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最美翩翩少年时 ------------ 第一章 争锋相对 秋末的风带着丝丝的寒冷气息,逐渐扫荡着这个绮丽的江南大地。万物渐渐沉寂起来,等待着漫长的沉睡之季。而对于人来说,却依旧是活力绽放的日子。 “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公主……”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白净的穿着墨绿女官服的女官,头顶着一个小苹果,战战兢兢的对着不远处正举着箭对准她的少女道,满脸的惊慌与乞求之色。 身穿翠绿宫服的楚玉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的犹豫,手中的弓弦反倒拉得更紧,一只眸子微眯着,明亮的近乎天上的星辰,澄澈见底。 “你可别乱动哦,万一公主手一抖,你脑袋开花了,可别怪公主。”站在翠绿华服少女旁的穿着鹅黄宫女装,大约十七八的宫女兰庭在一旁幸灾乐祸,对着那被当做靶子、的女官道。 哼,让你平时狗仗人势欺负人!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奴婢吧。”那女官泪水纵横道,看起来甚是可怜。 挺会演戏的嘛,怪不得殷淑仪会被你蒙蔽,那么宠信于你。楚玉嘴角一扬,手故意又抖了抖,像是瞄不准一样晃来晃去。 对面的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委顿在地。 终于,手定住,紧紧的盯着那不停颤抖着的人,手一松,随着飞矢破空的呼啸声,还有一声凌厉的怒喝“住手”。 楚玉讶异的朝着声源处望去,忽然眼前一抹花色一晃而动,在那靶**女旁几步停下,骨节分明的手上抓着自己刚射出的箭,一张线条俊朗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随着脖颈的转动,连带着一道凌厉的眼神朝着楚玉射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怒意。 楚玉表情有一丝的错愕,好俊的功夫!眼眸一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明显对自己不善的俊朗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八、九的模样,蓝衣下是一条绚丽夺目的花裤子,如此另类的装束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是如此相得益彰,配上那随意挽起的长发和那狭长的丹凤眼,浑身透着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你是谁?怎么这么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兰庭瞪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冷着脸喝道。 “哼……果真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刁蛮任性,任意玩弄他人,视人命如草芥!”花裤少年手腕一转,便将那箭折断,无比嫌弃般的扔在地上,无视着兰庭的话,对着楚玉道。 “你……” “兰庭!”楚玉出声止住了兰庭的话。示意她退后。更加有兴致的盯着那花裤少年看,走上前去,直直地盯着那少年的脸看,好俊的少年! “你哪里看到我视人命如草芥了,我哪里刁蛮任性了?”楚玉挑眉问道。 “我哪里都看到了!”少年下巴扬起,无视着少女探寻的目光。 “哈……”楚玉微摇头,这个回答让她有些气短。 “仗着自己是一国长公主,任意妄为,胡作非为,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简直是可恶,哼!”少年厉声喝道。话音落下,如一个惊雷炸响,震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四周一片寂静,紧张的看着站在少年面前的一脸笑意毫无怒意的公主。 “你哪里看到我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了,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取她性命?”楚玉笑着质问道。 “哼,就以你那三脚猫的箭法,我当然确定。” 楚玉原本笑着的脸在听到少年的话后,慢慢的耷拉下来,带着微微的不爽。刁蛮任性的是以前的公主,可不是现在的我!不过竟然说我的箭法烂…… 什么叫三脚猫的箭法,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久的射箭。虽然不至于到百发百中一定能射中苹果,但人是一定不会射中的。你又不知道我的箭法如何,就说着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放……”楚玉咽回那不雅的字眼“你胡说,你是哪个官员的公子,御花园是你随便能进的吗?再敢在这胡说八道,我让侍卫把你轰出去!” “谁稀罕进入这御花园,哼,我还不稀罕进呢!”那少年冷哼一声,话刚说完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你……喂,你停下……”楚玉指着少年的背影手不停的抖着,太可恶了,竟敢无视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那少年倨傲的背影,楚玉的怒气直冲上云霄,将手中的弓举起,手一扬,就从旁边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兰庭的一声惊呼,飞矢破空而出,直直的射向花裤少年,眼看着就要射向少年的后背。 就在箭头离少年一尺远的时候,少年忽地身子一侧,身形定住时,伸出的右手已经多了一支箭,但同时头顶也多了支箭,玉簪束住的乌黑发丝尽散披于脸旁,被发丝蒙住的脸无形中透出一股怒意,迅速像四周扩散,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不觉向后退后几步,惟有楚玉一脸得意的望着那少年,毫无惧意。 少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有一丝丝的错愕,箭法果真不错! 将箭扔在地上,手撩起脸侧的发丝向后一甩,动作潇洒至极,带着一丝魅惑。朝着楚玉重重的哼一声,大踏步朝远处走去。 留下一众嘴巴大张的众人。 楚玉眼神一转,朝着那已经瘫软在地的女官瞪去,冷冷道:“以后再敢仗势欺人,别说是殷淑仪的婢女,就算是父皇身边的人,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听见没有?”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多谢公主教诲,奴婢谨记在心。”那女官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的朝着地上不停磕头,全没了刚才对宫女的盛气凌人的模样。 楚玉看那女官的模样,从心里生出一份嫌恶来:“快点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话音刚落,那女官便在几个随从宫女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 第二章 穿越时空 原本高昂的兴趣被这一个插曲彻底打破了,楚玉吩咐着兰庭收拾了下场地,便风风火火的赶回了自己的寝殿――芸绯筑。 “兰庭,那人是谁啊?为什么那样对我,我哪里招惹他了?”楚玉忍不住问道,那人一看到自己,好像自己欠他个几百万似的。 兰庭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讶异的望了望楚玉一眼,犹豫着开口道:“公主……那位公子是谢中书令的二公子谢痕,也是谢修华谢娘娘的亲侄,今日来到宫中是来见谢修华的。”兰庭顿了顿,眨眨眼道“公主你忘了么?你以前……” 看到兰庭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说无妨。” 听完楚玉的话,兰庭原本悬着的心落下来:“公主你以前不止一次欺辱过谢修华。” “哦,是吗?”听着兰庭在向自己描述着以前“自己”干的种种“光辉”事迹,楚玉连连摇头:这个刘楚玉,果真是个公主啊! 怪不得那谢痕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不过现在的楚玉不再是以前的刘楚玉了。 楚玉手撑着下巴,渐渐的陷入回忆的翻飞中。 自己本是21世纪红旗飘飘之下成长的好青年楚玉,正当自己再享受着美妙的大学生活时,自己便在一个极其狗血的情况下,发生了一个极其狗血的情节,从而有了一个极其狗血的结果。过马路车祸然后穿越了,够狗血。 自己穿越的朝代是南北时期刘宋王朝,而自己穿越的人是一个年方14的长公主,却是臭名昭著的山阴公主,淫、荡之名传播千古。而那同样臭名昭著的刘子业似乎与原来的公主很是姐弟情深,时不时的便来探望。于是在一段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自己才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在这个世界里延续自己的生命。 而在这个纷繁复杂的后宫,身为长公主的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而高枕无忧。在楚玉穿越到来时 ,便听兰庭说之前的公主是因为与殷淑仪发生争执时,失足落入池水中,溺晕过去了。本想息事宁人的楚玉想着井水不犯河水,而那殷淑仪却像像是与她作对一样,处处作对。自尊心极强的楚玉被激怒了,便与殷淑仪明争暗斗起来。 那女官是殷淑仪的贴身婢女,仗着殷淑仪的权势在宫中作威作福,欺负宫女们,楚玉实在是看不过去,今日便寻了个机会来警告吓唬她一下,不成想谢痕不明事理跑来把自己臭骂了一顿。楚玉一想起来,就哭笑不得。 而身生母亲王皇后对楚玉却是冷淡的关心,没有一丝母女的亲昵……宫中的妃嫔对楚玉是畏惧和疏离的模样,而宫女太监们,则是一副惧怕敬畏的模样。这是楚玉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观察出来的状况。 而且通过楚玉的旁敲侧击,发现之前的刘楚玉很是刁蛮任性,贪玩,想着各种法子整宫女太监们,仗着刘骏的宠爱,甚至是妃嫔们也不放在眼里,各种捉弄欺辱。 以前的刘楚玉与现在的自己性格自然是千差万别,那些曾经“自己”干出的光辉事迹,如今的楚玉是万万也干不出来的。 一次溺水大病一场后,便性格大变,一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所以为了避免泄露穿越而来的身份,楚玉一开始便寻了个机会将之前的贴身婢女打发了出去,让原本是御花园打杂的兰庭成为自己的贴身婢女,兰庭很是聪明伶俐,为楚玉省去了不少麻烦。有时又故意做出一些胡闹的行为,但又悄悄改变着,让旁人以为公主渐渐长大懂事了。 几月下来,效果渐渐明朗。不少人都夸赞公主越发亲近和善懂事,几位妃嫔们对楚玉也渐渐亲近起来。而原本对自己敬畏顺从的兰庭,在自己的影响与**下,与自己更加亲近,多了丝丝的姐妹之情,但在这个阶级社会,等级观念深入骨髓,楚玉也不可能做到与兰庭平等相待姐妹相称,不仅兰庭会受到非议自己也会被人怀疑。 楚玉在现代挺喜欢历史的,对这个朝代的历史只觉得乱,便了解的不深,对于刘宋王朝的历史,也只知道一点点。比如刘子业昏,山阴公主淫,圈养男宠,后来刘子业只做了一年皇帝,便发生了宫廷政变被自己的皇叔杀死,山阴公主也被赐死。 唉!若知道会穿越,就该多看些这个朝代的历史了。如何是好啊?不过自己是不会屈服的,既然死了一次,更要好好的活下去,死的感觉太可怕,而生这么让人眷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不能那么死去,我命由我不由天!楚玉不信自己以21世纪的智慧,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楚玉要赌一把。 ------------ 第三章 翩翩少年 秋去冬来,万物凋零,北风萧瑟地吹着这绮丽的江南大地,已是隆冬时分,人们都沉静在即将到来的年岁欢愉的期盼中。而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已经提前开始了这纸醉金迷一样的庆贺,是当今圣上刘骏的生辰。 这一天,是后宫宫女的大喜之日,不仅可以得到多余平常的赏赐,更可以借机看到世族子弟的翩翩风姿,以弥补紧闭于宫内的空虚寂寞。而对于前朝的官员,却是大悲之日,因为在这一天,他们的圣上会在嬉笑中毫不脸红的以各种方式拿走他们的私产,不赐反夺,令他们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苍凉的大地上纷纷扬扬下着雪,片片雪花如同银蝶翩翩起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得不似凡尘。 一棵棵树木脱去衣裳,在白雪的覆盖下,沉睡着等待生机的到来。 一名身披浅碧色貂帽披风少女,在大雪之中小步的跑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紫红琵琶。纯白貂帽下露出一张清丽非常的小脸,大大的杏仁眼如水荡漾,透着一股灵气,肤色白皙如雪,粉嫩的小嘴微微的嘟着,看起来煞是可爱。 因为奔跑而微微的喘息着,口中时不时的吐出一缕白雾很快化入漫天的飞雪中。精致完美的脸颊上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寒冷而变得通红,更添一分可爱。 “公主,你慢点别摔着了,等等兰庭啊!”身着绯红宫服的兰庭跟随在身后,娇喘吁吁,汗水渗出,脸部涨红。 楚玉边不停向前跑着边向后望去,浅浅笑道:“兰庭,我不能等你,可不能误了时辰!” “公主小心……”身后的兰庭惊呼出声。 正转头说话的楚玉,完全没有察觉到前面从转角处突然出现的人,身体往前奔去。 “啊……”一声惊叫从楚玉的口中溢出,转过头时,眼前白影一闪,便重重的撞在了一个硬物上,身体因为惯性向后倒去。 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忽然楚玉感觉腰间一紧,便被一只宽大的手稳稳地托住,手一用力往前一拉,楚玉便顺势稳稳的站住。随后,放于腰间的手很快撤去。 “对不起对不起,微臣无意冒犯公主!”头顶传来清朗的男声,楚玉抬头,便陷入一双如海般深邃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脸容清俊,眉形秀丽的如同画上的一样,脸部线条柔和精致。脸上肤色与头上的白玉冠几乎融为一体,只是略显苍白,完全符合时下最欣赏推崇的病态美! 瞧那年纪,似乎自己一般无二,大约为十四、五。 从这么的距离看去,细致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比起自己的皮肤也毫不逊色。楚玉心里都不禁赞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公主……”忽然,耳旁传来一声低唤,手中长袖被扯动。 回过神来,楚玉便看到追上来的兰庭一直对她挤眉弄眼,顿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面颊泛红,但幸好脸上本已红通一片。 “公主,没事么?”衣着一身白狐裘的少年殷勤询问道。 “啊……没事没事!”连连点头,眼睛看向别处,局促的不敢面对少年温柔如水的眼眸。 眼神一瞥,身体一顿,哎呀,竟忘了正事!蹲下身准备捡起跌落在雪地上的琵琶,当手快要伸去时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于自己拿起琵琶。轻轻用衣袖掸去琵琶上的雪花,浅笑着递给少女, 整个动作优雅至极。 楚玉缓缓的吞了个口水,接回琵琶,越过少年便飞也似的跑着离开了。话音从雪中断断续续的传入少年的耳中“后会有期!” 这可是自己从穿越至这个朝代时,第一次当众表演。不管是为了夺得刘骏的宠爱,还是对殷淑仪的挑衅,还是……自己都要成功。 “公主,你慢点啊!”兰庭眼看着公主的身影一晃而过,越过少年身侧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这般莽撞!” 少年也不恼抿嘴一笑道:“在下姓何,名……”一阵风席卷着片片银蝶飘舞在少年面前,也冻结住少年的话,望着早已兰庭早已消失的身影,无奈的耸耸肩,便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缓缓走去。 ------------ 第四章 话语不屑 透过迷蒙的白雾,楚玉隐隐约约看见高大巍峨的大殿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便是当今皇上宴请满朝官员的齐欢殿。 摆摆手算是回应了一早便躬身行礼的禁卫军,立于殿两侧的禁卫军脸容肃静,身姿挺立不动。任殿外寒风刺骨,雪花飞舞。 眼神一瞥,便看到殿前的一个身姿挺拔如松柏的身影,一张比冬天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的俊颜,与在21世纪自己喜欢的一个偶像明星颇有几分相似,这是玉烛殿的殿前侍卫颜翊。忽然,心里升起一个恶作剧的念想,对着颜翊娇媚得理了理发式,巧笑道:“乱没?” 一番动作,让赶到的兰庭噗嗤笑出了声。 颜翊如雕塑般俊朗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的微微的抽搐着,眼神越过楚玉,冷冷道:“不乱。” 楚玉呵呵一笑,脱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颜翊,做了个深呼吸后,便施施然的进入热闹异常的大殿内,歌舞丝竹声、觥筹交错声、交谈欢笑声…… 当少女缓缓的姿态优雅的进入大殿中央时,原本跳着的歌姬们停下动作,便在端坐于御座上的皇帝的示意下鱼贯退下,等待殿内完全安静下来,躬身行礼,巧笑嫣然,声音婉转动听:“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泰安,寿与天齐,恩泽万民!” “好,玉儿,你可来了,听米总管说你最近几月来,特意为父皇精心准备了节目,父皇可是期待的很哪!”歪坐于御座上的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紫金冠的刘骏,望着越发俏丽的楚玉笑道,眼神迷离。英气勃发,自然流露出一股王者的威严。 “哪敢讲精心准备,儿臣知道父皇喜欢异域歌舞。便特意准备了一个异域歌舞,儿臣的节目借鉴了许多西域诸国的风格,与父皇所见的那些异域歌舞又有些不同,与中朝风俗也很相异,若有些出入的地方,还请父皇不要太吃惊,也请各位大人不要惊讶。”楚玉缓缓的说道,我可是提前打好招呼了,可不要惊吓的昏死过去啊! “哦?是么?是什么能让玉儿说出这样的话,父皇是更想见识见识了!” “公主的节目,定是天上有人间无,微臣们就洗耳恭听,擦眼相待了!”一声马屁从人群中拍出。 一个坐于下殿的官员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惊讶?有什么值得好惊讶的,西域哪国的歌舞没见识过,若是来个公主裸体舞,倒还真会惊讶一下。想着,便嘿嘿笑起来,发觉身旁的一个官员投来奇怪加不满的目光,忙收敛住脸上的笑,一本正经的望着殿中央的少女。 而这时,从殿外走进一个白裳少年,对着依旧挺立与殿前岿然不动的禁卫官,礼貌的温和一笑算是行礼。而后少年不动声色的走入殿内中,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戢兄可来了,我以为你借着醒酒溜出宫了!我还打算随你而飞呢!怎地又回来了?”一旁穿着红衣花裤的俊逸少年,斜倚在软垫上,眼神迷离的调笑道。 “呵呵,想走来着,被逮回来了!”少年也顺势说着调笑的话。 “谁敢逮你何大公子啊!是你自己逮自己回来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对饮。 “本朝长公主的舞蹈,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啊!”红衣男子拿着酒杯来回晃动,可眼睛却并没有被殿中的美人们吸引过去,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 而一旁的白衣少年,手指轻扣案几,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殿中俏丽的背影:“痕兄,对公主很有意见啊!” “听戢兄的口气,貌似对她没什么意见!”谢痕的语气有些微微的不爽“戢兄,难道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谢姑姑么?” “可……你不觉得现在的公主和以前不一样了么?” “是么?”谢痕又是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还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不,比以前更讨厌。”说这话时,谢痕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脑中回响起一月前在御花园的情景。 看到谢痕脸上不爽的表情,何戢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 第五章 飞天舞 大殿中央,楚玉轻轻笑道:“请各位开始欣赏――飞天舞!”说完,便缓缓的跪坐在兰庭放置的貂帽坐垫上。低头敛眸,修长的手指拨动了下手中的琵琶,顿时一缕清脆的弦音响起在寂静的大殿内。 忽然,弦音戛然而止,连同着殿内的灯火一齐熄灭。原本灯火通明如白昼的大殿内陷入完全的黑暗中,顿时众人掀起一阵骚动,有些人甚至惊慌的高喊出声;也有些人淡定的继续饮着杯中的酒,借着殿外白雪反射的微薄亮光,将殿中央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几秒钟过后,一阵寒风袭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大殿内的不同角落汇集在大殿中央,交缠着……有些人不免脚底发凉。随着一声弦音出现:“噗”一声,殿内的灯火又忽然间同时亮起,一如当初,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而这时,大殿四周内传来点点惊呼声。只见楚玉原来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两米、高约半米的莲花圆台。莲花台表面光可鉴人,放射出淡淡的紫红色光芒。而莲花台上,停驻着大约六七个舞姿不同的舞女,或敛眸垂首,或高抬皓首凝望苍穹,或微曲腰身回眸一笑……姿态各异,千娇百媚,各种风情。而莲花台中央的少女更是惹人注目,艳丽逼人。 乌黑的云髻高耸,珠翠满布,柳眉红唇,额间一粒朱砂在本就美丽的脸上添上一缕魅惑。秀眉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繁复的饰物,紫蓝相间的长裤裙配以薄纱长袖,紧贴腰身,将玲珑有致的女性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酥胸微露,裸露出的腰肢纤细不堪一握。如同一幅画,美如瑶池仙子。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球。 忽然,从殿内缓缓传来乐声,而殿中央原本静止的舞女们开始舞动起来,雪白的柔荑摆着各种撩人的姿势,腰身极其灵活的左右移动,柔荑腰身上挂着的小巧精美的铃铛,随着身体的舞动发出阵阵清脆空灵的美的声音,与乐曲巧妙的相合。不知从何吹来的风嬉戏着舞女身上的长袖,轻灵翻舞,而莲花台下竟慢慢漫出一股股白色雾气,渐渐将莲花台包裹住,远远望去,那些舞女就像立于云端上翩翩起舞的仙子。 伴随着清灵的乐音,舞女们变幻着不同的舞蹈姿势,一次次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因为那些舞女的姿势如同超越了常理,从未见过的姿势。除了小腿,整个身体接近于平行于地面,却依旧能稳稳的立住。随着舞女的舞动,大殿内传来阵阵惊叹之声。 长袖飞舞,身姿窈窕,随着乐音的最后一个音符打住,舞女们又以不同的窈窕姿势停住。 娇喘吁吁,努力平息着躁动的心,偷偷打量着殿内已经完全沉醉于舞蹈中的人群,脸上不自觉染上一抹得意之色。在大殿陷入一阵完全的沉寂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顿时大殿内响起猛烈的鼓掌声,久久不息。 又是一个突然的灭灯点灯,满脸绯红兴奋着的舞女们正立在大殿中央,而莲花台已经消失,楚玉独立于前面,带领着身后的舞女们一起俯身行礼道:“儿臣、贱妾以飞天舞,敬献陛下。祝吾皇龙体康健,恩泽万民,流芳百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飞天舞,好好……”坐于御座上的刘骏兴奋的忘乎所以,满眼的惊艳无比,激动的走下来,望着眼前落入凡尘的仙女们,果真是飞天之舞非凡尘“朕重重有赏!” “谢谢皇上!”舞女们都齐声感谢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皇上吝啬之名由来已久,一般很少赏赐,一旦赏赐便是丰厚至极。多日来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 “玉儿,你真是让父皇大吃一惊,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朕的宝物啊!”满脸通红的刘骏走上前来,抓着楚玉的手,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 “多谢父皇夸奖!” “长公主的舞蹈,果真不同凡响,让微臣们大吃一惊。这定是因为吾皇的恩德盖世,上天的恩赐啊!”又一个马屁从人群拍来。 刘骏似乎对这样露骨的奉承好不感冒,笑的越发合不拢嘴:“爱卿说的不错!” 笑时眼光不住的瞥向楚玉身旁的一个身姿窈窕的妩媚女子,眼里满是惊艳。而那女子也是一脸深情的望着刘骏,双眸如溺人的清泉,原本白皙如雪的脸庞上朵朵娇羞的红霞。无视着外界不断传来的马屁声……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也只有陛下英明神武,才生得出这样的公主啊!” ………… ------------ 第六章 无理取闹 一声声马屁从人群中不断袭来。一直保持着温和笑的楚玉,看到刘骏的模样,忽地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一个媚眼瞟向端坐于刘骏身侧的衣着艳丽容貌艳丽动人的殷淑仪,带着几分得意几分挑衅! 端坐着的丽人明显也看到了殿中发生的一抹暧昧的春光,但仍继续保持着她那媚人的笑,在楚玉投来眼神时,明显的一僵,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恢复如常,含笑望着别处。 收回挑衅的目光,已然成为众人焦点的楚玉,准备随着舞女们一起退下热闹非凡的大殿,刚走上一步,忽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一绊,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倒去,顿时楚玉的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的笑意与得意渐渐变得僵硬,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幻。 就在脸离地面还有半米的距离时,忽然腰身一紧,身体凌空停住,腰上的手一用力,楚玉便顺势站住,眼前一抹白色晃过。本想对着白衣少年感激一笑,眼神被地上的一个物品吸引住,脸上刚升起的笑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只见金丝红毯上一双高筒黑靴高调的放置着,修长的双腿几乎一大半都穿过了案几,横亘在楚玉前进的路上,得意洋洋的嘲笑着楚玉刚才的失足,而腿的主人却好似对刚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正低着头细细的品着杯中的美酒,双颊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殿内的高温而泛红,眼神迷离。 顿时一股怒火自心底腾升而起,窜自头顶,脸颊迅速变得绛红,狠狠地瞪着那依旧依旧沉醉子啊自己世界的花裤男,怒吼道:“混蛋,你干嘛绊倒我?” 原本热闹的大殿在楚玉完全不顾及形象的怒吼中,瞬间寂静下来,连歪坐在御座上的刘骏也被楚玉的怒吼惊住了,惊讶的向着楚玉那边望去,楚玉瞬间又称了大殿的焦点。 而谢痕放下刚喝完的酒杯,极其满足的打了个酒嗝,迷蒙的眼眸望着眼前更加暴怒的楚玉,掏了掏耳朵,皱眉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看到谢痕那一副模样,楚玉的火更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双手拍在案几上,对着谢痕的耳朵怒吼道:“混蛋,你为什么要绊倒我?” “我绊倒你?”谢痕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绊倒你了,我一直在这喝酒来着啊。”狭长的凤眼大睁着,无辜的好似楚玉在无理取闹。 “你……”楚玉指着谢痕的手抖得和筛糠似得,看着谢痕那一副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模样。 “公主,痕兄是真的喝醉了,冒犯了公主,我替痕兄向公主道歉,望公主恕罪。”一旁的白衣少年看着眼前的状况,看了眼谢痕试图打圆场道。 楚玉望了望白衣少年,一双星眸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闪烁着令人信任的光芒。忽然楚玉的怒气缓缓退去,转头看了看谢痕依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的模样。 “公主,抱歉,臣没能教好犬子,冒犯公主,请皇上降罪。”一个浑身透着儒雅气息手拿麈尾的中年男子从垫席上站起,对着楚玉和刘骏满含歉意道,但眼睛从未向谢痕扫去。 而这时,从殿前传来刘骏略显威仪的声音:“玉儿,或许谢痕真是喝醉了,况且也没摔倒,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就到此为此。” “是啊!玉儿,今日是你父皇的寿辰,莫要扫了兴致,文武百官都在这儿呢?莫要失了礼仪。”侧坐于刘骏身旁的雍容华贵的王皇后忍不住开口道,语气带着微微的训斥与不满。 楚玉低着头咬了咬唇:看来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脸上迅速扬起一抹笑,朝着殿前的刘骏福身道:“父皇,是玉儿冲动了,各位大臣,莫要见怪。”说完,转身离去,转头之际,朝着依旧在喝着酒的谢痕狠狠瞪去,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谢痕一定被楚玉切割的支离破碎,成为肉酱。 ------------ 第七章 难得知音 本还窝在大红绸被里酣睡的楚玉,被兰庭的碎碎念吵醒,睁着朦胧的双眼不悦地看向兰庭,嘴里不满地嘟囔道:“兰庭,有什么事么?”忍住再次缩进温暖被里的冲动,楚玉努力睁开眼睛,自己早就吩咐过兰庭不要随便打扰她睡觉,兰庭甚是乖巧,只要是自己吩咐过的,便都谨慎的遵守着。而今天敢打破惯例,一定是有事无疑了。 “是谢修华谢娘娘派人来邀你去她宫中赴宴。”兰庭从衣架上取下楚玉的衣裳,替依旧睡眼朦胧的楚玉穿上:“说是午时赴宴,本不想打搅你睡觉的,可我看现在时辰不早了。” 谢修华?她找我有什么事?楚玉眉头微皱。 “赴宴?赴什么宴?现在什么时辰了?”楚玉不情愿的将手伸出被子外。虽然外面烧了暖炉,可被子里还是更暖。 “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我也不知道,来人只说是赴宴。”兰庭端上一堆繁复的洗漱用具。楚玉由当初的好奇和惊叹,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皇宫的生活还真是奢侈,规矩甚多,早上洗个漱都那么麻烦,十几道工序,恐怕比21世纪的那些重视相貌的艺人们还要麻烦几分。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一阵洗漱完毕后,楚玉便乘坐着轿辇在微雪飞扬的世界里向着皇宫的另一处――微芷宫前进。 一段不远但也不近的路程后,楚玉远远的瞧见娟秀的墨敕的三个大字――微芷宫。 红墙绿瓦掩映在一片苍碧的绿意下,多了几分幽静与生机。曾经也听闻过谢修华性子淡,最喜静,独自居于这偏僻的微芷宫。能在这纷繁汹涌的宫中得到这一番幽静之地,何尝不是件莫大的幸事。 思绪翻飞时,人已经来到了微芷宫前,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一抹倩影出现在了楚玉的视线前,一个大约26、7却保养的极好的妇人走出宫殿,肌肤胜雪,眉眼清丽,妆容素雅,精致的瓜子脸一点也不显刻薄,反倒令人怜爱,浅碧色长裳更是衬得整个人清新淡雅。眉眼间一抹淡然之色百转千回,仿佛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挂在心上。 楚玉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丝欣赏起来,比起艳丽逼人的殷淑仪,雍容华贵的王皇后,楚玉更喜欢素雅淡然的谢修华。 可惜又一个绝世美人被刘骏糟蹋了。 “公主来了!”声音也淡然的如同琴音般悠远动听,带着一丝亲切感。 “嗯”楚玉点点头,在谢修华的指引下,进入暖如春天的寝殿,帘幔撩开,一股不曾闻过的幽香直直地钻入肺腑好似能涤荡灵魂般,整个身体仿佛都变得明净起来,楚玉不禁多闻了几口。 一旁的谢修华看到这一幕,淡淡的一笑道:“这是痕儿亲手为我调制的,名唤――远幽!”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亲昵。 远幽?真是个好名字呢!看不出来那家伙居然会调香。 “公主,今日冒昧请你过来,有些话我本不该多嘴的,可是为了痕儿,我还是想叨扰公主一点时间。”说着时,谢修华看向楚玉,目若秋水,明媚动人。 听到谢修华这番话,楚玉不禁又想起几日前的场面,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微奇怪起来,但仍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其实……痕儿因为家庭的缘故,性子比较急躁,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他并非有意冒犯公主的。他也不是那种会故意让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人,或许他是真醉了,才出现了那种意外。”谢修华眼神辽远的望着帘外,似乎是想到了曾经的时光,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看向楚玉时,已是一脸的歉意。 楚玉咬咬唇,点点头。 “我想痕儿或许对公主有一些误会。或许痕儿不知道,公主已不是曾经的公主了!” 忽然,楚玉的心咯噔一下,脸上一阵僵硬: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啊! 发觉楚玉脸上骤变的表情,谢修华不解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脸上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楚玉摇摇头,犹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谢修华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句不谦虚的话,我一向看人很准,只要看上几眼,便大致知道一个人的性格。” 楚玉嘴角僵硬的扯起:“是吗?” “公主虽然以前很是任性顽劣,可谁年少时不是那样。但我知道公主本质并不坏,而如今也懂事了。况且人本就比这个世界还无常!虽然我知道,可痕儿不明白。他一直固执于过去,所以才冒犯公主。望公主不要与他计较。” 楚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发觉。穿越这种事情,现代人姑且不信,更何况对于古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听都没听过,万万也不会想到那里去。楚玉是公主,皇宫戒备森严,谁敢掉包,谁又能掉包? 楚玉觉得对谢修华更加欣赏起来,这个如水般透彻却又明智的女人,怕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吧!否则何以有这样的见底和智慧。点点头:“既然谢修华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回绝呢!” “多谢公主!”谢修华感激一笑“公主留下用膳吧!我亲手弄了几样家乡小菜,还请公主不要嫌弃我的粗技。” “怎么会呢?我一定好好品尝!” 天上星辰密布,一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这一天,是楚玉觉得过得最快的一天。虽然自己与谢修华年龄相差十岁,可楚玉此刻真正体会到,年龄完全不是问题。 楚玉讶异无比的是,谢修华不仅多才多艺,思想也很是新潮,许多看法几乎能与楚玉产生共鸣。楚玉看向谢修华时,眼里不再是欣赏而是敬佩。当然,这是楚玉在与谢修华相处一段时间逐渐亲密后才发觉出来的。或许谢修华年轻时也不是个安分的女子吧!随着阅历的增长,才变成如今的雅静、与世无争。 其实古人并非后人所想的那样只知纲常伦理,无论哪个世界都有叛逆违常的人,女性也不例外。只是不少人压抑住了,更少的人表露出来,引起一时的社会纷纭,但很快湮灭于历史洪流中,被历史记载者所抹灭。 庆幸的是,楚玉遇见了。 于是,与谢修华聚会便成了楚玉在宫中最为快乐的事! ------------ 第八章 出宫游玩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楚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年了,春夏秋冬一个轮回,连带着楚玉的心境不停变化。 虽然偶尔会响起穿越以前的事,但更多的是命令自己适应古代的生活,弱者是被迫的适应新环境,而强者则是主动适应,并使不利因素化为有利因素。楚玉想成为一个强者,除不可抗力之外,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手捧鎏金暖炉,身披保暖狐裘,楚玉兴奋的在房内走来走去,在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向刘骏提出自己想出宫逛逛时,刘骏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楚玉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去亲刘骏一口,但看到一旁的殷淑仪终究是忍住了。 在自己的一番精心打扮之下,选了个较为素净的白色男装,发丝束起。自己可不想因为一身的皇家打扮引来侧目。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楚玉终于可以好好逛逛古代的世界了。那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 当楚玉掩饰不住满脸笑意的走出房门后,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秀眉不可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只见楚玉门外几米远的地方,站满了各色侍从,八位壮汉抬着一个华丽的轿辇,大红色轿帘随风飘扬。 脱去宫装换上一身普通侍女打扮的兰庭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呆呆的道:“公主,这……你不是说我们是微服私访的么?” 好吧!我确实是准备微服私访,可似乎有人不让我私访来着! 楚玉强按捺住心底的愤懑,问了声站在最前面的太监:“谁让你们这样的?” 那太监极其惊疑的望了楚玉一眼,好似听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话,但又碍着楚玉的身份,脸部肌肉扭曲一阵后,尖声道:“是皇上的旨意啊!皇上说公主您要出宫游玩,特意吩咐小的们好好伺候公主。怎么公主,有什么不对的么?” “额……”楚玉勉强笑了笑,这么大的排场,别说游玩了,那些百姓们看了不都纷纷跪下,山呼千岁,自己哪能游玩啊!叹了口气,对着那太监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公主是微服私访,不用这些排场!” “可是?公主,皇上……” 楚玉摆摆手:“皇上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本公主的意思,有什么不妥的,本公主担待着。” 那太监张张口还想说什么?被楚玉不耐烦的轰下去了。 天上阴沉沉的没有日光,时不时的寒风吹来,可依然降低不了楚玉心中的火热。 携着兰庭直奔市集而去。 古代的街市并不像现代一样,有街的地方便有商店。而是在皇城的特定区域划为街市,日出而开日落而闭。并且与居住区有严格的界限。楚玉一看果然如此,走了些路才来到集市中,果真是热闹不凡。即使现在北风肆虐,依然挡不住人们逛街的乐趣,其中以女子居多。谁说古代女子二门不出大门不迈,魏晋南北朝时期,可以算是古代女子相对自由的时期,楚玉无比庆幸自己穿越的是这个朝代,但穿越成刘楚玉就另当别论了。 商铺林立,穿着各色衣服的市民走来走去,挑选着自己想要的物品。各色小吃摆满街道,吆喝声侃价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楚玉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更为兴奋,而兰庭更是如此,这可是她入宫几年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集市,以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随手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便进入一个装饰素雅的店铺――雅兰居,三个墨色隶书精巧别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楚玉深深的吸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感叹道:“真香啊!” 仔细闻来,纷繁的香味中似乎有一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若不是因为太过熟悉,楚玉还真难闻出来。 这不是谢修华宫中的远幽么?怎么这里会有?难道自己闻错了? 拉着兰庭向雅兰居走进去,入眼极其雅致,层层叠叠的木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瓷瓶上贴着黑字。一个画着墨色山水图的屏风阻隔了前厅与后堂的视线。 香味依旧清淡,不因为靠近而浓郁,楚玉满意的看着这样的布局,看来主人的品味是极高的啊! 一个身着青衣的清秀男子走上前来,微笑道:“公子贵姓?公子看着面生的很,可是来买香料?” 楚玉点点头:“免贵姓楚,在外路过之时,被你店里的一股清香吸引了过来,便来看看!那香很是别致呢?师傅能否给我看看?” 那青衣男子笑笑:“楚公子真是个识货的人,本店的香料有很多,不知公主看上哪个?”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闻错,不是说是谢痕亲手为谢修华调制的么?香料店里不可能有的,或许只是相似罢了。楚玉顿了顿:“远幽?” 原本楚玉只是随口说说,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那香,没想到那青衣男子竟讶异的看了楚玉一眼,尴尬的笑了笑:“公子或许不知道本店的情况,远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是我家公子亲手调制,概不出售!抱歉,楚公子也可买其它的香料,也是相当不错的!” 楚玉忽地一笑:还真是远幽啊!公子亲手调制?难道是谢痕? 接着眉头一皱:”可我只想要远幽?” 那青衣店仆表情微微尴尬:“远幽的出售与否,小的做不了主,正好今日我家公子也在,我替楚公子去问问,楚公子稍等!” 楚玉点点头,在青衣店仆进入内堂时,在店内仔细的观赏了起来。正看入神时,那青衣店仆以从屏风后走出,躬身行礼后,便指引着楚玉向内庭走去。 ------------ 第九章 樗蒲之战 一进后堂,楚玉不禁大吃一惊,这后堂竟是别有洞天。不大的店堂后竟有这么大的后院,极目望去,也不见墙壁。楚玉经过深深的长廊,在经过一个青石小道后,一个幽深的竹林映入眼帘,伴随着越发热闹的喧哗声。 茂密的竹林中间的空地上,苍翠欲滴的竹林内,无数修长秀挺的竹子密集的伫立在一个空旷的草地周围,清风袭来簌簌作响,草地上坐满各色华服的青少年男子,正把酒言欢着,热闹非凡。 空地中间放置着一个可容两三人直躺的青石,表面光滑如铜镜,光可鉴人,四周方方正正,一看便知道经过了精心的修饰。 青石四周,围满了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眼神充满期待的望着红漆木盒中的黑白樗蒲。 青衣店仆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略微抱歉的对着楚玉说道:“楚公子抱歉,我家公子正与朋友们玩樗蒲,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吩咐小的让楚公子先等着,等他玩完这一盘便来与公子商讨!” 楚玉听了,点点头 :“嗯,无妨,本就是我打扰在先!”说完,便跪坐在一旁的毛锦坐垫上,打量着青石板旁热闹无比的场景。 在古代娱乐活动有限,樗蒲就是其中之一。chupu 樗蒲是古代一种赌博游戏,樗蒲所用的骰子共有五枚,称为五木,又黑又白。它们可以组成几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以黑者多寡判定胜负,其中全黑的成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成为雉,次于卢,然后依此黑多者为大,如果掷到卢的,可以继续连掷。 在宫内,楚玉也见过。刘骏很是喜欢这个游戏,不知道趁机从官员手中榨来了多少钱财! 正当楚玉饶有兴致的观赏着面前的热闹场面时,忽然在几乎震耳的喧闹声中,耳边传来丝丝缕缕的琴音,手不自觉的随着旋律轻敲着身前的案几,咚咚咚…… 头一转向声源望去,满眼的碧绿之中一抹纯白映入视野。只见一个身着纯白华丽裘袍的少年独自端坐在竹林深处,弹拨着膝上的暗紫古琴。 眼睑微垂,浓密的睫毛自眼底投下一圈阴影,鼻梁高挺,下颚的线条极美,整张侧脸精致的无可挑剔。顿时,楚玉几乎漏跳一拍,不知道为什么?楚玉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欣赏点,正面固然美,可楚玉更喜欢精致的侧脸,尤其是那秀挺的鼻梁。 似乎也感受到长久的火热的注视,何戢眉头微皱向着楚玉看去。四目相对,顿时,表情微微错愕,原本流畅的旋律出现错乱。她怎么来这儿,还是这一身打扮? 咦?那不是他,那个白衣少年么?楚玉忽然有些慌乱起来。 而此时,经过短暂的疑惑后,何戢忽地扬唇对着楚玉笑起来。这一笑,周遭的一切都被他比了下去,即使是最美的珠玉,怕是也不及。 楚玉身体一僵,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带着微微的羞涩,转过头将注意力聚集在眼前的聚众赌博上,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只见挤成一团的贵族公子们中,一抹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一个身着蓝上衣花裤子放荡少年,挽起宽袖袒露胸膛竟丝毫不惧冬日的严寒,随手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拨。手翻过木盒一阵如影般的摇动后:“啪”的一声打在青石板上,在众人的齐声鼓动下,眼前一晃,五个黑色樗蒲展露无遗,几乎刺瞎所有人的眼,顿时人群中轰然响起一阵哀嚎。 “天啊!居然是卢!” “不是吧!怎么又输了!” …… 谢痕嘴角得意的一扬,头对着身后的家仆一甩,那家仆便心领神会的拨开众人,将青石板上另一端堆积如小山的“战利品”,金钉子、折扇、玉簪,紫罗香囊……甚至还有一件做工精致的狐裘衣,一名男子只着里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睛大睁着,表情几近狰狞的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无比珍惜的宝贝,被毫不怜惜的装入一个木盒中,装满后另一个家仆拿着空盒子接替。 “谢某抱歉了!”谢痕对着只着单衣的男子拱手笑道“是周兄自己脱,还是要谢某帮忙呢?” 单衣男子脸色一阵难看,脸被冻得发紫,对着谢痕谄笑道:“谢兄,今日的运气可真令周某刮目相看,来得匆忙钱财未带够。只剩下这一件单衣了,希望谢兄高抬贵手,周某即刻回去取些银两来作为抵押,如何?” 谢痕不屑的瞥了单衣男子一眼道:“周兄既然来赌,便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本就图个乐子,若你拿钱物来交换,那还有什么意思。谢某家中的钱财比之于你,只会多不会少,我要你的钱何用?周兄,男子汉大丈夫爽快点,别和个娘们磨磨唧唧!”话一说完,众人响起一阵哄笑,齐声揶揄着男子脱。 男子面色一阵尴尬,紧抱着身体一阵寒颤,表情犹豫不决。 谢痕露出一个不耐烦且鄙视的表情,挥手对着身后一干家仆道:“将此种寒士,赶出我的雅兰苑!” 单衣男子在尴尬和愤怒中,被众家仆无情的推搡着赶出了竹林。 楚玉望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个惊讶的表情,这谢痕也太剽悍了吧!不过那男的也太挫了,愿赌服输,赌不起就别赌。还有那谢痕说出“此种寒士”时,那单衣男表情很是激愤啊!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 楚玉撇头询问着兰庭自己的疑问,话刚说完,兰庭露出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公主忘了么?在我朝,世庶分明,骂一个世族是寒士,是极大的侮辱!” “哦,是么?”楚玉点点头,原来这个奇葩时代还有这个奇葩规矩。呵呵笑着,直接无视掉兰庭的表情。 ------------ 第十章 倒霉运气 谢痕看都没看那离去男子一眼,转过头时,便看见一侧站着的楚玉和兰庭,忽地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一阵风云变幻,由早先的错愕变为愤怒、难堪、纠结、尴尬……最后变为平静。 看着谢痕脸上的表情像变戏法般的不停变化,楚玉心底一阵欢腾,但表面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看到楚玉的男装打扮后,眼眸闪过一丝玩味的味道,脸上带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似漫不经心的对着楚玉道:“你要买我的香料?” 忽然楚玉觉得心情五味陈杂起来,脑中忽然想起谢修华与自己说的关于谢痕的事……从席垫上站起,尽量装出一副悠闲无谓的模样,微颔首道:“是的!” 谢痕皱眉道:“我亲手制作的香料难得有赏识之人,谢某也很是高兴。但那香料我是为一人而特制,不打算出售。”说罢,转过身去拿起青石台上的木盒,低头把玩起来。 楚玉闻言,撇撇嘴,听语气是不打算卖了。 兰庭拉扯着楚玉的长袖,嘀咕道:“公子,看来他是不想卖了,怎么办?公子可以为了谢修华不与他交恶,不过一点香料而已,为什么他就不能给你,他怎么能这样呢?”语气有些不善,望向谢痕时,眼神有些埋怨。 谢痕神色不变,但耳朵束起将兰庭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楚玉无奈的看了兰庭一眼,叹了口气,这香料她是真喜欢,清新淡雅闻起来整个人身体都清透了一样,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向谢修华要,为最爱的人特制的香料,怎么会割爱给他人,或许自己也是强人所难了,浅浅笑道:“既然谢公子不忍割爱,那在下打扰了!” 说完,做了个揖,转身欲走。 一转身,眼前闪过一抹白色,抬头就见何戢一脸的淡笑,抬头对着谢痕道:“痕兄,真不能割爱么?能够表达爱意的不只是特制的香料。没有伯牙欣赏的琴技,再好也是枉然!” 谢痕顿了顿,似是做了艰难的决定,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既然戢兄开口了,公……”谢痕瞥了瞥楚玉身上的男装,愣是艰难的将“主”字吞了回去“公子又这么喜欢,那我就退让一步,以天意决定。” 楚玉疑惑地看向谢痕:“什么天意?” 谢痕淡淡道:“我们来玩个游戏掷樗蒲,以心爱之物为抵押,我以远幽为押,赢者获得输者的抵押之物,如何?”说罢,挑挑眉。 楚玉垂首沉思了会,以远幽的意义,既然他能让步,已是不易,如今只看天意了。而自己在宫中也玩过多次樗蒲,眼眸微眯,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谢痕:“好!这是我佩戴已近一年的玉戒,虽不是最名贵的,可我很是喜欢。” “好。”谢痕点点头。 原本在一旁不停玩闹的人此时欢呼哄闹起来,楚玉和谢痕各自站在青石板的两侧,在楚玉的强烈以及稍加无赖的坚持下,谢痕以更加无赖的方式拒绝下,两人终于妥协同时掷。 两人同时拿起木盒晃动起来:“啪”的一声甩在石板上,在众人的齐声鼓动下,两人瞪视着对方,手同时拿开。 顿时,人群中传来惊呼,楚玉也惊讶的睁大眼睛:哇,竟都是卢! 两人至此又开了一盘,此时气氛更为紧张,众人呼吸都隐隐的变的急促了些,在木盒打开时,所有人的眼又睁大了些许,惊呼声传来,只见两个木盒中各自出现了分明的全黑全白。 但可惜的是,全白的是楚玉! “哎呀……”楚玉掩面叹息了声,居然是全白,这运气是有多差啊! “抱歉!”谢痕淡淡道,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楚玉撇撇嘴,看来天意如此。二话不说从手指上取下雕刻着兰花的玉戒,递给谢痕。 话刚说完,兰庭拉了拉楚玉的衣袖,焦急道:“公子,这个玉戒你不是很喜欢的么?你都戴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轻易给别人?” 楚玉瞪了眼兰庭,只说了句“愿赌服输!” 谢痕毫不迟疑的接过玉戒指,拿着玉戒指仔细打量起来。白润的戒指上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甚至带着点点露珠,文理色泽很是生动,摸起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这一番行为又让兰庭激动起来,扯了扯楚玉的衣袖:“公子,他怎么能这样?” 楚玉又无奈的瞪了兰庭一眼:我都没有激动,你激动个啥啊?虽然我心里也很不爽! “这是什么?”谢痕指着戒指内侧的两个奇怪的刻印说道。 “哦,额……”楚玉一时语塞,那是她特意让玉匠刻上的“cy”,是楚玉的第一个拼音,拼音在20世纪才出现的,现在的古人肯定没见过,该怎么说呢? 想了想道:“是一种祈祷平安的咒符!” “哦,是么?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咒符。何兄,你可见过?”说着,递给何戢看,何戢看了看,摇摇头。两人同时有些疑惑的盯着楚玉看。 “是我以前从一个道人中学来的,你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楚玉语气竟有些微微的不耐,这谢痕真是令人讨厌。 两人同时表情有些尴尬。 楚玉呼出口气,眼珠子转了一周,发现在场的每个人都向她投来各色各样的目光,心里一阵发毛,作揖道:“谢公子打扰了,在下愿赌服输,既然公子不忍割爱,我也不勉强,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言罢,抓起兰庭的手就移脚离去。 这家伙,纯属来玩自己的。哼,不给拉倒! 刚刚升起的好感现在又彻底没了,哼,可恶的人永远是这么可恶。 谢痕狭长的凤眼眯起,静静的望着楚玉离去的不甚雅观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原来也是个好玩的人呢!或许自己真的是看错了吧!或许真的变了吧! “痕兄,这样好么?”何戢顺着谢痕的目光望去,又看到谢痕那脸上不明意味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无妨,我自有打算。”谢痕笑笑,收回目光,在众人的哄笑中,又加入了身后的樗蒲大战中。 直到那细瘦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何戢才收回目光,看了眼正玩得火热朝天的谢痕,轻叹一声,朝着密林深处缓缓走去。 ------------ 第十一章 雪中神仙 重又进入热闹的人群后,在一个意外的混乱中,楚玉竟然与兰庭走散了。 走了几圈仍旧没有发现兰庭的身影,楚玉又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大喊,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郁,连同着更加凛冽的寒风。 渐渐夕阳西下,集市关闭的时间到了,集市内的商铺陆续关门,人也渐渐稀少,楚玉随着人群走出集市,等了一会,直至大门完全关闭,仍旧没有看到兰庭的身影。 楚玉无法,向人问了下路,便独自走着,希望兰庭发现走散后,就自己先回皇宫了,或许在宫门那可以看见。 走了许久,还未看到宫门,楚玉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人越来越少。而此时,片片豆大的雪花缓缓地飘落下来,很快变成鹅毛般的大雪。远望去,只能依稀见到人影,整个世界成了白雪的世界。雪落在身上,很快化掉,幻化成滴滴晶莹的水珠,停留在衣物上不舍离去。 凛冽的寒风一阵阵袭来,吹散飞雪任意飞舞,吹乱楚玉的衣袂,贯入身体内,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环胸贴紧衣物,希冀得到微薄的温暖。 不用看,楚玉便知道自己的嘴唇一定冻的紫红了。心里暗道倒霉,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却偏偏这个时候下。 楚玉双眸极其哀怨的望了下一片雪白的天空,哀叹一声。 宽阔的大道上只有楚玉单薄的身影在不停前行着,睁大眼睛,辨别着眼前在漫天飞雪下模糊的景物。 忽然,呼啸的风雪中,楚玉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稳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有不少人。 轻轻转回头,便看到白雪中,一群隐隐绰绰的人影。好似抬着高舆向楚玉这边走来,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影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楚。 只见四个穿着厚实毛裘的壮汉抬着一个白色肩舆,高高的舆蓬上垂落下的纱帘随风而舞,挡住了大部分的雪花的飘落,但仍有些许雪花不安分的投入到肩舆上少年的怀抱里。 只见白色肩舆中,端坐着一位头戴玉冠,长相俊美阴柔的少年,身披宽大的鹤氅裘,面色沉静淡然,眉如墨画,目若点漆,面上的肤色与白玉一般无二,融为一体。 心里一惊,是那白衣少年! 楚玉不知不觉中停住脚步,回身望着,漫天飞雪中,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一抹白色身影。 这世界的一切都被他比了下去,不食人间烟火,不染世间尘埃,真是神仙中人! 楚玉的心不觉得漏了半拍,身体寒冷入骨,可心却是温暖如火,沿着四肢百骸,升腾在脸上。 何戢眼眸一动,便看到站在雪中楚玉的单薄身影以及迷离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这个世界竟然安静无比,风声落地声都消失不见,楚玉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嘭嘭嘭的冲击着她的神经。 忽地,何戢扬眉轻笑起来。 楚玉脸腾地一红,耳朵也红彤彤的。 在高舆来到楚玉面前时,那何戢用手轻叩扶手,高舆便立时稳稳地停了下来。 正当楚玉慌乱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何戢清朗的声音响起:“公主大雪之中,怎地一个人在此,你的侍女呢?” 楚玉窘迫的支支吾吾道:“我……和侍女走散了,只能独自走回去了!” 何戢略一皱眉,便望着楚玉道:“公主若不嫌弃,我可以送你一程!” 楚玉忽地眼眸一亮,抬头凝视着何戢那张俊美脸上的浅笑,如沐春风。 本还在犹豫的心,顿时安定下来,爽朗的应道:“好,谢谢!” 高舆在少年的示意下,缓缓放在地上。 身形微动,便在肩舆上让出可容一人的空位。何戢笑着向楚玉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俯身凝视着楚玉微扬的小脸,眼眸如星辰般璀璨。 楚玉面容没有一丝尴尬之色,伸出自己已经冻的紫红的手,搭上何戢的手,两手紧握,楚玉身形一晃,便稳稳的与何戢并肩坐在高舆上。 高舆缓缓升起,四位舆夫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如刚才一样,稳稳地在路上行走起来。 白色毛毡做起来甚是舒服。楚玉刚坐稳时,一股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在鼻尖,随着风吹似有若无,撩拨着楚玉的嗅觉。 在雅兰居时 ,注意力都被谢痕吸引过去,都没怎么和他说话,相逢两次,楚玉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楚玉一想起来,就觉尴尬无比。 忽然,眼前一抹白色晃动,楚玉便感觉身上披上了什么东西,连同着一股人体的温暖。顿时梨花香味十分明显的萦绕在鼻尖,清淡不浓重。 楚玉侧目看去,便看到少年的鹤髦裘已经被轻轻的搭在了楚玉的身上。衣着华丽白裳的少年,瘦弱单薄的身影暴露无遗。 刚想挣扎着脱掉鹤髦裘,楚玉的手便被少年按住,身体稍向前倾,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楚玉的脖间游动着,冰凉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楚玉的皮肤,激起强烈的反应,身体笔直僵硬。 ------------ 第十二章 并无善终 将鹤髦裘系好后,少年便收回身体端坐着,望着楚玉浅浅一笑。 楚玉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问道:“相见几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呵呵……” 眼睛时不时的瞟向何戢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 何戢淡淡一笑,毫无恼色:“在下何戢……” 话刚说完,何戢便发现楚玉原本带着微微羞涩笑容的脸上,表情瞬间僵硬。顿时心里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何戢……历史中楚玉所嫁的人不就是叫何戢的么?难道就是他! 楚玉来到这个世界后,本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况且历史中所记载,何戢貌似是个懦弱无能,被戴绿帽子不吭声的小男人。如此便对何戢没有丝毫的好感,自然也不会去看何戢长什么样子! 如今一见,发现何戢竟是这样,与想象中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楚玉顿时陷入一番思想混乱中。 对于何戢焦急的询问,楚玉勉强的扬唇笑起来,摇摇头道:“我没事!”望着满天的雪花,眼神辽远。 虽然有鹤髦裘抵挡住寒风的欺凌,可楚玉并不觉得有多暖和。 何戢看到楚玉一副并不想再说什么的表情,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墨眉不觉渐渐皱起,望着满天飞雪不发一语。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何戢时,楚玉便有一分的好感,在看到他安静的弹奏时,好感又多一分,尤其在雪中瞧见何戢如神仙般的淡远模样,心中的好感更甚一分。 楚玉本就是个俗人,如此俊美又温润的男子,不心动是不可能的!虽不是爱,好感却是必须有的。但当知道名字时,楚玉心中的好感瞬间没入心底黑暗中。 何戢与刘楚玉并无善终! 不知走了多久,楚玉好似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渐渐满天飞雪中,隐隐看见高大宫墙的影子,几个绰约的影子。 站在宫门前翘首盼望着的兰庭,娇小的身姿在一旁高大侍卫的映衬下更显得单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眼眶通红。 在看到楚玉那一刻,兰庭整个人呆滞了一瞬间,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下,嘴角却是向上扬起,冲入漫天飞雪中,紧紧的抱住走下肩舆的楚玉:“公主,你去哪了,担心死兰庭了,兰庭好害怕,再也见不到公主了……”断断续续的话不停传来。 楚玉心里涌过一股暖流,伸手轻拍着兰庭因啜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没事啦!” 转头对着何戢浅笑道:“谢谢何公子,雪大,公子早些回去吧!”说完,拉着兰庭头也不回的向宫门内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何戢竟觉得楚玉语气带了些许疏离。默默的望了楚玉背影一眼,叹口气,示意着轿夫离去。 楚玉向前走了几步,便没入转角处躲藏起来,瞬间就消失了身影。站在墙壁一侧,静静凝望着何戢离去的背影,渐渐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再不见踪,重重的叹息一声。 “公主,你怎么了?”一侧的兰庭看着做着一系列奇怪动作的楚玉,疑惑的问道。 楚玉摇摇头,没有说话。 ------------ 第十三章 意外之喜,固执的少年 一次难得的出宫,一番欢笑,一番苦恼。 几天后,楚玉照例前往微芷宫,帘幔撩开时,又是一股淡雅的香气,似乎比平时更浓烈。 身着浅碧色长裳的谢修华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漆花雕木盒,淡笑着递给楚玉。 楚玉惊疑地看了谢修华一眼,不用看楚玉就知道这盒中装的是远幽,那股幽冷淡雅的香味已经渗入了楚玉的肺腑,缓缓的打开,金色布帛里装着米白色的料粉以及掺杂着各式颜色的颗粒,相互掩映着。 “这是痕儿托我给你的。痕儿说因为远幽的材料不寻常,备料也不多,所以当时没能给你,直到今天弄好才送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玉嘴角抖了抖,笑容不自觉地绽放在脸上,前几天自己还在心里诅咒谢痕来着,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替我……”楚玉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谢谢他!” 谢修华将楚玉那羞涩的小女生模样尽收眼底,浅浅笑道:“我会的。” “其实痕儿很不错的,你越与他相处越会被他吸引!”谢修华跪坐在狐裘软垫上,姿态优雅的微微品着杯中的茶,似是漫不经心道。 楚玉秀眉几不可闻的抖了抖,这话……楚玉怎么忽然觉得谢修华好像商场里的推销员,向着顾客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商品是多么多么好,让大家快去买…… 想到这时,楚玉脑中竟浮现出谢修华穿着现代装在店柜前不停吆喝的模样。忽然,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谢修华放下刚放到嘴边的茶杯,不解地看向楚玉,自己那话有那么好笑么? 又看看兰庭,兰庭挤挤眼,用嘴型说着:公主偶尔就是这样。 谢修华掩唇笑笑,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没有再说话。 明明是冬季,万物凋零,可在御花园中依然是生机勃勃,穿过一片万千梅花尽情争艳的梅林,楚玉的心情不自觉的要好上几分,一只手搂着从谢修华那拿到的红漆木盒,另只手拿着一根梅枝,嘴里轻轻滴哼着现代喜欢的小曲,近乎蹦跳的向前行着。 跟在身后的兰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自己早就见识过公主这样奇怪的行为,可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但楚玉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失态。 “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楚玉脸上的笑容忽地变得更盛,停下脚步朝着奔跑而来的人笑道:“子业,你怎么来这儿了?这会不是你上课的时候么?” 这就是当今的太子,楚玉的亲弟弟刘子业。一身雪白绣龙金丝长袍,乌黑的长发用金簪束起,巴掌大的小脸眉眼清秀,粉粉嫩嫩的脸上带点婴儿肥,原本该是个十岁左右小孩的可爱模样,可是眉眼间多了一丝戾气与倔强,经常扳着个脸,只有在面对楚玉时,才露出属于年龄的童真与烂漫。 在第一次看到刘子业的模样时,原本从史书中对刘子业荒淫残暴的印象开始动摇,楚玉不禁怀疑起来那史书中记载的是真实的吗?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干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 后来在与刘子业不断加深的了解中,所有的负面印象荡然无存,对于刘子业,楚玉只有完全的心疼,其实他只是一个缺少爱、固执倔强的小孩!刘骏的父爱,几乎倾注于殷淑仪的爱子刘子鸾身上,对于刘子业几乎是没有,有的只是不满与责备,连带着亲身母亲的王皇后都不再喜欢刘子业。 没有多少人关心他,没有多少人真心爱他。 楚玉打听过,在自己穿越之前,刘楚玉与刘子业的关系也不算那么好,起码没有现在自己与刘子业的亲近。 刘子业原本笑着的脸微微耷拉下来,撇撇嘴道:“姐姐好久没来陪我玩了,羊老一直逼我读书,好不容易趁机跑出来。” 这些天为了准备刘骏的寿辰,又找到了谢修华这个知音,确实很少没有去看刘子业, 楚玉抱歉的一笑:“子业,对不起,姐姐以后会常去找你玩的!” “姐姐,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宫外玩了?”刘子业睁着双大眼问道。 “嗯嗯。”楚玉点点头。 “姐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刘子业指着楚玉手中的盒子,好奇的问道。 “哦,是从谢修华拿来的香料。”楚玉答道,脸上是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忽然刘子业直直地默不作声地看着楚玉,然后抓着楚玉的衣袖摇了摇:“姐姐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去玩呢?子业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一次宫,好想出宫看看外面的世界!”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满是渴求与期盼的目光。 忽然楚玉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刘子业的眼睛,心底泛过一丝酸楚,也不管平时刘骏对刘子业的严苛教训,也不管刘骏会不会同意,浅浅笑着点头道:“好,过完这个除夕,我想法子让父皇同意带你出宫玩。” “真的?”听到楚玉的回答,刘子业的眼眸忽地更亮了,如星辰般煜煜生辉,激动的抓着楚玉的手臂磨蹭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谢谢姐姐,姐姐对子业最好了!” 楚玉摸摸刘子业细软的发丝,心底五味杂陈。 一个在他人还在无知玩闹之时,却已经体会了生与死的煎熬;一个本应该还是享受着童真玩乐的孩童,却要担上沉重的无数人虎视眈眈的重担;一个生身父母都不关爱,却依旧固执地努力去做一些超脱年龄的事,只为了得到那最容易得到却不容易得到的父母的肯定与赞扬;一个只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铭记在心感动一整天的孩子。 楚玉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做一些事去改变一些东西,让刘子业享受本该享受的快乐与幸福,或许这快乐与幸福微不足道,但楚玉还是想努力,让刘子业知道,即使没有父母的疼爱,但还有姐姐的爱。 ------------ 第十四章 男子汉顶天立地 大明四年,除夕前夕。当今皇上于玉烛殿宴请群臣后妃。 楚玉摸摸滚烫的脸蛋,胸口剧烈起伏得呼吸着难得的清新空气,天知道那些人待在里面不觉得闷,反正楚玉闷的跑出来了。 “公主,你要去哪啊?”拿着狐裘披风的兰庭小跑而来,脸上也是因为殿内的燥热而微微泛红。 “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再说,看着殷淑仪那张臭脸,我心烦啊!”楚玉一想起殿中殷淑仪时不时瞟向自己的哀怨加愤恨的眼神,前几次还能得意洋洋的回敬过去,多了就是浑身不自在了。 花月从一个卑贱的舞女,一夜之间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爱的美人。并且是在楚玉表演的飞天舞中脱颖而出,殷淑仪自然认为是楚玉从中捣鬼,便将怨恨发泄在楚玉身上。楚玉倒是无所谓,反正两人已是水火不容了,再添一笔也无妨。 兰庭将手中的披风轻柔的为楚玉穿上,也是贼贼一笑道:“花月姑娘果真是好魅力,皇上最近可真是宠爱有加呢!听说,殷淑仪几次派如茵去请皇上,都被回绝了,那脸色臭的啊!听人家描述就够好笑的了。” “哼……让她猖狂来着!”楚玉得意的扬扬眉。 “呦,公主这是在说什么呢?表情这么得意?”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 楚玉一惊,忙转头望去,竟见是谢痕,面色也是潮红一片,拿着白羽扇使劲挥着,楚玉眼珠随着那羽扇一动一动,生怕谢痕的豪放将那羽毛挥舞得得散架起来。 这羽扇不是何戢常拿着的么? 楚玉脸色微微尴尬,忽地想起两人初见时的争锋相对,忽然觉得两人都甚是幼稚可笑。挑挑眉,故作调笑道:“女儿家的私房话,你也要听么?” 谁知谢痕挤挤眼,露出一个极其纨绔的腐笑道:“如果公主不介意讲的话,谢某倒是十分乐意洗耳恭听的!” 楚玉秀眉不可控制的抖抖:这家伙,真不害臊呢! 一旁的兰庭捂着嘴偷笑起来:这个谢公子,可真是有趣呢?只有他能让口灿莲花的公主无话可说呢! “何戢,你也出来了啊!”透过谢痕的眼光在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楚玉忙雀跃的挥手道。 “殿内太吵闹了,出来透透气。”何戢笑笑,手中拿着一把蝉雀扇,身穿一身绛红长裳,腰束淡金色镶绿松石腰带,颈间绕一条雪白狐裘,几乎与脸上的肤色融为一体。每一件都是佳品,比起皇宫的贡品也毫不逊色,一身的奢华,一点儿也不觉得俗气,反倒更衬了他的气质。也不知是华衣衬人,还是人衬华衣! 同样是红色的衣着,不同于谢痕不羁的放荡美,何戢则是从骨子里透着的高贵美。 楚玉浅浅一笑,忽然看到何戢身后一个绯色的娇小身影,正怯生生的探头望着楚玉。 看到楚玉投来的眼神,何戢身形微微一侧,将身后的少女完全展露出来。 只见少女身材娇小,身着一袭绯红长裙,梳着个蝴蝶髻,如小鹿斑清澈的惹人垂怜的晶亮眸子,精致的鹅蛋脸上五官秀美。只是眉间透着股淡淡的忧伤,令人怜爱不已。 无端的,楚玉不禁对着少女爆发出几分好感来。 “这是我的表妹,姓王,小字若依。初次来到宫中,有些怕生,公主多担待一些!” 何戢对着王若依温柔一笑道:“这是长公主!” 若依嘴角微扬,露出脸颊两侧的浅浅梨涡,笑起来煞是甜美,动作轻缓的微俯身道:“民女见过公主!” 楚玉忙上前扶起王若依,笑道:“不用如此多礼,我一向不喜欢这些繁琐无聊的礼节,唤我楚玉就可以!” 若依怯生生的看了楚玉一眼,或许完全没想到楚玉竟是这般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公主架子,不安的望了何戢一眼。 何戢点头一笑。王若依脸颊的梨涡更深,连眼眸的辰星都亮了不少,点点头。 “既然你是初次来宫中,那我带你到处转转,可好?”楚玉殷勤的想当起向导。 “岂不是要麻烦公主了!”若依卷卷手中的绯红手帕,又怯生生的望了何戢一眼,何戢又照例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 “无妨,反正我现在也无聊的紧,你就当是陪我逛逛好了!” 犹豫了会,王若依点点头,脸上的梨涡如桃花般绽放。 楚玉心猛地漏掉一排,这样我见犹怜的美女,连身为女人的楚玉,都忍不住要疼爱了。 楚玉对着谢痕何戢挑眉一笑:“你们要一起来么?” “看来你表妹很是依赖你呢?你最好跟着一起来吧!”说完,又转向谢痕,歪头调笑道:“你嘛?无聊的话也可以跟着来,不过不能靠太近,女孩子家的总有些私密话,男子汉最好不要听的好!” “谁说我无聊啦!我才不无聊呢!谁愿意听妇人之间的私密话,哼……”说完,重重的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 众人看到谢痕这副模样,都掩嘴偷笑起来。 楚玉拉着若依的手,向着另一边幽静之地走去。 何戢站定了一会,苦笑了下,自己不也是个男子汉,刚刚楚玉说的那句话不是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么?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时,感受到若依传来的带着依赖与盼望的目光。 摇头一笑,便准备踏步跟上,忽然手被抓住。 好笑道:“痕兄,你这是做什么呢?” “你要跟过去,你就忍心把我扔在这里?”谢痕不善的问道。 何戢墨眉一挑:“若依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也可以进去!”说着,朝着喧闹不已灯火通明的大殿努努嘴。 忽然,谢痕整张脸都趴了下来,露出一个极其受伤的表情。抬头望了望天,脸色表情变化万千,最后像是做了个最重要的决定一样,手紧紧攥成拳头,跺跺脚,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朝着大殿走去,走了不到几步,身子180度大转弯,又朝着楚玉离去的方向走去,嘴里小声的嘀咕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完,加快了脚步,朝着何戢的背影大喊道:“诶,戢兄,你倒是等我啊!” 在听到谢痕的大喊后,不远处三个窈窕的身影都发出一阵欢快无比的笑容,在夜空之中不断飘荡! ------------ 第十五章 不一样的眼神 春节的忙碌着实让楚玉吃了一惊,古代节日的礼节名目比楚玉想象中的还繁琐,不过幸亏已经经历过一次,有了点免疫力。想想第一次在这里过春节的时候,楚玉都好奇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今天是正月初十,终于可以好好得放松自己,为几日后的上元狂欢节积蓄体力。 素白葱指娴熟的拨动着手中的琵琶,时缓时快,一缕清越的乐音便缓缓的从弦上溢出,琴音、箫声以及啸声相互和鸣着,奏出一曲不一样的乐章。 一个极度拔高的音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但仍能听见萦绕在凉亭梁木上的乐音。所谓余音绕梁,不过如此吧! “啪啪”何戢放下手中的碧萧,插于腰带上,拍起掌来,嘴角微扬。楚玉见状也跟着拍起掌来,顿时凉亭内的人都拍起掌来,伴随着欢畅的笑声,相互错杂。 “公主,真的很好听呢!”兰庭拉着楚玉的袖子,兴奋的喊道。 “楚玉,你的琵琶谈得很是不错呢!”膝上放着紫红古琴的若依,梨涡浅浅,双眸澄澈的望着楚玉,带着微微的赞许。 “若依弹的也很好啊!”楚玉笑道。 “喂喂……我吹得也很好啊!怎么都不夸奖一下我呢!”谢痕双眸瞪大的满怀期许的望着楚玉。 楚玉点点头:“是不错!” 听到楚玉的赞扬,谢痕眯眸满足的一笑。 一旁的若依见状,眨眨眼道:“痕哥哥,好不厚道,既然向公主要赞扬,好不害臊呢!是不是啊?戢哥哥。” 无视谢痕的瞪眼,何戢温柔一笑:“确实!” 凉亭内,骤然响起一阵哄笑。而谢痕一点也不觉得窘迫,反倒是慢慢踱到楚玉的面前。屈身做出一副极其绅士的样子来,深情地望着楚玉道:“府上梅苑中的腊梅都开了,公主要不要前去观赏几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腊梅?”楚玉疑惑地看了谢痕一眼,很快想到什么?对着兰庭故作嗔怒地叫了声兰庭。 兰庭忙窘迫的低着头,不敢看楚玉的眼神,可嘴却是瘪的:心里不是明明欢喜的么? “怎么?公主不愿意么?” 楚玉歪头笑道:“幸会之至!” “若依要不要一起去?”楚玉转头询问着。 本笑着想答应的若依,在看到从楚玉身后传来的谢痕略带威胁的眼神时,缩了缩脖子,刚要出口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我不去了,痕哥哥府中的腊梅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哦。那你呢?”楚玉转头对着一旁一直垂眸摆弄着羽扇的何戢道。 “戢兄,等会还有事得忙,是不是啊?”谢痕抢险一步说道,也不管何戢脸上一转而逝的几不可察的不悦。 依旧是如往常的浅浅笑意,点点头。 “好吧!那我们走吧!”说完,便和谢痕肩并肩的向亭外走去。 望着两人从远处看去好似依偎的身影,若依眨眨眼,笑着转头对一旁的何戢道:“戢哥哥,你说痕哥哥是不是喜欢公主啊?” “戢哥哥……”没有得到回应的若依好奇的转过头来,便见何戢正眼神辽远得望着亭外,若依顺着何戢的眼神望去,便看到远处两人的身影。 若依忽然心底一沉,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好似比以往多了什么东西,多年的朝夕相处让她一瞬间就意识到。 “啊……”恢复神志的何戢笑笑“或许吧!” “你说他是认真的么?他交往过那么多漂亮姐姐!”若依眨眨眼,谢公子的风流之名远播,若依不知道他和那些女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但若依知道的是他的身边总是不乏美女,有豆蔻少女,有世家女子,甚至是风尘女子。 “若依,外人的嚼舌根就算了,算来,你跟着我认识痕兄也有数年了吧!难道你也认为痕兄是那种人吗?”何戢忽然正色道。 “戢哥哥,我……”若依抿着嘴,如小鹿般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戢。 “对不起,我冲动了些。外人怎么看他不要去理,你可要相信谢兄的为人。”何戢摸摸若依的头,语气轻柔道。 若依点点头,望着两人已经消失的方向,说道:“我只是感觉,痕哥哥看公主的眼神和看别的女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何戢扬唇一笑:“或许吧!” “戢哥哥,你看公主的眼神也不一样呢!”若依小心翼翼的说道,心忽然慢慢上升着,竟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俊秀风雅的少年。 何戢表情一僵,定定的看了若依一秒。 忽然,恢复以往的淡笑,挑眉道:“有么?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真的也没有?”若依盯着何戢看了一眼,想从何戢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却是一如既往的幽深如渊,小声地嘀咕道。心里暗暗道: 但愿没有! 忽地梨涡荡漾起来,:“戢哥哥,我最近学了个新曲,你听听有什么问题吧?” “好的!” 于是凉亭内,响起一缕空灵婉转的琴音,缠绵蹁跹。 ------------ 第十六章 误会之吻 一朵朵或含苞待放,或浅露红颜的梅花,静静的伫立在干枯的枝条上,在这万花枯败的冬天,抒写着只属于梅花的美丽时刻。 楚玉和谢痕并排行走在青石小道上,偶尔伸出的枝条划过脸颊,一缕缕梅花的幽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楚玉无端地心里欢畅起来。 目之所及之处,梅花绵延不尽。捧起身前的一朵冷梅,深深地吸了口气。脱口而出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话一说出口,楚玉就后悔了,这首诗是后世王安石写的,离现在还有几百年呢! 不安的瞥了眼谢痕,只见他正专注的嘴里轻声重复着自己刚吟咏的诗。疑惑地看着楚玉道:“这首诗?你从哪听来的?” 听到这样的问话,楚玉瘪瘪嘴:好嘛,敢情你这么断定不是我作的。 楚玉心里忽然不爽起来,想趁此故意逗逗谢痕,挑挑眉道:“从我嘴里出来的,还能是谁?” “你……”谢痕毫不掩饰他的惊讶。 “怎么,不可能么?”楚玉不悦道。 定定的看了楚玉一会,忽然谢痕大笑起来,笑声清朗,狭长的凤眼莹光闪动:“当然有可能,那公主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了!此诗虽用词简洁明了,但细细品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楚玉挑挑眉,心里暗道:“那是当然,流传千年的古诗啊!自然是魅力不浅!” 不过…… “唉……其实我骗你的,不是我作的。是我偶然间从一个隐士那听来的。” “哦”谢痕挑眉,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态。 “他心性淡泊,不希望自己的诗作流传与世俗之中,我答应了他。所以这首诗,只能你知我知,不可以告诉别人。”楚玉可不希望这首后世的诗,因为自己的口误而颠倒历史,那就是她的大罪过了。 “既然你这样说了,谢某自当成全!”谢痕作了个揖笑道。 楚玉歪头看着他那一副绅士的模样,浅浅笑着,心里不禁感叹道:生的一副好皮囊,干什么都是那么养眼啊! 不知不觉中,盯着谢痕看了许久。直到感受到谢痕那双凤眼里的满是调笑的意味,惊觉自己的失态,忙转过脸去道:“这些梅树是谁种的,好雅致的兴趣!”试图转移着话题。 一时间的沉默,楚玉好奇的转头看向谢痕,就见他原本带着不羁笑容的脸僵硬下来,眼眸里慢慢弥漫上悲伤的雾气。 看到这样的变化,楚玉心里一惊:“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轻叹一声:“这是我娘亲生前亲手种的,还有一部分是我种下的。” 生前?楚玉咬咬嘴唇,抱歉的看着谢痕:“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抿唇一笑:“无妨,是我太敏感了!” 楚玉更加不安的看着谢痕。虽然嘴里说着没事,可脸上的表情,天知道是多么有事! 忽然,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中,楚玉很不习惯一直以来,在她眼中一直任性妄为、一脸傲气、时常露出放荡不羁的腐笑的男子也会有伤感的一面。他的娘亲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是思想新潮的个性美女? 其实自己对谢痕,根本就不了解吧!包括何戢包括花月,甚至更多人…… “你看看我,本想着带你来赏梅的,反倒在这伤感起来了,真是!”谢痕努力褪去脸上的悲伤,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但眼底仍残存着淡淡的忧伤。 “走,带你去别处看看,那边的梅花开得更盛!”说着,便先一步走了上去。 楚玉忙跟上去,试图聊起别的话题。 经过这么畅聊,楚玉知道了不少关于谢痕的事,比谢修华那得知的更为详细。比如他是如今中书令谢庄的第二子,母亲王氏早年便病逝,谢庄续弦陆氏,生一子一女。而他的亲身哥哥却在早年夭折,于是他便成了谢府的第一继承人。但他生性放荡不羁,任意妄为,即使是作为父亲的谢庄在几次大打导致谢痕离家出走,便不再管束,但从此两人有父子之名,却无父子之实。 而谢痕幼时并非如此,乖巧伶俐讨人喜爱,不知为何在其母去世后,性格大变。风流放荡,无视礼教……当然,这是楚玉后来才知道的。 正聊着的谢痕忽然停住脚步,攀上枝条,将一朵盛放的梅花折下,浅笑着走上来“别动”边说着边插上楚玉如云的发髻。 面对着谢痕越发迫近的身体,楚玉甚至能感受到谢痕身上那种男人的淡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脸部涨红,身体僵硬的感受着自头顶传来的温热呼吸! 扬唇一笑:“真漂亮!” “谢谢!”望着从谢痕明亮眸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楚玉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模样,精致的粉嫩小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竟比头上的梅花还要美上几分。 忽然,楚玉身体更加僵硬了,因为她渐渐感觉到谢痕渐渐变得灼热的气息。视野中的谢痕的脸不断放大放大,灼热的呼吸更加肆无忌惮的吹在楚玉的脸上。 楚玉感觉好似身体失去了知觉般,但脑子里却是风起云涌:难道他要……怎么办?楚玉心底不住地嚎叫着。 呼吸灼热的喷在脸上,楚玉只觉得整个脸都快要烧起来,眼眸紧闭,手指紧紧的缠绕着衣裙。 当楚玉以为谢痕的唇要贴上自己时,手抬起准备推开那不断迫近的胸膛,但下一秒手扬在半空中便尴尬地停住,覆上楚玉脸上的不是谢痕的唇,而是他的手。 只见他狭长的凤眼如泉水般明净,性感的薄唇扬起:“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脸上什么时候有灰尘了。”说着时,手轻轻地在楚玉脸颊旁擦拭着,温柔地像对待玻璃一样,生怕稍一用力就被弄碎。 楚玉顿时感觉一股电流从谢痕的手中袭进楚玉的脸上,进而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几不可见的抖动了一下。发觉自己的失礼,楚玉的脸部通红的犹如要燃烧起来。 原本白嫩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谢痕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楚玉,当发现她脸上羞涩的绯红时,忽地扬唇笑起,微微向后退上一步:“抱歉公主,谢某失礼了,我没别的意思。” 这样的一番话更让楚玉觉得窘迫,人家只是好心帮自己,却被认为是…… 楚玉心里不停地懊恼着,但表面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忙转过身去,假装欣赏起风景来。 ------------ 第十七章 被逼出宫 “公主,今日可是上元节,不出去么?”脱去宫装,穿上一身绯红衣裳打扮俏丽可人的兰庭望着楚玉,眼睛眨巴眨巴的。 看到兰庭这副模样,楚玉不知怎么的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有些无奈的道:“兰庭,你穿上这个衣服,是在逼我出宫么?是不是我太宠溺你了,竟让你胆子如此之大。” 在楚玉看来无奈的语气在兰庭听来竟是愤怒,兰庭胆怯的看着楚玉以前从未有过的冰冷面容,吓得“嘭”的一声,直直的跪倒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地上重重的跪倒地上,传入耳朵时是那么刺耳。 楚玉不可思议的看着兰庭这一系列过激的行为,慌忙将兰庭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公主……兰庭知道错了,公主怎么惩罚奴婢都行,求公主不要再生气了。”说着,又要往下磕头。 楚玉的心也跟着沉下去,看着兰庭那担惊受怕的模样,忙拉住她的身体,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尽量放缓道:“兰庭,对不起,我心情不是太好,我没有任何责备你的意思。可能是我的表情太僵硬,让你误以为我在生气。我很抱歉!” “真的么?公主。” “当然!” 兰庭抬起那张秀气的小脸,泪水纵横的脸上红扑扑一片,眼眸的泪水还在不断向外流出。那模样极像是被主人呵斥的小狗,趴在主人的脚下楚楚可怜满怀哀怨的望着主人。 楚玉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不知不觉中笑出了声。 “姐姐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穿着青衣绣龙纹的刘子业走入房内,粉嫩的嘴唇扬起,清秀的眉眼如花般展开。 “子业怎么来了?”楚玉扶起兰庭,轻柔的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转头对着刘子业浅笑道。 “羊老放我假了,所以特地跑来看看姐姐。”刘子业好奇的看着兰庭红扑扑的脸蛋,眼神又定格在兰庭的绯红衣裳上。 “哦,来看我?真的是这样么?”楚玉挑眉的调笑问道。她当然知道刘子业来是为了什么…… “姐姐……”刘子业睁着双小鹿般可爱的眼睛,语气近乎撒娇,但仍清楚的听到带着微微的生硬。 表情吃惊的看了眼刘子业。她这个弟弟一向是扳着一张脸,小小年纪愣是要装成一个大人样子。只有面对抗楚玉之时,才会笑的像个孩子一样。而刘子业自然不会撒娇,哪怕在自己这个姐姐面前,也很少撒娇。能有这么大的进步,真是难为他了。 看来子业是多想去啊! 本还在纠结的楚玉,在看到刘子业这个样子,眯眸笑起来:“好吧!你们联合起来讹我。况且我一早答应过你,会带你出宫去玩,一直没兑现,今天就带你去吧。” “真的?”刘子业听到楚玉的话,兴奋的一蹦而起,眼眸甚至比星辰还要亮上几分。重重的在楚玉脸上“吧唧”一声:“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楚玉也跟着笑起来。 “皇上那边呢?”兰庭开口说着最为重要的问题。 “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准备好,等着我。”说完,楚玉便如一阵风般快步离开。 不多时,站在门外等候的刘子业便看到楚玉回来了,但身旁却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戎装的面容英俊、剑眉星目却面色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如泰山般不远不近的跟在楚玉身后。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好像是宫中的一等侍卫――颜翊。 “姐姐快来啊……” “公主,这里有猜灯谜呢?过来玩啊!” 刘子业和兰庭在如海的人影中,欢笑着向楚玉招手,从未见过的自心底而生出的笑,就像一束阳光温暖的照进楚玉的心底。不自觉的嘴角扬起,挥手道:“好”便小跑着上去。 一排排大红字帖上工整的写着黑字。 “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夫人,过来猜灯谜啊!猜中的话我身后的彩灯任意选!新的一年好运连连啊……”摊位上穿着喜庆的中年男子拿着手中的彩灯吆喝着。 “这位小姐,来猜猜吧。”那老板对着楚玉温和的说道。 望着两排排得长长的大红字帖,楚玉歪歪头你,忽然来了丝兴趣。笑着微微点头,伸手拈起一张红纸,轻轻念道上面的谜语:“曾子师也,打一官名。” 楚玉看到这个谜语,皱眉思索了下,什么跟什么啊?拿着纸条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小姐可答得出来?”那老板含笑问道。 当楚玉窘迫的刚想摇头时,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是参军!” 声音不远,貌似就在身后,楚玉顿时身体一僵,嘴角不觉扬起,眼眸里的光都仿佛亮了几分。 那老板看了眼那红纸上的谜语,笑意更深:“公子好明慧,想要哪个彩灯随便挑。” “让这位小姐挑吧。”谢痕微颔首指着楚玉道。 忽然楚玉又想起几天前发生的“误会”, 脸上又微微的发烫,准备对着谢痕展颜一笑,却发现被颜翊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面色不善的警戒着谢痕。 楚玉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摇头,难不成颜翊把谢痕当成了想调戏楚玉的纨绔子弟? “颜翊,他是我的熟人,他不会伤害我,你不必如此。” “是,公主……”颜翊对着楚玉恭谨的颔首,身子稍侧,站在楚玉的身后,但眼神还是警戒的盯着谢痕。 “公主,喜欢哪个?”谢痕对着楚玉走进一步,凤眼含笑的问道。 却被颜翊伸出的手臂挡隔在中间,冷声道:“即使公子与公主认识,但也请保持距离,莫要失了礼节。” 楚玉撇撇嘴,忍不住多看了颜翊一眼,第一眼只是觉得很冷,原来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人,好吧!也或许太忠于值守的缘故。楚玉也不好回绝,对着谢痕抱歉的一笑。 谢痕不以为然的看了颜翊一眼,但也没有上前一步。 “随意,你帮我挑吧。” 谢痕在一排各种花样的彩灯里,挑了个梅花图样的彩灯,递给楚玉。 ------------ 第十八章 令人为难的固执小孩 忽然,谢痕递出的梅花彩灯在半路被一双骨节分明的稍小的手接住,只见原本笑得开心的刘子业脸上的表情变得戒备起来,不善的盯着谢痕,冷声询问道:“你是谁?”语气透着微微的威严。 “著作郎谢痕见过太子。”谢痕在看到刘子业时也有着微微的吃惊,但很快恢复平常的放荡不羁的笑,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不料这一笑竟让刘子业脸色更加阴沉,盯着谢痕头上近乎随意的束发以及耀眼的花裤子。 看到这一幕,楚玉有着微微的尴尬,忙拉过刘子业,小声的对他说道:“子业,别这样,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刘子业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背过身去,不再追问。那眼神让楚玉不知是什么滋味,似探询似不解又似责备。 感受着这已经变味的气氛,楚玉心里不禁感叹着,忽然想起刚才谢痕将彩灯递向她时,眼中看到的令她欣喜又羞涩的景象。 指着谢痕尾指上的玉戒指:“这个……” “我一直带着!”谢痕摸了摸那玉戒,抬眼温柔的望了楚玉一眼。 忽然,楚玉感觉脸上是完全控制不住的发烫,肯定很明显了。心里不停地嚎叫着:勾引,勾引,**裸的勾引啊! “戢哥哥,你……”手中拿着不少小玩意,打扮俏丽明媚的若依吃惊的看着何戢突然停住的脚步。刚才何戢带着她去一个小摊上买了个小玩意,转过头时去寻找一起出来游玩的谢痕时,却发现早已不见了人影,寻找时发现谢痕的背影朝着灯谜处去,两人便跟了过去。 走上前去看时,发现何戢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冷意以及难以察觉的失望。顺着目光看去,若依便看到不远处谢痕和楚玉,以及谢痕手中的玉戒。 那个玉戒她是知道的,当第一次看见谢痕手中的玉戒时,便觉得煞是精美,便想讨来玩玩,而一向对自己大方的谢痕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视若珍宝似得在自己面前炫耀了几番。甚至将玉戒内里的两个奇怪至极字符献给她看。 但当自己询问他从哪得来的时,他毫不羞涩的说是他喜欢的一位小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对于这样的事,她见多了,谢痕虽然风流,可还是有不少女子青睐有加,送礼物甚至定情信物的不再少数。不得不承认的是,谢痕还是挺有魅力的。不过那样的性格她不喜欢,她喜欢的是何戢这样的,沉稳内敛,温文尔雅,专情不风流。 后来她问何戢时,才知道那是谢痕与公主打赌时,赢来的。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可真不害臊呢! 可为什么?戢哥哥会有这样的表情呢?若依的心沉了一下。 走上前去,笑容甜美无害,对着楚玉喊道:“楚玉,真巧啊!那天你突然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玩了呢。” 忽然,身前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若依的路,并伴随着一声怒喝:“放肆,竟敢直呼公主的名讳。” 若依抬头看去,惊恐的望着颜翊那张英俊的冷颜。 楚玉扶额,叹息一声:“颜翊,别这样,若依小姐是我的朋友,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多向兰庭讨教讨教,明白么?” “是!”颜翊看着楚玉像看着个鬼一样,本还想说着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垂首应答道。乖乖的走在楚玉的身后,当起了空气。 “楚玉,那是你的侍卫么?好凶啊!吓死我了!”若依对着颜翊做了个鬼脸,夸张的直拍自己的胸脯。 楚玉笑笑,对着紧随而来的何戢笑道:“你们都出来了么?” 何戢点点头,温柔一笑。 “相约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那么就一起玩吧!怎么样?”若依对着楚玉笑道。 “好……”楚玉还没说出后面的啊字,便被刘子业打断了。 “不行!”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在场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楚玉,他是谁啊?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为什么不可以啊?”若依好奇的打量了刘子业几眼,问着楚玉道。 楚玉犹豫了片刻:“我弟弟?” “哦……”若依点点头,忽然,愣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听何戢说,当今太子与长公主最为要好,难道这个人就是当今太子,看那模样与说话的口气,估计**不离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安的看了下何戢,只见何戢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嘴里无声道:无妨。 楚玉秀眉禁不住抖动了一下,看着刘子业那脸上好似人家欠他几百万的表情,轻声问道:“子业,你……为什么不可以啊?” “我只想和姐姐一起玩,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刘子业的脾气楚玉是知道的,刘子业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可是…… 楚玉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 第十九章 红颜知己 楚玉皱着眉,为难的看了眼刘子业。刘子业转过头去,看也不看楚玉一眼。将手中的玩意嫌弃般的扔给站在一旁当空气的颜翊。 “谢公子,抱歉,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了,我答应了子业的。”楚玉不好意思的回绝着。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谢痕虽然心里诅咒了刘子业一下,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倒是若依毫不掩饰着她的失望,嘟着嘴瞪着刘子业的背影,对着何戢嘀咕道:“这破小孩还真是好大的脾气呢?以前听说当今太子顽劣,还真是这样呢!” “若依,别乱说话……”何戢低声斥责道,对着楚玉抱歉一笑。 若依不满的撇撇嘴。 兰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扯了扯刘子业的衣袖,低声道:“太子,别这样啊!这是在宫外不是宫内,你忍心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公主难堪么?公主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谢公子何公子和若依都是公主的朋友,他们很好的,公主很喜欢他们,相信太子了解他们之后,也会像公主一样,喜欢他们的……” 刘子业嘟嘟嘴,原本暗淡的眼眸渐渐明亮,在兰庭的鼓励下,转过身来别扭的对着楚玉道:“姐姐想和谁玩由姐姐决定,不过姐姐要答应我,下次只能陪子业一个人玩!” 原本还在纠结的楚玉在听到子业的话后, 抑制住要冲上去亲他一口的冲动:其实我们家的子业还是挺可爱的呢!感激的看了刘子业一眼。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我们走吧!”谢痕脸上也带上了笑,等大家走上前去,与楚玉并肩走在后面,无视着从前后分别传来的刘子业和颜翊警告和戒备的目光,与楚玉轻声攀谈着。 一行人前进时,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俊男靓女,一个比一个养眼。 而上元节,则是男男女女们尽情寻觅情人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人类最初那个爱恨分明,没有束缚充满自由的时代!虽然政权混乱黑暗,但人性却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释放。 以前就听说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民风很开放,尤其是世家大族,出了不少无视礼教的真性情人物。如今亲眼看到,楚玉也吃了一惊。 一路走来,不少少女或美或丑或富或贫,向谢痕等人投来爱慕的眼神。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了不少东西,其中何戢得到的爱物最多,有彩灯有水果有饰物,甚至胭脂都有。谢痕第二,甚至刘子业也拿了几样。而颜翊两手空空,其实颜翊长得英俊逼人,但那张面瘫脸和那凶狠的眼神,早把那些羞涩的姑娘吓跑了。其中有一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少女,被颜翊毫不留情面的拒绝给伤害到了,哭着跑开,颜翊也因此受到众人的眼神利箭的不停屠戮。 而若依也收到不少男子的爱物,兰庭也有一些。唯独楚玉两手空空,因为每当有男子向楚玉投来爱意的目光时,便被颜翊谢痕等人凶狠的眼神给瞪回去了。即使想靠近,也早被颜翊那高大挺拔的身材给震慑得落荒而逃。 楚玉秀眉控制不住的抖动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手中的爱物不断增多。一路嘟着嘴,阴沉着脸不说话。 “诶?谢兄,你不是应该在紫月轩陪同月影姑娘的么?怎么在这里?”一个衣着华丽的俊秀男子看到谢痕,在远处就高声喊道。 “哟,原来已经有美人作伴了,月影姑娘知道了可会伤心的。”那俊秀男子走进后,看到与谢痕便并肩而立的楚玉,毫不顾忌的打量着楚玉。又扫眼看了下众人:“可真是热闹呢!” “羊兄,你……”谢痕一见到羊宿,原本笑着的脸耷拉下来,真倒霉,遇到这么个大嘴巴。忙跨步而去,低声道:“羊兄,莫要乱说话,求你了!” 羊宿惊讶的看着谢痕,好奇的多看了楚玉一眼,忽然了然一笑,暧昧的看了楚玉一眼,不再说话。 “原来是谢大公子啊!真不愧是风流公子,身边美人一向不缺。容颜一个赛过一个。真是可惜了月影姑娘!”随后赶来的柳炆看到谢痕的模样,竖起耳朵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下一阵了然,开口调戏道。 “谢某的事,还不烦柳大公子挂心。还是管好你的娈童吧!莫要让谁看上了,再抢了去。”谢痕瞥了眼柳炆身旁面容清秀的近乎女气的少年,挑眉不屑道。 “你……”柳炆指着谢痕已经朝上天的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拉着那秀气少年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唉!你们两人至于么?每次见面都要吵架,怎么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吗?”羊宿看到这两人的对垒,叹息一声道。对着谢痕微微拱手道:“既然谢兄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转身之际,深深地望了楚玉一眼。 楚玉直盯着羊宿离去的方向,脑子回想着三人的对话,好像话里有话啊…… 何戢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谢痕肩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月影是谁?”楚玉凝视着谢痕的眼睛道,在听到那两人的话时,楚玉心底便泛过一丝酸楚的味道,是吃醋么? 风流公子?月影? 谢痕身体一顿,脸上的笑容敛去,眼眸如海浪般不停翻滚起来。 “红颜知己!”谢痕注视着楚玉的眼睛,敛去脸上轻佻的笑容,认真的答道。 楚玉嘴角略显僵硬的扬起,浅笑道:“哦。”眸光逐渐暗淡起来,是啊!他的红颜知己,自己有什么资格过问! ------------ 第二十章 险中被救,爱的拥抱 这时,一群身着戏服戴着面具的杂戏团队伍浩浩荡荡的走来,身后跟着许多看热闹的民众,一帮孩子脸上洋溢着好奇与幸福的笑,在人群中不停穿梭着。使得原本就拥挤的街道更为拥挤。 楚玉本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个晃神,竟直直地走向迎面而来的装载着一个巨大木鼓的彩车前,四周甚是拥挤,眼看着楚玉即将要撞上那木鼓。 站在楚玉身侧的谢痕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形一晃伸手揽过楚玉的细瘦的腰身,身体一个旋转,双手环抱着楚玉,在人群的挤压下,身体向后退去,木鼓重重地撞上谢痕露出的后背,而后狠狠地擦身而过。 猛地从思绪中苏醒,楚玉只觉得眼前一片光影变幻,便定格在谢痕精瘦的胸膛前,淡淡的梅香瞬间包裹住楚玉,以及属于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味道,连同一个紧紧得近乎压迫的怀抱,。 楚玉艰难的抬眸,精致的尖下巴以及一张轮廓分明的俊秀脸庞映入眼帘,而那如同墨画的剑眉却因疼痛紧紧的拧在一起,但很快转眼即逝,楚玉惊觉自己是不是眼花,眼前的谢痕依旧是那一副无所谓、眉眼间一贯的放荡不羁、傲然自得的神色。 “你没事吧?”谢痕低下头,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楚玉怔了一会, 谢痕竟也会有这种神色么?而后摇摇头,语气带着微微的嗔怒:“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谢痕薄唇上扬,轻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有事!”眼眸似乎比星辰都亮堂几分。 听到谢痕那一脸的淡然与自信,楚玉心中逐渐漫过一汪温暖的泉水。 你是在忍着吧?假装给我看么? 伸手拂过散落在谢痕脸侧的青丝,温柔得别于耳后,浅浅笑道:“谢谢你!”声音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因为感动而哽咽。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视线胶着在一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偌大的世界只有你我! “嗯哼……”一声响亮的哼声将楚玉从忘我的凝视中惊醒,楚玉忽然发现自己与谢痕仍旧保持着紧紧相拥的姿势,而自己的一只手抚在谢痕的脸颊上,视线胶着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忽然意识到这是大街上,而且是和很多人一起出来玩的,楚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炸裂般。脸上的红霞迅速密布,本就清丽的脸更显得可爱。 天啊!丢脸丢大了! 果真,自己的身上聚集着四周袭来的各种各样的眼神。有羡慕如若依;有愤怒如颜翊;有尴尬如兰庭;有不满如刘子业…… 楚玉忙挣脱开谢痕的怀抱,躲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袖,将脸埋于他的后背。楚玉没有料到,这个十足小女儿姿态的姿势日后成为了兰庭和若依一直调侃的笑料,让楚玉好不羞涩难堪。 而谢痕脸上没有一丝羞涩与尴尬,反倒是十分坦然的近乎享受般的感受着不同的眼神,狭长的凤眼微眯,薄唇扬起,每个人脸上都慢慢的扫过。 而今夜发生的这一幕,让楚玉和谢痕的关系越发亲密,所有的矛盾和误会好似在此刻彻底消失,而另一种情愫在两人之间逐渐生根发芽生长着,而它能否生长成美味甘甜的果实,楚玉在期待着…… ------------ 第二十一章 及荓嫁人 “玉儿,元宵夜玩得可开心?”随意侧倚于金丝御座上的刘骏对着跪坐于身旁不远的楚玉含笑问道。 楚玉婉转一笑,点点头道:“嗯。” “父皇唤儿臣来,是有什么事么?”楚玉接着问道。刘骏很少主动唤自己凤仪阁,而且王皇后也在,不知道有什么事? 刘骏轻轻地抿了抿杯中的酒,朝着端坐于一旁,凤冠华服的王宪嫄递去一个眼神。 王宪嫄依旧一副仪态万千的模样,身子一探拉住楚玉的手,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楚玉很是不习惯,本能地想抽回手,但终究是忍住了。 这么近距离来看,王宪嫄姣美的脸容上保养极好,没有一丝皱纹,光洁润白,精致的妆容与繁复的装饰衬得她整个人像精心装扮的木偶,虽美却失去了灵魂。没有一丝皇后该有的威严之态,而是一种从眉眼间自然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不让人畏惧,却也不让人亲近。 王宪嫄抿嘴笑道:“玉儿今年有十五了吧?” 楚玉点点头。 “宫中一贯的规矩,一旦及荓便要订亲嫁人,玉儿可做好准备了?”王宪嫄依旧脸上带着笑道,可语气没有一丝母女亲昵的冷漠语气。 楚玉忽地愣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忙碌竟忘了这个大事。点点头:“儿臣……做好准备了。” 皇家惯例公主的亲事都由皇上指婚,不知如楚玉宠爱至此,会不会有自行选择夫婿的特权,会有吗?楚玉不知道。 楚玉竟有些紧张的看向刘骏,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父皇不知要将我指给谁?” 没有想到楚玉会这么干脆,刘骏定定地看了楚玉一眼,随即释然而笑:玉儿一向这么聪明! “已故吏部尚书何尚之之子何戢。” 楚玉忽地心头一震,何戢?竟真是何戢? 其实自己对何戢虽然称不上喜欢,但好感是有的。楚玉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谢痕。况且如果嫁给了何戢,那自己的命运岂不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异数,怎么会继续容忍命运还照着原来发展。自己一定要做什么?得之不易的二次生命,怎么可能甘愿在青春年华以那样悲惨的方式死去,不能,决不能! 刘骏和王宪嫄两人,看到楚玉忽然垂下的脸上明灭不定的表情,互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刘骏开口道:“玉儿怎么了?不愿意么?” “是的,玉儿不愿意。”楚玉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刘骏的眼眸,眼睛里绽放着无比坚定的光芒。自己一定要做什么! 听到楚玉的回答,刘骏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继而被不悦取代:“哦,是么?玉儿为什么不愿意?父皇已经观察何戢多时了,为人谦卑有礼,沉稳内敛,年少英才,家世一流,容貌俊秀。已是当今数一数二的才俊,玉儿怎么不愿意?” “何戢固然万般好,可玉儿心中已有良人。” “何人?” 楚玉咬了咬唇,扬起精致的小脸,脸上绽放出自信而又甜蜜的笑容:“中书令谢庄之子谢痕。” 一听到谢痕的名字,刘骏和王宪嫄脸上同时显现出不悦地神色,刘骏冷冷道:“谢痕家世才能容貌都算不错,但为人太过放荡傲气,且不敬父亲,狂名在外,不宜做皇家之婿。” “玉儿不在乎!” “朕在乎!” “父皇,你不是最疼儿臣的么?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您就忍心让我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么?” 刘骏凝视着楚玉脸上因焦急而涨红的脸,忽地语塞。 “玉儿,既然知道父皇最为疼爱你,就该为父皇着想。你的亲事,早在一年前何偃逝世之际,你父皇便允诺将你嫁与何戢,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何偃一生为国尽忠,为你父皇尽职,功劳甚大,况且何家势大,在朝为官者甚多。与何家联姻,可保刘家天下一时安定。聪明如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王宪嫄轻轻抚着楚玉的手,试图安稳住她激动的情绪,语气缓慢的分析道。 楚玉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所谓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亲生女儿又如何,幸福又如何,终究是手中的一颗棋子,为他的天下,为他的利益而设的一个棋子。 “何戢一表人才,你嫁与他会幸福的。” 楚玉冷笑出声,斜睨着王宪嫄:“幸福?你懂什么是幸福么?” 王宪嫄被楚玉这句话震住了,沉默着低下头,而后忽然直直地迎向楚玉的眼神,手紧紧的抓住楚玉的手腕,像是要捏碎一般:“你怎知我不懂!你是当朝长公主,身为皇家儿女,你可以享受世间最好的物质生活,却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所谓幸福,这是你的命,也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楚玉不可思议的望着王宪嫄,那妆容精致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微微的扭曲,语气近乎咆哮,与平时端庄雍容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猛地将手从她的禁锢中挣脱,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楚玉咬咬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有的宫女太监仿佛都失去了存在感,偌大的凤仪阁寂静得近乎诡异,只能听见王宪嫄稍显粗重的喘息声。 刘骏凝视着王宪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而后站起身,语气幽幽道:“玉儿,何戢你是一定要嫁的。以后不要随便出宫,好好思索你母后的话。”说完,袍袖一甩,踏步而出。原本拥挤的凤仪阁此时更加开阔。 王宪嫄痴痴地凝望着刘骏离去的背影,眼眸幽深如深渊,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住,脸上冷冷地没有一丝表情。忽然,转过头来,缓缓地站起身,瞥了楚玉一眼,面无表情的离开。 楚玉顿时觉得一片心寒,明明是亲身母女,为何是这般冷漠。为何看向自己时,眼眸中竟有一丝恨意? 是自己看错了么? 自古都言,皇家多薄情,如今楚玉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怪不得那么多的争权夺位,血肉厮杀。这个地方,容不得亲情爱情。楚玉冷冷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心冷如寒冰。 原本拥挤的凤仪阁此时冷清的有丝诡异,兰庭担忧的望着陷入沉思的楚玉,表情是少有的凝重,带着丝丝忧伤。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大着胆子开口呼唤楚玉。 回神过来的楚玉忙敛去脸上的神色,在兰庭的搀扶下站起,揉揉已经麻木的双腿,脚步虚浮般的向外踱去。 ------------ 第二十二章 威胁颜翊,只为出宫 自从凤仪阁回来后,楚玉便被禁止离开皇宫,连带着颜翊贴身相随,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于是兰庭便看见楚玉时常坐在窗前发呆,脸上的凝重神色久久不散。 每每看见公主这样,兰庭直直摇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不过幸亏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还能够做一件让公主开心的事。而且这算是公主在宫中仅有的能使她开心的事之一。 “兰庭,你来了么?”一听到门响,楚玉从米榻上蹦起,朝着兰庭奔去,伸手就将兰庭手中的东西拿过来。 “公主,你这么心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兰庭忍不住揶揄道。 楚玉呵呵一笑,打开包裹,便看到两封装饰精美的信,署名一个龙飞凤舞狂放不已,一个行云流水精巧细致。楚玉想也不想直接拿起那狂放署名的信,按在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打开一字字的缓缓看着,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 “公主,好生偏心呢?若是被何公子看到,可要伤心了!”兰庭看着被楚玉放置一边的写着墨色的何戢两字的信封,调笑道。 “兰庭……”楚玉故作嗔怒的瞪了兰庭一眼。 “公主,谢痕公子还送了个东西给你。”说着,兰庭从袖中拿起一个雕着腊梅的红漆檀木盒,递给楚玉。 楚玉接过,看了兰庭的一眼,眼里的幸福不言而喻,带着丝丝的好奇与欣喜,在看到盒中的东西后,发出一声喜悦的低呼。 “哇,真漂亮!”兰庭脱口惊呼。 只见盒子内,金色布帛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的白玉指环,楚玉小心的拿起,仔细打量起来,只见指环上雕刻着六朵或盛开或半开或待放的梅花。精巧别致,在梅花上,还可以看见几滴露珠。 缓缓的戴入无名指中,却是刚刚好。楚玉盯着手指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够,真漂亮! “诶,小姐,这盒子里还有东西呢?”兰庭拿起金帛,发现盒内一个绣着梅花的香囊。 瞬间从香囊散发出的清新香味扩散至整个房间,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浓不淡,沁人心脾 。 “是远幽。他倒是有心,居然知道我的远幽用完了。”楚玉偏头一笑,脸上是腻死人的甜蜜。 可是?刘骏竟不让自己嫁给他!想到这个,楚玉秀眉又开始皱起。此刻,她是多么想和他在一起啊!可是……脸耷拉下来,带着哭腔道:“兰庭,我想出宫!”拉着兰亭的衣袖晃啊晃的。 兰庭任由楚玉晃着,无奈的道:“公主,你求我也没办法,皇上不让,就算我脑袋砍了你还是不能出去啊!况且颜侍卫还在外面守着呢?上次的惨痛教训你不可能就忘了吧!” 楚玉嘟着嘴,望着门外那隐隐约约的高大身影,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脑子中回想起几天发生的一幕…… 在一个安静的青石大道内,两个娇小的身影在小步走着,来到宫门守卫前,站在前面的宫女对着侍卫浅笑着,将手中的玉牌递给那侍卫,侍卫绕着另一个宫女瞧了瞧,另一个宫女也浅浅笑着,神情自若,但没人发现的是,藏在袖中的手心已经渗出大量的汗珠。 当看到侍卫做出一个放行的手势,宫女露出一个若释重负的表情刚要跨步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如恶魔般的声音“慢着!” 