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还阳 黄泉路上,细雨纷纷,彼岸花正开得妖艳。 轻盈的脚步,鲜红的长袍,从娇艳的花朵上滑过。 不知是花朵染红了衣襟,还是衣衫娇艳了花朵。 细雨和着默默的叹息,在这寂凉的路上,恩怨纷飞。 阎罗殿上,阎王爷单手撑着下颌,正打着盹。一旁的判官也手持一个葫芦,好不自在的自饮自酌。只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报――!”一个小鬼慌慌张张的滚了进来,阎王爷吓了一跳,头从手掌掉下来,瞬间清醒了,双眼一瞪,骂道:“什么事慌慌张张,不是说了本王正在午休任何事一会再报的吗?”那小鬼被阎王一瞪,瞬间失了半个魂,结结巴巴的说道:“禀,禀王爷,黑,黑白无常有,有要事求见。”说罢也不等阎王爷吩咐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以求保住另半个魂。 正说着,黑白无常便带着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走进大殿:“启禀王爷,小的们在一个人身上索了两个魂魄。” 阎王爷双眼一瞪,压下心中的不满,这才看到黑白无常带来的两个人。 两人都身着鲜红长袍,只是一个俊秀而立,一个娇柔不已。而这二人竟长的一模一样! “判官!这是怎么回事?”阎王爷大喝一声,判官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小的在!”。酒醒了大半,这才开始打量大殿上的两人,然后匆匆忙忙翻看生死簿,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禀王爷,这两人,男的叫东方不败,女的叫东方白,本应是双胞胎,却不知为何附在了一个人身上,阳寿还有,只是此时没了心,便被黑白无常收了来。” “什么叫不知为何两人会附在一个人身上?”阎王的脸色瞬间变黑,瞪大的双眼看向判官,吓的判官倒退几步:“小的,小的也不知啊!可,可能是投胎的时候我们搞错了。” 阎王黑着脸,说道:“谁的错一会再说,先说说这两个人怎么办,阳寿未到,还两魂附在一人身上,这传出去可不叫人笑死了!” “这,这就算还阳,两个人可如何还的到一个人身上!况且此人心已被挖,尸体不全也无法还阳啊。不如,让他们喝碗孟婆汤,忘了一切,早日投胎,下辈子多加些阳寿如何?” 阎王还未及开口,就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正是凡间叱咤风云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原来你们这些神啊仙啊都是这么糊弄人的,自己做错了事不仅不承认不弥补,还要掩盖。只是你们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如此错上加错,若是传出去可就不只是笑死人了。” 阎王瞪了一眼判官,转正脸色,说道:“这的确是我们的过失,你想要什么弥补?” “自然是还阳了。” “你二人共用一个身体,如何还阳?再者身体已损,也无法还阳。” “这就是你的事了,你是阎王,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我们只等着还阳就好了。”东方不败眼睛一眯,把问题扔回给阎王,展开折扇,给妹妹扇起风来。 阎王爷已不知瞪了判官多少次,催到:“赶紧想想还有什么法子没。”判官的魂已被阎王瞪掉了大半,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小的,小的也无法。”眼看阎王又要瞪过来,判官赶紧补充道:“不过地藏王菩萨也需有法,我们去求求菩萨帮忙吧。” 一干人来到地藏王菩萨处,只见菩萨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正闭目打坐。身旁还有一只形似狮子的狗,正是菩萨的坐骑,谛听。 那谛听动动耳朵,眯着眼瞧了众人一眼,便翻了个身,凑到菩萨身边睡大觉去了。 阎王还未发声,菩萨就说道:“我已知你们的来意,我佛慈悲,有因必有果,你二人际遇是因神仙的过失,自然是要还你一个果。只是天纲伦常不可违,一人身只能有一个魂魄,人没有心也不能活。肉身只有一具,你二人只能有一人能还阳,我这里有一颗定魂珠,可以暂时充当凡人的心七七四十九日,在这期间,你需找回自己的心才能活下去,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这定魂珠便会自己回到我这里来。拿去吧。”说着,袖子一甩,一颗散发着温柔之光的珠子便到了阎王手中。 “谢菩萨慈悲!” “你二人自己决定,谁去还阳谁去投胎。” “自然是我妹妹还阳了。”不等东方白开口,东方不败便抢先说道。 “哥哥!你还有千秋霸业未完成,而我什么都不想,应该你还阳才是。” “千秋霸业算什么?都已无所谓了,倒是妹妹你,心中的牵挂还放不下,才是需要好好活着。”说着东方不败贴近东方白的耳朵:“记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好好活着。” 说着,便转向阎王道:“这还阳是菩萨赐的,可是阎王你作为过失的当事人,怎么一点补偿都没有啊?” 阎王脸一黑,奈何做错了事气短,只得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东方不败目光一转,不紧不慢的说道:“把我未完阳寿算给我妹妹,而且这些年我们本来两人的阳寿却过成了一个人的,这些少算的阳寿你也得补给我妹妹。” 判官倒吸一口气:“这,你二人都是长寿的,按这样算的话岂不是活成老妖婆了?人间断没有活这么久的!” “加阳寿不行,那把我妹妹的年岁改小点不就行了么,女孩子自然是要年轻的时间长点的,活成老妖婆皱成一团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阎王一挥手:“改!” “还有,我妹妹还阳的时候我要看着,这样我才能安心去投胎。” “你这凡人,怎么要求这么多。”判官忍不住出声。 “不答应?那我就不投胎了,我就不信我闹到天庭上说给大家听你们会比较好。” 阎王脸更黑了,又瞪一眼判官,说道:“统统同意,判官,黑白无常,你们押着他们去还阳,然后再带他去投胎。速速去办,今日正是十五,施法比较容易,切忌打搅凡人扰乱人间秩序,其他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 ------------ 第二章 新生 八月的夜,还有些凉 令狐冲拎着一只烧鸡,两壶好酒,来到了冰湖旁。 他把烧鸡在地上摆好,坐在一边,举起酒壶,对着冰湖敬了敬,然后撒到地上。 “东方姑娘,平大夫都告诉我了。”他顿了一顿:“当日你带着烧鸡美酒来思过崖看我,而今,你在这里,我来陪你喝酒。”说着,又敬了敬,洒下一杯酒。 “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的错过,那么多的没解释。而今,再也不用解释,你也不再痛苦。你为我,为盈盈付出这么多,我说谢谢你也未必肯接受。这辈子是我令狐冲对不起你,只盼下辈子你能遇到好的人。” 令狐冲大口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要和盈盈离开了,来看你最后一眼。今天是八月十五,你很孤单吧!仪琳她不知道你在这,没法来陪你。若是没那么多是是非非,你还是董兄弟,我还是令狐兄弟,那该多好。今天,我来陪你过中秋,我们不醉不归。” 令狐冲脑海中闪过过去的那一幕幕,心中一片唏嘘。 渐渐,夜深,人微醺。 冰冷的夜空划过一道亮光,落在冰湖旁的小树林里,正是黑白无常与东方兄妹等人。 “这凡人怎么那么讨厌,又不离开又不睡觉,怎么去湖里取肉身还阳。”判官的等得不耐烦,道:“这么耽误事,要是天亮还没还阳就不好弄了。” “不如我去把他引开?”黑无常说到。 “哪用那么麻烦,他现在正醉着,轻轻一敲就晕过去了。再说了,你一个鬼连影子都没怎么引他,他又看不见。”东方不败慢悠悠的开口,看着黑无常的脸更黑三分,才指着黑白无常继续说道:“你们俩去把他打晕,判官去从水里把肉身捞出来然后还阳。” 三个鬼齐刷刷的黑了脸,说道:“怎么成了你指挥?” 东方不败眼一眯,威胁到:“不听我的?那我就先去告诉前面那人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说着便向湖边走去。 三个鬼吓一跳,这要是说了出去被阎王爷知道了那还了得!就不只是被瞪丢半个魂了。连忙拦住东方不败,说道:“听你的,听你的。” 说着,黑白无常飘到令狐冲身边,轻轻一敲,他便晕了过去。判官开始施法,手一滑,湖水便分开,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静静躺在湖底,这正是东方兄妹的肉身。 判官祭出定魂珠,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飞向肉身的胸口,肉身便被金光笼罩,飞出湖底。 “魂魄还不快来,天就快亮了!” 正说着东方不败把妹妹一推,指尖相连心意相通:“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从今往后没有东方不败,只有东方白,要好好活着。”光芒一闪,人魂合一。 东方,太阳刚刚露出鱼肚白。 东方白睁开眼,便看到这日出美景,不由的勾起一抹微笑。 摸摸胸口,是空的,却有一种柔和的力量。 冰湖一片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东方白看看湖水中的倒影,自己确实是显得年轻了,脸上的伤疤也不见了,看来这阎王说话倒还算话。 看见一旁的令狐冲和烧鸡美酒,东方白蹲下身来,戳一戳令狐冲,他毫无反应,拎起酒壶,却空空如也。她皱了皱鼻子,这家伙说的好听是来看自己,其实是自己来享受美酒了。却见烧鸡还有不少,正巧肚里空空如也,便撕了一个鸡腿。 这时令狐冲动了动身子,似有醒来之意。 她深深,深深的凝视这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男人,明白不该继续陷下去,明白如果去向任盈盈索心必然会与他立场相对。他明明已经成亲了,又为何还来看望自己。这个男人,究竟是深情还是薄情。 可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东方不败了,如今她叫东方白,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姑娘。这条命是哥哥给的,她要好好活着,而不是傻傻扑火。 她贴近他的耳朵,丝绸般的声音传入:“我回来了。”说罢,就转身没入树林。 迷蒙之中,令狐冲只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东方姑娘!”令狐冲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却见冰湖一片平静,哪有什么东方姑娘。定是自己喝醉了,胡思乱想。他摇摇头,爬了起来,深深的看了看冰湖,转身离开。 黑木崖上,任盈盈被一阵心悸惊醒,那心仿佛要飞出去一样,痛的她在床上打滚。连忙命人去喊平大夫。此时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刻。 平一指匆匆赶来用金针为她镇住心痛。 “平大夫,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痛得快要死了一样,感觉心像是要飞出去似的。” 平一指沉吟半响,说道:“大小姐,属下觉得,您的身体与心相互排斥。不过大小姐放心,属下会尽快想办法的。” “盈盈,盈盈你怎么了?”令狐冲从门口冲进来,握住任盈盈的手:“怎么样,还痛不痛?听他们说你痛得不行,真是吓死我了。” 平一指意味深长的看了令狐冲一眼,才慢慢说道:“令狐公子莫急,大小姐只是换心之后的后遗症,因为身体与心有些相互排斥,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令狐冲回以坦荡一笑:“那就麻烦你了,请一定要治好盈盈。” 平一指微转目光,轻轻点头:“我已为大小姐镇住心痛,但是并没有根除,所以在大小姐身子好之前,你们还是不要离开黑木崖的好,这样我也好观察情况,多为大小姐调理调理。若是离开,心痛发作,会很危险。” “可是我已与冲哥说好了要离开这里归隐山林。之前因为要陪向叔叔过中秋,而且最近来黑木崖贺喜的人又那么多,已经耽误了好久,怎么可以再耽误下去,冲哥我没事――”任盈盈心急道。 “盈盈,养好身子要紧,归隐山林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你身子好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你说好不好。”令狐冲按住她,轻声安慰。 “可是还身在江湖,就总会卷入纷争,我们――”任盈盈不安道。 “有我呢。” 只一句话,就安抚任盈盈焦躁不安的心。 “好,都听你的。” 平一指在一旁微微一笑:“属下已经开好了药方,大小姐,如果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属下。” “多谢平大夫,请。”令狐冲接过药方,送平一指出门。 ------------ 第三章 心悸 东方白还阳后,心情大好,也不避人,大大方方的走在黑木崖的路上。 迎面走来两个魔教弟子,看见她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你们两个,跑什么?回来!”轻喝一声,依稀是当年的东方教主。 那两个魔教弟子连滚带爬的回来,扑倒在地上:“属下见过教主,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既然知道我是教主,不来跪拜怎么还跑啊?”东方白忍住笑,装做严肃的问。 “教教教主,大家都说您已经死了,所所所以属下以为见到鬼了,没想到您还活着。属下能再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仿佛增了十年功力。” “嗯,你们两个很不错,我身边正缺得力的人去办事,你们叫什么名字?” “属下岳天鹏。”“属下秦志远。” 看着这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东方白终于忍不住娇笑出声:“好,你们即刻就下山去,到那些有小孩刚出生的家庭里,好好照看小孩,不得有误。” “这,照看小孩?教主,您……” “你在质疑我的话?” “属下不敢。” “那还不快去,没叫你们回来就不准回来,还有,不准吓到小孩子。若是办砸了,哼哼,你们知道后果。” “是!属下领命。” 看着那两人离去,东方白握着双手,感受那日出时的余温。哥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能为你做的,就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着你。你一定要过得好。 任盈盈按着不那么痛的心,总有一种不安。屋子里人多看着怪心烦的,就索性甩开众人,独自到花园走动。看着这鲜花怒放,心情仿佛也变好了。 此时正是秋天,菊花开得正旺。 任盈盈轻拂一朵金黄的金龙腾云,花瓣舒展,在尾部卷起,煞是好看。可她却盯着花朵想着心事。手指无意识的抚过花瓣,从舒展的地方到卷曲,把卷曲展开,手劲一松,花瓣就自动卷住了她的手指,也卷住了她的心。 突然,又是一阵心悸,心仿佛要冲出身体,任盈盈按住胸口,跌倒在地,想要呼叫,却发不出声,身边也没个人,豆大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按在她的胸口,心痛便弱了。 “很痛?呀,快要掉出来了。”是一个轻柔的声音,似笑非笑。 任盈盈心痛好转,心中一喜,正要抬起头来感谢,待看到来人,却呆住了:“东方叔叔。” “谁是你叔叔,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吗?再说了,我看着很老么,干嘛把我叫成长辈。”东方白眯着眼,压住接触心脏的喜悦,轻叱道。 “你,你明明就是东方叔叔,你,你没死!”任盈盈拨开她的手,倒退两步。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都说了我是女的,还一口一个叔叔。”东方白收回手指,感受着心跳的余温。 任盈盈捂着胸口,定了定神,垂下眼眸,出声询问:“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我黑木崖上。” “这黑木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那教主之位不是早就给了向问天了么。而且,这明明是我的花园,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你倒问起我来了。”东方白伸手折下刚刚那朵金龙腾云:“看你挺喜欢这朵花的,不如,就送你好了。”说着就拿着花上前。 任盈盈再退后,心痛又发作,急的满头是汗:“你――” “还有啊!谁说我是救你了,明明是我的东西来找我了。”说着,东方白迅速欺近任盈盈,用手贴着她的胸口,一字一句沉声说给她听:“这是我的。” “你――”任盈盈心中未明她说的是黑木崖还是这朵花,直觉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心痛发作,什么都顾不得想。想到自己这般模样落入她的手里,一阵心灰意冷,手脚发软,却还是硬撑着,不让身体倒下。 “痛成这样还硬撑着,你又是何苦。”东方白蹲下身来,手中的花瓣抚过任盈盈满是汗渍的脸。 “你究竟是谁?”任盈盈咬着牙,问道。 这时令狐冲的声音从花园另一边传来:“盈盈,盈盈你在哪里?” 东方白目光一冷,心中叹息终究不是取心的时机,遂贴着任盈盈的耳朵轻轻吐出三个字:“东方白。”然后手指上移,把花朵别在她耳后,便翩然离开。 任盈盈看着离去的窈窕背影,心劲一松,就要倒下,刚好倒在了赶来的令狐冲怀里。 “盈盈,盈盈你怎么了!”令狐冲抱着她就往回走。 可那三个字仿佛是一曲魔咒,细细入耳,萦绕在她的脑海,缠绕住那颗想要跳出的心。 花园一角,东方白目送离去的令狐冲与任盈盈,心中一阵黯然,又想起适才他去冰湖看自己。心中忽冷忽热,却还是看不透他的心。如此既冷还热,给她希望却又没有希望,还真不如以前的冷漠果决让她死心认命。只是不该,不该再被他牵引心情,这个男人多情又无情。此番新生,就是为了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思量:黑木崖已经不是自己的,顶着以前的威名吓唬几个小弟子还行,却是哄不住众多长老。再者自己此次还阳。虽然性命无虞,却因为没有心,真气流至胸口便消失不见,自己空有一身绝世武功竟是施展不出!如此留在黑木崖上岂不危险。 就算找个空挡像刚才那样将任盈盈制服取心,她却不会换心,反而白白浪费一次机会,而且此生不该再沾染鲜血,若要换心,得让任盈盈心甘情愿才是。 虽然平一指会换心,也在黑木崖上,可是他未必可靠,首先是他之前答应过不将自己把心换给任盈盈之事告诉令狐冲,可昨夜令狐冲到冰湖去,显然是知道了此事;其次,他向来比较亲近任盈盈,换自己的心给任盈盈他很乐意,若是再把心换回来他就未必肯了;此外,此人医术高超但性格很是古怪,告知令狐冲真相一事就十分古怪。此时尚不能确定他愿意帮自己,所以换心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思来想去,不如先离开黑木崖去恒山看看妹妹仪琳,再作打算。 ------------ 第四章 初见 山间小道刚下过小雨,一片清新。菊花开得正好,雨珠迎着阳光,透亮可爱。 如此美景,却暗藏杀机。 东方白却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从未见过雨珠似的,顽皮的点点花瓣上的水珠,举起手指,阳光下,连手指都变得透亮可爱。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从树上跳下五六个黑衣大汉。只见一人拿下遮脸的黑布,说道:“我还当是多厉害的人物,要咱们这般小心,原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对付这姑娘还用蒙面吗?” 另几个黑衣人也大笑起来:“小姑娘,我们也不为难你,把宝贝交出来就放你走。” 东方白不紧不慢把手收回,这才转身打量这几个人:“什么宝贝?” “别装了,你要是身上没宝贝,也不会有人托我们来取宝,快交出来,省得你细皮嫩肉还要受苦。” “你们不说明是什么宝贝,我怎么知道给你什么啊。”东方白眼珠一转,装作很可怜的样子。 黑衣人眼睛一亮:“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 “那可不行,你们来取宝,该不会连宝贝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看着黑衣人脸一僵,东方白继续说道:“那,你好歹描述一下那宝贝多大,方的圆的,我也好看看我身上什么宝贝符合。” “好像是个什么珠子。” 东方白心中一沉,自己刚刚复活,就有人找上门来,要是图些金银珠宝,这些人不会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此隐秘,想来自己身上只有定魂珠能叫人惦记。 面上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头上拔出一朵珠花,珠花正中恰有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她把珠花往几人面前一晃:“可是这个?” 那大汉也有些迷茫:“可能就是这个吧。”说着便伸手来拿。 “慢!你这珠花是很不错,不过你这小姑娘倒狡猾的紧,既然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珠子,不如把这小姑娘带回去让雇主处置。”只见一个一直沉默的黑衣人开了口。 被珠花晃花了眼的几人也都反应过来,觉得有理,便上前来抓住东方白的胳膊。 东方白还未动手,就见一柄古朴的长剑,飞来打在几个黑衣人的胳膊上,痛的几人连忙放开了她。 待几个黑衣人再回头时,一个身着青色长袍,手持一柄长剑,剑眉星目的年青人已站在了东方白面前。 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不是答应人家姑娘给了宝贝就放她走吗?怎么还出尔反尔。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 “哪里来的小子,多管闲事!”眼见好事被坏,黑衣人怒道。 年青人不慌不忙,右手将剑横在胸前,左手抬起,似抱了一个球。身未动,已蓄势。 “你这小子,居然不出剑,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们,上!” 年青人剑眉一挑,不紧不慢的在自己身前划起了圆圈。圈圈相连,竟是把他包了起来。左边一人等不及他画圈,一剑刺向他左臂,可那圆圈竟自己转了方向,轻划弧线,便把他的剑挡了出去。另几人心中一惊,格外留神起来。 却见那圆圈简简单单,然后渐渐一个变作两个,两个变作四个,如此变幻,不一会便觉得一片光影圆圈,晃得几人眼花缭乱。 突然,从那千百个圆圈中间生出千百个剑,只听得几声闷响,光影消失,那几个黑衣人已躺在地上呻吟。 年青人依旧抱剑而立,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几人。 黑衣人深知打不过,连忙爬起来,匆匆离去。 东方白本打算来个深入虎穴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惦记”自己,却被人给搅黄了。心中不快,便敷衍的冲着年青人挥了挥手:“多谢公子相救。”也不等那人反应,扭身便离开了。 年青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声,看着那离去的窈窕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以仗剑行天下,也可以坐在酒馆里听尽江湖事。 连走了几天的路,东方白又渴又累,便找了家酒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那天的那个年青人坐在角落。她装作没看见,在另一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要了一碟桂花糕,一壶菊花酒。 酒馆里正热闹着,各式各样的人正议论着这几天江湖上的大事。 “你知道吗?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天降异宝,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日月神教后山的冰湖里。” “有这等奇事,是个什么宝贝?” “听说是一颗珠子,叫什么药灵珠,本是菩萨的佛珠,却不知怎么掉入凡间。据说得了那珠子的人,不管什么病都能痊愈,即使是死人,都能再活过来!” “这么神奇!不知谁能得了这珠子。” “这珠子掉在魔教那里,自然是魔教的人得了去。你看那魔教圣姑,原先不是说中毒都要死了么,如今却又活的好好的,还说能长命百岁,恐怕就是这珠子的缘故。” “那圣姑不是说是杀人名医平一指给她换了一颗心才活命的吗?当着那么多武林人士,她怎么敢说假话?” “这其中咱们就不知了,只是有些人认同,有些人可不认。那多少身患重病,连平大夫都不一定治的好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全都赶往黑木崖讨要灵珠。在黑木崖上大打出手,死了不少人。” “啊?那黑木崖不是极难上去,这些人如何上得崖上还大打出手?” “你不知道,这圣姑的夫君,令狐少侠是个好客的,他不知那什么珠子,还当这些人是远道而来祝贺他新婚大喜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啧啧,不知都是些什么人要夺那珠子?” “这你就不知了,江湖中眼红那宝贝的人可多了。就说那崆峒派有一绝学七伤拳,这七伤拳可真是妙,一拳之中共有七股不同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了第一股劲,抵不住第二股,抵了第二股,第三股劲力他又如何对付? ------------ 第五章 酒馆 然而何来七伤呢?每人体内,均有阴阳二气,人身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所谓七伤,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如此练功,身子岂能不损? 所以那崆峒派的梁一峰,顾一川练拳身体亏损甚多,自然是想得了珠子治好身子。 还有那武夷派的掌门赵靖明,在江湖上素来低调,门下弟子也少。年过五十终于得了一子,却没想到这孩子是个傻子,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见好,如今听得这药灵珠,便是拼尽全派之力,也要夺得珠子给儿子治病。 还有那雁荡门的侠客李梦歌,与妻子恩爱不已,可是早年与人结仇,虽已隐居山林,却还是被仇家找到了。他的妻子不会武功,仇家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将他妻子杀害。这李大侠是个重情义的,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三天,据说方圆十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哀恸。李大侠发誓要为妻子报仇,却在此时听说了天降药灵珠,死人都能救活,所以也匆匆赶来想救妻子一命。 至于那奇珍庄的甄庄主,倒是个奇怪的,他素来喜好收藏珠宝,只要是好的珠宝,他都要收藏了,哪怕那珠宝在皇宫内院,只要是他看上了,也能想了办法弄回家。听说他家的院子,拳头大的夜明珠好几十个,夜里都不用点灯的,各种珍宝到处都是,院子里的假山,水池都用珍珠来装饰。这次他听闻这药灵珠,怎能无动于衷。 不过他深知夺不过这些武林人士,况且是个救命的珠子,只是心痒难耐,便也跑去黑木崖只求见一眼这珠子。 还有那崇明岛岛主黑木子,曾吃了那魔教东方教主的三尸脑神丹,因为曾经立了功,东方教主多给了他一颗解药,所以今年才没发作,可是到了明年端午,没有解药也是死路一条。听说平大夫解了圣姑的毒,便去求平大夫也给自己解毒,可谁知平大夫不肯给他解毒。 恰逢天降药灵珠,那圣姑又身体无恙,他便笃定是药灵珠的功效,定是圣姑私藏了宝珠才得以活命。所以他也上崖夺取宝珠。他还广邀江湖群雄杀上黑木崖取宝夺珠普渡众生!不过他比较心急,先上了黑木崖,结果却送了性命。 这些只是上得崖上的人,江湖中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宝珠呢。” “这位兄台,你竟知道这么多,不知是哪路英雄?” “我哪是什么英雄,我就是隔壁一个卖包子的,这些不过是听人说而已。你是不知,我们这有一位金嗓子金先生,平生最爱养鸟和说书。他能学的惟妙惟肖,就像那些事发生在眼前一样。每天中午都会来酒馆说上一段江湖事。你看这酒馆这么多人,都是等着他来说故事的。他今天就要讲那黑木崖上的打斗,你且等等,他一会就来了。” 正说着,只听得小二长喝一声:“金先生来了!” 嘈杂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了,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 小二殷勤的吆喝着,迎进一个干瘦老者。那老者瘦瘦小小,眼睛凹陷却格外有神,腰间别着一只葫芦,肩上站着一只神气的黑毛八哥,毛色纯正,油光发亮。一进门,就有许多人向他抱拳:“金老来啦!”“金先生您可算来了,快快请进。” 众人连忙腾出酒馆正中的地,架了个小高台,放上一只八仙桌,一把太师椅,请金先生就坐。金先生一拱手,也不客气,走到八仙桌前,解下腰间的葫芦。小二递上一块醒木,一个紫竹鸟架,立在八仙桌上,只见那八哥优雅的踱着步子,从金先生的肩头走下来,轻盈一跃便跳到鸟架上。 “这鸟好神气!” “那可不,这鸟可是金先生的命根子,与他同吃同住,特别通人性,还会说书呢。还有你看,金先生的那个葫芦,那里面可是金先生自己调制的护嗓水,他只喝自己的水,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配方,这般神秘。” 正说着,只见金先生一拍醒木,整个酒馆便安静了,他清一清嗓子,坐在椅子上,嗓音醇厚,娓娓道来。 “且说那令狐少侠刚刚大婚不久,他在江湖上也颇负盛名,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所以他便取消了黑木崖上崖的禁制,来者是客,只要通报姓名,皆可上崖。 那奇珍庄离黑木崖最近,甄庄主是最先到的。他带了三箱子金银珠宝,两箱子古玩玉器,外加十八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几个仆从,率先上了黑木崖。 令狐少侠见到这样的大礼,惊诧异常,连忙推脱:‘甄庄主,您远道而来晚辈十分感激,只是这些珠宝,晚辈是万万不能收的。’ 甄庄主晃晃胖胖的脑袋:‘令狐少侠,这区区珍宝不算什么?你一定要收下。’ ‘不不不,您的心意我和盈盈心领了,只是这珠宝,我们实在不能收。’ ‘令狐少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甄某人这辈子什么珍宝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能医人的珠子,要是能见上一眼,让我死了都甘心!令狐少侠,算老夫求你,让我见一眼那药灵珠吧!这些珠宝全部都归你,要是不够我回头再差人给你送五箱珍珠,玉器。’ 令狐冲心中不明,迟疑道:‘什么药灵珠,我怎么不太明白。’ 就在此时门口又来了两人,是那武夷派的掌门赵靖明和门下弟子于钦刚。 赵掌门风尘仆仆的赶到黑木崖上,一开口,想到小儿子,便哽咽了:‘令狐少侠,听闻你素来是个仗义助人的,所以我便厚着脸皮来求你一件事,求你将药灵珠给我,让我给小儿治病。’ 令狐冲更加诧异,问道:‘赵掌门,您儿子得的是什么病?我请平大夫来给你看看如何?’ ‘没用没用!我早就找过平大夫了,谁知平大夫看了一眼说是没得治。我找了多少大夫,都没有办法,听闻这药灵珠神奇无比,我便厚着脸皮来讨要一番,只要能治好小儿,让我做什么都成!’ ------------ 第六章 灵珠 正说着,门口又来两人,是崆峒派的梁一峰与顾一川。两人抱拳上前:‘令狐师侄新婚,恭喜啊!’ 令狐冲连忙回礼道:‘梁师叔,顾师叔,你们怎么还亲自来,真是多谢了。’ 梁一峰与顾一川老脸一红,将令狐冲拉到一边,说:‘令狐师侄,实不相瞒,我二人因练七伤拳而身体大损,即使不练功,吃饭睡觉都成问题,实在是难受,怎么都治不了,听闻药灵珠十分神奇,我们也是实在熬不住了,才厚着脸皮来讨要灵珠,还望你借我们用用,来治愈身子。’ 令狐冲还未及回答,就觉门口刮过一阵阴风,便多了一个黑影,和一口棺材,正是雁荡门的李梦歌大侠。 李大侠十分憔悴,却很温柔的将棺材平稳的放在大殿中央。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令狐冲面前:‘请令狐少侠救我妻子一命!’ 令狐冲连忙扶他起身:‘李大侠这是做什么?我令狐冲何德何能救得了你的妻子。’ ‘请令狐少侠给我药灵珠,救活我妻子。’ 令狐冲连忙说道:‘诸位都是为药灵珠而来,都是治病救人,我令狐冲要是有这个珠子,一定拿出来救治大家!只是我实在是不曾见过什么药灵珠。’ 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骗谁呢?要是没有药灵珠,圣姑的毒又是怎么解的呢?’ 走进一个用布缠着身子,眼睛外凸的矮小老头,正是崇明岛岛主黑木子。 ‘盈盈的毒是平大夫治的,并不是什么药灵珠。’ ‘那平大夫为什么不给我解毒呢?’ ‘那是平大夫从古书上学来的方法,给盈盈换了一颗心才治好的。’ ‘那平大夫为什么不给我也换心呢?’ 令狐冲无奈道:‘这是平大夫的选择,我帮你叫他你自己问。’说着,令狐冲便把平一指与任盈盈叫了出来。 平一指冷淡的说:‘我不治你是因为我不想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好,你们不认没关系。可是钦天监的陆先生早就观测到了,八月十五天降药灵珠在你们黑木崖的冰湖,你们既然说没见过药灵珠,那药灵珠一定还在冰湖中,正好,我们去冰湖搜一搜,寻一寻药灵珠在哪。’ ‘不可!’却是令狐冲与平一指一齐说道。 任盈盈心中奇怪,轻轻叫了声:‘冲哥。’ 黑木子冷笑道:‘刚才不是还说如果有药灵珠就拿出来救人吗?这会却又推三阻四。’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心中都开始狐疑。 ‘我,’令狐冲语塞,略一沉吟,说道:‘既然大家这么想去冰湖,那我就带大家去好了,只是冰湖气温很低,如果身子弱的话还是不要去的好。’ ‘哼,这里的都是求医的,身子能强壮吗?你这样说分明是在推脱。谁信你的鬼话!这圣姑好的不明不白,药灵珠一定在她身上!’ ‘黑木子,你休要血口喷人!盈盈的病在八月十五之前就治好了,而你所说的药灵珠是在八月十五才出现。你搞清楚了,盈盈是换心才治好的。’ ‘哼,随你怎么说,换心这等匪夷所思的事你也编得出来,就算是换心,谁会愿意啊?你到是说说,什么人会甘愿换心,还是你们悄悄迫害了他人?’ 令狐冲语塞,黑木子继续说道:‘编不出理由了吧!定是你们私藏了药灵珠!我黑木子要是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要么交出药灵珠,要么拿命来!’说着,就抽出腰间的鞭子,向任盈盈攻去。” 正说到紧张处,金先生也激动起来,撩起衣襟,一只脚踩到椅子上,用手在桌子上一拍,众人连忙静静聆听。 “这崇明岛的岛主使得一套追风鞭法,讲究的是快,狠,准,手一扬,鞭子就圈住了任盈盈的手臂。任盈盈不防,被他拽去。 令狐冲见状,连忙抽剑上前使出独孤九剑破鞭式,剑招更快,在任盈盈被黑木子拉到身边之前,剑尖已刺向黑木子胸口。 黑木子不得不收回鞭子,专心攻向令狐冲。他一转身,使出一招风过无痕,鞭子悄无声息的缠向令狐冲胸口,令狐冲并不去管,只是身形更快,剑尖已抵黑木子的喉咙。 在场的另几人虽未出手,但听了先前黑木子的话已是信了大半,纷纷请求令狐冲拿出药灵珠。 令狐冲还欲解释,黑木子趁他分神,鞭子上扬,击中令狐冲的胸口,将他打出几米外。 ‘冲哥!’任盈盈与平一指连忙上前,扶起令狐冲。令狐冲还想说话,却被任盈盈掩住了口。 只见她手往头上一摸,将一颗明珠扔了出去:‘你们要就拿去好了!’然后和平一指架着令狐冲飞快离开。 众人见到一颗亮晶晶的明珠,全都起身去夺那珠子。 黑木子用鞭子去卷灵珠,途中遇到一把鬼头刀。只见雁荡门李大侠大刀一挥,挡开长鞭,伸手去抓灵珠。指尖刚刚碰到,手就被棍子打到,是武夷派赵掌门使的齐眉棍。棍用巧劲,敲开李大侠的手掌,将灵珠一拨,灵珠就朝他飞来。 崆峒派的梁一峰出拳攻击赵掌门,顾一川上前夺珠。赵掌门见状,回身使出他武夷派伏虎棍法中的绝招,当头棒喝。一棍便朝梁一峰头顶打去。梁一峰眼见躲避不及,拼着吃他一棍,双手成拳,击在赵掌门胸口。砰的一声,二人均是退后几米,倒在地上。 另一边,顾一川上前夺珠,赵掌门的弟子于钦刚也不示弱,提起齐眉棍就往顾一川手上打,顾一川一吃痛,眼见到手的宝贝没有了,心下一恼,出手毫不留情,使出七伤拳,一拳两拳打在于钦刚胸口,打的他连连倒退,毫无还手的能力,待到第三拳,五脏六腑承受不住,当场毙命! 赵掌门眼见弟子毙命,哀嚎一声:‘顾一川!你欺人太甚!’顾不得自己也受伤,提起齐眉棍,便向顾梁两人攻去。将一套伏虎棍法使得虎虎生威,逼的二人连连倒退。 棍影密密,将二人包了起来。他崆峒派的七伤拳再厉害,可是冲不出这棍圈,近不了人身,也是无用。 ------------ 第七章 夺宝 另一边,李梦歌与黑木子斗得正欢,看见灵珠落空,二人都用手去抓。同时抓到,谁也不肯放手。李大侠鬼头刀一横,就去砍黑木子的头。黑木子又岂会傻傻站着任他砍头!鞭子一甩,也去卷他的脖子。 二人互不相让,又不得不让,只得同时放开灵珠,继续缠斗。 只见灵珠被抛向了门口,恰巧掉在了甄庄主的面前。 说到这甄庄主,他并不会武功,眼见众人大打出手,吓的他屁滚尿流,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看见众人没空搭理他,连忙向门口悄悄爬去,也顾不得什么看宝贝,逃命要紧。 正是走运,在他爬到门口的时候,那灵珠就落在了他的面前,喜的他忘了逃命,就要用手去抓。 只听得几声大喝:‘放开灵珠!’吓的他连忙缩回手,趴在地上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黑木子长鞭一甩将灵珠钩回,又与李梦歌缠斗起来。 说那赵掌门,心中憋着一口气,出招毫不客气,要为弟子报仇。只见他脚尖踮起,在八仙桌上一借力,身子腾空,从上至下使出一招当头棒喝。 那顾一川比起梁一峰武功要差了许多,又被赵掌门逼得有些心惊,一时慌了神,躲也不知,被打了个脑袋开花。 这时魔教教主向问天匆匆赶来,黑木崖本来是办喜事,却发生这样的闹剧,日月神教岂能容这些人放肆!可是他受令狐夫妇所托,要一改魔教的名声,而且也不想把喜事办的更糟,便沉着气前来劝解:‘各位,有话好好说。’ 正在磕头的甄庄主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抱住向问天的大腿:‘大侠救命,大侠救命。’向问天将他扶起:‘甄庄主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然后转身命魔教弟子送他下山。 那头赵掌门为弟子报了仇,心结已了,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梁一峰见到师弟遇害,也甚是悲痛,大喝一声,扑到赵掌门身边,使出七伤拳,他一发狠,接连打出六七拳。那赵掌门本已受伤,如何还受得了这拳,不消两下,便已毙命。 梁一峰心中悲痛,恰逢七伤拳法反噬,也哇的吐出鲜血,倒在地上。 另一边向问天见劝说无果,索性上前阻止。李梦歌和黑木子见到他也上前,齐齐转换方向。 只见鬼头刀砍他的头,黑木子使出一招风过无痕攻他下盘,向问天连忙用脚点地,身子腾空一横,从刀和鞭之间闪过,脚点大殿的柱子,身子一转,已站在了大殿中央:‘诸位,请听向某一言。’ 几人争红了眼,哪里肯理他,齐齐扑向灵珠。向问天见状,身影一闪,欺近几人。梁李黑三人见他又来,又齐齐转向他。 梁一峰使出七伤拳打他胸口,向问天吸一口气,脚尖点地,使出吸功入地小法,将他内力导入地下。梁一峰一惊,连忙收拳倒退。 李梦歌不敢轻敌,使出他的雁回刀法,大手一挥,刀从侧面绕道向问天背后,砍向他的背心。黑木子又抽鞭上前,打他腰身。却见向问天身形一闪,让鞭子和刀纠缠,上前去抓灵珠。 却不妨黑木子伸脚绊他,他身子腾在半空无处着力,手一滑,灵珠飞落,他自己也失控倒下。不偏不倚,正巧砸在那口棺材上,将棺材盖给撞开了,李梦歌妻子的尸体从棺材中滚出。 眼见灵珠滚落不见,妻子棺盖又被撞开,李梦歌红了眼,大喝:‘向问天!我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下爬虫,欺我爱妻,我今天跟你拼了!’ 他双眼通红冲上前去抱住妻子尸体,温柔的拂过妻子的脸庞,扶起棺材,将妻子平稳的放进去,盖好棺盖。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无柔情,取而代之的满是忿恨。 他提起鬼头刀冲向向问天等人,一阵狂砍。那黑木子与梁一峰,本是上来求药,如今灵珠却不见了,还死了好些人,治病也无望,心中忿恨向问天搅局,如今只求与他同归于尽,也齐齐攻向向问天。 向问天眼见劝和不成而这几人又杀红了眼,心中叹息一声,小心起来。只见李梦歌刀光一闪,从左侧砍来,另一边黑木子的鞭子悄无声息的直指他的胸口。向问天身形一闪,受了黑木子一鞭欺近他的身子,一掌打在黑木子胸口,将他抓过,横在身前,只见刀光一闪,鲜血四溅,鬼头刀终于砍下了今天第一颗头颅。 李梦歌一刀不中,再来一刀。另一边梁一峰也已近身,七伤拳使出,直打他的背心。向问天身形一转,脚尖点地,身子一横,故技重施,将刀过之处留给梁一峰,然后用手去接梁一峰的拳,一脚踢在李梦歌的腰上,使出吸功入地小法,将七伤拳尽数转给李梦歌。 瞬间鲜血四溅,李梁二人同归于尽。” “却说那令狐夫妇!”金先生一顿,说的口渴,拿起八仙桌上的葫芦,大口喝着,却突然扔了葫芦,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只听得一阵嘻嘻哈哈之声,酒馆里一片混乱。那八哥最是眼尖,扑楞着翅膀大叫起来:“桃谷六仙杀人啦!杀人――”话没说完,就被人抓住撕成了五块。 只见六个脸上凹凹凸凸,满是皱纹的人已经站在了酒馆中央,手里抓着八哥的尸体,正在争论。 “我们明明杀的是鸟,它为什么说杀人?” “它觉得他是人?”“可它明明是只鸟。” “它是傻鸟”“不是说好的撕六块吗?怎么成了五块?” “我记得是撕成四块。”“不对不对,上次那只乌龟才是四块。” “我们六个人十二之手应该撕成十二块才对。”“这鸟真讨厌,坏我们兄弟名声,还四处偷听,应该撕成一条一条。”“可是我们撕成了五块。” 六怪面面相觑,再看看八哥的尸体,下了结论:“是这只鸟长的不对,本来一个头一个身子两个翅膀两条腿刚好六块,肯定是它长错了,长成了五块,我们才撕成五块的。” ------------ 第八章 六怪 “六位桃仙,敢问给金先生喝了什么?”有一个胆大的,看金先生痛苦不已,便出声相问。“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们?” “他与你有何关系,你这样关心他?” “他都没问我们,你为什么要问?”那人话音未落,就有六张嘴上来说的他无话可说,不敢再问。 “哎呀!金先生快死了!”人群之中又传来一个声音,东方白一听,就知是那个年青人。 六怪又把金先生团团围住:“骗人!明明是辣椒水,怎么会死人?” “你怎知辣椒水不会死人?” “你怎知我不知辣椒水不会死人?” “除非你喝过辣椒水而且没死,才能证明辣椒水不会死人。” “我为什么要喝辣椒水,我又没有说人坏话坏人名声。” “那你就不能说明辣椒水不会死人。” “可是这个人就死了。” “他哪里死了,他,咦,人怎么不见了?” 原来这金先生常常派八哥出去,听各派秘闻,然后再在这里说书。前不久就派八哥到桃谷六仙的住处呆了一阵,将桃谷六仙睡觉时横七竖八,桃根仙的脚塞在了桃实仙的嘴里,桃干仙一拳打在桃枝仙胸口等事说了出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成为江湖上的笑谈。 桃谷六仙觉得有损他们的形象,恰巧之前偷去黑木崖玩,见到众人上崖夺珠,也见到了这听墙角的八哥,便跟着来到这里,将罪魁祸首八哥撕了五块,给金先生弄了点辣椒水,让他说不成书。 金先生眼见自己的好伙伴八哥被撕烂,自己的嗓子又痛到不行,心中悲愤,可是惹不起这些武林人士,听闻性命并无大碍,趁六怪争论的时候,连忙逃走。 “六位桃兄,听闻你们素来英俊不凡,样样皆通,如今金先生说不成书了,却来了六个更厉害的说书人。你们给大伙说说后面的故事可好?” 酒馆众人大多爱热闹,喜欢听各种奇闻轶事,便一起起哄,都夸六怪口才好,夸得六怪飘飘然,觉得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说上一段书,还要说的比金嗓子好才行。 只见六怪挤上小高台子,或往太师椅上坐,或站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或躺在八仙桌上。桃根仙扮作令狐冲,躺在地上,桃叶仙捏着嗓子扮作任盈盈说道:“冲哥,你怎么样?” 太师椅上的桃花仙问道:“为什么是葱哥,不是蒜哥,不是姜哥?” “他叫令狐冲,不叫令狐蒜,也不叫令狐姜。” “那为什么要叫葱哥不叫夫君?他们没有成亲吗?” “他们成亲了吧。” “你又没见过他们成亲,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成亲。” “听说他们成亲了,还广邀武林人士,各派高手。” “可是他们没邀请我们。” “肯定是他们不成亲了,才不邀请我们。” “那他们不成亲就不成亲,干嘛不请我们去黑木崖玩?” “我们干嘛非要他邀请才能去黑木崖玩,我们自己不是就去了。” “江湖上骗子就是多,都说黑木崖上办婚宴,结果去了什么都没见到。” “就是,没有见到,那就肯定没有成亲。” “你没见到不代表别人没有成亲啊” “那他们成亲了肯定要洞房吧!可是我们听了一个晚上,就听了他们黑木崖上打打闹闹,还有他们说要离开避风头,哪像成亲了。” “原来他们没成亲啊!那为什么还住一间屋子,这样不对,这样不对。” “啊呀!我们怎么没有阻止他们就离开了。” “我们来追这只坏鸟。” “都怪这只鸟。” “应该把这只坏鸟撕成五十块。” “不对,应该撕成一条一条。” 眼见六怪越扯越远,那年青人又开口:“六位桃兄,那令狐少侠那样厉害天下无敌,一定没有受伤。” 六怪炸了毛:“谁说他很厉害天下无敌了,那黑木子一鞭子他就受伤了,才让那个向问天去劝和。” “他太弱了,那么小小一根鞭子都能受伤。” “他这么弱的人,怎么能是天下无敌,我一根手指头他就死了。” “你一根手指头他怎么死,他又不是蚂蚁,你怎么也得一只脚才行。” “他是葱啦!你应该咬断吃了他,煎饼卷大葱特别好吃,哪有用脚丫子的,你的脚那么臭。” “我的脚怎么臭了,你闻过?” “谁,谁闻过你的臭脚啊!不用闻也知道很臭。” “你不闻怎么知道臭不臭,你闻闻看。”说着,就把鞋脱了下来。一股怪味飘出,众人连忙捂鼻避让。 这时却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正是东方白。 六怪几个起落,提着臭鞋,来到了东方白身边:“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啊!满口胡言,满脚污秽。”东方白暗想,这几个怪人看来在黑木崖上偷听了不少事,何不多套出一点消息,毕竟所谓药灵珠还有黑木崖上的人都是自己所“关心”的。 六怪也觉得味道怪不好闻的,连忙把鞋穿上。 “你凭什么说我们满口胡言。” “我们哪里胡说了” “我们所言句句属实,亲眼所见。” “我们在黑木崖上听墙角听来的,怎会有假。”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令狐少侠又不在此,你们是不是胡说,谁知道呢。”东方白悠悠说道。 “桃谷六仙最是诚实,所言句句属实。” “你不信,我们一起去找令狐冲证实一下。” “他们不是出去避风头了吗?你怎么找?”东方白疑问。 “我们桃谷六仙要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 “你怎么可以质疑桃谷六仙说的话。” “要找那根葱还不容易,只要我们想找,连姜和蒜都能找来。” “他们要去恒山找小尼姑,我们也去。” “令狐冲为什么要找小尼姑啊!难道他要跟小尼姑成亲?” “尼姑怎么可以成亲!这样更不对了,我们得去阻止他。” “对对对,我们去恒山。” “你也一起去。”说着,就抓起东方白,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酒馆。 ------------ 第九章 姐妹 这六怪人虽奇怪,轻功却是极好。不消半日,就来到了恒山脚下。东方白听着耳边呼呼风声,暗自欣喜,自己醒来之后就想见见仪琳,走了好几天,刚巧来了这六个怪,倒省得自己走路了。 才到恒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六怪带着东方白围了上去。 “小姑娘,这是恒山吗?” “恒山怎么上去?” “令狐冲呢?你见到他没?” 小姑娘不吭声,六怪这才看到她手上戴着一串佛珠,穿着恒山派的衣服,表情呆呆的。正是恒山派的仪琳。 “你是尼姑?”“恒山弟子?” “恒山不是尼姑吗?怎么尼姑也长头发?” “你到底是尼姑还是道姑?”“你是不是假冒的?” “尼姑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令狐冲想娶尼姑。” “你这尼姑是不是还俗了,还俗了就可以成亲的啊。” “你是不是专门在这等着令狐冲啊?他在哪呢?” 仪琳却并不理会六怪的胡言乱语,只是瞪大了眼看着东方白,说不出话来。 东方白微微一笑:“仪琳,我是你二姐东方白。” 仪琳呆呆的看了半响,这“二姐”确实长得和姐姐一模一样,不过倒是年轻了许多。想来她说是二姐,应该不会有错。她认得自己,又自称是二姐,那一定也认得大姐,也知道大姐的事,自己的事。令狐大哥虽然没有明说大姐的下落,可是她也能猜到几分。本以为自己又是孤零零的,可是竟还有亲人。仪琳鼻子一酸,就要哭了。 东方白上前搂住仪琳:“我们姐妹二人见面,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呢。” 六怪看的稀奇,又想说话,却被东方白抢先道:“六位桃兄,你们轻功如此高明,所以早早来到这里。那令狐冲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会肯定还在路上。他走的跟乌龟似的,不如你们去前面寻一寻他,带他一程,如何?” “就是,他那么慢,等的人急死了,我们去找他。”“你跟我们一起去。” “且慢,我与妹妹才相认,几位忍心将我们分开?六位也是一母同胞,总是在一处,而我姐妹二人分离多年,何以让我们分开。我就与妹妹上恒山等着六位桃兄带那令狐冲来,可好?我妹妹是恒山弟子,我也不会跑掉,自然会等着你们来一辨真相。” 六怪想了半天,觉得姐妹相认比较重要,齐齐点头,就去守株待冲。 六怪离开,仪琳略显紧张:“二,二姐,我,大姐,你――” 东方白笑笑:“仪琳,别紧张。我是你二姐,我会对你好。其他的,前尘往事也好,恩恩怨怨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亲人,相依为命的亲人。” 仪琳点点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二姐,那六个怪,不,桃仙说什么令狐大哥要来恒山娶,娶小尼姑是,是怎么回事?” “你想他娶你?”东方白笑着问道。 “不不不,令狐大哥已经成亲了,我,我绝对没有想其他的。”仪琳满脸通红,连忙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东方白目光一暗,又恢复正常:“那是他们胡说八道。我说他们胡说八道,他们不承认,所以来找令狐冲证实。” 仪琳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又转而开心:“真好,我有姐姐,我有亲人,不再孤零零的了。” “谁说你孤零零的了,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徒弟呢嘛!”从一旁窜出一个人来,笑嘻嘻的正是田伯光。 仪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田伯光,你干什么!” “我来看我的美人师父还有一位大美――女。”田伯光边说边去仔细看旁边的美人,瞬间呆住了,嘴巴张大,然后换上谄媚的笑容:“东方美人你好啊。”凑近看了又看:“你返老还童啦?用的什么灵丹妙药也跟我说说。” 仪琳奇道:“你认识我姐姐?” 田伯光瞬间变成苦瓜脸:“她,她是你姐姐?”然后掰着手指开始算:“师父的姐姐,那就是师――姨妈?” 东方白心里暗笑,却还是装作一本正经:“我是仪琳的二姐,东方白。看你的样子,想来是跟我大姐认识的。” 田伯光舒了一口气,不是东方不败就好。不过这个美人看起来也很不好惹的样子,还是自己的呆小师父最可爱。 “田伯光,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仪琳疑惑道。 田伯光一拍脑门:“是这样的,仪琳师父,东方师姨妈,仪玉姐姐收到飞鸽传书,说是近来有一帮东瀛武士,从沿海一路挑了好多小门派,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要来挑战中原大派武当和灵鹫寺,武当冲虚道长和灵鹫寺方证大师接受了他们的挑战,并广邀武林豪杰十日后齐聚武当,让那些东瀛人见识见识咱们中原武学的厉害。哼哼,不知哪来的蛮夷人居然这么狂妄,要是让我田伯光遇到了,定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那掌门怎么说,我们也去吗?” “是的,因为时间很紧,所以仪玉姐姐她们先行一步,让我来找师父你,然后我们也速速赶去武当。” “原来是这样。”仪琳回头看看东方白:“可是姐姐,我们才见面。而且刚刚那六个桃仙还说要带令狐大哥来,我们――” 东方白笑笑:“冲虚道长既然广邀武林豪杰,那你令狐大哥想来也是会去武当的。那六个桃怪怕是寻不到令狐冲了。仪琳,我们姐妹才相聚,就要分开吗?不如我与你们一同前去武当,让我也开开眼。”东方白眼珠一转,看着田伯光:“还有你这个徒弟啊!看起来油嘴滑舌的,你是出家人,与他行在一处恐怕不太好吧。” “我怎么了?我也是出家人,你有见过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和尚吗?”田伯光头轻扬,风流本色尽现。 仪琳深觉丢人,连忙做了决定:“我们一起去武当,就这么定了。” ------------ 第十章 路途 因为时间太紧,仪琳几人路上走一阵,用轻功赶一阵。田伯光号称独行万里,跑起路来那是不在话下,可是仪琳就不行了,她功夫弱,用轻功一会就累得不行,急的田伯光只想抱着她飞去武当。 可是还有一个“拖油瓶”东方白,仪琳说姐姐这样娇弱,肯定不会武功,让田伯光背她走,东方白也乐得有个免费“坐骑”,并不客气。 田伯光背着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师姨妈”,看着自己又呆又萌的可爱小师父累得不行却还坚持,心疼不已。本来要是没有背上这个家伙,自己就可以怀抱美人小师父了。虽然背的也是美人,可还是不如自己的美人师父。 怎样才能甩掉背上的美人然后抱得美人师父呢。田伯光脑瓜一亮,有了主意。 他故意走的一深一浅,想要让背上的人觉得不舒服自己下来。结果东方白不吃他这一套,一摇一晃还很舒服的样子。田伯光心一狠,专门踩向一个小坑,腿一软,背上的人就要飞出去了。 可终究还是个美人,作为一个虽然身已出家可是心还很想采花的改邪归正采花大盗,怎么忍心看美人摔得很惨呢?他手一拉,心一横,就自己做了肉垫,让东方白摔倒在他身上。 东方白哎呦一声,胳膊肘在田伯光身上一撑,就要起来。这一撑可不得了,田伯光本来当了肉垫就很悲催了,被这样一戳,痛的身子折叠起来,嗷嗷大叫。 仪琳连忙过来扶起东方白:“怎么了怎么了?姐姐你有没有怎么样?摔着了吗?” 可怜田伯光当了肉垫还被戳,亲爱的美人师父却理都不理,只得苦着脸自己爬了起来,一脸委屈样。 仪琳检查完姐姐没有受伤,就很生气的转过头来问:“你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姐姐摔了出去。你不是武功很好吗?怎么背个人都背不了。”粉嫩的小脸因为生气而格外动人,看得田伯光心花怒放,也不觉得疼了,连忙说道:“是我没用,师父你别生气。你累不累,不然我背你走。” 仪琳甩开他的手:“我不要人背,我自己走得动。而且你连姐姐都摔出去,太不可靠了!” 东方白看着他们两人心中暗笑,看在田伯光当了肉垫还被自己戳,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便开口解救他:“仪琳,我们连日赶路,也挺累的,田伯光可能也是累了,才会摔倒,而且我也没有摔伤。大家都这样累,不如找个地方歇息一阵,然后再赶路。” 田伯光见这美人姐姐没有揭穿自己,还为自己说情,瞬间感动不已,决意要对美人师父的美人姐姐好,再也不给她使绊子了。 几人在一棵大树下安顿,天已有些暗了。 “大家这么累,不如就别赶路了,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仪琳本就体弱,这几天硬是强撑着走路,一歇下来就不想动了。而且武当也很近了,不用那么赶,便欣然答应:“好,我去拾些树枝,晚上来生火。” “我陪你去。”田伯光连忙道。 “不行,你要在这里保护姐姐,我会武功,不会有事的。”说罢,就离开去捡树枝。 “我――”田伯光心里矛盾,到底是保护美人师父呢还是听师父的话保护另一个美人呢。 东方白微一蹙眉,觉得胸口有些发热,暗道一声来了。抬头看向一旁转着圈念叨不停的田伯光:“万一山里有个老虎狮子熊的怎么办啊!美人师父没我保护可怎么行。可是这还有一个美人,到底要保护谁呢。” “你去保护仪琳吧。” 田伯光猛一回头,眼冒金光:“真的?”又复而烦恼:“不行,我要是去找美人师父,那你怎么办,万一有个什么坏人路过,凶狠动物路过你不就完蛋了。” “我就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就算有危险,我也会呼救的。你去找仪琳吧!就算没有危险,也帮她多拾些树枝。” 田伯光犹豫再三,还是觉得美人师父比较重要,他叮嘱东方白:“遇见什么一定要大声呼叫啊!我们就在附近,一定要呼叫。”说着,就走远去找仪琳。 却说那令狐夫妇,自那日黑木崖夺珠,二人就匆匆忙忙下崖来,准备到恒山住一阵。只是令狐冲有伤,所以走的很慢。半路中就收到消息,冲虚道长和方证大师请他们去武当,与天下英豪一起,和东瀛武士过过招。 说道见天下英豪,那就少不了崆峒派。崆峒派的两位前辈在黑木崖上惨死,还是因自己而起。自己非但没有给崆峒派一个说法,还下山来躲避。想起这些,令狐冲就觉得窝囊不已。 世上烦恼多,惟有酒消愁。在明月下,令狐冲依旧与酒为伴。 “冲哥,我知你心中烦恼,只是你伤还未好,平大夫说了,还是少喝酒的好。”任盈盈忍不住劝解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说着,又大口喝着酒。 “好,我陪你喝。只是冲哥,我们是夫妻,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讲,憋在心里会很难过的。”任盈盈握住令狐冲的手,想要为他分担。 令狐冲反握住她的手,安抚的一笑,抬头望向明月:“我令狐冲天生就是蒙冤的命吗?各种麻烦事层出不穷。药灵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物件。”他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酒:“罢罢罢,我也习惯了,管他什么烦心事。明日忧愁明日烦,今朝有酒今朝醉。”说罢,就一仰头把酒喝净。 任盈盈心头一酸,他明明自己很难过,却因为自己身子不好不愿让自己担心而安抚自己。又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也还在怪自己扔出一颗珍珠冒充药灵珠引得众人大打出手惨死黑木崖,还坚持到别处避风头。她知道他明白自己的用意,只是他生性不愿如此,终究还是自己强求了他。她不再言语,只是给自己也倒一杯酒,陪他醉。 ------------ 第十一章 熟悉 接连赶了几日路,已接近武当。 这一日天已有些暗了,任盈盈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那熟悉的,心要跳跃而出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感到不安。 “盈盈,怎么了?心又痛了。”令狐冲连忙扶起任盈盈:“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下。” “冲哥,我,我们不要往前走了。”任盈盈一把拉住令狐冲,不愿向前。 “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的好。平大夫也不在,这可怎么办呢。”说着,就抱起任盈盈,到前方一棵大树下安顿。 树下的东方白,正在闭目养神。不用睁眼,便能感觉到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到来。 胸口温热,自己的心,来了。 令狐冲看到东方白的一瞬间,只觉气血涌上心头,一阵呆愣,那日那句丝绸般的“我回来了”从耳朵进入就不曾出去,在此刻展成绢布,回荡在他的脑海,缠绕住他的心,愈发响亮,他轻声呢喃:“东方姑娘。” 任盈盈脸色苍白,从令狐冲手臂上下来,按着胸口,看向树下淡然的红衣女子。 东方白平稳了心情,睁开眼,笑意吟吟:“公子认得我?” 令狐冲语塞,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东方不败已经死了,把心给了盈盈,她在冰湖底下。而眼前这位姑娘,这般年轻,也许只是长得凑巧一样。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在下令狐冲,与妻子行至此处,看到姑娘与一位故人长得很像,才忍不住出声,多有冒犯。” 东方白笑容不变:“我叫东方白。” 瞬间,令狐冲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东方白并不理他,径直走到任盈盈身边,一副关切的样子:“尊夫人看起来不太好啊。”然后俯身贴近任盈盈的耳朵:“那花朵可美?” 不待任盈盈反应,就转身问令狐冲:“不知公子的故人是谁,竟然长得跟我很像,而且似乎也姓东方。如此有缘还望公子引见一下。” “她。”令狐冲看着这一模一样的面庞,心中一酸:“她已经死了。” “啊?死了――”东方白做出惊诧的样子,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不知她葬在哪里,如此有缘,我想去祭拜一下。” 令狐冲迟疑:“这,恐怕不太方便。” 东方白可惜道:“那公子可否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如此有缘的人,既然见不到,能耳闻一二也是好的。” 令狐冲沉浸在过去中,神情有些恍惚,东方白身后的任盈盈见状,趁着心痛不那么强时欲开口叫他,却被东方白按住了胸口,低柔而魅惑的声音穿来:“这是我的。” 任盈盈瞪大眼睛,那日心中未明的东西仿佛有些明了了,可是又说不出,心痛再次来袭,她跌倒在地汗流不止。 因为被挡着,令狐冲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还沉浸在过去,良久,才开口说道:“她是一个好姑娘。” “那,你爱她吗?”东方白屏住呼吸,出声询问。 令狐冲有些眩晕的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庞,呢喃道:“我,我不知道。” “她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爱她?”魅惑的声音淳淳诱导。 “她,很好,也不好,是我对不起她,是――”令狐冲觉得有些头疼,回忆太诱人,让人忍不住心痛。 “东方不败!”任盈盈忍着心痛打断他,将心中的猜测喊了出来。 令狐冲有些清灵,默念道:“东方姑娘。” 东方白心中暗恼,手掌一翻打在任盈盈身上,让她吃痛一时说不出话。然后接着刚才的话:“原来你们的故人叫东方不败啊。他不是男的么,公子你怎么喊他姑娘?还有啊!听说那东方不败天下无敌,怎么就死了呢?你们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你刚刚说我跟他长得很像,这是真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令狐冲不知怎么回答,这些都是秘密,本该是一辈子的秘密,可是他总觉得,对眼前这位姑娘不该有任何隐瞒,他沉声说道:“东方不败,其实是女人。” 然后是一阵静默,他不知如何去说换心之事,盈盈并不知道,他也不愿让盈盈知道,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定接受不了。 可是东方白不肯放过他,继续逼问:“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令狐冲避开她的目光,也不愿撒谎,只是沉默不语。 东方白目光变暗,换了个问题:“你爱她吗?” 令狐冲猛地回头,看进这双眸子,这次不是刚刚的迷蒙,而是脑袋清明,这双眼,这目光,如此熟悉,却叫他无法回答! “你是东方不败。”喘息过来的任盈盈沉声说道。 令狐冲瞬间有些了悟,看着眼前的姑娘,怪不得自己会觉得熟悉,会变得情不自禁。他来不及去想盈盈此时的虚弱,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本该在冰湖底下的东方姑娘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高兴,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他是真心诚意的为东方姑娘还活着而高兴。 “不,我是东方白。”她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任盈盈很聪明,可是她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过于聪明的人产生好感,尤其是她还占着她的心。 令狐冲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东方姑娘为什么她总是坚称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东方不败是我哥哥。”东方白微转身姿,红色的长袍晃过两人的眼。再装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令狐冲疑惑:“她,东方不败不是一位姑娘吗?” “东方不败当然是男人,可是东方白是女人啊。”东方白一顿,笑容未变,目光变冷,朱唇轻吐:“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令狐冲只觉得浑身气血涌上心头,惊的他说不出话。 看着呆住的两人,东方白大笑:“令狐冲,别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是人”声音带着些魅惑:“而且是女人,我叫东方白。”又转向任盈盈:“还有你,以后别再东方不败东方叔叔的叫了,让人听见会误会的,东方不败已经死了。” 令狐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明白东方不败和东方白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是觉得,不论是东方不败也好,东方白也好,都是东方姑娘,都已经得到了新生。前尘往事都成空,真的很好。 ------------ 第十二章 选择 只是前尘往事总会连着今生今世,又怎会成空呢。前因后果,总是这样的。 “令狐冲,我有一样东西寄放在你夫人这里,如今想向你讨要,你肯不肯给?” 令狐冲心中一动,隐约明白,却还是问了出来:“什么东西?” “我的心。”东方白眼睛直直的看着令狐冲,想要寻得答案。 令狐冲喉咙一涩:“东方姑娘――”他眼睛下垂,想要避开那目光,不知如何回答。 东方白心中一暗,走向任盈盈,声音幽幽:“令狐冲,你究竟爱谁呢?是她吗?是这具皮囊,还是这里面的心?”说着,手指划过任盈盈的脸颊,按在了她的胸口。 任盈盈心中绞痛,自己的猜想竟然是真的!怪不得冲哥不肯说,怪不得平大夫每每说起换心这事总是言辞闪烁,怪不得他们都不告诉自己换的是谁的心。 她闭上眼睛,不想在东方白面前喊痛,只是咬紧牙龈,强忍着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两侧流下来,她仿佛浑然不知。可奇怪的是,每当东方白的手接近她的胸口,疼痛就减弱许多。她的身体贪恋着这疼痛减弱,可是心里却觉得羞耻。换了她的心活着,还要受她的恩惠减轻疼痛!而且自己的心不是自己的,那自己还是自己吗?她想喊出我不要你的心,她想还不如自行了断一了百了的好。可是心痛,让她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 东方白回转过身,盯着令狐冲幽声问道:“你究竟是和谁成的亲呢?是一具皮囊,还是一颗心?你若是爱那具皮囊,又何必给她换心。她换了心,她还是她吗?你若是爱那心的主人,又为何让她把心给了别人。还是说,你两个都爱,也许是两个都不爱,才会无所谓谁的心谁的皮囊。我想要问问你了,就算是不爱,那么你究竟是更在乎这具皮囊还是这颗心?” 任盈盈也忘了心痛,睁开眼盯着令狐冲等待答案。 令狐冲喉咙干涩:“东方姑娘――” 却被东方白打断:“你是在说我,还是你从前的那位东方姑娘。” 令狐冲落寞一笑:“东方姑娘,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怎样的曲折故事,只是觉得你很熟悉。你自己也说了,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获得新生,好好的活着。我知道是我令狐冲对不住你,你为我,为盈盈付出了很多,我们无以为报。盈盈她,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你问我爱还是不爱,可是一路相互扶持,说爱总是太浅薄。你问我如果爱的话,究竟是爱皮囊还是心,可我从来就没有把它们分开想过,我只知道,盈盈是我的妻子。就像是你说你是东方白而不是东方不败一样,其实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东方姑娘。我在乎盈盈,同样也在乎你。” 任盈盈听了这话,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只是闭上了眼不去看他们。 虽然那一句“在乎”已经是他说给她最温柔的一句话了,可东方白还是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她提高了声音疾声问道:“那我要是也快死了呢?你可会救我?” “会!”令狐冲抬起头,目光真诚。 “那好啊!我没有心,你把我的心找来给我。”说着上前去抓起令狐冲的手放在胸口,微扬起头,依稀还是那个骄傲的教主。 令狐冲惊诧,只觉得一片空洞,却有一股温和的气息,心中总算了然:“原来,药灵珠在你这里。” 东方白冷哼:“什么药灵珠,都是些胡言乱语。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了我,我只要我的心。”说着逼近令狐冲:“你说过你会救我。” “我一定会救你。”令狐冲承诺:“只是,盈盈她。”他顿了顿:“药灵珠在你身上想来也能保你性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盈盈也不会。我会给你找到心,我会救你的。平大夫他医术高明,他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东方白目光冷淡,倒退半步,看了令狐冲半响,忽而放声大笑:“好啊!那我就等着看,看你怎么救我。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若给不了我的心,我就会自己来取。” 那一边田伯光手臂夹着仪琳大呼小叫的跑来:“大熊来了,美人姐姐快跑啊!咦,令狐兄你也在,快点跑啊!大熊来了!” 几人回头一看,果然一头棕色大熊跟了过来,像是被惹怒了的样子,一路上撞断不少树木。 令狐冲连忙抱起痛到动弹不得的任盈盈,也跑了起来,还不忘招呼东方白:“东方姑娘,快跑啊!” 他一跃就跳开数丈,回头一看,却见东方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冷淡的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急,就想回去,可是怀里还有一个同样娇弱的女子。 顷刻间,大熊已经到了东方白身边。 逃开的几人都呆住了,屏住呼吸,只有仪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的田伯光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招来大熊。 就在大熊扑倒东方白的一瞬间,有一个青色的身影更快一步,将东方白按在地上,清亮的嗓音传来:“装死。”东方白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年青人。她叹息一声,收敛情绪,闭上眼睛,装死。 大熊在二人身边转了又转,闻了又闻,终于起身,转而去追田伯光几人。 那边仪琳已经泣不成声,令狐冲也神色黯然。眼见大熊又过来,田伯光大叫一声:“跑啊!”带着仪琳瞬间就没了影。 令狐冲想要打死大熊,可是大熊并不好对付,而且盈盈又心痛着,需要照顾,只得几个起落,先甩开大熊再说。 当大熊带着那超强的破坏力离开后,年青人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姑娘,起来吧。” 东方白睁开眼,神色淡然,并不看那年青人,爬起来就向前走。 “姑娘,上武当可不是那条路。” 东方白回头,并不言语。 年青人微微一笑:“跟我来吧。” ------------ 第十三章 秘密 山间小路,夕阳正红,东方白与那年青人并肩而行,两道影子被拉得斜长。行走的两人都很沉默,沉默到终于有人打破僵局。 “姑娘,我救了你两次,你似乎都不怎么领情。看来我总是多管闲事。” 东方白神色淡漠的看他一眼,并不说话,但那目光已经告诉年青人,你确实多管闲事。 年青人并不在意,脚步稍停:“在下古君扬,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东方白微一颔首,并不回答:“你那套太极剑法使得不错。” 古君扬笑得更开:“姑娘好眼力,不知姑娘是何方高人?” 东方白头转回来,继续前行:“你懂得倒也不少,连熊都被你骗过去了。” 古君扬几步走到东方白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姑娘似乎有难言之隐啊!连名字都说不得。好歹我也救过你两次。虽然你未必需要。” 东方白扫他一眼,目光渐冷:“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明知故问。” 古君扬大笑出声,俯身赔罪,却眼带笑意:“在下碰巧路过,听到了你们的‘秘密’,真是失敬。” “冲虚那个老头怎么不好好管管门下弟子,偷听别人说话还这么嚣张。”东方白抛开刚刚的不郁,开始打算如何处置眼前这个听得秘密的人。 “在下资质愚钝,且生性难服管教,所以冲虚师兄不想管我了,就放我下山来‘嚣张’。”古君扬略收笑意,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东方白这才好好打量眼前的男子,简单的青色长袍,一柄古朴的长剑并不起眼,因连日赶路而有些倦容,却依旧目若朗星神采飞扬,尤其是嘴角的笑容格外惹眼。“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辈分还挺高。” “姑娘年纪也不大,不过语气却很老成。想来也是一位前辈高人。” “你既知我辈分高,还来偷听我说话,就是对长辈不敬。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不巧的很,在下生平最不在乎的就是辈分二字。在我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前辈高人,只是一位长的还不错的姑娘而已。”古君扬并不在意,目光直视东方白。 “好嚣张的口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东方白冷哼一声,银针暗藏袖口,杀机已动。 他看到那袖口微动,却并不害怕,仿佛没有看见,又上前一步:“姑娘心里自然是很想杀我,我听到了这样的惊天秘闻,早该死千八回了,可是姑娘迟迟没有动手,这又是为何呢?”说着俯身贴近东方白,气息扑到她的脸上,声音低沉入耳:“药灵珠可以保命,却只是一时。全身真气发于丹田,却要经过心窝。姑娘的心由一颗药灵珠代替,真气行至此处便会化开,所以姑娘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半分都使不出来。若是使几个空招一般毛贼也对付得了,只是杀我,就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了。我说的可对?东方姑娘。” 东方白面色未改,声音更冷:“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古君扬稍一退后,大笑道:“不论是东方教主还是眼前的东方姑娘,想必都是骄傲的人。我虽没见过名震江湖的东方教主,今日得见姑娘,也是荣幸的很。”他顿了一顿,笑意吟吟:“江湖上人都恨那东方不败是个魔头,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今日姑娘你武功使不出来,就不怕我对你下手吗?” 东方白忽而轻笑出声,目光冷淡:“可是你并没有下手。” “不错,我才救了你,又何必要杀你,我可没有那么无聊。再说了,你我无怨无仇,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何来杀你之说。” 东方白一眯眼:“无怨无仇,那是从前,如今你知道的可有点太多了。” 古君扬了然,目光直视她:“如果说因为我听到了你的秘密而让姑娘容不得我,那我也不是傻子会任人宰割。”声音也渐冷:“而我还救过你两次,这倒是有些像东郭先生的故事。” 东方白神情漠然,忆及往事,呢喃道:“东郭先生。”抬起头来眼里尽是冷漠:“那又怎样?”说着身形微动,手掌上翻,已经抵住他的喉咙。 古君扬见她有些心灰意冷,神色惨淡,心中默叹一声,抬起手臂握住她的手,缓慢而有力的包成拳,缓缓放下,面上微微笑道缓和气氛:“姑娘,你我既不是东郭先生,也不是蛇,何必要入戏太深。既然你不会放我这个知道秘密的人走,也不能一下杀了我,不如我们想个折中的法子可好?” 东方白平复心绪,收回手掌,抬眼看他:“什么法子。” “武当大会近在眼前,你在乎的人和你的心都会去武当,姑娘想必也要上武当去,而我是武当弟子,也会上武当山。不如这几日你我同行,即是个伴,也时刻都在眼前,想必姑娘也会安心许多。在下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姑娘不信任我也正常,只不过在下与姑娘实在没什么瓜葛可言,充其量不过是凑巧多事了两回,至于姑娘所看重的那些秘密,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武当大会之后,你我不会再相见,若是他日江湖再见,姑娘仍对这些秘密耿耿于怀,那时我们再一较高下。” 东方白眯着眼看了他半响,像是个磊落的男儿,轻笑出声:“说来说去,都是为我着想了,你就这么贴心?” 古君扬大笑:“哈哈,姑娘说笑了,毕竟你过去也是东方教主,就算如今你使不出十分力三分还是有的,我也能与你过上几招,可是完全没必要,我们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然后低声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倒是姑娘你的三尸脑神丹我可不怎么有兴趣尝试。” 