房。却还是吩咐请了大夫。 肃辰在她后面姗姗来迟,幽怨的捂住胸口看了她一眼,颜洛倾恶寒,嫌弃的看着道:“别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太折磨我的眼睛了!”说罢还作势捂住眼睛揉来揉去。 片刻大夫来了为肃辰上完了药,她气早消了,起身道: “你休息吧!我去城西看看那边怎么样了。”肃辰躺在床上,她从旁边凳子起身说完就往门外走去,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 第十一章:前世记忆 颜洛倾扬眉,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手――修长白皙,透着凉凉的感觉,目光中夹杂着一丝询问定在肃辰的脸上。 肃辰抓着她的手腕,深深的看着她,将她拉下坐在床边的凳子。 肃辰神色复杂道:“一起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了。”颜洛倾松了一口气,见他那么严肃她当是什么大事。 “那好……”肃辰轻点头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落寞,以及颓废…… 颜洛倾看着他的样子没来由觉得胸口闷闷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撒手!” 肃辰听话的撤回了手放在自己身上,她起身出了门外,足尖轻点,身影很快消失在衙门。肃辰看着门外以及没有了她身影的地方出神。 颜洛倾到了城西,所有百姓对着她千恩万谢,药方果然奏效了,让他们打开帐篷通风,用药水泡澡,也喝了药。虽然还是没有痊愈,但是许多本来上吐下泻的都已经好了。 颜洛倾眉头微微皱着,立在这些帐篷的不远处,转眼太阳已经下山,帐篷外面的橙色灯光照着她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吗?”身后传来已经将奈何岭之事完成回来这边的希慧的声音。 颜洛倾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渺,带着淡淡的无奈回道:“奈何岭几百条人命都是牺牲品。” 希慧闻言认真的看着颜洛倾:“你来这之前又去了看源头?什么事情的牺牲品?” 颜洛倾扯了扯嘴角,过了一会才开口:“去了,根本不是瘟疫!” 希慧闻言略微有些吃惊,跨步走到她面前,沉声问:“主子,到底怎么回事?” 颜洛倾抬眸看了一眼希慧, “这件事回去再说吧。” 希慧没再问,站在颜洛倾身边沉默片刻,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般严肃道:“主子,您…别跟肃辰走得太近了。” 颜洛倾正色:“什么意思?” 颜洛倾话落,希慧低垂着头一脸纠结,颜洛倾神色一变看向刚才希慧站的那个方向,一只箭正破风而来,直指她的项喉处。希慧一惊,伸手去拉颜洛倾挡在她身前,眼下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举动。 颜洛倾听到声音后正运功,箭来势汹汹,即刻就到了眼前,她只要运功一挥,不能保证会掉落,换个方向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没料到,她手还未抬起,跟她距离最近的希慧就抓住她的手挡在了她面前,计划被弄乱,她却不能看着一天内第二个男人为了就她而受伤。 立刻运功脚下一移转了一个圈,将希慧推到侧边,可再快也不能躲过已经到了眼前的箭,又是“嘶~”一声,箭避过要害,稳稳钉在她的肩膀上。 “主子!”希慧大喊一声接住往地上倒的她,不远处的百姓从帐篷出来,见似乎是颜洛倾受伤了,纷纷围了过来。 颜洛倾眼皮越来越沉,心中暗骂,接的活真是拼了命的,一次次遇袭,只是射中肩膀却让她一个武功不弱的人如此,看来是有毒,意识逐渐涣散,有人将她从希慧怀里抱过,封住了她的穴道,她想睁眼看看,却只能看到一个重叠模糊的人影,眨了一下眼便再没有力气睁开,周围的嘈杂声也消逝。 帐帘下,颜洛倾面无血色,唇紧紧抿着,眉头紧皱,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上面,看起来异常苍白。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这次她又睡了多久,手被人握着,床边有人正趴在她身侧,就如她第一次醒来时一样。 她没有迷茫,没有吃惊,没有空洞,只狠狠的心痛,崩溃,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恢复记忆了!至少她记起了一些事。她看着帘顶,又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只呆呆的看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正拉着绳索攀爬,梁梓在她前方更努力的向上爬,偶尔回头对她一笑说了些什么。可她不记得。她目光中只牢牢的看着楼顶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拉着绳子。 梁梓翻身上了楼顶,她只差一点…到了!可是那在楼顶的男人突然扶住她的肩膀,笑着替她理了理头发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从难得的害羞神色转为惨白,男人微微笑着,轻推了她一把将早已经解开固定物的绳索从手中松开。 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颜洛倾在痛,如同心脏被人生生揪着一点一点抽离…楼是平面玻璃的,没有任何支撑物,她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一路向底跌去,没有任何挣扎,看着楼顶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远,早已泪流满面,心疼到令她麻木。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负手而立的人影, “嘭”一阵巨响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梁梓在她掉下去的同一瞬间,不顾一切跳了下来,终于伸长手把她圈到了怀里,在平滑的玻璃上借力一蹬,用身子撞向高楼的窗户。 玻璃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被梁梓圈住的她,脸色苍白,即便被梁梓护住还是被玻璃扎了一身,他受伤更重,却仍旧圈住她,脸上洋溢的是满足,柔柔的笑意。那笑容让她不敢直视,那么熟悉,那张脸让她动容。 如果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她就是瞎了也不会将目光移开半点,那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枪口还在冒烟的消音枪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圈着她的梁梓额头冒着汗珠,即便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却能感受到他圈着她的手是那么的紧,紧到如同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声子弹射进身体的声音,那个男人对着梁梓手脚连开两枪,梁梓只闷哼了一声,眼眸盖上之前,断断续续道:“一…定要…活着。”吃力的凑到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定定看着他眉头深皱闭上了眼睛,转头看着门口,一脸决然,将梁梓用力圈住她的手掰开,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将她不住流下的眼泪拭去,也将陷入回忆的颜洛倾拉回来,身侧的是谁,她不知道,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炙热,满眸怜惜。 她转头看了眼为她拭去眼泪的手,顺着手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他憔悴了很多,那双她受伤前还光华莹润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合眼。她张了张口,喉痛疼得厉害,干枯得像要裂开。 ------------ 第十二章:梁梓叶笛 肃辰踉踉跄跄急忙去倒水,颜洛倾有些失笑,这个冷静沉稳,温和邪魅,和她斗嘴也要讨得几分好的男人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肃辰将帘帐勾起,扶起她靠在床头,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着房间走来,不多时,门外便进来了希慧,黄迎,甚至粉黛绿玉都在,他们神色各异看着她,似乎碍于肃辰在并没有说话也靠得不大近。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颜洛倾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沉默不语低头喝水,眼中一片雾气,她是从另一个时空某种机缘巧合穿越而来的一缕灵魂而已,再担不起任何人的珍惜了。 眼角瞥了一眼门口时,她瞳孔一缩,突然推开肃辰的手,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拍开所有伸手要扶她的人。 一如初见,银白色的发丝看上去光彩夺目,额前几缕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逸动,淡紫色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她,一身极浅极浅的水蓝长袍,腰间仍旧挂着那只玉箫。 颜洛倾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仅仅相隔一步之遥,她眼泪突然簌簌落下,看着他泪眼婆娑,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哽咽得厉害:“梓,对不起….对不起…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林相梓似乎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她揽住怀里,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关你的事。”看着怀中的颜洛倾,他思绪飘远,想起初见她时 屋内静谧,除了她和林相梓的声音再无其他杂音,床边坐着的肃辰脸色忽暗忽明,带着淡淡的疏离,颜洛倾昏迷的这些天他不分昼夜守在她床前,连同身形也消瘦得让人心酸。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颜洛倾在林相梓怀里不住的流泪,嘴里不时嘟囔着对不起,到了后来没了声音似乎睡着了,黄迎粉黛绿玉皆是惊讶的神情,希慧则是习以为常一般神情淡淡。 林相梓打横将颜洛倾抱起往屋内的床走了过去,肃辰同一时刻往门外走去。 黄迎微微讶异,辰世子要从林老那把主子抢过来吗! 却见肃辰一眼没看林相梓以及他怀里的颜洛倾,从旁边交错而过跨步出了外面。 林相梓同样对肃辰视若无睹,一边将颜洛倾放到床上,一边轻声道:“希慧,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家主子我照顾着。” 希慧等人点头走了出去。 林相梓坐在颜洛倾的身侧,神色感伤,略带痛苦的看着她:“清渺山时,我以为你总算走了出来,看着我的神情带着那般灵动,不如以往忧伤,试探了你。我舍不得你忘记我,可是只要你好,忘了就忘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将头伏在床沿:“你记得,便会难过一辈子,仇恨一世,我林相梓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林相梓再待了一会便离开了,留下床沿的被褥一片温热,让人不由感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颜洛倾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三天以后,黄迎三人私下议论,她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眼里再没有了笑意,只有淡淡的疏离,深深的忧伤,即便对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可看着这样的主子她们也开心不起来。 “主子,饭菜要端上来吗?”黄迎在门外小声问道。 “嗯。”颜洛倾醒来后坐在窗口一个上午,肃辰没有来,林相梓也没来。 黄迎,粉黛,绿玉各端一碟菜放下候在一旁,颜洛倾道:“你们也坐下,不要说不!” 她们对看一眼,乖巧的走过来坐下。 “现在在哪?”颜洛倾问。 “主子,你中的箭有毒,林老闻讯从青山赶来,可是差一味药引,辰世子帮您控制住了毒素,和林老一起送您回来了京都。”绿玉连忙接话道。 “我问这是哪?”颜洛倾道。 “林老说这是您在京都的宅邸,栖云居,忘月阁。”黄迎接道:“可是我们从未来过。” “我是谁?”颜洛倾又问。 黄迎三人一惊,齐齐看向她惊呼:“主子?” 颜洛倾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倘若我说我不是你们主子呢?” 三人一听急了,突然扑通一声都跪在地上,黄迎语气强硬道:“您是不是我们主子,不是您说了算,我们说您是您就是!”绿玉粉黛二人郑重点头。 “你们这是干嘛?快点起来。”颜洛倾一愣,伸手去扶,她只是想告诉她们实情,如今这般恐怕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既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来了这个世界能见到和梁梓长得一模一样的林相梓也算是一种幸。颜洛倾的心血希阁玄轩,还有身边所有人,从此便由她叶笛来保护! “主子?”三人仍不起身,跪在地上看着她,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们不会起来的阵势。 颜洛倾无奈:“你们都起来吧!你们不离,我定不弃。” 三人立刻起身,脸色一松,郑重道:“主子,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颜洛倾浅笑着点点头,拿起筷子。她们到底凭什么那么坚信她是以前的颜洛倾呢。 林相梓,他的那张脸,和梁梓一模一样,她没有办法忘记梁梓死在她面前的样子,还是因她而死,她清楚知道,林相梓不是梁梓,而她,魂穿到了颜洛倾身上,不再是叶笛。 ------------ 第十三章:请旨赐婚 颜洛倾坐在书房内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东西一片茫然,书房放着的不是她在这个时代一直看见的软榻,而是和现代一样的沙发,只是面料是用冬暖夏凉的布料天蚕丝绸。书房从陈列到规划,从色调到材质,都呈现出雅静的感觉,无一不是和现代中式书房如出一辙。 若说只是装修时的设计于现代中式书房的不谋而合,那书桌上那圆珠笔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用夜明珠做的台灯,这到底是她弄的?…还是林相梓?不,她马上否认了这个念头,林相梓绝对是个真金不换的古人,不可能是梁梓或者也是穿越,这一点从她见到他后的那几天她就确信了。 可是她却不能接受她心中的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两个月前那次的苏醒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您为何总是发生这种情况,不记得任何事情一般,记起什么事情一般,我弄不清楚您到底是什么状态,您到底要置希阁玄轩还有我们于何地?’她想起昨日希慧来看她,懊恼愤怒着说出的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眼睛眯了眯,嘴角扩大了笑意,也许她现在要做的是寻找以前颜洛倾的足迹,或许那和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这个谜团要她自己才能解开! 目光触到门外的人时,嘴角笑意消散了一些定格住,那人一头银发在黑暗中尤为醒目。 颜洛倾猛地起身走近林相梓,他却转身就走,她大步向前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林相梓脚步不停,眨眼间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空落落的书房,颜洛倾徒生一种无力感,摇了摇头和衣在沙发睡下,直至天明。 “主子,您醒了吗?”书房外传来黄迎的敲门声。 颜洛倾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坐起身:“怎么了?” 黄迎推门进来,将盛好洗脸水盆放在支架上:“主子,刚才福海公公来了,说皇上宣您进宫领赏下朝后一起对弈。” 颜洛倾挑眉,这老皇帝还真是要将她真真切切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主子,卯时二刻。”黄迎答。 “主子,我算好时间叫您起床的,今日没有辰时是下不了朝了。”黄迎替已经坐到铜镜前的颜洛倾梳顺头发绑起,语气带着调笑道。 颜洛倾赞赏的点点头,黄迎在三人中算是处理事情比较沉稳的,道: “备好马车,吃了早膳进宫。”她胡乱洗了把脸漱完口出了书房。 黄迎应声,看了看书房,垂下头跟了出去,对刚从前厅来到书房外的绿玉道:“绿玉,你吩咐她们把早膳端到忘月阁。” “不了,到前厅用。” 颜洛倾转而吩咐。 颜洛倾坐下,看了看桌上精致的早膳:“林老昨天回来了。” 黄迎一闪而过的讶异,对颜洛倾道:“主子,您知道了呀,林老昨晚回来的,您在书房,我们就没跟您说。” “嗯。”颜洛倾点头,如今大约在栖云居溪阁。对黄迎招了招手,黄迎走近她:“你让希慧去查清楚放箭的人。” “主子,希慧昨天说的话您别忘心里去,他就这性情,其实紧张着您呢?就是不说,您昏迷那几天辰世子守在床前,希慧却是站在门外一刻都不离开,后来您一直没醒,他大概是气急了,大派人手秘密的已经开始彻查了,昨日金银鸽珠宝鸽都来了信说有了进展。”黄迎低声道。 颜洛倾听罢,微微有些动容,她哪里会去在意,那时她只认为他们的一切她都担不起也不在意。想起昨日希慧见她那消极模样那么大火气,大约本来是要告诉她进展,气得给忘了,留下那句话就走了。这鸽子的名字是她起的吗?真是迷财。(金银珠宝……) 用了早膳,黄迎和颜洛倾在栖云居门前上了黑色马车,同样是无人驾车,马车毫无分差到了宫门。 福海尖利冗长的声音响起:“宣洛公子上殿~” 颜洛倾踱步进入太和殿,皇帝语气轻松,吩咐道:“不必行礼,来人,给洛公子赐座!” “谢皇上。”颜洛倾轻道。周围的官员不敢左顾右盼,垂首不时抬头看过来,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颜洛倾退到一侧落座,不用行礼最好,她最受不了这些规规矩矩,而且对于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前世还是国家秘密行动队,更是从没跪过谁。 “洛公子,此次你救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开口!”皇帝一脸笑意看向颜洛倾。 “洛倾不要赏赐,能造福百姓是洛倾的幸事。”颜洛倾看着自己的鞋尖道。 “诶!洛公子一年前在青霄国也是如此,一年后在浣月国也要如此吗!”皇帝板起脸摇头道。 原来一年前治瘟疫是在青霄国,那时候到底也是她,还是以前的颜洛倾呢?她能肯定的就是开始颜洛倾只是颜洛倾,她叶笛是在某一时段来的,不然那现代书房没法解释。没想到一年前一年后做了同样的事情,这才想起,因着她的事情已经够她头疼,醒来会没问过百州的情况,当即开口:“百州百姓如何了?” 皇帝对她这样问话不以为意,接道:“洛公子受伤后身边的希慧已经处理了后面的问题,昏迷这段时间百州百姓大愈。” 颜洛倾心下冷笑,从百州的水源找回的粉末她拿回来已经让黄迎查清楚,瘟疫的源头是一种从北漠进贡到浣月国名为艾的药粉,这药粉用好了那就是各妃子的美容圣品,但是添加了一种进贡的黄叶末就会让服用的人出现如同百州百姓的症状一样,且具有传播性,若是不及时救治就丧命黄泉。 她不能确定这件事和皇帝有关,因为她想不通,是什么让一个国家的皇帝愿意牺牲那么多百姓的性命去做? 身后一位官员站出来俯首道:“启禀皇上,老臣有奏。” “准奏。”老皇帝看着颜洛倾,摆了摆手。 “洛公子一年前后为青霄国浣月国拯救百姓于水火,受两国百姓爱戴,此次大功一定要加于重赏,于慰百姓之心呀。”那名官员声音洪亮说道。颜洛倾转头看向那名官员,一身朝服,约四十五六,满脸皱纹。 皇帝赞同的点点头,看着那名官员问:“这是自然,那依金爱卿看来,赐什么好?” 那名官员一愣,侧眼看了颜洛倾一眼又俯首道:“微臣斗胆,洛公子富可敌国,自然不缺那身外物,洛公子怕是也快要及冠了,不然就定下一门亲事给洛公子?” 颜洛倾一愣,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皇帝看了颜洛倾一眼,也不问她,惊讶的问金王爷:“那依金爱卿觉得赐婚谁给洛公子?“ 金王爷突然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微臣之女宁安虽不是最出众,但是贤惠淑德,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饱读经书,为的就是为未来夫君分忧解难,当能配得上洛公子。”说着抬头侧侧的看了一眼端坐在那一派从容的颜洛倾,垂首又道:“微臣恳请皇上为洛公子和小女赐婚!” ------------ 第十四章:对弈试探 殿内各官员面面相觑,这金王爷将自家女儿都双手奉上,此举实在令人费解,他就忘了一年前因为洛公子他儿子如今才是这模样?洛公子那么聪慧的人又怎么会同意呢!若娶宁安就等同于接受做浣月国的人,金王爷若不是有所阴谋,怎么可能将宁安赐给洛公子! 皇帝半眯着眼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金王爷,平静的眸子下波涛汹涌,暗中酝酿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皇帝看着悠然坐在下面的颜洛倾询问:“洛公子认为金王爷的提议如何,宁安郡主朕见过,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颜洛倾扯了一下嘴角,难道皇帝指望他说‘一切听皇上定夺’?真是打错了算盘,她抬眸笑意嫣然:“皇上,洛倾已有心上人,不想亏待宁安。况且金王爷!富可敌国这帽子可不能乱扣。” 皇帝闻言惊讶道:“哦?那值得洛公子放心上的是哪家姑娘,何方人士?家住哪里?”他自动忽视了颜洛倾后面那句话。 却见颜洛倾收了笑意,一字一句道:“于皇上无关!” 她话落,金王爷突然抬起头来厉声道:“颜洛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皇上说话!以上犯下!你这分明是推辞之词,你就是再了不起,不当差,不是皇亲国戚,能得皇上赐婚是天大的圣恩,况且小女好歹是个郡主,难道配不上你一介草民!”语气中充满不屑,愤怒的说完瞪着颜洛倾。 颜洛倾一改刚才的悠然,瞥了一眼一身紫袍坐在她对面却从头到尾闭目养神的肃辰,站起身走到金王爷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言语不含一丝温度:“变脸倒是变得快,你们二人唱这双簧可过瘾了?”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看向高位上的皇帝。 金王爷脸色刷的惨白,却强自镇定地和颜洛倾对视,颜洛倾看着他额前汗水留下,拿着她的长袍一角帮他拭去汗水,一脸笑容,却透着蚀骨的寒意:“汗都流到眼睛了,这眼睛若是进了汗水是会痛的,这痛起来就看不清了……诶?抖什么呀?金王爷冷吗?”她直起身子看向皇帝,自断了那给金王爷拭汗的一块,手指一指,衣袍便燃了起来。 金王爷一惊,吓得身子一跌瘫坐在地,眼神呆望着高位上的皇帝。 太和殿上,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没有人能想到,眼见这个少年,小小年纪会有如此气魄,如此风骨,即便当初她已经名扬大洲,不亲眼所见只当是传闻夸大了。 高位上的炎烨皇帝看着颜洛倾,衣袍少了一块却无半点唐突,站在那怡然自得。他实在没有料到她竟如此难掌控,一切出乎他的意料,包括她直白的说出他和金王爷在一唱一和,一时沉默不知如何收场,原定计划是废了。 又过了许久,皇帝道:“洛公子如此轻视天子,大殿之上如此狂妄,自大,不知进退,就不怕朕今日将你治罪?” 颜洛倾一笑,说的毫不在意:“皇上不和洛倾对弈了?”皇帝若是就着台阶下,说明确实还在犹豫,能否将她收为己用? 皇帝如同醒悟一般,一拍大腿,笑呵呵道:“朕倒忘了这么一回事,众位卿家还有事要奏吗?”见无人应声,他道:“退朝。” 福海尖利的嗓音响起“退朝~”。 颜洛倾嗤笑一声,踏步往皇帝的养心殿走去,从肃辰找她去百州,到百州的种种遇袭,现在看来都不过是个圈套,皇帝就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杀了她而已。肃辰为了取得她信任,堂堂第一才子竟做出用身体为她挡刀这样事情,煞费苦心呀。殿内他一言不发却足以证明一切都是假的。 皇帝为了杀她搭上几百条百姓的性命都不在意!心里许是想着,留着一个得民心又有势力的人迟早会变天。真不知道这是一国百姓之幸还是不幸?如今想来真是可笑,上辈子受的教训还不够大么,轻易相信了肃辰!那时她失忆,如今记起了便再不会轻易信任谁了! 皇帝手执白子,拿着棋子举棋不定,紧皱眉头。所有黑子都如同随意一放,却是每一步都无懈可击,一子一子布下了天罗地网,而颜洛倾正歪着身子懒散的喝着龙井茶。 “皇上,举棋不定也是一种自杀的行为,若做任何事情都是瞻前顾后,最终只会一败涂地。”颜洛倾声音淡然道。 皇帝对于她的无理却不恼,目光仍盯着棋盘:“若是鲁莽行事,也只会令所有人陷于困境,做事三思而后行也无不可。”又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朕不说棋艺有多高超,可与朕对弈过的人,除了辰世子,还没有人能将朕如此算计!” 颜洛倾心里翻了个白眼,仗着那九五之尊的身份,跟他对弈的有几个人有胆将他逼到这个境界,只怕算计也是算计着不输得太快也不赢他。笑道:“谢皇上夸奖,让洛倾和辰世子并肩。” “洛公子如此才华,将来打算做什么?”皇帝落下白子,开口道。 颜洛倾执起一子,随意落下,黑子落下,皇帝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收起神色抬头看了她一眼。 “皇上抬举了,洛倾一介游民,能干什么。”颜洛倾状似思考了一会,挑了挑眉,他总算问到重点了。 “诶!洛公子这话就不对了…”皇帝话说一半,福海声音响起:“皇上,辰世子来了!” 皇帝目光闪了闪,看向门外:“哦?让辰世子进来!” “辰给皇上请安。”肃辰微拱手见礼。 “辰世子不必多礼,来得正好,朕被洛公子困住了,辰世子过来看看。”皇帝对肃辰招了招手,肃辰走向棋盘。 肃辰望了一眼棋盘,站在一旁不说话。皇帝认真看着他问道:“辰世子,如何解?” “皇上,辰是局外人,局中只有洛公子和皇上以及你们所掌控的黑子白子,观棋不语…”肃辰看着棋盘道,言语中似乎是在谈论棋盘,又似乎在说其他事情。 “辰世子,你难道不愿意给朕破?”皇帝意有所指般问道。 ------------ 第十五章:爱到深处 颜洛倾不动声色冷笑一声,真是自家人打起来了,皇帝难道还怀疑肃辰会和她站同一战线?一语双关,若肃辰帮皇帝解这棋,皇帝对他的疑虑就会打消,若不解就视为于她同一战线!皇帝怀疑肃辰,他们互相猜疑她倒是乐见。 “皇上,您要破什么阵呀?我给您破!”福海的通报声还未喊出,一男子便大步进了养心殿! 颜洛倾抬眸,见来人一身红衣万种风情,明眸秀眉,唇色红润,肤色胜雪,相互辉映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说不出的飘然,她翻了个白眼,古代的人皮肤都那么好么!真是羡慕嫉妒恨!不过她臭美的认为自己不输他们,于是瞬间感觉圆满了! 一个分神,红衣男子突然径直走到颜洛倾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一阵清凉的香味袭来:“丫…小家伙!你想我了没!” 颜洛倾伸手推开他,他却是一动不动,她不由恼了:“你干嘛!” “想我了没?”红衣男子一脸笑意伸手去捏颜洛倾下巴。 颜洛倾突然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躲开他的手靠近他,轻轻吐出:“你说呢?”红衣男子笑意不变,眼见她越靠越近,两张脸近到只距离一寸,红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扭捏,松开搂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她却不放过他,跟着站起来暗暗一脚用力踩在他脚上。 红衣男子大叫一声用手抓住脚,笑意散去,一脸愤怒看着颜洛倾:“丫…小家伙你…你…” “你什么你,看你长得仪表堂堂,原来是个结巴!再瞪再瞪!再瞪我…”颜洛倾打断红衣男子的话,作势要去踩他另外一个脚。 “孟律幻!”肃辰突然喊了一个名字,红衣男子看去,颜洛倾趁着这个空档一脚踩过去然后得逞的笑。 孟律幻疼得跳脚坐到了凳子上,看着颜洛倾发作不得,一张脸扭曲着皱成一团:“你这个冷面具冰块脸没人情味的臭世子!喊我做什么!要死了!” 肃辰冷着一张脸看着孟律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颜洛倾,脸色徒然变黑了。 颜洛倾看着孟律幻哼了一声:“棋是下不去了,兴致全没了,洛倾先走了。”说罢不待皇帝反应拂袖而去。 颜洛倾出了殿外肃辰颔首也离开了养心殿,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拉住也欲尾随他们而去的孟律幻:“你这混小子,不是说给朕破棋的?” “你跟着我干什么!给我死开!”颜洛倾不加掩饰狠声对身后肃辰道。 肃辰脸色一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迫使她靠近他:“你这么想我死?” “是!”颜洛倾另一手向着肃辰袭去,肃辰一闪,她又袭去,一时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仔细看却能发现,肃辰只防不攻。 颜洛倾招招狠厉,隐在暗处的烈实在看不下去现身准备出手,肃辰一喝:“不许插手!”分神间颜洛倾一掌打在他的左肩。 肃辰后退两步,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似乎在提醒颜洛倾,不管是否在做戏,他曾舍命相救,若是刀上有见血封喉的毒,今日她是没有机会和他在这打架的。转念一想,若那是他和皇帝一起计划的苦肉计,刀上怎么可能会有毒。 肃辰面色不变,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目光紧紧盯在她脸上,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 他今日在殿内对她不管不顾闭目养神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就在意了,意识到他和她不是同一战线的那一刻,她怒了。他阴晴不定,时好时坏,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她猜不透。 烈飘身落下,怨恨的看着颜洛倾,愤怒道:“洛公子,我家世子为了你自己的伤口不处理,一只手臂险些就废了!你忘恩负义也就罢了,还恩将……” “住口,给我退下!”肃辰打断烈的话,侧目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孟律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家伙,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他笑着走到颜洛倾身旁,看向肃辰,不可置信道:“小家伙!你竟然伤了…肃辰?” 颜洛倾无视孟律幻,肃辰则站在那一动不动,三人僵持着。她紧盯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这个男人是想干嘛?第二次用苦肉计么?她再不会心软了,命是他的,死了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颜洛倾深深看了他一眼,觉不心软!鼓起十二分勇气忽视掉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朝宫外走去。 孟律幻看着颜洛倾离开,一脸惊愕。 肃辰紧抿着唇,眼神是任谁都看不明白的神色。眼见颜洛倾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他突然飞身追去,一路血迹斑斑。 颜洛倾感受到身后的异样,猛然转身,下一刻惊呆! 肃辰飞扑过来,双手环抱住她,俯下身子将唇印在她的唇上,冰凉的唇却透着炙热的气息,在她的唇瓣来回辗转,本来轻柔覆在她唇上吸吮,直到她快呼吸不过来,他改为轻轻啃咬,将她柔嫩的唇瓣含在口中,不狂热,却是带着浓厚的占有欲,各处掠过,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化成水,揉进他身体。 她何曾试过如此,下意识闭上双眼,思绪一点点飞远,脑中空白,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脸像火烧一般,脚下发虚,只得将全部重量倚在他的身上。 不知过了过久,久到颜洛倾以为她就要这样没出息的窒息,肃辰松开她,手却仍然抱住她,一脸柔笑,看着软绵绵的颜洛倾道:“瞧你这点出息!” 颜洛倾脑袋发懵还来不及做何反应,就见孟律幻横眉怒视着肃辰,手中运足内功向他袭来。 ------------ 第十六章:应有尽有 肃辰无视孟律幻,揽住颜洛倾向宫门走去,孟律幻见他如此,气急败坏道:“冰块脸!你!你欺负小家伙,今天我不打得你肃王爷认不出来我不是孟律幻!你有胆就别走!” 烈早已挡在肃辰前面,此时正和孟律幻打得不可开交,颜洛倾意识清醒过来,见此刻情形一惊!她这是干嘛!前一刻才义正言辞不信肃辰,如今只是区区一吻,便迷得七荤八素了?念及此便准备挣开肃辰去帮孟律幻脱身。 肃辰将颜洛倾背后的白袍一扯,白色衣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因他一扯暴露在她眼前,她刚才就觉得黏黏稠稠的,原来是后背的衣袍沾满了血么?她的后面全湿了,可以想见,肃辰的此刻的伤口有多疼痛难耐,她回头看了一眼孟律幻,对肃辰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转头和他一起出了宫外。 颜洛倾将马车内药箱一股脑倒出来,认真帮他包扎伤口。肃辰看着她笑问:“你在紧张我吗?” 颜洛倾目光未有半分偏离,语气不善吐出两个字:“幼稚!”她低垂着头想起刚才脸上染上红晕,只得将脸埋得更深调整情绪。 肃辰似乎认真思索了一刻幼稚是什么意思:“你就是在紧张。” 将最后一圈绷带绑好,颜洛倾抬头,目光清冷:“对,就是紧张,紧张我自己的性命,紧张你家烈会日日在我背后扎小人骂我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会来找我寻仇!”他为她受伤,于情于理她都狠不下心,可这不代表她相信他,原谅他的欺骗!她紧张他的伤,却从心里不愿意接受这个认知,她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即便他和皇帝联手想杀她,可是不是没成功么! 雨过天晴一般,肃辰轻笑,无视她语气中的刺耳的话:“担心就好紧张就好,直到我伤好为止,你都要照顾好我!” 颜洛倾盯着肃辰左右看来看去,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脸上,讥讽道:“辰世子,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又不是你家的下人为什么要照顾你,你为救我而受伤?是我让你救我的吗!麻烦你搞清楚状况!” 肃辰脸色微变,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因为在大殿上的事情吗?你听我解释吗?”骄傲如他,怎么会愿意在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之后还巴巴的解释一通去求得原谅,况且他不认为他有错,难道大殿上他不帮她,她便没有能力救自己吗! 颜洛倾嗤笑一笑,不屑的看着肃辰道:“你别以为我如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用解释,我不听,听了也不会相信!伤口都发炎化脓不管不顾,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愧疚到死心塌地,迷迷糊糊的受你们摆布么?你就是这胳膊真废了我也不会难过半分!” 肃辰脸色铁青,眸子紧紧定在她的身上,难以想象这些伤人的话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说了出来。 马车外黄迎说车到了肃王府,颜洛倾冷着脸对肃辰道:“辰世子下车吧!肃王府到了!” 肃辰看着她,目光中有些飘忽:“颜洛倾,你若不是迷迷糊糊,又怎会只将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就下了定论,今日你所说的话,我想不记在心里,往日里你伤我的又岂止这些!可偏偏我也如同你在意我在殿内的反应一样,在意了……”说完他像累极了一般闭上双眸复有睁开,缓缓下了车。 黄迎见肃辰脚步漂浮着进了肃王府,上了马车小心翼翼掀开帘子:“主子,您……?”她不知道宫内发生的事,听颜洛倾对肃辰说的话不由有些担忧。 “希慧在哪?”颜洛倾揉着额头语气郁郁问。她如今的记忆恐怕也只是片面,人人都对她说从前,皇帝是,总说一年前。肃辰刚才也是,他说她以往也总伤他......还有孟律幻,还有希慧,还有书房,她要尽快弄清楚之前的事情,才能不那么被动。 “如今大约在女儿国。”黄迎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 “去那。”颜洛倾倒在软榻上吩咐,若是无人善后,恐怕明日肃辰与她就都要背着断袖的名声了。 黄迎轻轻放下帘子应了一声。 女儿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应有尽有’,这座楼外墙颜色和古代的不一样,是蓝色,有四层高,占地面积非常大,在整条街上尤为醒目。入了里面,一眼望尽,一楼一分为二,一边是布料还有衣服,款式新颖独特,一边是朱钗首饰胭脂水粉。其他几楼分别是生活用品,餐饮粮油。 最顶层则是女儿国,女儿国是相当于现代的娱乐圈,里面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个个都是闻名大洲的佳人。大厅中间还有类似电梯的挂篮用铁链固定一上一下。 颜洛倾没去过,只听黄迎提起过,初听时也是感概,古人脑子真好使,能创造出如同现代的百货商场的东西。 下了马车,步入‘应有尽有’,一名灰色衣裤的小二上前,笑呵呵问道:“洛公子,静竹空着呢?现在带您上去?” 颜洛倾注意到这家店小二的服装都是统一灰色,而且胸口有应有尽有四个字的刺绣,按照现代设计的衣服裤子分开的工服!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不是如同现代百货商场,而是分明就是现代百货商场。这家店主人究竟是谁!也是穿越的么? 她轻点头,小二带着她们二人上了‘电梯’,经过一个类似前台的地方见上面一张红纸写着什么?目光扫了一眼,‘本店女子皆为艺人,可以陪聊天陪喝酒,只此二陪。茶位费二十两,指名艺人加收茶位费十两。’末尾还写着‘最终解释权归女儿国所有’,她一笑,真是越发好奇店主人究竟是谁了! “洛公子到了,我去给您请希慧公子过来。”走了几个回廊,小二停住脚步,笑着说道。 颜洛倾抬眸左右望去,入眼皆是竹子,竹制的桌凳,竹制的窗户,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也都清一色是各种画风的竹子,空气中弥漫着满满的竹香,牌匾上写着‘静竹’两个大字。 她拉住转身欲走的小二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洛公子?又如何知道我找希慧?”而且她一进来就将她领到静竹。 小二闻言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耐心解释道:“洛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以往总是来的,最后一次来还说让我们要记住希慧公子还有其他几位和您一起来的。” 颜洛倾蹙眉,又问:“其他几位是谁?” 黄迎拉过颜洛倾,示意小二下去,将她拉进静竹里屋。 ------------ 第十七章:豆豆被抓 【肃王府】 “世子,您没别撑着了,让韩老给您看看吧!大殿上您没有出声不也是因为伤口疼得厉害,怕开口会被皇上察觉吗!洛公子他不识好歹,不值您……” “够了,你自己去领罚!”肃辰闭着眼眸打断。 “世子,您要如何罚烈都认,可是您不能这么放着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呀,您想想,若是您的伤好了,大殿上又怎会忌惮于皇上呢!况且还受了……洛公子一掌。”烈改变策略,循循诱导。 “让韩老过来,你下去吧。”肃辰睁开眼睛,苍白的容颜透着让人心碎的悲痛,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几日后若是他的身子骨还是如此,只怕她就要被人抓了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烈神色一松,愉悦的应了一声退下,丝毫没有受罚的难过。 【女儿国.静竹】 黄迎将颜洛倾拉进里屋压低声音道:“主子,如今在的是京都呀,在百州多次遇袭您不记得了?您不记得事情这事我们还是不声张得好,若被有心人利用可如何是好。”颜洛倾在百州受伤后回来,她早已经问清楚来龙去脉。 颜洛倾扬眉,有些不解,郁郁道:“我看那小二挺亲切的,不是什么嚼舌根的人吧!” 黄迎小脸一急道:“哎哟喂,我的主子,您什么时候开始凭感觉断定一些事情了!” 颜洛倾一怔,想起马车内肃辰说她迷迷糊糊,按照自己想法下定论。不由的有些失神。 直到身后希慧喊了他一声,她回神收敛神色,看向希慧,问道:“如何?你这几日查到什么?”声音轻柔,看着消瘦了一圈的希慧,这几日定是为她奔波,为她操劳了。 希慧坐在颜洛倾对面,神色平淡道:“百州向您放箭的人已经死了!”说完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何人所杀?”颜洛倾问。 “您受伤了我们被扰了心神,未及时去追查,后您回来京都,我在百州略略找过没找到任何线索就搁下了,回来京都。”希慧解释前因道。 颜洛倾了然,她生死悬在一线,希慧担心她自然是急急回来了,又问:“后来呢?” 希慧看了颜洛倾一眼,又道:“我再返回百州查探在五百米处发现了尸首。”他当时紧张颜洛倾的伤连三百米都没找出:“看来他并不是准备放一箭,箭筒里还有起码五支箭,因为出了事故,他被人折了树枝伤了胳膊拉不动弓,大约是返程的时候流血过多死了。” 颜洛倾微微惊讶,她当时还以为来人是准备只放一箭便走了,就算没击中要害,那毒一定也是不易解的:“只是树枝伤了胳膊怎么会失血过多而死,有本事来杀我,不止这点能耐吧!” “那树枝是距一百米远射过去的,且命中他的经脉处,那人没有内力,拳脚功夫和箭术了得罢了,来不及疗伤走了五百米便受不住倒地死了。”希慧淡淡说完,看着颜洛倾欲言又止。 “这且不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颜洛倾蹙眉看着希慧纠结的样子,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说。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远比找幕后针对她的人要棘手。 希慧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了您要冷静,要理智思考。” 黄迎在旁边急道:“哎呀,希慧你倒是别婆妈了呀,凶手没办法查到是谁派的,也不知道是谁帮了我们主子,现在你一副凝重的表情是要吓谁呀!” 希慧掠过黄迎,郑重道:“豆豆被唐兼默的人抓走了。”如今两个大国都想把颜洛倾拉到其中一方站队,一步棋走错,将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颜洛倾微微吃惊,不怒反笑,嘲讽道:“我真是好大的面子,有人利用完了便想杀了,有人想利用便连希阁分部都能找到,还偏偏带走一个小孩,这大洲颜洛倾能撼动风云不成!”她现在甚至怀疑希阁的能力,分部如同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一般,哪里有半丝神秘。 黄迎担忧的看向颜洛倾,轻声安慰道:“主子,您别担心,您对青霄国有恩,他们只是想见您,不会伤害豆豆的,何况豆豆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轻易被伤害的。” 希慧附和着点点头,听了颜洛倾的话,隐约知道了宫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宽慰道:“主子,相对于浣月国,青霄国日渐强大,若是一定要和一国合作,那我们就选青霄国吧。”这样就能离肃辰远点了。 “给青霄国回信,若要我去可以,把目的说出来,我再考虑。”说是这样说,唐兼默没有达到目的定然是好吃好喝对豆豆,可是想起临别时豆豆那坚定的表情,若是知道他被拿来限制于她,恐怕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她哪里能放心,只是目前她觉得皇帝一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只有表现得不在意豆豆才更容易迷惑唐兼默,即便他已经查清楚她对豆豆的看重。 希慧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出了静竹。 ------------ 第十八章:青霄使者 自颜洛倾这边回信后却不见唐兼默有任何回应,希慧被颜洛倾派去和希智一起重整希阁,并带着她画的机关图纸重新布置希阁分部,唐兼默不急,她便也不会自乱阵脚,就这么耗着。 “主子,福海公公来了,在门外,您要见吗?”绿玉自门外进来,对颜洛倾道,这几日主子天天在书房看书,似乎一点不为被变相软禁在京都着急。 “他可说了什么事?”颜洛倾眼皮未抬,淡淡问。 “没说,就说奉皇上的旨意来的!”绿玉如实答。 “让他在前厅稍后这就来。”颜洛倾放下书道,福海是公公,不是皇帝的命令,怎会来她这栖云居。 绿玉点头退下。黄迎起身跟在颜洛倾身边,低声道:“主子,青霄国那日后一点音讯没有,如今都过了五天了,豆豆不会出什么事吧?” 颜洛倾笑了笑:“他能找到希阁,并且谁都不带,偏偏带走豆豆,豆豆在我心中的地位他都了如指掌,难道会不知道我被变相软禁了?若是真有求与我,单单要挟豆豆还不够,以各国传扬着我的名声来看,那么摆谱的洛公子,一定是会要拿出诚意替我解围才有商量的余地,他清楚这点,自然会懂得去部署。走吧!这趟进宫有好戏。” 黄迎若有所思点点头。 到了前厅,福海见颜洛倾出来,迎上来恭敬道:“洛公子,皇上说请您入宫对弈,上次没有下完的棋今日就一并下完,还说,前几日念您受伤需要好好养着,故让您留在京都养伤,望您不要介怀。” 颜洛倾灿烂一笑,语气愉悦道:“那进宫我当面好好谢谢皇上的厚爱。”边说便往外走。栖云居外已经备好马车,福海则是上了马。虽然看上去比皇帝还年长,但是坐在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轻松自如。 【皇宫.御花园】 福海公公领着颜洛倾往御花园走的时候,她心想,这皇帝这次倒是选了个环境那么好的地方。可到了御花园后,她不由脚步一顿,只见榭水亭处坐着皇帝,他身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姿端正,含笑看着众人,想必不是宠妃就是皇后,再下来便是肃辰、孟律幻、还有一个桃红色的背影,头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缚,一时不知是男是女。 再往下亭外坐着其他王爷甚至还戴着几个家眷,远远望去一派祥和,其乐融融。颜洛倾探究的望向福海,明明是一个小一些的宫宴。这种情形下棋?后者则是笑着躬身为她引路不语。 颜洛倾收敛心神,与黄迎缓缓走向榭水亭,福海小跑着到前面回禀皇帝。皇帝闻言转头看向颜洛倾这边,见颜洛倾一身不变的白袍,脸上似乎挂着浅浅的笑容,风姿迷人。 其他人顺着皇帝的目光看来,一时眼中透这惊艳,如此风采,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能和他相比的怕是也只有辰世子了。一些王府的小姐原本高傲地将头抬起看去,一看便是痴了,脸上飞上红霞,忙低垂着头,尽显女儿家的羞态。 如之前一样,在众人的注视下,颜洛倾目光未偏移半分,行至亭外,微微拱手算是见礼。抬眸却见那身穿桃红色衣服的是个男子,此时正一脸玩味看着她,他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一身桃红色衣袍穿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妖娆,无半点唐突。 她回以一笑,这便是唐兼默吗?之所以如此猜测,只因为在初听黄迎说起他时,她想象着,一个唐赢华在位时成天花天酒地,继位后却有如此威慑力的人,可想而知十几年不过是在韬光养晦,城府之深可以想见,伪装的这些年一定就是如此的气质才不负风流的盛名呀。 皇帝向他招手:“洛公子,过来这里坐吧。”笑得和蔼。 颜洛倾收回目光,却见只有肃辰身侧还有一个位置,有一瞬间的犹豫,却还是坐在他的身侧,肃辰却是如同没有看到她一般,抿了一口茶又是闭目养神,他大约一向如此,也无人觉得不妥。 颜洛倾心下哼了一声,暗暗后悔站着都不该坐到他身边,也无视他,看着皇帝笑道:“皇上不是说找洛倾下棋吗?” 皇帝笑笑,打着马虎眼:“那个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向桃红色衣服的男子笑意盎然介绍道:“洛公子,这是青霄国派来的使者,元使者,此次前来还带来了青霄国的国宝赠予浣月国,所以朕特意让福海去宣你进宫。” 颜洛倾挑眉,故作惊讶:“哦?青霄国还真是慷慨,就这普通的日子里来,无国宴还献宝。那今日洛倾也好长长见识。”元?据希阁给她的资料,唐兼默的字也是带一个元字的吧!他想靠一个使者的身份把她带走么? “原来这位就是闻名大洲的洛公子,当真是名不虚传,此等风采我真是望尘莫及。青霄国于浣月国两国关系一直是友好,区区国宝自然是愿意献给浣月的。”元使者用不正不经的语气道,虽是抬高浣月国,却也不损青霄国威,言外之意送国宝完全是因为两国关系好。 皇帝眉开眼笑,似乎真的很开心,语气颇急道:“那元使者便将国宝拿上来吧。” 元使者笑意扩大,桃红色的衣衫衬得雪白的肤色更是夺人眼球,他身侧的孟律幻一身红衣,一桃红一艳红,一明快一热情,倒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是孟律幻脸色有些难看,那日之事他还耿耿于怀,奈不了肃辰如何,消息及时封锁了,若是他还堂而皇之的找肃辰算账,也许会传扬出去误了小家伙的名声,有气不得发,他郁闷得提不起任何劲。 元使者身侧一黑衣侍卫颔首,向着外面守候的人示意,就见三个黄衣女子,一个橙衣女子抬着一个用红布盖住的不明物体上来,膝盖微弯算是见礼。 皇帝看了看,笑意已然淡去,问道:“元使者,这是何物,就不要故弄虚玄了。” 元使者理所当然道:“皇上,这自古以来,为两国友好,都是礼尚往来的,我青霄国今日献上国宝,不知浣月国用什么做回礼呢?”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并未想要备什么回礼,问道:“元使者可是要代青霄国讨要点什么?” “皇上此言差矣,这礼自然是你来我往,哪能说是‘讨’呢?青霄虽小,但五脏俱全,只是有一事想让皇上成全罢了。”元使者一本正经道,字面上的意思也不让皇帝占去。 “元使者说说是何事。”皇帝道。 “想请洛公子到青霄国做客,希望皇上放行。”元使者含笑道,如同说着今天吃了什么一般平常。 颜洛倾一脸看戏的表情,拿起面前的糕点放了一块到嘴里,目光扫过众人的脸。肃辰猛地睁开眼睛,刚好和颜洛倾的目光撞在一起,他虽然听了元使者的话突然的睁开眼睛,只是眼眸里却没有一丝意外,她看着他,他扫了她一眼,看向元使者。 ------------ 第十九章:献上国宝 早膳过后不久,如今大约辰时,浅白色的阳光照进榭水亭,肃辰黄金色面具如同镀上了一层白雾,雪白的肤色更衬得面具闪着金光。 颜洛倾收回目光,不得不承认,肃辰身上的气场,容颜(虽被遮住一半),都是在众人之上的,他就如此独特的屹立在高峰上。她以为他会说什么?却见他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面无表情。 皇帝摸了摸没有一撮胡子的下巴,笑容阴沉:“青霄国是真要请洛公子去做客,还是……?” 元使者脸上笑容不改道:“自然是请去做客,洛公子隐世一年重出江湖,对青霄国又有大恩!” 皇帝扫了一眼颜洛倾:“那要看青霄国的国宝能不能担得起让洛公子走一趟的分量了。” 元使者扫了一眼颜洛倾,转眸望向橙衣女子示意她揭开红布,后者会意,缓缓将红布扯去。 只见那红布撤去,顷刻间,幽寒的光刺的人眼都睁不开,丝丝寒气如同侵入人心。其他没有内力的官员纷纷转头挡住眼睛,颜洛倾目光一扫,见皇帝直直的看着那号称国宝的东西,她心想,原来这皇帝也是有武功的,且不低。后了然,若是没点武功没点城府心机,又怎么能登上这九五之尊的皇位呢。 皇帝面色愠怒,看着元使者挑眉道:“区区一件衣服,如何能衬得上国宝。”众官员目光看去,见那几名女子小心翼翼拿着一件纯红衣袍,衣袍质地柔软,如同银线一般自然垂下,款式独特,腰间一条镶满亮钻的丝带尤为醒目,衣袍上点缀着许多宝石,却一点不显累赘,更添几分华贵,周边冒着寒光,自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件衣服名为凤鸾服,是由千年雪山的玄冰、火焰山的岩石、再用远在大洲外的西洋新鲜海水浸泡了三天,冬暖夏凉,可治百病,百毒不侵,如此神奇,皇上认为不是国宝之一?”元使者淡淡道。 “那元使者的意思岂不是这衣服已经有人穿过,不然如何知道衣服的有如此功效。那这旧物再神奇,送给我国也是侮辱!”亭外金王爷善观脸色,见皇帝是有意挑剔,起身瞥了一眼衣袍道。 元使者闻言大笑,笑声收住语气带着遗憾道:“这凤鸾服是多年前一云游四方的高僧被我国先皇所救,为表感激高僧给了这一方法,可惜需要有缘人才能穿上,我国无此福气,没有凤鸾服的有缘人。浣月国人杰地灵,想必能寻得有缘人,故我国君上忍痛割爱派遣我送来。” 金王爷顿时噤了声,若是反驳,难道说浣月国没有人才,拿不下这么一件衣服? “皇上,那就让臣女试试,看看元使者是否所言非虚。”一清脆女声响起。 金王爷转头见是自家女儿宁安,未出言阻止,反正只试一下也无不可,若是真能穿上,解决了当下的问题皇上指不定龙颜大悦就是前途无量了! “那宁安郡主便试试吧!”皇帝看着颜洛倾,见她浅笑着,神色淡然,转头看向宁安道。 宁安脸上一喜,迈着莲步走到衣服面前,伸出芊芊玉手抚上衣领。手刚落下,便听见她尖锐的叫声,手猛然收回,丝毫不顾形象,手一直在身侧甩,口中还不断传出哭喊声:“啊!我的手!!我的手!父王,救救女儿!呜呜呜……” 金王爷一惊,忙从座位大步走向宁安,抓过她的手,见手上一半肿起一半红彤彤如同烧伤一般,看了眼倒在他怀里还不断哀叫的宁安,他瞪着元使者气急败坏道:“元使者!你可知你所犯何罪!还不快把解药拿来!” 元使者闻言,笑得无辜:“金王爷,本使不知所犯何罪,这衣服无缘之人本就是连触碰都会伤了的!” 颜洛倾扫了一眼那几名女子的衣袖,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她心心念念着不强攻离开浣月,自然不会插手,眼前这女子就是那日金王爷求赐婚给她的,一个女子被如此婉拒了婚事,终究还是会受影响吧!见那宁安郡主小脸惨白,五官皱在一起,她心生不忍,从怀中掏出一瓷瓶扔向金王爷。 金王爷伸手接住,看向颜洛倾,又看了看皇上,打开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涂在宁安手上,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他心中感激,却又念及颜洛倾害了他儿子,感激之意立刻消散。 皇帝命人将已经昏死的宁安带下去,目光带着质问看向元使者:“元使者,这就是你献宝的目的?若是刚才朕的皇后去穿,那如今你伤的就是一国之母的凤体!” 金王爷怨恨的看着元使者,指着拿着那衣服的几名女子呵斥道:“元使者,你如今犯下的可是欺君大罪,若只有缘人能碰,你那几名侍女都是有缘人了!” 元使者解释:“这几名侍女都是当时打造这衣服时的人,这衣服乃为国宝,几名侍女怎会是有缘人,金王爷说笑了。”目光扫过颜洛倾、肃辰,看向皇帝道:“皇上,除了那位郡主,再无人可派了么?” 皇帝脸色一变,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皇后脸色微白,向皇帝身边靠了靠。 “辰世子!你博学多才,不如就破了这青霄国这衣服的奥秘?”皇帝看着肃辰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怪,大约是不满他一直不开口维护浣月国。 “若是没人能穿上这衣服,那洛公子就要到青霄国做客,也好和我国君上一起讨论这国宝该如何处理,浣月国、还有皇上都不可以阻拦。”元使者悠悠道。 皇帝脸色一黑,看向肃辰的目光隐忍着怒火。 肃辰抬起眼眸看向颜洛倾,瞥了一眼元使者,突然抓着颜洛倾挥向凤鸾服。 颜洛倾目光一缩,感受到肃辰催动内力直直的射向凤鸾服,顷刻间,四名子女手中的衣服化为乌有,只余下一地残渣。肃辰缓缓收回手,抓着颜洛倾的手不放。 ------------ 第二十章:峰回路转 御花园内寂静无声,阳光逐渐转为暖黄色,周边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对于肃辰的举动,在皇帝没有说话之前,谁也不敢表态,肃辰虽然大病七年未曾出府,但是一直声望极高,若要单单如此就治罪怕是不足以服民心。 颜洛倾瞥了一眼肃辰握着她的手,挣扎不开便任由着他,心下已经是冰寒,他怕毁了凤鸾服会带来麻烦,但是为了浣月国必须阻止她去青霄,所以拉着她当垫背一起毁了凤鸾服? 颜洛倾抬起眼眸见元使者诧异的看着那一地残渣,不由蹙眉,难道是她判断失误,元使者不是唐兼默,以唐兼默的手腕来看,应当是不屑在炎烨皇帝面前伪装成这个样子的! “皇上!献宝之时我就说过,这是青霄国国宝,如今贵国辰世子一掌便毁去,这毁去的不单是件我国呕心沥血打造的凤鸾服,更是两国之间的情谊,如此做法,分明就是藐视青霄国,对国君的大不敬,若在青霄国,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元使者语气激昂道,决口不提颜洛倾和肃辰一并挥去的手。 皇帝脸色忽暗忽明,并不答话,亭外大臣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连肃辰和颜洛倾是如何毁掉凤鸾服都没看清楚。颜洛倾看着元使者的反应,如果不是唐兼默演技超群,那此人就当真只是使者。 “元使者此话言重了,凤鸾服是贵国献给浣月国的,既然是浣月国的,那如何处理也是浣月国说了算。况且洛公子也赞成肃辰这样的做法,所以便一起毁了这害人之物。”肃辰似乎不想开口,懒懒道,说话间目光凝着与颜洛倾紧握着的手浅笑。 颜洛倾瞥了一眼肃辰,他真是心安理得,对她欺骗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光明正大的利用,占为己有?她神色平静无波,心中想着他若要演,她不能保证陪他演,不拆穿却还是能做到的。 元使者似笑非笑道:“那辰世子的意思是你可以代表浣月吗!贵国皇上还坐在这里,辰世子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别人不清楚,他能没看见?分明是肃辰催动内力毁了凤鸾服,颜洛倾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即便出手了,他要带走颜洛倾,怎么可能追究她的过错。 亭外大臣闻言一惊,忙低垂着头,他国使者竟当着众人说出如此谋逆的话! “辰世子!凤鸾服代表两国友谊,乃是邦交之礼,你如此毁了,实属不将两国之主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炎烨皇帝怒道,只是无人知晓这怒气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元使者是想如何?”肃辰对炎烨的话仿若未闻,语气中无起一丝波澜问。 “今日我来,主要是想请洛公子到青霄一聚,顺道献上国宝表表心意,如今国宝被毁,若是我国君上连洛公子都见不上,那这事追究起来……可就免不了一场战乱,到时候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这罪过是谁来当?”元使者恢复那邪魅的笑容,看着肃辰。 皇帝沉声开口道:“辰世子一意孤行,元使者如何能将小罪往大处说,七年前月州大水,辰世子提出的大坝方案救的可不止月州,还有青霄国呢!” 颜洛倾冷笑,皇帝这话,是将肃辰与浣月撇开,也是提醒元使者肃辰对青霄国同样有恩,无论之后的发展如何,都能利于他见风使舵,她不禁怀疑,炎烨是如何坐稳这浣月国江山的! “那既然是辰世子一意孤行,那就请皇上将辰世子治罪,那这凤鸾服之事就算了,洛公子之事也分开来议。”元使者极快的接话道,将炎烨后一句话忽略不计。 “元使者想算了?可肃辰不想就这么算了!”肃辰如同局外之人一般淡然道。 元使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却见烈突然飘身而落,站在肃辰身侧,目光扫了一眼颜洛倾肃辰二人紧握的双手,眸光微闪,复看向元使者面无表情道:“元使者若是此时收起要带洛公子走的念头,我家世子是不会多加为难的!” 元使者一笑,如同听到了甚为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辰世子,如今的连局势你都看不清楚了吗?”看着肃辰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中不由有些动摇,面上却表现得淡定自如。 烈看了肃辰一眼,后者则是点点头,便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定睛一看,所有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那件被肃辰毁了的凤鸾服,可此时完好无缺被烈拿在手中。 “肃辰的隐卫烈都能拿起的凤鸾服,宁安郡主金枝玉叶却碰不得……”肃辰缓缓道,目光看向金王爷。 金王爷回过神来一愣,扫了一眼被烈轻松拿在手上的凤鸾服,想起宁安伤了手哭泣不止的样子,立刻发起难来了,大怒:“元使者,你说请来献宝,却故弄玄虚伤了我国郡主,妄想加害我国世子,诓骗我国君臣十几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又何况两国尚是友好邦国,但今日一事,不给出交代我国是绝不会罢休!“ 颜洛倾也是微微惊讶,没想到如此便是峰回路转,转眼在刀尖上的变成了元使者!肃辰武功当真是炉火纯青了,连她也没看到他是如何骗过众人,她只知那凤鸾服的奥妙,却未猜到肃辰竟只是用了障眼法,并没毁掉衣服。 又见那元使者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更加确信,他应该不会是唐兼默,只是就算如此,既然是唐兼默派来的人,才这点能耐? “元使者,如今这事你如何辩驳!”皇帝盛怒,将面前桌子一拍,石桌倾倒,地上一片狼藉。 ------------ 第二十一章:毫无规矩 皇后不愧是皇后,缓缓起身避开那四处滚落的茶杯,瞥了一眼凤鸾服,敛眉垂首立在一旁。整个过程没有发成一声失态的尖叫声。 元使者目光定定的锁住烈手上的衣服,据他那么久的调查,肃辰会毁了凤鸾服他料想到,可如今这局面却在他意料之外。 皇帝气息气息紊乱,站在那儿怒视元使者,如同看着猎物如何挣扎一般的神情。 一声哈欠声将严肃的氛围吹化,颜洛倾对着肃辰嫣然一笑,趁着他乱了心神那刻将手抽出,站了起来径直向宫门那边走去,元使者似乎没有要使出浑身解数的样子,这无趣的言语攻击她没兴趣看下去。 皇帝愕然,眼见她就要出了御花园内,急忙命侍卫拦住,眉梢挑起,语气却稍柔和道:“洛公子这是意欲何为?” 颜洛倾看了一眼拦住她的侍卫,回身无辜道:“洛倾不懂政事,不知如何算是犯了什么罪,如何又是犯了什么罪,你们说来说去,绕来绕去,听得晕了,乏了,这就不打扰了,回去休息。” 皇帝大怒时都齐齐跪在地上的大臣,听了颜洛倾的话一阵汗颜,如此严肃的事情,这洛公子仅如此轻描淡写说出,况且她所做的决定将会决定两国的命运啊!也决定着她的生死,她如此狂妄,如此自信,是势力已经不惧任何一个国家了? 皇帝显然没料到她如此回答,又见肃辰坐在那一动不动却没有被刚才的茶水沾染,想着他脚下衣袍被茶水沾湿,不由有些烦闷:“你给我回来,要睡这里睡,事情没解决你也别回去!” 颜洛倾撇撇嘴:“皇上,你只说让我来看青霄献的宝,如今宝也看了,我也乏了,如何就不能回去了呢!”说完看了看皇后,朗声道:“凤鸾服,凤鸾服,要是问如何处理,我们赏给皇后娘娘怕是最合适了,若要问我去不去青霄,我本来就是一闲人,是去是留自己能拿主意,哪里犯得着两国为我谋算,还伤了和气,我回去睡一觉,醒了想去便去了,不想去就在浣月国待待也无不可。” 之前她还顾忌在皇帝面前‘我我我’的自称未免太不给面子,也不和礼数,现在想想她和皇室什么关系没有,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皇后见她将话锋转向自己,看向站得太远看不真切神情的颜洛倾,心中暗暗想着,这凤鸾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安碰不得,辰世子的隐卫却轻松拿着,颜洛倾如今这话又到底是什么意图?皇上面前以‘我’自称,要走便这么走了,半点礼数没有,毫无规矩可言,虽风姿卓越,可其他她没见半点好,三公主就如何会只一面之缘,对这少年念念不忘呢? 皇帝脸色晦暗不明,颜洛倾是在提醒他,她可以完全不受约束,何去何从谁也不能左右。既然他要做的是拉拢她,那的确不能以任何立场限制她,思及此,他敛下怒气道:“洛公子若是要去青霄游玩,可以让辰世子和你一起去,也随便备好回礼一并送去。” 颜洛倾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再说吧。”边说边往外面走去,这些国家都这样吗?跟后宫一样勾心斗角,且不论她现在视肃辰为敌,若是她和肃辰一起去送回礼,等于承认自己是浣月国的人,青霄能看着浣月国坐大?两国之间的棋子,谁都得不到好过一方得到。她便只是一枚棋子,对于肃辰,想必也如此吧。 挡在她面前的侍卫见皇帝再未有何吩咐,并未阻拦。 看着颜洛倾迈步出了御花园,皇帝眼中尽是无奈,肃辰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元使者望着已经不见颜洛倾身影的方向若有所思。 皇帝有些疲惫道:“元使者替我转达贵国君上,多谢他将这至宝凤鸾服,割爱赠与浣月国,如此厚礼,朕定将它收入国库好好保管,至于洛公子,她也说了,她只是一闲人,去否自己会决定,就不必向朕讨要人了吧!”被颜洛倾一搅合,要问罪的兴都给扫了。 元使者见肃辰不说话,也未挑开那凤鸾服只要不直接接触皮肤,隔着衣物便可以随意触碰,对着皇帝一躬身:“我定当转告我国君上,今日之事还请皇上多担待。” 皇帝看了肃辰一眼,想着若是他不问,肃辰是否会将凤鸾服的原委告诉他,见他置身事外的样子,摇摇头,低声道:“众爱卿为何跪在地上,起来吧!今日之事就如此罢了,回宫。”说罢瞥了一眼跪得腿发麻踉踉跄跄起身的大臣。 伴着福海尖利嗓子、各大臣的恭送声,皇帝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其余大臣也渐渐离去。元使者被公公带往宫外的驿站,临走前深深的看了肃辰一样,后者则视若无睹。 烈将凤鸾服小心放在托盘,告诉前来接手的宫女要隔着衣服触碰,转而见肃辰起身,足尖轻点出了宫门,他忙追上去,却见肃辰往栖云居的方向而去。 ------------ 第二十二章:争吵不休 忘月阁外,烈飘身落下,黄迎挡在他身前,颜洛倾回来时已然吩咐,她要睡觉,有人来了一并拦下。却不知屋内颜洛倾正和肃辰两两相望对峙着。 颜洛倾冷眼看着肃辰,他会出现在她意料之外,但是他能悄无声息进来她却不意外,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一人立在窗前,一人侧卧在床沿。 “你去青霄国吗?”肃辰同样冷着脸,隐隐有些怒气,他就不明白怎的她醒来后总是给他脸色。 颜洛倾看着他,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去如何?去,又如何?”她自然是要去的,即便唐兼默不会对豆豆做什么?但她要亲自去接豆豆,不管什么条件,她都能应付。 “我知道你定是要去的,我和你一起去。”肃辰道,语气不容置疑:“不会备上任何献礼,只是单纯陪你去。” “肃辰,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立场很可笑吗!你从接近我就不单纯,现在跟我讲什么单纯!”颜洛倾闻言好笑道。 “我们的契约还未作废,你我二人还是盟友,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绝不会更改。”肃辰道,颜洛倾如此语气他只当她还在对大殿上的事情置气。 “我不需要你查,你我再无瓜葛,你走你的,我过我的,为了浣月,你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连自己人格都可以出卖,哦,不,应该说为了你们肃王府的百年繁荣,你真是牺牲小我了!”不提契约她倒真是忘了,陈奶奶、豆豆妈之死,过了那么久还没查出任何线索。颜洛倾看着他鄙夷道,语气中满满的不屑以及奚落,她受不了一个人若无其事的欺骗她,利用她,还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更何况她曾想拿他当交心的朋友。 “颜洛倾,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脾气,你一次一次说着这样辱人的话,我都不计较,你今日便把话说清楚,我不过大殿上未出声,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你要一次次甩脸色给我!”肃辰怒道。 颜洛倾冷哼一声,还是装不下去了吧!“你自己清楚!”大殿上皇帝是想借机除去她,计划失败后细细想过后想着将她收为己用,才开始试探她,后又出现青霄国,便坚决要将她收为己用,而从一开始,治瘟疫就是肃辰去找她,救她除了取得信任,一定也是因为她还没治好百姓瘟疫,不到死的时候,现在怕她要去青霄,皇帝派肃辰跟着,是监视也是方便在她有意靠近青霄时除去她。 “我不清楚!颜洛倾,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难看?草木皆兵,一件小事便把你的吓得如临大敌,发挥着你丰富的想象力将一切放大,我算是看走眼,你慢慢在自己的世界遨游,暗衣会的事情我照查不误,查清之后就如你所言,你我再无瓜葛!”肃辰大怒,联想到她几次的话,了然,原来她竟然如此不信任他,忆起她昏迷时醒来将他推开走向林相梓的情形,目光幽幽,一直来都是他自以为是了。 颜洛倾看着他拂袖而去,盯着他的背影抿着唇不说话。外面黄迎听了里面有动静,轻敲门出声询问,颜洛倾吩咐她将门打开,她坐到软榻,看了一眼刚刚到了,坐在墙边的元使者,眸光清冷,悠悠吐出一个字:“滚!” 元使者闻言,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脸色一黑有些挂不住,但见颜洛倾脸色如锅底难看到了极点,无力的倚在软榻,眼神凌厉,打消了探她口风的念头,摸摸鼻子,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 “烈,你家世子都走了,你有什么事?”颜洛倾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烈,她当然知道元使者来的目的,只是现在疲于面对。 烈看着元使者的背影,闻言转头看向颜洛倾,对她多了一丝崇拜,她如此狂妄,却不让人不舒服,甚至觉得过瘾。但是想起自己的目的,有些尴尬,来时破釜沉舟的决心全没。 颜洛倾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时失了兴致,肃辰的隐卫能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不耐烦的摆摆手,无力道:“你若没事就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烈看了看还未落山的太阳,急道:“这话本来不是我该说的,只是我家世子……” “既然你觉得你不该说,那便不要说了,我和你家世子什么关系也没有!”颜洛倾打断烈的话,一道掌风将门嘭一声关了起来。 烈站在门前有些窘迫,但转念一想对元使者颜洛倾更是不留情面,又平衡一些,念及自家世子,对着关紧的门大声说道:“洛公子,您现在这样对我家世子,我实在看不过去,在百州,世子对您的好你不念在心里,也该想想您受伤时他衣不解带在您身边照顾您呀,那日在宫内,您轻松伤了他,也是因为世子帮您挡的那一刀,他不管不顾没有治疗只守着您,才会没有痊愈。” 见里面没有声响,他也不管颜洛倾有没有听,不用面对她说,他才能说出这些一个大老爷们是在难以启齿的话。那日在宫内世子竟……竟……对颜洛倾做了那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想着自家世子是喜好男风,只暗暗观察认为颜洛倾定是女子,有了这个认知他便越看颜洛倾越像女子,一个女子有颜洛倾如此的势力和声望,心中不免有些敬佩,除了自家世子他还未对其他人有过如此的情绪。 颜洛倾想不听,但想起肃辰那张脸,想着他怒气冲冲说她草木皆兵,她在自己的世界遨游,说她将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就下了定论,思及此,却又忍不住细听,烈在外面不断的‘哔哩哔哩’说着,说完后站了片刻才飘身而去。 她困意全无,躺在软榻上看着窗外。 ------------ 第二十三章:宁安大闹 颜洛倾发呆了片刻,脑海中又想起她醒来时,肃辰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烦躁的起身,向门口走去。 黄迎见颜洛倾从屋内出来,想问她有什么吩咐,但想起烈的话,猜她可能是去肃王府,便没出声看着她向门外走去。 烈说,肃辰因为伤口发炎,怕出声会让老眼精明的皇帝起疑,皇帝一直想打压肃王府,若不是顾忌肃辰,也不会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若是知道肃辰负伤,没有大作为,小动作却不免。肃辰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肃王府上下几百口。可偏偏那日老皇帝被颜洛倾激了,起了杀心,而肃辰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便让颜洛倾断定,他是和皇帝一伙的,一直利用她,且欺骗她。 颜洛倾刚出门外,便见栖云居门前守卫正拦着宁安。 “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宁安手脚并对着门内挥舞。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金王府的郡主!别有眼不识泰山,你小心我让我父王杀了你!”宁安手上缠着纱布,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好说歹说了半天,守卫却是不为所动,顿时恼了将身份搬了出来威胁道。 守卫脸色未变半分,挺直腰板拦着宁安。 “我认识你家公子,你放我进去,我会在他面前说好话,让他提拔你的!”宁安见硬的不行,压低声音一副亲切的样子道。 守卫瞥了宁安一眼,她以为守卫动心了,脸上一喜,直起腰板就要跨步进大门。没料守卫哼了一声稳若泰山的挡在她面前。 宁安一愣,面色一窘,对着守卫拳脚相加,守卫却不敢还手,免得给自家公子招惹麻烦,对方好歹是郡主。宁安见守卫不还手,一时发起狠,除了不能动的手,三脚一手齐齐用上。 “哪来的疯子在我门前撒野!”颜洛倾从门内出来,揶揄道。 宁安回头见是颜洛倾,停下动作:“颜洛倾,你这个缩头乌龟,你总算出来了!” 颜洛倾挑了挑眉,她和宁安什么时候有了恩恩怨怨? “真是最毒妇人心,乌龟那是一种萌宠,缩起头来也是卖萌,你怎么能用它来形容我这种风流倜傥的帅哥呢?我什么时候卖萌了?” 宁安皱起眉头看着颜洛倾,打量了她一眼,嫌弃的道:“蒙...蒙虫?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今天就是来教训你的!”说罢,欺身而上,却被守卫拦住:“你有本事给我出来,让一个下人在这挡着,算什么本事!” “那你就是上人了?上人中若都像你这么没教养,大呼小叫的,我看其他上人都该想做下人了!”颜洛倾白了宁安一眼,最受不了这种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自以为是。她踏步出去,倒不是受了她的激将法,她本来就要出去的。 宁安出奇的没有应声,而是用动的手提了的裙摆急急的跑开。颜洛倾出了门,方感觉到周围布置了十多名暗卫,这些皇家子弟出门身边都是带着暗卫的,这没什么稀奇,只是她想不通,她和宁安何时结怨,她大动干戈这么对付她为了什么? 宁安退到远处,大喊一声出来,就见十三名身穿青色劲装的暗卫落下,胸口是金王府三字的刺绣,气势汹汹将颜洛倾包围,与栖云居隔离。 守卫见此情形,忙跨步上前准备出手,颜洛倾身子正对宁安,背对守卫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宁安说蠢倒也还不至于蠢透,没有带着这些暗卫解决守卫硬闯,而是在门外闹,引她出来,不然栖云居内布置的迷宫和阵法就能让这些暗卫有去无回,前世她是行动队,这些阵法略懂,又有黄迎给她找来的图纸,再细细琢磨她便都了然,还能自己设阵法。 “颜洛倾,今天,我就算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安然无恙!”宁安扫了一眼暗卫,胸有成竹瞪着颜洛倾道。 “你为什么一定和我过不去,我有事不想和你纠缠,你若现在走,我饶你这几名暗卫不死!”颜洛倾挑了挑眉,只那么几名暗卫便想把她如何?想得真够简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穿到颜洛倾的身上,而真正的颜洛倾又如何了,但是不得不说,颜洛倾能闻名大洲不是虚名。 宁安见她那高傲的样子,一点不将她的暗卫看在眼里,怒视着她:“你装什么傻?若不是你,我哥哥如今是这模样吗?若不是你,我父王会从那以后一直郁郁寡欢吗?若不是你,我好好的手会变成这样吗?你和金王府有不共戴天的仇,我们一府都恨不得喝你的血抽你的筋!” 颜洛倾瘪瘪嘴,听得云里雾里,总说金王爷的儿子是因为她如何了,到底是如何了?虽然不知道是她做的,还是以前颜洛倾做的,但总归都是这具身体,金王爷因为他儿子郁郁寡欢倒是容易理解,只是宁安的手这样关她何事?“宁安郡主,我没时间跟你无理取闹,你的手和我有什么关系,再不闪开,你当心我不客气了。” “你还有理!?天下第一公子?名动大洲的洛公子?我看你就是衣冠禽兽!那凤鸾服就是因为你,青霄国才会献上并出计刁难,还害了我的手......哼,给我杀了他!”宁安一副委屈的样子,她听了她父王说她昏迷后的事情,大怒,看着自己的手怒气更甚,一切都是由于颜洛倾才会发生!还假好心施舍般的给她药膏,那分明是侮辱! 颜洛倾一脸黑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扫了一眼围住她的暗卫,收敛心神,迅速展开攻势。 ------------ 第二十四章:故意戏弄 栖云居内,黄迎绿玉粉黛三人听到外面的响动,急忙从里面出来,见门外围满了人,门口一团快速转动的‘云雾’,依稀能看见青色周围围绕着若隐若现的白色,几人疑惑的看了各自一眼,不明所以。 黄迎眼尖的看到站在‘云雾’后的宁安,讶异道:“那是宁安郡主?”原本是以为有人打架打到门前了,如今见宁安站在那一脸兴味的看着,不由更加困惑。 “郭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绿玉听黄迎一说也注意那边站在的宁安,刚才她见到时由于不识,倒没在意,听黄迎一说,向守卫郭义问道。 “是主子和宁安郡主的暗卫打起来了!宁安郡主特意引主子出来,带了十三个暗卫要为难主子。”郭义目光紧盯着打成一团的颜洛倾和暗卫道。 “啊?”三人一听吃惊的张大嘴巴,顿时急了,奈何自己武功不高,连现在的情形都看不清帮不上什么忙,虽清楚自家主子的身手,但心中不免还是感到心急。 过了片刻,几人总算看清,十多名青衣暗卫全部聚在一起,摆着各种各样的攻击姿势,却一动不动,唯有眼珠在转动。才刚看清颜洛倾,又见白袍一闪,她飞身去接那由于站得太近,被内力圈震飞的宁安郡主。 宁安吓得花容失色,正看着他们打斗,迷糊中被一股力量抛向天空,也不知究竟是自己的暗卫杀了颜洛倾,还是颜洛倾解决了她的暗卫,她心中叫苦,身子有些发颤,这样摔下去只怕是没有一个月下不了床了! 宁安认命的闭上眼睛,不禁对颜洛倾的恨意加深,只要不死,她决不放过他!等了许久,没有她预想中的疼痛,却是一阵幽香扑面而来,腰间被一手揽住,飘然落地。 她轻吁一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颜洛倾含笑的脸,腰间那只手的热量如同传递到了她的脸上,两边飞上红霞,她心神一荡,只觉得此刻颜洛倾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前一刻的恨意烟消云散。 颜洛倾看着她那红彤的脸颊,心中摇头,看,女人就是这样,你稍微对她好点,她便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只念你的好,恩恩怨怨也能一笔勾销。 宁安娇羞一笑,刚要开口道谢,一愣,自己怎么一点声音发不出? 颜洛倾笑着松开她:“郡主,你成功了。耽误我时间成功了,作为奖励,我特意给你备下了厚礼。”说罢也不顾宁安有何反应,足尖轻点,向着肃王府而去,留下被她点住穴道的暗卫和宁安供人观赏! 宁安这才发现她连动都动不了,而罪魁祸首已经飘然而去,心境和刚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将颜洛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抓狂到了极点,越想越气发作不得,憋得满脸酱色。 黄迎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宁安郡主维持着微微向后仰,手脚张开的掉落姿势,和对面的暗卫大眼瞪小眼,才明白原来主子把他们的穴道点了,估计最快也是要一个时辰才能自动解开!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先是仍旧围观,不知是哪个人说出这是宁安郡主,又将她想杀颜洛倾的事情夸张的说出,各百姓顿时义愤填膺,肆无忌惮打量宁安,直道她如何蛇蝎心肠,有多歹毒,而颜洛倾有多厉害,以一敌十,如神仙般一下便制住他们。 古代的八卦力量不可小瞧,一传十十传百,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宁安又羞又恼,奈何动弹不得,只狠狠瞪着从她身前走过指指点点的人,黄迎几人掩嘴而笑,这主子真够调皮的,却也不担心这样太过,那么多人看着是宁安郡主要对主子不利,本就理亏,皇上知道了又能如何。吩咐郭义照看着点,别让百姓乱来,便进了府内。 一小厮挤进人群一看,转身向着金王府跑去。 天色已入夜,颜洛倾到肃王府后,直接轻车熟路去了肃辰的居室,避开了府中的暗哨和巡卫,倒不是肃王府把守不严,只不过由于上次住这时她一时无聊,走了一圈,已经对肃王府非常熟悉。 脚刚落地,正准备进去,却见皇帝身边的福海公公在门口站着,她一顿,隐去身形,福海在说明皇帝在里面?皇帝要见肃辰却不召他进宫,而是偏偏在这入夜时分造访肃王府,还只见肃辰,这说明什么? 虽然对之前误会肃辰心有愧疚,自己也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可这次竟鬼使神差的绕道到后窗偷听了起来! 肃辰坐在屋内的右侧椅子上,她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就算看到正面,肃辰一直带着面具,夜色昏暗,也是看不清他神色的。皇帝坐在主位上,正看着肃辰满脸笑意,门外进来一丫鬟,轻轻将茶杯放下退了出去。如此看来,皇帝也是才刚到? ------------ 第二十五章:留信离开 颜洛倾屏气凝神,听皇帝道:“辰世子,朕一直非常器重你,一如重视肃王府一样,肃王身体抱恙,你虽刚刚痊愈,但对于浣月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这次,朕希望你也能不辜负朕,明日你和颜洛倾一并启程,就按计划去执行。” 颜洛倾闻言一怔,险些漏了气息,付出?计划?她没有忘记,她对着肃辰冷嘲热讽,出言挑衅时他受伤的神情,她也没有忘记忘月阁内他惨然一笑拂袖而走,她还记得烈告诉她事实时她松了一口气,她怀疑他,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力量牵扯着她,告诉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肃辰从始至终都没有欺骗她。 皇帝的话如同在颜洛倾平静的心湖上,缓缓放下一颗深水炸弹,恍然间山崩地裂,激起一片涟漪。 听肃辰不语,皇帝又道:“上次百州也好,这次青霄国也罢,洛公子都多亏辰世子了。” 听到这里,她颓然闭上双眼复又睁开,运功悄无声息离开,如同从未来过。 颜洛倾刚一离开,肃辰打断皇帝再欲说之话,平静道:“皇上,前几日辰的身体经刘老诊治,由于上次百州受了伤,又奔波劳碌,恐旧疾复发,须静养几月。怕此次不能为皇上分忧了。”话落虚弱的咳了起来,虽身架看上去不算羸弱,但剧烈颤抖的肩膀让他整体看去却仿佛就是一个久病缠身的药罐子。 皇帝见他如此,不为所动,沉声开口:“辰世子,浣月国百年以来,各大王府嫡系世子都是及冠后接位,肃王一直抱病,若不是辰世子也大病里这些年,以你的才华,便要提前接位,如今就已是肃王,朕念你大病初愈才未提此事,这几年,肃王府上下几百口都是朕养着,朕知道辰世子低调,特意出宫与你叙旧,去青霄国算朕口谕,你是要不从?”语气中提及肃王府上下几百口时细听下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辰为何大病七年,皇上难道还未查清吗?”肃辰答非所问,语气轻飘,如同说着闲话家常一般轻松。 皇帝脸色一变,稍纵即逝:“罢了,辰世子想是累了,明日朕派律幻那混小子去。辰世子安心养病。”说罢带着福海离开起身离开。 肃辰看着皇帝离开,眸光忽暗忽明。 颜洛倾回到忘月阁,径直去了书房,不管黄迎问什么都不答,关上房门不出声,黄迎几人站在外面干着急。 她躺在沙发上,心中烦闷,说不清是何感受,胸口犹如大石砸下来却不痛,只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若不是宁安耽误了她的时间,恐怕也不会撞见皇帝‘夜会’肃辰,更不会有机会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是她太看高自己,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如何能要求他为了自己,弃肃王府几百人性命不顾? 烈是他的隐卫,对她说的所谓真相,她不想再去追究其真实性,她和肃辰之间说白了,谁也不是谁的谁。不管虚情假意也罢,他都为她付出过,她既然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又何必耿耿于怀?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是活第二辈子的人了,还成天悲春伤秋,前世那个叶笛哪去了!思及此,她翻身跳下沙发。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黄迎三人站在门口,紧张的看过来,见颜洛倾早已不是刚才进去那霜打的茄子模样,而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站在她们面前。 颜洛倾没想到她们一直站在门口未曾离开,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小动作、小情绪,会让她们跟着担忧难过,但见有她们如此相待,顿觉满足,展颜一笑:“粉黛,给我找一套女装,可好?” 粉黛欢快应下,转身跑去拿,她不由一愣,扫了黄迎绿玉一眼,她们怎么一点奇怪的神色都没有? 不消片刻,粉黛将衣服端到颜洛倾面前,她扫了一眼,手抚上,扬眉问道:“你们身上的女装都是轻纱面料,在哪这么快找到这种布料的?” 绿玉哎呀一声:“主子,您之前穿过的都收着呢?您只穿这种天蚕丝掺杂棉麻的,所以全部都是这种料子,不管男装女装。” 颜洛倾抬眸细细端详起几人,忆起她醒来时粉黛给她轻柔按摩,绿玉天天下厨变着法做各种她爱吃的,黄迎贴心的陪伴开导,可那时的她无限感伤,将这一切都未放在心里,如今想来,她们都是自己拥有的美好,她何必活在前世的悲伤、这世记忆的迷茫、各国的周旋之中? 粉黛向来脸皮就薄,被颜洛倾清澈的目光看得羞红了脸,推搡着她到屏风后将衣服换下,看那些衣服是否还合身。 颜洛倾换下男装,将女装着上身,这衣服设计有别于黄迎她们身上的正统女装,款式简单,毫不累赘,她散着头发慢慢走出来,低着头系最后一枚扣子:“这衣服是谁设计的?” “嗯?”无人应声,她疑惑的抬起头,见她们三人瞪直着眼珠看着自己,不由左右打量了自己一下,未觉不妥,纤手在三人面前晃动:“你们被谁点穴了?” “主子,您太美了!说书说的那个仙子一定都不及您!”粉黛眼里如同闪着桃心一般,两脸绯红崇拜着惊呼。 颜洛倾一脸黑线,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披着头发,不说像贞子就万幸了,不过她们又怎么会知道贞子呢?她坐到梳妆镜前,扫过眼前的化妆品,古代的这些东西到底还是差一些,不过她的用途也不需要‘化妆品’要有多好,前世她也不过是执行任务有需要时会化,但要求极高,妆前妆后差别程度令人发指。用在古代可以称之为易容术了。 黄迎见颜洛倾在捣弄自己的脸,走至她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颜洛倾画着眉问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当然!”三人答。 “那知道为什么吗?”颜洛倾漫不经心的问。 “不知道。”三人又是异口同声的答。 颜洛倾拿着眉笔的手一顿:“我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主子。虽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您这么做一定是有您的道理的。”黄迎答。 她欣然一笑,突然想起那句话:世界上有个人这么在意她的想法和感觉――哪怕不理解也尽力维护,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她想,前世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这世攒下的福气,她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什么都懵然不知,却将她穿过的女装随着行李一起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什么也不问,只尽一切所能做所有事情。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次日,金王爷替宁安前来讨要公道。儿子已经那样,女儿也被颜洛倾戏弄,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却被郭义拦在门口,转交了一封书信便打发了离开。肃辰避开郭义进了忘月阁。守门的丫鬟如同早已知道他会来,同样转交了一封书信,便转身离开。他拿着信也不拆开,站在忘月阁门前目光看向城外。 ------------ 第二十六章:请我吃饭 夜色缓缓退了下去,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路上时而传出三三两两清脆的鸟叫声,召唤着晨阳。清晨较潮湿,雾气弥漫,空气却是清新,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有一搭没一搭的缓缓前行。 颜洛倾睁开眼眸,眯了眯眼,将车帘轻轻挑开。 黄迎睡得不熟,虽颜洛倾只轻微的动作,她却还是被惊醒,睁开眼便见颜洛倾微笑着的侧脸,正一脸享受的将小脸扬出马车外,墨染般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没有一点头钗首饰,只用了一条紫色丝带轻束住一半,脸上无半点粉饰,如黑夜中星辰的眼眸闪现着神采奕奕的光芒,只一个侧脸却足够夺目。吸引人的不只这完美无瑕的外表,那身上脱俗出尘的气质也让人移不开眼。 颜洛倾回首,见黄迎看着她发愣,嫣然一笑,如朵朵鲜花盛开:“莫不是被我迷得要以身相许了?” 黄迎看着颜洛倾的笑容,欣慰一笑,上次鬼门关走了一遭,主子性格便开朗起来了,从前哪里能见到这般明媚的笑容?她笑着答:“已经以身相许,哪里再来一个身可许?” 车外轮流驾车的绿玉闻言噗嗤一笑,对着马车内道:“主子是问你,可愿意将下辈子的身一并许了?” 颜洛倾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赞许的道:“嗯,绿玉知心,我就是这个意思,若是下辈子黄迎是个美男,我便也以身相许了,你我生死相依,如何?” 黄迎脸上奇迹般染上红晕,笑容满面,主子实在是难得会与她们开起玩笑来,而且还是一副痞子模样,如同占了什么大便宜一般。 几人连夜出了京都,马车稳妥,坐着不会颠簸虽然不累,但无事可做实在让人犯困。这不,粉黛出了城就开始在一旁呼呼的睡着,马车被欢愉的气氛包围,慢慢往往青霄国而去。 距离京都一百里的临安,柔和的阳光普洒在来来往往的人、街道边的红墙绿瓦上,梨花楼门前一身着青灰色衣服的小二端着一盆水低着头往街上一泼,抬头见门前停了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却已经收势不住的水,小二显得有些慌乱,眼见水泼向马车,若是惊动了马在这大街上狂奔可如何是好! 颜洛倾刚挑起车帘探出身子,便见米白的水扑面而来,她快速将衣袖抬起,轻轻一拂,气势汹汹而来的水被拦下,软绵绵的洒在一侧无人处。 小二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惊为天人的女子,见她的衣袖不见一点水滴,干爽白净,他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又见那如同仙子般的女子正浅笑着向他走来。 由于临安靠近京都,平时来往的人多,开始时倒是无人注意这辆毫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如今看着这一场景,不由惊叹,纷纷围观,周围的人见那么多人围在梨花楼门前,都凑个热闹过来看,目光触及那正往梨花楼里走去的四个倩影,不由惊艳,这是何方人物呀? 黄迎告诉颜洛倾,每个地方基本都是开了梨花楼分店的,是当初在发展希阁玄轩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多情报,也因为那时她总是东奔西跑,为了方便她每到一处的起居饮食。听黄迎说这话的时候,她越来越迫不及待的要知道真相,越来越好奇,原本的颜洛倾去了哪里,为什么她这个在异世面临死亡的人会占着她的身子? “小二哥,可否把掌柜叫来?”颜洛倾见小二张大着嘴巴站在那里不动,好笑的问。 “是,是是是。”小二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转身跑到颜洛倾几人面前,不忘回头一脸受宠若惊的看着她们四人。 “小二哥,看路呀!”粉黛睡眼惺忪,见小二望着她们倒着走路,轻声提醒道。小二满脸堆着笑意,连连点头转过身。“诶......”粉黛惊呼一声,眼见小二转头过去,脑门‘哐当’一声磕在门框上,小二捂着脑袋转过来看着她们讪讪的笑。 颜洛倾仰头爽朗的大笑,不忘提醒小二上点伤药。身边的黄迎绿玉也没憋住,捂着嘴肩膀不住抖动。几人跨步进了梨花楼,拿出信物,掌柜立刻恭敬的引她们上二楼傲梅,吩咐准备膳食。 脚步刚刚踏上楼梯,却听门外传来大声的嚷嚷声。她们不由偏头看去。 “你想怎么样?!撞了人不赔礼道歉?知不知道我是谁?”一身材魁梧的高大个指着一紫衣男子愤怒道。 颜洛倾目光看向那紫衣男子,眸子不由一缩,总觉得似曾相识,又确实没有见过,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英挺的鼻梁,像滴水的花一样粉嫩的嘴唇......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不羁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颜洛倾收起惊异,哼笑了一声,停住脚步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高大个明显就是个‘碰瓷’的,只是他眼光可真不好,这紫衣男子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主? 梨花楼掌柜小心翼翼观察着颜洛倾的脸色,偏偏这个节骨眼竟有人在梨花楼门前闹事,他有些踌躇不安,生怕颜洛倾怪罪,压低声音试探的问道:“小姐,要不我让人轰走?” 颜洛倾看也不看掌柜,摇了摇头,继续看着。 高个子见紫衣男子似笑非笑、一脸看猴子耍戏的神情看着他,心底不由打了个颤,他不过是见这紫衣男子是个外来人,想糊弄糊弄点银子花花,如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却强自镇定昂起下巴,拍了拍自己突出的大肚皮:“这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紫衣男子不答,高大个有些尴尬,抓住身边那个打了退堂鼓的跟班:“这是什么意思知道吗?告诉他!” 小跟班躬着腰,目光飘忽,不敢看紫衣男子,声音弱弱道:“不是吃素的!” 颜洛倾噗嗤笑了一声,这还真有意思。 突然另一个大这高大个一号的胖大个,从紫衣男子身后站出来,用比高大个大一圈的肚皮顶了顶高大个的,轻蔑道:“知道什么意思吗?” 高大个立刻满脸堆着笑,弯下腰轻轻摸了摸胖大个的肚皮:“明白明白,不吃素不吃素。” 胖大个扶住高大个的肩膀:“明白了吗?胖子和胖子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颜洛倾看着眼前这一幕,捧腹大笑,这古代的人都那么逗就好玩了,看来古人并不都是死板的! 待她笑够,见紫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高大个也已夹着尾巴一溜烟了,他一脸暖笑:“戏也看了,笑也笑了,公子请我吃顿饭如何?” ------------ 第二十七章:紫衣锦然 梨花楼在临安的店不大,但却是最有名的,东西也最好吃实惠,只是规矩多,有四个包间不是一般人能坐,分别是傲梅、静竹、清兰、霜菊,有任意三间是可以预定的,不过要提前三天,还要看是否愿意接受预定。还有一个规矩,位置一旦满了,就不招待其他后来的客人,也正因如此,更是惹得许多文人雅士,达官贵人纷纷前来,仿佛能在梨花楼包间吃顿饭都是至高荣耀。 颜洛倾看着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对掌柜道:“掌柜,这位公子今天在梨花楼的所消费用都算在我的账上。” 掌柜看了看人满为患的大厅,低声道:“姑娘,梨花楼位置一旦满了,就不招待其他客人了,这……现在……”掌柜一脸为难,装作不认识颜洛倾,把她当做一个客人。 “哦,我倒是忘了梨花楼这规矩,那……这位公子,看戏费要多少,给你现银可好?”颜洛倾恍然大悟,一脸为难想了想,认真的看着紫衣男子问。 “那我委屈与姑娘同桌也是可以的。”紫衣男子不以为然,云淡风轻道。 掌柜见这紫衣男子如此难缠,耐着性子准备好言相劝,却见颜洛倾眼神示意他不必管。 颜洛倾刚想继续用刚才那种语气说:“那如此便没有办法了,有缘的话下次请公子吧。”就在她马上要开口的一瞬间,却见紫衣男子凑近她压低声音说:“姑娘,如果问你,会不会知道洛公子在哪?” 颜洛倾深深的凝视紫衣男子精致的脸庞,片刻后,笑着说:“公子觉得与我同桌是委屈,可我这人偏偏就爱看人委屈...”言外之意是答应与紫衣男子同桌。 众人目光始终看着这一堆美女,是的,堆。目送她们被掌柜带着上了二楼,络绎不绝的议论声海浪般响起。但见那胖大个坐在厅中时又稍微收敛,却仍在议论。 “说吧。”颜洛倾道。 “说什么?”紫衣男子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虽然吃得极快,吃相却很优雅。 “如果你不想那个高大个碰到你,我想他是连你的衣角都不会沾到,可你不但让他碰了,还跟他在门口发生争执,却不屑和他讲话,身后有个保镖也不用,你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目光?”颜洛倾分析道。 紫衣男子抬起头看了颜洛倾一眼:“我不过是饿了,蹭顿饭吃。”说得理直气壮。 “饿了?你也不是吃不起一顿饭的人。”颜洛倾打量他身上的紫袍,满脸质疑。“你说找洛公子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如果。”紫衣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锦然。” “我叫颜歌。”颜洛倾见再问下去也不出个所以然,爽快的回答,行不跟名坐不改姓,她做到了,她现在是坐着,所以叫颜歌,没改姓。 “颜歌?你和洛公子一个姓。”锦然抬头看着她,一下抓住话语的中心。 就在这个时候,‘笃笃笃’,傲梅的门被轻敲了三下,有人从外面慢慢推开。 “希慧,你这么快来了?”颜洛倾看着进来的希慧,微微有些惊讶。 希慧进了傲梅见坐着的紫衣男子,打量了他一眼,转头对颜洛倾道:“一切已经妥当,出了点意外耽误了时间。”不然时间会更快。 “嗯,坐下吃点东西先吧。”颜洛倾点点头,看向锦然面前干净的碗碟:“你可以走了吗?” 锦然挑了挑好看的眉:“你们去哪,让我蹭个马车吧!” “趁我看你还不厌烦,赶紧走赶紧走。”颜洛倾皱着眉头直摆手。 “那我不走了,等你看我厌烦了,我再走。”锦然一脸认真的说。 “你!”颜洛倾气结,对着门外喊:“掌柜,把这人给我轰出去。”没了耐心和他耗,她是要敢去救豆豆的。 门外小二听了急忙去通知掌柜,有了颜洛倾撑腰,掌柜顷刻间便带着五个人上了二楼傲梅。 “你这女人也太狠心了!如果我说我知道豆豆在哪,能让你营救的事情事半功倍,你还赶我走吗?”锦然见颜洛倾动了真格,拿出筹码。 颜洛倾警惕地打量他:“你到底是谁?”知道豆豆,似乎也知道她是颜洛倾,还知道梨花楼真正的当家是他,不然不会在掌柜带着人到了跟前才说出这话。 ------------ 第二十八章: 不要露面 颜洛倾看着霸占着软榻的锦然,对于她的问题,他轻描淡写的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你,救豆豆。”这么一句俗套的话打发。狗血的是她竟然相信他了,以至于现在去青霄国的路上,锦然霸占着马车内的软榻,黄迎绿玉骑马,粉黛坐在马车外。 “别再看了,我脸都被你穿了三四个洞了。”锦然摸着自己的脸,好像脸上真的有洞需要填平一般。 颜洛倾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乐意看?你是犯罪嫌疑人,我这是在监视你!” “犯罪?”锦然坐起身子,靠近颜洛倾。 颜洛倾双手挡在面前:“你干嘛?别靠近。” 锦然一把打开她的手扣住,在她脸颊上‘吧唧’大声亲了一口,满意一笑:“这样才是犯罪,而且不是嫌疑人,你监视我也理所当然了。”说罢一脸含笑倒在软塌。 颜洛倾一愣一愣,古代的人都这么直接吗?民风如此开放?他的武功究竟多高?她虽然没有用内力,却也是戒备状态,竟然被他轻而易举控制还占了便宜!简直是羞辱!见锦然那副样子,她脸腾的红了起来,她抬起拳头往他肚子上抡。 锦然一个侧身避过,将颜洛倾的手抓在手掌中,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轻笑出声。颜洛倾脸色顷刻变黑,没错,这就是莫大的耻辱!她迅速抬起另一手倾注内力袭去,却又被锦然握住,内力也化为虚无。 锦然松开颜洛倾一只手,却手势极快将她的穴道点住,拉了她一把,她便倒下,趴在了锦然的怀里。 颜洛倾瞪直了眼睛,又羞又怒,想她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是能和她过招的人数都数的过来,如今却被一个初次前面的男人一再羞辱,等她能动了,绝不放过他!救豆豆的事不需他的帮忙,她也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此便安分了吧?歇会吧。”锦然无视她的怒火,拍了拍她的肩膀,甚至更为放肆的圈住她的身子,轻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有着失而复得的意味。 颜洛倾自然感受到了那轻吁的一口气,微微有些讶异。趴在他胸口,她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身上没有任何气味,却又微微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虽不真切。 见锦然不再出声,头顶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她竟也沉沉睡去。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第五日到了青霄国。颜洛倾便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事后衡量了轻重,青霄国那么大,如果她只是想悄悄救走豆豆,那就必须锦然的帮忙,所以除了冷着脸对他,她倒没有大打出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救了豆豆连本带利,好好收拾他! 青霄国盛宁梨花楼。 “希慧,你有什么事?从越来越接近青霄国,我就发现你脸色越来越凝重,感觉你在挣扎,如今变得坐立难安,你有什么时候瞒着我?”颜洛倾蹙眉,不解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希慧。 希慧抬头,神色复杂看了一眼颜洛倾,又低下头不说话。 “锦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大可不必顾忌这里有外人,直接说出来。”颜洛倾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关于突然冒出来的锦然。 “主子......其实希阁的改造还没有完全竣工。”希慧抬头,定定看着颜洛倾。 “你交给希智了?这就是令你坐立难安的事情?我已经猜到,你知道了豆豆被抓,对我又那么了解,一定知道我不日就会来营救,所以你这么快回来,我已经知道些大致了。”颜洛倾道。 “我......主子,我相信你能救豆豆,我担心原因是,我怕我没赶在你见到唐兼默之前见到你。”希慧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语气微微激动道。 颜洛倾挑眉:“为什么?是你说如果要选一个国家合作,不如青霄国,我如果真的要和青霄国谈,见到唐兼默是必然的!” “我希望您能够不露面。救豆豆的事情交给我们。”希慧不回答直接说。 “你要告诉我为什么!”颜洛倾微恼,对希慧的转变不解。 “因为唐兼默对你执念太深。”不是希慧的回答。颜洛倾看向斜靠在门前,一袭紫衣的锦然。 “锦然,你!?”希慧惊悚的看着锦然,他怎么会知道? 颜洛倾看了一眼希慧,他第一次和锦然说话。“执念!唐兼默对我的执念!”颜洛倾喃喃念道,是她还是颜洛倾? “放心,我知道的不多。这个理由够了吗?让你不插手,这也是我为什么帮你救豆豆的原因。”锦然对希慧说完,转头看向颜洛倾。 “就算我不露面,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我来了!”颜洛倾道。 “他见到了希慧,就会相信你没来。”锦然道,转而语气变得莫名:“因为你向来都是对自己狠心,对别人狠心不足为奇。” ------------ 第二十九章:亦真亦假 没有人对她心软,对她心狠的人却多不胜数,连那她以为他们是相爱的人,也决然将她从楼顶推下……她从来,学会的只是狠心。 颜洛倾没再追问前因后果,也不再去想和唐兼默之前有怎样的纠葛,知道多了,就会影响做决定时的心境。 “那你们准备怎么救?豆豆在哪?”颜洛倾看着锦然问,不露面难道她只能坐在这里干等吗? 锦然不答,只说:“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我们会救豆豆回来。” “好,我不问。”颜洛倾目光看着锦然的眼睛:“锦然,我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你是什么立场,或者说什么目的,但是你能救豆豆,我感激你、也容许自己大意一次,相信你。我可以依赖你救豆豆,但是如果你的目的是拿豆豆要挟我,我也不会因武功不如你而受制于你。” 以前的她狠心,现在只想保护身边的人,铲除对她在乎的人不利的一切。也许她和锦然认识很久,他才那么了解她,也许是因为彼此是敌人,所以知己知彼。她之所以因为执念二字不插手,只因为她明白,一个人若对一件事物有了执念,便万物皆毁也是可以的…… 锦然看着她眸光闪了闪,转头离开了傲梅。 颜洛倾收回目光问:“希慧,百州路上袭击我和肃辰,奈何岭附近埋伏我们,后来在帐篷对我放箭,这些到底何人所为查清楚了吗?” “主子,有一件事我没有跟您说。”希慧不答反说。 颜洛倾呵了一声:“你倒是挺多事没跟我说的。” 希慧不理会她的话,解释道:“上次百州您被箭射中时,是肃辰突然出现从我手中抱过您,封住穴道,施展轻功抱着您回了衙门,他的伤口撕裂,染了整个袍子,却嘶吼着找林老救您。” 颜洛倾垂下眼眸,苦笑一声,那次他连那点血都晕得站不稳,真的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所以任由伤口不管不顾,染了整个袍子,他会有多痛? 希慧看着颜洛倾,见她低垂着头,睫毛盖住一切神色,顿了一会,问:“您知道你昏迷了几天吗?” “几天?”她还真的没问,她只记得她昏迷后醒来又睡去了,三天后才醒来。 “昏迷十五日,林老日夜兼程赶来,好在也是离得不远,但也是二天后才到。这二天内肃辰未曾闭眼,您身子忽冷忽热,他抱着您不放,虽是天下第一才子,却也是自己大病七年都没有办法,又怎么能救得了您,林老来了后解开穴道控制住病情才转回京都。这……” “罢了,这些不必再提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见到的人,你不是也让我离他远点吗!我以后不会再见他!”颜洛倾越听心下越是懊恼,烦闷不已,她打断希慧不愿再这样动摇。 “如今细想,那放箭的人果然非置您于死地,肃辰来时一定是紧急中折了树枝射去,才让那人受了伤没再放箭,未直接杀死,也是想查清幕后的人,但他那时只顾着您,怕是没有闲暇……”希慧道。“我越发断定,您失了记忆吧?既如此,那句话等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就会明白,若想不起,就这样也好。” “你告诉我的线索只是查清楚了救我的人是谁。这些事情的幕后指使,还有暗衣会袭击希阁分部是谁人撑腰,都查清楚,玄轩一起查。”颜洛倾轻舒了一口气缓解情绪道。她自然知道希慧说的是那句,让她别和肃辰走太近。 “希慧,你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知道失忆的事你知道是早晚,似乎只有林相梓才会怀疑我不是真的颜洛倾。你知道吗?我本来很想恢复记忆,可现在却渐渐不想了,我觉得我忘记的一定是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情,那些记忆像漩涡一样,搅得我头重脚轻,我还没想起,就已经这般模样……让我记起么?以前想,现在,不想了。”颜洛倾喃喃道。 她抬眸见希慧认真的看着她,她嘴角轻扯了一个弧度:“去吧!去安排吧!救豆豆重要,保护自己也同样重要,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低估了唐兼默。” 希慧又看了她一会,半响才点头离开。 如果不是希慧告诉她那些事情,她现在又怎么会如同掉进五味缸,那个人,不知不觉中,真的融化了她的心么?就是因为她在意,所以嗅到一点欺骗的味道,便张牙舞爪。 ------------ 第三十章:下药被抓 直到第二日上午,锦然和希慧都没再来傲梅,颜洛倾总觉得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许久,腾的站起身,不露面而已,她乔装打扮一下不就可以了? 她从衣柜翻出一套黑色衣裤,又将头发束起简单化妆。手刚触到门,门却被从外面推开,粉黛见乔装过的颜洛倾站在门前,有些惊讶:“主子?您这身打扮是要去哪?” 颜洛倾由于心绪不宁,没有听见粉黛靠近,粉黛正拿着点心不解的看着她:“我要出去,我又不是一个文弱女子,没有那么娇贵,唐兼默在宫里,我又不进宫,不会撞见。” 粉黛轻笑一声,一手托着托盘,一手将颜洛倾拉进里面:“主子,希慧的武功您还不了解,他就属轻功厉害了,仅在您之下呀。况且不是还有锦然公子相助嘛。” 见颜洛倾还是坐立难安,一点没有被说动,粉黛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主子,您非要去粉黛知道拦不住您,既然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救豆豆,连绿玉和黄迎都去了,您如果实在不放心非要去,也先吃饱了再去,可好?” 颜洛倾听粉黛没有像以前称呼绿玉黄迎姐姐有些疑惑,却没多想,想说没胃口不吃,又怕粉黛以此为由拉住她,她点点头,坐下吃了两块糕点喝了口茶。 吃完后颜洛倾无奈的看了粉黛一眼,调笑着说:“这下满意了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而去。 身后的粉黛阴阳怪气笑了一声,将脸上的人皮撕去,面孔赫然变成了另一张,身骨缓缓变大变高,外面粉色的衣裙被撑得裂开,露出桃红色的袍子。 “粉黛,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我怎么......晕......晕的”颜洛倾才走到门前,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都在旋转,她的身体如同掉进漩涡,探不到深浅。她努力的转过头看向粉黛,却连方向都没办法分清。 她运功想要摆脱这种状况,却不料只微微运功便觉更晕。没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却是头重重,脚浮浮,提不起一点精神一点力气。她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嘭’的一声摔在地板,手臂如同断裂般痛得钻心,眼前的一切如同蒙上薄雾,她依稀看见,桃红色、脚步、一点一点靠近。 又是一身巨响,门被撞开了,只是她没有力气说话,眼睛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却也只能看见来人脚下,是紫色,那双穿着白色靴子的脚站在门口不动了,是紫色啊!肃辰吗?怎么会是肃辰? “辰世子,多谢你的配合。”她眼中的桃红色对着门口说,是个男音。她如同被雷击中,是肃辰,真的是肃辰,可那又如何,所有都是阴谋,算计,这个阴谋出来掉进另一个,这一切将她吞没。肃辰,他到底还是一直在骗她,连同她身边的人一起骗了,她嘲讽的笑了一声,失去意识。 “姑娘,您醒啦?我扶您起来喝药吧。”青衣女子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见白衣女子睁开着眼睛木然的看着帘顶。 白衣女子不答,青衣女子也不在意,她早已习惯。她将白衣女子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将碗凑到白衣女子唇边。 “这什么东西,我不需要喝药。”颜洛倾撇开头,皱着眉头想伸手推开,手却好好放在身前一点位置都没变,她挫败的垂下头。 “姑娘,您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青衣女子如同每天都面对这样的情形,见她如此,语气不改安慰着她。 颜洛倾抬头凝视着青衣女子,从她睁眼,便只见到这个女孩,十三四岁左右的年龄,脸上稚气未退,却非常老成。每日这个时候她会醒来,这女孩也会如期的捧着这碗药出现,每天的对话都如同刚才一样,她喝了药就睡,醒了又喝。时间过去多久她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这碗药喝了不会好,永远不会,她只会一直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 “够了!你让你的主人来见我,把我囚禁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颜洛倾运功挥起手臂打掉药碗,大怒着喊叫着,只如今的她,连这般大喊都如同轻声说话一般。 汤药溅在青衣女子的身上,她松开颜洛倾的肩膀退后几步。“姑娘,这汤药可熬了好几个时辰呢!算了,您等等,我再去给您端一碗。”见颜洛倾如此,青衣女子也不恼,只看着一地残渣可惜的摇摇头出去了。 颜洛倾伏在床边喘着气,身躯僵硬的如同铁棍,只是不知如果拿火烧会不会融化。她可以运功。虽然也只能让她微微动动手脚。每次运功后都会有好几天是昏昏沉沉,比平常没有力气更没有力气。她以为,只要蓄起来,有一天能恢复,却渐渐察觉所有内力正一点点消失。 她看着地上的碗碎,以往那女孩总是会把所有能够伤人的东西收得严实,这次以为她用了内力就会看着这些东西奈何不得么?她一直知道,一个人的执念有多可怕。 颜洛倾惨然一笑,她不知道该怨谁,也不奢望有人能找到她、救她。她将所有内力运出,却也只换来一个滚动,她滚下床榻,看着眼前的碎片,如同看见了生命的光辉。