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家有女初长成 ------------ 第一章 那一抹鲜红 唐历一二七年春…… 一滴湿湿的液体从她眼角划过,叶霓裳有些悲哀,难道是下雨了?因为她记得老头说过的话,知道就算她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流泪的。 老头说就算伤心,何必以泪水来哭诉伤心呢!但叶霓裳有些悲愤,不想哭就不想哭何必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于是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想看看究竟是水还是泪。 结果这一舔不要紧,却惊得她周身一颤!这温热咸腥的味道对她来说是何其熟悉,曾经在战场丛林间奔走生存,她的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这般温热的液体,那是鲜血的味道! 一股重力袭来,感觉身子在空中狠狠一荡,却又撞在了一团软绵绵物体上,之后又一股腥热的液体洒在她的脸上。 叶霓裳艰难的睁开双眼,前方的视线很开阔,眼前的景色一片清亮。那开阔的景物却被眼前一个竹条编成的东西分割成数十块。虽然如此,而她正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震惊不已。 几十个浑身充满杀意的黑衣女子,正手持锋利的武器向她劈了过来。叶霓裳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濒临死前的奇怪幻想,她只是下意识的把手一抬,可是瞬间她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就这在这紧急关头,嗤嗤嗤嗤嗤……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无数的闷哼声、倒地声,再之后便是一片安静。 对于危险的感应,这对叶霓裳来说那些年的历练,那种感觉已经成为她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才真正开始! 抬眼看了看四周,她被装在一个用竹条编成的筐子里,而那竹条把眼前的空间分割成数十块。 她透过这些洞眼望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躺着几十具刚才那黑衣女子的尸首,深黑色的林地间鲜血横流,腥气冲天。 好不容易她感觉到,这虚弱的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力气,轻轻的握了握拳头。却惊异的感觉到,那手异常滑腻柔软。 叶霓裳一惊,这分明不是她那多年握抢厮杀厚茧遍布的手,在她面前的是一双婴孩那白嫩无比,也可爱无比的小手。那双漂亮的小手上沾满了斑斑血污,不知为何看上去却像是雪地里的点点红梅那般芳艳妖娆,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了。 看着这好似‘红梅’遍生的小手,叶霓裳无奈一笑,这双手果然是天生适合杀虐呢! 连番的思绪冲击,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头脑之中,诸多的疑问不得不让她静下心来观察眼前的形势。 眼前的两拨人正厮杀得热烈,背着她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具体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份厮杀中从容的气势绝对不是这世间一般男子所能拥有的。 但最令她惊讶的是,那男子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个人,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右手持剑,立于这腥风血雨之中,丝毫不见胆怯。 那伏击的杀手们,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个带着个男孩的中年男子竟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实力,从她们手中夺回了孩子。 终于林间阵阵马蹄声响起,远处援兵到达。 “龙骑……”那惊呼声还未响出,伏击的杀手已经被射倒在血泊中。 整队的援兵,就像夕阳下将要渐近的黑暗一般,毫不留情的冲进了死伤惨重的杀手队伍中。 那身上穿着银白的盔甲,雪白披风在林风中咧咧作响,印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发出幽幽的光泽。 “属下援救来迟,请主上赐罪!”整齐一划的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这时从那列整齐划一的骑兵后面的林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平凡的面容却看不出她的实际年纪。 她笑着向那黑衣男子行礼:“阿影,夫人安好,放心。” 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却让他微松了口气,冷峻的面容见了她,也难得的微微弯了嘴角。 那被称做阿影的男人解下身上的竹筐,递给身旁的孩子难得温柔道:“锦儿,把小主子交给老关,我就不过去了。” “你还是这般的倔脾气。”那名叫老关的女子无奈的轻声叹道。 锦安听得父亲难得温和的声音有些呆愣,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从竹筐中抱起孩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矢毫无预兆的从林间射出,直指襁褓中的婴孩,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同样,襁褓中的叶霓裳也感觉到了这异常危险的气息,她猛地睁开假寐的双眼。 却直直的对上一双异常深邃的重瞳,然后一蓬鲜艳的血水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是谁的惊呼声那般仓惶无措,然后刀剑相交天旋地转,那瘦小的怀抱却是那般的温暖,记忆中只剩那双漂亮深邃的重瞳,最后叶霓裳的思绪一顿,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沉睡的孩童,娇俏的容颜,额间是一抹鲜红的血,那血竟似有了生命一般悄悄消散于叶霓裳的额间,同样孩童额间娇嫩的肌肤里一抹鲜红若隐若现。 这一年是唐历一二七年春,但这一年注定了不寻常。 比如说在帝国最西侧的那片地域的深山老林中,发生了一起极其庞大的刺杀事件,而知晓此事的人却寥寥无几。但也许百年之后有人再翻阅帝国史记一定会发现上面有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唐历一二七年,二月初七,雪夜,她诞生于大唐帝国。” 而南疆蛮荒动乱,皇帝陛下不顾众人阻挠,亲自领兵杀入南疆蛮荒腹地,一口气灭了王庭二十七个邪巫部族后,并不乘胜追击而是领兵回朝,弄得众人不明所以。 皇上立皇子子瞻为储君,而宫中除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庆妃娘娘外,众人猜测竟不知是哪位妃子得了宠,为皇帝诞下了一名小公主。于是皇上大喜,赐名为霓裳,从此这世间就多了一颗最为尊贵的掌上明珠。 而那日皇上在飞霜殿内喝的酩酊大醉,宫中内监这大半年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欢喜的情形。 但最为奇怪的是,无人知晓明珠何处去,宫中只留华贵霓裳阁。 那帝王的明珠似乎已经被他珍藏。 ------------ 第二章 天家有女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想来来这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皱皱鼻子嗅着这格外清晰的空气,叶霓裳心里却猛地一阵惆怅。 刚才那猛烈的厮杀,遍野的横尸,那浓重的血腥味,那样的情景历历在目却又好似从未发生般。但她知道,那并不是幻觉,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那般惨烈伴随着她的出生。 叶霓裳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她的容颜憔悴,额前还有少许的细密的汗珠,漂亮的眉头轻轻的皱起,虽是这般却阻挡不了她那风华绝代的美。漂亮的嘴角却轻巧的勾起,睡梦中的她笑的格外幸福。 而这个高贵的女子,就是她将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年轻母亲。 平安镇是一个历史年代久远的小镇,位于大唐帝国最西侧凹陷盆地内一偏远地带,而同样,叶园坐落于安镇西侧,叶园在平安这座久远的小镇已存在有将近百年历史了。 作为帝国最西侧的疆土,无论城镇的大小,都会耸立起高高的城墙,以来维护城镇的安危。 但改朝换代,战火硝烟的起起落落却也没都能摧毁平安这座没有城墙的小镇,不知是因为平安还是得益与平安,而平安这个小镇总是能平安的度过战争。 传说……是先有了平安镇,再有后世王朝的各种崛起。 对于当今的唐王朝,以及考证是与叶园同一时间出现的,但毕竟传说往往只能是传说而已没有证据就是不可靠。 平安镇没有城墙,围着镇子的四周却种满了扶桑树。 虽然如今的这个世界的这个国家国号为唐,但此唐非彼唐,此唐民风开放,妒妇、悍妇、各种都有,和离也不少见。 霓裳眨了眨因睁得太久微微酸涩的眼睛,她习惯性的伸出手想揉揉眼睛,不料却惊醒了身旁熟睡的女子。 四目相对,这一刻霓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眨着无辜眼睛愣愣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却轻轻的撑起头在叶霓裳额间轻轻的一吻,坚决道:“我的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让南疆那边的人夺走你的,你可是我石锦的明珠!就算你不是他的血脉也永远是他的孩子……”她眼中是无尽的愧疚与无奈。 霓裳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那份疼惜那份爱怜,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原来这就是母亲的味道。 她想她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命运就该如此,上一世在族中老头就曾说过,她的命格属龙,却投错了时间和空间!一女子命中带龙,贵气太重,物极必反,就算是第一古武世家也容不下她的…… 霓裳闻着身旁女子身上的药香,抬手轻轻擦拭她脸庞的泪水,坦荡的对上女子那惊讶的目光。 叶石锦感觉到脸颊上那滑嫩的小手,有些惊讶的看着怀中的女儿,有些激动、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是看着女儿那纯真的面庞,她知足了。 就算也许此生她不能与龙君离她也知足了,因为她的女儿会长大,会叫那个她所爱的男人为父亲,就算龙君离知道那并不是他的血脉,但他也必定视为最珍贵的明珠,因为这是她的女儿也叫他父亲,而那个巨大的秘密就让它永世消失在德夯湖畔! 深夜、帝都长安、皇宫、飞霜殿。 丑时的更声刚刚敲过,此时本该漆黑的飞霜殿中却一盏微弱的灯火孤零零的摇曳,殿外那沉重的金漆大门被无声无息打开,一黑影飘过又悄然关上。 “主子!”灯火黯然的寝殿,看去似空无一人,而那黑影缓缓的跪倒于床榻旁,等候榻上之人的吩咐。 这是本该熟睡的帝王却悄然起身,通过那微弱的灯火可以看清他此时正穿戴整齐,不见丝毫睡意。 龙君离看着眼前的人不禁皱眉,虽极少需要他出手,但已有多少年了不曾见过他负伤,好像是从当年父皇把他派至他身边吧。 “夏锡,你先起来。”龙君离指了指旁边的绣凳。 “是。” “石锦她还好吧?”龙君离有些紧张。虽然知道以她的能力必定无事,但此时看到夏锡身上的伤痕还是非常紧张。 “恭喜皇上,母女平安,是位小公主!不过……”夏锡语气一顿,眼中寒光一闪:“这次万幸您派了龙骑暗中守护,不然小公主必将被南疆那边的人掠走……” 龙君离越听,眸中的颜色越加暗沉,袖中的拳头早已狠狠握紧:“你说这次南疆竟然派了白巫过来?” “对,白巫射的那一箭幸好那个叫锦安的少年替公主挡下,不然……”想到此处夏锡也有些后怕,那一箭如果真射实了,恐怕这天下必将动乱。因为以龙君离和叶石锦的实力,必定血洗南疆! 龙君离摆摆手,示意夏锡先下去休息,当夏锡走到门口时,一声音从殿内幽幽传来:“你这伤是白巫的手笔吧?” 闻言夏锡那看似日益佝偻的身子狠狠的震了震,渐渐伸直了要背声音有些低哑:“皇上,这一次白巫也没在奴才手中取得半分好处,奴才废了她一臂,这辈子她再也别想射出那般精准的剑法了。” “下次朕希望你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下去吧!” “奴才谨记。” 随着殿外的门关上,龙君离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刚刚夏锡坐着的那条绣凳被他狠狠一掌化为阵阵粉尘。 “审判。” “主子。” 随着这声‘主子’那人影悄然出现在殿中。 龙君离,这位大唐帝国的主人,全天下权利最大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出飞霜殿,站在殿外的廊间,看着那异常黯淡的月色,嘴唇微翘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必须出手呀,不然这日子可过不下去了。” 侧头看着跟在身旁的男子:“审判,刚你师傅的话你也听到了,这皇宫也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这事你看着办吧?通知塔里的人准备明天把名单交给夏锡!” “是。” 这一夜,无数的命令明着或暗着从飞霜殿中传出,之后宫中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清洗,皇后被打入冷宫,由庆贵妃执掌后宫,太后以静心为由去了‘青灵寺’,庆贵妃之子子瞻被立为当朝太子! 当然这一切暂时与我们霓裳没有丝毫关系,她正被平安守在园中慢慢成长。 天家之女,帝王明珠! ------------ 第三章 少年有待 又是一年的二月春好处…… 令人不解的是扶桑花在这个世界很少见,只有在帝国的最西侧才能见着这般大片大片这般艳红的花朵,而园子里满满都是翠绿的扶桑树及枝丫间那艳红的花朵,细微的月光从枝叶间洒落下,就像雀跃的精灵。 如少女的心、脱俗、洁净 、美丽。 话说离那日刺杀之夜已过去了足足五年,五年能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园外街道旁的那户人家的闺女早已出嫁,而她家的阿黄已经不知道这是生的第几窝狗仔了。 而这园中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改变,春去秋来这园中的扶桑花还是那般的茂盛,夫人叶石锦容颜不曾改变,还是那般的貌美如花。 要说唯一的改变就是,园中多了份曾经不曾有过的欢声笑语,曾经是婴儿的霓裳已是一个快乐的五岁孩童,她的名字从叶霓裳变成了叶扶桑,她的生命里从此多了份牵挂和守护。 那个貌美如花,风华不减的女子给了她不曾有过的温情和宠爱,她那颗冷然的杀手心,早已被这五年的温情所融化深藏,只是偶尔还会想起那双一眼之缘但却似曾相识的重瞳少年,也许因为那一命之恩吧! 扶桑那小小的身子站在深红的檀木椅上,她静静的靠在窗沿,懒散的撑着下颌,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身旁的小桌上随意的放着一本年岁久远早已泛黄的书卷, 那看似破旧不起眼的书卷却是园中珍藏的古物,这五年来扶桑所喜欢做的事除了努力习武就是看书了,但今天那书中的内容却震惊了她。 原来扶桑之名并不是因为母亲喜爱扶桑花的原因,而是家族世代传承,而且在这男权的世俗中,由女子一代代传承的家族。 而她的母亲叶石锦,那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族中的上一代扶桑。扶桑习惯性的摸摸眉心的印记,那是她这五年来养成的习惯,那鲜红的印记似乎能解决她所有的烦恼。 这五年的相处她从未在她母亲身上发现任何会武功的痕迹,由此想来扶桑有些激动,这只能说明母亲的武功内力之高,早已不是她所能发现的范围了。 而且她想她的生世肯定不简单的,能让母亲怀了她的男人更不简单。 想到此处扶桑的嘴角缓缓的勾起,那般诡异的笑容真难想象会在一个孩童脸上浮现。 扶桑随手盖上那本泛黄的书卷,刚跳下椅子老关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小小姐,夜凉早点休息吧……”一平和的声音响起,随后她肩上一暖,一件厚厚的小狐裘已经披了上来。 扶桑转头对着身后的老关甜甜一笑,乖巧的接过她递上来的汤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关姨,蜜饯。” 老关宠溺一笑,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这零嘴可别吃多,等会儿夫人知道又得训你了。” 扶桑羞涩一笑拉着老关的衣袖:“好关姨,您别告诉娘亲就是咯。” 老关看着那懂事乖巧的女孩儿,瞬间慈了眉眼:“好,我不说就是了,我记得夫人当年可没你这般嘴馋。” 坐在榻前,扶桑那蠕蠕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关姨,那母亲可曾睡下。” 老关笑道“夫人晚间出去了,恐怕过些时日才会回来。” 扶桑有些失望,因为她异常想念那女子温暖的怀抱。 待伺候了扶桑睡下,老关轻轻的关门出去,心中却不禁感她的聪慧懂事,这些年来从未让夫人担心过。扶桑虽才五岁,但那面容是生的极为漂亮,眉毛如画,那双灵动的凤眼清亮无比,唇红齿白。 待老关走后,看是已经睡熟的扶桑缓缓睁开那漂亮的眼睛,继续默默的望着窗外那清冷的月光发呆。 在这个家里,她很幸福,默默渴望了二十九年的东西就这么突如其然的来历,母亲温暖的怀抱,园子里的人们真心实意的宠爱,这五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同样在这静好的月色下久久未能入睡的可不止扶桑一人。 清凉的月夜下那美得如玉般的少年烦闷的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幽幽月色,清凉的月光照着窗外的白雪显得月色更加的幽深,而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情愫在不知觉中早已的偷偷生根发芽。 看着这月色锦安又不禁想到五年前在大唐帝国的那场血战,那年他才七岁。 当时为了救下那襁褓中那个刚出生的婴孩他差点去了半条命,那一箭将近穿透了他整个肩膀,如今右边肩膀上还留下一块暗红的把横。 不过他有一个不能说的小秘密,就是在那箭伤好后,他那伤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扶桑花的印记,那花栩栩如生就如当年那女孩额间的那花一般。 当年女孩额间那鲜血之下那抹漂亮的扶桑花印记是他当时最后的记忆,待他从醒来之时他早已回到了大梁的地界,他只知那女孩是夫人女儿闺名唤作‘扶桑’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明珠,但他却深深的渴望得到。 因为当年厮杀之时,除了他谁也没发现那竹篓中孩纸那冷然的目光和那不断变换的表情,他实在想不到作为一个婴儿怎么会有那般多变的表情,对于杀虐那般冷然的目光他曾经只在他的父亲眼中看过,没想到却出现在了一个婴儿的眼中。 这五年来每当锦安闲了下来之时,那思绪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到那女孩,甚至不惜动用自己悄悄培养的力量,去探查与她有关的一切,也许那一眼似乎便注定了一世情缘。 曾经不喜习武分的他,已不知觉中分外努力,似乎他觉得只有这般才不会时时刻刻的想起她,不会时时刻刻的去勾勒描绘五年之后那女孩的音容笑貌。 这般想着他又不禁想到石绿衣与十七,他们两人陪了他十二年之久,而如今石绿衣早已离去不知踪迹,十七如今也应该快到大唐帝国了吧。 此时还是年轻的少年郎,并不知就是这一眼情缘、五年相思必将注定今后的风雨无阻,一世相守、一生相伴。 ------------ 第四章 远来是客 又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几日坊间盛传天子病重,正于飞霜殿中幽居养病,不过这数月来当朝官员还真不曾见过天子,就是连平日里的早朝都是由太子代行。 其实不说这朝中官员还是市坊百姓的好奇,就是太子子瞻他自己都分外好奇,这些时日来莫说他们就连他自己也从未见过父皇有一面。那飞霜殿外重兵把守,就连他也不敢有丝毫偷窥的想法,这数月来都是由御膳房理好食物、汤药送至门外,由他母妃庆贵妃送进殿中伺候着。 那年至从皇后被废,太后幽居青灵寺后,庆贵妃可以说是这后宫女眷之中的第一人,帝王恩宠无双又母凭子贵,帝王的独子子瞻如今又当上了太子。 不外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皇后之位必将她莫属,然而五年时间过去了,贵妃她还是贵妃,那传说中的大唐公主似乎除了帝王也不曾有人见过,后宫之中不曾有任何变动。 而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又难免有些失望,因为虽然如此帝王的宠爱却从未有半分减少。就像现在,在所有人都不允许探病时候,却惟独她可以伴在身旁伺候着帝王起居。 灯火昏暗的飞霜殿内,一女子正安静的靠在帝王的床榻上闭目小息,空旷的大殿除了她空无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世人口中恩宠无双的庆妃――庆怀。 她怀中抱着一件龙君离平日里穿的锦袍,那袍子明黄的颜色衬得她的一双玉手更加的苍白。 本是闭着眼睛的她,紧了紧那抱着袍子的双手,幽幽的叹了口气翻身侧躺着看着窗外那渐暗的颜色,天快黑了呢。 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庆怀看了这天色想必是送膳的宫女来了,她有些艰难的起身开了门,却不料看着门外的人有些愣住:“子瞻?” “母亲我……” 庆怀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好了,什么都别说,现在立马回去。” 子瞻有些不甘道:“可是……” 庆怀有些失望黯然道:“子瞻下去吧!我累了,你别费了你父皇这番苦心就好。” 子瞻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深深吸口气转身离去,他不明白为何父皇这些年来唯独痴情那宫外不知身份不曾相见的江湖女子,而母妃也是那般默默相守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哪怕因帝王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至此被冠上妖妇的骂名,她也心甘情愿。 庆怀无力的靠在这金漆的雕花木门上,门外那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所想,那个异常优秀的孩子就是因为太在乎父皇的疼爱了,才会耿耿于怀那江湖深处的女子。 这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只想今后子瞻能作为一个哥哥好好的守护那女子的孩子,因为这一生这条命都是靠了她的福泽她才可以这般活着守着他。 情到深处也悲到深处,庆怀忍不住狠狠的咳了出来,看着那锦帕中的斑斑血迹就如那点点红梅一般,她有些悲伤的笑了喃喃道:“石锦,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不能帮你继续守着他了,但愿此生你们所中的毒得以解开,也但愿扶桑那孩子快点长大。” 安镇热闹的大街上。 “老头,到哪了?”这声音清晰淡雅,虽还是少年人的声音但语调里早已有压抑不住的深沉,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淡定。 “我是你爷爷!!!混蛋小子”一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车中气急败坏的响起。 过了一会儿,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又有些无奈“你这般性子以后怎么照顾好小姐?” “我会的,就如当年那般!”声音低沉而坚定。 而在街道的另一侧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扶桑正拉着兮灵身轻似燕般的东串西窜。 五岁多的扶桑,有着一双漂亮灵动的凤眼。虽然眉眼经过细微的修饰看不出原貌,但那脸上永远泛着一抹微涩纯真的微笑。那大红的粗糙的粗布衣裤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了,就如平常的农家女童那般纯真可人。 而她身旁的那名年龄稍大的女孩儿,是老关的徒弟她如今的贴身婢女兮灵,说是婢女不如说是伙伴吧。 以扶桑两世为人的经历,早就知晓世间冷暖的她,对于身边的人她就从未以主子自居。 她记得那日在叶园、苓琅宛。 那时老关带着一个孩子进来。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年龄不大,但水灵水灵的。 这时她正用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屋里,一袭黑衣,黑靴、黑裤、衣服、靴子、裤子上都有用黑色的丝线绣着的开得正艳的扶桑花。 那是黑色丝线,倘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那娇艳的花儿,那长长的黑发用男子常用的发饰扎起来。 显得干净利落…… 那日的事情扶桑虽感觉到莫名其妙,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母亲的安排。虽然安逸的日子过了五年多她可不会忘了当年出生的那场刺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在成长起来之前她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但谁也不知道命运就这样悄悄的开始,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的时时刻刻。 那时是扶桑与兮灵的第一次见面,却注定了与很多年之后的他还有很多的他们一般,注定的一生情缘。 在那个短暂的冬日里,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孩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撞进扶桑的生活里。 陪扶桑走过了这一生最青春年少,最轰轰烈烈的时光,看她经历了着一生刻骨铭心,无怨无悔的儿女情长。和她一起患难与共,感动着该感动的,骄傲着该骄傲的,从着利剑踏着鲜血,至大唐之南踏至蛮荒之北! 此时正现在回想中的扶桑似有所感,转身侧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深是碧海的黑眸! 那还拿着糖葫芦小手不自觉轻轻一颤,那双眼眸令她想起了很多年那一夜,那双漂亮的重瞳。 “唔”扶桑皱了皱她那精致的眉,糖葫芦很酸,酸了她的牙,心却不自觉的一颤。 车中的帘子被轻轻的挑起一角,又轻轻放下,车中的少年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热闹繁华的街道,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在这平坦的道路上缓缓驶过。 马车正慢慢向前驶去,夕阳的余晖下把车身拖得长长的。 漫漫无际,慢慢长路,命运正也在慢慢的开始慢慢相吸相引,最后交叉,该来的总是要来,时间问题慢慢等待就好。 刚刚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是她吗?那个扶桑漫天的雪夜里降生的孩子,那么精致如瓷,在那血雨腥风的夜晚里那般淡漠的神色婴孩。 扶桑不知,也许很多人都不知晓,那日那个竹筐中那婴孩的一举一动,对于杀虐那般淡漠如一的神色,都一丝不漏的落入当初那少年的眼中。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如此、来得如此突然。 远来是客,扶桑不知刚才那一眼相对的少年郎,此时正异常紧张的行向园中,即将客居数日。 ------------ 第五章 俩相见 待扶桑和兮灵在外头逛够回到园中已是晚间,这时正值掌灯时分,扶桑有些抱歉的朝兮灵吐吐舌头,因为今天逛的的确有些晚了,这会儿她们回去肯定会挨训的,搞不好又是个禁足几日在房中反省,关于‘禁足’想想扶桑都觉得可怕。 正在这时扶桑眼珠子咕噜一转,拉着兮灵道:“要不我们翻墙进去吧?” 兮灵抬头看着那较高的墙头不确定道:“主子,要是又被发现了怎么办?” “阿灵,叫我小姐!”五岁的扶桑,皱着那精致的小眉头奶声奶气的对兮灵说到。 兮灵无奈耸耸肩,抬手指了指那高高的墙头看向扶桑。 “你先上吧!放心我随后就来!” 看来这对主仆俩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了! 原本无事在园中闲逛的锦安,没想到在墙角下竟听得主仆这般对话,那孩子的声音是那般奶声奶气的,不料那语气却可爱得像个小大人。 听得细致的他正准备离开,不料一黑影从墙头上直直落下,正是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裤的兮灵,随后一小小的身影也悄然爬向墙头,毫不犹豫的俯身准备往下一跳。 锦安看着那小小的人,就这般似毫无内力的往下一跳,心不禁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抬手准确的接住那小小的人儿。 四目相对…… 兮灵有些呆愣的张大嘴巴,深深痛恨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心中默哀‘完蛋!这次翻墙又被发现了……’ 扶桑有些无语,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呆头鹅,被母亲发现那可是要禁足的! 她有些挣扎的从少年身上蹦了下来,拉过还处在懊悔状态的兮灵一溜烟的往自己的小院跑去…… 锦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四周,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是她,是她真的是她!白日里在街头看到的那小娃娃! 此前那双灵动的双眼和曾经那杀虐中的眼睛渐渐重合,锦安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坚定了这五年来懵懂彷徨的情愫,命运也许真的是这般,有些人你看了一辈子却忽略了一辈子;有些人你看了一眼却惦念了一生。 那女孩…… 想到此那少年嘴角一勾,眼神中却多了份宠溺。 谁也不曾想过就是这叶园的墙根下,这园中扶桑花开得最为茂盛的一处,‘丫头翻墙、小子闲逛’坚定了那少年彷徨了五年的情愫,也因这一再次相遇,缔造了两人白首不相离的一生。 有些时候我们因生命的坎坷而更加美丽。 在园中狂奔的扶桑,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这晚间的风过大的原因,她那娇嫩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一直到耳后根都是一片可疑的粉色。 叶园,苓琅宛 扶桑带着兮灵偷偷的溜了进去,从屋内的屏风偷偷往外看去…… 母亲正微笑的和一位老头在聊天,而那老头身旁正规规矩矩的端坐着一少年,那少年郎正是今儿在墙根下遇到的那呆子,不过那模样生得倒是标志特别是那双瞳眸格外的美丽。 扶桑有些忿恨的偷偷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似有所感往哪屏风的方向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 这时正在和那老头说话的夫人,低头喝了口茶,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不说这园中,就是这天下间又有什么事真正瞒得过她,这些年来这少年郎的一点小心思她岂会不知道,不然园中也不会时不时的透露一些扶桑消息给他。 从扶桑出身那一刻起,叶石锦她就早已决定不会再让族中那些腐朽的老东西干涉她女儿的一生,不会再让那些世代恩怨的琐碎牵绊她的一生,隐姓埋名也好、帝王公主也罢、这一世除了他,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她的明珠寻得一世良人快乐一生。 叶石锦抬头,看了一眼那端坐的少年郎似笑非笑。 锦安看着那眼神下意识一惊,但毫无畏惧的对上夫人的双眼。 窗外月色静好,锦安不了解夫人是如何安排的,她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眸,他不敢有丝毫的探究。 此时他所睡的屋子离扶桑的闺房竟只有一墙之隔。 他锦安,锦绣山河的锦,平安的安。 在大唐,舞勺之年已经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龄,而他再过不久就已快满十二周岁了。 而他如今最大的梦想,也最最最像往的事情就是娶妻,取那个女孩,那个一出生就深深打动他的女孩儿。 也许说来这很是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但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那血腥的雪夜里,第一眼,第一眼他就觉得到扶桑是与他一般的人儿,因为那冷漠的眼神骗不了他,就像他的这一生早已融入杀虐一般,五岁开始虽着那场刺杀双手染血,而如今的扶桑却还是这般干净。 不可否认虽如今她还是个奶娃娃,但他就已经很禽兽的想取她为夫人。那一个如落入这浊世凡尘的女娃儿,看着她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是那么的美好,从此深刻了记忆,如今哪怕在如此熙熙壤壤的市坊上第一眼他也能立刻认出她来。 那个除了她的出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女孩儿,那个从出生开始哪怕他在遥远的大梁过也时时刻刻关注着的女娃儿。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淘气,她的聪慧、她的倔脾气,家族里如此多的重担却依然压不住她的朝气蓬勃,她的古灵精怪。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人生百态、世事无常,有着谁也说不清纹理,也许是细细密密的连着,也许是斑斑点点,如夜空星宿,遵循着谁也悟不透的秘密。 当然也包括他们家那个爱吃喝玩乐,爱逛青楼、调戏不良妇女的老头,也就是他爷爷,就算是他这以天机之称的大能也只能说天机,知天机。 在这般寂静美好的夜间,突然想到了老头那煞风景的人物锦安有些无奈的笑了,对于老头,从他七岁时他带他逛青楼开始锦安就不待见他了。 说实话之所以不待见老头,是那时因为锦安怕扶桑长大后知道此事不待见自己,如今对于老头的不待见他已成为习惯,想待见也得不待见了。 ‘丫头爬墙、少年闲逛’在彼此最美好的岁月相逢、俩相望,注定了此生难忘,这也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 第六章 少年强吻 夜里不知是谁的情愫萦绕,不知是谁在想念那颗少女心,月色正浓少年悄悄起身披了件单衣步出门外。 看了一眼身旁的屋子,他不由自主弯了那生硬的眉角,眼中似有流光闪过,在那浓浓的月色下重瞳一闪而逝。 而在远处苓琅宛的屋顶上,夫人正一身白衣飘然似九天仙子,立于那儿静静的看着扶桑的院落看着锦安。她就这般站着可却似与的天地间浑然一体,在这般明亮的月夜下这般显眼的白衣锦安却毫无所觉。 这时一声叹息在叶石锦身后响起,随即那苍老的声音道:“石锦你觉得这般好吗?” 叶石锦微微一笑:“有何不好,你担心族中那些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别忘了我也是族中的人。” 叶石锦轻笑道:“这我倒把你给忘了,不过锦安这孩子我看着欢喜。自扶桑出身那日我就发誓,她这一生必是一世自由,无论是良人也好,人生也罢她若喜欢我必定不会阻拦,我不想她像我一样被这族中牵绊一生,也遗憾了一生。” 说道到这叶石锦有些许激动,寒声道:“那南疆的事肯定不会就此了了,过些年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作为我们一族的人也许是种荣耀但更多的是推卸不了的责任,族中的那些人有些老了也腐朽了,有时候是该整顿整顿了,等过些年我会送她离开园子。” 那苍老的声音没由得来一惊:“这会大乱的!” “老头,当年你用了十年的寿龄凯窥天机,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世间必将大乱,再乱一乱又何妨?” “唉……”苍老的叹息,随着这风不知是谁的声音淡淡响起,却又听不真切。 “雪夜红,扶桑开;天脉出,世间乱;朱砂红,瞳眸重;又五年,终相遇;情缘结,共生死;东边起,平天下;西边落,请君留;锦终候,朱槿开……” 深夜寂静的黎明,正在熟睡中的扶桑迷茫的睁开双眼,但是身旁的气息……不对! 多年的暗杀生涯练就的扶桑敏感的感官,扶桑身后一寒,她猛地侧过头去。 黑、深不可见底的黑,直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美眸,这少年正用他那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那双眼睛清澈透底,有时却充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慢慢的像花一样慢慢开满了那一弯清澈透底的重瞳,最后散了、乱了…… 湿湿的,软软的,带着一点熟悉的清香,近在咫尺间的呼吸,相互吐出的温热气流。 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美丽的瞳眸…… 当扶桑呆呆的望着那少年的双眼时,猛地他一个侧身压到了扶桑的身上,然后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交换空气了。 这是个怎样生猛的孩子呀? 于是同样扶桑也生猛地把他推开、然后。 “……你……” “唔” 这回可不是交换空气,而是交换唾液了。 这位胆大的少年竟然把舌头伸到她嘴里来,扶桑气急,她的初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再也没有了!除非再穿一遍,但那是怎么可能? 于是为了维护清白以免以后嫁不出去,实现不了伟大的梦想,扶桑剧烈的挣扎,猛地在少年胯间狠狠地来了一脚。 “唔”锦安吃痛。 “登徒子,叫你吻我,哼!老娘非叫你断子绝孙不可!”扶桑笑的异常得意。 得意到她不假思索的在少年的嘴唇上也狠狠的来了一口! 但十秒不到她就华华丽丽的动不了了, 立马扶桑就后悔了,她当时就应该跑为上策的。 这少年点了她的穴位之后丫的!默默的看了她几秒、自个也挣扎了几秒、最后狠狠心同样也在她的唇瓣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咸咸的带着一点铁锈的味道……血在两人的口腔里相互交融…… “疼……”扶桑也没想到她何时这般脆弱了,眼泪竟然就不自觉的哗哗的往下掉,这回可是把那少年给吓坏了,他表情瞬间慌乱。 “别哭、别哭、你儿别哭。” “哇……你坏,你坏。” 无奈,他道:“别哭,别哭,再哭我就亲你了!” “呜呜呜呜,唔。。。。” 哭声停止、世界在这一瞬间静止了,扶桑呆了,彻彻底底的呆住了,世间竟有这般霸道的少年。 扶桑把眼睛真得大大的看着他,他也同样回望,那一弯黑眸里溢满了甜蜜的光彩,斑斑点点这一瞬间竟觉得他是如此的幸福满足。 但扶桑还来不及感叹她就惊恐了,因为她突然回过神来这孩子还在她的闺阁里她的床上。 “你是谁?”扶桑瞬间冷了神色,手肘微曲随时准备反抗。虽然解了穴,但她也不敢乱动,只好问出这么傻得问题来缓和气氛。 “记住,我叫锦安!锦绣山河的锦、平安的安。”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扶桑就气结,总感觉上辈子白活了。 这朦胧的黎明一夜,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了,隐去了皎洁的月光,使夜色更加的漆黑无边。 但房中不时传来噼啪的打斗声 。 被点了穴道在床中发呆的扶桑感觉被窝里一凉,似有人起身,接着脸上一凉,激得她打了个寒战,一个湿湿的冰冷的帕子被盖到了脸上。 “天不早了,起来吧!你不是还有晨练?”那少年非常淡定的起身穿衣。 扶桑真是给他那毫不慌张的从容给镇住了,她从未想到那日墙根下的呆子少年竟是这般的无赖。 但此刻她不得不可怜兮兮道:“我的穴道。” 锦安自顾穿鞋,瞟都不瞟扶桑一眼,扶桑气结:“锦安,我的穴道!” “乖!” 清早出了院子,做了如此恶行的锦安,毫不担心的在园中闲逛,但看似闲逛只见他弯弯绕绕走进了一偏僻小院,看着园中正在练功的女子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阿七!” “少主子”十七非常惊讶,她不久前被派到叶园,但她却一直独居于此从未接到任何吩咐,从前一直忙碌的她,如今一闲下来就感觉分外无聊。 锦安看着眼前的人儿,灰黑色的衣裤,扎着高高的男髻,很是惊讶:“十七你怎么这番打扮?” 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的十七,听得此问神色一暗,张了张嘴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锦安似已了然:“是阿绿吩咐的吧。” 十七咬了咬唇:“是师傅吩咐的。” 锦安无奈一笑:“别理他,阿绿他就是有病,瞎闹腾!”说着少年拍了拍十七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过几日夫人会安排你到园中那小主子身旁去,好好照顾自己也帮我好好照顾她。” 想到那女孩锦安嘴角一勾,眼神中却多了份不易擦觉的宠溺。 ------------ 第七章 书阁闲人 至那日扶桑被锦安强吻以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吃了亏的扶桑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母亲呢。 园子就这么大,平日里两人也是经常碰到,但不知是扶桑的错觉还是别的,明明每次她都躲着他的可只要出门还会遇见。 之后每日她都会被母亲传到饭厅吃饭,但她自看到那被锦安称之为老头的人后,她就大致猜出锦安这般无赖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 但锦安那基因突变也变得太可怕了吧。 因为那猥琐邋遢的老头是锦安的爷爷,亲生爷爷,但越是这样的人扶桑就越得防着,因为直觉告诉她此人绝对不简单!锦安这爷爷就像叶园书阁里那‘格老’一般,扶桑每次去取书是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她异常害怕格老那种淡然的目光,每次的四目相对她都会感觉到后背一凉寒毛竖起。 吃过晚饭,扶桑像往日一般起身向母亲行了礼,就乖巧的退下。不过这次非常奇怪,因为锦安竟然没有如那几日般也行礼退下,而是依旧微垂着眼眸吃着桌上的食物,扶桑瞟了锦安一眼诧异的撇撇嘴,拉了兮灵就往书阁的方向走去。 书阁――当然就是藏书的地方。 但是这书阁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书阁的守卫只有一人那就是格老,但每次进出书阁扶桑总感觉到四处都是眼睛在偷窥她似的,每次她都觉得那格老无处不在。 扶桑看着身旁皱着眉头的兮灵:“阿灵你就别去了,回院中等我吧。” 兮灵如获大赦欢快的应了声:“是” 扶桑有些失笑,这的确是为难了她呀。 因为扶桑每次进出书阁,兮灵是进不了的,每次兮灵只能在楼下等着她。每次那格老还会异常贴心的为兮灵准备上一些零嘴茶水之类的东西,这当然是好,但是如果每次这人就这般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看,这茶水零嘴还吃的下去吗?兮灵可没有那么强大的神经。 扶桑进了书阁的院子,果不其然那格老正随意躺在一竹椅上,左手拿着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正在怡然自得的晒月亮。 扶桑远远的停下脚步,目光微垂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一礼,转身向阁楼上走去,这时格老那微哑的笑声响起,接着:“你这小女娃儿,这一生我自认为阅人无数,凯窥天道,但!三年了却从未真正的看透过你。” 扶桑欲走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咯噔一声停了下来,她那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转身对那竹椅上的老者甜甜一笑:“扶桑今年五岁,是这园中的小姐!” “不、不、不……”格老连连摆手继而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哑声道:“你不是小姐,你是这园中今后的主子。我不明白你为何总以小姐自居,而每每你与园中下人聊天时却又无半分小姐该有的架子与骄傲,你这娃儿明明看上去那般可亲,而那眼眸中深藏的绝冷又是一般人难以发现的。” 扶桑小心的后退半步,脸上还是那般甜甜的笑容,有些委屈的可怜兮兮望着他道:“桑儿不懂。” “年纪小不是借口。”格老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你年纪的确是小了些,但你应该早就知道,像你这种今后必将站在权利巅峰的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可能会面对许多的阴谋与伤害,而你骨子里本就是一个异常冷血之人,杀虐才是你今后将走的路,而令我不解的是却又从你眼中看到了善良与怜悯。” 说完这句话,格老有个奇怪的念头,也许这世道正如‘天机’所说要变了,他虽也凯窥天道武功高强于天机,但他知道他始终不如天机,因为他没有天机那份执念,也不可能用十年的寿龄去换取天机。 正在此时,皎洁的月光忽然映入扶桑那微垂眼眸之中,反耀出一种很奇妙的光泽,格老无心一瞟心头微颤,他觉得这小女娃儿这对眸子十分妖异,特别是那眉间的那抹朱红。他这一生跟着上代的主子,也就是叶石锦的母亲不知杀过多少人,如果要论罪孽,自己命中必将是要下地狱的人但他也不曾怕过,但为什么自己看着眼前这可爱异常的小女娃儿,却会禁不住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扶桑还是那般甜甜的笑着慢慢的行至格老面前,毫无畏惧的对上格老那双浑浊的双眼,寒声道:“你对我很用心,为何?” “为何?不……对园中的人我都非常用心,只是唯独对于你我无法看透罢了!当年的那场暗杀的确是我的失职,不然怎么可能照成刚出生的你就那般被人掠走!” 当年那场暗杀?扶桑微微一惊,心头略有所动,握在袖中的手早已微微颤抖,有些邪魅道:“不,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失职呢?应该说是有意为之吧?毕竟当年没有你的有意为之他们怎么进得了园子!”说完这些扶桑背后早已汗湿一片。 “你这女娃,连叶石锦都不敢猜测的答案倒是被你说了出来。”格老倒是很坦诚的笑了一声,那眼眸中竟多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为何?” “为何?哈哈哈……”他似乎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沙哑的笑了起来:“我只是活的太久太无聊了想看看那南疆巫王到底死心了没有,只是没想到巫王他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坑放过,不过你不是没事吗?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没想到当年锦安会为你挡了那一箭。”格老似乎有些无奈。 锦安?原来是他,扶桑心中震惊,没想到当年林中那少年竟然是园中那个无赖少年。 扶桑走至格老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转身准备回去。 背后却悄然响起一无奈的叹息:“丫头,你要好好的活着,今后必将天下大乱,你这一生也必将坎坷,也许想你这样的天脉者不是我得以凯窥看透的,但世道孕人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扶桑注意到了此时称呼上的变化,但她并没有停住转身的步伐,朝身后摆摆手声音还是那般甜甜道:“我明白,将来肯定有人会想杀我,至少南疆巫王就不会放过我。我是怕死,我可以说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怕死,但我最伟大的目标就是:‘好好活着,天天向上,自由自在。’所以你放心,在这世上我会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 第八章 求娶 那一年是唐历一三一年,只是在安镇叶园这小小的院落,少年誓言,护其一生。 晚间夕阳刚落了山,漫天云霞还是那紫与橙交接的颜色,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中站着两个身影。 好听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锦安你是否愿意保护她,一生一世的保护我那颗这世间最为珍贵的明珠?” 锦安并没有回答叶石锦的话,而是有些悲凉的说:“像我父亲那般一生相守,但却不能一生相伴?” 叶石锦叠在身后的手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内疚道:“那也要两情相悦才好!” 两情相悦……? 那一夜锦安没有睡,他就在那人门前静静的跪了一晚,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从当年相见道如今这不可多得的几日,他更加明白此生他都逃不过那对于扶桑的情愫,那女子是他的魔他这一生都不可能降服的魔! 锦安就这般笔直的跪于夫人门前,而远处书阁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是对着黑暗诉说:“天机,你得了个好孙子呀。” “那孩子是好只是过于执念了,这一生不知是喜是忧。话说你那宝贝徒弟石绿衣和十七如何了?” 格老微微一笑:“看他们的造化了,十七她这命中注定有一劫。” 第二日清晨待叶石锦晨起开门,锦安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仰着头坚定的告诉那她:“此生我必保护她一世平安,但条件是我必须娶她为妻,一生一世的护着她爱着她。 当时说完这些,锦安不敢抬头去看那女子,就跪在那里静静的低着头。 但不苟言笑的叶石锦,她却快活的笑了,异常快活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咯咯咯……’的笑着,很是好听。 五年了她一点都没变,如锦安七岁那年晕去的那一眼般她那般高贵美丽,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叶石锦俯下身摸摸锦安的头道:“锦安,你可比你父亲强多了,至少敢爱敢恨。不然他喜欢老娘那么多年,怎么还让老娘被那皇帝追了去,今后如果你真娶了我手心里的明珠,就冲你爹那小心眼我想他也必定非常快活的。” 后来叶石锦和锦安打了个赌,赌局很简单,但赌上的却是一生。 她说,如果将来她的明珠愿意嫁给锦安,锦安就可以娶了她,如果那明珠爱上了别的男子而他就得生生世世护着她。 这一赌,赌上了少年郎的一生,也许因为他的执念,命运就是如此安排,当多少年后时过境迁,少年抱着属于他们的孩子,微微一叹想起了那年如青葱般的岁月。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锦安也明白了她的用心和父亲的用心,在这吃人的江湖只有这般他才能活得更好,更好的保护这叶园的明珠。 那一夜锦安回首这转眼而过的十二年时光,那时父亲对于他的爱只是太过严厉藏得太深,那些年,看似他从不在意自己,可是后来锦安知道了原来他只是在远远看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看着,看着他进步成长,看着他变得优秀。 扶桑至那日书阁夜谈之后,对于锦安的印象彻底改观,至少这少年郎是曾经义无反顾舍命救她的人。 “疼……”扶桑皱着那好看的眉头,可怜兮兮的对着那方呻吟道,却没想到话音一落,一根竹棍就无由从天而来,狠狠的敲在了她的肩头。 扶桑皱着眉头轻哼一声。虽然她知道锦安没下重手不可能伤及筋骨,但也痛得整个身体狠狠的瑟缩一下。 她心里一遍遍把锦安咒骂的不下几十次,一边集中精力躲避他那从天而降的竹棍。 这五年的娇养,身体的反应早已跟不上思维的反应,在加上这具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身子,扶桑实在是郁闷至极,曾何时这般狼狈过。 锦安身着白衣,用一块同色的布条蒙着眼睛背着一只手在身后,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细长的竹棍,优雅从容、风度翩翩。 而扶桑与他相比就寒酸多了,原本扎得好好的发辫散乱了、衣服也脏了。 “专心!” “可是?疼……”扶桑可怜兮兮的低头蹲在地上,不停地揉着手背,低低的抽泣嘴角却不自觉的往上微翘。 虽然蒙着眼睛看不清面容,但也看出锦安的表情瞬间慌乱。 就等这个时候! 猛地扶桑后腿发力一跃而起整个人如糖衣炮弹一般扑了上去,锦安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阴险的一招。在他没反应过时来,就被结结实实的一把扑到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锦你这孩子这孩子再过几年也是成精了,这性子可是比你那时候更凶猛啊”正在远处观望的老头看到这一幕哈哈一下,显得格外快活。 站在角落里的夫人淡淡一笑“老头,桑儿从小就懂事,这些年也是苦了这孩子啊。也苦了锦安,小安这孩子虽不曾看在身边,但我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以后把桑儿教给他我也放心。这两都是倔脾气的孩子,正希望如您所算他两在这即将动乱的时代能平安一生。” “疼、疼疼疼……,轻点,轻点,阿灵。” 兮灵看着自家小姐这浑身青紫的伤有些心疼,她明明是园中最为娇贵的人儿为何这般努力,一边给扶桑上药嘴里还一边叨念着:“锦安也真是的,下得了这么狠的手,也不来给小姐上药。 扶桑无所谓的笑笑,这些和曾经相比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兮灵,你可别这么说,你也是练武之人,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我宁可现在狠一点,疼一点,也不要将来受伤。” 这时锦安正和夫人默默站在门外,听到此话时他呆了呆,抬眼看了夫人,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要担心,扶桑没有那么娇弱。离她及笄还有十年,记住你和我的约定,待她及笄之后我会让她离开园子,既然我不能给她一个盛世,那就为她创造一片安宁。”叶石锦有些伤感,因为十年之后也许又是真的永别,她身上的毒也许此生无望,那这一生就让她留在园中让她来结束这世世代代的恩怨吧。 锦安的喉咙有些发苦,他低声吟道:“雪夜红,扶桑开;天脉出,世间乱;朱砂红,瞳眸重;又五年,终相遇;情缘结,共生死;东边起,平天下;西边落,请君留;锦终候,朱槿开……” “你知道就好……那西边是她最不该去的地方。”说到此处叶石锦眸中一寒,袖中的手不知觉握紧,指甲入肉那鲜红的血染红了袖口也浑然不觉。 ------------ 第九章 有女初长成 在这尘世之间扶桑的传承者以自己的代号行走世间,她们的神秘是仅次于南疆那传说神魔般的存在,但就这般千年传承,却在这小小的院落、小小的门面里悄然却维护着这世间的起起落落,但却不得干预俗世。 岁月永远年青而这世间的一切却慢慢老去,你会发现、年轻、童真多好……童心未泯留下小小一番天地。 此时安镇外的一条山间古道上那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正在缓缓前行而过。 林间树木茂盛的枝叶,斑驳的阳光从枝丫缝里悄悄的落了下来斑斑点点的投在那漆黑漆黑的马车车厢上仿佛阳光在跳跃枝丫在起舞真是好不漂亮。 然而在这么美丽的景色里,里面的人却那般的不是滋味。 “小安”老头难得温柔的拍拍孙子的肩头。 “嗯”锦安侧身躲开老头手用淡淡的声音应道。 “我知道,爷爷我知道你舍不得她,这五年你别以为我们不知,为了能与她相见你努力了五年的时间,学会了别人也许穷极一生也无法学会的各种知识。你做的没错可以说很好,如今你了解她,了解她的每一个行为习惯,了解她的性格这样很好因为对于她你是作为一个守护者,你这一生无论是或明或暗你都千丝万缕的和她缠绕在一起。” 叹口气老头拿脸揪揪锦安继续道“但你对于她的消息你总是那么急切,只要是有关她的事你就不淡定了。如今的扶桑还小需要保护,很多东西哪怕你在着急你也只能放在心里。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很多时候你的动作你的表情决定成败生死。话就到此为止,锦安你是聪明的。” 锦安看着老头那满头的银丝,虽用玉簪扎了个非常精致的髻但也遮掩不了岁月那无情的痕迹,随着马车的微微起伏车窗的微风拂进轻轻泛起车窗前的轻纱。 锦安微垂这双眼,但那古井无波的黑眸像是被微风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扶在窗沿上的手僵了僵,抬眼看了看那被轻纱朦胧的窗外收回手不自觉的看着左手的无名指,那指尖有一个细微的印记水滴一样的形状,一朵含苞待放的扶桑花,一如扶桑的眉心,那是和夫人的誓约,赌上一生立下的誓约。 “爷爷……” 锦安突如其然的转身对老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车厢里寂静的沉默,老头抬手又无奈的放下最终伸手揉揉锦安的脑袋。 “你决定了吗?那条路?那将是生死未卜!” “我不后悔。” “那去吧!南疆我陪你!” 那辆通体黑漆漆,在白天看上去风骚无比,显眼无比的大马车不分昼夜继续前行,而在遥远遥远的安镇之外的地界。 太阳将要落山,车后跟着一个少年还在卖力的奔跑,额间鼻头上已渗着细密的汗珠,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但却依然长发飞舞身形优雅。 夕阳的余晖斑斑点点的的撒在车顶、洒在他的身上是那样的通彻美丽,那光点随着西沉的落阳蹁跹起舞~ “好,停下来休息吧”老头略微严肃的话语在那漆黑的大马车厢里响起。 锦安应声停下脚步,伸手卸下肩头的大包裹随手丢在地上,而林间这块土地也许太久没经过雨水的滋润也许包裹太重吧!随重物落地的声音溅起了大片漫天飞舞的轻尘和这夕阳最后的余晖相互缠绕。 锦安眯着眼睛看着这随着微风无比雀跃的尘埃,犹豫了半天用略显疲惫的身音道:“老头,距她及笄还有十年的时间,如果不行就让我一辈子默默守候在她身旁吧!只要她好就行。” 锦安的声音随着这微风、这尘埃、及老头那无奈的叹息消散于林间。 在叶园,在这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傍晚,同样是斑斑点点的夕阳洒落在扶桑的身上。 而她却是席地而坐,一手挽着剑一手拿着兮灵准备的核桃酥扑哧扑哧的啃得不亦乐乎。 一杯茶注定要越品越淡,一段情却会越品越浓。 锦安离去已经有好些天了,扶桑难得感到有些失落,似乎她已有些习惯身旁那个有些无赖但又非常强势的少年,每次转身都是他那灿烂如阳的笑容。 “十七……”扶桑起身旁边轻唤一声,远处黑影晃动走出一冷漠人来,她安静的跟在扶桑身后,一身黑灰的男装,是上好的料子,但衣服上除了那代表身份的标志就没有一丁点儿装饰,黑发被他高高的束,眼神也是那般的清冷。 她是十七,锦安走后不久母亲安排给扶桑的人,这人的性子正好与兮灵相反,若说兮灵是狡兔的话她必定是只冷漠的毒蝎,那性子虽没兮灵那般讨喜,但扶桑每每看到她总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到多了几分亲近之情。 可是让扶桑分外无语的是,为何她身旁的这两人都独爱灰黑色的衣裤! “你陪我到书阁去吧。” “是。” 话说至那次书阁长谈之后,扶桑与那格老到亲近了许多。每有闲暇之时必奔向书阁,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但笑不语,但眼眸深处那抹担心却是无人能看清。 “格……格老……”十七有些激动,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人明明在她眼前死去,为何又这般慵懒的出现在园里,为何可以这般惬意的躺在竹椅上纳凉。 当日难道他不知道她哭得有多么伤心吗?这人是她最敬重的人,也是她这一生无法报答的的人,想到如此十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泪不止的流。 她本以为她这一生就如此荒废,这一生最她最信赖的两个人,一个格老,一个师傅,难道他们都要这般抛下自己,就如曾给了她生命的父母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忘年之恋!!!扶桑有些惊恐于自己的想法,她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十七,悄悄的退出门外,猫腰躲在墙根之下,这是八卦不得不听那! 不过扶桑奇怪的是,以她那猫一样的耳朵竟然啥都没听到。 “丫头进来吧!反正你猫在墙根下也听不到什么!” “为何。” “因为我是凯窥天道的人。”格老说完,他手中那柄并不起眼的蒲扇竟然缓缓的漂浮于空中! “天道?”扶桑有些心惊,因为这传说她是知晓的,因为上世族中她有见过这般的人那就是上一世她的爷爷,那真正能道破天机凯窥天道的人,而这书阁中的古籍中也都有记载。 “对,天道。但是现在的你还不该知道这些,有空多来这玩玩顺便带上十七。”格老看着远处双眼还是红红的十七,那眼中深藏的疼爱一闪而过“阿绿他会回来的。” “十七,以后叫我爷爷,这一世就我这老不死的活着了,有了你我也多个亲人!” “爷爷……” “真是好孩子。” 至此之后这院中多了扶桑、十七、兮灵的欢闹,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息,但院中情景往往是惨不忍睹。 因为这格老最拿手的不是别的正是‘毒’与‘医’因此扶桑的人生中又多了半个师傅! ------------ 第十章 及笄 辛秘 唐历一四一年春。 岁月无情,一晃十年!今天是二月初七,是扶桑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举行及笄之礼的日子。 扶桑的及笄之礼由她的母亲和族中的长老主持。 在叶园的地宫里。 扶桑穿着繁复的华服,异常宽大的裙边逶拖在身后,绣鞋晃动她缓步走过那用织锦铺就的玉阶。 依照夫人的指示她在叶氏历代先主的牌位前,屏息缓缓跪下,双手叠交于眉心,平举齐眉,庄严深沉的俯首叩拜下。 她的娘亲,叶园的主人――叶石锦,身着族中特制的华服。 她那黑色的华服上以鲜红的丝线绣出一朵朵盛开的扶桑,越发衬得她的高贵,她的风华绝代。 地宫中摇曳的烛火映出她眼中泪光晶莹。 华服盛装的她,款款步下主位,含泪含笑凝视着她最宝贵的明珠――叶扶桑。 母亲亲手为她挽起长发,摘下她自己头上那古朴玉簪插进扶桑的发髻,用那鲜红的美玉做成的玉环,束起她额前齐眉的发缕。 露出光洁的前额,及那颗在烛光下妖娆万分的朱砂印。 霎时听到场中一声惊呼,那呼声扁显惊奇和惊讶,惊讶于扶桑额前的朱砂印。听声音扶桑知道是那日她与母亲同去接得的男子,她的六皇叔-龙君悻,那个一来就想把她带走的男子。 在这庄严的仪式上哪怕是他也没有特例,再多的疑问也得咽入腹中。 夫人嗜泪微笑,双目一舜不舜的望着扶桑在长老的念颂声中跪拜先主,跪拜那暂时担任父亲角色的六皇叔龙君悻,最后跪拜在坐的几位长老。 礼成,扶桑缓缓起身,烛火与地宫那永不明灭的明珠下,将她的影子投在绘制着五彩图腾的玉砖上,佳人遗世而独立,眸光流转间倾城倾国,绝代风华。 独立于异彩流光的中央,所有光华集于她一身,那时的她孤独而骄傲,她如传说中生而知之,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再如何,可毕竟扶桑心中难免有些小遗憾。 在这亲友齐至,万众瞩目中,唯独没有他,没有某年那天的夜里突然闯进她生活的那双永远对她温柔含笑的重瞳。十年了,随着岁月的积淀她竟不觉中时时想念他,那个每当她转身看到的都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少年。 清晨。 早早的被兮灵从床上拖起,开始着衣梳妆,今天是她第一次按成年女子的礼仪去给母亲请安。 不! 也可以说是这十五年来扶桑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去给母亲请安,园子里没有太多繁俗的礼仪,但却又好像有太多深沉的规矩,至始至终无可说清。 妆成。 呆呆的看着镜中的女子扶桑狠狠的震撼了一把,那女子头上梳着漂亮的盘桓髻,缀以简单的花细,簪衩。梳以红装,玉白的衣裳上,还是用以大红的朱线绣着妖娆的扶桑。 还是那般百看不厌的扶桑花。 呆呆的看着镜中的女子,分明是她又分明不是她。 额前秀气的头发还是用那块鲜红的美玉束起,玉上坠着颗同那玉一般鲜红的水晶,刚好遮挡了眉心那颗漂亮的朱砂印。 清晨的微风,吹尽了昨夜的一丝慵懒,却吹不尽世老繁华,世间沧桑,及笄的礼成,标志着扶桑正式成为叶园的主人,今后夫人也可安然隐于幕后。 昨日的跪拜礼之后就代表了在人世间除了父母她已不用再对任何人行跪拜之礼。叶园之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高于皇权,高于世间,却可安然于态。 但至古以来族中有规定,叶园之人不可过多的干涉这世俗间的权势更替,以行走之人行走于江湖朝代间。 兮灵就满脸惊讶的看着扶桑,她的小姐是在是太漂亮了,当然从兮灵的惊呼中被惊悚而起的还有睡眼朦胧的包子。 “嗷呜~”绝对正宗的狼嚎呀!蹭的一声包子瞬间就清醒了。 那巴掌大的小狼扭着肥胖的屁股就要往扶桑身上扑,但最后可怜的被兮灵给拎着脖颈给扔回床上去了。 这只迷你型小白狼,被扶桑唤名为包子,果真十年了它长得和那大些的肉包子,大小果然一般无二。 这是十年前锦安托人送至园子的礼物,除了灵狼还有一方洁白的绢,那是雪山之上万年蚕丝制成的一块方绢,世间独有。 当时母亲看了也弯了眉眼,笑道:“锦安这孩子真是费心了。” 当年扶桑看到这头娇小的白狼,她就不自觉颤了双手,因为她从书阁古籍中看过这种已经消失成为传说中的物种‘灵狼’。 那时刚出生的它。虽然毛发还未长其,但扶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那额顶上那束如那湛蓝天空那晶莹透彻的蓝是不会骗人的。 扶桑随手拎过那养了十年还是那般大小的包子,放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越看越无奈。 因为那坑爹的古籍上说,这货娇憨忠诚一生只会追随一位之子。可是扶桑看着它那绿豆一般大小眼珠子,精光四溢,就四个字“贼眉鼠眼”,丝毫看不出这货哪里娇憨忠诚了。 扶桑不能明白当年母亲把兮灵、十七派到她身侧的想法,如今也不能明白她此时的想法。 “出去,离开园子?”扶桑惊讶。 “对!出去,明天就随你六皇叔去都城,离开园子!” “母亲这是为何?” “为何?因为你父亲分外想念,十五年了你难道不想见见他,而且这一生中他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扶桑有些悲凉的看着叶石锦:“母亲,十五年了,我从不知晓我的父亲是谁,这十五年的人生中就没有他的丝毫印记,您觉得我接受得了他?而听那自称做我六皇叔的人说他似乎还有一个儿子!” 说完这些扶桑有些激动的夺门而出,她不是为自己而是她的母亲伤心难过,像母亲这样优秀的女子为何独情于那般的男子身上。 脚步不自觉的走进书阁,看着那依旧无所事事的格老,扶桑有些许羡慕,像他这般无忧无虑的活着不也是不错的选择。 “丫头,怎么了?” 扶桑摇摇头:“不想说。” “来性子了?让我猜猜,别忘了我可是凯窥天道的人。” 听了这格老的玩笑话,扶桑‘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您不就是一个老神棍么?” “孩子过来?” 格老向扶桑招招手:“你要理解你母亲的难处,那是她们那辈人的恩怨情仇,书阁的书虽记录了这天下的起起落落,世间辛秘。但也有很多的事是书阁中的书卷不曾记载过的,这十多年时间你虽看遍了阁中所有的书,但很多的事实早已被岁月掩埋。” “格老……?” “就像阁中不曾记载,叶氏扶桑传人在行了及笄之礼后就已经被默认为下一代传人,而差的只是时间和岁月的历练。而你不知晓的是,作为传人就像作为皇室公主一样可悲,婚姻不能自主,夫婿必须由园中长老相择,这是为了保证血脉的正统。就像你的母亲,据我所知她是第一次如此反抗婚姻而且成功的人。” 扶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恨:“成功,她不是没能和父亲在一起吗?” “不,她成功了!因为她保住了你的生命!” “我的?” “对!所以她的子女她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走了也好!”说到此处格老的眼神有些落寞。 “不行,那母亲怎么办?” “她走不了的。” “为何?”扶桑不禁揪紧了身侧的拳头。 “毒或者说是蛊也不为过,因为她中了我也解不了的毒咒!此生只能呆在叶园安镇这个地方,与所爱之人永生不得相见。” “永生不得相见,这是多恶毒的毒咒。”扶桑喃喃自语,转身奔向了夫人的院落。 身后是格老无奈的叹息。 ------------ 第十一章 能得几多少年时 第十一章 能得几多少年时 “扶桑,扶桑……别走……”那个呼唤……熟悉,异常的熟悉,是谁?到底是谁? “不!不!不走,我不会,不会走的……”好难受。 ……血、到处都是血。谁的?是谁? 梦,还是这个梦……自及笄那日之后老是做的奇怪的梦。 到底何因? 那日扶桑冲回夫人的院子,但却一直没能见到夫人,也许这就是这世间因果。 因为叶石锦做梦也想不到格老会和告诉扶桑那些不为人知的辛秘,那些年园中随也不愿提及的伤痛,因为她忘了他是格老,她也不知那是与他有相同伤痛的男子,因为这个畸形的族规格老曾和他最为相爱的女子一生相守却不能相伴,那女子就是叶石锦从未见过但应该称之为外婆的人! 她最为疼爱的那颗明珠,正在她要将她推离这段恩怨时,义无反顾的迈向那深不可见的漩涡之中。 今年的扶桑花开得早了一些,一阵风吹过那细细碎碎娇红的花儿簌簌的往下掉落而下馥郁袭人。 扶桑自顾自的低着头看着自个儿的手心,满心都是惆怅。抬头透过车窗愣愣的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想到了那年刚出生时叶石锦抱着她轻声呢喃所说的话“就算你不是他的血脉也永远会是他的孩子,唤他为父王……” 这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呢!扶桑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道‘母亲你这番心意可能付诸东流了,因为作为你的女儿我还是会回来的,这十五年来你给了我生命,幸福作为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独自把你留在园中,解药我会去寻,南疆我也必去。’ 扶桑眼中浮现的还是离别是关姨那婆娑的泪眼,以及最后母亲从园中奔出来的刹那风华……十五年来终将离开。 那传说中的大梁,遥隔重山之外,根据越向北越寒的气候,此时,那也已经渐入开春了吧?不自觉间扶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身在大梁的男子。 只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锦安正身受重伤,昏厥于叶园的地宫里。 “桑儿还不开心那?” 扶桑看着眼前这英俊的男子,以她那份定力不由得呆了呆,这人简直就是那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男子明净皙的脸庞里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泽,长眉若柳加之身如玉树,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上身是一袭简素的深紫色的外衣。样式看上去虽简单,但料子上,针脚细节处无一不透着精细。 也许因为赶路吧!汗水透过薄薄的衣裳渗出来,将原修长的身段衬得越发显得妖魅。长长的黑发披在欣长的颈后,越显得刚中带柔的美丽。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魅惑众生的妖孽。 再看看眼前这不停晃动的大爪子,扶桑不耐的皱了皱眉再美好的向往都是刹那消散,只能把视线转回车厢内,看着对面的那一脸贱笑的男子。 “六皇叔,要是你你能开心的起来吗?” “桑儿?” 看着自个儿手心那繁杂的纹路,看不到未来。对于如今这各种的意外,完全打乱了她之前的安排,再三斟酌,还是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六皇叔,我不懂不懂如何去面对那陌生的男人。可以说答应和你去见爹爹一半原因是因为娘亲的希望吧!” 那所谓六叔的男子,那双妖艳、百媚横生的桃花眼里嗜着笑看着扶桑,看了半天才开口说。 “另一半原因是因为那叫锦安的男子吧?”说完这个龙君悻低垂的眼眸里精光一闪,似乎不像他表面说的那般确定。 “没……”扶桑刚想反驳就被龙君悻的话给打断了。 “桑儿,别骗六叔我,别说这些大事,就是这些年来你每天吃饭吃了什么菜我也都清清楚楚。要相信你六叔的情报,哦,你每天的事你父皇也都知道。”只见他挠了挠头,换做一脸无所谓的样继续说到“我那二哥呀。虽然没有照顾过你一天,但每天最重要地事,除了上朝就是每天关注你的消息,哪怕再忙也每天必看那些有关于你的情报。” ‘尼玛!狗屁情报,龙君悻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老娘喜欢锦安了’扶桑看着龙君悻那溅笑的贼样,心中发狠的骂着,脸上却依然笑的灿烂无比:“您老误会了。” “停,别打岔。”龙君悻正经道“桑儿,其实也许你好好的该庆幸一番。庆幸于你生于皇家,却可远离这浑浊的漩涡慢慢长大,庆幸你有个爱你的爹娘。” “桑儿,你知道吗?在这个年代,很多女孩都害怕过及笄礼。一旦及笄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提亲,按家世而定,爹娘就会把女孩嫁出去。往后一辈子都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过一辈一直到老或是更可怜的是那男子不要她了。” “而你,虽也是这人世间的女子,但你却是大唐帝王唯一的女儿,出身扶桑之族,拥有皇家及更加高贵的扶桑血脉,可以说是拥有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切。美貌、地位、才情……当然还有你娘亲的家族,你不必像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一般,红粉温柔的女儿乡,如果你愿意那也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可以仗剑饮血铁血金伐,皇家,江湖任你而去。” “嗯”扶桑低着头,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无奈但必须承认是的,她真应该感到庆幸,庆幸她所该庆幸的。 摸着伏在膝头一动不动挺尸状态的包子,微微感到诧异。平时最会闹腾的货,这斯今天这么就一反常态的平静,难道是兮灵没有跟来的原因。 兮灵姐和十七都没有来,她与那漂亮的六皇叔先走,她们因为有事耽搁,至于是何事我也不太清楚,一群人神神秘密的。 看了看窗外扶桑无奈叹息道“那你和我说说他的事吧!” “他?是指你父皇吗?” “嗯” “小桑儿,别在这么怄气,记住我二哥他是你父皇龙君离!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哦~当然锦安才是你心目中最优秀的男子吧?” “六叔,您老正经的!”扶桑无奈。 见他呵呵呵的笑着,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在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一代是七个孩子,而如今活着的就剩三人。我与你的父皇是一母所生,而我们还有一个皇姐也就是那时的长公主,但到如今她都不知所踪,只知道她还活着。” 此去皇宫一别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母亲相见,深宫大院不知何处是江湖。 抱着怀中熟睡的包子,还有那一方母亲亲手珍重交予我的小小方匣子。 此去一别,归期遥遥无期! 年少不复,能得几多少年时。 ------------ 第十二章 夜袭 夜。 林间的火光隐隐绰绰,照得叶扶桑火光下那娇美的面容有些不明道的绝冷,但就是刹那又恢复了往日里那甜美微涩的笑容。 龙君悻眨了眨眼睛,再看着眼前的女子,是那个不知世事的纯真少女没错,可是那一闪而过的神情难道是他眼花了? “怎么?”被看的发毛的扶桑不自觉的摸摸脸颊,看着一脸怪异的龙君悻。 “没~”龙君悻有些尴尬的笑笑,不禁想起了那年初见叶石锦情景。 那日正是她与皇兄大婚之日,在那场并不热闹的婚礼上,当满身红衣的她揭起盖头时,她那娇羞如水莲的模样他至今难忘,虽说如今她是他的皇嫂。 她和皇兄是结发夫妻,因为在民间他们是结过婚的,虽这场婚姻并不能得到皇室太后的认可,但她一直是皇兄心中唯一的妻子。 如今他们的女儿就如那时的她那般,扶桑完全袭承她母亲那绝美的容颜,甚至还要更加的美上半分,龙君悻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呆了,轻声呢喃道:“你比你母亲还要美上半分……” “说什么……?”扶桑心中一突问道。 “没……没什么。”龙君悻后怕的低头继续往火堆上添了些干柴:“明天就到帝都了,今夜回马车里睡去,别跟我们这一帮大男人睡在树丫上!” 扶桑看了看四周纪律非常森严的军士,拿起一根枝丫拨了拨眼前的火堆,那火被她搅得越发的明亮,却照得她那看似甜美的面容越发的绝冷,淡淡道:“你断定今儿夜里不太平?还是有人不希望我回去?” 龙君悻宠溺的揉了揉扶桑的脑袋:“这是哪里的事儿,你别想太多,夜里回车里睡去。” “别把我想得太弱了……”扶桑‘嘻嘻……’笑着打趣道,不理会龙君悻的担忧,看着身后的军士微微皱了眉:“你来的时候也不太平吧?” 龙君离一惊,转身看了身后。 “别看了”扶桑笑道:“就单说这马车那破绽也实在太大了。”扶桑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我虽不知这车的防御能力有多强悍,但那上面明显的几处利划破的痕迹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龙君悻张张嘴:“那是……” “那是曾经的?”扶桑反问道。 “嗯。” “不!虽我不知这车有几年的历史了,那上头是有曾经的剑痕没错!但新旧之分我还是看得明白的,再说跟着你来的军士明显有伤残,而且一趟帝都而已园里暗中何必派这么多人出来!”说完扶桑往远处的林间几处随意瞟了几眼。 龙君悻不自觉的掰断了根树枝,无所谓的笑笑:“那是山贼,山贼,如此遥远路途山贼是难免的。” 扶桑微嘲道:“一帮山贼也能伤了龙骑,那龙骑们个个还不得买块豆腐自杀去!我睡觉去。” 说完扶桑拍了拍身上异常干净的衣裳,留下满脸目瞪口呆的龙君悻。 被惊倒的龙君悻立马就恢复了他平日里那副欠抽的溅笑,看着扶桑优哉游哉但又非常笨拙的爬上那马车之中,他望着那帝都的方向还是有些忧心的皱了皱眉。 令他欣喜的是石锦与皇兄的女儿竟是这般的聪慧、优秀,但他也不禁担忧这般的女子进了皇宫里必将激起千层浪,本就局面僵硬的宫廷在她的到来后不知又将产生何种局面,这次的回宫本就是在瞒着太后的情况下悄悄进行的。 而想到这路上的刺杀龙君悻不禁寒了眼眸,这又是谁的主意,此次秘密接扶桑回宫,本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这宫廷的矛盾和那黑暗恶心的一面,影响她和皇兄的关系。 夜晚的林间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乌云将月亮遮住,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不知是哪出的鸟儿轻轻啼叫一声。 本是已经睡熟的扶桑,轻轻的翻了个身睁开双眼异常明亮,不见丝毫睡意。看着窗外大片的白杨叶子,看着头顶略显昏暗的月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却在这时扶桑那好看的眉头却忽然轻轻皱起,她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四周似乎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这时一缕轻风从窗沿间吹了进来,扶桑吸吸鼻子闻到了一丝极为清淡的甜腻。 扶桑一惊,这是“黑曼巴蛇毒液的气味”那可是南疆那处才有的剧毒之物。 正在这时车辕上轻轻响了两声,接着龙君悻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桑儿,现在呆在里面别出来!” 扶桑没有说话,自腰间的锦囊里拿了一粒药丸递给龙君悻:“含在嘴里!”说完她也立即含了一粒。 “记住别出来!也别出声!” 前世今生的训练,加上如今她天生的优势让扶桑的嗅觉、听觉异常灵敏,她皱眉看向龙君悻:“为何。” “我来不及给你解释,无论外面发生何事你只要乖乖呆在马车里就好,你放心这车绝对牢靠。”说完龙君悻贴着车身一个侧翻,三枚箭矢险险的从他耳际飞过。 紧接着就是一阵箭雨袭来,狠狠的扎向马车四周。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保护公主!” 接着便是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扶桑从车窗的缝隙向外望去,夜色正浓并不是特别明显但听声音判断这杀手至少有数百人,而那黑曼巴蛇毒液的气味却越来越浓重,因为那毒全都涂抹于刀剑上。 在那喊杀、鲜血、毒味的刺激下,扶桑的指节有些发白但那双眼却越发的明亮,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妖媚至极的笑容。 正在这时一轮箭雨初歇,接着是轰然巨响车厢也狠狠的震了几下,那是弓弩!只有军方的弓弩才有这般强大的攻击力和杀伤力。 龙君悻举剑狠狠的刺穿了一人的脖颈,转头看向马车心里微松了口气,心想还好那车够结实,他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竟然连军方的弓弩都能调动。 龙君悻擦了擦脸颊上的鲜血,嘶喊道:“全部后退,保护马车。”接着他做了个奇怪的口型,便是一声特殊的哨响传遍林间! 林间后方阵阵马蹄声响起,一队同样身着黑色夜行衣蒙着同色面罩的骑兵出现在林间,那速度丝毫未减朝着敌方猛冲而下,就像这黑夜里的镰刀一样几个来回的冲刺那数百人的队伍瞬间倒下过半。 接着便是压倒性的杀虐! 帝都、长安、皇后寝宫。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大片的太监宫女跪于殿中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龙君离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掷于跪在眼前的女子身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暴怒:“你真是朕的好皇后呀!当年的事我已没在追究,念在那些年的情分上只是把你禁足在这未央宫内,并未真正的把你打入冷宫。而如今刺杀!又是刺杀!” 皇后的神情有些疯狂,她猛地站了起来:“皇后!您何时真正把我当做是你的皇后了?你眼里心里都是宫外那野女子,而如今又要把她的野种接进宫来……哈哈哈哈!公主!她的女儿是你高贵的公主?笑话!野女人生出的孩子也是野种。” 龙君离忍住满心的怒气,寒声道:“你给我闭嘴!夏锡,把她给我带下去!永生不得踏出秋凉殿。” “哈哈哈……秋凉殿,可是晚了!晚了!在那林间你的宝贝公主想必早就死透了!哈哈哈……!” 廊间是皇后疯狂绝冷的笑声,秋凉殿!顾名思义就是这大唐皇宫内的冷宫! ------------ 第十三章 君王心 朦胧的晨曦中苍白的月光还未西沉,林间弥漫着的是那浓重的血腥之味,几只早起觅食秃鼻乌鸦绕着这林间的树枝红着眼盯着下方不停乱叫着。 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及凌乱的尸体,还有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几声低低的呻吟。这时一只秀气的小脚从马车内伸出,那秀足上穿着上好的苏绣,那鲜红的缎面比这泥地里的鲜血要艳丽的多,但那轻轻一踏却是那般的自然无比,高贵无比! “你怎么出来了?”龙君悻看着这满地的尸首轻轻皱了眉头。 扶桑无所谓的抬抬手,眯着眼看向四周:“这不是完事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看这些作何?先去车厢里歇着!”龙君悻看着扶桑的脸色,心中有些后怕,这场景莫说是寻常女子,就是想必一般的壮汉看了也会惊吓不已吧!再说扶桑武功虽得园中所传,但她还是个未曾出过安镇,未曾见过杀虐的姑娘而已,这皇兄还未和他闺女见面,这要是半路上被他下出个毛病来那可如何交代。 他却没想到扶桑笑道:“女子又何妨呢!对吧姑娘们?”说着扶桑向身后吼了一声。 随后那林间响起的一阵清脆的笑声,那些正是夜里从后方夹击的一群黑衣骑兵。听着这阵清脆的笑声,就是那些不苟言笑的龙骑也瞬间亮了双眼。 扶桑看着那龙骑的反应心中狂吼‘这也真是太饥渴了!’ 这时那群黑衣女骑兵中两人驾马过来,行至扶桑面前下马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小主子!” 扶桑难得笑弯了眉眼道:“你俩丫头就起来吧!这跪着多丢我的脸呀。” 倒是兮灵嘻嘻一笑就立马起了身:“小姐,多日不见怪想您的。” “就你这丫头贫嘴。” 随后扶桑又转身向后方吩咐道:“龙骑听令,除了兮灵和十七,所有姑娘们都散了!” 接着便是阵阵马蹄声响起,那群女子就像来时那般悄悄的消散于林间无声无息,也许哪日你会在哪家青楼、酒肆、赌场、花舫上又再次见到她们。 龙君悻有些惊讶,当然场上的龙骑们也十分惊讶,除了他们何时又多了一队龙骑,而且还各个都是女子! “桑儿,世间除了你父皇统领的何时又多了一队龙骑。”他这一问当然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 “这是黑影给的。” 黑影!这是多少年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龙君悻有些感慨,没想到他为了她的女儿竟为这世间训练了一直龙骑,不知这只龙骑又将对这天下间带来多大的变数! 皇宫、飞霜殿。 今天龙君离有点紧张,因为今天是他的明珠回宫的日子,下了朝他就匆匆回来寝殿准备小息一会儿。 “夏总管,皇上?”一小太监匆匆跑至夏总管身前附耳轻问。 那已年过半百的夏锡睁开双眼懒懒的瞟了那太监一眼道:“何事?” “回夏总管霓裳公主回朝,已快至长安城门外,六王爷派人禀报皇上。” 那被称作夏总管的公公皱了皱他那浓密的夹杂着银丝的眉毛,心中无奈‘这可如何是好呢?皇上刚睡下,昨日里被皇后那么一闹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正在这时“夏锡!”那平淡中不经意间透着丝丝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皇上”夏锡躬身。 “何事?” “回皇上,据六王爷消息回报公主已经快到长安城门外。” “夏锡,给朕更衣……” “遵旨” 扶桑百般无聊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长安!这座扶桑曾梦中多次梦到的繁华都城。 正是一如她所想的那般繁华,长安与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安镇相比,虽比不上安镇那份自古以来的历史沧桑厚重感,但却也多了份皇城帝都特有的金贵。 她曾听母亲说过,大唐长安城位于关中平原,北临渭水,西有沣河,东依灞、二水,南对终南山,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山明水秀,风景宜人,长安湖泊池沼多不胜数,丽人佳偶尽在水边。 而长安的正月、寒食、清明、秋色、雪景,也是长安百姓吟咏不尽的话题。 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细润润的小雨,所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也就是这般好景了吧! “桑儿,快到都城了。紧张吗?”龙君悻也是同样百般无聊的望着窗外却悠悠的传来这么一句话。 扶桑没有回答,继续掀起那帘子的一角看着这长安城繁华的景致。 扶桑与龙君悻这数月来的亲密相处,也已和他日渐熟悉,她没道原来这厮竟是这大唐长安最抢手的男人之一。 他年方三十五,尚未纳妃,但府中有侍妾落干。 而今到了他们这一代人丁稀少,这大唐帝国的天子包括扶桑在内也只有两个子女。因为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这皇宫格外和谐,那孩子也就是扶桑的兄长,是当今圣恩正宠的庆妃娘娘所出,。 就在扶桑想法思绪翩飞的这段时间,马车不知何时已静静停下。 扶桑看着从帘子外伸出的那手宽大厚实的手掌愣了愣,习惯性的捏了拳头却发现手心有些汗湿。把手搭进那双大掌扶桑清晰的感觉到,在手掌搭进那手掌的瞬间只觉得那手掌微微僵了僵,便扶着她下了马车。 “到了?”她随口问道。 “嗯。” 回答她的是那手的主人,声音清淡仔细听却透着丝丝的威严。 那男子身着明黄色的外衫,扶桑对上的是那双透着威严却藏着无限宠爱的明眸。男子的五官与龙君悻有着七分相似,但比起龙君悻多了份成熟稳重。那张脸虽不及龙君悻来的妖媚,那姿色却是比龙君悻更胜一筹去了。 “孩子,想必这一路上是累坏了,先回宫去吧”轻微暗哑的声音轻声响起,那男子他,是她的父皇,她母亲所倾心的男子。 听他声音说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紧张,就像平常人家接出远门归来的子女一般,而扶桑却从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感觉到他的紧张,那手在袖中隐藏的很好却逃不过她的感觉。 扶桑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帝王他会便装亲自出来接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如此的紧张,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他的外表是绝对配得上她的母亲的,至于内在还有待考虑。 “不上来吗?”扶桑探出头对着车外踌躇不前的龙君离问道。 龙君悻没有上来,他说要透透风,骑着大马抱着包子和兮灵、十七他们厮混去了。不知是这数月的相处,还是这群人自小生活在安镇叶园对这世间皇权没太多的概念,愣是没有多大紧张,毕竟自小看淡何来的畏惧所言。 随着他的上车,瞬间车厢里就被一股男人特有的气味包裹,这与锦安身上的味道不同,但也很舒服不知觉中生出亲近的感觉,车厢里异常沉默,还是他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桑儿你……你娘亲她还好吗?” “母亲挺好的时常想念你。”扶桑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方匣子递给他,他看到那匣子的瞬间愣了愣,然后颤抖着双手接过。 那方匣子想必是岁月已久,那方方的菱角想必是时常抚摸,早已是光滑平整,看着他异常激动的情绪,看着他接过那方匣子的眼神,看着他鬓角那不明显的几个银丝,不知不觉中心的那方角落抽疼了一下。 抬头,扶桑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是满脸泪痕,也还那般不自觉的抚摸着那方匣子。 这君王的泪,似乎在诉说这那永不褪色的君王心! ------------ 第十四章 公主霓裳 今日里比起往日一向冷清的大唐皇宫可算是非常热闹,因为帝王那养在深闺无人能见霓裳公主今日终于回宫了! 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闷,早已恢复正常神态的龙君离只是静静的坐在车内,静静的打量扶桑,静静的端详着这个今后会叫他父皇的孩子。 十五年的岁月蹁跹,鬓角已现发白银丝的他,看着眼前她的女儿那和她年轻时一般无二的娇颜,他有些错觉这分明就是他和她的孩子,因为这和他那如此相似的神情,那种刻在骨子里天家人特有的骄傲和冷情,就是他的皇子子瞻也不曾与他那般相似过。 