东方白笑道:“你一点都不像个无名小辈。” 古君扬双手一摊:“可我确实是个无名小辈。” 东方白转过身:“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古君扬却拐到一条小道上:“走这边。” “你不上武当?” “上,当然要上。不过上山何须那么着急,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找个好地方安顿下来的好。” “这里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好地方。” “奇珍庄。” ------------ 第十四章 借宿 不多时,二人拐过一条小道,只觉前方隐隐光亮。再向前走,绿荫丛中遮不住的光亮正是用夜明珠当灯笼使的奇珍庄。 只是平日里藏在深山中鲜有人知道的奇珍庄今日却有些热闹。 只见大门口有十几个人,胖胖的甄庄主带着两个仆人笑眯眯地迎出来,与门口几个带着刀剑的武林人士寒暄,不多时,便将他们全数迎进庄去。 古君扬一回头,看向东方白:“姑娘,你说我们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大门去打尖呢?还是随便找个看着顺眼的地方歇息?这甄庄主今日这么多客,咱们两个无名小辈我怕他会照顾不周。” 东方白却并不看那明晃晃的奇珍庄,打量四周:“那里太亮堂了,找个素净点的地方就行,你比较熟悉,你带路。” 古君扬点点头,带着东方白走上一条小路,绕到庄子后面。 奇珍庄后面有一个小门,古君扬手一推,大大方方的就走进去了,一边走一边解说:“这是奇珍庄的后门,门里的绿荷园住的是甄庄主的六夫人,因为不受宠,就住在了这后门。你刚刚也看到了,奇珍庄虽在野外,可守着这么多金银珠宝总得有人保护,那甄庄主雇了些人守在庄子周边,刚刚因为来人,所以边上的人都进了庄子,不然平时可没这么大方就走进来。” “即使都进庄子守护,可这后门好歹也是个门,总不至于门大开着却没人看管吧。” “不错,这却是有缘由的。我刚刚说了,这门口绿荷园的六夫人不受宠,所以就跟这侍卫头子有些不清不白,所以那侍卫头子为了自己的私利,把这一带的侍卫都调走了。而此刻,不论是有私心的侍卫头子还是不受宠的六夫人,想必都去前院忙活了。他们忙点才好,我们才能大大方方进来。” 说着,已经走进了绿荷园,此时已是秋天,那池塘一片惨败之景,可是假山小路都用珠宝装饰,看着很是奇怪。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走在园子里因为夜明珠的缘故,竟是一点都不黑。古君扬却顺手摸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揣在怀里,继续向前走。 二人穿过绿荷园,到了一片枫林中,枫树林里并没有明晃晃的珠宝,月影婆娑,枫林暗动。古君扬举起夜明珠照亮,只见枫叶如火,在夜明珠的光亮下,煞是好看。“前面是三夫人的红枫苑,这三夫人生性喜静,还好红枫,专门挑了个僻静之处,只可惜是个命薄的,已经死了。不过她的园子还在,风景不错,东西也不错,姑娘你要是有什么看上的随便拿。” “说的好似东西是你一样。” 东方白指尖划过粗壮的树枝,随口应道。 古君扬大笑:“这奇珍庄离武当那么近,我从小就在这里进进出出,感觉就像自家后院。不瞒你说,有时候出去没银子了,我就拿上一两件,他们可是一点都不会发现。” 穿过枫叶林,是一个小巧的院子,两间屋子,并没有什么珠宝装饰,相较别的院子显得漆黑又凄凉。古君扬举起夜明珠,照亮小路。简简单单,井井有条。 “这里也不像长久没人住的样子。”至少没有灰尘满布,杂乱不已,比起刚才的绿荷园要好很多。 “这三夫人有个女儿,还住在这里。此时应该也在前院。” 说着走到屋子前,举起夜明珠:“姑娘,要不要进屋去歇歇或是挑几样东西?” 他头轻扬,笑着观察东方白的表情。 东方白一转头:“不必了,我住不惯别人的屋子,而且还是个死人的。你拿他一个夜明珠已经很够本了,不需要别的什么。” 只见屋子旁边有座假山,假山差不多与屋顶同高,东方白走上假山,轻轻一跃,就跳到屋顶。 另一边古君扬也跳上屋顶,丢给东方白一件白色大衣:“姑娘你这大红衣服要是在枫树林里自然很好,可是在这屋顶上让夜明珠一照,就太显眼了点。套上吧!这件不是死人的。”说着又递给她一壶酒:“厨房随便拿的,喝点酒,御御寒。” 二人无语,各自喝酒看着前面的枫树林随风而动。 月亮在乌云中爬上头顶,东方白披着大衣躺在屋顶小憩,古君扬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突然听得前方枫树林有动静,古君扬手一翻,将夜明珠收入怀里,二人便淹没在黑夜里。 从枫树林走来三个人,先头一个小丫鬟手举夜明珠照路,后面跟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有一位中年大汉。 “这六夫人真是过分,她以为她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就没人知道吗?早晚要遭报应!”走在前面的小丫鬟忿忿不平。 “好了小翠,你已经念叨一路了。她也是个可怜人,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倒是爹,我们家向来与武林无关,自从爹在黑木崖上捡回一条命,就有各种武林人士前来拜访。昨天是崆峒派的人来打探药灵珠,不过到底是一些正派人士,行事作风都很严谨,只可惜了崆峒派的两位前辈竟被一颗珍珠所骗,丢了性命。”她顿一顿,继续说道:“可是今天来的这一群人,看着让人实在是不放心。他们一唱一和却始终不说自己是什么门派从何而来,只说是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可小门小派也能有十几个人还真是奇怪。书上说武林中人爱喝酒,可他们干嘛要把爹也灌醉呢。这些武林中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她摇摇头,想不通。 “小姐,那些武林人士我们又不接触,怎么可能了解,小姐你就是总爱乱想。”一旁的丫鬟见状劝解。 良久,她叹口气:“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们家与朝廷相关,这些武林人士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吧。只是六娘,好生奇怪,平日里对咱们不好就算了,可是在爹面前向来低调,今日怎么这么积极,一个劲的劝爹喝酒,让我觉得好不安心。” ------------ 第十五章 生变 那中年汉子开口劝道:“小姐,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夫人,翻不起浪的。至于那些武林人士,明天一大早就走了,与咱们再无关系。夜已经深了,小姐早点歇息吧。老莫就守在这门口,小姐放心就是了。” “但愿如此吧。”甄小姐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压下心中的不安,带着小翠进了屋。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得枫树林一片嘈杂之声,就有三个人闯了进来。 一个女人正是六夫人,还有两个男子,都是今日来做客的武林中人。 甄小姐的心开始狂跳不已,刚刚的胡乱猜测仿佛就要成真,她定了定神,握握满是汗渍的手心,向六娘微微一福:“六娘,夜已经深了,不知来找梦儿有何要事。” 六夫人并不理她,手一指命令道:“把这个小丫头片子解决了,不然我们的事早晚会暴露。”那两名男子应了一声就上前来。 老莫挡在前面连声喊道:“小姐快跑,快去告诉老爷!” 六夫人娇声说道:“还想用老爷来压我,告诉你们吧!整个庄子的人都中了迷’药,什么都不知道。就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屡次坏我好事,还知道的那么多,我走之前,怎么可能放过你。” 正说着,两个男子已与老莫交上手。 老莫不会武功,只是抱住其中一人,任他拳打脚踢也不放手,不肖几下,就口吐鲜血。另一男子看见两人纠缠,便径直向甄小姐二人走去,小翠手臂张开挡在甄小姐身前:“小姐快跑,从密道跑啊!” 甄小姐双腿发软,心痛不已:“小翠,老莫!” “快走啊!我们撑不了多久。”老莫又挨了一拳,已经有些晕晕沉沉抱不住那男子。 甄小姐心一横,狠狠在腿上一掐,转身跑向假山,一路跌跌撞撞上了假山,一回头就看到两个黑影在屋顶一动不动,惊得她张大了嘴。 古君扬有些无奈的手一伸,将她抓过,又抓起不能施展武功的东方白,几个起跃,跳出奇珍庄。 他带着二人跳出围墙,一伸懒腰:“睡个觉都不得安生,真是麻烦。” “多谢恩人――”甄小姐一福身子,感谢道。可是一抬头,就呆住了。 只见古君扬拿出夜明珠照明,这是她们家的东西,再一看东方白身上披的白色大衣正是自己的。这就叫做前有狼后有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古君扬看她盯着夜明珠发呆,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唤她:“姑娘?姑娘?” 甄小姐一回神,连连倒退,只想远离。退后几步见二人没有追来的意思,转身就跑。 “哎――”看那甄小姐弱不禁风此时却跑的飞快,古君扬摇了摇头。转身询问东方白:“看来奇珍客栈不太靠谱,咱们得另寻地方了。” “恐怕我们没那么容易脱身。” 正说着,就又听得一阵嘈杂:“快快快,别让那个小丫头跑了!前面有夜明珠的光,那件白色狐皮大衣就是那丫头的,这死丫头居然还有帮手,可不能叫他们跑了!” “真是麻烦,别人恩怨关我们什么事。不过借宿一下而已。”古君扬有些苦恼。 “你不行侠仗义?”东方白奇道。 “姑娘,我连事情是怎样都不知到,就算奇珍庄跟我家后花园似的,我也这么久没回来了,谁知道格局变得怎样。虽然说甄庄主就像我的财主一样,我该帮帮他们家,不过那位甄小姐可是怕的紧,我又怎么解释呢?这帮人什么眼力,追一个深闺小姐都能认错人!我帮人可以,背黑锅就不必了,居然还莫名其妙的被追杀。难道姑娘你喜欢背黑锅?” 东方白笑道:“我也没这个兴趣,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们还是要另寻去处。” 古君扬不欲搀和这些事,抓起东方白,又跳回奇珍庄。此时红枫苑静悄悄的,只有小翠和老莫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古君扬掠过他们,直奔枫树林。 “你是要找密道?” “不错。” “那密道难道不在假山上?” “那叫什么密道啊!充其量就是假山后有个狗洞,刚好可以出园子。真正的密道在树林里,除了甄庄主,估计也就只有我知道了。” “这下我算是相信了奇珍庄果然是你的后花园。” 刚走进枫树林,就听得有几个人从前院走来:“春花他们怎么回事,收拾一个小姑娘这么慢。前面有光亮,什么人!” 古君扬看清方向,便将夜明珠收入怀中,从几人头顶掠过。而这几人也不是吃素的,听得风声便上前阻拦。 古君扬长剑一伸,直戳几人肩窝,只见一人伸出手来,就要抓他的脚,他双脚一蹬,踩开那人的手。这一阻拦,就不能一下掠过几人了,他脚踩树干借力,跳开几米落在地上。 这时那几人已经举起夜明珠,看清了是一男一女,骂道:“这个春花真是没用,不仅收拾不了一个小姑娘,还让她多了个帮手。先把他们解决了,再跟春花算账。” 几人同时向二人攻来,古君扬抱着东方白的腰低语:“姑娘可要抓紧了。”说罢身子向前冲。几人见他来势汹汹纷纷避让,他身子回转,剑尖直指 一人眼睛,那人连忙挥剑格挡,然后剑尖一转,狠狠敲在那人腿上,那人瞬间倒地捂着腿乱叫。 另一边又有一人欺近,用刀去砍东方白,古君扬头也不回伸腿就踹,一脚踩在剑上,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将他踹出几米远。 旁边几人见状一齐上来,一人横砍,一人去抓东方白,古君扬身子一横,躲过大刀,又伸脚踹翻一人,有一人的手已摸到东方白的衣角,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正要出剑,却见东方白手掌上翻,已抵那人喉咙,微一用力,打在他喉咙上将他推开。 古君扬惊诧又赞许的看了东方白一眼,还以为这位姑娘真打算万事不管呢。然后拉着她没入黑夜,疾行几步,一脚踹开一棵大树,树下露出一个洞口,二人便跳了下去。 ------------ 第十六章 寻找 却说那令狐冲几人,用轻功跑了大半个山头终于甩掉了大熊,累的几人气喘吁吁。 “就算是跟那大熊打一架,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真是丢死人了,居然被一只熊追着跑。”田伯光粗声喘着气,心里不舒坦。 仪琳还抽抽泣泣的呢喃:“姐姐,姐姐。” 几人脸色都是一暗。 “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看看的好。”令狐冲顾不得休息,又抱起任盈盈施展轻功,田伯光也抱起自己的美人师父连忙跟上。 几人回到大树下,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隐隐有些光亮,树下却已经空无一人。 仪琳哭得更大声,用手捶打田伯光:“你怎么不救姐姐,你干嘛放弃她!” 这话说的令狐冲脸色一僵,心里更是沉重。 “我,我这不是保护你了嘛,我要是不去看你,你就被大熊吃了。”田伯光连忙解释。 “谁要你保护,我明明让你保护姐姐的。我不要你这个徒弟了!你走,你走。”仪琳哭喊着。 “师父,师父。”田伯光无奈,连忙使眼色给令狐冲求救:“令狐兄,令狐兄。”可令狐冲正在发愣,被他一叫转过头来十分迷茫。 任盈盈捂着胸口,看见令狐冲如此失魂落魄,心里很不是滋味:“冲哥。” “我又放弃了她,我又对不住她。她本来应该有新生的,都是我的错。”令狐冲恍若未闻。 任盈盈心中难过,脱口而出:“冲哥,她没死。” “你说什么?真的吗?她没有死。”几人都是一喜,连忙围过来。 任盈盈心中懊恼,转开目光:“你还记得那个青色的――” 田伯光一拍手:“对呀,当时好像有个青色的影子,那美人姐姐一定是被人给救了。师父你别哭了,美人姐姐一定没死。” 仪琳抬起红肿的眼睛,呢喃道:“真的吗?姐姐没死,姐姐没死。”看的田伯光心疼不已,连忙哄着她收了眼泪。 这时令狐冲已经回过神来,细细想了一遍事情,在大熊,或是那个青色的影子扑倒她的那一瞬间,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冰冷,失望。一想到这,令狐冲就怨恨自己。 “田兄,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明天估计向大哥他们就到了,让盈盈和仪琳跟着向大哥他们先上武当,你我在这附近寻一寻东方姑娘。不论她是被人救了还是怎样,总要找一找的。” 说完,令狐冲回头握住任盈盈的手:“盈盈,你――”任盈盈心里一痛,但还是点点头,转开目光:“我知道,冲哥。我与平大夫同行也好。你,你去找找她吧!毕竟她是仪琳的姐姐。” “令狐大哥,我姐姐就拜托你了。只要她平安,我愿意天天给你和任大小姐念佛。”仪琳抽抽泣泣的说道。 “仪琳你快别这样,没能救她,也是我的过错,你这样会让我更加不安的。你有空还是多为你姐姐念佛吧!保她一世平安。”令狐冲连忙扶起仪琳。 “那就这么定了,令狐兄,你我明日去找美人姐姐,现在呢?我去把之前捡的柴火捡来,咱们生点火休息吧。被一只熊追得可真累。”田伯光一伸懒腰,就去捡柴火。 说到被熊追的糗事,几人都笑了,连忙动起来找地方安歇。 夜深,月未明。又是一个未眠夜。 夜已深,众人都已经睡下,只有令狐冲坐在树干上喝酒想心事。 月亮朦朦胧胧,风细细碎碎的刮过,传来些许支离破碎的声音。 “怎么让她给跑了呢!真是没用。” “别管她了,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有了这些金银珠宝,去哪不行啊。” “可是她全都看见了,留着那丫头总是个祸害。” “咱们到时候去个没人的地方,保管他们找不着。” “那个老抠门!守着这么多财产连佣金都舍不得付,守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也不知道珍惜,真是有眼无珠!他不懂得珍惜,我老赵替他珍惜。” “讨厌,说什么呢。” “咱们快些走,那老抠门总还是和朝廷些关系,可别叫他们发现了。” “放你一百二十个心,我迷’药下了足足三倍,他们还不得睡上一天一夜。” “可还有个活口,那个死丫头!” “哼,最好别叫我遇上她,不然定要了她的命。” 令狐冲向远处一看,果然有些光亮,一晃一晃的远了。令狐冲细细思量:这些人显然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迷’药居然下了三倍,不过他们顾及朝廷没有伤人性命。只是这荒郊野岭究竟什么人这样有钱与朝廷有关还被自己雇的人和夫人给算计了。还有,他们说的一个姑娘,看见了他们的勾当,会是谁呢?如果是与那有钱人同行,想来也会中**才对,就算没有中**,一般的官小姐,又如何能从这样的人手中逃脱。如果,如果是东方姑娘,那她为何不出手?啊!对了,东方姑娘的心由一颗药灵珠代替,周身真气发于丹田,经由心窝,没有心,就算有再高的武功如何使的出来?我,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论是不是东方姑娘,我都要去看看才是,而且他们抢人钱财,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令狐冲看看树下睡得正香的三人,想着自己一会就会回来,也不叫醒他们,喝了一大口酒,抓起佩剑就去寻那群人。 任盈盈手按胸口,睁开眼睛,只是抬头,看那乌云后的月亮。 令狐冲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拦住了那群人的去路。 “什么人!” “你们找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样?” 几人心下一紧,把背的金银珠宝往身后挪了挪,相互一看:“多事的小子,上!” 令狐冲拔出佩剑,静静等候。待到几人攻到身前,长剑反射出微弱的月光,才身形一动,比他们更快,直戳几人大腿。只见人影晃动,近身几人已经倒地。 周围背着珠宝的人,还有春花老赵俱是一惊,更是戒备,步步后退。 令狐冲长剑指着一人喉咙,问道:“你们抢了谁家珠宝?还有你们所说的姑娘,长得什么样?” “大,大,大侠饶命。我们从奇珍庄出来,至于,至于什么姑娘,我,我也没见到啊!春花认识。”说着用手去指春花,可一回头,那几人已经不见。 原来他们看令狐冲没有伤人之意,便趁他问话之时没入黑夜。能少几人分财宝,他们求之不得呢。 令狐冲抬头看看暗淡的月色,周围一片漆黑,要追也已无法,便一手提起脚边的人:“天一亮你就带路去奇珍庄,向甄庄主说明。” ------------ 第十七章 温暖 甄小姐自见到救了自己的古君扬二人其实也是小偷,心中受惊,拔腿就跑。天那样黑她又怕被人追到,便一个劲的跑,可怜她一个深闺小姐在漆黑的树林里,刮破胳膊跑散头发统统忍着,连滚带爬的好一阵直到走不动才倒在地上喘着气。 她抬头看天,却只见月影朦胧,看向四周,只隐约有些树干,杂草遍地。 她心中害怕,退到一棵大树下,背靠着树干就心安一些。她缩成一团把自己环住。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喘气声格外粗重。她不禁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细听是否有人追来。 可是没有人声,却听得一片悉悉索索。秋天的虫子还是很多的,许是她的到来搅了虫子们的美梦,被踢翻床铺可是很困倦的虫子爬到别处寻找休息的地方,也有些虫子去奔走相告有陌生人闯入,还有些被搅了美梦的虫子站起来哇哇大叫,向她抗议,甚至有虫子心中不满,要来寻她报复。 就像现在,她只觉得背后的树干有东西爬过,爬过她的脊背,惊得她寒毛立起,连忙坐直了身子离开树干拍打后背。又觉得脚心一痒,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了进去要咬她,她连忙用手去拍。 她平日里长在深闺哪里曾与这么多虫子呆在一处,如今不仅被人追,还要被虫子欺负,她再也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小风吹过,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和着虫子们的叫声,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响亮。可是她却更是害怕,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是抽泣。她把自己环的更紧,也顾不得脏,用手使劲拨身边的草,想要把所有的虫子都拨出去。 “你哭什么呢?”风中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分不清男女。 甄小姐却一呆,恍若梦中:“有虫子咬我。” 那声音一笑:“那我帮帮你可好。”声音飘渺,却有一串石头飞过来,环在甄小姐身边:“你看,我把他们都压死了。” 甄小姐愣住,抽噎道:“你,你是谁,你,你真好。” “我是帮你压死虫子的人。你又是谁呢。” “我,我是奇珍庄的三小姐,我叫甄梦珠。” “奇珍庄。”那声音默默念到,又忽而大笑:“奇珍庄的小姐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里,你该不会是出来私会情郎吧。” 甄梦珠心中一急:“我没有!我爹被人算计,我被人追杀,跑了好久才逃出来。”她心中黯然,声音复而低落:“也不知这是哪里,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就会追来。”声音又渐而抽泣。 那声音沉默良久,又默默自语,风卷着飘渺的声音飘过来,她却累的脑子有些晕晕沉沉,仿佛是嗤笑,又有些癫狂的桀桀怪笑。最终,风卷着一个深深的叹息渐渐靠近,贴近了她的耳朵:“你怎么这么爱哭呢。” 甄梦珠一惊,身子僵硬,这才发现已经有个人悄无声息的贴在她的身后。她吓得连抽泣也忘了,身子僵直一动不动气都不敢喘。 只觉一双手环上她的肩,将她后移,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湿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夜里冷,这样暖和。梦儿,放轻松。” 这个夜晚似梦似幻,让她已经有些晕沉,而这一声梦儿则更是温柔的击中了她的心。仿佛很是熟悉,又有些陌生。可皮肤上被植物划伤的疼痛又提醒着她,这个夜晚如此真实,小翠和老莫的惨死,奇珍庄内老老少少的安危,以及她自己逃出来,又遇上这样一个不知好坏的人。可是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这样温柔的叫她梦儿。娘走了,爹也没空搭理她。 此时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又累又困,这胸膛却危险又温暖,她心中想要离开觉得这样不对,可是终究抵不过温暖的诱惑,渐渐放缓了身子,倒在那胸膛中沉沉睡去。 梦里,甄梦珠仿佛在风雨中飘摇。寒风大作,呼啸而过,带走了她亲爱的娘,爹呢?爹在前方,她大声呼喊,声音却淹没在风雨中,爹听不见,渐渐远去。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化作六娘虚伪的面容,一件一件搬走属于娘的东西。二娘刻薄的言辞,句句挑她的刺。还有大娘慈爱的面目下却处处克扣她的用度。一切像是风雨撕扯着她,泪水和雨滴和在一起。后来爹来了,抱起小小的她,就像现在这样温暖,让她读书,教她识字,她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那些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快忘记了。突然风雨中她看到爹倒下了,小翠和老莫倒下了,六娘的面目变得狰狞,明晃晃的大刀冲向她,她想跑却动弹不得,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可是又是这个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圈着,那些狰狞的丑陋的全都进不来。六娘不见了,大刀不见了,温暖又安稳。雨过天晴,她听到了鸟儿轻快的叫声。 甄梦珠睁开眼睛,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俊朗的面容,原来不是在做梦!她脸涨得通红,一把推开那人就要离开,可是浑身无力,还没站起来身子就软了下去。 那人手一用力,就接住了她,气息温热的扑在她脸上:“梦儿,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甄梦珠听见这亲昵的叫声,气血上涌:“我,我,你――” 她这才看清这人,一身桃红色长袍,面容俊朗不凡,只是斜斜的倚在树干上,却让人看红了脸,只是他的眼睛有些不对劲:“你的眼睛――” 此人正是从梅庄逃出来的林平之。说到眼睛,正巧说道他的痛处,瞬间暴戾之气大涨,他用手甩开甄梦珠,冷哼一声,却气血不畅,身形微顿。 甄梦珠吓一跳,那突来的戾气让她心生害怕,可是这个人,昨夜那温暖她忘不了,她像是着了魔,又复而靠近:“你,你没事吧。” 林平之并不回答,只是起身叫道:“阿文,继续赶路。” 从旁边窜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使劲冲甄梦珠使眼色,然后低眉顺目地应到:“是。” 甄梦珠不明白,却见两人要走,自己在这荒郊野岭可怎么办,她咬了咬嘴唇,叫到:“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走。” ------------ 第十八章 回家 “我一个瞎子,跟着我做什么。”林平之冷哼。 “我,你昨天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甄梦珠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还烦请公子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奇珍庄,我爹定会重重感谢。也会请大夫来给你治眼睛。” “奇珍庄又怎样,就算是杀人名医平一指也不见得治得好我的眼睛。”不过奇珍庄必然会有很多珍贵药材,能调理他这气血不畅之症,这样报仇的时候胜算也就大一些。若是能大大方方的得到那些宝贝,也不枉他昨夜煞费苦心的充当火炉,让这位娇小姐上钩。他顿了一顿,声音更柔,又魅惑一笑,即使瞎了,依然十分勾人:“我是好人吗?” 甄梦珠又一次涨红了脸,呢喃道:“是。” 林平之咯咯笑起来:“好吧!那我就送你一程。可是梦儿,那些都是你爹感谢我,你又要怎么报答我呢?”说着靠近她,气息扑面。 甄梦珠倒退两步呼吸急促:“我,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顿了一顿,心中一狠,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放在林平之手上。“只有一块暖玉,平日里戴在身上益气养血,这世间也不过两三块。” 林平之只觉光滑温热,用手一摸,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枫”字,一个姑娘家贴身带的物件,刻的又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像是男人的,他微微勾起嘴角,心下了然:“这是你娘的。” 甄梦珠瞬间鼻子一酸,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林平之把玉放回她的手上:“好好收着。”说着转身就走。 甄梦珠握着暖玉还在哭,却听得林平之的声音传来:“还哭,难道你要让一个看不见的人和一个不认识路的人带路吗?” 她心中一喜,连忙擦干眼泪,跟了上去。 未行多远,就见前面一群人吵吵闹闹。 “快快快,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蹲了一晚上都僵硬了。” “真他娘的倒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管瘦猴他们了?” “谁还有空管他们!赶紧逃命吧。少两个人分财宝难道不好吗?” “你们看,是那臭丫头!居然又多了个帮手。” 几人回头看过来,正瞧见甄梦珠三人走过来。 甄梦珠看到六夫人几人,昨晚的记忆又涌上来,她连忙往林平之身后缩一缩,拉着他的衣角:“就是他们昨晚追杀我,快走。” 林平之用手安抚她:“无妨,正好送上门来,给你报仇。” 几人警惕的围上来,却发现林平之动也不动,眼睛很是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个瞎子。 “原来是个不男不女的瞎子!还有一个瘦的跟猴儿似的小子。昨晚居然让他们给逃了,今天一定要你们的命。上!” 听见“瞎子”二字,林平之面色扭曲,戾气暴涨:“不知死活的东西。”然后一手揽住甄梦珠的腰,脚尖轻点,闪到几人面前,手掌一翻,对准一人的手,微一用力,那人就双脚离地腾在半空,表情扭曲,不多时就掉下来,不知死活。然后他未停歇,又将另外几人用吸星大法吸了干净。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声响,金银珠宝散了一地。 甄梦珠第一次见到这样杀人,完全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害怕。”然后呼喊那个少年:“阿文,把珠宝收拾好,去奇珍庄。” 带着仍在震惊中的甄梦珠离开,林平之手在身后亮出一排银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那些人的性命。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奇珍庄,甄梦珠提起划破的裙脚,奔进敞开的大门:“爹,爹。” 奇珍庄内,上上下下百十号人被刚刚赶来的令狐冲救醒。众人见她披头散发衣衫褴缕的奔进来,都惊讶的张大了嘴。而甄梦珠却浑然不知,直直奔向大厅,扑到甄庄主怀里,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甄庄主吓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刚刚清点全庄的人唯独不见了她与六夫人还有一个侍卫头子,他还担心的不得了,如今见到女儿回来着实放心不少,可是女儿这样衣衫褴缕,而且一旁令狐冲还有昨日的歹徒都在,他不禁有些尴尬。 大夫人连忙冲甄梦珠招手:“梦儿快来大娘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是遭了什么罪呀!身上都是伤,连衣服都破成这样,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嫁人!” 二夫人在一旁酸酸的接话:“该不会是跟男人私会才躲过一劫吧。” 大夫人轻斥一声,把甄梦珠拉到身边。 她脸微微一僵,诺诺道:“大娘我――” 大夫人看着她直叹气,也不等她说,就拉着她要进里间:“鸳鸯,快给三小姐寻件衣服来。” 令狐冲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可是别人家的事自己不好插手,更何况关系到女儿家的清誉。只是他想到昨晚那几人说的姑娘,心中一动,问到:“三小姐请留步,在下昨夜遇到几个歹徒,说是从奇珍庄来,还在追杀一位姑娘,看姑娘的模样昨夜是被山林树枝划伤不少,还请姑娘看一看这两人是不是昨夜追杀你的人。” 甄梦珠回头一看,就见令狐冲和被绑着的两个人站在大厅中央。这两人正是昨天来庄里的武林人士,也一定是昨夜和六娘一起追杀她的人,她大声喊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和六娘还有赵侍卫一起迷晕了大家,杀了小翠和老莫,还来追杀我。” 众人听的脸色都是一变。 令狐冲剑鞘直抵一人的脖子:“还不说实话!” 那二人见事情败露,又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连忙都招了:“大侠饶命,甄庄主饶命!是春花和老赵叫我们来的,然后劝大家喝酒,还在酒里井里都下了**。我们没有要杀人,只是想弄点钱财好过日子。老赵把侍卫们都弄倒了,我们和春花把其他人迷倒。可是春花说有个丫头油盐不进,不仅不喝酒还说身体不适也不怎么吃东西。而且春花还说那丫头有些聪明,就算迷倒了醒来后我们一定会暴露,所以要斩草除根杀了她,可是给她跑了,我们找了一会没找到怕你们醒了就赶紧离开。结果半路上又遇见了这位大侠。大侠我们知错了,大侠饶命!” ------------ 第十九章 仇人 甄庄主听完脸都绿了,听那两人的意思梦儿好像还知道六夫人和赵侍卫的奸情,却没有告诉自己!而且这么多人在,都听到了这丑事,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大夫人出来圆场:“多谢令狐少侠将歹徒抓来,只是不知春花和那个赵侍卫现在何处?” 令狐冲惭愧道:“在下惭愧,因为正在找一位红衣姑娘,听得这几人正在追杀一位姑娘就将他们拦住,因为在下心急那位姑娘就逼问他二人,结果让其他人趁天黑逃跑了,也未能为甄庄主追回财宝,真是惭愧。”他又想起今早因为着急来找人,所以未曾跟盈盈说一声就自己到奇珍庄来了。如今人没找到,还让盈盈担心,他便有些心急的想要离开。“既然在下要找的那位姑娘不是三小姐,在下就先告辞了。这二人就交由甄庄主处置。”说着一拱手就要离开。 甄梦珠听得红衣姑娘,心中一动,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甄庄主连忙起身送客。 刚走到大厅门口,迎面就走来二人。正是林平之和阿文。 甄梦珠一喜:“爹,就是这位公子救了女儿,还将珠宝夺了回来。” 令狐冲却是脸色一变:“林平之!你怎么――” 林平之心中剧动,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曾经被废武功,身子大损,如此正面交锋必然打不过,得想个法子拖延一二。他按捺住狂跳的心,先开口道:“原来是令狐师兄啊。怎么你要找一位红衣姑娘?是你夫人么。” 令狐冲冷哼一声:“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甄小姐回家,怎么,就许你抓恶人就不许我救人?” 令狐冲惊诧他逃生出天,细一思量,莫不是吸星大法?暗道自己大意,遂打起精神应付:“林师弟好久不见,你恢复的不错嘛。” 林平之哼道:“托令狐师兄的福,确实还不错。” 令狐冲心中一凉,继续问道:“不知林师弟怎么跑来这里,还恰巧救了三小姐。” “还不是我这不认路的随从。”林平之叹口气,状似无奈:“你也知道我看不见,此番要去洛阳寻我外公,结果我这随从看是能看见,就是不认路。谁知道怎么走的就恰巧碰上甄小姐了。” 令狐冲胡乱应了一声,细细打量一旁的少年。瘦瘦小小,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抱着一大袋子金银珠宝垂着头默默地站在一旁。身形单薄,不像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林平之面上一片平静,可手心早就满满是汗。既然遇上了令狐冲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自己毫无胜算。看来还得想办法引开他,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心思一动,继续说道:“令狐师兄,我突然想起来阿文刚刚说那边山崖的一棵树上挂了一截红稠子,不知你要找的――” “不会的!”令狐冲脱口而出,又忽而回神,林平之怎么可能帮自己,遂冷静下来:“林师弟眼睛看不见,兴许是这随从逗你玩呢。” 林平之心下一恼,还是平平淡淡的说:“我是听阿文说的,阿文,你是不是看见了?” 少年依旧垂着头:“是。” “令狐师兄要是不信我二人,甄小姐总该相信吧。刚刚我们是走在一路的,是不是――”他转过身去,背对令狐冲,冲着甄梦珠做了一个“梦儿”的口型。 甄梦珠被这两个字俘虏,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令狐冲叫她确认消息才回过神来,她脸微微一红,说道:“我确实见过那个红――” 令狐冲听得一个红字,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冲众人一抱拳,就匆匆离开。 待到令狐冲离开,甄庄主才得个空隙迎上来:“多谢少侠救下小女,还追回财物。还请进大厅来歇息一下。” 林平之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屋内,甄梦珠知他看不见,连忙上前带他到椅子前坐下。 林平之松开满是汗渍的手心,冲她点了点头。 一旁的二夫人看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大夫人拦了下来。 甄庄主则在后面叫来两个下人带阿文去清点财物,这才进了大厅叫人泡茶。他在主位上坐下之后,才细细打量这个少年。长相俊秀。虽然眼瞎但是气度不凡,像是有些见识的公子哥,只是一身桃红有些扎眼。 奇珍庄藏有众多珍宝却还能在武林中安然无恙,靠得可不是那几个无用的侍卫。除了这里十分隐蔽鲜少有人找得到,还有一些别人不敢动的“平衡”。可是前日崆峒派已经来过,昨日又来了这些不速之客,看来奇珍庄的位置已经藏不住了。而今发生这样的事,想来是有些人要打破这样微妙的“平衡”。他总得想个办法,不然奇珍庄……而这个年轻人会武功,又气度不凡,自己女儿似乎也对他十分倾心,若是招来为婿,倒也不错。 甄庄主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把其他人都晾在了一边。直到甄梦珠轻轻叫他“爹,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林平之也端端正正的坐着等他,不禁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还未请教少侠姓名。” “林平之。” “林少侠,救下小女之恩老夫感激不尽,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老夫一定统统答应,好报答少侠的恩情。” “救甄小姐只是顺手,甄庄主不必放在心上。”正说着突然一阵气血翻腾,重重咳了起来。 甄梦珠连忙上前拍他后背:“林公子你怎么样?” 甄庄主有些尴尬,重重咳嗽提醒女儿。 甄梦珠却恍若未闻,又回过头来拉着甄庄主:“爹,林公子身子有些不太好,还有眼睛,我们找个大夫给他看一看吧。”说着,眼圈就有点红。 甄庄主看着女儿一副娇羞样,心中一动,连忙应道:“好,好,那先请林公子在庄里歇下,老夫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说着,就叫人来给林平之收拾住处。 林平之也顺水推舟,一一安顿不在话下。 ------------ 第二十章 密道 且说那东方白与古君扬,因为不想卷入别人的恩怨,就跳进了奇珍庄的密道。 以为逃了一个麻烦,却遇到了另一个麻烦。 他们刚跳进深坑,头顶的大树就回归原位。 周围一片漆黑,古君扬连忙拿出夜明珠,照亮四周。 眼前是一个狭长的小道,漆黑在一瞬间被光亮点燃,透过一点点夜明珠的光便折射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道。这里四面墙壁都是金子做的,还镶着许多小金豆,这竟是一条金子做的密道!他们顺着小道走了好一阵,转过一个弯,则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石洞,没有金子那么金光闪闪,却在四周墙壁镶满了夜明珠,柔柔的光映在洞里,只见洞的正中央有一个水潭,水潭中央有一张冰玉床,床上躺着一个红衣美人。 古君扬上前去看了看,有些出神的凝视那位美人。 东方白看清她的长相,说道:“跟三小姐有些像,难道是三夫人?” “是三夫人。”他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这甄庄主还是个多情的,居然用冰玉床来保存三夫人。” “用地下水与冰玉床来保存尸体,奇珍庄果然是藏有珍宝。” “不错,这冰玉床听说是从冰山上挖出来的一块整玉,只要能引来活水,冰玉床就寒冷不已,自然也能保存尸体了。这甄庄主还真是‘用情至深’。”说着用手摸了摸水谭中水:“还真冷。” 东方白四处走动,却再没有路,四处都是墙壁:“你确定这是一个密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甄庄主进来,我又没有进来过。我想着这么隐蔽,应该是个密道。”古君扬摊开手,一脸无辜。 东方白气结,不去理他,仔细敲打着墙壁。 正敲到一处墙壁,听得声音与别处不同,她向古君扬挥挥手:“这后面有路,你来弄开。” 古君扬看着这万事不管的姑娘,还真如东方教主一般霸道,可是又多了些温柔,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拍拍墙壁,然后一用力,将墙推开一条缝,东方白二话不说径直进去。 里面又是一间屋子,却像是一间书房,狭小的空间内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书柜。 “这甄庄主在地底下读书?” 走近去看,桌子上散落着很多小纸片,上面横七竖八的画着线路,像是地图一类的东西。书架上也全是各地的地质地貌以及风水相关的书。 正前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画,画了一半,依稀能看出些山水模样。 “这,这是藏宝图?”古君扬抓起桌上的小纸片,惊诧不已:“奇珍庄已经这么有钱了,居然还要拼藏宝图?” “会不会是甄庄主他自己要埋奇珍庄的宝贝?” “看着不像,你看这里挂着的图,唔,这里,是江浙一带,这里,画到关外了,还有这里,是南疆十万大山的模样。” “你怎么认识?”东方白惊诧的转向身边的男人。 “我没人管嘛,自然到处乱跑,这些地方我都去过,自然也认得。”古君扬不回头,只是埋头研究地图。 东方白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突然凑近:“有什么发现?” “啊!啊?”古君扬一惊,抬起头来,就见到一张美艳的脸,心跳加快:“什,什么都没有。” 东方白转身在小屋里转悠:“看你那么认真,还以为你有什么发现呢。” “我能有什么发现,也就只有甄庄主那样的财迷才会对宝藏孜孜不倦,我看这些地图还不如让我到当地转悠有趣。” “你来看看这些碎片。”说着东方白就动手拼起来,古君扬见状也来帮忙,两人对照着墙上的地图,玩的不亦乐乎。 “不对不对,这片是玉门关,你怎么放在江浙了。” “这山长的真没特色,怎么拼嘛,谁画的图,太没水准了。” “这条道,明显连接不上,肯定错了。” “这么小的一片,谁知道是哪里,扔了算了。” “画这么大个圈,连地形都掩盖了,谁知道这是哪啊。” “这有个红叉,是画错了还是埋了宝贝?” “这么多圈圈叉叉,难道宝贝有这么多?” 看着拼的差不多的图,古君扬十分郁闷:“这什么宝贝啊!居然遍地都是。” “如果遍地都是,那就一定遍地都没有。”东方白用手一指:“这里,这里,都画了叉,这里,这里,又都是圈,看起来很凌乱,可是你整体去看,把圈和叉连到一起,其实是一座山的模样。”东方白转头:“你认得这是什么山么?” 古君扬皱眉,沉声说道:“是武当山。” “武当山?”东方白看了又看,诧异道:“看着不太像啊。” “这是从武当山后面看过去,在武当山后面有一处峡谷,从一个叫一线天的地方看武当后山,就是这个样子。”他顿了一顿:“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自己在山上山下跑了那么多年,武当山的每一寸土地他都那样熟悉,什么时候武当山居然也藏了宝贝?真是的,早知道山上有宝贝,自己就不用跑来奇珍庄取钱,跑这么远还惹来麻烦,真是划不来。 东方白还当他担心武当安危,转身去翻书架上的书。把一堆地质地貌风水的书拉扯出来后,里面居然掉出来了一本《还魂术》。 东方白脸一沉,开始细细翻阅。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巫术,蛊术,换心,灵珠,等等,翻到最后,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药灵珠,黑木崖,女子。” 古君扬凑过来看了看,奇道:“这,莫非那日派人攻击你的是甄庄主?可是奇珍庄的护卫我基本都是认得的,那日的那些人,可是见都没见过。而且他若是知道药灵珠的下落,又怎么会上黑木崖去?他要还谁的魂,难道是三夫人?” 东方白捏着纸条,冷哼道:“看来知道的人还不少。“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古君扬好整以暇的靠在一旁看着她。 “你觉得呢?”东方白白他一眼,把纸条收起来:“看来这里秘密还不少,再找找看。” 古君扬摸摸鼻子,又开始四处翻腾。 ------------ 第二十一章 美人 刚翻了没两处,就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进来了。 东方白疑惑:“现在什么时候了?” 古君扬仰着头计算:“可能,天已经大亮了,刚刚拼图还挺久的。” “脚步沉重,气息不匀,看来是甄庄主来了。”东方白冷哼,将《还魂术》随手一扔:“去会会这位惦记着我的甄庄主。”说着就离开小屋。 古君扬应了一声,伸手把图纸中画有圈和叉的碎片抽走,把其他用手一搅,也离开了小屋。 甄庄主转过弯,就看到两个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等着他,他吓了一跳,倒退两步,手指往墙上一抠,墙壁上就露出来几个眼,飞出几只金箭,直指两人。 古君扬吓一跳,这甄庄主居然二话不说放冷箭,伸手抓住一只小金箭,赞叹不已:“真是奢侈,箭都是金的,即使被戳中心口而死,也挺值的。” 东方白侧身避开金箭,就上前逼近甄庄主。 甄庄主见状,腿更发抖,慌忙在墙壁上使劲按,墙壁上露出来许多个小孔,小金箭一只只从里面射出,阻住了东方白的前进。 其中有一些箭直直飞向水谭中的美人。 古君扬不忍,飞身挡下金箭,大喊:“甄庄主,你连三夫人的尸体都不顾了?” 甄庄主不答,脸色阴沉的瞄向通向小屋的墙壁,见金箭奈何不了两人,心一狠,抠下墙上的一个小金豆,从拐弯处降下一块石门,将他与二人分隔开来。 金箭停止,二人奔到石门前,推了又推,石门毫无反应。 古君扬靠在石门上:“他反应还真强烈,这下可好,真的要跟三夫人作伴了。” 东方白沉默,不甘心的继续敲打石门和墙壁。 古君扬四处转悠,看着水谭中的三夫人,更加不解甄庄主的行径。他走进小屋,翻腾半天,也没找到一天出路。 东方白坐在水谭边,目光冷淡的看着谭中女子,听着水流潺潺,心中一动:“有水就一定有路。” 古君扬了然:“你会游泳?” “我会憋气。”东方白扬起头,一副交给你了的意思。 古君扬手一摊:“正巧,我也会憋气,那就走吧!可别怕水凉。”说着,把手中的碎片散入水潭,拉着东方白跳了进去。 甄庄主退出密道,倒在枫树林里冷汗涔涔,腿更是软得站不起来。 风轻轻刮过,吹落一地红枫叶。渐而风起,将地上的落叶卷起上扬,与树上刚掉落的枫叶和在一处,随风上下起伏,像千百只蝴蝶,翩翩起舞,蝴蝶纷飞,仿佛一个红衣美人渐渐走来。 甄庄主想起刚刚金箭飞向三夫人,惊骇不已,连连倒退闭上眼睛想要把红衣美人赶出去。 可红衣美人没有走开,反而更近了。 脚步轻盈,向他渐渐逼近。 甄庄主大骇,连忙挥舞着双手并向后倒退,想要开口解释,却发不出声来。 “甄庄主。”声音阴柔,却十分肯定。 听得人声,甄庄主连忙睁开眼,只见红衣美人变成了桃红少年,在红枫林中自有一种美艳。 “林,林少侠啊。”甄庄主连忙擦擦脑门上的汗,心里暗自庆幸他看不见自己的落魄模样。 “甄庄主,你怎么了?” “哈哈。”甄庄主干笑几声:“老夫,老夫在这里赏枫叶。”可是腿软不已,依旧站不起来。 林平之侧着耳朵疑问:“那你怎么在地上赏枫叶?” “是这样的,老夫见一片枫叶生的极好,从树上掉落,梦儿的娘生前十分喜爱红枫,老夫想把这枫叶带到她的坟前。可是这枫叶落的太多,老夫就趴在地上找那一片红枫。”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看不见,不能帮庄主你寻找红枫了。” “无妨无妨,老夫自己寻来更有意义一些。”甄庄主擦擦汗,见蒙混过去,连忙转换话题:“不知林少侠来这红枫林做什么?” “实在是冒昧,因为听说三小姐的丫鬟丧命,又住在这偏僻后院,孤苦伶仃,我就想着来看看她,毕竟我与三小姐也算是患难过。我让阿文给我指了路,就自己过来了。没有经过庄主许可就来到后院看望小姐实在是冒昧的很,还请甄庄主见谅。”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与三小姐只是患难之宜,还请庄主放心。” 甄庄主却没空管那男女相见之事,摆一摆手:“我自然是相信林少侠的为人。我那女儿自小可怜,林少侠能宽慰宽慰她老夫自是求之不得。” 林平之点点头:“那最好不过。那庄主,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林少侠请便。” 林平之走后良久,甄庄主终于缓过劲来,回到前院,叫来自己的心腹钟管家。 钟管家也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可是面目和善,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 “老钟,那两个人关在什么地方?还有,梦儿身边没个人照料,你派个机灵点的丫头过去,林少侠也在那。” 钟管家了然:“老爷放心,我会安排好三小姐那的。令狐少侠送来的两人在柴房,老爷打算怎么处置?” “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来到柴房,那两人正背对背绑着呼呼大睡。 钟管家上前打醒两人,二人一惊,看到甄庄主,就腆着脸扑倒在甄庄主脚下:“甄庄主,你看我们也是被春花他们骗来的,而且那些珠宝也被追回来了。你就放了我们吧。” “除了春花,你们同伙里可还有女的?”甄庄主沉着脸问道。 “没了,就春花一个女的,再没别人了。” “老钟,上刑。” 钟管家搬来一个大箱子,打开箱子,里面金光闪闪,看的两人都是眼前一亮,这哪是上刑,明明是备好财宝送他们离开。 钟管家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小金豆,钟管家捡出两个小金豆,提起较胖的一个,把金豆放在他的脚心,胖子浑身都是痒痒肉,脚一挨地就痒的乱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钟管家提起木棍狠狠敲他,趁他跳起的空挡,给他屁股底下塞了一个板,板上全是金子做的钉子。 ------------ 第二十二章 倾心 胖子跳了两下又坐下,就被钉子扎的血肉模糊,回头一看金光与血光交相辉映,这样近距离跟金子接触,也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他在柴房里蹦来蹦去。 “还不说实话!”甄庄主面色阴郁,一定要问出密道中的两个人。 “没,咯咯,没了呀。”胖子唔唔几声:“就我们几个,然后一起离开了,一个没落。” 甄庄主见瘦子不言不语,示意钟管家对瘦子用刑。 钟管家又用金豆,可是瘦子不怕痒,不为所动。 他又在箱子里翻腾,不一会,就翻出一盒金粉。 他在柴房架起架子,把瘦子绑在棍上,架在架子上,在底下生起了火。 火苗一起,就着了瘦子的衣服,钟管家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调整高度,像烤肉一样转了起来。 瘦子大叫:“甄老爷饶命!小的的肉不好吃。” 胖子也呆住了,生怕自己也被烤,在一旁唔唔的蹦的更是起劲。 钟管家打开金粉,细细洒在瘦子身上,慢慢的转还威胁道:“这金粉可是很贵的,这是咱们庄主特意送你的,让你留在身上永远铭记庄主的恩情。你不是想离开么,我们老爷怕你把盘缠弄丢了,特意让我想了这个法子,这样金子就不会被别人偷走。你可不能弄撒了,不然,火可是会更旺的。” 瘦子肌肉紧绷,生怕金粉掉落火会更旺。 可是一转过身,金粉还是掉在了火里。瘦子吓得连哭带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甄庄主示意钟管家停止,沉声问道:“你老老实实说清楚有多少人,都去了哪里。” 瘦子又讲了一遍,却依然没有甄庄主想要知道的密道中的两人,他脸色阴沉,手一挥:“抹油。” 钟管家寻来一些油和一把小刷子,刷在瘦子身上,然后淋上金粉。 抹了油的肉烧的更是滋滋做响,金粉在瘦子的胸膛上闪闪发光。 瘦子哀嚎不已:“庄主饶命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庄主饶命!” 连刷了几遍油,瘦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没有说出甄庄主想要的答案。 胖子在一旁见状,生怕自己看起来生龙活虎会被抓去烤,连忙往地上狠狠一墩,坐的屁股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昏倒在一旁。 两人已经如此凄惨,可甄庄主扔不满意,直到钟管家也忍不住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轻咳一声:“就先这样吧。”然后示意钟管家收拾一下,就离开了柴房。 林平之穿过枫树林,靠近红枫苑。还未接近,就闻得一阵烧东西的味道。 他暗道甄家人做事好生奇怪,居然都在这枫树林里:“你在做什么?” 那人一惊,心中一急,连忙说到:“没,没做什么。” 林平之听得声音细柔,应该是个丫鬟,心中更是狐疑:“真的没做什么?” 那丫鬟一回头,看到是林平之,知他看不见,定了定心神说道:“林公子,奴婢在这里扫落叶,因为落叶比较多,管家说烧了会比较好。” 林平之怎么闻都不像烧落叶的味道,心中暗恼连个丫鬟都欺自己看不见,身形一动,手就卡住那丫鬟的喉咙:“真的是烧落叶?” 丫鬟没想到外表俊雅的林公子竟然如此阴沉暴戾,吓得连忙全都招了:“是二小姐要奴婢烧了借给三小姐穿的衣服。奴婢将三小姐送到这门口,就将衣服拿来这没人的地方烧掉。” 林平之暗道,怪不得走了这么久还没走进院子,竟是走偏了。问了丫鬟如何走去红枫苑之后,嘴唇附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烧件衣服多没趣,不如连你也烧了吧。”手指用力,丫鬟就断了气,倒在火堆里。 林平之拍拍衣服,循着丫鬟指的路线走去。 走进红枫苑,就感觉到前面有个人默默哭泣,听声音,正是甄梦珠。 他上前去,环住甄梦珠,接触到裸露的躯体,叹息一声:“怎么不穿件衣服。” 甄梦珠浑身一震,看到是林平之。种种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倒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甄梦珠又是贪恋这温暖,又想到光天化日跟一个男子亲近很是不好,遂抬起头来推开他:“林公子,我没事。” 林平之并不强求,解下长袍给她披上。 这一幕刚好被钟管家派来的丫鬟看见,那丫鬟站在红枫苑门口,抖抖嘴唇:“三小姐――。” 甄梦珠一急,就要上前解释,可是林平之的衣服大,已然拖地,她脚步一跨,就踩到了衣服,身子倾斜,倒在林平之怀里。 她心急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又要追出去,可那丫鬟已经跑远了。 林平之听得丫鬟走远,这才不紧不慢的把她身子扶正:“怎么毛毛躁躁的,当心些。” 甄梦珠心里有一块地方软软的,跌进他的温柔乡,已然忘了其他。轻声呢喃:“林公子。” 林平之却又是一阵气不顺畅,面现难色。 甄梦珠连忙轻抚他的胸口:“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样?大夫看了怎么说?” “大夫看不好的,我这是气血不畅。治不了。”林平之握住她的手,脸色阴郁。 “我爹有一块血玉,活血最是好了,我去求他给你。”甄梦珠心急,就要去找甄庄主。 林平之拉住她:“那血玉一定很珍贵,你爹未必会给我一个外人。” “可是你――”话到一半,就带着哭腔,心一横:“你身子不好,我还是先去取来血玉,然后再跟爹说。 也顾不得换衣服,拉着林平之就出了红枫苑。 两人来到庄子中央的珍宝楼。 甄梦珠站在楼下发愁,没有爹的钥匙,如何进的去。 林平之轻笑,问清了二楼窗子的位置,环住她的腰,轻轻一跃,就上了二层。 甄梦珠捏捏有些发软的大腿,自己这是报恩,不是做贼。深呼一口气,开始寻找血玉。 林平之站在正中央,面带微笑,动也不动,俨然一位翩翩公子。 他静静的听,温润的玉器,沉闷的青铜,清脆的珍珠,响亮的金银,果然是个珍宝汇聚的地方。 ------------ 第二十三章 怀疑 不多时,甄梦珠抱来一大堆东西:“这珍珠是东海的,外敷美白,内服养气。这是宫里娘娘们体虚所带的暖玉,我也有一块,那是我娘的。”甄梦珠声音一低,复又打起精神:“那些都比不上这一块。”说着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红色的玉,仔细一看,却不是全红,而是翠绿的玉里面根根红线,布满整块玉,像是鲜血注入其中,隐隐有流动之意。 甄梦珠轻轻拿起血玉,放在林平之手上。 入手温润,仿佛流动之气血从手掌源源不断而来。他勾起笑容,手掌微收,赞叹道:“血玉,果然名不虚传。” 甄梦珠陷入这笑容里,欣喜异常,连忙把那一堆东西推到他面前:“这些东西虽比不上血玉,也能益气养身。只可惜,血玉虽好,却不能治病。要是有药灵珠就好了。” 林平之心中一动,也听闻了甄庄主去黑木崖见识药灵珠,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对了,那令狐少侠不是你的师兄么,我们去求他他未必肯借,你去求他,他肯定给你治病。这样你就能治好气血之症,也能看见了。” 林平之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他才不会借我,他巴不得我死。” “啊?怎么会――” “我这一身病痛,全部拜他所赐。他武功不知比我高多少倍,竟然抓不住几个蟊贼,这难道不奇怪么。” “也是,他竟然――唉!大家都说他好,却竟是这样一个人。起先爹说他用一颗珍珠骗众人枉死黑木崖。我还想他不至于这样欺瞒天下人,可是爹一辈子与珍宝打交道,断断是不会看错的。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梦儿。”林平之柔声叫到,嘴角却讥讽一笑:“这些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 “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甄梦珠连忙说到,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林公子,你要好好治病,我――” 正说着,楼下就传来一阵嘈杂。 “你这死丫头,居然带着外人来当小偷!” “还不下来!珍宝楼岂是你们随便上去的。” “老爷来了!” 楼下安静下来,甄梦珠走到窗口,甄庄主沉着脸站在楼下,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女儿披着别人的衣服。 “梦儿!”甄庄主脸色阴沉。 “爹――”甄梦珠有些心虚,连忙解释:“林公子身体不好,女儿想要报恩,想求您把血玉给他。”她手心发麻,补充道:“刚刚林公子气虚倒地,女儿一时心急,就带他来了珍宝楼,正想去找您说明的。” “说的好听,他是你什么人,你这般关心?”不待甄庄主说话,二夫人就抢先质问。 “我――”甄梦珠脸微红,还是镇定的回话:“林公子是我的恩人。” “恩人?我看是情郎吧。”二夫人尖着嗓子说道。 “梦儿,那会不是把颖儿的衣服借你穿了么,你怎么披着林公子的衣服。”大夫人幽幽的开口,十分惋惜。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上甄梦珠的衣服,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林平之的衣服,不禁脸一红,可是复又惨白,自己心急没换衣服就出来,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 “没话说了吧。我看呀,就不是春花带人来迷晕咱们,而是你这个死丫头演了一出苦肉计,假装被人追杀又回来光明正大的偷东西。”二夫人酸酸的说。 “不要胡言乱语。”大夫人连忙出声制止。 “我哪有乱说!”二夫人扯大嗓门:“你看嘛,昨天我们都昏迷了,就她一个没事,还逃了出去。她一个娇弱小姐,能从那群人手中逃掉?还有呀,令狐少侠带那两人来的时候,就问他们怎么追的一位姑娘,他俩不是说那姑娘被一个男人给救走了么。可这丫头非说是她自己逃掉的然后遇到林公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二夫人满意的看看众人心生疑惑,继续推测:“我看呀,是这丫头伙同外人,偷了咱们的财宝,然后转个圈,弄得自己可怜不已回来,谎称抓到了恶人追回了财宝,光明正大的住下,光明正大的偷东西。你想呀,他们说是追回财物,可是为什么只见财宝不见人呢?而且春花他们如今不知所踪,自然由得他们栽赃了。说不准啊!已经被他们灭口了。至于她自己的丫鬟下人,可真是狠心,为了做的逼真,连自己亲近的人都不放过。”二夫人摇摇头,很是惋惜。 “你胡说!”甄梦珠气的浑身发抖。 这时,又有一帮下人押着阿文过来:“老爷,这小子拿了点钱财想要偷偷离开。” “你看你看你看!”二夫人大叫:“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引贼入室。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偷了东西就想走。” 甄庄主沉着脸,不看那边,只是抬头问:“血玉呢?” “我――在林公子那。” “你!竟然把血玉给人,你可知――” 话未说完,就被扑上来的阿文打断:“甄老爷救我!放我走吧。” 甄庄主甩他不开,一脚踢到他胸口,将他踹开。 林平之在楼上静静听着,听闻阿文想逃,暗恨他背叛自己,手掌翻转,银针就藏在了袖口。另一手轻抚血玉,听甄庄主的意思这血玉还大有文章,而且于自己身体有益,何不占为己有。心下计量已定,手一用力,银针飞出,直中阿文胸口。 阿文倒在一边,就有下人上前拉他,这一拉,竟然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老,老爷。他死了!”下人连连倒退,撇清自己。 众人骇了一跳,甄老爷也被吓住,不知所措。 “甄庄主,就算不欢迎我,也不至于对我的下人下此狠手吧”林平之的声音幽幽从二楼传来。 甄庄主有些慌:“这,这,老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林平之冷哼:“刚刚还是一个大活人,转瞬间就没了,怎么能叫做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老夫也不会武功,如何能踢死一个人呢。”甄庄主擦擦汗,连忙解释。 “阿文不过15岁,还是个少年,又生的瘦小,跟着我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可是庄主你是个成年人,养尊处优,吃的好睡得好,一个少年是你的对手吗!” ------------ 第二十四章 爱谁 “林公子,这――”甄庄主看看地上瘦瘦小小的阿文,不禁怀疑起真的是自己踢死了他,更是冷汗涔涔。 “不如,这血玉就当做是你陪给我的好了。” “凭什么给你!血玉是我们奇珍庄的宝贝。再说了,你们都是贼,死了活该!”未等甄庄主开口,二夫人就抢先说道。 “无知的妇人,哪里轮的到你插话了。”风带来林平之的声音,以及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二夫人脸上留下一片通红。 转瞬间,桃红的身影就停在了众人面前。 林平之蹲下身,似是为他默哀,手轻轻抚过他胸口把银针收回:“阿文毕竟跟我一场,还请甄庄主给他一个厚葬。” 甄庄主见识这鬼魅身形,什么都不敢多说,连连答应。 “甄庄主,逗留已久,在下也该告辞。” 甄庄主连连答应,可是脸已经有些扭曲,眼睛死死盯着那块血玉。 “只不过,我眼睛看不见,唯一给我带路的人又枉死此处,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走。” “老夫会派个熟悉路线的人给林公子,只是这血玉――” 林平之不等他说,就打断:“甄庄主,你这的下人对我成见很大,恐怕给我带到悬崖边我也不知道,我信不过。” “那,公子信得过谁?老夫给你从外面找一个指路人。”他急急忙忙的答应,想要打发掉他。 “我信得过梦儿。”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虽然刚刚这位林公子一个字没说,可这会,显然是验证了他与三小姐有私情。而且他还打了中伤三小姐的二夫人,众人心中更是认定了这一点。小丫鬟们也是羡慕不已,这林公子长得好看还会武功,平日里不起眼的三小姐真是走运了。 甄梦珠在楼上又喜又忧,不停的看楼下的两个男人。 “这怎么行呢。”甄庄主干笑。 “这怎么不行,刚刚那么多人都欺负她一个,她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去了。”他抬头对着窗口:“你说可好?梦儿。” 甄梦珠沉醉在那两个字里,胡乱的点着头,又清醒过来,使劲摇着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说着,身形一动,到了二楼,搂着甄梦珠的腰,根本不理奇珍庄众人,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甄庄主气的浑身发抖,自己真是瞎了眼,先前还看上这个少年想让他做女婿,却竟是引狼入室,还有这个向着外人的女儿!他一把甩开上前的大夫人,心中沉思着奇珍庄的未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书房。 令狐冲一时心急,没听完甄梦珠的话就飞奔出去,接连走遍附近的山崖,都没有看见林平之说的红绸子。此时冷风吹过,让他头脑清醒了些。 他细细回想刚刚所发生的,林平之必然恨自己,所说的话并不可信,那个少年是他的随从,也肯定帮他说话,只怪自己太过心急还期望他们所言是真。本以为甄小姐至少会说真话,可细细想来她看林平之的目光很不一样,有一种娇羞,看来是动了情,所以才会如此帮他!自己大意,竟然轻易相信了。 他有些挫败的一拳砸在石头上,手都破了也不知道。 抬头看着这连绵大山,也不知东方姑娘如今安危如何,可要如何寻找! 令狐冲解下腰上的酒囊,喝一大口,坐在石头上,山崖上的风大而冷,让他脑子更清醒些。 昨日本来说是自己和田兄寻找东方姑娘,却因为抓了那两个人,自己就独自来到奇珍庄,让他们先行与向大哥会合,本以为会有线索,却扑了一场空。还有盈盈,她理解自己,可她自己又何尝不痛,那个秘密终究没能守住。自己该陪在盈盈身边,也该去寻东方姑娘的下落。却终究是两边都伤害了。回想起离开前盈盈牵强的笑容,还有昨日自己又一次放弃东方姑娘时她那冰冷的目光,心里就一阵黯然。他令狐冲不是什么多情的人,只是一个浪子!一个本该浪迹天涯的人,如今却陷入情感漩涡,逃不掉。即使当日痴恋小师妹,也不曾如此难以抉择。东方姑娘问他究竟爱什么?可是相知相伴不是爱字可以解释,肩上责任也不是任性可以妄为。他不明了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只是浪子令狐冲不可以如此优柔寡断,顺从自己的心意,就是对上天垂怜的感恩。 心中渐明,他一口饮尽酒囊里的酒,拍拍衣襟,就站了起来。 这时却有人声传来,他一回头,是任盈盈和平一指。 “冲哥。”任盈盈脚步有些虚浮,却还是强撑着上前。 “盈盈,你怎么――”令狐冲连忙上前扶住她。 “令狐公子,我们在奇珍庄门口就看见你飞奔出来,待要叫你,你却跑得飞快,大小姐又身子有恙,脚程不快,追了半天总算是追上你了。你怎么跑来这里?”平一指看了看垂着眼眸的任盈盈,还是问了出来:“可有找到她?” 令狐冲涩涩一笑,摇摇头:“没有,我在奇珍庄见到林平之了,是他骗我说是在这里见过她。” 任盈盈抬起头,眼底已一片平静:“我们正是为林平之一事来找你,没想到你已见过他了。” “有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今天遇到向叔叔,才知道林平之已经逃出梅庄地牢。据梅庄的人说林平之练了吸星大法,但毕竟被废过武功,气血不畅,所以只是打晕了几个下人逃了出去,路上还强抓来一个少年给他带路,一路向武当山来。” “少年,对了,我看见那个少年了,瘦瘦小小的,一直垂着头,只是我一时心急,竟没想到他也是被胁迫。他来武当,必定是想在武当之约上做些什么。也是我大意,竟忘了梅庄地牢有吸星大法的秘笈,而且当时废他武功也没有断他筋骨,不然他也不会有重练武功的一天。” “冲哥,武当之约看来危机四伏,我们得要小心才是。而且据冲虚道长所约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再耽搁下去,恐怕我们不能按时赴约。” 令狐冲沉吟半响:“好吧!那我们就即刻启程。” 平一指迟疑:“令狐公子,那你不找她了?不然派些教中弟子到山中寻访。” “不必了,她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会叫教中弟子找到。她――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令狐冲苦笑一声,便起身离开。 任盈盈深深看了平一指一眼,默默跟上令狐冲。 平一指如芒刺背,擦擦脑门的汗,连忙跟上。 ------------ 第二十五章 后山 冰冷的感觉从四肢传来,寸寸逼近心窝,可是这身体并不抗拒,像是习惯了,任由冰冷游走全身,寸寸安静。虽然仿佛被遗弃,可是胸口,总有一个温热的源头,散发着温暖。永不熄灭,就像此心,永不放弃,要依然活着。 一个算不上很暖和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绵绵温暖从掌心传来,渐渐驱散寒意。 此时渐行渐远,水不那么冰凉,四肢百骸也逐渐温热,掌心的温暖和胸口的温热终于汇聚一处,仿佛有一种力量要奔涌而出。 东方白睁开眼,目光晶亮,仿佛天上的星星。此时头顶,在一片朦胧的水上方,正是星光点点。 古君扬拉着东方白从水里钻出来,深深地呼吸着空气,此时天已经黑了,借着明亮的月光,两人一步一步走上岸。 他环顾四周山林,辨认出已经到了山脚下,对面的,正是武当后山。 他回过头,凝视半响,暗河流出的地方正是一处狭窄的石头缝,这地方也有一个别名,就是一线天。 东方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明所以,索性不去理他,脱下白色大衣把水拧干。 古君扬收回目光,寻了些柴火,生起火来。 东方白把外衣架在火上烤着,准备弄干贴身衣物,这才发现古君扬动也不动用木棍拨着火苗,径自出神。她戳一戳他:“想什么呢?快点把衣服弄干,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古君扬回神:“没事,我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东方白白他一眼:“我可不想照顾一个病秧子。” 古君扬摸摸鼻子,招呼东方白过来:“我还是先用内力给你把衣物弄干吧!那药灵珠虽然温热,却不能遍及全身。” 东方白心中一动,暗道他连这都发现了,也不客气,就坐在石头上让他发功。 不多时,就将衣物烘干。他又跳进河里抓了一条鱼之后,这才转过身去把衣服脱下拧掉水,也不弄干就穿在身上。 烤一条鱼虽然没什么味道,至少也能充饥。 东方白盯着前方山影轮廓,觉得有些眼熟,再看看格外沉默的古君扬,心下有些了然,并不去问,只略略吃些东西,就俯身睡去。 月光明亮,星光点点,伴着两个无言的人,夜深深。 清脆的鸟叫声传来,阳光转过群山,照到了东方白的脸上,她睁开眼,就看到面前连绵的绿色,一路铺展到天边。昨夜太黑,竟未能看清如此美景。身后的武当后山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俊秀,山形明显,郁郁葱葱,使见者不禁感到神清气爽。 那一边古君扬也醒了,一伸懒腰,已经收起了昨夜的阴郁,正欲说话,就打了个喷嚏。 东方白忍住笑:“还说自己身体好,怎么还病了呢。” 古君扬尴尬一笑:“山上屋子里有些草药,一会过去寻一些就是了。” “冲虚道长约的日子可是明天?” “不错,不过我们从后山过去,那里有近道,并不着急,明天早上再去前殿也来得及。” 东方白心中奇怪他竟然并不着急去见冲虚,却什么都没问。 二人收拾一下,就上山去。 山中小路因为常年无人行走已经遍布杂草,古君扬拨开杂草,熟门熟路的拉着东方白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果然后山离了我就不行,草都长得这么高了。” “你几年没回来了?” 古君扬眯着眼:“这一次,下山有三年吧。”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东方白看他一眼,伸手拔了几株金银花板蓝根等草药,递给他:“嚼着一吃吧。你那山上的药,早都化成灰了吧。” 古君扬心中一柔,接过草药就塞进嘴里。 走了半日,终于到了接近山顶山顶的小屋,同时到山顶的还有两只野兔一堆野果。古君扬出了一身的汗,觉得风寒仿佛好了。 看到熟悉的地方,回家的喜悦已经跃然脸上。虽然屋子遍布灰尘,他也仿佛充满了干劲,放下东西让东方白自己转悠就钻进屋子清扫。 东方白细细打量四周,虽是接近山顶,也还郁郁葱葱,树木密密,而且靠着阴面一点,并不闷热。再看这间竹木小屋,只有一间屋子,屋前圈着一小块地,兴许是种些蔬菜,不过此时已是杂草遍布。前面有一方石桌,两个石凳,树叶飘落,却仿佛能看见曾经有一老一少在这里品茶畅谈。 树下还有一个水缸,早就干了。 目光放远,前面是武当前山,巍巍青山,大气包容。身后是奇珍庄所在的群山,要低一些,可是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古君扬进了屋子,打开一个大箱子,从底下翻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依稀画着各处地形,从玉门关到大海边,从南疆十万大山到极北的寒冷地带,这似乎是自己最初见识山河名川,也就是那时,决定要亲自走遍这些地方。这些年四处漂泊,见识过,也铭记于心,却忘了最初的缘由。 他略略收拾心情,放好箱子,将屋子清扫一二,从角落里翻出点调味料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就看到石头上有一只白色的猴子呲牙咧嘴对着东方白怒目而视。 可东方白并不理它,把石桌石凳清扫干净,坐在凳子上,看猴子还在那跳舞,眉毛一挑,扔给猴子一个野果。猴子气的直跳脚,张牙舞爪就要向她扑来。 “小白!”古君扬欣喜的唤道,却招来两道目光。 猴子扑到他跟前,兴奋的手舞足蹈。他摸一摸猴子的头,轻声问道:“这几年你好不好。” 猴子吱吱半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然后突然转身,指着东方白乱跳。 古君扬按住它:“小白,那是我的客人,不要凶她。” 猴子还在吱吱乱叫,却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你叫它小白?” 古君扬一愣,反应过来,忍住笑意,反问道:“不然叫它什么?” “它头顶有一撮灰毛,应该叫小灰。” “小灰――”古君扬摸摸猴子头顶的灰毛,笑意更深:“明明白色比较多。” ------------ 第二十六章 武当 “所以灰色才显眼,一眼就能认出,也显得与众不同。”东方白抢着说道:“就这么定了,它今后改叫小灰。” “小灰,你同意么?”他俯身询问猴子,可是猴子不理他,只是抓他的衣服。 他拍拍猴子的头,嘱咐道:“不许欺负人,我去把野果洗净。”然后拿着野果转去屋后的一处泉眼。 待他离开,留下的两个“白”又相看两厌。 东方白靠近猴子,柔声叫到:“小灰。”可是猴子不领情,仍旧挥舞着前肢。 东方白索性不再客气,一手捏住猴子的前肢,眉毛一挑,低声威胁道:“你叫小灰,从今往后,你叫小灰,明白了么?” 猴子呜呜的叫,它本来是这的一霸,如今却遇上了更厉害的,等东方白一松开手,就立马跳开躲到大树上。 这时古君扬也洗好了野果,过来架起火堆准备烤兔子肉。 东方白一看那些调味料,随手就扔了:“又是三年前的东西,这也能吃?” 古君扬摸摸鼻子,又看了眼被欺负的原山中霸王,现在被改了名的小灰,投去同情的目光,开始烤没有味道的兔肉。 “这是我师父的住处,他已经去世多年了。”他目光温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好多回忆涌上心头,让他不禁有些出神。 东方白侧着头轻轻应了一声,这个男人可以在外漂泊,四处流浪,可是心永远在这里。 风轻轻的吹过,安安静静却再没有言语,直到夕阳西下,投在东方白的脸上,留下红润的剪影。气氛也被这朦朦胧胧的红光衬托的有些暧昧。 古君扬轻咳一声,想要说话,却看到东方白侧着脸投来的目光,眼光柔柔,让他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直到小灰看不惯两人总是忽略它,气愤的吱吱乱叫,然后生气的跑进山林,头也不回。 两人尴尬的错开目光,古君扬递给她一条兔子腿,在夕阳的余晖中默默咀嚼。 入夜,他让出屋子,可是东方白并不进去,只是一卷大衣靠着大树闭目休息。 古君扬生旺火堆,从屋子里又寻来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明月下,一声微弱的“白白”不知触动了谁的心。 武当山上,各路英豪纷纷齐聚。灵鹫寺方证,方生大师已经到了,与冲虚道长寒暄。 不多时,崆峒派的几位高手也到此处,寒暄一二,就说起了前不久黑木崖上的事情。 “冲虚道长,方证大师,二位是武林泰斗,向来都能主持武林公道,大家也都很是信服。这一次黑木崖上他令狐冲欺我二位师兄令他们命丧黄泉,实在是可恨!还望二位大师主持公道。”开口的是崆峒派现任掌门徐一鸣,只见他神情激动,满脸通红,却还是尽量守礼,恭敬对待。 “这――”方证大师略一沉吟:“黑木崖上的是非老衲并不曾见,也无**断谁是谁非。只是就老衲对令狐少侠的了解,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方证大师!”徐一鸣激动的打断:“我知你与令狐冲有些交情,可是我敬你是武林泰斗,才好言相求。我崆峒派再不济,打上一回黑木崖也是做得出来的!虽然这些年我崆峒派并不参与中原武林诸事,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他魔教既有心改邪归正,可还是做出这等事来!我好歹是一派掌门,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会乱说。可是大师你未明事情就为他分辨,分明就是徇私!” 方证大师被抢白一阵,自知失言,也知这徐掌门性情火爆,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冲虚道长连忙出言安抚:“徐掌门,不要激动,你说有什么证据,不妨说来一听。而且令狐少侠不多时也会到此处,你二人可以对质一番。贫道不曾见过令狐少侠,自然也不会徇私,徐掌门可能放心?” 徐一鸣在一旁师兄弟的劝解下略微平静激动的心情,很给冲虚面子的一抱拳,在武当弟子的带领下前去休息。 月上柳梢,武当山上还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不时有武林人士匆匆到来。 冲虚和大弟子刘旭阳一直在大殿迎接众人,刘旭阳趁着此时清闲,低声劝道:“师父,夜已深了,您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有弟子在呢。” 冲虚摆摆手,问道:“东瀛武士他们是什么时候到?” “据说是在山下休息了两天了,明早才上来。这次时间太紧急,各路英豪在路上都耗费了大量精力,我们虽然人多,可是明日的比试,未必就能占上风。” “君扬呢?” “弟子今天看到后山有炊烟,古师叔应该回来了。” 冲虚点点头:“天已经很晚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留几个弟子在这守着,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众弟子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屋休息准备应战。 天刚蒙蒙亮,徐一鸣就带着几个弟子守在武当山口,不为迎客,只为等令狐冲。 刘旭阳等武当弟子拦他不住,有些焦急的站在一边。 此时人还尚少,只见远处过来一群黑点,渐而变大,只是弟子们常年在山上并不认得这些武林人士。 待到他们走近,才看清是六个人,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人拱手道:“日月神教向问天,特来拜会冲虚道长。” 