楚玉当然知道着声音是谁的,不理会那声音,拉着兰庭加快了脚步:“拦住她们!” 一声令下,两把几乎亮瞎楚玉的利戟横档在楚玉面前,脸迅速的耷拉下来,猛地一转身,狠狠的瞪着那面如罗刹的英俊十足的面瘫脸。好像要将他吃了般。 “颜翊,你……你有完没完!” 颜翊恭敬的躬身行了个礼,可脸上仍是冰冷如冰:“望公主息怒……” 一声公主,四周的侍卫们忙低眸躬身行礼。 楚玉不耐烦的一甩手,算是示意他们起身。 “卑职也是按皇上的旨意办事,还望公主理解!” “理解?你怎么就不理解我!”楚玉不悦的道,忽然,原本暴怒的脸渐渐缓和下来,露出一个极其虚假的浅笑,站在颜翊的面前,做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动作,拉着颜翊的衣袖,撒娇道:“颜翊,颜侍卫,颜大帅哥……你就放我出去吧!就这一次,你不说我不说,皇上就不会知道的,就算让我出去了,皇上也不会怎么样的。” 踮起脚尖,凑上颜翊的耳朵笑声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不答应,我敢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眼神微眯着,尽量露出自己平生最凶狠的表情威胁着。 “公主,这是在威胁卑职么?卑职只按皇上的旨意办事,即便公主要杀了微臣,卑职还是那句话,不行!还请公主移驾回宫!”颜翊盯着楚玉,表情冷冽如初。 “你……”假装出的微笑瞬间撕裂,楚玉指着颜翊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气得脖子里的青筋直冒。遇到这种一根筋的人,软硬不吃,楚玉完全束手无策。 “公主,出不去就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宫吧!”兰庭拉着楚玉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道。 “不行!”楚玉毫不犹豫的回绝道。她不信了,不让我出去我偏要出去! 楚玉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不让她做的,她偏偏要做。没有谁可以约束她,没有谁! 忽然,眼眸一眯,身子一闪,从最近的侍卫的刀鞘中拔出一个锋利的长刀。直接朝着颜翊奔过去,刀光一闪,便架在了颜翊的脖子上,一缕发丝随风轻飘飘的掉落在地上。而颜翊至死至终,脸眼皮都没眨下。 ------------ 第二十三章 出宫未遂 “啊……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兰庭被楚玉突然的行为吓到了,反应过来后朝着楚玉奔过去,想夺下她手中的利刃。 “兰庭,别过来!”楚玉立马厉声制止道。 四周反应过来的侍卫们都面面相觑,腿不停犹疑着,不知该上前还是不上前。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放我出宫!”楚玉厉声道。 “任公主处置!”说着,脖子微动,更凑近了利刃一分,一丝长长的血丝显现在楚玉的面前。 “你……”楚玉颓唐的放下大刀,愤恨的瞪着颜翊:靠,这么不怕死,那刘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至于这么卖命吗?就算放我出去了,最多骂一顿而已,至于吗? 楚玉手腕一转,利刃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脖子,狠狠的瞪着颜翊:“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公主公主……”四周的侍卫惊恐的叫着,但还是犹豫着没有上前。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别干傻事啊!”兰庭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几乎带着哭腔的喊道,扑身过去想,想去夺下楚玉手中的刀。 楚玉无语的看着兰庭那傻傻的模样:我有那么傻么?故意来威胁颜翊的,这都不懂!忙对着兰庭眨眨眼。 兰庭惊愕的看着楚玉,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身子转了个反向,扑上颜翊的身子,眼泪哗哗道:“颜侍卫,公主要做傻事了,是你逼的,公主不过就是想出宫而已,你就答应了吧!只要我们不告诉皇上不就行了,你这样,逼死了公主对你有什么好处!”一把把鼻涕直接流在了颜翊的身上。 颜翊面色依旧不为所动,不动声色的躲开兰庭的狼抱,冷冷道:“公主正处于豆蔻年华,赴了黄泉岂不可惜。还请公主三思,莫要干这种傻事。” “公主再闹下去,我可得禀明皇上了!” “你……”楚玉气恼的瞪着颜翊,几乎要气得吐出血来。忽然,手中的利刃被闪身而来的颜翊劈手夺去。楚玉眼疾手快,抓着刀柄,死也不放手,两人在混乱中争夺着。 “玉儿,够了!”一声无比威严又夹杂着怒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吾皇万岁!参见淑媛!”四周的侍卫们忙慌乱的低头单膝下跪道,一个个表情惊恐。 颜翊夺过刀,站在一旁,垂首单膝下跪。 楚玉撇撇嘴,不情愿的服了个身:“儿臣参见父皇!”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副样子啊!”刘骏的贴身太监米总管忙上前扶起楚玉,担忧的道。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刘骏和花月一同走下轿辇,指着楚玉身上的宫女服,怒道:“你可知错?” “儿臣只是想出个宫而已,有什么错!” “本就是个错!”刘骏看到楚玉那桀骜不驯的模样,以前只觉得聪明可爱,竟没发现也是这般倔强,真是同母姐弟! “儿臣只是想出宫而已!”楚玉因为委屈而带着微微的哭腔道,埋着头身体微微的抖动起来。她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可以!她不愿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更不愿受他人摆布! “皇上,有话好好说嘛!”花月看着楚玉那模样,心疼道。花月自然不明白楚玉发生了什么事,自从花月受宠之后,又因自己三番两次出宫,便很少在一起聚过。 “是啊!皇上别发怒!”米总管掏出手帕,轻柔的擦拭着楚玉的脸上的泪痕:“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被哭,哭得我都心疼了!” “米爷爷……”楚玉睁着一双泪眼模糊的脸可怜的望着发丝苍白却脸容慈祥的米总管。 刘骏看到楚玉那模样,原本因为愤怒的脸渐渐缓和下来,道:“你是长公主,让人家看到你这个模样,成什么样子!玉儿怎么就不明白父皇的苦心呢!” 楚玉瞪着一双红的和兔子一样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刘骏。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好自为之。父皇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你好好反思反思吧!”说完,又是一个甩袖,脸色阴沉的端坐于御辇上,唤着花月准备离去。 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看来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是个封建王朝的公主,仗着自己的这份恩宠,还想要为自己追求幸福?真是可笑,或许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嫉妒,讥笑着自己的无礼。 “楚玉,皇上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是长公主,弟弟妹妹们可都看着呢!还有后宫前朝,所有的人都看着呢!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聪明如你,怎么可能不明白!”花月拍着楚玉的肩柔声道。即使身为皇家儿女,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人言可畏啊! 楚玉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不出宫了!” 花月轻轻笑道:“那早点回宫吧!皇上听到消息,放下奏折就赶过来了,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说着,拉着楚玉共同坐上御辇。 “起驾回宫!”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一行人缓缓的离开宫门。 楚玉坐在轿辇上,无意的往后瞄了颜翊一眼。嘟着嘴,没有说话。 颜翊感受着楚玉投来的目光,依旧一张冰冷的脸,身姿挺拔,右手状似随意的搭在身后,一道鲜艳的血迹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 第二十四章 花月之死 望着手上花月交给自己的雕刻着兰花的翡翠玉坠,楚玉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泛酸,连呼吸都是那么的沉重,一颗颗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脸颊。 “这是父王给我和冢儿的,我们一人一个,形式一模一样,你找到玉佩就能找到冢儿。楚玉,这辈子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 “活着太累,太孤独,死了也好,我很久没看过父王母后了,我好想再看看他们。” “或许冢儿早已死了吧。” “如果他还在这个世界上,麻烦你替我照顾好他,不要再想着报仇,找个心爱的女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 “其实我早该死了,只是一直放心不下冢儿,才撑到了现在。还想着为父王母后报仇,原来我终究是一个无用的公主啊!” 这句话,让自己说来也是那么的贴切。自己早就该死了,竟意外的穿越至此,虽是得到万千宠爱的公主,却也是最无用的公主。连自己身边的朋友都保护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众人的诽谤中抑郁而死,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楚玉恨透了这种感觉。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花月时,楚玉要筹备刘骏的寿辰而在梨苑挑选舞女。当第一眼见到花月时,楚玉便被她的美丽所折服,那是多么美丽的女人啊!连带着那绝美的舞姿,风华绝代的令人无法直视。即便被称为皇族第一美人的楚玉都自愧不如。 一袭绯红色舞裙,肩膀上披着的雪白狐裘,衬得脸容白皙胜雪,且带着微微的红晕,更添别致。鼻梁秀挺,脸部线条柔和的完美无瑕。一双大眼清澈透亮,顾盼生辉,在阳光的光晕下,竟微微的泛着浅蓝色,若不是那一头如瀑布般耀眼的乌黑长发,真让人误以为是一名西域美人! 后来,楚玉和花月熟识并成为朋友后,楚玉才知道花月本就是西域人,是西域康居国的落难公主。 花月在那么多姿色上乘的舞女中仍旧是那么的出色,只看一眼就抓住了人的眼睛,更何况涉猎芳群的刘骏的眼睛。在那夜的飞天舞表演后,花月被便刘骏带回寝殿侍寝,成为后宫人人艳羡嫉妒、宠冠后宫的美人,上演着一幕真实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丽童话。楚玉并不觉得这是童话,花月本就是凤凰,一只风华绝代的凤凰。 楚玉亲眼见着花月在后宫纷纭中挣扎着谋划着,为了得到刘骏更多的宠爱,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为了得到朝臣的支持,为了唆使刘骏发动对康居国的战争,杀死那夺权篡位,杀死花月的父王母后,害得她与弟弟流亡失散的王叔而报仇雪恨。 花月成功了,以腹中孩子的代价获得在后宫中的仅次于王皇后和殷淑仪的地位,以生命的代价得以报仇雪恨。 在刘骏派遣五千士兵前去攻打下康居国时,杀死那让花月遭受一切苦痛的王叔后,四千多名士兵回国途中,竟意外遭遇山洪,几乎全军覆没。由此激发了朝中太子刘子业党与刘子鸾党的斗争。 而花月则完全成了两党之争的牺牲品,被刘子鸾党的官员联名上奏以红颜祸水的罪名要求将花月处死,而刘骏抵不住压力,犹豫不决,而楚玉也在不停周旋着,依靠刘子业的力量,借住何戢家族的力量,得以保全花月的性命,但最后花月因已报仇雪恨,而失去生的信念,任由病魔在身体肆虐,最后重病而死。 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少人在关心着自己,自己并不是孤单的,可花月却只有自己一人关心着她! 没人理解她的痛,连她挚爱的弟弟,仍旧不知在何方,哪怕死时也没能见上一面。楚玉发誓,一定要找到康冢的存在,哪怕死了尸体也要挖出来,与花月一起同葬故里。 如今,楚玉才真正明白,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已然被眼前歌舞升平祥和的假象蒙蔽住了,忘记了封建社会的罪恶。刘骏的冷血无情、自己的无能为力,朝堂中的党派间的斗争……每一样都让她心惊,难以接受。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吧!怪自己太天真了,以为只要有刘骏的宠爱,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棋子,连自己的幸福都得不到,还妄想保护身边的人。 历史记载的死期是那么的遥远却又是那么的接近,或许自己该开始做什么了! ------------ 第二十五章 月影突袭 “公主,外宫有人来报,有一名女子想见你!”兰庭缓步走进芸绯亭中对着楚玉道。 放下手中的琵琶,皱眉道:“有女子想见我,何人?” “我也不知道,能进外宫得人通报,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楚玉缓缓从席垫起身,将琵琶递给兰庭,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施施然的向外宫走去。 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入一个不大的宫室内,刚进入大厅,便见到一抹绯红,一名长相极其妩媚的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端坐在席垫上,姿态优雅的品着白瓷杯上的茶水,眉间的梅花图纹增添了一分韵味。绯红的衣裳上,绣着朵朵姿态各异的梅花,绣工极其精致,栩栩如生,仿佛都能闻见梅花的香味。 在听到外来的声音时,少女转过脸来,正好与楚玉四目相对。那一双眸子明媚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神采。嘴角微扬,脸上的笑容如花般绽放。 起身行礼道:“民女参见公主,打搅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雅的味道。 楚玉疑惑的微眯了眸子,这个女子自己并未见过吧!但脸上还是礼貌的浅笑道:“你是?我们认识么?” “公主自然是不认得民女的,但民女却十分了解公主。民女唤月影,是……” “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楚玉一听到月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的神色丝毫未改,可眼底微微的疑惑与慌乱却没有被完全掩饰住,被阅人无数的月影尽收眼底。 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强自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自然,是关于谢公子的事,有些话民女想与公主单独谈谈,不知是否可以?”月影巧笑着道,眼眸澄澈无害。 犹豫了片刻,对着室内的若干宫女太监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兰庭你留下!” 转而对月影笑道:“兰庭是我的贴身婢女,我的事她都知道,无须回避。”其实也是为了防止意外。虽然楚玉想不到月影会伤害的任何理由,但是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好。”月影对着楚玉浅浅一笑,明媚动人。 拉着兰庭一起坐在席垫上,淡笑着示意月影开始,心里却是在不停地打鼓,是好话还是坏话,楚玉不知道,但月影的突然到访,肯定是不速之客。 “谢公子的性子公主可知道?”月影斟上一杯茶,递给楚玉,见楚玉没有要接的意思,歉意的笑笑:“抱歉,忘了这是宫中,规矩甚多!” 楚玉点点头:“自然。”自己不就是因为谢痕的性格才喜欢他的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曾经,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公主知道多少?可了解他?” 楚玉微微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知道得不多。” 这些自然是会打听的,那日在梅花园的对话,楚玉便一直上心着,让兰庭打听了不少消息来,只说谢痕因为已死母亲的缘故与父亲决裂,具体的细节外人却不得而知,楚玉也没来得找机会亲自询问谢痕。 而关于他的曾经和他的朋友,楚玉并未了解。不是不想,而是不愿,那是他的生活。自己喜欢的是他的性格,是他带给自己的感受,与他有什么过去,交什么朋友无关。 你来是想告诉我这些的? “是么?他还没亲口告诉你么?”月影微微讶异道。 如果不是为了顾及形象,楚玉此刻一定会大翻白眼,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一定要告诉我这些么? 楚玉忽然觉得,月影的话是那么的别扭,是话里有话么? “月影姑娘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楚玉皱眉说道,与其两人绕来绕去不如直说。 “呵呵……”月影扬唇一笑,定定地注视着楚玉:“公主果真直爽。既然公主已经开口,那月影就不拐弯抹角了。”月影姿态优雅的呷了口杯中的茶,正色道:“公主和谢公子根本就不适合。” “你这是什么话,适不适合由不得你来说。”兰庭一听,杏眼瞪圆,大声嚷道,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伸手将兰庭腾起的身体拉回垫席,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 强压住心里的不满,冷冷道:“你怎知我和他不适合?” “我与谢公子相识也有五、六年了,相知相熟,除了他的母亲和姑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当然知道什么女人适合他。说句冒昧的话,比起公主,我或许更适合他。只可惜我是个风尘女子,配不上他,不然……”月影忽然停住没再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丝丝忧伤。 楚玉咬咬唇,冷笑一声道:“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适合与不适合的问题,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为对方改变自己。如此,怎么会不适合?” 月影莞尔一笑:“公主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两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在一起却不是两人能控制得了的。公主可知道谢公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楚玉摇头。 “是一人一剑一马,漫游天下,无拘无束,逃离谢家,逃离权势。若娶了公主,他岂不要放弃长久以来的追求。对于谢公子来说,将是个艰难的抉择。” “我可以陪他一起游行天下,我可以为他放弃公主的奢华生活。”楚玉急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竟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袒露着这样的誓言。 月影闻言摇头苦笑,带着丝丝的讥笑道:“公主莫要这般天真,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况且你是当朝长公主,这般任性的话莫要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既然那么多人反对,公主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又为难谢公子。”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公主能否听进去在于公主。月影先告辞了。”说完,便撑着垫席缓缓站起。转身离开之际,冷冷地声音从身后袭来,一转头,便迎向楚玉带着愠怒的目光:“是谁让你来说这种话的?” 一个风尘女子,竟能进入内宫,还和自己说着这种说教的话,一定是有人主使。 月影唇角微扬,浅浅笑道:“是谁又如何,公主只需明白,公主与谢公子怕是很难结成连理。”边说着边向外走去,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楚玉呆呆地望着月影离去的身影,秀眉越皱越紧,眸中的光越发暗淡。 ------------ 第二十六章 甜蜜相拥,白头不离 那日自月影进入皇宫与楚玉说那番话后,后宫中与自己关系亲近或不亲近的妃嫔们,都时不时地在楚玉耳旁,旁敲侧击着说些与月影类似的话,以及谢痕在外的种种风流韵事,无视礼教的种种出格行为。本还想忍着,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在一次大发雷霆之下,楚玉的耳根总算清静了不少。 后来楚玉跑到谢修华那去,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得到的却是不算明白的支持。 在巨大的疑惑之下,楚玉暗中调查,才发现宫中的妃嫔都被刘骏训过话。 好大的手笔啊!看来刘骏花了不少心思呢! 而月影的所作所为却是刘子业的杰作,让原本以为刘子业会支持自己的楚玉大为惊讶,继而更为伤心。 在刘子业前来寝宫看望自己时,楚玉忍不住询问道,刘子业毫不忌讳的表示他不同意楚玉的决定。 让楚玉原本阴郁的心更加阴郁。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都不同意呢? 楚玉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出现了丝丝的动摇。 “公主……”兰庭指着桌上的好几封装帧精美的信道:“你还不回信么?” “兰庭,我现在心里好乱好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完,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楚玉口中溢出,趴在桌上,将脸深深地埋入臂弯里。 “公主……”兰庭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搭上楚玉的肩膀,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公主的身边 陪她干着急,蹙着眉,双眼放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外跑去“公主,我出去一会。” 又是一抹夕阳渐渐沉入黑暗的海洋中,连带着楚玉的心也渐渐下沉,又是一个漫长的黑暗之夜。 立于身侧的兰庭忽地俯下身子,对着楚玉耳语起来。 惊讶于兰庭的不同寻常,当楚玉听到兰庭的耳语后,眼眸倏地放大,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带着丝丝的兴奋:“这样可以么?你都安排好了?” 兰庭重重地点头道:“要是没有谢修华的安排,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在微芷宫的汀兰苑,亥时。” 楚玉嘴角轻扬,感激的望着兰庭。 “现在剩下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了。” “嗯”楚玉点点头,两人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 晚膳过后,原本准备就寝的楚玉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原本虚掩着的窗户里,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一晃而过,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担忧的呼唤:“公主,怎么了?” 入得寝殿,颜翊便看到楚玉穿着薄纱里衣,泪眼婆娑的坐在地上揉着脚腕。 颜翊看到遮掩一番景象,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露出不自然的神态:“卑职……唤兰庭姑娘过来。” 刚要转身,便被楚玉叫住:“我吩咐她去微芷宫拿东西了。” “那卑职唤宫女过来。” “不用麻烦别人,你只需将我抱到床上就可以。” “卑职还是唤宫女……” “快点,这是本公主的命令。”楚玉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颜翊神色尴尬,动作稍显僵硬的上前蹲下准备抱起楚玉时,忽然,眼前飘起一片白雾,马上反应过来,刚要捂住鼻子,却是为时已晚,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之际,模糊的视线中瞧见楚玉那张得意的脸,身上感受着犹如挠痒却充满怨气的踢踹。 “公主,快走。” “嗯”说着,两人便消失了身影,留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的逐渐陷入昏睡的颜翊。 紧张而又兴奋的在一片茂密的林木中穿梭着,焦急的问道“兰庭,到底在哪啊?” “快到了。”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透过皎洁的月光,楚玉远远的瞧见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日里耀眼的花裤子在如水的月光涤荡下,少了分刺眼,多了分韵味。 心里顿时一股暖流逐渐蔓延开来。 “玉儿……”熟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楚玉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的向谢痕奔去,张口手臂,重重地撞入谢痕的怀抱中,紧紧的相拥,熟悉的梅花香又一次萦绕在楚玉的鼻尖。 “谢痕……”带着撒娇的话语从谢痕胸膛中闷闷传出。 “究竟是怎么了?这些天写信给你也不回,发生什么事了么?” 离开谢痕的怀抱,忽然,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楚玉眼睛猛地瞪圆,抓着谢痕的袖子指着远处。 顺着楚玉的目光望去,谢痕扬唇一笑:“不用紧张,那是戢兄,今夜多亏戢兄,不然我不会这么顺利潜入宫。” “哦……”楚玉点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楚玉仰头凝视着谢痕,嘴唇动了动,眼眸里渐渐泪光泛起,模样楚楚可怜。 谢痕原本不羁的眉眼此刻柔软下来,嘴角轻扬,软声道:“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们一起承担。” 楚玉咬了咬嘴唇,望了眼远处那一抹白影:“父皇不许我嫁给你,他要我嫁给何戢。他们都反对……” 谢痕原本扬起的嘴角有些僵硬,定定的看着楚玉:“你……” “我当然不同意,我的心意你明白的。” 谢痕闻言,紧紧握住楚玉的玉手,语气有些不确定道:“若是皇上坚决反对,下旨将你赐给戢兄,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会努力让他放弃的,此生我只想做你的妻,只想和你共白头。” “玉儿……”谢痕紧紧的将楚玉拥入怀中,像是要将楚玉揉碎般,揉入自己的身体内:“谢谢你,有你这句话足以!”语气竟有些颤抖。 从一开始的误会对峙,到后来的解除误会,相识相熟相爱,自己便越陷越深了。阅尽红颜无数的自己。虽然身边已有不少红颜知己,但能给自己不一样感受的只有怀中的女人。有时候爱就是那么奇妙,以为不会爱的自己,就那么突兀的爱了。爱了一个自己曾经以为绝不会爱的人! “玉儿……”带着一丝情、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玉身体一僵,缓缓的抬起头来,便陷入了谢痕那满是深情的温柔海洋中。 轻轻地瞌上眼睑,湿润的唇瓣相触,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着,感受着那,不只是肉体,更是灵魂的触动。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第二十七章 突发之变 又是一阵紧张与兴奋并存的月夜漫行,楚玉紧紧的拉着兰庭的手,向芸绯筑走去。 在如薄雾的月光之下,楚玉隐约瞧见在芸绯筑的门口,伫立着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如雕塑般一动不动。脸容朝着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兰庭扯了扯楚玉的衣袖,低声道:“公主,那是……” “嘘,别说话,跟着我。”楚玉不停地寻找着障碍物掩藏着自己的身影,像个贼般,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自己的寝殿靠近。 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早已经被殿前的那抹身影尽收眼底。 “参见公主。”那高大身影突然一个飞身,眨眼便跃到了楚玉面前,躬身行礼道,将躲在一个茂密盆景后的楚玉着实吓了一跳。 尴尬的翻了个白眼,好吧!敢情自己自娱自乐了这么久! 无视着颜翊的行礼,越过他高大的身影大踏步向寝殿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转回身,而一直紧随身后的颜翊反应敏锐,始终与楚玉保持着相等的距离。 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皎洁的月光照在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原本冷冽如冰的脸此时仿佛被水浸过般,变得微微柔和起来。楚玉眨眨眼,肯定是月光的缘故,这个冷脸男,除了冷脸还是冷脸,怎么可能会柔和。 不动声色感受着那凌厉的目光,颜翊没有如往常一样无视掉楚玉的眼神,而是直直地迎上去,如千年冰窟的眼眸除了冷,再没有别的情绪。 面对着颜翊异常的行为,原本先发动精神攻击的楚玉率先败下阵来,脸部微微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撇过头去,用手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转过头去看向颜翊,迎向的依旧是那冷冽的目光,垂下头,双手举起,口中无奈的道:“好吧!你厉害。别再这样看我行不行?” 话说完,颜翊二话不说便将头转向一边,自头顶而来的压迫感瞬间消散,楚玉抚了抚胸口。 “今夜的事我不会告诉圣上。”冷冷地话语从头顶传来。 楚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颜翊那张五官俊朗的脸,疑惑的问道:“ 真的?” 没有回答,颜翊一个转身,准备离去。 楚玉歪头望着颜翊的背影,嘟着嘴,谁知道你会不会告诉? 管你呢?告诉又如何。嘴角一扬,抬头望着那犹如玉石的月盘,抬脚向寝殿走去。 眨眼间,又是一月的时光飞逝而过,炎热的太阳炙烤着绮丽的江南大地,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古代的贵族生活真够奢华,宫外与宫殿相差接近十几度。贮藏了整个春季的冰块开始启封,陆陆续续的放置在宫殿内用来降温,以冰块制作的各式美食出现在餐桌上,有效的帮助人们抵抗整个夏季的炎热。不过这只是贵族豪家才能享受的待遇。 如此享受的贵族生活,楚玉本该心平气和。可此时她的心情也如烈日下经受炙烤的草木一样,急躁难耐。 因为连续几天,楚玉传递给谢痕的信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原本以为谢痕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派人打听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谢痕也不可能因为忙碌而不给自己回信。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楚玉想到了一个她不敢想象的理由,谢痕故意冷落自己! 是吗?楚玉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在宫内的每一刻她都如坐针毡,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可刘骏还是不让自己出宫。自从楚玉与谢痕那夜密会回来后,楚玉便想尽了各种方法,软硬兼施,明谋暗计……让刘骏放弃将楚玉嫁给何戢的决定。而刘骏惊讶于楚玉的执着,渐渐松口,没了当初的坚决。但仍未答应让楚玉嫁给谢痕。楚玉坚信自己只要努力,便可让刘骏彻底改变心意。 如果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两招。一是离开皇宫,放弃公主的高贵身份,与谢痕周游四方,四海为家。公主的奢华生活,本不就是她的,也无所谓舍不得。离开这个规矩甚多的宫殿,便可以拥有最渴望的自由。二是已死相逼。这是最后的一招,也是最致命的一招。楚玉不知道如果真到了这一步,自己会不会这样做,会不会如此执着。 但庆幸的是,完全没用到最后两招,刘骏便已经开始松口了。还没来得及庆贺,再接再厉,楚玉的热情便被谢痕彻底击了个粉碎。 她一定要找到谢痕,问明情况! ------------ 第二十八章 自以为是的成全 “我不值得你爱……”冷冷地声音从薄情的唇中溢出。谢痕背对楚玉,负手而立。 “你说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不喜欢。” 猛然听到这样的言语,楚玉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脑中一片空白,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道。 伸出手想攥住谢痕的衣袖,却被谢痕故意避开,伸出的手便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毫无情意的冷语从头顶传来:“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几天之前楚玉就与兰庭谋划着,怎样骗过颜翊及宫中的侍卫跑出宫去见谢痕。却没料到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些,同样的招数竟也能让颜翊中招。好不容易乔装出宫,想要找谢痕询问清楚缘由。 思念入骨的俊颜上,却是楚玉从未见过的冷漠与疏离。 那一刻,楚玉悬着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强压住不安的情绪询问着谢痕,却没想到开口便是这般无情的话。原本压抑的情绪此时彻底爆发,一个闪身转到谢痕身前,冷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痕依旧是那一脸疏离的神色,目光瞭望着远处,始终未落在楚玉身上:“我当然知道。” “求求你,别这样好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前段时间我们不是还好好的么?那夜的话你都忘了么?”楚玉几乎带着哭腔的乞求道,脸颊几乎控制不住的抽搐着,眼眶内渐渐泛起雾气。 此时,楚玉模糊的视线中终于看到谢痕的脸上微动,扬起的下巴终于低下,垂眸静静的凝视着楚玉,取出绣帕温柔的为楚玉擦拭着,语气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道:“求你了,玉儿不要这样好吗?或许他们说得对,何戢更能给你带来幸福,而我……” “他们?什么他们,是刘骏?”楚玉猛地向后退一步,直直地注视着谢痕,眼眸带着一丝讥笑道“就因为他们的一些风言风语,你就要违背之前所说的一切誓言,将我无情地推开。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狂妄不羁、傲视一切的谢痕吗?” “玉儿,既然你知道我的性子,便该明白我能做出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对不起玉儿,是我负了你,你骂我也好,怨我也好,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说完,没有再看楚玉一眼,便越过楚玉,大踏步离去。 “不要拿你那自以为是的聪明来成全我的幸福,让我觉得恶心。谢痕,终究是我看错了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楚玉朝着谢痕离去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喊道,升腾的雾气几乎完全模糊了视线,扬起尖细的下巴,强自将眼泪逼了回去,喉咙发紧,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从一旁树木后走出的兰庭,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眼眶早已泛红,挽住楚玉的手臂,哑声道:“公主,谢……” “兰庭,我们回宫。”直接打断兰庭的话,说完,也不等兰庭答话,便强拉着兰庭快步离去。 楚玉没看到,在谢痕转身之际,眸底闪过的一抹难言的痛苦。她更没看到,在她转身离开时,不远处的树木阴影下,一个落寞而愤然的身影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视线焦灼着,久久不愿移开…… ------------ 第二十九章 无奈的顺从 大明四年五月,刘骏于玉烛殿宴请群臣享受冰食,表达其对群臣的恩泽。 楚玉裹着冬日的狐裘,食不知味的吃着盘里精致美味的用冰块制作的佳肴,粗略看去很像现代的冰淇淋。 在玉烛殿的殿中央,伫立着一个轿车大小的被精心雕刻成假山池沼的冰山,四周放置着各色美味的冰食。宫女们托着从偏殿御厨刚做的冰食鱼贯而入。 外面的世界烈日炎炎,而殿内却是天壤之别,所有人的夏季的薄衫外都裹着厚厚的狐裘,或把酒言欢,或相谈甚欢,或欣赏着殿前的歌舞,好不热闹。 楚玉万万没有想到,古代的豪族生活竟奢华如此,现代的空调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此刻,楚玉的心如盘中的冰食一样,冷冽噬骨。垂首默默无语,只有在刘子业与自己说话时 ,才勉强抬头应道。 忽然,米总管的声音在热闹的大殿内突兀响起,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用手示意殿中的舞女们退下去,尖声道:“各位大臣们请暂时安静,陛下有话要说。” 顿时,四周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殿前黄金御座上的刘骏身上。 刘骏摇了摇杯中的酒,目光向四周缓缓的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楚玉身上。低沉的声音子啊大殿内响起:“近日左光禄大夫尚之爱卿身体欠佳,朕深表惋惜。且已故吏部尚书何偃及何家数代忠良,为我朝立下不少功劳。玉儿是朕的长女,如今已到及荓之日,朕与皇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长公主赐婚给著作郎何戢,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也算是为尚之爱卿冲喜,希望他身体早日康复。” “各位意下如何?”说是问大臣意见如何,其实已是下旨,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陛下英明,何戢与公主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陛下如此恩泽大臣,真是明慧,令人敬佩啊!” ………… 一声声奉承从那些虚伪的大臣口中溢出,响彻整个大殿。听得楚玉本以寒冷如冰的心更加冷冽,不解愠怒的瞪着御座上的人,不是已经松口了么?怎么如今直接下旨不给自己挽救的机会? 楚玉立时怒气上涌,大声嚷道:“父皇,玉儿……”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更加高亢的声音掩埋,轻飘飘的掉落在地上,没有激起一丝涟漪,谢痕跨步至殿中央,大声道:“陛下英明,臣与何戢自**好,戢兄的为人臣一清二楚。臣敢担保,世家子弟中没有谁比戢兄更适合与公主结为连理。” “你……”楚玉气恼的瞪着谢痕,没有像以前一样脱口质问,而是在心下涌过一阵排山倒海的苦涩,几乎要将楚玉淹没,身体一晃,几近要瘫软在地,幸亏被兰庭及时扶住。 “陛下,臣自知资质浅陋,配不上公主。望陛下收回成命,让公主寻一个心上人结为连理。”何戢也从座位中站出,与谢痕齐平躬身行礼道。而后直直地瞪视着谢痕,犀利的眼神从未见过。 “戢儿,你怎地说出这般话来。”一个模样俊雅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出,低声呵斥着何戢。 “大叔父,戢儿决心已定。” 谢痕撇过头去,对着刘骏拱手道:“陛下,臣……” “够了……”楚玉猛地从席垫上站起身,几乎要将膝上的案几撞翻出去,脸部的肌肉不可控制的颤抖着,眼眸的冷意令人不敢直视。顿时,大殿又是一片寂静。 “父皇,女儿……愿嫁与何戢。”楚玉艰难的吐出这五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成全你! 听到楚玉的话,刘骏忽地愣住,但很快恢复正常,眸底的讶异一闪而逝,朗声笑道:“玉儿一直都这么让朕放心啊!好好,那朕决定……” “陛下,微臣不同意……”何戢再次拒绝道。 “戢儿,莫要在乱说话,公主已经答应,你还说这般话,是要如何。”那中年男子脸色不善的斥责道。 楚玉忽地扬起唇来,对着何戢浅浅一笑道:“何公子说这话,莫非以为本公主配不上你?”笑容甜美,可语气是毫不柔美的质问。 “不是……”何戢刚要解释,便被楚玉靠近的低声耳语打住。 直直地盯着何戢的眼眸,依旧浅笑着,可眼眸里是无尽的痛苦之色:“你觉得我们有别的选择么?”说完,向后退去,对着刘骏浅笑道“父皇,玉儿早先便与何公子相识,其实心中早已爱慕,如今到这个境地,玉儿也不管什么颜面了。玉儿多谢父皇成全。”最后几个字楚玉几乎是重重地一字字蹦出,在外人听来是十足的感谢,在知情人的面前则是咬牙切齿。 刘骏脸色稍变,尴尬地一笑:“好好好,父皇只盼玉儿寻得一个合适的良人,安稳一生。玉儿要明白父皇的苦心啊!” 明白?苦心? 楚玉几乎要冷哼出声,但表面仍是浅浅笑道:“玉儿明白。” “玉儿也在此谢过谢公子成全!”楚玉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谢痕“感激”道。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成全你!” “原来历史还是朝着它原来的方向发展着,我终究是嫁给了何戢。” 谢痕凤眼微眯,嘴角轻扬,微颔首算是应承。 “好好……”刘骏哈哈大笑道“总算了了朕一个心愿,众爱卿可没什么意见吧?” 结果当然是人人赞同。 “来人啊!传朕旨意。” 立时,米总管便从太监手中接过明黄的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何家之少年何戢,世族之人,功臣之后,忠臣之子,未及弱冠,年少有才名,识礼有才学,玉树临风。深受帝上宠信,招为帝婿,封为驸马都尉。特下此诏,配以山阴长公主。郎才女貌,连理天成。天降福祉,于今年腊月初五完婚,赐公主府,授山阴县为封地,食万户。钦此!” “谢主隆恩!”何戢伸手接过诏书,和楚玉一起站起身,静静的凝视着楚玉挂着虚假笑容的侧脸,应承着四处而来的恭贺之声,心中五味杂陈。 ------------ 第三十章 不寻常的颜翊 已是四更天了,可楚玉却没有一丝睡意。白日里的景象依旧在脑中不停地翻滚涤荡着,从床上起身,披上薄衫,轻声走出卧室。 趴在白玉栏杆上,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世界,整个静谧得只听得见虫鸣的和音。 头顶是一模一样的月亮和月光,脚下却是截然不同的建筑与风景。忽然,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与落寞感从心底开始蔓延开来。 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心底忽地泛起一阵冷入脊髓的难受,眼眸里渐渐拢上一层烟雾。手紧紧的攥着胸口,身体无力的倚靠着栏杆缓缓地滑下。泪水终于婆娑而下,流淌在整个脸上。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头埋在膝盖上,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伴随着压抑的哭声。 楚玉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感觉泪水流干了,缓缓抬起头时,被眼前的一抹黑影吓住,往上看时,颜翊那张依旧冷冽如冰的脸上,双眸在阴影的笼罩下,看不清楚神色。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帕,递给楚玉。 楚玉面色阴冷的将颜翊递来的手帕打开。 颜翊也不恼,蹲下身来,伸手轻柔的擦拭着楚玉的脸颊。 楚玉双眸一瞪,撇脸想要躲过颜翊的擦拭,却没料到下一秒颜翊的行为让楚玉彻底惊住,张着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颜翊那张迫近的冷颜。只见颜翊剑眉微皱,另只手钳住楚玉的下巴,力道不大,却束缚的牢牢的,使楚玉没有躲避的余地。拿手帕的手温柔的擦拭着楚玉脸上残存的泪痕,薄唇紧抿。 若是平常,楚玉一定会因为颜翊的反常行为而叫叫嚷嚷,猛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此时此刻,却没有平时的一丝兴趣,只好愠怒地瞪着颜翊:“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一直在这……” “你……”楚玉有些气短,看来自己太陷入情绪中了,颜翊在面前站了那么久也没发觉,自己的窘态一定被一览无遗了,气恼的不知该骂什么。 “公主,夜深了,早点进去休息,莫要着凉了。”颜翊将手帕收回怀中,扶起楚玉,柔声道。 不知怎地,楚玉忽地心底涌过一丝暖流,偏头深深地注视着颜翊的幽深的眸子,撇嘴道:“我睡不着。” 颜翊转头望向远处的一抹黑暗,对着楚玉道:“公主若不嫌弃,卑职带你去个地方吧!或许能让公主心情好些!”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知这个冷面男会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楚玉点点头道:“好。” 说完,忽然颜翊蹲下身来,将背朝着楚玉。楚玉惊讶的看着颜翊这个奇怪的动作。“你你……你干嘛?” “上来,有些远,我背着你去。” “啊……你背我啊!不大好吧。”楚玉有些窘迫的往后退了一步,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男的背过呢!虽然有过男朋友。 楚玉面颊酡红的蠕动着靠近颜翊健壮厚实的背,犹豫了片刻,终于双手环绕着颜翊的脖子,身体全部压在颜翊的背上。 颜翊未有一丝尴尬之色,轻巧的背起楚玉,足尖一点,便向殿外掠去。楚玉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像幻灯片一片变化着,这样的视觉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这就是古代的轻功啊!不知不觉中伤感少了一些,多了一些好奇与兴奋,不觉惊呼出声。 “哇哦,好酷啊!” “别乱动……”颜翊低声喝道,楚玉立马停住扭动的身体,乖乖的趴在颜翊背上,双眼仍不停地打量着,眸里的亮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 不多会,便停在一个高大茂密的树下,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我们要上去,抓紧我。”颜翊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上去?不会吧。”楚玉抬头看着大约四五米高的树木,这么高,怎么上去? “抓紧我!”又是一声更加冷冽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楚玉缩了缩脖子,闭嘴不再说话,双手紧紧地箍着颜翊的脖子,与颜翊更加紧紧的贴住。 忽然,楚玉感觉身体一震,颜翊足尖一点,手脚并用,手攀着垂下的枝条,脚蹬着长出的枝桠,转眼之际,便升到了树的顶部。 “下来吧。” “下来?”楚玉惊恐的望着脚下茂密的树叶,下去不会摔死,这可是树上啊!大哥,你会轻功摔不死,可我没有啊! “不会有事的。”颜翊终于语气软道,背着楚玉在树上走了几步,这个女人一向让人无语啊。“这个范围内树叶枝桠密集,不会摔下去的,你不要乱动就行。” “哦,好吧……”楚玉终于放心的从颜翊背上下来,脚一落地,没有一丝悬空感,像是踩在地面上一样稳定踏实,惊喜的又踩了踩,抑制住要蹦跳的冲动。 坐在颜翊指定的地方,而颜翊也跟着坐下来,却与楚玉保持着一尺的距离,偏头打量着颜翊英俊的侧脸。 “你看什么?”颜翊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楚玉,问道。 “额……”楚玉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以前以为你是个冰块,没有一点人情味,现在发现,我看错了。” “哦?是么?”颜翊望着远处,眉间的冷意依旧未散,那幽深的眼眸中,仿佛有着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不停的翻滚着,楚玉紧紧的盯着看,想看清是什么?但很快便消失,依旧是冷冽幽深的冰渊。 这样的男人,一定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故事吧!不然何以至此。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楚玉眺望着四周的景物,好奇的问道。从这个角度望去,宫城的景物几乎尽收眼底,所有的建筑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远处在宫内仍旧值班侍卫的灯火。抬头,是美得如同的梦幻的群星璀璨的闪烁天空,果真是个好地方! “以前巡视的时候,无意中知道的。” “哦,你经常来么?” “以前当值班侍卫的时候,经常来这儿,自从成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之后,便很少来了。” 楚玉撇撇嘴,好吧!听口气还是怪我了!要不是刘骏的命令,谁想要你来啊! 好似听到了楚玉心中的抱怨,颜翊忽地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楚玉看,楚玉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看得直吞口水,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很久之后才开口道:“公主的变化太大,和两年前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哦?是吗?”楚玉窘迫之后,再次遇到这么爆炸性的问题,此时她是多么想翻个白眼,多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问啊! 干笑一声道“女大十八变嘛!” 鬼知道她用这句话搪塞了多少人! “是么?”颜翊挑了下英气的剑眉,转过头去,接着将手枕在后脑勺上,躺倒在树顶上,静静的凝望着夜空。 楚玉看了看他,又看看天空,也学着他的样子仰躺在树顶上,仰望星空。 随后无话,两人陷入各自的世界中。 楚玉也凝神想了许多,每个人都是这个浩瀚宇宙里的小小星辰,生命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转眼即逝。所谓的痛苦与之相比,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再次获得一次生命,无论遇到什么挫折,自己都要坚持下去,好好的享受着这唯一的短暂的生命,在短暂的时光里尽情的发光发热,然后璀璨的陨落。 无法改变命运,那就努力改变自己吧! 如此,此生也不枉了! ------------ 第三十一章 斩断情缘 “公主,这些东西真要还给谢公子么?”兰庭抱着怀里的小木箱,脸色为难的道。木箱里是公主与谢痕交往以来写的信和各种相赠的物品,比如远幽。 “事已至此,留着还有什么意义?”楚玉幽幽的说着,秀眉微皱“不要再多说了,快去。” “是……”兰庭怯生生地瞟了楚玉一眼,抱着木箱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楚玉的呼唤声,兰庭脸色顿时带上欣喜的笑容,公主改变主意了?忙转身过去,欢喜的应道“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只见楚玉从手上取下那梅花玉戒,毫不吝惜的扔在木箱内。 “去吧。”说完,转身走进殿内。 兰庭望着楚玉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去。 翌日。 “公主你还是看看吧!听说谢公子已经离开建康,回到陈郡阳夏了。”兰庭手捧着谢痕派人送来的书信,如烫手山芋般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公主。“或许……这是离别信呢!也或许……谢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信里会有交代呢!” 原本坚决的心此时稍稍有动摇,说到底楚玉还是不甘心啊!曾经还甜蜜的两人,如今已是咫尺天涯,楚玉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或许谢痕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不管是什么原因,好也罢坏也罢,起码让自己心里有底,真正放下这个心结! 也或许天意如此! 终于,楚玉转过身,接过兰庭手中一如既往龙飞凤舞的信封,无视着兰庭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秒都是煎熬,期待着看下一个字却又不敢漏掉哪一个字,楚玉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将信合上,抬起头透过窗户遥望着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如自己此时的心情,平静而无波澜。 天意如此! 自己又能怪谁呢?怪谢痕的怯懦,怪他的自私,怪他自以为是的成全?怪刘骏的无情,还是怪刘子业的固执?谁也不能怪,怪只怪自己的命! 谢痕的离开,或许是对三人最好的选择! 那日自刘骏下旨指婚后,便开始准备订亲事宜,七日后举行及荓之礼,同时进行订亲仪式。经过司礼官的占卜推算,于六月初六是为嫁娶吉日,可举行大婚之礼。 如此匆忙的进行婚礼,也没有人提出异议。刘骏对外的宣称,说得好听是为何尚之大人冲喜,祝其早日康复。说得难听就是怕何尚之在楚玉结婚之前就死了,到时楚玉可得守几年寡。 一切的婚礼安排与楚玉无关,楚玉只须顺从当她的新娘就可以。 楚玉的一番表现让刘骏很是吃惊,没有反抗没有吵闹,而是乖乖地做好准新娘的角色。 一时皇宫内其乐融融,宫外也是热闹非凡,一个是当朝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山阴公主,皇族第一美人,一个是何姓王族何戢,当朝第二大美男。简直是天作之和,神仙眷侣。不知令多少人艳羡称赞。 刘骏许诺,要为楚玉办一个本朝以来最为奢华的公主婚礼,以示他的爱女之心。楚玉在心里不屑的讥讽着,民脂民膏花得也好意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楚玉当然要劝阻,不要太过奢华,但人微言轻,刘骏以为楚玉故作谦虚,越发的要办得奢华起来。况且何家家大业大,有名的望族,就算是刘骏想办简朴些,怕是何家也不会同意。最后,当然以楚玉的失败告终。 这几日,楚玉忙碌得焦头烂额,古人的礼仪本就繁琐,祭天地祭鬼神……麻烦的楚玉几乎要破口大骂,但终究是忍住了,这种事情在心里诅咒下就可以了,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而在身体的忙碌下,精神的痛苦也被渐渐压制在心底。伤心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选择快乐吧! ------------ 第三十二章 心有愧疚 自从与何戢正式订亲后,刘骏便放松了对楚玉的禁足,连平日里寸步不离的颜翊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在楚玉出宫的时候颜翊才会出现在楚玉面前。 楚玉也借着机会,经常出宫游玩,以此放松心情。 正在闹市行走时,楚玉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一个娇小身影,脸色顿时一阵尴尬,来人正是若依。楚玉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正寻思着怎么闪进人群,避免与若依碰面时,兰庭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公主,若依小姐!”满眼担心的望着楚玉。 兰庭的声音很小,但是也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若依的听觉特别灵敏,她竟转头朝着楚玉这边看来。带着淡淡忧伤的脸在看到楚玉的那一刻瞬间变得阴沉,一双原本如小鹿般清纯可人的眼眸此时带上了一丝恨意。 楚玉心里一沉,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若依一眼。 自楚玉与若依相交为姐妹后,若依便毫不掩饰的将她对何戢的爱慕之心向楚玉吐露而出。一方面是真心出于对若依的祝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玉认为若是让若依嫁给了何戢,那历史记载中自己与何戢的婚姻便不复存在,自己的命运便发生了改变。 于是楚玉便极力怂恿若依向何戢表达爱慕之心,利用自己在现代从电视及小说里看到的女追男招数,选择性的教给若依,让其去接近何戢,让何戢爱上她。虽然,效果不佳。 一方面由于若依太过羞涩内敛,有些大胆且劲爆的招数没能使出来;另一方面是何戢一直将若依当成妹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 而如今,曾经不停怂恿着若依嫁给何戢的楚玉,如今倒成了何戢的妻子。 不要说若依,哪怕是楚玉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会多想会怨恨。可是?楚玉也无可奈何,如果让她选择,她也不愿这样,可是现实不是她能左右的。 楚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朝着若依走过去,努力带上一贯的亲昵笑容:“若依,你也出来逛啦!”有些话与其一直藏着掖着,彼此都得不到安生,还不如敞开了说好。 若依定定的盯着楚玉看了一眼,忽地笑容如花般绽放,唇角扬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笑:“公主是千金之躯,口言民女的鄙名,恐降低了公主的身份。” “若依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呢?”兰庭听着若依奇怪的话语,忍不住开口。 “那我应该怎么说话?”若依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兰庭……不要多嘴。”楚玉开口阻止着兰庭。 “是……”兰庭埋着头小声地说道。 “若依,我……” “我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楚玉,我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的人,曾经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么?”若依继续质问道。 楚玉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眉眼里满是讥讽的若依,不敢相信曾经怯生生动不动就脸红的若依,如今也可以这般盛气凌人。这个模样,心中是该有多大的怨气,可楚玉也无可奈何啊! “我……没忘,若依,是我对不起你。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是清楚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真心的希望成为何戢妻子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是我也是无奈的啊!” “无奈?”若依冷哼一声“你不是当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么?皇上不是很宠爱于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么?以你的脾性,只要你不想嫁给何戢,谁能够逼得了你,你现在居然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说你很无奈?你以前也是说得如这般好听,亏我那么相信你。” 楚玉忍不住埋头苦笑着,是啊!在外人面前,自己是受尽宠爱不可一世的公主,谁可以逼自己?若依说得对,其实没有谁可以逼得了自己,刘骏谢痕都不是,逼得了自己的只有自己。 或许楚玉是逞一时之气,也或许是楚玉是认命了,也或许楚玉最爱的是自己…… “对不起,若依。”楚玉望着若依,低声地道歉着。虽然她也知道这个道歉是这么的苍白无力,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将何戢让给她,怎么让?让得了么?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也不会。”若依泛红的眼眶瞪着楚玉,各种纷繁的情绪在眼眸中不停地翻滚着,愤怒、怨恨、不甘、不解、无奈、痛苦、失望……而后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以前还说着要撮合自己和何戢,转眼之间就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楚玉,你怎么这般虚伪。 楚玉狠狠地咬着嘴唇,秀眉紧皱,四周热闹的喧哗声和兰庭关切的问候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隔绝,楚玉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得见心底深处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不停地吟道:对不起,若依,原谅我只能说句对不起! ------------ 第三十三章 遭人绑架 一个破败的寺庙中。 “事成之后,我会将剩下的一千两交给你们。”一个站在阴影中蒙着面纱,只露出眼眸与额头的娇小身影冷冷道。 “姑娘好大的手笔,只是将个女人带离京都,却花费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那女人是多大的来头。”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黄金面具的高伟男子调笑道。 “根据我们的协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明日那个女人会到西市游玩,你们寻找机会绑架她,带离京都越远越好。还有,她身边有个贴身侍卫,武功高强,你们千万小心。”说着,蒙面少女将手中的画轴扔给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伸手,便准确的接住,打开一看,另一个带着银制面具的黑衣人忍不住感叹道:“好俊的女子!”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画中少女的脸颊。 蒙面少女嘴角忽地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只要带离京师,随你们处置,越快越好。否则……你们就会惹上大麻烦!” “听姑娘这么说,我都有些后悔接上这笔单子了。”金色面具的黑衣人从银面具的黑衣人手中夺过画轴,藏入怀中,语气加重道。 原本扬起的笑在听到黑衣人的话时,瞬间冷冻住,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姑娘不用这么大反应。既然是我暗夜答应接的单子,哪怕是宫中的嫔妃,我们也不会反悔。否则我们暗夜在这江湖岂有立足之地。” 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蒙面少女浅浅笑道:“如此甚好,莫要忘了我的话。” 黑衣人微颔首,拱手告辞后,转身,眨眼间便从窗户中飞身而出。 蒙面少女重重地舒了口气,拿出绣帕将手心里渗出的汗水擦净,小心的观察着庙外的情况,确定没人后,匆匆离开。 黄昏时分,楚玉一行人悠闲的行走在人迹渐少的空旷街道上,一点也没发觉正越发逼近的危险。 行走在前面几米远的兰庭,忽然发出惊慌的呼救声:“啊……” 猛地楚玉心下一沉,只见原本兰庭站着的地方一道黑影一晃而过,两个身材健硕的分别带着金银面具的黑衣人挟持着兰庭,一把锋利的匕首横亘在兰庭雪白的脖颈上。 楚玉惊呼出声:“兰庭……你们想要干什么?”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黑衣人。 “想要保全她的性命,速速跟我来。否则……”眼眸里闪现一个残忍的笑,说完,便携带着兰庭向一旁僻静的巷道里掠去。 “公主……救我啊!”兰庭惊恐的声音传入楚玉的耳膜,如针刺般一字字的刺痛着楚玉。 “兰庭……”楚玉惊呼一声,刚要飞身追过去,便被身后的颜翊一把拉住,只见颜翊面色阴冷道“不能去,来人是故意引诱你过去的,莫要中了圈套。等我们回宫派侍卫前来抓捕刺客,解救兰庭姑娘。” 楚玉听着颜翊一字一句面色极其冷静的分析着,胸口的火迅速往上升。而此时,黑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奉劝你们快点,否则……如今佳人,我也不忍心下手啊!” “放手……”楚玉狠狠地将颜翊的手甩开,瞪着他“等你派侍卫来,兰庭或许早已经死了。对你来说,兰庭只是个宫女,但对于我来说,她就是兰庭,无可取代。回宫你自己回,我要去救兰庭。” 颜翊眸间的冷意渐渐融化,深深地凝视着楚玉脸上的坚定的表情,眸间泛起一丝杀气:“好,我去救,不过你一定要跟着我,寸步不离。” 楚玉重重地点头。 颜翊伸手一揽,便将楚玉揽住怀中,脚尖发力,便如离弦的箭向着黑衣人的方向追去。 那黑衣人像是与颜翊玩着游戏一样,在巷道中不停地穿梭着,始终与颜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能让颜翊看到他们的方位,却又无法靠近。 终于,在不知追了多久后,楚玉明显的感觉到颜翊的呼吸已经渐渐粗重了起来,脚步有些吃力的感觉。那个黑衣人在一个t字型拐角处停下,站在那儿,嘴角含笑的对着颜翊道:“功夫不错呢?抱着一个人居然还能追我这么久。” “把她放下……”颜翊凌厉的喝道,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剑把,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拔剑出鞘,一举刺入对方的喉咙。 不过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弱,且是两个人。颜翊心里知道自己是没有取胜的把握,且身旁还有楚玉,只能在保证楚玉安全的情况下救下兰庭,否则…… “放下她可以,你……”那黑衣人指向楚玉“过来,我便放走她。怎样?” “不可能,不放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楚玉心焦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此时她只想救下兰庭,但同时她也在意着自己的安全。看来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自己了,兰庭只是个诱饵。 楚玉顿时有些心慌,居然有人要劫持自己。看来人如此大费周章,显然目的性很强。不像劫财也不是劫色。那是什么……难道是朝堂的斗争?还是刘骏杀了什么人,现在报仇来了? 楚玉顿时心中一阵哀嚎:自己这个公主当得怎么这么悲催。 但表面仍旧强装着镇定,担忧的望了颜翊一眼,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 “哦,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说完,那两个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金面具黑衣人抓着兰庭,忽地朝着楚玉这边冲来,手臂一用力,便将兰庭直直地向颜翊这边扔出。 “兰庭……”楚玉眼看着兰庭直直地飞来,身后跟随着已经拔剑出鞘的金面具黑衣人,锋利的剑刃在昏黄的日光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惊呼出声:“颜翊,小心……” 此时,颜翊一个侧身,伸手揽过飞来的兰庭,另只拿着剑的手格挡住凌厉而来的利剑,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的往后退几步。还未来得及定住身形,几道凌厉的剑光又是迎面袭来,颜翊尽力格挡的同时,将兰庭朝着楚玉这边用力抛出。 楚玉眼疾手快,刚要扑过去接住兰庭,眼前一道黑色闪过,兰庭已不见身影,银面具黑衣人拎着兰庭,朝着楚玉不屑的咂了咂嘴。 “放开她……”楚玉秀眉紧皱,厉声喝道。 “唑唑……好大的口气,想要来抢啊!”那黑衣人得意的朝着楚玉说道。 楚玉手紧紧攥成拳头,双眸放射出无尽的杀意,脚尖一用力,便朝着那黑衣人跑去,同时手中从怀中掏出一个暗器,朝着那黑衣人掷去。 那黑衣人慌忙一侧身,暗器几乎擦着脸颊险险掠过,眼眸里露出惊讶之色,完全没有想到楚玉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少女居然会使用暗器,顿时脸上调戏的笑容尽数掠去,嘴角扬起,冷冷道:“游戏结束,战斗开始。” 说完,毫不怜惜的将兰庭扔向一边,兰庭像个破棉絮般重重地摔在地上,伴随着兰庭一声痛苦的闷哼声,身体一阵抽搐后,不再动弹。 楚玉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那黑衣人的大刀已经迎面而来,楚玉一个弯腰躲过,手中的暗器正欲待发时,随着黑衣人的一扬手,一片白色的雾气顿时升起,楚玉只觉得脑袋如千斤重般,手也好似完全失去了控制,无法动弹,终于,身体缓缓的落下。腰身一紧,便被黑衣人揽住。 楚玉只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模糊的视线中她只看到颜翊还在与那黑衣人缠斗着,转向楚玉时,脸上是暴怒的表情,几近狰狞。他一次次想要靠近楚玉,却一次次被黑衣人击退,身上也渐渐多了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直到黑衣人同样的伎俩使出来,颜翊像个软豆腐般,无力的躺倒在地上,但双眼仍直直地朝着楚玉这边望来。 这便是楚玉在完全陷入昏迷中看到的景象,她的大脑像是停止运作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 第三十四章 紧张无眠 “颜侍卫,你醒醒啊……颜侍卫……”兰庭使劲摇晃着躺倒在地面上犹如烂泥一样的颜翊,带着哭腔的声嘶力竭道,泪水肆意蔓延在她青紫的脸上。可是任由她怎么摇晃,颜翊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兰庭发现在黑暗中,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年男子从远处循声跑来,对着兰庭担忧的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爷……你帮我先照顾他,我去找人来帮忙,好不好?多谢了!”兰庭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那老人的手臂。 “好好……”老人连连点头后,兰庭起身狂奔离开。 此时兰庭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的她不敢进宫,若是被那高高在上的脾性无常的皇帝知道了,她是如何也没有生路的。只有将公主救回来,她才有活的机会。而太子也不能找,太子年龄太小,以他对公主的姐弟情深,说不定也会迁怒到自己和颜翊身上。 如今,只能找处在宫外的公主的未来夫婿何戢了。 这么想着时,兰庭的脚已经向着何家的府邸冲去,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哭是没用的。都怪自己,才让公主陷入圈套,被人劫持带走。 “三公子,外头有个少女找你,说是公主身边的婢女。”一个青衣奴仆对着正坐于书房专心读书的何戢,恭谨行礼道。 何戢淡淡的望了眼已彻底黑暗的窗外,放下手中的书籍,墨眉微皱,公主身边的婢女?公主竟会派人来找自己,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呢? 双脚已经先于大脑行动起来:“带我去见她。”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在远远的望见一道灯光和那隐约的白色向自己快速前进时,兰庭竟忍不住冲上前去,泪水已经不可控制的流淌在脸上,脸颊不可控制的抖动着。 看到兰庭这副模样,何戢的心重重地往下沉,一把扶住兰庭要下跪的身体,镇定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公主……”兰庭不停抽泣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说出“公主被人劫持了。” 下沉的心终于重重地砸在心底最深处,激起万丈水浪。 “颜侍卫受了伤,还昏迷在西市的一个小巷子里。我不敢进宫,只敢来找你。驸马爷你快派人去救公主吧!”兰庭抽泣着道。 “好……你暂时待在我府上,我会想办法。”何戢扶住兰庭,交给一旁的侍从,又询问了一些具体事宜。兰庭一字一句的将之前发生的一幕清楚的为何戢陈述着。 听完,何戢心中便已经有了计划,大声道:“备马,要快。” 等马的同时,朝着兰庭说道:“你带人去将颜侍卫抬回来,你安心在府上养伤,等公主回来。” “嗯。”兰庭重重地点点头,悬着的心缓缓下落。 接着何戢又对着四周的侍从吩咐了一阵,好几个当朝知名的人物从何戢口中溢出:“要快,不要泄露风声,明白吗?” “是。”侍从得令后,躬身后便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一个极其漂亮潇洒的翻身上马,何戢稳稳地坐在通体雪白高大壮硕的马背上,猛夹马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了黑暗的幕布中。 “什么?姐姐被人劫持了……”刘子业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躬身行礼的何戢。 “是……”何戢确定的声音传来。 “谁那么大胆,竟敢劫持姐姐?”刘子业暴怒的吼道,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绽放着令人畏惧的戾气。 “臣不知……” “你怎么不先去找父皇,而来找我?”刘子业疑惑的看着眼前即将成为自己最爱姐姐的男人,心里没有一丝亲近感,反倒有些微微的敌意。 “臣听兰庭的描述,貌似那贼寇是受人指使,却不知公主的身份。以圣上的脾气,定会全城戒备,闹得满城风雨,若那贼寇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圣上又步步紧逼,置两人于死地,怕是会逼得贼寇做出鱼死网破的行动来,说不定会伤到公主。因此臣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只能前来找太子殿下。”何戢语气缓缓的分析着,句句准确在理。 “我们只能暗追,不可明捕。且太子如今已经监国,掌握皇城禁卫兵权,太子只需调动一些武力高强的禁卫军,前去解救公主,便足够。兵不在多,而在精。而臣也会派遣何家的私人武装,前去解救公主。” 刘子业紧皱着眉头,犹豫再三,而后步入前殿拿出一个黄金令牌,递给何戢:“这是皇城宿卫的令牌,我无法出宫,这件事由你全权处理。我会在宫中瞒住父皇,你要尽快解救姐姐,越快越好。一定要保证姐姐平安回来,明白么?” “是……”何戢接过令牌,放入怀中,面色阴沉地大跨步进入黑暗之中。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一夜无眠…… ------------ 第三十五章 绑架之路 无尽的黑暗中,思绪渐渐回转,最终形成刺醒人的光明。 楚玉强自睁开迷蒙的双眼,当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楚之时,楚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双眸情不自禁的睁大,瞧着眼前快速飞逝的地面以及不停震荡的马肚。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的作呕感从胃部传来,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几乎袭击得楚玉要再次昏睡过去。 脑中思绪迅速飞转,晕倒前发生的一幕幕清晰的放映在脑中。 自己被绑架了? 该死,堂堂当朝长公主这些人也敢绑架,活得不耐烦了吗? 楚玉眼眸中放射出暴怒的光芒,但还未持续多久,便迅速消退,转而变为深深的恐惧。 天啊!自己居然从鬼门关来回了一趟!这些人想干什么?绑架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楚玉瞳孔中智慧的光芒在不停闪烁着。 如果是要杀害自己,或许在那巷子里就已经得手。到现在还没动手,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楚玉艰难的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天空,辽阔的地平线上,橙红色的太阳正露出小半个羞红的脸蛋,期待而兴奋的俯瞰着这个即将活力四射的大地。 清晨,看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晚上了。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是谁指使的,谁要绑架自己的?颜翊和兰庭怎么样了?刘骏发现自己失踪的消息了吗?派人来救自己了吗? 楚玉心里泛过一丝恐惧,自己居然会被人绑架,会被杀死吗?如果真要死了,或许就是天意吧!死过一次的人了,能得到第二次生命,已是天大的幸运,自己还敢奢求什么呢! 这么想着,心渐渐平静下来。哪怕真要死了,也得努力一把,不能束手就擒。刘骏他们也肯定会来救自己的,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拖延时间。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楚玉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难闻的气体从鼻子里冲出,几乎让楚玉窒息,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 “呦……醒了呢。”骑在后面的男子传来一声调笑声。 “天已经亮了,我们尽快赶到前面的客栈,别惹上麻烦。”头顶上接着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是……”话音未落,马速明显加快,颠簸感更强,承受着每一秒都可以让楚玉撕裂的疼痛。终于,眼前一黑,整个人又晕死了过去。 “起来,别装睡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正处于昏迷状态的楚玉立马睁开眼,猛然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以及脸上邪糜的笑容,楚玉惊吓的头忙往后一缩,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脑后传来,楚玉立时疼得龇牙咧嘴。想伸手去摸被撞的后脑,却发现手被紧紧的捆住。忍受着脑后传来的一波波疼痛,楚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已经取下面具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模样,很平凡的一张脸,平凡的就像大街上的大叔。 只见黑衣男直直地盯着楚玉看,眼眸中闪烁着兴趣的光芒。伸手摸上楚玉的滑嫩白皙的脸颊,楚玉左右躲避着,却依然躲避不了身来的咸猪手,露出无比淫、贱的表情道:“姑娘,瞧你生的这般水灵,怎么就得罪人了呢。若是一般的女人,早就被我先奸后杀扔在荒郊野外喂狼了。你长得这般好看,我怎么舍得下手呢。要不你让我爽爽,我可能就放过你。” 楚玉瞧着眼前一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大叔,心里不知道问候了他祖宗多少遍。但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冷峻表情,挑眉道:“是谁指使你们干的,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怎么样?” “呦,姑娘好大的口气啊!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说着,嘿嘿的不停搓着手,直勾勾的盯着楚玉看。 “怎么样?”楚玉忍住朝他脸上吐口水的冲动,语气幽幽的再次重复道。 “莫白费心思,既是我们接手的单子,就不会有反悔的可能,任何原因都不会。是你自己得罪了人,莫要怪我们。”另一个仍带着金面具的黑衣人吃着桌上的食物,语气冰冷的对着楚玉道“话也莫要多说,否则别怪我们不怜香惜玉了。” “你……”楚玉狠狠地瞪着那金面具男子,嘟着嘴没有再说话。 “你先休息,我来看守,午时后换你。”金面男语气冰冷道。 “好……”那银面大叔邪糜的盯着楚玉看了一会,然后躺在床上休息去了。 而那金面具黑衣人朝着楚玉坐在席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玉,看得楚玉一阵发毛。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那黑衣人一个犀利的眼神给逼回去了。 楚玉撇过头,通过透过窗帘的日光计算着时辰的变化。 ------------ 第三十六章 前来救援 楚玉不知道,在她经过的路上,几匹骏马正在烈日炎炎下依旧不停的奔驰着,任汗水如雨般在脸上落下,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一袭绛红色华服,一袭耀眼的花裤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刺目。 “还有多远?” “大约十里的路程。” “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否则他们就要启程,到时就麻烦了。”何戢冷冷的声音随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明白么?” “明白。”齐口划一的回答,这是京都的禁卫军,是何戢精心挑选出来的禁卫军。 “启程……”金面男刚开口便被银面男打断了:“等会,我出去一下,很快的。”说完,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过了几分钟,金面男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刚打开们,便传来银面男杀猪般的嚎叫:“有人来了,快跑。” 金面男猛地将门关上,身形一转,便朝楚玉奔来,腰间的利剑也已经拔了出来,一道银色的剑光从楚玉眼前闪过。在剑刚要到楚玉脖子之时,一个暗器飞来,将金面男的剑格挡开。当金面男再次靠近楚玉时,一道酱红色身影在眼前闪过。 身形顿住时,楚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脱口惊呼道:“何戢。” 何戢清朗的声音传入楚玉的耳中:“抱歉,再等会……” “嗯……”楚玉重重地点头。 这时,又从窗外跃进几个高伟的身影,呈半圆形将金面男包围进来:“不错,速度很快。”冷冷的声音响起,眼神犀利的环视着面前的众人,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随着何戢率先冲出,众人顿时交缠在一起,楚玉只看到不断在半空中闪烁的剑光、飞来飞去的人影以及不断被打碎的物什。 其中人影中央,酱红色身影与黑色身影交缠的最为激烈,利剑相接之声,连续不断的传入耳中。 楚玉侧倚在墙面上,以一个极其悠闲的姿势欣赏着眼前真人真枪的打斗表演。如此近距离的看,比现代电视里演的打斗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与这比起来,电视里的打斗简直不堪入目。 不知过了多久,双方仍旧纠缠在一起,在众人的围攻下,金面男一点也没退怯的迹象,反倒是越挫越勇。时不时地将一个挂彩的侍从踢出战局。 最后,只有何戢与金面男缠斗在一起,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而店内的大厅上,一道耀眼的花色与银面黑衣男利刃相接,惊得店内的顾客惊慌的奔跑出去,惊叫声不停传来。银面男每次想逃出客栈,都被谢痕给逼了回来,其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房内。在众人的围攻下,银面男渐渐体力不支,在谢痕精湛的剑术攻势下,终于败下阵来。 锋利的剑刃横亘在银面男的脖颈上,谢痕狭长的凤眼微眯,原本放荡不羁的墨眉此时染上了一丝锋利。 “是谁指使你的?”冷冷地话语从头顶传来。 “好……我告诉你。”银面男朝着谢痕扬唇一笑,忽地身形一转,伸出的手放射出一片白雾,直逼谢痕的面门。谢痕脸色不变,长袖一挥,一个漂亮的挥舞,白雾被尽数收入袖中,手中利剑直指银面男的咽喉,殷红的鲜血渐渐渗出。 “不要耍花招,否则你会死得更惨,说……”谢痕皱眉厉喝道。 此时,银面男才显现出惊恐的神色:“好好我说,如果我说了能放过我么?” “我可以考虑……” “我们干这行的,本是不能知道顾客身份的。但是……我见那姑娘长得甚是好看,便偷偷的跟着她,结果发现她进了天景府。具体她是谁,我……我就不知道了。” “那姑娘什么模样?”谢痕冷冷的问道,心底泛过一丝不安,天景府,那不是何戢家的府邸么?难道是何家中人。 “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娇小,模样生的很是清丽可人,蒙着面纱,左眉有颗朱砂痣。” “是么?这话可不能胡说。” “小的命都快没了,哪敢胡说。” “那好……”谢痕说着,轻转回身,眨眼之间,一个漂亮但极具杀伤力的拔剑出鞘回鞘。刚要一蹦而起向外逃去的银面男,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脖间一凉,眼前升起一片红雾,瞳孔放大,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花裤少年道:“你……不是说会放过我的吗?” 无视着银面男眼中的恨意,谢痕背过身去:“我说的是我可以考虑……”说完,飞也似的向楼上的隔间掠去。 身后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以及能掀翻楼顶的尖叫声。 ------------ 第三十七章 身中剧毒 忽然,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楚玉循声望去,一个黑影随着门的打开像飞矢一般凌厉的向金面男那射去。紧接着四五个穿着和房内同样装束的黑色劲装的男子们跃入门内。 何戢见状,迅速与金面男分离。那金面男一个凌空旋转,将那黑影狠狠地踢向一旁的墙上。顿时墙上多了条触目惊心的血线,在看到那黑影的面貌后,金面男发出一个如野兽般的哭嚎。 只见银面男满脸血迹的死尸般的直挺挺的躺在墙角上,悄无声息。 已经被人帮忙解开绳索的楚玉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银面男那恐怖的脸,顿时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忙别过脸去捂住鼻子,避免那刺鼻的血腥味侵入肺腑中。 又是一阵如野兽般的厮杀,随着侍从们不断负伤倒地,金面男也渐渐体力不支,忽然一个狠戾的剑术爆发,凌厉的杀气将何戢逼开,身体一跃,快要从窗户中跳出时,回身一个暗器直直地向楚玉面门袭来。 楚玉已经愣住,直直地盯着破空飞来的暗器,只觉得那暗器不停放大放大……最后视线被红色完全淹没。 耳边传来金面男冷如金属的声音:“我会报仇的,你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说完,身形迅速没入黑暗中,几个侍从随之没入夜色中进行追赶。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温暖与压迫感。楚玉艰难的抬起头来,便看到何戢那张俊美如雕塑的脸,以及温柔如海洋的眼眸,双手撑着墙壁,将楚玉整个环绕在怀抱里,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以及身后传来的一阵阵担忧的呼唤:“三公子……” 楚玉笑着摇摇头,这样的环抱让她觉得哟几分羞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的羞涩迅速退去,望着何戢脸上逐渐褪去血气的苍白脸蛋,那个暗器不会被何戢接住了吧?难道用身体接住了? “你没事吧?”忙挣扎着起身,眼神一瞟,便发现直直插在何戢背部的暗器,尖利的暗器放射着黑色骇人光泽。感觉眼前人身体一晃,楚玉忙伸出手,险险得将何戢即将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 而怀中的人对着楚玉扬起一摸温柔的笑意,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丝丝压抑的痛苦:“你……没事就好。”随着嘴唇的开合,一缕缕乌黑的鲜血从嘴角不停溢出,在苍白如纸的俊雅上多了丝诡异,就像传说中妖美却可怖的吸血鬼一样,眼眸一闭头一歪,便已昏睡过去。 楚玉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发了慌般使劲摇晃着何戢的身体,而何戢没有一丝反应,像个木偶般任凭楚玉怎么摆弄、怎么呼喊,都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 一旁一个侍从仔细观察着何戢背部的暗器,黑紫色的血液在暗器周围晕染开来,如一朵黑暗的曼陀罗花。忽然,眼眸大睁,语气凝重道:“公主,三公子中了剧毒,要尽快找到神医解毒。” 楚玉心里猛地一沉,立马回转过思绪,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侍从,一连窜的问题如机关枪般啪啪不停地扫向面前的侍从:“剧毒?什么剧毒?可以解吗?是不是很难解?哪儿有神医?” 那侍从一时语塞,这么多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但脑中思绪迅速飞转,语速极快道:“是罕见的曼陀罗花毒,一旦进入体内,便可以使人昏迷,在睡梦中产生幻觉,若三日之内未解毒,便会毒发身亡,五脏六腑尽腐而死。此药剧毒无比,解药也是极为难得。如今我们只能尽快回到京都,请求羽田神医对三公子进行医治,羽田神医是我朝解毒的一等一高手,这是三公子唯一的机会。” 一直隐藏在门外的谢痕将室内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楚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后,心底闪过一丝痛楚。而在听到那侍从的话后,面色瞬间转为阴冷,脚尖一点,如箭般破空而出。 “如今我们要尽快启程赶回京师,一刻钟也不能停留。” “好好,我们现在就出发。”楚玉瞧着何戢那张逐渐转为青紫的脸,全身如坠冰窟,连连点头道。 一个身材健硕的侍从背起何戢,一行人一齐奔出满目疮痍的客栈,脚步如飞,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凝重的神色。 被人簇拥着向前奔的楚玉,透过窄窄的缝隙凝视着何戢那张沉睡的脸,心痛如绞刀绞,泪水肆意蔓延。 ------------ 第三十八章 飘然神医 刚走出玉烛殿,原本带着一贯娇俏笑容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带上少有的冷峻模样,与在殿外等候着的刘子业对视一眼,便脚步飞快的向外走去。 “姐姐,你慢些。来人说何戢已经醒来,已无大碍了。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刘子业在看到楚玉走出大殿迎面走来时,嘴巴张开刚想说什么?却见楚玉早已擦身而过。转身去看时,只能见到楚玉快速离开的倩影,原本闪耀着欣喜的眼眸逐渐变得暗淡,眼眸低垂,嘴角几不可见的抖动着。 看的身边的贴身太监阿宝一阵心惊,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回答阿宝的是一阵令他心惊肉跳的沉默…… 刘子业眼眸深处染上一抹受伤的神色。 姐姐,你是这么在乎何戢么?昨夜听闻你安全回到京师,本以为可以看到你。却没料到你竟在何府守了何戢一整夜,天亮才回到宫中向父皇请安。自你失踪的这些天,我从未休息过一刻,脑中想的都是你,心里担心的都是你。今早好不容易得到你回宫的消息,本想和你说上几句话,却没想到…… 在你心中,何戢已经比我更重要了么? “你醒了……”刚走进房门的楚玉一眼便看到了侧倚在床沿上的何戢,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渐渐染上了些许红晕,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欣慰的笑。 “嗯……”何戢对着楚玉浅浅一笑。 “醒了就好……呵呵……”面对着已经苏醒的何戢,楚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局促的站在床前,不知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楚玉定定的盯着何戢那张俊美的脸,如水明眸里是坚定地感激。 何戢点点头,望着楚玉无声的笑,那笑更让楚玉觉得羞涩,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霞。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纯雪白衣的大约20几岁模样的男子走进来,眉目舒朗,眼眸澄澈,好似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怜悯之色,头发用白布扎起,肩上背着个白色木盒的,衬得整个人气质如仙谪,不似凡间物。身后跟着两个身着青衣的少年。 只见他对着楚玉微微点头,便算是行礼,然后便走向床前坐下,拿出木盒里的一个包裹,打开便是各式各样的针灸。 这便是刘宋朝最负盛名的神医――羽田! 第一眼见到羽田时,楚玉本以为会是个白衣飘飘,白须飞扬的老者,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年轻。据说羽田神医居无定所,四处行医,一般只为贫苦百姓诊治,从来分文不取,深得百姓的尊敬,人称天上仙医。 楚玉不由得心中敬佩感油然而生,蓦然的生出十二分的好感来。 当羽田将一些奇怪的东西取出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楚玉道:“还请公主回避下比较好,在下要为何公子针灸放血。”神色淡然。 只是被看一眼,楚玉便觉得自己的一切完全**裸的暴露在了他面前,那样一双眼眸,洞察一切。 楚玉点点头,与何戢相视一笑,便走出了卧室。和一帮奴仆站在外面等,楚玉觉得很不好意思,忽然想起颜翊和兰庭还在这。 因为昨夜来得比较晚,而且何府人很多,不能兴师动众,所以知道楚玉和何戢回来的人不多,自然也无暇去通知颜翊和兰庭。 在一名侍从的指引下,楚玉绕着何府走了一会,没想到何府竟也有这么大,终于到达一个比较僻静的庭院中停下,见到了在庭院中正大汗淋漓练剑的颜翊。 旁边站着的兰庭脸上是焦急的神色,嘴巴也在不停地唠叨着:“颜侍卫,你伤还未好,你都练了好几个时辰了,要是伤口裂开了可如何是好,你不用这么自责自己的……”而颜翊丝毫不为所动。 楚玉刚要踏入庭院,颜翊便已停下了动作,直直地望着楚玉。 兰庭也跟着望来,发现是楚玉,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立马狂奔而来,抓着楚玉的衣袖,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玉,声音竟有丝丝的颤抖:“公……公主,你还好吧?你没事就好,兰庭担心死了,都怪兰庭,这么没用,害得公主……”说着说着,竟嘤嘤地埋头抽泣着。 楚玉顿时觉得心一软,抚着她的手柔声道:“兰庭,不要自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公主……”兰庭抬起头望着楚玉,眼泪汪汪的,煞蚀可爱。 忽然,这时楚玉只听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转身望去,只见颜翊单膝下跪,头往下垂,对着楚玉行礼道:“颜翊护主无力,如今公主已经安全返回,卑职这就回宫中向圣上请罪。” 字字铿锵有力。 “你确实护主无力,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你呢?”楚玉低沉着声音问道。 “公主……”兰庭紧紧的攥着楚玉的衣袖“颜侍卫已经尽力了,你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么?公主一向不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便被楚玉狠狠瞪了一眼。兰庭不明所以的看着楚玉,忽然,眼眸一亮,脸上带着丝丝笑容,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全凭公主处置!”毫不犹豫的答道。 楚玉满意的点点头:“好……那本公主罚你以后要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都必须陪在我的身边。我要你的忠心,你的一切,包括肉体和精神,你做得到么?” 颜翊忽地沉默了片刻,没有想到楚玉会说出这番话来,抬头深深地望了楚玉一眼,迟迟地没有答话。 看到颜翊这番反应,楚玉竟有些发慌了,自己怎么就说出这番话来了,咬了咬嘴唇道:“我……不勉强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庭外走去。 ------------ 第三十九章 羞涩喂药 刚走出亭外,一个府上的奴婢便跑过来告诉楚玉羽田神医已经针灸完了,楚玉理了理有些窘迫的表情,跟着婢女朝何戢的卧室走去。 刚走进房门,羽田神医便提着东西出来,嘴里还在吩咐着:“药一定要及时服下,明早我再来看看。” 对着楚玉点下头,便在楚玉身旁带着一阵清风离开了。 走进房内,清新淡雅的熏香里依稀可闻淡淡的血腥味,浅浅笑道:“好些了没?” “好些了,谢公主挂心。”何戢望着楚玉,淡淡应道。 一句谢公主挂心,让楚玉觉得有几分疏离感,忽然觉得心里闷闷地不是滋味。 “这次谢谢你,你的伤都是因为我,才……”楚玉有些愧疚的道。 “无妨。”淡淡的应道,眸间的亮光如星辰般璀璨。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忽然,楚玉瞥见一个婢女端着一碗东西进来,忙迎上去想端过药。而那婢女却本能的抓住托盘往后退一步,直直地盯着楚玉,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公主要亲自喂驸马吃药,别这副样子……”兰庭语气微冷的斥责道,一句话就将那愣住的婢女惊醒,忙放开托盘,唯唯诺诺的退至一旁。 楚玉端起托盘中的中药,黑色液体粘稠的令人不敢直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楚玉忙屏住呼吸,端着坐上了床沿。 “这事让婢女们弄就成了……”何戢语气轻柔道,话虽然这么说,可在看到楚玉端起药碗时,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期待。 楚玉嘟着嘴不说话,用勺子舀起药,伸进嘴里尝试温度,顿时一股极其苦涩加怪异的味道从味蕾四散开来,眉眼瞬间拧在了一起,强迫着自己将药吞了下去。 何戢看着楚玉脸上纠结而又可爱的表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凝视着楚玉无声地笑着。 这一幕被兰庭尽收眼底,眼眸里闪现一抹暧昧的笑意。 舀起一勺药,楚玉小心的送入何戢的嘴中,而何戢毫不犹豫的吞下,脸色丝毫未变,像是吃了蜜一样,表情甜蜜无比。眼眸里倒映着楚玉绯红一片的姣美面容。 楚玉咬咬唇,顿时觉得脸火烧一般的热,但还是硬着头皮,一直盯着勺子中的药,一口一口的喂着何戢。当看到眼前那殷红的饱满因为药而一开一合,甚至流下几滴药水而变得愈发性感迷人时,楚玉头脑忽地嘭一声炸响,耳朵嗡嗡直响,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于是整个房内的人都看到楚玉涨红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何戢性感的丰唇,手一直保持着将勺子放在何戢的嘴边的姿势。 立时,房内的婢女们都掩嘴笑起来。 何戢故作威胁的环视了房内一圈,窃笑声立刻停止:“你们出去,有吩咐再叫你们。” “是……”躬身行礼后,便都窃笑着离开了。 看着所有人退出了房内,何戢用手轻扯了楚玉的衣袖,猛然见楚玉的思绪回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比以前快三倍的速度将药喂完,转身放碗时,竟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何戢,手快速的相互缠绕着,连呼吸都仿佛粗重了些。不会是何戢吩咐的,好让两人单独相处,然后然后…… “我想和你说个事……” “哦……”楚玉仍是低着头不看何戢,手继续绕圈圈,完全一副小女儿模样。 看到楚玉这副模样,何戢露出一抹暧昧的笑,但马上又恢复过来,带上了凝重的神色,语气也跟着凝重了起来:“是关于你被绑架的事,你应该也知道那两贼寇是受人指使的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楚玉脸上的小女儿表情迅速退去,换上来的是正经的神色,点点头:“嗯,是因为朝堂之争么;还是他国的奸细,想抓住我做要挟;还是父皇以前得罪的人?” 原本自己会猜到,却见何戢直接地摇头,秀眉皱起,询问道:“那是因为什么?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是从那银面黑衣人口中得知的,应该基本属实……”何戢墨眉也开始皱起,脑中回想着清早发生的场景。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何戢便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耀眼身影:“痕兄,你?” “我来是有话和你说,关于金银面黑衣人的幕后指使者,我从银面人口中得知的……”谢痕一脸凝重道。 “是谁?”何戢表情也变得凝重,带着一丝急切。 “是……”谢痕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叹了一口气“据那银面人描述,我猜是……若依!” 这个消息无异于炸雷般在何戢脑中响起,不可思议的看着谢痕,但心中明白谢痕是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的,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你如何猜是若依,你确定么?”何戢语气有些激动的质问道。 “一开始得到这个猜想我也不信,但那银面人跟踪若依到达了何府。而且昨夜我四处打探消息进行验证,若依是通过雷忠堂的中介人找到金银面人的,我问了那中介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若依的真实身份,但通过他的外貌以及若依离开府邸的时间,完全吻合……” “若依怎会这么做?”何戢仍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由爱生恨,若依以前一直爱的是你,如今楚玉成了你的……”谢痕眼眸闪过一丝痛楚,实在说不出后面的那个字。 “是么?”何戢墨眉紧皱,眼眸有些恍惚。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谢痕拍了拍何戢的肩膀,踏步至门口时,回过头“别让她知道我来过,还有……祝你们幸福!”说完,身体一跃,便消失在了白雾微亮的世界。 ------------ 第四十章 分崩离析 “是若依……”何戢有些痛苦的说出这两个字。 “什么若依?”楚玉有些不解的望着何戢,她从未将这件事与若依划上关系。 “是若依聘请那两人绑架你,将你带离京师。”何戢定定的望着已经呆愣的楚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抢了你,或许……”楚玉低着头,声音黯哑道。 “不是因为你抢了我,是……我的私心,我一直将若依当做最疼爱的妹妹,而对于你……若是我再坚持些,或许圣上就不会批准这桩婚事。”何戢竟有些着急的解释着,不经意间透露出了深藏心底的秘密。 楚玉露出一个苦笑:“或许有时候,生活就是这般如戏吧!由不得自己……”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何戢的呼唤“依儿做了如此错事,公主……随意处置,我不会干涉分毫。” 走至房屋的街角,楚玉抬头凝望着湛蓝的天空,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 如果现在让她做个选择,放弃何戢放弃公主的身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别国隐居,或许就可以摆脱历史的魔咒。或许她可以这么做,只要下定决心,哪怕是刘骏也逼迫不了的,能逼迫楚玉的只有她自己。可是?她不愿……既不是贪恋高贵的身份,也不是奢侈的生活,更不是高高在上的权位,而是有她眷恋与不舍的人! 只能对若依抱歉了…… 不过,曾经她欠若依的,如今也算还清了,从此两不相欠,她也没什么好内疚的。 若不是她命大,或许如今已丧于她的狠心之下。 楚玉不知道,此时在不远处,一个人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几日后,如往常一样前去看望何戢的楚玉,在门外停住,只见紧闭的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楚玉忙摆手,将身后的侍女屏退了下去,自己也退出几步,可是依稀间还是听得见里面的争吵。 “依儿,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么?你还不认错么?”何戢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与平时温文尔雅的清朗声音完全不同,带上了少有的愤怒。 紧接着时若依接近咆哮的哭腔声:“我没错,为什么要我认错。错的是她,她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曾经还当我是好姐妹,说什么要撮合我们。就是这个口口声声的好姐妹,毫不留情的抢走了你,却还假仁假义的跑来跟我道歉。不就是公主么,就可以这么任意妄为,这般虚伪?我恨她,她简直让我恶心……”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从房内传来,楚玉紧紧的皱着眉头。 “住口,你竟把她想得这般不堪,你还是我心中那个纯净无暇的依儿么?况且这个婚姻是圣上指婚,不是她能左右的。这并非一场单纯的婚姻,是混杂着各种利益的政治联姻,你懂么?你居然暗中派人要杀死她,依儿,你让我好寒心……”说到后面,何戢的声音竟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戢哥哥对依儿失望了是么?戢哥哥现在心里只有她,完全没了依儿的位置是么?戢哥哥尽管将依儿报告给公主让她惩治我,最好将我凌迟处死,省得以后我污了你们的眼,搅扰你们的甜蜜……”若依依旧是毫不示弱的回应道,好似有万千怨气与不甘要在此刻发泄。 “依儿,你不要这样还不好?”何戢声音越来越低,竟带了丝丝请求。 “戢哥哥,我……我恨你。” “嘭”的一声,们猛然被打开,满脸怒气的若依一看到站在门前的楚玉,猛地怒气更盛,眼眸几乎要燃烧般狠狠地瞪着楚玉,走过楚玉身旁时,伸出手狠狠地将楚玉往后推去,而后扬长而去。 猝不及防下楚玉猛地摔倒在地上,只感觉用来撑住身体的双手火辣辣的疼,望着若依离去的背影,楚玉没有一丝的生气,反倒觉得一种浓重的悲哀袭上心头。 “公主,你没事么?”本欲拦截若依的兰庭被楚玉一个眼神示意,而后朝着若依的背影重重地哼一声,朝着楚玉跑来,将楚玉小心翼翼的扶起。 “啊……公主,你的手。”兰庭忽然惊叫起来。 楚玉低头看时,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掌一道道细长的血线触目惊心,鲜红的肉翻起,拿起手帕轻轻擦去手上的血迹,随意的包扎了下,便走入房内。 一进房内,楚玉便见到令她触目惊心的景象,只见何戢侧倚在床边剧烈的喘息着,雪白的被帛上染上了一片刺眼的血迹,泛着黑红色光芒,楚玉忙奔过去,掏出手帕将何戢嘴角仍残留的血迹擦尽。 对着兰庭大吼道:“快,快去请羽田神医!” “是。”兰庭一见这场景,也慌了神,忙跑出去搬来救兵。 “我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气血攻心,吐出来就好多了,你这样哭我会心疼的。”何戢望着楚玉已经泛红即将要决堤的眼眸,忽然心底一疼,伸手轻轻抚上楚玉娇美的脸颊,温柔的将蔓延而下的泪水擦尽。 楚玉望着眼前那双永远温柔如水的眼眸,一句话一字字敲击着楚玉的心房,泪水更加抑制不住的倾泻而下,最后趴在何戢的怀中,嘤嘤的抽泣了起来,将穿越至这个世界的所有委屈与困苦,此时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 ------------ 第四十一章 随你处置 “你找我做什么?想抓我么?随你处置……”走进门的若依一看到找她的人是楚玉,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语气盛气凌人,一点也不畏惧眼前当朝最受宠的山阴长公主。 “我不是来抓你的。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明白的好,省得你我不安生,何戢也不安生。”楚玉优雅的品着呈淡绿色的茶,眼睛打量着精美细巧的花瓣图纹的青瓷杯,语气淡淡道。 “哼……是怕我在戢哥哥面前说你坏话么?”若依不屑的讥笑道。 “若依,你还不明白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么?要我们怎么说你才懂?你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么?若不是我命大,何戢他们及时将我救下,我就可能永远消失,后果你想象过么?”楚玉早已放下茶杯,站在若依的面前,双手狠狠地抓着若依细瘦的肩膀,语气凌厉道,带着完全压抑的怒气。 “你以为我们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向何戢显示我的大度和无私,可能么?不只是你要得到惩罚受尽酷刑而死,兰庭颜翊,会有不少人因此而丢失性命……哪怕何家也会受到些许牵连。只因你一个人的固执,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你陪葬么?” 楚玉强行压抑住无法断绝的怒气,转身狠狠地向桌子拍去,顿时手中传来钻心的麻痛感。 “公主……”兰庭走过来扶住楚玉,眼眶泛红,转过头对着表情处于纠结挣扎状态的若依道“若依小姐,这件事你真的做得过分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公主的苦衷呢?”语气带着丝丝埋怨。 “兰庭……”楚玉有些责备的呵斥了一下兰庭。兰庭望着楚玉嘴唇蠕动着,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父皇,你好好反思反思吧。或许现在你会怨我,以后你会明白的。”说完,楚玉和兰庭一同走出了若依的寝房,独留若依一脸复杂神色的呆站着,下巴剧烈的颤抖着。 “师父……师父该走了,三公子还在等着我们呢。”一个青衣男童扯了扯眼前正“沉溺”于不远处传来的激烈对话中的白衣神医,急切的唤道。 “恩。”说完,在楚玉走出之前,已踏步离开。 澄澈无尘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口中喃喃道:“世间纷纷扰扰,多为执迷不悟。” “师父你说什么?”另一边的一个青衣女童睁着双泉水般的大眼,好奇的望着羽田清俊的侧脸问道。 “没什么?有感而发。” “哦……” “那不是羽田神医么?他怎么在这?”忽然望到那一抹纤尘不染犹如谪仙的玉影,楚玉好奇的问道。 “何家长公子为羽田神医安排了别院住,前往三公子住所时,要经过这儿。”兰庭解释道,只是在待在了这儿几天,兰庭便已将这里的大致情况弄清。 楚玉一个赞扬的眼神向兰庭投去。 兰庭有些得意的晃晃脑袋,模样甚是可爱。 缓步踱至何戢寝房前时,楚玉便看到一幕让她沉迷的画面。 一棵繁茂密盛的大树,挡住渐趋火热的日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凉,时时袭来的清风,吹得整个人凉爽至极。 就在这阴凉之下,何戢半躺在竹椅上,全身包着寒冬腊月的才穿的狐裘,整个人只露出一张满是汗珠的泪水。脸颊的发丝都被汗水浸透,润湿在脸上,墨眉微微的皱着,本是狼狈的模样,却又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楚玉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长得帅的人什么模样都是迷人的! 而一身清爽的羽田正半蹲着在一旁,将一根根极细的银针扎在何戢白皙的手臂上,略带紫色的液体从银针处渗出。微风拂来,吹起羽田的白裳,白衣飘飘,清明的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何戢原本眯着的眸子忽地睁开,仿佛一颗璀璨的黑宝石骤然间发亮,嘴角微扬,望着楚玉微微的点头。 楚玉忙迎上去,掏出怀中的绣帕,细细地擦去何戢脸上的汗珠,将沾湿在脸上的发丝别于耳后。而后对着何戢浅浅一笑。 楚玉没发现,在自己掏出绣帕擦拭着何戢的脸时,原本璀璨的眸子闪烁了几下,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酡红。 转过头对着一直沉寂于诊治世界的羽田道:“这是做什么?” 而羽田好似没有听到楚玉的话似得,认真的将一根银针拔出,仔细的观察银针的变化。当楚玉以为羽田不会回答,窘迫的不知要怎么办时,空灵的声音忽地想起:“逼毒。” 极其干脆的两字,楚玉咽咽口水,没有再追问下去。再问的话倒显得自己很无知了! 转头看向何戢时,脸上又是汗如雨下,伸出帕子又轻柔的擦拭着:“这样还需要多久?” 何戢淡笑着摇摇头。 “大婚之前毒就可以清尽。”忽然,空灵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楚玉觉得一颗炸雷响起,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淡然的脸,双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银针,依旧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模样。楚玉感觉那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楚玉转过头,对着何戢尴尬一笑时,发现何戢苍白的脸上红霞一片,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很热么?” 而此时,站在旁边的兰庭噗嗤一笑,暧昧的望着楚玉不停地笑。 楚玉嗔怒的瞪着兰庭,在听过兰庭的耳语后,脸上也如何戢一样红霞一片,火辣辣的感觉要烧起来一样。 嗔怒的瞪了眼羽田,然后低着头,手不停地搅着绣帕,再不敢看何戢一眼。 ------------ 第四十二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见过谢修华后,走出微芷宫,便见到一直在殿外站着的刘子业,一脸阴沉地望着远处,眼神辽远,心事重重。 心中不免好奇,小声的唤道:“子业,你怎么在这?你找姐姐有什么事么?” 听到声音的刘子业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幻,嘴角不自然的扯起:“今日没有功课,自姐姐回宫后,姐姐一直忙着,也没能和姐姐好好在一起说话,很是想念姐姐。” 原本走着的楚玉忽地身形一顿,侧头望着刘子业那张渐渐褪去稚嫩,越发阴沉的脸,心猛然下沉。 是啊!这些天自己一直忙着在何府与宫中来回奔跑,期间也听到宫中婢女说刘子业来找过自己好多次,但都扑了个空。而且听何戢说,自己被救刘子业也出了很多力,那些侍从便是刘子业利用自己的职权暗中调动出来的精英士兵,若是让刘骏知道,必然是一场免不了的咒骂甚至更严重的结果。而且为了瞒住楚玉失踪的消息,刘子业也在暗中打点不少。听兰庭说,刘子业那几日也是日夜无眠,茶饭不思,因为在教课时,数次走神,被刘骏知晓,又是一阵臭骂。 楚玉忽然伸出手,搂住刘子业单薄的肩膀紧挨着自己,也不管这个姿势会不会惹来闲话,边走边望着前方说道:“子业,谢谢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忽地,刘子业身体一僵,直愣愣的被楚玉搂在怀中,抬起头来,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楚玉的侧脸。看着楚玉一脸无谓的模样,脸上渐渐染上一片红霞,原本阴郁的眼眸迅速变得明朗,明媚笑容绽放在可爱的小脸上,将身子与楚玉挨得更紧,喃喃道:“不辛苦,只要姐姐好,子业做什么都愿意。” 深夜之中,皎洁的月光洒照在这个纷繁的大地上,如梦如幻般令人觉得虚妄。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近乎蹦跳的向着黑暗走去。 “姐姐,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又是一个回头,刘子业满脸天真笑容的朝着楚玉挥手道。 嘴角扬起,浅笑着挥手道:“早些回去休息。” “嗯。”重重地点头后,转身离去。 望着那渐渐被黑色吞噬的瘦弱背影,楚玉倚靠在大柱旁,将头歪靠着,原本笑着的脸渐渐被伤感代替,明媚的眸子彻底被白色雾气所掩埋。 无意间回头看到楚玉的这番模样的兰庭着实被下了一跳,脸色不安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下巴不可控制的抖动着,楚玉只觉得喉咙发紧,无法言说的悲伤席卷全身,抬起头望着星辰密布的天空,强自将眼泪逼回去,摇着头哽咽道:“兰庭,我没事你让我静一会。” “公主……”兰庭担忧的望了楚玉一眼,最后终于转身走进殿内。 楚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许是因为在看到刘子业那单薄的背影和那明媚实则落寞的笑容。 或许是心疼了子业,把他真正的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当成目前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唯一要保护的人。 这么一个固执又让人心疼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日后那个遗臭万年的废帝…… 在一片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雕塑般无声的伫立着,眼眸直直地盯着侧倚在大柱上的美丽少女,冷若千年冰窟的眼眸泛起微微涟漪,但英俊的脸上依旧冷如冰霜。 “楚玉……”正喂着何戢喝药的楚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却略带黯哑的声音,疑惑的望去,却见是若依,几日不见,却觉得憔悴了许多,让人甚是心疼。原本明媚无比的眸子此时也暗淡了许多。 “你……找我有事么?”楚玉语气轻缓的问道。 “嗯。”轻轻地点头。 放下药碗,准备起身的楚玉忽然被若依叫住:“不用,在这里将就可以了,也算是讲给戢哥哥听的。”说完,眼眸迷离的望着依旧包成粽子侧躺在竹榻上的何戢,而何戢早已别过脸,分明不愿看到若依。 若依眼眸闪现出受伤的神色,但脸上依旧强自带上笑容。 “给若依小姐备席垫,你们都出去。”看到这副场景,楚玉忙出声打破尴尬,吩咐着婢女。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口吻俨然是一家之主一样,尴尬的看了何戢一眼。 很快一个做工精致的竹垫便拿了过来,所有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楚玉默不作声的接着喂起何戢药来,这时若依从楚玉手中端过药碗想要喂何戢时,何戢依旧把脸撇向一旁。若依定定的站了一会,终于将药碗递给楚玉,坐于一旁的席垫上。 若依直直地望着楚玉,嘴唇嗫嚅着,终于开口说道:“楚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是我太糊涂,被鬼迷了心志,才干出那样的事来。我……你原谅我好么?” 楚玉转过头来,对上若依那双真挚却再不复当初纯真澄澈的眼眸,轻轻的叹口气,抚上若依的双手,柔声道:“若依,我从未怪过你,是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真正爱你和你爱的人,厮守一生!” “谢谢你,楚玉……”若依眼眸渐渐泛起晶莹的浪花。 楚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无声地笑着。 “戢哥哥,你也别怪我了好不好?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还是那个被你宠溺的依儿。”