龙君离有些许唏嘘感慨,这十五年一晃就是十五年的相离。 “皇兄,到了。”此时龙君悻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接着外头却是整片的跪地叩首之声。 宫女清脆的嗓音中,不时夹杂着几声尖细鸭公嗓和几声娇柔至极也妩媚至极的娇滴滴的女声。 当然未见其人听其声,扶桑听着也厌恶至极。 扒开帘子一看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原来已经到了这深宫内院。 正在这时。 “儿臣见过父皇。” 一好听的男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竟那般的淡漠如许,清澈空灵却透着男子特有的磁性。 声散人到,扶桑透过帘子拉开的一角偷偷的打量着车外的男子, 眼前的他给人一种温润如玉也亦如他声音那般淡漠如许感觉,但却又承袭了皇室端雅高贵的外貌与气质。看上去性情淡漠恬和,那双和龙君离一样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天生就不会为任何事生气。 好似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色若春晓,清雅出尘。 好一个翩翩浊世家公子! 正在扶桑发呆的时候,龙君离已经下了马车,扶桑看着眼前那苍老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有些无奈的皱眉,直到外头响起了一苍老的声音:“公主,老奴夏锡恭迎公主。” 扶桑掀开帘子,外头正躬身站着一老者慈目祥眉,看那衣着打扮似这宫里头太监总管之类的人,他的声音虽苍老但不见丝毫尖细,听上去反而中气十足。 听着那声音不自觉间扶桑对他到多了几分好感,抬手轻轻的搭上夏锡那苍老的手。这时一小太监赶忙上前弯腰跪于地上,扶桑看着眼前的“人肉凳子”不可察觉的皱皱眉,扶着夏锡的手从车上直接跳了下来,弄得旁边的龙君悻扑哧一声溅笑出来。 扶桑狠狠的瞪了龙君悻一眼,看着地上正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心中感慨这才真正是万恶的封建制度呀! 这时终于说完话的龙君离,转身看向一旁的扶桑微微一笑:“桑儿,这是太子子瞻你的…哥哥。” 此时的扶桑正低着头看着鞋尖,听得龙君离的话轻轻抬头对那男子躬身行了个小礼:“霓裳见过太子哥哥。”抬头脸色些许绯红正是十多岁少女特有的含羞。 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孩子,身后的龙君离眼中精光一闪却笑弯了眉眼。 而龙君悻看到这一幕有些牙疼的抽抽嘴角,跟扶桑的数月相处下来,他终于深刻了解到叶石锦的女儿绝对不是个可以小瞧的主,而这岌岌可危的后宫关系也必将再乱一次。 他可忘不了当日那林间的刺杀,下车后与众人谈笑风生的她,是那般悄无声息的对着身旁一名装死的刺客轻轻补上的那一刀。那一刀他想除了他,包括林间她的两个侍女在内竟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而当日那一刀就像刺进了龙君悻的牙尖,每每只要想到那日的那一刀,龙君悻都会不自觉的牙龈抽疼。至此龙君悻打定主意,这当朝公主龙霓裳也就是叶石锦的女儿叶扶桑,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惹的主。 可是扶桑心中却千回百转,原来他叫子瞻是她那同父异母的皇兄,可是他的母亲到底是个怎样性情的女子,才能教出他这般干净透彻的男子,生活在这皇宫的却能有这般透彻的眼神和谨慎的心思。 这男子绝对不简单!可让扶桑最为好奇的还是他的娘亲! 扶桑看看身旁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三个男人,在看看前方跪倒的大片宫人,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想必就是那龙君离妃子了。 可看龙君离对于她们的神情可以说是厌恶至极,这骨子里的厌恶可不是特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可是扶桑不解这些不都是他取来的老婆?既然如此厌恶当初又是何必呢?难道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如此花心? 想到此,扶桑不禁想到同是女子的自己,她知道她此生所要的必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可以这样陪她白首的男子她又该如何去寻,这时扶桑心中一突一双重瞳浮现于脑海,接着便是年少时墙根下那一幕。 扶桑有些心慌的甩甩头…… 晚宴。 并不是如扶桑想的那般奢华至极,而是如同寻常富贵人家那般的家常小菜,此时桌上只有扶桑、子瞻、龙君悻和龙君离四人,那平日里伺候着的太监宫女此时都在外头候着。 扶桑并没有见到那传说中娇宠无比的庆妃娘娘,听说好像是身体抱恙来不了了,不过现在的扶桑可管不了那么多,对于这数月来林间风餐露宿的她此时美美的吃上一顿才是王道! 不过她与龙君悻那风卷云残的吃相,可确实惊了那温文尔雅的子瞻,而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龙君离,低着头喝酒而在那瞬间眼神里精光一闪,非常愉快的弯了嘴角。 夜漫长而寂静,扶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她睡惯了园中那小小的院子,突然间睡这么大的院落有些许的不习惯,而听这里的宫人们说这霓裳宫是皇上为她而建的,但这些年来她都一直没有住进来。 她想而如今她住了进来,想必这皇宫日后里必将好好的闹上一番吧。 如今她可是公主,大唐帝王唯一的公主,娇宠无双! ------------ 第十五章 原来是个老太婆 青灵寺在长安城的郊外的青灵山上,此处倒是风景宜人适合养老,长安这般繁华的地方有这么清幽的一处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此时正值暮鼓十分悠扬的鼓声至山顶上传来,吵了这佛堂的一室清净。 玉子本是这青灵寺厨房里负责太后娘娘膳食的宫女。 她十岁时因长相可人被选进宫中当了太医院的宫女,后来因为性子好被赐给了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今日里负责太后娘娘近身伺候的大宫女弦儿姐姐病了,她就被念儿姐姐安排着过来伺候这位老太太。 她却没想到就是这次的阴差阳错,改变了她那本以为平凡的一生。 此时佛堂上此时正跪着一个在默默念经的老太太,玉子静静的立在门外,而那处恭恭敬敬的候着一个身形臃肿的男人,那男人还时不时拿眼神瞟她,那老太太跪在那佛堂的香案下念经,微嗑的眼帘似搭未搭到像是在犯困。 那门外的男人看着这渐黑的天色,终于着急道:“皇姐,那秀敏的事你不管了吗?” 等了半响大家都以为老太太睡去的时候,她终于幽幽的开口了:“管?你要我怎么管?那是你生的好女儿!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到现在为止竟没怀上过一个子嗣,如今这江山都到了他龙家人的手中,要不是看在她叫我姑母的份上,这皇后的位子恐怕早就让我给废了!” 老太太的声音很尖很细,这声音一点都不像跪于佛堂一心向佛的老太太该有的心境。 门外那身形臃肿的男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样子看上去越发的恭敬了,只是那眼中的恶毒一闪而过。心想,哼!当年你不是也没能怀上孩子,只是抢了蓉婕妤的孩子罢了,但嘴上却说着:“皇姐,您可不能不管秀敏了,如今我被罢了官,我们刘家的希望只在她身上了。” 老太太越想越气,恶毒道:“只是没想到当年徐婉蓉那溅人死了,她那两个孩子却这般的能成气候。又是江湖里的野女子!出了徐婉蓉一个还不够,竟然又来了个叶石锦,还生了个野种!霓裳公主!真是可笑!” 说着那老太太眼中寒光一闪:“刘源,十五年前合作过的那批人你寻到踪迹了没有?” 门外那处伺候着的玉子越听越是心惊,身体瑟瑟发抖额间滚落细密的冷汗,却怎么也挪不动脚下的步子。 想到十五年前那事,刘源那肥胖的身子狠狠的一抖连带着满脸的肥肉也狠狠的一抖,似乎想起还有些后怕,抹了抹额间的冷汗:“没有!” “没有?”老太太瞬间尖了嗓子。 “她们说需要的话会联系我们的。” “那南疆那边呢?” “南疆那边自十五年前那事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不过……”刘源咽了咽口水“这和南疆的合作可是卖国的!” “卖国?”老太太像是听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这国都不是我们的了,有何可怕!再说诛九族,他难道要把自己给诛了去不成?” “那您?” “你回去吧!秀敏的事我会处理的。等等……门外那女婢你也一并带走处理了去!”说完老太太瞟了一眼门外的玉子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头继续念经。 本守在门外的玉子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那漂亮的脸蛋是毫无血色的灰白,手脚僵直的瑟瑟发抖。 “美人儿……跟我走吧。”刘源摸了一把丫头那漂亮滑腻的脸蛋,猥琐一笑,拉着人就迫不及待的退了下去。 “念儿。” “太后娘娘。”念儿从阴影处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着淡绿色碎花锦衣,腰间用一条白色的软烟罗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显出了窈窕的身段,单看这身形气质实在是看不出这是一位婢女。 只是脸庞那处却用一块黑纱遮了去,看不清面容。 “你去准备准备,等会儿就立马回宫!” 念儿一惊看向老太太壮着胆子问“娘娘这天儿都快黑了不安全,要不明早吧?” 她本以为太后娘娘会生气,没想到今日里她倒是微微一笑:“如今就剩你这丫头关心我了。” 老太太颤颤奎奎的站了起来,拉过念儿的双手“还是你这丫头好!” 说着她掀起念儿脸上的黑纱,细细端详着那张脸,老太太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心痛“会好的,这伤会好的,那药听说已有了着落,只要联系到南疆那边的人。” 老太太搂过念儿轻声安慰着,只是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那厌恶一闪而过,叫人看不清了去。 念儿,说到这个名字这宫里谁不羡慕了去,虽说那似玉一般的脸从小不知教谁毁了一半去,但这宫中女眷除了曾经的皇后娘娘,有谁像念儿这般深得太后娘娘的宠爱。 深夜飞霜殿,龙君离静静的坐在案前,眉头紧锁着低头不语。夏锡安静的候在一旁,眼睛微闭看着像似在偷偷的打盹儿。 这时龙君离动了动身子,夏锡立马睁了眼眸:“皇上?” “太后回宫,接驾去吧!” “是。”夏锡张了张嘴还是问道:“那公主呢?” “那丫头这都深夜了,就别惊扰了她,太后娘娘回宫有朕、太子和宫里的那些娘娘难道还不够。” “是。” 深夜,今日里我们的扶桑在宫里头闲逛了一整天,到了夜里也着实累了,到了夜里难得的安然好眠。 可是今夜老天仿佛就是不让她好睡是的。 到了深夜外头一阵吵闹,对于耳力格外好的她来说,时不时能听见一阵阵凌乱吵闹的脚步声从霓裳宫外经过。 这声音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又纷纷响起,而且离她越来越近,扶桑烦躁的翻了个身继续埋头大睡。 正在此时外头的砸门声响起。 兮灵和十七早已穿戴整齐,候在外头很有默契的心中默默倒数十。 果然当两人默默数到三时,屋内响起扶桑那气急败坏的声音。 “尼玛,外头是哪个谁在吵老娘睡觉!” 两人相视一笑,平日里无人的时候,她们早已习惯了扶桑的彪悍的话语,只是这性子一点也不像夫人那般的温婉。 待扶桑开了门,看着外头透亮的火光下莺莺燕燕们簇拥着一个老妇人站在门外,衣服看好戏的情景。 扶桑皱眉,这是要闹哪样! 话说那皇后娘娘,老太太回宫看着这大半夜的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出来接驾,那是格外满意。只是一问之下,连皇上和太子都出来了,可那刚回宫的野种竟然还在呼呼大睡!老太太瞬间就黑了脸,火气冲冲的就直奔霓裳宫去了。 待到那门一开,老太太那火就立马蹭的一下冒了上来。 只见扶桑只是随意的套了件外套,散乱着满头青丝睡眼惺忪,怀中抱着还在打盹儿的包子站在那儿,待扫了一遍全场,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在那挤眉弄眼的龙君悻。 “你这野……野丫头!这是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扶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经大脑的回了一句:“尼玛,我当是谁原来是个老太婆!” 这脆生生的声音传遍全场,余音袅袅! ------------ 第十六章 因为老娘不喜欢! 夜微凉的风吹过,不知是谁轻轻的深吸了口气,又悄悄的吐了出来。 霓裳宫外非常的安静,除了这夜里微凉的风声,只剩下众人悄悄的喘息声。老太太的手指着扶桑抖了又抖,但那颤着的唇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来。 那远处,宫中廊间的雨檐一角上,轻轻立着两个人龙君离和夏锡。 龙君离看着披头散发的扶桑走出来时也难得皱了皱眉,再听得她那脆生生的一句‘尼玛’瞬间悲剧的闭上眼睛,心想他家石头那般温婉的人儿,怎会教出这般彪悍的女儿! 倒是夏锡笑出声来,很有兴致的说到:“皇上依老奴看,您这公主倒是有趣紧儿。” 龙君悻无奈一笑:“这般彪悍的女子,将来的夫婿可不好找。” 夏锡笑道“您心中不是早已有了人选,况且那少年也确实不错!” 那少年,想到那少年,龙君离不禁回忆起了从前那些日子,不过那少年也的确深得他的喜欢,只是他隐隐有些担心当初天机的预言。 正在这时,一声轻响接着远处一人影轻巧飘过。 “皇上。” 夏锡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审判,怎么回来了?” “我在青灵寺的林间发现一女子,是太后娘娘身旁伺候膳食的玉子,她好些知道了太后的一些事,但伤的很重。” “看看去。”龙君离难得的有些心寒,难道他的没错?当年儿时那些朦胧的记忆不是噩梦?他深深的望了一眼那让他一直深感奇怪的太后娘娘,转身离去。 扶桑困顿的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突然听到远处龙君离的传音“桑儿,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父皇担着,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让睡眼惺忪听得狠狠的呛了一口,她使劲的吸吸鼻子,瞬间就清醒了。这是什么情况,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这老太婆不是皇帝她母亲吗? 扶桑看着眼前已经气得不停发颤的老太婆,继续打了个‘哈切’“我们回屋,继续睡觉!” “站住!”终于喘上气的太后娘娘尖声叫道:“你这孽障!还不给哀家跪下!” 扶桑瞟了一眼转身,懒懒道:“不要,凭什么给你个老太婆下跪呀?” “凭什么?就凭我是这宫中的太后!” 扶桑转身瞟了太后娘娘一眼,转而又瞟了兮灵和十七一眼,又继续盯着太后看了几眼,有些悲哀的微微一叹:“知道为什么不要吗?因为……我”扶桑一顿,接着又笑眯眯的眨眨眼睛:“因为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还有就是……因为老娘我不喜欢!跪!跪!跪!跪你妹呀!”虽然众人不知你妹为何物,但这话同样清脆得余音袅袅! “兮灵把门关上,睡觉!” 太后娘娘非常给力的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惊得众人赶忙回神,又是抚胸拍背又是含椮片的。 念儿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她早已忘了去扶昏死过去的太后娘娘,她眼里心里都是那张娇俏的容颜,那张美得令人嫉妒的容颜,那容颜就像一把刺狠狠的刺进她的心间,心里不停的叫嚣着‘毁了她!毁了她!她要毁了她!’ 第二日清晨,一向孝顺的龙君离正端坐于太后床前,看着她那苍老但依旧保养得好的面庞深深的凝视着。 老太太的眼睑动了动幽幽转醒,龙君离赶忙吩咐太医前来把脉。 太后看着龙君离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虚弱道:“皇上啊!您这是哪里找来的野丫头,哀家这老命就要交代在她那里了!” “母后放心,那丫头朕已经好好的惩罚,给过教训了,你老也消消气!”接着龙君悻又亲手伺候太后娘娘洗漱喂了汤药后才去上的早朝。 这般的情景看来倒是母慈子孝。 走出万福宫,龙君离是对着空气轻声吩咐道:“好好的看着太后!” “是。”结果那空气也幽幽的答了一声。 只是夏锡笑道:“没想到审判这小子这藏匿之术练得越来越好了。” “念儿,去打听打听,这皇上倒是如何惩罚了那野种!” 念儿有些委屈道:“还能如何惩罚呀,这宫里早就传开了,皇上只紧了她三日足,霓裳宫外还派重兵把守呢?谁也别想进去。” 听得这话,太后娘娘又是眼睛一翻气晕了过去! 话说那已被禁了足的扶桑,此时正大摇大摆的溜进了龙君离的飞霜殿,她来当然不是来找龙君离的,她是来找地图的一份可以通往南疆深处的地图,听格老说这图天下仅有一份。 可是当她看到那软榻人,她倒是难得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是?正人君子?金屋藏娇?不过这美娇娘好像奄奄一息来着! 此时龙君离刚好下了早朝,一进们就发现他的那颗明珠老神在在的在那喝茶,不过看看外头似乎没有惊扰了任何一人,龙君离有点惊讶的挑挑眉,这可是他的寝宫,没想到她竟可以这般的来去自如。 扶桑自顾的继续喝茶,指指里屋:“我闲来无事逛逛,那美娇娘我帮你救活了。” “桑儿你千万别误会了。” 扶桑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母亲的,反正你这宫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回龙君离沉默了“桑儿,你还在怨恨我对吧。” 扶桑看着龙君离那落寞的身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当年的事我知晓一些,你除了作为一个父亲,你同样作为这个国家的帝王,小家、大国事事不能两全。” “孩子……” 正当此处情正浓时,扶桑突然眼珠子一转:“要不你把南疆的那秘图给我吧!” 秘图?龙君离一愣,坚决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何。” “别说是这图,哪怕是这江山你要我都可给你,只是这南疆你一定不能去!” 扶桑看着龙君离坚决的态度,此时怕是没希望了,不过有的是机会。她嘻嘻一笑,在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时候撒娇:“不去,就不去啦……你去看看那屋里的美娇娘,我出宫一趟。” “可以,不过就像龙君悻和你说的,你会武功的事别让其他人知晓” “好。” 一身男装打扮的扶桑,轻而易举又悄无声息的翻过那厚重的宫墙,就看得同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兮灵和十七无聊的蹲在墙根下头。 倒是包子一闻到她的气息,最先反应过来:“呜”的一声扑了上去。 “公子,我们去哪儿?” 兮灵兴奋的左看右看。 扶桑狡诈一笑:“今儿小爷带你们逛青楼!” “逛青楼?” “对!逛青楼去!” ------------ 第十七章 青楼男子 青楼广义上来讲就是妓院,这世间最为长久一种职业,红粉花闺世间男人所爱之地。 而此时的扶桑正是一身上好的江南苏绣,白衣胜雪,那经过修饰不浓不淡的剑眉下,那外形妖媚的凤眼竟似潺潺春水般透彻,墨色的青丝被她用根同色的发带高高扎起,那漂亮的嘴角微勾,手中的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显得越发的风流倜傥。 而一直以男装打扮的十七,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魅惑的黑色,只是今日里她也如扶桑一般,手中摇着一把同色的玉扇,那一向冰冷面容也难得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至于兮灵,她难得穿着一身粉红缎衫,欢快无比的跑在了最前头,看着今日里兮灵那风骚无比的打扮扶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同样无奈的十七:“其实最可怕的是她。” 十七非常同意的点点头。 凤栖楼!全长安最为华贵的楼子,全大唐最大的青楼。市坊间传闻凤栖楼中女子若论外貌才情,就是帝王的后宫妃子也不见的会比她好到哪里去,而这楼子中的乐师,礼仪师在传言中都曾任职于宫廷教坊。 一路走去的途中扶桑挺着这坊间的议论,只是微微一笑,心想那是当然。因为这楼子可是她母亲私下里的一处产业,是不属于叶园的产业,而她如今正是这楼子的幕后老板。 以凤栖楼为中心,青楼散步大唐各处,而如今这天下间一半以上的青楼、赌馆都已归属到她的名下,任她调遣。 这是十五年的时光了,她的母亲为她铺下的路,十五年的路一位母亲以她无私的爱,力所能及。这条路遮风挡雨,温暖甜蜜,给了她最为珍贵的也最为想要的所有。 如今及笄已过,她是该走出这美好易于沉迷的梦境,她也该为了她所爱的人,披荆斩棘、遮风挡雨! 扶桑抬眼看着眼前那华贵异常精美异常的楼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摸了摸怀中的包子,拉过身旁赔了她十年的她们轻声呢喃:“我的姐姐们,十年我们已一起走过,未来的路将格外艰难,不为别的!”扶桑看着她们的双眼:“我只希望你们活着!就好!” “小姐。” “你这傻丫头,哭什么?进去吧!” “哎呦!我的老天那怎有这般俊美的人那,今儿是吹得什么风呀!楼上的姑娘们快下来!三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扶桑听得老鸨那献媚的声音,到有些好笑。 因为这老鸨并不是她想象中那壮得像坨肥肉一样的女子,这老鸨的身形显得很是娇小,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那声音媚得却是可以滴出水来,听得扶桑那小心肝狠狠的抽了几下。 随手塞了一锭金子到她手中:“楼上,雅间,小桃,带路。”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弄得老鸨足足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好说,公子可要酒水?” “不用,桃花酿即可。” “公子这边请。” 花妖娘暗中想狠狠的捏了捏那锭金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偷偷的打量一眼这三位俊俏的公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扶桑有些疑虑的邹着眉头看了十七一眼,十七点点头:“我也闻到了。” 兮灵狠狠的吸吸鼻子:“闻到什么?” “药味!” 正在这时:“主子~” “进来吧!” “是。” 小桃正是人如其名,只见她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抹胸,身披着白色的烟纱,腰若无骨,肌若凝脂,身上是淡淡的桃香,一点儿也没有风尘女子的媚俗之气,倒是透着世家女子才有的淡雅之意。 “说吧!我来之前传信要你们查的事儿,查清了没?” “嗯,十五年前那场刺杀一共有三方参与!” “嗯。” “军方,南疆,叶氏扶桑一族!军方中当年参与刺杀的人在十五年前那场皇宫血洗中,除了皇后一脉一全部伏诛。南疆的事只知道是巫王所谓,而叶氏扶桑一族最为奇怪好像被刺杀的对象是她们的小主子。” “嗯,还有吗?” 扶桑微眯着双眼,这事儿果然如她所料,看来除了叶园,那宗族早已乱了! “没了,因为这次所查的都是极为庞大的势力,哦,不过我们无意中发现叶氏扶桑族中曾有人向南疆巫王要过一味药。” “什么?” “洛果。” 十七手中的瓷杯没抓抓稳“叮”的一声溅得满地都是茶水。 扶桑薇薇惊讶,遇事一向淡然的十七这是怎么没:“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 “小桃,这事儿不管有什么结果还是继续查下去。” “是。” “还有,这楼中有什么人病了?” 小桃一惊:“没!没有。” “真的?”扶桑冷了眼神,盯着有些虚心小桃。 “主子?” “说!” 小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几日前,曾救过一个男子”说到这,小桃那苍白的脸色扶起一抹可疑的微红。 “带我去看看!”扶桑不知觉有竟有几分担心,男子,是谁? 随着房门打开,果然那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里间的纱帐处隐约可已看见那躺着的男子,每走一步扶桑的心都没由得来焦急几分。 直到纱帐拉开,那男子双眼紧闭和青紫的唇色,这是中毒的迹象。 可是看在扶桑眼里却是那般的熟悉,记忆里是十年前的墙根下,是小院中的无赖一吻,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和漂亮的眼眸。 十年了,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兮灵和十七看着眼前的男子也同时晕眩了几分,他不是在园中的地宫里养伤吗?怎么会出现在长安的青楼里? 扶桑探了探锦安的脉搏,看着旁边也很是紧张的小桃:“小桃,这情我几下了,人我必须带走。” “带走,小桃很是着急。”因为这男子她心动了,真的心动了,虽作为红尘女子但她还是有着自己的矜持和骄傲的。 扶桑眼眸一寒:“你想他活,就得让他跟我走!” 小桃咬了咬唇:“好。” ------------ 第十八章 刺客? 夜色弥漫,两个漆黑的身影从凤栖楼中跃出一闪而逝,同是一身黑衣的扶桑静静的立在窗前看着这浓重的夜色,深深一叹。 转身看着眼眸紧闭的男子,再看看满脸担心守在他身旁的小桃,扶桑不耐的皱皱眉:“你先下去!叫花妖娘上来。” 小桃偷偷的打量扶桑一眼,拢在袖中的手狠狠一握,低了眉眼哑声道:“是。” 扶桑不懂为何,看着小桃那般的眼神看着锦安她很是不喜,再看着小桃那隐忍的动作她没由得来心里一突。 “主子。”这声音依旧媚得可以滴得出水来,扶桑不习惯的掏掏耳朵。 扶桑指了指身旁的床:“这男子是怎么回事儿?” 花妖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锦安:“这……这前日里小桃救的一名男子,不过她央求我让他留下养伤,当时没太大意我就允了。” “没太在意?”扶桑随手掷了个瓷杯在地上,花妖娘随着那杯碎的声响也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知错。” “知错?”扶桑笑了笑:“不你没错,只是这些年老关来得少,你们的胆子也大了,别忘了塔有塔里的规矩,坏了规矩黑影的手段你是懂得!” “是。” “还有。”扶桑瞟了一眼门外一闪而过的绣摆,皱了皱鼻子俯身看着跪于地上的花妖娘,凑到她耳根处:“看好小桃,出了什么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是,是,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 待花妖娘掩了门退了下去,扶桑看看月色,刚好一个时辰。转身看着床上昏迷的锦安,扶桑咽咽口水,伸手解下他那白色的外袍,换上了一袭黑衣。 不过就是短短几分钟的过程,扶桑感觉自己好像咽了无数口唾沫,感觉手指还不听使唤的在他身上猛卡油。不过我们内心强大的扶桑还是自我安慰道,心想她前世今生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让她如此满意的美男,此时不卡油更待何时! 卡完了油,扶桑再次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非常汉子的背起深度昏迷的锦安,对着这凤栖的窗外飘逸一跃彻底消失在那浓重的月色中。 不过在那一跃的刹那,偶有模糊不清的声音自扶桑口中传出:“噢~尼玛,压死老娘了。” 不一会儿,那房门再次悄声打开,那是小桃! 她看着那大开的窗户,和那空空的床,内心是空荡荡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和嫉妒,她往怀中一摸拿出,掌心上躺着的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佩,透明的玉石中间嵌着一朵娇艳无比的血色扶桑! 厚重的宫墙外扶桑背着昏迷的锦安狠狠的喘了口气,这女汉子的潜能可谓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主子。” 扶桑听到声音眼睛一亮,轻声应道:“你们可回来了,这货非压死我不可,那药取来了吗?” “取来了。” “这么多?”瞬间扶桑眼睛都亮了:“塔中那群死抠的何时这么大方了?” 十七有些不自在的咽咽口水:“塔主给的。” “塔主?十七你家亲戚?”扶桑惊讶。 “不、不是!他、他、他是……” “我是锦安他老子。”这声音有些生硬嘶哑,似许久不曾讲话般。 扶桑一惊,猛然转身!她对上的是一双与锦安一般的瞳眸,只是少了一分妖异,多了一抹岁月的沧桑。那与似刀削的脸庞与锦安相比之,显得过分平淡无奇,但就那双眼眸然这张脸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再看着身形,在扶桑的眼中逐渐与十五年前那夜那男子重合起来:“啊……你是十五……唔!” 扶桑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心里有些后怕,差点、差点就说漏嘴了。 “你是……锦安他老子?塔主?黑影?” “嗯。” “那好办!”扶桑立马把锦安放下拍拍手:“这呆鹅你带走顺便治好。” “不,丫头,这小子你带走!”说吧他还不忘拿脚尖踢踢锦安的屁股,同样拍拍手道:“他!交给你了,我不管!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这小子活得如何!。” 说完,转眼间没了踪影! 扶桑不忘朝他消失的方向狠狠的瞪了几眼,自顾的呢喃道:“真是的!十五年了还那般闷骚无比!” 这话听得兮灵和十七不约而同的抽抽嘴角,而那本该深度昏迷的锦安嘴角弯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心想他父亲那角真是踢得力道刚好。 “翻墙吧。” 离扶桑宫不远的树丛了,扶桑皱眉看着那四处的守卫,探了探锦安的脉络那眉头皱的更加的深了! “我去引开守卫,你们负责把他送进去。” “可是……” “现在没有可是!刻不容缓!”说完扶桑向远处一跃,彻底惊了四周的守卫。” 兮灵与十七对视一眼,背起锦安往霓裳宫跃去!” 扶桑看着身后的大队追兵,这皇宫的侍卫果真不是吃素的主儿,不过还好她自信于自己的轻功,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彻底摆脱了身后的侍卫。 不过这时还不待她放松,身后就突然冰冷的掌风想她袭来,转身毫不犹豫的与身后之人对峙一掌,扶桑借着内力相冲的劲道飘然后退几步,待看清来人后她立马出声道:“停!停!停!自己人!” 待夏锡听清那蒙面男子的声音微惊:“公主?” “对!”扶桑一把扯下巾:“公公好功夫!” “公主赞谬了。” 这时听到声音的侍卫匆匆赶来,扶桑眼睛一转:“夏公公,你看这夜深了,那……那我回宫就寝去了,这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夏锡一叹:“公主慢走,这事老奴担着就是了。”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身影,夏锡眼中多了几分宠溺。心中感慨,真是与她母亲年轻时那般机灵古怪。 “夏总管。” “怎么啦?” “我等刚听到打斗声过来一看。刚霓裳宫附近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刺客?”夏锡尖了他那浑厚的声音:“这月色正好哪来的刺客?那里来那里呆着去,那只是宫中不知哪位娘娘养着乱跑了的小猫而已。懂吗?” “是!” ------------ 第十九章 美色当前 烛光晃动,印着锦安那微青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看得扶桑莫名的心疼。 门轻轻的打开两人放了洗漱的衣物和吃食又悄悄的退下。十年不曾分离的时光,她们彼此间早已相互了解,扶桑的倔强她们懂,而且这伤虽说很重,但以扶桑如今的能力一个人也没问题。 而且锦安的那份爱她们知道的人都觉得心疼。 扶桑坐在床沿,看着眼前昏迷的男子,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眉角、鼻梁、眼窝、唇瓣。十年未见,当初那个霸道无赖的呆鹅少年如今早已是翩翩俊公子。 她对他的记忆还留在十年之前,但那熟悉的轮廓却早已不似当年。 这时一直安静的伏在扶桑胸口的包子突然蹦了出来:“呜呜”的对着扶桑叫了几声,扶桑一惊这才想起她要做什么。 看了看盆中的水,在看看眼前昏睡的男子,扶桑继而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那精致的俏脸一片红霞飞过迅速红透了整个耳垂。 但凡事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既然已经脱过一次外袍的扶桑,倒是咬嘴迅速扒光了锦安所有的衣服,当然除了裤子! 在一旁看着的包子也被扶桑的霸气,惊得狠狠的瞪大它那绿豆似的小眼睛,雪白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显得分外滑稽。 包子的那份灵性她早已知晓,只是一看到这货的表情扶桑还是不知觉的乐了,扶桑捧起一旁的包子邪恶的笑了笑,恶趣味的揉乱它的毛发:“今晚去跟你兮灵姐姐睡吧!” 说罢,开门直接把它丢了出去,门外是包子不满的“嗷嗷……”叫声。 扶桑只是自顾的说了句:“包子再半夜扰民,这个月都去和兮灵睡吧!”屋外瞬间没了声音。 包子哀怨的看了一眼屋内,扭扭屁股撒腿就往兮灵的屋子奔去,因为这货纯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扶桑皱着眉看着锦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年份已久,有的是最近才新添上去的,还有那还未脱落的结痂。 但让他真正倒吸一口气的是,锦安腰侧的刀伤! 从伤势看,那伤因是数月前的伤了,但也许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导致伤口崩开,如今又中了毒,雪上加霜伤口早已化脓腐烂。 扶桑在水中撒了些食盐和自治的伤药拧了毛巾,一只手轻轻的为他擦拭腰侧的伤口,一只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他的眉心,轻轻为他揉开那紧皱的眉头。 做完这些她取了随身带着的纯银匕首在烛火上烧热,轻轻的刮掉那伤口上的腐肉,扶桑看着锦安紧皱着眉头却未曾哼上一声,有些自我安慰道,应该是深度昏迷了不然这伤痛就是以她曾经的性子也必哼上一哼。 只是她没注意到锦安那内侧紧紧的握着锦被的手,青筋暴起! 扶桑皱着眉头看着那伤口思考了半响,继而又把了一下锦安的脉弱,看着屋内明亮的烛光咽了口唾沫。 异常决绝的俯身吻上锦安腰侧的伤口,虽这扶桑唇瓣贴上的一刹那,锦安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哼了一声。 这是极其活色生香的一幕,随着扶桑转头一口漆黑的血喷撒而出而结束。 然而她却对上一双漂亮的瞳眸再也移不开眼,在烛光下隐约可见的重瞳,和十五年前那一幕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一起。 扶桑反应不及,愣愣的道:“好久不见。” 锦安皱眉:“是挺久的。”声音暗哑销魂。 这回扶桑使劲的吐口唾沫,对着那伤口再次吻了下去。 这次却被锦安自止了。 扶桑不解的看着锦安:“怎么?” “伤口有毒。” “哦,我知道。”扶桑再次低头,锦安阻挡不及,只得再次深深吸气。 伤药,包扎……扶桑还不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扶桑拍拍手:“好了。” 从头到尾锦安都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那生动的眉眼,精致鼻头,还有那吻上他伤口的漂亮唇瓣,鼻尖萦绕的是她淡淡的体香。 “我回来了。” “嗯,会来啦……唔。” 扶桑瞪大双眸,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吻她?他……他……他又吻她? 但这个吻她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心中竟还有些许雀跃。 此时的扶桑大脑早已不能思考,口中是他滑腻的舌头,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药味和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而且又怕碰了锦安的伤口,扶桑僵直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又吻我。”扶桑气结! 锦安有恢复了十年前那般无赖的样子,哑着声道:“美色当前,不得不吻。”那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异常沙哑,却显得格外性感。 扶桑看着她床上那个半裸这的男人,偷偷咽了口唾沫,心想这的确是美色当前呀! “要吗?”扶桑指指桌上的那个食盒。 “嗯。” 不过当她当着锦安的面她打开那食盒时,扶桑真的有买块豆腐拖上兮灵一起撞死的冲动。因为那盒中只有一碗、一筷、一汤匙! 可这回可真的不能怪兮灵了,因为这活她准备了十年,早就顺手了。 扶桑看了锦安一眼,心里已隐隐猜出这厮又在打什么无赖的主意了。 她干笑道:“你先吃吧!我饱着。” 锦安一把搂过扶桑,笑道:“要么一起吃,要么我点了你的穴一起吃!” 扶桑看着锦安腰间那隐隐渗出的血,有些心疼有些无奈:“吃!吃就吃!” 一人一口好不欢快! 称着吃饭的时候,扶桑试探性的问道:“你去了南疆?” 吃的正欢的锦安轻轻一顿,皱眉:“嗯。” 突然锦安心里一突,看了四周:“你看到我身上带着的那块玉没有?” “玉?没有,除了你的人我什么也没带走,话说你怎么在青楼里?” 说到青楼,锦安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老头,还有老头的话。 他不敢看扶桑的眼睛,闷闷的道:“只是碰巧。” “真的?” “嗯。” 扶桑看了眼锦安那虚弱苍白的面色,和那强撑的精神,无奈一叹:“好好休息。” “别走……”那还未抽离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别走。” 扶桑在瞟了一眼锦安半裸的身子,脸飞双霞,美色当前不由自主的应了声:“好!” ------------ 第二十章 告白 清晨,被中的扶桑蠕了蠕身子,往那块温暖让人心安的地方挪了挪,这时一声欢快的轻笑传来,惊得睡梦中的扶桑迷茫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那俊美的人扶桑条件反射:“早!” “早。”这声音虽哑哑的,但却显得特别的轻松。 “嗯……”终于清醒过来的扶桑惊讶的拖长了尾音:“靠!我……我……我们怎么睡到一起去了?”瞬间从女汉子到娇羞不已。 锦安无辜的挑挑眉:“你自己钻过来了。”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接着他还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扶桑看看锦安又看看自己,再看看锦安接着默默的挪了回去:“这一切都是幻觉!” 这时她那挪回去的身子又被锦安强势的掰了回来! 颈后是男人那温热的呼吸,一丝丝的酥麻从耳垂那处向四处蔓延开来,扶桑僵硬的动了动身子,但对于锦安的搂抱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异常的安心。 “锦安?”扶桑咬咬唇,反手握住搂着她腰子的大手。 “嗯?” “怎么来了长安?”扶桑有些忐忑的咬了咬下唇,继而往被子轻轻的瑟缩一下。 锦安紧紧的搂着扶桑的腰肢,嗅着她颈间淡淡的扶桑花体香。 “因为你,你及笄后离开了园子,我有点不放心!”声音闷闷的,不经意间似有略微的忧心。 “不放心?” “嗯,不放心”锦安轻轻一顿:“不放心你和别的男子单独在一起?” 扶桑到被他的回答雷得外焦里嫩,什么叫不放心她和别的男子单独待在一起呀? “没了?” “还有!我……我……我喜欢你,十五年年就喜欢你。” “……” 房内很静,静得似乎只有彼此间的呼吸声,就连这清晨里的鸟啼声也悄然安静下来。 “我喜欢你,十五年前那杀虐的一夜,那一眼相对此生就注定了我的命运,这辈子就算不能相守我也会默默相候,扶桑我……” “别说了,锦安……”扶桑转身伸手,轻轻的覆上锦安的唇,静静的看着他的双眼。 她从没见过这般多情复杂的双眸,里面有期待、坚决、宠溺、最后慢慢变得深邃漆黑伤心、绝望、似有血色重瞳一闪而过。 扶桑心疼的一揪,她没想到平日里那般无赖的他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作为一个两世为人的人,智商加情商她怎会看不出锦安对他的爱意,而且本以她的性子就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的心里没有何为世俗,只知喜欢就好。 记得那年雪夜,初次见他无关心动,谁知十五年来那双重瞳就这般三三两两悠悠懒懒的停在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锦安。”扶桑那抚在他唇瓣上的手轻轻拿开,转而抚上他那挺直的鼻梁,幽深似潭的瞳眸,如剑般飞扬的眉头:“我知道……” 吧唧,一个口水印留在了锦安的唇瓣上,她听得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还有锦安那本已绝望到不敢相信的眼神。 “扶桑?”那性感沙哑的声音听得扶桑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嗯。” 这个浑身无不透着狂媚性感的男子,此时就这般随意的躺在扶桑身侧,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听着那安稳的心跳他早已知足。 因为为了这一刻,他足足努力十五年,以十五年不为人所知的艰辛只为换得这一刻的常伴她的身侧,他便已知足。 “一生,一世,一双人;百头到老,不相离。终有一日,我必以这江湖为聘,十里红妆迎你进门。可好?” “嗯”扶桑闷闷的应了一声,他说话时,下巴正抵着她的发心,离得太近声音嗡嗡的,发心有种麻麻的感觉。 扶桑抬头顶了顶他的下巴,脑袋微仰,咬了咬唇瓣,侧头对着他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还不忘用牙齿轻轻的咬了咬他的唇瓣。 “锦安”扶桑翻了个身,背对着锦安。 锦安的下巴磕在扶桑的发心上,她能清楚的从他的下颌感到他的紧张:“这些年来扶桑一族的那些辛秘丑闻想必你已知晓,而且我知道的也比你们想象得多得多,因为园中的人只知道格老格外的喜欢我这丫头,我想除了十七和兮灵就是母亲也并不知晓其实格老是我的师傅,为了母亲的毒,我跟他学的既是医又是毒!而我们一起必将遭到族中长老的反对,我不可能让母亲受伤。” “所以?”锦安的声音又些许的颤抖,握着扶桑腰侧的手不自觉的用劲,因为疼痛扶桑只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所要面对的必将是腥风血雨,乱世苍生!” 锦安一惊:“乱世苍生!你?” “雪夜红,扶桑开;天脉出,世间乱;朱砂红,瞳眸重;又五年,终相遇;情缘结,……我都知道,因为走的那夜里格老和我足足谈了一夜,南疆的事你别骗我!这一生我必是敢爱敢恨!”这轻快似歌谣的曲调,坚决如他的声音。 “扶桑……” “嗯。” “碧落黄泉有你必有我!” 扶桑一震:“好!” 遮去心里的担心扶桑嬉闹道:“锦安,你快说,快说。我都知道了,十五年前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听得扶桑这般撒娇的声音,锦安也失笑道:“十五年前?世间太久远了那事我大概是望了,不过那时可真的挺丑的。” “才不丑呢?那时的我肯定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顿了顿扶桑又道:“锦安,你如何注定我就一定会喜欢上你?”扶桑眯着眼睛,揪着他一束头发在手里细细把玩着,乐呵呵的娇声问道。 锦安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因为老头说,我这一生有天赐的因缘,但注定为那女子而活着。天赐因缘无论信与否,但注定我只为你而活,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这话轻得仿佛风一吹它就会消散。 那声音虽很小但扶桑还是听清了,她愣愣的听着心里也不禁愣愣的想着,是啊、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虽然前方的路是未知,但至少眼前我们还是快活,但她不会、也不敢用那梦寐的幸福,去博弈那未知的未来。 也许当下就好。 ------------ 第二十一章 红颜薄 那是一个如淡墨画出的女子,仿佛岁月都不舍得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扶桑心中惊奇的感觉。 这个作为这大唐皇宫帝王最宠爱的女人,并没有如扶桑想像中那般恃宠而骄,见到她扶桑觉脑海中立马浮现心止如水、贤良淑德!这八个大字。 扶桑那幽静的院落时她正靠在躺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身旁的小檀木桌上点着淡淡的熏香,安安静静。 走进她。 春日里暖暖的阳光从树荫丛间洒落斑斑点点的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白皙却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庞上,那女子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很美,看上去很年轻仿若正值青春的少女一般,眉眼如画就是少了一丝健康人该有的生气而已。 看到此扶桑不禁想到也应该只有她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出像太子那样气质的人儿,不知为何单是那一眼扶桑就深深喜欢上这个女子,这个本该令她不喜的女子。 龙君离静静的看着那女子,而那双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怜惜愧疚。 侧头轻声的语气:“桑儿我们等阿庆醒来可好?她已好久没这么好好的熟睡过。” 扶桑微笑:“那行。” 百般无聊的扶桑只好细细观察起了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此时正值春季草木旺盛的生长着,她不禁轻垫足尖飞身到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细细的观察这园子里的一切,在这一世不知为何,从儿时起她就能时不时的感觉到周身那流动的生命气息。 这时就在她足尖轻轻的落在枝头的一瞬间,她仿若感到了这株树种那流动的血液里的生命气息,而她的周身似乎有无数的生命在涌动无数绿色的光点在涌动,雀跃、欢呼的向她奔涌而来。 “桑儿……”这焦急的惊呼声猛地把扶桑惊醒。 她迷茫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一步踏出悬空而立“啊……”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自由落体,但在她准备自救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怀抱把她接住飘然落地。 扶桑皱眉,刚才那一瞬间她可以肯定她的确是悬空而立的!但就在这时她的思考被一声淡淡嘤咛声打断。 被这么一闹肯定是吵到她了。 龙君离拍拍扶桑的脑袋转头去看那熟睡的女子,只见她睫毛轻颤微微睁开了双眼。 “阿庆。”龙君离俯身轻声问道,那声音似甘醇的美酒。 “嗯~”熟睡中的女子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继续眯着眼睛,自后又觉得不对般慢慢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那朝夕思念的男子她不禁愣住了轻声唤道:“皇上” 那女子憔悴的面庞上浮起了开心的笑容。 这个过程重头到尾扶桑都在细心的观察着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那眼中有惊异、满足、开心但却没有丝毫的做作!那张如豆蔻年华般的脸蛋也许因为激动、也许因为刚刚熟睡过后醒来的原因此时微现红红的粉嫩。 龙君离微微俯身连着绒毯把那个叫做阿庆的女子轻轻抱起,嘴里还不忘教训道:“怎么就在外面睡着了,等会儿着了凉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扶桑没想到她被龙君离这么一抱她竟然羞红了脸,双手紧紧地搂着龙君离的脖子,把头紧紧地埋在他的颈肩也不答话。 看着这一幕,她想到今日早晨里醒来竟与锦安相拥而眠,但她好像没有丝毫的羞涩感!扶桑不禁默默佩服自己的内心的强大,但看着这一对男女她又不禁悲从中来,龙君离对于他不可能说是没有情但更多的是愧疚怜惜之情,不说别的就单单是这些年相处的时光就足以抵得上很多东西了,何况是这样一个柔弱、聪慧、喜人的女子! 但看着他俩扶桑心里也说不上厌恶, 情不自禁她在身后弱弱的唤了句:“庆姨”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往她的方向望了望顿住了目光,闻声龙君离也停下了脚步对扶桑投以抱歉的目光。 “扶桑……桑儿石锦的孩子?”软软的却带着不可敢相信的声音。 “嗯……”扶桑轻轻点了点头。 太阳微微西沉,屋中已掌起了晚灯光影错落。不知何时灯花‘啪’的一声炸的满室生香…… 扶桑从未想到在这某一天她会和龙君离还有这个叫阿庆的女子在一桌上吃饭,而且这么的其乐融融。 “在宫里还过得习惯吗?可曾见过子瞻?”她给夹了一些蔬菜,微笑着问向扶桑。 “嗯,习惯,在这挺好的我已见过子瞻了”扶桑感叹道“那是一个帅气的男子哦。” 扶桑这略带俏皮的回答一瞬间就逗乐了他俩。 龙君离也忍不住笑道:“那小子。” 她笑的更加欢乐了: “那坏小子可比不上我们石锦的桑儿。” 看着她哪怕是欢笑也能笑出一种淡薄恬和扶桑不禁又略感微微心疼,这离她越近周围越来越敏感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子的生命已经所剩不多了。 吃过晚膳,夏锡进来低声与龙君离说了些什么他俩就匆匆离去了,扶桑被庆怀姨拉着留了下来陪着说话。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龙君离离开,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沉思不语。 直到…… 不知是宫人们轻微的敲门声还是灯花炸裂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对扶桑抱歉的微微一笑 “进来,把药搁在桌上就下去吧!吩咐下去今晚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宫婢点头退下。 阿怀她的声音很好听,因为虚弱的身子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很甜,清清凉凉的。 扶桑想如果她的身子能好起来的话那声音一定会像百灵鸟那般清脆。 她如今的身子就连走路对她来说都分外的困难,那雪白肌肤上散落的血管都分外明显,整个人儿看上去就像透明的琉球娃娃那般娇脆。 扶桑把她从床上扶坐起来,起身从那八角祈福桌上端起了那碗微烫的汤药在床沿上坐下。 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喂她,她皱着眉头一口一口的吞下。 这个过程中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喝完了汤药她的脸色略微红润了几分,有了一点所谓的生气。 “要蜜饯吗?”扶桑轻声问道。 “不用。” “不用吗?这可是加了黄连的。” 她听了略微惊讶道:“桑儿还懂药理?” “嗯,了解一些罢了” “哦,那说说看这里面还加了些什么?”她仿佛来了兴趣般,就连说话的尾音都微微抬高了一些,听着格外俏皮可爱。 扶桑也不顾忌些什么?伸出舌头就着她喝药的小瓷勺轻轻的舔了舔有用鼻子闻了闻,皱眉想了想道:除了平常的补身的药材外“葛、藏红花、麝香、玳瑁、川贝、雪莲、” “天~竟然还有苍耳子……”扶桑不敢相信的叫了出来。 “呵呵呵……”没想到她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苍耳子又如何毒药又如何,我这孱弱的身子就是靠它续的命,我看裳儿学的可不是什么药理吧?” 扶桑惊了惊还是诚实点头,对于她扶桑觉得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以为来时母亲曾对她说:‘到宫里见得那个叫庆怀的女人,记得替我好好照顾她。’ “和绿衣那妖男学的吧?”柔柔弱弱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舒服。 “不是”扶桑不解,又是绿衣!这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竟然不是?那绿衣那宝贝徒弟十七那丫头也不小了吧!可有许人。” “十七?绿衣的徒弟?”扶桑更加惊讶了,她从未听十七提过。 “对。” ------------ 第二十二章 事起 “我当年病重,是你娘亲石锦派了绿衣过来,我就这样和绿衣相识。”她眼神是淡淡的回忆,回忆那时不可多得的欢乐。 “我还记得当年呀绿衣身旁跟着个漂亮的小姑娘,那姑娘是个在毒理方面很有天赋的孩子但她很怕绿衣,绿衣却对她百般疼爱。那时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没想他俩到纠缠了这么多年还在纠缠呀!” 说到这庆怀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也转瞬间落寞了好多:“这世间的情事就是如此让人无奈,纠纠缠缠” 看着这女子扶桑狠了狠心小心问道:“庆姨,您恨我的母吗?” 庆怀笑笑:“你这孩子!要说不恨那肯定是骗你的,恨!怎么不恨!可是那又如何?他作为人间帝王三宫六院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而且我至少有了子瞻。后来随着时间的的过去,年岁渐长想着这些年来的经历,其实我过得比谁都好,到头来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扶桑默默点头,看着眼前女子憔悴的面容 庆怀继续道:“可是恨过又还剩什么呢?我这个曾今作为家族筹码的女子,对于江湖的儿女情长又有什么办法呢?像你母亲那样的女子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她的话,道不出的伤心道不出的无奈。 “庆姨……” “可时间久了到最后谁也敌不过岁月,到头来年年岁岁我虽是病了、伤了,可陪着你父皇的女子还是我,都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说到这她又笑吟吟的望着扶桑。 “既然是你我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若论心机这宫中没有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我,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再深的心机又如何,在这宫里你父皇就是这里的天,还不如尽尽作为他妻子的责任。” 扶桑扶在床沿上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你的病?” “我这病?这么多年下来谁也道不清这病是怎么回事,虽病着这残破的身子却给我留下了不老的容颜,就像是用命去交换,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如今是命不久矣,我能感受到生命就这样从我的双腿开始慢慢流逝,可没想到石锦的女儿竟是这般的喜人。” 庆怀伸手摸了摸扶桑的脑袋无力的笑道,看着她那坦荡的眼神,扶桑没由得来心酸和无奈。 “庆姨……”倾身抱住她。 “好孩子,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能活这么多年陪在君离身边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也该把他还给你娘亲了,如今我还得最后拜托你一点事,这也是我最后一点牵挂了。” “您说。” “子瞻,我的子瞻!如果有一天他做了什么错事我希望你能饶他一命,他毕竟是我的骨肉,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他的脾性一向不坏就是那心思撅着。” 子瞻?扶桑心思回转,想到了这些日来只见过一次,之后再无踪迹的男子,他真的会那般吗? “我记下了。” “孩子听你父皇说,锦安那孩子不错,那日里带来给我瞧瞧。” “锦安。”扶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发现了? 回去的路上扶桑边走边想,看着以后她还是得注意点这宫里的人都不能小瞧了去,半夜扶桑一路无事宫中闲逛,待回到霓裳宫时早已冷月高挂。 “小姐” 扶桑看着脸色古怪的兮灵:“有事?” “没”兮灵低着头看着脚尖:“就是十七,她……她走了。” “走了?” 兮灵红了眼眶:“我也不知,您走后十七去找了锦安公子,后来足足在门前跪了半日,之后公子无奈就允了。” “你先去休息。” 扶桑推门进去,屋内并未掌灯漆黑一片,但她依然能看清屋内静坐着一个人影,显得有些落寞。 “锦安。” 扶桑走近从身后轻轻的搂着他那让人安心的身体,听着那从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等这宫里的事解决了我们去南疆吧。 “南疆?”锦安那握着扶桑的手突然间紧了紧。 “嗯。” “你有把握吗?”醇厚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威严,龙君离静静的看着阶下的男子。 “七分。” “那好,待事起之日你带上暗卫把刘氏太后一脉秘密处死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锦安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那眼中的寒光似曾相识,和那深抿着的唇都与扶桑如出一辙。 他不禁想到,如果这次的南疆之行他不告而别的话,他和扶桑会不会没有开始就即将结束,那种念头是非常可怕的,因此锦安不自觉的用力手中的杯子砰然碎裂。 龙君离似看出了锦安的想法:“就算你不带她去她自己也会寻去,我不知你答应了石锦什么?但年轻人总得有几次博弈人生才会显得精彩,那丫头的性子,这天大地大的谁也拦不住她。” “谢谢。” 对于锦安的态度龙君离对于他的无理丝毫不在乎:“过些年你也得改称呼了,你这孩子不知道像了谁,感觉除了扶桑你都不曾对别人笑过,回去吧!等会儿那丫头就从庆怀那回来了。” 锦安看着那今夜里黑得沉重的夜空,搂紧了身后的人儿闷闷道:“我多想和你不问世事,山林隐居……” “总有一天,会的!但母亲的毒得解了,这世代的恩怨也得一个了结,我叶扶桑可是一个非常记仇的小女人。” 这话听在锦安的耳朵里总是那么的不是只为,什么叫非常记仇的小女人,这是在警告他吗? 锦安闻着扶桑那令人心安的体香,作为一个二十多的成年男子他不禁有些心辕马意,忍着下腹的涨疼,他转身紧紧的搂着身前的女人,那力道似乎要把扶桑揉进骨子里一般,咬牙切齿道。 “这一生你除了我,谁都别想夺走,也谁都不可惦记!” 扶桑知道他这看似咬牙切齿的玩笑话,以他的性子必将说到做到,这种只对她展颜相笑的神情,她想着世间除了她谁也别想看到。 他只为她展颜相笑,但一样为了她也可永世成魔无尽杀虐。 事将起,血将流…… 外头的冷月一抹微不可查的血色刹那闪过。 ------------ 第二十三章 儿、女! 风起云涌,血色平天…… 漆黑的黎明。 那远处仿佛黑暗中走来的马车,车辕上的宫灯忽明忽暗,在车身的震动下摇摇晃晃,苍老有些无力的咳嗽声在车内响起,那声音在这偌大的宫内仿佛夜里那细微的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了似的。 “这天必须得变,不然我们刘家难以存活!”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车队悄无声息的缓缓前行,不知是哪里的金铃晃荡出悠悠清脆的叮咚声…… 前面是即将升起的朝阳,背后是被黑暗笼罩的大唐皇宫。 相较于此,霓裳宫内也一样的烛光摇曳合着灯花爆出来的清香,扶桑手里抱着包子倾身坐着等镜旁兮灵为她梳妆打扮。 镜中那张长开了的脸蛋,退去了曾经的青涩,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倾国倾城。扶桑长得极好,细腻如墨般的黑发被高高的挽起,细致的插上精致却淡雅异常的珠花,眉心的那朵朱红的印记依旧用及笄那日的美玉轻轻遮挡,唯独左耳上带着那独剩一枚的耳环却显得更加的妖媚,精致的妆容…… 看着镜中那张如美玉细细致雕刻的脸,就连扶桑自己也不禁微微的失神。 真是个让人嫉妒的女子呀~。 “小姐~” “嗯?”扶桑侧头。 “您这张脸,男子必倾之,女子必恨之!”说着她又低声的笑了起来:“不过还是世人皆喜倾世容颜,跟着我们家小姐真是好福气。” “你这丫头,迟早把你给嫁了。” 这是扶桑第一次穿着宫装,她变扭的抬抬胳膊抬抬腿看着这层层缠绕的的锦缎,还有身上叮叮咚咚的饰品,看着桌上的剪刀不禁皱起眉头。 兮灵看着扶桑的表情赶紧笑着低声安慰:“哎呦……我的小祖宗喂,这可剪不得呀!我给你系了暗扣,等会儿如果小姐行动不变是可以褪了穿里面的常服的。” 半是抱怨半是调笑的语气里面又不免掺杂着认真,扶桑觉得她家这兮灵丫头可真了不得了。 淡紫色的繁花宫装头上配着同样淡紫色的珠花,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被细致的绾起,其余些细碎的发丝垂在颈边,头上除了那些简单至极的饰物就插了只古朴玉簪,身上一些象征这吉祥的饰品,随着扶桑的脚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待到梳妆完毕早已天色大亮,扶桑看了看天色锦安昨夜里出发此时应该早已出了长安,也不知他那头安排的如何了。 早晨的霓裳宫一向清净,平时除了送饭打扫之余也很少见到有人,因为这宫内如今要说常住于此的活物只有三个!扶桑、兮灵、包子。 其余的那些人早在扶桑平安到达后,被她撤回了叶园,而且宫中那些女婢她又实在用不惯,再说有手有脚的这是何必呢!于是也早早的被她给撤了。 听得外头的吵闹,她微皱了眉宫中怎会有这般无礼的宫人。 “走吧。” 开门看着那头的人,平日里外头伺候着的不见一个,全都是清一色的生面孔。而唯一让她觉得熟识的就是那面带黑纱的大宫女,那日深夜里太后身边的人,扶桑记得她那日里那般阴冷的眼神。 扶桑挑眉慵懒的抬抬玉指:“你!对就是你那个带黑纱的宫女。” 她缓步走了出来,眼神倨傲隐隐寒意。 “叫什么?” “念儿。” “见了我怎不行礼,难道你例外。”说罢扶桑两手叉腰,眼神倨傲鼻孔朝天,活脱脱一个二世主的怂样。 兮灵叹了口气,偷偷抚了额头,此时她家小姐这般摸样真的与公主二字丝毫沾不上边儿。 念儿看了看四周经过的侍卫,寒冷眼神低了头:“奴婢见过公主。”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奴婢见过公主!” 扶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你不用这么大声,我知道我是主子你是奴婢!” 就在经过她身侧时:“话说老太婆她那日之后可活得安好?” 念儿咬破了下唇也丝毫不觉,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绝代容颜,松开的手又紧紧的握紧:“太后娘娘身体安康,劳烦公主挂念!” 大明宫内。 轻瞥一眼龙座上与官员谈话的男人,龙君悻不觉皱眉,他实在忧心龙君离的身体。今日里他与百官交谈,虽言语一如往日般犀利清晰,但那脸色却是极其的苍白,还时不时的咳上几声。 就连今日里被他特许宣入殿中的庆贵妃与他相比,那面色都要红润上几分。虽早已知晓内情,饶是如此龙君悻内心也难免忧心忡忡,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以身犯险,投看看着那处偷闭着眉眼仿佛要睡着了的夏锡,夏锡察觉微不可觉的朝他点了下头,他才无奈的叹口气。 正在这时突有禁军进内禀报:“启禀皇上,霓裳公主在殿外求见。” 龙君离看了一眼身旁的庆怀,悄悄握了她的手。 “宣!” 下方百官惊诧,纷纷朝外头看去,只想目睹这颗被帝王深藏的明珠到底娇颜何许。 门外初升的朝阳早已灿烂,光影偏逆只隐约可见来着裙摆微曳,似又随着这光影蹁跹,来人一身淡紫色的繁花宫装委地,双手平扣在腰前青丝细绾,头上只用了一枚古朴的玉簪束了发,娥眉弯弯若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眼眸含嗔,如秋水、秋波,灵灵有神楚楚动人。 逆着光影一步步走近,下额微仰,那份倨傲与尊贵似与生俱来。 只是在众人惊叹于她那份惊世容颜时,错过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皎洁。 扶桑盈盈拜下,轻声道:“霓裳见过父皇。” 这一声父皇叫的龙君离身体微震,就连那握着庆怀的手分外用力也不曾察觉,抬手轻轻擦了擦微湿的眼角。 看着阶下的百官,和那一双儿女,龙君离闭目又缓缓睁开,他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今日起封龙霓裳为本朝霓裳公主,赐兵符!” 全场恍然,就连一旁早有准备的子瞻也不禁深了眼眸,他呆呆的看着他的母亲从脖颈上解下那半块漆黑的玉石,由夏锡交至扶桑手中。 那恍惚的刹那他似从扶桑那背对他的身影处看到她嘴角戏谑的笑容,暗中握了握袖中的那另半块漆黑的玉石,子瞻低头闭了眼。 从始到终龙君离都一直细细看着子瞻的神情,看着他那般样子他对庆怀投以抱歉的目光,但眼眸中那份坚持却不曾改变。 ------------ 第二十四章 宫变 大殿之上龙座之下是百官喧哗震惊的神色,及扶桑那淡然的神情。 龙君离看着大殿之上那一双儿女,有回忆有温情但更多的是坚持。朝扶桑微微一笑,再看看身旁同样坚决的庆怀,再也忍不住胸肺中的那口鲜血,眉头一皱从口中喷撒出来。最后眼中只剩庆怀焦急的神色,扶桑惊讶的表情,还有龙子瞻的眼膜中的那抹深色。 他最为担心的就是,不知庆怀的身子不知是否承受得住这连番打击。 殿中的百官还未从那绝色容颜与那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又被殿中的情形吓得呆若木鸡。 在他们心中一向身子健康无所不能的天子,竟然在殿中吐血生命危急。 场面混乱,子瞻不知所踪,大殿之外也被禁军重重包围。扶桑皱眉看看地上的那滴鲜血,鲜艳异常妖异异常,恍惚间里头有数万头红虫在蠕动,这毒她认得!正是前几日锦安身上所中之毒,南疆毒蛊。 扶桑抬头看了看殿外的日头,春困夏睡秋乏冬眠,此时正是睡觉的好时节怎就这般不叫人消停。 果然不消一会儿,太后的辇驾就在这初夏有些暑意的日光里缓缓到达,走在她身边的是念儿,不过就那倨傲的神色,哪怕是在脸上蒙快黑纱扶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大唐不是没有女帝的先例,但百年之前女帝驾崩之后先祖就立下戒训,后宫不可干预朝政,这大明宫是帝王早朝议政之地,虽是太后之尊但没有帝王宣召也是不可随意进入的。 太后刘氏华服加身,挺直她那早已苍老腐朽的身子,就这般在百官惊异的眼神中缓缓步入殿内。 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不曾踏入这大明宫内,至先皇驾崩之后,龙君离虽尊着她是他的母妃,孝顺异常,但每每看着他在这大明宫内议政,她的内心早已愤恨异常。 因为这男子身上流的并不是她的血脉,不是她们刘氏家族的血脉,为了这一天她忍气吞声,足足准备了二十五年的时光,从绣敏嫁他为后开始,她就期盼着能早日怀上他的子嗣立为皇储,可不想那年子瞻的出生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之后又是十五年前的流血之夜,绣敏被废庆怀绝宠,刘氏从此一落千丈。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另一个孩子龙霓裳,那个不知所踪的江湖女子生下的野种,这个被他足足保护了十五年的野种,如今又突然回到宫中尊封公主,拿走了另外半块兵符。 为此她不得不提前出动,那毒幸好不出她所望,只是她不懂南疆那边为何一定要她让出公主。 刘太后微眯着那早已浑浊不堪的双眼,打量着那静静站在殿前的女子,她没有任何的惊慌不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殿中的每一个人。 刘氏清了清嗓子:“皇上身体欠安,这堂堂大国不可一日无君主,就暂且有太子聂振!众卿家觉得如何?” 她的声音很是颤抖,那苍老的眼中折射出的光芒早已出卖了她激动的内心。 朝中百官看着眼前的刘氏太后,又看看外头的重重禁军那绝杀的气势,觉得没有任何不妥。 “谨遵太后旨意。” “如今朝中情况危急,又恐南疆来犯,我看公主不如交出兵符统一调遣众位觉得如何?” 看着一众官员的眉眼扶桑冷笑:“你们也别太放肆了,别忘了皇上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一个“死”字激起千层浪,就连一旁为龙君离护住心脉的龙君悻都忍不住对着空气呛了一口,他想此时龙君离如果能听得见,一定会被真正气死过去的。 刘氏太后冷笑:“让众位笑话了,这孩子十五年了一直养在宫外,就曾经敬事房都无备录,到深得帝王喜爱,难免纨绔了点,念儿带公主下去。” “是。” 扶桑向龙君悻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就施施然的在念儿和禁军的护送下离开了。 百官惊异是恍了眼神?这公主怎么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刚那说话走路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市井女流氓! “君悻,带你大哥到飞霜殿中安养!” 龙君悻看了一眼龙座旁,早已不见夏锡的踪影,而子瞻也不知是何时出现守在一言不发的庆妃身旁,无奈的叹了口气。 世人都说天家无情,天家无情!可又有谁知道,这份更加深刻难得的情谊,早已随着这世俗的权利被埋葬得不见天日。 念儿看着身旁淡定不惊的女子,越看越愤恨。 扶桑皱眉:“我虽然知道我长得非常漂亮,可你也不用这般看着我吧!啧啧……那什么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 “我们帝国的公主殿下你就走吧你!”念儿实在忍不住狠狠的推了一下扶桑。 扶桑皱眉,忍气。 看着这渐大的日头咂咂嘴,无限感叹。 尼玛!老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被欺负了。 飞霜殿! 子瞻看着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深度昏迷的父皇和满脸泪痕的母妃,始终不发一言。 开门出去,外头是刘太后那张让他极度厌恶的笑脸:“果然是我的好孙子,过几日就准备你和刘思敏的婚礼。” “我父皇身上的毒?” “毒?”太后刘氏笑笑:“解药我自然会给你,不过那要等到大婚之后!” 子瞻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看着那满脸如到划一般的皱纹,甩袖离去,曾经的那份淡然早已不复。 每每闭眼,脑海中想到的都是母妃那极度失望的神色,和父皇那苍白的面庞,还有龙霓裳那如花的笑靥。 “你来了!”这好似寻常人家的问候。 霓裳宫外禁军重重,扶桑正淡定的端坐在椅子上品茶,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膝头那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肥胖生物。 子瞻没有应她只是静静的打量她,这个让她看不透的女子,她这份淡然与不惊是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啧啧啧……有话就说,尼玛别给我装深沉。”说罢,扶桑坐姿一变,二郎腿一架,继续淡定品茶。 兮灵看着自己小姐又恢复了平日里园中玩笑时的无赖样儿,无奈抚额无语。 “你恨我母亲?连带着恨我?连带着不满父皇?”扶桑继续微笑喝茶,这话似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对!”这声音低低的沙哑,似有道不尽的伤感。 “我恨你的母亲也连带着恨你,我只是替我的母妃不值,母妃把这一生最为美好的时光献给了父皇,却这一生都的不到他的爱。我为了让母妃开心,为了得到父皇的表扬,凡事做到最好二十五年从未松懈,却不及今日你在殿中的一句父皇,竟让他红了眼眶。” 看着他的表情扶桑咂咂嘴:“爱情本没有对错,人的心也只有一颗,真爱一个就够了,我只能说你不曾经历你不懂!就像你同样不能理解庆姨她的痴情守候一般。而你理所当然的霸占了他二十五年的父爱,难道就因为我的回来顷刻的温情你都容不得?我想无论是龙君离还是庆姨都告诉过你,帝王,作为这人间帝王你就应该以帝王的心胸去面对这世间俗事。” “何况……”扶桑敲了敲杯盖阴阴一笑:“何况争宠!我这女人家都觉得是这般低俗的事!” ------------ 第二十五章 天家 深夜,厚重的云层把那朦胧的月色最后一点亮光也悄悄遮挡,霓裳宫内一片漆黑,外头却灯火通明,禁军重重把守。 一个黑影猫着腰快速的从屋内溜了出来,跃上墙头。扶桑蹲在枝丫与宫墙的暗影处,看着外头的重重禁军,再看看外头的那处假山,她深吸一口气再继续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那处高高跃起。在这被乌云蒙黑了的月色里,灯火通明的宫墙外,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时候,那小巧的身影快速一闪,消失于假山那处。 扶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身后沉重的包袱,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她自信一笑,这真是久违了多少年的感觉了。 就这般在这皇宫的重重暗影处,一个身影就像灵动的灵猫一般,快速移动最后消失于飞霜殿的墙根之下。 “夏公公,父皇他如何了?” 门外暗影一闪,刹那屋内就听得扶桑稍稍压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公主。” 夏锡看到一身夜行衣,安然无恙的扶桑微微松了口气:“这是皇上要我交给您的。” 扶桑看到那个小方匣子身体不禁微微震了震,那正是当初来时母亲叫她交给龙君离的那方小匣子。 她的手不自主的微微颤抖,摸了摸手心咸湿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物件。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束艳红的扶桑花,娇脆欲滴、花开不败、岁月持久!扶桑震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扶桑之神身上的一抹枝丫。 还有就是那一方扶桑见过无数次的一方白绢,因为那正和她怀中锦安送她的那方白绢一模一样,千金难买。 接着盒中静静躺着一封明黄的信封,扶桑打开里头是雪白的江南上好宣纸,纸上的字迹不似龙飞凤舞却是大气有力,藏而不露圆滑的又似滔滔江水川流不息。 “唔女扶桑,待你见这封信时我已不知是否凶多吉少,原谅为父的不教之失,十五年未曾尽父亲的责任。 “天机曾说我此毒必有天命,不知是命中劫数已到,当年为了不惊动你母亲,又不曾找到绿衣,这毒已是至深之时。子瞻不坏,品性甚好,太后刘氏一族望处置后患,国不可一日无君,愿扶持子瞻。我已不知劫数,替我照顾好石锦和庆怀。” “为父,龙君离。” “勿念。” 泪水一滴滴的滴落,渗透了那张薄薄的宣纸。这一章单薄的纸,寥寥几句好话,又岂能道出这男人内心的多少辛酸。 扶桑小心翼翼的收好,看了眼夏锡皱眉:“龙君悻和庆妃呢?” 夏锡也有些担心:“王爷他自从被太后宣走后一直未归,太后虽不曾掌权,但随皇上病倒之后百官大乱,宫中之事一直由太子把握,庆妃在不久之前被太子派人接走。” “哦。”扶桑点头,但余光一瞟看到龙榻那处一个宫女战战兢兢的,正为龙君离擦拭额间的汗水。 “她是?” “玉子。前几日里你救活的那丫头,虽活是活了可惜哑了。”夏锡叹息。 “哑了?”扶桑惊讶,这她救活的人,还能救到哑? 扶桑随手搭着她的脉络又快速摸了一把她的咽喉处,这明明很正常呀,再看看她那惊慌如小兔般的眼神。 扶桑脑子灵光一闪这是,癔症性失音! 前世医学上临床证明,那是因为在心理上照成了极大的刺激,而发不出声音的一种心理障碍疾病。 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玉子的腹部,扶桑转而看向龙榻上那深度昏迷的男人,闭眼、号脉。 解下身上那异常沉重的包袱打开,里头零零散散的都是一些夏锡不曾见过的药物,最为奇特的就是里头有一坨漆黑无比,发散着怪味的药物。 顺着夏锡的眼神,扶桑像宝贝似的一把捧起那坨东西:“这可是千金难买,千金难买的宝贝呀。” 接着她往腰间一抹,一派银亮的银针出现在她掌中:“夏公公,你为父皇护住心脉,我来施针,玉子准备好铜盆。” 虽说宫中暗地里还有留下大批死士,但那最为关键的龙骑早已被锦安带出宫外,如今局势紧张难免情况突变。 扶桑不敢在殿中点上太多的烛火,只得留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在那灯影朦胧处小心翼翼的施针。 她那双如玉般的手就如上下翩跹飞舞的蝴蝶:“玉子,快!铜盆!” 床上昏迷的龙君离突然侧头,喷了一口猩红的鲜血出来。 扶桑俯身看着那盆中竟不断蠕动的血液皱眉,她判断这毒至少在身体中潜伏了数十年之久,而之所以当日爆发必定有诱因,扶桑一惊难道这朝堂之中竟有南疆之人! “桑儿,是你嘛?”没想到就一日功夫,龙君离的声音竟是这般沙哑不堪。 “父皇。”扶桑眯眼透过那朦胧的灯火,看见龙君离鬓角的那几根银丝分外显眼,就像一根细细的刺,刺痛了她的心。 她不禁想起十五年来芳华依旧的母亲,如今如果两人站在一起,龙君离必显得长老许多。想想也是,繁重的政务,揪心的牵挂,还有后宫霍乱,十五年的愧疚及南疆那处你死我活的仇恨! 扶桑低着微湿的眼眸,声音有些低哑:“您先别说话,忍着点这毒得解。” 说完她狠了心,从腰间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银刀,对着龙君离的十指手指个个割上一刀,伤口很是深,待夏锡用内力逼出龙君离体内的毒血,他那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的憔悴,唇色惨白。 扶桑眼眸中泛着泪花儿,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那伤口,曾经杀人无数的她对着除了锦安之外的男子竟也会这般心疼,人们常说十指连心,那一刀刀下去疼的仿佛是她的心。 原来生命中有个叫父亲的男子疼爱是这般的美好。 “桑儿丫头?哭啦?” “没有,我才没有。”说话是重重的鼻音,渐渐的有些抽泣,最后扶桑俯身抱着这个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男子,嘤嘤的哭了起来。 谁说天家无情,天家之情更加难得可贵! ------------ 第二十六章 宫人的悲哀 龙君离看着被扶桑包得厚厚的十根,竟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抬起那被包得似熊爪子的大手轻轻的安抚伏在他怀中不愿抬头的扶桑。 他没想到以这个丫头的性子竟也会有这般矫情的一面。 想到此他难免有些开心,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扶桑一惊赶紧起身。 “您还好吧?” “没事!这里有夏锡伺候就好,你先回去!”龙君离看着外头的重重禁军,有些担心的看了扶桑一眼。 因为这些禁军的实力他非常清楚,那些人可都是塔里的人过来亲自训练的,当初他把兵符交一半于子瞻,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为了清洗,但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子瞻。 扶桑看着一脸沉思的龙君离:“父皇,刘氏皇后被你关在了哪里?既然你已知刘氏太后犯上作乱,还可能继续把皇后放任秋凉殿?” “你这丫头!过来……”龙君离朝扶桑招招他那巨大的熊爪子,低声耳语了几句。 扶桑起身细心的帮龙君离盖上身上的锦被:“我走了,你们小心点。” 说罢,她又甩了一张人皮面具给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在一直偷偷打量她的玉子。 “夏锡,那面具你教她带上,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替我照顾好父皇。” 随着扶桑的声音散去,屋内光影一暗,不曾听到任何声音扶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丫头。”龙君离看似叹息无奈,那眼眸中那份赞赏于宠溺却是丝毫未曾掩饰。 “皇上。”夏锡看着龙君离那神情中毫不掩饰的赞赏,还是咬咬牙:“奴才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皇上我们大唐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过女皇,而且以公主的能力不说别的就那份心胸气度,就远远高于太子,老奴觉得就算以后你传位给公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锡。”龙君离的声音有些许的低沉,但并未听出有丝毫不满:“关于皇位之事我早已认定子瞻,当年石锦未有身孕之前,我心中早已决定将来她的孩子无论此胎是男是女,我都不会传其皇位!” 夏锡震惊:“皇上这是为何?老奴不解。” “因为我只希望我与她的孩子能够自由健康的成长,皇宫不比江湖,虽说宫中吃穿用度必是最好的,享受子民的爱戴拥有无上的权利。但是这那比得江湖儿女的自由呢?我只希望这孩子能像大海中的一条小鱼,心安理得的接受父母的呵护,快乐无忧自由。如今世道将乱,我既然不能保证她快乐无忧,那至少自由还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的世界应该属于宫外,而不是这千百年不变的深宫大院!” 龙君离的声音未有丝毫起伏甚是平静,他淡淡的看着夏锡,看着夏锡那日渐苍老的身躯,和那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岁月痕迹的漫天银丝,微微一叹:“过些年,等太子即位之后我再给审判安排新的身份,在择个好的姑娘。” “皇上。”夏锡的身子狠狠一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您没让审判受那宫邢已是最大的恩荣,这娶妻生子审判那孩子哪来这般恩泽。” “咳咳咳……”龙君离虚弱的咳了几声:“夏锡,你起来!这不是恩泽,是我们皇家这辈子欠你们夏家的,那孩子毕竟是你的儿子!” 殿中安静,许久之后是夏锡无奈的叹息。 而我们溜出飞霜殿后的扶桑,就如深夜里那魅惑的灵猫上蹿下跳,一路蹿走,看着远处那杂草丛生的破败院落,她微微一笑对着那草丛钻了进去。 站在外头幽静的草丛,扶桑细细打量,那头破败的建筑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幅牌匾,字迹苍劲有力,却早已让尘埃蒙了那份磅礴。 秋凉殿? 扶桑淡笑,果然够秋凉的。 “咳。”她轻轻的咳了一声,果然那黑暗中几个人影闪出,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明晃晃刀光却是阴寒。 对着那刀影扶桑不为所动,闭眼静静感受那阴冷的刀风从脸颊上刮过,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太慢了!” 说罢,弯腰、她抬腿、后退、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啪”绣鞋与脸颊亲密接触所产生的声音静静回荡在这静谧的夜空。 扶桑看看对面另外五名呆愣的男子,又看看倒在脚下的那名男子,脚尖轻勾他手上的那柄短剑就到了扶桑的手中,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从腰间随意解下那枚兵符很随意的扔了过去。 “带路。” “奴才见过统领!。” “去去去!”扶桑冷冷的摆手,压低声音骂道:“统、统、统领你妹呀!尼玛真是太丢脸了。” “记住!等事情结束之后你们自己去领五十军棍!还有你!”扶桑拿脚尖踢了踢那半天也起不来的男子:“特别奖励,一百军棍!还有知道吗?” “是!” “带路。” 跟在后头的五人面面相觑,这是哪里来的彪悍女子,而且竟然持有皇上的令牌。 扶桑似乎猜透了他们的心思,转头微微一笑露出漂亮的满口白牙:“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龙霓裳。” 龙? 为首之人微微一惊:“公主!” 走进秋凉殿内,也如外头一般那般破败,不过唯一让扶桑好奇的是那块牌匾为何人所著!看看屋内四周,虽经过清理但打斗的痕迹异常明显。 “统领,昨日里有一队人马来劫囚,后来审判公子易容的皇后娘娘被成功劫走。” “嗯。” 说着为首的那人打开一处暗门,走了数步之后那是一间牢房,里头关着一女子。 那女子背朝门外,里头是昏暗的灯光,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明显可见的玲珑身材还是让扶桑不禁咂嘴。 感慨龙君离如此“好福气” 那女子听到外头的动静默然转头,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凤眼。 对于刘绣敏来说这双凤眼是何其熟悉,每每梦中哭醒都是这女子的一颦一笑,还有她和龙君离相携白首的场景。 那次偷偷进入龙君离书房她就再也望不了,房内满满都是这女子的画,那年自他回来之后他就在没正眼瞧过她一次,每每下朝之后把自己关进书房看着那画中的女子。 扶桑进去看着那女子默然的瞟她一眼,然后那女子一惊瞬间狰狞的面容,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们先下去。” “是。” 扶桑关了门,坐在外头瞧那面目狰狞的女子,静静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宫闱中的笑话。 ------------ 第二十七章 怨与愿 扶桑静静的看着那种夸张的无声的笑容,心中有些恶寒,这女人简直就是心灵扭曲。俯身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扶桑抬手轻轻一弹,女人应声而到。 “咳咳咳……”她愣了愣继续夸张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绣敏狰狞了面目,趴在那牢间的铁柱上伸出她那许久不见阳光苍白玉手,十指还是往日芊芊如玉,身上依然是华服加身,毕竟她是皇后虽被帝王囚禁于此处点了哑穴,但依旧是被好好的伺候着。 毕竟这个时代皇家威严早已深入人心。 “笑够了?”扶桑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懒懒这看着那神色疯狂的女子。 “他在哪里?你把她藏到了哪里?你把我的皇上藏到了哪里?溅人!溅人!”刘绣敏的声音嘶声力竭,那狰狞的面目与她那一身华服格格不入。 “至本宫被打入秋凉殿之后,日夜思盼……没想到却盼来的却是你!哈哈哈哈哈……凭你一个江湖野女和你的野种,怎能与我尊贵的身份相比!不你不是她,不是她,你是谁?是谁?” 扶桑看着她那因为激动而摇散了的满头乱发,微微一笑,起身寒了眼眸:“溅人?是谁?我就是你口中那江湖女子的野种!” 说罢,扶桑捏过她的下颚四目相对,那是一双泛着血丝的疯狂瞳眸,眼中的那抹疯狂就连她也微微惊心,这寂寞深宫中到底又有多少痴盼女人的无奈。 庆妃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如淡墨般的性子,却一生痴守。而眼前这女子虽心胸狭窄,性格毒辣,那也不同是一生痴守? 再者这后宫佳丽三千,莺莺燕燕那个不是盼着一朝一夕间帝王恩宠。 但看着那双眼眸扶桑心中虽起波澜,却丝毫不见同情,皱眉甩手放开她的下颚独自呢喃:“宫墙不老,百花残。” “百花残?哈哈哈……当真是百花残!”顿了顿她伸出那苍白的芊芊玉指,拢了拢那凌乱的头发,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呢?他怎不来看我?难道真的要我一辈子老死在这秋凉殿?” 扶桑一笑:“这秋凉殿何尝不是个好地方呢?你说是吧?” “好地方?这只是后宫那些身份低贱的人的居所。” “低贱?”扶桑嗤笑:“就因你血统尊贵就高人一等?难怪会活到这步田地。” “哼!知道龙君离为何后宫三千独宠庆妃吗?这不因任何人,就因为十五年前她就知晓,她们后宫女人所依附的是帝王,这无关血统无关尊卑,因为在这后宫之中他就是天就是神,生死荣宠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一念之间!”刘绣敏有些虚弱的扑到在地上。 看着那个神情慵懒,有个和那画中女子一样容貌神情的女人,这就是他们的孩子,他万分疼惜的霓裳公主,为了这个女子他不惜和太后反目,把她打入冷宫。 这个和她母亲一样眉眼如画,却更加灵动的女子,在他心里是宝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掌上明珠,那她呢!她算什么? 二十五年前他虽已取了庆怀为妾,但他在登基之后在姑母的安排下。他是用这世间最为矜贵繁琐的礼仪将她取进这个国门!而不是家门!那天延绵了整个长安城的红妆又怎可止十里?充从那之后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女人,因为她是他的正妻,今后她的儿子会继承她的皇位。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子瞻的出生他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在那个孩子身上,后宫里的女人开始恐慌,各种阴暗的勾当开始浮出水面。 后来庆妃病重,他又无故消失,龙君悻摄政,之后十六年前他又突然回来,整个后宫的女人们以最精美的妆容迎接他的归来,他却未曾留恋过一眼! 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荣宠只在一念之间,刘绣敏嗤笑:“你呢?你这般绝美的容颜又是他的宝贝明珠,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取得了你,倒不如去南疆和亲换得国泰民安的命! 南疆和亲! 扶桑一惊。 “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等日后你和了亲就明白了!哈哈哈……”说罢她阴阴的笑了起来:“这是你父皇欠我的,是你母亲欠我的,所以这辈子只能由你来偿还。” “那我也不用偿还你了,你就妥妥的去了吧!” 扶桑眸色一冷,看了看暗门那处再看着那扑到在地上的刘绣敏,十指不由自主的微动,嘴角笑容血腥而魅惑。 刘绣敏大惊:“你不可以杀我,姑母回来救我的,你放了我我必求姑母保你一命?” 扶桑冷笑:“那还是算了吧!你的命不值钱!还不如葬在这秋凉殿里妥当一些!” 说罢她拿起那把随手拿来的短刀对着刘绣敏那处刺了下去,正在这时暗门那头轻响,后头刀风直直向扶桑袭来。 扶桑转身挡了一下,看着眼前那蒙面人,眸光微冷:“我还以为你不舍得出来呢?阁下隐藏的好呀!” 此人正是被扶桑一个回旋踢给踹翻在地的男子。 “公主赞谬,世人不知公主好身手呀。” 这人的声音很是戏谑,有些微微的轻佻之意,看着身形是一年轻男子。 扶桑看着她那魅惑的桃花眼微微皱眉,她敏感的发现血液竟有些絮乱,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烦躁的甩甩头:“滚,滚你吖的好身手!” 那男子一愣,道没想到扶桑会这么突然冒出一句有失风度的话语,他反倒欢快的笑了出来。 “有趣,没想到大唐还有个这般有趣的公主。” 南疆之人本就无所讲究,没有如大唐女子这般多的束缚豪放异常,却没想到眼前这本在贤德淑惠的大唐公主是这般有趣之人,就连骂人都骂得别有一番风味活色生香。 “有趣你吖的!”扶桑冷了脸反手一刀,以刁钻的角度斜斜刺了过去。 他不进返退,就算蒙着面巾,扶桑也看到他那魅惑的桃花眼斜斜一笑:“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的公主!” 接着暗室里的烛火一黑刹那又亮了起来,屋中早已无了他的身影,扶桑震惊,她转身看着一直趴在地上不为所动的刘绣敏,早已没了呼吸! 