徐一鸣精神一振,立马闪到几人面前,细细打量:“哪个是令狐冲?” 令狐冲已经认出是崆峒派的衣服,上前一步拱手:“在下就是令狐冲,这位前辈想必就是崆峒派的掌门。” 徐一鸣瞬间通红双眼,大喝:“你这个小贼!拿命来――” 众人连忙拦住他,向问天一皱眉,就上前要抓他的胳膊,却有一只纤纤玉手抢先一步,拦下了徐一鸣。刘旭阳见状连忙派人去请冲虚道长和方证大师。 “一鸣,不可冲动。”这女子四十上下,是徐一鸣的师妹和妻子,路一月。 “一月!这小贼明明就在眼前,你莫拦我,让我为两位师兄报仇。”性情火爆如他,在面对自己的妻子的时候,还是柔软了很多。 ------------ 第二十七章 对质 路一月不理他,上前一步向众人略一行礼,说道:“我师兄性情火爆,还请各位见谅。”转向令狐冲:“令狐少侠,关于黑木崖上一事,还请给我们崆峒派一个说法。” 令狐冲看着眼前女子温和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师娘。若是师娘还活着――他心头一颤,收敛心绪,惭愧万分的说道:“路前辈,我――”终究是自己有愧,说不出话来。 徐一鸣看他吞吞吐吐,又是火冒三丈:“小贼!休要多说,拿命来吧。” “徐掌门――”此时冲虚和方证赶了过来,冲虚一摸花白的胡子,说道:“徐掌门可还记得昨日你我所言?刚巧令狐少侠也在此处,贫道就做个证人,让你们对质一番。” “好,冲虚道长既然开口,那我就与你这小贼对质一二,看你怎么狡辩。”徐一鸣发问:“小贼,我二位师兄可是上黑木崖求药,最后惨死在那?” “是――” “你可是用一颗珍珠冒充药灵珠欺骗他们害得他们惨死!”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诧不已。 令狐冲心中默叹,终究是瞒不住。任盈盈闭上眼睛,是她害了冲哥。就算她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可是冲哥在乎。心绪激荡之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默默给予一点安慰。 向问天知道内情,遂出言解围:“他们都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可是技不如人才会死。你要找仇家,怎么不来找我?” “向问天,自然也不会放过你,可是归根结底,是这小贼用假灵珠欺骗人才会害他们大打出手,不然我二位师兄也不会惨死!”徐一鸣说着,内心悲痛不已。 “你怎知灵珠是假?”终于有人忍不住出言询问。 “我去奇珍庄见过甄庄主了,他一辈子与珠宝打交道,断断不会看错!所谓灵珠,其实就是一颗普通珍珠。” 令狐冲明了,怪不得那日到奇珍庄甄庄主说着感谢却神情有些古怪。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任盈盈看着他落寞的侧脸,上前一步就要说话。 却被令狐冲拦住,他抬起头,磊落承认:“不错,灵珠是假的。” 众人一片哗然。 方证闭上眼睛默念阿弥陀佛;冲虚眼神清亮打量这个名声鹊起的年轻人;仪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田伯光投去饶有兴致的目光;向问天表情复杂看着他;崆峒派诸人怒目而视;其余武当弟子则悄声议论。任盈盈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 “好,好,好。”徐一鸣怒极反笑:“好一个敢做敢认的小贼,那就吃我一铲!”只见他举起一把月牙铲,就向他攻来。 原来这崆峒派亦是武林中的一大门派,武学繁杂,道释儒三教合一,其武学特点是“奇兵”(兵器),它不属于十八般兵器。形式各种各样,小巧玲珑,携带方便,不易被对方发现,交手中往往能出奇制胜。因为近年来少与中原武林来往,所以众人往往只知七伤拳,而不知其他一些“奇兵”。这徐掌门使的月牙铲,正是“奇兵”的一种。 只见铲杆的前后都装有兵刃,前端是一个弯月形的铲,内凹,月牙朝外;尾部是一个斧状的铲柄,末端开刃。各地的说书先生口中的沙僧,用的也是这月牙铲。 徐一鸣直扫令狐冲下盘,令狐冲用剑撑地跳起退避。徐一鸣铲杆往上一撩,令狐冲躲避不及,吃了他一铲。徐一鸣继续攻击,令狐冲只是退避,并不与他正面接触。徐一鸣大喝:“小贼!还不出招,分明是瞧不起我崆峒派。”说着脸色通红,戳、扫、拍、撩、劈、挂、砸、绞、撅,一招接一招密密而来。“前辈――”令狐冲欲说话,却只见铲法严密,势势相连,环环相扣,如行云流水,磅礴大气。三招过后,他也不再避让,剑出鞘,细心应战。 任盈盈在一旁看着心痛,欲上前相助,却被路一月拦下,她使的是桃花扇,长枪一横,挡在任盈盈面前。任盈盈手持长短剑,留神起来。 徐一鸣用铲一撩,虚晃一下,紧接着劈下,令狐冲不敢轻敌,身子侧过,使了一招有凤来仪,格挡月牙铲,徐一鸣见状顺势用铲挂着长剑,向下划弧,到了下方,用劲一撅,令狐冲跳起,又被铲撩到,连忙倒退。 徐一鸣越发起劲,连连上前。 令狐冲静下心来,细细观察他的招式,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却并不是最快。他忆及独孤九剑破枪式,心中一定,门户大开,只是剑招更快。徐一鸣暗叫一声好,双眼通红略带兴奋,月牙铲直砸令狐冲胸膛。砰的一声,两人都退开几步,各有受伤。 另一边任盈盈一手持长剑,一手持匕首,双手挥舞与桃花扇斗招。路一月手持扇子,扇子展开往任盈盈眼前一晃,紧接着身形回转扇子收起。一起一落,身影宛转犹如跳舞,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可是舞姿虽美,却暗含杀机。任盈盈谨慎看着,长剑前挑虚晃,身影却近,匕首闪光。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一落,桃花扇开合,长短剑飞舞,身形优美,看得人赏心悦目。突然桃花扇展开,宛如桃花盛开,挡在任盈盈面前,花瓣飞舞,却是将她头上的珠花扫落。任盈盈也不示弱,匕首从下方穿过,将桃花扇划了一个缺口。 路一月舞姿更美,接连用扇子敲,拍,戳,打,扇子虽无尖锐之处,可是力道之足,也能将人击退。任盈盈退后几步,长剑挥舞,就要穿透桃花扇。 路一月见状,合起扇子,顺势戳她胸口,任盈盈连忙倒退用剑格挡,可是慢了一步,被击中胸口,心沸热的疼,她心中一狠,回剑划伤路一月胳膊,然后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众人连忙上前扶起他们,徐一鸣和令狐冲各有受伤,却并不严重,反观路一月任盈盈,当下只觉任盈盈吐血伤的很重,可是转瞬间,路一月胳膊上的口子开始发黑。 徐一鸣见状怒吼:“妖女,你使的什么毒!”也不待她说话,就提铲拍她。 ------------ 第二十八章 异客 令狐冲连忙提剑上前,铲剑相碰,发出巨大的声响,震的两人险些拿不住。可是徐一鸣怒火正旺,一门心思要除妖女,不理令狐冲,力道更足向她戳去。令狐冲连忙抽剑回身,半路拦截,直打他手腕。 月牙铲掉落,徐一鸣却双眼更红,根本不理众人劝解,大喝:“小贼,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们崆峒派没人了么。”说着身形更快,一手握住长剑,鲜血瞬间染红了手掌,另一手成拳,狠狠打在令狐冲胸口。令狐冲没料到他这般不要命,一时呆愣,还想要说几句话劝他住手,可是百转千回不过一瞬间,未等他做好决定,就已经被打出几米外。 徐一鸣还要上前,身前却多了一个人,正是向问天:“堂堂一个掌门欺负小辈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来与你过几招。” 徐一鸣怒极反笑:“好,好,好,我梁师兄死在你手下,正要找你算账!” 二人赤手空拳就开始过招,却听得任盈盈的声音传来:“徐掌门,你夫人死了。” 徐一鸣心中一震,连忙回头去看,这一分神就中了向问天一掌。 徐一鸣顾不得自己受伤,扑到路一月身边,只见她胳膊渐渐发黑,面积越来越大,却没有死。他痛心回头:“妖女!你——” “徐掌门,我的意思是,你再打下去,尊夫人可就活不成了。”任盈盈擦掉鲜血,起身走到令狐冲身边检查他的伤。令狐冲略带责备的看她,她却不理,只是埋头检查。 “解药呢!” “徐掌门若是听我一言,我自会奉上解药。” “你说。”徐一鸣压下心中怒火,细细为妻子擦额头的汗。 “关于药灵珠,你们实在是找错人了。它在——” “盈盈!”令狐冲打断她,冲她摇头。 任盈盈身子微颤,抬起头目光冰凉:“你若答应不再寻我们麻烦,我自会给你解药。” “你刚说药灵珠在哪?吞吞吐吐肯定有问题!” “药灵珠与你何干?你又不练七伤拳。” “妖女!” “关于药灵珠究竟在谁那,日子久了,你们自会知道谁是谁非。”任盈盈看了令狐冲一眼,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中百味杂陈,继续说道:“可是徐掌门,再耽误下去,尊夫人毒气攻心,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徐一鸣暗吞恶气,答应道:“好,我答应你,快拿解药来。” 任盈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三日之内静心修养,勿动真气,自然会好。” 冲虚见双方终于休止,略带忧心的开口:“此事就暂且如此,徐掌门,令狐少侠,向教主,武当大会一会就开始,还请各位以大局为重,切勿再起冲突。现在请各位稍是休息,一会自会有弟子带各位去演武场。” 此时天已完全亮了,众人也不欲在武当大门口多做停留,纷纷起身跟随武当弟子休息。 才行几步,就听得一个奇奇怪怪的汉语传来:“你们这是在自己打自己?” 众人回头,只见六个身穿粗布麻衣,手持武士弯刀的人渐行渐近。 冲虚迎了上去:“几位想必是东灜来的客人。” “哈哈,你们天朝果然很有礼数,居然来了这么多人迎接我们。还让我们见识了'开门红'。”其中一个魁梧的东灜人大笑,还意有所指的看向受伤的几人。 “不开化的蛮子——”徐一鸣脾气火爆,正要开口骂人,就被身边的路一月拉住,捂着他的嘴冲他轻轻摇头。 冲虚面色不变,依旧有礼:“阁下汉语还真是好。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田中一郎。道长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呢?你果然是很会打太极。” 冲虚一摸胡子,笑到:“看来阁下对我们道家思想也很有研究。不知阁下是否听过'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福祸相依,否极泰来。所以破即是消,整即是零,红即是白,迎即是送。”冲虚语速不快,却字字都要让他听懂。 田中有些似懂非懂又要不懂装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遂黑着脸不去纠缠。 冲虚微微一笑:“几位即是来武当切磋武学,还请到里面暂且休整,稍后会有弟子带各位去演武场。” 田中遂带着人跟武当弟子进去。 待他们离开,徐一鸣终于忍不住开始嚷嚷:“就是这几个蛮子挑事?这么嚣张!看我不——” 冲虚打断他:“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还请移步大殿。”然后转身嘱咐二弟子吴思湖:“你带几个弟子在这迎接未到的各路英雄。”说罢,就带着众人前往大殿。 一进大殿,徐一鸣就忍不住开始嚷嚷:“道长,你快说说,那是些什么人,竟然这般嚣张!” 冲虚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待刘旭阳将灵鹫寺方生大师,南岳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北岳恒山掌门仪玉请来之后,才慢慢开口:“请各位匆忙之间上武当,实在是情非得已。这还得从一个月多前说起。那时候从东海来了一帮东灜人,起先打着武学交流的旗号,去沿海各个小派切磋武艺。那些门派也都热情招待,认真比武。只是刀剑无眼,那些门派的许多好手都死在他们手下。一次两次失手也还说得过去,可是每一个前去比武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的。那些东灜人如果打得过即使见到对方受伤也不放过,直到打死为止,如果打不过就七八个人一起上。就这样,竟是血洗了十几个小门派。” 众人一片唏嘘,冲虚继续说道:“沿海有个海明帮,比起那些小门派人多实力也强,在沿海一带称王称霸也是惯了的,如今来了一群东灜人四处挑事,他们自然不服。海明帮帮主就带人去打这帮东灜人,将他们打死十几个人,就高高兴兴的回去庆功。可是这帮东灜人竟不知如何与朝廷奸臣勾结上,他们说服官府去打压海明帮。海明帮也不是吃素的,与官兵们在庆功船上打了起来,就在这时,这群东灜人引爆了火药,将船炸的粉碎,官兵和海明帮全都灰飞烟灭。” ------------ 第二十九章 缘由 “这,他们不是与官府勾结么,怎么还把官兵给炸死了?” “奇怪的还在后面,官府非但不追究,还支持他们到中原来与中原武林交流武学。” “难怪这群蛮子这般嚣张!竟是有人给撑腰。”徐一鸣气愤的说。 “许是他们在沿海无往不利,所以有些自大,一到中原就向武当和灵鹫寺发出挑战。贫道与方证大师商议过,觉得此事绝不简单,而且有必要搓一搓他们的锐气。所以应下此事,约定武当大会,并广邀天下英豪。” 一直沉默的莫大先生开口道:“他们怎么会与官府相关?莫不是朝廷要对武林动手?” “我看未必。就凭他们几个能撼动我们武林百年基业?我看是那些个官贪财,被他们收买了去。”向问天摇摇头。 “会不会这些人还有什么神秘背景?所以才敢这般嚣张。”路一月沉吟道。 “管他这么多!到了咱们的地盘,岂能容他们撒野?”徐一鸣摆摆手,不耐烦道。 “不错,这就是老衲和冲虚道长请大家来的意思。”方证手指有节奏的拨动佛珠,悠然开口:“我们武林向来与朝廷不相干,而此次武当大会,仅仅是一次武学切磋而已。” 令狐冲了悟:“大师的意思是,刀剑无眼。” “恩怨情仇。”仪玉机灵的补充到。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不论他们是什么来头,身在武林自然有武林的规矩。”冲虚一捋花白的胡子,微笑道。 众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方生开口说道:“如今武林中高手不多,不久前五岳剑派华山乱战更是损耗甚多。各位需仔细观察,多多留神。此处人多,想必他们也不会乱来。” 徐一鸣略带惭愧的说道:“适才是我莽撞了,没能以大局为重,这般受伤,一会恐难出力。” 令狐冲羞愧道:“徐掌门,此事因晚辈而起,是晚辈的错。” 徐一鸣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想起适才答应那个妖女不再寻他们麻烦,索性不去理他,把头转开。 令狐冲有些尴尬的回转身子,冲虚出来解围道:“徐掌门,令狐少侠,既然已经受伤就暂且好好修养,一会我让弟子拿武当金疮药来给各位疗伤。” 正说着,他的三弟子乔韧新敲门进来,向各位掌门行礼之后说到:“演武场已经布置妥当,还请各位到演武场就坐。” 冲虚手一伸做一个“请”的动作,众人遂纷纷跟随武当弟子前往演武场。 演武场中央已经搭好一个擂台,四周摆上椅子,供各路英雄休息。 打眼望去,各派已经坐定。 武当是主,左右两边分坐灵鹫寺和东灜武士,灵鹫寺再往下是五岳剑派,分别是南岳衡山,由莫大先生坐镇;北岳恒山,由仪玉坐镇,其身后站着仪琳和仪琳的徒弟田伯光;西岳华山,已由令狐冲的七师弟梁发接任掌门;中岳嵩山,自左冷禅死后由陆柏接任掌门,只是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东岳泰山,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接任掌门,整个门派人丁稀疏,坐在角落默不做声。 另一边本来挨着东灜武士的坐的应该是崆峒派,可是徐一鸣是个暴脾气,就算受着伤也还是看东灜武士不顺眼,就让本来在其后的日月神教坐在前面。可是挨着令狐冲等人,他更是气不顺,索性带着全派坐到了最后,与东岳泰山挨着。 冲虚无奈,只得由了他去。 日月神教人多,先坐了向问天,任盈盈,令狐冲几人,平一指因为照料任盈盈心痛,也坐在了最前面。 后面依次坐着蓝凤凰,计无施,老头子,祖千秋等人。然后是一些正在发展不是很大的门派,散人。 待到众人安定,冲虚才缓缓开口宣布此次武当大会的规则:“东灜武士远道是客,可以先选择一个想要挑战的门派,一对一在擂台上比武,点到为止。之后若有想要挑战东灜武士的英雄,亦可提出。” “且慢。”田中站起身来打断道:“冲虚道长,这恐怕有失公允。你们这么多人,要是每一个都来向我们挑战,我们几个累也要累死了。”他眼睛四处一扫,看到群雄都有些躁动,继续说道:“照我看,咱们只比三场就好。跟谁比都由我们说了算。” 群雄顿时沸腾了,此人说话有几分理但也太目中无人了。 “哪里来的野蛮人!岂能都由你说了算,当我们都是死人么!” “爷爷今天来就是要教训你们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怎能容你们不战。” “冲虚道长是武林泰斗,比赛规则自然他说了算,哪里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对你们客气点还真拿自己当个事了,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的什么样!” 田中纵然汉语再好,也是吵不过这群人,脸色很是难看。 冲虚挥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口道:“田中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是贫道疏忽了。那么我们就比三场。田中先生当初发函是要讨教中原武学,那么我武当自然当仁不让要与贵客一战。另外两场,一场请田中先生挑一个门派挑战,另一场就留给在座的想讨教贵客武学的英雄吧。” 群雄一阵叫好,觉得此法合理,田中纵然想要再辩,也只得答应了。 冲虚见大家都赞同,就开口询问:“那么请田中先生挑一个想要挑战的门派比试第一场。” 田中眼睛在四周瞄了又瞄,与身边的人低声商议。直到群雄等的不耐烦,才伸手指向对面开口道:“衡山派。” 莫大先生气定神闲的站起身,只见他身子干瘦,披着一件洗的泛白的青衣,手持一把二胡,走到了擂台上。 田中身边的人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泛起笑意,却见田中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高声宣布:“我们这边请铃木川大人应战。” 铃木川腰侧配着一把刀,他左手按着刀柄,右手放在腰侧,一步一步走上擂台。 ------------ 第三十章 奇招 众人都屏住呼吸,待冲虚宣布开始后,莫大先生右腿一弯,左腿一横,半坐下来,拉起二胡。 二胡音起,只觉一片悲戚。 江水涛涛,卷起千层波浪,一下一下拍打在礁石上。天空一片漆黑,只听得轰的一声,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密密,江边一个老者漫步而行,青衣泛白,拉着二胡,任凭雨滴打落身上也浑然不知。 铃木只觉得自己被音乐带入了一个漆黑的江边,音乐悲戚,雨滴密密,让他十分不舒服,突然看见前方微弱白光,走来一个老者,他心喜的迎上去。待到走近,才看清那老者竟是莫大先生。他心中徒然清明,大喝一声拔刀向前。 可是雨夜已经身在他处,在他看清之时已然晚了。在他走近的时候莫大先生二胡拉的更紧,身子一侧,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徒然飞出。寒光一闪,刀剑相碰,激起雨水点点。 雨声更大,仿佛盖过了二胡的声音。断断续续,更让人悲伤。 二胡声音徒然拉高,凄凉之声刺耳,场景转换,刀光剑影闪过,许多人一个个倒下,铃木走在尸体中,步步沉重。过去的影子闪现,他头痛欲裂。 寒光再现,已经悄然逼近他的胸口。 众人闻得琴音都心中戚戚,无不悲伤,只有田中急的团团转,眼见铃木陷的太深,连忙高声向他呼喊。群雄被这声音惊醒,都不满意的瞪向他。 铃木惊醒,连忙回身躲避,可是胳膊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让他心中清明不少。 他心中恼怒,提刀上前一阵狂砍。莫大先生琴声忽快忽慢,其中还夹杂着些刺耳的声音,听的人很不舒服。长剑飞舞,夹在琴声中忽隐忽现。 突然,铃木消失在江水边,莫大一惊,琴声变慢。此时大刀出现,莫大连忙用剑去挡,嘭的一声,江水退去,大雨收回,天朗明媚。 擂台上,莫大依旧手持二胡半坐在一角,铃木川手握大刀站在另一侧。只有那胳膊上滴淌的鲜血说明刚刚进行了一场恶战。 众人看的惊奇。令狐冲疑惑道:“他刚刚,怎么就不见了?” “看起来他刀法平平,应该逃不出莫大先生的'潇湘夜雨',可那身形,不对,连身形都没有,突然就不见了,确实好生奇怪。”任盈盈侧着头,也十分不解。 向问天沉默片刻,才默默开口:“听闻东灜有一种忍术——”话到一半,他却不说了。 “向叔叔,是什么忍术?”任盈盈追问。 向问天摇摇头,叹息道:“我也是只闻其名,不曾见过。” 这时擂台上两人又开始交手,众人连忙细心观看。 二胡声再起,已经不能把铃木带入潇湘夜雨之地,只见铃木大步向前,挥刀就砍。莫大侧过身去,剑从琴出,使出百变千化衡山云雾十三式,铃木连连后退,退到一处,突然又不见了。纵是莫大经历过一回他的消失,还是心中一骇,不知这是什么武功,直觉抽剑回身,使出那日在华山思过崖密洞中学回的衡山失传已久的衡山五神剑。身子前送,就是一招芙蓉。铃木现身,刀剑相碰,震的两人各自后退几步。 铃木心中恼怒,大喝一声,身形又不见了。 莫大扔了二胡竖耳聆听,却已然晚了,大刀徒然出现在自己胸前,他连忙使出一招祝融回挡,纵然如此,还是被刺进肋骨下约摸一指深。 群雄大骇,都暗自心惊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说不见就不见了。 方证沉声跟身边的冲虚说道:“此人刀法平平,就是打人一个出其不意。按这速度来看,他的身法并不快,只是突然不见,让人心惊失措。” “不错。如此出其不意,也不知有谁能够应对。”冲虚略带忧愁的说道。 铃木神气的举起双手向同伴示意胜利,田中兴奋的高声宣布他们获胜。 群雄本就心中不满他嚣张,此时正主冲虚道长都没发话,他就开始嚷嚷,顿时就有人抄起家伙就要打他。 田中不屑的开口道:“下一场你要跟我打?” 群雄见识那奇怪的功夫,心中都有些惊骇,不知如何应对。而且此战关乎中原武林的威望,遂悻悻回去了。 衡山弟子连忙上前扶回莫大先生,冲虚起身询问伤势,莫大微一摆手,只道太奇怪。 冲虚连忙命弟子拿金疮药给莫大疗伤。 然后示意群雄安静,宣布第一场东灜武士胜。 群雄纵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场比试,有哪位英雄想要挑战东灜武士?” 群雄一阵议论,却没有人起身表示应战。 田中得意之色都写在脸上,正要开口,却见向问天站起身来:“我来讨教一下东灜武功。”说着翻身上了擂台。 田中撇撇嘴,开口道:“第二场,东灜石川太正夫大人应战。” 众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只见向问天赤手空拳,石川却配着大刀,二人不敢松懈,连交几招,不分胜负。 冲虚侧身询问刘旭阳:“君扬还没有回来?” 刘旭阳低声回道:“不知道。昨天弟子向后山望去,隐隐有炊烟,古师叔应该回来了,却不知为何还没过来。” 冲虚吩咐道:“再去看看他来了没。” 刘旭阳应了一声,起身去后山查看。 冲虚回头,场上两人斗的正欢。 刘旭阳拐出演武场,就听得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叫他,他欣喜的回头:“古师叔,你怎么才来,师父正——”只见古君扬单手撑着栏杆,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而他身边,站着一位红衣姑娘!“——找你呢。”把后半句话从长大的嘴里飘出去,他开始迅速盘算:古师叔竟然与一位姑娘在一起!还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姑娘。 师叔向来独来独往,与男子都甚少同行,更何况是一位姑娘。可见这位姑娘一定身份不同,至少对古师叔来说意义非凡。那这位“意义非凡”的姑娘又会是什么人物呢? ------------ 第三十一章 冥想 难道是师叔的朋友?如果是师叔的朋友的话,那一定武功也很好。不过看看这位姑娘,也看不出来是否有武功底子。虽说如今有些高手越是厉害看着越像普通人,可是当今武林中,武功好到连他这个武当大弟子都一点看不出来还是女子的能有谁?答案是没有! 再看这姑娘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莫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朝廷权贵硬要跟上武当?不不不,古师叔这辈子只听师祖一个人的,师祖不在了,他就是他自己的主宰,任何人都强迫不了他。 那难不成是古师叔善心泛滥救了一位姑娘?现在这世道真是不好,时常发生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事,武当弟子下山去也经常碰到这种事,作为武林正道,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自己也曾经救过那些被人劫持的可怜姑娘并把她们送回家。 可是?古师叔是个例外。作为武林正道,他遇到这种事自然也不会置之不理,不过相比于“行侠仗义”,他更怕麻烦。 打两个蟊贼就算了,要是还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各式各样的可怜人安顿一下他可就觉得麻烦无比了。要是再牵扯上什么是非,就更烦人了。 按师叔的说法,行侠仗义还是看自己心情,不能为了什么道义把自己搞的不痛快。所以像他就最讨厌麻烦事,宁愿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也好过搀和进别人的是是非非,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那多划不来。 所以按师叔一贯的作风,遇见麻烦事能躲就躲,实在无法当作路过违背自己的良心才会出手,但常常只出手不现身,就算现身,解决之后也绝不多牵扯,就更不可能是护送一位可怜的姑娘回家或是可怜她无处安顿而带上武当来。 那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竟能让古师叔心甘情愿带她上山?莫非,莫非是古师叔的妻子! 刘旭阳双眼发亮细细打量他二人,今天是武当的大日子,而师叔昨天就后山了,却迟迟没有上前殿来,今天又这么晚才来,还一副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后背有压痕显然是负重而行。 再看这位姑娘,一副神情气爽丝毫不见疲态。这说明什么?说明是古师叔背着这位姑娘到演武场来的!能让古师叔愿意背的女子除了他妻子还能有谁? 莫不是他们一大早就去游玩武当山水才会这么晚到。还没成亲就这样甜蜜了,不不不,师叔下山三年了,兴许是成过亲了,只不过这次才带妻子回来而已。 不管怎样,武当好久没有喜事了,这次一定要趁此机会热闹热闹。自己身为武当大子弟平日里跟师叔关系又不错,一定会为师叔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会比武完了之后就下山去采买,要去张记绸布庄,不能去刘记,刘记的绸布粗糙态度又不好…… 他正想得开心,就挨了古君扬一记暴栗:“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一回神,下意识用手去擦嘴角,却什么都没有,当着“师婶”的面好不尴尬:“师叔!你又逗我,师婶在这呢――” 古君扬翻个白眼,三年不见自己的师侄想象力见涨,连忙打断他:“身为武当大弟子,你能不能内心和外表一样成熟稳重。” 他轻咳一声,侧身介绍道:“这位是东方姑娘,是我在山下――碰到的。”他别开脸去,面对这样热情且八卦的师侄他还没有想好完美说辞,还是少说的好,少说少错。 刘旭阳狐疑的在两人身上打转,分外不解什么叫“碰到的”。 却是东方白开了口:“小女子东方白,投奔亲戚时途经山下遭遇大熊袭击,幸得古公子相救。因为怕在山中再遇猛兽,所以才跟上山来。”她压低声音,微垂着头,泫然欲泣,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 “姑娘你莫怕。”刘旭阳惋惜的看了师叔一眼,真没想到师叔居然栽在了这种最不可能的剧情里。不过反常必有希望,这一定不是爱心泛滥而是“爱”之心泛滥。自己得帮帮师叔才行。他热情的说:“古师叔人很好的,绝对值得你托付――安全。”不能说的太直白了,万一吓走这姑娘可怎么办。 “是么,我也觉的古公子人很好。”东方白嘴角上扬,一旁的古君扬分明看到了明晃晃的笑意。 有戏!还得加把劲。“那姑娘你亲戚家住哪里?一会我们送你下山回家。”顺便提亲下聘礼。 古君扬看两人一唱一和,一个玩的开心,一个热心不已,完全忽视了自己。他扯了扯嘴角,打断二人:“里面比武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刘旭阳立即严肃起来:“比武分为三场,第一场莫大先生输了,输得有些奇怪。第二场是日月神教的向教主出战,现在正比着呢?我们快点进去吧。” “好。”三人起身前往演武场。 “旭阳,你最近多留意下奇珍庄,有什么异常全都告诉我。” “奇珍庄?奇珍庄怎么了。” “有点不太平。” “要被洗劫了?” “兴许……快了。” “……我会留意的。” “对了师叔,你扼杀了我的想象力,那就解答我的疑惑告诉我你为什么累成这样到现在气都没喘匀?” “……爬山爬的。” 原来早些时候,天刚蒙蒙亮,二人就被去而复返的小灰吵醒。只见小灰神情激动吱吱乱叫,二人不明所以,遂跟着小灰往山下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山脚下,暗河流出的地方。 此时天已大亮,照映出河水异样的红色以及漂浮的两个人。 古君扬面色凝重,淌着河水把两具尸体拉到岸边查看。 两具尸体一胖一瘦,怀里揣着一兜小金豆,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尤其是胖子的屁股一片血肉模糊。但这都不是致命伤,致命的是插在二人胸口上的小金箭。 他拉开瘦子的上衣,只见小金箭角度倾斜,扎进胸口约莫三寸,力道足且正中要害,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胸口一片焦黄,粘着许多金粉。 东方白看了看胖子的脸,认出他就是那晚在枫树林中不明身份的人,也是惟一一个她出手击退的人:“看来当日手下留情,他还是逃不过另一些死于非命和奇特酷刑。” “奇珍庄已经藏不住宝了。”古君扬叹息一声,伸手将二人惊恐的双眼合上。“他们也算死的金贵,还有谁能死得这么金光闪闪。” 再看不出什么来,二人将两具尸体埋了,安抚了下小灰。此时太阳的热度已经开始散发,古君扬暗道一声晚了,遂背起东方白一路施展轻功上山,直到累到不行才总算是赶上了比武大会。 ------------ 第三十二章 歪打 三人走进演武场后,古,刘二人立即上前去见冲虚,东方白却只站在武当一派的后面,目光扫过环绕一圈的各门各派,扫过日月神教扫过主位上的冲虚,她嘴角嗤笑。 过去的梦想千秋霸业以及属于哥哥的也就是自己的神教就在眼前,可如今事实却是日月神教属于别人而且放低姿态来迎合所谓正道,冲虚坐的那个主位与曾经任我行和自己的所求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名字叫法不同而已,一种叫做千秋霸业被世人唾弃,一种叫做为天下苍生而受人景仰。 她转开目光,千秋霸业也罢,天下苍生也罢,都与她已经无关了。如今她只是平凡的一个女子而已,一个要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的女子。 目光掠过那几个东瀛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想。在她看来,再挑衅再让人措手不及也不过就是几个蛮夷之人,又何须劳动天下英雄来此集会。武学终有破法,如若没有方法,再来千八个武林英豪到此也破不了对方的“巧法”。 看到日月神教的时候,她冷淡的瞥了一眼场上的向问天,心中暗道他竟变得如此小心如此――无用。看到令狐冲的时候,回想起刚刚刘旭阳所讲今早他与崆峒的冲突,她的眼光变深,这个男人,究竟心在何处。可她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一份完整的爱,这个男人,给不了。 众人此时都专心于场上的比武,而她又站得比较靠后,所以日月神教竟没一个人认出她来。她把目光转向另一边,落在了恒山派仪琳的身上。 此时仪琳正专注于场上的比武,一会担忧不已,一会向菩萨祈求。而一旁的田伯光就没这善心念佛,他一面疑惑东瀛人的武功路数,一面又解不开破不了,场上双方此时正僵持不下,看得他心中憋闷,十分不快。 却硬是凭着一种对美女的直觉不自觉微转过头,目光穿越人群,看到了武当弟子青素衣衫后的一个红色影子,他欣喜地叫道:“师父师父,美人姐姐没死!” 仪琳猛地转头,目光穿越众人,直直的对上东方白温柔的眼光和笑容,她怔怔的看了半响,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仰起头感念菩萨慈悲。 田伯光连忙上前一步要去哄她,却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赫然看见几张凹凸不平的脸,骇得他到退一步惊叫:“这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个东西!”“他不是东西,他是和尚。” “恒山派怎么都收起和尚来了?” “是灵鹫寺负担不起这么多和尚吃饭所以他们才跑来恒山?” “那是‘金顶’灵鹫寺,连房顶都是金的怎么可能养不起和尚。” “就是因为他们把钱都藏房顶了所以才没钱买米做饭嘛。”…… 这几人正是桃谷六仙,那一日他们在恒山脚下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令狐冲,后来才得知令狐冲到武当来了。六怪觉得令狐冲欺骗了他们的感情,说话不算话,害得他们白等,便决定来武当找令狐冲算账。他们来时演武场已经坐满了人,便随便挤进一个门派来。 待田伯光看清这几个凹凸不平又会说话的是六个人之后,骂道:“哪来的丑八怪!吓死爷爷我了。” 这边的一阵吵闹,连恒山派掌门仪玉也回过头来询问:“仪琳,这几位是?” 仪琳被吵得回过头来,歉意地向掌门及众师姐说道:“掌门,这几位是桃谷六仙,我认识的。” 仪玉点点头,目光转回场中。仪琳连忙回头制止吵得快要打起来的田伯光和桃谷六仙。 “你说谁丑呢!你有见过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阳光帅气无人能敌一枝杏花压海棠的和尚么?不要以为你们嘴多我就怕你们。美丑天注定,公道在人心。”田伯光头轻轻甩,依稀当年头发飘逸的样子。 “田伯光!” “师父师父,你来说说看,是我美他们丑对吧对吧。” 未等仪琳回答,她就被桃谷六仙包围住。田伯光则一脸郁闷的被挤了出来。 “师父?你是小尼姑的徒弟?” “小尼姑这么好看却收了个这么丑的徒弟,这不合理。” “小尼姑和小尼姑的姐姐都很漂亮,是漂亮的一家,丑和尚,你是不是为了变漂亮硬要认小尼姑当师傅?” “没用啦!他自己都说了,美丑天注定,这是认个漂亮师父也无法改变的。” “六位桃仙……”仪琳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了七张嘴中。 “令狐冲在那!”打量四周的桃根仙一眼就看到了场子对面的令狐冲,六怪一起嚷着要去问令狐冲为什么没去恒山,还害得他们等了好久。 仪琳连忙拦住他们:“六位桃仙不可啊!场上正在比武,你们这样冒然冲过去会打搅到比武的。” 六怪一看,天下英豪尽在此处,就这样过去恐怕也不好,可是这口恶气难咽,总得想个法子让令狐冲难堪一下。 六怪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一条妙计。“我们扔小石子砸他吧。”“这个好,方便而且他不会发现是我们干的。”于是六怪就在地上捡小石子,不一会就捡了两大把。 “六位桃仙,这会砸到场上比武的人的。”仪琳担忧地说道。 “不会不会,桃谷六仙水平高着呢?一定会在空档的时候扔石子。”话未说完,桃叶仙手一扬,一个石子就飞奔出去,一路畅通无阻,却在途经擂台的时候遇到了阻碍,那里凭空多了一个人! “好!”田伯光大叫一声:“砸的好砸的妙砸的呱呱叫,继续继续!” 六怪被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又被田伯光突然的大力支持搞的莫名其妙,六双眼齐刷刷的看向他。 田伯光见他们不动,索性抓过几个石子扔向场中,结果石子飞过一个弧线,正巧砸在了嵩山掌门的头上,嵩山上下立即全方位戒备巡视凶手。田伯光连忙缩回来,把石子交还给六怪。“令狐冲这个混蛋,负了好多人,比我还花心,早该死了,我都改邪归正出家了,他却还在逍遥,你们使劲砸他!” 六怪看在他与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遂也不计较之前与这丑和尚的不快,直要把他当兄弟当知己了。 ------------ 第三十三章 你 “田伯光,你怎么这么说令狐大哥?”仪琳不解的问到。 田伯光拉过她指着场上又一个飞过的石子以及停下后显现的人形:“师父你看,那蛮夷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消失不见,可是碰到石子后立即现形。这就叫歪打正着,我这是在帮他们。” 场上又突现了一个人,六怪一惊停手仔细的看,明明刚才看清楚没有人才扔的石子,怎么会砸到人。这里这么多人,会不会闯祸了。六怪往仪琳身后缩了缩,仔细看有没有人发现他们。 “继续继续,不要被假象欺骗了。佛曾经说过: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有中不生无,无中不生有。”田伯光凑上一个脑袋,单手成礼,装作得道高僧的模样。 六怪迷迷糊湖的点点头,打算瞅准时机再扔一次。 而这两颗石子,已经在原本沉闷的场上激起了千层浪。 先是场上两人,本来渐占上风的石川被突来的石子搞的阵脚大乱有些狼狈,而向问天则为之精神一振,见对方露出破绽便步步紧逼。边上群雄有人还慢半拍不知东瀛人怎么现形,有人则已经发现了藏在恒山派中的桃谷六仙,心中暗暗叫好。 田中则是双目喷火,正欲开口却想起上一场擅自开口的结果,只得遵循天朝的程序向上级请示汇报。他把喷火的双目转向冲虚,却被冲虚面前的一个年青人的背影挡住了。这个年青人正是古君扬。 “师兄认为此局怎么破?”古君扬也看见了扔石子的桃谷六仙,嘴角勾起笑:“除了这种歪打正着的方法。” 冲虚摸摸花白的胡子,笑的更是高深莫测:“你。” 古君扬抬头向老天爷翻个白眼,本以为这一次抢先一步发问,却还是被老道给算计了。他眯着眼没什么精神的看着天:“这日头有点大,我去后面呆会。”转身与一脸坏笑的刘旭阳擦肩而过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刘旭阳蹭到前面来:“师父,为什么古师叔能破局?” “你看。”冲虚手一指场上,此时石川被桃谷六仙砸的几近破功。虽然还是忽隐忽现,可基本步法走位还是能看清的。 “这,这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只是手法有些奇怪。” “那是东瀛人‘九字真言’(注1)所结的手印,就像我佛‘六字真言’也有手印一样。”开口的是一旁的方证,他双手扣合结了一个手印给他看。 刘旭阳和一众弟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东瀛忍术源自《孙子兵法》,又叫隐术。而后道家‘九字真言’被误抄作‘临兵斗者皆着列在前’传入,密宗将其与忍术相结合,还发明了‘九字真言’的手印。其步法走位是隐术的关键,手印则更多是一种意念意志的体现。” “可是我们也知道‘九字真言’,为什么不能隐身?” “天下武学千百种,每一门都有其独特之处,为师又怎会样样精通。” 方证笑道:“道长不必精通,就已经道出了破法。刚才那位可是前一阵子的‘海边神秘人’?” “什么神秘人?”刘旭阳已经有些迷糊了。 “方证大师说笑了,那是贫道的小师弟。一个月前行至沿海遇上了东瀛人四处挑事,曾与他们交过手,比起旁人只是多了几分经验而已。不然他初见这忍术,纵是了解几分,也很难破局。” 方证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总归是少年人才辈出,你我都老了。” 冲虚笑道:“大师说笑,你我可不能老,还得看着他们长大,继承得了武林才是。” “姑娘认为此局怎么破?”古君扬慢慢挪到正在眺望远处青山的东方白身边。 “你。”她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古君扬狐疑的打量她半响,站在坐后面前面有那么吵,应该听不见冲虚师兄的话。而她自己真气无源,是断不会用什么听音秘术。再说了,这位姑娘早就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连爬山都是他用轻功背上来的,才不会去在乎着场上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真是有点意思。 “为什么?” “从黑木崖下的树林,到洛城的茶馆,再到武当山下,武当后山,你的脚程并不快。而今早下山又上山你却显得很心急。如果是应冲虚召唤武当弟子全数归来,你昨日就该来前殿报道。如果是为了看热闹,你在得知比到第二场时并追问输赢及过程。而你则是松了一口气,显然你对看热闹没兴趣只是对第三场有兴趣。” “也许我只在意武当的输赢呢。” “你不在意。如果你与武当荣辱与共你就不会独居后山。你肯来,是因为你要出战第三场。” “何以见得。” “武当上下,冲虚作为比武见证人自然不会去比试,其他武当弟子还没那个能耐破东瀛忍术。所以第三场非你不可。” “旭阳他们见识少破不了东瀛忍术这是事实,可是我也不算老吧!我比他年长不了几岁,功力也深厚不了几分。况且,我还有几位师兄常年潜心研究武学,若由他们出战,岂不是比我更有胜算?” “错!纵然他们对道家武学研究颇深,对‘九字真言’倒背如流,在初见东瀛忍术却未明其原理时也会措手不及。那些东瀛人算不上绝顶高手,但出招就在一个奇字,胜了几场,倒也竟然胆大到挑战中原武林。而你,若不是第三场的唯一解法,冲虚也不会总派人去找你。”东方白收回目光,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打赢过的人。可别忘了,酒馆里的人除了会谈论珍宝,还会传言英雄。尤其是一位‘海边神秘人’。从洛城到黑木崖的路再往下走,就是沿海海明帮及一些小门派的地界。你,正是从那里来。” 古君扬大笑出声:“姑娘果然敏锐。不错,一个月前我行至沿海,碰到了那群东瀛人,因为看不惯就出手跟他们过了过招。没想到他们还挺狂妄,都打到家门口了。即使冲虚师兄不让我出战,我也是要会一会他们的。” 他眼神转而深邃,说道:“姑娘,你要见的人都在这里。此战之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一路同行想必姑娘对我也能了解几分,如果姑娘还不放心我,认为我会说出关于你的秘密,那么他日再见,我们再一决胜负。” 说着,从怀里摸出那颗夜明珠:“比武中刀剑无眼,这夜明珠好歹是个宝贝,就送给姑娘你了。” 东方白接过夜明珠,温热的气息烘热了她冰凉的手。她盯着夜明珠并不言语。 二人无言,只是默默的看着对面的青山,投映出云的影子。 注1:以上关于东瀛忍术均来自百度百科,包括起源,九字真言,密宗 只有一点做了改动,九字真言在道家只是一句话,没有什么步法走位,传入东瀛后为密宗所用,作为一种增强意念意志的话,并发明了手印。 这里因为后面文章的需要,将九字真言在道家的时候增加了步法走位一说。 ------------ 第三十四章 听闻 向问天在桃谷六仙无心的帮助下,看准一个空档,迅速逼近石川,右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向外翻转,左手成全狠狠打在他胸口,打的石川无力招架,又连上两步,一举将他击败。 田中的抗议声淹没在群雄的欢呼里,他愤恨的盯着对面的桃谷六仙,发誓要把这几个丑八怪切腹。 向问天面对群雄的喝彩有些脸红,但总归是赢了比试,顾全了大局。他舒了一口气,稳步走下擂台。此时冲虚高声宣布结果并向他祝贺,他转过头来向冲虚还礼,余光却看到了武当后面一个红色的身影。 这是一个只需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身影,他跟了十几年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他惊骇无比的看过去,正好看到东方白带着浅笑遗世独立。心中震惊,却还是稳步走了回去。 只是心中疑惑不已,东方不败明明已经死了,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还站在武当一派的后面,他究竟有什么企图!此处天下英豪汇聚,他应该不会乱来才是…… 他的一阵失神引来日月神教上下都看向武当。只是魔教经历几次大清洗,新上来的魔教弟子已经少有人认得东方不败本人,仅有几个长老认出她来也跟他一样心中震惊。 而蓝凤凰计无施等人。虽然隶属魔教,但每次进见都行的是大礼,也不曾真正瞧见东方不败的模样,竟是不认得她,还道向问天活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却瞧上个漂亮姑娘。 令狐冲看见她平安无事心中安定不少,任盈盈按着绞痛的心别开脸去,而平一指,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激动,又压抑着,最终沉下眼眸垂立在任盈盈身边看不清表情。 东方白带着浅浅笑满意的将日月神教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是平一指的反应很耐人寻味,从前也不见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何来的兴奋,还有就是,他明明曾经答应过自己保守换心的秘密,却还是告知了令狐冲真相…… 此时第三场比试已经开始,田中看到古君扬的那一刻,心知胜负已定。不过他却没有向前几场那样表现的十分在乎输赢,而是沉默着派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汉子。 东方白站在武当一派的后面,正好与东瀛人挨着。她毫不担心场上的比武,却比较好奇这帮人搞这么大动静究竟有何目的。 果然,田中悄悄走到演武场后面,与两个匆忙上山的人接了头。 “田中大人,我们找到了!”说着一人拿出一沓纸片给田中看。 即使已经泡过水,东方白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奇珍庄密道里的藏宝图碎片,是他们离开前古君扬撒在水里的。 “先前派出去的人不是都没消息么,你们怎么找到的?”田中欣喜的接过。 “我们大人就知道老赵他们不靠谱,专门让我二人前去装作接应,实则再次夺宝,却没想到他们全都死在树林里了。后来我们又去奇珍庄,在柴房里找到了仅仅幸存性命却已经被虐待的不成人样的瘦猴两人。” “我们假装接应想让他俩带我们再去寻宝,就带着瘦猴两人跑进了一个枫树林。说来也巧,是老天要我们找到宝贝。因为他们受伤还挺重,走了一会就走不动了,就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这一靠树下就出现一个洞,竟然就是奇珍庄的密道!” “我们在密道里发现了这些藏宝图碎片,我们就赶紧拿来给大人你看。” “那瘦猴两人呢?” “他俩见财眼开,不仅在密道里扣了好多小金豆,还要求平分藏宝图的财宝。这两个无知的蠢货,还以为我们跟他俩一样见财眼开呢!他们本来就是我们大人是的一个障眼法,迷惑众人而已,他们竟还以为自己能发财,真是可笑!既然藏宝图已经到手,留他二人无用,反而还容易坏事,我们就把他俩――”说着,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田中点点头:“替我转告你们大人,一定不负他所托。” 那两人一抱拳便告辞离开。 东方白站在角落,算是明白了早上那两人的死因,只是这群东瀛人越发的有意思了。看来这武当大会,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又有两个人摸上武当,一个身披桃红色长袍,面色憔悴但还能看出来大家闺秀的气质的是奇珍庄三小姐,那天晚上她见过了。 还有一人眼盲,脚步有些漂浮,脸色惨白,显然是气血不畅。再看他行走有些扭捏,一个大男人竟然手指上翘,指缝间的细痕是用针的痕迹。这种状态她再熟悉不过了,是葵花宝典,或者说是辟邪剑法。 这世上能会这门武功的没几人,死的死废的废,而还有一个人却逃出生天,刚才也听刘旭阳说到了,此人正是林平之。 他俩正说着话似乎在寻什么人。东方白直到他与令狐冲不和,八成是来找令狐冲寻仇的,只是奇怪怎么甄小姐也跟来了。看来奇珍庄真的已经不太平了。 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该制造的震惊也已经有了。这武当大会似乎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回了场上,看了一会就勾起笑来,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并不着急打败敌人,而是一步一步让敌人破功,让敌人想胜胜不了,想求败也输不了,他这是要逼敌人自败。 这个东瀛人名叫麻生沙树,一上场就先占据一角,稳稳地抬起双手结了一个手印,却并没有隐身,他双眼不眨的看着古君扬,一动不动。 古君扬也学着他的样子,站在他的斜对角,双手抬起结了一个一样的手印。 麻生看他学自己,心中恼怒,遂身形一动,不见了踪影。 古君扬却毫不紧张,感觉隐身的麻生又走了一步之后,他才左脚前迈双手翻转念念有词:“兵。” 每上一步,就变换一个手型,这都是刚才石川破功时他学到的手印结法。不过也只是照猫画虎,学了个样子,而密宗本身关于隐身的秘诀他却是不会的。 不过他这一招,却成功扰乱了麻生的心。麻生暗暗心惊他竟会结“九字真言”的手印,心绪一乱就显了形。 ------------ 第三十五章 混乱 古君扬上前一步,看似慢悠悠,却带起一阵风,手掌划个弧线拍在他肩上,看似无力,却有绵绵力道渗入他的肩膀。麻生浑身一震,连忙变换步伐走开。 古君扬似是知道他要往哪里走,上前挡在了他面前,又是一道掌风袭来,麻生仗着身形瘦小俯下身子险险躲过。 他后退几步,却没料到古君扬同时上前:“者,皆,阵。”连上三步与他步法手印一模一样。 古君扬双眼睛亮,在说到“阵”字的时候解开手印,手掌再次拍他胸口。 麻生险险侧身,却还是被掌风带到。 他心中气结,这个男人不仅看透了自己的步法走位,还偷学到了手印结法,明明一招就可以打败自己,却总学自己。这分明是猫捉老鼠一样!他愤恨的红了双眼,凝神定气,再结手印隐身。 古君扬眼前一亮:“列!”这一次抢先一步,在他走到位置之前就抢先打断他。 “在!” “前!”话音未落,就掌风带劲,直击麻生胸口。 这时擂台外却有一阵躁动,有声音大喊着“药灵珠!”群雄一片哗然。 古君扬一分神,转头去看武当后面,却反而中了麻生一掌。 原来那边,桃谷六仙因为扔石子惹来众人关注,就退出演武场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角的东方白,他们上前拉着东方白就要去找令狐冲继续当日未竟的辩白。 而田中拿了藏宝图就往回走,与七人在拐角撞到一处。 东方白眼疾手快从田中手里扯出一张碎片塞到桃花仙手中,桃花仙不明,把碎片举起来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呀?” 因他嗓门大,已经有不少人回头来看,田中愤怒不已上前来夺,可桃谷六仙自幼长在一处,配合默契自是不在话下,守护严密田中竟是近不了身。他们把藏宝图举高,放在太阳下更仔细的看。 突然六怪齐齐转身,放下东方白然后伸手去撕扯什么东西,瞬间鲜血四溅,他们竟是已经把一个人撕成了六块! 东方白侧身躲过飞溅的鲜血,毕竟经历过太多生死场景,还算淡定的看过去。 被撕碎的是一个东瀛人,原来他看见田中未占优势,就隐了身形上前协助,才刚刚靠近桃谷六仙,奈何六怪虽看不见他,却十分灵敏,二话不说就伸手将他撕碎。 此处鲜血飞溅,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刘旭阳连忙带人过来查看,尤其是要保护好他的这位“师婶”。 六怪眼看又闯祸了,也不去找令狐冲对质,连忙跑掉了。 田中眼见无法夺回那张碎片,遂心中一横,派了一个东瀛人隐到人群中大喊“药灵珠”,然后也不管场上正比武的麻生,带着剩下几人就想趁乱逃走。 刘旭阳确认东方白无恙后,便去追那几个东瀛人。 而演武场内,因为“药灵珠”之声此起彼伏,群雄已然沸腾。 练武之人谁还没个伤痛,就算此时身体尚好,但保不准哪天就会走火入魔或是遇到灾祸,所以人人都想要得到药灵珠有备无患。 首当其冲的,就是任盈盈和令狐冲。 冲虚和方证高声呼喊让大家冷静,却淹没在了一片吵闹声中。 大家本是看冲虚面子才不去争夺,不过此时已经混乱,便有不少人什么也不顾就冲到日月神教去。 任盈盈与令狐冲已然受伤,而向问天蓝凤凰老头子等人虽然武功也不差,但也架不住天下群雄这样的攻击,况且也犯不着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东西与众人为敌,遂在冲虚派来援助的武当三弟子乔韧新的带领下准备离开演武场暂且避开风头。 可是令狐冲一动不动,因为东方白的身边,多了一个黑衣干瘦老头。 桀桀的怪笑声传来,东方白却笑出声来。此时天下群雄都去寻任盈盈要药灵珠,自己只不过是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竟然有人对自己感兴趣。那么此人一定知道良多,至少是知道自己身怀异宝。她想起黑木崖下被攻击的事,莫非是那位雇主亲自出手了?那她正好来个深入虎穴,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惦记自己。 遂也不反抗,任凭那老头用麻袋将她套住背走。 令狐冲想要上前,却自己已经受伤,而且此时被众人围攻,盈盈也身子不好,遂也无可奈何转头专心应付眼前。 蓝凤凰也看到了那个老头,则是惊讶的张大了嘴,直到计无施拉她才回过神来。 场中央的古君扬,一面应付着麻生,一面不由自主的看向东方白那边。他一个转身再回头来看,东方白就已经被一个老头背走了!他心中莫名一急,也没心思与这东瀛人玩捉迷藏,左右场面已经够乱,也不在乎再乱一点。他一掌打在麻生要害,结束了他的性命,提起佩剑就冲出演武场去。 各派英雄在混乱中有刮蹭起冲突的,也有趁乱寻仇的,刀光血影一片狼藉。直到冲虚方证方生出手阻拦,才让他们停了下来。受伤的众人被武当二弟子吴思湖带着下去疗伤。 那一边,令狐冲等人从小道离开演武场,突然阴气四起,原来是埋伏在一边的林平之冲出来狠狠击在令狐冲胸口,本来就受伤的令狐冲当场昏迷过去。 向问天见状也不客气,一掌将林平之打飞,打得他昏死在一边。因为令狐冲伤重,众人也没空管他,匆匆带令狐冲离开去疗伤。 一口气追出十几里地的古君扬与先行一步追东瀛人的刘旭阳碰到一起,两人均是一无所获。 刘旭阳不可思议道:“我先追出来的,一路上也没见有人带着‘师婶’过去。” “也不知那是什么人。”古君扬眯着眼,冷风吹过,让他有些清明。这样不是很好么,再无瓜葛,只是心里,似乎有个地方被牵住了。 “师叔,不然我们先回去吧!师父见多识广,兴许他知道那是什么人。” “嗯,武当山上现在一片混乱,我们先回去。”他转过眼眸,低声应道。 二人遂飞奔回武当。 ------------ 第三十六章 残局 待二人回到武当的时候,闹剧已经收场。 吴思湖已经带人清理演武场,抬出十几具尸体,其中有两个是东瀛人。一个是麻生沙树,为古君扬所杀。另一个则是田中派出去大喊“药灵珠”捣乱的人,在混乱中也被人杀死。 其他受伤不重的各路英雄也已包扎完毕,众人冷静下来看到一片混乱的演武场,都羞愧不已。为了一个连影都没见着的东西,竟然死伤这么多人。遂纷纷告辞离去。 崆峒派因为坐在最后面,加之徐一鸣路一月都已受伤,便没有参与刚刚的混战。离开武当的时候与回来的古君扬正好碰上,他大笑道:“你这年轻人,刚刚那一场确实打得漂亮,真是解气。那些什么蛮夷这般嚣张,早该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路一月拉拉他的衣角:“师兄。”如今武当这样乱,还是早些回去安顿的好。 他笑呵呵的回头安抚了下妻子,然后说道:“江湖上就该多些你这样的血性男儿,才不辱没了我中原武林的威名,也就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唱一出。哈哈,小伙子,前途无量啊。”说完,也不等古君扬回应,就大笑着带着崆峒派离开。 “谢前辈――”他笑着目送这位易暴躁的崆峒派掌门,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血性男儿,然后被身边的女子温柔融化,收敛戾气…… 五岳剑派也纷纷离去,莫大先生伤势并不严重,带着衡山派与冲虚作别。 嵩山的陆柏本想趁着混乱再夺一次宝,却折损了三四个门下弟子,他自己也受了伤,遂灰头土脸的离开。 华山泰山也紧随其后。 恒山派的仪玉带着门人离去,仪琳则四处张望寻找姐姐。她并没有看到东方白被掳走的那一幕。 “师父,令狐兄不也在这呢么,兴许美人姐姐是跟他在一起,你就不用担心了。”田伯光劝道。 仪琳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跟着众师姐离去。 在演武场门口与古君扬擦肩而过。她并不认得他,不过田伯光倒是打量几眼这个刚刚在场上大放光彩的人,一袭青衣有些眼熟,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美人师父重要,遂快步跟上恒山众人。 那边古君扬隐约看到一个桃红色长袍的姑娘拉着一个人十分焦心的往外走。他认出来那是奇珍庄的三小姐,他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到这来,正想上前帮帮她,遂想起那一晚她见到自己时的惊慌。他拍拍身边的刘旭阳,让他拿些药给三小姐,送她下山。 “古师叔!来帮帮忙。”那边吴思湖大声喊道,正抬着几个重伤的人去疗伤。 他应了一声,看了看冲虚正忙碌,心中百转千回,究竟要不要去问东方姑娘的下落。吴思湖的呼喊又传来,他晃晃脑袋,清除杂念,便上前帮忙。 另一边乔韧新带着日月神教拐进一个偏僻的小院。 平一指二话不说,就施针为令狐冲疗伤。 乔韧新也拿来一些伤药,交给向问天:“请诸位在这里先安顿一二,此处偏僻,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演武场上还很混乱,我就先去那边帮忙了。如有需要,可以找门口的弟子。” 向问天接过伤药,送他出了小院。 日月神教众人都挤在屋子里,向问天也让他们全部散了好好休息。 只有蓝凤凰,呆站在一角想事情,没有跟出去。 屋内还剩下重伤的令狐冲,任盈盈和平一指。平一指略施几针,令狐冲已经渐渐转醒。 他有些心急的想要说话,却一阵气血逆流,倒在床上。 “冲哥!”任盈盈压住他的身子,痛声说道:“你顾及她的安危,就没有想想你自己么!你当真为了她什么也不顾,连我也不要!” 平一指竖着耳朵一边听,一边手下不停给令狐冲包扎。 向问天听得其中大有问题,扬声问道:“顾及谁的安危?” 任盈盈转过脸去,并不言语。 向问天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之前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的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这令狐冲既已和盈盈成了亲,竟还为别人忧心!他厉声说道:“你竟还惦记着东方不败!你忘了盈盈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吗?” 令狐冲躺在床上,缓缓说道:“向大哥,你心疼盈盈,我又何尝不心痛委屈了她。这件事,我如今也无能为力,也早该告诉你了。” 他顿了一顿,示意任盈盈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上,他一眼就看到了神游于天外的蓝凤凰,他叫道:“蓝凤凰?” 蓝凤凰却恍若未闻,喃喃自语:“他怎么会来这呢……” 令狐冲又叫她,询问谁来了。 “我姑丈啊!好奇怪他会来这。”蓝凤凰听到问话,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你是说演武场门口的那个黑衣老人?”令狐冲为之精神一振,急声询问。因他急躁,又引来一阵咳嗽。 “哎呀,你怎么这么急!受伤这么重还不老老实实躺着。圣姑该多心疼!”蓝凤凰见他这样,上前劝道。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姑丈掳走了那位姑娘。”令狐冲抓住她的胳膊,继续问道。 蓝凤凰看到任盈盈冲她点点头,便开口道:“那是我姑丈蓝枯木。我们苗疆五仙教是只剩我一个,可是其他一些用蛊高人也是挺多的,不过他们一般都不会到中原来。我这位姑丈最擅长巫术,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已经很多年不见他了,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 “原来是这样。”令狐冲叹了一口气,一阵沉默。 向问天示意蓝凤凰平一指先出去,却被令狐冲拦住:“你们都在这吧!这件事不仅与她相关,与我相关,也和盈盈相关。甚至,还关系着日月神教,都在这吧!也能出出主意。” “向大哥,你可能不知道,盈盈当初能活下来,是和她换了心。” 向问天有些震惊;平一指半垂着眼;蓝凤凰有些不明白这个“她”是谁;任盈盈闭着双眼,靠在床的一角。 ------------ 第三十七章 公开 “现在,她回来了,她来要回她的心。我欠她良多,所以我答应了帮她找心。只是盈盈也不容易,所以平大夫,此事还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令狐冲转过头面向平一指,声音诚恳。 平一指面现难色,却还是应承下来:“我会尽力的。” “那她没有心怎么会活!”向问天震惊。 “我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其实她活着,就很好,现在又有了新生,真的很好。她能活着,也许是药灵珠的缘故吧。” “什么!”向问天与蓝凤凰震惊不已,平一指也抬起眼眸,震惊之余还有一丝了然。 “她此番新生,想来志不在天下,只是想活下去。向大哥,她不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如今,她是一个平凡的姑娘,名叫东方白。还请向大哥不要为难她。” 向问天目光转凉,冷声道:“你叫我不要为难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让盈盈多为难!你说她此番志不在天下,可她还没出手,我日月神教就已经被搅得鸡飞狗跳,还让盈盈替她背上了药灵珠的黑锅!” 令狐冲气若游丝的叹息:“向大哥,我与盈盈是夫妻,自然会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相识这么久,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我负她良多,此番是一定要助她。她如今被人掳走,下落不明,我早该去寻她,只可惜我如今被那林平之所伤,竟是一点劲都使不上!” “林平之那小子,竟然如此狂妄,等会我自会派人收拾他。倒是你,还惦记着别的人,着实让人生气!”向问天心中气愤,但想到令狐冲的性子,以及盈盈的痴心,还是缓和了语气。 “向叔叔,林平之本就被废武功,适才又被你打伤,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冲哥曾经答应过他小师妹,要照顾好林平之。我们把他‘安顿’在梅庄,是他自己不愿意呆,那就由了他去,以后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更何况,一个废人能翻起多大风浪,不必为他耗费精力。” 任盈盈看着令狐冲神情黯淡,她又怎能不知他的心!他受伤这样重,还要操心这么多,声音虚弱就像快死了一样。冲哥向来做事拼命,为了救人可以不顾自己性命,而今这样讲,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看的她难过无比。即使他为别人忧心,可他们仍然是夫妻,也该相互扶持,所以她才开口,先把不要紧的林平之之事摆平。 “不错,林平之就由他去吧。如若他再来犯,我定不会放过他。至于东方姑娘和药灵珠一事!”他微微坐直了身子,道:“向大哥,还得拜托你费神一二。” 向问天见他一本正经,遂也严肃起来:“你说。” “我与盈盈都受了伤。盈盈有心绞痛,需要我多照看几分,而我自己受这样的伤,恐怕也很难再去追踪一个行踪不定的南疆老人去救东方姑娘。托你去救她你自然不会愿意,更何况这是我欠她的,也不该劳烦你。药灵珠与我,盈盈,东方姑娘还有日月神教都已经深深相关,如今用这样的法子也实属无奈。”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向大哥,还请你让神教弟子散播一条消息,就说药灵珠在一位姑娘身上,而这位姑娘被南疆蓝枯木掳走,目前下落不明。” 几人惊讶的看着他,他不是要护着东方姑娘么,怎么又要把此事公布天下? 令狐冲笑得有些无力:“这样一来,天下群雄都会去寻那蓝枯木,东方姑娘的下落就会很快被找出来,比我们自己寻找要快得多,而且,也能保她平安,而日月神教,盈盈也能从药灵珠的误会中解脱出来。” 向问天点点头:“早就该把这事公开,还盈盈清白,可你们竟一直都瞒着我!” “是我连累盈盈了。起初是不知道药灵珠是怎么回事,后来知道了,是我要把这件事背下来,好还她人情。结果,连累盈盈跟我受苦了。” “你这浑小子!竟然还为她想着,真是气死我了!”向问天气愤不已,甩开手转过脸不去看他。 “那么向大哥,此事你就算是同意了?”令狐冲呲了呲牙,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惨淡一笑。 任盈盈心中难过,却还是心疼他,上前轻抚他的胸口,然后轻声求道:“向叔叔,你就答应冲哥吧!他伤成这样,还要惦念许多,就算是为了他能安心养伤,也请答应他吧。就算他心里还牵挂着别人,我是他的妻子,也该与他同甘共苦。更何况,公开此事,于我于日月神教并无害处。向叔叔,既然她是东方白,那就与我日月神教毫无关系,所以撇清此事,难道不好么?” 向问天气结:“我是恼他总是先为别人想,然后才想到你,你竟还为他说情!虽说此事于我们并无害处,可这小子总是先想到他人真是可气!” “向叔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愿意跟着他,就是因为他重情义,我不后悔。”任盈盈即使悲伤,也依旧声音坚定。 向问天无奈点点头,出门吩咐魔教弟子照做。然后回房问道:“那换心之事呢?你该不会要盈盈死来成全你的什么还恩情?” “我不会让盈盈死,我也不想看她死。也许是我贪心了,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说着令狐冲心中一急,就要下床去寻换心之法,可是身子无力,滑倒在床边。 众人连忙上前去扶他。任盈盈也是心中一急,牵动心绞痛,手一滑也倒在床边。 “平一指!你给我治好他们俩,不得有误。至于换心一事,我会让魔教弟子去打听方法和合适心脏。还有令狐冲你这小子,给我好好养着病,不许再瞎捣乱,也不许让盈盈再为你担心,否则的话,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东方不败杀了。”然后一甩衣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是,属下明白。”平一指连声应到,示意蓝凤凰上来帮忙。 令狐冲心中石头落地,心劲一松,就昏了过去。 任盈盈叹息一声,一滴眼泪滑落脸颊。 ------------ 第三十八章 消息 入夜,武当山又归于平静,古君扬却没有回去后山。他站在演武场一角,靠着斑驳的墙壁,静望远方。 前方的青山在黑夜的笼罩下沉默不语,就像他的心也被什么笼罩了似的。 眼前的演武场已经清扫干净,白天的刀光剑影一片混战已然不在,而身边那个微凉的女子也已音信杳无。 “古师叔,你怎么在这?”刘旭阳一路寻寻觅觅,总算找到他了。 “怎么了旭阳?”他收敛情绪,问道。 “忙了一天才把各门各派受伤的安顿,没受伤的送下山。这才有空来找你。我刚刚问过师父了,师父说当时太乱,他并没有看到那个黑衣老人。”他停下话语,仔细看着师叔的表情。 古君扬应了一声,抬眼继续眺望远方。 “师叔,她一定不是个普通姑娘吧。虽然我想象力丰富,但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如果她很平凡,也不会跟你上武当,也不会认识桃谷六仙,更不会在混乱中被身份不明的人掳走。”他也背靠着墙,与师叔一同眺望远方:“其实她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有什么过往也不重要,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不知道,可是我看得出来,师叔你牵挂着她,那就去找她吧!何必把自己的心压抑着。” 古君扬转过脸看着身边的小师侄,原来连他都看出来了,自己却还顽固的想着当日那什么保守秘密互相监督之事,他勾起笑来,只要顺从心意,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师叔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身边也该有个人陪伴,我就觉得那位姑娘当我‘师婶’很合适,你白天还嘴硬――”话到一半,又挨了一记暴栗。 “又瞎说,先救人要紧。”这一次,可不是什么无奈之举,仅仅是因为牵挂,他牵挂着这个别样的女子。 才准备起身,就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来,是乔韧新:“大师兄――啊!古师叔也在啊。” “怎么了?有消息了?” “是的师兄,你说的两件事都有消息了。第一件是江湖上不知从哪传出的话,说是药灵珠在一位姑娘身上,而这位姑娘被南疆蓝枯木掳走,目前下落不明,我猜想这位姑娘就是你说要我留意的。” “南疆蓝枯木?你确定?是从哪传出来的消息?”刘旭阳连忙打起精神问,那位姑娘怎么会和药灵珠扯上关系。 “应该错不了。”古君扬沉声道。知道东方姑娘事情的人不多,恰巧就有日月神教的两位。而南疆蓝枯木想来行踪诡秘,除了至亲的人谁能认出。而隶属日月神教的蓝凤凰正是南疆来的。两人都姓蓝,能够认出也是必然。 那令狐冲如今身受重伤,待在武当才无人敢犯,但却不可能待一辈子。如若离开武当,必然会有大批人伏击他夫妻夺取药灵珠。就算一直跟着日月神教,也免不了被天下人围攻,毕竟日月神教魔教的影子还在世人心中挥散不去,大家抢急了眼打上黑木崖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公开药灵珠一事,便把他们撇清了,让天下人去找东方姑娘,纵然是能够逼的行踪不定的蓝枯木现身,却也把东方姑娘放在了危险的位置。 “为什么?”刘旭阳不解。 古君扬默然,这样的原因他是不能说的,便开口问道:“还有一件是什么?说来听听。” “还有一条消息是奇珍庄的。” “奇珍庄怎么了?”古君扬又打起精神,连忙问道。 “奇珍庄刚刚传出消息,说是庄内藏宝图被盗,但是拼好藏宝图并不能找到宝藏,必须拿着藏宝图和药灵珠到奇珍庄找到甄庄主之后才可以找到宝藏。” “这,甄庄主傻了吧。他这到底是撇清关系还是玩火自焚?”刘旭阳有些迷糊了。 “他这是咎由自取。这样一来,东方姑娘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我去找她,旭阳,还有什么消息就飞鸽传书我。”说着,提起佩剑就要下山。 “师叔,天这么晚……” “无妨,藏宝图一事我也会查查的,你多留意奇珍庄的动态。”正说着,人就已经没了影。 “那位姑娘是什么人物,让师叔这般牵挂。”乔韧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好奇不已。 刘旭阳冲他挤挤眼:“那可是未来的‘师婶’呢?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奇珍庄内,也有一个人彻夜未眠,那就是甄庄主。 他在书房内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今日之决定究竟对不对。 奇珍庄之所以屹立十几年不倒,是靠着一些隐秘的平衡。如今这个平衡却被打破了…… 原来甄庄主早年得了一套藏宝图,因他生性多疑,便藏着自己拼。而且院内护卫也不多雇,就怕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不过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家缠万贯常与朝廷中人打交道,不知怎么的藏宝图一事就传了出去。上头见他这般有钱便也护着他,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武林中人向来不愿与朝廷对着干,不然他奇珍庄这么多珍宝护卫又这么少,这么多年岂能无人来犯? 可是甄庄主拼了十几年,还没有拼出来,朝中便有人怀疑,有人眼红。所以才会发生之前奇珍庄的一系列事端。那几个东瀛人,来武当的目的其实就是掩人耳目带走藏宝图。他们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易被人怀疑。 不过甄庄主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深知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之后,奇珍庄随时有可能不复存在。 本来隐秘在武当山附近,但如今接连来了外人,奇珍庄已经不复神秘色彩。藏宝图丢失,朝中的人便不会护着他。 还有那药灵珠一事,江湖上已经卷起了这么大的风波,他再参与进去,究竟是好是坏。 不过奇珍庄已经随风飘摇了,那就把水再搅浑一点,让各方摸不清情况,便不会轻易出手,也能保住奇珍庄的安危…… 他捏紧手中那片红叶,想起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忆及当年一念贪婪,如今究竟是对是错…… ------------ 第三十九章 处境 一连几天,东方白都被藏在一个麻袋里,似乎是装在一辆马车上,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只是偶尔,才会有一只枯黄的手送进来一些食物和水。 她从那只手上闻到了硫磺的味道,还有一些毒物的残留味道。 在黑暗中想心事很孤寂,她摸出了那颗夜明珠,温润的珠子在无边黑暗中给了她光亮,还有温暖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个掳走她的人是谁,只是从那人指间看应该常常与毒物接触;而且此人能够在人那么多的武当大会上毫不犹豫的冲着自己来,那一定是深知自己的事情。而黑木崖下的那帮黑衣人,很有可能就跟他有关,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复活,不论是令狐冲还是古君扬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事,而能把自己的事知道的这般清楚,一定占卜术十分高深,甚至高过钦天监陆先生,毕竟陆先生也只算出天降药灵珠引得大家去黑木崖,却并没有算出具体是谁。在奇珍庄密道里发现的那张小纸条,看花笺也是出自钦天监,甄庄主与朝廷交好得来消息不足为奇,不过那位陆先生也只能算出定魂珠在女子身上,却不能确定是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当今世上擅长占卜巫术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蓝凤凰的姑丈,蓝枯木。 不过她并不太担忧自己的安危,毕竟擅长巫术的人武功未必会好。她一身绝世武功,即使真气流通不畅,使不出十分功力,使出三分也不是不能的。哪怕耍几个花架子,也不是对付不了这人。 至于说食物中可能有毒,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忧的。她这身子,连三尸脑神丹都奈何不了,又怎会惧怕那些简单毒物。 她比较在乎的,是这会占卜巫术之人定会有许多奇异方法,说不准,就有换心的方法,若是能学到此方法,她也不用依靠任何人,就能换回自己的心。 心中主意已定,东方白便静静的呆在麻袋里,送来的食物也来者不拒,闲暇时就运运气,这真气归入空无的感觉久了之后,竟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海纳百川之感,始终温润,一如那颗定魂珠。这也是她从来没感受到过的。 只是偶尔,会拿出那颗夜明珠来把玩,本是月凉的光,仿佛始终温热,烘着她冰凉的手指渐渐温暖。 约莫过了十天,才来到一处地方,东方白只觉一阵悉悉索索,她就被人抬进了一间屋子。 打开麻袋的时候,外面一片昏黄。 她睁开眼,眼前是一间小屋,屋内草药味浓厚,点着一盏昏暗的灯。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她有些惊讶,本以为会在南疆的某个山洞里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普通民宅。 面前一个黑衣老人,面色枯黄,坐在一把椅子上。 “你一点都不害怕。”老人面带赞许。 东方白褪开身上的麻袋,走到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与老人面对面:“南疆蓝枯木。” 蓝枯木笑出声来,音色刺耳:“哈哈,真没想到天下闻名的东方不败就在我面前,而且确实名不虚传。” “你的占卜术,也很不错,当今世上你是第一个知晓我的事情的人。” “哈哈哈,说的不错,黑木崖下伏击你的人确实是我雇的。因为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再多等一天都是煎熬。只是没有想到,这宝贝会在你的身上。”蓝枯木舒了一口气,将激动的神情略略平复。 “哦?不知你要这珠子有何用处。”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已经在我掌控之中。”蓝枯木面现凶色,厉声道。 “可是你即使抓住了我,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东方白看着那突然扭曲的面容,眼皮都不眨的说道。 蓝枯木桀桀怪笑:“怎么可能,你既然知道我擅长占卜巫术蛊术,难道我就不能制服你么。”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这么肯定。你擅长占卜巫术,但武功并不见长,所以你打不过我。你擅长蛊术,可是我这身子连三尸脑神丹都不怕,又岂会怕你下毒下蛊?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这一路上我都没有反抗任你带我走。”东方白眯着眼,故意避开巫术不提,毕竟即使她体质特殊,却不曾接触过巫术,其中总有些神秘,定能通天地。 蓝枯木并不知道她其实功力大打折扣,不过东方不败的威名还是听说过的。这样一个骄傲的人竟然十天都不曾反抗,其中定有问题。他有些戒备的问道:“为什么?” “如果你肯助我,那我们就做个交易,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方白见他上钩,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我看你面色发黄,形容枯槁,像是受了什么大劫。莫不是知天通地,却遭了惩罚。”东方白心一狠,大胆猜测。 “哈哈哈,东方不败就是东方不败,不错,我擅长巫术占卜,因为窥探了天意,所以遭到惩罚,未老先衰,身患顽疾。不过天是什么!我既能看透,就绝对不甘心被惩罚。我等了十几年,就等这颗定魂珠来对抗天罚!”蓝枯木笑得癫狂,单手指天,却身子猛地一颤,倒在了椅子上。 东方白冷眼看着他再出狂言而遭到反噬,倒在椅子上抽搐半天。 心中思量:此人是知道定魂珠的,而不似世人谣传所谓‘药灵珠’,看来是有真本事。如果此时不控制住他,他日自己可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身形一闪,迅速点了蓝枯木身上几处穴道,然后退开半步,缓缓说道:“看来你果然是高人,不过你身上几处穴道已被我点了,他日控制你生死的可就不只是天,还有我。” 