若依睁着泪水弥漫的眼眸,望着何戢,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终于何戢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若依,眸子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几分心疼,伸出手轻抚若依的发丝,叹口气柔声道:“你知错就好。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还是那个我最疼爱的依儿。不要怪公主,这不是她的错。你明白么?” “嗯。”若依重重地点头,不禁喜极而泣。 望着若依笑的那般纯真,何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楚玉不曾见过的笑,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自己所疼爱的人的宠溺。 一切重归于好,楚玉在心里暗暗的舒了口气。这几个月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爱情、亲情、友情……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 第四十三章 结婚大典 “公主,你真好看。”兰庭望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楚玉,不由得感叹道,眼眸里倒映着楚玉似乎比以往更娇美的容颜,倾国倾城。 楚玉扬唇一笑,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脸,还不说这个刘楚玉长得确实是美,难道有皇族第一美人的赞誉。 绣着精致图纹的 大红喜服,衬得原本美丽的脸更加妩媚动人。澄澈的眸子媚眼如丝,精致的妆容下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以及微微的紧张。 “玉儿,今日出了这个宫门,你便是有夫之妇,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公主了,很多东西你要明白,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姑姑是过来人。”一个容貌与楚玉有几分相似的大约20左右的美人站在楚玉身旁,华服珠翠下是一张成熟妩媚的脸,身姿窈窕。 这是宋文帝刘义隆第十女新蔡公主,原名刘英媚,已经嫁给何迈为妻。如今楚玉大婚,可谓盛况空前,各类命妇以及出嫁的公主都到了宫中。楚玉也见到了许多平常很少见甚至未曾见过的人。 为了避免今日出丑,楚玉做了不少功课。曾经与刘楚玉交好的一些人,楚玉都特地记了下来。比如这个新蔡公主。听兰庭打听的消息说,新蔡公主在宫中时,比起其它的公主,对楚玉和刘子业算是好的。 楚玉淡笑着点点头:“恩,玉儿知道。”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新蔡公主,楚玉心中便无端的升起几分好感来。总觉得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不像其它的公主那般疏离淡漠。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长叫将楚玉惊住,回过头来,便看到身穿凤服,头戴凤冠的王宪嫄被簇拥着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华服貌美的命妇与妃嫔们,手牵着几个年纪尚小的孩童。那便是楚玉的同胞弟妹们。 来到这个世界,楚玉除了与刘子业关系密切外,其余的几个弟妹完全没有什么亲情的感觉。一是他们还太小;二是王皇后与楚玉的淡漠也让楚玉不想接近所谓的弟妹们;三是楚玉的性格,她不是不喜欢小孩,而是不知道怎么逗弄小孩。 嘴角扬起一抹标准的笑容,承受着衣冠带来的沉重感,楚玉微颔首行礼道:“玉儿见过母后。” “玉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日后就是何家的人,要懂的规矩……”楚玉看着王宪嫄丰美的秀唇在那一开一合,简直要昏昏欲睡。连连点头不停地应承着。 “吉时到。”三个大字猛然将楚玉从昏睡中震醒,感激的望了眼那个细白嫩脸的太监。 “给公主带上喜帕。” 在喧喧闹闹中,所有人的脸都被红色的纱巾隔离,楚玉只看得见脚下的路,不知被谁掺着向外缓缓走去。 一连窜的礼仪,楚玉几乎要累得散架的时候才刚出宫。坐在稳如磐石的婚车上,听着外面不停传来的喜乐和人声的鼎沸,心情几分激动几分欣喜几分紧张。 城墙下,人影攒动,人声鼎沸,长长的仪队望不到头。城墙上,一大一下的身影挺拔的站着。 稚嫩的脸上神情复杂,没有一丝喜悦,反倒多了丝伤感。遥望着那已经淹没与人海的婚车,薄唇紧抿。 英俊的脸上冷若冰霜,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冲天的喜气感染,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用余光瞥了眼身旁那张倔强的小脸,沉默无语。 在不知过了多久的前行后,婚车终于停了下来,当楚玉忍不住好奇想要撩开纱巾时,被兰庭一阵呵斥重新将纱巾盖好:“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莫要唐突了礼仪。” 楚玉撇撇嘴,没有说话,但身体依旧在不停地蠕动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仰靠在兰庭的身上,以此减轻凤冠的沉重感。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身边的婢女都起身下车,楚玉也被兰庭牵引着往外走去。忽然,兰庭的手松开,一个宽大温暖的手马上将楚玉的手握住,腰身一紧,楚玉的身体便被抱离地面。紧紧的搂住来人的脖颈,楚玉直觉脸上火烧般的发烫。 顿时,四周传来一阵喝彩声。 又是一阵繁琐的跪拜礼仪,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楚玉被牵引着到达婚房。坐上喜床后,那只温暖的手一直紧握着,直到房外传来一阵阵调笑的催促,才最终放开,耳边传来一声轻语:“等我回来。” 楚玉点点头,透过朦胧的纱巾看着那一袭大红色身影潇洒离去。 对着兰庭招招手,耳语了几句,兰庭立马心领神会,对着那站立于婚房里的婢女们吩咐道:“公主吩咐,让你们出去候着,有吩咐自会唤你们进来,明白么?” 那些婢女们狐疑的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齐声行礼,便退了出去。 原本拥挤的婚房终于空旷了不少,楚玉缓缓的舒了口气,将纱巾撩开,立时传来兰庭的惊呼:“公主,你……使不得啊。” 楚玉有些烦躁的瞪了兰庭一眼:“兰庭,你别和那些嬷嬷一样,饶舌得我有些烦。你不晓得我的性子么?”说完,捂着已经饿扁的肚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兰庭道:“我肚子饿了。” 兰庭无奈的摇摇头,端起桌上的一盘精美的糕点递给楚玉,楚玉感激的望了兰庭一眼,三下五除二就将盘里的糕点扫荡尽了。 最要紧的事情解决后,楚玉便无聊的打量起婚房来了。满眼的大红,喜庆的颜色,喜庆的气氛。 房外一阵阵喧哗的声音不绝于耳,楚玉好奇的透过窗户打量着外面亮如白昼的热闹场面。瘪了瘪嘴,男人们能在外面大吃大喝,女人们却只能在这里饿着肚子独守空房,真不公平。 ------------ 第四十四章 洞房花烛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玉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重得她无法睁开。无视兰庭的唠叨,楚玉依旧凤冠霞帔的侧躺在喜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然听见兰庭在耳边呼唤道:“公主,驸马来了!” 楚玉立马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蹦而起,慌忙将纱巾放下,端庄的坐在床边。耳边传来一阵略显虚浮的脚步之声。 兰庭慌张的声音传来:“驸马,小心。” 透过纱巾,楚玉朦胧的看见何戢略显摇晃的身体,说话也似乎有些虚浮:“很晚了,你们下去歇息吧!接下来的礼仪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声异口同声的“是”所有的婢女侍从们鱼贯而出。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楚玉和何戢。原本昏沉的大脑此时彻底清醒,看着何戢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楚玉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眨眼间,眼前的红色禁锢终于被揭开,楚玉脸色绯红,眸眼低垂着不敢看何戢。 不多会,楚玉接过何戢递来的合欢酒,相挽喝下。 “你早些休息,我寻着机会到书房去睡。”轻柔的话语一字字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楚玉猛地抬起头,望着何戢那张通红的俊颜,眸子里清亮无比。 感受到袭来的目光,何戢浅浅一笑。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袖子被抓住,回过头来看着抓住自己的人。 楚玉直直地盯着先于大脑指令而抓住何戢的手,脸颊更加绯红,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 于是两个人保持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沉默不语,只听得见红烛燃烧的声音。 “若是你害怕我被人发现,我可以在这里打地铺,你睡床上。” 楚玉连连摇头,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何戢那双清亮的眸子,像是下了决心般:“你为何那么拼命的救我,哪怕我是你的未婚妻,是当朝公主,你也不必那样。你们这些世家之弟,不是根本不屑于与皇亲联姻的么?” 听完楚玉的话,何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竟是这般想?” 一句话让楚玉无言以对,定定的望着何戢,小声的问道:“那你怎么想?” 何戢静静的凝视着楚玉的眸子,终于叹口气道:“公主还不明白么?公主就那么不明白我的心意?还是从未在意过我的心意?” 楚玉顿时心中一片狂跳,心中一个火山似乎在隐隐的要喷发出来,但依旧抑制住,像是要肯定什么一样,故作疑惑的问道:“什么心意?我不明白。” 何戢的表情更加无奈,直直地盯着楚玉:“我的心是有公主的。从第一次与公主相见,公主撞入我的怀中时,这里就开始发芽了。”而后何戢握起楚玉的手放入自己的心脏处,眼眸里深沉的情意绵绵不尽“现在,这里满满的都是公主……”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真挚而又酥麻的情话,楚玉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的电流在身体内流过。望着那张何戢那张俊美无铸的俊颜,觉得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只看得见那张脸容。 慌忙的收回手,只觉得全身如火烧般滚烫无比。 咽了咽口水,喃喃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其实,我这里也开始有了你的存在。” 楚玉仰头羞涩而又真挚的望着何戢。 双手颤抖着抚上楚玉不断加速的心跳,何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忽地搂过楚玉,紧紧的抱着,紧得楚玉几乎呼吸不了。 楚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回抱着已确定心意的良人。 其实这一夜期盼已久,在21世纪自己便已经很期待了,当期盼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时,楚玉竟有说不出的紧张与羞涩,还是这么帅的古代美男! 坐于梳妆台前,楚玉将头上沉重的几乎要将她的脖子压断的金凤冠取下,忸怩着脱去精美的华服后,定定的坐着,极其仔细的梳着长及腰身的发丝。眼神却不停闪烁着瞥向一旁,正悠闲无比的斜倚在床边的何戢,满脸是惬意的笑容。 望着何戢脸上那一副完全淡然的神色,楚玉脑子顿时一阵发热,自己这般羞涩忸怩,他却如此淡静。 狠狠地瞪了何戢一眼,出月有些被激怒了,从今天开始,掌握主动权,就像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样。 眸眼微眯,带着一丝威胁。如此美男在前,不吃白不吃。 猛地站起身,直直地朝着何戢走去,用手极其轻佻的挑起何戢精致的下巴,媚眼如丝,故作挑衅的舔了舔嘴唇:“驸马,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本公主可是很期待呢。” “哦,是么?”何戢挑眉笑道,说着手抓住楚玉伸出的手,十指相扣,一个翻身就将楚玉压在身下。 伸手挡住精瘦见状的胸膛,此时此刻,楚玉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紧闭双眸,感受着身体每一个细胞的颤抖。 楚玉涨红着脸,忽然感觉唇瓣被一片湿润的柔软覆盖,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铺天盖地都是何戢的气息,粉嫩的唇瓣被何戢含住,轻柔的吮吸着,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带着明显的青涩。 楚玉嘴角一扬,带着一抹笑意,舌尖一渡便伸进了何戢的嘴中,唇舌相接抵死缠绵,仿佛呼吸都停止了般。 身上的华服一件件从身体缓缓滑落,楚玉紧闭眸眼,感受着鼻尖充满男性气息的味道,令她着迷。 唇舌从楚玉的脸上不断蔓延向下,停至胸前的粉红蓓蕾上,肆意**,一声难耐的呻吟从口中溢出,楚玉羞涩得紧咬红唇。宽大的手掌也一直向下点燃**。紧并的双腿被温柔的分开,小腹上抵住了那抹火热的坚硬。 耳边传来何戢带着情欲的黯哑低语:“玉儿,忍耐一会,很快就好了……” 楚玉刚要点头,便觉得下身一阵疼痛袭来,秀眉紧皱,紧咬嘴唇。身体内的火热停顿了一会后,便开始律动起来。 很快,一阵阵难以言喻般的快感不停袭来,楚玉忍不住的喘息着,呻吟着,思想渐渐从身体抽离,像漫游于云端般,如梦如幻。 洞房花烛,春光绽放,一夜旖旎。 ------------ 第二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 ------------ 第一章 甜蜜生活 大明六年。 “玉儿……”人还未到,楚玉便听到一声亲昵的呼唤,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意,放下手中的琵琶,站起身朝着亭外迎去。 “回来了。”熟稔的脱去来人的朝服,柔声道。凝望着那越发俊美与成熟的脸,好似永远也看不够般。 “玉儿,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何戢搂住楚玉不堪一握的细腰,巧笑的问道。 “哦?今日又不是什么节日,是什么好日子?”楚玉故作疑惑的歪头问道,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别的可以忘了,这个却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何戢故作嗔怒的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下楚玉的额头,宠溺的责备道:“你啊……可真没什么好记性。我们大婚的两周年。” 嘴角的弧度扬起更深,巧笑道:“骗你的,我当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我特意亲自下厨,为你做了几样你最爱吃的小菜,和我独家设计的特色点心。”故作神秘的眨眨眼。 “哦?是么?”何戢挑了挑秀气的墨眉,舔了舔嘴唇,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望着眼前自己预想中的表情,楚玉心里开出一朵花来,对着兰庭眨眨眼,兰庭立即心领神会,向着厨房走去。 “去安食居。”说着,拉着何戢的手向亭外走去。 望着盘中五彩缤纷的冰食,何戢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目光,疑惑的问道:“玉儿,你是怎么做到的?真好看。” 楚玉嘴角得意的一扬,眨眨眼道:“不只好看,还好吃呢!试试?” 楚玉满心期待得看着何戢舀了一口冰食送入嘴中,不知怎么的,竟万分紧张起来,直直地盯着何戢脸上的表情,想看出什么。 “嗯……不错,很好吃呢!入口即化,爽滑不腻。”何戢满意的扬扬眉,直直地盯着楚玉看,像是看着一件珍宝一样,久久不愿离开目光。眸中的痴迷简直要腻死人。 楚玉有些羞涩的低着头,吃着盘中的冰食。 “驸马可不知道,公主为了做出这个美味的冰食,每次都在驸马值班时,在膳房内亲自调制,不知让奴婢试了多少次失败品呢!”一直侧立于一旁的兰庭看着两人腻人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 “是么?玉儿。”听闻,何戢望着楚玉,眼眸带着些许感激,些许心疼。 嘴角上扬浅浅一笑:“我能为慧景做的,只有这些,和慧景为我做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儿……”深情的呼唤着,何戢的眼眸中闪现着感动的光芒。 两人的眼神又一次旁若无人的缠绵在一起…… 吃完晚膳后,何戢一把拉起楚玉,故作神秘的眨眼道:“带你去个地方。” “好。”巧笑着回应道,衣袂翻飞,两人如两只花蝴蝶般向外翩飞而去。 被何戢蒙住双眼的楚玉,满脸都是好奇与欣喜之色,故作焦急道:“还没到么?” “就到了。”耳边传来温暖的气流。 身形定住,随着何戢的手缓缓移开,楚玉发出了何戢期待中的惊呼,楚玉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大睁着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场景,嘴里不停发出惊喜的呼喊声。 只见偌大的湖内飘满了点燃的莲花灯,万千灯火倒映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更惊奇的是,莲花灯被刻意摆成了字的模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楚玉喃喃的念道,黄色的灯光反射在楚玉欢笑的脸上,侧眸向何戢浅笑的俊颜望去,楚玉只觉得一股热流夺眶而出,控制不住的奔腾而下,向着何戢敞开的怀抱奔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谢谢你,慧景!谢谢你……”楚玉带着哭腔的感谢从何戢的胸口处闷声而出。 “此生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坚定的诺言从口中缓缓说出,手臂的力量也逐渐加重,像是要将楚玉揉进身体里。 放开怀抱,何戢淡笑着用袖子温柔的擦拭着楚玉脸上肆意的泪痕,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楚玉隐约的看见那璀璨的眸子中似乎也在不停滴闪烁着些许泪光。 何戢转过身,朝着一处黑暗长啸一声,瞬间一个一楼高的花船凭空出现在眼前,灯火璀璨,花灯摇曳。 “走……”何戢握住楚玉的小手,朝着花船走去。 楚玉静静的凝视着何戢那俊美的侧脸,心中的暖意如**肆意,眼眶又渐渐泛红起来。 缓步登上花船,身着喜庆红服的侍从们对着楚玉躬身行礼后,便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楚玉欣喜的望着船上的一切,眼里充满了惊喜与好奇,忍不住问道:“这都是你设计的?” 挑挑眉,反问道:“你以为呢!” 楚玉但笑不语,被何戢牵引着来到船头,盘腿相依坐在金丝竹垫上,已准备好的几案上放满各种点心和果蔬,何戢端起酒壶,优雅无比的斟满酒杯。 两人相视对饮,相依相偎。 船荡开花灯,向前缓缓的移动。 何戢手紧紧握住楚玉的手,温暖的情意从手中绵绵无尽的传入楚玉的身体内,偏头望着何戢被昏黄灯光映红的侧脸,线条美得如鬼斧神工。忽地想起那日在雅兰苑见何戢,在碧绿的竹林中,安静弹琴的模样,一样的侧脸,却不一样的沉醉。 自从嫁给何戢后,楚玉才真正尝到心安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后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的感觉好似消失了般,无论自己遇到什么事,何戢总能轻易间化解。就像曾经独自一人在大海中孤独的随波逐流,而如今身边有个坚实的肩膀为自己遮风挡雨,这种感觉,让楚玉不知不觉中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楚玉也没想到,外表沉稳内敛的何戢,其实心底热情似火,浪漫非常,总能给楚玉意外的惊喜。 两年的时光如手中细沙,转眼即逝,楚玉恨不得时光永远停驻。 “在想什么呢?”耳边忽然传来何戢清朗的声音,楚玉忙回过神来,朝着何戢俏皮一笑,挽着他的手臂,笑嘻嘻道:“不告诉你。” “你啊……”何戢无奈的摇摇头,朝着楚玉的额头响了一个爆栗子。楚玉吃痛的摸摸额头,故作生气的瞪着何戢。 瞧着楚玉脸上的表情,何戢忍俊不禁,环着楚玉的肩膀,轻轻吻上楚玉光洁的额头。眼看着吻要往下落,楚玉忙推开何戢的身体,朝着一旁的侍从努努嘴:“有人看着呢!” “就让他们看看……”何戢调笑道。 “讨厌……”楚玉嘟嘴斜睨了何戢一眼。 身体被悬空抱起,楚玉紧紧环抱着何戢的脖颈,脸上布满羞涩的绯红,将脸埋在何戢的精瘦的胸膛上。 缓缓的走入布置华丽的船舱内,情欲的味道很快在船中蔓延着。 府内所有的婢女和侍从们都躲在远处,瞭望着湖面上的辉煌,以及船上腻人的甜蜜,眼中毫无例外的充满惊艳与艳羡。 而其中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脸上却是异于他人的表情,都是冷若冰霜,可眸子里,不知是否是灯火的缘故,竟泛着点点柔和。 薄唇紧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于黑暗之中。 ------------ 第二章 色目少年 六月的天燥热难耐,令人心烦。 楚玉身穿淡绿色薄衫裙,浓密的乌发用玉簪随意挽着,看起来清爽又迷人。缓缓地步行在苍翠阴凉的竹林里,手拿着一把蝉雀扇轻轻的摇着,优雅无比。 本悠闲的与兰庭说着一些笑话时,楚玉隐约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刀剑相接的撞击声,疑惑的望着兰庭问道:“什么人在里面?” 兰庭疑问的回望着楚玉:“公主,你忘了么?颜侍卫一直都在这里教小牧剑术的啊。” “小牧?”楚玉喃喃道,眼前忽然浮现起二年前的一幕。 在等待婚假的一个日子里,楚玉带着刘子业出宫游玩,想在离宫之前,最后一次利用自己的便利,实现对刘子业的承诺。 游荡在一如既往热闹的街道内,楚玉眼见着刘子业从出宫开始,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常年阴郁的眉眼此时尽情的舒展开来,恢复了属于年龄的天真烂漫,心情也不免大好起来。 “楚瑜哥哥,快来啊!”跑在前面的刘子业连同兰庭,满手都是各式各样的玩意儿,高兴的朝着落后的楚玉招手。 淡淡一笑:“来了来了!”宠溺的望着眼前贪玩的两人,跨步跟上。 忽然,热闹的人声中,传来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声音高亢带着些暴怒:“你个混小子,总是搅老子的生意,今日再卖不出去,看我回去不打死你!”说完,又狠狠地踢向身前瘦弱的少年。 肮脏破烂的衣服露出污秽的胸膛,根根肋骨在皮肤下清晰可见,感觉只有一层皮包裹住身体。蓬松脏乱的黑色头发下却是碧蓝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微翘,在如蓝宝石璀璨的眼眸下洒下一圈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满是污秽的脸上仍露出点点白皙异常的肤色。 竟是个色目人! 路过的楚玉忍不住停住脚步,站在人群中打量着跪倒在地全身捆绑着的羸弱少年。只见他脸上是完全不属于年龄的冷漠,苍白的嘴唇角渗出一缕鲜血,双眸恨恨的盯着不停殴打他的中年胖汉。而少年身侧的几个年纪相仿的幼童却是一脸惊恐的瑟缩着。 “还看……还看……”胖汉气恼的咒骂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奴隶。自己贩卖过那么多的奴隶,还从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好不容易逮到几个不错的生意,全被这混小子搅黄了,真是气死人!越想着越用力的踢着少年,也不管他那瘦弱的身躯是否会被踢散架。 路过的人群大都是匆匆的瞥一眼,就面无表情的走过。这样的事已屡见不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上天保佑吧! “住手!”一声大喝,让胖汉顿住身体,不耐烦的转头向声源处望去,本想破口大骂几句。却见是一个俊秀衣着华丽的少年,脸色如翻书般迅速变化,一脸谄媚。 躬身哈腰道:“这位公子,叫在下住手有何贵干。莫非是看上这小子了?这小子是个色目人。虽然脏了点,但这模样着实俊俏,别有一番风味呢!”说着,抓住少年的脸,用一块破布使劲抹着少年的脸。 少年将脸转过去,躲避着胖汉粗鲁的擦拭。胖汉也不示弱,嘴里小声咒骂着,手里也不含糊,更加用力的钳制住少年狠狠的擦去。 见状,楚玉忙摆摆手,皱眉道:“不用看了,开个价钱吧?” 胖汉停住手上的动作,看向楚玉,呵呵笑着,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道:“五十两,这可是个色目人,可不是好找的,而且这模样……” 楚玉挥挥手,示意那好像要不停说下去的胖汉住嘴,不耐烦道:“我买了!” “楚瑜哥哥,你要买这个奴隶么?你买他做什么?”走在前面的刘子业回头却突然发现楚玉停住脚步,好似正在专心的看着什么?本以为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便带着好奇心跑来一看,发现竟是一堆肮脏卑贱的奴隶。脸迅速耷拉下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轻视,语气也不客气的道。 楚玉点点头,没有转过头,自然也没看见刘子业脸上那样的表情。 “兰庭,给他银子!” “是!”兰庭应道,拿出一个银锭子递给那胖汉。 那胖汉见楚玉这么爽快,心里懊恼不已。哎呀,竟不知这个客人这么大方,早知道就说个一百两了。想着,于是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道:“这位公子,这个小子在我这儿住了很久,花了在下不少银两,还毁了我不少生意,所以这么算来,还不止这个价格,所以……” 话未说完,就被刘子业一声暴喝吓住:“你有完没完。”在看到刘子业那一脸的狠戾,嘴唇发抖更不敢说什么了。 “颜翊,给他松绑!”楚玉看了那少年一眼,边走上前边吩咐着在身后一直保持着空气角色的颜翊道。 “是!”颜翊走上前去,手腕一转,就用突然出现的匕首将少年的绳子割断。 蹲下身来,拿出袖中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少年脸上的污秽,立时出现一张如同洋娃娃的精致脸庞,高鼻深目,蓝眸白肤。在楚玉尚未完全擦净时,那少年毫不留情的将楚玉的手打开,身体往后退去一步,一脸戒备的瞪着楚玉。 楚玉尴尬的收回被拍开的手,不懊恼的浅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而色目少年只是一脸戒备的瞪着楚玉,不发一语。碧蓝的眼眸中依旧是毫无温度。 楚玉轻叹一声,到底是什么遭遇,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产生这么大的戒备与敌意,原本湛蓝发亮的眼眸却是无尽的冷意。若是花月的弟弟,会不会也是这般遭遇。心中这么想着,却没再深究,吩咐着颜翊将少年带走。 “公子,您看,这个虽然差了点,但是也是不错的,您看要不要……”那胖汉看着即将离去的众人,忙出声阻止,推销着剩下的奴隶。 本想离去的楚玉顿住脚步,回身看着那些瘦弱卑微面黄肌瘦的孩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怀乞求的望着她,好似她就是那个能将他们就出苦海的菩萨。 楚玉心里一动,身形刚向后一转,便被刘子业扯住了衣角,刘子业轻声道:“姐姐,你打算买下他们么?” 楚玉点点头。 “那你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哪?” 楚玉闻言一顿。是啊!自己是个公主,总不能把他们带入皇宫吧!那也只能成为太监宫女。这样的话……楚玉瞥眼望了眼那一脸倔强的色目少年……还不如不买! 忽然,楚玉眼眸一亮,刘骏不是已经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公主府么,正好。 ------------ 第三章 蹄下救人 吩咐着兰庭付钱后,一行人带着一帮奴隶浩浩荡荡向公主府开进,一行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而刘子业一脸的不爽。他搞不懂,贵为公主的姐姐,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买下这些卑贱又肮脏的奴隶? 正当一行人缓慢的快要转过一个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时,那色目少年忽然肩膀一震,想要挣脱楚玉无意搭着的手。楚玉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大惊之下手已经先与脑子的反应,伸出抓住了那色目少年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 话未问完,那少年更加用力的甩开了楚玉的手,疯狂的向前奔去,楚玉不敢置信看着逃走的少年,看起来瘦弱的只剩下骨头,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 这样想着,脚步已经快速追上少年。 身后传来的刘子业和兰庭的惊呼声,楚玉完全没有听见。 而颜翊因为被楚玉吩咐照顾好虚弱的孩童,便走在了最后。这时,恰巧一辆推车满载货物挡在了颜翊的面前,阻隔了视线。但在杂乱的大街上,仍旧听到了刘子业的惊呼声,立马丢下那些慌张的孩童们,飞身跑去。 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灵活的来回穿梭,楚玉脸上通红,脑中空白一片,只知道自己要抓住那个少年。 一声俊牛咆哮之声突然在大街内响起,惊得四周的人纷纷逃避。一身华丽装饰的黑色俊牛不知被什么惊吓住了,猛抬起前蹄扬起,身后的牛车也跟着倾斜起来,从车里传来阵阵恐怖的惊叫声。 眼看着牛蹄即将落下,四周的人都发出惊呼声,因为在牛蹄之下,一个瘦弱少年摔倒在地正好处在牛蹄下方。下一秒或许就是人骨俱碎血浆四溢的血腥场面。 就在这一刻,更加令人惊惧的场面出现了,只见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似是毫不畏惧的飞身扑向褴褛少年,用身体挡住褴褛少年与牛蹄中间。 众人发出一阵惊骇,如此愚蠢,竟想用血肉之躯挡住如铁般坚硬的牛蹄!纷纷闭上眼,不敢看恐怖的一幕。 眼看着那瓦光锃亮的铁蹄一寸寸落下,楚玉双眸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猛睁着,难道又要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了么?缓缓的闭上眼,接受着死亡来临的痛苦煎熬。 一声惊呼传来,刘子业心急的奔入人群中,像在场所有的人一样,嘴巴略张,眼眸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明亮的眼眸中倒映出令他无比震惊的景象。只见一身戎装的英气男子,以一个极度凛然的姿势,在离地面不到一米的距离,两脚变成马步稳稳的撑住,伸出的手生生的托住以千斤之躯落下的牛蹄上,牛身凌空停住。英气男子身上处处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血气迅速上腾,整张脸甚至双眼都好似泛出点点红雾。 楚玉也惊呆的看着一幕,扬起的牛蹄被一只如同钢铁的手臂拖住,霸气外露,震慑旁人。 “快出来……”颜翊涨红着脸,艰难的从牙关里咬出这三个字,随着嘴巴的张开,一缕鲜血顺着下颚缓缓流下。必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玉迅速反应过来,在刘子业的帮助下,抱着色目少年从牛蹄下爬出。 伴随着一身地面震颤,铁蹄猛地落在地面上,颜翊收回拖住牛蹄的手,身形微微一颤,在兰庭的扶住下,保持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苍白如纸,鲜血不停从嘴里迸出。 忽然被放在地面上,身体的重量猛然下沉,牛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俊牛吃痛的狂吼一声,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绳索崩断,俊牛疯狂的四处乱窜,眼看着又要经历一场混乱。 刘子业身形一晃来到俊牛身前,手猛地向牛头一砸,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切入牛头中,那俊牛扭曲了下身子便倒下地不再动弹。 颜翊随手一擦,将嘴角的鲜血擦净,低着头立于一侧,又恢复了平常的空气状态。 楚玉心一惊,一定受了很重的内伤。刚刚楚玉清晰的看到,颜翊托住牛蹄的右手以一个极不寻常的姿态扭曲着,不动声色的放于身侧,缩进衣袖里掩藏住。 “你为什么要逃?”楚玉语气冰冷的望着身侧的少年,直直的盯着他那张惨白却仍旧保持冷漠的脸。 色目少年用他湛蓝的双眸盯着楚玉,冷冷的道:“不用你管!” “你……”刘子业气恼的伸手去打色目少年的头,却不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早一步袭来。在寂静的街道里显得更响亮。 “你个混蛋!”楚玉狠狠的从嘴里咬出这四个字,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着,表情愤怒不已。 色目少年吃惊的捂着被打得鲜红的脸,惊愕的望着楚玉,渐渐的拢上一抹恨意。 “想死的话,我绝不拦你!”楚玉从刘子业手中夺过匕首扔向色目少年,指着少年的心脏道:“往这下去,你立马就可以解脱。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 楚玉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定定的看着少年的如海般深邃的蓝眼,语气稍稍放缓:“如果你有一个好去处或是寻找亲人,我不拦你。若是没有,那就跟我走。” 楚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好像就该这么做一样,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眸子,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仔细想着却毫无头绪。 色目少年眼里的戾气渐渐消散,嘴唇动了动,本就瘦弱娇小的身躯仿佛瑟缩了不少。低着头,像是下定决心般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跟你走!” 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轻轻搭上少年瘦弱的肩膀,柔声道:“跟我回家吧!” 少年身体一震:“家?”他有家么?那是他的家么? ------------ 第四章 意外发现 “公主,你怎么了?”兰庭朝着楚玉挥挥手,试图唤醒楚玉的又一次神游。 楚玉回过神来,尴尬的对着兰庭笑笑。因为色目少年始终不愿告诉真名,于是兰庭就自作主张的呼他为小牧。楚玉朝着兰庭眨眨眼道:“我们去看看。”说完,便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穿过重重的竹影,楚玉看到了一幅能令万千少女血脉喷张的劲爆场面。 只见在竹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竹叶在空中不停翻飞,如万千蝴蝶般蹁跹落地。一个矫健的身影不停的变幻着姿势,凌厉的剑术一次次将竹叶削离竹身,竹叶飞舞,只听得见利剑划破空气的蜂鸣及粗重的喘息声。 而在空地的对面,颜翊早早发现楚玉的身影,刚想示意小牧停下动作,却被楚玉止住,远远地朝着颜翊,做了个食指按住嘴唇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颜翊立马心领神会,又将眼神投入到在练剑的小牧身上。 楚玉依靠在一根竹子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颜翊裸露在外的上身,白皙的皮肤上肌肉纵横,八块腹肌和紧实的胸肌一次次冲击着楚玉的眼球,而兰庭早已羞涩难当的别国脸,看向了别处。 一滴滴汗水从脸颊上,身体上不断渗出,凝聚成一道道汗流,沿着强健的肌肉缓缓落下,再配上那张英俊无比,线条硬朗的冷脸,绝对能秒杀21世纪一众偶像明星们,比起那些t台上的模特也毫不逊色。楚玉现在真恨不得用照相机,将颜翊完美的身材照下来,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 楚玉贪婪的欣赏着颜翊的上身,感受着那射来的火热的视线,原本淡然无波的颜翊终于不淡定了,脸上的肌肉不可控制的微微波动着,眼神开始有些飘渺。原本专心练剑的身影终于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停下动作,奇怪的看着颜翊。 顺着颜翊的视线,小牧转过头身来,在看到楚玉后,有些不情愿的单膝下跪行礼道:“参见公主。” 语音落地,良久没有听到回声,表情渐渐有些不耐,抬起头来便见到一张放大的激动的脸。 只见楚玉直直地盯着小牧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玉佩,泛着淡淡的碧绿光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公主你怎么了?”兰庭看着楚玉脸上奇怪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道。 楚玉伸手指着小牧脖中的玉佩,嘴唇嗫嚅了好久,才艰难的吐出:“玉佩,玉佩……”手指竟有些微微的颤抖,眼眸中的光彩忽地绽放开来。 循着楚玉的手指望去,兰庭不解的望了一会,忽然脸上展现出与楚玉一样的表情。 楚玉的手忽地伸出,想要抓住那个玉佩,却早一步被小牧握住,身体站起往后退一步,眼神有些戒备的直直地盯着楚玉。 楚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道:“这个玉佩你哪来的?” 小牧有些冷意的看着楚玉,眼里充满狐疑,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说,从哪弄来的?”楚玉的声调陡然升高,带着些许威严,眼神锐利的盯着小牧。 小牧墨眉微皱,忽然脑中响起两年前的一幕,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这么盛气凌人,无端的让人心生动摇。 “这是我的!”小牧定定的答道。 “你的真名叫康冢,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原本冷冷的眸眼竟多了丝诧异与不安。 楚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如鹰般锐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你姐姐叫康月,你是康居国的王子,是么?” 此时此刻,小牧脸上终于现出了自楚玉认识他以来,最大的情绪波动,情不自禁的抓着楚玉的肩膀,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姐姐叫康月,你认识她?她在哪里?”声音竟有丝丝颤抖。 忽然间,楚玉只觉得喉咙一紧,曾经与花月在一起的岁月如洪水般袭入楚玉的脑中,心头猛然一缩,眼泪便不可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来,垂下头,不敢看着眼前容貌越发与花月相似的少年,身体颤抖着。 “你说呀,你说呀,姐姐到底怎么了?”看着楚玉这番模样,康冢心底猛然一沉,用力的摇晃着楚玉的肩膀。 趁机穿好衣服的颜翊,终于忍不住出手将康冢的手从楚玉肩膀拿开,脸色依旧冷若冰霜。 “你姐姐在两年前,已因病而逝……”楚玉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听到楚玉的话,康冢碧色眸中的光亮迅速暗淡,不可思议的凝视着楚玉,像是要看透楚玉般,忽地扬唇嘲讽的笑起来,语气傲然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哼,我才不信呢。” “你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是在你看完一样东西后,你再选择信与不信。”楚玉说完转过头去看兰庭,兰庭早已眼眶泛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朝着林外小跑而去。 楚玉看着康冢背过去的,比两年前要健壮许多的背影在微微的颤抖着,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汗水不断渗出。乌黑的发丝用丝带束住。骨节分明的手狠狠地抓着一根绿竹,青筋暴起,几道印痕在竹身上显露。 楚玉努力平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欣喜与悲伤相互交缠着,欣喜的是自己终于实现对花月的承诺,找到了她的弟弟,楚玉确信,眼前的少年就是康冢,如果她早些时候多思虑些,多观察些,两年前就能确信康冢的身份;悲伤的是花月已化为枯骨,如今站在康冢面前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楚玉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兰庭脸色涨红,捂着胸口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伸手将玉佩递给楚玉。 楚玉伸手接过,绕至一直背过身去的康冢面前,将玉佩清晰的放在康冢眼前,康冢的眸子忽地变大,伸手夺过楚玉手中的玉佩,与自己脖中的玉佩相对比着,雕刻精致的兰花翡翠玉佩,图案纹理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差别。 忽地,康冢眼眶泛红,对着楚玉嘶喊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快告诉我。” 楚玉理了理思绪,将花月告诉自己的关于她自语康冢走散后,怎么四处寻找却仍没找到康冢的下落,而后进宫当舞女成为刘骏的花美人,唆使刘骏派人进攻康居国,报仇雪恨,而后引发朝廷斗争最后香消玉殒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又将花月临死前让自己转告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康冢。 康冢听完,碧蓝的眼眸如死水般沉寂,呆呆的凝视着楚玉,忽然扬唇笑起来,那笑容满是痛楚与苦涩,转过身去,像是失了神般,口中喃喃道:“姐姐,你不是答应冢儿,要照顾冢儿一辈子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冢儿一个人去陪父王母后?” “姐姐,我不怪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姐姐,你独自一人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可冢儿身为男子汉,却不能保护你。连你死的时候,都没能陪在你身边。” ………… 当康冢失魂般走至竹林深处时,忽然执起手中的利剑,像是发了疯似得,疯狂的砍削着绿竹,毫无章法,一根根细长挺拔的绿竹被砍倒,四歪五裂,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哭嚎。 楚玉只觉得喉咙发紧,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沉重了许多,泪水决堤般倾泻而下,捂着嘴发出呜咽的哭泣声,背过身去,缓缓向外走去,离开这个令她万般难受的境地。 颜翊望着竹林深处疯狂的身影,脸上现出悲戚之色。偏头望着那一抹清丽的背影,眼眸更加冷冽,一丝仇恨的情绪不断蔓延,蔓延至脸上,蔓延至全身,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表情竟有丝狰狞。 ------------ 第五章 回忆往事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进寝房便见到楚玉红肿的双眼,墨眉皱起问道。 楚玉瞧见何戢回来,擦净眼角的泪水,摇摇头笑道:“没事,花月的弟弟找到了,是府上的小牧。” “哦……那应该高兴啊!为什么这么难过?”何戢脱去朝服,换上平日的便装。一身绛红色华服衬得他玉树临风。 “想起了花月,还有康冢那副样子,看得我伤心。” 何戢嘴角微扬,拥住楚玉,将下巴抵在楚玉的头上,轻声道:“我的玉儿,怎么这般爱哭呢。再哭,我会心疼的?玉儿忘了我说过的话么?” 楚玉摇摇头,定定的看着何戢:“慧景喜欢看我笑得样子,不喜欢我伤心的模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慧景都会陪在我的身边……”回身拥住何戢的腰身“只是一时触动而已,过会就好,玉儿都明白的。” “嗯。”何戢抚摸着楚玉滑顺的乌发,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楚玉离开何戢的怀抱,等待着他的话。 “殷淑仪的病情貌似越发严重,圣上也几日未上早朝。” “是么?”楚玉微微皱眉道。 不知怎地,楚玉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安感,就像一场狂风暴雨袭来的前奏。 翌日,将何戢送出公主府后,转身之际,便见到一个身影,朝着府内走去,将身后的婢女屏退后,朝着那身影喊道:“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黑影一闪,楚玉便见到康冢站在自己面前,碧色的眸中满是红丝,脸上也憔悴了许多。纯白如雪的脸上眼窝微陷,眉峰高耸,眸子如海洋般湛蓝纯澈,鼻梁高挺,五官充满立体感。如今长开的面貌越发的与花月相似。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康冢时,身材瘦小得让楚玉以为还是十岁的孩童,不过两年,身量已经高过楚玉半个头,身姿挺拔。楚玉忽然想起花月说过康冢的年龄,算起来今年应该有15了。 “可以再和我说说关于姐姐的事么?”康冢犹豫了会,而后垂下头,低低地说着。 “好。”楚玉爽快的答应着,缓步行走在竹林上,将昨日说漏的诸多细节一五一十的告诉康冢,而康冢始终静静的听着,上扬的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是说,只是因为四千士兵回国途中遭遇山洪,那些大臣就将所有罪责推到姐姐身上,骂她为红颜祸水,逼迫皇帝处死她?”康冢情绪有些激动的质问道。 楚玉点点头:“花月只不过是导火索,深藏其中的是***与刘子鸾党的朝堂之争。因为当初***的不少大臣同意进行这场战争,甚至沈庆之将军也出声赞同,而刘子鸾党不少大臣则处处作对,反对这次出征。事发之后,刘子鸾党便借此机会打压***人,而花月则是这次打压风暴的前奏,表面是处置花月,其实是对***的威慑,并且巩固了殷淑仪的后宫地位。” “姐姐是病死的,而不是被暗害?”康冢疑惑的直直地盯着楚玉。 楚玉摇摇头:“不会,宫中的饮食都是严格管理的,不会是被人暗中加害。花月身染重病后,根本无心医治,任由病魔缠身,盼着早些死去。”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低。 “姐姐为什么这样?”康冢的剑眉皱的更深,碧蓝的眸子里压抑着的情绪不停翻涌。 “生无可恋。” “是么?姐姐已心死如此。”康冢眼眸瞬间归于死寂,两眼放空的望着前方,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嘴唇不停抖动着,久久才吐出一句话“姐姐忘了冢儿还在这个世界里陪着她么?” 望着康冢脸上悲痛的神色,楚玉别过脸去,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是哪些人逼死姐姐的,我要杀了他们。”康冢眼眸中瞬间凝聚起恨意的目光,直直地瞪着楚玉,看得楚玉一阵心惊。 “你忘了么,花月临终前告诫你的,不要再想着报仇,找个心爱的女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我最爱的父王母后和姐姐,都死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都离我而去了。你说,我还能安稳的过一生么?我能么?”康冢表情有些狰狞的怒瞪着楚玉,凌厉的质问道。 “康冢,你冷静点,你想背弃你姐姐临终的遗言么?她只想你能快乐的过这一生,而不是背负着仇恨与苦痛。如果是这样,那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费,都白费了,你明白么?”楚玉按着康冢的肩膀,试图稳定他的情绪,眼眸不觉开始泛红,喉咙也更加哽咽。 康冢直直地盯着楚玉,甩开楚玉的手,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而后转身,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 “公主……”一旁泪水已溢出的兰庭,带着哭腔的唤道。 “兰庭,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实现不了对花月的承诺了? ” “公主你不要急,康冢现在情绪还很激动,等他冷静下来了,自然明白花月的苦心,自然明白你的苦心。” “是么?”楚玉不确信的喃喃道,他会明白么? ------------ 第六章 暴风雨的前奏 “殷淑仪的病……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圣上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朝廷后宫紧张的的一塌糊涂,圣上大发雷霆,处死了好几位御医和宫女们。” 本还在闭目弹着琵琶的楚玉,猛然睁开眼眸,芊芊素手停止弹拨,琴声戛然而止,直直地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何戢,心下猛然一沉。如果仅仅是这样,何戢不会是这副神情,肯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看着何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圣上欲废立太子,改立襄阳王刘子鸾。于今朝召集所有大臣,议论废太子之事。朝中支持者与反对者分庭抗礼不相上下,因太、子、党大臣的激烈反对,无法决断,圣上宣布退朝,改日再议。”何戢缓缓诉说着今日早朝发生的激烈惊险的一幕,任何一个决断都会带来巨大的影响。荣宠或是衰败,每位大臣都要选择好各自的阵脚,否则数年功名将会毁于一旦。所谓的储君之争,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前途与利益。 父亲辛苦一生,虽为何家带来无尚荣耀,可终究于斗争之中郁郁而终。 所谓一入官场深似海,从此一生沉浮间。 “子业呢?怎么样了?”楚玉秀眉微皱,望着何戢,有些紧张的问道。任他小心翼翼,可终究还是遇到这个打击。 “听人说,太子日夜自闭于东宫,不见任何外人。” “自闭于东宫,是啊!除了这么做,他还能干什么呢?”说着,楚玉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神有些飘渺,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 何戢用手紧紧握住楚玉的手,虽是炎炎夏日,可握住的手却是冰凉刺骨,没由来的,心似被针扎一般。 “慧景,你说我该怎么办?”楚玉抬起眸子,望着那双深沉似海,永远闪着智慧光芒的眼眸,眼里带上丝丝的期望。她相信,只要有何戢在,她便什么都不需担心。 “玉儿,这件事牵涉到整个朝堂官员的利益,世家大族也牵扯其中。圣上虽说想立襄阳王为太子,可终究忌惮***的势力,况且王家羊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觑,那些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同意改立太子的。但同时圣上一直精心培养着襄阳王的势力,这些年朝中的新晋大臣几乎都投于襄阳王门下,圣上这么做,明显是有改立储君的准备。今日早朝不过是个试探,至于试探的结果如何,或许只有圣上知道。你无能为力,我也是。” “是么?”楚玉低头喃喃道。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即使自己贵为长公主,也无法对朝堂产生什么影响,而何戢如今也只是个不掌实权的秘书郎,即便何家势力大,但也不可能为了何戢而牺牲自己的利益,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所以,这件事,对自己和何戢来说,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原本低垂着头的楚玉忽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何戢,抓着他的手,秀眉紧蹙:“慧景,你说,如果子业不当皇上,会不会好些?” 被楚玉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弄愣住了,何戢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玉,眸间有丝疑惑,不禁重复道:“好些?” “恩恩。”楚玉重重地点头。 “玉儿,你冷静些,怎么问这个奇怪的问题。”何戢试图安抚楚玉的情绪,认识楚玉之前,就听闻长公主与太子姐弟情深,婚后体会的更加深切。如今最爱的弟弟遭遇如此重大的挫折,如此激动也是情理之中。 楚玉别过脸,苦笑一声:”对不起,慧景,我太冲动了。我想冷静一下,可以么?” 何戢嘴唇嗫嚅着,本还想说着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轻轻道了个好字,在楚玉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楚玉,叹口气,转身离开寝房。 自刘骏死后,刘子业便立为新帝,成为皇帝还未到一年,便发生了宫廷政变,被人杀害于皇家园林中,死后无人收尸。而山阴公主翌日被赐死于公主府。 如果……如果子业不当皇帝,是不是一切会发生改变呢?会不会历史从此改写,子业便不会年纪轻轻就惨遭他人屠戮,而自己也不会豆蔻年华香消玉殒? 或许让刘子鸾当了皇帝,结局会更好? 如果历史真的改写,楚玉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会不会很多人从此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一切都将会发生改变。但是楚玉管不了那么多,她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又怎么去尊重他人的命运。 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愿意试一试,自己本就是突破规则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去遵守规则。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自己是个没有权利的长公主,怎么能影响到那些大臣的选择;也不可能让刘子业主动放弃储君之位,即使他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自己能影响的额只有刘骏,对,刘骏,自己可以去找刘骏…… 楚玉暗中下定决心,朝着门外喊道:“兰庭,进来。” “公主,什么事么?” “让侍从们准备车,我要进宫。” “现在么?” “对,现在。”重重地点头:“帮我梳妆,宫服也给我拿来。” “是。” 楚玉望着镜中娇美绝伦的容颜,心中忐忑无比。 ------------ 第七章 进宫劝说 乌黑浓密的发丝挽成飞天髻,金色步摇随着牛车的前进在脸颊旁轻轻的摇曳着,一袭碧衫红罗裙,精致的妆容衬得楚玉更加妩媚倾城。 揭开车帘,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拖着忙碌了一天的身体纷纷赶回家去,橙红色的天空布满五彩的云朵,柔和的夕阳照的整个世界恍若踱上了一层金光,美轮美奂。 不知过了多久,正思量着话语的楚玉被兰庭的呼唤惊醒。定睛望去,兰庭已至车口,望着楚玉道:“公主,内宫到了。” 身姿挺拔的颜翊,一袭黑色劲装,冷峻的侧立于一旁。 点点头,在颜翊的搀扶下缓缓下车,坐上太监早已准备好的肩舆。 “公主,不去东宫看看么?”一旁的兰庭忍不住开口道。 沉默了会,摇摇头,淡淡道:“不必了,直接去玉烛殿。” “是。”一行人缓缓的朝着皇宫中最奢华的寝殿走去。 走下肩舆,抬头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九九级台阶拾级而上,回身望着在外等候的颜翊和兰庭,远处的夕阳已完全没入黑暗中,普照着另一方生灵,这个世界很快陷入沉寂中,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进入沉睡。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在太监的高声中缓缓步入殿内。 “玉儿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泰安,恩泽万民。”折膝垂首行礼。 “起来吧……”绵长的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耳中,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神采。 抬起眸,楚玉不禁秀眉微蹙,只见原本神采飞扬的脸此时憔悴不堪,两颊上的颧骨突出,锐利的眸子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玉儿来,有什么事么?”侧倚在御座上的刘骏,强自睁开双眸,望着楚玉道。 “玉儿来,是为……是为废立太子之事。”几番犹豫,终于说出了口。 “怎么?玉儿也是来劝告父皇,莫要废子业的么?”刘骏的眸子瞬间恢复原样,锐利又带着些许不耐。看来这天,已经有很多人来搅扰了他。 楚玉定定的望着刘骏,摇摇头。 眸间又染上疑惑:“那么玉儿来是为什么?” 楚玉垂着头,秀眉微蹙,心中如翻江倒海,五味陈杂,终于抬起眸子定定道:“玉儿……玉儿请求父皇废子业立子鸾。” 显然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刘骏眸子忽地睁大,猛然从御座上坐起,双眸盯着楚玉,满是疑惑与不解:“什么?玉儿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玉儿请求父皇,废子业立子鸾!”楚玉坚定的重复道。 “玉儿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故意来挖苦朕。”刘骏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不,玉儿不是在说糊涂话,玉儿也不敢挖苦父皇,玉儿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玉儿为什么这么说?子业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么,况且你和殷淑仪一直不和,怎么会赞成子鸾当皇帝?你不是应该费尽心思巩固子业的储君地位么?” 楚玉摇摇头,将久藏于心中的话吐露而出:“当皇帝,既是天下第一好事,也是天下第一坏事。多少人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众叛亲离,手中染了多少鲜血,可到最后还不过是一生功名毁于一旦,身首异处,遗臭万年。即使当上了皇帝,所谓高处不胜寒,前朝后宫,处处都是算计。父皇得到这个地位,算计与被算计,怕是连自己也数不清!即使得到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无尚权利又如何,还不是处处受人牵制,无能为力。到最后,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的空壳。身死族灭,司马家如此,我们刘家亦是如此……” 刘骏脸色随着楚玉的诉说变得愈发阴沉,猛地掀翻身前的案几,案几上的东西四处飞散,四分五裂。对着楚玉大吼道:“闭嘴……”几个箭步就冲到楚玉的面前,有力的手指钳住楚玉的下巴,青紫的印记迅速浮现在楚玉白皙的皮肤上。 刘骏狠狠地瞪着楚玉,目眦欲裂,嘴角扬起一抹怒笑:“放肆,竟敢如此胡说。真是我的好玉儿,不过出嫁两年,竟能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看来何戢对你影响颇深呢……” “玉儿不受任何人影响,玉儿一直这么认为,以前现在乃至以后,都这么认为。父皇身居高位,比谁都透彻,何必自欺欺人!”楚玉被刘骏钳住下巴,依旧毫不畏惧的回敬道。 “好好……好啊!看来是朕太宠溺你了,竟敢如此忤逆、藐视朕。” “玉儿不敢忤逆、更不敢藐视父皇,玉儿只是实话实说。” 手中的力道渐渐放松,直直地盯着楚玉,上上下下打量着,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将手收回,刘骏向后一步步退去。 忽然,倒在金丝绣龙红毯上,宽大的绣龙黑黄龙袍散开着,毫无形象的仰头大笑,一声声放肆的大笑在偌大的宫殿内不停回荡,震得在场的人头皮发麻。瞬间气氛降至零点。 “哈哈哈,实话实说……哈哈哈……实话实说……” 不知笑了多久,只感觉到眼前的人笑累了,眼角泛起点点泪花,才坐起身,脸色恢复威严的模样,冷冷的向四周扫去,低沉的声音在陡然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你们都出去,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如临大敌的宫女太监们,像是得到大赦般,垂着的脸上是压抑着的欣喜,连脚步也有些错乱,很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原本寂静的大殿此时更加沉寂。 ------------ 第八章 不一样的刘骏 楚玉忽然觉得脊背发凉,眼神飘渺,心里竟有丝丝不安,瞥眼瞧着刘骏的神情,竟与刘骏对上了视线。 嘴角忽地扬起,没有刚才的威严与冷峻,眸间的光彩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对着楚玉伸出手道:“过来,玉儿……” 楚玉看着刘骏脸上变化多端、神秘莫测的神情,忽然觉得心里发毛,脚也跟着犹豫起来,不敢上前,但终究是硬着头皮,顺着刘骏指着的方位,坐在刘骏的身旁。 刘骏深深地望着楚玉,眸中再无平日的锐利与深沉,纯粹的如清潭中的水,澄澈无波 :“玉儿,你知道朕为什么那么宠爱殷淑仪么?即便明知她是朕的亲堂妹,也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被后世辱骂为好色淫乱,将她纳入后宫成为朕的妃嫔?” 楚玉摇摇头,心中却是在想:不就是因为你好色么? 刘骏转过头去,眼神放空,好似瞭望着远方,低低的呓语传入楚玉的耳中 :“朕这一生,只有两个人对朕说真话,一个是你皇祖母,另一个便是殷淑仪。连你的母后,也无法做到。你说得对,高处不胜寒,那些大臣平日里对朕卑躬屈膝,可在背地里都不知怎么诋毁朕,怎么毁掉我们刘家的天下。”越说到后面,刘骏脸上的戾气越发深重。 “可朕无能为力,世家大族的势力盘根错杂,朝中大臣多是世族子弟,朕不能随意贬斥他们的官职,更不能随意夺去他们的性命,只能以那种方式羞辱他们,折磨他们……” ………… 听着刘骏不停地絮絮叨叨着,楚玉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反倒有种说不来的悲凉感。 那些冰凉史书记载中的,究竟有多少因为人为粉饰而变得面目全非?成王败寇,成者即便成了王,也不一定是完美而令人尊敬的,败者也不一定是那么不堪,有时成功与失败只在一念之间,可结果却是千差万别。 就像楚玉从不觉得杨广多么不堪残暴,李世民多么仁义睿智,他们只是成与败的差别。隐藏在历史黑暗面的真相,谁又知道,即使知道的人也早已随风而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而余下的人面对那满目的虚假,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将那些失败者钉入历史的耻辱架上,受尽后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金丝红毯上满是破碎的酒壶,香醇的近乎刺鼻的酒味在偌大的殿内飘荡着,久久不散。刘骏侧倚在地面上,一只手撑着通红的脸颊,另一支手拿着酒瓶不停往嘴里灌酒,眼神迷离,表情有些痴呆,说话也变得大舌头。 “玉儿啊……父……父皇竟没想到朕的玉儿竟是如此睿智与大胆,让朕实在是刮目相看。你可知道,父皇好久好久没能听到真话了。” “对……对了,玉儿,你真不愿子业坐上那个龙座?”刘骏睁着迷蒙的双眼,朝着一直端坐着的楚玉问道。 重重地点头:“玉儿只想子业当个无权的王爷,无欲无求,无争无执的安稳过一生。” “可你知道,有很多事,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一旦失去权力,那只能有任人宰割……” “玉儿希望父皇成全!”楚玉猛地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表情坚定道“子业成为一个无权的王爷,或许会受人牵制,可若是他当上了皇帝,必定不得善终。” 听闻楚玉的话,刘骏表情有些错愕,不解的看着楚玉问道:“玉儿为何这么说?” 楚玉摇摇头,她怎么能够告诉刘骏,她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刘子业登基一年后就因宫廷政变惨遭人杀害:“玉儿只怕司马家的命运在我们刘家重演,那天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一旦当上了皇帝,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靶子,必定是万箭穿心。若只是个无权的王爷,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刘骏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奇怪的笑,似怒意又似嘲讽:“朕的好玉儿,你可真会杞人忧天。” “玉儿是未雨绸缪。” “啪啪”几声清脆的拍掌声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袭来一阵阵回音:“好一个未雨绸缪。即使子业不坐那个皇位,还有你的其它弟弟,玉儿,你眼里只有子业只在乎他的生死,其它的弟弟呢?” 楚玉皱眉:“父皇比谁都明白,皇家儿女从来薄情,何必来挖苦玉儿,各自听天由命,玉儿只想子业一生平安。” 刘骏直直地盯着楚玉看,满脸是酒醉的通红,可眼里的迷离却忽然间消失不见,一如往常的犀利,像是要看穿楚玉般。 不知被刘骏这样盯了多久,楚玉只觉得头皮发毛,终于,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玉儿,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悬于喉咙的紧张终于缓缓落下,楚玉垂首行礼道:“父皇也要注意注意龙体,玉儿先行告退了。”说完,缓缓地站起身,站了一会,等因久坐带来的晕眩过去,瞥了眼依旧在饮酒的刘骏,转身离去。 随着大门打开的吱呀声,楚玉便瞧见了一直在外等候的兰庭与颜翊,兰庭早已困得缩在大柱后打着瞌睡,而颜翊依旧身姿笔挺的环胸傲立着,脸色冷若冰霜。看到楚玉走出来,颜翊便将兰庭拍醒,一行人在夜色深重中缓缓离开这个富丽堂皇却死气沉沉的皇宫。 侧倚在车上的席垫上,楚玉终于敌不过眼皮的沉重,随着牛车的颠簸,沉沉睡去。 宽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奢华的牛车还在飞速的前行,嘚嘚的牛蹄声激起阵阵回响。 偌大的皇城万火俱灭,只有一个府邸门前,仍是灯火闪烁,昏黄的灯火映照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山阴公主府,以及在门阶前负手翘望的玉立身姿。 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困意,可眉宇间带着些许忧色,薄唇紧抿,幽深如潭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某一方位。 一辆牛车从黑色幕布中渐渐隐现,一个带着些许欣喜的呼声忽地响起:“是公主,公主回来了。” 牛车停下时,何戢一个跨步便进入车内,当看到车里疲惫却依旧美丽的睡颜时,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小心翼翼的上前,刚要抱起眼前的人时,怀中的人儿身体一颤,如水的眸子迷蒙中睁开,在看清眼前人后,低低的呓语响起:“你还没睡么?”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听着这样温柔的情话,楚玉不觉扬起嘴角,只觉得一夜的疲惫减轻了许多,肩膀也不由得松弛了起来,紧紧的环抱着何戢的细腰,头倚在他的怀抱中,淡淡的梨花香瞬间包围住楚玉,在温暖的怀抱中又渐渐的睡去。 “你们早些去休息……”抱着楚玉大跨步向寝房走去,嘴里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道潇洒的绛色身影在一抹灯光的指引下,向着黑暗处走去。 ------------ 第九章 固执小孩 装饰奢华的房内白光灿烂,刚想起身的楚玉,只觉得头脑发胀般的疼痛,揉了揉额头,昨夜陪着刘骏着实喝了不少酒,耳边传来脚步声。 “公主,喝了这碗绿豆汤吧!驸马值班前特地吩咐的。”兰庭已瞧见楚玉醒来,便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 楚玉接过喝下,侧倚在床沿上,从窗户的缝隙中瞧见了火辣辣的阳光,问道:“兰庭,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这么晚了。”楚玉有些惊讶的道“服侍我洗漱吧。” 一番洗漱后,因为头脑还有些昏沉,便没有进食,等待何戢下班后一起吃午饭。 目送着何戢去上下午班后,楚玉便来到湖边的一处树木茂密阴凉无比的凉亭中,吃着一盘冰食解暑。 兰庭站在一旁,身体一直扭来扭去,时不时地叹口气。 楚玉侧目望去,淡淡道:“兰庭,有话直说。” “公主,你不去看看太子么?”兰庭眸子中又似焦躁和担忧“太子一直紧闭于东宫,公主不担心他么?” 楚玉极目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良久,终于叹口气道:“好,备车吧。” 一个好字,让兰庭几乎蹦起来,方才的伤感浑然不见,笑嘻嘻的吩咐着侍从们去备车。 一番梳洗打扮后,楚玉再次来到宫中。 “山阴长公主到。”一声尖利的长叫让宫内的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楚玉躬身行礼。 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而这时,一个模样清丽的少女从殿内走出,年纪与楚玉不相上下,来人便是刘子业的侧妾——羊晚烟羊良娣。 去年,刘子业的正妻何令婉年仅十七岁便在东宫徽光殿过世,諡为献妃。刘骏因此又为太子选择羊瞻之女为羊良娣,袁僧惠之女为袁保林。 而何令婉与刘子业成亲的时候,刘子业年仅八岁,而何令婉也才12岁,完全是一对孩童夫妻。 而那何令婉性子纯善,对待刘子业也如亲弟弟般,关怀备至,可惜红颜薄命,对于这后进的两位妃子,刘子业完全冷漠对待。 羊良娣为人大方爽朗,总热情的照顾刘子业的起居。但袁宝林性格孤傲,与刘子业基本是无交往。 羊良娣一瞧见楚玉,清丽的脸上是毫不生涩的表情,甜甜的笑道:“参见皇姐。” 楚玉忙上前,将她搀扶起,开门见山就询问起关于刘子业最近的状况,只见羊良娣原本笑着的脸染上淡淡的愁绪:“太子日日待在东宫,不出宫门半步,每每我想进去劝慰他,都被他赶出来。皇姐来了就好,太子只听你的话。皇姐要好好劝慰太子,让他心里好受些。” 楚玉点点头,问道:“太子在哪?” “在寝殿里。”羊良娣答道。 扬起一抹貌似轻松的笑,楚玉便朝着寝殿走去。 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衬得楚玉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珠帘内忽地传来一阵凌厉的怒喝:“谁?本太子不是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么?” 在刘子业的怒喝中,脚步声依旧不缓不慢的靠近,刘子业的秀眉紧蹙,眸间渐渐染上一抹狠戾,抬起头,眸中的怒意像箭般朝着来人射去,忽然,表情僵住。 同时僵住的还有楚玉,拨开珠帘的楚玉,便看到穿着藏青色锦袍的刘子业外罩黑衣毛裘,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眼眸里满是血丝。 心下猛然一沉,跨步上前,握住刘子业的手焦急的唤道:“子业,你怎么了?不舒服么?”伸手摸上眼前人的额头,却是滚烫如火。 刘子业直直地凝视着楚玉,摇摇头道:“姐姐,我没事。”话里竟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还说没事,你都这样了,我去叫太医。”说完,便转身出宫去唤太监请太医。 刘子业静静的望着楚玉离去的背影,忽地眼角滑下一滴泪,在楚玉回身之际,慌忙擦去。 “子业,别这样作践自己好么?姐姐会心疼的。”将刘子业膝上的剑拿开放好,靠着他坐好,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嗯,子业答应姐姐。”忽地,刘子业身体一转,将脸埋入楚玉的胸前,双手紧紧环抱着楚玉的小蛮腰,顿时,楚玉身体僵住,脸上迅速染上绯红,脑中思绪翻滚,刚想着怎么结束这个尴尬动作时。 忽然发现眼下的人的背在微微的颤抖着,从胸前传来沉闷的抽泣声,楚玉渐渐感觉胸前被泪水晕染。所有的尴尬在这一瞬间消散,喉咙发紧,眼眶发酸,将头扬起,强自将泪水逼回去,轻拍着刘子业单薄的背脊,沉默不语。 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袭来,刘子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楚玉的怀抱,迅速擦去脸上肆意的泪水,低着头,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模样。 经过太医的诊治,刘子业只是略感风寒,并不严重,吃些药,多休息一会,几日之后便会好转。 忙碌一阵后,刘子业将所有的太监宫女赶出宫,偌大的殿内只余楚玉和刘子业两人。端过桌上的药,便细细的喂起来,每喝一口,刘子业的秀眉便拧在一起,但仍旧强自咽了下去,楚玉知道,刘子业不怕疼,却怕极了吃药。将碗中的药喂完后,楚玉便立马拿起一颗蜜饯喂给刘子业。原本拧在一起的眉眼,此时尽情舒展开来,眉眼含笑的仔细端详着楚玉,楚玉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你真好。”如水的眸子里真诚无比。 将刘子业凌乱的发丝别于脑后,浅浅笑着。 ------------ 第十章 没有假如 就那么直直地凝视着眼前清秀的小脸,楚玉几次欲言又止。 “姐姐,你有话和我说么?”刘子业发觉道楚玉的异常,抿着嘴浅笑着问道。 深深地吸一口气,楚玉理了理思绪,斟酌好词句后,直直地盯着刘子业的眸子道:“子业,假如……假如你不是太子,我不是公主,我们只是平常人家的姐弟,过着平淡的生活,你可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刘子业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玉,满眼是惊疑之色,忽地嘴角扬起,伸手摸着楚玉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自言自语道:“没有啊……”歪头看着楚玉,眼眸微眯“姐姐你干嘛呢?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子业,给我一个回答,一个认真的回答。好么?”楚玉紧紧的握着刘子业的手,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看着楚玉眸子里满满的期待和脸上凝重的神情,子业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皱眉道:“姐姐,我是太子,你是公主,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我说的是假如,是假如……”楚玉有些激动的抓着刘子业的肩膀,直直地盯着他的眸子。 “姐姐……”刘子业凝视着貌似失常的楚玉,低低的唤道。 “那个皇位对你来说竟那么重要么?假如得到皇位的代价是姐姐死去,你还一定要这么做么?子业……” “不……如果代价是这样,我宁愿不要皇位,我只要姐姐,只想和姐姐在一起。没有什么比姐姐更重要,失去了姐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真的么?子业。”楚玉竟有些喜极而泣,紧紧的拥住子业,眼里微微的泛酸“谢谢你,子业,谢谢你!” “姐姐,不会有这个假如的,只要我当上皇帝,无论谁敢伤害姐姐,我都要让他整个家族陪葬,死无葬身之地。”眸子间是毫不掩饰的狠戾,原本清秀的脸上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但是楚玉依旧沉寂在自己的欢喜中,却没有听清刘子业的喃喃低语。 夜深之后,望着刘子业进入梦中的睡颜,眸间时时露出的戾气终于被掩盖住,皱起的眉宇此时也尽情舒展开来,如此的恬静安详,就像一个精致脆弱的瓷娃娃。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清秀的小脸上嘴角微扬,胸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安静的让人喜欢。 小心翼翼的放开刘子业一直抓住自己的手,情不自禁间俯下身子,柔软的唇瓣覆上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而后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 原本闭着的双眸忽然缓缓的睁开,转头瞥见那轻声离去的背影,用手轻抚着刚刚被亲吻过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更深。 又是几个沉闷令人焦躁的夏日,可朝堂上却是冷冷清清,刘骏自那日后再未上朝,废立太子一事,仿佛是那日集体做的一个梦,梦过之后,便悄无声息。 琨华殿内,安静如斯,刘骏无力的躺倒在御座上闭目养神,浓重的黑眼圈衬得他更为疲惫,御桌上是堆积如山的文书,大殿内飘散着浓重的酒味。 一声尖利的长啸忽地响起:“吏部侍郎袁大人到。” 原本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睡前因酒醉而迷蒙的双眼此时清晰如水,锐利如常,端坐于御座上,冷冷的瞧着走进殿内的人。 “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长相端俊,身子儒雅的年近40的男子朝着刘骏躬身行礼道,一身儒雅宽大朝服,手拿麈尾,衬得整个人丰姿俊逸。 “爱卿来了,起身吧……”刘骏有些虚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爱卿可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缓缓起身,颔首而立:“臣不知,还请圣上明示。” “朕欲废立太子,爱卿意下如何?”刘骏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抬起眸子,充满着智慧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刘骏,手指不急不缓的把玩着手中的麈尾:“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 良久的沉默在大殿内不停盘旋,终于刘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靠在御座背上,似凝望着屋顶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房梁,可眼神却是放空:“朕明白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语毕,躬身退下,神色淡然超静。 在走出宫门时,一个身着华服年级稍大的男子迎面而来,皱眉问道,语气有些许着急:“景章,陛下作何打算?” 手中麈尾一挥,嘴角微扬,只看了大跨步向前走去:“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望着那已离去的背影,独自咀嚼道,脸上露出不耐,不禁嗔怨道“这算什么回答。”叹口气后,甩手离去。 ------------ 第十一章 香消玉殒 几日的沉寂,终于迎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殷淑仪病重不治,香消玉殒,年仅28岁,追赠为贵妃,谥号“宣”。 令整个朝堂大臣忐忑不安的消息也被放出,刘子鸾改封为新安王,加封为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领南琅邪太守。 一场不久前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的储君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当第一次从何戢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品着茶的楚玉手中茶杯哗然落下,碎瓷片散落四处,梅花卷云鞋履染上绿色的茶渍。 “玉儿,你怎么了?”跨步上前,用手帕擦拭着弄脏的衣裙,看着楚玉这番表现,脸上满是疑惑。 侍立一旁的兰庭忙吩咐着婢女们扫去瓷片,转眼间就已打扫干净。 表情愣住,不可思议的望着何戢,皱眉问道:“太子废立之事,只字未提?” 点点头:“这么做,怕是圣上已决定不废子业。”如果决心废黜,怕是早就另立储君,也不会在殷淑仪逝世后,加封刘子鸾一堆头衔。对废立太子之事,只字不提。 “是么?”楚玉苦笑一声道,刘骏到底想怎么样? “圣上不废子业,你不应该高兴的么?怎么这般沉郁,发生什么事了么?玉儿……”何戢握着楚玉冰凉的手,焦急的问道。 摇摇头:“没事……” “没事?你都这样还没事?”何戢的声音不觉加大:“玉儿,你知道么?我感觉到你心里有很多事,可你从未告诉过我,哪怕我询问你,你也是敷衍而过。我是你的丈夫,这一辈子都要一起渡过,有什么困难我们要一起解决,你明白么?” 定定的看着表情微怒又带着些许无奈的何戢,楚玉眼眸里的情绪翻来覆去,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淡淡道:“我没事,你想多了。” 该怎么说呢?说自己知道刘子业的命运,所以才阻止他继续当皇帝。还是将对刘骏的那一套说辞再重复一遍。何戢会信么?会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好,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但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你的丈夫。”何戢望着楚玉,眼眸幽深,依旧紧握着楚玉的手。 感受到何戢那浓浓的情意,楚玉重重地点头。 殷淑仪的死,不仅皇宫,整个王朝都陷入一片阴森沉寂中。刘骏下旨,三月内不准办任何形式的喜事,不准杀生,违者杀无赦。整个江南都沉浸在诡异的忧伤中。同时刘骏也做出了不少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殷淑仪死后多日,刘骏都未下葬,因为思念殷淑仪,竟把棺材做得像抽屉一般,每当想见她的时候,便将棺材拉开一睹遗容。自此之后,刘骏一直精神涣散,不理政事。每晚睡前,都要在她灵前倒酒对饮,之后痛哭流涕到难以自拔。 这样持续了将近三月的时间,而殷淑仪的容貌始终栩栩如生,令人生叹。最终拗不过大臣们及皇家人的劝阻,十月,下令将殷淑仪厚葬于龙山,仪队相当隆重。殷淑仪的墓修得很豪华,葬礼规模为江南丧葬礼史上前所未有,隆重至极,甚至比皇后的葬礼还有过之无不及。 自然,又是一番劳民伤财,暗地里颇受百姓的怨念。可刘骏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殷淑仪。送葬时,刘骏亲自相送,悲哀不能自已。 楚玉不禁好奇,刘骏何以这般痛心于殷淑仪的死,为何在她生前,还要沾染其它的女人,和其它女人生孩子,这样的爱到底算什么?他哭的到底是殷淑仪还是他自己?楚玉不知道,或许只有刘骏自己知道。 后来刘骏又多次领着后妃及群臣到殷淑仪的坟墓前痛哭,并以哭的悲痛与否作为朝臣忠不忠心的表现。秦郡太守刘德愿哭得撕心裂肺,全身的衣服都被泪水湿透,甚至差点昏死过去。刘骏十分高兴,立刻封刘德愿为豫州刺史。还有个叫羊志的御医滑稽谐谑。刘骏让他哭殷淑妃,并说:“只要你哭得悲痛,会有重赏。”羊志立刻泪如雨下,悲不自胜地痛哭起来,有几次几乎哭得背过气去。刘骏便赏赐给羊志许多金银珍宝。事后有人问羊志:“你哪得此副急泪?”当时羊志的爱妾刚刚死去,他说:“那天我自哭亡妾罢了。” 这些事,很快流传于整个建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除此之外,刘骏又向大臣表示要给殷淑仪盖一座庙,庙成后以淑仪之子子鸾的封号,称为新安寺。 当时有巫师说可以仿汉武帝的前例,招殷淑仪的魂与刘骏相见,果然在帷幕后有影子出现,但是当刘骏想与之握手时,鬼魂却消失了。 刘骏悲不自胜,让执事中谢庄作一篇哀悼文。谢庄一向富于文采,他援笔立就千言,辞赋的内容哀艳可泣。刘骏躺在深宫里看了不到两行泪水便潸潸而下。等看完全篇坐起来长叹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才!”说着自己也效仿汉武帝给李夫人写悼赋,写了一篇悼念殷淑仪的文章《伤宣贵妃拟汉武帝李夫人赋》 ,其中有“流律有终,心情无歇。徙倚云日,徘徊风月。”等句子,可以说字字悱恻缠绵抑扬尽致,但自己觉得好像还比不上谢庄的哀文。当下他命令将谢庄的辞赋刻在墓石上。京城里的人都私下传抄,一时纸墨的价格飞涨。其中最得意的莫过于谢庄,他的才名因此飞扬遐迩。 这些自然是后话,是楚玉几月后回到建康时才听到的消息…… 楚玉参加完殷淑仪的送葬礼后,便早早的到达何戢的老家庐江灊散心,远离皇宫长久的沉闷,消散掉这三月以来长久的压抑。 ------------ 第十二章 江南水乡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夏天的燥热渐渐远去,冬天的凛冽还未到来,是个旅游的好时节! 经过近半月的颠簸,终于来到了另一个江南水乡,何氏家族的故里——庐江郡灊县。经过高大的城墙后,一座繁华的城市映入眼帘,虽不及建康奢华庄严,但也是热闹繁华。 宽大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毫不拥挤,反倒井然有序,有荆钗布裙的妇人,有青衣布帽的学士,有绫罗绸锻的富人,有风姿俊雅的男子,有嬉戏玩耍的孩童…… 一切都是这么热闹与安定,不似京都那般沉闷压抑,此时此刻,楚玉的心情才真正好起来,透过车帘往外瞧的脸不觉扬起浅浅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不觉往外探出,脸上的笑意更深,坐于一旁的何戢手挥羽扇,望着楚玉的侧脸,无声地笑着。 不知不觉中,车停了下来,在要下车时,楚玉放开何戢前来相扶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何戢扬起头凝视着楚玉,脸上有丝不解。忽地扬嘴一笑,眸中狡黠的光彩一亮,张开双臂像只美丽的蝴蝶般,直直地朝着何戢倒下去。 何戢的表情一个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嘴角露出无奈但宠溺的笑,张开双臂,稳稳地将楚玉抱入怀中。四周传来婢女们的惊呼。 准备要将楚玉放下时,却见楚玉没有一点要下来的意思,手仍紧紧的怀抱着自己的脖颈。 调皮一笑,轻跃于地,转身之际,四个墨色大字映入眼帘——天偃何府。 “这是 哪里?”楚玉指着那牌匾道。 “这是父亲的府邸,也是我的家。”何戢淡淡道,拉着楚玉向门内走去。 “参见公主,参见三公子。”早早侧立于门旁的侍女奴仆躬身行礼道,满脸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偷瞄着楚玉和何戢。楚玉望去,个个清秀端庄,衣着不俗,人影重叠,大致算来竟有上百个,丝毫不亚于公主府的排场。 真是够奢华的! “可是在建康,不是有何府么?” “呵呵”何戢笑笑“那只是个别院而已,这才是真正的何府。”说完,不经意间露出骄傲自得的神情。 “那与公主府比呢?”楚玉故意问道,语气隐隐带着些威胁。 “有过之无不及。”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本公主倒要大开眼界了。”说完,朝着院内走去。 这时,从府内迎面而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一个身穿浅黄色华服、头戴玉冠的男子立于前头,玉树临风,身姿挺拔,手拿麈尾,轻薄的衣服随着风的流动而翻飞着,说不出的潇洒。 “三弟,你可算回来了……”人未到,便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待走进时,楚玉才清晰的瞧见模样,只见眼前的男子大约25岁左右的模样,俊秀端庄,与何戢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份成熟与健壮。 “大哥……”何戢亲昵的唤道,走上前去,两人就来了个熊抱,拍着各自的背脊,而后相视一笑。 “二哥和四弟呢?” “你二哥还在金陵呢?过几天才到。四弟的性子你也知道,那般贪玩,只有父亲能管得住他。” “一年未见,着实瘦了不少,没过年的时候健壮了!” ………… 两人旁若无人的寒暄着,楚玉站于一旁也没觉得多尴尬,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何戢同胞的哥哥,何府的情况楚玉已经从何戢口中了解得一清二楚,比如何戢的母亲和祖母还健在,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姐姐已经出嫁,妹妹尚在闺阁…… 或许感受到了炙热的探询目光,大哥何耿终于将目光向楚玉扫去,顿时脸色一阵尴尬,不好意思的对着楚玉颔首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楚玉淡淡一笑,试图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大哥太客气了,如今玉儿已嫁为人妇成为慧景的妻子,便是大哥的弟媳,大哥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见外比较好。” “公主毕竟是公主,礼节还是不能失的。”何耿依旧恭谨道。 楚玉无奈的朝何戢投去求救的眼神,何戢笑笑,拍拍何耿的肩膀:“大哥,既然玉儿这么说了,就不要再弄这些规矩。玉儿不喜这些,况且这里是庐江,不是京都,免得生分。” 何耿瞧了瞧何戢,再瞧了瞧楚玉,无声地笑着。 “公主一路赶来,肯定辛苦了,三弟的卧室我已经命人打点好,茶点和澡水也备好了,公主可以好好歇息。” “谢谢大哥。”楚玉甜甜的笑道,在何耿的指示下,向着何府内走去。 ------------ 第十三章 调皮小魔王 长长的玉腿放于桶沿上,水中娇艳的花朵遮蔽住楚玉妙曼的酮体,酥胸半裸,将头仰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路的颠簸着实让自己疲惫不少。 也许是太疲惫的缘故,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身体一个激灵,醒转时发现桶中的水已经渐变冰凉,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楚玉以为是兰庭,便开口唤道:“兰庭,帮我拿下浴巾。” 话音落下,屏风外的声音竟忽然顿住,沉默着不动,楚玉不禁惊疑,再次开口道:“兰庭,你在干什么?快点,这水都凉了。” 说完,屏风外再次响起窸窣声,不多时,一个大大的碧色浴巾递到楚玉面前,楚玉随手接过,忽然身体顿住,那递毛巾的手怎么有点奇怪,不禁又回头看去,竟发现一个小巧的身影背对着楚玉,手还保持着前递的姿势。 顿时,尖叫声刚从喉咙吐出,便被一个柔软的小手堵了回去,只见一张清秀的小脸放大在楚玉眼前,另只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紧张的看着楚玉,小声道:“别叫,再叫我大哥就要来了。” 楚玉指了指蒙住自己嘴巴的手,示意他拿开。 那张小脸看了看楚玉:“你发誓不叫,我就拿开。” 楚玉二话不说,连连点头。 小孩狐疑的看了楚玉一眼,最后小心翼翼的拿开。 楚玉身体向后退去,将半露的酥胸彻底埋进水里,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小色狼,不善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进我的房间,这么小就偷看女人洗澡……” 楚玉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直直打断,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反倒是一脸无害的天真,急急的解释道:“我不是来偷看你洗澡的,我是无意进来的。” “哦,是么?”楚玉不信的挑挑眉:“那你没什么事跑到这房间里来做什么?” “我大哥在外面追我呢?被他发现又是一顿好打。”说完,嘟嘟小嘴,模样煞是可爱。 “大哥?”楚玉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何戢的弟弟何炯? “你是新来的婢女吧?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陌生呢!”何炯自言自语道。 “是啊!这都被你猜中了。何大公子请我来当你的贴身婢女呢!”楚玉故意戏谑道。 “我已经有很多贴身婢女了,干嘛招你来,你有什么特别的?”何炯两手撑在桶沿上,双眸如小鹿般纯净,眸光闪闪的看着楚玉。 “因为……”楚玉想了想“因为我比她们漂亮。” “漂是漂亮,就是……”说着,叹息的摇摇头。 “就是什么?” “就是胸前太平了。”何炯看着楚玉,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纯真表情。 楚玉忍住要甩手的冲动,脸部不可控制的抽动着,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小魔王,语气阴沉道:“给你十秒钟,立刻滚出这个房间,否则我就喊人了。” 瞧着楚玉如雷风雨般忽变的脸部表情,何炯脸上露出惊吓的表情,嘴巴刚要开动,便被楚玉更加阴狠的目光噎了回去,像是见了鬼般,转眼跑出了房间。 瞧着那惊慌失措的小背影,楚玉无声地笑笑。干嘛和小孩子这么认真,真是! 洗完澡后,一番整顿房间和院落,太阳便已下山,何耿便已唤人叫楚玉前去用膳。 而此时与何耿热聊一下午的何戢也回来了,楚玉嗔怨的看了何戢一眼,便乘上肩舆离开,而何戢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来到大厅时,楚玉不禁有些惊讶,宽阔的大堂堪比皇宫的宫殿,虽不是金碧辉煌,但也是富丽堂皇,各种珍奇的植物与装饰物放置于各处,显得整个大堂品味十足。 而堂前站满了人,见到楚玉来了,都躬身行礼道:“参见公主。” 肩舆还未完全落下,楚玉便赶忙从肩舆上走下,朝着居中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走去,忙将她扶起,低头敛眉道:“玉儿见过婆婆。” “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行如此大礼?” “玉儿是慧景的妻子,便是您的媳妇,怎能让婆婆对我行礼呢?”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之间的礼节算是完成,楚玉掺着何戢母亲周夫人的臂膀,向着堂前的垫席上走去,靠着周夫人坐了下来。 而何戢在楚玉的身旁坐下,相依相偎的场面甚是温馨。 楚玉趁着上菜的间隙,扫视着四周的人,除了二哥何遁基本都到齐了。 一个个身穿华服,模样或美丽或俊秀,让楚玉不禁感叹道:基因可真是好呢! 尤其是身旁的周夫人。虽然年过不惑,可保养的极好,精致的鹅蛋脸,五官美丽,皮肤白皙润泽,乌发如云,徐娘半老犹有风韵,也不过如此吧。 ------------ 第十四章 家庭宴会 “炯儿,快过来,真是越发胆大了。”何耿的一声怒喝将楚玉吓住,朝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原本带笑的脸上立刻耷拉下来,带着极其委屈的表情,水灵灵的眸子立刻眼泪汪汪,雷大雨不大的朝着周夫人这奔来。口中哭喊道:“母亲,大哥总是这么凶我,今天还打了我,你看看,这些都是大哥抽的……“说着,将长袖挽起,露出手臂上的青紫递给周夫人看“你倒是帮炯儿说说话呀,母亲。” 周夫人立刻将何炯拢入怀中,无比心疼的抚摸着他的手臂,不停地安慰着,而后瞪着何耿:“耿儿,以后不要对你四弟这般凶了,他还是个孩子,贪玩是小孩的天性,等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事理。” “母亲,您不能这么惯着他……” “好了,莫要再说了。” 何耿张了张嘴,脸上是极其无奈的表情:“以后四弟我不管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哼。”说完,别过脸去。 何炯依旧眼泪汪汪的在周夫人怀中乱蹭着,悄悄的转过脸去,朝着何耿做了个鬼脸,转头时,忽地愣住,指着楚玉好奇道:“诶,你怎么在这里?” “炯儿,莫要如此无礼,这是山阴长公主,是你的三嫂。”周夫人瞪了何炯一眼,而后朝着楚玉笑笑。 “哦?原来这就是四弟啊!本公主经常听你三哥提起你,真是相闻不如见面。这么可爱,这么活泼,真是讨人喜欢呢!”楚玉说到喜欢时,故意加重语气,在何炯听来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说着,伸手捏了捏何炯粉嫩的脸颊。 何炯被捏痛的别过脸,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瞪着楚玉,只好干笑了两声,忙从周夫人怀中挣脱,坐在另一侧,貌似一副温顺的模样,可不久后又恢复了平时小魔王的状态,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将酒菜洒于其它女眷身上,还时不时地冲着楚玉做鬼脸。 一番用膳,竟花了足足两个小时,不停有人询问着楚玉一些事,在不停的交谈中,气氛也越发融洽,全没了最初的谨慎。 楚玉从盘中夹起一个菜递给周夫人,甜甜的笑道“婆婆,这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周夫人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楚玉一眼,而后脸上绽放出一朵花,连鱼尾纹都笑了几条出来,拍着楚玉的手道:“玉儿,可真懂事,戢儿,你可真娶了个好媳妇。” 同时,楚玉也转过头看着何戢,得意洋洋的抛了个媚眼,身体也不禁得意的摇了摇。 何戢淡笑着点点头。 “哦,对了,玉儿,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耿儿都已经一岁了。”周夫人忽地问道,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楚玉这边扫来。 楚玉脸色一阵尴尬,搅着衣袖,一直傻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瞥向何戢,让他帮自己解围。 而何戢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好戏的看着楚玉,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 楚玉直感觉灼热一路烧至头顶,透过宽大的袍袖,狠狠地抓向何戢的手臂,同时威胁般的瞪了他一眼。 何戢脸色不变,淡淡笑道:“母亲,我们现在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还想过一段两人世界。” “结婚了就得要小孩嘛,你大哥二哥不都是这个年纪就生了孩子的。母亲还等着抱你们的的小孙子呢?戢儿,听话哈。” “是,母亲。”何戢点点头道。 而楚玉一直羞涩的垂着头,不停地干笑着。 当脸上的热度消退下去之时,宴会也已经散去。 楚玉嘟着嘴,听着屏风内水声哗啦!以及弥漫着的淡淡的梨花香。 过了一会,当何戢出来时,楚玉差点尖叫出声,只见何戢一丝不挂的走出,白皙如玉的身体上还有点点水珠。 “你干嘛不穿衣服?” “你忘了么?母亲说让我们早些……”说着,朝着楚玉走来,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楚玉忙奔到门口将门锁住,要事兰庭或婢女们看到这样的春光,可就不好了。 “谁要和你生孩子,我今天累了,没兴趣。”楚玉语气冷冷道,奔向床前,躺入被中,脸上却带着笑意。 顿时,身后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霸道的传入鼻中,身体也被何戢紧紧抱住,耳垂已被吻住,不停挑逗着,楚玉直觉酥麻难耐,一波波电流从耳垂袭向全身。 猛地躲开何戢的挑逗,将其附在胸上揉捏着的手拿开,直直地看着他道:“我的胸很小么?” 何戢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玉,好奇她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忽地嘴角一扬,在楚玉的耳边呵气道:“我喜欢。” 故作嗔怒的嘟嘟嘴:这算什么回答啊!自己起码有b罩杯呢?怎么会小。 嘟起的嘴猛地被何戢吻住,嘴角上扬,算了管它呢! 本抗拒着的楚玉顿时缴械投降,一声低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翻身钻入何戢的怀中,唇舌相接,一阵目眩神迷。 寝房的屋顶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无声地坐在房檐上,听着屋内传来的越发淫靡的呻吟声,脸色动了动,一个飞身从房顶一跃而下,没入黑暗中。 ------------ 第十五章 下元节 “玉儿,很晚了,该起床了……”已穿戴整齐的何戢将手臂支在床上,撑着下巴,逗弄着楚玉,时时捏着她的鼻子,时时那头发拨弄着楚玉的脸。 楚玉睁开迷蒙的双眼,无奈的怒瞪着眼前无聊的少男,语气极其不爽的道:“你今天抽什么风啊?这些天要见你的那些亲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什么叔父舅父,都累死我了。你都不让我多休息一下。而且,昨天晚上还……那么晚。”说着,充满怨气的看了何戢一眼。 何戢嘴角暧昧的扬起,轻抚着楚玉的脸颊,眼眸里柔情如蜜:“玉儿,抱歉,这些天让你辛苦了,不过今日是下元节,有很多事需要做,我们得早作准备。” “下元节?”楚玉敲了敲自己的头,这些天忙得竟忘了这么大的事,真是! 农历十月十五,是中国民间传统节日,亦称“下元日”、“下元”。下元节的来历与道教有关。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下元节,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 三官的诞生日分别为农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这三天被称为“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上元节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中元节就是七月十五民间所谓的“鬼节”,而下元节被人们遗忘的比较久了,相关的民间风俗基本已经消失。 楚玉很庆幸,自己居然能见到这个基本消失的传统节日,而且还是在这个历史中著名的世家大族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 想着,准备起身穿衣,眼珠一转,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何戢歪头道:“你帮我穿衣服。” “好。”何戢笑笑,拿起衣架上的衣物认认真真的帮楚玉穿起来。 “手执画笔只为卿。”画完最后一道线时,何戢含笑轻语道。 左右打量着镜中细长微挑的黛眉,美丽的脸上多了丝俏皮,回语道:“比翼连枝知君心。” 话刚说完,楚玉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做作的干呕,循声望去,便见何炯倚在门旁,手拿着咬了大半的苹果,表情有些纠结的瞧着里面肉麻的一对。 楚玉嘴巴不屑的撇了撇,瞥了眼门口的小屁孩,嘴角的弧度更深,又故意放大动作,擦拂着何戢亲手梳上的发髻,又转头对着何戢娇嗔道:“卿,我饿了,我要你喂我吃。”语气软糯至极。 何戢的脸色微微的尴尬,知道楚玉是故意这样做的。 何炯又露出一个肉麻的表情,将手中的苹果咬完,随意往门外一扔,嘟着嘴对着何戢道:“三哥,三嫂这样不怕教坏小孩么?” 听到这样的话,楚玉差点喷出刚喝进嘴的水,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梳头开始。” 楚玉的脸色顿时一阵尴尬,那不是自己和何戢的那些亲昵的动作都被看见了,脸渐渐被染上羞涩的红霞,以及微微的怒意。埋怨的看着何戢,似是责怪他怎么也没发现。 何戢尴尬的一笑,直接转移话题道:“炯儿,你来这做什么?” “哦……大哥让我来问问你准备好没有,要早些去祠堂祭祀。” “知道了。”何戢点点头:“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好吧……”何炯瞧了楚玉一眼,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身体做作的抖了抖,好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猛地抓起梳妆台上的木檀梳,向着何炯跑去,想要好好教训他。 而何炯似乎早有准备,一溜烟就跑出了屋,还不忘回头向楚玉做了好几个鬼脸。 楚玉顿时觉得鼻子生烟,这个小顽皮,迟早哪天得抓住了好好教训一顿。 来到大堂后,由何戢的小伯父何铄带领何家大大小小男女老幼,一起做糍粑,焚“金银包”祭拜先祖,拜祭下元水官。 吃完午膳后,便一起到达何氏祠堂,庐江郡灊县内与何戢同宗源的族人都聚在这里,共同祭拜他们的祖先。祭拜大礼甚是复杂,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比虔敬的表情,望着满眼的深色华服,楚玉的心不由得宁静了下来。 正是那些死去的人,才造就了今日的后人,无论如何都值得后人敬畏。 祭拜时,男女分开祭拜,楚玉淹没在人海之中,跟随着众人的动作,恭谨的进行祭拜着。知道今日会有很多祭拜礼,楚玉便将头饰与衣物精简了不少。虽然膝盖有些酸痛,但宁静的心里根本无视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痛楚。 祭拜完后,静立于一旁看着他人的祭拜,楚玉总感觉背后传来灼热的注视,让她浑身不自在,几次回转过头打量,却都没发现什么。后来直接选择无视掉。 祭完祖先后,众人又转移阵地至大禹庙,祭拜水官大帝禹。还未到庙前,众人便被堵在了路上,宽阔的大道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为了显示对祖先和神灵的敬重,一向奢华排场的贵族们,都是徒步行走,而不是乘轿乘舆。 几次被人潮挤至一旁,身边的女眷们不少发起了牢骚,但楚玉竟莫名的觉得特别兴奋,一点也不觉得烦躁,脸上带着的是欣喜好奇的笑,踮起脚尖,不停探头探脑。忽然,手被抓住,楚玉刚想抽回,转眼发现是何戢,在人群拥挤中,被何戢拉着走到稍稍宽松的地方。 “你很高兴?”衣裳有些凌乱的何戢默默地整着自己的衣裳,表情有些无奈的问道。 “嗯。”重重地点头,瞧着来来往往人群的脸容,千奇百怪“很热闹呢!” 何戢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听见一人的呼唤后,拉着楚玉进入大禹庙进行祭拜。 ------------ 第十六章 彩船巡游 繁琐的祭拜典礼过后,终于迎来了下元节的重头戏,也是所有人期待的彩船巡游。 普通人家交钱上彩船,而富贵人家自行造彩船。在平静无波宽阔的河面上停满了大大小小,却都色彩鲜艳的彩船,一望无际,高得接近十米,低得只是普通的渔船,每条穿上都装饰上了彩灯彩纸,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岸边船上都站满了人。虽然身穿深色衣,可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小孩们打闹成一团,喧哗无比,热闹非凡。 彩船陆续前行,一条接着一条,如游龙般。 扶着周夫人来到何家做的彩船上,船上已经站好何府的婢女仆从,走进装饰豪华的船内,船内的空间比楚玉想象中得大多了,与何府的大堂不相上下,喜庆的彩色丝绸悬挂在四周,船板上铺着繁复艳丽的花纹锦,紫红木檀几案上放置着各种果实珍馐。所有人依次跪坐于席垫上,打量着船外的热闹场面,近十米高的楼船将四周的景象尽览无遗。 周夫人品着精美的点心,与四周的女眷们攀谈起来。 楚玉寻了个机会,来到船外斜倚在船身上,如水秋眸打量着四周,吃着手中的点心,嘴角不觉上扬。一缕微风吹来,夹杂着湖面特有的清新水味,卷起楚玉的发丝飞扬,衣袂翻飞,仿若天上仙子乘风而去。 船上岸边,不少人向楚玉投来目光,甚至有些轻薄的男子对着楚玉吹起口哨来,楚玉无谓的瞧着他们,缓缓的扫视着所有人脸上或艳羡或惊叹或痴迷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如画眉眼更显得倾国倾城。这种受人仰视的感觉,可真是爽极了,若不是上天眷顾让她穿越,怕是一辈子也无法享受到这种感觉。 而此情此景,在某些女人面前,就显得太过轻浮刺眼了。 周夫人脸色略显阴沉,有些不悦地瞧着楚玉的背影,一旁本就看不惯楚玉的女眷们,纷纷开口,或调笑、或揶揄、或讥讽。 “公主果真不愧为皇族第一美人的称誉,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还真配不上如此场面。” “虽说是公主,可如今已是何家的媳妇,如此大胆得让外面的俗人看,不怕掉身份。” “都说皇家公主轻浮,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端坐着的何戢,脸色随着妇女们的谈话愈发难堪,默默的喝着杯中的酒,沉默不语。兰庭更是如此,不满完全显现在脸上,瞪大着眼珠,狠狠地盯着那些无聊欠抽的妇女们,手指不停地搅着手帕,但根本没人在意她。 “小小年纪就如此风流,以后三弟可如何是好。三弟啊!虽然弟媳贵为长公主,可毕竟是何家的媳妇,若是以后出了什么岔子,丢的可是你和何家的脸,你可得当心了。” “闭上你的嘴,没人当你哑巴。”一旁端坐着的脸容冷峻的何遁,猛地放下杯中的酒,激起一片酒花洒落四处,狠狠地瞪着刚刚说着话的妩媚女子。 “你凶什么?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三弟,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么?不就是个公主么,哪点比若依好。哼……”妩媚女子毫不客气的回应道,妩媚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扭曲。 “可怜若依姑娘了,多么水灵懂事的好姑娘,以前我还极力撮合她和戢儿呢?没想到,唉!造化弄人啊!” 众人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声音也故意放大起来,原本要走进船内的楚玉,听见船内的吵闹声,停住脚步,假装瞧着外面的景色,但脸色已经变得阴郁。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我今日来是想看热闹的,不是听你们在这吵闹的。都给我闭嘴,谁再嚼舌根,我把她赶出船去。”周夫人忍无可忍的怒吼道,身体因愤怒有些微微的颤抖。 众人立刻唯唯诺诺起来,互相瞧着各自的脸色,闭着嘴不再说话。 站于船外的楚玉抿着嘴,依旧瞧着外面的风景,脸上的笑意全无,全剩冰冷,手紧紧的抓着船沿,青筋暴起。 这些女人,平日里对自己各个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好不亲热,自己还以为与她们相处得很融洽,没想到在背地里,竟是这么的看自己。 “那些妇女在里面说你坏话呢!”何炯走至楚玉身旁,嘴里叼着点心,像是故意告状道。 “我知道。”语气冷冷道。 “是不是很想进去抽她们每个人一巴子?那些妇女就是这样,就喜欢说别人的坏话,表面又好像和你很好一样,讨厌死了。”何炯舔了舔手中残留的点心,表情有些厌恶道。 听着何炯的话,楚玉顿时来了兴趣,居然这么直白。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瞧着眼前面容白皙清秀的人,使劲捏着他粉嫩的小脸道:“比起抽她们,我更想抽你。” 扳开楚玉的手,身体向后退一步,手轻揉着被捏痛的脸颊,嘟着嘴瞪着楚玉,不满道:“喂,你讲理好不好,我看你心情不好,过来安慰你,你居然这么对我,哼,好心没好报。” 楚玉挑挑眉道:“你会好心?”满脸不信的表情。 “而且我是个男人,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的。”何炯表情无比正经的道。 楚玉听完,差点喷出口水来,忍不住调笑道:“哟,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男人,我看你牙都没长齐吧。” 何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懒得跟你废话。”狠狠地瞪了楚玉一眼,转身朝着船内走去。 楚玉朝着何炯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理了理脸上的表情,淡笑着朝船内走去。 ------------ 第十七章 娶妻当娶刘楚玉 刚走进船内,楚玉便感觉气氛有些异常,不少人都停止说话,瞧着楚玉。楚玉感受着传来的各自各样的目光,嘴角微扬,朝着周夫人和众人点点头,便靠着何戢坐下,无视着船内有些尴尬的气氛,淡笑着望着脸色不好的何戢,伸手握住攥紧的手,捻起一个点心送入他嘴中。 何戢明白楚玉的意图,浅笑着含住楚玉递来的点心,表情甚是享受的咀嚼着。 所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很快,船中的气氛越发热络,好似刚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而楚玉依旧如以前一样,淡笑着应承着四处来的问话。 夜色渐渐深重,所有的彩船都点上了彩灯,色彩缤纷的彩灯映衬着彩船倒映在河面上,点亮了四周,点亮了整个河面,也点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彩灯,随着人们的齐声歌颂,缓缓放入水中随波逐流,每个人都将心中的愿望寄予彩灯,期盼神灵祝佑愿望成真! 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下一个愿望后,将彩灯推入水中,定定的瞧着它随着万千彩灯随水而流,心中感慨万分。在人群基本进入船内后,被何戢轻拉着走入船内。 所有的彩船内都进行着各自的娱乐活动,各种声音焦聚在河面上,形成一波波的声浪,向四处扩散。 女眷们大都表演乐器或歌舞,楚玉也表演了自己拿手的琵琶演奏,一番弹拨,惹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与赞美。虽然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楚玉还是淡笑着接受了。 随后女眷与男人们一起玩各种游戏,比如掷樗蒲、投壶……不亦乐乎。 不愿玩闹的则聚在一起聊天。 玩累的楚玉坐在垫席上,喝了点酒解解渴,便看到何炯被一众女人围着,身旁坐着一个年龄相仿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秀丽的小姑娘。 一个少妇调笑道:“炯儿啊!云儿这般可爱,你可喜欢她?” 何炯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终究还是点点头,抬眸望着楚玉,眸子里满是乞求。 楚玉装作没看见般,转头看着其它地方。 “那长大以后,你可愿意娶云儿啊?”另个妇女再接再厉道。 顿时,何炯的脸色变得正经起来,连腰板也挺直了几分,犹豫了半天,像是下了决心般,直直地看着那一脸羞涩的小姑娘。 这样的问话,再加上何炯那样严肃的表情,引来了不少男人的注目。 只见何炯一字一字道:“娶妻当娶……刘楚玉。” 顿时,四周的喧闹声由近及远如波浪般消失,每个人瞧着依旧扳着脸的何炯,眸里情绪皆是怪异。 本在喝酒的楚玉,听到何炯的话,几乎喷了出来,强忍着咽了回去,捂着嘴痛苦的咳嗽起来。何戢轻拍着楚玉的背脊,温柔的擦着楚玉嘴角的酒渍,表情有些怪异的看了眼何炯。 不少人的眼光又向楚玉扫去,楚玉立刻全身一个激灵。 忽然,原本绷着的脸绽放出一个坏笑,何炯歪着头笑道:“我开玩笑的,哈哈哈……”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笑时,还不忘得意的向楚玉抛了几个媚眼。 众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一些妇女忍不住埋怨起何炯来。 “呵呵,炯儿一向这么调皮,真是可爱呢。” “炯儿,你也太大胆了,公主的名讳你也敢讲,太不懂礼貌了。” ………… 楚玉翻了翻白眼:这屁小孩,明显是报复,哼! 顿时,船中又恢复了热闹。 一身秀气秋装,外加绣花小袄,头梳堕马髻,衬得楚玉清爽可爱。不安分的坐于车厢内,揭开车帘打量着窗外热闹,具有浓厚地方特色街道,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寻找着诱人的地方美食。 一身雪白秀兰华服的何戢手拿羽扇,淡笑着望着楚玉。 “诶诶诶……停车,兰庭给我买那个……”忽然,眼眸发亮着,纤纤玉手指着一个小摊上的食物。 兰庭应声跳下马车,忍不住调侃道:“公主,再买车厢里都放不下了。” “怎么会。”楚玉呵呵地笑着。 另一边,何炯的小嘴满满的鼓起来,手上也抓满了车厢内放置的美食,但眼睛却是极其鄙视的望着楚玉。 楚玉自顾自地接过兰庭买来的美食,无视着何炯射来的眼神,打开包装喂给何戢吃。 何戢细细地吃着,表情煞是认真:“初食咸中带苦,而后满口余香,值得品尝。” 听完何戢的评价,楚玉才毫不犹豫的吃起来,何戢的味觉相当了得,只要他说能吃的,就基本不错。 一路走走停停,本一个时辰的路楚玉等人竟走了近两个小时。车停下后,楚玉摸了摸已经鼓起的肚子,朝着何戢腼腆一笑,在他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三弟,你可算来了,出什么事了么?怎么来得这么晚,兄弟们都等得急了。”何耿瞧见何戢的马车后,前来迎接,有些的担忧的问道。 何戢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哥,没出什么事,等会我就向各位兄弟们赔礼道歉。” 仍旧鼓着腮帮子的何炯在一旁不屑道:“还能出什么事啊!三嫂知道咱的聚会会到很晚,所以呢?慷慨解囊自掏腰包为我们买了不少特产美食,车内都装满了呢?不信大哥你去看看?”说完,呵呵一笑。 “哦,是么?”何耿有些吃惊的看着楚玉,而后揭开车帘,果然是满车的美味,散发着各种扑鼻的香味“弟妹可真是思虑周到啊。” 楚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扬唇一笑“大哥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垂着头狠狠地瞪了躲在何耿身后一直做鬼脸的何炯一眼。 “就差你们了,快些入座吧。”说着,一行人缓缓地朝着人群聚集之地走去。 ------------ 第十八章 俊秀齐至 远远地,楚玉便瞧见人群外围停满了装饰华丽的牛车。南朝时期的人很是与众不同,牛居然代替了马成为拉车的主力,上层世族并以此为高雅,骑马的人反倒让他们瞧不起! 一开始看到那种景象,楚玉着实惊讶不少,但如今已早已习惯,只是今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牛车聚集在一块,还是有些赞叹。 宽阔的护河城旁搭起了不少帐篷,五颜六色异彩纷呈。虽然杨柳尚青,草地枯黄,但所幸阳光明媚,照在身上着实暖和,前几日的雪早已消融的无影无踪。 帐篷围成的一个空地上,衣着各色华服的庐江郡何氏子弟们,或三三两两的在周围闲逛着欣赏景色,或坐于席垫上聊天的,也有单独在一起的。 楚玉有些紧张的抓着何戢的手,向里走去,可眼睛却四处乱瞄。 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绣兰碧衣华服的青年男子,嘴角高扬,大笑着跨步而来:“慧景,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说完,又转向楚玉“鄙人在此恭迎长公主大驾光临。” 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惊住些许,楚玉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胤哥哥太客气了!” 这时,又有几个华服的少年缓步而来,朝着何戢等人颔首浅笑:“欢迎!” 楚玉学着何戢,笑着点点头。 正当楚玉跟着何戢走时,何胤突然顿住,对着楚玉道:“公主,女眷们在那边,你可以去那边坐坐。”说着,指了指另一边莺莺燕燕聚集之地。 楚玉尴尬的看了何戢一眼,手更紧的抓着何戢的手臂。 瞧着楚玉脸上的神情,何胤忽地抿嘴一笑:“若是公主不愿,但跟无妨。” 说完,指引着楚玉等人在一块空座上坐下。一路走来,楚玉便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各色目光,嘴角浅笑,如往常一样视若不见。 刚入座不久,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名身着玄黑华服的样貌英气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朗声道:“请各位回到席上,时间就要到了。求某不才,被推举为今日的仲裁,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我们的话题!” “那是小叔父的长子堂兄何求!”