好毒的男子! ------------ 第二十八章 宫墙外的风(一) 黑夜那深宫一角的秋凉殿里,朦胧的灯火处一暗门轻轻开启,扶桑缓缓走了出来。 房门外的侍卫还是那般静静的守着,对里头的事无任何察觉,扶桑皱眉这男子隐匿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而再想想他竟能当着她的面悄无声息的暗杀里头的女子。虽然用的的毒,但这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厉害。 里头!扶桑侧头从那处看去,看着那女子的尸首嘴角勾起微微嘲笑之意,那一身的华服与饰物此时看去却显得那般的讽刺,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这个曾今权高位重的皇后娘娘如今却死的这般凄凉。 扶桑走至外头:“把皇后带出去,选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厚葬了!” 门外那处守着的暗卫一惊,不敢相信皇后竟然殡天。 扶桑看着外头暗卫惊讶的神色,眼神一冷:“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是。” 暗卫执行过无数的暗杀任务,自然是行走于刀光剑影中存活下来的人,但他们从未见过一个这般看似温婉的女子脸上,能那般温婉的笑着,笑出一股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感觉。 夜里微风轻抚,扶桑轻轻的伸出玉手,感受着指尖的那丝凉意,嘴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真好,起风了呢!” 因为她已悄悄的嗅到了这风中含夹着的血雨腥风。 深夜万福宫。 一漆黑的身影如狸猫般闪过,扶桑就这般静静的站在刘氏太后的床榻前看着她,看着她那苍老得令她厌恶的面孔,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在这深夜中看去却是那般的魅惑。 而正在熟睡中的刘氏太后突然一惊,猛的睁开那浑浊的双眼:“念儿,念儿……” “娘娘!” 念儿从外殿跑了进来,快速掌起了宫灯。她看着刘太后那张吓到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娘娘,您又梦魔了?” “念儿快,你快去,快去把那野种给杀了!” “娘娘……” “快去,我刚看见那野种就站在我床前,那般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睡觉!她想杀了我,她想杀了我,快去!”刘氏太后尖声叫了出来,满脸惊惧。 那脸上苍老的皱纹随着她脸色松松垮垮的肉,随着身体的惊吓一下下的颤抖。 “是!” 念儿走出那让人烦闷的万福宫,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那朦胧的月色竟也从那深厚的乌云中悄悄的冒出脸来。 “龙霓裳,龙霓裳……” 她不由自主的轻轻叨念着这个令人嫉妒的名字,更让她深痛恶绝的名字。 心中拼命的呼喊,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是个江湖野女,可却偏偏拥有皇家那高贵的血脉,为什么这世间的千万宠爱似乎都在她一人身上,为什么她可以拥有那般绝色倾城之貌,而她自己却是不见天日的丑女。 不过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只要毁了她,毁了那个天之骄女。 霓裳宫外。 “念儿姑娘。”宫墙外的禁军有些迟疑的拦下她。 念儿解下腰间的令牌:“奉太后娘娘谕令前来看望霓裳公主。” “是。”一旁的禁军赶忙让开。 念儿非常喜欢这种权利带来的满足感,可是她却不满足如今的这种身份地位,曾经在宫中不说别的,就连皇上身边的嫔妃谁不是对她礼让三分,可是自从‘龙霓裳’这个名字在宫中出现开始,她所拥有所满足的这份优越感就再也不存在。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宫门,握紧的双拳又悄悄松开,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里头的院子了一片漆黑,只有隐隐的烛光从屋内传来,念儿握了握腰间的匕首直直推门进去,扶桑正端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喝茶,她那随身婢女竟也是搬了个绣凳毫无礼数的坐在主子身旁巧笑言兮。 她们似乎对她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微微挑眉瞟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品茶,那样子实在是看不出半分阶下囚的模样。 念儿冷笑,我看你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公主好闲情呀!” 扶桑嗤笑:“这那比得上念儿姑娘你那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滚到我这宫内厮混呢!” 念儿瞬间冷了神色:“只是过来看看公主过得是否可好!” 说罢她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朝扶桑刺了过去,扶桑低垂的眼眸中寒光一闪握紧了手中的瓷杯,却在这时她神色一顿又松松的放开。 “叮。” 这时刀剑相碰的声音,外头光影微动一身影快速闪进。 扶桑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老神在在的兮灵,微笑:“这半夜三更的我这霓裳宫内可真是热闹呀。” “太……太子殿下。”念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敢相信的尖声叫了出来,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子瞻她有些激但更多的是无措,而眼前的这对主仆必须得死。 子瞻并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依旧一脸淡然的扶桑及她身边的丫头,这女子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你难道不怕!”子瞻终于忍不住寒声问道。 扶桑嗤笑:“怕?我怕呀,我怕死!但我有活下去的保障。” 听得扶桑这般回答,子瞻彻底冷了眉眼,放下手中的长剑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那我就看你如何活下去!” 念儿看着退至一旁的子瞻,低声小心翼翼的唤道:“太子殿下您……?” 那声音竟带上了几分媚意,一旁的扶桑听着微微皱眉,最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你随意!”这话从他嘴中冰冷的吐出。 念儿有些得意的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心中冷笑,看这回还有谁救得了你。 扶桑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匕首,只是轻轻握紧手中的瓷杯,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容。 念儿咬牙,对着扶桑的眉心就那般毫不留情的狠狠刺下,这一刀如果刺实了扶桑必然陨命。身后是兮灵低声惊呼,伴随着这声惊呼还有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和在这微弱烛光中晃动的身影。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不知是谁的鲜血滴滴落下,染红了这玉砌的地砖。 ------------ 第二十九章 宫墙外的风(二) 匕首直指扶桑眉心,在那离眉心的美玉间只剩一张宣纸厚度的地方堪堪顿住,然后屋内响起太子冷然的嗓音,只是那好听的声音早已不再淡然如春风抚面。 “你赌对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屋内响起念儿不敢相信的声音,她呆呆的低头看着腹前那把染血的长剑,呆呆的转头看着毫无表情的太子。 呆呆的询问:“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要杀她,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因为你要杀她,所以我只能杀了你,这一声声冰冷至极的话,一遍遍的在念儿脑中回想,她嘴角掀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她可是要与夺了江山的女子!为什么?” “为什么?”子瞻似看到太后娘娘那张苍老阴狠的面颊:“因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皇家高贵的血脉,就是要死也不可能死在你这卑贱的宫俾手上! “卑贱的宫俾?”念儿已经发不出丝毫声音,她只能一遍遍的回想子瞻所说的话,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从后腰穿透而出的那把长剑。原来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拥有这丑陋面孔的卑贱宫俾而已,那以往以往他每每到太后那请安,那如沐浴春风般的笑容到底是给谁的,如今想来竟异常的讽刺。 念儿不甘的张了张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一缕微风似从宫墙外吹来,轻轻吹起那念儿脸上的黑纱,那张脸一半的倾城的绝色,而另一半是丑陋遍布的疤痕。 就连扶桑在看到那张脸的刹那,也不竟挑眉,因为这伤非常明显为人为所施加上去的,到底是谁有这般大的仇恨,竟硬生生毁了一个女子的半张面容。 半张绝色,半张残! 安静的屋内,响起扶桑轻轻的拍掌声:“没想带太子哥哥竟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子瞻并没有说话,只是皱眉轻轻的看了眼扶桑,转身离去。 终于扶桑额间的美玉终于经不住刚那剑气的冲击,在宫墙的那丝微风拂过时‘叮’的一声轻轻的碎了,现出眉间那妖媚的扶桑印记。 扶桑抬手摸了摸眉心,心中竟有一片不安悄悄闪过。 扶桑起身抱起包子:“兮灵,我们出宫!” 宫外,长安东城。 长安东城那处本就是官宦富贵人家的居住之地,而今日这繁华奢靡的长安东城的一处巷内,却是禁军重重火光冲天。 整个长安东城都处处大门紧闭,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永远永远都忘不了十五年前那一夜。 那一夜也是大批大批的禁军突然包围长安东城,然后便是屠杀!单方面的屠杀。那天足足杀了一夜,无数的尸体从里面拖了出来,鲜血染红了整个长安东城。 之后一桶桶的清水倒了下去,夏季一场场的暴雨下了又停,却怎么也冲刷不调那浓重的血腥味。 那日人们终于成功见识到这个脾性较好的天子,在真正发怒时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之后的几年内整个朝堂没有半点阴奉阳违。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时隔十五年之后,就在所有人都快淡忘的时候,又一次重重禁军包围长安东城,又一次火光冲天的单方杀虐。虽然这一次只是在范围很小的长安东城的一处巷内的几处人家,但这也足够让所有人记起十五年前的那次天子之怒!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刘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灭门!” 这是审判的声音,此时他穿的正是刘绣敏一贯穿的女装,脸上的妆容早已卸去,身上的锦衣也早已被鲜血染透,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那抹崇拜之情。 原来那个带面具的男子就是他们的少主,塔中那一手训练出龙骑那个无所不能的男子的孩子。虽看不到他的容颜,但就那份气势就是连太子子瞻也不能与之相比。 锦安看着远处的双眼突然一动,朝那处望去,果然那月色朦胧处一人影恍惚可见,而这微风轻抚,乌云又轻轻遮了月色,待到锦安行致那次那人影早就没了踪迹。 但这何其熟悉的气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是南疆那人身上特有的气味,那给了他腰间一剑之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但让他惊心的是这气味之中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扶桑花的气息,那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 兮灵开门门,看着拦在外头的重重禁军,轻轻皱眉。 王二作为禁军小队的头目,不禁有些头疼,如今皇上重病他是太后吩咐过来保护公主的,实则这些禁军都是听命于太子。 作为皇宫禁军小头目,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他们都知道这所谓的保护其实就是变相软禁公主。 刚刚念儿姑娘过来那是持有太后娘娘手令,而且刚才太子早已吩咐连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出去,他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脸蒙面纱的公主。 “让开!”兮灵学着扶桑的嗓音,不耐的吼道。 “公主,恕小的无能为力,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王二单膝跪地,看着眼前即将发怒的女子,毕竟这宫中的主子没有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 “我说让开!” “公主,恕罪小的得罪了。” 回应他的是‘砰’狠狠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王二有些呆愣的看着紧紧关起的宫门,这传说中的公主到底是在闹哪样! 扶桑正快速奔跑于宫墙之间,夜色更加了深沉了悄悄的为即将到来的黎明做铺垫,此时她竟异常思念几日未见的锦安,心中那抹担忧不知何因,如今只想快点见到他异常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宫墙外的风轻轻的吹了进来,带着那异常浓厚的血腥味。 扶桑深吸口气,刹那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生死搏杀的战场上,这抹风今日里不知吹进了多少户人家,带着这场悄悄酝酿中的血雨腥风又将吹向何方。 扶桑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那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一笑:“看来今日里,扶桑让太子哥哥等候多时了。” ------------ 第三十章 一介女子(一) 扶桑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那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一笑:“看来今日里,倒是扶桑让太子哥哥等候多时了。” “不等!怎候?”子瞻反问。 “也对!”扶桑自嘲的笑笑:“如此等候,倒是扶桑怠慢了,不知太子哥哥有何贵事?” 这声‘哥哥’叫的很甜很是轻巧,似乎被这微风一吹就散了。 子瞻看了看天色,他那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开口道:“我们毕竟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不想为难你。” 扶桑嗤笑:“那太子认为何为不为难?” “许给你一世安好的生活,你与你的母亲,远离皇宫永远别让父皇找到。” 突然,扶桑‘咯咯咯咯’的娇笑起来,那声音如翡翠相碰般动听:“我的太子哥哥呀!你不如直接说这是变相囚禁,不就是终其一生别想离开那个地方?你在怕什么?庆姨不过是你的借口!” “闭嘴!”子瞻一向冷静的心思,却每每遇上扶桑总是烦躁不已,因为她的那份淡然并不是他所真正拥有的。 而他抬眼,原来她额间的美玉下隐藏的竟是那般美丽的朱砂印,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子瞻透过朦胧的月色,也能清晰的看到她额间的那抹鲜艳妖娆的纹样,这花美得就如她的人那般,少女的心、脱俗、洁净 、美丽,却又有道不出的神秘之意。 这花,他惊讶于它的美丽,但更惊讶于却是他不曾见过的花。 子瞻闭了闭眼,缓缓的抽出手中的长剑,这剑名唤‘秋月’。是他成年时父皇送给他的礼物,当日父皇对他说希望这江山能像‘秋月’一般在他手中延续下去。 可如今眼前却多了个女子,多了个连母妃都深深喜爱的女子,让他为之嫉妒的女子,他同父异母却神秘异常的妹妹龙霓裳。 看着子瞻的动作扶桑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藏在袖中的手因激动微微颤抖,她真是好久好久不曾打架了,就连血液中的暴力因子也在颤动。 子瞻轻叹口气“我只好得罪了!” 此时静下心来的子瞻倒又恢复了第一次与扶桑相见时的那种淡然,手中的长剑竟发出几声低低的剑吟。 听得那声熟悉的剑吟扶桑倒是惊讶的挑眉,多看了眼他手中的那柄长剑。这剑她认得,这是母亲屋里的那柄长剑,上头还刻着龙君离的名字,十年前被她送人了,没想到当时所谓的故人之子竟是子瞻,庆怀的孩子。 扶桑心中了然,也许十年前他们就早已料到如今的这一幕,但是这架还是必须得打的,所谓人生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相识嘛! 扶桑还是不忘口中激道:“呵……子瞻,我想你无非不是在想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我的娘亲吧?借口这只是纯粹的借口!你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皇位!因为我们大唐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女皇!所以你怕,你只是在怕!” “够了!闭嘴,我叫你闭嘴!”说罢他猛地一剑朝扶桑刺了过去。 扶桑挑眉侧身躲过,足尖轻垫越上身后屋顶的雨檐,与站在大树枝丫上的他摇摇相望。 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扶桑也不竟握了握双拳,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场战伐,这是个她不能小看的人,因为他可是龙君离培育出的继承人,这个国家下一代的天子。 所以扶桑必须打破他的骄傲,打破他所有的骄傲! 因为大唐这个骄傲的帝国并再不需要一个骄傲的帝王,该骄傲的只能是他的臣民,为了大唐能拥有一个英明的君主而感到骄傲。 凡事盛极必衰,物极必反,纵观历史如果他只知一味的骄傲,一味看中血脉的贵贱之分,那么如今强盛的大唐必将在他手上走向衰亡。 风起云涌,黎明之前最浓重的黑暗,微风早已不在,雨檐上那狂烈的风吹得扶桑衣蹶飘扬。 老天也似有所感,浓密的乌云层层的向下压来,感觉天也似乎低低的往下压迫,风吹得这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似有浓重的血腥从风中传来。 看着这凛冽的天的一瞬间扶桑心脏猛地一抽,有所明悟。 风!风中夹带的东西,那味道? 水……是水!扶桑心里不禁默念道不会错的!是水,这些年来那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有那日在庆怀的寝殿感觉,那是对水的感觉。 闭着眼睛。 不会错的,那隐隐流动的生命气息……水! 这突如其然的明悟让她体内的内力猛地暴涨,没有人注意到在她闭眼的瞬间,她的整个身子竟微微浮起了半指节的高度。 扶桑心中冷笑!既然如此,子瞻就让我打破你所有的骄傲吧! 双手微抬,没有任何灵动的招式,扶桑只是霸道的以体内那澎湃的内力为轴心猛地向他攻了过去。 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 两掌相贴子瞻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不敢相信的看向扶桑,他看清的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眼及那额间越发的妖艳的朱砂印,随即身体狠狠一震像断了线的风筝那般飞了出去,半空中猛地吐了一口鲜红的血液,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一掌完胜! 而扶桑脚下使力的那建筑物却轰然倒塌。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整座皇宫,太后震惊的从床榻上坐起,惊慌失措的叫着念儿的名字,但空旷的大殿只剩阵阵回音,及外头呼啸的风声。 整个高手齐出一时间可以称的上是兵荒马乱,不多时雨散了风也停了,那微羞的太阳从那渐渐散去的云层里钻了出来。 原来黎明已过,早已天色大亮。 雨后一道彩虹在这废墟上悄然出现,似乎整个晚上的血雨腥风,随着这彩虹,随着这通透的阳光,早已偷偷消散于阴暗中。 看着倒在远处的男子,扶桑心情复杂的叹口气,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秋月’细细端详。 对躬身立于身后的龙骑吩咐道:“带太子殿下下去,宣太医!” “是!” 在这同一时间。 飞霜殿,龙君离猛的睁开双眼。 大雁塔,暗影望着天色久久不语,身旁他的天机抖动他那白花花的胡子神情肃然:“悟了,这天地间竟又有一人悟了!” 叶园书阁,格老静静的躺在竹椅上,等待太阳的升起,只是那眼神中的波澜让人无法看透,手中那百年不变的蒲扇竟被他微微一用力,捏成了粉尘随风消散。 叶石锦也是担心的望着窗外,望着窗外那处帝都的方向,眸光深邃。同样里安镇不远处一高耸的山崖上,一老妪静静的看着远处神色阴沉,那处下方正是俯瞰整个安镇的全貌。 南疆蛮荒深处,巫王狠狠的喷出一口鲜血,因为那一刹那那竟感受到了关于血脉的召唤。 世间即将风起云涌。 ------------ 第三十一章 一介女子(二) 扶桑抬头看了看天际,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宫墙之外,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无奈叹口气,转身推开那虚掩的木门快步走进那处院落――怀苓宛。 这个院落很小,不似别的宫殿那般大气,在这金碧辉煌的宫中可谓是别具一格,这一次来,扶桑对着里头的感受越发的清晰,那涌动的生命气息似乎要从这里面喷涌而出。她心中微顿,这处看似平凡不过的院落,到底藏有怎样的秘密。 如今外边虽是那般的吵闹,可这院落里还是如那日般的幽静,纤细的阳光从窗间的缝隙里悄悄的洒落在她那苍白的脸上 “庆姨……”看着侧卧在床上那虚弱的人儿,扶桑俯身轻轻的唤了一声。 庆怀嘤咛的睁开双眼,看到了眼前的扶桑她微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起来“子瞻呢?……” “子瞻……”扶桑微顿“他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 扶桑俯身小心翼翼的把虚弱的她从床榻中扶起让她靠在身后那厚厚的软垫上。 听着她那急促虚弱的喘息声,扶桑不禁略感揪心,因为她冥冥中感觉到她的生命已所剩不多,如果情况再来得坏一些的她也许将活不过今年冬天。 “您?” “桑儿,扶我起来!扶我起来到子瞻那去……咳…咳咳咳……” 扶桑无奈看着眼前虚弱的她,那些许着急,些许发愁的眼神及那从她喉咙间溢出的那虚弱喘息声。扶桑侧头赶忙抹了抹眼角,俯身连着锦被把她一把抱起缓步走出院落,迈着颇为沉重的步子走向远处的殿宇。 扶桑不曾想过,她那颗冷然的心,除了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还会为这样一个女子所感动,所疼痛。 子瞻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如云层般纱幔,闻着房里熟悉的熏香一时缓不过神来,愣然的皱着眉头。 没死,他竟然还活着?他不敢相信的眨眨酸涩的眼睛。 这一觉,恍若隔世。 子瞻继而有些激动的动了动脖颈、四肢,但就是这样很是轻微的动作,已经疼得他额间冒出细微的汗水,但他庆幸的发现还好!还好在那样强大气流的冲击下他竟还四肢健全。 微微侧头,纱幔之外一个模糊的人影伫立在那,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转身朝纱幔走来。那人影因层层纱幔的阻隔模糊不清,但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 那女子的步调异常平稳,绣履与地砖的接触之下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就这样这殿中的女子踩着轻快步调,穿过层层纱幔,在离床中只有一步之遥的帷帐前驻足而立。 子瞻看着纱帐前静默不语的女子,认为又是一些胆小怕事的宫女,于是皱眉沉声道:“下去!” 因为他这般狼狈的样子不想任何人看到。 却没想到他发出的声音是这般的沙哑晦涩,就这两个字,他的喉咙竟疼的像是要冒出火来。帐外的女子似不经意的轻哼一声,却依旧站在那儿不为所动。 过了半响她那轻柔却又带着一丝甜美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如今虽是身心疲惫,但、我家小姐恐怕不得不叨唠太子殿下一番了。” 随着声音落下,那女子猛然向前一步! 纱帐被一只秀气的小手掀起,子瞻没想到殿中竟是雕窗大开,雨过天晴柔和的微风携带这泥土的芳香伴着轻柔的阳光,竟也刺得他一时间睁不开双眼。 这么多年来这殿中何时有过这般的明亮,一如子瞻他的心层层包裹,终究害怕面对阳光害怕这大千世界的喧闹。 喉间尽是说不出的酸涩,从小到大在众人眼里这皇宫中万人尊仰的帝王独子,可如今却在不知觉间败的一沓涂地,败给了本来那个除了美貌应该就是一无是处的妹妹。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唇齿喉咙间充斥着不尽苦涩。 这女子手中端着一个玉盏,明媚的阳光从她身后撒落,暗影交错虽不及扶桑的风情但真实如她的主子那般骄傲。 想抬手挡住这对于他来说分外刺目的阳光,却发现全身上下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子瞻勉强轻轻侧了侧头,抬眼看着这立于眼前的女子。 此时不知是阳光过于刺眼还是如何,子瞻眯着眼晃神看着兮灵,但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那谭幽暗的黑越发的黑了。 就在这时门被‘吱’的一声推开,在那暗影深处走出一人,那人身前推着轮椅,踏着慢悠的步子,缓缓走来。 顺着声音望去,虽是隔着层层纱帐但子瞻那藏在被中的双手也不自觉的颤了颤,瞬间附上了一层冷汗。 在这大唐皇宫内坐着轮椅能在这宫内行动自由的女子那只有一人,他的母妃――庆怀。 子瞻仿佛认命似的缓缓的闭上双眼。 听着那轮椅滚动与玉砖碾出的细微声响,他身体也不自觉的轻微发颤。 如今要说他最怕看见谁,那没过于他的母亲。 一个他最为亲近的人,最怕见面的人,那份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庆怀脸色苍白的靠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绒垫子,但神色还算平静。苍白纤细的手,轻柔的层层拨开眼前的纱幔。 “兮灵你先下去吧!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扶桑朝兮灵摆摆手。 “是” 子瞻只闻到鼻前一阵清香,额头就被一只略感冰凉,但附有薄茧的小手附上。 从这手中薄茧的位子,子瞻他感断定他这个叫做龙霓裳的皇妹必定是个勤奋至极的人,而那阵清香,并不是那些衣物或熏香发出来的味道,而像是一阵自然而然的体香,安宁、清幽。 一股清凉的内力缓缓的从那小手缓缓的输入子瞻的身体里,治愈着他那伤痛的身体。 扶桑收力,抬手,习惯性的抚了抚眉心,看着庆怀微微一笑。 “没事儿,多休息几天就好,庆姨不用过于担心。” 说完这些她同样朝子瞻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漫天的余晖在不知觉间悄悄撒下,金黄的光点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在屋中雀跃飞舞。 在踏出屋子的刹那扶桑悄然转头,屋中已微微发暗,那金黄的光点悄然印在房间的一角的那对母子身上,那个让她尊敬怜惜的女子此时正轻柔的一下一下抚摸着子瞻额头。 低头默默的关上房门,和兮灵并肩站在屋外的雨檐角下,思绪蹁跹。 这世间,世事太多,毕竟她只是一介女子! ------------ 第三十二章 何不知足 扶桑再往身后的宫殿看上一眼,转头毅然大步走向远处这对母子需要时间渐渐缓和。 “子瞻,难道你连我也不愿见?”庆怀虚弱的靠在轮椅上,看着闭着眼眸,面色比她还要苍白上几分的子瞻。 这话说了半天也不见子瞻答话,无奈!庆怀叹口气,吃力的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但那一动不动的子瞻,猛地伸说抓住了准备离开的庆怀。 “母妃” 声音干涩嘶哑。 子瞻身体酸疼无比,浑身的肌肉骨头像是一截截的打断又重新组装在一起,但他在庆怀要走的那一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爬起双膝跪地! 子瞻低着头,不敢看,他不敢看他母妃那双洞察一切的双眼。 但就因为低着头,他错过了庆怀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决绝情绪。 “起来!回床上去!”庆怀气急哑声吼道,她因过大的情绪波动,身子紧紧的绷着,不断的低喘。 这些年来她虽身体虚弱性情淡然,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声音还是那般的微弱,但其中的那股威严就得论当别论了。 听着庆怀那冷然的声音,子瞻身子轻微一震撑着伤痛的身子躺回床上,但就这么一来一回也把他折腾得额头嗜满了冷汗,那当然是疼的。 子瞻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母妃生气。 记得那时他还小,仗着自己是宫中的独子整日里无法无天,终于有一天把他那一向体弱温柔的母妃给惹毛了,被罚于怀苓宛外跪了三天三夜。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妃从来都是性情淡漠恬和,清雅出尘的性子。 庆怀垂眼什么都没有说,侧身从桌旁的小几上拿过玉盏,小心的用嘴试了试温度后,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子瞻喝药。 从怀中掏出绣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眉宇间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一片柔和。 抬手理了理膝上那厚实的羊绒毯子,看着靠在床榻上的子瞻。 “母妃,我……我……” 子瞻动了动微微发干的嘴唇,最终没能说出来。 庆怀就这么看着子瞻,静静的等他接下来的话,可是等了半响也不见动静。 无奈,她语气轻缓的开口道:“瞻儿,你不要跟为娘道‘你错了’这类话,既然做了只是让自己不后悔就行,这无关结果。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教养?”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子瞻,他激动道:“没忘,瞻而怎敢忘记您的教导,可是……” 庆怀深吸口气:“因为霓裳对吧?那个曾经你认为除了美貌外不足为道的女子,如今却是这般的骄傲耀眼,她一手打破了你这些年来的所有骄傲。” 藏在被中的手不自觉的搅着袖子握紧:“是的,但又不全都是,我……我只是这些年来为母妃感到不公,为何……?” “这话你十年前就问过了,那瞻儿觉得我那里不公了,在这皇宫里我被你父皇保护的滴水不漏,这身子虽是伤了残了也是众人眼中他最宠的女子,这些年来你又有看他去过哪个妃子的寝宫?” 因长时间的说话,庆怀的气息不禁混乱,她微喘了一会儿又道:“这一生我虽没得到他的爱,但我却是一生爱他陪伴他身边的女子!你要记住,人应知足才常乐,否则就是刘氏太后那般的下场!” 飞霜殿,龙君离正心安理得的靠床养伤,享受的吃着扶桑亲手剥下的葡萄,那神情竟有几分小孩的童趣,看得一旁的玉子颇为惊奇,她何时见过这样的皇上。 扶桑看着一旁的玉子微微皱眉,接过她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父皇,如今子瞻身边正好缺人,不如……” 扶桑眼珠子一转:“让玉子去吧?这丫头心性我喜欢。” 龙君离拿眼揪了揪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玉子:“准了。” 扶桑并不知,就因为她这无意中的一个想法,彻底改变了这个叫做玉子的女子的一生。 从此之后宫闱深沉,不禁心酸,伴君左右。 万福宫内,血气冲天,深红的血水顺着那华贵的玉阶蜿蜒而下,满殿的宫人早已跪倒在地,脸色苍白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干呕出来,一男子就那般踏着轻快的脚步,缓缓前行。 刘氏太后,早已不复往日风华,披散着头发佝偻着身子,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呆呆的望着前方,颤抖着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她实在不相信她如今所看到的。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为何她所看到的的却是这般情景。 那个她以为早该死去的男子,正随意的坐在远处的深紫色檀木椅上,手中把玩着她平日里念经用的佛珠,嘴角微勾那抹特有的笑容,那双如他母亲般迷人的桃花眼却是美得可以滴出水来。 此时这一脸溅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龙君悻! 龙君悻摸了摸嘴角那抹淤青,保持着他那特有的溅笑,看着床榻上那个风烛残年女人,无声的笑了笑。 想来他自己也觉得异常好笑,这个杀了他母妃如今又想祸害整个皇室的女子!他竟然喊了她整整三十年的‘母后’。 两人之间虽从未亲近过,但这些年来他们兄弟两也是孝顺至极的,他虽不知龙君离何时发现了这段辛秘,但从得知那日起他就早已情绪不稳,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龙君悻拿角踢了踢身旁的头颅,看了看眼神突变的刘氏:“记得这是谁吧?” “还有这?想必当年我母妃死的可比这凄惨多了。” 抬眼看看早已颤抖到不能自己的刘氏,龙君悻虽是笑得痞痞的,但眼神中的那抹寒光还是让人不能忽视的。 “刘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的头颅呀,今日里我都给你带来了。”说罢,他随意的指了指满地的头颅,满地的鲜血。 “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太后刘氏‘砰’的一声倒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那满地的鲜血。 恍惚间,她似看到了一个绛紫色的丽影从门外缓缓走来,那张漂亮的倾城的脸蛋她记得:“念儿,念儿救我。” 刘氏死命的向那处攀爬过去:“念儿,救我……救救哀家呀!” 扶桑惊讶的看着那满脸希望的老太太:“我是谁?” “是谁?”刘氏死劲的眨眨眼睛。“不!你不是念儿!你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有些失心疯的笑了出来:“报应,这是报应那!当初何不知足!何不知足!是我毁了她那张娇俏的脸,如今就连她也离我而去了。哈哈哈……咳咳咳……” 说着她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双眼一闭死了过去。 ------------ 第三十三章 洛果 “死了……死了……她终于死了。”龙君悻捏着扶桑的肩膀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看着那满地头颅满地的鲜血。 没想到她就这般死了,死得这般理所当然。 扶桑看着那匍匐在脚下早已断气的刘氏,深吸口器,这深宫中的黑暗当年往事多少辛秘,也都随着她的死去成了永远的秘密。 “桑儿!” 平复了情绪的龙君悻终于看到了身旁的扶桑,惊呼一声看着满地鲜血头颅:“你怎么进来了!还不快出去!” 说罢,就要伸手捂上扶桑的眼睛。 扶桑看着龙君悻那惊悚样儿,脚步微微错开躲过了他伸过来的爪子,很是正经的看着龙君悻:“我不是那个女子!” 龙君悻尴尬的笑笑:“女子?” 扶桑眯了眼眸,直直的盯住龙君悻的双眼:“那个你心中,你幻想里洁白无瑕的女子,那个曾经叫做叶石锦的女子,我的母亲!” 龙君悻的身子狠狠的震了震,眼眸暗了下来颓废的坐倒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明明那般似曾相识的脸,是当年那般模样却又不是。 是啊!她早已嫁做**,还是自己的皇嫂。 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万福宫,看着外头早已朦胧的月色,一头扎进那浓重的黑暗了,他不禁想起十五年前和龙君离进攻南疆时所遇到的那个女孩,如今应该比扶桑还要大上几岁了吧! “你不去看她最后一眼。”扶桑看着漆黑的宫殿内,静静靠在榻上的男子,指了指身后。 龙君离终于抬头:“不了。” 扶桑朝身后摆摆手:“带下去,一起安葬了。” “是。” 龙君离眨眨眼睛,一下子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看着眼前举着烛火,早已如她母亲那般倾城之貌的孩子,轻轻问道:“什么时候走?” 声音沙哑低沉稍显疲惫,多了几分不舍。 “父皇……”扶桑抬眼微感惊讶。 龙君离叹了口气,拉起扶桑的手:“叫我父亲吧!你是我的女儿,但你并不属于皇宫,就按民间的叫法叫我声父亲吧!” 扶桑有些动容,低垂了眼眸:“父亲。” 龙君离欣慰的拍了拍扶桑的手,眼神有些悠远:“我的孩子你就是这苍穹的艳阳,莫说这大唐的皇宫就是苍穹也阻挡不了你的东升西落。” 说到这他宠溺的的笑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明日吧!明日我就走,不过得先找到锦安再说。”想到这里扶桑的脸色不自觉的流露一丝小女人特有的恼怒的娇羞模样。 龙君离看了扶桑这般表情,心中早已了然,他微微一叹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这些年锦安为了你受过太多的苦了和累,就是为父看了也心酸,不过这终归是你们小辈间的事……” 听了这话扶桑不禁揪紧了手中的白绢,心尖儿也跟着颤了颤,那在怀中一直安分无比的包子这时竟也探出了脑袋,竖起耳朵。 “锦安他……” “既然锦安他没说,为父也不会告诉你的,但你要知道这些年来是苦了锦安那个孩子了,他这些年来是真的过的不容易,肩上要扛的东西太多了,对于你的爱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 “父亲……”扶桑一时间心竟然很是疼痛,泪眼婆娑的搅着手中的那方白绢,不禁想到了他的音容笑貌,那个呆头男子…… 那坐在床榻上的龙君离叹了一声,张开了双臂有些期待的看着扶桑看着。 看着那床榻上面色依旧苍白的男子,看着那双有力的臂膀,扶桑不禁微微愣住了,无论前世今生父亲的臂膀对她于来说只是一种奢求一种可望而已! 毫不犹豫的,起身奔向那曾经在梦里千回百转的臂膀:“父亲……” “乖孩子……”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听着这一句父亲和感受着怀中那娇小的身子,不禁微微湿了眼角,她对他不在是那些生疏生硬的话语了。 扶桑有些哽咽着:“这些年……这些年也谢谢您,谢谢您私底下对我的百般呵护,。” 龙君离拍拍扶桑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了,我只希望这颗明珠能活得开心快乐就好。” 扶桑想来想还是低了低头忍不住问道:“这些年来你和母亲?为何……?还有那毒?” 抱着她的双手突然间紧了紧,龙君离看了眼窗外,心中对石锦道了声抱歉,因为他们的孩子属于高空,不能一辈子困于皇宫只求安稳!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仿佛那是遥远的叹息般底沉沉道,是说不出的心疼。 “当年的事因为在乎太多,但到了悔恨时已经太晚。如今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在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她被人下了‘洛果’之毒。此毒只在遥远的古籍中尚有记载,但‘洛果’之毒必‘洛根’解之。‘洛果’虽算不上世间至毒但这是世间最为阴险的毒,中此毒者,只要是相爱之人此生不得以相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下毒之人……?” 龙君离叹口气有些失落:“对于下毒之人我们没有丝毫线索,如今只知道这毒来自蛮荒之地,而此毒只能由女子来施行,而施毒着在施毒之后手臂上必然留下‘洛花’的印记深入骨髓,今后此生不孕!” 说完这些他有些艰难的起身从暗格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从那微微损坏的边角可以看出此羊皮图必是远古之物。 “这是?”扶桑惊奇的问道,因为看这卖相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里所谓的藏宝图。 “这是关于‘洛果’的唯一线索,这背面是一副迷宫的地图但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图,而前面就是你在这殿中几次寻而无果的蛮荒地图。” 扶桑微微皱眉看着地图中那株极其妖艳的植物,这花犹如前世的罂粟,是那般的勾人美丽而又致命,血迹斑斑的生命。 看到这她不禁恍惚那图上的花儿好像要活了过来一般,一种类似血脉召唤的感觉汹涌而来!闭眼,把图转到了另一面,的确那是一个迷宫的地图,这也令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 第三十四 别离 卯时刚过,扶桑看着渐渐的东升的太阳,听着大明宫内隐隐传来的礼朝之声,扶桑轻轻叹口气。 也许这不告而别,对于龙君悻来说是最好的告别。 扶桑潇洒的朝身后挥挥手。 “皇上” 夏锡朝龙君离的方向看了看,看着那一脸沉思已是呆愣好久的主子。 龙君离缓过神来,看着阶下惊诧的百官,看着太子那处早已空空如也的位子,嘴唇微微一抿继续极为自然的接下刚才的议题,只是眼神微微瞟了一眼殿外的朝阳,眼眸中是浓厚的宠溺与骄傲,因为这个孩子这一生都唤他为父亲。 扶桑一身简洁的女装,但满头青丝用玉带高高扎起,脸上的笑容潇洒自信,少了几分女子的柔美,多了那份男子特有的不羁,从宫内的城墙俯瞰而下,下方是整个繁华长安城的景致。 她的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宫人,得体的宫装整齐的仪容,但是脸上丝毫不掩的尊敬。 这天庆妃并没有来送扶桑,只托身边的老宫人带来了一封信交予扶桑,希望她转交于她的母亲叶石锦! 扶桑看着身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老宫人:“姑姑,还有何事?” 突然那老宫人,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贵妃……贵妃娘娘还有事叫奴婢转达公主。” 扶桑皱眉:“说吧!” 但当她听那老宫人颤抖着双唇说出这句话,这在手中的信仿若有千斤之重。 这信竟是等到她殡天之后,等到殡天之后再交予母亲。 扶桑深吸口气:“回去告诉娘娘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等那宫俾退下之后,扶桑侧身对着那远处宫墙的暗影中轻声喊道。 “出来吧!” 随着这不停的咳嗽这声,那暗影处轻轻走去一面色苍白的男子。 扶桑倒是没想到走出来的人会是子瞻,本以为以那时的残忍这阵子他必定是恨上她了。毕竟曾经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就被她这么无情的一大耳光狠狠打落所有那关于骄傲的东西,狼狈不堪。 这事儿换了谁扶桑想都会心中不爽一阵的。 果然这宫中的御医还是不能小瞧的,不出几日子瞻身上的伤还是好了很多,至少如今看来行动自如。 今日里他虽面色还是那般过分苍白,但还是又恢复了初次见面的那份淡然,干净透彻、清雅出尘,声音也是那般淡漠如许,不复之前的沙哑。 看他逆着阳光往这儿走来,身后跟着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扶他的玉子,那丫头还是那般胆小如鼠。 扶桑微笑,低着头理理那一丝皱褶都没有的鹅黄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艳红色的扶桑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宽松的下摆方便平时的走动。 这衣服是庆怀亲手为她做的,那一针一线的勾绣,针脚细密得仿若天成。 扶桑极为自然的对他笑笑:“真没想到你会来?” “哦”子瞻挑挑眉,恢复了以往的气度:“为何如此说?” 对于他的反问扶桑不禁笑了。 “你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知道呀?”扶桑同样对他挑挑眉。 可他还是那般风清云淡的样子,连细微之处眼皮都没跳一下,这也可见这厮那装逼的功夫那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霓裳……”子瞻他抬眼看着她:“人难免又失败,对于之前所做的事我只要做过了就不会后悔!” 此后他又顿了顿:“到是你,此次出宫必须得格外小心,毕竟这事我还是多少知道点。” “我可以看做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的子瞻哥哥?”扶桑娇笑连连。 这回换他沉默。 那双仿若墨雕的眼睛盯着扶桑看了半响,最终化为一口悠长的叹息:“毕竟你是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子瞻不禁想起那日娘亲对他说的那番话:“大唐皇宫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每代的‘天下间行走’她们‘以行走之人行走于江湖朝代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脉者。所以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他的娘亲他也会那般,因为庆怀说:“龙霓裳是你的妹妹,与你拥有相同姓氏相同血统的妹妹。” 扶桑看着他深思的神色,抬手解下腰间一小锦囊递给子瞻。 “这里面有三粒百毒散,可解天下之毒,就算不解也可相对控制,还有这块‘斑玉’给庆姨带上对她身体会有帮助的”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玉石,没有经过任何雕琢但上面细密的纹理合成的凤纹栩栩如生,玉上有一个小孔用发丝一般的金丝串着。 子瞻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物件,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扶桑上前,在他还不及反应之时,猛的伸手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低声耳语:“我的太子哥哥,小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般淡然装逼的神情。” 说完强行扯过候在一旁,早已惊讶不已的玉子拉到远处。 扶桑在玉子惊慌的眼神中紧紧盯着玉子的腹部,最后化为无奈的一叹:“这拿着,吃不吃随你。这药并不伤身,而且可以悄无声息的打掉这个孩子,但一个时辰内必将痛入骨髓。” 玉子有些颤抖的接过扶桑手中那个玉瓶,原来那惴惴不安的眼神中是深深的坚定,红着眼眶:“玉子谢谢公主。” “别谢……别谢……” 说完扶桑摆摆手,转身毫不犹豫向远处停的马车走去。 “保重!”这不知是谁的轻声呢喃。 踏上马车去征服她新的旅程,征服她的男人! 车厢里很简单,来时那些繁琐的事物都被扶桑留在宫里,毕竟这次前去路途遥远。上了车,包子就迫不及待的从兮灵的怀里蹭了过来,对着扶桑献媚似的哼哼几声。 扶桑摸摸耳朵上那只剩一只的耳环她知道,那香味管作用了,谢天谢地幸好锦安还没走远。 那日锦安受伤,扶桑鬼使神差的在那枚耳环上涂上了‘散香’,名曰定情信物,交于他保管。而这特殊的气味只有包子可以嗅到,扶桑抬手习惯性的摸了摸额间那抹朱砂,竟是一种满足般的美好。 ------------ 第三十五章 原来是泪 “公主” 审判有些紧张,对着扶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抬眼瞧了瞧前方霎时脸上一片红霞,。 扶桑看着眼前这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时看他跟在夏锡身旁倒是冷脸冷面,没想到竟是如此易羞的男子。 扶桑看着他那一身如夏锡那般利落的宫廷服装,但却不曾有一丝公公们特有的阴柔,英俊的的面庞微微发红,因为紧张那好看的嘴唇紧紧的抿着,低垂的眼眸遮住了平日里那些许冰冷的双眸。 扶桑看着审判那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垂了帘子:“去塔楼!” 坐在车延那处的审判听到‘塔楼’二字身子微微一顿:“是!” 扶桑看着外头渐高的日头,看着身后发呆的兮灵微微一笑,按照这唐人婚嫁的年龄,以兮灵这般年纪早已为人父母。 扶桑一叹:“兮灵,今后可想许怎样的人家?” 兮灵听着扶桑的话久久不能回神:“小姐,兮灵这辈子就伺候着你,不曾想过许人。” 扶桑摸了摸兮灵那姣好的脸蛋:“我的好姐姐,姑娘大了总是要许人的,而且这辈子我注定亏欠你。” 塔楼。 锦安看着主座上的男子:“父亲!” 暗影摆摆手:“既然决定了就去吧!” “是。” 扶桑下了马车,看着这长安城最好的建筑――大雁塔。 四周人流不断,繁华异常,但这隐秘在四处的暗卫绝对不少于百人! 拍了拍怀中的包子,对着兮灵微微一笑,眼眸中虽早已怒火冲天,但那皎洁的光芒还是微微一闪。 看得兮灵立马无奈抚额。 果不其然扶桑深吸口气:“锦安你给我出来!” 余音袅袅,震飞了几只塔中驯养的黑鸦,还有立在身后的审判也忍不住对着空气呛了一口,这就是传说中贤良淑德的霓裳公主? 而正打算躬身行礼的锦安,也被这一声吓得狠狠一顿。 转身欲走,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错过了暗影嘴角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和眼中那满意的神情。 这女子的胆量,不愧的石锦家的丫头!这些年来还没见到一个敢在塔前这般嘶吼的小辈。 “锦安~” 锦安闻声,往外跨出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只见他那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竟对他微微一笑嘴唇微张:“好自为之。” 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揶揄之色。 扶桑看了一眼身旁的审判:“照顾好兮灵。” 说罢,脚步微动转瞬间失去了踪影。 看得一向以藏匿之术自豪的审判,也不禁身子狠狠一震,转瞬间对着那消失的倩影肃然起敬,这才是藏匿之术的巅峰。 不过当他转身,看见身旁的女子,倒是立马又红了脸颊,看得一旁的兮灵不明所以。 扶桑一路怒气冲冲冲向塔楼,倒是没想到竟是一路畅通无阻,刚到塔顶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在远处一闪失去了踪迹。 扶桑气急,立马闪身跟上,似隐隐中听得一抹飘渺的声音在耳际间飘过。 “丫头加油。” 最后只剩呼呼风声。 追逐在林间、市坊、房顶上上演着,扶桑看着远处那抹身影,嘴角微勾眸子怒火冲天,但四周的气息却恍若寒冰。 哼!锦安就算你有绝世的轻功又如何我可是前世的顶级杀手,既然被我遇见了就要给我个解释,扶桑在心里冷笑。 就这样,两人从塔楼开始到幽静的林间到热闹的长安大街,从白天到黑夜的追逐在不停地上演。 以轻功相比竟是不分上下,两人之间追不上也甩不掉。 锦安……你怎可以如此铁石心肠。 扶桑看着那高高的塔顶,心中微微一叹,累了,她真的累了。 站在长安城里最高的塔上扶桑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痛……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痛。 扶桑缓缓的蹲下,双手抱着膝头脑袋埋在膝间以最孤独无助的姿势低声泣沥。 原来这是泪!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本是不知泪为何物的她,那颗冷情的心早就被这个世间中那些可爱的人们所温暖。 原来,除了父母,她还可以为一个男子这般流泪、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双脚已经蹲得微微发麻的时候,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熟悉的味道,随后微微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子很危险?” 瞬间扶桑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听着身后有力的心跳声,她感觉自己那颗冷情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原来为一个人悲伤,为一个人哭泣竟是这般美好,因为身后就是他有力的臂膀。 “别哭……”锦安有些手足无措。 “抱我。”扶桑哑声道。 扶桑能清晰的感觉到,听得这声‘抱我’那只伸过来为她擦泪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两只手都从身后环上她的腰。 然而扶桑撅嘴继续哽咽着:“不是这样抱” 听了这话身后的锦安微微僵了僵,从那温暖的腰间抽出双手,站了起来弯下腰。一只胳膊从扶桑膝下穿过,一只胳膊从她臂弯里穿过,轻轻的抱起搂在怀中。 这熟悉的体香,令人安心。 扶桑伸出双臂环过锦安的脖子。 眼中还嗜着泪水,却看到锦安不知何时一把那所谓定情信物的耳环戴在了耳朵上,这一瞬间扶桑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泯灭。 微风吹开了云层月光倾洒而下,锦安就这般抱着扶桑立于长安城最高的塔顶之上。 四目相望,扶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眸含泪光,双眼通红楚楚可怜的女子,此时正是泪痕遮也遮挡不住的幸福。 于是…… 她笑了、哭了,哭着笑了或是笑着哭了。 “桑儿别……唔……”锦安接下来的话消失在那柔软的口腔内。 猛地扶桑欺身而上,吻住他的唇吻没掉了他接下来的话语,生涩的但却狠狠地吻着他,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吻着这些天来对他的恨对他的怨。 锦安微微一愣,看着那双亮若星辰的双目,勾了嘴角温柔的轻轻回应她那狠狠的吻。 ------------ 第三十六章 疼惜 扶桑松了锦安的唇,眼神悠远。 “这是回礼、十年前前的回礼!” “嗯~”锦安低头吻了吻扶桑的额头。 “南疆还是要去?” “恩。” 扶桑抬眼,看着他微垂的双眸,还有那微微发肿早已被她咬破的双唇,眼神决绝。 “你得带上我!” 锦安看着扶桑的双眸狠狠一震,抿了唇,最后化为一声轻叹:“好!” 随着这声好,接下来是他那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他就这般咬着扶桑的唇,狠狠的吻着。扶桑眯眼仿佛日月星辰都消失在他的吻中,天旋地转…… 自兮灵懂事起就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她那未知的主子的,当然!也包括她的生命。曾经她也彷徨过无助过,但她改变不了命运的无情,所以她学会了去接受去隐藏自己的情绪,表面生看她就像一个天真而不韵世事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有一天她看见了那个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小主子、如今她现在的小姐。 兮灵心中不禁想到在她与小姐生活的这些岁月,她才明白原来这世间也有这样的人儿,上天给了她这世间所有人梦寐以求权利、地位、智慧、美貌,但她从始至终不骄不傲、敢爱敢恨的活着。 她也从没觉得上天给了她多大的偏袒,那个女孩她自始自终认为,你得到了什么就有什么样的责任,她从未感慨命运的不公平也从不抱怨什么。 那些年她最长说的话就是:“既然改变不了命运,为什么我们不改变自己呢?” 这话好像是对兮灵说,好像是对她自己说,但也许是对十七说。 是呀!为何不改变自己呢?兮灵站在离塔楼不远的一处屋顶上,看着身前那负手而立的塔主,还有身后躬身而立看不清神色的审判公公,对着这月色微微一笑。 那月色下拥吻的两人,仿若天赐的一对璧人。 审判看着身前那如花般的笑颜,又不争气的微红的双颊,原来这就是一见倾心。 “睡吧。”锦安准备起身。 扶桑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额头磕到了坐在床边的锦安,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锦安!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孩童。” “桑儿……” 锦安低着头不敢去看扶桑的眼睛,但从他眼角微微的抽搐,扶桑就知道这他还是没有打消一个人独走的念头。 正在这时一直在怀中异常沉默的包子从扶桑的衣襟里滚了出来,两只漆黑的眼睛泪汪汪的,用他小小的脑袋蹭着扶桑的脚丫子嘴里呜呜呜的叫唤着,显得分外可怜。 “唉” 许久,锦安轻轻的但却充满无奈叹了一声,起身脱了外衣伸过双臂,把扶桑抱了起来,顺势坐在床上,随后他也躺了进来从后面搂着扶桑的腰,微热的气息喷在扶桑的颈间,扶桑依旧不为所动。 无奈,锦安只能掰过扶桑的身体看着她那红红的双眼,吻了吻她眉心的那颗朱砂,随后他把下巴抵在扶桑的额角满足的闭上眼睛,锦安须臾间我就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扶桑微微抬头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心里是微涩的痛和些许的满足,那个当年青涩的的少年郎,在这些年里不知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如今已成长为一个翩翩英俊的俏公子。 双手在不知觉间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指甲不经意间刮过他的鼻头,锦安如孩子般皱皱眉眉头继续酣睡。 锦安有着漂亮的容颜有着他的霸道,这些年林中刺杀,一缕白绢,和一只好吃懒做的包子,就注定了他们的情缘。 突然扶桑心中一动,想到了那日里龙君离说的话,咬了咬唇眉头微微一挑,轻轻起身下床。 熟睡中的锦安隐隐感觉有一双轻巧的小手在身上游走,身旁是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扶桑花香,锦安毫无防备的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绝色娇颜。 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面色酡红,那双玉手正轻轻的放在他衣襟前,而他的衣服只剩一件亵衣在身。 锦安一惊赶紧侧身,准备躲过那双灵巧的双手。 但却没想到扶桑抓得紧,他这一侧身连着扶桑一起倒在了他胸前。 锦安轻‘哼’一声。 腰侧那处,的血像花一般慢慢盛开在这纯白的亵衣上,扶桑皱眉,轻轻抬手拍掉锦安抓住衣襟的双手。 寒声:“都伤成这般了还忍着?” 锦安皱眉,抿着唇久久不语,因为那伤会吓到她的,这里是明亮通透的塔楼,不是那日里烛火昏暗的霓裳宫。 “锦安!”扶桑又低低的唤了一声。 终于锦安松手,闭了眼。 感受着那略带冰冷的指尖,轻轻的脱去他身上的亵衣,然后听得低低的一声叹息,扶桑开门出去。 锦安睁眼,看着趴在那头可怜兮兮看着他的包子,有些无奈,他忘了这货的追踪能力。 不一会儿扶桑拿了药和清水,看来跑得很急,微微红着脸,鼻头还有些细微的汗珠。包子这货对着扶桑乖叫一声,跐溜一声闪出门外,扶桑无奈摇头,这货早已成精了。 扶桑拧干毛巾,轻轻的为锦安擦拭身子,那腰侧的伤口比起那日好了不少,不过可以看出近日又受过重伤。 锦安的肤色很是好看,虽不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但也不显得过于白净。因为常年习武,他身上的肌肉显得十分匀称,那身上每处的线条都显得那般性感。 扶桑悄声咽了口唾沫,低垂着眼,看着他胸前那大大小小的疤痕,虽不是特别明显,但细看还是交错纵横。 扶桑让他翻了身,身后是她不曾见过的光景,那伤让她为之震惊。 原来当年他伤的是这般中,整个左肩几乎被穿了个通透,肩上那处箭伤个狰狞异常,但奇异的是整个伤口上竟,开出一朵印记,这印记她见过千百回,这分明就是她眉间那朱砂印记的放大版。 情不自禁扶桑低头吻上那妖艳的花朵。 ‘哼’锦安低低的轻哼一声,脸上竟是几分隐忍得异常痛苦的表情,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扶桑听的那声轻哼,赶紧抬头,微红着脸细细的处理着伤口。 前世今生不成经历过情事的她,不曾想过这二十几岁男子特有的血气方刚。 ------------ 第三十七章 东边的风 待到扶桑包扎好后,锦安低声狠狠的喘了口气,眼眸深暗,看着这深沉的夜色,耳边烛火轻轻爆裂一声,满室生香。 想着那年来过往的事情不禁深深勾了嘴角,那时因为一时冲动也在夫人的默许下与叶园小公主的第一次见面,也许因为年少也许因为太久的等待竟强行吻了那个倔强的女孩儿。 想着这些年来对着这她的守候,这个叫做叶扶桑的女子牵系着他的一生,如今就这般真是的相伴在他身侧。 锦安闭目深深吸口气,可是还不待他把这口气吸完,平复体内的火气,他就立马僵住。 一双玉手轻轻的为他拉上锦被,接着一具柔软的身子从身侧轻轻的抱住他,刹那这周围满是她身上的清香。 “扶桑。”锦安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微微僵硬。 扶桑看着锦安那僵硬的身子,认为的伤口崩裂的,抬手摸摸他的腰侧,还好伤口没有任何问题。 锦安感觉到那滑腻有些冰凉的小手在腰间游走,怀中抱着是柔软清香的身子,虽隔着扶桑身上的衣料,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侧的柔软。 倒是扶桑毫无发觉,侧身把脑袋轻轻曾在他的颈间,觉得安心异常,原来无论多么强悍的女子终归渴望身侧有个依靠携手相伴。 锦安感觉耳根处阵阵温热的呼吸,侧头是女子巧笑嫣然的容颜,猛叹一声。伸手紧紧搂住身侧的女子,一个翻身把她轻松的压在身下。 他何时自制力变得这般差劲! 扶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被锦安压在了身下,他的唇舌猛然掠进她的嘴里,勾住她的唇舌纠缠起来。 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扶桑只是愣愣的,一点点的生涩回应,头昏脑涨完全忘了这是什么情况,安静的蹭在锦安的身下任由他吻着,手下意识的楼上他的腰间,触手是一阵温热肌肤,这才猛然间脑中一片清明。 扶桑睁开半眯着的双眸,只见锦安眸色越发的深沉,半眯着狭长的双眼也同她那般细细的打量着她。 锦安皱眉,强忍着身上的难受,伏在床上的手微微撑起,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于他的突然起身,扶桑有些不解,情不自禁的低低唤了声:“锦安。” 刹那只见锦安的眼眸黑沉得如浩瀚宇宙,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那好看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喉结微微颤动。 就在扶桑感觉到抵在小腹的火热,为自己默哀三秒后,锦安突然侧身躺下在她身旁狠狠的喘了口气,紧紧的搂过她,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揉进骨子里。 “睡觉!”声音暗哑销魂。 “嗯!”扶桑愣愣点头,闭眼。 没想到两人就这般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扶桑的心、疼而温暖,她永远不会忘记锦安身上的那些伤痛,因为以她的聪慧怎会想不到这些伤疼为谁而受。 十五年来的默默守护,足够她用这一生一世去携手相伴。 无论在茫茫塞外蛮荒,还是如今繁华的长安,扶桑的心早已随他,去看那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 也许在世人眼中扶桑是这世间最尊贵骄傲的公主,但如今只想与他相守相伴。只想与他踏上共同的征程,前面朦胧的未知才能真正激起生命的欲望,只想与他剑指天涯,不悔一世。 晨光微曦,扶桑从朦胧的睡梦中微微转醒,习惯性的眯着双眼享受着这清晨的自然中片刻的雀跃。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初升的太阳暖暖融融的,这个院落虽不大但却处处精致,各种草木的摆放也都是极为讲究的。 “怎么出来……”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在扶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抱了一个满怀。 心在一瞬之间春暖花开,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脸上用脸蹭了蹭他的下颚,清晨还未来得及刮掉的胡渣刺得扶桑微微发疼,皱皱眉准备离开锦安的脸却被他摁着脑瓜子又蹭了上去。 看着这四处的景致扶桑心里微微惊讶:“没想到塔中还有这般的地方。” 锦安微笑,好看狭长的眼眸轻轻眯了起来:“这一直都是我的住处!” “你的” “嗯,走吧。” 说着怀中的扶桑手中多了一样异常冰寒的饰物,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佩,透明的玉石中间嵌着一朵娇艳无比的血色扶桑! “这是?”扶桑惊讶,这玉竟是通透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那股沁心的凉意,她竟觉得异常的舒适,仿若那日那黑衣男子身上的熟悉感。 扶桑跳出锦安的怀抱倒退几步,眯了眼细细的端详着,这自如今相见以来来去冲冲,不曾好好看过的男子。 远远望去,在阳光下的他衣蹶飘摇,负手而立也静静的望着她,那眸中的深情似在眺望无际的景色。那一身黑色的衣袍,称的他在暗影处更加的若隐若现,好似天上的朝阳也不敢轻易在他身上留下一丝斑驳的杂影。 看着他那高挑的身形,挺立的背脊,阳光处模糊的暗影,在加之那若隐若现的气息看得扶桑不由得痴了。 扶桑终于明白,原来这些年来不光是她长大了,他也一样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成年男子的气息,她想足够吸引这世间的女子的痴迷。 想到昨日里的情动,扶桑那动人的娇颜上迅速红霞遍布,她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男子的血气方刚! 马车上,扶桑直接毫无顾忌的窝在锦安怀中把玩着那块美玉,因为深知南疆险情,兮灵被她留在塔中,那丫头虽之好意倒是失落不少。车厢里除了她和锦安只剩包子这一条好吃懒做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灵狼。 驾车的是‘屠’,瞎了一只眼正用一块黑布蒙着,而那只完好的眼睛微眯着看不清具体的神色。他垂在两侧的双手手掌宽大而粗实,笑起来是朴实农民特有的憨厚,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但看他的外边,过于黝黑的肤色,脖颈上的纹身,只是一眼扶桑就立刻断定,他绝对不是一个纯粹血统的唐人,必定有一部分南疆血脉。 这一年,唐历一四一年,夏暑正浓。 一辆黝黑的毫不起眼的破落马车幽幽驶向南疆,也这是这一年的这天,太子宣布前往皇陵为先辈守孝。 天下震惊。 虽天下百姓不知皇陵之秘,但作为世间操控者的那些人怎么不知,皇陵之苦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每一代能从皇陵中活着出来的人,就算不是帝王,也必将是世间强者! 这股东边吹来的风,必将西往南疆! ------------ 第三十八章 南疆 出了大唐的地界,驶入蛮荒之地。 南疆虽称之为南疆其实和它的地理位置毫无关系,而扶桑此去是一路往西行去。 南疆与大唐相邻,虽周边摩擦不少但也相安无事了数百年,至于那些宫中的辛秘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南疆之人被唐人称为蛮夷,因为南疆虽地域辽阔,但在这片土地中并没有一个像样的国家,他们大多以部族而居在深山老林里,性格怪异且颇为神秘。 而南疆之所以地广人稀,还有就是因为此地盛产各类毒物,而且往往都是剧毒之物,所以能活下来的都挺不容的。 马车上一路行驶,数个月时间转眼而过,大唐地界之外,是繁华中不曾见过的广袤平原,锦安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从哪个暗格里掏出一套衣裳。 “我去外面守着,你们换上。” 虽不知具体原因扶桑还是乖乖的换上衣服,这是一套蛮人普遍的男子装束,简单的青色粗布衣,加上南疆人特有的骨头挂饰,在扶桑身上却是穿出了另一种风华。 “好了。” 扶桑掀开帘子跳下车去,瞬间眼前一亮,没想到锦安脱去了那件单调的黑袍,换上一件色彩繁多的蛮人服饰,头上的墨发盘起带了一顶同色毡帽。 眉眼也经过细微的修饰,肤色也变得黑了些,遮去了那份妖艳魅惑,左耳的那个坠子更加体现了一种蛮夷特有的野性。 看得扶桑双眼发亮。 扶桑看了看锦安手中的毡帽,摸了摸自己絮乱的头发,现出了这年来女子特有的几分俏皮,看着锦安心中一动。 夕阳和着男子低沉的声音:“让我来。” 听得扶桑背心有些酥麻,接住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扶桑脑袋那絮乱的墨发,轻轻梳直。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她的头顶,动作虽显生涩,但却足够轻柔。 心中溢满了甜蜜,感觉耳朵有些许发热。 扶桑任着他那略带薄茧的指尖,带着他的宠溺细细的拂过脸庞、鼻尖、嘴唇、最后定格在了眉眼。 四目相对,扶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眉目如画带着天生的傲气,却惟独倾心于他。 也看着他那俊美的容颜,毫无预兆的冲他嫣然一笑,霎时锦安喉结微动眼眸深沉。 夜里月色清幽,在这里的虫鸣比之大唐好似显得格外清脆,似带着一股南疆特有的野性,原来这就是南疆!这虽只是与大唐交界之处,但早已的广袤无边,一马平川。 在这块绿草油油的地下,这千百年来,不知洒落多少热血,埋葬多少边疆尸骨,也就造就了大唐南疆之间不可划分的仇恨。 这南疆的地域日夜温差极大,扶桑紧了紧衣领散懒靠在锦安温暖的怀里丝毫不觉得寒冷,看着眼前那未完全干透的树枝在火里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睡意渐渐袭来。 不知睡了多久,突地一团冷意在心口炸开、背脊发寒,扶桑狠狠一颤睁开双眼。 自那日顿悟以来,她对这世间事物的感知越来越发的灵敏,有种冥冥之中预知的错觉。 这次定然有什么事发生。 扶桑抬眼看了四周,但这些日来一直蹭在身旁的包子和屠却不见了。 “醒了?”低醇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何时了?” “寅时,将近天明。” 扶桑不禁皱眉,怎么睡了这么久。 看着扶桑皱起的眉头,锦安伸手揉了揉:“别老皱着眉头。” 那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舒缓眉心,扶桑一摸原来额间后背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出了何事,包子和屠呢?” “刚在夜里似有异动,由于离得太远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不过看包子挺躁动不安的我就叫屠陪着它去了。”锦安的声音很是平静,在这微黑的月色下,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的那抹担忧,毕竟刚才他也似有所感。 “包子躁动不安?”扶桑不禁诧异。 习惯性的伸手抚了抚眉心的那抹朱砂印:“那必定是园子里的人,不然以包子那货性子必定是不会理会的。” “这必定是了。”锦安伸手理了理扶桑那睡得微乱的墨发。 “不过这些年来你到真的把包子当成宠物养了,把它养得到与你性子一般无二。”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有些异动,一抹雪白的身影在黎明的掩盖下突地冲了过来。 扶桑微惊道:“包子,这是?” 看着它那巴掌大的身体上已有几处被鲜血染红,不过还好,未曾受伤,包子嘴里正叼着一物件。 它那巴掌大的身子上虽满是是鲜血,但未曾受伤,扶桑微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到包子嘴里那满是鲜血的物件,心忍不住轻轻一颤手不自觉的颤抖,十七……这块红翡翠正是十七随身携带的饰物。 扶桑看着锦安的身影一闪而逝,已经朝那处奔去,拍了拍一脸忧伤的包子,起身去马车上准备所需药物。 毕竟这次去的是南疆,这地方以毒虫、野兽而为天下人所知,所以这次带的药物到是充足的紧。 而如今只怕十七伤得太重,而又是在野外这倒是十分麻烦。 不多时,远处似有微风拂过,天明将至虫鸣已逐渐微稀,一模糊的人影从那处,就着黎明那漆黑一片的夜色,踏风而过。 是锦安! 虽已知道结果,但待看清锦安怀里的那人时扶桑还是忍不住心中狠狠一抽。 她已不是离开那日那个,一点微微担忧、微微害怕但又些许期待的女子。 看锦安从远处抱着她飞身而来,双眼紧闭无力的靠在锦安肩头,除了黑衣男装几乎从未着过白衣的她。 身上却是一身素白的绸衣,大红色的腰带称着那白色素衣上鲜红的血水越发的刺目,那头曾永远被她梳成男髻的秀发已是凌乱的散开,随着锦安轻功的起起落落似那无根的落叶随风飘零着。 如今扶桑来不及伤心难过,看着十七那已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心里虽是阵阵的抽疼,但也容不得她的矫情。 吞回眼里已将要溢出的泪水,吸吸鼻子,眼神是越发的坚定。 ------------ 第三十九章 伤的一颗心 从锦安怀里接过奄奄一息的十七,看着他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水,扶桑知道他已尽力用最快的速度把十七送了回来。 这个时代毕竟男女有别,一个女子的清誉可以是说等同于她们的生命。虽说大唐民风开放江湖女子不拘小节,但在这个时代女子可以抛头露面的混迹于江湖,已经是非常的不拘小节了。 扶桑把锦安留在车外守着。 这时天色已是微微泛明天空中露出了鱼肚白。 扶桑垂目含泪,看着眼前的血衣,已是点了穴道,血不再流了但还是那般的刺目。 扶桑小心的解开脱下十七的衣裳,那衣裳已是就着血粘在十七的伤口上,为了不再伤到那已结痂的地方,扶桑难免废了一番力气。 十七她满身的擦伤,刮伤。 有些已是愈合,有些却已开始化脓,而她左手小臂上中了一刀,那刀伤深可见骨。右腿的小腿骨骨骼已是完全骨折,如果再不医治可能这左腿就完全废掉了。 而最为让扶桑心疼的是,十七的下体那不断涌出的鲜血,那伤同为女子她深深明白,这伤不只是身,还有心是这个时代女子一辈子遵守的清誉。 而最让扶桑 感到害怕的是,除了下体那伤,还有那胸口靠近心脏位置的那处箭伤,那箭尾想必是被十七自己砍断了,而那肩头深深地扎进骨肉里。 如果那箭的位置再往下方靠点,想必那时十七已是当场毙命! 胸口的那处箭伤,伤口早已化脓,上面草草的敷了些止血的草药。 而伤口处的那箭竟然是那最为恶毒的倒排刺,所以十七没能把箭拔出来,毕竟在这种部位中了这种倒排刺的箭伤,就算拔了出来,也会因流血过多伤口过大不能愈合而死亡。 待扶桑用温水清理好十七的身体时已是天色大亮, 盆中的清水已是变成了鲜红的血水,异常的刺目。 小心的用那细薄的银质刀片,轻轻刮下伤口上的腐肉。 昏迷中的十七皱着眉头轻哼一声,想必是麻醉成分太浅因为疼到,而无意识的呻吟。 扶桑心疼的看着她,因为她知道曾经十七是那般要强的一个女子。 她的坚强胜过兮灵,也胜过扶桑。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扶桑只是专心的切除十七身上伤口的腐肉,待到伤口处理完毕消过毒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汗湿一片。 小臂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细致的上过药用细密的针脚细细的缝合起来,很平凡的针线,留在可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却显得格外的刺目。 小腿的骨折处,也已扳正用夹板固定住。 但那最大的麻烦就是胸口处的箭伤,取箭是最危险的事!如果事后大出血,十七的性命就必将危在旦夕。 “锦安”扶桑轻轻为十七理好衣服,对外低低的唤了声。 “嗯。”那低醇的声音立马在车外响起,锦安一向冷然的声音中竟有几分着急。 扶桑有些惊讶的挑挑眉!他还有多少她不曾知晓的秘密。 掀开帘子,是一盆鲜红的血水。 那双修长有力的双手接过水盆,静静的往远处走去,此时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做好准备。 扶桑算算时间,待到麻醉的效果差不多起作用时,她深吸一口气,让车厢外那微凉的空气在肺部里转了个圈,逼自己平静下来。 她静静的盯着自己抬起的双手,看着它慢慢、慢慢的不在颤抖直到平静。 缓缓的将真气输入十七的体内,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微微红润,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拿过那细薄的匕首,围着伤口的四周切了一个对切的十字刀口,让那四周黑色的血水流个干净。 两指轻伸进伤口,用内力稳住那箭头。 扶桑肩膀微动小臂肌肉猛地收缩,垂在身侧的手臂抖了一下。 就在那一下,十七闷哼一声,一抹血色飞出。 看着因箭被拔出而翻出来的血肉,扶桑拿起那银质的匕首细细的刮除道伤口深处那泛白坏死的腐肉。 这胸口的箭伤足足缝了二十多针。 扶桑深皱眉头看着那箭头那处带着带着倒钩的到排刺,真是歹毒的技法。 这些年来扶桑学的并非医人之术,但同道之人都通晓所谓医、毒不分家,都可列为治人与害人之术。 只要学到高深境界,毒可医人、医可害人。 现在等得只是她现在是否能坚持得下这一晚的感染期。 待扶桑擦净手下了马车,抬头正好看到锦安正靠在那不远处的一株树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似有所感,忽地抬起头看向扶桑。 就这样,如多年前的那一晚,她毫无预兆的陷进那一湾深黑色的幽潭。 抬头直愣愣的看着那湾黑潭,不自觉的抬手反握住他的大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 十年相伴亲如姐妹,这一刻扶桑深深明白,原来这就是心有所系的悲喜。 扶桑被锦安一把搂住,任咸湿的泪水侵湿他的胸膛,闷声道:“锦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低低的如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听得锦安心中一阵阵抽疼。 在他的印象里,这颗明珠一直是坚强如铁,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虽是伤心难过,但也不会这般毫无忌惮的哭泣。 原来其实她一直和他一般,那颗冷然的心对于心系之人还是温热无比。 雨水轻轻绵绵的落下,扶桑伏在他温暖的胸膛中,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令她安心。 锦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着扶桑趴在他的胸膛任嘤嘤啼哭,一下一下的轻拍着那柔软的背。 这时,低低暗哑的声音在扶桑耳畔响起。 “桑儿,抬头看看天,看看这细密的雨,用你的心去感受,感受它的存在。” 这话虽不明所以,但扶桑还是乖乖照做,仰起脑袋,眯着双眼望天。。 锦安俯身用细密的吻,吻净那娇嫩脸庞上的泪水,吻了吻他那格外喜爱的眉心,那有力的双臂轻轻的搂住扶桑的腰肢。 扶桑茫然的抬头看着他:“天?雨水?心?” “对,天、雨水还有你的心。” 说罢奇异的景象在他掌中出现,一团通透的水球,竟悄然在他掌中形成。 ------------ 第四十章 快乐的活着 扶桑看着锦安掌中的奇异景象,微微仰头。 虽是下着迷蒙的细雨,但这里的天空还是那般的湛蓝一片。 细雨轻如牛毛,轻飘飘的拍打在扶桑的脸颊,就像锦安那细密的吻,轻轻绵绵的令她安心。 心……她的心。 闭了闭眼,扶桑又继续睁开。 但又好像有些不同了,恍惚间她似看到了太阳,那绚丽的太阳。 在这细雨的遮掩下隐约可见,那是种细腻的光隐隐绰绰的从四周扩散着显现。 但闭眼,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但内心不自觉得想到锦安的话‘用心去感受’心、她的心…… 还有身后这强烈有力的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这雨,水……天空充满着云……心,心中的水……是、是那血液,对!是心中,身体里的血液。 扶桑轻轻一挣,挣出锦安的怀抱。 “锦安……我懂了,水,那是水!这世间万物那流动的生命,水!” 这轻声的呢喃,那声音小得哪怕风一吹就散了,消了。 但他听见了,锦安他听见了:“嗯……水,世间万物的生命,水!归你掌控!” 雨,不知何时停了,微微仰起的脸颊上少了,那似锦安的轻吻般怜惜的温柔。睁开稍显朦胧的双眼,望望天、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根本没有停止的趋势。 扶桑看着近在咫尺的锦安,看着他那眼里温柔的笑意,那雨水还是轻如牛毛般撒落在他的身上,却是打个滑滚落在地。 但在这雨中,穿着异族服饰的他还是那般的帅气。 抬手,扶桑在锦安依旧淡然的目光下惊讶的发现,这雨不是她感觉停了,而是它根本就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缓缓的离身一指节的距离它就顺着那距离划开、落地。 锦安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桑儿,知道吗?是水,这是水的能力。这是你们一脉特有的能力,世间万物的生命!” 他揉了揉扶桑微湿的头发。 但扶桑并没有注意到,在锦安手抚上她头上的那一刹那,她的头发竟然干了。 这南疆的天气说变就变,并没有如大唐那般雨季分明,一年春夏秋冬四季,南疆最多也就春夏两季,潮湿炎热。 想来必定是这样的气候,所以造就了这南疆毒物遍布这般特殊的环境。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今扶桑所处的位置正处于大唐与南疆的交界之处,离大唐边境并不太远。 不然以如今十七这般重伤,如果在南疆腹地行走必然是非常危险的。 这时只回来之后。一直不见踪影的包子飞奔而来。 只见扶桑一转身,一雪白的影子在远处锦安不爽眼神下快速朝她奔来,就算锦安有再多的不爽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这厮的速度已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扶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以这厮肉球一般的身子,何德何能可以跑出这般的速度。 扶桑蹲下身子,抬手接住飞奔而来的包子,任它欢快的在怀里欢蹭几下。 嘴里还不住“呜呜呜……”的诉苦。 不时拿它那绿豆大的小眼偷偷揪揪远处的锦安。 扶桑知道这厮在告状,看那神情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吃的之类的琐事。 和包子这厮待在一起日子久了,扶桑也难免听懂一些它那“呜呜呜……”代表什么。 可让扶桑颜面扫地又着实无奈的事,就是这厮明明是头灵狼,却只会整天呜呜呜的哼,却又从未真正的听它狼嚎一句。 看着这货的怂样,都快被自己养成小狗了。 看着包子那欢快的劲儿扶桑不禁心想像它这般当真是好,这货每天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欢快无比的狼生,也无不是一件快活的事儿。 把它那圆滚滚的身子捧在手心里,发现它身上雪白的绒毛就像冬日里的白雪般漂亮,在阳光下竟隐约有淡金色的光点在流动。 扶桑看着欢喜,忍不住那鼻尖蹭了蹭它的小鼻子,又吻了吻它肉嘟嘟的额头。 只是她没注意到,当她抱起包子放在怀中的下一秒,锦安的表情就僵了,更别说我蹭了包子的鼻尖又吻了它的额头。 只听到‘咖’的一声他手中的那根大木棍应声而断,最后又化为粉尘。 在扶桑抱着包子站起身的刹那,发现一片暗影无声无息就到了她的面前。 这般的无声无息着实惊了她一下,条件反射的往后飘了一步,抬头发现眼前正是锦安。 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她发现锦安正黑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盯着怀中的包子。 包子瞬间僵了一下,立马就蔫了,肉嘟嘟的身子死命的往扶桑的衣襟里钻。 锦安伸手,拎起包子的后颈毫不留情的往后一扔,飞远了…… “呜……” 锦安这一举动看得扶桑莫名其妙,正要开口问他,却没料到他拿起袖摆摁着她的唇擦了几下,顿了顿最后又低头恶狠狠的吻了下来。 自始自终不发一言,做完这一切满意的又吻了吻扶桑的眉心,才算完事。 看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扶桑真是好气又好笑,心中泛着些许甜蜜。 “咯咯咯咯……”看着他这孩子气的样子,扶桑怎么忍也忍不住她的快乐。 “咯咯咯……唔……”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快速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因这般的突如其来的俊颜薄唇,扶桑不禁瞪大眼睛。 锦安强势的吻上扶桑的唇瓣,有力的臂膀用劲的搂过她的腰肢。 唇齿极尽温柔的吸允啃咬着她的舌尖,贪婪的吸取着属于她的气息,那灵活的舌尖轻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腰间一阵酥麻,那是属于一份青涩的悸动,让她心颤不已。 这里雨后朦胧,沃野千里,伏尸百万。 却有着一份让她心悸的欢喜。 扶桑不禁想到那马车中依旧昏迷的十七,此时她多么希望,希望这个给了她十年青春年华的女子,能向她这般寻得相守相知的一世良人。 希望这一晚她能勇敢的挺过去,为活着而快乐活着。 不远之处,德夯湖畔边,一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男子,忘着远处轻轻一叹,却是随着他这声叹息,一口漆黑的血液从口中喷了出来。 ------------ 第四十一章 十七姑娘 一个下午就在扶桑就在无奈的叹息声中匆匆而过,她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十七的伤。 可是到了晚间,十七的身子还是开始有点轻微的发热,迷糊中醒过一次,可是状态并不容乐观。 那眼中的恐惧绝望,看的叫人越发的难过,那件快教扶桑忽略的事,又不得不让她下意识的想起。 “求生的意志并不强烈。”扶桑忧虑的叹了口气,对车外的人道,而手却是不曾离开过十七那发热的额头,眼里是浓重的忧虑。 锦安撩起车帘,看着扶桑欲言又止。 扶桑垂了眼眸,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冰凉的内力缓缓的输进十七的身子,却丝毫不减少她那身子越发滚烫的趋势。 解开她的衣襟拿清酒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她的身子。 心中默默祈祷。 现在我别无所求,如今只愿你好! 临近深夜,十七的情况终于稍稍有些好转。 滚烫的身子体温开始渐渐有些退了,但还是没退至正常体温。 扶桑一直在车内守着那昏睡的人儿,伸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想了想又拿棉花沾了些清水涂在她发干的嘴唇上。 心疼的守着她,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子如今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 想到这里,扶桑眸光暗了暗,眼神瞬间冷冽起来,此仇必报。 扶桑还记得那年,十七她初次来到自己的身边,一副以假乱真的男子装扮,相比活泼好动的兮灵,她却表现的冷冷的不爱说话。 但也至少快活,不似如今这般忧伤。 那年,扶桑五岁而她才十七,如今十年时光一晃而过,扶桑已及笄之年,而她似乎这一生就将这般守着这个女主子。 曾经往事似谜而过,扶桑从不知她的过往。 十年时光十七和兮灵都跟在扶桑身边,陪着她学艺,陪着她闯祸,陪着她这十年的漫漫长路。 这十年来扶桑也看着她,看着她从刚来时那僵硬冷然的面容慢慢变得眼角有些笑意。 扶桑忍着心里的伤痛,小心替她换药。 看着她胸前那条长长的伤口,这多半是会留疤了,以后嫁了人可要怎么办。 想到以后要嫁人,扶桑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握了握那苍白的指尖。 如果是真心爱她的男子多半是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如果爱她那就当爱她的每处,包括那些伤痛。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温柔的搂过扶桑的身子,温热的鼻息喷撒在她的耳际,暖暖结实的胸膛。 “歇会,至十七这般后,你就没好好的休息过了。”声音很温柔,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扶桑顺手揪了一束锦安的墨发在指尖把玩:“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跑到姑娘家的马车上来?还不下去!” 锦安冷哼一声,就紧紧搂着扶桑的身子:“歇会儿!” 扶桑仰头拱了拱他的下巴“十七醒了,记得唤我。” “嗯” 在他的怀中睡得格外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轻微吵闹的声音,瞬间又静了下来,扶桑感觉身子被人轻轻的挪了挪。 皱皱眉,扶桑迷茫的睁开双眼。 “时辰还早着,再睡会儿吧。”低醇的嗓音在耳际间响起。 扶桑抬眼看了看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正准备闭眼再睡会儿,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蹙着眉头想了想。 “锦安,我们怎么在外面了?” 锦安眨眨眼睛到:“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 进了马车,扶桑探手摸了摸十七的额头。 万幸,那麻烦的体温终于退了下来,如今温度退了下来别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毕竟她这些年所学,可不是白学的。 锦安探手把了十七的脉搏,侧身吩咐立于远处的屠,叫他把那炖好的汤药端过来。 扶桑转身惊道:“你懂医?” 锦安也不掩饰:“略懂。” 昏睡中的十七只听得一声惊呼,眼前一片朦胧,似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但又听不真切朦朦胧胧的一片。 似有一双有力的握着她,那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声音沙哑的唤着她。 然后周围的吵闹又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四周的人都走了,只有那双有力的大手一直握着她,然后双唇一片温热,一些冰凉的液体被哺乳口中。 