蓝枯木面色发黑,却喉中发甜,说不出话来。 东方白缓步在他身边走过,说道:“不过我也不会为难你,既然是交易,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吃亏。” ------------ 第四十章 交易 蓝枯木面现怒色,但是天罚降临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东方白,一双眼睛在枯槁的脸上格外突出。 东方白不去看他,开始在屋内四处游走,适才看的匆忙,没能好好看清这屋子里的陈设,此时她才细细打量:“你既然也是一位高人,那我也不瞒你。定魂珠就在我的胸口,而我需要换回我的心。你若是能帮我换心,那这珠子自然也就归了你。”她回过头来,目光晶亮:“你若不肯,非但得不到你想要的,而且不用天来罚你,我自会替天行道。” 蓝枯木双目喷火,呼吸急促,却还是动弹不得说不出话。他强行翻上手腕,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东方白一惊,自己并不了解巫术占卜,此人莫不是逼急了要使什么咒语? 她此时已经走的离他有一定距离,若上前阻止,未必就能来得及,若不阻止,则自己险矣。 转瞬间,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念头,她此番深入虎穴可不是想要来送死,她要找到换心的方法,好好活下去,绝对不能功亏一篑,绝对不能! 她心中一急,一股热浪从心肺发出,轰的一声,震碎了一旁的桌子。 气流卷着木头的灰扑到蓝枯木脸上,他却心中一喜,身子颤颤巍巍也能动弹一二了。 东方白心惊这股力量,就像胸口的定魂珠绵绵而温厚的感觉。 不过这些以后再研究,此时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 她仔细的看着,没有放过蓝枯木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 当灰尘消散,东方白也出现在了蓝枯木的面前,她笑道:“故弄玄虚很好玩么?”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故弄玄虚啊!装的还挺像,险些被你骗过去了。”东方白又恢复了刚才的淡然,继续在屋内游走:“你使用巫术,遭天妒嫉,如今连说一句关于老天的话,都有可能被雷劈,更何况是再施巫术呢。恐怕你一张嘴就会灰飞烟灭了。” 蓝枯木见被识破,面容扭曲,无话可说。 “你要知道,我只是要你帮我找到换心的方法,但并不是非你不可,平一指也是会换心的。再说了,我看你这书籍偏方还挺多,不然我杀了你,再慢慢从书里寻找换心的方法。”她走到床边,随手扯出几本书,里面尽是稀奇古怪的符号,还有奇方妙法。 “哼,平一指能换心,你怎么不去找他。定是他不可靠,你才会另寻办法。再说了,你以为我的书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看懂的么。”蓝枯木身子也不那么僵硬,他遍轻轻挪动,歪靠在椅子上,嗤笑道。 “不错,他是有些古怪,让我不是很放心。不过你说,我若是把这些书籍秘方全送给他,他的可靠度会不会提升很多?” “你敢!”蓝枯木心下一急,低声喝到。 “蓝枯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现在你可是不占任何优势。”东方白也提高了声音,厉声说道:“也许不用等老天来罚你,我就先替天行道了。”她又走回屋子中央,手掌反转,一根绣花针就已抵蓝枯木的喉咙。 蓝枯木桀桀怪笑着,又恨又恼却无可奈何,一双眼珠简直要喷射出来。 东方白拿开绣花针,又嫣然一笑,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什么吗。我们做个交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如果你肯答应,那么不仅我换心之后定魂珠归你,而且此时,我就能用定魂珠来缓解你的天罚之痛。” 蓝枯木抬起干瘪的眼皮,神情有些动摇。 “你刚刚已经感受到了,那股风浪正是定魂珠所发,而你的天罚之症,也已有所好转。不过风浪太过短暂,你目前仍然动弹不得。你若答应,我就帮你缓解病症,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送你去见老天。”东方白目光晶亮,随时准备动手。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答应你容易,但你要真正换到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蓝枯木终于松口,毕竟天罚之痛他已经承受太多了。 “何出此言?” “你先帮我缓解天罚之痛,我就告诉你。” 东方白眯起眼,随手在他后背一拍,然后转身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好整以暇:“开始说吧。” 蓝枯木从地上爬起来,歪靠在椅子上,舒了舒气,果然感觉好多了。再看向对面的人,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总算是领教了东方不败的厉害,看来从前还是太过自信太过轻敌了。 遂认真说道:“如今江湖上都在传言‘药灵珠’在一位姑娘身上,而这位姑娘被我南疆蓝枯木掳走,目前下落不明。所以,只要踏出这个门,就会遭到天下人的围攻。到时候恐怕你还没找到你的心源,就会被天下人撕成碎片。”他顿了一下,仔细观察东方白的表情:“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心的寄主,目前仍在武当。这么远的路途,可不好走呀。” 东方白心中冰凉,能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究竟是谁说出去的呢。蓝枯木悄悄掳走自己,自然想要独占而不会说出去;是古君扬么,他无意中听到自己的事,他那样怕麻烦,在武当山上,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了,只是短短相处几天,会是他么?只是怀里夜明珠依旧温热,他不会的;那么,就还有令狐冲和任盈盈知道此事了,难道是向问天看到自己后逼问他俩,不过那也不至于什么都说,他二人又不是平平之辈会受人要挟,若真是他们说的,那就一定是自愿。令狐冲,令狐冲,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她略略收敛情绪,问道:“既然天下人都在找你,那你又是如何带着我一路走的呢?” “我化妆普通的老人,把你装在麻袋里,他们一般都留心赶马车的带小姑娘的,又怎会想到你在麻袋里。我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头,自然不会引起注意。不过,那是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还能蒙混过关,现在要是再出去,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拦住揭面皮,不论化妆易容都有可能被发现。” ------------ 第四十一章 斗心 “那你躲在这里,难道就不会被人找到么?”东方白疑惑道。 “他们全都一窝蜂的跑去南疆,又怎会知道我早就不住在南疆了。”蓝枯木有些得意,他知道自己武功不高,所以根本就不回去南疆老家,而是到了一处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哦?那这是哪里。”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这些天不要出去,风头正紧。”蓝枯木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道:“你是东方不败,那我们还怕什么?哪怕大摇大摆在路上走,就算来再多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哈哈,我竟忘了这一点,我们现在就去武当,换心取珠。” “慢着。”东方白打断他:“首先你搞错了一点,我如今不是东方不败,我叫东方白。所以我也不是什么杀人魔头,而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只是要换心,我干嘛要杀人,我们的交易里可不包括这一点。”她伸出白皙的双手,心中默叹,这一世,何必沾染太多鲜血。 “你!那些人可都是你换心路上的障碍,你难道就不着急换心?”蓝枯木显得十分心急。 东方白却心生疑惑:此人适才百般不愿,缘何现在如此积极?此人心性多变,且诡计多端,心眼极多。与他只是交易,但能有几分可靠还是未知。换心的话,必然先取珠才能换心,若是他拿了定魂珠就跑了,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那时候可就真是无可奈何了。所以还是先自己看到具体方法的好,如果方法复杂非他不可,那再与他合作,如果换心方法并非非他不可,那何不解决了他另找可靠之人。 从还阳之日至今已有二十余天,距离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限也就只剩二十多天,这样一个限期是断断不能叫他知道的,否则此人知晓定魂珠很快就会回归菩萨那,定会心急,若是做出什么事端来,恐怕事情反而会对自己不利。此事一定不能显得自己很心急,这样才能拿捏住他,让自己处于有利情景。 她娇声笑出:“那些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因为是你抓走的我。他们既然都要抢那药灵珠,几方角逐,必然会先护我周全。我为什么要替你动手杀人?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否真的会换心之法,你若是框我,我岂不是很吃亏?” 蓝枯木桀桀的笑,面色阴郁,隐隐有发怒之意:“我怎么不会?我擅长巫术占卜,天下奇方异法的书我统统都有!他平一指随便翻了几本古书就会换心了,我难道就不会?真是可笑。” 东方白见他发怒,反而笑出声来,柔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跟你合作。”她眉眼弯弯,却已没了笑意:“不过,还是眼见为实的好,既然有方法那就拿出来看看,我要的是一次成功,可不是到了关键时刻你才在那里翻书!” “我――”蓝枯木面色一僵,竟是被她看破了。换心不是易事,自己最方便也最熟悉的就是巫术占卜,可是这些都不能用,否则还没见到定魂珠,他就已经先死了。若用其他方法,他却是一时也想不起。他这里古书繁杂,要翻起来还是得些功夫的。本来想着就是虚晃她一下,待自己取了定魂珠哪还管那换心之事。不过此法已经恐难实现了。 “那你想怎么办?”他气势已经变低,问道。 “首先,我要看到具体的换心方法,你得尽快找出来。第二,外面现在寻找你我的人正多,而你又说这里安全,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就先呆在此处,安心寻找方法。等到方法找到,再说去武当之事。”她心里总有一个思量。虽然只剩二十多天,但令狐冲,他答应了自己,他应该会来寻自己。他若是来,那任盈盈必定也会来此,换心就不愁心源。如若他们不来,待她找到方法,上天入地,也要寻到他俩!只不过,武当大会都结束很久了,令狐冲怎么还在武当? “你先具体说说外面的情况,以及我的心的寄主,为何在武当。” “老头子我忙于赶路,没工夫探听那些。”蓝枯木见她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便涨了气焰,一口回绝。 “是么。”东方白嗤笑,看来这位连天都不服的人是不肯听自己的,想来先前的交易也未必能成。不过他还有用处,自己得先得到想要的方法,再料理他也不迟,此时,就得想个法子治他一治。 她闪到蓝枯木面前,手一扬,蓝枯木就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她低声威胁道:“看来你已经忘了,如今你的生死可是在我的手上。既然已答应了跟我合作,就不要讲条件。我可不是老天爷,犹犹豫豫只让你身体疼痛,惹到了我,我让你连痛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你去把所有与换心相关的书籍找出来给我,然后,出去探听事关于我的消息,再把里外吃喝都负责了。不要让我发现你耍花招,否则,你知道后果。” 蓝枯木暗恨道:“我身子如今僵硬,没办法探听消息。” 东方白低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我说过,不要跟我讲条件。刚刚已经替你医治过了,就别说你还不能动。身子僵硬那就爬出去探听消息,正好省的伪装。”她身体退开半步,又嫣然笑到:“你若探听的好,那我就再给你医治一二,若是不好,我会让你再疼一点。” 蓝枯木无法,本来是他绑架她,如今自己却陷入被动,被人死死制住。待到他日他得到定魂珠,定要让她好看!只是此刻,还是不得不低头…… 蓝枯木压着心中怒火,歪着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出屋子。 带着东方白到了另一处,是个二层小楼,里面满满都是书籍,他一边走一边抽出几本书递给东方白,不一会就是一大堆。 东方白看着这些书,换心的方法就在里面。她勾起笑来,右手放在胸口,自己的心,就要回来了。 二人遂不言语,各自静静翻书。 ------------ 第四十二章 此心 过了两日,东方白已把那些书翻了多半,蓝枯木虽还有所保留,却已经态度好很多。除了不明确指出哪本书里有方法,倒也日日出去探听消息。 这一探听,就更是惊讶事态的错综复杂。 原来药灵珠一事已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奇珍庄传出的藏宝图消息,这一下。虽然众人都不明白藏宝图和药灵珠有什么关系,但总归是个宝贝,得到了的话,不仅能医治百病,还能得到得到一笔财富,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奇珍庄只说藏宝图丢失,却不知道是谁偷的,但想必偷了藏宝图的人也会去找药灵珠,不然岂不是白白错过财富了。于是,天底下不论是求药治病的,还是寻宝图财的,或是两者都想要的,统统都在寻找药灵珠。 这样一来,南疆蓝枯木几个字就成了众矢之的。南疆已经涌入了许多人,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谁都没有见到蓝枯木和药灵珠,便有人开始反思,既然天下人都在寻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回去南疆,他一定躲在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又退出南疆,开始在各个角落翻找疑似蓝枯木和药灵珠的踪影。 蓝枯木十分不安,照这样下去,不消几日就会被找到这里,他便来催促东方白,要求尽快离开去换心。等拿到定魂珠,再来多少人他都是不怕的。 东方白沉思:听他这几日的消息,似乎众人找的只是南疆蓝枯木和药灵珠,却并没有人见过这两样东西,也没有人确认是来找自己。那么,惹眼的只是他蓝枯木一人,若是自己一人,倒也好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换心方法。 她开口安抚道:“既是这样,你我是合作关系,先前搞的那么僵对你我都不利。不如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如何?” “你说怎么办。”蓝枯木已经沉不住气,他迫不及待想要拿到定魂珠,更是受够了躲躲藏藏。 “你先安心找出换心方法,如果有人来犯,我出手击退他们。”东方白庆幸他不知道自己真气流通不畅,只有以前的三成功力。若能哄住他,先找到方法,其他的都好说。 “你该不是在框我?”蓝枯木见她肯出手,心中怀疑。 “如今天下人都在找你我,我们不是更应该齐心协力么。我若是骗了你,我自己一个人又能跑到哪去呢。再说了,换心之事,恐怕还离不得你呢。”东方白暗恼他真是多疑,言语却更是亲切。 蓝枯木也有些心急,被东方白安抚几句后便也信了她,专心看书寻找古方。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是夜,东方白爬上了二层小楼的屋顶,吹着凉风,心却有些低落。 蓝枯木已经整理出几个古方,待到明日,她就能看到具体的方法。明日,也就该做决定前去武当以及是否要解决了他。 她手放在胸口,明明就快要找回心了,可是?她却没有多快乐。 从武当大会到今天已经十多天了,只有天下不相干的人在寻找她,可她在乎的人却不曾来。令狐冲,她早就知道不该对他抱有期望,却还是相信了他。 她摇摇头,不该想这些事,在明天之前,这是最后一个宁静的夜。 她从怀里摸出那颗夜明珠,照亮周围,用光亮温暖自己。 “姑娘,你这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是么。”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个黑影跃上了屋顶。 东方白惊讶的回头,说不出话来。如果此时她有心,那一定会跳得飞快。 来人正是古君扬,他走近来,坐在她的身边,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看来这些天你过得还不错。” 夜明珠在她手中散发光芒,也照亮了身边的人。略有倦容,但依旧神采飞扬。 “姑娘,姑娘?几日不见,怎么傻了。”古君扬寻寻觅觅多日,终于找到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带着笑意,开起了玩笑。 东方白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我说是来找夜明珠,你信么。”他把手放到头下面,平躺在屋顶,看着一轮明月,声音安定。 自然不信。奇珍庄遍地都是夜明珠,她手中的这一颗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谁会信他。 心情莫名的就变好了,她索性顺着他的话,把夜明珠放在他怀里,说道:“还给你了。”一双凤眼晶亮,盯着身边这个男子。 “唔,那就好。”古君扬应了一声,也没有动,闭上双眼,竟是要睡觉了。 东方白看他小孩子一般,好笑道:“不要装睡,快起来。我都还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我怎么能走呢。夜明珠是我的,可是你需要它来照亮。”他睁开双眼,笑意满满。 东方白心中一动,却还是嘴硬:“这里月亮这么大,我哪里需要了。” “这里月亮这么大,可是照不到你心里去。”他收住笑容,认真的说。 东方白突然鼻子一酸,她转开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情绪。 良久,她才开口:“你别乱讲,我――”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温厚的声音传来:“别逞强。就像你说的,你已经不是那个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东方白,所以何必为难自己。我来找你,无关夜明珠,也无关那时候的约定保守秘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的心告诉我,我要帮你。” 他坐起身来,拉着东方白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咚咚的心跳强有力。 东方白有一丝慌乱,有一丝不解,她抽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着我。”古君扬又一次拉回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你感觉到了的,我的心跳,以及你的胸口渴望的心跳。我说不清缘由,也不会讲肉麻的话,只是我在这里,此心,亦如你心。” 东方白眼眶微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真诚,手掌温暖。这仿佛是上天突来的馈赠,就这样,投进了她空空的胸口。这,就是心的感觉。 ------------ 第四十三章 前尘 天上一轮明月洒下温柔的光亮,流淌在屋顶上,照亮两个人。 小风吹过,吹散了东方白的头发,扑在面上,让古君扬有一种冲动,想要为她把发丝别在耳后。 手伸到一半,却将出神的东方白惊醒,她脸刷的一红,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手。 自己将头发顺好,声音微颤:“我没想到你会来。” 古君扬笑笑,半空的手垂下,静静听她讲话。 “从来没有人,这样把我放在心上。即使哥哥,也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她仿佛真的放下了身上残留的东方不败的影子,只想做一个会依赖,会撒娇,会吐露心声的普通女子。 身边的这个人不管不顾不讲缘由,只身前来寻她,仿佛什么东西被敲碎,让她有一种冲动,把多年的秘密诉说。就像一个小女生一样,好好的倾诉一场,不再独自背负。 “我与哥哥,是两魂一体。” 说出这个秘密的那一刻,她身子颤抖。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会有人信么,她不敢转头去看,喉中千言万语,却已经说不出了。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她颤抖的双手,给她力量。 她平缓了心情,依旧不敢回头,用微颤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哥哥就是东方不败,我是东方白,本来应该是双胞胎的我们俩,却附在了一个身体上。所以我和哥哥就约定好轮流出来玩。从小就是这样。 只是,哥哥心中有千秋霸业,而我却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平平淡淡,跟天下所有女孩子一样,向往一段幸福的感情。可是这不可能,因为我与哥哥两魂一体,靠近任何人,就都是殇。我不该有任何奢求,只能与哥哥同进退,共荣辱。 小时候是我爱玩,所以总是我出来的多。后来,为了要变强大,也为了哥哥心中的一片天地,所以,在哥哥当上日月神教的教主之后,我就几乎不出来了。 直到那一天,我呆在黑洞洞的空无里,看见了他,我的心,就像跌进了深深的湖水,推不开,逃不掉,一心只想往上靠。 我像是着了魔,不再甘心呆在空洞洞的地方一辈子,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 是哥哥心疼我,所以答应了我,让我去找他。 于是,我陪他喝酒;为他舞剑;他被罚思过崖,我就带着好酒好肉去看他;他新学了独孤九剑,我就陪他练剑;他受了伤,我给他输真气;有人欺负他,我就出手解决那人;他师父骂我妖女,我也不在乎;我听说雪狼的胆能治他的病,我就什么都不顾去杀狼取胆;后来,他的伤太重,我为救他甘心被困灵鹫寺…… 他们说,他死了,我不相信,那一刻我才感受到我与哥哥是一体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天之骄子。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我却得不到他。 结果,他出现后,是那样的冷漠,他还是选择了别人。他说我杀人。 哥哥心疼我,可我却已经糊里糊涂。我与哥哥仿佛已经不分彼此。那段日子我如癫似狂,在日月神教下令杀尽天下负心汉,以及找到一个与他极像的人,神魂颠倒。 丢了日月神教又如何呢?哥哥看我痛苦,也就纵着我,他只求我能快活几分。所以即使旁人说我们不男不女也无所谓,在我们心中,又几时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可是我还是输了,输得干干净净。 他说我永远在他心里,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那段日子,看不透,想不通,哥哥心疼那十多年我呆在空无的地方,所以我做什么他都支持。可是感情这种事,我无法掌控,也从来都不会。 后来,当我看到他为了另外一个女子死生相随,不管不顾,我隐隐有些了悟。就像当初我对他那样,全情付出。看着他痛苦,我也不好受。 最后,我让平一指把我的心换给她,成全了他俩。我想着,一切就这样了吧!不论是千秋霸业,还是深情付出,都会随风消散,一切都无所谓了。” 过去仿佛梦一场,在眼前呼啸而过。再睁眼,已是前尘旧梦,仿佛千年。 说出这一切,嘴都已经没了知觉。曾经最深最深的心事,如今摆在面前,恍如隔世。 她浑身冰凉,身子也有些僵硬,怔怔的看向前方,也把过去看透。 古君扬在一旁听着,心中震惊,但更多的是心疼。即使他也听说过东方不败与令狐冲之间的纠葛,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境。 他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温柔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东方白渐渐缓过神来,放松了身子。是啊!都过去了,前尘旧梦已经随风消散了。就算伸手去抓,也是空无一片。她如今有了新的生命,也要有新的开始。 她继续说道:“说来两魂一体也是奇闻了,所以,哥哥在阴间为我争取到了还阳的机会。他说我红尘心未了,所以一定要回来。而他自己,早就不在乎什么千秋霸业了。菩萨给了我定魂珠,让我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找回自己的心,才能够活下去。” 她轻声叹息,在这个安静的夜,背负已久的心事就想这么不管不顾的全都倒出来,说给身边的人听。说不清缘由,也许真的是累了。 “定魂珠,也就是世人所传言的药灵珠。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的心在任盈盈身上,而令狐冲,已经与她结为了夫妻。我不该奢望什么?我只想要活着,为我自己活着。”她的声音渐渐坚定,把一切都说出来,就不用再背负。不再痴心为了一段无果的感情,也没有天下第一的光环,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心愿简单,仅此而已。 “会的,你会好好活着,你已经获得了新生。我看到的,从来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而是一个有点聪明,却很爱逞强的姑娘东方白。你能把心里话说给我听,我真的很感动。我会帮你,把过去的梦揭开,让你看到新的生活就在脚下。你相信我,好么。”古君扬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真诚而坚定地说道。 ps.最后几句旁的写给在3g.页面看我文章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因为那里跟网页不同步,所以没法回复你们的留言。我看到还有贴吧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还是很感谢你们的一路相随! ------------ 第四十四章 夜谈 东方白闭上双眼,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刚刚的失控也好,强装镇定也好,统统都消散了。此时此刻,即使闭上双眼,也挡不住泪水涌出。 被珍视的感觉,真好。 古君扬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僵硬的后背,低声说道:“有我呢。” 东方白身子渐渐放软。这感觉真不像她,可却又是她从小向往的,做一个会撒娇,会依赖的普通女子。适才才说了,前尘旧梦不可追,一切向往都是梦幻。可是此刻,这感觉这样真实,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怕稍一触碰,就会幻化不见。 直到耳边温暖坚定的声音一遍一遍传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终于忍不住,趴在古君扬肩头,小心翼翼的哭了起来。 是啊!小心翼翼,因为过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在人前哭过,从来没有放肆的哭过。即使心中预演了千万遍,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她肆意依赖,却在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触及心底的梦的时候,才像是初学一般,点点试探,学着释放自己的情感。 良久,在泪水完全浸湿古君扬的肩头之后,她才默默起身。 有些东西,终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渐渐变得真实。 哭过之后,她还是要为自己活着的愿望努力,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蓝枯木不是说他藏在隐蔽的地方么。”如果他都能找到自己,那么其他人呢?恐怕就在十里之外。 “我这么多年在外漂泊,各路奇人都听说过,唯独不曾听过南疆蓝枯木。即使那时在南疆游历,也很少听到蓝枯木的名字。所以我就想,他定是很早以前就隐姓埋名了。 但是这样一个高人,肯定不会甘心当个普通人,也一定是另有威望的另一位奇人。我就想到,在清水镇,有一位隐居的草药高人。听说这位高人手艺极好,却从来不与外人打交道。我就想着,蓝枯木既然擅长蛊术,那对草药毒虫一定了解甚深。他此番隐居,定要掩人耳目,还要靠着点以前的本事,做一个草药高人最合适不过了。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是人太多也免不了被人打扰,他这院里若是毒物多了早晚会被人发现。而清水镇却是个安静的小镇,民风淳朴,也少有外人来此。若是隐居,最合适不过了。” 古君扬笑道:“果然,我一来,就看到你了。看来蓝枯木并没有为难你。” “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么。”东方白扬起脸。虽然眼眶红肿,但依旧骄傲模样。自有一番动人。 “是啊!不论是什么时候见你,你都有自己的办法摆脱险境。”他想起初见她时,她自己已有打算,是他扰乱了她的计划。第二次见她,他听到了她的秘密,于是她威逼利诱,一路相随,让他没有机会说出秘密。虽然,他也没想着说出去。他轻声叹息,这个姑娘,不论什么时候都这样坚强,让人心疼。 “这一次,你又是怎样与蓝枯木斗智斗勇的?”现在他来了,会与她一同分担。 东方白目光飘渺,过去的独自承担仿佛正在随风飘散:“他身受天罚,不能使用巫术占卜,所以要定魂珠来对抗老天。可是他太小瞧我,我又怎会任他宰割。所以我制住他的性命,用定魂珠做诱饵,让他给我找到换心的方法。如今,他已然大概整理出了几个古方,已经去睡了。等天亮后,我就能拿到换心方法。” “你的意思是,让他给你换心?他手艺高超是一定的,只是不知人是否可靠。” “人不可靠,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目光明亮,心中已定。 他应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静默。 夜凉如水,可是人心温暖。 “令狐少侠夫妇在武当都身受重伤,不宜长途跋涉,但他们觉得无颜待在武当,所以在武当山下找了一个民居养伤。”古君扬认真看着她,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 “你――”东方白惊讶无比,他为什么会提起令狐冲。转瞬就明白了,是啊!自己依然想知道为什么令狐冲没来。身边这个人,竟然已经这样了解自己了。 她有一些哽咽,说不清是为了谁。今夜的月凉,连她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今夜恐怕是最后的安宁了,我能找到你,别人也能想到这里。所以明日,是一场未知的努力。” “我明白。”她再抬起眼,已经充满了希望与自信。 “我虽然武功并不算高强,也没有显赫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当弟子。不过我会与你一同面对这药灵珠和藏宝图的纷争。”他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暖。 “说到藏宝图,你可知是谁拿了的?”她想起武当大会混乱的起源,不禁笑了出来。 “你知道是谁?”古君扬连忙问道。 于是东方白把那日所闻全告诉他,才使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竟是这样。追求许多,都是虚妄。”他叹气道,却也无法。 “怎么说?”东方白好奇道。 “就像药灵珠,其实只是于你和蓝枯木有用,于其他人又有何用?它本名是叫定魂珠,却不是医治百病。如果你现在站出来说,所谓药灵珠其实不能医人,又有几人相信?而那人人向往的宝藏,兴许也是一场虚妄。只是人心不足,贪欲横流。”他声音放空,有一丝出神。 东方白有些迷糊,对他的意思似懂非懂。 他笑道:“我也只是瞎猜。既然已经卷入了滚滚俗世,还管他是虚是实。活在其中,才知酸甜。” 他再次抬眼,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夜深了,你休息会。我在这守着。” 东方白摇摇头,如此安静的夜,奇妙的感觉,让她不忍心睡去。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这个故事,名叫旧梦。” 明月下,似要把一切过去的梦幻现实,统统甩在身后。好在黎明到来之时,看见未来的光彩。 ------------ 第四十五章 夜袭 “旭阳总说我,无牵无挂,像一只孤魂游鬼,游荡天下亦无归处。这么多年,我都要忘了心归处是何感觉。” 他抬起头,连月亮都有阴晴圆缺,相聚不过一月而已,而他,已经久到都记不得那种感觉了。 他把夜明珠拿起,与月光同辉,余光却看到院墙外有黑影闪动。 他反手就把夜明珠收到怀里,一把拉过东方白,卧在屋顶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院墙外的影子也没了动静,似在查看情况,等待时机。 夜格外的静,东方白轻柔的呼吸扑在他的胸膛,即使现在敌人就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晃了下神,轻轻拉开一点距离,好呼吸新鲜空气。 东方白只盯着墙外的人,还不曾注意到这些,直到他的动作,才明白过来。本来该是她害羞才是,但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可爱,让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出声。”古君扬尴尬的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 可是娇嫩的肌肤触着他粗糙的手掌,有点痒。 明明大敌当前,气氛却一点都不紧张。在月光柔柔下有些暧昧。 他松开手,轻咳一声,再看过去,刚刚哭红的眼,以及强忍住笑的表情,格外动人。 好想伸手捏捏她娇俏的鼻子。 手刚到半空,墙外就有几个人翻了进来。 他立马收住冲动,低声说道:“来者不善,我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一会你去拿那几个古方,我来挡住他们。” “好。”东方白一口答应,然后转身去找蓝枯木。 顷刻间,三个人影已经飞至屋顶,二话不说先攻上去。 古君扬拔出长剑左右挥舞,格挡一二。 三人围成一个圈,把他包在其中。三柄长剑在明月下亮闪着光,一齐指向他。 他手起成圈,看似动作慢,却刚好挡开敌人的剑。 再划两下,已是密不透风把自己包了起来。 几人一时也无法靠近他身,再仔细一看,明明是个年轻小伙子,竟不是蓝枯木那个老头。莫非此人也是来寻宝? 其中一人低声问道:“药灵珠在哪?” “我也没找到。”古君扬侧身躲过刺过来的长剑,何不装做自己也是来寻宝的,引他们去找蓝枯木。反正蓝枯木也不可靠,带东方姑娘走的时候也不可能带上他。让他阵脚大乱,东方姑娘也好拿到古方。 几人交换一下眼神,不论这小子是否拿到了宝贝,总是不能放他走的。他们看到主屋亮了灯,想必屋内还有人。于是留下一人与他周旋,另两人飞下屋檐,直奔主屋。 外面一阵打斗,已经将睡梦中的蓝枯木惊醒,他刚要起身查看,东方白就进了屋。 “已经被人找上门了。”东方白见他醒了,便也不强夺,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靠近桌案。 “那门口是谁在打斗?”蓝枯木一看她并没有出手制敌,疑惑外面是谁在打斗。 “许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几方争夺,必然激烈。我们何不趁此离开。”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古方。 蓝枯木眼睛瞪大,本来早就整理出方子了,就是怕她拿了之后甩了自己,所以才迟迟没有给她,还打算天亮之后再谈判一场,这,可是他的筹码。即使此时混乱,也断不能叫她拿了去。他面目狰狞,就要上前阻止。 主屋的门被撞开,两柄明晃晃的长剑冲了进来,蓝枯木就在门口,不得不回身应付。 他气愤不已,从怀里摸出一片树叶,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瞬间,千万条虫蛇从四面八方出来,把主屋团团包住。 那两人面现惊恐,心中一狠,飞身攻向蓝枯木,只盼制住他让虫蛇退去。 东方白却是不怕这些毒物,她本身就体质特殊。于是趁着混乱,迅速把桌案上的几个古方和几本古书揣进怀里,然后潇洒的从敞开的窗口离开。 蓝枯木心中一急,就要去追她。可是那两人已经被毒物咬了几口,毒气上升,更是不管不顾的攻向他,大声问着解药在哪! 她一踏出窗户,就被飞身而来的古君扬拉到一边。原来他两下就解决了剩下那一人,却发现隔壁一阵躁动,恐怕又会有人来。 清水镇本就安静,即使这些天涌入一些外来人,也并没有多么吵闹。此时这间小院打斗声如此大,瞬间调动了那些外来人的神经,顷刻间尽数赶来。 果然,从围墙外又翻进来五人,一眼就看见他二人,夺宝要紧便什么也不问,上前就打。 古君扬又见从另一侧翻进来两人,敢情全镇的外来人都被吸引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斗一斗。 他半抱着东方白侧身闪到了阴暗处,刚好刚来的两人一股脑冲向主屋,与那五人碰上,同行相遇分外眼红,更何况是夺宝这种事。 那五人一晃神,以为这就是刚刚看到的人,便打了起来。 而古君扬闪到一边,却没看清黑暗处有很多虫蛇在蠕动。 腿上莫名的被东西缠上,惊得他叫出声来,他可不是百毒不侵! 东方白看他害怕,笑着帮他把毒物拍掉,说道:“我还当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是怕毒物的。” 古君扬苦着脸:“我又不是你,百毒不侵。我这凡胎肉体哪里受得了这些东西。” 因他俩出声,便引来了打斗中的几人。 那五人一看五对二铁定是胜,便有两人冲着他俩来了。 古君扬伸出长剑,左右一点,先晃得两人眼花,然后直戳一人眼睛,那人下意识就闭上了双眼,他长剑狠狠打他腿窝,那人站立不稳,便一头栽在了虫蛇堆里。 另一人见状,就小心翼翼的多,身处光亮处,不肯靠近黑暗里的虫蛇。 古君扬抱着东方白,身子猛地向前一冲,逼得他倒退几步,然后冲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后背,让他也栽进了虫蛇堆里。 两人趁着夜色,飞身掠出围墙,离开清水镇。 而其他几人,本就相互厮杀惨烈,加上屋内的虫蛇爬出来,纷纷中毒倒在地上,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俩逍遥而去却也无可奈何。 ------------ 第四十六章 前路 两人奔出清水镇,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歇下。 “还以为能清静一晚呢?结果他们来的那么快。”古君扬惋惜道,十分留恋刚刚的时光。 “你还欠我一个故事没讲。”东方白狡黠一笑,因跑动而红润的脸在月亮下格外动人。 “记着呢?以后再慢慢给你讲。”他笑的温柔,而东方白则被“慢慢”两个字俘获,心生柔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月色再温柔,也不能忘了正事。 她从怀里拿出那几张纸,古君扬摸出夜明珠照亮。 她看着夜明珠笑道:“刚刚就是夜明珠太亮才引来的人吧。谁说夜明珠是给我照亮的,明明也给我的敌人照亮了方向。” 古君扬摸摸鼻子,还是辩道:“虽然它……但你不能否认它功能丰富,此时不就派上用场了么,刚刚只是一个意外。” 东方白看着他有些尴尬,便放过他,仔细看着古方。 两人研究许久,也只是似懂非懂。 “这个方子上说要先挖个地洞,这跟换心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说换心不成刚好下葬?扔了扔了。” “还有这个,用粪便……扔了。” 接连否定了好几张,直到最后一张。 “这个上说,需引活血方可换心。”东方白沉默,有谁会愿意贡献活血呢。这不是杀个人取血就行的事,是要用活血才可。若是换心时间长久,岂不是要死很多人才能供得上这活血之源。她低头看看白皙的双手,这一世本是不该再沾染鲜血了。可是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古君扬握住她的双手,安慰道:“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有些事你不愿意做,那就我来做。” 东方白惨然一笑:“别瞎说,你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过去也没少杀过人,眼睛一闭,也就没有愿意不愿意了。” “那你的新生就不是新生,还活在过去的影子下,永远都走不出来。你今天已经告别了过去,告别了前尘,就别回头,好么。”他心疼无比。 “好……”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未来,一切都是未知。 “别想这个了,我们已经拿到了方子,就该去找你的心。只有二十天,路上若是再一耽搁可就不好了。早一天换心,就早一天安心。我们即刻就去武当可好?” “嗯,那我们可要乔装打扮一番?天底下到处都是找我的人,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那倒不用。首先天下人都知你与蓝枯木在一块,而蓝枯木是个老头,不论怎样他都扮不成年青人。我们又何必化妆,反而会引人注意。再一个,刚刚那些人并不算厉害的,蓝枯木的毒物足以对付,他脱险之后定会前去武当,但这一路少了你他也会隐蔽许多,而他只是一个人,又是天下人都在寻的,他是断断不敢站出来说你已不在他手上。 所以,引人注目的依旧只有疑似蓝枯木和年轻姑娘的人。只是,你这一身红衣有些惹眼了,先前传出消息的时候就有说是红衣姑娘,所以所谓乔装打扮,就是等到明天给你新买一身衣服。” 东方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此时天已蒙蒙亮,东方泛白。 二人都不言语,静静的看日出。 黑夜过去,必然是东方既白。 且说武当大会过去十几日,各门各派从上至下都争议了好几回。原因无他,都是在思考要不要参与夺取药灵珠顺带觊觎藏宝图。 先是各个小派以及草莽,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机会。众人都知蓝枯木并不长于武功,而一个姑娘,能被蓝枯木掳走自然武功也不高,所以此事只是谁先寻到谁就先得,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在武当大会上的混乱中,有些人成了仇家,有些人身受重伤,寻宝图中亦是摩擦不断,不论是求药治病还是想捣乱报仇的,统统把赌注压在了这上面,个个双眼如炬寻找药灵珠。 而五岳剑派,像泰山华山嵩山,历经几次大劫已是门下凋零,若说药灵珠能让他们动心三分,那么藏宝图就让他们下定决心趟这趟浑水。毕竟恢复百年基业若有钱财支撑,也会轻松很多。这是一场博弈,自己不去争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日别人登顶辉煌。 而南岳衡山莫大先生,向来懒理俗世,门下有人愿意争夺他也不管,统统放任自由。 北岳恒山派的众女尼本就看淡钱财,而治伤良药他们恒山派也不是没有,掌门仪玉深知此番江湖定有一乱,便下令关闭山门,要求所有弟子闭门修行。众女尼都心淡,自然应允。 可是恒山派还有一个花和尚田伯光,碰见藏宝图这种好事他怎能不去凑凑热闹。于是软磨硬泡要仪琳跟他下山去,仪琳则是听闻了令狐冲重伤在武当,心中挂念姐姐安危,才动了下山心思,于是向掌门求情后开山门下山来。 崆峒派徐一鸣,因为本派两位师兄为药灵珠一事丧命黑木崖,心中悲恸,恶气难咽。虽然先前心急妻子中毒,答应了任盈盈不再找他俩麻烦,可是这事若没日月神教包庇,两位师兄岂能丧命!不找他俩麻烦,可不代表也放过日月神教。 况且如今已经大白于天下,药灵珠不在任盈盈身上,但她自己却始终吞吞吐吐不肯说明,那么当日众人上崖说不定就是日月神教的一个诡计,故意放出空话谋害天下英雄!那么药灵珠究竟是真是假,至今谁也没有见过,若是日月神教的一大诡计,岂不是要天下人陪葬。此等恶气他怎能下咽,定要向日月神教讨个说法。 他前思后想,心知自己鲁莽,纵然十分怀疑,还是压下冲动,决定再次亲上灵鹫寺和武当,与方证冲虚商议。另一方面,也让弟子在民间寻找药灵珠。若有此物,当以此物为祭奠两位师兄,若无此物,便要日月神教给他们陪葬! 而日月神教,因为此事,上上下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 第四十七章 道听 首先是诸位长老,神教莫名其妙被赖上药灵珠然后又澄清是在别人那,明摆着是被人摆了一道,纷纷要求向问天说明是怎么回事,而向问天因为答应了令狐冲和任盈盈不去为难东方不败,心中本就郁闷,还被逼问,更是烦躁。 一边是神教诸多长老的询问以及神教本身的威望,另一边是看着从小长大的盈盈。本来东方不败他不该留,只是盈盈与令狐冲已是夫妻,盈盈要顺着夫君的意思,他也无法。其实他也知道,盈盈不是蠢笨的人只听夫君的话,他只是有些恼令狐冲那小子一根筋还向着外人。 明眼人都看出了如今天下为了两样历朝历代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而疯狂,踏进半步,就有可能坠落深渊。当做不知道,放任其他人去斗才是上策。 于是他下令日月神教上下不得参与此事。全教哗然。 众位长老首先不干了,日月神教何时怕过是非,不吭一声压下此事怎能服众?虽说向问天比起前两任教主说话做事和气一些,也有意改善日月神教的名声,可是这不代表日月神教变得畏畏缩缩,什么事都不敢做。若是其中另有隐情,他们也当找向问天逼问出来大家一起面对。 诸多神教弟子,就算心中疑惑,但身上已然奴性深重,并不多言,只管遵守。而稍微机灵点的,也不乏动了寻宝之歪心思。 日月神教还隶属了很多江湖草莽和各路奇人,向老头子,祖千秋,计无施等,他们如今更是自由,遇见这等奇事,岂有不想凑个热闹的。 蓝凤凰向来与他们交好,那日在武当听令狐冲圣姑和向教主的话让她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那个“她”究竟是谁,如今神教又如此举动,让她更是好奇药灵珠究竟在谁的身上,于是他们几个一商量,便决定去凑个热闹也瞅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引得天下瞩目。 而武当山,自从大会上大乱以后,冲虚就忧心忡忡,本以为将崆峒派和令狐冲之间的纷争稍稍调停,其他事可以慢慢解决,却没想到大乱突起,死伤不少人,而且彻底将江湖沸腾起来。 而罪魁祸首的那几个东瀛人,却没了踪影。 他始终觉得那几人来中原目的绝不简单,便让刘旭阳和乔韧新下山打探东瀛人的踪迹。而他自己,则收到了方证大师的邀约,前往灵鹫寺与崆峒派徐掌门一同探究关于药灵珠一事的真假。毕竟如今天下大乱斗,极易出事,可是武林根基决不能毁。 而灵鹫寺,在崆峒派来之前,也对天下之乱作出了反应。方证方生一来忧心天下苍生,此番大乱必会扰乱不少百姓生活,若是事态控制不住,还会更糟。二来他们同冲虚一样,担心会毁了武林根基,且不说药灵珠是否能医百病,此番挣来抢去必会死更多人,也会让各派之间结仇,折损精英。就算事后药灵珠救了很多人,也弥补不了乱斗的裂痕。 于是他派门下弟子下山探听药灵珠一事,而且若是遇见纷争死伤,当及时援助。 话说天亮之后,古君扬和东方白就到了临县,先找了家酒馆歇息。 东方白看看身上刚刚买的衣服,心中满意却还是调侃他:“你怎么就挑了这么件白色的,因为我的名字里有白字么,难道我穿其他颜色不好看么。” 古君扬伸手接过小二送来的酒,把封印拍掉:“你若不喜欢,那我再给你买一件。”他把酒满上,眼中带笑:“这一件就拿回去给小白,不,小灰裁件马甲好了。” “你敢!”她双目动人,这人又拿那只猴子调侃自己。 他笑嘻嘻的把酒递到她面前:“昨晚在外面受了一夜凉,喝点酒暖暖,不然容易感染风寒。” 她正要说话,邻桌就有一个人笑哈哈的过来。 “这位可是武当古少侠?”来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声音洪亮,精神饱满。 古君扬起身一抱拳:“不敢当。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哈哈,我是灵鹫寺俗家弟子,易国鑫。古少侠在武当大会上可是大放光彩,在下佩服的紧。” “原来是灵鹫寺的朋友。失敬失敬。”古君扬面上有礼,心中却烦恼。自己最烦这些应酬之事,本来行走江湖没人认识他一个人逍遥自在,如今可好,在武当打了一架就出名了,今后要是走一路都有人来打招呼可真是麻烦。 “不知这位是?”易国鑫转向东方白,问道。 “这位姑娘是与我同行的。”古君扬开口,不愿多说,连忙亲热的问道:“不知易大哥怎么到了此处?” “不敢不敢,古少侠是冲虚道长的师弟,辈分比我高,我怎么当得起大哥二字。” “易大哥客气,你比我年长我就该称你一声大哥,行走江湖,何必在意这么多。若是把辈分一一弄清,岂不是要累死了。” “哈哈,古少侠说得有理,那我就不客气了。武当灵鹫寺素来亲近,我师父方生师伯方证也与冲虚道长交好,那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是来找那药灵珠的。”易国鑫坐了下来,看看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东方白一边小口抿着酒,一边也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 古君扬眉毛一扬,问道:“哦?不知灵鹫寺是谁得了大病。” “哪是什么大病,是我师父和方证师伯心系天下,认为药灵珠是祸乱根源,所以让我等下山来寻找。若能找到,当拿回灵鹫寺,然后平息这场天下大乱。” “方证大师真是当世高人,只是不知方证大师如何能平息这场大乱?”古君扬好奇不已,如今这事闹得这么大,方证大师就算再有威望,也挡不住天下人的眼红,如何能平息呢。 “这我就不知了,方证师伯威望高,修养好,自然有办法。而今我也是奉命行事。”他声音更低,说道:“古少侠可听说了昨夜隔壁清水镇的事?” ------------ 第四十八章 脱壳 “什么事?”古君扬也低下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你都没听说!”他面现失望,但看到身边的人一脸无辜,便低声神神秘秘的说道:“昨夜清水镇发生打斗,死了不少人,还在民居里发现了些虫蛇,想必就是那蓝枯木的藏身地点。药灵珠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拿走!我看古少侠也应该是下山打探药灵珠一事的,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啊!这个。”古君扬一面打着哈欠,显出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小弟刚刚睡起来,所以还不太清楚此事。” 可是易国鑫却没看到他的不耐,自顾自地说:“古少侠年青,武功又高,定会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而且又是名门正派,冲虚道长的师弟,人品秉性必然是极好的。我师父和方证师伯已经看出来,这药灵珠之事起的不明不白,现在又闹得凶涌,其中定有什么阴谋,所以才派我等前来取珠,拿回灵鹫寺,请天下人来共同决断,然后才好平息祸端。 如今有了药灵珠的消息,我又怎能错过。只是我学艺不精,而且前往清水镇的人必然很多,众人争夺,恐怕很难取珠。所以想请古少侠与我一道,去夺那药灵珠。若是能有古少侠这样的英雄俊杰助力,药灵珠必定能取到。你我一同,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 古君扬却暗自伤脑筋,自己这个名门正派是最不合格的了,本就懒理麻烦,如今还要拯救天下苍生?只求天下苍生不要为难他和东方姑娘就万事大吉了。 他一边给东方白递个眼色,一边正义凛然豪情不减地说道:“易大哥说得有理,你我当为天下苍生尽力。而且方证大师是得道高人,此事既然他已有定断,那肯定错不了。易大哥已经开口了,那此事我定当尽力。” 却见那边东方白因为喝多了酒,双颊泛红,呢喃几声,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哎,姑娘,姑娘,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古君扬面带责备的叫她,心中却赞她装的好像。他转头略带为难的说道:“易大哥,你看这,我本该与你前去寻那药灵珠的,可是这位姑娘偏偏喝醉了,这可如何是好。此处来来往往人这么多,我也不能把她扔下不管……” 易国鑫遗憾道:“这,古少侠还是先安顿一下这位姑娘吧。”可是仍不死心:“我在这等着你,等你安顿好了我们再同去寻药灵珠。” 古君扬暗自腹诽这人真是执着,少不得他要多等些时日了。 他一面抱起东方白,一面答应道,然后问小二要了一间客房,就上二楼去了。 上得二楼,东方白下来坐在床上,笑他:“谁说不用乔装打扮的,你看,我没有被盯上,你却被同道中人盯上了。” “我哪知道在武当打了一架就出名了。”古君扬也没想到,没有被寻宝的人盯上,却收到了一同寻宝的邀约。他二人好不容易避开风头,又岂能自己送上门。 “楼下可有个痴情且正义的人在等着你呢。”东方白笑眯眯的看着他,看他打算如何处理。 “他要傻等,可不代表我也会傻傻的送上门去。我是武当弟子,那人是灵鹫寺的弟子,武当灵鹫寺向来交好,本该同进退才是,不过我向来不在乎许多,也大可一走了之,只是这样一走,恐怕反而会引他怀疑,不利于我们后面的路途。得想个法子把他甩掉才是。” 东方白点点头,表示赞同。 古君扬沉思一二,便有了主意:“姑娘,既然刚刚是因你喝醉了酒才暂时脱身,少不得还得拿它作些文章。这个主意未必万全,只是胜在一时情急且情理尚通,也可一用。” “你说。” “此处地方小,医药少,所以姑娘你就假装起酒疹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然后我就带你前往大一点的城市寻医问药。” “起酒疹身上要有红点的,身边也没个东西,无法易容。” “此方法只是一时情急之策,不用做的逼真,太过刻意也容易引人怀疑。你待会用被单把头蒙住,就说不能见风便是了。” 两人商议好后,古君扬便抱着包裹严实的东方白一阵风似的冲下楼。匆匆要小二叫一辆马车,然后对易国鑫十分抱歉地说:“易大哥,这位姑娘起酒疹了,十分严重,我得带她去大点的地方看大夫才是。就不能与你同去寻找药灵珠了,真是抱歉。” 易国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还想挽留,却不知说什么好。 而此时小二则牵了一头驴过来,说是小地方,没有马车,而且最近来来往往人十分多,连马都没有了,只有一头驴,看他们着急,便牵来给他们应急。 古君扬看到那头埋头在地上刨坑的驴,嘴角抽搐一二,还是道了声谢,翻身上驴。 可是驴哀嚎一声,显然承受不住两人重量,将他们甩了下去。 古君扬连忙几个翻滚抱住东方白,确认她没有受伤,顺手把掀开一角的被单裹好,然后起身把她放在驴背上,自己则牵着驴,前往下一个地方。 驴一摇二晃慢悠悠的走着,偶尔撂个蹶子,还会停在路边闻闻野花香。古君扬怎么拽它都拽不动,真是一头犟驴。 他暗道幸亏不是真病,不然还赶不到大夫那,就先给这头驴急死了。 驴背上的东方白把被单掀开一个角,看他与驴的斗法,一来二去,却每每都败了,她终于忍不住,趴在驴背上咯咯笑了起来。 他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笑,然后用木棍挑起几朵野花,放在犟驴面前,引着它向前走。 风轻轻的吹过,驴子也安安静静,晃着脑袋美滋滋的追赶着野花。 花香扑鼻,野花几朵亦是香甜诱人。大道宽阔,前路漫漫却也不觉得无聊。 虽然有一点糗,也不够浪漫,可是笑声这般动人。 就这样牵一头驴,驮着她一直走,也很美好。 ------------ 第四十九章 风波 一路走到遥城,看到往来不绝的武林中人,两人才切身体会到一颗珠子竟有这么多人惦记。每个人都打着求医问药的名号,明争暗夺。 武林中人见面相熟居多,面上亲亲热热,却人人心中都打个小算盘,生怕别人早了自己一步夺得药灵珠。 遥城是个大城,本身往来人就不少,如今大批武林中人经过,更是乐坏了酒楼的老板,亲自将各个小二提点一番,让他们手脚麻利机灵点。 “客官里边请。”小二一哈腰,肩上毛巾一甩,就拦住古君扬二人。 此时东方白已在路边折了些麦秆,编成一个斗笠模样,将被单罩在上面,给他戴上。 一个略显邋遢的流浪客牵着一头毛驴,倒也挺和谐。 小二看清他竟是牵着驴来,暗骂自己嘴快,万一是个没钱的主老板可是不依的。不过再往驴背上一看,他就惊呆了,好美的女子。 “你看什么?还不去牵驴。”东方白深色冷淡,翻身下驴,就往里面走。 小二连声应到,管他有钱没钱,能多看两眼漂亮姑娘也是好的,又热情的招呼着。 两人在酒楼里坐好,古君扬把被单做的斗笠掀开,很是无奈:“我这打扮,与你走在一道,很不和谐呀。” “不这样打扮,那就和那头犟驴不和谐了。大不了我明天再编一个斗笠,把剩下的被单刚好用上。今天编累了。”她本就不擅长这些,那些麦秆磨得她手疼。 “都到了这么大的城市,还用你去编,待会买一个就是了。”他有些心疼她磨得发红的手:“你说那小二能牵走那头犟驴么。” “放心,我在驴头上别了一朵花,它正美着呢?肯定听话。” “原来驴也爱美色。”他哈哈大笑。 “人也如此。”她笑嘻嘻的,意有所指。 此时酒馆门口又进来三人,嗓门极大:“小二,来三斤好酒,三斤好肉。”然后一锭银子就甩在了小二身上。 小二笑哈哈的飞奔过去,连声问好。 不过酒馆此时人正多,竟已没了空桌子。小二急得团团转,生怕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了。 来这的都是武林中人,哪个都惹不起,赶谁走呢。突然,他看到了古君扬的背影,这人看起来邋里邋遢,估计也没几个钱,也没什么背景。而身边这三位大爷已等得不耐烦。 他连忙走到跟前说道:“二位客官,小店实在人多,可否请二位通融一下,到邻桌与那两位挤挤,这张桌子大,就让给这几位大爷吧。”他看到东方白的时候就心中惊艳,不忍赶她走,幸亏余光瞄见那边有一桌人也少,便想到此法,他暗叹自己机灵,如此一拼桌,就圆满了。 古君扬看清了那三人的长相,低声跟她说:“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丁勉,乐厚和汤英鹗。” 东方白点点头,依旧喝着茶,动也不动,根本不看小二一眼。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却还没有被人赶过,果然是狗眼看人低,牵头毛驴就被歧视了。更何况东方白从前是天之骄子,嵩山的人又怎样,哪怕是方证站在这,她也未必会让。 此时酒馆里静悄悄,许多人已经认出他们是嵩山十三太保,便都盯着看究竟谁给他们让座。 虽然自左冷禅死后,嵩山已然不复往日风采,但十三太保的威名,在江湖上还是有的。只是究竟几人会买账,却还未知。 不论往日有仇的还是无怨的,都看好戏似的盯着,毕竟十三太保从前太过嚣张,并不惹人好感。能有机会煞煞他们风头,众人也是喜闻乐见的。 丁勉见他二人一动不动,酒馆里又全是看热闹的人,心中发狠,如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在内有陆柏压着,在外连一个顶着被单的家伙都能欺到自己头上,着实可恨。 他一把拉开小二,将剑横插在桌子上,以示震慑。 桌子哗啦一声,成了两半,刚端上来的热茶正好泼在丁勉脚上,烫的他嗷嗷大叫。 这下可好,连桌子都劈了,还争什么。只不过别处亦没空桌子,东方白和古君扬就依旧坐在这里,把手中的两盏茶喝完。 乐厚生的矮矮胖胖,面皮浮肿,面色发黄,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目神光炯炯,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模样,两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乍一看过去,还挺和蔼。 他看到丁勉狼狈,周围尽是看热闹的,而这两人依旧悠然自得,更是显得自己几人没面子。纵然那姑娘长得还不错,可他乐厚从来不会被美色迷惑。亦是心中暗恨,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抓东方白,他就不信,这两人还能一动不动。 东方白心中不耐,看准他伸过来的手掌,将一根绣花针深深戳进他厚厚的掌心。 乐厚掌厚,竟是一根针全数没入他手掌,连拔都不知怎么拔出来,只能看清一点银光闪闪。东方白问道:“你拿我绣花针做什么。还要专门藏到掌间,是不打算还我了。罢罢,你既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只是你一个大男人,竟是喜欢绣花针。”她摇摇头,惋惜不已。 “你!”乐厚手掌疼痛,连忙运起大阴阳掌,试图将绣花针逼出。 汤英鹗见两位师兄都没讨来好,反吃暗亏,不由得小心起来。这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柔柔弱弱,但丝毫不减胆怯,还故意去说绣花针,是想引人怀疑他们练了辟邪剑谱么。世人都知练辟邪剑谱者阴柔,喜女性之物,尤其是绣花针,左师兄就曾经练过此物…… 他心思颇多,生怕又有人听到绣花针误以为他们练了辟邪剑谱而眼红找事,连忙说道:“姑娘你不是也用绣花针么。” 这话却说的没头没脑,东方白奇道:“我一个姑娘家,经常缝缝补补绣些东西,当然要用绣花针了。” 汤英鹗尴尬不已,暗恨自己嘴快,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这时乐厚运功完毕,将绣花针从手掌中逼出,银光一闪,就飞到了酒楼另一边一个人的头上,那人当即就倒下死亡。 ------------ 第五十章 施粥 原来乐厚的大阴阳掌先出寒气,然后热浪跟上,逼出的绣花针竟也带上了他的掌力,冷热交替,那人毫无防备,也承受不住,竟这样给死了。同桌的人愤然大怒,抄起家伙就打上来。 丁勉几人也不示弱,迎面接招。 酒楼瞬间乱做一团,众人纷纷避让。 可就有一位姑娘,在丁勉几人经过时伸出鞭子,绊了他们一下。娇声道:“杀了人还这般嚣张,什么嵩山十三太保,分明就是嵩山不要脸!” 丁勉回头怒视,这才认出是蓝凤凰计无施几人,他曾在日月神教手下吃过亏,心知斗不过。而且嵩山如今势微,不似日月神教日渐壮大。如今这几个人参与进来,他自知讨不了好,遂寻个空隙,灰溜溜的奔出酒楼。 蓝凤凰满意的拍拍手:“算他们有自知之明,省的我动手了。” 老头子笑她:“蓝女侠行侠仗义,实在是天下之福。” “那就过奖了,我只是看不惯嵩山那几只走狗,左冷禪都死了,他们还如此嚣张。刚刚那位姑娘就好生厉害,一根绣花针,动都没动,就让三只走狗难堪不已,我要去拜会一下。”说着,就回头去找东方白:“咦,他们怎么不见了?” 原来东方白和古君扬见茶已喝完,便放下茶碗,早就寻个空隙走出酒楼买斗笠去了。 二人离开酒楼,又去寻了两件朴素的衣服,只求不引人注目。 “那何不在脸上抹点灰,这样灰头土脸跟犟驴走在一起也挺合适。”东方白笑道。本来说是不打扮的,谁知还是太惹人注目了,此去武当,还是低调的好。 “好呀。”古君扬见她这么说,顺手从地上摸了点灰,擦在她脸上。 东方白见状,也从地上抓一把灰就要给他抹上。 古君扬笑嘻嘻的抓住她的手,用袖子给她把灰擦掉:“抹了灰还是一样好看,不过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玩土。” 东方白不依,硬是给他额头抹上之后,看到他的滑稽样,笑出声来才作罢。 “好吧!伪装完毕,那现在该去侦查敌情了。”他双手一摊,投降道。 “侦查什么?”东方白追问。 “遥城东南角住了一位风水名师,遍历天下大山名川,我猜想那些东瀛人拿到藏宝图,也是认不出在哪里,定会来此问询求助。 那日在武当后山,你也看到了,那所谓藏宝图就是奇珍庄密道的出口,武当后山。不论是否有宝,武当后山都有可能迎来一场灾难。我自小在那长大,又岂能看着有人去挖山寻宝。 而且,那帮东瀛人在武当大会上的表现也很奇怪,如今又行踪不定,加之奇珍庄甄庄主放出消息说是寻宝需有药灵珠,他们早晚都会找上你来,与其被动被找到,不如主动去寻到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最后一点嘛,若果武当当真有宝,我自己就去寻了,哪里还会让给他们。这样今后也就不用靠着奇珍庄过活了” “那也不用抹的灰头土脸的吧。” “你是不知,这位岳先生一般不见外人,他住的地方也轻易不让外人靠近,说是怕人气太杂破坏了风水。除非带的见面礼够大,才能进入他的府内。东瀛人若是来手中有藏宝图,他必然会见,而你我并无大礼奉上,他是不会见的。 但是他偏又好一个善人的名头,每月初一十五的傍晚都在府前施粥布善,他说这样会聚集感恩之气,更利于他府上的风水旺气。” “今天又是十五。”东方白默声道,转眼间还阳都已经一个月了,还有十九天,要完成换心。 古君扬知她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收敛情绪,抬头微微一笑:“不是要去领一碗粥喝么,刚刚被嵩山的人扰了晚饭,现在正饿着呢。” 二人来到遥城东南角,岳府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排起了长龙,都巴巴的望着紧闭的大门等待施粥。 他俩排到队伍后面,前面一个老婆婆不仅端着饭碗,还背了一个竹背篓。再往前一看,许多人都拎着框背着篓,兴奋不已。 “婆婆,为什么大家都背着这么多框篓,这里不施粥了?”古君扬问前面的婆婆。 老婆婆转过身来,看他年纪轻轻却灰头土脸的,还跑来讨粥喝,可怜道:“你是外地来的吧!可怜见的算你赶上好运了。” “什么好运呀?”他用手揉揉肚子,哭丧着脸,一副饿的不行的模样。 “我们这的岳先生,每到初一十五就会施粥,但发不到百十碗就见底了,所以讨粥的人都会早早来。像你这般此时才来,是喝不上的。” “啊?”他傻了眼,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心中却腹诽这岳先生真是抠门得很,连做善事都只做一半,真不愧是伪善。 “不过算你今天走运了,岳先生今天高兴,说了不仅粥管够,还要发放大米三千石,白面三千石。你看这前面的人,都是准备装大米白面回家的。老婆子我腿脚慢,回家取了一趟背篓就只能排在这了。” “岳先生真是善人,只是不知什么事让他如此开怀?” “听刚刚宣布消息的管家说,岳先生今天得了个宝,所以格外高兴。” “真是不知是什么宝贝,能入岳先生眼的肯定不是凡物。” “恰恰相反,今个却是一样最俗的俗物让他开心。”再前面一个中年汉子转过头来说道。 “这位大哥,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古君扬连忙问道。 周围几人都转过头来听。 那中年汉子一看众人都注视着自己,腰板不由得一挺,说道:“你们猜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都摇摇头,要他快讲。 他见自己掌握了独家密闻,得意的说道“是一张藏宝图!” “骗人的吧!你也是来讨粥的,都是穷鬼,又怎会知道那宅院中的事。”众人不信,纷纷转头不理他。 “我当然知道的,我有个兄弟就在岳府当差,就是他让我多拿些框子装些米回去。”那汉子一急,恨不得向天保证自己所言不虚。 ------------ 第五十一章 哄抢 古君扬觉得有戏,就问他:“大哥你接着说说,我想听。” 那汉子见有人肯信他,心中一喜,又见古君扬灰头土脸的,许是没见过世面,便神气的想要给他开开眼界。 “小伙子,你可知岳先生为何这般大方么,因为他得到了藏宝图!有了更多的钱,花这点实在不算什么。” “那只是藏宝图而已,还并没有挖到宝藏,岳先生会不会高兴的太早了。” “你这小伙就不懂事了,岳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风水名家,任何藏宝图他一看就知是真是假,如果不能确认得到宝藏,他又怎会这般大方。” 古君扬暗暗咋舌把岳先生传的也太神了,哪有看风水还能认宝藏的。若真那么神,不用什么藏宝图他也能寻到宝才是。不过听起来,那帮东瀛人应该也在此。 他问道:“大哥,你给我说说,这藏宝图是个怎么回事。” “话说今天大早,岳府就来了四个西域打扮的人,听说藏宝图就是他们带来的,他们因为人生地不熟,拿了藏宝图却找不到地方,就来求助岳先生,并答应奉上一半的宝藏作为答谢。”那汉子说的正起劲,看到周围本来不搭理他的人也都竖着耳朵听,越发得意起来。 此时施粥的队伍已经渐渐挪到了跟前,岳府的一位下人正在前方疏导队伍,听到了汉子的话,狠狠地瞪过来。 那汉子浑身一震,猛然想起来这些府内之事不该多说,不然会害了自己的朋友。他脖子一缩,诺诺道:“嘿嘿!这些事我就是说说,大家听过就好,不必当真。” 古君扬和东方白却已经把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四个西域打扮的人,人生地不熟,还带着一份藏宝图,听着怎么都像是那几个东瀛人。 而周围的人,也被那汉子有鼻子有眼的说法吸引了,议论纷纷。毕竟藏宝图这种东西,人人都是喜欢的。 “岳先生拿的藏宝图是不是这几天那些江湖人士要寻找的?” “不对不对,那些江湖人士要寻找的叫什么珠。” “药灵珠!”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东西。” “那是大部分人,我也听说有人打听宝藏的。” “哎呀,这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连喝碗粥都困难,还想什么宝藏。” “这你就不对了,风水轮流转,咱也不能穷一辈子,万一哪天就发了呢?到时候可要比这岳先生大方才是。” “说什么呢穷鬼!”这边的热闹吸引了岳府的管家,他上来就是一巴掌,将一个正在说话的小伙打倒在地。 “不感激岳先生的恩德,还大放厥词,既然有钱那就滚,别在这碍眼。” 两个小厮上前来拖着他就走。 老婆婆认得他,可怜他没吃上饭还被打,就上前求情:“他不懂事,几位大爷就饶了他,给他口饭吃吧。” 管家一脚就踹开了她,骂道:“多管闲事的老太婆,心疼他就跟他一起要饭去,我们岳府可供不起你们。” 古君扬心中一恼,竟然连老婆婆都欺负,他从地上摸了几块石子,伸手弹出,打在管家腿窝,管家啊的一声,就跪在了老婆婆的面前。 周围的人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管家大怒,爬起来就问是谁干的。 又是一颗石子,让他再次跪了下来。 几个正在分粥的小厮连忙赶过来支援。 古君扬连发几个石子,小厮们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 在场的人全都幸灾乐祸的看着。 东方白也摸了几个石子,将前面的米袋子面袋子打破,白花花的大米和面就散了出来。 刚刚的小伙子也颇为机灵,心知有高人相助,大声喊道:“米面随便拿了,大家快抢啊!” 众人欢呼一声,便冲上去拿米拿面,管家和小厮要爬起阻止,却被被人围了起来,一顿乱打。平日里总被他们作践的人都出了一口恶气。 岳府门前一副过节分米面喜气洋洋的景象,却是气坏了府内听闻此事的岳先生。他气的团团转却偏又没办法。便向那些西域来的客人求助,可他们更是心怀鬼胎,另有打算。 古君扬和东方白混在其中,看到众人分粥的欢喜样,也很开心。他们排到盛粥的地方,是刚刚那位中年汉子在分粥,他笑嘻嘻的给他俩盛了两大碗。 “大哥,你那位府里的朋友没事吧。”古君扬问道。 那汉子兴高采烈的说道:“幸亏他机灵,刚刚趁机跑开,没有被打。我在这多装些米面,才划得来。” 两人笑着站到街角,喝着岳府的粥,分析刚刚得到的消息:“是那伙东瀛人,他们就在府里。” “难道他们来中原的目的就是宝藏?用比武做幌子这也太大了点。”东方白仍然不解先前比武大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先前是不自量力妄图得到天下第一,不过现在,他们只是为了宝藏。”古君扬亦是不解,从沿海与他们交手,到他们向武当挑战,再到如今得到藏宝图还与药灵珠莫名扯上关系,这帮东瀛人的行为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那我们怎么办,晚上去府内探探?”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 东方白略一思量,便也明白了。 岳府门前闹得这么大,早已引人注目,遥城又聚集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岂有不来凑热闹的。况且刚刚又有藏宝图之说传出,就会引来更多的人。 而那几个东瀛人能在武当大会的混乱中脱身,也不是傻的,他们必然也知道了岳府门前的混乱,定会小心谨慎提前离开。再说岳先生都大方到发米发面,肯定是认出了藏宝图的位置,十分确定。那些东瀛人乔装而来的目的已达成,自然不会久留。 而真正要倒霉的,就是岳先生和他的府邸。 他们也不必进府查探,只需盯紧门口即可。甚至连动手都不用,自会有大批寻宝的人替他们出手。 ------------ 第五十二章 捕蝉 果然,没多会,就有大批江湖人士聚集到附近,将岳府团团围住,虎视眈眈的盯着,谁都不肯先动。 分完粮食的民众心惊胆战的从包围圈穿出,不时还要接受一番盘问,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到岳府门前敲门。还有几人揪住那几个管家小厮盘问。 管家吓得胆都裂了,平日里他接触的都是温文有礼的拜访者,哪似今天,先被刁民打,再被这样野蛮的江湖人士逼问,瞬间屁滚尿流连声承认:“今天是有几个人前来拜访,询问一张图所指的地方,大约就是藏宝图一类的。” “什么叫大概,说准确点!” 管家吓得一哆嗦,哀嚎道:“就是藏宝图,就是藏宝图。” 此处的众多江湖人士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准备出手。 这时岳府的大门突然打开,几个小厮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老爷死了,快跑呀!”又有几个妇女哭哭啼啼的跑出来,边跑边哭:“老爷!老爷!” 门口数千人为之一愣,岳先生竟然死了! 众多江湖人士很快反应过来,定是宝藏分赃不均,起内讧了。纷纷拎着武器就往里冲。 岳府门前乱做一团,岳府家眷哭哭啼啼的向外跑,武林人士几个飞身向里冲,而还没离开的民众,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好些无措的人还被带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古君扬和东方白向前一点,把被人挤倒的老婆婆扶起,给她把背篓背着,送到安全处。 又在混乱中将好几个人拉到边上。他们并不着急进府去凑热闹,只需在外等着,该出来的总会自己出来。 不着急的还有蓝凤凰计无施老头子几人,本来蓝凤凰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去,生怕去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却被计无施拦住。 “你是想要看热闹还是想要得宝藏?” “当然是去看热闹了。要是能顺手得到宝贝那也不错。” 计无施扇子刷的展开,说道:“你若是要看热闹,那无需进去,那里乱七八糟刀剑无眼可是讨不了好。如果你是想得到宝藏,那就更不用进去了。 “为什么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祖千秋通透的接话。 蓝凤凰也明白过来,就在街角看热闹。环顾一下,就发现了刚刚那位姑娘。虽然换了妆容,她还是认得出来。 她看东方白在帮助民众离开岳府,心里一乐,也学着样拉起几个摔倒的小孩。 计无施老头子几人见状,左右无事,那就做一次好人好了。 不多时,岳府门前又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门外的人都竖起耳朵来仔细听门里的动静,只听大门吱的一声,动了一下,众人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有机灵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到:“他们在门口!别让他们跑了。” 倾刻间,百十号人涌向大门,刀剑之声此起彼伏。 东瀛人杀了岳先生之后本隐了形想要离开,却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大门,发出了声响,众人团团围上,他们只得现身缠斗。 嵩山乐厚率先奔到门口,与田中一郎撞在一处,他左掌先出,寒气逼人,再出右掌,却打了个空。 丁勉拔剑上前,堵住田中去路,汤英鶚从另一侧围上,两人同时出剑,田中却单手结印,从中间隐身钻了出去。丁,汤两人长剑相碰,巨大的震动让两人各退一步。 太原李家几人围住铃木川,几番围捕,却还是叫他给隐了身形跑掉。 崆峒派弟子罗英胥,赵英代又堵住田中,一人持剑一人使拳,配合默契,却是将田中暂时困住。 乐厚见太原李家几人无用,竟让人给跑了,快步上前横在铃木面前,双掌齐出,一顿猛打,打了半天,直到眼前的人早都没了生气,他才发现自己打的竟是太原李家的人。 原来李家亦是恼怒铃木逃脱,又追了上来,与乐厚两面夹击他,谁知铃木故技重施,又一次隐了形,李家人一时慌乱,又被人向前一拉,就送到了乐厚面前。吃了乐厚一顿大阴阳掌,当即毙命。 李家人大怒,刚刚在酒楼就被乐厚打死一人,如今又是这样,如此可恶怎能罢休!遂也不管什么藏宝图,冲上来就要跟乐厚拼命。 丁勉汤英鶚见状,也不示弱,纷纷丢了眼前的敌人前来支援。 不止他两家发生矛盾斗在一处,还有不少人吃亏在了东瀛人的隐术上,误伤不断。 这一切把蓝凤凰看的气愤不已,大骂一群笨蛋,全是饭桶!提起鞭子就冲了上去。 计无施老头子几人也迎着东瀛人的逃跑路线冲上去。 崆峒派罗英胥赵英代一不留神让田中给跑了,愤怒之下又从后面追了上来,六个人将四个东瀛人团团围住。 田中虽然可以隐身,却还是受了些伤,另外三人也是小心翼翼,几人背靠着背,格外留神。 蓝凤凰率先出鞭,卷上石川胳膊,用力一拽,石川身子向外一探,又向里一回,丝毫未动。 蓝凤凰奇怪,再拽一拽,还是未动。仔细一看,那几个东瀛人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肃然。 饶是在武当大会上见过他们的武功,几人见到如此阵势也是不敢轻敌。 蓝凤凰索性鞭子一甩,打在石川身上,他却依然没动,死死靠着同伴。 蓝凤凰不解,遂也放缓了攻击仔细观察。 罗英胥长剑外划,刺破铃木胳膊半寸,他也是一动不动,通通咬牙忍着。面目之狰狞,倒把罗英胥给吓了一跳。 六人再次发起攻击,东瀛人却转起了圈,四人并在一起,四两拨千金的将受到的攻击拨开分散,一人承受不了就四人一起承受。四人就好像一个人一般,强大而不可摧。 众人正僵持不下,计无施便扇子一展,手腕一番,一排银针飞出,针上萃毒,绿色的光芒闪烁,东瀛人一齐弯下身子躲过,而正对面的赵英代就来不及躲闪,银针扎在他身上,当即浑身发黑,中毒倒地。 ------------ 第五十三章 在后 “师弟!”罗英胥哀嚎一声,神情愤怒看向计无施。崆峒派本就因药灵珠一事与日月神教结仇,此番赵英代又中毒身亡,两派的梁子更是结大。 蓝凤凰见东瀛人俯下身子露出破绽,兴奋不已挥鞭上前。 可是罗英胥悲上心头,也不管什么夺宝,誓要为师弟报仇。且不说是否能得到藏宝图,此时日月神教四人,而他只是一人,就算从东瀛人拿得到了藏宝图,他崆峒派也必然是白忙一场,他又何必为仇人做嫁衣! 他提起长剑,直指冲上来的蓝凤凰,直戳心口。蓝凤凰一时不防。虽然闪了一下,还是被长剑从肋骨下刺穿,她一痛捂住肚子,身形一顿。 计无施见状,遂也不管那些东瀛人,与罗英胥缠斗起来。 