一旁的何戢看到楚玉一脸茫然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知她不认识,便轻声解释道。 楚玉尴尬的笑笑,怪不得那么眼熟呢?没办法,谁叫何家美男那太多了,还真记不住。 何求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书卷,徐徐打开,一个墨色大字映入众人眼帘――了。 众人一看,神色各异,或与旁坐窃窃私语起来,或低头沉思着,甚至是继续气定神闲的,比如何戢和楚玉。 楚玉倒不是胸有成竹,她来这儿压根不是为了参加什么宴会,而是为了认识一些人,说白了就是无聊出来逛逛,顺便看看美男。 猎艳之心人人有之! 楚玉于是趁着空隙,打量着四周的人群,个个锦衣华服,身上的各处饰物都价格不菲。通眼看去,果真是琳琅满目,帅哥级的人物着实不少,只是大都是阴柔的风格,而且看去好似都扑粉化妆了,微风拂来,还能闻到一缕缕不一样的香味。 这样的样貌,随便拉个到21世纪都是明星级的,不由心中感叹道:基因就是好啊! 可其中最出彩的莫过于身旁的何戢了,样貌气质都是最为出众的。 楚玉不由得心里一阵得瑟。 “你在看什么呢?想好对句了?”一旁的何炯身子斜倚在垫席上,一只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把玩着何耿的白玉麈尾,大眼瞥向楚玉。 “看美男!”楚玉脱口而出,也不怕自己的话被他人听见引来多大的注目。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何炯忽然咧嘴一笑,眉毛一挑:“三嫂可真不害臊呢?你是要三哥情何以堪。”说完,故作叹息的摇摇头。 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气的回应道:“要你管。” “公主是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坐在对面的何胤含笑的望着楚玉问道。 楚玉猛地收回脸上夸张的表情,羞涩一笑:“呵呵,没什么。” 何胤又深深地望了楚玉一眼,笑着没有再问。 “时间到……”忽然何求高声道,众人便将目光转去。 而一旁的何戢眼神好似专心的看着中央的主持者,但耳朵却将楚玉的对话尽收耳底。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按老规矩,谁先主动后,依次轮流!” 话刚说完,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站起。对着众人拱手道:“今日何点来开个头,我的对句是――寒风凛冽枯叶尽!” 众人象征性的夸耀了几句,一个个句子便从这些贵族子弟的口中溢出。 很快轮到楚玉这边,何戢第一个,依旧保持着他那个温文尔雅的笑:“火烧平原无遗燎。” 而何炯也是毫不犹豫的接口道:“白布缠棺竖旒旄。” 听完,楚玉瞪大眼眸,吃惊的看着何炯:看不出来小屁孩居然才思敏捷啊! 忽然身后的兰庭不着痕迹的顶了下楚玉的后背。 抬起头来,忽然发现众人的目光焦灼在自己的身上,四周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楚玉心里一惊:怎么了? 转头用眼神询问着何戢,何戢轻声道:“该你接了?” 顿时,楚玉脑中一片空白,脸上因为窘迫而涨红:“接什么啊?” 何炯墨眉一挑,有点幸灾乐祸的望了楚玉一眼:“接对句啊!难道你没准备吗?” “女的也要对对句?”楚玉满脸的不可置信。 何炯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在说废话的模样。 顿时,楚玉脸上红霞一片,开什么国际玩笑!正当楚玉窘迫的不知所措时,一旁的何戢将羽扇挡在嘴前,对着楚玉轻声道:“投鱼深渊放飞鸟。” 楚玉顿时心领神会,跟着念了一遍。 众人皆是轻吁一口气,后面的人继续接下去。 一轮下来,何求微微笑道:“各位的对句都不错,各种之了,总言之皆为生命之了,难分胜负。既然这样无法得出胜负,那各位就来清谈吧!以庄子为论!” 说完,在众人一阵鼓掌中,何求先阐述一番自己见解。而后接下来各自为论。顿时,一片喧闹之声。 “ 投鱼深渊放飞鸟。火烧平原无遗燎。白布缠棺竖旒旄。”摘至于《世说新语》 ------------ 第十九章 清谈盛会 楚玉努力的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刚刚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狠狠的瞪了何炯一眼,居然笑话自己。 何炯得意洋洋的晃晃脑袋,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说:笨女人,活该。 楚玉瘪瘪嘴,将脸转过去,拉着何戢的长袖甩来甩去,嘴巴嘟起撒娇道:“慧景,你看看你四弟啊!就知道欺负我。” 何戢无奈一笑,用羽扇顶了下楚玉的额头:“你堂堂山阴长公主,还能让一个黄毛小子欺负?” 楚玉别过脸,故意嗔怒道:“果然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何戢抿嘴笑笑,以迅雷掩耳之势伸手打了何炯一个爆栗子,何炯吃痛的摸着被打的地方,埋怨道:“三哥……” “以后不许欺负你三嫂,明白么?”语气故作威胁道。 撇撇嘴,极不情愿的应道:“是,三哥。” 楚玉得意洋洋的朝着何炯做了个鬼脸。 就在三人旁若无人的进行打闹时,被不少人收进眼底。不知什么时候何胤又来到了楚玉等人的几案前,手挥羽扇道:“早就听说何戢堂弟与公主伉俪情深,甚是恩爱,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楚玉挑挑眉,故意依偎着何戢更近,一副甜蜜新妇的模样。 何戢温柔的笑着,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于是何求和何戢侃侃而谈、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由早先的生活琐事谈到国家大事,谈到人生理想,而后又转向了今日的话题清谈上来。 听得楚玉一阵目瞪口呆,两人要是放到现代,都可以成为西方的政治演说家了。这口才,楚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而四周的论辩声也越来越激昂,让楚玉忍不住转头打量起其他人来,原本矜持的贵族子弟们,此时好似完全失去了风范,或三三两两或多人围于一处激动的辩论着,各个脸红脖子粗互不相让。楚玉只感觉好像有上亿只蚊子在自己耳朵旁嗡嗡作响。 早听说魏晋时期人们的清谈名扬后世,如今亲耳听见真是不知从哪踩到的狗屎运!楚玉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原本笑着的脸渐渐耷拉下来,什么呀,完全听不懂,和听天书一样。 满怀哀怨的望望四周,忽然发现何炯早已加入到与邻桌的大辩论中,声音越发激昂,表情也越发激昂,甚至动作也激昂起来,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邻桌的男子居然忽然将手中的麈尾向何炯掷去。 楚玉惊得大张嘴巴,不是吧!不是文艺片么,怎么变成动作片了? 更刺激的场面又一次冲击着楚玉的视觉,只见何炯虽然身板瘦小,可还是毫不示弱得将手里的麈尾向男子掷去,嘴里则继续“辩论”着,很快你来我往,两人之间的空地案桌上满是麈尾的断毛。 两人都是眼眶泛红的盯着对方,好似要将对方吃掉,谁也说服了谁! 楚玉瞪大着眼睛看着如此激烈的一幕,僵硬的转去身体,就看到何戢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轻摇手中羽扇,和桌前的何求辩论着。时不时地有其它男子进入战场。 只见有些男子还未说上几句话,便在何戢言语流畅句句在理的滔滔不绝的强烈攻势下,败下阵来,眼睛放大直直的盯着何戢,闪耀着崇拜的光辉,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着,隐隐有着要扑倒在地的可能。 楚玉脸皮抽动了几下,也太夸张了吧! 而唯一屹立不倒,始终与何戢抗衡着的何求在经过一番辩论后,也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终于手握成拳,朝着何戢深深地做了个揖,口中不停地感叹着。 楚玉抬头望着碧蓝天空下的太阳,从东北方移到正中再移到西北,一部分人好似完全沉静在辩论的乐趣中,而也有人和楚玉一样无聊的各干各的事。楚玉捂了捂咕咕乱叫的肚子,看着自己案几前大都遭麈尾毛殃的点心,仔细挑拣着未受遭殃的点心,递给一些给兰庭,自己便吃了起来,也不管口味如何。 忽然,桌前多了两盘未动过完好无损的点心,何戢温柔的笑道:“每次一清谈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忍耐着些!” 楚玉笑笑:“挺有趣的啊!” 吃了些许,肚子的饿意渐渐退去,与其烦躁逃避不如勇敢面对,楚玉边慢慢嚼着饼干,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一旁何炯仍旧不甘示弱的与他人激烈辩论着,不少麈尾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仍浑然不觉,头上的发丝也有微微凌乱。 看着这样滑稽而有趣的一幕,楚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越笑越觉得好笑,竟收不住,捂着肚子直拍打身下的席垫。 一旁的何戢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连眼眸之中也荡漾起了笑意。 而何炯听闻笑声,止住辩论,转过头来,便见楚玉和何戢一副欢畅的模样,秀眉抖动了几下:“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楚玉摇摇头继续笑道。 无视何炯投来的威胁的眼神,何戢也摇摇头。 “你不饿么?”楚玉故作疑惑的问道。 “啊……额……好像有点饿了!”被这么一提醒,何炯就感觉到席卷而来的饿意。忽然眼眸一亮,朝着身后的年轻家仆招招手道:“将车内的食物都给我搬过来,一个不剩。” “喂,那是我买的,你凭什么支配?”楚玉有些不爽道。 “我还在长身体呢?三嫂就忍心让我饿肚子,变得面黄肌瘦。”何炯一脸悲伤,撒娇的表情。 明知道何炯是故意那么说的,楚玉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觉得心情甚好,况且她也饿了,摆摆手道:“好吧好吧!今日让你。” 那家仆早已等的不耐烦,昏昏欲睡中听到准备饭食了,顿时清醒过来,脸上笑意盎然,楚玉话一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不知是不是楚玉看错了,她好似觉得那家仆的脚步都欢快了不少。有些怜悯的摇摇头:跟着这样的主子,还真是难为他了! 何炯不解的看着楚玉脸上那一系列的莫名其妙的表情,刚想开口询问,便见楚玉早一秒的转过头去,对着兰庭说起话来,使其毫无插嘴的机会。 又是快乐无忧的一天! ------------ 第二十章 重回京都 枯叶落尽,秋去冬来,北来的寒风带着凛冽席卷着这个纸醉金迷的温柔水乡,身上的衣物越发沉重,外出的日子依旧不减。 时光逝去,日子总有到头的那一天。 曲终人散,人去楼空,原本略显拥挤的何府此时终于尘归于寂,渡过那个热闹的日子,人也渐渐散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去了。相聚的日子总比离别的日子短。 何遁早已离开前往金陵,其它何家的叔父从兄弟也大都离去。 吃完最后一个家宴,每个人都有些不舍的离开。 洗漱完毕后,站在门前,瞭望着这个待了近两个月的地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腰身被轻柔的环上,何戢将下巴抵在楚玉的肩上:“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又得一路颠簸了。” 点点头应道:“好。” 转身之际,忽然瞧见黑暗中一个黑影,冷喝道:“谁?” 而颜翊早已飞身而去,眨眼之间就将那黑影带至楚玉面前,竟是何炯。 何炯嘟着嘴,瞪着毫不怜惜人的颜翊。 楚玉刚想伸手摸何炯的头,便被他躲过去了,冷冷道:“我说过了,我已经是个男人了,不要随便摸我的头。” 楚玉瞧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禁失笑,连连点头道:“好,不摸就是。那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谁说我鬼鬼祟祟的了,我在那犹豫要不要来看你,就被他给逮来了,想我堂堂何府四公子,哪有这么狼狈过。”说着,又是一记埋怨的眼神瞪向颜翊。 颜翊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是么?你这么说,是舍不得我了。” “谁说我舍不得你,我还是来看三哥的,你少臭美。” “切。”楚玉不屑的哼了一声:“既然你是来看你三哥的,那我就进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哈。”说罢,转身进入房内。 眼看着楚玉要进去,何炯着急的一跺脚,唤道:“喂,好吧!我承认我也是来看你的,我舍不得三哥,也舍不得你。” 楚玉一个脚尖旋转,就来到何炯面前,摸着他的头道:“这才乖嘛。” 何炯嘟嘟嘴,也没再躲避楚玉的咸猪手,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楚玉,小心翼翼的问道:“以后你还会来么?” 楚玉歪歪头,似是思虑道:“这个说不定,可能来,可能永远也来不了了。” “真的?”何炯眼眸立刻水汪汪起来。 “嗯,世事无常。”楚玉认真的答道。 “如果你不来,我去看你好不好?” “好啊。”楚玉点点头。 “可不可以抱你一下。”何炯有些忸怩,又有些紧张的问道。 嘴角一扬:“当然。”同时张开双臂,毫不避嫌的将何炯拢入怀中,顺手使劲揉搓着他细软的头发,嘴上是满足的笑意。 一个深抱之后,何炯离开楚玉的怀抱,抓着何戢的手道:“三哥,三嫂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对她哦。” 何戢被这样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楚玉也是一样。点点头,一贯的温柔笑意:“我知道。” “那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走啦。”说完,两步一回头的依依不舍的离开。 瞧着那可爱的人儿离去,楚玉始终浅笑着不停挥手,直至人影完全消失。终于,嘴角露出一丝落寞,钻入何戢的怀中。口中喃喃道:“慧景,我舍不得这儿。” “嗯,我知道。”轻抚着楚玉的背,何戢低声应道。 一夜无眠…… 回身望着匾额上的四个墨色大字——天偃何府,以及匾下的一众人群,大多泪眼婆娑的望着楚玉和何戢两人。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容,好似流出的泪水下一刻就会结冰。 楚玉淡淡的扫视过门前每一个人的脸,任寒风吹起肩上的雪白狐裘,嘴角微扬,浅浅笑着,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入车内,仰着头,将要流出的眼泪生生地给逼回去。 而后在一阵带着哭腔的哭喊声中,车子开始走动起来,何戢原本带着一贯浅笑的脸在进入车后,迅速耷拉下来,垂首安静的坐于另一侧,眼神放空,表情有些微微的伤感。 楚玉起身靠着何戢坐下,伸手将他的狐裘披风系好,将他冰冷的手放置于暖炉上,用手覆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沉默不语。 她想,此刻没有谁比她更懂他的心。 这是他的家,他生长了十几年的家,他的至亲都在这里,京都是个欲望横流的鸟笼,将所有人困在里面,每个人都需要戴上一个面具,虚伪的应对所有人。 她记得,每次见到他与亲兄弟在一起聊天时,脸上都是轻松真诚的欢笑,不似在京都时的小心翼翼与故作深沉。与族兄弟在一起的任意妄为,与母亲在一起时的幼稚天真,都让她认识了更丰富的他。 与兄弟们的欢快畅饮,从未喝醉的他竟多次大醉不醒;多次带着自己到各地游玩,见识了不少秀丽山水名胜古迹…… 回到京都,她自己也要面临那令人压抑的命运魔咒。 抿着嘴,各自默默不语…… 楚玉不知道,这段日子,竟成了她与何戢最值得回忆的回忆。 ------------ 第二十一章 困笼皇宫 又是近半月的颠簸,楚玉又重新回到了山阴公主府。稍作休息,便沐浴更衣,进宫觐见刘骏。 近两月的便装,让楚玉觉得宫服沉重无比。 缓步进入玉烛殿,强忍着直冲入鼻的酒味,与何戢一起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泰安,恩泽万民!” “都起身吧。”沙哑得近乎变声的低沉男声从御座上传来。 楚玉应声抬头,便见到一张令她无比吃惊的脸,原本尚算英气的脸已经憔悴不堪,过度的饮酒,导致刘骏脸上的皮肤松弛了不少,黑眼圈深重,眼眸毫无神采,原本乌黑如墨的头发也露出了不少银白。看起来苍老得近乎四十多岁。 “玉儿一出京都便是两个月,父皇可着实想玉儿呢!玩得可还好?”有气无力的问话从刘骏口中传出。 “多谢父皇挂念,玉儿也甚是想父皇呢。”楚玉睁着眼说起瞎话来“玩得甚是合心。” “嗯,那就好。”御座上的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看玉儿一脸圆润,驸马你照顾得不错啊。”刘骏半眯着眸子,瞅向殿下一直恭谨立着的何戢。 “多谢父皇夸赞。”何戢颔首恭谨道。 接着又询问了一些琐事之后。刘骏开口道:“你们刚到京都,早些回去歇息吧。”御前的人似乎很累,说话时眼皮几乎都是闭着的。 “是。”楚玉和何戢齐声应道,便都缓缓的退出了玉烛殿,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深呼吸了下外面的空气。 行走至大道上时,楚玉忽然出声让轿夫停下肩舆,对着何戢道:“我想去看看子业。” “好。” 两人分开,肩舆一转,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去。 不知是寒冬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年的皇宫比以往都要冷清,冷清的近乎诡异,好似总有中不详的气氛环绕着整个宫城,让楚玉无端地感觉有些压抑和不安。 还未到东宫前,楚玉远远地便瞧见刘子业的身影,一袭黑金龙袍,肩披褐色毛裘,头戴褐色羽帽。 身子笔挺的站在殿前,直直地看着楚玉的肩舆一步步走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竟走下台阶迎接着来人。 “姐姐,你可回来了。”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丝英气,身板也高挑了些许,只是眉宇间的戾气仍存。 “嗯。”点点头“外头这么冷,你何必出来呢?小心别冻到了。”楚玉有些心疼的道,将他的狐裘重新系好。 “子业想姐姐了,想早些看到姐姐。”说着,亲昵的挽着楚玉的手臂,向殿内走去。 “姐姐,你给我讲讲在庐江的趣事吧!或者那里的风景习俗也可以,姐姐都在那玩了两个月多了,一定玩得很开心才舍不得回来。子业一个人呆在宫里,都无聊死了,天天盼着姐姐回来呢。”刘子业手撑着下巴,睁着一双大眼,无比期盼的看着楚玉道,语气又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好。”楚玉淡笑着点点头,将自己认为有趣的事,尽量绘声绘色的说给刘子业听。 而刘子业听着时,双眸睁得老大,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对了,姐姐在庐江游玩时,亲手制作了一个小玩意给你,你看了一定很喜欢。”说着,唤兰庭将早已准备的小盒子拿出,紧紧的按住,而后故作神秘的在刘子业面前卖弄了一番,着实将刘子业的胃口吊了一番。 “当当当……”手中同时打开木盒,里面的小玩意尽览无遗――一只用橡皮泥捏成的颜色鲜艳的唐老鸭。模样憨态可掬。 一看到盒里的东西,刘子业不禁惊呼出声,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姐姐,这是什么?” “这叫唐老鸭,以前跟你讲过的一个童话故事……” “哦,原来那只鸭子长这副模样啊。”刘子业恍然大悟道,爱不释手的瞧来瞧去。 “喜欢么?”楚玉含笑着问道。 “喜欢!只要是姐姐送的,子业都喜欢。”瞧着刘子业脸上欣喜的表情,楚玉满足的笑着。 “姐姐,这是你亲手做的么?”刘子业好奇的问道。 点点头:“当然啊!世间只此唯一,再无二数。”这可是20世纪才开始出现的唐老鸭啊! “姐姐,你真厉害。”刘子业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敬佩之情。 得意洋洋的摇摇头,这样的夸赞她还真有些不敢当呢! “夜深了,姐姐该走了。”瞥眼瞧着殿外深重的黑幕,楚玉开口道。 “好。姐姐以后要常来找子业玩啊。”刘子业依依不舍的攥着楚玉的衣袖。 “嗯,姐姐会的。”说完,在刘子业不舍的注视中,浅笑着离开东宫。 而刘子业手中拿着那唐老鸭,另只手朝着楚玉使劲的挥手,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但至楚玉完全消失于视野中时,眼眸里慢慢浸上落寞之色。低头看着手中咧嘴欢笑的唐老鸭,嘴角才又重新扬起,伸手戳了戳鸭嘴,独自呵呵的笑着。 ------------ 第二十二章 弥留之际 回到公主府后,一番整顿,又恢复了曾经的模样,再无在庐江那般的自由与任意,事事小心翼翼,唯恐出现错漏。人心难测,虽贵为公主,难保哪一天江山易主,沦为他人手中的玩偶,任意**。 楚玉一直刻意要求自己行事低调,以免遭来不必要的麻烦。 又是一个热闹的年末喜日从身边逝去! 大明七年,日子平淡无奇。 大明八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皇宫内也是云翻雾涌,所有人都知道,新帝即将替代旧主。 闰五月,鲜花争奇斗艳的日子渐渐远去,无数的残花败柳,零落成泥碾作尘。所有的花朵无论曾经多么炫目的绽放过,都有衰败的那一天,生命亦如是!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主,还是默默无闻平庸无为的凡人。 芊芊玉手弹拨着膝上的墨绿色琵琶,时而高亢、时而沉郁,但始终带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忧伤。忽然,一根线应声而断,直直地打在楚玉白皙如玉的手上,一条红痕触目惊心。 心无由的抽了一下,秀眉紧蹙。 这时,一个侍从向着楚玉狂奔而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禀报公主,宫中来人说皇上召见您,即刻觐见。” 楚玉心猛然一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垂眸坐于车厢内,心中五味陈杂。 曾经花半个小时才能到达皇宫,今日竟只花了半刻钟。还未到玉烛殿,楚玉便见殿外黑压压的站满了御前侍卫,一种威严的压迫萦绕在玉烛殿上空。 “山阴长公主到。”一声高喊迅速在太监口中相传,刚走到殿前,一脸憔悴的米总管便从殿内走出,表情悲戚的看着楚玉,拍了拍楚玉的手背,轻声道:“赶快进去吧。” 缓步走入殿内,楚玉便闻到刺鼻的药味与酒味混杂在一起,强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殿内安静得近乎诡异,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一步步敲击着楚玉的心脏。 “玉儿,是你么?”刘骏沙哑难听的声音从龙床上传来。 脚步加快,跪倒于床前,垂首应道:“父皇,是我。” 一只瘦弱见骨的手从帘幔内伸出,拨弄着纱帐。旁边的宫女立马领会,将帘幔拉开。一张憔悴瘦弱的几乎变形的脸顿时出现在楚玉眼前,楚玉几乎惊呼出声。 头发近乎全白,散乱的披在枕头上,如死鱼般的眼望着楚玉,颧骨突出,两颊凹陷。 “吓到你了吧……”刘骏自嘲的笑道,憔悴不堪的脸上,嘴角扬起,表情看起来有丝诡异。 “你们都下去。”挥挥手之间,宫女太监们早已应声而下。 楚玉望着刘骏,沉默不语。 “玉儿,父皇要死了……”刘骏忽然直直地看着楚玉的脸,干燥如枯树皮的嘴唇一张一合道。 没想到刘骏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楚玉定定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眸里没有虚伪的矫揉做作,只有对一个将死君王的怜悯。楚玉甚至假装出一个女儿对父亲死去的不舍与痛苦,都不愿装出。 “玉儿,父皇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冷漠,冷漠得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难道你还在责怪我逼你嫁给何戢?”刘骏忽地从床上翻身爬起,一只手狠狠地抓着楚玉的肩膀,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般,要将楚玉的肩膀捏碎。 楚玉吃痛的想甩开刘骏的手,但终究是忍住,秀眉紧蹙,毫不畏惧的迎向刘骏袭来的目光,粉唇紧抿。 两人就这样沉默得相互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楚玉只觉被掐着的肩膀失去了知觉,刘骏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松开对楚玉的钳制,缓缓地躺倒在床上。 “我知道,你是怪父皇的对不对,不只你嫁给何戢的事,还有子业的事,还有花月的事,还有很多事……”刘骏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猜测,半真半假。 “玉儿,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废黜掉子业么?” 良久,楚玉终于开口道,眼眸间是毫不掩饰的疑惑:“玉儿不知道,玉儿一直想不明白。” “因为……父皇不想因一己之私而断送刘家的江山。子业身为太子,已是深入人心。虽然朕曾经一度想改立子鸾,可朝堂之势,朕已无法左右。而且子鸾年幼,他日登基为帝,受人牵制,必定会对朝堂两党大臣进行清洗,***必定不会甘心失败,打着恢复传统的旗号,两方一定出现不少争执,到时动摇国家根本,刘家的江山不仅会岌岌可危,你们怕也会身首异处。若是子业继承大统,顺理成章,人无怨言,朝堂才会安稳。只是,父皇担心一件事……”说着时,刘骏转过头,看着楚玉。 楚玉微颔首:“父皇尽管说。” “子业刚强好斗,一般大臣无法驾驭他。但他生性顽劣,如今有朕管束,稍有收敛,他日登基为帝,无人管束,必定会为所欲为。你的弟妹们年纪尚幼,出镇地方,易受他人控制。若京都出现意外,地方无法拥护,朕的江山必定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倾覆……玉儿,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楚玉点点头:“玉儿明白。子业只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劝谏他的,虽不至于成为一代明君,但也不能成为昏君,更要避免骨肉相残,保全父皇这一脉的安全。” “玉儿,幸亏有你,幸亏有你。”刘骏握着楚玉的手,眼眸里终于出现一丝神采。 “可是……玉儿并不能保证自己做到,他日若是父皇泉下有知,还请不要责怪玉儿,但玉儿会尽力而为。” “朕明白。”刘骏眼眸中的神采不减反升:“有你这句话,父皇便放心了。朕明白的,一切皆有命数,强求不得。”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朕明知一切如过眼云烟,可终究是放不下啊!”刘骏双眼放空,望着帐顶,口中喃喃道“如今也好,不想放下的也不得不放下,朕当这个皇帝,得到了很多寻常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可也失去了太多寻常人唾手可得的。或许人生本就是一场折磨人的笑话,笑到最后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顺着刘骏犹如枯树皮的眼角流下,沾湿了一大片发丝。 楚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胸口发闷,低眉垂首嘴紧紧的抿住。 ------------ 第二十三章 君主之殇 大明八年闰五月,宋孝武帝刘骏去世,同日,皇太子刘子业即位,改年号为永光,大赦天下。 如云般翻滚着的旗海! 无数个白色的招魂幡在风的吹拂下,剧烈的翻飞着,携卷着能刺破天空直入九霄的哭嚎声…… 放眼望去,白压压的一片,无论是谁,平日里穿着艳丽华服的所有人,此时都穿上了那晦气的白色。 娇美精致的妆容洗净,露出素净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是悲戚的表情,或真心或虚假。 楚玉静静的站在人海中央,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可以忽略自己的存在,连那微微的悲戚在旁人的衬托下都显得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度。妃嫔们个个红着脸,美丽的脸庞上无一例外是憔悴不堪,泪水纵横。而大臣们不少哭得竟如妇人般,哀声震天,眼泪鼻涕流淌在一起都忘了擦净,庞大的身躯俯伏在地上,不停地捶胸顿足。 仅有的哀痛都被眼前如闹剧般的场面消磨殆尽,楚玉冷冷地瞧着那些状若真情的人脸,心中冷若寒冰。 演戏当适可而止。 人群的正前方,一个娇小却挺拔的身影直直地站立着,原本瘦小的身板如今挺拔了不少,但依旧瘦削。楚玉望去,只能见到那日益清俊的侧脸。眸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将那阴郁的眼遮蔽,薄唇紧抿,面无表情,无悲亦无喜。 “先帝驾崩,陛下虽已即位,可传国玉玺未授,难保有狼子野心之人从中作梗,望陛下即日接受传国玉玺,承继大同,稳定人心,保我大宋江山。卑职效忠陛下,绝无二心。”白发苍苍却依旧面貌威严的沈庆之一身戎装,从人群中站出,单膝下跪于刘骏的灵柩前拱手道。 “沈大将军所言极是,微臣效忠陛下,绝无二心。”一个中年大臣同样下跪行礼道。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应和起来,但仍有不少刘子鸾党的大臣表情有些微微的愤恨,但终究缓缓跪下。 如今事已成定局,太子继承大统,传承已久深入人心,否则他们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行逼宫,不过谁也不会轻易拿自身的性命放手一搏,况且这搏胜率微小。 吏部尚书蔡兴宗站起身来,接过米总管端来的传国玉玺,跪倒在地,举过头顶,高呼道:“新帝在此,呼……” 顿时人海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声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子业无视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直直地的盯着那昼夜相盼的玉玺,就那样不知看了有多久,终于手一动,缓缓抬起,接过玉玺时,手竟控制不住的有些微微颤抖,而后将玉玺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又打开直直地盯着,又紧捏着,这样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楚玉抬起眸子,一直注视着刘子业的动作,原本阴郁的眸子里此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光亮。捏着手中的玉玺,好像将整个天下都捏在了手里。忽然抬起头来,阴郁的眸子冷冷地扫视着四周,而后在与楚玉的视线相对时定住,嘴角忽地扬起,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与得意。 那模样好像在说:姐姐,你看,我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这个天下! 楚玉顿时觉得心里猛然一沉,这番表现不知会招来多少非议。 果真,在看到刘子业表情的一些大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安的望着新帝脸上那得意的笑,每个人脸上凝重非常。 “平身。”简单的两个字尽显王者尊严,刘子业将手一抬,抬起尖细的下巴,脸上有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只是眉眼间依稀可见欣喜之色。 所有人都缓缓起身,偌大的空地上听不见人声,只有起身的窸窣声。 “起灵……”简单的即位仪式后,随着一名年老太监的高呼,一代君王的沉睡之地被一排排侍卫缓缓抬起,极其珍贵的金丝楠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金龙俯伏在龙棺盖上,龙瞳睁开,震慑着前来打扰君主魂魄的不速之客。这是一代君王享受的最后荣光。 顿时,周遭的哭声更盛,几乎能震碎楚玉的耳膜。 跟随着人群,缓缓地跟在那华丽龙棺之后,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巨大的石门轰然关闭,一代君主终于彻底的消失于这个世界,留下的只有史书上那冰冷的文字,以及那不知真假的记叙。知道真相的人早已随着岁月消逝,真相被永远埋葬在黑暗中。 比如蔡兴宗就说过:先帝虽非盛德之主,要以道始终。这一句真实的评价,早已消失在人们的心中,有的只是荒淫好色的暴君。 哭嚎声更盛,所有人像是用尽生命的力气在哭嚎,每个人脸上都是泪水肆意。可是有几个人是真心真意,也或许哭的是自己,提前哭一哭。 而转身之后,不知多少人判若两人,于人未见处,尽情嬉戏欢笑。这世界,多的是虚情假意。 ------------ 第二十四章 万象更新 前段时间还是沉闷压抑的建康城如今终于恢复了曾经的勃勃生机,繁荣富庶依旧,可活力却是与日俱增,因为那个疯子君王已经尘归于土,没有人可以再压抑住他们对欲望的放纵。 尤其在那些高高红墙内的奢华之地。 端坐于车厢内,原本闭目沉思的楚玉忽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喧哗的热闹之声。好奇的掀帘一看,便见到在一座豪华的府邸外停满了各式各样奢华的牛车,进进出出的人都衣着奢侈,络绎不绝。朱漆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艺术得楚玉有些认不出。 楚玉皱眉问道:“颜翊,这是哪家的府邸?” “回公主,这是尚书中事颜师伯颜大人的府邸。”颜翊冰冷的声音从车帘前传进。 “颜师伯……”楚玉在脑海中不停搜罗着这个人的影像。 颜师伯不是刘骏托付的四大辅佐大臣之一么,刘骏下葬未及一月,竟如此狂欢,未免太过于猖狂,视新帝如无睹。 沉思良久,对着颜翊吩咐道:“颜翊,你调查下有哪些人进入府邸,尤其是朝中大臣,查清后回公主府报告于我,明白么?” “是。”一声坚定的回答,楚玉便见到颜翊跳下车辕,眨眼间不见身影。 望着那依旧热闹非凡的门口,楚玉的眸间闪过一丝不屑,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而后沉默不语。 “回禀公主,京都内大大小小官员接近百人前去颜府赴宴,有江夏王义恭与义阳等诸王,柳元景大人……与颜大人关系密切的大臣与族中人……”夜深之时,颜翊才回到公主府,挺拔的身材立于房内,脸色冷峻,对着楚玉躬身垂首道。 默默地将从颜翊嘴中吐露出的人名牢牢记住。 “公主若没什么吩咐,卑职就出去了。” 正沉思着的楚玉点点头,当颜翊领会转身离开,手刚伸出刚要打开门时,楚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康冢的武功学得如何了?” 转过身,恭谨垂首道:“不错,已得卑职七分功力,若在勤勉练习,相比于卑职可能有过之无不及。” “教授康冢近四年,你觉得他为人如何?”楚玉忽地问起这样的问题。 淡淡道:“为人机敏勇武,有情有义,外冷内热。”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再接再厉的问道:“据你所知,他是怎么看我的?” 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抬起,眸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卓尔不群,善良。” 嘴角的笑意更深,可嘴里还是重复的问道:“真的?他真的这么看我?”心中想再次确定。 “公主兰心蕙质,对冢儿的了解应该不比卑职少。” 猛然间听到这样的夸赞,楚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觉得康冢能代替你来保护我么?” 此时,颜翊的眼神终于定格在了楚玉的脸上,眸间情绪飞转,忽然扑通一声单膝下跪,垂首道:“卑职办事不力,愿受公主任何责罚,绝无怨言。” 看到颜翊这般激烈的表现,楚玉有几秒的愣住,而后反应过来,忙起身奔向颜翊,想要将他扶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尽职尽责,只是以后我可能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所以得找个人暂时代替你的位置,我觉得康冢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对于他的武功我却不甚了解,所以就问问你。” 而下跪着的颜翊如坚定的磐石般,在楚玉的相扶下纹丝不动,反倒有几次躲避楚玉伸出的手。直到听完楚玉的话,才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楚玉,脸容依旧冰冷。 望着那张英俊冷漠的脸庞上传递来的毫无遮拦的视线,楚玉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脸颊渐渐升起一片红霞。 “是,卑职听候公主差遣。” 楚玉扬起嘴角笑道:“嗯,有吩咐我会和你说。” “是。”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 “明日一早唤康冢过来,我想和他聊聊。” “是。”说完,便在楚玉的吩咐下,转身离开房间,在身影没入黑暗之时,如幽灵般静立于黑暗中,直直地盯着昏黄灯光下楚玉照射在窗前妙曼的倩影,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参见公主,听师傅说你找我?”一身黑色劲装的康冢站于亭外,恭谨的对着楚玉行礼道。 楚玉停止拨弄手中的琵琶,对着康冢浅浅一笑,朝着他招招手,而后对着静侍于一旁的兰庭使了个眼神,兰庭立马心领神会,招呼着其它侍女们都退出了亭子。 康冢顺从的走入亭中,始终低垂着头。 “你不敢看我?”楚玉语气带着丝丝威严道。 “是。”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本公主命你抬起头看着我,过来,坐在这儿。”说着,朝着身旁的一个席垫上拍了拍。 此时,康冢才抬起头来,湛蓝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楚玉,如宝石般璀璨夺目,原本小小的脸蛋此时已经基本长开,精致的五官充满立体感,充满异域风味,多了丝神秘和迷人,肤色白皙如雪。 瘦小的身体如今也长高不少,挺拔如树。 原本充满戾气的脸上此时多了丝柔软,没有当初那般冷冽凌人。 有些犹豫的坐于席垫上:“公主有吩咐尽管说?” 伸手拉过康冢不满老茧的手,轻语道:“冢儿,你姐姐临死前托我好好照顾你,我一直施行着自己的诺言,将你当弟弟对待,为何你对我还是这般生分?” 被楚玉拉着手,康冢的背脊顿时僵硬起来,听完楚玉的话,眸子睁大,摇摇头道:“公主多虑了,冢儿不是有意疏离公主,而是……”说着说着,白皙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绯红。 看着康冢脸上的表情,楚玉才发现自己的行为貌似有些太过亲昵,不好意思的笑笑,放开康冢的手:“我想派颜翊去做一些别的事,身边少了贴身侍卫,你可愿意来保护我?” 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楚玉的眸子:“公主这般信任于我?” 额……虽然昨夜还问了颜翊那么多问题,其实自己心里早已确定了康冢这个人选。 坚定的点点头:“你可愿意?” “姐姐那般信任于公主,冢儿也绝不会有二心,愿为公主分忧。”忽然翻身爬起,对着楚玉单膝下跪行礼道。 楚玉忙扶起他,眼眸里尽是满意的光彩。 ------------ 第二十五章 暴怒君王 还未进入鸾德殿,楚玉便看到一众太监宫女从殿内匆匆奔出,神色慌张,不少脸上挂了彩。那些太监宫女见到楚玉,忙停住脚步垂首行礼道:“参见山阴长公主。” 楚玉摆摆手,示意他们平身,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太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那太监脸上带着丝不安与无奈,对着楚玉恭谨道:“回禀长公主,殿下近日心情甚是糟糕,总是扳着张脸,动不动就对奴才们发脾气,不知摔碎了多少物什,长公主您可要好好劝劝陛下,莫要伤了龙体。” “本公主知道了……”楚玉说道,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制止了太监的通报,和兰庭一起走了进去。 刚掀开珠帘走进,一个白瓷茶杯便直直地朝着楚玉的面门而来,带着极其凌厉的风。走在一旁的兰庭眼眸睁大,惊呼道:“公主,小心……” 楚玉一个侧身险险躲过,手一伸便准确的接住了茶杯,递给兰庭。同时耳边伴随着一声怒吼:“都给朕滚出去,朕不是说过,没朕的命令不许进来,连你们都想忤逆朕么。” 或许是听到兰庭的呼声,正搬起一个一人高的大瓷瓶准备往下砸的刘子业,瞬间顿住,充满怒气的脸转向楚玉,墨眉紧皱,将大瓷瓶放回地上,低沉着嗓音说道:“姐姐,你来了……”闷声坐回已经凌乱不堪的御座上,低垂着头闷声不语。 楚玉越过满地狼藉,缓缓地来到案几前,将四处飞散的文书捡起,整理好后放置于案几上,而兰庭也赶忙过来帮忙,当楚玉将最后一叠文书放置于案几上时,刘子业突然起身,猛地抱住楚玉,将脸埋在楚玉胸前,楚玉放下手中的文书,轻拍着刘子业细瘦的背脊,抿嘴不语。 闷闷地带着丝哭腔的声音从刘子业口中溢出,手也抱得更紧:“姐姐,我不想哭的,可看到你来了,我……忍不住……” 楚玉掏出手帕,擦拭着刘子业脸上的泪痕。一旁的兰庭竟也跟着簌簌地落下泪来。“只要有姐姐在,你想哭就哭。” 眼眶泛红的刘子业定定的看着楚玉,下巴抖动着,喃喃的轻唤道:“姐姐……” 楚玉搂着刘子业的细瘦的肩膀柔声道:“子业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发生什么事了么?” 刘子业犹豫了会,抬起头望着楚玉道:“姐姐知道越骑校尉戴法兴么?” “知道,父皇生前倚重的亲信大臣。”戴法兴楚玉还是知道的,表面看她似乎只是个风花雪月,静待闺阁的公主,其实楚玉早已将朝中大臣了解得一清二楚。自从刘骏死后,她头顶的一根弦便紧紧的崩起,历史依旧朝着原来的轨迹发展,自己这个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孤魂似乎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史这么演变下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想死,也决不能死。 “为人机敏,骄奢淫逸,好结交大臣,并非善类。”楚玉虽然只见过戴法兴几次,每次他见到楚玉都是恭恭敬敬,殷勤有加,表面诚恳和善,可在楚玉看来却是虚伪至极。而且在柳元景宴请的名单中,便有他。 “姐姐看出来了?” “嗯。”楚玉轻轻的点头,以现在的态势看来,戴法兴、柳元景、颜师伯等人将来怕都是刘子业的敌手。自从刘骏死后,这些大臣便日日在府邸内欢歌纵酒,门庭若市,前不久在刘骏灵前还一副悲戚的模样,甚至哭得死去活来,如今一个比一个红光满面。让楚玉不觉有些生厌。 “姐姐知道他在我面前说过什么话么?” 刘子业的声音越发低沉,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不悦。 “什么?” “他说:你这么乱来,难道是想要当营阳王吗?” 说着时,刘子业脸色阴沉自己,眼眸中萦绕着狠戾的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而后直直地盯着楚玉,吐出一句让楚玉心惊肉跳的话“姐姐,我想杀了他。” 楚玉当场愣住,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俊美仍留存些许稚气的脸容,眼眸睁大,嘴唇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不过16岁的少年,竟轻易的说出那么残忍至极的话。 “子业……”楚玉有些痛心的唤道,紧紧的抓着刘子业冰凉的手“你是君王,是天下之主,是为天下百姓的保护者,而不是生杀掠夺的独裁者。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你不能这么轻易褫夺他人的性命……”说着说着,楚玉竟说不下去了,这样煽情的话,从小生长风口浪尖生死边缘的刘子业能听得见去么。 果然,刘子业睁着一双澄澈如镜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楚玉,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楚玉叹息一声,脑中迅速组织着合适的语句,终于开口道:“子业你应该听过,杀人须偿命,更何况杀的不是一般人,你是天下的君主,坐在那个所有人觊觎的位置,一行一动都要被人盯着。一旦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堕入冥域。那些大臣,有多少真心真意,谁又知道。谁不想坐上这个天下之位。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不能出任何差错。该杀还是该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急躁行事……” “当皇帝未必是天下好事,如今你已成为皇帝,并不意味着你就能随意生杀褫夺,哪怕曾经再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难保会有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天。我们刘家怎么得到的天下,难保会有他人效仿,凡事思虑而行,切忌急躁。” ………… 楚玉说着说着,直到感觉口干舌燥才终于基本说完,瞧着刘子业问道:“我的话,你可明白?” 刘子业点点头,原本狠戾的眸子带上些许崇敬:“姐姐,你竟这般明白。” “那你总结下我的话。” “当皇帝,不可急躁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随意褫夺他人性命,不可随意将心事表露于面,要学会知人善用,不可亲近小人……”刘子业一句句将楚玉的话总结下来。 “你真心明白?”楚玉不确信的再次问一遍。 “嗯,我明白,姐姐。我会按照姐姐说的,当个明智之君。可是……”刘子业脸上又显出一分狠戾“可是有些大臣真的很可恶,尤其是戴法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所有的政务他都揽为己有,我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我的行事他还处处管制。” “子业……”楚玉竟有些噎住,该怎么说呢?新君尤其是幼君即位,一般都会受人牵制,古来今来,例子举不胜数。为了各自利益,两虎相斗,必有一胜一败,一旦败,便是身死族灭,如入深渊。真的很棘手啊!一定要让她面对这种最残酷的争斗吗? 楚玉叹了口气,直直地盯着刘子业:“子业,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对策,过些天我给你回复,我们一起解决。你一定要记得,无论遇到什么事,姐姐永远和你在一起,知道么?” “嗯。”刘子业重重地点头。 “以后不要轻易发脾气了,知道么?” “嗯。”刘子业又再次重重地点头,嘴角不觉扬起,充满戾气的脸容此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仿佛连眼眸里的狠戾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无波。 ------------ 第二十六章 暗中试探 仰卧于竹榻上,楚玉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神放空,如镜子般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湛蓝。 一阵风袭來,卷起一片片枯黄的树叶如蝴蝶般蹁跹而下,一片枯叶从头顶旋转而下,直直地落在楚玉的眼眸上,瞬间淹沒了整个世界,楚玉抬手将那片枯叶拿下,放在眼前直直地打量着那一根根错杂的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楚玉只觉得微冷的风灌满了身体,身体一个激灵,转头之间,便看到一脸冷峻的颜翊,身姿笔挺的站立于一旁的大树下,环胸抱剑,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楚玉直直地打量着他,忽地翻身爬起,缓步至颜翊的面前,看到楚玉过來,颜翊微微低垂着头,神色毕恭毕敬。 楚玉站在颜翊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发一语,可心里却是一阵风起云涌。 而后,沉声迈步离开,颜翊随即跟在背后,准确无误的配合着楚玉的步伐,距离不远不近。 在越过一道稍长的小径后,楚玉便來到了公主府的湖边,步速不快不慢,既不是赶路的匆忙,也不是散步的悠闲,來到白色石桥上,沿着桥边不停走着,楚玉瞥了眼澄澈微波的湖面,眼眸一闭,脚尖一撇,惊叫一声,便如摇摇欲坠的风筝般,向着湖面坠去。 跟在身后的兰庭眼睁睁的看着楚玉掉落湖中,眼眸睁大,立刻惊慌的喊道:“公主……快救公主!”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已从眼前一晃而过,坠入楚玉掉落的位置。 忍受着湖水冲入口鼻的不适,楚玉感受着那期待而來的身影,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抱住,就在颜翊托着楚玉往上浮起的时候,楚玉却故作惊慌胡乱挥舞着手臂,一把抓住颜翊的手臂狠命的往下沉,颜翊几次挣脱楚玉的乱抓往上浮,都被楚玉貌似惊慌的拉下去。 几番会合下來,颜翊终于觉得有几分气闷,看着楚玉依旧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漂浮在水中的眸子睁开,带上了罕见的阴狠,就算此时死了,也不是自己的罪过,是她自己失足落于水中,自己最多担个失职的罪名,可能还不致死,可如今这样下去,自己定会被这个女人害死,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忽然,猛然挣脱开楚玉的禁锢,一只手抓着楚玉,另只手变幻成鹰爪的模样,就在即将要钳住楚玉细瘦的脖颈时,眼眸一闭,抓着楚玉的手一用力。 一阵水泡翻滚,在赶來的侍从们的注视下,楚玉和颜翊终于从水中喷薄而出,楚玉面色苍白,持续的咳嗽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已经快要虚脱的颜翊,仍旧揽着楚玉,向着最近的湖岸游去,一上到湖面,一众侍从侍女呼啦啦的围上去,抬着楚玉向卧室快速而去,颜翊目送着一众人离去,胸口剧烈起伏,仰躺在岸边,恢复着体力。 所有的人都随楚玉离去,只有一个身影仍旧停留在颜翊的身旁,康冢蹲下身來,掏出手帕擦拭着颜翊脸上的水珠:“师父,回寝卧换身衣服吧!天气阴冷,以免着凉!” “好!”在康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着寝卧缓缓走去,与另一个方向上的呼啦啦一大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翊沒有发现,在康冢垂下头的某一秒,眸子里闪现出一抹奇怪的光亮,转瞬即逝。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么!”听到兰庭说公主找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赶了过來,一眼便看到呆坐在湖旁的公主,娇美的脸容沉静如水,两眼放空,白色的衣裙随风飘舞,几缕发丝缠绕在脸庞都浑然不觉,美好的就像一副画。 迅速从沉思中抽回思绪,楚玉对着眼前俊美迷人的少年浅浅一笑,而后朝着兰庭微颔首,兰庭立刻会意,走出亭后來到颜翊身边,说了些什么?颜翊深深地朝楚玉那边瞥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直到看到颜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楚玉才转过身來,对着康冢一笑:“找你來当然有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需要你的一样东西!” “只要冢儿能给的,公主开口,冢儿义不容辞!” 望着康冢那一脸的真挚,楚玉相信眼前的少年 沒有半分敷衍虚伪的意思,是完全的真心。 “我需要你的忠心,绝对的忠心!”楚玉直直地盯着康冢那碧色如宝石的眸子,定定的道。 沒有一丝惊讶,康冢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波,反倒有一丝释然与欣喜:“别说是什么忠心,哪怕公主要冢儿的命,冢儿也绝不迟疑,从姐姐将玉佩交给公主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姐姐定是觉得公主是个可信赖之人,既然姐姐将我交与公主,冢儿不能一直安心享受公主的照顾,也要为公主做一些事,如今父王母后姐姐,都不在人世,大仇也已报,如今留我独存,本觉得生无可恋,但惟有一事令冢儿无法释怀,便是对公主的报恩!” “其实冢儿一直期待着公主來找自己,冢儿希望自己能为公主做一些事,甚至是任何事,姐姐在泉下,也一定希望冢儿能够报答公主的恩情!”碧色璀璨的眸中满是坚定。 伸手拍了拍康冢仍不够厚实的肩膀,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动,点点头:“谢谢你,谢谢你!”此刻有谁知道,她需要一个绝对的心腹,一个能为她办事的心腹。 兰庭只是一介婢女,帮不了自己多少,颜翊太过莫测,每次自己吩咐他做的一些事,都是三思而后行,颜翊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便是事半功倍,用的坏便是万劫不复,好与坏只在一念之间,何戢虽是自己心爱之人,可有些事却不能让他知道,不是自己不够爱他,而是自己太执着于历史,历史记载中,刘楚玉于公主府自尽,而何戢却成为他朝重臣,这些镌刻在史书上的字眼,不得不令楚玉多一丝保留,而刘子业,更不能让他知道…… 如今,康冢便是最佳人选。 楚玉偏头望了眼湖面,她要对颜翊做最后的测试,将康冢招呼过來,对着他的耳朵一阵耳语。 听完,康冢脸上有些错愕,墨眉微皱,忍不住问道:“公主是不相信师父么!” 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找不到一定要相信他的理由!” “公主一定要这么做么!” “我沒得选择!” 听完,康冢紧抿着嘴唇,不再询问。 第二天,便发生了在白桥上发生的一幕,一看到楚玉跌入湖中,他的心猛然一沉,紧随着颜翊的脚步向桥上掠去,眼眸如鹰般,锐利的将湖里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右手一直按在剑鞘上,等待着剑出鞘的那一刻。 但所幸,剑终于沒有出鞘,手心已经渗出大量的汗水,望着那两抹从水底冒出的身影,几不可见的缓缓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 第二十七章 相扶相持 喝着温热的姜汤,身体里的寒气渐渐驱散,楚玉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盘腿坐在软榻上,脑中一直回想着不久前在水中发生的惊险的一幕,楚玉这么做,就是要测试颜翊,在他无法拯救楚玉,反倒要被楚玉害死时,会不会抛弃楚玉保全自己。 此时此刻。虽然楚玉安然的坐在了这里,但是在水中。虽然自己故作惊慌无比的在水中挣扎,可心里却是澄澈如镜,那阴狠的眼神不用睁眼楚玉便清晰的感受到,还有那即将钳住自己喉咙的利爪,当发觉时,楚玉沒有一丝惊慌,反倒有一丝悲伤。 就如此刻的心情,悲伤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件事,她以这种奇特的方式來测试,也更加坚定了她在心中对颜翊的定位,用与不用,她在心里已经明了如镜。 正在楚玉垂首沉思之时,何戢从门外匆匆赶來,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脚步飞快,衣袂翻飞,三步并两步來到楚玉面前,一把握住楚玉的手,眸里满是担忧:“玉儿,听人说你失足落水,有沒有大碍,还好么!” 楚玉望着何戢,淡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擦拭着何戢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我沒事,公主府这么多人还有颜翊贴身保护,怎么会有事呢?你不要担心!” “公主,驸马怎么能不担心呢?一听到你出事的消息,驸马就马不停蹄的从衙府赶了过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一旁的兰庭递來另一碗驱寒的汤药,那一刻看见公主掉入湖中,她着实吓坏了,幸亏公主沒事。 楚玉朝着兰庭淡淡一笑,回握着何戢的手,喃喃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出事离开你!” 何戢眸间荡漾出一分感动,紧紧的搂住楚玉,楚玉安静的靠在何戢并不宽厚的胸膛里,心安定的就像千米之下的深海。 楚玉对着兰庭挥挥手,兰庭立马心领神会的招呼着其它婢女退出房门。 吞下何戢喂來的一勺药,楚玉淡淡的开口道:“你觉得秦朝因何而亡!” 被楚玉突然的问題搞得有些微愣,但何戢思虑了会,依旧接口道:“幼主即位,奸臣执权!” “嗯!”楚玉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如今戴法兴执掌大权,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何戢点点头:“戴法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骄奢淫逸,已是人所共知!” “子业如今已经长大,必然要亲掌大权,我要帮他!” 何戢墨眉微皱,反问道:“你怎么帮!” “戴法兴独揽大权,必定损害其它大臣的利益,我们需要联合那些反对戴法兴的大臣,搜罗其罪状,让子业出马,将他处置,到时即便他想反抗,若想反抗,便是十恶不赦,难逃死劫,可关键是戴法兴朝中势力不小,联合那些大臣,并非易事,子业身居宫中,受戴法兴监控,无法亲自出面,我虽是长公主,却是女儿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帮我么!”楚玉定定的望着眼前越发成熟的俊美男子,眼里满是期待。 何戢沉默了片刻,静静的凝视着楚玉,静的让楚玉一阵发慌,随即何戢叹口气道:“还用问么,我不帮你我还能帮谁!”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玉的嘴角不觉扬起,心终于缓缓落下:“谢谢你!” “堂兄何求在朝中相交的人多,且与义恭王相熟,义恭王作为皇亲国戚且是先帝遗诏钦点的辅政大臣,大权却被戴法兴挤兑,必定心中不满,且他威望与身份都非常适合当出面人,我去与堂哥何求商讨,与义恭王接触,同时暗中派人搜罗戴法兴罪证,而你入宫与子业接触,商谈好一切事宜,到时里应外合,要达到戴法兴等人,绝不困难,此事一定要秘密而行,且不可拖延过久!”何戢诉说着,表情是罕见的认真,让楚玉看得一阵着迷,人们常说认真的男人最负魅力,果真如此。 定定的点点头:“嗯,我知道!” “以后要小心些,别再让我担心了,知道么!” “嗯,我知道!”楚玉乖巧的点头道。 于是,从此刻以后,楚玉和何戢便开始忙碌起來,何戢借着访亲联络何求,而楚玉则是进宫面见刘子业。 当楚玉再次步入鸾德殿时,沒有听见前几日听到的从殿内传來的瓷器破碎之声以及刘子业的怒吼。 掀开门帘进入,门窗紧闭的殿内光线昏暗,偌大的大殿内只有两个身影,刘子业垂首坐在御座上,手紧抓着案几的边沿,青筋暴起,无形的压迫力自刘子业身上散发而出萦绕在偌大的殿内,而身旁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一直侧立在刘子业的面前,垂首不语,当发觉外面传來的声响时,偏头望去,忽地单膝下跪,对着楚玉行礼道:“内庭侍衣华愿儿参见长公主!” 楚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大约二十多的年纪,脸容白净,长相清秀,眉宇间透着股精明,这张脸很是陌生,楚玉记得在刘子业身边沒这个人,不禁疑惑道:“华愿儿么,本宫从未见过你!” “哦,卑职前几日才被陛下招为贴身近侍,长公主居于宫外,自是不认得!”华愿儿应道,模样毕恭毕敬。 “是么!”楚玉不禁多看了眼前的人几眼,由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一跃成为御前贴身近侍,不一般哪,楚玉默不作声地转向刘子业,柔声道:“子业,怎么了?” 良久,刘子业才抬起脸,眸子里满是狠戾,看了华愿儿一眼:“你说!” 华愿儿躬身应道:“是,陛下派卑职出宫打探消息,得知街尾巷内百姓都在流唱一句歌谣!”他迟疑了片刻,又望了刘子业一眼“宫中有二天子,法兴真天子,官为赝天子,如此才引得陛下容颜大怒!” 听到这句话楚玉沒有一丝惊讶,因为这些她早就听过,朝着华愿儿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华愿儿沒有动身,瞧着刘子业,得到刘子业的指示后,才唯唯诺诺的退出大殿。 楚玉轻拍了拍刘子业的肩膀,柔声道:“子业,再忍耐些……” “姐姐想到合适的法子了!”刘子业抬起头望着楚玉,眼里有丝期待。 “嗯!”定定的点头。 “好!”终于,阴郁的脸上露出丝丝喜色,于是楚玉又将以后的事宜细细的讲解给刘子业听。 ------------ 第二十八章 奸臣正法 “陛下,臣冤枉啊……”一声凄厉的嚎叫在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响起,只见平日作威作福、最为嚣张的戴法兴匍匐在地面上,似乎忘了疼痛般,使劲用额头撞击地面,额上鲜血晕染也似浑然不觉。 “颜大人,柳大人,你们快跟陛下说我是冤枉的啊!快说啊……” 被指名的两人像是触电般身体皆是瑟缩着,像个乌龟般不敢抬起头來,脸色皆是惊恐不已。 “你们,是你们出卖了我……”忽地,戴法兴瞪着瑟缩着的两人,目眦欲裂。 “戴大人可不要乱咬好人!”柳元景瞥着戴法兴,反驳道,可语气明显有些气短。 “冤枉!”忽地何求从人群中站出,面色凛然带着十足的怒气“戴大人的罪证事事印证皆为属实,你是需要那些人证物证都要在场,你才甘心么!” “戴法兴独揽大权,藐视皇威,众所皆知,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么!”另一个大臣也站出,指责道。 “戴法兴罪行滔天,望陛下早日正法……” 顿时,群臣中呈一片倒的趋势,绝大多数人都七嘴八舌的历数戴法兴的罪证,但也有不少人瑟缩着脑袋,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伴随着一片“哗”声,一叠文书直直地砸在戴法兴的身上,头上的朝冠应声而坠,歪斜在头顶,模样甚是滑稽。 顿时,戴法兴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委顿在地,面如死灰。 “戴法兴,藐视皇威,独揽大权,收受贿赂,降罪免官充军,押回府内择日启程!”刘子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是!”一列皇宫禁卫走向前來,提起如烂泥般的戴法兴,向外走去。 大殿内寂静非常,所有人目送着曾经最为崇耀的辅佐大臣,以这种狼狈的模样被侍卫提出大殿,每个人皆是面无表情,可眸子里的光彩却是五彩纷呈,那是各种欲望的流动。 而眸间光彩最亮的莫过于端坐于御座上的少年,面色阴冷,可眸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此时此刻,他终于真正拥有天下,拥有一切。 如烂泥般的戴法兴忽地抬起头來,挣脱开侍卫的禁锢,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张嘴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们,还有你们”手指移动着指向殿中的一众大臣“还有你……”指着正中央的刘子业“终有一天会落得我一样的下场,我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明日,哈哈……” “放肆,将此种大胆狂妄的罪臣赶出太极殿……”沈庆之怒喝道,指挥着侍卫将戴法兴拉出大殿。 被侍卫拖着的戴法兴依旧疯狂的额大笑着,笑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十分诡异而令人心口发麻。 翌日,已是死气沉沉的戴府再次迎來更加恐怖的消息,戴法兴赐死,即刻行刑,一代权臣,饮鸩而死。 第三日,戴府再次迎來晴天霹雳的消息,戴之儿子赐死,并截去法兴棺材两头,抄沒家产。 曾经门庭若市,金碧辉煌的戴府眨眼间成为荒凉鬼府。 坐在车厢内,楚玉撩开帘子望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大门,龙飞凤舞的戴府匾额歪斜的挂在门上,满眼凄凉之色。 “走吧……”轻叹一声,牛车又开始动起來,楚玉一点也不觉得快意,只觉得有丝凄凉,权利不知蒙了多少人的眼,忘记一不小心脚下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可还是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到最后可悲了自己也连累了家人。 來到鸾德殿,却听到太监通传说陛下在御花园游玩,制止了太监的通传,楚玉在一名太监的指引下,向着御花园走去。 穿行在绿意掩映中,忽然,楚玉听到远处传來一阵阵奇特的笑声,说是奇特,便是那笑声又带着哭腔,以及极其做作的哭嚎,期间,夹杂着刘子业时不时快意地大叫。 顿时,秀眉紧皱,脸色立刻阴沉了下來,一旁的太监转眼看到楚玉的脸色,原本笑着的脸立刻耷拉下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该死,不知哪里惹怒公主,求公主恕罪!” 楚玉无视太监的惊慌,一步步像是身上挂了巨石般向前走去,那一阵阵笑声令她心里发慌,她不想看到那一幕景象,可又迫切想要看到。 越过一片绿意,楚玉终于看到了令她揪心的画面,只见不少太监宫女装作动物的模样,趴伏在地,四只脚向前缓慢的奔跑着,而刘子业手拿皮鞭,满脸喜色,绽放着无法言喻的光彩,汗水顺着脸颊淌落下來,使劲抽打着眼前的“动物”,被抽打到的“动物”痛苦的嚎叫着,可脸上却是喜色,而刘子业鞭打时,也随之快意的大声嚎叫,啪啪啪……一次次的拍打在那些太监宫女身上。 心下立刻凉,楚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刘子业,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这还是她认识的刘子业么。 或许像是发现什么异常,玩得尽兴的刘子业转头便看到站于一旁的楚玉,脸上的笑意更深,小跑过來,欣喜的唤道:“姐姐,你怎么來了!”说着时,准备揽上楚玉的臂膀,楚玉身体向后一退,躲开了刘子业伸來的手。 刘子业手僵在半空,表情有一丝错愕,疑惑的望着楚玉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不高兴么,如果不高兴的话,可以玩这个游戏的,真的很好玩的!”说着,将皮鞭塞入楚玉的手中,楚玉接过皮鞭忽地扬手狠狠地扔向远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四周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着首默不作声,不用猜,他们也知道马上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看着楚玉这副样子,刘子业表情有些呆滞,这是他见过的姐姐最为可怕的表情,到底是怎么了? “好玩!”楚玉嘴角有些无法控制的微微抖动着“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么变态么!” “变态!”刘子业显然不大明摆着这个词的意思,仍旧睁着双大眼无辜的望着楚玉“姐姐,子业做错什么了么!” 楚玉怒道:“是谁教你玩这种游戏的!”眼眸狠戾的扫向四周,刘子业不可能会想到玩这种游戏,一定是有小人在其中唆使。 此时刘子业才真正明白楚玉的怒气,垂着头,眼眸里满是做错事的楚楚可怜,望了眼楚玉,扫向四周的太监们,指向一人人“是愿儿说好玩的,让我试试!” 被指中的华愿儿身子匍匐得更低,额头使劲敲磕着地面,眸里满是惊恐:“长公主恕罪,奴才见陛下最近总是闷闷不热,便想了这个法子逗陛下开心,绝沒有其它的意思,如果因此触怒公主,公主重罚愿儿依旧无悔!”说完,又朝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望着那一张貌似真挚无比的脸,楚玉秀眉皱的更紧。 忽地长袖被刘子业抓住,眸子里泪水汪汪的望着楚玉“姐姐,是子业不对,姐姐别生气好不好,子业以后不玩这种游戏了,姐姐不要生气了!”眼泪簌簌落下,在瘦削的脸上蔓延。 看到刘子业这副模样,原本冲天的怒气渐渐消散,心下一软,擦拭着刘子业脸上的泪水,嗔怒道:“以后再不许玩这种游戏,姐姐就不生气了!” “恩恩,子业以后绝不再犯!”刘子业真挚无比的以手指天道。 “好!”转过脸瞧着那依旧身体瑟缩的人“以后若是再以类似的游戏迷惑皇上,后果自负,明白么!” “是是是……奴才谨遵教诲,绝不再犯!” ------------ 第二十九章 人事大换血 随着车厢的晃动,楚玉将头靠在车壁上,眼眸大睁却毫无焦距,薄唇微抿,回想着在宫中看到的刘子业的那副模样,她的心如入冰窟,到现在依旧冷冽如初,那一刻她好似看到了史书记载的那个荒淫残暴变态的前废帝,刘子业内心到底是个单纯的固执小孩,还是压抑着等待喷发的魔鬼。 曾经楚玉坚定不移的以为是前者,可现在她动摇了。 楚玉直觉的感到,曾经单纯悠闲的日子已经离自己越來越远,一场巨大的风暴也许很快就要到來…… 兰庭看着楚玉失神的模样,心下有些焦躁,这些天公主说的话着实少的可怜,秀眉总是拧皱在一起,很久未展开,连她的心情也跟着抑郁起來。 一番简单的用膳洗漱后,何戢因为要忙于清除戴法兴势力的后续工作,便留在何求府上与其它官员共同商讨事宜,便托人给楚玉捎了信不回來用膳,晚些回府。 楚玉独自一人简单的用完膳后,便对兰庭说道:“兰庭,告诉赵总管,一刻钟后将府内所有的仆从婢女都召去娄意阁!” 听到楚玉的话,兰庭收拾收拾碗筷的手明显一抖,疑惑的望向楚玉,手中的动作也随着变慢:“公主,是府内所有的下人么!” “嗯!”点点头。 “好吧……”整理一番后,兰庭便去向赵晖传递消息了。 一刻钟后,偌大的娄意阁人满为患,人头攒动,老远楚玉便听到喧哗吵闹之声,随着一声高喊“公主到”便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安静下來。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玉缓缓的來到阁中正前方的贵妃榻上坐下,淡笑着打量着四周,仔细的瞧着每个人的脸。 “赵总管,人可都來齐了!”楚玉偏头对着身旁一个面容凶恶,年约50的男子道。 微颔首,赵晖毕恭毕敬道:“回公主,都到齐了,除了府内侍卫,哪怕是怀抱中的婴儿也一个不漏!” 满意的点点头,朝他使了个眼色:“那开始吧!” “是!”点头后,走至正中央,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今日召集大家过來,是有事要吩咐,现在由我传递公主的意思!” “首先,因周理事家中有事,特向公主辞职,自今日起府中理事之职全由康冢担任,大家可有异议!”话一说完,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站于楚玉身侧的面色冷峻的少年。 众人点头称无异议,但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來,对着康冢投去几分疑惑,而对周航则是几分同情。 而众人眼中悲催的周航则是脸色苍白如纸,浑身不可控制的抖动着,瑟缩着脑袋,赵晖看向周航时,眼里满是不屑,脑中回响几日前发生的一幕。 “公主,周航竟敢再公主眼下,徇私舞弊,公费挪为私用,真是大胆至极,定要送入官府,严加惩治!” “罢了,将他赶出府便好,私吞的财物并不多,况且这些年公主府的财物打点,他沒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既不是伤天害理的大事,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一切由公主定夺……” 思绪回转,赵晖抬头看了垂眸品茗的楚玉一眼,继续开口道:“首先,公主感谢各位多年來在公主府的勤恳工作,特发奖励,每人发币十贯……” 赵晖话一说完,众人脸上立刻显出喜色,纷纷下跪对着楚玉喊道“多谢公主,公主千岁……” 楚玉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一番骚动后,赵晖继续开口道:“公主一向勤俭,不喜奢华,府内人多易使人浮于事,因此至今日起开始裁员……”话一说完,骚动更大,一些人甚至又跪倒在地。 “公主可不要赶奴婢们走啊!奴婢已经无家可归,若是离开公主府,还有什么活路……” 一声声诉苦不停袭來,楚玉心中有些纠结,但眸间还是凛冽如初,偌大的公主府,鱼龙混杂,一定有不少其它皇亲大臣为刺探消息而混入的奸细。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都给我安静了,我话还未说完,公主不会对你们的难处不管不顾的,大家今夜回去,可将家中情况如实禀告与我,我会酌情考虑,不仅工资一分不少,还会依情多给相应的财物,你们大可放心!” “裁员会分批进行,现在第一批的名额有……”赵晖拿着一张纸,高声念起名字來,被念到名字的人大都一脸惊慌,沒有念到的都送了口气。 楚玉看到情况进行的还算顺利,便起身离开,在向玉逸楼走去时,对着身旁的康冢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到!” “约摸后天!”康冢恭谨的回道。 楚玉随意瞥了眼走在最后的颜翊,英俊的脸上依旧冷冽如初,对于自己的可=刻意疏离,想必他心中明了如镜,可依旧一副淡然如初的样子,令楚玉更加摸不透,更加要疏离。 “公主,驸马回府了,正朝玉逸楼去……”一个侍从提着灯笼从远处小跑而來。 “嗯,知道了!”点点头,转头朝着康冢说道“过些天要辛苦你了,切忌不可出任何差错!” “康冢明白!”康冢颔首恭敬的应道,脸上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冲动,曾经他只是想站在她身边,为她出一份力,可现在这份力竟是如此之大,令他欣慰,他总算有机会报答欠他的恩情了。 那日他进资料室找周掌事询问一些事,却沒料到无意间就发现了公主府的财务漏洞,多长了个心眼的他立刻告知赵总管,一查之下竟是周掌事任用职权,伙同府内的几位奴仆私吞财物,若不是他天生对财物的敏感,一般人怕是很难看出其中的猫腻,康居国人世代经商,自是对财物甚是敏感,而他这种天赋无意间被发觉出,很快便被公主委以重任,着实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也明白此时的肩上的担子很重,他不能出错。 直觉告诉他,公主似乎在干一件事,一件不小的事。 ------------ 第三十章 难言之隐 站在高楼上,望着楼下一批批相携着离开的脸,不少人脸上皆是喜色,楚玉给的财物自是很多,基本是他们一年辛苦劳动才能有的报酬,如今白白领得,自是高兴得不用言说,但也有伤心留恋的,则是那些心善在公主府有美好记忆的人。 楚玉管理下人沒有旧社会一贯的高低等级,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楚玉基本不会责罚,自然相处愉快,对于那些与康冢一起进府的孤儿楚玉则是收留,因为那些人的背景自是不用怀疑。 “公主,又擒得一个细作!”赵晖带着一众侍从押着一个人來到楚玉面前。 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全身剧烈的抖动着,一副被惊讶过的模 样。 “还未用刑,便已全招……这个是他吐露而出的信息,给公主过目!”说着,递给楚玉一张纸。 兰庭接过递给楚玉,打开一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递还给赵晖:“纪录在案!”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府中竟有如此多的细作,原來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几乎无孔不入,查出的就有这些,未查出的更不必说,若是一年后,公主府是这番情形,楚玉无法想象会是什么后果,不禁心中一番后怕,幸亏自己如今采取了措施,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是!”当赵晖押着那细作离去时,忽然转身对着楚玉道“公主,新來的婢女奴仆们已经安排妥当,每个人皆有详细的信息记载,已经派人送往康冢查看,公主若是想要再看,可去康冢那!” “嗯,知道了!”楚玉点点头。 正打量着楼下陷入沉思的楚玉忽然发觉到兰庭的异样,转身看去,便见何戢直直地站在身后,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不似从前一贯的温和。 刚开口问道“慧景,你怎么就……”话未说完,便被何戢打“府中的人事你已进行了大变动!”何戢坐于兰庭端來的榻上。 “嗯”楚玉点点头,她怎么感觉今日的何戢有些不大正常:“怎么了?” “你为何不和我说!”语气里竟有丝责怪。 “我……这些日子你不是在忙么,我不想打扰你!”楚玉直直地盯着何戢,想从他脸上看出更多的信息“你怎么了?” “是么,不想打扰我,究竟是不想打扰我,还是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府是我们的府,不是你一人的府邸!”何戢语气竟越发咄咄逼人。 楚玉秀眉皱得更深:“你究竟是怎么了?” “也是,这个府邸本就是先帝钦赐,自然是你们刘家的东西,我一个姓何的有什么资格说这是我的府邸,忘了这名字就叫公主府,呵呵……”说完,苦笑一声。 “你究竟是怎么了?”楚玉的声音不觉加大,她忽然今日的何戢很是奇怪,奇怪得令她有些生气,竟说出这些个沒头沒脑的话。 “驸马,您究竟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么!”一旁的兰庭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两人的僵持,忍不住开口道。 何戢看了眼兰庭,深深地吸了口气,闭着眼像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而后放缓语气问道:“算了……你为什么将府内的人事做这么大的变动!” 忽然,楚玉顿住了,心中一下明了:“是因为我沒将这事知会你才生气的么!” 看着何戢那一副表情,叹口气,屏退了其余的婢女侍从道“ 好,我告诉你我的原因,如今子业荣登紫薇,新君即位,必定受到他人忌惮。虽然如今戴法兴等人已经伏法,可难保有其它狼子野心的人想要图谋篡位,子业与我的关系自是不必说,难保有人将眼线安插到公主府内,所以我未雨绸缪,将公主府内的下人皆换为可信赖之人!” 楚玉自然不会告诉何戢,这么做是为了一年后的奸人篡位而做准备,身边多一个细作,便多一分危险。 说完,何戢沉默着沒有说话,仔细的端详着楚玉:“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脑子在想很多事,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事!” 楚玉沉默着沒有回答。 “不要忘了,你的身边还有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不要总是撇开我,行么!”何戢紧握着楚玉的手,眼眸里满是深情。 下巴微微的抖动着,犹豫着最后终于点头:“嗯,我知道!” 知道可不一定能做到。 其实不将这些告知何戢,是因为楚玉的心一直被那历史的魔咒相缠绕着,刘子业与刘楚玉死后,何戢未受任何牵连,反而历经两朝荣宠越盛,如今的历史完全按照原样发展,她不得不留个心眼。 忽然,何戢张开双臂,将楚玉拢入怀中,紧紧的拥住,紧得楚玉几乎呼吸不过來,楚玉心下一阵抽动,疼得她紧咬嘴唇。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她不知道。 两月余來,府内原本的人事基本调换完毕,楚玉不确定是不是新换的人百分之百忠心于她,但比之以前概率肯定会高些,而且这些新人大都是楚玉暗中派康冢远赴靠近南蛮之地的穷乡僻壤,聘用而來,而且还精选了一批年少体强的男人运往自己的封地山阴县,进行训练,再伺机将府内的侍卫全部调换,为了招到这些人,楚玉算是费尽心思,暗中谋划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但这些心思楚玉相信会有回报的那一天。 干完这些,楚玉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想稍加休憩时,何戢的老家庐江郡又传來消息,因何戢的某位族叔无嗣,经过家族及其母和大哥的决定,将四弟何炯过继过去,便要求何戢暂时回庐江一趟。 “你可愿意陪我回去!”正吃着饭的何戢突然开口道。 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 忽地,嘴角一扬,露出一贯的温柔笑意:“好!” 一番准备,楚玉和何戢又是一番颠簸与劳碌,只不过这次所花的时间几乎不到上次的一半时间。 回到熟悉的何府,见到熟悉的人,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 第三十一章 过继之礼 刚下车,楚玉便瞧见府前站满了不少人,有周夫人和何耿何炯及一些女眷。 楚玉一下车,门前众人便躬身行礼,楚玉忙迎上去,扶起周夫人。 一阵寒暄之后,何戢便问道何耿:“明日什么时辰行过继礼!” “午时……” 说到这时,周夫人不禁又眼眶发红,偏着头抹起眼泪來,楚玉瞧着黏在自己身旁的何炯,俊秀可爱的脸上毫无悲戚之色,反倒是沒心沒肺的欣喜,忽地觉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真不晓得,周夫人和何家三兄弟,怎么就同意将何炯过继给别人,而且何炯又怎么会同意呢?但是毕竟是何氏家族的事,何戢沒说什么?楚玉也不大好说什么? 又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楚玉心里有丝丝欣喜,但也有几分寞落,因为过继礼一结束,楚玉又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建康。 正静卧于贵妃榻上休息着的楚玉,眯着眸子享受着冬日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着实暖和,忽然,感觉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睁开眼,便看见一张带着恶作剧笑容的小脸。 眼眸凶狠地一眯,还在眼前人未反应过來时,双手伸出同时狠狠地拍上何炯的小脸,发出极其清脆的声响。 何炯眼眸迅速睁大,后退一步,捂着印上一排红印的脸,怒瞪着楚玉,眼眸水汪汪的,好似下一刻眼泪就要决堤而下,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你……”何炯指着楚玉的手抖得跟筛糠似得:“你干嘛打我脸!” 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先逗我起的!” “我不过是在跟你闹着玩,你就下这么大的狠手!”何炯表情明显有些气急。 “我就下这么大的狠手,你怎么着啊!”楚玉毫不留情的回敬过去,又抛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何炯瞧见楚玉那个得意的模样,瘪了瘪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身体一转,朝着榻上做下去,屁股挪了挪了,愣是在巴掌大的位置上放慢了他的屁股。 楚玉好笑的看着他的样子,调笑道:“喂,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还是你的嫂子,这样明目张胆的坐在你嫂子旁边,你也太大胆了吧!小心被你大哥瞧见,狠揍你一顿!”说着,故作威胁的在何炯面前晃了晃拳头。 何炯极其鄙夷的甩开楚玉的爪子,满脸不屑:“得了吧!明天我就不是何家的人了,他们可管不了我,你也不再是我的嫂子!”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再过继给族叔,你还是你娘亲的孩子,也还是你哥哥的弟弟!” “过继了就不再是……”何炯说着时,如小鹿般纯真调皮的眼眸里带上丝丝伤感,低着头声音越來越低。 看着何炯这副样子,楚玉忽然觉得心里一疼,揽着他的肩膀:“怎么会让你过继呢?” 何炯沉默了会:“族叔五十多了还未有子嗣,他一直很喜欢我,父亲去世后,对我们很是照顾,帮了我们许多,以前,他也曾多在族人面前说起,若是有我这样的孩子该多好,娘亲听了,觉得心里愧疚,就与大哥商议将我过继给族叔……” “你哥哥们都同意了!” “嗯,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若是父亲在,也会支持这么做的!” “那你同意!”楚玉终于问出了心中最重要的问題。 何炯沉默了会,开口道:“嗯……族叔对我很好,就像亲身爹地一样!” 楚玉直直地盯着何炯脸上的神色,想要看出什么:“你是真心的!” “嗯!”毫不犹豫的点头“母亲哥哥们都同意,我沒法拒绝!” 楚玉停顿了会,不知该说什么?将何炯揽得更紧,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头脑一热笑道:“真不知道你还这么听话啊!真不像以前的你呢?呵呵呵呵……” 话一说完,何炯就转过头盯着楚玉,楚玉心里一个咯噔,哎呀,说错话了,尴尬的笑笑,看向别处。 “如果我说也是为了你,你信么!” “什么?你说什么?”刚陷入沉思想着别的地方的楚玉,忽然听到耳边何炯轻声低语,沒有听清,回过头來,疑惑的问道。 何炯笑笑别过脸,看向别处,淡淡道:“沒什么……” 楚玉无声地瞧着何炯别过去的不算硬朗的侧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与以前不一样,不似表面的顽劣调皮。 第二日到來,府内的人皆是喜气洋洋,哪怕是周夫人,都收敛了爱哭的性子,全场淡笑,而最快乐的莫过于那个族叔,笑得脸上皱纹横行,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 而其中欢腾的莫过于何炯,仿佛昨日所见的伤感只是楚玉做的一个白日梦,梦醒后便回到了现实,何炯又恢复了以往顽劣的模样,逗弄得大家甚是无语,爱恨交织,欢声一片。 过继礼后的事宜办妥,便到了回京都的日子。 “玉儿,该起床了……”已洗漱好的何戢坐在床沿,调皮的逗弄着楚玉的鼻尖道。 睁开迷蒙的双眼,瞧着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颜,楚玉霍然睁开如水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何戢,看的何戢一阵莫名其妙,眸子里满是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慧景,我暂时不想回京都……” “你想留在这儿!”何戢有些疑惑地问道。 摇摇头。 “那你想去哪里!” “我……我想去我的封地山阴县,去招募一些年轻力壮的青年,将府内的一批侍卫换下,防止奸细混入公主府!”楚玉望着何戢,眼眸里满是真挚,一开始的计划她并不想让何戢知道,那日自己擅自做主将府内的下人大变换,楚玉明显感觉到何戢有些生气,经过她的一番思虑,或许告诉何戢这些也未尝不可。 嘴角微微扬起:“好……你若是去的话要小心些,需要我帮你安排么!” 摇摇头:“不要,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有康冢和颜翊的贴身保护,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是暗中前去,不能闹出太大的动作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那我先行回京都,你小心些,出现什么麻烦,立即写书信给我,早些回去!”何戢握着楚玉的手嘤嘤的叮嘱道,他是明白的,朝堂斗争讯息万变,昨夜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获悉下一刻就成了阶下囚,横死荒野,他不是不理解楚玉的未雨绸缪,只是不理解她为什么总是瞒着他暗中处理。 因为他是她的夫,她要相携一生的人。 ------------ 第三十二章 山阴巡视 在与何戢共同行走一段路后,楚玉便与他分道而行。 坐在素雅却舒适的车内,楚玉一路禁不住好奇掀开帘子,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说实话,若不是有正事干,她真想与何戢一起在这鬼斧天工的自然美景中自由翱翔,不问世事,沒有任何烦恼。 那该多好,可一切都只是奢想。 随楚玉一路而來的有兰庭、康冢、颜翊,楚玉按照惯例带颜翊來便可,但因为这一切楚玉都交由康冢全权办理,所以只能让康冢暂时搁置府中的事宜,随她而來。 经过几日的颠簸,楚玉便來到自己的封地山阴县。 山阴县算是个大省,商业兴盛,每年交与朝廷的供奉都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人也就多。 在威逼利诱之下,康冢将山阴县丞买通,使得楚玉招來的那批青年得以安全在山阴县落脚,并进行隐蔽的训练。 楚玉一路都极为隐蔽,且尽量避免与官府接触,在可靠中间人的带领下,來到了训练士兵的秘密场地,这是个极为偏僻的小山村,人迹罕至,却群山环绕,着实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一路披荆斩棘,转过一道高峰,眼界忽地豁然开朗,只见山脚下一排排简陋的木屋搭起,收拾干净的场地中央,近千个健壮的青年正在练习武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康大人到……” 所有人停下动作,眼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楚玉这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疑惑与惊奇,这么一个深山野林,竟有女子进入,身份定是不一般,莫不就是当朝的山阴长公主派來的婢女…… 一个貌似教头的中年男子小跑而來,招呼着众人,一齐恭谨的朝着康冢行了个礼:“见过康大人!”声音雄厚爽朗,几乎要震破云霄。 康冢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那模样完全一副领导范。虽然才17、8的年纪:“你们练自己的,不用理会!”说完,侍卫们都听话的又开始训练起來,但不少还是趁机偷瞄着楚玉这边。 “康大人怎地忽然來到了这儿,有什么吩咐么!”那中年英武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康冢瞧了楚玉一眼,转过头拍着教头的肩膀:“公主吩咐我來此视察一番,瞧瞧大家的训练成果,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将你们调过去!” “是么!”闻言,那教头脸上明显是一阵喜色,挠挠头道:“哥们做梦早就想出山为公主效力呢?” 望着那教头淳朴憨厚的白哦请,楚玉淡淡一笑。 “哦,这几位是!”那教头笑着时,视线转向楚玉:“这是公主派來的么!” 康冢扬唇笑笑:“站在你面前的便是你要效忠的人……” 那教头表情明显一愣,傻傻地摸摸脑袋,笑道:“怎么可能,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來这森山老林,康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康冢刚要辩驳时,楚玉朝他使了个眼色,转头淡笑着问那教头道:“大哥真是好眼力,我正是公主派來的,大哥叫什么名字呢?” “哦,我叫李越!”说完,朝着康冢挑挑眉,貌似再说看吧!我说对了吧! “哦,公主派我來视察情况,怎么样了!”楚玉抿着笑意,问道。 “回姑娘,如今兄弟们训练进展顺利,随时可以为公主效忠!” “那好!”楚玉满意的点点头,越过李越,仔细的端详着每个人的神色。 古铜色的皮肤上都是一张刚毅的脸,眼眸澄澈无波,不似都城人,各个被利益蒙蔽,楚玉嘴角不觉一扬。 大概待了半天,与李越商讨一些事后,楚玉等人便又赶回了山阴县镇,休息一晚,便赶往下一个地点。 “公主,到了!”灰蒙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楚玉特意赶早來到这儿。 还未走进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便早早的开门迎接,见到楚玉等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惊奇,一早來应聘管家时,便知道主人出手不凡,本以为是哪个较为殷实的富家人士,可來到这儿几个月,却从未见当家的入住,着实让他几分惊奇几分郁闷。 今日中关于见到,真教他心中欢喜,嘴里笑得合不拢嘴:“下的见过楚小姐,见过楚公子!” 楚玉知道,康冢买下这个府邸时,用的是楚冢这个名字,儿这管家便唤自己为楚小姐。 楚玉笑着点点头,瞧那人模样便是老实本分的人,这座府邸并不算大,在这个街道上只能算是中等,且位于拐角处,地理方位算是隐蔽,古道深巷,着实是个好地方。 楚玉淡笑着拍了拍康冢的肩膀:“不错,是个好地方!” 不知怎的,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康冢的脸忽地红了起來,惹得一旁的兰庭一阵调侃嬉笑,而康冢全沒了之前成熟稳重的领导范,像个大男孩般低着头挠挠脑袋,碧色眸子里满是羞涩。 一阵打量,楚玉才发现这府邸内部是别有洞天,表面看普通无常,可内部素朴淡雅,甚是清净,假山池沼,各色植物,雕栏画栋,别具一格,令楚玉不停啧啧称奇,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扬康冢一番。 一次意外收获,楚玉决定在这府邸休息一晚后,再踏上回京都的行程,吃着山阴县特有的地方美味,众人脸上皆是一喜,兰庭更是塞得满嘴都是,口中还不忘不停赞叹着。 兰庭一开口称赞如何美味好吃,康冢都是一脸嫌弃的拿起手帕摊开在兰庭脸前,装作挡住她喷出的口水,而兰庭更是得意,一把扯开手帕,站起身对着康冢的脸上大口称赞起來,嘴上的幅度更大,康冢直接从座子上蹦起,端过碗靠近颜翊,兰庭才罢休。 这一幕看得楚玉一阵欢乐,一脸千年冰窟的颜翊也不觉被这种场面感染,嘴角微微扬起,眸里也荡漾起丝丝笑意。 这一幕被楚玉尽收眼底,眸底有丝惊讶,也在脸上展现了出來,或许是感受到了袭來的目光,颜翊朝向楚玉时,表情瞬间有些尴尬,嘴角僵住,不知是放下來还是保持上扬,于是一张非哭非笑的奇特表情展现在大家面前。 “噗……”忽然,饭桌上响起一声极其不雅观的声音,原本低着头往嘴里塞满食物的兰庭,无意间抬起头來,便看见了颜翊脸上的表情,顿时,饭桌上便绽放出一朵灿烂的饭花,五颜六色的食物如天女散花般从兰庭口中喷出,而后降落在饭桌上,接着便是兰庭毫无形象的拍桌大笑。 而同时,在天女散花之时,楚玉康冢等人已经离开座位,躲避那饭花的袭击。 瞧着兰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痛苦得按着胸口仍旧大笑不止的模样,着实令楚玉忍俊不禁,也跟着大笑起來,越笑越欢畅,竟停不下來。 而康冢也和楚玉一般,倒是颜翊,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 意外的欢快的一夜很快过去,而楚玉等人也踏上了回京都的路程。 ------------ 第三十三章 **** 未到公主府,远远便见到何戢伫立于门前,翘首盼望着,玉树临风,脸容俊美,心下顿时一暖,将头探出车厢,笑着朝何戢挥手,一旁的兰庭忍不住揶揄道:“公主可真不害臊呢?这可是大街上,被人家看到了可不大好吧!” 楚玉斜睨了兰庭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故作嗔怒道:“就你这小蹄子多嘴,以后若是有了人家,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模样!” 楚玉这么一说,兰庭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故作羞涩的低垂着头,可楚玉明显的看到兰庭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僵硬,眸里的神采也暗淡了几分。 说來,兰庭也有22岁了。虽然在现代是个如花烂漫的年纪,可在古代却已经算是大龄剩女,自己不能将兰庭的一生羁绊在身边,她应该去收获自己的幸福,或许该给她说个人家了,楚玉在心中暗暗忖度着。 “怎么会想到带我出來玩!”被何戢牵着手的楚玉,歪头看着何戢俊美的侧脸,含笑问道。 “近日朝中无事,便想带你出來玩玩……”何戢点了点了楚玉的额头,浅笑着道。 “真的!”楚玉不信的眨眼道。 何戢嘴角一扬,淡笑不语。 回过头來,笑容不禁更甜,连脚步也不觉欢快了不少。 來到热闹的集市,一种久违的感觉袭面而來,楚玉像是初次般,眼里满是惊奇,看着各种小玩意儿挑挑拣拣,乐此不疲,而何戢一直脸带笑容,一点也不厌烦,倒是身后的兰庭完全成了电灯泡,一开始倒还埋怨几句,后來直接与颜翊打成一片嬉戏起來,任楚玉和何戢恩爱甜蜜。 走着走着,楚玉忽然闻到一抹沁人的香味,顿时觉得有几分熟悉感,转头望去,便见到三个龙飞凤舞的墨敕,,雅兰居。 雅兰居,不是他开的香料店么,一别之后,算來竟有五年未见,五年了,你可还好。 发觉到楚玉的异常,本笑着转过來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忽然发觉自己的失礼,楚玉忙转过脸,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直至闻不到那抹香味,才放慢脚步,状似兴趣的打量着另一个店里的首饰,想掩盖心中的慌乱与愧疚。 挑挑拣拣,渐渐被殿内的饰品所吸引,连何戢什么时候撇下自己也未曾发觉,拿着一个白玉簪准备转头问好不好看时,却发现身旁沒有了他的身影,对着另一处的兰庭道:“慧景呢?” 也在挑拣着饰品的兰庭转过头來:“不是在这儿么,咦,怎么不见了!” “驸马说他出去一会,随后就到!”一旁的颜翊对着楚玉轻语道。 “哦!”点点头,转身继续挑拣时,再无心思,为兰庭挑了几样精巧的饰品,正欲结账时,兰庭凑过來低语道:“公主,可不可以为颜侍卫买个!”眸里满是期待。 摸摸兰庭的头,暧昧的一笑:“你想买便买,无须向我报告!” “谢谢公主!”脸上顿时漾出几分笑意。 “公主,你觉得这个如何!”直直地走到另一个柜台的兰庭拿起一个紫色绣云镶玉腰带,对着楚玉问道。 走过去,拿起來仔细瞧了瞧,再瞥眼看了看颜翊,赞许的点点头:”眼光不错嘛,兰庭,相当配!” 听到楚玉的话,兰庭眸中的笑意更深:“那就买这一条了!” “嗯!”楚玉淡笑着点点头,忽地瞧见颜翊乌发上有些陈旧的束发冠:“要不再买个头冠给他吧!” “好啊!” 于是两人又是一阵挑挑拣拣,选购完毕后,楚玉望了望店外,红唇微嘟:“怎么还不回來,颜翊,慧景朝哪个方位去了!” 颜翊朝着一方伸手,楚玉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缓慢踱去,眼眸四转,扫视着所有人,寻觅着那一抹身影。 忽然,眼前一喜,刚要挥手呼叫,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见何戢身后跟着一名模样俏丽衣着华丽的少女,脸上是欢喜雀跃的笑容,一直跟在何戢身后,时而扯扯何戢的衣袖,时而蹦到何戢的面前,巧笑的说着什么? 而何戢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带着一丝尴尬,楚玉明显得感觉到何戢的表情有些压抑,何戢家教甚好,极少在旁人面子发怒生气,更别说摆脸色给别人看,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丝丝笑意。 心下怒火顿时喷涌而出,楚玉在脑中仔细的搜寻着,都沒发现这个女孩的一丝记忆,她应该不是何戢的什么亲戚,也不可能是何戢的什么朋友,那她是谁。 眼看着那女孩的动作越发大胆,楚玉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何戢一看楚玉來了,脸上明显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朝着楚玉挤了挤眉眼。 楚玉顿时心领神会,浅笑着对着那女孩说:“这位姑娘,瞧着面生的很,你认识慧景么!” “慧景,你说的是这位公子么,原來你叫慧景啊!”说着,视线直接越过楚玉,巧笑着望着何戢。 何戢脸色一阵尴尬,并沒有答话。 楚玉脸一沉:好嘛,直接无视我。 “看姑娘的头饰,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吧!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一个已有家室的男子,若是被闲人看见嚼个舌根,怕是会影响姑娘的美名!” “什么?你已经有家室了!”那少女听到何戢已有家室,眸里满是不信,渐渐染上一抹失望,直直地盯着何戢,忽地眼眸中的光彩又重新绽放起來“男子三妻四妾又何妨,哪怕做你的妾室,我也万般情愿!” 楚玉夹在两人中间,瞧着那少女一脸幸福的模样,满头黑线。 兰庭重重从鼻子里哼一声,语气不屑道:“这位姑娘真是好笑,我家公……” 话未说完,便被楚玉厉声打断,倒不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楚玉知道若是兰庭开口,定会毫不留情,让这个姑娘在众人面前难堪至极,说实话,这个女孩的勇气着实令楚玉感到敬佩,若是这个女孩看上的是别的男子,楚玉一定会无比兴奋的在一旁呐喊助威。 但头疼的是,这女孩看上的竟是何戢,话又不能说得太重使其难堪,但又不能太轻使她知难而退。 ------------ 第三十四章 嫉妒的火焰 “姑娘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在下已有良妻,眼里再无其它,绝不会再纳妾室,希望姑娘能找个真心的良人共度此生!”何戢说着,眸里漾着幸福的笑容,握着楚玉的手,甜蜜的对视。 说完,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及拍掌声,眼前的少女无视者四周的众人,有些恼意的瞪着楚玉:“你就是慧景的妻子!” 楚玉望着她,秀眉微皱,抿嘴不语,慧景,叫得好亲切啊! 那少女仔细的端详着楚玉,眼珠不停转动,将楚玉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忽地嗤笑道:“也不怎么样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得。 楚玉瞧着眼前少女,眸里满是无语。 “慧景,沒关系,即便你现在很爱她,我都不在乎,我愿意等,等到你不再爱她为止,此生我宋芊非你不嫁!”名叫宋芊的少女直直地盯着何戢,眸里专注深情,好似望了四周传來的异样的眼光,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和何戢。 “够了……在下眼见你是个姑娘,不想加以恶语,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此生只爱玉儿,日月可鉴!”说完,脸色阴沉,拉着楚玉拨开众人大跨步离开,兰庭朝着宋芊做了个鬼脸,便匆匆跟上楚玉等人的脚步。 围在四周的人眼见于此,眸里满是见到热闹后的满足,呼啸着很快散去,只剩下那一抹单薄倔强的背影,忽地对着那快要消失于人群中的背影,不甘的大喊道:“我不管,此生宋芊非慧景不嫁!”说完,眼眶发红,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开。 楚玉回头望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忽地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或许自己是该生气的,却沒有什么怒气的感觉,望着何戢的有些阴沉的侧脸,手不觉抓得更紧,口中喃喃道:“谢谢你,慧景!”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何戢低下头凝视着楚玉,扯起一抹微笑,努力将脸上的怒气扫去,伸出手宠溺的捏了捏楚玉的鼻子。 一副美好的恩爱图在众人看起來,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令人心暖,可在有的人眼里,却是无比刺眼。 就在街道上的一个茶楼里,两位貌美的女子坐在素雅的隔间里,透过微开的空窗将街道上刚刚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身着粉红华服,装扮华丽、脸容妩媚的女子细细的品着杯中的茶,表情惬意而闲适,眉心的桃花纹给本就眼里的脸上增添一丝魅惑、一丝成熟。 而对面坐着的衣着碧色华服的女子,清丽的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怒气,忽地手一扬,将桌上的茶具挥落于地,刚沏入杯中的热茶全部洒落在侍立一旁的婢女手上,一声尖叫响起在安静的隔间里,转眼白皙的手上血红一片,婢女吃痛的捂着手背,强忍着痛苦,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低垂着头咬唇不语。 “给我滚出去……”清丽女子冲着那婢女吼道。 “是!”低垂着头唯唯诺诺的退出。 “若依,何必与一个丫头过不去,你伤得了丫头,伤得了她么!”妩媚女子对刚发生的惨剧好似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扫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富风流的笑意,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 “不需要你插嘴,你也好不了哪去,你就一直这么装下去吧!我不信你心里不曾对她怨恨过,花魁娘子月影!”最后那一句,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像是要故意要提醒眼前人那不堪的身份。 月影不怒反笑,掩着唇斜睨着若依,讥笑道:“若依,何必要如此揭我伤疤,你这样刺激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必要自相残杀!” 被月影这么一说,若依咬着唇不再说话,脑中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 “在下已有良妻,眼里再无其它,绝不会再纳妾室……” “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此生只爱玉儿,日月可鉴……” 那一句句爱的誓言像针扎般一针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疼得她几乎失去理智,那一张俏丽幸福的脸,就像是对她无情的讽刺,她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恩恩爱爱,而她却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五年了,她像个怪物一样封闭着自己,不肯见任何人,从未再笑过。 手因为怒气而不可控制的抖动着,眸里的怒火如狂风暴雨般翻涌,抬起眸子,直直地望着眼前妩媚的月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又如何,她是公主,当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能对她怎么样!”月影挑眉质问道。 许是明白自己的无能,若依懊恼的咬着唇,低垂着头,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方法倒是有,就怕你敢不敢去尝试!”月影眸光一闪。 顿时,将头抬起,直直地盯着月影,脸上染上一丝喜色:“什么方法,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 “入宫成为嫔妃,掌握后宫权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到时候还不怕沒有机会接触她,报仇雪恨!” “这样么,若我嫁给了皇上,我该怎么面对戢哥哥!”若依眸里闪现一丝惊慌与迟疑。 “哈……你还在做着白日梦呢?”月影讥笑道“你觉得你的戢哥哥还会娶你么,在楼下说的那般话,你沒听见么,此生唯一,非她不再……” “我只想到这个方法,若是你能想到其他更好的方法,随你怎么办!”秀眉一挑,一副随你便的架势。 若依直直地盯着月影,玉手紧攥成拳,像是下了决心般,重重地点点头道:“只要能让她不好过,我做什么都愿意!” “好,!”月影嘴角一扬,眸子里闪过一抹残忍,转头望着街道上的热闹,眼神却是放空。 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月影姑娘,妈妈遣人來唤你回去!”一名婢女掀帘进入,躬身对着月影道。 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冷道:“知道了!” 优雅的起身,侧眸对着若依说道:“进宫后的事宜我们择日再好好商讨!”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顿时门外传來一声声轻浮的口哨声,脸上带着一贯妩媚的笑,可心里却是厌恶无比。 ------------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相遇 寂静的夜里,一抹挺拔的身影在黑暗里独自站立着,眼眸如鹰般扫视着四周,任呼啸的冬风肆虐,卷起衣角,脸色丝毫不变。 大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打开,一抹娇小的身影至灯光中走出,兰庭轻轻的带上门,眼眸向四处扫视着,才看到那一抹挺拔的黑影,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右手藏在身后,小步走了过去。 欢呼道:“颜侍卫,你还不去休息么!” 摇摇头,语气淡淡,不像脸那般冷冽:“午夜之后,再去休息!”瞥眼瞧了身旁,脸容俏丽,因为寒风而微微发红的脸蛋“兰庭姑娘还不去休息么!” “现在睡不着,等会再去!” 顿时,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一个是不知怎么开口,一个是不知该说什么? 兰庭低垂着的脸迅速染上一片红霞,连耳根都粉红起來,咬着唇,一副忸怩的模样。 “兰庭姑娘早些去休息吧!天冷莫要着凉!”颜翊望着黑暗处,脸色有着轻微的波动,语气听起來竟有些奇怪。 一句话,惹得兰庭迅速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颜翊硬朗的侧脸,眸里光彩忽明忽暗,忽地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颜翊:“喏,给你的!” 颜翊转过头來,望着兰庭手上用碧色丝绸包裹,又抬头看了看兰庭,沒有伸出手去接:“给我的!”剑眉微蹙道,语气里带着丝丝疑惑。 “嗯!”兰庭重重的点头,忽然觉得这样伸着很是尴尬,忽地瞥眼瞧见一旁的窗户被打开,露出楚玉不施粉黛的脸,心下一急,将手中的东西不管不顾的塞入颜翊的手中,羞涩的小跑离去。 颜翊握着这轻飘飘的礼物,却觉得无比的沉重,转头望向楚玉,只见楚玉朝着他暧昧一笑,便讪笑着将准备探头出來看的颜翊推入房内,重新将窗户关好,一切又恢复了沉寂。 颜翊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碧色包裹,抬起头向着兰庭离开的方向看去,黑暗之中兰庭回过头來,两人正好相视,兰庭害羞的别过脸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颜翊呆呆的望着兰庭离去的方向,仿佛那张羞涩绯红的脸仍旧在眼前,忽地嘴角不自觉的一扬,脸上的千年冰寒仿佛在这一刻瞬间融化,眸里荡漾着温柔的水波。 乘坐在肩舆上,素色的纱帘随风而舞,挡住舆内人绝美的风姿,萧瑟的冬风一次次直袭面门而來,楚玉瑟缩在温暖的狐裘披风内,手紧握着温暖的铜炉,如此才稍稍减轻了刺骨的冷冽。 但兰庭就有些悲催了,原本窈窕的身姿像穿了个厚棉被般,臃肿非常,步履蹒跚的模样像个鸭子,楚玉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來, 而一旁的颜翊依旧面无表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楚玉竟觉得那张英俊的脸少了平日里的冷冽与疏离,目光一扫,便见颜翊一直戴着的发冠被一顶鎏金嵌翡翠玉发冠取代,腰间也戴着那日自己与兰庭一起挑选的腰带,心下一阵了然,扬唇一笑,或许是感受到了楚玉扫视的目光,颜翊转过头迎向楚玉的视线时,楚玉刚好眨着眼转过去,长长的睫毛在空中投下一抹倩影,嘴角的笑意加深。 颜翊转头望着眼前的兰庭,抿嘴不语。 忽然,迎面而來一个华丽的肩舆,大红色的幔帘翩飞着,一抹倩影在舆内若隐若现,忽然,那肩舆被人稳稳的落下,揭开幔帘后,一张清丽与妩媚共存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妆容精致,嘴角扬起现出脸颊上两汪梨涡,躬身行礼道:“若依见过姐姐!” 楚玉惊疑的望着眼前一身宫装的若依,皱眉问道:“姐姐!” “哦,姐姐还不知道么,若依如今已是陛下的嫔妃王美人!”抬起头,眸子幽深如渊。 “王美人,是子业强逼你为妃的!” 若依捂着嘴浅笑起來:“姐姐真会说话,陛下会是这种人么,若依本就是官宦女子,不是嫁与世家子弟便是入宫为妃,姐姐很惊讶么!” “你为什么要入宫!”楚玉皱眉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入宫,在哪都是个苦处,对我來说都一样!”若依扬起秀气的下巴,抿着嘴道,脸上渐渐染上一抹忧伤。 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楚玉,看到若依那样的表情,忽然觉得无话可说:“若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干涉!” “谢谢姐姐,体谅若依!”若依躬身垂眸道,一副恭谨的模样。 “姐姐是要去鸾德殿么,若依也是去那,正好同路,能一起前行么!”若依睁着一双已不似曾经纯净如早晨的露珠的眼眸,甜甜的笑着问道,楚玉知道,造就如今的若依的是自己,但楚玉并不觉得愧疚,只是有些伤感,或许这便是命。 “好!”轻轻的点头便坐回肩舆上,侧眸望着若依那张精美的脸,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 “山阴长公主到,王美人到!”一声尖利的嚎叫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冠的刘子业跨步而出,如今一看,已经彻底褪去曾经的稚嫩,线条硬朗,眼眸更加黑沉如墨。 一见到楚玉便欢喜的呼喊道:“姐姐,你來了!”伸手揽住楚玉的手臂,像个孩童般依偎在楚玉身侧,完全沒有皇帝该有的矜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若依你也來了!”瞥眼看到另一抹倩影,说道,但语气明显淡了不少。 若依躬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意。 “起來吧!无须多礼!”拂手示意若依起身后,刘子业便转向楚玉“姐姐,你去庐江好久啊!听说你身子不适,怎么样,送去的补品吃了沒,好了沒!” 楚玉被刘子业一连串的问題弄得不禁失笑,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不过小病一场,你至于那么大动干戈么,府里的仓库都快堆不下了,以后不要赏那么东西给我,给我也吃不完,实在浪费,不如省些财力,恩泽于民!” “哦……子业知道了!”刘子业嘟着嘴,状似听话的点点头。 ------------ 第三十六章 为君之道 “姐姐,宫内好无聊啊!好多奏折都等着我批阅,永远也批不完,好累!”刘子业皱眉捶捶肩膀,捶捶手臂道。 听出刘子业的言外之意,楚玉笑笑:“那些下方传來的文书,你不一定要亲自批阅,不是有那些官员么!” “不想假以他手,那些大臣沒几个可信的!”刘子业说着,语气忽地变低沉。 “姐姐,喝茶……”若依殷勤的端起宫女送來的茶点,恭谨的送至楚玉面前,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模样甚是乖巧可爱。 楚玉礼貌的一笑,伸手接过:“谢谢!” “姐姐,怎么能对若依说谢谢呢?会折煞若依的!”若依脸容有些慌张道。 “我的性子便是如此!”楚玉尴尬的扯起嘴角笑道,现在的若依让她觉得很不自在,甚至都不愿与若依进行对视。 “陛下,您也吃些吧!”说着,纤纤素手拈起一块点心,准备送至刘子业嘴中,刘子业不着痕迹的接过“我想和姐姐单独说说话,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若依放下点心,脸上依旧是甜美的笑容,恭谨的躬身退下。 目视着若依退出大殿,楚玉回头看着刘子业,问道:“子业,你怎么就立若依为妃了呢?” 听到楚玉这样的问话,刘子业明显的表情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不同意么,当初我亲自问过她,可愿意做我的妃,她说愿意……” “这样么……”既是她自己选择的,自己又有什么好反对的,淡笑着摇摇头“你们无异议便可以!” “姐姐,我想提拔一些将领,作为心腹!”忽地,刘子业望着楚玉开口说道。 “听你这么说,莫非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楚玉瞧着刘子业眸子里镇定的神色,一眼便猜出。 “嗯!”刘子业重重的点头:“父皇留下的那些大臣,根本不可信,兵力是一国安稳的关键,只有掌握了王朝的武装,才能保证我的地位和帝国的稳固!” 楚玉淡笑着摸了摸刘子业的头:“不错啊!倒是有帝王该有的风范了!” 刘子业羞涩低头一笑。 “不过子业并未说对,一国稳固关键在于武力,却又不是完全靠武力,靠的更是朝臣的尽心、君主的仁智,而下层百姓更不会无端生乱,只要能保证他们的衣食充足,轻徭薄赋,安居乐业,是不会有人想着做乱的,而稳定百姓的前提便是稳定官员,官员忠于值守,不贪赃枉法,不徇私舞弊,不剥削百姓,便可保天下太平,但最难的也是官员,能否管束住官员,就得看你的魄力了!” “依姐姐看,我该怎么管束他们!”刘子业睁大双眸,像个孩童般认真倾听着楚玉的话。 “君主与官员,是契约关系,君主给官员们钱财与权利,而官员们则为君主管理国家,只有两者的关系平衡,才能互相得利,人人都有贪欲,官员更不例外,这不仅需要他们的自律,更需要一个规则來约束他们,监察系统便是最好的规矩,选亲信之人,所以,监察官僚一定要选可信赖之人,经过重重考核后才能委以重任,你读了不少历史书,应该晓得其中的利害,这些都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做……” “而你地位稳固的最大威胁便是出镇地方的皇族!”史书记载刘子业便是被他的以为皇叔所杀,楚玉一定要提醒他记得提防“皇曾祖由一介平民得到天下,极力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提拔庶族,将皇族子弟出镇方外,虽削弱了地方的势力放置做乱,可也恰恰导致地方皇族利用地方兵力争权夺利,父皇得到这个皇位便是经过残杀皇族子弟而得!” “所以我需要时刻提防地方皇族的动向,安排亲信暗中监视,定时将他们招至中央查核,是么!”刘子业立刻心领神会,接口道:“若他们是最大的危险,那我直接将他们召入京都,剥夺他们地方的权利,给予他们丰厚的财物田地,圈养在都城不更好!” 楚玉摇摇头:“万事不可急躁,皇曾祖之所以选择将皇族出镇地方,便是怕地方势力勾结共同进攻中央,到时四面树敌孤立无援,只有死路一条,但皇族出镇地方,易使争权夺利,凡事有利有弊,这需要你來权谋平衡!” “姐姐,这些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便好,……前阵子,你杀伐未免过重,杀人并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以尝试更温和的方式來处理,知道么!” “恩恩,子业明白的!”瞧着刘子业很快的点头,一脸真挚的模样,可楚玉却在担心他是否在很得听了进去。 ………… 随后楚玉又与刘子业详细讨论了现下的形势,谈着谈着,不知不觉中天渐渐黑了下來。 忽地,一声华愿儿的声音从门外传來的呼唤,将殿中正认真讨论的两人惊醒,刘子业脸色不免有些阴沉,不满道:“什么事!” “陛下,凤仪宫差人來报,太后身染重病,您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沒看见朕在忙着吗?不是有太医么,叫朕去有何用,以后别拿这种事來烦朕!”语气里的不耐更加明显。 “是,陛下……”殿外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母后的病怎么样,严重么!”楚玉微微皱眉道,王宪嫄自从刘骏去世后,便一直封闭在凤仪宫,很少与刘子业和自己來往,如今主动派人來召唤刘子业,莫非病情有些严重。 “无非是一次小病,直接找御医不就好了,却要來叨扰我,是看我很闲么!” 听着这样的回答,楚玉沒有再说什么话,能让亲生儿子对母亲如此冷漠,必定是相互的,要么母亲也是冷漠之人,要么便是母亲太过宠溺纵容,沒有进行很好的教育,很显然,王宪嫄是前者。 而这一切,楚玉深有体会。 “子业,夜深了,我该回府了!” “现在就回去么,姐姐用过晚膳再走吧!”沒有一丝作为君主的命令,楚玉瞧着刘子业脸上乞求,点点头。 用过晚膳后,楚玉便在刘子业的注目下,乘上轿辇缓缓离去。 楚玉沒有看到,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清丽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嘴角扯起,狠狠地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楚玉,曾经你给我的伤痛,终有一天我会不遗余力的还给你!” 忽地,楚玉只感觉心无端的抽痛了一下,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下意识的向后望去,便见刘子业依旧伫立在大殿前,嘴角含笑,不停地向楚玉挥着手,肩舆一转,那抹单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 第三十七章 自作自受 淡淡的白雾在华丽的殿内飘渺着,透明的薄幔轻舞,露出帘后隐措的背影,若依斜倚在床旁,纤纤玉手淡扫着娥眉。 “王美人,小李子求见!”一名眉清目秀,模样精明的宫女躬身在帘前,声音甜腻。 “带他进來……”慵懒的声音从帘后响起。 宫女出去后,朝着脸容白净的年轻太监抛了个媚眼:“美人唤你进去呢?” 小李子瞧着宫女脸上的灿烂笑容,嘿嘿一笑,躬身而入:“小李子见过美人娘娘!” “起來吧!”白嫩如葱根的手拨开帘幔,露出清丽魅惑的脸容和窈窕的身姿“李公公來,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來!” “娘娘好眼力,奴才确实有好消息给娘娘您带來,娘娘听了,定会高兴!”小李子嘿嘿一笑,眼眸贼溜溜的四处打转着,走进若依凑近她的耳旁低语一阵。 顿时,若依原本带笑的脸蛋瞬间僵住,眼眸睁大,满是不信,厉声质问道:“这话你可有十分的把握,一旦传出去,便是人头落地!” 小李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严肃道:“小人自知其中的厉害,否则也不敢前來报告娘娘,是小人的师父先帝御前奉茶高公公,临死之前亲口告诉小人的,绝不会有错!” 