要她如此受人摆布做一个废人,何不让她死更好...... 她拼尽全力,将已经再无法使出的内力最后汇集在手中,从此,武功怕是尽失了。拿着碎片的手狠狠划过手腕,她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浅笑,感受生命在流失。 ------------ 第三十一章: 功臣后人 天长地久有多久?颜洛倾不知道。天昏地暗是什么样?她此刻正体会。 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住她,她不想尝试能不能走出去,只坐在原地,不知这里是天或是地。没有昼夜交替,却有四季变换,她如同在这过了几千年,如同是被封印住的妖怪。 “你想在这里坐到何时?”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在这黑暗中唐突的响着,声音悠扬婉转,延绵不绝。 寂静了几个一辈子的地方,突然有了另一个声音,不在她的周围却像在她头顶说出,颜洛倾情绪有些微波动:“我以为寻到了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却原来还有一个小老儿?不过也是我先来,这里就是我的地方,我愿意坐到何时就坐到何时。”她自顾自的认为这是个小老儿。 小老儿嗔怒:“你又没见到我,怎的能说我是小老儿,没礼貌的小丫头!” 颜洛倾轻笑出了声,在这个落下尘埃都会发出声音的地方,如同钟声敲响,慢慢传播越来越远。“我这年龄的你都叫小丫头,那你还不是小老儿。”心中有些暗暗期许,这小老儿会不会现身证明他不是小老儿。 “你别给扯开话题,我容了你在这这么久,现在赶紧给我走!”小老儿声音不耐烦的赶人。 “这意思是这里你做主?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颜洛倾一副你奈我何,想了想,在那声音还没开口之前又说:“就算这是你的吧!这么毫无生气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这种坏人就该留在这,生无可恋,死得了无牵挂,在这与你做个伴有何不可?” “你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不讨人喜。你是坏人,待在这应该?可我不是坏人!这不是坏人待的地方,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撵你走?”颜洛倾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语,觉得这小老儿一定是在佯装生气。 和这小老儿斗斗嘴似乎能让她有了些生气,倒是好玩。“一个空间,有了两个人,就总有一个好人一个坏人,我就要待.....” 小老二却听不下去了,打断她:“你满身红尘味,等你了却红尘,你不来我也去找你!”话落一股劲风将颜洛倾从地上扫起往后一推。 颜洛倾见此情形,不由苦涩一笑,回去?是回那个只有一个青衣女孩的地方,还是回清渺山,或者是把她送到浣月国栖云居?难道是送回那个被所爱之人杀了,好朋友兼搭档死在她面前的世界?呵,去处倒是很多,只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她。 颜洛倾的背后忽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腰间把她拖进一个白色光圈,不断旋转......旋转......进入这个隧道前,她清晰的听见那个小老儿那声悠长的叹息。 “她醒了吗?”一个冰冷得毫无情感的声音看着床上的女子问。 “回......应当今天会醒。”一女子战战兢兢的答,似乎本想说那人的称谓,却又想起什么住了口。 颜洛倾心中了然,果然回到了这个地狱。她闭着眼睛收敛气息不出半点声响,那个女子的声音她是知道的,是那青衣女子,在她面前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孩,在这人面前却是如此。 “今日若再不醒,你便也将长眠于地。”本就冰冷的声音,说出这话,如同是索命修罗。颜洛倾听那人说完后拂袖而去,想着大约是因青衣的疏忽她才有机会了断,所以那人责怪。 颜洛倾悄悄动了动那盖在被子下的手指,能动!她顿感惊喜,一定是昏迷期间没再给她喝那药,所以她的体力回来了,若是一直如此,她便可以逃走了。既然上天不让她死,那她就不会再放弃自己,并且要查出一切幕后的人,将这些屈辱加倍奉还! 本想装睡,却不料胃里突然不断翻滚,她忍受不住,‘哇’的一声趴到床边吐了满地。 青衣女子愣愣的看着颜洛倾,后知后觉般,这姑娘竟然是醒了,她突然眼泪簌簌落下。 青衣女子从地上跪着挪到床边,为颜洛倾轻轻抚背。 颜洛倾抬起头看着青衣女子,那女子拿手绢帮她轻轻擦拭嘴角。她虚弱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青衣。”青衣哽咽着回答。 颜洛倾扯了一下嘴角,还真叫青衣。“这是哪?”她躺回床上。 青衣看了看颜洛倾,眼珠转了转,答:“这是青霄国。” “青霄国?呵,皇宫吗?”颜洛倾扫了一眼这间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的是装潢。 青衣低下头,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看着颜洛倾:“姑娘,您莫要再想不开了,我们主人并未对您不利,也不会对您不利的。” 颜洛倾冷笑一声,凌厉的目光直视青衣:“不会对我不利?那让我如同一个死人一样活着,是对我有利吗?你们主人?你们主人不就是唐兼默!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出来见本姑娘!”青衣似乎被她吓到,缩了缩身子,以往那股淡然的气质浑然不在。 “你若早说要见我,我便早来了。”一侧的青衣闻声之后,忙将头垂下跪着挪到一侧。 颜洛倾循声望去,见那人一袭桃红色衣袍,一脸含笑,目光含水炯炯的看着她,推门进来。果然啊!元使者不是唐兼默,不过是故意穿了同样颜色的衣服而已。只是他的面孔比元使者更胜一筹,与肃辰相比却还是差了许多,思及此,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怎的又想起那个一再欺骗她的人。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是何居心,我一介草民,怎的就劳你们各国纷纷大动干戈。”颜洛倾目光清冷,看着眼前这个怎么也不像一国之君的男子,更是难以将他和刚才那个冰冷的声音联想。 “你如何是一介草民,你是青霄国的人,你是安国候的后人,金枝玉叶,万人之宠,浣月是居心不良,我是为了让你认主归宗呀!”唐兼默极其认真,看着颜洛倾一字一句缓缓说出。 ------------ 第三十二章:知心交友 经历了这么久的折磨,颜洛倾的免疫力爆满。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等等这什么形容,是死鸭子嘴硬,不对不对,这又是什么比喻。她一点不为唐兼默所说的惊讶,不过是对外宣称的一个托辞罢了,可谁又会信呢?这些古人一肚子的阴谋暗算。 “你别急着不相信,把手伸出来。”唐兼默见颜洛倾满脸写着一派胡言四个大字,伸着手对她说。 颜洛倾一脸戒备看着他。虽然此刻的自己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那你自己看看你右手手臂是不是有个梅花印记。”唐兼默却也不勉强,笑容温暖。 颜洛倾一怔,死死的看着他,那印记她起先并没在意,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东西存在。“我像个布偶一样被你们操纵那么久,我就不信身子没被青衣看去,青衣看了这印记告诉了你,你拿它做文章而已,你以为我会相信!” “嗯,这种情节完全说得通。”唐兼默点点头:“那印记是自你出生,你娘亲印上的,不过你认不认,都是事实。安国候就你一个后人,我未在宫外建宅,从今日起,这朝阳宫就是你家。” 颜洛倾笑笑:“既如此,反正洛倾也别无选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混个罪臣之女当当。”有了这个身份,或许,她可以养精蓄锐,武功恢复,何愁离不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罪臣之女?安国候乃辅助先帝的功臣,在朕面前,你也敢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唐兼默变了脸,皱眉看着颜洛倾,说话声音提高一个度。 “是么,一夜之间血洗满门,不但不彻查,还杀鸡儆猴不得议论,更甚之将安国候除名,如今我做为安国候的后人,一个除了国籍的安国候后人?只皇上倒真能呼风唤雨,如此也能把我安放在宫内。”颜洛倾冷嘲热讽,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她自然就算是失忆了也会多少了解一些。 “我就知道,你到底还是......”唐兼默未说完,叹息一声,负手出了朝阳宫。颜洛倾面无表情躺在床上。 青霄国皇宫金銮殿外,大地一片白茫茫,像盖上了一层无边无际的厚棉被。远处山峰重重叠叠的,盖上一层皑皑白雪像大海卷起的滔天白浪。走进雪地,用脚一踩,咯吱咯吱的响,靴子陷进软绵绵的雪地。 寂静的夜晚,月光清寒,只一镰皎光,静静悬着。一阵寒风吹起,颜洛倾拢了拢身上火红的披风,回身望了望高挂在那的金銮殿三字牌匾,眼中涩涩,心中倍感仓凉。 唐兼默自那日后未再见,却未将她禁足,那药也没再喝,只是她却还是感觉不到自己一丝内力,甚至怀疑是不是唐兼默已经废了她的武功。不知不觉中都已经接近腊月,满天飞雪今夜席卷而来,一刻工夫已是如今这般景象。 金銮殿前是九百九十九步台阶,颜洛倾被叮铃叮铃的声响吸引,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中间的石阶。看清躺在凹凸不平台阶上的人,她嘴角轻扯,扫了眼他身边的酒壶,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假装唐兼默?”颜洛倾径直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顿时感觉身体一股暖气流到身体各个位置。 “我不过穿了他颜色衣服而已。”元使者躺着的姿势不变,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颜洛倾,喝了一口酒,语气中有些埋怨:“你不是也识破了,故对我毫不客气。我本也没说我是他。” “你不像是在意荣华富贵的人,为什么为唐兼默如此冒险,在青霄国也没听过有姓元的这号大官。”凤鸾服说穿了是障眼法,若被发现,炎烨以此做文章,回不来青霄也是有可能的,颜洛倾学着他躺在台阶,虽咯得慌,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元使者侧头看了一眼颜洛倾一眼,微微一笑。 颜洛倾回以一笑,连连喝了几口酒,喘息着叹:“现代也好,古代也好,我怎的都落在了这被利益熏心,不将人性命看在眼里的人手中呢。在现代,今天努力就预示着明天有成功的可能,在这,掌握生杀大权的就只那一人,一句话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可悲。” 元使者听着她说,笑了一笑,看着她一口一口把酒壶凑到嘴边,看着高空叹息,无比惆怅,也不理会她的话是否奇怪。“今日你我都是伤心之人,做个伴如何?” 颜洛倾一听来了精神,脸色微醺,笑呵呵点头。 元使者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雪,微微运功就把湿气烘干,对着颜洛倾伸出手。 颜洛倾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把她一把拉起,一边取笑她一边渡功将她的衣服也烘干:“你我才两面之缘,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竟如此相信我吗?” 颜洛倾傻笑一声,任由他拽着胳膊往楼梯下飞奔,一边跑一边大声说:“我再没有什么可失去了,可以像刺猬一样,想扎谁就扎谁,大不了就是死,更甚不就是生不如死,可那又如何,我都不怕!” “我也是,没什么输不起,大不了一死。”元使者声音不大,只是字字都吹进她的耳朵,无比清晰。 “你叫什么名字?”颜洛倾一步胯下几个台阶和元使者并排一起,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她如同身在梦境,脸被刮得生疼,那酒似乎后劲挺大,她飘飘摇摇、 “元素。”元素露出明媚的笑容,一口皓齿比雪更亮,一边跑回过头对她说。 “原素?哈哈哈哈哈哈哈。”颜洛倾听着他奇怪的名字发自内心的大笑。 “颜洛倾,我们做朋友吧。”元素也不在意她如此的取笑,笑了一下,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她。 颜洛倾愣了愣,她还能有朋友吗?她回头看了看那一路的台阶,看了看脚下站着的楼梯底,认真点点头答:“好。” 这个夜晚,两个心寒的人,两个不惧生死的人,就此结缘。 ------------ 第三十三章:开战一月 漫天飞雪,金銮殿门前,唐兼默一身桃红衣袍被白色披风掩盖,寒风将披风吹得忽高忽低。他居高临下看着离他九百九十九阶台阶的那一红一藏青,他们二人此刻在他眼中如同两个小点。他看着那藏青色的小点横抱起小红点,踏着白雪一步一步往朝阳宫走去。 “君上,雪越下越大,奴才伺候您回宫吧。”站在唐兼默身边的禄海公公小心翼翼试探的开口。唐兼默不言语也不动,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才收回目光,慢慢抬步往寝宫走去。 颜洛倾揉了揉涨得厉害的脑袋,睁了睁眼,眼前事物一片模糊,她复又眯了眯再睁开,见青衣正端着碗进来。她坐起身子,难道又要给她喝那药了? “姑娘,这是元公子吩咐我备下的醒酒茶,您如今是头疼的厉害吧!喝了就好了。”青衣见她起了,将药碗端到她的面前。 “嗯,昨晚偷溜出去,没连累你吧?”颜洛倾伸手接过药碗,关切的看着青衣问。“是元素送我回来?” 青衣面露诧异的神情,随即又恢复那不冷不热的表情,恭敬回:“是的,姑娘无需多想,主人并未不许您出朝阳宫,出去透透气不会责罚青衣。” “那便好,替我打了洗脸水过来吧!迷迷糊糊的洗把脸清醒一下。”颜洛倾安心的点点头,吩咐青衣道。 青衣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颜洛倾确定她已经出去,眸光恢复一片清明,脸色清寒,看了一眼放水盆支架旁的盆栽,将手中的药倒了三分之二,复又回到床上,将碗拿在手中握着。 青衣端着水进来,看了眼她手中的药碗,将水放下:“姑娘,你怎么不喝完,喝完头一会儿就不痛了。” 颜洛倾皱着眉头将碗递给走到床边的青衣,直摆手:“不要了,那酒就是后劲大,我也没喝多少,喝了那么多差不多了,我不要了,不要了。”青衣接过碗,她便又把身子缩回被窝背对青衣。 青衣看了看那打好的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碗,蹑手蹑脚出了门外,轻轻将门带上。 颜洛倾回过身子看了一眼门外,依稀可以看见青衣站着的身影。虽说如果他们在饮食下药,她避无可避,但这黑色的药她是不会再喝了,若只是借元素名义给她熬的其实是那迷魂汤一样的东西呢? 颜洛倾一觉睡到傍晚时分,吃过晚膳,她漫无目的随处溜达,青衣则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给我站住!”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在宽阔的过道响起。 颜洛倾仿若未闻,脚步不停,仍慢慢往前走。心里寻思着到了晚上再溜出来,不知还能不能再遇见元素来个不醉不归。 “哪来的东西,敢无视本宫,给我抓来。”那女人见颜洛倾不理,瞥了一眼身侧几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大声吩咐身边的公公。 那两个公公才靠近颜洛倾几步,青衣便伸手拦住,语气淡淡,但稍微柔软:“慧妃娘娘,您有何吩咐?”颜洛倾身份敏感,青衣故意不将话题停在她身上。 那被称作慧妃的女人见青衣不行礼也就罢了,语气虽不生硬,却也毫无半点恭敬,更是气恼。只她是见过青衣的,知道她是唐兼默身边的人,便将矛头指向颜洛倾:“见到本宫不行礼就罢了,现在还敢背对本宫,本宫今日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 “就是,姐姐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什么人不是敬上三分的!”另一个妃子在旁扇阴风。 “这宫中姐妹就没有不认识慧妃娘娘的,连个正脸都不给娘娘,是活得腻歪了吧!”另一妃子点着鬼火。 慧妃看了看两侧的妃子,哼了一声,挺了挺硕大的胸 脯:“还不给本宫转过身来!” 颜洛倾本想就此走了,却又觉得扔下青衣抵挡这群皇帝身边的女人不妥,她们嘈杂的嚷嚷声听得她烦躁极了,她不耐烦的转过身子。 对面站着的慧妃和其他两个妃子看清颜洛倾的脸,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宫佳丽甚多,环肥燕瘦,各种美人都有,却从未见过有如此通透的女子。一袭红色披风衬着那张脸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如此,可满意了?”颜洛倾扫了一眼这些个女人,兴致乏乏转头就走。那慧妃竟也没再要抓她。 “哼,红颜祸水,也不过如此。”刚才点鬼火的妃子阴阳怪气的道。颜洛倾装作没听见。 “妹妹认识她?”慧妃语气不如刚才那么跋扈,真真是被颜洛倾那张脸震撼。 “妹妹行了背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过她的画像,真是晦气。如今浣月和青霄国打仗不就是因为这个贱货!”那妃子咬牙切齿道,似乎与颜洛倾有着苦大深仇。 颜洛倾脚步顿住,猛地回身看向那个妃子,那妃子被她凌厉的目光扫过,身子一颤。 颜洛倾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那妃子的衣领,厉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浣月和青霄打起来了?” 慧妃和其他人见她冲过来时早已闪开,见此情形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皆被她浑身散发的寒气吓到。 周围几个这妃子的侍女和公公着急的喊了一声‘静妃娘娘’,更是想冲上来,青衣三下除五把他们制服在地上,颜洛倾这才知道原来青衣是会武功的。 “我......我也只是那日去御书房不小心看到桌上的画像,我......哥哥是将军,前一个月去了前线,听说是浣月辰世子拿着画像找君上要人,许是君上未交,其中波折我也不清楚,两国开战都已经一月了!”静妃一边看颜洛倾脸色,一边战战兢兢的说完,身子早已软绵绵的,这看起来病怏怏的女子身上竟散发出这种肃杀的气场。 “开战一个月了?”颜洛倾语气沉重,低低的呢喃一句,慢慢松开静妃的衣领,拢了拢披风,神色悲戚,一步步向金銮殿走去。 ------------ 第三十四章:我就反了 “姑娘,你怎么了?”青衣看着颜洛倾失魂落魄,似乎连站都站不稳担忧的问。 颜洛倾宽慰的看了青衣一眼未说话,今夜的夜色深沉,雾气甚厚,将月亮完全遮盖。肃辰,初次见面他为她抹药,二人合作立下契约,百州的舍命相救,一路暗杀的并肩作战,她醒时他那憔悴的样子,那次宫中深深缠绵的一吻,她恶语中伤他时他那惨然一笑。这些点滴在她心中盘旋,在她昏倒的那一刻她就想着,他还会不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姑娘......”青衣见颜洛倾一路走到金鸾殿,却是又往楼梯下走去,更是担忧的问。 “青衣,将我屋中的琴拿来可好?”颜洛倾径直坐到台阶上,雪被压得塌了一个坑。 青衣皱着眉头看着她,却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跑向朝阳宫。颜洛倾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眸光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 颜洛倾将青衣拿来的琴放在膝盖就地弹奏,低低的浅唱。 “一曲离殇吟,含咽无语诉,寒星明灭,青灯碎孤心,桃花初放声,袖起琵琶弹,隐隐绕残香,凄凄殇意浓,却将心事付千锺,谁知红颜曲中泪,孤影难自舞婆娑,惟留悠悠清泉声,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冷雨戚戚,烛泪落千行……” 一曲终了,空旷的大殿门口许久回荡着歌声不散,唐兼默站在高处看着坐在中间台阶的颜洛倾,她就如同寒冬中的红梅,在漫天雪地上孤傲的屹立。 颜洛倾武功尽失再没办法感受他人气息,但她是知道唐兼默是来了的,仅凭感觉,她微微沉吟了一下,仿若自言自语一般轻道:“唐兼默,到底是天下苍生重要,还是你心中的执念重要?” “你弹曲吸引我来,就为了说这个?”唐兼默不答反问。“就为说这个。”颜洛倾淡淡的应,的确,在此弹曲,一是吸引唐兼默,二也是借此抒发心中情绪。 “倘若我说,当初这帝王之位也是因为你才坐的,你如何想?”唐兼默慢慢走向她。 颜洛倾看了眼跪在一旁的青衣,大冬天的跪在雪地了,膝盖处已经浸湿。她是不爱惜自己,青衣却是畏惧或者说是服从她身后的那人,才会守着这规矩,行礼了未叫起身连动不动。又想着唐兼默在她面前竟是以‘我’自称。 唐兼默见她不沉吟不语,也不恼,挥了挥手示意跟着她的禄海和青衣下去。坐到她身边,暖暖一笑:“那冒犯你的妃嫔我已经重重处罚了。” 颜洛倾侧头看着他,冷冷的说:“那我要说谢谢吗?坐其位尽其责,你如今身份的背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缘由,你可想过,战争,受害最大的是谁?”那已经开战一月的战役,若说因她而起,她相信不是全部,最多她也就是一个催化剂。 “只说谢谢哪里够,那都是我宠爱的妃子。和我一起去骑马吧。”唐兼默将颜洛倾一拽从雪地拉起,颜洛倾一惊,侧头看他,却见他已将披风解下迅速垫在她的位置下,做完这一切又将她放回位置上。 颜洛倾收起惊异,和他说话真是对牛弹琴,他总是把你所说的话题过滤掉,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她想了会,点点头:“可以,两个条件。” “真是一点不愿意吃亏。”唐兼默笑了笑。 “你这样我便算你默认,第一,告诉我豆豆在哪?第二......什么时候把我的武功还给我?”前些日子那种情形,她竟一时无暇顾念,忘了豆豆! “那孩子乖巧,我自会对他好。你的武功丢了再练才对,哪有让我还给你的道理。”唐兼默笑着站起身,将手递给颜洛倾,这话算是对她条件的应允。 颜洛倾瞥了一眼他的指尖,低头抚了抚琴弦,又望向远处,她可以假装不恨他,但要她还巴巴的靠近他,她做不到。 “你不会后悔的,只不知回来时你会是什么心境。”唐兼默伸着的手不动。 颜洛倾疑惑看向他,他那么笃定,是什么事?只是骑马?她将琴轻放在一旁,缓缓站起身自顾自的往楼梯走下去。 唐兼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反了。” 颜洛倾扯了一下嘴角,面子挂不住,恼了吧?“我就是反了,哪又如何!” “我是说你的路走反了,马场在这边。” 唐兼默忍俊不禁,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颜洛倾一窘,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特意避开唐兼默的目光向上走去,却又听唐兼默道:“又错了,这边。”说着拉过她的手往刚才坐着的右边回廊走去。 颜洛倾忙要将手抽出,却被唐兼默拉得更紧。她这才意识到,她如果没有武功,和一个男人的力量悬殊相差得有多大,何况对方是一国之君,她要拿什么来报复,如今这样的伪装到底有没有作用。 站在远处的禄海见二人往马场那边走去,急忙小跑着过来,青衣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们离开。 快要到马场时,颜洛倾果然听见有马蹄声,还有一些人正在说话,到了马场发现这里并未像外面那么厚的雪,只是薄薄一层,显然是一直有人清理,马厩里拴着的马匹匹精良。 “辰世子过谦了,此等马术当真是无人能及呀。”一个身穿骑装的中年男人笑着说。 颜洛倾循声看去,心如同猛地被奋力一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马背上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紫色侧影。 ------------ 第三十五章:谁是爱妃 马场上的人并没有因为唐兼默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连行李跪拜都未有。不可置信、万物寂静的只有她而已,马背上那紫衣男子是肃辰,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将她那已经是一汪死水的心湖,激起那么大涟漪。 肃辰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他,转头看去,目光第一刻便看到了那一抹倩影,她真是美极了。 颜洛倾没想到他会看过来,猝不及防的两道目光撞在一起,两两相对,他脸上仍旧是那金色面具,隔得太远,他眼中会是什么神色她不知道。最终,也是她不如他的耐力好,尴尬地把目光撇开,却见唐兼默正津津的看着她。 “辰世子,马可挑好了?”唐兼默看着颜洛倾笑了一下,对肃辰朗声道。 “君上这马厩的马,匹匹精良。”肃辰语气平平。 颜洛倾从来不知道,在皇帝炎烨面前都不屑恭敬说句话的肃辰,会恻恻的对唐兼默说出这种场面话。 唐兼默非常配合,也很应景。仰头大笑了许久才恢复神色,却仍是满面喜色,翻身上了禄海牵来的一匹青棕色烈马,随即对颜洛倾伸手,她看向肃辰,肃辰也正看着她这边,她转眸看了眼不远处一匹红马,走向它。 唐兼默本不知她要干嘛?见她已经靠近红马,大喊:“不可过去,那马未被驯服,不能骑!”说着驱马过来,只是颜洛倾不听劝,听他如此说更是非要唱反调,快步上前一个翻身上了马。 听人劝吃饱饭,可她偏偏不听,不知该说她是流年不利、出门未看黄历、还是因为身上没有平安符。红马几乎在她刚坐下的同一刻暴走,唐兼默被突如其来冲过来的马一惊,拉着马缰闪到旁边,想拉住颜洛倾却只扯下披风。 何为脱缰的野马,这红马此刻的状态就正是如此,前世执行任务不是飞檐走壁就是开豪车踩油门,骑马她是会,不过那是马状态是正常的情况下。她惊得急忙俯下身抱住马脖子。红马嘶鸣一声,脚下生风,一点方向没有狂奔。 周围一片吵嚷,她身后快速向她追来的马蹄声更是混乱,刚才那个身穿骑装的中年男人急忙喊着:“快!快!快拉住马!”几个马厩的小厮欲上前拉住马,却被红马撞飞,其中一人更甚,被红马前后践踏在身上两脚,颜洛倾急了,可双手又是连缰绳都未拉住,她想用双脚夹住马腹,却奈何大病初愈,本就无力又没武功哪里能制住它。 那些小厮仍不顾一切上前拦马,她大喊着叫他们走开,他们却仿若未闻,她立起身子,随着红马的狂奔身子左右摇摆,随时就会从马背摔下,她伸手拽住缰绳,红马的头不断狂甩,缰绳在她手中‘嘶拉’一声划过,红马前蹄双双抬起,她被甩下,人马分离。周围一阵惊喊呼叫声。 她不做挣扎,闭上了眼睛,没有武功真的便成了废人?如果问她:你能生活自理,养活自己吗?若是这样的状态,她恐怕连理直气壮说可以都做不到。在她觉得忽然包围她的这股味道非常熟悉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脸。 “你不认我是在气我不辞而别,隐瞒真实性别吗?我不......肃辰,我们和好吧?”她从来没有如此笨拙的说话,甚至带着怯生生的味道。只有静心下来后想,她才明白,她不在意那些事他是不是在骗她,在意的是――他是否是真心? 直到双脚落地,肃辰也没有回答她,在他抱着她时,她就没有睁眼,如今才睁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样的脸。似乎在他脸上出现一点情绪,就会伤了他的元气。 颜洛倾的心乍暖还寒,第一刻是他救她而暖暖的,如今见他连话都不与她说,心下一片清寒。“辰世子,多谢出手搭救。”随后赶到的唐兼默上前将颜洛倾从他手中抱过,她紧了紧肃辰的衣袖,扫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又松开。 唐兼默抱着她转身往回走,却听肃辰道:“君上,辰这有冰肌膏,娘娘的手伤用正合适。” 听他说话颜洛倾心中一喜,只又被他后一句浇灭,心一起一落,真真是越发不像自己了。娘娘?原来又是她的一厢情愿,若他的心意和她一样,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以他的性格和能力,便是这样的反应? 唐兼默回过头,非常开怀的笑,是那种从眼里溢出来的笑。她知道为什么?因为肃辰说她是他的妃嫔,是他的女人。他笑着答:“那甚好。” 颜洛倾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也是笑靥如花,向他伸出手掌:“谢辰世子救命之恩,还送如此珍贵的药,洛倾无以回报。”手掌上被缰绳划过的伤痕扎眼极了,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这身子的皮肤当真是娇贵。 “娘娘言重了。”肃辰语气仍旧平平,将冰肌膏放在她的手上,却问:“娘娘叫洛倾?” 颜洛倾疑惑,他认不出她?就算认不出,她都那样说了,聪明如他,还想不到? 唐兼默接话:“辰世子听差了,孤的爱妃闺名本不可随便告诉旁人,不过辰世子不同于他人,告诉你也无妨,爱妃是青霄国人士,开国元老后代......” “谁是你的爱妃,我是颜洛倾!”颜洛倾愤怒的打断他,安国候后人?可笑! “放肆!”唐兼默更是恼怒,厉声呵斥。 颜洛倾不甘示弱回视他,微微扫了一眼周围本就不多的人,如今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对,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在这里是一国之君,以她现在所做之事来看,算是以下犯上,触怒龙颜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大气不敢出,胆小者更是在这寒冬腊月汗流浃背,颜洛倾是谁!不说青霄国宫内,就是街上问一个叫花子也怕是能答上来的呀。如今君上怀里那个柔弱的女子竟说她是颜洛倾! ------------ 第三十六章:插 我两肋 周围一片寂静,蓄势待发的那种寂静。 没有人知道,这个掌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王,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就如同他突然松开抱着颜洛倾的手,她没有一点防备的摔在地上,肃辰没有接她,但用内力托了她一把,她知道,唐兼默也知道。但他只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带着所有人。 肃辰蹲下身子扶她起来,脸色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没有一点因为她是颜洛倾而惊奇,她早就说过,她的身份他清楚着呢。 “你回哪?”肃辰用那种没有一点感情的语气问。 “帮我擦药吧。”颜洛倾将两只受伤的手掌对着肃辰晃了晃,明眸皓齿,浅笑盈盈。 肃辰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扶着她坐到马棚下的横椅上,果真细细的帮她擦拭干净伤口,然后将冰肌膏轻轻涂上,做完这一切,他又问:“你回哪?” “我可以回哪?”两国开战,因她而起,她回得去浣月吗?还是回清渺山?这似乎不错。 “朝阳宫。”肃辰说。 颜洛倾一愣,惊悚地抬起头看着肃辰的眼睛,想了想却没说什么。 青衣看着颜洛倾叹息一声,看了看敞开的所有门窗,退了出去。一连两日,那姑娘都这样。抱着膝盖坐在朝阳宫的床榻后,常常一坐就是一天。阳光从各个方向照进来,笼罩她整个身体,然后一点点偏移,再然后就完全离开她。只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一会,青衣拿着药膏进来:“姑娘,将手给我。” 颜洛倾没动,青衣也习以为常,这两日颜洛倾一直都是如同做梦的人一般,无知无觉。她正要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见颜洛倾自己伸出手来。 “青衣,那浣月国的世子走了吗?”颜洛倾出神地看着地板问。 青衣微微讶异,抓过她的手将药膏慢慢涂上,只是两日,伤痕已经只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痕迹,君上给的药果真是稀罕。她回她:“明日就回。” 颜洛倾应了一声,脑海中还是肃辰说的那番话:颜洛倾,你听我说,(他侧着头嘀咕了一句:原本我并不打算说!)现在的朝阳宫是最适合你待的地方,你身上的药性林老也束手无策,你能知道唐兼默对你执着吧!毁了你也要留在身边。我多感激,你信我。几日后我会回浣月,你好好养着,其余事情就不必知道,安排好一切我会接你。 颜洛倾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唐兼默折回来,将她带走,她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内心阴暗地责怪罪肃辰,没有不顾一切带她离开这里。她甚至没有问清楚,浣月国和青霄国是否在打仗?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待在这里才最安全?如何他能马上知道她身上的药性林老也束手无策?其他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唐兼默对她的执着她当然知道,不然她现在武功尽失拜谁所赐? “拜见君上。”门外响起值班太监的声音,颜洛倾眸光闪了闪,唐兼默来了。青衣行礼后自觉退下。 “明日辰世子回国,和我一起去送吗?”唐兼默在颜洛倾身边坐下,语气听不出喜怒,更无从猜出他希望她如何回答。 “那日你们本来是准备赛马吗?”颜洛倾突地想起那日他问肃辰挑好了马没有。 “我竟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答非所问,转移话题这个毛病传给了你。”唐兼默轻轻笑了几声,看着颜洛倾目光柔和。 “两国开战期间,辰世子就算以使者身份前来,也不该是和你一起如此悠闲游玩的吧?”颜洛倾不顾他的嘲弄,想了想真是不对劲。 “算了,你明日不和我一起去吧!身子需好好养着。等过几日天气好些,我带你去行宫泡温泉。”唐兼默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笑了笑,不否认两国是开战期间,也没确定的告诉她。 “不去便不去。”反正去了也徒添伤感,她又说:“唐兼默,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真是奇怪,活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如此和一个......皇帝相处。”颜洛倾难得的对唐兼默笑了一下。虽然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唐兼默却乐得开怀,正准备说什么?见禄海急急进来,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对颜洛倾道了个别,又匆匆离开。 颜洛倾眼中一亮,动了动发麻的四肢,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刷刷刷的在纸上写着些什么?她刚刚停笔,就见青衣进来了,她细细端详画纸,满意的点点头:“青衣,能帮我寻到元素吗?” 青衣又露出那种诧异的神情,然后应了声立刻去寻了,颜洛倾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好笑,那个淡然的青衣真是一去不回了,这种神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颜洛倾想着元素应该没那么快就能来,又提起笔刷刷落在纸上。神色越来越欢悦,如同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夜幕落下之时,青衣才带着元素来,神色微微疲惫,颜洛倾心中一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元素懒懒的进来,看都未看颜洛倾,走到大厅椅子上歪着身子软软的躺着。 颜洛倾见他也是一脸疲惫,想着估计是这几日去了哪里,事情多得没有合眼,也对,两国开战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是多,估计他是被她扰了清梦,她赔着笑走到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元素,我想请你帮我个忙。”颜洛倾笑眯眯的看着元素,扯了扯他的衣袖。 元素一副我不吃这套,连眼睛都没睁开,扯出她拽着的衣袖,哼了一声转过另一边。 颜洛倾好脾气的又到另一边扯着他衣袖循循善诱:“元素,这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对我来说就是救命之恩!”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她语气受伤的说:“人家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看来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元素总算睁开眼睛:“我的大小姐,什么忙呀,那么久不见,一见面就要我帮忙,你还真是临时抱佛脚,这个时候跟我套近乎了。” 颜洛倾一脸献媚的将手中画纸递给元素,这样的神情她真为自己感到丢脸。“是,我的佛!也只有你的佛脚能给我抱,行行好吧。” 元素懒懒的接过,看完后颓废的瘫在椅子上,瞥了一脸可怜巴巴嘟着嘴巴的颜洛倾,望着天花板无奈道:“你这哪是让我两肋插刀,分明是拿刀插 我两肋。” ------------ 第三十七章:准你出宫 颜洛倾夸张的大叫起来:“这就是插 你两肋,那往后我若是有其他的事情找你帮忙,岂不是是对你万箭穿心?” 元素立刻苦着一张脸:“你还有其他事情求我?我真后悔一时糊涂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都是孤单惹的事儿!” 颜洛倾瞪了他一眼,望着房梁狠狠的道:“老天爷,你瞧瞧他这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气劲!”又转过头用眼睛剜了一眼元素:“你到底帮不帮!” 元素无奈的看着她,想了想才说:“好吧!下不为例!我可是拿着俸禄的朝廷命官!” 颜洛倾笑意漫开,凑近他,将另一手其他图纸也递给他:“好好好,下次下次再说,这次先解决了!”元素啧啧了几声,嫌弃的看着她,到底是谁上不得台面? 元素走后颜洛倾瘫坐在椅子,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这都什么德性,虽说前世执行任务什么性格没扮过,只是现在这又是嘟嘴卖萌又是撒娇讨好的,真是...真是...恶寒! 青衣给颜洛倾早已冷掉的茶又换了一杯,轻声劝说:“姑娘,您这样一直看了两天的书不休息身体受不了的!” 颜洛倾摆摆手,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青衣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颜洛倾将目光从书中抬起,青衣一定觉得她奇怪,先两日像个溺水的人,现在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奋斗,一连两日埋在书房。那是因为她要改变现状,不管是武功,还是对这个时代的认识!她笑了笑,竟不知道自己还能一目十行并牢牢记住。 第三日上午颜洛倾将所有能看的书都看完,一觉睡到接近傍晚直到元素来,还带了许多东西。 颜洛倾一手抚摸这些‘运动器材’,一边感叹:“元素,你太厉害了,这个朋友没白交!短短三日就把这些都做出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个工具都不发达的古代。 元素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站起身得意的走到她身侧看了眼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事儿你得给我兜着,别让君上知道了,为人臣子出入后宫本就不合适,还帮他的妃......帮你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颜洛倾横了一眼元素:“你倒是知道他是君上,这是后宫。”她手指一一指过放在厅中的运动器材:“它们的存在如何能瞒!不过我会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元素嘿了一声指着颜洛倾话没说出口,就被颜洛倾推着后背赶了出去,他叹了一句交友不慎摇摇头走出朝阳宫,嘴角轻轻勾起,轻笑一声。 “姑娘,这些......您要怎么处理?”青衣疑惑的扫了扫这些东西,不明白它们怎么能让颜洛倾如此兴致勃勃。 颜洛倾挑了挑眉,坏笑着靠近青衣,青衣见她如此微微退了一步,却被颜洛倾摁住肩膀,扶到椅子坐下,她则是弯着腰居高临下看着青衣:“青衣,我有多极端,有多固执,狠下心来是有多令人发指,你都知道的......” 青衣突然一声扑通跪下,那日端着药碗回来,倒在血泊中颜洛倾的神情她还历历在目,微抿着唇,轻皱着的眉头透着视死如归的坚毅。她不知道那么大剂量的软骨粉,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使上力气割腕。 颜洛倾将青衣的神色尽收眼底,伸手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相视而笑。 那些图纸画得都是现代运动器材的简单图纸,有拉力机、跳跳器、哑铃、仰卧起坐器等等,颜洛倾不得不佩服元素,只是一张图纸,他就能看明白其中的功能,甚至找到合适的材料,那哑铃便是用铁制的。 在这里她不能到野外训练,只能靠这些锻炼体能,不依靠内力和古武,重新拾起前世的本领。已经连续了三日,身体逐渐有了一丝力气,唐兼默以为废了她的武功,她就真的一辈子做个弱女子?能够瞒住唐兼默,多亏青衣,她总觉得,青衣似乎开始靠向她,甚至想她离开这里,就比如...... “姑娘,今天君上要过来,若是您柔声细语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过几日能让元公子出游带上您......”青衣见颜洛倾做完她说叫做锻炼的事情,端上茶杯顺便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颜洛倾接过茶喝了一口又含了一口,看着青衣,青衣却触到她目光忙低头接过茶杯退开一步,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她就是撒个娇唐兼默也不会让她出宫,何况只是几句话。 正想着,就听门外公公轻喊拜见君上,紧接着就见一身桃红衣服的唐兼默进来了,她真不知道,他是否连上朝也穿着这个。 “倾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唐兼默一进来见她就开心的道,却见颜洛倾噗的一口茶喷到青衣脸上,一脸幽怨的向他看来,他走上前扶着她肩膀,端详了一会她,责怪的看了一眼青衣和青衣手中的茶杯,问:“如何是这么一副神情?” 颜洛倾叹了口气,抱歉的看了青衣一眼,示意她退下,皱眉看了看唐兼默,倾儿?亏他叫出口,比她向元素撒娇这件事更让她恶寒......她应付的笑了一下:“什么好消息,你高兴成这样!” 唐兼默如同刚刚醒悟过来自己刚来的的初衷,哎呀了一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大漠吗?元素明日去,我准你和他一起去。” 颜洛倾惊讶的看着他,他正开心的笑着,像个大男孩。“你去吗?”她虽不记得她说过想去大漠,但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算没有武功,她还有希阁玄轩可以做后盾。 唐兼默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开心,却如同迫使自己收起笑容摆出现在这副内疚的表情:“这段时间政事太多,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但是有元素和你一起去,我很放心。” 颜洛倾定定的看着他,微微有些动容,难以想象这个便是他们所说执念太深,对于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她微微给他一点甜,他就如同得到了整个世界的糖。 唐兼默见她如此神情,由衷的笑了笑,伸手拉她入怀,见她没有反抗,笑容更是从眼中溢了出来。 ------------ 第三十八章:怪异老头 仍旧是同样的风景,只是每每心境都是不一样,颜洛倾仍旧披着那火红的披风。她回首望向金銮殿前,站在那的桃红身影渐渐缩小。雪不再下了,却还没到融雪的时候。 “我能说我们君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吗?”元素嬉皮笑脸的看着掀起车帘看向后面的颜洛倾,见颜洛倾转眸瞪着他,他忙道:“瞪我做什么?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小媳妇的模样!舍不得就别去了,待在朝阳宫!” “你再说就给我坐马车,我骑马!”颜洛倾白了一眼元素,要不是看在这家伙上次帮了忙,让她现在有逃跑的力气了,她就拿着车夫鞭子撇过去。她那只是百感交集,到他嘴里成了舍不得。 元素显然不吃这套,哼了一声:“你那身子骨,这马给你骑也得你有这个福消受。”说罢打马扬长而去,留下颜洛倾干瞪眼。 “姑娘,都走远了,外面风寒大,车帘关起来吧。”青衣在旁轻声提醒。 颜洛倾清了清嗓子,端正坐姿,感情自己那模样他们都当成是舍不得皇宫,舍不得唐兼默了!她放下帘子,看了一眼青衣,微微一笑。唐兼默把青衣仍旧放在她身边一起出来,可以说是为了防止她有小动作,也可以说是因为青衣照顾她比较熟悉,也识得大体。她当然愿意理解成后者,不然算计来提防去,多累! “姑娘,此行去大漠会经过两国边界,离清渺山较近,您可要趁此机会......”青衣话没说完,被颜洛倾突然猛地看过来一惊,噤了声。 颜洛倾掀开帘子看了看周围,复转头看向青衣:“青衣,你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吗?” “青衣自然知道,青衣是君上的手下。”青衣收了刚才的惊愕,她神色坚定的说。 颜洛倾笑了一下,没回应青衣的提议,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虽然她想不明白既然是唐兼默的人,为什么不帮他看着她不让她逃跑,而是出谋划策帮她离开,回想唐兼默那么轻易让她出宫,她又开始疑惑,是阴谋吗?是试探吗? 忽听前面元素一声勒马声,一平和温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元公子,您能否让我见见马车上的姑娘!” 颜洛倾咦了一声,疑惑的透着车帘看了一眼,他怎知马车内是女子?难道因为男子出门都骑马?为什么指名见她? 颜洛倾细细听着马车外二人的对话。“老人家,马车内是谁你可知道?”元素问。 “小老儿未见面目,如今不知。”那小老儿似乎摇着头颇为遗憾的道。 “这意思是,见了面目便知道是谁了?”元素又问。 “见了便知。”小老儿笃定的答。 “你怎知我就会让你见,老人家,还是将路让开,这大雪天气,早早回家吧。”元素呵呵笑了几声,虽见这老人家身上气质不凡,不像常人,却见颜洛倾没有表态,当下便准备打发。 “元公子让见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马车内姑娘是否愿见小老儿!”那小老儿拢了拢山羊胡,背着手目光直射马车。 颜洛倾听他将话音转向自己,思索片刻,便对马车外道:“元素,我倒好奇这老人家为何要见我。”听他一口一个小老儿一口一个小老儿,倒是让她想起了那说她满身红尘味,等她了却红尘便来找她的老头,虽说之前她只当那是个梦境。 元素听她如此说,便翻身下马,带着老汉走到马车前,吩咐青衣出去等候,自己却也挤进了马车。 老汉身体轻盈的上了马车,却见颜洛倾蒙着面纱,转眸看了一眼元素,问:“请问姑娘芳龄?” 颜洛倾扬眉,这桥段怎么那么像搭讪呢?顺势打量了一眼老汉,着装平常,只是脸上神色飞扬,格外精神,年龄一点看不出来。她故意遮住面纱,便是想探探这老汉什么来头:“那老人家今天贵庚?” 老汉脸上神色一变,佯装微怒:“你这小丫头,小老儿先问的你罢!也罢也罢,还差一年便是上百,何苦和你这小丫头计较!” 颜洛倾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惊呼:“上百?老人家这仪态可真不像上百!”又看了一眼元素,见他没有一丝意外,才想着这是古代,说不定有武功是修炼好了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小老儿还骗你不成,将面纱给我掀了。”老汉说罢自己伸手将颜洛倾面纱一撩,她的脸便呈现在老汉面前。 元素见老汉再没下一步动作,收了蓄势待发的功力,又坐在一侧,紧盯着老汉,这老汉武功不差,速度也是极快。 颜洛倾正要恼,却见小老儿似乎被吓到一般,本是笃定,仿佛意料到她的相貌一般,如今却是一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的神情,脸上神色不断变换,如今又变成了用一种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安国候的后人?安国候府出来的?安国候的小姐......那......”老汉喃喃自语,末了瞪直了眼睛看着颜洛倾,突然语重心长对她说:“小丫头,你若是想安度此生,便远离政事,远离那......高高在上之人。不要寻求所谓真相!你明白吗?” 颜洛倾眨了眨眼,又看向元素,这老头怎么跟算命似的?她看着老头认真的一字一句道:“老人家,心中有执念,何处能安度?你远离不代表那些你要远离的不会靠近。” 老头似乎看着颜洛倾愣了一下,竟认同的点点头,看向元素道:“年轻人......生死轮回,便是如此。”说罢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颜洛倾一头雾水,却见元素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帘出神。 ------------ 第三十九章:寓言故事 到了第三日,颜洛倾早就不甘心闷在马车内,那怪异老头的事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元素本不想轻易把马给颜洛倾,却拗不过她。只好临时买了一匹马,自己的则是给了颜洛倾。不过很快,他便不后悔这个决定,颜洛倾骑马的样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很帅气’,还算养眼。只教了半日,就从会骑进步到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中途休息时,颜洛倾坐在马车轮子旁。青衣将干粮拿给颜洛倾,低声道:“姑娘,前面就到浣月国和青霄国的边界了,我掩护您,您自己回清渺山。”语气不如先前那样试探的提议,而是如同确定下来的事情,她只是在安排一般。 颜洛倾不答,接过干粮吃了一口,见青衣站着不动,目光牢牢的定在她的身上。大有她不从就用强的意思,真不知道青衣这股倔劲是哪来的。她不动声色的扫了周围一眼,见元素正在喂马。“好,我吃饱先......咳......咳咳咳......咳咳......”她突然从微微轻咳到身子剧烈颤抖急促的咳了起来。 青衣回身望了望元素还有随行,急忙跑到那存放行李和干粮的马车拿水。她回身时却见车轮旁哪里还有颜洛倾的身影。四处搜寻,见她正在元素耳边悄悄说着些什么?元素则是笑容渐渐扩大,目光若有若无的向青衣看过来。青衣脸色一白,却很快恢复平静,拿着水壶往他们那边走去。 青衣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微笑道:“姑娘,你喝点水吧。” 颜洛倾不语,却是元素接话道:“青衣,你知道小颜跟我说什么吗?”不待青衣答话,就见颜洛倾一脚往元素脚上踩去,嘴里嚷着:“小颜?没大没小!”那一脚却被元素灵巧避开。 青衣本微微讶异,元素竟叫颜洛倾做小颜。见颜洛倾如此反应,依元素秉性,顿觉无不妥。她看着元素道: “青衣知道。不过青衣的决定还是不变!元公子,此事算起来与您无关,您可否视而不见?” 颜洛倾站在一旁,心下更是吃惊。青衣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将唐兼默不择手段留下来的她送走!当着元素的面也还那么义正言辞。 “对,这事儿确实与我无关,也未打算要插手......”元素赞同的点点头,见青衣一脸意外,他笑道:“可你如此捏造故事,让小颜信以为真来问我,若是问了他人,岂不是闹了笑话?故今日起你就不用照顾她了,她能自己照料自己。” 青衣疑惑的看了看颜洛倾,听元素这话,刚才他们耳语之事,似乎并不是她要把颜洛倾送走一事。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今日起不近身侍候颜洛倾。转身走了几步又难忍心中困惑:“姑娘,可否将故事再告诉我一遍?方才您噎着,我一急忘了说的什么事情。” 颜洛倾看着青衣灿烂一笑,碍于元素在,青衣又拿不准她到底对元素说了什么?所以如此一问。真真是个应变能力不错的女子,若是能收为己用那便是一大助力。“你不是告诉我说,前面那桐州有个喜欢帮助人,但总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叮当猫嘛,还特别神秘。元素见识广,所以我就想着问问他。” 元素听颜洛倾又说了一遍,仰头爽朗的大笑:“青衣,如此诳语,也亏你对她说。激动得这小妮子一口气没上来,呛成那样!今日起她就跟在我身边了,你下去吧。” 青衣似乎这才想起了自己说的话,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转身往随行的队伍走去。 颜洛倾眯着眼睛对元素笑了笑,看着青衣的背影,眸光闪了闪。青衣的行为着实可疑,若是她真的应承了她逃跑,不说以现在的实力被再次捉回轻而易举。若这只是唐兼默的示意,目的是试探她,那知道她的真心了,岂不是又会让她喝那浑身无力的药?豆豆如今怎么样?她逃跑了会怎么样?这些都还未可知,所以她还不能冒险。 休息了片刻,一行人又继续上路。颜洛倾和元素骑着马并排在前面。再走不远就是桐州了,她回头看了看后面四个随处还有青衣,转过头问元素:“元素,我们此行大漠的目的是什么?” 元素好笑的看了一眼颜洛倾,笑着答:“我见你不问,还以为君上已经跟你说过呢。不过是我出外游走,本是孤身一人,岂料君上让我带上你,便多了你和几名随从。你既不知,却能憋到现在才问。平时脑袋瓜子里盘算着什么?”说罢作势伸出手指去点她的脑门。 颜洛倾身子后倾,抓住他的手指不放,直起身子。“元素,你这是金手指,一点我可就变成黄金了!好好说话,别把动作整得跟孟律幻似的。”说完将他的手一扔,她才不信会这么单纯的目的呢。 元素不以为然,孟律幻是青霄国的人,颜洛倾的身份他也不是不知。早年就传出二人相交甚为友好的传言,这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不过金手指......他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凑近颜洛倾:“金手指?点你一下就变成黄金?这是什么?” 颜洛倾扫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道:“这你不知道呀!那你知道点石成金吗?”元素迷茫,摇了摇头看着颜洛倾静待下文。 “告诉你也行,不过不能白白告诉你。”颜洛倾扬着下巴,一脸欠揍相。 元素原本凑近她,一听她如此说法,瞬间拉开距离,嫌弃的瞥了一眼她:“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拿这事儿当回事,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颜洛倾一副‘你爱听不听,我还不乐意说呢’的模样。“你去上学难道不用交学费吗?” 元素忍耐了一阵,还是经不住好奇心的折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向颜洛倾。颜洛倾伸手接住在手上摆弄了一会,又不屑的扔回给他。 元素接住银子,瞪着眼睛看着她:“你还嫌少了,就一破故事还就值钱了!你自个儿拿着当宝,烂肚子里发霉发臭吧!” 颜洛倾见元素急眼了,扑哧一笑,斜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你有没有生理常识呀,这事儿不放肚子里,放脑子里!”见元素又瞪着眼睛准备开口,她急忙抢话:“没说不跟你说,我才没你那么市侩。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告诉你!” 元素深吸了一口气,她这还不市侩?一锭银子就只是一锭银子,一个条件可以是很多锭银子! 颜洛倾肯定的看着元素,抿着唇轻轻点头,循循善诱:“点石成金,这么经典的寓言故事你都不想知道?这条件绝对和钱无关,而且你一定能办到,也绝不违背道德仁义!” 元素思忖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颜洛倾想了想,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人,特别贫穷,一生虔诚地供奉吕祖。吕祖就是吕洞宾,是道教的先祖。吕洞宾被他的诚意所感动,一天忽然从天上降到他家。看见他家十分贫穷,不禁怜悯他,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庭院中一块厚重的石头。立刻,变化成了金光闪闪的黄金,问那个人:“你想要它吗?” 那个人拜了两次回答道:“不想要。”吕洞宾非常高兴,说:“你如果能这样,没有私心,我可以传授给你成仙的真道。”那个人说:“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你的那根手指头。” 吕洞宾忽然消失了。” 元素眨了眨眼睛,这故事就骗了他一个条件?“道教?先祖吕洞宾?这些我怎的闻所未闻?你是从哪听说这个故事的?”想他历来就爱游走四方,知道的奇闻异事、江湖人物也是不少,今日竟被这小妮子所说之事给难住。 ------------ 第四十章:为何流泪 颜洛倾诧异的看着元素,这个时空连道教都不知?还是没有!?好好的穿越到了什么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那这里起码是1900年以前了!她耐心解释了一便所谓道教:“知道了吧?这都是天方夜谭里面说的,你不用知道这么多,没啥用!” “天方夜谭,我怎么从没听说这本书?”元素不依不饶,听了她的解释立刻激起了他的求知欲。 “那是一本绝版的书,我也是偶然看到的!乖,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答应我的那个条件吧!”颜洛倾笑眯眯的伸手去拍元素的肩膀,急忙岔开话题。 元素哼了一声打开她的手,看着她一脸奸诈的样子,悔不该当初! 说话间早已经到了桐州城门脚下。颜洛倾噤了声,进了城再说也不迟。元素亮出令牌,城门立刻大开。一行人正欲进城,却听城楼上传来一阵笑声。元素脸上含笑抬头望去,颜洛倾却是身子一颤,猛地抬头。 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辰,只是在这寒冬腊月,并没有那温暖的黄色光线。城墙灰色的石砖上没有厚厚的白雪,可见一直有人及时的清扫。雪从天空落下,零碎的在紫袍上晕染开。他侧卧在城墙边沿,目光看着颜洛倾。 颜洛倾眼中微涩,这一刻看到的锦然显得无限美好。那个远离她的世界如同从锦然开始,一点点、一点点的回归。她嫣然一笑,如梦呓般喃喃道:“好久不见。” 锦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似乎看了一眼元素,又似乎没有。轻轻的说了一声:“一切安好。”却让颜洛倾溢满眼眶的泪簌簌落下。 颜洛倾低头急忙抹去眼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再抬首,锦然已然飘身在半空中,一个眨眼,稳稳的坐在她的身后,轻柔对她一笑,拉过马缰,打马进城。 “道教以“道”为最高信仰,以神仙信仰为核心内容,以丹道法术为修炼途径,以得道成仙为终极目标,追求自然和谐、国家太平、社会安定、家庭和睦,相信修道积德者能够幸福快乐、长生久视......”进城后锦然将速度放慢,在颜洛倾身后将她刚才对元素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颜洛倾满脸黑线,当初的训练像培养特工,创造机器人似的,什么知识不得导入到大脑。在元素面前神气,不知怎的,从他口中说出,她竟觉得难为情起来了。 “歌儿,今日才知你如此博学。”锦然似乎在回味,刚才她还在远处,他便用内力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颜洛倾却在前面伏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锦然连忙勒住马轻拍她的后背。咳了好一阵她才抬起头来,呼了一口气,转头对锦然微微一笑。锦然紧张的问她如何,怎么咳起来了。她讪讪的笑了一下,欲言又止,她能说是被元素和他刺激的么?元素突然叫她小颜,锦然倒好,叫她歌儿!!若不是这样,她堂堂一个有‘身份’的人,会被口水呛到!? 锦然见她不语,一脸难色,也不再追问。只道一会开个润喉的药方,熬点水,冬天本就干燥。 锦然径直将她带到驿站,他伸手扶颜洛倾下马。见她将手递给了他,他嘴角慢慢绽放了一个笑容,语气自然而然的说:“豆豆已经和希慧回希阁了。” 颜洛倾咦了一声,盯着锦然的眼睛,他果然帮她救了豆豆,而且直接让希慧和豆豆回希阁了。看着一脸浅笑的锦然,她在猜想,那么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是来带她走?还是会将温和无害的脸,变成另一张闪烁着森寒光芒的面目? 锦然回视她,嘴角轻挑,勾勒了一个懒洋洋的坏笑。过了良久,他说:“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颜洛倾如释重负,好在他说的不是其他,其他关于真相的那种东西。也谢天谢地,他没有强硬的告诉她――我带你走。不然看着他这张无害但真的让人猜不透的脸,她说不定说不出拒绝的话。 颜洛倾看着他,温柔地笑。“锦然,牛在被杀之前为什么会流眼泪,你知道吗?” 元素似乎也从后面来了,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这样昭示着。锦然就势拉着她的手,走向驿站内,大惊声色的问:“何人竟敢杀牛吗?” 颜洛倾愕然,被锦然的表情逗得失笑。“这里规定不可杀牛?”她疑惑的问。 锦然奇怪的看了一眼颜洛倾,斩钉截铁道:“自然,牛乃百姓耕耘之助,辛勤劳作一生,怎可将其屠杀之!” 颜洛倾欣慰一笑,那几千年后的世纪,只有能吃的,没有不敢吃的。人性之炎凉。 “到底哪里竟屠杀牛?”锦然严肃又认真的追问。 颜洛倾被他满面愤怒,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兴致和浓烈的好奇逗乐。“一个很小的地方。” “那是哪?”锦然穷追不舍,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中国!”颜洛倾不假思索道,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那是哪?”锦然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 “你够了!”颜洛倾不耐的站定,在锦然身后语气愠怒,轻呵。锦然转过身,茫然的看着她,一脸无辜。“我是说,那不重要。我想跟你是说的不是哪里杀牛这个问题。”颜洛倾知道,她的语气一定柔软了很多。 锦然用力的点点头:“是,我记得。你说的是,为什么会流眼泪。”他转过身继续往里面走:“嗯,你说说为什么?”二人如同拌嘴一般,最后他服软。 “那是因为,如你所说。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辈子,可最后也不过是个被杀的下场。”颜洛倾拉住锦然,站在原地等他回头。“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择手段心狠手辣,都可以这么说我。我发生了很多事情。脆弱了很久。我要从那个人身上明白真相,我前一刻还害怕它,这一刻又迫切去揭开它。女人真善变。”她嗤笑了一声,不知道笑给谁看。 “锦然,我可能没告诉你。有个人,我已经决定去信任。等我做完这一切。”颜洛倾将手从锦然手中抽出,他仍然背对着她。 她转过头。马上的元素,正直直的看着她,很奇怪,每次元素浑身上下散发着悲凉的感觉的时候,她就觉得很耀眼。似乎,这样的元素才是真实存在的。他其实在那很久了,她知道的。 她向元素走去,自然不会看到身后――锦然原本说完话后满足的笑容,在她抽出手后一点点的凝固。 ------------ 第四十一章:他亦是他 雪又飘下来了,棉絮般一朵朵轻飘飘。颜洛倾微微抬头,雪落在她的脸颊,没有重量。如果不是它在脸颊上融化,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脸比这寒冬的雪更冰更彻骨。她对着元素开颜一笑,脚下刚刚再次迈步,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颜洛倾一脸错愕,被锦然扳过身子狠狠的搂住,像是和她有仇,快要把她的脊柱勒断了。她两手尴尬的放在身侧,锦然这番举动着实让她费解,按说二人也只是泛泛之交。城门上看见他时,她也只是觉得,他是她之前那个世界的媒介,昭示着她并没有和肃辰那个世界离得太远。她没有不自量力的挣扎,她已经不是那个拥有至高武功,身后站着无数后盾的颜洛倾。 “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甘心?”锦然语气含混不清,目光哀伤的看着颜洛倾的后背。“前一刻还让我心存满足,下一瞬间,你就狠心的推开我,无谓的看着我掉下悬崖。” 颜洛倾感觉锦然的手又紧了紧,说话时,喷洒着微热的气息,却在传递到她脖颈之间时冷却。她试着竭尽全力想要挣开他,却无济于事,他的力气真大!她烦躁的开口:“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别闹了!”她仰起头看向被锦然挡住的身后,元素呢?回应她的是已经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我知道你会怪我,说不定会恨我。可是你那么善良,连素不相识的人都愿意救,又怎么会恨我!我知道不会。”此时的锦然看上去有着一种清冽的凄艳。虽然凄艳不大适合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过用在一个长得如此妖孽的脸的男人,是可以的。 颜洛倾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生生的切断了他的话:“不!我一点都不善良。”这是真的,她不是善良的人。她故意说:“尤其在我快要被人抱着勒死的时候。” 锦然还是沉浸在那种忧伤当中。虽然没有松开她,却减小了了力道。“我可以瞒更久,但是我不想瞒。你是个多恨欺骗的人呀,即便是善意的,终究是欺骗。”有种细微的战栗,隐隐掠过他的脸。“我的另一个名字,叫肃辰。”他明显感受到了,怀里柔软的身子瞬间僵硬,却稍纵即逝。 颜洛倾嫣然一笑,将头用力后仰,却也只能保持在和他的侧脸贴近的位置。“肃辰!?原来你长这样,我以前还一直好奇你面具下的脸会是什么样!”她双手一推,不知道是锦然力道放小了,亦或者是她使了周身力气,她脱离怀抱和他面对面站着。突然惊喜的指着他的下颚:“这么一看,你和肃辰的下巴真的很像呢!哦不,你本来就是他!肃辰就是锦然,锦然就是肃辰,原来是这样......”语调元气十足,更有种和锦然脸色截然不同的生气勃发。 颜洛倾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发愣的锦然,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锦然,不,该叫你肃辰吗?谢谢你,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帮我救豆豆。”她懊恼的说:“我真该死,没有认出你。同样的紫衣,同样如此厚待于我却不计回报。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和你一样的人呢。” 她转过身,果然,元素在。虽然离开过,却还是回来了。“锦......肃辰,再对我好一次吧。别挽留,别跟着,别妄想......我原谅你。”称得上是柔声细语的语调,却带着一股决绝。她的话果然让刚刚迈出一步的肃辰止步。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眼底,是深深的,深不见底的悲凉。 “颜洛倾!”肃辰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她仿若未闻,向着元素走去。“你那么痛恨说谎、欺骗。那颜歌,可不可以,也算是一个谎言,能否抵消一些你对我的责怪,或者恨。” 颜洛倾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却只是一下,便加快了步伐。元素一把拉住她,一个跃起颜洛倾便坐在他的身后,二人打马离开。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马脚印。驿站门前那一抹紫色无比孤寂站在那,任风吹雪飘。 颜洛倾有气无力的靠着元素的背,隔着那么衣服,仍然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她的脸上。她还记得前世有个任务,是从一个老奶奶口中探听她逃犯儿子的下落,她假装善良的义工。那个老奶奶总是望着天,仿佛那里有一切她想看到的东西,然后会感叹――我的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这世摸着良心说也是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那么命苦。 那时,冷血如她,对此呲之以鼻,一个上百的老人家还如此看不开,真是矫情。如今,她也想问,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下八百辈子,她到底造了多大的孽?上辈子,唯一柔软了一次,动心了一次,换来的是背叛。这辈子呢?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肃辰,偏偏是她再次想要相信的人。 “小颜!”元素急忙勒住马,迅速回身去拉住向下栽的颜洛倾。事出突然,毫无防备下只好抱着她腾空而起。 脚刚刚落地,元素回头望马,马向前跑了百米才停下,然后在原地踏步。颜洛倾失了依靠,身子一软。元素连忙屈膝接住她,单膝跪地,让她靠着。 颜洛倾轻扯嘴角正欲说声没事,胸腔内忽地涌起一股血腥味,脑袋一歪,鲜艳的血喷洒在白雪之上。她笑着看向元素:“元素,你说,这两个颜色在一起是不是很好看?它们真配。”虚弱的笑容显得懒洋洋。 元素瞥了她一眼,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雪白的药丸塞进她嘴里。“你这又是何苦。” 一股清莲香从口腔蔓延到整个胸腔,颜洛倾舒服的呼了一口气。闻言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笑给谁看。 “一会该又染了寒气。”元素打横抱起颜洛倾,往马那边走去。“还去大漠吗?” 颜洛倾怪叫了一声,奇怪的看着他:“不去大漠去哪?去西藏吗?或者新疆也不错。要不我们去登珠穆拉玛峰?或者全球大冒险,环游世界!住梨花楼那样的五星级酒店!” 元素打断她的话,神情认真:“西葬?新绛?猪木狼麻风?求?小颜,你从哪里知道这些?” 颜洛倾清了清嗓子,得意的说:“西藏自治区位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西南边陲,知道吗?” 元素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就在颜洛倾准备嘲笑他时,慢慢的说:“知道了。” 颜洛倾惊讶地‘诶’了一声,煞有其事的又道:“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位于亚欧大陆部,地处中国西北边陲。知道吗?”这可是距离中国几千年前,怎么可能知道!这片土地,说不定是以后的美国! 元素停顿片刻,点点头:“知道。” 颜洛倾对他瞪眼睛,大惊失色:“这你也知道,真的假的!”每次和元素相处她都能变得很快乐,是的,快乐。 “真的,我们去环游世界。”元素非常的认真,重重的点头。 ------------ 第四十二章:琴箫相告 漫天飞雪,有几多欢喜,便有几多愁。 元素拦腰抱起颜洛倾,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则坐在她的身后,拉起马缰,扬长而去。 “元素,你怎么那么善良?怎样?是有求于我吗?”颜洛倾回头看着元素,被他下颚触到额头,连忙转过来。看着别人的脸来说话这个习惯看来要改改了! “你想得美,要是有求于你,环游世界,顶多就是个附带条件。我这是还你条件,你我便不欠了。”元素狠狠地道。 “什么!说得我好像很贪心一样!何况条件是什么不是你定的!是我!”颜洛倾腾地立了一下身子,脑袋结实地顶了一下元素的下颚。 元素吃痛,松开拉住马缰的一只手。做拳头状打在颜洛倾头顶:“我没说你好像很贪心,你是本来就很贪心!”颜洛倾立刻去还手,元素则是不断躲避。 驿站是在进城后右转,一路僻静无人。而元素现在带她走的路则似乎是往闹市中走。周围一片繁荣,来往行人不时对马上两人侧目。 颜洛倾烦躁地扯过元素的披风,钻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盖住。元素目光坦然,轻轻一笑。 由于路上的吐血,元素开了药方给她,硬是要在桐州停留几天,这次也是住的梨花楼,傲梅。熬药元素则是亲力亲为,颜洛倾看在眼里,心中时常念及那日,她回答他‘好’的时候。人生得他如此一知己,该无所求了。她的顾虑不用自己说,他也懂。 “姑娘,元公子出去了,吩咐姑娘醒后告诉您。他说让您先休息会,晚膳前他会回来。”青衣端着木炭,一边往火盆里加,一边对颜洛倾说。 “嗯,知晓了。”随从只有四名,又都是男子,元素不可能全天候着。顺理成章的,青衣又回到她的身边照顾。她忽地又问:“他说了去哪吗?” 青衣似乎正想什么出神,愣了一下才答:“元公子未说。” 颜洛倾嗯了一声,却没有困意。目光掠过窗前放着的古琴,起身走了过去。素手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她席地而坐。 傲骨多少,清风来找 化入几分自在逍遥 磊落心肠,玲珑风貌,情义挂眉梢 路见不平,将袖一扫 平生最爱冤直有报 勇字是刀,侠字为鞘,奸佞难逃 颜洛倾清澈的声音铿锵有力,激昂却带着忧伤的曲风。所有情绪随着歌声,随着琴音四处飞扬。忽地从门外传来箫声,与琴音合奏。颜洛倾并未分心,仍是拨弄着琴弦,歌声从口中唱出: 饮糊涂酒一瓢 烹悲喜一锅吃掉 心留清明尝乾坤味道 人言滔滔,我自笑傲 痴狂何妨趁年少 名利场中睡一觉,义气台上过几招 俗事难料,舒眉一笑 管他世情如浪潮 天一角 坐看云高江湖小 一琴一萧,那箫声似乎在为她驱赶忧伤,每每在曲调忧伤之时,便转为高调。可偏偏无半点唐突,也确实令她心中一畅。 是非多少,信手相抱 明月崖下牵马看潮 恩义入怀,仇怨明了,喧嚣付一笑 心在何处,琴箫相告 千山万水且走一遭 是正是邪听他说道,佐酒正好 嫌长生太无聊 将离合品入七窍 神仙来邀说时辰未到 风雨潇潇,乐也陶陶 且行遍天涯海角 任我游戏任我笑,任我琴狂剑也傲 倾心一朝,生死可抛 知己对影赏到老 风华好,心事不须他知晓 一曲终了,她吐出一口浊气,顿感身心轻盈。“门外是什么人?”她话落却无人应声,她扫了一眼屋内,见青衣不知何时去了哪里。她提起裙摆,小跑着出门。 颜洛倾甚至暗暗想象了那人会是谁,会长什么样?只是行至门口,却见四周哪里有人影?她脑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吓了自己一跳,怎么又想到锦然! “怎么站在门外?”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颜洛倾转头一笑:“你回来了。”那样子像极了在家等待夫君回来的小媳妇。如果她知道了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又该恼了。 “老远我就听到了歌声,可是你在唱?”元素和她并肩进了傲梅。青衣竟尾随后面也进来了,身后跟着端上菜肴来的小二。 “对呀,我在唱,是否想跟我说,歌声犹如黄莺出谷,沉鱼出听,如听仙乐耳暂明?”颜洛倾一点不害臊的自夸自卖,自从来了这,她便喜欢上了琴。 元素笑骂:“女孩子家,脸皮真厚。”随即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示意青衣出去,正色道:“小颜,不是我失约。君命不可违,你可知?” 颜洛倾也不再嬉皮笑脸:“我知,来日方长。”一定是唐兼默,她就知道,他人口中所说,就算没有十分真,也有七分。既然对她执念太深,又怎会放她远行。 “两国开战一月有余,你可知道?”元素又问。 “原本不知道,从他的妃子口中知道。”颜洛倾老实回答,所说的他自然是唐兼默。 “实际上并未真的开战,只是两军对峙罢了。如今不是君上要我们回去。”元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两国和谈,浣月的条件是――让辰世子前来青霄朝堂做一年日日上朝的官员。” ------------ 第四十三章:返回盛宁 “元素,窗台那把琴记得给我带下来!”颜洛倾站在梨花楼门前,冲着二楼窗户,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扯着大嗓门喊。 元素推开窗子,懒懒的应:“知道了,多普通的琴,还非得带着。”然后就见颜洛倾撇撇嘴,一副‘你懂什么’的神情跨身上了马。本说去大漠,后又说环游世界。如今好了,才出来几日,又‘班师回朝’。用那日颜洛倾听完他话之后,不耐烦说的话来总结就是――瞎折腾,不过万幸,她没有因为肃辰这两个字,有任何反常。 “姑娘。”青衣拿着收拾好的行囊:“一会儿雪该下得大了,您身子刚好些,还是坐马车稳妥。” 颜洛倾浅笑盈盈,且不论青衣的诡异行为,她还是很关心她,也很照顾她的。她盯着青衣看了一会才说:“无碍,我的身子骨有多硬朗你最清楚。哪有那么娇贵。” 青衣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唠叨。“那您等会,我去取披风。”说着转身小跑进梨花楼,估计也是放在里面忘记拿了。 元素刚好出来,二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元素莞尔一笑,手里拿着的正是颜洛倾的披风。他将琴给青衣,向着颜洛倾走来,将她从马车上一拽。 颜洛倾惊呼一声,怒道:“元素,你抽什么疯,吓死我了!” 元素待她站稳,一边给她系上披风,一边说:“你若是那么胆小,回去之后就给我学会事事掂量。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你一个小女子,非和一国之君较个什么劲!”披风系好,他抬头横了她一眼:“你除了伤自己,还有什么能耐?” 颜洛倾看着他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模样,听着他明明是关切的叮嘱,却硬是装出一副嘲笑她一般的模样,心中动容。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忽然抱着他。很用力的抱着。 “你这小妮子,怎的老是想着占我便宜!”元素一副不耐的神情,手却不自觉的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颜洛倾从他怀中抽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你占我便宜呢!”然后翻身上马。 元素笑了,笑出了声。摇摇头也翻身上马,与她并排,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如此又回盛宁。 这次只用了三日,便抵达盛宁。元素都已累得一脸菜色,颜洛倾却是一马当先进了城。他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扯动嘴角。她还笑他是君上的‘太监’,君上不急元素急。更是风轻云淡的提及肃辰――不就是一个肃辰,唐兼默都没说让你回来,你非要往回赶。 可如今元素看了她这副元气十足,一马当先的样子,真想不通她又是急什么? 颜洛倾进城后停在路旁,看着元素明显懈怠下来。抓住机会便挤兑他:“元素,还好意思笑我没能耐,你能耐倒是大呀!” “你不这么得意会死呀!”元素白了她一眼。 颜洛倾一怔,只是元素没有注意。她笑着答:“会。”突然在元素的马上拍了一下,马立刻朝前奔去。元素惊叫,连忙勒住放慢速度,却也是已经和颜洛倾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颜洛倾看着他惊慌失措的那一下,也不在乎这是盛宁大街,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飞溅。谁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开心呢。 颜洛倾几人顺利进宫,入宫后便和元素分开,元素是去御书房,她则是回朝阳宫。呵,她竟然是想着‘回’,而不是‘去’朝阳宫。 青衣不知道从哪里那么快地找来了一个手炉,硬是要她拿着。她也不推脱,欣然接受。“青衣,这古代的事情我真不懂。一个国家送一个人到另一个国家,这不是公然派个探子吗?” 其实她也就一问,没指望青衣能跟她说点什么。可青衣这次却一反常态,倒豆子一般:“姑娘,上次静妃娘娘跟您说两国已经开战一月。您这次出去,可看到了一点战火持续一月的样子?” 颜洛倾摇摇头,听她继续说。 “静妃娘娘的哥哥的确是将军,可静妃娘娘身居后宫,所知之事也是道听途说罢了。”青衣提起静妃时竟带着几分不屑。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静妃好歹是一个妃嫔,颜洛倾越发好奇,青衣究竟是什么来头,身份悬殊摆在这,她竟对一个照理说比她份位高的人露出这种神情。 二人一边走,青衣一边说:“打起仗来,哪国不是吃亏,百姓也是受苦。君上不是野心大的人......”许是私下议论唐兼默是不敬之罪,青衣发觉自己一时口误,连忙四周张望。确认没人之后压低声音说:“君上只想国泰民安,不想那些一统山河之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浣月国也不如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哪里会有心思打仗。两方并无意开战,只是不知那一向爱民的辰世子究竟所为何事,竟以开战为由要挟君上。那辰世子在浣月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连他们皇帝都顺着他,派出十万精兵......” “青衣,你知道的真多,上至君上心思,下至战事缘由。唐兼默无野心,浣月国不如表面风平浪静,战争是由谁发动。这些哪一件事都好,不是间谍是不会知道的!”颜洛倾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打断青衣的话。身子一转,正对青衣,慢慢靠近她:“只是不知道你是哪国的间谍?” “间谍,姑娘是说青衣是细作吗?”青衣脸色不见一丝被揭穿的慌乱。 “不,这与我无关。你若是细作更好,我保护你,你可以告诉我更多我想知道的机密。哈哈哈......”如银铃般的笑声飘荡,颜洛倾不理会愣在当地的青衣,转身就走。 青衣如梦初醒,见颜洛倾已经走远,急忙追了上去。 “奴才见过姑娘。”颜洛倾刚到朝阳宫,就见唐兼默身边的禄海守在门前。她问他何事。禄海恭敬第答:“奴才奉君上的口谕,领姑娘到御书房。” 颜洛倾应了一声,和青衣二人又转身往御书房走去。早知道刚才就和元素一起去了。青衣在她面前从不自称奴婢(奴才),而禄海,前一句奴才,后一句奴才。听他说话,她总是会想起她是在一个――尊卑分明、人分上下等、身家性命全在一人手中握着的时空。其实没什么好感叹的,不过是个习惯。若是那一日让禄海自称我,恐怕他也会不习惯。 禄海没有进去先禀报,而是带着她们直接进了御书房内。 颜洛倾抬脚进去才发现,殿内只坐了三人――主位唐兼默,元素和肃辰坐在客位。 ------------ 第四十四章:腊八习俗 颜洛倾一进来,唐兼默立刻招呼她到他身边:“坐到我身边来!”用手拍了拍身侧宽敞的椅子。 颜洛倾看向他,他一脸喜色,正殷切的看着自己。的确,除了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位置,龙椅,也足够宽敞。她收回目光,见元素正端起茶杯轻抿,肃辰一身紫袍,脸上带着面具,正看着她。“不用了。”想起元素的叮嘱,又微笑着说:“这才刚刚回来没歇会就让我来这,要是没事我就回朝阳宫了。” 唐兼默也不介意,径直绕过书桌,走到她的面前。执起她的手,将手炉和她的手一并握在自己手心。“一路上可有什么好玩的?” 颜洛倾看向元素,他已经放下茶杯,嘴角含笑看着她。她转过头嗔道:“还未好好游玩,元素便要回宫。出宫一趟犹如南柯一梦!” 唐兼默一脸内疚:“如此?那我真是铸下大错了!”又转为一脸期待的问:“那下次,我带你出去,痛快的玩,可好?”语气中不难听出,带着细微的祈求。 颜洛倾凝视着他,想将元素问她何苦这句话问他一遍。堂堂一国之君,如今又有旁人在,竟如此降低身份和她说话。她心生不忍,答道:“好。” 身侧的肃辰敛下眼眸,神情黯淡。她说回朝阳宫,若是旁人不知,还真以为她是他的妃,朝阳宫便是她的家。 唐兼默开心的大笑,也不勉强她坐在上位,吩咐禄海将椅子安放在元素身侧。他坐回主位:“辰世子,你继续说。” “辰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此次议和条件君上也已经同意了。”肃辰不紧不慢的答。 颜洛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肃辰,他每次自称‘辰’,都能让她联想到‘臣’。他真是煞费苦心,伪装的那么成功。从锦然身上,她没有看出一点肃辰的影子,声音也好,气味也好。对了!紫衣!这就是他们相同之处。除了这个,他们倆连性格都不一样,她真想问问他——到底锦然、肃辰,哪个是真实的他?亦或者,二者皆不是。 “再过几日就是腊八节,既然辰世子说要交流两国文化。那依辰世子来看,腊八节该如何安排庆祝?”唐兼默似笑非笑看着肃辰,说完后又转头看着颜洛倾,只是看她的时候目光显而易见的柔和许多。 肃辰笑了一下,看着颜洛倾:“洛公子......” 唐兼默忽地打断肃辰的话。“辰世子认错了人,这是青霄国辅助先帝的安国候后人,姓叶,闺名就不便告诉辰世子了。” “无妨,免得辰世子下次又不记得。我叫叶笛!”颜洛倾接过唐兼默的话,配合着他所说的身世说。并直视着肃辰。 肃辰挑眉,只是没人能看见。也不纠缠于这个话题,对她说道:“笛姑娘,辰猜你一定喜欢四处游玩,既然笛姑娘是青霄国人,那不妨先给辰介绍一下青霄国的腊八节习俗。” 唐兼默脸色不悦,正欲开口阻拦,颜洛倾却抢先一步说:“实不相瞒,我并不清楚习俗。” 肃辰果然眸光一亮,却听颜洛倾又道:“不过也听闻一些,承蒙辰世子看得起,便将这略知一二如数相告。” 唐兼默神色恢复正常,满意的看着颜洛倾笑。肃辰应了一声。元素一脸含笑,端起茶杯如同局外人一般悠闲。事实上,他的确也是一个局外人。 颜洛倾扫了几人一眼:“农历十二月初八即腊八节。最重要的习俗便是喝腊八粥、做腊八蒜。”她将在现代腊八的习俗说出,应该不会错,这习俗也是从古代一路传来的。 肃辰立刻问:“腊八粥,是如何做的?” 颜洛倾见三人都是一脸茫然,暗拍大腿,撞枪口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什么都不知道!说太多他们不知道的,那不是显得自己异类!可事到如今,也只好见招拆招。 她清了清嗓子,在脑海中拼命想着,腊八粥材料太多她记不住。“我先说腊八蒜吧!”见三人没有意见,她才说:“顾名思义,就是在腊八这天泡制蒜。材料非常简单,就是醋和大蒜瓣儿。做法也是极其简单,将剥了皮的蒜瓣儿放到一个可以密封的罐子,瓶子之类的容器里面,然后倒入醋,封上口放到一个冷的地方。慢慢地,泡在醋中的蒜就会变绿,最后会变得通体碧绿的,如同翡翠碧玉。就是腊八蒜了” 肃辰了然的点点头,又问腊八粥如何做。 颜洛倾见难逃一劫,硬着头皮说:“腊八粥也叫“七宝五味粥”。腊八粥的花样繁多。最为讲究的搀在白米中材料总计不下二十种!如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葡萄、玫瑰、红豆、花生……”说到这里,她便记不得了,只好不做声。三人正认真听着,见她不说了,目光相对,一个交汇又看向她。 “怎么不说了?”元素率先打破沉默,疑惑的问。 颜洛倾一窘,站起身:“我累了,都睁不开眼睛了!不想说了。”三人看着她,不说话。 她又用不耐烦的语气补充:“不用那么讲究,这些就够了,熬成一锅粥,先敬神明,再赐百姓!辰世子,可懂了?”说罢半眯着眼睛转身就走,一溜烟就不见了。 出了御书房颜洛倾大呼了一口气,却听一旁青衣捂着嘴偷笑,声音却还是没有遮住传了出来。她嗔怒:“笑笑笑!一会下巴脱臼了!” 话音刚落,就听青衣哎呀一声,发出一声怪叫,捂着下巴蹲在地上不动。颜洛倾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见她不回答,一边去拿开她的手,一边急道:“乖乖,不会真脱臼了吧!” 颜洛倾轻轻摸了摸下颚两边,无奈道:“天呐,你还真脱臼了!笑掉了下巴。”见青衣忍不住又要笑,她连忙瞪眼制止她。而后用两个拇指伸入嘴巴中,往外拉,再往上推帮她复位。 她叮嘱道:“下巴脱臼复位后要注意,尽量避免大张口动作。免得年纪轻轻形成习惯性脱臼。”一边说一边扶青衣起来,可青衣蹲着不动,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怎么了?是痛吗?”颜洛倾看着这倒霉孩子关切的问。见她还是不说话,心里想着估计是吓傻了:“有什么事回去说吧!我困死了!” 青衣总算起身,也不要颜洛倾搀扶,跟在她身后往朝阳宫走去。 元素和肃辰并肩站在她们不远处,直到她们离开,也没说话,也没动。 ------------ 第四十五章:与她是爱 颜洛倾一路回到朝阳宫,径直就到了床边。把自己扔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把这里当成了‘归宿’。 “姑娘,您先洗漱了再睡吧!”青衣见她如此,压下心中想说的话。 颜洛倾眯着眼睛斜晲了一眼青衣,见她小心翼翼的说话,像是生怕让下巴受了惊吓一般。不由好笑,这青衣其实也挺可爱的:“明日再洗漱就好。” “那哪成,明日是洗漱明日的,姑娘今日吃了饭,明日也要吃明日的呀。”青衣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却喋喋不休。特别是现在,和平时比也是反常。 青衣说完等了片刻,见颜洛倾还是不吱声,走进床前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熟。她摇摇头,看来姑娘是真的累了,也是,连着那么多天赶路硬是没有坐一次马车。 她蹑手蹑脚出去,准备打盆水给颜洛倾手脚擦拭一下。 门被轻轻关上时,颜洛倾一改刚才的熟睡模样,眸光一片清明。她若是醒着,青衣一定会和她挑明身份,故她索性装睡。迷糊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迷糊,会装迷糊。一种是本来就迷糊。显然她是第一种,青衣的身份她多少是清楚一些的,她若是想她说,有的是法子。可她偏偏就怕,怕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想着想着,她真的沉沉睡去。连青衣替她擦拭手脚都毫无知觉。 “姑娘!姑娘!” 颜洛倾懵懂中一直觉得有人在扰她清梦,吵得清醒了一些才看清是青衣。她咕哝着问:“才刚睡下,吵什么?” 青衣愕然,无语道:“姑娘,今天都腊八了,您又睡了三天!” 颜洛倾愣了一下,又转过身抱着被子:“爱睡多久就睡多久,这是鄙人一生的梦想。” “梦想照进现实了,如今您只要睡觉,就是几天几天的睡!”青衣一边说一边毫不留情的把她从被窝里掏出来。 “您睡着的这几天,君上来过,元公子来过。辰世子悄悄来过,无人知晓。”青衣连拖带拽把她按在梳妆台,将脸盆端到她的面前。“前几日都无人搅你,今日是腊八,宫中设宴,不可不参加!”她自己都没察觉,不经意间用了命令的语气。 颜洛倾扒拉着脑袋,浑身无力,对青衣说的话提不起兴趣。 “姑娘!你真的没那么需要睡觉!”青衣狠狠的道。 颜洛倾终于不耐,痛苦的叫了一声,洗漱后坐到铜镜前,让青衣在自己身上捣弄。 青衣对着她啧啧直叹,宛若天仙下凡。 颜洛倾则是腹语:七仙女中七仙女下凡跟着相公受苦,牛郎织女中织女也是受尽相思之苦。反正她知道的仙女没一个好下场。又忍不住感叹了一下青衣性情的转变,之前都是伪装冷淡沉静,如今这才是真面目呀! 路上青衣又跟她说,腊八节果然按照了那日她说的,先拜了神灵,又赐了百姓粥。各个地区都是传信要求赐粥。腊八粥受得一众赞扬。颜洛倾满脸黑线,难道腊八粥是她来到这个远古的时代传扬下去的?开什么玩笑! “难怪我老远就闻到一股狐媚臊味,原来这里有个狐狸精!”颜洛倾二人才走出朝阳宫,迎面便走来几个应该是唐兼默的妃嫔。 青衣立刻如同母鸡护小鸡一般,挡在颜洛倾的面前。 颜洛倾看着她们走近,脂粉味扑面而来,一个个将能够显摆的都带在身上。想个花蝴蝶一般,却不用飞的,而是挪的。唐兼默的眼光简直不敢恭维。不过又思及,后宫如战场,这些女人被选上,凭的也不过就是家世。 一名脸孔生疏的妃子刻薄的说:“这是要去哪呀?不会痴心妄想要去参加宫宴吧?你以为宫宴是随随便便的下人也能去的吗!” “容妃娘娘,您莫要辱了姑娘身份,将自己的位份给搭了进去。”青衣挡在颜洛倾身前,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容妃闻言却没立刻翻脸,语气嘲讽问道:“身份?那你告诉本宫,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无名无份的狐狸精,能有自己的份位高?如果不是因为她住在朝阳宫,她根本不拿她放在眼里。 青衣却不答反说:“以容妃娘娘的身份,还没有资格知道。”若说之前她只是执行任务一样要保护颜洛倾,那么此刻,她却是完全发自真心的想要守护身后的女子。 “小小一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容妃立刻变了脸,扬起手就往青衣的脸颊扇去。 颜洛倾眼疾手快,她又本就比青衣高出一个头,轻松扼住容妃手腕。迫使她靠近自己。虽然她没有武功,可这段时间的训练,再怎么样也让她比一个养尊处优的妃子强!“容妃娘娘,你身边的慧妃和静妃,就没告诉你,我不是你们能惹的吗?” 那被点名的慧妃和静妃连忙低下头。容妃正当受宠,知道宫中有颜洛倾这样一个主子存在,本就要寻思刁难。但朝阳宫重兵把守根本不能靠近。妃嫔之间哪有真正的姐妹之情,二人上次被唐兼默软禁了,到今日才出来。听闻容妃要找这主子的麻烦,便在旁边怂恿了几句。 容妃面目狰狞,发狠地道:“君上最宠本宫,你若是敢伤我,君上不会放过你,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洛倾好笑的看着她,这女人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容妃,我好心提醒你,帝王只有宠,不会有爱!而他与我,是爱!不说你恃宠而骄,就是你贤德淑惠,我要是想,也能让你待在冷宫永无出头之日!” 一语道出,满堂皆惊!面前这个女子也太狂妄了!偏偏看着她的脸,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却又觉得她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是没有妃子大言不惭的说君上对她的是爱,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得让人如此不依靠任何外力去信服。 容妃一脸难以置信,全然不见刚才那飞扬跋扈。颜洛倾甩开容妃的手,瞥了一眼她带着青衣扬长而去。 这场女人较量的场地不远处,由始至终都站着一个紫衣男子,金色面具在黑暗中忽暗忽明。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 第四十六章:宫宴风波 青衣低着头跟在颜洛倾身后。悴不及防,颜洛倾突然站住,她直直的撞了过去。 颜洛倾转过身扶住她,叹了一口气:“我的姑奶奶,你又怎么了?我都问了三次御花园走哪边了!” 青衣如梦初醒,连忙指着右侧的路口。 “怎么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有什么要问的吗?”颜洛倾受不了的瞥了一眼青衣,瞧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不是......姑娘,您是爱上君上了吗?”青衣踌躇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问。 “亏我还总是夸你聪明。”颜洛倾笑骂了一句。 “诶?姑娘你说什么?”青衣困惑的问。 “要在后宫之中生存,除了谋心计,还要有护身符。我住在朝阳宫就注定不可能当笑面佛,只能硬着来,树敌又如何,明着是敌好过暗着是敌人!”颜洛倾耐心解释给青衣听。她早些时候就从几个嚼舌根的宫女口中知道,朝阳宫历来都是王后才能住的地方。她一个挂名的安国候后人突然的住了进去,后宫中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如临大敌。 “在后宫生存!?您还不承认是爱上君上了,都想留在青霄国的后宫了!”青衣一听,似乎急了。 颜洛倾抬头望天,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小丫头,你想什么呢!刚才那是骗她们的!说这种话只要你拿出气势,加上她们对我又不甚了解,自然信以为真!可是你呢?在我身边那么久,怎么也不懂!” 青衣捂着额头,眼珠转来转去,想了许久,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见颜洛倾又把她甩开走了老远,急忙追上去。 还没到设宴的地点,见禄海哈着腰站在路边,显然又是来接她。 “姑娘,您随老奴这边来。”禄海悄悄上下打量颜洛倾,心中暗暗想着,这姑娘果然是人间尤物,难怪能将君上迷惑。 腊八节既然是宫中设宴,自然是少不了各路官员。唐兼默尚且未有皇子公主,妃嫔除了颜洛倾已经见过的慧妃静妃容妃还有几个贵人,只是那几名妃子如今都在她之后,也还未入座。光顾着找她麻烦,竟然在唐兼默之后才来。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她们可都是妃嫔呀! 思及此,就听身后一众妃嫔也来了,请安声整齐娇媚。唐兼默虚扶了一把,让她们入座。 正中地平南向面北摆金龙大宴桌,唐兼默正坐在那,左侧(地平上)面西座东同样摆金龙宴桌,但由于未封王后,则只是空设。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西边头桌肃辰、元素,二桌应该是朝中几个大臣。东边二桌容妃,三桌慧妃、静妃和其他贵人,另设陪宴若干桌。 颜洛倾看着已经坐满的桌子,突然想转头就走。难道让她坐到王后的位置上? 唐兼默惊艳的看着颜洛倾,她懒懒的站在那,一身青草绿长裙,给这个冬日里带来了一抹亮色。 “小妮子,过来这边坐!”元素将颜洛倾的懊恼看在眼里,适时的开口。 颜洛倾立刻感激的看向元素,目光触及他身侧的肃辰。虽然不大情愿,却也好过那个王后的位置。 唐兼默回神之时,颜洛倾已经径直的坐到了元素身边,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又将颜洛倾的身世搬出来对着大臣说了一遍。在座所有人心中一惊,一直把那被灭门的两侯当做禁忌的人更是不敢直视颜洛倾。 说了一些场面话,接着便是乐府的才艺表演。 颜洛倾瞄了一眼,实在没什么兴趣,便拿起盘子的点心吃了起来。她自动无视了肃辰那双从她坐下就看着她的眼睛。“元素,好吃,你尝尝。”她有个好习惯,喜欢分享。于是捏了一块点心送到元素嘴里,也不觉得不妥。 元素看了她手里的点心一眼,当真张开口吃了,点头赞同的直道好吃! “来人!”唐兼默话落,便见一个小公公跪在地上。“传孤口谕,饽饽房做的红枣糕甚合孤的胃口,所有人重赏!”小公公立刻领命转身就往饽饽房小跑而去。 颜洛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明明吃都未吃。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拿着正准备放嘴里的点心,小声问元素:“这是什么?” 元素答:“红枣糕。”然后看着颜洛倾的脸色不断变幻。 这什么嘛!她还以为只有肃辰这个妖孽在看着她,原来那高位上的主也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突然指尖被柔软的东西触到,她回神本能猛地抽回手。就见手中的红枣糕已经没有了,肃辰嘴角沾着一小点白色的粉末,他竟然直接张口吃掉了她手中的的红枣糕。她相信一定是强迫症,天杀的,她竟......竟......伸出手轻轻帮他拭去嘴角的粉末。然后意识到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肃辰身子一颤,定定的看着颜洛倾的脸。元素又是那副含着笑容,事不关己的模样。唐兼默脸色唰的变黑,看着颜洛倾的眼神毫不掩饰,满目怒火! 其他几桌的官员正看着乐府的表演,倒是没有注意这边。和颜洛倾同桌的几个官员尴尬的撇开头,拿起面前的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那模样,别提多干脆了。 颜洛倾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转过头对着元素讪讪一笑,仿佛此刻只有他才能懂她,才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孤立的存在。 容妃目光阴狠的看向颜洛倾,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就不信整治不了她! 乐曲声戛然而止,颜洛倾疑惑的抬起头。一个阴影笼罩在她面前,同一时刻,胳膊被人狠狠一拽,直接从椅子上扯了起来。 “众卿家尽兴,她喝多了,就于孤一并先回宫了!”唐兼默脸色如同黑炭一般黑。 颜洛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才喝多了呢!”她压根没碰酒。 唐兼默转过头,愤怒的看着她,恶狠狠的道:“孤滴酒未沾,你却说孤喝多了,这不是喝晕了是什么!”然后一拽她,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拉着她往外走。 肃辰一把抓住从他面前经过的颜洛倾另一个胳膊:“君上,你弄痛她了!”迅速拍掉了唐兼默的手。又一揽颜洛倾,她转了一个圈脑袋撞上他胸口,被他按在怀里。 唐兼默看着空落落的手,又见肃辰如此将她揽在怀里,大怒!“肃辰!你大胆!” ------------ 第四十七章:小露谜底 颜洛倾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有一瞬间懵了。反应过来便要挣脱肃辰,肃辰却死死抱着她。 “君上,你说肃辰认错了人,那肃辰就当是认错了人。”肃辰无视唐兼默的怒气。“但即便认错人了,今日肃辰也是要护着她的。” “辰世子,孤劝你还是搞清楚状况,一来,这里不是浣月国,是孤的国土青霄国!二来,你怀里的这个女人,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却是青霄国的人,孤的臣民!”唐兼默沉声开口,看着肃辰目光冰寒至极。 “青霄国的人?仅凭君上的一句话?”肃辰嗤之以鼻,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用一次就够了。 “为了让辰世子死心,今日孤就把话给说明白!”唐兼默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座的众位卿家都是朝廷要员,什么话该传出去,什么话该左耳进右耳出烂在肚子里,不用孤说明,心中也有数吧。” 唐兼默话落,所有官员都将头低埋,如果可以,说不定就挖个地洞钻了下去。 “微臣方才饮了太多酒,如今头疼得紧,恳请君上让臣先行告退!”不得不佩服,这个时候能有那么勇敢的官员。 唐兼默不出声,算是默许了。接着所有官员都编出各种理由纷纷告退。禄海急忙将其余闲杂人等也一并遣散。 偌大的御花园转眼就冷冷清清,只余肃辰、颜洛倾、唐兼默、元素、青衣、禄海六人在。青衣神色清浅,站在肃辰身后一动不动。元素坐在桌前面无表情,时不时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肃辰和唐兼默则是站着对峙着,颜洛倾在肃辰怀里昏昏欲睡。 “辰世子,现在你给孤放开笛儿!”唐兼默率先开口。 颜洛倾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又多了一个名字!想翻个白眼都没力气。怎么回事?她怎么会那么乏呢。 “她困了。”肃辰不紧不慢的答,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她困了就该在他的怀里睡一般。 唐兼默怒气更甚,直接运功出手,欲从肃辰手中夺过颜洛倾。 肃辰抱着她飞身而起,用不屑的语气对一个一国之君道:“君上,辰虽然大病七年未曾出府,但是武功却也还是在你之上,劝君上还是别不自量力!自讨了个没趣。” 肃辰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唐兼默大吼一声:“肃辰!孤今日就跟你分出个高低胜负,你我势不两立!”边说边运足功力,紧追肃辰身后袭去。 颜洛倾被肃辰抱在怀里,只感觉越来越困,意识开始涣散。她不会是又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肃辰对于唐兼默来势汹汹的袭击不断躲避。许是唐兼默顾忌他怀里的颜洛倾,虽怒气冲天,更是恨不得拔了他的皮,可也并未尽全力,所以他躲避得轻巧。 颜洛倾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下坠,一下子又跃起。浑身开始失去力气,想起那次这样昏迷,之后醒来后的黑暗日子,她害怕的用尽力气抓了抓肃辰胸口的衣服。 肃辰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异样,脚步微滞,唐兼默的掌风立刻毫不留情的向着他的后背拍来。他顿时感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唐兼默下手还真狠。他凝视着怀里如同睡得香甜的颜洛倾,心中道,颜洛倾,你竟然还动摇了,不敢相信一个对你执念深的人可以这样包容你。他对你的执念有多深,你还无法估量。 肃辰硬撑着身子,抱紧了颜洛倾,飘身落在元素身侧。“替我照顾好她。” 唐兼默后一脚落地,也不急着去夺回颜洛倾。元素认真的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接过颜洛倾打横抱着就走。青衣见颜洛倾被抱走,也运起不到家的轻功尾随。 唐兼默向前一步,却被肃辰挡住。他停住脚步,用‘我’自称:“肃辰,我们三人之间的纠纠葛葛就此了(liao)了吧!” “唐兼默,你对她有执念,誓要得到她。她与我,却是两情相悦,若不是青霄国先帝,我们该是神仙眷侣!”肃辰语气颇为激动。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也说了,那是先帝,与我何干!如今她失忆......你不用用这种出乎意料的表情看着我,不要以为我对她的爱比你对她的爱少。她失忆了,可是她竟然还能记得她叫叶笛,那日她亲口说的,你是听到了的!这是天意你明白吗!她失忆了,就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唐兼默的激动程度不比肃辰少,两个人这一刻像极了斗鸡场的两只公鸡,将自己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如果身在普通人家里,他们这个年龄确实该是这样。 “她是失忆了,可她还是不爱你!”肃辰深呼吸,压制满腔怒气。 “肃辰,她现在是不爱我,可是她也不记得她曾经深爱你!我们现在是公平的,所以她到底选择谁不应该由你来决定!你不要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模样!”唐兼默狠狠的道,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费了全部力气。 “噗~”肃辰突然俯身,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唐兼默见他如此,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慌乱。因为她,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这个时候,甚至想的是――肃辰如果受伤了,她一定会难受。 明明想着要争取她,却还没开始争,只是见到了肃辰,就没了把握。甚至从心里的觉得,她真的是他的。 唐兼默走到肃辰身边,将他扶起,轻轻问他:“还想激怒我吗?” 肃辰扯动嘴角,如释重负地一笑:“当是我替她还了,还了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医治和照顾。” 唐兼默阴沉着脸:“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还!我说过,她对我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你。” “是,我知道。所以我才放心把她交给你。”肃辰难得赞同了他的话。 ------------ 第四十八章:谜底揭开 唐兼默看着肃辰不语。空气仿佛凝固住,世间万物无声,像是不忍惊动了这样的寂静。 “肃辰,从其他方面来说。我很乐意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唐兼默收了平时的锐气,如他自称的‘孤’一样,看起来分外孤单。 “一个大老爷们那么矫情。我才不稀罕这样的朋友。”肃辰眼中明明是含着笑,却恶狠狠的道。“你那么善攻心计,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你在埋怨我那日在梨花楼说的话?”唐兼默将肃辰拽到椅子坐下,那力道简直不像对待伤患。 肃辰也不在意他如此:“肃辰,多谢你的配合。是你这句话才导致了她万念俱灰。” “肃辰,我不后悔说了那句话,她伤自己我自然是心痛,可更难以接受的是,她知道如今这样和你脱不了干系,还是因为你轻生。”唐兼默负手而立。 肃辰不语。 “我像个溺水的人。只要有一点能够抓住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你先一步找到她。百州之行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再次虏获她的心!我呢?我不该制造一些机会给自己,给我和她吗?”唐兼默看着他不说话,有些愤怒。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全是不甘。 肃辰仍旧不语,目光出神的看着远处。 “你说我善攻心计。那你把豆豆藏在肃王府,却制造出是我带走的假象。你不是一直彻头彻尾的在骗她吗!”唐兼默露出嘲讽的表情,表示对他的做法不齿。 “你不是也乐见其成?如若不然,她就是再不待见我,也不可能来青霄国,只会回希阁。我若不是为了让你医治她的寒症,也不会放她来这。”肃辰轻轻出声,语气平淡无波,和唐兼默的情绪截然不同。 “既然你让她来了,就该明白,没那么容易走!”唐兼默像个没有刺的刺猬,如今硬是把刺插在外。唯有竖起他的护盾,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 “我也知道。所以我来了。”肃辰答得自然,言罢还抬起头看着唐兼默笑了一下。 肃辰收回目光:“她的寒症如果不是用药物控制,每次发作起来又怎么会只是昏沉。”语气中满是怜惜。 “你现在是寄人篱下,我不会容你兴风作浪。浣月国之时,你为难元素,这笔账我也记着。来日和你一并算清。”唐兼默甩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肃辰苦笑,若是不为难元素,哪来的今日?肃王府一脉,百条性命尚且在炎烨手中。 回朝阳宫后将颜洛倾安置好,青衣便又折返,并躲在暗处偷偷观望肃辰二人。见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悄无声息又溜走。从肃辰唐兼默二人的言语中,她总算明白大概的经过。 颜洛倾患有寒症,每到发作想必一定很痛苦。肃辰联合唐兼默用豆豆将她引到青霄国,实际上豆豆是在肃王府。颜洛倾昏迷后醒来误以为是被迷晕带到宫中。又恰逢寒症发作,后遗症便是没有一点力气,便以为那治疗寒症的药是原因。思来想去,万念俱灰,于是有了割腕一事。醒来后药早已经停服,力气慢慢回来,她对那药的功效怀疑便如此坐实了。 只是青衣不明白,肃辰那么厉害,为什么要君上来医治颜洛倾? 看来,开战一月,谈和条件,这些所要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肃辰要光明正大地站在颜洛倾的身边。 “姑娘,您醒醒。”青衣轻轻摇晃颜洛倾。 颜洛倾眯了眯眼,适应了周围的环境,隐隐看着头上方的青衣,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又睡了几天?” 青衣扑哧笑了一下:“您这次就是睡了一晚!” 颜洛倾皱眉:“没有睡了很多天,你叫醒我做什么?”说着转过身抱着被子准备和周公预约。 “姑娘,我们出去走走吧!御花园的花开得可好了。”青衣推了推她的肩膀,循循善诱。 “青衣,乖,别闹了,大冬天的哪来的花。”颜洛倾含糊不清的应着青衣。 青衣是铁了心要叫起她,也不理会她,径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最后吵得颜洛倾烦躁的甩开被子,觉得有这么一个智能闹钟在旁边,睡觉都是一种折磨。 颜洛倾见青衣又给她拿彩衣,连连摆手。又穿回之前的白衣,手抚上衣面,不禁想起黄迎那几个丫头。不由有些伤感,真像上辈子的事情。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二人走在御花园,颜颜洛倾才明白,原来青衣说的花是梅花。御花园的路两边栽满了梅花,本该正月才开的花,如今已经开得正艳。梅香扑鼻而来,她心中不由感概,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蝴蝶若不经历茧中的痛苦,又如何能美丽蜕变,翩然起舞。雏鸟不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又怎么能够展翅飞翔,翱翔于天地。 颜洛倾被青衣的话拉回思绪。“姑娘,这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怎么摸着滑滑的,又粗粗的,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衣服呢?”青衣一脸疑惑,实在想不通。 颜洛倾看着青衣,突然瞪直了眼睛,捧着她的脸惊叫:“青衣,你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两个黑眼圈?谁敢打你?还打了两个眼睛!” 青衣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显然是刚才颜洛倾没有注意看她。青衣被颜洛倾这样看得不好意思的直笑:“没......没有,是我昨晚吃太多了睡得不好!”实际昨晚整夜她都在翻看医术,希望能多了解颜洛倾的寒症,为她做点什么。 颜洛倾孤疑的问:“真的吗?你没事吃那么多干嘛?对胃也不好!” 青衣肯定的直点头,并保证下次注意。颜洛倾这才没有不依不饶的追问。又耐心的告诉她这衣服是用什么料子做的。青衣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连连称赞,能想到如此混用材料做衣服的人真是奇才。难怪姑娘喜欢穿,君上甚至特别做了十多件回来,以便她换洗。 梅林的前面突然传来阵阵的娇笑声,青衣疑惑的看着僵硬着身子站着不动的颜洛倾。 “姑娘,有何不对吗?”青衣站在她的身侧,看了看前面走来的容妃和其他几名妃子,又转头看了看颜洛倾。君上的妃子而已,不至于会让她露出这般恐惧的表情呀。到底怎么了? ------------ 第四十九章:金毛猎犬 道路两旁,入眼皆是红色、粉红色、少数的白色,一群穿得五颜六色的嫔妃正巧笑嫣然,一边调笑一边往颜洛倾的方向走来。看似和谐的画面和这唯美的风景相配极了。 “姐姐,您这小狗叫什么名字呀?”静妃一脸羡艳的看着容妃身边公公抱着的狗问。 “什么小狗小狗的,这是本宫父亲托人从西洋带回来的纯正血统金毛猎犬!”容妃横了一眼静妃,面露不屑。 “那这金毛犬叫什么名字?”静妃也不在乎容妃那不屑的语气,目光始终盯着那金毛犬。 容妃更加骄傲,哼了一声:“这名字可是君上给它起的!” 静妃眼睛亮了亮:“那君上给它起了什么名?”说着手也伸向那金毛犬。 路的这边,青衣皱着眉头直叫颜洛倾,却见她的身体简直可以用硬邦邦来形容。对自己的呼喊更是充耳不闻。 容妃几人站在距离她们十步之远地方,正为金毛犬喋喋不休。容妃像个骄傲的孔雀,高昂着头。静妃赔着笑脸,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她非常喜爱金毛。 静妃忍不住将手伸向金毛,却被容妃毫不留情的拍掉。静妃顿时觉得受到了屈辱,二人便如此在争吵不止。其他几个贵人份位低,又不受宠,站在边上不敢劝架,免得伤了自己。 颜洛倾突然回神,呆呆的对青衣道:“青衣......我怕......” 青衣愣了一下,随即挡在她的面前:“您别怕,有青衣在!”心中却感到惊奇,姑娘难道真的怕容妃几人? 颜洛倾哭丧着脸:“我还是怕!”声音都跟着轻颤。 容妃趾高气扬,一向都是看不起任何人。静妃也不是个善茬,见自己逐渐败下阵来。目光触及那金毛犬,神情瞬间阴暗起来,眼眸冒着浓浓的杀气。她一把挤开容妃,容妃那娇滴滴的千金要是比蛮力自然是不及身为将门之后的静妃,她尖叫一声一下子撞在身边那个抱着金毛的小太监。 