田中见赵英代已死,他们几人又互相打起来,连忙趁此空隙逃脱。 祖千秋扶住蓝凤凰到了一边,老头子则追上几个东瀛人,快要到手的宝藏怎能轻易放过。 田中率先跑了出来,心中得意的回头一看,这群各怀鬼胎的中原人永远不可能斗过他。突然背上被什么东西抵住,他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头转过来的一刻,他迅速挥拳,却被躲闪掉,声音传来:“田中先生,好久不见。” 正是古君扬和东方白。 田中腰腹再次受伤,从府里已经一路杀了出来,岂能在此功亏一篑! 他单手结印隐了身形,,左脚前跨,想要抓住眼前女子作为要挟。 可是古君扬同样移动,准确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大吃一惊,仔细一看,才认出竟是几次交手都吃了亏的古君扬。他高声呼喊同伴注意,赶快离开。 此时铃木也跟上来,见田中有难,也认出了古君扬,次次吃亏让他十分不服,也不管不顾隐了身形就上前来。 古君扬拉过东方白在身后,气定神闲的长剑划弧,准确指出铃木位置,身子一送,长剑刺进铃木肋下约莫三寸,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田中亦是拼了,纵然他武功不高,但是拼劲可从来不输人,他索性放弃了隐术,拔出大刀从头顶挥过,直劈东方白,力道之大,足要把人劈成两半。 古君扬拉过东方白堪堪躲过大刀,从斜刺里又窜出一柄大刀,原来那边日月神教与崆峒派的争斗让几个东瀛人趁机逃脱,第三个上来的石川悄悄地摸到东方白身边,趁田中攻击的时候从侧面接应,大刀一送,看着就往东方白腰间而来。 古君扬先前只注意田中的动作,没留神石川从侧面过来,眼看躲避不及,索性抱住东方白身子一转,大刀从他腰侧划过,红色瞬间染红了棉布衣裳。 “君扬!”东方白脱口而出,古君扬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微微一笑,遂也不顾受伤,更专心应敌。 东方白伸手扬针,一根绣花针刺入石川肩头,让他身形一顿。 “古少侠!”这时从一边传来叫喊,两人一回头,却是易国鑫匆匆而来。 东瀛人见又有人来,连忙趁他俩不注意逃之夭夭。 古君扬本也没想杀他们,只是想打听藏宝图,如今又受了伤,便也不去追了。东方白则蹲下身来,查看他的伤口。 易国鑫从街的一头跑过来,看到一片打斗的样子,不解道:“古少侠,发生什么事了?” 古君扬面色有些苍白,无力的说道:“易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哎,别提了。那日我约你同去清水镇,不过这位姑娘身体不适,你们先离开了,我就只好一个人去。结果去到那边,几十个人连土都翻了几遍,也什么都没找到。于是我就想着到遥城来,这里地方大,消息也该更多才是。而且你那日也往这里而来,我想着兴许还能碰上你,你我灵鹫寺武当友谊长存,也当相互帮衬才对。 我一到遥城,就听说岳府这边有什么藏宝图,便过来看看。我想着你肯定也会在此,就叫喊一声,你果然就在这。”易国鑫滔滔不绝的说着,古君扬却有些无奈,还以为自己换了妆容依旧这么好认,结果竟是他随便一喊的。 不过他显然来晚了,这里的纷争已然休止,各派乱斗,东瀛人也趁机逃跑了。至于藏宝图,那依旧是个谜。 易国鑫看到他坐在地上,腰间一片红,惊道:“古少侠,你怎么受伤了。还有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各派的人都受了伤,藏宝图呢?” 古君扬咧咧嘴,道:“大家都抢宝藏,所以自个打了一架。至于藏宝图究竟在哪里,谁都没有见到。” 易国鑫失望道:“看来跟我在清水镇的遭遇一样,大家又是白忙活一场。” 他还想说话,却被一颗石子砸中小腿,他惊跳起来,问道:“谁?谁?” 东方白撕下一条衣摆,给古君扬包住伤口,她看这人好吵,便顺手扔了颗石子让他痛上一痛。 “好吵!”相隔不远处,疼痛不已的蓝凤凰也被吵到不行,顺手扔了一只蛊虫,飞到易国鑫身上,惊得他更是哇哇大叫,大骂妖女。 蓝凤凰捂住耳朵,中气十足的喊道:“你别吵了,你越吵它就越咬你!” 吓得易国鑫连忙噤了声,举着双手面色发青一动不动。 那边老头子还是将一个东瀛人打死,却叫另三个给逃了。而祖千秋计无施与罗英胥缠斗半天,终是两败俱伤,计无施受了点轻伤,祖千秋却被崆峒剑法刺穿胸口,眼看就要不行了。而罗英胥,终是一不敌二,倒在了师弟的尸体旁。 岳府门前,嵩山三人与太原李家亦是两败俱伤,李家又死一人,嵩山乐厚也命丧太原李家拳法下。 缠斗众人见正主东瀛人都跑得没影了,彼此之间也斗得差不多,仇深的已经相互斗死,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也就拍拍手收兵回去了。 蓝凤凰喊完那一嗓子,也撑不住,倒在了计无施怀里。 易国鑫心中一急,身上的虫子还没离开呢?她怎么就晕了。 ------------ 第五十四章 不宁 东方白扶起古君扬,向酒楼走去,路过他的时候伸手在他身上一拂,蛊虫就掉了。 易国鑫连连道谢,凑上前来:“多谢姑娘。我来帮你扶着古少侠。” “不用不用,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古君扬摆摆手,伤口不深,只是开口有点大,流了点血才显得无力。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我扶着你就是了。”易国鑫二话不说,就挤上来扶住古君扬。 古君扬无奈,竟是甩不掉这人了,也罢,总归是灵鹫寺的朋友,而且自己此时受了伤,他也不会再强求自己去寻宝,总归是一番好意,也不能拂了人家面子,便被夹着向酒楼走去。 入夜,遥城的酒楼已经住满了来来往往的客人,本来古君扬和东方白要了两间客房,却多出个易国鑫硬要跟着。遥城最近人多,来晚了可是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二人便让出一间房给易国鑫。 易国鑫奇怪的打量他俩,要说他俩是夫妻吧!又何必要两间房,而且早先古少侠称这位姑娘为姑娘,可见并不是夫妻。要是同伴,那古少侠如今名满天下,同行的也该是侠女才对,可这位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喝点酒就倒下了。但是刚刚又那么顺手的把蛊虫拍掉,一点都不害怕。真是好生奇怪。 他摇摇头,想不通就回房去了。 大夫来给古君扬换过药后,他趴在床上:“只是一点皮外伤,真的不碍事。” 东方白神色冷淡的送走大夫和易国鑫,回房把门带上:“此人阴魂不散的,究竟意欲何为。” “这却是不知。兴许还想着让我与他一道去寻宝呢。”他侧过身子,避开伤口,侧躺着。 “你别乱动。虽然伤口不深,但也流了不少血,好生歇着。”东方白见他乱动,走到跟前按住他,略带责备。 他笑嘻嘻的拉过她,眼神温柔:“你心疼我。” “没有。”东方白别开脸,有一些不解。难道这就是在乎么,可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把谁放在心上了,这只是朋友,可以患难与共的朋友而已。 古君扬笑笑,并不逼她,然后要翻身下床:“天晚了,好好睡一觉吧!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 “你做什么?快躺好。”东方白急道。 “你是女孩子,难道要让你睡地板不成?我是男人,再说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快去床上睡吧。”他安抚道,披着衣服起身。 “你!”东方白觉得心中一动,有什么坚如磐石的东西正在慢慢倒塌。从那一晚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就渐渐风化成灰,现在,更是听见了点点倒塌的声音。她明明没有心,却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寻找到了。 她不懂情,只知道稍一触碰就会燃烧,那感觉,让她心痛。所以她宁愿选择什么都没有,也好过再粉身碎骨一次。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也不是柔弱女子,并不是非要睡床不可。你左右是受了伤,还是躺床上的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着我,我真的没事。”他握住东方白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如果说刚刚我看起来很虚弱,那有一部分是哄一下易国鑫的,省得他总缠着我陪他寻宝。我常年在外飘荡,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过去用草药糊住伤口,卷着大衣窝在一个角落也就过去了,我还不是照样好好的。只要我还没有伤到爬不起来,就不会让你睡地板。” 东方白抬起眼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伤怎样自己怎会看不出,也该好好休养的。只是她明白,这个男人只要能站着,就决不会躺着。 她叹口气,把棉被抱下来铺在地上让他休息。 二人无言,各自休息。 只不过身在江湖中,难得平静夜。 夜深之后,两个黑影在酒楼屋顶上飞快窜过,寻摸半天,终于找准一个窗口,亮剑而入。 这两人正是嵩山丁勉和汤英鹗。白天他们先被古君扬两人耍了,又被蓝凤凰欺辱,再到岳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折损了乐厚。二人心中抑郁,势要为师弟报仇,所以就先找上古君扬与东方白。他们打听好东方白的房间后,从房顶一下翻入。 进入房间,却傻了眼,根本不是东方白,而是受伤的蓝凤凰与计无施。 原来祖千秋在与崆峒罗英胥打斗中死亡,老头子便带着他的尸体送他回老家安葬。而蓝凤凰受伤颇重,计无施便留下来照顾她。他两人的房间与东方白的房间正好是对面,丁勉二人搞错了方位竟是闯错了地方。 不过两人一看蓝凤凰重伤,计无施又是一个人,反正他们与日月神教也有恩怨,正好也能算一算账。 丁勉提剑上前,直奔床边,计无施连忙上前拦住,骂道:“堂堂嵩山十三太保,自诩正道中人,就是这样趁人之危的!” 丁勉冷笑:“对付妖魔鬼道何须顾虑这么多,将你们除掉才是为天下苍生造福!” “放屁!”计无施大骂这几人不要脸,站到床边护着蓝凤凰。 蓝凤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见丁勉在这大放厥词,气的她浑身发抖,就要起来迎战,却身子疲软,起不来身,她动动嘴皮,打不成好歹骂两句,可是喉中干涩,也说不出话来。 计无施按着她,安抚道:“没事,我会保护你。”尽管以一敌二手心冒汗,也依然坚定。 丁勉剑比人快,剑尖已经挨到跟前,计无施扇子一甩,将长剑挡开。他这扇子可不是普通扇子,是用钢做的,与长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打斗声惊醒了整个酒楼的人,胆大的打开房门看上一看,胆小的直接缩回房内,寸步也不敢踏出。 小二与店老板站在楼梯处,急得快要哭了却是不敢上来半步。 楼上也住着不少武林中人,只是旁人恩怨众人都不愿多参与,好事的只是旁观一二,也有人嫌吵,但一看打斗之人,都是惹不起的,只能回房蒙住头继续睡觉。 ------------ 第五十五章 贪起 计无施看准冲过来的汤英鹗,甩过旁边的凳子,打在他头顶,然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出房门。回身用手去抓丁勉的长剑,鲜红瞬间从他手间流下。 丁勉见状,抽剑回身,挑起他的腋下,刺穿进去。 计无施顺势向前一送,满是鲜血的双手捂在丁勉脸上,将他眼睛糊住,使劲一抹。 丁勉一慌,用剑乱砍几下,腰腹被计无施折扇打中,鲜血直溅,倒退几步。 被踹飞的汤英鹗顺着门滑出去,挤烂房门,到了对面房间,正好撞上睡在地上的古君扬。 古君扬伤口被撞,闷哼一声,从旁边摸到长剑,抽剑回身就刺。 汤英鹗回头一看,认出这才是自己要找的人,眼前一亮,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拔剑迎上去。 两人斗在一处,东方白从床上坐起,盯着缠斗中的两人,手中银针暗握,随时准备出手。 汤英鹗长剑挥舞,嵩山剑法滔滔不绝而来,似千军万马,磅礴大气。古君扬回手招出,太极剑法缓缓而来,看似无力实则刚强,出招虽晚却后发制人。 长剑缓缓而来,力压千军万马,画成圆圈,将一切包裹其中。 汤英鹗心中震惊,长剑挑刺,想要冲出包围。却见包围圈越缩越小,压迫而来,他觉得气闷不已,他怒喝一声,将千军万马集中,向一个方向发力,誓要冲出包围圈。太极剑法画出的圈绵绵有力,轻轻松松将汤英鹗的长剑挡回,继续缩小包围圈。 汤英鹗急的暴吼一声,双目通红再次发力,却被太极剑法圈住了脖子,待圆圈消散,古君扬的剑尖已抵他的喉咙。 易国鑫听到动静,从隔壁跑来,看到一片乱斗,上前使出罗汉拳。先两拳打在汤英鹗胸口,将他打飞出去,再一拳打在了古君扬身上。 古君扬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袭击自己,毫无防备的吃了他一拳,伤口崩裂,又添新伤。易国鑫再次发力,趁他愣神无力反击时又挥三拳。古君扬身子摇晃几下,就倒下了。 “君扬!”东方白失声喊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火光电石间,易国鑫也向她冲来,东方白扬手飞针,看来竟是一直看错了这人。 易国鑫也手心发抖,只是一念之间,让他做出如此举动,他稳了稳心绪,上前去抓东方白。 原来刚刚易国鑫回房后,就一直在想这几天遇见古少侠二人的事,越想越不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首先他们不是夫妻,称呼也稍显疏离,也许不是朋友,却行在一处甚至住在一屋。 最最让他心生疑惑的,是在清水镇遇见他们。起初他是兴奋,以为找到了同道中人,可以一同去寻宝,可是古少侠犹犹豫豫,介绍这位姑娘的身份时也吞吞吐吐最后直接跳过没有讲,后来又因这姑娘起了酒疹而匆匆离去。他本以为这是真的,后来却越想越不对劲。 在清水镇,众人将地皮都翻起三四遍后,依旧一无所获。众人都知蓝枯木是个老头,而那位带着药灵珠的是位姑娘。清水镇发生夜斗,很有可能这位姑娘已经被他人劫走。而他恰好在临县见到一位姑娘与古少侠同行,古少侠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药灵珠么? 随后他便跟来遥城,去找古少侠二人,毕竟武当灵鹫寺一家亲,如果当真是古少侠得到了药灵珠,那也等同于灵鹫寺得到了药灵珠,都是为天下苍生造福,自己也能完成任务,向住持和师父交差。 在岳府门前,他发现古少侠二人已换了妆容,估计是打算低调行事。又参与藏宝图一事,可见他们此行一定是为了这些宝贝,这更加肯定了他心中关于古少侠已经得到药灵珠的想法。 后来日月神教的妖女给他扔蛊虫,这位姑娘却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拍掉蛊虫,看来也不是一般人。他二人不是夫妻,夜里却又同住一间房,难道不是为了看紧宝物而不被别人觊觎吗? 很显然,他就是那个突来的外人。这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总认为武当灵鹫寺一家亲,古少侠不该得了宝贝却瞒着他,还害他白跑一趟清水镇。 不过如今知道了药灵珠下落,若是能得到,他说不准还能立一大功,这样师父就会更加重视他,再教他几门厉害武功,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不上不下。他也老大不小了,却始终在混,呆在师兄弟间也很尴尬。 就这样一直想到深夜,他辗转未眠,直到听见屋顶的动静,然后是对面在打斗,一直打到了隔壁古君扬他们住的房间。 易国鑫萌生一个念头,古君扬如今受伤,不如让人把他打死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趁乱劫走那位姑娘,得到药灵珠,他就立了功,也可以在师门中抬起头来。甚至,甚至也能娶个媳妇来,他也四十多了,至今还是单身。虽然投身灵鹫寺门下,到底还是俗家弟子,总有一些凡心。那位姑娘也生的好生漂亮,会不会,会不会师父一高兴做主将她配给他当媳妇…… 隔壁传来汤英鹗的嘶喊,他猛地回神,武当灵鹫寺一家亲,这是大家都认可的,他该去帮忙。 却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看到古君扬已经制服了汤英鹗。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为什么别人年少武功就那么高,为什么他受伤了还能制服嵩山十三太保之一,为什么他能找到药灵珠而自己却跟傻子一样被耍被骗,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姑娘心甘情愿跟着他照顾他而自己却很有可能要孤老终生。 心中歪念疯涨,挡也挡不住,汹涌而出。他抛开心中一切念想,奋力上前先打倒汤英鹗,在重伤古君扬。 他手心冒汗,这一生都老老实实听师父的话,闲了给各位师弟絮叨一些琐事,也曾经打杀过几个小毛贼,就是没伤过正道中人。这一次,就当是为自己憋屈的前半生一个机会,只为立功,翻身。 ------------ 第五十六章 暴戾 东方白侧身避过易国鑫的手,手腕轻翻,轻轻一点,扭过身子靠近门口。 易国鑫不敢大意,看来这姑娘是有些身手的,既然已经走上了不归路,那就索性什么也别管了,专心攻向她。 东方白心中有些焦急,她体内毕竟真气无源,只能耍耍空架子对付此人。而灵鹫寺功夫向来以严密著称,此人所使的虽是灵鹫寺基本功夫,但他功力扎实,出拳雄厚,虎虎生风,她一时也占不了上风,而且不能太过靠近,否则自己也会遭殃。 而眼前古君扬生死未卜,倒在地上,她突然觉得心中暴戾之气疯涨,他不可以死! 过去鲜红的人生又涌上心头,明明都已经走远了,为什么还会回来,回到这荒凉之地。 胸口闷热,有一股力量要喷涌而出。 她仰头哀嚎一声,什么过去,什么现在,什么未来,通通都不见了,天地间只剩身边的这个男子,他不可以死! 酒楼瞬间被阴戾之气笼罩,所有看热闹的,试图睡觉的,以及心怀鬼胎的人统统被震住,像是地狱的召唤,正在逼近。 东方白身形移动,手指直抵易国鑫喉咙。 易国鑫被吓住,呆愣在那里,他完全不明白这股暴戾之气从何而来,也被东方白阴沉的表情吓的呆住了。 东方白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她看见曾经红色的世界正在逼近,原来还是逃不掉,原来未来还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这时,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暖包裹住,将他的手缓缓放下:“我说过,你要拥有新生,就不要回头。这种事,有我呢。” 她睁开眼,泪珠滑落,暴戾之气瞬间消散,只见古君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惨白一笑,然后提剑,架在了易国鑫脖子上。 易国鑫又被这突转晴天的气氛惊住了,满眼惊恐,嘴唇诺诺:“东,东方不――” 古君扬长剑一划,将他剩下的字永远封在喉中。 他适才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就是为了挽回她,如今易国鑫已经解决,他气息一松,就倒在了东方白身上。 东方白连忙扶住他,瞬间双手就被染红了,他的腰腹满是鲜血! “快离开这里,快。”古君扬低声说道,想要抬腿走路,却支撑不住。 东方白明白,她刚刚突来的暴戾之气肯定会引来大批的人。 那种杀戮的感觉已经让方圆几里的人惴惴不安。 只有东方不败,这世间只有已经死去了的东方不败才有这种能力。 可她不该回头看,她早就没了哥哥那种天下第一的能力,若是来了更多的人他们肯定讨不了好。古君扬受伤了,她也真气无源,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她抹掉眼角的泪,目光坚定,拉过古君扬,走到窗子口。 他们那头犟驴正巧在月光下吃草赏花,悠然自得,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而一旁的几匹马,因为她刚刚的暴戾之气而十分不安,四处乱踢。 她扯过床单,看准犟驴的位置,拉着古君扬跳了下去。 驴子一惊,猛甩身子想要把身上的重物甩掉,东方白迅速甩开床单将古君扬,自己和驴子绑在一起,然后伸手用针狠狠扎在驴屁股上。 驴子哀嚎一声,暴躁起来,鼻孔出着粗气,撒腿狂奔。 这时已有不少人赶了过来,驴子暴躁的撂蹶子,一伸蹄子踹翻一个上前来的人,一路过关斩将奔出酒楼。 连跑了十几里路,直把驴子累得筋疲力尽,暴燥之气全无才停了下来。东方白解开床单,古君扬从驴背上翻滚下来,鲜红的颜色已经布满他大半衣襟。 东方白有些慌乱,轻轻叫他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她将他平放在地上,鲜血已经干涸,粘在伤口上,撕扯不下来,她用手摸到伤口处,刀伤凌厉,皮肉绽开,因为二次震裂,比先前更是深了几分。 因他不设防防,被灵鹫寺外家功夫所伤,除了皮肉,腑脏也受到损害,他如今昏迷着,头还有些烫,在这荒郊野外的可怎么办才好。 此时天已经大亮,她得尽快给他疗伤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息。 她抬头张望四方,只见前面有袅袅炊烟,可能是个村子! 她欣喜的拉起古君扬,将他安顿在驴背上,摘一朵野花,安抚一下暴躁的毛驴。 毛驴高兴的蹭着野花,柔柔顺顺跟着她走。 靠近村子,在村口小溪洗衣服的妇女眼尖看见他们,看到东方白半身鲜血,吓得大叫一声转身跑回村子。 东方白不解,难道她现在还是满身戾气难以靠近么。可是为了给古君扬治病,不论如何她都要把戾气收敛。 她抹了抹沾满鲜血的衣角,去敲第一户人家的门。 “我跟哥哥在路上遇到坏人,他受了重伤。请您行行好,救救我哥哥吧。” 院内的人不吭一声,迅速上锁躲回屋内。 东方白无奈,只得去敲下一家的门。 接连敲了几家,都是这样,东方白有些疑惑这个村子究竟怎么了。 直到敲到最后一家,里面才传来一个大娘的声音:“姑娘,不是我们不肯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你啊。” “这是为什么?”她问道,她本以为这是个淳朴的小村子。 “我们也不想这样啊!只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唉!真是让人搞不懂。自己打来打去的,还连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大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明白。” “前几天邻村来了一个老头,他们好心招待住下,可谁知夜里,就又来了一批人吵吵闹闹打打杀杀,说是在找人。谁知道先前住下的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反正最后是把村子翻了个遍。那个老头最后是给跑了,村子却倒了霉。那些外来人说村里私藏人还助他逃跑,竟是把村子给烧了!” 东方白震惊,垂下头来,明白为什么不受人待见。莫说是个健全的人路过投宿都会拖累整个村子,他俩这样浑身鲜血就更是会给村子招来灾祸。 ------------ 第五十七章 疗伤 她请求道:"大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拖累村子的。只求求您让我用点开水,给他把伤口处理一下,我们自会离开,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门内的大娘看她可怜,总还是心软。做出这样强硬的决定也非她本心,便开了门,让他们进来。 热水已经烧开,东方白用剪刀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然后轻轻给他处理伤口。还依稀有血慢慢渗出,大娘拿来几样常见的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刚用白布缠好的伤口,就又被点点染红。东方白有些心急,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娘比她还要心急,不停的张望门口,生怕有外人进村。 东方白明白,遂也不多留,将他安顿在毛驴上,便告辞离开。 在山间行走多时,二人找到一个山洞,她又采了些止血草药,嚼烂给他换上。可她毕竟不是大夫,也不会医治,到了夜间古君扬已经头顶滚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把古君扬抱在怀里,她身子冰凉,兴许能给他降降温。 毛驴又在月下嗅着野花,一点也不明白她此时焦急的心情。 她体内真气无源,不能帮他护住心脉,荒郊野岭也找不来大夫。天下间医术高超的还能有谁呢?杀人名医平一指不知身在何方,而且也未必可靠;灵鹫寺是断断不能去的;恒山有两样疗伤奇药,但是路途遥远,而且自己也不能拖累妹妹,毕竟现在天下人都在找她;只有武当,他是武当弟子,武当一定不会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即使他从小顽劣还自愿跟着她这个世人眼中的妖女。只是这里离武当,依旧很遥远,这么长的路途,可要怎么走…… 迷迷糊糊中,她也睡着了,梦里一片红光,看不到未来。难道说只有再次踏入鲜红之地,才能看到希望之花么。她多么的不想,可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天蒙蒙亮了,山林里传来清脆的鸟叫声,还有一声鸟叫,悠长而急切。 东方白警惕的走到山洞口,把毛驴牵回来,细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是一声鸟叫声,东方白已经银针藏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招。 "旭阳。"昏睡中的古君扬听见鸟叫浑身一震,含糊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东方白跑了回来,以为他醒了。 "是旭阳。"古君扬呢喃一遍,用手拨开腰间的一个小哨子,稍稍一动就让他力竭,然后又晕了过去。 东方白心中一喜,若真是他师侄,那便好了,他就有救了。她拿起那个小哨子看了看,做工精致,兴许是武当内部的通信方法。 她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两声愉悦而尖锐的鸟叫声传出。 山洞外的鸟儿为之一振,应了几声,随后便有人声靠近这里。 果然,刘旭阳和乔韧新出现在了洞口,东方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刘旭阳奔进山洞里,就看见师叔昏倒,而东方姑娘也一脸憔悴。他连忙从怀里翻出药来。 "师叔怎么了?" "他受了刀伤,伤口几次震裂,还被少林刚正拳法所伤,在这荒郊野地没有大夫,草药也少,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东方白也声音憔悴,几日的无措终于找到了希望。 刘旭阳二话不说,拉开师叔的衣襟查看伤口,稍一扯动,伤口又流出血来,当他看到皮肉绽开时也是心中震惊,即使已经处理过,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乔韧新递上武当金创药,细细给他洒在伤口上。东方白又取来一些水,重新给他处理伤口。几人忙活了半天,才算是包扎好伤口。 乔韧新又拿出武当灵药,给他服下。 刘旭阳擦擦脑门的汗,问道:“东方姑娘,你们遭遇什么了,为什么古师叔伤得这么重?” 东方白并不言语,只是拿起手帕,细细擦着他头顶的汗。 刘旭阳见状,也不再问,一切只能等古师叔醒来再说了。 原来他二人受冲虚之命下山寻找那帮东瀛人的踪迹,寻寻觅觅终于听得遥城传出藏宝图的消息,而且与那些东瀛人有些关联。二人连忙赶去,但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平息,东瀛人悄悄逃走,岳府门前一片惨像,而当夜,在遥城的酒楼也发生了惨案。 刘旭阳知道师叔来找东方姑娘,而且与这药灵珠颇有关联,便想着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兴许师叔也在,便前去打听,这一打听,就更是吃了一惊。 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两位命丧酒楼,灵鹫寺俗家弟子易国鑫也死在酒楼,日月神教两位散人蓝凤凰和计无施重伤。而传闻造成这些悲剧的,是东方不败。 是的,那一夜,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暴戾之气,让所有人心生害怕。可是都以为是东方不败再世,但没人真的见到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东方不败已经死了。他们只见到最后一位姑娘和一位年轻人骑着毛驴离开了。 刘旭阳看看山洞口赏花吃草的毛驴,心中思量万千。师叔武当一战已经天下闻名,认识他的人也不少,只是那夜人心惶惶,再加上他们改了妆容,只有一小部分传言说是师叔被妖女拐走了。 他不解,明明东方不败是个男人,为何大家又说是东方不败,又说师叔被妖女拐走,这不是很矛盾么。他看着眼前这位悉心照料师叔的姑娘,怎么也不会相信她会是妖女,会是杀人魔头。那种暴戾之气太玄乎了,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他索性不再想那些烦事,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美好,师叔的毅然决然终于有了回报,他半生漂泊也能找得到归宿,真的很好。 乔韧新在山洞门口观望,突然发现有人靠近,连忙把毛驴牵回来,让众人戒备一二。 可是毛驴不理他,鼻子一哼哼就要发脾气。东方白掐了一朵野花放在毛驴面前,驴子瞬间柔顺起来,乖乖跟着她进了山洞。 乔韧新呆愣半天,真没想到一头驴都这么难搞。刘旭阳上前来微微一笑,师叔有这位姑娘照顾,他真的很放心。 两人守在洞口,小心翼翼,握紧武器,如若有人来犯,他们随时准备出手。 ------------ 第五十八章 信任 一阵嘈杂声后,人群渐渐远去。毕竟这还是白天,多数人都在路上赶路,众人即使搜山也很少到山洞来,而且这个山洞还挺隐蔽,他们都是听着哨声才找来的。 日影稍斜,一只白鸽扑楞着翅膀飞到山洞来,刘旭阳接过白鸽,取下一张纸条,上面只有遒劲的两个字:速回。 这是武当掌门冲虚的字。 刘旭阳收起字条,回到山洞内,这时古君扬已经转醒。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烧已经退了,人看起来也有精神些。 看见两个师侄,他扯开嘴笑了起来:“旭阳,韧新。” “师叔你别乱动,当心伤口再裂开。” “哪能不动呢?不动就成了死人了。”他笑一笑,挪了挪僵硬的身子,使劲一嗅:“武当花金创,好香。” “那可不,救你当然要用武当最好的金创药花金创了。”刘旭阳见师叔醒来,心里一颗石头落地,也有了心思说笑。 “是你们救了我,还是师侄贴心。”清醒之后的古君扬。虽然面色惨白,但人轻松得多了。 “不,是东方姑娘救了你。”刘旭阳冲他挤挤眼,似乎在说,看我早就预言了吧!你还死不承认。 “我知道。”他回头看看面容憔悴的东方白,轻轻握住她的手。 然后回头说道:“现在外头怎么样了,我昏睡了多久,你们能找来这里,外面一定很混乱。”他打量一下山洞,心中明了几分。 “你已经昏睡了快两日,使他们带了好药才让你烧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东方白声音微颤,他还活着,真好。 “我不会死的,在你还没活之前,我不会死的。”他轻声安慰。 刘旭阳看他二人大劫过后的温馨,心中也是柔软羡慕。也不瞒他,将外面的传言和自己怎么找来告诉了他。然后眼睛晶亮,盯着他俩看。 古君扬笑道:“就你鬼点子多,心里想的什么?就说出来,跟我还藏着掖着么。” “东方姑娘,我不相信你是东方不败。”他盯着东方白看了又看,然后转头冲着古君扬:“我也相信师叔的为人。我与师叔年岁相差不多,在武当也是要好的。我很开心看到你们相互扶持,你们有难,我一定相助。虽然说武当大弟子既无武林威风,能做的也很有限,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乔韧新也使劲点头:“我也会尽力的。师叔,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就尽管说。” 古君扬摇摇头笑道:“我问心无愧,从来都是这样。现在天下这么乱,你们还是少参与的好。” 刘旭阳急道:“师叔,别逞强,旭阳能做的不多,也从来都不怕危险。从前师父把我们都保护的紧,可是我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一次可是别人招惹武当,我们又岂能坐视不管,岂能处处忍让。” “好,好。虽然你们没小我几岁,我却总把你们当小孩子,真的是早就长大了。就像我当初,一个人跑出去,突然一下,就长大了。”古君扬想起自己当年,那样毅然决然的下山游荡,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师叔,师父刚刚飞鸽传书,要我们速回,肯定与这次的事有关,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吧!我们回禀师父,让他老人家也好做决断。我们武当终是一家人,要齐心协力不是么。”刘旭阳回想起当初师叔毅然下山的场景,那时他还小。虽然不明白,却始终记忆犹新。后来隐约明白了原因,就更是为师叔感到难过。 “灵鹫寺的易国鑫,是咎由自取,只怪他太贪心。”古君扬叹气一声,将受伤经过告诉他俩。 刘旭阳气愤不已,真没想到灵鹫寺的人干出这种事。 “人心贪婪,又岂是遁入空门就可远离的了的。红尘之中,谁都不易。”古君扬没有过多责怪,只是心疼易国鑫竟是逼出了东方白身上残存的戾气。她多么不容易才走出过去,却又被逼回原路。 稍稍平静之后,刘旭阳也是明白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就更是要护着自家师叔,他放下几瓶伤药,起身说到:“师叔,你好好养伤,师父会明白你的作为,而且方证师伯也不是糊涂人。” “这我自然是相信的。”古君扬点头。 “师父召唤,恐怕几大门派之间很快就会有一战,我们得尽快赶回去了。师叔,你保重。”二人见师叔伤势好转,便放心许多,师父召唤紧急也不能拖,便告辞离开。 “等等。”东方白叫住他俩,目光真诚,开口说道:“我叫东方白。” 刘旭阳了悟的点点头,应到:“我会跟师父说明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你们安心就好。” 说罢,便离开山洞。 东方白放下心来,有些沉闷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我去取些水来。” 古君扬却拉住她,轻声问道:“你是为了那日的事而难过么。” “我走不出去的,我依然回头了。过去就像是我的未来,我转身踩着影子一步步走,永远没有明天。”她想起那种充斥身体的戾气感觉,心中敬畏,却身体欢喜,多么让她感到害怕。 “你并没有杀人,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浑身暴戾之气!我还是过去的样子,面前是血雾,散不掉,包裹着我,让我窒息。”她甩开他的手,失声痛哭。 “你没有,你看着我,你已经走出过去了,你眼前是我,没有血雾笼罩的我。那不怪你,那是因为他逼你。”他奋力拉扯过她,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不要骗我,我会忍不住的,就像那时候,为了他杀人,然后鲜红蒙住我的眼。现如今我只要睁开眼,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那个结局。”她闭上双眼,垂着手臂,难道在乎一个人就一定会走上那样的结局么,即使她已经这般小心翼翼。 “这是不一样的,我不是他,我不会让你孤寂走上不归路,如果结局还是一样,那我那天就不必奋力起来替你动手。我说过,今后有我,你不会回到过去。如果你觉得这是与过去一样的路,那我要你感受到,我是这样活生生的在你面前。”说着,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 第五十九章 有你 时间仿佛静默。咚咚的声音不知是谁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跃动着。 此心,亦如你心。 她感受到了,狂跳的心,就在胸口。 血雾消散,眼前是一张真真实实的脸,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红光笼罩,也没有背叛的撕心裂肺。她觉得有点飘忽,这感觉来得太突然,让人难以置信。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触上他的面颊,温暖,干净,她的手没有沾染鲜血,依旧白皙纤长,面前的人也温热平和,没有怨恨和不原谅。 那记忆中的那些又是什么呢?那一片红光之下,那一剑刺穿的心,是不是一场梦呢。如今这样的触感,又是否真实。前世梦幻,今生虚浮,究竟什么才是真。 唇齿间的味道扑面而来,温热,深情,像一面薄薄的鼓,咚咚传来他的心跳。温柔触碰,轻轻斯摩。鼻尖嗅到花药香味,那是武当花金创药。是啊!她记得的,面前的人,死生不顾,千里相随,她怎能忘记。 现在与过去,相互交叠,然后点点重合,变成面前这个无法磨灭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心里,深深根种。一切都那么像,可一切又都不一样,原来这就是新生,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眼角垂下泪滴,她默默地啜泣,都过去了,这是不一样的。她不再是东方不败,他也不是令狐冲,这是不一样的故事,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古君扬轻轻离开她的唇,看到她哭泣,小心翼翼的覆上她的眼睛,泪珠咸涩,让他的心也揪到一块。 “别哭,别哭,白白,我不会安慰人,也许我的行为吓到你了,我只是发自肺腑,我只是想让你睁开眼看到真实的你自己,不要总被过去缠绕。你原谅我好不好。”他有些慌乱,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无伦次。 东方白摇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也顾不得美不美,只是鼻子眼泪全往他身上蹭:“没有,我没有怪你。我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孤苦伶仃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就这样走进我的生命,闯进我的心,当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深深的住下。哥哥让我寻找新生,我却总被过去拽回,幸好有你,有你在我最困苦的时候把我从过去拉出来,让我感受到新的生活。你说的很对,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却被蒙蔽了双眼,浑浊而看不清真相。” “我懂,我都懂,你只是害怕,你只是心有余悸。今后有我,我不会把你置身荒凉的。”古君扬收紧手臂,环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心中涨满了幸福的感觉。 突然他一阵抽气,原来是太过忘情碰到了伤口,尖锐的疼痛打破了暧昧温情。 东方白抬起头来,鼻眼通红,问道:“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么?” 古君扬咧着嘴:“无妨,就是碰了一下,有一点疼。” 东方白不信,扯开他的手臂就要检查伤口,只见白色的布又沾上点点红色,她急道:“这还叫没事!伤口又开了,你别乱动。” “能看到你放下心结,流这点血又算什么。”他笑道,一点都不在意。 “可是你死了,我怎么办。”东方白抬起眼,迎着他的目光,十分认真。 古君扬心中涨满幸福之感,她终于也把自己放心上了,早就把身体上这点痛抛到九霄云外了,一激动就熊抱住她,这下子伤口扯的更大,他闷哼一声,清醒过来,这都是自找的。 东方白把他按倒在石头上,动作麻利的解开白布,只见本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扯开一条缝,一点鲜血渗出来。不过武当花金创药就是效果好,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然照他刚刚这般动作只怕是会更严重。她拿过刚刚刘旭阳留下的瓷瓶,倒出一点粉末,鲜红迅速吸收到一块,糊住伤口,不再流血。然后她把白布缠好,动作轻柔。 指尖顺着他的胸膛缓缓上划,有好多淡淡的疤痕,或长或短,这里面,又有多少故事呢。 一只大手抓住她调皮的指头,古君扬轻咳一声,默默拉过衣襟盖上。 东方白尴尬的抽回手,扭过头。脸上滚烫,指尖也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如果此时她有心,一定会狂跳不止吧。 夜幕渐渐降临,昏黄被黑幕取代,东方白升起火堆,火苗跳跃,烤的她脸蛋通红。 “也没有什么吃的。”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大伤的古君扬惨白的脸色,病人需要补一补,才能好的快点,她心中一横,起身出洞:“我去捉只野鸡来。” “别去,外面危险。”古君扬拉住他,阻止道。 “可是你需要吃些东西。”她想要抽手离开,可这人明明受伤怎么还这么大劲。 “韧新白天不是摘了些野果么,那些就够了。”他转头看看一旁堆的食物,只要饿不死就行。 “那怎么行,你失血这么多,一定要吃点好的。”东方白终于把手抽出来,坚持要出去找吃的。 古君扬急道:“我不吃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出去。现在到处都是寻找你我的人,太危险了。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宁可再扯烂这伤口,你不在了,我伤不伤死不死又如何呢。”说着,他就伸手去扯腰间的白布。 “不要乱讲。”东方白捂住他的嘴,扯开他的手,给他把白布包好,眼噙泪花:“我不去就是了,你别伤害自己。” 他轻轻环抱住她,低声说道:“千万别以身犯险,如果失去你,我这些天的奋力拼搏就都毫无意义。我们呆在这,也只是暂时的安全,所以千万别出岔子。明天一大早,咱们就上路。” “可是你的伤……” “还剩十七天,就算爬也要爬去武当,找到你的心,所以一刻也不能耽搁。我会与你一同,只要你不嫌弃我受伤拖累你就好……”话到一半就被捂住,东方白轻叱道:“伤这么重还话这么多,我要是嫌弃你,你早就死了。” 他温柔一笑,其实一切都不用多说,只要有她在,就很好。 ------------ 第六十章 旧梦 天渐渐黑下来,两人就着野果和水聊以果腹。东方白又加一根树枝,火苗蹿起,增添一丝暖意。 赏够鲜花的毛驴又跑到洞口,歪着脑袋欣赏月色,淡淡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树林只剩一个影子,但毛驴却自顾自的欣赏,好像月华就在它身上流转。 “它倒是个雅致的。”古君扬看着毛驴,好笑不已。 东方白拨弄着火堆,让火苗蹿得更高,随口应道:“那可不,就属它最自在,什么都影响不了它。” 山洞里已然暖意融融,东方白靠过来,两人挨坐着,更显温馨。 只是温馨总是暂时的,明天依旧危机重重。两人少不得要分析一番局势。 “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首先,令狐少侠夫妇虽然养伤在武当山下,但如今也许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未必还会停留武当,我们需要探听一二再选择方向。其二,我受伤对你我出行也十分不利,未来几天可得更加低调,再不招惹是非才是。其三就是――”他顿了一顿,握住东方白的手,给她一点力量:“你那日为我而爆发的戾气。旭阳也说了,这事引起很大震惊,但世人都知东方不败已经不在了,所以这种猜测只是谣言,但我们仍需小心,毕竟知道你身份的不止你我。流言可怖,随时都会掉转风向。不过你不必忧伤,我在这里与你共同面对,旭阳在武当,也是会尽他所能帮着我们的。” 东方白温柔一笑:“我从来都不是弱女子,即使我放下过去,也不会惧怕未来。我懂你的意思,明天不易,但我依然会努力争取。” “不说这些了,今天难得安宁,没有纷争,你若是不困,就给我讲故事吧。”她单手托腮,目光晶亮。 “讲故事?”古君扬一时错愕,他哪里会讲故事哄人啊!“我――” “难道你忘了么,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她皱皱鼻子,不满道。 “啊――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夜,她讲述了一个前尘,抛却了一个过往,所以自己答应讲述一个旧梦,然后梦醒面对未来。 他清清嗓子,开口慢慢,梦一样的过去,娓娓道来。 “我是师父的小弟子,是师父从山下捡回来的。本来师父不打算收徒的,可是他说,那一日我小小的,捏紧他的衣角不放手,他心一软,就留下了我,收我为徒,养我长大。 我比其他师兄小很多,那个时候冲虚师兄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师父就把掌门一位传给了他,带着我住在了后山。 后山的日子很美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师父教我武功,我不好好学,就偷偷跑下山去,跟小灰爬树,在河里游泳,武当后山的花草树木都经受过我的摧残。 然后我在山下遇见了一对璧人,一个风姿绰约,一个俊秀而立。 师父恼我顽劣,就罚我不准出门专心练功读书。与此同时,生性不羁独自一人在外漂泊多年的五师兄也回到武当来。 因为师兄们都年长我很多,所以我向来不与他们亲近,这位常年在外的五师兄更是见都没见过。可是我被罚期间,只有他一个人来看我。原来他就是我在山下遇到的一对璧人之一。 他见多识广,口中的那些名川大山,奇闻异事,都让我心生向往,可是我却不能出去,只能日日在那一小块地方练功读书。 五师兄笑哈哈的,说名川大山有什么意思,只问我山下那个女子好不好看。我什么也不懂,只是傻傻点头。 后来我解禁了,就又下山去,去到了枫姐姐住的茅屋,见到了五师兄与她琴瑟和鸣,令人心醉。原来飘摇半生的五师兄也找到了归宿。 枫姐姐笑的温柔,手把手教我识字读书。五师兄拿来一张图,上面画满名川大山,然后他与枫姐姐细细讲述哪里的山俊秀,哪里的水柔美,还有他们相遇相知的故事。 那时候我就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动人,那么的美好,我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好景不长,那几年武林动荡,各大门派之间面和心不合,加上与日月神教总要争个正邪之分,更有传言日月神教要围攻五岳剑派。冲虚师兄就派五师兄外出查探。毕竟只有五师兄常年在外,朋友多见识广,行事也很方便。 枫姐姐和五师兄说好,归来之后就办喜事。我也兴奋异常,因为在我眼中世上再没有比他们还般配的人。 可是五师兄再也没有回来。枫姐姐最终也嫁作他人。 我不原谅枫姐姐,也不原谅冲虚师兄。 我跑到枫姐姐嫁到的那户家里捣乱,可是她看见我只是忧伤的笑,什么也不说。 我跑到前殿向冲虚师兄抗议,却被师父抓回后山,被勒令永远不能下山。 那时候我觉得很难过,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会被所谓道义束缚,五师兄明明是那么洒脱不羁的一个人,却输给了所谓天下大局,武林安危。 师父摸摸我的头,说我还是太小。从那以后,我就呆在后山,跟着师父练功,把五师兄送我的图纸收在箱底,发誓等我长大一定不要被所谓正道约束。 没几年师父就去世了,再也没人能管住我。我毅然决然的下山去,去见识五师兄曾经走过的路,离开让他最终不幸的武林大派。 冲虚师兄也许是愧疚,不曾与我亲近但也常常纵着我,他把旭阳他们保护的很好,再也不让武当弟子参与武林纷争。 我不原谅他,他也没有过多亲近我,但时间总是推移,我在外面也经历更多,也认识了人情人事。我每年都回去祭拜师父,再见他时也没有了仇恨。” 他停下了话语,把过去揭开,径自出神。 东方白反握住他的手,原来他的小时候是这样的,原来他宁可流浪也不回武当是这样的原因。可是他依旧是武当弟子,跟冲虚一样,把爱深埋而倔强的不肯说。 五师兄的不幸让他也半生飘摇,可那终究也是旧梦一场,未来,都将是不一样的故事。 ------------ 第六十一章 流言 与此同时,灵鹫寺内也是争论不休,崆峒派掌门徐一鸣,灵鹫寺方证方生,还有武当掌门冲虚齐聚一堂,商论江湖上的大事。 "要我说,如今江湖上这般混乱,就是那日月神教捣的鬼,什么药灵珠,先说是他家的,后来又说不是他家的而在一个姑娘身上,这种狗屁不通的鬼话竟然还骗了那么多人,真是可怜!"徐一鸣气愤不已,大骂道。 "徐掌门莫激动,这其中究竟是怎样我们毕竟还是不知道。"方证拨弄佛珠,默念一声佛号。 "大和尚,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灵鹫寺弟子,不也死在东方不败手上了么。"徐一鸣有些不满,说出了这两日才传出的传言。 "阿弥陀佛,这话就更是不知从何说起的,东方不败已然死了,这事是天下都知道的。"方证摇摇头,并不相信这些传言。 “这……”方正这么一说,徐一鸣也有些迟疑,毕竟东方不败已经死了这是世人都知道的,而那个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未曾验证。若是轻信了传言,岂不就像世人轻信药灵珠一样了么,这很有可能又是日月神教的一个诡计。再说了,死的是灵鹫寺的人,人家正主都没说话,他也不好参与这些谣传纷争。 “方证大师,方生大师,贵寺弟子易国鑫之死,实在是让人惋惜。贫道也深感哀痛,贫道前几日还收到我那小师弟的飞鸽传书,说是碰上了灵鹫寺的朋友,还要一同去寻找药灵珠解决武林纷争呢?谁曾想,才短短几日他就命丧黄泉,我那小师弟也身受重伤。”冲虚开口说道,他适才已经收到了刘旭阳的飞鸽传书,了解了事情的发生,只是很多事情,既然已经谣传了,不如就让谣言向另一个方向传去,既顾及了各派脸面,也有利于对此事做出决断。 “阿弥陀佛,道长的哀悼我那不成才的弟子,也是他的造化。”方生叹气一声,有些急切的问道:“听道长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望告知贫僧真相,他虽不成才,也终究是我的弟子。” “具体贫道也不清楚,只知道我那小师弟与一位姑娘同行一路赶回武当去,是预备办喜事的,所以他才来信,也顺道提及了几句遇到贵寺的朋友。谁曾想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没了音信。后来是贫道的两个弟子下山查探药灵珠一事时,追到了遥城,见到了我那师弟身受重伤,查探到那一晚嵩山两位高手死亡,贵寺一位弟子死亡,还有日月神教两位散人受重伤,我那师弟也是重伤昏迷了两日,至于说东方不败和什么戾气,却是无稽之谈,他们并没有听说到。”冲虚回忆起武当大会结束后古君扬的魂不守舍以及站在角落里的那位红衣姑娘,他看得出来那位姑娘身上自有一番气质,绝不是普通人。不过旭阳的来信说得很清楚,他也明白君扬的心意。他这个师弟在外困苦这么多年,他没能按照师父的遗言好好照顾,他心里亦是愧疚不已。那位姑娘不论是不是东方不败,既然已经无害于江湖,又何必为难她,更重要的是,君扬铁了心要护着她,他为了这个小师弟,也是要做点什么的。不过身为武林正道,他还要维护武林平和,有些事也不那么好做,此番相聚灵鹫寺,一则为这个小师弟铺平一些道路,二也要为武当打算一二,毕竟武当上下可都靠他一个人维系,而他,也已经老了,该给少年人让路了…… “古少侠好事将近,那可真是可喜可贺。”方证对古君扬印象还是不错的,听闻此等喜事,亦是眉开眼笑。 “古少侠带着未婚妻子赶路,我那弟子还要与他同寻药灵珠,真是不懂事。该不会是他惹下了什么麻烦,也害的古少侠受伤,他自己也丧命。不知古少侠的未婚妻可还安好,他伤严重么,莫要耽误了婚期才好。”方生叹气一声,想起易国鑫向来老实模样,但他心里一直想要出人头地,这些自己都知道,只是故意压着,出家人凡心太重终究不是好事,可说不准就是自己太压着他,才导致他急功近利心急如焚,犯下了错事惹到了人,还给耽误了别人的喜事。 “无妨无妨,我那师弟可是拼了性命去护她,所以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擦破点皮,并无大碍。这两个年轻人也着实不易,还望他们回来一路顺利。”冲虚心中默叹,这般说出婚事,还望能为他们把回武当的路铺平,让他们少一些阻碍。既然那位姑娘是新的开始,他不信她也总是相信君扬的,少年人的天下,不该把路堵严实了。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俩具体要做什么?但他相信君扬自有分寸,纵然浪荡不羁也断不会做出错事。还望他这孤苦的小师弟能过的好一点。 “那便好。”方证默念佛号,真心祈福。 “看来这些全都是那日月神教搞的鬼!”徐一鸣听了半天,更加肯定是日月神教四处制造谣言,连武当和灵鹫寺都想离间。 “这又是何故?”方证心里对令狐冲夫妇颇有好感,而且自任我行死后日月神教已低调许多,所以他对日月神教便没有多少成见。说话做事总要有凭有据,这也是他一直信奉的。 “大和尚你看,如今天下尤其的乱,就算你灵鹫寺和武当还有我崆峒派都好心好意派出精英弟子去寻找祸害之根源药灵珠,希望平定天下大乱,可是结果呢?灵鹫寺的弟子死了,武当弟子重伤,我崆峒派的两名弟子亦是命丧日月神教手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谁都没有见到所谓药灵珠,只是疯传救人灵药在黑木崖,所以我两位师兄也相信了,可是结果呢?是那么多人命丧黑木崖。”他又想起两位师兄的死,加上两位爱徒亦是丧命,对日月神教恨意更深,悲愤不已。 ------------ 第六十二章 大局 “徐掌门,黑木崖上的事,至今仍是个谜啊。”冲虚默叹一声。虽然他在武当大会前调解了一些这事,但终究没个结果,各方都难心服。 “道长,在武当我既已答应了不找令狐冲那小子事,自然也不会牵扯他,不过日月神教可不是他的,他不过是一个上门女婿,所言所行都不能代表魔教。我与他的恩怨可以暂且搁置,但我心中怀疑更多的,是魔教和向问天。”徐一鸣语言严肃,阐述自己的疑心。 冲虚见他义正言辞,而且也知他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便坐直了身子,语言诚恳:“徐掌门怎么想的,但说无妨。我们大家一同商议,也好早日平息这场纷争。” “我刚刚说了,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首先是无人见过药灵珠却为它抢破了头,然后这颗珠子的行踪就成了谜,从在黑木崖再到在一个什么姑娘身上,试问一位姑娘何德何能能从日月神教手中得来药灵珠并且逃过天下人的追捕逍遥自在,而且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这位姑娘姓甚名谁,是何方高人,我确实想不出什么样的姑娘能有这种能耐。其二,那日在武当,令狐冲和那妖女犹犹豫豫不肯说出实情,像是在替谁隐瞒什么?他二人与日月神教亲近,莫不是为魔教要做的什么事情而做掩盖?武当大会中,药灵珠三个字就引发了一场混乱,在武当大会后,又因为一句传言引得天下人去寻找,如此戏弄世人,难道就不可疑?那个时候我就觉得魔教一定有问题,所以才上灵鹫寺来与各位商议。我也派了门下弟子暗中查探此事,结果发现武当大会后关于一个姑娘的传言就是他魔教放出的,其心可诛!试问这场动乱受益最大的是谁,可不就是他日月神教么,不费一兵一卒,就搅乱武林。利用大家渴求灵丹妙药的心,实危害武林之举。而最近发生在遥城的事,就更是证明了他们心中有鬼。搞出个什么东方不败的传言,是要吓唬天下人么。” “徐掌门所言有些道理,但我们总还是缺少些证据,口说无凭。”方证皱着眉头,沉思不已。 “证据,证据就是他们又一次推脱,撇清自己。在遥城搞了那么大的动静,与灵鹫寺武当等大派树敌,却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们能好得了么。如果我没猜错,又有一波谣言该传出来了,到时候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亡!”徐一鸣想想就气愤,恨不得立即冲上黑木崖,为世人更为自己的师兄和徒弟讨回公道。 这时一个小和尚咚咚的敲着门,带来一条消息,日月神教正式宣布东方不败复活,而且是依靠药灵珠而活。 原来遥城一事当事人几乎死的死伤的伤,没有目击人再加上诡异的戾气和一些关于东方不败的猜测,让向问天心中不安,日月神教本已从药灵珠一事中脱身,如今东方不败更是武林大忌,如此一来,日月神教就很容易引火上身。加上崆峒派对他恨之入骨,其他几派若是不知原由,定也会怪罪日月神教,神教一旦被牵扯进去,就会很麻烦。 加之他又听说三大派齐聚灵鹫寺商议此事,恐怕亦是对神教不利。虽然他答应了盈盈和令狐冲不把东方不败的事说出去,但终究是神教利益大于一切,他无法再去隐瞒,何不顺水推舟将东方不败复活之事说出,将神教在遥城一事上撇清,让世人都去找那东方不败,也平息神教内部关于此事的纷争。更重要的是,他帮着瞒了此事这么久,也算对得起令狐冲那小子了,他这般不顾盈盈的感受,也该让他尝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徐一鸣嚷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向问天终于露出马脚来,想再一次混淆视听,我岂能如他所愿!” “阿弥陀佛。”方证默念佛号,说道:“东方不败复活,真是不可思议。” 冲虚心里更是明了几分,不过却说道:“此事日月神教急于脱身撇清关系,恐怕会适得其反。谁人不知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前教主,他若复活,岂能不去夺回教主之位?” “道长言之有理,东方不败要是没死,哪里轮得到他向问天当教主,把事情推脱到一个死人身上,真是可笑!”徐一鸣推论完毕,更加觉得自己是对的。 “当务之急,更应该是平息这场纷乱,既然药灵珠可能是个虚物,那就无法将其寻来说明此事。祸端起于流言,我们就更应该谨慎言行。”方证心中也对日月神教失望不已,本以为任我行死后日月神教已经慢慢褪下魔教的影子,竟没想到,还是包藏祸心。虽然他仍然没有完全相信徐一鸣的推论,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纵是他清心寡欲,在流言四起的世界,也很难看清真相。 “大和尚你认为该怎么办。”徐一鸣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便把决定权交由德高望重的方证。 “老衲也很迷惑这场纷乱,想来此事与日月神教渊源颇深,看来一上黑木崖请向教主说明此事是势在必行的了。”方证终究是坚持自己的底线,不明白实情也不肯轻易做出决断。 “大和尚!只让他说明此事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这般欺辱世人,早就该打上去了!”徐一鸣见方证仍然有些犹豫,心中不满。 “徐掌门,贫道的意思倒是和方证大师相近,首先当说明此事平息纷乱,然后各方的恩怨再慢慢计较。”冲虚摸摸白花花的胡子,打不打黑木崖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给他这小师弟回武当铺平道路。 “老道就是滑头,谁都不得罪,但我还是认同你所说的,先平息纷乱。然后不管你们打不打日月神教,总之我崆峒派定饶不了他!”徐一鸣平静几分,毕竟大局为重,他也认同。就算武当灵鹫寺不去攻打黑木崖也无妨,说明了此事之后对日月神教恨之入骨的也大有人在,不愁没人去打黑木崖。 几人商议之后,武当灵鹫寺派出使者去黑木崖问询此事,而徐一鸣,带着崆峒派众多高手,已经走在了去黑木崖的路上。 ------------ 第六十三章 相见 话说田伯光与仪琳下山后就四处寻找东方白的下落。虽然田伯光还挺想凑个热闹寻寻药灵珠和藏宝图,但听闻了清水镇和遥城的事,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人漫无目的地走,耳边传言四起也很是苦恼,不知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 起初遥城关于东方不败的传言已经让田伯光咋舌,也让仪琳更是困惑。但当传来武当古君扬和东方白的婚讯时,两人就更是惊到不行。 原来冲虚既然打定主意要帮助小师弟,就干脆放话说出婚讯,连那姑娘的名字也说出来,甚至连身世背景都编了一套,让一切看起来都无懈可击,而不似日月神教话说一半反而引人怀疑。既然说明了东方白是个普通姑娘,想必就不会有人故意刁难,而且君扬在武当大会后已有些名声,此番受伤路途不易,但传出婚讯就势必会少些刁难多些照应。 "他们说的是姐姐么?"仪琳端着茶碗,不可置信的询问田伯光旁边的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美人姐姐是叫东方白。天下重名的人很多么?"田伯光咽咽唾沫,简直不敢相信傲娇冰冷的美人姐姐竟也会倾心他人。 "我,我也不知。既然可能是姐姐,那我们就顺着去找找看。"仪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曲折故事,但是她担心姐姐,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到她,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再好不过,看到姐姐幸福,她也就很幸福。 "好,我们这就去寻他们。" 两人沿着传言中古君扬和东方白回武当的路途行走,终于在一个小路旁的茶摊,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牵挂不已的人。 “姐姐。”仪琳缓缓的靠近,眼眶微红,声音颤巍巍的轻唤道,生怕眼前的人转过身来,就会打碎她的希望。 东方白指尖微颤,这声音是她那娇弱的妹妹么。她转过头来,面前是一个娇俏不已的小尼姑,一双大眼水润红肿,正是她的妹妹。 “仪琳。”她伸出手来,将妹妹抱在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把她抱住。 姐妹相见,抱在一起,泪珠儿止不住的往下掉,东方白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安抚道:“我很好,仪琳,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姐姐,终于找到你了。那日在武当山下与你失散我就好难过,当在武当见到你的身影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可是没想到你又消失了,令狐大哥也没有找到你,我好担心,就求掌门让我下山来找你,找了这么久可算找到你了,看到你平安,真好。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一定不能有事。”仪琳被姐姐温柔环抱,心中柔软,这么多天的担忧终可以放下,这么多天的寻找也终于有了结果,她闭上双眼,泪水刷的就下来了。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多谢保佑姐姐平安,仪琳愿永远青灯常伴,为姐姐祈福。”她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向菩萨还愿。 东方白静静的看着她还愿,这就是她要保护的妹妹,不沾染尘世灰尘的妹妹,自己身上的是非太多,绝对不能让她牵扯进来。 “美人姐姐。”田伯光腆着脸凑上前来,一面给哭泣的师父递上手帕,一面打着招呼:“美人姐姐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要去放两鞭鞭炮庆贺一下!” “田伯光,你别胡闹。”仪琳擦干眼泪,轻叱道。 “我没有胡闹,你看,美人姐姐这都要成亲了,放鞭炮庆贺一下不是很好么。”他眼珠一转,就打量起一旁的古君扬。果然是武当大会上大放异彩的男子,也是那日树林中的青色身影。不过此时他二人都穿着普通棉布衣服,收敛自身气质,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成亲?”东方白与古君扬具是一惊,纵然他俩已经相互表明心意,但还没到这一步,成亲二字就更是不知从何谈起。 “你们――”田伯光眼神贼溜溜的,摸着下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姐姐你不是要跟这位古少侠成亲了么,武当都在准备婚事了。”仪琳有些迷糊,就直接说了出来。她这才看清自己未来“姐夫”的模样,原来姐姐的幸福就在他的身上。 古君扬瞬间明白过来,连武当都在准备婚事,那应该是旭阳和冲虚师兄所为,怪不得他这两天也觉得道路畅通许多,少有人来寻东方不败。他本以为遥城的烂摊子之后,他俩的处境会更危险,所以这两日都格外小心避开人多的地方走,却少听到了许多消息,也没想到在武当亦有人这般帮着自己。 只是身边的人,若是说出婚讯可会引她不高兴,毕竟太突然了,也于姑娘家清誉不和。他侧过头,静待东方白的反应。 东方白略一思索,就大概明白了些。虽然她不知道冲虚此举究竟真心几分,但一定是为古君扬居多,也算是顾及了自己,也许他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能不计过去放眼未来也真不愧为武林泰斗当世高人。用婚期和武当媳妇来一扫东方不败的传闻,把另一个虚假坐实来打破谣言,何尝不是一个高招。若是有机会活到那一天,见到冲虚老道,可一定要好好聊聊。 她轻轻伸手握住古君扬的手,抬起头来,脸色红润,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决定了,前去武当,成亲。” 古君扬眉毛一扬,反手握住她的手,心中荡漾起幸福的感觉。 仪琳不管别的什么?只要姐姐高兴她就高兴,姐姐幸福她就幸福,她向古君扬行礼:“古少侠,请你一定要让姐姐幸福。” “这说的哪里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的叫我少侠么。”古君扬扶起她,微笑说道。 仪琳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古大哥,以后就是姐夫了。” 田伯光嫉妒的看着他们三人一家亲,自己却只能是个悲惨的徒弟,他挤进来嚷道:“一家亲一家亲,美人姐姐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兄弟,古兄,以后可要多多照应啊。” ------------ 第六十四章 纷飞 古君扬看着这个曾经的采花大盗如今痴守一人,也是满满感慨,只是田伯光手劲大,在他肩上狠狠一拍,拍的他五腑六脏都要移动,本来就受伤的他更是脸色惨白。 东方白连忙扶住他,关切的问:"你怎么样,伤又痛了么。” “无妨,就是――”他摆摆手,刚想说没事,却身子摇晃两下,前几日所受的伤还是太重,竟是撑不住田伯光拍的几下。 “田伯光!”仪琳有些无奈的轻叱道,责怪田伯光不知轻重。 田伯光手悬在半空,尴尬的不知放下还是抬起,他明明没有用力,怎么这位武当大会上大放异彩的人竟会承受不住。 “不关他的事,是前几日,他为了我受了重伤。”东方白止住仪琳的责怪,轻轻说道。 仪琳连忙从怀中拿出恒山灵药白云熊胆丸,递上来:“古大哥,姐姐,这是恒山的灵药白云熊胆丸,治内伤极好的,快快服下。” 武当花金创治外伤是极好的,可是古君扬所受的内伤却治不了,只能慢慢恢复,是以他仍然伤势严重。服下白云熊胆丸,他只觉得腹中腾起一股清凉,十分舒服,内伤灵药果然名不虚传。 “多谢仪琳妹子。”他一拱手,表达谢意,然后向田伯光抱歉一笑:“田兄抱歉了,兄弟有伤在身,就不能陪你切磋武艺,咱们改日再聚。” 田伯光点点头,然后委屈的看着美人师父,结果仪琳没有理他,只是在跟姐姐说话。 古君扬拉过田伯光在桌子前坐下,要了一壶酒,笑道:“虽然不能陪田兄切磋武艺,但是喝几碗酒还是没问题的,田兄,请。”说着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田伯光见他自有一种豪爽,对他也是好感连连,也不计较什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脖子留下来,他大笑道:“好酒,痛快!” 原来他跟着仪琳吃素较多,已经很久没有酒肉吃了,这回算是沾了“姐夫”的光,有酒有肉,好不痛快。 就在这小小的茶馆里,四人相谈甚欢。姐妹相见,恩怨相消,管他外界如何腥风血雨,在这一方天地自是温馨而满足。 与此同时,武当山下,却有人夜夜难眠。 当遥城东方不败现身的消息传出来时,令狐冲便激动不已,要前去遥城相助,却被任盈盈拦了下来:“冲哥,你这样去找她又能如何!”她面色发白,只要胸口还会痛,她就知道那个人没有死。明明是仇敌一样的人,却有着心意相通的感觉,多么的讨厌。 令狐冲冷静下来,也明白了此时即使赶去,也是无济于事,遥城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也不知她是否安好。他看了看盈盈,知晓盈盈一定能感知到她的死活,可是他如何能这样子去问盈盈呢?盈盈已经被他伤得很深了。 任盈盈呆望着身边的人,这是她一生的牵挂啊!这该是与她同甘共苦的人啊!她本以为在武当山下养伤这么久以来,他还是会向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那个人的消息一传出,就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就抹杀了自己日夜陪伴的深情。 令狐冲意识到他又一次伤害了身边人,愧疚不已:“盈盈,我――我只是欠她恩情,也答应了帮她。我不想伤害你,我们即为夫妻就是缘分,我总想着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知相守。我不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 “可是不是她死就是我死!”任盈盈多日来的疑问终于爆发出来,她哭喊出来:“心只有一颗,你究竟要给谁?” 令狐冲无法作答,他心里很乱,他明白盈盈所问,不仅仅是她们之间活命的心,更是自己的心意,究竟向着谁。 “还是她问的那个问题,你究竟爱的是什么。”任盈盈按住剧痛的胸口,悲从心来。那日那个人所问的问题,也是她想问的。真没想到相知相守一场,最终却还是怀疑了。 令狐冲语塞,他要怎么回答,他两个都不想伤害,却两个都伤害了。爱本身就是自私的,他却豪情一场,只是为情为义,却单单忽略了爱字本身。 “盈盈――”他话到一半,却又无话可说。 “别说了,冲哥,为什么我要这样懂你的每个心思每个想法,即使这让我痛到死去活来。你的答案,我始终都是知道的,你难以抉择,那就由我来替你作出决定。”她闭上眼,从不后悔爱这一场,这是不明白结局为何会是这样。 “盈盈你要做什么?”令狐冲心中觉得不安,拉住她连声的问。 “没什么?冲哥,你不是要去找她么,她还没死。”任盈盈再次睁开眼,却笑的苦涩,话语从齿间蹦出。这场爱恋终究是自食苦果,心还会觉得痛么,这究竟是那个人在痛还是自己在痛。也许长久以来活在那人的影子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她眼神迷离,忍不住回想,忍不住疑问,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魔教圣姑任盈盈哪去了呢。 “我――我也不能丢下你。”令狐冲看着她痛,亦是痛苦不已。他们是夫妻,是感同身受不分彼此的人,而如今这牵挂却成了喉中刺,咽不下,吐不出,不知前路在何方。 “不用管我,你去做你的事,做让你安心的事。”这也许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从今以后,只怕就是各自纷飞,难再相聚。夫妻一场,仅此而已。 “那你呢?你怎么办?”令狐冲心里越发的不安,拉着她的手不放,急急地问。 “我啊。”她抽开手来,笑容慢慢:“我要回家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你要回黑木崖去?”令狐冲提高了声音问道。 “不,我要回洛阳绿竹巷去,我在那里住了好多年,安逸平静,那里才是我的家。黑木崖上冷冰冰的,还有那个人的影子,我不要去。”她别开脸去,仿佛是在回忆,遇见他之前的日子,养精蓄锐,也是安逸一场。多希望不曾遇见,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 第六十五章 转向 “我陪你去。”令狐冲声音低沉,看着她憔悴的脸,心中难过,自己真是忽略她太久了。她自己本就病着,这段时间来还照顾自己,又为这些事发愁,委屈的不只一点点。 “不,我自己回去就好,我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她轻轻转过脸,认真地说道:“冲哥,你还有你要做的事,而我,什么都无所谓了。爹爹死了,日月神教于我也没什么意义,你心中牵挂那个人,那就去吧!我不过就这样而已,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我――” 令狐冲话还未说出口,就又被打断:“冲哥,其实还有些消息没有告诉你,三大派齐聚武当已经商量好要打黑木崖了,我恐怕有心无力。日月神教也是因为此事而被牵连,你若是还念着向叔叔一些情义,就请相助一二。另外就是,武当传出喜事,冲虚的小师弟古君扬不日将与东方白完婚。你若担忧她,不必外出寻找,只需要在这等着就可。” 令狐冲被两条消息炸的头脑混乱,而脑海中只停留了一句话,她要成亲了! 任盈盈看着他的模样,苦涩一笑,慢慢离开茅屋,只想回到绿竹巷去,可是身子一摇,胸口剧痛,就倒了下来。 令狐冲回过神来,连忙抱住她:“盈盈,盈盈。” 她勾起嘴角,带着一种未明的期望想要看到他的决定,看到他的心:“冲哥,你若心中有我,就把我送回绿竹巷,若是无我,就把我的心给她。”这是她为这段情最后的挣扎,结果如何,可能比得上她此时的心痛么?然后身子放松,便晕了过去。 “盈盈!”令狐冲哀声叫到,连忙拿出平一指留下的救心丸给她服下,心中却一团糟乱。 东方姑娘的情义,与盈盈的夫妻之情,还向大哥的知交之情,原来他令狐冲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又欠了这么多人情,理不清,还不完。他隐约想起过去,东方姑娘为他疗伤,陪他喝酒;盈盈与他,相知相伴,夫妻同心;还有向大哥,明明气自己气得要死,还是答应了暂时不说出东方姑娘的秘密。 他心中很混乱,原以为欠下东方姑娘一世的恩情再也还不清,所以在遇见她时欣喜若狂,一口答应要帮助她。他本以为与盈盈还有一辈子可以相知相守,与向大哥有一辈子可以把酒言欢,可是没想到想要帮助的人没帮到,还将身边亲近的人推入苦海。他自己一个人再苦再累都无所谓,唯独不愿连累身边人,却还是全都伤害了。 抉择而已,为何如此艰难。 且说灵鹫寺三派相会之后,天下流言就仿佛自动转了风向,世人在流言纷起的时代晕晕沉沉,只想明了一些真相。 本身药灵珠纷纷扰扰多日已经引来不少人的反思,此番崆峒派率先质疑并攻打黑木崖,加上武当灵鹫寺也派出使者前往黑木崖问询,便让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追逐一场的东西真的好像不存在! 这费劲心思死伤无数人的药灵珠一传出质疑声,便得到了更多的认可,大家都觉得是被日月神教戏耍了一场。这着实惹恼了不少人,他们便赶去黑木崖,声援崆峒派攻打日月神教。 而日月神教,则一直默不作声,向问天也是苦恼,如今冲虚把东方不败当作姑娘,并定下婚期,坐实了身份,就更是显得自己这边戏耍了世人,世间没有东方不败,他变成了栽赃推诿的元凶。 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说什么都没用,日月神教又何时惧怕过流言,从前就是全天下的敌人,也没人奈何得了。虽然两位有作为的教主已经不在了,但他向问天可是外号“天王老子”的人,又岂会惧怕这些?他身为日月神教教主面对崆峒派来攻,亦是不会服软,便命全教上下便严阵以待,静候入侵者。 而与药灵珠息息相关的藏宝图又是真是假呢?没有人知道真相,只是在三日之后,奇珍庄全庄被杀人灭口,留下大批财宝被人哄抢。 甄庄主算计一世,却没料到心心念念的药灵珠被成了假的,牵制他奇珍庄存在的微弱平衡也随之打破,没有了朝廷的庇护,东瀛人也寻好了藏宝图,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奇珍庄翻了个底朝天。消息传出,众人都乐翻了,那可是一堆现成的财宝无人认领啊!可比找什么藏宝图管用多了,没有人再顾及许多,纷纷前往奇珍庄搜刮剩余的财宝。 令狐冲那日被任盈盈打动,心中愧疚,决定先带她回洛阳绿竹巷,然后飞鸽传书平一指尽快寻到换心之法。忽然听闻此事,他心中越发的不安起东方姑娘的安危,毕竟药灵珠的传闻还在,又与藏宝图奇珍庄有些关联,此番奇珍庄被洗劫一空,藏宝图和药灵珠却都没了音讯,实在难以让他心安。此时他收到平一指的飞鸽传书,要他们静候佳音,加上盈盈又心绞痛,不宜远行,便仍旧住在这里,等待外出寻找奇药的平一指回来。他始终相信,平一指会救活这两个他牵挂的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 东方白与古君扬回武当的路途变得愈发好走,因为天下人要么去奇珍庄洗劫财宝,要么去黑木崖攻打日月神教,这场纷乱仿佛就要尘埃落定了,即使真相是什么很多人并不那么清楚。 东方白不想让妹妹参与自己的换心,毕竟心的寄主还是个大活人,而且是令狐冲的妻子。仪琳这般喜欢她令狐大哥,她若参与进来定会难过。更何况,这事知道的人本就少,自己能活着他们一同高兴就好,但是换心之说终究太过骇人听闻,要是再被田伯光听去乱问一堆,就不妙了。于是她便让仪琳先回恒山,在几大门派纷争中护好自己,承诺到时候若是办婚宴一定邀请她来。 仪琳找到姐姐便安心许多,尤其是看到未来的姐夫对姐姐照料有加,便欣然答应,与田伯光一同回恒山去。 ------------ 第六十六章 黑夜 漆黑的夜晚,风雨交加,狂暴的雨滴砸向一座破庙。庙门一开一合,夹着风雨狂啸而入。 庙内一角,背着佛像风雨较少,点起一个火堆,带来一丝温暖。 古君扬拨动着火堆,火苗却爱搭不理的窜了两下就消沉下去。 他无奈的放下木棍,解下外衣给东方白披上:“把衣服披好,毕竟秋天了,一下雨就冷得要死。你身体本就冰凉,可别再病了。” “那你呢。”她拉着大衣,有些担忧他的伤。 “无妨。恒山白云熊胆丸可是治伤灵药,这几日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不怕冻的。只是这天真是糟糕,下这么大的雨也赶不了路。还有十日……”他皱着眉头看看外面的大雨,真是担忧赶不回去武当。而且,也不知令狐少侠夫妇是否会离开那里。 “十天……”东方白拽紧大衣,里面有他的温暖。心中默默数着日子,手靠近胸口,始终温凉的感觉,她有些期待也有些未明,十天之后,这里会跳动会温暖么。 “奇珍庄也被洗劫了……”古君扬心中想到换心之法,那个需要活血作源头的古方。又想到了这两日疯传的奇珍庄被洗劫的消息,心中百味杂陈。 “嗯,所以呢?”东方白歪头看他,她总觉得他与奇珍庄渊源颇深,绝不仅仅是顺手拿些盘缠的关系,否则也不必这般牵挂。也许与他的旧梦有关,与他的过去有关。她想起那时候在奇珍庄他怪异的反应,还有那个藏宝图。她隐约能猜到一些,却不能肯定。 “若是奇珍庄没遭洗劫,倒是有一件东西可以助你换心,若是奇珍庄还在,我倒能去取来,只可惜,如今庄内宝贝恐怕已是被人哄抢光了,再要寻到这件珍宝,就难了。”他没有感觉的她的疑问,只是心中莫名沉重。 “什么宝贝?”她也竖起耳朵,早就听闻奇珍庄珍宝无数,竟然还有能帮助换心的东西。 古君扬却突然拉过她,一脚踢翻忽隐忽现的火堆,躲在墙角,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在狂暴的风雨中,有些许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隐约而来,判断不出是什么样的人。毕竟药灵珠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他二人还是小心为妙。 破庙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雨卷着两个人影冲了进来,一人力竭倒地,另一人奋力的去关庙门,却顶不住狂风来袭。 “林公子,我,我们去那边吧!这门关不上。”声音柔弱,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说道。 火折子“啪”的点着,照映出她的脸,竟然是奇珍庄三小姐甄梦珠。 