若依皱着眉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小太监,转过身去,沉声思虑着,小李子跪在地上瑟缩着,有些慌张的朝着一旁的宫女看去,想要得到什么信息。 忽地,原本寂静得近乎诡异的大殿内响起若依近乎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让人想象不出是从那么清丽可爱的人嘴里发出來的,顷刻间,笑声戛然而止,嫩白的手紧紧的握住,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嘴角扬起最大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满了恶毒的恨意。 楚玉,谁能想到你会在背地里干出这番事來,你竟是如此的虚伪,虚伪的让人觉得恶心,很快,你就会尝到被最爱的人恼恨冷落的滋味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做自受。 “丽儿,赏小李子夜明珠一颗,金箔一斤,两铢钱100贯!” 闻言,小李子脸色顿时大喜,原本慌张的神色转瞬即逝,使劲的朝着地上磕头:“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注意皇上的行动,随时向我汇报,尤其是长公主入宫的动向,明白么!” “是是,小人谨记!” “下去吧!”若依转过身,清秀的脸上因为恨意竟有些诡异。 躬身退下后,偌大的寝殿又恢复了寂静。 随着婢女们端着食物鱼贯而入,一缕缕诱人的香味飘满整个房屋,本是让人食指大开的境况,可楚玉却觉得无端的有些反胃,忍住胃中传來的不适,楚玉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今天白天吃太多了。 已经开始吃饭的何戢夹起楚玉爱吃的菜放置楚玉的碗前,正埋头吃时,却发现楚玉根本沒有动筷子的意思,不禁抬头好奇的问道:“玉儿,怎么不吃啊!” “可能白天吃得太饱了吧!吃不下!”楚玉淡淡的笑道。 “不吃饭怎么行,实在吃不下喝点清汤吧!”何戢舀起一碗汤送至楚玉面前,温柔的看着楚玉。 楚玉瘪瘪嘴,是知道何戢的性子,除非自己实在吃得太撑,不然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一定会逼着自己吃一些,导致本就不算瘦的身体在何戢几年的养育下,有些丰腴,不过幸亏这个身体的个子算高,所以看起來不算太胖。 舀起一勺汤水,楚玉刚凑到嘴里时,顿时胃中一阵翻腾,忙扔下勺子身体一转,捂着嘴干呕起來。 何戢见状,忙起身离座拍着楚玉的背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楚玉将席垫远离案几一些,直到鼻子中的味道变淡,胃中的不适才渐渐淡去,在何戢的搀扶下起身走出房屋,尽情呼吸着外面清晰的空气,胃部的不适终于完全消失。 “玉儿,怎么了?”何戢直直地望着楚玉,脸色担忧的道。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天闻到比较浓重的味道就觉得反胃!” “难道生了什么病么,召御医來看看吧!正好羽田神医在京都!”何戢握着楚玉的手道。 “或许只是小问題而已,不必要麻烦羽田神医的!”楚玉忙推辞道,羽田神医一向忙碌,行踪飘忽不定,若只是小毛小病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无妨,无须跟他客气!”何戢俏皮的眨眨眼道。 “那……好吧!” 不到一刻,出去的何戢身后便跟着一抹翩然若仙的白色身影,五年的时间仿佛在他脸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眉目如画,美得惊呼虚幻,仿佛堕落于人间的仙谪,不染尘埃,只是身后跟着的男童女童,如今已经变成了模样俊俏、无形中透着股仙气的少男少女。 羽田抬起比天空还纯粹的眸子,瞧着楚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朝着倚靠在床沿的楚玉走來。 少女拿起红色丝线,系在楚玉的手腕上,羽田接过另一头,食指轻按在丝线下,楚玉只觉得眨了几眼,那羽田便吩咐着少女收好丝线,楚玉不禁一阵愕然,就好了。 而何戢也是:“羽田兄,公主……” 羽田朝着何戢微微做了个揖,声音飘渺,脸容淡静道:“恭喜驸马,公主有了!” 听完羽田的话,楚玉的脸容顿时僵硬住,被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有些头脑发晕,让她忘了该用什么表情表达此刻的心情。 自己怀孕了,自己怀孕了。 “有了,有什么了!”何戢听闻,表情一片茫然,倒是一旁最快反应过來的兰庭瞧着何戢傻傻的模样,噗嗤一笑“驸马,竟也有愚钝的时候,真是少见!” “兰庭……”反应过來的楚玉故作嗔怒的瞪了兰庭一眼。 “有孩子了啊……”兰庭笑着朝楚玉吐了吐舌头。 “孩子!”何戢显然还沒反应过來,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原本就俊美的脸忽地如花般绽放开來,连眸子里都满满的荡漾着喜悦:“真的么,玉儿,我们有孩子了!” ------------ 第三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喜悦 被何戢的喜悦所感染,楚玉羞涩的别过脸,点点头,忽地,身体被何戢紧紧的拥住,楚玉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面前喜悦的忘乎所以的大男孩“好多人在看着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仪,何戢不好意思的笑笑。 而一旁,羽田始终事不关己的做着自己的事,好似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不受旁人的任何干扰,将已写好的单子递给何戢:“据脉象來看,公主大约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是安胎的方子,怀孕前的三个月不大稳定,凡事小心,还有一些少见的药材,我明日派弟子给你们送來,先告辞了!”说着,便朝楚玉和何戢点点头,背着药箱,潇洒的跨门而出。 何戢礼貌的跟在后面,一将羽田送至府外便小跑着折回卧房,屏退所有人后,紧紧的握着楚玉的手,脸上荡漾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笑得如同个天真的孩子,逗得楚玉一阵欢乐。 何戢睁着双比星辰般还璀璨的眸子,仔细的端详着楚玉:“玉儿,咱们有孩子了!” “嗯!”楚玉笑着点点头,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是楚玉第一次成为母亲,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楚玉想想都觉得很是奇妙,不禁觉得一阵好奇与欣喜。 “天冷了,上床歇息吧!” “嗯!”三下五除二,何戢便脱掉了外面厚重的衣服,躺入被中,侧倚在床沿上,搂着楚玉。 楚玉将头倚靠在何戢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坚定而沉稳的心跳声,手指交缠,感受着他的和暖的体温,忽地抬眸望着何戢俊美的脸,脸容每一处精致的如同雕刻般,不觉嘴角扬起:“慧景,我们的孩子定像你这般俊美!” 何戢不好意思的笑笑,垂眸与楚玉对视着,眸眼里荡漾着温暖的笑意:“我倒希望更像你!” 楚玉扬扬唇,这么好的基因,不论像谁,都肯定是美丽出众的。 “慧景,你希望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我和玉儿的孩子,我都想要……” 楚玉将头拱进何戢的胸膛前,高兴的咯咯笑着。 “玉儿,明日我们一起去置办孩子的衣裳玩物吧!”何戢抚摸着楚玉的发丝道。 听完,楚玉不禁有些失笑,才两个月而已,有必要这么心急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幸福道:“好!” 望着眼前已经堆满案几的华贵布匹,楚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而看何戢的架势还在不停的挑拣着,忍不住道:“慧景,这么多够了吧!” 本忙着的何戢转头望着楚玉笑了下,摇摇头:“沒事,多一点沒关系,大不了多做几件衣裳!” 好吧!这哪是多做几件衣服,简直能做好几十套了,而楚玉在心里哭笑不得时,何戢眼见仆从有些忙乱,便挽起袖子亲自上前抱起了几匹布,放好后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而后,又是一些仆从抱着箱子鱼贯而入。 何戢眼见着,拉起楚玉上前,打开箱子:“玉儿,这是我挑的一些玩具,你瞧瞧,喜欢的就留下來!” 楚玉捻起几个技艺新奇的玩具,有铃铛,有拨浪鼓,各式各样,楚玉看來甚是新奇,沒想到古代小孩的玩具也是这么的丰富,看这些,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估计都有可以玩的玩具。 楚玉认真的挑了挑,而后无奈的朝着何戢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喜欢玩什么?要不都留下來吧!” “嗯,也好!”说着,又吩咐仆从们将这些玩具搬到了离寝卧最近的一个阁楼里。 跟随着仆从走入的康冢,跨步來至楚玉面前,躬身行礼道:”恭喜公主,恭喜驸马!”脸上带着真挚的祝福。 楚玉羞涩的点点头,何戢一见康冢來了,便招呼着他走进:“康冢,如今公主府大喜,传我命令,府中每人发十贯两铢钱,这三日的伙食加荤五盘!” 康冢闻言,点点头。 何戢话一说完,所有的奴仆婢女都放下手中的活,朝着何戢和楚玉道:“谢谢公主和驸马!”每个人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感激。 何戢大笑着摆摆手:“都忙去吧!” 之后又忙碌了一下午,与做衣的师傅讨论着小孩衣服的式样,楚玉几次望见何戢那热枕的模样,都不免哑然失笑。 第二日一早,刚洗漱好的楚玉便听到兰庭來报,刘子业唤她进宫。 心下有些狐疑,有什么事一大早就來宣了,莫非又做了噩梦,楚玉这样想着,便笑着应承了,也好,自己本就准备这几日入宫亲口告诉刘子业自己怀孕的好消息。 “要我陪你去么!”正洗漱的何戢听到兰庭的话,偏头问着楚玉道。 摇摇头:“不要,子业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想见我,你去了也沒什么用,你今日不是还有事么!” 何戢闻言点点头:“我知道,沒什么事的话早些回來,我在府中等你回來用午膳!” 听着何戢的话,楚玉自然心里明白何戢不准她在宫中用餐,又和以前一样待到夜深才回。 抿嘴淡笑道:“知道了!” 一番洗漱打扮用餐后,楚玉便辞别了何戢前往宫中,揭开窗帘望着热闹的大街,忽地觉得每个人的脸都是那么的可爱喜气,无意中摸摸自己尚平的小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直入眼底。 楚玉不知道,在街道旁的一个茶楼隔间里,一名衣着艳丽的妩媚女子透过薄纱直盯着她所乘的牛车,微风拂过,撩起的车帘露出楚玉含笑的玉庞,看到这一幕,月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眸子里闪现出得意的神色。 斗吧!你们就好好的斗吧! “月影姑娘,您的信!”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拿着一封装饰精美的信,恭谨的递给眼前美丽的女子。 望着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墨色大字,脸容不自觉绽放出如花的笑颜,优雅的伸出纤纤玉手接过,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嘴角的笑意不自觉随着视线加深,可在看到最后时,秀眉如往常般微微皱起。 瞧着后几行刺目的字眼,月影有些气恼的仍在桌上,平复着心中的怒气,缓缓的伸出手重新拿起,小心翼翼的按在胸前,感受着那虚无的迷恋已久的味道。 ------------ 第三十九章 残忍的流言 偌大的宫殿内,灯火辉煌,映照在龙床上交缠着的两人,并不宽厚的背部,白嫩的皮肤上渗出点点汗珠,伴随着充满情欲的喘息声,淫靡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双细长白嫩的大腿缠绕在少年细瘦的腰上,随着少年腰部的冲击,胸前丰满上下抖动,挑动着少年的本就喷火的眼眸,腰身冲击得愈发厉害,身下的人不停从口中溢出难耐的呻吟,终于,少年发出一声低吼,在最后要命的冲击下,趴在一片柔软之上。 眸子里的情欲渐渐散去,变得清明,如清泉般纯澈无比,右手不停揉搓着女人的胸部,毫不怜惜的变幻着各种形状,开口道:“今夜朕很满足,爱妃想要什么赏赐!” 话说完,良久沒有得到回应,刘子业有些疑惑的抬起眸子看着若依,却见眼前的可人儿秀眉微皱,一副为难的模样。 刘子业立刻翻身爬起,握着若依的玉手说道:“爱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若依抬眸看了刘子业一眼,而后缓缓低下头去,摇摇头。 “爱妃到底怎么了?朕唤太医去!”说完,准备下床穿衣。 若依忙伸手拉住,定定的瞧着刘子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忽地眼眶内渐渐泛起晶莹的泪花,别过脸,捂着嘴嘤嘤的啜泣起來。 “爱妃你怎么哭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跟朕说!”刘子业有些手忙脚乱的伸手擦拭着若依脸上的泪水,神情竟有些慌张。 忽地,若依身体一转,跪倒在床上,刘子业被若依这突然的动作惊住,回过神时想将若依扶起,却被她止住,朝着刘子业磕了几个头,哽咽道:“陛下,这件事臣妾本想埋在心里不对你说的,但思來想去,臣妾实在觉得对不住陛下!” 顿时,刘子业的表情有些僵住:“什么事你尽管说!” 若依直直地望着刘子业,泪水不停从眼眶溢出:“陛下,臣妾前几日在御花园游玩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话,便好奇凑去听,沒成想……竟是关于长公主的!” “姐姐,他们在背地里说什么关于姐姐的事了!”刘子业听到楚玉的名字,表情明显的有些大变,抓着若依白嫩的手臂厉声质问道。 “他们说……他们说先帝在世时,曾准备废掉您,长公主深夜仍在宫中与先帝相伴,不是劝先帝留住您的太子之位,而是让先帝废掉您的储君之位,改立新安王!” 话一说完,若依的下巴便被刘子业的手钳住,雪白的皮肤上立刻显现出紫红的勒痕,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狠戾无比,瞪大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模样森然而恐怖。 “你胡说……是哪个小人,竟在朕的眼皮底下诋毁长公主,都活的不耐烦了么,朕要撕烂他们的嘴!” 瞧着刘子业那可怖的表情,若依身体不可控制的抖动着,忍受着下巴传來的疼痛,仍强自打定精神,抓着刘子业的手臂哭泣道:“陛下,刚开始听到时,臣妾也不信,便找來那多嘴的太监训斥一顿,竟发现他是先帝的御前奉茶太监,而且他说他敢以性命担保,若不是确有其事,纵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些违逆长公主的话,只是实在觉得奇怪,便告与旁人,不曾想被臣妾撞见!” “陛下若不信,只需找公主來问便可,皇家儿女多薄情,连先帝尚且不顾念血缘之情,更何况嫁在宫外为它族延续血脉的公主,长公主与何驸马伉俪情深谁人不知,何氏家族不少人暗中支持新安王当陛下也不是不知道,为了相守一生的爱人而大义灭亲,公主不是不可能做不出來……” “你闭嘴……”刘子业朝着若依大吼道,一扬手“啪”,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若依几乎被甩翻下床“你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 “臣妾一开始便知道,若是将这件事说与陛下听,定会被陛下怀疑,不过臣妾还是要说,如今臣妾已是陛下的妃子,陛下便是臣妾的天地,臣妾的一切,臣妾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时时刻刻为陛下着想,陛下与臣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妾不容许任何人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哪怕是长公主!”若依捂着现出几条血红巴掌印的脸颊,脸带泪水,可嘴却依旧毫不示弱的道。 脑中一直盘旋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到这个消息,刘子业一定会暴躁发狂,无论他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顶住,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让他召刘楚玉进宫询问,你就成功了!” “若不是臣妾碰巧遇见,不知底下还有多少人听闻了这个流言,势必对公主的声明造成不好的影响,此事若属实,陛下可多长个心眼提防公主,若不属实,岂不更好,而后严惩底下的太监宫女,还长公主清白!” 话一说完,若依忽然感觉眼前狂暴的君王安定了下來,只是那双眸子依旧带着慑人的狠戾,垂下头,过了良久冷冷道:“明日一早,将那两个太监带至殿外,朕明日会召长公主进宫当面询问,若无此事,即刻将那两个乱嚼舌根的阉人于大殿前,割舌挖目受汤蠖之刑,以儆效尤!” 看着刘子业面无表情的说出这般残忍至极的话,若依忽然觉得一阵恶寒,身体更加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你回宫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若依颔首应道,有些慌乱的穿好衣物后,便脚步错乱的奔至殿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众人的惊诧下,狂奔入夜色中,逃离殿内那个恐怖令人胆寒的恶魔,一个随时会举起尖利的爪子将所有人毫不留情的撕裂粉碎的恶魔。 而大殿内,寂静的近乎诡异,只听得见灯火燃烧的哔啵声,刘子业像是座雕塑般,刺身裸体的坐在床上,脸容阴沉骇人,不久前的淫靡彻底被无形的压抑感所笼罩,令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 第四十章 巨大变故 冬日的风带着刺骨的凛冽,席卷着旖旎的江南大地,本就不大明朗的天此时更加阴沉,楚玉抬头望着布满阴霾的灰色天空,眨眼之间,片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迷蒙了楚玉的视线,忽地觉得心情有些压抑,紧了紧身上的裘袍,阻挡着那冷如骨髓的阴冷, “山阴长公主到……”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了鸾德殿的寂静,走至帘前楚玉都未听到那熟悉的欢呼声,余光一瞥,便发现在前面带路的华愿儿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同于往常,心下有些惊疑,但并未多想。 当楚玉刚要踏步走进时,忽地感觉袖子紧了紧,偏头望去,便见兰庭攥着自己的袖子,眸子里有着疑惑与惊慌,怯怯的轻语道:“公主,我怎么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说着,指了指那些太监宫女的脸。 楚玉抬眸向四周望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进去便知道了!”或许是刘子业又遇到什么烦心的事,而大发雷霆过。 华愿儿朝着楚玉做了个请的动作,轻声对着兰庭道:“姑娘,陛下下令让公主一人进去便可,你在外等候!”说完,便小步着退了出去,脚步轻巧的沒有一丝声响。 兰庭望着那华愿儿,刚想开口辩驳着什么?便被楚玉止住,楚玉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便独自揭开帘子朝殿内走去。 亮堂如镜的殿内空无一人,视线搜寻中,发现黄金御座上一个单薄的身影,单腿支在御座上,肩膀无力的耷拉下去,脸容低垂沒于阴影中,脸颊旁的青丝倾泻而下,将脸上的情绪完全掩埋。 楚玉当下心里一惊,脚步不觉加快,轻轻的唤道:“子业……” 随着楚玉的呼叫,眼前的人缓缓的抬起脸容,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无神的瞧着楚玉,眼皮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容憔悴不堪。 楚玉表情大变,伸手握住刘子业冰凉的手,焦急的问道:“子业,你怎么了?怎么这副鬼样子!” 刘子业无声地瞧着楚玉,干枯的嘴唇不停蠕动着,下巴微微的颤抖着,在楚玉几乎要失去耐心时,沙哑得有些难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姐姐,我有话要问你,你不许骗我!”说着时,刘子业反握住楚玉的手,像是怕楚玉会甩开他的手般,握得更紧。 楚玉瞧着刘子业这样的神色,心猛地上升至喉咙处,但仍旧连连点头道:“我说我说……” “姐姐你……”刘子业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直直地盯着楚玉的眼眸“姐姐你……殷淑仪病重时,父皇曾昭示群臣要废我的储君之位,那夜你求见父皇,是求父皇保住我的储君之位,还是废掉改立刘子鸾!” 话尚未说完,楚玉便觉得耳旁传來阵阵惊雷般的炸响,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只看见刘子业那干枯的薄唇仍旧在一开一合,上升的心顷刻之间堕落下去,不停的下落,仿佛沒有底般,虚浮的沒有着落,身体整个僵住,无法动弹。 瞧着楚玉这样的心情,刘子业原本漂浮不定的心瞬间沉落于心底深处,握着楚玉的手不可控制的抖动着,一刻之间便失去了温度,冰凉刺骨,剑眉越皱越深,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姐姐……” 而楚玉好似对刘子业的话充耳不闻,依旧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强自回转过思绪,定定的瞧着眼前越发阴沉的脸。 许久的时间过去,依旧沒有得到楚玉的回应,刘子业只感觉心脏依旧不停的下落下落,终于控制不住的抓住楚玉的手腕,像是要捏碎般,有些焦躁的吼道:“姐姐,你说话啊!你说话啊!说这不是真的!” 瞧着眼前刘子业的模样,楚玉眼眶立刻泛红,眼泪如决堤般泫然而下,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子业,我……” 刘子业站起身,狠狠地抓着楚玉的肩膀,神色近乎癫狂,毫不怜惜的用力摇晃道:“你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本在外面焦躁等待的兰庭,一听到殿内传來的刘子业的怒吼声,心下猛然一沉,几次想要冲进殿内,但都压抑住了,焦躁不安的在外踱着步,走來走去。 楚玉直直地瞧着眼前的刘子业,紧咬着嘴唇,是告诉他真相还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定是有人在他背后嚼了舌根,否则刘子业不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題,那夜在玉烛殿,只有自己和刘骏,其它的人都被斥退在外,即使暗中偷听到,以自己与刘子业的关系,沒有任何理由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是自己的。 可是……让她睁着眼睛欺骗刘子业,她做不到,还不如说实话…… 楚玉点点头。 看到楚玉点头,刘子业眸中的光彩瞬间暗淡下去,原本残存的一些晶莹顷刻间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狠戾与绝望,狠狠地将楚玉推开,任楚玉撞倒在椅背上,支撑身体的手腕传來一阵钻心的疼痛。 “子业,我是做了这些,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楚玉朝着刘子业急急唤道。 刘子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大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來,放肆的狂啸几乎刺破耳膜,让人听來不禁胆战心裂,而后低下头指着自己的脸:“为了我好,你去求父皇废了我的储君之位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这天下对我來说多么重要么,除了这天下之位,我还有什么?你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在嘲笑我,能轻易的就置我于死地么,沒了储君之位,我什么都不是,怪不得,那时候你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问我愿不愿意放弃储君之位,原來早就在背地里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亏我一直那么信任你!”刘子业抓着楚玉的下巴,几乎要将骨头掐碎,目眦欲裂,脸上的神情恐怖吓人。 楚玉摇着头,眼泪不可控制的流淌而下,哭喊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楚玉咬着唇,竟觉得有些百口莫辩,说你在一年之后就会因为宫廷叛乱而死去。 不光自己的身份会暴露,更重要的是刘子业会信么。 ------------ 第四十一章 心碎欲裂 刘子业用力的甩开楚玉的脸,背过身去,脸色阴沉如鬼,厉声吼道:“滚,朕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虚伪的骗子,脏了朕的眼!”身体因为愤怒不可控制的抖动着。 “子业……”楚玉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刘子业暴躁的怒吼盖住“滚啊……”御座前的案几被踢翻在地,文书散落于四处,狼藉一片。 楚玉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啜泣的唤道:“子业……” “來人啊!将长公主拖出去,沒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进宫,违者格杀勿论!”顿时,众多太监鱼贯而入,瞧着里面压抑至极的场面,各个垂首敛眉,在一个太监要扶起楚玉时,楚玉猛地将其甩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对着刘子业的背影道:“子业,你要相信,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无论你现在怎么想,我都不允许你否定我所做一切的真心!” 说完,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转身拖着已经麻木的腿,缓缓的向殿外走去,任泪水模糊视线,在脸上肆意纵横,走至殿外时,顿住脚步,回身望着那依旧背过去的单薄背影,下巴不可控制的不停抖动着,终于,别过脸步入飞雪漫天的世界。 “公主,您乘上肩舆吧……” “公主,下雪天寒,您还是乘上肩舆……” “公主,您就算不爱惜自己,也要为肚中的孩子考虑啊……公主!” 任兰庭在身旁不停的哭喊着,楚玉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的路,充耳不闻,手紧紧的攥着胸口,感受着心口万箭穿心的疼痛,那刺骨的寒冷通过四肢百骸传入骨髓,楚玉只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寒意包围,周身上下沒有一丝温暖。 如鹅毛般的雪花像是要将尘世间的所有污秽,完全掩藏一样, 铺天盖地而下,落在楚玉的发丝上,脸上,身上,在未消融为雪水之前,新的雪花又重新掩盖住,一层又一层,几乎要将楚玉掩盖住,眸里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失去了方向的概念。 就在楚玉依旧疯狂的向前奔走时,忽然手被人紧紧攥住,楚玉别过脸,努力定住焦距,颜翊那张冷漠的脸出现在眼前,此时此刻,似乎比身上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尤其是那一双眸子。 终于,眼眸一闭,身体仿佛一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无力的瘫软在地,被颜翊一把揽住,抱入怀中,原本冷冷的声音此时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忧,望着怀中比冰雪还要白的脸,低低的呼道:“公主……”而怀中的人完全失去了知觉,长长的睫毛渐渐染上片片雪花,化为雪水,如泪水般,流淌在睫毛上,微微的颤抖着。 美丽的就像雪中的仙子,一个寂寞令人疼惜的仙子。 “公主怎么了?”兰庭一把抓住楚玉的手,却发现冰凉刺骨,无助的望着颜翊。 “快回府去……”说完,一把抱起楚玉,施展轻功,飞快的向宫外跑去。 兰庭擦尽脸上的泪痕,甩开步子,努力追着颜翊那完全消失在雪中的背影。 抱着楚玉一路飞奔至宫外,公主专用的牛车已经在外等候,一头钻入车内,对着车夫喝道:“快回公主府……” 那车夫见到楚玉被颜翊抱在怀中,表情明显一愣,随即又被颜翊一声喝声震住,当下立刻明白肯定是公主出了什么事,立刻甩起牛鞭,如飓风般在雪中呼啸而行。 “颜侍卫,兰庭姑娘怎么办!”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不禁问道。 “先不管她,等将公主送回后,你再來接她!”颜翊冷冷的说道,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避免车内剧烈的颠簸而使楚玉有什么损伤,瞧着那张已经苍白如雪的脸,剑眉紧紧的皱起,忽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停的翻腾着,让他觉得不好受,他只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此时此刻,他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看她,连脸上细密的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车停下时,他依旧直直的盯着楚玉的脸出神,完全沒有听见耳边的呼声,反应过來时,不顾那车夫脸上诧异的表情,抱起楚玉一跃而下,飞快的朝寝阁而去,留下一缕清晰的尾音“速速去请御医到公主的寝阁……” 來到寝阁门口时,便见到那一抹白色身影正低着头研读着手中的书籍,一听到异常的声音,淡淡的抬起眸子,便见到昏迷着的楚玉,顿时,表情一阵大骇,飞奔跟着颜翊朝床沿奔去,颜翊小心翼翼的将楚玉放置在床上,一把便被何戢拉开,何戢墨眉紧皱,眸子里尽是担忧,伸手擦去楚玉脸上的雪水,头不抬的问道:“公主怎么么!” “禀驸马,公主见过陛下后,便失魂落魄的奔出鸾德殿,在大雪之中昏迷晕倒!”颜翊躬身冷冷道。 何戢的手一顿,抬眸望着颜翊:“与圣上争吵了么!” “属下在殿外,并不知!” “快去请御医來!” “属下來时,已吩咐下人去请了!” “你先出去,我为公主换衣!”说完,不再看颜翊到一旁的衣柜挑拣着楚玉的里衣。 颜翊抬眸望了楚玉一眼,而后躬身退下,将门带上。 何戢快速有条不紊的褪去楚玉身上有些湿润的衣物,一层层剥落,停至里衣时,准备解衣的手猛然顿住,眼前一抹鲜红几乎让他委顿在地,忽地转身向后大喊道:“御医呢?御医來了沒有!” 在外等候的颜翊猛然听到那一声有些慌乱的高喊,心下猛然一沉,漫天飞雪下,视线中出现几抹黑色的身影,大声回道:“到了到了……” 颜翊脚尖一跃,几步來至那御医面前,一把攥起那年老医师的手,往背上一拉,便飞跃着朝寝阁掠去:“驸马,御医到了!” 何戢一把拉过丝被盖住楚玉的胴体,朝外面大吼道:“快点进來!” 顿时,门被猛地打开,那年老御医眼前一花,便已來到床前,还未來得及行礼,便被何戢拉住手向楚玉的脉搏摸去,那年老御医忙稳定心神,仔细摸着脉象,忽地表情大骇,朝着何戢道:“回禀驸马,公主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 第四十二章 惨痛流产 “快说……”明显被何戢那一脸暴怒喝住,那御医猛地跪倒在地“回禀驸马,长公主一时气急攻心,愁闷忧思,再加寒冽侵体,公主体性寒,再加上刚怀上胎儿,身体须虚弱,如今受此刺激,怕是难保府中胎儿!” 忽地,御医的身体被何戢一把拉起,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颜翊,你快去千机馆请神医羽田!”说完,狠狠地将那年老御医扔向地上“庸医,快想办法抱住公主腹中的胎儿,哪怕是一个时辰也要尽一切代价,知道么!” 御医连忙朝着何戢点点头,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拿出几味药和针灸出來,当即喂楚玉喝下。 而颜翊早已不见了踪影,何戢望着楚玉那张犹自惨白的脸,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那期盼已久的身影终于來到眼前,何戢一把抓住羽田的手臂,似乞求道,声音黯哑:“救救我们的孩子!” 羽田微微点头,起步來到楚玉床前,搭脉闭眸,而后转头对着何戢道:“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备些热水來!” 何戢一声令下,那些婢女仆从都走出轻声退出,很快一盆热水被放入。 “公主体寒,又首此刺激,血脉紊乱,导致气闷于心,才使胎气不稳,而且公主胎落的时辰有些久,按脉搏來看,胎儿的脉象已经微弱不见,怕是保不住了,我也只能尽力无为……”说完,定定的瞧着何戢。 何戢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闭眸重重的点头。 何戢眼看着羽田一阵忙碌,却只能立于一旁,无能为力的干站着,很快,一张纸递给何戢:“抓这些药材,让公主服下去,几日后便会好转,如今公主是第一胎,切忌这一个月要好生调养,不要让她受寒,更不能再让她受什么刺激,以免落下后遗症,驸马与公主正年富力强,孩子以后还可以有,莫要太伤心的好!” 何戢闻言,点点头,朝着羽田鞠了个躬:“多谢!” 羽田摆摆手:“明日我再來看!”说完,便转身离去。 很快,偌大的寝房内只剩下何戢与楚玉两人,何戢坐在床沿上,紧紧的握着楚玉已经渐渐回暖的手,看着一缕缕泪痕从她眼角溢出,口中不停的喃喃着:“子业……原谅姐姐好不好……子业不要再生姐姐的气了……姐姐从未想过害你……子业,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姐姐呢……” 何戢无声的听着从楚玉口中溢出的梦语,抿唇不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楚玉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忽地,身体一怔,眼眸睁开时便看到一张熟悉无比的俊颜,正温柔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颊,楚玉喃喃道:“慧景……” “将这碗药喝下吧……”何戢转身端过一旁温着的药,试了试喂给楚玉。 楚玉皱眉:“干嘛喂我喝药,我生病了么!”楚玉脑中回响着自己晕倒前的景象,忽然沒感觉下腹抽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将整个身体蜷缩起來,楚玉痛苦的喊道“我的肚子……” “玉儿,你沒事吧!赶紧喝了这个药,喝了这个药就好了!”何戢有些慌张的看着楚玉伸手抚摸着楚玉的小腹,向以此减轻她的痛苦。 楚玉感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不安的问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事吧!” “玉儿……”何戢猛地愣住,别过脸,脸上现出不忍的神色“孩子沒了……” 一句话如雷贯耳,几乎震碎楚玉的耳膜,只感觉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何戢望着楚玉那震惊痛苦的表情,心狠狠地一抽,伸手握住楚玉的手,轻语道:“玉儿,孩子我们可以再有,不要太难过,养好身体才是关键,知道么!” 楚玉垂着头,下巴不可控制的微微抖动着,忍回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忍住心中的痛苦与失望,轻轻的点头:“嗯,我知道……”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么,一切都怪自己自作自受。 楚玉忽然觉得心里好乱,乱得她不愿想任何事,如石化般一动不动的坐着。 何戢瞧着楚玉这般模样,知道她在心里伤心,任谁也无法轻易释怀,只希望时间能淡化一切,躺入被中,紧紧的拥着楚玉,默然不语。 几日來,何戢都沒有入朝办公,时刻陪在楚玉身边,寸步远离,而楚玉几天都是闷闷不乐,躺在床上,如失魂般怔怔的望着房顶,一语不发。 何戢心乱如麻,几次询问兰庭与颜翊,都沒有问出什么名堂,他大胆之际,前往宫殿觐见刘子业,在宫外就被刘子业赶出,无法当面询问,一时之间,他气恼非常,却又无可奈何。 整个公主府陷入压抑沉闷的氛围内,而皇宫有过之无不及。 “滚……都给我滚出去!”端坐于黄金御座上的刘子业将案几上的饭菜,一脚踹开,顿时饭菜四溅,暴怒的对着四周的人吼道。 所有太监宫女如遇瘟神般,各个脸容大骇,因为惊恐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慌忙中退出,鞋子不知踩掉了几双。 一旁的华愿儿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的对着刘子业道:“陛下万金之躯,保重龙体啊!” “什么狗屁万金之躯,华愿儿,朕心里很烦很烦,你有什么法子能帮朕开心么!”刘子业猛地抬头,充满戾气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一旁弯背谄媚着的太监道。 华愿儿顿时心中一喜,脸上露出谄媚的笑:“陛下,华愿儿有法子,不知陛下有沒有有兴趣尝试!” “说……” “前几日又从民间选了些秀女进宫,听说皆是倾城之姿,自古都言,女人怀温柔乡,男人都爱,肉体的欢愉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酒池肉林,裸体相逐,一番风味在其中……”说着时,一副神往的模样。 刘子业鄙夷的看了华愿儿一眼,冷哼一声,冷声问道:“真的么!” “陛下试试不就知道了……”华愿儿脸上的笑近乎**。 “那你即刻去安排,若朕高兴了,重重有赏!” “诶……奴才即刻去办!”说完,华愿儿如阵风般,向外小跑而去,眨眼不见踪影。 刘子业不知道,他的堕落之路从此开始,而楚玉更不知道,历史的命轮,依旧朝着历史记载隆隆而去。 ------------ 第四十三章 堕落之路 偌大的殿内,金碧辉煌,灯火摇曳,映照在殿内每个人通红的脸上,淫、靡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殿内,殿内所有的人或衣裳半裸露出胸前浑圆的雪白胸脯,随着身体的舞动而上下晃动,或衣衫尽褪,露出少女性感洁白的胴体,眼前的一切都强烈刺激着那御座上年轻君主的感观,下、体暴涨毫无顾忌的展现在每个女人的眼前,指向大殿里即将被他临幸的每一具肉体。 殿内的女人们,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在人群中搔首弄姿,期待着君主的降临。 刘子业细长的腿上做着一位模样俏丽妩媚的少女,捻起盘上的葡萄,剥皮后媚笑着送入刘子业口中,而刘子业以一个极度闲适的姿势侧倚在御座上,眯眸打量着殿内每一具肉体。 “陛下,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刺激呢?”一旁的华愿儿满脸通红的望着御座上的君主,脸上的笑十足的谄媚,声音带着无形的诱惑。 刘子业目不斜视的欣赏着殿中一个姿色上乘美女的舞姿,张口接过腿上美女喂來的葡萄,忽地拍掌大笑道:“好……好,朕重重有赏!”说完,指着殿中那个美女道“将她给朕带上來……” 眸里满是淫、靡之色,直直地盯着那美女胸前丰满的胸脯,以及那修长双腿上的秘密森林。 “遵命,陛下……”华愿儿欣喜的应道,朝着一旁的太监道“将那美人带上來,供陛下享用!” 说完,那几个太监将那美女高举至刘子业御前,刘子业二话不说,撩开美女细长的大腿,不顾美人眼角的泪水,埋头一阵粗鲁的横冲直撞。 殿内温暖如春,火热异常,而殿外冬风肆虐,冷冽冰寒。 楚玉撩开帘子,静静的打量着正飘飞的雪,如片片银蝶飘舞在人间,那么美,美得惊呼虚幻,不自觉中伸出手,想与那美更距离的接触,却沒料到,手忽地被人抓住,缓缓的往回拉,眼前的窗子也被关上。 “外面天寒,你身子未好,莫要着凉了!”何戢将楚玉脸上点点雪水擦尽,浅笑道,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 楚玉强扯起嘴角,淡淡一笑,向着内屋走去,又是一番失神不语。 见到此番光景,何戢轻轻一叹,转头望着门外飘飞的雪,眸里浸满悲伤与无奈。 几日过去,绵延几日的雪终于顿住,雪花初融,地上到处是晶莹的雪水,带着抵挡时间尘埃的澄净。 身着玄黑龙袍的刘子业紧缩在豪华的御辇里,脸色是明显的纵欲过后的憔悴,眼眶布满黑眼圈,眼眸里尽是血丝,看起來竟有丝吓人,身上披了厚厚的狐裘大衣,却仍旧躲不过外界的刺骨冰寒。 忽地,就在这沉闷的御辇旁,一个清丽素朴的肩舆从对面蹁跹迎來,白色纱帘中,一抹窈窕倩影令人忍不住多停留一会,刘子业睁着双无神的双眸,仔细瞧着那肩舆里的人,可每次都被那纱帘挡住,影影绰绰瞧不真切,可心里竟无端的有种熟悉感,总觉得那抹影子自己熟悉无比却又有些不一样。 终于,那肩舆在几米之前停了下來,侍女在撩开纱帘时,刘子业眸子瞬间睁大,嘴巴不可控制的抖动着,喃喃的唤道:“姐姐……”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见。 走出肩舆正准备行礼的刘英媚,在听到刘子业口中唤的那个姐姐,准备蹲身的动作瞬间停住,转过头打量着四周,空无一人,心下更加好奇,抬眸在见到刘子业那张脸时,心下一惊,红唇微张,有些慌张的唤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顾不得行礼,上前握住刘子业的手殷勤的问道,握入手中的手冰凉刺骨,冷如寒冰。 忽然放大的脸让刘子业的表情更加诧异,使劲晃晃脑袋,用力睁大沉重的眼皮,眸中刚升起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垂下眸子,语气有着些许失落:“不是姐姐……”强打起精神,望着眼前容貌艳丽,与楚玉有几分相似的却明显要成熟几分的少妇道:“姑姑,你怎么來了!” “我來宫中看望太后,陛下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刘英媚,将手上的暖炉递给刘子业,伸手帮他将身上的狐裘系得更紧,担忧的问道。 “去看看太医吧!瞧你这模样!”刘英媚直直地望着她一语不发的刘子业,布满血丝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自己,水汪汪好似下一刻泪水就要夺眶而出,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心疼。 “姑姑陪着朕,朕就答应去看太医!”刘子业语气有些撒娇的道。 “好……”刘英媚轻柔的摸了摸刘子业的发丝,温柔道。 说完,准备转身回到肩舆上。 “姑姑,你要去哪!”刘子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刘英媚的手,有些焦急的唤道。 刘英媚回身一笑:“我是女儿身,怎么能与陛下同坐御辇呢?” “谁规定女儿身不能乘御辇的,朕说可以就可以,姑姑,來坐……”说着,屁股朝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大块地方,手拍着那空地,朝着刘英媚笑道。 刘英媚脸色一阵尴尬,瞧着刘子业那眼中期盼的眼神,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陛下尚年幼,千万要爱惜龙体,别为那种事败坏了身子!”刘英媚轻轻的吹拂着碗中的药,表情有些难堪道,将勺子递向刘子业,刘子业脸色微微变冷:“这些天朕都很不开心,姑姑知道么!” 刘英媚垂着眸,沒有说话,她只略微耳闻子业与楚玉闹了矛盾,以为只是姐弟之间短暂的争吵,却沒料到竟这么严重。 “如今连姐姐都背叛了朕,姑姑,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朕,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你们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改,真的,我可以改的!”刘子业越说声音里的哭腔越大,眸子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肆意在脸上纵横。 “陛下,你别这样……”刘英媚看着刘子业的模样,竟有些不知所措,埋头嘤嘤的哭泣起來。 ------------ 第四十四章 死亡烈域 瞧着刘英媚那哭泣的模样,刘子业忽地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人是另一个姐姐,一个柔弱会哭泣的姐姐。 忽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刘英媚的手,刘英媚顿时僵住,有些吃惊的凝视着刘子业,低下头,用力的想抽回手,却被刘子业越抓越紧。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声音带着丝丝慌乱,忽然,身体顺着手传來的大力一扯,瞬间钻入刘子业的怀抱中,刘英媚顿时花容失色,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刘子业一个翻身压在床上,双手被压在头顶上,动弹不得。 睁着双大大的美眸望着眼前失常的年轻君主,刘英媚脸上满是惊恐。 “姑姑,留在宫中做朕的嫔妃,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刘子业直直地望着刘英媚的眸子,语气轻柔着,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可眸子里的狠戾带着丝丝威胁。 刘英媚瞬间觉得欲哭无泪,她知道刘子业并非在开玩笑,苦笑着试图劝慰道:“陛下,我可是你的亲姑姑啊!如此有违伦常的事,你难道想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么,更何况我嫁为**,已是有夫之妇,此事不仅损你和皇家的声誉,陛下是要让我日后情何以堪,如何面对世人,陛下权当是个玩笑,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瞧着刘英媚脸上的表情,刘子业忽地有些气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朕沒有开玩笑……别以为朕不知道,姑姑与刘迈同床异梦,刘迈早在外面圈养小妾,姑姑在他那儿受尽冷落,那样的男人姑姑还想和他共老白头,他能给的朕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朕依旧能给!”说着,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嘲笑。 “谁若是敢嚼舌根,朕定会让他死无全尸,姑姑若是不愿,朕定有办法让姑姑愿意!”直直地盯着刘英媚,眼眸里尽是冷意和狠戾。 刘英媚闻言,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泪水溢出眼眶,别过脸嘤嘤的哭泣着。 端坐于黄金御座上的刘子业脸色阴沉如恶魔,长长的睫毛在低垂着的眼眸投下一片阴影,冷冷的打量着手中的文书,手狠狠地将文书抓紧,青筋暴起。 “哼……想废朕,若非沈公,朕的头颅还真要断送在你们手上,只可惜,天要亡你们,那就让我代劳吧!”说完,仰天大笑起來,放肆的笑容如同地狱里传來的恶魔的笑声,让站在一旁的华愿儿忍不住一阵恶寒,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华愿儿,你立功的机会來了……”刘子业止住笑后,转头望向一旁瑟缩着的太监,嘴角尽是不屑。 华愿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清秀女气的脸上瞬间笼罩上男人般的气势:“小人愿为陛下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去,给朕拿戎装來,朕要御驾亲征,讨伐叛贼!”说完,背脊挺直,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镶玉宝剑,唰的打开,明亮的光线瞬间照射在刘子业脸上,映照着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以及眸间越发深沉的狠戾。 对着虚空灵活的劈來劈去,前刺闪躲,好似真有敌人在与他对打一样。 穿好戎装后,刘子业瞬间变得英武无比:“召集皇城内的禁卫军,立刻通知宗越等四大虎将关闭八大城门,一刻之后至太极殿前集合,谁未准时到,格杀勿论,不许泄露秘密!” “是!”华愿儿连连点头,便撒丫子向外跑去。 未到一刻钟,一行黑压压的手拿利剑,身披铠甲的禁卫军立于大殿前,前方站着四位身姿挺拔的将领,而刘子业一身黄金铠甲,手持古铜宝剑,下跨汗血宝马,脸容冷峻,眼眸犀利无比,昂然立于正前方。 忽地举起手中宝剑,大声吼道:“朕托体先帝,天命为之,而今逆臣当道,妄图行大逆之事废朕君位,天地不容,尔等今日随朕杀去,勇猛冲锋者,朕重重有赏,黄金财物,美人侯爵,任尔入怀!” 话一说完,立刻引起将士们的欢呼,终于等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刻,沒人比他们更渴求战争,沒人比他们更等军人的羞耻。 当朝世家大族当道,军人受尽欺凌,即便高官进爵,手握朝权,仍旧被那些世家子弟嘲笑。 只有战争,他们才能将那些平日里对他们趾高气昂的高贵子弟们,狠狠地踩在脚下,发泄他们长期以來压抑在心底的愤怒。 一浪又一浪的高呼万岁,令刘子业得意洋洋,仰天大笑,挥起手中御剑,朝着殿外指去:“出发……” “是!”众将士的齐声高呼几乎震碎人的耳膜。 刘子业率先蹬马向前掠去,脸色阴冷,如战神,不,应该是死神降临人间,瞬间,静止的军队开始整序的向前进发,浩浩荡荡的向宫外开去,直向京城的某一处。 一场震动天下的血腥大屠杀即将发生。 一切來得太过突然,一切來得如此之急,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应。 巍峨的府邸门前,站满衣着铠甲的侍卫,华愿儿手捧金帛,朝着紧闭的大门高声宣读。 “太宰江夏王刘义恭、柳元景、颜师伯大逆不道,图谋废朕君位,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御驾亲征,与众大将讨伐逆贼,尔等速速出來投降,朕可重新发落,如若不然,定血洗尔府,罪无可恕!” 话一说完,门内即刻接上一句怒吼:“昏君当道,残暴不仁,我等得先帝之命诛之,何为不道,要杀要剐,奚听尊便,昏君终有一日血洒黄土,万人唾弃!” 一句话,令刘子业目眦欲裂,举起手中利剑,直指前方:“放肆,给我杀!” 一句话,身后的将士如狼似虎般向府内掠去,一场殊死搏杀立刻开始,而刘子业身先士卒,如死神般毫不畏惧的举剑前行,冲入已经洞开的大门,眼眸血丝密布,如死神般四处砍杀,杀出一条血路。 鲜血瞬间充斥了这个原本奢华繁丽的府邸。 血肉刺破声,痛苦呻吟声,利剑交接声……充斥耳膜,每个人就像是杀红了眼的恶魔,一切如死亡烈域。 ------------ 第四十五章 冷漠的君主 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陛下,太宰江夏王刘义恭极其亲子在此!”宗越押着已经发丝凌乱眼神恍惚的刘义恭等人上前來,朝着已经血色满身的刘子业行礼道。 刘子业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腥,将染血的剑往身旁的侍卫身上一擦,刷地一声朝着刘义恭的脖子砍去,又作势砍了砍,吓得刘义恭眼眸睁大,更加惊恐的瞥眼看着那把映照出他憔悴不堪的脸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陛下,饶了老臣……” “皇爷爷,您是皇曾祖的儿子,算是四朝元老,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却沒料到今日被朕一个孙辈的人砍了脑袋,真是……人算不如天命!”说完,貌似惋惜的摇了摇头。 “陛下,是老臣老眼昏花,头脑发热,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求陛下不要杀害老臣的孩子们,为老臣留一根独苗啊!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重重的朝地下磕了几个响头,脸上顿时鲜血纵横,混着泪水,肆虐而下,看起來甚是可怜。 可在他面前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刘子业冷冷的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并非一定要置皇爷爷于死地,是皇爷爷想要朕不得好死,朕尊你一声皇爷爷,自然会大发慈悲不会赶尽杀绝,朕会为你留下独苗,但是其他人,就一起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吧!”说完,大吼道“给朕就地正法……” 一句话,几乎让刘义恭瘫软在地,一旁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刘子业怒吼道:“狗皇帝,我们刘家竟出了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不得不死……” 话未说完,大刀砍下,鲜血如瀑布般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头颅滚落于地,布满鲜血的脸上眼眸依旧大睁,死死的盯着眼前残暴的君王。 无谓的望了眼满地的头颅,刘子业冷若寒冰的声音再次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拖出去喂狗……” 一声令下,禁卫们一拥而上,将那些残体抬走。 偏头对着一旁的宗越道:“柳元景和颜师伯怎么样了!” 宗越冷声回答道:“回陛下,左右皆言兵刃非常!” 刘子业不屑的哼了一声:“传消息去,务必将两人及其各自亲子正法,绝不姑息!” “是!”宗越应道,朝着身旁的兵士吩咐后,便跟随着刘子业的身后,向着另一处战场赶去。 抬起眸子,望着身前几步远的身板稍显单薄的背影,宗越忽地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如此年纪,就如此心狠残暴,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无不及,下一刻,垂下眸子,将眸子里异样的情绪淹沒于眼底深处。 一天之间,当朝三大名臣被屠杀殆尽,府内皆是血流成河,整个京都内暗中都陷入了汹涌奔流中,无人不为年青君王的残暴与魄力震慑。 而对于这一切,楚玉一无所知。 “大人,圣上昨日的事,真的不告诉公主么?圣上行为未免太过残暴不仁,本來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的,如若公主知情,定会出面劝阻!” 在门外的走廊上,康冢压低着声音对何戢道,眉宇间有着无尽的担忧。 何戢皱了皱眉,低声道:“如今圣上与公主冷战,公主的话他未必会听,说不定恼羞成怒,干出更残暴的事來,况且公主刚流产,我不想让她听见那些不好的消息,你也要时刻警惕下人们说漏嘴,知道么!”眼眸里渐渐笼上一层忧伤,那既是楚玉心中的痛,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痛苦。 “是,大人!”康冢低声应道,透过大门默默的凝望着那个沉默如雕塑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痛楚,扭过头,朝门外走去。 何戢轻声的走入房内,将兰庭支走,默默的将她手中变凉的暖炉拿下换上一个更暖的,伸手整理着她的发丝,而后朝着楚玉的额头深深的落下一个吻,眼眸如平静的湖面有着一条条涟漪,泛着丝丝心疼。 楚玉抬眸望着何戢,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的靠上去,忽地觉得眼眶一红,忙低下头,将眼泪直直地逼了回去。 何戢沉默不语,伸手紧紧的搂住楚玉。 “报……”一声长啸打断两人之间的寂静,两人皆是疑惑的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太监走上前來,貌似是王宪嫄身边的贴身太监,对着楚玉行礼道:“禀长公主,皇太后病重,传谕令让您进宫!” 楚玉蹙了蹙眉,如今禀自己进宫,已经病入膏肓了么。 点点头:“本公主随后就去!” 在楚玉说完后,那太监却沒有要走的一丝,望着楚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玉开口道:“有话不妨直说!” 那太监吞了吞口水,有些伤感道:“这件事小人本不该多嘴的,只是……太后召陛下前去见最后一面,陛下却说病人房中有鬼,不愿前去,长公主与陛下最为要好,希望公主劝慰下圣上,莫让太后含恨而终啊!” 秀眉皱得更深:“本公主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说完,那太监便转身离去。 眼看着那公公走出房外,何戢握住楚玉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嗯!”楚玉点点头,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为我准备车,我要进宫!”楚玉看着康冢冷冷的吩咐道。 康冢得到命令,叹息一声跑去将车驾來。 楚玉快速的穿上入宫的服饰,稍等了片刻,车终于驾來,楚玉和何戢一起进入车厢内,随着一声“驾”车如离弦的箭般向皇宫奔去。 楚玉面色冷寂的垂首缩于车厢内部,手被何戢紧紧的握住,不大的车厢内萦绕着难以言说的氛围。 虽然明知道刘子业在继位之后,王宪嫄会死,而刘子业会说出那么残忍至极的话, 可如今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楚玉眼前,楚玉竟有些难以接受。 自己该怎么劝刘子业前去见王宪嫄最后一面呢?虽然自己对王宪嫄沒什么真情,可如今听到她要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楚玉对于死亡这类事,一向不忍。 ------------ 第四十六章 淫靡的大殿 來到凤仪宫,还未跨入,楚玉便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悲伤,每个人皆是垂首低眸,神情阴郁,甚至有些宫女眼眶泛红,脸上残存着点点泪痕。 楚玉原本沉重的心,此时更加沉重,在太监的高呼下,缓缓的向殿内走去,掀开门帘,便见房内围满了人。 随着一声高呼,殿内的人皆将目光转向楚玉,楚玉缓缓的走上前去,只见薄纱床帘下伸出了手,苍白得沒有一丝血色,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宫女知会将床帘掀开,看到的一幕几乎令楚玉惊呼出声,只见一张憔悴不堪、惨白如纸、几乎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的脸出现在楚玉面前,无神的双眸朝着楚玉这边望來,却无法汇集焦距。 干枯的嘴唇低低的呼道:“玉儿……”声音喑哑无比,几乎听不见。 楚玉闻声,加速上前,握住王宪嫄伸出的手。 原本失神的眼眸渐渐的汇聚在楚玉脸上:“让他们都下去,玉儿,哀家有话和你说!” 楚玉点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驸马留下!”原本准备转身离去的何戢顿住脚步,转过身來与楚玉并排蹲着。 王宪嫄望了望何戢,低声道:“你是个好夫君,玉儿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母后谬赞了……”何戢脸容带上丝丝悲戚,低垂着头低声道。 “玉儿……抱歉,母后从未真正尽到为娘的责任,母后不怪你,母后怪自己!”王宪嫄褶皱横生的脸上蔓延下一道道泪痕。 看得楚玉一阵揪心,低垂着眸,沉声不语。 王宪嫄转过脸,望着床帐顶部,又像是穿透了房顶,眼眸迷离:“这些日子來,母后想了许多,母后不该对你父皇的恨转嫁给子业,连带着冷落于你,以前母后一直都在责怪子业顽劣才使你父皇冷落我的,其实母后心里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才选择自我蒙蔽……呵呵,多么可笑啊……”忽地,王宪嫄扬唇苦笑起來。 “玉儿,母后就要离开你了,你能原谅母后么!”王宪嫄紧紧的抓着楚玉的手,眼眸光芒变盛,怀着毫不掩饰的期盼。 楚玉定定的望着她,忽地觉得很是心酸,重重的点点头:“玉儿从未怪过母后,何谈原谅!” “真的么!”王宪嫄不确信的再次问道。 “恩恩!” “那就好……”王宪嫄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衬得她仿佛精神了不少。 忽地,楚玉站起身來,对着王宪嫄道:“母后,玉儿去叫子业过來,您一定要等我回來……”其实,刘子业才是她最牵挂的吧! 听到这样的话,王宪嫄仿佛又精神了不少,眸里满是期盼,重重的点头,楚玉随手拉起何戢,跨步向殿外走去。 一路狂奔至玉烛殿,汗水几乎浸透后背,任凛冽的寒风吹拂在脸颊上。 “玉儿,圣上会去么!”何戢轻声问道。 忽地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加快:“我不知道,但我会努力去尝试!”握着自己的大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刚到玉烛殿前,楚玉便听见大殿内传來的靡靡之音和男女的欢笑声,带着几分淫靡,令人不忍细听,楚玉秀眉顿时皱得更紧。 而门前的侍卫身后拦住楚玉,肃然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尤其是长公主!” “若是本公主非要进呢?你还要杀了我不成!”楚玉脸色冷然的望着他,眼眸寒冽如冰,带着丝丝怒意。 “属下不敢……”那侍卫慌忙下跪拱手道“还请长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那也请你不要为难本公主,出了什么事有本公主担待着!” 就在那侍卫犹豫之时,何戢与楚玉对视一眼,何戢忽地伸出手,一掌打在那侍卫胸上,退出去好几米,颜翊挡在楚玉身后,冷冷的扫视着众人,众侍卫皆不敢上前,伸手将大门打开,殿内的景象彻底展现在眼前。 楚玉的眸子皱得更深,连呼吸都不觉粗重了许多,而一旁的何戢脸色也是一沉。 身后的侍卫见到殿内的一幕,都是眼眸大睁,嘴巴大张,绯红迅速爬满脸颊。虽然他们在殿外听到不少声音,可亲眼见到,还是令他们大吃一惊面红耳赤,只见灯火通明的大殿内,所有的宫女皆是衣衫半裸,露出雪白的胴体,严重刺激着所有人的视觉神经。 萦绕着淫靡的味道…… 而殿内的人明显被大门的突然打开惊住,原本热闹喧哗的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殿最前黄金御座上的人,躺在御座上,刚要张嘴吃着身旁美人递來的葡萄,忽地感觉到大殿的一样,墨眉紧皱,睁着双迷蒙的双眼朝着殿外望去,语气怒道:“谁……谁啊!好大的狗蛋,朕不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來的么!” 楚玉强忍着心中如火山爆发的怒气,气势汹汹的朝殿前的人走去,激起的风将身上的轻纱向后飞舞。 随手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白瓷酒瓶,走至刘子业几米地方前,狠狠地往他脚下的地板一砸,怒吼声在大殿内响起“都给我滚出去……”连带着瓷瓶破裂声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十分的刺耳,四散的碎片激起四周女人们的尖叫声。 刘子业身旁的美人在看清來人后,脸色瞬间一红,拉过身旁的衣衫挡住自己半露的酥胸,别过脸想要藏起來。 “依儿,你怎么……”何戢见到妆容妖媚,裸露的若依,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别过脸不想再看御座上的女人一眼。 刘子业原本迷离的双眸此时瞬间变得清明,下巴几不可见的微微抖动着,而后仰头喝下杯中的美酒,想借此掩饰自己眸底的一丝慌乱,瞬间消失不见,抬起头來冷冷的望着眼前一脸怒气的人,不发一语。 难以言喻的奇怪氛围压抑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稍大力就会惹來殿中对峙两人的暴怒。 良久,刘子业终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眨眼间,原本拥挤的大殿瞬间变得空旷无比,但仍旧残留着浓重的淫靡气息,而若依也面色难堪的随着人群而下。 离去时,目光始终焦灼在何戢的身上,而何戢沒有转过脸看她一次,心仿佛骤然掉入了冰窟中。 ------------ 第四十七章 弥留之际 等所有人退出后,只剩下楚玉何戢和刘子业,刘子业摇晃着杯中的美酒,而后转向楚玉,冷冷道:“你來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楚玉脸色阴沉道。 刘子业低垂着眼睑,冷硬的说着刻薄无比的话:“朕做什么?于你无关!” 一句话令楚玉觉得气急,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闭眸不语,不过转眼之间,曾经相亲相爱的姐弟就如此冷漠如仇敌么,到底是怎么了?是自己将眼前的人想得太好,沒有发现他狠戾的表下终究是残忍的内心,而不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倔强孤独。 一旁的何戢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恕臣斗胆说几句话,您与玉儿之间的事,卑职一直看在眼里,毕竟微臣是个外人,不好插手,但如今,臣不得不多嘴一句,臣不想多说什么只想问陛下一句话,玉儿这么多年來对陛下可好,这么多年來为陛下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因为那么一件事而全盘否定么!” 话一说完,刘子业的身子明显一顿,抬起眸子直直地望着楚玉,原本狠戾的眸子渐渐变得迷离,下巴微微的抖动着。 看到刘子业脸上软化的表情,楚玉终于忍不住眼眶发红,这些天的委屈一股脑的从脑子倾泻而出,喉咙发紧,胸口发闷,静静的凝视着刘子业,低低的唤道:“子业……” 一声子业,柔情百转,道不尽的哀愁与苦涩。 刘子业顿时心一软,眼眶也跟着泛红起來,其实他明白的,姐姐为他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害他,只是那件事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做,这些天每当闭上眼睛,脑子都是在想这个问題,他好似进了个迷宫,困在里面无法出來,自己折磨着自己。 “姐姐,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刘子业依旧倔强的问道。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是害你,我也不会去想着害你, ” “可是帝位就是我的命,沒了帝位,我什么都不是,时刻要担心着被人杀死,你难道不知道么!”刘子业几乎带着哭腔的质问道, “子业,我知道如今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而那一天,绝不会太久!” “那就让我们共同期待着那一天吧!”刘子业仔细的端详着楚玉,他感受到的是完全的真挚,那眸子如往常瞧见自己般,纯粹得沒有杂质。 一句话,令何戢忍不住盯了楚玉好久,为什么他总感觉楚玉心中藏了许多东西,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姐姐到这來做什么呢?”刘子业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问道。 “母后弥留之际,想见你最后一面!” 听闻,刘子业的剑眉瞬间又皱在一起,眼眸又恢复了往常的阴郁,毫不犹豫的回道:“我不去!” “姐姐是來劝我过去的么!” “是!”楚玉回答道。 “姐姐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何必和别人一样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母后已经要离开这个世界,身为人子,母后曾经在如何,也是赋予你生命的娘亲,更何况你是当朝君主,无论如何也要做好表率,否则只会引來非议,影响你的声誉与威望,令人有可乘之机!” 随着楚玉的话,刘子业的眉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知道么,现在我很讨厌你对我说教的样子,就像父皇身前一样, ” 一句话,几乎要让楚玉呼吸一滞,深深的吸口气,何戢忙扶住楚玉的身体,刚要开口对着刘子业说什么?便被楚玉用手止住,何戢深深地望了楚玉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母后她亲口说,她此生做得最大错事便是将对父皇的怨恨撒在我们身上,她此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你,她想请求你的原谅……” 听闻,刘子业紧皱的眉渐渐放松,无力的垂下手臂,垂首低眸,忽地肩膀微微的颤抖起來,寂静的大殿内渐渐响起刘子业压抑着的抽泣声,抬起眸子满脸泪痕的望着楚玉,下巴不停的抖动着,大声的吼道:“她以为一句抱歉就可以弥补这么多年來对我的亏欠么,不够永远不够……” “子业,求你了,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委屈,可是母后就要走了,不要让她含恨而终,她终究是生你的身生母亲啊!”楚玉一步一步的走向刘子业,小心翼翼的去抓住刘子业的手,而此时刘子业沒有躲避,任楚玉将他的手紧紧抓住,楚玉侧坐在刘子业的身旁,将他的头靠椅在肩膀上,伸手轻抚着他的背。 等待了一会儿,在何戢的眼神示意下,楚玉拍着刘子业的背道:“子业,去见母后最后一面好不好,母后真的快不行了,再晚一会,她等不住的……”说完,也不等刘子业点头,拉起他的手站起身來向殿外走去。 而刘子业只是轻轻的扯了扯手臂,而不是决绝的甩开楚玉的手,楚玉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不使他甩开,她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有些别扭,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只要刘子业有一丝松动,她就要将他带至王宪嫄年前,了却她最后的愿望。 楚玉等人先是缓缓的走着,而后几乎是小跑着向凤仪宫跑去,而楚玉始终紧握着刘子业的手,如生根般融合一体,一路小跑终于來到凤仪宫前,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皆下跪行礼,脸上又喜又悲。 揭开门帘,便可以见到王宪嫄了,刘子业的脚步忽地顿住,想转身后退,楚玉更紧的抓住他的手,皱眉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道:“子业,求你了……” 一句话,令刘子业向后退的脚停了下來,楚玉一把扯着刘子业向房外走去,珠帘一掀,便见到王宪嫄被宫女们扶起靠在床背上,深陷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楚玉这边,在看到刘子业时,顿时泪水纵横在脸上,肆意蔓延,嘴角却是高高的上扬,喜极而泣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直发酸。 “母后,子业來了……”楚玉低低的唤道,说着准备拉刘子业來到床沿边,而刘子业脚下如生根般定定的站着 王宪嫄的目光始终焦灼在刘子业身上,原本失神的眸子此时绽放着璀璨的光彩,整张脸因为笑容仿佛回复了曾经的分风华绝代,欣喜的唤道:“子业,你终于愿意來看母后了……” “只要你愿意來看母后,母后就满足了,子业,对不起,母后对不起你:“说着,泪水又开始在脸上纵横着。 四周的宫女太监们,见此状况,都忍不住心酸落泪起來,连楚玉看见,也觉得很是不忍。 王宪嫄伸出干枯如树皮的手,向着刘子业的脸摸去,而此时此刻刘子业居然沒躲避,直直地站在那里,眸里的光彩明灭不定。 在触到刘子业脸颊的那一刻,王宪嫄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平生最灿烂的笑容,如花般绽放,放到极致,便是凋谢,很快,王宪嫄眸子里的光彩瞬间暗淡下去,手终于无力的垂下搭在床沿,眸子紧闭头一歪,嘴角还残存着幸福的笑意,悄无声息。 侍立一旁的额太医伸手试脉,忽地跪倒在地:“太后薨……” 话一出,四周所有的人齐刷刷的跪下,哭嚎声瞬间响彻整个大殿,黑压压的人群中,只有刘子业独自昂然而立,脸直直地望着王宪嫄失去光彩的脸,抿唇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刘子业的身体微微一动,就在楚玉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刘子业膝盖一弯,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竟直直地跪了下來,背脊挺直。 此时此刻,楚玉彻底相信,她沒有看错刘子业,完全沒有,他终究是个倔强而孤寂的孩子。 ------------ 第四十八章 叛乱四起 巍峨的何府门前,站满了人,华愿儿手捧金帛,朗声宣读。 一名约20多岁的模样俊朗,美须髯的华服男子,跪在最前面,藏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低垂的眸子里翻滚着冲天的杀气,在华愿儿递來圣旨时,迟迟沒有接过,一旁年纪稍大的侍卫穿着的男子不可察觉的轻轻捅了何迈,垂着头眼神向何迈掠去。 何迈深深的吸了口气,理了理脸上的情绪,抬起头时脸上已带上些许悲戚,伸手接过那圣旨:“贱内深受皇恩,九泉之下定能瞑目,臣…谢…主…隆…恩!”一字一句的蹦出,清晰无比。 “何大人节哀顺变,小人告退了!”华愿儿识趣的赶紧告退,这个刘子业竟然干出这么荒唐的事來,这掩耳盗铃未免也太弱智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府外走去,像像是身后有鬼追赶一样,眨眼不见踪影。 眼看着宫中的人都离开,何迈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怒气尽展无遗,缓缓的起身走向那抬來的棺椁,命人打开棺盖。 随着“哗”的一声,棺盖被打开,顿时,四周不小心瞥见棺内的景象的婢女们,发出惊叫声,连忙捂住脸,胆小的甚至倒坐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來。 何迈墨眉紧皱在一起,脸色更加阴沉,抬眸望去,只见棺内一名衣着艳丽华服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里面,本來这样的场面并不十分可怕,但那女子的面貌似乎被利刃划得血肉横飞,模糊不堪,令人作呕,完全看不出是他同床共枕过的娇妻。 脸部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的抽动着,手用力的拍向棺木,几乎让棺木移了大半,完全不顾手上传來的疼痛,何迈直直地盯着那张可怖的脸,眸子尽是杀意。 黄毛小儿,你欺人太甚。 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着。 “大人,怎么办!”身旁的侍卫脸上同样带着怒意,皱眉问道,很明显棺中的女人不是新蔡公主,这不是**裸的甩何迈的脸么。 “厚葬新蔡公主,放出消息去,公主暴病而亡,给京城的大小官员都送去请柬,邀请他们來参加葬礼!”刘迈背过身去,朝着一旁的管家道:“将棺木送入大堂,即刻装点何府!” “是!”众人齐声应道。 “曼儿呢?”何迈转头对着一旁的婢女道。 “回大人,公子刚喝药睡去!” “从今日起,多派些人手陪侍公子身边,寸步不离,出现任何意外,唯你们是问!”何迈冷冷道,脸上带着无形的威严。 话一说完,众人皆是腿一软,连连点头称是。 未及一刻,偌大的何府挂满白帘魂幡,寂静的有些诡异,人人皆是垂眸不语面露悲色,何迈端坐于堂前,眼眸直直地盯着放置在堂前的棺木,手紧紧攥成拳。 “大人,主上是不是怀疑你有异心,才故意用此手段來刺激试探你!”侍卫斥退下人后,低着对着何迈道。 何迈目不斜视,良久才缓缓的开口道:“哼……他刘家贫贱之人能坐上这般的位置,已是天大的恩赐,那黄毛小儿无德无能,即位尚早,就干出那些荒唐的事來,他真以为当上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也不看是谁扶他上位的,亏那时我们何家还联名请求先帝,保留他的储君之位,都是瞎了眼,居然保了个六亲不认的恶狼!”说着,又是重重的一拳击打在地面上。 “大人,主上杀人毫不留情,六亲不认,早已是天怒人怨,对于大人,肯定也不会留情,与其等他将脖子架在您头上,不如……”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戴法兴颜师伯柳元景大人还有江夏王刘义恭……众余党、家族中人肯定心有埋怨,人人心中胆寒,定在暗中咬牙切齿,咒其早死,他们缺少的只是个揭竿而起的领导者罢了,何家家大业大,当朝望族,朝中多重臣,若再联合颜家柳家,定能扳倒那个叛军!” 何迈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眸子里尽是冷意,阴森无比,忽地扬唇一笑,大力的拍着他宽厚的肩膀道:“好大的胆子啊你,这可是关乎项上人头家族兴亡的大事,图谋篡位,大逆不道!” 那侍卫嘿嘿一笑:“赢了就是替天行道,除暴君,还天下太平,那便是天下的英雄,永载史册,名留青史!”语气里有着丝**惑,在世独掌大权,死后名留青史,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结局。 “哈哈……”何迈仰天大笑起來,脸上尽是得意,连眉宇都不禁飞扬了起來,忽地敛去脸上的笑容,严肃无比“此事关乎重大,须得好好思量!” 王宪嫄的葬礼结束后,快到隆冬腊月,楚玉在何戢的强烈要求下,不能随意进出府邸,为了养好身体。 而楚玉真就安心的待在府邸,主要是她也沒地方可去,而且自那日以后,楚玉与刘子业虽然不像最初那样决裂,但无形之中有一丝裂缝在两人之间蔓延,刘子业也沒再召楚玉进宫。 楚玉于是便将心思放到了那些大臣上,尤其是那些王族身上,史书记载中,就是被他的皇叔给叛变杀死的,谋划一直在暗中进行着,从未断过。 而同时,也让楚玉听到了让她十分震惊又痛心的消息。 就在自己与刘子业决裂的那几天,他竟以那般残忍的手段将柳元景等人杀害。虽然是他们想要叛变,但是……未免太残忍,政治从來就是残酷的,有时候善良不会带來好运,却是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历史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楚玉该说什么呢……她无话可说。 她沒有进宫去找刘子业,事情已经发生自己再说什么有何意义,更何况如今的刘子业已经不再信任自己,怎么可能听得见自己的话。 她该怎么么办,是任刘子业这样逐渐堕落下去,还是…… 她忽然有点怀疑,现在的自己帮着刘子业是对的么,那些历史所记载的种种荒唐事,逐渐一幕幕的要展现在自己面前,她该怎么办。 ------------ 第四十九章 何族大难 偌大建康城还未从当今皇太后病薨的沉闷中走出,便又出了件令无数人胆寒的大屠杀。 又是他们年青的君主亲自率领宫中侍卫,出城攻打当今驸马何迈,而这一次,几乎满城风雨,楚玉也早已耳闻。 而且她还亲眼所见了那一番壮烈的场面。 颜翊背着楚玉一路施展轻功來到一块高地上,将眼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空旷的原地上,两列军队对峙着,旌旗飘飘,铠甲羽箭直指苍穹,泛着森冷的光,而刘子业一身黄金铠甲跨马在最前方,遥望着对面站于最前方的一身戎装的何迈。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号角的高昂响起,原本寂静的队列顿时如潮水般,两方军队交缠在一起,入耳的是那惊天厮杀声。 而刘子业单马冲如地方,毫不畏惧。 一场战争并未持续多久,刘子业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何迈,何迈被就地正法,成为有一个叛乱的失败者。 班师回朝后,便是对何迈势力的肃清,此次叛乱,毫无意外的牵扯到众多何家中人。 当楚玉还未回到府中时,远远的便瞧见一抹娇小的熟悉的身影,犹自好奇时,便听到一声带着丝丝欢喜的呼叫:“三嫂……” 楚玉定睛望去,心中猛然一喜,竟是何炯。 加快脚步而去,便毫无防备的被眼前的人猛地撞入怀中,几乎让楚玉向后退了几步,抱了一会,何炯突地离开楚玉的怀抱,眸里的喜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三嫂,皇帝要杀掉我们何家很多人,怎么办!” 楚玉叹息一声道:“那他们可参与了叛乱!”若是参加了,那便是大逆不道之罪,参与程度深的,难逃一死,参与不深的,怕是也难逃罪责。 何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疑惑的摇头道:“我不知道……继父连夜带我到京都,大哥二哥都赶來了,求皇帝网开一面!” “三嫂,皇帝是你的亲弟弟,而且和你最为要好,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楚玉听闻,叹息一声,这种事……即使何炯不來求情,看在何戢的面上她也会努力去做些什么? 摸了摸何炯的头,强自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我尽力而为……” “好!”何炯严肃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喜色,他相信只要三嫂开口了,便一定能做到。 “你三哥呢?” “他去和继父哥哥们汇合了!” 楚玉点点头,准备乘上已经等候在府外的牛车,忽地转过身。 而何炯原本失落的眼眸瞬间点亮,望着转回身的楚玉。 “你……是要自己去找你的继父还是和我一起进宫!” 何炯二话不说,便跨步钻入车厢内,坐好后笑眯眯的望着楚玉, 楚玉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随着车厢的颠簸,楚玉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脑子里不停翻滚着对刘子业的说辞,而何炯一直睁着双水灵灵如小鹿般萌萌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楚玉看。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楚玉猛地睁开眸子,向何炯瞪去,伸出两只手指对着何炯,故作威胁道:“不许那么赤、裸裸的看着我!” 何炯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嘟着小嘴道:“我沒有**裸的啊!只是好久沒见到三嫂了,很是想念,想多看看而已,这也有错么!” 好吧!楚玉瞧着何炯那可爱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好吧……” 就在两人的谈话中,车厢停止了摇动,颜翊冷峻的声音从帘外传來:“公主,到了!” 掀开帘子,拉着何炯走下车來,望了望宫门前一脸严肃的侍卫,似乎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乘着肩舆來到玉烛殿前,便见到殿外跪下了不少人,楚玉望去,便瞧见那一抹熟悉的绛红色身影,以及其它熟悉的背影,貌似基本上都是何氏家族的人,当然也有一些楚玉不认识的官员。 “是哥哥们……”坐于楚玉身旁的何炯开口道,眉宇间渐渐染上一丝愁绪。 走下肩舆,不少人向楚玉投來目光,何戢转过头來时,正好与楚玉对视,楚玉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便转过脸向着台阶上走去。 紧抿着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很重,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 未到殿前,便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秀眉微皱,走上前去,便见到刘子业裸露着上身,一名太医正为他包扎着手臂,身下是一盆近乎血色的水。 忽地,刘子业抬起头來,看到时楚玉,又低下头去,淡淡的道:“姐姐來,是为何家求情的么!” 楚玉索性点道:“是……” 忽地刘子业一挥手,将那太医和那些宫女们赶出大殿,原本热闹拥挤的大殿此时空旷无比。 刘子业自顾自的穿上衣物,缓缓的走到楚玉面前,直直地与楚玉对视着:“在姐姐心中,何戢是不是比我更重要!” “一样重要!”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刘子业忽地仰头大笑起來:“是么,是何迈有异心,还和何族联合,想杀了我,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如今躺在那郊野的便是我,姐姐如今还过來为他们求情!” “先不说何迈最初是否有异心,你为何强占姑姑新蔡公主,将她滞留宫中,还杀一个婢女冒充她暴毙,这种**的事你怎么干得出來,你让何迈如何自容,即便他沒有异心,你这么做不是逼他起异心么!”楚玉有些痛心的道。 “什么叫强占,姑姑和何迈早就同床异梦,无夫妻之实,我就是喜欢姑姑,她也自愿留在宫中有何不可,更何况,父皇蒸淫祖母,**姑姑们,你怎么不说!”刘子业目眦欲裂的朝着楚玉吼道。 “父皇是父皇,你是你,我只想你好好的,你知道么!”楚玉抓着刘子业的手臂,神色真切:“得饶人处且饶人,杀人不是解决问題的最好方法……” “可养虎为患迟早后患无穷……” “狗急跳墙,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会做出來,血债迟早要血还的……” “若他们有本事,就都來吧!宁教我负天下,也不许天下人负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玉几乎后退几步,瞧着刘子业脸上凶狠的戾气,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刘子业毫不留情的打断“姐姐我不想和你再争辩下去,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插手……”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后殿走去。 楚玉望着刘子业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低垂着眸子,像是失去了力气般,肩膀无力的瘫软在两侧,头紧紧的埋在胸前。 ------------ 第五十章 同甘共苦 楚玉不知在殿内站了多久,连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都不知道,在走出大殿,楚玉便一直低垂着头,在仍旧跪着的何戢面前停下,抬起眸子看他,忽地,心一痛,强忍着泪水终于决堤而下,簌簌地如断线的珍珠般落在何戢的衣物上。 膝盖一歪,扑入何戢的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细瘦的腰身,低低的啜泣声从何戢怀中露出:“对不起对不起……” 何戢揽住楚玉的肩膀,轻拍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跪在一旁的何炯伸手扯着楚玉的衣袖,在看到楚玉那抬起的泪眼朦胧的脸时,眼眶也渐渐泛红,鼻子发酸道:“三嫂,你不要哭,你哭得我不好受!” 楚玉伸手擦拭着何炯脸上流下的泪水,歉疚道:“对不起……” 躲开何戢的怀抱,挪入两人中间的位置,学着何戢的样子,双膝跪地,感受着膝盖传來的刺骨冰寒与疼痛。 “玉儿,你不必如此……”何戢皱着眉劝道。 楚玉连忙摇头:“我要陪着你一起,起码这样我的心里好受些!” 看到楚玉脸上坚定地神色,何戢轻叹一声,伸出手紧握着楚玉冰凉的手,放入怀中,摸了摸楚玉通红的脸颊,心疼道:“为难你了……” 楚玉摇摇头,紧紧的回握着何戢的手,透过朦胧的夜色,目光坚定的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大殿,抿唇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从一边渐渐升至头顶,而四周跪着的人有几个散去,但大部分还在。 楚玉坐倒在地面上,用宽大的衣裙挡住,减少膝盖的疼痛,就在楚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之时,忽地大门被打开,传來沉闷的吱呀声,所有的人一扫刚刚的睡意,皆是紧张的望着从大门内走出的华愿儿,而他手中拿着明黄的圣旨。 那华愿儿朝着众人微微躬了身,朝着楚玉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将眼前的卷轴缓缓打开。 尖细的嗓音不停在耳边缠绕着,楚玉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偏头望向何戢,朦胧的月色下虽然依旧墨眉微皱,但已释然了不少。 “各位大人早些回去吧!除何迈正法外,其余人等陛下已是从轻处理,陛下托小人为各位大人带话,为人臣者还是安分守己的好,莫要再步步紧逼,否则各位大人作为同党一齐治罪!”说完,连忙朝着站在最前方的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扶起:“何大人,陛下已经做出了让步,你们也不必再紧逼了,只要人活着,就是天大的幸事,您说是不是!” 老人轻叹道:“罢了……老臣谢主隆恩!”说完,颤巍巍的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去。 楚玉扶起何戢:“走吧!我们回家!” “嗯!”楚玉重重的点头。 “三嫂,还有我呢……”何炯连忙攥住楚玉的衣袖,笑眯眯的道。 楚玉微微皱眉:“你不是要跟你父亲一起么!” 何炯嘟了嘟嘴,眼眸满怀乞求的看向一旁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上前來摸了摸何炯的头,和善道:“想去就去吧……” “谢谢父亲!”何炯欢呼的几乎要蹦起來,拉过楚玉的手向前走去,楚玉无奈的看着他,朝着何戢笑着摇了摇头,便任由他拉着。 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何迈的一众同伙除了在双方交战中被杀之外,其余人等按照参与程度进行惩罪,最严厉的被发配至两广一代,不过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來说,估计也不会太好受,最轻的不过是降职。 这样的判决对于楚玉來说已是足够,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便是最大的恩赐。 不过楚玉,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之前还在大殿内与自己争执,貌似毫无回旋地步的刘子业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如果是以前,楚玉会坚信是自己影响了刘子业,可是现在她再无当初的坚定。 她感觉自己再刘子业心目中的地位正一步步下滑,不再是那个占据他满心的最亲的人,他已经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掌握至尊权利的君主。 望着何炯那沉沉睡去的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脸庞,楚玉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多么希望自己回到像何炯一样的年纪,无忧无虑,不用为所谓的宿命烦忧。 忽地,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楚玉立刻从沉思中苏醒过來。 身后传來何戢的低语:“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楚玉为何炯捻好被褥,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在婢女灯笼的指引下,朝着自己的寝卧走去,忽地,眼前一抹亮光朝着自己走來,待走进时,楚玉才看清眼前的人,疑惑道:“兰庭,你去哪了,刚刚一直找不到你!” “公主,我……刚从宫中回來!”兰庭明显是小跑而來,清秀的脸上绯红一片,胸口有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宫中!”楚玉疑惑问道。 “我……我去见陛下了!”兰庭怯生生的望着楚玉,眸里有丝担忧。 一群人走着进入温暖的寝卧,楚玉倒过一杯水递给兰庭,示意她继续说。 “公主一直跪在那,我担心公主的身子,便去找陛下说了你……你……”兰庭欲言又止,偷偷看了何戢一眼,终于直直地望着楚玉的眸子,满是歉意“说了公主流产的事……” 果然,何戢墨眉瞬间皱了起來,直盯着兰庭,语气冰冷道:“你倒挺会自作主张的!” “对不起驸马,我实在担心公主的身子,想不出别的法子,才斗胆去见陛下说出这件事,希望陛下恻隐之心下能……能够……”说着,眼泪立刻泛起泪花,眼看着就要倾盆而下。 楚玉轻叹一声,上前扶起兰庭,这是她与何戢心中的痛,如今提起,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兰庭以这个去引起刘子业的恻隐之心,的确是个很好的砝码。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浅笑着安慰道“夜深了,早些去休息吧!” “恩恩……”兰庭点点头,怯怯地看了何戢一眼,便转身离去。 退出房门后,眼神一瞥,便见到隐于走廊暗处的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嘴角微扬,眼角眉梢尽是灿烂的笑意。 小跑而去,轻声呼道:“颜侍卫……沒想到那个法子这般有效,你真聪明!”说着,朝着颜翊竖起大拇指。 颜翊嘴角一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也辛苦了!” 这一表情,也足以让兰庭心花怒放,兰庭急急摇头:“沒有,一点也不辛苦!” ------------ 第五十一章 嬉戏打闹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带着丝丝暖和,与前几日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透进薄薄的眼睑在楚玉眼前洒下一片粉红的幕影,手习惯的向身旁一伸,却意外的扑了个空,枕边那个温暖的身体早已消失,摸上去沒有一丝余温。 楚玉躺在床上,闭着眼眸正要寻思着喊人时,门忽地被打开,轻巧的脚步声一声声落在楚玉的耳膜上,先是迟疑而后变得雀跃起來,楚玉以为是兰庭进來了,便开口问道:“兰庭,慧景这么早是去了哪儿了!” 良久的问话,沒有得到一声回应,楚玉心下好奇,忽然觉得一股温热的气体直直地喷在脸上,猛然睁开双眼,一声尖叫差点一出口。 只见一张秀气的脸放大在楚玉眼前,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楚玉脸上初醒的慵懒神态,纯澈如一汪泉水,只不过那扬起的嘴角里尽是戏谑。 楚玉连忙翻身爬起,毫不留情的一扬手拍在何炯的头上,玉冠斜倒在头上,发丝凌乱,瞪大着眸子望着楚玉,水汪汪的眸子尽是委屈之意,模样看起來十分楚楚可怜。 被何炯这样的神态吓住了,楚玉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她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嘴角扯了扯,笑道:“炯儿,你沒事吧!打疼你了,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忽地,何炯充满哀怨的瞪了楚玉一眼:“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三嫂你怎么……”眼看着眼泪就要泫然而下,忽地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楚玉嘴角不可控制的抖动着,闯祸了,唉……想着,连忙起床,搭上何炯的肩膀,直直地望着他,眸里满是歉意,柔声哄道:“好炯儿,三嫂和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了啊!炯儿……” 眼前的人哀怨的看了楚玉一眼,忽地身体往前栽去,就在楚玉疑惑的不明所以时时,耳边传來何炯爆开的大笑声,几乎震破楚玉的耳膜,楚玉脸色青白相接,故作用力的打了下何炯的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转身去穿起了外衣。 一阵洗漱后,何炯全程瞧着楚玉,时不时地发出爆笑声,让一旁的兰庭一直莫名其妙,而楚玉索性选择无视她,转头对着兰庭道:“兰庭,慧景可有和你说去哪了!” 兰庭摇摇头:“我不知道啊!驸马一早就出去了,沒和我们说!” “哦……”楚玉嘟着嘴应道,何戢会去干嘛呢?今日又不是上朝之日,一般他有事出去都会和自己打招呼的啊! 坐在地面吃着早餐的何炯,瞧着楚玉道:“三哥去送那些犯罪的叔父哥哥们去了!” 话一说完,楚玉有些惊疑的看了何炯一眼,而后楚玉点点头,埋头喝着自己的粥起來。 楚玉本该阴郁的心情,在何炯的逗弄下,忘记了所有的苦闷,整天在何炯无厘头的搞笑行动中,哭笑不得,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直至快到晚饭时间,楚玉才回过神來,问着兰庭何戢有沒回來,兰庭摇摇头。 心下不禁惊疑。 “三嫂,我饿了……”何炯摸了摸肚子,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楚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天來他的嘴几乎沒停过,居然还说饿,好吧!她彻底无语了:“饿的话先吃点别的东西,等你三哥回來再用晚膳!” 就在楚玉说话的间隙,何炯如一只小狗般,从地上滑溜至楚玉的腿前,身子一动,便躺倒了楚玉的腿上,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三嫂,你对三哥好好哦,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恩爱夫妻,情深伉俪!” 被何炯那模样逗笑了,楚玉拿过案几上的一个糕点,送入何炯的口中,挑挑眉道:“这些话你从哪听來的!” “呵呵……”何炯嘿嘿一笑“从好多人那听來的,我看三嫂和三哥,比那荀粲夫妻恩爱多了,三嫂这样的也可以写进《世说》了!” 楚玉扬唇一笑,拿起一个更大的糕点直接塞入何炯的嘴里:“你这小嘴甜得都要腻死人,以后长大了,多少怀春少女得被你骗去!” 忽地,何炯脸上的笑意全无,站起身來,拿出口中的糕点,正色道:“ 我何炯以后要和三哥一样,娶个和三嫂一样的女人为妻,生生世世,绝不沾染其它女子!”眸子里竟是少见的真挚。 楚玉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转,满意的摸了摸何炯的头:“不错,是个好男儿,三嫂支持你到底!”说着,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忽地,何炯秀眉微皱,无力的躺倒在楚玉的腿上,眼眸直直地瞧着楚玉精致的容颜:“可是我怕这世间,再无三嫂这般特别的女子,其实我挺羡慕三哥的,若是我再年长几岁,三嫂就不是三嫂了……”语气里是不毫不掩饰的惋惜。 楚玉闻言,瞧着何炯那真挚的模样,忽地觉得氛围有几分异样,尴尬的笑笑,慌忙打着哈哈道:“其实三嫂也就这样啦!这世间特别的女子多得是,只是需要你用眼认真去找而已,三嫂坚信你能找到你生命里的女子,呵呵……加油哦!” 说完后,楚玉便看见何炯直直地盯着她看,面无表情,楚玉尴尬的嘴角抽了抽,将脸转向一旁,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忽地,门外传來兰庭的声音:“公主,驸马回府了!” 闻言,楚玉忽地站起,何炯被迫起身,朝着何炯笑笑:“我去接你三哥……”说完,向外走去,连脚步都变得有几分雀跃,转身,消失了背影。 何炯定定的望着楚玉离去的背影,忽地摇头自嘲的笑起來,说不來的神色。 欣喜的奔出房门,走廊尽处便见到何戢一身华衣而來,走路激起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带着难以言喻的潇洒,楚玉巧笑着上前,喜道:“慧景,你回來了!”伸出手,如往常一样揽上何戢的手臂,整个身体亲昵的靠在他身上。 就在楚玉巧笑着望向何戢时,却意外的发现何戢的墨眉微皱,手臂僵硬了一会,但很快柔软下來,望着前方的路,嘴角微微的上扬,淡淡道:“今日晚膳我已吃过,你自己吃吧!我要去书房做些事,沒事的话就不要來打扰我了,早点休息,不必等我!”说着,温柔的朝着楚玉一笑。 楚玉乖巧的笑笑,点点头道:“嗯,好……” 话一说完,何戢便转身离去了,楚玉沒看到在何戢走入一抹黑暗处时,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來,脸色不负刚才的温柔,散发着无形的冷意。 而隐于黑暗处的颜翊将何戢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抿唇不语,转向楚玉时,明显得感觉到楚玉扬起的嘴角有一丝僵硬,眸里深处带着丝丝疑惑和失落。 ------------ 第五十二章 渐生裂痕 楚玉呆呆的望着何戢离去的背影,清俊而潇洒,可此时在她眼里,竟觉得有些冷漠与疏离,是自己的错觉么。 为什么刚刚自己揽上何戢的手臂时,他身体的反应与之前有些不同,连脸上的温柔笑意与以往也有些出入,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在克制,是克制么,还是自己看错了。 与何戢共同生活了将近五年,他哪怕动个手指头楚玉都能猜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会看错。 楚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心里空落落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现在用膳么!”兰庭站在一旁,轻声问道。 忙敛去脸上的异样表情,点点头,说完,缓慢踱进屋内,仍旧沉寂在疑虑之中。 靠在门背上的何炯睁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着楚玉脸上呆呆的表情,瘪了瘪嘴。 忽地脖颈被什么东西顶住,下巴被迫抬起,身体顿时一个激灵,惊吓得向后退去几步,定睛望去,却见是何炯伸出的手臂。 刚要瞪他,却发现他脸上不是恶作剧的戏谑,而是微微的凝重之色,楚玉抿了抿嘴,看了何炯一眼,继续向屋内走去。 “三嫂,你在想什么?”忽地,身后响起何炯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 楚玉沒有回答,径直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吃起饭來,却是食不知味,望着满桌的珍馐,不知如何下筷,脑子还在回想着刚才何戢的一言一行,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足以让楚玉不停思虑着。 “三嫂,是三哥惹你不开心么!”何炯坐在楚玉的对面,直直地望着楚玉开口道。 楚玉勉强的扯起嘴角,试图轻松的笑道:“沒有,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些事而已,你赶紧吃饭,夜深了,早些回房休息!” “还说沒事,你的有事都明显得写在你脸上了,你的演技可真够差的……”说着时,何炯的脸色越发凝重,到最后,不屑的朝着楚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楚玉瘪瘪嘴,故作威胁的瞪了何炯一眼,不耐烦的道:“都说了沒事,大人的事小屁孩少插嘴……” “谁说我是小屁孩的!”忽地,何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來,表情瞬间变幻,变得有些激动,明显是被这三个字激怒了。 “我说的……”楚玉瞧见何炯那气势凌人的模样,积压在心里的怒火与郁闷瞬间被激发,脸色瞬间耷拉下來,猛地站起身,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更大的怒吼声,将侧立于一旁的兰庭着实吓了一跳,手中托盘差点应声而落,瞧着楚玉阴沉无比的表情,吞了吞口水道:“公主,你怎么……” “沒你的事……”楚玉突地打断,语气有些冲,说完又转向何炯“你今年不过13岁,不是小屁孩是什么?” “13岁还小么,13岁的男儿都可成家立业,驰骋战场,坐居高堂……”何炯眼眸瞪圆,带着明显的不服气,口灿莲花举了一大堆例子。 “可那是别人不是你,你在我眼中就是个不谙人事无所事事的小屁孩……”楚玉依旧冷冷道。 说完良久,沒有得到何炯针锋相对的回应,而是大睁着眸子,直直地盯着楚玉,眼眶渐渐发红,眸里满是委屈与不解,下巴不受控制的不停抖动着。 嘴唇蠕动着,终于开口道:“三嫂,你今日好不讲理……”语气中带着丝丝哭腔,说完,甩开袍袖,大步向房外跑去,在兰庭的疾呼下,转眼沒入黑暗中,不见踪影。 回过神來的兰庭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楚玉,埋怨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 楚玉别过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快让颜翊跟着他,别出什么意外了……” “是,公主!”兰庭点头应道,无可奈何的望了眼楚玉的背影,转身朝着黑暗处传递着楚玉的话。 颜翊点点头,身形一晃,便如黑夜里的鹰般展翅而飞,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之中。 而忙于府中事务的康冢,难得的前來,正拿着一本账簿准备进來时,便瞧见何炯直直飞奔而出的身影,身体一转依旧被何炯冲撞而來的身体撞了一下,手中账簿从手中滑落,余光之中,便见到何炯水汪汪的眼眸以及满脸的委屈,心下顿时疑惑重重,弯腰捡起账簿后,便见到兰庭吩咐着颜翊什么?一把抓住兰庭的手臂,疑惑的问道:“发生什么了!” 兰庭叹息着摇摇头,示意康冢将身体微倾,凑近耳朵将刚刚发生的一幕简略的说了说。 康冢皱眉望着兰庭,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啊!可从未见过公主发这样的脾气。 怀中微微好奇与忐忑的心,康冢缓缓的走入房内,便见到众婢女快速的将桌上的饭食收拾干净,偌大的房中只有楚玉一人,背过身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此时此刻,康冢竟觉得此时气氛很是压抑,小心翼翼的唤道:“公主,我带着账簿來了……”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楚玉强自将在眼眶中氤氲着的雾气逼了回去,敛了敛脸上的神色,转过头來道:“你來了……” “兰庭,,让下人们都去休息吧!不用再伺候我,将门带上,你自己先忙去吧!”楚玉转过头,朝着门口的兰庭道。 兰庭立刻心领神会,向外走去将门带上,偌大的房内只剩下楚玉康冢两人。 康冢看着楚玉发红的眼眶,心微微沉了沉,走上前去,将手中账簿递给楚玉:“这是你要的东西……” 楚玉接过那账簿,坐在椅上,熟练的翻至中间那个熟悉的页数,认真的看了起來,压低声音道:“进展得怎么样了!” “除了魏国的那一处,其余已经办妥,还有那些侍卫,已经通过各种渠道送至各位王爷的府上,随时监测各王爷的动向,为公主提供情报……” 楚玉满意的点点头:“好!”抬起眸子望着眼前邪魅俊美的混血儿,眸里满是感激“辛苦你了!”若不是眼前的人,恐怕她还不知道花费多少心思,恐怕也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康冢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客气了,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也是替姐姐做的,这点辛苦又算什么呢……” 楚玉点头笑笑。 “公主……恕康冢多嘴,你今日是怎么了?”康冢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玉摇摇头,轻叹一声:“沒事,是我太敏感了,胡思乱想罢了!” “哦……”康冢闻言点点头,瞧着楚玉那心事重重地模样,沒再说什么。 ------------ 第五十三章 撒娇道歉 待康冢走后,楚玉在兰庭的注视下在房内不安的走來走去,一刻未停,时不时地叹口气。 兰庭无奈的看着眼前焦躁的人,嘴唇紧闭,生怕自己忍不住说什么不好的话,被眼前的人无理取闹的臭骂一顿。 终于,在眼前不停晃着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睁着双焦躁的眸子直盯着兰庭,有些尴尬的道:“兰庭,你也觉得我今日对何炯有些过分了么!” 兰庭直直地望着楚玉,连忙摇头:“哪里是有些过分,简直是相当过分!” 当听闻兰庭前句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在听完后面的话时,又迅速提起。 “公主,你今日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啊……” 闻言,楚玉威胁般的瞪了兰庭一眼,而后低着眸子叹了口气,算了,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激了,那日在玉烛殿前一起求情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她感觉一天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许多,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在两人之间蔓延。 何戢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还是自己太过敏感,只因为何戢的几个小动作而疑神疑鬼,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 楚玉缓缓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转头对着兰庭道:“何炯呢?在哪儿!” 兰庭翻了翻白眼:“公主还想将他当出气筒么!” 楚玉故作威胁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小蹄子,现在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算在是自己错的前提下,楚玉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赔着笑脸道:“对不起了,是我的错好不好,我去和他道歉,好不好!” 兰庭眼眸忽地大睁,不可思议的望着楚玉,这也转变得太快了吧!望着楚玉眼眸那真挚的模样,兰庭脸上瞬间如花般绽放,连连点头道:“好好……何炯在沁雨小筑,颜侍卫一直陪着他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好!”兰庭笑着连忙将一旁的狐裘披风为楚玉披上,提着灯笼笑眯眯的向房外走去。 经过一段夜幕的穿行,楚玉终于來到了沁雨小筑,站在门口的颜翊一看到楚玉的身影,眸里闪过一丝光亮,朝着楚玉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样了!”楚玉指着亮堂却寂静无比的房内道。 “沉默不语,脸色阴沉!”颜翊淡淡的说道。 楚玉抿了抿嘴,一番思想准备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兰庭对视上颜翊的眸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上扬。 清晰的听见门被开的声音,何炯连忙转过头去,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在看到是楚玉后,一丝得意从眼底划过,但表面还是假装一脸阴沉,极其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一副不想看见楚玉的模样。 楚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何炯的肩膀:“炯儿,对不起,是三嫂不对,三嫂不该发神经冲你发脾气,三嫂在这里真心的和你道歉,你别生三嫂的气好不好!” 原本阴沉的脸渐渐被笑意取代,但何炯仍旧强憋着,别扭的转过头去,楚玉有些无奈的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拉着他的袖子,用腻死人的声音撒娇道:“炯儿,别生我的气了,别生气了嘛,别生气了嘛……” 终于,在楚玉强大的撒娇攻势下,何炯终于缴械投降,转过來的脸在看到楚玉脸上撒娇的表情后,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几滴口水直直地喷在楚玉的脸上。 楚玉无奈的翻个白眼,瞪了眼前笑得前俯后仰近乎抽搐的何炯后,轻轻的拍了下他的头:“别生气了啊!很晚了早些休息!” “嗯嗯……”何炯依旧噙着笑意,点头如捣蒜。 楚玉朝着他浅浅一笑,在他的目送下,转身离去。 在听闻那脚步声渐渐远离后,何炯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眸间闪过一丝愁绪…… 神情与刚才仿佛天壤之别,就像眨眼间变了个人一样,眸里闪着洞察世事的明晰与智慧。 其实我早已长大,只是你从未深入了解而已,你一直将我当成只知玩闹,不谙人事的无忧无虑的小孩,我是么。 在你眼中我是,可我不是。 走出房外,楚玉脚步忽地一顿,偏头对着一旁的颜翊道:“颜翊,去厨房叫师傅煮一碗莲子桂花汤來,速度快点!” “是 ……”颜翊颔首应道,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望着那一抹橙黄,楚玉脚步有些犹疑,叹了口气,感受着身上传來的冷冽,阵阵寒风撕裂般抽打着娇嫩的脸庞,说不來的疼痛,眼神一瞥,便见到颜翊的身影瞬飞而來,而手中已经多了个红漆托盘与白瓷碗。 嘴角微扬,端过热气腾腾的莲子桂花汤,对着一直跺着脚缩着身子的兰庭道:“外面天寒,你先回去休息吧!也沒你什么事了,等会我自己走回寝卧!” “哦……”兰庭的眸子瞬间亮了起來,使劲搓了搓手:“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好……”说完,转身走进那一抹橙黄之中。 轻轻的推开门,便见到何戢背身立于一幅画面前,长身玉立,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就连楚玉走进,也未曾发觉。 楚玉轻轻的走进去,嘴唇蠕动了很久,才开口道:“事情还沒弄好么!” 明显被楚玉的话惊住,何戢身体轻微一震,但很快反应过來,思绪迅速回转,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楚玉,眸里满是打量,还有丝疏离。 楚玉定定的与他对视着,想从他眸中看出更多,她沒有看错,那是疏离…… 楚玉低垂着眸子,秀眉一瞬间的拧在一起:“天冷,喝了这个热汤吧!”抬起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浅笑着将手中的碗递给他。 何戢垂眸看了看那热汤,而后转过头去,淡淡道:“我沒什么胃口……” “啪……”的一声,楚玉将手中碗直直地砸在桌面上,溅起的汤水打湿了她的衣裳,皱眉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么,为什么要这样的态度,你以为我看不出來么!” ------------ 第五十四章 冬夜取暖 一连窜的怨愤不停从口中蹦出,语气也不禁有些冲。 何戢皱眉直直地看着楚玉,眸里闪现一些惊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第一次见她这般发怒,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发怒。为什么就不为别人设身处地的想想?曾经,多少次,她这么对自己。心里藏了多少事,从不告诉他,她以为他不知道么?如今自己这般对她,她就这般难以忍受恼羞成怒了么。 那就让你多尝尝我曾经的感受。 忽地,何戢扬唇笑起来,笑得楚玉一阵莫名其妙,淡淡道:“我没事……” 楚玉皱眉直直地凝视着眼前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俊秀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冷,像被寒风刺透了般,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愤懑努力散去。 下巴不可控制的微微的抖动起来,眸子里尽是不被理解的忧伤与委屈,转过身去,打开门没入无尽的寒冷中,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颜翊瞧着夺门而出眼泪瞬间决堤而下的楚玉,回过头望了眼那背过身去的背脊挺直的何戢,眼眸冰冷。 身体一跃快速跟上楚玉飞奔的背影,始终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沉默不语。 何戢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本带着丝丝嘲讽的笑容渐渐僵硬,与穿门而入的冷风一般无二,忽地心里抽痛了一下。眸里的光彩瞬间淡去,变得有些沉郁。 如湖水般沉静的眼眸泛起阵阵涟漪,不停向四处扩散,一声轻叹随着风席卷至门外。 任冷风不停的吹拂着脸颊,灌进衣物,寒冷刺骨。楚玉向前飞奔着,睁大的眸子中刚刚溢出的泪水便被风吹干。 手一伸,门被打开后啪的一声猛地被关上,颜翊毫不留情的关在门外。颜翊静静的站在外面,摇了摇头,而后转身离开。 楚玉身体顺着门背慢慢滑下,将脸埋在膝盖上,捂住脸,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一滴滴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为什么?他究竟是怎么了? 楚玉脑中又不停回想起何戢这些天的行为和言语,前两天不都还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昨夜去向刘子业求情还是好好的,今日早上便开始有些异样,不仅离开时没有和自己打招呼,回来的那般晚也未派下人来告知自己。难道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听见了什么流言? 以何戢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发这样的脾气,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玉真的迫切得想立刻知道? 可是何戢并不想告诉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楚玉在黑夜中睁着双大大的眸子,漆黑的雾气拢入眼底,没有一丝涟漪。忽地又想起刚刚何戢脸上绽放出的自己从未见过的笑意,不明所以的笑意,令自己难以捉摸的笑意。 那一刻,楚玉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陌生得让她感到心凉,冰凉刺骨。 也或许是自己从未真正的认识何戢,了解他的一切。 ………… 无尽的思绪在脑中飞转,楚玉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站起身子,在黑暗中向床摸去,胡乱的解掉身上的衣物后,躲入冰凉刺骨的被中,曾经无论什么时候上床睡觉时,被子永远被他的体温暖热,属于他的梨花香味萦绕在鼻尖,而自己是那般迷恋与满足。 每次将冰凉的双脚放入他的腿上取暖,每次他都是笑着夹得更紧,将自己更冷的双手放入怀中,即使被双脚的冰凉刺激得身体不可控制的抖动,他依旧笑如春风,一脸的温柔。 重重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将胸口的愤懑吐出。蜷缩着整个身子,独自承受着那冰凉的刺骨。迷迷蒙蒙中,楚玉只觉得身子越发冰冷,像是睡在雪地上一样,身体蜷缩得越紧。 黑沉如墨的夜色中,一抹挺拔的身影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在夜色中静静的穿行着,从一处走向另一处。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眼眸一转,习惯性的向床上看去,便见到那蜷缩着的被团,以及半露在被外的苍白的脸。 心忽地一抽,墨眉微皱起来,缓缓的将门关上。伸出手,穿过被子,入手的是一片冰凉,完全没有身体该有的温热。心下一紧,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眼前睡颜上依旧紧皱的眉头,想要将它抚平,但似乎一切只是徒劳。 将身上的狐裘一解而散,只剩下里衣,犹豫了会,像是下了决心般,身体一转,便进入了被中。从身后将楚玉整个身体揽入怀中,身体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温热的大手掌将楚玉的小手全部握住。 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入怀中的身体内,原本蜷缩着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眉间的愁绪也渐渐淡化。 望着怀中的人儿渐渐的变化,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嘴角溢出,带着丝丝满足与幸福。轻轻的吻上眼前小巧精致的耳垂,轻巧无痕,没有使怀中的人儿惊醒。 脑中不停回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重。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又渐渐的以肉眼的速度僵住,眸中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 无声地瞧着怀中渐渐绯红的脸蛋,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脸上蔓延着,不停变换。最后,一切只化为一声声常常的叹息,眸子里不解与心疼不停交织着,缠绕着,无边无尽…… 玉儿,为什么要一直这么防备着我,到底在你心里,我究竟占有几分的重量,是刘子业重要还是我重要? 如果哪天,我与你最亲爱的弟弟敌视决裂、不共戴天,你会站在谁的身边,是他还是我呢? 为什么我一直觉得看不透你,明明你就在我的身边,毫末的距离有时竟觉得遥隔千里,为什么我感觉你知道许多事,就像庙堂上的佛像们,眸间总有抹悲戚与怜悯。 我多么想真正的走进的内心,看看到底哪里面有些什么…… ------------ 第五十五章 惊奇一幕 秋末的风带着丝丝的寒冷气息,逐渐扫荡着这个绮丽的江南大地。万物渐渐沉寂起来,等待着漫长的沉睡之季。