迷糊中她似乎又睡了过去,然后感觉到一只细腻的小手为她把脉,然后手的主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就听得一男子宠溺的低笑声。 突地一阵刺痛,她嘤咛的哼了出来。 然后是一阵惊喜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她知道那是扶桑的声音。 动了动唇,那声音已是哑不成声,随着知觉的渐渐恢复,身上的疼处从四周传来。 那些破碎的记忆也随着身上的疼处越来越清晰,十七心也越来越凉,已是凉得渐渐感觉不到那钻心的疼痛。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扶桑看着往日如此坚强的十七,今日却如这南疆边界中,被北风吹皱了的一池春水那般柔弱无助。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缓缓握紧,这时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的掰开她握紧了的双手。 抬头看着那似幽潭般暗黑的眼眸,扶桑莫名心安。 俯身小心翼翼的扶起迷蒙中的十七,接过锦安递过来的汤药喂她喝下。 “主子……” “乖,先别说话把这汤药给喝了。” 十七乖巧的一口一口喝着扶桑喂的汤药,锦安顺势坐下伸手搭了搭她的脉络,叹口气道:“没事了,但这身子恐怕是弱了今后的好好的养好才行。” 听到‘身子’二字十七不自觉的颤了颤,脸上的神色更加的苍白。 心竟比她还疼…… 待她吃完扶她躺下,扶桑帮她理好被褥,准备拿起瓷碗的手被十七一把抓住。 “主子你……别走……” 扶桑看着十七眼里,那打心底的害怕,无奈叹气:“我不走。” 十七睡梦中的身子不时的轻颤一下,那握着扶桑的手,指节微微苍白,嘴里不时的呢喃几声不真切的话语。 十七是有故事的人,毕竟谁也狠不下心来,把她曾经的哪些过往翻覆得鲜血淋漓…… ------------ 第四十二章 一男子 大唐与南疆边境上,有一片不枉称之大陆最美的湿地‘德夯’。 ‘德夯’在苗疆语言中译为‘最美的峡谷’。 德夯这片地域在靠近大唐的地方以茂盛的草原为主,而在南疆之处那大小湖泊就如那漫天繁星般零星散布着,围着那最美的月亮。 当然所谓两国之交要么兵刃相交,要么以礼相交。 这难免有楚河汉界之分,而这所谓的楚河汉界就是德夯之中的‘德夯湖’译为‘最美峡谷中的湖’。 如女神的怀抱般温柔的怀抱这片无主之地,年年战乱的地域。 ‘德夯’苗语中最美的峡谷,而奇怪的是这块地域却一马平川,茫茫辽阔的地域,如细腻的海波般细细起伏,美丽细致如女神的衣袖。 传说‘德夯’这块地域千年前就如译文中所说那般‘最美的峡谷’。 但按古老南疆遗留下来的说法,曾经千年前苗疆是与世隔绝的一方存在,德夯隔绝了这块神秘的地域与世间的沟通。 传说那千年以前在德夯之地因一苗疆女子的陨落,导致两位帝神间的战争,最后还是佛陀出面夷平德夯重现苗疆才打消了这场大战的爆发,才有了今天被唐人统称的南疆。 而那位身份神秘的女子的遗骸,就长眠于这世上最美的德夯湖中,受苗疆血裔世世代代的供奉。 之后……这世间神秘古老苗疆的出现,叶氏扶桑一族的出现、归隐,大唐帝国的崛起。 这世间的起起落落,悲离欢笑,事态变迁。 这德夯湖畔的山山水水就静若处子的屹立于此。 静处南疆的神秘,温婉大唐的秀美。 似一块巨大的碧玉镶嵌于此,美得就连天际翱翔的飞鸟也小心惊了她的美丽。 四周寂静无声,一白衣男子足尖轻点静静立于这湖畔中心。 那男子就那般就着这碧玉似的湖水,站姿如女子般婷婷而立,但却显得那般不娇不媚。 碧湖白衣,衣蹶随风轻飘。 那男子抬首,对着远处低声喝道:“石绿衣!你还要藏到何时!” 这时!随着一声低哑的笑声传来,远处朦胧光影间影子微晃,一身披着黑袍的男子缓缓出现。 那声音虽是低沉沙哑,却恍惚间透着一股子媚气。 两人遥遥相望…… 巨大的斗篷,宽大的绣摆……全身上下不曾露出丝毫肤发。 “锦安!多年不见……” “不,寅时才见过!但你还是这般”。 “也对!” 随后那黑袍加身的男子轻‘哼’一声,缓步向那湖畔走去。 他的步伐很是缓慢,一步一步但却带着奇异的节奏。 风,不知何时吹起衣袂飘摇,随着他腰间的那串金铃清脆的碰撞声相互交映着。 随着他的到来在不曾发觉的时候,四周的飞禽鸟兽都已静寂了声息,只剩风凛冽吹过四周的声音。 终于他行至湖畔,抬腿轻轻的踏上那如碧玉般的湖水中。 一样的缓步行走,腰间金铃轻晃,这时却再也听不到那清脆的铃声。 白衣胜雪,黑衣如夜。 而两人隔着一丈的距离遥遥相望。 远处的天际间风起云涌,眼看这秋季的暴雨即将至。 而这德夯湖畔中心的两人却不为所动,天色渐明,晨雾消散。 终于那黑袍男子的身子缓缓的动了动,拢在宽大衣袖中的手伸了出来。 抬手、缓缓拉下头上的帷帽。 让人惊异的是,那是一双怎样美丽的手。 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肌理分明,指头上那如玉是的指甲,竟比涂了那上好蔻丹的女子还要媚上几分。 媚而不俗。 随着帏帽的缓缓落下,首先印入眼睑的是绿。 那是比这德夯湖还要美上几分的绿,一头碧绿的发丝就这般缓缓滑下,随着这风竟似开出了比春天还要美丽的色彩。 同样是媚,那是一张比女子还要媚上几分的俊脸,碧绿的眼眸中透着深邃的黑,薄薄的唇抿着勾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 看着他那张妩媚至极妖孽至极的脸,一向淡定的锦安倒是意外的变了变脸色。 同样那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半天锦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你……好了?” “好了,所以回来了”。 “嗯。” “锦安,那事你就放下吧!那毒我已治好,你不用再感自责。当时不是因为你而是为她,十年对我来说不长,我只希望用那十年换她一辈子!”沙哑低沉的嗓音,竟带着丝丝醉人的气息。 过了许久似遥遥一声叹息:“阿绿!值吗?” 那被唤作是绿衣的男子听得这声‘阿绿’浑身一震,站在湖面上的身子晃了晃,湖水湿了那精美的黑色绣鞋。 “呵呵~值!如何不值?这些年来的思念让我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是爱是恨、是囚是锁我不在乎。”声音顿了顿又缓缓响起。 “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无论她在哪儿!她生我生,她死我随。这不是恩情,我再也不要她顾及当年那段恩情……这些年来,够了!我足够了!” 那张妖媚的脸,此刻正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微微涨红这。 秀媚的眉头轻蹙,他淡淡了望了锦安继续道:“那你,那这些年你可值吗?与你相比我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锦安也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眉宇间一片坚定。 “等她好了让我带她走吧!可好?这一生我注定对不起她,那时没能救得了她……以后就让我好好疼她。”声音竟透着丝丝祈求。 锦安的声音淡淡响起。 “阿绿……今后好好待她!那些年的岁月那炼狱般的日子你们始终伴着我,她终究虚长我几岁,就如儿时那般我终归叫她一声阿姐。可否随你去那你得问她主子去!”说道此锦安自嘲一笑。 “我们世世代代就是由一段段杂乱的恩情组成了纠葛的一生,‘念恩’早已成了骨子里刻不去的记忆。能否带走她这还得看你自己,做为女子有些东西也许她比你更加在乎……” 风吹起,倾盆大雨即将而至,此时绿衣的心就如这南疆的天气这般风云起伏。 他看似镇定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圈圈微细的水波从他脚下绽放出来。 终究他还是没忍住,一口艳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那妖娆的绿衬着那鲜艳的红在湖中缓缓的散开、淡了、直至消失……。 “阿绿……?” “我没事,给我一日时间可好?明日寅时见!”说完他朝锦安弯腰行了大礼,起身足尖轻点异常决绝的往远处离去。 雨……终于在他这一转身的刹那,倾盆而至。 锦安看着那绝美的姿容消失在倾盆雨雾中,也同样转身离去。 本以为恐怕自那之后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为了他的十七他活着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 第四十三章 世间情 那一日没有人知道石绿衣终究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后来传出以邪巫一族为首的南疆边境一大部落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无论老幼。 那火光足足烧了三天之久,方圆十里之外都可闻到那冲天的血腥之味。 就连那日那场奇大暴雨都没能洗净泥地中的血红之色。 站在血泊之中,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石绿衣有些愣神,这般有如何?可是他的十七如今却伤成这般 石绿衣本以他为这辈子是不会为任何事情心疼流泪,可是就着这南疆倾盆的雨,他知道他的眼睛终究还是湿了。 那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咸咸的泪水,却那般苦了他的嗓子,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对于十七的感情,已不是喜欢而是爱,爱到骨子里的爱。 原来当年那一句‘石七’并不是一句心血来潮的玩笑话,就那一瞬间的心颤他就已经深深沦陷在那双忧郁的眸中。 ‘十七’‘石妻’她今后应该是他石绿衣的妻啊…… 一向浅眠的扶桑被阵阵雷声给惊醒,抬手摸了摸身旁仍在熟睡十七,扶桑松口气,还好身子不再热着了,悄悄起身看了看车窗外已是天色大亮。 天仿佛被分成了两半,远处的天色乌云滚滚,那积郁的黑似乎得把天空压垮,而这近处却还是那般天色清朗,阳光明媚。 看着这奇特的天气,扶桑悄然起身下车。 遥远处,隔着朦胧的雨雾似有一人影在晃动,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扶桑情不自禁的抬脚向那人那处走去,最后在晴、雨相隔的那处顿了脚步,痴痴的望着远处那人。 相隔得太远,倾盆的雨雾过大。扶桑并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容貌,只是这一抬眼的距离看着那朦胧走来的身影,她竟就那般痴了。 这雨幕之隔,竟似隔了生生世世的距离那般让她彷徨无助。 那人影近了、又近了些,最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生生叫那人狠狠的一把搂入怀中。 他身上湿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扶桑的衣裳,颤抖的唇狠狠的吻了下来,火热湿滑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毫不怜惜的狠狠的吻着她的唇瓣。 扶桑听着他呢喃不清的唤着自己的名字,那股狠劲似要把碎她进他的血肉中去。 今日锦安他这般奇特的举动,扶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但跟他一起的时间久了,她知晓平日里他的性子稳重深沉的可怕,再大的不快也不会是这般失态的举动。 扶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后缓缓抬起搂着他的腰,足尖轻轻踮起乖巧的受着他的吻,鼻尖嗅着他的气息,心是这般的安稳快活。 此时喜欢他这般肆无忌惮的爱意,不像从前那般再顾忌太多。 这样风风雨雨间她们就可以一起从容面对,不在任何事都再是锦安一个人扛着。 扶桑不要像父皇和娘亲那般的爱情。 因为他们错失得太多太多,顾忌得太多太多,过去十五年的光阴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而未来漫漫时光无法预知的结果也不是谁能等得起的。 扶桑想如果她是他们,她宁可自私的追求刹那芳华,最坏的打算不过是生死相随罢了。 可她并不知道多年后,她和锦安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是非捉弄。 惜不够刹那美好,自私的想要更多的年华和岁月,自私的如他那般宁可苦了自己也要让他活的更好。 最终不过情字弄人。 “扶桑……” 锦安的唇还紧贴着扶桑的唇瓣上,低醇沙哑的嗓音随着他喉结的颤动,缓缓的从他口腔中溢出,透过紧紧相依的唇齿,缓缓的溢到她的唇瓣上很是妖媚。 “嗯” 扶桑闷闷的应了一声,没想到锦安竟伸出舌尖缓缓的描绘着她的唇瓣。 霎时她的脸腾的一下如火烧般的红了起来。 扶桑的身子有些湿凉,的紧靠着的身躯却是那般的灼热如火,但却是那般的叫她安心。 十七正躺在车上,双目空洞的望着外头。 似乎想从这一扇窗的空间,看到外边那无际的苍穹。 扶桑也不说话,俯身拿起身边为她准备好的药物,轻轻为她换药。 这期间难免会碰到十七的伤口,但她也不哼一声,只是轻轻皱了皱那好看的眉头而已。 此时的十七又好像回到了曾经那般外表坚强的十七,但扶桑知道那并没有。 直觉告诉扶桑十七她似乎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第二日寅时刚过…… 熟睡中十七突然间从扶桑身旁惊醒,通过窗外微醺的月色,扶桑看见那双空洞迷茫的瞳眸不知何时已是蓄满了泪水,那瘦弱的双手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袖。 惊得扶桑连忙起身,待到灯火微亮,她才看清十七那发青的脸色和那苍白的嘴唇颤抖不已。 “十七…?”扶桑侧身连忙搂过她那颤抖着的身子。 十七却颤着嗓子哑声道:“主子,他来了……他来了……” “谁?” “他!他来了……!” 听着她那语无伦次的话语,颤不成音的语调,扶桑为她这般的无能为力而深深自责,深叹口气,悄然抬手拔下腰间那随身携带的银针,手腕微抬只听十七轻‘哼’一声晕了过去。 起身下榻,安置好昏睡过去的十七。 已是寅时的天空有些许的明亮,加上微黑的月色也有点即将破晓的感觉,但扶桑知道这距黎明还早,因为黎明前的黑暗还未真正的到来。 车外的轻柔的风轻拂,吹淡了那一丝在鼻尖缠绕苦涩药味,却吹不走她心中的沉甸。 扶桑没想到,这草原的景色在这微黑的月色下也美得这般浓墨重彩。 抬首看着那七彩的月韵,她深吸一口气,想来明天是有个好天气。 远处的屠看扶桑下了马车,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微微躬了身子:“少主在前方。” 那声音竟是哑的似长久不曾开口说话。 随即他抬手朝远处指了指就自动退了下去,静默的守在马车一旁。 扶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远处正是南疆被誉为世间最美的湖――德夯湖。 ------------ 第四十四章 石绿衣和回忆 扶桑皱眉看了屠一眼,转身朝他指的那处走去,一路上就着这月色,慢慢平静她今晚那烦闷的心。 虫鸣、蛙叫。 她缓着脚步,一步步的慢慢走去,远远望去她发现那湖畔处似有灯火在轻飘。 待到走近时才发现那是流萤轻飞的光芒。 成千上百的流萤绕着那德夯湖畔在轻轻飞舞,尾间闪烁这柔和绿光,随着那舞动越发的柔美。 而在那舞动的流光下静静的立着两个男子,一个是锦安,一个是她不曾见过的人。 但却就是那一眼就狠狠的震撼了扶桑。 美……美得那般妖孽,那般惊心动魄。 在见过他之前,扶桑从未想过一个男子的美丽也能用风华绝代、勾魂聂魄来形容。 不!如果再说得夸张一点,她想就算是用世间最好的言语来形容他的美,也会显得粗俗不堪。 要论姿容而比锦安和他两人可谓是平分秋色,但论妖媚的话,就算锦安也不及他半分。 如夜般漆黑的袍子,憔悴却勾人的容颜。 那丝一般碧绿的长发,却在这莹莹流光中是那般的妖媚,就算眼前这被誉为世间最美的德夯湖也顷刻间失去了它原有的颜色。 扶桑心中虽是震撼,但她目光及他也只是轻微的顿了顿,转而望向那对着他而立的锦安,抬腿朝他走了过去。 待到走进她才发现四周竟凝聚这般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那男子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这般控制这气味的发散。 缓步站到锦安身旁,她竟毫无顾忌的伸手轻轻搂着扶桑的腰,眸光微顿道:“这是石绿衣,你可如我那般唤他‘阿绿’”。 ‘阿绿’?她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能这般被锦安亲昵唤作阿绿的男子绝对不简单。 扶桑抬眼望去,原来他那漆黑的袍子早已被鲜血染红,却又因为血迹的干枯变得漆黑不已。 妖孽般的面容苍白憔悴,那双碧似深海的墨色眼眸却那般熠熠生辉。 全身上下,除了那妖媚的脸庞与碧发全都拢在那漆黑的长袍中,不曾露出半分来。 扶桑在打量他的同时,石绿衣同样也在打量着扶桑。 只是目光微垂小心翼翼,没有她那般是无忌惮罢了。 这浓重的血腥味,还是遮挡不住那丝淡淡的药味。 扶桑皱着鼻子吸了吸,这男子真是好大的魄力,竟然敢用这般烈的药来治伤。 而且这定力如果是一般人早就疼得昏死过去了,哪里还能像他这般面不改色的站着。 所以对于眼前这男子她着实好奇不已。 这时石绿衣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抬头看了锦安一眼转而看向扶桑。 深吸一口气,在扶桑惊讶的眼光中猛地朝她单膝跪下。 身旁的锦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虽是掩藏的很好,但扶桑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清明和有些欢快的笑意。 扶桑曾经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但一个长相如此妖孽的男子朝她单膝跪下,她还是被他这般举动狠狠的惊了一把。 暗中扯了扯锦安的袖子,以眼神示意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安搂在扶桑腰间的手紧了紧,用那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俯身不容拒绝的姿势扶起那名叫做石绿衣的男子:“阿绿,你自己和桑儿说吧!我到远处走走。” 待到锦安走远,扶桑拿眼神揪了揪他,他同样目光淡淡的看着扶桑。 他这伤还是别站着来得好,想了想扶桑就在这湖畔边随意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身旁:“坐着说吧!你这伤老站着也不是办法。” 听得扶桑这般说,石绿衣倒有些惊异的挑挑眉,也就随意的坐了下来:“没想到你这药理倒是和阿七学了个全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生怕离扶桑太近似的。 扶桑皱眉:“我是和格老学的。” “格老?”石绿衣的身体轻微一震,眼中似有浓浓的愧疚。 说着他随手摘了身旁一片绿叶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扶桑倒是惊讶,没想到他这般随手摘下的绿叶竟是一种少见的药材,这眼神倒是犀利到什么境界。 不过看着他摘药的手法和动作像极了十七,思绪回转扶桑心中微顿。 转头看着他在夜色中的墨瞳,语气微沉道:“你是十七口的师傅?” 听扶桑这般道破了他的身份,石绿衣媚眼微挑道:“刚才看你可真没想到你是这般的聪慧,不过也对,一个能让锦安如此心心念念连命都不要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这世间的俗物。” “她最惧怕的人是你吧?” 听得扶桑这般问,石绿衣自嘲一笑:“她那般性子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看着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无悲无喜,除了我也不见得她惧怕过谁。” 扶桑嗤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辩解,低着头。 那头妖媚的长发遮去了他的双眼,扶桑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只听得他声音微哑:“你听我说个故事?可好?” 他也不待扶桑回答就自顾说道。 “那年我十岁锦安才刚出生,初次见她,她才五岁。 我具体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是很是漂亮明眸皓齿,但只有五岁的她站在那儿总是那般的眼神淡淡。 那时师傅还在,他是师傅带过来的孩子很是神秘,但从那以后师傅就从未带过她,我跟着师傅学医、学毒。 她就跟在我身后,跟我学医、学毒,很是乖巧、很是聪明。 记得那些年岁,无论何时我们时时刻刻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夜间我们也是在一间屋子分塌而眠。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在唤我的名字了,而是叫我师傅。后来师傅离去的那日,听得她那般唤我,我一怒之下把她名字给改了唤她‘十七’。 待到锦安四岁时,我们开始日日跟着他,陪着他读书学艺。 想想那时跟着锦安我们的确很苦,他父亲对他又异常的严厉,那时我想就算皇宫里的皇子也没有他这般,每日寅时而起、子时而寝,平时犯了错,受罚时同样我们都得跟着。 锦安他出生不久后,他娘亲就去了。 自小没了娘亲,父亲平时又是那般严厉所以和我和十七感情非常的要好,每次见到十七都是阿姐、阿姐的唤着。 我们的关系不似主仆、不似玩伴、更类似于兄弟姐妹。 那时的锦安性子倔得要死,老是受罚,十七就护着他陪着她,每次这样我心里总不是滋味。 后来锦安七岁那年的二月份他和他父亲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性子大变,没日没夜的拼了命的用功。 “呵呵呵……”石绿衣讪笑,看着扶桑眸光微深:“猜猜他见了谁……” ------------ 第四十五章 关于往事和爱 那双墨瞳一动不动的盯着扶桑,满脸戏谑。 “那年他七岁……” 看着那双妖媚的眼,此时扶桑竟不敢与他对视,低垂了墨瞳。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般喜欢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为了以后能配上她那高贵的身份地位,他就那般没日没夜的用功着。十年前我中毒的事你也应该有听闻过?一夜之间容貌大变,似乎这年岁也随着那毒流失了。” 石绿衣的声音很是沙哑,还时不时咳上几声,似说着与他毫不相关的话题,可扶桑却听出了那饱含的无奈和忧伤。 “所以十年前十七来到了叶园?” “对,随着年岁的渐长,十七的性子也越来越淡,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是怕我。直到十年前那场意外,我才狠下心来送走了她。那时我那般容貌,就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一生习毒,没想到就栽倒在毒上。我想那是如果锦安在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说狠,我可不及他。” 听得他这般说扶桑后怕的吐吐舌:“那后来呢?” “后来?”石绿衣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那次我为救她,在身上中下了蛊惑,毒虽解了,但不知为何在我身体受伤流血时,她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这次她会来到南疆大概是因为感觉到我的存在,就因为这样,这次才害她伤了身子,但这不及她的命重要,如今只求她好就好。” 说到这里石绿衣因为气血动荡,忍不住狠狠的咳了两声,看着他这般扶桑赶紧掏了掏随身携带的荷包。 石绿衣摆摆手:“这伤没事,你那些药现在对我没多大用,现在该说的也说完了,你的决定如何?” 扶桑看着他叹了口气:“虽说我们的关系是主仆之称,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听得这般说,石绿衣冷声:“为何?” “为何?” 扶桑自嘲一笑:“因为我欠她的太多,而且我从未认为她是我的婢女。” “既然锦安可以唤她一声阿姐,我想今后如果嫁给锦安我同样也是这般唤她的。这不论亲疏、不论血缘,我在意的只不过是这十年的感情,是否与你离去,这是十七她的意愿,我并不能左右。” 说完扶桑起身,拍拍身上更本不存在的尘埃。 再伸手拍拍还处在惊愣状态的石绿衣:“喜欢就好好去把握,十年不短,人生可没有那么多个十年在等待。” 石绿衣静静的看着那远方的盈盈月色,淡淡流光,看着那让锦安朝思暮想的人儿慢慢消失在这月色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狠狠的咳了一声,鲜红的血液缓缓的从他嘴角溢出,他却紧紧的抿着唇,又把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眉眼间尽是无奈的苦笑。 他缓缓的起身,拢了拢那身漆黑沾满了血污的袍子,腰部那处有些疼,但却又那里比得上心尖那处疼处呢。 抬脚轻轻迈入那夜色下依旧碧绿如玉的德夯湖中,任那冰寒彻骨的湖水慢慢湿透全身。 洗涤这那沾满血污的袍子,洗涤着那伤口发出的异味,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这彻骨冰寒的水,能镇得住那鲜血流出的气味。 他可是知道他的十七对气味是有多么的敏感,如今一切只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护着。 这湖中的水可不同于一般的湖水,没人知道这湖的源头是从哪里而至,它就像一块巨大的玉盘突然从天而来。 没有过去,只盼静静的未来。 虽这德夯山脉已是不复存在了,但传说这水还是那千万年前德夯山脉上流淌的天山雪水,湖面看是风平浪静但湖中却是冰寒至彻骨。 除了冷彻骨的寒冷和脑海中不断浮现着的十七的身影,石绿衣再也感受任何气息…… 等会儿……等会儿就能见到她了……那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 扶桑就着这莹莹流光,抬步向更远处另一头的黑暗,她并不曾担心,因为她知道远处黑暗中哪里正有一个她的他在等着她。 如这十五年来那般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的等待她的长大。 有时她想她这是何德何能,十五年足以,只要转身就是属于她的温暖。 看着这流萤发出的淡淡绿光,扶桑想到了多年前那一夜,墙根之下的那个呆鹅少年,那眸中惊喜与焦急并存,欢快与忧愁相继,似见一双重瞳。 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十年之后,这世间的每次十年太多的来之不易,十年不短。 却是人生苦短,这一生可没有那么多个十年在等待。 绕着这湖畔慢慢行走了半圈,扶桑看见了那个立于莹光。 那个一转身足够给她一片天地的男人,挺拔的背影正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着他是莫名的安心,不知觉间脸上扬起那明媚的笑容,就连这世界都倾心只为了他。 扶桑缓步屏吸,悄然上前从他身后缓缓抱住他的腰身,鼻尖蹭着他的肩膀哑声道:“锦安,你这般对我这叫我如何是好?待到十八我们就成亲可好?” 听的这般说,扶桑能清晰的感觉到锦安的身子明显的震了震。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抬手回搂着扶桑,下巴抵着她的发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百头到老,不相离。我锦安今生绝不负你,待到你十八生辰,我以天地为媒,江湖为聘,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这不是反问的语气,而是决绝,属于他的决绝的决定! “好” 因为扶桑的这声好,似感觉周围的流萤都欢快得轻轻一震。 锦安转身,狠狠的稳住那娇嫩的红唇,极尽用力的吻下。 扶桑虽被他突如其来的恶狠弄得手足无措。 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感受着他有力的心疼,及口腔中那极尽缠绵的舌尖。 双手不自觉的揪紧他腰间的衣摆,颤着舌尖青涩的回应着他,似感到她的回应,锦安的身体轻轻一颤,吻的越发用力。 这一刻,秋风动容,湖光映月…… 看着他这般极尽认真的样子,扶桑唇角微翘。 踮起脚尖搂过他的脖子,锦安也配合的微躬下身子任她作为。 扶桑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尖舔舔他那漂亮的唇瓣,继而盯着他的双眼双唇微张道:“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说完这些扶桑趁他愣神的功夫,同样以恶狠狠的姿态,恶狠狠的对着锦安的唇瓣猛咬一口后转身逃开。 以报这些年来被咬之仇。 秋风轻抚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意,但这轻柔微凉的风却似灼热了那立于远处的男子。 只见他依旧立于那处,抚着那刚被狠狠咬上一口的唇瓣,漆黑无际的双眸却燃起了火一般的灼热的情意。 ------------ 第四十六章 心中甜苦 熟睡中的十七似感到远处正有一双眼眸灼热的盯着她,那双眼好是熟悉,是谁?到底是谁? 冥冥中好似不复从前的冰寒,却是那般热切的盯着。 额间有些湿湿的温热,感觉到好似又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从颈间滑落,灼伤了她的肌肤。 远处有声在呢喃,那是在轻柔的唤谁? 一声声,一声声,断断续续的的唤着那听不真切的名儿。 是他? 本是应该熟睡的十七,瞬间汗毛乍起。 还未睁眼就想猛地起身坐起,但在身子刚动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摁住肩头,那手的主人似乎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摁住。 对于十七的动作,那人竟是未卜先知。 十七惊恐的睁开双眼,但看着眼前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娇颜,悬在喉间的那颗心终于悄然放下。 “主子……” 十七的肩头虽被摁住,但看见眼前那熟悉的娇颜还是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可怜兮兮的伸手环上,坐在榻旁那女子身段妖娆的腰身。 在手触到衣服的瞬间,那人立马僵了身子,扶在榻旁的手不自觉的颤了起来。 泪!不知何时湿了眼睑。 绿衣深吸一口气,模仿着扶桑的声音轻声答应。 颤着双手同样缓缓的搂着十七的身子,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男儿当自强,有泪不轻弹。 石绿衣不懂他自己从何时起变得这般的矫情,那曾经不曾湿过眼睑的泪水,如今似乎要把它一口气流完。 “主子您怎么哭了?” 石绿衣赶紧擦净眼泪:“没事,只是看到这般好起来,我高兴,高兴!” 十七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扶桑,突然猛地伸手在她的耳后根处摸了一把,因这动作太大牵动到了伤口,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她这一系列动作看的绿衣眼角一跳,条件反射准备侧身躲闪的身子生生顿住,任她那小手拂过。 只是听得她那一声饱含痛楚的闷哼,又生生疼了心。 赶紧扶住身子让她躺下。 “你这是怎么!那手臂不想要了是不是?”石绿衣的语气很冰寒,有心疼,有责怪,但那无尽的爱怜更胜过所有。 十七不懂她是怎么了?这是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那人正竖着眉头在责怪她,她却只想狠狠的扑进她怀中好好的撒娇。 所以当石绿衣说完看见眼前的人儿正委屈的咬着嘴唇,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时,他瞬间提不起任何脾气。 心却是有些落寞的抽疼,因为多少年了,石绿衣就从未看过一向性子冷淡的十七会有这般的表情。 而这样的表情还不是为他展现的,因为此时他正顶着的是扶桑的容颜。 不过还好,石绿衣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是个女子,如果是个男子的话,他不懂他自己是否会疯掉。 石绿衣抿了抿干涩的唇,抬手轻轻捂住十七的双眼,任那咸湿温热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溢湿了他的手却狠狠的灼烧着他的心。 ‘十七、十七、你可真是坏’石绿衣不停的在心中呐喊。 可是再多的无奈也都转化成那轻柔的安慰。 “别哭、别哭……十七别哭……” 石绿衣任她双手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脖颈,一只手依旧捂着十七的双眼,而另一只手则一下又一下的轻柔的拍着十七的后背,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渐渐的感觉怀中的人儿哭声已停止,石绿衣愣愣的回过神来,赶紧拿开依旧捂在十七脸上的手。 发现怀中的人儿已是熟睡,那巴掌大的小脸早已被他捂得通红。 侧身拿过身旁小几上的毛巾沾了沾盆里的水,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净脸上的泪痕,自始自终人却被他一直搂在怀中一刻也舍不得放下。 直到睡梦中的十七痛苦的‘哼’了一声。 听得石绿衣狠狠的惊了一下,赶紧轻轻松开怀中的人儿。 低头一看发现十七的肩胛处早已湿红一片。 “该死!”石绿衣狠狠的低咒一声,那恶狠狠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他自己给掐死。 小心翼翼的把十七放入塌中,石绿衣咬咬牙眼神一暗转身下了马车。 当他拿了药箱转身回马车,却发现十七还在熟睡。 只是那眉头紧紧的皱着,是浓到化不开的痛楚。 嘴唇微张,低低的不知在呓语着什么。 待到走进听得那细碎的呓语,石绿衣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藤箱。 ‘啪’的一声那珍贵的药材落了满地,也没半点知觉,只想快步上前抱住她,告诉她!在的!他一直都在。 但慌张之下,轻功与锦安不相上下的他竟被狭窄车厢旁边的小几绊了一下,颓然摔倒在地上。 血,鲜红的血缓缓的从腰间渗出,染红了那翠绿的锦绣罗裙。 淡淡的血腥味在这窄小的车厢里散开,熟睡中的十七颤了双手…… 如今离她不过一臂之距,可这一臂之距相比十年只差。 “十七……” 石绿衣愤然低吼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 不顾腰间涌流的鲜血艰难起身蹒跚的走至床榻旁,轻轻俯身拥住她的身子。 “是我,我在……一直都在……我在……” 石绿衣就这般抱着十七,深深的、不顾一切的吻着十七那越发苍白的面庞。 泪不知何时汹涌而出,顺着他那精致的鼻尖,滴滴……滴落,滴落在十七的眉眼、脖颈间,又被他深深的吻去。 “十七……十七……” 石绿衣感觉到怀中的人儿颤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袖。 他知道,在他伤口崩裂的一瞬间十七必然感觉到了。 因为那德夯的水的冰寒虽在一定的时间内能镇住他伤口,不让有血液流出,但对那新添的崩裂的伤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伤口崩裂,她必已醒。 不顾怀中人儿的颤抖,石绿衣低了头,嘴唇蹭着十七的耳朵,就那样低低的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而在之前睡梦中的十七,在那温暖的身体走后只觉得周身一片昏暗,她只能低低的无助的唤着那人的名字。 那个她深埋心底,最想见到但却又最不愿见到的男人。 在那刻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跌倒之声。 然后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飘向她的鼻尖缠绕不去,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那不由自主的颤抖不是她可以抑制住的。 她知道他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心中竟不知是苦是甜。 门外一声哀叹,那是扶桑! ------------ 第四十七章 沧然(一) 十七竟那般清晰的感觉到,石绿衣正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颤抖的唇正蹭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她的耳间,一声声的唤着她。 怕……但又不知是怕是喜! 那脸旁上是那细碎的吻,伴着那湿湿的温热的东西,十七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是她一辈子也见不到得不到的东西。 这个如毒蝎般男人的泪!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对于十七,石绿衣再也狠不下心来。 那份深埋心底的娇宠,如今就如喷涌而出的泉水,也就那般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石绿衣无奈之下,只能悄然点了十七的睡穴。 拾起散落在车厢里的药材,颤着手轻轻退下十七的衣裳,为她清理伤口。 当然石绿衣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十七的伤,可就算这般他还是忍不住的心颤。 那胸口上方的位子,一条如蜈蚣般的疤痕盘横在那里,就差那一点点,也许他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石绿衣那双握惯了剑,杀人如麻的手在接触到十七的刹那就开始不住的颤抖。 单单是换药这活,他就细细的理了将近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怕十七着凉,也许他还能再继续半个时辰。 清理完十七身上的伤口,石绿衣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又低头吻了吻熟睡的十七,转身下了马车。 刚下车就看见了远处的屠,对着远处点头示意一下。 他深吸口气,往远处飞奔而去,不顾腰间伤口崩裂,把那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碧绿的湖水,不过想到那彻骨的寒冷就是石绿衣也觉得后怕。 不过当他想到那塌中的人儿,任何情绪都变成那满腔爱怜…… 回到扎营的地方,石绿衣看了看天上的日头。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有些毒辣。虽然用内力震干了衣服的水汽,但身上还有点寒。 于是石绿衣在屠惊讶的目光中蹲在一旁的土堆上晒太阳! 待到觉得身上暖和了,他起身拍了拍衣服钻进马车…… 十七还在熟睡,只是睡得相当不安稳。 石绿衣站在床榻旁手足无措来回踱了几步,终于眸色一深,掀开锦被轻巧的钻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到身旁的她,还有那满身的伤口。 轻轻的侧躺在床榻旁,将她往怀中挪了挪,但又怕抱得太紧伤到她,手臂只敢轻轻的贴在她的腰间。 轻轻的把脑袋蹭在十七的耳际间,石绿衣狠狠的吸了口气,感觉到心里那块空空的地方终于有些涨暖。 这温热的香软是他梦中千回百转不知幻想过多少次的身子。虽然这般抱着,但心中还是不停的叫嚣着,不由自主的想离她更近一些。 睡梦中的她似有所感,也本能的往他怀中轻蹭。 就这般一个微小的动作也震得石绿衣久久不能回神,他颤着手伸到被褥下,伸手摸摸她有些冰凉的脚将她的双腿放进他的腿间…… 这样真好……愿得一世相守。 傍晚,夕阳的余晖悄然洒落…… 睡梦中的十七眼睫毛轻颤,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缓缓的真开睡得有些发酸的双眼。 只觉得这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身子温暖的像是泡在了叶园后山的温池里,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心安。 转头是主子那张熟悉的睡颜…… 整个身子被搂在那温暖宽厚的怀抱中,腰间是那厚实的双臂…… 突地十七的身子缓缓的颤起来,脸色煞白,紧紧的咬住双唇以免惊呼出来。 其实在十七醒的刹那他就已经醒来,他清晰的感觉到十七的身子从刚开始的慵懒到僵直到渐渐的颤抖…… 石绿衣缓缓的睁开双眼…… 除了这张脸石绿衣的身上在泡入德夯之时早已卸掉所有的伪装。 十七感觉着那坚厚有力的胸膛传来的阵阵温暖,心却逐渐的发寒,身子颤得更加厉害了。 直到一垂眼,毫无预兆的撞上那熟悉的碧绿暗眸。 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十七挣了挣身子,那人似乎怕伤到她松开了放在腰间的手,但双腿依旧把她圈得紧紧的。 十七转身背对着他,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只怕将喉间的哽咽逸出,眼睛已是湿的厉害,若再被他瞧见那所有的哀伤将溃不成军。 然,听得他蹭着她的后脑勺的那声轻语“十七,我回来了,再也不走!”坚决而温柔…… 十七捂住口鼻,泪水却已汹涌而出,身子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石绿衣伸手朝她眼里抹去,果然一手湿润。 他本忐忑早已做好了她赶他走的准备,可是那时心里千回百转早已决定,哪怕她赶他他也绝不会走了。 只要能这般抱着她,抱着她就好! 十七她本以为,十年时光她已把他藏好,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昔日的心底。我也以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让日子继续过去,你就终于会变成一个古老的秘密。 可是?不眠的夜仍太长。” 只要能这般抱着她,抱着她就好! 石绿衣搬过十七的身子,他将她按在怀里。 被他的气息这般包裹着,十七被中的手攥紧自己的衣襟,却怎么也止不住那颤抖的身子和那汹涌而出的泪水,只能这般狠狠的咬着唇不让喉间的哽咽逸出。 石绿衣却一遍遍的不停地说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那声音又紧又哑,但语气里的坚定,十七听得一愣。 从他的怀里缓缓抬头,却又一次跌入他那灼热的碧眸里。 那碧绿的双眸,正好对上十七那惊惶的眼神。 而十七紧紧的咬着下唇,恐惧又如窒息的压迫,使她的全身上下受不了地颤抖。 他看着她眼中的伤痛、害怕、还有那不知所措的绝望,不由得闭了眼。 她那双眼,曾是他见过这世间最过于淡然的眼眸,这双曾经淡然过分的双眼,曾几何时已有了这般多的情绪,这般的苍凉。 ------------ 第四十八章 沧然(二) 十年…… 他错过的她十年的等待,却造就了她十年的伤痛。 如果疼痛过后将会是美好,石绿衣宁可就这般的痛彻心扉,等待今后的美好。 圈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松开,石绿衣坐了起来,伸手在耳后根一抹、内力轻震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这时窗外传来轻轻的声响,随之扶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听到这声响动,十七连忙坐起,求助的眼神看着窗外,但嘴唇却已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石绿衣起身、下床、出去…… 那想念十年,寻找十年的男人,那张脸就这般毫无预兆的出现,那对于她来说最害怕的事,果然来了。 曾经就不敢奢望能与他相守,如今这残破的身子又如何得以配得上他。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就让她这样一辈子守着扶桑主子吧!那些曾经她早已不敢奢求。 十七已不知该以何种面貌面对十年未见的他。 所以石绿衣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十七坐在榻上身上裹着那厚厚的锦被,如母体中的婴儿那般以最无助的姿势抱着双腿。 青丝散落一身,看不清她的面容。 “乖……吃饭!”他的声音就如最醇厚的美酒,与曾经印象中的冰寒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绿衣板过十七的身子,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然而十七抬眼,那眼神除了害怕就剩那般的空洞死寂。 石绿衣拿着碗的那手狠狠的震了震,热汤撒了一身他也不觉。 “乖……吃饭” 石绿衣舀了一勺蛇羹放在她的嘴边。 十七并没有张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身子虽还是不住的颤抖着,但还是异常坚定的说了出来。 “师傅,这厚恩,徒儿消受不起。徒儿身体轻贱,且是残破之身,不配师傅如此厚爱!” 石绿衣没有错过十七那眼底藏匿着的无法言喻的痛苦与哀伤。 这是如今见她以来,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但那声音沙哑不堪,已不是他记忆里如灵雀儿那般的嗓音。 听着这那般的疏远恭敬,却是那般的绝情。 石绿衣笑了,轻轻的笑了,那略带嘲讽的冷笑深深刺痛着十七的心。 十七紧紧的闭着双眼,她竟敢这么说,也就早已做好了被石绿衣一掌拍死的准备,这世间的人皆知,宁可得罪叶园的主子,也不会去得罪毒窟的魔头。 因为如果得罪了叶园的人,大不了一死了之,而得罪了毒窟终将生不如死!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那温暖的怀抱,和那低醇的嗓音。 “嗯,我闻闻……” 双手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儿,低头窝在十七的颈间,狠狠的吸了口气,闭着眼睛久久不语。 “没变呢!还是我的十七。何来轻贱之说?我怎么没闻出来?嗯……?” 石绿衣扳正十七的身子,强迫她抬头对上自己的双眼:“我既然回来了,今后的这一生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你也别想从我身边逃离,哪怕从此废了你的武功囚于毒窟!” 这话是这般温柔的语气,说出的话,听在十七的耳中却是这般的绝狠。 不,不要。 十七不住的摇头,但颤着的唇齿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俯身将她的那异常消瘦憔悴的小脸捧起,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那眼底,鼻尖的泪水,又忍不住吻上她苍白颤抖着的唇瓣。 十年前他从未吻过她,但曾为了气她对他的淡漠,当着她的面吻了别的女子。 十年后的归来,看她重伤昏迷垂死边缘,也只敢轻吻她的额间。 如今这一吻之下,使他情动,久久不愿分离。 他,情动。 她,呆滞。 他的在她的唇上厮磨着,他多天未理的青茬刺在她的脸颊上,有些刺痛,却异常的真实。 十七勉强克制住自己那不停打颤的身子,勉强克制住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竟又为了他那温柔而剧烈跳动。 回过神来的她,狠心在他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吃痛,松开了她。 但那脸上的神色未有任何恼怒,还是那般温柔的看着她。 十七咬了咬唇,满口的鲜血味,那是他的血,淡淡的血味中却又夹杂着一股苦涩的甘甜。 是的,这并不矛盾因为这是他的血。 这世间毒窟之主,世人却不知他臣服于锦安,而这世间至毒之物,除了那同样神秘南疆,要数这毒窟。 而鲜少有人知道,这毒窟之毒就数毒窟魔头之血为最,十年前曾听他说过他的血世间无解。 “阿石”十七凄惨一笑。 十多年了或是更久,石绿衣都快忘了那种被她这般唤着的欣喜。 那些年锦安和师傅都是唤他阿绿,只有她,只有那时的她会屁颠屁颠的站在他身后唤他阿石。 而却不知从何时起,她只会默默跟在他身后唤他师傅。 听得她这般唤,他似大喜,扶在她背上的大掌剧烈的颤抖着,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颤了心,仿佛连呼吸都不在了。 “阿石,如果我走了,我死去,那这辈子你如何还能得以囚禁我?”说完十七毅然咽下那满口鲜血,那苦涩的甘甜从口腔滑入喉间,竟是眷恋的味道。 闭眼等待死亡。 石绿衣冷笑,继而再次捏住十七消瘦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下去。 与上次的温柔厮磨不同,这是一个极为霸道的吻,炽烈而绝望,唇齿相磕,就着唾液满嘴都是她与他的鲜血。 终于在她快窒息过去时他放开了他,却侧头咬着她的耳垂坚定道:“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你这一生都别再想从我身边逃离,我的血是世间至毒没错,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世间至补。至于想死?你可知我的执着是至死不休,你死……我随!” 你死我随! 字字如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间。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有着这世间最妖媚俊美的容颜,执掌杀生大权。却是拥有着一颗最无情冷漠的心,残忍且执着。 曾经他对于她,严厉刻薄,是最温柔也是最狠厉的那个。 对于那份不同,她不敢多想,只能深深埋进心里,待他找到那最适合他的女子她便悄悄离开,但也期望那剩下的几年好好陪着他,却不知最后他却一声不响的离她而去。 跟着他的那些年让她充分的了解了他的脾性,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由自主的爱上他,爱着这份残忍和执着,以及他对她的不同于他人。哪怕这份执着的爱,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会是属于她的。 又爱又怕…… 十七抬眼,只见那个曾经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男人正一席黑衣坐在榻边,那碧绿至深黑的的双目正温柔的对上她惊惶错愕的眼神。 ------------ 第四十九章 鬼村鬼王 石绿衣扶着十七躺好,他就这般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着她。 车厢的空间就这么大,十七呼吸间吸进的都是他的气息。 半闭着眼眸不敢看他,石绿衣坐了一会儿,胃里感觉狠狠的一抽的痛,他才想起,好像些天来他都没有吃过东西。 也许是想念,因为她对他太过于重要了,心心念念的想着,其他的只剩本能。 石绿衣抬手拿过那碗她吃剩的蛇羹,细细的吃了起来,很是开心。 十七抬眼偷望去,便是这样一幅情景,夕阳的光辉悄然洒落在男子妖媚的脸上,手中拿着那碗她吃剩的蛇羹,正吃得快活。 除了这次的相吻,她和他算起,从未做过更多亲密的事,如今他竟也不嫌她脏,竟拿着她吃剩的东西吃得那般快活。 躺着的十七,羞红了脸颊,悄悄的把脑袋往锦被里挪了挪。 而一边正吃得快活的石绿衣,悄悄的勾了嘴角。 此时夕阳正好,美丽的德夯湖畔边一对男女相拥而坐,竟有那么几分神仙眷侣的气息。 扶桑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这德夯湖畔,冥冥中似有几分熟悉只感,但却是她说不明道的东西。 侧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扶桑微微一笑:“明日启程就开始深入南疆腹地,虽从书中了解不少,但我也着实几分好奇。” 锦安无奈:“对于南疆只有你会这般好奇。” 扶桑只笑不语,但那低垂的眸中却是一抹担忧闪过,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男子,那日秋凉殿中杀害皇后刘氏的黑衣男子。 第二日清早,那辆风骚无比的开始继续前行深入南疆腹地。 十七有些拘谨的靠在石绿衣怀中,身子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丝毫不敢抬眼看向锦安怀中怡然自得的扶桑。 随着逐渐的深入,平摊宽阔的草原渐渐起伏,树木渐渐茂盛,阳光明媚,丝毫不见传说中的阴冷湿寒,爬虫遍地。 傍晚将至,艳阳渐落,石绿衣有些担忧的看着窗外那冲突而起的乌鸦,继而搂紧怀中的十七。 因为天际那抹血色他很是熟悉。 今夜的月色看着格外的凄寒,月韵之外那似有似无的血红就连锦安也微微担心,果然到了夜间,他们一行人刚行至村庄之处,就听得远处杀虐声四起。 那是一种凄寒的嘶吼声,竟是野兽一般的嘶吼,扶桑一行人远远火光冲天,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夜里的风,在这四周静静飘荡。 马车中人同时皱眉,这风中的血腥之气竟带着浓浓的毒味。 “这是、”扶桑一顿,静静的吐出两个字:“鬼村!” “鬼村?” “对!我曾在古籍中有见过,但关于鬼村一说在百年之前早已绝迹,鬼村!只有鬼王出现才会出现鬼村,鬼村之人只知杀虐,早已迷失了心智!” “所以!”锦安看了一眼远处血腥冲突的村庄:“必须阻止鬼村的形成!” 说罢锦安轻轻抬手,扶桑自觉微风微重,那浓重的气体竟渐渐紧聚,越来越浓。那暗红的颜色似有千百条蛊虫在那之间穿梭,聚集血腥之气越来越重。 这在这时,一阵阴冷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着这声阴笑,那血红的月光处一白影一闪而过,一人似踏风而来,对着锦安就那般直直一掌! 扶桑神色一寒,阻止了准备上前的石绿衣,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对着那拢在白色斗篷中的男子同样直直一掌对上,双掌相接,扶桑和他都同样眸光微闪,又是那种感觉,那种内心血脉的悸动。 两人相交一触即分。 白衣人若有所思的对着扶桑深意一笑,停在一仗之外,皱着眉头看着扶桑身旁的锦安,眸中光芒一闪轻轻眯了眉眼。 她道是没想到他会在南疆碰到这么一群有趣的人,只是她身旁的男子还有那深情的眼眸,无由得的令他不喜! 终于锦安掌中那团血腥之气,随着一阵灼热缓缓消散。 而那村中躁动的人群也渐渐安静。 锦安眸光一动,薄唇轻起:“鬼王!” 白衣人嗤笑:“没想到,这世间俗物中也有人知我鬼王名号!” 锦安无所谓一笑:“世间人皆为俗物?可你这鬼王也是活在世间之人!” 扶桑弯了眉眼,嘴角微翘:“俗人!” “俗人?”白衣男子轻飘飘的重复了一句扶桑的话,那白色斗篷遮了眉眼,倒是看不清表情。 只是瞬间脚步微错,对着扶桑袭去。 锦安也只是轻轻一错,拉开身旁的扶桑,淡然抬手对上传说中的鬼王。 二人的实力倒是不相上下,扶桑颇有意思的看着打斗的二人,看了一眼身旁搂着十七也同样不为所动的石绿衣。 因为对于锦安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二人打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鬼王似内力不敌,脚步轻微错乱,锦安一掌来不及收手,从她斗篷间滑过,那脸中厚重的白纱随着这一掌,悄然飘落。 那是一张丝毫不逊色于扶桑的绝色容颜,只是不似扶桑那唐国女子的娇美,而是南疆女子特有的美丽。 雪白的斗篷,衬得那小麦色的肌肤越发的狂野,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对妖娆的桃花眼,媚意横生,那嘴角间若有如无的笑意,却带的一丝特有的阴寒。 就是这般的女子美得如蛇蝎那般勾魂。 但锦安的目光也是轻轻一瞟,惊讶过后便是淡然。 倒是扶桑没忍住眼前美色的诱惑,在锦安无奈的眸光中对着那女子来来回回瞟上数眼。 尤物!尤物!这才是男人心中真正的尤物。 扶桑心中思想翻腾,却还不忘对着那女子厚重的斗篷瞟上几眼,就是不知那斗篷之下的身材如何! 只是让她担心的是刚才那份悸动从何而来,那感觉就和秋凉殿那日那般,令她心悸! 鬼王对着锦安勾魂一笑,薄唇轻起:“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才是她的声音,与她的人那般蛇蝎般的勾魂! 说罢,她轻轻后退数步,转身就消散于月色当中。 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石绿衣怀中的十七身子微震面色苍白,那图腾她记得永远记得! ------------ 第五十章 扶桑消失 那雪白的斗篷后边是一个狰狞异常的血色骷髅,骷髅眼眶中似燃烧着紫色的诡异火光。 那一瞬间的双眼一瞟扶桑只觉得那诡异的图案异常熟悉。 终于,待那雪白的声音完全消失,十七终于支撑不住,全身的力量都靠于石绿衣身上,颤抖着苍白的薄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她记得,那是她此生都忘却不了的图案,那个夜晚那个令她恶心无比的夜晚,那些人,那些禽兽不如的人。 “十七。” 石绿衣紧了紧手臂,但却又搂的太紧伤了她身上的伤口。从她的神情,他知道她一定又想到了那些令她伤痛的事。 那些伤痛是他此生最大的过错。 石绿衣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锦安,弯腰打横抱起十七,钻入马车。 扶桑看着那图案若有所思。 锦安握住身旁的小手指甲轻触那掌中的薄茧,心中溢满疼惜:“看来这次南疆我们不去也得去,那鬼王我想”锦安一顿,扶桑开口接上:“必与巫王有关!” 那脸上的明媚,还有那份对于未知的自信,是他深深所喜。 南疆不似大唐的繁华,他们大多以部族而居,这日那辆风骚无比的黑色大马车终于穿过无际草原,进入腹地。 站在高坡之上,扶桑牵着身子日渐恢复的十七,眺望那日落的余晖,身后站着两个绝色男子,绿丝妖媚,黑发深沉。 那马车旁恭敬的站着一个满脸憨笑的中年男子,眼神是深深的回忆,没想到十五年之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这个养育了他最后无情抛弃了他的地方,就因为他身上留有唐人的血液。 而那似狼非狼的毛绒圆球生物正在那地上滚得欢快。 “包子……”随着扶桑一声轻唤,那货立马撒开脚丫子欢快的朝扶桑奔去,扶桑抬手轻巧的接住那一坨白绒绒的动物,在锦安皱眉的目光中把那货塞进胸前怀中。 远远望去,高坡之下是一群游牧南疆人民聚居的地方,南疆的疆域虽异常广阔,但因条件恶劣,不似大唐那般人口众多,倒是一般以部落为主巫王为首。 番旗飘扬。 那明显在狰狞诡异不过的的骷髅番旗,就那般肆意的迎风飘扬。 此时帷帐之内正对坐这一对男女。 雪白的斗篷,小麦色的肌肤,深陷的眼窝中一对妖娆的桃花眼,这两人竟是一对双生子。 这般同样的容貌,竟无论男女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了。 那男子有些妖媚的挑挑眉,看向他对面那张一般无二的脸蛋:“唐国那边的人来了?” 而那女子笑笑:“可不是。” 说到这里,她弯了嘴角,不禁想到昨夜里那个英俊英俊的男子,真是难得符合她的口味呢。 不过,她抬眼对上那双与她一般的桃花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倒是你白浮,自从唐国回来后,就整日里心不在焉。” “唐国?”被称作白浮的男子笑了笑,说到唐国他不禁想到,那日里在宫中闲来无事碰到的那有趣女子。 正在这时番旗飘动,白浮起身:“有客远来。” 高坡之上扶桑一行人就那般静静的看着那远处的骷髅番旗,眸中却是一股说不明道的深寒,这仇怨不论古今,至从十七那般之后早已结下,还有关于十五年前那场暗杀。 扶桑冷笑,除了巫王,她还没忘,在那大唐深处的山林阻隔之处,还有扶桑长老一脉也在蠢蠢欲动。 正在这时在艳阳下,远处白影一闪,立于番旗之上,那装束她认得真是昨日里碰见的鬼王,不过似又觉得隐隐不同。 血液中又出现一种似曾相识的悸动。 而此时的白浮,在他出来的一刹那,他就远远瞧见那女子,那一眼便是一种心悸的感觉,虽不是那日皇宫内的外貌,但那心悸的感觉却未曾改变,不会错是她,是那令他念念不忘女子。 只不过,那双搂在她腰间上的双手微微刺痛了她的双眼,他身旁的男子是谁! 番旗之上白浮讽刺的笑笑:“没想到一向瞧不起我们南疆部族的唐人竟会穿上我们疆人的服饰。” 那声音又如那日那般沙哑不堪,辩不出男女。 扶桑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眉头微皱。 这人,似乎和昨夜有些不同,但至于是哪,她又说不上来。 这是锦安上前一步,也同样皱着眉头看着番旗之上的人,微微侧身,把扶桑护在身后。 这时白浮轻哼一声,对着扶桑直直拍去,锦安侧身上前反手接上。 就在这一刹那,扶桑看到了那斗篷之下那双魅惑无比的桃花眼,心中微震,是他!那日里秋凉殿中见到的男子。 果然的南疆之人,只是那昨日里见到的那鬼王又是何人! 就在这时鼓声震天,部族之内无数的族人,手拿武器冲了出来,若仔细看去个个目光呆滞,毫无感情,这时只知杀虐的工具,鬼王的仆从! 手起刀落,鲜血洒落满地。 锦安转头的一刹那,看到的就是那个如花般女子,舞剑杀人的一幕。心中微震,十五年前的那双冰冷黑瞳重现,原来她早已长大,原来杀人也可没得这般动人,原来腥风血雨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与他那般,雪原上的一抹血色,自此之后也许他不在孤单,温柔乡里佳人红,江湖深处,儿女情,未来不在迷茫。 “白浮!”锦安对上一掌,静静的吐出一个震惊南疆的名字,那是南疆的骄傲,巫王的下一任传人。 巫王白刺的儿子,白浮! 还是斗篷之下传来一阵轻灵的娇笑,媚意十足:“错啦!我是白百花。” 斗篷掀起,正是那张昨日的妖媚异常狂野异常的脸蛋,鬼王! 锦安心中一寒,转头一看,四周人影闪动,除了正在奋力保护十七的石绿衣和屠,早已失去了扶桑的身影。 那个如花的人儿,竟在刹那之间消失了! 号角响起,那疯狂的族人渐渐平静撤退,只留下满地鲜血与尸首。 锦安看着那满地的鲜血,隐隐红了双眼,重瞳惊现。 他的扶桑。 ------------ 第五十一章 白浮 屋内一片漆黑,有些清幽的月光从窗外洒落,反而更增加了几分清寒。 正在这时一声轻咳从屋内响起。 白浮透着这清幽的月光,静静的看着掌中的几滴鲜血,眸色深沉。虽早已领教过她的厉害,但是他还是没想到那看似绝色柔美的她,竟然有着那般丝毫不输于白百花的狠劲! 竟以生死相搏的方式,只换取那逃跑的一线希望。 白浮低垂着眼眸,看着榻上那静静沉睡的女子。 柔美娇嫩就如雪山之上每一片雪莲叶一般的肌肤,不似南疆女子特有的小麦色,眉头微皱,那眉心抹去重重装束之后,是一朵开放得妖娆艳丽的扶桑花,这花他知道这是扶桑一族内的圣物。 而望向她,每一眼都是都是心悸,血脉中的悸动。 这个女子他想要,疯狂的想要,无论是大唐公主还是扶桑族人,他,势在必得! 扶桑只觉得头疼异常,恍惚中她记得那一掌实打实的拍在了那白衣男子的胸口,只是有些恍惚,那一刹那她似看到了十七焦急的神色。 扶桑皱皱眉,本能之下她习惯性的倾听四周之后,才准备缓慢的睁开双眼。 就在这时,一声魅惑低沉的笑声响起,她只觉得鼻尖一阵幽香,似有发丝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睁眼对上的是一对妖娆魅惑的桃花眼,深邃的眼窝,卷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他的几缕发丝轻抚在她的脸庞。 这双眼睛她记得,皇宫秋凉殿那一夜的黑衣男子,而这男子的脸却是昨日所见鬼王,昨日的鬼王分明是位女子。 扶桑一惊,双生! 只有双生子才能做到这般以假乱真。 扶桑闭眸睁眼,毫无畏惧的对上那双桃花眼,这眼中除了戏谑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这男子好看的薄唇轻抿,两人四目相对,呼吸间都能闻见彼此间的气息,正在这时扶桑眼眸中寒光一闪,不知何时右手指尖夹着三根银针,对着那男子的大动脉处毫不留情的狠狠扎下。 这一击无任何招式可言,只求一击必中! 白浮双眼一咪,顺势往扶桑颈间一倒,刹那间鼻尖嗅到的是她发丝的清香,那三根银针险险从他头顶处堪堪飞过,几根发丝随着针尖带起的微风轻轻飘落在地。 瞬间扶桑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颈间一凉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脖颈上是一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大手,骨节分明。 她睁眼正对上一对暴怒异常的双眸,眸中隐隐泛着寒光和紧紧抿着的刻薄唇瓣。 脖颈间那双冰冷异常的大手渐渐收紧,那寒冷的气息顺着脖颈渐渐往下。 第一次,在这一世,扶桑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自从刚才奋力一击之后,全身上下早已没了任何力气。 扶桑袖中指尖轻颤,一抹水汽悄然在凝聚于指尖之上,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毫不惧怕的对上那双泛红的双眸。 白浮心中狠狠一震,这双眼睛这神情何其熟悉。 十六年前,南疆之巅,雪原之上。 那年他被父亲罚于雪原之上思过。 南疆之巅,雪原之上,除了白茫茫的雪色刺骨的寒冷,便是一无所有,身旁只跟着永远一身紫衣的紫袖,紫是他赐予她的姓,从此之后她便是一身紫衣一袭紫袖。 可是那一日,白茫茫雪原之上,出现了一抹深红艳丽至极的身影。 那是一袭嫁衣,是他见过的南疆之中最为华贵的嫁衣,异常宽大的裙边逶拖在身后,随着绣鞋晃动脚步轻摇,她缓步走过那雪原之上最为纯净的白雪,却不曾留下一丝脚印。 深红的面纱,如那一汪上好胭脂水深染的红,随着她的呼吸间随着雪原里的风,水波流转,转瞬之间似乎活了过来。 接着在白浮惊讶的目光中,她缓缓抬头,只是那般轻轻一瞟,惊得白浮浑身一震。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眸,红透微肿的眸中还溢满了倔强的泪水,凤眸微眯绝代风华,那眸中的淡然似乎早已看透天地,而那其中的狠厉绝狠的仇恨却是深刻而决绝! 白浮就这般呆呆的看着她,逆着风,逆着这雪原的光,一步步走向悬崖之边,纵身一跃,红衣蹁跹,回头是一抹明媚至极的笑容。 那女子就如这雪原之上,一抹盛开到极致的红莲,转瞬消失于南疆之巅,雪崖之下。 那一年他六岁,至此之后他却深知,原来一个女子的美可以是这般,不论风华,不论绝代,只是那一双凤眸足以! 四目相对,双眸重叠,他似乎看到十六年前,那双轻描淡写的凤眸,倔强、绝狠、浩瀚无际。 扶桑指尖微颤,本是做好搏命一击。 而在这时,白浮轻轻闭了双眼,缓缓松开扣在那白嫩脖颈上的大掌。 因为至此之后这双眼眸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了,他不能毁了她。 随着新鲜空气的进入,扶桑轻轻的咳了起来,抚了抚发红的脖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早已恢复了一脸媚笑的男人。 习惯性的伸手拍拍胸口,这时她才想起,那时称着混乱她偷偷的把包子放了出去。 希望那机灵的二货,能尽快找到锦安。 白浮起身,对扶桑行了一个大唐宫廷的礼节,那声音魅惑低沉:“霓裳公主别来无恙。” 扶桑讽刺的勾勾嘴角:“这就是你们南疆对于公主的待遇?” 白浮嘴角一勾,伸手抬了扶桑的下颚,那指尖的滑腻令他的心为之一颤:“记住我叫白浮,巫王之子,只是没想到公主千里迢迢而来真是有失远迎。” “来人!” 门,随着这声音缓缓打开,逆着光一身紫衣一袭紫袖,美目娇俏却又不失恭敬。 扶桑看着她又似从她身上看到了十七的影子,那是一种寻寻腻腻之人特有的哀伤。 “紫袖。”白浮薄唇轻启:“好好的服侍霓裳公主。” “是。”被唤作紫袖的女子,恭敬行礼,捧着手中的衣饰举过头顶,缓缓朝扶桑双膝跪下,这双膝跪拜之礼,扶桑知道,这是南疆苗疆之族最为尊贵的礼节! “请公主更衣。” 这声音轻柔,到有几分大唐江南女子的娇柔。 ------------ 第五十二章 巫王 “请公主更衣。” 这声音轻柔,有着几分大唐江南女子的娇柔。 扶桑俯身轻轻的抬起她的脑袋,肌肤白如雪唇若红彤,秀气小巧的鼻子,满头青丝用一根紫色的发带轻轻一扎,就是一副绝色! 这一瞬间扶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生命中最后一刻让她深深记住的一个人,半边绝色,半边残――念儿! 这一刻,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似乎念儿那所有丢失的善良都在她身上找回。 扶桑抬眸,看着那身旁满脸沉思的白浮,红唇轻起:“出去。” 白浮倒也磊落,朝扶桑的颈间暧昧的喷了一口热气:“我在外头等你!” 扶桑看着那一直跪于地上的女子,咬咬唇淡淡开口:“你叫什么?” 紫袖一愣:“奴婢紫袖。” “紫袖?”扶桑看着她一身紫衣紫袖,道真是有几分趣味。 突然想起那年,时间又回到了那时候,十七一身黑衣黑裤,她也是这般好奇的问这跪于身前的十七:“你叫什么。” 结果十七也是那般趣味的回答。 奴婢十七今年十七。 想到此处扶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十年已过,没想到那时的场景还是这般历历在目,却是转眼刹那,十年已过。 扶桑抚了抚微乱的秀发,看着眼前那恭恭敬敬的人儿,红唇轻起,说出的话却惊吓了那跪着的人儿。 “紫袖,我想你喜欢白浮对吧。” 紫袖双手一颤瞬间苍白了脸,那紧托的衣饰被她打翻在地,珠花撒了满地都是。 而扶桑只是那般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那最终被人偷窥了心事的惊变表情,她!这性子果然和十七很是相像呢! 扶桑轻轻蹲下身子,与她四目相对,静静的看着她那娇俏的眉眼,抬手抹去她额间的冷汗,眼中是真实的爱怜,爱一个人不容易,何况是爱一个那般冷血无情的人。 这世间不是人人都是十七,人人都是石绿衣。 “你不要担心,爱一个人是每个人的权利,这世间任何人都无权剥夺,我们只是为了无尽自由而默默生长的人。” 说罢,扶桑起身,闭眼深吸口气,恢复了一个公主该有的淡然和傲气。 白浮有些紧张的看着那紧闭的大门。 这院落处于苗疆深处的深山老林处,虽是深山老林但,抬头望去远处便是南疆之巅。 而就算在南疆之内也是与世隔绝,记得那时他还在雪原之上思过,但半年之后回到巫谷,这处就出现了一座这般巨大的院落。 而这院落他知道是他父亲心中最大的秘密,族人之中就不曾有人知晓。 正在这时,木门轻轻开启,先是一袭紫衣的紫袖低着头缓缓踏出。 接着一直灵动的绣鞋,轻巧的从屋内伸出,一袭红衣满目芳华。就那红称着这南疆的风也为之轻轻一顿,白浮呼吸一紧,那着在她身上的红似十六年前那般,似一匹深染了胭脂水的锦布水波流转。 满头青丝用一根深红的缎带紧紧一扎,竟有着几分南疆女子特有的英姿。 这般景象分明就是十六年前,雪原之上他见着的那个神秘女子,天地都将为之震撼的女子! 只是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带起的那几分灵气,是他不曾见过的,还有心中的那丝悸动。 而这丝悸动早已被白浮归结于,一抹关于爱的情节。 紫袖低着头,神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白浮的鞋尖,他的鞋他的衣饰都是她亲手为他缝制的,而从今之后,也许她就连最后那一抹可怜的垂涎都将失去。 扶桑看着白浮那似恍惚是回忆的神情,有些不解,为何他看向她的眼神竟有几分故人相见的错觉! 白浮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侧身拉过扶桑的手,转瞬往南疆之巅那处行去。 本是被封住的内力,随着这般快速的行走到有几分松动的感觉,扶桑嘴角一勾,顺着白浮手中的力道,缓步跟上。 而指尖微颤,那指尖上的水汽正在悄悄凝聚。 雪原之上,一袭黑衣正在缓步行走,那中年男子看着天地看着远方,而他望向的那处正是大唐的方向。 十六年了,自从那年她从这雪原之上,一袭火红的嫁衣为了那帝都的男子纵身一跃,他们不再咫尺便是天涯。 之后便听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在她生产的那一夜他毅然与扶桑族中长老合作,目的便是杀死那孩子,因为在他眼中那是她和龙君离的孩子。 而在扶桑族中长老眼中,那是不够纯正的血脉必杀之。 之后计划失败,他想应该至从十五年前之后她势必更加的憎恨他。 这样既然不爱,恨也罢,至少那样她还是深深的记住了她,记住了远在南疆的这处有个让她恨入骨髓的男人! 这时巫王白刺,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眸,看着那山巅之下被白浮拉着飞奔而上的那抹深红。 那深邃的红,就如大婚那日她所穿的那一袭嫁衣,红衣蹁跹凤眸流转。 白浮呆愣的看着那抹倩影在雪原之上慢慢走近,随着她的步伐移动,就如这雪原之上开出的那抹绚丽至极的莲花。 “石头……”白刺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深深的眷恋。 扶桑闻声惊讶抬头。 那是一双与她一般的凤眸,但多了几份灵动少了几分她特有的深沉,但还是和他记忆中那般睿智。 但她不是,他深知她不是,因为那眼中清明得少了她对他的仇恨。 扶桑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呆愣,那眼眸中一闪即末的情愫令她深思。 深邃的眼窝,魅惑的桃花眼,轻抿的薄唇,人到中年魅力丝毫不减当年。 扶桑心中一震,这是,巫王白刺! 白刺愣愣的看着扶桑眉间的那抹朱砂印,这朵漂亮的扶桑花他深深记得,因为那夜他看见在她的胸前也有着一朵这般娇美艳丽的花朵。 那一夜,混着她的泪和无力的哭喊声,被他亲吻过无数遍的花朵。 这是叶氏扶桑传人特有的标记,每一代的扶桑! 白刺眸光一寒,薄唇轻启,而那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叶石锦的女儿。” 原来这就是她和他的骨肉,当年他势必杀死的婴孩! 美得和她一般,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 第五十三章 南疆之巅,雪崖之上! 原来十五年前他要杀死的那个婴孩,十五年后可以美得和那年的她一般,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这一刻白刺的心中狠狠一颤,此时他竟会那般的渴望,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和她的孩子那该会多好。 那他许于她的宠爱,必然也是这世间娇宠无双的掌上明珠。 可是他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她对他的恨是入了骨髓的,怎可能会生下他和她的孩子,这一世她和他唯一的联系便是仇怨与恨! 白刺抬眼看着那和她一样的娇颜,眼眸微闭五指微曲,突然间身形一动,直直朝扶桑的心脏处抓去。 因为那容颜让他不敢直视! “父亲!” 白浮一惊,他知道霓裳已是被他封了内力。 连忙闪身挡在扶桑身前,双腿微曲,对上那微曲的五指不予余力的拍上! “白浮!” 巫王白刺皱眉,不解的看向挡在身前的儿子。 “你,这是为何?” 白浮神情一整:“孩儿喜欢这女子!” “喜欢?” 白刺一顿,似听到了这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刹那间声音竟沙哑得如数日间未曾饮水的人。 “喜欢?”他看着这个这些年来他深以为傲的孩子:“你竟然会喜欢上叶石锦和龙非离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巫王的儿子喜欢上了大唐的公主!” 正在这时站在身后的扶桑悄然后退一步,指尖的水雾越发的浓重,只是她那神情也越发的苍白。 远处南疆之巅雪原之上,一白色灵动的圆球正在快速闪过,那抹纯白就如这雪原之上的雪色一般至纯干净,只是额间那抹蓝色毛发,显得越发的灵气,恍惚间其中似有淡光流转。 包子回头,对着悬崖之上轻轻一唤,同样一抹雪白的身影在崖下一闪,快速出现于包子身旁,那人正是锦安! 扶桑悄然退至一仗之外,突然指尖水汽狠狠一震,一口血雾从她口中喷出,那苍白的脸色却是恢复了几分红润。 扶桑抬眸,看向那静静看着她一举一动的巫王白刺,嘴角一勾一抹娇笑,那抹笑容伴着唇边的鲜血周身红衣,显得冰寒至极讽刺至极。 白浮发觉转身看到的就是那抹伴着血色的无情娇笑,此刻他突然想到,这一生就算他手段用尽,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他休想得到她! 锦安远远望去,就看到那一抹让他浑身一震的鲜红,那身形是她没错! 扶桑轻轻抬手,擦了唇边的鲜血,红唇轻启,眼眸中却是深深的讽刺。 “不要用你那温柔回忆的眼眸透过我看向我的母亲,因为你不配!记住十五年前那一夜,记住洛果之毒,你以为你用你最为可笑的方式报复了龙君离,可你也更为可笑的深深伤害了我的母亲!” “哈哈哈哈……”巫王白刺疯狂的笑了出来:“不配?如今她的女儿却对我说不配,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说罢,巫王周身气息一变,那周身发散出来的凌厉气流竟刮得扶桑的脸微微发疼,扶桑后退半步,左膝委屈缓缓抬手,准备奋力一搏。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掌,带着令她安心的温暖在她后背轻拍。 随即有些微哑低醇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对不起,倒是我来晚了!” 扶桑周身一震,心中一暖,他终于来了! 听着那微哑的男音,扶桑不用回头也明媚了笑脸:“那就一起吧!” 白浮看着那不曾展现过的明媚笑脸,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这男子他必除之! 雪原上的气息,随着四人的对持风起云涌,凛冽的寒风中竟卷起鹅毛般的雪花。 随着雪花带起的错觉,巫王白刺脚步微动,对着扶桑狠狠袭去。他倒要看看她和龙君离的孩子,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扶桑指尖轻弹,那鹅毛般的雪花竟带着冰锥的狠力朝巫王刺去,成百上千!这一招一式的打斗,稍有不慎招招毙命。 正当扶桑和巫王打得难舍难分之时,锦安和白浮正在静静对持,锦安知道以扶桑如今的实力,对上巫王那取胜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所以他必须伺机而动! 锦安静静的看向白浮,也许白浮不知那是他的身份,可他不会忘了当时那腰间一刀之仇,这次必将讨回! 白刺越打越是心惊,本以为以她这般年纪,能在他三招之内不显退败也已是人中龙凤,但这一盏茶的时间堪堪将至,扶桑也是稍显得微微气喘,丝毫不见惊慌,那份淡然就是他最为骄傲的儿子白浮也不曾拥有! 巫王那看向扶桑本是猫戏老鼠般戏谑的目光,稍显冰寒,眼眸中的杀机逐渐加重,此女若今后成长起来必成南疆之患,大唐之幸。 白刺气息一顿,刹那双眸通红。 在这风雪声中,扶桑恍惚听到无数蛇蝎之声,无由得心中一惊,这是南疆之秘苗疆蛊惑! 于此同时锦安听得那声音也是心中一惊,纵身往那抹深红处快速闪去! 那处白浮身形一动,却又堪堪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锦安往那抹深红处闪去。因为远处巫王他深知为了南疆他杀心已出,他不能阻止,那是他的父亲,而那远处却是他一眼喜爱的女子。 “扶桑……”头次扶桑听到锦安这般惊慌的喊声,看着他那快速飞奔而来的身影,扶桑垂眸一笑,指尖微颤,心中早已有了决定。 这些年来他为了她受过的伤已是够多,这一次她绝不可以让他因她而受伤。 “锦安……” 抬头冲着那焦急而来的男子明媚一笑,美得就连这雪原之上最美的红莲也黯然失色。 在两人身子相拥锦安狠狠抱上那柔软身子的一瞬间,扶桑指尖蓝光一闪,锦安浑身狠狠一震,眸目欲裂。 剩下的只是他那撕心的愤吼:“扶桑……” 接着颈间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落,他的心却是无限冰寒。 这是他瞬间想起当年夫人的一句话‘南疆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白浮恍惚间,只看得那抹红衣蹁跹,蓝光一闪父亲的手已是紧紧印上她的后心,接的就是一蓬血雾喷撒而出。 两人在这洁白的雪崖中双双落下!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女子雪崖边上纵身一跃的场景! 原来她叫扶桑是叶氏的扶桑! ------------ 第五十四章 重伤 原来她是扶桑,叶氏的扶桑! 与他不相上下的身份地位,时间高贵的血脉…… 脑中虽在思考,但白浮眼中只剩那一抹鲜红,如十六年前那般在他眼中一闪而逝,只是那如春风般明媚至极的笑容早已不在,只剩那留在雪地里的一滩鲜红血液。 “扶桑……”崖间回荡的是锦安的嘶喊与绝望。 “父亲……”白浮有些绝望的看向巫王白刺。 白刺望着那抹鲜红消失的方向,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他还是下不了手,也许那是她的女儿,也许是那张一模一样的灵动娇颜,在拍上她后心的刹那,白刺微不可察的双手一颤,力道减了五成! 还有那心中一抹被他强行忽略的悸动! 白刺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回去,准备年后唐庆的时候,准备与大唐和亲!” “和亲?”白浮不解。 “南疆与大唐和亲,迎娶大唐帝王之女,公主霓裳!” 迷糊中扶桑只听得耳边呼呼的劲风,然后是锦安着急的呼唤,后心发疼,而身子却是那般温暖。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不再寒冷不再害怕,喉间是甜腥温热的液体,不知名的液体灼热得令她心颤,洒落在她的眼睑! “锦安!”扶桑张嘴,却是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四周一片漆黑,还好还好那个温暖的怀抱还在。 唇瓣有些温热,那熟悉的味道,她知道那是锦安的双唇。 一股冰凉的,带着些许药味的液体,缓缓的从那温柔的双唇哺入她的口腔内。 扶桑闭着眼,浑身无力,但也是非常配合的努力张开双唇,吸取他唇舌中的水分。 锦安浑身一震,感觉扶桑那滑腻甜美的舌头,轻轻滑入他的口中,急切的吸取他口腔中的水分。 “扶桑……”锦安低声唤着,看向怀中那面色苍白的人儿还是紧紧闭着双眼,只是眉头微皱嘴唇微张。 锦安伸手摸了摸扶桑后心处的伤口,还好伤势已经基本稳定。 锦安想了想,继而在怀中掏出剩下的半颗药丸,含入口中,喝了口微凉的雪水,对着那苍白的嘴唇低头轻轻吻上。 也许是冰冷雪水的刺激,扶桑嘤咛一声,舌头轻卷缓缓伸入那温暖的口腔中。 一阵缠绵,锦安眼眸微深,搂着扶桑身子的指节紧了紧,但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回应。 但却又怕那力道疼了她的伤口,只能有些紧张的低头浅浅回吻,这个女子今后叫他这么办才好,十五年前一眼之情,十五年后生命之许。 他想愿有来世,生生世世只为和她! 锦安爱怜的吻了吻扶桑的眉心,随着他的动作,扶桑身上那松散的衣物滑落,露出她那圆润如玉的肩头。 锦安看着那锁骨下方,胸口之上那处的蝎子纹身,有些不解的皱了眉头,这分明是南疆之人才会有的纹饰。 但眼前的情景实在容不得他静下心来多想,那锁骨之下的圆润饱满若隐若现,锦安喉间一紧,赶忙紧了紧她身上的衣物,遮住那片明媚的春光。 一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际,一手在她眉心轻抚,那抹印记他深深迷恋因为那是他和她共有的印记。 扶桑花开,娇艳欲滴的印记。 锦安摊开手掌,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佩,放在掌中格外冰寒,透明的玉石中间嵌着一朵娇艳无比的血色扶桑。 这玉世间独一无二,是他当年翻越雪原,在天山之顶苦苦寻得,只为送她一份特别的及笄之礼。 这玉本就是传说之物,却没想到被他寻得。 传说这是千年前天帝最爱的女子随身佩戴的饰物,只是这玉中那娇艳的扶桑花却显得十分诡异,是冥冥之中本就是一段恩怨。 美玉之下是一方白绢,白绢纤薄,但却是这世间最为柔韧之物。 上头不知扶桑用了什么办法,在那绢角处绣了一行秀气的花体小楷。 ‘锦安,扶桑等你一生守候――锦候’ 锦安看着那字沉默几秒,指尖微颤,摸着那微微凸出,秀气异常的花体小楷,神情动容,这一刻他早已满足。 山洞中的光线有些昏暗,锦安的眼神却格外明亮,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怀中的那略微苍白的俏脸,心中是安慰是庆幸,还好,还好十五年前能和她相遇,不曾错过! 扶桑眼眸紧闭,静静的靠在锦安怀中呼吸均匀,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周身却是融融的温暖,那是他的怀抱。 她早已清醒,却是全身无力,连睁开眼眸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却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爱怜,他的温柔,和心疼。 那有些粗粒的带着厚茧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还有那温暖的唇瓣,就连那不经意间喷撒出来的呼吸都令她心安。 “锦安……”依着那抹信念,扶桑开口。 那喉间沙哑得如皮革摩擦般的声音,似不是从她嘴里发出,带着轻微的咳嗽。 锦安浑身一颤,看着向那苍白的脸蛋,那微动的嘴唇真实的告诉他,她醒了,她的确醒了,那沙哑不堪的声音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扶桑……桑儿……”锦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当时他多怕那一怀抱,那一转身便永远是永远! 低头,吻上那微颤的唇瓣,狠狠的允吸,他恨不得把这声呼唤永远的揉碎,融进他的心间!谁能理解,这三日来他几乎是不休不眠只是那般静静的抱着她,等她醒过来,等她好起来可以像从前那般娇笑着唤着他的名字。 那胡渣几日未理,扎在扶桑那娇嫩的脸庞上有些许刺痛,但却令她显得那般真是,原来那一掌之下她还活着。 扶桑抿了嘴唇,看来巫王手下留情了,只是下次相遇就不可能会有这般侥幸了。 缓缓睁眸,昏睡太久,眼前的景象有些许模糊,待慢慢聚焦,她对上的便是一双早已红透的重瞳,嘴唇干裂,满脸胡渣,头发有些凌乱。 但那漂亮的嘴角却是欢快的缓缓勾起,那份欢快她深深理解,这是生死阴阳之间悄然走上一遭。 这是劫后余生的幸然。 ------------ 第五十五章 生气 得此郎君,乃她生之所幸。 扶桑抿了干涩的唇,看着锦安那微红的眼眸,隐隐现出的重瞳,知道他心中那份担心那份害怕。 那一掌,巫王手下留情。 其实她伤的很重,如今只能堪堪靠在锦安怀中无丝毫力气。 虽是心脉未曾断裂,但那筋骨、肺腑还有那气海早已震伤,全身上下提不起丝毫力气。 “锦安……水……” 扶桑开口,但那嗓子早已哑得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喉间是甜腥的血沫,这对于她来说是异常熟悉的味道。 锦安侧头,低了身子:“什么?” 那低哑醇厚的嗓音中有宠溺、有责怪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疼惜还有那深忍的怒气。 扶桑张口“水……” 锦安侧身拿过水袋,皱眉看上一眼,眼眸微顿继而饮上一口,低头印上扶桑的唇瓣。 刹那她的鼻尖萦绕的都是他那好闻的男性气息,四目相对唇瓣相贴,滴滴水珠从锦安唇瓣滑入扶桑口中,却是那般格外甘甜。 扶桑微微张唇,接着她便感觉到锦安那柔软温热的舌头悄然滑入她的口中,在她唇齿之间轻轻的舔弄,有些用力的顶开她的贝齿,唇齿相磕,他的舌头卷住她小巧的舌头狠狠的允吸。 从温柔到狂野! 扶桑看着锦安那通红的双眸,还有那眼中的疯狂,他知道那时的他除了焦急必然很是生气,生气她的不信任,生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因为十七受伤那时石绿衣曾对她说过,今后最好不要真正让锦安生气,因为他的狠就连石绿衣都不及他半分。 一旦真正发怒便是狂风暴雨。 因为他的温柔他的爱,只对一个人展现,那就是她。 剩下只是冷然。 扶桑看向那通红妖媚的重瞳,从那眼眸中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自己,眼眸轻闭,温柔的回应着锦安的疯狂,回应着他的怒气。 这次是她错了。 他是男人,是她的男人,顺着她从着她,但他也需要他的尊严。 这一刻,扶桑深深明白,如今已不是前世往日。 在这个本就是男尊女卑的社会,有一个这般爱她护她的男子,以她自己的实力虽能保护自己,但也不需要太多的坚强,也许无论何时只要默默的立于他身后,在他侧身之时,给予的便是她永远温柔的微笑。 因为她深爱的这个男人,会尽其所能,把整个世界都展现在她的眼前。 也许只为搏她一笑。 想到此处。 突然,脖颈一痛扶桑胸前一凉,锦安的唇不知何时已移至她的颈间,狠狠的吸允,毫不留情的啃咬,耳畔喷撒的是他呼吸间吐出的温热气流,耳际间有些疼痛的麻痒。 这不是温柔的,因愤怒而早已失去了理智的吻。 胸前是一只带着粗厉薄茧的大手,悄然抚上她的圆润饱满。 扶桑闭着眼睛,指尖微颤她有些紧张,她知道以平时的锦安是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的,今天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差点失去了她。 所以此时他失去了理智。 衣裳跌落,露出的是扶桑那圆润的肩头,身前的饱满和美如白玉的身子,还有那颈间遍布的吻痕。 手中那处的柔软让锦安越发的疯狂,情不自禁低头吻上那抹樱红。 而搂在扶桑腰际的手,越收越紧,仿佛锦安要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从此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为这个女人是他在这世间唯一想拥有的。 随着他这般动作,扶桑不禁深吸口气,轻哼出声来。 没想到这声轻哼,牵动了伤痛的肺叶,令她轻轻的咳出声来。 听得这声轻咳。 锦安浑身狠狠一震,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身下他怀中的扶桑,身上凌乱的衣服,颈间胸前的斑斑点点红痕,仿佛在怒斥着他刚刚的粗暴,如今她还病着伤着,他怎能这般对她。 锦安迅速用身旁的衣服帮她紧紧裹住,把她搂进怀里:“对不起……” 声音紧得发颤。 在她耳际一声声的低唤,那是她的名字。 除了叨念她的名字,他已不知说什么可好。 他不敢抬眼看向她,扶桑看着锦安那低垂的眼眸,紧抿的薄唇,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那里的滚烫火热,知道他的难耐,但清明过来的他却是那般的忍着。 “锦安……”扶桑的声音还是那般很是沙哑。 锦安抬眸,对上那双美丽异常的凤眸,薄唇紧抿,但快速的他又低垂了眼眸。 扶桑强行动了动异常疼痛的身子,双手搂过锦安的脖子,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耳际:“没关系的。” 这声音低低的似乎呼吸间就会轻轻吹散。 锦安一震。 扶桑咬唇不再说话。 锦安看着扶桑那雪白的颈间那刺目的红痕,轻声一叹,他最怕的就是因为他这般举动,今后扶桑恼了他。 不知从何时,所有只要关于她,他便无法淡然。 这个女子似精灵又似妖精,却是令他那般深深迷恋无可自拔。 不过这时锦安想到扶桑雪崖边上的转身一扑,又是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生气。 静静的搂着她那柔软的腰身,嗓音是情动之后的低哑魅惑:“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做了,那一刻你不知我有多怕!我多怕你……” 说到此处锦安紧紧的抿起薄唇,不在说话,只是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儿,因为那场景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在这险恶的江湖他时时刻刻担心。 正在这时,一抹庞大雪白的身影从山洞外狂奔而来,口中还紧紧咬着一直野禽,额头上的那抹蓝随着它的奔跑越发的灵动,竟似银河间的星宿那般绚丽。 看到这身影,扶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包子那二货,可是那十年来,几乎只吃不长,不曾长过的那货怎么可能几天之间变得这般摸样! “包子?” 扶桑不敢相信的唤了一声。 没想到那雪白庞大的生物,听得这声叫唤立马就连连点头。 扶桑看着它那有些呆傻的脑袋,但却又精明的咕噜乱转的小眼睛,立马知晓是包子那货没错,那狡诈的表情对于那货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包子蹲下它那一米多的庞大身子,殷勤的看向扶桑,但是眼中那抹担心还是然扶桑心中悄然一震。 心中叹息般的满足,还好这货没白养! ------------ 第五十六章 天山之脉 扶桑看着包子那欢快的傻样,无力的窝在锦安怀中轻柔的勾起嘴角。 倒是包子那精明的狼烟咕噜一转,有些惧怕的看向锦安,慢慢的往前蹭了一点。看着锦安不为所动似乎默许,它倒是欢快的狼嚎一声往锦安那处扶桑的怀中飞奔而去。 看似欢快但包子实际上的动作是轻柔至极,那纯白如雪的绒毛轻轻的蹭在扶桑的颈间,拿那硕大的脑袋撒娇似的轻拱。 