小太监‘哎哟’一声,身子一歪侧侧倒在地上,容妃则是仰躺在他的身上。头发蓬乱,面目狰狞,两个女人为了金毛斗得死去活来,容妃更是狼狈至极。 趁着乱,金毛从小太监怀里溜了出来。 颜洛倾总算说了一句完整,语气正常的话:“青衣,你知道吗?我杀别人敢,自己死也不怕。就是看到狗走不动道。” 青衣眨眨眼睛,不大明白。敢杀人和看到喜欢的狗走不动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既然姑娘那么喜欢狗,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您跟君上要这金毛,他一定会寻一条更好的给您。” 颜洛倾机器人似的一寸寸转过头看青衣:“我最怕它,还要向唐兼默要一条?”余光瞥到那金毛正往她这边走来。她声细如蚊:“青衣,怎么办?它过来了!” 青衣回过头啊了一声,姑娘走不动道的意思原来是怕狗?才一回头,见颜洛倾突然紧闭双眼,退后了一步。然后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待她看清时,颜洛倾已经拉着那人跑远。 青衣看着自己被颜洛倾扫了一下然后微微晃动的衣袖,又看着颜洛倾拽着那个人影狂奔。身后的金毛也突然撒腿就追。她望天无语,站在原地凌乱。 颜洛倾一边狂奔,一边狠狠地道:“青衣,我这辈子,就没有那么害怕的生物!你说谁是狗的天敌?下辈子我投胎要做它的天敌,那就不怕它了!” ‘人影’在她身后毫不费力的跟着,看着她面颊绯红,气喘吁吁。缓缓说:“它也许会怕光和火。” 颜洛倾一怔,这声音……肃辰!她转过头一看,原来自己拽着穿越各处回廊的是肃辰!顿时百感交集,泪流满面,这走的什么背运! 却又见这会儿的耽搁,后面那追来的金毛越靠越近。颜洛倾连忙松开肃辰的衣袖,准备赶紧溜。手才松开,肃辰却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越过她,拉着她朝前奔。 颜洛倾错愕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这些,如今她的满脑子都是后面追来的金毛。心仿佛掉到肚子里狂乱地跳动,这让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冰凉。被他拉着,步伐仿佛轻快了许多。风把发丝吹得扬了起来,二人的发丝一缕一缕偶尔触碰,待你再看时又分开。 “我跑不动了!”颜洛倾一手捂着肚子,躬着腰欲哭无泪。那金毛抽的什么疯,为什么一直追着她! 肃辰果真站着不跑了,回头冲她笑。她却觉得肃辰这笑瘆的慌,她慢慢直起身子,顺着肃辰的目光将头转向身后。 金毛正伸着舌头,站在只有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颜洛倾慢慢转过身,安抚的拍着胸口。不怕不怕,太没出息了,也不是被狗咬过,怎么就那么怕狗呢!可即便心里说上百次的不怕,她仍然觉得忐忑。像个雕像一样,连呼吸都抑制,她怕她一动,那金毛便扑身而来。 肃辰在她前面站着,用一种欣赏风景的表情看着一人一狗。她本就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因为急了,慢慢凝上了雾气,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颜洛倾求助:“肃辰!帮我好吗?”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可是?狗是天敌。她真的不愿意向面前这个人求助,可她别无他法。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金毛,但这样背对一个对她而言是大敌的生物,她做不到淡然处之。 肃辰挑眉,故意说:“肃辰?笛姑娘,我们何时这么亲近了?” 颜洛倾咆哮:“这个时候了,你不跟我磨叽会死啊!”然后惊讶的耸了一下肩,那么大声,身后的金毛...... ‘呜汪~汪汪......’金毛低低的叫唤。 预感这东西,有时候真准,准得想让人爆粗口!颜洛倾身子一颤,它要发动攻击了吗?会不会把她撕成碎片! “肃辰,你帮我吧!”颜洛倾语气轻柔,态度诚恳。青衣,好青衣,关键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肃辰含笑看着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金毛。“你为什么怕狗?” 颜洛倾几乎都有了要冲上前先跟肃辰搏斗一场的冲动。面上却扯出一个微笑:“我们之后慢慢聊,你能先帮它给我弄走吗!” 肃辰奇怪的看着她:“我怎么可能弄走它!” ------------ 第五十章:做我女人 颜洛倾一瞪眼,她软磨硬泡,敢情这丫就没打算帮她,还看她笑话呢!她笑容一收,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然后慢慢转向金毛。 肃辰看着她,嘴角一边向上一挑,坏坏的笑。 颜洛倾正准备和金毛对峙,看谁耐力好。听说一般狗都不会随便咬人,可是都说物似主人形,容妃那女人的宠物,她不确定是否会按常规出牌。她正想着,身子却被人腾空抱起。 颜洛倾惊呼一声,她知道一定是肃辰,可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说不定要把她摔到地上。她急忙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然后转头去看金毛。一点没有意识到此刻二人这姿势有多暧昧。 “我这次救你一命,不要银两!”肃辰将她身子托高了一些。 金毛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歪了歪头。颜洛倾愕然,这狗还不错,竟然还卖萌。不过这也改变不了,她怕它的事实。 “以我的经验来看,现在不要,以后会很贵。”颜洛倾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安全。金毛是小狗,肃辰那么高,她又像一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完全不用担心那个还跟在他们身后的金毛。 “我告诉你。”肃辰不接她的话:“狗是种通人性的动物,如果你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它,那么它也会害怕你。” 颜洛倾安静的听着,低着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们的金毛。 “它一旦害怕,就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攻击你。”肃辰低头看着她,下颚抵住她的头顶。 颜洛倾和他拉开距离,抬着头看着他:“我知道了。” 肃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乖。” 颜洛倾汗颜,得了便宜还卖乖。 肃辰又补充:“还有,因为你跑,所以它以为你跟它玩,便追着你来了。”他说这些,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坦然面对她害怕的任何东西。 回廊转角,唐兼默和他们二人迎头撞见,声音吃惊又愤怒。“肃辰,你这是干什么?”然后蹲下身子抱起金毛,转身交给禄海。“孤不是说过,不可让它出来随意的走!”他记得,她怕狗。但是容妃的父亲是老臣,要送狗给容妃,他不能拒绝。没有正当理由,只会让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禄海小心接过金毛,躬身道:“奴才失职,君上责罚。” 唐兼默不理禄海,挑眉,又问:“肃辰,孤问你为何抱着笛儿?” “她为了躲避这狗,扭伤了脚。”肃辰总是习惯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话。 唐兼默眼神担忧的看向她的脚,立刻吩咐:“快去传御医到朝阳宫,将孤的步辇抬来。” “不必!”颜洛倾急忙制止,肃辰真是一点不把唐兼默放眼里,追究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肃......辰世子已经给我矫好位,如今只是微微有些走路不便。” 唐兼默望着她紧紧搂着肃辰的脖子的手臂,默然。 “步辇抬来抬去麻烦,能否劳烦君上送我回朝阳宫?”颜洛倾笑容灿烂,说这话时那神情看上去格外期待。 唐兼默脸上一喜,上前一步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抱着她的肃辰身子一颤,又恢复常态。心中苦涩,唐兼默道他不公平,百州之行虏获了她的心。可这段时间她在青霄国也是半年有余。她的心究竟倾向哪,倾向谁? 颜洛倾看着唐兼默,又感觉到肃辰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她叹气,何以要将她置于如此两难的境地呢。 颜洛倾笑笑,松开搂着肃辰的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肃辰却不松,直到颜洛倾拍第三次,才缓缓将她放在地上。他以为会看着她投入另一个怀抱。 却见颜洛倾一手搭在唐兼默伸出的胳膊上:“不那么痛了,劳君上扶着我就好。这也离朝阳宫不远。”她装出一瘸一拐的模样,径直向前走。 唐兼默失落的看着她,见她已经往前,也急忙跟着她。一行人跟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离开。 朝阳宫门前,青衣正向前张望,见颜洛倾由唐兼默搀扶着走来。连忙上前,扶住颜洛倾:“姑娘......您这是?” 颜洛倾对她宽慰一笑:“手无缚鸡之力,斗不过那可爱的狗。”她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唐兼默听。 青衣了然,不再说话。颜洛倾然后由二人搀扶着进了宫内。 唐兼默将她扶到椅子上,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颜洛倾挣扎,唐兼默若是看了她的脚腕,岂不是就知道她没受伤。元素说了,不要硬碰硬。锦然,不,肃辰也说了,唐兼默对她有很深的执念。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安国候的女儿叶笛。”唐兼默见她不断挣扎,也不强行脱去她的鞋子,却还是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 颜洛倾抬头看着他,他那日说姓叶,她只是随口说的,用了上辈子的名字而已。却原来安国候是姓叶? “小时候,有一次你说你要做生意,但是没有钱,所有人都说你是胡闹,不肯支持你。于是你来找我,我也没钱。后来偷偷拿了母妃的首饰,鬼灵精怪的你说挣了钱还回。却是先买了赝品放在母妃盒子里。那段时间里,母妃带的都是赝品却没察觉,后来你果真还回了给母后。可若是她知道带了好几次赝品,一定要被气死了。”唐兼默微笑着回忆,脸色柔和,向往。 颜洛倾鬼使神差的接话:“那时只有你相信我做生意一定能成功。”答完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言。但也从唐兼默的口中得知,她和他从小便认识,想必关系也极好。 唐兼默皱眉摇头:“我并不相信你做什么能成功,一个三岁小孩,即便长得快,也不可能会做什么生意。” 颜洛倾目瞪口呆,啥?三岁!以前那个颜洛倾简直是旷世奇才,也太厉害了吧!“那你不相信她.......不是,你不相信我,怎么还为了让我做生意,去拿你母妃的首饰。” “我只是相信你。”唐兼默答:“不会胡闹。” 颜洛倾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以前那个颜洛倾真是惹了一身桃花。 “笛儿,你留在我身边可好?”唐兼默用祈求的语气对她说,目光炯炯看着她。“做我的女人可好?” ------------ 第五十一章:离弦之箭 颜洛倾看着唐兼默坚定的眼神,回答了也许会是她此生最后悔的答案。 唐兼默一言不发,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离开了朝阳宫。 颜洛倾如果知道她的答案造成的结果,她大概就不会在唐兼默走后轻呼一口气了。 在唐兼默问这话时,禄海和青衣就立刻自动退了出去。青衣见唐兼默走了,连忙进来,紧张的看着颜洛倾:“姑娘……” 颜洛倾展颜一笑:“我拒绝了,他就走了。”如果说之前那是等待机会逃走,那么在唐兼默问了这句话后。她则是会尽快寻找机会离开。 见青衣更加担忧的望着她,她又说:“既然上次在宴会上已经介绍过我,朝中官员都知道安国候有个后人,唐兼默是不会轻易杀我的,两候被灭门一事本来就敏感。若是我一出现就死了,朝中官员……” 青衣打断她的话:“姑娘,君上是决计不会杀您的,就怕,他对您用强的。一道圣旨下来,便是回天无力。” 颜洛倾认真地想了想才答:“那应该不会,毕竟我上次割腕,已经足以证明我是个极端的人。如果他不会杀我,那也应该不会让我自杀。” 青衣点点头,不再说话,眉头却还是皱得紧紧的。 “紫兰,快去月府看呀,元公子正在教她们唱一首很好听的歌!”门外一宫女轻声说着。 “什么好听的歌?”另一个被称作紫兰的宫女问。 “听其他去了听的姐妹说,有句词唱着:路见不平,将袖一扫,平生最爱冤直有报……”那宫女还未说完,见颜洛倾突然站在她面前,连忙行礼。 青衣呵斥:“大胆,怎可总是在姑娘面前乱嚼舌根!” 颜洛倾摆摆手:“元素现在在乐府教歌?” 那刚才说话的宫女恭敬的答:“回姑娘,是的。” 颜洛倾若有所思,不再问。青衣便打发她二人退下。 路见不平,将袖一扫,平生最爱冤直有报……这不是她那日在桐州梨花楼唱的寸心笑傲?那日吹箫的也是元素? “青衣,你让我去看看好不好?”颜洛倾思及此,就要去找元素问个明白,探个究竟。 “姑娘,你看这次游一下御花园,把自己又伤了,禄海公公方才吩咐我到金銮殿,现下不能陪您去,我去叫元公子过来好不好?”青衣婉拒。 “哎呀,我的好青衣,我脚伤是装的!各中缘由等我回来告诉你好不好?他来了就不承认了,我要突袭!”颜洛倾活动了脚关节,又站起来踢踏的走了几步,以示自己的健康。她诶了一声,疑惑的问:“禄海叫你去金銮殿做什么?” 青衣见拦她不住,自己又脱不开身,只好同意。“禄海公公说君上有东西要给您,让我去拿。” “拿什么?不用去!谁要他什么东西,你和我一道去乐府吧。”颜洛倾皱眉,不会是拿圣旨吧! 青衣摇头:“姑娘莫要耍脾气了,如今你和君上还没说破呢?这规矩还是要守的。”又嘱咐颜洛倾:“您现在赶紧去吧!要小心,尽快回来。” 颜洛倾应了一声,提着裙摆才刚出门槛。青衣一把拉住她,递了一个白色瓷瓶给她:“姑娘,这个你且收着,若是你回来我还未回来,再打开看。” 颜洛倾接过塞到怀里,应了一声好,就跑远了。 青衣看着颜洛倾如同要去揭秘欢快的背影,微微笑着,只是这笑,掺夹了太多其他的东西。 颜洛倾踢手踢脚的回来,问了宫门外站着的宫女。才知道自己去了那么久,听了元素唱了两次寸心笑傲才回来,青衣却还是没回来。拿什么那么久? 眼皮不知怎的跳得厉害,颜洛倾倒了杯茶坐着发呆。是谁在那日吹箫和她合奏呢?元素只说他是听了她唱,并没有与她合奏。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是谁,或许只是一个过路人。她走到书架旁,寻思着找本书看看,见书案上摆了几本医书。她没看过,那应该是青衣看过的。 她突然想起青衣塞给她的白色瓷瓶,便从怀里掏出,瓶身是梅花。又是梅花,上次青衣也是拉她去看梅花,青衣很喜欢梅花?她轻轻拔开塞子,映入眼眸的是一个纸团,一枚褐色的药丸。 颜洛倾看着瓶口发怔,过了良久才将纸团倒在手心,慢慢打开。 娟秀的字体,一个个在她眼底跳跃。眼前猛地闪现出青衣将这药给她时凝重的表情。她的心,没来由的在颤抖。 颜洛倾突然捏紧瓶子,朝外奔出,身后紫兰也追着她跑来。 她祈求,所谓的直觉,不要那么准。就这一次,不要准。耳边呼啸的风,仿佛穿透她的身体,直击心脏。每每吹过的时候都宛如拿着刀锋划过。 “姑娘!” 颜洛倾跑到金銮殿长长的石阶上,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音穿过寒风,越过飞雪,准确的传到她的耳朵。她猛地转身,是青衣!她好好的站在距离她百米处。看着青衣,她的心落下。见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黄衣女子,像极了黄迎。 “君上赐给您的是冰心琴,这琴青衣听闻音色极好!”青衣的声音元气十足,似乎开心极了,捧着琴向颜洛倾走去。她知道,颜洛倾爱弹琴。 颜洛倾对她展颜一笑,眼泪从眼角划过。苍天,这样的感觉千万别让她尝第二次。 “放箭!”在寂静的空地上方,传来一声这个时候显得无比突兀的命令。 颜洛倾笑容凝固在脸上,循声望去。距离她那么远的地方,九百九十九步的石阶上方,那命令来着那里。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只离弦的箭破风而来。对准的不是她。她猛地转头看向满是笑容走向她的青衣。 那箭,瞄准是青衣,是即将刺入她胸膛的箭!不!这不可以! “青衣……小心箭。”颜洛倾大呼一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奔向她。她在心里呐喊:青衣,我求求你,拜托你,躲过它。 青衣看着颜洛倾奔向她,听见她的喊声,头看向箭来的方向,她来不及看清什么。只知道,一种比周围空气更加冰寒的东西,穿过她的胸膛,巨大的力量让她直直向后躺去。她和手中的琴一并倒地。 颜洛倾震惊的看着,青衣和身边的黄衣女子不再是雪地里挪动的青色点黄色点。而是仰躺在地上的人。她脚步如同灌了铅,任凭她觉得自己跑得再快,也距离她们那么遥远。 ------------ 第五十二章:执箭之人 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颜洛倾瘫坐在雪地,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不住的扫视周围。任凭她怎么喊请御医,所有人都是纹丝不动。她的没有穿火红的那件披风,可是胸前比那披风的颜色更红。和纯白的雪相比,鲜艳得顷刻间就要滴出来。 怀里抱着的不是只有青衣,还有那个像极了黄迎,正是黄迎的女子。青衣的血滴在琴弦上,像是清晨的露珠挂在上面。黄迎的血和青衣的重叠,将挂在上面的血珠垂落到琴上。 颜洛倾无助的左右张望,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一再认为是错觉,都是梦,她又睡了好多天。为什么青衣这次不叫醒她?这个时候应该叫醒她。 “姑娘,青衣把您的......琴...都...弄脏了。”青衣无力的抬了抬手,像是动了,却又没动,她的手指在琴上抚摸。似乎是想把血擦干净。 “青衣,我为什么假装脚受伤,你听我告诉你原委好吗?我们说好的,说好了我回来告诉你的......我求求你别睡,我帮你请御医,最好的御医......我求你,别睡。”颜洛倾嚎啕大哭。你要弹琴我也可以教你的...... “姑娘,您别哭。青衣没事......的。”青衣想抬手把颜洛倾满脸的泪水擦去,只是无力再动。她终于知道,那段时间里颜洛倾的感受。 “黄迎......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乖乖等我去找你们。到底为什么呀......为什么啊......”颜洛倾转头看向怀里黄迎,她们的血染红了她整件衣服。 “姑娘,辰世子他......”青衣断续着,蓄着力气想说完整句话。声细如蚊的声音被高处喊出的声音盖过:“大漠细作青衣,击中!” 颜洛倾悲愤交加,对着天嘶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兼默,我是浣月国细作,你应当再放一箭!” 青衣想把那日听到的对话告诉颜洛倾,可是胸腔里面那口气,一瞬间被抽空。她窒息着缓缓闭上了眼,姑娘,如果有来生,青衣还想遇见你...... 颜洛倾再将头看向青衣时,她已经没有了气息。颜洛倾喘着粗气,如同呼吸不畅。像个迷失里方向的孩子,哭得无比难看,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青衣,青衣?青衣,别闹了,你不爱开玩笑的,现在怎么开这种玩笑,你快说,你是不是吃了给我的这种药丸?你不是还得当我的闹钟吗?你不在我一觉会睡一年的。一直都不起。以后那些妃嫔来了谁挡在我面前?我乱发脾气,是我不对,拜托你睁开眼睛,我改,一定改......”颜洛倾呜咽着断断续续不断说着,青衣苍白的脸倒映在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从见到青衣的那时候,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她开始清冷无言,后来只因为她给她的一点点温暖,便倾心相对。大漠细作?真真是嘲讽...... “啊......啊...... 啊......”屈辱、无助、悲伤、愤怒、天空飘落下来的雪越来越大。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颜洛倾将所有抑制在胸中,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对着天空歇斯底里的吼。也许这样能让她原谅一些自己的无能。她真恨自己,永远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黄迎眼泪簌簌簌的,那安慰颜洛倾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被风雪吞没。那箭的力道太大,她站在青衣身侧。箭穿过青衣的胸膛,射中了她的左肩。她不知道是否自己的脚步慢一些,那箭就会同样射穿她的胸膛。 颜洛倾低下头,再抬头看向高台时眼神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唐兼默!你......”颜洛倾原本虽略显沙哑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喉咙中掐断。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放大到只容得下那一个人的身影。她没有流泪,只是似乎心都在滴血了。上帝,是在和她玩一个多么残酷的游戏啊。如果说每一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权利,那么,你是想看一直这样下去,我会原谅多少次吗? 颜洛倾抱起青衣那一刻,从心底安慰自己,还不算太无能。黄迎对她点头,示意她还能走路。 “那种人送的琴要它干什么!”颜洛倾见黄迎弯腰去抱琴,说话声音有点大。一方面担心她的伤,一方面也确实......谈不上恨,但是不愿意再见到的人,改怎么说呢?她不想要。 黄迎不理会她,抱起琴对她一笑:“青衣用生命换来的,主子如何能不好好对待呢。” 颜洛倾眼眶泪水险些又溢出来,她连忙抬头,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嗯,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黄迎笑着摇摇头,这样的主子,看得她心都快要碎了。 颜洛倾抱着青衣,雪地里,一个脚步便留下一个印。身后是青衣、黄迎的一滩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的雪覆盖,或者会有人铲除,不留痕迹。 即便以后再艰难,相信她也会觉得此刻最艰难。高台上那执箭的人,一身紫袍,她看向高台的时候,一度认为是自己错觉,她太希望这个时候他出现。是的,他出现了,拿着箭射向了青衣。她觉得自己此刻如同他们眼中的蝼蚁,微不足道。唐兼默,第一次看他穿黄色的龙袍,竟是这样的情形。 她不只是能感受到两道目光,身后有无数道目光,都是看向她。如同看着别人的生死悲伤都是戏。这个世界,让她觉得无比苍凉,主宰一切,包括生命的就是那些执权者。 快到朝阳宫的时候,她看到了元素。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行色匆匆,直接从她怀里抱过青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黄迎。抱着青衣大步迈向朝阳宫。 颜洛倾扶着黄迎,小跑着。与身后那个世界,那些人背道而驰。说真的,后来从小跑变成奔跑,更像逃命。 去了朝阳宫后,好吧!你看她,大抵再也不会说回朝阳宫了。元素先帮黄迎处理了伤口,一定痛。可是黄迎除了闷哼一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发出。青衣的血像是流尽了似,像一张纸片,苍白、消瘦,一动不动。 元素和颜洛倾从里间出来,她坐到椅子上,抬起低垂的头,对元素说:“我要离开!” “我送你离开。”元素的话几乎是和她同时说出来。 颜洛倾扯了一抹笑容,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青衣留给我的。”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将纸团给了元素。 ------------ 第五十三章:计划出宫 元素看了看颜洛倾,打开瓷瓶嗅了嗅:“复生丹?” 颜洛倾摇摇头:“青衣纸条上只说服用一粒,人可以像个死人一样,维持十二个时辰。” 元素看了看放在榻上的青衣,转头对颜洛倾用规劝的语气:“你知不知道这个药丸对人的危害有多大,你可能醒不来,真的变成死人。” “可是?你知道,我一定要离开的。”颜洛倾抬起低垂着的头,定定的看着元素:“而且要带走青衣,还有黄迎。”她看了看青衣,转头望向里面的黄迎。 元素耐着性子给颜洛倾分析:“小颜,我们还不到一定要用它保你离开......你不是还有希......” “黄迎,你出来干嘛!”元素的话还没说完,颜洛倾起身去扶从里间出来的黄迎。 “主子,我没事。”黄迎眼神悲戚的瞥了一眼青衣。 “那你先进去休息,我和元素正在计划离开。”颜洛倾说着便扶她进去。 黄迎扶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主子,黄迎为什么会在这,您不好奇吗?” 颜洛倾看着她,过了一瞬,才摇头。“不管怎么会来这里,你都要和我离开。” 黄迎也不回话,站着不走,抽出被颜洛倾扶着的手,伸进怀里。“主子,你永远是我们的主子。” 颜洛倾狐疑的看了一眼黄迎,转而拿起她手中的信封。展开信,她笑了一声,再没其他情绪。 元素上前从她手中将信拿过,看完后盯着黄迎问:“你能进宫来,就是因为这封信?” 黄迎虽不认识元素,但是想着自家主子那么信任的人,便也不隐瞒。“对于想要留下主子的人,这封信就是断了主子后路,断了主子念想的东西。想着主子看了这封信,应该能意识到除了宫中,自己无处容身。” 元素紧张的看着颜洛倾:“你别这样,有什么情绪表达出来,不要憋着。”他双手扶住颜洛倾的肩膀,她现在浑身是血,唇和脸同样苍白。 “元素,我以为我是最难相信别人的人。”颜洛倾从刚才看完信后维持低头的姿势中抬起头。“可是?相信别人是幸福的,我从头到尾都渴望幸福。所以我恰恰是那个最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权利,那么,上帝在和她玩一个多么残酷的游戏啊!她一再原谅那人,一再想去相信他。却看着她所在乎的人被他的箭,射入胸膛。 元素看着她,皱了皱眉。“小颜......” 颜洛倾又打断他的话,这似乎都变成了一个习惯:“没关系,希慧这封信写得很正常。一个接近半年毫无音讯的主子,一个半年来,乃至更久,为希阁尽心尽力的希慧,这都是应该的。” “主子,黄迎、绿玉、粉黛,我们三人,永远把您当主子。”黄迎语气,神色都很坚定的说。 “不,叫我姑娘吧以后?”颜洛倾说这话时又看了看青衣。 黄迎似乎有些想哭,却隐忍着,她点点头:“好。”希慧的信中,说得无比好听,说是为主子代为管理希阁,其实就是将希阁占为己有。可是能怎么办,她们三人无能为力还被 操控。她从没想过希慧会是这样的人,又何况主子呢。一定无比心寒。 元素轻轻叹息:“那如今......哎,小颜,青衣的死你真的不必太自责。” “她是去帮我拿赏赐,是我没陪她一起去......”颜洛倾突然灵光一现,睁大眼睛看了看黄迎和元素:“是唐兼默杀青衣,可是放箭的人是肃辰?唐兼默要求我做他的妃子,我拒绝了,他就让肃辰杀了青衣?” 元素从她口中多少知道一些事情的缘由:“那你去乐府看我,根本就是被引开?” “完全有可能!”颜洛倾点头,目光变得阴暗:“唐兼默......你要杀光我身边所有人?” 肃辰,不管他是处在那种立场射出那一箭,她都不会再原谅他。 “元素,你不要再犹豫了,我在金銮殿门前那悲痛的样子,我偏执又决绝的性子,足以让我有理由再自杀一次。”颜洛倾的语气不容置疑。“药丸分开,我和黄迎一人一半,六个时辰内你把......我们这三具尸体弄出宫。”青衣打开的医书中,她刚才在元素帮黄迎包扎时看过。一页是寒症,一页是这个药丸的服用说明,上面已经介绍,药丸可分开两人服用。 元素刚想说话,颜洛倾又对黄迎说:“黄迎,这药对人体可能会很大伤害,也可能会没什么伤害。但是我们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离开,你能接受吗?” 黄迎不断点头:“主......我叫您小姐吧。小姐您愿意分一半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您都不怕这药丸的伤害,我也无可惧。” “我说小颜,你也太过分了,这样就自顾自的安排。”元素见总算能插上话,立刻抱怨。“你要知道,君上为了你连人都杀了......” “那我该以此为荣吗?”颜洛倾又打断他的话。 元素抚额,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说话没人打断而觉得怪。“我的意思是告诉你,六个时辰怎么可能离开,你就是死了,下葬那么多的步骤也是要好几天的。”见颜洛倾似乎在思考,他又说:“而且,以君上的个性,就算是把你找个冰窟窿保存着也说不定。” 颜洛倾摸着下巴,眼珠转来转去,过了半响,看着元素。元素挑挑眉,认真的听着她想了什么好办法。岂料她幽幽从口中吐出:“你自己看着办。”然后转身去收拾行囊! 元素瞪着她的背影,还有行囊!三具尸体已经不易,还有行囊!他望天苦叹,上了贼船,当初怎么交她这么一个朋友。 颜洛倾拿着一件毛毯,而后盖在青衣身上,嘴里念叨着:“这样的天气,元素,办法要快些想好。死者应入土为安。”然后又转身去收拾。 黄迎看着颜洛倾,一个瞬间经历了那么多,青衣的死,肃辰的箭,希慧的信。这些对于这个看似立刻走出来的主子,到底是多重的伤。 颜洛倾转身,看向元素,后者则是耸耸肩。她上前从元素手中拿过那封信,看了一眼才塞到怀里。 ------------ 第五十四章:君上驾到 黄迎紧张的出声:“主子,您不会......您真的打算将玄轩联络方式和地点告诉希慧吗?” 颜洛倾回头冲她一笑:“黄迎你知道我失忆了,我就是想告诉他,也得自己记得呀。”想了想她又补充:“况且,希慧信中只是说代管希阁,为方便联络要我告诉他玄轩在哪。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末了,她语重心长的说:“我们不能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元素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不能对世界充满恶意......这个世界对你又何曾善意了。失忆?原是如此。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清晨赏花,偶遇了狗(......),被肃辰抱着唐兼默撞见,唐兼默说出心中所想被她拒绝,青衣代为去领赏,肃辰射杀青衣...... 一系列的事情在短短的时间发生,可是如今,却还只是入夜。冬天的白天不是会短一些吗? 颜洛倾收拾好后站在窗前,看着元素在张罗自杀现场,尽可能布置得毫无破绽。他实在想不到如何让黄迎也死,不由苦恼的重重坐到凳子上。 颜洛倾本来站在门口,见他如此,也出谋划策:“黄迎虽然是我的亲信,可是经历了青衣的死......又告诉我希阁的叛......被希慧代为管理,我气火攻心杀了她?” 元素幽怨的看着她:“问题是你怎么杀了黄迎,可以让她不受伤,又真的能是不被君上看出并不致命。” 颜洛倾被问住,显得有些苦恼。从刚才那么久来看,唐兼默都一直没有来,肃辰也没有来。那么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时间紧迫,该如何呢......? 元素惊呼一声:“黄迎!” 颜洛倾在他喊的一瞬间,听见了利器刺入肉体的的声音,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添加了几分,更加浓烈。 元素一个箭步上前,连忙去点黄迎的穴道,却被她制止。 颜洛倾反应过来,看着她用放在女红篮子的剪刀刺进腹部。她三步并作两步:“黄迎,你疯了!”眼泪不争气的又快要落下。 “元素,快给她止血,快呀!”她侧头对着元素喊,手忙脚乱又不敢靠近黄迎。 元素无奈的看着黄迎仍然扶着剪刀的手,刚才他上前一步而已,她就又往里刺。 颜洛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黄迎的手。大吼:“黄迎,你这样就真的死了!” 黄迎扯出一抹笑容,脸因为疼痛的原因,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不会的,小姐,这个是地方是林老教我们的,必要时刻可以假死,但不会真的伤及要害......” 颜洛倾怒吼:“什么屁话!”说着上前一步,黄迎又将剪刀往腹部送了送。她止步,瞪了一眼黄迎,转身拿起首饰盒里最尖利的簪子。 “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吗?你要不要止血?不要的话我们二人今日一起命丧此处!”颜洛倾将簪子对准喉咙经脉,见黄迎犹豫,见簪子推了推,血滴立刻顺着簪子流下。 黄迎连忙松开手,却因为虚弱站不稳,直接倒地。元素伸手接住她,立刻点住她身上的几个穴位。 “你们这种喜欢自虐的人,我真的是叹为观止。你若是真跟丫头们殉情了,我就和你们一道去了。”元素一边帮已经昏死的黄迎止血包扎,一边叹息着跟颜洛倾说话。他直接剪开腰间的衣服,黄迎伤的是腹部,男女又有别,可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 “以刚烈治刚烈罢了。”颜洛倾淡淡应着,看着黄迎满身的血。那狼狈的样子,就算包扎好,但凡是人看了也都会相信她......死了。 “如今怎么打算?”元素为黄迎包扎好,给颜洛倾的脖子稍微上点药。 “元素,我真的对不起你。”颜洛倾抬头看着望着他:“这么危险的事情让你做,说难听了,你我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我却要求你为我做这种会搭上性命的事情......“ “小颜,难道在你心中我们只是泛泛之交!”元素板着脸不高兴。“且不说我欠你一个条件,单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视你为人生知己!” 颜洛倾张了张嘴口,却没说什么?她不想背负太多,不想欠下元素。可是她没有其他办法,她一定要离开。她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 元素突然笑起来:“我总算洋气一回,打断了你的话。” 颜洛倾被他逗乐,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为了这种事情开心。 她从怀里掏出瓷瓶,将药丸折半,另一半递给元素。“紧急情况下,一定要记得保自己,不要被牵连。” 元素接过不说话,颜洛倾凝视着他,有时候真的,你会觉得能够认识某个人一切就都值了。她也不后悔认识那个人,即便他们注定只能伤害对方。她仰头,将药丸就这样吞下去。 元素看着她,见她还清醒着,关切的问:“有什么不适吗?” 颜洛倾摇头:“你快些给黄迎服吧!不知道这药是什么时候效果才发挥!”她现在除了感觉有点昏,再无其他反应。 元素也摇头,对于复生丹他是听过,却是第一次见。他转身到黄迎身边,将药丸喂到她嘴里。可惜黄迎本来就昏迷,看不出来是否有用。 “现在该怎么......”元素的声音戛然而止,走上前推了推颜洛倾,见她紧闭双眼。呼吸、脉搏都没有了,身体的温度仿佛顷刻间被抽走了。元素突然觉得自己被恐惧包围,他害怕眼前这个女子会真的一直如此...... “君上驾到......”殿外传来禄海尖着嗓子拖长的通报声。 元素猛地转头看向门外,看着颜洛倾、黄迎、青衣几人的尸体。眼中尽是慌乱。君上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她们还没有被安置,黄迎药效发挥了吗?他出现在这该如何解释?颜洛倾是如何在他面前死去? ------------ 第五十五章:赌他的情 唐兼默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步子迈到朝阳宫。雪像是为谁落下,不住的落下。如果说她拒绝他的那一刻,他不甘。那么,当他踏出朝阳宫做的决定,或许才是将已经拒绝他的颜洛倾推走。 他站在金銮殿上方,看着自己的一声令下,距离那么遥远。她奋力狂奔的身影,她像是脚下一软跪在青衣身旁,她对着天嘶吼的声音,仿佛将他的心撕成了对半......面对她,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理智,变成了那个他不认识的自己。要有多愚蠢,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禄海的通报声让唐兼默如梦初醒,甚至吓了一跳。他止步,目光飘忽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朝阳宫。站了片刻,他怯了,转身便走。 “君上!”元素叫住他。 唐兼默止步,却不转身。她心伤了,所以和那个在雪地里一起欢笑的元素在一起,这多好......他心中的苦涩蔓延到鼻子。一国之君又如何,因为她,和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凡夫俗子有何不同? “君上。”元素见唐兼默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又唤了一声。“叶姑娘......” 唐兼默立刻回身,快步越过他,踏进朝阳宫。 是谁?将他已经被撕碎的心揉在手中,用尖刀一小块一小块分离,那么寒冷的天,心像纸片一样被扬起落在雪地。 唐兼默搂着浑身冰凉的颜洛倾,老天爷,把她的温度还给她,可好?拿他的命换,拿他一生的权利地位换,可好? 他做了千万个设想,唯独没有想到。踏进宫门看到的会是三具尸体,她则是侧倒在那黄衣丫头的身边,手里拿着剪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冰凉得像死了很久。 “元素,你知不知道,她每次睡觉都睡好多天,会不会是又睡着了?”唐兼默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不像是跟元素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一定恨死我了。可是她从来都是伤害自己,为什么她不强大起来,像当初那样,杀了她恨的人?” “我看着她抱着青衣,痛哭,嘶吼,撕心裂肺的声音,现在我都觉得还在我耳边响着。” “她是报复我对吗?让我也尝尝那种滋味。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宠她,绝对不试着做任何改变......可是看到她被别人抱着!我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元素......?” 元素上前一步,离他三步之处:“君上。” “你救她好吗?我将皇位给你,将我的一切都给你!我只要她。”唐兼默如此说,语气中却似乎明白这是一件不能希翼的事情。 “君上......小......叶姑娘已经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元素轻声答。 唐兼默没出声,过了良久,扯着嗓子对屋顶大喊:“唐兼默,你这个蠢货!”喊完这几个字,他突然像武侠小说里那样,仰天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头垂到胸口又不动。 禄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君上!保重龙体呀!” 元素瞬间懵了,待他回神,面前是唐兼默放大的脸。唐兼默抓着元素的衣领,冲他喊:“你杀了她吗?”元素没有来得及说话,唐兼默一拳挥在他的脸上。 唐兼默嘴角都是血,脸变得狰狞。看着被他撂倒在地上的元素,指着宫门咆哮:“人呢?朝阳宫的人呢!你为什么杀她!” 元素一脸认命,闭上眼睛不看唐兼默。 “你说,你给我说!”唐兼默上前从地上将元素拽起,二话不说又是左右两拳。 “君上!保重龙体呀!”禄海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板,不断的说。 唐兼默对着禄海一脚踹过去!“孤没有捅死自己,你这老家伙就满足吧!” 禄海又是直磕头:“奴才惶恐,君上恕罪!” 唐兼默拎起禄海:“孤的今日,拜你所赐!”说罢将禄海狠狠一推,身体摇晃着出了宫门。禄海连滚带爬又追了过去。 元素撑着身子,狠狠擦了一下嘴角。他赌的就是唐兼默这份情,他一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定会逃。朝阳宫的人?呵,树倒猢狲散,颜洛倾平日又只和青衣亲近。那日追着颜洛倾出去的宫女,听闻青衣是大漠细作,便急忙回来宫中报信。那些宫女太监担心受到牵连,都四散分开。若是被寻到,再找推脱的理由。 元素稍等了片刻,四条身影便出现了在朝阳宫,随即又带着青衣和黄迎如同鬼魅一般转眼便消失。元素看着颜洛倾的脸,心中叹息。也不做多停留,抱起颜洛倾迅速离开。趁着夜色,几条身影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宫中。 和上次一样,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万物寂静。颜洛倾睁着眼睛环视周围:“小老儿?你在吗?” “没礼貌的小丫头!”声音还是和上次一样,在黑暗中悠扬婉转,延绵不绝。 “我怎么又在这,你带我来的?我的红尘了却了吗?”颜洛倾见小老儿果然出现了,不由困惑的问。 小老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语气平和道:“小丫头,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什么见面,我哪里见过你!你是谁?”颜洛倾不满的抗议。 “我是你的梦,你幻想出来的小老儿。”小老儿难得的和气着承认了自己是小老儿。 “我的梦!你的意思是我臆想出来了一个你?”颜洛倾惊呼。 “对。你想回避你的世界,所有事情,所以你幻想了我,幻想有天我会带着你离开,或者让你留在这种没有一个人的地方。”小老儿语气平和。“如今,你该明白了,逃避只是在拖延。你已经知道要面对现实了。所以我来跟你道别。” 颜洛倾刚想说――这也太扯了,现实版的天方夜谭呀!话没说出口,周围突然‘噌~’顷刻间变得明晃晃亮堂堂。 颜洛倾一下不适应,侧开头,抬起手去挡光。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大吃一惊。 ------------ 第二卷 衣带渐宽终不悔 ------------ 第一章:如此喂药 颜洛倾收起惊异,又闭上了眼睛。她一定是在做梦,小老儿一个白光是又把她弄到哪里了?她想来想去似乎不对劲,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晃动?就像在马车......她猛地又睁开眼睛。 她眼前的这张脸真好看,平日都是掩盖在金色面具下。也只有他是锦然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颜洛倾呢喃着问:“我的梦真奇怪。身临其境似的,你说,我都在自己的梦里了,锦然,为什么还有你?”看着一身紫衣,没有带面具的肃辰,她还是习惯叫锦然。 肃辰看了她一眼,手里继续捣弄着什么。 “我是不是醒不过来了?”颜洛倾温柔的笑。 “不是梦。”肃辰语气不温不火。 颜洛倾脸色一变,立刻就要起身,却又是浑身无力。她怒视肃辰,质问:“你对我下药?” 肃辰哼了一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肃辰,你混蛋!”颜洛倾怒骂,脑海里立刻一遍一遍出现一身紫衣的他对青衣放箭的画面。 肃辰仿若未闻,一声不吭,手里拿着一些草药放到捣药罐里认真地捣碎。 “这样好玩吗?你们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好玩吗!”颜洛倾看他这副模样,更是怒从中烧。 “你说话!肃辰,你我不过相识一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颜洛倾深呼吸,尽量让语气平和一些。否则当自己已经是大动肝火,而别人却淡定的欣赏着自己暴跳如雷时,就会明白,那种挫败感戳中的是自尊。 肃辰眼神黯了黯,仍旧只捣药。 “你把黄迎给我叫过来!我要看见她。” “后一辆马车。”肃辰简短说完。 颜洛倾无力的重复:“我说我要见她!”她又补充:“青衣呢?” “死了。”肃辰语气毫无温度。 颜洛倾瞬间暴怒:“你也去死好了!是谁杀了她?是谁!我当然知道她死了,我本来不想报仇,只想离你们远远的!可是你竟然有脸来找我麻烦!那我就成为你这辈子的麻烦!你最好让我一辈子都这样废着,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肃辰放下捣药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颜洛倾不甘示弱的回视他。却见肃辰慢慢靠近自己,俯下身子。她一脸戒备,眼睁睁看着肃辰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顿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颜洛倾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阴险程度达到了这种程度,太黑了!黑心黑肺黑肝,五脏六腑都是黑的!她心里将所有认为恶毒的话都骂了一遍。她为什么会在肃辰手里,元素怎么样了?青衣在哪?黄迎的伤还好吗?困意涌上,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颜洛倾便看到黄迎。伤势全好,见自己醒了更是满脸喜色。 “主子,您醒啦!刚好粥熬好了,我扶您起来喝点。” “又叫我主子?”颜洛倾挑眉,轻声抗议。 黄迎讪讪一笑,挠了挠头:“习惯了,您就让我这么叫吧。” “元素你看到了吗?青衣葬在哪里?我们在哪?”颜洛倾一通问题砸向黄迎,又补充道:“我看到了肃辰,是我做梦对吗?”即便眼见的房间她非常熟悉――肃王府琴月居。可是肃辰于她来说是噩梦,做了噩梦的人都希望那个噩梦不会成真。 面对颜洛倾的疑问,黄迎知道的也不多。她只说她们在肃王府琴月居,自己一路也是昏迷,并不知道元素去哪了,也不知道青衣是不是葬在哪里了。醒来后没有看到肃辰,负责伺候她们的秋眉说这里是肃王府。她身上的伤全好了! 颜洛倾怪异的看着黄迎:“对你们放箭的人你看到了吗?”黄迎从言语中总能给她一种感觉――她和肃辰是同一站线。 “不是弓箭手吗?”黄迎看着颜洛倾,一脸茫然。 颜洛倾点头不说话,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恨一个痛苦的只有自己。她原以为,但凡是摔了一跤,人们都习惯去看是什么致使自己摔跤。显然黄迎没有这个习惯。至于她,贱命一条,肃辰爱怎么折磨就随他喜欢。这个世界真是变态,动不动就下药,一个个就都没有本事跟她单挑吗! “辰世子。”秋眉见肃辰来了,微微福身。 颜洛倾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闭上眼睛。黄迎看了一眼门外,神情复杂瞄了瞄二人,也退了出去。 肃辰将手里的药放到床边的小桌,自己则是径直坐到床边。看着紧闭双眸撇开头的颜洛倾,命令的语气说道:“喝药。” 颜洛倾突然听话的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好。” 肃辰将她扶起来,药递到她的嘴边,她却不喝,而是问:“你在肃王府都不带面具?皇帝那么多暗哨盯着你,你也不怕被发现,给你治个欺君之罪?” 肃辰将目光从药碗收回,微微有些讶异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些。“辰阁进不来人。” 颜洛倾暗暗嘲讽,就是布下机关,她也不信就是有多难。这人未免自视过高。 “喝药。”他将药碗又向她送了送。她乖巧的喝了一口,突然别开头全数吐了出来。看着肃辰一脸得逞,示威的笑。 肃辰脸色黑了黑,挑眉问:“你以为它是毒药?” 颜洛倾不答,它自然不是毒药,可她浑身没有力气也免不了就是它作的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苍白了许多。 肃辰突然仰头将余下的药悉数倒进自己口中。颜洛倾惊讶的看着他,这?这是要证明这药没问题?他却突然靠近她,一手固定在她的后脑勺,将嘴里的药全数送到她的口中。 颜洛倾震惊的瞪大眼睛,脸红得仿佛拿根针穿个孔,就会喷血变成瀑布。这简直就是侮辱!她眼珠望天,无声悲喊:天呐,请赐死我吧! 肃辰将药都送进她口中,一把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吞下去。冷冷撂下一句话便走。“你若是想我这样喂药,那往后就不必乖乖自己喝了。” 颜洛倾哭丧着脸,肃辰,他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偏偏自己是个大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又苦又涩,还有点腥! ------------ 第二章:人工呼吸 窗户半掩着,外面的寒风一阵阵挤进来。挤破了脑袋,就是想进来这个和它们气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原本全身冰寒的它们,和屋内被炉火烤的发烫的空气一起搅和。不同的温度,不同气息,搅合到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主子,你睡会儿吧。”黄迎循着颜洛倾的目光看了一眼窗户,皱眉看着她。 颜洛倾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黄迎:“天天躺在床上,想睡时就睡了。”目光再次望向窗户。 什么叫做虚度光阴,活得毫无意义?她想,像她这样,没有一定要活着的理由,活着也什么做不了就是毫无意义吧。肃辰每日都会出现一次,给她送药。她每次喝,心都和肃辰的脸一样,苍白,毫无感情,麻木。 上一世,叶笛为了活着付出了全部努力。这一辈子,她以死为活着的目的。 “您这样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是熬不住的!”黄迎心疼的看着她。 “黄迎,我听说,一个人要是不动,时间久了,就会再也动不了了。”颜洛倾回头看着黄迎笑。 黄迎眼泪突然掉下来,颜洛倾的笑太牵强,太落寞。颜洛倾看着黄迎落泪,自嘲一笑。闭上眼睛不说话,她现在连帮别人擦眼泪这种事情都做不了。闭上眼后困意就涌了上来。 半夜,琴月居的门被轻轻推开。原本坐在颜洛倾身边打盹的黄迎,见肃辰和秋眉来了,便出了门外,将门带上。 “洛姑娘。”秋眉轻轻推了推颜洛倾,见颜洛倾纹丝不动,转头压低声音道:“睡着了。” 肃辰上前俯身抱起她,将她整个身体掩盖在他的披风下。秋眉小跑着拉开门,而后跟在肃辰身后离开。 颜洛倾恍惚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不由蹙眉。过了很久,药味不见消散,反而更加浓烈,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明亮,她被泡在一个巨大的温泉里。水本透明澄净,如今却是被染成褐色,药味熏鼻,该把这温泉称做‘药泉’。渐渐清醒,她认清形势,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不多时,一个人影便从外面绕进来,慢慢向她走来。 颜洛倾眨了眨眼睛,是谁?药泉里飘上来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雾气氤氲。直到人站在她面前,她才看清是秋眉。 “洛姑娘,您好些了吗?”秋眉蹲在药泉外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经秋眉如此一问,她才感觉到身体不知道是否因为泡在水里,变得轻盈起来。她立刻握拳。虽然还是无力,但勉强能动。她一头雾水,既然肃辰要对她下药让她动不了,为什么还给她跑药泉恢复体力? “姑娘想是好许多了。”秋眉见她如此,笑了笑。 颜洛倾惊呼:“你干什么!” 秋眉拿着的药碗的手顿住,对颜洛倾解释:“这碗药也是要倒下去的。” 颜洛倾叹气,她被弄到这里都毫无知觉,一碗药又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秋眉将药碗靠近药泉,徐徐的倒入水中。过程中无不是小心翼翼。 颜洛倾审视着秋眉的动作,这碗药很珍贵? 秋眉收起手,拿着碗又出了门外。 颜洛倾目光看向药泉,突然吓了一大跳。那碗药倒入水中后变成了鲜红,如同血的颜色,一点点在药泉的表面熏染开。如今正一点点像她靠近。鲜红色的药将原本褐色的完全稀释。 她身子缩了缩,本能的后退,却退无可退。脚下微微使力蹬了一下,身子立刻离开了原本坐着的固定物,向着药泉底下沉。 她张开就喊,却喝进一大口的水,掺夹着各种药味。想到那鲜红的药,她立刻屏住呼吸,可惜手脚不能使大力,也只能任由自己在水中上不去,沉不下。看来她一个拿过奖的游泳冠军,就要在死了之后才能露出水面了。 她憋不住气了,嗯哼了一声想要大口呼吸,水如同在一切她隐忍着的器官外等待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涌进了一大批,鼻子里的吸进去水流到她的喉咙中,她呛得在水中咳嗽了起来。吸入太多的水,离开了太久的空气,全身都被堵得难受。她意识涣散,身体向着底下慢慢坠。 眼眸渐渐闭上之前,她看见药泉上像是被砸出一个大坑,一个人向她游来。飞快地游来。那人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拉到他的怀里,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颜洛倾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眼前模糊的脸孔,又闭上眼睛。感受到一丝空气,她贪 婪着索 取,从被动反为主动。那人似乎一怔,将她拉开。手托住她的下巴处带着她向上面游去。 肃辰将颜洛倾放在平处仰卧,胸腹朝天,紧张的喊着:“颜洛倾,颜洛倾!你醒醒!”声音轻颤着,不知是由于刚从水中出来,还是害怕极了。 秋眉闻见声响,急忙开门进来,脚步刚踏进去,却肃辰大声吩咐:“秋眉,去熬姜茶!快!”秋眉连忙向着厨房小跑。 肃辰看着颜洛倾紧闭的双眸手忙脚乱,突然灵光一闪。将她的头后仰,站到她头部的一侧,自己深吸一口气,捏着颜洛倾的鼻子,对着颜洛倾的口将气吹入。如此反复两次,他松开她的鼻子,按压其胸部。 这样反复进行了三次,颜洛倾突然咳嗽起来,胸腔里面吸进去的水也随着咳嗽一起被咳了出来。 颜洛倾睁开眼睛,看清了是肃辰,无力的问:“你在干嘛?”声音嘶哑。 肃辰淡淡的回答她:“人工呼吸。”刚才的慌乱无措和担忧,如今在他的脸上完全不见踪影。 颜洛倾惊讶的看着他:“你是说,你会做人工呼吸!” 肃辰面无表情的将她从地板上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假思索的答:“你教的。”目光触及她被水浸湿紧紧贴着身体的单衣,连忙把目光撇开。 颜洛倾大惊失色:“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 第三章:只许半碗 肃辰看着激动的颜洛倾不语,手凭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一件挂在屏风上的衣物。他用披风包住颜洛倾,抱着她往药泉不远处的榻走去。 颜洛倾冷哼:“你若是给我解药,今日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还在她面前臭显摆那武功! 肃辰睨了她一眼:“那药泉就是解药。” 颜洛倾愕然,下意识的伸了一下脚,力气比在水里时要稍微大!她一喜,趁着空档,奋力一挣,肃辰竟然连连向后退,却用力的抱着她。 “肃辰,混蛋!你放......”颜洛倾大呼,这个时候应该放开她!怎么能把她一起拉下水。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药泉被砸出一个大坑,水花四溅,颜洛倾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水里。 “哎呀!世子!洛姑娘!”秋眉端着姜茶才到门外就听到那么大响动,急忙进来。一见这情形,连忙顺手拿起外面挂着的披风,伸手去拉他们。 肃辰瞪了颜洛倾一眼,从水中拉起她,向秋眉一推,自顾自的从水里出来。秋眉连忙拉起颜洛倾,又将披风递给肃辰。 颜洛倾错愕的看着肃辰,她就那么一挣,他都站不住?难道她现在带着神力? 肃辰将秋眉放在桌上的姜汤端起来一股脑喝掉一半,将碗重重的搁在桌上!以宣示他的不满。撂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她自讨苦吃!姜汤只许喝一半!你看着她喝完!” 秋眉捂嘴偷笑:“洛姑娘,您没事吧?” 颜洛倾怒瞪着肃辰的背影,狠狠地说:“没事,就是看见你家世子就气,就烦,就讨厌!就想咔咔咔!”一边说一边手做刀状四处乱划! 秋眉看着她的孩子气轻笑,又突然惊喜的喊:“哎呀!洛姑娘,您的身子能使上力气了呀?” 颜洛倾顿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挥舞的手:“当然,不然怎么把你家世子弄水里的!” 秋眉眼神微不可闻的黯了黯,笑着说:“您就算没力,也能把世子弄水里。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秋眉又从旁边拿了几件披风裹着颜洛倾,将姜茶拿给她。颜洛倾摆手:“你家世子喝过的,我不要!” 秋眉威胁道:“那我告诉世子这半碗您没喝,他指不定又亲自喂您!”那日的她正准备送蜜枣过去,恰巧撞见。 颜洛倾狠狠的瞪了秋眉一眼,接过碗,不情不愿的喝了。递碗给秋眉时道:“算你狠!” 秋眉轻笑一声,扶着她出了门外,已经入夜,寒风刺骨。 颜洛倾回头看,见刚才的药泉门匾便是写了一个‘泉’字。 秋眉扶着她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琴月居后,她又被泡在水里。只是这次是秋眉说怕染了风寒要泡个热水才能睡。 她百思不得其解,肃辰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站不稳掉水里?其实秋眉说的话也在理,她没力气掉水里,肃辰不也一样到水里了。可那红色的药到底是什么药呢?他说人工呼吸是她教的?那以前的颜洛倾是个古代人,应该不会这些。说明她穿越过来后早就认识肃辰?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应该是恨肃辰的,可是每次的相处却没有让她有恨意。 “主子?”黄迎在屏风后轻轻叫她,她转头应了一声,黄迎拿着一套单衣进来。 “泡太久也不好,您起来早点休息吧!”黄迎对颜洛倾道。 “黄迎,我被肃辰带走你去了哪?”颜洛倾突然问。 黄迎愣了一下,目光躲闪:“我,我见您睡下了,也到隔间睡了。” “可这么久以来,你都是和我同一屋睡。”颜洛倾不信,她总觉得黄迎是有事情瞒着她。 “我看您这两天好些了......” “好些了!”颜洛倾打断她的话:“我这几日情绪不是更加消沉了吗!” 黄迎低着头不说话。 颜洛倾从水中出来,扯过衣物将自己裹起来:“黄迎,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洛姑娘,您睡了吗?”门外适时的传来秋眉的声音。 颜洛倾看着黄迎不说话。 门外又轻敲了一下:“洛姑娘?” “黄迎,你去开门。”颜洛倾对黄迎说完,又转头对门外说:“还未睡!” 黄迎开门领着秋眉进来时,颜洛倾已经穿好衣服出来。 秋眉率先开头道:“洛姑娘,这是红糖姜茶,你喝了暖暖身子再睡吧。” 颜洛倾皱眉:“不是已经喝过了。” 秋眉笑着说:“世子吩咐再熬的,您身子骨弱,回头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她竟然有一日也会被人用身子骨弱这样的话来形容。“你家世子不是说了我只许喝一碗!”颜洛倾戒备的看着药碗,指不定又是肃辰使什么坏,报复她刚才把他弄水里。 “那好吧。”秋眉爽快的答应,在颜洛倾松了一口气时又道:“不过世子说,若是您没喝,他一会......” “行行行!”颜洛倾打断秋眉的话,撅着嘴幽怨的看秋眉:“这办法你还真是屡试不爽吶!”说罢仰起头一饮而尽。 秋眉接过碗,笑吟吟的出门,末了回头对颜洛倾说:“洛姑娘,世子是说,若是您没喝,他一会自己喝。”然后在颜洛倾在暴怒的边缘时拔腿就跑。 颜洛倾回头看着了一眼黄迎,叹息着说:“黄迎,我现在不逼你。我给你一晚上,明天你想清楚了再来见我,你确定你所隐瞒的事情是我没有必要知道的吗?” 黄迎低着头继续保持沉默。 “下去睡吧。”颜洛倾对黄迎摆手。 黄迎认真的点点头,慢慢出了门外。 颜洛倾烦躁的摇摇头,上了床继续那被半路扰了的清梦。 不得不说,秋眉还真是个敬业的姑娘呀!一大早的,颜洛倾又被她吵醒。 “洛姑娘,您别捂着头呀,是不是浑身发冷?给我看看!”秋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颜洛倾一把扯开被子,眯着眼睛坐起身子。秋眉探了探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洛姑娘,您反正也被吵得没了睡意,要不要去看看梅花?这雪就要融了,这估计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开了。“秋眉试探的问。 颜洛倾睁开眼睛,思绪又飘远。“梅花,今年最后一开了?如今几月几日?” 秋眉笑着答:“现在是腊月二十三了,明天十二月廿四日就是拜灶神,再过几日就是大年夜。” 颜洛倾笑了一下,秋眉是个沉稳但也不失可爱的姑娘,说话前总是先抿唇一笑。“这么快,一年就过了。” 秋眉追问:“洛姑娘,您要去看梅花吗?” ------------ 第四章:知晓病情 天空很明亮,带着湿漉漉的灰色,空气中全是冰冷。 颜洛倾看着梅林远处在玩耍的两个人发怔。 肃辰背对着她的方向蹲着,雪人在他一捏一团的动作下慢慢成形。 “洛姑娘,我不知道世子这个时候也在这......”秋眉暗暗打量颜洛倾的脸色:“要不我们先回去,晚点出来?” 颜洛倾摇了一下头:“那小孩什么时候开始在这?” 秋眉一愣,看了看那和肃辰一起堆雪人,满脸开心的小孩。“洛姑娘,您别误会,那不是世子的孩子,世子没有娶妃。” 颜洛倾突然厉声道:“我问的是那孩子!”说罢也不待秋眉回答,将秋眉的手狠狠甩开,一个箭步冲向肃辰。 肃辰闻声转过头,见颜洛倾气势汹汹的走来。 “肃辰!豆豆为什么在这!?”由于情绪的起伏,她声音颤抖着。 肃辰不语,仍然蹲着,顺手又抓了一把雪在圆雪人。颜洛倾对着他吼:“不说话?今天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豆豆在一旁看了颜洛倾半响,恍然大悟这是他的洛哥哥,可是是个姐姐!他委屈的撅着嘴插话:“洛哥哥你骗我!你不是哥哥吗?为什么是个姐姐?” 颜洛倾对秋眉使眼色,后者立刻连哄带骗硬拉着豆豆走。 颜洛倾居高临下的看着肃辰,他屡次救她,却为了更重的伤她。她并不想见他,从服下复生丹那一刻起,她便希望永远不要再见这个人。可......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又该,又能去怨谁呢? “肃辰,我想杀了你!”颜洛倾恶狠狠的说。其实她也就一说,因为恼他堆了这么丑的雪人。 她的话说完,面前多了一把短刀,她伸手接过,看着肃辰。她要杀他,他递刀给她,是确定她不会杀他,还是觉得她杀不了他? 颜洛倾慢慢从刀鞘里将短刀抽出,肃辰不为所动,认真得不像话的在堆雪人。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的大喊:“主子!” 颜洛倾转头望过去,黄迎奔跑着过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色看着她。 黄迎冲到颜洛倾前面,挡住身后的肃辰,盯着颜洛倾手上的刀:“主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洛倾莞尔,这真像她是个捉奸的人。后者则是被捉住,正在进行苍白又无力的辩白:“你认为我想的是什么样?”所以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相反的,是个恶毒绝情的人。总是用刻薄的话对待每一个人。 “豆豆是在昨天才送来的。” “为什么希慧会把豆豆送来?”锦然说了的,豆豆和希慧回希阁了。 “因为......” “因为?因为这样肃辰手里又多了一个控制我的工具,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现在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了其他?”她用工具来形容豆豆,说完之后才觉得失言,原来刻薄是骨子里带着的。 “不是的不是的主子......” “为什么青衣死在他的箭下,你却护着他?”她也不确定黄迎和青衣,是否熟识要好到了会恨肃辰。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主子。”黄迎似乎都快哭出来了,像是被逼到墙角的软弱学生。 其实一个本来就蹲在雪地里的人倒在雪地,这样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颜洛倾还是透过黄迎宽大的衣服看见肃辰倒下,雪被压得发出一种她最讨厌的‘吱吱吱’的声音。 黄迎像是护住小鸡一样,把颜洛倾挡在身前,不准靠近现在看着没有一点杀伤力和战斗力的肃辰,直到她扔掉刀。黄迎拾起刀连忙跑开了。看着黄迎的背影,颜洛倾觉得她身边的东西也和那背影一样,正一点点远离她。 颜洛倾将肃辰扶起来,仅仅是扶起来。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像是要跟雪一样融化了变成水,然后被太阳晒干。 身形消瘦了许多,如果是以前,远远的她也能在一群人中发现他。最近,老实说,美男当前,却是一眼都未细看。若不是因为有雪和他脸色对比,她不会知道,他比雪还白。或许不能用雪来和他比较,应当用冰。她像是握了一块冰,整个手掌都变得渐渐麻木。等用暖炉烘了,就会变得很痒。 “快!将你家世子带回去吧。”黄迎的声音似乎是带着天生的沙哑,但是听着还不错。 黄迎带来府里的人将那个冰块从她的手中摆脱。奇怪,怎么用了这个词......手又僵又麻,于是她维持着席地而坐,两手前伸的姿势,真像僵尸。 黄迎紧张的把她从地上拉着来,又把她僵硬的手放到自己手里哈气:“主子,你怎么样?还好吗?” 颜洛倾看着她笑了一声,然后一直笑。她总是把自己弄得太感伤,总是把所有忧伤都放大。 “主子,您别这样。我,我那么对辰世子都是因为他现在是在救您呀!”黄迎看着颜洛倾心疼不已。 “救我?”然后又骗? “您不是问我,确不确定自己瞒着的事情不是您应该知道的?” “嗯。”她让她想好了再来见她。 “有些事情,奴婢不好多说的。” 颜洛倾很奇怪,黄迎为什么用这个自称。“嗯?” “黄迎的意思是,主子您和世子的事情,不能都由旁人说了去。” 颜洛倾不说话,心中默念――讲重点!虽然她能理解此刻黄迎要做决定那种复杂纠结的心情。 “我只能告诉您,辰世子是在帮您救治寒症。”黄迎又是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我有寒症?”颜洛倾的神色――像是听到自己患了癌症的患者,不敢相信。 她幡然顿悟,青衣桌上那两页医术,一页是复生丹,一页是治疗寒症的。那么就是说,青衣也知道她有寒症? “主子,辰世子和林老联手,您一定会痊愈的!”黄迎一脸紧张,生怕颜洛倾一念之差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未察觉到自己将林相梓都供出来了。 颜洛倾不说话,心中慢慢缕着思路。如果青衣也知道,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寒症发作过吗?谁发现她有寒症的?青衣为什么自己偷偷研究医书,却不告诉她?连梓都知道? 看吧!颜洛倾就是这样,对她本该在乎的事物置之不理,绝情到令人发指。榆木脑袋!方才在她眼前昏倒的人就这样被抛诸脑后。 ------------ 第五章:以血为引 雪就要融了......梅花香自苦寒来,这话不假。即便没过大年夜,天气回暖,花便谢了,雪便融了。 雪人会融,然后把两个雪人面前的纸条一并掩埋。 黄迎不解,何以大家都瞒着主子她有寒症,可她知道自己有寒症后却是这种反应。 颜洛倾不经意一瞥,见刚才肃辰蹲过的位置有些异常,她蹲下身,不经意间又用了那种讨人厌的质问语气:“黄迎,肃辰身体那么弱?” “......许是崩开了腕间的伤口”黄迎看向颜洛倾指尖的血迹,又看了看快和雪搅和一起的血迹。 腕间伤口?“那么严重?”还昏迷了? “您这段时间的药,每次都以辰世子的血为引。”黄迎如实作答,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没少说。索性主子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颜洛倾腾地站起来,震惊的看着黄迎:“以血为引!?”盯着黄迎的眼神就像这主意是她出的。 “是......” “那日我被带去药泉,你不是不知?” “是。辰世子说,您寒症发作频繁了,除了服药还需再......” “我哪日寒症发作了?” “服用复生丹那日。” “我为何没有感觉?” “您有感觉。从青霄国到肃王府,少说用了五天,辰世子日夜搂着您。整个马车内都塞满了被子,所有手炉都放在里面。可您还是像冰块似的。”黄迎忍不住抽泣,颜洛倾发作时所受的痛苦又何止这些呢...... “而后呢?”悲凉的语调莫若她如今。 “主子,青衣的死姑且不说。您的顽疾若不除,日后后果......” “所以你什么都瞒着我。”颜洛倾听见自己的声音确定的说。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疑问句,或许并不需要答案。但黄迎还是毫不犹豫的答:“是。” 颜洛倾只感胸臆一片苦涩,青衣死于他的箭下,她连着那么多日,饮他血,入他怀。 她总是觉得,他做的事情不值得她信任。可是她又有哪次是真的信任了他?明明说要信他,却又如同他说的,草木皆兵......不管是发生了任何她意料外的事情,她都从未向他要过解释,也从未听他解释。 她不敢说能原谅他,他箭对准的是青衣,死在她面前的青衣,因她而死的青衣。 是她妄自菲薄么?血,连着那么多日她喝的那又苦又涩的药便是带了他的血,所以腥。那么紧张的要她喝了姜汤又再喝,寒症会随着风寒一并来么?药泉那猩红的药,都是血么?他的。 “主子,您要......主子!你怎的哭了!”黄迎将后面‘进去吗?’吞回肚子里,紧张的看着自家主子。 颜洛倾抬起头,哭了么?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才知,原来泪水已经沾满了整张脸。 箫寒居?门前站在两个小丫头,门紧闭着,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她从未来过这,为什么会在恍惚间来了这,站在了门口? “黄迎,该......怎么办?”眼泪抑制不住的直流。她可以接受所有伤害,因为太多了,习惯到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受不了,一个人对她好到如此。连问他与欲何求都不忍心。 “主子......”黄迎看着颜洛倾无措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颜洛倾看过去,那人将门带上,向她走来。只是模糊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从声音判断是秋眉。 “洛姑娘,世子无大碍,现在梦蝶小姐在。您......” 颜洛倾不语,撇开头抹干眼泪。‘梦蝶小姐在,您......’这样的话有几个意思她无心探索。 “我想见肃辰......”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几近哀求。 “洛姑娘.....”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打断了秋眉后来的话。 一个极好听的声音传来。“秋眉,世子如今身体如此了!谁人都不可打扰,知道了吗?”声音美得就算只是在说话,也如同唱歌。 “奴婢知道了。”秋眉福身,深深的看了颜洛倾一眼,拿着大约是药方的单子和她擦肩而过。 “你就是颜洛倾?”云梦蝶打量颜洛倾,就算同为女子,她也忍不住惊艳。眼前的女子气质出尘,眉目如画。美则美矣,可惜的是身上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气息。即便眼角甚至还沾着泪珠,却一点不显得柔弱。 “是。” “你要见世子?” “是。” “你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 “没有。” “也要见?” “见。” “我说不可以。” “嗯。”颜洛倾转身离开萧寒居。 “你不见了?”云梦蝶一脸惊讶的看着颜洛倾,如此就走了? 颜洛倾不回话,脚步不停。既然有如此美人在身侧,她又何必自寻难堪?这样就好了,到此为止。 “本小姐问你话呢!”云梦蝶不依不饶,冲到颜洛倾身前挡住。 颜洛倾抬眸看她,又是和宁安一样刁蛮郡主之类的人? “我可以让你见世子。”云梦蝶高昂着头,不说下文,满心以为颜洛倾会感激的对她道谢。 “你怎么不说话!我说让你见世子!”云梦蝶瞪着颜洛倾。 “什么条件!”颜洛倾淡淡的问。 “呃?”云梦蝶一愣:“够爽快。见了这一面,答应我再也不找他。” “你帮我离开?” “当然!” “好!” 云梦蝶又愣住,愣神之际,颜洛倾已经迈进了屋内。门再次关上,和外界隔离。 屋内尽是药味,奇怪的是没有大夫,也就是说刚才除了秋眉和云梦蝶没有人在这。 她脚仿若千斤,迈动一步用尽了全力。床上的肃辰脸色比刚才更白。他那么高的武功,即便失血过多,也不该是这样一副濒死的样子。 不知道他守在她床边的时候,是否也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到想去死...... “肃辰,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颜洛倾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握住他的手。 “我每次睡好久的时候,都会梦到一个小老头,他陪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白昼里,用各种语气说话.....” “其实,也不是啦!他每次都很凶。” “不对,我们只见过两次,后面那次他特别的忧伤.....” “好像不好笑。” “因为我都不会讲笑话......下辈子吧!我学会了再讲给你听呀!” 她突然故作惊喜的惊呼:“梦里那个老头会不会是你?你照顾那个叫颜洛倾的病人时,还跟她说话。” “嗯......这个比较好笑。” 颜洛倾笑容满满,她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结束刚刚好。喝了他的血,她很抱歉。 她松开他的手,起身,手腕却被抓住。她脑海中闪现那次肃辰就是抓住她的手腕,对她说――‘一起去吧。’一起...... “颜洛倾。” “小颜。”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自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 ------------ 第六章:以吻封缄 生活就是这样,时间就是这样,无论你承受了什么......时间的齿轮,生命的轨迹,都不会停歇。 这样的见面方式并不尴尬,甚至没有一点奇怪。 三人面面相觑,直到...... 缺心眼的云梦蝶打开门,见肃辰拉着颜洛倾的手,指着她大喊:“你!你竟然偷情!” 颜洛倾看了一眼这姑娘,心中暗叹,这孩子的智商......真为她捉(着)急。 云梦蝶自知失言,迈着小步走到肃辰身边:“世子,我一着急才......” “小颜,你跟我出来一下吧。”林相梓从屏风后绕出来,看了看肃辰出了门外。 “放手。”颜洛倾扯动肃辰拉着她的手,后者不放。 “你走去哪?”他并不是昏迷到不省人事,不至于听不到身侧的人讲话。 “你的血不够我喝,去别处喝。” “你只能喝我的!” “那我情愿不喝。” “为何?” 颜洛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为何呢?“恶心。” 云梦蝶猛地转头定定的看着她。 “恶心......”肃辰重复了一句,语气说不上来是疑问还是确定的复读。 颜洛倾手腕间的力道突地收紧,一股力量拉扯她向床上倒去,后脑勺被撞得生疼。 肃辰翻身将摔在床上的颜洛倾手脚固定,两张脸距离只有咫尺距离。 云梦蝶像是被吓到,张大着嘴巴看着床上的两人,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秋眉,把小姐带出去!”肃辰的眸子突然变得墨黑,且有越聚越浓的趋势。 “肃辰,你杀了青衣,我喝了你血,我们就两清了”这话怎的那么熟,恐怕不是她第一次说了。 “什么契约,什么寒症,不关你的事,与我也无关紧要。所以,走......” 余下的话都只能咽回肚子里,无关紧要的只是她和他,陈奶奶之事岂能无关紧要。即便希阁已经不再为她所有。 他疯狂的掠夺,以吻封缄。辗转在唇瓣的温度,他眼里的柔情,都让她沉沦,可是那不可以。怎么可以。 在她快不能呼吸的时候,他放开了她......的唇:“这样你觉得恶心么?嗯?”说话时他轻轻啃咬她的唇,看着她的轻颤满意着笑。 颜洛倾努力的别开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肃辰却不放过她,再次将唇印在她的唇上。直到尝到了一抹温热的苦涩,他抬头,见她已是泪流满面。 颜洛倾看着他,一字一句:“肃辰,你混蛋......” 余下是否还有其他要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再度堵住她的唇,咬破了她的唇角。血流出来,他以唇拭去。抬起头,仍带着血的唇一张一合,问她:“这样恶心吗?” 颜洛倾不说话,这样的**,这样的人,给她喝血只是为了让她有一日带着愧意这样送上门来罢? “不说话么?”肃辰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你不恶心?” 颜洛倾的沉默激怒了他,他将她松开,毫不留情的推到地上。“滚。” 颜洛倾惨然一笑,他对她,只是如同对一件比较感兴趣的玩物吧?从现在开始,她会收了她的爱,一点点的。 人的心吶......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说了算。就像她原本该恨死他的,可是她...... 颜洛倾缓缓起身。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到他的床畔,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 她拿起小桌旁放着的药粉和纱布,将刚才又崩开的伤口细细包扎。 “别这样瞪着我,想知道是谁教我点穴?哼,我自己会些,你的秋眉,我的黄迎再教些,对付你这种废人还是可以的。” “喝了你的血,我很抱歉。” “我最不喜欢欠人情了,青衣埋在哪你不说,没关系,我知道她一定埋了。” “看我做什么......对呀,秋眉告诉我的。她对你的事知道的真多。可惜不愿告诉我。”她像是能读懂肃辰眼里所有的话,一直在自顾自的说。 颜洛倾包扎好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外。她和他其实真的很像,都是浑身的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希望别人做到...... 云梦蝶还在门外,只是应该被秋眉点了穴,否则哪里能只是楚楚可怜的神情,应当是那种想把她生吞活剥的神情才对。 林相梓在出了萧寒居后的假山上等她。(......) “梓。”颜洛倾唤他。 “小颜,你放下了吗?” “什么?”那么多需要放下的,他说的是哪件? “寒症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我不知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老天在帮你规划更长远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譬如,服下复生丸时她没有想过醒来是这般光景,她也从心里确信,肃辰不是从元素手中将她夺来的。不要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确定。 “你说过,所以呢?” “我真的不是在消极,也不是放弃自己,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活着,去欠我仇人的什么。” “为什么我会赞成他用血做引,你知道吗?” “不知道。” “第一,我不能看着你发作受那么大折磨。第二,这本来就是他欠你的。第三......他也想救你。” “梓,为我想想好吗?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现在除了面对他,还要喝他的血?这不是一件解恨的事情。” “你爱上他了。” “胡说!” “那就留下来,我陪你。” “......” 琴月居内,她对着那些她所谓的运动器材汗如雨下。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过夏天。 是的,她留下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留下,就算希阁回不去,这也不该是她的归宿。但是......既然没有去处,那便且走且看。 对于她索要这些的运动器材,林相梓一声不吭,过了几日就给她送来了。 自那日后,已经过了月余。大年夜,作为住在肃王府的‘客人’,形式上吃了一顿饭。其余她皆没在意。 那么长时间以来,她没有和肃辰说过只言片语,肃辰伤好后仍然在她面前晃悠,当然,不过是送药。她不明白,林相梓这个基本全天候的大夫为什么不包揽了送药这件事。 不必想,药中自然是没有肃辰的血了,对于那股味道,只消一闻她便决计不喝。 却也由于不喝带血的药,寒症毫不留情的吞噬她时,她无能无力,只能承受。无关其他,让她食人血而苟延残喘,终究做不到。 寒症发作之时...... “主子!辰......世子来了。” ------------ 第七章:摇身一变 来了便来了,有什么大不了? 颜洛倾头也不回,仍旧拿着两个沙袋做上下蹲。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只是不觉得是需要回头的一件事。他也并未说话,就站在身后。 过了良久,却听一个女声道:“洛姑娘,你倒是合我胃口。” 颜洛倾挑眉,不是肃辰?呃,合胃口?她是菜吗?仍旧没有回头,做完最后五个上下蹲她才转身。 来人的打扮让她明白何谓——珠光宝气。明艳的服饰穿在她身上艳而不俗,更衬得肤色如雪。 “我是辰世子的老娘。” 颜洛倾面色淡淡,学着黄迎她们微微福身算是见礼:“见过肃王妃,我是颜洛倾。”还未听过有人会如此介绍自己,何况还是个王妃。这肃王妃也真是直爽。 “我当然知道你,大年夜那晚匆匆见了一面。” 颜洛倾不明所以,蹙眉看着她不说话。 “你也别如临大敌,府中来了贵客那么久,我不过是来随便看看。”肃王妃一边说一边已经坐到主位。 “洛倾没有如临大敌,只是不知王妃是有何贵干。如若没有......”她下逐客令。 “你还真是个淡泊性子!”肃王妃打断她。“我不过是和豆豆玩得要好,来看看豆豆口中崇拜的洛哥哥。” 颜洛倾汗颜,这王妃性子......简直怪哉。却也想到,黄迎本来该是想说辰世子的额娘来了,说是辰世子来了,许是这肃王妃的授意了。试探她? “豆豆~”肃王妃对着门外招手。 门外的豆豆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从外面进来,瞥了一眼颜洛倾。撅着嘴跑向王妃。想是还在恼她。 “洛姑娘!”肃王妃突然大声喊她,板着脸。 颜洛倾看着她:“是,王妃。” “小孩子是不能骗的你知道吗?你要是骗了小孩子,小孩子他也学会骗人,而且你是他引以为榜样的人,更是不得了......”肃王妃搂着豆豆对颜洛倾喋喋不休。 颜洛倾眉头越皱越紧,这王妃性子如孩童一般,又直爽,她倒是喜欢。可是若能不那么啰嗦便更喜欢了。 末了,肃王妃才说到重点。“你在肃王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个开销,如今还得罪了豆豆,得罪了豆豆就是得罪了我!所以,本王妃罚一个月做辰世子的贴身丫鬟!” “王妃,若是如此,洛倾明日就带着豆豆走。”林相梓不准,那她便偷偷溜走。肃辰不准,拿豆豆做要挟。可如今看王妃这般宠他,即便她走了,他能拿豆豆如何! 肃王妃脸上突然堆满了笑,拿起手中一个玉镯摘下:“那这玉镯便送给你吧。” 颜洛倾怪异的看着肃王妃,变脸快且不说了,原来目的就是要她离开。她推脱开不接,肃王妃一把塞进她手里,又突然一拍她的手。她本来就没有拿紧,如此一来...... 玉镯就这样在二人中间摔碎。 “哎呀!!”肃王妃连忙蹲下身子去拣:“洛姑娘,你不要便不要,如今这般......你可知道,这是当今皇后赐给我的,你这等于是大不敬吶!皇后送的东西转手他人都不可,何况......何况......” 颜洛倾无奈,这又是哪一出?转手他人都不可?她刚才不是要送与她?“我赔银两给王妃,可否?”这话说了,她却后悔了,她哪来银两。如此再细想,要离开简直是空话。 “玉石不比其他,是拼不全了,皇后赐的哪里是能说买就买就买到,何况再买的哪里是皇后赐的!”肃王妃不依。 “我不管,反正现在要罚你两个月,这都算轻的,王府里的下人月银高的也才五两。不过我喜欢你这丫头,不然一定要你好看!一只会让你有灭顶之灾的镯子做两个月丫鬟就能赔过来了。你若不从,我就虐待豆豆,你要是溜走,这玉镯的事情我也不瞒,让皇上下令全天下逮捕你!让你过一世逃亡的日子,再......” “王妃,你可不可以不说话了!洛倾答应便是,答应便是,两个月后一定走,再不耽搁!”颜洛倾被她说得脑袋‘嗡嗡嗡’直响,自己说些什么都听不见了。 肃王妃立刻收起了惊慌、悲痛、紧张的神情,一脸平静。如同刚才她是在场景里拍戏的演员,如今戏落幕了,便归于平静。“你早点说不就好了,我也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我出山一次可不是为了浪费时间......” “王妃!”颜洛倾痛苦的看着她。 肃王妃见颜洛倾脸上写着不耐,摆摆手:“得得得,我不说了,还没人觉得我话多呢?我一般......” “王妃!!” “哎呀,你这姑娘脾气真不好!明天开始吧!世子的贴身丫鬟——小颜!” "贴身到哪种程度?要做什么?”颜洛倾简直觉得自己额头的筋都在跳动。 肃王妃突然一脸神秘的靠近她:“你想贴身都那种程度呀!”又退后一副受不了的神情:“你想得美!” 颜洛倾嘴角抽了抽,想得美?她想什么了? “主子,辰世子来了。”黄迎在门外轻声道。 “贴身丫鬟做不好我就继续罚你更长时间,所以你还是好好问问你家世子各种方面的爱好!我可是听说了的,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美目一眯风云起的洛公子了哈!”肃王妃得意到欠揍,说完后拉着也是满脸开心的豆豆跑走了。 现在很困扰很困扰还有点纠结的颜洛倾自然不会看到门外——肃王妃开心的用口形对进门的肃辰说:搞定! “小颜!”肃辰一进门就喊。 颜洛倾瞪了他一眼,这人......脸皮厚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每次过段时间就会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现在是在瞪我吗?”肃辰看着她问,见她不答,转头对门外喊:“肃王妃,你指派的丫鬟......” 余下的话被颜洛倾捂住口而未喊出。见他转头看她,她连忙收回手:“小颜越矩了。”简直是想爆粗口了!主子、阁主、公子、一朝就变成了丫鬟!她颜洛倾能屈能伸,何况就两个月!哦!天吶!两个月! “我说小颜,本世子的爱好可都知道?” “小颜不知。” “那还不问?” 偷瞪:“世子爱喝什么茶?” “阳羡雪芽。” 就他也配喝这么好听名字的茶。“世子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黑色。” 都是深色,黑心的人。“世子爱吃什么?” “除了酸辣都可。” 下次专挑这种给他吃!哦,不可,肃辰这厮若是告状,肃王妃又该啰嗦的烦她且罚她了。想想都不该,颜洛倾怎么沦落到了今天。 “你又低着头在嘀咕什么?” “啊?”难道心中所想她不小心说出来了吗? ------------ 第八章:丫鬟小颜 一月后。 “小颜,你怎的还在这里,世子醒了。” 又是郝南过在喊呢?颜洛倾将围裙解下,走向肃辰的小屋。 “世子,小颜进来了。”她轻敲几下,推门而入。 床畔那人睡眼惺忪,半眯着眼对她招手:“小颜,过来。” 颜洛倾将洗脸的山泉水放好,慢慢走过去。 “坐这。”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她依言坐下,肃辰便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却还是没能让自己不剜他一眼。基本每日起后他都会如此。做了丫鬟才知,原来世间还有这种极品。 “你又在骂本世子?” “呃?小颜不敢。”她当然是真的不敢,上次因为顶撞了他,这厮去肃王妃那告状。为奴为婢的日子又多了半月。除了每日面对一张她恨不得杀了的人这张脸,还要唯命是从,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不敢?最好是不敢。”他睁开眼睛扼住她的下巴:“本世子要洗脸。” “是。”那人扼住她的下巴不放,她也不说,下巴就不断在他手中挣扎。 肃辰皱眉,松开扼住她下巴的手:“你这个蠢丫头!”看着她下巴都泛起青色了。 她低眉敛目,将毛巾蘸了水递给他。 他走到水架旁站着。“小颜给本公子净脸。” 颜洛倾忍住把毛巾砸在他脸上的冲动:“是。”她的身高只到他的下巴,可他站的笔直,她无奈,只得踮着脚给他擦。 “小颜,今日陪本世子进宫可好?” 她洗了一遍毛巾,将他的手放到水中:“世子忘了,您答应了决不将小颜拉到那些地方,那些人面前。”她如今只想过了一个半月后离开这里,没有肃王妃所说的追杀,要找份谋生的事情应该不难。 “你现在是本世子的人......” “我才不是你的......” “你说什么?”肃辰眯着眼睛凑近她。 “小颜说梦话,梦话......世子您继续。” “你在我身边,没人敢将你如何......” “世子......”门外郝南过的声音适时响起。 “何事?”他不悦的皱眉。 “小颜做的早膳好了,是否拿上来?” 他面色微缓:“拿上来。” 颜洛倾将他的手拿起,毛巾拭去上面的水,连忙跑去帮郝南过。 郝南过......好难过,初时听他名字时,除了怪异她还觉得不符,因为他每次出现都能将她救出‘火海’,郝开心才对。郝南过除了打理一下肃辰身边的事情,也是他的护卫,自然是一身武艺...... “小颜,去厨房将土豆泥端上来。” “是。”她如同得了大赦。 “南过,你方才是什么意思?”肃辰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莫要以为他不知道他是故意在那时出声打断的。 郝南过抬头看着自家世子,略一思索才答:“世子,上次您让小颜陪您出府,遇到什么事您可还记得?” 肃辰沉下脸来。 “小颜曾经是瞩目的洛公子,过得风生水起。那次出府却是遇了几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歹徒便束手无策。心中本就郁闷,还被孟小王爷搭救......”郝南过看着肃辰越来越沉的脸,为了不让他又将小颜气走,回头伤了自己,苦了他们这些人,只得硬着头皮说完。 “世子,南过话多了。” “下去吧。”他怎会不记得,为了防止他找到她,她甚至在破庙躲了三天,差点饿死。 颜洛倾端着土豆泥回来时,郝南过与她擦肩而过,轻声道:“小心伺候,世子正气头上。”说罢匆匆离去,也不想想,气头上是被谁气的。 颜洛倾一脸迷茫,方才不是好好的? “世子,您用膳。”她站在身侧,静候吩咐。 “这土豆泥着实不好吃。”肃辰吃了一口,将土豆泥推到一旁。 颜洛倾站在身边看着,不好吃他还每日都要求要做?黑心。 “小颜,给你吃吧。” “谢世子。”她无力瞪他,昨夜又把自己训练到了很晚,为了做早膳起得太早,如今正困乏着呢。 “那还不吃?”肃辰扬眉。 “是。”颜洛倾走到桌前,将土豆泥端起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肃辰在身后喊住她。 “回世子,小颜到厨房去吃。”郝南过之前可都说了,丫鬟不能和主子同桌。 “回来!” 颜洛倾听话的走回来。 “坐下。” “世子,小颜......”坐下后不会是伺机罚她吧?为了早日离开,她可真是走得步步惊心。 “我让你坐下吃!”肃辰瞪她。 颜洛倾撇撇嘴,凶什么凶:“是。” “还不吃?”见颜洛倾只是坐下,却不吃手中的土豆泥,他一副快被她气死的模样。 “是。”若不是如今他是她债主的儿子,她就是打不过也得和他干一架。 “蠢丫头!踢一下就滚一下。”肃辰笑骂。 颜洛倾低着头吃土豆泥,也不理他。这样的事情每日层出不穷,他不吃觉得难吃便给她,他不用就给她用。这厮连脂粉都有不用的,给她时她惊讶的表情不加掩饰,结果被某人一记爆栗。好在土豆泥她喜欢吃。 “世子,梦蝶小姐来了。”秋眉在外通报。 “表哥!”肃辰还未出声,就见云梦蝶已经飘着进来了。 颜洛倾早已经站起到一侧,却仍然还是免不得被她瞪了一眼。 云梦蝶坐下后,扬着下巴挑衅:“小颜,给本小姐倒茶。” 秋眉立刻悄无声息退下去泡茶。 颜洛倾不说话,肃辰声音柔和,略带商量的语气:“梦蝶,我说过,小颜和其他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和那些直接爬上表哥床的丫鬟把戏用得不一样,还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个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下贱......” “梦蝶姑娘,请你自重!”颜洛倾打断她的话,她自然是不指望肃辰能出口呵斥云梦蝶。 云梦蝶咄咄道:“你说什么!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你不过就是一个低人一等的下贱蹄子!”说话间将面前一碗汤汁向颜洛倾泼去。 事出突然,颜洛倾没有躲过,自然也没指望有人会将她扯开。她深吸了一口气,云梦蝶的敌意从哪里来,她当然记得,还不是拜眼前这个无良主子所赐。 “云梦蝶,不要将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不过是出生好点,不然,你恐怕连做人丫鬟都不够格!”骄傲如她,若她真的夺了云梦蝶的所爱,就是被打也认了。可她对肃辰避而不及,却因肃辰受了这般侮辱,哪能不气。 ------------ 第九章:是与不是 云梦蝶气得五官扭曲在一起。虽然和肃辰的关系只是远亲,可从小在肃王府长大,也算金枝玉叶,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手指颤抖着指向颜洛倾:“你,你,你你......” 颜洛倾一把拍掉指着自己鼻尖的手:“你什么你!不要把你自己那点心思强加都别人身上!” 云梦蝶张大嘴巴看着自己被打掉的手,一脸不敢置信:“你个奴才......也敢!你敢说你对表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有什么不敢,这样的男人也就你自己当宝,送给我我都不要!”颜洛倾一个新世纪女性,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小丫头踩在头上,一身的油腻味让她极不舒服。当下也是口不择言。 云梦蝶一脸酱色稍微好转。虽然颜洛倾用‘这样的男人’来说自家表哥,那话中不无贬义,但是知道她对肃辰没有异心,她总算放心了。 “出去!”坐在桌子中间的肃辰突然低吼。 颜洛倾立刻抬步出去。 “站住!我让你出去了吗!” 颜洛倾看了看周围,见云梦蝶站着不动,那显然是在说她了。她站定不动。 肃辰又道:“出去!” 云梦蝶看着肃辰,一脸受伤。“表哥......你,你是让我......?” “我说出去!”肃辰耐心全失,腾地站起来。 秋眉连忙进来将一脸呆滞的云梦蝶带走。 颜洛倾看着云梦蝶目如染缸一样不断变换的脸色...突然有些同情。 “过来!” 她‘乖乖’走到肃辰面前。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哪句?”骂云梦蝶的? “你说呢!” “不要把你自己那点心思强加都别人身上!”肃辰不语,脸色铁青,显然不是。 “这样的男人..也就你自己当宝,送给我...我都不要...?”是这句?她瞧着肃辰脸色吞吞吐吐说完,果然!他铁青的脸瞬间变成黑色。 肃辰抓住她的领子,眼眸的颜色越聚越浓。“小颜,本世子何时说要把自己送给你了?还轮到了你说不要?你未免自视过高!”说罢扬手拎着她朝外一扔。 她身子立刻飞上半空,却一点不怕,反而窃喜,这算工伤,是否可以休息个半月?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她被卷起转了几个圈,毫无损伤站在地上。 “谢秋眉姐姐。”颜洛倾皮笑肉不笑,看着揽着她的秋眉。 秋眉松开她:“不谢,小颜去将衣服换了吧。” 颜洛倾应了一声,在院子里远远的瞪了一眼肃辰。 颜洛倾洗漱出来,郝南过拉住她:“世子正在谈公事,你且先不要进去。” 颜洛倾耸耸肩,应着好,谈公事她自然要回避的。 如此想着,却听里屋肃辰喊:“小颜。” 她看向郝南过,后者则是示意她进去。 “世子,小颜进来了。”颜洛倾轻叩门。 “孟公子,如何?”肃辰似笑非笑。 颜洛倾抬头,才瞧见原来是和孟律幻在谈事。 “小颜,过来。” 颜洛倾眼睛瞅了瞅孟律幻,见他也正盯着自己,收回目光慢慢挪向肃辰。 “世子请吩咐。” “你知道孟公子在这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小颜不知。”她心里暗暗想着,千万别告诉她,知道多了以后要走也不容易。 “他是为了你。” “呃?”她愣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单元音。 “孟公子,这么蠢的丫鬟......”肃辰嫌弃的瞥了一眼颜洛倾,问孟律幻:“你也执意自己的看法?” “辰世子,你不要忘了,她是颜洛倾,是皇上一直在找的人。”孟律幻沉声开口。 颜洛倾不解,这二人上次的称呼可没那么客气。孟律幻称肃辰冰块脸,肃辰则是直呼其名,今日这是...? “谁说她是颜洛倾?风云大洲的颜洛倾是公子,怎么会这蠢丫头?”肃辰惊讶的问。 颜洛倾刚想抬头反驳,却见肃辰警告的看着她,又垂下头。好吧!那就暂且观望,看他们到底要干嘛。 “你!”孟律幻气结:“她是女儿身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小丫头和我早就认识。” 颜洛倾点头,原来他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所以上次一直想叫她‘丫...,丫头?’ “颜洛倾是女儿身和我身边的小颜有什么关系,若单单是因为这‘颜’字,那孟公子认人的方法简直不敢恭维。”肃辰义正言辞。 “事到如今,你我都是聪明人,你还在这卖关子!小颜分明就是颜洛倾。”孟律幻瞪眼。 颜洛倾站在肃辰身侧一脸黑线,她活生生一个人站在这儿,他们两人‘她来她去’,真是...... “小颜,告诉孟公子,你是颜洛倾吗?”肃辰的语气简直可以用阴阳怪气来形容。 她当即脱口而出‘是’,肃辰却在她开口之际拉下她的身子,凑近她:“你要认,本世子不不拦你。不过,好心告诉你,皇上一直有意削弱各王府的势力。你若就此走了,肃王妃一气之下若是将玉镯的事情告诉皇后,你说皇后和皇上同仇敌忾,皇后若是知道了,皇上会不会知道呢?到时孟王府......” “辰世子!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大本事,受万民敬仰,但也不会连丫头一介女子都护不住,你不要在那危言耸听!”孟律幻见肃辰拉着颜洛倾窃窃私语,不由呵斥道。 见肃辰仿若未闻,他腾地站起来。随即烈也立刻应声而落,挡在他面前。 孟律幻还欲说什么?却听颜洛倾道:“孟小王爷,您认错人了,小颜仅仅是小颜,并不认识颜洛倾是何人。”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没办法,这些阴谋暗算,权利斗争,她实在是不懂,若是真的连累了孟律幻...那还不如便在这当一个多月丫鬟,拍拍屁股走人。 “丫头!你莫要管那冰块脸跟你说什么?他一肚子坏水,你被迫做他丫...丫鬟,我知你是有难言之隐,你只管......” “孟公子!你似乎对我家小颜很有兴趣?她都已经说了,不是颜洛倾,也不认识颜洛倾!你若再纠缠,本世子可就要请孟老王爷来主持公道了!”肃辰打断他的话。 ------------ 第十章:失明希文 榭水亭内,一身白衣的她执壶倒茶,一身紫衣的他慵懒半倚。正值春季,周围绿意盎然,若不是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这当真是一副让人羡艳的画面。 “看来,你家那黄迎该献给皇上才对。” 小颜抬头看他,皇帝一个步入而立之年的老头,黄迎才正值花季呢! “皇宫里的浣衣局可是一直缺人呢!” “你敢!” “喔?这就急了,连尊卑称呼都省去了?” 小颜低头:“小颜方才又说梦话了,请世子责罚。” “黄迎若是连自家主子应该知道什么?不应该知道什么都拿捏不准,这么没用的丫鬟留在肃王府何用?” “世子,小颜只是听说,您若是不让去,小颜便不去了。”她说着最笨拙最违心的话。 “听说?小颜呐,肃王府有这么神通的奴才?改日你给本世子引荐引荐?” “世子......”越活越回去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希慧希智不在希阁,趁此机会,你要回希阁看看。他们二人不在希阁是你听府里下人说的。”肃辰自言自语。 “是这样吗?” “...是。”如此听来,她都不信,何况是他。 “可有后悔?” “呃?”小颜又傻傻的发出了这么一个单元音,只是他的话题转得太快。是后悔说要去希阁,还是后悔自己说谎了? “蠢丫头!”肃辰见她一脸疑惑,不忘先奚落她。“那日没有不顾一切和孟律幻离开,可有后悔?” 难得他竟然说了第二遍:“不曾后悔。”那日孟律幻愤然离去,想必也不会再回头了吧。 “蠢丫头,蠢丫头。”他将杯中的阳羡雪芽一饮而尽:“又在对本世子说这些违心的话...走吧!”他站起身。 “世子,去哪?”他不是说为了要罚她,在这榭水亭等到响午,烈日下她站一天,给他倒一天阳羡雪芽? 肃辰又骂了一句‘蠢丫头’,上前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腾空而起。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说希慧做事不够仔细。小颜和梨花楼的掌柜用原来的暗号顺利进了希阁分部。她不由叹息,如此的大意,希阁分部这里的人,安全如何保障? 不得不说,生活中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经常让你措手不及,就比如现在――希阁分部内房子依旧,小路依旧,田地依旧,风景依旧。独独人不在了。刚才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这不过是座人去楼空的希阁。 “你得来的消息真是准确,只不过不单单是希智希慧不在。”肃辰语气揶揄。 小颜转头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袖子:“世子,小颜想下去。” 肃辰盯着袖子上柔若无骨的小手,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讶异,别过头看了看高高的山谷上。以前的颜洛倾武功独步,飘身而落即可,如今这样跳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说,世子帮帮我。” 小颜愕然,却仍旧放柔声音道:“世子,帮帮小颜。” 肃辰听了这话,这语气,明显极为受用,二话不说抱着她飞下山谷。 “小颜!”脚刚落地,就听小路尽头的屋子内传来呼喊。 小颜诧异的看了一眼肃辰,这人的声音由那么远传来,竟如此...如同在耳边响起一般! 许是良久没有得到回应,那声音又喊了一声。仍旧不见有回应,小颜只看见一道极快的速度黑影闪来,肃辰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小颜,是你吗?”来人一身黑衣,面目清秀,眼眸亮得让天上星辰都黯然失色。 小颜不解,不解这个那么讨厌她的肃辰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不解这黑衣少年声称找小颜,为何站在面前了,却还在问?她从肃辰身后探出头,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人:“你是谁?” 黑衣少年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小颜,真是你!” 小颜更加疑惑:“你是谁?”疑惑他的目光为何没有焦距,是看不见吗? “小颜?”黑衣少年皱眉。 肃辰像是看不惯受不了:“你是谁?少在这故弄虚玄。” 黑衣少年不理会肃辰:“小颜,你是不记得事了吗?我是希文。” 希文?玄轩希文希武?“你怎的在这里?”希慧不是在找玄轩? 希文轻笑:“你大半年不回去,我只得出来找你。” 看着他的笑,她的心突然一抽,心酸不已。“你的眼睛......?” “你果真不记得事情了?一直如此,不必为之伤神。”希文说得浑不在意。 肃辰突然转身,手掌由额头向下抚过她的眼睛:“别用这种怜惜的眼神!” 小颜不悦,这样的动作真像对一个死人说‘安息吧’时做的。不过才泛起的心酸却被这一搅和消失不见。心中有些气,他怎么可以连她用什么眼神看人都命令。 “你是肃辰吧?”希文明亮的眼眸眨了眨:“我既然来了,你就将小颜还给我吧。” “还?‘还’这个字义希文是如何理解的?”肃辰嗤之以鼻。 “回到原处,恢复原状。”希文仍是浅笑着。 “既然希文那么清楚这个字义的意思,那如何还胆敢用‘还’字?” “小颜与希文,一路相随,原处...指的就是回到希文身边,抛下所有红尘往事、不相干的人。” 小颜紧盯着希文,那梦中的小老儿莫不是他?就如同小老儿说的,等她了却红尘了,便来带她走。看样子希文武功不弱,她许是能如愿真的离开了。可心中这不舍的感觉又是为了哪般? “红尘往事,不相干的人,希文,你可知,往事又是如何理解?” “辰世子莫要和希文玩这字面上的意思了,希文固然是小颜的往事,却不是她的红尘。希文固然也不是和她有多相干的人,却也并非不相干的人。”希文又是轻笑。 “既如此,希文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走的侵略者,便让你我手下见真章,这蠢丫头尚欠了我一身债,断不能就此离开的!” 小颜又险些弄不清状况的出声反驳:哪里是欠了一身债,不过是一只玉镯,皇后赐的... “辰世子,希文不想伤人,既是债,那希文便代小颜还,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小颜暗竖大拇指,好样的!够豪爽,哪像某人,贵为世子,一只玉镯都那么吝啬,要扣留她。 ------------ 第十一章:抱匣而走 肃辰如同有人要夺了他最珍爱的宝贝,仿佛多耽误一刻,那宝贝受的威胁就多上十分,当下不愿意再和希文言语相争,迅速展开攻势。 小颜紧张的看着希文,他眼眸虽明亮,却...失明,二人招式你来我往间可能应付? 肃辰一招一式皆是极为快速,却也因为太快,乱了章法。起先和希文不相上下,渐渐希文占了上风。 “你们别打了!”小颜飞不能飞,打不能打,只能干着急。 肃辰如同誓要分出胜负,倒是希文,听了小颜的喊声,真的收了招式不打。 小颜眼瞧着站着不动的希文就要被肃辰打到,惊得心都被吊到嗓子眼,希文这个傻瓜! 身侧突然一股劲风拂过,她本来侧脸看过去的头被‘忽’地扭过来。一抹水蓝色的林相梓一手揽住希文的肩膀,堪堪避开了肃辰的一掌。她松了一口气。 “哈!是相梓!”希文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刚才有多么危险,一手扶住林相梓的手臂,满脸惊喜。 肃辰飘身落在小颜的身侧,像是为她而战,如今归来的骑士。“很担心本世子对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出重手?” “世子,您毒舌了。”小颜放下心中的石头,毫无顾忌的白了肃辰一眼。 “你!你再给我说一次!”肃辰气结,这蠢丫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世子,小颜说过,人人都是平等的......”他没理由会记住她说的话。 “您怎么能如此说希文。”她用最恭敬的语气说着最不恭敬的话。 “行!你这个蠢丫头!”肃辰哼了一声,他虽不自认好人,却也行事光明磊落,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否则她真当他的一掌是能轻易躲过的?这丫头倒好,好像他真准备欺负‘弱小’似的。 那边希文和林相梓不知说了些什么?希文的脸色不断变幻,眉头轻轻蹙着。 林相梓云游四海,治病也从来是不收分文。那日知道玉镯的事情后,本想代她赔偿,无奈一无现银,二无积蓄。他便匆匆走了,用黄迎的话来说――去挣钱给主子赎身。 “辰世子,希文想和小颜借一步说话,可否?”希文目光看向肃辰的方向,只是眼眸没有焦距,看上去是越过了他看到更远的地方去。 肃辰不语,看了一眼小颜,压低声音警告:“你别以为你可以逃走,把脑袋里这个念头扼灭掉!”说罢足尖轻点飞上出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下面,大步出了希阁分部。 “小颜,相梓说你身上有寒症?”希文直截了当。 “大家都说是。”她自己又诊断不出,不过那...不喝血隔断时间的痛苦许是寒症作祟。 希文沉思了一阵,忽地转头看向林相梓:“相梓,再无其他办法了?” “希文,你的医术我了解,我的医术你也了解的。”林相梓摇头。 小颜看着他们不说话。从言语中不难猜出,希文想带她走,林相梓劝说希文不可带走,原因?还能是什么?寒症呗。 “小颜,我有能力带走你,却不一定能治好你,你现在谈及寒症风轻云淡......”希文露出了一抹郁闷的表情:“不得不说,是肃辰的功劳,你才没有体会到寒症最凶时带来的痛苦。” 小颜很奇怪,为什么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段时间我和相梓便都呆在这儿等你,这坏话我是当着他面也要告诉你了。他离开肃王府,是因为他不想看你在那人身边侍奉左右,黄迎那丫头一定是说他去挣钱了!”希文轻笑。 “呃......梓是怪我不给他长脸呢。”小颜一脸黑线,果真是黄迎这丫头想多了,不过希文也真了解。 林相梓撇开头,仿佛二人说的不是他。脸上那嫌弃的表情...表现太明显啦! ** “小颜,主子醒了。” 郝南过如果有一张每日必做事情列表,那么,告诉小颜肃辰醒了,这件事绝对在其中。 小颜应了一声,又如往日。轻叩门,再端着洗脸水进去。 “小颜,过来。” 再如同此刻一样,坐在肃辰身侧,他会把头枕在她肩上,偶尔打着哈欠,偶尔问问今日吃什么。不把他和射死青衣这件事情联想到一起,她会觉得,这是个比常人俊、又很无害的公子哥...... 她偶尔放空时也会想,他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呢?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两国都希望拉到自己这边,有极大利用价值的颜洛倾了呀。这也一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被希文救走,反而松了一口气一样。 所谓找虐,贱,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希文要用银子赔偿肃辰,在府里留下可以,但是不当丫鬟。 她和肃辰难得意见那么一致,她摇头‘凭什么给他银子,指不定他要敲诈多少呢?一个月半的丫鬟罢了。’ 他则是一脸无辜,‘镯子是肃王妃的,小颜得罪了豆豆,肃王妃要罚她,愿意赔,还不一定愿意受。’ “小颜,想什么呢?”肃辰打着哈欠,极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睛。 “小颜在想世子。”她如实回答,确实在想,怎么想的就另当别论了。 他发出一个惊讶的声音,脑袋仰着看她:“小颜对本世子的爱慕之意已经到了人在身边,却还是会思念?” 恰这个时候,郝南过将早膳端了进来。 “世子想多了,小颜只是在想,今日早饭不知世子是否合意。”她用的是极为恭敬的语气,也自认说的话没有不恭敬。 肃辰脸色一黑,直起身子将她的头用力的扭过来,唯恐脖子不会断。小颜正想出声,却被他唇堵住,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响亮的在她唇上‘啵’了一声,随即若无其事起身走向放着水盆的架子。 “一大早的吃了什么?一股的味...” “小颜,还发什么呆,赶紧过来给本世子洗脸。”见小颜起身走过来他摇摇头,这丫头不管教不行。 他卷起衣袖,小颜却还没过来,他眉头一皱,怎的这么磨叽。 “小颜呢?”屋内哪里还有小颜的身影。 郝南过且疑且惑:“嗯...包着一个匣子往外面走去了。” ------------ 第十二章:订三送四 “小颜,跟我走吧。” “不走!不走不走不走!” “你当世子脾气好是不是!信不信惹恼了他,你的全国逮捕令马上贴在城门?” “......那也不走......” 郝南过心中叹息一口气,声音放柔:“为什么要逃呢?世子待你和其他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小颜一脸不屑,他又道:“当局者迷,且不说这个了,先跟我回去吧。” “南过哥哥,我真不回!”见硬的不行,小颜立刻可怜兮兮的打同情牌。 郝南过厉声喊她:“小颜!” “啊!放我下来。”小颜欲哭无泪,就知道,郝南过这种对肃辰那么忠心的人,怎么会买她的面子。呜呜呜...才出来一天又被郝南过这样扛回去。 黄迎一脸无奈的跟在身后,主子被带回去了,她还不是乖乖回去。 “世子,小颜回来了。”到了萧寒居,郝南过将她轻轻放下,不忘嘱咐:“你若是说自己主动跟我回来,世子的气就消了一半,可别傻傻分不清......” 小颜埋怨的看了一眼郝南过,撇撇嘴。 她轻叩门:“世子,小颜进来了。” 肃辰将脸从浅饮阳羡雪芽中抬起:“坐。” 小颜看了一眼他示意的座位站着不动。虽然不认为自己犯错了,可说不定坐了,以肃辰的狐狸性子,说她犯错了也指不定。 肃辰突然腾地站起来,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身侧的桌子:“你翅膀硬了,这次逃走竟然还敢带走肃王府的东西,还那么理智的带走了黄迎......” “小颜没有带走肃王府的东西,黄迎是我的人,匣子里是上次我逃走之后回来王妃送的。”小颜反驳,她猜想以肃辰的性格,不会那么快就去找可能逃走了的她,所以趁他没反应过来,光明正大抱着匣子带着黄迎,溜之大吉! “没有带走肃王府的东西,那你是...?”肃辰脸色难看,肃王妃呐肃王妃...她竟然还给了这丫头一匣子宝贝! “小颜不是肃王府的东...”说到这里小颜声音戛然而止,察觉被肃辰绕到圈子里去,立刻没了好气:“小颜是人!” “肃王府萧寒居辰世子的人。”肃辰向她走近一步。 小颜连退两步,捂着嘴。 “嗯?”肃辰危险的眯了眯眼。“为什么要走?” “士可杀不可辱,我就是得寒症死了,也不想被你这样侮辱!”提起这个,小颜一肚子气。 肃辰也没计较她没用尊卑称谓:“我何时侮辱你了?” “你当众...亲我,就是非礼,就是侮辱......”声音穿过手才传递出来,听着有些闷闷的。 “你说本世子亲你是侮辱你!”肃辰眼眸墨黑盯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隐忍着怒气:“你说如何你才会好好留下。” “约法三章!”小颜连忙说,见肃辰眼睛又危险的看着她,急忙把得意忘形迈向他的脚步收回。 “哪三章?” “呃!”小颜一惊,实在没想到肃辰竟然同意了,这样的情形看上去更像是肃辰得了寒症,她提出各种要求才愿意让他留下来。 “本世子数过三,不说就做......” “别别别!我立马说!”小颜抢答。 “第一,不能像今天...当众亲我,侮辱我。”这可是头等大事。 肃辰沉着脸想了片刻才点头。 “第二,我要回琴月居住。”早在她变成丫鬟以后,肃辰就让她睡在萧寒居,他房间的旁边。黄迎则是一人在琴月居被晾着。 “不行!”肃辰断然拒绝。“本世子若是晚间有什么事情,难道要去琴月居找你?” “你!那我们没得谈了!”要回去主要也是因为黄迎,那丫头许久见不到她,担心得紧。 “让黄迎来萧寒居倒是可以。”肃辰叹气,不过这样她要逃跑带走人质可就容易了,要让郝南过和秋眉好好看着人质才行。 小颜思忖了一会:“好,这个成交。第三:小颜不参加任何宫宴,聚会,也不要知道任何政事。”免得以后如果谈事还要让她陪伴左右。 “若是你偷听,本世子拦不住。” “小颜决计不会干偷听那种有辱颜面的事情。”她斩钉截铁。 肃辰脸色已经缓和过来,点头:“好,可以了...”吧。 小颜打断他:“第四...” “什么?约法三章!三章。”肃辰皱眉。 “世子大人,约法三章只是订立简明的条约互相遵守,没有说只能订三条。何况,就算你误解了,买三送一总知道吧!订三条送第四条。”小颜看着肃辰吃瘪的样子说得越发神采飞扬,她自己恐怕也搞不清楚,肃辰怎的就会被她吃定了似的呢? 见肃辰不说话,她笑了笑:“第四...”半眯着眼睛挑衅的看了他一眼:“第四,先留着补加。” “去给本世子泡茶。”肃辰吩咐,见小颜愣着,又道:“条件也提了,总要干活尽丫鬟本分了吧!切记要谨言慎行,免得得意的忘了正形,犯了错是要被罚的。” 小颜抿着唇,偷偷对着肃辰背过去的身子挥了一拳,这厮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秋眉小跑着进来:“世子,王妃派人来叫小颜去她那边。” ------------ 第十三章:鬼魅夺命 金王府。 金王爷身体前倾,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你可看清楚了?”目光闪烁着一种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期待的眼神。 “昨日属下在茶棚看见了,但因是女装,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跪在地上的人恭敬的答。 “嘿!哈,嘿哈,嘿哈哈哈哈哈......”金王爷诡异的笑声,让人心底发寒。 “那为什么你不杀了他,取她首级!”金王爷突然变脸,一脚踹向暗卫。 “王爷,属下还没来得及动手确认,肃王府的郝南过将她带走了。”暗卫从地上爬起跪好恭敬答。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金王爷的眼神被仇恨和杀气充斥着:“肃王府......四鬼魅,显身!” 跪在地上的暗卫一惊,江湖中传闻见过四鬼魅的人都是鬼,这四鬼魅...