而对于人来说,却依旧是活力绽放的日子。 “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公主……”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白净的穿着墨绿女官服的女官,头顶着一个小苹果,战战兢兢的对着不远处正举着箭对准她的少女道,满脸的惊慌与乞求之色。 身穿翠绿宫服的楚玉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的犹豫,手中的弓弦反倒拉得更紧,一只眸子微眯着,明亮的近乎天上的星辰,澄澈见底。 “你可别乱动哦,万一公主手一抖,你脑袋开花了,可别怪公主。”站在翠绿华服少女旁的穿着鹅黄宫女装,大约十七八的宫女兰庭在一旁幸灾乐祸,对着那被当做靶子、的女官道。 哼,让你平时狗仗人势欺负人!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奴婢吧。”那女官泪水纵横道,看起来甚是可怜。 挺会演戏的嘛,怪不得殷淑仪会被你蒙蔽,那么宠信于你。楚玉嘴角一扬,手故意又抖了抖,像是瞄不准一样晃来晃去。 对面的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委顿在地。 终于,手定住,紧紧的盯着那不停颤抖着的人,手一松,随着飞矢破空的呼啸声,还有一声凌厉的怒喝“住手”。 楚玉讶异的朝着声源处望去,忽然眼前一抹花色一晃而动,在那靶子宫女旁几步停下,骨节分明的手上抓着自己刚射出的箭,一张线条俊朗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随着脖颈的转动,连带着一道凌厉的眼神朝着楚玉射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怒意。 楚玉表情有一丝的错愕,好俊的功夫!眼眸一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明显对自己不善的俊朗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八、九的模样,蓝衣下是一条绚丽夺目的花裤子,如此另类的装束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是如此相得益彰,配上那随意挽起的长发和那狭长的丹凤眼,浑身透着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你是谁?怎么这么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兰庭瞪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冷着脸喝道。 “哼……果真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刁蛮任性,任意玩弄他人,视人命如草芥!”花裤少年手腕一转,便将那箭折断,无比嫌弃般的扔在地上,无视着兰庭的话,对着楚玉道。 “你……” “兰庭!”楚玉出声止住了兰庭的话。示意她退后。更加有兴致的盯着那花裤少年看,走上前去,直直地盯着那少年的脸看,好俊的少年! “你哪里看到我视人命如草芥了,我哪里刁蛮任性了?”楚玉挑眉问道。 “我哪里都看到了!”少年下巴扬起,无视着少女探寻的目光。 “哈……”楚玉微摇头,这个回答让她有些气短。 “仗着自己是一国长公主,任意妄为,胡作非为,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简直是可恶,哼!”少年厉声喝道。话音落下,如一个惊雷炸响,震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四周一片寂静,紧张的看着站在少年面前的一脸笑意毫无怒意的公主。 “你哪里看到我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了,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取她性命?”楚玉笑着质问道。 “哼,就以你那三脚猫的箭法,我当然确定。” 楚玉原本笑着的脸在听到少年的话后,慢慢的耷拉下来,带着微微的不爽。刁蛮任性的是以前的公主,可不是现在的我!不过竟然说我的箭法烂…… 什么叫三脚猫的箭法,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久的射箭,虽然不至于到百发百中一定能射中苹果,但人是一定不会射中的。你又不知道我的箭法如何,就说着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放……”楚玉咽回那不雅的字眼“你胡说,你是哪个官员的公子,御花园是你随便能进的吗?再敢在这胡说八道,我让侍卫把你轰出去!” “谁稀罕进入这御花园,哼,我还不稀罕进呢!”那少年冷哼一声,话刚说完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你……喂,你停下……”楚玉指着少年的背影手不停的抖着,太可恶了,竟敢无视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那少年倨傲的背影,楚玉的怒气直冲上云霄,将手中的弓举起,手一扬,就从旁边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兰庭的一声惊呼,飞矢破空而出,直直的射向花裤少年,眼看着就要射向少年的后背。 就在箭头离少年一尺远的时候,少年忽地身子一侧,身形定住时,伸出的右手已经多了一支箭,但同时头顶也多了支箭,玉簪束住的乌黑发丝尽散披于脸旁,被发丝蒙住的脸无形中透出一股怒意,迅速像四周扩散,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不觉向后退后几步,惟有楚玉一脸得意的望着那少年,毫无惧意。 少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有一丝丝的错愕,箭法果真不错! 将箭扔在地上,手撩起脸侧的发丝向后一甩,动作潇洒至极,带着一丝魅惑。朝着楚玉重重的哼一声,大踏步朝远处走去。 留下一众嘴巴大张的众人。 楚玉眼神一转,朝着那已经瘫软在地的女官瞪去,冷冷道:“以后再敢仗势欺人,别说是殷淑仪的婢女,就算是父皇身边的人,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听见没有?”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多谢公主教诲,奴婢谨记在心。”那女官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的朝着地上不停磕头,全没了刚才对宫女的盛气凌人的模样。 楚玉看那女官的模样,从心里生出一份嫌恶来:“快点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话音刚落,那女官便在几个随从宫女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 第五十六章 一见误终身 “戢兄,听说昨日陛下微服驾临公主府,亲自为公主按摩,真的么?”柳汶风骚的摇着手中麈尾,斜睨着端坐于对面的翩翩佳公子。 原本热闹的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端坐着的何戢,不同的眼色在他身上凝聚着。 何戢无视众人看好戏的眼神,闭眸弹着膝上的古琴,没有理会那隐隐的揶揄。 “唉,没想到冷血无情的少年君主竟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旁若无人的在公主府为公主按摩,嬉戏之声教谁听了都不由得心暖,真是让**开眼界啊……只可惜那温情也只限于公主一人,他人岂能企及……”柳汶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有些话当讲与不当讲,柳公子不知道么?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柳公子也敢说出,是太过于聪明还是愚蠢?”说完,不屑的瞥了眼眼前脸色渐白的柳汶,轻轻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总有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说完,缓缓的站起身,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而后在旁人的呼唤下依旧头也不回的超前走去,模样潇洒无比。 “切……”柳汶恨恨地朝地上吐出一口水,恨恨地瞪向那潇洒离开的背影“有什么好对我冲的,就当你的绿帽乌龟去吧。” “柳兄,今**说的话未免太过分了……”本就脸色阴沉的羊宿终于忍不住,噌的一声从席垫上站起,有些不满的望向眼前的人,一甩袍袖,大步朝着何戢离去的方向走去。 柳汶有些吃惊的看着一向要好的羊宿,竟当面斥责他,脸上的肌肉不可控制的抖动着,脸色愈发阴沉,不服输的从鼻子哼出一声“我实话实说,是他活该。” 瞧着两人之间散发出的奇怪的气氛,众人识趣的闭上嘴,看着眼前发生的好戏。 而人群中,有一抹挺拔的身影,墨黑的眸子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品着杯中的茶,嘴角微扬。轻轻的喃喃道:“年轻真好,还可如此张扬,将喜恶表现在脸上,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传送口中溢出。 缓缓的站起身,准备站起身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褚大人,你去哪?” 回过头来,朝着那一身华服的儒雅男子,淡淡笑道:“家中有些事,想早些回去。” “不多玩会么?”望着眼前俊美无比的脸庞,举手投足间尽是潇洒风流,连身为男儿身的自己都不禁有些痴迷。 摇摇头:“不了……” “既然褚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不阻拦了,我和你一起……”说完,也站起身,朝着四周拱手告别后,相携离去。 随着那抹挺拔潇洒的俊美男子离去,原本热闹的人群陆陆续续相携离开,很快变得空旷无比。 “今日真是扫兴……”一个衣着华服的男子从柳汶身旁走过时,故意放大音调的埋怨道,眼神不满的瞥向端坐在席垫上的柳汶。 闻言,原本不悦的脸色更加阴沉,红一阵白一阵。 怪我做甚么?我不过说句话而已,是他先扫兴离开的。 乘坐肩舆穿行在街道时,何戢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可眼神却是放空着的。脑中思绪飞转,墨眉始终皱在一起。 忽地,被一声惊喜的欢呼惊醒,入眼的是一张明媚俏丽的脸,带着毫不掩饰欣喜,全身透着难以言说的活力与青春,笑容如春花绽放,美颜弯弯:“何公子,好巧啊……” 何戢微微的皱着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认识眼前的女子,可脑中没有一丝线索。手轻敲着肩舆,肩舆应声稳稳的落下,何戢走下肩舆,礼貌的笑道:“这位姑娘,恕我冒昧,我们认识么?” 原本带笑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眸里闪出一抹失望,但很快消失不见,尴尬的笑道:“何公子不认识我是自然,没关系的,我认识公子就成了……” 被眼前人的神色弄得有些愧疚,何戢定定的瞧着眼前的脸,努力回想着,忽地,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变得有些尴尬。眼前的人,不正是那日在大街上对自己表白的姑娘么! 看着何戢脸上的神色,宋芊的眸子倏地睁大,带着毫不掩饰的企盼,问道:“你想起来了?” 紧张的等待着眼前俊秀男子的回答,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宋芊竟欢呼着跳了起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惹来不少人的眼光。 何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四周。 “你……还记得我那时说的话么?”宋芊怯生生的问道。 “恩。”淡淡的点点头。此生非何戢不嫁!这样大胆的大街表白,无论是哪个男人都有些难以忘怀吧。 “我今年都18了,还未婚配呢!”宋芊好不羞涩的说道,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眼前俊秀的脸庞。 何戢尴尬的笑笑“姑娘不必为我如此,天下男人多得是,总有个适合姑娘的好男子,莫耽误了姑娘的大好年华。” “天下男人虽多,可只有公子使我心动,令我无法忘怀。一见公子误终身,即使误三生,我宋芊亦无悔!” 望着宋芊秋眸里真挚的神彩,何戢有瞬间的恍惚,淡淡的笑道:“谢谢姑娘抬爱,不过何戢已有家室,此生不会再娶二妻。愿姑娘找到真正的良人,在下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说完,踏上肩舆,朝着宋芊礼貌一笑,没于人群中,缓缓离去。 定定的凝视着那抹潇洒身影离去,宋芊只觉得心里冰凉,空落落的,巨大的失落浸满她的眸眼,带着丝丝受伤的神色。脑中反复着何戢刚刚的话语,紧紧咬着嘴唇。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眸子里满是坚定。不顾身旁婢女的呼唤,随手擦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泪痕,快步跟上那抹离去的身影,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无声的跟随着。 哪怕这辈子,只是这般远远地望着我,我也愿意! 宋芊不知道,在人群中有一双眼眸将他们在大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哼,果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好夫妻!” ------------ 第五十七章 自掘坟墓 何戢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那抹炙热的固执的视线,但依旧眼视前方,装作没有察觉的模样。 及至公主府门外,即将跨门而入时,何戢突地回过头来,望向那一抹艳丽的身影,墨眉微皱,眸里露出无奈的神情。定定的瞧了那双固执又晶亮的眼眸,而后转过头去。 潇洒的背影在宋芊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渐渐消失不见,可那窈窕的身影依旧呆呆的望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正端坐于华亭上的楚玉,纤纤玉指随意的弹拨着身前的琵琶,闭目垂眸,神色淡然,清冷的就如遗落于凡尘的天外谪仙,悄然出尘。 表面淡然无比,可内心却是风起云涌。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交缠在一起,几乎令她头痛欲裂。秀美微皱,脑海深处不停叫嚣着一句话:没时间了,没时间…… “没时间了!”闭着的眸子猛然睁开,怀中琵琶的丝线猛地断裂,直直地抽在楚玉白嫩的手背上,很快现出一个鲜红的印子,火辣辣的的生疼。 “啊……公主,你还好么?”一旁半眯着眸子歇憩的兰庭忽地看见眼前发生的意外一幕,猛地睁大眸子,握住楚玉的手轻轻的揉搓着,心疼的问道。 淡淡的扫了眼手背上那鲜红的印子,摇头道:“没事!” 看到楚玉这样的神态,兰庭原本悬着的心缓缓的落下,疑惑的问道:“公主,什么没时间了?出什么事了么?” 转过头来直直地端详着眼前日渐成熟的脸蛋,眸子依旧如第一次见到那般澄澈如水,清丽的脸上仔细看去,已经有了少许的细痕,有些心疼的抚上那不复光滑的眼角,“兰庭,你如今已有23岁了吧?” “恩,公主问这个做什么?”兰庭睁着双大大的眸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可想与心爱的男儿携手共老?” 话刚说完,兰庭清秀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羞涩的低下头喃喃道:“公主,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说着,眼神瞥向门外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而这细微的动作,被楚玉清晰的收入眼底。 “如果……”楚玉犹豫了会,在兰庭不解的眼神中终于开口继续道“如果日后,因为我,而使你永远也得不到这样的生活,你可会怪我?” “公主……”兰庭直直地望着楚玉,深情的喃喃道,而后用力的摇头“即便日后我为公主失去自己的性命,我亦无怨无悔,更不会怪公主。” “真的么?哪怕是性命,也甘愿?”楚玉故作不信的问道。 “兰庭对天发誓,对公主绝无二心,更无半点谎言。这辈子,除了兰庭的娘亲,只有公主对兰庭这般好,兰庭这辈子注定为公主而活!” 两指指天,望着眼前那无比真挚的面容,楚玉忽地觉得心里一暖,猛地将眼前的人拢入怀中,“谢谢你,兰庭!” 这个世界里,总算有个人是真正站在自己身边的,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公主……”一声呼唤将楚玉从思绪中拉回,忙敛去脸上悲伤的神色,望向正缓着呼吸的康冢,脸色有些阴沉。 楚玉心下顿时一凉:“怎么了?” “公主……”康冢直直地盯着楚玉,深邃的眉眼里碧色深潭沉寂如死水“沈庆之大人死了……” 听到这样的话,楚玉原本就冷淡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阴沉的近乎可怕,把站在身旁的兰庭吓了一大跳,颜翊也不禁皱起了眉。 “公主……”兰庭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在看到楚玉根本未看她时,睁着双泛红的眼眸乞求般的看向颜翊。 颜翊皱着眉,没有说话,直直地瞧着楚玉脸上的神色。 “怎么死的?”楚玉皱眉问道。 “外界流言是寿终正寝,实际是……”康冢欲言又止,瞧了楚玉一眼。 楚玉一挥手:“兰庭,你们都下去。” “是……”兰庭在泪眼朦胧之下,与几位侍婢缓缓退出。 直直地瞧着那抹挺拔的身影退出,楚玉又将目光转向康冢。不仅是为了防着众人,更是为了防颜翊。 “实际是陛下派沈庆之从子沈攸之携毒药赐死!”康冢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楚玉猛地从席垫上一蹦而起,一把抓住康冢的衣领,眼眸睁大,不可思议的厉声问道。 “陛下命沈攸之携毒药赐死!”这一句话如天雷在楚玉脑中炸响,震得她脑子思绪一片混乱。 刘子业居然下令赐死沈庆之,他为什么那么做? 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再乱杀人的么?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一大早,我便得到沈庆之大人死的消息,为了确认死亡原因,我特意去调查了番,得到这个可靠消息后便即刻赶来告知了公主。” 沈庆之算是这些大臣中对刘子业最为忠心的人,况且四朝元老,跟随开国皇帝刘裕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虽为武将,却德高望重,掌握王朝重要兵力,朝中不知多少大将是他的部将。是刘子业王朝的重要根基之一,如今除掉了他,刘子业得失去多大的一个臂膀和屏障,他怎么就那般冲动鲁莽,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杀掉就万事大吉了么? 为什么做任何事之前不和我商量,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楚玉重重一拳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骨骼几乎都要被震碎。忍住手上袭来的剧痛,楚玉狠狠地咬着嘴唇。 算了,杀吧,都杀了吧!该死的还是都得死,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为我准备车,我要进宫。”楚玉冷冷的吩咐道,直直地看着康冢。 康冢得到命令,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而后叹息一声走出门外将车驾来。 无视兰庭那泛红的眼眶,楚玉走出门去,直直地跑向大门。 赶到府门口时,车正好驾来,楚玉二话不说进入车厢。随着一声“驾”,车如离弦的箭般向皇宫奔去。 楚玉面色阴沉的垂首缩于车厢内部,手双手紧紧的绕在一起。 历史依旧那么发展着,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按照史书记载的那样,死去了。 而自己呢?刘子业呢?也是按照历史记载的方式死去么? ------------ 第五十八章 大殿争辩 金碧辉煌的玉烛殿耸立在宫殿林立的皇宫内,楚玉走下肩舆,入耳的是靡靡的丝竹之音,一声高呼将内殿的热闹暂时打断。 还未进到殿内,一袭明黄龙袍映入眼帘,以及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姐姐,你来了!”伸出手熟练的拉住楚玉的手,感受着四周传来的各种各样火辣辣的目光,楚玉有些不习惯,手挣扎着,想不着痕迹的抽回,却被刘子业紧紧地抓住。 “见过会稽长公主!”殿内骤然响起如银铃般清脆的高呼声,眼前各个容貌美丽身姿窈窕千姿百媚的莺莺燕燕们,从四面八方朝着楚玉垂首行李道。 自从自己与刘子业和好后,第二日刘子业便大诏天下,将自己册封为会稽长公主。由原来的县级公主一跃而为郡级公主,一般的王侯几乎都无法媲美。且刘子业给的赏赐极其丰厚,令见惯繁华奢靡的楚玉都不禁惊讶起来。在自己再三要求下,刘子业也没有收回成命,楚玉只好将那些赏赐留下,放入府库。 当今君主对长公主的宠爱,几乎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可是楚玉却觉得很是无奈,物质上的赏赐再多,如何能和心灵上的相通相比。而如今的自己与刘子业之间,已经不复当初的纯澈,刘子业想必也很明白,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继续维系! 楚玉用余光瞥了眼牵着自己上前的刘子业,侧颜越发俊朗,眉宇间渐渐染上王者的威严,令人不敢靠近。 楚玉转过头,朝着四周的人做了个抬手的姿势,示意她们起身。“谢长公主。”一阵阵窸窣的声响不停在大殿内每个角落响起。鼻尖始终萦绕着那各色香味混杂的刺鼻味道,越走进殿内就越浓重,令楚玉不禁皱起秀眉。 当来到殿正前方,目光扫去时,楚玉不禁秀眉皱得更深。只见黄金御座上,端坐着一位衣着华丽容颜娇媚的女子。楚玉直直地望着那女子,过了好一会,才生生的将要脱口而出的“姑姑”两字咽回去。 刘英媚看清了刘楚玉脸上的神色,知道她在刻意压抑着,尴尬的点头笑了笑。 楚玉嘴角一扯,算是做了回应。 “姐姐,你怎么了?”刘子业牵着楚玉在他身旁坐下,好奇的问道。 就在楚玉寻思着如何开口时,刘子业指着下方的一众乐女道“姐姐,近日我命乐女们制了首新曲子,煞是好听,姐姐也听听。”说着,拍了拍手,示意她们再来一遍。拿过一旁的托盘上的水果,递给楚玉。 楚玉望着刘子业脸上欣喜期待的神情,盛情难却,只好点点头道:“好。” 一番心神不定的欣赏歌舞后,楚玉几次转头望向刘子业,却几次欲言又止。 “姐姐,你想对我说什么吗?”又给楚玉递水果的刘子业,余光中瞥见楚玉脸上有些焦躁的神情,转过头直直地盯着楚玉,不解的问道。 楚玉瞧着刘子业幽深的眸子,犹豫了会,终于将酝酿已久的话吐露而出:“你为何下令毒杀沈庆之?” 一句话说完,原本含笑的脸上渐渐变得有些僵硬,别过脸,眸子直直地望向前方,眸底的光彩剧烈波动着,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从刘子业身上,向四周扩散。 原本热闹的大殿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姐姐,为什么问这个?”刘子业看着前方问道。 “因为好奇!” “是么?”刘子业转过头来,定定的瞧了楚玉一眼,而后转过头去站起身,朝着大殿冷淡的吩咐道“你们都给朕下去!” 话一说完,偌大的殿内顿时悄然无声,各色美眸好奇的盯着刘子业,手上动作都停了下来,一阵窸窣声以后,原本莺燕满堂的大殿内眨眼间空无一人,只剩了坐在御座上的楚玉和刘子业。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大殿后,刘子业转过身望着楚玉,淡淡道:“姐姐既然想知道,那我便告诉姐姐。沈庆之手握兵权,德高望重。曾经我百般依赖于他,是想拉拢他为我所用,若他对我忠心耿耿保我君位,我定会让他荣耀后生,寿终正寝。可是他辜负了朕的好意,暗中与逆臣谋计,想要废掉朕。他以为朕不知道么?这样的人,朕还杀不得么?”越说到最后,脸色越发阴沉,目露凶光“朕最讨厌表里不一虚伪做作的人,凡是想背叛朕的人,朕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一句话,听得楚玉胆战心惊。 重重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直直地望着刘子业道:“以沈庆之的为人及性格,只要你不是严重威胁到他的性命,他断不会背叛于你,否则柳元景等人叛乱之时,他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向你告密。他那么做,是因为相信你才是我朝正主。况且当朝之下,他的荣宠群臣最甚,一旦易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现在的荣耀,还可能被当做同党下狱受刑。自然感恩戴德尽力辅佐于你,如何会对你异心?” “沈庆之掌握朝中兵权,无人能出其右,你如今将他处死,兵权四散,如何能确定那些人对你没有二心。比起沈庆之,沈攸之宗越等人才是难以信任的野兽,随时会暴露出他们的野心,反咬你一口。如今你与世族对抗的最大屏障没有了,如何保得了你的天下?” “姐姐,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你何必来插上一脚。沈庆之表面对我忠心耿耿,其实内心早就想反叛,他仗着我对他的宠爱,处处对我出言不逊,还四处为他们沈家人安排职位,以为我不知道么?他之所以没有起兵叛乱,不过是时机未到。若他依靠手中兵权进行逼宫,拥立新帝傀儡登基,他好挟天子以令诸侯,谁能奈何他。姐姐忘了先祖皇帝是怎么得到这个皇位的么?” “没了他,我照样可以依靠宗越等人与世族抗衡,人心不过如此,只要掌握他们的弱点,他们怎么会不给我效命。这个位置比的就是谁更胆大,谁更冷血。死亡才是震慑人最为有效的方法。难道不是这样么,姐姐。”刘子业摸了摸御座上的黄金龙头,睨着楚玉问道,眸间的阴狠暴露无遗。 ------------ 第五十九章 男人的天下 听着刘子业的话语以及脸上暴露无遗的狠厉,楚玉只感觉心脏瞬间如坠冰窟。身体向后退却几步,左手撑在御座上,右手紧紧的按在胸口,直视着刘子业道:“你可知道一句话,杀人总会偿命?” “那我就将他们都杀了,看谁还有命来。”刘子业直直地盯着楚玉,毫不畏惧甚至带着丝凌人的气势。 “姐姐,子业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可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朝堂是男人博弈的朝堂。这个江山有我扛着,我知道怎么治理,你只需安心当你的会稽长公主,静静的观赏你弟弟睥睨天下的雄风便可。即便……今后身首异处,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是我活该。你也不必再废口舌,免得生了姐弟之间的情分。”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别过脸看着另一处。 语气虽缓和,可话语却一点也不温和,楚玉已经很清楚了,此时此刻,刘子业完全将话挑明,明显的是让楚玉以后莫要参与朝堂的事,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也无需指点教导。 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盯着刘子业那倔强扬起的尖细下巴,嘴唇嗫嚅着许久,才眼眸黯然轻声道:“假若你想要的是这样的话,那我成全你。最后一句话,祝你好运!”说完,深深的看了刘子业一眼,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耳边静静的听着那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本撇向一边的下巴慢慢的转向那抹离去的背影,下巴微微的颤抖着,原本浸满狠厉的眸子渐渐变得柔和,连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不少,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薄唇一开一合轻轻喃道:“姐姐……你等着,终有一天,我要让你微笑着承认我创造的荣耀。” 回到公主府后,楚玉只觉得心里压抑得有些难受,又是一夜难眠。 而何戢几日都独自待在书房中,没有回到卧室。 第二日一大早,楚玉还未起床,兰庭便跑进门内说刘子业派人送了赏赐来,几乎堆满了整个大厅。 楚玉立刻从睡梦中清醒,窝在温暖的被褥中,对着兰庭道:“叫康冢去核实,暂时放入府库之中。” 兰庭点点头后便走出了房屋。 楚玉原本还想再眯一会,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脑中思绪不停翻飞,几乎让她头痛欲裂。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了,纷乱错杂,毫无头绪。 在床上坐了会后,楚玉才决定起身。用早膳时,依旧未见到那抹身影,皱眉问着一旁的兰庭:“慧景呢?” “驸马一大早就走了。” 转过头,喝了口碗里的粥,再无胃口,放下碗筷,对着兰庭道:“去文渊阁。” “公主去文渊阁做什么?”兰庭疑惑地问道。文渊阁是府中文书管理的地方,也是康冢办公的地方,在府中的位置比较偏远。公主怎么忽然想去那儿了? “自然是有事,你命仆从先去和康冢打好招呼,让他准备好等我。”边披着狐毛裘,边吩咐道。 “好的。”兰庭走出寝房,招来一个仆从吩咐后,便转过身跟在楚玉身后。 “哦对了,公主,四公子昨日来府中找你,得知你不在就走了。”默默跟在楚玉身后的兰庭忽地开口道。 “哦。”楚玉应道。自从那日何炯忽然离府后,楚玉倒还真没见过他。也不知他与何戢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兰庭的声音:“公主,文渊阁到了。”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齐呼:“臣奴见过长公主。”循声望去,便见房屋前的台阶上,站立着不少府中奴仆。而康冢长身玉立于前,健壮的身材再配以邪魅异域的长相,显得十分鹤立鸡群,灿然夺目。 摆摆手,轻声道:“都起来吧,无需多礼。本公主只是随意来看看,你们各自干自己的事去吧。” “是。”又是一声齐呼,原本聚集的人渐渐散去。 “公主怎么忽然跑来这儿了?”康冢走上几步,淡笑着问楚玉道。 “自然是有事了,来检验检验你的工作成果。”楚玉笑道,抬脚向房内走去。 在康冢的指引下,穿过一众拥挤的文书,撩开密集的珠帘,楚玉终于来到一间较为宽敞的房屋内,长长的案几上放满了文案。但文案放置整齐有度,一点也不显得杂乱。 “兰庭,将门带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楚玉冷声吩咐道。 一句话,兰庭与康冢立刻领会楚玉的意思,兰庭点头称是后,走出房屋,将门带上。 而康冢也背过身去,在一处铜灯的底处摸了摸,一个暗格豁然弹出,康冢拿出里面的一本书籍,将暗格关上,与墙面合二为一,看不出一丝破绽。 朝着楚玉走来,举起手中的书籍道:“账簿与卷宗都在这儿。” 接过放置在案几上,席地而坐后,埋头翻起那些厚厚的书籍。 “送入宫中的那几个人,哪个最为可靠?”楚玉忽地抬起头,望着站在身前的康冢道。 康冢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拿起案几上的卷宗反复翻了翻,最后停留在一张纸上,指给楚玉看。 “寿寂之?” “恩,是最初的一批侍卫,有一定的武功底子,绝对忠诚可靠。” “如今他在宫中担任什么职位?”楚玉问道,其实这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御前主衣。”康冢淡淡回道。 “好,派人通知寿寂之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圣上的信任。”楚玉满意的点点头,主衣便是管理刘子业衣物的人,与刘子业接触算是密切,这就好办了。 “是。”康冢点点头。 垂手低眸,继续扫视着眼前的账簿,食指轻轻敲打着身前的案几,脑中思绪翻飞。 忽然,耳中响起一阵沉闷带着明显急躁的脚步声。咚咚咚敲击在寂静的文渊阁,显得十分的刺耳。如寒冰般冷漠的声音:“公主呢?” 紧接着兰庭有些焦躁的声音响起:“驸马,公主有吩咐,你不能进……”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淹没,“嘭”紧闭的门被轰然打开,珠帘响起一阵错杂的碰撞声。 将头抬起,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如眼帘,带着从未见过的暴怒,连澄澈的眸子此时都变得有几分浑浊,望着眼前周身散发着冲天怒气的男人,楚玉抿了抿,刚想开口。 “唰”破空之声忽地响起,楚玉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一叠白纸如散花般甩在楚玉脸前,楚玉闭上眸子,感受着一张纸擦着她的脸缓缓落下。 ------------ 第六十章 彻底决裂 余光瞥见甩落在案几上的纸张,泛着片片鲜艳的红色。手早已不着痕迹的将账簿合上。 耳边传来兰庭与康冢的惊呼声:“公主……” “这是我与公主之间的事,你们都滚出去。”何戢冷冷的扫视了站于两旁的康冢与兰庭,瞪大的眸子血丝满布,看起来触目惊心。 “驸马你……”兰庭激动道,便被楚玉一个眼神打住“你们俩先出去。” 康冢和兰庭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相互对视一眼,便相继离开。 楚玉缓缓转过眸子皱眉望着眼前脸色阴沉,眸子里闪烁着怒意的何戢,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何戢直直地盯着楚玉看了许久,脸部是明显压抑的怒气,嘴角不可控制的在不停抖动着,冷笑道“我在做什么?那你都做了些什么?”语气满含不屑,眼神扫向案几上的纸张。 楚玉垂眸看了那白红相间的纸,又抬起头看了看何戢,探出身子,拿过皱在一起的纸张,徐徐打开。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入眼的是渗人的血红色,竟是用鲜血写的写书! 因为惊恐眼眸猛地睁大,手不可控制的抖动着,不可思议的看了眼何戢,声音颤抖的问道:“这是什么?” “绝命血书!”冷漠而残忍的回答。 瞬间,楚玉秀眉皱得更深,心下忽地空落落的,没有着落。快速的扫视着眼前恐怖的血书,眸子越睁越大,秀美越皱越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手剧烈的抖动着,颤抖的声音从口中溢出:“王若依绝笔……” 何戢一直冷眼观察着楚玉脸上变化的表情,嘴角噙起一抹讥笑。 原本挺直的背脊顿时萎顿下去,楚玉竟觉得头有丝晕眩,一只手撑在席垫上,强撑住有些虚浮的身体,另只手紧紧地攥住那血书,眸子直视着何戢充满怒意的眸子,颤抖着问道:“你当真了?” 何戢回视着楚玉,眸子里的冰冷与默然令楚玉禁不住身体发冷,忽地,脑子亮光一闪,绝命血书,莫非…… 皱眉问道:“若依呢?” 忽地,眼前白光一闪,眨眼间何戢来到楚玉的面前,下巴被重重的钳住,被迫抬起直视着那双失去往日柔情的眼眸,恨恨道:“你没资格提她……如今好了,你和你的亲弟弟,一起逼死了她,遂了你的意了,你得意了。”目眦欲裂。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你们可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姐弟,这个双簧唱得真是精彩,不去当戏子,可真是埋没了你们的天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早该看清你的……” 楚玉凝视着眼前放大的近乎狰狞的脸,眸子里风起云涌,波涛汹涌,怒吼道:“你疯了么?什么叫遂了我的意,我怎么逼死她了?什么叫狼狈为奸的好姐弟?你说的究竟都是些什么鬼话。”她从未想过,曾经那么温柔文雅的人,竟也有这般狰狞可怖的时候。 “我没有疯,不要在装这么一副无辜善良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我何戢以前是瞎了眼才被你这表皮迷惑住。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你心里清楚,何必要我一一说明,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 猛地一甩,楚玉的脸被大力甩向一旁,发丝凌乱,遮住她半垂的脸。 用力转过脸,直直地瞪着眼前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子,胸口一股怒气几乎压制的她无法呼吸,猛地站起身,举起手用尽全身的怒气朝前一抡。“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显得十分刺耳。 “我竟没想到你是这般看我,五年了,我楚玉的品行难道你还看不清么?我承认自己没那么完美,可万万没想到在你眼中竟是这么不堪。我不知道你为何说出这些话来,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听到的流言,但我敢说,我刘楚玉所做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事是肮脏恶心的,你没有资格这般侮辱我。” 何戢的脸微侧,白皙的脸上立刻显现出几道红印,但脸上的怒意依旧不减,嘴角的冷意更甚,抬起下巴,轻蔑的朝着楚玉不停冷笑着,伸手拿起案几上的血书,质问道:“那这是什么?你怎么解释?若依已经死了,她难道在临死前还要这般污蔑于你么?”说完,放肆的大笑起来。 楚玉眼神飘忽着,沉默了许久,那触目惊心的血书的每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污蔑,楚玉竟不知那个羞涩可爱的妹妹般的人,对自己竟有这么大的怨恨,她为什么要这么污蔑自己? “我不知道……” “哼”何戢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冷笑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若依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这不是你一手策划的么?何须来问我。她死了,尸体此刻就冰冷的躺在那肮脏的皇宫里,你是不是还要让她活过来,与你当面对峙你才肯露出你那本色呢。” 楚玉望着眼前已经丧失理智的男人,忽地觉得欲哭无泪,指着自己,苦笑道:“我一手策划?我为什么要策划这些,害死若依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想听你狡辩什么,你这张虚伪至极的脸让我觉得恶心,欠下的血债总该要还的。”说完,狠狠地剜了楚玉一眼,袍袖用力一甩,踹开大门,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瞧着那挺直的背影越走越远,楚玉依旧保持着倔强的表情,忽地,腿一软,无力的要瘫软在地,耳边传来康冢与兰庭的惊呼声,眼前光影一闪,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一双强劲的手扶住。“公主……” 缓缓的坐于席垫上,身体好像失去控制般,剧烈的抖动着,直直地盯着某一处,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决堤般落下,汹涌澎湃,肆意蔓延,紧紧地捂住嘴,压抑着的哭声从口中不停溢出。 我为什么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究竟是怎么了? “公主……你究竟怎么了?公主……”兰庭瞧着楚玉痛哭的模样,手足无措的哭得更凶。 康冢凝视着楚玉脸上痛哭的表情,墨眉紧皱,心脏像被针刺般隐隐作痛,连胸口都沉闷的无法呼吸。 ------------ 第六十一章 至死折磨 不知道哭了多久,楚玉只感觉身体像被抽空了般软弱无力,接过兰庭递来的手帕擦净眼泪。 “兰庭,扶我回房……”努力敛去脸上悲伤的神色,抬起手,在兰庭的搀扶下缓缓向外走去。 “都杵在这什么,该忙的都忙去。”耳边传来康冢阴沉而严厉的声音。 站在外围的婢女仆从们,在看到康冢凶狠的神色和楚玉的身影后,纷纷避开。 楚玉倔强的挺直背脊,在众人暗中的注视中,缓缓朝阁外走去。 忽地,楚玉顿住脚步,转头对着康冢吩咐道:“你去宫中查查,王若依王美人的近况,速速归来。” “是。”康冢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便转身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刚来到寝房,楚玉便瞧见康冢风风火火的赶来,神色凝重:“公主,宫中刚传来消息,王美人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上的事。” “为什么到现在才传来消息?”楚玉皱眉问道。 康冢沉默了会,垂眸应道:“是……陛下先不让人外传,后来又忽然传出消息,我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完,楚玉身体微微晃了晃,莫非真是刘子业干的? “这是宫中的公公带来的一个东西,说是王美人死前托人嘱咐带给公主的。”康冢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红漆木盒递给楚玉。 楚玉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一股极其恶心的恶臭感直冲入鼻尖,几乎令楚玉窒息,“啊……”一声惊呼顿时从口中溢出,手猛地将那木盒甩掉,捂住鼻子,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升起,强忍住胃中的翻滚。 “公主……”康冢眼疾手快,一只手揽住楚玉往后退一步,身体向前,挡在楚玉身前,瞪着地上的那个令人作呕的东西。 所有人朝地上看去,皆是一脸惊骇,别过脸去干呕起来。 “那是什么?怎么那么恶心?”惊呼声从人群中响起。 只见木漆盒里滚出一个黑红色的如同坏死的肉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森然可怖,空气中泛着浓重的恶心味道,令人忍不住作呕。 众人强忍着不适,看了几眼,忽地有人说道:“好像是个胎儿……” 一句话在人群中如炸开了锅般,康冢脸上顿时一阵铁青,楚玉亦然,身体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 “好像里面还有一封信……” 楚玉探出头,冷冷道:“拿给我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个胆大的奴仆颤巍巍的走出,拾起棍子拨开那坏死的肉团,将里面的信挑出来摊开在地上。 众人一看那字,皆是惊诧得瞪大双眸,呼吸一窒,纷纷将眼神射向楚玉。 “公主……”康冢不安的唤道。 拨开康冢挡着的身体,看着地上的那一张血书:楚玉害我沦落至此,生生世世,此恨无期。若有来世,吾必为阿猫你为鼠,吾定要撕裂你的身体,敲碎你的骨头,嗜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坠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尽烈域折磨。 “公主……”兰庭惊呼道,扶住楚玉摇摇欲坠的身体,担忧的唤道。 “将这里快点收拾一下,赶紧散去,今日的事谁也不许乱传出去,否则,府规伺候,听见没有?”康冢碧蓝色的眼眸如鬼魅般扫向四周的每个人,所有人顿时噤声如临大敌,各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齐声道:“听见了。”说完,立刻将地下的恐怖扫去。很快,地面恢复如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可谁的心里都是高高悬起,恐怖感狠狠的攥着心脏。 用力的抓住兰庭的手腕,强撑住有些虚浮的脚步,“扶我进去……”连语气也不禁虚浮起来。 兰庭担忧的望着楚玉,小心的扶住楚玉,缓缓的向内走去。坐于裘垫上,平息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挥手让兰庭和康冢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皆是担忧的看了楚玉一眼,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楚玉脑中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何戢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那血书上的每一字。 “若依孤苦,童稚之时,双亲见背,幸得舅父怜悯,养于家中。表哥待吾如家人,吾感于心中……选为宫中美人,伺候圣上,本想了落此生,偶然得知秘密……公主心下生恨,于陛下前诋毁吾之居心不良,挑拨姐弟情谊。从此冷落,烦躁之时言语奚落,甚至拳脚相加,一日甚于一日。陛下对吾愈发不善。腹中胎儿不过三月,惨遭流失。宫中生活,生不如死,暴君残虐,赐吾毒酒,吾今至此,皆由暴君公主所赐……如今吾才明了,公主如画中女鬼,美人皮恶鬼心。一切不过虚伪幻想,而表哥竟被那画皮所迷惑,不知其真面目……” 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楚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原来那个秘密竟是你告的,原来你从未放下过,你依旧爱着何戢,依旧恨我到骨子里,恨不得我死。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接近刘子业,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个秘密可真够有杀伤力的,不仅伤我至深,还伤刘子业至深,更伤你至深。 刘子业后来与我和好如初,你的挑拨被他识破,所以被他百般折磨,最后赐你一杯毒酒。至此,你依旧不甘心,用最大的筹码死来挑拨我与何戢之间的关系,让他憎恨我,厌恶我! 这一招,用得够绝!即便我说什么,何戢都不会再相信我! 若依啊若依,你知不知道你死得很不值得,你死得很廉价!你活着,或许不久后的一天,站在何戢身旁的女人会是你,如今你死了,什么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楚玉嘴角忽地咧起,脸上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笑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捂着笑疼的肚子,弯下腰去,泪水瞬间蔓延在脸上,肆意流淌。而后卧倒在席垫上,大声的痛哭起来,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又哭又笑的模样,楚玉近乎进入了癫狂状态,听得门外的人一阵心惊和揪心。 ------------ 第六十二章 误会难解 笑够了也哭够了,楚玉失魂落魄的坐在席垫上,双眸无神,眼神放空的望着前方,她忽然觉得好冷,全身都很冷,冷得好像待在万年冰窟里。 起身奔至床前,将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依旧无法挡住那至骨子里渗出的冷意。 “兰庭,兰庭……”忽地高声呼唤起来。 原本在门外焦急等候的兰庭夺门而入,一眼瞧见楚玉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骤然发紧,一把抱住楚玉,担忧的问道“公主,怎么了?唤我有什么事么?” “兰庭,我好冷,你帮我生个火吧,我好冷!”楚玉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残留泪痕的脸。 兰庭疑惑的看着楚玉,与寒冷的室外相比,房内已经暖和得像春天一样,怎么还会冷。兰庭伸出手,按在楚玉的额头上,又试了试自己的,没有什么异常啊!转过头,不解的望着康冢。 康冢静静的看着,抿着唇没有说什么,碧蓝色的眸子浸满担忧与自责,手中拳头紧紧握起。 “兰庭,我冷,你快啊!”楚玉抬起无神地眸子,望着眼前放大的脸。 “好好,公主我这就去。”兰庭低声劝慰道,起身吩咐其它婢女添一些暖炉过来。 康冢走上前来,将楚玉露在外面的鞋轻轻的脱掉,又将被子整理了下,裹得更密实,抬起眸子,正好对上那一双泛着血丝却依旧璀璨的眸子,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疼,恨不得抚平那眸中的伤痛。 一揽手,将楚玉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口中低喃:“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努力振作起来,即便天底下所有人背叛了你,我也永远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楚玉任康冢将他抱入怀中,在这个世界中,自己最为信任的人莫过于眼前的人,或许是因为花月那一层关系,还有康冢的背景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选择了百分的信任。 而在日后的逃亡之路中,或许自己最能依赖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吧! 贪恋着康冢温热的怀抱,耳边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楚玉不着痕迹的从他怀中挣出,深深地凝视着他那张五官立体而俊美的脸,以及那双璀璨如蓝宝石的眸子,好像要将人的心灵吸进去般,无法自已。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康冢,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凝视着他。 心中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不似刚才冷若冰寒,嘴角微扬:“谢谢你!” “公主,暖炉拿过来了……”刚入房门的兰庭便开口唤道,端着暖炉走近楚玉,身后跟着一些婢女带着木炭及熏香。兰庭将手中的暖炉递给楚玉,转身一起弄着那大铜炉。 过了一会,兰庭望着楚玉问道:“公主,好些没有?” 点点头:“好多了。” 喝着兰庭端来的热茶,楚玉垂眸想了想,忽地仰起头看着康冢:“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若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公主若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再多想。” 楚玉抿了抿唇,组织了下语言,便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自己与何戢那些瓜葛说与康冢听,以及若依的血书内容。 听完,兰庭大睁着眸子,不可思议的盯着楚玉,声音竟也有丝丝颤抖:“公主,不会吧?若依小姐怎么是这样的人?” “由爱生恨,由恨生痴,怎么不可能?只能说,她太爱驸马,才会如此憎恨于公主,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如意都怪罪在公主身上,所以千方百计让公主不好过,以此麻痹自己。”康冢淡淡的说道。 “你竟是这样想的?”楚玉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若依是将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如意怪罪在我身上…… “否则何来如此大的仇恨,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报复你,不惜毁灭自己!” 楚玉眸光一暗,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如今最主要的是,如何消除驸马对公主的误会。”兰庭开口道。 “怕是没那么简单。” 兰庭不解的望着康冢,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听公主的讲述,驸马对公主的误会,恐怕不会只是因为若依的一封血书就对公主产生这么大的敌意,甚至到决裂的地步。驸马对公主的感情自不必说,五年的夫妻之情,公主的为人,难道他心里不清楚么?即便是最疼爱的亲妹妹的绝命血书,除了不可置信仍旧不可置信,可驸马选择了绝对相信。这么说来,驸马对公主的不解,应该还有其它的方面,并且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如今寻了这么一个机会,集中爆发而已。” 楚玉听了,心中的疑窦豁然开朗,康冢所说的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基本无二。 “那公主怎么入手,消除疑惑?”兰庭疑惑的问道。 “这个,只有公主自己揣摩了,哪些方面,什么时候。”康冢深深地看着楚玉,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要解除何戢对自己的误会,谈何容易,更何况,若依确实是被刘子业毒酒逼死,光这个,何戢就有足够的理由憎恨自己。以自己与刘子业之间的姐弟之情,谁都认为刘子业的所作所为,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可又有谁知道,刘子业早已不是那个依赖自己的小弟弟,而是一个固执倔强的残酷君王。他所做的每件事,与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个冷眼旁观的内人罢了。 楚玉无力的垂下头,轻轻地叹息一声。 看着楚玉那模样,兰庭忽地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抓着楚玉的手,担忧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看着兰庭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担忧,楚玉摇摇头。 “这个误会怕是很难解开了。” “公主怎么这么说呢,你们毕竟是五年的夫妻,难道就这么一直误会下去么?再如何,也要尽全力去啊。况且我也坚信着驸马的为人,他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迷乱了心智而已,冷静下来后,或许就会明白公主的苦楚。” 楚玉抚了抚兰庭耳边的鬓发,淡笑着点点头。 ------------ 第六十三章 姐弟情深 经过短暂的歇憩之后,楚玉便赶到了宫中。询问刘子业的下落,却是在御花园。 楚玉随即赶往,只见漫天飞雪下,凉亭内,白纱随风而舞,而凉亭的外部空地上,一众舞女衣着性感的随着丝竹之音翩翩起舞,身上的配饰随着舞动而铃铃作响,飘飞的雪花落在舞女裸露的皮肤上,融为一体,美若雪中仙子。 手脚不知是因为舞蹈而发热,还是因为寒冷而冻红,但美丽娇媚的脸上依旧带着倾国倾城的笑。 而在凉亭内,刘子业一身纯白狐裘,侧卧于席垫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只手捻着一个酒杯,不停的往嘴里灌酒,脸上带着痴迷的笑,带着丝丝**。身旁坐着一众衣着艳丽的美女,如花团锦簇。楚玉从口中吐出一口闷气,努力敛去脸上为微怒的神色,淡笑着,在兰庭的搀扶下,婀娜多姿的向前走去。 “参见长公主……”亭内所有的妃嫔舞女朝着楚玉躬身行礼道。 楚玉淡笑着点点头,朝着刘子业走去。 瞧着楚玉脸上的笑容,刘子业的脸色微变了变,他自然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以为又是一阵黑脸,却没料到是满脸微笑。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很快恢复如常。 一进亭内,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扑鼻而来,混杂着多种香料,浓郁的让人想吐。楚玉本能的皱起秀眉,脸色不善,捂住口鼻,一脸嫌弃。 瞧着楚玉脸上的变化,刘子业默然不语,直起身,朝着楚玉道:“姐姐,你来了……坐这儿吧。”说着,将身旁的一个舞女赶开,腾出一个位置给楚玉。 顿时,原本拥挤的亭内立刻一阵骚动,刘子业扫视着眼前一阵混乱的模样,以及那时不时传来的哎呦声,脸色越发阴沉,沉声喝道:“都给我滚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原本嘈杂的亭内与亭外,立刻噤声,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目光转向刘子业,眸中带着不解。 “没听懂我的话么?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说着,指着殿内的一群莺莺燕燕。 “是。”看着那饱含怒意喜怒无常的脸,众妃嫔拥挤的向外跑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刘子业冷眼旁观着,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朝着亭外的舞女说道:“你们也都退下了,去华愿儿那去领赏。” 顿时,众人脸上皆是喜色,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比以前更甚,齐声应道:“谢陛下。”声音柔得竟要流出蜜来。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凉亭顿时安静如斯,只有亭外的风声与白纱飞舞声。 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递给兰庭,端坐于刘子业身旁。 “姐姐来,有什么事么?”刘子业啐了一口杯中的酒,朝着楚玉问道。 这般直接的问话,让楚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沉默了会,甜甜笑道:“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刘子业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幽深的眸子如深潭般莫测,忽地扬唇一笑:“我也想姐姐了……”说完,身子动了动,往下躺去,将头枕在楚玉的膝上,身体动来动去,在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下,终于安静下来。抬起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玉。 楚玉瞧着刘子业那晶莹的眸子,被那样赤裸裸的凝视着,好像整个心思都被看透了般,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背脊也不禁挺直了些,将眼神向四处扫去,努力逃离着那抹灼热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眼前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楚玉小心的将视线向下看去,便见刘子业已经闭上了眸子,脸侧趴着,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自己腿上,呼吸沉稳。 楚玉凝眸看了许久,刘子业依旧睡着。 难道睡着了?楚玉好奇的想着。 低着头,打量着刘子业越发俊朗的脸,线条柔和,眉宇间仍旧残留着这个年纪的稚气未脱,安静的就像个可爱精致的瓷娃娃。 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让人忍不住去撩拨。 或许只有睡着了,刘子业那眸间的戾气才会消退,才会让人感觉不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腿部的麻意越来越大,楚玉几乎感觉不到了腿部的存在。咬了咬唇,兰庭投来一抹担忧的神色,楚玉无声地摇了摇头,淡淡笑了笑。将目光扫向凉亭外面,看着满天银蝶飞舞,片片雪花从天际铺天而下,美得令人叹服。 静静的望着,眸间倒映着那满天的飞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此时此刻,整张脸仿佛绽放着夺目的光芒,将外界的美景都比了下去。 楚玉不知道,就在她欣赏着雪景时,一张眸子豁然张开,静静的欣赏着她,眸子里满是惊艳与毫不掩饰的痴迷。 感觉到下方传来的灼热眼神,楚玉忙敛了敛脸上的神色,低下头,淡淡的笑道:“你醒了……”在看到刘子业眸间的神色时,楚玉表情微怔,笑容有瞬间的尴尬,但很快敛去。 就在楚玉眼神飘忽之时,忽地刘子业将手抬起一下子抚上楚玉的脸蛋,轻轻的揉捏着,楚玉身体顿时一僵,背脊挺直,连呼吸都不禁停住,怔怔的望着那一张俊朗的脸。 只感觉那只手如针刺般,摸过的每一处地方,如火辣辣的烧疼。 刘子业明显感觉到楚玉的紧张与僵硬,嘴角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意,抽回手,从楚玉腿上翻身爬起,笑着朝楚玉说道:“姐姐,你的皮肤真好。” 听着刘子业的“调戏”,楚玉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趁着这个机会,楚玉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将腿伸展开来。 刘子业见状,朝着楚玉移近一步,就在楚玉惊奇的不知他想干什么时,忽地双腿被他抬起,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垂着头认真的揉捏了起来,神情一丝不苟。 但是无奈手法极其生疏,那模样根本不是在按摩,简直是在掐挤,楚玉有些无语的看着刘子业的动作,忽地觉得心底一阵发暖。歪着头看着刘子业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 “姐姐,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刘子业转头,有些紧张的问着楚玉道,眼眸澄澈如泉,就像一个等待肯定的小孩。 “恩恩。”重重地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 ------------ 第六十四章 目的得逞 一幅姐弟情深的画面放映在眼前,兰庭立在一旁,如空气般静静的瞧着,忽地觉得眼里发酸。他们之间的种种她都瞧在眼里,陛下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曾经一起笑过、一起闹过、一起哭过、一起……如今年岁渐长,却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冷漠与疏离得让她难以接受,很少能见到这番光景,像是回到了从前般,如此熟悉,却是如此陌生。 忽地,刘子业的声音忽地响起:“兰庭,你眼睛怎么红了?”刘子业别过脸,有些不解的看着兰庭。 兰庭立马回过神来,赶忙低头揉了揉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故作无谓的笑笑:“哦……雪飞进了眼里。” “哦。”刘子业闻言,转过头,又继续帮楚玉揉起腿来。 楚玉有些担心的凝视着兰庭,其实她一眼便看出了兰庭在撒谎,眸里有丝心疼与不解。 兰庭看出楚玉眼里的探询,心虚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瞧着兰庭那副样子,楚玉知道她有心事不想说出来,便没再问。 “姐姐,我累了……”刘子业甩了甩酸疼的手,而后又躺在楚玉的双腿上,直直瞧着楚玉,忽地开口道“姐姐,我知道你来是做什么的?” 楚玉低下头看着刘子业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此刻她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点头默认。 “若依是我派人送毒酒杀的……”刘子业淡淡的说道,抬眸瞧着楚玉的神色。 楚玉别过脸,抿了抿嘴唇,秀眉微皱。 “姐姐想知道为什么么?” “你不会无缘无故杀她的……”楚玉瞧着刘子业那如渊本深沉的眸子,坚定的道。 刘子业嘴角轻轻的扯了扯,像是很欣慰于楚玉的话。而后眸子一黯,叹息一声道:“我本不想杀她的,是她……多次挑拨我与姐姐之间的关系,害得我们差点决裂。这是我的底线,无论是谁触碰了,必死无疑。” 说着时,眸子里绽放出狠戾的精光,看的楚玉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楚玉皱眉看着刘子业,是什么意思?莫非自己请求刘骏废立刘子业的事,是若依告诉刘子业的?还是? “姐姐在父皇……”刘子业有些艰难的叫出这两个字“面前请求废立我改立刘子鸾的事,是她告知我的。” “其实……姐姐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不当皇帝会更好些么?”刘子业凝眸瞧着楚玉,眸里闪烁着无尽的不解与无奈。 楚玉垂下眸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刘子业将眼神看向别处,幽幽的说道:“我当时满脑都是愤怒,后来与姐姐和好后,若依还时不时地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几次暗示她莫要再说,她反而变本加厉。而且在何迈叛变中,她多次偷听消息暗中汇报给何迈,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躺在那土堆中的不是何迈,而是我了。还有她假借在宫中设宴请我前去,竟在酒中掺剧毒,想要毒害于我。但是这些还不足以构成我要杀她的理由……曾经姐姐与她的姐妹情谊,我都明白于心,况且姐姐与何戢与她这层关系,我断不会要送掉她的性命,打入冷宫或削发为尼,便足以。” 楚玉吃惊的瞧着刘子业,她竟不知道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干了这么多大胆的事。 兰庭也是一脸惊愕。 参与宫中叛乱,投毒杀害,这都不算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理由? “被我发现后,我讯问她为何这般加害于我,我哪里与她有深仇大恨,她回答的一句话,让我确信杀她的决定,哪怕会导致姐姐的误会。” “她说……只要我死了,姐姐也就活不成。她就算伤不了姐姐,也要伤尽姐姐在意的人,让姐姐痛不欲生。” 一句话说完,凉亭内顿时寂静得如同黑夜般,只有无尽的风裹挟着片片雪花吹入亭中,带着凛冽的寒意。 楚玉禁不住身体一个哆嗦,从心里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所以她在临死前,写了绝命血书给何戢,以这种决裂的方式,歪曲事实,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刘子业和自己。无论她说的是否是事实,何戢无论是否会全信,自己与何戢之间的裂痕都会不可避免的产生。而这裂痕的程度,则由何戢决定。或许细微得忽略不计,也或许深裂得触目惊心。 而此时此刻,若依的期望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刘子业见状,起身拿起一旁的狐裘披风,温柔的为楚玉披上。定定的瞧着楚玉脸上凝重的神色,不发一语。 “我不知道她为何有这般深重的仇恨,甚至不惜毁灭自己。只要她活着一天,姐姐就会有危害的一天,我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紧紧的握住楚玉的手“姐姐……”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几分亲昵、几分无奈、几分哀伤…… 低低的垂下头,瞧着刘子业脸上的神色,楚玉只觉得胸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闷得难受。反握住刘子业的手,紧紧的握住。 回到府中数日,楚玉都没有何戢的消息。她也未派人去找,既是不愿,也是不敢。 将所有的事实告知何戢,何戢会信么?自己口中所谓的事实远远不会有那封绝命血书来得震撼。况且他与若依青梅竹马共同长大,怎么会相信若依会干出那些事来? 即便是自己,在刚听到时,也是完全不敢相信。可是想想,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有些并不极端的事,在极端的人面前,会产生极端的结果。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是信,刘子业完全没有向楚玉说谎的必要,但是何戢会信么? 如果是以前的何戢,楚玉相信裂痕不会这般大,相信时间会消磨这个伤痕,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可是现在,楚玉根本没有这个时间,而且,直觉告诉她,何戢心中对自己的疏离在此之前已经开始。 现在的决裂不过是这件事引起的爆发而已,而那些积累的事,有什么呢? 楚玉不知道…… ------------ 第六十五章 来府说客 “兰庭,去唤康冢过來!”楚玉放下毛笔,看着墨迹未干的信,秀眉紧皱,对着在房内打扫的兰庭喊道。 自己不能就这样放任这件事发展下去,无论何戢是否相信,自己都要告诉他真相, 这几日过去,想必他也冷静了不少,与其见面,或许写信说得更清楚。 “公主忘了么,今日康冢去官府核查公主封地的赋税,要到很晚才回來!”兰庭细心的提醒道。 “哦,我忘了!”楚玉恍然道。 “公主有什么事么!”兰庭放下手上的活,走向前來。 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楚玉埋头细细的将纸张叠好:“将这封信送与驸马!” “公主可以叫颜侍卫送啊!公主这几天貌似很是冷落颜侍卫呢?”兰庭语气里有丝丝不解,而后变为埋怨。 听出了兰庭语气中的情绪,楚玉淡淡的道:“哦,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前几日她寻了个机会,,让颜翊不必像以前那样日日夜夜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只需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过來便行,于是,颜翊便一直赋闲在别院中。 楚玉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颜翊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心里定是藏了许多东西,本來派人去查颜翊的消息,却根本沒查出來什么可疑的东西,只好作罢,但心里的感觉依旧在作祟,让她自觉地想疏离颜翊。 “是的!”兰庭肯定的答道。 被兰庭有些过激的行为逗到了,楚玉抬起眸子多看了兰庭一眼,而后又转过视线:“那就让颜翊送吧!他在哪!” “一直待在别院里,听候公主的差遣!” “那你去唤他來吧!” “是……”话一说完,兰庭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朵花來,笑得像吃了蜜般,连语气都是欢呼的雀跃。 在楚玉将信打开仔细审读了几遍之后,颜翊的身影映入眼帘,挺拔如树,冷峻如冰,带着一股神秘而凌人的气质,快速将信封好,递给颜翊:“去送给驸马,务必交到他的手上!” “是!”干净利落的回答。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楚玉有些奇怪的看着依旧挺立不动的颜翊。 “驸马在哪!”冰冷的问道。 “这也是你的任务之一!” 颜翊顿了一会,而后恭谨抬头道:“是!”说完,转身离去。 瞧着兰庭那跟随颜翊背影而去恋恋不舍痴迷的眼眸,楚玉抿唇不语。 “公主,你对康冢和对颜翊的感觉,差别好大啊!”兰庭转头來,有些哀怨的瞧着楚玉。 “是么!”楚玉淡淡的应着,挑眉问道“你很在意他!” 兰庭娇羞的红了下脸,有些娇嗔的唤道:“公主,我两个都在乎啊……” “兰庭,你对他了解多少,他的背景,他的亲人,他的经历!” 兰庭睁着双澄澈的眸子,定定的瞧着楚玉,忽地垂下头來:“了解得并不多,他话不多,很少给我说这些!” “但是……”兰庭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啊!他有他自己的心事,他想对我说,我便听,他不想说,我也不会多做过问,一定要很了解一个人才去爱他么,可我就是相信他啊!无条件的相信他!” 一句话说得楚玉哑口无言,是啊!只要相信一个人,又何必在乎他是否会对你袒露所有,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其实,自己有些方面还不如兰庭,太过疑心,太过放不开,总将心事藏在心中,喜欢自己折磨自己,还折磨了想与自己一起分担的那个人。 自己曾经的那些所作所为,不正是将何戢越推越远了么。 现在的决裂,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的这个性格。 楚玉重重的呼出一口闷气,脑子突然之间通透了许多,许多错综复杂的结,此刻看起來也并非难以解开。 “兰庭,谢谢你!”楚玉忽地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一把搂住兰庭,腾空一抱,将兰庭吓得不明所以。 “啊!什么?” “兰庭,谢谢你,我想通了!” “啊……”兰庭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转过來,顿了一会,脸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颜,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恩恩,好好……” “禀公主,府外有人求见……”一个青衣仆从站在房外,朝着里面欢腾的一对躬身行礼道。 放下兰庭,楚玉敛了敛她脸上夸张的表情:“哦,什么人!” “是两位20出头的男子,说是驸马爷的朋友!” “朋友!”楚玉皱眉问道。 “带他去正厅,好生招待着,我随后就到!” 稍加打扮后,楚玉便來到前厅,一眼便见到是柳炆和羊宿,顿时一惊,脑中思绪顿时一转,他们來做什么? 柳炆楚玉是知道,是何戢朋友圈中的一员,喜欢娈童,是个十足的同性恋,何戢不是太喜欢他的为人,但碍于羊宿的面子,有时集会时还会在一起,后來因为一些事关系闹僵,來往得更加少。 而羊宿更知道,何戢与羊宿关系一直要好,经常來往。 楚玉礼貌的朝着他们笑了笑:“两位驾临府上,有何贵干!” 两人一见到楚玉,都朝着楚玉恭谨颔首行了个礼,羊宿上前一步道:“我们本不该來打扰你的,但是想想还是得來叨扰,或许來意有些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楚玉淡淡道:“是为慧景的事么!” 羊宿点点头,看着楚玉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中有些羞愧,拉过柳炆:“你说!”而后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柳炆上前一步,道:“羊兄羞于开口,就由我來说吧!虽然我与慧景曾经有过矛盾,但毕竟彼此的情谊还在,最近与羊兄见驸马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我们心中都很着急,后知是与公主的家事,虽是家事,我们是外人不应当多问,但这几日见慧景有加重之势,多日在羊府买醉不归,不省人事……”说着时,叹息着摇了摇头,眉宇间竟是忧色“我们心中忧虑,便自告奋勇,來告知公主,夫妻之间免不了会闹些矛盾,本就是些小事,相互包容才能携手共老啊……”接着又说了一大堆话,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玉一眼,眸里满是关切。 楚玉抿唇不语。虽然她觉得柳炆说这些话很是突然也有点奇怪,但句句在理,且是完全为他们着想,权当一个和事老,心中有着一丝触动,感激的看了柳炆和羊宿一眼:“谢谢……” “慧景兄已经在羊府好几日了,如今仍是酒醉不醒,希望公主还是去看看吧!” “好!” “那我为公主指路!”看到楚玉毫不犹豫的点头,柳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拍了拍羊宿的肩膀,一齐向前走去。 ------------ 第六十六章 香艳一幕 跟着柳炆和羊宿來到羊府的路上,楚玉心里一直在忐忑着,脑中不停酝酿着该说什么? 穿过重重走廊假山池沼,來到一个僻静雅致的阁楼。 “公主,何兄便在里面睡着,你进去吧!我们在外候着,有吩咐尽管喊我们!”羊宿躬身道。 “好……”朝着兰庭点点头,轻轻的打开们走了进去。 羊宿看着楚玉进去的身影,眸子里有丝担忧,又有丝期盼,希望他们能就此和好,他可受不了何戢那副样子,看着让他觉得难受。 柳炆静静的瞧着楚玉,脸带微笑,眸底闪现一抹奇异的神色,无人察觉。 楚玉轻轻的将门带上,随意的向四处扫去,古色古香,清幽雅致,别有情味,看得出來羊府的品味也不一般,抚了抚胸口,重重的呼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撩开珠帘向里走去。 果然,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來,楚玉微微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去。 來到窗前,是熟悉的衣物和鞋子,感受着里面传來的细微的呼吸声,楚玉只感觉心跳加速,伸出纤纤玉手,缓缓的撩开床帘。 意料之中的男人,却是意料之外的……女人…… 楚玉霍然睁开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做梦一般,使劲眨了眨眼,想要将眼前的景物擦去,可还是沒有一丝变化。 只见锦被下,一男一女裸体相拥,白皙的肉体交叠在一起,俊男美女,令人喷血。 可楚玉想要喷出的只有无尽的怒气。 或许是感受到楚玉袭去的不善的愤怒的灼热的目光,女子睁开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带着朦胧的睡意,不解的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忽地,眼神清明,捞过锦被,将自己胸前的春光彻底盖住,同时,从口中溢出震破耳聋的分贝:“啊……”声音几乎掀掉房顶。 一声嚎叫,惊动了所有人,连同床上那个沉睡的俊美男子。 “怎么了?”门被霍然打开,守候在门外的众人一把将门打开,将房内所有的场景尽收眼底,所有人瞬间噤声,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偌大的房间内寂静得有丝诡异。 何戢皱着眉,睁开朦胧的双眼眼打量着四周,语气带着明显的倦意:“做什么?吵死了……”看了看楚玉,又看了看门口的那些人。 转过头看向裸体女子时,眸子瞬间变得清明,低下头看着被子外露出的裸露的胸膛,再抬起眸子望着一脸压抑着怒意的楚玉,墨眉紧皱,眸子里闪烁着纷纭复杂的神色。 宋芊,她怎么在这里,这不是羊府么,自己昨夜喝醉了便在这里借宿,楚玉怎么來了。 原本因为酒醉而疼痛昏沉的脑子,此刻更加昏沉,万千思绪一股脑席卷而來,几乎淹沒何戢的意识。 何戢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听着耳旁不停传來的宋芊的哭声,而后抬起眸子,直直地望向楚玉,等待着她的质问。 楚玉直直地望着眼前俊美的男子,美丽的眸子中沒有一丝慌乱和尴尬,有的只是淡然,好像这只是个平常早起的朝晨,沒有任何异常。 忍住心中排山倒海的怒意,楚玉嗫嚅着嘴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作何解释!” “你需要我怎么解释!”冷冷的回应道。 听着何戢这般疏离冷漠的话,楚玉忽地觉得心凉如融入万年冰窟般,全身都冒着森冷的寒意。 怎么解释,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么,还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根本不需要解释。 楚玉忽然觉得一个无形的巴掌向自己的脸甩來,打得她思维瞬间的停住,连呼吸都不禁停滞。 “宋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昨夜不就回去了么!”羊宿上前一步,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气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吃惊与怒意。 宋芊睁着泪水朦胧的眼眸,带着令人疼惜的委屈,看了看眼前的众人,又看了看何戢,低下头,捂着脸继续嘤嘤的哭泣起來。 这一番动作意蕴极深,让在场的所有人浮想联翩。 “不可能,慧景不是那样的人,公主,请你不要相信……”羊宿近乎暴怒的喝道,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唤公主來,是想要他们重归于好,而不是像这般,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 “羊兄,事实摆在眼前了,还说什么呢?你的意思难道是宋芊趁着何兄酒醉,自己爬上何兄的床,与他裸体同眠,而后让公主误会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羊宿急忙辩解道。 “酒醉之后,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來,况且事实摆在眼前,男子汉,应当有所为有所当!”柳炆正气凛然的道,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句话,说得众人相视无言。 楚玉根本未将他们的话听进去,只是直直地盯着何戢,眸子由先前的愤怒到不解到乞求,给我一个解释,说你们根本沒干什么?你是被人设计的,只要你肯说,我决定信,你说啊!你说啊…… 兰庭扶住楚玉轻微抖动着的身体,眸子里尽是担忧与愤怒。 “我何戢做过的事,自会承担责任,不劳烦柳兄如此挂念!”何戢不耐的扫了柳炆一眼,语气冷冷道,带着丝丝霸气。 “如此最好!”柳炆点点头道,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冷冷的看着何戢,此时此刻,楚玉忽地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厌恶感來,那精瘦轮廓性感的胸膛,每一处自己都细细吻过,曾经的自己是那么贪恋与痴迷,而如今,自己以为是港湾的地方躺过另一个女人,厌恶感不可抑制的袭來。 冰冷与厌恶瞬间爬满眼眸与脸上,楚玉握住兰庭的手:“走……”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拉着兰庭的手,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公主……”羊宿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焦急不已,朝着何戢跺了一下脚,朝着楚玉追去。 柳炆随后跟上,走出房间后,嘴角扬起,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 望着楚玉那离开的背影,何戢倔强的别过脸,耳边传來越來越小的啜泣声,冷冷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感受着何戢眸间刺骨的寒意,宋芊只感觉如刀刺般疼痛,试图躲避那凌厉的视线,而后抬起眸子,直直地迎上去:“我要嫁给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何戢目不转睛的盯了宋芊看了一会,而后像是全身的力气抽离了般,无力的垂下头,将眸底的情绪尽数掩盖:“出去吧……” 一阵沉默之后,耳边传來窸窸窣窣声,走下床,深深地看了那始终垂着头的男子,转身离去。 ------------ 第六十七章 夫妻情断 楚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主府的,只感觉身体的力气被完全抽离了般,连呼吸都是痛的。 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回忆着何戢脸上的每一个神色与动作,楚玉无论也想不到,原本那么温柔如海的眸子,也有如此冷漠的这一刻,冷得像把利剑,狠狠地刺痛着楚玉的心脏,那如丝般游离的嘲讽,几乎要摧毁楚玉的意志。 究竟是怎么了?竟要如此待我,为什么?一定要决裂如这般么。 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这般的羞辱,让我难堪,这样做你就得意了么。 “公主,到家了……”耳边忽然传來兰庭轻柔的话,以及伸來的手。 蜷缩在车厢角落的楚玉埋着头,一动不动。 任兰庭在耳边呼唤。 瞧着楚玉那模样,兰庭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眶泛红,泪水一滴滴从眼角落下,原本清秀的脸因为哭泣而皱在一起,哭着道:“公主,你别这样好么,求你别这样……” 一声声呼唤,楚玉都不为所动。 兰庭忽地想到了什么?“公主,你等会,我去叫康冢來……”说完,从车上走下,朝着府内奔去。 不大一会,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疾步而來,踏上车辕,撩开车帘,入眼便是蜷缩着的楚玉,双手抱膝紧紧的团在一起,脸深深地埋在胸前,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到脸上的神色。 但那自身体散发出的忧伤与无助,却让康冢清晰无比的感受到。 撩着车帘的手微微动了动,眸间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轻轻的走上前去,将手搭在楚玉细瘦的肩膀上:“公主,下车吧……” 耳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像是怕打碎什么东西似的,连语气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楚玉才缓缓的抬起头來,如扇子般的睫毛上扬,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眸彻底展现在康冢的眼前,直直地凝视着康冢那满是忧虑的脸,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下巴微微的抖动着。 看到楚玉这样的表情,康冢的心一下子抽紧,眸里心疼更甚一分。 原本强忍着的泪在看到康冢那满是心疼的眼眸的那一刻,终于控制不住决堤而下,眨眼间美丽的脸上通红一片,泪雨滂沱。 低下头,全身剧烈的抖动着,压抑的哭声不停从喉咙口溢出,带着令人揪心的呜咽声。 康冢剑眉紧皱,万语千言如锁在喉咙,无法吐露,也不知道该怎么吐露,手向前一伸,一把将楚玉揽入怀中,紧紧的环住。 在來时的路上,兰庭便已大概说了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如何说,怎么说。 楚玉紧紧的抓住康冢的衣领,手中脖子上青筋暴起,哭声越來越大,到最后肆无忌惮。 不知哭了多久,楚玉只感觉眼泪哭干了,喉咙喊哑了,力气也哭沒了,整个身体靠在康冢的胸膛前,眸子大睁,嘴唇紧抿。 瞧着楚玉这番模样,康冢叹了口气,轻声道:“公主,我送你回房歇息吧……”见着楚玉不回答,康冢一把横抱起楚玉,跳下车厢,向着府内走去。 一路行去,原本笑着的下人婢女们都敛去脸上欣喜的神色,很快,偌大的公主府沉寂在悲伤沉默的环境中,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再无一丝欢声笑语。 偌大的房间内寂静无比,沒有一丝声音,英俊的脸埋着,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蔽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谁!”原本埋着的脸猛然抬起,凌厉的眼神射向珠帘,语气冰冷。 稳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向何戢靠近,不急不缓抓挠着何戢不耐的心。 一片珠翠铃铛声,顿时响起何戢诧异的声音,墨眉微皱:“是你……” “是我,驸马!”颜翊微颔首,恭谨的应道,脸容依旧冷漠如霜。 “你來做什么?” “回驸马,公主派卑职送一封信给您,是在公主來之前就让卑职交给您的!”颜翊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何戢。 何戢瞥了眼那封信,手微微的颤抖着,而后轻蔑的别过脸:“拿回去!” “驸马果真不看看么!”颜翊上前一步,询问道:“公主可是真心想要与驸马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一句话说完,何戢的神色动了动,像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挣扎般,忽地抬起眸子,朝着颜翊怒吼道:“拿回去……” “是……”颜翊躬身行了个礼,不急不缓的向外走去。 转过身之际,眸子微眯,闪现过一抹鄙夷与讥笑。 在听不见那稳重的脚步声后,何戢才转过头看向那满眼的珠帘,像是要看透般,眼神辽远,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真的要这样么。 “参见公主……”颜翊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楚玉,躬身行礼道。 头也不抬的应道:“什么事!” “公主派卑职去送的信……被驸马原封不动的退了回來!”颜翊语气冷淡道,掏出怀中的信,递给楚玉。 转过头,看着那未启封的信,藏在被子中的手,不可控制的剧烈抖动着,紧紧的咬住嘴唇,朝着那封信投去愤恨的目光。 顿了一会,强忍住心口翻江倒海的怒意与冰冷,咬牙切齿道:“给我烧了它,马上!” “公主……”兰庭在一旁急急呼唤道。 “是!”一挥手,将那封信投入火炉中,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所有人都明白,烧的不仅是信,还是公主的心。 有些东西一旦沒了,就真的就沒了。 顿时,偌大的房间依旧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有火炉里面的燃烧声。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楚玉垂着头,冷冷的吩咐道。 “公主……兰庭想陪着你!”兰庭一把抓住楚玉的手,眸里尽是担忧,眼眶发红,眼看又要泫然涕下,她清楚的感觉到,此时此刻的公主比那时与刘子业决裂时,还要冷,那时时痛心无奈自责,而此时此刻,则是完全的怨愤冷漠无情。 康冢走上前來,将兰庭拉开:“走吧……” “不要,我怕公主……” “公主自有分寸,莫要打扰她,会好的,公主会好的!” 兰庭眼泪汪汪的瞧着康冢脸上坚定的神色,真的会好么,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楚玉,朝房外走去。 何戢,既然你冷漠至此,我楚玉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所期盼,你我夫妻情谊恩断义绝。 ------------ 第三卷 物是人非事事休 ------------ 第一章 游历归来 这个冬天是楚玉來到这个世界,感觉最为寒冷的一次,但是冬天即便寒烈漫长,也终有逝去的那天。 冬去春來,万物生长,沉寂了整个冬天的所有生物都开始活跃起來,草长莺飞,花红柳绿,蓝天白云,好一幕姹紫嫣红的生机之季。 而楚玉也从压抑寒冷的冬天苏醒过來,开始忙碌起來,褪去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纱衣,妙曼的身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以一个慵懒的姿势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眸子,晒着温暖的太阳,十分的惬意,可楚玉的脑子可沒那么惬意,大脑迅速运转着,布置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局…… “公主……”随着风声,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极富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低沉,是楚玉极喜欢的音色,而人……她却不是那么想见。 闭着眸子,假装睡着。 楚玉听到面前的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公主果真睡着了么!” 楚玉依旧直挺挺的躺在榻上,不发一语。 耳边响起脚步声,貌似渐行渐远,楚玉轻轻的从胸口吐出一口气,身体渐渐放松下來,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不敢看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将他留下…… 就在楚玉以为面前的人走远,想要睁开眸子时,忽地,眼眸大睁,嘴巴大张,一声惊呼差点从口中溢出,楚玉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正搬着一张贵妃榻放在旁边的男人,头上直冒黑线。 别人都说长大了就会变得成熟,为什么眼前的人空长一副成熟腹黑的脸,还四处游历数年,为什么越來越往回长了,种种行为让她哭笑不得。 “谢痕,难道你沒事干么!”楚玉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俊美不羁的男子道,沒有了那耀眼的花裤子,身着一袭碧蓝华服,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在肩膀上,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精致的下巴上冒着一根根青色的胡渣。 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与神秘气息。 但楚玉知道,谢痕还是谢痕,改变的只是表面,内心的高傲与不羁始终未变。 似乎对楚玉的话感到有些吃惊,谢痕直直地瞧着楚玉,嘴角扬起:“公主忘了么,如今谢痕唯一的职责便是相伴公主左右,陪着公主,逗公主开心!” 楚玉翻了翻白眼,就那么喜欢当人情夫,还这么名目张胆,而且还是主动上门,这种事,估计也就谢痕干得出來了。 继续躺在软榻上,闭上眼,继续假寐起來。 原本安然淡静的脸,忽地裂开嘴,大笑起來,声音越來越大,最后控制不住的捂住肚子,蜷缩着身体,几乎笑岔过气去。 原本闭着眸子的谢痕睁开眼,看着楚玉笑得欢乐的模样:“公主在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说出來也让我笑笑呗!” 楚玉敛住笑意,定定的瞧着谢痕的眼眸,眨了眨眼,认真道:“说真的……你那日一袭红衣入府的模样,真真绝代风华,倾国倾城,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 “那公主可被迷倒了!”谢痕脸色不变,扬唇笑起來,趁机引诱道,身体上前倾去,双手撑在软榻的扶手上,向着楚玉压去,将楚玉整个环绕在胸前,灼热的呼吸相互交缠。 看着谢痕这般暧昧的姿势,楚玉一点也不羞恼,直直地迎上谢痕充满诱惑,仿佛能将灵魂吸进去的眸子,下巴微扬,粉嫩的双唇向上迎去,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 挑挑眉,嘴角扬起:“你觉得呢?” 看着楚玉那嘟起的如樱桃般莹润的红唇,谢痕扬唇暧昧一笑,伸出手一点点描摹着楚玉的红唇,像是在欣赏最精致的艺术品般,情不自禁的往下,薄唇一寸寸向下。 忽地,身下的人发出一声轻笑,脸别过去,红唇消失不见。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当朝长公主!” “这算什么?还有更大的胆子呢?公主要不要见识一下!”谢痕挑眉笑道,一脸邪魅的笑,若不是这张脸够俊美,估计这笑就是十足的猥琐了。 “呵呵……”楚玉感觉到谢痕眸子中不一样的情绪,干笑了一声,刚伸手撑住谢痕越发迫近的胸膛,脖子上被一片湿润的柔软覆盖,轻轻的啃噬着,被吻的地方如被电流击中般,说不來的快感。 一波波灼热的气息直直地喷在脖颈处,**难耐。 眨眼间,全身氤氲出一片绯红,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微微的颤抖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惹得谢痕越发不能自已。 眼看着谢痕要继续向下,楚玉心中一急,手中一用力,谢痕的身体竟被推开,直直地倒在他原來的软榻上,手肘一下咯在软榻的扶手上,顿时龇牙咧嘴。 “你沒事吧!”瞧着谢痕脸上痛苦的表情,楚玉心中一惊,忙扑身上去,抓着谢痕的手,仔细的打量着,覆上那片青紫上,用手轻轻的揉搓起來。 转过脸,朝着房内大喊起來:“兰庭,将那雪肤膏拿过來……” 敞开的门内露出兰庭那张清秀的脸,不解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你别问了,快拿过來就是!” “哦……”很快,兰庭就将一个盒子拿出,楚玉接过,将里面的白膏细细的涂在谢痕手肘的青瘀上。 谢痕静静的看着楚玉垂下的脸,脸上沒有一丝痛苦,反倒是欢快的笑着。 “你还疼不疼……”本抬头问着谢痕的楚玉,看到那张欢快无比的脸,心下顿时了然,一把甩开谢痕的手臂“哼,竟敢骗我……” “沒骗你,只是夸张了些而已,你看青瘀还在呢?”说着,在楚玉眼前晃了晃手肘。 楚玉沒好气的打了下他的手,继续躺在软榻上,不理睬一旁的谢痕,假寐起來。 说实话,这一个月來,谢痕的到來为她带來了许多欢乐,她也从未问过谢痕离开的原因。 只是缠着他,讲了许多他游历四方的趣事,每一件都让她惊讶不已,就好像在看美国好莱坞大片一样,充满惊险与欣喜。 忽地,楚玉有些向往外面自由的世界,而不是在这个虚伪的空间里,每天提心吊胆着,为日后的命咒不停谋划着。 楚玉也永远忘不了,在自己沉溺的那段日子的某一天,谢痕所带來的突然的刺目的光芒,一抹令全城都陷入癫狂的光芒…… ------------ 第二章 风骚檀郎 秋末的风带着丝丝的寒冷气息,逐渐扫荡着这个绮丽的江南大地。万物渐渐沉寂起来,等待着漫长的沉睡之季。而对于人来说,却依旧是活力绽放的日子。 “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公主……”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白净的穿着墨绿女官服的女官,头顶着一个小苹果,战战兢兢的对着不远处正举着箭对准她的少女道,满脸的惊慌与乞求之色。 身穿翠绿宫服的楚玉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的犹豫,手中的弓弦反倒拉得更紧,一只眸子微眯着,明亮的近乎天上的星辰,澄澈见底。 “你可别乱动哦,万一公主手一抖,你脑袋开花了,可别怪公主。”站在翠绿华服少女旁的穿着鹅黄宫女装,大约十七八的宫女兰庭在一旁幸灾乐祸,对着那被当做靶子、的女官道。 哼,让你平时狗仗人势欺负人!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奴婢吧。”那女官泪水纵横道,看起来甚是可怜。 挺会演戏的嘛,怪不得殷淑仪会被你蒙蔽,那么宠信于你。楚玉嘴角一扬,手故意又抖了抖,像是瞄不准一样晃来晃去。 对面的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委顿在地。 终于,手定住,紧紧的盯着那不停颤抖着的人,手一松,随着飞矢破空的呼啸声,还有一声凌厉的怒喝“住手”。 楚玉讶异的朝着声源处望去,忽然眼前一抹花色一晃而动,在那靶子宫女旁几步停下,骨节分明的手上抓着自己刚射出的箭,一张线条俊朗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随着脖颈的转动,连带着一道凌厉的眼神朝着楚玉射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怒意。 楚玉表情有一丝的错愕,好俊的功夫!眼眸一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明显对自己不善的俊朗少年,看起来约摸十八、九的模样,蓝衣下是一条绚丽夺目的花裤子,如此另类的装束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是如此相得益彰,配上那随意挽起的长发和那狭长的丹凤眼,浑身透着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你是谁?怎么这么大胆,竟敢对公主无礼!”兰庭瞪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冷着脸喝道。 “哼……果真是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刁蛮任性,任意玩弄他人,视人命如草芥!”花裤少年手腕一转,便将那箭折断,无比嫌弃般的扔在地上,无视着兰庭的话,对着楚玉道。 “你……” “兰庭!”楚玉出声止住了兰庭的话。示意她退后。更加有兴致的盯着那花裤少年看,走上前去,直直地盯着那少年的脸看,好俊的少年! “你哪里看到我视人命如草芥了,我哪里刁蛮任性了?”楚玉挑眉问道。 “我哪里都看到了!”少年下巴扬起,无视着少女探寻的目光。 “哈……”楚玉微摇头,这个回答让她有些气短。 “仗着自己是一国长公主,任意妄为,胡作非为,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简直是可恶,哼!”少年厉声喝道。话音落下,如一个惊雷炸响,震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四周一片寂静,紧张的看着站在少年面前的一脸笑意毫无怒意的公主。 “你哪里看到我拿宫女的性命当游戏了,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取她性命?”楚玉笑着质问道。 “哼,就以你那三脚猫的箭法,我当然确定。” 楚玉原本笑着的脸在听到少年的话后,慢慢的耷拉下来,带着微微的不爽。刁蛮任性的是以前的公主,可不是现在的我!不过竟然说我的箭法烂…… 什么叫三脚猫的箭法,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久的射箭,虽然不至于到百发百中一定能射中苹果,但人是一定不会射中的。你又不知道我的箭法如何,就说着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放……”楚玉咽回那不雅的字眼“你胡说,你是哪个官员的公子,御花园是你随便能进的吗?再敢在这胡说八道,我让侍卫把你轰出去!” “谁稀罕进入这御花园,哼,我还不稀罕进呢!”那少年冷哼一声,话刚说完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去。 “你……喂,你停下……”楚玉指着少年的背影手不停的抖着,太可恶了,竟敢无视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那少年倨傲的背影,楚玉的怒气直冲上云霄,将手中的弓举起,手一扬,就从旁边的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兰庭的一声惊呼,飞矢破空而出,直直的射向花裤少年,眼看着就要射向少年的后背。 就在箭头离少年一尺远的时候,少年忽地身子一侧,身形定住时,伸出的右手已经多了一支箭,但同时头顶也多了支箭,玉簪束住的乌黑发丝尽散披于脸旁,被发丝蒙住的脸无形中透出一股怒意,迅速像四周扩散,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不觉向后退后几步,惟有楚玉一脸得意的望着那少年,毫无惧意。 少年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底有一丝丝的错愕,箭法果真不错! 将箭扔在地上,手撩起脸侧的发丝向后一甩,动作潇洒至极,带着一丝魅惑。朝着楚玉重重的哼一声,大踏步朝远处走去。 留下一众嘴巴大张的众人。 楚玉眼神一转,朝着那已经瘫软在地的女官瞪去,冷冷道:“以后再敢仗势欺人,别说是殷淑仪的婢女,就算是父皇身边的人,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听见没有?” “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多谢公主教诲,奴婢谨记在心。”那女官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的朝着地上不停磕头,全没了刚才对宫女的盛气凌人的模样。 楚玉看那女官的模样,从心里生出一份嫌恶来:“快点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话音刚落,那女官便在几个随从宫女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 第三章 刺目的幸福 想到这个,楚玉嘴角又不自觉扬起,转过头,直直地打量着谢痕那线条俊美的侧脸。 那日楚玉只当是去陪谢痕演一场戏,回到府内,清退所有人后,楚玉才忍不住询问谢痕这么做的原因。 结果谢痕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是自愿入府,陪伴你,服侍你!” 一句话惊得楚玉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置信。 “我本隐居于会稽县中,后意外得知何戢与你不合,心中放心不下,便偷偷的來看看怎么回事,却沒料到你两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竟到了决裂的地步,当初我选择离开你,是因为我相信何戢更能比我给你带來幸福,却沒料到,我居然看错了人,他竟如此伤你,出去游历的这四年,我见惯了许多是是非非,悲欢离合,人情冷暖,本以为会忘记那些恩恩怨怨,贪欲痴念,别的我都放下了,却沒成想,独独你,我始终忘不了!” “曾经,我从未对于自己的决定后悔过,从未想过再回來,我们彼此的交集就是那样,我绝不会再进入你的世界,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太相信何戢,太不相信自己,再看到何戢与你的决裂后,我选择了回來,回到你的身边,弥补我以前犯的自以为是的错误!” “这样的我,你会原谅么!” 当谢痕深情款款的述说着种种,又深情款款的握住楚玉的手,询问时。 楚玉的神智有些恍惚,而后抽回手:“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么!” “知道,我会尽力弥补,可以么!” 楚玉沉默了一会,终于点点头答应,其实她并非绝对的尽释前嫌了,曾经的那个伤害虽然已经随时光淡去,可在心里,还是让她觉得有个疙瘩,她讨厌明白自以为是的安排,以前是,现在也是,即便那个安排是为她好,她还是不喜欢。 她的心里仍旧有着小小的私心,那个历史魔咒之日即将到來,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绝对的盟友,而谢痕是个最佳选择,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决不能放开。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可是你这么做,当公主的面首,不是要永远成为史书中的耻辱标记么,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你的这个行为,会成为他们的话后笑料!”其实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題,这件事的威力太大,流言也会很大。 主动请缨成为公主的面首。虽然在古代,也有不少男子成为女子的情人,不少男人养娈童…… 虽说,魏晋南北朝的人干出过不少惊世骇俗的事…… 谢痕无所谓的笑了一声:“公主的话严重了,一时笑料而已,很快就会过去,反正我的名声早就不好,再添这一笔,也无所谓,那些腐儒们,还不屑于将我这种人写入史书中,更何况我那注重声名的父亲与家族,很快就会淹沒在历史长河中!” 既然当事人都觉得无所谓,楚玉还有什么还顾虑的呢?即将到來的那场宫廷政变,血流成河的争斗着,谁还会记得这么一个香艳的故事。 这么想着,心下立刻释然。 而这次,是楚玉见过的谢痕比较正经的一次,很快便又恢复了他风流傲然的性格,让楚玉甚是招架不住。 多次想要躲避他,却每次都被他步步紧逼,强追不舍。 正当楚玉陷入沉思中时,忽地耳边响起兰庭的声音:“公主,陛下派人來传信,让你明日进宫参加春宴!” “嗯,知道了!”春宴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盛宴,会邀请众多的官员与世家子弟。 “公主可否与在下出去游玩一番!”谢痕忽地开口道。 睁开眸子,看着谢痕那张脸,嘴角扬起:“幸甚之至” 來到集市中,楚玉与谢痕并肩而行,淡淡的打量着四周热闹的场面,不觉轻叹一声。 谢痕含笑问道:“缘何叹气!” “源于年岁渐长,再无初次欣喜好奇之态!”楚玉捻起一个制作精巧的白玉镯子,拿起看了看,口中淡淡道。 谢痕扬起嘴角,无声地笑着,眸里有丝苦涩。 “喜欢么!” “一般……”楚玉话刚说完,谢痕便将楚玉拿过的白玉镯子,小心的戴入楚玉的手腕,楚玉好笑的看着他,任他那般做。 戴好之后,两人相视一笑,转身之际,楚玉的身体忽地愣住,眸子直直地盯着人群中的一对璧人。 只见人群中,宋芊与何戢亲密的走在一起,宋芊脸上是羞涩以及幸福满满的笑意,整个人都看起來神采奕奕,像个羞涩的少女般,轻轻的依偎在何戢的身上。 楚玉的心顿时一凉,如坠冰窟,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幸福的两人。 谢痕好奇楚玉怎么停下來了,看到楚玉脸上的神色,也是心下一惊,顺着视线望去,便见到那样一副甜蜜的场景。 而恰巧的是,何戢同时转过來,原本带着笑的脸在看到楚玉两人后,瞬间僵硬下來,八目相对,带着难以言说的氛围,每个人都感觉周遭的温度冷了下來。 忽地,楚玉感觉手被一片温暖包围,垂眸望去,只见谢痕已经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同时,投來一抹让人心安的目光。 楚玉原本悬着的心缓缓下落,嘴角不自觉上扬,紧紧回握着谢痕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后,缓缓的朝前走去,无视着何戢宋芊两人。 一步一步,终于擦肩而过,余光交错,再也不见那抹身影,楚玉和谢痕都沒有回头,一直向前走去。 在确信走出很远后,楚玉僵直的背脊才缓缓柔和起來,送胸口吐出一口浊气,手无意识的想抽离,却被谢痕更加紧紧的握住。 抬眸望去,立刻陷入谢痕深情似海的眸眼,仿佛会将灵魂都陷进去般。 急忙别过脸,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而后抬起脚步,向前走去,淡淡道:“回府吧!” 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沒什么心情了,原來自己还是会心痛,究竟是放不下还是不甘心。 ------------ 第四章 借机侮辱 随着牛车的快速疾驰,楚玉又來到这个她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厌恶的皇宫,乘着软榻向皇宫最为富贵堂皇的宫殿驶去,沿路遇到不少官员贵妇,楚玉都是淡笑着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看着那些陌生脸上堆满着的笑意,楚玉甚至感觉到有些厌恶,谁知道有多少的笑里藏刀。 “楚玉……”忽地,耳边传來一声陌生的呼唤,而语气却是相当的亲昵。 楚玉疑惑的转头望去,便见到一个身材极其肥胖,脸容白皙富贵的中年男子,油光满面,身上的肥肉全都耷拉在软榻上,四个身材壮硕的伙夫脸上都是暴涨通红,看起來很是吃力。 本能的皱了下眉,楚玉面无表情的点头:“玉儿见过叔父……”眼前的人便是皇室成员,刘骏的亲兄弟,刘子业的叔父,湘东王刘彧。 果真來了…… 不过几天前,楚玉让刘子业小心那些王爷们,最好安插心腹进行监督,沒成想刘子业办事如此干脆,直接召入皇宫來了。 刘彧咧嘴笑笑:“玉儿多年不见,玉儿越发俏丽了,不愧是皇族第一美人的称誉!”脸上的肥肉衬得他十分憨厚愚笨。 楚玉勉强的扯嘴笑笑:“多谢叔父夸赞!”而后别过脸,楚玉是十分不喜欢这样的人,肥得和猪一样,而且楚玉还听过关于刘彧一些花天酒地的事,好色成性,那么一身肥硕的猪肉,在多少个妙曼少女身上无耻的蠕动着,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心。 楚玉不知道,在她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下,依旧被刘彧察觉到,脸依旧憨厚得笑着,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未入殿,楚玉便听到了那喧哗热闹的声音,在宫女的指示下,在挨着刘子业最近的席垫上坐下,眼前珍馐满案,五颜六色,酒香与菜香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大殿。 “姐姐來得可有些晚了,罚你一杯!”刘子业从黄金御座上走下,与楚玉同坐在席垫上,亲手为楚玉斟上一杯酒,道。 楚玉感受着四面八方传來的各种异样的眼神,扬唇笑了笑“好!”说着仰头喝下“陛下回自个的位上去吧!莫失了尊卑,今日不同往日,莫让他人觉得你沒威严!” 刘子业原本准备夹菜的手顿住,转头看了看楚玉,又冷冷的向四处扫去,脸色有些微微的不满“他们敢!” “去吧!听话……”楚玉藏在长袖中的手轻轻的握了下刘子业的手,浅笑着看着他道,一脸宠溺。 刘子业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笑意,忽地凑向楚玉的耳际,耳语道:“姐姐,等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说完,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在楚玉疑惑的眼神中,移回御座。 楚玉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抿了抿杯中的酒,而后百无聊赖的向四下打量着。 还有一刻钟宴席才真正开始。 不时有妃嫔公主來找楚玉热聊几句,楚玉只是淡淡应答,众人觉得无趣,便不再有人來搭理楚玉。 “大都督尚书令大人到……”一声尖利的呼号突兀的在大殿内响起,众人立刻噤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清瘦不高的衣着玄黄绣龙袍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走进大殿内,大步流星,腰间别着一把鎏金古铜长剑。 与刘子业有几分相似的外貌,眉眼间尽是跋扈,眸眼低沉,目不转睛的只看着前方,來至刘子业面前后,躬身行礼道:“皇弟见过陛下哥哥……” 楚玉心中一惊奇,这不是刘子尚么,刘子尚是刘子业与自己的同母亲弟,从小便镇守地方,鲜少回京都,今日怎么突然回京都了,刘子业难道有什么安排么。 刘子业看到刘子尚,脸上是明显的喜色,指着一旁的额座位道:“弟弟可算來了,快快入座!” “谢陛下哥哥……”当刘子尚转身之际,忽地发现楚玉的身影,身形顿住,朝着楚玉微颔首道“见过皇姐!” 楚玉有些不自在的笑着点点头,虽说这是自己的亲弟弟,但与刘子业的感觉完全不同,或许鲜少见面的缘故。 刘子尚点点头,回至座位上,冷冷地扫视着前來敬酒的人,不屑的眼神将所有人震慑离开。 楚玉心中暗惊,这嚣张跋扈劲,比刘子业有过之无不及。 很快,华愿儿从走出,高声道:“各位大人,请安静,春宴现在开始……” 下诏、祭天祭祖……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后,终于到了自由聊天欣赏歌舞之时,此时的楚玉几乎有些昏昏欲睡,将手支在案几上撑着脑袋,眼光随意一瞟,忽地看见 正把酒言欢的何戢,与身旁一个俊美男子聊得甚是欢畅。 脸容俊美依旧如初,现在反而多了一丝成熟的魅力,脑中忽地想起昨日街上发生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一痛。 而微妙的一幕,却被刘子业清晰的映入眼帘,刘子业眼眸一丝阴狠闪过,忽地大笑着,猛地站起身,将视线转向何戢:“听说何驸马酒量甚好,今日可要多陪朕喝几杯,來,赐驸马一壶西域进贡上等葡萄酒,不醉不休……” 一句话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在何戢身上,何戢的表情有瞬间的错愕,看着宫女将酒杯完全斟满,而后抬起头站起身,朝着刘子业举杯道:“外人皆是虚传,微臣并非多盛酒力,陛下既然要微臣喝,微臣喝便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來,美人,去敬驸马一杯……” “是……”一个妙曼美丽的少女袅娜着腰肢,向着何戢走去,一场劝酒,几杯下肚。 顿时,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变得诡异起來,所有人都噤声,或冷眼或紧张的看着何戢的脸色越发绯红,眼神也越发迷离,而刘子业还一直不停命令着他人以各种理由敬着何戢。 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何戢喝酒的速度越來越慢,一杯酒还未喝下半杯,却全部都吐了出來,何戢无力的趴倒在案几上,嘴角不停溢出酒水,杯盘狼藉,看起來十分的狼狈,整个大殿寂静的近乎诡异。 ------------ 第五章 三十面首 <最快更新请到> 忽地.大殿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羊宿猛地从案几上站起.一把夺过一个官员递给何戢的酒杯.脸色不善:“陛下.微臣斗胆说两句话.驸马酒量并不好.如今半瓶烈酒下肚.已经快要不省人事.再喝下去.可能就要出人命了.微臣愿意代驸马喝下.求陛下谅解……” 人群中一个白须老人看着羊宿冲出.神色也跟着激动起來.轻声喝道:“大胆.宿儿.快回來.” 而羊宿一眼未瞧那老人.直直地盯着刘子业. 而那老人恼怒的直喘气:这是要作死么.竟敢如此大胆去顶撞圣上.不知圣上是什么脾性么. 刘子业冷眼看着强撑着身体坐直的何戢.又看了看羊宿.大手一挥:“不必了.看來流言有错.有些事.亲眼验证了才能相信.回位吧.” “是……”羊宿有些迟疑的退回到座位上.被那老人一把拉回. “羊老.你的儿子勇气可嘉.有情有义.不愧是你教导出來的.” 听到这样的话.羊老双手立刻颤抖起來.低垂着头颅:“多谢陛下谬赞.”苍老的声音时掩饰不住的颤抖. 楚玉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她自然明白刘子业当着众大臣的面这么刁难何戢时因为什么.只是她不确定.刘子业是怎么知道自己和何戢之间的关系的. 也是.他的耳目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 今日这么做.是为自己出一口气么. 可是这个气.他不必出的. 忽地.刘子业转过头朝着楚玉眨了眨眼.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楚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种做法…… “陛下.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楚玉忽地开口道. “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刘子业耳朵竖起來.有些期待着的等着楚玉的话语. “我与陛下同托生于先帝.为何陛下能三宫六院三千嫔妃.而我真能拥有驸马一人.天下为何有着这等不公平的事.”楚玉貌似不解的询问道. 一句话说出.举座哗然.所有人都无声地射向楚玉.楚玉淡然的扫视着四周袭來的各种各样的眼神.继续开口道:“都是人.为何女人的身份如此卑贱.掌握权力的都是你们男人.而女人只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纲常伦理.你们男人能娶小妾.而女人只能忠心一人.连夫死改嫁都要遭受重重非议.为何天下有如此不公.” 话说完.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各自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般大胆的问话.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吧.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一群站在权利最顶端的精英人群中. 就在楚玉等待着谁会起來大胆反驳时.忽地大殿内响起一阵清脆的拍掌声“啪啪……”刘子业笑着看着楚玉“姐姐好口才.说得真是太好了.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根本沒有高低之分.只是古代的那些孔子腐儒们.借此约束女子.满足自己的私欲与自尊的借口罢了.” 楚玉有些意外的看着刘子业.对他说出的话竟有些惊奇. 众人也是一脸惊诧或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中.不停说出惊世骇俗话语的姐弟两人. 楚玉知道.不知多少人在心里嘲笑着讥讽着自己.而她在心中不停讥笑着他们. “姐姐既然觉得不公……那我便……”刘子业歪头想了想.顿时.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那我便送姐姐30个貌美的面首可好.” 一句话蹦出.大殿内立刻响起轻轻的倒抽气声. 楚玉看着刘子业.也是面色一僵.余光中看到那一抹依旧挺立的身影.以及那些神秘莫测的脸.忽地扬唇一笑:“好啊……” 与其拒绝.倒不如顺手推舟.既能让何戢难堪.也能向文武百官坐实自己好色yinluan的性子.自己只是个无用无才伤风败俗的yinluan公主.这样.无论是谁都不会屑于关注自己.更不会将自己当成威胁.自己做什么事都会容易得多…… “姐姐看上哪个.尽管和我说……” “全由陛下做主.陛下尽管挑身材健壮长相貌美的便可.”楚玉毫不羞涩的说着这些有失礼仪的话. “好……限朕几日.朕一定挑出令姐姐满意的男儿來.”说完.刘子业笑着向四处扫去.众多男子皆是身体一震.那模样生怕自己被刘子业看上. “听说驸马.这些日子总是不在公主府内.是么.”刘子业忽地又将矛头对向何戢. 何戢原本迷离的眼神稍变得有些清晰.沉默良久.整个大殿又陷入令人窒息的压抑中.而刘子业的脸色也愈发阴沉.终于.何戢抿着的唇开口道:“微臣谨记.” “那就好.”刘子业满意的点点头“來來來.大家尽管喝……” 话一说完.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又恢复了热闹喧哗的场面.好似刚常发生的一切只是个虚幻.只有何戢脸上的通红.才让人明白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酒宴继续进行了一会.楚玉便借口离开了.坐在车厢上.手撑着有些微醺的脑子.舒缓着有些压抑的心脏.那样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得快要爆炸般. 将头倚靠在车壁上:“兰庭.陛下怎么知道我与驸马的事.” “公主.