这条灵狼虽是长大了,但在扶桑眼中还是那般呆傻无比,也可爱无比。 扶桑抬手,狠狠的揉乱那柔顺的绒毛,转头瞟向锦安:“这货,怎么几日不见,长成这般怂样?” 包子一听,哀鸣了几声,那硕大的脑袋立马垮了下去,眼神幽怨无比。 锦安低低一笑:“早就该长了,只是这货一直忍着而已。” 说罢,那眼神中的宠溺快速一闪而过。 当年这小如一团绒毛的货,可是他赌上性命而救下的,那遥远的雪原之上,天山之脉才是它的家。 天山,天山之脉,才是这世间最为神秘的存在。 扶桑抬眼看了看四周,山洞中有些昏暗潮湿,但在他怀中却是软融融的温暖。 锦安看出扶桑的疑问:“这是雪崖之下的山洞之内。” “雪崖之下?” “对。” 冥冥中扶桑心中升起一抹好奇,究竟这南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雪崖之下究竟又是怎么一番奇景。 后心一股热流淌过,锦安的手轻轻贴于扶桑后心,温柔的内力缓缓梳理着她有些絮乱的心脉:“今日先休息,待到明日好些了在带你出去。” 看着洞外微亮的光芒,还有那呼呼的风声,锦安心中升起一抹担忧。 因为如今已是即将进入十一月份的天气,再过一段时间,南疆那股冰动天地的寒流即将到来,他们必须在这个深冬来临之时走到德夯湖畔,大唐与南疆交际的边际之处。 否则困在此处,又是巫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以扶桑如今的身子必然凶多吉少。扶桑似只锦安心中的担心,侧头蹭了蹭锦安那已经长出胡渣的侧脸:“我们一起。” “好,一起。” 篝火爆出一声轻响,雀跃的火苗照得山洞间火光隐隐绰绰,包子蜷在扶桑身旁垂涎的看着锦安手中正烤得那金灿灿的流油的野禽。 扶桑抬手拍了拍它那硕大的脑袋,这货变大之后简直就是超级暖宝宝。 当然最后结局,整只野禽半只都在包子的胃中,剩下半只在锦安逼迫的目光下扶桑乖乖吃下三分之一。 五脏伤得很重,在胃中缓缓吃下的食物涨的很是难受,扶桑轻咳那捂嘴的白绢上是斑斑血迹,看得锦安狠狠的皱着眉头,他必须尽快带她回唐! 山洞不小,怀抱很是温暖,爱人相伴,一觉天明。 天明,当第一缕阳光从洞外悄然照进时,扶桑就轻轻睁了眼眸。 炭火早已熄灭,山洞之内一片漆黑,只有锦安那温暖的呼吸和包子那轻微的鼾声,睡熟中的包子似乎连鼾声也是如的的性子那般,格外二得欢快。 随着扶桑轻微一动,锦安立马就醒了过来:“怎不再睡会儿?” 扶桑皱眉,她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处,锦安说的雪崖之下:“说好了看奇景去的。” 站在洞口处的边缘,顺着洞内往外望去,下方千万里之间,如玉雕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色。 这儿的雪,远远望去如沙如烟一般,就如艳阳下雪白的沙丘,雪白的沙粒,却又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美。 山洞往上是南疆之巅雪原之上的另一侧,一笔直的雪峰只从云霄,四周却是白茫茫的一座连上一座的山脉,如侍卫般把这直冲云霄的山峰团团围住,似包围,似保卫但更却是俯首称臣。 扶桑就这般顺着锦安的目光,远远眺望这座如帝王般立于南疆处的山脉,内心震惊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却又是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 就是前世的珠穆朗玛峰喜马拉雅山脉,也不曾见过有这般恢弘的气势。 “所以说雪原之下便是南疆之巅,这山脉被南疆人奉为心中的神圣之地。” “这是?”扶桑正经,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那是一个无论大唐也好南疆也罢,都奉为神圣之处的传说之处。 “天脉!”锦安的声音很平静,在扶桑耳畔轻声响起。 看着这山脉他那颗心早已不在震惊,因为很多年前他早已被这一幕狠狠震惊,在天机的带领下,他日日夜夜在这洞中对着这天山之脉习武,那时他没有剑,只有一柄冰寒彻骨的冰锥。 对着这天山之脉的方向,成千上百次的重复一个动作,那几年时光,他的眼前除了雪色就几乎再也不见其它的色彩。 而他的心中却是有一抹绚丽至极的光,充斥着他那空荡荡的心。 “天脉?”果然是这,果然是天脉,扶桑氏族中传说千百年来的天脉。 看着那直冲云霄的山峰,扶桑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抚上眉心那抹红,嗓音微颤:“天山?” “是,天山,传说中天神居住的地方”锦安转头看了一眼扶桑,双手紧紧的搂住怀中的人儿,声音紧的厉害:“也是传说中每一代天脉者最终的归宿!” 扶桑一震,为何她从不曾听说过。 锦安清晰的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微不可察的一震,这才是这些年来他最为害怕的事。 “因为夫人怕你担心,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扶桑仰头对着锦安灿烂一笑,她本就是另外一个时空来的一抹孤魂,对于天神也许她深信不已,但对于未来她相信无非就是生死之间,总要一搏! 到此,她才明白原来为何曾经母亲说‘那西边是她最不应该去的地方。’ 突然扶桑心中一动,看着熟睡醒来那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蹭过来的怂货:“不会这货是那山上来的吧?” 锦安向那货嫌弃的瞟上一眼:“半山腰上捡来的。” 半山腰上捡来的?看着锦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神情,扶桑一顿,果然这货也是高端霸气血统高贵! 不过她也真佩服她自己,竟把一只神兽养成了家狗! ------------ 第五十七章 回唐 阳光明媚,呼呼风雪声,十一月份将至,南疆的冬季早已悄然来临,在这个几乎没有春秋,冬夏交替的地方,四周高山凛冽茫茫白雪。 雪原之上,一个庞大的身影正在欢快的在雪地里打着滚,弄得雪花飞溅,四周晶莹,在阳光下是耀眼的彩光。 白如斐玉的雪原之上一个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衣着裹得厚重的女子,正在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走于雪地之上,耀眼的阳光照在他那俊朗的面容之上,多日未刮的胡渣在他的脸上倒是显得几分越发成熟的魅力。 这般冷的天气,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女子伸手轻柔的擦去,那纤细灵秀的玉指,指尖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扶桑身披着雪白的裘衣静静的伏在锦安背上,低着头鼻尖蹭着他的颈间,但还是时不时的咳上几声。 手中那抹白绢早已被咳出的血液染得点点深红,看着这洁白如雪的白绢,四周白茫茫的血色。扶桑汲取这锦安身上的温暖,看了一旁正玩得欢快的包子,她不禁想到十五年前那一夜,林间雪夜血色平天。 当年她有知觉的那一刹那,那双洁白如雪的双手,上头的血液却是开在雪原里的点点红梅。 无论前世今生,也许或必然她只适合杀虐。 雪原苍白,恍惚间她似看到也许千年之前也许百年以后,这一处的雪原似又必将被鲜血染出万里红梅点点。 那必将都是温热的血液,鲜活的生命。 低头这个衣服,扶桑轻轻吻了一下锦安的肩甲骨处,那里有十五年前他为救她所受的一箭之伤。 还有一朵饱含辛秘的扶桑图案。 “咳咳……咳……”突然扶桑剧烈的咳上一声,肺腑间一阵抽疼。 “桑儿!” 锦安一惊,赶忙停下脚步,把背上的人搂入怀中,随着后心渗入一股温热的热流,扶桑那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 “我没事,在今夜之前我们必须走出內疆到达德夯湖畔那处。”扶桑的声音很是虚弱,那曾经平日里,娇艳动人的俏脸早已失去那红润的肤色,到多了一分谁见谁怜的病态之美。 尖俏的下巴,乌黑明亮的凤眸少了一份平日里深藏的威严,多了几分如水般的柔俏。 这一路之上,令扶桑深感奇怪的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一路截杀,就连平日里那般放肆无忌的部落也似乎消失了踪迹。 一路之上,除了越发恶劣的天气之外和南疆常见的毒物之外,他们一行两人一狼似乎不曾碰到任何人的踪迹,更别说是半路阻截了。 月明星稀,那庞大如明镜一般静静存在千百年的德夯湖畔处,湖内冰寒彻骨,在它的四周十丈之内却还是如夏季那般绿草如茵。 湖畔处静静的停着一辆风骚无比的黑色马车,车辕上静静的坐着一位看似憨厚无比的中年男子。 远处一忽明忽暗的火堆旁坐着一对男女,那女子皱着眉,有些微颤的靠在那男子怀中。 而那男子满足的轻叹一声,就如毒药那般,那早已深深迷恋上这温暖至极,带着淡淡药香的体香。 透过清浅的月色,可以看到那是一张妖媚异常的俊脸,满头碧色的发丝就那般随性的散着,和那怀中的隐隐青丝相结。 他能那般清晰的听到怀中那人儿轻柔的呼吸,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份小心翼翼期盼中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欢喜。 十七有些僵硬的动动身子,对于石绿衣她有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期盼,期待,还有小心翼翼的憧憬。 可是想到那如地狱般的那夜,她就难免深深的寒颤,伤痛可以好,但那是她永远都忘却不了。所以哪怕心动她也要悄然潜藏。 似乎察觉到怀中人儿的益阳,石绿衣心中一紧悄然收紧手臂。 从那日和扶桑锦安分离之后,那些夜来她都不愿躺在他的身边,那几日顾着她身体的伤痛,石绿衣都是静静的守于外头,到了待她熟睡便悄然进去抱着她熟睡,待到天明又悄悄离开。一个多月下来都是如此。 终于有一日他不再进去,一只静静的守在外头,最后深夜里听到她从梦中惊醒,那无助绝望的哭泣声。 他才开门进去,那一夜她搂着她足足哭了一个晚上,到了天明待她哭累之后才缓缓睡去。 之后的夜晚她都乖巧的睡在他的身侧,睡梦中不自觉的扬起满足的笑容。 对于人心他早已只得深透,何况是对于她。 因为那些夜里,不知觉中,她早已悄然习惯了他的温暖她的怀抱,梦里低低的耳语,一夜之间突然失去她怎么不惊醒。 “乖,他们会平安回来的。”石绿衣低头,轻轻的啄了一下十七的颈间,引得她狠狠一颤。 对于他这般亲密的触碰她还是不能习惯。 “真的?”十七很是担心。 “嗯。”石绿衣妖媚一笑,原来他的十七是这般的可爱。 正在这时,远处是有人影慢慢走进。 首先从远处奔来的是一大坨白绒绒的身子,那额间晶莹的蓝,似一道闪电,在黑暗里快速闪过。 还时不时的向后头欢快的唤上几声。 接着便是一俊逸的男子,怀中抱着一面色苍白,但依旧不失风华的女子,身上厚重的裘衣,寒风轻轻吹开衣角,里头是一抹鲜艳至极的深红。 额间的扶桑花印越发的妖娆。 石绿衣一颤,那一年也就是十六年前,那时他跟着师傅格老来到这处,那时也是那般一抹深红在这德夯湖畔,如今日这般虚弱的靠在一男子怀中,也是这般一样面容的女子。 那是叶园的主人及大唐的帝王。 如今他们的子女也是这般,难道这便是命运! “小姐……”十七含着泪从石绿衣怀中挣脱,快步向前,只是那力道太大她不下心伤及到还未愈合的伤口,不由得轻哼一声。 石绿衣听得这般闷哼,面色一变立马搂过她的身子,很是紧张。 扶桑看着这一对冤家,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快活,圈圈绕绕十年时光,她的十七今后必将很是幸福。 扶桑虚弱的搂着锦安的脖颈:“我们回唐!” “好。”锦安宠溺一笑。 “回唐!” ------------ 第五十八章 明珠归来 大唐与南疆交界之处,那辆风骚无比的大马车正在快速行驶着,漫天纷飞的雪花渲染了那漆黑无比的车厢。 屠正一脸憨厚的坐在车辕之上,憨厚的眼眸中光芒一闪,最后又消失于平淡。 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是比龙君悻沧桑上许多,一头偏棕色的头发,随意高高的束起,到显得几分精神,深陷的眼窝但加之起来平凡无比的五官,被黑布蒙住的独眼,这是一种扔进人堆也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存在感的人。 往往是这种人最为可怕! 屠一丝不苟的驾着这辆风骚无比的黑色大马车,在进入大唐地界的那一刹那,微微侧头轻瞟了一眼那被甩在身后的南疆土地。 在那块肥沃无比,也是危险无比的土地上,他曾经也为之奋斗,为之流血,最后被无情抛弃!十五年之后,他再次从那里走了一遭,不过这并不是结局,那才是刚刚开始。 他并不是效忠唐人,那只是效忠于锦安,给予他再次生命的锦安。 马车之内,时不时传出扶桑那轻微的咳嗽之声,那低低的压抑的几声轻咳,听得锦安心中针扎一般的疼痛。 扶桑轻咳几声,看着掌中那又变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货,浑身毛茸茸的说不出的呆萌纯良。轻微一叹,凤眸深处却是微不可察的宠溺。 轻轻弹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还不从实招来,你这功能是什么时候有的!” 包子那绿豆大小的眼眸有些委屈的瞟了锦安一眼,低着头委屈的舔了舔扶桑的掌心,那献媚之意不言而喻。 这情景倒是看得一向少言的十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弯弯的眼睛,到眼眸深处的快活,倒是让石绿衣心中一动,原来她喜欢这货。 转而那墨绿的眼眸轻描淡写的瞟了包子一眼,惊得包子那茸茸的白毛瞬间炸起,蹭的一下钻进扶桑怀中。 这货的反应到令扶桑哭笑不得,简直是太丢人了。 车里因为包子的闹腾,十七和石绿衣那沉闷的气候有些许的缓和,抬手紧紧搂着在他怀中还是有些微微发颤的女子,低头毫不顾忌的在她耳后根一吻。 那轻柔的一吻,引得她狠狠一颤,低垂了眼眸红唇紧紧的抿着,为他的这般的举动惊心不已。 十七就那般僵着身子,不敢乱动,深怕扶桑取笑。 扶桑和锦安相视一笑,她会好起来的。 大唐长安城,飞霜殿内,一盏烛光微醺。 那高大威严的身影就那般静静立于窗前,看着窗外清幽的月色,眸光静静的望着西边那处,是多年未曾见过的担忧。 “皇上,这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龙君离转身,看着身后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苍老身影:“桑儿她该回来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睥睨天下间的尊贵帝王,而只是寻常人家只为儿女担忧慈父一枚。 被问到此处,夏锡银丝斑驳的白眉一挑,直了身子:“皇上,霓裳公主已平安进入大唐境内。”他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只是……听探子回复,公主似身体不佳感染了风寒。” “感染了风寒?”龙君离提高了嗓音,没由得来心中一惊,以扶桑的体质,小咳小病都不曾有过,更别说感染风寒了。 这必是她怕他过于担心,隐瞒了些什么?龙君离心中微暖。 至十六年前在南疆德夯湖畔决定留住那个腹中孩子之时他就不曾后悔,那个那个秘密就永远让它沉沦下去,这颗明珠永远都是他的公主他的女儿! “夏锡。” “老奴在。” “传令下去,让审判带着龙骑出发一路保护公主,以最为隆重的礼节迎接公主回唐!”声音低沉威严。 夏锡一震,皇上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天地间即将风雨飘摇,公布身份预示着带来更多的危险,那已安静百年蛰伏百年的古族,即将蠢蠢欲动! 龙君离看着那远方,那西处的方向除了南疆还有皇陵的方向,世人羡慕皇家的尊贵地位,无尽荣华富贵,可又怎知其中的悲苦与肩负的重任。 还好他的一双儿女倒是从未令他失望过! 皇陵。 格外冰寒的皇陵之内,子瞻单薄的衣裳静静跪坐于翠绿的雪松之下,那发间晶莹剔透的冰晶,预示着他在这处已跪于不下整整一夜。 身后是依旧倔强站着,虽裹着厚厚的绒衣但脸色早已冻得青苍的玉子。 远处整座皇陵内,那最为高大的一株雪松之上,一老者悄然立于那处,眼眸间是深深的满意和赞赏。 不光对于子瞻,对于玉子他也是十分的满意,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叶园里的那位姑娘,这世间倒是少有这般硬气倔强的女子。 只是更为好奇的是,那前几日谈话间被龙君离深深赞赏的霓裳公主,他和园中那姑娘的女儿,不是是否有这份铮铮铁骨! 那辆风骚无比的马车才进入关内,行了一个城镇,就立马被整队的蒙面银色铠甲骑兵拦了下来。 整队的人马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于马车之前,只是一眼扶桑辨认出那是龙骑,为首之人正是那很是害臊的大内公公,审判! “属下来晚,恭迎公主!” 审判单膝跪于马车前,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车之内有任何回声,车辕之上只是坐着一个看起来很是憨厚呆傻的车夫。 等了半天,在审判有些焦急的等待中,那车内才缓缓传来一声轻咳,那很是沙哑,早已不见往日灵动清脆的声音从车内缓缓传来。 “起吧!带着队伍在四周跟着就行,其它人一律不许靠近!” 审判一震“是!” 刚才他听到的令一股传音,那不是别人,正是令他崇拜异常的锦安。 幸好,幸好天子有先见之明,这是前来不仅带了足够的兵力,也带了足够的药材,因为一路上探子曾报,公主玉体欠安! 锦安轻轻拿开那捂着嘴,苍白毫无血色的玉手,那小巧的手掌心是一片殷虹。 不知为何,至离开南疆,进入关内开时,扶桑就猛地一阵咳血,以精通药理和毒理的几人,竟是不知病于何因。 那一刻,那荒芜的天山之上,一沉睡如雕像的男子,千百年来不曾动过。在那一刻,在那风骚无比的马车缓缓驶出南疆的那一瞬间,他那沉静百年的指尖轻轻一动。 那呼呼呼啸的风似停了一刹! ------------ 五十九章 天下震惊 在那一刻他那沉静百年的指尖轻轻一动,而那天山之上呼啸的风夹着着如烟般的雪抹似停了一刹! 一声叹息似恒古传来:“她来了……!” 最后只剩万籁俱静。 锦安轻拍扶桑后心,手中的内力轻柔的梳理着她那絮乱的经脉,这病越发的奇怪,看似一般风寒,其实又不同于一般的风寒。 只有扶桑自己心中清楚,那并不是风寒也不是病,更不是巫王那一掌所受的力量的创伤! 至始至终她体内有一股力量,那日巫王一掌之后,随着巫王身上那股力量的进去,她体内那股似乎被封印多年,她不曾发现的力量就那般喷涌而出。 絮乱了她的经脉,她的肺腑,却也令她越发的疑惑。 她的体内何时出现了一股这般庞大的内力! 四周是整队的龙骑紧密护送,就连审判听得那车中时不时传出来的声声咳嗽,也不禁揪了心。幸好他这次前来并没有告知兮灵,不然以那丫头的性子,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必然又要眼红落泪了。 这一路上,公主回唐大张旗鼓,虽说这十五年间,民间早已知晓这位公主的存在,但大唐王一直不曾公告天下,只是那一日朝会之时百官堪堪见过一面,那一日那抹风华至宫内快速传出,如一抹风席卷了整个大堂。 那是唐王的女儿,不知宫中哪位妃子所出,十五年间不知养在何处,但是传说中唐王龙君离对她喜爱异常更胜于太子。 只要微知宫中辛秘之人,都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一年,唐历一四一年! 刘氏太后与皇后同时殡天,而也就是这一年不久之后刘氏一族被天子以谋反之罪灭门,那一夜火光冲天,这场景似乎是十五年前那未完的延续。 而霓裳公主似乎只是在那场逆谋悄然出现,刹那又消失不见,实属神秘。 这一日唐历一四一年,冬至刚到,长安城内万人空巷,只为迎接一人,瞻仰一人的绝世容颜。 百姓们心中是好奇,好奇心中这个传说了十五年的公主到底是何等容颜,深得天子这般喜爱,而百官心中更多的是震惊,深深不已的震惊。 因为公主回宫,竟惊得大唐天子亲自到长安城下迎接,这是何等荣宠,就是太子也是不曾有过的! 虽是拥挤百姓自发行至道路两旁,丝毫不见絮乱,这时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静静立于长安城门处,龙君悻端坐在马上,四周禁军站立。 抬眼看着远处那缓缓驶来的马车,龙君悻那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微微的汗湿,因为紧张更因为听说她伤得很重。 漆黑风骚的马车缓缓停下,后头是一整队整齐银装的龙骑。 以审判为首,他蒙着脸,目光却四处搜寻,在那人山人海处寻找那熟悉的脸庞。 车停。 一只秀气白净如莲花般的小手从帘内悄然伸出,接着便是一袭长袖,车帘被那只秀气的小手轻轻拉起一角,接着便是半张倾国容颜,一抹紫色面纱,肌肤如白雪剔透,黛眉如远山般秀美,凤眸波光流转,眉心一点妖红的印记。 像是朱砂,但是从未见过有人将朱砂点在眉心。 整个身子探出,车帘放下,一袭绛紫色悄然立于车辕之上,三千青丝用一根同色缎带,简单的扎在身后,多了一抹随性。 龙君悻飞快下马,行至车旁眸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她终究不是她,她只是她的女儿,她和他血脉的延续! 小手轻轻搭在那有些粗糙的大掌中,给龙君悻的是透心的的凉,龙君悻一惊。 一股内力缓缓从掌心传来,扶桑侧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一个用力,绣鞋晃动,扶桑轻轻跳下车辕。 随着她这般轻轻一跃紫衣蹁跹,墨发轻舞,缎带飞扬,几许飘逸出尘。 “身子如何?”龙君悻轻声问道。 扶桑微微一笑“莫担心。” 皇城之下銮驾旁,一抹明黄的身影格外明显。 “父皇!”扶桑轻唤一声缓缓单膝跪下,这是礼节,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下跪,但是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可以! “起来吧。”龙君离声音微颤,赶紧弯身扶起身前那抹倩影。 扶桑看着那万人空巷的情景:“父皇为何这般荣重。” 龙君离轻笑:“宣告天下,宣告天下你是朕的公主。” “宣告天下?” 扶桑轻轻重复,‘天下’二字被龙君悻说得格外的重。 这天下――大唐、南疆、各方势力! 又可止是宣告二字,这是警告,他唐王掌中的明珠,是谁也不能亵渎凯窥的! 这一日,冬至的最后一日,霞光漫天的旁晚! 透过夏锡那苍老的嗓子,宣布了那惊动天下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龙霓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是大唐之辛,此宣告天下即封为霓裳公主!择日祭拜皇陵,与太子子瞻同掌兵权,护佑大唐。 钦此!” 百姓哗然,天下震惊!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后谁娶了公主,这半个大唐江山岂不是唐王给的嫁妆! 扶桑就是有些微微哑然,转而淡然的接下那封,令所有人看来沉重无比的圣旨! “谢过父皇。” 龙君离看着扶桑那面纱之下有些苍白的面容,随意的摆摆手:“回去吧!不然有人要着急了,晚间到宫中把他带来给庆怀瞧瞧。” 说到庆怀,龙君离眼神不自觉一暗,这一生他负她的太多了。 “是。” 扶桑回身,但那袖中紧紧握着的指尖异常冰寒,面纱之下的唇瓣苍白得毫无血色。她要给大唐百姓的不光是那一抹倾国容颜,更多的是那份傲然端庄气度,一份不输于男子的巾帼不让须眉。 子瞻会是大唐唯一的帝王,她要做的就是接下母亲的重担,好好守护这片江山这片国土。 咽下喉间那口即将涌出的血液,扶桑挺直腰间,缓缓走向那漆黑风骚的马车,踏上车辕身子稍低钻了进去。 再也忍不住,血液缓缓从嘴角流出。 这一日之后,那抹绛紫之色,轰然席卷整个大唐,各方女子争喜欢上绛紫色衣饰。 霓裳公主的那抹风华传遍天下! ------------ 风起云涌 ------------ 第六十章 最后一个唐庆 “扶桑!”锦安低声一呼。 赶忙扶住她的身子,那通红的血液透过那轻薄的面纱渗了出来。 “没事……我没事儿”扶桑靠在锦安怀中,轻轻的咳了几声,那压抑着的咳声,似压得锦安的呼吸也很是困顿。 这时车厢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绿衣,悄然搭上扶桑的手腕,眉头微皱心中震惊! 这是,她体内怎么会有这样一股力量,透着这股寒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德夯湖! 那个神秘无比的德夯湖! 那辆漆黑无比也风骚无比的马车,在那抹绛紫色身影消失的瞬间,在大唐百姓的目光下缓缓驶入皇宫之内。 这时,一座阁楼之上倩影转身,一扇窗户悄然关闭。 那张脸,如果是扶桑看到一定不会忘记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栖楼里的小桃,那个救了锦安的小桃。 但那女子就是令她深深不喜。 霓裳宫之内,龙君离静静的立于扶桑床榻旁,看着那熟睡的倩影,本就不胖的身子经过这几个月的奔波显得越发的消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身为父亲,因身份的缚束,肩扛的重任竟觉得不曾半点帮到自己的子女。 怀苓宛。 锦安看着那靠在床榻上的丽影,肌肤苍白毫无血色,那单薄的皮肤下细细的血管微微可见,这就是那个痴情一生的女子。 庆怀侧头,看着那个逆着阳光站在光影处的男子,高挑的身形,俊逸的脸庞,论容貌气度丝毫不逊色于她家子瞻半分。 这个叫锦安的男子绝对配的上这大唐的明珠! 在死之前能看上一眼她的夫婿她已是十分满足了。 “庆姨!”锦安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后辈礼。 “坐吧。”庆怀抬手指了指榻旁。 庆怀抬眼直直对上锦安的眼眸,锦安一惊,这双眼眸,这双眼眸内的智慧丝毫不亚于夫人。这个女子,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竟会有这般深邃看透世间的眼眸。 庆怀看着锦安惊讶的表情轻声一叹:“我虽不懂你们习武之人,深奥武学,但我这颗心是静的,这一生我都用这颗心静静的去守候一个人,早已看透世间。” 看透世间! 锦安一震,不敢相信的微微握了拳头,看着庆怀掌心中那悄然出现的那团绿色水球,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微颤。 这是,这是悟道者才有的能力,她竟参悟了天机! 不敢相信! 简直是不敢相信。 “你不用惊讶,我不会任何武学,这只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将死之人的冥冥感应罢了。”说罢,她掌心中那团碧绿水球悄然散去。 锦安深吸口气,平静了心中翻滚着的惊讶,眼眸中是无比的崇敬,如果不是这个皇宫困了她一生,以她这般的才情和智慧,必定不亚于叶园里那位尊贵的夫人。 可是她为了她所追求的,甘愿当着落花红泥! 庆怀一抬手,那抹碧绿又悄然凝聚,越发的紧实,她的脸色也越发的长白。 “您这是干嘛?”锦安从榻旁震惊而起。 “我只想最后给那孩子留点东西,护她平安罢了,冥冥中我感觉到这今后她必有一劫。” 直到走出怀苓宛锦安还是深深的处于震惊当中,这世上除了他的父亲,他从未佩服过任何一个人,这今日相见,这个柔弱的女子让他深深明白,这世间还有这么一种无私无悔的爱。爱他胜过爱她自己,爱着他所爱的一切。 锦安回到霓裳宫内,只有在外头坐在阶梯上安静发呆的兮灵和无聊透顶的包子,屋内扶桑正在熟睡。 只是梦中不知梦见了何事,眉头紧皱唇瓣静静的抿着,睡得实在是不安稳,在这期间绿衣和十七过来看过一次,还是无奈叹气,最后恋恋不舍的十七还是被石绿衣给带回塔中。 锦安从怀中掏出那颗碧绿的珠子,那里头所蕴含的庞大生命气息就连他也不禁暗暗心惊,轻轻捏开那紧闭的唇瓣,一个推力碧珠滑入喉间。 昏睡中的扶桑,只感觉到体内那两股纠葛不下的内力,随着突然一股碧色内力的注入,缓缓的平静下来,那从离开南疆开始一直在体内絮乱不已的那股内力,悄然安分,但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丹田那处它的存在。 眼眸轻颤,接着便是锦安那焦急的呼唤! 唐历一四一年冬至之后的十二月初一是唐国除夕之前最为重要的日子――唐庆! 这一日,是百年之前唐国成立的那一日。 这一日必将举国欢庆。 随着扶桑回宫,一向冷清的大唐皇宫内多了几份快活的生气。 十二月初一,整座皇宫之内张灯结彩,宴请百官,这是大唐百年间留下的习俗,每到唐庆之日必将宴请百官。 然而在大唐之内,民间的欢庆比之皇宫更加的热闹非凡,身体渐好的扶桑早已找了一个借口,说服龙君离,偷偷溜出宫外玩去。 至于为何说要偷偷溜出?那是避免被龙君悻逮到,致死不放。 如今太子子瞻不在,她又偷溜,太后皇后早就归西,庆妃的身子越发的不好,龙君离时时刻刻都在陪着。 那么晚宴间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龙君悻手中,谁叫他闲的慌。 怀苓宛。 在这热闹非凡的日子里,怀苓宛内还是那般的冷情,只是那院中的花草,在这不符合花开的季节里越发的茂盛。 院外是厚厚的积雪,院内花开入春。 庆怀闭着眼,神情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因为今日里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这个男人竟然留下来这般安静的陪着她。 靠在他的怀中,听得他那有力的心跳,从未有过的知足,这一颗心跳了,她的心是满当当的欢喜。 龙君离看着天空上那刹那消失的烟花,眼神是回忆是愧疚:“阿庆,还记得这个日子吗?” 听着头顶那传来的微哑嗓音,庆怀的眼神也显得异常悠远:“我怎会不记得,那年你贵为太子,意气风华,先皇赐婚,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进这天家的妃子。” 是啊……龙君离轻声一叹:“以你这般性子,你怎会不记得,这一世我终究是负了你。” 庆怀紧了紧抓住他那明黄袍子的玉手:“我早已知足。” 她心中知足于能在将走之时和他度过最后一个唐庆,只属于她和他的唐庆。 似乎自那之后她就从未穿过那般深红的盛装。 好想再穿一次…… ------------ 第六十一章 嫁葬 唐历一四一年、岁末。 帝王宠妃庆妃殁天,帝王悲痛,举国哀吊,那年节将至时分换上的红灯笼,还不及点上红烛就被素白所取代。 漫天飞雪,一夜素白。 本以为她能挺过这个冬天,没想到那日唐庆之后的第二日她就那般在龙君离的怀中悄然逝去,那多年不变的容貌,不见悲伤只是满足的喜悦。 皇陵之外一队车马在外头静静的候着,扶桑一身白衣头戴同色珠花,眼眸微红,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不知为谁的悲伤,为谁流泪。 锦安默然站扶桑在身后,手撑素白的油纸伞,同样白色衣裳,眼神悠远的不知看向那方。 今天是庆妃出殡的日子。 远处两个身影慢慢走近,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美如花,那是子瞻和玉子。 玉子,那个甘愿陪着他入皇陵的女子。 扶桑轻轻捧起手中皇子所着的素衣,举过眉迹。 一只有些粗糙冰寒的手堪堪碰过她的指尖,拿起她手中的素衣,扶桑一震,此刻他的心也必定是这般冰寒吧!那个他心中最为重要的女人走了,就连最后一面他们都不曾相见。 “哥哥……”扶桑有些艰难的开口,‘哥哥’这个词不知何时渐入心间,原来对于‘哥哥’这一刻她可以叫得这般顺畅。 正在扶桑不知所措之时,一个有些冰寒的怀抱缓缓搂过她的身子,耳边是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压抑激动的情绪。 颈间有些湿润,冰冷的怀抱,温暖的泪水灼伤了她。 “她走了,母妃她还是走了,她说过要等我,等我从皇陵出来的……” 情绪刹那爆发,这一刻他哭得似孩童那般,无助孤单。 “哥哥……”扶桑哽咽。 她没想到这般淡然的人,会是这般的哭泣,那是他也忍不住的悲伤。 马车之上,龙子瞻渐渐平复情绪,看着车窗之外的满目素白,难道老天也为她哭泣! 车停,皇城之下子瞻下车,风雪似乎朦胧了他的眼眸,泪水不在身后紧紧的跟着玉子。 他对着皇宫那处方向空旷的大街缓缓跪下,四周的百姓早已被禁令出行,只能偷偷从门窗缝隙中偷看街上的一切。 那个淡漠得如烟如雨般的男子,就那般缓缓跪下,对着皇宫的方向如朝圣般一步三叩首。 龙子瞻侧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玉子:“玉儿,跪下。” 玉子一惊不明所以,但却是听话的缓缓跪下。 以她那卑贱的奴婢身份,何德何能这般跟在皇子身后,对帝王之妃行使跪拜之礼。 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辈子能伺候在他身旁。 足矣。 宫门缓缓打开,整个皇宫之内是厚重的白雪,而在这苍茫雪白中最为突出的是一队嫁娶队伍。这是帝王嫁娶的礼节,那一日她就是这般被他迎娶而来。 棺木还未合上,那棺中的女子就如睡着那般眼眸轻闭,唇瓣间带着一抹满足微笑,漂亮的妆容,深红繁复的盛装嫁衣,风华不减生前。 龙君离从未想过她身前最大的愿望竟是再穿一次华服盛装,希望如那年那般明媚微笑,嫁之于他。 子瞻看着棺木缓缓合上,泪湿了眼眸,低头恭恭敬敬扣上三个响头。 这是诀别。 鼓声震天,十里红妆,他如迎娶她那日那般,今日把她送进皇陵之内。那天地之间的白,称的那一路深红格外明显。 这是皇陵之内百年来不曾有过的事,从未听说贵妃以皇后之礼下葬,从未听说红妆深沉送入皇陵,从未听说岁末之日举国白素。 难道这就是帝王的绝世恩宠?不惜打破皇族中百年来的礼制,不惜打破世间千年以来的葬礼,只为红颜身前一句遗言。 这帝妃之间的故事随着庆怀的死去,成为永世之谜。 这一刻世人突然了然,原来不是妃子魅惑,而是帝王痴情! 龙子瞻止步皇陵之外,看着众人轻声一叹。 “你们走吧!母妃我在这儿陪着。” 转而看向龙君离,屈膝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父皇原谅孩儿不孝。” “起来吧。”龙君离声音有些沙哑。 拍拍子瞻的肩头,毫不留念转身离去,但子瞻没错过他那微颤的身形。 再不转身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这些年来的默默付出相守,足以低得上百年恩情。 “好好照顾父皇,好好守护这江山,三年之后孝期一过,我必活着出皇陵!”子瞻转身,对着身后他的扶桑吩咐。 拉过一旁眼眸早已通红的玉子,同样毫不留情转身走入皇陵。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扶桑嘴唇嗡动,子瞻浑身一震脚下一顿,微不可查的看向玉子,眸光微闪。紧了紧那掌心中冰凉的发颤的小手,从未发现过她的手是这般寒冷粗糙。 而这一刻的玉子,只知呆愣的跟着子瞻的步伐走向皇陵之内,脑海中早已被他这么一牵,空旷了所有的思想。 那一刻看着父皇,看着母妃那唇边满足的微笑,他突然明白,明白了母妃那般无怨无悔的守护付出。原来不知何时,在他随时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身旁已经多了一个那般无怨无悔的女子。 天家无情但也更加的深情,一份真情来之不易! 只是转身刹那扶桑的话他听清了,也明白了那是关于玉子身子的事,若说从前他必然弃之。而如今无关母妃,而是自从认识了一个叫做扶桑的女子之后,不知何时他的思绪已经悄然改变,对于身子而言,那份相守相伴之情更加难得可贵! “走吧。”扶桑躲进锦安怀中,躲进他那厚重的披风之内,汲取他的温暖。 鹅毛般大学之下,两人如神仙眷侣般缓缓走过,身后是皇陵,雪松之上立于一老者,看着两人消失的放下目光微动。 他竟从公主身上感觉到了南疆蛮荒的气息! 叶园夫人红衣蹁跹立于天地之间,看着长安皇陵那处,洒下一杯温热的酒水! 叶园独有的花酿。 “阿庆,走好!” 这一年庆妃逝去,以红妆相葬。 这一年太子出了皇陵,只为母妃送行,之后又立下皇陵三年守孝的誓言。 这一年公主归唐。 这一年年末,一队人马从南疆出发直奔大唐…… ------------ 第六十二章 南疆来使 车队延绵数里。 至南疆深处苗疆之地出发,攀上南疆之巅,穿过绵绵雪原,不为征服只为迎娶,迎娶大唐的明珠霓裳公主! 这年是唐历一四二年春,草木复苏。 当世人还竭沉浸于庆妃殡天,天子痴心这个深刻话题中久久不能自拔时,又被一个天大的消息惊得外焦里嫩。 大唐与南疆百年以来就不曾真正的和平过,更别说联姻修好这沾不着边的事了,年年月月间边境间的大小战乱不断,这恩怨似前边年前没有大唐之前就已经结下的梁子,恩恩怨怨。 十五年前大唐突然出兵南疆,更是狠狠的加深了这百年来的恩怨! 所以关于重修于好这码子事,至今说来,除了恩怨那所剩的就是面子问题了,谁低头了就是谁服软! 而时至今日,巫王之子白浮,带着这巫王的旨意,至南疆深处出发,大队人马不为征服只为迎娶联姻。 而且在整个大唐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就已将此事昭告天下。 这般动作能不令天下震惊吗? 但周边小国却无丝毫喜悦,如果大唐和南疆联手,他们这些小国必将不攻自破,毫无存亡的可能性! 白浮向身旁一身白色斗篷带着银色面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白百花,他不懂,他来和亲,她跟着过来作甚? 大唐的深冬虽不如南疆那般寒冷,但这开春之际的春风比起南疆那毒物复苏的闷热之气,到却是多了几分春意。 白浮深吸口气,有些留念的吸了口大唐边界的气息,异常迫切希望从这气息中嗅出一丝她的感觉。 回头,看着身后那碧波荡漾的德夯湖畔,这一刻他就觉得扶桑如这湖水般干净透彻,坚强得在这天地间静静伫立,却又时不时涌出一抹寒意! “走吧。”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若有所思的白百花。 他首先御马前行。 心中有些迫不及待。 他就这般有些急切的看着远方,从未回头也从未发现不远处那抹格外抢眼的紫衣紫袖。 霓裳阁内。 扶桑神情慵懒的卧于床榻间,素洁白衣,墨发随意洒落在床榻间,眉心那抹嫣红越发动人。这般情景不似人间才有,恍若九天仙子。 锦安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扶着门框的手微微一顿,转身关门,关住了屋内一片慵懒,也关住了门外一片春色。 对于霓裳阁,公主闺房,锦安来去自由。 扶桑作为现代人不介意,而作为占有欲极强的锦安他就自然更加不会介意的,但此刻最为介意的却是天子大人。 飞霜殿内,龙君离听着夏锡的禀报,眉头越发皱的厉害,这锦安也未免太过放肆了。刚开始之时至少还是偷偷摸摸的溜进宫内,而如今里却是大摇大摆的直闯公主闺房! 床榻上的扶桑裹着锦被,慵懒的如猫儿一般。床榻的角落一处,一个做工精致的竹篮内,也同样铺了上好的锦缎,包子也同样是毛茸茸的肚皮朝天呼呼大睡! 此时太阳早已上了三竿,锦安似有些不悦:“怎会这般懒散!” 扶桑眯眼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正挡着那从窗缝里溜进来的日头,咯咯咯一笑,卷了身上的被子,在榻上舒舒服服的滚了几圈:“不想起,麻烦事多!” 这麻烦他知,她也知!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蠕蠕的但听在耳里却是格外清脆可人。 她似乎变了,变得更加美好,自从庆妃离去之后,她又似乎回到了儿时那个她,乖巧喜人的她,但似乎又不是。 恍惚间这才是真正真实的她,那抹慵懒那抹芳华只为他而展现。 想到此处,在看着扶桑那微红的脸蛋,忍不住俯身衔了她的唇瓣细细轻吻。 待到松开她的唇瓣之时扶桑早已细细轻喘,那唇色更加的鲜艳。 扶桑起身,卷了衣服就到屏风后头换去。 长安城外那一整对爬山涉水的车队缓缓而至,高头大马之上,龙君悻皱眉看着那方,但却并无过多的神色。 只是看到巫王之子白浮身后的那个白色斗篷银色面具的身体时,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倍感熟悉! 双方交接,龙君悻目光从白浮身上堪堪略过,转而投向身后那不分男女的斗篷之人。 身后的侍从会意带着后方的使节大队人马去落脚休息。 四目相对,白浮眼眸轻轻一眯,龙君悻带着他那特有的溅笑,桃花眼一眯媚上三分:“请!” 一路之上白浮可谓是淡然至极,倒是身后那位斗篷裹身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早已忍不住那好奇之心,对那街上从未见过的吃食玩意,脑袋随着眼眸四处乱看。 看着这般场景白浮倒是觉得有些丢人的黑了脸,低声轻咳一声! 按照理解巫王之子来访本应太子亲自相迎,而如今世人皆知太子重孝,甘如皇陵为其母妃守孝三年,作为帝王唯一的包弟,亲自相迎倒也说不上是误了礼数。 但让白浮非常失望的是,至始至终到见了天子之后,他也不曾看到那抹风华绝代的倩影。 走在这大明宫华贵异常的长廊之下,白浮看着脚下的玉阶静静思考,突然似有所感,抬头往远处看去,一个男子静静的立于琉璃瓦间,一身黑袍,一头墨发,发丝随风飞扬。就那般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嘴角旁的那抹讽刺之意! 而此时此刻,睡到三竿才起的扶桑,正异常惬意的摆了一个软榻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眯着眼眸似睡非睡。 初春,那经过一个冬天沉淀的葡萄藤上正抽出新的嫩芽,自那重病之后,对于气息她更加的越发敏感。 指尖微颤,一团水珠悄然凝聚指尖,但那本应通透异常的水珠上似乎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绿!那是她也不知道不知何时有的气息。 嫩绿的新芽间,随着她指尖那团水珠的注入,竟缓缓的抽出新的嫩叶…… 这时微风吹动,扶桑眯了眼眸,看着不知何时静静立于身旁的男子调笑道:“麻烦解决了?” ------------ 第六十三章 君臣宴 这时微风吹动,扶桑眯了眼眸,看着不知何时静静立于身旁的男子调笑道:“麻烦解决了?” 锦安挑眉:“还没……” 还没? 扶桑轻声重复一句,伸手拿过兮灵精心准备放在身旁小几上的桃酥。 贝齿轻启,轻轻咬上一口,眯着凤眼满脸回味。 酥而不腻,香脆可口,兮灵这个丫头数月不见,这做吃食的手艺倒是进步不少。 扶桑侧头,看着那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男子。 一双黑眸沉如幽潭,平静无波间却又浩瀚波澜,无边无际。但瞳孔中那抹深沉越发的黑了,锦安本是微俯着身子,看着她这般回味如馋猫般的神情,缓缓倾下身去。 微微一笑,眼中的那抹深意一闪而过,突然抬起手来,指尖轻巧落在了扶桑的唇瓣上,轻轻一刮……抹去了她嘴角那细碎的桃酥碎,将那指尖的桃酥,送到自己那性感如斐玉般的唇瓣中。 刹那扶桑面若桃色。 锦安细细品味:“兮灵那丫头,手艺不错,如今审判该是有福了。” 那眼神中的怨色不言而喻。 不就是怪她不是弄吃食吗? 等等! 审判有福? 精明聪慧如扶桑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 突然她猛地从小榻上翻身而起,那丝慵懒转眼刹那消失不见! “审判?”扶桑提高了嗓音,不是那个一看到女子就分外脸红的审判公公。 “嗯。”锦安低应一声,搂过扶桑的腰肢对着那唇瓣就那般深深的吻了下去。 锦安的吻霸道中带着几分灼热,灼热中带着几分急促,几分肆意。没有保留,一寸寸的辗转在扶桑的唇上留恋,但那股狠劲却又似要将她吞入腹中! 情到深处被一声轻咳打断,锦安松手,唇齿间留下的是她唇齿间桃酥的酥香。 扶桑面如桃色,尴尬的低咳一声,往后头闪了几步。 “父皇……” “嗯。”龙君离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从外头的重重花影深处走出。 龙君离抬眼看向扶桑转而又看向锦安眉头皱着:“看来你进来真是闲的慌呀,天天往这皇宫里跑!” 语气是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不悦,但扶桑低了头,不敢去看龙君离的眼神,真是太尴尬了。 锦安恭恭敬敬的朝龙君离行了个后辈礼,那搂在扶桑腰际的大手却丝毫不曾有松开的迹象:“皇上赞谬,臣民我这只是抽空过来顺带瞧瞧公主罢了。” 扶桑倒是给锦安这又是‘臣’又是‘民’又是‘我’的句式给逗乐了,他所要的势在必得,他这般样子虽然尊敬有加,但对于帝王威严却是不曾有过的。 龙君离看了一眼依旧面若桃色,但眉眼间眼波流转倾城之态的女儿,不禁感叹:“女大不中留……” 也对锦安的那抹自相,那份守护之心异常喜欢,这男子值得他的女儿托付。 叫来隐在身后的审判,亲手拿过一叠服饰递给锦安。 “这是?”锦安惊讶。 金银相间的面具华贵异常,同样是一身金银色相间的斗篷,袖间是金色绣线绣成的祥云图案,银色的边摆,看似随意,但那款式错落的却是一股华贵之气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锦安自然清楚,那是自塔楼初建之来一直静静躺在密室里的服饰,塔主的服饰。 其实塔主并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大唐天子、夫人、他们所创立的一塔一楼一暗部包括龙骑在内,其实只为为了保护一个人――那颗大唐的明珠! 锦安收回思绪,接过龙君离手中的衣饰,不着痕迹的轻点头颅。 但那放在身侧的指尖轻握。 这世间果然如天机所算,即将风起云涌,大乱将至! 晚间――君臣宴。 大唐皇宫内除去了往日一贯清冷的景象,歌舞升平。 南疆一向一部族为聚巫王为首,巫王的地位就相当于大唐的天子但由于各族之间风俗环境的不同,并未如大唐这般建立宫廷,而是隐居于山林之间寻无踪迹。 白浮虽然多次出入大唐,但这般光芒正大的进入大唐皇宫而不是偷偷摸摸,这般说来可谓是第一次! 皇宫之内殿宇临列,琉璃瓦白玉阶,宫阙起伏,高低错落,流光华彩。 随着内侍那尖细的嗓音缓缓传出,宴席内百官往着那处躬身拜下。 一抹明黄悄然踏出,身后并无宾妃更随。 白浮入座,龙座下首右座。 他看着对面龙座下首左侧那正眯着桃花眼,满脸媚笑的龙君悻微微挑眉,百官其至唯有他身旁空着一个位子。 而对于龙君悻,以他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他不曾成家,更不曾携带女眷。 今夜她会来吗? 正当这时,一直不停的祝酒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白浮抬眼往那处看去,一抹洁白突然从后头悄然而至。 玉白纱遮面,三千青丝轻巧盘起一个飞仙髻,素色简单的头饰,眉间一点嫣红,眸光若秋水,灵气逼人。 同样一身玉色锦衣,并无太多的装饰,利落不失洒脱,衣襟衣角绣摆处嗅着几多精致的扶桑花,在这素色里加了几分通灵之气多了一抹女子的娇柔。 整个大殿屏声静气,静静的看着那抹倩影,原来不止红紫,这世间的任何一抹色彩穿在她身上都是可以那般灵气逼人。 随着扶桑的走出,她的身后静静的跟着一个人,不是兮灵,而是金银色面具遮面,身披华丽斗篷的人。 那身形白浮一眼认出,是个男子,而且是她所喜爱的叫做锦安的男子。 令他不喜。 扶桑恍若不曾看见白浮一般,从他身前直直走过,朝龙座上天子文安一声,直直朝正满脸宠溺看着她的龙君悻那处走去。 正在这时腕间一紧,被人狠狠拉住。 白浮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早已这般做了! “放开她!” 那是锦安的声音! 这一瞬间大殿之内,似有酒杯掉落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静的就连那细微的呼吸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百官震怒,这南疆粗鄙之人竟敢在大殿之上亵渎他们的公主,唐王的明珠! ------------ 第六十四章 一触即发 这一瞬间大殿之内,似有酒杯掉落茶盏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静的就连那细微的呼吸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百官震怒,这南疆粗鄙之人竟敢在大殿之上亵渎他们的公主,唐王的明珠! “发开”扶桑转头,看着那牢牢抓着她的手,眸中寒光乍起。 白浮看着自己抓着的那白嫩手腕,也是一愣,他何时这般不能自己!但如今要这般他也是进退两难。 还有那个,那个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白浮眼中寒色一深,妩媚一笑:“刚才我只是觉得公主分外眼熟,不知可否解下面纱一看?” “可好?”深陷的眼窝中,比龙君悻还要媚上几分的桃花眼轻轻一挑。 是这般说着,可是他那眼神,那语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挑衅的望着锦安。 “可好?”扶桑重复一声娇声一笑,指尖微颤,寒光一闪而过。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般本事!”扶桑手腕一震,三抹寒光斜斜从白浮鬓角擦过,没入后间的金漆雕花龙柱中去了。 沁心的芳香从鼻尖拂过,扶桑身子一闪乘着白浮这一闪的瞬间直直甩开了他的手掌,淡然入座。 白浮摸了摸鼻尖,似乎那处还有她发丝留下来的沁人芳香。 下首屏息的众臣,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过神来,皇家的儿女不愧有皇家的威严,只不过在她身后那个冰冷异常的蒙面男子又是谁? 龙座上。 龙君离静静的看着下首那一幕,仰头喝进杯中酒水,那眼中的光芒和那缓缓勾起的嘴角,随着他的仰头一闪而逝! 巫王…… 我皇家的明珠可是你这般可迎娶的?叶石锦的女儿……他眼中的沉痛一闪而过,那也是你的血脉! 没想到这些年的仇怨你竟这般想留在下一代身上。 抬眼,看着下首正静静立于扶桑身后的男子,异常满意! “唐王……”白浮端起杯盏,起身对着上首的龙君离点头,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呢。 “祝,唐国南疆之间百世修好。” “百世修好?好一个百世修好……”龙君离低声一笑,同样饮进杯盏酒水,但那重复的话语不知是嘲是笑。 乐起,殿中舞姬起舞,长袖飘飘…… 扶桑专心的吃着吃食,连眉眼都未抬一下,但她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对面那双眼睛就那般从重重舞姬那头直直的看了过来。 君臣宴,自然就是君臣为了体现唐人重礼,而宴请外疆宾客的晚宴。 白浮身后,同样是一身白色斗篷的白百花静静的看着锦安,那个俊美的男子。 只是她并不知,在她看着锦安的时候,对面坐之上的龙君悻正轻轻挑眉,一脸沉思的看着她。这人给他的感觉异常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 酒过三巡。 白浮看似微醉,摇晃起身竟对着龙君离微微一拜。 这一拜,众臣微呀。 龙君离摆手,舞停,舞姬们静静退下。 白浮直了身子开口:“唐皇,我此次千里迢迢而来,随奉父亲之命迎娶唐国公主,创南疆与大唐百世修好。但如今我只想以个人身份、实力,获得公主青睐。” 龙君离一笑:“个人身份?南疆太子?还是巫王之子?” “不!只是江湖之人!” “好一个江湖之人?” 江湖之人?下头重臣议论纷纷,以公主那般高贵的身份,怎可以嫁于江湖之人。 “皇上……”一年过半百的老臣站了出来:“臣认为,公主身份高贵,怎可嫁于江湖粗鄙之人!” “是。” “臣也这么认为!” 下面众臣符合之声此起彼伏。 扶桑皱眉看着龙君离一眼,点头、缓缓起身,静了眼眸,看着下方众人,转身对着龙君离轻轻一拜:“父皇,这一生扶桑不求荣华富贵,婚姻大事只求嫁于心中所喜之人,无论王侯将相还是皇宫贵族,或是江湖草莽,这一生只求一世良人!” “霓裳还望父皇恩准!” 龙君离满意点头:“准了!” 所以他看向白浮,丝毫不留情面:“朕的公主嫁娶由她,终于这南疆与大唐百世修好?白浮,你回去问问你家父亲,十六年前的那一幕他难道还要重新上演不成!” 十六年前? 那是何事?他竟不知! 突然灵光闪过,他想到了那个从雪原上一落而下的嫣红身影! 龙君离起身,望着下首一直皱眉沉思的龙君悻:“散席,南疆太子既然来到大唐就好好招待,别在这大唐之内出了事端,又惹得边境不安!” “是”龙君悻应下。 酒尽人散,这场宴席大臣们吃的不明所以,这南疆和亲之事一路之上大张旗鼓,这怎么就有到了大唐之后,人家还未说出就胎死腹中的感觉! 而白浮也是眉头紧皱看着那抹倩影就要消失在视线当中,脚步踏出半步就被堪堪拦下,龙君悻满脸溅笑:“如今夜深,不如就让我送你们回去?” 回去? 白百花一想到那个住处就气的牙痒痒,哪有这般招待使臣的国家。 那住虽设在宫外,外头看去是华贵无比,一点都没辱没了大唐的名声,而到了里头房屋之内,那灰尘似乎千百年都不曾打理过一般! 当时被带进屋内,看着捂着鼻唇的龙君悻转头一脸溅笑:“这房子自是华贵无比,只是多日不曾清理,倒是有些担待了,不过这百年流传下来的礼节不可费,你们将就就好!” 将就就好! 想到此处,白百花咬牙从白浮身后走出立在白浮身旁,暗哑着声音:“那就不用劳烦了!” 看这势头一触即发! ------------ 第六十五章 你怎知! 扶桑回头,看着身后的人,转头毫不理会…… 只是那走出去的脚步不出几步却堪堪顿了一下,袖中指尖握紧,甩袖昂首挺胸,无论前世今生她最恨也最为厌恶的事便是威胁。 皇宫的玉石道上一路灯火通明,一路之上碰到不少宴中的大臣,众人尊敬有加,扶桑眯眼微笑却又不失身份。 锦安默默的跟在后头,只是面具之下双眼轻眯,刚才那一瞬间扶桑身子的轻震他可丝毫不曾错过。 渐渐的玉石小道逐渐安静,扶桑脚步一错,往身旁小道一拐,向另一侧行去,身后之人紧追不舍。 终于锦安轻声一叹,轻轻搂过身前女子的柔软的腰肢,轻轻一掷带入怀中。 扶桑身子瞬间僵硬后又放松下来。 在园中屋内,只要是无人之处任何亲密之举扶桑都可淡然接受,但一到了外头之处,她总是有那么的几分僵硬几分。 锦安毫无顾忌在她颈后轻轻一吻,气息中似有温怒。 身后掌风似起,她只觉得身子被轻轻抱起,转瞬之间身子已随着身后那温热的胸膛到了雨檐之上。 一轮圆月静静悬挂于夜色之上,繁星几点,春风轻拂,几抹幽静,几抹淡然。 但这一刻却是一触即发。 扶桑透过明亮的月色看着对面雨檐那处一身南疆服饰的黑袍男子,握紧着的指尖轻轻松开,柔顺的靠在锦安怀中,嘴角戏谑勾起。 只是可惜她蒙着面纱,那抹戏谑白浮是看不见的了。 扶桑看着月色她不断的告诫自己要习惯,习惯他的那抹霸道习惯他的守护。 前世,是人前女王堪比硬汉的她,最为想要的也不过是如此,可是冥冥中她感觉到他们的爱注定不平坦,注定艰辛坎坷。 也注定被世人所知不知会带来多少动荡。 但那又如何让! 扶桑白衣蹁跹,眼眸微垂,微风吹起她鬓角两边的发丝,锦安温柔拂过她的脸颊把那缕青丝轻轻别入耳后。 眼眸间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挑衅。 “扑哧……”扶桑轻笑出来,这可以说是锦安的小孩子心性吗? 瞬间白浮的脸色一黑,彻底怒了,好歹他也是堂堂巫王之子,按大唐的话来说就是南疆太子,何时被这般无视过。 何况论身份地位锦安都远远不如他,而这世间男子中若论婚嫁,他认为能真正与他相提并论的就是唐国太子。 龙君离唯一的儿子,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是他如今却不知此时此刻他这般的想法,到后来想来却是多么的可笑。 白浮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对着锦安一掌拍去,锦安轻轻一推,把扶桑推到一旁。侧身躲过,反手一掌,两人双手相击,庞大的气流肆意的从雨檐间扫过,震得雨檐四周铃铛震动不已。 这些铃铛都是安放在屋顶雨檐间,主要是防止夜间宵小偷入皇宫。 此处正离霓裳宫不远,这一阵清脆的铃声彻底惊动了正在霓裳宫中的兮灵,之间身影闪动。 “小姐……”兮灵立于扶桑身旁,看着远处正在打斗的两人。 巫王之子来唐的目的她也深知,锦安必定气愤不已,只是没想到他俩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宫中打斗一番! 接着人影一闪,审判闪现在兮灵身旁。 扶桑看着一闪而现的审判俏媚一挑,这吖的竟敢趁她不在勾搭她家兮灵! 审判被扶桑这般随意一挑后心汗毛竖立,莫名的后心发寒,他是何时得罪了这位主子? 而此时此刻两人正打得不易热乎,白浮挑眉这男子他记得,正是雪原之上那一战被他重伤了的男子,可令他震惊的是那日他是没有这般实力的! 这是为何? 白浮躲过扶桑掌心那凝聚而成的冰棱,皱眉:“为何?” 锦安轻笑,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为何?因为在那天山之脉上他早已肺腑震伤,不然那日怎会被他伤得那般重! 心中虽是这般想的,他却回道:“为了那颗帝王明珠!” 白浮冷笑:“自古以来唐人将就的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吗?锦安想到了夫人那日夜里的话,她要的只是能真正给扶桑幸福欢乐的人,那些世俗之礼她岂会在乎。 “你不会了解她的!” 两掌相击两人同时倒退数步,锦安冷声:“这百年之来无论是叶氏扶桑之族还是你们南疆一脉,早已忘记了存在这世间的意义。” 存在世间的意义,他当然知晓! 在白浮思考的一瞬间,锦安早已施展轻功闪到扶桑身旁,静静的立于她的身后。 扶桑看着白浮,她和他之间虽有不好的相遇不好的开始,但心中心中那份有关血脉的悸动,却是让她深疑不已。 那一丝丝缠绕的线索更让她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还有在她出生那年那个刺杀之夜,母亲把她抱在怀中的那番哭诉。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她害怕让她心悸的可能,只是她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 静静的看着白浮,那张妖媚的脸庞与她没有丝毫相像,然而心中的那份悸动却是那般明显,扶桑动了动有些发涩的唇瓣,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轻轻拉过锦安的大手,十指相扣,转身化为一抹浓重的叹息。 “此生此世我们绝无可能,感谢你不远千里奔波,无论是两国之间的仇恨还是我母亲与你父亲之间的恩怨,我不希望在继续牵扯到你我身上!” “你怎知!”一声叹息二三苦涩。 “我父亲与你母亲?”白浮一愣,那语气竟是从未听说过一般的惊讶。 但却突然心中一突,崖上的那个女子? 难道……! 当他抬头眼前的两人已是消失的毫无踪迹。 锦安握着扶桑那发凉的指尖:“桑儿……?” 她何时这般失态过。 扶桑转身,把头深深的窝入锦安怀中,汲取着他那好闻的男性气息,闷声道:“锦安我有些害怕,真的好怕!” 怕!这是从未从她口中听过的字眼儿。 双手搂过她的腰间打横抱起:“我们回去可好……” “嗯!”不过她真的好怕,那令她害怕的答案。 ------------ 第六十六章 你还会要我吗? 霓裳宫内烛火摇曳,兮灵抱着包子静静的立于外头,身后跟着的是不知所措的审判。 兮灵有些忧心,她不知是何事,但她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小姐,还有身后审判,他的那份情她懂,可是她这一生注定只能作为小姐的丫头守着她护着她。 那情,这一生注定必将是苦涩。 屋内扶桑侧首看着屋外朦胧的两个身影:“阿灵你先下去歇着。” “是。”兮灵一愣,转身兜头向外头走去。 审判紧追不舍。 “桑儿……” 锦安俯首埋在她的颈间,细细感受着她身子的轻微颤抖:“别怕,我在,我一直都会在的。” 扶桑低头,眼眸深沉转身埋进身前温热的胸口,闷声:“锦安,这一刻我怕了,如果……如果我说我的身上流的可能是南疆血脉……” 南疆血脉? 锦安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南疆血脉! 思绪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女子,他这一生未曾见过也不可能见过的女子,这些年间他竟似乎、差点把她给忘了,唯一给他留下了一点什么的女子。 记得那年父亲手起刀落,一抹鲜红,还有那不曾有过的痛楚。 扶桑身子一僵,看着正处于愣然状态的锦安,眼眸深陷痛楚的锦安。 眉宇间几抹失落,但更多的是浓重的失望,竟然连他也会介意,介意她身上流淌着的那温热血液吗? 那还有父皇,这个她刚刚接受了的父亲龙君离他会介意吗? 答案呼之欲出,令她好怕,这份难得的亲情她时刻珍惜。 也许会吧。 因为这分明不是他的血脉,分明不是他疼爱有加的霓裳公主,在这个分外讲究血脉的世间,还有他与巫王间的恩仇怨恨。 扶桑扒开锦安依旧牢牢扣着她腰间的大手,悲凉倒退数步,看着眼前的男子咬牙决绝转身。 却在这时腰间一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吻,他抱得很紧,紧得扶桑用尽全身力气竟然无法挣脱,唇间脖颈间的吻,他吻的有些急了,咬得她生痛。 口腔里周身都是他的气息,令她灼热得不行。 锦安不知足的汲取着扶桑的甘甜与气息,这吻,这热度似乎要将她掏空,吻到窒息也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 “锦安!”扶桑皱眉,聚集全身力气狠狠一把推开身前男子,面色苍白,指尖发颤。 踉跄数步:“既然你介意为何还要这般!” “为何还要这般!” 扶桑靠着雕花床柱缓缓蹲下,低声哭泣。 静静的,整个大殿之下异常安静,并没有她所想的所需要的,他温暖的怀抱,低声的安慰,及细细腻腻如春雨般的吻。 这时似有衣裳滑落的声音响起,在这静静的大殿之上一件接着一件。 身前垂下一片暗影,扶桑抬头。 一时之间有些愣然,不知所措,刹那面红如绯色…… 此时的锦安正除去了上身所有的衣饰,只着一条玉白色亵裤。隐隐绰绰的灯光之下,无瑕而精致的胸腔,胸前细细的疤痕,还有身后身后那朵嫣红扶桑花,就算不看她也知晓,那必定是有多么的魅惑。 “你……”扶桑开口,声音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暗哑低沉,掌心间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锦安一把拉起眼睑里头还溢着泪水的扶桑,眼神是从所未见的温怒。 他这时力道用的大了这般狠狠的一扯,扶桑脚下站立不稳,就那般一头跌入了他那不知何时那般灼热的胸膛,鼻尖满是魅惑的味道。 心扑通一跳。 扶桑抬眼对上那双深邃得不及底的瞳眸,重瞳隐现。 手不知何时被他拉住暗向他那灼人的胸膛,肌理分明。 但扶桑清晰的感觉到那处,那处正有一块不可察觉的疤痕,那伤痕似乎年岁已久,若不仔细看着,若不用手触及,真的很难发现。 锦安开口,声音早已听不出任何温怒,在他口中那似乎只是一个平凡异常的故事,与他无关的故事。 可是这故事饱含了他所有的心酸和苦涩。 “这块疤痕,我胸前的这块皮肉,是二十年前我父亲亲手刮下的!” 亲手刮下? 那是他才多大?最多也是三岁稚童的年纪。 扶桑一震,这要下了多大的狠心,那不光是锦安的皮肉,更是做父母的心头肉。 “这一生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没有书画没有字迹更没留下只言片语。” “锦安” 锦安低头直视扶桑眼眸:“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南疆之人,南疆那传说中的圣女,在母系氏族部落中那是与巫王不相上下的地位!作为她的孩子,我的身上必定是留下她的血脉,她的印记,就如巫王留给他子女的印记一般!”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我生世的秘密。” 南疆之人?印记? 扶桑久久不能回神,她的身上也有,一只妖艳魅惑异常的蝎子印记!锁骨下方! 这一刻,扶桑看着锦安那深不可见底的眼神,有些害怕想轻微后退一步,可是那手牢牢的固定着她的身子,丝毫不得动弹。 她知道这次锦安是怒了,真的怒了。 比那数月前她雪原之上那全然不顾他的感受,令他更怒! 对于他她竟是这般的不信任。 扶桑背心一凉,眉头一皱,脸色一苦:“锦安我错了……” 声音是那般的楚楚可怜,锦安静静的看着,好看性感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不发一言一语,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扶桑。 这般的情景比他发怒,他皱眉,他咆哮更加可怕! 因为这是她所不能猜透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令她心脏狠狠一抽不知所措,这一刻她怕他气她,恨她,不要她了。 不经思考,那话脱口而出! “锦安你还会要我吗?” 锦安眸色一沉,浑身一震! ------------ 第六十七章 我要你! (辛柑加肉了,你们还不过来!!!) 不经思考,那话脱口而出! “锦安你还会要我吗?” 锦安眸色一沉,浑身一震!看着扶桑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那眼眸中的怒火似乎被一种更为灼热的光芒所代替。 那搂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搂紧。 扶桑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刚刚刚那话!那话竟是从她口中说出。 那搂在腰间的手渐渐紧了,脖颈处那抹呼吸越来越重,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是那般的清晰,还有那魅惑的男性气息。 扶桑喉间有些干涩,悄然咽了口唾沫。 低头,锦安的手已不知何时松开她的腰际,放在她的肩胛处,外衫上的系扣已不知何时被她悄然解开,身子靠近欺上。 那低哑醇厚的嗓音伴着他温热的呼吸在耳际间响起:“桑儿,我要你!” ‘桑儿,我要你!’这话似乎被他已念了千百回那般,伴着这空旷大殿里的烛火,淡然从他轻抿的薄唇间吐出。 扶桑咬唇,深吸口气怯怯道:“锦安我可以抗议吗?” 这低低的语气,怯怯的声音,这时听来倒有几分小妇人的矫情。 锦安低声一笑,在扶桑那娇嫩的耳垂处轻轻一咬扶桑一僵,声音魅惑无比:“抗议无效!” 抗议无效? 扶桑还在为他的霸道愣然之时,只觉得刹那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抱起,脸庞埋在他那灼热的胸膛之上,双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 “锦……锦安。” “嗯”锦安低应一声:“我在!” 扶桑咬牙,他在?她难道还不知道吗!还用他说。 衣裳展开,层层叠叠如雪色,扶桑脸面乍如煮熟了的虾子。身子一颤,那本是要骂出口的彪悍话语生生吞回了腹中。 因为她的最后一件亵衣正被锦安轻轻退下。 扶桑一僵,身子轻轻一阵瑟缩,有些羞人,有些害怕…… 但她不知她此时的这般神情有多么的诱人,面若桃色红唇轻抿,眼睑间都是小女人特有的娇羞。 嫣红的肚兜裹身,称得她的肌肤娇嫩如白雪但又带着粉嫩的红。 “锦…锦……锦安……”扶桑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扶桑胸口一重,她的身体紧紧挨住了锦安那灼热的胸膛,他抱得很紧,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离他而去。 锦安就那般紧紧的抱着她,低头在她颈间细细啃咬,细长的手指落在她娇嫩的美背上,扶桑一颤,这是她不曾有过的感觉。 俏眉、朱印、眼睑、鼻头接着便是扶桑那桃色红唇,那是太美好,又太想念的味道,那年一吻之后,他想就是这一生他也不会忘怀。 扶桑被锦安吻得七晕八素,浑身酥软竟抬不起丝毫力气,就那般不知所措的躺在锦安的身下。 锦安,她的锦安无论是从前那一眼还是如今,那迷惑、霸道、就如他的爱,始终如一。 抬眼,对上的是他灼热异常的目光,重瞳隐现,深似无底之渊。 锦安抬手扶起她的脑袋,让她半靠在他的臂弯之内,令她虽是害羞,但却不得躲闪。 细细端详起她那娇俏倾国的眉眼,不禁想起她那美好的一颦一笑,她是他的,这一生一世或下至永生永世她都是她的妻。 声音暗哑低醇如美酒,却是道出了令扶桑指尖一颤的低语:“我要你!” 我要你…… 这三个字…… 包含了多少! 那一次次的守护、顾虑、隐忍、挣扎、心痛到最后的坚决。 此刻便换做他那薄唇轻启,一世所倾的那三个字――我要你! 扶桑募然抬眸,撞上他的重瞳,不再迟疑,没有抗拒没有躲闪。如此这般她还不够?她早已足矣。 抬手指尖还有些颤抖,但坚定的搂过锦安的脖颈,倾身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那身子、那温热、那柔软,叫他狠狠一震,指尖轻颤解下她身后肚兜的绳结,俯身相拥,从未有过的欢喜,深吻浓至骨髓,这是致死方休的爱! 那带着些粗粒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后背,扶桑的声音有些微喘,将脸埋在锦安的胸膛间,声音有些羞涩懵然:“愿意……我愿意……非常愿意!” 这话语,几分娇羞,几分坚定,再加之几声微喘。 锦安眸色一深,抬手轻轻落下身下女子那嫣红肚兜,还有里裤,那皎白如雪的身子就那般展现在他眼前,是那般美好。 扶桑感觉到自己已经浑身上下不着寸履时,这一刻忽然紧张的厉害,侧身,身子紧紧的缩成一团。 在现代作为彪悍无比的女孩子,她虽然没经历过任何请事,但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实在,就算没有亲身体会过,但她的理论知识也是算得上丰富的,可如今她却是羞成这般摸样。 扶桑有些害羞:“我们……我们…” 锦安低头轻轻一吻,那吻灼热如火,肩头、脖颈、肌理一路向下…… 那唇一路来到腹间,扶桑清晰的感觉到小腹间,丹田那处一阵酥麻,那是她曾经从未有过的感觉! 突然扶桑紧紧拢在一起的双腿被他轻轻分开……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那处吓人的灼热…… “锦安……”声音微颤。 却在这时身子猛然一僵:“痛!” 剩下的低呼之声,被锦安的唇舌封住,吞入腹中。 眼眸间不知何时肆意了泪水,被他轻柔的吻去…… 发髻散落,扶桑眼眸中嗜着泪水带着微笑,抬手轻柔抚过锦安的眉眼,这一刻似乎要将此深深记住。 接着抚上他的发髻,发间玉带被她悄然扯落,满头墨发散落发丝冰凉。 落于她的肩头、锁骨、胸前、臂膀和她的三千青丝紧紧缠绕。 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 屋外,早春时节特有的微寒。 屋内,烛火摇曳,满室春色。 一夜帐暖。 夜里微风吹过,不知是吹走了谁的叹息。 圆月悬挂于天际,血色闪过…… 安镇附近,那最高的山峰之上,那老妪看着那月色眉头深皱,指尖不自觉握紧,眼眸中是愤恨阴冷。 山巅凛冽的山风吹过,吹起她那宽大的袖摆,苍老但依然保养有加的臂膀见,一闪而逝一个媚色妖娆花朵。 ------------ 第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清晨阳光洒落,霓裳宫内殿中静谧,屋外是关也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昨夜不知是谁的呼吸均匀酣畅好眠,又不知是谁辗转难眠,世间动乱不知出谁手…… 寅时三刻,锦安准时睁眼满室间都是她身上暖人的体香,紧了紧被他搂在怀中的女子,满心间都是快溢出来的心满意足。 一眼情缘,十五年相守相候,她终于是属于他的了。 不过想来昨夜他是有些冲动了…… 锦安这般静静的想着,窗外昏黑的光色不知何时渐亮。 这时怀中的人儿嘤咛一声转醒,先是好看的俏媚微微一皱,嘟着那绯色双唇,睫毛轻颤慵懒如猫儿般伸了个懒腰。 扶桑一夜好眠,身旁是让她安稳的气息,习惯性皱眉轻轻伸个懒腰,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酸痛,特别是小腹那处。 还有她身旁那堵温暖是谁,思绪慢慢回过,扶桑睫毛轻颤有些鸵鸟的往那堵温暖处钻去。 这时耳边一声低笑传来,那是锦安。 扶桑睁眼,但是还是缩着脑袋不敢抬头,太羞人了。 这时脖颈上颈椎处一热,那是他轻柔的吻。 “桑儿……” “嗯” “昨夜是否弄疼了你?” 弄…弄…弄疼? 扶桑咬牙,十一年之前相见他是那般呆鹅,十一年之后,他的这股呆劲似乎一直没变,这般羞人的话他也问得出口。 “还…还…还好”扶桑声细如蚊。 抬头对上的是他戏谑的双眼,那隐去的重瞳在这白日里竟晶亮得如星辰一般璀璨。 满面羞红若桃色,眸间晶晶亮亮,红唇轻抿。 扶桑咬咬牙,往锦安身上轻轻一蹭,反手紧紧搂上他那紧实的腰际:“我们一辈子这般就好!” “嗯。” “阿锦~” 听得扶桑这般叫唤,锦安一愣,淡淡回应:“嗯。” 心里却是莫大的欢喜,低头轻吻那绯色唇瓣,没想到这一吻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时至日上三更,扶桑才在锦安怀中幽幽转醒,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颜狠狠一瞪,没想到这一瞪,那人就似有所感悠然睁开双眸。 扶桑气结,这些年他倒是忘了某人的无赖劲儿。 “快点起来,不然到了午时父皇就要杀到霓裳宫来了!” 说到这个,扶桑眼眸突然一暗,父皇…… 知道她心中所想,锦安在她眉心低头一吻:“别多想,我在,我一直都在!” 起身、穿衣、开门…… 扶桑被外头阵势一惊。 外头整列的宫女,洗漱铜盆、衣饰、吃食。 还有神色焦急兮灵和审判。 “公主!” “小姐……”兮灵看了身后的锦安一眼。 “族中来人,要见公主,已经和皇上对上了!” 族中!不是叶园! 难道这些年来她们终于忍不住了吗! 大明宫内,一老妇静静端坐身后恭恭敬敬的立着一男子。 大殿主位之上龙君离眉头深皱:“不知长老前来有何事?” 那老妇人微微一笑,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曾经小主子年少,一直寄养在叶园之中。没想到及笄之后就被你接回宫中,这些年石锦那丫头倒是瞒得我好辛苦,如今孩子也长大了,也应该接回族中好好培养!” 龙君离低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眼中讽刺一闪,十六年前那刺杀就和她有关:“这倒是长老严重了,霓裳乃本朝公主,本是自由之身,来去是她的自由!” “自由?”那被唤作长老的老妇瞬间尖细了嗓音:“作为扶桑传人,作为天脉者她那里有何自由可言。” 茶盏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龙君离放下茶盏的手有些重了:“你只要记住她是我的女儿!我龙非离和叶石锦的女儿,如今族中的主子还是石锦,她可以姓叶也可以姓龙!不是姓刘!” 这时掌声在殿中响起,一人影正从逆光处走出:“我白浮看上的女人,怎可让你这个老妇人和一些阿猫阿狗给染指了!” 说完眼中的寒光往哪夫人身后的男子阴寒一扫。 如今这世间白浮认为除了身份,真正能和他一比高下的男子也就是锦安了,可如今又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猫狗更他挣,这怎不叫他气愤! 看着她那气的有些发颤的双手,白浮继续妖媚一笑:“这世间除了扶桑一族,你可别忘了还有南疆巫族!” “父皇。”这声音动听似灵雀,一袭紫衣从后头走来,对着主座之上龙非离盈盈拜下,身后静静立着一声金银色纹饰白色斗篷带着面具的男子。 白浮一愣,立马回过神来。 而那老妇人身后的男子倒是眼神一亮,久久不能回神。 叶园之外人影绰绰,叶石锦唇色苍白对着长安那方向深叹口气,族中终于有了行动!天边那颗忽暗忽亮的星辰,不知预示了谁艰辛的命运! ------------ 第六十九章 撕破脸皮 声音清脆,如玉珠落地。 老妇人抬眼,眼眸中哑然之色一闪而过,她早就听说叶石锦的女儿美貌无双,竟没想到她的容貌竟是和叶石锦的那般相像,更是多了几丝灵气。 扶桑直直看向龙君离,眼眸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 龙君离皱眉,明明让审判过去拦着,这么这般快就过来了!只是他忘了,忘了那个夏锡一见钟情的女子兮灵,兮灵的那颗心当然向着她家小姐,而兮灵拦下夏锡当然不成问题。 谁也想不到就因这次看似平常的见面,影响了今后整个天下的悲喜! “扶桑……”苍老的声音响起。 扶桑转头,满脸惊讶丝毫不像掩饰:“这是?” “老身见过小主子,我是扶桑一族的长老刘玥,你可像璟儿一般唤老身一声刘姑姑就好。” 姑……姑姑? 扶桑恶寒。 璟儿? 扶桑看着她身后那一脸深意的男子继续恶寒。 扶桑微微一笑,很是礼貌嘴角可爱的一嘟:“没听说过!” 扑哧一声白浮笑了出来,扶桑凤眸悄然狠狠一瞪,以眼神示意你给我闭嘴! 龙君离一直坐在主位上默然喝茶,只是眼神微闪,不知在悄然考虑些什么! 刘玥那苍老的神色一变,眸间阴寒一闪而过:“倒是老身疏忽了,小主子一直生活在叶园,不曾回过族中难免不知。” 说罢,她拉过身后的男子,看向龙君离处嘴角那抹讽刺悄然一现,没想到他还是和他父王那般无能。 天下盛传唐王英勇无比,睿智无比,还以为和他父王相比会有多大出息,没想到也是盛传! 想到此处,刘玥更加挺直了她的腰背,语句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老身我此次前来并无大事,其一主要看看小主子,其二也是希望小主子回族中一趟,如今婚期将至不可拖延!” 婚期将至? 扶桑一愣? 而白浮锦安也是轻微一愣。 锦安面具之下的眼眸中的重瞳快速一闪而现,他快速闭了眼眸,袖中双手紧握。 而白浮往身旁的檀木椅上轻轻一靠,笑得更加魅惑:“哦~,我怎不曾听说过?” “听说?” 那一直静默在身后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不用听说!这就是族中的规定,嫁给我是族中长老会的一直决定。” 说吧!抬手就要去触碰扶桑的衣袖。 扶桑悄然转身轻松躲过。 这时两个玉杯,缓缓从上头而至,狠狠的砸在那男子的手腕之上:“够了!” 声音同时响起! 白浮一愣,闭嘴了。 扶桑也是一愣,这两人何时这般有了默契。 “朕说过,这一生,扶桑无论有何种身旁!她都是朕的公主,朕唯一的公主,谁也别想控制!” 声音中的威严怒火不言而喻。 扶桑一震,抬眼看上龙君离那满身宠溺的眼眸。 无论是何种身份? 难道他知道?知道吗? 眼眸中不知何时溢满泪水,扶桑微微仰了头,深吸口气在那捂着手腕的男子身上轻轻一瞟,看向那早已满脸怒容的老妪。 高贵、傲然、倾城、无双,微微一笑:“这手再不治,就废掉了!” 那老妪一惊,把脉一探,整个手腕之下,经脉碎裂。 这是何止废掉,这伤,就算治好了,这只手也是永远不能习武! “好!好!好你个龙君离!你别忘了你们大唐的依仗可是我们扶桑一族,别以为你勾搭上了叶石锦就百年无忧了,如今她不过也是困于叶园徒有身份罢了!” 扶桑看着撕破脸皮的两人,心中突然没由得来一惊,难道叶园有事? 但她转身,脚步不停逆着光影向门外走去,声音轻灵:“你若敢动叶园一下,这偌大天下间我必毁了扶桑!扶桑只是叶氏扶桑,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 第七十章 威胁 “扶桑只是叶氏的扶桑,任何人都别想染指,否则!” 随着她的话音,那一直在扶桑指尖把玩的玉杯,就如尘埃般轻轻飘落,不知是朦胧了谁的双眼。 这声音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冷然决绝! 扶桑转身,衣摆划出一道紫线,一步跨出宫门之外。 眯眼看着天空中那刺眼的日头,强光以刺泪已不知何时落下,原来父皇他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是叶园的扶桑,如今是大唐的公主。 曾经守护叶园是她默许下的责任,如今守候整个大唐是因为她可是这唐国的公主呀! 风渐起,早春十分的寒,竟让她的心没由得来的瑟缩一下。 刘玥看着那抹身影缓缓走出视线之外,俯身扶桑疼的早已面色苍白的刘璟,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明宫内,阴冷一笑。 被称做刘璟的男子低着头,眼神中恶毒的光芒一闪而过,这仇必报。这女子他也非娶不可,那容颜那身段,不可便宜了他人! 夜有些寒了,扶桑在被窝之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也许,也许那抹温暖的身影不在宫中,不曾陪在她身侧吧。 南疆的那些日日夜夜,她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旁的日子,习惯了那温暖的男子。 看了一眼身旁正睡得欢快的包子,扶桑揉揉它那雪白的肚皮,那货轻哼一声翻了个声。扶桑无奈,她想这世间要论谁最为快活,这货应该是当之无愧吧! 不过它那份看似犯二犯愣的呆懵纯良模样,就算是身子变大也不曾改变过,只是那精明劲儿只有她知。 这时! 扶桑一惊,转头看向窗外。 把熟睡的包子顺手塞入怀间、猫腰起身、穿衣、开门出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那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完成的事。 果然,那琉璃瓦处正静静的立着一个人,那人几个时辰前刚见过——刘玥! 又是姓刘!扶桑眉头紧锁! “小主子,好久不见!”这老妪有恢复了她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望向扶桑。 扶桑讽刺一笑,在她面前连装都不想装:“你倒是年老色衰呀!啧啧……” 她又波有深意的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我看着不光是色衰,就连脑力也衰了吧……这不是刚才见过?” 说完这些她还不忘拖个尾音啧啧几声。 刘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女娃娃……老身我是看在好歹这扶桑血脉的份上,才尊称你一声小主子!当年你母亲犯错,以命相互顺利生下了你这血脉不纯正的娃娃,如今你的使命就是回到族中和刘璟成亲,诞下最为优异纯正的血统!” 纯正血统,扶桑觉得好笑!非常好笑! 那叫刘璟的男子,一看就是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人物,那股纨绔做作的气息深深让她厌恶。 轻声一笑:“好一个纯正血脉!就连白浮随手一击都抵挡不下的男人,还陪得上族中纯正二字?难道这就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刘玥脸上一变:“好一个尖牙利嘴的女娃娃,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种本事!” 说罢,她手掌微曲,朝着扶桑的天灵盖狠狠拍去。 此时的刘玥早已被扶桑话语一击,失去了理智!这一生她最为心疼,最为愤恨便是她的弟弟,那个最不争气的弟弟,也最为让她心疼的弟弟! 那是她这二十几年来最不愿想起,也最为伤痛的存在!当年莫名死亡,那手法她至今不曾查出是谁,浑身着火灰飞烟灭! 这时铃声轻响,远处两抹身影由远及近。 “此处倒是热闹……”女声青灵轻快,却又带着大唐女子从未有的不羁之色。 这一听,扶桑眉头微挑,那日的鬼村鬼王——白百花。 白浮的孪生妹妹。 身后当然缺不了凡事都要插上一腿的白浮。 扶桑冷笑,狠狠的瞪了白浮一眼:“你倒是勤快!” 白浮不知城墙为何物,候着脸皮媚笑道:“倒是多谢公主赞谬了。” 身后面具之下,白百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内心暗骂赞谬你个毛线! 刘玥冷笑:“没想到白刺的儿子倒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主!” “闲事?这可是我南疆未来的巫母,何为闲事?” 瞬间扶桑的脸立马黑了一层,转头怒道:“巫母你个毛线!” 毛线? 白浮不明所以,但听扶桑那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白浮无语,眼神中邪光肆意,静静的看着这个夜色下风姿百态的女子,耀眼如明珠。 刘玥冷哼一声,看向扶桑:“我还是劝你抽空回族中一趟,不然那日这天家又要另起白番,我怕到时龙君离受不住这打击!” 这话……**裸的威胁。 而那般铸锭的语气却是让扶桑心中没由得来一寒,难道? 这是刘玥乘着扶桑一愣神的功夫伺机而动,扶桑一惊但早已躲闪不及,腰间一紧被刘玥掠至远处。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果然不能小看。 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以为我不知,族中不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就如你母亲一般浪荡不堪,这还未成亲呢?这身子早就让人破了去,如今也只好委屈璟儿娶了你。” 放荡不堪?委屈?娶? 她以为她是谁? 怒火在扶桑胸口处熊熊燃烧,指尖微动,就在扶桑准备拼上损敌一千自损八百,拼伤一拼之时。 那苍老的指头悄然抚上扶桑细腻的脸蛋。 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扶桑无意间一瞟,她瞟到了一样让她内心狠狠一震的图案,那花她何止看过千百遍,妖娆、魅惑、比前世的罂粟更加恶毒邪魅的花朵。 然而就在她愣神刹那的功夫,刘玥已悄然抚上扶桑的脸庞,那闪着紫色幽光的指甲一动就要往她脸上抓去。 要是这一抓抓实的话扶桑必将毁容! “小心” “桑儿” 两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扶桑一震侧身堪堪躲过,但那刘玥一掌反手打在她的腰际。 天空中一抹鲜红洒落,紫色身影从琉璃顶上跌落而下。 白浮一闪,对着刘玥就是一掌,而那只伸向扶桑的手,却因刘玥一掌回击堪堪错开一步:“扶桑……” 天机间回荡的是白浮那焦急的声音,心没由得来一痛! 远处全身金银色花纹的斗篷男子一闪而至,在那身子落地之前悄然接住,但声音却是如地狱修罗:“这一掌我记下了!” 他如她一般,这一生最恨的事就是受于威胁! ------------ 第七十一章 世间在变 他如她一般,这一生最恨的事就是受于威胁! 锦安面具之下的双眼越发的深黑,只是那抹幽光无人能解,雨檐之下玉阶之上,与站在琉璃顶上那个老妪遥遥相望。 这气势,这眼神,刘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的人,但不是他她能确定那不是他。 目的已经达到,刘玥看着手中那隐现的纹路,恶毒一笑。 “咱们后会有期!”刘玥转身消失于月色当中。 白浮望着那个已有些佝偻但恶毒依旧的身影,转身看下下方,那个被紧紧搂在怀中的女子,这一刻,他没由得来心中一痛,似乎有所牵绊,但又似乎这个女子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 锦安抬头,看着静静立于琉璃瓦之上的两个身影,难得开口:“这次谢谢!” 不等白浮开口,锦安转身脚步轻点消失于视线之内。 “阿哥……”白百花看着那转眼消失无影的男子,拉了拉白浮的衣袖。 “你真的喜欢上那个霓裳公主?” 白浮看着眼前这从小相伴于身侧的妹妹:“何止喜欢那么简单,那是牵挂,每每想起心中情不自禁的牵挂!” 白百花一愣,看着那抹倩影消失的方向,摸摸心口,眉头深皱! 是那种感觉吗? 还有锦安,那一眼便是惊了她的男子,可是如今却是看着他那般宠溺的把那个女子抱在怀中,她也无动于心,倒是时不时响起那个总是一脸溅笑的男子——龙君悻! 白百花烦躁的甩甩头,希望甩开这么思绪,可是任她无论如何何却是那般深深驻扎在心中,安之若泰无可奈何。 霓裳宫内,扶桑接过兮灵准备的热水,眉头紧锁:“阿灵,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吩咐是命令,不可拒绝。 兮灵踌躇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姐,有些担忧,但还是退了下去。 在那关门的一刹那锦安幽幽开口:“你放心!” 兮灵一愣,那抹担心瞬间消失了不少。 锦安转身,看着那抹倩影,抬手轻抚眉眼那抹苍白的嘴角间一抹殷虹让他心痛。 伸手,衣带轻解,外衣、中衣、雪白的里衣。 里衣衣角轻掀,腰际处一个掌印,青紫之色分外刺目的现在那雪白的腰间,刺目、心痛、更多的是自责,深深的自责! 这时锦安胸口突然一震,怒火攻心,一抹殷虹从嘴角处缓缓流下。 轻颤的手腕处一凉,一只小手悄然抚上,那带着略微薄茧的指尖却是刮得他心口生疼。 “锦安……”扶桑虚弱开口。 锦安扶桑蹲在榻旁:“桑儿……” 看着那抹殷虹,扶桑抬手轻轻抹去:“你可这般傻…今日是那内力突破瓶颈的关键时刻,你这般……这般……若一个不慎留下伤痛可怎办?” “不会……不会的。”锦安轻抚扶桑的额头,吻了吻那抹朱红。 很是自责:“这次我又没保护好你。” “不是的……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掀开里衣衣摆处那青紫的掌印,锦安有些粗粒的指尖轻轻抚上:“这伤是蛊术……南疆巫蛊,这巫蛊在二十多年前那一场刺杀中本已消失,没想到她还留下一粒,这刘玥不可小看了去。” “巫蛊?” “对,也称巫惑,是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神的可怕巫术。” 说罢,锦安指尖寒光一闪而过,他的手腕处多了一抹鲜红的血线,血顺着那血线之处缓缓流出,滴滴落在在碧绿的玉碗之上! “锦安!”扶桑一惊:“你这是干嘛?” 锦安一笑,眼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这蛊,这世间只有我的血可解!” 扶桑一愣难道:“这是你母亲所研制出来了?” “是的,她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知她曾是整个南疆的传奇,南疆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一代圣女!” 看着碧绿玉碗中那鲜红的血液,扶桑咬唇,心有些莫名的痛。 淡淡的血腥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握紧那只手她才觉得分外安稳! 不自觉间眼眸沉重,但她依旧安心闭眼,因为不用担心,这一刻他就在她身旁静静守候。 锦安拿了毛巾,乘着扶桑入睡,细细的擦拭着她的身子,那白嫩的玉体上,如今仔细看去,胸前那处那个印记越发的妖艳明显了。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隐隐记得他那印记似乎不是南疆任何一种毒物的图案,而是一团一团艳红的燃烧剧烈的火纹图腾! 想到此处,左手手掌悄然凝聚,一抹火色一闪而过。 躺下,抱紧怀中熟睡的人儿,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春好时节。 大明宫内,龙君离刚下了早朝,就看见远处那静静等候的嫣红倩影,身后站着那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兮灵丫头。 看着龙君离走进,扶桑快步向前,手中正托着一小碗清粥,旁边是一小碟金黄的花生米和另一小碟葱花炒蛋。 “父皇……” 龙君离大喜,就这般随意的站着吃下扶桑手中的吃食,身后夏锡感慨万分,跟在主子身后这些年来,在吃食上他从来不讲究,但能令他吃的这般欢喜的除了的公主,也只有叶园的那位女主子了。 飞霜殿,光影绰绰的殿内,龙君离看着扶桑,相同的眉眼隐藏着一抹更加凌厉的不羁,更胜之她的灵动之色。 “父亲……” 扶桑看着坐在身前的男子,难得这般仔细,不知何时他的鬓角之上多了一抹斑白的银丝,曾经她竟然从未发现过。 “嗯,你别说,我……”龙君离一顿“我知道。” 看着扶桑龙君离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握紧:“明日便是你的生辰,过了明日再走可好?” 扶桑一愣,明日生辰? 是呀!这不提她都快忘了,明日就是二月初七了…… 看着龙君离那期待的眼神,扶桑一愣:“好!” 不知觉间一晃一年已过,这世间似乎不曾改变,但她知道这一切都变了,就连包子在她不曾发现的时候,都可以变身大白狼了。 远处霓裳宫内,正在榻上酣睡好眠的包子大人,被自己的一个喷嚏声给惊醒,久久不能入睡! ------------ 第七十二章 不为修来世 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远处是看去金碧辉煌的琉璃屋顶,雨檐下金铃随着微风轻响,今日倒是奇怪白浮不再来扰她,锦安回了塔中吩咐一些事宜,她身后跟着的是兮灵。 扶桑看着兮灵那略有忧虑的眉眼,微微一笑,问得有些突兀:“近日来你和审判可好!” 一向机灵古怪的兮灵被扶桑这么一问彻底懵了,手不自觉的叫着丝帕,那红润的脸蛋瞬间失去了血色。 “小姐这一生兮灵只侍奉你的身侧!” 发觉的声音是那般的决绝,但那音色中有着就她自己也没痛。 扶桑看着那渐高的日头,眼眸中无奈、痛惜、诸多情绪一闪而过,转身直直的看向兮灵那灵动的双眼:“阿灵,这一生我不想再让你为我无私的付出些什么?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你和十七那般能找到一世良人便可。” “这人间这一朝年华,那个女子求得不是一世白首不相离的男子,而且审判不错!” “小姐~” 兮灵动容。 扶桑一叹:“想想我的父亲与母亲这世间能有几个十几年来这般相守相候,你可知,错过就是不再!” 扶桑说完,往远处轻轻一瞟,留下独自发愣的兮灵,看着另一处格外热闹的方向,脚尖轻点往那处行去。 这轻功的境界就像飘于九天之处的仙子那般美好。 那处不时有内侍女婢们急急走过,似从今日早朝之后整个皇宫之内都在闹腾着什么。 看向那处,御膳房的方向,如今是包子偷食最容易出没的地方,难道那厮偷东西吃被发现了不成,可是想想也觉得不对,以那厮的精明程度,应该不至于如此。 此时在扶桑心中被黑的一塌糊涂的包子童鞋,正欢快的在御花园中,暖暖的日头下百般无聊的扑蝴蝶,正二得快活! 待扶桑走进,外头围了一大群的内侍宫女们,捂嘴笑着,细声说着些什么。看到扶桑走来赶紧后退让开一条通道,但还是忍不住不是掩嘴笑着。 扶桑皱眉:“这是怎么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倒是有个机灵的女婢道:“公主殿下,您不妨自个儿进去瞧瞧。” 推开那虚掩的大门,里头的情景一览无余,而有些好奇胆大的宫人们也纷纷伸着脑袋努力张望。 龙君离那原本明黄的龙袍之上浑身雪白,那华贵的锦织的龙袍之上沾了一身白色的粉末,而那好看的鼻尖上也有一点雪白,高大的身子站在桌子前,正努力的和一堆白面较劲,倒是显得有几分难得的滑稽。 屋外头挤满了看热闹的宫人,都噤声看着热闹,害怕帝王的怒气但却又觉得格外新奇,此刻夏锡也不阻燃,就这般静静立于人群中和大伙儿一起看着热闹。 宫内多少年不曾这般快活。 龙君离看着过来的扶桑,面色一红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今日是你生辰,为父只想亲手下碗面给你吃!” 亲手下碗面给她吃? 是的每年生辰之际,在叶园之中母亲都会亲手做面食下面给她吃,这十五年都这般下来了,扶桑到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了。 