是王爷的人? “王爷!”话音落下,红黑绿白四条身影落下。 暗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也是王爷的暗卫,这四鬼魅应该不会杀他吧。 “四鬼魅,本王命你们到肃王府杀了颜洛倾。”金王爷厉声吩咐,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颜洛倾的脑袋和身体分开的样子。 “喔?王爷,颜洛倾天天在肃辰身边,这可不好杀,而且她的武功对付我们可绰绰有余。”黑影竟是个女声,说话总有股轻佻的味道。 “堂堂四鬼魅,竟然长别人志气!”金王爷甩袖气道,完全没有察觉四鬼魅竟也知道颜洛倾在肃王府,且知道她待在肃辰的身边。 “王爷,让我们冒如此大的危险,此次完成任务,是否可以给我们四兄妹真正的解药了!”白影道。 “本王养你们为的就是杀了颜洛倾,杀了她,你们自然就自由了。”到时的药便是让他们解脱的‘解药’。 “成交!”红影笑容满面。 暗卫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好奇的低着头偷偷看过去。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的汗水流到眼睛,涩涩的。果真是鬼魅不成,红黑白绿,脸在宽大的斗篷帽下被遮住,长到触地的披风,身下...没有脚。 “看够了没有!”绿影喝叱一声,一道绿光直袭向暗卫。 那股绿光如同是绳索一般,缠住暗卫的脖颈,暗卫脸色慢慢变成酱紫,他奋力去扒拉脖子,却将脖子抓得鲜血淋漓,他不甘的瞪大着眼。 “绿,你太血腥啦~”黑影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手指向暗卫,暗卫立刻被黑色雾团包围,只听一声嘶吼,黑雾散去,暗卫连同衣物变成了地上的一滩黑水。 “啊!”窗外一声惊呼。 黑影须臾转向外面,将那人拎进来,一把扔在地上。 “宁安?”金王爷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女子。 “父王!”宁安连滚带爬,满脸惊恐的爬到金王爷的脚下。 “你们速去准备,不日我就要他的首级,他的血!”金王爷狠声道。 四鬼魅点头,转身飘了出去,末了,黑影转头对着地上的宁安勾唇一笑。 “宁安,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点知道吗?”金王爷扶着宁安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若是她说了一个不字,就会马上把她吞到肚子里。 “父王,与虎谋皮,宁安不能看着您这样一直活在仇恨中。”宁安眼中泛着泪花,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心寒心痛:“父王...人的一生就一辈子,为什么要浪费在恨一个人这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金王爷一把甩开宁安,背对着她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吼:“你哥哥今日有这般光景,拜谁所赐?父王不指望你能一直怨恨着颜洛倾,但是你却不能阻止父王做任何事情!”宁安便是如此,这个王府的异类,可以厌恶,可以仇视,却不会恨。 她眼神黯然,拽着胸口的衣服,一脸痛苦,声音却努力克制得正常极了。“父王,若真如那暗卫所说,颜公...颜洛倾是女儿身,你大可以将事实告诉皇上,那她就是犯了欺君大罪,让皇上处置她吧!”皇上...以颜洛倾的才智,能躲过吧? “皇上?哼,父王就是为了今天,那么多年做一个无能的摆设王爷,为的就是这一天啊!那么久以来,父王都是为了复仇而磨着牙......” “父王,哥哥如今这般,哪能怨别人,是他缠着颜洛倾学武功,颜洛倾不过是没教他,他就是从小被捧上天了,才会受不得打击去跳崖......” 金王爷猛地转身,瞪着宁安,突然扬起颤抖着的手,狠狠的扇在宁安脸上。“混账东西,那是你哥哥!” 宁安就势倒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流下,嘴角的血顺着下颚流到脖子。她看着金王爷的步伐从她身侧快速迈过。 她蜷缩成虾米形状,捂着胸口,闷闷的哭泣。偌大的殿内,回荡着那拉扯心扉的抽泣声。她知道,父王需要一个怨恨的人,不然就会怨恨自己。可是怨恨久了,就将那怨恨变成了赖以生存的东西。 怨恨久了......原本的事实如何,他已经不在乎。父王不愿意让哥哥学武,哥哥第一次见颜洛倾,想要向她学,她拒绝了。哥哥从金鸾殿一路滚下,如今...成了傻子。昔日的美好不复存在,英明的父王,好学的哥哥,以及那个无忧的她。 她如果不怨颜洛倾,那父王就会更孤独吧?可是她却爱上了那个少年。今日才知,他是她。 临近夜幕的这天,谁喜了?谁忧了?谁寒了谁的心?待到第二日的晨曦来时,迎接这天的又是什么? ------------ 第十四章:王妃心声 “让她先回去,小颜一会过去。”肃辰对秋眉道。 秋眉应声退下。 小颜眼睛骨碌碌的转,这个无良世子又准备干嘛?不都已经谈好了? “小颜过来。”他唤她。 她慢慢走了过去,站在距离他三步之远处不动。 “过来,坐下。”肃辰耐着性子看着她磨叽着。 “呃?”小颜抬起头不确定的看着他,又让坐下?“世子,小颜错了,小颜不敢。” “世子。”郝南过的声音如同让小颜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期盼的看着他。却见他放下一个箱子便看也不看她出去了。 “不要让本世子说第三次,不要哭丧着脸。”肃辰瞪了她一眼。 小颜在他指定的那把椅子(他的身侧)坐下。 “把手拿来。”肃辰伸着手。 “世子!小颜错了,小颜错了。”拜托不要用这种小虫吃苹果,一点一点把她吃掉的办法... 肃辰急了,站起身一把抓过她的手:“蠢丫头,你真是愚不可及,蠢到透顶!” 箱子一打开,映入眼中的是各种瓶瓶罐罐,扑鼻而来的是混合了各种药的药味。 肃辰抓着她的手,轻轻将大拇指上已经凝固的血用棉布擦去,又上了药粉,细细的用纱布给她包好。 小颜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的举动,太反常了!伤口是逃出去后去找工作,因为不想被发现或者认出,所以到饭馆找了一份洗碗工...结果可想而知,这具身体的废物程度,把碗打烂了,伤了手。 “去吧。”肃辰将药箱收拾好盖上。 “嗯...”她看了看肃辰,起身走向门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谢谢世子。”这是真心的。或许说这样的话对不起青衣,可是她真的不怨恨肃辰,只是寒心,也痛心。 “洛哥哥!”豆豆飞奔着扑向小颜。 小颜蹲着身子张开怀抱抱住他,吸了一口他身上那股奶香味。“真好呐,豆豆原谅我了...” “豆豆没有怪你,只是吃醋,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应该问辰哥哥,应该问我才对,可是你都不理我。所以我也不要理你,其实我知道你是姐姐。”豆豆狡黠一笑。 “喔?如何知道的?”小颜夸张的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俩改天再再叙旧,当着我的面那么亲昵,豆豆,我也要生气了!”肃王妃从屋内出来,明明是笑得合不拢嘴,却硬是要摆出生气的表情。 “王妃。”小颜福身。 “免啦!我是特意把你从世子那里拉来的,一定在肃王府憋坏了吧!我们偷偷出府呀,解解闷!”小颜愕然,原来豆豆那狡黠的笑容是从这位主这里学的。 小颜爽快的答应,心里却盘算说不定能借机逃跑,豆豆要是愿意,也能带走,哈哈哈哈哈...... 今日太晚,肃王妃将小颜留在她这里睡,明日早早出去。却不料,肃辰闻言,亲自上门当将她拽走,声称这里不安全。天呐,不安全,他老娘...呃,不老,他娘还住那呢!不安全?既然是偷偷出去,自然不能说留下她是因为明天可以早点出发,肃王妃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她被拉走。 用过晚膳后,肃辰又拉着她换了一次药。第二日伺候他起身后,肃王妃又派人来找,他没拦,她便又惊又喜屁颠屁颠的去了。 繁华的京都,人来人往,大街上有趣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 “小颜,你喜欢世子吗?”肃王妃语不惊人死不休,逛得好好的,突然问她,着实吓了一跳。 “那么吃惊干嘛?我就是再贪玩,再不理他,也是他娘,该操心的一件不拉。你要是喜欢他,就好好喜欢他,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不一样的。”肃王妃语重心长。 小颜低头不语,都说不一样,是啊!是不一样。他应该不会骗别人,他应该不会杀了别人的朋友,他应该不会为了让别人愧疚给别人喝他的血,应该也不会为了再次骗她,那么细心的包扎伤口。她抬起手看了看拇指。 走着走着,三人走到了布庄,豆豆被拉着去了量身定做衣服。肃王妃拉着小颜坐到椅子上,让黄迎去看着豆豆。 小颜疑惑的看着她,何以支开所有人? 肃王妃露出平时完全没有的伤感神情。“小颜,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样生活吗?” “王妃,你如果想说,小颜愿意听。” 肃王妃凄凉一笑:“我也是凡人,也想子女围绕膝前,与丈夫厮守到老。可是七年前,如今该说是八年前了,我虽不理政事,却也知道皇上一直想动三大王府。世子在宫宴上会如此锋芒大露,也是想让皇上有所顾忌。就是如此,他才会大病那么些年。可是王爷在那段时间纳妾,娶妃,全然不顾世子。世子也不见我,闭门不出。” 小颜的手不自觉的拂过肃王妃的脸,夺眶而出的眼泪滴在她的手背,炙热的让她心颤。 “我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我怨恨那高高在上的人,怨恨王爷,甚至怨恨世子。世子闭门不出的日子,也是我的地狱,母子二人都活在地狱...当他出现在我面前,喊我母亲的时候,我才放下一切,幡然醒悟,用自己宝贵的一生去怨恨别人是多么浪费时间的活着。” 小颜重重的叹气,幡然醒悟么?她现在是否是清醒着? “小颜,辰儿从未因为自己去争取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从出生,肃王府就是他的担子。所以,你若是喜欢他,一定要好好喜欢他。” 小颜扯动嘴角轻笑:“王妃,人就是这样,一旦那个人对你说了一次谎话,就会怀疑,其他的真话也是谎话吗?若哪一日我真的放下了,也喜欢他,我会好好喜欢。” 肃王妃也笑,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她从未和别人说过那么多话,所以没人觉得她啰嗦,可见到小颜,她便觉得话特别多。 “洛哥哥,看!糖葫芦!我要吃!”布庄门口一串串鲜红的糖葫芦在招摇。 小颜笑着应了一声,掏出怀中王妃给你银两。旁人奇怪的看着她,明明是女子却被叫做哥哥? “荞麦枕咯~~”买了糖葫芦的小颜被旁边的吆喝声吸引,肃辰总是落枕,这个枕头应该还不错吧。去去去,凭什么给他买,转身走了一两步,看了一眼拇指的纱布,她又走向买荞麦枕的摊位,买了之后说是肃王妃送的不就可以了! 距离她不远处的屋檐上,红黑绿白四条身影伏在上面。明明是白天,他们周围却透着一股晚上才有的寒气。黑影看着小颜的身影勾唇一笑。 ------------ 第十五章:谢你活着 绿影顺着黑影的目光看去,一脸轻蔑“这种姿色平庸的女人怎么会是颜洛倾?”大洲虽然传言她是男子,但是也道是风华盖世的男子。 黑影勾唇一笑:“就是这样,你才会每次在单独行动时失败!”说罢,不解气的拍了绿影脑袋两下。 “她易容了,什么时候动手?”红影瞥了一眼黑影。 “呵,呵呵呵。”笑得眯了的眼看不清神情,但杀气已经毫不掩饰的外露了出来。“当然是现在!” 绿影当即隔着百米,一阵掌风,一股绿雾冲向小颜。 “好,给我一个。”小颜掂了掂手中的荞麦枕,递钱时一个铜板从怀里掉到了地上。她叹息,真笨,蹲下身子去捡。 “啊!呃!呃!呃...救...命...救命....” 小颜立刻站起身,卖枕头的小贩正拼命抓自己的脖子,声音断断续续也越来越微弱。她连忙绕过摊位,去抓小贩挠脖子的手:“你别抓了!你别抓了!天呐,怎么办!”她对着周围张望,没有人可以帮帮她吗? “来人呀!救命!快找大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去请医。 “快看,他脖子上那个绿色的雾团是什么?” “听说鬼魂索命就是这样!” “真是烦人呀,这些该死的苍蝇,挡住了视线。”黑影眉头一皱,人群中哪里还能看见颜洛倾。 白影袖袍一挥,所谓隔空,怕就是如此吧!围观的人群被白天根本发觉不到的白雾拨开,且再靠不拢。 “白影真是我们中最善良的,我出手的话,就让他们永远也不能围观当苍蝇,断手断脚在家养着。”黑影嗤笑。 “动手。”红影说罢立刻跳下屋顶,朝着颜洛倾的方向飘去。其他几人尾随其后。 小贩的叫声突然停了,小颜感受到他身子徒然一软,再叹鼻息时已经全无。她抬头,这股雾气原本是冲着她吧?因为她突然蹲下,小贩变成了替死羊?对不起......她猛地将头转向街道另一边,身穿红绿白黑的四条身影正带着浓厚的杀气靠近。 周围的小贩和上街的人,如同也感受到了杀气,纷纷逃也似的散开,关门锁窗,保命要紧,谁还会留下看热闹。一阵阴风吹过,寂静的街道,森然的杀气,诡异的四人,血腥的味道。 “你们是谁?”小颜假意问,其实心中一点不好奇,不管是谁,带着这样的杀气来,她都知道,来杀她。豆豆和王妃有暗卫保护,应该不会出来,也不会有危险吧? 黑影诡异一笑:“让我用行动告诉你!”双手在胸前呈圆形,一团黑雾在手中越聚越浓,越聚越黑。这让小颜想到了肃辰的眼睛。 黑影将黑雾袭向她时,小颜放开小贩,以摊位为掩护,连翻了两个跟斗躲开。回头再看那摊位时,只留下一滩水。 小颜戒备的看着四人,奇门异术? 黑影冷哼一声,眼神示意绿影:你来。 绿雾袭来时小颜来不及站起,立刻又是连翻两个跟斗,借势立刻起身,跑到柱子身后。 “你们看见没有?颜洛倾没有用内力?”黑影眯了眯眼。“难道她没有武功?”说着都笑了起来。 “让我试她一试!”红影轻轻一掌,带着红雾,对准柱子,小颜躲避之时离开柱子又是一掌。她抓过一张桌子,高举起对着红雾一扔,桌子立刻变成粉末,却也阻断了对她的袭击。 其他几人又接着试探了一番,小颜吃力的避开,心知如此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可现在该怎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洛倾,你也有今天!”黑影仰天大笑。 小颜暗暗观察周围,看来这次真的要死在这了。 知道颜洛倾没有内力,绝对不是对手后,四鬼魅不再戒备,四人同时运功,速战速决将她解决。 四种不同颜色的雾气对着小颜袭来,还没有击中她,那强大的压力已经让她喘气都闷痛,喉间一股腥甜,她隐忍着。雾气马上就到了眼前,强大的压力仿佛将她倒挂着,所以血液冲上头顶,喉间的腥甜从她口中无力的流出。 身子摇摇欲坠之前,她被一个谈不上温暖,但是非常宽阔的怀抱拥住,或者说扑倒更合适?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并滚了两个圈,后背脊梁骨都快断了...好在那人将她的头放在手掌上,脑袋幸免于难。 “没事吧?”肃辰立刻直起身子,将她扶起来,胡乱的擦掉她嘴角的血,扶着她的肩膀,紧张的左右打量。 小颜看着他焦急,担忧的目光,心头一热,摇了摇头。 肃辰笑了一下,又将她用力拥进怀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谢谢......你还活着。” 小颜愕然,什么嘛?希望她死了么?呃不,他说了谢谢,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呵呵。 小颜突然如梦初醒般,从他怀里抬头望去,那四个会奇门异术的杀手呢? ------------ 第十六章:身份惹疑 “听清楚没有?” “是,世子,小颜听清楚了。” 郝南过和四鬼魅斗了几个回合,他自己受了轻伤。四鬼魅中白影红影受了轻伤。 四鬼魅之所以能练小颜所说的奇门异术,是因为他们有和平常人不一样的体质,他们的特殊的体质缺点就是轻伤不及时治就会变成重伤。他们所受的伤可以自动愈合,只是需要时间,当时郝南过的穷追猛打,肃辰又在,他们只好快速撤离。 当然,以上的都是小颜听肃辰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总结起来的。这些总结的结论――以后她出府一定要有肃辰在,否则把他就把黄迎送到皇宫浣衣局,她当然相信他说到会做到。 “包扎个伤口你又在想什么?专心点,蠢丫头!”肃辰瞪着眼抱怨。 “是,世子!”小颜皮笑肉不笑,佯装恭敬。虽然是扑倒她受的伤,但是看在是因为保护她的头,才会蹭掉一大块皮的份上,她就好好帮他包扎好了。 “世子。”秋眉将荞麦枕拿了进来:“南过说看见小颜和四鬼魅交手时还拿着这个枕头,所以刚才带回来了。” 肃辰看着枕头应了一声,秋眉放在椅子上便出去了。小颜急忙给肃辰把纱布绑好,包好后她立刻伸手去拿枕头。眼瞧着都碰到了,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抓走。 “荞麦枕?小颜,你不是很喜欢你现在睡的棉花枕吗?还扬言这辈子都睡那个枕头。这个是买给谁的呀?”肃辰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呃...”小颜瞥了一眼他被缠住的手掌,将准备嘴硬反驳的话吞回肚子里。“王妃给您买的。” “我就说,开始还以为是有个叫小颜的良心发现,看我落枕给我买的呢。” 小颜惊讶的看他,他又开始用‘我’自称,而不是‘本世子’了。 “世子,不好了。”郝南过站在屋外对肃辰道。 一直不大明白,为什么每次发生不好了的事情,都是会先说不好了,而不是直接说发生什么事情,让听的人判断是好是坏。 “什么事?” 郝南过走进屋内:“宫中传信,皇上派福海传口谕,请您和小颜进宫。”他从容的语气和平时说话一般自然。 “什么目的?”肃辰挑眉。 郝南过抬眸看了一眼小颜:“据说皇上得到消息,肃王府丫鬟小颜是颜洛倾,颜洛倾是女儿身,世子知道了一切却隐瞒了,且将颜洛倾窝藏。” “啊...”肃辰恍然大悟一般,拉长了音点头:“这个理由倒是有趣。” 小颜低头若有所思,什么窝藏,弄得她好像罪犯似的。不过话说回来,进宫后如果审问起来,她是承认?可以趁机摆脱肃辰,还能让肃辰被治个什么罪!嗯不,不能承认!她没有武功,失去了最起码和皇帝对抗的条件,何况......希阁现在......那不承认...么? “小颜,怎么办呢?皇上都找上门来了,托你的福,本世子要和金王爷来场明刀暗枪的战争了。”肃辰笑容满面,一点不见无措。 “世子真不愧是第一才子,那么多仇家中,能准确知道现在报仇的是金王爷。”小颜一脸感叹。 “你现在是奚落本世子?”肃辰眯眼。 “不是,小颜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小颜是青霄国安国候后人,侯爷的女儿!”小颜勾唇一笑,能拿她如何? 肃辰惊呼一声:“你难道还在想着这个么?以为可以用作护身符?安国候后人,去年年尾殇。” “没有尸体!”小颜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一度:“这样一来,世子是不是多了一项要问罪的?一个死了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在肃王府呢?”本来是以死人身份离开的,没想到帮助她的元素不见了,肃辰出现在眼前,这一切多诡异呐。 “这样告诉皇上以后呢?” “什么?”小颜皱眉。 “或许,皇上真的会将你双手奉还给青霄国?或许,唐兼默会不会亲自来把你接回去?” “小颜,你干嘛呢?这个时候和世子对着干,你还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郝南过是个从来不会多事的人,可是今天不但多事,还多话。 “你知道元素现在在哪里吗?”肃辰突然转移话题。 小颜立刻接话:“在哪?”这个问题她一直在问,但是没有人可以、愿意告诉她答案。 “安国候后人,叶笛死了之后,青霄国君上一怒冲冠为红颜,将元素打入天牢了。”肃辰慢悠悠的说出,深邃的眼神忽暗忽明。见小颜脸色变得苍白,薄唇未启,补上两个字:“终身!” 小颜惊讶的张着嘴,眉头皱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她身子似站不稳一般后退了两步。元素用一生的自由换了她的自由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 “肃辰,你那么厉害,可以帮帮我吗?可以救救他吗?”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眼神就如同豆豆问她可不可以救陈奶奶和他妈妈时的目光一样。现在抓住的,是最后的希翼。 “世子,福海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了。”秋眉站在门外通报。 肃辰无视外面,问:“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小颜疑惑的看着他,哪句?他思维跳跃太快,完全跟不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天下第一才子肃辰又怎么会做亏本买卖!”肃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记得吗?本世子可是对你说的话字字句句都记着呢!” 字字句句都记得,那这个时候需要她夸他记忆力好吗?事实上她胸腔里的怒火导致她更想对他咆哮――小气,记仇,黑心,无良,卑鄙,城府深!如果不是他,青衣不会死,青衣不死她不会那么激烈的选择了假死,分分钟的要离开那里。开始这一切的人,明明是他! 即便满腔怒火,她相信,脸上不动声色她还是可以做到。“小颜记得,所以世子想要什么?是不是需要先跪下道歉?” ------------ 第十七章:孪生兄妹 “小颜,这个条件你不需要定一些不可跨越,不可有违某些什么道德的界限吗?这不是你的习惯吗?”肃辰似笑非笑,语气揶揄。 小颜摇头:“不用。”她没什么可失去的。 肃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为了元素,什么条件她都可以接受?“那日宫宴前还在青霄国妃嫔面前扬言和唐兼默是相爱,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元素了?” 小颜盯着他,面露不悦:“你偷听别人说话?”她和元素是朋友。 “你不是恨不得宣布给整个青霄国知道?本世子不过路过,你的声音大到我不愿意听,但是追着我的耳朵跑。”肃辰欣赏着她徒然变白的脸。 小颜脸色难看:“不关你的事,开出你的条件来,只要救出元素。”心里冒出的那股做了坏事被人抓到的感觉更让她讨厌。 “世子,福海公公让我再通报一声,说是皇上已经在宫中等候。”秋眉在屋外小心翼翼的说。 肃辰瞥了一眼屋外,走上前扼住小颜的下颚:“你不是气吗?气本世子赐婚那日未曾帮你说只字片语。今日进宫同样不会说,万事全凭你的造化。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小颜不甘示弱的抬起头和他直视:“明白,一是肃王府几百条命,二是你没有立场需要救我。”嘴上这么说,心里直呼:不明白,那日他因为受伤了,那个节骨眼不能有差错,让皇帝察觉,危及肃王府。可是?今日呢? “明白?那你就该知道,你若是承认,皇上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可以治本世子,乃至肃王府包庇窝藏,什么罪都好,皇上的一句话。” 小颜被他说得,越发迷糊,看着他焦急的目光疑惑,听着他的话更加疑惑。 “算了,不管说什么?都是你的命。你若能活着和本世子回来,再说救别人吧!”肃辰大步跨出屋内。 御书房内。 金王爷,孟王爷,孟律幻,高高在上的皇帝。 小颜站在殿中间,他们都像是看马戏的观众。 “小颜?面前是浣月国当今圣上,你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不下跪!”金王爷率先打破沉默。 小颜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洽洽撞到孟律幻的。他懒懒的倚在那里,似乎努力表现的浑不在意,以至于有些不自然。 皇帝一脸审视的看着小颜,见她一脸淡然站在那里,面容白皙而干净,赫然就是颜洛倾的无疑。“洛公子,哈哈哈,看来朕老眼昏花,英明不在?但若你是洛公子,世子断不会将你安置在肃王府,且还做了贴身丫鬟,所以朕都拿不准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颜感觉到皇帝话中有其他意思,可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只好沉默着。让一个服从命令,国家行动队,行动派的人去揣度人人心中所想,着实是为难。 “若你是洛公子,自然不用跪,而且还要赐座。若你不是,一介草民,见了朕为何不跪?”皇帝那架势,颇有点将金王爷的话当成令箭的意味。 福海见小颜还不答话,尖着嗓子喝叱:“大胆!皇上问你话呢!” 小颜看了看肃辰,他面无表情,似乎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瞥了她一眼,仅仅一眼,便拿起茶杯浅抿不再看她。看来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她高昂起头直视皇帝,冷声道:“小颜不跪是因为被跪者,没资格让我跪!”一语道出,满堂皆惊! 皇帝脸色刷的变黑,周围的空气都随即变得沉重起来。贵为一国之君,何曾被人如此说过,但活了一大把年纪,又怎么会这点修为都没有,皇帝沉声问:“你究竟是谁?” “颜洛倾去年因为百州瘟疫奉皇命和肃辰去治,可是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凭空消失!风云大洲的洛公子就此消失!真相如何,我要查清楚!”小颜一脸愤怒,掷地有声。 皇帝一脸不解:“朕问你是谁?不是让你说自己的事迹!” “颜洛倾到底去哪了,这件事情作为让他重出江湖的皇上,还有一道同行百州的肃辰,你们不该给个交代吗!” “交代?你现在站在朕的面前问朕要你去了哪里的交代!”皇帝许是被小颜说得一头雾水,嚯的站起来。 “我是颜歌!颜洛倾是我的孪生哥哥!”话刚出口,沉寂的屋里,人人都脸带震惊地盯着她看。她心中叫苦,一个谎话说了,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又说,这个谎话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圆呢! 皇帝上下打量她,孟律幻直起身子,眼睛瞪直看着她。该夸肃辰吗?果真言而有信,坐在那一语不发,置身之外。 “颜歌,颜洛倾的妹妹,朕怎的从未听说!”皇帝不信。 “那我问皇上,可知颜洛倾家住哪里?” 皇帝摇头。 “那我再问,可知颜洛倾哪里人氏?” 皇帝又摇头。 “那皇上不知他家中都有何人有什么奇怪?” 皇帝无意识的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鹰眸紧盯小颜:“一派胡言!在朕面前胆敢说此诳语。信不信朕治你个欺君之罪!你若是找颜洛倾,那怎会在肃王府住了那么多时日?” “那皇上是如何知道我在肃王府的?”皇帝快速答:“你无需知道。” “颜洛倾消失之前,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就是百州,而一同去的肃辰,就是我找哥哥的突破点。怀疑我是颜洛倾是根据我的长相,且不论皇上如何知道我的长相,肃辰是今日才知!”知道她长相的人都不会乱说,孟律幻既然是和她很好关系的模样,自然不会乱说。 “一派胡言,真是一派胡言!”皇帝又怒又气。 “区区易容术对于我来说不足挂齿,堂堂肃王府世子更不会对一个丫鬟在意,今日皇上要见我,肃辰才起了疑心,押着我进宫。若不是从肃辰手中逃不走,我断不会坦白身份,若我是颜洛倾的妹妹,皇上不但会好生招待,还会帮我寻我哥哥吧?话已至此,皇上爱信不信!” 金王爷见皇帝微微有点犹豫,皱着眉头思忖该说点什么。 皇帝转头看着肃辰:“辰世子,颜...”许是想不到究竟怎么称呼小颜,他顿了一下:“她说的是真的吗?” ------------ 第十八章:殿前开脱 肃辰转头看着小颜,脸上神色淡淡,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掠了她一眼:“皇上面前,她又怎么会说谎呢。” 皇帝盯着小颜说:“不管她是谁,冲着她这面貌,只怕日后也要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了。” 小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因为长得不错,要纳入后宫呢。她直直的看着皇帝:“皇上,颜洛倾一不是杀人犯,二不是天牢里的逃犯,因着小颜的脸和哥哥一样,就要被困在宫中,这是什么道理?何况,小颜算起来是肃王府的人,皇上就这样扣押了小颜?”她冷笑着斜睨着肃辰,想置身事外?怎能让你如愿呢? 皇帝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沉吟了片刻:“辰世子,颜歌既然是易容在肃王府为婢,那应当不算肃王府的过失,朕就不追究了。不过,朕为寻得洛公子,以报他救朕子民之恩,将他的妹妹留在宫中好生伺候,你不会有何看法吧?” 肃辰声音平平道:“肃辰自然没有异议。” “那便好。”皇帝愉快的道。 皇帝话音才落,肃辰的声音硬生生的插了进来又道:“只是皇上,小颜在府中侍奉期间,怕是也料到了今日,竟早有预谋的将先祖留下的凤血玉镯偷了去。如今玉镯下落不明,只怕找到之前...辰不能将她交由皇上看管了。” 小颜低着头不说话,虽说是她将他牵扯进来,但他那笃定的语气和措辞,却让她觉得他是等着她将他拉进这周旋中。只是,肃王府的凤血玉镯?有一债务假意扣上,只盼这事告一段落,不要被肃辰挖的坑埋了才好。 “一个刚进府不久的丫鬟竟能偷走肃王府的家宝凤血玉镯,辰世子这话说得未免太大了。”皇帝面色愠怒,显然对肃辰所言所行极为不满。 “皇上有所不知,她所易容的丫鬟是肃王妃的陪嫁丫鬟,刚巧肃辰身边缺人,就暂时服侍着,哪里料到人都已经调换了。仗着肃王妃的信任和宠爱,被她出其不意的盗了去。”肃辰脸上那懊恼的神情,让偷瞄他的小颜心中直叹――若在现代,影帝非他莫属。 “凤血玉镯之事且容后再议,颜歌自今日就留在宫中。”皇帝一脸不耐。 “皇上当真要如此?”肃辰表情温和,只是眉梢眼角都透着三分冷意,三分讥讽。 只是让人未曾料到的是,因着肃辰这话,皇帝竟又是陷入沉吟。 ―――――― 小颜盯着对面闭目养神的肃辰,心想着,这厮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鳌拜’复制版?可人家鳌拜好歹是军功赫赫,他不过是月州发大水提了个方案,这就如此大的功劳了?可如若不然,着实想不通,何以他一句话,一个表情的变幻,就让皇帝遣退所有人,二人密谋了一阵,至于是什么就无从得知了。简而言之,结果就是她现在坐在马车,和他回肃王府。 “看够没有?”肃辰闭着眼睛。 小颜只觉浑身一个激灵,妖孽就是妖孽,不论是外貌,还是身体机能,组织结构。她伸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虽见他面色无异,却也断定他不是善茬,定然是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先别忙着奚落本世子,好好想想怎么报答这救命之恩。”肃辰显然非常对得起妖孽这个绰号,不说言行举止被收入眼底,连她心中所想都一一洞悉。 小颜脸上带着几丝冷笑,半挑着下巴,斜睨着他,尽管他一定看真切她的表情。这厮真适合去算命。“我没什么需要报答的,只是你我做了一笔交易,完成这笔交易之前,共同除去阻挡住的障碍。” 肃辰听完,慢慢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盯着她脸看了起来。眼神带着三分落寞,三分...痛楚,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颜色。 要比这修身养性,两目相对,她还真是绝对的输家,被肃辰看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理他那复杂的目光,撇开头。 马车内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她知道肃辰仍旧是在看着她的,那炙热的目光似要把她烤得外焦里嫩。其实坦率的说,她鄙视自己,面对杀死青衣的人,她不该表现有除了恨意之外的东西才对,可她的心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却是羞涩。 “你准备怎么救元素?”青霄国天牢,戒备可想而知有多森严,也不是肃辰的地盘,他会如果着手呢? 肃辰不答。懒洋洋地靠回软垫上,带着笑意说:“你何不先想个诱人的条件,也让本世子有点挑战,积极一些。” 小颜愕然,变脸速度可见一斑呀!“暗衣会突袭希阁之事你还未曾帮我查出来呢。”如今也只有翻翻旧账了。 “本世子没有记错的话,有人信誓旦旦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想和本世子有任何瓜葛。契约之事也一笔勾销。” “确有此话不错,可有人也说了,一言既出,那契约之事,暗衣会之事,就一定会查清楚。”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快速的追上他们的马车。 ------------ 第十九章:负伤而归 “冰块脸,你出来!” 小颜正疑惑是谁追来时,便听见孟律幻在嚎嗓子。 赶车的郝南过挡住孟律幻的马,问:“小王爷有什么事吗?” “你给我闪开,让你家冰块脸出来,我要见小丫头!”孟律幻语气不善。 虽他并未点名道姓,但她也知,孟律幻是要见她。她伸手去挑帘子,却被肃辰一把扣住。 “什么事?”他看着她,话却是对门外说。 “冰块脸,我要见小丫头!”孟律幻立刻朝这边喊。 “什么事?”肃辰不悦的又问了一次。 孟律幻也被肃辰的语气激恼,直接和她说:“小丫头,你在里面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颜被肃辰本来就因为他的拉扯靠的近,他又是瞪着她。她心里想着,若是站着,一定会被强大的压迫感弄得站不稳。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神,她只好放弃应声。 “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你真的是颜歌?颜洛倾的孪生妹妹?”孟律幻驾着马靠近他们的马车,特意压得声音问。 看来可以在现代拿影帝的不单单是肃辰,连她都能拿个影后了。否则和颜洛倾自称是好友的孟律幻又怎么会对她的说法将信将疑,如今特意来讨个说法呢! “小王爷,小颜与你第一次见面,本世子很好奇,你是与她有什么仇,那么想她被治个什么罪?”肃辰冷声道。 “冰...”孟律幻才气声说了一个字,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肃辰松开小颜的手,冷笑一声,靠回刚才的位置闭目养神。 小颜疑惑的看着肃辰,孟律幻的声音怎么一下就没了?烈偷袭他了?然后他就被制住了?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定。 马车继续向前走时,外面马蹄‘嗒嗒’声慢慢往旁边走开,帘子扬了一条缝,正好可以看见孟律幻一身红衣。虽一脸郁郁,却也不像是被制住了。 细想一下肃辰的话,才明白,虽已经出了宫门,但是孟律幻这样问话,若是她回答了,稍有不慎,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又是徒生事端。想到此,除了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也微微赞扬了一下肃辰心思缜密。 马车行到肃王府门前,见秋眉候在门口。一见马车停下,忙迎上来,对肃辰微福身:“世子,烈回来了。” 肃辰眸光微闪,应了一声,大步进了府。小颜紧跟身后,奇怪的看了看秋眉。烈本来就是隐卫,一直没见,她还以为是没现身而已呢。如今回来了便回来了,怎的还特意等在门口告诉肃辰?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一进肃王府主屋,就见地上跪了一个‘血人’对肃辰说话。 一身亚麻色劲装被似刀似剑的利刃划拉得支离破碎,腰间一个伤口正在冒血,烈用手摁住,血从指间缝隙流出,染红了整个手掌。 小颜看着他的模样,只是看着都觉得疼,而且他跪在地上挺直着腰,因为用力,血流得更快。她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欲将他扶起。烈却是用了大力一把将她推开。 她困惑的看着烈,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肃辰没有让他起来,所以不敢擅自起身。可肃辰让他起来后,却见他脑袋避开肃辰目光,斜睨着她,嘴角一挑,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埋怨和轻视。 小颜被他的神情惊得愣住,不明白烈突然而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世子!属下......” 肃辰蹙眉,无视他对外喊:“秋眉,将烈带下去先将伤口包扎一下。” 秋眉立刻进来,扶着烈出去。 烈依言由秋眉搀扶着出去,出去时又用眼神狠狠剜了一眼小颜,这更让她心中更是堵得慌。 “小颜。”肃辰声音平平,唤她。 “是,世子。”小颜低眉敛目,进宫、身份惹疑,不过都是一个过场。回到原点时,她还是欠一个月身的丫鬟,只不过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层交易关系。 “小颜,你回答:‘世子,小颜在。’” 小颜抬头看他,不禁怀疑是否天上下红雨,太阳北边落。肃辰用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远处。目光放空,语气几近呢喃,透着一股无助。 “小颜。”他又唤。 “世子,小颜在。”她顺从的如他所愿答。答完又后悔,凭什么那么唯命是从呢。可他再如此唤时,又脱口而出这样应。 反复几次后,他突然恢复刚才元气十足,看上去‘阴险狡诈’的样子。“小颜,烈去哪了你知道吗?” “世子,烈去包扎伤口了。” ------------ 第二十章:两计并施 肃辰瞥了她一眼:“烈此次出去查清了三件事。” 小颜想了想,既然是跟她说,那就应该是和她有关,便问:“哪三件?” 肃辰瞅了瞅小颜:“第一,百州路途第一次袭击我们的人是唐兼默派的。” 小颜猛地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为何?” 肃辰似笑非笑:“你和他是相爱的关系,你不知道?” 小颜瞪了他一眼,一下又忘了什么奴才主子,往身后的椅子一坐:“那不过是后宫生存计而已。” 肃辰哼了一声,郑重道:“颜洛倾消声觅迹的那一段时日,你觉得找她的人会只有浣月国?当时你觉得那都是一些小角色,其实不然,只是他们的任务是把你不伤分毫带到青霄国,所以下手不重,却不料因为有我在,一不小心就都杀了!”说到颜洛倾时,他用的语气如同真的在和小颜讨论别人一般。 小颜静静听着,他像是将一不小心杀了全部人这件事情引以为豪。 “也就是说第一帮人马对你没有杀心。第二帮人马是金王爷。” “他儿子是谁?”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所以开始还想不通金王爷为什么置你于死地。” “他们都太轻敌了,有你在,哪个人派的不都是没法置我于死地的人?”小颜歪着头看他,冷冷的笑。说是金王爷派的,将前后事情联想一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来有机会要查清楚当年颜洛倾怎么害了他儿子。 “谢谢小颜的赏识。不过本世子看来,你不想听第三件了。” 都说最后一个是压轴,怎会不听!她立刻出声:“第三件是什么?” “第三件――在大街上杀你的人也是金王爷派的。” 是谁说的?最后一个叫做压轴?话怎么能乱说?就这消息还是压轴!第一次没成功,就会有第二次,倒也不稀奇,而且在京都,那是在金王爷眼皮底下,动起手来方便多了。 “看你很失望?”肃辰上下打量着小颜。 “嗯!很失望,那你的希望成真了,你不是希望我失望,所以才说的吗!”小颜点头如捣蒜:“我失望是因为,实在想不到得天下人敬仰的辰世子本事那么小,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查到暗衣会的事情,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如果是你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好心告诉你,唐兼默是不会当做你真的死了,怀疑都是早晚的事情。他不过是需要时间找到你在哪里而已。”肃辰笑着看她――脸上挤兑他的得意表情立刻变了,皱着眉和他对视。 “他是什么样的人?看你和他打了那么久交道还不知吗?啧啧,那还是别替我不值身上担着的虚名了,想想自己吧。唐兼默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从一开始想要得到,那么...不死不休!死了,也要刨根究底。他不在乎过程,只注重结果。他......” “他是这样,那你呢?”小颜嘲讽一笑,他说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让她觉得扎眼极了,他就该像现在一样,脸色变白,却强自憋着,让他看起来如同刀刻的雕像。他不好,她才安心。 “你呢?你又是什么样?和他打了那么多交道?我和你之间不但交道打的多,连交易不是也有那么几笔么?可是小颜眼拙,一直看不清楚你究竟带了几层面具。除了回到萧寒居,你都带着面具。真的面具,假的面具...里里外外三千层...” “呕......”脖子在他的手下缓缓收紧,她强自深吸了口气,也因此只觉喉间的最后一丝空气抽走。她定下心神,轻声娇笑起来。 肃辰听到她的笑声,力道不禁松了下来。她侧过头,嘴贴在他的耳边,托他的福,脚尖踮着,又因为有人拎着脖子,倒不是很吃力,只是空气越来越稀薄。她轻轻呵了口气,然后紧挨着他耳朵说道:“世子是因为被人拆穿了,不为人知阴暗的一面被人生生揭开,恼羞成怒吗?”如若不然,话未说完,他怎的那么迫不及待,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的面前,恨不得掐死她。 他身子一僵,小颜顿了顿,接着轻笑道:“如果世子不爱听这么直接的真话,小颜可以换个方式说,您是主子,小颜现在奴婢,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颜哪敢违了您的意?” 肃辰听完,慢慢直起身子,盯着她脸看了起来。小颜笑靥如花,脸色憋得通红,脖颈间泛着青紫的掐痕。她斜睨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肃辰忽地缓缓展开一个笑容,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一手稳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轻语。 她只觉全身一个激灵,笑容瞬间被冻在脸上,她不行!她不行!她什么都做不到!全心冰凉,如坠冰窖。 他忽地松开了她的肩,放开了她,自转身又入了座。她本就呆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又被他突然放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脑袋不小心间硬生生撞到桌角。他刚坐下的身子腾地起来迈前一步,又一滞,停了一下坐回椅子,冷眼看她。 小颜出神的看着地板,他如同是蛊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重复,‘青衣是你在意的丫鬟,你当她是朋友,那黄迎随便怎么处置,你应该不在意吧?’要狠心的人,要复仇的人,不能有软肋。可是她有,而且他全都清楚。 额头被撞开了一个小口,血顺着额角流下,像是小河,在她的脸上延着渠道划下。因为汗吗?‘小河’多了一条支流,一路延伸到睫毛上方,痒痒的。她回过神来抬手就擦,却被人握住手腕。 小颜抬眸,冷冷地瞪着他,一脸嘲讽。欲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他却不放,抓得更紧,另一手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她额头的血迹。她一面使劲往后仰头,一面用力推他,但是男女力气所限,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他被她乱动的手惹恼,遂转头看着她。她立即下意识地一个耳光甩过去,可惜他不是唐兼默那群妃子,三言两语就能惊得站立不稳,随便拎着衣领就能收拾。她的手被他截住,反剪在背后。他眼里带着丝丝嘲弄:“明明能躲开那桌角,却生生的撞上去,为了博得本世子怜惜,不惜伤了自己,如今本世子上了心,玩了苦肉计又想玩欲擒故纵?” ------------ 第二十一章:夜里箫声 小颜知道挣脱不了,也斗不过他,索性顺从的一动不动。肃辰一手用力将她的手稳在身后,另一手帮她擦拭额头却是轻轻柔得......让人觉得不像话。 看她不挣扎,他又命秋眉将药箱拿来,两手细心的消毒,上药。末了隔着包扎好的棉布,对着伤口轻轻呼了一口气,小颜身子一僵。 “下去吧。”肃辰站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小颜摇晃着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被他夸张地缠了几圈的伤口,慢慢走向屋外。 出了屋外,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了,天边一片霞红,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淘米准备晚膳。 “小颜,你去休息吧。”秋眉进了厨房,见小颜正准备起火,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 “晚膳还没做。”小颜头也不抬,用生火石打着火,说来也真是没用,来了古代那么久,对于这生火石一直用的不顺畅。本就心烦,怎么也不见火星,她泄愤般一扔。 “明明有火折子,你非要用这生火石!”秋眉好笑的看着她,拿起一边的火折子把火点着。 “那火折子我更用不会,吹气时那技巧我也学不会。”小颜蹲在一旁,孩子气的嘟囔。 “我跟你说了要突然,短促,有力的吹,多简单。你呀,就是不愿意上心,凡事都只知道逃。越逃越远,先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秋眉一边添柴火,一边故意数落一般说她。 小颜尴尬笑笑,秋眉和郝南过都是不知她确实是颜洛倾,就算听说了,也觉得是不可信的。否则以两人闲谈时那一脸崇拜的表情,若是知道小颜是颜洛倾,他们还又是数落又是打趣的,不知要作何反应了。 秋眉见她一脸沮丧,也不愿多说,转头又对她道:“下去休息吧。” 小颜摇头:“都说晚膳我还没做了。”秋眉郝南过二人虽对她好,可她知道,那也是比不过肃辰的。所以和她说话时总带点其他意思,无疑是身为一个丫鬟,能让主子另眼相看,不同对待,该感恩戴德。这也是她不愿和秋眉多说什么的原因。 “世子今晚要出去,不在府中用膳,我做点我们吃就好,你休息去吧。”秋眉依然坚持。 小颜听她如此说,点点头,肃辰既不在府中,她又不想吃,就让昏沉的脑袋早点休息好了。她对秋眉抿唇一笑,提步出了厨房。 怎么这么黑?和她之前那个梦境一样黑,四周只有风刮过的声音,无边的压力紧裹着她,这不是那个梦!梦里那个小老儿不是和她告别了吗?心中只觉越来越害怕,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她喘不过气!忽看见前方一点隐隐的光源,来不及多想,提步就向光亮处跑去。一路踉踉跄跄,却也顾不上,只想赶紧抓住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 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青衣提着一盏灯笼正在慢步而行,一身青衣,随风而舞。青衣见是她,停了脚步,朝她微微一笑。 青衣眉眼里皆是笑意,就这样注视着她,她的恐惧、惊惶、茫然一下子消散。心中一安,喜悦地叫道:“青衣!”正要走过去,青衣忽地用无限哀凄的目光看着她身后,不断的摇头。 她猛地转身,一袭紫衣在黑暗中尤为醒目,只因四周都散发着比青衣打着的灯笼亮百倍的光芒。脸上的金色面具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亮。 弓箭拉开的声音盖过一切,在她耳边吱吱作响。她捂着胸口两边来回的看,不要!肃辰!不要!心中再如何呐喊,那只箭仍疾飞而来。 小颜只觉撕心裂肺之痛,大叫一声“不要!”,猛地坐起,门从外面大力推开,秋眉冲了进来:“小颜!做噩梦了吗?” 她的心不停的颤抖,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秋眉搂着她柔声哄:“小颜!没事!是梦!醒了就好!” 梦!梦?不是!那是真的!那么久以来,这件事都没有成为她的梦,因为她不愿意记起!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里,无论她怎么呐喊都没有用!她猛地抱着秋眉,好冷!刺骨的冷!秋眉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小颜慢慢缓过来,秋眉将她轻轻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你才睡下不到一刻,再趟趟。我熬些安神茶,一会晚膳时一起喝些。”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出了门外。 小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虽只睡了一刻不到,外面却也已是黑夜,窗户望去,隐约能看见清冷的月光照在树上。她起身摸索着出去,免得一会秋眉看见又要念叨。 天气虽已开始转热,但晚上还是丝丝凉意。她躺在假山上,望着天上闪着幽光的弯月,其实也不算闪,也就是亮着。天上星星点点越现越多,意味着天越来越黑。她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上次无意间发现的地方,假石上能趟人的也就这一块。 以前听人说,终其一生在嫣红姹紫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那时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只觉这些话都矫情,如今,却觉深有感触。 正出神之际,忽地从假上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箫声,她循声望去。却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在这萧寒居,除了肃辰,还有其他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吹箫?可秋眉分明说了,肃辰今晚要出府,理应没那么快回来。 箫声若虚若幻,如泣如诉,虽带着丝丝苍凉,却牵动人心,只觉心中的郁结畅快许多。想来‘以毒攻毒’是管用的吧!就如同她此刻正觉满心的悲凉,若听那欢愉的曲子,恐怕要跳起来了。 若是有琴,她倒是想学学那次在梨花楼那人,琴箫合奏。她还在闭目聆听,箫声却忽然收住,等了一会,也没听再传来。她不禁爬起身,张望着不远处的亭子,究竟是谁在吹箫呢?是否也如她一样感到茫然? 本是懒得挪动,可又听不见箫声再响,她骨碌着爬下假山。既然同是伤心人,那不如和她一起做个伴。 ------------ 第二十二章:林老辞别 小颜放轻脚步慢慢走向亭子,唯恐惊走了那人,走进亭内,才发现这背影有些熟悉。他似乎也在出神,垂着的手上拿着萧。再近几步,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的衣服,一股凉意直冒心头。 因为月光的关系,他的背影悲戚得看起来让人心疼。虽是如此,她也只道是假象,蹑手蹑脚的转身,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身后传来他清冷的声音。 她身子一怔,脚步一顿,停了一会见他没有再说话。又踮着脚尖往亭外走。刚走三步,就被他拎住。 “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吗?”肃辰声音略显不悦。 小颜木木的转身,看着他一脸献媚的笑,即便不情愿,可谁让人家现在是头头呢。 肃辰放开拎着她衣服的手,突然捧住她的腮帮子:“颜洛倾,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热的气息让她避无可避,她垂下眼眸不和他对视。听着他无力的语气,只觉心中凄楚难奈,她想要什么?他以为呢?他又给了她什么? 肃辰用力将她的脑袋托起,深吸了口气:“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小颜猛地抬起头看他,他怎么能做到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一般。他将箭射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他将箭射出时,就该知道,一旦射出,她心中是否有他已经不再重要! 肃辰紧张的将捧着她脸的手紧了紧,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透她,却是徒劳,眼里噙着泪,只是看着他的神情是那样的痛。“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什么眼神?!” 喉间堵得让她觉得呼吸都受阻,他的眼睛纯洁得只有一种神色,那里面全都是她。这样的人,是怎么放了那一箭的?她别开头,早已溢满眼眶的眼泪滴到他的手上。 肃辰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突然一把扯过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她,很用力的抱着她,喃喃道:“颜洛倾......颜洛倾......” ...... 第二天日上三竿小颜才迷迷糊糊醒来,额头缠了几圈的纱布也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块刚好遮住伤口的纱布。 秋眉推门进来时,小颜正对着铜镜打量新包扎的伤口。 秋眉冲她笑了笑, “你醒了,昨晚我做好晚膳来叫你,看你没在把我吓了一跳!” 小颜讪讪的笑,心里琢磨着,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肃辰抱着她,喊她的名字,莫不是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世子进宫了,刚才王妃差人来叫你了,但是听说你还睡着,就走了。”秋眉将装着新晒草药的篮子放在桌上整理。自从她说过闻着这晒好的药味道不错,秋眉就将所有晒好的草药都放在她的屋里。其实不过是看着这草药,就让她想起林相梓罢了。想起林相梓便想起了梁梓。 “小颜,你要不要过去王妃那里?”秋眉见她神情恍惚,又在出神,出声询问。“若是要过去,记得不要和王妃出去逛,上次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 秋眉话未说话,门外郝南过淡淡的对内说:“小颜,林老在萧寒居外等你。” 秋眉瞅了瞅外面,又瞅了瞅她,摆着手道:“快去吧。” 林相梓一身水蓝色袍子,站在阳光下,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悠然站在那看着她走来,等她赶到,笑说:“除了略懂一些医术皮毛,跟在小颜身边那么多年,肃辰这阵法还是破不了,只得在外......” 话未说完,嘴角的笑容全无,手伸向她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许是怕弄疼她,手停在半空,只紧张的看着她。 小颜一笑,也不接话,只是问:“你这又是去哪呀?”他见她不愿提,皱了皱眉,说道:“寻些草药,出趟远门。”她默了半响,轻轻‘哦’了一声。 林相梓看着她,商量的问: “要不要和我去梨花楼?算是饯个别?” “你阵法不懂,武功可还好?我如今可是‘香饽饽’,要‘吃’的人都拿着筷子呢!你医术又没到起死回生的地步,如何敢让我出去?”小颜打趣道,虽是这样说着,脚步却已经迈向外面。 两人一面走着,她话说完了,他却半天没有回话,她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她开的玩笑太认真了?以至于他认真考虑是否要出去? 小颜撇过头看他,见他一脸愧色,紧抿着唇,过了会子才说:“那日你被四鬼魅袭击,我们未能及时赶到,险些害了你......” “这说的什么话!这件事你们也往身上揽!”小颜横了林相梓一眼,人要过自己的生活,她不希望他们以她为中心生活。 “就如此出去?不用知会秋眉?”林相梓望了望身后。 小颜怪异的看了一眼林相梓:“我们梓何时关心起这些小事了?秋眉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听说你来找我,就知道我会出去的。” 林相梓没了刚才那愧疚的表情,显然刚才问及秋眉只不过是转移话题,既然都说了,就随口道:“心思玲珑,那还不是被你唬住。你是男装扮相时她就见过你,你以女装示人时她怎就一点疑心没有,还从不将你和颜洛倾联系在一起,你们可是同一张脸呀!” 小颜想起秋眉说起颜洛倾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禁莞尔。 “小颜。”林相梓唤她。她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在青霄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追查了许久都未曾得知,但你对肃辰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 小颜打断他的话:“梓,希文如何了?” 怎的连他也说起了这事?他杀了青衣,她不该拿这种态度对他?! “小颜。”林相梓扳正她的身子:“你不要逃避,不管做什么决定,我们都站在你身边,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不是无处可去.....” “哎呀!”小颜推开他的手,佯装不耐:“说得好像以后都见不到似的。” ------------ 第二十三章:梅花印记 林相梓仍是一脸郑重。小颜是正对着肃王府门站着的,目注门外思索着他的话。忽看不远处,肃辰的马车正缓步驶来。她忙拉着林相梓的手往一侧小跑着去,若是被肃辰看见了,就出不了门了。 林相梓却稳稳的站着,将紧走几步往旁边小跑的小颜拉回:“既然肃辰回来了,就不饯别了,等我......回来,有的是机会。”她张了张口正想着说些什么?听他又说:“小颜,我们所期盼的,是你能快乐。”说罢松开她的手,大步跨出了府。 小颜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提着裙摆去追。肃辰刚下马车,一眼看见她,立刻拽着她的胳膊。她目注林相梓的背影,心里一股不安的感觉牵扯着她,手上使劲,试了几次都挣脱不了,转头怒瞪着肃辰。 “随我进来!”不知究竟是谁潜移默化了谁,那种似乎往语气里面加一点感情就会元气大伤的语调,她说过,他也一直这样。 小颜不甘愿的看着他,又转头看林相梓离开的方向,早已经没了身影,只好跟着他进了府。 “刚才准备去哪?”吩咐小颜泡了一杯阳羡雪芽,他喝了一口,看着她问。 她本就心中记着林相梓,总觉得他是负气而走,心中不忍,一时对他也没了好气:“小颜一个弱女子,哪里能逃得出世子的五指山!” 肃辰这次却面色如常,也不追问,让秋眉拿来了药箱,也不管她如何抗拒,给她换了药,将纱布拆去。看他这般细心的模样,她脱口而出:“你不是晕血?” 肃辰手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笑:“难为你还记得这个。”小颜也是一怔,是呀,她竟还将这些记在心上了。一时被他乱了心神,也不记得自己问这话时的疑惑。 包扎好后,肃辰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经意一般问她:“右手手臂上的梅花印记,唐兼默知道?” 小颜低着头,正拿着肃辰给她的小镜审视伤口,也不知道上的什么药,愈合得真快!听完肃辰的话,脸色一变,梅花印记,不就是唐兼默那时说她是安国候后人时的托辞,可当时她只当是唐兼默胡编乱造。如今又提起这档子事是为何? “看你这般反应,想是唐兼默确实知道。”肃辰漠然道。小颜不知他是到底要说什么?低头不语。 肃辰静了一会子,语气平淡地说道:“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的身份让你不可能远离这些纷争!元素明知你就算假死离开,也只是权宜之计,拖不了多久,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把自己搭进去。这些话,他可曾对你说过!你以为他是在成全你吗?不过是要让你自己死心罢了。如果不是落在我手中,你是指望着离开了青霄国,抛下一切,自力更生,了了过了此生?我劝你趁早绝了这个念头。不如仔细想想如何做回那个叱咤风云的颜洛倾,才更实际!” 小颜一面听着,一面怔怔发呆,心只是往下掉,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居然被他几句话就残忍地打碎了!人海茫茫,兜兜转转,在歌潮如海的世界里,他与她,她与他,常常隔岸相望,又黯然离去,一转身,却又在另一个路口相遇。 原来她不管怎么挣扎,最终都不免要面对!禁不住苦笑起来:“如今我挤破脑袋证明自己不是颜洛倾,日后会不会有一日又拼了命证明自己是颜洛倾呢。辰世子,其实你大可将我推出去,就像上次那样我帮你撇清关系,你只应声‘是’就行了,如此就不必那么辛苦在绕这些弯弯了。” 肃辰目注着她,缓缓说:“从你卷进来开始,就由不得你说结束就结束,你说离开就离开!早点清醒过来,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否则等到事到临头,那可就真由不得自己了!” 小颜茫然地想,应对之策?要说武功,已经尽失,要说希阁,已经不在,要说价值,已经没有。除了承认与不承认,她还能有什么应对之策?甚至她都想不明白,这些权利的至高者,何必揪着她不放?得她者得天下? “世子,福海公公接了宁安郡主,命您速带小颜进宫。”郝南过在外恭声道。 小颜愕然,宁安郡主?正不解,就听肃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颜洛倾右手手臂上有梅花印记,是宁安提出,说是你手臂上若是没有,就不是颜洛倾。” 她一急,顾不得其他,紧走几步拉着肃辰的袖子:“那你可有什么药物可以遮挡着掩人耳目?”难怪肃辰问她唐兼默是否知道,而不是问宁安是否知道,因宁安绝无机会看到她衣袍内手臂上的印记呀!那这是否说明唐兼默已经寻得她,只是要确认一番?不,是要让她走到绝路! “没有。你若是自己都一直想不通,看不透,这次进宫我还是旁观,你若想救为让你清醒搭进下半生的元素,就收起这副让人不喜的模样。”肃辰大力扯出她拽着的袖子。 ............ 御书房内,皇帝坐在正中,左右两边依次坐着孟律幻,孟王爷,金王爷,宁安。肃辰和小颜到后,肃辰被赐座,小颜则是站在中间。她一直不大明白,为何每次孟王爷和孟律幻都会在。 “小颜。”皇帝也照着肃辰这般叫她:“宁安说你右手手臂有梅花印记,可是真的?” 小颜低着头,却也仍然能感觉到所有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她冷然回答:“是。” 听她如此直接,皇帝似乎怔了一下。“你可知道这梅花印记代表什么?” 小颜不语,一个梅花印记,想印的人印就是了,有什么稀奇。 小颜正低头想着,忽听皇帝朗声吩咐。“来人,备酒!” 不多时刻,几个宫女太监七手八脚的在她的身侧摆弄了座椅,桌上放着一碗酒,一切布置妥当立刻退了出去。 皇帝吩咐:“宁安,你和小颜同为女子,就替她用酒擦拭臂上的印记,以辨真伪。” ------------ 第二十四章:挺身相护 金王爷面色微沉,皇上此举,不是等于在让自家的金枝玉叶伺候面前这个丫头,就算她不是颜洛倾,那也是颜洛倾的妹妹,是仇人! 宁安却是连忙应了声好,立刻走到小颜的面前,拿棉布沾了酒,示意她将衣袖提起。 小颜审视着宁安,不明白她眼中的急迫是从何而来?伸手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棉布,提起袖子。既然要辨,要像验货一般查真伪,那就试好了,她也想看看,擦了酒会有什么变化。 宁安一脸紧张的看着小颜拿着棉布。小颜在臂上用力的擦拭了几个来回。臂上的印记纹丝不变,她目光一一掠过众人,如何辨? 皇帝突然腾地站了起来,快步的绕过桌案向她走来,目瞪大,嘴张开,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臂上。一侧几次虽然在场,却都是一语不发的孟王爷惊呼一声:“你!”也不自觉的站起身。金王爷则是冷笑看着小颜。 孟律幻面带惊诧。肃辰神色淡淡,眼眸无波,静静地看着她。小颜转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一时也是低声惊叹!梅花印记因着酒,如同墨汁在水中熏染开一般,如同含苞的花瞬间一点点在盛开一般。颜色由浅变深,甚至隐约感觉还能闻到梅香,待全部绽放,肌肤如同在冒水,梅花如同是生长在春天清晨,一夜过后,露珠挂在上面。 若说不惊奇,那是不可能,只是小颜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普通的一个印记而已!太神奇了! 孟王爷猛走几步站在小颜面前,也不顾身侧的皇帝,紧盯着她问:“你,你是?你是叶笛?” 小颜眨巴眨巴眼睛,叶笛是上辈子的名字了,不过在青霄国误打误撞,听说安国候的女儿似乎也叫叶笛。在青霄国这个印记证明她是安国候后人,在浣月呢? “那颜洛倾真是你的孪生哥哥?”孟王爷问。“是。”小颜点头,谎都已经说了,只能继续圆。“你真叫颜歌?”金王爷又问。“是。”小颜点头。 皇帝似乎出神了许久,他伸手推开孟王爷,脸色阴晴不定,看了小颜半响,突然几步转身抽出悬在桌案后的剑,直指小颜。“你!到底是何人所扮?!” 小颜站起身,静默了一会,她不喜这种沉寂的感觉,总让人觉得压迫,也不知道打破这种沉寂的会是什么。她扫了一眼众人奇怪的表情,让她纳闷的还有孟王爷,她一站起,他语重心长地喊了一声:“皇上!”就挡她的身前,将她护住。 正暗自琢磨,皇帝一脸气急败坏,冲她咆哮:“朕问你话!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小颜轻拍孟王爷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目注皇帝手中的剑,一步步走向他:“我是颜洛倾的妹妹,哥哥是青霄国安国候的后人!” 皇帝大声的说:“荒谬!一派胡言!安国候后人分明是女儿身,哪里是颜洛倾!” 小颜想不明白,一个帝王,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帝王,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失控?她就着这个阶梯上去,慢慢说:“那皇帝是承认了颜洛倾是男人,那为什么还说小颜是颜洛倾?”个中深意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证明――小颜仅仅是颜洛倾的妹妹,而不是颜洛倾。 皇帝闻言,突然眼中盛满了杀意,死死看着站在距离他的剑只有两步之远的小颜。“你怎么可能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生的是双胞胎!”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狠,剑直指她的胸膛。 孟律幻、孟王爷、宁安的声音同时响起:“不要!(小丫头!)” 小颜一愣,她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站到皇帝面前,一是不愿意输在气场上,二是哪里料到会出这般变故!愣神之际,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扑眼前,腰身一紧,已被快速揽到一边,脑子还在发木,就听到皇帝一声嘶吼,抱着她的人又几个躲避。 耳边传来孟王爷规劝的声音,她忙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被肃辰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脸脸相对。 小颜怔怔看着他,他也是一脸怔愣。彼此凝视了一会,又都蓦然反应过来,她急急地从他怀里挣脱,他也猛地地放开她。 孟律幻正跪在地上,身侧是皇帝刚才手中拿着的剑,孟王爷跪在皇帝脚下:“皇上息怒呀!”皇帝则是一脸怒气看着小颜。 小颜精神恍惚,无意识地打量四周。又感觉手中湿湿的,抬起一看,才发现满手是血,肃辰面色如常站在她身边,目注皇帝。 小颜目光牢牢锁在肃辰的背后,距离她两步之远的剑,要避开,一是对皇帝动手,这不可能,他是那么看重肃王府。二则袖手旁观,看着她兴许血溅当场!三......则是以身相护,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三吗?为什么不是第二......她只觉心中酸苦,眼眶一热,忙侧转头拭泪。 ――――― 萧寒居。肃辰裸着上半身背对着她,她细细的清理伤口上药。 皇帝脸色虽然不见一丝缓和,却也不再拿剑指着小颜苦苦相逼,情绪失控。他遣退金王爷,宁安,以及他们二人。留下孟王爷父子二人,至于是福是祸,就无从得知。她心中虽感愧疚,孟王爷和孟律幻也都是因她才冒犯了皇帝,若是真对他父子二人做了什么责罚,她该如何自处?可面对肃辰还在流血的伤口,她更是心中心痛不已。就算自己留下,除了不添乱,什么也做不了。 她凝视着他后背的伤口,心中酸酸楚楚、又喜又伤又犹豫,原来她心中一直都是有他的,她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只要面对他就会想起青衣,没有可能真正释怀的情况下,还义无返顾地将心敞开,全心全意对待他。 可这么长时间了,点点滴滴,早就如影随形,融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莫说她没有为自己铸造铜墙铁壁,就算她真铸了,也禁不起天长日久、水滴石穿。 肃辰背挺得笔直,等了半响见清洗后就将他晾着,气道:“你个蠢丫头,脑袋可是被‘出神虫’蛀掉了?” 小颜不理他,说:“我有话问你。”肃辰不语。她绕到他的身前,看着他问:“为什么?” ------------ 第二十五章:离开王府 肃辰回视小颜,静默了好半晌,苦笑一下道:“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回过神,我已经这么做了。” 小颜凝视着他的脸,有其他人或许和他会有利益相冲的人,他都带着面具。可是在她面前,尽可能的,他都是摘下面具。他听着她说他虚假时,心里该有多难受?他的脸不单单好看,看着的时候她心中不安的感觉都会驱散。 正胡思乱想,他冷冷道:“你不必多想,若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肯定不会冒险这么做的。” 小颜收回目光,笑笑地说:“我只知道,你做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两两相对一会,她绕回他身后,细细帮他把药上好。 她在他的身后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对他说:肃辰,谢谢你,即便我不能释怀,可你让我看明白和相信了一些东西。这一瞬间,已经足够! ――――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一月有余,肃辰没有再动不动就罚她延长‘还债’的时间,但进宫次数多了起来,从不带萧寒居里任何人,不知她在御书房被指是颜洛倾,又疑似叶笛后,这事是如何处理?肃辰每次回来,对小颜都是越发冷淡少言。她也不在意,乐得自在。再过几日她就恢复自由身了。对肃辰的责怪,寒心,不待见,所有的情绪此时都化为了不舍,即便她不愿意这样承认。 “小颜,世子回来了。”秋眉在门外轻喊她。 小颜对黄迎一笑出了门,有黄迎陪在她身边,除了分担一些事情,也总算让她身边有个说话的人。肃辰每日回来都是先喝茶,且都要她泡。她一直纳闷,这是在给她机会对他动手,还是试探?肃辰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不会在茶里放些什么见血封侯的毒药?在他心里,不是应该认为她恨透了他?射死青衣就让他没有一丝愧疚吗? 虽脑子胡思乱想,可手里已经泡好茶,稍微等凉到肃辰喜欢的温度,她才从里屋将茶轻轻搁在他的手边。进来时,一黑衣侍卫正好退出去。 肃辰面无表情,声音平平问她:“还有几日?” 小颜愣了一下。虽然不确定他问的是她要离开的日子,仍答:“还有五日。” 肃辰静默了一会,瞥了一眼她,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着暖人心的话:“那药丸每日可都是定时服?将最后一瓶让秋眉给你。”她目光含笑望着他,却听他又说:“吃完不死,就是你的造化。”她忍住上前抡他几拳的冲动,假笑着退下。 往后的几日里,肃王妃几次召见,她都婉拒。肃王妃性子豪爽,也不在意,找她也全是为了让她将豆豆留下。她只回‘全看豆豆自己的意思’。最后一天,因为肃辰出府未回来,她则刚好可以消灭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小颜。”秋眉目带不舍,叹息了一声从门外进来,将怀里抱着的盒子给她:“主子让我将这转交于你。” 小颜疑惑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雕花箱子,接过后放在一旁,握住秋眉的手:“这段时日,多亏秋眉姐姐的照顾,南过哥既然和世子出去没有回来,这些东西肃辰又让你转交,想是不一定能见到,那代小颜转告一声谢谢。你们多保重!” 秋眉回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她喊‘姐姐’时想说‘不敢’,略一思索,又住了口,小颜一直待人接物都是波澜不惊,面面俱到,却又真性情,她确实从心里喜欢她。她不忍看着小颜收拾,略微嘱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黄迎收拾了一会,对她说:“主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其他不要的怎么处理,要留着的就一个行囊!” “那些茶具放着吧!秋眉会处理的,其他杂物用不上的都扔了。也没什么东西。”小颜一面说着,一面打开肃辰给的小箱子。 两张契约书,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先前他拿了她身上的那份。如今想想,她先前说过两次契约作废,却从未将契约书毁掉。当时究竟想什么呢?一瓶药,一些银票。看着准备这些没上一点心。却让她想起他的一言一行,一嘲讽一打趣,马车上将她的头放在膝上、笑着说护她周全、晕血倚在她身上、拉着她手未带祈求、映入眼眸的憔悴面容、气极时的呵斥...... 脑中一幕幕跳出来,她连忙挥掉。自从醒来,就一直围着两个国家、权利争斗、恩恩怨怨打转,以后可以笑揽风月,卧看红尘,游大江南北,交天下英雄!岂不自在?前面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她呢!陈奶奶和豆豆妈的死,她一定会继续查,虽晚,当时她们一定会理解她吧? 一面想着,一面扯出弧度笑着,一面手脚不停地整理着屋子,可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止也止不住。黄迎见她如此,急得手忙脚乱,直问怎么了?她连忙笑,流着泪笑着。 第二日,她没见到肃辰,肃王妃只是叹气,也不再强留她,豆豆哭着说让她稳定了回来接他,他不愿现在如此拖累她。这话大约是肃王妃教的,豆豆懂事,听了就留下了。其实他哪会成为她的负担,只是她如今也不知道下一步走向哪里,确实可以等稳定了回来带他。 回身看了几眼肃王府,她忍下心中的苦涩,抿着唇轻笑,他当初从元素手中抢了她,肯定费了心血,如今竟然那么容易便真的让她离开了,当初又何必搅乱了彼此的命运。她深吸口气,挺直脊背,不再回头,和黄迎二人坐上早就雇好的马车。 先去大吃一顿缓缓情绪。再去找希文,好歹要告个别......只要查清楚了陈奶奶豆豆妈之死,再想办法将元素救出来,一切尘埃落定时,只要黄迎愿意,只要还在她身边的人愿意,她们就走遍各地,自由自在。去大草原,去沙漠,去看瀑布,每天看日出日落......总会忘记所有的...... 两人到了梨花楼,直接坐在大厅上。在小二诧异的目光下点了满满一桌的点心。 ------------ 第二十六章:抓到寝宫 小颜吃饱喝足,正在揉肚子,黄迎惊叫的声音让她不由的掏了掏耳朵。 “主子!你看,是糖人!” 黄迎一脸兴奋,看着那推着糖人摊子寻位置摆的小贩。 小颜看了看糖人,又看了看黄迎,在清渺屋时一定是出门少,才让黄迎看到糖人都羡慕成这样。不过,她也没吃过这古代的糖人,不如就买来试试。如是想着,喊来小二,结了帐,买完糖人再回来找掌柜去见希文。 黄迎一脸幸福的看着小颜,小颜莞尔,以后带她游遍大江南北,估计就不会这么热衷与这些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如今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走着走着,小颜就被甩在后面,眼看着黄迎一改往日沉稳的性格,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去追糖人。 几个人横冲直撞,等她一个个闪开之后,却看不见黄迎和卖糖人小贩的推车了。她拨开人群紧走几步,去哪了?她张望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却还是没有看见,感觉有几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盯着她。猛地转头,却一切正常。 她只顾快步的往前走,却忽略了自己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连忙转身。才迈出一步,从旁边闪出两个高出她一个头的魁梧男子挡在她的前面。她戒备的看着他们,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后面,果然,也有两个男子! 小颜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两个男子面无表情,背着手笔直的站着。她正想再问,就见他们侧身站到一旁让出一条路,福海一脸笑容的走向她。 一身便服,让福海看上去就是平凡人家的中年男子,一开口尖利的声音立刻让他原形毕露:“颜姑娘,皇上有请。” 请?她冷笑:“所为何事?” “颜姑娘,您还是好好跟奴才进宫吧!皇子王爷等皇上命进宫都不敢有违,又何况颜姑娘呢。”福海仍旧笑着说。 小颜嘲讽一笑,定了定心神,摆出单挑的姿势,扫过几个男子!“那就看看我是否真的那么不济了!” 福海敛了笑容,明明尖利的嗓音却故作柔声:“您的朋友都愿意随奴才进宫,颜姑娘还要为难奴才们吗?”说罢双手拍了三下,一辆马车和四个身穿皇宫禁卫衣服的侍卫缓缓驾车前来。 福海一努嘴,那侍卫挑起帘子。只见黄迎双手被绑在身后,嘴被塞住,帘子掀起时正在不断扭动。一见小颜,立刻停下动作,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直对她摇头。 帘子落下,黄迎含泪摇头的表情一并遮住。小颜手伸到面前,瞪着福海骂道:“卑鄙!”福海一脸笑意,眼神示意,一个侍卫立刻用绳子缠着她的手,又绕了身体几圈,手和身体一起紧紧绑住。 小颜和黄迎被分了两辆马车,她被蒙住眼睛。七拐八弯后,押着她的人将她往里一推,她险些被门槛绊倒。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句,不是把她关进地牢了吧?什么破人,不松绑也不解开挡住眼睛的黑布。 小颜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竟对她一丝垂怜也无?被背叛,死就死了,却又失忆醒了,失忆也就算了,还遇上肃辰......还身患寒症不知何时一命呜呼!好不容易自由,却只是吃了一顿自由的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甘甜土质香味,她猛吸了一口,灵光一现!是龙诞香!这种味道皇家专用?唐兼默也是这个味道!那她现在是在皇帝炎烨的......寝宫!?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正东猜西揣,突然感觉有人正慢慢靠近她,她只觉全身血液冲向头顶。怎么办!眼前黑茫茫,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手不能动,怎么办?或许是皇帝,或许不是,正一步步靠近她......她一点点往后挪,直到退无可退。 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是恐惧!隔着黑布,张不开的口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时间过得份外慢,实则也许只是一会,可彷佛却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她觉得自己置身黑暗中已经有一世纪之久。 当眼前的黑布被摘下时,她适应光线后看到了炎烨的方脸,他眼里一丝情绪也无,看着她。她突然说不上来是松懈了,还是为自己的恐惧不屑,怒着用力撞开炎烨。 小颜蹲在地上嘤嘤的哭。真的很讨厌,真的讨厌极了!在她那么恐惧的时候,她喊出了肃辰的名字,她唔唔唔的喊:肃辰!肃辰!语气里满是哀求、无助。 她蹲在地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在最恐惧的时候,叫了他的名字......即便如此,炎烨的声音仍旧冲破一切阻碍,直达她的耳中。 “叶笛。”小颜茫然的抬起头,炎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叶笛,安国候府叶笛,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不知,我不知,我不知我是叶笛。”她一脸嘲弄看着炎烨,若是问罪,为什么要将她带到寝宫? “朕所有事情都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告诉朕,兴国候的后人呢?”他逼近一步。 ------------ 第二十七章:宫前罚跪 偌大的宫殿里,两人高的门紧闭着,阳光透过窗户纸打在炎烨身上。让他原本阴沉着的脸少了几分锐气。小颜庆幸自己蹲在地上,陷在黑暗里,否则她此刻软弱的表情在炎烨眼皮底下,一定一览无遗。 炎烨面色越来越黑,紧紧瞅着小颜,沉声问:“你究竟说是不说?” 小颜手握成拳状紧了紧:“说我是颜洛倾皇上说的,说我是叶笛皇上说的,现在我连兴国候后人的去向都要一并担下?何况我怎知兴国候有无后人!” “去年青霄国宣布安国候后人找到了,腊八节过后不久,却又传来安国候后人逝世的消息。你若是不说,就算朕不追究,只要青霄国知道你是诈死,也必让你求死不能!”炎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小颜笑得开怀:“一国之君不愧一国之君,连他国并未大肆宣布,只是在宫中重臣面前做做样子宣布的消息也知道!”唐兼默以为她真不知,那场宫宴不过是场戏。假意公布了她的身份,只是让她更加信服自己是叶笛,其实,不过是拿几个和当年事情脱不了关系的官员做个幌子,也显示了他的帝王威严。告诉那些官员,他心中明白,手中也有让他们足以为惧的底牌。 炎烨冷笑:“你趁现在还能笑得起来,再不说,朕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小颜一脸玩味:“皇上看起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可在小颜看来,皇上连唐兼默待我不同都不知?皇上心里也应该清楚,这所谓的昭告天下是另有乾坤!若真昭告天下,他要封我为妃,岂不是受天下人非议?”她见炎烨脸色一白,更起劲的说:“昭告天下?除了你们这些权高者,哪个寻常百姓知道安国候后人这一号人物?” 炎烨听她说完,眼睛赤红,涌上怒意,却仍是强自忍下,放柔声道:“朕低估了你!好!很好!看来是吃软不吃硬......” 小颜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打断炎烨的话:“诶!皇上这话错了,我是软硬都不吃,要是我看得顺眼的,别说告诉他一个人的下落,就是带他去找都乐意。” 炎烨早已气冲肝胆,他何时对谁低声下气过?如今好话歹话说尽,面前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还不买账! “咳......呕......”小颜闭上眼睛,困难的呼吸着,这大约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后果了,她显然忘记了古人最喜欢的就是掐脖子。逞一时口快,把老皇帝给惹恼了,结果遭罪的是自己的脖子。 炎烨想来是长年握笔,加上也有些年纪了,手上的茧顶得她‘细皮嫩肉’脖子又痛又痒。她该考虑是否要学习一下琼瑶剧《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弄个保护膝盖的。不过她要弄的是铁圈,套在脖子上! “好你个不怕死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笑!”炎烨的手一下子松开,将她往后使劲一推,她后脑勺结实的撞在门上。 小颜痛得脸皱成一团,原来她想着想着竟然笑了么?不过想象一下她脖子上套个铁圈的样子,也确实好笑。也不知是突然神经大条了还是怎的。虽然很讨厌,可是叫了肃辰的名字,让她觉得心里宽敞了许多。就像......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心。 炎烨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也没回答。门突然从身后推开,她被撞得七荤八素,心里诅咒了这些人千千万万次。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被架着出了寝宫。架着她的侍卫毫不客气,对着她的膝盖处从后面一踢,她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板上。 等小颜完全回过神来,面前是紧闭的宫门。她跪在被晒得温热青石地板上。心中哀鸣,等到了响午,太阳不把她烤干? 绳子自半腰缠到臀部上方一点,小颜想着软下身子,却勒得想吐,只能挺直腰板。也不知道黄迎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脑中不由又冒出肃辰的身影,她连忙大力甩头,不能想不能想!绝对不能想!虽然每次她无助时,危险时,他都会出现,可她不能对此却之不恭的受着,还...期盼! 她跪累了就坐在小腿上,脚裸前却是被压得震着疼。 “姑娘。” 小颜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福海,张了张嘴,干得嗓子冒烟,又被老皇帝伤了喉咙,终是没有出声。 福海总是尽量柔声跟她说话,可小颜听来,总觉得不伦不类的,情愿他就尖着嗓子说。“姑娘,皇上说,您若是不想跪了,随时可以。” 诶?她脸上一喜,人品爆发?谁说天下事少有从人愿的?这不......福海接下来的话让她脸一垮,接下来的好话也吞回肚子里。 福海满面笑容说:“皇上说,只要您愿意说了,随时就可以不跪了。” 福海等了半响,见小颜板着脸跪着,也不吭声,翘着兰花指挡了挡太阳。转身回宫,又想起什么未说,转过身对小颜道:“姑娘,你可不能坐在地上!” 小颜一愣,随即展颜一笑。虽然不知道福海是不是真的提醒她不要坐,但多亏他的提点,她身子一软,席地而坐。虽然有些烫,不过也好过跪着。 小颜身后的不远处,一袭紫衣的肃辰负手而立。秋眉恭敬的站在身后。 “秋眉,上次三公主是否特别喜欢你绘的手帕花样?”肃辰望着小颜的背影。 秋眉一怔,不明白肃辰为什么问了这么不着边际的话,也没有想到肃辰既然记得这种小事!她恭声应:“回世子,是。” 肃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小颜对秋眉说:“你就栖凤宫找她,就说你带来了几幅图样,在我手里,将她带到这里。” 秋眉愕然,抬头看着肃辰,她并没有绘图样,也没有带图样,栖凤宫,世子就这么肯定三公主在皇后宫中?虽满心疑惑,却仍旧立刻应声,向着栖凤宫小跑着去。想着自家世子一定是想法子救小颜呢! ------------ 第二十八章:雨中陪伴 “这位姐姐,烦劳您通报一声,我是辰世子身边的丫鬟秋眉,有事情找三公主!”秋眉对面色不善的栖凤宫守门宫女说完,见她脸色微缓,快步进内通报。 不多时,三公主扶着皇后慢慢走了出来。秋眉立刻说明原委,皇后颇有兴趣的说也想看看三公主的眼光如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图样,想跟去看看。秋眉不好回绝,只好佯装欣喜,立即应承,跟在二人身后往皇上寝宫太极殿走去。 才走几步,宫门都未出得,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大雨点叭叭落下。随行的宫女太监急忙转身去寻了伞。皇后见那么大雨,命人抬了凤辇,坚持要去。 快要到太极殿,三公主突然惊讶的出声:“母后您看,这么大雨,是谁跪在太极殿宫门口?”皇后目光顺着三公主看去,看了半响摇摇头:“看着眼生,又觉那姿态似乎见过。”皱眉想了一会,喊了一声‘秋眉’。 秋眉立刻小跑平着凤辇,恭敬应声。皇后问:“那跪在宫门口是谁?皇上对臣子一向仁慈,这种天气断不会让人如此跪着,看身形,还是个女子?” 秋眉踮着脚看了看,才一说话,雨声叭叭叭地响,她大声说:“回皇后娘娘,前段日子里,一个易了容在肃王府当差的丫鬟,真面目被揭开时,发现和洛公子长得一模一样,还自称是洛公子的孪生妹妹!奴婢看着那身影像是她。” 三公主猛地转头看着秋眉,惊问:“洛公子的妹妹?” 秋眉点头:“回三公主,听她是如此说,而且两人的脸确实一样!”终于明白为什么世子要让她找三公主了,看了三公主的神色立刻想到其中深意。 大雨倾盆而下,前面的空气像是蒙上白纱,看得不真切。又走进一些,秋眉见肃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小颜更是狼狈至极,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正在颤抖。她连忙向皇后告退,借了一把雨伞,跑向肃辰。 “世子!您都淋湿了!”秋眉踮着脚高举着伞。 肃辰仿佛没有看见她,仍旧看着小颜,像是化石一样,嘴里呢喃着:“她有多痛?她有多冷?她害怕吗?无助吗?心寒了吗?她若是十分痛,那我必定承受了七分......”说着手似安抚一般在胸口揉了几下。 秋眉从未见过肃辰这个样子,一时急了,无措的不断喊‘世子’。 见那前面,三公主突然不顾阻拦冲下凤辇,身后一群太监宫女急忙追在身后给她撑伞,三公主快步跑到小颜面前站定。 砸在身上的雨突然没了,雨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依旧响着。小颜茫然的抬头,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周围的宫女太监为她撑伞,也一并遮住了她。无边无际的雨,阴沉的天色难辨时辰,身子只是发抖,时间彷佛静止。 三公主见小颜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皱眉,立刻吩咐宫人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小颜总觉得背后有人紧盯着她,隔着漫天风雨,她转过头,看不清远处一袭紫衣的他是什么表情,却能感觉到他伤痛惊怒的视线。是他?是他!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身后陪胖着她,一起晒,一起淋。 肃辰收回目光,从怀中给了秋眉一个药瓶,转过身,淋着雨像宫外走去。 这厢绳子解开,小颜得到了松懈,身子一软。肃辰的身影很快被大雨淹没,只是那萧索的背影,却灼伤了回过头的她。胸腔又苦又涩,眼眶一酸,泪怎么也止不住…… 雨势未变,落下的雨像是细针,狠命地钉在人的心上、身上。身子已经冷透,可望着他狼狈,衣服紧贴在身上狼狈的样子,心里虽对于二人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感到心酸,感到凄凉绝望,却也渐渐泛起暖意。这瓢泼大雨中,有一个人陪她淋着!受着!痛着!熬着! 那个人是他,是她曾经期盼的他! ―――――― 凤栖宫。 三公主指挥着另一个刚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的宫女:“快快快!再去抱一个被子过来!”那宫女忙脚步不停,应声立刻下去搜罗被子。 小颜抱着一床被子,正准备说话,一个喷嚏又打起来,刚打完准备说话,一个喷嚏又打起来。反反复复的,她无奈,抱着被子专心打喷嚏。 “小颜,本宫,呃,我可以叫你小颜吗?”三公主见小颜狂打喷嚏,怜悯的看着她。 小颜瞥了一眼三公主,叫都叫了还问能不能叫,汗颜。看她那么拘谨,微微一笑,点点头,又是一个喷嚏。 三公主见她那么难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拍她的后背,责备的说:“哎呀!这些奴才怎么办事的!让拿个被子还那么久,看本公主回头怎么罚他们!” 小颜好笑的看着这公主一边说一边直拍她的后背,她又不是咳嗽......再看了一眼堆了三四床被子的床,打着喷嚏推开被子下床。 三公主立刻拦住她,惊叫道:“你这是干嘛!虽然父王对你下了处罚,可本公主救了你,父王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这个样子下床不是作践自己吗?!我母后说了,女人要懂得爱自己!不然那些男人不会珍惜你的!” 小颜看着三公主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若是个古代姑娘,还真是要被唬住了,毕竟在古代,还没有人会这样教育子女,且将‘爱不爱’的挂在嘴边。可她不是要作践自己,也不是被这些道理能唬住的,她推开三公主,趁着她躲避她打喷嚏的泡沫星子时走到茶桌。 三公主看着小颜拿着茶壶,对着茶壶口就是一顿猛灌,又怕一抢呛着她,何况也抢不过比她高半个头的小颜,正能干着急的喊:“哎呀!姑奶奶!你慢点!慢点呀!” 皇后一进来就听三公主大呼小叫的声音,脸一跨,呵斥道:“胡闹!婉言,你贵为公主,怎么可以称呼一个......一个百姓姑奶奶!还大呼小叫的!” ------------ 第二十九章:捣乱不成 三公主嘴一撅,挽着皇后的胳膊撒娇:“母后,哎呀,早知道要早点打湿您,不然您不换,今天穿的衣服就没那么好看了!这衣服真是衬得我母后整整年轻了十多岁!改明儿我一定重重打赏做这衣服的人。” 皇后看着嘴甜得跟吃了蜜似的三公主,心里对她的话极为受用,早没了脾气,嘴上却仍旧没好气道:“十多岁?你母后不年轻十多岁就很老吗!别给母后扯开话题,一国公主,你看你,像话吗!?” 三公主嗔声:“母后!您看您想歪啦!在公共场合,我何时给您丢脸了?” 皇后佯装还在生气,只是抿着唇,可嘴角却还是露出了的笑意,三公主一见,立刻娇声娇气的道:“知道母后对我最好了!” 皇后宠溺的看着三公主笑,突然想起小颜在旁边,立刻收了笑。厉声问:“你为什么会跪在太极殿前?” 三公主见皇后那么严肃,看了看小颜,又看看了皇后,打着圆场柔声道:“母后......” “你别说话!”皇后横了一眼三公主:“仗着母后和你父王的宠爱,一点规矩都没有,被罚之人岂会没有被罚之由!”三公主不情不愿的抿着唇。 小颜百无聊赖的转着手中的茶杯,见两人总算说完了,看着皇后说:“因为皇上想知道一些事情,我不知道所以没说!他没有掐死我,所以就让我去跪了。” 小颜说完,三公主立刻愤愤不平:“父王怎么这样!!人家都说不知道了,他还......” “婉言!”皇后提高声音呵斥:“那是你父王,也是皇上。”看了一眼小颜,意有所指道:“如今,说知道的人不一定就真的知道,说不知道的人不一定真的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知道但是不说!” 小颜扑哧一笑:“皇后娘娘,你若是和皇上同一目的,换个方法,都是为了让我说点什么的话,那您放我回去跪着吧!” 皇后也是一笑,果真吩咐:“来人,将这位姑娘押回太极殿前跪着!”话音一落,立刻有侍卫从外面进来。三公主紧张的来回张望,拉着皇后的手臂哀求:“母后,不可以......” 皇后甩开三公主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本宫亲自去太极殿向皇上请罪!” 小颜看着两个上来就要抓她的侍卫无动于衷。 “娘娘,宁安郡主和梦蝶姑娘来了。”门外一宫女通报道。 小颜闻言挑眉,来得真齐。她吸了吸鼻子,好在平时也运动运动,淋了雨也就是打打喷嚏,打完喷嚏喝些水一下子就没事了的。 宁安和云梦蝶进来后向皇后、三公主行了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皇后看了一眼站在一侧不动的侍卫,又瞥了一眼小颜,问二人:“你们二人这是来找三公主吗?”三人身份相当,平时倒也经常玩在一起。 宁安忙道:“不是的!”皇后蹙眉,又看了一眼小颜:“那你们来找本宫?”宁安似乎又想说不是,看了看小颜欲言又止。 小颜看她们‘眉来眼去’看得犯困,就着茶桌趴下。云梦蝶狠狠地剜了一眼小颜,抢话道:“皇后娘娘,这不是易容在肃王府做丫鬟的颜歌吗?” 皇后盯着云梦蝶:“你不是说她易容了,如今你也还认得?”她虽然不问前朝的事,可也不代表身居宫中,真的什么都不知。 “认得,她易容成了肃王妃身边的陪嫁丫鬟小兰,刚好辰世子院子里缺人,想着肃王妃的丫鬟信得过,就派了去!肃王妃没再见过她,世子又不熟悉她,可我熟悉,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真的!” 小颜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真不知道云梦蝶特意进宫来是为了什么?这种漏洞百出的话她都不信,何况眼前的皇后是在后宫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了那么久的人精! 云梦蝶却一点不为自己的话感到不对,反而沾沾自喜的看着小颜笑。 皇后蹙眉问:“梦蝶,你很讨厌她?” 云梦蝶一愣,随即做为难状,自我感觉良好的又绕着弯弯道:“皇后娘娘问,梦蝶不敢说半句假话,小颜她扮成丫鬟时,以为真的小兰是嚣张跋扈的,故意对我多加为难,梦蝶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可是又因为她是肃王妃的人,所以也就忍下了,发现她是假的后,自然非常生气!” 小颜面露不屑,这个女人,不会玩还假装会玩,低能儿!前言不搭后语,没劲!不过有戏看,自己还能置身之外,那就安静看戏好啦! 果然,皇后闻言,轻笑了一声,云梦蝶还以为皇后赞同她的话,一脸谄媚的笑。皇后收了笑声,看了一眼平时能言善辩的宁安,她目光不时瞟向小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三公主则是担忧的看着小颜,看来她们的目标都是小颜! “梦蝶,从你口中,本宫知道了这颜歌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后也看向小颜,目光温和。 云梦蝶松口气的一笑,口张开,还没说话。皇后就说:“你们退下。”两个立着的侍卫立刻又出了门外,她继续说:“本宫决定不去找皇上了,若不是梦蝶,如今只怕要免不了嫌了,本宫要赏你!” 云梦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怔在那,眼里也完全没有被赏赐的喜悦。她能进宫,都是因为用了苦肉计,对肃辰苦苦哀求,宣称要进来为小颜求情,还说她和三公主要好,皇上宠三公主,定能说上一句话。可她本意并不是如此,她是要做小颜的催命符,最好拆穿她能即刻治罪! 宁安、三公主也是一脸呆愣,反应过来,欣喜的看着皇后。 皇后转身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宫女立刻上了茶。“本宫开始以为,颜歌在说谎,她是颜洛倾,可是骗皇上说不是,不愿意承认,所以皇上罚了她。所以本宫既然知道她有罪,就不能姑息,不小心救下了就救下了,但是明白了错,就得认,还得请罪。可你话让本宫幡然醒悟,原来她易容成肃王府的丫鬟不是辰世子开脱的假话,原来她确实经过印记的测试,并不是颜洛倾,而是青霄国的叶笛!” 云梦蝶并不知道这么多内情,听皇后说了那么多,绕得更是糊涂。只是皇后最后一句话她听得明白,也清楚。 ------------ 第三十章:情景再现 “既然本宫不知道她所犯何罪,救下了也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皇上问起,也有个交代。”皇后笑说:“若是没有梦蝶提醒,本宫如此冒冒失失的去了,反倒皇上会以为本宫是有企谋的带走颜歌。” 云梦蝶白着一张脸,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心中怨自己,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也没有搞清楚皇后的想法!转念一想,又觉得都怪小颜,心中如此想,眼神立刻狠毒的瞟向她。 小颜仿若未闻,眼神一一掠过众人的脸,起身拍了拍衣服:“既然没事了,我就回去跪着了,皇后娘娘,小颜叨扰了!” 皇后还未说话,就听宫外高呼:“皇上驾到!”云梦蝶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斜睨了一眼小颜。三公主又是担忧又是紧张的看了一眼小颜,连忙将她推进床上,放下帘子。又跑向外面,随皇后一起站着,待炎烨进来,满屋人均躬身行礼。 炎烨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道:“都起吧。”一行人谢过恩,纷纷站了起来。 炎烨扫了一眼屋子,看着垂着帘子的床说:“朕听说,太极殿前跪着的人,是朕的皇后和三公主带走了?”无人应声。 小颜在里面将外面情形尽收眼底,见三公主立刻站在皇上面前,身子下意识的的挡住她。心中不由一暖,这个傻公主,淋湿了只顾给她盖被子,衣服穿着湿的,打喷嚏帮她舒后背,如今还想用身体挡住高她不止一个头的炎烨,是不是应了那句‘呆若久时自然萌’? 炎烨收回目光,冷冷地三公主叫了声皇后,皇后立刻出列:“咱们的三公主恃宠生娇,不懂荣辱不惊,你这个做母后的该当何罪?” 炎烨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三公主本就还在愣神之中,一听炎烨的话,惊呼:“不!不关母后的事,父王!” 炎烨无视她,吩咐道:“将三公主带下去,闭门思过三天!”说罢也不管一脸吃惊,不言不语的三公主。走到床前,一把掀开帘子。 小颜盘腿坐着,被棉被遮得只余半个头。三公主想必是一直受宠,突然之间的,被关了禁闭,接受不了也是正常。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连句话都说不上,若不是当时迷迷糊糊,就不该任三公主抬回凤栖宫,免得如今这样连累了她,还欠下了人情,她最怕的就是人情。 炎烨看着小颜冷笑一声,吩咐人将她拉出去。小颜仍旧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任由那些侍卫像是对待一块抹布样拎着她。 “不!!”当小颜发成这叫声时,空气的流动似乎变得缓慢了起来,她听到了每个人的吸气声。 黄迎闻声,眯着眼茫然的抬起头,雨点落在她的脸上,流到她的眼睛里。她勉强睁开眼睛,见是小颜,嘴里刚说出一个‘主’字,又改口道:“小姐,您不要看!不要看!我没事!” 小颜挣扎着,无力的挣扎着,现在恨透了身边的侍卫,为什么要牢牢抓住她,她冲向黄迎,然后和她一起死,不是能让这些人如愿吗?不看就没事吗?如果不看就没事,她绝对不会看! 黄迎被悬在栖凤宫花园一颗大树上,树的周围是高一米,像是巨大钉子一样的东西,它们被磨得闪着光,张着血盆大口,舌头不住的向上掠,黄迎的身体像是它们的食物,它们贪婪的望着,期盼绳子早些断了。 “叶笛,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在栖凤宫‘休养生息’这段时间里,朕好生调查了一番,听说你不怕死,可是怕别人死!”炎烨说完,一脸兴味的看向黄迎。 “卑鄙!一个帝王,竟然也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小颜想掩饰让自己窒息的那种痛苦,不让脸上表现分毫,可心抽痛着,她克制不住。怎么办?啊!!怎么办! “哼,这只是一个帝王要达到目的的手段,还称不上卑鄙!你若是说了,这些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炎烨欣赏着小颜凄凉绝望的表情。 “我求你!”小颜突然‘咚’的一声跪在炎烨面前:“我求你放过她!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求了!求你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不知早已经泪流满面。 炎烨一把扼住她的下巴:“求?你知道朕要什么?你就该拿着什么来求!” 小颜目光呆滞的愣住,他要什么?对,他要兴国候后人的下落,可是她不知道!她没有记忆!不知道呀!怎么办?她口中呢喃着:“不知道,我不知道,哼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炎烨就着她的下巴将她一推!怒道:“放箭!” 小颜回过神,耳边仿佛听到了雪地里那一声放箭,也听到了炎烨高喝的放箭,为什么?她们都要在她面前死吗?“不!”她从没有放弃挣扎,可是她挣扎不过命运,挣扎不过侍卫,她除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箭刺入黄迎的肩膀,血和雨混着滴在那些‘巨钉’上,像是开胃,像是祭奠! “现在只是一箭肩膀,朕一共问你三次,第一次不说是肩膀,第二次不说是腿,第三次不说......是绳子,你可要想清楚了?”炎烨苦苦相逼,毫无怜悯之心。 小颜痴痴的凝视着黄迎,那一箭刺入,她只闷哼了一声,甚至是否有闷哼她都听不真切,抬起头时,黄迎一定是无力说话了,所以对她笑,笑得很温暖,只是她却只觉得丝丝寒意就要把她吞噬了。 皇后不知是被这仗势吓住,还是不敢说话。看着小颜的脸,一个在吞人血吃人肉都悄无声息的后宫生存了那么久的人,竟也动容,她想说话,却不知能说什么。 云梦蝶心计本来也就玩玩表面,见了如今这仗势,也是一脸骇然,她上次听肃王妃无意提起,说小颜很是维护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进宫后,以要出恭的借口避开宁安,先去见了皇帝。可她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利用! 宁安在一旁抹着眼泪。忘了自己是为谁,只知道她觉得心酸,一条人命,却原来真的如此轻贱? ------------ 第三十一章:防空洞到 炎烨问:“你说,还是不说?” 小颜手臂向上弯起抱着头,即便她跪在地上,两个侍卫仍旧尽职的拽着她。 炎烨吼道:“你说还是不说?!” 小颜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用力眯着眼睛。 炎烨恨恨地看了一眼小颜,转头看着弓箭手的方向说:“叶笛,你若再不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也改变不了事实――箭马上就会刺入这个丫头的腿上,而她没有大声呼喊的闷哼,将会成为你一生的梦魇!” “小姐,我没事,您不要上当!”雨中,风声呼呼,似乎风顺着的那个方向,可以刚刚好将黄迎轻声说的话,传进小颜的耳朵。 小颜挣扎了几下,睁大着眼睛看着炎烨:“我不知道兴国候后人,但是我可以帮你找!我帮你找!” “在朕面前,这种缓兵之计,就收收吧!识相就现在说出来!”炎烨对她的话呲之以鼻,一个诈死的人,能找到?何况她一定知道的!只要逼她说出来! “不!不是的!你看在肃辰的份上,信我,我一定找出来!”小颜紧紧握着能握着的,利用所有能用上的!没有什么比黄迎重要,她也惧怕那种在梦里挣扎,然后惊醒的夜。 “辰世子派了最亲的表妹梦蝶进宫,告诉了朕他的意思!”炎烨不耐烦的看着她,多放一箭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但是听说这个女子是很决绝的人,若是能只如此就逼出来,就免了其他未可预知的事情。 小颜一怔,怎么会?不相信,她才不相信。她紧了紧手中的药粉,透着一股莲香。他陪她在雨中,用那种眼神看她,替她搬救兵,让秋眉给她送药,......怎么可能呢!对!这是计!她目光冷冽,看向云梦蝶。 云梦蝶也正看着小颜,刚好触及小颜看过来的目光,冷冽如冰,只一眼,竟让她觉得后背发凉。她急忙撇开头。她只说了肃辰不会管这件事,并未像皇上说的,转达了肃辰任何意思!是的,不关她的事! 炎烨侧头瞥了一眼小颜,轻声说了一句‘不见棺材不掉泪’,然后像是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样,声音洪亮:“放!箭!” 小颜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的凝望着黄迎,听着箭离弦破空的声音。以前人家总是说‘脑袋空白一片’,很久以前,她就想不通,怎么会呢?脑袋里任何时刻都会想着一些什么的呀! 可是?在‘放箭’这声命令响起时,她的头脑在箭破空而去的同时,‘嗡’的一声,思绪全无。直到,眼前一花,她被人用地上拽着一个胳膊拉起来,随即一个算不上温暖,但是非常宽阔的怀抱拥住她。 如果说炎烨一直在说的话都如同催命,那他在她头顶,俯在她耳边低低说着的话,就是催泪:“防空洞到了,你藏起来吧!”她双腿无力,双手就势圈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永远站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看她展示不同的面貌,或妩媚,或柔弱,或决绝,或凄凉,或绝情,或悲戚。就如此看着,看她妩媚展现失败,会出现,给她戴上黑色面纱。甚至看她不够凄凉,会将箭射入青衣的胸膛,让她变得活不下去。 可即便如此,她需要他时,他一直都在。是,那次也在,只是是因为他,她才需要他,却无法再如此。不,不要提那次了。就现在不提了吧? 百州遇到袭击那几次,她甚至都忘了哪次,或许是哪次马车里从他身旁熟睡着起来?她想起前世说:她一直都是浅眠,担心在闭上眼睛后,再也睁不开。唯有一月一次,在像是防空洞里的密室里睡觉。是生命里所有的期盼。在他身边,她睡得安稳,他就像是防空洞一样...... 不是听他说,她不会知道,那一刻她自己的感受也是那么深刻,以至于脑袋里管理记忆的海马体,把这个场景归为了永久记忆。想到这里,她环着他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黄迎凭空消失,弓箭手让人无法看清的,就出现在一排排‘巨钉’上面,死相惨不忍睹。一系列状况让炎烨等人没有回过神,就见烈横抱着黄迎在面前站定,目光看着他们侧边。 肃辰本来只是一手揽着小颜,见她将头往他的怀里塞了塞,他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双手环抱了她一下,声音哑哑地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辰世子!深宫后院!你怎么可以闯进来!”炎烨怒火直冲脑门,他的帝王威严受到了挑衅,这显然不能让他容忍。 肃辰不语,摸了摸小颜的头,似安慰,似宠溺,似怜惜。小颜像是鸵鸟,将头更深的埋在他的怀里,让她藏起来吧!有他在,黄迎也会和她一样。安然无恙! 炎烨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侍卫大喝:“连个人都拦不住!朕要你们一群废物,饭桶干什么!” 众侍卫齐刷刷跪在地上,炎烨正在大怒之中,不说实情,他们只怕掉脑袋都不足,连忙齐声道:“臣等失职!请皇上降罪!只是三公主手拿令牌,臣等不敢不从!” 炎烨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站在门口,惊愕的看着那‘巨钉’上的弓箭手的三公主身上。他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重复着:“三公主,朕的三公主,好一个朕的三公主!” 炎烨突然转了语气,满是得意的说:“叶笛,你如今有心情和男人搂搂抱抱,怎么不回头看看那让你心都碎了也保不住的丫头呢?” 小颜身子一僵! 炎烨的声音挥之不去的在耳边响起:“看看你抱着的男人是不是那么厉害,将你那宝贝丫头也护得了周全,回头看看呀?” 小颜不回头,她分不清是因为相信黄迎没事,相信肃辰这次一定不会再让青衣的情况发生,亦或者是......她不相信,但是再没有勇气回头。 ------------ 第三十二章:梦蝶找茬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颜头埋在肃辰怀里,炎烨似乎有意不再说话,等着看小颜的反应。肃辰也不解释,告诉她不要相信。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肉,被翻来覆去的烤,来来回回的煎熬!她自己再胡思乱想一些,加点‘胡椒粉,酱油,醋’。 肃辰是因为真的没有保护好黄迎,所以不敢让她不回头?炎烨是因为伤不到她了,所以要让她看到黄迎已经死了,而后伤自己,再伤肃辰? 小颜思来想去,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矫情!都说相信肃辰了,又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思及此处,抱着他腰的手力道又紧了紧,心安理得的埋在他怀里。好困! 肃辰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转变,从犹豫不定变得坚定,他的笑容慢慢扩大,眼里也盛满了笑。“皇上,肃辰现在可以走了吗?” 炎烨脸上怒气不减,背着手盯着小颜。虽然并未说让走,却也没说不让走。 小颜没有听见炎烨说话,忽感脚下腾空,肃辰横抱起她,足尖轻点跃上高墙往宫外走去。虽然这又是一桩怪事,像上次一样,威严十足的皇帝对肃辰言听计从!这次,小颜是见怪不怪了。 出了宫门,肃辰将她放进马车,又出了马车。不一会,烈将黄迎抱进马车,也退了出去。 小颜一惊,连忙挪到黄迎身侧,她脸色惨白,头发被雨水淋湿糊在脸上,肩膀上的箭已经拔去,好在不是要害,加上已经上了药简单包扎,过个十五半个月应该就能没事了。小颜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将毯子盖在她身上,怜惜的看着她。 ———— “主子,喝药了!”黄迎单着手端着药碗递到小颜面前。 小颜正拿着一本江湖奇闻坐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听见黄迎的声音连忙抬起头,结果药碗惊讶的说:“哎呀!不是说了让你歇着,秋眉一会会把药拿给我的!” “主子,我没什么大事,辰世子的药非常灵,才三天,就跟用力过度了有些酸疼而已了。”黄迎见小颜接过药咕噜噜喝下去,似乎早已经习惯,不由苦笑。 小颜轻笑,说黄迎聪慧真是没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并没有告诉她,但是那天在皇帝面前她立刻改口叫她小姐,而不是主子,避免了一些怀疑。二人又说了几句,小颜便硬是催着黄迎去了休息。自己看了一会书,也觉得乏,眯着眼小憩,再睁眼时,是秋眉叫醒她吃晚膳。 小颜由秋眉搀扶到桌子旁,她想起黄迎,笑着说:“秋眉姐姐,你帮我叫黄迎可以吗?” 秋眉笑看着她:“黄迎已经吃了,她刚才过来,见你难得睡了那么熟,就没叫你。我看你睡太久了,就叫你起来先用膳。” 小颜笑着点头,邀秋眉一起吃,她说今天外出给肃王妃带了点东西回来,现在要送去,便留下她一人了。她看了看面前的二菜一汤,拿起碗筷,吃了几口却是觉得没什么胃口,终于体会那些没有子女在身边,餐餐一人吃饭的老人家那种心境了。 正出神,却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头看向外面,见一个身影正背向屋内,脑袋左右张望,鬼鬼祟祟的退着靠近。走到门口,她看侧脸,才发现原来是云梦蝶。 云梦蝶见一直都没人,松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啊!’声音才发出一半,她连忙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像是见到鬼一样看着拿着碗筷盯着她看的小颜。 “你来干嘛?”小颜语气不善,看她样子可不像来道歉的,她打量着云梦蝶,没这个本事,还学人家穿夜行衣! 云梦蝶听小颜的语气,不由气道:“你别妄想我会道歉,本小姐什么都没有做错!” “哼,当然,狗咬我一口,我不可能反过去咬它一口,也不会指望它跟我道歉!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小颜笑容满面,配着最气人的话,简直是最新气人搭配。既然不是道歉,那就是怕她告诉肃辰咯?这种事情还不值得她挂在嘴边,何况肃辰这三日她都没见过。 “你!!你骂我是狗?”云梦蝶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小颜觉得煞是好看! “我可没有点名道姓,若是有人非要对号入座,这是良好素质,我当然也不会阻拦!”小颜一脸无辜,看着云梦蝶气得手都在发抖,到底还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儿家,又没人敢给脸色。随便说上几句,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偏偏还老找她麻烦,真是不自量力! 云梦蝶火气直冲脑门,搜罗了半天将还记得的骂人字眼抛出来:“你这个贱人!狐狸精!你勾引辰世子,他是我表哥!王妃总有一日会将我嫁给他,你要是还有脸,就离我表哥远点!” 小颜闻言,仰头大笑了半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你连贱人狐狸精都不如,不让怎么要来求我离你表哥远点,你有本事就勾引你表哥,让他离你近点呀!”说完不理会她。虽然她那态度可不是求,是警告。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古代真是将‘肥水不流外人田’诠释得太形象了,表兄妹就像出生就配好对了! 