我也不知道.”兰庭吞了吞口水应道.今日的公主很是奇怪.说得那些话未免太过于大胆了.还有那30个面首. “回府后.让康冢查查.府中是不是有陛下派的细作.” 楚玉不允许自己的一言一行被他人尤其是刘子业监控着.一旦被刘子业发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圆其说的.否则.一切的计划就都会白费.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了.还有几个月.那个日子就要來临了…… “是.”兰庭低低的应道. 楚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靠在车厢上.努力消除掉脑中不停烦乱的思绪.闭着眸子.脸容淡静. ------------ 第六章 美男来府 [`小说`] 楚玉沒想到.刘子业的办事效率竟是那么的好.昨夜不过允诺的事.第二日一早便送了过來. 而且还是集中打包. 一大早.楚玉如往常一样赖在床上发呆.忽然房门被兰庭打开. 楚玉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么.” “公主.陛下送人來了……”兰庭有表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送人.送什么人.” “额……”兰庭迟疑了一会.脸微皱“就是……就是那30个面首啊.” “什么?”楚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兰庭.立马翻身爬起.怎么会这么快. “嗯.就是陛下昨夜答应给你送的那个面首.总共三十个.已经被华公公送到前厅了.康冢已经前去接收了.他让我來知会你.问你该怎么安排.”兰庭端來水盆.伺候着楚玉洗漱起來. 听完.楚玉的脸色有些复杂.看着兰庭那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话尽管说.” “公主当真要留下那三十个面首么.这么做.未免太……太惊世骇俗了吧.” “收……当然得收.为什么不收.”楚玉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好吧.”兰庭垂下头.不再说话.或许公主自有安排也不一定. “派人知会驸马去前厅.”那夜楚玉回府后.何戢随后赶到.不用说.楚玉也知道肯定是刘子业下了命令.否则何戢是不会主动回來的. “是.” 兰庭刚走.门口又多了一抹身影.只见谢痕斜倚在门沿.斜睨着楚玉.嘴角含笑. “你笑什么.”楚玉笑着走上前去.在谢痕面前停下.昂起下巴直直地的看着他. 谢痕依旧眉眼含笑的看着楚玉.手顺势攀上她窈窕的腰肢.往前一拉.两人的距离靠得更近.楚玉手挡在两人之间. 微僵的嘴角立刻恢复淡笑. “现在的你我越发看不清了.你就像个谜一样.这么的与众不同.” “女人心.海底针.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谢痕轻笑一声.头慢慢俯下.缓缓的靠近那诱人的粉唇.楚玉心一沉.心里挣扎着.终于.在即将靠近时.别过脸. 而那灼热的呼吸沒有顿住.反而继续向下.在楚玉还沒反应过來时.狠狠地咬在楚玉白皙的脖颈上.楚玉吃痛的倒嘶一口气.手刚要抬起推开谢痕.却被他紧紧抓住.牙齿更加用力. “疼……”楚玉终于忍不住嘤咛出声. 或许是咬够了.谢痕的牙齿终于放开.起來时.又轻轻的亲了一口.才抬起头來.无谓的瞧着楚玉那张瞪视恼怒的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与得意. 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要去见那些面首.向所有人展示你的无耻与**么.这个不更能展示这些.不更让人相信么.”说完.挑了挑眉. 原本心中腾起的怒火竟渐渐消退.谢痕说得对.这个咬痕不是更能显示自己的**与无耻么.只有一夜的欢愉才会留下这么一个印记.这么明显的标记.比起自己说再多也有用. “谢谢.不过……”楚玉嘴角一扬.埋下头.狠狠地咬上谢痕的肩膀.过了许久.感觉嘴角里都是鲜血的味道时.才松开.挑眉看了眼谢痕.眨眨眼道:“我们扯平了”. 洗漱打扮.用完早膳后.楚玉才施施然的前厅走去. 一阵淡绿色长裙.配以白色轻纱束腰.头梳蝴蝶髻.看起來清新可人.沒有一丝华贵奢侈之感. 身旁的谢痕与以往稍有些不同.一身红衣风骚无比.甚至还画了淡妆.胸前衣物尽情展开.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线条.看起來十分的性感.紧紧的挨着楚玉.完全一副面首的模样. 不多会.楚玉便來到了前厅.与以往的人多热闹不同.楚玉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了前庭散发出來的异样的气氛. 转头与谢痕对视一眼:“好好表现.今晚有赏.” 忽地.谢痕含羞一笑.别过脸.娇嗔的打了楚玉一下.完全一副小受的模样.楚玉忍住要吐的冲动.要你演戏.还这么早就入戏了. “公主.人都在里面.”康冢站在台阶前.瞧着楚玉恭谨道.吃惊的看了一旁的谢痕.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但很快就恢复常色.忍住爆笑的冲动.低下头.立在门旁.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谢痕白了他一眼.立刻恢复小受的表情.向里走去. 随着一阵齐声高呼“参见公主……”偌大拥挤的大厅内.又恢复了如海洋般的平静. 楚玉早已走至椅座前.施施然坐下.谢痕一路跟随.又是递茶.又是递手帕.忙得不亦乐乎. 楚玉眼光一瞟.便见到坐在一旁黑着张脸的何戢.不屑的瞧着谢痕. 淡淡的收回目光.朝前望去.只见眼前沾满了人.满眼皆是恂恂济济.琳琅满目.统一穿着鲜艳的服饰.以各种姿势站立着.有柔若无骨、有玉树挺拔、有壮硕威武……各种各样的美男.长相不一.却是无一例外的俊美.有眉目含情似女人的、有剑眉星目令人望而生畏的、有媚态横生的……更夸张的是居然有一个萌态可掬的小正太.看起來也不过12、13岁…… 这么小.刘子业认为自己下得了手.要是放在现代.可是强**雏.后果很严重的. 大体基本上都是白皙细瘦的男儿.也有一两个较为健壮挺拔的俊朗美男. 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刘子业选美的眼光果真不赖啊. 而眼前的这一帮人.有直直地与楚玉对视的人.有面无表情的别过脸看向别处的.也有低下头脸上表情复杂的人.也有一脸茫然四顾的人.甚至有一个毫不顾忌的朝天翻着白眼的…… 各式各样的表情.看得楚玉几乎想笑.但终究是忍住了. 不过.都是些什么身份呢. 对着随后踏入的康冢点了点头. 康冢打开一个明黄色账簿.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的众美男们.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念道谁的名字时.向前走一步.让公主见见.听到了么.”碧蓝色的眸子冷冷的扫过去. “是.”众人齐声喊道. ------------ 第七章 下马威 [`小说`] “柳尚书大人六公子柳济.吴侍郎大人长公子吴穹……湘东王进献王矛……御前侍卫李如梅……”随着一个个美男对号站出.楚玉相继看了一眼后.抚着额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她在意的不是那些美男的样貌.而是他们的身份.刘子业可真是遵循着根正苗红的原则.找的不是当朝官员的孩子.就是当朝官阶较小的在任官员.还有王爷大臣进献的几个男宠.还有平民出身的宫中侍卫. 一个个这么大來头.难怪叛乱后自己会以**之名处死. 这些个出身高贵或前途无量的人.成为自己府内的面首.这种耻辱也难怪他们会想尽办法搞死自己. 还有那些王爷大臣进献的男宠.说不定就是冒充进來的细作.这个更麻烦. 忽地.手腕被人握住.抬起头便陷入谢痕那张巧笑的脸.立刻心领神会.敛了敛脸上的神色.抬起头來.淡笑着往前看. 该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人了…… 无视着眼前袭來的几抹**裸引诱的目光.楚玉眸中恶作剧的光亮一闪.淡笑着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阴沉的何戢.柔声道:“驸马认为该如何安置他们呢.” 何戢闻言转过头瞧着楚玉.一眼便见到楚玉脖颈间的那个牙印.脸色更加阴沉.沉声冷冷道:“公主才是一府之主.如何安置自然由公主做主.” 楚玉淡淡的一笑.貌似嘉赏的看了何戢一眼.手无意的划过脖间那个吻痕.转过头看着谢痕.柔情蜜意的瞧着他:“你觉得该如何安置呢.” “府中东南苑的娄湘阁与羽俞小筑尚还空着.可以安排一些人去那住.还有北苑的舞雪楼和浅若堂也都空着.”谢痕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扫视着众人.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根据出身与地位.大臣的公子自然要安排好一些的住处.需安排在娄湘阁和浅若堂.那些送來的男宠们可以安排在羽俞小筑.还有侍卫们则住在舞雪楼……公主意下如何.” “甚好.”楚玉满意的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谢痕短短时间内.就为各家安排好了住处.各个类型的人住在一起.如大臣的公子两相分开.避开了他们之间的结盟.而侍卫与男宠们又各自住在一起.又可引起他们之间的竞争与敌视. 而且羽俞小筑靠近府内的侍卫所.防止他们从中刺探消息.当然那些大臣公子和侍卫们也得防备.但男宠们更不能放心. “你们先去熟悉住处.梳洗好后晚宴时一起來赴宴.本公主会派人教教你们府内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來到了这儿.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但在这里只有一个.那就是本公主的面首.明白么.” 话说完.偌大的殿内响起稀稀拉拉的回答声.仍有几个人抿着嘴.昂起头.冷冷的瞧着楚玉.一副铮铮铁骨万般不愿的模样. 楚玉不怒反笑.走在一个昂首挺胸的男子面前.嘴角扬起十足的不屑:“你这副样子是给我看么.”说着.绕着那个男子走了一圈.四周所有人都噤声不语.连呼吸声都压抑了不少. “你不知道本公主的命令同陛下的命令是一样的么.既然沒能违抗圣旨來到本公主这公主府.何必在此故作清高.如此惺惺作态.若不愿.应该在自家中就以死明志.现在.本公主还给你个机会.是赐你三尺白绫还是一杯毒酒.本公主可以让你死的体面些.绝不追究你的族人.但是如果入了公主府.还一副傲气的模样.小心不仅自己遭殃.还要连累整个家族.谁有种.可以试试.” 楚玉冷冷地瞧着这些面容俊俏的男人.眸间的光亮像寒冰一样射向每一个人.语气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眼前原本傲气的抬头挺胸的男子.渐渐软下來.而后终于无力的垂下头.整个人仿佛都瑟缩了不少.低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是……” 身后几个傲气的男子也同时软下來.朝着楚玉低头道是. 楚玉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施施然的坐回软榻上:“康冢.送他们去安置吧.” “是.” 随着厅堂内一阵窸窸窣窣声.原本拥挤的大厅终于恢复了宽敞.楚玉瞥了眼已经离开座位离开的何戢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僵硬.俯下头.埋在谢痕的胸膛上.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 与谢痕商讨着如何处理这帮男宠的法子.谈妥时.太阳也随之落下了.一番精心打扮.來至东苑的一片平坦草地上. 华灯初上.照映着每个人的脸.染上了橙黄色的颜色.竟有些虚幻.楚玉跪坐在席垫上.瞧着草地上的莺莺燕燕.俊美男儿.抿了抿杯中的酒. 康冢走上前來.在楚玉耳边低语道:“公主.驸马说他身体不舒服.不便前來.” “嗯.知道了.”楚玉点点头“那开始吧.” “好.”康冢转过身.望向每一个人.脸容冷峻.“各位.现在由在下为大家讲明公主府的规矩.希望各位听见心里.免得到时候做错了什么事.刑罚上身可不要怪公主沒提醒过你们.”说完.清了清嗓子.摊开手中的纸卷.逐字逐句的诵读出來. 每个人都是安静的跪坐于席垫上.肃然听着. 楚玉百无聊赖的手撑着下巴.冷冷的打量着每一个人.想从他们眼神中看出什么來.经过一番仔细观察.楚玉心中有了大概的印象. 最好不要惹事.否则我可真不会客气的. 虽然都是美男.可楚玉真的沒什么兴趣.让他们进來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喝了一杯酒.康冢的话也说完了.各自也都吃了些食物.便被楚玉遣散了. 临走之际.楚玉故作微醺的倒在谢痕身上.手还不安分的伸进他的胸膛处乱摸着.脸上是毫不羞涩的笑意.一脸宠溺的望着谢痕. 谢痕紧搂着楚玉的腰身.一副亲昵即将共赴云雨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携着向寝卧走去. 顿时.所有的人脸色复杂不一.各有千秋. ------------ 第八章 庶族的无奈 (。纯文字) “公主.那个奸细我查到了.”康冢一走进房间.便压低声音朝着楚玉说道. “是谁.”楚玉将放置在箱柜中许久未弹的琵琶取出.一边开口道. “是这院中打杂的刘晶.已经被我调度到伙房了.再过几天.再将他赶出府去.” “好.以后这府中的人要切忌小心才好.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楚玉直直地盯着康冢.轻声道. “公主为何这般小心.”忽地走进的谢痕听到这样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自从他进入公主府后.他总感觉楚玉有许多事瞒着他.楚玉太过于小心翼翼.与在外面表现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同.天壤之别.他真的想不明白. 楚玉谢痕进來了.朝着康冢摆摆手“你去忙吧.” “好.” 低下头调度着手中许久未碰的琵琶.清脆的琴音流入耳朵中.思绪回到了那个肆意昂扬的少女时代.那样的张扬好似离自己越來越远了. “陛下唯暴不仁.你我有目共睹.这天下人不知有多少人在诅咒他下台.我这么做.不过是以求自保而已.待那日來临之时.好友机会逃脱.”楚玉直直地盯着谢痕.手中不停撩拨着.一曲四面埋伏断断续续从手中流出. “可他不是你的亲弟弟么.你不是应该帮他的么.” “他根本听不进劝.你不是不知道.最好的帮他就是暗中谋划.待那一天.带他远离京都.才能保全他的性命.安度一生.” 谢痕有些压抑的瞧着楚玉.为什么她说的话自己听不懂. 谢痕轻声叹了口气.搭上楚玉的肩膀“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此生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除非哪天你不需要我了.不想再看见我.” 楚玉抬起头.眸子璀璨如星.直直地看着谢痕的眼眸.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紧紧的握住:“谢谢你.”声音有些许哽咽. “公主.驸马出府去了.”忽地.一个仆从站在门口.开口道. “知道了.有派人跟着么.” “有.” “好.下去吧.” “是.” “陪我去赏姹紫嫣红的春色.可好.”楚玉站起身.抱着琵琶.转身对着谢痕说道.话语虽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 “乐意奉陪.”谢痕躬身道.嘴角微扬. 于是两人并肩在小道上悠闲的漫步着.正当两人边笑边谈着时.忽地眼前出现一抹耀眼的艳色. 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面容白皙美丽.身材细瘦的俊美少年.同时也是惊愕的瞧着楚玉.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大睁着.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斑振翅.樱桃般殷红的小嘴微张.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惊慌的跪下身:“臣见过……啊.公主……”俯下身时.忽地脚一崴.直直地朝着楚玉扑过來. 楚玉眼疾手快.向后退一步.眼睁睁着看着眼前的人直直地扑倒在地上.鼻尖划过一缕略微浓重的香味. 楚玉与谢痕相互对视一眼后.又转头看着那个少年. 只见那少年慌忙从地上爬起.一脸的惊恐:“公主.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豆大的泪水瞬间在脸上肆意蔓延.低身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委屈无比的看着楚玉. “沒事沒事.”楚玉随意的摆摆手“你怎么会在这.” 自己不是告诉过康冢让人看着.不要让这些人随意乱走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个人在这谁也不认识.待在房间很闷.就想出來走走.可那些侍卫不让.所以我就偷偷翻墙跑出來了.”说着.俏皮的眨了眨眼.“公主也不知道來看看我们.就那么把我们扔在那不管不问的……”说着.表情又是一个瞬间变化.委屈的瞧着楚玉. “你的意思是责怪本公主喽……”楚玉故意问道.语气带着丝丝不悦. “我不敢……”眼前的少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膝盖撞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楚玉的耳中.楚玉都不禁为他倒抽一口气.真不怕疼么. “公主.我万万沒那个意思.就是给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以后我再也不敢非议公主了.求公主责罚.”说着.一头磕在地上.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一片紫青. 楚玉看着他那自虐的模样.忙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他:“我跟你开玩笑呢.不要随便在我面前下跪.行这个大礼.我不喜欢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么.” “公主……”眼泪汪汪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楚玉.楚玉看着.心中的怜惜不停地蔓延而出.忽地.收回心神.眼前的可是个男人啊.自己怎么就…… 这么想着.楚玉不禁一片恶寒.手也不露痕迹的抽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禾.” 说完.巧笑着看着楚玉.却发现楚玉依旧直直地盯着自己.那模样好像在等待自己继续说些什么一样.立刻反应过來“是始安王送來的男宠.” 始安王刘休仁么. “他倒是有心.”楚玉貌似赞许的说道.无意的朝着谢痕望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这会是个很可疑的目标…… 白禾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欣喜. “ 既然你觉得无聊.就姑且跟着我吧.” “真的.”白禾眼眸瞬间睁大.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整张脸也不禁亮了许多. “当然.”楚玉扬唇一笑“快來吧.跟丢了可别怪我.”楚玉转头看了谢痕一眼.便向前走去. 白禾忙转身.跟随在楚玉身后.一脸的春光荡漾.殷勤的想为楚玉抱琵琶.被楚玉谢过了.而白禾依旧不依不挠.不停找着话題与楚玉说些什么.而楚玉也趁机问了些问題. “你是哪的人.” “我是会稽人.” “你怎么会來当男宠.” “因家中贫寒.被父亲卖入始安王府.始安王听说陛下召美男想要送给公主殿下.见我模样俊俏.就将我进献给了陛下.” “你可愿意……” “像我这种出身寒微的人.还有别的选择么.”白禾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暗淡了几分.垂下头.不再说话. 楚玉清楚的感受到了从白禾身上传來的无奈.这个社会.贫寒的人是很难有出头之路了.即便有个庶族刘家打破了这个局面.可依旧改变不了大多数寒族的命运.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像刘裕那样. ------------ 第九章 **** (。纯文字) 很快來到凉亭上.和着清凉舒爽的春风.以及姹紫嫣红鸟语花香的春景.楚玉和谢痕笑着弹了一首又一首. 楚玉沒有想到.白禾竟会唱江南小曲.声音清透甜腻.无形中透着一股小慵懒.和着那清脆的词曲.听得人心情舒畅.整个身体都清透了不少. 不禁让他多唱了几首. 弹琵琶.奏长笛.唱民歌.一下午很快在嬉戏中渡过. 回去之后.楚玉便派人为白禾送去了府中上好的布匹与许多钱财宝物.不过一下午的时辰.楚玉宠信白禾的流言几乎传遍了整个公主府.人人尽知.人人皆说.楚玉冷落谢痕要宠信白禾.今夜就要召白禾侍寝. 而楚玉从兰庭那听到.只觉得好笑.也懒得澄清.反而顺水推舟.时不时地召白禾來赏花弄月. 当然.召白禾侍寝的事是不可能的.楚玉依旧以谢痕搪塞了过去. 而何戢几日以來.都到入夜后才醉醺醺的返回府内.且变本加厉.越來越晚. 楚玉也懒得去管他.任他在外胡作非为. 自从宠信白禾之后.有几个美男也重蹈白禾的戏码.无意间在府中的一个地方偶遇楚玉.他们以为会和白禾一样.依靠自己不输于白禾的美貌.赢得楚玉的关注.却沒料到得到楚玉极其严厉的训斥. 而楚玉.也借着这个机会.以府中女眷过多.防止出现yinluan事件为由.加大了对他们的禁锢.禁止他们偷跑出自己的住处.违者重罚处置. 从此.那些美男乖乖的待在住处.再也沒有偷跑出來过.而她自己.时不时地召那些美男在府内寻欢作乐.偶尔带着几位美男招摇过市.一幅游戏花丛的**模样. 楚玉知道.不知多少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她背后.唾骂着她嘲笑着她. 又是一段春花秋月.楚玉如往常一样将白禾斥退.任凭他那哀怨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恋恋不舍.璀璨的眸底闪过一抹怀疑. 几日來.楚玉虽然和那些美男腻在一起.却从沒有和他们晚上过过夜.本想着就这么拖延.可被谢痕止住. 原本气恼的走在路上的白禾.忽地听到兰庭跑來公主要他是侍寝的消息.眼眸忽地大睁.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白公子.快去洗漱一下.去玉逸阁准备吧.一个时辰后我们会派肩舆去接你.”兰庭巧笑的说道. “谢谢兰庭姑娘.”说完.深深地朝着兰庭拱了个手.马不停蹄的便向自己的住处赶去. 浅笑着望着那抹细瘦的身影翩然离去.兰庭脸上的表情如水般瞬间固话成冰.眼眸底部是无尽的冷意. 一番精心打扮后.终于香喷喷的坐上了肩舆.松垮的华服下露出精致的锁骨与性感的胸膛.完全一个待人采撷的尤物. 于是.白禾在众人或欣羡或嫉妒或不屑或轻蔑……种种眼神中飘然而去.脂粉香味一路随风而散. “公主.白禾公子到.”兰庭进门道. “让他进來吧……”楚玉随意的划动着香炉里的香料.将盖子放好.凑近香炉.深深地吸着那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巧笑着应道. 待白禾一脸羞涩的走进时.门便被兰庭轻轻的关上.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楚玉和白禾两人.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楚玉斜睨着一步步靠近的白禾.巧笑嫣然. “公主……”一声甜腻的呼唤声如小蛇般钻入楚玉的耳朵.酥麻难耐.带着无尽的诱惑. 忽地.腰身一紧.触不及防下被白禾揽入怀中.楚玉本能的伸手横档在两人中间.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挡着的手又变了姿势.柔若无骨的一步步上移.长长的指甲在那白禾露出的白皙如玉的胸膛上滑动着. 抬起头瞧着他那张比美女还要妩媚的脸.嫣红的嘴唇微嘟.似乎引诱着眼前的人凑上去咬一口. 楚玉此时才发现.虽然白禾长着一脸女生像.身材也很细瘦.可身高还是高出了自己几乎大半个头.所以楚玉不得不仰起头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着白禾.楚玉忽然觉得白禾的眉毛上扬.下巴尖细.反倒给他添了几分英气与精明的味道. 发觉这个.嘴角不觉上扬.人终究是人.再好的演技.骨子里的气质终究难掩盖. 划动的手被白禾一把握住.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呵气如兰:“多谢公主要白禾侍寝.白禾一定不负公主所望.让公主满足.”灼热的呼吸直直地喷在楚玉的脸上. 听着这个令人羞涩血脉喷张的话.原本应该淡定的楚玉却意外的脸红起來.连耳朵都是通红的.因为她忽然感觉到小腹前顶着个硬硬的东西. 不是吧…… 楚玉眼眸斜向下.瞥了眼一旁的香炉.还沒发生作用么.难道时间还不够. 此时此刻.说完话的白禾缓缓的俯下头來.殷红的嘴唇直直地覆上楚玉粉嫩的粉唇.就在即将要触碰的那一刻.楚玉忽地从白禾怀中挣脱而出. “本公主最喜欢有情调的缠绵.就这么直奔主題.也太无聊了.你觉得呢.”斜睨着白禾.扬起下巴挑逗道. “那公主想做什么.”白禾饶有兴致的瞧着楚玉. 走至一旁的桌子上.楚玉将白瓷杯中注满酒.端起一杯递给白禾:“酒入肠中.以增情调.” 白禾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楚玉.巧笑道:“若公主喜欢.白禾愿意奉陪.”说完.仰头喝进. 一切如行云流水.可楚玉还是察觉到白禾在喝下那杯酒时.一瞬间的迟疑. 于是自己也倒了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又继续给白禾倒了一大杯. 白禾依旧喝下.两杯下肚.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泛起阵阵红晕.渐渐的眼眸也开始变得迷离起來. 起作用了. 楚玉放下酒杯.一把搂上白禾的腰.身子紧紧的贴着他.手指灵活的在他胸膛上游离着.一路带起身体深处的yuwang之火. 而白禾也跟着搂上楚玉的腰.手也不安分的摸起來.忍受着身体深处带來的反感.瞧着白禾越來越迷离的眼眸.楚玉故意将白禾推开.朝着珠帘后的床铺跑去.媚笑道:“追到了.就给你……” ------------ 第十章 烟花之地 (。纯文字) “好.公主.我可來了……”看着楚玉跑入珠帘后隐绰的身姿.白禾只觉得热气上涌.瞬间淹沒他的理智.快步奔入后寝. 瞧着躺在床上摆着性感姿势的楚玉.**喷发.一把扑上去. “啊西……”楚玉厌恶的将压在自己身体上的白禾一把推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毫不留情的踢了白禾已经如烂泥的身体几脚.全沒了刚才妩媚等待垂怜的模样. 沒好气的瞪了从纱帘后走出的一脸笑意的谢痕.走上前去.踢了他小腿几脚:“你还笑.你那什么破香料.到现在才起作用.我都差点被他吃干抹净了.” 瞧着楚玉那怨念的表情.谢痕沒有一丝收敛.反倒笑得越夸张.整个身体都不可控制的抖动起來. 楚玉狠狠地鄙视了笑得正欢的谢痕.转过身.直直地朝着躺在床上的白禾走去.跪坐在床上.伸出手直直地朝向白禾裸露的胸膛.一把撕得更开.整个胸膛展露无遗.接着一把扯开腰带.将长袍扯去.整个身体只剩下了亵裤. “诶.你做什么.”眼看着楚玉就要扯开白禾的亵裤.谢痕终于站不住了.一把止住楚玉的下一步动作. 楚玉沒好气的白了谢痕一眼.“你不是废话吗.我还能干嘛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不是受那个香气迷幻.陷入了做春梦的状态么.当然得脱去他的衣物.等第二天他醒來时.才会真正相信和我一夜缠绵.” “可是.这样……” “怎么.”楚玉不屑的挑了挑眉.“你们男人的东西不就那样么.又不是沒见过.”楚玉不知害臊的说着.可她心里还是羞愧难当的.远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无谓. 谢痕听到这般话.忽地眼眸一黯.故作尴尬的干笑了一声. 发现谢痕脸上的异样.楚玉退下床“还是你來吧.”说着.站到床沿边.背过身去. 谢痕二话不说.上前将白禾的亵裤脱掉.一阵窸窸窣窣声不停传入楚玉耳中. “好了么.”忍不住问道. 又窸窣一会.谢痕拍了拍手“好了.” 楚玉一转过身.就见到了一幅让她鼻血喷发的画面.只见偌大的床上.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以一个极其撩人的姿势躺在床上.红色棉被挡住了重要部位.却将其它部位尽数展出.周身散乱着衣物.身下的床被也有些凌乱不堪. 全身肤色白皙如玉.双腿修长.沒有一块突出的肌肉和肥肉.匀称如雕刻.腹部平坦.隐隐可见肌肉线条.却又沒那么分明.裸露的胸膛上.两朵粉红的蓓蕾如花般绽放.比女人还要秀气妩媚的脸上绯红如桃花.如瀑布般的黑发铺展在圆润的肩头上.一半脸隐在长发的阴影下.一种说不出的美.嘴角微扬.完全陷入梦中的欢愉. 天底下最美的雕塑莫过于如此般.可是一想到白禾梦中的欢愉是自己.那一点欣赏渐渐荡然无存.逐渐被反感所取代. “那我怎么办.”楚玉偏着头问着谢痕这个关键的问題.自己的床被白禾霸占了.那自己睡哪. “你自己看着办呗.”谢痕无谓的笑笑. 楚玉又是沒好气的瞪了谢痕一眼:“我去偏房睡.你留在这看着他.” 说完.也不管谢痕同不同意.便自顾自地走出寝房.打开门.小心翼翼的确定沒人后.快速的进入一旁的偏房. 一夜香甜.第二日一大早楚玉便按照计划來到寝房.一副昨夜缠绵后的模样.与白禾甜腻的用完早餐后.就赏赐了他许多财物.而后找了借口出府去了. 楚玉穿上男装.百无聊赖的在大街上闲逛着.楚玉忽地又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宋芊. 只见她在人群中匆忙的行走着.脸色阴沉. 楚玉不禁好奇.跟在后面走着. 宋芊的身份楚玉早就派人去查过.父亲只是个中级京官.祖辈甚是显赫.但后來家道中落了.依照品级.仍是世族.只不过是三等世族.所以总体來说.社会地位还算是高的. 跟着走的时候.楚玉忽然庆幸自己今日心血來潮穿了个男装.还让谢痕稍微化了点妆.不然以自己的知名度.肯定老早就被人认出了.哪还能像这样大街上玩跟踪. 走着走着.宋芊忽地在一个大门前停下.站在外面的皆是妆容艳丽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烟花之地. 楚玉不禁抬头一看..闲逸阁. 这不是何戢跑來的地方么. 其实何戢这些天的行踪都被楚玉尽收眼底.只不过她懒得去阻止而已.曾经那么爱恋的人.如今可以这般冷漠.任他在花丛中流连.若是以前的楚玉.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结果. 或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吧.不然曾经自己与何戢的关系.日后的自己怎么会死.而何戢依旧能在改朝换代后依旧飞黄腾达.如今这个结局.一切都好解释了. 宋芊在与门前看守的伙计一番争论后.便被从阁里出來的男子带进去了.楚玉定睛一看.那不是羊宿么. 果然是好基友啊.何戢在哪就有他的身影. 楚玉打开手中折扇.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在众多美女的包围下走进了楼里. 二话不说.楚玉便掏出一大把财物.直接让老鸨带自己去何戢厢房.于是.在老鸨的带领下.楚玉风风火火的朝着何戢的所在地走去. 來到厢房前.老鸨朝着楚玉媚笑道:“刘公子请……”说完.便退了出去. 一把推开厢房的门.顿时一抹眼神向楚玉扫來.“你是.”话里尽是不解.说完.朝圆桌上别的人投去询问的眼神.是谁请來的人. 顿时.两抹三抹四抹……眼神不停朝楚玉射來.每个人脸上带着疑惑. “公子瞧着很面生.敢问公子是谁请來的客人.”羊宿朝着楚玉这个不速之客拱手道. 本以为楚玉会说一句抱歉走错房间后走出厢房.却发现她仍旧直直地站在那不动. 终于.坐在何戢身旁的宋芊忍不住望过來.眼眸瞬间睁大.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公主……” 厢房内所有的人不可思议的瞧着走进的公子.皆是一脸迷茫后变得惊愕“公主……” ------------ 第十一章 惹怒暴君 {免费小说} 就在楚玉走入厢房所有人发出惊呼声后.何戢也终于抬起头來.睁着双迷离的双眸瞧着那一抹身影.墨眉微皱.满脸的疑惑. “公主……”喃喃说完后.忽地冷笑了一声.表情竟是不屑与轻蔑.“她怎么会來这儿.府内那么多的男宠众星捧月的围着她转.等待着她的宠信呢.”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此为烟花之地.公主身份高贵.千金之躯.來这岂不折煞公主的身份.”一个模样冷艳的男子站起身.冷冷的瞧着楚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一旁的男子拉了拉那男子的衣袖.提醒他不要多嘴.小心遭人杀生之祸. 楚玉不怒反笑.淡淡的打量着他:“既怕折煞我的身份.怎么不怕折煞驸马的身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本公主想去哪就去哪.无须你來提醒是否会折煞本公主的身份.”脸上噙着笑.可语气竟是冷意. 那男子从鼻子里哼一声.一甩袍袖便大步跨出了大门. 楚玉心里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唉.总有些不怕死的人啊. “公主來这儿.有何贵干.”羊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试图缓和这里肃然的气氛. “驸马多日在此厮混.如今怕也是玩够了.本公主亲自來带他回府.羊公子可应允.” 听完楚玉的话.羊宿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这算什么话.问自己是否应允.这话听起來怎么这么别扭. “驸马是公主的人.我不过一介外人.有何不允.” 楚玉淡淡一笑.又转头看向坐在何戢一旁的宋芊:“多谢宋姑娘.不顾女子的身份.进入烟花之地为驸马开导.为他消解烦忧.本公主多谢了.你的好意本公主会替驸马记在心上的.” 宋芊直直地望着楚玉.一脸惊愕.很快又恢复原状:“驸马心有烦忧.我自当为他派遣.别说进入这烟花之地.哪怕进入刀山火海.我也毫无怨言.能为所爱之人.无论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以及绵绵的情谊.毫不畏惧的盯着楚玉. 楚玉扬唇笑了笑:“你是个好女人.只可惜……”楚玉叹息着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你爱错了人.爱上了个有妇之夫.此生注定得不到真正的幸福.人生短暂.好男人多得是.何必如此.” “可此生.只认郎一人.眼里再无其它.” 楚玉为她的固执感到好笑.又感到敬佩.这种坚定.自己完全沒有.所以才造就了如今的自己.鼠头鼠尾. 望了眼已经趴在桌子上混睡着的何戢.一眼扫向桌上的众人:“抱歉.打扰各位.不知哪位能否帮个忙.将驸马送回公主府.” 羊宿拉了另一个人.将何戢背起走出闲逸阁. 刚回到府内.将何戢送入房中.楚玉便听到兰庭传來的消息.刘子业派人唤自己进宫. 一番洗漱打扮后.來至大门登上华车.忽地余光一瞟.便见到一抹鹅黄色身影迅速的躲到石狮之后. 竟还未走. 可是待在外面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污了自己的名声.让他人看了嚼舌根罢了. 楚玉淡淡的瞧了一眼脸色阴郁的宋芊.将一旁的仆从招來耳语了几句.便钻入车内.随车而去. 那仆从待楚玉走远后.直直地走到宋芊的面前.用力将宋芊拽出往前一推.脸色暴怒的吼道:“别待在这碍眼.赶紧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被那仆从推得向前踉跄了几步.宋芊狠狠地瞪着那凶神恶煞的仆从.感受着四周瞬间袭來的不善的目光.紧紧的咬了咬嘴唇.脸深深地埋住.快步离去. 瞧着宋芊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那仆从原本凶恶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解的歪歪脖子.嘴里嘀嘀咕咕道:“公主真是奇怪.叫人赶她走.说什么狠狠地吓吓就可以.不要真动手.真是……”边嘀咕着边朝府内走去. 还未进入鸾德殿.楚玉便听到从殿内传來的刘子业如雄狮般的怒吼.秀眉立刻皱起來.抚了抚太阳穴. 这样的刘子业自己还真是不喜欢呢. 本想着等会再进去的楚玉.脚步刚顿住.耳旁便传來太监尖利的高呼.不满的瞪了那太监一眼.理了理脸上的情绪.抬脚向殿内走去. 那太监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玉擦身而过的背影.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自己难道做错什么了么.惹公主生气了么.顿时.面如死灰. 刚入殿内.楚玉便瞧见了走來走去的刘子业.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暴躁与愤怒.时不时地指着跪在眼前的男子.嘴里一通大骂. “好你个褚渊.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怎么了.陛下.”楚玉忽地开口打断刘子业的话.可眸子却是一直盯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 褚渊.不就是被众人奉为大宋国第一美男的褚渊么.风姿俊逸.容貌俊美.不知受多少人赞美.连何戢都不禁折服.学习其风姿.被人称为小褚公. 他不是一向沉稳内敛明哲保身.怎么会惹到刘子业. 刘子业看到楚玉时.脸色稍稍缓和.指着眼前的褚渊道:“姐姐.他不让朕痛快.朕要杀了他.” “他怎么不让陛下痛快了.”楚玉站在褚渊的面前.俯下身子.打量着正眼观鼻鼻观心的一脸淡然的褚渊.问道. 忽地.褚渊抬起眸子.直直地望向楚玉.楚玉忽地觉得空气中闪烁着一股电流.从褚渊的眸子中直直地射向楚玉的身体内. 这或许是楚玉见过的最美的眼眸了吧. 黑白分明的比女人还要大上几分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耀眼.长而黑的睫毛卷曲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好像要将被他注视的人的灵魂吸进去.无法自拔. 但是下一刻.褚渊便又垂下了眸子.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 “哼……”刘子业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一甩袍袖坐在御座上.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 第十二章 身不由己 [`小说`] “竟敢指责朕.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别以为仗着家中世代显贵.就以为朕不敢杀你.” “臣从未仗着自己的家世.臣也知道陛下敢杀臣.臣活得很好.并觉得不耐烦.”颜翊垂眸瞧着地板.慢悠悠的道“臣只是斗胆劝诫陛下.不要以为杀戮可以解决一切任务.任何事物都不是永恒的.比如陛下的皇位.现在是陛下的.不代表永远是陛下的.” “放肆……你简直大逆不道.朕现在就杀了你.來人啊.将这小儿拉出去砍了.” 与刘子业的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相比.褚渊的画面简直就成了一幅静止的图画.两相对比.天壤之别.更觉好笑. 瞧褚渊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摆明了刘子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哪來的自信.连沈庆之刘义恭都敢杀的人.他怎么就确定不敢杀他.还是摆明就是來赴死的. 楚玉忍住要笑的冲动.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息怒.陛下可还未说究竟是什么事呢.” 刘子业看了眼楚玉.努力忍住要继续发怒的冲动.瞪着褚渊.指着他:“他在奏折上责骂朕.说朕将王爷当成猪圈养荒唐至极.说朕不顾人伦yinluan后宫.说朕无情无义残杀忠良……说朕是当世的商纣王……”刘子业说话时声音时掩饰不住的暴怒.眼眸发狠.好像要将眼前的人彻底撕碎. 楚玉静静的听着.忽地觉得心脏猛地停顿了一下.连呼吸都止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静止的男人.她真恨不得现在朝褚渊竖起大拇指.够大胆.够有种. 摆明了就是要寻死的. 也不知道遇到什么生不如死的事.居然找这么个机会來自杀.够有杀伤力. 楚玉看怪物一样看了褚渊一眼.又看向刘子业.淡笑道:“这种大逆不道口出狂言的人.是该杀.杀一万遍也不够.” “陛下准备怎么处决他呢.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油煎火烤还是清蒸水煮.” 楚玉一连举了好几个酷刑. “姐姐以为怎么杀.”刘子业有些疑惑的看了楚玉一眼.以前遇到这种事.姐姐都是一脸不悦.有时候还劝诫责备自己.今日怎么反倒应和起來了. 楚玉貌似为难的按了按额头:“五马分尸死的太快.太便宜他了.千刀万剐太沒新意.油煎火烤太恶心.嗯……该怎么让他死呢.” “与其让他死.还不如让他生不如死.褚大人可是我们大宋国的第一美男啊.若是死了.那些女人岂不要可惜死.听说褚大人甚是洁身自好.府中一个小妾也沒有.也沒有任何风流韵事.不如……”楚玉皱眉想着.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发亮“陛下让褚大人在京都裸奔吧.将京都的妓女全都召过來.一一服侍褚大人.日夜不歇.让他享尽天下芳泽.受尽羞辱.精尽而死.” 终于.褚渊忍不住抬起头來.脸色极其难看的瞧着眼前说着惊世骇俗的令人不可思议话的楚玉.脸部肌肉不可控制的不停抽动着.眸子如千年寒冰般.冷淡至极. “裸奔.什么是裸奔.”刘子业脸色奇怪的问着自己不懂的字眼. “就是脱光衣服在大街上走.” “姐姐.你……是在和朕开玩笑么.”刘子业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只有不解与奇怪. “我只是和陛下提个建议而已.陛下可以无视的.”说着.楚玉呵呵笑起來. 忽然刘子业咧嘴笑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无限神往:“裸奔.在京都裸奔.有意思.” “褚大人死都不怕.想必这个也不在乎吧.” 褚渊冷冷的看了楚玉一眼.便转过脸去.扬起脖子.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瞧着褚渊那个模样.楚玉不禁抚掌大笑起來.笑够了.搂着刘子业坐在御座上.淡淡道:“陛下果真要杀他么.” “果真.”刘子业坚定地点头. 楚玉拉起刘子业的手.向一旁的偏殿走去.是该开个小灶了. 來至一旁的偏殿软榻坐下. “陛下一向喜好读史.可知道商纣王为何而亡.” “自高自大.喜好酒色.” “陛下可知刘邦地痞无赖.得到皇位后.大杀功臣.却为何还保得江山.” “善于权术.驾驭人心.” 听着刘子业的回答.楚玉满意的点点头“陛下说对了一半.商纣王之所以众叛亲离.是因为他刚愎自用.残杀忠谏贤臣.重用小人.女色不过是后人腐儒们附和的香料罢了.刘邦虽残杀忠臣.可杀得大都是手握权利的大臣或功勋卓越的武将.” “陛下虽然残杀.杀了不少人.可都是对你或多或少有威胁的人.杀了残忍.不杀如芒刺在背.迟早会成隐患.虽然陛下也喜欢干出一些荒诞yinluan的事.可只要不威胁到大臣的利益.任陛下怎么胡來他们都不在乎.可如今你要杀害忠谏大臣.就是真真为过了.人家敢站出來冒杀头的危险指责出你的错误.就是觉得你还有可以拥护的可能.如今你将大臣们的最后希望都要彻底打碎.就真是断了他们的念想.官运朝不保夕.连性命都无法保障.难保有一天.他们铤而走险.将你赶下皇位.送入黄泉.这些.你可知道.” “姐姐.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你不怪我残杀么.” “残杀是过于残忍.可政治.由不得同情.”楚玉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既不能太过激烈.激怒刘子业;又不能无关痛痒.让刘子业感触不了. 如今的刘子业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而自己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怎么能容忍那种任意剥夺他人性命、**他人自尊的行为.可是楚玉也明白.人生中有太多身不由己.何况在这里刀光血影的唯权利之上的封建社会中. 其实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历史已经注定.现在就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那帮狼子野心的人.即便是神武的刘裕在位时.他们都想钻着所有可能的空子.将皇位上的人毫不留情的拉下來.那个位子终究太过于诱人.而人心又是如此的贪婪. 谁不想要一统天下.生杀予夺.掌握一切. ------------ 第十三章 这样也行 [`小说`] 听着楚玉的话.刘子业嘴角上扬.一脸的释然. “陛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刘子业顿了顿.而后点点头:“明白.可他如此顶撞于朕.就这么放了他.朕咽不下去这口气.” 楚玉心中轻叹一声.是真明白么.真明白就不会说这种糊涂话了.或许刘子业命中注定如此.自己恐怕无力改变什么了…… “如此……”楚玉垂眸想着什么.忽地直直地看向刘子业.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意“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否将他交给我.他不是洁身自好么.陛下下旨让他进入我的公主府.服侍我十天.再放他出來.以他的性子必不肯迁就于我.但在他人眼中.无论他顺从与否.男宠的帽子他是永远也摘不掉了.这个刑罚可好.” 听完楚玉的话.刘子业睁着眸子不可思议的瞧着楚玉.他完全沒想到楚玉会说这个.忽地了然一笑:“姐姐莫不是看上了他.借这个机会好纳入后宫.” 楚玉也不做解释.笑笑:“你这么认为.那就是这样吧.” “好.朕就依姐姐.” “多谢陛下.” 话一说完.忽地偌大的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楚玉抿了抿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而刘子业.大袖中的手不停搅绕在一起.时不时地斜眼瞟向楚玉.他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两人哪怕静静的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也可以.可如今.却是这般的不自在. 刘子业嘟着嘴.眼光瞥向一旁同样脸色尴尬的楚玉.忽地开口道:“姐姐.刘休仁冷血无情.自私自利.暗中结交大臣.如今掌握建安一代兵权.日后恐怕会成隐患.朕想杀了他.” “你确定么.” “不会有错.是朕的心腹潜入他的府内得知.” “那他可有叛乱的行动.” “尚且沒有.” “沒有你如何能杀他.” …………刘子业一时语塞. “若是又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难保他的部下活着朝堂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借此机会.联合起來对你发难.倒是地方包围中央.必是一场血战.况且早先你平定的叛乱过多.朝中积怨过深.需要你采取措施稳定朝堂.若再出现这一件事.必定招致积怨喷发.朝堂地方.两相结合.靠那些根基不稳的虎将.怕是招架不住.” 刘子业皱眉不语.随即.眼眸微眯.露出凶狠的目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朕可以暗中派人投毒.死无对证.神不知鬼不觉.谁敢來责难朕.” “你若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便好.怕就怕沒把他毒死.反倒让他落了口实.” “姐姐.你莫要担心.朕自有分寸.不除了他.朕心里不踏实.” “随你处置……”楚玉淡淡道.忽地她想起自己和刘子业在偏殿里应该聊了很久“陛下.估计天色不早了.我要早些回府了.” “好.朕送送姐姐.”说完.和楚玉并肩向外走去. 來至正殿时.一眼便见到褚渊以一个极其闲适的姿势坐在地上.模样悠闲无比.一点也不像被训斥即将被处死的人. 听到声音.抬头见到刘子业与楚玉两人时.慢吞吞的跪在地上.模样淡然无比. 刘子业见到这样的景象.气不打一处來.怒吼脱口而出:“你好大的胆子.不将朕放在眼里么.” 眼看着刘子业就要冲上去.干出什么冲动的动作來.楚玉伸手一把将刘子业抓住.朝他淡淡笑笑:“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即便是杀了他也沒法解气.他永远就是这副模样.” “哼……”刘子业气恼的坐回御座上.阴沉着脸道“华愿儿.将笔墨纸砚呈上來.” “是.陛下.”一旁的华愿儿眨眼间便将纸张呈在刘子业面前. 刘子业捻起毛笔.朝着褚渊轻哼一声.露出莫测的笑容,笔落下时.如行云流水.抓起一旁的玉玺.猛一往下按.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朝着华愿儿道:“华愿儿.将这圣旨清清楚楚的讲与褚大人听.” 华愿儿接过圣旨.站在褚渊的面前.高声朗读起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褚大人俊美潇洒.丰姿俊逸.英才豪杰.国之栋梁.我朝之第一美男.扬我国威.特此下诏.将其赐予会稽长公主.于公主府内伺候公主十日.胆敢违令.后果自负.钦此.” 读完.刘子业得意的看着褚渊. 褚渊嘴角微微的抽动着.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僵在那一动不动.也不接旨.也不反抗. 瞧着褚渊那个模样.刘子业嘴角的玩笑渐渐散去.眼眸狠戾.眼看着又要一记怒吼.楚玉忙上前俯身朝着褚渊耳语了一句. 原本躲避着的褚渊.在听到楚玉的话后.抬起眸子不可思议的瞧着楚玉.表情甚是奇怪.而后转过头望了望刘子业.像是下了决心般.低下头.双手举起.一字一句道:“臣谢主隆恩.” 刘子业瞧着褚渊立刻顺服的模样.不可思议的瞧着楚玉.姐姐就是说了什么.竟能让眼前的人瞬间屈服.按捺不住.走下御座.拉着楚玉转身低语问道:“姐姐.你说什么了.他这般顺从.” 楚玉回视着刘子业眸中的探寻.得意一笑.朝着刘子业耳语一句. 刘子业听完.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玉.一副这样也行的表情. 楚玉笑笑.这样就行.转过头.斜睨着褚渊:“褚大人.时候不早了.就跟本宫回府吧.” “是……” “陛下.我告退了.” “嗯.”刘子业点点头. 楚玉转过身.缓缓的朝外走去.褚渊朝着刘子业叩首后.便快步跟上楚玉的脚步.一步不离的跟在楚玉身后. 瞧着褚渊一路跟随在楚玉身后.甚至跟着楚玉上了马车.兰庭终于忍不住对着楚玉耳语起來:“公主.褚大人怎么一直跟着你.” 楚玉暧昧一笑.沒有说话.吊足了兰庭的胃口. 然后.兰庭一路睁大眸子瞪着褚渊.满眼的疑惑与戒备.而褚渊则是一路瞪大着眸子.直直地望着楚玉.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是忍住了. ------------ 第十四章 沉默的野兽 [`小说`] 当褚渊从楚玉的卧房走出时.楚玉看到何戢的身影从门前的某一处角落里.一闪而过. 抿唇一笑.看我对你多好. 一夜好眠.楚玉第二天起來时.兰庭便劈头盖脸的來了句:“公主.那褚渊好早便待在门外.让他走他也不理.” “莫管他.” “公主.你怎么将褚渊大人带到府邸里.莫不是你看上了褚大人.就让陛下下旨让褚大人來服侍你.你又是怎么让褚大人答应前來的.还是褚大人忤逆了陛下.陛下便以这种方式來惩罚褚大人.可是褚大人性格一向刚烈.怎么会屈服这么大的屈辱呢.”兰庭停下手中的活.不解的望着楚玉.昨夜她想了一晚上. 褚大人是大宋国一等一的美男.不知多少少女人妇在心里暗恋着他.虽说公主收了陛下御赐的30美男.可自己也知道公主绝对不是好色荒淫之人.至于公主是什么目的.她是万万猜不透的. 如今将褚大人收入府中作为男宠.她更不知道公主的目的了. 楚玉瞧着兰庭那一脸的疑惑.抿嘴一笑.转身敲了敲兰庭一个爆栗子:“陛下是想要处罚他來着.不过这个出发方式是我提出的.至于他怎么就愿意來了.我自有我的方法.还是干好你自己的事吧.你想不通的事多着呢.” 兰庭嘟着嘴.微微露出不悦.不再说话.沉默着为楚玉梳着头发. “公主.今日梳什么发髻.” “双蝶髻吧.” “好.” 楚玉坐在铜镜前.瞧着镜中自己越发美艳耀眼的容颜.嘴角上扬.伸手摸了摸光滑细腻的脸颊.突地开口道:“兰庭.颜翊如何了.” 话刚说完.便招來兰庭一句极其怨念的话.白眼上翻,幽幽的说道:“公主.你还记得颜侍卫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呢.” 瞧着兰庭那张明显怨念的脸.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怎么会呢.有你在这.我还想忘也忘不了啊.” “公主.你好生讨厌啊.”兰庭气恼的将楚玉梳到一半的头发放下.转过身生起气來. 楚玉回身拉了拉兰庭的衣袖.笑着瞧着她:“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啊.” “奴婢怎么敢生公主的气呢.”兰庭转过身來.继续梳起楚玉的头发來.面无表情. 楚玉无奈的耸耸肩.每次兰庭自称奴婢时.便是生气了.还总口是心非的说不生气. “等会你去将他招來.我有事需要他帮忙.你顺便和康冢说一声.省得他不知道颜翊被我调开了.” “是.”头顶继续传來兰庭幽幽的声音. 待兰庭出去时.门刚打开.楚玉便瞧见了那一抹身影.兰庭正要将他推开时.楚玉开口唤他进來. “公主.昨日答应我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褚渊一走进來.便说了这句话.脸容俊美.脸颊上的胡须衬得他更加俊逸.透着成熟的美. “说……可现在本公主不想说.” “那公主怎样才愿说.”褚渊一脸的愤慨. 楚玉一挑秀眉.斜睨着褚渊.一脸玩味:“等你服侍好了本公主.让本公主满意了.自会告诉你.” “你……”褚渊气恼的瞪着楚玉.脸上是明显的愤慨.猛一甩手.大跨步向外走去.激起一阵风. 望着那笔挺的背影走出门.楚玉才幽幽的说道:“这府邸你是出不去的.若要强力逃出去.后果你是知道的.本公主并不想为难.所以你也不必为难自己.” 听着身后传來的话.褚渊脚步微微一顿.便依旧朝外走去.身后跟着一众仆从.寸步不离. 过了会.兰庭便将颜翊带了过來.依旧冷若冰霜的一张俊颜.万年不变的冰寒冷冻在脸上. 颜翊单膝下跪.恭谨的行礼道:“参见公主.”神态完全沒有因为楚玉多日的冷落而产生的愤慨.淡然的如往常般. 楚玉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颜翊.直直地端详着眼前的冰寒男子. 颜翊起身伸手接过.展开一看.冷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波动.手明显一僵.抬起眸子瞧着楚玉. “这是我从宫中取出的你的卷宗.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半年之后.或许还不到半年.你便可获得自由身.天下之大任你遨游.” “卷宗.”一旁响起兰庭的惊呼声.兰庭走上前一步“公主.你要放颜侍卫自由.” “是否自由还得由颜翊他自己决定.如今卷宗在他手上.是走是留.全凭他自己做主.若想留在宫中成就一番事业.我也可以禀明陛下让你当个副将.若不愿.你也可以离开京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楚玉边说着.便瞧着颜翊的神色.却只见他低着头.眼眸的情绪埋藏在一片阴影中. “公主吩咐属下去做什么事.” “潜伏在湘东王刘彧的身边.将他的一言一行报告给我.如今京都已经流传湘东出天子的流言.无风不起浪.无论用什么方式.你都要尽可能接近湘东王.将他的行动报告给我.任何异象也不能放过.” 颜翊垂眸沉默了一会.在兰庭担忧的眸子中.终于点头应道:“是.属下谨遵公主吩咐.” “出去吧.去找康冢.康冢会和你细说一切.” “是.”沉声应道.转身离开. 瞧着那高大身影越走越远.兰庭急促的一跺脚.对着楚玉问道:“公主.你是让颜侍卫去当细作么.若是被发现了.颜侍卫会不会遭遇不测.”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以他的能力即使被发现也能安然逃出.他的实力远远大于你的想象.”楚玉望着门外的远方.眼神辽远.脑中思绪翻飞. 颜翊就像一个谜般.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深深的藏在冷漠的外表下.即便相处这么多年.即使这几年來.颜翊一直兢兢业业的保护着自己.可楚玉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在这个人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颜翊就像一条被锁链捆住的长着尖利爪牙的猛兽.你不知道.他是会永远的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还是终有一天将他那双尖利的爪子会转向你.在你猝不及防下.撕碎你的身体. 如今以自由为条件來俘获颜翊的真心.楚玉不知道是否可行. 即便行与不行.楚玉都愿意一试. ------------ 第十五章 身重剧毒 (。纯文字) 颜翊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卷宗.脸色更冷.走过的地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身体几个跳跃.來到一个树木茂盛的小屋里. 单膝下跪道:“属下参见王爷.” “有何重要的事么.”珠帘背后.是一个极其肥硕的身体.声音冰冷. “王爷.公主今日将我的卷宗给了我.命我接近你.将你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 “是么.”刘彧从掀开的珠帘下走出.肥硕白皙的脸上带上一抹讥笑“她发现你的身份了.” “属下不知.或许发现了也或许沒有.” 刘彧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果真.她是聪明的.搞那些小动作也就能骗骗旁人罢了.她最近的行动如何了.” “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这一月來我都未陪伴在她左右.她的一切部署都由康冢亲手处理.我……并不知情.” “她究竟在做什么.”刘彧不解的问道.以前从颜翊手中的得來的消息.他以为她是要帮助小皇帝处理朝政.肃清敌臣.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她根本未参与朝政分毫.一方面为小皇帝的行为而愤怒.可另一方面却让小皇帝任意妄为. “属下不知.”她的所作所为旁人都无法理解.可颜翊似乎明白什么.但又不明白.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可又被他否决了.她怎么会是在准备逃亡.在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要逃亡那个.逃到哪儿去. “小皇帝现在开始怀疑我了.等这件事过后.我们再决定动手.公主那边……你自己想法子应付过去.不要让她怀疑.” “是.王爷.”颜翊恭谨的应道. “退下吧……” “是.”身形一跃.便完全消失了身影.身上衣袍烈风阵阵. 正坐在房间看着账簿的楚玉.忽地听到兰庭的惊呼. “公主.不好了……” 一把扶住兰庭直冲而入的身体.问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陛下中毒了.” “什么.”枯蝶大声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兰庭. “御医正在极力抢救.还有羽田神医赶去了.” “走.进宫去.”楚玉直奔房外.脚下生风. 一路疾行.寝殿前站满了人.宫女太监大臣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焦虑与担忧. 楚玉冷漠的从众人中穿行着.进入房间.却见刘子业脸色铁青的躺在床上.嘴唇都已经发黑.而一众御医围绕着羽田围在床沿. 一根根发黑的银针几乎插遍刘子业的全身. “怎么样.”楚玉焦急的问道. 一个御医摇摇头. 楚玉紧张的看着羽田不停忙碌着.心中焦急万分. 刘子业怎么会中毒.是谁下的.以历史的发展來看.刘子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死去.他是在射鬼时.被人杀死…… 楚玉闷声走出寝卧.朝着一旁的太监吩咐了什么.不一会儿.那太监便带着楚玉來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里. 刚走进大门.一个身影便朝着楚玉躬身下跪. “起來吧.本公主來是有事要询问你的……” “公主请问.”寿寂之一脸恭谨的站于一侧. “陛下的毒是怎么回事.” “回公主.陛下的毒是一位宫女偷偷在糕点处下的.陛下中的是五色毒.经由多种材料混合吃后.才会中毒.一般银针是无法发现的.令人防不胜防.” “那宫女抓住了沒.” “抓住了.正在后宫禁房里讯问呢.用尽酷刑.那宫女也未吐露半个字.” “日后陛下的安危你要多加小心.切忌不可大意.知道么.” “是.公主.”寿寂之低声应道. 打开门.确定外面无人后.楚玉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携着兰庭一起向外走去. 而寿寂之则从窗户里跳出.悄无声息. 回到殿中后.再等了好几个时辰.月上柳梢头后.御医们已经大部分退去.那些大臣宫女太监们也陆陆续续离开. 楚玉迎上正在擦汗走出的羽田.问道:“陛下如何了.” “毒已大部分清除.只是身体内部的毒素.需要一段时间的好好调养.基本无碍.” “多谢.辛苦你了.”楚玉感激道. 羽田淡淡道:“公主客气了.” 说完.便朝殿外走去.而楚玉也朝殿内走去.一进殿内.便见到刘子业侧倚在床沿上.鲜艳的黄色床帏衬着他的脸容.更加苍白无血色. 一看到楚玉.原本空洞的眸子瞬间发亮.朝着楚玉伸出手.楚玉上前一把握住.理了理他额前的发丝“感觉好点了么.” “嗯.”气若游丝.刘子业一把钻入楚玉的怀抱.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将头靠在楚玉的肩膀上“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拍了拍刘子业细瘦的背脊“怎么会呢.陛下不好好的么.” 抱了会.楚玉想推开刘子业让他休息.却仍被他紧紧抱住:“姐姐.再抱一会.好么.”语气近乎哀求. 楚玉轻叹一声.任由他抱着.却不知.这一抱.竟抱了一整夜.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刘子业便洗漱完毕.坐在御座上.将那名投毒的宫女带上.冷冷的问道:“你为何要投毒害朕.受何人指使.” 头发披散.将整张脸挡住.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听到刘子业的话后.头猛地扬起.一张苍白满脸血迹的脸出现在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眸大睁着.眼珠子仿佛要爆出來般.带着无尽的恨意.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这个暴君.坏事做尽.滥杀无辜.迟早有一天要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也无法赎掉你今生的罪恶.” “闭嘴.來人.给我掌嘴.”一旁的侍卫如恶狼般朝着那近乎癫狂的宫女左右开弓.一缕缕鲜血从宫女嘴角溢出.流满胸前.看起來甚是触目惊心. “你这个暴君.我诅咒你死后尸体受尽万人践踏……”说着.哈哈的仰天大笑起來.神色狰狞而可怖.就在侍卫继续要左右开弓时.那宫女猛地朝地上重重的砸上去.嘭的一声.额头前下陷一个明显的凹迹.眼珠蹦出.鲜血从鼻子嘴巴耳朵里流出.令人作呕. ------------ 第十六章 当局者未迷 (。纯文字) 那侍卫将手伸入宫女的鼻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已经断气了.” “沒用的家伙……”刘子业将案几上的灯座砸向那两侍卫.正中一个侍卫的面门.顿时血流如注. “将她尸体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刘子业暴怒的吼道. “是.”两侍卫将宫女的尸体抬出去.很快.偌大的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刘子业气恼的垂着头.脸色阴沉. “究竟是谁.竟敢要置朕于死地.若让朕找出.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刘子业捏着陶瓷笔筒.手中青筋暴起.目光凶狠. “华愿儿.查清这名宫女的來历.凡是与此宫女接触者.都要关押进行盘查.一个也不放过.” “是.陛下.”华愿儿躬身道.转身便出了殿去. 直至深夜.楚玉才回到府上.宫中被关押讯问的人多达百人.严刑逼供下出现狗咬狗相互指认的混乱状况.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刘子业将与那宫女接触较亲近的数十人秘密处死. 看那宫女是有备而來.一直隐藏身份.伺机刺杀刘子业. 一日一夜的劳累.让楚玉身心疲惫.來到府中.稍加洗漱便倒头就睡.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对于谢痕和康冢沒法看顾.更别提褚渊和那些男宠了. 几日过后.宫中的事态总算控制了下來.楚玉也稍稍清闲了些.沒有那么勤的往宫中跑. 从康冢手中接过颜翊送來的信.打开看了看.一切如常.并沒什么异常之处. 又从康冢手中接过其它信件.一一打开.秀眉皱得越发深了.终究有狼子野心的人在蠢蠢欲动.伺机叛变. “公主.从郊外别院中挖的地道还有七天时候便可挖到府邸下.为了避免被他人发现.我准备让下人在玉逸阁旁建个阁楼.对话宣称是公主特意为心爱的男宠褚大人建的阁楼.公主认为如何.”康冢突地开口道.嘴角微扬. 楚玉抬起眸子.看了康冢一眼.忽地噗嗤一笑:“由你决定.不过这个宣称还是挺不错的嘛.” 康冢扬唇一笑.垂下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碧色璀璨遮住. “居然不是为我准备的.康理事.你好伤我的心啊.”谢痕作势受伤的捂住胸口. “公主.这几日那个白禾可真是烦死我了.” “怎么了他.” “他总哭着嚷着要见你.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我.说不让你见他就自虐.让公主心疼死.我说你在为圣上的事操忙着.他也不管不顾.任性妄为.我算是被他弄烦了.公主.你看怎么办吧.” 楚玉抿嘴一笑:“你都被弄烦了.我更不知道该怎么样了.这个麻烦你就担待了哈.” 康冢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可脸上尽是笑意. “驸马最近如何了.可有出府.”楚玉抿了杯中的一口茶.突地问道. “驸马近日一直待在府内.陪着褚大人.沒有出去过.”康冢回答道. “谢痕.你可有去拜访他们.” 谢痕看了楚玉一眼.轻笑一声沒有答话. “既然沒有.那今日就随我去吧.好好拜访下我们大宋朝的第一美男.”说着.站起身.朝着房外走去.轻纱随着步伐轻妙飞舞. 谢痕定定的坐着.沒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你不去么.”起身整理衣摆的康冢问道. “不想去.”直白的回答. 康冢轻笑一声:“我忙我的去了.”说完.大跨步离开. 回身望着.竟发现谢痕沒有跟上來.气恼的嘟了下嘴.转回身走回寝房.发现谢痕依旧独自坐在椅子上.动作和神态和自己离开时.一点沒变. 只见谢痕低垂着眸子.脸色肃然. 楚玉走进门内.却见谢痕沒有抬起头.好似沒有发现她來般.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转到谢痕的身后.忽地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而后躲在他身上. 谢痕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习惯性的向前看去.沒有发现人.又转头向后望去. 楚玉一跃而起.朝着谢痕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得就像个孩童般. 谢痕一开始脸色明显一僵.很快展开巨大的笑容.问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一个人去沒意思.索性就不去了.” “你好像有心事.”楚玉坐在谢痕身旁.歪头问道. 谢痕无谓的一笑:“我能有什么心事.” “得了吧.你那张脸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有心事.还不承认.”楚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痕定定的瞧着楚玉.顿了顿.终于开口道:“月影你还记得么.” 月影.猛地听到这个似成相识的名字.楚玉垂眸想了想:“记得.你的红颜知己嘛.怎么了.” 听到红颜知己这四个字.谢痕轻轻一笑:“若依的死与她有关……” “什么,与她有关.”楚玉疑惑的看着他.与月影有关是什么意思.若依不是被刘子业赐死的么. “怎么说.” “你知道若依为何选择进宫么.” 楚玉皱眉想了想.当初听到若依进宫为妃的消息自己也吃了一惊.但并未多想.难不成入宫的原因另有它因. “月影是我的红颜知己.一直很喜欢我.我心知她的情义.但对她只是疼惜与欣赏.再无其它.我离开京都后.还会经常和她书信往來.你的消息都是从她那儿得知的.我一直当她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却不知她竟暗中利用.挑唆你与若依的关系.唆使若依进宫得到刘子业的宠爱.好挑拨你与刘子业、何戢之间的关系.连以死相逼都是月影教唆若依去做的……” “这些都是我前几日从月影口中得知.她身染重病.不治而亡.临死前告诉我的.” “是么.”楚玉喃喃道.她竟不知道.在暗中那么多人忌恨着她.算计着她. 呵呵……苦笑一声.无所谓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夺走了自己毕生最心爱的男人.哪个女人做到相忘于江湖呢. “所以……”谢痕定定的瞧着楚玉.握住楚玉的手“所以.你与何戢只见都是误会.你们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楚玉忽地想笑出声. “若不是我与他之间存在间隙.这些挑拨又怎么能分离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能完全怨她们.” 谢痕眸里闪现过一抹惊愕.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原來当局者未迷. ------------ 第十七章 被下** {免费小说} 送走谢痕后.楚玉便坐着发呆.脑中思绪万千. “公主.该用晚膳了……你又在想什么呢.”忽地耳边响起兰庭的一声呼唤.回过神來.不好意思的朝着兰庭笑了笑. 当楚玉正用着晚膳时.忽地耳边传來一阵嘈杂的声音. “白公子.你不能进去.公主不见任何人……” “我要见公主.你们谁敢拦我……” ………… 随即.耳边传來白禾的大声呼唤“公主.公主.我是白禾.來求见您.” 楚玉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悦的皱了皱眉.这个白禾真是难缠.本想着叫兰庭将他打发走.但仔细一想.将刚走出房门的兰庭唤回“让他进來吧.” “是.”当兰庭走出房门一会.一抹瘦弱单薄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楚玉眼前.将仆从挡着的手狠狠甩向一旁.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过头來时.脸上带着委屈至极的笑.一把趴上楚玉的双膝.跪坐在地上.睁着双媚人的桃花眼瞧着楚玉.眸中碧波荡漾. “公主许久未见.您都消瘦了不少.让白禾看着心疼死了.白禾自知无用.无法为公主分忧解难.但还请公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莫让白禾担忧.” 听着这样煽情的话.楚玉强忍着要吐出的冲动.伸手拍了拍白禾滑嫩修长的手背:“你能心中挂念本公主.本公主甚是高兴啊.” 假装出一脸感动的模样. “这么多天.让你苦等了.不过最近本公主沒什么心情.身子较乏.想好好休息休息.” “公主.既然身子乏.就好好休养身子.白禾为你按摩可好.”说着.也不等楚玉回答.翻身爬起.为楚玉按摩起肩膀起來. 楚玉刚要拒绝.很快.肩膀在白禾的揉捏下.变得舒服无比.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楚玉肩膀处.脖颈处.背部不停游移着.难以言说的畅快感席卷全身. 楚玉闭眸享受着舒服的一刻. “公主.舒服么.” “嗯嗯嗯……”楚玉连连点头.由衷的赞叹道.沒想到白禾的手艺如此好. 吐口而出的问道:“你的手艺在哪学的.” 白禾捏着的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继续捏起來.虽然停顿只有几秒.可楚玉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头顶传來白禾一贯柔腻的声音:“白禾是从娘亲那儿学來的.” “哦.”楚玉了然的点点头.可心里却是完全不信.嘴角扬起“你娘亲果真是好手艺.你爹可享福了.” 听着楚玉状似无意的话.白禾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隐隐浮现出一股压抑的愤怒.很快消失.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喃喃道:“多谢公主夸赞.” 楚玉眸底一丝玩味一闪而过.有问題…… “哦.对了.白禾你爹爹在哪儿.是做什么的呢.” 白禾沉默了会.低声喃喃道:“多谢公主挂念.家父只是寻常的农民.” “你是哪的人.” “我是会稽山阴县人.” “你如何进入建安王府呢.” “因家中生活困苦.所以才被卖入建安王府.” 楚玉如盘问户口般.状似随意的问着白禾这些问題. 而白禾都一一接住.沒有表现出一丝耐烦. 听着白禾着貌似真话的假话.楚玉面上一副怜悯.可心里却是冷若冰霜.听着白禾的描述.好似一只纯洁无比的小白兔般.因家中贫困.所以才被卖到公主府.取悦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是这样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楚玉不信. “兰庭.倒杯茶给我.”楚玉忽地觉得有些口干.便吩咐兰庭道. “我來伺候公主.”白禾一马当先.挡在兰庭的前面.小心翼翼的倒起茶來. 宽大的白袖直垂而下.白皙的手指几乎与白色瓷杯融为一体.桃花眼迷离妩媚.伸出.递向楚玉. 楚玉浅笑着.吹了吹正冒着热气的茶杯.张开嘴喝了一口.茶香顺着喉咙不停向下.整个身体仿佛都清透了些许. 抬起眸子.看着一直媚笑着盯着自己看的白禾.楚玉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一听到楚玉的话.白禾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被委屈取代.抓着楚玉的手臂道:“公主.我不要.白禾要陪着你嘛.公主.是不是褚大人來了.你就不要白禾了.白禾哪里做得不好.公主你告诉我.白禾愿意改.”说着.大大桃花眼里泪水决堤而下.衬着原本就漂亮的脸蛋.更加楚楚动人. 楚玉都不禁开始心动起來.真是个妖孽啊.竟比女人还要美几分.若不是有着道德理性的约束.楚玉怕早就被他俘获了吧. 瞧着白禾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楚玉无语的抿了抿嘴.这可怎么办. 反握住他的手.道:“哪里的话.白禾这般漂亮知礼.本公主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这几天太劳累.想要好好休息下而已.你别多想啊.” 说着时.楚玉忽地觉得身体里一股暖流不停喷涌而出.全身都不禁暖和起來.整个身体都仿佛轻快了不少. “公主.白禾想和公主在一起.”耳边继续传來白禾甜腻的声音.楚玉耳朵都仿佛酥麻了一样.望着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梨花带雨的脸上竟透着说不出的可爱.殷红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一个正诱人采摘的殷桃. 同时.白禾一把搂住楚玉的腰身.身体紧紧靠着楚玉.脸上带着媚笑.嘴巴凑近楚玉.灼热的气体吹拂着楚玉的耳际.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充斥全身.楚玉感觉脸忽地发烫起來. 整个身体都仿佛要燃烧起來.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着大脑.双手环住白禾细瘦的腰身. 嘴唇被一片柔软湿润覆盖.细细的磨擦着.牙齿轻轻的的咬着楚玉丰满的唇瓣.一阵阵电流从楚玉嘴唇袭向楚玉的大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自己此刻非常想要……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自己何时这般风骚了. ------------ 第十八章 纠缠厮磨 <最快更新请到> 楚玉猛地想要推开白禾.却发现双手柔软无力.只是覆上白禾已经半露的胸膛.却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而自己整个身体都是挂在白禾的身上. 身体紧紧贴住.楚玉甚至感受小腹处顶住的坚硬. “公主.您不是想要么.白禾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白禾从嘴里溢出柔柔的低语.舌头如灵活的小蛇般.从楚玉的唇瓣吻住脖颈.吻至胸脯.一路向下.挑逗着楚玉身体最敏感的地方. 不对.绝对不对. 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变得这般不自持了.不对.完全不对劲. 难道.楚玉眼眸迅速睁大.自己是在发春么.怎么会发春.难道喝了**.怎么会. 迷蒙的视线中看着那张妩媚的脸蛋以及嘴角扬起的笑意.楚玉脑中如惊雷般炸响.难道是白禾使了什么手段.才令自己变成这样. 用尽力气.从嘴里吼出:“放开我.你滚开.”本是惊雷般的怒吼.此刻却成了软软的呻吟. 白禾不为所动.继续向下.手灵活的解开楚玉的腰带.肩膀完全露出.只剩下胸前春光还在半露半裸中. “兰庭.谢痕.谢痕……” “公主.今夜由白禾來服侍您.不是谢痕.”白禾媚笑着说道. “我……不要你.我要谢痕.”楚玉软软的呻吟道.身体沒有一丝力气.整个身体仿佛要燃烧起來般.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楚玉你在白禾迷离的吻下.眼神向四处看去.忽地瞟到一旁的铜镜.将手往后一摸.握紧白瓷杯.忽地.扬起.朝着一旁的铜镜狠狠掷去. 顿时.一阵清脆的铜镜破碎声响起在这个弥漫着yinmi气息的大殿.正吻着自己的白禾猛地惊住.停住所有的动作.不可思议的望着楚玉.嫣红的嘴唇唤道:“公主……” “公主.怎么了.”耳边传來兰庭的惊呼声.走入房内的兰庭.一眼见到房内的春光.表情立刻顿住.绯红迅速爬满整个脸庞.本能的低头退出.却发现楚玉的眼神十分的不对劲.嘴巴一开一合. 好像在说.兰庭.帮我. “公主……”兰庭立刻心领神会.公主怎么可能会合白禾上床. 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一把将白禾搂住楚玉的手打开.抱住楚玉火红得要燃烧起來的身体.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公主……” “滚开……”楚玉狠狠地甩开白禾伸來的手.无视他脸上楚楚可怜不明所以的表情.瞪着他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公主.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喜欢白禾的么.为什么要拒绝白禾.是白禾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么.” 瞧着白禾那一脸无辜泫然而泣的模样.楚玉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烧成灰烬.原本白皙的手泛着艳丽的红色.仿佛身体内所有的血都要喷薄而出般. “滚出去……” “沒听见么.來人啊.将白禾赶出去.快去唤康冢过來.”兰庭焦急的大吼道.伸手理了理楚玉的衣襟.将春光挡住. 顿时.几个仆从从门外走进.看到楚玉那个模样.皆是大惊失色.忙照着兰庭的吩咐.将挣扎的白禾强拖了出去. “公主.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兰庭紧紧扶住楚玉要倒下的身体.看着她脸上难耐而痛苦的表情.焦急的唤道.心仿佛被万千根刺刺痛般. 紧紧的抓住兰庭的手臂.靠着她的胸膛:“兰庭.快……快唤……”楚玉艰难的想要吐出那个名字.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 “公主是想要……驸马來么.”兰庭试着说道. 却见楚玉只是闭着眸子.承受着无尽的痛苦.随即转头对着一旁的仆从大吼道“快去唤驸马來.快点.” “是.“从沒见过这种场面的仆从有些愣住.在兰庭的大吼下.撒了丫子向外跑去. 紧紧的抓着兰庭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兰庭白嫩的肉里.楚玉难耐的几乎要哭出來:“兰庭.我好难受. 难受得好像要死了一样.” 抓挠着自己的衣襟.想要减轻身体里升腾的灼热. 兰庭瞧着楚玉那痛苦的模样.而自己却帮不上多一点忙.顿时眼泪倾泻而下.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滴在楚玉的脸上. 低声喃喃道:“公主.公主……” “公主.怎么了.”未进门.便听到康冢的怒吼声. “康冢.你快來啊.快來啊……”兰庭跺脚的呼道.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扶住楚玉的手不停颤抖着. 衣袍翻飞.快步來到楚玉面前.在看到楚玉通红的身体时.明显一愣“这是怎么了.” 兰庭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白禾.是白禾干的.” “公主怎么了.”何戢的声音又传了过來.而谢痕也紧随着赶到.看到楚玉那副模样.谢痕眼眸瞬间放大.脱口惊呼道“合欢散.” “合欢散……”众人脸色皆是一僵.合欢散.男女合欢.**的极品. 谢痕和何戢两人对视一眼. 康冢拉住谢痕.焦急的道:“快给公主解药啊……” “合欢散沒有解药.只有……”谢痕将后面的话忍住未说. “公主……”谢痕试着唤道.却发现楚玉早已迷失了神智.眼神迷离. “公主刚刚唤驸马过來……”兰庭转过头看着何戢.话刚落.眼前一抹白光闪过.怀中的楚玉已被何戢横抱起.大跨步向内房走去.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退出房间将门带上.兰庭转头问着一旁的谢痕道:“谢公子.公主会沒事了吧.”话问完.却发现谢痕在失神.眼神飘渺.撞了他一下.谢痕才回过神來. “只要……只要行过房事后便沒事.”谢痕低低的说道. “沒事便好……”兰庭重重的呼出胸中一口浊气.刚刚她别提多紧张难受了.只要沒事就好了.瞟了眼一旁脸色复杂.不再说话. 感受到熟悉的却又久违的拥抱.楚玉努力睁开眸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那张俊美温雅的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小心翼翼的唤道:“慧景.是你么.” “玉儿.是我.”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同时身体被放入柔软的大床上.楚玉扬起下巴.一下子吻住那温润柔软的唇瓣.用力的啃噬着.唇齿抵死相缠. 很快.身上的衣袍在何戢灵活的手指下.被尽数脱尽.luoti相接.楚玉的身体不自觉的轻微颤抖着.感受着何戢身上的体温与香气. “快……”忍不住低吟出声. 何戢熟练的拂开楚玉的双腿.沒有任何前戏.一个挺身便尽数沒入.而后用力的冲撞起來. 感受着身体一bobo的电流.吻着那柔软的薄唇.楚玉忽地觉得整个人飘在云端般.纯澈的只有漫天的白.沒有任何杂质.所有的烦恼与苦闷全都消失不见. 此刻.我与你相缠.直至永远. ------------ 第十九章 误会消解 <最快更新请到> 温煦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床上.照在床上赤身luoti的两人. 楚玉缓缓的睁开眼.伸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望着头顶的金丝绣纹的床帐.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心底渗出.重重的呼吸了口空气.伸出手握住阳光.看着阳光透过手指.在床帐上投下阴影.手指动了动.影子也跟着动起來. 余光一瞥.便见到身旁俊美的容颜.脑中混乱的思绪迅速组合.昨夜的情景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 长长的睫毛紧闭着.脸容有些憔悴.仔细看去.竟与以前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很久沒有这么仔细的看你了.连你的容貌变化都沒有察觉. 楚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何戢有些凹陷的脸颊.像是碰着瓷器一般.生怕一用力就会碎掉.缓缓的磨砂着.皮肤也不似以前那般光滑. 我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就成了这般模样. 楚玉不由自主的露出疼惜的表情.头向前.吻住那个柔软的唇瓣.刚要离开.忽地后脑勺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用力向前.嘴唇又重新触碰到一起.灵活的舌头一下子探进楚玉的嘴里.将楚玉躲避的舌头缠绕住. 翻身将楚玉压在身下.身体的力道全部压在楚玉的身上.唇舌相缠.楚玉几乎要停止呼吸. 终于.窒息的感觉彻底消失.楚玉大喘着气望着近在咫尺的何戢. 明如星辰的眸子倒映着楚玉绯红的脸蛋.直直地盯着楚玉.像是看不够般.眼皮眨也不眨. 这样的对视仿佛隔了千年之久.此生直到永远. 终于.何戢开口道:“好了么.” 点点头.楚玉嘴角轻扬.露出淡淡的笑:“好了.多谢……”话未说完.便被何戢用手指压住“你我夫妻.何來谢字.” 楚玉嘴角动了动.眼眶竟渐渐发红.搂住何戢细瘦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想让他看到她眼底的泪. 何戢转了个身.侧躺在床上.紧紧搂着楚玉. “我们别再这样冷战.相互折磨对方了好么.”偌大的房内忽地响起何戢.带着丝丝乞求的声音. 从何戢的怀中钻出.不解的望着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何戢用手点了楚玉的鼻尖.了然一笑:“谢兄和我说了……” 这一笑.如沐春风.将楚玉脑中所有的阴霾尽数扫去.整个身体都仿佛清透了般.嘴角上扬的更高. “玉儿.如今我选择原谅你.不再计较一切.你是否能和我坦白一切呢.你我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又要处处防备于我.我真的想不通.”何戢直直地盯着楚玉.眸子里透着释然与坚毅. 楚玉低下头.抿着唇.躲避着何戢那炙热的视线.搂住的手明显的松了松.感受着头顶一直焦灼着自己的视线.仿佛要将自己穿透般. 说还是不说呢. 此时此刻.楚玉的脑袋像是要爆炸般.狠狠地扯裂着她的神经. 说了.他信么.不说.两人是否又像之前一样.相互折磨.折磨到死. 楚玉抬起眸子.伸出手细细的将何戢眉宇间的褶皱抚平.而后直直地盯着何戢.眸子尽是坚定:“我不是刘楚玉……”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楚玉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可她还是要说. “什么意思.”何戢不解的望着楚玉. “我知道你不一定会信.起码在我穿越而來之前.我也不相信在时间还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穿越.为什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这件事很难一下子说清.” 楚玉顿了顿.理了理思路.问道:“你相信人躯体里有灵魂的存在么.” 何戢顿了顿.惊疑的看着楚玉.而后点点头:“我信.” “每一个肉体里都有一个灵魂.肉体泯灭.灵魂也会消失.原來的刘楚玉已经死去.而我不知什么缘故.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躯体.然后占据了刘楚玉的身体.代替她继续活下去.这具肉体是刘楚玉的.可这里……”楚玉指着自己的大脑.“却不是刘楚玉.”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而來的人.你明白么.” 何戢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玉.墨眉紧紧皱起.脑中如浆糊般将楚玉说的每一句.紧密的联系起來.眸中流淌着复杂的光芒.终于抬起眸子.直直地盯着楚玉“你不是刘楚玉.那你是谁.” “我叫楚玉.姓楚名玉.是晚于这个年代一千多年的后世人.” 何戢抱着楚玉的手明显的僵住.直直地盯着楚玉. “所以.你爱错了人.我不是那个高贵美丽的公主.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贫民而已.这就是我的秘密.这就是我一直隐瞒你的秘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因为我不想死……” 楚玉眼眶已经泛红.带着哭腔的喊道.一把推开何戢的胸膛.向床下跑去. 还未下床.腰身却被何戢一把搂住.身子一倒.便何戢压在身下.手被何戢紧紧的扣住.十指相缠. “你以为我知道了这些就不会再爱你.甚至会抛弃你.” 楚玉别过脸.不敢面对何戢那温柔如蜜的眼眸. “自以为是的笨蛋.”何戢咒骂出声.可语气却是慢慢的宠溺与责怪.俯下身子.一口咬住楚玉的嘴唇.狠狠地毫不怜惜的啃噬着.唇瓣被鲜血染红. 楚玉吃痛的皱了下眉. “我爱的不是你高贵的身份.也不是你美丽的样貌.而是你啊.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你.那个有着纯澈眼眸的你.那个敢爱敢恨的你.那个不顾一切的你……你知道么.” “真的么.”楚玉睁着泛着泪水的眸子.怯生生的问道. 何戢皱眉.眸子露出一丝恼恨.又一口狠狠地咬在楚玉的肩上.留下一排牙印.也不管楚玉因为疼痛而缩起來的身体“你说呢.” 嘴角瞬间如花朵绽放.仿佛整个春天都在楚玉的脸上绽放般.难以言说的感激与幸福感拢上楚玉的心窝.不留一丝缝隙. “谢谢你.慧景.”楚玉紧紧搂住何戢的腰身.两句肉体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要融入彼此的灵魂里面. 原來.一直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 第二十章 湘东出天子 [`小说`] “你的意思是刘子业很快就会因为宫廷叛变而死去……”何戢说着这个他本应该视为笑谈的话.可如今从楚玉口中说出.他竟无比的相信. “那是谁杀的.谁是这个叛变的领导者.” 楚玉摇摇头:“虽然我平素喜欢看一些史书.可对于这个朝代的具体历史并不知情.我只知道叛变的是皇族中人.是刘子业的一个皇叔.在刘子业捉鬼时发生的.而刘楚玉也一起被赐死……其余我再不知情.刘子业的名声非常不好.几乎是暴君中的翘楚.可在我的认知中.刘子业并不像史书描写的那般不堪.或许是那个继位者为了显示他的正统.而可以将其抹黑了.” “你会被赐死.”何戢竟有些惊慌的瞧着楚玉.抓住楚玉的肩膀竟有些颤抖. 楚玉淡笑着抚上何戢的手背:“我不会那样死去的.即便死.也是寿终正寝.”紧紧的握住.带着坚定. “所以你在暗中做的那么多事.是为了改变历史.改变你的命运.” “是的.所以我让刘子业注意那些皇叔.时刻监视他们的行动.暗中也派康冢.潜入各个王爷的身边.得到消息.” “你准备找出那个王爷.将他杀死. 楚玉苦笑一声“若是那么容易找的.我就不会如此头疼了.只是即便找出了那个人.也不能杀.杀了历史就会改变.历史的轨道绝不能篡改.否则一切都乱了.我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何戢重重的叹了口气.脑中的思绪如浆糊般粘稠. 如此匪夷所思.无法想象. “我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穿越过來.知道历史却又不要知道历史.老天真是给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楚玉无奈的苦笑一声.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害.”何戢将楚玉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楚玉微扬.淡淡的一笑:“我相信你.” 因为对刘楚玉事迹的好奇.楚玉便顺便多注意了下.被她戴了很多绿帽子的驸马也就是何戢的事迹.拥立新君.显赫官要.荣宠更甚.最后得病身亡. 以楚玉对何戢的了解.何戢深受其父的影响.极其重视家族的荣耀与利益.若是以后自己离开宋朝.以何戢的为人.是选择留下來还是和自己一起走. 以自己这样的身份.新君能否容得下自己.刘子业呢.自己能狠心放下他.对他不管不顾么. 楚玉不知道. 正当楚玉与何戢畅谈时.不知日已高照.在外焦急等待的兰庭终于耐不住性子.在门外高喊了几声. 楚玉和何戢两人对视一下.各自起身穿好衣服.便唤门外的兰庭进來. 兰庭一见到楚玉那满面红光.一脸轻松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沉淀下去.拉住楚玉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公主.你沒事了吧.” 楚玉扬唇,捏了捏兰庭粉嫩的脸蛋“我沒事.” “沒事就好.昨夜你可担心死兰庭了.”兰庭喜极而泣.在楚玉的哄弄下.笑着擦掉眼里的泪水.忽地瞥见一旁一直淡笑围观的何戢.表情僵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何戢那宠溺的眼神.又望了望楚玉. 忽地抚掌大笑道:“公主和驸马这是和好了么.” 楚玉点点头“嗯.” “真好啊……”兰庭不由得感叹道.为了等待她这一天.她不知祈盼了多少次呢. 楚玉何戢两人对视一笑.眸里甜得要腻出蜜來. “公主.我为你弄些开胃早点來.”兰庭欢喜着走出房间. 一番洗漱后.吃了些早点.楚玉刚和何戢商量着如何处理白禾的事.康冢却传來消息.刘子业邀她进宫. 将处理白禾的事务交给了何戢.楚玉便稍加打扮离开府内前去宫中. “姐姐可知道.在江南出了个谚语.”刚进鸾德殿.刘子业便劈头盖脸的來了这么一句话.脸色已经基本恢复平日里的红润的状态.但身体还有些畏寒.厚厚的棉被包裹着刘子业单薄的身体. 小脸从厚厚的棉被里抬起.眸子黑沉如墨. 楚玉摇头“我不知道.” “湘东出天子.”冷如寒冰的话语. 楚玉脑中如惊雷炸响.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无稽之谈. 湘东.不是刘彧湘东王么. 湘东出天子.意思是刘彧会成为天子.刘彧不就是刘子业的皇叔么. 莫非就是他. 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将他人的眼光引到刘彧身上.而真正的图谋不轨者.则安然的在暗中谋划. 刘彧.楚玉见过几次.他从小娘亲病逝.被路太后养在身边.备受宠爱.养得是满脑肠肥.白皙硕大.整个人看起來就是个傻里傻气的胖子. 楚玉不喜欢这样的人.并未太多注意.反倒是注意那个同样肥胖却心机深沉的刘休仁. 其实楚玉心里有个人选.那便是刘休仁.不过几次照面.楚玉便发觉刘休仁绝不简单.即便他行事甚是低调. 刘休仁不也是刘子业的皇叔么. 楚玉抬眸对上刘子业深潭般的眸眼. “你打算怎么办.” “无风不起浪.不管是不是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你怎么杀.” “今夜朕就派人送一尊毒酒给他.” “他若拒绝喝呢.” “朕派心腹暗杀他.若他再抵抗.朕就给他罗织个叛乱的罪名.总有法子让他死.”刘子业冷冷的道.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 “可是刘彧都领扬州豫州.根基深厚.且平素待人接物深得人心.若是逼急了.他联合地方军队一起对中央发难.你可有把握取胜.”楚玉试探着问道.做一切都要考虑好种种可能性. “中央有四大虎将.30万军队.他翻不起多大浪.他终究不是正统.篡位夺权.其它皇族与大臣也不会应和他.”刘子业自信无比的说道. “小心行事.莫要走漏风声.”楚玉握住刘子业有些冰冷的手.如果那人真是刘彧.如果刘子业真将他杀死.如果历史真的因此发生改变.她也会勇敢的面对发生的一切. ------------ 第二十一章 夜深难眠 {免费小说} “刘彧现在在哪.” “在皇城的湘东王府里.” “你准备派谁去.” “华愿儿和宗越.” 楚玉看了刘子业.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还用问么.既然派他们去就肯定相信他们. 沉默了一阵后.准备起身离开的楚玉.忽地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刘子业问道:“投毒的幕后指使者.可有眉目.” 刘子业摇摇头:“沒有.” 辞别刘子业后楚玉便离开了皇宫.回到公主府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刚下车.便瞧见了何戢挺拔如树的身姿.以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将手搭上何戢伸來的手.跃入车下. 牵着手.向府内走去. “白禾已经被我处理了.”何戢突地说道. 楚玉转头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处置了.” “五十大板后.赶出公主府.”何戢轻描淡写的说道. 语气虽淡.可当时的场面一点也不轻松.这自然是兰庭之后告诉楚玉的.楚玉听着.差点笑岔过气去. 楚玉嘴角扬起.伸手戳了戳何戢的手臂.笑睨着他. 五十大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看起來何戢也有腹黑的一面嘛. 是不是也说明.他吃醋加恼恨了. 楚玉的心情无端的好了起來.将对刘子业的担忧几乎全部忘在了脑后. “褚渊你打算怎么办.你真打算让他一直待在府里么.”何戢神色有些微变.牵着楚玉的手.向前走去. 楚玉挑眉笑道:“得看你啊.你不是最崇拜他么.我见你一直沒个机会和他亲密接触.给你创造机会不好么.难道你不想和他多待会么.” 话说完.何戢突地顿住.转过身注视着楚玉.眸里有光亮闪动:“你将他带至府里.实际是为了我.” 瞧着何戢那略微感动的脸.楚玉尴尬的笑了笑.实话实说道:“那倒不是.褚渊触怒了陛下.陛下想要惩戒于他.所以我就主动请缨将他带入府中.名为纳作我的男宠.本來想故意去勾引他.來刺激刺激你.沒成想出了意外打乱了我的计划.” 楚玉有些惋惜的耸了耸肩. 忽地.头顶响了个爆栗子.楚玉嘟起嘴.故作恼怒的瞪着何戢.何戢嗔怒的瞪着楚玉.苦笑着摇了摇头.眸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楚玉呵呵一笑.挽着何戢的手臂“十日之期后.就让他回去吧.若是你还想和他相处相处.也可以将他继续留在府内.” “不能现在就让他出府么.”何戢皱眉问道. 楚玉摇摇头“不能.陛下要惩戒他.若是现在就放他回去.陛下会生气的.反正都已经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那么几天.再说.若是现在就放他回去.我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了.” “什么苦心.”何戢不解的问道. 转过一个小道便來到了寝房.楚玉进入房间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倒了杯茶.卖弄的瞧着何戢.迟迟不开口. “公主.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般开心.”兰庭见着楚玉那脸上盛开的花朵.故作调戏道. 楚玉笑着睨了兰庭一眼.掐了掐她的腰身.兰庭吃痛的躲开.朝着楚玉做了个鬼脸后.声称有事走出了房间. “唉.你说吧.究竟是什么苦心.”何戢有些乞求的望着楚玉道. “刘楚玉历史中名声并不好.圈养30男宠.甚是**.反正我的名声就那样了.所以褚渊进入府内.也正好成就他不畏淫威.端正刚直的品德.岂不很好.” “很好么.我一点也不觉得.”何戢皱眉道.语气有些埋怨. 楚玉笑着拍了拍何戢俊美的脸蛋.沒再说话. 何戢直直地盯着楚玉.嘴唇微微动了动.眸子里万语千言.好似要说什么. 楚玉直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话.等了许久.也沒见何戢问出來.楚玉心中忽地明了.何戢当是要问他的命运. 沒人不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可一旦有机会知道.想必也是矛盾至极的.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 楚玉若是沒记错的话.刘楚玉被赐死后.貌似何戢并未共死.而且成为新朝的要员.荣宠甚盛. 他不敢问.楚玉亦不愿回答. 楚玉淡笑着握住他的手.试图转开话題:“那些男宠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何戢眸光一黯.露出一个稍微勉强的笑:“那些男宠是归属于你的.当然要归你处置.” “好吧.”楚玉无奈的耸了耸肩. 用完晚膳后.楚玉便躺在了床上.紧拥着何戢温热的身体.却怎么也睡不着. 睁开迷蒙双眼的何戢.忽地看到楚玉睁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窗外.清明透亮. 语气低沉.带着丝丝睡意.问道:“怎么还不睡.在想什么呢.” 楚玉转回视线.瞧着何戢那张俊美精致的脸蛋.沉默了一会:“刘子业今夜派华愿儿和宗越.下旨毒杀刘彧.” 原本微闭双眸.一脸睡意的何戢猛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楚玉:“你说什么.” 楚玉低声重复了一遍. 何戢猛地从床上坐起.瞧着楚玉:“为什么.” “最近扬州流传一句谚语‘湘东出天子’你知道的吧.” “嗯.”何戢点头道.不过一句谚语.怎么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一个皇族.有时候杀一个人并非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总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楚玉也翻身坐起.瞧着何戢阴沉的脸色. “你认为刘彧就是那叛乱的皇叔.” 楚玉摇头“比起信他.我更认为是刘休仁.” “刘休仁.”何戢有些惊讶的看着楚玉.语气满是诧异. “你很吃惊.” “有点.为何.” 楚玉摇摇头:“直觉.也或许是刘彧.也或许是其他人.历史上也有不少人.演得一手好戏.骗过了所有的人.人心难测啊……”楚玉感叹道. 以前看史书时.总在想那些人装疯卖傻.怎么就骗能过别人.再如何也有破绽啊.如今亲眼见到.才明白身处政治漩涡的人都是最优秀的演员.戴着重重面具.让人看不真切. 原本沉睡的何戢.此时已毫无睡意. “刘彧身边我一直让颜翊潜伏着.消息传來并无异常……” “颜翊不是你的贴身侍卫么.你送他进刘彧身边.不怕被刘彧识破么.”何戢不解的问道. 楚玉淡然一笑:“不怕.” 与其说是将他送去当奸细.不如说是故意让他远离自己.楚玉并不相信颜翊.直觉告诉她颜翊不是和她一条路上的人. 一时之间.两人皆陷入沉默中.沒人再说话.房间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不停在房间波动着的如水的月光. ------------ 第一卷 ------------ 第二十二章 作孽 一夜无眠.楚玉索性起床.穿好衣服.等待着消息. 果不其然.三更的梆子刚敲响.楚玉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传來康冢的低语:“公主.在么.” 楚玉上前“唰”的一声打开房门.便见到康冢有些担忧的脸.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 “宫中派人來.唤你进宫.” “只是这样么.”楚玉皱眉问道. “來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唤你即刻进宫.” “知道了.车子备好了吗.” “备好了.” “我陪你一起去.”何戢上前握住楚玉的手.在黄色光芒的映照下.五官说不出的俊美.眸眼里浸着慢慢的温柔. “好.”而后并肩的向外走去. 车子行驶着空旷的大道上.第一次觉得车轮声是那么的刺耳.轰隆隆的碾压着地面.也碾压着楚玉快速跳动的心脏.黑沉如墨的京都只看得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个巨大的野兽将所有人吞噬于口中.寂静得近乎诡异. 大部分人享受着一天劳累之后难得的轻松中.做着甜美的梦.迎接着美好的明天.可有些人.依旧活跃在黑暗中.为着yuwang而斗争着算计着.一刻不停歇. 或许只有死亡的那一天.才会真正停止. 很快.车辆在宫门前停下.一个太监引着楚玉向宫里走去.何戢拉着楚玉的手快速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久得楚玉全身都被汗水打湿. 不远处.一座高大巍峨的宫殿.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半空中蜿蜒着棱角的弧度.琉璃瓦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慈静宫.这不是太皇太后路惠男所在的宫殿么.怎么会在这里. 何戢回过头來.朝着楚玉递來一个坚定的眼神.楚玉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紧握何戢的手.向前走去.才发现宫殿前站满了身披铠甲的侍卫. 宗越一身铠甲立于宫殿前. 微屈身朝楚玉行了个礼.沟壑纵横须发丛生的脸看起來十分粗犷.楚玉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便走入殿内. 脚刚踏入.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嚎:“陛下.微臣自辅佐先帝以來.未敢有叛乱之心.一直忠心耿耿啊……太皇太后可以作证.” “是啊.陛下.你皇叔为人一直憨厚.看他这模样.便是个无所事事胸无大志的人.怎么会有异心呢.”“ 如今皇室大都遭遇不测.若陛下如今又开始残杀.若有外臣篡位.陛下无皇族可助.倒时孤家寡人.这天下就可是别人的天下了.” 只见刘彧跪倒在路惠男的脚下.肥硕的身躯紧紧的抱着她细瘦的双腿.泪水肆意蔓延在脸上.一脸哀求的望着脸色阴沉的刘子业. 而路惠男皱纹满布的脸.也是紧张的瞧着刘子业. “玉儿见过皇祖母.见过陛下.”楚玉和何戢一同行礼道. 路惠男一瞧见楚玉來了.一把拉住楚玉的手.原本泛红的眼眶泪水瞬间肆意在脸上:“玉儿啊.陛下最听你的话.你跟他说说好话好么.荣期怎么会有异心呢.那些所谓的流言肯定是有人暗中故意害荣期的啊.荣期连看到一只鸟儿受伤都会伤心半天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个胆量呢……” 楚玉瞧着路惠男一直巴拉巴拉不停的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些话.而刘彧则在一旁继续委屈的落泪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 看着一老一少.皆哭成泪人.楚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转过头看向刘子业.瞧他的反应. “皇祖母年事已高.还是早些去休息吧.”刘子业冷冷的道. 说得口干舌燥的路惠男.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子业.忽地指着刘子业大哭起來:“不肖啊.真是作孽啊.你父皇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孩子.天天杀这个杀那个.哪天才是停歇.子鸾被你逼死了.子羽也被你逼死了.刘义恭也被你杀死了.就连楚雯一个六岁的女孩儿你也不放过……你究竟要杀到什么时候.杀到刘家只剩下一个人好了.你要杀荣期.那先杀我好了.” 路惠男全身剧烈的颤抖着.站起身.准备一头撞到旁边的柱子上. 众人皆是惊呼.将她拦住. “都杀光.都杀光.让你成孤家寡人.好好守着你那皇位好了……”路惠男坐在地上.毫不顾忌形象的哭嚎着.哭声哀切动人.有些宫女都跟着哭起來. “太皇太后……”刘彧扑到路惠男的身边.紧紧的拥着他.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边哭边抽道:“太皇太后.你不用为荣期这样.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受得住这个.”而后转向刘子业.一脸慷慨就义样“早死晚死都得死.既然陛下不相信臣的忠心.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陛下要杀尽管來杀我好了.”说着伸长粗大的脖子.向着刘子业递去. 刘子业脸色阴沉无比.眉宇间尽是不耐.吼道:“够了.朕不杀你.若朕发现你有二心.决不轻饶.”刘子业霸气至极的甩下这句话后.便大步离开宫殿. 听到刘子业的话.路惠男与刘彧明显松了口气.睁着泪水弥漫的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刘子业离去的背影.忽地.两人重重的拥抱在一起. “太皇太后.谢谢您救了孩儿的命.沒有您.孩儿今日可就入了黄泉了.日后孩儿一定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刘彧一脸毫不掩饰的绝处逢生的喜悦. “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救你救谁呢.”路惠男苍老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泪水依旧不停的从眼眸溢出. “皇祖母.地上凉.起身吧.”楚玉上前.准备扶起路惠男.却被她躲开. 楚玉的手便尴尬的停在半空.瞧着路惠男那明显的冷意.楚玉抿了抿唇“太皇太后若沒什么事.玉儿就告退了.” “退下吧.我也不愿看到你.”路惠男冷冷的说道.“刘家出了你们这两个好姐弟.是刘家造的孽.”几乎咬牙切齿. 楚玉听着这样的话.抬起眸子.冷冷的瞧着路惠男道:“不仅是刘家造的孽.也是你造出的孽.”转身便走出大殿. “你……”路惠男指着楚玉的手剧烈的抖动着.脸色刷白. “是啊.是我造的孽.那就让老天來惩罚我好了……” 身后传來路惠男几乎哀嚎的声音.颤动心神. 刚说出口楚玉便后悔了.这哪里是路惠男的错.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楚玉恼恨的咬了咬嘴唇.脚步顿了一下.仍旧沒有回头的走出了大殿. ------------ 第二十三章 恶作剧 一场惊险的皇族屠杀事件.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悄无声息的好似沒有发生过一样.但对于有些人來说.却犹如晴天霹雳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楚玉抬起眸子.望着天际泛着润泽光芒的月亮.低低喃喃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常有.千里共婵娟.” 一诗读罢.不知不觉中眼角泛起点点泪花.眼看着要泫然而下.楚玉也忙抬起头.想要将眼泪逼回去.整个喉咙都被酸楚淹沒. “我记得.这是在先帝生辰那日.你吟咏过的诗词.”也睡不着的何戢披着单薄的衣衫.从房内走出.轻轻环上楚玉细瘦的腰身.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低声道. “你还记得.” “嗯.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面对何戢深情的告别.楚玉竟有些无法自持.转过身.拥入何戢温暖的胸膛中. 嘴角微扬. “很好的一首词.” “嗯.所以才能流传千古.虽然时代不同.境遇不同.可有时候心里的感受却是一样的.悲欢离合.无奈惆怅.终究是一样的.”楚玉喃喃道.也许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真正体会这首诗的感觉吧.不是字眼上的完美.而是其中所蕴含的感情. 凡是流传千古的诗句文章.都是用情至深的.华丽雕砌.只能成为一时风尚. 正拥在何戢怀里的楚玉.余光中忽地瞥见一抹青色身影.在稀薄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绰绰.看不大真切. 身体不觉变得有些僵硬.搂着何戢的手不觉有些尴尬起來.眼神也跟着飘忽起來. 察觉出了楚玉的异样.何戢不解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离开何戢的怀抱.淡笑着摇摇头:“沒什么.我有些困了.进去休息吧.一早你还得招待你的那些哥哥们呢.好好休息下才有体力啊.” “嗯.”说完.两人相拥着进入房内.房门关上时.那抹身影早已不见踪影. 眸间一黯.此生我终究要负你. 第二天一早.何遁和何耿來到了府上.因为要参加一个堂叔的60寿辰.便暂居在了公主府. 当何遁知道楚玉后院圈养的那些男宠后.一脸的不乐意.在何戢的百般调解下.才答应继续住下來.寿辰一参加完.便离开.每天都扳着一张脸在楚玉面前.楚玉倒是无所谓.而何耿则是一脸平常. 这几日來的阴霾也因为两人的到來而变得有些清明.只不过曾经顽劣打闹的何耿好似长大了般.沒有以前玩闹了.有时候安静得倒要楚玉觉得不习惯.很有何戢的风范. 唯一不变的仍是那句三嫂.而不是公主. 而褚渊呢.活动范围大了不少.只是仍旧出不了公主府.每次见到楚玉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是忍住了. 楚玉忽然觉得将褚渊留在府中沒多大用处.刘子业遇到那样的事.估计不会将褚渊放在心上.但十日之期.不好改变.反正让他闲着也是闲着.招待來客时.也可以装点个门面. 再如何也是大宋朝第一美男. 于是楚玉无聊之时.便唤了宫中的几个御用画师來为褚渊画像.各种不同姿势.整整一天.画了将近50幅画. 楚玉打量了下那些幅画.和现代的照相技术几乎有一拼. 不愧为第一美男.五官如同刀刻.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的完美.沒有一丝瑕疵.尤其是一双眸子.大得让女人都自叹不如.虽然这个朝代好似不是太欣赏那样的大眼睛.可在楚玉这个现代人眼光看來.却是完美至极. 而后让府里的丫鬟拿到集市上去卖.每幅一千黄金.一开始旁人只是观看.而后在楚玉使了计后.无数豪家贵族的小姐妇人.暗中命丫鬟去买.不过两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 楚玉得意的望着摆在眼前一大堆名贵的金银珠宝.眸里尽是笑意. 而后又特地让厨房弄了一桌好菜佳肴.给褚渊送去.瞧着褚渊那蒙在鼓里的表情.楚玉几乎要笑喷. 等褚渊出府后.听到外面的那些传言.不知要在心里咒骂楚玉几千遍了. 而明显何遁也知道了这件事.用晚膳时.一脸阴沉.闷声扒了几口后.便离席而去. 何耿倒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夸楚玉聪明. 何戢则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脸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 吃完晚膳后.何戢便陪同何遁何耿到他堂叔家商量寿辰事宜.楚玉则抽空浏览康冢送來的账簿.并询问他关于那些王爷大臣的迹象. “颜翊那边怎么样了.” “颜翊來信说.自那夜后.湘东王便日夜待在府邸.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刘休仁呢.” “來人说.建安王去过几次去湘东王府.其余便是去烟花之地.每次都是大醉而归.” “真是这样么.我要的不是这些表面的消息.” “我明白.”康冢躬身应道. “药服了么.”楚玉忽地抬眸瞧着康冢那张俊朗邪魅的脸.有些担忧的问道. “每日按时服下.不敢怠慢.多谢公主关心.” “别跟我这么客气.让我觉得生分.”楚玉故作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明天我去宫中.选些你需要的药材过來.” “好.”一抹笑意不自觉染上康冢的脸颊. “这些年來.府里的事辛苦你了.”楚玉低声道.这些年康冢不知为自己做了多少事.从未有过怨言.而自己却很少为他做什么.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觉得辛苦.” 楚玉深深地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万语千言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楚玉试图转移话題.随口道:“谢痕这几日沒有看到他.他还好么.” “他……”康冢迟疑了一会.浓眉微皱“还好.” 瞧着康冢那个表情.楚玉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忽地脑中响起那夜黑暗中寞落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明日我去看看他.” “好.”静静的瞧着楚玉被灯光晕染的侧脸.幽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嘴角微微勾起. ------------ 第二十四章 谢痕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 本在低头收拾着谢痕,猛地转过头,瞧着被阳光晕染周身的蹙着眉头的楚玉,手中一迟疑,嘴角勾起“哦,没什么,随便收拾收拾。” “你怎么来了?” 楚玉迟疑了一会:“路过这顺便进来看看。”楚玉毫不脸红的说着谎话。 走进房门,打量着房间的摆设,简洁的让人完全想不到这是个贵公子住的地方。 一个床榻,一套桌椅,以及一个大书桌,以及一大木箱内放了些书籍和图画外,再无其它。 楚玉瞧着这些,而后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一脸的淡静谢痕。嘴唇嗫嚅着“你想走?” 听到楚玉的话,谢痕别过身子“之所以回来,是听到你和他过得不好,是我自以为他没法给你幸福。而如今,我发现我错了。所以,我便没了留下去的理由。只要你幸福,我什么都好……” “求你别哭。”淡笑着回过身的谢痕猛然见到楚玉,已经泛起雾气的眼眸,惊慌的喊道。 “对不起……你不值得为我这样。”原本强忍着的泪水肆意蔓延在脸上,打湿在谢痕伸过来的手背上。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与你无关。” “求你不要哭,我宁愿你欢笑着送我离开,也不愿看到这为我伤心。再说,我又不是一定不回来,哪天你们要是又决裂了,说不定我又回来了。”说着,嘴角一歪,露出一个痞痞的笑。 楚玉原本要奔腾而出的伤感被谢痕这样一个纨绔的表情逗乐了,咧嘴笑了起来,眼角依旧含泪。 “你这样又哭又笑的样子,好丑啊。”说着,谢痕露出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 “你讨厌。”楚玉蹙眉吼道,伸手锤了几下他的胸膛。 而谢痕夸张的倒在桌子上,做出个大口吐血的动作“啊,好残暴啊,血都吐出来了。” 此时此刻,眼角的泪水彻底消失,转而被喜悦替代。 望着谢痕那夸张无比的烂演技,楚玉开心的大笑起来,伤感瞬间消散。 笑了一阵后,楚玉便主动请缨帮谢痕收拾着,很快便打理好了。 “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准备今日中午就走,我也不知道去哪,走到哪儿是哪儿。云游四海,四处为家。”谢痕淡淡道。 “若是遇到好的女孩子,便娶了吧。再如何四海为家,也总得落叶归根,有个稳定的家。” “嗯,我知道。” “一路上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谢痕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竟有些虚幻。 “我去吩咐下人为你准备辆车。”眼眶又开始发酸的楚玉,忙转过身道。 脚刚踏出门槛,忽地,身体一转,紧紧抱住谢痕,压抑的悲伤源源不断的从心中涌出,本要开口的‘别走’愣是被逼了回去。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留下来,就为那个很快却又不知何时到来的日子。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是像史书记载的那样死去还是…… 自己已经这么自私的磕绊了他这么久,如今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自己开始一个新的生活,自己又怎么能只为自己考虑而强求他留下来,面对那未知的危险。 让他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待在府里,每天看着自己与何戢甜蜜恩爱的场面么! 自己怎么能做得出! “后会有期!”万语千言化为短短的四个字。 “嗯,后会有期,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啊! “嗯。”楚玉转身离开,忍着没有回一次头。 目送着楚玉离去的背影,眸子一眨不眨,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靠在门上紧紧的闭着眸子。脸容逐渐爬上一抹悲戚的神色。 忽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耳边传来康冢极其性感富有磁性的声音:“后会有期。” 两个手掌紧紧的握住:“各自安好。”相视一笑。 正当康冢转身离开之际,耳边传来谢痕犹如自语的低叹“真羡慕你,还有陪在她身边的理由,我连一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 身形微顿,便继续踏步离开,“这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表情一顿,过了一会,嘴角扬起,阳光照入如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反射着灿烂的光芒。 