却没料到风更是大,呼的一下就把火苗打碎,一切又重归黑暗。 甄梦珠看着最后一个火折子也没了,眼泪啪的就下来了。在这漆黑的夜,风雨交加,又淋湿了身子,没有火来取暖,可要怎么办啊。 “哭什么哭!”林平之阴柔的声音带着点不耐,漆黑的夜里雨滴从门外打落他身上,他也仿佛浑然不知。 “火折子没了,没办法取暖。”甄梦珠没有察觉他的不耐,在这样的夜晚,她很害怕,还像以前那样,想要倾诉。 “没了就没了,我又看不见,要火有什么用。”林平之阴阳怪气的说道,眼疾之人最忌别人谈起光明之物。 甄梦珠的泪水被噎了回去,她抹掉眼泪,看着漆黑中的那个影子,她怎么忘了呢?他已经不是自己最初遇见的那个林公子了,自从武当山上他被打成重伤后,就变得阴阳怪气。自己怎么还傻傻的想要倾诉想要温暖呢。 “不哭就对了,梦儿最乖是不是。没有火不要紧,你过来,我给你暖着。”林平之声音忽而温柔,却叫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甄梦珠被他突转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接近他,却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 桃红的罩袍沾满雨水,轻轻一挥裹住了两个人,甄梦珠靠着他的身子,一边是冰凉的罩袍,一边是他沾了雨水但散发微热的身子。 “这样可就暖了?”他的气息扑在她的面上,纵然忽冷忽热很不舒服,她却还是晕晕沉沉的胡乱点着头。 “哈哈,梦儿真乖,真是太乖了。人人都该喜欢你才是。”他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沾上一滴雨滴,缓缓抹开:“可是?梦儿这么乖,为什么你爹就不喜欢你呢。” 甄梦珠浑身一震,爹,爹,爹究竟喜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心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平之指尖沾到大量水珠,放进嘴中一舔,就尝到了咸涩,面容突然扭曲,手指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又哭!怪不得你娘不要你,家里人都欺负你,现在连你爹也要追杀你。”他忽然又咯咯的笑起来:“像不像啊!像不像啊。其实不像的,一点都不像!” 甄梦珠趁他大笑,挣扎的脱离他的手,捂着脖子使劲咳嗽,悲从心生,眼泪也仿佛流不下来了,只是啜泣。是啊!爹也不要她了,爹要她死。 佛像背后的古君扬和东方白皱皱眉头,不知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到甄小姐见到他俩恐怕会受到更多惊吓,便依旧躲在后面静静的听。 门口的两人没有发现庙里还有其他人,甚至连庙外的风雨吹进也浑然不知,只是自顾自的悲伤,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存在。 “你干嘛跟着我,我一个瞎子,身子又废了,跟着我有什么用!”他一脚踢开啜泣的甄梦珠,忆及过去,心绪剧烈波动,一股暴燥之气从体内爆发。 甄梦珠却仿佛习惯了他这样,凄苦一笑,慢慢爬了起来,然后蜷成一团,环抱住自己。她能去哪呢?爹不要她,林公子也嫌弃她,她还能去哪呢。也许死了就好了吧!这样爹也可以省心些,大娘二娘也可以明着把娘留下的东西全部拿走,林公子,也不必面对着她忽冷忽热。一切都会清净,不是么。 ------------ 第六十七章 无常 林平之等了半响,却没有等到她再次靠过来,他竖起耳朵,只能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啜泣声随风飘摇。他心里有些烦躁,叫到:"你怎么不靠过来!" 甄梦珠迷蒙的抬起头来,泪水粘在睫毛上,糊住了眼框,她看着面前的黑影,有些恍惚道:"我能去哪呢?我能去哪呢。" 林平之手乱挥着,想要摸到她身边抓住她:"回来,回来!你走不掉,你永远是我的!"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她奋力推开他,终于忍不住喊出来。每一次他暴躁过后都会像这样子寻找一个人,神情凄切,焦急不已。她一直以为他要寻的是自己,所以即使他对自己时阴时晴,她也始终认为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每每都是深情过后又极度厌恶,她也终于明白过来,他要找的人从来不是自己,也许自己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不知充当了谁的影子。 林平之被她推出去两丈远,重重摔在地上。原来他那日在武当大会上攻击令狐冲后又被向问天打了一掌,本就没恢复好的身子算是彻底废了,不仅武功全失,身子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深闺中的甄小姐都能将他推开。 甄梦珠悲愤之下使了全力,竟是将他推了出去,着实吓了她一跳,她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想要伸手去扶,又害怕的缩了缩。明知道他厌恶自己在乎的不是自己,却还是想要往上靠。她闭上眼睛,究竟是他可怜还是自己可悲呢。 林平之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她,她不在了,她不在了。"哭豪一阵之后,又暴躁起来:"你为什么跟着我,你为什么像她一样要照料我,对我不离不弃。我这样一个废人,我有什么用!你也走,你走!”他想起了过去,他亦是眼瞎,他的妻子岳灵珊不管不顾的跟着,不论怎么打怎么骂都不离开。可是她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癫狂的笑着,如今又是这么的像,他一个废人,竟还有人要一路跟着,照料着,多么可笑,多么可怜,多么可悲! 甄梦珠听着他的哭豪,转头看向庙外,风雨交加,天地之大,竟也没个她可去的地方。林公子不要她,爹也要她死,她早已无处可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他手指在地上抓出痕迹,血肉模糊,这双手,亦是不知何时又会忍不住。即使他又瞎又废,但依旧有可能会杀人会拼命。他多么愤恨啊!拼尽这一生,都是为了仇恨。可是仇人令狐冲还是没死,自己却难以长活,还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胸中翻腾,憋屈已久的闷气想要不顾一切的爆发出来。 甄梦珠扭头看他,明知他对自己无情,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逃命的夜晚,他给自己的温暖。 林平之“咯咯”的笑起来:“你莫不是还想要我保护你吧!你不连累我就好了。你爹追杀你,无非是为了这么个物件,我把它扔了,叫谁也找不到。”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随手甩了出去。 那东西“咣当”一声,清脆的滚到了佛像背后,古君扬弯下身来捡起,入手光滑,丝丝棉润。他心中一喜,然后递到东方白手上。 东方白不明所以的接过,指尖触及,只觉流动之意从指尖传入,四肢百骸很快就被带暖。 这感觉,就像是一颗心,鲜血之源。 她正想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外面又传来了说话声。 是甄梦珠苦恼的声音:“我想不通,这东西真的有这么重要么。爹为了它,要我死。” “老财迷都是这样,为了些虚物,什么都可以不要,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他猛然想起那时候岳不群为了得到他林家的辟邪剑谱,怂恿女儿接近他迷惑他。他的灵珊,他的师姐,也是不怀好意。全是这些老东西搞的鬼!他面色又扭曲起来,恨意满满。 庙门“砰”的被撞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佛像后的两人立即戒备起来,可是庙门口的两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不闪不躲,好像已经料到了。 “来了,还是躲不过的。”甄梦珠叹气道,她心中已觉活着无味,所以当追杀的人再次来到的时候,她也无所畏惧了。 林平之则眯着眼,看了看门口抖落雨水黑影,嘲笑道:“你要找的东西已经没了,不在这里,就算她死,你也找不到了。” 黑影骂道:“一个老抠门加上两个没脑子,累死老子了。结果还是白忙活一场,真是倒霉!”他一路顺着一点点线索追到这里,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尤其是快要成功时听闻了奇珍庄被灭门的消息,他的雇金泡了汤,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杀我,就尽管来吧。”甄梦珠闭上双眼,生命是爹给的,然后结束在爹雇来的人手上,也算值得。此生,便圆满了。 “呸!杀了你又怎样,又不能当肉卖,白白浪费老子时间精力。”黑衣人走到林平之身边,一脚踹在他胸膛,将他踩在地上:“还有你小子,前几次叫你逃了,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会说风凉话了。老子要拿那破玉佩有什么用!不就是一块定情旧物,也卖不了几个钱。倒是老子的雇金给泡汤了。” 甄梦珠心中奇怪,怎么血玉成了一个定情信物,就算是定情信物,爹需要为了这个追杀自己么。 原来甄庄主当日雇人去寻血玉,却不想叫人知道这是什么物件,便谎称是自己十分珍视的定情信物,不想叫别人玷污了,便雇人追回并杀掉相关的人。此事虽然奇怪,但他承诺的赏金十分高,便也有人接下来,这黑衣人,便是承接下此活的人。 黑衣人碾压够了林平之,又走过来捏紧甄梦珠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说道:“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吧。偷了你爹当宝贝似的定情信物跟别人私奔,还被自己的爹追杀,啧啧啧,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 第六十八章 了结 "不过长得还算可以,若是卖出去,兴许还能值几个钱,接了次活也算是能有个收益,也不枉老子奔波劳累这么久。"黑衣人狞笑道。 “你――”甄梦珠瞳孔放大,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难道他不要自己死了么,为什么是卖出去。 林平之皱皱眉头。虽然他对这姑娘没什么真心,但要是看她被卖出去沦落风尘也是不能。他抹掉嘴角的血,笑道:“甄庄主要你杀她,你却将她卖了,就不怕得不到雇金么。” “再别提那个老抠门!”黑衣人突然暴躁起来,骂骂咧咧道:“提前一分钱都不付,现在倒好,他死了干净,老子的钱找谁要去!” 甄梦珠急道:“我爹,我爹怎么了。”纵然爹要她死,可那还是她的亲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的亲人。 “奇珍庄被灭门,洗劫一空了。要不是老子身在千里之外为了那一点点赏金追踪你俩,我就去奇珍庄抢些珍宝,顶过多少奋斗。现在去也来不及了,肯定早就被人瓜分完了。” 甄梦珠晃晃身子,怎么也没想到奇珍庄会被灭门。她自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为什么家人也会遭此大劫,全都死了呢。 林平之也“咯咯”笑起来,他二人这些天疲于奔命,并不知道这些消息,此番听闻,他倒是高兴的紧:“死得好呀,死得好呀。这些老东西早就该死了,省得祸害人间。”他又想起曾经的老丈人也是害自己的岳不群,旧事浮上心头,幻影交叠,心中莫名欢喜。 黑衣人听他笑的刺耳,又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心中不快,拔出剑来:“老子先解决了你这个瞎子。” 林平之最恨别人说他瞎子,纵然此刻他武功全失,也还是奋力扑上去,手中无武器,便一口咬上黑衣人的耳朵。 黑衣人吃痛,松开长剑,然后双手抓过林平之,要把他扯开,可是林平之咬的紧,若一使劲,自己的耳朵定会被扯下来。 甄梦珠却心如死灰,亲近的人都不在了,活着再没趣味,上前捡起长剑,心中一狠,便要自刎。 黑衣人眼看最后一点钱财来源也要不见,气得他狠狠扯下身上的林平之,像抓小鸟一样将他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耳际呼呼的响,他的耳朵也被扯掉。他暗骂一声倒霉,先顾不上那许多,要保住最后一点钱财来源才是要紧。然后凑到甄梦珠跟前,轻弹长剑,想要把它弹开。 可是鲜血已经从甄梦珠的脖子流出,她带着笑,终于是要结束了。再看不见这世间污浊,再不用苦苦挣扎。 黑衣人上前捂住她的脖子,想要止住鲜血,可是鲜红从他指缝渗出,滴滴下落。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懊恼不已,索性用劲更大,若是不能止住,那就当做是自己掐死的好了。若是传出去人质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尽而死岂不丢人死了。 古君扬看着皱了皱眉头,本不欲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却也见不得这人当众行凶。他长剑飞出,贴着黑衣人的面划过,钉在了墙上。 黑衣人一愣,他竟没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他松开甄梦珠,转身就要往外跑。 庙门打开,风雨呼啸而入,迷住了他的眼。他身形一顿,就被古君扬追上。赤手相交几招,便显败态。他俯身从地上摸起自己的长剑,用力一档,举着长剑便转身投奔风雨中。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天际,也照应出破庙里几尊面目狰狞的天王像。天道恢恢,疏而不漏。风雨声中传来“啊”的一声哀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随风倒下。 古君扬和上大门,把风雨挡在外面,点亮火折子,照亮这方天地。 东方白俯身查看甄小姐的伤势,然后冲他无奈的摇摇头。 古君扬默默的走近,蹲下身来,只见甄小姐血流得太多,已然没了气息。她带着微笑,仿佛是一种解脱。脖颈处一截红绳断了,掉在外面,古君扬伸手拾起。 那是一块暖玉,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枫”字。他看着暖玉半响,然后放回甄小姐的怀中,轻轻把她的眼和上:“见到你娘,向她问好。” 另一边,林平之被甩出去后,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噗”的一声把黑衣人的耳朵吐出,唇齿间都是鲜血,配上他妖娆的面容,在刚刚那道闪电之光下,更显妖孽。他咯咯的笑着,笑恶人终于都死光,也笑自己再也无法报得大仇。 他闭上眼,看见了好多,看到了令狐冲岳不群都死掉,看到了他的灵珊他的师姐就在前面。他笑着,伸手去抓,再用力一点,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一点点靠近,就要快了。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一直笑着,直到断了气息。 门外的风依旧狂妄,呼啸的拍打门窗。庙里也不见温暖,地上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以及天王像狰狞的面容,更显凄凉。 凄苦黑夜终于被黎明取代,狂风暴雨后也迎来了天朗气清。 古君扬和东方白在一片空地上将他二人葬了,秋风吹落一地枫叶,盘旋在遥遥相望的两个土堆上。 东方白看着他呆立的模样,想到了那块玉上小小的“枫”字,以及奇珍庄密道里那位红衣美人。 “她是枫姐姐的女儿。”古君扬好似知道她的疑问,轻声说道:“可是枫姐姐去得早,她一点都不像枫姐姐。” 秋风吹来,像刀子一样刮过,吹散东方白的长发。古君扬转过身来,轻轻给她把秀发别到耳后,为她拉紧大衣,然后握住她的手,传递一些温暖,继续赶路:“到时候我们抽空去奇珍庄看看可好。” 东方白心知他牵挂冰玉床上的那位红衣女子,那是他过去生命中重要的人,遂反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应道。 秋凉,风利,落叶迷蒙,可是指尖温暖传到心窝。昨日的不幸都会过去,不论是死去还是活着的人,都会有个新的开始。 ------------ 第六十九章 小孩 “哎,你有没有听说,有两个男人收养了一堆小孩。” “他们养小孩做什么?莫不是,莫不是要吃小孩!” “你想到哪去了!那两个男人是把那些没人要的小孩捡来养着,如果有谁家刚生了小孩或是快生小孩他们还会去搭手帮忙呢。” “有这么好心?” “看起来是的。不然谁那么闲跑别人家照看小孩去。听说他们收养小孩都有近一个月了,附近有人见到被扔的小孩都送到他们那去,还有些人家生了孩子却养不起就也送到他们那。我昨天经过那里进去看了,那些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的,可讨人喜了。” “哎呀,那可真是好事一件,只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忙得过来么!” “好多妇人闲着没事就都过去帮忙呢?把那些小娃娃养的白白胖胖。” “走走走,我们也去帮帮忙,小孩子最是无辜,能有人收养不至于流落街头真是天大的好事。” “我也是这个意思,正要邀你同去呢。每天见到那些纯真的小孩子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两个妇人的声音渐而远去,东方白则眼前一亮,此二人说的莫不是那两个魔教弟子。 她还阳那日遇见两个魔教弟子,便让他们下崖照看刚出生的小孩,兴许能遇上哥哥,让他健康成长。如此看来,他们俩做的还不错。 她勾起嘴角,拉着古君扬跟上那两个妇人,想要一看究竟。 他俩来到一个民居小院,里面满满都是妇人,抱着好些小孩逗乐。原来这附近的妇人没事都会来这帮忙,所以院门大开,谁都可以进出。 他们走进院子,进了一间偏房,看到一排排的小孩子睡得安详,有的小孩咬着手指歪着头,有的小孩扯着笑容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还有的小孩无聊的盯着房梁出神。 东方白则被一个脸上有一块巨大胎记的小孩吸引,他静静地睡在那,仿佛世间万物都静止。突然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冲着东方白狡黠一笑,目光灵动,似有千万情意。 东方白再定睛一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着,就像每一个新生的小生命,拥有一片平和。 她温柔的笑着,悄悄退出偏房。此心安定。 二人遂去找那两个魔教弟子,问了一圈却没人见到。终于在院墙后面的一间小屋,听到了说话声。 “平大夫,这,这可如何使得。” “那些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这可是在救圣姑,你们敢违抗教令?” “不是不是,属下不敢,只是这照看小孩之事,也是教主吩咐我等去办的,属下实在不明白,又要我们照看小孩,又要他们的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平大夫你治病救人,医者父母心,怎么可以来残害这些小生命呢。” “哈哈,谁不知我是杀人名医平一指,我既救人,也会杀人。我若是乞怜生命,也就不会是杀人名医了。” “这――” “你们刚刚说是教主让你们来照看小孩,向教主有那么闲么?” “是……是东方教主吩咐的。” 平一指一愣,心中思量片刻,便笑道:“你二人可知东方教主让你们照看小孩的本意是什么吗?” “属,属下不知,还请平大夫明示。” “世人皆传东方教主已死,你们两个倒是有幸的,得到东方教主青睐,被她信任,外出替她办事,也有幸见到教主真容。其实这事知道的人极少,看在你们俩也是教主亲信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们真相。东方教主此番假死,却是受了重伤,我负责为教主医治。只是教主这病可着实不好治,有几个药引十分难得,其中一样,便是真人活血。” “平大夫,你,你不是要为圣姑医治么,怎么又是教主。” “白痴!怪不得只能干这种妇人做的事。我打着救治圣姑的名号来寻找奇药,才好行使,要不是看你们俩见过东方教主,我会说出真相么。” “那――那又关这些小孩子什么事么,小孩子总是无辜的。” “医治教主需要活血做源头,这些小孩子不是刚好可以做血源么。不然你们以为教主为什么让你俩来养着这些小孩,养小孩很好玩么。” “可,可若要活血做源头,并不是非小孩不可啊。” “这些孩子都是没人要的,死了也不会有人来寻仇,并不可惜。若是找了别人,引出纠纷事端,岂不麻烦。时间不多,你们带着这些小孩与我同去,治病救人要紧。” “平大夫!恕我等难以从命。这些孩子都是我二人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们如何下得了手。如果教主需要鲜血做源头,就将我俩杀了好了,不要伤害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愚蠢!你们两个才能有多少血,难得有此不惹麻烦的大量鲜血源头,我岂会错过。” “平大夫,你若要伤害那些孩子,先从我二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屋内刀剑声起,一切剑拔弩张,东方白推开大门,扬声道:“平大夫看起来很知我心的样子嘛。” 屋内三人具是一惊,两个魔教弟子岳天鹏和秦志远扑通跪下,长拜到:“属下见过教教主,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平一指定了定神,也俯身拜道:“属下平一指见过教主。” 东方白走到两人身边,笑道:“你们两个做得很不错,外面的那些孩子都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吃的很好。起来吧。” 两人拜谢起身:“谢教主!” “好好照看那些小孩,谁来都不能伤害他们,否则,你们会很惨。”她盯着这两人,认真说道。 “谢教主成全这些孩子性命!”两人感激涕零,毕竟与小孩子呆久了,感情也很深厚,他们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小生命死掉呢。教主发话不得伤害他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点点头,然后看看平一指,挥一挥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平大夫说。” 两人垂首应到,然后退出屋子,回前院去了。 ------------ 第七十章 医痴 古君扬也跟上来,站在门口,听他们讲话。 “平大夫,你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东方白坐在主位的椅子上,侧头看着面前的平一指。 “属下听闻教主还活着,十分高兴。恨不得为教主分忧解难,为教主效劳。”平一指不知为何十分紧张,纵然他知道东方教主的事,可还是头冒冷汗。 “哦?平大夫有此心,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知平大夫都为我做了些什么?都说来听听,我也好给你论功行赏。”东方白勾起嘴角,既然碰上了平一指,不妨摸清他的心,看看他究竟向着谁,也考量一下换心之重任他能否担当得起。 平一指觉得如芒刺背,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遇见东方教主,扑通一声跪下:“属下不敢邀功,有件事情还请教主恕罪,您与圣姑换心之事是我告诉令狐少侠的。” 东方白眯起眼,果然是他告知的,问道:“为何告诉他,如果我没记错,我是让你不要说出去的。” “是,是这样的,钦天监的陆大人与属下有些私交,他算出天降药灵珠一事。属下心想,圣姑的毒已经解了,那么药灵珠降临黑木崖是救谁呢?思来想去,便觉得是教主你要再世。属下心想,令狐少侠还颇为牵挂你,而你又将复生,便将换心之事告诉了他。”平一指稳稳的说出经过,心中也渐渐平静。 东方白眉毛一扬,心中却默然,笑道:“平大夫倒是有心了。” “事后,令狐少侠也找到我,说是教主你真的活了。而且托我寻找换心的法子,要你和圣姑两人都活着。属下那日在武当大会上惊鸿一瞥教主真容,便更加信服此事,所以大会之后属下便马不停蹄去寻找奇药。”平一指说的激动,一想到又能换心,在医术上的造诣更高,他就兴奋不已。 东方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觉此人可以一用,笑道:“平大夫起来吧!咱们有些话慢慢来说。” 平一指起身道谢,然后坐在了侧面的一把椅子上。 古君扬走进屋内,坐在了平一指对面。 平一指有些惊讶的看着古君扬,他认得这是武当大会上一战成名的武当弟子,又想起近来武当喜事的传言,嘴角动动,却什么也没说。 “平大夫,你也是知道我的事情的,那我就直说了,我要换心,你能做多少。”东方白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并不相信平一指会撮合她与令狐冲,她只是十分好奇平一指每每说道换心之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联系平一指的一生,她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医痴,为了医术上的造诣,可以什么都不顾。就像他当初一口答应救治令狐冲的重伤,答应把自己的心换给任盈盈。越是疑难杂症,他就越是兴奋,那种目光闪动,只为医术而沉醉。 不过虽然当时他也没能治好令狐冲,换心给了任盈盈也只是解了她的毒,并没能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他此时已是换心的唯一人选。她这一次换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若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 “属下先前为圣姑换心,曾经遍翻古书,寻得一方,可是实施起来却不尽如人意,圣姑身子有许多后遗症。此番受令狐少侠委托,属下便再寻古方,以及奇药,力求万无一失。” “哦,那你说说,这次又寻到了什么方法。” “上次为圣姑换心,匆忙间寻到方子,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少让人知道,便用了一个较为简易的方法,可是结果并不怎么好。这次属下又找到一个古方,比上次把握更大,但是药引十分难寻。” “什么药引?”东方白心中一动,问道。 “源源不断的鲜血。” 东方白与古君扬对视一番,莫不是与蓝枯木找的方子一样。 平一指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写着一个古方。 “此番换心成功的关键便是源源不断的鲜血来做引子,所以属下听闻此处有大量婴孩,就急忙赶来。一来人数上足够供给,且不会引来仇恨,二来婴孩之血新鲜干净,用来做源头是极好的。”平一指说到兴奋处,突然想起来教主刚刚要护着那些小孩,不由得头冒冷汗。但是若不这样做,又如何能换得了心呢。 东方白拿出蓝枯木写的方子,递给平一指,说道:“平大夫有心了,这是南疆奇人蓝枯木写的方子,你且看看。” 平一指端详半响,越发的激动:“教主,此方甚好,比我寻到的方子更加完善。这上面的一些珍惜药材我那都有,只是这药引,仍旧是源源不断的鲜血。”他声音迟疑,看着东方白的反应。 东方白笑道:“源源不断的鲜血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在这里收养小孩是我吩咐他二人去做的,谁也不能来捣乱,否则,我定不饶他。”话到尾音,却有着一种不可反驳的力量,依稀当年的东方教主。 平一指浑身一颤,垂首应道:“是,属下遵命。”既然有教主在,能寻来源源不断的鲜血,他也就不用操心,只需安心研究古方即可。 东方白看着他激动的捧着古方,目不转睛,心下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此人爱好医术大于一切,让他来给自己换心也是可以信得过的。 “平大夫,此番你就与我们一同前往武当换心,这一路上也不必再称我为教主,以免太过招摇。” “属下遵命。属下也正要前往武当寻找令狐少侠和圣姑,前两日还飞鸽传书让他们在那里等着,到时候我带路去他们的住处。”平一指从古药方中抬起头来,满脸兴奋。 “如此甚好,时日不多,我们即刻启程赶路。” 离开之前,东方白从偏方门口经过顿了一顿,向门里望去,一排排的小孩仍旧睡得香甜。她温柔一笑,继续前行。 自己的新生,也即将来临。 ------------ 第七十一章 挖宝 三人马不停蹄,终于在五天后到达了武当山下,这期间天下动荡也是各种消息传出。 一方面大批的人涌向武当山下奇珍庄旧址,哄抢宝物,还几番打斗起来。幸得武当派人来略加制止,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那些人恨不得连土都挖进去三尺,直到空无一物才罢休离开。 另一方面,崆峒派已至黑木崖下,灵鹫寺和武当的使者想要上崖去问个究竟,却被向问天挡在门外,谁也不见。可没想到老和尚在黑木崖下开始念经,把那些魔教弟子烦的要死,便出手解决了那个灵鹫寺使者。这下可不得了,引得在场众人不满,当下就要打上黑木崖。 向问天和魔教对此事一字也不讲,仿佛就那样了,只是守着黑木崖这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静候这些人,全当看猴耍了。但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日月神教早已不复当年全盛时代,此番对峙,能不能讨得来好,还是个未知数。 话说三人一到武当附近便直奔令狐冲夫妇的住处,却扑了个空。 平一指看着空空的房子,迟疑道:“这,我明明发飞鸽传书让他们在此等候的,怎么会没人呢。” 古君扬进屋查看一二,厨房的灶还温热着,床榻间也有压痕,屋内桌椅板凳也没有灰尘,定不会走远。 虽然黑木崖告急,但任盈盈心绞痛不宜远行,而且令狐冲夫妇就算知道他们要来,也不至于去躲,肯定是仍在附近,不曾走远。 平一指则是个医痴,并不察觉这些,还在那里疑惑:“这圣姑会不会是回黑木崖去了,就算要救黑木崖她那身子骨也不成啊!何不等换心之后,让教主前去,教主一去,我神教必胜无疑。” 东方白笑笑,这可真是个只通医术不通人情的家伙,任盈盈与她不容于水火,不论是从前她忌惮自己的虚与委蛇,还是现在因为中间隔着个令狐冲的假意应付,日月神教从来就是一个利益的胜利品,而不是她们的共同目标,何谈换心之后去支援黑木崖呢。更何况,她如今已不愿再踏足这些纷争,只想普通一点,获得新生。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他们俩,时日不多,可不能再耽搁了。 “人未走远,应该就在这附近。按平大夫所说,任小姐心绞痛,应该走不了远路,也许他们是去散步。但是依令狐少侠的性子,又极有可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这附近,恰恰离奇珍庄很近。”古君扬沉吟道。 东方白颔首:“不错,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她手放到胸口,是不是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就快来了。她又想起那日甄小姐死后,他说有空一去奇珍庄。他们在那里结缘,而且自己也不知最终能否换心活得长久,此刻能陪他一同前去,再好不过,便说道:“我们先去奇珍庄看看。” 此时的奇珍庄旧址已是一片惨败之景,甄庄主一家被灭门后,钱财就被哄抢,哄抢之中还有人为此打了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燃起一把大火,将这里烧了个干净。直到武当派弟子闻讯赶来,将火扑灭,才有了现今这样焦黑的荒凉之景。 即便已经如此,奇珍庄仍旧不平静。 三个东瀛人从土里钻出来,骂道:“奇怪,宝贝呢?就应该在这里!都挖了那么多的地洞,怎么还是没有找到。” “我们找错了吧!那天那两个送藏宝图来的人不是说有个密道么,该不会是就在那密道里。” “愚蠢!要是宝贝藏在密道里,那还要藏宝图做什么用。按照岳先生的指示,是要从这里挖到山的背面,才是藏宝图所指的地方。” “那我们干嘛不直接走过去山的背面,非要在这里挖土。再说了,那岳先生说的话可信么,会不会是他有所保留框我们的。” “这――”田中有些迟疑,他摸摸头,说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此时,也只有相信他的话才能找到宝藏。岳先生是风水大师,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应该没有错。想来那山的背面是走不过去的。而且这里离武当山那么的近,我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去难道不怕被武当发现?” “说得有理,没准那山的背面就是武当的地盘,我们可得抓紧了,不然宝藏被武当占了去可就白忙活一场。” 三人一拍即合,站起身来舒展一下腰身,就继续挖土。 这一次他们挖到了奇珍庄密道,直把密道中的那个红衣美人和冰玉床给抬了出来。 “确实漂亮。”铃木盯着美人垂涎的说道。 “这可是个死人!别动歪心思。”田中喝斥,然后仔细看着这位美人,不知其中有什么秘密。 “哈,这是一块玉,这么大的玉,肯定值不少钱。”石川兴奋不已。 “不错,不过我们要找的藏宝图上的宝贝就是这个么?” “管他呢?这小娘们长得这么好看,让我先亲一口也值了。”说着,铃木也不管这是死人,就往跟前凑。 “咻”的一声,他的脸被什么东西擦过,不得不从冰玉床边退开,气的他回头乱骂“是谁?” 却是令狐冲与任盈盈。 原来任盈盈那日昏倒后,足足五天才清醒过来,醒来后发现他们仍在武当山下,便心灰意冷,终日不肯说话,只是躺在床上呆坐着。任凭令狐冲说什么?她也无动于衷。 直到今日,她又歇了好些天,觉得胸中气闷,便想要出来走走,只是她不愿让令狐冲陪着,便趁他去厨房烧火的时候自己出来散心。不过令狐冲因为心中有愧,这些天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一出门,他便跟上。只是不曾靠近,仅仅远远看着。 二人一前一后,就漫步到了这奇珍庄的附近。 任盈盈看着曾经辉煌如今却破败的奇珍庄,心中唏嘘不已。一时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东方不败,还有爹爹,又想到如今黑木崖上的危机,心中百感交集。正呆呆的出神,就听见奇珍庄废墟中传来说话声。 ------------ 第七十二章 错伤 令狐冲跟上来,在她身边,戒备的护着她。 任盈盈并不看他,这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她默默的转身,想要离开。 令狐冲正要跟上,却瞥见了铃木欲行不轨,他心中大怒,此人竟然对往生的人不敬,实在是可恶!在中原再穷凶极恶的人他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样连尸体都不放过的恶徒。 于是他飞出一颗小石子,擦过铃木的脸颊,以示警告。 三个东瀛人惊讶之余回头去看,从愤怒转为谨慎。田中认出这两人并不好惹。他们几个人这些天小心翼翼的在此寻宝,起初藏在人群中挖宝藏,每每都深入地下不敢出来,生怕出来被人认出遭到围攻,毕竟他们是从东瀛来的,汉语说的再好也还是有些特别之处。后来这里人越聚越多,他们便暂时离开这里,只等人都散去才来挖宝。可谁曾想到垂涎奇珍庄宝贝的人络绎不绝,越来越多,还几次打了起来,他们便趁乱放了一把火,将这里烧的焦黑一片,众人见无宝可拿,便纷纷离开。这时的奇珍庄才是空无一人,他们也就放开了在此挖宝,却不料还是遇到了人,还遇上的是不好打发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令狐冲喝道。 东瀛人互相对视一二,田中就发现了任盈盈脚步虚浮,显然很虚弱的样子,而且此时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已经距离令狐冲有一段距离。于是铃木二话不说,就隐了身形潜到任盈盈身边。 令狐冲大惊,他不曾与这东瀛人交手过。虽然听闻过也见识过这东瀛隐术,但并不知如何破解,只是看到一个人影突然不见,直觉他是冲着盈盈而去,此时盈盈已经走远,赶到跟前恐怕来不及,他大声喊道:“盈盈小心!” 任盈盈此时却死活已经无所谓,她心绞痛施展不出武功,便也不去反抗。反正人早晚都是一死,更何况她最亲近的人要用她的死来救活另一个人,她早已活着无趣。她甚至有一种期待,让这些人抓走自己吧!反正都是一死,她死在这些人手上,也好过去救那个人。 转瞬间,铃木已然制住任盈盈,他狞笑到:“你若是想要她活,就别多管闲事。你若非要多管闲事,嘿嘿!我看这小娘们长得也挺不错,不比那个死人差。” 令狐冲愤怒不已,这些东瀛人着实欺人太甚!他闭上双眼让心思沉静,然后仔细回想这些东瀛人的武功路数。 当日在武当这些人三次上场,起先是出其不意所以大胜,后来却被武当弟子破招,节节败退。那时候他们的武功路数已然显现出来。后来听向大哥介绍,他们的武功与道家渊源颇深,尤其是口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更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 所以那日武当古君扬用亦步亦趋之法与他们对着干,先扰乱其心志,再出招比其更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一场比武,与其说激烈精彩,不如说故意要他们难堪多一些。再回想刚刚铃木的行踪,仿佛是呼的一下就不见了然后便到了盈盈身边,但是人过可以无影,却要留声。刚刚的呼啸声比风声略快一点,从他左侧擦过,然后左右一转,呼声贯耳,应该是有步法的。他大约能猜测出此人的步法走位,如此一来,用独孤九剑也不是不能破。 思绪转瞬就化作行动,令狐冲左脚突迈,再回身右转,极速逼近铃木和盈盈。铃木一惊,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顾自己妻子的死活,便拉着任盈盈转了个弯,手掐在她脖子上,大喝道:“你当真不顾她死活了么!” 令狐冲不理会他,长剑直挑,擦过铃木的脸颊。 铃木愤怒,抓紧任盈盈,将她横在自己身前,然后再次念起口诀隐身。 令狐冲却好像猜到了他的意图,剑尖更快,直接到了他身形将至处等着他。 铃木正得意的扭过身子,却惊觉腰间抵了一柄长剑,冷汗刷的从脑门处流下。 令狐冲也是手心冒汗,如此冒险的救人,他还是第一次尝试,索性没有伤到盈盈。他抬眼看过去,想要安慰一二,却只看到盈盈凄苦一笑。 只见任盈盈反抓住铃木,扭转身子,直直向长剑撞去。若能死在他手上,也不可惜。这样子做,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记住自己,他心中始终念着那个错伤的人,不知道自己的鲜血能不能替代他心中的那个人,真真正正的替代一场,就算死去也值得。夫妻一场,夫妻一场呵! 令狐冲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剑尖鲜血流出。这是要怎样的心如死灰才会如此举动,他令狐冲这一生究竟负了多少人,为何亲近的人都选择这样的结果。 脑海中猛然闪过那时候,东方姑娘心灰意冷之下,不顾长剑刺穿胸口,用力再次靠近,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眼。 “不!”他哀嚎一声,扔下长剑,抱住任盈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铃木惊讶的看着他俩,然后咽了咽唾沫,心中暗笑这些中原人真奇怪,总是自相残杀。随后果断离开这片悲伤,与田中三人逃之夭夭去了。 正在一路寻来的东方白三人听到了令狐冲的哀嚎,暗道不好,急忙赶来,正好撞见了三个东瀛人。 古君扬正要寻他们算账,在武当大会上引发大乱,还有觊觎藏宝图意图毁坏武当山水,如此行经,他怎能忍,二话不说就迎上去,与他们缠斗起来。 平一指连忙凑到跟前,拉开令狐冲,查看任盈盈的伤口。 秋风吹过,吹落一片萧瑟,东方白眯起眼,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人,再相见时,仿佛那些过去已经随风飘逝了,都已经是上辈子的过往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牵挂不已的人,心中默然。 他此时悲痛哀嚎,他的长剑滑落一边,沾染鲜血,他的妻子腹间中剑,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昏倒地上。她隐约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想爱不想恨的心如死灰。 ------------ 第七十三章 轮转 过去的场景又恍然浮起,出现在眼前,那一剑穿心的痛,那鲜血溅出染红了的双眼。再看到时,那片红雾已然被风吹散,过去就像一场梦,全都过去了。她扭头看了看与东瀛人缠斗的男子,是他,坚定的抹掉了她眼前的血污。 不消片刻,几个东瀛人就被制服,古君扬用绳子捆绑住他们,防止他们逃跑。 平一指也检查完毕,说道:"令狐少侠不必担心,圣姑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他粗略给任盈盈包扎一下,止住了鲜血。 令狐冲抬起头,眼前血污缠绕暴戾不已的东方姑娘不见了,带着诡异笑容的盈盈也不见了,他睁开迷雾的双眼仔细的看,仿佛故人又不似故人。白色裙角,是不一样的东方姑娘。 他呆呆的看着这样出现在眼前的东方姑娘,一袭白衣,飘飘似仙。没有了过去的锋芒,没有了太多的凌厉,有的只是一片平和以及安定。 毫无预期的相遇,让他有些无措。过去的痴缠,如今的相欠,一一浮上心头,还有他答应了的事。一月之期早已过去,他仍然无法做出抉择。 她那样安然,仿佛一切都已经看开,一切都有了定论,一切都会回归平静。反观自己,就狼狈的多,神情颓然,手染鲜血。 生命兜兜转转,好似又走回了那一个路口。轮回一场。 那时候他错伤东方姑娘,然后从此就成陌路,再多的愧疚都不能弥补那一剑穿心的伤。而今,他又伤了自己的妻子,鲜血溅出的那一刻仿佛天旋地转,把他带回过去,要他再走一遍那样的路途。是终成陌路永远无法释怀,还是……种种心情涌上心头,一时悲伤难以抑制。 此刻的他不再是什么令狐大侠,也没有办法再做回曾经那个潇洒肆意的华山大弟子,他只是一个错伤自己亲近之人的浪子,心中愧疚无比。 他抬起手来仔细的看,这双手可以杀敌可以御己,却为什么总是伤害到最亲近的人。身边的长剑,为什么总要沾染最亲近人的鲜血。 究竟错在了哪一步,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东方白默然的看着他,他与自己一样回忆起了从前,可是往事如风,再也不能缠绕住自己,而他,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解脱。 平一指为任盈盈施针,不消片刻,她已经转醒。睁眼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面前的白色裙角,她凄苦一笑,心中绞痛,咳嗽不断:"终于是讨债的时候了,不属于我的永远不是我的,早该还了去,也能落得一身干净。" 令狐冲见她转醒,心中欢喜,但话到嗓子眼,却什么都说不出。他张了张嘴,还是默然。他想保护的人却都被他伤,他纵然有千言万语和万分愧疚,却罪孽缠身无话可说。更何况面前一个是他亏欠良多的东方姑娘,一个是他忽略良久的妻子盈盈,两人因为一颗心而将死生抉择,他要怎么开口,他要说些什么。 古君扬提着三个东瀛人过来,把他们往地上一扔。三人哇哇大叫着。 “你不想寻宝了么,快点放了我们,然后把宝藏分你一半。”田中一郎知晓他是武当弟子,心中百转千回,忆及那日在遥城岳府门前也见过他,便断定他是冲着藏宝图来的,兴许是武当也想分一杯羹。 “哪有什么宝藏呢?你们寻了这么久可曾找到,莫再自欺欺人了。”古君扬淡然一笑,扭头看到了废墟中的冰玉床与奇珍庄三夫人遗体。 他默默地走近,看着三夫人安详的面容,她仿佛就是睡着了的样子,可这一睡,就是十几年。 东方白也走近来,仔细的看着这位红衣美人的面容。那日在奇珍庄密道因为隔着水潭,所以不曾看清她的面容,此番靠近,才发觉这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红衣鲜艳是枫叶的颜色,面容莹润还似二八芳龄。甄小姐长得与她极像,但却没有她这样的气质。即使已经死了多年,还仿佛活着的样子,是一位温婉闺秀。 冰玉床离开了水源,已经没有那么冰凉,古君扬看着这千年奇玉,心中越发的明了,也哀叹不已,甄庄主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却为了些虚物而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用这冰玉床来保存一个从来不属他的人,来期望一些从来不存在的东西。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张图所画的东西?”他回身提起田中的脚,把鞋子往外倾倒,就掉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他铺展这张纸,只见那些碎片被粘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山的模样。 田中一惊,还以为藏在鞋里很安全,竟然一下就给他翻出来了。他面色几变,还是心有不甘的开口:“这山可不好找,我看你也是冲着这藏宝图来的,你就算得了藏宝图一个人也不容易找到。但是风水大师岳先生认得这些,他都告诉我们了,你快放了我们,大不了,宝藏咱们四六分,不然,不然三七分也行,再不能少了。” 东方白看他的神色悲戚的看着那张图,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轻轻抚上他的手,给他一点安慰。 令狐冲则呆呆的看着那相握的手,心中波涛翻涌,沧海桑田之感浮上心头,他该感到高兴才对,东方姑娘终于找到了归宿,他真的很高兴,只是此情此景,他笑不出来。 任盈盈目光环绕这一圈,心中却越发的好笑,如此境况,原来这才是仿佛千年,一切都这样出人意料。那时候意气风发的她可曾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也走到了如此境况。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你可知这图是谁画的?”古君扬抬起头,带着莫名的笑容。 田中被他问住,莫名其妙道:“肯,肯定是前辈高人所制,岳先生都鉴定过了,这纸张有好些年头了。” “是我画的。” 众人哗然,田中更是气鼓鼓的,暗骂他欺辱自己几人,定是随口胡诌。 ------------ 第七十四章 宝藏 “这是当年枫姐姐与五师兄定情的地图,他们因流浪而相遇,所以用走过的足迹来定情。这九州名川大山图共有两张,是前朝所制,一张在枫姐姐这,一张在武当后山。我那时候年幼,枫姐姐就用这张图教我认识大山名川,可是我调皮,不高兴他们出去玩儿而不带我,所以那一次,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呆坐在后山,无聊之余就照着武当后山的模样画在了这张纸上,圈圈叉叉,那是我终日不能离开的天地。 后来,五师兄不幸,枫姐姐也嫁作他人。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枫姐姐会嫁作他人,为什么会那么早离世。直到那日进到奇珍庄密道才明白这一切。 这儿时的调皮之举我早就淡忘了,可是枫姐姐一直记着并带在身边,甄庄主许是贪财,将它当作了藏宝图,也将枫姐姐抢来当作三夫人。枫姐姐心已死,所以我每次来捣乱她都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凄苦的笑。后来,生下三小姐后枫姐姐就不见了,他们都说她死了。可是这张图被撕成碎片,枫姐姐也被冰玉床保存了十几年。奇珍庄密道里有好些关于还魂的书,加上甄庄主也要寻药灵珠,我猜想他定是要救活枫姐姐,才好解开这张图纸的秘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众人都云里雾里,只有东方白听懂了,原来藏宝图也是一场虚幻,只源于甄庄主的贪欲。当年的事谁都不得而知,但真相也许不难猜测。 甄庄主一念贪起,将枫姑娘娶回家来,意图得到他梦幻中的藏宝图,可谁曾想这世间并无藏宝图这样东西,那只是一个孩童的涂鸦之作,却叫他执着了十几年,自己拼图,自己查阅风水地理,还保存了枫姑娘的尸体十几年盼望着有一天救活她后她会告知藏宝图的真相。可是已经不需要真相了,不论是当年之事,还是这令人追逐的宝藏,都是虚幻一场。 此时的奇珍庄已是焦黑一片,不论甄庄主还是奇珍庄的财宝都不在了。繁华一场,都要化为虚无。 古君扬抬起头来,走出关于枫姐姐的阴影,冲东方白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他再次走回三个东瀛人面前,一字一句沉声道:“根本就没有藏宝图,这只是枫姐姐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也许是她太过珍视,才会让甄庄主误会其中有宝。我从小就在武当山长大,那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我都熟悉无比,如果真有宝藏,我会留着给你们来挖么。” 田中不相信他所说的,大声喊道:“你少骗我!肯定有宝藏,就算风声不强,这事好歹也悄悄传了十几年,肯定不会有假!” “十几年前,正是枫姐姐教我认图的时候。”他垂下眼眸,那些几乎都想不起来的事,那些要记得一辈子的事,会永远埋在他心底。 “你,你。宝藏肯定都在地下,你就算在山上不停打滚也肯定发现不了,必须要有藏宝图才能知道具体位置,才可以挖到宝藏。你自己找不到就别说没有。”田中辩道。 “那你们呢?拿到藏宝图,又得到了岳先生的指示,在这里挖了这么久可曾找到宝藏?”古君扬嗤笑到,究竟宝藏的魅力有多大,让人如此痴迷,不愿认清事实。 田中语塞,他们找了这么久确实没有找到藏宝图,但他始终认为宝藏是存在的,只是他们人生地不熟,加上那个岳先生有所保留才会害得他们至今仍未找到。 “可笑!你们要找宝藏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意图毁坏武当山水,我不饶你们,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刚刚是谁欺辱枫姐姐,最好自动报上名来,省的都要受苦。”他眼睛一眯,想到刚刚看见枫姐姐衣角有一个脏手印,心中愤怒异常。 田中被他突来的凌厉吓到,但他敢只身闯荡中原,要是随随便便就给吓到了那也不必在此混了。所以他腰杆一挺,还想去说藏宝图一事。 古君扬提起长剑,指向田中的手,问道:“左手还是右手?” 田中一愣,正小幅度挥动手腕要说道宝藏的事,左手就溅出鲜血,已然掉落地上。 石川也是一惊,铃木则缩了缩脖子,默默的把右手往回收。 古君扬目中闪过一道精光,看到他的动作,眉目一抬,手起剑落,就削掉了铃木的右手。 三人一时回不过神来,古君扬却又说起了别的事:“听说东瀛有一种切腹之法,算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不过听起来倒是十分血腥。” 田中忍着疼痛,骂道:“关你什么事!我们神圣的仪式还轮不到你来参加。” “哈哈,我干嘛要切腹,切腹很好玩么。”他笑着摇摇头。 田中警惕道:“那你想怎样。” “我还听说,东瀛忍者,想必也就是你们,有一种精神,就是应允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绝不容许自己失败。即使为任务而死,也是十分光荣的。”他话题一转,又说到了别的。 “是又怎样。”一提起忍着风范,田中就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身,剁手的痛仿佛也消弱了很多。 “我在猜想,你们此番寻宝的任务完不成,你们会怎么办。”说着,他抛起那张图纸,长剑挥舞,就削成了碎片。纸片纷飞,洒落在三人身边。 田中双目喷火,说不出话来。 “横竖都活不了,我寻思着给你们一个光荣的了结机会,你觉得如何呢?田中先生?”他掩起眼底的厌恶,实在是不愿为这些人脏了自己的手。刚刚剁手也只是警示,谁叫他们如此可恶,玷污枫姐姐。 古君扬把他们的佩刀让给他们,长剑挥舞解开绳子,说道:“你们最好转到阴面自己解决,不要试图逃跑,你们心里清楚,你们跑不掉的。” 田中三人木讷的挪到阴面,避开众人,心中却悲愤异常。辛辛苦苦这么久,眼看就要找到了,却变成一场空。藏宝图被毁,也打不过那个武当弟子,还被要求切腹自尽!心中百转千回,终是觉得任务完成无望,有愧于那位大人,也有损东瀛忍者的形象。若是切腹,倒也还能保留一些颜面……手起刀落,在秋风萧瑟下,他们用武道士光荣的仪式做了了结。 ------------ 第七十五章 死生 “下一个刨心挖腹的,就该是我了吧。”任盈盈看着这一切,反而笑出声来,声音凄凉,音色刺耳。 她奋力站起身来,走到东方白面前,与她对视。左手扯掉平一指为她包扎的白布,伤口并不深,加上平一指的药极好,已经止住了血。但是撕扯之下,又有鲜红缓缓渗出。她右手轻按住胸口,想要压下胸中翻腾之痛,开口说道:“东方叔叔。虽然你说你不是,但我依然习惯这样叫你。我们之间行至今日,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呢。”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们从来都不可能友好相处,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但我依然感念你那时候没有对我赶尽杀绝,我才会有今天,我生命中才有了此人此景。虽然,结局并不一定美好――”她扭头看了眼令狐冲,眼神一暗。 “可是这颗心!”她狠狠地按在胸口,心间越发的绞痛,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如果我知道是你的,我宁可那时候就毒发身亡。” “哈哈,这才是盈盈,这才是我认识的盈盈,也许外表柔弱,但内心可是从来坚强的盈盈。”东方白笑出声,目光带着些赞许,这才是真正的盈盈,也许之前她被自己的阴影笼罩,也许她是为了别的而委曲求全,但是这一刻,她又回到了从前那样,担当得起日月神教圣姑名头的盈盈。 “虽然过去的十几年,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下,但我可以自得其乐,我可以活的快活什么都不烦恼,也可以做些什么摆脱你的阴影。虽然你待我并不差。这些你也知道,我并不必瞒你。可是我确实没想到,平大夫把你的心换给了我。我活着,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我还以为我是我,可却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了。”她声音凄凉,脸色惨白。 “你是出于什么心思要换心给我已经不重要了,你如今亦是不完整的,我想你看着我必然也不会快活。从在黑木崖初见你的疑惑,再到一个月前在武当山下得知真相,我就像是被打入了冰冷地窖,再也不能出来。我带着你的影子你的气息苟延残喘,要活不得要死不能,真是半点趣味也没有。”她闭了闭眼,真想把眼前这一切全部抹掉,若是能回到从前,即使波澜少点,也至少平淡安然,那该多好。 令狐冲听着她的话语,越发的愧疚,她心死至此,全是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深深的伤害了她。 “行至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你说的一月之期已经到了,所以你如约要来取心。而我呢?在这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中,梦也做了,幻也想了,最终倒是宁可什么也没想过。” “你此番说了这么多,定还是想了不少。”东方白接到,目光炯炯盯着她看,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不错,我若真是什么都没想,就枉活这么些年,也不配与你为敌。”她笑出声来,这么多年,这算是第一次与她的“东方叔叔”如此正面交锋,而且这一次,只是她一个人的奋斗。 “说来听听。”东方白看着眼前蜕变的女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小女孩了,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心来苟活于世,所以该是你的都还给你。但是我与你并无什么情谊,走到今天更是势同水火,两不相容。但如今这颗心仍在我这里,我活着无趣,却并不代表我要去救你。我也可能毁掉这颗心,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她扭头看着令狐冲,继续说道:“我今天站在这里与你讲这么多,一方面是我们过去的纠葛,另一方面就是冲哥。因为冲哥要救你,这是他的心愿,我也是一直都知道的。如今我活不成是注定的,但是你能不能活可就未必了。” 她倒退两步离众人远一些,脚尖一勾,就挑起了令狐冲落在地上的长剑,说道:“今日只有两个选择,你若要心,必须冲哥亲口说要你活,这说明他还是在乎你多一点,这样我死也就死了,不必遗憾。若是冲哥并不这么说,那看来他并不是对你全心全意,那我就自尽,谁也别想得到这颗心。” 众人皆是一愣,东方白眯起眼,手中银针藏好,随时准备出手,古君扬略向左移,随时准备扑上去阻止,令狐冲心中悲恸,看着她的模样,想要上前说话。 任盈盈把长剑扔给令狐冲,然后摸出了自己的长短剑中的短刀,反手压在胸口,说道:“冲哥,你不必多说,你我终究夫妻一场,你怎么想我都知道。但是我必然也活不成,你无须再劝。我只是临死之前好想知道,你的心究竟爱谁多一点。”她声音有些癫狂,今日的局面,是当初谁曾料想的到的呢。 “盈盈,盈盈你别这样。你知道我的,你都知道的,我不愿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不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令狐冲声音颤抖道。 “可是我要怎么活呢?我能怎么活呢。”她痴痴的笑着,眼中含泪。 “平大夫,平大夫,你不是说找到换心的方法了么,你告诉盈盈,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令狐冲抓住平一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平一指被他晃得发昏,连忙站稳说道:“令狐少侠,圣姑,属下确实找到了更好的换心方法,比之前要可靠得多。只要有心源,换心不成问题。” “心源?哈哈,你的意思是再随便找颗心给我换上,那这回我又是谁,我还是我么?”她眼中一片迷蒙,越发的凄凉。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自己了,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令狐冲语塞,平一指默默的低下头,表示默认她的话。 “冲哥,我只想听你的选择,最后一次听你的决定。夫妻一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令狐冲,执着的问道。 ------------ 第七十六章 同去 令狐冲内心翻腾,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活着为了什么?死又有何妨。若是他自己,他根本不在乎生死,可是他不愿意看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但终于还是走到了他不愿意面对的这一刻,做出抉择。这么久了,是该遵循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 “生亦何欢,死又何妨。盈盈,夫妻一场,我怎能不知你的心。当初是我太天真,也太贪婪,总想着大家都能好好的活着,可最终才发现,活着容易,心死才最悲哀。人若不想活,谁也拦不住。我突然就想起了师娘,她被人欺辱,被师父所骗,她的一生光明磊落巾帼不让须眉,心死之下不愿苟活所以选择了自尽。那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还有小师妹,她被林平之伤得那么重,我能救活她的人却救不了她的心,她最终还是含恨离世。当我亲近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永远都这样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可笑我总还是做一个梦,妄图改变这悲凉结局,期待一个人人都好的结果。”他自嘲的笑笑,原来无可奈何就是无可奈何,不论做什么?都还是会回到原点。老天注定的事,竟是无法改变。 他舒一口气,继续说道:“东方姑娘,盈盈,你们也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不愿意看着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我令狐冲烂命一条,死不死从来都不可惜,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可自从认识我就没有了好日子。”过去浮上心头,不论是日月神教教主还是日月神教圣姑,哪个不比他这华山弃徒强一百倍,可自从认识了他,她们就都都受苦了。 他心中如麻的绳索渐渐拨散,扭头看看东方白与古君扬,脑海中回想起武当喜事的消息,还有刚刚他们之间的默契互动,心中微苦,却还是笑道:“东方姑娘,你能找到归宿真的很好,我想古少侠会照顾好你的。我也听说了武当准备办喜事,恭喜你们了。” 古君扬微一颔首,并不言语。这是他们之间的纠葛,还需要他们自己来解开。 东方白静静的听着,心中却越发的悲凉。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有些颓然的外表,以及悲伤外泄的语气,无不透露着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东方姑娘,我之前答应了你,要帮你找心,我没有忘记,也不会食言。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令狐冲抬起头来,语气认真,目光微亮,有了一些那时候神采飞扬。 任盈盈听到这番话,心里的那一丝丝期待也灰飞烟灭,原来自己执着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结果,他的选择,仍然不是自己。她闭上双眼,心死至此,再无遗憾。 东方白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曾经那么期待这样的结局,如今却有些恍惚。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原来已经不想要了。过去的执念都化为虚有,只剩一片悲凉。 “但是盈盈!”令狐冲忽然拉高了声音,提起长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我说过,我令狐冲烂命一条,死不死都不可惜。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再无亲人,东方姑娘也有了归宿,所以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既然你不活了,那么黄泉路上,我来替你开路。” 众人一惊,本以为他会劝解任盈盈,却没想到他先要自尽。任盈盈看着长剑飞舞出鲜血,心中悲戚更深:“不――”手中短刀滑落,心中剧痛。明明该死的是自己啊!为什么他要这样,为什么自己还要在乎他。她刚要迈步上前,却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滑落,心中的呐喊亦是无声无息。 东方白离他很近,惊讶之余手中银针飞出,打在了长剑之上:“叮叮”两声,震开长剑。她心中唏嘘不已,这个曾经的少年侠者,这个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子死了。 古君扬从侧面快步上前,先一脚踢开任盈盈掉落的短刀,防止她一会再自尽,然后剑柄长挑,打落令狐冲的长剑。 一时间,秋风萧瑟,满地悲伤。令狐冲与任盈盈对坐在地上,似笑非笑恍惚似生。平一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被悲凉感染,但心中想得更多的还是换心能不能成功,若是圣姑自残伤到心脏,那可怎么换心呀。 古君扬站在一个略高的石阶上,面前的枫叶随风滑落,逝去,其实也是一件很安详的事。他无法参与这些属于他们的曾经与纠葛,只能默默的看着东方白,只要这个女子安好就好了。 东方白则内心复杂,也许激烈的争夺她更熟悉些,那样也不必想很多,也不会犹豫不决。可是如今凄凉境况,是曾经的自己,是如今的他们,又会是将来的谁呢。 平一指上前要为令狐冲疗伤,他倒不是悲天悯人怜惜生命,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不适合杀人名医来做。他只是深知圣姑心系令狐少侠,若是令狐少侠死了,圣姑也不会活,若是自尽时伤害到了那颗心脏,他就没有办法为教主换心,没有机会一试最新的换心之法,也就没有办法在医术上有更高的造诣。就像他当初猜到教主会活过来,觉得有望再次换心,便深知了一件事,那就是若要为教主换心,就必须先引起与教主息息相关的令狐少侠的注意力…… “平大夫你做什么?我不需要疗伤,我陪盈盈一起去。”令狐冲拨开他的手,说道。 “令狐少侠,你不想教主换心了么?”平一指手指不停歇,低声说道。 令狐冲一愣,是啊!他若死了,盈盈定也不会活,她心情激动之下还是会自尽,这样会伤到那颗心脏,东方姑娘也就没有办法换心了……他闭上眼睛,原来牵挂还在,原来这是一个圈,谁也得不到解脱,原来想死都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 第七十七章 准备 任盈盈眼噙泪珠,看着对面的令狐冲,心中不知欢喜还是忧愁。他心中没有自己,因为他要那个人活,可他心中又好似有自己,因为他要陪自己一起去。生不能同乐,死何能共苦? 她抬起头无声的笑着,这老天太可笑,总是这样戏耍人。死生而已,死生而已! "冲哥,我明白,我都明白。这样就够了。我是将死之人,你不必怜惜。你好好活着,我走以后,你要再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她挤出笑来,深深看了令狐冲一眼,刻在心间,永世铭记。然后俯身去摸那把短刀。 古君扬眼疾手快,再把那把短刀踢远,直到她够不到。 任盈盈轻蔑的笑道:“我只是了结我自己,这不属于我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去就是了。我既然说过那些选项,就不必食言。” 古君扬则不说话,人心太易变,尤其是这样心绪激烈的时刻,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变卦,他无法参与这件事本身,他能做的只是保护好那颗心。 令狐冲则苦涩的笑,说不出话。本以为可以了结可以结果,可却连想死都不那么容易。人活一世,若能为自己肆意该有多好,可惜他已经与他人深深缠绕,无法选择一个人先行。 平一指已经为令狐冲包扎好伤口,又转向任盈盈。他倒是一点都不受这诡异气氛的影响,继续沉浸在行医的乐趣中。 “圣姑心痛可好些了?属下给你的药可曾按时服用。”他垂下眼眸,看不清表情。 “平大夫不必费心了,我都快要死了,还吃什么药。”任盈盈扯着嘴角,被他一提醒,胸口火辣辣的疼又清晰起来。 “令狐少侠舍不得你。”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便伸手搭上她的脉搏,开始判断心脏的情况。 任盈盈又是一痛,为什么要提出来呢?明明她都准备好忘了这些事,忘了这些痛的。一时间又是心情激荡,难以自已。 平一指皱皱眉头,圣姑的情绪太过激动,不利于换心。不论她是死是活,若是不能让心情平静,心脏总是在收缩状态下,换心就很难成功。上次换心,是教主心如止水才让心脏有了良好的状态,才能算是换心成功。这一次,得先让圣姑平静下来。不过看样子这般僵持这般抢着自尽,是很难让她自己平静。 他翻出随身的包,摆平一排金针,从中取出两根,手法迅速的扎在任盈盈身上。任盈盈还欲说话,却顿了一下,身子软软的倒下了。 “平一指――你!”令狐冲一急,喝道。 “令狐少侠不必心急,圣姑此刻太过激动,属下只是施针让她镇静。这样于大家于换心都有好处。”平一指不紧不慢的继续施针,又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瓶,倒出两枚药丸,给她服下。 令狐冲纵然心急盈盈安危,但平一指是名医,他做的决定应该不会有错。 “换心最重要的就是心源,一定要舒张安稳才能成功。像圣姑此时这般激动,心脏剧烈收缩,就算刨心挖腹取出心来又能怎样,还是一团烂肉,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手脚麻利再扎几下,就初步处理好了。 众人沉默,令狐冲更是颓然。他扭头看看淡然而立的东方白,她那时候是要怎样的心如死灰毫无波澜,才能让平大夫取出心来换给盈盈。而盈盈此刻,心神激荡,想要换心又何尝容易。 原来不仅生死不易,难以抉择,连还债都这样不易。人情易欠,恩情难还。 “平大夫对换心一事已经研究多时,肯定想好了办法。就不必卖关子了,说来听听。时间有限,我们还是早做准备。”东方白目睹着这一切,只觉跟秋风一般,无法琢磨,无法多说。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换心,便直接问了出来。 “教主给属下的药方极好,属下几经研究,已经想出一套更加完善的方法,两人同时换心也不是问题。只是如今有几件事需要先做准备。”平一指起身拍拍衣角的灰,说道。 令狐冲却是心中一动,可以同时两人都换心,那盈盈……可是找谁的心换给盈盈呢?她说了,换心之后她已不是她,她是不会再接受与人换心了。 “第一件事,就是源源不断的鲜血。这件事那日遇见教主之时您已经说了有办法,属下就不再操心,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提供给我就行。” 古君扬点点头道:“这个不必担忧,奇珍庄有一血玉,入手绵软恰如鲜血源头绵绵不绝,前几日刚巧让我们得到了,就可以拿来一用,且不伤人性命。”正说着,他将血玉递给平一指看。 平一指接过血玉,指尖传来流动之感,玉面隐隐有红线流动。他面上掩不住喜悦,赞叹道:“此物甚好!早就听闻过世间有此奇物,但一直以为是妄传。今日得见,竟是真的。有了此物,换心成算大增。” 他归还血玉,让古君扬先收着,然后继续说道:“第二,就是心源需要平静舒张,圣姑恐怕难以自行平静,属下只能用金针和药物助圣姑平静。这可能需要些时间,在此期间我们还需做些别的准备。” 令狐冲苦涩一笑,他还能说什么呢?是他要救东方姑娘,所以舍弃了盈盈,盈盈此刻就像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毫无自主。他又猛然想起东方姑娘给盈盈换心的事,那时候,她又是怎样的难过呢。 有些事情不曾经历就不觉痛苦,可深身临其境才发现,一切都是这么的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他已经毫无发言权,只能全听平大夫的话。让盈盈平静些也好,这样就算最终还是离开人世,也能少些痛苦少些怨念。 “这第三,就是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我此番出来带的药品不多,若是在我的药庐一切都还好说,只是如今时间紧张,恐怕必须在这附近换心了。首先我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被人打扰。我也是第一次同时换两个人的心,可能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若是被人打扰,则换心很难成功。” ------------ 第七十八章 活着 “去武当后山,我给你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古君扬应道,都到了自家门口,一切都好办。 平一指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我需要一个助手,以及一些常备草药。若是有什么紧急救命的药品能拿来备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好说,武当有药童,我去找两个机灵点的来给你当助手。至于草药,武当后山山灵水秀,定有不少你需要的。到时候你列出个单子来,我找人去采药。说到应急救人的灵药,武当花金创和恒山白云熊胆丸如何?”古君扬又从怀里摸出仪琳留下来的半瓶白云熊胆丸,问道。 “妙极,妙极。武当花金创治外伤极好,伤口见药即可愈合,恒山白云熊胆丸就更是内伤灵药了。有此二物,外服内用,治病救人是极好的。”平一指满意极了,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但还有一点没有解决。 他转头问令狐冲:“教主的心已经有了着落,圣姑的心要换谁的?” 令狐冲无言,涩涩的笑:“没有。盈盈说再换了心她就不是她了,不必费心了。到时候我陪她一起去就是了。” “她只是不能接受那是我的心。”东方白幽幽开口道,最终还是有些不忍,不忍看着他这般颓然。他这样自责,自然也看不清谁的心,看不懂任盈盈只是不能接受这是自己的心,看不出其实若非心死谁又不想活。他的那一句“黄泉路上为她开道”,已经救活了任盈盈那颗冰冷无望即将枯死的心。只是事已至此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才会依旧选择离去。 她与盈盈势同水火,不能怜惜不能示弱更不能接受施舍,所以如此抉择,也是必然。可是这个男人他不明白,他不明白这一切所以才会屡次伤了女人心,也将他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纵然结局不可改变,她也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依旧不明白的去了,所以才会开口点透。 令狐冲抬起头,有些不明了。从来都是男人间的豪情万丈,他又何曾了解过女人这般复杂的心思。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东方白却无法解释,她并不怜惜任盈盈的死活,只是可怜这个曾经让她挂念心间的人。 古君扬看她有些伤感,开口道:“令狐少侠,你若真心想要补偿,那就趁她活着的时候。下辈子,总是一个遥远的欺骗。” “可她――难道要去杀人么,我又要去杀谁呢。为了一己活命而伤害他人,又是何苦。总归是不快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令狐冲心中一动,是啊!补偿不是说说而已,不论是阴间还是下辈子,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可是一想到没有人可以给盈盈换心,他又不愿去害人性命,便凉了心思,颓然垂下身子。 东方白无言,此番新生已经立志不会伤人性命,她亦不知从何去找来一颗心。只是惋惜吧!只是有些惋惜而已。 古君扬目光深沉,他明白她的心思,她只是不愿意看着曾经神采飞扬的人就这样落寞而去,她也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她那时候选择换心给任盈盈,就是已经放下了爱恨,既然无爱无恨,又何必伤人性命,让满地荒凉落寞。她刚刚还阳的时候选择出来寻找换心方法,就是想要每个人都好吧。让一切都归于平淡,也远离过去的罪孽。 “如果你不嫌弃,枫姐姐的心可以换给她。”他扭头看着冰玉床上睡得安稳的枫姐姐。药灵珠救不了她,她也再无亲人。离去这么多年,想必她也有了安稳新生…… 令狐冲抬起眼眸,神情震惊,他与这位武当少侠从无交集,他怎么会……还有东方姑娘,她这样劝解自己…… 东方白也是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决定,她迟疑道:“你――那是你的枫姐姐啊。” 古君扬安稳笑笑:“枫姐姐睡了十几年,身体完好,且面容安详,她的心脏十分符合平大夫的换心条件。就算去取人性命,那人惶恐之下取来的心也未必能用。用枫姐姐的心也不必伤及无辜。” “可是那是你的枫姐姐。”东方白有些急,打断他再强调一遍。 “是啊!是该把她安葬了,五师兄出去后便没了踪影,估计是尸骨无存,只在后山有个衣冠冢。三小姐也死于非命,枫姐姐再无亲人了。你说,这些事完了之后我们把她安葬在后山脚下,与五师兄葬在一处可好?这也是圆了他们的一桩心事。”古君扬继续说道,想到终于能为五师兄做一件事,他就无比高兴。 “可是那是你的枫姐姐,也是你最敬爱的五师兄的枫姐姐,你怎么能――”东方白见他总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恼怒。 “可是你不愿意看着他死。”古君扬轻轻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急切。 是啊!她不愿意看着令狐冲就这样死了,即使已经不爱不恨,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就算是为了记忆,也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 “你选择了无爱无恨,放下一切,那就别留遗憾。你想让每个人都安好,我又怎能不帮你呢。”他温柔的笑着,声音醇厚,直入心底:“活人哪能让死人牵绊住呢。我能安葬枫姐姐就很好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其他再无所求。” 东方白莫名的眼眶有些红,他竟然如此抉择。 “你不知道吧!枫姐姐以前就很善良,常常看别人可怜就去帮人家,拿馒头给小孩老人吃,把自己的衣物拿给那些衣不蔽体的妇女穿,然后弄的自己很狼狈,但她却很开心。她若知道自己死后还能救一个人,必然也十分高兴。”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温和地说着话,继续安抚。 “你――”东方白欲说些话,却不知说什么好。 “不必担心我。只要令狐少侠不嫌弃,就让枫姐姐再救一次人吧。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从来不曾远去。”他转头去看令狐冲,等待他的答案。 ------------ 第七十九章 换心 令狐冲震惊之余,心中更是敬佩。那是他重要的人,他却能不受世俗的牵绊愿意来救盈盈。可是怎份恩情,他们怎么生受得起。 他抬起头,嘴唇微动:“我怎么会嫌弃,我只是不知如何接受这份恩情。我已经欠了东方姑娘良多,又欠了你这么大的恩情,我――” 古君扬看他犹豫,明白他的心思,说道:"令狐少侠,你不必感到欠了恩情。尤其不是欠我情份。如果能够救得了任姑娘,也算是枫姐姐的福分。若是她能好好的活着,也算是替枫姐姐延续了生命。就算是为了白白,也请你们一切安好。" 令狐冲心里一动,抬头看着东方白。她如今很好很好,而自己却这般狼狈。她当初选择成全盈盈,是否也如今天要救盈盈一样,只盼每个人都安好。怎能辜负,怎能辜负。 这大概不只是她的新生,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重新开始。 古君扬看他心动,便知此事基本已成。时间不多,换心之事还需早做准备。 "平大夫,我们即刻就上武当。你把需要的草药列出来,我差人去采。此处已经耽误良久,换心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去做准备。" "古师叔!"从远处跑来几个人影,是刘旭阳和几个武当弟子。他们刚刚收到古君扬的传信,便匆匆忙忙下山来接应。 "来的正好。你们两个,将冰玉床和枫姐姐抬到后山去,先给床上洒点水,不要洒多,不然冰气袭人你们会受不了的。旭阳,帮我找几个机灵点的药童,让他们到后山来。