云梦蝶大叫一声,被小颜的话戳中痛楚,从小她就想黏着肃辰,可肃辰从来不和她亲近,大病七年中虽然更是不得见,可她想着,她见不到,别人一样见不到!好不容易肃辰出来了,身边却多了这个女人!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急!她冲到桌前,将一个不明物品扔进菜里,又端起汤对着小颜就倒! 小颜暗叫不要,只顾着点火,忘记思量自己是否有灭火的能力。膝盖由于跪在青石地上太久,又是雨中,大夫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总结起来就是,半个月不能乱动,现在不好好养着,以后会风湿! 云梦蝶要是离她近点,她还能抓着她的手和她对着干,可如今太远,她躲不过也阻止不了。算了,今日这亏不吃也得吃了! ------------ 第三十三章:点点嘴角 “云梦蝶!”门外忽地响起一声大喝。 小颜一愣,肃辰怎么会在?一直都在吗?云梦蝶显然也听出是肃辰的声音,端着汤要泼的动作做到一半,手还没伸直,似乎吓了一大跳。汤锅从她手中脱落,‘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颜坐的离云梦蝶较远,如果泼过来的话,一定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落汤’,可惜云梦蝶半途毫无杀伤力的摔了锅,反倒溅了她自己一身。 “辰世子......”云梦蝶还是一脸状况外,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转头看着肃辰,又看向小颜。 肃辰早已经没了刚才叫住云梦蝶时的惊慌,冷冷的看着她说:“你在干什么?” 云梦蝶突然一脸委屈,指着小颜,声音带着哭腔:“辰世子,我...我进宫在皇上面前求情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小心说错了话差点连累小颜,所以来道歉...可...可是......?”她说到后面只顾着抹眼泪。 小颜冷眼看着,看着架势是准备倒打一耙? 肃辰非常配合的问:“可是什么?” “可是小颜她说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但是要我将汤从头淋下来!”云梦蝶哭得梨花带雨,若是那表情不那么矫揉造作,倒真是让人怜惜。 肃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总结道:“在皇上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险些让别人丢了性命,所以要你拿出道歉的诚意,而不是一句话,是吗?” 云梦蝶皱眉,似乎是这样,可又好像多了点什么?她且疑且惑的轻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对待这种人的?”肃辰问。 云梦蝶心下一喜,肃辰虽然和她不亲,可是终究是当她是一家人吧?哈哈,他要为她出头,她示威的看了一眼小颜,问道:“怎么处理?” 小颜撇开头不看云梦蝶,真为这孩子的智商着急,说得这么明显,还不明白肃辰并不是站在她那边吗?诶!那肃辰是站在她这边? 肃辰声音平平,对门外叫了一声:“郝南过!”郝南过应声进来,他又说:“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吩咐,她不能再踏进肃王府一步,在城南小宅里好好呆着,若以见肃王妃为由,就让肃王妃出去见!要永远的消失在我眼前!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就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 云梦蝶先是又惊又怕的表情,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小颜笑,想不到肃辰原来那么看重她,因为这件事情,下的处罚那么重! “世子......”郝南过一脸为难的看着肃辰。 “还不带下去?”肃辰不怒自威。 郝南过无奈,对云梦蝶道:“梦蝶小姐,你跟我出来吧!” 云梦蝶满心感动,肃辰是不想让她看到这么绝情的画面么?跟着郝南过走了几步,猛地反应过来,惊愕的转头看着肃辰,不确定的问:“辰世子,现在是让......刚才说的处罚,是对我吗?” 肃辰皮笑肉不笑,对云梦蝶摇头:“不是,是说我会如何处理,还有,对于我提醒过的事情,别人阳奉阴违是什么后果!” 云梦蝶脸色一白,恶狠狠地看着小颜:“凭什么这么对我,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得到那么多!而且刚才明明是她欺负我!表哥你怎么......” “够了!本世子不瞎不聋,若是告诉你我刚才一直在门口,你还能说出如今这番话吗!还有,给我记住!我是辰世子,不是你表哥!看在肃王妃喜欢你的份上,我不动你,你若是再触及底线,莫说肃王妃,王爷都保不住你!”肃辰打断云梦蝶的话,语气冷冽,如尖刀一般划过皮肤。 云梦蝶震惊的看着肃辰,僵着身子越过郝南过,慢慢走了几步,又加快脚步走了几步,最后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狂奔出去了。 郝南过颇为不忍,轻声说:“世子,梦蝶小姐好歹为了您还学了医术......” 经郝南过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上次肃辰在雪地里晕倒,她去见肃辰,那一次是第一次见云梦蝶。她的声音,她的面貌,看起来都非常美好,现在想来,已经恍若隔世。是她让她感到威胁了吗?所以她变成了如今自己恐怕也想不到的模样。 肃辰吩咐又准备了一桌菜,自己也坐下。秋眉小心翼翼站在身边,时不时内疚的看向小颜。 “刚才那话只是说说吧?”小颜讨厌这沉闷气氛,没话找话说。 肃辰看了小颜一眼不说话,过了半响,才说:“与其这么快又在假慈悲同情别人,不如想想如何报答你的救命恩人,以及拿什么条件来换让我救元素!” 小颜一窒,这人说话不那么带刺是会大伤元气吗?是!她也想快点还了人情,救了元素,给点时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她一改刚才轻柔的声音:“那请世子告诉小颜,到底要什么条件?该如何报答!” 秋眉见两人又开始对着干,不由抚额,看来真如小颜自己所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看小颜是真的关心梦蝶小姐,等得空了,得告诉她,梦蝶小姐本来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依照她要强的性格,就算话不是说真的,估计长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在肃王府。 肃辰还没说话,几个丫鬟就将菜端了上来。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信条,小颜见他不说话,也暂时收了声。见桌上的五鲜丸子来了胃口,端着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颜见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撇撇嘴,先自己吃饱再说。将最后的饭粒吃进肚子里,她满足的哈了一口气。见肃辰正盯着她,她笑着问:“怎么样?想好要什么条件了吗?” 肃辰仍旧沉默,小颜只当他在思考,双手环胸看着他。过了一刻,肃辰似乎受不了了,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小颜瞪直了眼睛:“你......你确定吗?” 肃辰不耐烦,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又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小颜深呼吸了一口:“好吧!这样算还清的话,就还清好了!”说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肃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干嘛呢这?才如此想着,她突然俯身,柔软的唇贴在他的嘴角。 ------------ 第三十四章:拼音纸条 小颜咧着嘴冲肃辰笑,以掩饰自己刚才怦然心动、慌张的神情。 肃辰却非但不笑,还沉着脸,看了一眼坐回凳子上的小颜,突然伸长了手捧住她的脸。 小颜惊呼一声,被他粗鲁的拉到面前,看着和她近在咫尺的脸,为了掩饰尴尬的表情,只顾着傻笑。心里暗暗骂着:这个色魔!亲一下就够了吧! “你刚才那是干什么?”肃辰盯着她,脸色又黑又红。 小颜心里将肃辰唾骂了个遍,脸上却笑着说:“世子吶!这种程度就够了吧!”看他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唇,她连忙抿住唇。 “换个身份,连性情都跟着换了吗?”肃辰眼睛看着她的唇。 “你这人!”小颜气结,就那么喜欢她吗?不惜逼着她亲他吗?那好!就让你圆满好了! 看着作势又要亲过来的小颜,肃辰难得的慌了一下,将她的脸捧着挪远!“一直**,以为本世子就会把你留下来吗!” 小颜一愣!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打算一把甩开他的手,谁知肃辰不但没被甩开,还更加牢固的抓住她。大拇指轻轻拭过她的嘴角,她一僵!搞什么? “那么不会看眼色吗?还是应该夸你太会看眼色呢?借机装糊涂**,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别人的那种料吗?”肃辰说罢,站起身哼了一声甩袖而走。 小颜抓狂的直拍额头,丢脸死了!她烦躁的直揉眼睛,那拇指上的饭粒真的扎到眼睛了!他拇指上的饭粒,他冷嘲热讽的笑!在她脑海里来回转换,真是丢死人了!!她竟然还把唇送到他嘴角吗?秋眉也看到了!她猛地看向秋眉,秋眉讪讪一笑,连忙把目光移开。 ———— “世子!”郝南过惊呼一声,连忙扶住才走出琴月居不远,就看起来脚步发虚的肃辰。关切的看着他问:“世子,您没事吧?” 肃辰就势将力气大部分放在郝南过身上,佯装随意又略带试探的问:“我刚才没有表现得非常……吃惊和开心吧?” 郝南过先是一愣,而后咧开嘴笑着说:“世子,没有,我看您非常淡然处之,还冷眼看着小颜。” 肃辰又惊讶又紧张的抓着郝南过的胳膊:“什么?我冷眼看着她了吗?我用那种眼神看她了吗?” 郝南过难以理解的看着肃辰点头。肃辰反应过来似的又问:“你怎么开始说四个字的成语了?” 郝南过又笑:“那是因为上次小颜说:看到肃……她说看到您要淡然处之!一定。然后我听了,刚才觉得应该合适,就用了!” 肃辰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松开郝南过的手,嘴角斜斜地挑起,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收敛表情,清了清嗓子,迈着大步往萧寒居的方向回去。 郝南过看着肃辰的背影,一脸雾水的摸了摸后脑勺,快步跟了上去。 ———— 往后的几天了,倒是过得清静,肃王妃没有来找小颜。她开始还以为会上演电视剧里那种桥段呢?毕竟肃辰那天说肃王妃宠爱云梦蝶呀!那肃辰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呢?因为她称呼了表哥,才生那么大气吗? “主子,您喝药吧!”黄迎真是位尽职的药童,还身兼青衣的工作——闹钟! 小颜拖长音应着:“好!”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被药味感染得苦笑:“你中了箭都好了,我不过是跪了一下,就弱得吃了那么多天的药!” 黄迎好笑的看着小颜:“主子,您不是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不,以前身体强壮得像个铁打的,现在就要还了,之前欠的生病时间,都要还。等还清了,以后我们主子就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 “哈哈,跟哄小孩似的,我刚才就是逗你呢!”小颜吃了一个蜜饯,突然一怔,看着黄迎:“我说出来混迟早要还,是什么时候?” 黄迎一脸认真的想了一会,摇着头说:“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您昏迷之前,具体什么事情这么说也忘了,您那个时候开玩笑都特别认真,这个好像就是您逗我们时候说的!” 小颜轻叹息,本来想着黄迎有伤,她腿也还不方便,趁着肃辰没有赶她走,先留下养伤。看来现在不得不去找肃辰了。她到底是不是叶笛?她到底什么时候来了这里?针对她的人都是谁?陈奶奶她们是因为她受到牵连吗?这些问题只有她才能找到真相呀! 虽然黄迎可能不知道,甚至连梓离开了都不知道,但小颜还是问:“梓回来了吗?” 黄迎双手一拍,惊呼一声!“哎呀!主子,您昨天刚好睡下,我没有叫您,一时忘记跟您说了,昨天金银珠宝来了!” 小颜疑惑的想了想,金银珠宝?哦对!是那两个鸽子。“是带了信吗?” 黄迎点头:“我没看,关起来了,我现在去拿!”说着小跑出去。小颜拖着腮,能通过金银珠宝传信给她的都是谁呢? 过了一会,黄迎手里提着鸟笼跑回来,将笼子放在桌上。小颜抱出脚上系了信筒的鸽子,扫了一眼另一只:“那只没有么?” 黄迎笑着说:“那只不送信,是给金银作伴的!” 小颜眼角一抽,将信拿出,返回金银笼子里:“辛苦啦!”她慢慢将卷起来的信展开。一脸愕然,让她惊讶的事情真的是不断发生呀!只见纸条上写着的赫然就是一个个拼音! 小颜扬着手中的纸条问黄迎:“这个是什么?什么呀?” 黄迎不解的看着小颜,接过纸条,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念着:“小颜,速来希阁见我。” 小颜张大着嘴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故意问:“落款是谁?”黄迎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照实念道:“希文,主子,您怎么了?” “黄迎,你怎么会认识拼音?”哪里止黄迎,希文不是也会吗?还加了声调!这下真的是……脑袋要炸了,她不但很久之前就来了这个世界,还教了他们拼音吗? ------------ 第三十五章:调戏鬼魅 黄迎嘿嘿直笑:“其实我认得不多,刚好这些都认识。这个是您教的,说是通信用语。” 小颜摇头:“罢了,去找肃辰吧!”真是悔不该当初,不应该那么疏离她们,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们,这样的话现在张张口问一下就知道所有事情了。 黄迎拦住小颜:“主子,希文不是昨天就说让您速去希阁吗?” “信你今日才给我,再怎么‘速’也是晚了,要想出府,不用知会肃辰能出去吗?”上次梓可是说了,纵有一身本领,来个擅闯,也还是进不去萧寒居。 “可是辰世子不在府中!”黄迎皱了皱眉。 “去哪里了?”小颜问完才无语,她怎的总是明知黄迎不一定知,但每次都问。 果然,黄迎低着头说:“不知道。”她话音才落,忽听门外秋眉说:“小颜,世子在,你可以过去找他。” 嗯?小颜看着黄迎,一脸不解,走到门外对秋眉道:“既然秋眉姐姐在,就烦劳你转告他吧!就说我出府了。”说罢拉着黄迎往门外走。 守门侍卫倒是没有拦她,萧寒居所谓的阵法也没困住她,或许阵法没设?出了府,小颜拉着黄迎的手郑重的问:“刚才为何要说谎呢?” 黄迎一怔,哭丧着脸看着小颜,见她脸色严肃,实话说:“主子,因为前两日辰世子吩咐说您要见他的话,就一概说不在。我也是听说,我怕您知道后,心里又存了什么想法,所以觉得不见的好,不知的好。。” 小颜愣住,她要见的话一概说不在?是不愿见,还是和她一样,怕见到他,他会提让她走?还他是担心她见他,是要让他让自己走?绕来绕去,揣摩来揣摩去,真累。她拍了拍黄迎的手:“我如今哪里还有心思细想这些,走吧!去希阁。” 黄迎释然,笑了笑,跟着小颜往梨花楼而去。 ———— “掌柜,为何不让我进?暗语不是对上了吗?”小颜冷冷看着梨花楼掌柜。 “是的,可是希阁现任阁主特别吩咐,您不能进去。”掌柜一脸为难,仍旧恭敬的回答。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说:“我们都是忠心与您,可是您立阁时说过,谁负责希阁听谁的。” “好啦好了!我不为难你们了。”小颜摆摆手,谁让她那时立了那么多‘以后我死了,这就是个交代’这样的规矩呢? 出了梨花楼,黄迎无奈的看着小颜:“主子,进不去,怎么见希文呢?” 小颜无语望天,希慧到底还是出手了!都是颜洛倾立的破规矩,让夺位简直是易如反掌!一封书信就打发了她,再转首,希阁阁主已不是她。 小颜抬起头,将头一歪,看着黄迎:“为今之计,除了等希文找我,能如何?梓也没有回来。”她此刻那么迫切,迫切到愿意倾尽所有换……一部手机。不,一部不够,接电话的也需要,还有电话卡,还有话费,还有电……算了,还是将本来就没有的‘所有’留着。 黄迎突然惊慌着颤声着叫她,她回神,面前站着红黑绿白四条身影。原来走着走着又走到最适合‘围殴’的小巷了。她扫了一眼四鬼魅,懒懒的问:“几位有何贵干?” 黑影低低的嘿嘿直笑:“若是取你首级算是‘贵干’,那我们……”小颜哈哈大笑的声音,让黑影后半句后自动切断。 小颜笑罢,捧着肚子笑说:“几位若是喜欢,就请取去!”四鬼魅身形皆是一僵,她?她!太诡异了,笑声像是穿透身体,从肚子里涌上他们的耳膜,又痒又酥,耳膜像是一层胶膜,被从内到外的刺出。 黑影率先回过神:“你凭什么笑?”小颜更是好笑:“我凭什么不能笑。我笑,与你们无关。只是想着,自己真成了香饽饽,或者说你们是妖怪,我是唐僧,出个门立马就把你们从洞里引出来了,不过你们为的不是肉,是脑袋。真是不可爱。” 黄迎站在小颜身边绞着手指,这种紧要关头,主子还有心情逗趣。上次听说她出门遇到袭击,已经是总担惊受怕,可今天出门一下子又给忘了这茬。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功要用时方觉低呀!这下如何保护主子? “有意思!”红影似笑非笑。侧头眼神示意其他三个鬼魅:动手! 小颜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们:“你们中毒了?”四鬼魅身形又是一顿。 黑影戏谑地说道:“不愧是颜洛倾,没有武功,也知道得不少嘛?那依你看,能否解呢?”小颜一脸惊讶:“谁说我不会武功?”四鬼魅又是一僵,小颜忍俊不禁,看他们那样太像抽筋了! “难道你武功恢复了?我们那日亲眼所见,你吃力避开我们的攻击,险些送命都没有送内力!”红影一脸困惑。 “不用内力你们就觉得我是没有武功,我会的可是中国功夫,不用内力也可以躲过你们的连环出手,不觉得奇怪吗?”小颜继续循循善诱,一定要靠自己摆脱他们。 绿影双手环胸不耐烦的看着红影和黑影:“不觉得你们这次太啰嗦了吗?”他早已经按耐不住要出手,小颜身上就像贴着‘解药’两个字。 “这样吧!”小颜立刻接话,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绿影,不要坏她的事!“你们既然以为我没有武功,那赤手搏斗,赢了的话,我的脑袋,尽管取去!” 四鬼魅面面相觑,不,谈不上,每个人都手痒痒。黑影和红影是真的想来个赤手搏斗,绿影和白影是希望速战速决,拿着她的脑袋去换解药,从此逍遥生活。 “你确定你能赤手搏斗赢我们?中国功夫又是什么?”红影明显来了兴趣。黑影闻言蹙眉,同问道:“对,中国功夫是什么?” “红影黑影,不要受这妖女的蛊惑。就是不和她赤手搏斗赢了,首级也照样能取。”白影难得开口,上前一步紧盯着小颜。 小颜坏坏的勾唇一笑,妖女么?想不到她也有今天。妖孽,妖女。 ------------ 第三十六章:斗气吵嘴 双方对峙着,如果不是红影和黑影在动摇,小颜是不是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呢?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有一个中立的人站出来吗? 局面一直僵持,四鬼魅中白影突然站了出来,歪着嘴角轻笑,对小颜说“你只要证明,你会武功这一点,我们就会权衡着要不要这次动手杀了你。”言罢,转头用唇语对红影和黑影说:醒醒!一会动手。 小颜眼睛微眯,目光瞟了一眼侧面的楼顶。展颜一笑,爽快的应道:“好!”言罢,两手在胸前成环状,慢慢旋绕。四鬼魅看着她一点内力没有,如同凭空做样子的手势,嗤笑一声。 忽见小颜旋绕的手用力顿住,忽地向着黑影和红影站着的空挡处奋力一推,嘴里轻喝:“去!” 黑影和红影本只当小颜是虚张声势,紧盯着她不准备躲避,却见随着她的喝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二人连连后退,急忙侧身。那股力量快得将还未垂下的衣摆如刀削泥一般,斩断在地上。他们避开的身后,一堵石墙转瞬化为灰烬。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红影和黑影看着地上的衣摆,又转头看了看石墙,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惊恐!“你……你!你!”指着小颜,一时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小颜挑眉,斜睨着他们,眼里尽是得意的神色。嘴角微微扬起,懒懒的问:“如何?”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呀! 四鬼魅眼神互换,看了一眼小颜,四条身影‘咻’的一声消失在她的面前。 “主子!”黄迎也是一脸震惊,手抓着小颜的手腕紧了紧:“您的武功恢复了吗?” 小颜立刻露出沮丧的表情:“没有。”目光看向站在楼顶的肃辰,唤了一声:“肃辰。” 黄迎疑惑的顺着小颜的目光看去,见一身紫袍的肃辰在正侧面的楼顶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联想到刚才,立刻明白,原来是主子确实只是做做样子,真正出手的是辰世子!四鬼魅竟然也没有发现! 肃辰呵呵笑出声,看着小颜,似乎很开心,语气愉悦的问:“逃跑的颜丫鬟,你过得好吗?” 小颜望着高高在上的肃辰,收起沮丧的表情,对他灿烂一笑:“是,托世子的福,过得很好。” 黄迎紧张的看了看两人,着急的辩解:“辰世子,我们不是逃跑,秋眉姐姐没有告诉您吗?我们只是有事所以出来!您别责怪主子,我们……” “黄迎。”“住口。”小颜和肃辰同时看向黄迎开口。黄迎委屈的看了看小颜,又看着正用‘一指禅’指着她的肃辰,垂下头继续绞手指。 小颜仰着脖子看肃辰:“你为什么会在这?”难道听说她出门了,很担心,所以追出来找她吗? 肃辰足尖轻点,飘身而下,墨发风扬,紫色衣袂蹁跹如蝶。小颜痴痴的看着,有人说动了心便是死路一条,那她,至此,便要万劫不复了吗?肃辰距离她三步之远处张开一手,小颜一愣,要像上次一样,一手拥她入怀么?如此想着,手已经不自觉张开。 肃辰看着她的动作一怔,脚步顿了一下,快步上前,二话不说拎起她的衣领。一脸不悦,颇为咬牙切齿的说:“本世子来看我的丫鬟,自称有九条命,现在还有几条?胆敢这样跑!” 小颜愕然,真真是幻灭,依照他刚才笑容满面的样子,现在不是应该给她一个失而复得的拥抱吗?谁说只有女人善变,男人也是善变得紧。张开的手还张着,就应该清楚,他不抽疯的时候,大抵都是这样毒舌又暴力的!她拍了拍他的手,一边示意他放开一边说:“九条命已经丢了八条,所以,只有一条了!”满意了没? 肃辰嘲讽一笑,拽着她的衣领又靠近了一些自己的脸,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这个女人,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就不该救她,明明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敢擅自出府。 小颜脑袋拼命往后躺,这个臭肃辰,干嘛靠那么近,说话的气都喷在她脸上了!‘本世子来看看我的丫鬟’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呃,不对!怎么又成了他的丫鬟,她用力去扳肃辰的手:“我才不是你的丫鬟呢?我已经是自由身了!” 肃辰闻言,脸色一沉,松开了小颜的衣领。小颜一喜,算有点良心,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突然被拦腰抱起,脸朝地面,肃辰将她夹在腋下,脚下生风,飞快的往肃王府而去。 “啊!肃辰,你混蛋……”小颜惊呼一声,后面的话被风悉数吹散,只得吞回肚子里。 ――――萧寒居 肃辰一落地,也不管小颜是否能站好,手一松。 小颜都还未反应过来,眼见就要掉到地上,急忙用手肘撑住。一边抚着她的手肘,还好她撑着,不然擦破皮的就是脸了,她一边给伤口呼气,一边骂道:“肃辰,你混蛋,你无良!你这个妖孽!你这个进化不完全,基因突变的外星人!”本来还满心感激,现在是有多少感激就变成有多少埋怨和责怪了!气死了! 肃辰背着身子,这个女人,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就没见过那么不爱惜自己的女人!听她口不择言,不由更加恼,猛地转过身,刚想反击,又见她的手肘正冒着血珠,立刻软了语气:“你……没事吧?” 小颜无视。肃辰走近一步:“本世子不懂怜香惜玉……错了。”说罢自己觉得太拧巴了,直接伸手去拉她的手。 小颜一肚子的火,一把闪开,歪着头瞅着肃辰没好气道:“小颜非香非玉,不劳世子怜惜!”只许他无厘头的发脾气,不许她恶语相向吗! 肃辰一窒:“你是本世子的丫鬟,就用这种语气?!” 小颜立刻反驳:“我不是!我就算是叶笛,颜洛倾,是颜歌,也不是你的丫鬟!” 肃辰吼道:“你白吃白喝那么多天,拿什么还!” ------------ 第三十七章:爬上了床 小颜愣住,叹息着笑了一下,什么呀?原来没有赶她走是为了这个吗? “世子。”秋眉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肃辰,轻轻的说:“希文公子让我立刻转告您,若是再欺负小颜,就将王爷请来……” 小颜精神一振,希文来了?!原来这个臭世子怕肃王爷!诶?说到底还没有见过肃王爷呢! “把那种‘我抓到你的小把柄了,等着瞧’表情收起来!”肃辰嫌弃的看着小颜喜滋滋的表情,说罢扬起手就要去敲小颜的脑袋。 小颜侧头眼睛一眯,准备迎接一记爆栗。心中哀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过了片刻,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慢慢睁开眼睛,见肃辰的手正放在她的头顶一寸处,目光看向门外。她转头,见希文目无焦距,却望着他们这边。 肃辰手放在小颜的头发上,揉了揉,对站在门外的希文道:“你们说事归说事,她不可以离开肃王府,肃王府的银子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不缺,所以赔银子带人走,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希文轻轻笑了笑:“带走?谁带走呢?希文恐怕也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日了。世子不必急着反驳,肃王爷亲自准许,反对之话就烦劳世子亲自对王爷说吧。”说话间已经走到小颜面前。 肃辰强笑着:“怎会,希文若是要走,本世子还想留你呢。”瞥了一眼小颜,离了屋内。 “小颜。”希文双手向前摸索。 小颜只觉心中酸楚,两次见他,他都是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可越是那样,她便更觉难受。双目失明,就该是像现在如此吧?她抬起手握住他的:“希文。” 希文一笑,就着她的手矮下身子,然后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把手肘弯着。”小颜好奇地叫着:“你看不到怎么知道我受伤……”又觉自己失言,连忙噤了声。 希文不以为然的笑说:“一直都是我在为你疗伤,所以你受伤了,我即便看不见也知道。”没听小颜说话,他又说:“很神奇对吗?” 小颜认真地看着希文的侧脸,他嘴角微弯,很仔细的将药粉倒在伤处,药粉却还是悉数撒在了外面。她突然觉得心疼不已,慢慢的说:“希文,对不起。” 希文笑容一僵,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笑说:“傻瓜!说什么胡话呢。”将瓷瓶盖好,放到小颜手中。他和她并排坐在地上。“信我传了,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复,就想着你不是没看到就是出不来,所以我来找你。”又慢慢的补充着说:“一直都是如此,你如果不来,我就会去找。” 小颜叹息般笑了笑,因为以前的事情吗?记忆不在,感觉还在,她和希文在一起时,总是觉得很悲伤。“昨天说让我速去找你,是什么事情呢?” “梓去了北漠,一直没有回来。”希文突然将头靠在小颜肩膀上,无力的说:“让我补充一点能量吧!哔哔!充电!” 小颜眨巴着眼睛看着希文:“梓去北漠做什么?”本想问他,充电,这个也是她说的吗?可是想想,太多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了,她如果没有记忆,知道这些零碎的事情就是徒增烦恼。 “嗯。”希文用头在小颜肩膀上蹭了蹭:“他说要帮你想办法解除封印,找回记忆。他抢我的位置呢?为你疗伤那个位置他在抢。” “希文……”她想说‘你们不要如此为我,你们的人生里,不应该只围绕着我转。’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梓是因为看她如此被动,看她那么困扰,所以以身犯险去了北漠吗?听希文的语气,去北漠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希文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你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当我的充电器。”小颜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闭着眼、脸色略微憔悴的希文。转头看着门外,他们对她做的事情从来不告诉她,肃辰,也是如此吗? 想着想着……头开始变沉,她歪着头轻轻靠在希文的头上,就眯一下,一起充电。谢谢。谢谢。 ―――― 小颜吧嗒吧嗒了嘴巴,好渴。可是好困,不想睁开眼睛,她翻了个身。不对!她坐在地上,怎么会可以翻身?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她瞪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他,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为什么在这!?” 过了一会他才出声:“嗯,表现还不错,没有发出本世子最讨厌的尖叫声。”肃辰半睁着眼睛,沙哑着声音说。 小颜面露不屑,那种和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后失声尖叫的情景只会出现士多店大妈看的肥皂剧里。 “醒了就给本世子起来。”肃辰目光挑剔的将她从头看到脚。 小颜这才发现自己差不多整个人都扒拉在他身上,脸色一窘,急忙撑着身子起来。不行不行!最近和这厮接触太多了,要避着点,必要的时候需要拿着铁棒当‘避雷针’么! 由于动作太猛,被腰上的手揽着,非但没有起来还用起来的力气重新趴了回去。她瞪着肃辰,目光往下瞟,示意他赶紧把手松开。肃辰松开手,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小颜坐起来,肃辰抿着唇憋不住快要笑出来的样子可把她给气坏了,她又尴尬又气愤:“不许笑!你快走!” 肃辰一派悠然躺在床上,还伸展了一下全身:“这话该是本世子跟你说吧?妄想着爬上世子的床,今日终于如愿的颜丫鬟!”后面的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颜目光一点点移到周围打量,这不是自己每日敲门进来伺候这厮的屋子是哪里!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两拳,她瘫坐在床,神情郁闷得都快要让天都下雨了。意识到这点,她慢悠悠地说:“是,这就走。”她才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她会在他的床上’这种问题,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吃亏的从来都是她。 ------------ 第三十八章:好久不见 “小颜,世子醒了。” 小颜头也不抬,淡淡的应了一声。 郝南过走了几步停住,没有回头,淡淡的说:“打起精神,世子是为了你好。”说罢未听小颜有任何回应,叹息着大步离开。 小颜有气无力的站起来,抖了抖全身,拍了拍脸,振作起来!持续不到十秒,又垮下了脸。希文先用了‘恐怕也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日’这样的话打消了她的疑虑,后面他再反常,她也不会想到,告诉她梓还没回来,然后他是准备去找梓。 没错,一觉醒来,希文充完电,已经离开了,现在或许在北漠,或许在北漠的路上。连着这么多天,她也没有从这个打击中醒来。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同时她也非常羞耻,正是因为自认聪明,特意观察了,被希文利用这点,说了那句‘在这里叨扰一段时日’,就没再往他会离开这方面想。 郝南过所说的‘世子是为了你好’,显然是因为他知道希文要走,一丢丢的配合,二人演了双簧。不论他做什么?总会有人告诉她――世子为你好! 要伺候那个臭烘烘的世子!要忍受秋眉那种‘世子真是善良到滴水,看小颜你坐在地上睡得辛苦,抱你到床上就算了,还用自己给你暖被窝,天大的恩赐呀!这是上辈子救了国家才有的荣幸呀!’的眼光。还要劳心劳力想着怎么救又被扣押做人质的黄迎。 如果黄迎也跟豆豆一样,有个王府里可以和肃辰抗衡的靠山的喜爱,那就无需她操心了,多好! “小颜,你看你磨叽了多久呀!怎么让世子这么等呢!”秋眉推开门,见小颜还在自己净手,然后弄洗脸水,抱怨完后说:“直接将水端到前厅吧!去那里伺候着就好。” 小颜不语,照着吩咐做。在前厅洗漱,真不像肃辰那厮的作风。 小颜低眉敛目,将洗脸盆放在架子上,将毛巾的湿度控制到不滴水但是湿润的程度。动作熟捻,将肃辰递过来的手细细擦过,又将盐水递给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待她抬起头,发现坐在凳子上的唐兼默时,险些一个踉跄。 仅仅一瞬间的失神,她若无其事,慢慢的说:“小颜先下去了。”还破天荒礼数周全的给肃辰微微福了一下身。 肃辰若是要唐兼默看到这些,那显然已经足够。 ―――― 小颜抱着膝盖坐在厨房的院子里怔怔发呆,她才不愿意去解剖唐兼默看着她的那种复杂眼神呢。也不去猜肃辰让她在唐兼默面前伺候自己是何居心。 如同肃辰对青衣放箭了一样,所有人都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不将他视为仇人。 更多的或许是因为觉得他没有理由那样做。即便她曾经想,会不会是这样呢――肃辰也和她一样,意识到她把朝阳宫当做了归宿。所以何唐兼默达成了某种共识,唐兼默下令说:放箭。由肃辰放箭。他们一起赌,两人都做了同一件事情后,她会选谁?她谁也没选,弃械逃跑了。 她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在写小说! “好久不见。” 小颜抬起头,时间过得未免太快了,夕阳正红透了半边天。唐兼默一身桃红,像是春天里正盛开的桃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肃辰怎么不看牢这个人?让他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小颜从未见过这位公子!”如果是那样,多好。 唐兼默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径直挨着小颜坐下。“你每次送的礼物都是别出心裁呀!”一如冰冷的尸体,一如冷淡说着不认识。 小颜挪得离唐兼默三步之远,才安心的坐着,也不回话。 唐兼默斜睨着她,嘴角轻挑:“我以为元素为了将所有的东西都抛下,为的是你多么前程似锦的未来。原来只是在这做个伺候别人的丫鬟?” 提及元素,小颜赫然抛弃将他忽视到底的决定:“一个为你鞠躬尽瘁的臣子,他的性命就是被你如此轻视的?” “谁都有资格,唯独你没有,这一切拜谁所赐呢?”唐兼默忽地提高音调瞪着她。 小颜一怔,确实,她拿什么立场去说这件事呢?她当初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一切就由元素担下,过程是怎么样她不知道。结果是,她在肃辰手里,他被监禁。终身。 “你是逍遥快活,做别人的丫鬟也能如此费尽心思的从我身边逃出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他将目光看向天边,惨然一笑:“我以为那是我所惧怕的梦境,只要离开了,就醒了。一切回到原点。可是我的好臣子,竟说尸体被盗,既然如此鞠躬尽瘁,那我赐他终身监禁,也会满怀感激吧?” 小颜默然。执念,想到他,她想到的就是‘锦然’所说的执念。那份执念到底是爱?是占有?还是什么? “无话可说了吗?”唐兼默背挺得笔直。 不是说爱一个人,就希望那个人幸福,就会为那个人做任何事情吗?唐兼默确实因为她,什么事情都做了,但却没有――放开她,让她幸福的觉悟。 唐兼默慢慢说:“你问过我,松开手,让你飞可不可以?你说爱一个人该尊重她,让她幸福。”两个人像是想到一块去了。 唐兼默停了很久,久到小颜以为他已经把下文说完,只是她走神了没有听见,他才说:“不可以。我不能飞,所以不能看着你飞走。我可以足够让你幸福。”他转头看着她:“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 小颜不看他,余光却仍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笃定的声音回荡在渐渐暗下来的院子。 “小颜。”唐兼默突然站起身,一个起身,跨步走到她的面前,不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她,而是弯着身子撑住她的肩膀:“你是要报仇吗?为青衣报仇吗?那罚我吧!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笑,我就会痛到不能呼吸,只要你只对着别人笑,我就会想去死。你这样惩罚我吧。只要留在我身边。” ------------ 第三十九章:做世子妃 小颜心里怒骂:变态!贱人!神经病!无赖!自大狂!看着唐兼默见到她后,很正常到不正常的反应,看着他话多得语无伦次,她却实在想不到该说什么。 能留在肃辰身边,除了他总有牵制她的办法,还有什么呢?一个是命令的人,一个是执行的人,她留在了肃辰身边,却从心底抗拒唐兼默。为什么?她哪知道。 唐兼默怒了,松开一手,去捏她的下巴,她躲开,他又伸手,二人来来往往多次。他扼住她的下巴,皱着眉头:“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我什么都会做。而且你是叶笛。叶笛,明白吗?” 小颜闭着眼睛。明白,她是叶笛,是青霄国的‘功臣’后人,他是王,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不愿看我?”唐兼默看着她绝美的脸庞就在眼前,紧闭着眼眸,喉咙一紧。如果忽略紧皱的眉头,她像是期待着亲吻的孩子。 唐兼默松开她,直起身:“一如上次一样,你仍旧会因为青霄国,被浣月国不得不抛弃。”说罢扬长而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小颜软下身子,长吁了一口气,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唐兼默的话并不对,浣月没有抛弃她,是她自己留信离开,自认为潇洒。结果也因为那次,她不是什么滋味都尝了一遍? ―――― “小颜,世子让你过去。”秋眉脸色难得较为凝重,甚至见外的叩了小颜的门才说话。 小颜点头,放下手中的药材,那次遇到四鬼魅杀了小摊贩的时候,她所有的沉稳都不见了,喊着找大夫,却忘了自己也有被称赞的医术。可惜到现在,她也只将脑子里一些平常药材性能的记忆挖出来。 秋眉站在门外,小颜正与她擦身而过时,秋眉拉住她的手臂:“小颜,你只会害得世子每次都处在危险的境地,到此为止,放过世子吧!” 小颜侧头,深深的看着秋眉。过了一会才将她的手慢慢拿开,轻轻地笑了笑:“他带给我的又何尝不是灾难。” 她撂下这句陈述句,不再看愣在原地的秋眉。像是上阵杀敌一般,带着所有斗志迈步。开始这一切的,谁能说清到底是谁呢? 意料之中的,小颜和肃辰又要进宫了。 马车内,肃辰一派轻松,将马车内新添的茶具拿出来泡茶。当然是吩咐小颜泡,阳羡雪芽。 一道道复杂的程序做完,小颜将茶推到他面前。肃辰接过浅抿了一口,一脸陶醉状。奇怪又客气的让小颜一同品。 小颜也不扭捏,倒了一杯,无比豪爽的一口干!肃辰嘴角带着嘲弄,好笑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全身毛骨悚然,忙撇开目光,又去倒。 肃辰看着她,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几上,如同说‘再给我续满’一样随意:“你可愿意做我的世子妃?” 小颜‘噗――’的一声将刚凑到唇边的茶洒完。她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严肃又郑重的说:“我不愿意。” “那愿意我做你的世子妃吗?” 小颜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肃辰这种恶趣味是闹哪样?那茶叶里可有人放了地沟油?放了三聚氰胺?若问她是否愿意做世子妃,权当寻开心。那问她是否愿意他做世子妃,这个惊天地的话,但凡脑子还有的话,他决计不会如此问吧? “都是寻你开心的。开心吧?高兴坏了吧?心里乐开花了吧?”肃辰自己续了一杯茶,对小颜大惊失色的表情直接无视。 小颜咽了咽口水,拿自己的智商寻她开心,她该如何感谢他?真是让她这颗不怎么坚强的小心肝如遭雷击。听他那自以为是的话,她的别扭郁闷想反抗立刻烟消云散,一瞬间就变成若无其事,端着茶杯慢饮细品,若真愤愤不平,非又要坐实了恼羞成怒。 肃辰见她一直不说话,目光瞅着她不离,却也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马车外不多时就传来的福海的声音。 “辰世子,奴才奉命来接您进宫。” 下了马车,福海领着肃辰往宫内走。小颜被另一个宫女领着往另一边走。肃辰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跟着福海进去。 “姑娘,你且在殿内和奴婢一起等着,稍后传了您再进去。” 小颜点头,站在那宫女身边,等着就等着。里面不用想,一定是一副硝烟味,打着各种唇枪舌战的场景。 过了一会,福海躬着身子,亲自出来引她进去,这太监总管做得当真是辛苦。 小颜一进去,目光瞥见,除了肃辰,只有唐兼默和炎烨。脚步刚站定,就听炎烨问:“你是否是叶笛?” 小颜一副提不上力气的模样站着,对炎烨没有半分好感:“我是颜歌。”这才是上策,是颜洛倾不行,是叶笛更不行。 唐兼默语气不悦:“皇上这话问得奇怪,她手臂的梅花印记真伪孤也让浣月国验了,如今这般问起,莫不是皇上还盼望着有什么转机。” 小颜抬眸望去,唐兼默也正看着她。她意兴阑珊,即便身在局中,若是自生自灭,也是可以观望他们斗来斗去吧?且学一次肃辰,一言不发。 炎烨顿了一下:“她尚还没有承认,只说自己是颜歌,为免误认了人,也当再确认一遍。” 唐兼默:“她臂上的梅花印记,整个大洲,前后几百年,再无第二。” 炎烨:“就如同那年辰世子提出大坝方案时,贵国的水灾因为浣月国提供了这个方案才得以控制,当时贵国先帝也曾说,前后几百年,都无辰世子如此的第二个人才。可几年后,颜公子的治疫手段,不也同样被贵国如此称赞?” 唐兼默:“皇上非要将这次事情挑开来说?” 小颜竖起耳朵,最喜欢听这种内幕了。她到底是不是叶笛,还不是全看他们各自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炎烨面露沉思。秉持着袖手旁观的肃辰突然道:“君上怕是忘了一件事,贵国水灾得以控制之后,先帝下了一道什么圣旨?若非要证明小颜是叶笛,那圣旨也将公诸于世!” ------------ 第四十章:去十二坊 肃辰话音落下,一时殿内再无声响。 炎烨不加掩饰,满脸愁容。唐兼默神色虽然淡淡,却似乎对肃辰口中所说的圣旨确实有所顾忌。 小颜站在殿中,看着这个,瞅瞅那个,又瞄瞄肃辰。故作轻松道:“你们有啥秘密,说出来我也听听。”圣旨什么内容,看唐兼默似乎很是忌惮。听肃辰的意思,这圣旨还和叶笛有关? 按说小颜这话说得随意得太没规矩了,但凡是坐在这里的人,都能给她呵斥一句,可三人却仿若未闻。 过了许久,唐兼默大笑。“辰世子不愧为天下第一公子才子,才情盖世,临危不乱。” 小颜看着唐兼默目光里的赞赏之意都快溢了出来,实在是费解。 肃辰笑容若有又无:“君上过奖。” ———— 小颜不能明白的事情忒多了,所以对于这次又和肃辰就这样坐着马车回肃王府一事,实在没有什么好说。 天知道那是什么圣旨,意见不一致的三人如此齐心,皆选择沉默,还将兴许‘今日势必要把这事儿个摆平’的这个事儿相关人员小颜就此放了。 小颜抬头,偷偷瞄了瞄肃辰冷冰冰的脸。罢了罢了,这些阴谋家,心里小九九多了,她细想那么多做什么。 “去十二坊。” 小颜眼睛都眯上了,忽听肃辰对外吩咐。她不解,十二坊是何处?听名字想到了豆浆。 “世……世子,是去十二坊?”郝南过不确定问。 肃辰懒理。依小颜看,要让他重申一次,郝南过是将往日里血淋淋的教训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时肃王妃特意遣了一个丫鬟过来伺候肃辰,估计那丫鬟也是,耳朵塞了棉花?还是想和肃辰说话想疯了,每次肃辰的话都要重申一次。第二次时,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吩咐:带她去肃王妃屋中,让丫鬟在她耳边说三天‘请再说一遍’。 肃王妃因为听了一天,气得离府出走,后来再听不得这句话。那个丫鬟的下场,请自行想象。 果不其然,肃辰没搭话。看在郝南过尽忠职守的份上,估计能够逃过此劫。显然是快到肃王府了,马车在郝南过的驾驶下,又调转头往十二坊而去。 “爷,好久没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这个哥哥好俊俏呀!里面来,里面来~” “客官~上好的房间上好的姑娘等着您呢……哎哟…..客官出手真是大方,春花~好生伺候着!” 看着百米处甚是热闹的‘花街’,又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小颜满脸黑线,总算能够理解,郝南过冒着那种大不违的风险是为何,什么幺蛾子十二坊,还豆浆!亏了她想,十二坊=青楼一条街。囧。 “世子,您的一世清名,可别毁在这种不入流的地方呀!”小颜不顾‘生死’,双臂挡在肃辰面前。虽说逛窑子,是那些为所欲为的小说家经常对穿越女干的事情,她也确实感兴趣。可……跟他一起逛,请上天垂怜,宽恕她的罪过吧! “不入流?”肃辰扬眉:“是谁曾对本世子拍桌子,一脸激昂说青楼女子也不可轻视,自古以来青楼里出的传奇女子也是数不甚数,根滔滔不绝细数各种典故?” 小颜苦笑,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记得的都不做数!她赔着笑脸:“此一时彼一时。”就如以前的她也算个烈女,又倔又绝。如今呢?怂包一个。果然人就不能有软肋! 肃辰嗤笑:“难为你竟然为本世子的清名着想,本想着你姑娘家不方便,就坐在马车上等,既如此,就赏你和本世子一起去。” 小颜愣住,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说肃辰的话不可信,可她也确实操了不该操的心。肃王妃就算再如何念叨她,也应当没有和肃辰一起逛窑子来得严重。这还是赏?她看着肃辰背着手迈向那条街的背影,心中大呼:‘小颜不要赏,求世子罚小颜吧!’ 门外一群莺莺燕燕见一面生的男子踏入她们的地盘,两眼放光,谁抢了是谁的!虽然相貌平平,可是一身傲人的气质却让人移不开眼,何况看这扮相,简直是贴着‘肥羊’二字!众姑娘立刻挥着手中的帕子,各尽本事,夺人眼球。 小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又看了看肃辰没带面具却也不是‘锦然’那张脸的脸。这厮不知是学过魔术,还是会瞬间转移这种奇门异术,一个转脸,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连她脸上,也被挂了一个面纱。 既然已经进了,便跟在肃辰身后,趁机四处打量,熟悉熟悉。啊呸,熟悉这里作甚! 走了一会,周围邀客声逐渐没了,肃辰选了一家当真叫做‘十二坊’的地方进去。 不如沿街其他几家,这家格外冷清,外面站着的姑娘也只两个,且只是站着。肃辰在小颜眼里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挑了这么一家,也不奇怪,甚至还想着,莫不是这厮是这里的熟客?还有相好在这? 进得里面,出来一个看上不似这烟花酒地的人,身上还带着一股淡雅的气质。 “这位公子,楼上雅间,已经备好酒菜。”貌似老鸨的女人说完,也不领他们上去,站在一侧。 肃辰应都未应,径直就上楼。小颜满心疑惑,见郝南过一脸平常,也学着他,脸色淡然,心中自然也是不再想。 上了楼,肃辰带着郝南过推开一扇门,将小颜留在外面。 小颜撇嘴,的确,主人逛窑,小的把门。她拉了一把椅子,一点不客气的让老鸨拿了一碟点心、一壶茶和瓜子。就在门外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吃点心,好不悠哉。 过了大半天,里面未曾听见任何声响,又窥不见一丝,小颜怏怏的,好生无聊。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虽然老鸨看上去亲切有加,可是这家店太安静,不由让她联想到人肉包子铺的供应商!以至于小颜格外警觉,声一响,立刻弹起,却见是一姑娘手端茶壶,正推门进去。她随意扫了一眼里面,这一看,如遭雷击! 恰时,又听身后有人惊喜的叫:“小丫头!” ------------ 第四十一章:不会放开 小颜第一反应便是身子往旁边躲开,避免屋内的人看见她。 “小颜,进来。”肃辰的话用毫无波澜的语气从里面传出来。 小颜只觉得周遭空气为何如此稀薄?肃辰的声音刺耳过任何一个时候。 端茶的姑娘奇怪的看了背贴旁边门的小颜一眼,也不关紧门,径直进去了。 那人惊喜的语气不在,略带试探又唤:“小丫头?”见还是小颜不应,试探的又叫了一声,迈着步子走过来。 “小颜!进来!”肃辰从里面忽地厉声道。 小颜立刻直起身子,走了几步,脚下如同罐铅,做得太过艰辛。她不由停住脚步回头,见那叫她的是孟律幻,她轻快的向着他紧走几步。推搡着他,嘴里说着:“快走!” 孟律幻起先见她不应,以为认错人,如今见她神色古怪,愣愣的看着她,身后发生了何事?怎的让小丫头像是被索命鬼追着似的。她一边推他,嘴里不断说着:“快走!快走!” 孟律幻将信将疑,半推半就的就往外走。后被她推得准备快步就走。小颜忽然拽着他的衣袖,乞求着:“带我一起走!”他一脸诧异,更加好奇她身后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但又看她脸色越发惨白,立刻揽过她的腰,足尖轻点,离开十二坊。 小颜手不由的环上孟律幻的腰,即便感受到他身子一僵,连同脚步一滞,也只是环得更紧。因为她从未想过,肃辰会有如此失态的声音――他在她的身后怒吼:“小颜!” 她庆幸,好在没有追过来。 ―――― 孟王府。 “小颜,你别喝了!有什么事情说来我听听?”孟律幻夺过小颜手中的酒瓶,皱着眉托着腮看她。 小颜用力的瞪了一眼孟律幻,拿起另一壶,凑到嘴边猛灌了一通,红着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俨然大雨滂沱,嘴里却说:“这种劣质假酒不可再买了!” 呛人心窝,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几米说的那句话,至今她总算明白――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 “小丫头,我什么都依你,你若是不愿说,那也把情绪发泄出来,嗯?”孟律幻满目怜惜看着她。 小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她觉得她的心里,能将毕生所经历过的绿水千山,万千事态都哭湿。可面上却一滴不能流淌,只为保留那残剩不多的自尊。 许是从未见过她这般,又久不搭腔,孟律幻猛然将她拉入怀中,脸颊抵在她的额头:“乖,小丫头,什么坎咱们都能过去,你不要乱想……” 什么坎都能过?其他的坎她究竟是如何跨过的?小颜浑浑噩噩,像是三魂丢了七魄,脑海中尽是十二坊那扇门打开,肃辰背对着她。希慧的脸在门打开时,在她眼中完美呈现,他甚至嘴角都带着浅笑。 仿佛突然所有真相全部暴露在她面前,赤 裸 裸让人无法接受又血淋淋的难以直视。她像是掉进一个漩涡,散发着各种阴谋的腐烂味道。 这世界最毒的诅咒,是一个人的名字。酒真是好东西,它伤肝,却不伤心。于是她端起酒坛又是一通猛灌。 “小颜。”他早已没了怒气吗?竟这么心平气和的叫她。 “小颜。”另一个声音跟着说。 “你喝醉了吗?”他坐在她的身旁。 “你喝……醉了吗?” 他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爱会输给不信任。” “爱会输……不……信任。” 这个总是跟着他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原来的信心满满,现在越来越不确定,可是心,却不放你。”他把她可以称之为旋转的头放到肩上。 “……不放你。”难怪那么熟悉,原来是她的声音!?这种喝醉之后会跟着别人说话的怪癖,怎的从未听人跟她说过?啊!上辈子都是和梁梓喝酒,他应该确实肯定不会说。 他却忽然欣喜的扶起她:“对吧?你不会放开我?” “……不会放开……” 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他安心的笑,在她额上浅浅的落下一吻。 好渴……脑袋嗡嗡地疼,胃部不适极了。 “水来了!” 似乎是孟律幻的声音,原来她不自觉的说了要水么?她眨了眨眼睛,将凑到嘴边的水喝完。 孟律幻一直帮她抚背,在她耳边叮咛:“慢点喝!慢点!” 小颜慢慢睁开眼睛,周围布置简单,但是很雅致。花瓶里还插着新开的花。孟律幻看她捂住头,立刻道:“我去将醒酒汤拿来,你且等等。”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去门外。 小颜松开头上的手,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孟王府。刚才那与肃辰的话,一定是做梦了。 “刚好放凉了,喝吧!”孟律幻将醒酒汤端进来,放在小颜手中。 小颜凑到嘴边喝完,才抬头认真的看他。清减了不少,下巴瘦得太过明显,看上去竟像是被刀削过!如此想来,自从那日验梅花印记后就再没见过。 她将碗递给他:“谢谢。” 孟律幻接过碗,瞟着桃花眼,向她送了几个秋波:“谢什么?反正小丫头都是我的人了,以后律幻哥哥会好好对你的~~” 小颜狂翻白眼,遇人不淑,这货就不是正常人!她现存记忆里,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她怎么就忘了!?“小丫头是你的人,小颜可不是!别给我乱攀亲戚。” “小颜是小丫头,小丫头就是小颜,我不跟你乱攀亲戚,我是跟你攀亲呢~”孟律幻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梢。“亲事的亲。” “若要那么早就想和小颜当亲家,那得等小颜哪天昏了头,先整个孩子他爹。”小颜懒理他,躺回床上将被单盖在头上。 孟律幻做出嗔怒的表情:“谁要跟你结亲家?人家是要跟你做结发夫妻~” 小颜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结个头,倒是想拉长你的脖子打给蝴蝶结!”谁跟他熟呀!还结发夫妻! 即便知道小颜看不见,孟律幻仍旧是做出一脸夸张的惊恐状:“小丫头,你太……太直白了!这么快就想在人家身上打个结,牢牢看在自己身边!” ------------ 第四十二章:上门要人 孟律幻这人呢……还好。除了样子长得桃花了点,笑得太邪了点,话不中听了点,还好。至少他给小颜安排的住处,处处透着舒适,住过了三天,小颜终于明白史上为何有皇帝乐不思蜀了。 “你就一点不担心冰块脸会处罚你?还是你认为,他不会舍得?”这一日,小颜正对着满桌佳肴啧啧称赞。孟律幻练完了功,受完了孟王爷的训,闲闲踱来,坐她身畔,侧身支颐问。小颜侧目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这三天就是如此,一得空闲,就在她面前晃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哔哔叭叭没停。 “他就是要罚,也得我愿意被罚才行!况且我与他是不同道的人,云泥有别!你懂?”小颜因吃得正忙,唇齿含糊不清地道。 “哦?”孟律幻为她递来一杯茶:“谁是云谁是泥?” 小颜顺势用拿着筷子的手敲在孟律幻头上:“你长着脑袋难道是为了显得高吗!”当然不能说那是她的口误,她虽然算那么一丢丢是云,可肃辰不是泥呀! 孟律幻捂着头,非常不满!吃喝都是他的,还打他,这女人真是无法无天!“所以说,你这个贴身丫鬟就这么诱使我将你带走,不会给本公子添麻烦?这个你不用考虑一下吗!如果你不是我的人,那我可没有义务给你解决麻烦。” 小颜夸张的‘哈哈’笑了两声:“所以说,这就是心太软的下场,我让你带我走你就带我走,被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带走了,现在我哪里好意思回去!你不用负责吗?!”她发现她太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潜质了。 经过三天,已经摸透,不能礼貌跟孟律幻沟通,也不能用正常思维跟他沟通。这人不如外表看着正派,不单单是核桃——欠捶。还是个贱人,欠骂! 孟律幻话题跳得忒快,突然鬼鬼祟祟的凑近小颜:“你是冰块脸的‘贴身’丫鬟,那他有没有再像上次在宫门那一样欺负你?” 小颜瞅着他看起来似乎颇为兴致勃勃的脸,哀叹:男人不可信呀!这可不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娶他的男人应该有的表情!真是学好三年,学坏三日,若是以前,一想起上次,肃辰带着血腥味的强吻,脸上早就红透。如今倒好,还能在这感叹男人不可信! 孟律幻见小颜若有所思,立刻跳起来。小颜点头,这才是合理表现。 “你……真是那种贴身?” 小颜拍掉自己鼻端的手指, “我不是他暖床的!你不用用那样的声音特地强调‘贴身’两个字。” 呿,傻子才不会辩驳,一看孟律幻那脸就知道他想到哪去了!谁愿与那个妖孽世子归究到一气? “咳!”孟律幻一下子蔫了,咳嗽起来,想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小颜啧啧摇头,看来‘暖床’二字让看似风流又开放的孟律幻都受不住呀! 孟律幻一缓过来,又进入神经病状态,两手捧住她的脸, “小家伙,你真是个宝!”猛地凑近,似乎想与她额头相抵。 恰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串明显是为了打扰而起的干咳声,随之,看上去是孟王府管家的人进来恭敬的说:“世子,肃王府要人来了。” 孟律幻起身,嘴角上勾出邪气笑纹,手放在她肩头上,捏捏握握:“怎么办呢?本公子并不打算放人。” “这委实难办了。依本王看,这丫头和律幻也颇投缘的样子,要不就留在孟王府,本王亲自挑选几名机灵的丫头送去肃王府,作为抵偿?辰世子?”管家身后,孟王爷突然走了出来,显然刚才站在门外。 小颜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有孟律幻解决’的心态被孟王爷的话拉回。 辰、辰……世子?肃辰?!小颜正在咀嚼的嘴戛然而止。背后似有阴风阵阵。本打算歇个几日,就往北漠而去。。北漠之行凶险未知,就决定‘抛弃’黄迎,独身上路。肃辰虽待下人严厉,但是心胸断也不会狭隘到真对黄迎怎样。 她简直是要捶胸顿足,那都是没被肃辰抓到的打算,如今这般……?只恨自己学什么‘尽享荣华’! ———— 肃王府的马车真是……虽然不及她以前那沉香木打造的木车舒坦又宽敞,可能泡茶的马车,能差到哪去…… “你以为目光飘来飘去,想着这页就能翻过去了?” 单听着声嗓,小颜都要误以为自己擅闯了南极,对面坐着的是企鹅,马车是个冰窟窿。“小颜不敢。”再次变身怂包小丫鬟。心里却咬牙:你的那页我不是因为点小把柄就翻过去了? “不敢?”肃辰声线稍稍拔高:“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 小颜将脑袋垂到胸前:“……有。”孟律幻又心疼又自责又无奈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自己就是被那样的眼神送出孟王府的呀!孟王爷,人家是王爷,可仍旧用‘你一定要活下去!’的眼光将她交给肃辰!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肃辰的淫威下,不但得把所有委屈咽下,假装不知道。还得毕恭毕敬跟着他回去。谁让人家一句‘黄迎现在正往送进宫的路上而去’就把她给镇住了? 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断不能让黄迎站着进去呀!这厮虽然不会专程对付,可将黄迎扔进皇宫这事,嘴巴一张就做了! 肃辰:“有?说来听听。” 小颜:“太多了,小颜一时也说不清道不完。” 肃辰:“你——” 小颜正纳闷他怎么没了下文?只觉左臂一紧,他一把将她扯了过去,那双黑瞳距她只有半寸,白得发亮的牙齿仿佛一个个举着长枪声讨:“你说,本世子该怎么处置不听话的丫鬟呢?” 小颜顿时急了:“你承诺过的!” “我承诺什么?” “你在孟王爷和‘红自律’……哦,是孟律幻,在他们面前承诺,你不打小颜的!” 肃辰卸去面具,俊美的皮相恼意浮腾:“我何时说要打你来着……等一下,‘红自律’是什么东西?” ------------ 第四十三章:自有法子 肃辰亲自上门要人,逃跑未遂的小颜当然害怕。就算没有卖身契,他赖在她头上那笔账没还,肃辰也还算是个债主。她恭顺的请孟王爷向肃辰要个承诺:要小颜乖乖回去,任何可以被认定为体罚的事情都不能做,也不得以此为借口,延长为奴日期! 孟王爷倒给小颜面子,扭曲着嘴角,向脸上写着‘危险物品’的肃辰要下了这个承诺。但、是、但、是……所谓承诺,只君子才会守诺,肃辰应该……应该……是君子吧?应该吧? “听见本世子的话没有?‘红自律’是什么东西?” “啊!小颜在听,小颜在听!”头顶传来肃辰的声音,小颜立刻将已经飞远的思绪拉回来。 “听见了怎么不回答?!你要本世子重复多少次?开始恃宠而骄了?”肃辰伸手拧了拧小颜的脸。 “呃……”什么应该是吧!这厮不是君子!拧人应该也算是体罚一种吧!?无宠何来恃? “因为孟律幻老是处于发神经和不发神经的边缘,又老说不着边际的话,一言一行都控制不了,所以叫他应该学会自律,又老是穿一身招摇的红色,所以叫‘红自律’。”呜呜呜,原谅她,一时兴起随便起的,哪里有那么多原因。 肃辰眉峰一拧,死死盯着小颜片刻,颇为认真的说:“下次再见他,可以把这个称号赠予他。”顿了一下又摇头:“不!再也不要见他了!他说的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也忘了!记住了吗?” 小颜盯着他,肃辰是……现在是呆萌状态么?她心里那个‘好可爱’的念头该死的不要再冒出来了! “不要用那种‘勾引’的眼神看着本世子!”肃辰皱眉嫌弃的看她。 小颜眨眨眼睛,她何时用‘勾引’的眼神看他了!呿,想得美! “你和红自律刚才在干什么?”肃辰眼睛危险的半眯起。 小颜做思考状。“嗯……吃早餐。”说她以前素有‘美目一眯风云起’的称号,在她如今看来,应该赠予肃辰才对。 “还有呢?” 小颜苦恼,他还希望有什么?“聊天!” 肃辰突然声线拔高:“聊天需要头抵着头?!本世子如果晚去一步,你们会干什么?” 能干什么?顶多就是她把夹着的那块点心吃下去,再听孟律幻唠叨几句,喝上一杯茶?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啊!!”小颜惊呼。 肃辰猛地扣住小颜的脑袋,拉进到……两人简直是贴着。“你说话时怎么不看着本世子,在想怎么编排点事情要将这页翻过去?” 小颜忍住要将拳头挥在他脸上的冲动。“世子,是您说小颜用‘勾引’的眼神看您了,所以小颜就低眉敛目。”结果这厮还要找麻烦,就那么不满意! “你还顶嘴!”肃辰怒气浮腾。 “小颜…….为免世子问第二次,故如实做答……” 她眼睛睁着,看着肃辰的脸以0.5秒的速度凑近,并在她唇上响亮的‘啵’了一声。他抬起头:“还敢不敢顶嘴?本世子自有法子整治你!” “我!我!……”她正恼得话都说不出来,肃辰忽地又低下头,‘啵’了一声,轻咬她的嘴角。再抬起头看着她,眼里写着:你可有异议? 小颜抿紧唇,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极其缓慢的一下一下摇头。 ———— “不要过来!叫你不要过来!”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给我过来!” 郝南过站在中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位究竟是怎么了?小颜进门还乖巧的样子,一见到他,突然奔也是的躲到身后。世子让她出来还死活不干,两个人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偏偏他还是那个母鸡!要知道……母鸡是护着身后的…… “郝南过!你把她给我拽出来!” 果然,‘母鸡’立刻收到了‘老鹰’的命令。他当然毫不迟疑将拽着他衣服手指关节都发白的小颜交给了肃辰。并非常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小颜垂着头站在屋中。虽然明知郝南过靠不住,可仍旧这般胡闹,还不是想让肃辰明白,她有多抗拒他。她虽然无视了他跟孟律幻走,可是他也应该心知肚明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不是吗! “从明天开始,你要做到真正的贴身丫鬟,本世子在哪你就要在哪!明白了?”肃辰皱着眉头吩咐,仿佛吃亏了似的。 “世子不守信用,小颜要求被辞退!”她忽地抬起头。 肃辰仅仅微微愣了一下,又恢复无所谓的表情:“本世子何时不受信用了,嗯?” 小颜露出鄙夷的神情,一口一个‘本世子’,端的是肃王府世子的架子呀!“约法三章明明说过,你不能当众……亲我……”说到后面,她不但没了底气,连声音都没了! “嗯?怎么不说了?”肃辰声线放柔,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本世子何时当众,亲你了?”他特意将‘当众’二字从牙缝里用力挤出来。 “那还有第四条,我还没说!”小颜一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这算是她的王牌吧? “约法三章第三条:小颜不参加任何宫宴,聚会,也不要知道任何政事。”肃辰还小颜一副‘这点小伎俩也好意思显摆’的神情:“你数数自己进宫多少回了?你想想你知道多少政事了?” “你脑壳不好使,本世子告诉你!既然你说约法三章是订立简明的条约互相遵守,那本世子今天不玩了,不遵守了,何来互相?一切作废!”肃辰大手一挥,好生威风! 小颜一怔,这、这、这、这是闹哪般?肃辰何苦被她误会那么久呢?他哪里是妖孽,分明是狐狸! ———— 夜里,小颜辗转难眠,何以自己在肃辰面前总是落下风呢!一个不会打牌的人,就算手里握着再好的牌,也输得一塌糊涂!感觉好忧伤…… 她拿起披风,本想到院子里透透气,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 第四十四章:青衣之死 小颜看着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唐兼默,经过太多事情后,面对着唐兼默,即便他出现得让人措手不及,她却能很平静的说:“在这院子看月色确实不错,只是沒有想到竟有人为这专程而來!” “嗯,月色的确好!”唐兼默答得认真。 小颜看着连星辰也沒有的天空,听他认真的语气,不禁想揉揉眼睛,确定是否真的沒有月亮。 唐兼默的声音又接着平平的传到她耳中:“月色虽好,可我却不是为月色而來!” 小颜扫了一眼院子中的药草,装着糊涂惊奇的说:“那莫不是为满院药香!”如同唐兼默所说,她的确是明明都知道,可他又何尝不是明明知道,那一箭已经注定了结局。 “我为你而來!”唐兼默向前走了一步,仅仅一步,便站定不动,目光紧紧看着小颜。 “那这次不知你又想为我杀谁!”小颜粲然一笑。 “小颜……你……”唐兼默面露愧色,即便黑暗中,她却仍看得真切,愧疚又如何呢?抵什么用。 他语带祈求道:“跟我走好吗?你如果不喜欢住在宫中,我被封为尊王爷时赐的府邸还在,你可以住在那!” 她回视他,厉声道:“你还不明白吗?比起不喜欢住在皇宫,我更不喜欢你!”要伤人先伤己,这种话对于她來说,已经足够让人觉得羞耻、受伤。 唐兼默踉跄着退后了一步,小颜多么希望,一切可以像那一步一样,,回到原地。 “你或许已经知道,在青霄国我并未下旨昭告天下安国候叶笛回來了,因为这个身份所牵扯出來的另一份圣旨,是我倾尽所有,也不愿看到的!”唐兼默微微低下头喃喃自语。 小颜默然,圣旨究竟是什么?不需要她去探究,只要关于她,终有一日会知道,会公布,这个世界哪里有秘密。 唐兼默突然抬起头,向小颜快步迈了两步,她条件反射猛的退后了好几步。 唐兼默身子一僵停下脚步,受伤的表情更甚于刚才听她说完‘更不喜欢你’,他吃惊的脸转变成黯淡,垂下眼,明亮的眼眸一并覆盖,她甚至担心会有叫做眼泪的东西流下來。 他一步一步退后,脸渐渐隐入黑暗中,再沒有说一句话,转过身用像是迈一步需要全身的力气一样往外走。 小颜深呼了一口气,猛地转身,大步走近屋内,反手‘嘭’的一声大力关上门。 ,,,。 第二天,一如往常,小颜伺候了肃辰的洗漱,将本來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按照他说的,待在了他的身边。 小颜站在肃辰的身侧几步之远,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响,做个小透明,屋中静静,细听之下,又似乎能听到肃辰笔落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出字的声音。 “小颜,研墨!” “是!”小颜迈着小步站在桌案旁,轻研墨,目光随意瞥见肃辰纸上的字,一愣,又摆摆头,是自己多想了。 肃辰似乎对她的目光有所察觉,将宣纸快速收起來,用另一张纸盖住,吩咐道:“不必了,一边站着吧!” 小颜深呼吸了一口气,应着:“是!”退到一侧,觉得肃辰一定是在整自己无疑,恨得牙痒痒。 肃辰坐下,随手拿起《国策》,过了一会又换了一本《江湖趣事》,书页崭新,应该是从未看过的。 本是生气正瞪着肃辰的小颜,看他心不在焉,不安的样子转而奇怪的盯着他,才出神,就听肃辰此刻对她而言如同噪音的声音又响起:“小颜,这本书给你……抄一份!” 小颜愣住,脱口而出:“世子,您这是在变着法子整小颜吗?” 肃辰摇头,颇为认真的说:“非也,想摘送一份送到肃王妃那边,给她看,以解闷!” 小颜狐疑的看着他,他可从未如此主动想到王妃呀,可心里又觉得许是他稀薄的良心终于觉醒,想着要善待他有趣可爱的母亲了。虽然是借她的手抄,可也是他一片心,便依言坐在已经备好文房四宝的桌子旁。 不愧为《江湖趣事》,故事频频戳中她的笑点,甚为有趣,偶尔笑出声,竟有些心虚的抬起头看肃辰,却恰巧撞见肃辰瞟过來的眼神,他见她看过來,每每都是清清嗓子,假意活动脖子。 秋眉进來奉茶时,肃辰吩咐给小颜一杯,他看书时从不吃点心,今天却拿了两次点心,每次吃一块便说不好吃,放在她的桌上。 小颜一再怀疑,肃辰是不是直接说将书给她看觉得难为情,所以用让她抄的方式给她看。 抄去了一大半:“世子,小颜想……出去……上茅房!”喝了太多茶,又因为跟肃辰说太难为情,她实在憋不住才说。 肃辰抬起來看了她一眼,摆摆手:“去吧!” “世子,事情查到了大概!” 小颜去茅房回來,正准备进屋中,却忽然听见里面传來烈的声音,呃,查了大概,应该是在谈正事,要快走。 小颜听见身后烈的身影隐约传來:“……青衣是被射死的!”才迈出去的步子猛然停住,那种心被抽离的感觉让她脚步险些不稳。 她慢慢回身,看了看周围,确定郝南过和秋眉不在,蹑手蹑脚走回屋外,伏在门上偷听。 肃辰:“何时!”声音略带急迫。 烈:“那日你在御花园遇到小颜后!” 小颜听得不真切,事关青衣,于是便又将身子贴近一些,他们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射死青衣的箭是肃辰放的,他如今到底是在查什么?一副事外人的模样。 肃辰:“箭究竟是不是我放的!” 小颜骇了一跳,肃辰……,难道放箭的人不是肃辰,可是她并不只是因为一身紫衣、一个金色面具、才断定是他的。虽然隔得远,可是他浑身的气质绝不是第二个人能有的,随便找一个人,相差太大,不可能看错的,究竟怎么回事。 烈沉吟了片刻:“属下不知,您说回到屋中后便昏迷,一來断沒有人能给您下药,二來,醒后,你确实是在金鸾殿前拿着弓。虽然是坐着,三來……因为是青霄国,宫人的证言也并不可全信,他们都说是唐兼默下的令......您放的箭!” ------------ 第四十五章:君上提亲 屋内无声,四周都寂静起來,小颜心里乱糟糟的,一切都脱离她所设想的范围,脑海里的场景如同幻灯片一样不停变化,肃辰在宣纸上反复写着‘颜’字的那张纸,在她脑海里定格。 事情好像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放箭的肃辰沒有射死青衣的记忆,所以并不是他,不,她不敢做任何设想,太多阴谋,太多未知,太多暗算,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又踏进了另一个陷阱。 “小颜,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來秋眉的声音,小颜出乎意料的沒有一丝慌乱,她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衣服,迈步进了屋内,无视烈诧异的表情,看着面上无一丝波澜的肃辰:“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青衣的死,她从未提过,是因为她已经认定是他射的,她也认为他从未提起,一样是这个理由,想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情。 秋眉见气氛不对,站在屋外看了看,走上前将门关上便离开。 烈看了看小颜,看了看肃辰,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沒说垂下了头。 肃辰不知是否是刚才太过激动,与烈说话时竟站了起來,如今则是一脸淡淡的表情站在那里,一如她被秋眉撞见偷听,若无其事的进來质问。 明明自己的反应看在别人眼里也一样惹人恼,可她却更恼肃辰:“你们不说是吗?那我來说,这般场景,就如撞见扬言代我掌管希阁的希慧和肃辰密会一样,在我看來都一样肮脏,黄迎说,唐兼默因为那封信让她进宫,那封信可以断了我的一切念想,只能留在宫中,如今看來,那封信对于肃辰來说,也有一样的价值吧!” 肃辰眼神复杂,甚至有一抹伤痛在眼中转瞬即逝,却仍然被她捕捉到。 小颜咄咄道:“既然要见希慧,那就不应该把我放在门口,既然要撇清射死青衣的关系,那就不应该只趁我上个茅房的时间谈,肃辰,你的心思如此缜密,犯的却都是低级错误,这让人难以相信,如果不是刻意,就该避开我!” 烈几次欲开口,最终看了看肃辰,还是沒有说话。 小颜不是那种会轻声细语,告诉他‘请好好解释’的人,她如此说,也只是在激他,希望他可以告诉她实情,可是肃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愿意相信他,但必须让她明白一切,不是吗? “小颜,你先冷静点,下去吧!”默了许久,肃辰缓缓道。 小颜苦涩的笑了一下,是呀,他现在是能如此吩咐自己的人,难道他所希望的是‘懂我的人不需要解释’这种盲目的信任吗?不,但凡是理性的人,都明白,越是懂你的人,你越应该用只言片语让她的信任变得值得。 并沒有细想那么多,她双腿的反应已然快过大脑,正要抬腿迈过门槛,她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望了肃辰一眼。 明明是尊贵、受万民敬仰的世子,现下却无力的坐在椅上,揉捏自己的眉心,他好像很疲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盖住了他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位看上去比那帝王有着更加崇高地位的肃辰,好似有一些孤独。 越是这么想,她心底升腾起來的那股怜惜便抑制不住,她匆忙的收回目光,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迅速离开。 耳边传來肃辰的声音:“烈,继续查,仔仔细细给我查,将青衣的身世也查出來,下去吧!” 烈收回看着小颜背影的目光,低着头恭敬的应了一声。 那日的事情唐兼默封锁得严实,除了他身边的公公,还有两个宫女,其他所有人都仿佛销声匿迹。 烈走了几步,已经跨出门槛,却突然转身,看了一眼肃辰,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眼,却觉他的眸子里正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愁,他想,或许能够明白小颜为何会有那般落荒而逃的模样了。 这次,并沒有像往常一样,总会安静那么几天,好像老天偶尔也会预留一点这样的时间给所有人缓缓。 第二天,福海带着口谕,匆匆忙忙宣小颜进宫,像肃辰这种尚未在朝中当差的人,原本是无诏不得入宫,可他永远不同与常人,小颜进宫,他便随着一起进宫。 这次并未下朝,皇帝此时召见,也并未让他们候在御书房,而是直接宣到太和殿。 炎烨坐在高位,一身龙袍,帝王威仪尽现,朝堂上的官员寂静无声,细看之下,才见唐兼默坐在炎烨身侧,异国君王在,又岂会商讨国事。 肃辰被赐座一旁,小颜站在殿中,不赐座,炎烨也不再和颜悦色,一切都透着不寻常的味道,此番阵势,她琢磨不透,炎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鹤顶红。 “小颜,你是哪个国家的人!”空阔的殿中,炎烨明朗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突兀。 小颜不明白炎烨此言之意,颜洛倾一直神秘,身世更是无人知晓,她自己也不记得,她思忖了一会:“小颜与哥哥不住在青霄国,也不住在浣月国!”清渺屋是在两国结界,如此说,也并无错吧! 炎烨道:“那既然如此,两国便都可以掌管你们!” 小颜正觉怎么会有这种谬论,还沒说话,又听炎烨说:“青霄国君上亲自到浣月提亲,实乃两国之幸,能得如此殊荣,也是小颜的福气!” 她猛地抬头,直视炎烨。虽然隔得远,可她视力一直很好,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这并不是他所愿吗?何以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她恍然,青霄君上是唐兼默,亲自提亲,向她提亲,他对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似乎有意将一切过程快速进行到让人应接不暇,她只是顿了一下,福海公公已经手棒圣旨准备宣读。 小颜突然感觉晕眩,满朝官员都在的目的,就是让她拒无可拒,四周突然响起身穿盔甲跑步的那种整齐的脚步声,她侧目,只见太和殿外,两排全副武装的侍卫迅速占据了殿内两边,将所有人团团包围起來。 ------------ 第四十六章:谢主隆恩 殿内站着两排整齐的侍卫,便多了几分肃杀气氛。 小颜敛下眼眸,特意不去看肃辰,这是圣旨,肃辰就是再了不起,也担不起这个罪,炎烨这个皇帝就算再不济,也仍是这个国家名义上最高位的权利者,本就拥有可以裁夺人命运的权利,她不愿意让他再冒险了,虽自己沒能力反抗,但她一定会寻得机会脱身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不知圣旨已经宣读完,内容无非是一些官方夸奖,她被封为孟王爷的义女,以此身份前往青霄国和亲,赐凤鸾服做嫁妆,择日完婚。 一道圣旨下來,孟律幻脸色铁青,眼里全是伤痛,他断沒有想到,诏他进宫,是为了迎接一个妹妹,,若只是平常人,他可以视若无睹,可那个人却是小颜。 肃辰紧握着拳,死死盯着站在殿中,看上去格外单薄的小颜。 福海第三声高呼:“小颜郡主,还不接旨!” 小颜这才回过神來,却并未下跪,也未接旨,只是仰头发呆。 福海正欲大声说第四次,却忽感手中一空,他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啊!圣旨,圣旨不见了!”随着他的话音,周围侍卫的刀纷纷从刀鞘中拔出,闪着幽光。 众人目光四处查找,最后定格在肃辰手中,明晃晃的黄色圣旨,被他抓得皱在一起。 “辰世子,这是何意!”炎烨愠怒。 肃辰有如此举动,是唐兼默亦或者炎烨意料之中,这倒说不清这些侍卫、这些官员,是防小颜还是防肃辰。 圣旨在肃辰手中抛了一个弧线,最后又拿回手中,他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未曾试过浣月国的圣旨质量如何,不知容不容易被毁!” 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眼中,辰世子一直温文尔雅,虽受万人敬仰,可平日里除了不喜与人來往,倒也低调,这种大逆不道足以株连九族的话,如今竟如此随意说出。 一国之君,岂能容忍有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衅自己的君威,炎烨‘嚯’地站起來,怒道:“大胆,肃辰以下犯上,亵渎圣旨,你可知该当何罪!” 这话本该身侧福海要立刻出声呵斥的,只是,平日里连炎烨都要唤一声‘辰世子’的肃辰,又哪里是他有胆呵斥的,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肃辰幽幽开口:“辰……”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小颜忽地双腿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手举过头顶大声高呼,打断了肃辰的话。 肃辰眼中,满是伤痛惊怒,他瞪着眼睛看着她。 小颜微微侧身,保持姿势对肃辰道:“请辰世子颁旨!”她强忍着一切屈辱,声音微微颤抖着。 肃辰即便有覆手天下的本领,却终究有牵绊,肃王府无论在他心中哪个位置,终究是他的牵绊,她也不愿,他为她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她心中突然一片清明,原來她最终还是沒能敌过自己的心,心里已经将他放在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唐兼默的爱让人窒息,不留余地的想要全部占有,的确,一个身在帝王家的他,她能要求他为她懂得何为放手,青衣说:圣旨一旦下來,便是回天无力,曾几何时,她到底凭的是什么?自认她还能赢得他那么一丝尊重。 时间过得份外慢,实则也许只是一会,可彷佛却过了很久,久得她觉得自己已经高举着双手过完了此生,一声巨响,肃辰身侧的几案掀翻在地,随着乒乒兵兵杯盘落地的声音,满殿的人都将头埋得更低。 是呀,他每每赐座的同时,都会备上一杯茶,朝中哪个高官有如此礼待。 肃辰将圣旨扔在地上,跨过圣旨,直接足尖轻点,愤怒的离开。 唐兼默的大笑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静,却沒有化解殿内的冷肃气氛:“贵国辰世子真是血气方刚,孤今日大开眼界!” 炎烨沉着脸,连场面话也未应承,直接拂袖离开,福海一声‘退朝’,众人皆散。 小颜全身力量因众人散去被彻底抽干,软软地跪趴在地上,这是否会是她最终的归宿,唐兼默经过她身侧时,蹲下身子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孤不久后的爱妃,切莫太过欣喜,保重身体!”说罢脚步轻快离开。 她感觉唐兼默似乎每个细胞都在跳跃、兴奋,他对她,不是爱,他却不明白,明明只是想要占有…… 失魂落魄的她被几个宫女一路带到了栖凤宫,炎烨声称要让她用公主的仪式出嫁,所以出嫁之前都是住在宫中,其实不过是在防止她逃跑,防止肃辰那边再惹起任何事端吧! 三公主虽然看出她情绪不对,却只是卖力的一个劲逗小颜,对见惯了各种奇闻趣事,经历丰富的小颜讲着她在皇宫的趣事。 过了不一会,福海便奉命将凤鸾服送來栖凤宫,临走时说:“小颜郡主,皇上正和青霄国君上商讨吉日,待确定下來,奴才便过來通知您!” 三公主见小颜脸色更加苍白,故作非常兴奋的大喊:“哇,好漂亮,颜歌,你快來看!”说着便要将手抚上凤鸾服。 小颜猛地反应过來,想起宁安上次碰了之后手变成那样的情景,立刻大声喊:“不可,三公主,不要碰!” 三公主被小颜的喊声吓了一跳,只是呆了一下,便笑笑道:“只是摸一下无妨的,颜歌你就别小气了!”说着手又要摸上去。 小颜腾地站起來,迈着大步走近,见阻止不及,情急之下,手抓起凤鸾服一扯,躲开三公主的手。 三公主摸了一个空,错愕的看着小颜,刚才还如何都逗不笑,如今却为了一件衣服那么紧张,顿时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 小颜看了看自己并未隔着衣服碰到凤鸾服的手,并未有任何异样,反而有一种冰凉舒适的感觉从手中传遍全身。 “颜歌,因你是颜洛倾的妹妹,我待你如姐妹,你竟......竟如此对我!” 耳边响起三公主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颜回过神,松开衣服,随意扔在地上:“对不起,这个衣服若是不隔着衣服摸,会如同拿了烧红的铁块一样,会烧伤的,你非要去摸,我一急......” 三公主看了看她的完好无暇的手,又看着她虽然满脸诚恳的脸,皱着眉头,满脸不信,正要质问,却听一个宫女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声。 ------------ 第四十七章:宛如梦醒 “宣太医!”小颜高呼一声,蹲下身抓着在地上打滚的宫女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上次肃辰给的瓷瓶,将药膏抹在宫女手上。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是起码上次她用,止痛效果还是可以的。 三公主满脸惊恐的站在一旁,惊得直退后,手脚似乎都不知放哪里,那个宫女便是伸手去捡小颜扔在地上的凤鸾服,手掌才会变成黑炭一样的,如果不是小颜阻止,她的手现在也是那样了吗? 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怪异的看着小颜,为什么她的手沒事,为什么父王要赐这样的衣服给小颜。 过了许久,背着药箱的太医才珊珊來迟,好在那药膏似乎挺管用,宫女痛了一阵昏了过去。 小颜见宫女已经带下去医治,便上前将三公主扶起來,若不是那个宫女是因为捡她扔在地上的凤鸾服她倒不会那么紧张。 三公主抓着小颜的胳膊,手微微颤抖,看着她问:“为什么?” 小颜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看样子真是吓坏了,受尽宠爱的公主对她來说也未尝就是好事,就如同温室里的话,经不起任何风雨,她看着三公主淡淡地说:“因势利导!” 三公主似懂非懂,顺着小颜的手撑着站了起來,坐到桌子旁。 小颜看着地上扔了一坨的衣服,想起刚才那股冰凉的舒适感,突然想穿上它。 “哇,颜歌!”三公主看着已经换上了一身凤鸾服的小颜,一头墨发垂到腰下,容颜如诗如画,红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腰身不盈一握,看得人痴然,疑似从天下凡,画中仙人。 三公主由衷道:“你真的是太美了!”回过神來见小颜似乎神色悲戚,又带着隐隐的痛楚。 三公主关切的问:“颜歌,你不快乐吗?”刚才看出小颜情绪不对,想着不方便问,如今不知怎的,看着她这样,话已经脱口而出。 小颜猛地转头看着三公主,把她骇了一跳。 “嫁不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能嫁,我不快乐!”小颜幽幽开口,语气试探,若有所思,脑海里那个绝美的女子穿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对镜装扮,浑圆浑圆的她见她穿着那么漂亮的衣服,却无喜色,伏在门边问:‘你不快乐吗?’ 那女子转过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说:‘嫁不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能嫁,我不快乐,’ 三公主收起惊异,正准备上前安慰她,却见小颜突然蹲在地上,一脸痛苦,捂着头嘤嘤的哭,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看了三公主半响,又举步往外走去。 “颜歌,你要去哪,!”三公主正想抓她的手腕,看了看她身上的凤鸾服,又想起刚才,只好大喊出声。 小颜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大力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三公主,目中一片冷冽:“去哪都不该留在这!” 三公主发怔之际,她已经飘然而走,只能看见一抹红影转瞬即逝,皇后正从正殿过來,见此情形,忽然不顾仪态,提起裙摆跑向太和殿。 太和殿前,小颜站在殿前望着门匾,泪水如何也止不住,从眼角滑下,过了半响,她看见从远处跑來的皇后,衣袖一拂,牌匾落下的同一时刻,她转身向前走,她如墨的发如流水铺泄在那身凤鸾服上。 皇后赶到后,大呼:“抓住颜歌!” 周遭侍卫刚才牌匾落下,还在庆幸那牌匾沒有伤到眼前这个如同世外仙人的女子,听了皇后的命令,看了看慢慢往前走的小颜,竟纹丝不动。 皇后又大呼了一声:“快,抓住颜歌!” 这次侍卫仍旧沒动,小颜面前却多了一名身穿桃红衣袍的男子,偌大的太和殿前,这空旷的平地里,两抹不同的颜色尤为亮眼。 “小颜,回去!”唐兼默拦在小颜面前。 小颜抬眸,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以前的小毛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她抬起手伸向他的脸。 唐兼默在她抬头时见她一脸泪痕,正准备询问,却见她反常的动作,站立不动,不解的看着她。 小颜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摩擦,认真端详,慢慢说:“默儿,默儿……”感受到唐兼默身体立刻僵硬起來,她轻笑,柔声道:“默儿,乖!”收回手,越过愣在原地的唐兼默。 记忆的片段如海水般快要将她淹沒,衣柜里,她看着每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一个个被刀刺入胸膛,血透过衣柜上的缝隙,溅在她的脸上。 身边的梓自己害怕得颤抖,不住流泪,却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点哭声,可梓不知道,那时的她,心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哭,她哪里哭了。 手腕突然被抓住,她侧头,唐兼默立刻放开了,不为其他,只因他被凤鸾服烫伤。 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唐兼默不能碰她,身后是唐兼默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小颜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不知道是笑自己,亦或者笑别人,足尖轻点,平地起飞,眨眼间,已经再无她的身影,留下太和殿前表情各异的众人。 肃王府门前,小颜站在门外,只站了那么一瞬间,却引來无数路人的侧目,她又是足尖轻点,飞身进了萧寒居。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她柔和的笑,原來不是肃辰将阵法收了,不是她能‘瞎猫撞上死耗子’轻易的出去了,而是这一处的阵法本就是她和肃辰二人亲自设计。 一路无人阻拦,秋眉和郝南过见她,虽面带惊奇,却站到一侧,不说话也未阻拦。 小颜一路直接到了书房,布局和现代书房如出一辙,和栖云居,忘月阁,她的书房,如出一辙,是呀,都是她做的。 肃辰正在书桌前手拿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听见声响,头也未抬,厉声道:“出去!” “肃辰!”小颜柔声唤他。 肃辰如被雷击,僵硬着身子抬起头,举步向她走去,他皱着眉,才半日不见,看上去已经憔悴了许多。 ------------ 第四十八章:时间倒流 “你为什么要杀孤!”高位上,唐赢华如同一滩烂泥,脖子上正架着一柄冰冷的剑。 手握宝剑的女子冷冷的道:“两世为人……为了权力,你都是如此丧心病狂!”说话间剑往他的喉送近了一些。 唐赢华脸色突变,惊恐的盯着女子:“你……你是鬼!” 细看之下,女子握着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若真恨到入骨,绝对不会如此跟他废话吧!她嗤笑:“但凡作孽者,心中都有鬼!” 唐赢华突然躬下身子,趴跪在地上,女子快速退后了一步,手握着剑仍然指着他。 “你是白无常吗?我错了,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是真正的君上,我要坐在最高的地方,我不要做傀儡,我不要夜夜梦见那两只狐狸,我要杀了他们,哈哈哈哈哈……” 女子看着唐赢华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模样,眼里全是挣扎,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你睁开狗眼看看,沒有两候的青霄国,你坐在最高的位置是怎么毁掉青霄国的!” 女子越说越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大喝:“自作聪明,丧尽天良!”手中的剑猛地刺向唐赢华。 唐赢华嘴里仍然断断续续说着一些零散的话,他看了眼刺入他肩膀的剑,又看向握剑女子,大声直笑:“白无常,哈哈哈哈……索命的白无常!” 女子抽出本就只微微刺入一点的剑,眼里又是挣扎又是痛苦的转过身,两行清泪一并落下,她抬起手背狠狠的抹掉,举步往外走。 脑海里那个谪仙般、她走到今天为止所有温暖來源的男子,抱着她说:‘我们寻一无人之处,忘记一切,安静的过完此生,只有你和我,好吗?’ ,这个场景在她脑海中如同烙印了,让她的剑怎么也不能刺入唐赢华的喉咙。 才走几步,却见门突然打开,门外的守卫已经全部被她击晕,进來的是林相梓,那女子便是颜洛倾,只是,她穿的是一身白色男装。 颜洛倾哭泣着笑看他:“梓,我沒有杀他,我做得好吗?” 却见他忽地脸色一变,将手中的短刀朝她的方向一扔,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刀锋从她耳边划过,身后传來一声‘叮’的声音,她转头一看,见唐赢华手中拿着短刀,被林相梓的短刀击中,掉到一旁。 颜洛倾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手中的反应已经快过大脑,剑的一起一落间,唐赢华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你是白无常,你帮那两个老家伙來收孤,你要……要夺孤的位置,孤要……你死!”明明已经倒在血泊中,唐赢华却仍然放着狠话。 颜洛倾回过神來,看着沾满血迹的剑,喘着粗气颤抖着松掉手中的剑,转头看向林相梓,渴望得到安慰,她不是有意的…… 林相梓失望的凝视着她,看了一眼唐赢华转身便走。 颜洛倾看着林相梓头也不回的走远,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唐赢华的血将她的白色衣袍染红,她抱着膝盖失声痛哭,唐赢华,明明是杀了她和梓全家的人,可满是仇恨的只有她,在见到唐赢华后,因他和前世杀死梁梓的黄华是一个容貌那一刻,她更誓要杀了他。 可是梓不是,两家的灭门沒有激起他的仇恨,反而让他更加希望她能放下仇恨,和他一生平淡而安详地生活下去,那怎么可能,一定要杀了唐赢华,她只有这个念头,林相梓和梁梓相貌相同,唐赢华和黄华相貌相同,纠葛两世的仇恨,今日本该有个了断。 谁也沒有料到,她放弃杀唐赢华,却在他要杀她的那一刻,剑毫不犹豫的送进他的喉咙,她所有支撑的能源都來自于林相梓,可是他不要她了,她以为,她用那样期盼的眼神看他,他会毫不犹豫抱着她,可他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颜洛倾浑浑噩噩的出了宫门,抬起手背挡了挡刺眼的光,留下满殿散发着血腥味的狼藉,腾空而起,如同蒸发一般,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彼时,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的后一刻,林相梓折返回來,和一群侍卫进行了一场血搏,身负重伤的他,幸得來寻颜洛倾的希文搭救。 连着三天,颜洛倾骑马一路狂奔直达浣月国,那里有希文,他一定在等她。 颜洛倾摔下马,一口积在胸腔的血喷了出來,她狼狈的爬起來,迷糊中敲了门,门一开她便倒在地上失去意识,沉睡之前她疲惫的笑,回來了,好累。 醒后,她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立刻戒备起來,这是哪里,不是栖云居,身子摇晃着起來,出了屋子,却见周围景色优美,非常安静,但是空无一人,走了几步,便觉力不从心,她就势坐在屋前一池各色各样的石头塘旁。 正准备打坐疗伤,刚刚闭眼,就感觉有湿湿的东西舔她的手背,她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条有着金色毛的小狗,她看清后大惊失色,‘扑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小狗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走近池塘,嗅了嗅,伸出脚试探的触了触水,明明沒有任何杀伤力的动作,看在颜洛倾眼里,却让她如临大敌,她潜入池塘深处,明明是池塘,却深得出乎意料。 她正准备游到沒有小狗的另一边起來,却突然发现脚被缠住,意料之外的还有,,池塘深处竟然有海草。 颜洛倾挣扎了几次无果,游到更深处想用手去解,时间越來越长,她憋不住气,心里有些慌,海草像是长在她身上了,怎么也解不开,她大呼了一口气,却灌进了更多的水,身子开始无力,她心道:完了,游泳能手就要死在水里了。 池塘边那只小狗‘汪汪汪’直叫,也不知能不能给她搬來救兵,她意识涣散之前,竟然真的看见一条身影跃入水中,向着她奋力游來,她沒看清來人的脸,感受到他解开海草的牵绊,托住她的下巴往水面上游去。 颜洛倾放松的闭上眼睛,露出水面那一刻,心里想着:这次应该死不了了。 ------------ 第四十九章:心里开花 肃辰一把抓住小颜的手,左右打量了她,确定沒有受伤之后又松开手,转过身冷冷的道:“怎么,你來是想再用什么办法告诉本世子,,不要自作多情,!” 小颜垂下头,是吧!他一定是这样想的,他本打算为她反抗,她突然跪下大呼‘谢主隆恩’,那一刻,他一定非常伤心,觉得非常羞耻吧! 肃辰背对着她,身后许久沒有传來声音,他一边往书桌走,一边说:“本世子的自尊心不是给你随便践踏的,所以,你可以走……” 小颜紧走几步,在他话沒说完前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呢喃道:“我还是把心弄丢在你身上了,怎么办!” 肃辰看了眼腰间的手,心中涌上來的喜悦被苦涩盖过,苦笑着去拿开她的手:“后悔了,接那圣旨就为了在那一刻践踏堂堂世子的自尊心,现在后悔了又回來用这种方法挽回,寻求帮助!” 小颜双手更加用力的圈住他的腰,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是不是从我强行将天仙玉露喂到你嘴里、从我救起溺水的你,遇到你之后,心里的花就开得一塌糊涂了!” 肃辰身子一僵,愣了片刻,抓着她的手转过身:“你……!” 小颜从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对不起,我沒能记得你!”忽而又莞尔一笑,看着他的手:“凤鸾服你碰到也不会烫手呢?怎么回事!” 肃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无暇顾及这些,抓着她的肩膀,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你记起來了,都记得了!” 小颜头如捣蒜:“好想你!”说罢头作势在他怀里钻了钻,手上力道又加紧。 肃辰长舒了一口气,开怀的笑着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哪个你我都爱,只是最近的你爱得好辛苦,好疲惫……” 小颜在他怀里闷闷的说:“所以我都要嫁给别人了,你就在萧寒居休息!”语气里大有‘你敢这样我让你好看’的姿态。 肃辰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嗯,在书房休息!”见怀里的人儿立马不干要直起身子,他好笑的揽紧她:“休息的时候呢?画好皇宫地图,把已经在待命的上百精英高手派到皇宫,本世子再亲自去栖凤宫,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小颜强憋着笑意,满足的道:“这还差不多!”虽像甜言蜜语,可女人本來就爱听,何况,肃辰是会将甜言蜜语付诸行动的人。 小颜疑惑的问:“青霄国那次,为什么要告诉我锦然就是肃辰!”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呀。 肃辰戳了戳她的脑袋:“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不告诉你就等于在欺骗你呀!” 小颜不满:“我不记得,你怎么不跟我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肃辰叹息着说:“本就不是你希望记得的事情,忘记了又何苦非要让你记得,只要我在你身边,你还是会把心交给我,不是吗?” 小颜不说话,什么都不愿再想。虽然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可如同他说的,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算忘记了两个人的曾经,却还是把心交给他了,两人紧紧相拥,书房内散发着一种类似麦芽糖的香味。 过了良久,她还是按捺不住心里那股别扭,小心翼翼,又有些担心的问:“肃辰……青衣……她、她、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说出个所以然。 肃辰轻笑了一下,抱紧她,幽幽道:“对不起!” 小颜闻言一窒,对不起,他在道歉,真的,真的是肃辰射的吗?不可以,就算她恢复记忆,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肃辰杀了青衣。 肃辰感觉到怀里的小颜情绪变化,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我就是讨厌你的不相信,我当然也不是希望你盲目的无条件相信,明明都懂,可想起这些还是生气,好在你只是在相信和不相信间徘徊。虽然我不记得那些事情,可是我仍然肯定告诉你,我沒有杀青衣!” 小颜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明明都懂,就是因为懂,才变得挣扎,把所有事情都说开,这感觉真好,她嫣然一笑:“那次我偷听你们说话,听烈说來,你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自己是晕倒了!” 肃辰回忆着说:“我醒后就在金銮殿前,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所有人灌输给我的,都是我放箭杀了青衣,都说强龙拧不过地头蛇,在青霄国,唐兼默若是有心遮盖,并不那么好查,是否杀了青衣,我当时也是一片茫然,况且,那日你说着说着腊八粥的做法之后走出殿外,我和元素就在你身后,你看青衣的眼神我看得真切,虽有戒备和疑惑,但也是赞赏的,因此听了这个消息,我有些方寸大乱!” 小颜微笑,以牙还牙的踮着脚戳他的额头:“好骄傲呀,把自己比作强龙,唐兼默比作地头蛇!” 肃辰抓住她的手指,板着脸:“怎么,你要护着唐兼默!” 小颜摇头:“不是,我是说骄傲得好,骄傲的棒,我喜欢!”某人渐渐变黑的脸色,昭示着让她好女不吃眼前亏。 肃辰如孩子一般,赞同的点头:“如此还差不多!” 小颜笑了笑,问:“后來呢?” 肃辰正欲说话,却听门外突然响起秋眉的高呼:“世子,不好啦!” 但凡是跟在肃辰身边的人,虽不能说都是稳重,但也还算淡定,天塌下來都不该如此失仪,秋眉的呼声果然让肃辰不悦地皱眉。 “何事!”他放松一些手臂揽着小颜对门外道。 “福海公公來传旨,拿着圣旨在大厅了,王爷也在大厅!”秋眉不知是紧张,还是自知失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可确实不容小视,炎烨对肃王府从未公然的用圣旨命令过任何事情。 小颜和肃辰对看一眼,该來的总会來,若不是她的失忆,事情可能就不会到这一步了,只是身体抱恙,一向深居简出的肃王爷竟然也出來了。 福海站在前厅,小颜和肃辰从内出來,他侧目看去,小颜一身凤鸾服,宛如天人,和一身紫衣的肃辰相携出來,赫然就是一对璧人。 ------------ 第五十章:再入皇宫 小颜扫了一眼福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站在福海面 前看下文。 福海愣神了片刻,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拿出圣 旨:“奴才奉命宣旨,小颜郡主接旨!” 小颜目光微寒,想不到她已经向唐兼默坦白自己的 记忆恢复,因此特意叫他‘默儿’,他却还是不肯罢 手,竟还那么就像炎烨请了圣旨。 福海见众人都不跪,扫了一眼坐在主位一言不发的 肃王爷,正准备就如此宣旨,双手刚刚摊开的圣旨 却不翼而飞。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立刻将目光看向肃辰,见圣旨 果然就在他手中,福海低眉敛目:“辰世子,奴才 奉命宣旨,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肃辰仿若未闻,摊开圣旨扫了一眼,又给小颜看了 一眼,这圣旨和在朝上宣的那份是一样的,唐兼默 和炎烨将同一份圣旨拿到肃王府再宣一次,何意。 坐在高堂的肃王爷声音温润:“辰儿,不可无礼!” 小颜这才看向肃王爷。虽然已经不那么年轻,但从 气质上,依稀能想象他当年必定和肃辰如今有过之 而无不及,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很好,肃辰看 上去是既张扬又内敛,性格也比较强势,肃王爷则 是从内到外都透着温润。 小颜向肃王爷微微见礼,肃王爷则是含笑点点头, 对肃辰道:“辰儿,肃家世世代代对当朝天子都是 忠心耿耿,如此举动,有辱家门,还不将圣旨双手 奉还给公公,以免落人口舌!” 肃辰恭敬的对肃王爷道:“王爷,圣旨既然是要小 颜听的,那就不便在肃王府宣,直接交给小颜便 可!” 肃王爷捋了捋沒有胡子的下巴,看向福海:“公 公,我儿无礼了,不过他所说之话也不无道理,圣 旨既然是给小颜,那在肃王府宣,肃王府全府上下 听旨,实在沒有道理!” 小颜偷笑,这父子二人的双簧真是唱得沒有道理, 炎烨在朝上宣了旨,又派福海在她擅自出宫后寻來 肃王府宣旨,一是趁机再让圣旨迅速传开,毕竟肃 王府因肃辰备受瞩目,二是确认她是否在肃王府, 可谓一举两得。 圣旨是给她的,所以不能让肃王府全府一起听旨, 这种沒有道理的规矩也只有他们能煞有其事的认真 讨论。 福海显然也是从未听过有此说法,犹犹豫豫半天, 终是服了软,却道:“小颜,皇上已经吩咐,您要 在宫中出嫁,那就请您和奴才一并回宫吧!” 小颜想了想点头:“小颜便不为难公公了,但是烦 请先到外面稍候!”福海对肃王爷行了一个礼,点 头称是便出了府外,门外自站着丫鬟给他‘茶水 费’。 福海一出门,肃王爷像是憋了许久,一阵咳嗽,站 在他身侧不远的小颜,见他咳得费力,伸出手在他 后背拍了拍,肃王爷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看她,眼中 不无惊讶,待停下,他看着肃辰道:“辰儿,因你 自己的势力和声望,皇上有所顾忌,况且你又年年 上供那么多粮草,他自然不会断了这颗摇钱树,便 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切记,兔子急了也会咬 人!” 肃辰恭敬的应是。 小颜从未见过肃辰对任何人如此恭敬,但却仍然感 觉到他虽然对肃王爷恭敬,却带着疏离和陌生,其 实理由应该也并不难理解,他闭门不出七年,肃王 爷又身体抱恙不出门,父子二人接触着实不多。 肃王爷看了看肃辰,瞅了瞅小颜:“你这姑娘倒是 水灵,还望日后也是个明白人!”轻轻叹息了一 声,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院走去。 小颜有些发愣,古代的‘老人家’都是这样神神化化 的。 肃辰走到她面前,微微带着抱怨道:“有防空洞, 你却不用,要随福海进宫,那我就当你有自己的主 张,但若是敢委屈了自己,委屈了我,到时我亲自 解决的时候可别说我抽疯!” 小颜好笑的看着他,双手圈在他脖子上:“我会处 理好的,再说我武功也一起恢复了,现在整个大洲 都沒几个人能奈何得了我了,如果处理不好,我就 躲回防空洞!”见肃辰故意假装不紧张,却还是担 忧的望着她,她踮起脚尖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趁他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她早已转身行至门外,回 头冲他一笑,便上了入宫的马车,一袭红衣胜过天 边红霞的绚丽。 栖凤宫。 三公主正急得转圈,皇后虽然坐着,脸上却也透着 焦急,想她统领后宫那么久,恪守本分,从未出过 什么差错,马上要到别国和亲的郡主就在她眼皮底 下出宫了,此事皇上虽已经知道,但是却沒有什么 表示,这让她更是如芒在背,若是人在皇上处罚下 來之前回來还好…… “小颜,,你回來了!”三公主惊讶的大声道,皇后 连忙看向门外。 小颜从宫外进來,点点头:“让三公主担心了!” 三公主看着小颜险些眼泪都流出來了,想來确实是 受了很大惊吓,她沙哑着声音说:“小颜,每次见 你我都沒遇上啥好事,每次都是吓得半死!” 小颜愕然,上次烈动手杀了那个弓箭手,三公主看 着那个弓箭手死相那么惨,又是因为自己,也不知 道是否会做噩梦,请來肃辰及时赶到一定也是费了 力气的,后又被吓得呆住在那,她则是和肃辰就此 走了,自己确实是欠她一声谢谢,她对自己,可谓 是救命之恩。 念及此,小颜握住三公主的手,一脸诚恳的 道:“三公主,对不起,谢谢!” 三公主一怔,随即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小手一 挥,所有情绪都烟消云散,爽快的道:“不用!” 皇后从小颜进屋后就趁着两人说话,将所有人悄悄 遣散,而后自己慢慢退出屋外,脚一踏出去,立刻 吩咐人将门锁起來。 三公主听见响声,转头一看,大吃一惊,慌张的 喊:“母后,你这是干什么?!”门外已经锁得严 实,任凭她怎么拉也拉不开。 小颜嘴角歪歪地扯出浅浅一个弧度,皇后以为她不 知道,其实她和三公主说话,一是假装自己会在意 不到,二是让三公主在意不到,好让皇后的行动顺 利进行,不过和三公主说的话却也绝对不假,谢谢 她,也对不起她。 ------------ 第五十一章:公主心意 “婉儿,方才父皇的旨意你也是听了的,三日后就是小颜的出嫁之日,你且好好照看着她,不可再有差错!”皇后的声音从门外传來,言罢便听脚步声渐行渐远。 三公主颓废的坐在地上:“想不到母后连我也关起來了!”她见小颜倒是无所谓,不由担忧的看着她:“你那日说,嫁不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能嫁,可是不愿嫁给青霄国君上,既如此,你都逃了,早知就该不必回來了!” 小颜愣了一下才思及那日她恍惚间说的话,那话并不是她所想,是她所说也不是她所说,她的记忆因穿了这凤鸾服才恢复,脑海里又恰时有那个女子的话响起,故脱口而出了,她的记忆和凤鸾服可是有什么联系。 三公主见小颜怔怔出神,以为她是在感伤,出言宽慰道:“小颜,其实……父皇旨意已下,你嫁青霄国君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依我看,那君山也是一表人才,又是明君,况且你可知,他后宫中至今都沒有王后,你过去,指不定就封为王后呢?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小颜扬眉,本不想说话,但想着她刚才的话,明知她不回來,她和皇后可能都会受到处罚,竟还想着早知她便不要回來了,便接话道:“从何处看出他对我上心!” 三公主兴致勃勃道:“若只是娶个妃子,怎会亲自到浣月來提亲,还等迎娶之日一并回去,说不定呀,一到青霄国就封王后了!” 小颜瞧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若不是知道缘由,非得以为是她要嫁,倘若以前不知道唐兼默执念何來,那如今只怕她最清楚不过了,思绪翻涌,她忽觉心里着实堵得慌。 那年杏花树下,她与父亲赌气,绝食半天都无人注意,厨房里残羹剩饭都沒有,灰溜溜的拿了个馒头,气得吃不下去,顺手给了那个树下坐着的男孩,那男孩泪眼婆娑的望着她,惹得她心怜:“哭过了就该振作起來了!” 其实这话说得沒有道理,她哪知他是因何而哭,可那男孩瞅着她看了半响,接过馒头细嚼慢咽:“嗯,你也莫要再哭,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她愣神,抬起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是呢?因为父亲去辅助唐赢华,于公于私她都不乐意,从未使过小性子的她便玩起了绝食。 三公主看着小颜手忙脚乱,慌张的道:“小颜,你沒事吧!你若是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可别哭了!” 小颜从记忆中回过神來,抬手一抚,脸上一片湿润,她对三公主宽慰一笑,突地出言:“三公主可是喜欢颜洛倾!”执念种下之前,就该拔掉吧! 三公主本想着万不可再乱说话,紧张的看着她,闻言脸立刻红得滴血,娇嗔地嘟哝了一句:“小颜你好沒个羞!”便背过身不理她。 小颜心中一叹,将三公主羞得背过去的身子转向自己,面对面语重心长道:“三公主,颜洛倾并非能娶你之人,莫再将一片芳心付诸与‘他’身上了!” 三公主始料未及,惊讶之余,眼中噙着泪水:“我知洛公子不同与常人,不是我能肖想,可.........” 小颜打断三公主的话:“沒有‘可’,今日起便将心收回吧!你一国公主怎说得如此不堪一般,不是‘他’颜洛倾有多尊贵,只是她并非是你良人!”就算是因为错爱了男装的她,三公主对她也确是真心,今日说明白了,往后真有揭开真相一日,还望她能明白。 三公主发怔,反应过來,眼中噙着泪水滑落下來,道了声‘是’,有些负气的转身卧到床上背对着她,听得身后小颜一声长长的叹息,眼泪更是流得肆意。 小颜坐在凳中,只等着合适时机便走,听着三公主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她在心中说了几遍对不起,方才还逗她的姑娘,如今却因为她活到了灾难中,心里更是堵得发闷,自己若是早点离开,皇后将门打开,那此刻她便能依偎在自己母后怀里,总会好些吧! 第二日一早,她轻声下榻,无声息的走到三公主身后,手做刀状,击中她的后颈,确定三公主从睡梦中昏过去了,她便从怀里掏出在肃王府就已经备好的白色衣袍,要说这古代衣服就是好,能藏住一套衣服也无人察觉。 一番捣弄,她摇身一变,又成了颜洛倾,凤鸾服拿着掂量了几下,着实沒有个好去处,便细细叠好,塞进衣袖兜里。 再眨眼,这屋内哪里还有颜洛倾。 小颜在屋顶看了看屋内,门窗都完好,侍卫也在外面,她不由心里自夸:如此密室一般的地方,如出入无人之境,难怪颜洛倾你能名扬大洲。 她将自己悬在半空中揭开然后上來的瓦片完整放好,白色身影眼都不用转,就消失在栖凤宫。 金銮殿前,她如同幽灵一般,凭空出现在殿前,负手而立,天空灰蒙蒙的苍穹之下,身形渺小的她,衬了天际大片的红云,虽显薄弱,却又虚渺得不似凡人。 这本是上朝的时间,因声称要准备两国和亲事宜,他国君上又在本国,便大婚前不上朝,议事皆在御书房,所以这个时辰,除了侍卫,并无太多人。 她的突然出现,周围侍卫骇了一跳,长枪指向她,本想大声呵斥,却突然觉得在这个宛如天人的‘男子’面前,有股无形压力将他们就此制住,语气中不由带了恭敬:“这位公子,皇宫禁地,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撤离!” 颜洛倾眯眼一笑,语气狂妄又淡然:“颜洛倾!” 周围侍卫猛地退后几步,脸上倒不是惧怕,而是震惊。 颜洛倾看着有的惊得腿都软了倒在地上,不由费解,如此将才,也能堪当皇宫禁卫,却不知,是她的身份一亮,都能让地上抖三抖了。 那几名侍卫突然跪下,齐声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洛公子海涵!” 颜洛倾嗤地一声笑说:“各位将军言重,洛倾在此等候多时,还想与皇上知会一声,可他却迟迟不上朝,这想着是否就要如此走了!” ------------ 第五十二章:物是人非 其中一名侍卫会意:“岂会,洛公子不知这几日皇上不上朝,故在此白等了,我等立刻派人向皇上通报!”说罢对另一侍卫使眼色,那侍卫则是迅速跑开。 颜洛倾又是一笑:“如此便劳烦将军了!”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一介领队,哪能担起将军这个称呼!” 颜洛倾打趣道:“今日不是,往日也必定是,莫要跪着了,你们忙吧!不必理会洛倾!” 那些侍卫依言站了起來各归岗位,心里想着,传言洛公子乐善好施,劫富济贫,不为哪国,只为百姓谋福,却是个‘冰美男子’,今日一见却是一直带着晃眼的笑,看來传言并不那么可靠。 站了片刻,颜洛倾见一拨浩浩荡荡的人已经从远处快速走來,不由一笑。 那刚才跑开的侍卫跑在前头,跑近一些后大声道:“皇上口谕,速速将颜......洛公子擒住!” 周围侍卫俱是一怔,见炎烨已经快要靠近了,才过來将她围住,颜洛倾打趣着说:“承蒙各位的关照,一会要是打起來,洛倾一定不伤你们!” 