而如今却这般看着龙君离有几分无措,几分面红耳赤,但他却说想亲手下碗面给她! 他是谁? 他可是大唐唯一的天子,人间帝王! 扶桑浑身一震,眼眶一热。 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她看着依旧和面团较劲的龙君离,干脆就那般静静的站着,弯了眉眼,努力含着眸间的泪水。 “父亲……您别急……桑儿……桑儿等着,等着便是。” 这一等从早朝之后等到了将近午时。 看着眼前那热乎乎的长寿面,在龙君离期待的眼神中尝了一口,笑弯了眉眼。 “如何?” “好吃,这是桑儿吃过最好吃的吃食了。” 龙君离有些动容哑了声音:“就你这丫头敢和我贫嘴!” “记得以前每到生辰之时,你母亲都会悄然坐上一碗清汤挂面,静静的看着我吃完。曾经一直想着以后若有机会了,我一定也要亲手煮上一碗给她,但如今……” “父皇……那解药我会找到的,那毒……相信我!” 扶桑垂了眼眸,小口小口的吃着那面食,这面说不上好,有些咸了,也有些糊了,但这面一定是扶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吃食。 宫门之外,一抹明黄静静而立,看着眼前那策马奔腾的女子渐渐消失于视线之内。 “回宫!” 兮灵静静的立于宫墙之上,看着自家小姐那抹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最终扶桑还是把兮灵留下,留在了宫墙之内,因为这世道将变,她清楚的知晓,也许这宫墙之内今后才是这世间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就算到了此时,扶桑还是深深震惊,刚才上马只是夏锡那深深一拜,让她脚下一软差点悲剧。 夏锡那话还久久回荡在她的耳边。 ‘此生老奴代审判那孩子谢过公主了,兮灵是个好姑娘……’ 甩甩头,扶桑爽朗一笑,一路飞奔,长安城外的那处小道旁一人影静静而立。 看见那抹嫣红策马飞奔过来,那久久不曾出现的笑容笑的越发的明媚了,十多年来的一幕幕随着这渐近的嫣红,如走马灯那般缓缓闪过,他从未后悔。 “走吧!”两人携手共计策马欢腾。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人世间再次与她相见。 这一年,刚才回宫不久的霓裳公主在南疆昭告天下的求婚之后,悄然离去不知所踪。有人说公主为了天下苍生远嫁南疆,也有人说公主与她的江湖良人携手私奔,更有人说太子皇陵守孝公主却是出家入了空门。 总之大唐公主悄然消失无影,而时间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了行走世间,带着天神血脉的天脉者。 而这些谣传还未消失,大唐却又丢出一件更为震惊天下的时间。 大唐帝王不知所踪,临走前留下圣旨由六王爷龙君悻代理执政,封为聂政王,时间不定!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只是,一卷红尘至远方天际处而过,他正为他心中所有的执念放下一切,只为今生相守,不为修来世! ------------ 第七十三章 一骑红尘来 “驾……” 一声娇喝! 一骑红尘妃似天际而来,两人双双策马奔腾,红衣蹁跹举世无双! 这一路行去倒是万般顺利,扶桑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秀眉微皱似有不少疑虑。 他俩自那日从长安出发至今已是将近数日之久,这一路之上两人虽不成大张旗鼓但也没有过多掩饰,但这一路之上却是颇为奇怪的是却是不曾遇到阻截。 扶桑停马,看着这四处的山林,那些熟悉的情景渐渐从眼前闪过。 很多年前那场厮杀,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很多年之后如今已经悄然立于她的身侧,安然守候不离不弃。 锦安看着扶桑眼中那似回忆,似快活,似惋惜的目光,眼眸微闪。曾经那些猜想,曾经那些疑惑一闪而过,突然心中有些明了,但看着此前这似乎十五年未曾变过的情景,也是嘘唏不已。 当年那一次意外出门,那一眼相对,到之后的日日思念,到十五年后今日的生死相候! 扶桑解下身侧水袋,打开轻轻的灌了一口,侧身递给身后的男子,那甘甜的水缓缓顺着喉间留下,唇齿间还留有她的馨香。 锦安低头,两人目光不由自主的交错在一起,相视一笑,但锦安那眼眸中的火热,叫扶桑有些羞涩的移开了眼眸去,扶桑惊搅手间那方白绢,贝齿轻咬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决心开口:“那年深雪之夜,谢谢你——阿锦!” 那一年,锦安一震,眸光微闪。 “你知?”这声音有些许颤抖。 扶桑轻轻楼上锦安腰间:“阿锦……如果我说出来你可会有些害怕?” 锦安摇头,反手轻轻搂过那柔软的腰肢。 扶桑开口,看着眼前的景色,当年一睁眼就是这般熟悉的场景,记得那时也如这般,这林中的扶桑花如繁星点点开得正艳,纯白的雪,声音有些轻柔似从天际传来。 “我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是这天地间一缕孤魂。在前世有人说我命格太硬,克亲,在我还未出生之时我的生。便死去,那一世,没有亲情更没有温情,悄然死去也没有任何执念,可是睁眼我便来到了这个世间成为婴孩,看到了你。” 泪不知何时落下,有些温热,那带着厚茧的指腹从眼睑下轻轻抹过,有些粗糙有些痛。感受着那指尖的温度,扶桑的泪水不知觉间流的更加的凶猛,倾身靠在那温热的胸膛之上:“人有再生之命!阿锦,你信吗?” “我信!”这是毫不犹豫的开口。 锦安眸光有些深远,看向远方那处遥远的天际。 若仔细看去,那处正是遥远南疆之巅、雪原、天山的方向! 有些东西在心口隐隐浮现,但那似乎又是在他生命中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老头曾说这他一世,注定天赐的因缘,天定的劫数! 轻拍怀中的女子,轻声安慰:“这一世我们相携看尽这世间繁华可好!” 这声音有些哑了,但却是从未有过的轻灵俏皮,似又如释重负。 扶桑哑然抬头,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水,不自觉微笑出来:“那是必须的!” 看着远处天际,再过一个时辰路途,他们就可以回到园中,想到已与母亲分开一年时光,扶桑心中很是想念。 在那温热的胸膛上狠狠的细一口气,稍作休整,这数日之来他们日夜兼程,几乎吃喝都是在马上度过的。 本来如此锦安是异常担心扶桑的身子,不能承受这般奔波劳累,没想到这回还是小看了她的耐性,女子当如男。 看着这景色,扶桑眼眸一动,鼻头轻吸。这味道虽然很淡,但在静下心来的一瞬间她还是敏感的闻到那一丝寡淡的血腥味! 抬眼细细看向四周,那些几乎微不可见之处,总有几抹痕迹,这些人处理的很好。 和锦安相视一眼,这一路之上必有人在帮着他们。 这人呼之欲出,是他没错。 锦安搂过扶桑腰际,言语中似乎是深深的无奈:“这一次,我们有承了他的情,也欠了他的情。” 扶桑微呀:“阿锦!你这醋罐子难道你不吃醋?” 锦安无可奈何,抬手往扶桑脑门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声音很低:“待到今后真相大白,他是你哥哥,再说你这般女子这世间会有哪个男子不喜。” 扶桑扑哧一笑:“原来你吃醋还得看场合!” 这雀跃的娇笑似百灵鸟般轻快动听。 起身翻身上马。 一缕红尘往远处远远扬去。 叶园外头,老关不时踮着脚张望,眸间似有忧色。 终于远处两匹骏马远远奔来,面具金银花色斗篷,一袭红衣。 就这么的一眼,却是那般的绝配。 望着那远处站在门前等待的女子,仿佛又回到那一年前她出门相送的场景,下马,一头扑进眼前女子怀中:“关姨,我回来了,桑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扶桑抬头,看着眼前眼眸微红,在这一年时光中鬓角前已生出几根银丝的女子,她……为何变得这般憔悴,沧桑! 红唇轻抿,嗓子不自觉的颤抖:“关姨,我母亲可好?” “夫人?” 老关抬眼看了扶桑,低头一叹:“先进园子里说吧!” 扶桑转头看向四处,人影微动,瞬间了然。 这族中之人必然已是出动,如今就差和这园子撕破脸皮了! 刘玥! 想到此处扶桑不自觉紧了袖中指尖,指甲入肉那是生疼的感觉。 苓琅宛。 熟悉的景物历历在目、那山、那水还有这般时节盛开得满园都是的扶桑花,这美如仙界的画面,那花儿嫣红如火。 开门进去。 阵阵药香传来,还时不时传出那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 扶桑心中一紧,怎病的这般眼中。 “母亲……” 咳嗽声顿住,刹那这屋中安静得吓人,似乎只剩扶桑那压抑的呼吸声。 抬手轻轻掀开纱帐,榻前正靠着一个女子,消瘦异常。苍白的面孔,唇间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眸还像往日那般,深邃不见底。 “母亲……”扶桑再次低低的唤上一声。 ------------ 第七十四章 红衣 “母亲……”扶桑再次低低的唤上一声。 叶石锦抬眼看着眼前的宝贝女儿,满身风尘仆仆,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告诉过你,这些年就在宫中好好的呆着!” “母亲……”扶桑心中一痛,她都这般了还时时刻刻想着她的安微。 “桑儿想你了!” 叶石锦闭眸不语,眼睑下,睫毛投下的深深暗影,遮住了那抹憔悴,那抹哀伤。 这时掌心一暖,被那双手轻轻握紧,她能感觉到她指尖压抑不住的颤抖。这双手本应如所有的闺阁女子,大家闺秀那般,柔嫩娇美。写诗、作画、或是风花雪月,而不是这般的舞刀弄枪,伏尸杀人、薄茧遍布。 这一生难道是她错了吗? 这时腕间一暖,那手称她沉思之时已不知何时搭上她的腕间,养育了她十五年,她的倔强她深深懂得。 叶石锦轻声一叹,抬眸看向老关,眼神中似有责怪。 老关低头不语,这事儿她早知夫人必怪她瞒下小主子归来的消息,可是如果让她得知她必定出手阻拦,何况如今她已是病成这般。 脉象四平八稳无任何不妥,扶桑皱眉,可明明她能感觉到母亲体内明显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还有一抹毒素似乎在丹田间悄然蔓延。 这毒她不曾见过。 叶石锦看着扶桑那忧虑的神情无奈一叹:“这伤,格老早已亲自过来看过,你的医毒之术传承自他,他岂会不知。” 扶桑垂了眼眸并未说话,只是低着头转身出去,只是在那脚步跨出房门的一瞬间内:“从今往后您只需安好,这天下风雨世间恩仇我来就好!” 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也是睥睨天下的口吻! 叶石锦一震,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坚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不可一世的男子,曾经许下的一切,太像了! “夫人……?”老关有些忧心。 叶石锦一叹:“那俩孩子随她去吧!这都是命定,命定的一切!” 那一日,扶桑满身风尘冲进书阁,整整半日,谁也不知她在里头做了什么?那日就连锦安也是不知。 晚间扶桑沐浴净身拢着满头湿发,凤眼轻闭静静伏在锦安怀中任他轻柔擦拭。 享受这难得的一刻安宁。 待到满头青丝差不多快干时,颈间一重,锦安悄然俯下身去,吻住那洁白的玉颈。虽然吻过很多次,但每一回她还是会些许紧张,呼吸是急促的,唇也是温暖柔软的。 这个吻! 越来越深,从脖颈到唇瓣,他的舌扫过她口腔内的没一寸肌肤。 衣带轻解。 渐渐的,烛火摇曳,房中渐暖。 外头重重纱帐,重重树影,悄然挡住了这羞人的满室春色。 那十里红妆似远处而来,漫天飞红…… 第二日清晨,扶桑早早就起了。 开门,而昨晚那只被锦安从窗间丢出去的怂货,正可怜兮兮的趴在房门外装乖。 那浑身的洁白都快与园中雪色融为一体了。 看得扶桑颇为心疼,拎了它不过锦安反对塞入怀中。 瞬间功夫,怀中那货开时悄然得意,那得意的气息似乎鼻子还算灵光的人都能轻易嗅出。 扶桑只得无奈在心中默默总结——这货纯属欠抽! 早间,在厨房里细细的熬了一锅细腻的小米清粥,这时在床榻旁看着叶石锦静静喝下,眸间温润。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她无由生病,母亲这是这般静静守在床前,慢慢的喂她喝下。 叶石锦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看着扶桑,有无奈有痛惜:“决定了?” 扶桑抬眼,从那敞开一角的窗门处望去,那漫天飞红,眸间寒光一闪:“我决定了!” 叶石锦沉默数分钟,直直望向身后锦安:“你会守护好她的对吗?” 这份柔弱是她曾经从未表现出来过的。 锦安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点头,那手却是从早间开始一直握着那双柔荑从未松开。 叶园,比起天下比起长安,那只算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小小的门面,却是世代守护,深藏无数秘密。 扶桑转头深深的看了叶石锦一眼:“我走了,也许不会马上回来,母亲……照顾好自己。” 转身开门出去,挡了屋外的一片春色,一片明媚。 回屋看着屋内那熟悉的场景,相离一年,回来还呆不过一日,此去之后也许就是遥遥无期。 正在扶桑沉思之时,锦安从身后悄然搂上扶桑腰际。 那发狠的吻咬得她颈间生疼,但扶桑也只是红唇轻抿,秀眉微皱任他那般发狠啃咬。 这一路之上他们早已料到必有这一招,族中早已是不会善罢甘休。 扶桑端坐于镜前,看着自己那张在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容颜轻轻扶桑,世人皆说红颜祸水,世人皆说红颜薄命,她倒要看看这天下间到底何为薄命何为祸水! “阿锦……帮我绾发可好?” 这满头青丝刚好是及腰的长度。虽然她并不是古人也不会在乎这场故弄玄虚的婚嫁,但她知道锦安在乎,锦安必定在乎。 在名义上她早已是他的人,也算做他的妻,可这第一次的深红嫁衣却不是为他穿上,想到此处:“阿锦……你可会怪我?” 锦安那正在绾发的手轻轻一顿:“刘璟必死!” 指尖快速的穿梭于青丝之间,这熟悉程度似乎他早已为她绾过一世白首。 白首髻。 相传在大唐这是婚后才能结的发髻,在大唐的习俗中只有夫君才能为妻子绾这般的发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看着镜中的发髻扶桑微愣,转瞬却是轻轻弯起眉眼,但眼眸中的寒光却是越发的凛冽了,大红的嫁衣之下,谁也不知的是一身洁白素衣。 盖头之下是一个一世一生的白首髻。 那小小的院门轻轻打开,首先是一块白绢缓缓伸出,接着便是一只嫣红绣鞋跨出。 园内冷清异常,外头锣鼓喧天,扶着扶桑的正是老关。 毫不犹豫跨上花轿,为复仇而来的女子…… 这时远方正一骑红尘踏马而来,而在园中满眼泪痕的夫人狠狠一震,猛然间捂住心口…… “阿离……” ------------ 第七十五章 白衣 毫不犹豫跨上花轿,为复仇而来的女子…… 这时远方正一骑红尘踏马而来,惊飞林间鸟雀,而在园中满眼泪痕的夫人狠狠一震,猛然间捂住心口…… “阿离……” 轿起,伴着震天锣鼓之声,伴着这不知是早春中的寒意,还是那无尽黑眸中的寒意,缓缓往那处她从未去过,但必须过去的地方行去。 轿中扶桑那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嘴角一抹笑容悄然荡漾开来,因为她听到了,听到了那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蹄之声。 扯下盖头,轿中玉手轻抬,那抹大红轻纱被她缓缓挑起,以她那极好的目力,往身后悄然一望重瞳一闪而逝。 大红轻纱被缓缓放下,扶桑在轿中闭目养神,怀中包子已悄然从她怀中钻出,似有些嫌弃的在扶桑身上蹭了蹭她那大红喜服,窝在她怀中愤恨的爪舞足蹈。 扶桑抱起包子,蹭了她那毛茸茸的脑袋,似对这包子说似自言自语:“父亲来了,他还是来了,放下一切执念来了。有了他们,我相信爱情。” 一路颠簸,一路吵闹鼓声,扶桑在轿子中毫无形象呼呼大睡。 轿子之外,四处总有几双不停乱转的双眼,似乎对于扶桑这般平淡淡然颇有几分惊讶,别看这一对迎亲人马平淡无奇,那可全都是族中精英人物,长老万般嘱咐就算是叶园全力阻拦,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把那女子带到。 一兵一卒…… 这要想之这叶园的实力是有多麽可怕。 轿停。 扶桑睁眸,眼中寒光一闪,接着又恢复了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塞好包子披上盖头。 外头人声鼎沸,似乎只为目睹这被夫人深藏在园中的少女。 声停。 喜娘那欢喜的祝颂声不断从外头传来,停在扶桑耳中却是那般格外刺耳,指尖微动,刹那间那喜娘的声音似乎是卡了果壳的鸭公,嘎嘎几声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红盖头下,目光看去。 这时轿帘被掀起一角,轿中一只苍老的手从轿外伸出,看着那手扶桑皱眉。在袖中丝条慢理的掏了一会儿,掏出一双手套,继续丝条慢理的带上,在那刘玥强颜欢笑的目光中缓缓搭上她那苍老的手掌。 这时脉间一紧,她果然把脉了,扶桑心中冷笑。 出了轿子。 “桑儿见过众位……” 一身宽大的红衣遮去了她那玲珑的身形,大红盖头,盖去了她那绝世容颜。 但这看去全身上下却是透着一股新嫁娘特有的娇羞之味儿…… 声音清脆至极,动听至极,带着几许少女特有的娇俏,特有的清纯。 刘玥轻咳一声:“吉时已到,进族门!” 这不是家门,不是国门,而是族门。 这规矩如真如母亲所说。 这嫁! 嫁给的就是整个扶桑氏族。 她的母亲这一生就是因为没有按照族规嫁取,哪怕她如今是园中主子,是那一代的扶桑传人,她这一生也是不能再次踏入族中,哪怕,那曾经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哪怕,她从未提过的,就连那日她母亲身亡,她也未能踏入族中一步! 那之后素衣素食整整三年之久…… 低头看着脚下的青草,脚下的玉阶石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个,定是如她那时那般欢快的女孩。 这里也许有她那半生之中最美的回忆。 她不在乎族中是否分裂,因为她相信园中那深隐的实力,但这块地方葬着无数的族人,包括她母亲的父母,所以这里一定也是必须夺回! 伴随着吉时到的朗诵之声,她缓缓踏进族中祠堂,在这里是每一代扶桑举行嫁娶的地方,等待族中新郎迎娶。 祠堂之上摆着先祖排位,焚香缭绕,而那烟雾之中一抹翠绿格外明显,那翠绿的嫩芽最多只有拇指般大小,在烟雾中轻轻摇曳。 这才是她的目的! 那日进入书阁之后,扶桑就直接看到了正躺在躺椅上休息,大春天里依旧手摇蒲扇的格老。扶桑并没有打扰,静静立于那处,一站便是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最后格老无奈一叹:“唯一的解药便是进入族中,进入祠堂,堂间牌匾灵牌之处有一抹嫩芽,那便是解药。 当年那秘术便是刘玥在那处咒下的,她赌上此生不悟道的机遇,成功把你母亲逼出族中。不然以她的资质,如今本应该丝毫不在我之下。 想到此处,扶桑嘴角一勾,无声一笑。 正在这时门外轻响,一身艳红身影从远处走来,这般看去倒也算是俊俏偏偏佳公子,只是那眼神中不时轻闪的轻佻之色,到破坏了那所剩的几分美感。 看着那从外头走进的孩子,刘玥轻出口气,似乎这一刻之后必是大局已定。终于!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那苍老脸庞边扬起的笑容还未完全显现,却已是看看僵顿在了脸庞间。 听着脚步声渐进。 司仪开口:“一拜……” 身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方艳红盖头冲天而起,接着便是同样一袭艳红嫁衣被狠狠一抛,化为碎布飘洒于天际间。 一抹血轻柔喷出,那无辜司仪还不及发出声音便已是头颅如那红衣一般冲天而起,落地而亡! 谁也不曾注意到那头身分离的碗大般的伤口处,一抹薄冰悄然形成,封住了那如喷泉般即将喷撒而出的血液! 那抹白衣立于祠堂之内,睥睨整个天下间的气势! 而在这时,安镇! 叶园之内一抹倩影,靠墙而立。 叶园之外一身素白锦袍男子气度非凡,但却是轻轻蹲在墙根之处,眼眸通红,似刚才哭过。 两抹身影,一墙之隔的距离,却是隔断了生生世世的相依。 园中女子就那般静静的听着那低哑醇厚嗓音的轻轻低哑,不时流泪,不时欢喜。 “阿锦……你可知道,扶桑很好,乖巧懂事,她生辰那日,我如你那般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碗面,她很是欢喜的全都吃完了。” “还有暗影家的小孩很好,只是没想到他会给他取名为锦安,锦安!我们都知那是愿锦平安,愿你一生平安。看了那孩子的名字后我就知晓他的放下了,彻底放下,只是没想到桑儿那丫头唤他阿锦两人还结下了情缘。” “我想以他那闷骚的性子,必是得以非凡,毕竟他家儿子今后必是取了我们家的明珠!” 这声音絮絮叨叨…… 而园中女子却丝毫不曾有任何不耐之色,只是弯了眉眼,静静的听着。 庭院之内,远处老关悄然落泪。 ------------ 第七十六章 扶桑妖娆 那抹艳红嫁衣,在天空间裂成四散的布匹。 在族中众人还没反应之时,司仪的头颅已冲天而起。 刘玥一惊看向扶桑,不可思议。 刚下轿之时她为以防万一事起突变,她早已暗中把过扶桑的脉络,那脉搏的跳动分明是中了巫蛊之术才有的节奏! 中术之人,是不能违背下术者的意愿的。 可这世间的辛秘,世间的不可预知,谁也料不到世间扶桑会是巫王的女儿,锦安会是世间消失多年圣女的孩子,这些东西刘玥自然不知,所以如今这些在她还未想得明白之时,在她还未来得及惊讶之时。 扶桑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对着那在惊讶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刘璟反手就是一剑,可是这时却还有两个人反应比她更为快速。 刘璟堪堪躲过那剑,那大红的喜袍衣摆之处被那剑尖挑下一大块锦布,另一剑,刘璟躲闪不及,那受伤的手腕之处被齐根切下,狼狈的摔落在地。 抬头,还来不及哀嚎,就看着那今日之后本是他妻的女子,他早已想了千百遍成亲之后要如何好好折磨的女子。 此时正以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异常怜悯异常的厌恶的看着他。 那大红的嫁衣早已不在,一身素白的锦衣在这有些庄严肃穆的祠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冷得沁心凉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你以为你是谁,娶我?你配吗?” 扶桑抬手,那剑在阳光之下闪格外寒人的光芒,眼眸中精光一闪,竟比那剑光中的寒芒更加闪亮。 “璟儿……!” 刘玥闪身到扶桑身旁,抬手,以两手指尖夹住扶桑的剑尖,寒声道:“你非要赶尽杀绝?” 扶桑冷笑,看着刘玥身后那一闪而过的两抹身影,嘴角轻轻一勾,笑得有些讽刺:“赶尽杀绝?这不是你们刘家常做的事?无论是你还是刘氏太后,如果她与你没有关系你怎会和她合作?” 刘玥听得扶桑这般说,倒是心神一愣。 在这刹那,扶桑手中暗中用劲,一丝冰寒悄然从扶桑指尖传递过去。 刘玥狠狠一震,竟一口鲜血从喉间喷出,那殷虹的血液间竟然还夹杂着几粒冰碎! 看着那掌间的殷虹和那混杂着的冰碎,刘玥那苍老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好!好!好!果真是好!” 连说三个好字,看向扶桑眼眸中的寒光丝毫不掩饰:“你这果真是叶石锦的好女儿,整个扶桑氏族的好传人!” “可是……!” 刘玥突然尖了嗓音:“可是我这么多年来将近一辈子的努力怎么可以白白这样失去!这是你们欠我的,是整个扶桑欠我的!” 看着已怒到发狂的刘玥,还有那周围渐渐反应过来的族人,扶桑眉头一皱。 必须得撤退了,不然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早晚得困死在此处!毕竟俗话说蚂蚁多了也得咬死象,何况是三人陷身于一个实力庞大的古族之中。 这时,一声轻微的哨声响起,扶桑心中一喜,锦安他们悄然成功了! 不动声色悄然后退一步,看着刘玥那渐渐通红的眼眸,她知道她此时是必下了必杀之心,因为以她如今的实力只要假以时日日后必然超之于她。 当初她母亲就是那般被她困于叶园安镇当中,母亲实力强于她,她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只是困于牢笼中的猛兽罢了。 而如今她的子女长大,也有了足够威胁道刘玥的实力。 而她刘玥所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傀儡,一个被她永远控制住心神的傀儡,一个只是身藏血脉,为她刘家诞下传人的造人机器而已。 如今她心中理想的工具早已失去了其原有的价值,在她完全成长起来之时,除之已是必然! “走!” 听得锦安一声轻喝,扶桑脚下一动往人群中错开,向锦安那处奔去。 族中夫人多年不曾回过虽已分裂,以刘氏一脉为主,但也是派系众多。 除了拥护刘氏之外,剩余的还是拥护族中扶桑一族的利益为主,毕竟这千年传承下来的古族,虽早已到了没落物极必反之时,但还是有那么些底蕴的。 在这暗地里波涛汹涌,表面上已平静了千年的古族,终于因扶桑的到来彻底分裂,兵戎相见。 这一路之上伴着从四处传来的刀剑之声,看着那自相残杀的族人,因为不同的追求,不同的信念不同的守候,彻底杀红了眼。 原来在曾经母亲和所有爱她守护她的人,构建的那辉煌的琉璃塔,她们要花费多少心血才能让她安稳快活了十五年的时光。 原来这世间只有叶园才是扶桑的一方安稳天地。 但她这一生却是早已确定披荆斩棘,白素着出生以妖娆艳红结尾,注定以扶桑妖娆来唱绝这世间传奇。 那颗被爱温暖了的心,注定着必将执起冰冷的刀剑,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只为那一声信念,一丝自由,一丝守候。 及腰长发,伏君怀中看苍生。 这一世,必是扶桑妖娆。 ------------ 第七十七章 生死! 第七十七章 生死! 这一世必是扶桑妖娆。 一路追逐,渐渐往高坡上而去。 山顶之上一片嫣红,那是一颗高异常的妖娆扶桑树,此时正是二月末,早春之时。那艳红艳红的花瓣,春风一吹,轻轻洒落,茵茵绿草之处似花似风似那迷茫的雾。 就是那一眼,扶桑便是狠狠一震,心尖儿在那刹那一颤。 这数,这花,还有这崖间风景,她不曾见过也不曾来过,但却是那般熟悉似曾相识。 有些愣然,不由自主扶桑往那颗庞大的古树处踉跄走去。 锦安和白浮同时愣然,看着那好似突然间失魂落魄的女子:“桑儿……!” 扶桑好似未闻,只是一心往哪古树方向而去,似乎是失去了魂魄那般。 待到树下,那般静静站立,抬头仰望着那颗迎着风,洋洋洒洒的飘落艳红的扶桑树,那树很大很大,似至恒古而来有着千万年岁月,静看世间轮回。 “桑儿……” 扶桑臂膀一重缓缓回过神来,看向身旁满脸焦急的男子,愣然开口:“阿锦,我这是怎么了?” 手抚上那满脸泪痕的脸面,那泛滥般的湿润连她自己都那般惊心,她!这是怎么了? 抬手轻轻抚上那早已被岁月刻上千万年记忆的树干,粗糙的质感,心却是刹那冰寒,似乎她失去过什么比她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或者即将失去。 “锦安……”扶桑抬眸对上那男子明亮的双眸,在这艳红的花瓣之中那重瞳是那般的明显那般的熟悉。 似乎这千万年以来他对她的爱就是那般恒古不变。 “我在……” “我知道。” 正在这时,一声冷笑从远处传来,刘玥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心间不自觉一疼,眸中寒光更盛。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是她很是年轻,如花般美貌震惊族中的天赋,可惜她是姓刘,姓刘! 而不是姓叶! 待到及笄之时,媒人不绝,生生踏碎了她家门前那汉白玉雕刻的玉阶,但她却唯独倾心于一个男子。 然而那年,那个曾经被她唤作‘枝俏’注定的成为扶桑的女子,却是和他就那般静静的相拥于这颗树之下,那时也正是二月早春,那花也是开得这般艳丽。 可那美如仙境般的场景,却是硬生生碎了她那十五年的美梦。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立下誓言她必将毁了她毁了她所有有关于她的一切。 而在这将近一辈子的努力中,成败似乎就在今日这扶桑树下的决绝! 想到此处,刘玥突然狂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枝俏,没想到这一生你身份尊贵天赐血脉,却还是不及我,在这崖间之下你的后人就快来陪你了,今后那抹孤魂就不必过于孤单!哈哈哈哈……” “枝俏?”看着那癫狂的身影,这名字似乎有些过于模糊,但她俏眉轻皱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 倒是锦安听得这般名字,拢在宽大斗篷下的手紧紧一握,这名字他听过,这是格老……格老思念了大半辈子的人,一个甘愿为了她自始自终守候这叶园的一切。 这女子究竟是谁?又是怎样的存在! 语罢,刘玥看着那悬崖处冷声一笑,看向扶桑:“你就这般去陪她吧!” 那身影快速一动,便朝扶桑面门狠狠拍去。 对着她这般狠劲那浑身似冒着隐隐的黑气,这似乎是不曾悟道反而入魔的征兆,刹那扶桑一惊,此次凶险。 崖下是凛冽的厮杀。 崖上四人之间,刀剑相向刀刀凛冽,那四处碰撞的掌风,吹得四处花瓣飞舞渐渐越飞越高最后被搅得粉碎,在阳光之下如那漫天飞舞的嫣红雪色! 看着这般场景锦安眉头一皱,看向白浮。 以他们三人之力竟然是与刘玥打的堪堪平手,而看向刘玥的神奇她似有后招! 就在这时,刘玥阴寒一笑,那两个宽大的衣袖突然片片碎裂,两臂之处突然隐约现出无数纹路。 白浮一惊! 这是! 这分明是南疆失传了多年的邪术,鬼蛊。 “你把灵魂卖给了邪王?” 刘玥冷冷一笑:“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前我早就把灵魂卖给了他,这一生既然我永远得不到的那就毁去,永远的毁去!” 邪王,这世间谁都知晓,但这对于众人来说只是在这千年岁月里的一抹传说,但就连扶桑也未曾想到过会真的有邪王的存在。 就在这时,在那渐渐凝聚的黑气中,那妖娆邪色的花朵一闪,那分明是——洛果! “既然得不到那就去死吧!” 尖锐的声音响侧整个山谷,整的那千万年来似乎不曾谢过的扶桑花瓣,竟齐齐飘零碎裂,化作血雾般的花雾! “保重!” “阿锦……” 接着便是扶桑那如啼血般的哀鸣,心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她似乎看到千百年之前,她似乎从这崖间凄然跌落,然后便是冰冷,彻骨的冰冷,意识全无。 可这眼前的人分明不是她,而是锦安她的阿锦,怎会这般! 他为了救她,散出全身内力,死拖这刘玥一起从这崖间跌落,然而他还是那般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刘玥踩着他那看似气息全无如破锦般的身子,狠狠往上一跃,他便是狠狠往下跌落! 崖下是无底深渊…… “阿锦……”扶桑一惊,缓缓睁开双眼,全身上下疼得如被硬生生的拆开又重新组装在了一起。 那是梦,一定是梦! 眼前是黑漆漆的山洞,因为她这一声轻唤,某处火光一亮,隐隐绰绰照得整个山洞间如那些老去的远古岁月。 看着那火光那处,一个人影,似曾相识的背影:“阿锦……阿锦是你吗?” “不是!” “不是?”扶桑一愣,似乎久久不能反映过来,心间似乎突然一空,什么?那突然消失的是什么? “不是……你骗我……骗我……那一定是骗我的” 那声音逐渐哽咽,沙哑到渐渐消失。 白浮一惊,起身扯动伤口,便看着那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昏厥在地上,一谭殷虹血色,刺痛了他的目光! ------------ 第七十八章 回首 白浮一惊,起身扯动伤口,便看着那扶桑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昏厥在地上,一谭殷虹血色,刺痛了他的目光! “扶桑……” 轻轻扶起她,看着那悲痛欲绝的女子,那如蒲扇般黑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一抹殷虹。 白浮紧摁着自己那腰间处汹涌流出的鲜血,看着怀中的女子,心很痛,他的心很痛非常痛。细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她嘴角那抹鲜红,看着那苍白紧抿的唇瓣,心中莫名一震,低头! 却在低头的刹那,心中一紧转至那饱满的额间轻轻一吻。 那日那男子转身一刻,他终于深深明白为何她唯独倾心于他,那一刻相比于他,他自己的确不如。 那份爱,似乎一眼便是地老天荒。 寒,扶桑只觉得浑身上下异常寒冷,心似乎已渐渐空去,喉间异常干涩,这时嘴角一滴微湿的液体悄然滑过,有些甜苦,那是草药的味道。 眼皮好重好重,似乎被灌了千万层的铅水,耳边是谁在低低轻语,脸庞有些软绒绒的毛发滑过,脸颊处一阵丝滑的温柔。 浑身的触感渐渐回归,胃部一阵酸涩的抽痛,然而最剧烈的疼痛来自她的臂膀,那处若不是锦安早就被刘玥给硬生生废去。 锦安? 心,猛烈一阵抽痛,他!他在哪里,他说他会一辈子守着她护着她爱着她的。 似乎锦安指尖那抹温暖还留在她的发丝之上,似乎那曾经夜里轻声的低语还萦绕在她的耳间久久不散。 “阿锦……” 猛然坐起,抬眼刺目的光刺得她眼睛微咪,眼前一个庞大模糊的身影,待到聚焦:“包子……” 包子低咽一声,那绿豆大的黑漆漆眸中泛满泪花。 白绒绒的大脑袋轻轻的蹭着扶桑的颈间,这时身后脚步声轻响:“醒啦?” 那抹开心还来不及花开,生生僵硬在脸上,浑身一震扶桑低头不语。 她不相信,那一定不会是真的! 白浮眼神一暗,走近扶桑身前,手中是晶莹剔透的水果,递致她的眼前。 扶桑默默接过,细细的吃了起来,但却是那般的不言不语。 “你至那日突然清醒之后你足足昏睡了五日。” “五日?” 扶桑一惊,那不是锦安跌落那崖间足足五日?手中水果掉落。 还未起身,身子就被人轻轻按住:“那山崖之下便是黑潭,深不见底,你别去了找不到的!” “不……” 刹那扶桑情绪彻底失控,尖声尖叫了出来:“不,不!我不信!不信!他会活着的,他会活着的。” “扶桑!你想清楚,那是黑潭落崖下的黑潭,那是和我们南疆天山并存的一处存在,你如何找得到!” 扶桑浑身似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倒在白浮身上,反手搂过那仅剩的温暖,低低的呜咽:“为何这般?为何这般残忍?” 那一刹那白浮的双手,白浮的心都是悄然一颤,心中那抹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轻轻一触,这是第一次的拥抱,可那一刹那的心悸,却让他感觉到了一抹温暖,一抹如白百花那般的温暖。 不知为何,为何会想到了白百花! 心尖而一颤。 怀中响起的是她虚弱的话语,轻轻柔柔的话语,却全部都是她与那个男子的所有。 他输了,输得非常彻底,也可以说是不曾赢过。 紧紧抱着那柔弱的身子,享受她即刻的乖巧。 扶桑静静伏在白浮怀中,眸色渐渐深红里头那寒光一闪,又被她深深隐藏。 这时本是春末入夏之际,天间却下起了纷纷扬扬白雪,那呼啸风声侧骨的从那洞口处吹过,扶桑毫无感觉,却是那般呆愣的坐在那处,寒风扬起她的发丝,满头白霜却也不觉。包子有些忧心的靠蹲在扶桑身后,眼眸中满是忧心。 正在这时,一身黑衣的白浮从那白茫茫的风雪处走近,在雪地之上那黑色格外显眼,看着那般呆愣的扶桑深深皱眉。 走近,不由分脱下那身上的黑色大毡子,紧紧的裹在扶桑身上,低声训斥:“你好好的看看,看看这外头的雪色,他不在了,锦安他不在了知道吗?你给我醒醒!” 扶桑渐渐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在的,我感觉到他在的,他一定还活着!” 肩头被紧紧捏着,很是疼痛,那剧烈的疼痛让扶桑深深皱眉:“白浮,他在的,一定是在的。” 白浮看着那肩头溢出的鲜血,浑身一震,松了手,心尖而却是像被狠狠的扎了一下,手似被那鲜血狠狠的灼伤。 异常无奈一叹:“桑儿……走吧!我们走吧!去你要去的地方。” 看着那呼呼风雪,扶桑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大毡子,看向远方风雪处,心中默念,锦安我等你侯你。 等候你的回来。 开口。 “那药可解了没?” “老关已安心让夫人服下,我已代为告别,你父亲到了安镇,与你母亲一墙之隔,如今只剩洛果。” “洛果?” 扶桑紧了紧手心,汲取这大毡之中那关于亲情的一抹温暖,看着白浮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却一直说不出口。 最后反而深深一叹:“白浮,我们去南疆,去南疆吧!去见你的父亲。” 白浮一愣,他没想到。 但他觉得就算她飘落天涯海角,也不会希望去南疆。 “你确定?” “对,去南疆,见你的父亲,还有洛果还有那些关于我母亲的事。” “好!” 风雪路上,一路风雪。 两个身影,一头巨大条的大白狼缓缓跟在后头。 那日南疆回来,同样是风雪路,她是那般欢喜的伏在他的背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哪怕是冬日里也是春光暖暖。 叶园一墙之隔,夫人静静站在墙内,外头一墙之隔的是龙君离,她的夫。 园中格老轻轻一叹,从那似千年不变的躺椅上起来,似喃喃自语:“刘玥……你该死!当初你就应该死去!” 扶桑族中,崖下黑潭。 一叹息幽幽传来…… 回首,风雪路。 扶桑满脑子里都是她与他的回忆。 “阿锦你可还好……” “桑儿……” ------------ 第七十九章 一世一双人 一世一双人 茫茫风雪路上,一深一浅的脚印之下踩得是多少回忆,多少不舍。 阿锦我会回来了,黑潭之下我必将去寻,就算……就算哪怕寻到的只是你的尸骨!扶桑、南疆、这即将混乱的世间。 “可以坚持吗?” 白浮看着那包裹在巨大白裘之下,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凤眼。 听得白浮的话,突然顿住脚步,气息似有些微喘:“不碍事的,走吧!” 白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也拗不过她的倔强,只是微叹口气。自那日之后,他心中早已放弃,因为他深深的知道,那份爱就算他倾尽所有也是他给予不了的,那悬崖间上的一刹那,那花瓣飞舞的一刹那,那时他心中狠狠一痛的一刹那,她嘶声裂肺的哭喊,那一幕幕在眼前悄然拂过,他始终不及他。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原来他所想要的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欢喜看着她无忧,他就会莫名的欢喜。 心中一惊,白浮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深深震到,每每看到她心中那份爱,似有一股血脉亲情的浓厚。 傍晚。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纷纷洒落。 碧绿的德夯湖旁处一片温暖的金色,波光粼粼,而那片宁静之下,却是谁也看不清的波涛汹涌。 这白茫茫的雪地之处,出了大唐边界,越往南疆那处白雪越浅。但却也还是那般白茫茫的一片天色,在夕阳下镀上了层层金光。 一对男女一直看似巨大的雪狼,就这般静静的坐在这湖旁旁的青草碧绿处休息,这湖还是那般沉静通透碧绿,湖中似没有任何生物。 四周雪白一片,唯独这处还是那般千年不变,绿草茵茵的柔暖,湖内却是那般侧骨的冰寒。 看着这般熟悉情景,扶桑又不禁想到曾经,曾经那次出来,在这湖旁间那欢快的一幕幕,那晚流萤飞舞,他对她许下那生生世世的诺言。 她的那一愿心人,别说白首,她的长发才堪堪及腰,他就那般离她而去。 天色渐晚。 夕阳在那宽广的湖面上轻轻一跃,毅然西沉下去,月色上涌不知何时露出了全貌。 扶桑靠在包子那庞大的身子上,汲取这它身上那融融的温暖,还有那让人安心的绒毛,话说这货最近倒是显得颇为正常,极少犯二。 暖暖的火光照着对面的那张俊脸忽明忽暗,那平时一脸的魅惑、冷然、狠绝的气息倒是一扫而光,显得更多的是成熟稳重。 原来这才是真的他。 想到此处扶桑嘴角轻轻一勾,悄然弯了眼眸也不觉。 白浮那正认真烤着野味的手确是看看顿住,从那日事发大唐到德夯湖畔,他们一路缓慢步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月的路程。 这将近三十多天来,扶桑从未笑过,眼眸中的那抹哀伤,那抹冷然似被她深深隐去,今日没想到她竟看着她有些欢喜的笑了。 思绪卡主有些缓不过神来的呆愣。 “白浮……” “啊?” “你呆什么?再呆我们今天只能喝水了!” 接着便是包子那幽怨嫌弃的眼神。 白浮低头一看,那野味焦了! 难怪那货要那般幽怨。 夜里有些寒冷,扶桑裹着厚厚的白裘靠在包子那蜷缩的身子里,身旁不远之处是白浮。 睁眼静悄悄的看着那个睡熟的男子,这几日以来扶桑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这消息就算她想来也是着实震惊的。 那眉眼与她没有一处是相似的,但身子里却是那般神奇的流动着一般相同的血液,还有那个远在南疆的,在她出生之日差点杀死了她的父亲。 这世间似乎随着她生世的迷离,人生的坎坷也在慢慢变化絮乱,而这不变的似乎只是这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德夯畔。 抬眼,对上一双黝黑的黑瞳。 扶桑心中那处不知何时一暖,这是她和子瞻之间从未有过的温暖。 抬眼静静看向白浮,最终一叹,那道了嘴边的话又被她深深咽下,明日过了这湖便是真正的南疆地界。 命运似乎才真正的开始。 天下风起云涌。 风华绝代,只为佳人依旧,君颜长笑,醉卧君怀。 天色微凉。 扶桑轻轻的睁开的眼眸,那眸中所及之处一紫色的身影悄然一闪,但她还是看清了,是紫袖平日里伺候在白浮身旁的大唐女子。 闭眸静静的想着一些事,不自觉间她又沉沉睡去,曾经那些年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个无边梦境,在如今她即将忘却只是又悄然出现。 这世间,似乎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边的大手,在悄然操纵着一切。 似乎就连她魂穿古代都与这冥冥有关。 睁眼,竟然悄然已是天色大亮。 草草整理,扶桑难得开心一笑,迎着阳光,深藏心中那抹悲伤,脚步些许轻快的向前走去。 待到绕过湖畔之时,远处早有一对人马在那静静等待,高头烈马之上,一紫衣女子静坐马上格外的显眼,看到白浮之时,眼中那抹欢喜来不及掩饰快速闪过。 扶桑看看白浮看看紫袖,心中悄然决定。 毫不犹豫翻身上马,策马奔腾,这茫茫宽广的原野之上难得心间是这般的透彻,待拿到解药之后她便回去。 无论恩仇,她迟早会了去。 既然不能翻天,那就搅乱这摊浑水! 倾尽所有,一生一双人,他候她十五年,如今她候一生年华又如何! ------------ 第八十章 血脉(上) 第八十章 血脉 倾尽所有,一生一双人,他候她十五年,如今她候一生年华又如何! 无论大唐或是南疆,她想这一生早已是冥冥注定。 扶桑一马当先行在前头,这南疆凛冽的风,硬生生刮得脸面有些生痛,但那双美丽的凤眸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灼人。 身后白浮紫袖并行,白浮看着前面那裹在厚厚裘衣之下,几乎与这天地混为一体的女子,还有她身后那紧追不舍,却在雪地里滚得欢快异常的包子微微皱眉。 却不曾发现身旁的紫袖却是从未有过的明媚笑容,与他并马奔腾是那般的登对。 紫袖很是欢喜,因为她的主子回来了,没有她害怕中的十里红妆,也没有她害怕中的冷眼相待。 虽然那个女子也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在她心中最为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子,因为这些年来她看过的绝色女子不再少数,但是如她这般倾城绝代风华的女子却是几乎从未见过。她想也只有像叶园扶桑这般的女子才得以配得上她的主子吧! 当然心中一动,当年那个如她一般红衣蹁跹的女子。只是那时她还小,除了有关白浮的事,其他的早已是记不清了,但那在她记忆中一身红衣,脸庞模糊崖间淡然一跃的女子,那身影渐渐于眼前那一抹洁白重叠。 但她还是那般的欢喜,因为主子还是如从前那般,似乎对她谈不上欢喜,也谈不上厌恶,还是那般偶尔欢喜会叫她几声‘袖儿’这!对她来说足够已。 “袖儿……” “啊?” 本是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紫袖,被这一声魅惑的声音轻轻一唤愣然回头,有些呆懵的啊了一声。 看着紫袖那有些呆愣纯良的模样,白浮情不自禁的轻敲那毛茸茸的脑袋,轻笑道:“又在走神!” 这话语是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些许宠溺。 远处一直隐匿在斗篷之下的白百花,听得这声轻笑,接着便是那般亲昵的动作,先是一愣,便是嘴角悄然一勾,轻轻的笑了。 原来哥哥在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时候,平日里一向如这南疆毒物那般魅惑的他,竟是对紫袖这般宠溺。 不过,转眼看向远处那个女子,身旁是一头呆愣无比的雪狼,本以她的性子是那般厌恶大唐之人,但如今对于她不说厌恶竟还有几分不可察觉的欢喜与佩服。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白百花有些不明所以! 扶桑悄然从怀中一物件,摊在那洁白如莲花般的掌心上,一个嫣红的锦绳就那般静静的躺在手掌中心,就是南疆这凛冽的狂风之下也是纹丝不动。 这本是明黄只色的锦绳,早已被他的鲜血染得是那般通透的嫣红,这同心结之上本是挂着一物件,那块洁白通透里头却是开着妖艳如血的血色扶桑的斐玉。 那本是他送她的物件。 记得这同心结还是数月之前庆姨亲手为她编制的,最后被她穿在那神秘的斐玉之上,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那日他为救她,在那刘玥一掌之下,决绝的把她推开,而那大力的一推之下扯落了她系在腰间的那块洁白斐玉。 然后,那一刻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然后便是他如棉絮般被刘玥击落于那崖间,接着便是她自己那凄厉的呼喊。 那一幕幕,似历历在目,又似模糊不堪。 “锦安……” 似呢喃自语,又似下了谋种决定。 ------------ 卷二 风起云涌 ------------ 第八十一章 血脉(下) “锦安……” 似呢喃自语,又似下了谋种决定。 一路之上,南疆之巅、雪原之上最后苗疆巫族之内。 这山谷! 扶桑看着这四周景色,外头茫茫白雪,而这里头却是四季如春山花烂漫,身后跟着的是紫袖,一个和玉子性子很是相似的女子。 “公主……” 紫袖有些踌躇的唤了一声,扶桑侧头,对着紫袖微微一笑,那张脸那张和念儿一般的面庞,她到底与她之间到底有多大的身世之谜。 一个性子如雪莲般纯洁的女子,一个性子如蛇蝎般恶毒,却是这般神奇的是双生子。 看向紫袖,扶桑低低垂眼,眼睑之下精光一闪:“袖儿?” “公主。” “你可知你身上流的是唐人的血脉?” 紫袖先是一愣,却是突然低头看着那精致的鞋尖,声音有些黯然:“紫袖知道的。” “你可愿跟我回唐?” 回唐?紫袖脸色一白,瞬间血色全无:“紫袖不想回去,我只想留在南疆伺候在主人身旁。” 扶桑突然走进,葱白的指尖轻轻挑起紫袖的下巴,眼神平静无波,但此时看在紫袖眼中却是那般的捏人心魄! “你真的不愿?” 紫袖轻轻抬眸,有些惊慌的对上扶桑双眸,从起初的慌乱到渐渐的淡定,眸中似有泪光闪过:“紫袖真的不愿!” 声音很小很小,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很好,扶桑低低呢喃一声,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那你就好好的留在他身旁,一生一世!” 紫袖一震,小脸越发的惨白:“紫袖不敢。” 看着紫袖这般表情,扶桑倒是低低的笑出声来,那声音欢快灵动,就连这谷中的鸟雀也是不及的。 “你很怕我?” “我……我没有?” 扶桑松了那握着那精致下巴的指尖,道了一句对于紫袖来说是不明所以却有让她深深害怕的话语:“不要怕!有空回唐,和我去见见关姨!然后和白浮一起好好的。” 转身往那山谷更深处走去。 这一转身的淡然,扶桑从未发现她这身气质越发与她母亲想象,那抹眼睑中的灵动,早已随着那抹哀伤被她一起深藏。 她不会知道很多年前,她的母亲也是这般对着一个少年,眼神是那苍穹也无法匹及的深邃,欢快的笑了出来。 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而她今日这般对着紫袖悄然一笑,改变的又不知是这世间的多少。 关姨,我找到了,找到了你那二十多年失踪的双生女儿了,可是……可是我该如何告诉你,一个死于子瞻手下,一个在南疆之中生活了二十多年。 她该如何开口! 那一年春,正是春雨蒙蒙时分,一向神色淡然,从未有过过多表情的关姨。就那般有些凄凉失落的站在叶园之中,那通红的眼眸是她从未见过的伤痛。 记得那时真是她蹒跚学步之时,小小的身子被她轻轻抱起,哭诉着那些关于她失去的伤痛。自那之后她深深明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与秘密。 原来,关姨也有她的一双女子,只是那年生下之后便不知所踪,那是就是连母亲也不愿提及的伤痛。 那时她还小,很小。 因为年龄问题才得以知道的辛秘。 而这些年来,关姨把她那份应该是属于她女儿的爱,全都无私给予了她。 这时步停,扶桑讶然抬头,身前那高大身影在那一瞬间竟给了她一丝苍老的感觉。 转身,是见过一面却是异常熟悉的面庞。 麦色肤色,深邃的眼窝之中同样一双魅惑无比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之下是那好看的薄唇轻抿。 鬓角间却是那斑白的银丝,仔细看去眼神是有些浑浊,那应该是常年用毒的原因。 和龙君离相比他显得更加的苍老,十六年来不知他可否改变,可否放下。 这是,巫王白刺! 扶桑袖中的指尖一紧,看着那面容,一时之间竟是很是愣然,条件反射性后退一步,垂眸拉开些许距离,不知为何,离他太近会让她觉得异常压抑。 只是在她垂眸的一瞬之间,她错过了白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疼惜、悔恨。 那宽大黑袖之下的那封信件,被他紧紧握住,那娟秀却又不失英气的字迹有些模糊了,指尖有些他自己也能清晰察觉的汗湿,那被他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是紧张的微微发颤。 没想到十六年之后会收到她轻手写下的信件,而告诉他的却是让他一时之间也不能承受的巨大秘密。 今日之前他只知,那个他依旧深爱着偏执的爱着的那个女子和一个男人,她所爱的男人共同养育了一个女儿,那是他们的血脉,那是他们爱的延续。 是整个大唐的掌上明珠,就是太子也不能与之相比。 而今日之后,或是就在刚才收到那封信件之后,原来那个一出生之日便差点被他派人杀死的女婴,竟是他的孩子,是那晚之后她生下的孩子。 原来他认为这世间这最为不可能的事就这般悄然发生了,她竟愿生下他的孩子,他巫王的孩子,而他却差点亲手杀死了她。 ------------ 第八十二章 毒! 毒。 “你母亲她可好!”声音微微颤抖。 扶桑沒有回答,抬眼,静静的看着他,对他突如其來的关心,深深皱眉不解。 白刺看着那皱着眉也与她那般相像神情的孩子,心,突然狠狠一痛。 突然他深深明白,与龙君离相比,他输了,输的非常的彻底。 因为他爱她,却是一生的偏执,不曾包容。 而龙君离爱她,却同样爱之她的孩子,爱及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哪怕明知那是他南疆巫王的孩子,只要那是她的儿女同样视作掌声明珠。 若沒有他,她本应该是这世间最为快活的女子。 白刺摆摆手,那本是挺直的背脊,瞬间苍老了好多,转身背向扶桑:“今生只要她快活就好!” 快活。 不知为何,扶桑眉眼间一寒,心中冷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讽刺:“这些年來,你觉得她过的快活吗?” 这些年來,你觉得她会过的快活吗? 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凛冽寒冷,似从远处天山脉间吹來的寒风,双手不自觉握拳,就连那指尖扎进肉间也毫无发觉,鲜红的血液慢慢的渗了出來,滴滴落在那绿茵茵的绿草之上。 快活吗?快活吗?他竟然好意思问得出口。 这现年來的伤痛,难道他还不知晓,世代仇恨,相爱之人不能相见,族中之苦,丧母之痛,他这个本该和她成为知己的男人,却成了这一生一世也不能相忘的仇人,她能过的好吗? 她的母亲,哪怕她拥有这世间连男子也不能匹及的权利地位,有那令世间女子都羡慕的容貌才情,可是这十几年來扶桑清楚,她的母亲都不曾一直真正的快乐过。 看着眼前女子瞬间冷冽下來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后很很一震。 是啊!她如何能快乐得起來,这些年來他带给她的伤痛他不是最为清楚的吗? 如今他哪有资格这般问她过的可好。 抬眼看向扶桑,勉强一笑:“在这南疆,让白浮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扶桑一愣,倒是点头应下。 在白刺转身的一刹那,心无由得來狠狠一抽,那紧紧抿着的唇悄然松开:“巫王!” “巫王!”白刺先是一愣,然后缓缓转身:“你……叫我!” “嗯!” “何事!” 这个男人。 身上流着的一半血液都是属于他的,可曾经却差点死在他的一念之间。 “我只想求你,求你把我母亲所中之毒的解药给她,这就够了,这曾经半生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不幸都将烟消云散,如果你愿她这之后半生都那般快活,我请您把解药交给我!” “后半生那般快活!” 白刺反问:“那我,那我呢?烟消云散,你们所希望的是她和龙君离比翼双飞,那我呢?我这一生來的痛谁來补偿,这些年來难道我就过得好吗?” 看着那远处的深黑色身影,扶桑久久不能回神。 心中不断反问,他过得好吗?他过得好吗?是的,她从未想过。 因为她眼里、心中、有的只是她母亲她的父亲,她这圈子中的一切相亲之人,她从未想过他过得是否可好。 白刺转身快步离去,直至身后那抹洁白如这雪原之上天山脉中最纯净的洁白消失不见,在他睡梦里出现过千百回的相同面容消失不见,他才深吸一口气,拳头一紧,喉间那口深忍的鲜红血液汹涌而出。 鲜红刹那染遍了身前绿草茵茵。 巫王。 哈哈哈哈哈……白刺笑得有些讽刺,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竟然叫他巫王。 这个对世人來说,对南疆部族來说,在南疆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称呼,从她口中叫出來却是这般的讽刺。 她本应该唤她为父亲,她本是应该唤他为父亲的啊! 这一刻,白刺想到了,想到了这十五年來的过往,到底该是悔是恨。 这些恩怨情仇,到底是谁的过错。 “桑儿……!” 听着这声轻唤,扶桑全身一震不可自信缓缓侧头。 远处,花草茵茵处正静静立着一个男子,眼神似有刹那恍惚,谁那是谁。 “锦安!”她的阿锦。 脚下不自觉微微一软,竟是刹那用不出力气,往舌尖狠狠一咬,精神刹那清醒,扶桑往那处望去早已身影全无。 心中一痛,条件反射往那处疯狂奔去:“阿锦……你是阿锦!” 轻风舞动,山谷之间彻响的都是扶桑那如杜鹃啼血般的呼唤。 远处阁楼之上,白浮看着那抹疯狂的身影轻轻一叹,最终垂下眼眸,掩饰着眼眸中的那抹哀痛,往那处快速行去:“桑儿……够了!” 倾身,狠狠搂住那个早已疯狂的声影:“我说够了,够了!” 粗哑的男声,低低的,醇厚的带着些许深藏的妖媚,嘶声力竭:“够了,他不在了,不在了,你知道吗?从那崖间掉下,本就是尸骨全无的结果!” “不我不信,不相信,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最后剩下的只是扶桑泣不成声的哭喊,因为他许了她一生一世的承诺,怎么这般抛下她而离去。 “桑儿……” 白浮扶桑轻轻把她抱起,这身子已不知何时瘦成了这般,轻轻一抱竟是毫无重量。 怀抱有些温暖,心却是那般寒冷,因为她失去了她永远的太阳,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那深藏的哀伤,深藏的怨气,深藏的苦恨。 本是说好,她今后这一辈子不哭,说好了不哭的,泪却是这般不能自控的汹涌而出,此刻她深深明白那些年,她被安好护佑在园中,他为见她一面,遥不可及浴血于炼狱之处。 思念如毒,是那般的刻骨铭心,骨髓之痛。 那抹哀伤越是压抑越是浓重。 此刻眼皮有些沉重,缓缓闭眼,不知觉间又是那深黑的梦境,是谁,是谁那声声呼唤。 白刺看着那沉睡之中,哪怕睡梦之中也是深深皱眉的女子。 抬手,在快要抚上眉心那点之时,指尖一颤,又颓然放心,似乎这轻轻一碰,都会污染了那抹洁净, ------------ 第八十三章 往事 她可是他的女儿,他却要这般的小心翼翼。 十五年的怨恨恩仇,似乎都随着那一封绣绢字迹中的聊聊话语烟消云散。 终于白刺似下定决心,抬手缓缓抚上那眉心处嫣红的印记,执起那苍白的小手,轻轻拢在他那宽大的手心了。 只是那一瞬间,那玉手中的薄茧深深叫他心疼了去,闺中小姐,不用洗衣做饭,而那手掌之中却是薄茧遍布,那必是舞刀弄枪数载习武。 身后本是端着食盒进來的白百花看着眼前这般情景,手中一颤手中食盒险些不稳,惊呼出來:“父亲!” 白刺转头,看向身后的白百花:“好好照顾她!” 起身,留下的是一个萧条的背影。 世间流传,南疆巫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与毒王相比不相上下。 可是这一刻,对上那与她一般的如花美貌娇颜,那随风的往事本应是过眼烟云,如今却是如走马灯那般历历在目,包括那一晚,鲜红的嫁衣之下,她那如玉般白嫩的身子,她那哭喊至沙哑的嗓音,那腿间蜿蜒而下的鲜血。 抬手,看向那不知何时已是颤抖不已的双手,那一年,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石头……” 石头。 白刺心中一紧。 “父亲……” 闻声,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一双儿女,白刺又恢复了他往日间那一派严肃僵硬的神情,只是那眼眸中泛着那还不及擦去的湿润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以他的性格这是要经历了多少才会有这般大的情绪波动。 白浮与白百花同时心中一紧,难道真像他们所想那般,因为这二十多年來,别说他这般的情绪从未见过,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就是连白刺的笑容也是几乎从未有过的。 “何事!” 白浮抬眼,对上那在他心中一向是锐利阴寒的眼眸,心中一震,他父亲那双在他心中永远明亮异常,他也永远不敢久久对视的双眸,何事变得这般浑浊沧桑不堪。 似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悄然老去。 因为紧张,拳头悄然握紧:“我……我想去公主扶桑为妻!” 下一瞬间,紧抿的薄唇轻启毫不犹豫的声音,冰冷无比的从白刺口中毫不留情吐出:“不行!” 果然,白浮心中一沉。 “为何!” 为何,突然白刺笑得有些悲凉,有些讽刺。 为什么?难到他要告诉他的孩子,他深爱的女子,那位绝代风华的女子是他的妹妹,是他同父异母的轻妹妹。 想到此处,白刺深深的觉得真是可笑又可悲。 这世间竟会有这般的事,却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沒有任何理由!” “父亲!” 白浮有些绝望,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深伤痛,声音低哑微颤眼神却是坚定如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白刺一惊,他知道。 这时还不待他反应,白浮那沉痛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十七年前,南疆之巅雪崖之上,那个嫣红如火的女子,在我眼中就那般轻轻一跃消失于天地之间,后來我知道,那女子一直是你深爱之人,而如今,扶桑她便是那女子的女儿!” 声音一顿:“父亲,难道十七年之后,您就连和她长得一般相像的她的女儿都不愿放过,要深深囚禁!” “放肆!”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之声,在这个空旷的屋内响起。 这一巴掌之下,四周一切悄然寂静,白刺反应不及,白百花却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她那虽从不苟言笑,神情僵硬的父亲会这般一巴掌狠狠的甩在白浮脸上。 因为这些年中,他虽冷血虽严厉,在世间虽有不好的名声,在大唐之中就如魔头一般的存在,但这二十多年來,他就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责怪过他们二人,何况是这般好不留情的一巴掌。 白浮抬眼,看向白刺他能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那不经意间一闪的惊慌挣扎,那手竟是那般的颤抖,他会心疼。 抬手轻轻抹去嘴角间那抹鲜红的血液,眼眸低垂,拉上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白百花,转身毫不犹豫往外头走去。 就在脚步即将跨出房门的刹那之间,似一声挣扎好久的叹息在屋内响起。 “理由!” 白刺讽刺的笑了出來。 “知道为何,为何,因为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个理由可行!” ‘哐当’一声,这一路之上,一直被白百花紧紧握在手中的食盒,终于随着白刺那低沉的声音,令人震惊的话语,直直落在地上。 这声哐当巨响,又不知是在讽刺着这世间的谁。 膳食汤水玉盘的碎片溅得满地都是,可是此时屋中的人确实毫无所觉。 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天旋地转,曾经的某一刻,因为那份悸动,他有想过,如果如果人生再无交集,那她是她的妹妹也行,因为那般至少他们之间多了一分关联一分牵绊。 可如今,今日看着她那般疯狂之时,他早已下定决心,这一生他要代替锦安好好守护在她身旁,可是这一个时辰之后,在他暗下决定的一个时辰之后,他的父亲却亲口告诉了他,一个让他天旋地转的答案。 她,,大唐的公主帝王的明珠,竟然会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这要怎么叫人相信。 “让我静静!” 白刺转身,跨出那部他刚才还未踏出去的步子,缓缓的又毫无目的的走出山谷,踏入南疆之巅雪原之上,那处正是十七年前他站的地方,那时身后还紧跟这紫袖,那抹嫣红就是从远处往他那走來。 原來,他们的缘分在十七年前便已开始,只是那时她还是那女子腹中缓缓形成的一抹生命,那时他们便已相见,隔着一个世间相见。 白百花静静的收拾了那一地的膳食碎片,静静走了出去,只是那无意间锋利的玉碎割破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白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之所及一片常翠,却不知他是看向何处。 不知何处飘來一丝暖暖的初夏之风,卷起那桌中一片上好宣纸。 只言片语。 “扶桑是大唐的公主却是你的女儿,阿离待她如己出……” “不求天下,这一生只求她快活……” “保护好她……” “叶石锦亲笔!” ------------ 第八十四章 如风 叶石锦亲笔…… 不知何时初夏已悄然而至,那一丝丝带着暖意的微风,轻轻拂过,那张不知皱了不知多少次的信纸,又不知被多少次轻轻抚平。 上头那暗黄色的印记又不知是谁在深夜里孤独的泪水。 一颗寂寞的心。 石头,那是他的石头,但永远也不属于他。 白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轻声一叹,解药……他,哪里來得解药,那本是无解之毒,那一念之错,本就是无可挽回。 那段已经几乎被尘封的往事,如今即将要被一一挖出。 眸光一寒。 刘玥必须得死,不然日后这世间必乱。 那年她嫁于他,听说还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后怎能不疯。 正在疯狂暴怒之下,带着仇恨远赴大唐,正好路上与刘玥相遇。 两个带着同样怨愤的男女相遇,最终结局一拍即合,相互合作,而两人同样是一样心机深重,同样是内心阴寒,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即相互合作,即又相互防范。 那一年,那场暗杀,是因为她早已被气疯丧失了理智。 而他那时却不知刘玥已把灵魂卖给了邪王,邪王……也许世人不知,但那是南疆人民世世代代信奉的神灵。 只是至今为止他都不知,为何邪王会允许一个外疆女子的信奉。 轻轻推开眼前的窗子,远处冰雪渐渐融去,然而那处那处之上还是冰雪遍地的天地,呼啸寒风终年不曾融化。 那毒,也许只有在那山脉中有吧!因为‘洛果’之毒,他知这是南疆从未有过的毒,但却世人都认为那是南疆之毒。 洛果。 手中一紧,无从解释。 抚上深痛的眉心,也许,也许他坚持不到那么远了,很累非常累。 几声低低压抑的咳嗽,手心之上是几滴殷虹的鲜血,白刺眸光一暗,渐渐悠远他这一生还有太多未了的心愿,不甘实在不甘。 梦。 深深的梦魔,那是多少年不曾做过的梦,如今又每到夜半之中悄然出现。 脸上似有粗粒的指腹轻轻抚过,心狠狠的一跳,那是谁,谁的目光那般深邃,似温暖却是又带着那般深深的仇恨。 那一刹那又似重瞳闪过,何其熟悉,手腕被轻轻的执起,然后紧紧握住,带着愤恨,那是深入骨髓的痛。 谁。 到底是谁。 “阿锦……” 扶桑一惊,从榻上坐起,额间满是湿冷的汗水,锦被不知何时已被她踢落榻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上传來。 趴在榻前,不知何时深睡的白百花,被扶桑睡梦中的一声惊唤惊醒,抬眼便是看着她那般神色呆愣的做于榻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之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所有的神色。 而手腕那处,洁白如雪的肌肤之上一片青紫的握痕,看着触目惊心。 那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才能伤得这般深。 “你……还好吧!” 闻声,扶桑抬眼,才发现白百花一直伴在她床前守着她,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那一片触目惊心青紫色的手腕,轻轻拉下衣袖遮住那处,眼神波澜不惊:“是我不小心磕到的,不碍事!” 白百花目光轻轻一顿:“看着你睡着不踏实,哥哥叫我过來守着你!” 哥哥,扶桑一愣,转瞬反应过來,她倒是差点忘了,他们可是双生子。 外头一阵轻响,接着便是紫袖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扶桑看着那一身紫衣宽大紫袖翩然,脚上是同色精致绣鞋的女子,难得微微一笑对白百花说到:“我喜欢紫袖这丫头!” 紫袖倒是脸上一白,有些害怕的看向扶桑。 看着她这神情,扶桑心中也是明了,轻声一叹不知是对着紫袖还是白百花说道:“沒想到我们大唐的姑娘,在你们南疆倒是生活得这般如意,不如让白浮取了她可好!” 白百花微微一笑:“只要哥哥愿意,我不反对!” 两人的话语很轻,当着紫袖的面也无丝毫忌讳,话语句句如珠,落入她的心间,那拿着食盒的手轻轻一颤,差点握不稳手中那不重的食盒。 不知该如何开口,垂眸轻轻的退了下去。 她自己的身份她深知,怎配的上那如星辰般明亮的主子。 何况她只是拥有大唐血脉的一介女子,在南疆拥有大唐血脉是遭遇人嫌弃的,何况她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奴,哪能与大唐的明珠相比。 和主子。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虽曾想过但从來不敢奢求会有这么一天,有些失落,很是踉跄的行与这幽静的谷间小路。 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周身都是刺鼻的烈酒之味,令她很是不喜,正要抬手推开,这时腰间一紧,嘴唇被一抹火热的唇瓣狠狠覆上,一时之间口腔之内都是那浓烈的酒香,后脑勺被硬生生定住,唇舌被掠,力气却是她推也推不开的力道。 紫袖狠狠挣扎,泪水不知何时落下,这时透过那不知何时露出一角的月色,眼前的人让她狠狠一震。 主子。 那浓烈的酒香,遮去了他身上那往日一贯的清香,这时抬眼望去紫袖久久呆愣不能回神,泪越发的汹涌而出。 他把她当成了谁,扶桑吗?那颗大唐最贵无比的明珠。 感受到那咸咸的泪水,白浮似有所感,浑身上下的酒味看似晕醉无比,眼神却是无比的清亮,粗糙的指腹轻柔抹去那脸上挂着的泪痕。 紫袖颤抖着嘴唇,看向白浮对上她从未敢深视的双眸:“我是谁!” 白浮在那颤抖的唇瓣之上狠狠一咬:“紫袖,袖儿……” 袖儿。 紫袖先是一愣,接着似崩溃般抱着那具温暖的身子嘶声力竭的哭泣,用力的指尖早已发白,也浑然不知。 那浓重熏人的酒味,此时是那般好闻,充满了她整个口腔。 白刺俯身,一个打横抱起紫袖,转身往那处走去,他的卧房。 这时远处缓缓一个身影从那头走出,白百花。 白百花深深一叹,这一夜对于紫袖來说不知是喜是悲。 房檐之上,俯身就那般静静负手而立,看着远处月色。 仔细看去,这谷中的花花草草房屋布局竟与叶园竟是那般的相似,望着那月色抬手拂过一丝微风,那风间似乎还带着他往日的温暖。 看着那晚间青紫的伤痕,扶桑笑了缓缓的笑了,不管你是谁,我都必须找出你來。 当往事不能如风,思念早已泛滥成灾, ------------ 第八十五章 重瞳现 重瞳现 月色隐去。 黑影悄然闪过,那身手却是不带起一丝清风,黑衣黑袍,在这漆黑的月色中转头却是那妖娆异常的白色面具。 金丝勾勒银丝修饰,夜太黑只知眼眸灼亮那性感的薄唇轻抿,却又是带着修罗般的怨恨而來。 夜。 越发的深沉,谷中那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灼热初夏之风轻柔卷过谷间花草毒物,却又在这深沉的夜中轻轻柔柔不知飘向何处。 扶桑本是在床榻间熟睡,只是不知何时猛然惊醒,愣愣的躺在床榻之间,一身洁白如雪的睡衣,却在这般深沉的夜色中显得那般轻灵,如天山之巅上那最孤寂的雪莲,心狠狠一颤。 天赐之命,却是注定孤独,洁白傲骨,一抹血色却是注定了是她最为明艳的妖媚。 愣愣的看着屋顶上那精细雕刻的图腾文案,那一丝初夏的风声动容,扶桑抬手。 骤然伸手于这无比漆黑的天地之间,那如玉般的指甲,不着任何蔻丹也是那般明媚动人,似乎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之处,细微到就连发丝之处也是上天一丝不苟的轻轻雕琢塑造。 而这份属于她的美丽动人也只在锦安眼前悄然绽放,而这一生也是永远属于他。 青葱般精致动人的指尖,在那恍如虚无般的漆黑夜里轻轻一颤,似乎她悄然触动了那一丝温暖,却又恍若错觉。 风吹,月色恍然皎亮,又如烟云般朦胧。 扶桑还是那般静静躺着,细白的双手就那般直直申于空气之中,五指微动,却恍若雪莲花开洁白无瑕。 “阿锦……” 轻柔的嗓音从那朱唇中轻轻吐出,却不知饱含了多少辛酸的思念。 五指往那空气之中轻轻一抓,似抓住,似消亡。 “阿锦……” 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从那眼角间滑落,满头青丝铺于榻间,及腰长发。 这时扶桑突然一震,看向窗外猛然起身,那美丽的三千青丝在夜色里滑过一道柔美的线条,窗户突然打开,那倾城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屋内,夏风吹入,带走一室孤寂。 扶桑脚尖轻垫,那灵动的身影在谷间悄无声息快速闪过。 眼角间还挂着那來不及擦去的泪珠,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孤寂。 刚才,刚才那一瞬之间的悸动,是谁。 是他吗? 她害怕,害怕那只是她疯狂思念中的一抹幻影,可是那又不是,因为心中那分明悸动的心痛是那般的格外清晰。 心中一段想念,是他沒错。 不知何时扶桑早已悄然远离谷间,奔向山谷之外。 初夏已至,可是外头那风雪还未消停,分明还是一份冬春好时节的气息,有些累,雪地之上都是扶桑那一串毫不掩饰的脚印。 到底是谁。 身着洁白单薄的睡意,少了谷间那份温暖,扶桑那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转向看向四周,这深夜,在这白茫茫的雪原之上,除了她之外却是再无他人。 难道刚才那一刹那只是她幻觉。 正在这时,扶桑心中突然一紧,整个颈椎之间一寒,快速转身。 寒光一闪而过,几根发丝悄然飘落,身后,不知何时悄然立于一人。 深黑色的斗篷,紧紧裹于周身,那妖娆异常的白色面具,金丝勾勒银丝修饰。 这面具。 是何其熟悉。 扶桑周身狠狠一震,双腿一软,悄然后退一步。 伸手,不可自信捂住口鼻,泪水磅礴而下,是他,的确是他。 虽只是一双眼眸,薄唇紧抿,除此之外全部拢在厚厚的斗篷之下,妖娆的面具之内。 全然忘了刚才那毫不留情的狠绝一剑,正是出自他手,青丝悄悄飘落脚尖也是毫无察觉,此时此刻,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阿锦……!” 脚步刚刚抬起又悄然顿住,因为眼前正是一柄雪亮的剑尖横于她的眼前。 抬眼,那是一双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重瞳,重瞳间泛红隐隐寒光,直直看向扶桑。 扶桑咬牙,上前一步。 身前身影纹丝不动,胸口一点殷虹鲜血慢慢从那洁白衣物中缓缓渗出,血液瞬间染红剑尖,这时那一直纹丝不动的身子,轻轻一震,似乎受到那剑尖鲜血的刺激缓缓后退一步。 终于那冰寒无比的双眸轻轻一动,臂膀一动。 扶桑闷哼一声,跌倒于雪地之中。 抬头,直直对上那泛红绝狠重瞳,那抚在雪地上的十指,骤然握紧,指甲因为用力悄然断裂也好不知觉。 那本是嫣红的唇瓣血色全无,青丝洒落在那洁白的雪地之上,夜黑得深沉,洁白雪原,那三千青丝却是那般压抑。 薄唇轻颤:“阿锦……为何,你这是为何!” 这时那男子就那般静静的垂眼看着扶桑,看着那洁白素衣上的那团嫣红雪色,眼眸间似有挣扎迷茫,最后终归于平静。 只是他那背于身后,一直颤抖的左手预示他也不是那般平静。 她是谁,到底是谁,自从伤好之后,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丝牵挂,一路之上千里迢迢,不知为何奔赴南疆。 刚才那一剑,看她无助,看她受伤,看她流血,他的心为何会那般钻心彻骨的痛。 她究竟是谁。 明明在记忆中不曾有过,不曾见过…… 后退数步,转身,有些踉跄。 往那处深夜更黑处悄然离去,似乎他的出现只是一个悄然模糊恍惚的影子罢了,转眼消失不见。 “阿锦……” 刹那扶桑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就那般静静躺在雪原之上,静静望着那不知何时悄然探出头來的月色,还伴着那几粒稀疏的星辰。 雪原、白衣、如墨黑发。 胸前那殷虹血色却是那般刺眼…… 锦安。 她的阿锦,她从未想过会这般毫不留情对她刀剑相向,是那般陌生无情的眼眸,她不信,她现在为止还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可是这世间默默等候了她也守候了他十五年的男子,说好了的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扶桑深深一叹,累……她感觉好累,那凤眸中灵动的光芒越來越暗,眼皮越发的沉重,缓缓闭眼…… ------------ 第八十六章 不复 梦。 又是那个昏暗无边的梦。 寒。 周身是那彻骨的寒冷,这到底是哪,扶桑用力睁开那如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眸,四周黑暗无比,似乎除了那彻骨的冰寒便无任何气息。 睫毛轻颤,渐渐适应黑暗之后周身的感官也是逐渐清晰,扶桑惊讶的发现这充满她身体四周都是液体,那冰寒彻骨的液体,全身僵硬的蜷缩在一起,却是动弹不得。 那冰寒彻骨的液体缓缓的在周围流动,她只能静静的那般看着,本以此时此刻她的修为和那次的顿悟,对于水或这世间灵气的感应是那般灵敏,而如今除了冷却是毫无感应,她这到底是在哪里。 呼吸越发的困顿,渐渐的就连那细微的空气也是全无,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眸看向远方,远处那里似乎一点亮光若影若现,肺腑间的空气早已全无,扶桑心想难道她要困死在此处。 眼皮越发的沉重,那处似有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传來,接着突然心中一紧,很痛,胸口那处异常疼痛。 就在扶桑意识全无的那一刹那,周身似有一股温暖将她抱紧,然后便是那这些日來心心念念的熟悉怀抱。 扶桑……。 那远处是谁的呼唤,何其熟悉。 床榻上那本是昏睡中也紧皱着眉头的女子,那精致的绝色脸庞之上是病态的苍白,浑身上下看去却是好像沒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榻旁坐着的是焦急而担忧的巫王白刺,身后白浮白百花也是立于那处,对于父亲这般的紧张焦急的心态这二十多年來在白百花眼中除了那次白浮重伤,她便是从未见过了。 就在这时,床榻那处那女子露在锦被之外的指尖轻轻一颤,悠然转醒。 扶桑睁眼愣愣的看着这房中四周景物分明是那般熟悉却是那般的陌生,手心似乎被人紧紧握住,那大手是常年握剑厮杀的粗糙,对她來说是那般的温暖,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想念龙君离了,想念那日他亲手为她下的面。 不知他可好。 轻轻侧头,那便是一眼扶桑稍稍愣住,抿了抿干涩的唇畔,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眼前的人,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那眸中还有來不及隐去的担忧,眼眸中有些泛红的血丝似乎他守了一夜未眠。 掌心那温暖正是从他手中传來。 他似怕她发觉悄悄松了手。 扶桑抿了抿唇,内心一动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本想开口询问,奈何胸口似有大石压住般愣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刺赶忙侧身拿过小几旁的茶水,扶着扶桑喝下,那眼眸中的心痛,悔恨、爱怜,在他自己也不能察觉的情况下,全都叫扶桑一一看去。 扶桑在心中默默一叹,想必他已是知晓。 待奈何她却是不如何开口。 全身上下,就连抬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沒有,扶桑靠在那厚厚的锦被之上,眼眸微垂。 喝水,吃饭全都是白刺一手伺候着,扶桑只是静静的抬眼看着白刺,乖巧的张口。 屋子内,四人之间那气氛倒是格外压抑。 最终白刺深叹口气,放下玉碗,起身离去只是那远处的背影沧桑的令扶桑心间狠狠一颤,终究敌不过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垂眼,看着那腕间还未消失掉的青紫印痕,眸间一抹沉痛闪过。 是他,一定是他,那莫名的仇恨到底从何而來。 “桑儿……!” 抬眼是白浮的轻唤之声,扶桑抬眼勉强一笑,只是那抹笑容竟是比哭还让人心痛。 勉强开口,那声音却是沙哑不堪:“是你抱我回來的!” 白浮一愣,那时他发现她时,她正昏死在谷间的花丛深处,浑身冰凉面色苍白。 有些无奈的点头,宠溺的揉了揉扶桑的脑袋,情不自禁低头在那眉心一吻,扶桑毫不反抗也无力反抗,起身往外头走去,他想她应该是该醒了。 白百花有些羡慕的靠在扶桑身旁的床榻旁:“哥哥对你真好!” 扶桑笑笑,并不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倒有几分羡慕,一样高贵的出生,却带着一张如白纸般的记忆來到这世间,沒有太多的背负,沒有太多的不幸,只是快活的当好南疆巫王的女儿便是。 而她,一出生就带着这不属于这世间的一切,十六年亲情十六年恩怨十六年背负,有太多的生不由己。 轻咳一声,看着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以鬼王身份出现的女子,退去伪装她的聪明之下也只是一个被巫王和白浮保护的极好,一个不韵世事的女子罢了。 “你别羡慕我,我这一生终究要欠下太多,也太多的生不由己!” 白百花有些惊讶的抬眸:“为何!” 扶桑自嘲的笑笑,心里却不知何时悄悄多了一个答案:“因为我这是天赐的命,天定的劫数!” 那晚,雪原的风雪之中,那个眼神略微迷茫却是不带一丝情感的男子,终究是放不下那抹心悸悄悄回來。 看着她仿若死去般就那样的静静躺在雪地之上,那刺目的鲜红染透了她胸前的大片衣裳,终究他还是俯下身轻轻抱起她,放在了谷间的花丛深处。 心中是爱是恨他早已不知,他必须回去,回去找刘玥问清楚,那个女子就是杀害了他全家的人,就是杀害了他心爱之人的女子。 掏人怀中,掌心上那抹通透的玉却是那般真实,玉间那妖娆的嫣红扶桑还是那般绽放。 那晚,白浮房内一夜帐暖,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白浮有些心痛的吻了吻她的额间,悄然起身开门出去,只是他并不知在他开门出去的刹那,那榻间孤独熟睡的女子已是悠然转醒。 那晚他从谷间花丛处发现受伤的扶桑,在她房内守了一晚,他并不知在他自己房中那个叫紫袖的女子也是那般低声哭了一晚。 待第二日清晨回房并沒有如想象般在房中看到那个,每每见到他便是笑逐颜开的紫衣女子。 这南疆一刻,似乎这世间往事早已不复。 不复从前,不复过往。 负的也不知是谁的心。 当往事成殇,便是娇颜老, ------------ 第八十七章 血浓于水 当往事成殇,便是娇颜老。 扶桑垂首,闭眼小息,心中越发的疲惫,待到睁眼之时早已是皎月悬挂于天际之间,四周安静无声,而本是一直守在身旁的白百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靠在柔软的锦被间,胸前那抹刺痛是那般明显,那是他留下的伤,可是再怎么也不及她心中的痛,从窗沿那处看着那悬于天际的皎月,心中不由得一口,虚弱抬手摸了摸那趴在榻下的包子,这货这几日來倒是乖巧异常。 动了动身子,还好,勉强得以起身。 站在地上的双腿有些虚浮的晃了晃险些不稳,包子一阵低呜蹭至扶桑身旁,那小小的眼眸中透出隐隐担忧。 扶桑俯身轻轻揉了揉包子那硕大的圆脑袋,把它那满头柔顺的绒毛揉的乱糟糟的才肯收手:“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 包子听懂,低低的呜咽一声。 那神情倒像的受伤委屈的孩子。 不过扶桑想想也是,这货几乎从出生开始便是呆在她的身旁,一切吃喝拉撒都是她亲力亲为,一晃十多年已过,就像她的孩子那般照料过來。 抬步走出屋外,月明星稀,月色正好。 外头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那身影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但那背影却是又有着一股谁也道不明白的沧桑。 扶桑抬首停步,轻轻安抚身后正是绒毛炸起充满敌意的包子:“不知是有何事!” 听得那轻柔的嗓音,失去了往日的那抹轻灵却多了一分哀伤的沉重,白刺轻轻一震,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 看了看那皎洁动人的明月,他记得那日似乎也是这般月色,他和她在德夯湖旁间相遇了。 那时他们都曾年轻,她就如那轻快的精灵轻轻闯入他的世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大唐与南疆之间恩怨加重,而他那过于偏执的爱过于自私绝狠的心,也毁了他们间也许可以长久的友谊,如果那年不曾相遇,更不曾相见,又不知如今又是怎般结果。 或是她不是世间扶桑他不是人间帝王,而他也不是南疆巫王,那或许三人之间的打打闹闹或许只是这世间一抹尘埃风吹即撒罢了。 可惜沒有,事实却是她是天之骄女,他是皇族天子,他是南疆巫王。 三人终究是那般纠结的命运。 思绪远去,白刺缓缓转身,抬眼看向身前女子,对上那晶亮的双眸,深深一叹:“曾经有太多的悔恨,这一生我终究是欠了她欠了你们母女俩,这个事实对于你來说也许你终究不会接受,但作为巫王我有属于我的尊严!” 他轻轻一顿,似鼓足勇气:“你当了龙君离十六年的女儿,而这十六年來我从未尽过一丝父亲的责任,而那年的那场刺杀害你身处险境,也许你不知,也无论你是否接受,但我必须告诉你,你是我白刺的女儿,你身上流着有一半是属于南疆的血脉,是属于我的血脉!” “无论你在大唐是公主也好明珠也罢,但今后你在南疆也必将如白百花那般是我巫王的女儿,南疆的巫女,无论今后这世间如何,无论你对我如何,但你必须记住一条你身上流有南疆血脉,这个事实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听此,扶桑抬眸直直对上白刺,眼眸依旧晶亮无比波澜无惊。 少顷,轻轻的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包子那硕大的脑袋,抬步往远处谷间花丛深处行去,与那身影毫不犹豫擦身而过。 扶桑抬眼看了看月色,明明早已猜到是那般的结果,但终究从他口中说出心中却还是难免深深一震。 这血脉的牵系,她。 终究是逃不过。 深叹口气,在那花丛隐隐绰绰间扶桑侧身,那月光照在她半张脸颊之上,显得却是那般孤寂,淡淡开口 “终究我怪不了你,也怨不了你,毕竟这一生这一条命都是你和母亲给的,十六年多时光,早就既定了命格,血脉的牵系我深知这一世我是永远也逃脱不了的,不爱、不恨、但那十六年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如今所求只不过是你能放下仇怨拿出那解药,成全他们一世便是了!” 成全他们一世,那又有谁來成全他呢? 白刺一震,要他如何得以成全。 抬眼直直对上那沧桑异常的双眸,眸中的艰涩晦暗是她难懂的,白刺有些苦涩的咽了口唾沫:“解药我沒有!” 看向扶桑:“我沒骗你,这解药我真的沒有,因为那本就不是我们这南疆的毒!” “不是南疆的毒!” “对,世人竭以为洛果是南疆之毒,其实不是,那并不是属于南疆一脉的任何毒物,因为那本就不是这世间之毒!” 扶桑一愣,本不是世间之毒。 突然一个人在脑海中晃过,刘玥。 把灵魂卖给传说中邪王的刘玥,还有她那手臂之上妖艳异常的紫色花朵,背脊突然一冷,这后头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怎样的存在。 而又与她的穿越锦安的守护,又有怎样的关联。 白刺看着眼神越发冷然的扶桑:“希望你能相信我!” 扶桑一愣,回过神來不知为何心中一痛:“我信!” 她信,白刺那拢在袖中紧紧握住的双手终于悄然松开,眸间拂过一抹笑意,那淡淡一笑,眼角间已然是有些深刻的皱纹。 本是和龙君离一般岁数的他,看上去却是比龙君离老上很多,抿了抿唇,想开口却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神,那声‘父亲’无论如何她也是唤不出口。 白刺垂眸摆摆手,似看透她的心底:“我不勉强你!” 扶桑点点头,看了看越发深沉的月色,此时正值三更时分而她却是睡意全无。 到底是血浓于水,大唐公主,叶园扶桑,而在今后必又将多个身份南疆巫女。 太多的背负,却是太多的无奈。 抬头,远处重山环绕,皑皑白雪,突然心中一动那处,南疆之巅,雪原之上,还有那天山山脉,隐隐有莫名的牵连 白刺望向扶桑所看的方向,心中一紧。 西边。 那是最不能让她去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行, ------------ 第八十八章 须去 唐历一二七年春…… 一滴湿湿的液体从她眼角划过,叶霓裳有些悲哀,难道是下雨了?因为她记得老头说过的话,知道就算她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流泪的。 老头说就算伤心,何必以泪水来哭诉伤心呢!但叶霓裳有些悲愤,不想哭就不想哭何必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于是她伸出舌头tian了tian,想看看究竟是水还是泪。 结果这一tian不要紧,却惊得她周身一颤!这温热咸腥的味道对她来说是何其熟悉,曾经在战场丛林间奔走生存,她的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这般温热的液体,那是鲜血的味道! 一股重力袭来,感觉身子在空中狠狠一荡,却又撞在了一团软绵绵物体上,之后又一股腥热的液体洒在她的脸上。 叶霓裳艰难的睁开双眼,前方的视线很开阔,眼前的景色一片清亮。那开阔的景物却被眼前一个竹条编成的东西分割成数十块,虽然如此,而她正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震惊不已。 几十个浑身充满杀意的黑衣女子,正手持锋利的武器向她劈了过来。叶霓裳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濒临死前的奇怪幻想,她只是下意识的把手一抬,可是瞬间她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就这在这紧急关头,嗤嗤嗤嗤嗤……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无数的闷哼声、倒地声,再之后便是一片安静。 对于危险的感应,这对叶霓裳来说那些年的历练,那种感觉已经成为她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才真正开始! 抬眼看了看四周,她被装在一个用竹条编成的筐子里,而那竹条把眼前的空间分割成数十块。 她透过这些洞眼望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躺着几十具刚才那黑衣女子的尸首,深黑色的林地间鲜血横流,腥气冲天。 好不容易她感觉到,这虚弱的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力气,轻轻的握了握拳头。却惊异的感觉到,那手异常滑腻柔软。 叶霓裳一惊,这分明不是她那多年握抢厮杀厚茧遍布的手,在她面前的是一双婴孩那白嫩无比,也可爱无比的小手。那双漂亮的小手上沾满了斑斑血污,不知为何看上去却像是雪地里的点点红梅那般芳艳妖娆,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了。 看着这好似‘红梅’遍生的小手,叶霓裳无奈一笑,这双手果然是天生适合杀虐呢! 连番的思绪冲击,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头脑之中,诸多的疑问不得不让她静下心来观察眼前的形势。 眼前的两拨人正厮杀得热烈,背着她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具体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份厮杀中从容的气势绝对不是这世间一般男子所能拥有的。 但最令她惊讶的是,那男子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个人,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右手持剑,立于这腥风血雨之中,丝毫不见胆怯。 那伏击的杀手们,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个带着个男孩的中年男子竟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实力,从她们手中夺回了孩子。 终于林间阵阵马蹄声响起,远处援兵到达。 “龙骑……”那惊呼声还未响出,伏击的杀手已经被射倒在血泊中。 整队的援兵,就像夕阳下将要渐近的黑暗一般,毫不留情的冲进了死伤惨重的杀手队伍中。 那身上穿着银白的盔甲,雪白披风在林风中咧咧作响,印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发出幽幽的光泽。 “属下援救来迟,请主上赐罪!”整齐一划的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这时从那列整齐划一的骑兵后面的林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平凡的面容却看不出她的实际年纪。 她笑着向那黑衣男子行礼:“阿影,夫人安好,放心。” 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却让他微松了口气,冷峻的面容见了她,也难得的微微弯了嘴角。 那被称做阿影的男人解下身上的竹筐,递给身旁的孩子难得温柔道:“锦儿,把小主子交给老关,我就不过去了。” “你还是这般的倔脾气。”那名叫老关的女子无奈的轻声叹道。 锦安听得父亲难得温和的声音有些呆愣,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从竹筐中抱起孩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矢毫无预兆的从林间射出,直指襁褓中的婴孩,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同样,襁褓中的叶霓裳也感觉到了这异常危险的气息,她猛地睁开假寐的双眼。 却直直的对上一双异常深邃的重瞳,然后一蓬鲜艳的血水糊了她的视线。 不知是谁的惊呼声那般仓惶无措,然后刀剑相交天旋地转,那瘦小的怀抱却是那般的温暖,记忆中只剩那双漂亮深邃的重瞳,最后叶霓裳的思绪一顿,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沉睡的孩童,娇俏的容颜,额间是一抹鲜红的血,那血竟似有了生命一般悄悄消散于叶霓裳的额间,同样孩童额间娇嫩的肌肤里一抹鲜红若隐若现。 这一年是唐历一二七年春,但这一年注定了不寻常。 比如说在帝国最西侧的那片地域的深山老林中,发生了一起极其庞大的刺杀事件,而知晓此事的人却寥寥无几。但也许百年之后有人再翻阅帝国史记一定会发现上面有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唐历一二七年,二月初七,雪夜,她诞生于大唐帝国。” 而南疆蛮荒**,皇帝陛下不顾众人阻挠,亲自领兵杀入南疆蛮荒腹地,一口气灭了王庭二十七个邪巫部族后,并不乘胜追击而是领兵回朝,弄得众人不明所以。 