此处毕竟还是奇珍庄,可能还会有不死心的寻宝人前来,我们尽快离开,莫要再扯上麻烦事。"他麻利的分配任务,大家即刻动了起来。 刘旭阳看到冰玉床上的红衣美人,依稀有些印象,又想起偶然一次听师叔说起与奇珍庄的渊源,心中也是一阵怅然,吩咐道:"你们小心些,莫要伤到她。" 再回头看看倒地的任盈盈和颓然的令狐冲,心中明了几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帮忙把昏迷的任盈盈挪去后山。 武当后山山腰上有一个温泉山洞,深秋时节倒是暖意融融的。古君扬带着众人进到山洞里,一一安排打扫。 “温泉水倒是暖合,但换心途中不宜太热,可有气温适中的地方?”平一指还算满意,这里安静无人打扰,但是美中不足就是蒸汽太过。 “有,再往里走有一间小室,那里距离温泉有一些距离,并不热,也很安静。我带你们进去瞧瞧,若是不行,我再找地方。” 进到里面来,果然有间清凉的小室,四周都是石壁,其中简单的摆放了一张床还有一张小几。 “这里是师祖的时候就修建的,有时候冬天泡完温泉浑身清爽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后来因为这里太过安逸,不适合修行,大家就来的少了。只是偶尔那些男孩子们会来此戏耍一下。我下山后,连后山上的茅屋都无人料理,这里就更是没人来了。” 刘旭阳尴尬一笑,倒不是他们忘了师叔和后山的茅屋以及温泉山洞,只是平时练功紧,不得空来后山一看,所以也就疏于打扫了。 平一指点点头:“就这里了,这还算开阔,可否再抬一张床来,以及药炉,药碗等物品?” 刘旭阳点点头:“我即刻就找人去拿东西,以及把这里打扫一下。” 出了山洞,刘旭阳拉拉师叔问道:“师叔,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做什么呢?” “治病救人。”古君扬吐出四个字,就再不肯多说了。毕竟换心这种事还是太惊骇世俗了。 刘旭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虽然他不清楚东方姑娘还有令狐冲夫妇都在此处的具体缘由,但他相信师叔,也相信师叔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便安心去准备东西了。 又过了两日,众人忙忙碌禄的总算是把需要的物品备齐了,平一指也用金针和药物将任盈盈调理平静,她安静的睡在那里,跟枫姑娘一样安然。 换心的时候是傍晚,夕阳透着红光斜照在山洞口,东方白心中有些空空的,不知是害怕还是不舍。寻寻觅觅了那么久,终于要实现愿望好好的活着,尽管未来仍旧是个未知数。 “别担心,平大夫的医术很好。我会在外面守着,等你。”古君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我会的。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她抬起脸,温柔一笑。 夕阳的红光莹润了她的脸颊,有一种希望,有一种美好。 令狐冲站在背光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他们拉长的影子,这样的结局就很好,他也终于能够安心。只是不知道盈盈活过来之后会是什么心情。他逆着光看向远方,神思飘渺。 直到平一指过来催人,东方白才进洞去。进去的那一刻,牵动了两个男人的心。 长夜漫漫,山洞里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洞外的两人却十分焦心。 “平大夫说换心需要时间长一些,而且这次是换两个人的心。”古君扬一屁股坐在洞口的石头上,看着依旧走来走去的令狐冲。 “话虽如此,可还是让人忧心。”令狐冲转过头,慢下了脚步。 “我听说令狐少侠极爱喝酒,何不坐下来喝一杯暖暖身。”古君扬从怀里摸出两小坛酒,这是他早些时候问刘旭阳要的。 “哪还有心思喝酒啊。”令狐冲苦笑一声,但还是被酒香吸引,也坐了下来。 “毕竟夜凉,若是坏了自己身子怎么照顾她们。”说着,他就把一坛子酒扔给令狐冲。 令狐冲借过酒坛,把鼻子凑上去一闻,就忍不住赞叹:“好酒!”若不是此时牵挂山洞中人,气氛不合适,否则有此好酒定当喝个痛快。 “你很不安。”古君扬轻抿一口酒,暖意下肚,顿时浑身舒畅了许多。虽然山洞里头就是温泉,但还是距离远了点,洞外的风可似刀子一般,不暖一暖可不行。 ------------ 第八十章 天罚 令狐冲默然回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坐下来说话。可是男人之间可不像女人可以肆意谈心,分享心事。男人的心要埋得深一些,不会轻易让人看见。他笑笑:“可不是么,我最亲近的人都在里面,生死未卜,我当然会不安了。” 古君扬也笑笑,抬头去看月亮,今日的月色不太明朗,有些云雾,有些凉风。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这个男人不安于他妻子的换心,不安答应换心这决定究竟对不对。 夜风呼啸而过,这时候就显出有杯酒暖身的好处了。 两个大男人在山洞门口静默着,气氛有些怪异。 令狐冲再次回头打量身边的男人,武当弟子,辈分极高,虽在江湖上一直鲜少听到,但也是一位好手。尤其是武当大会后,便名扬天下。但其为人依旧低调,而且,他赢得了东方姑娘的无比信任。 “古少侠――” “令狐兄若是不嫌弃,咱们就不必客气,总是少侠少侠的叫怪别扭的。” “好!我也最讨厌这些名头辈分,叫起来怪烦人的。古兄,有此好酒,自然不能辜负,咱们喝一个。”几口酒下肚,令狐冲也精神了许多,一扫这几日的抑郁。 “东方姑娘――”令狐冲迟疑半响,还是说了出来:“今后就托付古兄照料了。” “那是自然。”古君扬颔首。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安然平静和幸福,可见古兄一定待她极好。这样我也就能放心许多。"令狐冲回忆起初见东方姑娘时,将她认做男人。后来一路同行,她都是英气逼人,干净利落落的模样。再到后来,变成陌路,她受了刺激而发狂,直到最后相见,她也是面露悲凉。 认识她这么久,从来不曾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安然平静,洗尽铅华。他微微一笑,微垂下头,衷心的想要祝福她。 古君扬也笑笑,想起初见她时她那样冷冰冰,再见她时她逼自己做约定,可他就是忍不住被她吸引,担忧她的安慰,所以一路追去。在清水镇软化,在遥城步步倾心,然后走到今天,她终于洗去浑身暴戾,变得安然平和。他说道:"那是她一直向往的平静生活。" 令狐冲心中一痛,猛然想起山洞那一夜东方姑娘的真情流露。他心中揪了一下,默叹一声,终究还是错过了,就不必再说。 "令狐兄,往事不可追,还是顾好眼前人吧。"古君扬再喝一口酒,两个本该没什么瓜葛的男人在酒中慢慢缓和,也有了话说。 "哈哈,那是。"令狐冲大口喝着酒,把悲伤和担忧埋在酒水中。 "令狐兄将白白托付给我,我同样也要把枫姐姐托付给你。"古君扬身子转正,认真地说道。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令狐冲忆及他刚刚的欲言又止,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枫姑娘给盈盈换心担忧,他正过身子,说道,"我与盈盈一路走来亦是不顺,我会珍惜这样的再生机会,也不辜负你与东方姑娘的期望。这一次,不论盈盈怎样,我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承诺既出,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这时山洞内一片光亮,一团亮晶晶的物品从里面飞出,正是那定魂珠。 古君扬心中狂跳,她在里面可还安好? 定魂珠散发着温热的光芒就要飞离此处,就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要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突然间从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双手举天,手持一根长棍,直冲定魂珠。 古君扬眼睛一眯,认出他是蓝枯木,原来那日他没有死,还一路跟来了这里,仍然觊觎定魂珠。 "哈哈哈哈,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我将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老天!你再也不能奈我何了,哈哈哈哈。"蓝枯木癫狂的笑着,双手收紧,指尖冲出一道光芒,包裹住飞在半空的定魂珠。 定魂珠行动受阻,停在半空,滴溜溜的转。 古君扬和令狐冲站起身来,心中十分不安。此人若是得到定魂珠,世间定有一乱。 两人拔出长剑,全身戒备。若是他要来犯,他们势必拼尽全力。 却见天空闪过一道光亮,哗啦啦的竟然下起雨来。 古君扬与令狐冲一愣,向山洞里站了一些,仔细的看这自然的变化。 “轰隆”一声巨响,和着巨大的雨滴,砸了下来。 定魂珠仍旧在半空中旋转,像是被什么禁锢住,动弹不得。 蓝枯木仰着脸,任凭雨滴砸在脸上也不管,手中更加用力,要去够那半空中的定魂珠。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光芒更盛。 古君扬皱着眉头,如此景象确实惊人,此人竟凭一人之力,要去对抗天力,要去夺得异宝。南疆奇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他要此物究竟欲意何为。 令狐冲也心中极其不安,想要冲出去,却被密集的雨点挡了回来。 “且看看再说,对抗天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古君扬将他一拉,声音没在了风雨中。 天空再次亮堂起来,照亮半壁黑幕,一道白线将夜幕划分两半,缓缓的“轰隆”声传来,像是来自远方的愤怒。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谁都别想阻止我,谁都别想。”蓝枯木浑身湿透,在闪电的光亮下面色十分难看,也不知是否有些力竭,也不知雨水还是汗水糊在他的脸上,他咬紧牙关还是奋力的接近了半空中的定魂珠。 天空轰然大亮,一道又一道闪电接踵而至,道道劈向蓝枯木和定魂珠。 连下十几道,终于劈开了困住定魂珠的光圈,定魂珠滴溜溜转两圈,就继续飞向天际。 蓝枯木大怒,吼道:“那是我的!我的!你凭什么夺走,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 他双手指天,想要抓住飞奔而去的定魂珠,却被一道光亮定住了身形。 天道轮回,莫能违背。 渐而云散雨停,山洞外一片清新的空气。 古君扬和令狐冲两人默然不语,如此天罚却是头一回见。天命无可违,也不可说。 ------------ 第八十一章 休养 时间默默流走,直到一缕阳光从山洞外照射进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天亮了。 古君扬走出山洞,阳光穿过树林扑面而来。正前方,太阳缓缓露出脑袋,在白色的天际边,更显得红润可爱。 这是日出,也是东方既白。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山洞中跑动的声音,带来了新生的喜报。 五日后,武当后山的茅屋。 “你怎么起来了,平大夫不是说要多静养么。”古君扬一进房间,就看到东方白从床上慢慢起身,一只脚已经搭在了床下,正在试图下床。他连忙上前,放下药碗,把枕头竖起来,让她靠着。 “躺了好些天了,怪闷的。”东方白见他进来,把脚收回床上,讪讪一笑。 “这是换心,你当闹着玩呢。平大夫说了要静养半个月才能下床,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把她的脚放回被子里,轻轻盖好。 “我不是还没下床嘛。”东方白拖长尾音,死不承认自己想要下床。 “可是你有这个想法,要不是我进来了,你说不准就跑出去了。”他无奈一笑,端起药碗,轻轻吹了吹:“快趁热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味飘来,东方白皱了皱鼻子,端过药碗一仰头就全喝了下去。脸皱成一团,轻轻的咳着。 古君扬无奈的看着她:“看把你急的,也不嫌苦。”然后从身后的小几上拿起两块蜜饯,放进了她的口中。 甜味冲散了药的苦涩,她略略舒展眉头:“就是太苦了,才要一下就喝下去,不然一口一口的喝,难过死了。平大夫开的这是什么药,这么苦。” “你呀,良药苦口,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他接过药碗,仔细的看她的面色,可能还是体虚,刚刚稍微动了一下就细细冒了一层汗,不过脸色红润,看起来还挺精神。他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你一天能问七八回,都快赶上啰嗦的老婆婆了。”她挤一挤眼,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我担心你。”古君扬不以为意,微笑道。 “你若是不放心,我下床走一圈给你看看?”她心中一动,不过还是玩心大起,眼珠一转,笑意盈盈就要下床来。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你快点呆在床上,不许下来。这才第五天呢。”古君扬见她真要下床来,连忙按住她。看她这般有精神,想来恢复的也不错。 接连的动作,让她有些疲倦,就顺势靠在床上,柔软的枕头引人困倦,已然不想动弹了。 因为活动,胸口“咚咚”的跳着,她笑着抬起手感受这力量,活着的感觉真好。 那声音强劲有力,连古君扬都听到了,他笑道:“可是刚刚太用力了,这会儿累着了吧。”然后用袖子轻擦她脸上的汗。 “不累,这样心才会狂跳,我才不是在做梦。”她咧着嘴,心中无比欢愉。 “傻瓜。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呢?这是真的,你活得好好的,就在我面前。”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嗯。”她轻轻应着,然后慢慢感受心跳回复。 良久,古君扬才扶着她躺平,毕竟身子还没恢复好,不宜太过劳累。 “还是好好歇着,若是无聊,我陪你说说话就是了,再别随便下床。若是劳损了身子,可划不来。” “嗯。”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古君扬把椅子拉到床边,跟她说着话。 “什么事?”她侧过身,静静看着他。 “令狐兄今天大早带着任姑娘走了。”他慢慢的说,仔细看她的反应。 “他们怎么——?”东方白奇道,任盈盈与她一同换的心,自己都还不能下床,他们怎么就能长途奔波离开了呢。 “是令狐兄坚持要走的,他说想趁任姑娘还没清醒时带她离开武当,回洛阳绿竹巷,毕竟若是她醒过来见到身在武当定又会激动,千辛万苦换心可能就白费了。” “这样也好,免得白费了你的一番好意。”她叹气一声。 “哪是我的好意,明明是你的好意,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他们长途奔波,不怕劳损了身体么。”新生不易,若是因此落下了病根,又是何苦。 古君扬苦笑一声,明白令狐冲的苦:“劳损一点身子都不算什么?只要活着就是万幸。要是再闹起来可就连命都没了,所以令狐兄很坚决的要离开。毕竟也休养了五天,路上走慢些倒也还好。而且平大夫也跟着呢?应该不会有问题。” “说的也是。”东方白默然,心中有些异样之感,过去的爱恨,就这样飘散不见。她不再挂念令狐冲,也能与任盈盈安然相处一室去换心。然后他们离开,就这样再无瓜葛。 “他只留下了一方头巾和他的佩剑,说是今后会归隐山林,再不入江湖。”正说着,他拿出了一方青色头巾。 东方白身子一震,原来那方头巾还在,可是人已经走向远方,再也回不去过去。她把身子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轻轻笑道:“待会帮我把它烧了吧。连同他的佩剑,一并埋了。” 古君扬眉毛一扬,起先还怕她听到这些会心情激动影响恢复,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平静安然。他也不多问,只是答应。 “他说他不来看你了,省的见了面不知说什么?还打扰你休息。只是祝你一切安好。然后一大早就赶着马车离开武当。我也是才送他离去。” “嗯。”东方白轻轻的应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离别也好,今后再无关联。毕竟还是身子虚弱,说了半天话她已经有些累了。唏嘘他人悲伤之余,困倦也席卷而来,挡也挡不住。 古君扬看她慢慢睡着,就给她掩了被子,悄悄离开房间。 梦里,一方青色的头巾越飞越远,在巨大的明月下,带走了那个人,那些事。纷飞成灰,然后静候一场日出,一场新生。 ------------ 第八十二章 布置 古君扬才离开后山到了前面,就看到武当上下到处披红挂彩,一片喜气洋洋之景。他拉住一个抱着两匹红布疾步而行的弟子问道:“这是干嘛呢?” 那个弟子瘦瘦小小,红布将他埋在其中,他奋力的把脸从红布间探出,看到是古君扬,便眉开眼笑到:“古师叔,恭喜恭喜!” 古君扬不明所以,问道:“恭喜我什么?我还要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喜庆的事我不知道么?这离过年还有些时日呢吧。” “当然是恭喜师叔你大婚了!”他挤挤眼,凑到师叔跟前:“师叔,新娘子漂不漂亮啊!我们可都等着闹洞房呢!” “去!净瞎起哄。”他打发走了那个弟子,让他先去忙,心中则断定是刘旭阳搞的鬼。自己这个正主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是挺心急。便去寻他。 “小易,高一点高一点,再低一点,不对不对,太低了,再高一点,好――又高了。” 刚走到正殿门口,就看到刘旭阳指挥着一个弟子挂灯笼,他又高又低的指挥着,直把小易搞晕了,不知要把灯笼挂在哪里才好。 小易举着灯笼,十分无辜的看着刘师兄,目光所及也看到了古君扬,他正要叫,却看到古师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不吭声,只是站着。 刘旭阳恨铁不成钢的摆摆手,让他下来,自己三两下爬上梯子,把灯笼左挪右挪,终于找了个满意的位置挂好,一低头就看到古君扬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看他。 他咧开嘴:“古师叔,你看看我这灯笼挂的如何?可还满意。” “什么满不满意,你都把小易给搞糊涂了,快下来吧。” “嘿嘿!师叔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要办好了,大殿可是门面,装饰一定不能马虎。”他跳下梯子,指着另一边对小易说:“那边也要照着这样挂。” 小易苦着脸爬上梯子,刘师兄这要求也太苛刻了,他看着这灯笼跟他刚刚挂的也没差什么嘛,要是再去挂,定又会被刘师兄嫌弃。 两人站到一旁边说着话,刘旭阳还不时用眼睛去瞄小易,看灯笼可挂好了。 古君扬笑道:“你又何必难为他,这样左挪右挪的,你去替他挂好得了。” “那可不行,我是总指挥,要是事事都亲力亲为,我岂不是要累死。我只需要不时的提点他们一下,这样他们才会布置得好。你看,小易这不就挂好灯笼了么。”他看到小易终于挂好了灯笼,这才满意的转过头来。 “说正经的,我几时说我要成亲了,你就这样大动干戈的布置。”古君扬看他热心,也不忍责怪他,只是成亲一事毕竟不能太过匆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未与白白商量。 “有啊!我当然知道你要成亲了,在武当大会第一眼见到‘师婶’的时候我就确认了,怎么,你想反悔对不起东方姑娘?”刘旭阳冲他挤挤眼,脸上一片喜悦。 “净瞎说,你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只能算是你猜中了一些,但成亲哪能这样匆忙。” “哪里匆忙了,我可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你看除了大殿的布置,还有演武场,藏书阁,我都挂了红绸,打扫一新,看起来喜庆一点。武当毕竟好久没有喜事了,大家也趁此热闹热闹。对了师叔,新房布置在哪里?我把东西都买好了,就差布置了。是在后山么,那里还是稍显清贫了吧。”他板着手指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其他地方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就差新房还没定下来。他其实也不确定师叔是否愿意在前面住,所以就一直没有布置。之前因为他们在后山养伤就没去打扰,现在师叔自己送上门来,他可要好好问问,这样才能布置的让正主满意。 “我还没和她商量呢?毕竟成亲这种大事不可马虎。”古君扬皱皱眉,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可是毕竟还是大是一件,该说的还是得说。 “你们还没商量过?”刘旭阳不可思议道。 他讪讪一笑:“从来没讲过这些事,毕竟之前她――一直在求医问药,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倒是治好了,但仍在休养恢复,我怎么能提这些事呢。” “那她的心意你可知道?她倒是愿不愿意呀。”刘旭阳一听,便急了,若是他看走眼了,那姑娘不愿意,那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不必这么快。”古君扬想起回武当的路上,她当着仪琳的面顺水推舟的承认了要成亲,便心中安慰。只是她身子还没复原,此事实在不必操之过急。 “那就好,只要她心里愿意就好。这样成亲也就好办多了。”刘旭阳舒一口气,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看走眼。武当大会的时候连师叔自己都没察觉已经动情,他都发现了呢。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再忙碌了。”他无奈的看着这个热心的师侄,倒是要枉费他的一番心意了。 “那恐怕不行了,请柬都发出去了,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崆峒派,灵鹫寺等等各派英豪不日都会来这里庆贺的。”刘旭阳双手一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古君扬吓了一跳,竟然连请柬都发了,还请了那么多人,他奇道:“你这样大动干戈,不怕师兄骂你?” “这可是师父吩咐的,我只是照办,然后略略再办的大一点而已。”他用手比了一点点的样子,狡黠一笑。 古君扬倒抽一口凉气,这哪是略略再办大一点,简直是恨不得办的举世无双。只是师兄怎么会同意他这般胡闹。 他回想起那时候的传言,那个武当喜事的传言,他明白那是师兄要助他脱险的权宜之计,只是没想到旭阳将这个当了真,真的办起喜事来。虽然那个权宜之计也让白白表明了心意,但他仍然觉得此事不妥,这样声势浩大,实在有违他与白白隐世平静的愿望。此事既然是师兄授意,那就还得去找他。 ------------ 第八十三章 老道 冲虚住在一处安静的小院内,与外面热火朝天的布置不同,这里只是挂上了两盏红灯笼以示喜庆,便再无他物。他的房门虚掩着,古君扬轻叩三下,便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正中悬挂一幅太极八卦图,冲虚则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你来了。”他未睁眼,便已知来人。 “师兄。” “身子可好些了?”冲虚睁开眼,冲他轻轻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古君扬也毫不客气,径直坐在冲虚对面,可是这坐姿就跟冲虚相去甚远了。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这些道家虚礼,加上也不害怕师兄,便随意得很。 “我无大碍,是旭阳他们夸大了。而且得了恒山白云熊胆丸,身子已经复原了。” 冲虚看他果然精神的很,便摸摸胡须点点头:“你来找我,绝非小事。” 这倒是实话,古君扬因为五师兄的事,从小就不买他这个大师兄的帐,不要说能坐下来一起说话,能不对着干就不错了。 此番他来找自己这个大师兄,还肯坐下来说话,定是有事。虽然他隐约知道这个小师弟是为何事,但还是要听他说。 “之前的事,谢谢你了。”古君扬觉得有些别扭,他从来不曾这样正儿八经的跟冲虚师兄说话,从小跟他作对惯了,就算长大后有所缓和,也只说玩笑话从来不谈正经事。但是这一次若是没有师兄的助力,他与白白很有可能被天下人围攻,命丧途中,也就不能好好的站在这了。所以该感谢的和旧日恩怨,他还是分得很清楚。 “师父临终前,托付我照料你。”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的托付,冲虚自己也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一心想要弥补。再加上武当一直没有很出彩的弟子,只有这个小师弟能力出众,却偏还是个行事低调一心想要流浪天涯的。只是他也明白,这个小师弟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武当感情深厚。为了武当的将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这个小师弟死。他已然年高,若是有一日扔下这群还有些幼稚的弟子而去,武当可要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而这个小师弟,就是他想要培养的接班人。即使他将来不愿意接手武当,但仍是武当弟子,往那一站,就足以震慑武林。 提起师父,古君扬就心头一酸。那些年他顽劣不堪,后来又闹脾气,让师父十分头疼。师父连离去,都还挂念着他。往事又一一浮起,交替着现在,不可追忆。现在他又找到枫姐姐了,爱恨已逝,当烟消云散。 他微垂下头:“我确实让师父伤透了心。” “可是你也是师父的骄傲。”若是师父在天有灵,看到他最疼爱的小弟子如今的模样,一定会欣慰的。 “师兄,我不恨你。我找到枫姐姐的遗体了,我想将她与五师兄合葬。”他抬起头,笑的风清云淡。 “五弟――”冲虚喟叹一声,点了点头:“也好,这也是他们俩的心愿,也是你我的心愿。就交由你来办。” “嗯,这也是师父的心事,办好之后当告诉师父。”他那潇洒自如的五师兄,也是师父心爱的弟子。这件陈年旧事,让他们所有人都惦念了十几年。 师兄弟两人间的隔膜仿佛变薄了,恩怨已逝,旧事莫提。 “师兄,还有一事,就是外面正在张罗的婚事。旭阳说是你授意的――” “不错,是我让他着手办的。这消息半月之前就传出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老道眯起眼睛,收敛起精光。 古君扬话到嘴边被噎了回去,什么叫他有没有听说,这事难道他需要听人说么,明明他才是主角。主角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成亲,就这样“被”成亲了么。 他黑着脸道:“那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若无此消息,你能活着回来?”冲虚摸摸胡子,坐等他自己上钩。 “是,我确实托了这消息的福,才能一路顺畅的回来,不过――” “那不就结了,不论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你已经承认了就好。无风不起浪,若无此事,又何来流言呢。” “成亲不是小事,重点是我还没跟她商量过――” “当日消息传出她可有反驳?” “没有――” “她若不同意,又岂会默认。”冲虚满意的摸摸胡子,想起这位神秘的东方姑娘。心中知晓她十有八’九就是东方不败,若真是那骄傲不可一世的东方不败,听闻这种有损自己清誉的消息岂会不反驳? “她――她确实没有反驳。可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何必这样兴师动众。”古君扬无话可说,他从来不是怀疑白白的心意,只是这是他们俩的事,也该他们俩来操办才是。而且办得这么大还请了好些人,实在非他所愿。 “这不是你们俩的事,这已经是武当的事了。”冲虚眼中精光闪现,这个小师弟难道安逸惯了已然忘了危机么。 古君扬一愣,开始回想整个事情。起先是他与白白被困路上,遭天下人围攻,更有东方不败再世的传言让他们的处境格外危险。是冲虚师兄放出消息,给白白完善了身份,用喜事化解了危机。然后一路上都托了这个消息的福,才能一路顺畅。他以为这就是个权宜之计,不必武当来操办,但如今看来,此中莫非有什么玄机? “可是外面还不太平?”他近来都忙于换心之事,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天下已经较之前平静了许多。寻完宝藏的人心满意足,寻仇黑木崖的人也依旧坚持在黑木崖下。” 古君扬黑了脸,听起来是挺天下太平的,师兄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身为武林大派,当言而有信。既然说好了要办喜事,那就不可不办。武林动荡了这么久,也好趁此喜庆喜庆。请柬已经发了出去,半月之后才是婚宴婚礼。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好好休养,不必操心。”冲虚满意的摸摸胡子,一本正经道。 ------------ 第八十四章 日出 这,这难道是要用他俩的婚事来"冲喜"?!古君扬嘴角抽搐,深觉自己又被师兄给算计了,也被师兄的一脸无辜打败了。 当他把前殿之事学给东方白听后,她就倒在床上,吃吃地笑。 “你――你认为婚事如何?”古君扬看她笑得开怀,却有些摸不准她是否会认可旭阳他们所做的准备。她是想要平淡的生活,可是如今的阵势,恐怕是有的热闹。所以就拿眼看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东方白笑够了,就看到他有些紧张的表情,心中一软,他都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患得患失。武当是他的家,就算他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对武当感情十分深厚。自己既然倾心于他,当然也就要接受武当。而且之前跟妹妹仪琳也是说好的要在武当成亲,若是此时不见她一面,日后相见就更少了。更何况,先前还承了冲虚的情,才能逃过那一劫…… 她笑的云鬓凌乱,双颊发红,侧躺着轻轻的点头,那模样好像是在床铺上蹭了一蹭,应道:“嗯。” 古君扬看她慵懒的模样,心中一热,再听她答应,更是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皮肤细腻,触感柔软…… 可能刚刚笑得太过用力,所以东方白轻轻咳嗽起来,一时间脸更是憋得通红。 古君扬连忙轻拍她的后背,说道:“慢着点,我去给你倒杯水。” “无妨。就是天天躺在床上太闷了点,难得有些好玩的事。”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咳嗽也好些了。 “还没到平大夫说的时间呢?可不许下床。”古君扬看她又想下床,眼睛一瞪,申明立场。 “是――我不下床了。可是这样呆着好闷的。”她还是有些精神,拉长尾音道。 “你不下来就对了,我每天给你讲笑话可好?”他无奈的应承。 “类似今天的才行。”她眼珠一转,又掩口笑了起来。 古君扬则黑了脸,难道还要天天让那老狐狸师兄算计一番才能哄她开心。 她却又自顾自的笑倒一边,暂且不提。 又过了六七日,终于过了平一指说的时限,东方白也能出屋子走走了。 她天天数着日子,在十五日来临的时候,早早就醒了,便轻轻挪动身子想要下床。 可是身子躺久了竟是柔软无力,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打翻了一旁的水盆。 古君扬听见动静推门而入,看到她的狼狈样,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却还是不忍责备,上前扶起她。 她笑嘻嘻的拉着他的衣角,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十五日到了。” 古君扬一愣,仔细回想,确实已满半月,而且她早几日就已经精神满满了,若再不让她出门转转,可得憋疯了。 便回头去拿大衣:“你呀,这么急躁。想出去转转就叫我来扶你,你躺了这么久,身子无力,怎么出得去。” 东方白却急着想要感受外面的一切,感受新生的力量,坐在床边晃着腿催他:“快呀快呀,我要看日出呢。” 果然窗子外面已有了一点光亮,兴许太阳已经出来了。古君扬用衣服把她一裹,然后横抱起来,大步踏出屋子。 深秋的风扑面而来,与外面一对比才知道屋内的温暖,可是东方白不管这些,直瞅着远方,渐白的天际。 又是一个日出,又是一场新鲜。太阳在万众期待下一跃而出,带着微凉的温暖,普照大地。 清晨的气息清新而芬芳,她深深的呼吸着,想要下来踏踏实实的踩在地上。 古君扬将她放下来,双手护着,生怕她脚下无力又滑倒了。 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东方白有些热泪盈眶。不是没有走在土地上过,不是没有看过日出,不是没有闻到过清新的空气,甚至她还还魂过,但都不曾像今天这般心满意足。 从前种种,在世上走一遭都是迷蒙而晕沉的,不论是前生还是还阳后,都没有什么期待和过多的欣喜。就算是后来还阳想要新生,也是不知心中所求是何,仅仅是为了新生而努力新生。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有身边的这个人陪着她,一直一直,要到地老天荒。所以她格外珍惜眼下的一切,真实的接触到,才不会是梦一场。寻觅这么久,终于得到一心人。 她一步一步的从房前走过,然后走过茅屋前的大树水缸,再走过石桌石凳,然后走到山崖边,想离太阳更近一点。 她伸出手来,让金色之光流淌在指尖,那跳跃的光芒,是灵动的生命之源。 古君扬看她一步步走的踏实,也就放开了手,在后面默默的看着,白衣流转,初升的日光照在她的头顶,染亮了一头金发。格外美好。 他走上前去,从后面环抱住她,抱住一份美好,问道:“冷不冷。”毕竟山间风大,而太阳尚凉。 东方白摇摇头,笑得开怀:“不冷,这么好看的太阳,怎么会冷呢。”日光同样染亮了他的发顶,她伸手摸上去,就见金光跳跃,便跑到了她的指尖。 从前何曾得空感受这大自然的一切呢?所以她格外的兴奋,就像个初生的小孩子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对一切都充满欣喜,自得其乐的追逐着阳光。 太阳越升越高,终于升到半空,和蔼的关爱着每一个生命。两人在山崖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太阳渐暖的温馨。 身后,一只猴子站在树枝上,学着前面两个人的动作,双手开张,双目微闭,深深呼吸。等一下,它闻到了什么?是果子的清香,于是它果断的张开眼四处张望,看到斜过去一棵果树正果实满满,便欢快的嗷叫一声,扑了过去。 可是它站得高,一脚迈出就掉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响,可是最近吃胖了才响声这么大。 前面的两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小灰的模样忍俊不禁。 小灰却把眼一瞪,把头一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踱着优雅的步子向果树前进。 ------------ 第八十五章 闲话 接连三日,古君扬都陪着她在武当后山游玩,从山顶风景到山腰温泉山洞,再到山脚下小溪湍流,然后来到了曾经五师兄和枫姑娘的小屋。 已经十几年了,曾经温馨的小屋如今已是破败不堪,半边屋顶塌落,房内厚厚的一层灰,房子边上有一个衣冠冢,那是十几年前,枫姑娘嫁出去后,古君扬为五师兄立的。 而今破土动工,是要安葬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刘旭阳带着几个弟子来这帮忙,将枫姑娘与五师兄合葬。几人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是一切安顿好了。 连小灰都在一旁凄凄艾艾的哼哼,仿佛在为故人默哀。 “你又要忙前面布置,又要来后面帮忙,真是不嫌累的。”古君扬看他这个师侄还是精神满满的样子,真是要感叹一句年轻人精神大,干什么都不累。不对,自己也没年长他几岁,这样想事情难道是自己老了么。 “没事儿,前面都布置差不多了,有思湖和韧新看着呢。安葬枫姑娘我是一定要来的,毕竟当年之事他们没印象,我却已经记事了。”提起旧事,刘旭阳也是感慨满满。 风轻轻的吹过,吹散过去的雾霾,一切都云开见天明。 “东方姑娘身子可好些了么?”几人说着话,缓步离开。 “恢复得还不错。”东方白点点头,笑道。 刘旭阳看她精神不错,想来婚礼也不会耽搁。但是说到婚事,他就很郁闷了:“对了师叔,你当真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那可是你的婚事啊。” 古君扬无辜的摆摆手,道:“不是全权交给你们办了么,我当然什么都不管了。”老狐狸师兄既然算计他,那就让他们多劳累点。 “你什么都不说,也不去看看,我怎么知道布置的和不和你心意啊。”刘旭阳无奈地说道。师叔和师父互相斗,可苦了他们这些弟子。虽然他也很愿意为师叔办事,但总得听听正主的想法,不然瞎忙活一场岂不是很亏。 “好吧!我们就随你去前面看看。”古君扬看他一脸苦相,忍俊不禁道。 于是几人一同到前殿去,只见武当上下披红挂彩,好不热闹。 “师叔,新房在哪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又过了好几日,若再不布置,可就来不及了。”刘旭阳突然想起,那日师叔撇下他就去找师父了,也没回答他的问题。他这婚礼总指挥当的容易么,忙里忙外正主还不配合。 古君扬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还是感激这个师侄的热心,道:“不用麻烦了,就在后山,那里住惯了,简单点就好,不必麻烦。” “那可不行,都忙了这么久,当然要每一处都做好。你就别管了,全都交给我。”他嘿嘿一笑,就找来几个弟子,让他们拿着东西跟他到后山去布置。 两人遂来到了冲虚房前,这一次倒是东方白要见一见这位武林泰斗的。毕竟先前承了他的情,而且,他为自己编了身份,定也是要见一见自己的。 冲虚仍在房内打坐,屋内青烟环绕,好似仙人升道。 东方白踏进屋内,轻盈而立在门口。 冲虚感觉到来人,睁开眼,看到是他俩,心中了然一笑,道:“你们来了,坐吧。” 古君扬跟进来,看到师兄仍像几天前一样,好似动都没动一下,笑道:“师兄,你这是要成仙了。” “仙在人心,道在坚持。我所做的,不过一星半点而已。”冲虚摸摸胡子,毫不在意的笑笑。 “还说不是呢?这说话都越来越玄乎了。”他也坐了下来。 “姑娘身子可还好?”冲虚不理他,只是微笑的问东方白。 “已经好多了,有劳道长费心。”东方白也微笑点点头。 冲虚仔细打量她,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看来恢复得不错。再看她的身形,心中就更是了然。她看起来柔弱,实则武功高强,指尖有细小磨痕,是使针的缘故,但磨痕向侧,不是绣花所致,而是发力所致。当世之中有谁是使针的呢?已然寥寥无几。再加上种种关于东方不败的传言,不论是之前不男不女与令狐冲的纠葛,还是后来死而复生暴戾杀戮的传闻,都在悄悄证明着她就是东方不败。可是君扬认同她,她离了日月神教也低调许多,即使在武当大会上也没有做些什么大闹一场,这不像是从前传闻中不可一世的东方不败。也许她有什么密谋,但危难一触即发的时候还是显现了无能为力。他听旭阳说过这个姑娘,温柔姣好,所以他在想那个关于新生的说法可能是真的,也就决心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今他们俩就在眼前,没有暴戾没有不安,只有一种平静美好。他摸摸胡子,笑的高深莫测。 东方白大方的接受他的打量,心中知道冲虚身为武林泰斗,自然不是糊涂人。他在助自己之前,一定考量过各种情况,他一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新生,他能不落俗套的认同,就已然在世人之上了。 “姑娘果然端庄大方,是君扬之福。”冲虚眯起眼,收回了目光。 “他很好,也是武当之福。”她回头看一眼身边人,心中一软,回应道。 古君扬则摸摸鼻子,这俩人福不福的不会要把他卖给武当吧!他可是自由惯了的,不要被这些琐事捆绑住。 “那是自然,武当的未来,可都在这些年轻人手中。” 古君扬越来越觉得不妙。 东方白接道:“道长心系天下,不仅是武当,整个武林都是如此。” “姑娘能认识到这一点,果然见识不凡。”冲虚眉毛一扬,笑道。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知道那鸡生蛋蛋生鸡的道理,若是小鸡不能长大,也就不能循环,无法生生不息,道长过奖了。”她垂下眼眸,安然回应。 “哈哈,姑娘谦虚了。能有此见识,身世一定不凡。” “我的身世道长不都知道么,还帮我下了聘礼纳吉邀请宾朋。” 冲虚大笑,摸着胡子满意的点头,两人都不点破身份,只当是一个老头和一位少女在聊天闲话,说说家常,一旁的古君扬看见他俩和睦的样,也放下心来。内心满足,也就是如此了。 ------------ 第八十六章 相聚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小弟子来报:“恒山仪琳小师父和田伯光来了。” “他们倒是来的挺早,定是要见你们,快去吧。”冲虚摸摸胡子,笑道。 二人与冲虚道别,就来到前殿,果然看见仪琳和田伯光正四处打量。 “这里真不像武当,冲虚老道该不会给人篡位了吧。”田伯光摸摸下巴,赞叹不已。 仪琳听他胡说,吓了一跳,叱道:“田伯光,不要胡说。”再看看四周,几个武当弟子并不曾留意他俩,便稍稍安了点心。 田伯光吐吐舌头,自知失言,但还是忍不住道:“师父你看嘛,武当这么庄严大气的地方,如今居然布置成这样喜庆的样子,岂不是很神奇。” “那,那你也不能说冲虚道长……”仪琳说不出那等话,便消了声。 “我寻思着冲虚老道那样子,应该是个正经严肃的人,谁曾想他也能允许把武当布置成这样喜庆的模样,这老道果然不同凡响,只此一举便高出世人许多。” “这是姐姐的喜事呢。”仪琳倒不觉的什么?虽然道观理应清静,但事关姐姐,她就觉得怎样都合理了。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仪琳。”东方白叫道。 仪琳欣喜的回头,看到姐姐,连忙迎了上去。 姐妹相见,自然一顿叙旧。仪琳拉着姐姐,仔细的看,说道:“姐姐,听闻前一阵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么?” 东方白诧异,她生病之事是谁说的。 仪琳道:“是冲虚道长,本来说的婚期是在十天前,但是后来又说你病了,就推延了半个月。我听说此事可急得不得了。” 原来冲虚还替她遮掩了一二,她笑道:“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休养了几天也就好了。只是成亲不该带病,所以就多歇了几天。是冲虚道长想得周到,所以才推延了。倒让你担心了。” 仪琳听她说好,又细细看了一番,果然气色还不错,才放心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及,所以就早来了几日,如今亲眼看你安好,我才安心。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天天念佛都要祈求你平安的。” 东方白笑道:“好妹妹,既然来的早,就多陪陪我。” 说毕便拉着仪琳去别处转转,直把武当当了自己家,像主人一样的招待。 留下古君扬和田伯光两人面面相觑。 古君扬看她俩兴致正好,便也不去打扰,上前来招呼田伯光:“田兄可要喝一杯?” 田伯光大喜,自上次一别,他跟着师父又有近一个月没有喝酒吃肉了,便狠狠一拍古君扬的肩膀,大笑:“好!”又复而贴近他的耳朵,问道:“道观也能喝酒吃肉?我只知道和尚是不能的,却不知道士如此开放,早知道我就带了美人师父一同来投奔武当好了。” 古君扬听他为了喝酒吃肉竟要投奔武当,不禁好笑道:“田兄看我像是道士么?若是道士,娶亲恐怕也不方便。武当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道观,更兼有习武修身。有我这样的闲散之人,也有冲虚师兄那样的修道之人。至于在武当喝酒吃肉嘛,倒没有人太管着,也没有人太张狂,这里自有清修之人的净土,也有我们自得其乐的门路,你就跟我来吧。倒是最后一句,要是叫仪琳小师父听见了,可得生你气了。” 田伯光一想也是,师父那么实心眼的,只认准了恒山,哪也不去。但能在武当多呆两天也好,他也可以多喝几天酒,这一阵子恒山关了山门可是馋死他了。 二人随即满面笑容的去喝酒了。 仪琳陪着姐姐在武当各处走动,看到武当上下张灯结彩,显然很重视这次婚礼,欣喜道:“姐姐,武当很看重你呢?这样真好,古大哥果然值得托付。” 东方白失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武当是武当,他是他。” “可他是武当弟子啊!而且在武当一定说的上话,所以才能办一场这样隆重的婚礼。冲虚道长也一定很看重他。” 东方白心中暗笑,冲虚老道果然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冲喜”的虚事,更是想引君扬入瓮,让他来当这个接班人呢。连仪琳都看出来他很重视君扬,那就更是错不了。可是不论他再怎么收买,君扬的心是自由的,又岂会被困在武当这一方天地。 “冲虚道长是挺和蔼的,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对门下弟子都颇为宽厚,不单单是你古大哥。”既然承了老道不少情,也就说他几句好话,顺便把君扬解脱掉,她连日月神教都不要了,还在乎一个武当么。往后生活自然是要自由自在的,不被这些凡事束缚。 仪琳点点头,还真以为任何一个武当弟子成亲都会如此,心中暗道冲虚道长果然人好。 “倒是你,整日青灯古佛,可还过得好?” 仪琳笑笑:“姐姐,我自小就是如此,已经习惯了的。而且我早已许下了愿,只要你平安,我愿意日日念佛诵经,祈求平安。” “傻瓜,姐姐很好,哪要你来求。”东方白不禁心疼到。又想到田伯光,一直痴心跟着,便问道:“那田伯光对你可好?” “他――很好,除了爱玩一点,其他都还好。” 东方白见自己已要成亲,不知此情此景可触动了妹妹,若叫她一生一世都当个姑子,她也不忍,若是田伯光还好,不如就促成他们俩。但她又知这个妹妹向来心实,便试探的问道:“那你与他――?” 田伯光素日在仪琳身边浑说,仪琳虽不爱听,但也有那么一星半语飘进耳朵,她也渐渐通晓人事,也隐约明白了点田伯光的心意。此时姐姐一提,她便恍悟,但仍是红了脸,摇头道:“姐姐,休要再提。仪琳此生已许佛门,便终生是佛门中人。尘世种种,再与我不相干,只等姐姐你安顿好后,我变了了心愿,常年住在山上去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东方白见她如此坚决,便也尊重她的意思,只得作罢。 ------------ 第八十七章 婚礼 五日后,武当上下一片热闹。 新房内,倒是安安静静,东方白披上红霞,坐在梳妆台前贴花绒。 武当都是男人,没人会这等梳妆打扮之事,即使是刘旭阳热心办婚礼之事,也是不懂婚礼究竟要怎样办,只是买来一箩筐东西,凭着想象布置。 女子出嫁本要请一位“全人”来给新娘梳妆打扮的,这个人必须上有公婆,下有儿女。她要为新娘梳头、开面、清眉、搽胭脂、抹粉等等,然后戴凤冠,着霞帔和八幅绣花罗裙,脚穿红缎绣花鞋,系上裙铃、裤铃,盖上盖头。 可是武当没有这等人,刘旭阳也不知道这其中的讲究。 但武林儿女终究不会讲究那么多,一炷香拜过天地也可成婚,办这个婚礼不过是热闹热闹,若是太多虚礼,过程繁琐,倒束手束脚,失了武林儿女的豪爽。 所以新房内只有东方白和仪琳,仪琳是出家人,并不会这些打扮,只能站在一边帮姐姐一些忙。 她用温水拭净面部,仪琳递上双股棉线,轻轻在她脸上绞,绞过一遍,脸都有些发红,仪琳便扔了棉线,道:“姐姐,这开脸做什么?把人弄得生疼。” 东方白笑道:“这是女子嫁人必须要有的过程,我们已经很不讲究了,不过是想走一遭过程,完整一次嫁人。” 说着,她拍拍发红的脸,然后拿起面前的梳子,从头到尾一遍一遍的梳。每梳一遍,她就默念一次平安,内心满足,安然幸福。 然后轻轻挽起头发,用一个簪儿固定住,戴上银丝云髻儿,项上带着朝阳五凤璎珞圈,裙边系着大红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仪琳递上脂粉,轻轻涂在她的脸上。 然后拿来凤冠霞帔给她穿上,一时间日月都为之失色,恍若天仙。 此时前殿也是热热闹闹,不少掌门高人也都要来,冲虚少不得要在前迎接。 恒山仪玉先到,上前行礼,问候了冲虚之后,还有些担心门下仪琳和田伯光有没有添麻烦,冲虚笑呵呵的摸摸胡子说他俩都好。 他俩当然好了,一个整日陪姐姐尽享团聚,一个整日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随后,灵鹫寺方证也到了,冲虚迎上去:“大师别来无恙。只是方生师父怎么没来?” 方正笑道:“道长也越发的精神了。方生师弟留在灵鹫寺看守,因为毕竟天下还未安定,黑木崖那里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黑木崖确实不太平静,崆峒派诸人仍然不能攻上去,黑木崖也不见人出来,两方耗着,何时是个头。”冲虚叹息一声。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谈这些,道长,贫僧可要恭喜你了。” “哈哈,多谢大师,里面请。” 此时门口闪过六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却是那桃谷六仙。原来他六人最爱热闹,又听闻是小尼姑的姐姐嫁人,就更是要来玩上一玩了,可是当日武当大会是他们引乱了现场,今日再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鬼鬼祟祟的从门前晃过,希望没有人发现他们。 可是六个大活人怎么会没人看见,刘旭阳眼尖的瞄见他们几个,就心中暗笑,他们定是因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了,但也不说破,只叫一个小弟子去引他们到婚宴上吃酒。 崆峒派因为大部分人都守在黑木崖下,所以只派了一个使者来送贺礼。 衡山莫大先生不多时也到了这里,他猛然想起当日参加黑木崖上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婚礼情形,而今黑木崖和他二人又是另一幅光景,不禁唏嘘一番,世事无常,谁能料到。 还有嵩山,泰山,华山和一些门派也送来贺礼,刘旭阳带着人一一收了。 另一边,田伯光和一众年轻弟子在一处,给古君扬讲成亲之事。 “古兄,你可要小心了,这成亲可是一脚踏进坟墓的事,再也出不来了。”田伯光喝得晕晕忽忽,狠狠一拍古君扬的肩膀,说道。 “这是何故?”一个年轻弟子问。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不够明显么?”田伯光拍拍胸脯,站了起来。 众人笑道:“你一个和尚,说这种话真是大言不惭。” “和尚怎么啦!和尚就没有青春年少过么。别看你们都是俗家弟子,经验哪有我丰富。” 众人想起来他从前是采花大盗,后来才皈依佛门,不禁哄笑起来。 “不要笑!一看你们就是没有吃过婚姻的苦。”说着,他想起了从前的事,掏心掏肺为了一个姑娘,结果却被人给甩了,不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成亲的不好。 “田兄,你跟那姑娘又没成亲,可不能乱讲。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有人劝道。 “我虽然没跟她成亲,但又有什么区别嘛,我等于自愿卖身给她了,又是给她买珠宝又是给她买衣服的,跟嫁了她有什么两样!” 众人听他胡言乱语,更是笑成一团。 “所以古兄,我要奉劝你的就是,成亲须谨慎啊。”田伯光抹掉脸上的泪,拉着古君扬语重心长道。 古君扬安慰他道:“田兄,白白不是那样的人。” 这一句又戳到田伯光的痛处了,可不就是他傻么,才会认人不清被一个女子给耍了,这也导致了他后辈子凄苦的采花大盗人生。 “田兄,你已是出家人了,仪琳小师父可是稳重端庄的人,你到了她面前可不要浑说。”古君扬看他跟个小孩一样,不禁笑出声来,又想到他对仪琳的心意,便劝道。 说到仪琳,田伯光的眼前仿佛又升起了太阳:“师父可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这些凡尘女子哪一个比得上。我也不想出家啊!可是师父她是出家人,跟着她就必须得出家。” “这就对了,吉时也快到了,我们也得到前殿去,田兄若是累了,可以在这里歇上一歇。”说完,他就起身穿好吉服,去了前殿。 田伯光看他都要娶到美人姐姐了,而自己只能跟师父常伴青灯古佛,不禁心中酸涩,再喝一口酒。但又想见见师父,少不得又爬起来,跟到前面去。 ------------ 第八十八章 扰乱 仪琳扶着东方白到前殿来,古君扬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她红衣华冠,莲步轻移,薄纱盖头下眉眼弯弯,目中含情,不禁心中一热,迎了上去。 一时间宾客纷坐,鼓乐声起。 两人一一见过众位宾客,略一寒暄,便开始拜堂。 刘旭阳也一身红袍,喜气洋洋的站在堂前,大声道:“一拜天地――” 两人对天而拜。 “二拜亲朋――”因为他俩都无长辈在世,所以只是拜谢亲朋好友。 “夫妻对――” 却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日月神教恭祝教主大喜!” 热闹的前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门口。众人皆知黑木崖被围已有一月,两方僵持不下,却不知日月神教在这个当口前来武当要做什么。 只见两个身穿日月神教衣服的人走进殿来,手举礼盒,扑通一声跪在东方白面前,拜道:“属下恭祝东方教主大婚,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 东方白翻起盖头,眯眼看了看他们,认出来这两人是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中的鲍大楚和秦伟邦,心中冷笑,这两人从前在她面前话都不敢说一句,如今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竟然敢孤身来武当扰乱婚礼。 冲虚方证也从位置上起身,方证皱着眉头,拨动佛珠,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默念一句佛号。 冲虚眼中精光闪过,暗道日月神教这一手来得好,这是想再次扯出先前“东方不败”的事,拖武当下水以解救黑木崖的危机。此番若是不能化解,先前他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不仅“东方不败”会倒霉,连他武当也会遭殃。 仪琳仪玉不知所以,只是看向冲虚和东方白,心中焦急却也无法。 衡山莫大先生闭眼而坐,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切。 其他宾客则窃窃私语,悄声议论着日月神教这贺礼以及前一阵关于东方不败的传言。 刘旭阳等武当弟子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但是他们说不上话,只能看着冲虚。 古君扬轻轻拉住东方白的手,以示安慰。心中则焦急万分,这要怎么化解。 东方白轻轻一笑,并不理会那两人,只递个眼色给刘旭阳,让他继续婚礼,然后就要放下盖头。她才不会去答应呢?若是搭理了这两人,岂不是称了他们的意,自投罗网了。 刘旭阳会意,又要张口:“夫妻――” “东方教主!”两人急声喊道,又一次打断了刘旭阳:“向教主命属下前来恭祝教主大喜,恭祝武当大喜,愿两派情意长久,百年好合。” 这后半句贺词说得不伦不类,实在是奇怪,但众人闻之少不了要思量一番,细下一想,无不为之变色。这一句莫不是在说武当与日月神教勾结,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连方证都听不下去,皱了皱眉。武当向来与灵鹫寺同一阵线,何时竟与日月神教站在一处了。 在座宾客都禁了声,拿眼看着冲虚。 冲虚却不紧不慢,捋一捋胡子,道:“原来是日月神教向教主派来的人,贫道起先听见叫东方教主还以为是什么新兴的门派,前来庆贺我武当大喜,而贫道却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多了个门派有了个东方教主,正在那纳闷委屈了宾客,有失礼仪。却没想到是日月神教向教主派来的人,贫道果然老了,不中用了!” 他转头向吴思湖道:“思湖,快去迎接宾客。” 鲍大楚脸色一僵,什么叫江湖新兴的门派,这世上敢自称东方教主的人能有几个,而且他二人还跪行大礼,若不是东方教主谁能受得起。可这老道避重就轻,非说自己听错了,他只得厚着脸皮再说一遍:“日月神教向教主派长老鲍大楚,秦伟邦前来恭贺本教前任教主东方教主大婚,愿两派友谊长久,百年好合。” 这一次众人倒是都听清了,都不吭声,只拿眼来回的瞅中间几人。 冲虚奇怪道:“这,东方教主不是已经不在了么,何时大婚的?而且你们祭拜前教主莫不是走错了地方,武当办的可不是冥婚!”说到最后,已经语气严肃,隐隐有些不高兴。 东方白心里暗笑,也幸亏她这是新生,哥哥已然往生,不然冲虚这番话可不就是在咒她么。 鲍大楚心中发恨,嘴角抽搐,东方教主明明就在眼前,这老狐狸非说她死了是冥婚。这世上哪有咒自己办的是冥婚的人,这样一来,倒真成了他们无理取闹。 “道长说笑了,东方教主不就在眼前么,怎么能是冥婚呢。”秦伟邦扯了扯嘴角,尴尬的说道。 冲虚掩起眼底精光,道:“秦长老才是说笑呢?眼前的这位新郎是贫道小师弟,怎么会是你们日月神教的东方教主。”东方不败向来以男人身份出现,这可是世人皆知的。 “我说的是这位新娘子,她就是东方教主。”秦伟邦也不再绕弯子,用手直指东方白。 这下目标直指东方白,连冲虚也不说话了,都拿眼看着她。 东方白透过薄纱盖头,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人,心中嗤笑,却要借着盖头遮挡眼中的不屑。然后半掀盖头,露出朱唇,轻声说道:“这位长老说的可是我?” 声音柔软,但听在鲍大楚和秦伟邦耳朵里却铿锵有力。两人浑身一震,熟悉的声音以及钉在身上的目光,都让他俩如芒刺背,浑身冒冷汗。但一想到如今黑木崖下的危机和日月神教的存亡,就少不得还得说下去,逼前教主来就日月神教。即使救不了日月神教,至少也要把武当拖下水。想起下崖前向教主和其他长老的嘱托,俩人咬了咬牙,应道:“教主,你不记得我们了么。” 东方白却惊呼一声:“两位老人家,怎么跪在地上呢?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女子先前以为二位是跪拜其他前辈,才没有扶二位起来,真是惭愧。”说着,她就半蹲着身子,要去扶他俩。 鲍大楚和秦伟邦却面露惊慌,能劳东方教主亲自动手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 第八十九章 闹剧 他俩从前就在十大长老中不怎么说话,向来见风使舵。此时换了东方教主,他们就跟随东方教主,彼时换了任教主,他们就又跑去任教主那里献殷勤。此番向问天当了教主,他们自然就事事都跟着向问天走了。但是当年在东方教主手下,他们可是领略过教主的手段,也清楚些教主的性情。深知教主出手,定无好下场。 虽然他们如今已经不受东方不败钳制,也不是他的手下,但东方不败往日的余威仍在,东方白一伸手,他们就浑身颤抖起来。 东方白葱白的手刚挨到鲍大楚的衣襟,他余光瞄到东方白的裙角,心中一颤,就顶不住心理的压力,觉得教主要惩罚他了,便身子一闪,匆忙躲开。 东方白的手停在半空,笑道:“这位老先生,可是小女子不懂礼仪,唐突了前辈。” 鲍大楚却更是尴尬,身子挪动一半又不动了。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奇怪他为什么会躲。此时尚不能证明这就是东方教主,就算是教主,他也没道理躲着,若是将来教主重夺大权,他可就惨了。若是不能证明这是教主,他一个大老爷们躲着一个小姑娘,岂不是心里有鬼。所以只得讪讪一笑,挪了回来,顺着东方白的手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不过是一个起身的动作,他就已经满头是汗。 众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不解他为何满头大汗还如此惧怕的样子。但也有人来回打量东方白,莫不是这就是东方教主,所以教徒才如此惧怕。 秦伟邦见状,也匆忙起身,暗骂向问天交给他俩的任务太难办,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他可不想承受一次东方教主亲自扶起身的内心煎熬。 此时鲍,秦两人才看清楚东方白的模样,红衣霞帔,飘然若仙,身上没有半分暴戾之气,反而是温和平静。他俩暗骂向问天的情报,这当真是东方不败么,那个手染鲜血的人可能会变得如此安然干净,出淤泥而不染?可别是给弄错了,他俩可就搅了大局,回头无望了。 再仔细看她的面容,眉眼间确实是东方不败的样子,他们跟随东方不败十几年,虽很少正眼瞧他,但他长什么样还是认不错的。但此时眼前的人已不似从前英气逼人,反而真如个娇弱女子一般,难道葵花宝典功效这般强大,能把个七尺男儿练成一个女儿?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男人就算再像女人也终究不是个女人,更何况还要成亲嫁人。 他俩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新娘子看,着实是失礼,古君扬皱皱眉头,把东方白拉到身后,挡住两人的目光,道:“二位长老,且不说你们来武当有何贵干,单这样盯着我新婚妻子看恐怕不妥吧。” 鲍大楚回过神来,尴尬一笑:“不不不,我们只是许久未曾见过教主,想念得紧,所以才多看两眼,瞻仰教主容光。” 古君扬可不买账,扰乱他的婚礼不说,还这样盯着白白看,他收起眼底的怒气,道:“二位长老可真会说笑,你们这目光可不像是瞻仰你们的教主,而像是不怀好意。这般放肆的看,可是欺我妻子柔弱,欺我武当无人!” 众人都觉得不妥,且不说这东方不败直说成立与否,单这样盯着人家新娘子看是何居心。纷纷拿眼看着他俩。 东方白也适时的抹下眼泪,躲在古君扬身后垂头不语。 秦伟邦连忙摆摆手,道:“怎么会呢?我们是来庆贺的。” “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二位是来庆贺的,倒像是来捣乱的。”古君扬上前一步,声音严肃,步步紧逼:“二位先是打着东方不败的名号,捣乱拜堂。我师兄好意相迎,二位却不肯接受。我妻子心善,看二位年事已高,好意相扶,二位也躲躲闪闪,不知心里有什么鬼。还这样盯着我妻子看。二位处处针对我妻子,已经不仅仅是失了长辈风范,恐怕还有别的所求吧。莫不是垂涎我妻子美色,想来劫亲!” 这下可不得了,在场众多热血青年看到此处,心中可怜新娘子,纷纷磨刀霍霍,要找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算账。 鲍大楚和秦伟邦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中郁闷,明明是来找教主的,如今怎么变成他俩垂涎美色要劫亲。他俩都老大不小了,能完成此次任务并且全身而退就是万福,哪还能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被古君扬这么一逼,两人连退两步,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 秦伟邦眼珠一转,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扑到东方白面前,大喊:“教主,教主,属下真的好想你啊――” 东方白吓了一跳,连退两步,心中却暗道日月神教的长老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不一般的丢脸。向问天难道已经技穷,只能使出这种招数派出这等人来缓解黑木崖危机么。 她把头埋在古君扬背后,略带哭腔道:“老先生,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所说的什么东方教主,你真的认错人了。” 秦伟邦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当真是东方教主么,教主不应该一脚踹翻他俩,而不是这样小女儿姿态。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先前东方教主明明已经死了的。 可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都怪他俩没有打听清楚就来这里,不仅丢了脸面,还很有可能出不去。本来外面就已经叫喊着攻打日月神教,他俩仗着是送贺礼的使者才敢明着来武当而不被人打。但此时已经折损了面子,丢了身份,若不抗争一把,逼她承认是东方教主,今日就再难走出这里了。 “教主――教主你忘了属下不要紧,教主可不能忘了我们日月神教啊。神教需要你,所以向右使才让我俩来请教主回去。”他俩干脆把向问天又说回是光明右使,空出教主一位,势必要请东方白回去。 ------------ 第九十章 收场 冲虚开口道:“鲍长老,秦长老,还望二位持重身份,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说。今日是武当大喜的日子,二位前来庆贺贫道自然欢迎,二位若是前来捣乱,就请恕贫道不顾情面了。” 秦伟邦眼见东方白一个劲的缩并不理他,又见冲虚出来说话,面上已经尴尬到不行,只得讪讪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仍旧向着东方白作揖:“教主——” 周围的宾客看到他处处针对新娘子,纷纷出言声讨。本来众人对于东方不败之说都有存疑,但这两人这样撒泼打滚的闹,毫无武林前辈的模样,甚至让人瞠目结舌,魔教的长老竟是这种货色。再加上这个新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善良有礼,哪有半分大魔头的样子,众人心中纷纷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冲虚开口示意众人安静,道:“二位长老,口口声声说这位姑娘是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有何证据?如此诽谤一个不通江湖事的女子,是欺负她年幼吗!” 鲍大楚和秦伟邦见平日里平和的老道都说出重话来,心中更是担忧自己还能不能出去。 方证也开口道:“两位长老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刚刚的行径实在有失身份。东方不败是江湖一大禁忌,如今天下刚刚安定,若是再有什么一星半语的传闻都有可能引发混乱,这实非武林幸事。二位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不能乱说。” 边上有人开口嗤笑道:“方证大师,您是心系天下,可不见得人人都心系天下。人家可是魔教派来的人,巴不得天下一乱呢。”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可不是么,如今崆峒派正在围攻黑木崖,他们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里面不出来,如今到冒出来两个人声东击西捣乱武当,是何居心!” 周围的人瞬间群情激昂,要拿下这两个魔教长老,狠狠地打日月神教的脸。 冲虚制止道:“诸位,今日是武当大喜,不宜见红,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各位的心意贫道领了,此事事关武当声望,贫道今日是一定要先问个清楚的。” 他转身问道:“二位口口声声说我这小师弟娶的是东方不败,已然有损这位姑娘的名声,也有损我武当名声。今日这事若是说不清,老道可不依。” 鲍大楚见自己二人已处弱势,便快人快语将一筐理由倒出:“我二人跟随东方教主十几年,是断不会认错的。教主天资聪颖,修习葵花宝典已至大成,所以由男变女,死而复生并不稀奇。我二人来此是真心真意的庆贺,要与武当结为连理。冲虚道长你看,那日那么多人要上黑木崖讨要说法,我日月神教独独没有伤害武当使者,还以礼相待,就是这个缘由。” 这一番话,却听得在场众人脸色几变。葵花宝典此前已经引发一场大乱,他此时又说,还夸大了葵花宝典的作用,将会再次掀起一场纷争。世人向来对葵花宝典有一种盲目的信奉,若是轻信了此言,后果不堪设想。而后面关于武当灵鹫寺同上黑木崖却只死了灵鹫寺使者之事,就更是欲加之罪,无稽之谈。 古君扬厉声道:“鲍长老真是说笑了。你二人既然跟随东方不败十几年,自然深知他的性别是男不是女。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东方不败是个男人而且已经死了,你们却在这里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岂不可笑。而说到葵花宝典,其中是有几分奇妙,但天下武学殊途而同归,何来由男变女起死回生之说?若真是如此,那皇帝老儿倒要先练习了长生不老,又怎会流落武林让我们来争抢。而那日灵鹫寺高僧惨死黑木崖,我们都很悲痛,武当灵鹫寺向来亲厚,我武当门人也只是侥幸逃过了你们的暗算,身受重伤而归,日月神教如此不给武当灵鹫寺面子,我们还未曾去问,你倒来拿这个混淆视听,还谈什么亲厚!” 秦伟邦道:“你这小儿也别胡说,你娶的人你自然要护着了,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你娶的是男是女?”说着他自以为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话可就说得格外过分了,古君扬上前一步就要挥拳,却被冲虚拦下:“君扬,大喜之日,何必为些旁人言语动怒。” 好好的一个婚礼被搅成这样,在座诸人都坐不住了。 衡山莫大先生开口道:“二位长老切忌信口开河,尤其是葵花宝典之事,世人皆对其信奉有余,此言一出武林必将动荡。” 崆峒派来送贺礼的弟子吴英会说道:“日月神教三番两次无端挑起纷争,其心可诛!” 连桃谷六仙都不知什么时候跑来这里,插嘴道:“小尼姑的姐姐怎么可能是大魔头,她们都是干净纯洁的女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直把两人说的无话可说,倒退连连。 这时候东方白从古君扬身后站出来,说道:“两位老先生,你们真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名叫东方白,家住延绥,小时候因为连年战乱,家里吃不上饭,逃难途中便把妹妹走失了。后来家境虽无虞,但父母双双亡故,我就出来寻找妹妹。在恒山找到了妹妹仪琳,还——”她微微低头,仿佛娇羞状:“还遇见了古公子,倾心之下遂结为连理。可是因为我的名字太像那位高人,所以才接连引人误会。”她抬起脸,一脸的无辜和可怜。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明白了为什么这俩人揪着新娘子不放了,感情是病急乱投医,连人家叫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跑来找援助,以解救黑木崖的危机。看来日月神教真的是没落了,不仅要拉扯上已故的人,竟然还要一位文弱的小娘子来护着。 几个青年上前来拉着鮑,秦二人往外走:“道长,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就不要理了,今天是武当大喜的日子,千万别为他们生气,这不值当。这两人我们会好好‘护送’下山的,你们继续拜堂,我们稍后还要回来闹洞房呢。” ------------ 第九十一章 洞房 冲虚见状,也乐得他们处理,就与方证仍回原座,众位宾客也纷纷落座,拜堂继续。 刘旭阳一扫刚才的不郁,高声道:“夫妻对拜――” 古君扬给东方白放下盖头,低声道:“可别为了他们烦心,今天可是我们的大日子。” 东方白轻轻摇头,道:“我没事,他们两个还不值得我费心。这样倒也好,说开了先前的疑问,也省得以后有人再拿这个做文章。” 呓语的声音淹没在热闹的鼓乐声中,两人头挨着头对拜在一起。 “送入洞房――” 刘旭阳和众多武当弟子涌了上来,围着他俩送去洞房。冲虚也笑呵呵的迎着方证及诸位宾客到别处吃宴席。 因为后山离得远,便一路吹吹打打只送到了后山口。 刘旭阳拦住送新娘的人,道:“古师叔还得跟我们回去喝喜酒呢。新娘子就劳烦各位女侠送到新房了。” 恒山女尼和一众女弟子笑着应了。 新房内,仪琳拉着姐姐的手抹着眼泪:“姐姐,看到你幸福真好。仪琳这次回恒山后就安心念佛,不下来了。” 东方白抱住她,眼中也垂下泪来:“傻妹妹,姐姐日后有空一定去看你。” 其他人看她俩哭在一处,纷纷劝道:“今天是大喜,该高兴才是,你们姐妹也不是生死永别,日后你姐姐会上恒山看你的,别伤心了。” 仪玉也点点头,道:“恒山向来不会灭绝人性,可以有亲属探视。更何况仪琳素来与我亲厚,仪琳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一样,我会照顾好仪琳,东方姐姐就放心吧。” 两人这才抹干了眼泪,与众人在房内说着话。 前殿,古君扬又被拉去喝酒,几轮酒下来,田伯光已经喝的不成人样,转悠一圈看到他来,拎着酒瓶就迎上去,往他身上一歪,大声喝道:“恭喜古兄大喜――!” 古君扬也举杯应道:“多谢田兄。”手一歪,趁他不注意就把半盏酒倒掉。 众位武林人士在此吃吃喝喝尽了兴,终于也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放古君扬回去。 田伯光勾着他的脖子一路高歌,送他去新房,结果刚一靠近新房,仪琳就走出来了。原来夜色已至,众位女宾客都散了,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姐姐。此番听见动静,她便准备离开。可是一出门,就看到了大醉的田伯光。 她皱了皱眉,轻叱道:“田伯光!” 田伯光一见师父,立马酒醒了大半,变得乖巧起来,凑上前去。 可是仪琳不喜酒味,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走到古君扬跟前问好:“姐夫,姐姐日后就拜托你照料了。” 古君扬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仪琳妹子也要安好,这样你姐姐才能放心。” 仪琳垂头应了:“姐姐就在里面。”然后脸微微一红,就低头走开。 田伯光见她理都不理自己,便急了,大声呼喊着“师父”就追了上去。 古君扬笑着看了她俩半会,耳朵微动,就听到了屋前草丛中的声响。 他心中暗笑,这帮小子以为藏在草丛中他就看不见了么,也不想想他自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只虫子他都一清二楚,更何况是几个大活人。 他半眯着眼,装作微醺的样子,晃过草从前,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就看到东方白侧卧于床上。红纱帐下,美人横卧,身姿曼妙,若隐若现。 他顿时心头一热,转身关上了房门。 走到床边,却见东方白转过身来,笑意盈盈。 “可是困了?” “还好。刚刚陪仪琳说话,坐久了,就想躺一会。” 古君扬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她的背,刚欲说话,就听见窗外一阵窃窃私语。 “哦!有只虫子咬我。” “白痴!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虫子咬。” “还武林的未来呢?连只虫子都打不过。” 周围几人瞬间哄笑起来。 “噤声!”这个是刘旭阳的声音。 “我们是来听墙角的,悄悄躲在这里,你们这么大动静,就不怕被师叔发现。” “对对对,今天是听墙角闹洞房的,可不是闹自己的。大家都悄悄的。一会趁着师叔,嘿嘿!的时候,咱们就去敲门。” 几人都应了好,然后禁了声。 可是有一人还在左蹭右蹭,弄得草叶乱动,发出声响。 “小易你干嘛!” “就虫子咬了,痒得很。” “笨死了!忍着不许动,咱们要是暴露了唯你是问。”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没了动静。 古君扬心中暗笑,估摸着他们是把小易绑起来了。然后低声询问:“他们要听墙角,你说,是让他们早一点暴露还是晚一点暴露。” 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东方白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道:“让他们心急去吧!我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古君扬环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抱起,走到了桌前。 “怎么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仪琳不吃荤,所以我也就没吃。”看到桌上的食物,饿了大半天的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先尝了一口小酥肉,入口即化,让她忍不住回味半天。 “吃慢点,咱们别出声,听听看那帮小子们的反应。”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两人默默的吃着东西,不一会就把一桌子佳肴瓜分了。 而窗外的几人则有些焦急。 “难道他俩睡了?” “不,不会吧!师叔也不干点啥就睡了?” “笨,没听见师叔刚问‘困了么’,师叔待师婶那么好,说不准是师婶点了下头,我们不知道,师叔又喝醉了,说不准就这样睡了。” “不是吧!就这么简单?”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就是啊!里面都没什么动静,到底在干吗?” “那我们还要继续听么?” “好划不来啊!不如我们推门进去瞅瞅?” “呸,闹洞房可以,闯新房可就不道德了。” 却有一人“呜呜”的往外蹭,想要离开这里。 “小易!”眼见他已经蹭到了新房门口,几人急了,就要扑上去抓住他。 “吱呀”一声,虚掩的房门被撞开,七八个人滚了进来。 ------------ 第九十二章 酒香 古君扬好整以暇的看着滚了满地的小伙子们,道:“可玩够了?” 几人尴尬的爬起来:“师叔,原来你没睡啊。” “我要是睡了,可就看不到听墙角的大戏了。”他双手抱臂,坐在桌前。 几人再一看,东方白也吃饱喝足半撑着胳膊看着他们,因为喝了酒,眼光有些迷离,加上红衣薄纱,把一帮小子们看直了眼。 “还看!”古君扬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心中不悦,把眼一瞪,喝到。 几人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生怕师叔生气不饶他们,他们可完全打不过师叔,要是被罚跑武当十圈可就悲惨了。于是纷纷退出屋子,刘旭阳把门带上,道:“师叔你们好好歇息,明儿个不用早起,我们就先走了。”然后转身一溜烟的跑没了。 打发走了这帮小子们,古君扬才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刚刚惊艳了那几个小子的模样更加诱人。她因为吃饱而微张了张嘴打着哈欠,然后眯着眼往桌子上一趴,慵懒的问道:“都走了么。”桌上摆着一对红烛,闪着光芒,映红了她的脸。 “都走了。”说着,他又倒了两杯酒,拉起她来,哄到:“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东方白坐直了身子,刚才一不留神喝了许多酒,她有些晕晕乎乎,道:“今天酒好烈,我明明已经喝很多酒了,不要再喝了。倒是你,在前面没少喝酒吧!怎么都不晕。” “我把酒倒半杯喝半杯,根本没醉。”他低低地笑道,眼中一片清明。 “好啊!原来你这样坏。我还想看看你喝醉的模样呢。”她伸出手来,笑嘻嘻的去戳他的鼻子。 “那再陪我喝一杯,你就能看到我醉的模样了。”他抓住在鼻子上作怪的手,然后把酒杯递到她的面前,哄道。 “骗人,哪有喝一杯就醉的。”东方白可不上当。