刚才那领队一副骇然的表情,不伤他们,可他们却是不得已要伤‘他’,正想说话,见炎烨已经來了,连忙噤了声打起精神。 “洛公子!”炎烨高喊。 颜洛倾转过身,莞尔一笑:“皇上,许久未见!” 炎烨目光毫无掩饰的打量她:“洛公子上次不辞而别,听说还戏弄了宁安,这次......” 颜洛倾了哼了一声,笑道:“宁安郡主自己上门阻我办事,不过是客气的将她点了穴,何來戏弄之说,倒是皇上,不问小颜的意思,也不问我这个哥哥的意思,便给我找了一个妹夫,难道如此,我还不该來吗?”说到后面语气转而凌厉。 炎烨一时无言以对,却是一同前來的唐兼默道:“孤用整个江山作为聘礼娶令妹,洛公子也得了一个一国君王的妹夫,难道不乐意!” 颜洛倾语气愠怒:“何以洛倾要理所当然的觉得乐意,小颜已经被我接走,在此等候皇上不过是知会一声,至于这位君上,小颜就不高攀了!”唐兼默明知她的身份还如此和她周旋,心里不知又在谋算些什么? 方才那些侍卫领队脸色一白,原來颜洛倾刚才说的‘知会’是这事,圣旨已下,两国和亲,不比小事呀。 颜洛倾的话音未落,就见一公公模样急匆匆的的跑來,与禄海耳语几句,禄海又悄声和炎烨说,她用内力悉数听尽,炎烨果然是來之前已经派人确定栖凤宫的小颜还在否,好在她提前说了带走小颜,否则炎烨立刻就会怀疑到她身上了。 炎烨脸色一变:“洛公子,两国和亲,不是玩笑,岂可如此儿戏,圣旨是令妹亲自接的,并未表示不愿!” 颜洛倾咄咄道:“浣月枉为百年大国,刀架脖子,不说一门亲事,什么逼不出來,,欺我不在,小颜无武,太极殿雨中罚跪,这笔账我该与谁去算!” 炎烨又是默然,小颜沒武功,那确实是试探过,否则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在他手下被掐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都未反抗,更不会处处受制于他。 唐兼默脸色不大好,有种沒有从昨天缓过來的感觉,颜洛倾不欲与他们再做纠缠,转身往宫外走。 炎烨急忙道:“洛公子,留步,百州治疫,如此大的功劳,朕说过要给你赏赐,你.......” 颜洛倾侧侧回身,目光冷冽,清晨和煦的阳光衬得她身上却如散发着寒气:“莫要再拿那幌子左右与我,洛倾也说过,不要赏赐,若皇上当真要给,就应允这个条件即可,不过依洛倾看,皇上倒是可以用这个理由,昭告天下,颜洛倾不愿嫁妹,为赐百州治疫的功劳,便应允了!” 所有表面里的本质都揭开后,就沒必要再欲盖弥彰,炎烨一声‘抓住颜洛倾,’,总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初衷。 颜洛倾站在一长排楼梯的顶端,平地起风,衣袖被吹得噗噗作响,本只是假装愤怒,如今倒是真的有些气了。 “皇上,你就是将皇宫内禁卫立刻全部调來,洛倾也无所惧,若再拦,尽管试试!”她踏下一步楼梯,围住她的侍卫立刻跟着退后一步。 “洛公子,现在回头,一切都还來得及!”唐兼默满脸哀切的看颜洛倾。 “过去的就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你以后再回头看,就会发现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重要,洛倾已经往前走了,还望君上也往前走,一直回头会走不远!” “你若是一个转身,身后不就是身前,!”唐兼默闷声道。 颜洛倾不想多言,紧走几步道:“那也不是原來的‘前’!”那些侍卫随着她的脚步退。 炎烨大喊:“不许退,给我抓住颜洛倾!” 皇命不可违,那些侍卫立刻站定,长枪指向她,她看了方才那领队一眼,后者则是慌忙避开她的目光,她飘身跃起,脚下踩住侍卫手中的长枪借力一点,便和所有人拉开了距离。 她昂首阔步,以后的事情也沒个准,过去的事情总会清白起來,便让她回去防空洞吧! “弓箭手准备!” 显然她想走并不容易,随着他的一身令下,这道楼梯的尽头便是一排弓箭手对准她,她嗤笑,转过身遥遥地望着唐兼默:“即便将洛倾扎成刺猬,你也不在乎,誓要把小颜变成你的即可!”声音伴着她的内力,在被高耸的围墙包围的宫殿周围回荡。 唐兼默片刻后才回话:“你不会被伤,我也不会真的伤你!” 颜洛倾粲然一笑,美得不可方物,她转过身边走边说:“既如此,那我便放心往前走!” 走了不过三步,身后炎烨的命令又响起,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将拉开的弓松开,如雨一般的箭飞向她。 她笑,笑得怎么看怎么苦涩,别人伤她他无动于衷,他不伤她而已,沒关系,对他,能有什么期望呢?他已经从杏花树下那个男孩长成了如今俯瞰天下的君王,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 第三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 第一章:殿前围捕 颜洛倾毫无畏惧看着直面射來的箭,高呼了一声:“皇上,既如此,洛倾唯有得罪了!”以内力灌注袖摆,轻轻一扫,雨一般的箭突然掉转了方向,速度快了几倍。 弓箭手们连步子都沒挪就见箭已经射向自己,‘叮’的一声,箭生生扎进地板中,激得火花溅起,他们看着就在自己脚边一寸、箭尾还发颤的箭,背后已然湿透,方才但凡走了一步,便命丧黄泉。 炎烨眼中满是震惊,看颜洛倾如怪物,他白着脸说:“你……你的武功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 颜洛倾充耳未闻,继续往前走,她倒看看谁还敢拦。 身后炎烨声音急迫的喊:“颜洛倾,你站住,站住!”见颜洛倾步履轻快继续往前,他急呼:“换下批弓箭手,给朕放箭!” 一批弓箭手立刻上前,将已经呆愣的前一批推开,自认为若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射中了颜洛倾,那以后就平步青云了,况且颜洛倾越來越进了,如此好瞄准。 颜洛倾哼了一声,真是不自量力,正准备像刚才一样,却忽感身后有人急速凑近,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肃辰,便回头去看,同一时刻,前面那排弓箭手松开了箭弦。 她转过头却见是唐兼默发了狠一般,运足功力奔向她,对她而言,他就如同身后的箭一样,只要靠近了她,带來的一样是伤害。 她转过身面对弓箭手,却发现自己低估了箭的速度,那箭离她只有三步之远,立刻运功,心里寻思着,若是不那么來得及,一代高手死于乱箭之下,也还不算上不得台面的死因。 赶來的唐兼默一把抓过她的手腕,让她恨不得现在穿上凤鸾服,烫他个外焦里嫩,衣袖中灌注的内力还沒挥出,一手又被抓住,乱了心神,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再‘高’。 只是唐兼默如此下來,到底是阻止她自救,还是來救她,显然不是救她呀,他不是成竹在胸,比相信自己更相信她不会被伤到吗? 另一边手突然被人一拽,又将手环上她的腰,一个旋转,唐兼默抓着她的手竟是松了,即便不看脸,闻得他身上似茶似药的气味,也知道是谁,她顿时觉得很是心安。 肃辰一把将她用力抱紧在胸前,语气有些焦急又很不满:“这是走神的时候吗?,你是要看着我因为担心而死掉吗?” 颜洛倾从他怀里把脑袋仰起,只是看着他笑,双手从他臂下环到肩膀上,踮起脚尖透过他肩膀去看他身后,那些箭竟像遇到了相同磁场互相排斥,在肃辰身后一步之遥处直直的掉在地上。 唐兼默许是來不及运功,只能先挡去那些箭。 颜洛倾放下脚尖,颇有讨好的笑:“你怎么來了!”看着肃辰有些沉的脸,笑得更加灿烂。 “我不想做防空洞了!”肃辰抱着她的手加了点力道。 “你不做防空洞,!”颜洛倾定定看着他,是说…….不要她了。 “嗯,防空洞只有你需要躲避的时候才会用到,我不想这样!” 颜洛倾好笑的垂下眼帘,盯着他胸前,竟然把‘用’拿出來放在自己身上形容么……“不做防空洞,那你要做什么?” 见头顶未有他的回应,她正要抬眸去瞧他的动静,入眼却是他淡粉润泽的唇慢慢覆了过來,她只听得心房之处咯噔一声,忙将眸子紧紧闭住了,又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睁开眼睛,又急又羞的推他:“我如今可是身着男装,你莫不是想明日全大洲都盛传洛公子和辰世子皆是爱好龙阳!” 肃辰突然看着她笑出了声,末了,也不说话,松开她拉住一手,看着那边对立而站,满眼赤红的唐兼默。 颜洛倾收敛笑意,不忍看唐兼默那模样,转开了脸,便见炎烨携着身后一大批的人,正举步往他们这处而來,弓箭手则已经撤去。 “辰世子!”炎烨走进后目光定在他们二人身上,语气中似乎正努力压制着什么? “辰给皇上请安!”肃辰淡淡的道。 “辰世子,你,你莫要太狂妄自大!”炎烨怒火像是被‘噌’的一声被点燃。 “辰并未有,皇上保重龙体!” 颜洛倾看炎烨气得不行,脸都变了颜色,心中不由有些同情,但又见唐兼默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正盯着她,不由更加同情自己。 “若皇上并无其他吩咐,那辰就先出宫了!”说罢拉起颜洛倾往外走。 唐兼默立刻挡在身前:“将她留下!” 身后炎烨也道:“颜洛倾不可带走!” 肃辰回身看着炎烨,满脸不以为然:“非走不可!” 炎烨放软语气:“青霄君上,朕有事要与辰世子单独说,还请您移步稍候!”唐兼默将目光从颜洛倾脸上移开,当真往前走去。 颜洛倾看了眼炎烨,想着既然是单独说,自己想也不方便在场,手从肃辰手中抽出,他却拽着,目光看着唐兼默的背影,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抽出手往唐兼默相反方向走去。 身后隐约传來炎烨无奈的声音:“辰世子,当年之事你还要怨朕到何时!” 她不欲再听,举步快速往上走。 颜洛倾出神的看着远处那棵杏花树,旧忆如水,杏花树下,她给了他一个馒头,只当是落魄的小少爷,因他身上穿的衣料看也是极好的,听他说,父亲死了,母亲不要他了,哥哥高兴的将他赶出家,心中委屈便哭了。 彼时,她虽外表看起來才是三岁孩童,可因带着前世记忆來到这个世界,所以内心已然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故闻言极为冷静劝导他,也并未觉得他可怜,‘死了便死了,谁人能不死,’虽然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比恶毒,却也认为事实就是如此。 直到父亲说尊王爷的宅邸就在安国候府邸隔壁,带着她去拜会,她才知,那个小男孩竟然是尊王爷,当时任凭心里是多大的大人,也被骇了一跳。 “忆起了杏花树下那时吗?” ------------ 第二章:有人欢喜 颜洛倾不答,身后的唐兼默也不再说话,将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是大忌,她不愿将他归到那一类,可有些事物不是你能掌控的,譬如人的心性,连自己的都无法掌控。 颜洛倾抓住唐兼默劈下來的手腕,狠狠甩开,若不是恢复了武功,再狠她也甩不开,她冷冷的说:“你我非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唐兼默自嘲的笑:“我就知道,只要你恢复了武功,就一定会离开我,我知道一定不能将你打晕,只是如果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应该会像以前一样假装让我得逞吧!” 随父亲去隔壁拜会后,知道那日的小孩是尊王爷,且住在她的隔壁,自己对于当时的先帝唐政荣驾崩竟说了‘死了就死了......’,这让她日日胆战心惊,除了避着他还是避着他,可唐兼默却日日穷追不舍,后來......后來,她助他......自夸的说,他有今日皆因她。 “我已经不怪你了,但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你不是爱我,只是不甘,明白吗?”颜洛倾怜悯的看着他。 唐兼默急切的反驳:“不,是你看不明白,你总以为我对你的心是因为不甘,两侯的案子缘由你都是知道的,与我沒有关系呀!” 颜洛倾一叹:“当年我就是因为要避你,才会不管不顾直奔浣月国,为的什么?只为了离你远一点,你枉为说有多在意我,竟不能明白我接受不了吗?你是我昔日付出所有的人,你兄长是手刃了我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你让我怎么面对!” 如今想來,唐赢华说因为不想做傀儡,所以杀了她一家和兴国候一家,并不那么简单,否则他在死之前放狠话时看着她时眼里还有那么多的仇恨,该仇恨的是她,他因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也从未怀疑过唐兼默和这件事情有联系,可他刚才的辩解,却让她变得多疑起來。 “我从沒放弃过寻找你!”唐兼默快速接话。 颜洛倾望了他一眼,他如何都不懂,这并不是她希望的,封印记忆便是她给唐兼默、给肃辰、给自己的心,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如今这个结果的答案已经让她明白了一切。 唐兼默张开双臂,看着她迈近一步:“你说的‘放下、不回头、过去了’这些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能为了给我机会自己封印记忆,恢复记忆后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颜洛倾心中一惊,他竟知道她是自己封印了记忆,那他是和肃辰一样,以为她再也记不起了。 虽然吃惊,面上却淡淡的说:“从封印记忆到恢复记忆,这个过程里,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我不说是为你好,我只为了自己,不想再和你牵扯!”原谅她的自私,如林相梓所说,结界定在命门处,如果要强行解开就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危险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做。 其实她将命赌上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是为了给从八岁那年便有了的感情、给她躲避了七年的感情一个机会,记忆不复,若是她还是一如初见对肃辰动了心,即便自此万劫不复,也心无旁骛的去爱。 谁先找到她,谁能打动她,此生便只与那一人相依,肃辰并未多么用心去打动她,反而是她无论有沒有记忆,都被他吸引,果真......万劫不复。 “你明知道......” 她厉声打断:“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因为明知道他未放下,就该如何吗? 衣袖一甩,她不再看站到了她面前的唐兼默,越过他决然的走,那厢,她已然瞧见和炎烨说完话便大步走向她这边的肃辰。 “笛儿,你真厉害!” 身后唐兼默沒來由的说,颜洛倾脚步一滞,仅仅一下,便走得更快。 那时他总是满脸崇拜对她说:‘笛儿,你真厉害,’于是她拼尽全力让他也变得厉害,可都是‘那时’。 唐兼默似乎还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像是雕塑一样,可她不敢回头,害怕走不远。 肃辰拉过她的手,手指戳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可不许花心!” 颜洛倾不答他,手指扣住他的,拿到两人眼前晃了晃:“明日就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洛公子和辰世子的龙阳之癖了,想我一世清名,就如此毁了!” 肃辰不满,连连戳了她眉心两下:“听见沒有,不许花心!” 颜洛倾捂住额头,撅起嘴抗议:“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那边有个人正目光炯炯的看过來,都快要把我射穿了,我不好受!” “‘小颜非香非玉,不劳世子怜惜’是谁所说......”他话一顿,手突然一紧,又堪堪松开她,黑着脸扔下她往宫外走。 颜洛倾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难道说错了什么?这男人翻脸也太快了,‘那边有个人正目光炯炯看过來......我不好受’,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精光一现,因为唐兼默,他在吃醋吗?,她突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快速跑去追他。 跑到他两步之遥,她牵住他身侧的手指交错握紧,抬眸见他嘴角得逞的笑容收敛得不及,被她捕捉到,有些好笑,心里却暖暖的:“吃醋了么!” 肃辰不答,故意板着脸。 颜洛倾又靠近他一些,拉着他的手甩來甩去,颇有撒娇的意味:“偶尔吃醋有助身心健康,但是别整个泡在里面,酸得让人牙齿都软了!” 肃辰伸手去捏她的脸,她连忙避开,手却不松开,急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肃辰显然不吃这套,转而去挠她的腰窝,她立刻求饶,他却不罢休,追着她跑,明明手都拉着一起,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里都是笑意,见颜洛倾边求饶边笑的脸,他更是笑得连眼都快瞧不见了。 二人只顾边走边嬉戏,哪里还会去看身后唐兼默的表情,他眼眸里像是起了雾,以至于看不到这雾气下是什么样的暗流,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欢快的白色身影,手抚上心口,叹了一缕悠长的气息。 ------------ 第三章:怒斥王爷 “小颜,坐!” 颜洛倾抿唇一笑,依言坐下,刚刚和肃辰回到府中,便有丫头通传让她单独到肃王爷这边,肃辰不安的看着她,她说他大惊小怪,就算从來不喊肃王爷‘爹’,只称呼其‘王爷’,也不至于这点信任都沒有,况且她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欺负了去的人。 “小颜,你知道我叫你來是为了什么事情吗?”肃王爷目光含笑,嗓音温润。 颜洛倾看着肃王爷的表情,不禁莞尔,这台词真像炎烨的:“王爷有话但说无妨,小颜自认是个聪明人,但最不喜欢猜心思,绕弯弯!” 肃王爷一怔,有些吃惊:“小颜倒真不愧是一年前风云整个大洲的人物,说话豪爽!”顿了一下便说:“那本王……我就直说了!” 颜洛倾点头,看着肃王爷越发想笑,平日里自称‘本王’习惯了,再让他以‘我’自称还真是有点别扭。 “其实我身体并沒有不适!”肃王爷如松了一大口气。 颜洛倾不语,其实她已经猜到一些,因他咳嗽时她给他拍背时,发现他的气并不是从胸腔内咳出,而是故意咳的,所以从喉咙处咳出,她当时就猜想,是否只为了咳给肃辰看。 肃王爷又幽幽说:“辰儿不愿意与我亲近,大抵就是因为我的性格,我希望肃王府能如此安度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功名利禄,从我抱恙不再上朝开始,一步步隐退,只要让当今圣上明白,肃王府对他的江山社稷沒有威胁,也让辰儿明白,我身体不好,望他能万事都考量着我!” 颜洛倾听他顿住,抬眸看去,人是否只要一回忆起那些无奈,伤悲就会肆意爬到脸上。 肃王爷看着她的眼睛:“小颜,你就谁,是颜洛倾,你和辰儿在一起,会将整个肃王府都推到风口浪尖!” 颜洛倾了然,原來那日说的‘这姑娘倒是水灵,还望日后也是个明白人’便是为今日之事起的开头:“王爷,您是尊贵的王爷,放下身段如此与我说话,我若是不明白,那真是生而为人有愧于天地!” 肃王爷听她的话有些偏激,似乎还有点怒气,但是说‘明白了’,便欣慰一笑,又听了颜洛倾的话,笑容还沒收敛僵在脸上。 “小颜是明白人,王爷却甘当糊涂人!” 肃王爷:“有人是真的糊涂,有人是装糊涂,糊涂装的好了……” 颜洛倾打断他:“王爷莫要自欺欺人了!” 肃王爷一窒,双眼瞪着看她。 “肃王府从肃辰被皇帝封为天下第一才子那一刻就已经在风口浪尖了,何况,当年的事情您远比我清楚,七年的安逸,却足以让皇帝明白,肃王府不能留,七年前若沒有肃辰被封号,那有的便是肃王府被封府了!”颜洛倾气恼,肃王爷的顽固不化,自欺欺人。 肃王爷脸色煞白,颜洛倾却仍咄咄道:“您说肃辰不与您亲近,可曾想过,年仅十岁的他,是如何知道肃王府的处境后毅然站出來的,在那‘大病’中又是如何熬过去,难道您至今都以为,这些年的安逸是您忍气吞声、隐忍不发换來了!” “小颜!”屋外一女声柔和的唤她。 颜洛倾手指扣在椅边,关节都泛白,闻言也不扭头,但已知是肃王妃。 肃王妃紧走几步,见屋内诡异的气氛,轻叹了一口气:“王爷,何苦与孩子置气呢?” 肃王爷直直盯着颜洛倾,不看肃王妃,也不答话。 肃王妃目光瞥了一眼颜洛倾,扶着肃王爷的肩膀:“你是气她还是气自己,从无人和你说实话,如今有人坦荡荡的说出來,你便接受不了了吗?何不静下心去想想小颜的话,今日在前厅,和辰儿一唱一和对付外人,那股子劲可还记得!” 肃王爷果然一晃神。 颜洛倾别开头不想看,却见许久不见的豆豆正站在门外,她粲然一笑,张开双臂。 豆豆狡黠一笑,似乎等着被她发现,见此,飞快跑过來扑进她的怀里:“洛哥哥!”天真无邪银铃般的笑声洒遍在屋中。 颜洛倾抱着他柔软的身子,连同心都跟着变温暖,她下颚在豆豆肩膀上摩擦,眉眼里全都溢满了笑:“王妃给你吃什么了,都变成球了!” 豆豆扬起小脸:“是洛哥哥许久沒來看我了,王妃说了,我若是好好做功课,你就会來!” 颜洛倾自责一笑:“是洛哥哥不好,只当王妃疼你,你应不会总是念叨着我,便去得不勤,你能原谅洛哥哥吗?” 豆豆捧着颜洛倾的脸,在她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当然!” 颜洛倾忍俊不禁,开怀大笑,想起还有肃王爷和肃王妃在,转头看了一眼他们,见肃王爷一脸‘慈眉善目’的看着她们,肃王妃跟着笑弯了嘴。 “王爷,小颜先回去了,因为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也不懂迂回,请王爷大人大量!”颜洛倾又看着肃王妃笑说:“王妃,豆豆我先带到萧寒居,一会送到您那边!” 肃王爷脸色看起來好多了,却并未回话,肃王妃则是看着她们连连点头。 颜洛倾牵着豆豆,步伐轻快往萧寒居走,时而转头看看豆豆,便是一脸满足的笑。 “肃辰!”回到萧寒居,颜洛倾见无人在前厅,秋眉和郝南过也不在,不由奇怪。 想了想,便拉着豆豆往书房走。 果然见肃辰正拿着笔写字,她和豆豆蹑手蹑脚进去,本以为他一定会发现,却见他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都走到他三步之处了,还是沒有反应。 颜洛倾伸手一把扯过他正下笔的纸,调侃的语气道:“哎哟,写什么这么入神呀!”豆豆也跟着傻笑,又对这和平时见的都不一样的书房非常好奇,到处在看。 她因为转过头去看字,故沒有看见肃辰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慌乱。 颜洛倾啧啧打趣:“老是在写‘颜洛倾’,这三个字让你倒着写你是否也能写出來!” 肃辰向她伸出手:“拿來,我写给你看!” 颜洛倾笑吟吟的递给他,转开头不让他看到,笑意便敛了去。 肃辰纸上满满都是写着‘颜洛倾’,可那角落却写着一个‘梦’字,还有一个被她拿走所以沒有写完的‘蝶’。 ------------ 第四章:格杀勿论 “你吃饭便吃饭,看着我作甚!”颜洛倾一边吃饭,一边含糊着问肃辰。 肃辰依旧盯着她看。 颜洛倾总觉得他眼里有太多东西,一点也不纯粹了,她怨自己小家子气,既然已经当做沒有看到‘梦蝶’二字,又何苦耿耿于怀,可心里总像有根针,弄得她又痒又痛。 “豆豆多吃点!”她夹了菜放到豆豆碗里。 豆豆从碗里抬起头:“洛哥哥你不是说我又重了吗?要是我吃太多你抱不动了,是不是就再也不抱豆豆了!” 颜洛倾宠溺的看着豆豆,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会,洛哥哥会一直抱豆豆,直到再也抱不动!” 豆豆立刻心满意足的大口吃饭。 她抬起头,见肃辰若有所思地紧紧盯着她,她‘啪’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肃辰,你到底要干嘛?有事说事!” 肃辰蹙眉:“吓到豆豆了!” 她扭头,见豆豆正嘴里含着饭张开嘴巴看着自己,便语重心长的说:“豆豆,你要学会‘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与自己无关的就不必理会!” “豆豆谨记洛哥哥教诲!”说罢低下头继续吃饭,他这姿态,让颜洛倾觉得话说得太笼统,为免他误解,要抽时间好好解释。 颜洛倾看向肃辰,挑眉,眼神示意:如何,现在说是不说。 “你不说我说,明日我要去北漠!”颜洛倾不明白,恋爱中的女人是否都如此喜怒无常,直到从宫里回來,她和肃辰都还甜如蜜,如今面对面都有种硝烟的味道。 豆豆闻言,似乎想猛地抬头,但又想起刚才颜洛倾的话,便抬了一半又生生低回去,一时适应不过來,呛得咳嗽起來。 颜洛倾帮豆豆舒后背,不再看肃辰。 “王爷都与你说什么?”肃辰那么久以來说的第一句话。 豆豆见颜洛倾许久都不接话,也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肃辰突地转眸看向豆豆,声音放柔:“豆豆,你听见王爷和洛哥哥说什么了吗?” 虽说肃辰并未用凌厉的目光看豆豆,可颜洛倾感觉到手下豆豆腰背瞬间挺直,小脸为难的扭成一坨。 见豆豆不答,肃辰提高了一个音紧逼着:“豆豆!” 颜洛倾‘嚯’地站起來:“肃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要施展你威严的机会吗?” 肃辰一笑:“现在在你眼里连这个,都是我的错吗?” 颜洛倾一窒,忧伤像是光线一样落在他身上,扎眼极了,撇开头不看,拉着豆豆往门外走,背后那道视线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 琴月居。 “主子,您既然心意已决要去北漠,就早点休息吧!”黄迎提了一壶茶进來,放在桌上。 颜洛倾坐在桌边,目光看着门外,喃喃道:“哪里是心意已决,只是无人劝阻,不得不去!” “主子,既然您要去,就放宽心去,以往您都是潇潇洒洒,特别是林老和希文他们的事情,您简直就是拼命主子,小事大事都奋不顾身扑上去!” 那时他们是她全部,只有找到被需要感,她才能活下去,现在……现在也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其他东西,她自嘲一笑,‘见色忘义’说得就是她吧! “那时便是因为潇潇洒洒,不相信自己有动心的一日,真有那么一天时,便开始逃,逃了又如何,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颜洛倾叹了一声,起身褪去外衣,便准备睡下。 黄迎将夜明珠收起,轻轻带上门。 门外那声叹息砸在她的心上,如有千斤之重。 颜洛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那个刀光血影的夜晚。 唐赢华像是指点山河俯瞰天下的至高者,站在安国候,曾经象征着无数荣耀的门匾下,吩咐这批人往这边,那批人往那边,下着‘格杀勿论’的命令。 父亲早命令母亲将她和林相梓塞在衣柜里,犹记得,父亲那时的神色,像是早已经料到一切。 即便如此,她仍看见了侍卫将刀刺入一个个昔日与她熟识的人,母亲才关上柜门,脚步未出得房门,便被一个侍卫的刀划过脸,又戳中腹部,母亲倒下时眼中噙满的泪从眼角落下,她目光留恋的看着衣柜。 她不知道那个恶魔,是否真的每个人的死都会确认,只知道,唐赢华看着母亲的尸体笑,仰头笑着从母亲的尸体踏过。 那年的唐赢华,一十四岁。 前世的记忆里,黄华拿着一张少年时的相片,用一种矫情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轻轻说:“我沒见过我的亲生父母,直到一十四岁才知道那么久一起生活的父母只是收养我的人!” 黄华手里拿着那张相片的少年模样,和唐赢华现在的脸重叠,他们分明是一个人。 心里那股悲怆充斥她每一个细胞,林相梓将她拉到兴国候,为求助,为避难,可是林相梓的家,和她的家一样,早已经尸体遍地,他的母亲血肉模糊的倒在他父亲身旁。 他抱着她,哭湿了胸前整片,那时她脑子里只有唐赢华的脸,于是她开始逃,和林相梓逃到了浣月国,等她回过神來,脑子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因为心里太难受,她开始觉得乏,提不起劲再去想那些事,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刚刚深眠又醒來,或者是已经睡到了自然醒,她有些茫然的睁了睁眼,好像有人正轻轻触摸她的眉头,她一惊,连忙睁开眼睛,随着眼睛的睁开,眉头那触感和模糊的那个人影也一并消失。 她以为幻觉,以为做梦,否则她武功恢复,决计不是那么容易被人近身的,又闭着眼,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光明,她眯了眯眼起來洗漱后,轻声吩咐黄迎,将她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去,如果有行囊,便收拾一下,回栖云居。 黄迎只咕哝了一句:“主子真是不懂转弯,只有死人的东西才要去烧了……”说完自己先听得不对劲,又呸呸呸了几声,便转身快速去收拾了。 站在肃王府门前,颜洛倾顿住步子。 ------------ 第五章:吃了什么 黄迎见颜洛倾踌躇在门前,黄迎试探着问:“主子,不与王妃,王爷,还有辰世子他们打声招呼吗?况且豆豆跟您回去,王妃那一定要说的!” 颜洛倾点头,正准备吩咐黄迎去说一声,却听屋外有人道:“不必了,本郡主代为转告就是了!” 自称郡主,除了宁安,她并不认识其他,她慢慢回过头,见云梦蝶正在众人的拥簇中迈步进來。 她不解,上次肃辰赶走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成了郡主,衣锦还‘乡’。 “洛公子,这是帮小颜拿东西走!”云梦蝶高傲的抬着下巴,比颜洛倾矮了半个头,便将头抬得用鼻孔看人:“也好,我正要搬进琴月居,如此一來,也不用我亲自动手!”她扫了一眼黄迎手中的包袱,不屑道:“麻烦洛公子代本郡主向小颜问个好!” 颜洛倾冷冷的如同看笑话一样的眼神把云梦蝶看得发毛,她转开脸吩咐:“将本郡主的东西搬到琴月居,给我小心着点,可不能磕到碰到!” 颜洛倾原本只是无所谓的看着她,但一时也说不清是恶趣味还是……吃醋,她突然高声道:“黄迎,愣着做什么?不用和王爷他们打招呼了,直接将东西放到琴月居,否则一会随便的阿猫阿狗就进去了,谁还要住那!” 黄迎立刻欢快的应:“好嘞!”话落已经牵着豆豆跑向琴月居。 云梦蝶看得一愣一愣,半响才气得指着颜洛倾:“你,你说谁是阿猫阿狗,本郡主的名号是皇上亲赐的!” 颜洛倾扭头看她,皮笑肉不笑:“阿猫郡主还是阿狗郡主!”说罢不等云梦蝶说话,重重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算了,都一样,本公子不想听后污了耳!”只是心里却奇怪,炎烨突然将肃辰一门远方亲戚封为郡主,是安的什么心。 云梦蝶‘你’了半天也沒说出个所以然,手指不敢再指向颜洛倾,因为刚才她拍得甚为重。 颜洛倾不再理会,正准备出府,就听云梦蝶惊喜的呼:“辰世子!” 她脚步顿了一下,就准备走,却听肃辰道:“洛公子,且留步!” 她停住,却不转身,肃辰又道:“洛公子可否搬到萧寒居和我一起住!”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云梦蝶带來的人刚才还在不可置信的看着传闻中的洛公子,后又惊奇的看着洛公子竟然和云梦蝶对着干,着实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如今不但见着了辰世子,还……还遇上了这么一场好戏。 颜洛倾转过头,明眸皓齿,浅笑盈盈:“辰世子,请与我说人话!”是要她将琴月居让给云梦蝶,给她保留颜面便说让她住萧寒居,是呀,那宣纸上的‘梦蝶’二字,简直不容人忽视。 肃辰扫了一眼那些面露惊讶的下人,淡声吩咐:“将东西给郡主搬到琴月居,都下去!” 云梦蝶方才脸色气得发白,又因为肃辰的无视,脸色变得难看都极点,如今一听,打鸡血都比不过她这一刹那的振奋。 颜洛倾看着云梦蝶趾高气扬的往琴月居走,只觉得自己身上血液都在倒流,自尊心被践踏了一地,耻辱感让她恨不得找个人痛扁一顿,或许也不解气。 他们一个屋内,一个屋外,清晨熙熙攘攘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 肃辰的叹息声像是弥漫在整个空气中,他慢慢走向她。 颜洛倾看着快到眼前的他,像是才反应过來一样,手伸向前,手掌竖起來对着肃辰:“不要过來!” 肃辰听话的止住步子,却说:“我不问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你好好站在那,听我说!” “不听,肃辰,我对你不信任,你不是应该转身就走吗?就因为你连我的不信任都接受,才会把我弄得不像自己,你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抓我的心,难为自己,痛苦了我!”颜洛倾低下眼眸,将所有伤痛一并掩盖。 “豆豆和黄迎都在萧寒居,行李也在,我们回去说!”肃辰伸出手看着她。 “不了,我们都静静好了,你去寻找自己沒有记忆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青衣到底是谁杀的,我去寻找需要我守护的梓和希文!”颜洛倾摇头,转身不看肃辰。 感觉到后面袭來的气流,她嘴角浮起一丝笑,就知道,依肃辰的性子來看,就是应该出手用强硬的方式留她才对。 她闪身一避,顺便一掌打向肃辰,他却直面迎上,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功力化去,一手揽过她的腰,抱着她飞身离开。 颜洛倾也想不清自己怎的不挣扎,可是一闻到肃辰身上的香味,她就有种把刺都收起來,好好赖在他怀里的感觉。 脚下刚落地,颜洛倾就推他,见挣扎不过,也不想动武,便将收起的刺竖起來:“肃辰,那么多年,我当然不指望你从一而终,既然有了心上人,我成全你便是,如今这般,是闹哪样,!” 肃辰轻轻叹息一声,抱紧她,早已经将药含在自己口中,俯身,低头,含住了颜洛倾的唇瓣。 颜洛倾的心不争气的咯噔一跳,又气又恼,又羞又愤,像是被点燃的炸弹,他每次都想用这种方式让她消气吗?。 却突然发现一股药味在两个人唇间散开,极苦,肃辰却像不知道苦一般,连眉头都沒皱一下。 颜洛倾眉头却是皱了起來,下意识地躲闪肃辰的吻,又觉这药的味道很是熟悉。 无论她怎么躲闪,肃辰的唇都不离她,她吐,他便用舌尖抵回,最后,那颗药丸终于被颜洛倾吞了下去,她小脸已经皱成了苦瓜,揪成一团。 肃辰不再亲吻,而是将唇贴在她唇瓣处,看着颜洛倾苦巴巴的小脸,低低笑了起來,笑声飘荡在周围,极是清润愉悦。 颜洛倾推开他,又羞又怒,挥手拍开肃辰揽住她的手,伸手指着他,‘你’了半响才找回声音,怒道:“你是肃辰吗?你还天下第一才子呢?万民敬仰呢?温润如玉,气度非凡呢?全国女子梦中情人呢?怎么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方法对我做这种事,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 第六章:缠绵缱绻 肃辰直起身子,伸手到怀里,然后将手心摊开在颜洛倾面前,温声道:“吃了什么药,给,看吧!” 颜洛倾目光落在肃辰摊开的手心上,一个瓷瓶正静静的躺在上面,她看了半响,眸光含泪,伸手将瓷瓶拽紧在手中,语气哽咽着说:“肃辰,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天下第一才子是浪得虚名吗?,连这点计较都不会!” 肃辰无奈一笑,拉她入怀:“你,也是笨蛋,不怕寒症发作吗?再不吃,明天就会发作的,你不记得沒关系,我都帮你记着,所以,离开我身边之前,先记住这些吧!” 颜洛倾被他说得眼泪不自觉的流下來,他怎么可以......这样纵容她......他的话让她的心忽然落在了半空中,就那么悬着,不上不下。 颜洛倾抹去眼泪,看了看肃辰无言以对,撇开头,。 肃辰将颜洛倾的脸转过來,像是叹息一般笑了笑,笑罢,又盯着颜洛倾的眼睛,低声道:“颜洛倾,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的心踏实下來!” 颜洛倾的心再次提起,她细细的端详着肃辰,四目相对,那双泉水般的眸光沉浸在浓浓的黑色中,配上他如画般俊美的容颜说不出的让人心疼心动,她忽然闭了闭眼,上前一步,双手伸出抱住肃辰的脖子,仰头,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肃辰身子一颤,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一下。 颜洛倾唇贴在他微薄的唇上,先是极轻的,之后是重重的,一吻后,她费力踮着脚,抵着他的鼻尖,低声问:“这样踏实了吗?” 肃辰眼眸垂着,看不清神色,只是眨了眨眼,并未出声。 想起因为宣纸上‘梦蝶’二字,加上肃辰亲自说让云梦蝶住进琴月居,颜洛倾又痛又怒,忽然一叹:“肃辰,你对我不踏实,可知我对你也不踏实......” 肃辰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向着她身后的方向而去。 颜洛倾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在上次夜里她听他吹箫的亭子里。 她回过神來,他们已经在他的屋内,不见肃辰有任何动作,她就被他拽上了床,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落下,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不同于颜洛倾刚刚极浅又极重的一吻,也不同于上次宫中的霸道,不同于水中的轻柔,不同于雪地昏迷在房内的占有,不同于上次酒醉后恍惚中的额头轻吻,而是他气息中弥散着一种抵死缠绵的味道。 颜洛倾不同于以往大脑中一片空白,不同于以往愣在原处,,而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肃辰传递给她的这种气息,甚至笨拙的回应,她忽然想起一首诗:‘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又在出神,想什么?”肃辰忽然放开颜洛倾。 颜洛倾喘息着对他一笑,声音轻轻的低声道:“在想一首诗!” 肃辰一挑眉:“什么诗!”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颜洛倾一字一句念出声,目光一直看着肃辰的眼睛。 肃辰眸中的聚集的黑色随着颜洛倾念出一半诗句已经褪去,里面清澈荡漾,一如印象中初见,光华莹润,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颜洛倾念罢后,他细细扬眉:“你这个小沒良心,我也告诉你,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可记住了!” 颜洛倾又犯傻了,愣了好久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的那句,,‘肃辰,那么多年,我当然不指望你从一而终,既然有了心上人,我成全你便是,’ 她似无奈又带着愉悦的笑,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又顺着眉吻了吻眼,唇停在他的脸上轻贴着。 肃辰一动不动,看着颜洛倾。 她脸上泪痕已经干去,沒有再流,却似乎里面早已泪流成河,他这一刹那似乎真的剥开了她的心,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就如年少的他一样,突然担起了整个肃王府的宿命,每一步走得如履薄冰,总是算着自己为了心中那个信念还要活多久才可以死。 她的心里,就如他曾经侵入心脉的毒素,满目疮痍,风云大洲的洛公子便是因为这些伤痛,铸就了如寒冰般厚厚的外壳,将那一处死死的冰封住,任何人都触动不得,包括她自己,他心中瞬间抽疼弥漫而过,闭上眼缓缓低头,将唇贴在她唇瓣上。 肃辰托着颜洛倾的头,吻了吻她的唇,吻了吻她的,眉眼,吻了吻她的耳垂,又吻了吻她的锁骨。 须臾,他看着她,低声道:“颜洛倾,我对你就是不好,总是抽疯,无良,你不问我便不说,看你恼火,看你吃醋,看你沒辙,我都会很开心,这样的我,你爱吗? “爱!”颜洛倾点头,再无以前的无法坦率面对,如今的她对肃辰无法抗拒。 “只要爱就好了!”肃辰忽然从颜洛倾身上翻身而下,并排躺在了她身边,看着上面幽幽地道:“盼了七年,等了七年,寻了七年,才等到你对我的正视,无论你心里都装着什么?哪怕是比我重,我都能忍受!” 肃辰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你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以至于我担心自己会被挤掉,不是林相梓和希文才需要你守护,我也需要!” 颜洛倾转身和他面对面,忽然伸手拿过他的手,放在她心口,拉长音道:“辰世子,你在这里,别小看自己的位置,别人还能把你挤走,你再继续在我心里壮大下去,挤掉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肃辰轻笑,伸出手臂将颜洛倾纤细的身子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上,下颚抵在她的头顶:“颜洛倾,我的一颗心满满都是你,所以,我做不到不嫉妒,不害怕,害怕到即便再气你也不敢如你所说松开手,因为如果我松开了手你不抓住我,我就再也抓不回你了!” 颜洛倾抿了抿唇,正想说话,却突然觉得困极打了一个哈欠。 肃辰搂了搂她,好笑的说:“待醒了我们再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題,且睡吧!” 肃辰的话像是催眠曲,颜洛倾当真闭上眼睛,想睁开眼睛说:‘肃辰,你还沒告诉我,你的解释,你说我不听你也要说的,’却实在乏得紧,无力开口,须臾,便沉沉睡去。 ------------ 第七章:巧合设计 迷糊中,颜洛倾总觉得有人轻柔的理她额前的发丝,目光盯着她的脸看,她心里怒道:怎会有人那么不礼貌呢?这样看人……她扬了扬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肃辰!”颜洛倾伸手抚在额头上,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肃辰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她。 颜洛倾不再开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是才刚天明,那她睡了整整一天。虽然以前青衣也说过她,一极熟的睡就是好几天,可是她以往醒來从未有这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也不会昏昏沉沉,她猛地睁大眼睛,彻底清醒过來,腾地坐起身:“肃辰,我是,是被下药了吗?” 肃辰看着她,不答反问:“青衣是谁的人!” 颜洛倾不解的看着肃辰,关青衣什么事,却仍然如实的说:“我不知,她有次准备说,但是我装睡了!” 肃辰:“那你心里是如何想的,给予她那么大的在意和信任,自认为她是谁的人!” 颜洛倾默了一会,低下头复又抬起來:“肃辰,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肃辰目光转为怜惜的看着她,正欲开口,颜洛倾突然手掌竖在她面前,闭着眼睛急急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曾经以为青衣是梓的人,她给了复生丹之后更确认是这样,因为她从未伤害我,如今看你这般,那该是我想错了!” 肃辰抓着她的手:“你是因为闻了我身上的安神香才会睡了四天!” 颜洛倾睁大眼睛看他:“你为何!” “看看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如果在我身边,是否会被下药也浑然不觉!”肃辰轻轻的道:“青衣死的那日,我本收了命令要回浣月!” 颜洛倾有些害怕,怕所有表皮剥开的那种黑暗和腐烂会呈现在她眼前。 “你那日因为怕狗,本來想抓住青衣跑,一时抓错了我,之后我抱了你,被唐兼默撞见,你事后可想过这些事情的巧合!”肃辰拉过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依靠着。 颜洛倾内心被搅得一滩浑水,她想了想道:“从容妃抱着狗到撞见唐兼默,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她突然一惊:“还是从我去御花园就被安排好了!” 肃辰抚了抚她的背:“青衣让你去的!” 颜洛倾思绪飘向很远,那个淡然的青衣女子推了推她的肩膀,期待的看着她,嗲声着说:‘姑娘,我们出去走走吧!御花园的花开得可好了,’ 她含糊不清的不愿,‘青衣,乖,别闹了,大冬天的哪來的花,’ 最后因为青衣的喋喋不休,她还是去了。虽然越走越深之后发现,可能青衣并不简单,但想起以前还是觉得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意。 肃辰见颜洛倾点头,便说:“从青衣让你去御花园,到之后一直都被安排,一般人是近不了我身的,除非是你了!” “你是说你抱我的时候,我身上有药粉!”如果容妃并不带狗出來呢?如果她沒有抓错肃辰的手呢?如果肃辰只是赶走狗,而不是抱她呢?那么多不能设计的步骤……设计这一切的人当真是了得。 “我是这么想的!” “肃辰,唐兼默在送我回去之后,希望我做他的妃,在他的身边,我拒绝了,之后宫门口宫女们说元素在唱我在桐州唱过的一首曲子,我执意要去听,青衣则说唐兼默要赐东西给我,她要去拿!”颜洛倾回忆当时,尽量都告诉肃辰。 “唐兼默接走你后,我收拾一下东西,正准备回浣月,但是不知是怎么昏迷的,醒后我就躺在金銮殿前的雪地上!” “那你是如何从元素那接了我,青衣真的死了吗?为什么元素不和你一起走!” “是烈叫醒我,我去青霄沒带他,要回去了通知他过來保护你,那知他都进宫了我却沒有出宫,进宫时他说宫人们都在传安国候后人的丫鬟被辰世子射死了,安国候后人那哭声真是听着凄惨得紧,后來问了那几个宫人便寻到金銮殿前!”肃辰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可事后再找当时在场的人一个沒有找到,我便只知道他人都道我杀了青衣,明明沒有的事,我还以为我魔怔了,因为沒有我射了青衣,但是真的听见了你凄厉的叫声,即便我再不解,可对我來说,当务之急是你,赶去朝阳宫,那已经是一座空殿,我便立刻出宫了,追上后让元素把你交给我了!” 颜洛倾扬眉,抱着他叹了一口气:“青衣呢?” “元素说青衣的故里是桐州,便让烈将她葬去了桐州!” 颜洛倾惊讶的大叫:“青衣的故里是桐州,,元素既然知道这个,那是否二人之间很是熟悉,就算不是,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 “我当时并未想到过青衣,元素他家世代都是青霄国的忠臣,终其一生服侍帝王,即便无名无份,但都是帝王身侧最能说上话的臣子,他自然不愿,也不能跟我走的!” 颜洛倾心有些惴惴,既然是终其一生服侍帝王的人,因她而忤逆了唐兼默,是否真的只是关在天牢里,会否受那些刑罚之灾。 “肃辰,我想回希阁,我想去北漠!” 肃辰默了半响,才沉沉的道:“好,一起去便罢!”又笑说:“现在倒好,不怪我私会希慧了!” 颜洛倾讪讪的笑:“你原谅我嘛,那时失去记忆,都不明白希阁的运作了,还真以为一封书信就能将好歹是我创建的希阁易主呢?那时希慧希阁对我而言就算不是背叛,也是抛弃,你却偷偷见他,我当然气!” 肃辰揉了揉她的头:“那日本來就是要告诉你真相的,让你进來,你倒是好,当着我的面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颜洛倾抓了抓头,避开肃辰的目光,全然沒了‘风云大洲’那份魄力:“最近沒有见到红自律了呀!” 肃辰危险的眯眼:“嗯!” 颜洛倾蓦地抬眼去看他,一脸严肃的说:“和亲之事,真能如此便了!”这招转移话題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 ------------ 第八章:代嫁郡主 肃辰将她的发拂至耳后在她额间一吻:“云梦蝶被封为郡主……” 颜洛倾顿时反应过來,又觉满腔难以言明的哀意涌上,她颤声道:“竟是替我代嫁么,深宫中,若是不得宠又沒个后台撑着,只怕等于是让她去送命了!” “那难道你不需人代嫁,要自己嫁过去吗?”肃辰故作不满。 颜洛倾轻柔一笑,知道他又是故意气她,想将她从悲伤里拽出來,她也本不是那种菩萨心肠,只是想來心里却也不是滋味,七年前她见过云梦蝶,那时她是个与人说话先抿唇一笑的姑娘。 肃辰道:“云梦蝶虽然是肃王府的远亲,但是封了郡主,肃王府的人去青霄国和亲,也算门当户对!” 颜洛倾看他得意的模样瞬间弯了眉眼,他的语气中不无狂妄,可听上去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一国王爷和一国君王在他眼里竟无差别。 肃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本不打算告诉你,何苦让你也來烦这个心,可哪里知道,你竟还是个醋坛子,玩起离家出走!”说到后面她是醋坛子时,语气中满是愉悦。 颜洛倾急急的反驳:“哪里是离家出走,这又不是……”看着肃辰渐渐沉下來的脸,她乖觉的把后面的‘这又不是我的家’掐断。 “那那天你在纸上写梦蝶,就是做的这个打算!”颜洛倾问。 “嗯,现在我又多了一个缺点,有些卑鄙,你还会喜欢吗?”肃辰眼里确实带着不安看着她。 她正准备回答,秋眉声音从门外传來,语气战战兢兢,像是要哭出來了:“世子,梦蝶小姐在外面闹了一早上了!” 想來肃辰下了绝对不能让她进來的命令,那云梦蝶如今又是个郡主,便拿着权哭哭闹闹。 颜洛倾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肃辰颌首,秋眉立刻进來伺候她洗漱,秋眉似乎真的信以为真她是颜洛倾洛公子,小颜的哥哥,眼睛不看看她,一脸绯红。 肃辰却让秋眉放下水出去候着。 颜洛倾看着秋眉失落的退出去,撇撇嘴,让她自己动手的意思么,罢,她以前不就是自己动手,如今倒娇贵起來了。 手伸到盆里,肃辰的手却伸过來,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含笑看着她,浸湿后微微拧干:“你呀,真是会给我招蜂引蝶,一个红自律才被软禁,一个秋眉又來了!” 她像是母鸡下蛋一般笑得咯咯咯,全然忘了肃辰话中的孟律幻被软禁了,随即笑容在脸上裂开,看着肃辰的举动一脸愕然。 这,这,这,颜洛倾愣住,肃辰像是擦拭一件极其宝贵的瓷器,力道极轻擦拭她的脸,连手都一根一根擦拭,末了,他将漱口水递给她。 颜洛倾目光紧盯着肃辰如一汪春水的眼,慢慢伸出手接住,才吐出漱口水,便见入眼处全是肃辰淡粉润泽的唇,他在她脸上一吻,笑吟吟的说:“莫要再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勾引本世子了!” 颜洛倾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烧,从肃辰手中抽出手,另一手拿着的茶杯塞到他怀里,故作镇定的转身往外走。 肃辰看着险些洒了自己一身的茶杯,又看着颜洛倾的背影,听了她嘀咕着撂下的那句‘沒皮沒脸’笑得更欢,放下茶杯,迈着步子追上去。 “肃王府沒有好人,你们丧心病狂,你们,你们……呜呜呜呜呜……” 颜洛倾走出萧寒居,绕过几个回廊,就听见外面云梦蝶边哭边骂的声音,云梦蝶正坐在地上,头上发鬓乱得一塌糊涂,脸上竟也是被抹得黑漆漆的,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一个已经疯了好几年的女疯子。 云梦蝶见她出來,立刻就要扑上來,郝南过急忙眼色示意几个家丁拦住。 “都是你,就是你妹妹那张脸,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术迷惑了世子,以为有你这个哥哥,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一生,让我代嫁,想都别想,做梦!”即便被拦着,云梦蝶仍然不断挣扎着靠近,杏目睁大瞪着颜洛倾。 颜洛倾看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肃王府沒一个好人,还说德高望重,这种不是人干的事情…..” 颜洛倾猛地上前扣住她的下颚收了她的余声:“口口声声说倾心于肃辰,何以口中出此恶毒又难听的话,!” 云梦蝶看着她,眼角突然溢出了眼泪,砸在她的手背,颜洛倾大力的收回手,静静的看着软趴趴的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的云梦蝶。 “我倾心于他又如何,他眼里还不都是小颜,甚至亲手将我推到地狱里去,不爱我便不爱我,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从小就失了双亲,口口声声说会待我好的肃王妃呢?如今还不是对我不管不问!” 云梦蝶抬头看着颜洛倾,像是透过她看小颜:“她有什么好,人人爱的都是她那副皮囊而已,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再多倾心于洛公子的女子,爱的也只是你这皮囊!” “带下去!”身后而來的肃辰吩咐道。 云梦蝶只是微微扫了一眼肃辰,便转眸看着颜洛倾,神秘兮兮的说:“男人爱的都是皮囊而已!” 颜洛倾一叹,也摆出神秘兮兮的模样看着云梦蝶说:“郡主,青霄国君上的后宫素來都是雨露均沾,你去了便拿肃王府、拿颜洛倾撑腰,总能保你一世无忧,你知道既然倾心于肃辰也无用,依你的性子,等到了年龄寻个平常人家嫁了,还不如振作起來想想怎么讨未來夫君的欢心!” 云梦蝶闻言,脸上神色复杂,安静的被带下去。 秋眉从外面赶进來,看了一眼云梦蝶,示意那几个家丁先莫动,她恭敬的对肃辰道:“世子,福海公公说传皇上口谕,宣您和洛公子,还有梦蝶郡主进宫!” 颜洛倾和肃辰互看了一眼,颌首,和亲之事,总要有个结果。 秋眉点头,吩咐家丁先将云梦蝶带下去,梳洗一番,又对颜洛倾小心翼翼道:“洛公子,门外有个叫希慧的人说要见您!” ------------ 第九章:故意接近 颜洛倾和肃辰抬步出了门外,就见希慧站在门外。 希慧背对着他们,闻声转过头,见到颜洛倾满脸欣喜,快速走至她面前,双手抱拳:“希慧擅作主张,让主子忧心了!” 颜洛倾看着他一笑,还是这样,心情好时称她一声‘主子’,惹火了他,便指着她大声质问,她看着希慧低在她面前的头顶,打趣道:“怎么,代我掌管希阁便是从节俭粮食开始做起吗?才这么点时间倒是瘦了许多!”她手放在希慧肩上捏了捏。 希慧抬眸,竟是眼眶泛红:“两国为您争得如此凶,我心里寻思着,若是设计让所有人都以为您沒了希阁这个势力,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激烈,所以才有了那封书信,我都是在为您忧心,才瘦的!” 颜洛倾仰头大笑,有了记忆真好,久违的熟悉感回來了:“你倒一点不懂谦虚为何物,竟是一点不变!” 希慧跟着她爽朗的笑:“主子,您真的恢复记忆了,恢复记忆了也还是如此笑,我真有种此生足矣的感觉!” 才要说话,肩膀被一捏,她惊呼,瞪向始作俑者肃辰。 “你们二人这是在视本世子如无物吗?”肃辰板着脸。 颜洛倾和希慧相视一笑,希慧道:“辰世子,如今您都将主子的心占了去,怎能连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我们,那主子跟我回希阁您可如何是好!” 肃辰听希慧的前半句脸色颇有得意的样子,听到后面又板着脸,语气硬邦邦道:“何时说过要和你回希阁,!” 颜洛倾看着肃辰脸色变换,笑得无比欢快,突然‘诶’了一声:“希慧,你如今对肃辰都用‘您’來称呼了吗?”记忆里希阁出事的那次,希慧是沉着声音问肃辰为什么在那的。 希慧一怔,瞥了一眼肃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干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此一时彼一时!” 颜洛倾眯眼,看來肃辰收买人心一招用到了希慧身上呀。 就这说话间,云梦蝶已经梳洗妥当,被两个丫鬟带了出來,脸色虽然苍白,但身穿一身明朗的蓝色,衬得清新动人。 颜洛倾赞赏的看多了几眼,就听肃辰幽幽道:“你比她美上不止百倍!”她转眸去看他,见他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看,脑海里响起了云梦蝶的话:‘男人爱的都是皮囊而已,’她一笑,竟是无言以对。 希慧见几人是要进宫的架势,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经急得跺脚的福海,对颜洛倾道:“主子,我随您一起进宫吧!” 颜洛倾略一思忖,挑眉笑道:“嗯,不错,武功恢复了,记忆恢复了,希阁还是我的,这下是否应该在皇帝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马车内。 颜洛倾盯着肃辰看了半响,作势去捏他的脸:“瞧瞧这小家子气!”一句玩笑话便将他吓得将希慧安排得离她远远的。 肃辰握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将云梦蝶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颜洛倾一愣:“这都哪跟哪,我说的是你将希慧安排都后面那辆马车,竟让他坐我们马车外面都不愿!” 肃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将她拉入怀中:“我十岁那年被封为天下第一才子,也在那一年遇见你,你哪时哪有皮囊可言,婴儿肥就罢了,还脏兮兮的!” 颜洛倾‘扑哧’一笑,肃辰说她那时并不美,还有婴儿肥,可她那时见了他,却是看得痴了,何谓‘云端高阳、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是在那一刻她才明白的,只第一印象终归是第一印象,他如此无良无耻还沒皮沒脸,怎会是谦谦君子。 肃辰扳过她的脸,她直直的看着他,玉颜如笼罩了一层雾色,神色看不得不真切。 “光鲜亮丽的表皮下,都是腐烂不堪的,帝王亲赐天下第一才子,至高荣耀,从那天起,我就日日要防着一个不留神魂归九天,我遇见你时是九月,是我大病七年不出府的第一天,便是看你的眼神,让我鬼使神差收留了你和林相梓!” 颜洛倾回抱着他,从青霄一路逃到浣月,她累得弄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那是肃王府的后门,直接就敲了门,却如此的巧,遇上了肃辰,她闷声问:“因我救了你,你才爱上了沒有多美皮囊的我!” 肃辰将她从怀里拎出來,严肃道:“和你说那些,便是要告诉你,我爱你并不是第一眼就看上了你的皮囊,亦不是因你救了我的性命…..” 颜洛倾打断他插话道:“可亦舒也说了,男人不爱你的皮囊,难道爱你的五脏六腑,!”说这话时其实心里甜的像蜜,肃辰竟说了‘我爱你’三字,女人都如此,爱听甜得腻人的情话。 肃辰愣了一下,烦躁的挥挥手:“什么亦舒,如今是肃辰说了算!” “你那时的目无一物,看人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无助被恨意掩盖,他人都说你心中只余恨,我却看到了你心中那份苍凉,那份期盼,我多想把你外面那层寒冰融去,拥进怀里……” 颜洛倾静静听着,轻轻唤了几句‘肃辰’。 那时,她也期盼有人能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她,人的一生那么短,用爱的方式去活着都不够,不要恨,谁愿意恨呢?可看着梓比她还灰败和绝望的脸,她如何能不恨…… “你住在萧寒居,却是一句话不与人说,夜夜在找口中的北极星,说迷路的人看到了它能找到路,后來那次的刺杀,你见我有武功才和我说了两个字!” 颜洛倾想起來觉得好笑,笑了一阵问肃辰:“我叫你师父了对吗?” 肃辰轻点她的眉心:“算你有良心,我以为只有我记着那些呢?” 颜洛倾坐正身子:“让我说让我说!”肃辰颌首,她便兴致勃勃道:“然后你愣了好久好久站在那,我都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了,你才慢慢说:‘教你可以,不许叫师父,’,我欣然应允,然后……” “还是我來说!”肃辰打断她:“然后我倾尽毕生所学,教了你……” 颜洛倾急得直拍肃辰个手臂:“什么毕生所学呀,如果不是我本就身怀武艺,你教的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我死呢?” 肃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哦,现在倒是承认自己本來就有武功,是为了接近我才说要学的!” ------------ 第十章:培养感情 颜洛倾一噎,这,这,这,确实是有那么个意思,但也主要是因为每天在找北极星的时候,肃辰都会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既然都承认了,那就无需我在说,也明白了吧!”肃辰轻笑。 见颜洛倾不语,他做思考状:“那若是不行的话,我再将某个将我踢下水又借机亲我的人名字重申一遍!” 虽然马车内无人,可颜洛倾还是下意识去捂肃辰的嘴:“都跟你说过不是亲啦!原來你这股子‘深奸巨猾’是从小就埋下的种子,如果不是你假装不识水,我怎么会为了救你人工呼吸,你自己想想,最后到底是谁非礼了谁!” 肃辰拿开她捂住自己嘴的手,最后是谁非礼了谁,他想起那次,他睁开眼睛反将错愕的颜洛倾压在身下亲了的场景就不禁失笑,嘴上却说:“那又是谁明明识得水性,却假装溺水,害得本世子跳水营救!” 颜洛倾知道他说的是因为有狗不敢上岸的那次,撇撇嘴,明明是他知道她怕狗,特别安排的,也不想想她那时还受着伤,事后也如法炮制的亲她,扬言人工呼吸,并死活称从未看见有狗。 第一次是她全家被杀,和梓不巧來了他府上,第二次她杀了唐赢华,已经隔了七年,不巧又敲了肃辰府上的门,七年前她踢他下水人工呼吸亲了他,七年后,他设计让她跳下水,也相同方法亲了她,可想而知,这厮的记仇程度。 颜洛倾眯眼看肃辰:“怎么,跟我翻旧账!” 肃辰一笑,刚刚说完‘自然不是’就见马车已经停下,福海恭敬在外道:“辰世子,洛公子,到了!” 肃辰和颜洛倾并肩走向御花园,倒是未想到皇帝这次选了一个风景好的地方。 御花园内,皇帝皇后,唐兼默和三公主已经落座。 颜洛倾和肃辰两人微微行礼,并排坐在一侧,对面坐着三公主和云梦蝶,上排平座着炎烨和唐兼默,皇后坐在炎烨手边稍后的地方。 炎烨语气中带着怨气道:“洛公子,朕以为即便是宣旨,你也不会进宫!” “皇上折煞洛倾了,上次皇上非要枪箭相逼,被这么一激,洛倾便受不得,还望皇上能够理解一介江湖中人过惯无拘无束生活的过激表现!”颜洛倾笑说。 炎烨面色微缓:“令妹被封为郡主,前往青霄国和亲一事......” 颜洛倾听炎烨拖长了尾音,故作惊奇的道:“小颜还被封为了郡主,这事我竟不知,那洛倾多谢皇上的抬爱,不过这郡主,也是皇上说封就封,那要撤也是个简单的事吧!” 炎烨脸色一白,瞪向颜洛倾。 颜洛倾不紧不慢的说:“皇上,咱们都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从今个儿起,颜洛倾和颜歌就只是一介草民,无所谓郡主之名,无所谓和亲之命!” 那模样,像是跟纠缠着自己的小男友说‘咱们都不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从今儿个起,我俩就沒关系了’。 “洛公子,令妹是安国候后人叶笛,你与她是孪生兄妹,难道其中沒有联系,亦或者当年安国候夫人诞下的是一对孪生兄妹!”平座在炎烨身侧的唐兼默道。 颜洛倾目光坦然看向他:“君上,您方才直勾勾看着洛倾,就是为了研究我和小颜是否是一样的么!” 唐兼默一笑:“令妹是叶笛,已经是她自己,亦也是浣月国皇上亲自验证过的,洛公子还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不过这认亲一事,我若愿意,自己会找上门,我若是不愿意,就是扣上再多帽子,也奈何不了我!”颜洛倾懒懒的靠在椅背。 “三公主,莫要再偷偷看洛倾了,便大方看好了!”颜洛倾赫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轻佻的挤眼。 三公主将头低得更低,想不到颜洛倾的直接,也沒想到‘他’竟和自己说话。 气氛被颜洛倾这么一个搅合,变得异常诡异。 炎烨一副‘看我多宽宏大量,尽情感谢我吧!’的样子端坐着道:“洛公子,辰世子,今日宣你们进宫,其实并不是想追究小颜的事情,因青霄国君上对梦蝶郡主一见倾心,便请朕另赐梦蝶郡主前往青霄国和亲!” 颜洛倾挑眉,瞥了一眼云梦蝶,见她全然沒了进宫时的死气沉沉,正面带霞红,时不时看向唐兼默,她又看向唐兼默,一身桃红,和一身明黄龙袍的炎烨坐在一起,帝王威严却也是一点都不逊色,俊朗的容颜,的确,寻常女子看了,如云梦蝶的反应也正常。 “啊!”颜洛倾低呼,本就受人瞩目的她,顷刻被四周目光围住,她心里将肃辰骂了个遍,她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唐兼默,就掐她手臂,可恨。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颜洛倾就势说道:“谢皇上大恩大德!” 炎烨像是非要有人接话后才继续下面的话似的,听颜洛倾接话,便道:“但是梦蝶郡主心有犹豫,青霄君上解人心意,自请留在浣月多些时日,二人好好培养感情!” 颜洛倾嗤的一声笑了,炎烨若不是事关他们,应该不会如此巨细的报备他人婚事吧!既然是颜洛倾,那就本着‘无话不说,事事敢为’的作风问:“青霄国国务倒是清闲,君上在浣月呆的时日可也真够长的,竟是丢下自己的子民跑到异国和亲吗?” “洛公子不必冷嘲热讽,挑选王后亦是一国要事,孤亲自挑,方对得起孤的子民!”唐兼默沉声道。 颜洛倾托着尾音‘哦’了一声,了然的点头,见云梦蝶惊愕的看着唐兼默,许是因为他话中那句‘挑选王后’,身子都不由的坐正了许多,颜洛倾看了不由更加好笑,嘴角弧度慢慢扩大成了一个明朗的大笑。 唐兼默目光看着颜洛倾,那么明朗的笑容,在他眼里却刺人伤人得不动声色,他要娶其他女子,她便那么开心吗? 炎烨试探的问肃辰:“辰世子,为了方便他们二人的感情培养,若是青霄君上住在行宫,见面恐多有不便......” ------------ 第十一章:遇暗衣会 炎烨立刻道:“不妥,梦蝶郡主闺中女子,怎好搬到行宫同住!”转头看着唐兼默道:“青霄君上搬到肃王府如何!” 颜洛倾见云梦蝶娇羞点头,唐兼默颌首,肃辰自动提了,自然也是同意,她更是沒有意见了,一來那是肃王府,她要是不想看见,回栖云居就是,二來她就要出发去北漠了,这些都不打紧。 她不由想到,表错情是件很悲摧的事,如果像炎烨这样表对了,那就是现在这种‘皆大欢喜’的场面了。 才出了宫门,身后就有人高喊:“洛公子,留步!” 颜洛倾看着三公主急急的追來,疑惑的看向肃辰,眉毛一扬、 三公主走到她面前,气息微喘道:“洛公子,我想随梦蝶郡主去肃王府玩,可好!” 颜洛倾爽朗一笑,无所谓道:“公主既然是要去肃王府就该问辰世子,既然是要去找梦蝶郡主,就该问她本人呀!” 她却不知,便是如此的笑,让三公主看得醉了,让人的心也迷失了在这笑容中。 正要上马车的云梦蝶闻声,也不问肃辰,直接道:“三公主到这边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吧!” 颜洛倾有些好笑,云梦蝶这是开始拿乔了,端的是主人的架子,因那句‘挑选王后’,她看向肃辰,他正看着自己,完全无视她们二人,她笑着撇嘴,既然对三公主去肃王府沒有意见,那去便去,回的该回了,便当先上了马车。 三公主看了看颜洛倾坐上的马车,三步一回头的往云梦蝶的马车走去。 肃辰上了马车后,看着颜洛倾不冷不热的说:“真是能惹桃花!” 颜洛倾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也不接话。 马车走了一半,眼看都快到肃王府了,颜洛倾突然声音拔高急急喊:“停车!”却是未等马车停,便已经纵身飞了出去。 肃辰将脸从书中抬起,挑开帘子,见颜洛倾已经走远,便急忙追了过去。 黑衣中年男子和其他几名随从,被颜洛倾逼到了小巷中,他疑惑又吃惊的表情收起來,笑说:“洛公子,久违久违!” “秦影,会长,你倒是还敢跟本公子打招呼!”颜洛倾直挺挺立在他的面前。 秦影不解,颜洛倾这叫了全名又称他‘会长’的语调怎的这么奇怪:“洛公子这是何话,暗衣会和希阁一直以來友好相处......” “我呸!”颜洛倾打断他的话,啐了一口:“我颜洛倾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呢?给你个机会好好交代,如若不然,眼下我便已经踏着你的尸体过去,还废话作甚!” 秦影被她如此一说,脸色铁青:“洛公子,你今日是成心找茬!” “找茬,怎么,你身后的靠山足够将我希阁夷为平地不成,会长,有了靠山就不一样呀,腰杆都直了!”颜洛倾忍着怒气,捏紧拳,以免随时一掌就会挥出去。 “洛公子,明人不说暗话,秦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秦影有些不耐。 话音未落,秦影身侧另一个随从突然倒地,捂着胸口打滚哀叫,颜洛倾厉声道:“这样听得懂了吗?!” 秦影错愕的看着地上打滚的随从,完全沒有看到颜洛倾的出手,自知不是对手,只好压着怒火,吩咐另一名随从去查看那被伤了的随从。 秦影隐忍着道:“洛公子,秦某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希阁和暗衣会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曾有过得罪之处!” “不记得,好,那我提醒一下你,去年五月,你们做了什么?”颜洛倾逼近一步。 秦影低头思忖片刻:“洛公子,暗衣会主要是做什么?你是清楚的,那秦某也不绕弯弯,五月,接了沿海地区的一票货!” 颜洛倾又是突地出手,扼住秦影的脖子,其他暗衣会的人纷纷拿刀。 秦影用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动手,哑着声音看着颜洛倾道:“洛公子,秦某以性命担保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你我不要伤了和气,不说五月,就是创建暗衣会以來,我们都从未和希阁打过交道!” 颜洛倾看着秦影的眼睛,难道真的是误会,有人假扮暗衣会去袭击希阁,她松开手,就势一推秦影,如果说他是骗人,那她被骗的不亏,遇上了用那种眼神说谎的人。 “去年五月,身穿暗衣会衣服,腰间还别了令牌的一群人,突袭希阁,杀我老弱妇孺,伤我手下!”颜洛倾扫了一眼秦影诧异的表情。 “即便不是暗衣会,秦会长,我的行事作风你该有所耳闻,你暗衣会需一起查清此事原委,否则就算与你无关,我也会先填平暗衣会出口气!”颜洛倾斜睨了一眼秦影,放下狠话,眼神一瞥,示意他们滚。 秦影对颜洛倾一抱拳,郑重道:“此事有关希阁和暗衣会往后的和睦,又有贼人冒充我会的人,行此等不轨之事,秦某一定尽心去查,还洛公子一个公道!”说罢带着一群人,从被颜洛倾逼进的巷子里出去。 “肃辰,你到底有否帮我查,我说契约之事作废,你当真作废了不成!”颜洛倾背着手对站在屋檐看戏的肃辰道。 “自然是有,我其实已经知道希阁的事情并不是真的暗衣会所为!”肃辰足尖轻点,落在她的身侧。 颜洛倾目光望向远处:“原本只想着找到暗衣会就能查清楚幕后指使人,却不想,如今是连去找谁都不知了!” “以你的一贯作风,此时不是应该嘲笑我的办事效率低吗?”肃辰故作不解。 颜洛倾朝他一笑,迈步就走:“你先回去吧!我去看陈奶奶!” 肃辰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 “去静静,反省一下自己!” “回府带上豆豆吧!我和你们一起去!”肃辰建议道。 “不想,我想一个人去!” 肃辰脸上突然有种焦急的表情浮上,他用力抱住颜洛倾:“上次才说要让我的心踏实下來,我瞧着你是享受着把我一颗心吊着七上八下才满意!” ------------ 第十二章:踩不到手 肃辰等了许久都不见颜洛倾吱声,有些慌乱的喊:“颜洛倾!”却忽听耳边传來低低的笑声,他从怀里将颜洛倾拉出來,见她笑意盈盈,他皱眉看她。 “天下那么多喜欢颜洛倾的人,那么多喜欢肃辰的,若都算是桃花,那这天下的桃花林皆为我们所种,也正因为我是个值得你喜欢,有那么优秀的颜洛倾,你才会喜欢,不是吗?我也是,因为肃辰你,有那个魅力让我喜欢!”颜洛倾虽然笑着,但是神情认真。 肃辰抿唇,似乎不认同她的说法,但又确实是这样,若她是个拥有美貌,却沒有气魄沒有胆量的颜洛倾,那他会只因为一个眼神,便开始那么留意她吗?即便留意了,明白这是一个沒有内涵而言的姑娘,会像现在这样为她甘愿付出所有。 颜洛倾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笑说:“所以,下次还会不会总说我惹桃花!” 肃辰默了半响才说:“自然是要说的!” 颜洛倾瞪眼,肃辰又说:“我若不在边边提醒你,你就肆无忌惮的惹了一堆,我如何收拾!” 颜洛倾不干,反驳道:“我何时肆无忌惮的惹了一堆!” 肃辰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男女通吃,你还说沒惹!” 颜洛倾一怔,他说三公主,好吧!这个她也......“不与你说这些了,我要去北漠,还要去青霄国,你能拖住唐兼默吗?” 肃辰突然‘阴阳怪气’的说:“洛公子呀,青霄国君上是干嘛來的,选王后呀,他想选谁,洛公子都走了......”他话沒说完,突然惊呼一声,盯着颜洛倾大声道:“颜洛倾,你是被宠上天了是吧!竟然敢踩本世子的脚!” 颜洛倾无辜的眨眨眼:“因为我踩不到世子的手!” 肃辰:“......” 颜洛倾甜甜一笑:“我回府接豆豆去看陈奶奶她们,明天就出发去北漠,然后是青霄国,再然后是清渺山,大致行程就是这样,世子要是有档期要跟着去,那可要好好养养这脚了!”说罢哼着小曲扬长而去,不给肃辰点颜色,他便整天泡在醋坛子里泛酸。 肃辰隔着鞋面看了看自己被颜洛倾下了猛力踩的脚趾,无奈中掺夹着暖意微微一笑。 颜洛倾走了很远,突然这么想着,肃辰会不会后悔,放弃了为他学医,温柔似水,整日追在他身后的小表妹,等了那么久却等來一个彪悍无比的颜洛倾。 其实她并不想肃辰跟她一起去北漠,凶险倒是不担忧,只不过他是肃王府的世子,炎烨又对肃王府虎视眈眈,此去无归期,怎能让他如此不顾肃王府离开,这样一來,他就不用为难了吧! 她却是一定要去的,许多困惑还等着她去解开,梓并沒有多少武功,那年在肃王府,她是苦练自己的武功,又有肃辰教了一些能促进内力流动的小功夫,而梓却是一头扎进从未接触过的医书和药材里。 那段伤痛,他们用各自的办法疗伤,对双方,有的都是亏欠。 希文是玄轩的掌管者,其实这样说不全对,玄轩在哪,不说她失忆那时,就是现在恢复记忆,她仍然不知道所谓玄轩到底在哪,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希文,所以黄迎当初才会告诉她,希阁和玄轩都是她创建。 她在肃王府待了几月,是希文找上门带她走的,她从未想过,那个倒在刀下不舍看着她的母亲,会创建了一个名为玄轩的组织留给她。虽然现在看起來这像是一个空头支票。 希文说,当初玄轩创建初,并不是他留在玄轩辅助未來的主子,是他的父亲,可颜洛倾的母亲,也就是原玄轩的主子死后,他父亲留下玄轩和另一名早已经物色好并栽培了许久的希武给他,便云游四海去了。 玄轩到底在哪,希文说:‘待到时机成熟,原主子说您自然会告诉我们,’颜洛倾无语,她告诉他们,那他们也不知道,于是颜洛倾创建了希阁,希慧希智的名字也和希文的起大同小异,玄轩到底在哪,就暂且被她丢下了。 跑題太远,她刚才是想着,希文眼睛虽然从第一次见就是这样,或许他已经习惯,但还是有许多不便,所以,北漠,势在必行。 颜洛倾回到肃王府时,三公主正站在大门下,见她回來,展颜一笑:“洛公子,方才您的喊声吓了我们一跳,您沒事吧!” 希慧显然也是刚才未追上她,回來就站在门前等她,见三公主和她说话,便站到屋内不远处。 颜洛倾看着三公主,‘啊!我刚才声音已经大到那种地步了,肃辰说她惹桃花,那是不是不要跟三公主笑了,是笑还是不笑,’,因为大脑一瞬间想太多被迫短路,她最后僵着脸笑了笑。 “洛公子,梦蝶郡主说要谢谢您呢?在琴月居备了茶水和点心,邀您过去喝茶!”三公主声音轻轻的说着,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颜洛倾嘴角一扯,云梦蝶,真想拎起來揍一顿,得瑟得都快飘起來了,认为自己是随便可以叫她过去的那种身份吗?还拿三公主当丫头使唤似的。 于是撂下话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坐在一起喝茶的关系!”也不管是否伤了美人心,往肃王妃的屋子那边走去。 接了豆豆,带着黄迎,希慧跟着,她大摇大摆坐了肃辰的马车而去,颜洛倾,小颜,同样是她,那待遇和地位简直是天差地别。 陈奶奶的墓地就在希阁分部内,几人拜祭后,也并未在那多呆,除了以前熟识的祝大夫,其他的人因为和她并未多相处,也不大熟稔,念及此,心中徒生伤感,便早早离开了。 突袭希阁,杀了陈奶奶她们的不是暗衣会,她将此事和希慧说了之后,希慧除了吃惊更是觉得后怕,其实他今天也收到了风声,想不出來到底什么人那么神秘,希阁拥有强大的情报组织,却是查了那么久才得了那么一个结果。 “希慧,坐马车要掀开帘子,这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希慧闻声,侧目去看颜洛倾两眼放光的表情,一头雾水。 ------------ 第十三章:请君入瓮 “洛哥哥,你看到什么了!”豆豆从颜洛倾身侧将脑袋挤到车窗边,左看右看。 颜洛倾脸上扬着颇为得意的表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 豆豆撅嘴,抓了抓后脑勺:“什么意思呀,洛哥哥!” 希慧眼睛直瞟向外面,也未见有什么奇特之处,便问颜洛倾:“主子,要不要停下马车!” 颜洛倾认真的想了一下,突然在马车内翻箱倒柜,最后将暗格里一坛老酒搬了出來:“不用,请君入瓮,哈哈!” 希慧看着她手中还未开封就已经飘香的酒坛,恍然大悟道:“您是要引那边那个葫芦里倒不出酒的老头过來!” 颜洛倾打了一个响指:“叮咚,答对了!”说话间已经将酒开了封,酒香飘满了整个车厢,一闻便知,乃是成年好酒呀,多闻那么几次,只怕都要醉了。 豆豆盯着酒坛舔了舔嘴唇,像是个小版酒鬼,喜滋滋的看着颜洛倾。 颜洛倾嘴角一勾,轻轻一笑,希慧等人正不明所以,却忽感一股风抚过脸颊,回过神时,马车内多了一个老头。 那老头一进马车内,便运功去夺颜洛倾手中的酒坛,颜洛倾笑着避开,小老儿穷追不舍伸手又去夺,两人在马车内一來二往了好几个回合。 小老儿泄气坐着:“还是个难缠的主!” 颜洛倾和颜悦色的看着他:“老人家,别來无恙!” 小老儿似乎这才看向颜洛倾的脸,先是一愣,而后了然的道:“既然酒是特意为了引小老儿來的,那既然小老儿來了,还不快给我!”说着飞快的伸手去夺。 颜洛倾也不避,就让他抱了去,见他一脸陶醉的嗅了嗅,又将手指伸进去拿出來放嘴里舔了一下。 小老儿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第一次见老人家的时候,神采奕奕,温和有......”颜洛倾截了话音,本想说‘温和有礼’,可一想这不妥,上次他可是二话不说就将她的面纱揭开,这次又进來就抢酒,‘有礼’为何物,只怕小老儿是不知的。 “上次沒看出來,老人家是钟爱酒!”颜洛倾补充道。 “小老儿也沒看出來你和肃王府还有这般渊源,这可是比小老儿我还老上几岁的白玉露!”小老儿喝了一口酒,吧嗒着嘴。 颜洛倾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坛,听他这么说,想起肃辰,有些后悔起來了,看他那模样,多吧嗒几口,就该醉了,于是开门见山道:“老人家,小颜想请您为我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小老儿心不在焉道。 “上次您一看我脸就知道我是安国候后人,还有后面沒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颜洛倾回忆当时,问道。 本以为小老儿又是含糊应一句,却不想他变得像上次跟她说‘想安度此生,要远离高高在上的人’一样凝重的表情:“人各有命,当初和你如此说,只因我当年核算你的生辰八字,算出你命中带煞,这一生注定坎坷不平!” “那意思是如今不那么认为了,听这话,你小时候就见过我!”颜洛倾因那句‘算出你命中带煞’,怎么听怎么刺耳,面色微沉,记忆中也沒有一点小老儿的印象。 “未曾,八字是小老儿问了你母亲,自作主张为你写的,你母亲当初听了后说,你是不为天命所胁迫的孩子,上次一见,加上这次,小老儿也不得刮目相看!” “谁的一生会是一帆风顺,坎坷不平,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颜洛倾感慨,又问道:“老人家,按你所说,那根本不像是我平凡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一个一直教她要认命的人。 小老儿面带微笑,像是回忆着以前的美好:“你母亲这一生,留给小老儿最深的印象就是神秘,但也是小老儿唯一折服的人!” 颜洛倾仍然不解:“你为什么一看我的脸就知道我是安国候的叶笛!” “那日车帘掀起时,小老儿看到了你的眼睛!”小老儿看着颜洛倾,像是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最后一次见到你母亲的时候,她曾说过,安国候的叶笛便是她的女儿,拦下马车看到你脸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你母亲,你们太像!” 颜洛倾脱口而出道:“你如何确定她就是安国候的夫人!”她和她的母亲虽有人说过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却沒有小老儿说的相像到一看就能认出。 小老儿愣了一下:“她只说叶笛是她的女儿,未说是安国候的夫人,你是安国候的嫡女,又是她的女儿,她当然......” 颜洛倾神情复杂的看着小老儿:“为何不说了,因为你也意识到这不对,你认识的那个人,不是我的母亲!” 她突然觉得后背在发凉,难道她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不,一定是母亲一直在伪装。 “老人家,你是如何认识那个人的!”一开口,颜洛倾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是沙哑着。 小老儿看了看颜洛倾,猛喝了一大口酒:“我是希文的父亲!” 颜洛倾一怔,小老儿是希文的父亲,玄轩上一任长老,那个人是玄轩的主子,可玄轩是她母亲所创建,现在看來只是自称她母亲的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小老儿神情突然变得忧伤起來,呢喃着说:“轩主,只知姓颜!” 颜洛倾如遭雷击,姓颜,她本名叶笛,前世今生皆是,‘颜洛倾’这个名字,是她家被血洗之前,父亲在书房笑着说:‘笛儿,日后你若不得已要改名生活,就叫颜洛倾吧!’ 她突然一把抓住小老儿的胳膊:“全名呢?全名叫什么?”她的母亲,安国候夫人......姓林,名为素。 小老儿像是叹息般笑了笑:“只知姓颜,其他皆不知!” 颜洛倾无力的松开手:“那玄轩在哪!” 小老儿呵呵笑了几声,抱着酒坛子身子一歪,倒在希慧的大腿上。 颜洛倾摇了摇他,拿起他怀中的酒坛子,已然空了。 ------------ 第十四章:半夜潜入 雨连着下了三天,沒有减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颜洛倾头从书中抬起來,隔着珠帘看向外面,雨下了那么多天,把空气变得湿湿的,有种粘稠的感觉,窗外的雨像是怎么也停不下來,所有景色都被雾气缭绕。 “主子,您怎么又开窗了!”黄迎提着茶壶进來,见颜洛倾站在窗口,有些急。 她不由分说地关了窗,对颜洛倾道:“主子,您的寒症还沒痊愈,雨下了那么多天,湿气太重了,还是注意些好!” 颜洛倾点头,也不和黄迎去争论,其实她如今武功恢复,寒症又有肃辰的药克制住,复发次数已经不多了。 “希文的父亲.....长老,醒了吗?”颜洛倾接过黄迎递过來的热茶,问道。 “还沒呢?辰世子那个白玉露也太醉人了!”黄迎道。 颜洛倾噗嗤笑了一下,这一醉就是三天,不愧是百年好酒,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担忧道:“这雨若是一直这么下,那些本就多雨的地方,怕要成灾了!” 黄迎张了张口,什么都沒说,这些天下事,她不懂,只想自家主子能好。 “把豆豆接过來和我一起用晚膳吧!”颜洛倾坐到桌边。 黄迎疑惑的看着颜洛倾,豆豆被希慧带过去学习功课,主子说怕打扰了豆豆,让豆豆心娇,这几天都沒去看他,也沒一起吃晚膳,今日是,她不由问道:“您......!” “明日我就去北漠,若是长老还沒醒,也不等了!”颜洛倾看着黄迎道。 黄迎知道,事关希文和林老,劝不住,也不该劝,她不舍的看了看颜洛倾,点点头退下去安排。 颜洛倾目光看向书桌,宣纸上是她写满了的‘肃辰’,那天他们直接便回了栖云居,这几日也是一直回避肃辰,可控制不住的想他,她总是会猛摇头,心中默念,,不要动摇! 和豆豆用过晚膳,两人嬉闹了一会,她有些乏,越是无事做,越是容易倦,便让黄迎将豆豆带回去。 豆豆走时一步一回头,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让颜洛倾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总觉得对他们有太多亏欠,这辈子要如何才能还清。 颜洛倾有些烦闷,和衣躺着,眼皮渐渐沉重起來。 天空像是被洗过一遍般澄蓝,万里无云,杏花树下身穿凤鸾服的女子仰着脸,风吹得杏花瓣落在她的脸上。 她纤手拿着花瓣,声音细细的念:“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末了转过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小孩,柔声问:“笛儿,杏花好吗?” 颜洛倾恍然,这是先帝唐政荣的皇妹,青霄国的长公主啊!那个小孩不就她吗?明明在做梦,却又觉得自己像个身外人,清醒的看着这一切。 她那时三岁,身子浑圆浑圆的,这天是长公主要远嫁北漠的日子,彼时,她最爱看热闹,又何况是总与她玩耍的长公主要出嫁呢?故而她一大早就进宫來了。 听长公主问话,她跑到她脚边,话虽老成,却是奶声奶气的道:“杏花美,自然是好的!” 长公主看着她,笑了,那笑极美。 眼前的一切忽地变成一个漩涡,不断的转动,渐渐看不清了,身体像是急速往下掉,颜洛倾脚一瞪,眼睛猛地睁开,黑漆漆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她叹,是梦亦是回忆。 余光突然扫到床边坐了一个人影,心中大骇,身子刚动,还未运功,那人却一把扣住她的手举过头顶。 颜洛倾正想反抗,闻到他衣袖的味道,紧绷的身子软下:“肃辰,半夜的你怎么在这!”虽然布了阵,有又几名暗卫在周围,不过要想拦住肃辰的确不容易。 肃辰改用一手抓住抓住她两手,另一手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躺到了她身侧。 颜洛倾惊呼:“啊!肃辰,你干嘛?”伸脚就去踹他。 肃辰一脚架在她身上,限制住她的脚,理所当然道:“睡觉!” 颜洛倾瞪眼,也不管黑暗中他能否看见:“回你萧寒居睡去!” 肃辰伸手戳她眉心:“你以为你真能避开我,不过是这几天有地方大水,皇上常宣我进宫,我才一时沒有闲暇顾你,我早知你不会隔天就走,有的是空闲对付你!” 颜洛倾闻着他身上的茶药香,脸呈绯色,挣开被他扣在头顶的手,抓住他戳她眉心的手指,沒好气道:“说得好像料事如神似的,别岔开话題,睡觉你回萧寒居睡去,!” 肃辰一笑,手指在她手中蜷了一下,“我若不是料事如神,怎会在车上备了白玉露!” 如他意料,颜洛倾一脸诧异。 “你怎会......”颜洛倾截了话音,他是肃辰,这有什么奇怪呢?转而问:“肃辰,在桐州时,梨花楼我唱那首寸心笑傲,可是你用萧与我合奏!” 肃辰默了一会:“是!” “我身上的寒症你以血为引,是因为我曾给你吃过天仙玉露,身上的血能缓和寒症!”颜洛倾又问。 肃辰又是默了很久,却只抱着她道:“乖,睡吧!” “我昏迷时,跟我说话的其实是你,对吗?”颜洛倾不理他。 肃辰似乎拿她沒办法,无奈道:“对,我从未离开过,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你也不能离我而去,明白了吗?” 颜洛倾眼眶有些温热:“我被唐兼默带到青霄国,是怎么回事!” 肃辰不语。 颜洛倾等了半响,见他不应声,双手搂着他的腰,语气愧疚的道:“我混蛋,因为失忆了,尽做些糊涂事,是你联合唐兼默把我送到青霄国对吗?那时我内力全失也是因为寒症的吞噬,唐兼默的母妃曾经就得过寒症,所以有经验,你是因为这个,才把我送到青霄国,对吗?” 肃辰拿头撞了一下她的额头:“现在知道自己混蛋不晚!”见颜洛倾立刻要反驳,他‘诶诶诶’了几声:“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又不干!” 颜洛倾焉了下去,好吧!混蛋这词希望以后肃辰不会一直挂在她身上。 ------------ 第十五章:墨绿郡主 肃辰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意:“太瘦了,全身都是骨头,抱着硌得难受,明天要吩咐厨房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颜洛倾失笑,他自己明明也是一大把骨头:“肃王府连你都养不胖,还想把我养胖!” 肃辰笑眯眯的看着她:“谁说是肃王府给你做好吃的补补,我说的是栖云居的厨房!” 颜洛倾一噎,本來还想再找回些场子话,可想着,她就是一个外人,怎么能一下就联想着觉得肃辰说的做好吃的是由肃王府出呢?想到这里再说不出來了,遂作罢。 肃辰似乎即便黑暗中,也能看到她变化的脸色,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算是安慰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肃王府如今住着唐兼默,我才不愿意让你回去呢?我一不看住,说不定他又纠缠着你了,所以明天我让南过将补品拿來栖云居,让厨房做给你,替我养肥些!” 颜洛倾:“......”她将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谁稀罕’吞回肚子里,何苦嘴硬呢?自己明明是想被这样守护的,不过肃辰真是有各种本事,把她的心情一下捧天上,一下摔地上。 肃辰抱着她,温声道:“你不是混蛋,是蛊,植入了我的心,要除去,除非摘心,我更是拿这蛊一点办法沒有!” 颜洛倾心中一片温热,伸手摸他的脸,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他们之间,到底谁喜欢谁多一些,无从考量。 肃辰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乖,睡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倦意。 颜洛倾听话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头顶传來他均匀的呼吸,她刚才也只是睡了一半,因为那个回忆一样的梦才醒來,困意涌上,也慢慢睡了过去。 颜洛倾再睁开眼睛时,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身侧的肃辰已经不在,如果不是身边的位置隐隐还有些温度,她都要以为那是梦了。 她才坐起身子,黄迎就敲门端着水盆进來了。 “主子,您醒啦!今天看起來气色很好哦!” 颜洛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黄迎笑脸盈盈,放下水盆,对她道:“主子,孟王府的墨绿郡主來了,您见不见呢?” 颜洛倾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去:“几年前见过她,她可是个奇葩,也不知道现在好多了沒,见,让她在前厅先等片刻!” 黄迎一脸笑意:“是!” 颜洛倾梳洗后,还沒走到前厅,就听墨绿郡主喳喳呼呼的声音响起來。 “搞嘛呢?这是要烫死本郡主呀!” “郡主恕罪,这是绿茶,水温已经是控制过的,不会太热的,您别喝太急!” 颜洛倾点头,不愧是栖云居的丫鬟,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你可以烫本郡主,但是你不能藐视本郡主的品茶口味,劳什子绿茶,给我换大红袍!” “郡主恕罪,我们主子不喝大红袍,所以沒有!” 那厢默了一会,不满的道:“我@##¥%&*......(哔,,脏话马赛克),这人妖千古不变,还那么自私!” 站在后面的颜洛倾愕然,‘自私’这个帽子她是真不知道怎么被扣上的,自己也沒对墨绿做过什么...... “墨绿,绿茶美容养颜,我看你长了不少痘痘,肝火旺盛,还是别喝大红袍了!”颜洛倾一脸含笑,举步从后面出來。 “姑奶奶是不是毛孔里有个痘痘被你看到了,,明明是冰肌玉肤,什么痘痘,净说的什么实话!” 颜洛倾推开动作夸张,一脚向上举,两手近距离在她面前像是要剥皮似扒拉的墨绿:“做这鬼脸,是要吓唬谁呢?” 墨绿哼了一声,裙摆一甩,身子一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突然‘噗’一声喷了出來,茶杯一把摔在地上,像小狗流汗一样伸着舌头呼了呼,叉着腰指着奉茶的丫鬟高声道:“姑奶奶我信了你的邪,劳什子控制了水温,当姑奶奶是死猪呀!” 颜洛倾扶额,挥挥手示意那丫鬟下去:“姑奶奶,下次來,麻烦不要浪费我栖云居的茶,让她们给你上冷水一杯!” 墨绿气呼呼的坐回凳子上,怒视着颜洛倾。 颜洛倾撇开眼,孟王府,浣月国三大王府中按照民间排行第二,可偏偏孟王府的郡主像个野人似的...... “死人妖,你又在脑补些什么本郡主的坏话!” “我又不聋,你说话小点声是不是会死!”颜洛倾转头恼火道,人妖......墨绿其实知道她是女儿身,正因为知道,又羡慕嫉妒恨(她是这么认为的)她穿男装帅得惊天地泣鬼神,所以便‘人妖人妖’的叫她。 “你來干嘛?不会又是找本公子去赌场陪你输钱吧!还是你又想去扮妓女,要本公子假装是你死心塌地的仰慕者!”颜洛倾语气不善。 墨绿不耐烦的挥手:“那都是老梗了!” 颜洛倾瞪大眼睛:“这次是什么奇葩新梗!” 墨绿愣了一下,腾地站起來叉着腰:“这次是姑奶奶我被人玩了,你得给我报仇!” 颜洛倾眼睛放光:“是谁,给介绍介绍,我好去给他送礼,以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墨绿虽然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又疯疯癫癫,还一惊一乍,其实心里是个明白人,只是装糊涂装了太多年就习惯了。 七年前,孟王爷带着孟律幻和孟墨绿來肃王府,她在肃辰那暂住,意料外见到了墨绿,只是因为赞同了她‘现在不疯更待何时’的观点,就被她归为了朋友一列。 以至于她七年间因为扩张势力,不巧的又见到一次她,她不但一眼认出了她,还大放豪言,‘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娘炮,不过本郡主喜欢,嫁给我我养你吧!’ 天下就有那么巧的事情,上次她脚下抹油溜走,又一次,她穿了女装,被墨绿看见,她愣了很久之后,转身抹了一把眼泪就走了,本來还担心会不会身份曝光,可这件事一点透露的风声都沒有,像是沒有发生过。 后來再见墨绿,她就管自己叫人妖,但二人却成了沒个正经的正经朋友。 “神游哪里去了,,听姑奶奶说正事!”墨绿大力的拍了一下颜洛倾的肩膀。 ------------ 第十六章:最新情报 颜洛倾兴致乏乏,她能有啥正经事。 墨绿将声音压低到和正常人的音量一样:“据本郡主刚收到的情报,那个人要给本姑奶奶赐婚,赐婚个溜溜球呀,本姑奶奶的终身大事我爹都做不了主,他算哪根葱.......” 墨绿骂了半响不见颜洛倾又丝毫反应,截了话音纳闷道:“诶我说,我都胆大包天,口无遮拦了,你怎么不拦着我捂着我嘴呀,!” 颜洛倾耸耸肩:“你尽兴说!”拦她做什么?栖云居若是能让别人随便就可以來个‘隔墙有耳’,那她前世秘密行动队,七年來报仇的谋划经验真是沒点用了。 墨绿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炎烨她当然知道,既然是炎烨,她是郡主,指个婚也算正常的事。 墨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颜洛倾:“别给我装了,我要是告诉你,那个人把我指给谁,你估计就坐不住了!” 听墨绿的语气,颜洛倾敏感的想到了肃辰,狐疑问:“难道是肃辰!” 墨绿嘴角一歪,哼了一声:“沒出息,我就说了,坐不住了吧!哎哈哈哈!” “你刚才只是说收到的情报,意思还沒下旨,也沒啥口谕!”颜洛倾摸着下巴分析道。 墨绿立刻邀功的凑过來:“我跟你说,窃取情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蹲墙角,本郡主之所以能洞悉一切,那就是因为经常蹲墙角,我告诉你呀,蹲墙角是有要领的......” 颜洛倾看她说得津津有味,耐着性子也听不下去,打断道:“姐,跑題了!” 墨绿瞥了她一眼,手掌对着她竖起來,清了清嗓子:“一下沒搂住,重來,诶,我说哪了!” “你现在來找我,是准备嫁呢还是嫁呢?”颜洛倾抓过她的手腕,将墨绿拽到她面前。 墨绿眼珠转了转:“云梦蝶那死丫头那模样都嫁了个君上,我这好歹也是能倾了两座城池的容貌,能委屈了嫁给一个冰块脸世子吗?,答案当然是,,如果他不择手段非要得到本姑奶奶,那只好以身相许了!” 颜洛倾深呼吸了三次,还是沒忍住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只见颜洛倾衣摆一动,前厅外的院子响起肉体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哀嚎响彻整个栖云居。 颜洛倾拍了拍手,顺便为墨绿默哀了整整一秒。 黄迎手放在额头做遥望状,担忧的问:“主子,您说这样丢出去,墨绿郡主会不会半身不遂!” 黄迎话声未落,墨绿高分贝到听者耳膜都震的声音已经响彻整个栖云居了:“姑奶奶我信了你的邪!” 颜洛倾掏了掏耳朵,一脸惋惜的对黄迎道:“元气十足,看來想她半身不遂不容易!”转头便见墨绿提着裙摆,一副女汉子,哦不,是一副汉子姿态跨步进來。 墨绿愤怒得眉毛都扬了起來,五官皱在了一起:“死人妖,活该你迟早会被人甩,姑奶奶我都收到了的情报,你家冰块脸能不知道,你看看,啥表示沒有,连说都不敢跟你说!” 颜洛倾低头若有所思,肃辰昨天突然半夜來栖云居,还说了那些话,是什么打算。 墨绿见颜洛倾这副神情,怒气霎时消了,幸灾乐祸的说:“姐姐我看你顺眼,给你指条明路,你呀,还是早点另觅良人,我家那神经病就挺靠谱的,先祝你们幸福!” 颜洛倾扫了一眼她擦破皮的手掌,从怀里掏出药瓶扔给她:“他是你哥,老神经病神经病的叫,我看你才有毛病呢?” 墨绿接过药瓶,暧昧的看着颜洛倾笑:“瞧,都护着他了,嫁给他得了,未來好歹也是个王妃!” 颜洛倾懒得理她:“肃辰当时到底什么反应!” 墨绿一脚架在桌子上,颜洛倾阻止道:“干嘛呢?”墨绿白了她一眼:“上药!”颜洛倾好心提醒:“你伤的是手!”墨绿叉腰站起來:“我知道,姑奶奶喜欢这姿势上药,你管得着吗?!” 待坐下,又沒了刚才的不满,慢慢说:“据可靠消息,他当时在场呢?看來早已经倾心与我,所以连一个‘不’字都沒说,只说了一句让那个人休想!” 颜洛倾失笑,脑补了一下炎烨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场景:“你是想好什么对策!” “想好了呀!” “什么?” “一个字!” “嗯!” “嫁!” “休想!” 墨绿将药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又爆发了:“颜洛倾,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人当球踢过呀,那个冰块脸有什么好的,你俩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他还能为了跟你在一起倾覆了这江山不成,别白白浪费感情了!” 颜洛倾眯眼:“你蹲墙角又知道了什么情报,我和他在一起和这江山有什么关系!” 墨绿拿着药瓶坐到她身边,将瓶子塞到她手中,手掌往她面前一放:“给我上药!” 颜洛倾斜睨了她一眼,拿过药瓶。 墨绿用正常音量,她最温柔的语气道:“你脑子沒病吧!那个要娶云梦蝶的君上不是看上你了吗?我看那个人也想让你嫁到青霄国去,你家冰块脸就是一个世子,两个都是皇帝,他拿什么跟他们斗,还不是唯命是从的份!” 颜洛倾垂下眼眸,肃辰就算再得民心,确实如墨绿所说,终究限制在炎烨手中,炎烨和唐兼默战线一致,肃辰拿什么去斗。 “颜洛倾,我这真是好心,你就嫁给我家神经病,跟死了似的,一了百了!”墨绿成竹在胸道。 颜洛倾瞪了墨绿一眼:“你嘴里就沒句好听的!” 墨绿挺直腰板:“想听好听的,,行呀,我就说一句,除非打死我,我才会嫁给冰块脸!”她扫了一眼颜洛倾:“你要是瞒天过海,隐瞒了身份,偷偷做个那冰块脸的妾是可以的,你愿意吗?” 颜洛倾像是被堵在了死胡同,颜洛倾这个身份沒可能明媒正娶嫁给任何人,叶笛受限与唐兼默,女儿身的她颜歌被封为郡主,受炎烨限制,这些身份不要,想和肃辰在一起,就真的只能躲着过日子,或者冒天下之大不韪,倾了这天下。 ------------ 第十七章:轩主是谁 “洛哥哥,那个爷爷醒了!”豆豆兴高采烈的跑进來。 颜洛倾眼睛一亮,谁说这是死胡同,大不了,就真的倾了这天下,在所不惜,她拉过豆豆的手,举步就往后院走去。 “死人妖!”墨绿抓住颜洛倾的手腕,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考虑清楚!” 颜洛倾一笑:“虽然人妖两字连一起意思贬义,不过人妖也是妖,我死不了,也不会轻易做让别人死的事情!”黄迎在身侧掩嘴轻笑了一声。 墨绿站在原地,失神的看着颜洛倾慢慢走远的背影,她不要嫁给肃辰,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即便今生沒有可能......圣旨一旦下來,容不得反抗,不行,要去阻止,她足尖轻点,消失在栖云居前厅。 颜洛倾前脚刚迈进门槛,一个酒坛就碎在她的脚前。 “小丫头,先备上好酒,再來同小老儿说话!”长老脸色微醺,显然已经喝了一坛。 “我不问你玄轩在哪,我会等着适当时机到來,但是,长老你跟我说说轩主的事情吧!”颜洛倾跨过酒坛碎片,经过站在那的希慧时,将豆豆的手交给他,示意他们都下去。 长老抬眸看她,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轩主,你为何不称她母亲!” “我家招了灭门之灾后,我逃到了青霄国,在肃王府住了一些时日,后來是希文找到我,说我母亲是玄轩的创建者,他则是第二任守护者,可是我母亲是林素,不姓颜,我为何要称轩主做母亲!” 颜洛倾回想着希文当时拿出那支簪子,那簪子的模样和她手臂上的梅花印记连凹槽都一样。 长老垂下头,伏在桌边,像是个正失意的年轻人,一点沒有上百老人的那份豁达,呢喃着道:“你和她不但相貌相似,连神都似!” 颜洛倾抿唇,以前她除了希文,对玄轩不理不睬,是因为忙着报仇,不想对一个连在哪都不知道的组织费心,可现在不一样,如果,如果,真想和炎烨对抗,应该会很需要玄轩。 “所以,我需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颜洛倾坚决的道。 长老趴着不说话,过了半响才含糊着道:“能怎么回事!” “长老,也有可能我母亲一直在伪装,颜姓只是化名,但她是那种一看就很温婉的人,并不像那种能够创建一个组织的人!” 长老挑着眉瞪着眼:“胡说,轩主一看就是那种不平常的人,浑身所散发的气场让人觉得她要天如何天就会如何,那样的人,区区一个玄轩,也不过是替你操了心,才建的罢!”他一脸崇拜,思绪不知飘到哪去了。 颜洛倾忽觉鼻子泛酸,说这些话,问这些事,她并不好受,轩主越是厉害,便和她的母亲越不像,她好歹是活第二辈子的人,前世又是行动队,如果她母亲一直在伪装,她却一点沒有察觉,是决计不可能的。 长老细细端详着颜洛倾,明明很像,见她一副要哭出來的神情,愣了一下,沒头沒脑的道:“轩主很喜欢杏花!” 颜洛倾身子一僵,惊愕的看了一眼长老,突然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鼻子更加酸得厉害,她看向长老问:“长老认识长公主吗?” 长老疑惑的看着她:“长公主!” 颜洛倾凄凉一笑:“我总是梦见她!”顿了一下又道:“梦见杏花,梦见她笑,梦见她死时一大片那种非红非白杏花颜色,全国上下百姓悲戚的神情!” “青霄国的长公主!”长老身子不自觉的前倾了一些,眸光一片清明。 颜洛倾看着长老的神色,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听你说轩主喜欢杏花,不自觉的问你认不认识长公主,因为她很爱杏花,这个表情是不认识吗?” “不认识!”长老道:“但是怀疑过长公主是轩主!”他目光微微眯着,望着远处。 颜洛倾一怔,不语,自己被轩主称是她的女儿,如果轩主是长公主.......不。虽然长公主的确和她亲近,可......那个女子怎么会是她的母亲。 “我只是怀疑,因为太巧合了!” 颜洛倾急切的问:“什么巧合!” “青霄国205年是我最后一次见轩主,那年青霄国先帝唐政荣腊月驾崩,而那年年初长公主继和亲消息之后传出了自缢消息,举国哀悼这位受人敬仰的公主,轰动一时!”长老叹息着道。 颜洛倾回忆当时,一股酸楚蔓延了她整个胸膛,那年她三岁,长公主前一刻还穿着作为嫁衣的凤鸾服,在杏花树下问她‘杏花好吗?’,可是她兴冲冲挤出人群等着看送嫁队伍时,却传來长公主自缢的消息。 长老继续道:“当时轰动一时,小老儿虽无心打听,却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因知道了长公主喜欢杏花,我就起了疑心!” “那长老见到过长公主的容貌吗?” 长老摇头:“沒有,在民间连一幅画像都买不到,包括玄轩也找不到,她的神秘,让我更加怀疑!” “那长老画一幅画像给我看,就知道是不是了!”颜洛倾眼睛一亮。 “我不记得轩主的相貌!” “你不记得,!”颜洛倾不可置信,失声惊叫,她......也是如此。 “脑海里是记得清楚,小老儿虽然画艺不精,但是画个大概也能画出來的,只是一下笔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长老惋惜的摇头。 颜洛倾低下声音:“我也是......我记得长公主和我很亲近,也一起游玩过的,可不知是不是她走得太突然,我因为受了冲击,只能记得她出嫁那天的事情,其他记忆都太模糊,她的脸潜意识里觉得是绝美的,但五官,连轮廓却都不知!” 否则她就可以画长公主让长老认是不是轩主了。 长老突然大笑着出了声:“真是造化弄人!” “我曾经打探过,当年长公主往大漠和亲要嫁给谁,完全查不到!”颜洛倾看着长老:“既然长老曾经起了疑心,那应该也追查了,可知道是嫁给北漠何人!” ------------ 第十八章:代为转告 “你是原來轩主的女儿,这些线索有关你的身世,我自然不会隐瞒你,但是当时我真的一无所获!”长老惋惜的摇头。 颜洛倾沉默,北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辰世子來了!”黄迎轻轻敲了门,补充道:“还有律世子,墨绿郡主,梦蝶郡主!” 颜洛倾扬眉,看向门外,來得这么齐,回过头对长老道:“长老你先休息!” 长老身子一仰,手枕在头上:“再说吧……” 颜洛倾轻笑,截了长老的话音:“酒已经让希慧备好,不消多时,他就会送來,不输与白玉露!”说罢,迈步出了门外。 才走了半路就见墨绿已经进來了,她目光从她身上五颜六色的衣服上掠过,问:“这么多人都來了,怎么回事!” 墨绿跟在颜洛倾身侧,摆摆手:“其实也沒什么?我听说肃辰來了,为了公平竞争,就把我家神经病也拉來了,至于梦狐狸是不是想上门让我來个‘关门打狗’,这个有待考究!” 颜洛倾停下脚步,斜睨着墨绿:“我马上就要出发去北漠了,你还把肃辰招來!” 墨绿瞪大眼睛,啧了几声:“你怎么知道是我招來的,!”不待颜洛倾回答,又道:“不愧是妖!” 颜洛倾白了她一眼,举步就走,墨绿追上來道:“赐婚一事他连说都沒和你说,我是怕你们感情破裂,你被甩了都不知道,毕竟本郡主魅力势不可挡,迷死一个两个常有的事!” “我倒是好奇,肃辰不是那种你想见就能见、你说让來就能來的!”颜洛倾蹙眉。 墨绿胸脯一拍:“这有何难,跟你有关,哧溜就來了!”她瞅了瞅颜洛倾的脸色道:“我是进不去萧寒居,不过人家一颗心扑在你身上,我就拿了栖云居一个茶杯扔进去,他就自动來了!” 颜洛倾诧异,栖云居一个茶杯,即使是碎片,他也都看得出來。 看了门前,颜洛倾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进來前厅,十个隐卫正拦在门前,孟律幻站门一侧,云梦蝶则在门另一侧,昂首挺胸,下巴扬起,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架子。 正对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肃辰显然在里面。 她曾经下过命令,,來栖云居拜访的人,凡走正门者一律不许进。 墨绿从來不走正门,所以畅通无阻,如果翻墙走后门能安全进去的人,都是熟悉到不行的人。 墨绿迈出门槛横着走路,故意将云梦蝶挤了又挤,皱着眉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去去去,让开点,碍事!” 颜洛倾视若无睹,却是云梦蝶身边一个丫鬟盛气凌人斥道:“一个下人也敢对我们郡主推搡,你有几个脑袋!” 云梦蝶想阻止,那丫鬟却已经说完,她捏着衣袖似乎面对墨绿有些怯。 颜洛倾见此笑了几声,云梦蝶到底还是太嫩,连个丫头都教不好,这点眼色都沒有,她看着马车,话却是对墨绿说:“我早和你说过,不要穿这种每种颜色染一起的衣服,哪里有郡主的模样!” 那丫鬟本就被颜洛倾笑得心里发毛,闻言瞪直了眼珠看着墨绿,这就是闻名整个浣月国的纨绔郡主。 颜洛倾正诧异墨绿这时候不是应该炸毛了吗?就听她突然拎着那丫鬟的领子阴阳怪气:“做我夫君吧!行不行,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办法!”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云梦蝶:“梦狐狸,你是不是这么勾引别人的!” 颜洛倾又被墨绿可爱的话逗笑,‘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办法’这分明是她自己的风格,不过云梦蝶却沒她这个闲情欣赏,咬着唇一脸煞白,想來是这些话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來说,委实害羞了一些。 “梦蝶郡主來这有什么事吗?”颜洛倾问。 云梦蝶避开墨绿,狠狠的剜了颜洛倾一眼,咬牙切齿道:“让颜歌好好记着,孤已经择选了云梦蝶为妃,不要再缠着孤直道后悔,君上让我给洛公子妹妹带的原话!” 颜洛倾静静听着,唐兼默是想提醒她,他如果不得不娶云梦蝶,就会让肃辰娶墨绿,她冷冷一笑:“郡主说完了,可以走了!” 云梦蝶瞪大着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颜洛倾,迈着小步,经过她身侧时道:“枉我待小颜还算好,她却抢了世子,还想将独独看上我的君上也抢了去,,做梦!” 颜洛倾面无表情,看着云梦蝶的背影,以前堂堂正正追肃辰,为了他学了医术。虽然刁蛮,但与人说话却总是先抿唇一笑,那个云梦蝶,一去不返。 颜洛倾见肃辰那么久都沉着气不出來,想起墨绿的话,还有那个茶杯,唇角一勾,看來还是得她先服个软,还说她是醋坛子,他不也是,只怕是在怪她一出來沒有找他。 孟律幻叼了一根草,在一侧看戏般站着,见颜洛倾走向马车,歪头将草一吐,脚步一跨,挡在她面前,扫了一眼门前的隐卫,故意轻佻的笑着:“要不是看你的面子,这几个人我还不一下撂倒,当他们真能拦住我呢?” 颜洛倾伸手用力捏了捏孟律幻的脸,都捏出了红印子:“孟公子,你的底细我最清楚了,别挡路!”说罢将他往旁边一掰。 颜洛倾的手触到孟律幻脸时,他一怔,这个动作,让他忽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就势一个翻动,反握她的手:“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颜洛倾挣开,瞪了他一眼,走向马车。 郝南过坐在马车外,见颜洛倾过來,似乎正想笑,又思及什么?生生的收了回去,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颜洛倾皱眉,她都站在车外了,他还要端着架子,两个人都犟,拉不下面子,可既然她都退了一步,他怎么能这样。 郝南过见颜洛倾沒有反应,拉起帘子:“洛公子,您不进去吗?” 颜洛倾想了想,叹了口气,上了马车,身后是墨绿愤愤的声音:“说你神经病你还真是,捏下脸就愣住了,现在哪里是追究她记忆恢复沒有的时候,!” 孟律幻低吼:“你给我滚远点!” 进了马车,肃辰背对着她,她还沒开口说话,却闻见了满车刺鼻的血腥味。 ------------ 第十九章:他要娶她 颜洛倾脸色一变,少见的慌张,一下扑到肃辰身侧:“你受伤了吗?” 肃辰不语。 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他却用力一甩。 颜洛倾又急又恼:“肃辰,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醋,!” 肃辰不语,只是将自己的袍子都收起來,身子和颜洛倾拉开距离挪远。 颜洛倾咬着唇看着他不正常的脸色,放柔声音:“好了,我们别闹了,到底哪受伤了!”又伸手去碰他的手臂。 肃辰还有一避,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微微一皱。 颜洛倾看他如此,急得怒火冲天,腾地站起來,头结实的顶在马车棚,身子悴不及防跌了下去,因头上的痛,她更加恼,愤声道:“你既然不让我碰,那马车就不要停在我栖云居前碍眼!”一边说一边爬向马车外。 肃辰抓住她的胳膊。 她不知道他的伤口在哪,不敢乱挣扎,只是压低声音怒道:“不要碰我!” 肃辰转过身,松开她的胳膊,伸手去摸她的头顶。 颜洛倾忍无可忍,一把打掉他的手:“我不痛,这世间,现在能让我痛的就只有肃辰而已,你仗着我喜欢你,有了伤害我的权利,就肆意妄为吗?!”心里憋屈,她像逃离的往马车外快速爬去。 “你不是准备瞒着我去北漠吗?”肃辰声音沙哑着道。 颜洛倾身形顿住,他是因为这个,并不是因为吃醋,是因为她沒有如他所说‘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你也不能离我而去’,因为她准备一个人偷偷去北漠。 “如果我不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去北漠的路上!”肃辰声音不如平时清澈,沙哑中带着难言的......苦涩:“即便你已经知道,可能会有一道圣旨下來,我要娶她人为妻!” 颜洛倾低着头不说话,她只是认为,肃辰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勉强,包括炎烨,那道圣旨理所当然的会被处理,似乎她太理所当然,认为肃辰是她的,不用握住也是她的...... “颜洛倾!”她的身子被他连拽带拖拉到他的面前,两张脸的距离只有咫尺:“是你肆意妄为,肆意到我连自己是否在你心里都不确定!” 颜洛倾抬眸去看他,他眼眸颜色聚成了墨色,眼中全是伤痛,额前的发丝被细汗浸着,她撇开头,咽下咽喉处那股子苦涩的味道,轻轻开口:“肃辰,你哪里受伤了!” “我全身都痛,伤在心上,颜洛倾,我到底算你的什么?” 颜洛倾闻言瞪大着眼睛看他:“肃辰,你不要自己受了伤就拿我來出气,我是想瞒着你去北漠,那是因为怕你为难,我不希望有一日你需要在肃王府和我之间做决定,何况,这点事情值得你这样吗?我不说你还不是知道,既然你不愿意我瞒着你,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去北漠!” 肃辰看着她的眼神黯淡下去,眉头紧皱着,须臾,移开目光不看她:“我在你心里,其实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颜洛倾忽然双手掩面,蜷着双腿,额头抵在上面,低声道:“肃辰,你真的想拿希文他们和你比较吗?若是非要我在心中比较出个高下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看着他们受伤,飞奔着去疗伤,却看不得你受一点伤!” 肃辰不看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袖袍下的手不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世子,福海公公來了!”马车外郝南过突然道,语气中带着细微的吃惊。 肃辰像是深呼吸一样肩膀耸起,又呼气一般放松肩膀,理了理衣襟出了马车。 颜洛倾将头埋得更低,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以为他们已经是非对方不可,可两个人心里那根脆弱的弦太过不同,越了解他,反而催生出一种陌生感。 她茫茫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外面熙熙攘攘,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只是听肃辰说‘辰接旨’的那一瞬,所有先前的话音都挤进她的耳朵,敲在心头。 福海像是故意压低的尖利嗓音,将一旨先将墨绿夸了一通,而后赐婚肃辰的圣旨砸在她的心门,肃辰一句一丝波澜都无的‘辰接旨’,让她胸腔那股抑制的血气涌上喷出。 她嘴角一弯,躬身将那染了血迹的毯子抱起,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上面,她脸用力趴在毯子上,嘤嘤地哭了几声,抬起头,闭上眼睛,让眼泪流到心里去。 她出了马车,肃辰手捧着圣旨,一动不动,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却看清了马车内沒有发现的伤口,伤口应该在身前的肩膀上,血迹蔓延到了后面,紫色的锦袍被血染成了一种妖治的颜色。 墨绿像是雕塑一样保持着张大嘴的表情,孟律幻担忧的目光看向她。 颜洛倾运功,将手中的毯子像上次在殿上烧自己衣袍时一样燃起:“辰世子,祝贺你!” “你真的……我娶别人,也沒有关系吗?”肃辰身形不动,声音中透着一种苍凉。 默了一会,颜洛倾忍住哽咽,让语气听上去轻快得无所谓:“沒有关系!”随着手中松掉的毯子,她跳下马车,却突然感觉喉间一股腥甜,她目光慌张的下意识去看肃辰,所幸他并沒有看她,她强压下去,唯恐自己撑不住,一口气喷出來,快步往栖云居里走去。 肃辰故意撇头不看颜洛倾,却终究敌不过心中那股撕扯,抬眸看去,只余她一丝留恋都无,走得匆忙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毯子的烧焦味道,她连自己在上面坐过的毯子也要毁去……。 他怕她真的这样离开,把这个背影留给他一辈子,他的心吊在嗓子眼上,见墨绿抓着她手腕时,心又悬在半空,她用力打掉墨绿的手,他的心一路坠下。 看她脚步就要迈进栖云居,肃辰双拳握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眸子里写满了痛,‘颜洛倾,如果不是沒有关系,转个身,我就会,再努力的抓紧一次,’ ------------ 第二十章:翻了篇章 甩开墨绿手用了的那份力,像是化为了催促她喉间血气涌上的力气,她有种落荒而逃的疾步走进栖云居,拼尽了所有力气反手将门关上。 “噗!” “主……”黄迎出得门口,见颜洛倾靠着门蹲着,面前是一滩血迹,惊呼声才喊了一半,颜洛倾一弹指便封住了她的穴道。 颜洛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在门上,外面静了一会,听墨绿咕哝了一句:“死人妖!”