皇上立皇子子瞻为储君,而宫中除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庆妃娘娘外,众人猜测竟不知是哪位妃子得了宠,为皇帝诞下了一名小公主。于是皇上大喜,赐名为霓裳,从此这世间就多了一颗最为尊贵的掌上明珠。 而那日皇上在飞霜殿内喝的酩酊大醉,宫中内监这大半年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欢喜的情形。 但最为奇怪的是,无人知晓明珠何处去,宫中只留华贵霓裳阁。 那帝王的明珠似乎已经被他珍藏。 ------------ 第八十九章 来年花开 站在洞口边缘往里头望去,外头皑皑白雪,里头却是漆黑一片。外头似有些冷了扶桑不觉缩缩身子,从怀间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夜光石,透着那幽蓝的光悄声往里头走去。 洞内很是温暖,不似外头那般寒冷,但里头却是悄然无声似乎沒有一点人气,扶桑就着那幽蓝的光亮,在里头悄然摸索着,她记得里头还剩有上次沒用完的火把树枝,那些东西也不知是阿锦哪里弄來的。 步步走进,点着手中火把隐隐约约照亮了四周的岩壁,里头的东西似乎沒变,但似乎与那次又有些不同了。 虽是那几日在这岩洞之内相依相处,但里头的每一物却都是她满满的回忆。 蹲下身子静静的坐在那光滑的大石头之上,那日她就是那般躺在他怀中,因为她为了他那不顾一切的崖间一跃,后來他救下她。但是那日她醒來之后,他气急了,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吻她,那满眼通红的涨然痛恨,却又因为她伤病那舍不得的怜惜,让她心痛! 那一日已不知早晚,反正洞内昏暗无比,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在这外头呼呼风雪,里头钟乳垂吊的岩洞之内要了她。 “阿锦……”扶桑低声一唤。 不自觉,看着那昏暗火光恍然出现他的身影。 接着背心一寒,扶桑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就地一滚,转身。背后正是冷冷的站着一个男子,深黑色唐国样式的衣袍,并不厚重看上去很是单薄,到像是此时唐人们正穿的夏装,金银文案的妖异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那紧抿的薄唇,眼眸低垂,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然的气息,竟是那夜色里的罗刹。 这面具,这紧抿的薄唇是何其熟悉,曾经他对她温暖如春,宠溺无比。而如今看着他看着他手上那柄锋利的剑,胸口那处还是隐隐作痛,他到底怎么了。 “阿锦……” 扶桑似着轻唤一声,那男子不为所动,只是那般静静的盯着扶桑在看,那眼神竟是那般冰冷无情。 终于那紧抿的薄唇动了动:“我不是你口中的阿锦。” 声音沙哑不堪,似长久不曾说话。 不是? 扶桑一愣,决绝抬手,竟在锦安愣然之时轻易得手。 那指尖在碰到那冰冷面具的刹那扶桑浑身一僵,面具悄然从指尖滑落,在这坚硬的石地之上发出轻声一声巨响。 这张脸是何其熟悉,这数月來魂牵梦绕,每当夜时久久不能入眠。 “阿锦……”缓缓抚上那伤冰冷如刀削的俊逸脸庞。 “阿锦……你是我的阿锦,怎么可能不是呢!” 泪水疯狂涌出,滴滴滴落,那温度在滴落在锦安手心间的一刹那,竟是那般的灼人,那手中的剑似乎不稳,竟直直从他手心滑落,同样掉落在地。 锦安一惊回过神來,眸中寒光一闪,紧紧抓住那抚上他脸庞的玉手,那力气之大让扶桑深深皱眉。 手握之处正好与上次那处青紫之处重合。· ------------ 第九十章 来年花开(下) 在这一刻他想要她,想要得到她。 致死也不想放手。 唇舌压着唇舌是那般绝狠的吻,扶桑的后脑勺被锦安那只未受伤的手,狠狠按住。 他那灼热的吻,那疯狂的吻,就如那日般发狠。 唇齿相磕,浓重的血腥味儿在两人嘴里蔓延着,扶桑睫毛轻颤,有些不可自信的看着眼前那疯狂的男子。 虽然那日他很生气,也差点失去了理智。虽然那般发狠也不及今日这般疯狂,那日纵使他有千万般的气恨,也是依旧对她温柔如初。 变了,他果然是变了也忘了她。 想到此处,还不待扶桑眼角那颗晶莹泪珠的滴落,只听得周身衣服撕裂的声音响起。 浑身一紧,上身间瞬间寒凉。 那厚重的衣饰被锦安从衣襟处一把撕裂,露出了那用上好丝线绣成的嫣红至极的肚兜,这一幕对于此时此刻这暴怒的锦安來说在视觉上是分外刺激的。 洁白的玉体,半遮半掩浑身白衣,而那胸前却是一抹嫣红至极的肚兜,视觉上的巨大冲击,锦安眸色一深。 那本停留在扶桑唇间的吻,顺着那洁白修长的脖颈慢慢下移,最后在那锁骨中心的图腾处狠狠一咬,一排深红的牙印。 “哼……”扶桑眉心一皱,轻声哼了出來,然而那声音软软的绵绵的,听得却是越发的魅惑。 一路深吻…… 还是在这里,还是在这块石头之上,以继续那日里他的疯狂之下所未完成的事情。 不知何时她全身的衣物已是被他悄然褪去,在他身下那温热灼人的身子之下,两人情动,扶桑因为那丢失已久的爱,而锦安也许因为心中那份越发不明的悸动。 彼此之间,只为汲取对方的温暖越显疯狂,因为本身扶桑就不是那般娇柔的女子,有着丝毫不输于男子的风姿英发。 两人未经一言一语的交谈,而在这一刻却是这般的亲密无间,做着这世间之人所做的最为亲密的事儿。 她爱他懂他深知他,他忘她无她却又是莫名恋她。 锦安触手间都是她周身的温暖和滑腻如绸缎般的肌肤,那在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情欲,此时此刻却是那般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对她身子的每一处,锦安似乎都是那般如此熟悉。 粗糙的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处,每每引來扶桑那深忍的吸气之声。 贝齿紧紧的咬着那略显苍白的唇瓣,紧紧的搂上他的肩膀,那紧质的肌理宽厚的臂膀,还有身后那肩胛骨处那年岁间留下的伤疤。 想到此处,还有指腹间那纵横的伤疤,所有愤恨所有气恼此时此刻却是那般烟消云散。 外头呼呼风雪天,洞口处一只雪色小狼趴在那处,似人一般的用小爪子捂住那毛茸茸的耳朵,拉怂着脑袋若不是那厚厚的绒毛,此时它的脸一定也必是那般羞红无比。 一日整整一日百日,洞内春色无边,不时噼啪的火光声中夹杂着那令人娇羞的呻吟声传出,在那洞口处又被那呼呼风雪声掩盖。 然而此时此刻南疆苗疆深处的那谷间却是乱作一团,因为在天色堪堪朦胧之时。 一夜未曾深睡的白百花闲得无聊之下推开扶桑房门,本是打算她的身子好些了沒,夜里是否发烧,沒想到这一看之下。 床中早已无人。 伸手一叹那冰凉的被褥之中毫无温度,说明人走了早已数个时辰了。 白刺深皱眉头站在谷中,神色深沉,那袖中深藏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显得他此时的分外焦急。 远处走來神色阴沉的白浮,看着父亲那深忍其实却是又焦急异常的神情,无奈一叹,摇了摇头。 白刺神色一紧,心中是已明了,抬头往那远处看去。 谷间一片青翠的绿,五彩缤纷的毒花满谷间开得满满的。 顺着他的方向白浮往那处望去,难道是。 心中一惊。 天山。 他不知是为何原因,但那日之后父亲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扶桑到天山神脉中去。 白刺无奈摇头,转身往远处走去,几丝花白的头发被微凉的晨风吹起,那一刻白浮清晰的发现这数月间,白刺苍老了许多不知觉间早已长出数十根白丝。 “父亲……” 白刺转身,眼眸淡淡望着白浮,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儿子他最大的骄傲,他在想什么他自然清楚。 “我去就好……这些年來我欠她太多,我想好好的补偿她,希望你和花儿不要怨恨为父!” 白浮喉间一苦,竟是满嘴的苦涩:“怎会!” “父亲,要去一起去,毕竟她是我们的妹妹!”身后白百花轻灵的声音响起,眼神依旧那般神采飞扬。 “花儿!” “父亲……”白百花难得娇羞的朴到白刺怀中撒娇,白刺浑身一震反手搂住那朝气蓬勃的女儿。 洞内,锦安搂着那已昏睡过去的女子,轻轻起身裹紧她身上的衣裳,转身毫不犹豫出來岩洞,带上面具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无情。 消失在那漆黑月色之中。 洞角处,包子蜷缩着身子,那绿豆般的小眼静静的看着锦安的方向发呆数秒,他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呢? 抖抖那圆润如球般的身子,往岩洞深处走去,一眨眼间身子瞬间变大,又变得那身子威风无比脸面呆傻无比的怂样。 扶桑习惯性的往那温暖的地方靠了靠,抱紧了却发现虽是温暖无比,但却毫无他的气息,周身都是软软的绒毛。 朦胧睁开双眼,浑身酸痛无比,昨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眼前茸茸一片雪白绒毛,那是变大之后的包子,这洞间除了它便是别无他物了。 虽然心中早已知晓必是这般结果,但这一刻还是酸涩无比。 起身,发现身上衣物早已被他妥妥的穿好,双手间的伤口也被他细细包扎,只是那左手间一抹桃色方帕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双眼,这是哪个女子的锦帕。 起身走至洞口间,望着下头密密麻麻的冰凌,她得回去了。 以后再南疆静静养伤,竟然母亲已知晓她在这处,那她也不用那般担心了。 只是不知待來年花开,这世间风景是否还是这般美好。 待來年花开他是否会抱着其它女子做拥怀中,他能否记得起她, ------------ 第九十一章 年岁(上) 安安静静理好身上那皱乱的衣裳,紧紧的裹住那发冷发寒的身子,宠溺的揉揉包子的大脑袋,匍匐在那毛茸茸的颈间。 “还是我们家包子最疼我,这些年沒白养活!” 包子低呜一声,差点泪了……扶桑何时这般夸奖过它。 抬起那硕大的爪子,包子也是那般轻轻的拍了拍扶桑的肩头,吚吚呜呜的说着一些只有扶桑和一些异常熟悉之人才听得懂的狼语。 扶桑欣慰,这货果然沒有白疼。 起身,脑中一阵晕眩,这身子骨得回去好好调养才行。 玉掌握紧,不自觉因为用力,那伤口破裂染红了那绢白的素色丝帕,也染红了那抹桃色锦帕,显得越发的妖艳诡异。 拍拍包子的身子,包子回忆,身子骤然变下,爪子轻轻一勾,几下之下串到扶桑衣襟之中。 “走吧……我们回去!” “呜……”洞内只剩下包子那拉长的欢喜的尾音。 包子有着不亚于成年人的智力,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同吃同睡,不说别的就是那份默契那份心灵相通也不是别人能比的。 所以包子看得扶桑这般,不再那深藏的压抑,渐渐找回那份自信从容,慢慢坚强起來。 洞口呼呼风雪,那雪花竟神奇的如漫天细沙那般的细腻飘摇,扶桑深吸一口气,手掌轻轻按上那晶莹却是坚硬如石头般的冰凌。 缓缓回忆那那时她从崖间一跃而下的那份明悟,水,都是水,这世间万物都离开不了水的滋润,如果沒有水那一切一切终归为消失在这世间的一抹尘埃。 指尖用力,紧紧扣住那交错纵横的冰棱,脚尖为力,向上头轻轻跃去。 此刻间,扶桑似乎化为一抹天地中巨大的白茫,轻越灵动,那呼呼的风雪,在她身侧轻轻吹过,却是带不起她一丝发丝的飞扬。 浑身上下沒有一丝地方着上一丝雪粒。 那一跃不知下落多远,那日她重伤是锦安背着她往崖下而走,如今她却是逆行而上,上头那是冥冥之中又是眼前一闪而过的情景,她有些急切的想上去看看。 缓缓一路向上攀行,上头密密麻麻的冰刺,只是一眼她便深知那是认为所留下的冰刺,那一根根晶莹透亮的冰刺,狠狠的一根根刺在这崖体之上,在这深黑皎洁的月色里显得那般熠熠生辉。 心中一动,想起了几个人,十七、绿衣还有她的阿锦,那是一段她错过了的,对他來说却是如炼狱般苦累的童年。 所以,难怪,难怪他会如此熟悉这里的一切。 轻轻伸出一只手,抚上那冰寒刺骨的冰刺,很冷,但似乎却有着关于他的片片记忆。 也许,那些年,那个孤独又倔傲的男人,不那时他还是个少年。 站在这聂人魂魄的风雪间,一下一下的重复这手中的那一式动作,直至满意为止。 那些密密麻麻的冰刺指尖似乎还留有他掌间那暖人的温度。 阿锦…… 南疆之巅雪原之上,一行三人缓缓行去,三人间一样厚厚的斗篷遮住了眉眼,看不清样貌,但为首那人看去,已是应该人至中年,那几丝丝白的头发被雪原之上的风吹得轻轻飞舞,却又悄然融在了这雪色之中。 “父亲……” 那中年男子抬首,赫然正是巫王白刺。 天色已是微蒙蒙亮了,他们三人几乎找了一天一夜,却是丝毫不曾发现她的一丝踪迹,到底去了哪里。 转头只有那直直立于群山之中的,几乎耸立于天地之间的洁白雪峰。 心底无由间一凉。 难道,那里。 正在这时,远处一抹洁白缓缓走來,身后跟着一条巨大的雪狼。 远远看去,那女子的衣服虽经过细细整理,但还是有些凌乱,那身影看上去似乎刹那就会消失那般。 白刺一震,惊呼出來:“桑儿!” 听到声音扶桑惊讶抬首,远处一行三人,正是白刺、白浮和白百花三人。 心中难免有丝暖意,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这空气间如此冰寒,而此时她心中很暖真的很暖。 待到走进。 白刺他们清楚看到,那人儿依旧风华绝代,那脸色虽是越发的苍白不堪,看浑身上下似乎她变了,多了几抹生气。 似乎她又是渐渐变好了那般,不再那般悲欢憔悴,那个曾经睥睨天下的女子,自信满满的女子似乎又活了过來。 “桑儿……”白刺深吸口气,终于抑制不住,抬腿。 这一抬之下便是收不回來。 快速往往那处走去,抬手一把狠狠抱住身前女子:“回來,回來就好!” 扶桑狠狠一震,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周身流着属于他的血液,而鼻尖那蕴绕的气息,不是龙君离那般带着淡淡龙炎香的气息,而是带着丝丝的清苦的药香。 怀抱很是温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冰寒无情,那淡淡的清苦药香她也很喜欢,这一抱,他与她想象中完全不符。 那淡淡的清苦,似乎也如他的心那般清苦呢? 终于,扶桑眼眸轻闭,缓缓抬手,抱住白刺的身子,眼前寒风吹过,一抹白丝轻轻飘荡在她的眼前,他老了,真的是老了。 “对不起……对不起!” 扶桑似自言自语的低语,长长的睫毛上一抹晶莹悄然闪过。 看着白刺的动作,白浮那本欲跨出的脚堪堪收回,看着父亲那鼓足勇气的怀抱,看着扶桑抬手的回抱。 心,在刹那之间很满,很满。 他的父亲白刺,世间竭传冷血无情之人,可谁又知他的哀伤他的无奈,那冷硬无情的外表下是怎样鲜血淋漓的身子。 白刺声音哽咽低哑:“不怪你,不怪你……我从不怪你!” 白浮上前揉揉扶桑的脑袋,白百花搂过她的臂膀:“走吧!我们回去!” 扶桑轻轻点头。 他们的爱和父亲龙君离也好母亲或是整个园中关爱她的人也好,他们的爱是不同的,这也许就是南北地域间的差异之处吧! 这些天來,发生了不少事,无论是昏迷也好重伤也罢,他们都是在身后默默支持保护着她,从不会去刻意过问了解那些会触伤她的事。 只是默默的关心,白刺走在前头,扶桑看着身旁的白浮,扶桑反手搂过他的臂膀,竟是几分撒娇之味, ------------ 第九十二章 年岁(下) 那般撒娇之味儿,在她那苍白的脸上看在三人眼中却是灵动异常,那是他们曾经未曾见过的扶桑。 看着眼前那仿佛不是这浊世间的女子,白刺有些叹然,若不是她是他的孩子,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这般的女子,如今仔细虽她有着和叶石锦不尽相同的外貌。 可是那份与生俱來灵动,那份深藏的傲慢和自信还有那看透世间看似沧桑知晓一切,但却又灵动无比的凤眸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走在前头的白刺,微不可查的轻轻皱眉,眼角余光往远处一瞟,虽眯了眼眸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远处,遥远的雪坡之上,一抹孤单的身影静静立于那处,好看的眼眸危险的轻轻眯起,双手不自觉间紧紧握住,掌心处因为用力崩裂了伤口,鲜血缓缓流下,在这茫茫白雪中却是显得格外显眼,如嫣红点点红梅。 嫉妒,那是从未有过的嫉妒,看见她那般乖巧的抱着那男子的手臂他觉得嫉妒得都快发疯了去。 记忆中明明与她未曾相识,明明她们告诉他这世间他最为痛恨的人便是一个叫扶桑的女子,明明她是扶桑,他应该恨她的。 可是每每看见那张憔悴的脸就是那般越发的心痛,越发的想要紧紧把她搂入怀中,每每入夜从梦中惊醒,看见空荡荡的床侧旁,心却是猛然一空,他想要她。 是那种恨不得把她揉碎进自己骨肉里的绝狠。 一行四人,难免轻松愉悦,在即将离开雪原之时,扶桑微微侧头往哪天山处轻轻瞟上一眼,明明沒有任何人,可是若有若无似乎终于一丝意念在紧紧跟随着她。 回到谷间,难得四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餐,当然外加一条傻蠢无比的白狼。 谷中不知年岁,扶桑每日吃吃喝喝练剑唠嗑,竟在这里足足呆了一个夏、秋、冬。 以她以前的性子,习惯了无拘无束,然而这一生的开始她便在园中足足呆了十五年之久才离开安镇,因为那里有一群爱她宠她的人给了她不离开的理由,还有那外头不知的危险,不然以她那性子早就跳墙跑路了。 而如今,在南疆巫王的谷中足足呆了一个夏、秋、冬,因为这里也有着一份关于爱和感动,还有她需要空间需要时间,慢慢努力慢慢静心。 那日从那山洞之后她便不再见过他,他似乎彻底消失了那般,沒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看着渐渐透亮的天色,扶桑缓缓喘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宝剑。 朝着同样额间微微渗出细密汗水的白百花微微一笑:“这日子可真是过得真快!” 这话竟是说不出的感慨,和叹然。 白百花抬手擦去额间细密的汗珠,看着眼前女子,倾世容颜,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又恢复了那时第一次相见的那份从容淡定,潇洒自如。 “你可真美!”这是白百花发自内心的感叹。 扶桑那本是红润脸庞因为白百花那一句话显得越发的红润了,有些娇羞的微微一笑:“就你嘴甜!” “走吧!” 两人并肩,缓缓走过林间。 正在这时远处以白色身影匆匆行过,扶桑远远的随意瞟上一眼,和白百花往另一头的巷子拐去了。 只是这般微微一瞟,看不清神色,只知是一有些佝偻的女人,不过她那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还是引起了扶桑几分注意。 不过想來,她在这谷中住了大半年时间,除了谷中基本的仆从和主子之外,这里间几乎从未有外人來过。 白巫一路行去,看着这谷间熟悉的景致,微微感叹已经是很久未曾回來了,只是当她还未及激动只是,远处和白百花并肩而行的女子倒是让她无由得背脊一凉。 隔得太远,虽看不清容貌,但那双那般灼热耀眼的熠熠生辉的凤眸,在她看來确实那般的熟悉。 眸光清亮,似嫣荣华贵似江山秀丽都在她的眸中眼波流转。 扶桑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还是开口道:“那女人是谁!” 白百花看着那远远行去的女子,那空荡荡的袖口,只是一眼便知:“白巫!” “她是唐人和南疆的血脉”说罢,看了扶桑一眼,觉得扶桑脸上平常继续道:“仗着曾是父亲的乳妈在族中这地位倒是超然的,虽说这人我不是特别喜欢,但她的确是这南疆一等一的高手!” 高手,突然扶桑想起她那空荡荡的袖口。 还不待说话,白百花便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当年安镇林间那一箭便是她射的,她的手也是在那场刺杀中失去,后來便少管南疆之事,之是不知她今日來是因何事!” 总之这对于扶桑來说早已遇过却不曾见过的女人來访,并沒有打破她今日里的好心情,日子沒一天都是如此,吃吃喝喝舞剑唠嗑,顺带每日里调戏调戏包子,早朝、傍晚和白浮、白百花在南疆之巅处看看日出日落。 晚间四人外加一条白狼简单的在一起吃饭。 日子渐去,转眼之间冬末已到。 今日正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晚了。 岁末,扶桑挺着吃得饱饱的肚子,在谷中的屋顶上晃荡,看着那姣好的月夜,静静的发呆。 这里的年相对于大唐是过于清冷了,沒有漫天四处的烟火,沒有街巷里孩童的嬉戏欢闹之声,还是这般静静的带着细微风声的雪原。 这里隐于南疆这片过于广阔的土地之上,四周从來山谷包围…… 轻轻一叹,待到回神是身旁不知何时已是静静立着一个身影。 抬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揉了揉扶桑的脑袋:“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待我好好照顾你母亲!” 扶桑点头,至今为止她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唤他,本是带着成人思想出生于这世间的她,对着这些称呼有些还是难免尴尬的。 虽是如此,但对于白刺她还是放下了。 也许她是不幸的,但这是幸运的。 因为最终她是温暖的。 这年的岁末,这世间似乎是悄然无声。 沒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但却又如那些过往的年岁那般,人们欢庆欢喜,平凡的人享受着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无忧。 岁末,冬末。 待來年开春…… ------------ 第九十三章 归去 归去 除岁末,冬末。 待來年开春…… 夕之夜,万家灯火之时,不知有谁离开又有谁归去。 南疆与大唐之间虽是不同的文化传承,但对于这世间却是相同的年节除夕。 夜深,幽静。 院落中扶桑整好那本就不多的行礼,拍拍包子那硕大的脑袋,从怀间掏出一封信件,从那微卷的边角看以看出,这信件似乎写出的时日已久。 “走吧……!” 出了房门,在转身关门的那一刹那,扶桑抬眼,静静的看了房中数秒,一桌一物都已整理的妥妥当当,如今想來要走难免是很多舍不得的。 关门转身,看着外头隐在那云层中的夜色,点点星光又似娇羞的众星拱月。 一路之上开门出去,毫不犹豫毫不回头,她是该回去了,因为那天注定的使命正在等着她。 夜很深,很沉…… 门轻轻开启。 白百花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发丝随意随风飞舞,那南疆女子特有的精致脸庞之上,是一抹浓重的不舍。 大半年來的朝夕相处,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妹妹。 转身回屋,和衣睡下…… 大唐…… 然而另一侧,白浮随意披了一件外衫立于窗前,似乎在静静的目送那女子的远去,屋中灯火昏暗,他的床榻之上似乎躺着一人,哪怕睡梦中也是眉头轻轻的皱起,眉间隐隐笼着丝丝轻愁,似皱而未皱,如有轻烟缭绕,地上却是凌乱的一袭紫衫。 白浮叹了口气关上窗子,回身上床从腰后间紧紧搂着那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子那温热的身子,不知是那身上的冷气还是别的,只觉得那女子轻轻一颤又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间钻去。 眉心间那抹忧愁似乎淡了少许。 看着她那不比往日那般无忧的面容,白浮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搂紧了怀中的人儿。 而最为偏远也更显年月的一间房屋处,白刺也是同样静静立于窗前看着那女子的离去,但心中却是满是欣慰,这些日來能这般相处他已是非常满足了,这世间哪里有那比血浓于水的人间亲情。 此刻的白刺的孤独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思女心切的父亲罢了,那眼中早已无了往日的阴寒冷厉。 年初,广袤无际的南疆土地之上,骏马红衣身后跟着一匹洁白无瑕的白狼,只是仔细看去它那茸茸的额间,一抹蓝若隐若现。 南疆因为人少地广,所以一般都是部落聚居生活,而这般若是刻意绕至人烟稀少处,几日下來也难碰到任何人影。 扶桑在这广阔土地上行了数日,微微抬头看着那天色,远处一抹碧绿如斐玉般镶嵌在这洁白无邪的雪地之上。 德夯湖畔,每每行经自此都要经过的神秘湖畔。 神秘,深沉,似藏有惊天之秘那般,又似女子那般娇柔安静无息。 翻身下马,扶桑深吸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靠在趴在地上的包子身上静静的吃上。 包子低呜一声,眸中哀怨无比,它又被欺负了。 时间过得飞快,艳阳西沉,皎月高挂,却是称得这茫茫雪夜越发的寒冷。 这是德夯湖平茵茵绿草间,篝火啪的爆出一声轻响,扶桑扑在包子那庞大的身躯上,抱着它那毛茸茸的脖颈,酣睡的怡然。 突然指尖一动,扶桑骤然醒來,眼眸晶亮无比好似不曾睡过。 起身顺手拍了拍包子的脑袋,玉手拢在宽大的红袖中,夜色微醺。 果然不一会儿,远处一人影悄然走进。 火光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远处那人影,远看身形似乎很是苍老,待近…… 一直空荡荡的袖子随着她的走动,在空气中轻轻的飘荡,每走一步似乎都有一种不自觉的气势,背上一把银色弯弓,那倒是不曾见过的样式,很是奇特。 薄唇轻启:“白巫……” 那女人脚步一顿,停了下來:“叶石锦……”一顿。 她皱眉道:“不你,不是,你是谁!” “是谁!”扶桑反问冷笑:“这一路之上你都那般紧紧的跟着我,还问我是谁!” 她先是一愣:“叶石锦的女儿,大唐的公主!”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來南疆还在谷中!” 说罢,她往前踏了一步眼神渐冷,突然间一顿皱眉那冷然的眸光瞬间变成茫然:“怎么可能,你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巫族人的气息!” 说罢,她眼眸一低瞟至扶桑腰间,惊讶道:“灵石!” 灵石。 扶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紫色饰物,这是除夕那日白刺随手从袖间拿出递给她的,当时她不过是一愣,认为是什么稀奇的饰物罢了。 因为这般紫色的饰物,就是在这一世在这世间她不曾见过的的紫水晶罢了。 这在扶桑思岑的这时,白巫低低的笑出声來,那苍老的嗓音在这皎月悬于天际的夜色里笑得格外的阴寒。 “哈哈哈哈……我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的事,难怪,难怪,那日我劝他乘此机会进攻大唐,他却是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我,大唐扶桑和南疆巫族的血脉,真是可笑!” 看着她笑得发狂,扶桑却是思绪全无,脑中一直回荡着她的一句话。 乘此机会,什么机会,大唐怎么了? 但还不待扶桑开口相问,那女人却是危险的眯了眼眸:“大唐和南疆的血脉本就不应该存于这人世间,无论对于哪里这都是一种耻,辱你这本就是应该在当年死去的野种!” 野种。 扶桑那拢在宽大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那好看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來,那声音冷的似乎这平静无波的德夯湖畔都轻轻一荡。 “野种!”扶桑冷笑,好似到了那里都有人这般说她:“总比你这残缺不全之人强!” 说罢,抬高了脖颈愣愣的直视眼前那苍老的女人。 果不其然,白巫神色一顿,脸色瞬间黑去大半,眼前这女子让她想起了太多令她愤恨的回忆,寒声道:“果然不愧是叶石锦之女,这尖牙利嘴倒是有她的一套!” ------------ 第九十四章 箭矢 尖牙利嘴。 扶桑冷冷一笑,这世间总有这般的人,把自己自身所有的不幸所有的不如意通通施加在别人,自己人为高尚无比。 血统如何,南疆血脉,大唐血脉又如何,再多的尊贵到头來都只不过的芸芸众生中的一抹尘埃,到头來沒有亲情、爱情、友情最后只不过是被慢慢人海淹沒的一缕生灵罢了。 这世人的诸多愚昧,又是真是可叹、可气、可笑罢了。 冷冷扫了白巫一眼,一路回唐虽不曾有人跟随,但她知道这一路之上巫族中的暗卫必定一路相随守候,送她安然回唐,而且那些人还有一个目的,似乎是不让她接近那神秘的天上神脉似的。 转身,红衣在空气里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转身不过就是一个高傲的背影罢了,翻身上马一骑红尘,马蹄在雪地之上留下一弯弯印记,带起无数飞舞的雪花。 那个红衣蹁跹的身影却是那般的高傲,又让她想起了那年那个名震江湖的女子,身份、地位、容貌、那沒有一丝不是让她嫉妒的。 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右手,眉宇间一寒,毫不犹豫取出背上的弯弓,这时却是有人比她更快。 箭羽在空气中轻轻划出一声轻响,见光在雪地之上显得越发的耀眼,往哪蹁跹的身影直直射去,躬声起箭矢至,那竟是一眨眼的时间转瞬就到。 可见此人的箭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红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但却是不失优雅,卷起那枚箭矢袖摆几个轻荡,就化去了那抹巨大无比的力道。 骏马之上扶桑冷冷侧身抬眸,凤眸轻眯寒光闪过。 远处另一匹浑身通白的高头大马之上,一女子同样红衣蹁跹,静静的立于马背之上,同样红袖轻荡,那弓箭是与白巫一般的造型,却少了白巫那把弓上独有的岁月时间的刻痕。 三千青丝随风飘荡,不羁的气势,一眼。 扶桑便是狠狠一愣,那一声气势,看至她眼中却是那般的怪异,对了,母亲,她的母亲,那一身气势,一身红衣,就连那眉眼中的神情都有几分她母亲的样子。 这女子是何人。 两人隔空对望,那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一声惊呼:“住手,莲儿住手!” 是白巫,这苍老的喊声是白巫的声音。 “莲儿!” 扶桑喃喃自语,眸中寒光闪动,指尖因为用力早已是微微发白,因为在她垂眼之时,这手中的箭矢却是何其熟悉。 凌厉寒光闪动的倒刺,这是何其熟悉,那可是她从十七胸口处亲手取出的箭矢,她说过她必让那人尝尝刮骨之苦。 那一夜,她永远忘不了锦安抱着那如破布娃娃般,奄奄一息洁白衣饰上浑身是血的十七,那是她的十七,在她生命中不亚于亲人的十七啊! 胸腔的愤恨在波涛汹涌,那女人她记住了。 “驾……” 一声娇喝惊起了几只满地腻食的鸟雀,越往大唐行去,气候变得越发的温暖,一路之上风尘仆仆。 终于高高的城墙出现在她眼前,似陌生似熟悉,她回來了。 翻身下马,红袖飞舞,远处静候着一男一女。 还不待她下马远处一黑衣女子飞奔而來,远远的就听到她那快活轻灵的声音:“小姐……” 扶桑一震。 十七。 看着她虽是女装但依旧是浑身黑衣黑发宽大衣袍,但她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眼神中的光芒是那般的熠熠生辉,看得出她很快乐很欢喜,不再是从前那般哀伤那般小心翼翼。 面色红润,她似乎胖了些许…… 紧紧抱住那飞奔而來的女子,扶桑一愣看向她那微微拱起的腹间,惊讶、欢喜。 “你……!” 十七微微低头,面色绯红。 身后,石绿衣伸手亲亲一拉,把十七卷入怀中,眉头不满的微微皱起,最后又是无奈一叹。 无不一处不是温柔宠溺。 回神过來的扶桑,知足一笑望向石绿衣:“恭喜呀!” 石绿衣那般妖媚异常却又冷然异常的脸,此时笑得格外欢喜:“四个多月了!” 看着十七,看着那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笑容,扶桑知晓她过得必定是异常幸福。 “好好照顾好她,何时成亲!” 石绿衣一愣,握紧怀中十七的双手,十七抿了抿唇,最终石绿衣接过话題:“我和她商量过了,待你成婚之后我俩再成婚!” 因为,因为他们都相信锦安还活着。 扶桑袖中手掌一紧,那眼眸中的笑容有几分苦涩:“我找到他了,但他却是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 “对!” 石绿衣皱眉看着扶桑:“何时!” “数月之前吧!那日之后我便不曾见过他了,他忘了,把什么都忘了!” 石绿衣悄然一叹,搂紧十七的身子,又是那般小心翼翼的呵护:“活着就好!” 是啊!何曾不是活着就好。 可是当知道他活着之时,她何尝并不希望他能和他白首相携的活着,共看着人世间繁华。 看看天色,所有的悲伤无奈都深深藏在胸怀之间:“我们回去吧!我想念母亲了!” 如今的十七与阿绿何尝不是让人羡慕的。 走在后头的扶桑,看着相依而行在前头的两人,拍拍包子的脑袋,眼里是满满的祝福,因为爱,何尝不能改变。 抬头,那高高的山脉,那处,他会在吗? 扶桑眸光渐冷,刘玥。 还有那锦帕的主人,,小桃。 小桃,那个她都快望却的女子,多年前那眼中那嫉妒的光芒她可是深深记得,世间过于无情,世人过于妒恨,因为爱谁都可以改变。 为了他,她同样可以杀虐四方。 满朝微风,不知母亲父亲可好,不知宫中那些人可好,她有着太多的牵挂了,这尘世间來來回回最终不过是一抹尘埃,天下苍生世间百态,似多年不曾杀人流血。 抬手,白嫩如莲,白嫩的掌心间细密的纹路薄薄的粗茧,如果上头撒上斑斑血色,会是怎样的妖娆魅惑。 一出生,她便知,这双手便是天生适合杀虐的。 春來……百花依旧笑春风,娇比争艳, ------------ 第九十五章 可好(上) 春來……百花依旧笑春风,娇比争艳。 叹然,此时便是无声的叹然,不过她回來了,几乎相别一年之久她还是回來了。 石绿衣主动牵过那匹高头大马行在前头,十七如今身子不适合骑马,她又不愿意乘马车而來,于是两人从园中一路步行而來。 他那妖媚的眼神微微眯起,同样望着那不远处的山峰。冷光轻闪,那处有一天必将是毁去,因为扶桑是叶园的只属于叶园的。 那处只是一个畸形的存在罢了。 一路之上,十七欢快的笑着,那眉梢间璀璨如阳光般的欢喜是那般的实实在在的,她知如今她身旁原來那个,带着几丝哀愁,几丝忧心的淡淡性子的丫头如今是这般欢喜。 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深深替她深感欢喜。 拉了十七的手,她身上如今就如石绿衣那般带着淡淡的药香,闻着暖暖淡淡很是平和。 笑到眼底里的欢喜,数月來的心情沉淀,她的心境已是平和。 “何时回來的?”淡淡的语气却是暖暖的欢喜,真心实意的关心。 “前日刚到,沒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那日接了南疆的传书我们就开始赶路,因为我身子的原因到走得不是很快。” 说到身子,十七有些娇羞的垂了眼眸,双颊粉嫩嫣红,习惯性的抬手抚了抚那已是微微见型的圆润肚子。 那眼眸中的幸福满当当得都快溢了出來:“小姐,他……阿石他待我很好。” 扶桑微笑,微微调笑道:“哪只很好?这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吧?” 头已是低得不能再低:“这是哪有的事。” 听此,石绿衣侧头看着十七微微一笑,那宠溺的神情不言而喻。 “桑儿……” 这声音,饱含着多少思念,又似乎有一丝茫然不定,扶桑讶然抬头。 叶园的门外,那男子朴素的藏青色的外袍,遮不住他那浑然天成的气势,那往日乌黑的鬓角如今已是发丝微微发白,满头发丝简简单单的束起,眼眸晶亮无比。 他!虽然苍老了些许,但是那精神似乎要比往日在宫中生活好上太多了,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悠然。 毫不犹疑,扶桑飞身扑入龙君离的怀中,龙炎香扑至鼻尖,这是很熟悉的味道:“父亲……” 父亲! 这声音在龙君离耳中仿若天籁。 在这个格外注重血统的世间,他以为她知道了,知道了他们不得已说出的秘密之后,她会怨他会恨他,毕竟她身上一般流的都是巫王的血脉。 “孩子,好孩子,难为你了。”龙君离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毕竟经历大起大落,人世间浮华,又似南柯一梦之后,他所想要的也不过是携妻带女等抱孙儿,河畔垂吊的悠然生活罢了。 “父亲我回來了……”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的声音,她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这般脆弱,这般易哭。 前世的她更本就是不知泪水为何物的无情女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轻轻放开龙君离的身子,转身往园中行去,在步入叶园之时微微侧头,眼角余光剩下的是龙君离那无尽的苦涩。 相爱之人不能相见。 叶园内,夫人站在那满目嫣红的扶桑树之下,静静的望着远处的门院。 直到那处那抹如这满目嫣然的扶桑花这般的身影依依不舍一步跨入园中,叶石锦那平放在腹间修长无瑕的指尖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颤。 回來了,她终于回來了。 嘴角欢喜得微微勾起,那生动灵活的模样,就连如今这季节了最引人注目的扶桑树也是刹那成为她身后的一道风景,称托得她越发的嫣荣华光。 而内心那如狂浪般的思念终于是风平浪静,眼眸淡淡带着欢喜的微笑,就这般静静立于树下。 扶桑进门、抬眼,注视到的便是扶桑树下那眸光淡淡,嘴角同样淡淡的欢喜的微笑候着她的女子。 初见,她就知她是如何的倾国绝色之貌,而如今树下这随意一抬眼的注视,那抹看透世间浮华的双眼。她才知原來曾经所有的美丽也不及如今她那随意一眼的平和之貌。 就是那凤眼轻轻一挑,不看全部也必定是风华绝代,这是生命的年岁里留下的刻横,留下的沉淀,哪怕是她年轻貌美,同样倾国之貌绝世容颜,也是远远无法匹及的。 原來岁月不光是把杀猪刀,更是一柄精细无比的刻刀,细细雕琢慢慢沉淀。有的人在杀猪刀之下,削去了所以的青春年华留下的便是腐朽不堪。而有些人,在刻刀的精雕细琢之下,浑浊已去,岁月长流。 这只因,,因人而异罢了! 看着她,扶桑瞬间万丈的思绪。 眼眶还是微红,扶桑有恢复了往日那般羞涩的娇声一笑:“多日不见,母亲真是变得越发的美丽了。” “过來,就你嘴甜。”叶石锦摆摆手,两人间那平和的样子似不曾分别太久。 她等待的仿佛就是一个因淘气贪玩,在外头疯久了才乖巧回家吃饭的小丫头罢了。哪是这般将近一年不见经历生死徘徊,南疆大唐历经重重危险的女儿。 扶桑行至身前,叶石锦满足一笑,细细打量眼前越发承受的女儿。 手扶着她的双肩,她不曾发现因为用力指节早已是微微发白。 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似长高了不少,她的个子本是高挑,如今十七岁了扶桑已是和她一般的个头了。 曾经那个在她膝下玩耍、嬉闹、撒娇的小姑娘已是不知不觉这般高大了。十七年了,外头一年,眉宇间的青涩稚气早已不自觉间消失,眉梢间是那抹是她不及,也是扶桑她自己也沒能发现的深隐的风华。 抬头轻轻扶桑扶桑的面庞,与她几近相同的面容,南疆雪原上冷厉的寒风,不曾吹伤她那一丝一毫的娇嫩肌肤,她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心头肉。 终于,垂手,继而紧紧抱住扶桑:“苦了你了,我可怜的孩子!” “母亲这是何话,这世间就沒人比我更加的幸福了,如今无论在哪而,都是他们心头的那颗明珠!何苦之有!” ------------ 第九十六章 可好(下) 何苦之有? 是啊!何苦之有,这一生有这般的女子为她的女儿,这便是她这一世的福分。至始至终乖巧懂事,为她担当了太多太多。 她的宝贝。 紧紧的抱着这个已经与她一般高的身子,身上是那沁人熟悉的清香,相比之曾经龙君离身上的那股龙涎香,这味道显得更加的让人安心。 “丫头呀,我家这桑儿丫头呀就是这般的嘴甜。”叶石锦轻声一叹,言语中是满满的欢喜。 抬头,余光飘过那处,那厚实的院落之外必然有一个身影静静立于那墙根之处,只是为了为了离她更近一些罢了。 扶桑抬头看着叶石锦那悠远的目光,眼眸微微一顿:“母亲,那药我必定是会找到的。” 那字字句句里的坚定,就连叶石锦听得也不禁微微惊心,她的女儿太倔太执着,今后这般还有那山脉可是该如何是好,毕竟这性子就算今后她们真的阻止也未必是阻止得了。 但如果是那处就算倾尽所有也必定阻止! 松手,继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揉揉扶桑那松松散散如云般柔顺的秀发。叶石锦不竟想到扶桑小时那一点慵懒、看似略微散漫、有时带着一点娇羞的性子,沒想到时过境迁多年之后却还是这般,似乎丝毫不曾变过。 直接忽略那关于解药的事,叶石锦眼里是满满的疼爱,看着眼前这风尘仆仆却是丝毫不减风华的女儿:“在外头累了这般久先去洗洗。” 扶桑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身旁一团白影低低呜咽,那样子看去正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硕大的脑袋正是轻轻拱在叶石锦的袖摆处,作死的撒娇。 扶桑低头看得就是这般的情景。 无奈扶桑抚额,包子这货又开始不正常的犯二了,这关于脸面的事,有时正是让她丢脸之极。 拿脚尖踢了踢它那肥硕的屁股,慵懒灵动的声音幽幽的在这满是春天气息的园子里响起,倒是那般相得益彰:“包子!再疯的话就给我妥妥的滚出去,三天不许见肉!” 包子浑身一僵,愣愣转头,好不要脸的低呜一声,转瞬沒了身影。 看着那货立马逃跑的动作,扶桑真是哭笑不得,为何她会养出这般沒脸沒皮看似呆傻犯二实则精明无比的货。 ------------ 第九十七章 生活(上) 榻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眠。 月色朦胧,似从千里而泻。 ‘吱呀’一声窗子被轻轻推开,浑身着着淡紫色简单至极素袍的扶桑,随意披散着她那满头青丝,任窗外微风轻轻拂过耳际,似带來朦胧的思念。 窗外一声微叹轻轻响起,随后一个人影缓缓走出,在月光之下却是显得那般朦胧飘渺,还是白日里那一身淡雅桃色锦衣,外披着一朦胧如烟般的外沙。 夜夜已深,佳人却是不曾安眠。 “母亲……” 扶桑一愣,看着外头轻声唤了出來。 叶石锦回首,看着窗子中的人儿,月色如水般透彻,美人如花般娇羞,袖间的手轻轻握紧,心中闪过一抹哀叹,女儿心中那深深隐藏的痛,作为母亲她又怎么看不出來呢? 何时俗话说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她可何不希望是好事多磨呢? 当年天机赌上十年寿辰,只为了那凯窥天机。 天赐的姻缘,天定的磨难,以世间为棋局,生死博弈。 扶桑抬手,在窗边轻轻一撑往外头翻了出去:“母亲还不曾睡觉!” 叶石锦抬手牵过扶桑的双手:“睡得不安慰,所以就起來走走,这一路之上路途劳顿还不去睡!” 扶桑娇羞甜甜一笑:“这可不是想母亲大人了吗?” “这叶园中就数你这丫头嘴甜了!” 两人同时脚尖一垫上了屋顶。 精致的琉璃瓦之上,雅致的桃红伴着一抹淡紫,两抹身影在月色下似九天子女。 叶石锦微微抬首看向远处,扶桑顺着她的目光向那处望去,叶园之外不远处,不知何时兴建的一间屋舍,里头正亮着微弱的烛光,那般孤单的烛光在扶桑眼里竟有几丝温馨之味儿。 低声:“那是……,父亲!” “嗯!”虽是无奈心痛,但眼底间却是满满的幸福:“我倔不过他,那日來了之后他就那般日日守在门外,说在外头候着候着就好!” “可是……”叶石锦低垂了眼眸:“曾经是那般极致要好的人,宫中吃喝也是极为讲究的,如今却是这般受罪!” “不会的!”看着远处朦胧的光亮扶桑坚定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扶桑软了身子,趴在叶石锦怀间,闻着从她身上那散发出來的天然体香,慵懒满足的轻眯着双眸。 “母亲不会的,怎会受罪呢?此时父亲他必定是极度开心的,当爱一个人至深之时,相守相待那也必定是极为快乐的幸福,因为……”扶桑一顿,口腔内皆是苦涩:“因为锦安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十七年來相守相候哪怕忘了恨了,也是那般不能自己的心心念念,咽下后头这些这些苦涩的话语。 绝不放弃。 抬头,叶园之中远远就能远着那快要直冲云霄的山顶,心中默默计划着,生活就是不甘寂寞才能好事多磨。 是了,她这么还这般不能满足,那个男子,这一生痴情于她,美人江山他毫不犹豫倾心于美人,哪怕人世间坎坷,他也是依旧这般放弃荣华甘愿平庸一生。 “桑儿……” 叶石锦摸摸怀中人儿那柔顺的脑袋,三千青丝随意散落,却似构成了这丝丝如画的江山。 “母亲不用担心,扶桑慵懒得微微一笑,会好的!” 叶石锦一叹:“苦,就说出來,憋在心里终究是不好的!” 扶桑指尖轻轻一颤,胸间酸涩的阵阵汹涌,如此多麽怎么会不苦:“母亲……” 紧紧的钻进身前人儿的怀间,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腹间,咸湿的泪水无论怎么控制也制止不了它的溢出。 紧抿了嘴唇,努力不让那哭声溢出,背间是叶石锦那一下下轻柔的抚慰,心苦,她的心怎么不苦。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扶桑从那温暖的怀间抬起脑袋,低低的深吸口气:“母亲,如今我只要你好好的,和父亲好好的,我,你不用过于担心了!” 声音低低的,却是坚定的执着。 这份执着到和南疆那男子异常相像。 南疆,叶石锦握紧身边人人那如白莲花般的玉手,那指尖的薄茧让她心痛,想起那人不知是心痛于扶桑还是因为何故,闭眸,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滴落。 夜深,两人就这般静静的靠在那精致的琉璃瓦之上,抬头似看尽天下风起云涌,风云变幻,直至天明月落西沉,朝阳东升。 不远处的山顶之上,高大飞檐的楼宇错落无章,却是精致无比。 一间精致的院中,红烛微微爆出一声轻响,满室馨香。 那身形高大,但却四周无形中微微散发着冷气的男子,就那般愣愣的看着爆出声來的烛花,一动不动。 这时门外一声轻响,似有人开门进來,锦安不为所动。 随着那女子的进入,房间带进一抹淡香,但闻香,锦安不自觉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抹厌恶一闪而逝。 那女子一拢薄似无物的轻纱,里头是艳红的裹胸,同色艳红的长裙,赤着雪白的双脚,胸前若隐若现。 而那裹胸折群之下必然是毫无一物。 低低一笑,从后头紧紧的抱住锦安,脑袋轻轻枕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之上,胸前似有似无的轻轻碰触。 对着那耳际轻轻哈口气:“无安我想你了……” 接着似低低的笑声,那女子几乎整个身子都快挂在锦安身上了。 小桃进门后,看着那静静盯着烛光发愣的男子,低低一笑内心是如何也抑制不了的欢喜,因为她觉得这一生不止有那叫扶桑的女子,她同样也可以为这男子倾尽所有。 这般想着却是不由自主的欺上那身子,看着锦安不曾反抗小桃就笑的越发的欢喜,眼中笑得魅惑无比,眼眸波光流转。 她就不信,在她的手段之下,有那个男人能控制得住自己。 顺着那壮硕的胸膛一路向下,逐渐往那处摸去。 就在这时,屋内一声痛苦的轻哼响起。 那玉藕似的手臂,被锦安毫不留情的狠狠捉住,眼眸危险的轻轻眯起寒光闪烁,似下一秒那手便是被他硬生生断去。 “无安!”小桃惊慌的尖叫一声,转瞬间便是花容失色楚楚可怜:“你怎么可以这般,姐姐临死前明明拜托你照顾好我的!” “霓裳!”锦安皱眉,心中一痛,明日二月初七便是她的忌日了, ------------ 第九十八章 生活(下) “霓裳!”锦安皱眉,心中一痛,明日二月初七便是她的忌日了,不知怎么他只清晰记得二月初七这个日子,她们说那日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那女子的忌日。 那女子。 想到此,心中真的好痛。 不自觉手中用力狠狠甩开身后的女子。 转身眉峰皱起,隐隐烛光之下,那身子到是极致的好,蜂腰酥胸可是不知为何在她眼中却是那般的厌恶。 小桃顺势倒在地上,眸中隐含泪光楚楚可怜的望着锦安,谁见犹怜,垂眸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不甘心,这是极度的不甘心。 “为何,这是为何,姐姐临死之前拜托过你照顾好我,别忘了崖间那一战是姐姐为了拼死救你而死去的!”那话语中的指控之味不言而喻。 说完她又低低的哭出声來:“那妖女,都是那叶园中那令人发指的妖女,这世间要是沒有她那该多好!” 那狰狞妒恨的神色,丝毫不是装出來的,因为她的狰狞妒恨那是实实在在的,她恨,她痛恨这世间一切好于她的女子,但再多的恨也抵不过她对于那个如天之骄女般的人儿。 叶园扶桑,大唐明珠,这世间在她心中对于她來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世间要是沒有她,那他又何必存在,突然心中情不自禁想到此锦安心中又是狠狠一痛,而那眉头却是越发的皱的深沉了。 看向小桃,袖间的手紧紧握起,心中一股无名火隐隐烧起,无端愤怒。 声音越发的寒冷:“既然如此我那般深爱你的姐姐,我又何必与你这般,毕竟深爱之人一生一世相爱相许相知,之后这院子中你还是少來点!”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又那般静静望着那抹红烛,脑海中是那刹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跌跌撞撞,小桃一路开门出去,眼眸中泪流不止,但那隐隐泪光中的恨意却是丝毫不再掩饰了。 “美人儿……”一低低的声音从远处传來,一听之下就是有一股丝毫掩饰不了的轻浮之意。 小桃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止何时她跑到了刘璟的院落附近,而他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目光不言而喻。 刘璟用他那只剩下一只的手臂摸了摸下巴,阴阴一笑:“沒人投怀送抱,竟然还有个傻缺不领情,我就不知刘玥当时为何不一剑杀了他了事,还要这般耗费内力用无上秘术封了他的记忆!” 小桃轻轻隐去那抹鄙视,暗暗一想“这人除了花天酒地,脑子全都是装着屎去了!” 接着收勉了情绪,对着刘璟魅惑一笑:“姑姑自有姑姑的用处,你就好好接手她为你所得的一切就是了!” “对,对,对,还是小桃合我心意,姑姑她老了,也不中用了,待日后我接了她的位子,必定迎娶你进门当族中女主,如今夜已深”说罢,刘璟眼中的厌恶之光丝毫不曾掩饰。 “奈何夜已深沉,美人还是孤身一人,如此凉夜,我來相伴如何!”说罢抬起那所剩一只的独臂,搂上小桃的蜂腰一路抚摸向上,小桃一声娇笑顺势扑入他的怀中,低低的媚笑着好不勾人,而那微垂的眼眸中却是寒光流转。 族中女主。 她想要的还不仅仅是如此,如果她当了这扶桑族主子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主子,那还要扶桑何用就算她是大唐明珠帝王之女又如何,还有在此时此刻刘璟对她來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傀儡不是吗? 待到那时扶桑族她囊中之物,有权有势风华世间,待他知晓这世间还有一个丝毫不亚于扶桑的女子,那扶桑还会只是他的唯一吗?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青楼成长,这世间男子之心还有谁比她更加的了解,她想是沒有了。 笑容越发的妩媚娇羞,微微娇喘轻声低吟,浑身似若无骨轻纱悄然滑落,那抹大红裹胸却是那般格外刺眼…… 似那美好的光明坦道就在她的眼中,眼中不再是那让她气得发痒的身影,而是自己站在城墙世间之巅上,享受世俗之人的敬仰,红衣蹁跹郎君相伴。 她笑了,笑的格外欢喜,只要她死,永远消失于这世间…… 红烛继续爆出一声轻响,屋中烛光淡淡好不雅致,而另一不远之处的屋内却是低低女声娇喘连连,**和思念相比显得却是那般低俗不堪。 记忆断断续续的碎片,有些朦胧的光影在脑子中掠过,很痛很痛,那对于锦安來说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是那一幕幕似有似无却是越发的想叫他发现。 盯着红烛的眸光隐隐滴出泪水,额间是一片细密的汗珠,可是再那一刻那尖锐的刺痛在脑间一闪而过,而那光影朦胧处正是他怀间抱着一个女子,红衣蹁跹在那碧绿如玉的德夯湖畔,他自己的笑容却是那般的知足。 她是谁,霓裳。 突然一个名字在脑海间滑过,心脏不由得一紧,,扶桑。 那个每每看着,又爱又恨的女子。 一阵钻心刺痛,锦安轻哼一声,竟是脚下不稳身形一晃跌了下去,手心不慎摁在那烛台之上,那灼热的火烛生生摁在肉上他也不觉。 脑中却是发疯般的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那,究竟是谁。 这时转头,却是小桃那笑得那格外阴险的脸庞,那是说不出的狰狞。 头痛欲裂,这时他嘴角之中竟因为疼痛流出丝丝鲜血,格外嫣红。 吃饱喝足,扶桑就在园中那般快活的逗着包子,而叶石锦习惯靠在墙角之上与外头低低的低声说着什么?眼眸间是满足的微笑,这般如此的生活她也是非常幸福的。 十七和石绿衣坐在那新抽出芽儿的葡萄加下,微风轻抚,无论是谁眼中都是那般的满足。 看了看天色,她在等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时机。 难得这数日闲來无事,斗斗包子,吃吃喝喝唠嗑打鼾。 忙里偷闲园中走走安镇走走,看看儿时生活的大街小巷,那是满满的回忆。 原來生活就是如此,知足常乐,且得且安。 而已, ------------ 第九十九章 红帖 原來生活就是如此,知足常乐,且得且安。 而已。 生活,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活着,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困苦却只是因为生活而已…… 看看天色,不知觉间已是将入晚间,扶桑在园中的草地上狠狠的揉搓一把包子的脑袋,如包子那般在草丛里欢喜的打了个滚,拍去浑身草屑好不快活。 有些事只要想通了,想通了一切都好。 “母亲,今日而我來下厨可好!”声音又如往日儿时园中那般轻快灵动,带着些许甜腻,带着些许羞涩似永远无忧。 她。 本是墙根那处聊得快活的叶石锦一愣,这声音她沒听错,是那时无忧之时的欢喜轻灵,那丝在锦安出事之后被她深深压抑忧愁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还未容叶石锦反应过來,扶桑早已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厨房那处蹦去。 叶石锦低低一笑:“桑儿……你可会煮!” 女子闻声回眸,满脸璀璨笑意:“母亲放心就好,晚间妥妥的等着晚饭便可!” “既然这般,我和阿离等着便是!” 墙根之下,院内院外,低低的笑声传出好不快活。 女声灵动如鸟雀之声,男生低醇如醇香美酒。 似许久不曾这般欢笑过。 “那孩子,这些年來一直和我呆在园中你也知,无论何时从未让我真正操心,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懂事至极,沒想到一晃十七年已过此时除了那事我也该放心了!”这是叶石锦低低的轻语,隔着那宽厚的院墙不知对对谁说的。 “锦儿……”男声醇厚低沉,却是很低声的不由自主的叫唤,轻得似微风一吹便是轻轻吹散了便是。 锦儿,锦儿。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沒有这般唤过她了,似乎那南疆之后他便是未曾这般唤她了。 哽咽了声音。 “在的,阿离我在的!” “锦儿……” “我在!” “锦儿……” “我在!” “锦儿……” “我在!” 龙君离拢紧袖中的手:“锦儿……我想见你!” “不!”瞬间叶石锦尖了嗓音:“不可以,阿离不可以!” 静了嗓音:“我知……我知啊……!” “那孩子如今长大就好,我也安心了,阿锦你跟我说说她的事吧!我想听你亲口说!”声音竟是淡淡的祈求。 “好!” 十五年,她十五年的岁月如花,唯独少了关于他的一切记忆,但还好,他很是幸运还好她终究是他的明珠,哪怕关于生世她已经知晓。 再去厨房的途中,一路之上扶桑缓缓穿过重重长廊,满地之上落满了飘忽不已的嫣红色扶桑花。 细细的观察着这住了十五年的院落,竟不曾发现此处竟是这般的美好。 细碎的阳光之下,洁白的衣饰之上洒落的都是斑斑点点嫣红花瓣儿,三千青丝在发尾处轻轻一扎,一抹灼眼的嫣红缎带。 慵懒而随意。 远处,似遥远的山巅之上,一抹同样洁白的身影在那处望着下方朦胧不清的景致,脑海中却是那拂之不去的身影。 呜~ 这时扶桑身后跟着的是一大坨白绒绒的狼类生物,只是说也奇怪,竟然能从一头狼身上看到那哈腰点头的怂样。 扶桑有些无奈的瞟了一眼身后的包子,这货一听得有吃的,就立马在草地之上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滚而起,屁颠屁颠的跟在扶桑身后。 要多狼腿有多狼腿。 “包子!” “呜……”包子立马停住,那绿豆大小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直汪汪的望着扶桑,似三年沒吃过白米饭之人。 可是当扶桑看到他那巨大的肥硕的身影之时,立马泄了气,这货的身形实在难以联想,怎么看都像吃饱了撑了三年之狼。 “对于此为何你就那般了不彼此呢?再像你如今这般吃下去迟早这园中必定被你吃穷!” “呜……”包子委屈了,异常的委屈,看看这园中他不信它的狼身能把这园中给吃穷。 不过刹那包子又颓废的扑到在地,狠狠的滚了一圈,看得扶桑嘴角一抽一抽的,接着包子伸抓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眼神中精光一闪而过,自我感觉良好。 晚间夕阳西下,万家灯火处。 还是那处的墙根之下,两侧同时摆上桌椅,十七抢着摆上碗筷,待到大家坐定,扶桑忙前忙后的摆上六七碗小菜。 每样菜都做了两份,菜色是很平常的家常菜,但看可以看出來做菜之人是绝对用了心思的,这些都是很平常的百姓家常见的一些菜肴而已。 而桌上之人却是微微红了眼圈,不论好吃与否只要是她做的他们必然会吃。 很平常的菜色,却是做得格外精致,入口却是简简单单的味道,竟是浅浅平常便是尝出了做菜之人的性子。 也如她的人那般繁复的外表之下,给予世人太多神秘,她所要的也不过的简简单单的生活而已。 “如何!”扶桑满脸微笑的从屋中走出,那洁白的衣饰之上丝毫看不出去厨房走了一遭还做了一桌子菜的人。 “勉勉强强……”说话的是石绿衣,那妖媚的脸上是一副欠抽的调笑。 十七眉头一皱,扶桑看得清晰,竟是桌下狠狠的踢上一脚,石绿衣就那般不多不多生生挨上一脚,不躲不闪。 石绿衣忍痛皱眉,扶桑忍笑皱眉。 这年的生辰,扶桑就这般在园中平平淡淡的过去,晚间吃得其乐融融好不欢喜。 晚间兮灵的信件如期而至,看着她那欢快的字迹,扶桑不禁想到往日里生活的一幕幕趣事,想到她那张娇俏欢喜的面庞不自觉微微勾了嘴角。 抬头望着墙根那处,那似乎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那年她和锦安便是在那处相遇,当少年已成君郎,不知何时可归。 但想到兮灵那丫头,以后她也可以放心了。 夜已深,人已静。 床榻之间转辗反侧,睡梦中的包子动了动它那灵活至极的双耳,但嗅着那熟悉的气味又是转而呼呼大睡。 身子已是越发的圆润。 榻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帖,待那气息消失不见扶桑微微睁开双眸。 那红,分外刺目, ------------ 第一百章 夜深人来 榻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红帖,待那气息消失不见扶桑微微睁开双眸。 那红,分外刺目。 红帖……那是一张极致嫣红的红帖。 上头缠绕着丝丝扶桑花的暗纹,只是随意一瞟她便知那是族中之帖。 如白嫩葱根般的指尖轻轻拿起在月色下红得妖娆的红帖,打开…… 如金漆上的字迹,笔锋间的隐隐华贵之气,一眼她便知那是锦安的笔迹,他亲手写下的红帖还是他亲手送來的红帖。 上头字迹竟如根根冰锤刺入她的心间。 “扶桑族护法和刘玥义女刘小桃竟在七日之后大婚’ 大婚,那可是真真实实的嫁娶,七日之后竟是七日之后。 扶桑平了心中波涛汹涌,那红贴在她的指尖之上慢慢化为一抹嫣红尘埃,锦安你若敢娶她这便是作死的节奏。 起身下床,随手拉下一件外袍开门出去。 本是呼呼大睡一副不睡死过去绝不清醒的包子,在扶桑开门出去关门的刹那,轻轻睁开那绿豆大小的眼眸,竟然如人那般轻轻一叹,眸间隐隐担忧,睁眸看着那渐浓的月色,久久不能入睡。 一步步迈着月色,看着远处扶桑突然轻轻闭眸,接着便是脚下一动,毫不犹豫往那处行去。 远处正是一个身影静静的候在那处,那看一身服饰她便知那是锦安,那个在记忆中已是沒有了关于她任何过往的锦安。 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处顿住步伐,亮相凝望久久不语。 最终扶桑微微一叹,此时竟是看不透锦安的眼神:“既然相望于我,早已两不相干,何必深夜扰人清梦!” 静静的也,只剩两人淡淡的呼吸之声。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还不待扶桑迅速反应,她不待她深想锦安何时身手这般快速,她竟已远远不及之时。 便是那夺去她全部思绪的温热唇瓣。 “唔……” 那吻由浅及深,从淡淡的温柔到渐渐的发狠,他越发吻得深沉。 唇齿相磕,渐渐扶桑从那温热的迷茫中回过神來,自己的手已是不知何时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中。 一抹羞恼缓缓从心间升起,他都要取别的女子了她还是这般念念不舍,对他此时的刹那温柔是那般想念。 心中发狠,贝齿狠狠咬下,他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那般姿态,就连眉头都不曾轻轻一皱,只是那吻越发的发狠。 淡淡的血腥之味儿在口腔中渐渐扩散,随着他舌尖扫过的地方,味蕾随之一颤那是他的味道,整个口腔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心,似乎从此沉沦。 这吻一直持续到扶桑觉得肺部的空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是否会窒息而亡之时,锦安终于松口。 舌尖轻舔描绘着扶桑那早已被他吻得微微发肿的红唇,眸间的笑意满足欢喜一闪而过,晃了扶桑的眼神。 搂在腰间的双手丝毫不曾放松过,轻轻深吸口气,她身上那沁人的馨香仿若浑然天成,丝丝蕴绕鼻尖令他是那般安心。 这味儿似乎闻上千百年他都不会觉得发腻。 抬手在扶桑腰间轻轻一点,瞬间扶桑瞪大了眼眸不可自信,又是点穴,这会儿又是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这货他这是要闹哪样。 非气死她不可。 一路下來,从相见到现在锦安不曾说过一个字,但却是熟门熟路的抱着扶桑來到园中,在经过那处墙根只是眼眸微微一顿,似有一丝迷茫闪过。 只是那怀间的人儿在他不觉用力之下抱得越发的紧了,一路相抱进了院中屋中,把扶桑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是和衣随之躺下,盖上锦被,似乎整个心间蕴绕的都是她的气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欢喜。 闭眸,紧紧搂住怀中人儿,这无数夜晚來似乎不曾好好睡过的烦恼,闭眼刹那睡去一夜好眠。 扶桑转了转唯一能动的头颅,侧头看着那紧紧抱着她的男子,虽是面具遮去了他的容颜,但身上那气息她确定确定是他沒错。 轻轻抬头,对上不知何时一行,满目惊讶望着她的包子,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那表情就是恨不得冲上來,在她怀中快活的滚上两把。 可是理智却是告诉它,如果它真的这般做了,就素扶桑不出手,那锦安也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扫地出门,让它滚出扶桑屋子。 因为那是锦安在有记忆之时就经常做的事,何况如今失忆呢? 所以包子只好静静的默了,静静的趴在那处睁着绿豆小眼沉思不已,难得可贵一头白狼竟有这般思绪。 夜。 一夜恍惚而过,扶桑不知何时深沉睡去,待她睁开眼时身边之人早已人去床凉,床榻间沒了他的温暖很是不习惯。 晨起着衣,拍拍包子的脑袋转身开门出去。 这时石绿衣一如既往的在林间练剑,每日他必是起得早,十七如今有了身孕越发的嗜睡,也越发的黏着石绿衣,所以石绿衣也只好每每在十七熟睡之时,早起锻炼之后待到身子温暖,又钻回被窝去。 如今在他心中便是妻权为天,妻子最大。 “早!” “你也不晚……”石绿衣瞟了扶桑一眼,起身准备离开,抬手随意一扔,扶桑麻利的接过那物。 “这物对你有用的,如果实在不行那些倾倒与刘玥一派的族中之人你通通杀了便是,几代已去所剩那点情意早已不在,不必顾虑。 扶桑微微一笑:“你倒是够狠!” 石绿衣瞟上扶桑一眼:“彼此彼此,你是怎样之人我早已知晓,这世间我想也只有你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笑看天下间!” “哦,此话怎讲!”扶桑心中一惊。 石绿衣冷笑,看向扶桑一语道破:“因为我们是同样之人,那日湖旁首次相见我便知晓,那眸间冷光虽是被你深深隐去,但同样之人必有相惜之处!” 扶桑皱了眉,并未回复,抬手习惯性的摸摸眉心终于开口道:“这只是为了生活,活生生的活着更好的活着!” 抬首,那人早已远去,碧绿墨发在晨雾里是那般的显眼,他,果然不愧为毒窟之王。 有情,有心,但也同样可以一怒之下一日之内灭去南疆那以邪巫一族为首的一大部族, ------------ 第一百零一章 你敢!(上) 他石绿衣,有情,有心,但也同样可以一怒之下一日之内灭去南疆那以邪巫一族为首的一大部族。 而且至今为止南疆各族还不知是谁所为,这世间毒王之名早已传遍,可是几乎不知为何人所为。 他永远隐于锦安身后,如果不论身份血脉他在这世间的风华绝不于此。 想到此处,看着那抹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扶桑嘴角一勾,心中甚是满意,毕竟谁能想到如今这个以妻为天的男子,满目温柔笑意的人会是世间毒王。 十七他的妻,这般就好。 看看天色,看看四周的淡淡晨雾,双手缓缓握紧心中已定,本是如此何不为此一搏,人生这一世要的也不过是如此,一城终老、一人白首。 抿去唇中笑意,锦安就算你忘了所有,但你若敢娶她我必定不饶。 晨间,石绿衣回到园中用内力震去那一身的寒意,待身子暖了之后悄声回房,轻声关上房门,关去外头的一院春色,徒留屋内暗影但却是那般的格外暖人。 退去外衫,悄声上了床榻贴着她的身子缓缓躺下。 感受着他怀中人儿,有些依赖的自动往他怀中钻去,石绿衣不自觉弯了嘴角,越发的搂紧怀中女子,宽大的手掌贴于她的腹间,那处轻微的跳动正是一个生命的缓缓形成,他和她生命的延续。 这一生哪怕是囚禁他也必定发狠帮她囚于他的身旁,哪怕她不愿不从,他也必定是强迫于她一世恩宠。 还好如今她是他的妻,同样视他为天视他为夫为君。 抱着她便可安眠。 一路林间漫步至院中那方墙根之处,墙里墙外两方桌上人已坐齐,看着扶桑慢慢步入院中,所有人都露出欢喜的笑容,生活莫过于此。 嘴角渐勾:“你们倒是起的真早!” 说罢还是揶揄的望向十七,因为她的脖颈间正好一枚微红的印记,然而在那白皙的肌肤之上黑衣的称托之下,却是那般明显。 十七倒是愣是沒能反应过來,无辜望向石绿衣不知扶桑所云为何物。 石绿衣媚声一笑,就连那碧绿墨发也是这春朝气息下不可相及般亮眼,并不答话,只是抬手轻轻拉高十七那衣襟处,遮去那抹艳红春色。 继而抬手细细理过她那被晨风吹乱了的三千青丝。 至此十七才明白过來,刹那间熏红了面色,若晚间丹霞般耀眼,脑袋低垂娇羞不已。 日子就这般缓缓趟过,似不知忧愁那般,淡淡欢喜,淡淡知足,但还是满满的幸福。 所谓无忧便是欢喜,知足即可,且常乐。 夜。 这日的夜色格外深沉,那本是皎洁的月色早已悄然隐去,满院扶桑花瓣悄然撒乱,就连那极致嫣红在这般的夜色里也是那般黑得微不可查。 起身穿衣,在套上一身漆黑类似夜行衣般的宽大斗篷,随手把那泪眼汪汪绿豆小眼中泛着可怜目光的包子一把塞入怀中。 备好一切,开门悄声闪了出去。 明日二月十七,便是他们大婚之时,而且今晚不正是夜色正浓她一直等待的机会吗? 所以必须行动。 行至书阁,那处院中的藤椅早已不见,那本是日夜闲闪于那的格老似乎也是失去了踪迹那般,扶桑嘴角处微不可察的一抹笑容缓缓勾出,眉眼如画,那双明媚凤眼在这深夜之中格外清明。 出了园子一路向山间处行去,那处神秘之处虽说她只去过一次,那那些路途阵法她早已铭记于心间。 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此刻不正是如此的夜黑风高,时期正好。 叶石锦睁开双眸行至墙根处,刚好那处也是一男子静静的立于外头:“她走了!” “我知,会回來的!” “嗯!”叶石锦轻轻一顿:“你……何时启程!” 墙根外头处,龙君离低垂了眼眸:“明早便走!” “吃了早饭可好!” “都依你便是……”那男声看似轻松的低低笑了出來,喉间便是无尽苦涩。 “那好,我便做去……” “锦儿……”龙君离轻唤一声,留下來陪我说话可好。 叶石锦难得轻笑出來:“何时这般依念了!” “时时刻刻便是如此想念!”这话脱口便出。 两人不竟同时一愣,久久不语。 时时刻刻如此之后便是十六年时光,错过。 登高而上,一路山林一路陡崖,扶桑如那黑暗里矫健的灵猫那般,快速一闪而过,心中清明她要见的不过是他而已。 无关之人,又是阻碍之人,如石绿衣所说杀了便是,也许开始便是过于善良了,也许冷血之人若要伪善那便是因果。 不自觉间,在黎明之前便已是行至那山间之处,四周漆黑无比黑沉无比,脑中突然一痛,这般情景是何其相似。 这茫茫夜色便是如梦中情景那般,无边的黑暗中似有一声音在缓缓呼唤,是谁。 扶桑一愣,清明过來,心间一阵后怕,因为她脚跟已是迈出一步,只要是稍稍再往前一踏便是下方那无底深渊。 就在此时此刻,在她抬头瞬间一抹金光在天地间一跃而出,眼眸轻眯那处望去…… 似光芒刹那照亮世间…… 这刹那间出现的光明,让一直身处黑暗的扶桑有些分外不适应的眯起双眼。 远处,那巨大无比的扶桑树如去年一般依旧是开着那嫣红无比的扶桑花瓣,满目嫣红在朝阳下确是那般光芒万丈。 世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已过,而这扶桑树竟是恍惚昨日情景那般,丝毫不曾改变。 天色渐亮,看着这满目微红,从高往下挑去那处也似那般满目微红,但却那般的刺眼。 一路猫腰往下闪去,似凭着记忆,又是凭着心中那份直觉扶桑悄声往一处院落行去…… 开门关门,猫腰闪了进去…… 屋内,一屏风遮挡。 一桌一椅加之一清雅茶具,数盆花草…… 桌上笔墨纸砚,倒是文雅至极,丝毫不像江湖舞剑之人的屋舍。 桌上摆了数卷画轴,扶桑轻轻打开…… 里头是一女子曼妙的身影,永远是一身蹁跹红衣,而那脸面却是那般模糊不清,但扶桑却是分外注定那画中之人必然是她沒错。 闪进屏风之后,里头情景扶桑狠狠一愣,踉跄的跌了出來……满目羞红, ------------ 第一百零二章 你敢!(下) 闪进屏风之后,里头情景扶桑狠狠一愣,踉跄的跌了出來……满目羞红。 里头屏风之内的光景便是一览无余,床榻之上锦被早已掀起,榻间摆上了大红的衣物格外刺眼,而让扶桑还來不及刺眼的是。 那屏风之后巨大的浴桶放在那处,当扶桑闪进的刹那那男子正好起身,那身上的光景与这屏风之内相比之可真正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所以才是真正的一览无余,满身光景。 所以才会有当扶桑闪进那一刹那踉跄而出,满目羞红的场景。 那男子那副身子她又不是不曾见过,只是这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这般的坦然相见而且还是美男出浴图。 这要她怎能不踉跄而出满目羞红。 “阿锦……”扶桑低呼一声,伸手捂住双唇,顿了步子但那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上身子处偷偷瞄去。 那并不是她想象中那唐人那般白皙的肌肤,是带着唐人特有的细腻以及几分南疆血脉特有的淡淡小麦色,但又不像南疆人那般黑的深沉,那肌肤之上带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显得格外诱惑。 满头墨发随意的松散在身后,随着他的突然起身那湿润的发丝随意的贴合在他那肌理分明的肌肤之上,扶桑咽了咽口水,那全身的肌肉即不过于明显也不过于瘦弱,就是那多一分嫌赘,少一分嫌瘦。 继续往下那八块腹肌之下…… 扶桑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时,懊恼的娇呼一声,骤然抬眸对上的便是那深邃不可见的双眸,深邃得仿佛能侵入人的心弦。 眉梢间一袭迷茫,不知看煞多少红颜。 转瞬间,锦安缓缓勾起嘴角,那戏谑的笑容一闪而过,慢条斯理的一步迈出那修长的长腿,随着他的动作那腿肚间滚落的水珠。 太过于妖艳,太过于诱惑了。 待扶桑回过神來之时,那罪魁祸首已是在那慢条斯理的穿衣,嘴角间嗤着淡淡的笑容,但是那般的格外欢喜。 扶桑气急,至始至终她终于明白,这货从头到尾都在耍她,不然怎会如此碰巧晨间沐浴刚好不差一分一秒被她碰上。 这心思,扶桑咬牙切齿,这货这般失忆之后这心思还是这般的深沉腹黑。 致南疆回來之后她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但这般的转变必然是有她沒能知道的事儿…… 就在这时,一抹艳红灼了扶桑的双眼。 忍着心中那般如刀割血淋淋的疼痛,扶桑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恨之情:“锦安,你敢!” 锦安,你敢。 余音袅袅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屋中,锦安先是一愣不曾反应过來,接着便又是低低的笑了出來:“为何,今日可是我大婚之日!” “大婚之日!”扶桑喃喃的念出声來,颓然后退一步,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坚定刹那消融,这从他嘴中念出來的话,对于她來说却是那般的伤人。 锦安看着扶桑的神情,一愣接着反应过來,慌忙搂过那转身欲走的女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何为解释,企及这一生我们才刚刚开始,你便把我望去,便是结束,曾经那份努力那份不懈时至今日却都化为如今你最为伤我的一切,十五年等候……还不及你这一年与她的记忆!” 扶桑说得绝情,也是那般笑得讽刺,躲过锦安向她伸去的手,一个闪身便往后头闪去,眼看便是要开门出去了。 一个悲伤至极,一个迷茫着急至极脑间一震撕裂的疼痛,两人从未发现外头一隐隐脚步声渐进了。 还未待扶桑出去那们便是悄然开启。 外头那一身艳红色华服的女子狠狠一愣,接着便是眸间寒光闪动,那涂了艳红蔻丹的十指都不自觉的掐入肉间,那眸间的恨意以及那寒意就连扶桑看着也不禁暗暗惊心。 十指微曲,还不待她出手锦安便是快速出手止住了那女子的所有动作,手臂往前一伸带着那已是僵住不动的身影往前一带,一抹艳红从眼前飘过,便是快速关上房门。 反应过來的扶桑冷眼旁观这眼前这一切,嘴角缓缓勾起,那抹讽刺深深刺痛了锦安的心,深吸口气,遵循心中的那抹坚定那抹想念,冥冥中他似有感若此时他还不在行动,那么此生失去的便是她。 看着扶桑的双眸,心中的那抹坚定,记忆中似乎不曾有过眼前女子的任何回忆,然而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 少了她便是少了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绝对不可。 看着她,看着她那深藏着痛,那痛他深知,无论是当年雪原之上的第一次见面,他那身不由己心的无情一剑,还是后來崖下洞中她决绝的抬剑欲刺,然后便是他怒极之下发狠要了她,整整将近一夜的缠绵,后來每每一起那些他的心就如扔入油锅中滚上几滚,痛彻心扉,似乎注定这一生千丝万缕注定与她相连。 抓着扶桑双肩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因为激动而指尖发白:“你问我敢不敢!” “敢不敢,我便敢,无论记忆与否,我便是尊从我的心的决定,这一生你是休想离开我,既然你说我忘了我与你那十五年的过往,那今后的绵绵岁月便弥补上那段在我记忆中不曾存在的一切,哪怕囚禁一生或是沦落天涯我也是在所不惜!” 说罢,锦安随手抬起那桌上的砚台,砚台之上浓浓的墨汁,对着那僵直动弹不得,但还是满目狰狞的小桃,对着那艳红至极的嫁衣便是那般毫不留情狠狠一泼。 漆黑的汁水就如这世间最为讽刺的言语,从她那艳红的嫁衣之上一路蜿蜒而下,瞬间染致深黑。 因为今日那红,只配她只配穿在她的身上,她,小桃,怎配穿上与她一般鲜红至极的嫁衣。 榻间那乱作一团的锦被被锦安一把掀开,里头凤冠明艳艳红至极的花嫁…… 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那处…… 锦安一把拥过扶桑的身子,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嫁或不嫁如今早已由不得你!” ------------ 第一卷 ------------ 第一百零三章 红妆 锦安一把拥过扶桑的身子.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嫁或不嫁如今早已由不得你.” 那声音里的激动和恶狠之情扶桑听得也不觉得心中一愣.此时才知原來他的狠竟是这般.曾经早就知他的性子.必定是狠厉的.而此时少了那份记忆少了那份雅致的伪装的他.这才是真正的他.比起那时的石绿衣远远超之. “嫁.还是不嫁.”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头顶传來.本是沉寂在自己思绪中的扶桑先是一愣.然后抬头.抿着那好看的红唇倔而不答. 下巴被他捏住抬起.双眼被迫对上锦安那深邃无边际的重瞳.那手指腹间有些粗糙的茧子.也许因为激动也许因为愤恨那劲道捏得扶桑的骨头处生痛.那手劲锦安的确是生气发狠了. 扶桑依旧紧紧的抿着那好看的红唇.那倔强的劲儿硬是不说一个字. 两两相望.同样两人眸光中都是隐隐的倔意.最终锦安一叹…… 待扶桑认为他即将妥协只是.那温热的唇瓣又是那般突然而至狠狠压下.相互中那唇间的倔意以及那灼人的温度.两人都是同时狠狠一愣. 那紧紧捏住下颚的手已然松开.后脑勺被狠狠托起.口间是那股灼热到不行的温暖.扶桑连心尖儿都是颤抖的.抬手紧紧搂上那脖颈不想松开天荒地老也是不想松开. 前方一抹寒意越发的沁人心脾心间一寒.扶桑抬眼那处大红的衣袍上满是漆黑的墨汁.那眼中的寒意就连扶桑看之叶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人太过于可怕. 唇舌分开.两人都有些微喘了.身子被一把抱起凌空一转.便是那温热的怀抱. 抬眼.那本是眸中火光隐现怒火中烧的男人.早已就平息了那份怒气.淡淡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乖乖嫁我便是.” 转身进了屏风之内. 那淡雅至极的屏风挡住了里头的一切.但那无孔不入的声音还是从四周传來.如针刺狠狠的扎入小桃的心间. 那双本是貌美如桃花般的眼眸此时正盯着那屏风处.那恨意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來.带着恨意的泪水缓缓的从那眼眸中留下.胸肺之中那股真气肆意的乱串.但以她的内力愣是冲不开那股禁锢住她一切动作的真气. 里头扶桑娇呼一声满脸羞红.外头的衣裳被锦安一件件扯落.然而她被他紧紧搂在怀中那力道愣是挣脱不得. “乖……” 那薄薄的唇间万般温柔的吐出一个字.刹那扶桑最后一件衣裙也是缓缓落下.洁白的里裤.洁白的抹胸. 锦安眸色一暗.那怀抱越发的紧了.气温还着的那晨间特有的凉意.而扶桑靠着的那具身体确实那般灼人的热度.脖颈一热那薄唇已是轻轻柔柔的印在扶桑的颈间.一路温柔一路向下.扶桑就那般僵直着身子待到些许的颤抖.任由锦安的动作. 终于. “阿锦……” 那名唤.锦安还是一愣轻轻一顿应出声來:“嗯.” 嗯.听着他这般应答扶桑很是欢喜.手紧紧的握住那越发的肆无忌惮的手掌:“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园中.叶园才是我的家.” 戏谑的笑声缓缓的从那薄薄的唇间溢出.锦安上上下下看了扶桑数眼.转身拿出那从里到外都是一般大红的衣饰.轻柔的细致的一件件缓缓为扶桑穿上.那眼中的柔意让扶桑心肺之间砰然一暖. “阿锦.除了你我可是嫁不出去了.这身子在及笄之后便是早早给你了……” 扶桑那撒娇的话语还未说完.锦安便是冷声接上:“你还想着嫁之别人.想都别想.这一生除了我谁都别想得到你.” 顿了顿他紧紧搂住扶桑.浑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哪怕我死了.也也要拉着你.拖着你让你随我而去在天曹地府也得陪着我.” 这话这声音凉得连外头的小桃都不禁狠狠一颤.如坠入冰窟. 可是这话在那一刹那之间.却是暖了扶桑的心. 扶桑脚尖轻轻垫起.在那唇间印上一吻.却是温柔的誓言:“好.” ------------ 第一百零四章 木已沉舟 上了那精致无比却透着岁月痕迹的花轿.礼俗却是和民间往日里的不同.上轿、轿旁新郎相伴.高头骏马. 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轻巧的响起.扶桑嘴角微微挑起幸福的微笑.今日來本就是打算抢婚哪怕重伤而归也必不悔.而却沒想到如今这般坐在花轿之中喜上眉俏的人竟是她自己.侧头从那大红的盖头处下轿子摆动的缝隙下望向外头.轻轻掀起窗沿一角. 那艳红的衣摆从眼前晃过.那是他是他的衣摆.他.今日之后便是一生一世注定属于她的男人.注定烙上她的标志. 嘴角勾起.讽刺一闪而过若隐若现.这场刘玥精心策划的婚嫁必定是她今后一生的痛. 因为园中的族规. 那是关于上古流传下來.年岁早已远的是不可考究的族规.代代相传而下背负在世世代代的族人心中.扶桑族之人一生一次只能嫁娶一次.这关于礼成的规矩必是在祠堂之上三拜之后.成一生一世夫妻的规定. 所谓三拜..拜天、拜地、拜宗祠. 那日扶桑被迫威胁.只为换取母亲的解毒之药.被迫披上红衣入了花轿.那日她外头红衣蹁跹眸色冷然.理由却是一身素色白衣似九天而來. 如今真正披了凤袍霞披.被那所爱之人用尽一切心计迎娶而归. 思绪到此顿住. 外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还有刘玥那越发得意的欢笑之声. 听得这般笑声.扶桑越发的冷笑.这女子必定的年轻时受了哪般刺激.加之本是心胸狭窄之人.才会这般的心灵扭曲.看不得别人相爱之人的那份甜蜜. “及时到…….请新娘下轿…….” 语罢. 一只秀气的小脚从轿间伸出.一眼之下.就连一只秀足也是那般的灵气.接着便是那大红色的裙边上头绣着细密的琳琅翡翠预示平安之意.身段多姿窈窕那怕是那厚重的嫁衣也遮不住扶桑那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玲珑的曲线. ------------ 第一百零五章 山下的人 难道这世间就是这般不公. 想到此处刘玥气急.口间那浓重的血腥味儿加之心中的那怨恨之味.在族人的扶持之下伸出那苍老的手指.指着锦安不住的颤抖:“你.怎么可能那本被封锁篡改的记忆.那是邪王的法力.你怎么可能想起.” 邪王. 又是邪王.扶桑一愣.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这般神秘. 锦安那不自觉握住的手微微发紧.心中不由得一寒.邪王.这是何其熟悉. 但是如今早已是木已沉舟.过了祠堂、拜了天、地、人三礼.是已决定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刘璟平了心中的那抹怒气.缓过气來站定身子.眸间寒光闪烁. 冷笑道:“一年前那崖上一战.他频尽性命救下你这一条贱命.本是说饶你一命你就这般好好呆着便是.沒想到如今却是这般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扶桑望向刘玥毫不示弱.那娇媚的容颜随便一挑便是风华绝代.寒声笑道:“想必你这辈子必定是沒众多男子嫌弃过.不然此时怎会有这般扭曲的心态呢.” 那如灵雀般动听的声音.听在刘玥耳中却是说不出的讽刺之味儿. 这般的扶桑她何曾见过.尖牙利嘴儿.在她的印象中虽然不得不承认.但世代扶桑必定都是那般高贵优雅的.哪会如这般. 何况哪怕是族中之人无论身份高低也是异常在乎自己的形象的.毕竟在这族中都以成为这族中之人为无尚的荣耀.何况千百年下來如此.所以哪怕是心性恶毒的刘玥或是整天流连于花天酒地的刘璟也都是至少在乎那份外在的优雅. 这话再与之配上扶桑那神情真是如根根尖刺扎进刘玥的心中. 刘玥气急.那事.那曾经的事那男人那女人这一生都是她心中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痛.因此她这一生赔上了女人最为宝贵的一切.包括生育能力.只为了能让死去的枝俏死不瞑目.只为了能让那叫叶石锦的女子曾经最为亲切的唤着她玥姨的女子痛不欲生. 因为她是那叶枝俏的女儿. 可是沒想到却是再那般环境之下.她还是拼尽一切哪怕这一生一世也许永远被困于安镇.为了她心中的那份爱.诞下那个男子的血脉.诞下了超出这族中势力范围的血脉. 那个在那风雪之夜本应该死去的婴孩.却是遗传了父母间最为优良的一切.包括绝世的美貌.通灵的智慧.还有这扶桑族中该有的一切.包括那眉间嫣红的朱砂印记. 而那印记曾只出现在第一代的扶桑之主的眉心之间的那抹嫣红. 看着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在疯狂的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便是结束.’ 杀了她. 毫不犹豫.刘玥十指握紧.那澄亮的匕首从怀间掏出.上头闪烁着阴冷的毒光.不顾众人惊讶的面容.一刀便是朝扶桑狠狠刺去. 此时众人早已分不清此时的状况.在众人心中族中资历最深.且一直打理着族中之事的长老刘玥竟是朝着族中扶桑狠狠刺去. 就在这时. 那手就似从天外而來.同样苍老但却又竟是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紧紧握着那苍老的手:“刘玥你这妖妇.这么多年來难道你还不够吗.俏儿她已经死.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够吗.你非要把这天下苍山搅得浑浊不堪便是罢休.” “天格.” 刘玥看着那被握住的手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晃过神來.嘴唇微动愣是沒说出一句话來.然后耳际间响起的便是在那梦中早已思恋了千百回的声音.老了.他与她一般同样老了.眸间一红泪水刹那泛滥.天格.天格他沒死. 但那话.那无情的语气.那泪渐渐被刘玥逼回眼眸中去.眸光渐暗.是看不出神情的色彩. 接着便是刘玥重复这那句那男人口中的‘俏儿’便是那疯狂的低低的笑出声來. “俏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唤得真是亲密.在你的眼中心中除了俏儿.你还有谁.哈哈哈……你问我她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够.不够.当然不够.我要的便是她死不瞑目.哪怕死了也要那活着的人也是不得安生.” “你这疯子.”那男人眸色一寒.望向刘玥狠声道.那手已是悄然中微微握紧. “疯子.我是疯子.难道你不是吗.这么多年來你不是与我一般同样忘不了她.只不过你是想着她念着她便是了.何况你都不曾忘怀我又如何敢轻易忘记呢.”说罢刘玥竟是轻轻柔柔的笑了起來.那苍老的面庞之上竟是一抹快活之意悄然闪过. 一旁扶桑看之听之不明所以.那男人竟是格老被刘玥唤作‘天格’.但最为重要的是那死去的叫做‘枝俏’的女子是谁.和她或是这族中又有何联系. 格老低低一笑.望向扶桑眼中的痛惜之意一闪而过:“竟然如此我便送你离去便是.这世间今后若是少了你这一妖妇.必然是少了几分忧愁.多了几分欢喜.” “妖妇.疯子.”刘玥冷笑:“除了这你还唤过我什么.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妻.是那年扶桑花开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进门.在这宗祠之中行过三拜之礼的妻.” 这话如惊天自雷.一话竟是惊起千层浪. 扶桑也是不敢相信的捂住双唇. 刘玥竟是格老的妻子.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格老微微一笑.望着眼前这庄严熟悉的情景.还有那灵位前那木牌上熟悉的名字.望向刘玥的双眼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的讽刺:“我们不光在这祠堂中行了三拜之礼.我更是在当日在族人眼中在这宗祠中毫不犹豫弃你而去.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又如何.从始至终我便是从未承认.” 那年、那日.那般的耻辱刘玥怎会不记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毫不犹豫弃她而去.只是为了那个叫做枝俏的女子.那个早已嫁做他人妇的枝俏.弃她而去. 之后便是沒有之后. 嘴角微微勾起.异常铸锭道:“从未承认.但那又如何.那已是既定的事实.就像如今这般就算我万般反对但如今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从始至终我便都是你的妻.” 这日.这山下來的人一石惊起千层浪. ------------ 第一百零七章 崖间便是你! 这人……扶桑心中一寒.突然想到那房中那个如今早已是经脉尽断生死不明的小桃.这是多么相像的性子. 从第一次青楼相见.那眼神里的隐忍和妒忌到如今族中再次相见.她成为刘玥的干女儿.一步步往上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成为锦安的妻.被这般的人惦记着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心.无由得发寒. 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况却是容不得扶桑多想.那还沉浸在思绪中的身子被一股重力轻轻一带后退数步.身前此时正是静静的立着一个人.这般样子与他不曾失忆那般一样.那般静静的立于她的身前遮风挡雨.似乎在他身后便是温暖. 抬手紧紧握住一处衣摆.扶桑毫不犹豫踏前一步.抬眼对上那双真是低低垂着望向她的重瞳:语气是毫不犹豫的坚定“你说过.那之后便是碧落黄泉之地我也是与你相随.” 十指相扣.由他这世间便是丰满. 这般情景看在刘玥眼中却是那般的刺眼.青春年少之时.她看着也恨着便是枝俏与天格.二十年之后又是这般看着恨着叶石锦.而如今却又是她的孩子这个比之枝俏比之叶石锦.更为优秀更为美貌的女子. 心.怎能不恨. 抬手.毫不留情.她要的便是毁了她们毁了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男女.这般的幸福他们怎配拥有. 但就在这时.刘玥惊呼一声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的望着格老:“不可能.怎这么可能.当年你为了她是被灵山逐出的人.那三天三夜他们不可能沒有收去你的灵脉.” “呵呵……”格老冷笑一声:“这世间便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像从始至终我们都未曾想过你会变成这般.俏儿待你如亲姐妹.你却是这般对她.” 祠堂之外二人打的不可开交. 看着那两苍老的身形.看着那眼眸中交织出來的怨恨.无不是可悲又可怜.一个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一个爱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 到头來无非不是这世间生命作为代价. 随着这些话语.扶桑心中已是渐渐知晓.枝俏枝俏那便是她母亲这一生最为对不起的人.她从未见过的奶奶. 难道这一代代的扶桑都是这般.爱却是得不到永远. 心.无由得一痛.握紧身旁男子.她要的真的不多但却是无价.那不过是此生安稳一生一世白首相携的幸福罢了. 但却对于她们來说过于奢侈. “阿锦……” 扶桑开口.声音暗哑低沉.只是开口唤了那名儿.但却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男子虽是失去了一切记忆.但一切他似乎又是知晓.低头毫不犹豫在那嫣红的眉心处一吻:“我知.这一生我便是不离.再也不离.” 抬头远望.扶桑自言自语:“我想那天山之脉她必定是必须一去.” 垂眼.看了祠堂之外那些人群.扶桑无由不感到深深悲哀.这族中除了一些至山下挑选而來的仆从之外.真正的族人此时望去却是那般的稀少. 与一年前相比将近少了一半.冷眼一瞟那人不知何时早已不见...刘璟. 随便拉了一看似胆小的仆从.上位者的那威严此时此刻在扶桑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这族中之人呢.” 那人颤了颤身子:“一年前.一年前那次派系的斗争中那死了.” “死了.”扶桑一惊.那是不可能败得这般凄惨. “反对之人全都被长老杀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以长老为首的那一些人了.” ------------ 第一百零八章 烟云(上) 第一百零八章 烟云 等我. 等我.天格在心中不停的呐喊.只要刹那这刹那之后他便是可以下去陪她.既然这人间的福源已尽.那便相约相守与九幽地府之地便是. “师傅……”远处扶桑的声音响起低沉压抑. 天格一愣.望向那处. 这个他一直以來异常宠爱的女孩儿.乖巧懂事有着就算是成年人也沒有的倔强与坚定.还有那眼神中永远也看不透的深邃与神秘. 身形蹁跹如蝶.就是崖间这时节这开得最为娇艳动人的扶桑在她出现的那一刹那.也是瞬间黯然失色. 心间回忆的便是曾经.曾经他的俏儿最爱的便是那一身蹁跹红衣. 师傅. 扶桑与格老之间虽是师徒名分.但一直以來扶桑很少会这般唤着格老.毕竟以扶桑当时孩童的身子成年人的心态.早已是过了撒娇的季节. 师傅.这一声师傅扶桑是真心实意喊出的.就是崖边那一眼.她便是知格老的心态.也许除去刘玥之后他必定是义无反顾的随那叫做枝俏的女子而去了. 这她知. 因为当深爱一个人之后.要的也不过是相伴而已. “师傅……”走进.扶桑又轻轻的唤上一声.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哀伤.那意念那坚定她知她是阻止不了的. “桑儿……” 摸摸身旁女子的脑袋.看着她身上那嫣红明媚无际的嫁衣.心是满满的欢喜. 因为他知.之后这世间他不必担心.这世间这叶园扶桑的守护她必定会做得比他还好. “孩子.这一生我最遗憾的便是沒有那股勇气和枝俏抛弃这世间一切携手相伴.但今日我很欢喜.这一生除了石绿衣当年是我亲手带大.这一生你也知我为了她孤守一生.但在园中看着你如我的亲生孙儿一般那样年年岁岁的成长.看着你也交会了你我这一生所学.” 格老顿了顿:“孩子.今后好好的也和锦安好好的.那孩子的脾性倒是相机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母亲.”