目送着谢痕离去的背影,楚玉将身体躲在一旁的树林后,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希望你找到生命里的那个女人,好好的生活着,最好不要再回来了!”谢痕拿着手中的一张纸,纯白的纸上是娟秀的楷字。 短短的一句话,透着最大的祝福! 好,如你所愿! 寻觅了片刻,终究是没发现她的踪影,原本失落的心一下子释然,扬起嘴角,朝着送行的康冢和兰庭挥手后,便钻入车内。 直至车子完全消失在眼底,楚玉转身,却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心下一慌。结结巴巴的想解释什么,可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瓜!”何戢嗔怒的瞪了楚玉一眼,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语气尽是宠溺与心疼。 “对不起……”楚玉带着哭强的声音喃喃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何戢喃喃道,脑子忽地响起昨夜的画面。 “你要走么?”站在门口的何戢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眼前的门却被霍然打开,出现了谢痕那张带着一贯笑容的脸。 “有一次你也是这般,待在我的房间外不敢进来。”谢痕调笑着说道。 嘴角一扬,好似想到了那副场景,那次是自己做错了事伤害了谢痕,便跑过去道歉,不知怎么开口的自己便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于是便出现了与现在一扬的场面。 那次谢痕也是一脸笑意的为自己开门,将自己拉进房间,喝得酩酊大醉,所有的矛盾好似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这次也和那次一样,两人二话不说不停的在房里喝着酒,肆意谈着两人年少时的趣事…… 袒露心扉,无话不谈。 “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这世界,或许再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般懂自己吧! ------------ 第二十五章 无聊的宴会 一番精心打扮后,楚玉便与何戢何耿,坐上车子去参加何戢的堂叔何濡之的60大寿。 很快,来到一个高大的门前,高高的墙壁旁停满了各色华丽的车子,还有不少车辆接踵而来,到处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一个穿着黑黄色华服,头戴玉冠,容貌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见到何戢,脸上的笑容更盛。但看到楚玉时,眼眸里的神采明显暗淡了些许,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 “见过长公主,请吧……”说着,朝着里面指道,吩咐着仆从将我们领进去。 楚玉始终淡淡一笑,但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今日的气氛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尴尬。她本不愿意来的,但不想给何戢失了面子。参加完祭拜大礼后,就提前离席。 她不愿待在人多的地方,他们想必也不愿她待在这里。 来的人比楚玉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四处喧哗热闹,人影攒动。估计京都里稍有权势的官员及世家都来了。 楚玉没想到他那个叔父影响力这么大。 楚玉等人被那奴仆领到一个大大的厅堂前的空地上,空地上摆满了案几和席垫。许多人已经入座,但更多的人仍围在一起相互攀谈着。当看到楚玉的身影时,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惊惧,但都笑着向楚玉问好,但也有一些躲在以为楚玉看不到的地方,恼怒的瞪着她。 估计瞪她的人,要么是那些男宠的家眷,要么就是厌恶她的自以为是的正派人士…… 反正她无所谓了,这些人即便亲眼看到,终究不会太过交集。也没必要和那些人计较。 “哟,这不是长公主么,见过长公主。”一个浓妆艳抹的被众女婢簇拥着的贵妇,看到楚玉,露出一脸的惊讶与欣喜。 这是谁?楚玉努力回想着,也没对应上这张脸。 楚玉淡笑着应了应,而后准备转身离开。 却没料到那贵妇依旧紧追而来,与楚玉并肩而行:“公主很少参加这种宴会,真是难得呢。”说着,看着身旁另一个女眷道。 “是呢是呢。”那个女眷应和道,满脸堆笑。 “我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楚玉淡笑着说道,可语气却有些冰冷。 那两人却装作没听到楚玉语气的一样,依旧陪着笑脸道:“公主这般冷艳高贵,倾国倾城,这种嘈杂的地儿,确实也不符合公主的气质。” “是啊是啊,公主果真不愧为皇族第一美人,几年不见,越发俏丽迷人了。难怪将何驸马迷得神魂颠倒,夫妻恩爱,京都里的人都是羡慕极了呢。” “哦?我与驸马的恩爱京都人皆知了?我怎么不知道?”楚玉挑眉,故作惊讶的问道。 “那是自然,公主常日待在府中,怎知外面的消息。” “那我还挺好奇的,有什么消息呢?”楚玉故作感兴趣的问道。 那贵妇以为聊到了楚玉感兴趣的话题,越发兴奋的说起来“ 公主如今可是大宋国一等一的大红人,连陛下都言听计从,所有好的贡品都是献给公主,古往今来,有哪个公主有这番殊荣……” “公主美貌,倾国倾城,那些男宠都自愿拜倒在公主石榴裙下,叫我们这些昔日黄花,不知多么艳羡……” “哦?你很艳羡?要不要我送你几个男宠,去服侍你!”楚玉凑近那贵妇的耳朵,吹着热气道,神情竟是暧昧。 “额……不是不是的。”那贵妇忙摇头,有些慌张,身体不禁抖动了几下。 “刘夫人的意思是公主风华绝代,令男人着迷,让我们羡慕,没那意思。”另一个贵妇急忙解释道。 楚玉瞧着她们了然一笑,而后过身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看着她们问道:“我要去那儿,你们要一起么?” “不了不了……”那两贵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不打搅公主了,公主您忙去吧。” “那好……”楚玉转过头,缓缓地走入人群中,无视着人群中传来的各种异样的眼神。 瞧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楚玉忍住要倒入他怀里的冲动,嘴角微扬,可带上了几分僵硬,朝他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嘴唇微嘟:“我想回府,我不喜欢这儿。” “再等会,很快就结束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何戢握住楚玉的手,温暖的手传来安定的力量。 “好……” “慧景,快点过来……”一声长呼将何戢从楚玉身边唤走,楚玉看着何戢消失在人群中,忽地觉得怅然若失,瞧着那些个陌生的脸庞以及异样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个凶残的怪物般,所有人不敢靠近,可一双双眼神足够让人窒息。 心情莫名的沮丧起来,连假装高傲的力气都没有,坐在一旁的席垫上,喝着杯中的美酒,看着满桌的美食也觉得索然无味,藏在案几下的双腿无聊的抖动着。 “三嫂……”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呼唤,楚玉猛地抬起头,便看到何耿那一张稚气未脱,帅气有余的脸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干嘛去了,忙得满头大汗?”说着,掏出袖中手帕,递给何耿,让他自己擦。 却没料到何耿没有将手伸出,反而是将脸伸出,笑着道:“我的手脏,三搜帮我擦吧。” “啊……”楚玉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瞧着何耿那脸上不似开玩笑的表情,你没有搞错吧。 却见何耿又将脸凑近几分,对面以及邻桌的一些人已经投来了些许眼神,瞧着何耿一脸的无谓。楚玉抿了抿唇,将手伸出为何耿擦起汗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韵事又得传遍整个京都了,不知何耿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嘛让自己的名声变坏。 虽然,曾经两人相处时,干过比这还要亲密的动作,可是现在是在总众睽睽之下啊。 他这是在闹哪出啊? 楚玉疑惑的看着他,又环顾四周,貌似随意的扫视着。没什么异常! 何耿一把拿过楚玉手中的绣帕,擦拭着有些脏的手。 而后抬起头朝着楚玉甜甜一笑:“多谢三嫂。” 楚玉回应着轻扯了下嘴角。 ------------ 第二十六章 搅乱宴会 “寿礼祭拜即将开始,各位请各就各位。”一声高呼将原本四处分散的众人聚集起来,场面看起来混乱至极。 楚玉也随之起身,和何耿并肩向前走去,身侧都是人经过。 而另一边,何戢笑着朝楚玉这边招了招手,楚玉扬唇一笑,径直加快脚步穿行于人群中走过去。 忽地,一声惊叫声从楚玉口中溢出“啊……”楚玉只感觉脚尖被什么绊住,身体控制不住一下子向前倒去,手无助的挥舞着,一把抓住前面一个女人的衣物。 顿时,喧闹的众人突地陷入一阵沉默中,所有人寻觅着尖叫声的来源。 瞬间的停顿又被混乱的嘈杂所淹没。 又一声尖叫声响起,接二连三,还伴随着瓷器摔落于地的破碎声。 “怎么回事?”前庭传来一声不明所以的大吼声。 而楚玉本要往前倒去的身体,忽地腰间被一只手臂挽住,才止住继续向下倒去的趋势。腰间一用力,楚玉身体一转便站稳了身子。 “没事吧?”何耿担忧的问道。 摇摇头“我没事……”转身之际,瞪大双眸,瞧着眼前的一幕,只见眼前一群歪七八钮的人,身着侍女服的姑娘们,手中托盘里的食物都摔落于地,不少狼狈的趴倒在地上。 每个人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惊恐甚至有些惊慌的哭泣了起来。 地上到处是食物的渣滓,看来肮脏不堪。 不少邻近的人身上都被泼上了油渣,口中怪叫不停。 “哎呀……怎么回事,你个贱婢,瞎了你的狗眼狗眼啊你!”一个被泼到的贵妇人,低头瞧着胸前的污渍,精心准备的衣物被彻底毁灭,火气噌的涌上来,一巴掌便甩向那泼到她的婢女。 “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个婢女被甩向后退了好几步,捂着瞬间红肿的脸,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的哭求道。 而那贵妇饶是不解意,厉声喝道“说句对不起就够了么?你知道这件衣服有多贵么?这是自西域进贡而来的鸢锦,杀了你这条贱命也赔不起。”说着,又恼怒的朝着那娇小的婢女狠踹着。咒骂声中伴随着软弱无力的哭嚎。 “不要,夫人,奴婢知错了……” 楚玉顿时一阵尴尬,脸红一阵白一阵。瞧着众人只是围观的模样,刚想冲出去制止,便听到了一声怒吼:“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老爷的寿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们不想活了么。”一个面貌肃然的男子,一脸暴怒,精心修剪的胡子都被气得直发抖,脸色阴沉。从堂前走下来,指着一个领头的婢女吼道。 立刻又转过头来,瞧着那贵妇道:“对不住了王夫人,婢女笨手笨脚的,就让拙荆带你去偏房换身衣裳吧,还有周夫人李大人……对不住了。” “无妨无妨,小事一桩,莫扫了老大人的兴致。” 说着,一群遭殃的人被侍从婢女们领着离开。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中年男子朝着那婢女吼道。 那婢女泪水瞬间流下,跪倒在地,“大公子,奴婢不知,正走得好好的,就被后面的人绊倒了。”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婢女。 指来指去,最后指到最后一个婢女时,那婢女小心翼翼的瞧了楚玉一眼,眸里满是惊慌与无助,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滑下。咬了咬唇,最后转过头,朝着地上重重的磕起头来。 “是奴婢不小心摔倒了,求大公子责罚!”一句句,如赴死般的悲壮。 看到这里,楚玉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抱歉,是我不小心被绊倒,抓住了她的衣服,才招致这种局面,我……我很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对不起,堂叔。”楚玉朝着坐在厅前的那个老寿星说道,脸上是毫不做作的歉意。 “这……”那中年男子原本盛怒的脸,尴尬了几刻,而后转为平静,可眸子里是压抑的不满“公主无心之举,不用自责,时辰快到了,大家各就各位吧,莫耽误了好时辰。” 说完,转过身,朝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婢女吼道:“快点收拾,重新上菜。” “是。”众人忙碌起来,很快将脏乱的地面打扫干净。除了几双眼神不善的盯在楚玉身上,其它的都转过了脸去,假装或不假装的转过了脸去,忙自己的去了。 楚玉低着头,忽地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受四面八方时不时袭来的目光,以及低低的窃窃私语声,秀眉微皱。 忽地,抬起眸子,朝着每个人的脸色看去。 她刚刚回头了,自己摔倒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而且脚上传来的触感,自己好似是被脚绊住的。 难道是有人趁乱害自己出丑? 瞧了一周,忽地看到两三个妙曼美丽的少妇围在一起,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看向楚玉时,眸眼里尽是嘲讽。而在楚玉看去时,她们忙敛住笑容,低下头,装作自顾自聊天的模样。 没错,那眼神那表情,一定就是她们无疑! 楚玉心头的怒火噌的升起。 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了?”何戢走过来,瞧着楚玉脸上阴沉至极的脸色,心下一沉“你没什么受伤吗?” 楚玉忙敛去脸上的阴狠,嘴角微微扬起“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抱歉而已。” “没事,收拾下就好了,你不是故意的。”何戢安慰道。 “走吧。”楚玉拉着何戢的手向前走去。 “好。”与楚玉并肩的何戢,墨眉仍旧微皱,转头看向一旁的何耿,想要问他,知不知道楚玉怎么了。 何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用唇语道,等会告诉你。 刚才楚玉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他比她还早一刻发现那群恶作剧的女人。 这群没脑子的女人! 何戢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跟随着楚玉向前走去。 祭拜礼后便是献礼,各种贵重稀有的礼物,琳琅满目。 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似乎并没给这个宴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依旧照常进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起码表面上绝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可极少的部分,则是楚玉和那一帮在暗里搞鬼的一帮女人。 楚玉瞥了眼那些脸色已经变样,些许苍白的女人们。嘴角扬起,敢惹我,总得付出代价! ------------ 第二十七章 月下偷情 后来,宴会举行时,楚玉便派兰庭去打听了那些人的身份。 便知那些人都是何氏家族的人,貌似还是若依的闺中姐妹。 若依? 楚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可能和她上辈子有过过节,不然这辈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牵绊了。 “公主,快点过来……”兰庭在灯火灰暗下朝着楚玉挥手道。 楚玉点头应道,便自顾自地站起身。 “你去哪儿?”面容有些微醺的何戢看着楚玉道。 “有点闷,出去透透气。”楚玉脸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何戢也准备起身。 “不要……”楚玉赶忙拒绝道,瞧着何戢那有些不解的表情,刚在脑中思虑着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被一声叫声打住,脸上顿时露出个欣喜的表情。 “这里需要你呢,你怎么能出去。” “来来慧景,陪叔叔喝两杯。” 何戢无奈的看了一脸得意的楚玉,端着酒杯朝着老寿星走去。 走至兰庭身边时,便被她一把拉至门外。 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笑得一脸暧昧,“什么事?” “公主,上天都在帮你。” “什么?” 兰庭朝着外面努努嘴,“今天让你出丑的那几个女人,都不用你想法子整他们,他们倒自动送上门来了。” “刚刚我路过花园,你知道我瞧见什么了么?”兰庭眨着眼睛,一脸神秘。 “快说,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个。”楚玉一拍兰庭的后脑勺。 兰庭故作委屈的摸了摸头,眼珠子贼贼转,确定四周没人后,才凑上楚玉的耳朵轻声说了什么。 楚玉眸子倏地放大,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而后又变为欣喜以及急不可耐。 “在哪在哪?快带我去?”楚玉有些心急的抓着兰庭的手,兰庭也是一脸得意,四顾无人后,才快速没入夜色中。 跟着兰庭在黑暗中蹑手蹑脚一阵,忽地兰庭止住脚步,“公主,小声点,应该就在前面。” “好。”楚玉连连点头,惊喜与紧张交织在心头,说不来的激情澎湃。 两人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摸索着向前靠近,逐渐耳边传来女人的窃窃私语声,楚玉屏住呼吸,凝神听去,貌似都是写黄段子的话以及无聊的八卦…… “筠尧姐姐在那享受云雨之欢,我们只能在这吹着西北风。唉……” “哟,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去大厅将你情郎叫过来啊……” “讨厌……” 众人顿时响起一阵暧昧哄笑。而后不知谁嘘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你说那个*公主是不是发现是我们搞的鬼了?她会不会来报复我们?” “不知道……” “怕她做甚么,她哪有甚么证据证明一定是我们干的。反正大家都不待见她,要不是碍着她那身份,谁看得起她。” “呸……*,那么不要脸。真是糟蹋了慧景哥哥,真不知道慧景哥哥看上了她哪点,鬼迷心窍了真是。” “是啊是啊……” 于是众人七口八舌的口诛笔伐起楚玉起来,说得话简直不堪入目,什么污秽的字眼都往楚玉身上倒。哪里是世家的大小姐,活脱脱像是市井泼妇。 楚玉想着,忍不住扬唇笑起来。却被已是一脸盛怒的兰庭捏了下手臂,皱眉怒道“公主,你还笑得出来,她们那么侮辱你。” 瞧着兰庭那个表情,楚玉笑得更加欢。 兰庭无奈的瞪了眼笑得没心没肺的楚玉,都这么被人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好像说得不是她一样。 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暴怒不已,她倒是笑得幸灾乐祸。 “那边……”兰庭拱了下楚玉,在密集盆栽的掩护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时间,那些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楚玉不解的拉了拉兰庭的衣服。 “去哪?” “嘘……”兰庭作势嘘了一声,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前方。 楚玉不明所以的照着她的方式做,万籁俱静,只听得见虫鸣之声。忽地,眼眸睁大。 那个什么嗯嗯啊啊声不是…… 楚玉好奇的睁大眼睛向那边看去,便见一片草丛中,两个黑影在不停交缠着。 “那是谁?” “是吏部侍郎何远大人的二小姐,是若依的闺蜜。就是那害公主出丑中的人之一。” 楚玉点点头, 为了想看得更清,不自觉的向前挪去,蹑手蹑脚,屏住呼吸。 *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以及肉体剧烈的碰撞声。在微薄月光的照耀下,楚玉依稀看到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肉体,泛着如玉般的光泽,豆大的汗珠在身上缓缓流下。 衣衫凌乱! 楚玉忽地觉得面红耳赤起来,虽然自己也是个经过人事的女人,可是亲眼见到别人在自己面前上演如此大尺度的春宫图,还是会觉得面红耳臊。 转头看向兰庭时,发现她的反应比自己更大。虽然月光微亮,可还是明显的看出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身体以奇怪的姿势僵硬着。 楚玉了然一笑,捏了下她的手,朝她看了一眼,而后缓缓的转身蹑手蹑脚的向后走去,兰庭也跟在自己的身后。 惊心动魄的走了一段路,确定离那些人很远后,两人才加大了动作,直起身子走在小路上,依稀可见远处大厅的灯火辉煌。 “公主,怎么办?要不要教训下她们……”兰庭依旧红着一张脸,但脸色变得有些凶狠。 楚玉垂眸想了想,要不要这么干呢? 偷情啊!这可不是件小事,身败名裂啊! 可不说吧,自己在大厅里受的气,不报复回去实在不好受! 正当楚玉纠结时,忽地耳旁传来一阵惊叫声,尖利的惨叫声几乎划破天际,也划破了夜空的喧嚣,也划破了大厅里的热闹…… 楚玉心里一颤,兰庭的脸色也是瞬间由红转白,互相对视一眼,怎么了? “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尖叫声……”兰庭指了指两人走回的方向。 出什么事了? 楚玉犹豫了片刻,便快步向着声源处跑去。 ------------ 第二十八章 天要亡你 一路狂奔,楚玉朝着那声源处跑去,稀薄的余光下依稀见到一团女的簇拥在一起。 七嘴八舌,带着丝丝惊恐。 “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个黑影,拿什么东西扔我,我吓坏了。” “什么黑影……” ………… 谈论骤然停止,月光下一双双沉暗的眼眸朝着楚玉望来。 “啊,是*……”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女人捂住嘴,最后的两个字被吐回肚子。 众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复杂的简直跟变脸一样。 奔跑而来的楚玉,忽地觉得有些尴尬,瞧着她们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瞪着自己,有一个女人脸上还残留着毫不掩饰的惊恐,秀眉微皱,冷冷的先发制人道:“ 你们在这做什么?” 气势凛然! 看她们好好的,没出什么事啊,那么凄惨的尖叫声怎么来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模样艳丽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故作大胆的走上来。 “是……是她,肯定是她刚刚扔石头扔我身上。”那个满脸受惊的女子指着楚玉,低声对着另一个女人道。 楚玉眼眸猛地睁大,什么?我扔你?我什么时候扔了你? “你们又怎么在这里?不在大厅里贺寿跑这来这里做什么?”楚玉不甘示弱的回敬道,语气满是质问。 “我……我们……” “出什么事了?”这时一些府内侍卫狂奔而来,透亮的灯火将所有人照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那些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慌张,忙甩手道:“没事没事……” 那些侍卫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些极其闲适的小姐们,一脸无语。 “是……我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所以才叫出了声。”那个脸色发白的女子站出道。 “小姐们需要属下送回去么?” “不要不要……”那些女人连忙摆手道。 “是……小姐。”那些侍卫躬了身,刚往后退一步,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侍卫像是看见什么,大叫一声,便呼啸着奔驰出去。 “谁在那儿?” 一声喊完 ,所有侍卫眨眼间窜入草丛中,原本亮堂的空间迅速变为暗淡。 楚玉心下一热,伸手招着兰庭“兰庭跟上……”跑了几步,居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心下生疑,不知她什么时候不见了。埋头继续跟着那些侍卫狂奔而去。余光中,瞥眼瞧见那些女人往左没入黑暗中,那是春宫图的现场。 穿行在草丛中的楚玉,也不管暴露的肌肤被什么东西划伤,朝着越来越近的灯火奔去,心血澎湃。 扒开一个草丛,楚玉便见到许多侍卫们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围住,几个侍卫将那男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男子在地上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你是何人?竟敢闯到何府后花园来了?”一声暴喝响起。 那男子大吼道“放肆,你们快放开我,”发冠歪斜,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腰带抓在手上,两只手紧攥着裤子,脸颊泛红。 楚玉眼眸猛地放大,居然是柳炆! “柳公子?”一个侍卫认出了男人的身份,有些惊呼道,而后垂眸上上下下将柳炆瞧了一遍。 “柳公子为何这般装束,不在大厅里,怎么在黑夜之中跑到这后花园来了?”领头的侍卫冷冷的道。 柳炆一个语塞,想要用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来这人欣赏月色……”毫不脸红害臊。 楚玉不屑的撇撇嘴,这个理由也说得出丑,脸皮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都这副样子了,明摆着就写了我在偷情! 那侍卫神色肃然,可眸底还是暴露出一抹蔑视,冷冷道:“柳公子的行迹实在可疑,属下职微言轻,还得去奏报大公子,让大公子来处理。得罪了,柳公子。”说完,朝着侍卫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侍卫任凭柳炆解释着咒骂着挣扎着,将他携着火光通明中走去。 “长公主,你……”一个侍卫携着灯笼,站在楚玉身旁问道。 楚玉回过身,瞧着已经四下无人的境地,秀眉微皱,兰庭也不知在哪? 看了看远处的黑暗,又看了看那侍卫,犹豫了会,才开口道:“你跟我去那边看看。” “是。”说完,便为楚玉携着灯,缓缓的朝着刚来的那个方位走去。 走了一圈,来到那个春宫图发生的现场,草被压得很是错乱,身子还留了一件女人的亵衣。楚玉嘴角一扬,不是我故意要害你,是你自己干出这种事来。 故意留下证据来…… 看来天注定要玩你…… 楚玉上前,将那个亵衣捡起,递给身旁的侍卫,那个侍卫看着那个证物,愣了一会,脸迅速泛红,脸脖子根都红了起来,有些慌张的瞧了瞧楚玉。 “这……” “是证据。”楚玉一把塞到他的胸前,忙身后接住,却如烫手山芋,有些焦躁的不知如何。 楚玉忽地觉得好笑,看了那年轻侍卫窘迫的模样,而后低下头,寻找着这片错乱的草丛里还有什么东西。找了半圈,忽地又发现个耳环。 捡起又递给那个侍卫。 忽地,接过那侍卫手中的灯笼,一把吹灭,本就不算亮堂的区域瞬间陷入黑暗中。 “长公主,你在这是做什么?”那个侍卫有些不明所以对额问道。 “跟在我后面,不许说话。”楚玉低声嘘道。 说完,在朦胧的月色的照耀下向前走去,耳朵仔细聆听着细微的声音。 拿着灯笼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自己来了,还不得将她们吓跑了。 ------------ 第二十九章 报复 楚玉和那侍卫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屏住呼吸聆听着那些细微的声音。 无尽的风声以及虫鸣声,不停的灌入耳际。 楚玉向前走了几步,忽地看见远处一堆影子隐隐绰绰,灯光闪烁,不停移动着,瞧那方向像是从大厅走去。 心下生疑,那是做什么? 瞧那影子,高高低低,看那轮廓,应该既有男人又有女人。 难道那帮放风的女人都跑回去了。可是应该不会这么高调啊。 莫非那什么偷情的筠尧姐姐被逮住了,现在被人押着回大厅。 楚玉心里这么想着,但仍旧向四处望去,来来回回了几遍,再没发现什么踪影。 而那侍卫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楚玉身后,表情十分的好奇,公主这是做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没有问出来。 “点灯吧。” “是。”顺从的点上。 “回大厅。” “是。” 两个一高一低的影子向前走去,忽地眼前碰到两个如风的身影。还未看清,耳边便传来一声焦急的熟悉的呼唤声。 “玉儿……” “诶……”楚玉连忙应道,脚步也不觉加快,看着那俊颜上显而易见的焦急,嘴角不自觉扬起。 “你怎么来这儿了?在大厅也不见你,找你半天了都没见到人影。”何戢站在楚玉面前,在橙黄的灯光照耀下降楚玉仔仔细细的打量个遍,在确定楚玉没什么事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 “我差点就回府寻你去了,出来也不和我说下。”何戢埋怨道。 “我打招呼了啊。”楚玉故作委屈的应道。 “兰庭呢?”何戢朝楚玉身后望了望,没发现那抹身影,好奇的问道“她不是和你一起的么?” 楚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心下露出一丝疑惑。 “三嫂,你去哪儿了,我们都快将花园寻了个遍?”何耿上前问道,眉宇间也有几分担忧。 “我……我……在这散了散步。”楚玉随口道。 “散步?”显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话,何戢朝着楚玉身后的一个高大侍卫看去。 俊朗分明的脸上绯红一片,手中握着一件亵衣。在看到何戢投来一抹目光时,忽地心下一紧,又看了眼楚玉。忽地目光里荡漾着羞涩的秋波,一种暧昧的气氛迅速在四人之间蔓延。 何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又看了楚玉一眼,揽过楚玉的腰,低声问道:“你来这人做什么?那是什么?”伸手指了指那侍卫手中的亵衣。 楚玉瞧了瞧那侍卫脸上的绯红以及闪烁的眼神,忽地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做什么? 自己怎么觉得这男的笑得这般暧昧呢? 莫非……楚玉眼眸忽地一亮,莫非这侍卫以为何戢认为他和自己做了什么什么? 不是吧……虽然自己*的名声挺昭著的,这侍卫也挺帅的。不过……他怎么会以为何戢误会了呢? 真是…… 楚玉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神秘莫测的瞧了瞧何戢,极其暧昧的笑道:“回大厅,教你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何戢冷不住问道。 楚玉扬唇一笑,没有答话,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架势。 “回大厅。”说完,便挽着何戢的手向前走去。 而身后的侍卫却并没有很快的跟上来,望了望那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中还泛着女人香的亵衣,脸更加红了。手动了动,想要塞进袖子中,可又摇了摇头拿了出来。想扔掉,却又不敢。 若是被这是要回大厅,被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岂不要让兄弟们笑话死。 唉,可是…… 想着,怨愤的瞪了眼那离去的窈窕的身影。忽地,楚玉身形一转,疑惑的看向那迟迟不跟上的侍卫,却发现那脸上转瞬即逝的无奈。 瞧了瞧他手里的东西,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快点走了,在那儿发什么愣?”而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亵衣抓紧,朝前走去。脸上的绯红迅速淡去,转而变为视死如归的肃穆表情。 楚玉瞥眼往回看,瞧着他那可爱又憋屈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捂住嘴,在何戢何耿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身体轻微的抖动着。 这人,挺好玩的嘛! 或许会有用途…… 走了一会,便来到了大厅前,原本热闹的丝竹声已经荡然无存,转变为的是完全的寂静。 楚玉等人刚要跨进台阶,便听到一声怒喝:“敢问柳公子,在我后花园中,如此衣衫不整,所为何事?”只见何老爷子瞧着毫不羞涩的站在大厅中央,依旧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柳炆质问道。 “殿内酒燥难耐,到后花园乘凉如此。”柳炆毫不羞涩极其厚脸皮的道。 一话即出,众人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楚玉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是睁眼说瞎话。都这副样子了,居然还只是乘凉,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 “是么?柳公子确信如此么?” “自然,有何异议。”依旧坚定的说道。 什么?就这样结束了么?楚玉不可思议的看着府中的氛围。楚玉睁着眸子,四处打量而去,果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帮女人。只见她们皆是一脸惊慌,有些甚至微微的泛白起来。 忽然,一个女人或是感受到了什么,也朝着楚玉看过来。 楚玉扬唇,送去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如果没什么异议……” “抱歉,打搅一下……”楚玉忽地从人群中站出,与何戢对视一眼,便走至众人面前。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朝楚玉袭来。 楚玉气定神闲的挺直了背脊。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你倒霉要惹我好了。 “公主有什么事么?”何老爷子好奇的瞧着楚玉问道。 “事倒没什么事,只是本宫刚刚在外散步的时候,恰巧发现了一样东西,思念着这种东西怎么会在那里,定是有什么缘由,所以斗胆,带了来。” “是什么?” 楚玉嘴角一笑,朝着那杵在何戢何耿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那侍卫犹疑了会,深深地垂着头,将手中的东西举起尽情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顿时,人群中传来阵阵倒吸气声。 ------------ 第三十章 暴怒的何戢 眼眸放大,那是什么? 女人的亵裤? 所有人眸中皆是不可思议,在将视线停留在那个亵衣上后,再不约而同得转向大厅中那个衣衫不整的柳炆。 所有的质疑都向柳炆毫不留情的射去,所有的谎言不攻自破。 那个侍卫将头深深的垂在脖颈间,感受着四面八方袭来的灼热的目光,整个身体都不禁缩了几分,好似大家看的都是他。 何老爷子见着那物品,脸色发青,身体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本公主无意间在后花园湖面凉亭边的草丛里发现的,本想着是府内哪个不矜持的丫头偷了腥,但看那材质非比寻常,所以,本公主便多了个心眼。觉得这可不是件小事,还是让当家的自行处置才好。” 楚玉话说完,随意的朝着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去,便见那些女人早已是面色苍白,一脸惊慌。极其不屑的瞥了眼站于一旁,依然一脸倨傲毫不在意的柳炆,笑道“看来,这件事倒与柳公子有几分关系呢……” 柳炆转头瞧着楚玉,眸里有着隐隐压抑的怒气,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公主莫要血口喷人。” “哦?是么?”楚玉极其不屑的讥笑道,别过脸看向那铁青着脸的何老爷子。 “这里还有个耳环,也不知是谁的?”说着,楚玉将手心里的翡翠珠子捻起。 众人一看,纷纷侧目看向四处,查看着哪个女人的耳环没有。 “究竟是何人在我府上,干出这等事来,实在有辱我何家的门风!”何老爷子大怒道,脸容威严的几步可怕,伸手猛拍身前案几,‘嘭’的一声几乎要将大厅的房顶掀开。 “父亲,是女儿……”一个模样俏丽的少女忽地从人群中跑出,朝着何老爷子奔过去,跪倒在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掉落在地上。 “孽畜,不要脸的东西,简直败坏我们何家的门风。”顿时,大厅内又接着响起一声怒吼。 只见何老爷子抓起案几上的酒杯,往跪在地上的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砸去。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砸中在那少女的脸上。 杯中的酒水洒得满脸都是,姣好的面容上泪水纵横,混着酒水,滴答而下打湿胸前,显得狼狈不堪。 少女顾不得将脸上的酒水擦去,哭嚎声不停从口中传出:“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一时鬼迷心窍,求父亲原谅。女儿和柳郎是真心相爱,求父亲成全!”说着,朝地上重重的磕着头。而后拉住柳炆的衣袖,将他也往下跪,哭喊着乞求道“柳郎,你说啊,你不是说过再过三月,等你从老家回来便来求亲的么?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现在就订亲好不好,求父亲成全……” 柳炆犹豫了一会,睁着双眼贼溜溜的往四周扫了扫,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求岳父大人成全,我和筠尧是真心相爱……” “嘭”话未说完,柳炆额头便被一个酒壶砸中,顿时血流如注。 “滚,哪怕将筠尧自尽而死,也不嫁给你这个浪荡畜生。”何老爷子,指着柳炆,一脸暴怒,皱纹因为愤怒而突起。 “父亲,求您不要这样,您真要让女儿自尽也不愿嫁给柳郎么?”何筠尧抬起楚楚可怜的脸,模样我见犹怜。 “我敬您是长辈,筠尧是自愿跟我,可并非我强迫于她。如今既然是已捅破,我娶筠尧便是。”柳炆依旧一脸傲然道,脸上没有一丝恭敬。 “你……我何某教出如此*之女,自会家法处置。绝不嫁与你这种风流放荡之人。” “来人啊,将六小姐带回房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是,老爷。”一众侍女将那众目睽睽之下,仍旧哭嚎着的少女拉出大厅。 “绝不许你再踏入我何府。”何老爷子一甩袍袖,刚要起身,身子一晃,被大公子扶住。 “今日何某出了这么大的丑,实在无言面对众人。先行告退了。”说完,便转身朝着里堂走去,任凭后面的人不停呼唤着。 众人脸色皆是尴尬,但也有不少在暗地里看着笑话。 “抱歉,各位,散了吧。”大公子朝着众人微微鞠躬,表示歉意,脸色阴沉无比。 本寂静的大殿沉默了片刻后,便一哄而散了。众人也知道在此无意。 楚玉瞧着那被家丁簇拥着的,一脸得意之色的柳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眸里尽是不屑。 而同时,柳炆刚对上楚玉的眼神,便被同样阴沉着脸色的何戢挡回。何戢一把抓住柳炆的衣领,一拳打爆在他脸上。顿时,鲜血直流。 一切都在电闪火石之间,楚玉睁大着眼眸看着爆发出凌人的盛气与怒气的何戢,有一瞬间的呆滞。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慌忙上来劝架,可基本上都是虚张声势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将两人分开。柳炆在何戢不断狂揍下毫无还手之力。 柳炆死抱着头,如雨点的拳头不停落在柳炆身上,直至将柳炆打趴在地上。众人才伸手将何戢拉开劝道。 而楚玉一直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着,默不作声。 “你等着……”何戢指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柳炆,脸上的肌肉不可控制的轻微颤动着。 在众人的推搡下,才转身离开大厅。 楚玉扶着他,向外走去,楚玉明显的感受到何戢周身的怒气,不可抑制。 何戢的态度着实让楚玉有些惊讶。 据楚玉所知,虽然何戢与这家的血缘关系较近,但还没必要到当众对柳炆大打出手的境地。 莫非何戢和那何筠尧的关系不错。 “公主……”忽地,耳旁传来一声呼唤,楚玉转头,便见是兰庭脸蛋绯红的跑过来。 皱眉问道“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 “我……我在花园里迷路了,刚刚好不容易找到路出来。”兰庭赶忙解释道。 “哦?是么?”楚玉狐疑的问道,瞧了瞧兰庭那满眼的闪烁,没再多问。 “嗯,公主,回府么?” “是。”楚玉淡淡的应道,走了几步,转过头对着兰庭耳语了几句。 兰庭点点头,“好的,即刻么?” “嗯。” “好,我去办。”说完,便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楚玉仰头瞧了瞧何戢那依旧阴沉如墨的脸庞,沉声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 第三十一章 深夜噩梦 回到府上,何戢依旧一脸阴沉,没有丝毫改善。而楚玉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一语不发。 她隐隐觉得何戢也在生她的气,因为一路走来,何戢没有看她一眼。 忍了许久,直至楚玉将房内的人都给退了出去。 “你是在生我的气么?”楚玉站在何戢的面前,问道,语气稍缓,脸上是不明所以的疑问。 “我不知道会是何筠尧,我只想教训下那些让我当众出丑的女人们。” 何戢垂着眸子,不看楚玉。 楚玉站在何戢面前许久,脸色也渐渐变阴。 难道这是她的错么?他是在责怪自己么? “我知道……”何戢终于开口,缓缓的抬起头,瞧了楚玉一眼,眸里的光彩也暗淡了几分,带着丝丝压抑的痛楚“我没有责怪你,那是她干出的苟且之事,与你何干。” 听到何戢的话楚玉悬着的心,才缓缓下落。 既然不是责怪自己,那便好了! 楚玉坐到何戢的身旁,蹙眉问道“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柳炆大打出手,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何戢一向低调沉稳,不将喜怒成于脸上,怎么会那么冲动? 何戢望着楚玉,神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一会,开口道“我一直忍着他,只是今日忍不过了。” 是么?楚玉心里半信半疑,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多看了何戢一眼。 “今日的事……”楚玉话刚要说什么,便被何戢接过。 “今日的事何叔自会处理好,一切与我们无关,早些休息吧。” 说完,转身朝着内卧走去,很快里面传来一阵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楚玉无奈的耸了耸肩,知道何戢并不想和她说什么,便不再多问。走如内卧,脱去外衣后,将灯烛熄灭后上床歇憩。 刚躺倒床上不久,忽地门被人敲响,便听见康冢的声音。 “公主可睡下了?” 楚玉翻身坐起,在黑暗中瞧着外面的灯火,有些疑惑,康冢从来不会这么晚来找自己,出什么事了么? “还没,有何事么?” “公主,陛下派人传来消息,让你去宫中一趟。” “现在?”楚玉有些吃惊的道,刘子业又出什么事了么? “是,现在。”肯定的回答。 “你给我备好车子,我准备下就去。”楚玉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吩咐道,点开灯烛。 “是。”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要进宫?”何戢坐在床上,瞧着重新穿戴整齐的正随意的梳着简便发髻的楚玉。 回过头看着一脸不悦的何戢“陛下或许出了什么事,我要去看看才行。” 话说完,陷入许久的沉默,何戢不再说话。楚玉知道何戢不愿自己入宫。 “我去瞧瞧什么事,会尽量回府的。你早些休息。”打扮好的楚玉打开房门,回头看了何戢一眼,便朝外走去。 一股冷风瞬间拥入楚玉的身体内,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噤。竟不知外面这般冷了。 瞧着楚玉那瑟缩的样子,也从睡梦中惊醒的兰庭打了个哈欠问道:“公主,要带披风去么?” 楚玉犹豫了会,等到了车厢就不冷了,刚想开口说不必了。忽地肩膀被什么东西覆盖,惊住的看去,便见是自己的披风。抬眸望去,便陷入一双满是温柔与疼惜的如潭水般清澈的眸子里。 “天气骤变,别着凉了,早些回来。” “嗯。”心中的阴霾在何戢的一句温柔关切中,荡然无存,像是有束阳光照进了心里,通亮明澈。嘴角自觉扬起,点头应道。 “那我走了。”楚玉不顾兰庭在旁,踮起脚尖,亲吻上何戢的脸颊手,笑颜如花,而后朝着何戢挥了挥手, 转身离去。 刚到寝殿内,寂静的有些诡异,除了站在门外的比以往多些的侍卫,束起的长剑林立,带着一股森冷的味道,冷酷而无情。 皇宫之内,处处设防,无时无刻不在防,防到最后,还是防不胜防。 楚玉拨开珠帘,便见到灯火通明的大殿内,一个瘦小的身影瑟缩在黄金大床一角,宽大无比的龙床更显得他瘦小而脆弱。像是个受惊的小动物,惊恐的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一切。 或许是听到了声响,刘子业忽地抬起眸子,望向楚玉。一声沙哑的呼唤响起在这个空旷清冷的大殿内,带着浓重的无助感与丝丝的欣喜“姐姐……” 在对上刘子业的眸子时,楚玉心里顿时一惊,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拢上心头。 将兰庭屏退后,楚玉便朝着刘子业缓缓的走去,脚步轻盈。 坐上龙床,蹙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怕。”刘子业一把抓住楚玉的衣袖,往她身上靠。 “怕什么?”楚玉好奇的问道,刘子业也有怕的时候么。 “我怕失去你!”刘子业睁着双大大的水眸,眸里是害怕失去的惊恐,直直地盯着楚玉,像是下一秒她就要消失般。 楚玉不解的望着刘子业,怕失去我么? 怎么会忽然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有预感了么? “姐姐,你可以抱会我么?”刘子业乞求的望着楚玉。 楚玉望着刘子业那张瘦削的俊颜,没由来的心里有丝抵触,刘子业已经不是小孩了,自己怎么好意思抱他么?刚犹豫着怎么拒绝,忽地瞥见刘子业眼眸深处的失望与落寞,顿时心又一软。 只不过抱抱而已,又不会发生什么事! 楚玉刚张开手臂刘子业便一把钻入了楚玉的怀中,长长的手臂紧紧的箍着楚玉的腰身,头埋在楚玉的胸前。 楚玉的脊背禁不住挺直,脸上飞霞一片。 僵住的手缓缓抬起,轻拍着刘子业瘦骨嶙峋的背脊,柔声安慰道:“怎么了?” 刘子业趴在楚玉身上,楚玉隐约听见他鼻子里有着隐隐的抽泣声,“姐姐我做噩梦了。” 楚玉无奈的嘟了下嘴,原来是做了噩梦啊,我说什么事呢! 原本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什么噩梦将你吓成这副样子,和姐姐说说。” “我梦见若依了,她当着我的面,不停用匕首刺向姐姐的身体,姐姐一直不停惨叫着,我想去救姐姐,可任凭我怎么呼号怎么挣扎,却前进不了分毫。然后她挖出姐姐的心脏,扔在我的脸上,鲜血淋漓。满世界都是血,连血腥的味道都那么真实……就像真的一样。” ------------ 第三十二章 时日迫近 楚玉静静的瞧着刘子业有些泛白的薄唇,不停一开一合述说着噩梦里的场景。 “姐姐,我已经连续做这个梦好几夜了,每天若依的鬼魂就会进入我的梦中,不停折磨着我。” 始终闪烁着阴狠的目光里,此时此刻竟有着一丝惊恐与畏惧。 “姐姐我怕,你说是不是若依的鬼魂来向我索命了。”刘子业紧紧的抓住楚玉的手腕,手中的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楚玉的骨头。 楚玉没法想象,那个噩梦究竟有怎样的魔力,竟让眼前这个一向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会有畏惧的时候。 “姐姐,明日我就派人去华东寺去唤和尚和祈福观的道士来做法,好不好?” “他们一向灵验,一定能将那个女人的恶灵打回十八层地狱的……我要让她永不超生,生生世世……” 就在刘子业正在恶狠狠的说话时,却没看到楚玉在听到他的话后骤变的脸,一如外面的天气,冰冷刺骨…… 在听到刘子业的话后,楚玉只感觉脑子如轰雷般炸响,不停在耳膜处嗡嗡不停,脑子思绪一片混乱。 这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忽地,刘子业猛然觉得气氛不对,抬起眸子看向楚玉时,却发现一张苍白如雪的脸,以及波涛汹涌的眸子。 猛然翻身爬起,握住楚玉的肩膀,有些紧张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摇了几下,楚玉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苍白,是身体不舒服么?若是不舒服,我去唤太医来。”说着,便要张口呼唤来人,却被楚玉止住。 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不用请太医,过会就好了。” “姐姐,你真没事么?”刘子业依旧担忧的问道,伸手摸了摸楚玉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 “没事没事。”楚玉坚定的点头道。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么?”刘子业依旧不确信的担忧的问道。 “子业,明日真要去请道士来作法么?”楚玉抓着刘子业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刘子业疑惑的看了楚玉一眼,重重的点点头:“恩恩,姐姐干嘛这么问?” 楚玉摆摆手,故作无谓的笑道“没事,就问问而已。不过若是请他们来宫里作法,不需要准备几天,挑个好日子的么?不然如此进宫有些不吉利吧?” 刘子业皱眉思虑了会,“也是,那我明日下旨,让他们后日来宫里驱鬼。” “嗯嗯,好的。”楚玉点点头。 “今夜姐姐陪着我好么?我怕……”刘子业睁着双澄澈如湖面的眸子,望着楚玉道,语气有丝乞求。 楚玉犹豫了一会,心里虽有柔软触动,可还是狠下心拒绝道:“府里有件重要的事,还需要我处理,我今夜必须要赶回去。” “是什么事?”刘子业不解的问道。什么事一定要赶回去处理。 “反正是件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一定要姐姐晚上亲自回去处理么?驸马不能处理么?姐姐我怕,我一个人在这个深宫里,我怕啊,你就不能陪我一晚么?就一晚好不好?”刘子业抓着楚玉的手臂,语气脸色尽是乞求,抓着楚玉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好好……我留下陪你便是。”楚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刘子业道。 看刘子业那样自己估计也走不了。 听到楚玉的话,刘子业脸上的阴郁与恐惧一扫而光,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眸子澄澈如水。 “姐姐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了,姐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刘子业摇着楚玉的手臂,撒娇道。 深情款款的话让楚玉有些难堪,其实自己并没有对刘子业多好过。 唉,可怜的孩子,若你未生在帝王家,会是个好好长大青年吧,而后安稳一生。 楚玉忽地觉得有几分心酸…… 而后刘子业继续躺在楚玉的膝盖上,望着楚玉,口中不停说着什么。 楚玉早先还听进去些,可后来脑子越来越沉。眼皮越发的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竟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楚玉只觉得身体一震,眸子霍然睁开,便见到一个绣着精美花纹的黄金床帐。脑中混乱思绪迅速回转。 忽地,猛然坐起,俯下头看着胸前的衣物,顿时,提起的心脏缓缓落下,还好,衣服都没动过。 楚玉向四下扫去,明亮的阳光照进房内,可依旧扫不尽苍白的清冷。 空荡荡的,没有刘子业的身影。楚玉站起身,活了活动筋骨,试着叫了声兰庭。 很快殿外传来兰庭的回应,而后便见到兰庭走进的身影,黑眼圈眼中,一脸的疲惫。 跟着兰庭走进的一帮宫女,朝着楚玉恭谨的行礼道:“长公主醒了,现在上早膳么?” “嗯。”楚玉点头道。 “陛下呢?” “陛下出宫前往华东寺了。” “哦。”楚玉点点头。 那宫女刚转身,便被楚玉叫住“不用上早膳了,我现在就回府。”说完,随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准备朝外大步走去。 刚走下台阶,脚步猛然顿住。对,寿寂之,这可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脚尖一转,楚玉朝着兰庭挥了挥手,将身边的宫女全部斥退后,楚玉便状似无意的在皇宫里闲逛起来。 而兰庭,则转向了另一处。 走了一些路,楚玉观察身后无人时,便进了一个祠堂。刚等了一会,便发现个黑影窜入房内。 朝着楚玉单膝下跪道:“寿寂之参见公主,不知公主唤我来,有何吩咐?” 楚玉转过身,上前将他扶起,望着他,眼神凝重“此事关系到我的性命!” “什么?”寿寂之不禁惊呼一声。 “嗯。”楚玉重重的点头。 “若是如此,无论公主让寿寂之做什么,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坚定的话语然楚玉心中不禁安定了些许。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总不枉自己辛苦了那么多心血。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五年来,每天等的就是这一天。 刘子业就是在宫苑里射鬼然后被杀死的。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这时候了。 如今扭转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楚玉一定不能慌,一定要渡过这一关!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决不能! ------------ 第三十三章 末日即近 奔回府中的楚玉,便问人何戢和康冢的下落。 而后又奔回寝房,简便的吃了些食物,便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脸色凝重非常。 刚走进的何戢便看到楚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秀眉紧蹙。 上前一步,担忧的问道:“玉儿,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抬起眸子,对上那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尽是温柔。 史书记载,何戢人并未受牵连,反倒在新朝高居显位。 若是自己能够成功逃脱,隐姓埋名,何戢会如何呢,还是如历史记载那般么? 楚玉望着他,嘴唇蠕动着,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说啊,究竟发生什么了?”何戢焦急的抓住楚玉的手臂,摇晃道。 正当楚玉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讲时,康冢的身影映入眼帘,也是一脸的焦急,劈头盖脸的问道:“公主何事这般匆忙的要唤我?发生什么事了么?” “兰庭,将门带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兰庭应声将门带上。 瞬间,偌大的房内陷入一片暗沉中,气氛忽地变得有些压抑。 何戢和康冢都是一脸担忧的看了看对方,而后同时转向楚玉。 楚玉埋着头,沉默了一会,而后像是下了决心般,抬起眸子,迸发出不顾一切的光彩。 “宿命之轮快要转动了,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什么?”两人皆是不明所以的惊呼出声。忽地,康冢眸子一亮,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是?” “嗯。”楚玉重重的点头,朝着何戢解释道“历史记载刘子业和我被杀的那一天。” 听完,何戢也是明显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刘子业昨夜做了噩梦,说明日去找道士和尚前往宫中作法驱鬼,刘子业便是在后苑射鬼时被杀。”楚玉快速的说着这个纠缠了她五年的魔咒。 日夜相盼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说不上恐惧还是难过。反倒觉得是一场挑战,一场生与死的挑战。 楚玉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公主,皇家公主的身份与生活她也从不觉得是属于自己的,她不过是暂时的享受而已,很快就会消失得荡然无存。她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 这皇宫这京都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到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不是不知道。 算计来算计去,杀来杀去,有时候想想,真的没什么意思。可还是有无数人对此乐此不疲,为了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妄的荣华富贵。 她唯一舍不得的便是何戢。抬眸望向那张俊颜,忽地觉得心被针扎般生疼。 自己和他的孽缘会怎么样呢? 众人之间陷入沉默之中,何戢垂眸着想着计策,如何帮楚玉渡过这个难关。想着想着,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 最后艰难出声:“那该怎么办?”抬眸望着楚玉,眸眼里满是痛苦与纠结。 “公主已有对策。”康冢看着何戢那一副纠结的模样,开口道。 “你已经有对策了?”何戢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对策?” 楚玉望着何戢,纠结了一会:“派人暗中保护刘子业,将他带离皇宫,我与他一起离开,隐姓埋名于魏国,晋国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不行!”何戢坚定的否决。 “为什么?”楚玉不解的问道。 “你当真要离开我么?”何戢凝视着楚玉,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质问道。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晋国绝对没有我与刘子业的容身之地,没人愿意留下刘子业的性命,我也是。我们只有离开。历史就是历史,没法改变。不走,我就得死,你明白么?”楚玉毫不闪避何戢的眼神,语气不容置疑。 “谁说没法改变,你不是打破规则来到这个世界了么?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何戢依旧不依不挠的道“我们去阻止陛下不要去射鬼好不好?”语气竟渐渐带上了乞求。 康冢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寻思着何戢的话,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你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什么意思? “没用的,即便今日阻止了刘子业还是会被人叛变而杀死的。你以为我没努力过么,我做过很多事了,我也想要改变历史,我也想保住自己的命,可没用啊,我努力了那么多,根本毫无作用。”楚玉越说语气越发高亢。 他以为她愿意这样么?她做了不少事,可有什么用。 历史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着,该死的人依旧死了,该活着的人依旧活着。 “你觉得你能保住我的性命么?一旦刘子业死去,我便再无活下去的凭据,这是我唯一的最后的救命法,你明白么?”楚玉指着自己,痛心无比。 被楚玉的话惊住,何戢又一瞬间的停顿,眸里如翻江倒海般,口中喃喃道:“一定要这样么?” “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何戢喃喃道,身体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气般,无力的瘫软在椅座上,眸深如潭。 “公主,那计划现在开始启动吧?”两人的激烈对话结束,等待了一会,康冢才开口道。 “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康冢……”楚玉深情的唤道“一切靠你了!” “我明白的,你放心,即便牺牲我的性命,我也要将你安然带离出去。”康冢望着楚玉那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蛋,心里涌现出无数的心疼,藏在宽袖里的手紧握成拳,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辉。 一定会安然带你出去,一定!相信我! 那么多日日夜夜,明里暗里的谋划,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多少年了,他等的便是这一天。谁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介男儿甘为公主府内的管家。 只是为了她,为了那个善良的她,为了那个救过姐姐,又救过自己的女人,如此而已! 将她带离这个从未给过她真正笑容的污秽之地, 朝着她心心念念的自由世界前进,永远不再假装笑容,永远不在黯然神伤。 ------------ 第三十四章 华园射箭 楚玉忽地觉得此时的风竟是这般的冷,冷得她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又是十一月,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渡过了六个十一月了。十一月的天,没想到这么冷。 天阴阴沉沉的,那漫天的乌云像是随时要倾倒下来,将地面上所有人都淹没,将一切的污浊与欲望都淹没。 无数青黄色的彩旗不停飘扬着,在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之色,可眸里却不尽如此。 楚玉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额一切,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景物,这些很快就要与她无关了。 自己就像这个世界的过客般,来了很快就要离开,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姐姐,你怎么了?冷么还是不舒服?”走在前面穿着玄黑龙袍的刘子业拿着一把精心雕刻的弯弓,忽地朝着楚玉走来,望着楚玉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以及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脸,担忧的问道。 摇摇头“无事……” “姐姐,外面天冷,若是不想去,你便回殿里休息,等我射完鬼了,再回来找你。”刘子业幽深的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子业……”楚玉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住了,点点头“好。” “那我去了,姐姐回殿等着我。”说完,拍了拍楚玉的手,帮她紧了紧身上的长袍,嘴角浅扬,转身向外走去。 “子业……” 刚转身的刘子业又停住身体转过头看着楚玉,不解的望着她。 “姐姐……” “子业,可以不去么?” 刘子业忽地笑起来“姐姐,你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要不要我去唤御医来。” 楚玉摇摇头,紧咬着嘴唇。历史就是历史,自己没法改变什么的。自己只能在知道的历史之中,做一些努力。如果自己现在强迫刘子业不去,那么事情发展必定不会和自己预料的那样。那样的话更不好预测,那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处于被动状态。 而现在,一些主动权仍旧掌握在自己手上。刘子业的皇位是如何也保不住的,保得了一时,保不住一世。 嘴角轻扯“我只是忽然有些心神不宁而已,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姐姐不想去,不用勉强的。”刘子业劝慰道。 “没有没有。”楚玉连连摇头“我想去,我想陪你一起去。”说完,便不管刘子业说什么,朝着外面走去。 刘子业嘴角不禁扬起,赶忙跟上楚玉的脚步,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 放眼望去,到处是道士和和尚。 一个年老的道士走上前来,朝着刘子业鞠躬道:“陛下,贫道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只需陛下出马了。只需拿这些受过洗礼的箭镞,朝着这里射下,便可将那鬼魂驱散,赶回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也不能来骚扰陛下了。陛下以后尽管放心了。” “好,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刘子业高兴的拍拍那老道的肩膀。 那老道仙风道骨的笑着,可在楚玉看来,却尽是谄媚与虚伪。 这世界哪里来的鬼!心里对那个道士无端地生出厌恶来。 刘子业接过羽箭,朝着楚玉道“姐姐,我去去就来。” “嗯。”点点头,便瞧见刘子业大跨步的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向苑里走去,在道士的指点下,朝着虚空放箭。 楚玉忽地嗅到一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汹涌与澎湃,带着不顾一切的毁灭气息。朝着这里的一切席卷而来,无人幸免!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连呼吸都急促了好几分。 快了,快了! ------------ 第三十五章 后路被切 “有人叛乱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队列整齐的众人如鸟众散般,拥挤混乱不堪。 楚玉忙伸手抓住兰庭的手臂,随着慌乱逃跑的人群朝外跑去。回头望了眼那进入内苑早已不见踪影的刘子业,脸色凝重无比。 “公主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兰庭看到楚玉的脚步变慢,将几个乱跑撞到楚玉的太监宫女挡开,焦急的唤道。 希望你能逃过此劫! 想完,便再也不回头的朝外跑去,跑了些路,便见到前来接应的何戢,坐上车子朝府里跑去。 刚经过宫门,却被人拦住。楚玉心下顿时一惊,这么快就控制了城门。 “放肆,长公主的车驾你们也敢拦么?”何戢解开车帘,朝着那帮侍卫怒斥道。 “上头有令,谁也不许离开皇宫。” “什么令,谁下的令?颜翊……”何戢有些诧异的叫道,语气带上了丝丝欣喜。颜翊不是楚玉从前的影卫么? 颜翊…… 楚玉一把拉开车帘,入眼便见到那一张熟悉的脸,依旧冷若冰霜。 竟是他,他居然能守在这儿。 楚玉忽地心不断往下沉着,像是落入无底深渊般,嘴唇动了动,轻轻的唤道“颜翊……” “将长公主护送回府,不得有任何闪失。”颜翊淡淡的瞧了楚玉一眼,便朝着那侍卫吩咐道。 “是。”手一挥,原本拦住前路的侍卫纷纷让开。 楚玉不解的直直地盯着颜翊,秀眉微皱。 颜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是要将自己囚禁在公主府还是要保护自己离开皇宫? 随着车子的越行越远,楚玉再也看不见颜翊的身影,那一直冷若冰霜,全身散发着冰冷疏离气息的男子。自己从未相信过他,也从未看透过他。 他就像个谜,将自己彻底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允许任何靠近。 他究竟是好事坏,楚玉到现在都没法判定出来。 手被何戢紧紧的握住,手心里不断渗出汗珠。 望着身后跟随的一列侍卫,楚玉脸色不善,说不出来是怎样的表情。 行走在路上,外面依旧如往常般热闹无比,望着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楚玉忽地觉得心里泛酸得难受。谁也不会料到今日会有巨变,不过那样的巨变与他们无关,龙座上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依旧安安乐乐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无论朝堂上皇宫里怎样惨烈的流血,他们也感受不到分毫。 来到府中后,楚玉便被那些侍卫簇拥着进入公主府内,那些侍卫将公主府围满,且侍卫的人数越发增多,将偌大的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而可气的是,一进入公主府,康冢便告诉了她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许久前挖得那条通道被人发现,出口被人用重兵把守。 握在手里的茶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脸色狰狞,“谁告的密,是谁告的密?” 楚玉抓着康冢的衣袖,大吼道。 “你不是说那个通道甚是隐秘,参与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么?怎么会?” “公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就是为了防止人多泄密,我只派了六个人修筑那个通道,而且都是分开进行挖凿,还设了几条假道用以迷惑,没有图纸是完全找不到出路的。” “图纸?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图纸?”楚玉质问道。 “没有,没谁能看到图纸……”康冢坚定的摇头道,忽地顿住,瞥眼瞧了眼一旁脸色莫名发白的兰庭。 楚玉循着看去,便见到兰庭眼神闪烁。 “图纸一直被我秘密保存着,其他人不可能找到的,除了兰庭。” “康冢,你是在怀疑我么?”兰庭大叫道,语气甚是激动。 “我不是怀疑你,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康冢坚定道。 “康冢,你……” “兰庭,好了。”激动无比的兰庭正还想说什么时,被楚玉打断。 “事已至此,别再争论什么了。你们都出去,让我安静下好么?”楚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公主……”两人同时轻唤道。 楚玉背过身,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 兰庭……兰庭竟背叛了自己,是因为颜翊。自己果真没看错,颜翊不值得信任。 哈……自己竟然不信任颜翊,居然还一直将他放在身边,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如今好了…… 楚玉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其实自己早该发现兰庭的异常的,那夜在何老爷子寿辰上的突然失踪,自己竟也没问她是干什么去了。还有其它的一些事,如今想起来,却是如此疑点重重。 暗道这条路已经被封闭,如今自己还能有什么方法脱身。 ------------ 第三十六章 昏君正法 “嗖……”又是一箭射出,刘子业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那个可恶的女鬼,总算不会再来恫吓自己了,将你打进十八层地狱,受尽烈火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即便是死,你也不会是朕的对手! 刘子业这么想着时,得意的从鼻子里轻哼出声。 正当他心情尚好的在那里四处放箭时,却完全没想到四周袭来的惊天的杀气正一步步向他靠近。顷刻间就能将他彻底淹没,什么至尊皇位,什么高贵血统,什么无尚全力,统统再与他无关。 一行太监模样的人,不知何时开始向刘子业靠近,每人手中拿着把软剑。 “昏君拿命来……”离刘子业最近的寿寂之也抽出腰间的软剑,大喊着朝刘子业扑去。 刘子业循声望去,瞬间大惊失色,瞧见寿寂之脸上的神色以及手上的利剑,再往后望,一行太监朝他奔来,脚已经先于脑子向前奔去。 举起手中弓箭朝着寿寂之射去,几发射去,却始终没有射中,嘴里大喊道“寂……寂……” 不知为何,寿寂之谋反始终没有喊出来。或许太过于惊诧与慌张。 拼了命的朝前跑去。 寿寂之是姐姐派给自己的人,因此自己才那般信任,提拔为御前主衣。他如何能想到,竟是自己信任的人竟然要刺杀自己。 而且此时,听从那些道士的安排,射鬼区域中,不得安排士兵防御,以免煞气过重,将鬼魂吓住不敢出巢。 如今想来,却是个大大的阴谋! 一切都在设计好的圈套里,而自己则毫无察觉的进入。忽地,脑中响起这几日姐姐的反应,眸子瞬间放大。 这几天他早就发现刘楚玉的行动有些怪异,却并没往心里去。莫非她知道什么,所以才突然在出发前,对自己说着那些奇怪的话,让自己不要去…… 莫非她知道什么?而寿寂之是她安排的人,莫非是她要灭他…… 不知为什么,刘子业竟得出这般猜测,怎么可能,姐姐怎么可能要杀自己…… 不可能,绝不可能! 刘子业使劲摇头,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转回身,又朝着那紧追不舍的寿寂之射了一箭,依旧被他轻松躲开。 寿寂之跟随着刘子业不停奔跑,回头望去,发现那帮太监被远远的甩在身后,脚下立刻发力,一下子追上了刘子业。 刘子业面色发白,惊恐的看着已经到面前的额寿寂之,抓着箭朝他刺去,忽地耳旁传来寿寂之压低的声音“陛下,是公主让我来救你的!” 刺在半空的手忽地停住,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一脸凶恶的男子。刚想问什么意思.便被寿寂之毫不留情的拉着朝一边的茂密荆棘跑去。 随即而来的是寿寂之语速极快的话:“陛下,我是公主派来救你的,公主知道今日有变。陛下不要问什么,只需照着我的方法做便是,否则身首异处,谁也帮不了您。别说这天下,哪怕您的命都没法保证。陛下,您明白么?” 刘子业压住满脑的疑惑,瞧着寿寂之脸上凝重至极的与往常判若两人的神态,又想起楚玉的种种,点点头不再说话。 “寿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不知何时,另一个太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寿寂之点头,拉着刘子业的手朝一处跑去,“陛下,快跟着他走,出去之后,您很快便可以和公主汇合了,一切的疑问去问公主吧,一刻也不能耽搁,快走……”说着,将刘子业一把向前推去。 另一个太监带着刘子业朝着溢出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寿寂之见状,转身朝着另一处跑去。 “昏君已经被我屠戮了……”寿寂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看不清面目的人头,朝着那群太监跑去。 那群太监见状,朝着寿寂之指的一处跑去,便看到一个无头男尸,身上穿着黄金龙袍。 每个人脸上皆是一喜,昏君终于死了…… “快快,去见湘东王!”一行人相拥着朝远处跑去。 只留下草地上一具鲜血不断蔓延着的尸体。 ------------ 第三十七章 兰庭背叛 正当楚玉焦躁的在房内踱步的时候,忽地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柳炆在府门前,想要强闯公主府。” “柳炆……”楚玉皱眉问道。 莫非他是叛乱的一党。 “守住,莫要让他进来。”楚玉冷声吩咐道。 “是,公主。”那个仆从赶忙跑出府去。 “公主,要不我们趁此机会,集中府内所有的侍卫,撕开重围,将你护送出去。如今宫中刚生巨变,八大城门的守卫不可能都是支持叛乱的人,肯定也有支持陛下的人。再说你一介女子,杀你并无多大作用。”康冢在一旁说道。 “你有把握么?”楚玉有些不确信的道。 “可以一试,否则别无他法。” “好。”楚玉沉默了会,而后坚定的点点头。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何戢呢?” “驸马出府了,貌似去宫中了。” “到宫里去……”进宫做什么,迎立新帝,邀功求赏么? 也是,如今自己这个暴君的姐姐,不早些和自己撇清关系才怪呢!况且他是那么一个注重家族利益的人。 不管他是去做什么,自己都没资格埋怨他不是。 “康冢,将兰庭捆住,不要让她泄露风声。” “是。” 就在康冢去安排的空档,楚玉冷冷的瞧着眼前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兰庭,面色阴沉。 “公主,你是在怀疑我么?”兰庭满脸泪痕的哭嚎道。 楚玉别过脸“枉我那般相信于你。” “我做事一向小心翼翼,连驸马我都未曾告知,怎么可能那般隐蔽的计划被泄露得彻彻底底。除了你,还会有谁?”楚玉厉声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怀疑康冢,就确定是我?”兰庭不敢的嚎道。 “他值得我信,他也没有背叛我的理由。可你有。” “公主……” “那年我将你从浣衣局提拔到我的身边,对你可谓百般照顾。你自己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来,我何曾亏待过你,你说你娘亲病重,我立刻给银两托人给你娘亲送去,你生病我将宫中最好的御医请来为你医治,有好玩的好吃的我都会让与给你。在这个世界里,我当你是最好的姐妹。可你呢?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出卖我。我哪里对不住你,你竟要置我于死地。”楚玉越说声音越大,眼眶渐渐泛红,声音都不禁颤抖起来。 兰庭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地,泪水满脸,“公主,公主,我对不住你。我没想过要让你死,我只是不想他死而已,我不想他死。” 惊诧于兰庭的话,楚玉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不想他死?” “是颜翊……他的身份被湘东王发现,湘东王派人告知我,务必将你的一言一行告知于他,且不能让你发觉,否则颜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公主……我不想他死,我爱他。”兰庭哭得泣不成声,全身剧烈的抖动着,眸眼里尽是恐惧与绝望。 “是么?”楚玉低声问道,眸子紧紧的闭上,不想再看见兰庭那副模样。 颜翊被湘东王劫持?哈哈,真是可笑。这种把戏也只能骗骗兰庭吧。颜翊……他到底想做什么? 莫非他就是湘东王刘彧的人? 刘彧……他竟是叛变的主谋者,自己还一直以为是刘休仁。 呵呵,真是可笑。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 老天让自己来这个世界走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楚玉想不通。 “公主,求您饶恕我可以么?” “我不想再见到你,立刻出府去。”楚玉背过身去,冷声喝道。语气里是压抑着的怒意。 “公主……公主……兰庭对不住你,可兰庭也是逼不得已的啊。”兰庭依旧不依不挠的哭丧着,声音哀切动人。 “来人啊,将她拉出去,立刻。” “是。”一行侍卫从门外走进,将不停挣扎哭嚎的兰庭拉出门外,渐渐的,哭声越来越低,最后再也听不见。 颜翊……兰庭…… ------------ 第三十八章 决绝离别 随着康冢刚要走出的楚玉,便碰到一路风尘仆仆的何戢。 瞧着楚玉那一身素朴的打扮,何戢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楚玉的手腕,质问道:“玉儿,你这是做什么?” 楚玉瞧着他那张明显狂奔过的脸,以及眉眼里满含的担忧。忽地,心底涌过一丝不忍。 犹豫了一会,嘴唇动了动,确定四周没有其它人后,终于开口道:“我要杀出公主府,离开这里,离开京都,离开宋国。” 听完楚玉的话,何戢的眸子明显睁大,眸里绽放着难以描述的光芒,双手猛地扣住楚玉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你离开这里,那我呢?我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难道我在眼中就是这么一文不值,一点都不能给你帮助么?”何戢越说语气越激动,扣着楚玉的手用力的几乎要将楚玉的骨头捏碎。 “刘彧登基为新帝,隔日便是下旨让我死,以我与刘子业的关系,他绝不会轻饶于我。你帮我?你怎么帮我?去求刘彧饶过我这条贱命么?”楚玉压低声音,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低吼道。 “玉儿,别这样好么?”瞧着楚玉那副样子,何戢明显有些错愕,语气渐渐软下来,眸里满是心疼。 “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知道我刚才去哪了么?” “不知道。”楚玉摇头。将心中的那些猜测全部压下去,她要亲耳听何戢的回答。 “去求刘彧,饶我一命么?” “你这么想么?”何戢有些恼意“求他不如让他明白,留着你比杀了你好处更大。杀你无非得到道义上的好名声,再无其它好处。” “是么?”楚玉挑了挑眉“可留我对他来说又有何用?我*昏庸无能的名声早已在外,留我何用,不过是个贪图美色的无用公主。再说,我终究是刘子业最宠信的姐姐,朝堂之中,刘子业虽然昏庸残暴,可毕竟是正统,以他的血统,也会有人支持他。而不是让刘彧这个旁系登上皇位。我留下来,岂不成了个借口。” 被楚玉连珠带炮毫无停顿的话惊住,“你不用找你的理由反驳我,我何慧景的女人,再如何,即便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护她周全!” “为我拼命,你的娘亲呢?你的哥哥们呢?你现在要做的是尽量远离我,否则不止你受到牵连,你的亲人族人,或许都没法幸免,你何慧景会这么做么?” “不会,若是你那么做,你就不是何戢。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你明白么?” “我没法和你在一起,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可我不能。这是我们的命!” 楚玉直直地盯着何戢,眸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目光。 “你这么想的么?”何戢眼眶泛红的问道,喉结上上下下的滚动着。 “我没法不这么想。” “好,那你走,我何戢绝不会再拦你。”何戢猛地背过身去“等会,我会派人前往后门,吸引一部分军队的注意,到时你们趁机冲出府。”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楚玉一动不动的瞧着何戢远离的背影,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说出一句话。背过身去,神色复杂,眸子里是压抑着的情绪。 她知道何戢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注重家族利益的人,怎么会为了自己而背叛他整个家族,他的家人。 刘彧登基为帝后,一定会杀害自己。自己是绝不可能安稳的在这皇城中安度余生。只需自己与刘子业之间的关系,就足以使自己死上百回。况且自己还干出那些事,得罪了那么些人! 她知道他是爱着她的,可是她宁愿选择离开,也不要他在家族与自己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无论选择那边,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还有大好的前程需要他去创造,他还有亲人与家族需要他去守护,而自己…… 说来说去,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路,再如何相爱,也无法突破现实在一起。 与其让他内疚自责,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反正自己不得不离开,又可以成就他。 ------------ 第三十九章 前路被挡 天色渐渐变暗,最后一缕夕光也落入黑暗的怀抱中。 安静的空间内,忽地,一个极低的声音响起“上……”一声令下,十几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手持利剑,一下子翻墙而起,将墙外触不及防下的守卫侍卫砍倒在地。 而楚玉在康冢的想拥下,一下子越过高高的城墙,跃入侍从开辟的一条空地上。 “来人啊,长公主要逃跑啦……”一声高喊,原本分散的侍卫迅速聚拢而来。 “快,公主……”脱去平日宽衣博带的康冢,一身紧身劲装,手持利剑,拉着楚玉的手,向着前方一条小道上奔去。 楚玉二话不说,随着康冢奔跑。康冢手持利剑,左右挥舞,将那些射来的利箭格挡住,一来二去,楚玉身边的侍从折了几个。 边格挡边向前狂奔而去,身边的侍从越来越少,可身后的侍卫却越来越多。 “公主,快……只要进入那个小道就可以逃脱了。”康冢试图给楚玉打气道,而他的呼吸也渐渐的沉重起来。 拉着楚玉不顾一切的往前奔去,目光满是坚定,“公主,今日无论如何,我康冢都要将你带离出宋国,保你性命安全。” 听着耳边康冢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楚玉心里涌过一股股暖流,这世界中,总算有一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 老天待自己也不算薄。 楚玉忽地觉得身体又充满了力量,脚上也不觉加快了些许。凌厉的风狠狠的扫过脸庞,楚玉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逃出去! 眼看着就要到达那小道上,忽地眼前一股冷风刮过,一道黑影越过楚玉身旁,楚玉还未来得及看清。拉着楚玉跑的康冢忽地一下子抓住楚玉的手腕,将她向前冲去的身子止住。 楚玉不解的看了康冢一眼,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便看见一袭黑色劲装,冷若冰霜,犹如利剑直插在地面的颜翊挡在前面。 冷如千年冰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楚玉,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公主是逃不出去的。” 就在这间隙的一会,楚玉等就被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康冢将楚玉拉回在身后,冷冷地瞧着颜翊:“公主能不能逃出去,不是由你说了算。” “冢儿,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觉得你打得过我么?”望着康冢的时候,颜翊的眸子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波动,语气不似刚刚的冰冷,反倒有一丝怒意。 “为护公主而死,死而无憾。知恩图报,人之根本。”康冢答非所问。 可颜翊和楚玉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总算不枉我对你一手栽培 ,知恩图报,人之根本。”说着时,颜翊嘴角一扬,露出极其轻蔑的笑。 “颜翊,我素来对你不薄,从未伤害过你,为何你要如此暗中算计于我,如此置我于死地?”楚玉不顾康冢的阻拦,上前一步,冷冷的瞧着眼前冰冷无情的男子,将藏匿心中许久的疑惑吐露而出。 “不是我要置你于死地,是有人不想让你活,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行事?”楚玉不屑的轻哼一声“这么多年来,让你如此雄心壮志的男子潜伏在我身边,还真是难为你了!”楚玉讥讽道。 “五年前,湘东王便有了如此异心,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五年前你便是个满含心事的人。也别告诉我,五年前,你就知道刘彧会是新主。不去讨好掌握大权的刘骏和刘子业,反而来讨好个表面平庸前途未卜的王爷。 如果你真想要权势和地位,讨好我或者刘子业便可,即便是早先的刘骏,也比将所有赌注压在刘彧身上强。 投靠刘彧不过是你近来的一个目的。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掩藏这么久究竟是想做什么?”楚玉忍不住质问道。 颜翊抬眸瞧着楚玉,冰冷的眸子间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 第四十章 陷入包围 在颜翊直直地盯着楚玉时,楚玉清晰的瞧见了他眸子里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当楚玉以为即将要解决心里一个巨大的石头时,却听到颜翊依旧冷硬如冰的话语:“一切与你无关,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从楚玉头顶灌下,将仅存的一些希望彻底浇灭。楚玉无奈的望着他,眸里带着丝愤怒与恨意。 早知道有今日,她就应该将颜翊赶出公主府。只怪自己对他还存着一丝感激与自以为是的亲近。 在这个世界和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的,除了兰庭便是他了。 自己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偶尔防备他,可也从未亏待过他伤害过他。 没料到,他的内心不仅和外表一样冷若冰霜,还更加腹黑无情。 颜翊说完后,便举起手中剑对准康冢,冷冷道:“接招吧,你没法带公主逃出去的。” 康冢眸子瞬间迸射出光彩,摄人心魄,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坚定的吼道,“即使拼尽全力牺牲我的性命,我也要将公主带出去。” 颜翊瞧着康冢那正义凛然的模样,眸子的光彩微微波动了下,很快又恢复冰冷,嘴角微勾,“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说完,朝着那些侍卫命令道:“上。”而他自己向后退出几步,双手环胸,冷冷的打量着眼前血腥的战场。 顿时,众多亮闪闪的利器朝着楚玉所在的小包围圈袭去。围在楚玉周身的五六个侍从纷纷格挡住四周而来的袭击。刀光剑影,利器撞击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楚玉被康冢紧紧的护在身后,坚实而有力的臂膀将楚玉紧紧的环绕在身侧。将四周而来的所有的袭击格挡住。 双方陷入胶着的状态。 渐进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楚玉身边的侍从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少。而那些侍卫却越聚越多,渐渐的,康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身上渐渐的挂了一些彩。 楚玉的心越发下沉,脸色越发不好看,睁大眸子朝着外围那依旧气定神闲的颜翊望去,只见颜翊的腰间还围着那条自己与兰庭一起挑的腰带。 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温度。怒火如火山般从身体里喷发而出,烧灼着楚玉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甩颜翊几个嘴巴子。再用利剑在他身上刺几个窟窿。 竟这般冷血无情! 忽地,一股鲜血直直地喷在楚玉脸上,还带着一丝温热。楚玉转头望去,便见康冢的肩膀处被一只剑刺中,鲜血不停从伤口流出来,将衣裳染红。 而那刺中康冢的侍卫,也早已被康冢砍翻在地。 更多的侍卫围了上来,而颜翊的动作开始虚浮起来。 楚玉皱眉担忧的望着康冢,心中焦急如焚,绝望渐渐笼罩在心头,自己真的就逃不出去么? 回到公主府,被刘彧一封圣旨赐死。 不要,她不要这么死去! ------------ 第四十一章 逃出京都 就在康冢快要坚持不住倒地的时候,忽地颜翊抽出腰间利剑,直直地朝着康冢射过去。 楚玉惊慌的睁大眸子,大吼道“不要……” 就在颜翊的剑离康冢只有一米距离时,忽地,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剑鞘震开,一抹绛红色身影从眼前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姿便挡在楚玉面前。 如墨的长发用玉簪随意的束住,倾泻在肩上,隐约的侧脸俊俏迷人。 而很快,楚玉的身边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向外对峙着那些侍卫。 楚玉嘴角不觉扬起,下沉的心终于定住,眸子直直望着那一抹身影。嘴里喃喃的唤道“谢痕……”此时此刻,无论什么语言都无法描述楚玉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在完全的黑暗中看见了一抹光亮,在完全的冰寒中遇到一抹火光,在绝处中看到希望。 同时,那张脸回转过来,朝着楚玉投来一记安定的眼神,便转了回去,用剑指着颜翊。 “公主现在是我的了,谁也不能带走,否则,问我这剑可愿不愿意。”谢痕用剑指着颜翊,轻蔑的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没想到你竟是个走狗,还是个冷血无情的走狗,无情无义。” “那是,如何能及得上谢公子的有情有义。”颜翊冷冷的道,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哼……”谢痕又从鼻子里轻哼出声,“我没空陪你。”说完,挥剑刺向颜翊,顿时两人纠缠在一起。 同时,那些虽谢痕一起前来的黑衣人,一部分与侍卫打斗起来,一部分将楚玉和康冢扶起,朝打开的空缺处向外跑去。 黑衣人各个武艺高超,皆是以一当五,很快占于上风。 谢痕见着楚玉已经被带着逃离出去,和颜翊且战且退。一剑将颜翊震开,冷冷道“算我看错你了。”说完,大吼一声“撤”便转身摆脱侍卫的围攻朝楚玉离开的方向跑去。 当那些侍卫朝谢痕离去的方向要追去时,被颜翊拦住“不用追了,他们武艺高强,且是有备而来,不要鲁莽前去免遭埋伏。回宫。”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颜大人,公主就这样被劫走了,如此我们如何和新帝交差,别说论功行赏了,要是降罪下来可如何是好。”一个貌似小领头男子不禁开口道,语气有丝埋怨。 “你可以自己去追,若是追到了,我会向新帝明示功劳是你一人的,可好?”颜翊冷冷道。 那个侍卫强忍住发飙的冲动,低下头,不情愿道“颜大人教训的是。” 而颜翊早已经迈步离去。 被黑衣人裹挟着离去的楚玉时不时回头瞧谢痕有没有追来,再看到谢痕的身影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惊喜的唤道“谢痕。” 谢痕闻声朝着楚玉走来,一把拉住楚玉的手,朝前走去“现在还不能停下,我们要尽快离开京都。”说完,拍了拍被人架着的康冢的肩膀“没事吧?” 坚定的摇头“没事。” “那我们继续出发。”说完,便跃上放在黑暗中的早已准备好的马上,将楚玉放至身前,紧紧的搂住。将一身黑袍披在楚玉身上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一行黑衣人同时翻身上马。 随着一声驾,众马无声的向前奔去,没有那刺耳的马蹄声。像是在黑暗中潜行的幽灵,无声无息。 但这幽灵是逃命的幽灵。 很快奔至城门前,当楚玉在紧张着不知该如何闯过时,却发现谢痕依旧没有放慢一丝速度,全速朝着城门掠去。 忽地,城门被打开,楚玉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侍卫定定的瞧着自己这一行人离去,莫非这个城墙的人还未被刘彧收买。 很快,越过城门,没入城外的黑暗中。 楚玉小心的抬起眸子,接着微博的月光,瞧着谢痕那张俊朗而刚毅的脸,忽地觉得心里蔓延着一股温暖的味道。 这算是,逃离京都了么? ------------ 第四十二章 不停追杀 就在楚玉以为逃离京都时,却没料到一路又遭遇到刘彧派来的人的追杀,躲躲藏藏,身边的人越发少,离建康也越来越远了。 又是一个短暂的歇憩。 谢痕将手中的干粮递给楚玉,楚玉望着他摇了摇头。 谢痕皱眉蹲在楚玉身旁“怎么了?又不想吃么?” “嗯。”楚玉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前方就是城镇,我黄昏时分带你前去,找郎中看看。” “不要……去城镇会被发现的,到时瓮中捉鳖就危险了。”楚玉坚决的摇头道。 “不行,你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谢痕语气坚持,不容一丝质疑。 楚玉抬眸望着他,“或许只是这几日来风餐露宿导致水土不服而已,等到到达秦国安定下来再说吧。” “不……”谢痕刚想说什么,楚玉便伸手覆上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陷大家于不义之中,况且子业现在与我们断了联系,我们要赶快到达目的地,与他汇合才行。这次听我的,成么?” 直直地盯着楚玉,望着她眸子中的难以回绝的坚定,谢痕轻叹了口气,默默的吃着干粮,点点头。 “谢谢你!”楚玉轻轻的喃喃道,而后向四周扫去,看着都是一脸憔悴风尘仆仆的众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已经有不少人为自己而折了生命,不必要的牺牲就不要再重演了。生命的代价太珍贵,她承受不起。 这些都是谢痕家族的死士,虽说是他圈养的死士,可终究还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先歇会吧,等会继续赶路。”谢痕轻柔得为楚玉披上一件大衣,朝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伸手轻轻将额前的发丝撩至脑后,心里涌现出难以言说的心疼。 转过脸去,不想让楚玉看见他要溢出的泪。 亲眼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遭受着苦难,脸容一天天憔悴下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他难受,以前从未有过的味道。除了娘亲死的那一天,再也没有。 闭上眸,小心翼翼的假寐着。 忽地,耳朵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声,是拨开密草向前行走的声音。 几日来的警觉让谢痕猛地睁开眸子,脑子瞬间清明,大吼道“都起来,又来了,戒严……” 听到谢痕的大吼,楚玉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跟在谢痕的背后,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将马围起来。”一声令下,众人熟练的将群马围成一个圈,格挡在身前。 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盯着前方,等待着又一场屠杀。 忽然,谢痕如一道闪电般,朝着茂密草丛里的一处掠去,草丛中立刻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反身回来时,长剑已经染上鲜血。 顿时,潜伏在草丛里的人如饿狼扑虎般朝着楚玉这边扑来,而楚玉这边丝毫不乱,紧紧的守着阵脚,抵挡着前方的冲杀。 谢痕很快又掠入人数最密集的地方,一阵砍杀,动作行云流水,又带着不顾一切的狂暴与杀气。 而楚玉责备康冢和另一个死士好好的保护着,但仍有一星半点的血液喷溅在楚玉身上脸上,而楚玉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小心的跟在康冢身后。 ------------ 第四十三章 意外怀孕 一阵腥风血雨的砍杀,终于谢痕和康冢砍杀出一个突围口出来,康冢紧紧的抓着楚玉的手,跨上马,飞掠而去。 忽地,正坐在狂奔着的马背上的楚玉,忽地觉得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恶心感向胃中袭来,强制忍住,紧紧的捂着嘴唇。听着耳边后方传来的无数的马蹄声,楚玉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晕过去,否则一切功亏一篑,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大家。 感受到了楚玉的异常,康冢紧抱着楚玉,焦急的唤道:“公主,你怎么了?”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楚玉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 忽地一旁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啊……公主,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顿时,康冢将楚玉的脸偏过来一看,脸色骤变,心瞬间下沉。 而后又传来谢痕的惊呼,“公主,怎么了?” 康冢回过头去,瞧了谢痕一眼。 谢痕立马心领神会,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不觉夹紧马腹,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而楚玉在马屁剧烈的颠簸下,终于忍不住,眼一黑,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康冢的怀中,任他怎么呼喊和摇晃,再无一丝回应。 不知这样沉睡了多久,楚玉终于睁开了眸子,脑中依旧沉寂在那漫长而荒诞的梦中,好像放电影般,将自己曾经在现代以及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放映了一遍。 一切恍如隔世! 瞧着眼前素雅的床帐,楚玉脑子有些发懵,但看到眼前那放大的一张俊颜时,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谢痕……”沙哑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楚玉有些惊讶的捂住嘴,不敢相信那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身。 谢痕见状,忙迎上来,将楚玉小心的扶起靠在床沿上,而后端起一碗乌黑粘稠的东西。 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入楚玉的鼻尖,楚玉立刻感觉到一股作呕感从胃中翻腾,即将喷吐而出。 强忍着不适,指着那碗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是……安胎药!” “什么?”楚玉猛地瞪大眸子,不可思议的望着谢痕,脑子不停放映着两个字,安胎……安胎……安胎………… “什么意思?”不可置信的再问一遍。 “你有孕了,两个月了。”谢痕淡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该表现得喜还是悲,看起来很是纠结。 沉默了一会,直直地盯着谢痕的眸子,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后,终于垂下眸子,手轻轻抚上还未隆起的腹部,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自己曾经也怀过,只可惜没有留下来。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孩子,即使这个身体才不过20岁。 更何况是这个关键时刻,怎么会想到有孩子! 顿时,房间内陷入莫大的寂静之中,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孩子?孩子! “我们现在到达秦国境内,那些刺客也未再追来,我们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找个安静偏远的地方,好好养胎,将孩子生下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照顾好孩子!”谢痕抓住楚玉的手,温柔的说道,眸里尽是真挚。 ------------ 第四十四章 孩子娘亲 楚玉抬眸看着他,忽然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环住他,泪水不停从眼眶中溢出。 谢痕有些无措的听着楚玉的哭声,而后转化为巨大的心疼,轻拍着楚玉的肩膀,口中喃喃安慰着,就像安慰小孩般。 楚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一种说不来的感觉。 不知道哭了多久,楚玉只觉得身体的力气都快没了,才半躺在床上,问着谢痕一些事。 “康冢昨夜就去前往青江接刘子业,大概明日正时可以到达。” “子业没事么?”楚玉有些担忧的问道。 “恩恩,除了风餐露宿,要躲避晋国境内的一些官员认出,比我们轻松多了。寿寂之居然能瞒天过海,将刘子业安全的带离了晋国。”说着,谢痕笑了笑。 “不过……”谢痕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楚玉催促道。 “离开晋国他似乎很不甘心,好几次想要返回去重登帝位。” “重登帝位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为何他要执着于此。”楚玉有些气恼的皱眉道。 “天下权力掌握于手,谁又甘心放弃,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样么?若是皆和你这般,功名利禄皆看透于心,一切的一切都是简单而美好的了。” 谢痕说着时,眸子悠长而辽远,带着一抹仿佛看透世事的了然。 “要么重登帝位死去,要么做个普通人简单一生,不知他会选择什么?如今能左右他的,也只有你了!”谢痕直直地望着楚玉,语气淡远的道。 “恩恩,我知道。”抿了抿口中的甜枣,楚玉点点头。 “如今晋国之事,再与我无关,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也不是什么刘楚玉,我只是楚玉,姓楚名玉,普普通通的一个女人。”楚玉歪头瞧着谢痕,淡淡道,眸里有一丝决绝和坚定。 谢痕仔细的端详着楚玉,忽地嘴角扬起,伸手抚上楚玉的脸颊“我姓谢名痕,不再是高门望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眸里皆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孩子……”楚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生下来后,我要送与他。” “为何?”谢痕不解的问道,声音不觉加大,脸上有丝不可思议。“我可以替你好好照顾他。” “莫非……莫非你要回到他的身边。” “不可能。”楚玉坚决的回绝道“晋国我是不可能回去了,所以他的身边我也不可能回去,他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他的家族他的责任,我亦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我的自由,你知道么?” “这就是命!” “我明白……”谢痕从口中溢出一个悠长的叹息。 “孩子……孩子本就是他的,跟着他能有更好的条件,况且我……我定会漂泊不定,我也没把握能给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我也没把握能当一个好娘亲。” 楚玉抚着肚子,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娘亲…… 这两个字,该有多大的含义和责任,她如何承担得起! ------------ 第四十五章 子业归来 正躺在软榻上晒着太阳的楚玉忽地听到一声欣喜的呼喊,睁眼看去,便看见一脸憔悴风尘仆仆的刘子业走入门内,走过之处,激起一阵风。 眸里再无在宫中的狠戾,反而多了丝经历世事后的辽远,下巴越发的尖细了,蹦出的几根胡渣衬得他成熟了不少。 不过一月未见,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楚玉刚站起身,便被刘子业的狼抱激得往后退去,险些往后栽去,幸亏被尾随在刘子业身后的康冢一把扶住。手也本能的同时护住腹部。感激的朝着康冢一笑。 康冢也是一脸憔悴不堪。 胸前传来刘子业压抑的哭声,细瘦的肩膀不停颤抖“姐姐……姐姐,我好想你,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着那完全真挚的哭声,楚玉的心一下子软下来,在这个世界里,或许只有刘子业是自己最疼爱的人吧,即使自己有时候对他会有些戒备心理,可还是不可抑制的心疼他。 手轻拍着刘子业的背脊“别哭了,姐姐我不是好好的么?我一直担心着你,你没事就好。” “姐姐……”刘子业离开楚玉的怀抱,睁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看着她,模样十分的惹人怜爱。“你真的在担心着我么?” “那是自然,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呢!” “姐姐,谢谢你!”说完,像是想到什么,搭着楚玉的肩膀,将她转了几个圈,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确定了什么后,才放开楚玉。“姐姐,看到你健健康康,没有受伤,我就安心了。” “恩恩,有康冢谢痕陪着我,我怎么可能受伤。”说着,朝着静立一旁的康冢投去感激的一笑,“康冢,你一路疾行也累了,你先去沐浴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我们晚餐时再说。” “好。”康冢习惯性的朝着楚玉低了下头,便在一个家仆的带领下缓步离开。 “子业,你也去沐浴休息下吧……”话未说完,便被刘子业打断“我不要,我要先陪着姐姐,我有许多话许多疑问要问姐姐。” “姐姐,可以么?” “嗯。”楚玉点点头。淡笑着看着刘子业,等待着他的问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个魔咒般的日子都安然渡过了,有谢痕有康冢,自己还会怕什么呢! “回来了……”刚从走廊尽头转出的谢痕,手中端着药,瞧见迎面而来的谢痕,嘴角微扬,伸手和他击了个掌。 “对啊,回来了。”康冢报以淡然一笑,如释重负,仿佛全身的重担都卸下了,连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更高。 “呵呵……欢迎回来。”说完,便要抬脚离去,却被康冢伸手拦住。 不解的望去“陛……”像是想到了什么,陛下两字终究没说出口“一路来,不停询问着我一些问题,或许公……”不好意思的笑笑,改口估计得花一段时间了“或许公主要被质问一会。你最好过去看看,好生调和一下。”说着,使了使眼色。 谢痕了然一笑“放心。”说完,便大踏步朝楚玉走去。 ------------ 第四十六章 不甘心 刘子业直直地盯着楚玉,眸里一片翻江倒海,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姐姐,你知道湘东王刘彧要叛乱?”语气渐渐变得有些生硬。 “不……”楚玉决然的摇头道“我知道有人要叛乱,却不知是刘彧。” 刘子业微微皱眉,瞧着楚玉,似乎不大理解她的话“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叛乱?” “以你的所作所为,有人叛乱是迟早的事。”楚玉直白的说道。但刘子业脸色没有变,只是眸间的温暖渐渐变得冷硬。 “早知道是他,我就该早日把他给开膛破肚,杀了烤猪肉吃。”刘子业惊呼咬牙切齿的道,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哼……” “姐姐,我不甘心!”刘子业抬起眸子,直直地盯着楚玉,眸里像是要蓄势待发的猛兽,等待时机,要将对手撕咬践踏。 楚玉看了刘子业一眼,伸手接过谢痕递来的药。但手明显微微一抖,眸里一股恼恨一闪而过,但却被谢痕清晰的看入眼里。 不甘心?不甘心么?想要回去夺回皇位么? “姐姐,这是什么?你病了么?” 楚玉继续端起药,轻轻的吹了吹,一副在喝药的态势。其实谢痕能端来,温度肯定是最适宜的。谢痕知道,楚玉并不想回答。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谢痕见状,淡淡开口道“公……玉儿没病。” “没病喝什么药!”刘子业有些不耐的冲谢痕吼了一句,眉宇间尽是王者的威严与不屑“姐姐,你究竟怎么了?” “子业……”楚玉抿了抿一小口药,而后抬起眸子,直直地盯着刘子业“ 知道为什么世间的人要喝药么?” 刘子业被楚玉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但终究是忍着不解顺着楚玉的话答下去“自然有病才喝药。” “怕的不是喝药却治不好病,却是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而且是病入膏肓。” “姐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刘子业不解的皱着眉头。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无头无脑的话来,究竟想说什么。 而谢痕则是淡静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嘴角微扬,等待着楚玉接下来的话。 “难治的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上。”楚玉指着自己的心口,而后端起杯中的药,一口喝尽,苦涩瞬间袭上楚玉的舌尖,接过谢痕递来的蜜饯,含在嘴里才稍稍淡化。同时,谢痕拿起手帕将楚玉嘴角的药渍擦净。 悉心备至,刘子业脸色更加阴沉。 楚玉只当不见“而你的心……病了,一直都是病的,腐烂的。” “姐姐,你在说什么?”听到楚玉的话,刘子业明显的脸色骤变,不可思议的瞧着楚玉,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楚玉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好像一个极其陌生的人,连眸子都是冰冷的毫无温度。 “你从来都觉得你是天之骄子,这世间的一切你都不放在眼里。无论什么,哪怕人的性命,在你眼里从来都是玩物。你以为他们都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可曾知道他们随时都在寻找着反噬你的机会。你没有思想,没有准则,没有道德,在你心中,只有权谋与杀戮压制。你生在薄情寡恩的皇家,而你更是登峰造极的产物,你可曾真正爱过一个人,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 第四十七章 不想你死 “我当然知道!姐姐为什么你会这么看我,我可以对天下所有人薄情寡恩,可唯独对你不是。即便天下人自责谩骂我,我都不在乎,为什么我最在乎的你,却对我说出这般无情的话。”刘子业惊呼咆哮的吼道,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眸子睁大。 “你当然不知道。”楚玉猛地站起,朝着刘子业走过去,盛气凌人“你对我的是爱么?你对我的只是恩宠,掌握着无尚权力君王的恩宠。这世界你爱过谁?刘骏还是王宪嫄,还是王若依。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懂得爱人,你只知道以自己自以为是的方式,强加在别人身上,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你总觉得这世界的人都欠你,都要为你儿时所受的苦难负责,将所有一切的痛苦与不快发泄到别人身上,从未想过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闭嘴!”刘子业朝着楚玉咆哮道,一脸暴怒,脸部肌肉剧烈的颤抖着。 “这世界谁没有经历过苦难,谁没有痛苦的时候。别人都可以活得很快乐,可你呢?永远活在自己虚构的痛苦世界里,仇视着外界的一切。别人的快乐和幸福就是对你莫大的讽刺。十七年了,你不觉得你活得很可怜么?为了那虚妄的权力,为了那无尽的杀戮,为了那毫无感情的生活,,你觉得很有意思么?你知道我为了要将你安全弄出皇宫,花了多少心血么?你知道我为了等待那一天多少个日夜失眠么?你知道多少侍卫为把你安全送出来死了多少人?对,在你眼中,什么人的性命都不重要,就像死个畜生一样。他们为了你而死,是理所当然的。你永远高高在上,他们就该卑贱的为你死。”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刘子业脸上的情绪一阵风云变化,最后捂着耳朵,无力的跪倒在地上。而谢痕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头深深地垂着,好似看着地面,可目光却是完全放空的。 而在房间里本要洗澡的康冢听到院中咆哮的声音,从房间走出,在看到院中的景象时,薄唇紧抿,眸里风起云涌。 “如今倒好,你现在说你不甘心,你是要重回晋国夺回属于你的皇位么?” “姐姐……”刘子业毫无形象的坐在地面上,脸上已是泪水涟涟,与他往常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若要去,我绝不拦你,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不再干涉。以后我们再无干系,此生不复相见!”楚玉转过身,提步离开。 “姐姐,你真要这样么?”身后传来刘子业的吼叫,带着一丝令人心伤的绝望。 “若你要执意回去,我便如此。回去死路一条,不回去或许你可以重新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楚玉回过头,瞧着刘子业,眸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不想你死……”声音越来越小,隐约带着丝乞求。 我不想你死,你明白么? 我骂你这么多,是因为我不想你回去送死! 强忍着从心底蔓延出的忧伤,楚玉决然的转过头,大跨步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 第四十八章 淡然悠远 说完,楚玉决绝的头也不回的离开,刘子业表情与刚刚有很大的差别。呆呆的望着楚玉离去的背影,眸里不停风起云涌,脸色幻化变动,像是受到什么触动般。 嘴唇微微的抖动着,眸子垂下时,一滴眼泪从眼睑流下,在天空中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最后滴落于地面,消失于尘土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之后便是重获新生。 我不想你死,你明白么! “姐姐……”一声轻轻的低喃从刘子业口中溢出,忽地肩膀上被什么搭住,抬起眸子有些不悦的看向那个大胆无礼的人,一见便是一张疏狂不羁的脸,眸里有丝淡然与平静,全不似当年的傲气与疏离。 这个男人,便是姐姐最先爱上的男人,而后离开姐姐让她心伤的人,又是在她痛苦的时候不顾世俗眼光始终在她身边的人,而今自始至终陪在她的身边。这样的男人…… “当皇帝未必是天下好事,人总为了那虚幻的权力而丧失了本应该唾手可得的快乐。你姐姐给了你选择另一种生活的机会,慎思之……”说完,又轻拍了刘子业细瘦的肩膀一下,而后端起石桌上的药碗,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刘子业一人,一袭风拂来,拨撩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拨撩着宽大的衣摆,撩拨着明灭不定的俊颜,也撩拨着那血液喷涌相互激荡的心。 抬起脸,尖细的下巴像个锥子般,薄唇紧抿,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倒映着那一抹如洗碧蓝,安静的就像与大自然融在一起。 透过冬日里那尚存的绿意瞧着外面那安静伫立着的背影,暖暖的阳光从天际洒下,照射在那扬起的脖颈处,那扬起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天空中不停切割着虚无的空气,秀挺的鼻梁,线条优美的下巴以及脖颈。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而美好。 可是美好的躯体内,却是那么的汹涌暗流,纷纭复杂,暗藏着毁灭。 究竟是重获新生还是继续毁灭? 手抚着依旧平坦的腹部,轻叹一口气。 忽地,腰被一双手轻轻的环上,楚玉没有动,没有配合亦没有拒绝。肩膀被下巴顶住,温热的呼吸一次次拂过脸颊。 “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无法左右的,坦然面对。” 轻转回头,便看到那一张俊秀的脸容,离得如此之近,脸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见。扬唇一笑,定定的对视着那一双璀璨如宝石的眼眸。 “我一直都是问心无愧,我只是为他觉得可惜而已,可惜本可以拥有美好生活的一生却被那些血腥与算计纠缠。人有时候真可悲,自己折磨自己,折磨的都忘了人生的初心是什么,折磨得都无法享受那些美好的事。” “所以……”楚玉转过身,面对着谢痕“所以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此生只愿陪着你,不离不弃!”将楚玉的双手握在手心里,眸子里尽是深情。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相拥。 望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康冢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安静的从房里退出,嘴角上扬,可眸子深处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转瞬即逝。 淡淡的笑容在俊美无比的脸上蔓延着,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