接着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那记忆突然铺天盖地,翻江倒海,想起七年前,如今该说八年前,她倒在他的脚下,模糊中只看见了他的眼睛,以学武之由,生平第一次主动搭讪,想起两年前,她因为怕狗险些淹死,他跃入水中,趁机给她人工呼吸,被她一通乱踢。 想起一年前,他给她轻轻擦药,想起他走向她时,笑容细碎如秋日的温阳,她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原來这么刻骨铭心。 栖云居外,响起了马车轮子咕噜咕噜转的声音,沉重得像是从她心上碾过,她对他说过那么多刻薄的话,他除了用满是痛楚的眼神看她,从未以牙还牙,他说她是他的心蛊,却不知,他亦是她的,如今,他念了咒语,愿她死于心碎。 她出神的看着面前的那滩血,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当年母亲倒在她的眼前她都沒有哭过,她以为是希慧,却又不是,穿着和肃辰一样的紫色,看清他的脸,她眼中又有泪意涌动,赶紧低下头,他蹲下身子,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叹了一声。 她再如何告诫自己不要哭,却在他的一个拥抱之下,泪水决堤,她哽咽着,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我难受……” 他抱着她静默不语,听她嘤嘤的哭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 颜洛倾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希文,希文回來了,希文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似乎笑了一下,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说:“你不來,我便來找你,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指尖温良,柔软,她看着他收回拭去她唇边血迹的手,转而俯身抱起她,颜洛倾惊讶的要挣开,目光触及他沒有焦距的双眼,总觉得正是因为他的不以为然,所以看上去很脆弱,她放弃了挣扎。虽然不习惯…… 经过黄迎身侧时,沒见希文有任何动作,穴道却是解了,黄迎紧绷的身体一松,满目担忧看着颜洛倾。 希文将她一路抱到她住的屋子,将颜洛倾放在凳子上,她拉住希文的手:“受伤了吗?梓回來了吗?” 希文就着她的手坐下:“都好,那几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样走了,你一定胡思乱想,所以我先回來,梓晚一天,他找到寒症的解药了!” 颜洛倾又红了眼眶,肃辰的药已经控制住寒症,她恢复了记忆也能自己想办法治,却还是劳他们不远万里去寻药。 希文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含笑:“梓追求医术无止境的高,就爱四处走,此次去北漠收获不少呢?” 颜洛倾笑:“我恢复记忆了!” 希文一怔,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还好吗?” 颜洛倾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哥哥,从我自己给自己下下结界,就决定了将从前的事情翻篇,只是我需要一些外力,现在沒事了,以后会更好的!”话音落下,眼角的泪水一并滴在希文的肩膀上。 希文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嗯,真的恢复了,记得第一次如何叫我的了,你冒着险下结界,为的不就是给彼此一个机会,试着全心去爱他,如今为何不去争取了,你是颜洛倾,这不是你的风格呢?” 颜洛倾泪水像是止不住一样:“连你都知道,我是为了他才如此,可他只因一件小事,便说,其实他在我心中不过尔尔,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呀......” 希文似感似叹:“你们爱得太累,彼此中间隔了太多东西,明明很重要,却都患得患失,小颜,别再留下遗憾的事情,你不按心中真实想法表达出來时,疼痛会给出答案!” 颜洛倾疲惫的闭上眼睛:“从此他是郡马,我是一介平民,我跟他这页便算翻过去了,就这样了,在一起也痛,不在一起痛......”痛不欲生。 希文不再言语,静静坐着。 颜洛倾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的满身是伤,漫无目的走,四周黑漆漆,有个身影像是太阳一样,散发着夺目的光,引领着她往前走,走了许久,那个身影驻足,转过身看着她笑,正是这个笑,给她下的蛊。 她突然平静的睁开眼睛,周围是她熟悉的场景,四周静悄悄得有些惹人伤感,她竟是哭得睡着了么,她翻身下床,对着镜子,镜子里的她眼肿得像桃子。 颜洛倾手轻轻抚上脸庞,苦涩一笑,看了一眼放在窗边那把青衣曾因它而死的琴,修行之人皆道,接纳,然后放下,她也可以,如实面对自己的心意,痛便痛,痛到不痛了就放下了........ 坐在琴边,手指轻拨,朱唇轻启:“无法辩白的衷肠,思念如星光绽放,今生走过的地方,是命中注定的流浪,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肯诉离殇,弦歌舞霓裳,曾经踏足的地方,是空城,雪染了梅香!” “学会将心事掩藏,过往如月色凄凉,浮生梦一场,愿來生能将你收藏,凭栏望,落花流水,人间天上,把酒言欢,不再说情深一往,愿解眉,笑纳了无常!” 最后一个琴音拉长,她缓缓收音,趴在琴上,长叹了一口气:“黄迎,在门外站了那么久,何事!” 黄迎抬步进來:“主子......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颜洛倾闷声道:“那就不要说!” 黄迎默了一会,却还是说:“肃王府秋眉一早就在门前等,主子......主子,我看您这般心里跟着难受!”说罢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颜洛倾直起身子,困惑的看着黄迎。 “主子,您和辰世子这篇不是那么容易断,您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黄迎声音中带着哭腔。 颜洛倾目光看向窗外:“我睡了几天!” ------------ 第廿一章:自虐高手 “三天!”黄迎看了一眼外面低下头恭敬的答。 颜洛倾似沒有听到‘秋眉一早就在门前等’一语,问:“哥哥呢?梓回來了吗?受伤了吗?” 黄迎抬起來看了一下颜洛倾,低下头,才想起颜洛倾恢复了记忆,又像以前一样叫希文了:“林老安然回來,两人都在药房那边!” 过了半响,黄迎听颜洛倾沒了下文,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才道:“主子,秋眉说有事求你,在......” “黄迎!”颜洛倾打断她:“秋眉的主子是谁!” 黄迎不明所以,还是答:“是辰世子!” “既然是他,你说我还有必要见吗?”颜洛倾别开头。 黄迎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不敢反驳,颜洛倾以为她要下去时,却听她道:“主子,您和辰世子又不是有了不共戴天之仇,难道此生要变成生死不复相见!” 颜洛倾一愣,叹了一口气,看着黄迎,她很少那么犟:“肃辰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不错,我都怀疑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黄迎了!”说罢站起身,走到黄迎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说吧!秋眉什么事!” 黄迎面上一喜,连忙道:“并未说,我让人将秋眉请到前厅,您见一面就知道了!” 颜洛倾挥手:“去吧!”黄迎小跑着出去,她则是慢悠悠跟在身后。 “洛公子,秋眉求您了!”秋眉一见颜洛倾,大迈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颜洛倾无奈的看着秋眉,自言自语一般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一沒死二沒快死了,怎的一个个都哭着跪我!”边说边将秋眉扶起來:“何事!” 秋眉眼眶泛红:“求您让小颜去看看我们家世子吧!”她想起那次对小颜说:‘你只会害得世子每次都处在危险的境地,到此为止,放过世子吧!’语带自责:“秋眉之前犯下了不敬之罪,愿意听凭处置!” “为何要让小颜去看你家世子!”颜洛倾语气淡淡。 秋眉低下头,似乎在抽泣,看得颜洛倾一阵心烦,她转过身不看秋眉:“小颜不在,你家世子若是要见,自己会寻吧!” 身后又是一身扑通,秋眉似乎又跪了下去:“我家世子身上有伤,但是他非但不治,不让任何人碰,还成日泡在池子里......求洛公子了,让小颜來劝劝我家世子吧......秋眉求您了!”说罢泣不成声,头一声一声磕在地上。 颜洛倾一甩袖袍,一股看不见的力气将地上的秋眉卷起:“我随你去看看!”她掩下眸中的情绪,像是说‘已经吃了’一样平常。 秋眉额头磕破了皮,听颜洛倾说自己去,先是有些失望,随即又眼睛明亮的看着颜洛倾,立刻走在前面带路。 肃王府轻悄悄的,偶尔走过一两个下人, 一见颜洛倾先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待看清她的装扮,又是有些困惑。 秋眉许是一直拿眼瞅她,见她不解的表情,哑着声音道:“我先前对小......对洛公子的妹妹颜小姐不敬,出言怪她,待她走了,才明白我错了,世子似乎和颜小姐有了矛盾,最近喜怒无常,肃王府的人日日提心吊胆,大声说话都不敢!” 秋眉似乎笑了一下:“最近我才知,原來那段日子世子的转变全是因了颜小姐,这些时日,世子都不笑了,别人更不敢笑,世子书房夜夜亮着灯,萧寒居的人连觉都睡不踏实……世子的伤一拖再拖,谁都不许靠近,谁的话也不听,我们都快急死了!” 颜洛倾不语,他若真把她看得这么重,为什么因那件事却是如此大耍性子,连赐婚圣旨都高举头顶,沒有半丝犹豫就接了。 來到萧寒居,郝南过大约在等秋眉带‘小颜’回來,见到颜洛倾來了。虽然不解,却还是连忙上前,竟朝给她鞠了一躬。 颜洛倾心中大惊,被郝南过这副阵仗弄得心有些点颤,尴尬的笑着:“不必行此大礼,担不起呀!”她打量着郝南过,他眼圈有些发红,面色也憔悴了许多,如今看上去真是‘好难过’。 郝南过低下头:“洛公子,若是可以,求您让小颜來见见我家世子吧!您不知道世子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看着郝南过,颜洛倾有些相信秋眉的话了,她不再言语,轻车熟路的往肃辰房间走,却听黄迎喊住她:“洛公子,世子......在这边!”说罢引着她往前厅走。 颜洛倾疑惑的跟在身后。 走到前厅,看见她面前的场景,她比自己受伤还痛,每一步都迈得吃力,似有千斤之重,悲伤,愤怒,震惊,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被伤痛冲破心防。 秋眉转头,一颗眼泪滚过脸颊,她一脸悲戚看着颜洛倾,脸上写着‘我家世子便是这样过的’。 颜洛倾吸了一口气,找回一些力气,走向那个她曾经掉下去的池塘,才走近几步,就听肃辰大喝:“滚!” 颜洛倾身形一顿继续往前走,这样的肃辰是她从未见过的,他即便与人不亲近,总带着疏离,却从未如此直白的去驳别人。 肃辰似乎不愿说话,听脚步声还是继续走近,身子突然一滑,似乎想干脆躲到水中。 颜洛倾连忙走近池子边,一把拽住他脖子后的衣领,忍住所有情绪,嘲讽道:“怎么,辰世子最近在学如何将苦肉计用到精通吗?” 肃辰浑身一僵,不说话,也不动。 颜洛倾怒极,两手伸过去抓住他的衣领,一边抓一边撇头喝道:“都给我下去!”本就在那的秋眉和尾随后面來的郝南过,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 她转过脸看见肃辰的脸,险些将手松了,他唇色乌黑,面色灰白,还透着隐隐的黑色,真是活见鬼了,颜洛倾准备好激他的话,所有恶毒的话都再吐不出半个字,她扳过他的头,搂在怀里,眼泪一滴落在他的头顶。 “你不要命了吗?!” ------------ 第廿二章:彻夜守护 肃辰手搭在她的手上,咳了几声:“松手!” 颜洛倾不禁更恼,这种时候他还这样,几乎是吼着道:“我不松手,不松手不松手!” 肃辰手上力气加大,不过可能在水里泡太久,软绵绵的:“给我松开!” 颜洛倾硬脾气一上來,反而抱得更紧:“不松不松,我不松!” “你这个时辰來肃王府,就是为了杀我吗?”肃辰放弃挣扎,无力道。 颜洛倾一愣,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认为,杀他,因何而杀呢? “搂那么紧,还把肚子捂在我脸上,不是让我窒息死吗?” 颜洛倾一噎,连忙松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生气,又,又担心!” 肃辰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头一歪,昏了过去。 他的头倒在她的手边,身子仍然泡在水里,忽然就很伤心,一股悲凉已冲破心防,从认识他的那天,即便在她面前,他有时像个孩子一样,脾气也不如传言一样温润,别扭的很,她却...... 她狠狠的甩了甩头,什么节骨眼,是自白的时候吗?高声喊來郝南过,将肃辰搬进屋中。 颜洛倾摸着肃辰浑身冰冷的身体,高喊:“再去拿一床被子过來!”秋眉连忙应声下去。 她伸手去扯肃辰的衣服,想帮他先解开,让郝南过换,他明明昏了过去,却突然哼了一声皱起眉,颜洛倾这才想起他的伤口,改用剪刀把衣服一点点剪开,伤口被泡在水里三天,不但在化脓,伤口周围的肉都已经发白,皮开肉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郝南过拿來药箱看见这种情形,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颜洛倾让他将小刀消毒,用小刀将肃辰坏死的肉都割去,将他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來,她走到桌边放刀,腿一软,如果不是郝南过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郝南过给肃辰换下衣服,又加了一床被子垫着,看着颜洛倾问:“小颜,你是小颜吧!” 颜洛倾抬眸看他,他额前发丝已然被汗水沾湿,正向她递过帕子,她以为是擦汗,手扫了一下脸,才知竟是满脸泪水,泪水连聚集在眼眶,让视线变得模糊的机会都沒有,直直的落了一脸,她笑:“是!” 郝南过似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道:“我猜你是小颜,洛公子怎会为世子流那么多泪!” 颜洛倾一笑,不再言语,郝南过含笑点头,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她坐到他的床边,他脸色微缓,手碰到他手的时候,发现一片冰凉,被子明明都已经加了三床了,这可怎么办,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给他的手哈气,这个自虐狂,为何如此折磨自己,伤自己伤别人...... 颜洛倾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夜,她竟趴着睡了那么久,想起肃辰,她连忙伸手去探他的脸,才碰到又猛地收回,不是烫,只因似寒冬的温度,冰得刺骨。 她不再多想,翻身上床,身子整个贴在他身上,才那么一瞬间,就冻得发抖,肃辰如此深厚的内力,都这副模样,又何况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快要被冻晕了,还是又困了,眼皮沉得沒有办法睁开,她醒时,肃辰还是昏着,只是体温总算是回來了。 颜洛倾翻身下床,和郝南过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栖云居,林相梓为她远赴北漠,因这些事情,他回來她都未曾见过。 快到傍晚,肃辰手指踡了踡,慢慢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他明明见到了颜洛倾,难道是梦么,轻推开房门,他慢慢走去池塘那边。 “那边要打通才行!”郝南过指挥着一个家丁挥起锤子。 肃辰紧走几步,郝南过见到他,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向他:“世子,您怎么出來了,我让秋眉给您熬好药端过來!” 肃辰皱眉看着池子,拽住郝南过的胳膊,声音不怒自威:“谁让你自作主张放干池子!” 郝南过单膝跪下:“世子恕罪!” 肃辰拎起他的领子:“你何时变得如此忤逆了,,收拾包袱离开萧寒居,本世子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触及了不可触碰的禁忌,即便跟在身边多年,也不想再要。 “世子!”秋眉端着药去他的房间不见他,便找來这里,见此情形,跑过來就跪到了郝南过的身侧:“是洛公子走时吩咐的!”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郝南过:“我的好哥哥,洛公子说后果一力承当,你脑子怎么犯了糊涂,竟不吱声!” 肃辰松开郝南过的衣领,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池塘:“她如何说的!”那不是梦,她真的來过,真的抱着他哭,真的抱着他睡。 秋眉恭敬着答:“洛公子说,那池塘即便有任何值得世子追忆,如今也是祸害,连夜也要毁了去,让世子种上自己喜欢的花草!” 肃辰嘴角微微一弯,似乎在笑,语气也轻快了一些:“种上杏树!” 秋眉不大确信一般问:“杏,杏树吗?” 肃辰横了她一眼,她立刻垂首:“是!” 见肃辰转身就走,秋眉急急喊住:“世子,那哥哥.....!”肃辰头也不回:“免了,不可再犯!”不知说的是不可再执行这种命令,还是不可再有欺瞒。 秋眉和郝南过皆是一喜,跪着磕了一个头:“谢世子!” ,,,。 颜洛倾回到栖云居,话都还沒说,林相梓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坐着,碰到她身体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凉,寒症发作了吗?” 颜洛倾摇头:“先别忙活,最近好得不得了,坐下,我好好看看!” 林相梓眉眼弯弯:“你先坐着,解药就快弄好了,我要让你再也不必担忧这寒症何时会犯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颜洛倾轻笑,心中无限温暖,看了一眼希文,他站在一堆药前,即便看不见,也望着他们的方向笑得明媚,她转头看着林相梓点头:“好,我就看着你们!” 林相梓像幼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的小朋友,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走到希文身边又开始捣弄一堆药材,两人站在一起,无限明媚,无限温暖,无限美好,她起身走向书桌,拿起画笔,看着他们细细画起画來。 ------------ 第廿三章:同床而眠 “主子,肃王府的秋眉又來了!”希慧轻敲了药房的门,一副不悦的表情。 希慧和黄迎各成一派,希慧是不喜肃辰,亦不喜肃王府任何人,黄迎则是不单单喜欢,还总是帮衬,若此时换黄迎通报,定是愉悦的道‘主子,秋眉在前厅等您,’。 正好画也差不多画完了,仔细的画了几笔收尾,颜洛倾抬起头看了看希文和林相梓,似乎还未弄好,她笑道:“哥哥,梓,我去趟肃王府,一会就回來!” 林相梓皱眉:“你才从那回來,一日里奔肃王府两次......” “诶!”希文将手放到林相梓手边,制止他说下去:“小颜去吧!尽快回來!” 颜洛倾连连点头称是,转身出了门外,书桌上是一副已经上好色的画,希文身穿黑衣,林相梓一身水蓝,二人面容皆是俊美无比,眼神温柔。 到了肃王府,她直奔肃辰房间,心里将好好教训肃辰的话念叨了一遍,若是评个‘最不爱惜自己的人’排名,肃辰定是位居第一,身体冰凉的昏迷了一夜不说,醒來到了喝药时间竟不喝。 脚步刚迈进门,她张口就说:“肃辰,你是不是要看看你死了谁伤心,你要是死了还能看到谁伤......”话音戛然而止,因肃辰手中正拿着空空的碗,回过身來,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愕然,秋眉说他不愿意喝药,是骗她的,她撇撇嘴,走向他,站在他面前,一手放在他的脸上,探了探温度:“嗯,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温度了,那药是治你胸口的伤,你一定要......”‘喝’字还沒说出口,肃辰突然拉过她放在他脸上的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颜洛倾怔了怔,见他又不说话,伸手推了推他:“你沒事吧!” 肃辰微微拉开了两人一些距离,伏底了头,轻轻落了一吻在她额角,唇贴在上面久久不离。 他似叹息似呢喃道:“别再想一声不吭离开了,去哪我都愿意陪你!” 颜洛倾环住他的腰,点了点头:“你下次若还会做那种伤害自己,不爱惜自己的事情让我伤心,就让肃辰......不,就让颜洛倾天打雷劈!” 肃辰震惊的看着颜洛倾,想阻止她说都已经來不及,竟不知为何,想哭,他更紧的搂着她。 颜洛倾顺从的埋在他怀里,对她而言,沒有比看着肃辰受伤要不愿见到,对他而言,天打雷劈浑然不在意,可如果毒誓里天打雷劈的是她,就截然不同了。 “肃辰!” “嗯!” “你去睡觉好不好!” “你陪我一起!” “你自己睡吧!乖!” “你陪我一起!”肃辰像是打定主意,拉着她往床边走去。 颜洛倾懒得反抗,一下被他甩到床里面去,他自己亦是一个翻身,睡在床边,还顺势将外衣解开一甩,将门关了起來。 颜洛倾见他这番举动,吓得坐直身子,颤声问:“肃,肃辰,你干嘛?!” 肃辰突然勾唇坏笑:“你说孤男寡女的在一张床上,要干嘛?” 颜洛倾小脸一白,这厮不会真想把她吃干抹净吧!肃辰见她这般反应,突然爽朗一笑,将她拽下來躺着,一手扯掉她的腰带。 颜洛倾险些尖叫出声,急忙抓住他的手:“那个,肃,肃辰,我还沒做好准备呢?我们都还小......” 肃辰失笑,不顾她如何阻拦,将她外衣解开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将被子一扯,把自己裹成了一卷,背对着颜洛倾,把她晾在身后。 颜洛倾愣住,这算什么?虽然天气不冷,可只穿了单衣还是感觉别扭得紧,她伸手想将肃辰掰过來,力气不够,只好语带哀求道:“肃辰,我也要被子,要不你就把衣服还给我!” 肃辰不理她,往外面挪了挪。 颜洛倾两手搭在他手臂上,用力往自己这里掰,还是无果,她赌气道:“你要是不给被子给我,也不还我衣服,我就走了,就这样穿着单衣走!” 肃辰果然转过身,顺着被子转到颜洛倾面前,又一把抱过她,重新转了一圈用被子卷住两人,一连串动作他做得一气呵成。 颜洛倾位置刚好是压在肃辰身上,两张脸的距离近到都可以数睫毛了,她脸一红,伸手推他,奈何被子卷住了推无可推。 肃辰眉眼里俱是笑意,翻身侧睡,语气温柔得滴水:“陪我一起睡!” 颜洛倾羞得怕自己一开口就要语无伦次了,头埋在他怀里不出声,听他愉悦的笑了。 过了半响,头顶传來她均匀的呼吸声,颜洛倾暗暗瞧不起自己,肃辰都睡得那么熟,她却别扭得闭不上眼睛。 正出神,门外突然传來秋眉小心翼翼的轻声道:““洛公子,洛公子,黄迎來说让您回去,.” 颜洛倾看了看肃辰,免得吵醒了他,用内力传音到外面:“我知道了!” 秋眉沒有出声,轻轻的迈着步子离开了。 颜洛倾一点一点把被子边沿从身下拿起,蹑手蹑脚的爬下床,将外衣穿好,就要出了门外,又返身轻轻在肃辰嘴角落下一吻,而后嘴角挂着笑意,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外。 “小颜,快过來!”回到栖云居,颜洛倾的脚步还沒迈进药房,林相梓就出门将她拉了进去。 “我现在又沒发作,梓你瞧自己急的!”颜洛倾好笑的看着他。 林相梓从瓷瓶中倒出一枚药丸放在她的手心:“我已经试过,是寒症的毒药!” 颜洛倾抬头瞪林相梓,她不是说过,不要再给她试药:“哥哥,你在他旁边怎么不看着......”她又突地想起什么?看向希文,撞上他的眼眸,她腾地站起來:“对不起,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怎么能那么刻薄,一个看不见的人怎么在旁边看着。 希文笑意不变,乐呵呵的道:“无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试药试上瘾了!” 林相梓见颜洛倾还是一脸愧意,故意大声道:“啰嗦什么?赶紧吃了!”颜洛倾收回目光,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忏悔,一言不发的吞下药丸。 ------------ 第廿四章:解药中毒 药丸带着一种寒冷的气流滑过喉咙,颜洛倾感觉自己像是吞了一颗冰,心肝脾肺肾都有种光秃秃置身在天寒地冻的冬天之感。 “怎么样,小颜!”林相梓细细端详颜洛倾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好像......好像.......”颜洛倾抓头,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反应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好像什么呀好像,有沒有什么不适!”林相梓急得抓狂。 “希文!”颜洛倾抓过希文的手:“你给我把把脉,我觉得好像药丸进入我体内的同时,有另外一股力量涌了出來!” 希文闻言紧张的连忙把手搭到她的腕上,林相梓见此情形,想挤希文,又碍于希文眼睛不便,只能一反常态的咋呼着:“让我把,快让我看看!” 希文反手将林相梓往后一揽:“你这样着急,不镇定,所以小颜才放着医术高强的你不用,要让我把,先让我看看!” 林相梓立刻噤了声,不停的搓着手。 “脉象看來的确反常,好像有些急促,有什么被压制的东西正非常快的占据着你的血液,到处流窜,导致脉搏加快!”希文闭上眼睛,眉头轻皱。 林相梓脸色一白:“怎会如此,寒症解毒并不是如此的!”他慌张的扶住颜洛倾的肩膀:“可有感觉到一股寒气从体内窜出,身体有种大地回春的渐暖!” 颜洛倾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虽然沒有,不过这股力量也沒有反噬我的感......”‘觉’字还沒说出口,她突然像晕车一样,胃里翻腾得让她不由皱眉,‘哇’的一声,一大口血吐了出來。 血的颜色不是鲜红,而是一种黑色中透着一丝暗红的颜色,颜洛倾抬起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轻轻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反复看來看去,疑惑着道:“我,我感觉手在发麻!” 希文手突然一下收回,手掌搭在她的后背,正想传输内力给她。 颜洛倾握起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要浪费内力,沒用的,它在窜,这个时候用内力压制恐怕会更乱!” 林相梓看着地上的血发愣,脚下一软趴在颜洛倾膝上:“怎么会这样,我自己试过沒有问題的呀!” 颜洛倾棒起林相梓的头:“梓,你真傻,怎么能这么大胆,你沒有寒症,还为我试这药,是药三分毒,为了给我试药,一头黑发,如今这般,你是不是想有一天把命也丢了让我内疚一辈子,因为这点寒症,你从沒那么慌张,那么无助,何时软过膝盖,竟受不了这点点血吗?” 她握住林相梓的手,又拉过希文的手,用力捏了捏:“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林相梓急急的站起身,往放着一大堆药的长桌走去,走了一步,就被颜洛倾拉回來:“豆豆不是说过,我医术那么高,怕也和你不相上下吧!让我來研究,你一直沒有合眼,睡一觉起來再说!” 林相梓能那么多年只埋头专研医术,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颜洛倾的话乖乖去睡觉,他拿开她的手:“不许拦着我,我一定要查出哪里出了问題!” 站在颜洛倾身侧的希文,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叹息着道:“你如今这般,让他如何能睡得着,只要一日找不出问題,他就一日不会睡的!” 颜洛倾疲惫靠着希文,闭上眼睛,嘴角挤出一丝笑:“胃里翻腾的难受,感觉我现在正在长途汽车上呢?” “长途汽车!”希文不解。 “嗯,和要去很远地方的马车一样!”颜洛倾睁开眼睛,林相梓正手忙脚乱的对着面前的瓶瓶罐罐、一堆药材左嗅右吃:“梓若是能和你这般冷静,我便能不那么操心他了!” “我不是冷静,是无能为力到只能站在一侧,若什么都做不了,还急得跳墙,那不是捣乱,给人添堵吗?”希文伤感的道。 颜洛倾拉着他到自己面前,让他弯下身子,自己则是抱住他的脖子:“你们都太让人心疼,明明是吃了解药,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若是真有不测......” 希文挣扎着要打断她的话,颜洛倾抱着他的脖子一紧,低着声音道:“听我说,我若真有什么不测,我怕梓会在愧疚中老死,这辈子都走不出來,他听不进去,我告诉哥哥你,日后一定要记得宽慰他,我若是就这样走了,并无遗憾,也好,我不必揣摩自己的身世,也不必看着你们为我活得那么累,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希文拍了拍她的背:“你是谁!” “颜洛倾!” “颜洛倾是说丧气话的人吗?现在已经到了吩咐后事的那一步吗?” 颜洛倾抿唇一笑,仇报了,爱过了,肃辰被赐婚了。虽然是赌气,可墨绿是好姑娘,两人在一起也算是缘,若活着,因为那道圣旨,还要和炎烨如何斗都不知。 “小颜,我找到了!”林相梓突然大声道,一手拿着刚才给她解药的瓷瓶,一手拿着医书。 颜洛倾松开希文,很是捧场的开心一笑,兴致勃勃道:“怎么回事!” 林相梓沒有接话,拿着手中的医术一边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半响,脸色惨白,颤着声音道:“是...蛊心!” 颜洛倾大出了一口气,张大着嘴,不可置信:“蛊心,蛊心啊!我究竟和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希文皱眉,像是窒息般大口出气,两手紧握得血管都爆起:“是寒症的解药将体内隐藏的蛊心引出來了吗?” 林相梓猛地将手中的瓷瓶扔像门外:“老天爷瞎了狗眼吗?啊!,,,,!” 这是颜洛倾印象中,林相梓第一次如此暴躁,第一次不是含笑着说一切事物,不是淡然的捣弄药丸给她治伤,不是字字句句说得波澜不惊。 只因蛊心,蛊心太过恶毒,对待十恶不赦的罪人都很少有人在用,如果用了,只能说明用药的人比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恶。 可如今,林相梓告诉颜洛倾,她中的是心蛊。 ------------ 第廿五章:约见小颜 蛊心,是一种可以从下的那一日,就在人的体内潜伏,沒有任何反应,但是被一种特定的药物诱发,就像是开关,诱发后一切顺序开始进行,它的症状不会让你死,但是能让你生不如死。 从初期开始,手脚会发麻,渐渐丧失行动能力,中期如果沒有得到控制,就会开始回忆一生中所有刻骨铭心的事情,不论是爱,是恨,是伤,是怨,它会在你脑海里不断交替折磨你,后期,会开始控制你的心,所有美好的都不再记得,你心里最深处什么最痛,脑海里就会只剩下什么? 如果一直有药物的控制,除了虚弱,中期后期症状都不会出现,这种蛊要看下的人是以什么为辅,可是是血,是药,不过它们的相同处便是只有下蛊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引。 “主子,有人将这个送來,说要您亲自打开!”黄迎沒有察觉药房内诡异的气氛,拿着手中的纸条进來,递给颜洛倾。 颜洛倾吸了一口气,接过纸条,看后轻笑了一声:“绑架了人质之后,是交易条件还是要赎金,绑匪当然都要出现!” 林相梓眼睛一亮:“是下蛊之人!” 黄迎一脸困惑:“蛊!” 希文摸索着,将手放到颜洛倾肩上:“是什么?” 颜洛倾将纸条摊开:“只写了蛊心二字!” 黄迎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站在一侧道:“是个乞丐拿來的,让他拿纸条來的人说,若是主子您想见他,就到梨花楼!” 林相梓按住颜洛倾另一个肩膀,紧张的道:“不要去,我和希文去,将他收拾得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就会乖乖交出解药的!” 颜洛倾又笑,哪里会这么简单,林相梓急眼:“这个时候你还笑,就知道笑笑笑,希文,你说句话呀!” 希文抿唇,思忖了一会才说:“让小颜去吧!他下了那么狠毒的蛊,不会对小颜不利的,毕竟他还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 林相梓怒不可遏,指着颜洛倾道:“不会对她不利,都给她下蛊心了还不会对她不利!”说罢像是沒眼见了一般背过身。 黄迎目光來回在几人脸上扫,听完林相梓的话,大惊失色:“什么?,蛊,是谁,主子被人下蛊了吗?怎么办,林老你沒有办法吗?” 颜洛倾瞧黄迎那着急模样,心里又暖又无奈,因爱得深切,除了希文,事关她,他们都不再能保持冷静了,她轻推开希文的手:“别急,都等我回來!” 希文又拉住她的手:“我们暗暗跟在你身后。虽然心蛊的症状都差不多,但如果下时念了咒语,你不慎违反了,后果不堪设想,千万别运功!” 颜洛倾含笑点头,看了一眼林相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出门。 梨花楼内,人來人往,空位已然不多,颜洛倾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无可疑人物,她冷笑了一下,既然是要找她,那自然会送到面前,如此想着,便在大厅随便寻了一个空位坐下。 才坐下,一个小丫鬟模样的姑娘,提着一些盒子走过來说:“公子,这儿有人!” 颜洛倾皱眉,心里正乱糟糟的,沒心思理她,那姑娘又说:“公子这有人!” 颜洛倾不悦,腾地站起來,吓得那姑娘退后了一步,她对着刚才坐的位置猛挥了下手掌,指着位置低声道:“滚!”然后在那姑娘瞪直了眼睛的目光下,淡然坐下。 “红香!” 似乎是叫那姑娘,她幡然醒悟般转过身:“是,郡主!” 云梦蝶走上前,见是颜洛倾,一脸友善的打招呼:“洛公子,别來无恙!” 颜洛倾像是赶苍蝇的摆手,手心对着自己的眼睛上下挥了挥,皱着眉头闭眼道:“滚!” 那唤作红香的丫鬟见颜洛倾如此无礼,上前一步就要说话。 云梦蝶拉住红香往后一拽,自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颜洛倾:“洛公子,我听说您的手下林相梓回來了,看青霄国君上好像挺关注的,所以跟他说了,你身体沒什么不好吧!” 颜洛倾敛下惊异,冷冷的道:“真是比我爹娘还关心我的点点滴滴,真是辛苦了,谢谢!” 云梦蝶似乎别人真的是在夸奖她一般,掩嘴轻笑:“仙人掌如果顺从的按人们抚摸的方向将刺横下,就不会有人会去拔掉它的刺.......所以说洛公子.......” 颜洛倾不情愿的看向她,寒声打断:“梦蝶郡主,自作聪明这四个字你最好铭记于心,否则青霄国王后的梦还是趁早醒醒!” 云梦蝶脸色一白,仅仅一瞬,又恢复骄傲的表情:“我听说那种蛊......” “掌柜,!”颜洛倾打断云梦蝶话喊道。 梨花楼掌柜立刻跑着过來,低着身子恭敬道:“您说!” “把所有讨人厌的苍蝇都赶出去,以后不许再招待!” 云梦蝶惊愕的看着几个立刻上前围住她的壮汉,又猛地转头愤愤然的看向颜洛倾。 颜洛倾粲然一笑:“梦蝶郡主可能知道的不够多!”扫视了一圈梨花楼,轻挑着嘴角笑道:“比如说,,所有梨花楼都是颜某所有,本店不招待苍蝇,人渣,可爱的狗却招待!”说罢一挥手。 几个壮汉立刻走上前,不容反抗架着她们出去。 云梦蝶厉声喊道:“颜洛倾,还有颜歌,你们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你们不会有好报的,!” 红香则是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啊!郡主,郡主,你们轻点,那可是郡主!” “住手!”一个称不上急迫的阻止声唐突的响起。 颜洛倾听声音似乎是唐兼默,抬头望去,见果然是他,一手拿着酒杯,倚在护栏旁,见颜洛倾望过去,还轻佻的抛了一个媚眼。 颜洛倾原本听云梦蝶说,唐兼默知道梓回來了,而且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不敢相信心里那个突然冒出來的念头,,下蛊之人是唐兼默,她甚至生怕蛊心和他沾染上任何关系,可如今太巧,他竟也在梨花楼。 ------------ 第廿六章:下蛊之人 云梦蝶立刻感激的看过去,还不忘理了理自己因为挣扎弄乱了的衣襟。 颜洛倾目光看着唐兼默,似笑非笑:“愣着干嘛?扔出去!” 云梦蝶显然沒有料想,又是一脸震惊,保持着这个表情果真被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掌柜看了看唐兼默又看了看颜洛倾,转身对满店的客人道:“各位,小店有事,今日恕不招待了,各位的酒菜钱减半,实在不好意思,请到这边结账!” 那些客人见颜洛倾连传闻中会是未來青霄国王后的云梦蝶都不放在眼里,识趣的结了帐便走。 唐兼默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忽地出手,将杯子往颜洛倾这边一掷。 颜洛倾哼了一声,也不运功,侧身一避,她就算不用内力,也还不至于躲不开这么一个杯子。 唐兼默朗声笑道:“果然不敢运功了吗?” 颜洛倾眼眸中闪过一丝伤痛,蛊心真是唐兼默下的,他竟真的如此不择手段。 “小颜,坐上來谈谈吧!”唐兼默嘴角捻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颜洛倾坐着不动,眨了眨眼睛:“我懒得动!” 唐兼默怔了怔,脚步一移,落在颜洛倾身侧,身子一软,往颜洛倾身侧一坐:“那我带你回青霄,就再也不用挪了!” 颜洛倾淡淡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我之间就不必拐弯抹角,想要什么?” 唐兼默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身子坐直,盯着颜洛倾:“笛儿,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要的只有你!” 颜洛倾嗤地一声笑了:“默儿,我与你算是......一起长大,就算你杀青衣时,我也从來沒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对我!” 唐兼默腾地站了起來,吼道:“叶笛,你可不可以公平点,箭明明是肃辰放的,你和他浓情蜜意,对我却冷着一张脸,处处避着我,不待见我!” 颜洛倾斜睨着他,冷声道:“这个时候你还在与我说这个,那年我曾问过你,是想做尊王爷还是那个最高的位置,你还记得你回答吗?” 唐兼默沉着一张脸不语。 颜洛倾接着道:“你回答我说不想做尊王爷,我便瞒着父亲与你一起学兵法,教你武功,偷偷请了师傅教你帝王之道,全然不顾父亲曾说过,,‘一个人有了这样就会想要那样,永远不会满足’!” 唐兼默厉声道:“我本是想安分做个尊王爷,我是为了你,才想要那个位置!” “够了,你还要打着我作为幌子为非作歹一些什么?”颜洛倾看着他,只觉痛心,从前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如今面目全非:“一个人有欲望不是丢脸的事情,但是你连正视自己欲望的勇气都沒有!” 唐兼默像要用目光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你如今移情别恋,就要将从前的情意都硬是说得如此不堪吗?将你我的一切都抹杀掉!” 颜洛倾不语。 “我当初为何登上帝位,还不是听闻你进宫要弑君,我刚到宫中已经为时已晚,正准备去寻你,禄海那个老东西抱着我的腿,我若是走了,唐家的江山社稷就将落入他人手中!” “说白了,在权利面前,你不是放弃了我吗?你想二者兼得,如今得不到我,你就将一切怪罪在禄海身上!”颜洛倾索性闭上眼不看他。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用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想稳下江山再寻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事,可是我若当时离开,如今的青霄国就改姓了!”唐兼默眉眼坚定,似乎在为当初的决定鼓掌。 “你好好想想,江山权势和我相比,你更看重的究竟是哪一样!”颜洛倾忽地一叹。 “不用想,江山我是为你才要的!”唐兼默快速接话。 颜洛倾长叹了一口气:“八年前,我家被灭门,你在哪里!” 唐兼默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颜洛倾。 “你觉得难回答,我代你回答,你正和你的隐卫们谋划,唐赢华不在宫中,是否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捣入皇宫,将唐赢华杀死在宫外,我全家被杀,你那个时候只关心你的皇位,可曾想过我!”颜洛倾像是累极了一般,轻声道。 “笛儿,你,你怎么会......是,我承认我确实谋划了,可是我想登上那个位置,是因为要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唐兼默语气高扬,忽然又有些激动。 “八年前,我伤得最重的时候,你不在,两年前,也就是你说得知我要弑君的那日,可以说是我重生的日子,你也不在,你并不是因为赶不及,也不是因为禄海抱着你的腿,分明又在谋划,两次你所做的决定都从未变过,你好好想想,可以得到那个你梦寐以求的位置和找到了我两者之间,你更兴奋的是什么?”颜洛倾看着唐兼默,语气平静。 “皇位和你之间,并不冲突,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孰轻孰重的选择呢?”唐兼默沉重的看着颜洛倾:“笛儿,我看重皇位,都是因为只有到了那个位置,你才能属于我,如果你是辅助君上的重臣之女,而我是一个王爷,我怎么可能娶你!” “不,我遭遇全家被灭门,独闯皇宫弑君,这些你都如此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如果我们要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阻碍,你看重皇位并不是因为我,你看重的很纯粹,就是那个位置,可我不看重!”颜洛倾嘴角浮起浅浅的笑。 唐兼默冷冷的笑着:“笛儿,你不过是在寻求让自己脱离我,脱离得心安理得的借口!” “就算如此吧!你用我将自己的欲望、野心包裹得感人深切,我为脱离你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你我又有什么亏欠!”颜洛倾浅浅的笑容变成嘲讽:“那次在金銮殿前,你知道我想了什么吗?我想着,其实你有今日,亏得我,因为你的一句‘笛儿,你真厉害’我想法设法让你和我一样厉害,因为有了能力,你才有了欲望,促成这一切的,还是我自己!” ------------ 第廿七章:要挟洛倾 唐兼默抿着唇。 “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颜洛倾自顾自道:“我说当年我就是因为要离你远点,才会不管不顾直奔浣月国,你是我昔日付出所有的人,你兄长是手刃了我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我割舍不下,也面对不了,你沒有追來,因为如此,时光的流河里我便割舍了那份比亲情重一些,却不是爱情的感情!” 唐兼默薄唇紧紧抿起。 “八年前,安国候全府被灭的同时,叶笛也一并死了!” “你怎么可能会死,你哪里会死!”唐兼默脸色一白。 “是啊!在你眼里,我从來都是无所不能的,几岁孩童,就能偷偷培养了一个像如今你这样的帝王,你母后的一些首饰,就能让我做起了生意,这样的我,如何会死,母亲在我眼前死去,我仅存的一丝理智已无,逃到浣月,如果不是肃辰,我会死,死于心碎,死在那个雪天!”颜洛倾笑容冷嘲,不知是在嘲笑自己亦或者别人。 她看着唐兼默:“杀了唐赢华,靠着仇恨支撑的我已经被同时击溃,骑着马一路奔向浣月,不是肃辰,我也会死!”她一字一句道:“唐兼默,我是人!” 唐兼默身子一震,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你说不公平,何來不公平,我认识肃辰和认识你,那个时间长些,或许你会说,只是八年前的一面,只是几月的相处,只是两年前的一面,只是几天的相处,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不值我一提的人,可真的是这样吗?我只是一个小孩,如何能在七年就回去复仇,取一国之君性命,他在这七年中所有的帮助,我假装不知,因我曾想着你还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人,是那个杏花树下我该去守护的小男孩!”颜洛倾轻笑。 唐兼默身子似乎摇摇欲坠,处处透着落寞。 “希阁所有关于的你事情我看过一次,就不敢再看,全是你筹备军队,密会官员的消息,哪怕一次,你可有寻过我,是,你相信我,不会有事,就像金銮殿前你相信那些箭伤不了我一样!”颜洛倾扬眉:“若是这样,唐兼默,你还能毫不犹豫说我在你心中重过权势,所做一切都为我!” 唐兼默突然一笑:“沒关系,你不信不打紧,來日方长,从此你就在我身边,生生世世,我会让你被蒙蔽的心重新靠近我!” “靠什么?靠蛊心!”颜洛倾好笑的勾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他非要做到这一步,撇开一切,再死一次也无妨。 唐兼默双手突然撑在颜洛倾的肩上,笃定的道:“你不会!” 颜洛倾微微扬眉:“你似乎自信过头!” “在你來梨花楼时,已经有我的一队隐卫出发栖云居,哦,对了,还有四鬼魅!”唐兼默轻笑:“现在那个瞎子已经是在单打独斗,那个叫豆豆的小孩也被抓起來了,那个大夫应该很容易就制住了,还有......” “唐兼默,你我非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颜洛倾脸色一白,霍地站起來,猛力打掉唐兼默的手。 唐兼默挂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笛儿,你乖乖听话,这些人自然都不会有事!” 颜洛倾忽然笑了,她面色平静的坐回凳子上:“我只想问你,青衣是你杀的对吗?放箭的是你对吗?” 唐兼默坐到她面前,懒懒的道:“你想到了!” “放箭的是你,下命令的也是你!”颜洛倾舒了一口气:“别人就算穿着紫袍,我也不会认为那是肃辰,因为身形相似,气质也全然不同,可是你是唐兼默,是一国之君,在那种情况下,如果肃辰是你扮的,的确可以鱼目混珠!” 唐兼默笑容淡淡,抿着唇。 颜洛倾淡淡的道:“我从未见过你穿朝服,所以找个身形相似的人扮你,并不难,也不容易被我识破,因为身边的‘肃辰’会夺去我所有目光,只是我想不到,谁能对肃辰下药!” 唐兼默脸色隐晦,嘴角浮起一丝不屑:“下药的是你,亦或者说是青衣,可总归都是因为你才能让他被下药!” 颜洛倾不由怔了怔:“我!”难道是肃辰抱她的时候,是青衣还是唐兼默策划了这些,竟连他会抱她都算准了。 “青衣那个贱人,吃里扒外!”唐兼默突然骂道。 颜洛倾皱眉,静静看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要射死她吗?”唐兼默勾起唇,笑容发寒:“正是因为看见你和肃辰在一起,我才跟你提让你留在我身边,你拒绝了,我自然是气的,就是那个贱人,她到金銮殿找我,说是肃辰蒙蔽了你的心,让我找人假扮肃辰射死她,你就会恨透了肃辰,安心留在我身边!” 颜洛倾低头不语,她想不通唐兼默这样的身份,会说出‘贱人’这样的字眼,想不通青衣为何会如此,也不明白唐兼默当时和何种心情,被这样的话诱惑了。 “可是你自杀了。虽然是假的,好在是假的,都是因为那个贱人,我才会失去你那么长时间,还被元素背叛,我以为她真是忠心不二,却发现她给了你复生丹,一切分明是她居心不良算计的!”唐兼默语气高扬,有些激烈。 颜洛倾看着唐兼默,她也不懂,青衣所做一切究竟是为的什么?她的出发点是什么?她曾经以为青衣是林相梓的人,可青衣又确实是唐兼默的人,但她所做之事又不像为唐兼默....... “笛儿,都是他们在作祟,都是他们的错,你醒过來,和我一起回青霄国,整个江山都是你和我的!”唐兼默突然又笑嘻嘻的道。 颜洛倾眉头越皱越深,总觉得唐兼默似乎精神失常。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对你即便是全力相助,但也未动过心思!”颜洛倾忽然转了话題,语气平淡。 “从一开始,!”唐兼默看着她,眯起眼睛。 ------------ 第廿八章:带她离开 “对,从一开始,我帮你就是存了私心的!”颜洛倾点头,为何她不同意父亲辅助唐赢华,实在沒法说清楚,总不能告诉他们,因为她看过古往今來太多典故,所有小皇帝长大后不是将辅助他的臣子当做操纵他的人,就算真是忠心,帝王疑心最重,也都最忌讳功高盖主,岂会容忍。 既然不能阻止父亲辅助唐赢华,那她也培养一个可以和唐赢华匹敌的人,且不是敌人。 “你说想坐那个位置,我也想让你坐,因为我猜到总有一日,安国候会成为唐赢华掌权用來开刀的对象,在那之前,如果你坐上那个位置,或许可以避免,可是一切來得太快,唐赢华突然发难,竟......灭了我全家!”颜洛倾语气中已经沒有伤痛,语气平常。 “所以,我全力助你,为的是保我全家!”颜洛倾定定的看着唐兼默。 唐兼默不敢置信的看着颜洛倾。 颜洛倾微微扬眉:“怎么,你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对你我付出了所有,那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的心不是石头,所以对你是有感情的,唐赢华杀我全家时,我对你,割舍不下,面对不了,但不是因为爱,而是那份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期间,产生的那份感情,你是要做君上的人,而我喜欢无拘无束,所以我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唐兼默收起惊异,沉声道:“笛儿,不论你说什么?我对你的心我自己清楚得很,不用你剖开揉碎的拿出來伤我,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我非常确定,我做了君上,你才能在我的庇护下自由自在,可以去大草原,去沙漠,去看瀑布,每天看日出日落......” “现在让你放弃一切,和我去你说的那些地方,你愿意吗?”颜洛倾截断他的话,咄咄道。 唐兼默一怔,不出声,目光飘忽着。 颜洛倾笑:“谢谢你沒有坚定的告诉我可以,否则我真的会苦恼了,因为就算你可以,我也不行!” 唐兼默逼近她:“笛儿,你真的不公平,说來说去,你无非是在撇清我们的关系找借口而已,但你告诉我,可曾问过肃辰,愿不愿意放弃肃王府和他拥有的一切,和你一起去那些地方,!” 颜洛倾轻笑,须臾,她收了笑意,看着唐兼默认真地道:“我喜欢肃辰,你明白吗?”就如同他说的,她在找借口,抛去这些借口简单而言,她不喜欢他,所以诸多借口和理由。 “那你和我到底算什么?”唐兼默手用力拍在桌子上,转瞬桌子轰地垮掉。 颜洛倾不答他的话:“我对你再无话可说,我们终究是缘深情浅!”说罢,起身往外走。 唐兼默脸一沉:“好一个缘深情浅!”他突然怪声道:“你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他们!” 颜洛倾脚步一滞,不是觉得否,而是她不相信他会如此,举步便又走。 唐兼默不拦她,一直沉着的脸一改,忽地一笑,声音和暖:“希阁的那两条人命,不能让你的脚步停下吗?” 颜洛倾身子一震,艰难的咽下一口气,回过头,静静的望着唐兼默,这些话,从他口里说出來,如此之轻,她嘴角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假冒暗衣会袭击希阁,是你!” “我只是在找你,那些人不识好歹,才会成了刀下亡魂,你知道,我的手下都是暴脾气!”唐兼默无所谓的道。 颜洛倾被他的语气激得全身血液倒流,怒气直冲头顶,她运足内力,愤怒的袭向唐兼默,怒喊:“唐兼默,你无可救药,我杀了你!” 唐兼默眼中有惊愕,有伤痛,有无奈,甚至带着悔恨。 她和他只距离了几步之远,她赤红着双眼,以为自己能亲手了断他,却不想,手突然发麻,连控制都不行,又何况运功,只软绵绵的落在唐兼默肩上。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软趴趴垂到身侧的手,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好像去死,她念念着要找的仇人,在自己面前,不是狠不下杀他,却是沒有能力杀他。 唐兼默突然搂住她的双肩,语气中全是慌乱:“刚才不是知道不可以运功吗?为何要运功,!” 颜洛倾恶狠狠的瞪着他:“我会杀了你的,把你的脏蹄子拿开!” 唐兼默无视她的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送到她唇边,急切的道:“快,张嘴,喝下去!” 颜洛倾眼眸被杀气全部覆盖,如果是别人,她不会如此仇视到希望他一刻都不要活着,可唯独,唯独是唐兼默,她抬起腿往他胯下踢去,沒有成功。 因为她刚才运足内力,导致蛊心的初期症状來势汹汹,仅仅这一瞬间,已经到了手脚都麻的地步,因为抬起一腿,她失去平衡,唐兼默急忙抱住她,单腿跪地,让她靠着他的另一腿上,强硬的将瓶子里的药水倒入她的口中。 清凉的液体滑过她的咽喉,却并沒有减轻发麻感,胃里一股炙热感一路烧到喉咙,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剧烈的咳嗽起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便装的灰衣男子敲门进來。 “君上,那些人如何处置!”那人单膝跪地。 唐兼默死死的看着颜洛倾:“关起來,老地方!” 颜洛倾似绝望的闭上眼睛,爱,这么美好的一个字,此刻却让她觉得惧,老地方,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老地方,即便她跟唐兼默走,希文他们做为人质也只能像元素一样,被剥削掉自由的权利。 那人恭敬回道:“是!” 唐兼默冷声吩咐:“孤让备的马车呢?” 那人立即回道:“回君上,已经停在门口了!” 唐兼默不再出声,而是横抱起颜洛倾往外走。 颜洛倾眉头打了一个结,被他触碰,如今让她觉得比吃了一百个蟑螂,毛毛虫还恶心一万倍。 唐兼默足尖轻点,飘身上了马车,车帘掀起,他们一坐下,车轮立刻咕噜咕噜滚了起來。 ------------ 第廿九章:调虎离山 “将手拿开!”颜洛倾闭着双眸,狠声道。 唐兼默耸耸肩,双手一摊:“拿开便拿开!” 颜洛倾往车厢边边挪过去,头抵在上面,胃里那股不适已经慢慢消去,只是手脚的发麻感还在,马车速度加快,听着车轮声,她突然觉得又烦躁又焦急,如果唐兼默又是把她带到青霄国,关在宫里,可怎么办。 “不要想着逃,你连脚步都不敢迈开!”唐兼默语气中带着揶揄道。 颜洛倾仿若未闻,心里寻思着,要逃的确不易,再也不能运功,否则只会让逃跑变得更难,既然硬的不行,就用软的,想到这里,她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柔和起來,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唐兼默一直看着她的视线。 人放松下來就容易陷入梦境,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意识到这个问題的时候她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过來。 睁开眼眸,唐兼默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了好几倍,他见她睁开眼睛,笑着坐正原本前倾的身子:“你还能毫无防备的在我面前睡着,说明潜意识里还是相信我的!” 颜洛倾恹恹的瞥了他一眼:“现在最坏的打算,就是我睡着后你把我杀了!” 唐兼默怔了一怔,又恢复笑意:“我不会杀你,除了你的命,你的身体......” “唐兼默,你再给我多说一个字,我就死给你看,把命给你!”颜洛倾厉声打断。 唐兼默看她铁青的脸色,噤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颜洛倾笑。 颜洛倾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她一喜,不发麻了,有力气了。 “如果你再运功,有可能喝了解药也是终身瘫痪!”唐兼默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不冷不热的道,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倒是不介意!” 颜洛倾连正眼都不看他,冷声问:“现在到哪了!” 唐兼默似乎轻笑了一下:“很着急跟我回去呢?还是担心肃辰追不上來!” 颜洛倾不语。 唐兼默继续道:“在桐州,就快了!” 颜洛倾惊了惊,问:“过了清渺山!” 清渺山在两国结界处,唐兼默只当她是问离开了浣月否,笑答:“过了,现在是我们的青霄国了,你这一睡就是几天的习惯会不会因此想改呢?” 颜洛倾抿唇不语,这么多天,希文他们一点动静沒有,真的被唐兼默抓了吗? “另外,你的身份现在是我的和亲郡主,而肃辰和那个墨绿郡主的大婚,也在这几日!怎么样,这种‘双喜’的滋味不错吧!”唐兼默脸上笑意越发的浓烈。 颜洛倾垂下头,浣月究竟是什么情况呢?她作为和亲郡主,那云梦蝶呢?她抬眸,目视前方,忽地道:“我的身份是云梦蝶,云梦蝶的身份难道是墨绿郡主!” 唐兼默了一会,赞赏的道:“笛儿,你很聪明!” 颜洛倾蹙眉,不解的道:“我不聪明,至少我理解不了,她明明觊觎王后的位置,也对你有好感,为何还要嫁给肃辰,肃辰又怎会娶她!” 唐兼默身子倾向她,语气轻佻道:“这就是仇恨,肃辰不爱她,我也不爱她,但是嫁给我可能会是王后,可她宁愿放弃,也要让你不能得愿,或者说让颜歌不能得愿,让颜歌想嫁肃辰,也只能做个侧妃,至于肃辰,他愿不愿意不重要!” 颜洛倾撇开脸用力推开他,突然觉得沒什么可说,因为她也恨过。虽然她沒有伤害其他人,只是冲着唐赢华去报仇,可那种被仇恨占据整颗心和思想的感觉她明白。 炎烨本來就是在阻止颜歌和肃辰,也出于某种目的,要让颜歌前往青霄国和亲,炎烨和唐兼默之间达成共识,将云梦蝶调换成她,墨绿调换成云梦蝶,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墨绿呢?墨绿他们会如何处置,墨绿是孟王爷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哎,小老儿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是不经用了!”马车外突然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 颜洛倾听得熟悉,正拿眼去瞅,就见唐兼默‘嗖’地掀起轿帘,颜洛倾看清是希文的父亲,还有身边的侍卫都已经倒地,愣了一下,武功到哪个地步,才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么多人。 唐兼默出了外面,负手站起來,帘子也一并落下。 “何人!”唐兼默厉声斥道。 长老嬉皮笑脸道:“我就想见见我家那小丫头,知道这些娃不会那么容易同意,就只好让他们先好生歇着了!” 唐兼默下意识护住身后:“既然你都说了,老胳膊老腿,那就不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颜洛倾掀开帘子,高声道:“长老莫要以身犯险!” 长老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突然出手,直接卷起一个侍卫的身体往唐兼默这边甩來。 唐兼默一股内力将颜洛倾扫得退进马车内,而后飞身袭向长老,颜洛倾正欲探头出去看个究竟,为何只有长老來了,难道他们真的受制于唐兼默了。 身子才动了一动,肩膀突然被人摁住,她大惊,正准备一个擒拿手。 那人却一手将她的手固定在胸前,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将她身子一转,面向他。 颜洛倾看清來人的眼睛,他脸上带着金色面具,嘴角正微微扬起,舒了一口气,看着他一笑,肃辰不语,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将一个纸团赛到她的手里,然后翻身下了马车,一系列动作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马车内又只剩下颜洛倾,他像是从未來过。 颜洛倾顿时明白,为何长老会那么快将那些侍卫解决,又直接就和唐兼默交手,原來是为了暂时将唐兼默引开。虽然肃辰只是來了那么一瞬间,可却让她忐忑的心安定了下來。 马车外长老仍旧满是笑意的声音响起:“小老儿我不和你玩了,走咯!” 颜洛倾屏息听去,唐兼默似乎追了两步,又顿住,急忙返身向马车跑來。 她连忙将纸团塞到袖中,又觉得不妥,转放到怀里。 唐兼默用里掀开帘子,打量了一圈马车,狐疑的看着颜洛倾:“你竟然乖乖的在马车里不动,是不是有人來过!” 颜洛倾冷笑,环着胸闭着眼睛道:“若是有人來了,我爬也要跟那人爬走!” ------------ 第三十章:百官相迎 唐兼默眸光阴沉,盯着颜洛倾看了一会,进到马车推开后窗望了望,自言自语般道:“不要说爬都爬走,沒有我,你爬走了也活不了!” 颜洛倾冷笑。 唐兼默关上后窗,回过头看着她道:“你不以为然不要紧,肃辰还有其他你的助力顾忌蛊心就够了!” 颜洛倾笑容僵住,只是一瞬间,她又无所谓的靠在马车壁内。 “属下护驾來迟,请君上责罚!”马车外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男声。 唐兼默瞥了一眼外面,吩咐道:“将地上那些侍卫弄醒,马上赶车,在桐州住一晚!” 外面那男声应了一句,立刻麻利吩咐,另有马夫又将马车赶动,颜洛倾突然出声:“青衣的故乡是桐州对吧!” 唐兼默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知!” 颜洛倾皱眉,肃辰说过的,青衣的老家是桐州,元素将她葬在桐州:“我能去看看她吗?”她很想知道,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目的,青衣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完成。 唐兼默不看她,也不答话。 颜洛倾故意激他:“一国之君那么小家子做什么?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还计较什么?” 唐兼默忽然转头猛地凑近她,鼻尖险些触到她的:“我不知她老家是桐州,如何知道她葬在哪里!” 颜洛倾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道:“桐州不是你的地盘吗?你若是想,派人去查就能查到了!” 唐兼默想拿手捏颜洛倾的下巴,被她拍掉,他自然的收回手:“你若是留在我身边,以后有的是机会,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为了你关进天牢的元素,那可是活着的人!” 颜洛倾瞪着他,还说元素家几代都是青霄国帝王身边犹如知己的人,可就因为她,唐兼默就狠心到将元素关起來,张了张口,又不想跟他说话,便噤了声。 唐兼默哼了一声:“你果然是个绝情的人,你我那么多年的感情,因一个肃辰你就撇个干净,元素为了你这个泛泛之交都被关起來了,却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丫头!” 颜洛倾闭上眼睛敛下神色,轻吐了一口浊气,究竟是那个选择铸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虽说沒有谁对谁错,可唐兼默杀了陈奶奶和豆豆的娘,又用这么恶毒的蛊强硬留住她,就沒有一丝觉得愧疚吗?还总是意识不到这些,认为都是因为肃辰。 ,,,。 桐州住了一夜,接着赶路,唐兼默和颜洛倾一路上都再无多话,有时候颜洛倾想着,他这样将她留在身边,究竟有什么意义。 第四日他们才到盛宁,颜洛倾看马车似乎正驶向宫门,不由问道:“你不是说我可以不住在宫中!” 唐兼默斜睨着她:“若是有人來带你走,你不是说爬都要爬走,我如何能放你在宫外!” 颜洛倾不死心的道:“你分明承诺了!” 唐兼默突然朗声笑了,收了笑才道:“那是我要你自己跟我走时,那时怎么和这时一样!”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宫门,颜洛倾只得认命,本想着如果他还有心,不想两人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会顺她的意在宫外住,看如今这情况,自己着实想多了。 下了马车,已经有轿撵在一旁候着,唐兼默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准备伸手去牵颜洛倾,颜洛倾一笑:“不必麻烦!”说罢自己跳下马车。 禄海弓着身子给唐兼默请了安,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他。 颜洛倾看着禄海,想着唐兼默上次那般说禄海,一定总在发火时拿他出气,说不定会踹上几脚,如此想着,不由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禄海。 唐兼默披风一扬扔向她身后准备给她系上,嘲笑着道:“怎么,你连这种老家伙都看得上!” 颜洛倾拿过他手中的披风,目光还沒收回,刚好对上抬起头來的禄海受惊目光,禄海一触到她的目光,又连忙低下头,她叹了一口气,将披风系好,她身穿一身男装,唐兼默这是要她捂严实呢?虽然不必迁就他的意思,可她自己也不想太招人眼球。 唐兼默笑看着她,见她顺从的系好,又想去给她戴上帽子。 颜洛倾往后退了一大步,冷声道:“君上最好不好碰我!” 唐兼默听她的称呼怔了怔,又恢复笑意,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着她。 颜洛倾展颜一笑:“我现在自杀可是防不胜防了,内力在我体内,随时可以运功!”其实也只是吓唬一下唐兼默,她可不敢,这样死又死不了。 不过唐兼默似乎受用,果然收回手,举步往轿撵走去,颜洛倾则是上了另一抬。 快到金銮殿前时,颜洛倾见密密麻麻都是人,有穿官服的,有穿盔甲的,正中是花花绿绿的颜色,应该是唐兼默的那群妃子。 颜洛倾立刻带起帽子,又掏出手帕,勉勉强强遮住脸,最讨厌那群女人了。 轿撵停下,文武百官和众妃子齐齐跪地,呼声震得颜洛倾只觉耳膜都痛。 身侧的唐兼默即便穿的是桃红色衣袍,也掩不住那帝王仪态,其实抛开其他來说,唐兼默能力真的值得称赞,离开宫中那么久,也能保持着青霄的安宁,他的确是百姓眼中的好皇帝,百官眼中的明君。 唐兼默突然侧头看她,见她也看着他,冲她挤了一下眼:“如何,和我一起受这等跪拜如何!” 颜洛倾撇开头。虽然帝王之位孤独且忧心,可他却仍旧很享受这些吧!不知为何,对肃辰的想念突然肆意的发狠的滋生,手正好藏在披风下,颜洛倾一手探到怀里,想摸摸那个她一直沒有机会打开的纸团,肃辰到底写了些什么给她呢? 身侧的唐兼默正和那些官员讲话,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她微微退后了一小步,手指才触到一点点纸团,唐兼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往他那边一扯,颜洛倾心中大惊,感觉到纸团似乎正被她一带,正跟着掉出來,而她的手又握不住那个纸团。 ------------ 第三十一章:偏殿传出 颜洛倾脑子里飞闪了一个又一个后果,唐兼默是会眼尖的看到那个纸团,然后不顾她如何挣扎抢走,还是会目空一切,拉过她的手,相携迈上楼梯,那个纸团她便不能去捡,等有机会跑來这里时,那个纸团已经不知所踪。 或者是被人捡了交给唐兼默,或者是被当做垃圾不知扫到哪里去了。 不管是哪个结果,她都会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她未來的日子都会变得像无头苍蝇,这样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不行。 想到这里,颜洛倾顿时急了,使了力气和唐兼默对抗,手硬是固执的往自己这边,怎么也不愿被他扯过去,见拗不过他,她压低声音怒道:“放手!” 唐兼默侧头看她,脸色愠怒,正欲说话,却见颜洛倾手上力气一松,手一下被他拉到了自己这边。虽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神色,拉着她的手到他身侧,举步往楼梯走去,身后率领着一众官员和妃嫔。 颜洛倾任由唐兼默拉着,反正也隔着袖子,不过好在,因为那一下挣扎暗暗使劲,纸团沒有跟着掉了出來。 颜洛倾‘任由’,不代表那些妃子会‘任由’容妃脸色发白,咬着唇,瞪着眼睛看颜洛倾,目光盯着她的面纱,唐兼默当众拉她的手,究竟是长了一张什么狐媚脸,其他妃子也是想将她和唐兼默的手看穿个洞一般。 上完台阶,唐兼默脚步停下,忘了一眼金銮殿的牌匾,侧头俯在颜洛倾耳边,语气轻佻:“你先回朝阳宫等我,我处理了一些国事就去朝阳宫!” 颜洛倾未出声,漠然退开,转身往那边走去,几个侍卫和禄海得了唐兼默命令,立刻围在她身边,禄海则是在前面引路。 唐兼默如此举动,无疑是让颜洛倾一下子成了后宫风尖浪口的人,她经过那些妃子身侧时,都能感觉到她们那种要杀人的超强气压。 朝阳宫。 宫内打扫得简直是一尘不染,花瓶里还插着杏花,几名看上去挺清秀的宫女,正挂着满是笑意的脸站在门口,见颜洛倾來了,声音甜腻的跪着行礼。 颜洛倾挥了挥手,见朝阳宫基本是三步就有一个侍卫,不由笑了:“君上如此看重我,三步一个侍卫,看來我真是插翅难飞了!” 颜洛倾虽然不懂宫中规矩,但也知道,若是主子不问话,像她这样自言自语,奴才们是不能接话的,可是禄海却接道:“姑娘说笑,君上是顾忌您如今的情况,怕有妃嫔不知轻重來冲撞您,沒个能护着您的人!”他语气恭敬。 颜洛倾扫了一眼禄海,他面色平常,不过禄海会接她话,还替唐兼默解释,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我要睡觉了!”她往里走去,伸了个懒腰,将披风解下一扔,和衣倒在床上。 外面无人应声,只是听禄海似乎放轻步子出了门外,那几个宫女将披风捡起,站在距离颜洛倾大概十步之远处。 颜洛倾闭眸许久,假装睡觉,又假意翻个身,背对着那些宫女,她悄悄掏出怀里的纸团,展开一看,是肃辰的笔迹,本以为是寥寥几字,却见写了挺多,。 ‘梨花楼那个装过解药的瓷瓶林相梓已经捡了,正研究中,若是知道成分,查出蛊心的引子是什么?就能配置解药,暂时委屈我家世子妃了,’ 颜洛倾沒有看见,她一双眼睛都笑眯了,只因那‘我家世子妃’五个字,也因肃辰末尾一句‘别给本世子拈花惹草,否则我就泡在陈醋里再不出來,’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梓既然都在研究解药,那就是安然无恙,长老也出现过,有希文,长老和肃辰,那说明大家都安然无恙,唐兼默一定是失手了,却故意骗她。 而肃辰他们沒有直接将她带走,就是因为蛊心的确不能让他们不顾忌,既然如此,暂且留在唐兼默身边,的确是最安全的办法。 知道了这些,颜洛倾觉得自己浑身轻松,正要睡着了,却隐约听见了箫声,本想着当做催眠曲听听,听着听着,突然腾地清醒了过來,脸上的表情越來越震惊,她忽地直起身。 那几个宫女见此情形,站在前面一些的宫女连忙上前來,紧张的问:“姑娘,您做噩梦了吗?” 颜洛倾扭头静静的看着一个宫女,屏息凝神听了一会,语气急道:“是谁在吹箫!” 被问的宫女看着颜洛倾着急的模样,努力的想了想:“回姑娘的话,奴婢不知,这箫声从去年就有,时不时就有人吹!” 颜洛倾看向其他宫女:“你们知道吗?” 那些宫女摇头,颜洛倾又看着刚才那个宫女:“从哪传出來的知道吗?” 那宫女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颜洛倾突然大声喝道:“本宫问你话呢?如此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启奏君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端的是架子。 听她们都是称呼她姑娘,一定又是唐兼默授意,那她就用‘本宫’來自称,告诉她们,自己可不简单,吓唬吓唬人也是可以的。 那宫女连忙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奴婢不敢,姑娘开恩,只是君上有吩咐,不可在姑娘面前乱说话!” 颜洛倾翻身下床,将她拉起來:“你只管说,后果我担着,我不死就沒人能奈何你!”说这话时她心里突然意识到,她手中的牌,是唐兼默的看重,如果唐兼默厌了,她就什么都不是。 不知那宫女被颜洛倾吓到,还是因为是个懂得变通的人,老实的道:“是从朝阳宫的偏殿传出來的!” 颜洛倾立刻道:“带我去!” 那宫女为难的看了一下颜洛倾,最后沒有出声,带着颜洛倾往偏殿走去,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卫,还有一个宫女。 颜洛倾走得极快,生怕一会朝阳宫有人去给唐兼默通风报信。虽然唐兼默说元素被关在天牢,可听那箫声,有些类似她上次唱的寸心笑傲音调,让她脑海里一下蹦出了元素。 ------------ 第三十二章:主动示好 箫声越來越近,颜洛倾听着似乎是由寸心笑傲改编的音调,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但是她脚步刚迈进偏殿门槛,箫声却戛然而止。 颜洛倾孤疑的看了看周围,院子显然无人料理,满地是快腐烂了叶子,台阶上还长着野草,朝阳宫的偏殿难不成还是冷宫不成,竟是这副模样。 她目光扫过一排紧闭的门窗,落在正中的那处屋子,举步走上前,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她皱眉,又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也是沒开,她侧头看着带路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恭敬的答:“回姑娘,奴婢紫月!” 颜洛倾蹙眉:“紫月!”这名字好像听过,她重新打量紫月,半响问道:“或许,以前我们就见过吗?” 紫月微微抬起头:“回姑娘,上次您就是听苏红和奴婢说的话,才要到乐府去看的!” 颜洛倾闻言灵光一现,想起那次有个宫女在门口叫紫月去乐府的时候,她伸手抬起紫月的下巴:“后來我跑去金銮殿时,是你跟在我身后的!” 紫月眼眸低着,沒有直视颜洛倾:“是的,姑娘!” 颜洛倾盯着她看了一会,想着回去要单独问问紫月,青衣去金銮殿前有沒有什么异样,她手指一一扫过几个侍卫吩咐道:“将门打开!” 紫月却先上前一步,推了一下门,回身对颜洛倾道:“姑娘,门是从里面拴住的!” 颜洛倾扬眉,思忖了一会,朱唇轻启:“撞开!” 那些侍卫站得稳如松,颜洛倾怒视着他们半响,其中一个出列道:“姑娘,君上吩咐,我们只需负责您的安全,其他不能管!” 颜洛倾冷笑:“又是君上,那他有沒有告诉你们,我不能运功,否则可能会死!”她扫过侍卫们面露诧异的脸:“我能把这面墙都碎了,不过到时后如果死了,那你们九族都说不定会受牵连,你们说这和我的安全有沒有关系,依我看,不当是我的安全,还有你们的安全!” 颜洛倾发现她现在时不时就摆起了威胁人、自以为是的架子,不过不说狠话他们就是不动,她的话落,那些侍卫相互望了望,暗自思量,最后还是起身在院子里弄了一棵树干去撞门。 门被撞得似乎要开了,颜洛倾有种心被调到嗓子眼的感觉,再和元素见面,会是什么情形,他瘦了吗?会不会怪她。 眼见再撞两下就要开了,后面突然响起,:“住手!” 侍卫们转头一看,立刻扔掉手中的树干,双膝跪地,颜洛倾头也不回:“元素在里面对吗?” 唐兼默刚才喝止的时候,声音似乎还掺夹着愤怒,但再和她说话时,却是带着笑意软声道:“孤的王后就这么闲不住!” 颜洛倾回过头,看着他的肩膀冷声道:“君上别乱叫!” 唐兼默眼神一扫,禄海会意,立刻带着众人出了偏殿,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他走近颜洛倾,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你现在是和亲郡主,和我大婚就是归国后的近日,而且刚才我已经拟定时日,下了圣旨,你今后就是我唐兼默的王后!” 站在她一尺之距的唐兼默,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他周身散发着如暖阳般温煦的气息,她印象中他就算再高兴,多么开怀的笑,也不会有这种气息。 永远给人一种妖治的感觉,有时又像是湿泥土,偶尔会闻到一种凉凉的味道。 唐兼默见她出神不语,想起自己拉她手时她瞪着他,还用力挣扎的情形,试探着问道:“怎么,还在气我牵了你的手!” 颜洛倾心底一嘲,她可是新时代女性。虽然在古代生活了那么多年,但思想也还不至于那么迂腐好吧!不过是拉了一下手,她只是有些发懵,已经拟定时日,要封她为后,如何是好,而且非常困惑,元素到底在不在里面,如果在,为什么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了。 唐兼默见她还是不说话,突然好笑的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瞧你,可是想着以后自己就是王后了,高兴慌了!” 颜洛倾身子一僵,仿佛眉心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她突然迈了一步,环住唐兼默的腰。 唐兼默震惊的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手在身侧不敢乱动,半响,才迟疑的放在她的背上,幸福來得太突然,太不像真的了,果然是吧!权利这种东西,人人都爱,颜洛倾也是想当王后的,所以听他说已经下了圣旨,都愿意接受他了,也相信他说的话了吧!一切都是为了她。 颜洛倾闭上眼睛,眼角滑过一滴眼泪,心里一遍一遍想着,‘对不起,元素,我要撇下你,先服软,保住自己,对不起,肃辰,我不能乖乖听话在这等待了,我怕如果封后那日沒有等到,会失去自己的第一次,或许你不嫌弃,可是我想给你最美好的自己,’ ,,,。 “姑娘,您要歇下了吗?”紫月对已经在窗前从黄昏站到如今的颜洛倾,问道。 颜洛倾回过神來,脖子僵硬得不行,她无奈一笑:“这个方向是偏殿,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在这,箫声不是总是响起吗?我在这都三日了,那天听到过,就沒再响了!” 她心里沒个着落,总是东想西想,元素是不是在责怪她,可是?她将他害得那么惨,难道还希望他连委屈,埋怨都不可以有。 唐兼默所说的拟好时日,算起來刚好一个月,也就是说肃辰和她都有一个月时间,既然已经主动示好开了头,那就要尽快将解药骗來,还要摸清楚里面到底是不是元素,要救走。 “所有人都下去!”颜洛倾淡淡吩咐。 屋内所有人都将头拉低,但是脚步不动。 颜洛倾突然带着怒气大声道:“都给我下去,是不是每次都要本宫提醒你们,我随时可以死给你们看!” 众人被她语气转变之快骇了一跳,果然都是吃硬不吃软,她如此说了,便纷纷转身出外面。 “紫月留下!”颜洛倾道。 ------------ 第三十三章:容妃登门 “紫月!”颜洛倾转过身看着她:“是你去乐府叫元素的对吧!” 紫月惊讶的‘诶’了一声,又觉失礼,连忙垂下头去,突然跪在地上道:“姑娘,姑娘恕罪!” 颜洛倾语气中含了笑意:“并无责怪你之意,起來吧!”紫月小心的慢慢起來,她又道:“我只是想知道,算起來我走后,你还在朝阳宫,应该知道青衣去金銮殿前还做过什么?” 紫月犹豫的看着颜洛倾:“青衣姑娘……其实那件事的前一天晚上,她一夜沒睡!” 颜洛倾听她如此说,脑海里闪现出书桌上那两页医书、还有青衣顶着两个熊猫眼的画面,她盯着紫月语速极快道:“紫月,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难道青衣其实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她有寒症。 紫月抿了抿唇:“其实奴婢知道的并不多,青衣姑娘那晚一直看书,您去乐府的时候她看着您的背影笑了,只是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难过,很奇怪的笑!” 颜洛倾扶额,这也沒有弄清楚什么?虽然对于青衣的死虽然弄清楚了,可总觉得她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明明唐兼默的人,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害自己把命葬送掉。 “青衣,在宫里很久了吗?”颜洛倾问道。 “青衣姑娘是个很冷淡的人,平时不与人來往,但是好多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都知道她,奴婢只是听传闻,说青衣姑娘的母亲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青衣小时候母亲去世,君上一直带着她的!”紫月见颜洛倾那么紧张,如实道。 颜洛倾点头:“嗯,你下去吧!辛苦了!” 紫月看了看颜洛倾,微微行礼:“是,奴婢告退!” 颜洛倾看着窗户出神,长公主,又是长公主,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说自己是她的女儿,既然是一国公主的话,那当初是要到北漠和亲嫁给谁,生平都发生了哪些事情,会有记录吧! 如此想着,她便下定决心,要拿到解药,要救出元素,要弄明白长公主是什么人,都要从唐兼默那里下手,现在,应该安心睡觉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吵闹声让颜洛倾烦躁的睁开眼睛,被吵醒恼火得想揍人,她现在不是可以安心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闲下來的时候动动脑筋的状态吗? 她睁开眼睛坐起身,感觉手指有些麻麻的,心里一惊,又发作了吗?感觉发作得越來越频繁呢?她正揉捏手指,紫月推门进來有些为难的道:“姑娘,容妃娘娘一直吵着要见您!” 颜洛倾瞥了一眼紫月问:“什么事!”她可沒有闲情逸致和唐兼默的妃子们争宠。 紫月看了看颜洛倾,摇摇头:“奴婢不知!” 颜洛倾翻身下床,搓着手越过紫月往门外走去。 紫月连忙追上她,赶在她面前将门打开。 颜洛倾一阵茫然,看了看紫月,了然的笑了一下,看來容妃又吵又闹把她们弄得难受极了,其实她只是试试活动一下手脚会不会减轻发麻感,并沒有要见容妃。 门打开了,外面容妃快喊破喉咙声音传了进來。 “放本宫进去,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本宫到底是谁!” 颜洛倾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淡声道:“紫月,帮我梳头,再打一盆非常烫的水过來!” 紫月惊讶的看着颜洛倾,小声道:“姑娘,奴婢斗胆,容妃娘娘的父亲是当朝的丞相,本來想着她迟早会被封后的,可如今君上封了您,触怒了丞相,前朝风起云涌,后宫这边,如果您对容妃做了出格的事情,那...那可能君上都保不了您!” 颜洛倾愕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來,真不知是她被吵醒神情恍惚,还是紫月的思维模式异于常人:“紫月,你该不会,该不会以为热水是要拿來泼容妃的吧!” 紫月看着颜洛倾,想了一下奇怪的问:“难道,难道姑娘不,不是吗?” 颜洛倾望天长叹,她是要用热水泡手,低下头她认真的对紫月道:“不是!” 紫月松了一口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颜洛倾坐到铜镜前,紫月出去一会便折了回來,显然是吩咐了其他宫女,她则是给她梳发。 紫月手灵巧的左挽右编,不一会就梳了一个发鬓,又给她描了眉画了一个淡妆,做完这一切,她一脸陶醉状看着颜洛倾,赞道:“姑娘,这花冠真的非常适合您呢?您不施粉黛自有一番清雅高华、冷傲灵动,可这一打扮,美得都让人不敢直视了!” 颜洛倾听紫月的话,啐道:“瞧你净捻好听的说,嘴甜得呀!”她看了看镜里的自己,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确实是美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不在,打扮成这样,孤芳自赏么,好想肃辰,她心中一叹。 “水拿來了吗?”颜洛倾收回目光问道。 紫月回头一看:“准备好了!” 颜洛倾应了一声,漱了口,净了脸,将打來的热水加了一点洗脸水,不至于烫伤,然后将手放进里面泡着。 “姑娘,容妃娘娘因为一直受着君上宠爱,非常嚣张,您只要气势上盖过她,她就怕了!”紫月提醒着颜洛倾。 颜洛倾看了一下紫月,心想着她估计是将自己任由她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带好妆容和容妃斗呢?她哪有那个心思,不过是为了给唐兼默放烟雾弹而已,不过看在紫月的一片好心,她笑着应了声‘好’。 “去御花园拿一碗芙蓉粥,我们一会去君上那!”颜洛倾一边擦手一边道。 紫月立刻又去吩咐,回身时见颜洛倾已经出门,连忙追了上去。 容妃大吵大闹什么硬招软计都用了,最后干站着,见颜洛倾出來,先是面上一喜,而后看清她的脸后,像是见了鬼一样受惊,手指抬起指着她,嘴唇都颤抖着说:“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 颜洛倾扫了她一眼,准备无视走掉,容妃一脸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见颜洛倾就快走远,突然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容妃越过颜洛倾身后跟着的人,抓住她的手腕道:“我愿意帮你!” ------------ 第三十四章:做笔交易 颜洛倾抽出手,瞥了一眼侍卫,侍卫立刻会意将容妃与她隔开。 容妃自己退后了一步,以为颜洛倾会转过头和她说话,沒料到她直接便走,容妃着急的喊道:“你会后悔的!” 颜洛倾脚步不停。 容妃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追了几步道:“求你帮我!” 颜洛倾停下脚步,笑了一下转过身:“刚才你不是说是你愿意帮我!” 容妃舒了一口气,不理颜洛倾一点字面上的意思也不愿意输,冷嘲热讽的话,道:“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颜洛倾眯眼,饶有兴趣看着容妃,趾高气扬的容妃不但以‘我’自称,追着她不放,还愿意说‘求’字,真是稀奇事:“我现在要去君上那,回來你还在我就听你说!” “不,你听我说了再去吧!”容妃道。 颜洛倾扬眉,容妃又道:“对你我都有好处的!” 颜洛倾扯了一下嘴角,侧身一倚,手肘撑在护栏上:“你们都退到十步之外去!”侍卫不动,她拔高音调又道:“听见沒有!” 容妃看了看站在远处的侍卫和宫女,走近了一点颜洛倾,又认真的看了看她:“你是叶笛吗?” “我们是那种需要互相坦白的关系吗?”颜洛倾斜着身子好笑的道。 容妃一噎:“开门见山的说,你如果是,那更好,说明你的确想走,而我可以帮你!” 颜洛倾斜睨着容妃,不知她又是在打的什么小算盘,能自称是唐兼默的宠妃,应该不简单才是。 “君上已经好多天沒有见你对吗?”容妃见颜洛倾不答,便继续道:“我们做交易吧!” “说!”颜洛倾道。 “我帮你逃跑,你需要些什么才能离开,我都帮你弄到!”容妃坚定的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要的你能弄到,还有,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颜洛倾始终笑着道,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弄不到也会想方设法弄到,而且你不会有损失,我只是想送走你,我就可以做王后而已,你好几天沒有见到君上了吧!那是因为我父亲在给君上施加压力,君上硬扛着,我怕我父亲会反!”容妃一脸惆怅的表情。 “你的父亲是君上了,你的身份更加不低,还要王后的位置做什么?”颜洛倾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看着容妃。 容妃突然瞪眼,看着她提高嗓门道:“你懂什么?”又连忙回头,生怕侍卫们听见,回过头來压制着激动的情绪道:“如果我是王后起码是王后,如果我父亲是君上,我这种身份以后只能卑贱的活着,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容妃一脸不甘:“叶笛死的那么诡异,后來元素被关起來,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我还听静妃说了,你听说青霄和浣月开战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和反常,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哼,这点猫腻还看不出來,既然你对王后之位,君上的宠爱都不感兴趣,我帮你逃走,何乐而不为!” 颜洛倾看着她的表情,想着估计那丞相并不喜容妃这个女儿,但是外人则不知,以为丞相是她的后台,如果丞相做了君上,她一个先帝的妃子哪里有立足之地,想到这,她点点头:“好,这个交易我和你做!” 容妃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嘴角浮起了笑意。 颜洛倾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周围,对容妃招了招手:“你过來!”容妃疑惑的慢慢走过去:“什么?” 颜洛倾直视着容妃的眼睛,困惑的转了转眼珠,问道:“你知道商女不知亡国恨后一句吗?是什么來着!” 容妃不解的看着颜洛倾,想了一下道:“隔江犹唱后......啊!”颜洛倾突然将手一把捂住容妃的嘴巴,将她的头一抬,手心的药丸便掉进了她的喉咙。 颜洛倾手一松,容妃立刻不顾仪态拿手指去抠喉咙,呕了一阵什么也沒吐出來,她惨白着脸瞪着颜洛倾:“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颜洛倾邪邪的眯眼看容妃:“断肠丸!”真庆幸这个时空的人是知道《泊秦淮》的。 容妃大骇,跄踉着起身扑向颜洛倾:“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颜洛倾不闪不避,抓住她的手腕一甩:“我劝你还是沉住气,免得侍卫过來,这笔交易就沒法进行了!” 容妃眼眸里噙满了泪水在打转,怒视着颜洛倾:“你刚才明明已经说这笔交易和我做,现在下狠手是什么意思,这样做对你也沒有好处!” “你见过拟好合同,拍板之后不签名盖章的交易吗?如今你肚子里的断肠丸就是章,盖了章,交易达成,你刚才说的‘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我沒点防备怎么敢和你做交易!”颜洛倾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身翩然而走。 ,,,。 颜洛倾辗转了几回,才知道唐兼默在御书房,禄海见是她,微微吃惊,直接引她进去,连通报都未有。 唐兼默面前是如山的折子,颜洛倾进去站了一会他也未曾发觉,批了手中的折子,又拿起另外一本,看得眉头深锁,在折子上写了几下扔到了一边,拿起另一本,看了一会突然腾地站了起來,将折子摔在地上,仍然不解气的将桌子上全部一扫,摔了满地。 颜洛倾静静的看着,看着唐兼默心底总有一股落寞的感觉,难怪别人会说,相见不如怀念,若是他不那么执着,或许若干年后,颜洛倾回忆起自己因为唐赢华甚至害怕面对唐兼默而逃离的情景,由衷的笑呢? 禄海则双膝一跪:“君上息怒,保重龙体!” “这些老匹夫!”唐兼默怒骂,微抬了一下眼眸垂下又立刻抬起來,见是颜洛倾,一阵惊讶,绕过桌子笑着走向她,眼中难掩喜色。 “你怎么來了!”唐兼默抓过她的手握着。 “听禄海公公说你一天沒吃东西,给你送了你喜欢的芙蓉粥,我沒记错吧!”颜洛倾挂着她心中都觉恶寒,温柔又虚伪的笑容。 ------------ 第三十五章:婚期提前 唐兼默却觉得眼眶泛热,用胡子拉渣的下巴抵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抱怨着说:“这个老东西,就知道多嘴!” 跪在地上的禄海不出声,看君上那一脸高兴的表情,即便是给个黑锅背着都不能说,又何况是给功劳给他呢? 颜洛倾不动声色的退开,将宫女托盘中的芙蓉粥拿过,亲自端起放在他刚才坐的桌子上,笑着说:“君上,喝粥休息一会吧!” 唐兼默欣慰的笑着,慢慢走过去,轻轻坐下,缓缓拿起勺子,柔柔舀了一勺喝,由衷道:“真甜!” 颜洛倾笑着蹲下身去捡折子,轻声道:“君上,我可以见见元素吗?” 唐兼默那厢默了一会,道:“最近较忙,等你我大婚之后,我带你去见他!” 颜洛倾将一摞折子放到桌上,语气如常:“好,不过偏殿那个人不是元素的话不能弄走吗?我经常被箫声吵醒,莫名其妙的人住在那里很奇怪!” 唐兼默放下勺子,看向颜洛倾:“我会让人把萧拿走的!” 颜洛倾静静的回视唐兼默,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她笑着点头:“那我不打扰君上了!”说话间已经径直走出书桌,往门外走去。 “上次那样抱我,是真心的吗?”唐兼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 颜洛倾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沒有回答,径直出了御书房。 颜洛倾沒有想到容妃会还在朝阳宫等她,笑了一下:“跟我进來吧!”容妃撇了撇嘴,跟着她进去。 紫月奉上茶之后,颜洛倾将他们屏退,这次倒是顺从的退下了。 “我觉得要走就应该尽快计划,你需要我做什么?”容妃盯着颜洛倾问。 颜洛倾懒懒的看着容妃:“容妃倒是急,我现在想要一副长公主的画像,你能帮我找到吗?” 容妃面露疑色:“长公主!” “唐兼默父皇的妹妹,你不会不知道吧!”颜洛倾挑眉。 容妃见颜洛倾这样直呼其名,连称谓也是乱七八糟,着实吓了不轻,但只是问:“为什么要长公主的画像!” “你不用问问題!”颜洛倾直接的说。 “皇宫里不一定能找到,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容妃胸有成竹的道。 颜洛倾半眯着眼看容妃:“哪里!” “皇陵!”容妃诡异的笑说。 颜洛倾微微愣了一下:“你还知道些什么?” 容妃站起身慢慢踱步,压低着声音道:;“反正我什么也不怕,不妨就豁了出去告诉你,都说沒有不透风的墙,传闻文怀帝喜欢长公主!” 颜洛倾想了一会明白过來文怀帝是唐政荣的谥号,大为震惊的看着容妃:“属实吗?” 容妃斜睨着颜洛倾:“这种皇家秘史,如何考究,我曾听闻,长公主心中有意中人,本來都能嫁了,却不知文怀帝做了何事,以至于长公主自杀的!” 颜洛倾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竟有些发凉,脑海里全是长公主说‘嫁不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能嫁,我不快乐,’时的神情,那样一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轻视了自己的生命,她明明记得,刚刚赐婚时,她是欣喜的,出嫁那日却变得忧伤起來,这样的转变又是何故呢? 如果她的怀疑是对的,长公主真的是玄轩轩主,那长公主就是她的母亲,那父亲是谁,她颤声问:“或许,长公主生了小孩!” 容妃惊恐的看着颜洛倾:“你疯了,一国公主,未婚先孕,你,你,亏你说得出來,你这话都可以千刀万剐诛九族了!” 颜洛倾努力让自己镇定下來,转移话題道:“皇陵有画,是你去挖还是我去挖,嗯!”如果把画给长老看,他就能确定了长公主的身份了吧! 容妃退到椅子里,无力的坐下:“皇陵,挖皇陵,动了这个念头,我怕不等你的断肠丸我就死了,还指望什么王后之位!” 颜洛倾傲娇的昂起下巴:“是你自己说皇陵一定有,既然是你说的,你当然要去拿來!” 容妃面露惧色,胯下脸道:“我错了行吗?翰林院有专门的史书库存放各种文件、书籍、资料,你去翰林院也说不定能找到!” 颜洛倾无辜的眨眨眼:“当然也是你去,你父亲不是正和君上对抗,各种排挤我吗?那些翰林院的人怎么会让我看,让我找!” 容妃竟一时找不出话去搪塞颜洛倾,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会设法找到,你还需要什么?要快些找好,然后离开!” 颜洛倾满意的点头:“自然!”容妃转身走时她又脱口而出:“其实看你也不是那么坏心,还挺单纯的!” 容妃脚步一顿,竟觉得有些暖心,快步走出了朝阳宫。 容妃那边寻着画,颜洛倾也不闲着,总是时不时就在偏殿附近转悠,唐兼默不知真的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故意避着颜洛倾,一直沒有來过朝阳宫。 对着唐兼默她实在是觉得尴尬极了,便索性也不去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么多天的转悠和旁敲侧击打听,颜洛倾从时间上和那次的箫声断定,里面是元素无疑,怕就怕,是唐兼默故意做的假象。 如今只要能弄到解药,她便能开始计划逃走了,不过想來想去,上次那箫声都诡异得很。 “姑娘,禄海公公來了!”紫月轻声在颜洛倾耳边提醒。 禄海一路走到颜洛倾面前,恭敬的道:“姑娘,君上让奴才转告您,婚期提前到五日后!” 颜洛倾侧头紧盯着禄海:“为何突然提前!” “奴才不知,君上让奴才问您,凤鸾服放在哪请告知,已经有人在栖云就等候,您说了后他们便会带來!” “凤鸾服,他如此高调,就不怕肃辰他们寻來!”颜洛倾眯眼,唐兼默上次难道沒有意识到他不能碰凤鸾服,还执意要让她穿凤鸾服接受册封。 “君上说料您会问,让奴才转告,桐州那次的袭击,本來就是辰世子设计,可他既然沒有带您走,那这次亦不会带您走,还说,辰世子和梦蝶郡主的婚期就是在五日后,如果他來寻您,今天就要出发,但是如果大婚那天,他不在,青霄皇上和君上的人马就会立刻将肃王府控制!”禄海仍旧语气恭敬的道。 ------------ 第三十六章:步步为营 颜洛倾压制着怒气沉声道:“他这是在威胁我!”还真是将每一步都算好,逼着肃辰在肃王府和她之间做决定,可就算肃辰來了,也不一定能带走她,反而可能会让唐兼默以此为借口对肃辰不利。 “我哪里是威胁你,你上次那个拥抱不是算做接纳我吗?既然如此,这些能威胁到你吗?”殿外突然响起唐兼默平平的声音。 颜洛倾怒瞪着唐兼默:“你这是逼着我去在意肃辰,如果他选择了我,失去了肃王府,你觉得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唐兼默意味深长的看着颜洛倾,含着笑意说:“我不逼你,你就不在意肃辰吗?” 颜洛倾抬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宫女侍卫,说道:“是我妄自菲薄,以为你对我下了蛊心,嘴上不说,心中也是觉得亏欠的,起码心中有愧,便不会将这些眼睛安在我身边,日日将一言一行告诉你!” 站在一侧的侍卫宫女神色陡地一凛,他们低眉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唐兼默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禄海立刻领着众人退开。 唐兼默向着颜洛倾走近了一步:“大婚后,这些人是去是留你说了算,心腹丫鬟以你的本事也不是培养不出來,你想见元素也不急于这一时,到时可让元素带着你我去给青衣上坟!” 颜洛倾不领情,冷冷的笑说:“君上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和洛倾去一个丫鬟坟前上香,传出去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唐兼默脸色微微一变,他何时拉下脸这样讨好过别人:“你这态度仅仅是埋怨我让他们禀告了你的言行!” 颜洛倾眨了眨眼:“自然不是,我就是在意肃辰,如今是埋怨你算计他!” 唐兼默神色一凛,转瞬间恢复正常,说:“在意就好!” 颜洛倾困惑的看他,他又道:“你若是在意肃辰,那肃辰所在意的肃王府你不会抛诸脑后吧!如此,就算肃辰真的來了,你也不会跟他走,嗯,肃王府的人可是在我手里!” 颜洛倾沒有怒目相向,只是用寒心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唐兼默像是听到了极好的赞扬,仰头大笑:“你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造化,就算你的心不在我这,我也不能看着你的身心都在肃辰那,凭什么?他哪点比过我了!” 颜洛倾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唐兼默,突然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关节处,暗暗用了一些前世里学的擒拿手和穴位,用尽全力让唐兼默感到痛,按住他的穴位,制造出让他觉得她用了内力的假象,这个过程并不长,因为他意识到她可能运功了之后,立刻运功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继续‘用功’。 “你疯了!”唐兼默惊恐的大吼。 颜洛倾不说话,微微一笑,突然膝盖一弯,往地上软下去,唐兼默连忙撑住她,慌忙的问:“手脚都开始麻了吗?”他慢慢弯下身子,将她放在地上,而后从怀中掏出药瓶,送到她的唇边,焦急的道:“张嘴!” 颜洛倾慢慢张开嘴,唐兼默连忙将药水倒到她的嘴里。 唐兼默痛心的看着她:“你和我从前如此要好,如今只是回到从前,你就那么不情愿,那么放不下吗?” 颜洛倾抿着唇,头一偏,只是极其缓慢的无力推了一下唐兼默,眉头皱在了一起。 唐兼默长长一叹,看了她半响,沒有松手,对站在远处的紫月吩咐:“过來将王后送回殿里休息!”紫月连忙跑着过來,她一接手,唐兼默就松开手起身。 颜洛倾皱眉,之前示意紫月她们称她‘姑娘’的是他,如今他却称她‘王后’,是在告诉她,他的决心吗? 唐兼默正起身,颜洛倾眼尖的看见他手中的药瓶,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唐兼默惊喜的转回头看她,却见她手滑到他的手心,将他手中的药瓶握到自己的手上,然后将手拿开,他脸色黯了黯,看了一下她握在手中的瓶子,转身大步离开。 紫月见唐兼默离开了,立刻叫了其他几个宫女,一起架着颜洛倾回正殿。 “王......姑娘,您是要歇会吗?”紫月小心问道。 颜洛倾颌首,紫月便将她放在床边,褪去外衣,将她搬到床上放好,又盖上薄被,看了一下她,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一干人等出了殿内,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殿内静了一会,颜洛倾突然身子翻向床沿,拿出药瓶,将嘴里的药水悉数吐了进去,末了晃了晃瓶子,撇撇嘴呢喃了一句:“恶心!” 将盖子盖好,她将瓶子收到怀中,平躺回床上,她才沒那么傻,一旦运功,身体麻痹,那浪费的全是自己的时间,这样一假扮这几天身体处于麻痹状态,应该能让唐兼默掉以轻心吧! 接下來就要利用这个时机,尽快逃走,逃不走也要让唐兼默找不到她,想办法给肃辰传个信,她摸了摸怀里的瓶子,再偷偷试试看她能不能研究出來蛊心的引是什么? “娘娘,现在真的不......” 外面隐隐约约听见紫月的声音,不过她讲了一半将声音压低了,颜洛倾沒有听到后面的。 “她能有什么事,你说是我她就会见了!”容妃却是特意将声音拔高了。 颜洛倾坐起身子,她开始还在担心,她沒有交代清楚,容妃会不会从她这里一出去就去翰林院找画像,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唐兼默疑心,不过距离上次过了四天,容妃才來,应该是找了什么合适借口之后才去了翰林院。 外面说话声还在响,但显然容妃上次进不來,这次亦如此,再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外面便安静了下來,颜洛倾一惊,容妃若是这样走了,下次不知她什么时候來,自己去找容妃的话,太引人瞩目,不行,这次要见到容妃。 想到这里,她蹑手蹑脚下床,穿上外衣,咳了几声,故作虚弱的对门外道:“本宫睡觉容易惊醒,你们谁都不要进來,否则扰了我的清梦,唯你们是问!” 外面紫月几人齐齐应声。 颜洛倾这才穿上鞋子,放轻脚步,看了看周围,目光锁定床头侧边的一扇窗,她虽然不能用内力,但是脚步轻重却也是无声的,自然不怕外面有内力的侍卫会察觉。 ------------ 第三十七章:寻来画像 颜洛倾推开窗户,回头看了看身后,又探头看了看外面,一个跃起跳出窗外,又轻轻将窗户关起,从这里绕到偏殿后门应该可以在那拦住容妃。 走到偏殿正门,本來是直接经过,走到后门那边,可颜洛倾看着那处,却又十分控制不住的想往那屋子里去看看,也许元素这次会见她,正踌躇间,突然听见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过头,见容妃弓着身子,背向着她,鬼鬼祟祟的往她这边退來。 颜洛倾看了一眼院子那边,走向容妃。 颜洛倾走近容妃时,她似乎确前面沒有威胁,正准备直起腰转身,还沒站直,身后突然出现她,容妃惊恐的瞪大眼睛,‘啊’字一半都还沒喊出來就被她捂住了嘴。 颜洛倾手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容妃连连点头,颜洛倾松开手,她惊魂未定的一边抚自己的胸口,一边埋怨道:“吓死我了!” 颜洛倾笑说:“你只顾着看前面,却不知背后才最危险,不过你也想到了绕到这边來找我,倒是不笨!” 容妃直起腰杆,瞪着颜洛倾:“我当然不笨,否则怎么能受宠那么久,再说,我可不想耽误时间,让你在宫里多待一天,别以为我不知道,君上五天后就要和你举办仪式,哼,如果不是你......” 颜洛倾手用力搭在容妃肩膀上:“知道知道,不是我,你就是王后了,画呢?” 容妃骄傲的昂起头,哼了一声:“这可是本宫费了很大力气才找來的!”说着伸手探入怀中将一张卷好的画纸拿出來递给颜洛倾。 颜洛倾拿在手中掂了掂,塞进怀里:“行了,做这一切,你还不是为了自己!” 容妃气结,看颜洛倾一笑,竟然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回想她当初在宴会上暗暗下决心要整治她,现在却这样...... 容妃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你还要怎样才会自己离开!” 颜洛倾想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想知道偏殿是不是元素,如果不是,元素在哪!”连牵扯到了元素的事情都告诉了容妃,不知会不会太冲动。 容妃惊讶的看着颜洛倾,见她一脸认真,咽了一下唾液道:“元素,元大人关在后宫,还是朝阳宫的偏殿!” 颜洛倾撇嘴,大惊小怪:“不然在青霄国,元素失踪对外是怎么说的!”难道说他云游四方去了。 容妃不答,一副‘哥俩好’的姿态,用手肘撞了一下颜洛倾,说:“想知道偏殿是不是元素多简单,现在看!”然后自己弯下腰鬼鬼祟祟的往那边走去。 颜洛倾失笑,又觉得她的话也在理,便大摇大摆的跟在她身后:“也对,不过这平地里,你直着腰杆走和弯着腰杆走,区别只在于,一个显得你高些,一个让你看起來矮一些!” 容妃保持着姿势停住,身子僵了一会,看着越过她的颜洛倾,才反应过來,面色一窘,挺起胸脯,清了清嗓子跟上去。 颜洛倾推了推门,回头看容妃,见她正一脸好奇,颜洛倾退到一侧,用嘴向着门努了努:“你,给弄开!” 容妃睁大眼睛,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打不开!” 颜洛倾很好说话一般,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摆手道:“那你回去吧!” 容妃愣了一下,改为一脸贼笑,说:“成,不打扰你红杏出墙,幽会情郎!”说罢竟真的转身,慢走了几步就快步离开了。 颜洛倾对着容妃的背影挥了挥拳,做完这个动作后惊觉,竟和容妃似乎成了多年老友一般,她轻轻的敲了敲门:“元素,你不在吗?你不能说话吗?是我,颜洛倾,你还好吗?”等了半响,里面也无人应声,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干脆坐在地上,靠在门上,想着元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坐了一会,颜洛倾不禁怀疑,或许真的是唐兼默制造的假象,一个人如果在里面,哪里至于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來,如果硬是撞开,只怕引來侍卫们,明天就不能假装自己是‘麻痹状态’了。 既然如此,那就慢慢查吧!如果元素在里面,却不应她,而是这样避着,总有他的道理,想到这里,她便起身,准备回去躺着。 脚步才迈出偏殿,箫声倏然响起,颜洛倾猛地回头,正是那首寸心笑傲,只是有些调子和上次听是一样的,都稍作了修改。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是静心听的,她发现,不一样的旋律似乎是很有节奏的更改,颜洛倾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树枝,就着地上将旋律节奏和调子写出來。 一曲终了,她细细端详着记录在地上的音调,突然如梦初醒,微笑的看向那屋子,元素果然在里面,可是他却用‘寸心笑傲’告诉她,,不要管我。 心里又酸又涩,颜洛倾无奈一笑,用脚扫去地上的痕迹,转身往正殿走去,和出來时一样,她从窗户进去,褪去外衣,刚刚躺下,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她连忙闭上眼睛,放松表情,佯装睡熟了。 來人在床边转悠了一圈,又转身出去,颜洛倾微微睁眼,看背影是紫月,应该是想看看她是否醒着,毕竟刚才那箫声她们应该也听到了。 门突然又被打开,走路时有盔甲和刀鞘摩擦的声音,一个侍卫竟在她睡着的时候进來,她冷笑,即使她假装是手脚发麻了,唐兼默却还是紧盯着她。 事到如今,已经不再去想她和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了。 颜洛倾翻身背对外面,从怀里掏出容妃给的画像,悄悄的一点点展开,她要看看记忆里模糊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她面色诧异。虽然还只展开一半,可画像上的衣服就是凤鸾服。 “睡了吗?” 她正专心看着画像,身后突地响起唐兼默的声音。 颜洛倾大惊,手一缩,险些下意识将画像塞到嘴里,身后沒有传來声音,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看到了她在看东西,她屏气凝神,尽量让自己的后背看起來一动不动,手心却已经湿润, ------------ 第三十八章:我必须死 “真的,是睡着的吗?”身后唐兼默又问了一次。 颜洛倾听他的脚步声似乎正走近,连忙动了动,假装苏醒,趁着这个时候将画像放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压在下面,她手向上伸过头顶:“嗯~”伸着懒腰。 “嗯,你怎么在这!”颜洛倾半睁着眼睛,似乎这才看见唐兼默,一脸诧异,不曾察觉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多么慵懒邪魅。 唐兼默不语,眸光中有暗波流动。 颜洛倾见他不说话,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也一并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刚刚才不欢而散,她现在的反应会不会转变太快,她是不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笛儿,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唐兼默声音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鼻音。 颜洛倾听他的话,睫毛颤了颤,好好的,现在他们还能好好的吗?“你到底怎么了?”彼此都清楚的事情,突然这样问。 “你一直想知道蛊心的引是什么?对吗?”唐兼默不答反问。 颜洛倾睁开眼睛,却念及身下的画,并未起身,只是看着他:“你现在是想告诉我!” 唐兼默往颜洛倾这里走近一些,蹲下身子,和她保持平视:“如果我告诉你,要解你的蛊心,我必须死,你会怎么样!” 颜洛倾愣了一下,目光正对着唐兼默满是殷切期望的眼神,她暗下决心,狠心的说:“就算你死,我也想解我身上的蛊心!” 唐兼默黯淡下去的眼神就像是燃得正旺的火苗被一盆水转瞬浇灭,他静静的看了看颜洛倾,突然笑了一下,站起身不再言语出了殿内,随着关门声,殿内又回到了那种透着蠢蠢欲动的寂静。 颜洛倾紧绷的身体一软,伤人先伤己,老实说,对唐兼默,无论开始的付出出于那种目的,也不管现在有多寒心,如果研制解药需要引子付出某种代价,而他则会死,她会选择让蛊心跟着她,直到死。 可是这种想法不能告诉唐兼默,不再给他无谓的希望,也是一种善意...... 颜洛倾疲惫的闭上眼睛,对殿外提高了一些声音道:“紫月!”紫月立刻应声,但并沒有即刻进來:“我很累,要睡很久,不要进來,不吃饭不喝水,明白了吗?” 那厢静了一会,就在颜洛倾不耐的又要开口时,紫月恭敬有礼的应:“是,姑娘!” 颜洛倾缓缓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将身下的画卷好放到怀里,然后平躺在床上,她怎么可能睡很久等着时间浪费呢? 特意安静的躺了一会,她便翻身下床,大殿外面有个小角落,是前几天发现的,应该是以前青衣的小天地,都是一些医书,药材,到现在还堆着她的运功器材。 她狡黠一笑,今晚夜黑风高时,就将这些侍卫宫女当做透明,将皇宫当做无人之境來去自如。 颜洛倾轻手轻脚,将所需要的药材都拿出來,左看右看,瞄准了那个小巧精致的香炉,心情好得还盘算了一下这样一个东西拿到现代去,是个什么价位。 药材捣碎,装进香炉里,她目光扫到一边放着的凌波仙子1,笑了一下也放了一些进去,自言自语道:“看,我对你们多好,让你们昏迷得放松!” 手里有事做,就总觉得时间过得快,看天色应该是已经稍微暗下來了,但是还不到晚上,颜洛倾从怀里掏出上次从唐兼默那里骗來的解药,倒了一部分在容器里,在古代沒有可以进行成分分解,怎么才能知道呢?看來只能靠味觉了。 是夜,月光打在所有暴露在它视野范围的事物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像是一层浓霜,夜晚给人的感觉是静,因为黑暗中人们内心所隐藏的东西,似乎比起白天要不容易暴露一些,也安心许多。 颜洛倾抬起头时,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突然有种空落落的失落感把她包围,她放下手中的容器,研究了那么久,却一无所获,想起梓可能正和她做着相同的事情,她突然又觉得温暖起來,女人的善变,你无法想象。 找了一条比较长的丝帕,她微微浸了一些水,做蒙面状遮住了脸,找出前几天无意看见的火折子,将香炉里的药材点着,又灭去明火,只留下火星将药材弄得直冒烟,做完这一切,便拿着香炉往殿外走去。 虽然研究不出來蛊心解药的所以然,不过做个迷香还是沒问題的,想着她手拿香炉,所经之处,凡是她靠近的人都会身体一软,一点抵抗力沒有的倒地,她那么久以來那么得意,这个认知其实很不好,因为这表示,她比非常久还久的沒有一点用。 “诶!”她不小心出了声,只发出半句,又连忙自己捂住嘴巴,即便隔着门,她也仍然感觉到了外面他们的倒地声,可是事情出乎意料。 门打不开,从外面固定住了,颜洛倾抬头望着比自己三个人还高一些的大门,欲哭无泪,唐兼默走的时候吩咐的吗?竟然锁了门,那个问題......难道是大婚当前,他安全感极度缺乏,看她的回答來决定要不要把她软禁。 颜洛倾将香炉往地上一掷,恼怒的踢了一下门,早知道是这样,她那么老实作甚,给了希望让唐兼默更绝望不就可以了。 外面那群人被她熏晕了,现在就是不知道如果喊‘破喉咙’2,‘沒有人’会不会來救她。 颜洛倾颓败的躺回床上,今天过了,就只有四天了,容妃的父亲不是一直在抵制唐兼默如此作为吗?为何一点威力沒有,还要她这般伤脑筋。 她纠结得崩溃,扯了被子盖过头,嘤嘤的发出假哭的声音,最近智商好像在下滑...... ‘咿咿呀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迷糊着快要睡着了,即便内心在呐喊,,不要睡,快想办法。 周公伸出手牵她,只有一丁点距离了,手指细长细长的,好看,嗯,牵到了,非常完美,除了有点冰,还有点熟悉,冷,那她给呼呼,她拉着‘周公’的手凑到唇边,却突然触到了他的手背。 颜洛倾徒然惊醒,睡意全无,这种真实的触感,怎么会是梦,她猛的睁开眼睛,是谁, ------------ 结局卷 愿我如星君如月 ------------ 第一章:相见缠绵 如果说她开始是惊讶,那她现在就是极度惊恐。 來人不由分说吻住了她的唇,即便她睁大着眼睛,由于太近,也只能看见一片肉色,她腿连动的机会都沒有,就被來人压住,他一手抓住了她两个手,扣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动弹。 颜洛倾又羞又怒,她,她现在不单单是被非礼,而是要被吃干抹净了,心底翻腾的怒气让她将蛊心禁忌忘得干净,为了婚期留住体力逃跑,可如今婚期不到,就遇了这事,岂还能等,她张开一咬那人的探入口中的舌,却被他灵巧一避,还与她的舌相缠一圈便收了回去,她咬他不成,反咬了自己,一下子痛得眼泪打转。 即便如此,那人却并未离开她的唇,牙齿轻轻在她的唇瓣啃咬,她气聚丹田,不惜一切要让这个采花贼死得尸骨无存。 眼泪聚满了整个眼眶,颜洛倾想着这次运功自己会不会死,再也见不到肃辰他们,她咬牙闭眼,正准备提起力气,却忽听头顶正在说话的声音熟悉极了。 “笨女人!” 颜洛倾立即睁开眼睛,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肃辰,眼泪突然止都止不住,她肆意留着泪,把肃辰急得手足无措,连忙伸手去抹她的眼泪。 肃辰一边替颜洛倾抹眼泪,一边柔声哄道:“不哭不哭,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笨蛋,哪里知道把你吓坏了,乖了乖了,不哭啊!” 颜洛倾的眼泪沒有止住,反而越流越凶,她顺势抓住肃辰的手臂,然后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肃辰,你这个混蛋,混蛋!”光骂不解气,还用力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一口咬下去。 肃辰反抱着她,像是一点都不痛一般,语气一改刚才的慌乱,反而带了笑意:“想我了吗?” 颜洛倾松开口,头埋进他的肩窝里,点了点头,抽泣声渐小,一动不动。 “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了!”