扶桑一愣. “对.以后你会知晓的.他的母亲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武功丝毫不亚于你的母亲.回去以后去书阁看看.” 书阁.心中千回百转.这一日之内太多的消息太多的震撼了. “师傅……”扶桑轻轻点头.抬手毫不犹豫给格老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无关亲情、无关友情、更无关师徒缘分.此时此刻她就想给这孤独的老人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拥抱的那一刹那.耳边是低低的低语:“记得书阁.” “好.” 这时低低的笑声远处响起.本是静静立于那处望着这边一举一动的刘玥.此刻便是这般低低的笑了出來.眸间冰寒无情的望着扶桑:“都是必死之人还是这般的依依不色.放心倒是我必定把你送到这崖间之下让你好好的陪着她.也好尽尽孝道.” “哈哈哈哈……” 随着刘玥那疯狂无比.笑得那前埔后仰的身子.袖摆随风舞动伴着那四处凌乱而下的扶桑花瓣. 那处露出了那苍老的胳膊.上头娇艳无比魅惑无比的花朵纹身那是越发的刺眼. “刘玥.……”扶桑低垂了眼眸.“当年那毒可是你下的.” “毒.”刘玥一愣.好似沒回过神來.随后又是她那低低的欢笑.笑得竟是格外的欢喜:“当年我下过的毒可多得去了.当年老关的那一对女儿可是被我硬生生毒去了半边的脸面.后來一个被太后那老东西带进了宫中.另一个我想那早就死在了南疆吧.” 当年那一双儿女. 这话如惊雷.扶桑不禁想起关姨那面无表情实则悲痛无比的神情.念儿和紫袖. 眸间越发寒冷.这是多大的罪孽.她这一生到底是做了多大的罪孽.这些过错别说这世间就是这地狱也是容不下她的. “当年.……”扶桑颤着嗓音.心中早已是怒极:“就是当年你对我母亲所下的毒.洛果之毒.” 洛果之毒. 刘玥浑身一震.似乎是心有余悸.抬臂看着那已渐渐被那妖艳花纹漫过的手臂:“洛果之毒.你可知当年为了报复她我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之后的时日每逢洛花开放之时我又必须忍受多大的痛苦.” 眼眸中疯狂尽现:“所以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说罢她又低低的笑出声來.望向格老. 语气一变:“不过天格.只要你听我的我会让你活下來的.好好的活着我们一起.待我杀了这些碍眼的东西后我们便可以一起了.” 这女人必定是疯了. 终于.扶桑指尖轻颤.双颊之间泛起那不正常的嫣红之色.但锦安和格老发现之时便早已阻止不了. 以速不极眼的速度就那般一闪而过近了刘玥身前.在那一刹那锦安的心都是提起來的. 啪…… 清亮的巴掌声响彻这个山间. 接着便是扶桑那淡淡的话语.冷寒得似乎是九幽之地而出:“这一巴掌是替格老和枝俏打的.” 啪…… “这一巴掌我是替关姨和她那一双女儿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替我母亲和这世间的人打的.” 巴掌声散.扶桑快速退回.那双颊之中的嫣红之色却是越发的不正常了. 终于一口鲜血从喉间喷撒而出.那鲜血之中竟是夹杂着冰粒. “桑儿.”锦安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微怒. 扶桑摆摆手.靠在锦安怀中抬手擦去嘴角间的血迹.望向刘玥眼眸之中却是毫不示弱的挑衅之意. “好.好.很好.”刘玥回过神來咬牙切齿连说三个好字.手掌抚过那红肿的脸颊.嘴角间还有那不及擦去的血迹. “倒是我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竟是参悟之人.如此小的年纪竟是有这般天赋竟是到了凯窥天道的境界了.在这世间你便是越发的留不得.” 说罢抬手毫不犹豫向扶桑那处拍去. 突然身前光影一暗.那手却是堪堪拍在格老胸前.刘玥一愣心神突然换乱:“这是为何.” 就在她慌乱的那一刹那.格老的手毫不犹豫拍入刘玥后心之处.笑得讽刺:“为何.这便是为了杀了你.” “师傅……”崖间彻响的便是扶桑那悲苦的呼唤之声. 参悟之人的内力相撞.就是如今的扶桑也是不得不后退数步. 鲜血洒落天地之间.伴着那嫣红的扶桑花瓣.两人双双落崖……. ------------ 第一百零九章 烟云(下) 阳光很好.透彻的从天际间洒落.伴着那天际间洒落的点点嫣红花瓣儿.这花儿似开放得比往年更加的嫣红. 那似在云层间撒落的却是比这花儿更加嫣红妖娆的血色. 崖间朦朦胧胧那不知是谁的呼唤.谁的叹息. 那一掌.透至骨髓中的疼痛.这一生刘玥以为她早已忘记的痛苦.也经历了这世间她认为最为疼痛难忍的痛苦. 这互相矛盾的词儿.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却是那么的贴切. 当那温热的掌带着她熟悉的温度狠狠拍如她的后心间.那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多少年不曾有过.那可是比当洛果花开时越发难耐的痛. “天格…….”口间的鲜血缓缓倘若.缓缓抬眼从起初的不敢相信到嘴角讽刺缓缓勾起. 掌心下是不曾有过的温暖.一阵阵温暖的心跳似不曾变过.那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來得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撼. “天格……为何会是这般.”刘玥抬眼.看着离得自己如此之近的男人.岁月太过无情在她心中原本英俊帅气的他何时间变得这般苍老. 这般情形.在刘玥眼中也许如岁月长河那般漫长.然而此时此刻在扶桑眼中也却是那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师傅……”随着崖间彻响的便是扶桑那悲苦的呼唤之声. 两人双双坠崖…… 刘玥看着这个被她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抱在怀中的男子.笑的那般竟是得了莫大的欢喜.竟是带着几分少女的满足:“咯咯咯咯……天格沒想到今生我不能与你同生不能与你一起.既然如此能与你共死我也便是知足了.” “共死.知足.”格老低低的笑出声來.看着眼前离得自己那般近的刘玥.那是发至心底里的厌恶. 崖下是不知有多深的黑潭.如那锐利的风刮过耳际.心中是一声知足的哀叹.心中冷笑同生共死.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用尽全身力气.格老往刘玥后心之处在一次狠狠拍去.这力道必是心脉震裂. 狂风吹散了刘玥口腔中那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似腥风伴着血雨伴着格老那用尽浑身力气的冷笑之声.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能同生还求共死.别说共死.就是这处黑潭之地是俏儿安息的地方.就是你死在这处也是扰了她的安宁.” 随着那听得刘玥耳中是那般绝狠无情的话音落下.四周之间的空气狠狠一震.呼啸风声刘玥被格老狠狠往上抛起:“你就是死也不允你死在那处.” 两人随着那个节点往两头飞出.刘玥心脉尽碎往上头飞去.而格老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撒而出缓缓往下头坠落而去. 两人这一生之间.似随着这次无论生死便是不能同生更是不能共死恩仇怨恨. 闭眼放空精神.让身子缓缓下坠越來越快.心……不知为何却是越來越是温暖的幸福.因为之后必是离她越來越近哪怕阴阳也是不能阻隔他的追随. 这一生早过了花甲之年他早已活够.沒有她的这世间实在是太过于无趣.原本他作为她那一生的守护之人他本就该早随她而去的.可是她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牵挂了.他必须留下替她守候. 时间似乎是早已沒了尽头.张开双臂他似乎看到了她那如花般的俏脸.满面微笑正在那扶桑花丛深处等着他. “俏儿……”格老眼间尽是一片灼眼的光芒.接着浑身剧痛彻底陷入了无渊的黑暗. 一声叹息之声似在那黑潭最深处缓缓响起.那般平和的声线中竟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手指轻轻抚过那鬓生双白的脸颊.刀刻般的面容抵挡不了的是岁月无情.和伊人逝去的折磨. 泪珠缓缓滚落…… 此时此刻却是那般灼痛了格老的心.梦中那女子还是那般对着他欢喜的笑.无愁无忧雀跃在花丛深处.扑蝶时的灵俏.练武时的较真.一颦一笑.片片记忆似走马灯而过.都是关于她的一切…… “俏儿……” “阿格……阿格是你吗.”声音渐颤.泣不成声. 刘玥缓缓睁开双眼.眼眸间尽是血色. 沒死. 她竟然沒死.心中冷笑‘天格呀.天格.如今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你这般一抛竟是救下我这一条命.” 喉间竟是沙哑.发出那如石块相磨般晦涩尖锐的笑声.这是天不亡她.天不亡她. 经脉尽碎又如何. 刘玥躺在那处突起的石块之上.愧愧颤颤的伸手摸相胸口.嘴角间的笑容越來越大也是越发的阴寒. 心脉尽碎.天格你可知就算你这一生算尽.护了她的后人一生.但你到死也必定是不曾想过我刘玥早已就是无心之人. 那年天山脚下我许下誓言.为了快速变强、为了颠覆这世间、为了杀死一切厌恶之人.我的心.我的那颗装载对你那满满的爱的那颗心早就献给了邪王.因为他许诺给我这世间的一切. 这是多么的可喜.又是多么的可悲. ------------ 第一百一十章 携手相回 携手相回. 手心处握着的是那温暖干燥的手掌带着属于他那特有的厚厚的茧子.掌心间有些冷了.不知何时双手上都是那细密的冷汗. 那双手此时此刻对于扶桑來说是何其的温暖.锦安有了他似乎这就够了.他就是她的全部.身上是大红的喜服.心中却是沉重酸涩加之那淡淡的哭. 转头望向身后.扶桑紧紧抿着那娇艳的红唇.泪水再眸间流转最终化为一股哀叹:“走吧.” 腰间被那人轻搂.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嗓音. 垂眼脚上是大红的绣鞋.踏在这春末的草地之上.轻轻一踏便是一串的脚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心中一颤.哪怕踩在脚下.但一场春雨过后它还是会抬起那属于它的高傲头颅. 扶桑突然抬首:“阿锦……” “嗯.”那是属于他的淡淡的回答. “回去.回去看看……”那处.那个房间之内还有一个让他不安心的女人. 这本是高高在上的扶桑族中.并沒有因为一场意外的婚礼冲淡那抹萧条之意.这山上之人早就因为那抹高傲之意慢慢落败. 扶桑推开院门.里头还是那大红的装饰.轻轻看门屋内是悄然无人. 地上凌乱的血迹混着漆黑的墨水.一地的脚印.一地的狼狈. 那本是轻轻淡淡的屋子内.满地的画卷早已被撕毁得破碎不堪.座椅、盆景、屏风、一地混乱一地不堪. 这就是她今儿晨间來的那个文雅安静的屋子吗. 看着屋内的情景锦安微微皱眉.刹那手背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抓住.地上一方桃色方帕.帕上血迹斑斑. 那帕子扶桑记得.正是南疆之巅雪崖之上那日山洞间他为他包扎留下的那抹方帕.本是那日她留在怀间准备找锦安算账來着. 那帕子是小桃的.上头一串血迹“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小桃.刘璟.”扶桑喃喃自语.心中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寒凉. 掌心被人狠狠反握住.耳际间是低低的低语:“桑儿我们回去.回叶园.” 扶桑点点头.突然脚下一软.锦安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心间尽是担忧:“桑儿……” “阿锦.我怕了.我心中竟是微微的害怕.”扶桑揉揉脑门:“今日看得格老和刘玥这般.心是从未有过的寒.阿锦……这一生我从未怕过谁.但一想到这般身后这般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如毒蝎那般.我真的是怕了.” 最后锦安把了脉微微松口气:“回去.乖.我们回去.交给你那些烦心的事都交给我.” 一把抱起扶桑.那身子轻的让锦安微微皱眉.她不是回家之后在园中静养了数日.这身子怎么还是如那日在那洞中那般虚弱. 一脚踹开院落的门.外头人头涌动锦安冷眼微微一扫.抬步缓缓往哪山下的路走去. 这是一抹白影不知从那处窜了出來.一把窜进扶桑胸的的衣襟里头.锦安也只是微微皱眉瞟上一眼. 但那一眼就让好不容易抓紧时机窜入扶桑怀间的包子微微一抖.连那眼神都悲剧了. 看着锦安那眼神.正伏在他怀中的扶桑微微一笑:“阿锦.你在吃包子的醋.” “沒有.”僵硬的语气. “真的沒有.” “沒有.” 这一日.今后在这族中能以存活下來的人.谁也不会忘记这一日.那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抱着那与他一般满身蹁跹的女子.就那般脸上带着幸福与宠溺从这山间下去. 之后便是江湖风起云涌叱咤风云……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烛(上) 夜.是寂静的黑. 隐隐绰绰的烛火下扶桑早已换下那身灼眼大红的嫁衣.一身素白的上好织锦烛火之下印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叶石锦抬手轻轻抹了抹那娇嫩的肌肤.一日不见她怎会变得这般娇弱了:“桑儿……” 叶石锦疼着心尖儿颤抖着嗓音唤了一声. “母亲.格老和刘玥一起落了那黑潭之下.他说他要找她去了……” “找她.”叶石锦咛喃狠狠一震后退了半步.终究终究他还是放不下她.难怪今日胸口这般的疼. “來……让我看看有沒有受伤.”此时此刻的叶石锦哪里还有那睥睨天下的叶园主人的气势.完完全全就是一位担心子女的母亲罢了. “母亲我沒事儿.”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转头看着那一身被扶桑摆在床榻间的嫣红嫁衣.竟是有几分恍惚.叶石锦微微一叹:“我们终究是族中之人.既然你和锦安行了那三拜的仪式那今后你们便是夫妻了.可知.” 苍白的脸颊上闪过一抹酡红.扶桑垂了眼眸:“母亲.您就别在调笑我了.沒想到这山上这一出倒是把自己给嫁了.” “嫁了便好.今后你便是他的妻了我也就放心了.”那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遗憾. 扶桑轻轻一笑.拉了叶石锦的手撒娇道:“我哪能就这般轻易绕过他.今后待到解了你们身上的毒.我必定是要他风风光光的再取我一次.让这天下间都知晓才好.” “你这丫头.”叶石锦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这天下间都知道.这不是要以天下为媒.江湖为聘.还是这般大的口气.” 天下为媒.江湖为聘. 这对于女子來说却是何等荣耀.俗话说‘一个男子征服了这世间.而女子征服了这个男人便是得到了世间.’ 她要的只不过是平凡的长相厮守而已.但是如果生活不能如愿.那她也不介意征服这世间來换取那份可贵的自由与平凡. 天地为媒.江湖为聘.至少在她的记忆当中这世间从未有过. 外头一声轻叹谁也不曾发现. 开门.叶石锦优雅的迈出扶桑的院落. 岁月无情.而她身上那抹仙意.在这朦胧的月色里看去越发的不似这凡间之物.顺手拎走了那眼珠中打着精光的包子.叶石锦无奈的敲敲包子的脑袋.喃喃自语:“如果你母亲还活着.真是不知是喜还是幽.” 那声音便是轻得风一吹便是悄然散去. 出了院落.与外头墙根下男子不期而遇. 抬首. 叶石锦细细的看了他的眼眸.随之眼神望向那处:“锦安.” 声音轻轻一顿:“可否记得十多年前那日在那墙根之下.你与我家明珠在那处相遇.少年可否记得十七年前那一箭你便和她结下不解之缘.” 叶石锦的声音是那般优雅轻轻柔柔的.然而就这般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在锦安耳中却是字字如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间. 不记得.那些所有所以.他似乎都不记得了.可是听在耳中却又是那般的熟悉.心是那般的痛. 可否记得……可否记得…… 眉头紧皱.脑海中似有千万根针飞过.那些熟悉又模糊的东西. 锦安轻哼一声.额间是无数的冷汗. “锦安……”那手轻轻柔柔的搭在那宽厚的肩膀之上.那宽度叶石锦心信必然是载得起那些风风雨雨.为她的明珠创造一片平和的天地. “你必须响起.今后你也必须记得.那些你和她的风风雨雨.记性那是在你的心间儿那是你的身体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故事.这世间无论是哪般力量她只要在你的心尖儿之上.你便必定可以记起.” 语罢.在那宽厚的肩膀轻拍数下.声音不尽感慨:“洞房花烛.好自为之.” 女子走远.远处还不时飘來她那低低的笑声. 一时之间锦安竟是愣在那处.竟是反应不过來. 本是在旁边的夫人一本正经的语气.心本是翻滚的难受.但一刹那语气一转‘洞房花烛.好自为之.’ 锦安不知何解. 环顾四周.这叶园不知何时已是一片的大红景致. 大红的窗花.大红的灯笼.四周都是大红的大大的囍字儿.风轻轻吹起.外头有些冷了.心里头却是温热的暖和. 今日是他和她的新婚.新婚之夜.脑中沒有记忆心中却是那般理所当然的快活.沒有美酒.沒有红娘.沒有各式各样闹着要闹洞房的宾客. 园中安安静静却是从未有过的喜庆之意. 外头.锦安在门外踌躇了许久.终于抬手轻轻一抬那贴着大红色囍字的雕窗木门悄然打开.里头安安静静只剩一声微弱的气息. 关门. 红烛、大红锦被、榻上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四周散发着那新嫁娘特有的娇羞之意儿. 大红的方帕盖去了那精致的娇颜.原來那嫁衣早已换去.此时此刻身上大红的嫁衣无处不是精致无处不是美丽. 金色的绣线细细密密的绣的是那娇艳无比的扶桑花.上头尊贵优雅无处不是.这才是底蕴这还是涵养.这才是千百年來该有的古老氏族该有的骄傲.就这般一件嫁衣足以体现. 抬手轻轻勾起那方帕一角.此时此刻握惯了那刀剑稳健如山的手此时竟是微微的颤抖.轻轻用力.方帕在红烛之上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身后屏风之上. 容颜娇俏美得不似这浊世间之物. “桑儿……” 不经思考.这熟悉的名儿从锦安喉间轻轻溢出. 俯身把那娇俏的人儿抱在怀中.端起檀木小几上的酒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杯交杯酒便是百头偕老.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杯不知何时滚落在地上.两人的唇瓣不知何时已是轻轻纠缠在了一起.轻轻的低吟声从扶桑口间溢出. 红衣一件件脱落.铺撒在这玉石铺就的地砖之上.如那一朵朵鲜红盛开的扶桑花瓣儿. 是谁呵气如兰.又是谁在耳畔轻轻的低吟.耳垂被轻轻一啄.是谁许下了永生永世的诺言……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烛(下) 红烛(下) 是谁呵气如兰.又是谁在耳畔轻轻的低吟.耳垂被轻轻一啄.是谁许下了永生永世的诺言…… 夜深.红烛依旧. 唇不知何时分开.两人都有些微微气息不稳.扶桑做在他怀中安静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手紧紧的绞着那方白绢. 烛火摇曳.大红的嫁衣之下是外袍、单衣、束群都叫那男人一一摘下.扶桑低低垂了眉眼朝锦安看去.只见他的眼眸间深邃得如那浩瀚无际的苍穹.好看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忍耐.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那呼吸间一阵阵的热气喷撒在她的颈间.微微的**. 坐在他的腿间.那处身体的变化让扶桑羞红了眉眼.颊间酡红竟是比这红烛更加來得媚人.她和他不是第一次做这般亲密的事儿了.但今夜.扶桑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呼吸困顿.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 肌肤间微凉烛火一顿.如今只剩肚兜和贴身里裤. 嘴唇轻咬.贝齿下是一排小巧的牙印. 半响. 身后的男子却是杳无动静.扶桑竟是有些微微的不安.烛火的照耀下那玉肌越发的娇嫩.淡淡的灼热气息如羽毛轻撩在心间. 扶桑侧头. 男子眼眸深邃.嘴角间是淡淡的笑容.那样子就连眉梢间都是欢喜.但扶桑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抹戏谑.心中流转这厮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如白藕般的玉臂缓缓攀上他的颈间.扶桑呵气如兰.伸出娇小的舌头在他颈间一舔.果不其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明显一震. 尽是深邃. “桑儿……”低低一笑那是特有的魅惑.锦安哑声唤着.甚至不待褪尽她的最后一丝遮挡.大掌便滑进她的肚兜里头摸索起來. “阿锦……”扶桑无力的呻吟一声.胸前的温热.浑身无力往哪男子的怀中蹭去. 玉手轻轻滑过脖颈.眉眼、最后身前衣带被她轻轻解开.衣服退去是里头解释的肌理.上头在这烛火之下隐隐绰绰的伤痕.都是今生今世他为了她所留下的. 情动. 浑圆被男人轻轻浅浅的握着.扶桑咬唇鼓起勇气.顺着那胸前的肌理往下头抹去.然后她听得他喉中低吼一声. 刹那.浑身剩下紧有的那一丝遮挡.被他猛力扯开. 她全身赤-裸被他紧紧抱在怀间抵在那处坚硬之上. 她和他在那皇宫之后她便是他的女人.这一生一世都属于他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情事并不多.除去那几次之外便是过多的分别. 而且唯有的那么几次.几乎都是在他气急或是怒极之下…… “阿锦.”不为为何.扶桑紧紧抱着那温热的身子.低低的哭了出來.泪混着这屋中的情愫.两人极尽缠绵. 天色渐明.红烛‘噗嗤’爆响一声满室生香.散去了最后的光明.但此刻刹那.朝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破开夜色刹那金光. 锦安睁眼.眼眸明亮无比.侧头看向怀中酣睡的女子.那身子轻轻一动越发的往他怀中蹭去.就扶桑睡梦中的这般微小动作也是瞬间填满锦安心中的涩意. 搂紧那未着寸缕的身子.掌心轻轻抚拍她的背脊.作夜一夜她却时是累了.但睡梦之中就连眉梢间都是稳稳地幸福. 她要的不多.却时太过珍贵. 待到时至午时.扶桑才睁开那睡梦间迷茫的双眼.看着眼前那放大的俊脸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往那怀中蹭去. 锦安浑身一僵.轻哼一声. 暗哑了嗓音:“不累.” 扶桑一愣.不明所以随口答道:“不累.” “那便做吧.” “做.”扶桑继续不明所以.不曾反应过來.做.做什么. 直到那温热的手掌带着些许的粗糙抚上她的胸前.她才惊呼一声.惊叫的抚住胸口抓住那不老实的双手. 心中再次被震撼.脸色酡红.又羞又恼的去打那身前紧紧抱着她的男人:“不正经……” 这人果然是那般.本性难改.儿时就是那般的无赖耍滑.沒想到时至今日还是这般.扶桑又气又恼.有羞又怒.但心间甚是甜蜜. 因为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见过这般的他. 人前他是那般冰冷就连笑容都是那般吝啬.不苟言笑一副绝世容颜.生活在暗处守着她护着她.人后在她身前.无赖耍滑朗声大笑.也有时被她气的咬牙切齿. 平日里恨不得把她给宠溺上了天去.但真正恼了之后却道也是狠厉无比.这男子这一生她的夫.何其所幸. 两人笑闹着在床榻间滚做一团.呼吸间皆是微微的低喘.扶桑眉眼间水波荡漾.伏在男子怀中娇娇的低吟出声. 那样子看似又倔强却又是魅惑得不行:“阿锦.你这死妖孽.” 语罢.在男子肩头狠狠的咬上一口.这一口倒是毫不留情.谁叫他昨晚那般.想想都羞得要死.直到黎明将至他才愿意饶过她放她休息去. “死妖孽.”锦安重复一句.却又是低低笑出声來. “我这死妖孽.不是让你给收了去.怎还不知足.”说罢还不忘坏坏的在那柔软的腰腹间恨恨一捏.换來得便是一声无力的轻哼. 之后这屋间只剩扶桑的低喘.锦安的调笑之声.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朝 听得这声调笑.扶桑越发的愤恨.狠狠的往锦安身上拱去.手还不忘去狠狠回击:“你坏.你坏.你就知道欺负我.儿时是这般如今还是这般.” 锦安一笑便去抓了扶桑的手.放在唇间亲亲的吻着:“我坏.我坏.” 说罢便往哪指尖轻轻一咬.刹那扶桑浑身酥麻.他怎能这般的坏. 但看着那眉眼.锦安眼眸一暗:“桑儿……” 声音很是失落:“那些事我还是记不起.模模糊糊似有一层纱在眼前轻轻遮挡.每每是那般熟悉但却仔细想去却是丝毫不曾有任何记忆.桑儿我……” “嘘……” 玉指轻轻放在那唇间.扶桑躺在他身下.缓缓搂过那脖颈:“阿锦……我已知足.这一生我能遇见你.爱上你、得到你.能成为你的妻.能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与你共赴风雨我便是知足.” “桑儿.”锦安动容.不曾有过记忆.但却一眼便是熟记她的一颦一笑.深知她的喜好.好似年年岁岁他们本该就这般一起生活. “但……”扶桑坚定了眼眸:“这一生一世你都不得负我.不然我必是把那些敢勾引你的狐狸精通通杀掉.” 这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话语.还狐狸精.这一生他就是被这妖精勾去了魂儿.除了她心里还容得下那些人. “不会.不说这一生.如果有來生这誓言生生世世.如果不实天诛地灭…….” 别.抬手紧紧捂住那唇.扶桑眉眼间尽是心痛. 手心间是他薄薄的唇瓣.肌肤上是他淡淡的呼吸声. 书上说这般薄唇的男子必是心性刻薄薄情之人.可他.抬眼静静看着伏在上头的男子.这哪有一丝刻薄. 不然哪容得下她这般凶狠、悍妒、又容不得这天下有一丝对他抱有凯窥之心的女子. 上天是否太过公平.因为许下他这般男子所以世人妒之.所以伴随着的便是磨难.便是难以推却的责任. 这时扶桑低呼一声.满面羞红手便要往后抬去.但手腕被那大手紧紧握住.眼眸间都是他眉目里头的笑容. 手心间麻麻的痒痒的.然后便是那温热的气息:“阿锦……” 扶桑羞得不行.唇瓣紧咬.此时此刻心间却是恨不得不要脸不要皮的彪悍的來那么一句‘那就做吧.’ 可是作为女孩子家.那就是再彪悍那脸面还是要的.但那一声声的求饶锦安还是不为所动.最后还惩罚似的在她那圆润的肩头狠狠咬上一口. 终于扶桑脑间灵光一闪.垂眼低低一唤:“夫君.” 终于那锦安弯了眉眼.送了手.在那动人的眉心处轻柔一吻:“娘子真乖.” 乖.乖毛线.扶桑刚准备开口彪话.那唇瓣间就被人狠狠吻住. “唔……你……这素……哼……”话语尽被吞入腹中.口鼻间都是他身上那温暖的气息.温暖如冬日里的朝阳. 唇分.扶桑气息絮乱.分开之处那拉出的银丝段落.竟是几分弥乱…… 他自言自语:“既然如此.我们做便是.” 做. 天旋地转.又被男人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这是不做不行的节奏. 扶桑悲哀.何时如包子那般狗腿. 但是毫无反抗之力呀. 晚间饭桌之上.叶石锦的眼眸在四人身上來來回回巡视了一圈.眼睑中尽是笑意.嘴角的那抹笑容被她拿了锦帕轻轻掩了去. 身旁就连老关.也是垂了眼皮.眼眸中必然是那淡淡的笑意. 一桌六人.扶桑一眼.石绿衣便是一副欲求不满的神情.而锦安那厮倒是眉眼间都是春风之色.吃饱喝足. 扶桑和十七两人皆是不约而同都穿了高领的衣饰.但这是在古代.又沒有高领毛衣何况如今这已是夏初的天气了.哪有那般容易挡去.明眼之人一看便知. 两人皆是垂首吃饭不言不语.只是那烛火之下红俏的耳根.出卖了两人那一股羞意.两大男人默默对视一眼.在夫人那调笑意味深长的眼神之下.皆是为自家夫人夹了她们爱吃的菜色.默默吃饭. “老关.待饭后晚间记得帮小姐弄些补身子的夜宵.这身子必是累人的.这……”叶石锦一顿:“节制些才好.” “咳咳咳……” “扑哧……” 这时不知是谁低低的咳了出來.又不知是谁的轻声低笑. 看着锦安这般狼狈的模样儿.最终扶桑虽是满面羞红.但还是忍不住低声笑了出來:“母亲.” 她从未想过一向这般高贵的母亲也竟是这般. “这丫头.”叶石锦摇摇头.拍了拍扶桑的脑袋.瞟了锦安一眼.还不忘顺带瞟了一眼石绿衣. 一转眼已是十八年华.离开她的三年就这般一转眼而过.如今已是人妇. 她老了.真的是老了…… “多吃点.”夹了她爱吃的菜放入女儿碗中:“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也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好你父皇.别他他做出些什么傻事來.可知.” 扶桑轻轻点头.这世间的事太过纷繁.很多东西是该有个了结了. 三年.沒想到那是在这小小的门前.她们帮她送出叶园.只求她今后远离纷争.在深宫大院的保护之下得以安然一生. 荣华富贵.快活一生. 最终她还是回來了.带着满身风华.一骑红尘的回來了.带着她的追求她的梦想她的愤怒.再黑的深夜也包不住她满身光芒.这颗明珠无论在哪儿终究是光芒万丈. 三年.扶桑抬眼望向外头.似穿过了这天地间的重重阻隔.望向皇陵那处.三年孝期将至.他也该是出來了.不知如今又是怎样一番面目.那个无意间救下的小宫女玉子在她身边不知可好.可曾快活. 以他的心性会在乎那身份血脉之分吗.还有这世间男人都在意的那关于她的身子. 这世间安能两齐. 小小的院门.大大的院之. 晨间朝阳未起.三人三骑骏马出门关门.往远处奔去. 似不曾告别.似早已告别. 回朝.公主回朝.阔别三年的朝堂.今后又是怎样的风雨.怎样的阻碍…… 因为知足.所以无悔. 公主回朝. 世间沧桑起. 天地风云变.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即风起 因为知足.所以无悔. 公主回朝. 世间沧桑起. 天地风云变. 三骑骏马踏着这暖人的春意踏马而行. “驾……”一声娇喝如灵雀那般的动听迷人. 策马奔腾…… 远远望去两人行在前头.一黑衣男子默默跟在后头.眼神中是那发至内心的恭敬之意看着前头的二人. 扶桑一身素白洁衣.奔腾在这绿意盎然的土地之上.在这初到的夏日里却如冬日里的一抹白雪.给这微热的夏季带去一抹凉意. 身旁同样是一身素白洁衣的锦安眉目间却是淡淡的笑意.望向身旁女子眉眼间尽是幸福之意.那头上精致的白首髻.锦安望之微微一笑.不知为何每每看着她那随性披撒的三千青丝.他便想为她梳个发髻.梳个白首髻..寓意百头偕老之意. 今日晨间起.天还未亮扶桑便已是悄然睁开眼眸.抬头望向身前男子.那有力的臂膀正是紧紧环在她的腰间. 抬眼往向他的一瞬间他便已睁开那明亮的眼眸.那眼中的光芒似不曾睡去.重瞳间尽是温暖幸福的笑意. 望着她那眼神.扶桑低笑一声淡淡问道:“沒睡.” 抬手在那小巧的鼻头上轻轻一捏:“怎会沒睡.” 言语间尽是低低的笑意.他很享受她的关心之意. 从温暖的被窝里头伸出那娇俏的手臂.抬手就捂上锦安那晶亮的眼眸.似要把他那眼眸间的幸福紧紧的握在掌心之间:“看你那眼神一点都不像是晨起之人.到晶亮得像是一夜未睡.” “丫头……”揉乱了那散落在他臂弯里的墨发.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与阵阵心跳.脑袋微垂伏在扶桑颈间. 的确. 他是一夜未睡.这幸福太过突如其來了.虽脑海中未曾想起那段记忆.但是这般的幸福似乎就是他心心所念的那般.每每清晨睁开眼眸便是她娇俏的睡颜.怀间就是她温暖的身子.还有她淡淡的体香. 一夜.睁眼到天亮.这一夜锦安不敢闭眼.他怕这是梦.这只是他深陷的梦魔. 抱着她就这般静静的看了一夜.也就这般静静的守了一夜.这一夜他深深明白无论曾经还是如今他必定是爱她如斯. 抬手.抱紧.直至天明. 两颊酡红往身旁男子怀间钻去.心中是淡淡的甜意.就这般.这般一直下去…… 微微回过神來.扶桑眼中波光流转.看着同样望向她的男子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身后那全身上下都紧紧裹在深黑色斗篷中的人. “阿绿.你就不担心十七吗.”语气间是有淡淡的责怪之意. 闻言.石绿衣猛然抬起那低垂的头颅.微风吹起帽檐的一角.那碧绿的瞳眸一闪而现.碧绿深邃妖媚异常.里头却是扶桑无法看清的情绪.从未见过石绿衣这般. 是痛.是伤.是不舍…… “阿绿……”看着那不明道的神色扶桑欲言又止. 石绿衣这人依他的性子很少会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事.所以才造就了这般神秘莫测的毒王与他的毒窟的传说. 而此时. 魅惑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淡淡的倔意和无奈:“我哪能不担心.她如今又这般大着身子.而这世间大乱将起.这世间我想就是皇宫也是不能绝对太平了.而如今日后太平之地也只有安镇叶园了.” 安镇叶园. 作为一个女子扶桑哪能不知.如今有了身孕在数月之后即将临盆之时哪不希望身旁有个男子能静静相守呢. 可是如今…… 石绿衣似看出了扶桑疑惑之意. 微微一叹:“那是她要求了.她希望在这数月时间守在你的身旁便可.我是这世间毒王沒错.但我更是你们的部下.阿锦是我的主子.世间乱将起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作为毒王不可推卸的责任.” 石绿衣一顿.低垂了头颅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何况.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师傅那也是我不可推卸的一切.” 师傅. 扶桑那抓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师傅.她怎会是不知.因为那也是她的师傅.是她从五岁开始便是守在她的身旁教会了她学医学毒的师傅. 那个每每看去清闲无比的老头儿. 垂首.唇畔轻咬.下唇间留些一排小巧的齿痕.声音微苦:“阿绿.我……” “沒事.我知……” 侧头.大风渐起.吹翻了石绿衣的帽檐.露出那娇俏得救连女子也要妒忌的面容.肌肤如玉.碧绿发丝. 身旁.这番谈话锦安便是这般静静的听着.不言不语.那好看的眉峰微微拱起.最终淡淡开口:“阿绿……” 石绿衣微微一震.不可自信望向锦安.这回到园中两人相遇至今他是第一次这般唤他.熟悉如往日一般的语气. “也许……也许格老还活着.因为那崖下有人.在我的记忆之中崖下有人.” “崖下有人.” “嗯.”扶桑轻轻点头“虽不能确定.但冥冥之中我也是那般感觉.” 但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回到大唐皇宫. 因为那处.在那书阁之中扶桑找到了格老留下來的辛秘.那处便是在那大唐宫内.那深藏着的秘密.被扶桑族中传人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 以极那处之地.皇陵. 皇族间世世代代的灵脉. 温暖的夏日已到.但是想着这般扶桑便是越发的心寒.一路行來明明这世间看似未变.但总感觉少了这世间该有的生气与生命里的芳华.这本是永恒的天地之间似乎就要渐渐老去. 终于. 五月的天气越发的暖人. 三骑红尘在这大唐广阔的土地之上划过一抹烟痕却又渐渐散去. 进了城中.三人下马快速隐于这热闹繁华的帝都当中.一路急行.穿过重重院落瓦被那灵敏如狸猫一般的身子在夜色里微微一闪失去了身影. 皇宫. 飞霜殿内…… 烛光爆出一声轻响.烛火轻轻一跳.在夏锡还未反应过來只是一淡淡的声音在大殿内轻轻响起. “父皇……” 龙君离低低一笑:“丫头.进步不少.” 抬头看了跟在扶桑身后的两人:“你们來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琐事 低沉的嗓音在广阔的殿内响起.倒是淡淡的欣慰之情. 烛光之下石绿衣悄然掀起那巨大的斗篷.烛光之下堪称绝世的美颜.那如玉做的肌肤碧绿的头发妖媚的五官以及那眼眸中淡淡的伴着冷光的邪笑. “皇上.好久不见……”魅惑的嗓音倒是有淡淡的笑意.就直直立于扶桑身后抬首毫不忌讳望向上头的男子.沒有行礼也毫不突兀.因为扶桑知以他毒王的身份本就不用这般. “是啊.多年不见.只是沒想到那毒你终究是解了.”嗓音中竟是微微的感慨.是想到了多年前那些不好的事儿. “当年阿庆的身子谢谢你了.” 当年.阿庆. 想到那个淡漠如水般的女子扶桑微微一顿.离她逝去沒想到已是两年多已过. 如今她走了.不知那院落可好.可曾如她在时那般淡漠出尘. “庆怀.呵呵呵……你到不必谢我.那完全是夫人所托之事.而且那般的女子想必你也心知除去武功她是不输于这世间任何女子.唯一的遗憾便是她生在那样的家族.囚困于深宫大院.不然这世间峥嵘多了她这时又不知是怎样时局.” “是.”龙君离点点头.这一生他欠她的太多了. 不然以她那份心胸那份智慧.那与生俱來的魅力丝毫不输于他家阿锦. 看了眼扶桑身后的锦安龙君离平复心绪.微微一笑:“沒想到你这小子倒是娶了我家的明珠.” “皇上.” “停.停.停.打住.你这小子现在还不知改口.”龙君离哈哈哈一笑倒是显得格外快活. “父皇.” “这就对了.”看着这个女儿.竟然一转眼之间已嫁做他人妇.龙君离些许唏嘘.不知子瞻在皇陵中可好.如今妹妹都已成家他那做哥哥的至今还未纳妾. 看着龙君离的神色.扶桑微微一笑:“父皇.关于子瞻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那个女子那个与他一同进皇陵的女子您可还记得.” 与他一同进皇陵的女子. 记忆深处浮现一张娇俏的但有些胆怯的面庞:“记得.那小宫女我怎会不记得.看那胆子虽小那性子倒是倔得要命.” 扶桑眼珠子一转:“父皇您觉得她如何.” “你这丫头.那是子瞻的事.只要他喜欢我便不会反对.而且那女娃的心性不错.”说罢龙君离拍了拍扶桑的脑袋:“难懂你觉得父皇会在乎血脉身份地位是否能匹及子瞻吗.” “沒有.桑儿可沒有这般意思.只是那些恼人的大臣必定是极力反对的.” “极力反对.”龙君离冷笑一声:“到那时候子瞻必已继位.那之后都是他的事了如果他连那般人都治理不了.如何还能治理这泱泱大国.何况这朝堂之上也是该换血的时候了.” 抬眼.外头月色清幽无常.心中是无比的感慨.再过半年多便是子瞻回朝的日子.这朝堂之上就算沒有权位之争想必也是腥风血雨.因为别忘了他是帝王独子.有心之人必定会利用这一点.若是帝王沒了这独子.那必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这时.敲门声在外头响起.门开.夏锡提了食盒. 烛火之下.夏锡摆了吃食.简单至极的清粥小菜外加一壶清酒. 一桌四人.夏锡立于身后.龙君离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微笑.晚上难得如此清闲得以这般闲暇的吃饭. 吃吃喝喝谈些有的沒的.龙君离倒也欢喜.因为这般日子实属难得. 夜深. 石绿衣的身子如那离了玄的弓箭在黑夜里一闪彻底失去的身影.扶桑转身轻轻关了房门.看着那抹悄然消失的身影望向锦安微微一笑.他必是去了那塔中. “阿锦.” “在的.” 腰间一暖.身子被人紧紧的搂入怀间. 这时身后苍老的嗓音响起. “公主.”扶桑转头看向身后的夏锡. “夏总管.”扶桑微微一笑.侧身让过了他要行礼的身子. 几年不见夏锡倒是一点都沒有变.身子微微佝偻但那眼神中隐隐的微光倒是与往日一般不曾变过.夏锡欲言又止看向扶桑.最后:“老奴有一事相求.恳请公主答应.” 看着夏锡的神色.这是所谓何事.扶桑不明所以. “您就说吧.这是何事.”扶桑微微一笑.对于夏锡她倒是异常尊敬的.毕竟在这宫中他的辈分最为年长而且就连父皇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夏锡一叹.不知待到这世间平静之后能否允了审判的婚事.” 听到此些问題扶桑倒是笑了:“夏总管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江湖儿女情长.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夏锡与兮灵的事您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那老奴再次谢过公主了.” 扶桑赶紧虚空抬了抬手.止住了夏锡的动作:“夏总管您就别多礼了.这日后宫中之事还不是要您操碎了心.” 夏锡惊讶抬眸望向扶桑满脸不可置信.半响看着那已是走远的一对男女.老怀安慰的笑出声來.沒想到几年不见她竟是这般大的变化.难道这就是这天脉这的实力这就是上天眷顾的女子. 这世间福祸沧桑变化.若有一天他若是走了关于这大唐江山他也不必担心.而且日后若到了九泉之下他也不必愧对先皇. 霓裳阁门外.烛火之下一女子静静立于那处.还不是探着身子望向远处.终于月色之下一对男女渐渐走进.刹那间那女子就连眉梢间都是欢喜的神情:“小姐……” 随着那声叫唤兮灵飞快的往那处奔了过去.毫不顾忌的一把抱着那女子欢喜一场. 这丫头.扶桑无奈一笑.她这性子竟还是这般沒变风风火火. 这时. “呜……”一声哀鸣.抱着从扶桑的衣襟间探出脑袋.那雪白的身子翻滚而出.睁着绿豆大小的眼睛对着兮灵龇牙咧嘴. 扶桑直接无视包子的抱怨.望着兮灵上上下下的瞧了数眼.唇红齿白这生得倒是越发的动人了.看了她在这帝都想必是生活得不错了. 身后腰间一紧.扶桑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锦安望向远处楼阁.寒声道:“出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岁 身后腰间一紧.扶桑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锦安望向远处楼阁.寒声道:“出來.” 随着锦安的这声低喝.远处丛影间微微一动.一身影从那处缓缓显出.扶桑往那处微微一瞟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的娇俏戏谑之色一闪而现. “公主……”远处那身影朝着扶桑那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审判.”扶桑娇俏一笑.欢喜的笑了出來.那咯咯咯的嗓音在这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快轻灵动听. 说罢扶桑向前踏了两步.突然之间眉色一寒冷声一笑.毫不犹豫往审判那处一掌拍去. “小姐……” “公主……” 夜色中传來的是兮灵的尖叫.和审判的惊讶之声. 那处往前行走的身子微微顿住.向后踏了一步反身一个后翻堪堪躲过扶桑的掌风.夜色之中后退数步审判一脸惊异的望向扶桑:“公主您这是.” 扶桑低声一笑并不回答.口中一声娇喝:“接招.” 继而那身子就如那离了玄的箭矢快速飞了过去.看着那身手那娇俏得如这夜色精灵般的身影.审判深吸口气正了神色.后退数步掌心并拢眼眸间精光一闪.与扶桑那娇小的手掌相撞在一起. 审判顿住.不可思议的望向扶桑.嘴唇微颤但却半天不曾问出一句话來. 相撞无声无息.那柔若无骨的手掌一只直直与他的手相碰在一起.而另一只不知何时锁在审判喉间.并拢的指尖之上三个闪着寒光的银针堪堪落在他的肌肤之上. 那抹凉意让审判的肌肤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后冷汗不知何时湿了身上那上好的锦缎. 扶桑收势.那银针不知何时早已被她收起.但那颈间的微寒之意还是让审判不寒而栗. 冷冷一笑.望着那呆愣的身子:“太弱.” 嘴唇微张吐出那冷厉的两字.扶桑淡淡瞟了兮灵一眼拉了身后的锦安毫不犹豫的走进霓裳阁中不曾回头. 太弱.太弱. 这两字在这一刻之间就如那魔音环绕在审判身畔挥之不去就如噩梦.望着那早已远处的女子.那声音.那薄唇轻吐出的那两字. 那身子明明娇俏异常.那身高也是明明不及他.可是在她吐出那两字之时.那股睥睨天下间的气势.那神情就如站在这天地之上俯视着渺小微弱的他. 太弱. 是的. 这一刻.就那转眼即逝的比拼.狠狠的打掉了审判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他作为这宫中皇上最器重的臣子.作为夏锡唯一的徒弟.作为太子今后的守护者.竟就这般被人一招一式便破去了所有的防备.的确太弱. 何况未來他必须如夏锡那般守护皇族守护太子.还有最重要的是守护他今生今世最爱的那个女子.如果这般他又是有何种资格. “审判.” 低低的嗓音在身前响起.审判抬手.那往日间快乐如精灵般的女子此时正是双眼微红的望着他.眼眸中沒有失望沒有失落有的只是淡淡的担忧. “阿灵……” 审判看着身前女子.那嘴角间微扯出來的笑容竟是比哭还难看.抬手本想把他拥入怀中.但是想到那抹微冷的目光.那薄唇之中轻吐出來的那两字. 审判的手臂在兮灵的腰侧间堪堪顿住.沉痛了眼眸. 兮灵紧紧的咬住唇畔抬眼看了眼前的男子.不知何处來的勇气.毫不犹豫扑入那温暖的怀间.嘤嘤的哭了出來. 沒有怨更沒有恨.有的只是不曾有过的感觉.她家小姐永远是这般.为了她所在乎的人的幸福永远是不顾一切.她又怎会不知. 她家小姐要的只是告诉审判.他怎般又怎能保护他心爱之人. 心间是满满当当的幸福.年年岁岁如此. “桑儿……” 屋内.锦安看着屋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陈设.眼眸间是淡淡的笑意. 窗前一女子静静立于窗外.那好看的百花精细雕琢的窗子微微打开一角.那处望去正是外头院落间的情景.那女子正扑在那黑衣男子怀中.似在嘤嘤的哭泣但又时不时响起那带着哭腔的笑声. 微微一叹.她知必是无事了. 悄然关上窗子.转身身后便是那温暖如阳般的笑容.神色正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扶桑扑哧一声娇笑起來:“为何这般看着我.” 那男子一抬手沒.腰间被紧紧环住.一个旋转被他轻巧抱起.颈间是他淡淡的呼吸.耳畔间响起他淡淡的话语:“关心你家那小丫头.” 扶桑微微一笑:“那些事儿你不是望了吗.何曾知晓.” “心.”锦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我用我的心去知晓去感受.” “心.” 扶桑呸了一声:“就你丫的嘴贫.” “真的.”锦安正了神色.似惩罚的在那玉白的颈间狠狠咬上一口. 扶桑感受了那麻痒的痛楚.继而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如蚯蚓一般在锦安怀中扭到:“痒死我了……” 锦安无奈.放了那乱动不已的身子微微喘口气.揉了揉扶桑的脑袋.正色道:“你倒是关心那丫头.” “丫头.”扶桑轻哼一声:“她名义上是我的婢女实际和我那般亲如姐妹.那些琐事在你失忆之后我也一一与你讲之.那份情谊相比你也深知.我们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 “如今我要的只是她好她快活便好.身侧能有个男子如你我或是阿绿与十七那般一生一世陪伴在身侧我便是无忧了.” “我知.我深知.” 只是锦安又在扶桑颈间咬上一口:“只是我不知你竟有这般深沉的内力.这倒是我不曾发现的.” 扶桑低低一笑:“因为如今有你在呀.我是你的妻是你这一生一世的妻.” “不.”锦安轻轻摇了摇头.双手扳正扶桑不停摇晃的脑袋:“不光是这一生.我要你当我生生世世深爱着的妻子.若有來生我们继续一起可好.” 这话在他口中说出.此时此刻竟是如这世间最为庄严的誓言. 心中一顿.很满很满. 年年岁岁不曾变过.愿是如此.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练就废了! 请使用访问本站。 翌日. 清晨.扶桑从睡梦中醒來.微微睁开那朦胧的睡眼如猫儿那般伸了一个懒腰.翻身往那温暖的怀间蹭去.腰间上的手臂轻轻一紧刹那间被抱个满怀. 颈间是温热的呼吸.呼吸间都是那男人淡淡的笑意.扶桑娇笑一声:“阿锦……别闹.” 说罢反紧紧抱住男人那肌理分明的腰间.眉梢间都是淡淡的幸福. 抬头窗外朝阳还未起.朦朦胧胧间窗外都是淡淡的微光.靠在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之上.听着他胸前阵阵心跳之声是说不出的满足. 男人晨间特有的微微沙哑的嗓音在耳际间响起:“这会儿时候还早.何不多睡一会儿.” 扶桑微微一笑.却又无奈的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货明知故问:“人家都在那院外候了一夜.你还想如何.你不心痛可人间兮灵必定是心痛至极了.” 锦安低声一笑:“这是哪有的事.包子那货不是在外头陪了他一夜吗.” “包子.”扶桑冷笑.那不是被他硬生生给从窗户扔出去的货吗. 手掌撑在床榻之上微微直起身子睡眼望向锦安:“倒是沒想到你这般欺负那货的样子不曾变过.” 这话一出扶桑微愣望向锦安的神色.每每提到那事他必是难受的. 后脑勺被轻轻按住.微微一个用力脸颊贴着那温热的胸膛.头顶响起他那淡淡的话语:“桑儿.我这般忘却忘却了我们所有的记忆你是否怨恨.” 怨恨她又怎么会怨恨呢.那只是心痛罢了.心痛他尽其所能去回忆去回想却一直的无能为力. “沒有.阿锦我不曾有过.哪怕那日你一剑刺在我的心口我也不曾怨恨.” 腰间一紧被狠狠抱住.红唇被一口吻住.吻去了她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桑儿.我知.我一直都知.但我宁愿你恨我怨我给我一剑也沒有这般來的痛苦.虽然不曾记起.但那段时间每每夜中.心中那是如蚁噬般的痛苦.” 说罢他低了嗓音.紧紧抱住扶桑安然无声.耳际间只剩他淡淡的呼吸. 就是如今锦安也是觉得这般的不真实. 靠在那胸膛之上扶桑侧头.朝阳在一跃而起的刹那那光芒从窗子缝隙间照出來的光芒.轻轻眯起眼睛望着朝阳那处.扶桑微微一叹:“阿锦……我既是无忧但我也愿你无忧.可好.” “好.”低哑沉闷的嗓音从他喉间传出. 直起身子往哪俊逸的脸庞上亲上一口.眉间那抹涨然已是消失无踪.换之眉梢间是淡淡的笑意:“起吧.” 锦安慵懒的翻了个身子.抱住扶桑往床榻间一滚.淡淡的应了声:“好.” 外头.审判站在那院落只在.抬首望着那东升的朝阳.眼眸有些无力的微微睁开.那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轻轻的放下.最终深吸口气望向那处. 那处清晨的花丛雨露之间.一抹倩影静静立于那处不知何时才來.也不知站了多久. 明艳的锦衣竟是比这花丛间的花儿更加的艳丽两眼.四处來來去去的宫人微垂着脑袋不敢从那处望去. 这个院落.这个在大唐皇宫之内最为精致的院落.随着那次公主的神秘消失.就是这般空着.但每日间必是有人认真打扫.屋中一桌一椅一尘不染似等待那主人的归來.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一只娇俏的绣鞋轻巧踏出.接着便是一身洁白的衣饰.美得不似这凡世间的女子. 身后一人.分不清男女.一身深黑色宽大的衣饰.但却戴了一副妖媚异常金银花纹精细勾勒的面具.竟是说不出的华贵.就算是与这宫廷内最为高贵女子霓裳公主相伴而行也是丝毫的不觉得突兀了. 看着那一前一后.一黑一白的两抹身影.审判的眼眸微微一亮.踏前半步踌躇之间又退了回去. 扶桑抬眼往四周随意一眺.寒声道:“是否是本宫几年未曾回宫.你们都不知这院落内我定下的规矩了.” 四周本是打着看热闹心思的宫人.浑身微微一震偷偷抬眼往扶桑那处看去.那容颜那气势当年那抹风华就算这宫中三千院落也是难以抵挡.顿时垂首做鸟兽散去. “阿灵……”扶桑低唤一声.看了那倔强的立于花丛之处的女子. 浑身的衣饰上满是晨间的雨露.想必是在这处守了很久:“阿灵.你先退下吧.” “小姐……”这是带着哭腔的嗓音. “退下.”扶桑寒了嗓音. 兮灵垂了脑袋.不舍的望了审判一眼.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一闪而过往兮灵怀间蹭去.兮灵微微一愣抬手接过.那肉坨坨浑身绒毛的身子不正是那被锦安丢在外头一天一夜的包子那厮. 扶桑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包子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睛.抬步往霓裳阁后头的湖畔走去. 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身后一动不动的审判.沉声道:“还不跟上.” 后头审判一愣.不知何故跟上了前头那娇俏的身影. 湖畔.晨间的微风吹过带着一丝晨间特有的微凉之意.带着花草的清新之意.扶桑皱皱鼻子靠在锦安怀间.似在认真的欣赏着这湖畔间的景致.丝毫不曾发现身后跟着一男子那般悠闲自在. 终于.审判深吸口气:“公主……” 扶桑侧头.牛头不对马嘴:“你爱兮灵吗.” “爱.”这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扶桑微微一笑:“如果爱能衡量.那.到底是有多爱呢.” 审判一愣.多爱. 终于半晌之后:“为了她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扶桑嗤笑:“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若是你都沒了性命你有如何能爱她.拿和來爱.你爱她便是守着她护陪她无忧陪她欢喜.” 这声音字字如珠打在审判心间.浑身狠狠一震.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題. 心中似豁然开朗. 扶桑低头看了这无波的湖面.侧头:“阿锦.这几月你也是在宫中闲着无事.”眼眸一调风情万种:“给我好好的练练他.不练就给废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顿悟的人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唐历一四四年冬. 岁末.唐庆刚过.大唐上下还沉浸在那欢喜的气氛之中. 大唐. 今年的雨雪有些过份的大了.大街小巷四处红妆般艳丽的色泽.那鹅毛般缤纷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荡在空气之中.如那调皮的精灵大街小巷的四处乱窜. 四周的路人狠狠的缩了缩脖颈.继而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嘴里是不雅的咒骂的言语.这天气与往年相比着实是越发的寒冷. 但就算这般也沒能打搅了这街巷之中孩童的欢闹嬉戏. 晨间.五更天时分.外头大雪飘摇.大唐宫内这最为精致的建筑物霓裳阁.也在这大雪之下变得银装素裹.但就算这般她也如这大唐之内唐王最为娇贵的公主那般风情万种. 屋内暖炉烧的旺旺的.满室的温暖. 扶桑在那柔软的锦被之中毫无睡像的狠狠翻了个身子.继而露出那如白藕般的玉臂.上头是暧昧的斑斑点点的蜜色吻痕. 似乎有些凉了.扶桑缩缩脑袋那如玉的胳膊又藏进了锦被之中.那模样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巨大号的春卷. 继续呼呼大睡.此时此刻她那睡梦之中娇憨的模样竟与包子是那般的如出一辙.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外头霓裳阁外.那后头的湖畔边. 天还未亮.那朦胧之色下.大唐皇宫显得是那般的沧桑孤寂.与日间的金碧辉煌形成看鲜明的对比. 那满湖春色早已不在.继而是那洁白无瑕的银装素裹之色.湖中早已结了厚厚的寒冰. 湖畔上站了两人.那身影远远看上去似乎是格外单薄一点儿也沒有这冬日里应该有的厚重之意. 审判着了一身单薄的黑衣立于那湖畔之旁.旁边的岩石之上放了一件深黑色滚边的厚重棉衣.他微微喘了口气喷出了满口乳白色雾气.双脚如钉子般钉在那雪地之上纹丝不动.微微抬手.手上是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锥.在这朦朦胧胧的晨间显得格外的妖媚. “开始吧.”身后那一直沒有出声.静静站在后头面带金银相交纹样面具的男子冷冷出声.说完锦安转身往那处岩石旁边走去.在那深黑色滚边棉衣之上瞧了数眼.嘴唇坏坏的微微翘起.毫不犹豫一屁股做了下去. 这一刹那审判眉头狠狠一皱.心中却是痛及了.审判默默的记恨.但却又毫无办法. 自从锦安答应教他练武之后.锦安那高大威严冰冷的形象就立刻马上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了去.这人审判觉得明明就是从小缺爱心理阴暗.每每这般想方设法的虐他.他每每却又只能心甘情愿的痛并快乐着. 无奈.着实无奈. 手中拳头狠狠握紧.那冰刺的寒冷至掌心像体内散发而入.身子微微下蹲一个标准的马步姿势.身子一顿全身肌肉一紧上臂一震.手掌中握着那冰锥往空气之中狠狠刺去. “嗤……”一声淡淡的破风声悄然响起. 那处锦安眉头一皱:“不行从來.” “是.” 审判深刻明白这声从來是寓意何意.那就是在他未出声之前他都必须保持着这般动作一下一下刺入空气之中.哪怕千万下他沒叫停他就不能停下. 天光朦胧微微亮起.那金色的艳阳似乎只要一刹那之间便跃出这天地相交的地平线之上.为这世间带來无尽的热量与光明. 汗水从审判俊逸的眉目之间滴滴落下.还未落地便成了粒粒冰渣.虽着他的动作胸前衣领大开.那精装的胸肌若隐若现. 锦安看了看天色这般时辰扶桑必是快要醒來了.看向审判面具之下.嘴角缓缓勾起.那是一个极为满意的神色. “停下吧.” “是.” 审判收势.深吸口气身上那单薄的衣服早已湿透.看着这满地的雪景丝毫不觉得寒冷. 锦安起身.在满地的落雪之上轻轻一抓.那柔软的白雪在他手上瞬间捏成了一根尖细的冰锥.轻声一喝:“看着.” 那冰锥在他手中似乎似乎是活了过來.在空气之中微微一扭往前头刺去.那般的力道之下足以打碎这湖中厚厚的冰块.但却又好像悄然无声缓缓向前刺去那般. 就那般看似柔柔弱弱毫无声息的一下:“嗤.” 身前那巨大的垂柳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指大小的圆洞. 就在这时.艳阳扑通一下从这天际间的地平线之上一跃而起.满地白雪满地金灿灿的光辉. 审判深深愣住.哪怕那金色的朝阳从那柳树之上的空洞穿过灼了他的眼睛他也毫无所觉. 锦安转身.拍了拍身上那毫无皱褶的锦衣大步离去. 审判猛然转身:“师傅.” 锦安停下那往前走的步伐:“记住我不是你师傅.我只是因为桑儿才这般.你要谢的人是她不是我.” “是.”审判顿住步伐.看着那背影眉眼间是无限的尊敬. 他教他的这数月來从未真正施展过一招一式.而这数月之内.秋天他拿了木棍往空气中刺去而这冬季他便拿着冰锥往空气中刺去.日日如此. “这天地之中有一种人叫顿悟.他们能感觉到世间常人所不能感觉到的力量.你要记住这一切你只有了解它参悟它才能真正的掌控它.水世间万物.无水便是尘埃.” 审判一顿愣愣抬头望前处望去.那处锦安的背影在那金光之下似那飘渺之中的神明一般.但让审判睁大眼眸的是. 他的左手之上一团艳红火焰无声无息的在他之间之上雀跃这.而右手之间之上一坨水珠缓缓的聚集着. 难道这便是顿悟之人的力量. 眨眼之间那男子已是走远.转瞬消失于这白茫雪色玉阶之上. 锦安斗去身上的白茫雪花.轻轻开了门去.屋内一片温暖如春. 缓步走进屏风之后.里头这是一大团不明物体如虫子一般的蜷缩着.摘下面具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间都是幸福之意. 待到走进.床榻间那坨不明物体轻轻一动继而翻了数滚.那锦被竟又是变成了他起身之时那洁整的模样.锦安无奈笑出声來. 他家的小妻子每每都是这般娇俏无比. 扶桑睁开晶亮的眼眸.闷闷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娇俏模样:“回來啦.”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宫接人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带着一丝丝糯糯的声音在锦安耳际间响起.微微一笑:“我回來了.” 扶桑继而又在床榻间滚上一圈.抬头看了锦安的神色.微微一愣继而快速下了床榻快速穿衣.看着她那般动作.锦安哈哈的笑了出來显得格外欢愉. 扶桑深知那般神色若是她不快点必定又是被那厮妥妥的吃在床榻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锦安转身开了屋门.外头兮灵端了洗漱用具立于外头.身上已是落满了雪花.必定是在那屋外站了许久.肩上一坨如雪色般的生物动了动身子.朝屋内轻唤一声. 继而朝着锦安龇牙咧嘴转瞬之间那肥胖的身子以光速轻轻一扭钻进了兮灵那厚实的衣襟之内. 锦安倒是心情甚好毫不在意的接过兮灵手中的洗漱用具:“我來啦便可.” “是.”兮灵往屋内瞧了一眼.转身往霓裳阁旁那处湖畔之处快速走去. 屋内. 镜前.女子娇俏的容颜.身后男子手握精巧的檀木梳.轻轻梳过那三千青丝.而后指尖轻动熟练的把那秀发轻轻绾起. 这般情景若教外人看去必是羡慕至极嫉妒至极的. 扶桑一身艳红锦衣.外头是带着雪色狐狸毛.四周用金丝绣细致线绣着典雅扶桑花纹的大红夹袄.脚上一双精细异常的红锦耗靴.靴上同样那般点缀着雪色狐狸毛.显得格外娇俏. 起身腰身立马被身后男子搂住.颈间都是他淡淡的呼吸.宽大的袖摆轻轻一荡.一阵劲风吹过那窗子被她轻轻打开.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雪景.晨间这是时日尚早多数公仆还未开始真正忙碌.而这深宫之中随着刘氏一脉的灭去以及庆妃的逝去.太子守孝.在这诺大的宫苑内真正要伺候的主子真是少之又少. 再说如今后宫虽是依然住有嫔妃但帝王从未宠幸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那些主子最多也是在那后宫的院落之内闹腾一会儿.必定皇后那是前车之鉴. 虽多数人不知怎么回事但一夜之间一国皇后被打入冷宫.继而不明不白的死去.之后又是刘氏一脉被爆出有通敌卖国之罪一夜之内惨遭连朱.这般大的动静而那些在朝中已是混成精的老臣子眼中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 所以这后宫又是闹腾归闹腾但必定帝王谁也不宠又何处來的争宠之意. 收回了思绪.扶桑微微一笑.为这后宫之内的女人既感到可怜又感到可悲.那芊芊少女这宫中一遭走过便是垂暮老妪罢了. 那打开的窗外望去.远处一男子正依旧静静立于那湖畔旁一动不动.兮灵撑了把伞悄然立于他的身后.为他挡去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很庆幸.至少这些年來陪在她身侧的这两姑娘至少都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至少这短短一生之中得以寻得各自真爱. 眉梢间都是厚重的冰粒.身后女子身上那淡淡的清香.随着这冬日里的微风缓缓传入审判鼻尖. 风伴着风雪伴着身后的馨香.审判心头一动.沉了眼眸身子突然下蹲一个标准的马步姿势.臂膀肌肉一紧.手中冰锥毫不犹豫向前刺去. 悄然无声…… 却在这时远处柔软的雪地之上出现一声轻响.继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拳头大小般的雪坑. 审判愣愣看向那处.接着便往身后看去看着那默默撑着伞的女子.不曾如往日那般欢喜的跳起.而是抬手轻轻拍去她肩旁的雪花.抬手环在她那柔软的腰际间:“我做到了.阿灵我做到了.” 压抑的话语.涨满了心间的欢喜之意. 屋内锦安眉头微微一挑.眯了眼眸. 扶桑慵懒靠在那温暖的怀间.淡淡的说了句:“孺子可教也.” 但锦安却轻易的听出了那话语间的欢喜. 远处宫楼雨檐上.夏锡一身厚重棉袄望着远处那扶桑宫的方向.眼眸之中老怀安慰的望向那湖畔之处那静静相拥的男女. 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公主殿下您这大恩老奴是无以回报了.罢了罢了.这命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去.” 另外更远的地方塔楼之内.一老头悠闲自在的轻轻抿了一口上好的茶水.咂咂嘴回味无穷. 身前男子气急败坏到:“您老还有闲心在这喝茶品水.难道他的问題你一点都不担心.他都会來了你也不去看看他.” 天机微微一愣:“他家老子都不担心我关心个毛线.再说了那小子如今不是拐了夫人的明珠在大唐宫中逍遥自在.” 天机顿了顿.看了那妖媚异常的男子一眼:“我说石绿衣你家娘子都要生了.你还不赶紧滚回去.” 石绿衣一愣.这不还沒到生产的日子. 刚要说话.天机摆摆手:“信我一回.别忘了我说天机.” 石绿衣心中一沉些许不安.转瞬之间沒了踪影. 看着快速离去的那抹绿.天机一叹望向远处.那是他的孙子他又怎会不关心呢.只是今后必定是他们的天下.这些苦难都是他们必须自己面对经历的. 天机缩了缩那佝偻的身子.这天是越來越冷了. 扶桑一身华服.满身风华穿过从从院落.穿过层层玉阶铺就的地板. 宫人惊异.这大唐公主是何时回得宫竟是无人知晓. 大明宫前悄然停下. 马车早已候在那处.车旁龙君离一身明黄立于车前.看着那婷婷走來的女子眉目间尽是欢喜. “父皇……”扶桑盈盈拜下行了个礼数.起身拿着那头戴斗笠一身车夫打扮的龙君悻轻声娇笑出來. “皇叔为何这般打扮.” 龙君悻哈哈一笑:“皇叔我屈身为你当车夫难道桑儿还嫌弃不曾.” “桑儿哪敢.”嘴上虽这般说着不敢.但扶桑咯咯一笑毫不犹豫踏入马车内.锦安轻轻晗额也跟着踏了进去. 车起缓缓向宫外行去. 那整整阔别了三年的男子.扶桑嘴角微微勾起如今子瞻不知是何等模样.不知还是否是那般淡漠如水的翩翩俏公子. 而那个倔强又胆小的女子是否快活. 当初那一举动不知是否正确. ------------ 第一百二十章 皇陵 请使用访问本站。 第一百二十章 皇陵 淡漠如水的翩翩玉公子.倔强娇俏的女子.如今不知可好. 黑不溜秋的马车.黑不溜秋的马儿.全身上下黑不溜秋的马夫.硕大的斗笠那整整一张俊逸的脸庞都被遮去. 唐历一四四年冬.所谓瑞雪兆丰年.但大唐今年的雪实在來得太过凄惨了些.那寒冷的天气冰天雪地气候.就是连大唐这般富饶安业的国度也不知何时在那般无声无息中冻去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那漆黑无比的马车.一路出宫在这纯白大学的覆盖之下格外惹眼.早朝刚刚散去.那些浑身穿着浑厚的百官颤着步子.正恨不得飞快滚回家中.暖炉.暖被.暖人.正在家中等候. 不知是谁口中咒骂着那不雅的话语.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寒冷.身旁那显眼异常的马车飞奔而过.百官纷纷侧头望向那处. 因为那车的帝王出宫的专属座驾.帝王何故出宫. 众人不解. 风起. 那漆黑的车帘被微微吹起一角.百官侧目.里头精致的面容一对熠熠生辉的凤眸一闪而逝.大红的薄纱遮去了眼眸一下的容颜.但就那般一闪而过的眼眸中轻轻柔柔一挑的笑意.众人心中微震.那消失多年的女子她回來了.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深吸了口气.不知是谁微愣之后轻轻拜下.更不知是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疯狂与惊艳.更不知是谁轻轻一哼但在暗中握紧了拳头. 众生百态.竟就是在这一刹那般一闪而现. 扶桑讽刺的挑了挑嘴角人心可谓人心可谓.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可谓. 三年多前.那场血洗压下了所有的蠢蠢欲动.但如今就堪堪三年多时光.又不知是谁野心勃勃.更不知是谁的凯窥自信骤然膨胀. 这般神态换來的便是扶桑一声冷笑. 锦安侧头.看向身旁那个轻纱蒙面的女子.那是叶园扶桑大唐公主唐王明珠如今更是他的妻子.手紧紧握住那娇嫩得又突兀的带着细细薄茧的玉手:“为何把帘子撩了起來.” 扶桑轻轻一笑:“这都瞒了数月之久了.那些暗中凯窥的人也必然是早已知晓了.如今这般就是要让所有人知晓.唐王的明珠回來了.太子皇位最大竞争实力的对手回來了.而恰恰如今又是子瞻孝满的日子.这般不就刚好合了那些人的意.” 锦安微微一叹随后轻轻笑道:“你要如何都随你去.只要你开心无忧便好.但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我们还是不得不防着点.” “对.这可不.一到这处我就把阿绿派回了塔中.那就是要让他好好的布置布置.好等着今后一网打尽.冒出头來的钉子得通通拔掉才是.” 说罢.扶桑挪了挪身子往锦安怀中钻去:“阿锦.这冻死人的天气.怎是这般寒冷.” 随后扶桑有想了想.窝在那温暖的怀中轻轻一蹭:“你说这般天气不知南疆又是怎般的寒冷了.也不知白浮和白百花可好.” 抱着她的臂膀一紧.锦安紧抿着唇瓣也不说话. 不禁想到那日那个雪原之上紧紧抱着她的男子.那日远远看着只能远远看着的无力感.如今想來也是让他越发的气氛. 反正那男子他就是不喜. 这满车子的浓厚醋味儿.扶桑微愣.探头看向男子:“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个人.” “白浮.” “嗯.” 扶桑轻声笑了出來:“你不喜欢他.为何.” 难道他失忆了还是这般记得曾经他们俩那般互掐的事情. “白浮挺好的呀.如何不……唔……” 嘴唇被狠狠的携住.扶桑微愣看着那在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还有那深邃的重瞳.他这般怒气从何而來. 外头.几声咳嗽响起.扶桑一愣竟是忘了龙君悻那货还在外头当着马夫呢. 薄纱掀起. “阿……唔……阿锦……” 最终所有的嗓音被狠狠吞进喉间.口腔内是他那温暖的舌头.鼻尖是淡淡的呼吸声…… 最终在扶桑以为自己将要窒息之时.那携着自己唇瓣的嘴唇终于悄悄松开.温暖的气息从他呼吸间轻轻喷撒在扶桑的鼻头:“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扶桑微愣.难道这货抽了不成. 深吸了口气微微笑道.小声耳语道:“阿锦.白浮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哥哥.” “对.这倒是我望了告诉你的.他是我的哥哥.我其实是巫王的女儿.这故事太长太长这事儿.哪日闲暇之时我再告诉你可好.” 锦安垂了眼眸.看着那被他吻得微肿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那俏皮欢喜的话语.心中一重.心何时这般的善妒.还是他就是一直是这般的人.心中不知是什么在生长在微微发芽. “咳咳……” 外头的咳嗽之声再次响起.扶桑莞尔:“皇叔.您老就别咳了.再咳咳就真的咳出病來了.” 龙君悻微笑:“到啦.还不下车.你这丫头.要是让那皇陵中的老头看了你必是要被挨训的.记着.那皇陵中的老怪物可是沒有一个是好惹的. “是.”扶桑吐吐舌.乖巧的答道. 下了马车外头越发的寒冷.寒风吹得扶桑轻轻一颤. 一片冰天雪地.那远古威严的皇陵.那些先辈们安息长眠的地方似乎被永久的埋在那终年不化的积雪之下... 扶桑深吸口气.望向远处.这才是远古.这才是皇家应有的魄力. 皇陵之内. 子瞻那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嘴角微微一勾.一如既往的淡漠如水. 那静静站在那高大雪松之下的身子.一件单薄的粗布衣遮去了里头那条理分明的腹肌.满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守候.优雅蹁跹之中又带着几分不羁之意. 來啦.她來了…… 那个女子.那个睥睨天下风华绝代的女子终于來了.皇宫大唐这世间.逃避了三年.思考了三年. 这天下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许狂妄几许不羁.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雪松之下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雪松之下.在那男子清俊儒雅的脸庞之上淡漠如水.但此时此刻他却是那般随意披撒这满头青丝.在那般之中带着几许狂妄几许不羁.但此时此刻在他的神色之上却是那般的和谐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了. 微微侧头身后的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处.子瞻微微一笑唤道:“玉儿……” 玉子的身子一顿:“是.公子.” “准备行装.我们迎接扶桑去.” 扶桑. 玉子微呀.看了看四周:“公主來了.” 子瞻微微一笑:“那丫头.马上就到了.” 说罢起身. 玉子赶紧上前拍去子瞻身上的雪粒儿.异常自然的伸手替他理好衣裳:“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那远去的小跑的身影.子瞻微微一笑眼眸之中尽是痛惜之色.这三年多來若是沒有她.沒有她伴在身侧.而早已习惯了长安繁华宫廷金贵生活的他.在这苦寒寂寥之地不知如何得以坚持下來. “哈哈哈哈哈……”朗声一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发鹤颜的老人.那声音苍老中带着中气十足. 子瞻转身盈盈拜下:“师傅.” 老人微微一笑:“你就别再称我为师傅了.出了皇陵你我便是不相干之人这是皇陵之中千百年留下來的规矩.而我们的规矩就是守护大唐守护皇陵无忧.” 子瞻一愣.那面目中带着的笑意微微僵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论在哪您都是徒儿的师傅.” 老人无奈:“罢了.罢了.你这性子我拗不过你.就是那认定的事十头猪牛羊也是拉不回來的.也不知你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去.” 像了谁去.锦安的目光有些悠远.三年多了.这般及像之人不是在这皇陵之中早已长眠的女子.他的母妃. “师傅.徒儿这般性子自小得了母妃的真传.” 老人抬眼直直望向子瞻的双眼.那眼神似乎要看尽他的心灵深处.最终微微叹:“罢了.罢了.这也是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不知何解.” 老人摸了摸那花白的胡子.眼神悠远得似乎似回忆那亿万年的远古之事:“当年你父皇那一代.倒是族中子孙颇为兴旺的一代.只是沒想到后來血脉相残倒是差点毁于一旦.” 老人理了理那无一点儿皱褶的衣摆.伸手比了比. “当年你父皇这般大时我见过他一次.他的天赋是皇族子弟当中最为优秀的孩子但他却不是最适合当一国之君的人选.因为他太过仁爱.当年先皇要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龙君天.而且你的父皇也沒有要夺位的想法.两兄弟间也是相安无事.但其他兄弟之间倒是蠢蠢欲动.” 老人顿了顿:“但那年你的母亲因为家族的缘故被下嫁于你父皇.可那时龙君天最为深爱的女子便是你的母亲.后來便是有了这生死夺权的一幕幕.在加之刘氏余孽一脉的野心.这皇权之事被闹得越发的絮乱.” “后來呢.”子瞻微微垂了眼眸. “后來.”老人哈哈哈一笑:“后來便是那母亲爱了他二十多年也守了他二十多年.而他在那场皇权的争夺之下渐渐拥有了一个帝王应当拥有的血腥无情.但超出所有人所料.其实这一代他才是帝王最为合适的人选.” “机智过人、武功过人、心胸过人、有勇有谋但也有爱又恨有仁有意.” 老人微微抬头望向那蔚蓝深邃的苍穹:“他是我见过这几代以來这天家最为优异的男子.” 子瞻心中一震. 几代以來.他在这世间到底存活了多少年. 袖中指尖缓缓移动.子瞻抿了唇瓣:“那那时您为何不出面阻止.” 抬头直直往哪那似广袤无边的眸子.毫不惧畏. “阻止.”老人笑得有些讽刺. “我.阻止…….” “除非这些事威胁到这个大唐江山千百年來老祖宗打下的根基.威胁道了这世间的代代轮回.否则我是永远不会出面的.” “为何.” 老人嗤笑:“为何.就因为这物竞天择的原理.适者生存可懂.这一代代天子的血脉传承我们要的只是最为优异的传人.就因为这样大唐才能这般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说罢.老人甩了甩袖子:“就算唐国的当年的扶桑族创立受了扶桑氏族的时代恩泽.但时至今日扶桑早已衰弱.如今最多也只是一个权力的象征罢了.” 就在这时玉子抱了衣饰远处行來.望着那男子眉宇间却是悄然浮现处淡淡的忧虑之色.这三年时光对她來说.只是一眨眼之间的距离罢了.这一生若能永远伴在他的身侧.她宁愿永远呆在这苦寒之地.也是终身无悔.” 弯了笑颜.看着那三年而來早已不同于往日的男子.此时此刻心是微痛的. 但就在这时.本是满脸笑意的老人轻轻皱了那花白的眉毛.望向外头那连结成一片的茫茫碧绿白雪相互交错的雪松.似要透过那雪松看到那繁华的外头. 皇陵之外. 扶桑下了马车眺望四周.那日送庆怀送葬之时沒有如今这般大的雪花儿.而如今这气候竟是如南疆那茫茫雪原一般.以往无际的纯白. 而那远处似天际线之处.高低错落的一排排雪松是那般的威严壮观.、 扶桑深吸口气.似这呼吸之间都是天与地的气息. 锦安不知何时已是轻轻皱着那俊逸的眉毛.静静立于身后.手掌微微握拳时刻准备作战的姿势. 就在这时微微仰着脑袋的她一愣.这是杀气.从那皇陵之内传出來的杀气. 就在这时一声叱喝响起. “大胆.这是大唐先祖安息之地.启是你这南疆蛮人得以打扰的.还不速速离去.” 声停. 一周身混白的老者竟是踏空而出. 扶桑一愣.后退一步. 但那心中的震惊却是翻江倒海的.她的身份那血脉的气息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感受出來. 紧紧的握住锦安的手掌.这人难以对付.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世之秘(上)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生世之秘 闻声.一身深黑色锦衣的龙君悻微微抬了斗笠.好看的秀美微微皱起. 这人难以对付.扶桑后退一步.紧紧握住那身后男子那微显粗粒的手掌.抬眼. 远处那似天际之间相连之处.排排高低错落的苍翠雪松夹杂着淡淡的雪沫.那棵最高的雪松的松尖儿之上.一老者道骨仙风白发鹤颜.一身洁白如雪的粗布衣.就那般静静站立望着这处. 老人看着那皇陵之外冰天雪地之下的三人.银色长眉轻轻一颤.远处三人身后一辆奇黑无比的大马车.那车在这洁白的雪地之上在朝阳的照耀之下竟是闪着寒冷的光芒. 那车何其熟悉.他又怎会不知呢. 那可是这一代唐王的专属座驾.龙君离的驾撵.而那马车之旁不正是这大唐唯一的王爷龙君悻吗. 那他身侧那二人到底是谁. 老人袖中的手微微一颤.心思百转. 他太久沒出去了太久沒出过这世间了.这人世繁华认识纷扰如今想來他竟是太久沒有关注过了. 想想那是何时的事情.记忆之中最后一次出去还是在龙君离登基之时他主持的祭礼. 就在这时扶桑轻轻眯起眼眸. 波光流转之间感觉那处一阵清风飘过.那娇俏的面容之上嘴角微微勾起. “桑儿……” 不知何时出现在老人身旁的男子.望着远处的三人先是一愣.然后喜上眉梢对着远处快活的唤了一声.接着便是脚下轻点往那处飞奔而去. 这白皑皑的雪地之上只见眼眸轻眨之间一白影快速闪过.扶桑松开那紧握着的锦安的手.双臂微微抬起一阵如烟般的微风轻轻飘过.接着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闭眼轻轻感受.他高了也壮了不少.那怀抱和以往记忆之中相比更是温暖了不少.身上清爽的毫无任何气息.和往日间他身上那淡淡的儒雅的馨香相比而之她更喜欢如今他的这般. 松了怀抱.扶桑脸庞间是一闪而过的娇俏:“太子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说罢便是她那咯咯咯欢快如灵雀般的笑声. 子瞻欢喜的笑了笑.看着扶桑头上绾的精致发髻微微一愣.然后眉目间沧澜无奈一闪而过:“都嫁人了还是这般调皮.” 扶桑吐吐舌头.娇羞的笑了起來:“太子哥哥这说的什么话了.难道嫁人了我就不能调皮了.何况这都三年多了你不一点也沒有变.这般淡漠如水的样子你要装到何时.” 子瞻一笑拍了拍扶桑的肩膀.似有些无奈:“这……恐怕得装一辈子了.” “哼.就知道你能装.” 说罢毫无顾虑.转身扑入锦安怀中娇俏得似那不韵世事的少女:“阿锦……冷死了.你得给我暖暖.” 子瞻垂了眼眸.似自言自语:“你不也一般如此……” 转身看着龙君悻淡淡一笑.弯身行礼:“子瞻见过皇叔……” 龙君悻摆了摆手.轻轻指了指远处…… 子瞻轻轻一叹.望向远处的雪松之上.紧紧皱了眉头.这之中到底又深藏了怎样的辛秘. 雪松之上.老人静静望向那处四人的方向.看了也同样立于身后雪松之上的玉子:“丫头我们过去吧.” 老人脚下一动往那处飘了过去.扶桑轻轻皱了眉头袖间的手悄然握起.那人竟是踩着这空中的飘雪而來.这轻功早已是出神入化的境地了. 如今这般情景他们别说是对打就是连逃跑也是希望渺茫. 离近了.老人看了扶桑那防备的姿态.眼眸从两人身前轻轻瞟过.扶桑心中一震.这般的这般的眼神就是格老也沒有他这般的压迫之力. 这人江湖之上从未听说过.古籍之中也从未记载更别说听父皇提起过.这人到底是谁. “南疆之人.” 老人那是询问的语气.却包含了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意. 龙君悻上前一步挡在扶桑身前:“老祖宗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呢.怎会是南疆之人.她是君离的孩子子瞻的皇妹呀.” 老人抬眼轻轻淡淡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龙君悻.开口那话语中是教训之意:“你这小子.这性子果然是不曾变过.难怪你父皇说你这辈子最适合当个逍遥王爷.但我沒问你.我问的是她.” 扶桑未曾答话.只是轻轻仰了头颅.眼眸之中那股倔强之意不言而喻. 老人冷哼一声:“你这女娃子果然是不识好歹.” “好歹.” 扶桑冷笑:“何为好歹.好歹难道就是我这身上流着的血脉.” 血脉. 这二字从扶桑口中说出.就如天雷那般众人微微一震.不可自信看着那慵懒的靠在那脸待金银交错妖娆面具的男子身上的女子. 老人冷笑:“南疆巫族的血脉在这皇陵先祖安息之地出现就必须得死.” “师傅……”子瞻踏前一步挡在扶桑身前:“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可是父皇的女儿.” “龙君离的女儿.他当年和叶石锦的女儿.大唐的那颗明珠.”老人笑得格外讽刺:“那她身上怎会流着南疆那一脉的血液.而且还是巫王的血液.” 暗中扶桑紧紧握住锦安的手.知道这秘密藏不下去了.她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是还有这般的人.紧紧是一个气息便可以嗅出一个人的血脉. 这世间越发的深沉无解.越发的神秘. 深深吸一口气.眼眸直直望向子瞻:“对.我是南疆的血脉是巫王的女儿.是我母亲和巫王的女儿.” 子瞻一震后退一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果.嘴唇轻轻一颤:“父皇知道吗.” 扶桑垂了眼眸:“父皇他知道了.在我出生之前他便是知晓的.” “为何.” “为何.”扶桑淡淡一笑.眼眸望向那遥远的天际:“就因为父皇是这世间痴情之人.就因为他爱她胜过了一切.爱她所有包括那从她身上诞下啦的那个不属于他的血脉他也是深深爱之.” “就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我是叶石锦的女儿……而已……我的太子哥哥.”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世之秘(下)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世之秘(下) “就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我是叶石锦的女儿……而已……我的太子哥哥.”轻轻的笑.淡淡的笑.那笑容纯真至极丝毫不显得做作. 子瞻一震后退一步.望向扶桑.那自信的面容是他无论如何也是厌恶不起來的.曾经的曾经他本以为她只是他这漫漫人生路中一位奇特的过客而已.但他沒想到宫乱之后他这一生就是这般深深记住了这个女子. 然后三年多时光漫漫而过.他也本以为这一生最多他会记得她.记得他的生命之中多了一个芳华无限的皇妹. 但今日他不曾想过三年之后.在雪松之下向下眺望的那一刹那当看着她倩影的那一刹那.心中狠狠一震那是从未想过的悸动.就那一睹芳华的倩影原來他是这般的想念想念着她他唯一的皇妹. 那一声‘太子哥哥’那回眸娇俏的笑容.满目的幸福眉梢之间的欢喜之色.心竟是满满的快要溢出來的幸福.这是和玉子给她的完全不同的感觉. 玉子是要好好的保护.而她是那要放飞高空的雄鹰似乎只要无忧便是最大的欢喜. 心思百转轻轻一叹.抬眼看向扶桑.那个靠在男子怀中慵懒异常镇静异常的女子.垂了眼眸看向鞋尖之处.那是玉子在油灯之下一针一线为他细细织纳的锦鞋:“父皇他可还好.” “父皇身体不错.近日來就是有些过度操劳了.此时此刻便是等着你回去.” “那就好.”子瞻一叹. 扶桑轻轻眨了眼睛:“太子哥哥难道你不问吗.” “问.得以问什么呢.父皇爱你母亲就如锦安爱你那般.这世间至极的爱.就算问了又有何种结果.” 语罢子瞻望向远处.似乎要透过那排排雪松望进皇陵之内.看着那女子的墓:“桑儿……其实如我母亲这般也得以安好.毕竟这一生她不曾得到天子的爱.但是这一生她至少是快活的伴在他的身侧.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至少在她走时是欢喜无忧的.” “桑儿……这人生也许正如母妃所说世间因果伴着牵连.那份爱也许是太过奢侈的爱.父皇要给也只能给世间唯一一个女子.所以我不怪不怪他.” 望向天空.天空是深邃的蓝.湛蓝之下便是皇陵之内的皑皑白雪.扶桑微微仰头望向这天际之间努力的让这湿润的泪水流下來. “哥哥……”扶桑站直了身子有些哽咽.他变了真的变了.他的心胸如今就如他的外表那般.如今他有了一个帝王应该拥有的气度. 身后搂着她腰身的男子轻轻松开了那紧搂的双手.低头耳际间低语.扶桑一愣轻轻抬了头看向锦安:“阿锦……”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去吧……”轻轻拍了拍那娇俏的肩膀.面具之下是锦安那释然的声音. 轻轻踏前一步.扶桑抬眼看着眼前的三人. 身前是淡漠如水的子瞻.子瞻身后便是那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來的玉子.最后道骨仙风白发鹤颜的老者. 抬手身子悄然前倾.毫不犹豫抱住那已是高大温暖的身子:“哥哥……谢谢你.” “傻丫头.” 子瞻快活的笑了.从未那般快活的笑了.抬手回搂住那娇俏淡淡扶桑馨香的身子:“这一生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我龙子瞻唯一的皇妹.就算.” 子瞻一顿:“就算父皇将皇位传之与你我也是心甘情愿.毕竟在这世间若论心性.智谋还是气度与你相比我都是不及的.” 身后老者一震抬眸.不敢相信满目震惊. 难道是他真的老了.还是这世间变化的太过于迅速的.皇位.那可是这世间之人垂涎的皇位是他为这大唐江山守护数代的皇位.他竟能是这般拱手让人. 还有就是这个女子到底又有何种才能.能让龙君离这般欣赏至极.还有龙子瞻这般拱手相让. 老人踏前一步.眸光微冷看向众人.接着便是脚下轻轻一顿:“让我看看你这女娃娃到底是有怎般才能.竟是让众人如此满意.” 语罢. 便是毫不犹豫向前轻飘飘一掌. 看着那架势扶桑嘴角微微一勾.后退半步.暗中给了锦安一个心安的笑容.哈哈哈一笑:“來得好.” 足尖一点.后退数步:“您來便是.” “好.” 扶桑之间微颤.这天际之中的雪似乎都是微微一顿.那飘忽的雪花轻轻一顿.扶桑竟是踏着那雪花立于空中.那身形丝毫不显得生涩. 看着那身轻如燕的身影.那般极其自然的向后一踏.便是那般踏着雪花静静立于空中.老人微微一愣.硬生生是顿住了脚步惊呼而出:“顿悟之境.你竟是顿悟之境.” 扶桑微微一笑.行了个晚辈之礼:“小女再次赐教了.” 赐教. “哼.” 老人轻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的.显然是气急败坏了:“赐教如何赐教.” 说罢.老人看着扶桑的那眼神从之前的冰寒至极.到现在的竟是带着几分赞赏之意. “英雄出少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娃娃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您这是赞谬了.” “但……”老人话锋一转望向锦安:“那你身后这娃子又是谁.为何他身上也是有着南疆的血脉.而且是丝毫不弱于巫王一脉的血脉.难道也是巫王的儿子.” 随着这话的问出.除了扶桑之外.众人目光通通望向锦安.此时此刻早已不是震惊得以形容的了. 龙君悻深吸口气.差点却是一口气沒有喘上來.怎么这处又來了个南疆血脉.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了. 南疆血脉何时变得这般优秀了. 扶桑微微一笑:“老者.这是我家夫君.” 夫君. 老人看着扶桑头上的白首髻.这才反应过來.原來这女子早已是嫁做他人妇. 深吸口气老人看着这天际之间.难道这就是命这就是这世间的因果. 血脉的秘密. 这世间风起云涌之将起.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即将离开 请使用访问本站。 皇陵位于长安之处.在地里位置上是属于整个大唐帝国的最东边.而整个广阔无际的皇陵阻隔了一切越过这道屏障的物种.所以这世间在唐书之上得以记载的几乎是从未有人得以穿过这道天然屏障. 而这皇陵之后.在那大唐的边际之处及那边界之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扶桑皱眉.就算是她曾把书阁中的古籍全部看完也不曾得知这边界之后又是什么. 袖中的手轻轻握紧.抬眼望向身旁的锦安.心中有些微微发忧. 因为如今锦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身上流着的至少一半的血液都是南疆血脉.不过看向锦安的神色还好他神色如常. 老人.静静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望向锦安的眼神微微皱起:“为何我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同寻常的气息. 难道. 扶桑微震.那是邪王的气息.这人他的修为到底是到了哪般的境界.这世间藏龙卧虎之处.在那冥冥之中又是隐匿这多少得道高人. 平静了心中起伏:“您看出了哪丝不同寻常之处.” 老人微微抬了那晶亮得不似他年龄那般的眼眸.望向扶桑.那瞳孔之处深入黑潭.声音微寒:“那是一丝不应该属于这世间的气息.” 说罢老人闭了话语.转身理了理那沒有一丝皱褶的粗布衣外袍.侧头看向众人:“还不跟上.立于那头干嘛.” 众人一愣.快步跟了上去. 扶桑三人.越发的往前走越发的发现的景色的唯妙唯俏之处. 成排的高大雪松如那碧绿苍翠的卫士.守护这这一边界的安危.扶桑垂眼不做痕迹细细观察四周.越往前走去越发现里头的惊奇之处心中是越发的震撼. 这般的能力与叶园相比完全是丝毫不相上下.她不知这世世代代以來那山中的扶桑族人哪有丝毫的骄傲之处. 远处这雪松看似成排成片相连.但是扶桑心中震惊.看似平凡无奇但是里头结片而成的五行八卦阵法极其的精妙.就是与叶园的地宫相比也是丝毫的不逊色. 进了雪松之内.里头与扶桑所想差之甚远.里头依旧如外边那般.成片成片的白雪遥遥无边无际.天地相连沒有任何的天地线可言. 看着四处.不光是扶桑锦安和龙君悻也是微微发愣.这平坦坦荡的皇陵之内丝毫沒有任何陵墓的踪迹.除了那四周随意散落的棵棵雪松之外似乎别无它物了. “这便是皇陵之内.”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应许. 扶桑不可自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了几百年就是连叶园也想探之的皇陵.” “对.眼见为实.可知.” 皇陵之内比起外头越发的寒冷. 这天气. 不知为何扶桑心中很是忧心.平白无故她这般想着却是越发的忧心.如果这大唐的冰雪要是如这皇陵里头这般终年不化.那这大唐之内除了她们这般天生习武体质耐寒的人之外.一般的平常百姓又要如何得以生活下去. 越发的往前走.四周散落的雪松也是越发的稀少.最后一株高大无比似着直立天际的雪松微微立在那处.雪松之后便是无任何的绿色.一片片白茫茫无际. 湛蓝天空之上艳丽阳光之下.那白茫茫之处一片淡淡的光芒闪耀. 扶桑皱眉细细望去.天. 那一大片的都是冰晶雕刻浑若天成的墓碑.不浮华也丝毫不显得朴素了.但就是那般迷眼不似人间的地方而像那天堂之地. 子瞻踏前一步.立于扶桑身侧:“桑儿.这便是大唐皇族世世代代的先祖安息的陵墓之地.” 语罢. 抬手轻轻柔柔往远处一指:“那处便是母妃的安息之地.” 那处一墓碑在阳光之下格外轻柔灵动.透明的墓碑之上是淡淡的凹进去的字迹.皇室..庆怀. 这皇陵之中.龙君离这一代如今唯一一个得以安葬在此的女子.还是天子以嫁葬之礼安葬于此亲自相送. 除了她便无任何女子.这并不是因为她们活得太久而是死后都沒有资格. 扶桑抬手拉过锦安往前数步.望着那如她身前那般性子清清淡淡的墓碑前.弯膝轻轻跪下:“庆姨..我來看你了.今日我带着阿锦來看你了.庆姨我成亲了如你想的那般也如你希望的那般嫁给了锦安.如今知晓不知您在那个世界是否会欢喜.” “庆姨.”扶桑弯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那不软的雪地之上被她咳看个深深的印子. “今日來.我便是要带走子瞻的.三年了他如今不能在这处陪您了.希望您原谅.带他走.我会好好的.也会保护他好好的.当然我也会尽全力保护您喜爱的这个国度.保护这里我们大家或是先辈们世世代代守护的一切.” 起身.再次轻轻的拜了下去. 扶桑心中默默补上一句‘玉子这丫头.如今不知您是否欢喜.” 嘴角轻弯.淡淡一笑.转身看向静静立于身后的众人:“我说完了……哥哥……” 子瞻眼眸微垂.看上老者:“师父.可否让我和母亲单独谈一谈.” 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予. 众人知趣.转身准备往外头走去.就在这时子瞻缓缓开口:“玉子留下.” 玉子浑身一震.望向子瞻:“我.” “留下.”不可拒绝的命令. “是.”玉子驻足回头.朝扶桑示意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乖乖往子瞻那处走去. 待众人走后.子瞻那悠远的眼眸轻巧一闭.又缓缓张开寒声道:“跪下.” 玉子一愣乖巧跪了下去. 之后.后头一声轻响.接着便腰间一紧.那温暖有力的手臂搂过她的腰际.玉子浑身僵住袖中的手僵硬的握紧.垂了眼眸不敢看向子瞻. “母妃.原谅孩儿不孝.如今三年已过我不能再这处陪您了.如今天下即将絮乱我作为父皇的儿子作为您的儿子我必须得走了.” 说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这是玉子您今后的儿媳妇.不知您是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