肃辰声音嘶哑,头微微侧着,说话时热气全喷在她的脖颈处。 颜洛倾松开搂着他的手,这才发现,他们躺在床上,肃辰单手在她身侧撑起,刚才还一手抱着她,她有些恶作剧的搂了回去,只是这次是面对着面,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肃辰!” 肃辰身子一僵,望着她的眸子黑色越聚越浓,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更添了一丝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再叫一次!” 颜洛倾莞尔:“肃辰!” 肃辰:“再一次!” 颜洛倾眉眼里全是笑意:“肃辰肃辰,肃......” 肃辰撑在她身侧的手收回,放在她的后脑勺,将她后脑勺一托,吻了上去,颜洛倾失去支撑点一下子躺回床上,如果不是肃辰的手,即便有枕头,也会震得有些麻。 肃辰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从她说了‘肃’之后便突袭一般吻住她,舌尖在她唇上像是描刻一般,细细扫过,弄得颜洛倾一阵燥热。 肃辰掀起被子,连他一并盖住,唇滑到她的脖颈处轻啃了一下,一路吻上,又吻又啃的挑逗她的耳垂,手缓缓滑向她的腰间。 肃辰手所经之处,皆激起颜洛倾层层颤栗,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搂过他的脖子,略显青涩的学着他轻啃他的唇角。 肃辰嘴角含笑,伸手拽住颜洛倾的腰带轻轻一扯,白色衣袍从她身前一寸寸滑落,颜洛倾微微偏过头,脸色熏红不敢看肃辰。 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射进來,床帐帘幕中,颜洛倾肌肤赛雪,淡紫色肚兜,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两团春雪在肚兜内若隐若现,肃辰呼吸一窒,气息刹那变了一瞬,看着颜洛倾的目光柔情似水,带着浓浓爱意。 肃辰扔开腰带,手覆在颜洛倾的肌肤上,看着一脸绯红的她,嗓音摄人心魂,轻俯在她的耳边说:“别紧张!”他如玉的手在她肌肤上流连。 颜洛倾闻言,更是羞得整张脸通红,都怪上辈子太过实在,只知道执行任务,从未经历过这种架势,否则怎会被他取笑,他手指拂过的地方,如雪的肌肤染上粉红色,衬着她倾国容颜,美得不可方物。 “混帐奴才,当差时间,竟在殿前睡觉!”朝阳宫外突然想起禄海尖着嗓子的怒骂声。 肃辰似乎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恼怒,翻身离开颜洛倾,颜洛倾一愣,连忙伸手去拉他,他正在扣自己刚才被颜洛倾解得乱七八糟的扣子,见她可怜巴巴的,失笑的停下手。 反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拿开,细长的手指拾起衣服细心的替她穿上,容颜被月光照得静谧如画。 颜洛倾看得出神,看着他将她的扣子扣上,低喃着说:“唐兼默來了,怎么办!” 肃辰面对面拥住颜洛倾,手伸向她的身后拿起腰带,慢慢替她系上,抬起头一脸坏笑,不答她说道:“这次先欠着,解决了那些小麻烦,一定要记着还我!” 颜洛倾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云,又飘到脸上,肃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起身下了床,然后横抱起颜洛倾。 颜洛倾险些惊叫出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问:“去哪!” 肃辰狡黠一笑,突然腾空而起,飞身上了房梁,他一个旋转,抱着她坐在房梁上,靠着柱子,颜洛倾眨眨眼,就在这上面怎么能躲过唐兼默。 门外静了一会,唐兼默沉声命令道:“将门打开!” 立刻有人将门打开,然后进來将灯掌上,殿内登时一片明亮。 “笛儿,殿外的人是你迷晕的!”唐兼默看着大殿内软榻的方向道。 房梁上的颜洛倾困惑的看了一下肃辰,见他一脸悠闲,目光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黏在她身上,她又转首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唐兼默为何是对着外面的软榻说话,而不是绕过屏风的床榻这里说。 殿内静静,无人应声,唐兼默又道:“如果我今晚沒有防范,你是不是就真的弃我而去!”言语中带着怒气。 颜洛倾看着唐兼默古怪的行为,疑惑不已,探头去看被屏风挡住视线、不确定那上面是否有人的软榻, ------------ 第二章:我喜欢你 肃辰将颜洛倾一揽,拉了回來。 颜洛倾不满的撅嘴,转头去看肃辰,头才刚转过去,肃辰突然凑上來啄了一下她的唇,用传音入密道:“乖,别动,颜洛倾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乖乖的枕回他怀里,打消探头去看的念头。 “你如果再随心所欲,你那些朋友,在我手上的瞎子和大夫们,我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了!”唐兼默隐忍着怒气道。 颜洛倾一脸纳闷,且不论唐兼默还在骗她林相梓他们被他抓了,在他手里,主要是他冲着软榻到底在和谁说话。 殿内有风声吹进來,显得空荡荡的,但是并沒有任何回应,唐兼默突然疾步迈到软榻前,拔高声音道:“你不要不说话!” 颜洛倾瞪大眼睛看着被唐兼默一拽,出了被屏风挡住的地方,在她视线里曝光的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踉跄着差不多是从上面掉下去的,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看见那女子的侧脸,却仍然给了她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女子冷着脸,站稳后甩开唐兼默的手,转身绕过屏风,往床那边走去。 转身之时,颜洛倾看清了女子的正面,是她,可又不是她,只是和她的脸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仍能感觉到肃辰的体温,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她会怀疑,房梁上是她的灵魂,而肉身正在下面活动。 肃辰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摩擦,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女子翻身躺到床上,面朝里面。 唐兼默笔直的站在软榻边,面色隐晦,像是沒有树叶的树干在一片荒芜的黄土地里屹立,殿内寂静得渗人,半响,唐兼默绕过屏风,但沒有走近那名女子,声音冰冷着吩咐:“禄海,调一百精兵,严格包围朝阳宫,不许任何人靠近!” 禄海躬身领命,立刻出了殿内去传令。 唐兼默又站了一会,目光直直的看着床榻上缩着身子趟着的女子,直到外面一百精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他才抬步,沒有回头的出了殿外,殿门和窗户立刻被关了起來,甚至有人麻利的在窗户处钉上了木条。 过了一会,即便唐兼默像是要弄得让人‘插翅难飞‘的阵势,肃辰仍旧一派悠然,环着颜洛倾的腰,两人飞身落下。 脚一落地,颜洛倾便举步往床榻走去,肃辰沒有拦她,倒是床上的女子动作灵敏的几个动作连贯在一起,翻身下床,一个翻筋斗,迈了两步,立在颜洛倾面前。 “你还沒死呀!”女子语出惊人,看着颜洛倾笑意盎然。 颜洛倾愣是呆了一会才试探的问:“你是墨绿!” “哎呀,辰世子的易容术真是劣质,还说以假乱真,一眼就被她看出來了!”墨绿做着夸张的表情,让颜洛倾看着自己这张脸扭曲成这样,眼角突突直跳。 “姑奶奶,你露出本性了!”颜洛倾扶额。 墨绿哼了一声,不屑道:“赶紧滚,碍眼!” 颜洛倾看向肃辰,门窗封紧,外面又有一百精兵,怎么走,何况她不会武功,墨绿也就点三脚猫。 肃辰不语,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颜洛倾,拉过她的手,足尖轻点,看样子是准备从屋顶出去。 颜洛倾见墨绿还站在原地,扯下准备腾起的肃辰:“墨绿怎么办,要不你先把瓦拿开,然后将墨绿送出去,再接我上去!” “你觉得她易容成你的模样,就为了刚才那一下蒙住唐兼默!”肃辰问。 颜洛倾诧异的看着墨绿,又看回肃辰:“什么意思!” 墨绿啧啧了几声:“这还不明白,本郡主要开始皇宫大冒险之旅了!” 颜洛倾一把拉住墨绿,紧张的道:“让墨绿代替我留在皇宫举行册封典礼,不可,只是瞒一下唐兼默尚且不会发现,若是那么久,唐兼默发现了,将墨绿杀了,他也不是做不出來!”他如果气极的话,什么做不出來呢? 肃辰还未开口,墨绿抢先道:“辰世子,你先上房揭瓦,我跟死人妖说句话!” 肃辰竟依言飞身上去拿瓦。 墨绿拉过颜洛倾,一改痞子模样,正色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人妖吗?还加个死人妖!” 颜洛倾看着她反常的举动和神色,摇了摇头,她那么认真,让她准备开玩笑说‘因为你嫉妒我的美貌’都开不了口。 墨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再沒有看过她这么认真的表情,她说:“因为,我喜欢你,你说人妖是将自己本身性别改成了另一性别,我希望你本身是男的,改成了女的,那我会一直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人妖,希望你是?所以那么叫你,以为你就会是!” 颜洛倾惊愕的看着墨绿,心情像是把染缸砸了,愣了好一会,又笑开了不以为意道:“啊!哈哈,这个时候表白呢?好啦!我也喜欢你。虽然觉得你是个奇葩,可是我喜欢奇葩!” 墨绿认真的道:“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一样!”颜洛倾正不知如何接话,她又道:“所以为了让我觉得你是个麻烦精,还是个赔本货,祸害人的人妖,我要留在这,然后明白这些之后就不再喜欢你了!” 颜洛倾笑容在脸上僵住,有些木然的看着墨绿,她是那种肤色白皙,脸上总是带着愉快笑容,看上去又欠揍又让人觉得舒服的人,可她刚才告诉她,她喜欢她,和她的喜欢不一样的喜欢。 恍然间,墨绿似乎推了她一下,刚才那个像不是她,只是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玄乎的东西,因为她脸上已经沒有一丝刚才那种认真,伤感,无奈的表情。 “傻瓜!”肃辰抱紧颜洛倾。 颜洛倾如梦初醒,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离开皇宫了,她突然被一种扎人的不可思议攻破心房,反抱着肃辰,不言不语。 肃辰一手抚在她的背上,感觉到她的蝴蝶骨在他掌心下颤动。 “小颜,是你吗?”寂静的夜里,希文的声音响起,却不显突兀,反而像是给冰冷的氛围注入了一丝暖流。 颜洛倾从肃辰怀里抬起头,打量周围,是梨花楼的后院,原本漆黑的房间,如今点上了灯,一片通明。 “哥哥!”颜洛倾拉着肃辰的手走向希文, ------------ 第三章:梨花楼叙 希文伸手去拉颜洛倾的手,却刚好拉住她和肃辰牵在一起的手,他笑了一下,松开问:“沒事吗?这段时间以來,都还好吗?” 颜洛倾用另一只手握住希文的手,看着肃辰一笑,对希文说:“我沒事,只是一直害你们被扯进來!” “这才好呢?多亏因为扯进來,通过上次的事情,我知道小颜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很欣慰!”希文笑说。 肃辰神色傲然,看着希文赞道:“嗯,算是把手放在心上说的话,不但救了你们,还避免了你们因为可能会因此让她陷入困境的愧疚感!” 颜洛倾用手肘撞了一下肃辰:“最近免得亲民了嘛!” 希文却不乐意的说“呀,跟本公子说话他变得亲民,那不是拉低了本公子身份吗?小颜,这可不行,还沒嫁过去就那么向着那边了!” 颜洛倾脸色微醺,又不想咋呼着去辩解,她知道,希文说她可以依靠的是肃辰,看了肃辰的信之后她就知道,唐兼默说在栖云居抓希文他们,后來一定是因为肃辰的阻止,并沒有得逞,但是唐兼默对颜洛倾还是说,希文他们被抓了。 说肃辰亲民,除了她想不到好的词汇,更多的是感动于肃辰不再与世隔绝,置身事外,高高挂起一般,而是愿意和希文,她所重视的人混成一片。 “世子!”烈飞身落在肃辰身后,行了一礼道。 肃辰转过头,烈继续道:“唐兼默似乎已经收到风声您离开了浣月国,皇上和他的人马都蠢蠢欲动!” 颜洛倾神色一变,唐兼默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她松开肃辰的手:“这里只有你们,那希慧应该是在浣月国,立即让他通知希阁,全力守护肃王府,你要回去或者如何,都去处理吧!”墨绿还在宫中,她自然不能离开。 肃辰坏笑着看颜洛倾:“真是顾家!” 颜洛倾一窘,沒好气道:“这个时候你还心情说笑!” “傻瓜!”肃辰在她眉心轻轻地点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点得重了些:“是不是说多了你傻,真的变傻了,为了顾及你的感受,我将一切安排妥当,不会因为让肃王府出事,免得你又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可是因为这个,來得那么晚......肃王府有肃王爷,你只有我,所以,不要总是把我推开,浣月已经安排好了,不必操心!” 希文不满:“怎么说话呢?小颜怎么会只有你,甜言蜜语可不是这么说的!” 颜洛倾看了一下故意捣乱的希文,继续对肃辰道:“我哪里知道你这个神算子,竟然知道唐兼默的意图,不过!”颜洛倾困惑地揉了揉眉心:“烈既然现在禀告你,是有需要你去处理的事情吧!你去吧!我和哥哥说会话!” 肃辰故意板起脸:“明明是想支开我!”说罢作势又要去戳她眉心,颜洛倾抓住他的手指,一脸讪笑,肃辰抽出手指,看着她一脸无奈:“真是处处桃花开!”说完已经随着烈走了出去。 颜洛倾愕然,什么嘛,希文是哥哥。 希文仍旧语气不满的说:“哪里是他有心思说笑,明明是你们俩都在说笑,当着我这个哥哥面前,一点不害臊!” 颜洛倾正准备开口说话,忽听旁边响起开门声。 长老还有林相梓从里面迈步走來,长老直接问道:“看过长公主的画像了吗?” 颜洛倾微微诧异,为什么要特意问她这件事,长老又怎么知道她手上拿到了长公主的画像。 希文侧到一边,微微行礼,语气恭敬又带着随意道:“父亲!” 长老瞥了他一眼,微微应了一声,又问颜洛倾:“看过了画像吗?” 颜洛倾摇着头问:“长老你怎么知道我有画像!”说着松开了希文的手,走近长老,握住身侧林相梓的手臂,看着他问:“沒事吧!” 林相梓将手臂抽出:“沒事!”然后微微打量了她一下,问:“最近有身体发麻吗?” 颜洛倾见他如此冷淡反应,有些疑惑,但面上沒有表现,自然收回手,豪爽状摆了摆手,说:“沒有,放心好了,不必有压力,慢慢研究解药就可以了,研究不出來也沒关系,反正不运功就不会发作变严重嘛!” 话音落下,林相梓沒有接话,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其他人也并沒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不自然。 颜洛倾扫了他们一圈,总觉得长老的眼神古古怪怪的,她不禁奇怪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无人应声,她走向希文,双手挽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即便他看不见,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她茫然的脸,她问:“怎么了?大家都那么奇怪,嗯!” 希文摸索着扶上她的肩,两人面对面,他语气郑重的说:“小颜,回忆是美好的,只要你让过去的都过去,明白吗?记住了吗?” 如果有人只是要告诉你‘今天的晚饭沒有煮’,但是在说这件事情前,先告诉你‘不管我接下來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你脾气一直很好,我即将告诉你一件事,你也要好脾气的面对,可以吗?’,本就被诡异气氛挠得发痒,听了这些之后,会产生一种‘地球还有三分钟要爆炸了’的紧张感。 颜洛倾就是这种感觉,她皱着眉头,将希文放在肩上的手弄开,一连串的问:“豆豆沒事吧!黄迎沒事吧!大家都沒事吧!” 林相梓摇头,答她:“都很好!” 颜洛倾舒了一口气:“那说吧!什么事,人还在什么都好说!” 长老叹了一口气,感慨着说:“长公主是因,这果便也从长公主这里结了吧!”颜洛倾看着他,一头雾水,长老继续道:“唐兼默因为要封浣月国和亲郡主为后,遭到群臣的阻扰和反对,其中丞相是唐兼默最忌惮的!” 颜洛倾点头,容妃对她说过。 “丞相的女儿,也就是唐兼默的容妃,她联系了我们,因为她想事情按照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你拜托她帮忙的事情,她都告诉了我们,并提供了皇宫地图,提供了唐兼默行踪给我们!”长老道。 颜洛倾迟疑了一会,这个,是什么?“啊!我明白了,是怕我会介意你们像监视我一样吗?沒关系,不这样做我怎么能出來皇宫呢?” 长老摇头:“我只是如此告诉你,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公主是玄轩的创建者,也确实是你的母亲!” 颜洛倾并无惊讶,从怀疑的时候开始,不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吗?“所以呢?” ------------ 第四章:北漠国师 “你可能还不知道,长公主嫁到北漠和亲的人,不是皇亲国戚!”长老转身进屋。 “青霄国是大国,北漠是个边境小国,公主和亲,是和亲呐,不嫁给皇亲国戚嫁给平民百姓吗?”颜洛倾跟着长老进屋,一手将希文也牵了进去。 “是一个地位高过北漠皇帝,却和皇室沒有血缘的人!”长老坐下道。 “是谁!”颜洛倾问。 “寒症解药,是那个人给的!”林相梓插话道。 “这个,到底什么意思!”颜洛倾蹙眉。 “去北漠找解药,是因为听闻希文说,北漠的国师是非常厉害的人,或许能有办法,去了之后,几经周折才打听到国师,但是他生死未知!”林相梓淡淡的说。 颜洛倾叹了一口气,按着希文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说清楚一些!” 林相梓:“就如同你说的,北漠是个边境小国,所以青霄很久以前,曾经攻打过北漠,十万大军,在玉门关败得一塌糊涂,并北漠不是有二十万大军,而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国师!” 颜洛倾也不由惊讶,十万大军,一人之力,到底是有多强大,才能十万大军在玉门关一败涂地:“那个国师不是生死未卜吗?为什么会给你解药!”颜洛倾不解。 林相梓微微一笑:“或许这种了不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能够预知未來的事情,因为玉门关的事情,国师才成了国师,他在北漠的百姓心中是如同神一样崇高的人,青霄国那次之后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养精蓄锐,这些年相安无事,除了因为国师,也因为北漠还是小土地国家,但是势力已经不是青霄想动就能动的了!” “预知未來,别搞笑了!”颜洛倾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生死未知,为什么青霄国还忌惮他,其实,那么多年,甚至都可以直接说,他死了,北漠不敢将这个消息公布,知道国师还活着,心理上也能壮壮胆!”林相梓语气中不禁带了笑意。 “或许,那个派兵攻打北漠的皇帝是唐政荣!”颜洛倾迟疑着问。 林相梓点头。 颜洛倾一怔,脑海里突然冒出來容妃压低声音说的那句‘都说沒有不透风的墙,传闻文怀帝喜欢长公主,’,她又问:“长老,为什么一直要我看画像!” 正沉思的长老抬起头,顿了顿才说:“很像!” 颜洛倾浑身一震,僵着身子,沒有接话。 希文伸手握住她的,颜洛倾回握了一下,以示自己不要紧,对林相梓说:“继续说,长公主和国师本身是认识的吗?”长公主所说的‘嫁不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能嫁'是指谁,嫁不了的不是国师,她正准备嫁不是吗?喜欢的人不能嫁,那喜欢的人又是谁呢? 林相梓沒有说话,却是长老说:“你知道的远比我们多!” 颜洛倾挑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长老:“轩主当初说过,玄轩在哪,我们不知道,但是你知道,还有国师也是。虽然生死不知,但是寒症解药却已经有人备好等着你去寻,已经料到就算你不去,也会有人为你而去!” 颜洛倾摇头:“就算如此,我并不知道,连国师叫什么我都不知道,长公主的模样我也不记得!” “国师叫颜景!”林相梓道。 颜洛倾点头,颜景,颜景,她猛地反应过來,瞠目结舌:“姓,姓颜吗?” 林相梓重重的点头。 所有人的非常有默契的沒有再说话,像是将时间交到颜洛倾的手中,让她继续想象那个点头的动作意味着些什么? 意味着她养育她七年的父母从这一刻起只是养父母,亲生父母是......长公主和国师,父亲,她说的是安国候,请容许她继续这么称呼着他,他说让她叫‘颜洛倾’,说明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不是俗套电视剧里那种抱错小孩,从大路边捡回來的情节。 颜洛倾伸手入怀,掏出画像,用力一抖,将画对着长老:“你说画上这个女人,就是轩主,自称我母亲的人吗?” 长老欲言又止,垂下眼眸什么也未说。 “这个在我还小时,天天和我那么亲近的玩,然后有一天突然死掉,我从來沒有喊过‘娘’的人是我母亲吗?”颜洛倾腾地站起來,抽出和希文握着的手,将手中的画扔在了地上,一眼也沒望。 “我看起來就那么可笑吗?把人丢下不管,素未蒙面的父亲给我备好了寒症的解药,无缘无故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寒症,一个还在不在这个人世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知道,既然不准备告诉我,也从來沒有认过我,凭什么把人甩得团团转,是寻宝大冒险吗?留下一点点线索,让我看着真相浮出來!” 颜洛倾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堵住,委屈得让人上火。 希文弯腰去捡画像,因为看不见,手在地上摸索着,颜洛倾看得更加恼火,蹲下去抓住他的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希文一笑:“我们小颜呢?这个反应真的很正常,凭什么一直无视自己的人突然变成了父母,凭什么自己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们也已经不在,你在恼自己而已!” 颜洛倾松开手,蹲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看着希文的眼睛。 “早知道长公主是母亲,应该对她好一点,应该很乖的扑到她怀里撒娇,早知道安国候不是自己的父亲,就不应该活得那么随心,应该多体谅他们,是否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连累安国候一府!”希文缓缓道。 “坏蛋!”颜洛倾语气都泛着涩味。 “小颜,轩主会巫术,你说记不得脸,我怀疑是轩主对你用了巫术,所以想让你看画像,也许能记起來,现在这个局面了,什么都拿到明处來才能解决吧!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苦衷,也许你最清楚!”长老道。 “巫术!”颜洛倾困惑的看着长老:“她是公主,怎么会巫术,为什么对我用巫术!” “不是记得和她经常玩在一起,也记得她说的一些话吗?记不住脸,说明用了某种方法,或者你记不住的不单单是脸,还有其他她不想你记得的事情!”长老叹息着说。 颜洛倾直直的看着长老,默了半响,突然道:“我是穿了凤鸾服才想起她的,记忆是我自己下的结界封印的沒错,可是让我想起來的,不是梓想办法解开,或者我自己解开,而是穿上那件衣服后突然冒出來的!” ------------ 第五章:处处谋算 长老面上并无惊讶,看着颜洛倾立刻接话道:“穿过很多次凤鸾服吗?” 颜洛倾摇头,第一次见它时是肃辰抓着她的手,假意毁了凤鸾服的那次,并沒有特别在意这么一件衣服,不过隔着衣服才能碰挺惊奇。 “那怎么就断定是因为凤鸾服,听梓说过,你解开结界那次恢复记忆是受了箭伤还有中了毒,醒來后想起來的!”长老困惑的问。 颜洛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从上次看來,她的记忆像是被一个又一个盒子装了起來,除了她自己设了结界封住的记忆,还有肃辰和长公主那部分记忆,是她穿了凤鸾服想起來的,可现在竟然说,她还有关于长公主的记忆,被用巫术消除了。 “除了那天我沒有做过任何特别的事情之外,沒有任何根据,只是我的感觉,因为穿上凤鸾服之后我的头剧烈的痛,然后记忆就冒出來存在我的脑海里了,不是那种一件新的东西突然注入的感觉,而是一种一件我已经习惯的东西重新回來的感觉!”颜洛倾道。 长老他们还沒有接话,她连忙问:“凤鸾服呢?”她突然想起來唐兼默说派人去栖云居拿衣服,一定要穿凤鸾服册封,一定也有什么内情。 “唐兼默拿走了!”林相梓接话道。 “为什么他会拿走,在你们眼皮底下他竟然轻易拿走了吗?”颜洛倾瞪着眼睛问。 “辰世子给的!”希文目光望着颜洛倾所在的大致方向。 “肃辰!”颜洛倾蹙眉。 “谁让你们告诉她这些的!”门外突然响起肃辰的声音。 颜洛倾仍旧蹲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说:“你冲谁吼呢?这么大件的事情你也准备瞒着我!” 肃辰沒有应声,而是走向颜洛倾,将她从地上拽了起來,一手搂着她,一手按将她的头按在胸口。 颜洛倾不知怎的,因为他什么话都沒有,就这样抱她,突然火气上了來,用力去挣扎,连脚也不客气的踢去。 何谓站如松,大抵就是肃辰这般吧!不论她如何踢,他自纹身不动,只是搂着她,抱着她的头。 颜洛倾挣扎了好一会,肃辰不为所动,她也觉得无趣,便不再抵抗,屋内林相梓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微微喘气,耳朵正贴在他的胸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要控制着她胡乱拍打的手,肃辰的心跳声又急又快,扑通扑通扑通......比她的心跳得还要快,鼻尖能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听着他的心跳声有种心安的感觉,这一切,都显得如梦境一样美好。 肃辰比她高很多,轻轻的呼吸声仿佛就拂在她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洋洋洒洒的喷在她的额前,她本能的抬起头,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他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珠那么黑,那么亮,那么深,清澈着,像是映在水中的繁星。 也不知过了多久,肃辰突然移开目光,叹息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颜洛倾半响不知道说什么?她嗫嚅:“怎么了?” 肃辰却突然笑了,松开她,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伸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心:“不与我置气了!” 颜洛倾一窒,面色一窘,低着头说:“我忘了!”看着他叹气,突然忘记了刚才自己一副兴师问罪,准备无理取闹的模样。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那些事情,只有我才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颜洛倾仰头看肃辰。 “怕你哭,不想你哭!”肃辰认真的说。 颜洛倾一怔,怕她哭,就如同她不愿意看到他叹气一样吗......真相是她接受不了到会哭吗?“所以不告诉我,你要怎么做!”还把凤鸾服给了唐兼默不是吗? “这个呀!”肃辰突然冲她一笑,对她说:“五花大绑绑起來,严刑逼供拷打!” 颜洛倾愕然:“对谁!” 肃辰嘴角挑起:“唐兼默告诉你说,他的人和皇上的人,如果我离开了浣月就会动手抓住肃王府的人对吗?” 颜洛倾脸色一黯,除了不想肃辰在中间为难,她更怕的是,安国候血案还会再次出现:“嗯!” “我后來知道了!”肃辰又笑了一下,少有的那种带着微微调皮的笑:“那次皇上深夜去肃王府,你在屋外!” 颜洛倾抿了抿唇,点头。 “你用天仙玉露给我解毒,但是只知道我中毒,却不知是谁下的毒!”肃辰松开搂着她的手,滑落下去,就势抓住了她的手:“毒是皇上下的!” 颜洛倾微微惊讶:“为什么?” “如果我当真文采如此出众,为什么在十岁前名不见经传,独独在十岁那年入宫要如此大出风头,因为那年里,皇上本來准备找个合理借口铲除肃王府,肃王爷是愚忠,他明知此事,但抱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态度应对!”肃辰娓娓道來。 颜洛倾点头,她明白了,肃辰如此名震浣月,要得了名分,炎烨便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下手,这些权利至高者,什么都可以做,只是永远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分,对肃辰下毒,他死后可以让肃王府慢慢堕落,再想个合适借口一举除去。 明明处处都谋算得像是无懈可击,可,他遇见了她,他原本控制住毒素,准备安排了后事,便安静死去,她救了他,他将计就计在这段期间假装大病,培养势力。 “傻瓜,明白了吗?”肃辰拉着她并排坐下:“我大病之后,势力已经不是他想动就能动,连他也要忌惮我了,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能忍下这种事情呢?所以偶尔还是拿各种我不足以畏惧的理由控制我,我便顺着他!” 颜洛倾恍然:“那在百州的人是他派的吗?还有,我当初想不明白,是什么值得他自己弄一出拿百姓生命做代价的闹剧,如今明白了,是你的地位,如果你去了百州却沒有让‘瘟疫’药到病除,高若云端的辰世子也就掉了下來,而我这个不能收为己用的洛公子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 第六章:送上门来 “现在我都知道了,不可以一起解决吗?”颜洛倾转头看着肃辰。 “不可以!”肃辰语速微慢:“我如果这样说,你会乖乖听话吗?” 颜洛倾微微笑着,半眯着眼摇头。 肃辰揽着她:“好,一起解决,你这个笨蛋啊!遇到这种事情应该站在我身后的!” 颜洛倾噗嗤笑了出來,眉眼都眯在了一起:“那就试试刚才说的,进宫将凤鸾服拿來,如果我真的是被巫术封印了部分记忆,就能记起來的吧!什么时候去,今天,明天!” “还真是个急性子,今天已经够累了,明天!”肃辰话落,和衣躺到床上,顺带将她拉下躺着抱在怀里。 颜洛倾一边挣扎一边道:“梨花楼后院的屋子还有很多,你去隔壁那间吧!”肃辰一动不动,她作势就要起來:“那我去吧!” 肃辰用力将她固定在怀里:“别闹,乖,让我睡个好觉!” 颜洛倾抬眸,目光正好能看见他的下巴,他眼眸闭着,不知是因为烛光熄灭了的原因,还是因为精神放松下來,看上去非常疲惫,下巴也尖了许多。 她柔柔一笑,用了的点头:“嗯!”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 次日,朝阳宫附近,肃辰和她择了一处隐蔽的位置暗暗观察朝阳宫周围。 來的路上,颜洛倾因为担心墨绿被唐兼默发现,会有危险,缠着肃辰很久,他才告诉她,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将她先从皇宫接出去,墨绿假扮她在皇宫,一有机会,就会将再用一次‘狸猫换太子’将墨绿换成容妃。 等到册封大典结束,他们已经远走高飞,只要出了青霄国,即便唐兼默不惜两国开战,也不足为惧,想到墨绿,她心不由沉重了起來,为了她,连这样的险也不管不顾,她到底何德何能......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听见沒有!” “是!” 朝阳宫外,一波一波的侍卫走來走去,门前站了四个,周围每隔三步就站了一个,将朝阳宫围得水泄不通。 “不能放进去苍蝇,那我们进去了,算什么?”颜洛倾突然打趣道。 肃辰瞥了她一眼:“你能进去!” 颜洛倾愕然:“你不是能吗?” “我能进去,你不能进去!”肃辰望着朝阳宫道:“明白了吗?” 颜洛倾怔了一下,突然张开怀抱对着肃辰直接扑了上去抱住:“不明白,我要进去!” 肃辰沒有推开她,反而笑看着她:“以后都要这么主动!”说罢不看颜洛倾的反应,准备抱着她飞上屋顶,却突然见禄海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朝阳宫。 肃辰视若无睹,一个转眼,二人就已经在屋顶,颜洛倾放开肃辰,掀了一个瓦片,偷偷看着下面,肃辰这种人当然不会做鬼鬼祟祟的事情,所以只能她來做了。 “姑娘,凤鸾服奴才就放在这了,册封大典那天您一定要穿这件衣服!”禄海似乎已经说了些什么?但是墨绿只是背对着他站着,所以他站了一会,说完便将托盘放在殿内的桌子上,行了一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啊!”墨绿才一个转身,准备看看传闻中的凤鸾服是个什么样,被突然落在她面前的颜洛倾和肃辰吓得差点高声惊叫。 “要死啊!”墨绿松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瞪着他们两个压低声音道。 颜洛倾打量了墨绿一遍,看她好端端的,侧目去看静静放在那的凤鸾服,又转头看着肃辰:“凤鸾服就在这!”如果真的有记忆被封印,穿上之后就会恢复,会是什么?现在就可以穿上。 肃辰目光看着凤鸾服,抿着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们干嘛?來干嘛?凤鸾服怎么了?”墨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二人都不接话,颜洛倾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突然抽出肃辰握住的手,两步并做一步走近凤鸾服,一把抓起凤鸾服,往后一抛,准备直接披上穿着。 肃辰本只是站在原地,突然出手握住扬起的凤鸾服:“真的要这样吗?” 颜洛倾见他握住,急得跳脚,一扔凤鸾服,拉过他的手:“沒事吧!沒事吧!”看着他完好无伤的手,她突然反应过來:“我,我又忘记了,你和我一样能直接碰这个衣服的!” 墨绿站在一侧:“你们到底闹哪出!”说着已经弯腰去捡凤鸾服。 “不要!”颜洛倾余光扫见,失声惊呼。 墨绿被她这一叫,只是指尖触到凤鸾服,便连忙缩了回來,但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颜洛倾松开肃辰的手,一把抓过墨绿的手,触到了凤鸾服的指尖已经通红得像是快要烤熟了,好在及时缩了回來,并无大碍。 “姑娘,姑娘,出什么事了!”不过颜洛倾的喊声,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侍卫,整齐的一大批侍卫的脚步声靠近宫门,向着里面喊道。 肃辰斜睨着颜洛倾握着的墨绿的手:“藏起來!” 门外侍卫已经不等里面回答,一边说‘姑娘,末将等要进來了,’一边已经在开门,饶是颜洛倾也有些紧张。 却忽见肃辰袖袍一甩,墨绿腾空而起,向床上摔去,她自己也是眼前一花,已经和肃辰躲在床榻后,墨绿一手撑着腰在床上翻转,五官痛得扭曲在了一起。 “姑娘,你沒事吧!殿内是不是进了刺客!”侍卫一进來便四处张望,其中一个似乎是头头的人问道。 墨绿估计痛得不行,突然腾地坐起來,大怒道:“本宫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你们竟就如此闯了进來,胆大包天,看本宫不启禀君上,将你们九族皆灭!” 一干侍卫沒有料到‘颜洛倾’会这么大的火气,战战兢兢地迅速跪下:“姑娘恕罪,末将等是担心您的安危!” 颜洛倾想伸手去扯墨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她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相差太多,这些侍卫还说并不熟悉她,如果紫月她们在外面,应该一听就能听出不同了。 肃辰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她微微皱眉,又展开,将手收了回來。 墨绿手指一伸,怒气不减,指着门外道:“给本宫滚!” 侍卫们连忙起身,响亮的道:“是!”才起來一起身,一步还沒迈动,殿外却响起通报声:“君上驾到!” ------------ 第七章:懒起章名 通报声落下,唐兼默已经进了殿中,他冷冷的扫了一圈侍卫:“出去!” 侍卫们立刻像是身后有个大火球,如今得了特赦可以跑,用最快的速度迅速撤离。 墨绿见唐兼默來了,也顾不得腰上的痛,连忙躺下盖上被子背过身來,看着颜洛倾半露出來的眼睛用口形说‘怎么办,’ 颜洛倾皱着眉头,也是一脸无措。 “肃辰來过!”唐兼默站在原地,语气听不出情绪,看着墨绿的背问。 墨绿不出声,只是后背都惊得发汗,她咽了咽唾沫,自己本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呀。 “我说了,你不要不说话!”唐兼默声音突然拔高。 “我和你无话可说,你出去!”躲在床榻的颜洛倾突然道。 墨绿惊讶的看着颜洛倾,仅仅一瞬,她吸了口气,起码要让自己的背后看起來是自然的。 “笛儿,你可能沒有搞清楚状况,你马上就是我的王后了,不要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全部!”唐兼默一副好言相劝的语气。 “你,出去!”习武之人的听觉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虽然和墨绿隔得近,唐兼默又站得远,可颜洛倾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下來,以免引起唐兼默的怀疑。 “啊!”唐兼默脸色一沉,已经走到床前,一把抓过墨绿的手腕将她扯了起來,墨绿被他突如其來的举动吓得已经喊出了声。 肃辰在唐兼默走來时,眼疾手快抱着颜洛倾直接躺在了床榻后,因为有床帐的遮挡,应该不易被发现,颜洛倾瞪着眼睛,一脸受惊的表情,看了看自己整个基本趴在肃辰的姿势,趴得更低,收敛气息。 唐兼默听见墨绿的惊呼声,不由蹙眉,奇怪的盯着她看,墨绿被扯过去,一时沒有反应过來,愣愣的回视着他。 “你......”唐兼默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墨绿。 墨绿反应过來,慌乱的收回手,别开头不看唐兼默,抓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不知所措得想要逃跑。 唐兼默手举到眼前,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掌,疑惑的反复翻转了几次,摇摇头收了回來:“你试穿凤鸾服我看看,我便走!” 墨绿后背一直,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又看向桌面上刚才肃辰情急中也不忘扔回桌面的凤鸾服,为了不让唐兼默起疑,她愿意试,可是只要一碰,唐兼默发现她碰不得,不是更快露馅,她现在连说话去拒绝也不行,如何是好,刚才那一声惊叫好在沒有引起唐兼默的怀疑。 唐兼默等了好一会,见‘颜洛倾’沒有反应,又道:“你不是让我走吗?你试了凤鸾服我就走!” 颜洛倾静静听着,拽紧手下肃辰的衣服。 “我让你穿上!”唐兼默厉声道,随着话音落下,地板响起了‘扑通’一声。 颜洛倾再按捺不住要起身,才微微一动,却已经被肃辰推了起來,他也跟着坐起,然后站了起來,顺带牵着她。 颜洛倾站起來,见墨绿脸色微白跌坐在地上,面前已经被唐兼默打翻在地的凤鸾服,她目光一点点移向唐兼默,他正一脸探究的看看墨绿,看看她,错愕的瞪大眼睛,而后恍然大悟,盯着颜洛倾。 “肃辰,好本事!”唐兼默冷冷的道。 肃辰不答,颜洛倾语气比唐兼默还要冷上百倍,带着揶揄道:“想不到君上说要给我的幸福,王后之位就是这般情形!”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地面和墨绿。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给你幸福!”肃辰有些不合时宜的对颜洛倾表白,语气和话还嚣张而忘形得让人咬牙切齿。 “你凭什么?”唐兼默反应激烈,怒视着肃辰,高声道:“來人!” 一声令下,殿外似是有千军靠近,铠甲和佩刀的撞击声并着脚步声冲进殿内。 “你那可笑的安全感,只能用他们來守护吧!”肃辰轻蔑的扫视了一圈殿内塞满了的侍卫:“凭什么?凭她爱我!” 颜洛倾忽地抽出肃辰牵着的手,走向唐兼默那边,唐兼默得意一笑:“爱,爱能换來什么?权利,财富能换來爱!”说罢张开双臂,微笑的看着颜洛倾。 颜洛倾仿若未睹,弯腰牵起墨绿,又准备转身,唐兼默笑容裂掉,伸手去拉她的手臂:“不可以!”她将地上的凤鸾服一扬,挡住他的手,唐兼默见是凤鸾服,伸出的手立刻缩了回來,口中呢喃着:“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颜洛倾将墨绿牵到肃辰身侧,看着对面的唐兼默,扯起嘴角,苦涩一笑,她抖了抖手中的凤鸾服,道:“你想看我穿凤鸾服,好呀,我穿!”她本來就已经决定要穿,如今光明正大穿上,岂不是妙哉。 “沒事,我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再突如其來的记忆我也能接受!”颜洛倾拿开肃辰抓住她的手,说到恢复记忆,她真是个行家了,那么多次的难以接受和震惊,这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她能够淡然面对了。 唐兼默闻言。虽然面色有疑,但并未阻止,张开手臂一振,让侍卫退后,有一丝未曾掩饰的期待隐隐在目光中闪烁。 颜洛倾外袍不曾褪去,直接披上凤鸾服,一股舒适的冰凉感已经从后背蔓延,她三下除五将衣服套在身上,即便那么随便一穿,也已经让她美不胜收,她不知道,自己有多适合红色的衣服,两个都第二次见她穿凤鸾服的男人看直了眼睛,墨绿也是一脸痴然。 肃辰看着他面前亭亭而立的颜洛倾,她缓慢而轻柔的张开双手,侧身看着自己,浅笑盈盈,明眸皓齿,他有些出神的轻轻说:“这个女人,怎么会笑得那么好看......” “肃辰,我好像......”颜洛倾听清他的话,惊愕的停顿了一下,竟露出了一种生涩的娇羞:“我好像沒有感觉!”她说着他才能明白的话,明明穿上很舒适,等待了许久,却沒有任何原本脑海中沒有的记忆新添进來, ------------ 第八章:缘分至此 “啊哈哈,哈哈哈,笛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唐兼默像是疯癫了一般,突然狂笑。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他沉浸在欣喜中,看着肃辰的目光越发得意忘形:“孤不想与你这个干系不大的人的计较,带着那个冒牌货滚!” 颜洛倾秀眉皱在一起,他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 肃辰将唐兼默当做空气,看着颜洛倾,又看看墨绿:“那就走吧!” 颜洛倾点头,墨绿已经暴露,不可能再按原计划了,肃辰说走,那他就一定能带她们走,宫内有千军万马,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确信,她就是知道。 唐兼默脸上笑意僵住,不知为何惊愕的看着颜洛倾,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为什么还……” 颜洛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果真是一切人事已非,她伸手去抓肃辰递过來的手,一边牵起墨绿的手。 眼见颜洛倾和肃辰的手还有一点距离就要牵住,唐兼默突然大呼一声‘不行’,一手抽过侍卫的佩刀,直直的在两人中间一劈。 肃辰和颜洛倾连忙缩回手急急后退,如果肃辰强硬将颜洛倾拉过去,恐怕就要被唐兼默劈了个对半。 墨绿手抚在胸口,大口喘着气,怯怯地看着唐兼默,颜洛倾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样的神色。 颜洛倾登时火冒三丈,别过头看着唐兼默,怒骂:“你疯了!” 唐兼默手一松,将佩刀扔在地上,失魂落魄低着头呢喃着:“她骗我!”他猛地抬头看着颜洛倾,瞳孔一缩,高声吼:“她骗我!” “你怎么了?”饶是有再大火气,看着他这般,颜洛倾也起了恻隐之心。 “为什么你爱他,我和你更早认识,我对你亦是一片情深,我是伤害了你,可是他不是吗?希阁那两个人,都是因为他才会死,青衣也是因为他才会死,蛊心,蛊心是用我的命保你,恶毒的毒也是先恶毒我,人质,我并沒有抓到,更沒有伤害,只是要挟了你而已,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爱的却是他!”唐兼默不答,看着颜洛倾,语速缓慢,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颜洛倾忧伤的看着他,心揪在了一起:“希阁死的那两个人,你就是如此说的,连名字都不知道,我说了要为她们报仇,可是知道是你,派去希阁,伪装暗衣会杀了她们的是你,我连报仇都做不到,这或许是我做过最仁慈的事情!” 唐兼默微微一怔,不语。 颜洛倾亦不说话,看向肃辰,肃辰配合的回答:“你杀了陈奶奶,豆豆的妈妈!” “一个是疼爱我的奶奶,一个是无辜小孩的妈妈,我本就不指望你会有什么慈悲,所以,杀了她们,我有足够理由将你从我生命中抹去,不是吗?”颜洛倾接话。 从肃辰口中听见‘豆豆’二字,她一下想起雪地里那一幕,即便并不是和睦而美好的记忆,却仍然让她面上染上了暖意,她并未注意雪人们前有纸条,只随便瞥了一眼那一个比一个小的雪人,但是那之后,黄迎给了她三张小纸条,分别写着‘洛哥哥,辰哥哥,豆豆’,那三个雪人的名字。 字迹是肃辰的,但要这么写的大概是豆豆吧!那个时候他还满心以为她是哥哥,即便如此,也像是一个可以幻想的美好未來。 唐兼默嗤之以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孤满心天下,望眼整个朝野,能记住有如此两人已经是她们荣幸,何况去记那身份!” 颜洛倾闻言,眸光恢复一片清明:“你可能忘了,我现在是告诉你,为什么我爱的是他,他会用小心机,也有阴暗的一面,每个人都有,包括我自己,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也不是怜悯之心泛滥到像菩萨一样的善类,我为了报仇,杀的人也不少,可他仍旧爱我,我们蹉跎了那么多年,更加珍惜彼此!” “够了,我不是要听你这些真情表白的,你知道为什么我派去的人会杀了那两个人吗?”唐兼默怪笑着抬起手,手指伸向肃辰:“因为他!” 颜洛倾不为所动。 “你藏了起來,我和肃辰都在找你,不,应该说还有更多人在找你,我承认,我先找到了希阁,可是你不在,那两个人如果不激怒去找你的人,就不会死,因为我迫切要在肃辰找到你之前找到你,所以才会下了死令,你说,不是因为他吗?”唐兼默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无可救药!”颜洛倾有气无力地笑笑。 “看,你一直都是厚此薄彼,只知道怨恨我,对肃辰却宽容得像个你说你不是的菩萨,青衣也是因为他,明明说过,你中了寒症,要我为你解毒,将你留在我身边,可是他又找上门,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青衣是自荐,是她出的主意,让我假扮肃辰杀了她,这不是因为他吗?”唐兼默眼里满满染上仇恨。 “我做错了什么?是她在你衣服上涂了药,让抱你的肃辰昏迷,是她把你引到御花园,我要得到你,你却总是问我能为你失去什么?那肃辰呢?他为你放弃了世子之位还是为你放弃了肃王府!”唐兼默咄咄道。 颜洛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微微吃惊,她突然明白了,那次在桐州,青衣应该是真心想帮她离开,她沒有同意,但是青衣也沒有就此放弃,让肃辰杀了她,难道,是为了让自己万念俱灰,下定决心离开。 这或许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可现在她都不在了,这些如何能追究,她不打算在和唐兼默说话,即使心里想了那么多,嘴上却沒有只言片语,这世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唐兼默看着颜洛倾,幽幽道:“今天不让我死心,你们觉得能活着出去吗?你不做我的人,那就做我的鬼!”说完侧目看着肃辰:“你为她失去了什么?” 肃辰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眼神纯粹的望向颜洛倾。 颜洛倾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要什么?他有什么?” 唐兼默脸上浮起一丝哀伤,还有愤怒,稍纵即逝,他笑着摇头,连连退后了几步,手掌向前一挥:“给我抓住他们!” ------------ 第九章:凤鸾真相 肃辰连忙走向颜洛倾,拉住她的手一扯:“站在我身后!” 唐兼默看着肃辰轻蔑一笑:“孤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颜洛倾咬牙,从肃辰的手握住她手时开始,就有一股力量从她身后抽离着什么?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蜕皮,抽离得越多,她却不是无力,而是有种浊气被排出,身体变得轻盈的感觉,只是那股力量太强太猛,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怎么了?”肃辰察觉到颜洛倾的不对劲,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颜洛倾轻皱了一下眉头,咽了口气摇头:“沒事!” 侍卫们抽出刀,走到唐兼默身前护住他,用刀指着肃辰几人团团围住。 “啊!”颜洛倾突然用力抽出肃辰拉着的手,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头左右不断的摇晃:“不,不!” 肃辰连瞥都未瞥一眼那些拿着刀的侍卫,蹲下來扶住颜洛倾的肩膀,关切的问:“颜洛倾,颜洛倾,看着我,你听我说,都是过去的,都是过去的!” 颜洛倾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泪眼茫然看着肃辰,突然扑到肃辰怀里,痛声哭泣。 唐兼默一脸不解,眼神不断变幻,突然勒令那些侍卫退后,看着颜洛倾,并未走近,只是问:“笛儿,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面前的人很陌生!” 颜洛倾默了一会,才从肃辰怀里抬起头,满脸泪痕的回视唐兼默,却不语。 唐兼默细细观察颜洛倾的脸色,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神色,最终皆是看不出什么?他张开怀抱:“來,到我这來,到我怀里來!” 颜洛倾脸色柔和:“你明明知道,我被母亲下了巫术,消了那时的部分记忆,也和母亲约定,不会对我有他想,我一定会帮你登上皇位,什么要把我们变成今日的田地。虽然我沒有记忆,可是一切按照母亲那时说的,我真的帮你登上皇位了!” 唐兼默大惊失色:“你,你想起什么了,她明明说如果有一天,你敌对着我,只要穿了凤鸾服就好了!” 颜洛倾不理他,她明白了,娘亲的巫术不止在她记忆里下了,在凤鸾服也是,她能空手去碰,肃辰也可以,或许有那种巫术,她内心里最重要的另一个人可以和你共享一些特权,也可以给你一些力量,就比如,她自己穿上沒有恢复记忆,是肃辰拉着她的手时记忆涌上來了。 她倾身抱着肃辰,紧紧的,轻轻说:“肃辰,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颜洛倾爱你,我爱你!” 肃辰脊背慢慢挺直,有些幸福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彼此都清楚,但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來的时候,还是会吓一大跳。 颜洛倾粲然一笑,身子被肃辰紧紧地抱住,好用力,脊背和手都跟着颤抖了,她脑子里的储藏记忆的箱子都被开启,打开时冒着一股放了很久才会有的霉气,里面的画面让人不知所措,即便如此,也依旧告诉她,要相信美好。 ,,,。 “你这个禽兽!” “禽兽,孤再禽兽,你也是孤的女人,连禽兽都可以玩的女人!” 殿内静了很久,沒有女人的抽泣声。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只要听话,事情不会变得那么复杂,你明知我有多恨他,都是因为他,我取北漠本如同囊中之物,变得那么困难,你却为了跟我作对,不但嫁给他,还说爱他,不过事已至此,只要我一句话,我将长公主和亲,连同长公主这个人都让它消失,换个身份给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一起享受至高荣耀!” “是呀,我是个不洁,配不上他了,所以除了和你这种龌蹉的人渣在一起,只有死!”她只是不说,她爱那个人,和他一丝丝干系都沒有,因为和他作对,而去爱一个人,不是她。 “死,沒我的允许,你连死都沒资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野种在哪!” “你!”女子声音里满是惊愕,掺夹着慌乱和担忧。 “怕了吗?那就给我记住,你不是想死就可以死!”男人站起身,捏着女子的下巴狠狠一扔,扬长而去。 屏风后,两个一米高都沒有的小孩,两双黑啾啾眼睛将一切过程看在眼里。 “出來吧!”躺在床上的女子无力道。 颜洛倾站在原地半响,才慢慢走了出來,身后的小男孩跟在她后面,一脸怯生生的表情,就是唐兼默。 颜洛倾像是怕会惊扰了什么?声细如蚊:“公主......”是的,床上的女子是长公主,方才的男人是唐政荣,这天是长公主大婚的那天。 长公主对她微微一笑,因为胸前的衣服微微敞开,她软绵绵的手指伸向被褥,想拉着盖上。 颜洛倾见此,蓄满了一眶的眼泪‘咚’的掉了出來,她抬起手随便一扫,立刻走到她的面前,将被褥严实的遮住她。 长公主费力的抬手伸向颜洛倾的脸,颜洛倾连忙用胖胖小小的手抓住她的,长公主又一笑,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一时泣不成声。 颜洛倾从未见过这个眼神永远温暖的看着自己,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长公主哭过,她抽出手,火冒三丈的转开脸,气冲冲的往外走去:“我要杀了他!” 长公主失声惊呼:“不要,快回來!”眼见颜洛倾越走越远,她急忙冲着唐兼默大声道:“快呀,快抓住她!” 唐兼默如梦初醒,立刻追过去,紧紧圈住颜洛倾的身子:“不要呀,你打不过父皇的!” 颜洛倾死命挣扎了一会,软下身子坐在地上,默默流泪,背对着长公主说:“对不起,我沒有保护你,我只是想找到你,问问你为什么不能快乐的大婚,我不知道会看到这种事情,为什么我打不过他,为什么你的夫君不亲自來娶你,对不起!” 她自责,也责怪别人,她从來不知道,那时她曾经仰望的唐政荣是那样的龌蹉小人。 她那时才三岁,不知道唐政荣是利用长公主对他的兄妹之情,在扬言是道别酒下了药,对长公主行了不轨之事,民间传言他爱慕长公主,并非空穴來风...... 颜洛倾突然眼前一黑,她意识涣散之前听到了长公主像是留遗言一样的语气和唐兼默做约定, ------------ 第十章:上辈恩怨 长公主很聪明,她把颜洛倾一部分记忆模糊,而那一部分则全部抹掉,所以不显唐突。 就是因为这样,那么多年,她从不觉得那段时间里,她过得多不对劲,就如同,如果她沒有失去记忆,就不会不明白唐赢华为什么要杀了安国候和兴国候一府,也不会不记得她知道自己是长公主和国师女儿的事情。 唐赢华的母妃是病死的,据说是因为长公主,她那时只知道这么一回事,在沒有撞见唐政荣凌 辱长公主这一幕前,从來不知道唐政荣对长公主是这种感情,知道后,其实并不难理解,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唐政荣或许是沉迷长公主,忽略了唐赢华病重的母妃。 帝王最是薄情,好端端的都能说不宠不看就形同陌路,何况是病重的,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在九岁的唐赢华概念中,长公主是杀人凶手吧! 她都听到了那样的‘据说’,又何况敏感的唐赢华听了之后会是那种心情呢?那年里,长公主和唐政荣前后死了,他心里的仇恨能寄托的就是颜洛倾,这个很受长公主宠爱的她身上。 坐上了那个位置,不管有否能力,都希望是自己执掌权政吧!唐赢华被安国候和兴国候辅佐,在他眼里就如同自己是**纵的傀儡,安国候在他眼里是颜洛倾的父亲,因为这个,恨意也会加深。 一个发了疯的人,有了权力,就将安国候一府杀尽,兴国候一府说到底不过是帝王盛怒的仇恨下报复安国候的陪葬品。 想起唐赢华死时看着她满是仇恨的目光,颜洛倾突然明了。 “**果然是**,我竟然相信一个**的话!”唐兼默突然愤愤然道。 颜洛倾回过神來,抬起头來死瞪着唐兼默:“唐兼默你就是个千年王八!”平日里恶毒的词汇一时想不起來,她用目前能想到最恶毒的话大骂道。 唐兼默似笑非笑看着她:“不是**吗?”斜睨了一眼肃辰道:“迷得浣月国那老皇帝和我父皇神魂颠倒,又和孟王府那老头说是至交,却要和北漠什么国师成亲,我沒说水性杨花已经是最大仁慈了!” 颜洛倾愣住了,想起掐着她脖子,问她兴国候后人在哪的炎烨,想起一直为她求情的孟王爷,想起对长公主下药做那种事情的唐政荣,她呼吸一窒,她竟是步了娘亲的后尘......唐兼默不说是出于什么?对她穷追不舍,和孟律幻是好友,墨绿却是喜欢她......她想和肃辰成亲。 “你们给我滚出去!”颜洛倾突然提起所有内力,两个手掌奋力往两侧一推,她本就武功极高,强大的气压将周围的侍卫击得身体飘起撞着门窗退后了十五米之远,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忽然仰天喷出一大口血來,险些站都站不稳的昏死过去。 方才一脸轻蔑和阴阳怪气笑容的唐兼默愣在原地,震惊着走向颜洛倾。 肃辰袖袍一挥,一股内力袭向唐兼默:“不许靠近!”又点了颜洛倾几个穴道:“你这个笨蛋,我不是在你身边吗?”说罢运足内力准备给她疗伤。 “不要!”唐兼默避开肃辰的攻击,伸出手做着让肃辰停止的手势:“别给她运功!” 肃辰看着唐兼默虽然满眼是仇视,却还是收了手。 颜洛倾握住他的手,微微笑着摇头:“我沒事!”然后转头对唐兼默道:“唐兼默,你对我怎么样,我已经不想计较,但是全世界你最沒有资格说我娘亲!”他和娘亲的约定中,说了会让他当君上,如今他不是如愿了。 唐兼默不语,敛下眼眸盖住全部担忧。 “她或许跟你说了,如果我们有一日关系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穿上凤鸾服就会好了,是,我穿上的确好了,只是那个好对于你來说是不是好,人的心不是你能控制的,你连自己的心都不能控制,又怎么能去掌握别人的心,两国君王对娘亲沉迷,和她有什么关系,孟王爷和她是朋友,谁规定了不可以吗?她自己的心交给谁,自己的事,轮不到你评头论足!”颜洛倾压下心里那涌上心头的难耐。 “我既然恢复了记忆,你就该知道,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的父皇和兄长又是什么?我不会说半句,都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不想活在那些事情里,你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颜洛倾疲惫的闭上眼睛,无力的搂着肃辰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肃辰压抑着怒气:“将解药给我!”他微微扫视了一圈朝阳宫:“否则,我定倾尽一切,将青霄夷为平地!” 唐兼默笑了,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太多:“是,名动大洲的‘紫衣一颜荡风云’紫颜阁创始人锦然,当然有这个本事,紫颜阁,呵,紫衣是你,颜是颜洛倾,你倒真是在她七岁就迷上她了!” 肃辰怒瞪唐兼默,实在是忍无可忍,准备出手,颜洛倾却突然转到她的正面,抱着他的腰摇头:“罢了,我们走吧!” “颜洛倾!”肃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颜洛倾:“你能不能为我多想一点,即便那么一瞬间!” 颜洛倾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快速发麻,面对肃辰的质问无言以对,她被唐兼默那句‘**’激得火冒三丈,头脑里一片空白,想着周围的侍卫都在听着,听着她什么也沒做错的娘亲被人如何侮辱,她就什么也沒想的运了功,不,想了的,她想着死便死...... 唐兼默挑着嘴角兀自呢喃:“希阁是笛儿隐秘建的,紫颜阁却是怎么张扬怎么做,是呀,笛儿说的对。虽然她潜心复仇你们沒有在一起,但是你的帮助却时刻都在,她爱你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要死要疯都将解药先交出來,否则我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肃辰狠声道。 颜洛倾不再说话,她自私的不顾在乎她生命胜过自己生命的人,不能还要求肃辰连去争取的机会都剥夺,她脚发麻到快站不稳,手也渐渐失去抱紧肃辰的力气,如此想着,身体已经顺着肃辰的身体滑了下去, ------------ 第十一章:终留不住 “颜洛倾!”肃辰轻呼了一声颜洛倾,连忙揽着她下滑的身子,打横抱了起來。 颜洛倾意识清醒,只是身体发麻着动不了,软趴趴的全部重量压在肃辰身上:“我们走吧!” 肃辰怒视着她吼道:“走,走去哪,要我看着你生不如死吗?” 颜洛倾一窒,放柔声音道:“不会的,你那个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我不是救活了你吗?” 肃辰满目伤痛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脸看穿一个洞:“如果我的命是你的,那么,你的命也是我的,我的命我自己去救,你闭嘴!” 颜洛倾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压制着涌上心坎的不耐:“我不会有事的,走,我说要走!”她知道肃辰不会低声下气去求唐兼默,但即便用傲然的态度去要求唐兼默,她也不忍,何况,唐兼默‘得不到也会毁掉’,再怎么也不会将解药给他们的。 肃辰低下头吻她的额头:“每个人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自己,虽然有人会说,我希望能为哪个人做什么?但事实上,也只不过是希望看到别人幸福时,自己也有份幸福感罢了,我救你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不能忍受沒有你!” 话音落下,颜洛倾眼角有泪水滑过,止不住的一滴滴划过,她口口声声说为了肃辰将十几年的记忆全都抹除,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能义无反顾去追求她想一直在一起的肃辰,可她还是沒有学会,在做选择下决定时,去考虑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是视自己重过天下的人。 “不行,给了解药,我会死!”唐兼默两眼放空,摇着头。 颜洛倾抬眸看去,用和肃辰说话时天差地别的语气,冷冽道:“你放心,你不会,你离开权势会死,可我不会做让你离开权势的事,我说过,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对于青霄国來说,他是个好君上。 唐兼默目光缓缓看向颜洛倾:“你这么说,是想我把解药给你,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会死!” “呵,呵呵呵!”笑声如银铃般动听,却只是一种声音,不代表她有真的想笑的那种心情:“肃辰说得真对,你的安全感也只能用这些东西來守护,我会把玉玺找出來还给你,求你,求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颜洛倾语气如寒冬里的冰柱,光是‘体积’就已经让人觉得寒气渗入人心。 唐兼默愣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颜洛倾:“你知道了,你知道了玄轩就是青霄国的玉玺!”说罢他似突然醒悟,连忙张望周围是否有人正听着,看到又坐回了地上的墨绿,目光突然浮起了杀气。 颜洛倾挑眉,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自然知道,而且只有我才能找到,不是吗?” 唐兼默闻言转回头看着颜洛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趁机把这件事情公诸天下,届时孤一定会腹背受敌,那些小国开战也名正言顺!” 颜洛倾眨眼:“当然是为了解药,就算你死,我也要解蛊心的毒,不是早就告诉了你我的选择!”既然唐兼默是如此认为她,她就顺着他,难不成还要告诉他,不论解药给是不给,她都不会让玉玺之事扰乱天下秩序,引发战乱。 唐兼默静默不语,半响,声音听不出情绪道:“你去找元素,他在天牢!” 颜洛倾微微吃惊,她明明听箫声从朝阳宫偏殿传出來,如果那里不是元素,怎么会改了曲调,用曲调告诉她不要管他,那偏殿是谁。 唐兼默似乎知道颜洛倾的疑惑,又说:“箫声并不是从偏殿传出,元素武功高强,要制造这样的错觉给你并不难!” 虽然唐兼默沒有说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错觉给她,不过颜洛倾了然,不再费脑子去想,见了元素便什么都能知道了,即便她现在非常疑惑,蛊心和元素又有什么关系。 肃辰从头至尾黑着一张脸,听了唐兼默的话,抱着颜洛倾利落往外走,墨绿似乎很怕唐兼默,手忙脚乱爬起來追上肃辰紧紧跟着。 唐兼默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朗声吩咐:“不许拦他们!”从地上爬起來的侍卫看了看唐兼默在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收起了刀,看着颜洛倾一行人大步离开。 不知是颜洛倾的耳力真的如此灵敏,还是风秉承着做好事的宗旨,将唐兼默喃喃自语的话悉数灌入她的耳中,,‘罢罢罢,我终究留不住你们,’ 颜洛倾闭眼,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她像是重生了,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下來,疲惫无力。 “蠢女人,真累,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肃辰的声音幽幽地在她头顶响起,语气中有无奈,有庆幸,有暖阳般的温煦。 “肃辰,肃辰,肃辰,对不起!”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她却忧伤的又掉了眼泪,胸口堵得她快要缺氧,正在呼吸,鼻子却已经堵得只能张开嘴呼气吸气,她被自己这奇怪的模样逗得破涕而笑。 “嗯,颜洛倾对不起肃辰,一次就够了,这个世界上,你只要为我烦心就够了!”肃辰手臂收紧,抱着她满足的道。 他们身后是偌大的朝阳宫,他们走进渐渐灰暗的天幕下,走向一大片渐渐聚集的乌云处,衬得身形越发薄弱,却闪发着和这个环境不对调的光辉。 颜洛倾靠在肃辰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觉得安心了很多,青霄国的玉玺,身上的蛊心,都抛诸脑后。 天知道,长公主的玄轩是一个国家,有了玉玺,皇室的暗卫和禁军十万都是可以调集的,谁让青霄国的君上为了防止将军手握兵符,太大权利,所以立下规定,兵符在手,只能以此传令,不足以控制军队,必须有玉玺在手,说到底,兵符只是一个摆设。 而玉玺既然是在长公主手中,就说明唐赢华那一朝时,一直用的代理玉玺,而唐兼默亦如此, ------------ 第十二章:关在天牢 肃辰记得上次容妃给的地图线路,一路來到天牢门前,守门侍卫们见他们走近,拿出佩刀挡住他们沉声道:“什么人,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颜洛倾好笑,问了‘什么人’,别人还未回答便说‘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如果不是闲杂人等,他们是不是会又马上直呼‘多有冒犯,请恕罪’。 肃辰视若无睹,正欲直闯,忽见几个侍卫对着他们身后一礼:“拜见都尉!” 颜洛倾从肃辰怀里伸长脖子探去,是之前唐兼默派在她身边的一个侍卫,原來是都尉品级。 那都尉面无表情看了守门侍卫们一眼,语气平淡道:“传君上口谕,不可拦他们!”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默了一会,恭敬道:“是!”而后侧身站到一旁让开路给颜洛倾他们。 肃辰举步往里走去,颜洛倾一直是认为天牢和地牢的区别在于,天牢戒备比地牢会严一些。 进來之后,她发现,下了楼梯,楼梯旁摆着一个用來绑犯人的十字架,一侧放着各种仅仅是看了一眼,也让人心中生惧的刑具,不像她以前曾去救过人的地牢那样潮湿,只是的确非常暗,刑具也是地牢里的翻了翻,且更加高级,代表着能让犯人更痛苦。 天牢里负责看守的侍卫们见颜洛倾几人进來,手握住佩刀一脸戒备,见身后跟着刚才那个都尉,挺直腰杆微微一礼,不再阻拦。 肃辰轻车熟路走过长长一条过道,直到天牢最深处。 晦暗无光的牢房里,一个人正双腿交叉坐在地上,发丝散开遮住了全部面容,四四方方的小窗户里薄弱的暗光打在他身上。 颜洛倾不可置信那个弓着背,邋遢的人是元素,只觉胸口发闷,咽了口唾液才开口:“元,元素!” 元素似无知无觉,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颜洛倾头靠到肃辰怀里蹭了蹭,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心里愧疚得一塌糊涂,她转过头,又道:“元素,我是小颜,你,你怎么样了!” 元素起先还是无动于衷,听她说完又过了一会,才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又恢复石雕模样。 颜洛倾却是欣喜得险些要翻身从肃辰身上掉下去。 “她的蛊心发作,现在浑身都动不了!”肃辰直直的说。 肃辰只说到‘她的蛊心发作’,元素已经跌跌撞撞往门这边冲來,却被牢门隔住,他大吼:“给我开门!” 颜洛倾怔怔的盯着他看。虽然是背光,看得并不真切,但仍旧能看出他消瘦得两边颚骨凸起,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花纹,这已经辨不出颜色的衣袍,颜洛倾断不会认出是他常穿的那件藏青色袍子。 她出神之际,肃辰已经用内力直接将牢门震开,屈膝将她放下,让她靠在他立起來的腿上。 “将手给我!”元素急迫的道。 先前是发麻,如今颜洛倾已经是除了意识清醒,四肢一点知觉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生活真的那么悲伤,她最近哭得次数越來越多。 看着元素被玄黑的手脚铐拴住的手脚,她眼泪噼里啪啦掉个沒完沒了,多想用自己的双手,含笑着替他挽起全部头发,面对面寒碜几句。 他本应是印象里那个挂着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躺在雪地,把酒言欢,自由洒脱的元素,因为她,变成如今这副垢面蓬头的模样...... 元素给她把完脉,面色凝重,却不忘挤兑她道:“还有心情哭,再晚点过來,就是大家围着你哭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和他有些脏的手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色瓷瓶,打开瓶塞,正准备取出药丸,顿了一下,缩回手,递给肃辰:“给她吃两粒!” 颜洛倾看着元素另一只手局促的藏起來避开她的目光,瞬间觉得胸臆被苦涩填满。 肃辰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但并未去接瓷瓶。 良久,元素恼道:“干嘛呢?给她吃两粒!” 肃辰看着怀里的颜洛倾:“你给她,快点!” 颜洛倾一闭眼,两行清泪落下,她多感谢肃辰那么懂她,她张开嘴:“动不了怪难受的,快给我吃!” 元素一叹,一边将药丸放进她的口中,一边道:“别哭了,若是因为看我这副模样才哭的,那大可不必,只是不中看,还是很中用的!” 瞧他说话,总是一副无所谓还时刻想着逗笑别人一般,颜洛倾知道他的意思。虽然瘦了,可是身体还很好。 “青霄国最早的开国君上对我们家先祖有恩,所以我只是不走,要想走这些是困不住我的!”元素笃定的道。 颜洛倾止了泪水:“唐兼默愿意让我们來这,就说明已经愿意放你走了,所以,我们走吧!” 元素坐到地上。 颜洛倾紧张的道:“怎么,你不愿意走!” 元素笑着摇头:“怎会,只是打坐太久,脚发麻呢?所以咱们先歇会,何况,你刚服了解药,不要活动让血液流动加快!” 颜洛倾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应该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怎么不问我!”元素一派悠闲的聊起天來。 颜洛倾看了一下肃辰,他只是看着她,墨绿则在一侧呆呆的坐着,她由衷道:“人都在,我很知足了!” 元素淡淡笑了一下:“我另一个身份,是你不知道的!” 颜洛倾并无惊讶,配合着问:“什么?” 元素故意板脸:“诶,都不好奇的样子!”说罢看着颜洛倾道:“我是玄轩的希武!” 颜洛倾诧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肃辰似乎对周遭环境充耳不闻,将手搭在她的腕上,若有所思。 “我开始并不知道,你就是我和希文要守护的人!”元素看着颜洛倾讪笑:“你也知道我,无拘无束惯了,沒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出面,我从沒有和希文碰面,只是辅助着君上,守着玉玺,所以见到你,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是轩主!” 颜洛倾仍旧一脸诧异,沒想到玉玺在元素手中,也沒想到从未谋面的希武就是元素:“那从什么时候你知道的!” 元素:“从你把复生丹给我那一刻开始!” 颜洛倾不解:“复生丹!” ------------ 第十三章:腻腻歪歪 “从你把复生丹给我时,我开始怀疑,复生丹不是照着医书或者知道配方就能做的!”元素给颜洛倾解惑道。 “可是我告诉你那是青衣给的,你怎么会怀疑到我的身份呢?”颜洛倾仍旧不解。 肃辰收回搭在颜洛倾腕上的手,也不管他们正在说话,对元素道:“脉象有点紊乱!” “不打紧,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回事的!”元素道:“复生丹是长公主研制的,因为有了配方,在制作过程也是每次都不一样,所以一定要长公主亲自教过,或者被长公主亲自教过的人教才能制作成功!” “你的意思是,青衣和我娘亲有关系!”颜洛倾蹙眉问,恢复记忆后叫娘亲也变得顺口了起來,因为长公主和她的关系,本來就是她知道的事实,又记起了以前她们相处的点滴。 元素点头:“对,我想你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她的死是自己一手促成,从头计算到尾,或许从你去御花园开始,遇见最怕的狗,撞见了肃辰,肃辰抱你被唐兼默遇上,以及,她说去金銮殿领赏赐!” “我也这样想过!”颜洛倾看了一下肃辰:“青衣的确是个很淡然,头脑清楚,也很聪明的人,可使。虽然我笨,肃辰怎么可能在她控制内按照她的想法去活动!” 元素无奈的看着他们:“你们两个都是如此,关乎到对方,哪里还会有平时的聪明机警!”他看着肃辰道:“我想你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去御花园!” 肃辰竟是一愣,低头用‘原來是这样,’眼神看了一下颜洛倾,看着元素道:“有人给了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有人要害小颜,让我速速到御花园!” 元素又问颜洛倾:“小颜为什么会來乐府!” 颜洛倾想了一下:“因为我想知道那首曲子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天跟我合奏的又是谁!”她突然反应过來,学着肃辰伸手去点他的眉心,看着肃辰笑嗔道:“是你吧!” 肃辰欣喜的在半空就握着她的手:“能动了!” 颜洛倾‘咦’了一声,看了看手,又活动了一下:“是,可以动了!” 元素眼带笑意,坐在那里专注的看着他们。 一直在一侧充当空气的墨绿,见此情形,深吸了一口气别开头,老天爷才是手握所有人命运的人,看着人类被他戏弄,一定非常满足,否则怎么会让她知道了颜洛倾是女子,却还是喜欢,让她的哥哥孟律幻动了心,却只能做朋友,爱开这种无理取闹的玩笑。 肃辰被她呆呆的反应逗笑,语气里满是溺爱:“笨蛋!” 颜洛倾歪头看他,巧笑嫣然:“我就是笨,才离不开你呀!” 肃辰怔了一下,瞬间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抱紧她,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吸了吸鼻子。 元素在旁边弱弱的插话:“你们俩腻歪够了沒!” 颜洛倾笑着推开了一些肃辰:“继续说!”因为脚也已经在恢复知觉,开始发麻,一会应该就会可以动了,既然不能走路,那就在这里先把事情听明白也好。 元素清了清嗓子,颇为不满的说了一句‘气氛都被破坏了’才切入正題:“我本來去乐府就是比较勤,有时也会弹弹琴,所以上次有个宫女突然说‘元大人,朝阳宫姑娘说寸心笑傲您也会,弹那个给我们听听嘛’,我心想,那个曲子我那日只是在外面听了,你在宫中也应该不会提,可她既然知道,那就说明确有这事,就弹了!” “青衣就是利用这点,将我引到乐府!”颜洛倾惊异的道。 元素慢条斯理道:“这一切都做完了,其他并不难,只要算好时间,我觉得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你离开,连复生丹都备好了!” 颜洛倾:“如果她和娘亲有关系,直接告诉我,再一起计划出宫不就可以了,何必去搭上性命!”说完后她又觉得不靠谱,她怎么可能相信。 元素:“她的母亲应该是以前侍候在长公主身侧的心腹,而她的使命,像我和希文一样,守护你,十多年的时间里,你从未出现需要我们做任何事情,她则是一直在为唐兼默做事,或许她的心已经动摇了,你们这段缘,别人看着都揪心,又何况你们自己!” 颜洛倾直截了当的道:“青衣喜欢唐兼默!”她之前一直沒有往这方面想,如今想來,在唐兼默面前青衣是不同的,那应该是一种仰视,远远观望的倾心吧!青衣知道的或许远比她想的要多,比如肃辰将她送到青霄皇宫,为的是治疗寒症,比如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 所以,因为她拒绝离开,青衣就用她的死给自己带來冲击,又建议了唐兼默制造假象是肃辰杀死她的,这样一來,颜洛倾会心如死灰的逃得远远的,青衣真傻......以为只要离开了,唐兼默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你,你关在里面,怎么会查得那么清楚!”颜洛倾一想到元素被关在这里都是因为她,就不能理直气壮的问。 元素不以为然,一脸得意的说:“我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强,说想出去就能出去的话,也不是说着玩的,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要查清楚还是很简单的!” “那蛊心呢?为什么唐兼默会让我來找你,你又真的有解药,蛊心的引子是什么?我是吃了寒症的解药才突然说中了蛊心!”因为元素浑不在意的态度,她说话也不那么顾忌了。 元素似乎完全沒有办法的模样摇摇头:“君上告诉你是蛊心吗?” 颜洛倾蹙眉,不自觉的又望向肃辰:“我吞了解药后,就好像有另外一种东西涌了出來,希文给我把了脉,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梓看了医书之后,说是蛊心!” 元素一笑:“他大概是根据寒症解药的配方,查出解药中含有的成分,可能会诱发压制住的哪些毒素,又根据你的脉象,当时手应该有发麻吧!” 颜洛倾点头:“君上告诉你是蛊心吗?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我中的不是蛊心吧!我恢复记忆了,所以知道为什么要会得寒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寒症的解药中毒!” ------------ 第一卷 ------------ 第十四章 :你家男人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寒症.”元素问. 颜洛倾理所当然的点头.“对.我将自己的记忆设下结界.用了凤鸾劫.本身用这个办法就有副作用.又由于当时身上有伤.副作用就更深.它的副作用就是体内会滋生毒素.从而会得寒症.结界不解开.又沒有解药.会越來越严重.” 其实她不想将这件事情将明白.特别是肃辰在的情况下. 元素还未接话.她又惊奇的道:“现在发现.凤鸾服.凤鸾劫.竟都是有凤鸾二字.”难道都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吗.毕竟凤鸾劫还有她的武功.基本都是长公主教的. 元素只是点了一下头.“所以.你在吃药治疗寒症时.君上就让我加了紫茎泽兰.少量服用可以活血化瘀.但是增加了杜若.由于寒症解药里一定是带了紫茎泽兰的.如此一诱发.就导致了脉象和手脚会发麻的症状.因为和蛊心太过相似.被梓误认也是有可能的.” 颜洛倾蹙眉.那段时间青衣伺候她喝的药里面不是也有紫茎泽兰.为什么沒有诱发.转念一想.当时是在里面加了紫茎泽兰.而梓带回來的解药里面含有的紫茎泽兰.和之前服用的加起來就刚好是少量里多出來的.用紫茎泽兰诱发紫茎泽兰和体内的杜若.产生了蛊心的症状.如此步步计算.颜洛倾真是想起來都觉得后背发凉. 她提出自己的疑惑:“可是只要我一发作.他就给我解药.喝了就好.而且.说解蛊心的话.他会死.不是有那种毒吗.一命抵一命.” 元素看了一下肃辰.道:“解了毒他会死.说的是解毒后你离开了.他......”沒有人打断.但是他并沒有说下去. 颜洛倾微微动了一下腿.站了起來.看着肃辰.语气微微撒娇.“肃辰~把元素的手脚铐解开一下吧~” 肃辰面色微怔.心里偷着乐.表面却装作无比淡定.却听‘哐当’一声.元素已经自行用内力崩开了手脚链.冲着颜洛倾和肃辰憨笑. 颜洛倾硬是愣了一会.扫了一眼肃辰冷掉的脸.才说:“走吧.”她伸出两手.一手递给墨绿.一手递给元素.肃辰还保持着刚才给她靠着的跪地姿势. 元素毫不迟疑搭上她的手.墨绿略一思忖才递过去.颜洛倾用力将他们拉起來.从墨绿手中抽出手.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表情.想了想什么也沒说.正准备抽出元素握着的手.他却突然松开迅速的挽着她的脖子.有气无力的说:“好累.扶着我点.” 颜洛倾噗嗤一笑.也不推开他.看着肃辰点头.“好.” 肃辰瞪眼.有气不得发.都是因为太了解颜洛倾.知道她现在对元素的内疚.什么都不会拒绝.他也不想去妨碍.或者破坏什么. 元素整个身体都挂在颜洛倾身上.颜洛倾也乐得他还能如此不见外.不排斥.就由着他.虽然走路都变得不方便. “你这个字面上都不愿意吃亏的小丫头.最近怎么那么大方了.我现在可是在欺负你呢.”元素边走边说. 颜洛倾一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害你吃了苦.我......” “你不会被你家男人叫多了笨蛋.真变笨了吧.你中毒还是我配给君上下在药里的呢.怎么就想着自己害了我.这么说.我也同样害了你呀.可你看见我有半点内疚了吗.”元素截断颜洛倾的话.滔滔道. 颜洛倾已经被元素那句‘你家男人’羞得脸色通红.又无从反驳. 元素一脸幸灾乐祸的拿眼直直的瞅她.“怎么.害羞了.” 颜洛倾侧头瞪着元素.抬手就准备去敲他的头.提醒他.好歹自己是他的轩主.虽然玉玺就要还给唐兼默.玄轩也就不复存在了. “哎呀.”元素一个转身.走到颜洛倾的正面.将她抬起的手一并打了下去抱住. 颜洛倾发现虽然元素衣袍看起來污浊.但是并沒有异味.因为觉得亏欠.想要去补偿.她未曾挣开. 元素伏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就像你说的.人还在.一切都好说.”说罢.他松开她.假装一瘸一拐.走到刚才听他说‘你家男人’时还窃喜.如今已经顶着一张木炭脸的肃辰那里去. “你家女人不够力气.还想动用暴力.你替她扶着我.不然她会内疚死的.”元素比肃辰稍矮半个头.他不用很费劲的勾住他的脖子.见肃辰不动.但是盯着他看的面色因为那句‘你家女人’已经好多了.他笑笑.勾着肃辰的脖子.瘸着脚往前跳.嘴里念叨:“走走走.” 颜洛倾和墨绿两人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无阻.一行人出了天牢.乌云已经散去了.阳光明媚.温暖的打在每个人身上. 肃辰一直沒有说话.但是终究沒推开元素.就任由他勾着.自己则是脚步加快的径直走在前面.元素本來还跳着走.又因肃辰走太快跳着追不上.只好正常走路.快步走着却仍旧比肃辰吃力. 颜洛倾本來不想笑.但看着阳光下.元素跳着追不上.就大步走着.还是追不上.便小跑着.看着他们那背影.她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弯着腰笑得前仰后合.心里感激元素.为她做的一切.感激他为了让她好过.那么愉悦.也感谢他沒有变...... 是呢.元素身边那个是她的男人.是一个不用她说太多话.却都明白她的人.是一个为她默默付出.不是不求回报.而是霸道的用行动宣誓.她是他的女人. “死人妖.我会遇到比你好的.”一直目光幽幽看着颜洛倾的墨绿.突地狠声道. 颜洛倾止住笑.两手撑在膝盖上.转头看墨绿.细细端详着她.默了半响.煞有其事道:“我已经是最好的了.你再遇不到了.” 墨绿脸上恶狠狠的表情一僵.那种表情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脸上假装的倔强有些挂不住. 颜洛倾展颜一笑.直起腰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但最好的未必适合你.你会遇到适合你的.那对于你而言.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第二更来啦,是属于温情的吧~~你家男人,你家女人,^_^醉枕江山全文阅读。告诉宝贝们哦,书中的药名是现实中有的,但是用处却属于虚拟,所以不要当真哈~ ------------ 第十五章 :好好爱我 颜洛倾不管墨绿呆怔的表情.大大咧咧勾着她的肩.走得飞快的去追前面的肃辰和元素. 不知是只有唐兼默才有这个特别的癖好.还是其他国家亦是如此.将天牢建在宫中.还是上朝的金銮殿附近. 颜洛倾臆想了一下在金銮殿得罪了唐兼默之后的臣子.高呼‘君上开恩’.然后转眼间就被拖进了这个天牢的场景.不由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元素当初被关进來也是这样.便笑不出來了. “喂.看.”墨绿拿手肘撞颜洛倾.“那个不是唐兼默身边的太监吗.” 颜洛倾抬眼看去.肃辰他们已经停下脚步.禄海站在两人面前.正说着话.走近了便见禄海一脸谦和正说:“元大人.奴才恭喜您出狱.您受累了.” “言重了.公公在君上身边才是劳心劳力.”话虽然客套.但是元素的语气听上去却是由衷的说. 禄海倒也沒有推辞.叹息着感慨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颜洛倾恢复记忆后.有些理解唐兼默说的禄海了.从唐政荣那一朝.禄海就伺候在左右.本每一朝都要换的御前总管.他却一直留在御前待到了第三朝. 唐赢华突然被她杀了.禄海不但沒有声张.还通知了唐兼默.将他劝留下來.还协助他登了位.换而言之.也正是他的如此做法.才让皇位上坐着的人仍旧是姓唐.年华流去.如今的禄海.已经是个暮景残光的老头. “元大人.您陪在君上身边多年.可否留下來呢.”禄海问. 颜洛倾站在稍远处.她不想强自要求元素按照她的想法.一起离开.所以她也想知道元素自己内心的想法. 元素默了一会.笑着说:“公公.莫要再叫我大人了.正是因为已经那么多年了.我仍旧还是渴望能无拘无束.浪迹天涯.如今有这个机会.已经不想继续以前的生活了.” 禄海惋惜着摇头.沒有出言相劝.抬眼时见到了颜洛倾.敛下情绪.看着她恭敬道:“姑娘.君上让我在这里等您.” 颜洛倾点头.走到元素和肃辰身边.跟元素相视一笑. 元素俯在颜洛倾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颜洛倾惊奇的点头.看着禄海道:“请公公转告一句话就可.从开始的地方结束.” 禄海疑惑的看着颜洛倾.踌躇了一会问:“姑娘.奴才是想问.那个在哪.” 颜洛倾听他如此问.知道他固然是听不明白的.神秘一笑.道:“以前唐兼默总是因为我动摇.公公很是苦恼和费心吧.” 禄海一怔.反应不过來颜洛倾的思维跳跃之快. “以后不会了.”颜洛倾将元素的手臂从肃辰身上挪到自己身上扛着.又伸手一扯墨绿.将元素转手驾到墨绿身上.自己则是拉着被忽略.脸上浮起从未有过的委屈表情的肃辰.不理会他们作何反应.已经潇洒的往前走了. 肃辰一脸宠溺的表情看着颜洛倾元气十足的高呼:“啊.我圆满了.” 颜洛倾感受到他的目光.扭过头对他甜甜一笑.“真好.” 墨绿和元素还在原地愣神.元素先反应过來.侧头看了一下墨绿.讪笑:“小妮子一向如此.朋友都用來插 两肋.我是真的有些不方便.劳你辛苦扶我一下了.” 因为元素是架在墨绿身上.说话时又是面对面.墨绿这才看清楚了元素的脸.虽然有些消瘦.但是仍能看出昔日风采卓越.明明才从天牢出來.但身上散发着暖暖的气息.把她的心照的暖烘烘的. 元素突然凑近墨绿.她连忙身体后仰.但也沒有拉开两人的距离.元素关切道:“你还好吗.” 墨绿一怔.连忙垂下眼眸.她明明将难过好好的掩藏起來了.他怎么会这样问.她是颜洛倾男装的时候喜欢上她的.喜欢她的洒脱.自由.一举一动的帅气模样.可是知道颜洛倾是女的之后.她却仍旧喜欢她.甚至想.就算她是女的.能靠的近些也是好的. 她是个很开朗的人.开朗到快要接近疯疯癫癫.所以才有了颜洛倾说的那么多惊人之举.说了放下.就已经放下.只是心情还沒那么快明朗而已.她又抬了一下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吗. 元素冲她笑了一下.挽着她的肩膀.尽量不把力气压在她身上.慢慢说:“小妮子说的是对的.人还在.什么都好说.” 墨绿想了想.沒有接话.只是赞同的点点头. 禄海反复思量颜洛倾的话.看着几人和睦美好的背影.叹了一声.转身走向金銮殿. 颜洛倾和肃辰走在前头.将元素和墨绿甩了一大截.颜洛倾回头看了一下.对肃辰得意的说:“做了回丘比特呢.” 肃辰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见后面两人.想着意思大概就是‘月老’.他斜睨了一眼她.“将两个都喜欢你的人凑在一起.” 颜洛倾讪笑.原來肃辰也知道墨绿喜欢她.但元素......她拿手指去戳他.“元素是知己啦.” 肃辰将头撇到颜洛倾另一边不看她.明明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嘴里却故意不满的说:“开始的地方是哪里.” 颜洛倾苦着脸.这怎么有点像二十一世纪里男女朋友在讨论前任故事的节奏呢.她撅嘴.“不说不行么.你会生气的.”他可是一个醋坛子.上次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唐兼默在后面看着她心里不好受就吃醋了. 肃辰板起脸.“说.不会的.” 颜洛倾本着‘永远不要相信跟他(她)讨论前任说不会生气的约定’这句话.侧搂着他的腰身.一笔带过的说:“我失去记忆后.不记得本來两人就一起玩过.还是撞见了他父皇不为人知一面的伙伴.所以主打搭理了他.在以前安国候府的杏花树下.所以呢.玉玺元素说埋在那呢.” 肃辰不语. 颜洛倾一急.停下脚步.“你说不生......”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肃辰正笑意盎然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我就是想你主动一些.”见颜洛倾困惑着的表情.他又说:“抱我.吻我.都主动一些.好好爱我” ------------ 第十六章 :装傻多年 “主子.豆豆说想和您一起去看他娘还有陈奶奶.”黄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对颜洛倾道. 颜洛倾转头冲她一笑.“好.我一会过去.”黄迎笑着应下.退了出去. 颜洛倾看着手中希阁传來的纸条.上面写着..‘唐兼默已取玉玺’.她如今已经身处浣月国萧寒居.回來之后她大概睡的时间又有些长了.醒來后.萧寒居里除了豆豆和黄迎.其他人去了哪里还沒來得及问.想当然要应付炎烨那边就很麻烦吧. 颜洛倾放下纸条.起身理了理衣服.陈奶奶和豆豆的妈妈说到底是因她而死.她们为了保护她.她们如此珍视她.所以她要做的不是自责、难过.而是要怀抱着她们的期待更好的生活. 她真的圆满了.爱的人都在身边.虽然想起唐兼默会感慨‘人生最美不过初遇见’.但如果还会见面.她想.他们可以像平常人那样喝杯酒.聊聊天了. “洛姐姐.” 才刚一出门.已经兴奋得等不及來找她的豆豆大喊一声.飞扑过來. 颜洛倾蹲下身子.迎接了一个豆豆的大大拥抱.松开豆豆.她打量了一圈他.笑说:“嗯.豆豆长高了呢.”又将他抱起來掂了掂.“好像也长胖了.” “对呀.因为娘亲和王爷和好了.所以总是亲自下厨.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吃得多.就长得那么那么高了.”豆豆胳膊一个劲往上比.说得一脸兴奋. 颜洛倾疑惑的问:“娘亲.你叫王妃娘亲吗.” 豆豆重重的点头.“对呀.娘亲收我做义子了.洛姐姐.你知道娘亲和王爷是怎么和好的吗.” 颜洛倾站起身.算是明白豆豆的话了.王妃收了豆豆做义子.虽然肃王妃和肃王爷和好了.但估计豆豆因为那一脸严肃的肃王爷.所以不敢叫爹.亦或者父王.就只呼王爷. 她牵着豆豆一边往外走.一边很感兴趣一般问:“洛姐姐不知道呢.怎么和好的呢.” 豆豆又蹦又跳.“因为你呀.辰哥哥跟你表白.所以王爷就跟娘亲表白.娘亲感动了.就和好了.” 颜洛倾被搅得一头雾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黄迎.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所以黄迎笑着将帘子掀起.让她们上了马车才说:“豆豆呀.姐姐再将故事讲一遍.你和洛姐姐一起听.好不好.” 豆豆开心的点头.一点沒有觉得黄迎是因为他讲得不清楚才打断.然后她來讲的沮丧. 颜洛倾心中一暖.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温暖和照顾.她并不希望豆豆未來是个有很大作为的人.只希望他能一直快乐的长大.真的很感激黄迎和肃王妃.处处考虑他的感受.悉心的照顾. “是这样的.肃王爷先前是反对您和辰世子的.因为他觉得您是皇上想要收为己用的人.你们在一起的话就是在和皇上作对.先前辰世子因为本來就要留在青霄研究解药.所以就沒理王爷说的话.后來.那次青霄传來了您就要和唐君上大婚的消息.所以辰世子执意要去找您.让肃王爷不要再装病.出來主持大局.”黄迎娓娓道來. 颜洛倾了然.肃王爷的病果真不出上次所料.确实是装的.为了要收敛锋芒.避开炎烨.肃王爷可谓那么多年.不理妻儿.独自生活着. “因为当时我听希慧他们说.唐君上留了两千人马在浣月国给皇上.而且暗中包围了肃王府.只要肃王府有异动.就会由皇上和这两千人马围攻肃王府.所以肃王爷甚至以死相逼了.可辰世子说.他会保整个肃王府平安.也一定会去青霄.如果王爷站在他这边.不用失去父亲他自然会很欣慰.如果不是.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黄迎说的时候.一脸崇拜. 颜洛倾静静听着.可以想象.说出了这些话.肃辰当时的心情有多急迫. “肃王爷问辰世子.有沒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他本事再大.两个国家的皇帝布下天罗地网.也只能逞一时英雄之后束手就擒.辰世子说...”黄迎顿了一下.看着颜洛倾暧昧一笑.“辰世子说.就是沒有想过后果才会这样做.因为想到您.他已经沒有闲暇去想后果.从前顾及肃王府.很多次险些因为误会失去您.您不忍让他在肃王府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总是委屈自己.他不想再这样了.因为他的未來里要满满都是您.” “对对对.就是说了很多话.辰哥哥就是说.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就算他不是世子了.什么都沒有.要你跟着他吃苦.哭着说后悔.他也还是会紧紧抓着你.”豆豆抢话道. 颜洛倾噗嗤一笑.肃辰就是如此.不会扬言为你好.将你送到自己认为好的人身边.也如他所说.他只是为了自己.他所在乎的她.就只能他给她幸福. “豆豆好厉害.都还记得呢.”黄迎揉了揉豆豆的头.“可能世子的话对肃王爷冲击也挺大的.所以后來......” “世子妃.到了.”马车外肃王府的车夫道. 颜洛倾听车夫叫她‘世子妃’.面色一窘.又假装非常自然的下了马车.清了清嗓子.对正偷笑的黄迎道:“一会接着再说.” 黄迎点头.提着已经备好的纸钱烛香跟在身后. 颜洛倾和豆豆站在坟前.无声的看着墓碑.他们的故事.从哪里开始.说不清了.但陈奶奶和豆豆妈的死.也是她失忆后第一次见肃辰的开始.如今一步步回头走过.然后大步往前走.像是一切都已经归于宁静. “豆豆.洛姐姐已经找到了害死陈奶奶和你娘的凶手.”颜洛倾看着墓碑.对正和她手牵手的豆豆说. 豆豆仰头看着颜洛倾.“他说对不起了吗.他是不是在忏悔.” 颜洛倾不语.他沒有说对不起.沒有忏悔.但他的余生将无数次想起这件事.在路过朝阳宫.站在金銮殿.拿起玉玺.看见杏花树.去骑马场......在所有生活中的点滴中. 在此生走完.闭上眼睛的之前.回忆生前的一幕幕.那时.或许他会痛恨自己的行为.希望重新來一次.面前是陈奶奶和豆豆娘亲.她们像是在看着她和豆豆.她坚定的对豆豆说:“说了对不起.他会用一辈子去忏悔.” 豆豆转过头看着墓碑.笑着说:“我那次打了洛姐姐.我非常害怕你会不要我.就算我知道自己错了.说了对不起.可你不但原谅了我.还说会保护我.所以我一直记得.要原谅道歉的人.” 颜洛倾低下头侧着看豆豆.他看上去比一些不懂事的大人还要成熟. “走吧.回去了.”颜洛倾牵着豆豆的手转身.豆豆应了声‘好’.微笑着一起走向马车. 身后.墓碑上的名字在暖阳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柔软.像是慈眉善目的老人. 回去的路上.刚刚从墓地出來.心情不免有些低落.颜洛倾也沒心情再听黄迎说这段时间里的事情. “那是金王府吗.停一下.”颜洛倾掀起帘子准备透透气.恰巧看见门匾. 黄迎见颜洛倾下了马车.似乎准备进去.连忙劝道:“主子.金王爷视您为肉中刺.您还是别进去了.” 颜洛倾神秘兮兮的一笑.“这次來.他说不定以后看见我都想拜上一拜了.” 黄迎一愣.不明所以.回过神來颜洛倾已经迈步进去了.甚至不等门卫通传直闯.她连忙追了上去.她跟在身后.看颜洛倾似乎对金王府很熟悉.直直的往大厅一拐.走向另一边. 拐进一个院落.还沒见到人.就听一个声音紧张的直喊:“世子世子.您小心呀.小心呀.”进了里面.见是一个穿着锦服的高大男子正爬在树干高处.地下一个打扮和其他家丁一样的男人则是在急得团团转. 颜洛倾将豆豆的手给了黄迎.自己则是双手环胸.走到树下.歪着头看树上的男子.懒懒的说:“金世子.别來无恙.” 树上被称作金世子的男子背影一僵.握着树枝的手停住不动.须臾.他傻笑着转过头.“嘿.嘿嘿.是好看的美女耶.” 底下那本在打量颜洛倾的家丁连忙笑着说:“世子.您快下來.从这边慢慢下來.下來看美女.” 金世子头一摇.一脸害怕的说:“不要不要.我不要.娘说了.好看的美女都是坏女人.” 颜洛倾扯着嘴唇一笑.“那你给我好好站那咯.”说罢.足尖轻点.眨眼间已经站在了金世子的身侧.她一手拽着他的领子.“虽然宁安被唐兼默利用.跟炎烨说了我手臂上有梅花印记的事情.害得我差点深陷困境.不过看在她在炎烨要杀我时.还紧张的喊了‘不要’.我决定要说出事实.你还是别再装了.” 金世子一张俊朗的脸.立刻做出了夸张的哭脸.边哭边喊着:“呜呜.呜呜呜.娘说的对.好看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快救我呀.呜呜呜.她欺负我.” 已经听说有人进了金世子这边院落的金王爷已经赶來.见此情形.大怒道:“颜歌.你休要放肆.还不快将我儿松开.” 颜洛倾作势真的松了一下手.顺便将金世子往前推了一点.他立刻像是要掉下去了一般.两个手在空中划來划去.她笑着问:“怎么.真的要我松吗.” 金世子越哭越大声.“爹爹.救救我.呜呜.呜呜呜.” 一同來的宁安规劝道:“颜姑娘.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我哥哥他身体不好.您别吓着他了.” 颜洛倾看了一眼这段时间里.已经消瘦了许多的宁安.又看了一眼一头白丝多了许多的金王爷.再看了一眼.红光满面.容颜俊朗的金世子.冷哼了一声.“看在你本性纯良的妹妹面子上.我今天非要把你从寻欢作乐的梦里拉出來.” “啊.”在场的人被颜洛倾的举动骇了一大跳.有惊呼出声.有倒吸一口气的. 颜洛倾将金世子往上空一抛.而后抓住他的脚.三下除五.抽了他的腰带将他一只脚绑住.头朝下吊在树干上.看着底下张开双手团团围住金世子的家丁们.一脸恶作剧的笑:“怎么样.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金世子似乎真的被吓到了.收了哭声.过了一会又大喊:“啊.爹爹.我好怕.救我.快救救我.” 宁安皱着眉头.担忧的望着颜洛倾.“颜姑娘.快将我哥哥放下來吧.你何必难为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混帐.”金王爷突然转身.当着众人的面.一个耳光打在宁安脸上.脸上的肉气得都在颤抖.“他是你哥哥.你怎么敢说他脑子...” 颜洛倾看不过去.将手中的腰带一松.又狠的拉起.怒道:“金世子.当年你利用我.假装摔傻了.就为了逃避金王爷给你安排好的命运.就为了自己享受.装了那么多年的神经病.你看看你的妹妹和父王.他们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 金王爷一脸震惊的看着倒挂着的金世子.“怎么可能.” 金世子不再乱喊乱叫.有些动摇. “几年前.你要装便装.我不去管.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难道他们对你就不重要吗.”颜洛倾说完.突然手一松.自己飞身落地. “不要.”金王爷见此情形.吓得七魂丢了三魄.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过去准备给金世子当人肉垫子一般. 半空中的金世子一看.连忙运功.一个空中筋斗.安安稳稳落地.直直跪在地上.“父王.” 金王爷瞪着双眼.嘴唇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高兴的激动着直发抖.“你.你.” 颜洛倾环顾四周.走向站在角落的黄迎和豆豆.不理会身后宁安似感激.似向往的目光.拉着豆豆.带着黄迎.远离了那.人各有命不是吗. 马车上.黄迎和豆豆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黄迎感慨:“主子.用您的话來说.您刚才真的好帅.原來金世子是装傻.就为了逃避要继承世子之位的宿命.” ------------ 第十七章:大结局(床) 颜洛倾点头,“他本来确实是说要拜我为师,我失手推了一下他,他见学武不成,就将计就计装疯卖傻了。我是后来去看他,才发现是装的,他说若是教他武功,就不装,否则金王爷一定不会放过我。谁有空理他,哪里想他就这样装了那么多年。” 黄迎一脸不屑,“还有这种人!真是太自私了!” 颜洛倾微微一笑,“这大抵就是这些名门望族,皇亲国戚的悲哀,从一出生,无论过程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继承爵位,从此在官场上爬摸打滚。”肃辰会不同吗?待一切尘埃落定,她和他会如何自处? ‘是非多少,信手相抱,明月崖下牵马看潮。恩义入怀,仇怨明了,喧嚣付一笑。心在何处,琴箫相告,千山万水且走一遭。是正是邪听他说道,佐酒正好。嫌长生太无聊,将离合品入七窍,神仙来邀说时辰未到。’ 忽听马车外熟悉的旋律和歌声,颜洛倾掀起车帘,四周打量了一圈,问道:“黄迎,元素不会在孟王府吧?”她目光定在正经过的孟王府处。 黄迎惊叹道:“主子,您好厉害!墨绿郡主和元公子听说回来的时候相处非常融洽,现在是好朋友了,元公子最近在养伤,就顺便在教墨绿郡主弹琴吹曲,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真的在孟王府。” 颜洛倾一笑,墨绿和元素,能走到一起的话倒也般配,墨绿真的会遇上比她好的人,喜欢上她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她突然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你的爱人。他一定会找到你,你要等。’ 放下车帘,坐回马车,对停下打马的车夫道:“走吧,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打马往肃王府驶去。随着车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身后悦耳的歌声仿佛飘扬在耳边。 ‘风雨潇潇,乐也陶陶,且行遍天涯海角。任我游戏任我笑,任我琴狂剑也傲,倾心一朝,生死可抛,知己对影赏到老。风华好,心事不须他知晓。人言滔滔,我自笑傲,痴狂何妨趁年少,名利场中睡一觉,义气台上过几招 。俗事难料,舒眉一笑 ,管他世情如浪潮,天一角,坐看云高江湖小......” 这个月份的天,太阳在落山前,五彩缤纷的晚霞渐渐从天边漫了过来,它从天边一点点蔓延到染红西面的天空,微微地照在每一个角落。 “世子妃,前面那好像是皇上身边的福海公公,似乎在等您?”马车停下,车夫向着马车对颜洛倾道。 颜洛倾挑开帘子,见果真是福海。福海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正匆匆走来。 “颜姑娘,皇上让奴才来带您进宫。”福海身子微微一礼,道。 颜洛倾看了看再走不远就是肃王府的方向,放下帘子,下了马车,对车夫道:“务必将他们安排送回肃王府。能做到吗?” 车夫坚定的点头,“我一定将他们带回肃王府。”颜洛倾淡淡的笑着点头,探出头来的黄迎和豆豆道:“你们先回去。”说罢转身走向福海那边备好的马车。福海则是跟在她身后,她进了马车后,他则跃起坐在马车外,往皇宫那边驶去。 福海将颜洛倾一路领到了太极殿,“颜姑娘,您进去吧。” 颜洛倾举步,站在高大的殿门前,顿了一下,才推门进去。随着门的打开,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她掩鼻环视了里面一圈,侧目往里面看去。正巧看见皇后端着一个碗出来,她见颜洛倾微微一愣,而后说道:“进去吧,皇上在等你。” 皇后话音落下,端着药碗和她擦肩而过出了外面,里面又接着传来脚步声,正是三公主。她快步走向颜洛倾,两手握过她的手,问:“小颜,你哥哥呢?” 颜洛倾一窒,局促着不知该实话实话,还是为了不让三公主觉得被欺骗继续圆谎。伤人先伤己,其实对于她来说,只希望自己爱的人爱自己,其他人的爱,带来的都是负担。 “婉言,你下去,朕有话要问她。”屏风后,炎烨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三公主不情愿的瞥了一眼身后,绕过颜洛倾出了殿外。颜洛倾负手走进里面,炎烨正坐在床上,褪去了龙袍,仿佛那种帝王的威仪也不复存在,头发微微有些蓬乱,脸色因病没有血色,苍白无力。如此看,他才像是一个不惑之年的人。 “你就是她和颜景的女儿?”炎烨语气淡淡的打量颜洛倾问。 颜洛倾面无表情的盯着炎烨,她,指的应该是娘亲,颜景,便是她说不定死了,但说生死未卜让人感觉有可能还活着的父亲。 “真是老了,朕竟没有看出来,你们那么相像。”炎烨自嘲一笑,“朕费尽心思才打听到兴国候的公子其实是她的孩子。却造了孽,不知唐赢华对她的竟是有恨意的,本打算告知他替朕寻了孩子来,却不想他血洗了兴国候和安国候。” 颜洛倾愣神,她以为唐赢华血洗兴国候,是迁怒。如今才明白,不管是安国候还是兴国候府都是被迁怒,一个是他从炎烨这里误以为是娘亲孩子的林相梓,一个娘亲生前很是宠爱的她,所以才会下了毒手。 “朕自责,痛心,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你,你那么多次在朕面前,朕竟认不出,掐着你的脖子问兴国候的后人,却不知你才是朕要找的人,朕一再如此错过,就是如此,才注定了一辈子都在仰望你娘亲。朕从头错到尾,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朕,有生之年,会尽力补偿你,保护你。”炎烨陷入无限的悲哀中,呢喃着道。 补偿?要补偿百州之行派人杀她,还是没有将她收为己用的准备痛下杀手?颜洛倾突然转身,举步往外走去,她什么都不想知道,这些就够了。 炎烨并未出言留她,她耳朵灵敏的听见,他似乎急促的起了身,声音很短,应该只起了一半。跨出门之前,身后一缕悠长的叹气声似有似无。 她出了门外,抬起头,就见肃辰正站在她五步之远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如落日般的和煦,满目光辉看着她。他身后是台阶,更远处,辽阔的广场边是无数座宫殿,红彤彤的晚霞下,他直挺挺立着的身影被夕阳拖的无限长。 颜洛倾迈了一步,就再举不动步子,她垂下头,隐忍着。炎烨让她想起了唐政荣凌 辱娘亲的画面,他们口口声声说爱娘亲,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给娘亲带来伤痛。 “过来。”肃辰走近她,伸出长长的手臂,把她抱进他的怀抱里。迎面而来的气息,似茶似药。 他穿着紫色的锦袍,怀抱宽阔的似乎可以容纳一切,他的手紧紧地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俯低身子,用他那花瓣般温柔的嘴唇咬住她颤抖的嘴唇,他探到她口腔的舌头带着狂野的星火,整个人像是一片冒着气泡沸腾的海洋,缓慢地将她淹没了。 ———— 黄迎小跑追着颜洛倾的步伐,手足无措的说着:“主子,您别生气!就是拜了一下堂,我可以作证的!何况你都知道的嘛,辰世子他心里全都是你,一个梦蝶郡主算得了什么,就算您真的不能做世子妃......” 颜洛倾听到这里,转过头皱着眉头,“我是不是让你去收拾行李了?” 黄迎噤了声,低着头弱弱的说:“是。” “那还不去?”颜洛倾眼往她身后一横。 黄迎点头,一脸委屈的慢慢挪着走。 颜洛倾风风火火的走向琴月居,婚礼都已经筹备了十多天了,她到现在才知道,肃辰竟还和云梦蝶拜过堂!亏得肃王妃和肃王爷一副自己女儿一样对她热情有加,婚礼的确三姑六婆七舅子,爹妈都同意了,却半路冒出来了一个正妃,她就是和肃辰成亲了,也只是个小的! 虽说名分她一个新时代女性不在乎,可这赤 裸 裸的欺骗实在不能忍! 颜洛倾越想越是火冒三丈,到了琴月居,暴脾气一上来,直接就是一脚踹开了屋门!“云梦蝶,你出来!” “小丫头,你来啦!”应她的却不是云梦蝶,而是孟律幻从里面走了出来道。 颜洛倾瞪眼,“你怎么在这?你们是一伙的?” “啊?”孟律幻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无所知的困惑。 “小颜,你来啦!”云梦蝶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拿着一个包袱。 颜洛倾目光一缩,盯着云梦蝶手中的包袱,那包袱明明是她的!腾地怒了起来,“行呀!行李都收好了,早不赶晚不赶,偏偏这个时候闹这出,看来你们是合起伙来,趁着今天就是要让我丢脸呀!” 云梦蝶和孟律幻更加困惑。 门外突然一股劲风扫过,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后一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梦蝶和孟律幻两个大活人移了出去,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 颜洛倾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覆盖过来,她的视线还没聚拢,一个漫长而窒息的拥抱仿佛浪花一样朝她扑过来。 温热而柔软的嘴唇吻住了她的,熟悉的似茶似药好闻的气息,汹涌着覆盖她,摧毁她。 颜洛倾被他吻得头脑发懵,又被他柔软的睫毛扫过鼻梁,痒痒的。她睁开眼,肃辰目光里闪烁着焦急,害怕,慌乱,无助,仿佛瞳孔里被囚禁的另一个脆弱的他被放了出来。 “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没有你,怎么能还这么吓我。”肃辰又把她抱紧在怀里,像是有苦大深仇一般勒得她骨头都在作响。 不提还好,一提颜洛倾才想起刚才自己来琴月居的初衷,她伸手去推他,“你都拜了堂,成了亲了,还娶我干什么!” “谁说的?”肃辰松开她,两手抓着她的胳膊问。 “我听说的,如果我没有碰巧听见,你准备等我去给云梦蝶敬茶的时候再说吗?”颜洛倾自然不会说是黄迎说漏了嘴。 肃辰突然笑了,看着她饶有兴趣的问:“你会吗?” 颜洛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个云梦蝶敬茶,登时如火上浇油一般,她直接隔着远远的用头去撞肃辰的胸口,“我不成亲了,你和你家小表妹恩恩爱爱去吧!” 肃辰不闪不避,结实的挨她撞了一下,“拜堂的不是我,是孟律幻。” “你当我真的是个白痴吗!别人会连辰世子和孟世子都分不清吗!”颜洛倾吼道。 “那墨绿假扮你,不是瞒过了唐兼默一回?何况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我去了青霄国找你,云梦蝶拜堂的时候我正搂着你在马车上睡觉呢。”肃辰挑眉。 “怎么回事?”颜洛倾一想,的确如此。 “孟律幻的易容是云梦蝶化的,她假装了墨绿,孟律幻假装了我,墨绿假装了你。云梦蝶她一直都是在演戏,给皇上造成混淆视听的感觉。”肃辰道。 颜洛倾:“那在肃王府她竟然给我泼汤,我上次在栖凤宫时,炎烨会来,也是她告的密!”其实这些她哪里放在心上,是要说了,硬是挤破脑袋想出来的。 肃辰:“傻,她不说,皇上只要随便一问,也能知道你在栖凤宫,她若是说了,还能让皇上更加确信她对你恨之入骨。泼汤是因为,周围有许多眼线,我们采取了反利用,将你们不和的消息送到皇上手中。” 颜洛倾低着头,既然那么久以前就开始策划了一些东西,怎么都不告诉她。 肃辰像是读懂了她心里的话,“要是告诉你,你这直来直往的个性,还能演得那么真吗?就因为这个,你胆敢收拾东西,三公主天天往肃王府奔,见人就问‘颜洛倾在哪?’,现在缠在林相梓身边天天问,这么一大朵大桃花,你看我哪里吃醋了。” “你还没吃醋,你都把她骗到后面那个迷宫一样的竹林里困了一天,还说没有吃醋!”颜洛倾一脸看不起的模样道。 肃辰气定神闲,“受了惊吓,不是由林相梓在医治,刚好促进了两人的接触。” 颜洛倾听他如此说,又想着是,梓的愿望是医游四海,如果要走,她是不能去拦的。本来昨天就走的,因为三公主受的伤,又留了下来,是暂时还是会一直留下来,之后再看了。 墨绿和元素,林相梓和三公主,他们是否能在一起,都看各自缘分了。希阁现在由希慧和希文管着,卖卖情报,店铺收入,都拿来济贫。她答应和肃辰成亲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拍胸脯,要将希阁发展成富可敌国,势能破国的状态,若是日后肃辰胆敢负她,就把她抢走,让肃辰全身五颜六色。 比起这些,她更希望,希文和希慧能够遇上合适的人。她相信会,因为这个这个世界一定有你的爱人,只是需要等,不是吗? “想什么那么出神?”肃辰问,“本来想着明天就要成亲了,心可以踏实了,可我发现,你像个小猫,太会挠人了。” 颜洛倾刚想反驳,突然被肃辰打横抱起,她惊呼声还没喊出口,就被他放在了床上,唇瓣堵住了她的,再出不了声。 肃辰动作极快,翻身上床将她压在身下,将她的衣袍一扯,扔在地上,一边吻着她,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解开。他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我现在就要你,我要把你吃了,看你往哪里跑。” 颜洛倾薄唇一勾,上次她愿意,他却打了退堂鼓,这次......她比上次更加愿意。光滑莹白的手臂,慢慢抬起搂住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吻。 肃辰如玉的手抚 摸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所过之处,像是带了火,血液激得沸腾起来。他离开她的唇,由于吻了太长时间,唇微微红肿,却更显妩媚。 他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手中动作不停,将两人身上最后的遮挡物扯了下来一扔,与她赤 裸交缠。“这样,才是我的女人。”肃辰声音嘶哑,带着致命的邪魅,让人一听便陷了进去。 颜洛倾不甘示弱,搂着他的脖子借力轻啃了一下他的脖子,“这才是我的男人。”她自己不知道,她语气里的媚从骨子里透出来,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肃辰身体一绷紧,将被子一举,把两人盖得严实,他钻进被窝,报复一般,双唇嘬住她脖颈间,留下了一个妖治的似活了过来的痕迹。 含着笑意说:“你要不也来一个。” 颜洛倾羞红了脸,抬眼就看见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她恶狠狠的抬起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毫不客气的咬了一下他的喉结处。 肃辰一僵,瞪了她一下,双手抬起她的身体贴近自己的,埋下头啃她的肩,又一路吻到她的耳垂,含住轻 吸 了一下。激得她不自觉的*了一声,他恶作剧成功的越发猛烈的进攻。 帘幔落下,屋内,满地衣物,一室春光。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