虽然她已经醉了,可是并不傻。 “一杯不醉两杯不醉,那要是喝上几十杯可不就醉了么。醉酒可是一杯一杯积攒起来的,我离喝醉就差一杯而已。”他声音醇厚,就像一杯酒一样,迷惑着眼前的人儿。 东方白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笑道:“有道理,尤其是这么烈的酒,喝一杯就醉了。” “对呀,快陪我喝一杯。”他低低的笑着,其实眼前的人儿才是一杯更烈的酒,只看一眼,就已经沉醉其中了。 她端起酒杯,挽过他的胳膊,可是身子一歪,就靠倒在他怀里。古君扬连忙接住,手中的酒就洒了大半。 “不行不行,你要喝满一杯,我要看你喝醉。”她站直了身子,扭身就要从桌子上拿酒壶倒酒。可是拎起酒壶,却光铛作响,已经空了。 她使劲往出道,却只滴了一两滴,就再没有了。她嘟起嘴来:“怎么没了呢?酒呢?” “还不是被你刚刚喝完了,小酒虫。”古君扬环住她,点点她微红的鼻头,笑道。 “我以前都千杯不醉的,这点就算什么。”她晃晃脑袋,奇怪,怎么今天这么晕。 “这回你喝的可不是以前外面卖的那些水酒,这可是武当埋了近百年的女儿红,喝一杯可顶外面十杯,这个酒尤其是后劲大,起先喝着不觉得醉,过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你刚刚喝了那么多,还能站住已经很不错了。” “怪不得味道这么好,让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她点点头,啧啧嘴,仍旧回味着刚刚的酒香。 古君扬看着她因扭动而凌乱的红纱,因喝酒而红艳的脸颊,还有那慵懒无意识的动作,心中不禁沸腾起来。 他把她手中的酒壶拿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酒杯递到她面前,低声道:“白白,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 东方白一回神,又看到刚刚的酒杯,用手端过:“可是酒不满。” “没关系,你先喝,你喝一半,然后我喝另一半,好不好。”他把她更拉近一些,放在她腰间的手圈得更紧,身子贴近,温热的柔软的感觉传来,让他心中更热几分。 东方白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挽过他的胳膊,把酒杯放到嘴边。醇厚的酒香接触到唇舌,让她忍不住一仰头,全部喝进嘴里。 古君扬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看到她忍不住要全喝了,完全忘了一人一半和要看他喝醉的话,不禁笑意更深,把手中没多少酒的杯子一扔,然后就附上了她的唇。 东方白正享受着酒香浓烈,唇齿间就多了一物来抢夺她到嘴的酒。那东西柔柔软软,在她嘴里扫荡一圈,就卷走了不少美酒。她有些生气,竟然有人敢这样子抢她的酒,还是她喝到嘴的酒,她不满的伸出舌头,誓要夺回美酒,保卫领地。 古君扬美酒到口还能一亲芳泽,正准备满意的撤退,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来阻挡,眼前的人儿已经晕晕乎乎,却还是这样争强好胜。他心中暗笑,另一手抚上她的背,往自己身上用力一压,然后深深的与那不安分的小舌头缠斗起来。 唇舌相碰,酒香四溢。两人你来我去,只为争夺那一口美酒。 不一会,就以古君扬的胜利告终,他满意的将抢夺来的美酒吞下肚子,笑看着眼前的人。 东方白睁开眼来,不满的皱皱鼻子:“你抢我酒喝。”声音暗哑,格外诱人。 古君扬低低的笑,头抵着她的脑门,点点她的鼻子,浓烈的就像扑面而来:“明明是你耍赖,说好了一人一半的酒,你却要独吞。” “我哪有嘛――”她想起来刚刚的话,头一扭,拖长尾音就不认了:“明明是酒太好喝了。”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用手戳着他的胸膛,问道:“你抢光了酒,你怎么没醉?” “谁说我没醉,这么香的酒喝一口就醉了,让人回味无穷。”他把身子的重量往她身上分担一些,装作沉醉的样子。 “可惜没有了,不然还能再喝三大杯。”东方白却没理他,仿佛还在回味酒香,一副惋惜的样子。 ------------ 第九十三章 缱绻 他低沉的笑着:“没有了美酒还可以回味,更可况,我发现面前还有比酒还醇香的,你要不要尝尝?” “在哪里?”她眼中一亮,就转头到处去看。 “在这。”他用手固定住她的头,再一次把唇覆上。唇齿间还有刚刚正香的美酒,正好拿来回味。 “咚咚”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在两人贴近的胸膛间来回震动。酒香醉人,可是心跳更显真实。 东方白闭上双眼,原来这就是心中狂跳的感觉。她虽然醉着,可是心中却更加清明,这是归宿,自己也终于成亲了。 温热的触感,香醇的气息,以及狂跳的心,都是这么的真实。这是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她新的平淡而不乏味生活的开始。 她指尖一松,空了的酒杯就滑落,然后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身子前倾,让狂跳的心贴近一点,在贴近一点,然后轻轻的回应着。 古君扬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一热,手掌下滑,将她抱离地面,与自己水平,然后半靠在桌子上,仔细品尝着只属于他的“美酒”。 桌子上的花烛摇曳,也羞得要闭上眼,光亮一闪一闪的,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良久,古君扬才松开她,深深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红纱凌乱,发丝飞舞,嘴唇红肿,媚眼如丝,别有一番风味。 “洞房花烛,花烛在桌子上,可是房间是茅草,不是洞穴。”她喘了口气,坐在桌子上,扭开红了的脸庞,说起别的,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不自在。 “喝酒都喝傻了,洞房就是指新房,谁说茅草屋就不是洞房了。”他好笑道,也亏得旭阳辛辛苦苦的布置,他这喝晕了的小娘子倒不认可。 东方白吐吐舌头,她就是心中一乱,随便找话说的,哪想得了这么多。 古君扬看着她的模样,上前抱起她,转身走向布置的一片红的床铺:“看来真是醉了,那就别说话了,咱们睡觉。” “哎――唔――”她心里跳得更快,正想说话,唇又被封上。 夜凉似水,布置得红通的后山小屋却温暖如春。 轻言细语细细碎碎的传出,然后消散在风中。月亮听见了,半闭上了眼睛。云朵听见了,捂着嘴偷笑着飘向一边。大树听见了,呼扇着树叶,盖住了熟睡的鸟儿。 红烛肆意的燃烧着,灯影摇曳,见证者红纱帐下的极尽缱绻。 烛光渐短,一点一点烧尽,也终于迎来了天明。 清晨,古君扬神清气爽的推开房门,阳光明媚的投射进来,还有扑面而来清新的空气。他深深的呼吸一口,回头看看睡得正香的人儿,微微一笑,并不叫醒她,就先出去洗漱晨练。 东方白睡得深沉,阳光一寸一寸的挪在她脸上,她扭扭头,就抬起胳膊挡在脸上,却被人抓回了被窝。 “当心着凉。”是温和的声音以及温暖的手掌。 她睁开眼,正好看见古君扬站在床前,给她把被子盖严实。 “什么时辰了。”她翻个身,觉得身子酥软,好累的样子,怎么今日这样能睡,太阳都这么大了。 古君扬低低的笑着:“巳时了。” “嗯。”她往枕头上蹭了蹭,还是好想睡的样子。 “小懒虫。困了就多睡会,我去把帘子挂上,太阳就进不来了。”他转身就要去拉帘子。 “别,也该起了,今天睡了好久。”她伸出胳膊来拉着他,光光的胳膊一离开温暖的被窝就凉飕飕的,冷的她清醒了许多。 “快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古君扬又转回来,给她盖严被子。 这时她才清醒过来,只觉身上光滑如丝,竟是没穿什么衣服,这才回想起来昨天是成亲的日子,她脸一红,缩进被窝里。 “想起来了。”古君扬坐在床边,好笑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你什么时候起的。”她脸一红,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些别的。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她不满的撇撇嘴,怎么自己就这么能睡。 “我都出去晨练回来了,你要是累就接着睡,前面不用你管,他们都散了。” “我才不管前面什么人呢?我是要见仪琳,她今天离开。”她动动身子,想要起来。可是身体酸疼,竟是起不来。 “我刚去前面看了,她正在那念经等你。恒山其他女尼已经下山离开了,田兄陪着她呢。” 东方白一听,就更睡不住了,道:“你出去啦!我要起来去见仪琳。” 他低低的笑:“我什么没见过。” 东方白脸更红,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推他:“快点出去啦!我要起床。” 古君扬遂不再逗她,转身拿来衣服,俯身轻轻在她额上一吻:“你先穿衣服,我去给你打水。” 她半坐起身拥着被子应了,伸手接过衣服,见他出去了才掀开被子穿衣服。身上已经被人打理过,除了有些酸疼,倒也没有别的不适。 她回想起昨夜,脸上又一次飞红,使劲摇摇头,便穿起衣服。 洗漱过后,她发红的脸才渐渐正常。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到前面去。 古君扬一直盯着她看,但并没有出言逗她,却把她看的好不自在。 “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她摸摸脸,刚才明明把脸洗净了的。 “要是不舒服,就带你去山腰泡个温泉,缓解酸痛最好了。”他盯着她的走姿看了良久,终于冒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却让东方白脸上一红,更加不会走路了。她把脸一正,轻叱道:“我没事,不用泡温泉。”说毕,就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一样。 古君扬微微一笑,他这小娘子真是不一般的害羞,便快步跟上,护在左右,生怕她本就不稳的步子走的太快绊倒了。 秋天的风也变柔了许多,似是被这对新婚小夫妻感染,轻柔的吹着,把喜悦传递到山间,传递到山野,传递到武当的每一个角落,让天地也为之祝福。 ------------ 第九十四章 告别 东方白到偏房去与仪琳话别,古君扬站在门口陪着幽怨的田伯光。 “古兄,师父不理我了。”田伯光苦着脸,无可奈何道。昨夜他喝醉酒得罪了师父,今天赔了一早上礼还是没能获得原谅。 古君扬尴尬笑笑,这是他们师徒的事,他也没法说什么。正巧看见前方刘旭阳等几个小子走过,便迎了上去,刚巧跟他们算算昨晚的帐。 正一路说笑的几人被挡住,一抬头,看见是师叔,立马禁了声,换上笑容,点头哈腰道:“师叔早上好,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脚底抹油就想离开。 古君扬一把抓住刘旭阳的领子,道:“都快中午了,还早上好呢。看来你们昨晚上都睡迷糊了。”又看到另几个已经跑出几米远,便高声道,“看来你们精神很不错嘛,要不多跑两圈?” 几人一看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天,便乖乖回来,陪笑道:“师叔,昨夜睡得可好?” “嗯,还不错。”他松开手,把眼一眯,看这帮小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几人一看师叔这样油盐不进,便转换策略,把古君扬团团围住,道:“师叔——我们给你垂肩可好,我们给你——” 古君扬伸手挨个在他们脑门上谈了一下,道:“我身子好的很,不用你们操心。倒是你们几个,看起来很闲很需要锻炼的样子。去,饶武当跑二十圈,天黑之前没有回来的就再加二十圈。” “啊?二十圈,还要天黑之前回来——”几人傻了眼。 “再不快去,天黑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古君扬抬头看看天,这都已经快中午了,日头正好,最适合跑步锻炼了。 几人对视一眼,深知逃不过,转身便撒丫子跑下山,心中却叫苦连天,师叔可真狠心。 在演武场巡视弟子练功的冲虚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刘旭阳来,不禁疑问:“旭阳哪去了?他平时练功最是勤快,今日莫非有什么事?” 旁边的小弟子笑嘻嘻的应道:“大师兄是用功去了,嘿嘿,还不只他一个,三师兄,小易师兄等等七八个师兄都去了。” “哦?” “绕跑武当二十圈,估计天黑就回来了。要是天黑还没回来,估计就得明早上了。”在场的弟子都有些幸灾乐祸,幸亏他们昨晚上没有参与闹洞房。 冲虚摸摸胡子,了然的点点头,笑道:“既然你们大师兄都带头用功了,那你们也不能落后。今日就将这套拳法打上二十遍,细细琢磨,直到天黑吧。”说完,就笑着离开了演武场。 在场的弟子都傻了眼,怎么师父跟师叔一样狠。不过想想师兄他们,瞬间就欣慰了。便打起精神来练拳,争取早点打完去吃饭。 又过了七八日,从黑木崖传来消息,说是日月神教终于在崖上弹尽粮绝,没有食物,便有人从侧面下崖寻找补给,恰好撞上在那里蹲守一月有余的崆峒派,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崆峒派抓住几个饿的摇摇晃晃的魔教弟子,逼问一二却无结果,没想到这魔教缩头缩脑不出来,但这魔教弟子倒是挺有骨气。崆峒派掌门徐一鸣急的抓耳挠腮,若是问不出上崖方法就还得在这耗着,他崆峒派千里而来也着实消耗不起。他夫人路一月倒是心善,拿了些食物给那些魔教弟子充饥,没想到饱餐一顿的魔教弟子感动得痛哭流涕,把日月神教的情况一股脑全都交待了,包括上崖的方法。 徐一鸣大喜,深觉报仇有望,连夜跟同在此处的一些帮派,高人商议上崖方法,扮成找到食物补给的魔教弟子,上得崖去,然后发起进攻,力求一举歼灭日月神教。 日月神教上的人饿的久了,也没什么力气迎战,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众人搜索一圈,独不见日月神教教主向问天和几个长老,竟不知道他们躲到哪去了,兴许早就跑了! 但日月神教已经元气大伤,在江湖上已然翻不起浪,崆峒派也算报了仇,便一把火烧了黑木崖,捣毁他们的老巢,不论魔教是否还有余孽,都要让他们不能再聚集。 灵鹫寺方证大师听闻此事,默念一句佛号,什么也没说。 冲虚听说了,摸摸胡子,就继续敦促弟子练武。 东方白在后山正逗小灰玩,听见古君扬提起此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也没了后话。 曾经在江湖上不可一世的日月神教就此落寞,无人再提。 “我们以后去哪里定居呢?”古君扬问道。 “走着看呗,觉得哪里好就停在那里。”东方白从小灰手里拿过一个野果,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猴子挑中的果子味道就是不错。 “说得有理。”小灰气呼呼的跑到古君扬跟前,使劲的蹭,他好笑的看着一人一猴,摸摸小灰头顶的毛,道,“明日祭拜了师父,拜别师兄,我们就启程吧。” “好。” 他们之所以逗留了十几天,是因为明日是他师父的忌日。他终于不再流浪,所以想要告知师父让他放心。而这位武当高人也是她的前辈,祭拜一下也是应该的。 小灰不满古君扬敷衍的摸头,但又像是感受到了离别的哀伤,呜呜的把头埋在他怀里。 “小猴子,那是我的地盘。”东方白上前揪出猴子。 小灰也不甘示弱,张牙舞爪的冲她挥舞。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斗了。既然明天要祭拜还有启程,就先去收拾下东西吧。”他拉开一人一猴,笑道。 猴子不满的扭身跑回树林,东方白也回房收拾东西。 古君扬看看面前空荡荡的石桌石凳,仿佛刚刚的嬉闹还在耳边,然后变成了一老一少在这里下棋,练武,春去秋来,仿佛就是永恒。 风吹散了眼前的一切,他微笑着抬头看看天,看看远方师父的墓,心中默念:师父,我已经过得很好了,你也不必再担心。白白她很好,你所挂念的一切都很好,你的顽劣小徒弟,也终于找到了幸福。也愿你安心。 风吹散落叶,扫去过去的阴霾。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 第九十五章 游玩(一) 离开武当后,两人一路北上,牵着那头犟驴慢慢悠悠的走,一路上风花雪月都没有,光剩下跟驴子怄气了。 “这头驴倒还挺大牌的,说不走就一步都不肯走了。”古君扬看着停在原地怎么拉都拉不动的驴子,无奈道。 东方白从驴背上下来,吃吃的笑道:“指不定又看上哪家花儿了。” “它是驴,又不是蜜蜂。” “世间万物皆有爱美之心,驴子也可以爱花呀。” “所以说,用它出来代步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古君扬扔下树枝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跟一头驴僵持半天,他可真是闲得慌。 “这才是乐趣嘛。驴子不肯走,我们也就歇一歇,反正又不急。”东方白走过来,挨着他坐下。 “我是看天色已晚,怕找不到地方歇息。”他伸手抱过她。 “出来游玩就是天地为眠,不讲究那么多。”东方白倒是心情很好,看着前方渐远的太阳,伸出手来,仿佛拥抱天地。 “好啊,那晚上你睡树枝上,可别一翻身就掉下来了。”他点点她的鼻子,笑道。 “我哪有那么弱,快掉下来我肯定就醒了。”她把脸一扭,她不就是夜里睡觉爱翻身么,但她好歹也是有武功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掉下来。 “是么,那今晚你就睡树上,我看看你会不会掉下来。”他低低的笑着。换心之后她万事不操心,已然少了习武之人的警觉,睡觉格外踏实。若说翻身就会醒来,他倒是相信她一定是摔醒的,而不是掉下之前醒来。 东方白一顿,恼红了脸,他竟然还看笑话,明明知道她是因为有他在才格外放心所以少了警觉。她凑近脸半眯着眼道:“你一夜不睡盯着我看?” 古君扬哈哈大笑,把她搂进怀里:“我当然要睡觉了,我就睡在你正下方,你要是掉下来刚好把我砸醒——”话未说完,胸口就被狠狠砸了两拳。 这时埋头半天的驴子抬起了头,嘴角噙着一朵花,迈出了坚定的步子向前走去。 “这犟驴歇够了。” “我才不管什么驴子呢,我没歇够,才不要走。”东方白气呼呼的道。 “没说要走,你看。”他拉过她,指着驴子前去的方向说道。 东方白回头,只见驴子把头蹭的油光发亮,状似优雅的靠近了前方的小溪,那里也有一头毛驴。 她笑道:“看来这回它看上的不是花儿,而是同类。” 古君扬则注意着别的地方:“这里有毛驴,说不准就有人家。你今晚就不用睡树上了。”他惋惜不已。 东方白狠狠用胳膊一撞他的胸口,然后起身跟过去看毛驴。 待到他俩跟过去时,两头毛驴已经挨在一处耳鬓厮磨了。古君扬张了张嘴,说道:“它下手真快。” 这时远处传来妇人的叫喊:“大花,大花。”那头毛驴听见叫喊,依依不舍的循着声音而去,还一步三回头的直把犟驴的魂都勾走了。于是乎,两头驴一前一后的走了。 两人留在原地,看傻了眼。还是古君扬先回过神,道:“快跟上。” “诶——打扰毛驴找媳妇恐怕也不太好吧。” “我们的行李可都在它身上,难道今晚真的要露宿与天地同眠么?” 东方白一想也对,两人便跟了上去。 ------------ 第九十六章 游玩(二) 到了一处民居,里面传来妇女的喊骂声:“大花,你从哪勾来一头野驴,我们家家风这么好,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货色!真是不长进。本来给你配了一匹骏马,你非不要,竟然自己找了一头驴。你说,你不会已经怀了小崽了吧。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栅栏外的两人听见妇人的喊骂,顿时黑了脸,这只是一头驴而已啊。 小院里面,大花垂着头哼唧,任凭妇人打骂也不躲闪,可是跟在它后面的犟驴可就不乐意了,鼻子里噗出气,挡在妇人面前。 两人一看,院内人驴剑拔弩张,顿时哭笑不得,连忙走进去高声道:“这位大娘,打扰了。” 妇人一看是两个俊俏的年轻人,心情一下子转好了,毕竟谁看见漂亮人儿都会神清气爽,顿时收了打骂,问道:“两位是?” 古君扬上前道:“大娘,我夫妻二人外出游玩,行至此处,这头毛驴自己跑掉了,我们就跟了过来。” 妇人尴尬的放下手中的树枝,刚刚还想追杀这头野驴的,没想到是有主人的,而且这主人看起来也温文有礼的样子。道:“原来这头毛驴是你们的啊,我还以为是外面跑来的野驴呢。” “这驴子是野了些,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他一想到这犟驴自己跟别的驴跑了就满头黑线。 “没事没事,只要毛驴有主人就好。”妇人一改刚才的生气,换上笑容,问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古君扬道:“大娘请讲。” “我一个妇人,丈夫常年在外,家里就我和大花在,一直想给它配个良种,所以我专门托了人找来一匹骏马,可是大花看起来温顺却不肯搭理那匹马,而那匹马也挺暴躁的,我也不忍心让大花跟了它。刚才见到这头驴,我还以为是外面的野驴呢,所以我不肯他接近大花,但现在可好了,这毛驴是有主人的,品种肯定有保障,而且这两头驴还挺谈得来的样子。所以我就想二位能不能割爱将这头驴配给大花,让它俩留下来陪着我。” 古君扬和东方白面面相觑,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他们巴不得有人,不,有驴能制住这头犟驴,省了他们不少心,如何能不答应。 妇人看他俩一时没有答应,连忙又道:“我把那匹骏马送给你们,你们就跟我换吧。” 妇人说的诚恳,两人也只好答应,只是毛驴换骏马怎么也是他们沾光了。 “大娘,这毛驴就当我们送你了,骏马可值钱得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匹骏马做什么。整天吃那么多又不能干活,要不是为了给大花配种,我才不会托人找它来呢。山间小屋,要钱财也无用,还不如弄头毛驴,又能干活,又能下崽。我看你们也是有见识的人,骏马送你们不亏。”妇人摆摆手,请他们进屋坐。 二人一看,也只得应了。晚上就在妇人家歇下,第二天本来打算悄悄走的,却被妇人拦住,非要把骏马送给他们。 古君扬一看,这骏马通体雪白,毛色光亮,眼中尽是傲气,心中赞叹果然是好马,已然心动。 东方白走到骏马面前,那马儿竟自动低下了头,她笑道:“果然是匹好马。咱们这回可是赚大了呢。” “那我们就承了大娘的好意,这些银子给您。”古君扬翻身上了马背,马脖子一扬嘶叫一声,他连忙拉住缰绳,许久没有骑马,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妇人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用不上银子,你们自己留着吧。” 他伸手把东方白拉上马背,大笑一声:“大娘你就留着吧,今日之情,他日一定来报。”然后扔下一包银子,挥舞马鞭,绝尘而去。 ------------ 第九十七章 游玩(三) 毛驴换了骏马之后,果然脚程快了很多,两人时而快马扬鞭,时而慢慢的走。 “你看这匹马,真是俊,叫个什么名儿好呢?”古君扬让马儿自己慢慢走,环抱着东方白,问道。 东方白那眼瞥他:“你想起个什么名?” “通体雪白,毛色光亮,不如就叫——” “你敢!”她急急打断他,凑到跟前,这人又提起“白”字,还笑得不怀好意,肯定又是要把马儿起个跟猴子一样的名。 呸!那猴子已经不叫这名了。她暗骂自己怎么自动跳进坑里了,都是被他搞晕的。便气鼓鼓的看着他。 古君扬心中暗笑,却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你有想。” “你也想到了我想到的,不是么。”他笑嘻嘻道。 “我什么都没想。”她把头一扭,绝不承认自己刚刚有想到猴子马儿和自己。 古君扬看她要生气了,便不再逗她,笑道:“那好吧,你现在想想,给马儿起个什么名。这么好的马,也当有个名字。” “通体雪白,就取一个雪字,少壮的骏马,就是驹,那就叫雪驹吧。”她侧着头,一定要避开“白”字。 “好,就叫雪驹。” 古君扬轻抚马儿唤了几遍,看到雪驹有些反应,便眼露兴奋,拉紧缰绳,道:“抓紧了,让咱们的雪驹跑起来。”然后挥鞭策马,雪驹嘶鸣一声,便轻快的奔了出去,像离铉的箭,在夕阳下向太阳前进。 雁门关,风呼呼的从川道吹过,古君扬翻身下马,给她系好大衣。从武当一路北上已有月余,此时正是天冷的时候。 “关外可冷的很,要是想出去玩,何不等到开春再去。” “可是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再回去吧。”东方白也下马来,搓搓被风吹凉的手。 “我是担心你的身子,毕竟前不久才大病一场。虽说是习武之人,但难免会留下病根。”他捂住她的手,“平大夫走之前也没说一下能不能吹风受冻。”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她笑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狠狠一戳她的脑门。 东方白吐吐舌头,凑上去:“不是还有你呢么。我们又不赶时间,走到哪里就玩到哪里,要是关外不好玩,也不会待久。要是外面风大,我们就找个风景好又不吹风的地方呆着。你从前一个人走这大江南北,总是苦的,我想陪你再走一遍,不论风雨。” 他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心中柔软:“笨丫头,过去的那些都不算什么,如今我只要你好。” 雪驹在一旁刨着地,在风中留下长鸣。 “走吧,这里是风口,我们到前面去,那儿有个茶水铺子。我五年前来过这里,那个铺子里有很多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他们都是进关前在那儿歇息的,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呢,我带你去瞧瞧。”他松开她,就算再温馨的氛围也抵不过寒风凛冽。 东方白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便跟着他牵着马儿出了雁门关。 ------------ 第九十八章 游玩(四) 出了关,老远就看到前方热热闹闹,竟是一个集市的模样。 古君扬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边走边感慨:“真没想到几年时间一个小茶水铺子都发展成了集市。” “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有见识的,以前肯定来过咱们这是不是。咱们这以前确实是个茶水铺子,过路的脚夫商客都会在这歇上一歇,偶尔还会互相交换一些东西,长久下来,交换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形成了这么个集市。你别看这集市现在规模还不大,里面好东西可多着呢。”旁边的一个小贩听见他的感叹,接道。 “你这有什么好玩的玩意?”两人停下脚步,看看这个小贩卖的是什么。 “我看二位是才出关的吧,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个东西你们一定用得上。”小贩有眼色的打量他们一二,然后麻利的从一堆货物里翻出几条头巾,道:“关外风大,要是不围着,两下就把嘴吹歪了。看你们俊男美女的,肯定不想被吹歪。” 东方白笑道:“就你会说话,不过这个东西确实很必要,防风防沙。” 两人挑了两样好看的,便付了钱离开。 前方一堆人正围成一圈,呼喊不断,两人好奇心起,便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人群中间有一个头戴围巾,身穿白衣的人坐在地上,吹着一根笛子,旁边有一条蛇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不时的吐着信子。一时音乐声起,那蛇猛地向上一窜,就要站起来的样子。再一时音乐声弱,蛇又俯下身子,从耍蛇人的腋下窜过。蛇身紧紧贴着耍蛇人,看的周围人都心惊胆跳,喝彩连连。 “这不是印度人么,怎么也到了雁门关来。”东方白低声问道。 “这应该是游走四方的艺人,走到哪表演到哪,但是他们打扮不同,又带着毒蛇,行走关内还是不太方便,所以关内这种表演也很少见。他们在关外可就没人管了,西域人虽与他们不同源,但也都有些相近的地方,而且这里靠近雁门关,近年来往的人挺多,能在这里安营扎寨的表演,肯定能挣不少钱。” “我看这里好多人都像是专门出关来逛集市的。”她环顾四周,有不少人都是中原人的打扮,都兴奋的看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应该是,虽然这里规模不大,但已经能看到很多中原见不到的东西。” “例如,葡萄美酒夜光杯。”她看到一个小贩面前摆着一只翠绿色的杯子,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可是祁连山出产的上好夜光杯。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用其斟酒,甘味香甜,日久不变,尤为月光下对饮,杯内明若水,似有奇异光彩。另有新闻和歌曲名‘夜光杯’……”那小贩一下子来了精神,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看起来很不错,但是夜光杯好不好还需葡萄酒来一验。”东方白举起杯子,对着阳光,绿色的光影透过,流光溢彩。 “有有有,既然姑娘你这么识货,我也就豁出去了,用上好的葡萄酒来给你看看。”正说着小贩就从包袱里拿出一瓶密封好的酒,拍掉封印,倒在杯中。红色的液体流入翠绿的杯子,流动出奇光异彩。 小贩的介绍已经吸引了一群人围过来,酒香再出,就引来的更多的人驻足观看。 “夜光杯!我找了这么久就是找这个杯子。”一个中年人挤了进来,兴奋不已。 “姑娘你看,颜色不错吧。这还不算什么,要在月光下看,那才美呢。”小贩端起杯子,得意洋洋道。 那中年人凑上前来,从小贩手中接过杯子,赞叹连连:“真是好,真是好。这位小哥,我要买一对。” 小贩迟疑道:“这——我这里只有一对夜光杯,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 东方白笑道:“既然这位大哥看上了这夜光杯,就让给他吧。”正愁一不留神看上好东西却不想买该怎么脱身,就来了这么个人替她解围。他们外出游玩,就算这夜光杯再美也不好带着到处走,买了不仅贵还是个累赘。所以她毫不介意的笑笑,让给了中年人,然后拉过古君扬离开。 “我还真怕你买了那对杯子,这么娇贵的珍品可不好伺候。”古君扬笑道。 “我又不是没见过什么宝贝,就算它再美好也只是个杯子,与我无用。还是这头巾实惠点。”她拿出刚刚淘到的“宝贝”,满意的把头围起来。 就算是天下人心中的宝贝,如果于她无用,那就是废物一堆。而她所珍视的,不过是眼前的一切,用一个头巾,包裹住爱的人,不被风沙所伤害。 ------------ 第九十九章 游玩(五) 离开了大漠,两人一路来到了塞外草原。此时正值开春,草长莺飞,草原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看到这辽阔的草原,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古君扬放开了缰绳,让马儿自己走。 雪驹也放松下来,悠闲地吃着草,遛着弯。 “不如我们住在这里吧。”她一时心动道。 “想好了,要在这里定居?” “唔,看起来风景不错的样子,左右出行也没有目的,就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如果腻了,也随时可以去别处。你说可好?”东方白侧着头,对这一片绿色的海洋十分心动。 “你说好就好,那我们先去找一顶帐篷,看看哪户人家肯收留我们俩。”说着,他就拉紧缰绳,策马而去,在茫茫草原上寻找人家。 不多时,就碰到一户人家正在搭建帐篷,还有小童在草地中放羊牧马。 草原上的儿女见到外来客人都挺热情,答应了帮他们搭一个帐篷,还送了他们好些特色吃食。 天气渐渐回暖,几场春雨过后,原本稀疏的草也渐渐浓密,这可便宜了雪驹,它天天惬意的在草原上散步游走,时而奔腾,时而漫步。 两人从帐篷里出来,手挽着手漫步在绿草丛中。 “一望无际,不论是大山还是草原,都让人很惬意。”东方白遥望远方,在看不到尽头的地方,有着别样的日出之美。 “还有大海,也是这样的辽阔。但与草原相比又是不同的感觉。” “我倒没去过海边,听说那里没有尽头。尽头就是天边。” “这个却是不知。毕竟也没有谁去到过海的尽头,天边,天有边么。”古君扬也目光放空,天边,究竟在何方? 东方白笑着拉过他:“谁知道呢,这种严肃的问题就留给老学究吧,我们才不管呢。” “不错,想那些也是无用。”他低下头,收了心思。 “我早年虽然见识了不少,但去过的地方可远没有你多,这草原辽阔,如今算是见识了,而那大海深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倒还真想不出。” “是蓝色。深深地蓝色。” “蓝色。”她轻轻念道,心中默想蓝色该是如何的深沉。 “别想了,到时候带你见识一番不就知道什么样了么。”他刮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草原也呆了月余,可要换个地方?” “好啊,就去大海边,看一看那深沉的蓝色。” 从繁华到平淡,从辽阔到深沉,她只愿陪着身边的人一同走过,慢慢品味。 ------------ 第一百章 游玩(六) 从辽阔的草原一路走到了深沉的大海边,两人走过了春夏,走过了繁华闹市,终于在夏秋之交来到了崇明岛。 “崇明岛,这可是你的地盘呢。”一踏上岛屿,古君扬就笑道。因为崇明岛原岛主黑木子曾经隶属日月神教,所以这崇明岛也就是日月神教的地盘。白白作为日月神教的原教主,也可以算是这岛的主人。 “你是要我占岛为王?”东方白四处打量这座小岛,乘船而来让她有些晕,刚踏上陆地竟不习惯,身形顿了一顿。 “怎么,晕船了?” “还好。”她摆摆手,靠着他的身子站了一会,才缓过来,“刚刚在船上倒不觉得晕,怎么下了船反倒晕了。” “你没坐过船,会晕也是正常,到前面坐一会吧。”古君扬扶着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又没有多远的距离,竟然会晕。”东方白想起来就郁闷,她都自认为见多识广了,竟在栽在了坐船上。 “傻瓜,这有什么的,我第一次坐船的时候还吐得稀里糊涂呢,你只是有点晕,比我强多了。”他轻拍着她的背,笑道。 “你第一次坐船,是去哪里?”东方白眼睛一亮,也不觉得晕了,抱着他的胳膊问道。 “琉球群岛。” “那里好玩么?” “连个人影都没有,只能跟鸟玩了。”他双手一摊,笑道。 “那你有没有偷吃鸟蛋?”她心中想笑,又怕晕船会吐,就捂着嘴道。 “当然,不然怎么活下来。不仅吃鸟蛋,还要捕鱼摘野果。琉球岛上的鸟蛋特别鲜嫩,那些鸟儿都要恨死我了。” “你怎么会去琉球岛呢?” “闲的无事。那时候决定了要走遍天下,所以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其实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那时候我从来不曾出过海,仅仅是听说了海上有个琉球岛,就想去岛上见识一番,然后一个人租了艘船就去了,在船上漂了一个多月,晕的我七荤八素,险些以为就要丧命大海了,却还是幸运,风把船吹到了岛上,我努力去划却到不了的琉球岛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东方白听着他讲那些事,心中一疼,握住了他的手。 古君扬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然后呢?你又是怎样脱险的?” “我被风吹到了岛上,就靠一些野果果腹,也是幸运,船并没有坏得很厉害,我就先在岛上安顿。你别说,那琉球岛虽然偏僻,风景却是极好的,土壤肥沃,鸟语花香。也多亏了那里鲜嫩的鸟蛋我才能恢复元气,那滋味,真是让人怀念。” “正说着这种危急的时候,你就讲吃的。”她在他腰间一拧,白替他担心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笑着抱过她,问道:“可好些了,还晕不晕?” “好多了,也许我也要吃点鲜嫩的鸟蛋才能快点恢复元气。”她挪揄道。 古君扬大笑:“好啊,我们这就上岛偷鸟蛋去,说不准还能抓两只肥嫩嫩的胖鸟呢。” ------------ 第一百零一章 游玩(七) 崇明岛地处长江口,是奔腾万年的江水带来的泥沙沉积而成,土壤肥沃,而且离陆地很近。从前黑木子占岛为王,便没有人敢接近。后来黑木子命丧黑木崖,这里就没了主人。这里虽然风景怡人物产丰饶,但终究是一个孤岛,距离中原太远,也就少有人来此。 后来,是附近的渔民十分心动这里林木茂盛,物产丰富,才肥着胆子上岛来,偶热抓鱼捕鸟倒也自得其乐。 突然见到陌生人来,岛上抓鸟的渔民吓了一跳,回想起从前黑木子占岛还欺负他们的事,便扔了东西就想跑。 “哎——”古君扬出声想拦住他,那人却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回头无奈道:“这下可好,不用占岛,人家自己就给让出来了。” “黑木子制毒,生的又黑又小,人也有些阴暗的感觉,估计他们从前没少吃亏。”东方白仔细回想,也就只能想起来这么多。从前的事,竟都有些模糊了。 “可是我们长得不恐怖吧。”古君扬摸摸脸,郁闷道。若说黑木子长得不像好人让人见了心生害怕,渔民跑了也就跑了,可他俩应该没那么吓人吧。 “也许是心有余悸吧,见到陌生人所以害怕。” “不管了,人都走光了那我们就当回大王,先找个住处再说。”然后就拉着她在岛上四处走动,物色好地方。 那黑木子人虽然阴森,但还挺有眼光,能选择崇明岛这样风景宜人的地方当老巢,而且还在岛上一处高地修了两间木屋。 木屋已然空荡荡的,布满了蜘蛛网。附近的渔民就算上岛来抓鸟伐木,却没有人接近这间木屋。木屋跟前的地已经荒了,但还有些毒花毒草仍然长的旺盛。而屋子里面倒还干净,虽然是一个使毒的人住过的地方,但视野开阔,能看到全岛景象,也能凑合住上几日。 “凑合还能住,要不是那些渔民都跑掉了,也不会选择这。海边还是住在渔民家里有味道,这里只是视野开阔,里海还有些距离。我们也不常住,就先凑合几日吧。” 说着,两人就挑了间里毒花毒草远的屋子住下,白天就下海捕鱼,晚上就坐在屋前看海。住了有几日,再碰见当地渔民,也就相熟了很多。渔民再三确认他们不是坏人后,也敞开了心,教他们捕鱼捕虾,还送了好些吃食给他们。 ------------ 第一百零二章 游玩(八) 可是东方白的"晕船"之感却越来越严重,起先古君扬还以为是跟着渔民下海总坐船的缘故,于是就在木屋前静养了几日,却总不见好。后来他又以为是吃不惯海鲜,才导致上吐下泻,可是她却每每都吃得很香,尽管后来还是全吐掉了。 这一日,古君扬看她又是不舒服的样子,坐不住了:"我们这就离岛去看大夫。这房子可能也不干净,当时真不该图省事住下。" "这房子确实住着不太好,但我们恐怕还是要在这里定居了。" "定居?"他奇道。 "对呀。"东方白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胳膊,这几日的不舒服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她把嘴唇附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要当爹了。” 这清清淡淡的五个字在古君扬耳中炸开,轰隆如山。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傻啦。”看着他的模样,东方白好笑不已。 “不,不,我,我是太激动了。”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想要狠狠抱住她,又想起那里有个小生命,呼啸带风的臂膀就变成了温柔的环抱,将她拥入怀中,口中念念有词:“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不行不行,这间房子有毒,我们快点离开这。”说着,就一阵风似的抱起她跑出了屋子。 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点腥味,让她有些不舒服。 他拍着她的背急道:“怎么样,还很难受么。”又埋怨道,“都怪我,带你到什么海边来,还住在了黑木子那破房子里,我……” “我很开心能来见识大海。”她伸手放在他唇上,说道,“这是上天的馈赠,怎么能埋怨呢。我昨天问过海角那家鱼嫂了,是她帮我确定的。”她把手放在腹上,虽然还一片平坦,但她已经不由得笑出来,“鱼嫂说怀孕了不宜长途跋涉,所以我才想我们不如就住在这里。这里物产丰富,风景宜人,我们可以自己盖一间小屋,然后静候宝宝出世,你说好不好。” “好,好,你说好就好。”古君扬也平静下来,双手虔诚的抚上她的腹部,仿佛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从他手上传来,直冲脑门,那里,有他的孩子,是他的延续。 “我要去挑个好地方,重新盖一间木屋,还要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还要去抓几只王八来给你炖汤……”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恨不能马上把这些事办好。 “好啊,你还要陪着我呢。”她看着他心急的模样,心中柔软。 “对对对,我得陪着你。”古君扬脑海中一下涌出好多事要去做,恨不得学会分身术。 “逗你玩呢,光盖间小屋就够费事的,你去忙吧,我闲了自会去找鱼嫂说话。” “不行,什么事都比不上陪你重要。对了,我们先去鱼嫂那里,看看能不能住下,哪怕只住你一个人也好,一定不能再教你去那有毒的房子了。” 两人来到海角,那里住了一村的渔民,都是靠打鱼为生,他们初上岛那日见到的就是鱼三。因为他们是外来人,所以渔民都躲着他们。直到某一日鱼三家的鱼嫂在海滩上扭到了脚,被东方白所救,才战战兢兢的跟他们说了些话。 东方白察觉自己身体不适后,就常常去找鱼嫂说话,毕竟鱼嫂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很有经验。一来二去,也就聊熟了,村里人再见到他们时也就不那么害怕。如今证实了怀孕的事,就少不得更要仰仗渔民帮助了。 鱼嫂知道了她怀孕,也很兴奋,事先都跟鱼三说好了,愿意接收他们暂住,便早早起来准备东西迎接他们。 ------------ 第一百零三章 喜事(一) 鱼嫂姓张,已经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已经满地跑了,最小的还在怀里吃奶。鱼三则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因为父母早亡,也就不知姓什么,村里人都叫他三儿,所以也就叫他鱼三。 鱼三这几日也与古君扬他们见过,便少了些惧怕,又听妻子说了他俩的事,热心肠起,便早早下海要抓条大鱼招待他们。 鱼三的大儿子海儿正在门口玩,一眼就认出了东方白,因为他记得这个漂亮姐姐来过他们家,还带来了桂花糕。那桂花糕又软又甜,含在嘴里一会就化了,他都舍不得吃。可惜只有一小块,但那滋味他现在还记得。不知道漂亮姐姐这次有没有带好吃的来。他扭身跑回家去叫他娘。 张嫂迎出来,有些局促的搓搓手,她今天换了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因为没见过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她显得很不安。 “张嫂。”东方白看她不安的样子,笑着上前,海儿和他弟弟也围上来,巴巴地看着她。她从怀里拿出一小包点心,这是从内陆来的时候带的,递给孩子们,“就剩这些了,你们可要省着点吃。”海儿和弟弟欢呼一声,拿了点心就跑开了。 张嫂看孩子们又拿人家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正欲责骂,但当着外人,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古君扬则有些急,道:“张嫂,鱼三哥在么,我想重新盖间小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他。” 张嫂诺诺道:“他下海捕鱼去了,要给你们做顿好的。” 东方白瞪了他一眼,海边渔民没见过陌生人,他这样急急的问,把人家吓到了怎么办。她拉过张嫂道:“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总这样给你们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没没没,没有添麻烦。”张嫂涨红了脸,摆着手。 古君扬也平静下来,有些事情急不得,道:“是我唐突了,张嫂,白白还得你多费心照料。” “古夫人很好,我——她能住在我们家也是我的福气。” “那就多谢了。我得去请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看,盖房子的事就先不急,张嫂,麻烦你了。”他看张嫂也是朴实的人,心中放心,托付好之后就急急忙忙去寻大夫。 东方白看着一向沉稳的他这般焦急,心中一暖,手抚上平坦的小腹,今后就会热闹许多吧。然后跟着张嫂进屋说话,暂时安顿。 ------------ 第一百零四章 喜事(二) 秋去冬至,他们的新屋也在一个避风又风景好的地方盖了起来,在鱼三和村里人的帮助下,温馨的小木屋终于落成。 因为她怀着孕,所以古君扬就常常到陆地上去请大夫,找吃食,也顺带造福了小小的渔村,常常把渔民打剩的鱼拿去卖,也经常带回来许多小玩意。 “我觉得我越来越像一个卖货郎了。”古君扬背着大包,里面满满都是货物。回到岛上先进了自己温暖的小屋,东方白围着火炉正等他回来。 “这回带了什么?”她捂着嘴偷笑。 他从包里倒出一堆小玩意,有零食糕点,有小孩玩具,还有些布匹花样:“这桂花糕是我托人买的,这波浪鼓是给咱们宝宝玩的,还有两匹布和一包棉花做衣服。这边,是给张嫂她们带的东西,还有打鱼卖的钱。你看,我去开个杂货铺如何?” “我看挺合适。”她把玩着波浪鼓,侧在床上笑看他。 “幸灾乐祸。”他轻轻敲下她的脑门,把东西包好,一会还得送到村子里去。 “大侠变成卖货郎,不习惯呢。”她笑嘻嘻的抱住他。怀孕已有小半年,腹部微微隆起贴着他的手臂。 “我哪是什么大侠,就是一个闲人,不被拘束的闲人。偶尔当一回卖货郎还行,长久可是干不了。”古君扬坐下来,抱着她问道:“这两天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困得很。”她靠在他怀里,还有一丝屋外的凉意,但她不在乎,靠在那里就跟安心。 “困了就多睡会,先前忙着盖房子,我都没有好好陪你。”古君扬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躺平睡觉。 “我不睡,我就靠一会儿。”她扭扭身子,并不躺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 “下个月就是过年,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好大夫来给你安胎,这附近的大夫看着让人很不放心。”他皱着眉,盘算着未来,“还要置办年货,就咱们和宝宝,不用太复杂,但是村里还有一大帮人,我得多带几个人与我同去,也让他们熟悉下路线,今后就可以自己去换东西了。年后我就不出去了,专心陪你待产。”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猛然惊觉自己也变得婆婆妈妈思虑许多,不禁一笑,果然是有了牵挂呢。再低头看怀里的人,已经沉稳睡去。 他拉过棉被给她裹好,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屋内火苗窜动,让温暖长久。 从大侠到卖货郎,从天之骄子到生儿育女,只有眼前浅薄的温馨才最真实。温柔跳动的火苗一晃一晃,安静的迎来新春。 ------------ 第一百零五章 喜事(三) 日子平淡又飞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过年,小小渔村过年并不复杂,只是今年因为古君扬的缘故,村里有人出去见过世面了,也就带回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 渔村人没见过的东西,他俩却见怪不怪。看着一帮小孩子激动的放爆竹,古君扬拉着东方白回了房间,道:“声音太大,当心惊到宝宝。” 她笑着抚上隆起的腹部,道:“咱们的宝宝可不怕呢,动静越大,就越兴奋。”手感受到宝宝的兴奋,她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肯定是个小子,他不怕他妹妹可怕着呢。”他扶着她坐在床边,给火炉里添了些柴。 “你怎么就知道是哥哥和妹妹。”她拿眼瞥他,连大夫都没说是男是女,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就是能感觉到。大夫说可能是双生子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你看宝宝时而闹腾时而安静,肯定有个小子有个贴心小棉袄。” “净瞎说。”她捂着嘴笑道。 “肯定错不了,这是一个父亲的感觉。”他肯定的说。 东方白抚上腹部,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欣喜:“真难想象,这里有两个小生命,甚至是三个。” “对呀,再多两个,就跟下猪仔一样了。” “又胡说。”她伸手在他腰间一拧,“我们是母猪下猪崽,你也好不到哪去。” “没事,我们一起,做一家吃了就睡的小猪。”他抱过她,轻轻在她额上一吻。 窗外闪过亮光,一朵鲜艳的花在夜空绽放,传来小孩子们的欢呼声。 新年已至,新的生命也即将降临。 三月,春花绽放,万物复苏,东方白也到了临盆的日子。古君扬比她还要急,日夜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还专门托人去请一个大夫和两个稳婆。 东方白笑他:“张嫂她们就很有经验,不用那么麻烦。而且临盆也不知是哪一日,你这样早早把他们叫来,岂不是耽误人家时日。” “多几个人我就多放心些。”他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宝宝兴奋的就是一脚,乐的他笑开了花。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托付的人前脚刚走,东方白就觉得不行了,慌的他连忙去叫张嫂。 村子里不少有经验的妇女都来了,忙里忙外的准备东西。 古君扬在门口走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不见生。 张嫂出来劝道:“不用担心,她状态很好,我们只是在准备东西,生还得一阵子呢。” 他抓住张嫂的手:“怎么还没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没事,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呢,哪个没生过三五个孩子。这女人,生孩子是本能,不用太担心。”正说着,一个妇女打起帘子,喊到:“差不多了。” 张嫂应了一声,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就进了屋子。 古君扬却觉得全身血液充上头脑,心也提上了嗓子眼,一动都不敢动,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口,一秒钟都像是一万年那么久。 ------------ 第一百零六章 喜事(四) 也不知是否真的过了一万年,从房间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啼,仿佛千里而来,振聋发聩。古君扬僵硬的心狂跳起来,身子恢复了知觉,却仍是不知该做些什么。 在一旁陪着他的鱼三也咧开了嘴,默默地笑起来。张嫂让他看着古君扬,可是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在一旁陪着,憨厚一笑。 又是一声啼哭,比刚才的更响亮一些,两个哭声此起彼伏,仿佛较上了劲,在比谁的声音大。 古君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大夫说了,可能是双生子,这下可齐全了。只是里面怎么不见人出来,会不会——他使劲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 又仿佛过了好久,从屋子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啼哭,与刚刚嘹亮的声音不同,这声音细细小小,却准确无误的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浑身一颤,抬起头盯着门口。 张嫂打起帘子,高声恭喜:“两个小子再加一个闺女,母子平安,恭喜啦。” 古君扬脚下一软,险些就要倒下,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刚刚一直高度紧张,身子都有些僵硬,他颤声问道:“我,我可以进去么。”他记得男人进产房不吉利,可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看看,看看新生的小宝贝,看看她。 张嫂笑道:“可以可以,我们已经把里面收拾了,你进来吧,只是产妇虚弱,不能太累。” 几个妇女拉开帘子,收拾好屋子,就退了出去。 还有三个妇女把三个宝宝包好,轻轻放在了母亲的旁边。 古君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子三人并排在床上的景象,他心中一软,热泪就要盈上眼眶。 东方白侧过头,虽然满头的汗脸色苍白,却使劲的看身旁的宝宝,看不到全部,急得她更是汗多。 古君扬上前来,抱起离她最近的宝宝想给她看,可是入手好软好笑,他险些抱不住,急得东方白直瞪他。 他连忙稳住心神,手臂僵硬的托着宝宝,宝宝有些难受的哼哼起来。 张嫂看到他这样紧张,笑着走过来,教他怎样抱孩子。 他一手托着宝宝的头,一手托着那小小的屁股,看到皱成一团但睡的安稳的宝宝,不自觉笑了出来。 “让我看看。”东方白急道。 他把手臂放低,让她侧着头就能看到宝宝。 小小的人儿安静的躺在他怀中,她不禁笑了出来。 “这么安静,是女孩吧” 张嫂道:“这个是女孩,现在贴着母亲的是老二,里面那个是老大。我们可都安顺序放好了,可别搞错弄错了。” “不会不会,天啊,他们真的好笑好软。”古君扬赞叹道,然后轻轻把女儿放在她身边。 把三个宝宝依次抱给她看过之后,他也渐渐掌握了窍道,再抱孩子已经不紧张了。 东方白看到三个孩子都安好,放下心来,顿时一阵疲倦袭上。 古君扬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轻轻在她额头一吻:“辛苦了。” 她摇摇头,还想说话,却累的不行,头一歪,就睡着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喜事(五) 三日后,东方白身子渐渐好转,也幸亏是练武之人,底子还好,所以恢复得很快。 三个小娃娃和她并排睡着,闭着眼睛,手握成拳,分外可爱。 才出生三天,皮肤仍有些皱皱的,但比起第一天已经好了很多,紧挨着她的是小女儿,睡得香甜,她忍不住在那小脸上轻轻一吻。 古君扬推门进来,端着满满一碗鲫鱼汤。 “宝宝们不闹吧。” “正睡着呢。” “来,喝点鲫鱼汤,补补身子,也能催奶。”他端起碗,轻轻吹凉。 东方白慢慢坐起来,就这他的手喝了半碗,皱了皱眉,就不想喝了。 他有点尴尬,哄道:“今天张嫂忙,我就自己做了鱼汤,做的不太好。这几天我一定好好跟张嫂学,乖,喝完好不好,不然要喂三个孩子太累了。” 东方白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他一脸苦恼,知道他从前自己做吃食并不讲究那么多,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再一想她可以不吃,孩子们可不能不吃,就算汤味不太好,也得喝下去。就一仰头,把汤喝完。 古君扬看她喝完,心中一疼,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张嫂学会做汤,这一家四口可全指着他做一口饭过活呢。 他坐在床边,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气色已经好很多,然后侧身去看熟睡中的宝宝,心中涨起满满柔情,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人,就在这一方天地,安安静静。 “你想好怎么给他们取名字了么。”东方白伸手抚上小女儿的脸颊,问道。 “我想到了几个,正要问问你呢。” “说来听听。” “我们是在海边生的宝宝,所以取一个‘溟‘字,溟有大海的意思。”他顿了一顿,抬头看她。 东方白点点头。 “第三个字,我想取日月光华,老大叫‘烨‘, 老二叫‘辰‘,女儿叫‘月‘。你看怎么样?” 东方白心中默念,古溟烨,古溟辰,古溟月,在看一眼身边的宝贝们,附身贴上去依次叫到:“月儿,辰儿,烨儿,你们有名字了,都记住了么。” 古君扬大笑:“你这样非把他们三个叫晕了,还得慢慢来。” 三个宝宝听见声音,动了动小指头,回应到,喜的他俩都贴过去看。 这时候老二扭扭手指,哭了起来。 古君扬急道:“怎么了,是饿了还是拉了?”说着就伸手探下去摸。 东方白抱起老二,道:“许是饿了,我刚刚看他睡得香,就没喂他。”然后解开衣襟,老二循着味道,一口就含住了生命之源,使劲的吃了起来。 古君扬探身进去给另外两个盖好被子,心中柔软看她哄着孩子。褪去一身骄傲莫过于此,此生得之,是他之幸。 ------------ 第一百零八章 喜事(六) 日子过得飞快,古君扬已经做饭煲汤抱孩子换尿布样样熟练。不知不觉又是小半年过去,孩子们还小,只是饿了会哭闹而已。 长开的宝宝们已经不那么爱睡,常常睁开眼睛到处看,只不过还不怎么会爬。 古君扬坐在床边跟老二对视,他一动不动,老二也一动不动,目光呆呆。一旁的老大“啊啊”两声,抓住了古君扬的头发,他一吃痛就转头去看。老二也“咯咯”笑起来,原来他们俩在比谁能一动不动,结果他赢了。 古君扬笑着捏捏老二的脸,这小子这么小就好胜,可是老二头一拧,不让他捏。小女儿也“咯咯”的伸出手,去抓他腰间的挂坠。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珍珠,递给小女儿,三个孩子看见亮晶晶的圆珠,瞬间被吸引了,也不去理他,都去看那珍珠。 古君扬看他们有事做,松了口气,转身去收拾桌台上的水盆。东方白推门进来,看到孩子们玩得开心,笑到:“哪来这么大的珍珠?” “奇珍庄的,当年拿了这个,就一直放着,可是太小了,我都给忘了。前儿个收拾包袱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看成色也不错,又没有棱角就给他们玩了。” “奇珍庄跟你做邻居真是不幸,就算没被灭门,也早晚被你掏空了。”她好笑道。 “你也太小瞧奇珍庄的财力了,拿一两件他们根本就毫无知觉。我也就是拿个一两件,自己饿不死就行。” “说到奇珍庄,真是已经远离纷争很久很久了呢。” “可不是么。说起来我们也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有了他们三个,可真是哪都去不了了。”她笑着摇摇头,走到床边去看三个宝贝。 “你要是还想出去转,那就我们一家五口一起去。他们虽然小,但也可以见见世面。”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见世面。不过若是一起出去倒也不错。” “你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大不了咱们装一回有钱人,租个马车,四处走走。” “那可要小心招人眼红。” “那我还真是要恭候了。不过咱们带着孩子,还是低调点好。”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出行准备。 “也是。不再牵扯进去最好。” 又过了几日,古君扬准备好了船只,离开崇明岛,在陆地上包了一辆马车,将全家都安顿好,然后委屈雪驹拉车,离开了这里,前往下一处游玩。 一路山山水水,走得很慢,马车很宽敞,里面铺满了被褥,软绵绵的,三个孩子就在里面爬来爬去打着滚,忙的东方白常常要把他们从窗口拖拽回来,生怕掉了下去。 古君扬想办法把马车加固,弄得结实又舒适,一路上低调的走,一家人其乐融融。 其间路过恒山,去看了仪琳和田伯光。仪琳见到侄子侄女,心中欢喜的不得了,送了他们开光的佛珠。田伯光见到小孩,玩心大起,也不管几个孩子才一岁多,就要拉着他们下河摸鱼,结果被仪琳责怪了一顿,悻悻的找古君扬喝酒去。 在恒山停留几日,他们就继续赶路,也去过大山丛林,也到过繁华闹市。 路过洛阳绿竹巷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曾经的人已经不知在何方,也许不必相逢,独留记忆就好。 ------------ 第一百零九章 归来 离开武当又是五年,不知不觉中,武林格局又是一大变。 灵鹫寺方证大师年事已高,在禅房内圆寂,武林震惊,其师弟方生接任住持。武当冲虚道长也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刘旭阳,自己闭关修炼去了。众人传说,他是要修炼升仙,不过究竟怎样谁也不知道。崆峒派在上次围攻黑木崖中折损颇多,便又回了崆峒山休养生息,这几年也是欣欣向荣。五岳剑派在几次动荡中根基大损,经过几年的休养倒也慢慢发展起来。而南部,又有一个教派悄然兴起,名曰光明教……一时间诸多新生力量纷纷涌出,武林一片形势大好。 这一次他们回武当,是为了古君扬师父二十周年的忌日。 刘旭阳经过几年的历练,越发的老成,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 几人到武当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一帮人站在山门口等候,为首的是一个青色道袍,蓄着胡子的人,古君扬愣了半天,才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大师侄。 “师叔。”刘旭阳笑着迎上来。 “你——你怎么都蓄胡子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自己都没蓄胡子,这小子装什么老成。 刘旭阳面色不变,仿佛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身上也隐隐有了冲虚的影子。一面迎他们进去,一面狡黠一笑,眼角露出一丝从前的调皮,低声道:“这样才有气势,才能镇得住这么多人。” 古君扬摸摸鼻子,心中默叹一声,让他撑起这么大一个门派,也着实为难了。 东方白领着三个小鬼头跳下马车,她绾着头发,虽然已经回归平静洗手做汤羹,但眉宇间英气依旧。 三个小鬼头一点都不怕生,上前来拉住刘旭阳的衣角,大声道:“爷爷好!” 刘旭阳一惊,险些倒地,论辈分他跟这些小鬼是同辈啊,他不就是蓄了个胡子么,怎么就成了爷爷。 周围众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东方白更是乐不可支。 刘旭阳眼皮跳动,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默念一声不跟小孩计较,轻咳一下,心中却暗道有时间一定要跟这几个小鬼单独交流交流感情,可不能再认错人了。 周围的武当弟子都憋住气,想笑而忍着,武当掌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能随便笑。 古君扬则不管这些,大笑着抱起小女儿,走进山门。 武当也不乏小孩子,很多弟子都是从小在山上长大,学习武艺的。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因为他们辈分高,又不用苦练功,众人都喜欢找他们玩,尤其是月儿,长的水灵灵的,可把一帮男孩们吸引了去。 同辈的刘旭阳要维持掌门身份,只能在没人的时候跟小鬼头交流感情,而其他诸如吴思湖,乔韧新,经常协助掌门办事,在武当也渐渐有了身份,这几年历练过后,越发的成熟,就算有心亲近小鬼,小鬼们还嫌他们无趣,根本都不理。 而小易,则是跟小鬼们混得最好的人,整日带着他们上山下河,玩的不亦乐乎,简直成了知己。 “有了他们,武当确实热闹了很多。”刘旭阳拿眼看着门外玩闹的众人,心里痒痒,本来他才应该是跟小鬼玩的最好的人—— “你也该收收心了,不小的人了。”古君扬看出他的郁闷,笑道。 “也是。”他喝一口清茶,平定一下心绪,自己早就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 “掌门不好当,但你也不必处处学者师兄的样子嘛。”古君扬抬手喝茶,嘴角狡黠一笑。 刘旭阳垮了脸:“师叔——你又笑话我。”也就只能在师叔面前这般放松了。 “我是说,天下掌门不一定都一个样,岂能为了一个虚名把自己捆死了。” “诶?那你刚刚又说要我收收心——” “自己想。”他手一伸在他脑门一敲,就起身去找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一帮小子围着,他看着很不舒服。 刘旭阳默默后脑勺,看着师叔的背影,突然觉得师叔有些师父的样子,说话都这么玄乎,可是,他们明明那么的不一样…… 深秋,众人来到后山,古君扬师父的墓前已经摆了一盏清茶。 乔韧新奇道:“怎么有人比我们还早?” 古君扬笑道:“兴许是师兄。” “师父不是闭关了么,要到后年才出来——”吴思湖正说着,也认出了这茶是师父泡的。 “老道的行踪岂是你我能猜测的。”古君扬笑道,然后拉过东方白和三个孩子,在墓前跪下。 月儿脆声问道:“爹爹,这是谁呀。” “这是爹爹的师父,没有他就没有爹爹,也就没有你。” 月儿点点头,扑倒在地上磕头道:“老爷爷,谢谢你。” 东方白摸摸她的头,欣慰一笑,领着两个儿子也磕头上坟。 风吹落叶,盘旋在墓前,又该过年,又该新春,又是新的开始。 “下一站去哪?”古君扬整好物品,准备离开武当。 “看他们喜欢哪儿,就去哪儿。”东方白看着在门前围成一堆研究蚂蚁的小鬼,笑道。 “好,那我们就出发了。” 也许他们会一直走,也许会停留在某个安静小镇,生命不息,便不会停歇。下一站,也一定是幸福之所在。 ------------ 小魔头 俗话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湿鞋,一个人默默地走都有可能被人盯上,更何况是一大家子用一个大马车装着全部家当慢慢迁移。这不,古君扬他们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就被围住了。 从东边树林顶上飞身下来五个黑衣人,身子一弯就奔了过来。 东方白把帘子打起一个缝,暗道一声找死。与古君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因为不想让孩子们见到太血腥的场景,古君扬一个跃起,将那五个人引到一旁的树林解决,让东方白继续赶车,他随后就到。 东方白看了眼马车内玩的开心的小鬼,放下帘子,坐到前面,赶着雪驹。 身边树林微动,她竖起了耳朵,原来不止一拨人。目光一暗,指尖银针暗起,敢伤她孩子的,决不轻饶! 果然,从小到侧面包抄过来两股人,直奔马车而去。 东方白手一扬,一排银针飞出,将右手边的几人飞倒,再回身时,左边的几人已经靠近了马车。 马车内月儿软软的声音传出:“娘,外面什么声音。”说着就想拉开帘子看。 咚的一声,一柄长剑插进马车侧面被撩起的帘子下,露出了一个尖。幸亏这马车经过古君扬的改造,结实了许多,不然这一下肯定会刺进去半寸,说不准就伤到孩子了。 老二辰儿一把将妹妹拉过,才险险的避开那刀刃。 东方白听见声响,浑身一震,杀心大起,竟然敢伤害她的孩子,她从侧面绕到左边,一手掐上一人的脖子,微一用力,就将他扔开。然后上前去抓那个试图打开窗子的人。 马车里,三个小鬼却完全不紧张,好奇的围到那柄长剑边上,月儿悄声到:“他们是不是来找这个,我们还给他们就好了。”说着就用手去拔那长剑。 老大烨儿靠到右边,听见有几个人靠了过来,微微一笑,从小几下抽出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这是他们偷偷藏的,本来是打算在上面雕刻玩的,不过这会正好派上用场了。 刚刚被东方白拦下的人爬了起来,凑到马车边上,一人跑到前面试图控制马车,可是雪驹理都不理他,一仰头嘶叫,就将那人狠狠的踩在了马蹄子下。 又有一人摸到马车口,打起帘子想要进来,结果被等在门口的烨儿一棍子抡在脸上,虽然力气还不大,但猛地一下砸在脸上还是打的他七荤八素,晃了两下就滚下马车了。 还有一人从窗子口进攻,却发现窗子被加固过,只有一个缝,他凑上去往里面看,却见窗子里伸出一只小手,一块香辣的牛蹄筋就糊到了他的眼睛上,辣的他哇哇大叫,连忙用手去擦眼睛,手一松,就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最后一人爬上了马车顶,服贴在顶上,看见左边几人被杀的片甲不留惊的呆住了,冷不防垂下的大腿窝处被什么东西刺了进去,他一低头,就看见马车接缝处一柄亮闪闪的长剑晃出,直直进了他的大腿。 马车里传来月儿清脆的声音:“这是你的长剑,还给你了哦。” 那人吃痛,正不知该怎样,就被东方白一掌扇开,倒在地上。 另一边古君扬解决了那五个人,飞奔回来,看到这般场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打起帘子,之间三个小鬼分坐一角,笑的无害。 东方白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一笑,果然是她的孩子,不是小鬼头,而是小魔头,看来,是时候多教他们一些武功了。 ------------ 双月争辉 这个小番外送给一直跟签到奋斗的食谱亲~~~o(∩_∩)o~~~~ 洛阳城内,一匹骏马绝尘而来,马上一个亮丽的女子,挥着鞭子,丝毫没有减速,穿过人群。 路人纷纷避让,唯恐被撞到,命丧马蹄。也许是这女子技艺高超,也许是路人已经锻炼出一套躲避技巧,虽是几番惊险,却无一人被撞到。 女子扬起笑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马技。 可是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孩呆滞的盯着飞奔而来的骏马,显然已经被吓傻了。 “快跑啊!”路人纷纷提醒,但那小孩哇的一声,竟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女子却有些兴奋,正好可以练练新学的飞马技能,便凝神向前,丝毫不减速,准备随时拉马飞跃。 周围人纷纷闭眼,不忍直视那小孩的死亡,小孩的妈妈在一旁哭天喊地,却丝毫不能令那女子减速。 突然,只见马蹄一弯,跪倒在地,将那女子甩了出去。女子慌忙打个滚,停在了小孩面前。而骏马不知被什么打中,狂躁的嘶鸣。 路人纷纷躲避,一个男子迎着马冲上去,三两下就制服了马儿。 小孩的妈妈也冲上前去,把哭喊的孩子抱走,唯恐再遇不测。 女子恼怒的爬起来,看到马儿无恙,心中放心,手边随即摸到一枚热乎乎的栗子壳,马蹄上显然也沾了些栗子渣,就是这东西打中了马蹄。 她生气的大声责问:“是谁?谁干的?” 路人默然,都摇头离开。 “不许走!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不然让我令狐月盈找到,我要他好看!” 洛阳城的人显然见惯了这骄纵的女子,却也无可奈何,忌惮令狐月盈的武功,也忌惮着她的父母,只能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令狐月盈环绕四周,看到一个女孩正抱着一袋炒栗子吃的正香,肯定就是她!她气呼呼的冲上去,一把去抓那女孩的手。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就在眼前,却差了一丝一厘,她抓空了。 女孩不以为然,笑嘻嘻的摸出一个炒栗子递到她跟前:“你也要吃炒栗子么,给你。” 令狐月盈看她笑的纯真,心中却火气更大,正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月儿。” 令狐月盈回头,正是刚刚制服马儿的男子。虽然这男子长得还挺好看的,但他怎么能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她脸刷的就红了,恼怒道:“你怎么能……” 可是男子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女孩:“月儿我们走吧,大哥在前面等着呢。”然后伸手把马缰递给令狐月盈。 令狐月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急的说不出话,也不知还要不要接过马儿。 突然看见那男子冲她一抿嘴角,一双桃花眼飞扬,轻轻点了下头,她就像是着了魔,不自觉的把手伸了出去。 女孩笑嘻嘻的上来挽住男子的胳膊:“好呀好呀,刚好有热栗子给大哥吃。” 两人渐行渐远,留下令狐月盈尴尬的站在原地,看到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恼怒的斥散众人,然后看了看手心热乎乎的栗子,自己也好久都没吃了,心中也馋的紧,用手去掰,却没掰开,便放在口中咬。只听得嘎嘣一声,口中鲜血横流…… 古溟烨等了好久,才见到同胞弟妹缓缓而来,他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爹娘还等着我们呢。” 月儿笑嘻嘻的把栗子捧给大哥:“大哥你吃栗子嘛。” 烨儿无奈:“肯定是你又贪玩了。” 三人拉过雪驹,便上路了。 “你真的给她栗子吃?”辰儿走在后面,不相信自己的魔女妹妹这么好心。虽然她长得很可爱很无害,但是个十足的小恶魔。 “二哥也这么好心么,桃花眼都要迷死全城人了。” “哈哈,那不算什么。不过我看那枚栗子很是眼熟啊,是不是上次在武夷山上捡的。” “对呀,我一直愁这么好看的石头没有用武之地太可惜了,结果今天就派上用场了,你猜她会不会用牙咬啊。” “那就要看她会不会来找你算账喽。” “不行,二哥,你可得保护我,用你的桃花眼迷死她。” “我可不管,我相信月儿小魔头会想到更好的办法的,例如,给她找一颗石头牙作为补偿,哈哈。”辰儿笑的幸灾乐祸。 “二哥——”月儿撇撇嘴,撒娇道,但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你们俩商量什么坏事呢,快点赶路,晚饭前要到家。”烨儿喊他们。 “来啦大哥。”月儿奔跑着赶上,回家见爹娘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什么令什么盈的,只是一个插曲,早就被她抛脑后了。 ------------ 外传 ------------ 天下莫败 (一) 东方不败只觉身后一阵冷风,带着浅浅雾气,向他袭来,他反手就是一掌,挥手出去之后,才发现只是一道气流,连个蚊子都拍不死。 他心中惊骇,倒退两步,左顾右盼,只觉周围处处都是敌人,又处处都看不见敌人。迷雾渐浓,连眼前都看不清。只听得迷雾之外几声“啊,啊”,便再没了动静。 他索性伸手去摸,双手从胸前划开,透出一丝光亮,却见迷雾分散,面前又恢复清朗。前方地上,已然一片空荡荡,人鬼具无。 适才打算带他去投胎的判官和黑白无常三鬼已然不见,而手缝透出的光亮,是刚刚在阳间随手所抓。 有趣。他嘴角勾起笑容,连投胎都有人暗算,看来这阴间也有趣得很。 想他东方不败,在阳间叱咤风云,也只是因为心疼与自己两魂一体妹妹才甘心放弃皇图霸业,只为妹妹争取到了还阳的机会,自己来投胎重新开始。但他又岂是好欺负的?人都欺负不到他,更何况是鬼怪! 而手中的光亮,就更是有趣了。这是刚刚送妹妹东方白还阳之后,他随手所抓。可是阳光岂能随便抓住,但却仍在手心。他此时只是魂魄,半点武功都使不上,但却有了阴间一切事物都害怕的——阳光。 他看看空荡荡的四周,即成了孤魂野鬼,何不四处走走。 他顺着大路往下走,沿途都是妖艳的彼岸花,红的快要滴出血,配着一旁忽隐忽现的鬼火,格外触目惊心。 眼前是两座大山,山间有一道河流,河上有一个老婆婆,正在摆弄几碗汤汤水水。 她就是孟婆,不断的招呼来来往往的鬼魂:“喝一碗吧,喝了就什么都忘了。” 来往的鬼魂都神色木然,机械的端起孟婆汤喝下去,然后走过奈何桥。 他上前问道:“可有不忘的汤水?” 孟婆转过头来,端来一碗汤,举在他面前:“喝一碗吧,喝了就什么都忘了。” “可有让人铭记的汤水?”他再问一遍。 孟婆却神色木然,机械的重复着那一句话,端起一碗又一碗同样的汤水。 东方不败厌恶的看了眼身边一样呆滞的鬼魂,他是天之骄子,怎会选择遗忘。从生到死,他都从来不曾后悔,更不需要遗忘。 忘川水静静的流,忘川上有两轮明月。 他抬头看着两轮明月,有些不解。如若一轮照耀过去,一轮照亮未来,那么有人选择遗忘,就也一定有人选择铭记。 这千篇一律的面孔真叫人讨厌。 (二) “殿下,您回来了。”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他回过身,只见河水荡漾,奈何桥下一朵晶莹的莲花幻化成了一个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她称自己为殿下。 “你是谁。”东方不败目光冷淡,细细打量这个女子。容貌绝色,气质出众,但站立不稳,许是还没适应人形。 “子菡见过殿下。”她身影还有些虚浮,向着东方不败行礼。 “我又是谁。”他更是好奇,他是个什么殿下。 “殿下真的记不起来了么?”她声音渐而低落,“殿下从前日日从这奈何桥上走过,千年如一日。子菡也终于能够化作人形来拜见殿下。殿下不该忘记你的使命,你是——” 从斜刺里卷来一阵黑烟,重重席卷子菡全身。子菡浑身一震,身形更是透明。 东方不败伸出手去拉她,手缝间透出光亮,驱散了黑烟,也灼伤了子菡。 子菡身形飘渺,化作青烟回到了莲花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双月同辉,是为回忆。” 河水荡漾,那依旧是一朵晶莹可爱的莲花。 东方不败被她勾起好奇,看来自己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双月同辉,是为回忆。 他抬头看看天空,两轮明月遥相辉映,并无异常。如果这就叫双月同辉,那么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鬼魂也不会呆滞如一。定是在些特殊的地方,才会让人回忆过去。 他顺着忘川水往上游走,想要走到离月亮更近的地方。 身边的鬼魂往来不绝,一个挨一个踏过鬼门关。 东方不败混在其中,阴气湿重,让他很不舒服。 向右一拐,就避开了鬼魂大军。 面前一个高台,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晶莹透亮。 有一排鬼魂,一个挨一个过来照镜子,有的哀嚎一声就消失不见,有的则平安无事,继续前往下一处。 孽镜台前无好人。 他很好奇,如果自己去照镜子,会是如何。 他走到孽镜台前,定定地站住,想看看镜子里会有什么。 平整的镜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连镜面都扭曲了,晃动着垂下上半部分。 这不像是要照出罪孽,而像是,在行礼。 原来阴间也不全是死物,至少这面镜子还是有灵性的。 “我是谁。”他问道。 镜子抬起上半部分,扭曲几下,就要显出图形。 又是一团黑烟,猛地冲向孽镜台,将镜子打碎。 东方不败有些恼怒,竟然三番两次前来捣乱,看来不是要阻碍自己投胎,而是要阻止自己想起某些事情。 他冲进那团黑烟,伸手就抓出个东西来,往地上一甩,只见是一个上身裸露,红发獠牙,手拿镇妖铃,狰狞凶恶的鬼怪,一副夜叉鬼的模样。 “鬼王。”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副模样,仿佛认识一般,直接叫出了名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只是跟班的,无论如何也毁不了孽镜台。”鬼王听见那久违的声音,魂都飞了,蔫着头,哀求道。 东方不败不管这些,他上前提起鬼王的领子,问道:“我是谁?” 鬼王猛的摇头,说不出话来。东方不败心一急,重新握住他。 指缝间透出一丝光亮,鬼王哀嚎一声,垂下身子,倒在了地上。 无用。东方不败暗恼,看来又要自己去寻线索。不过自己所走的这条路想来错不了,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受到阻挠。 他起身拍拍手,继续向前。 (三) 面前是一座破败的大殿,顶上的牌匾被拽落地上,看不清字样。殿内昏暗,只有案台上有一簇鬼火忽隐忽现,仿佛依稀有一个人,仍坐在案前。 东方不败有点头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进脑子。 他抬起头,果然,两轮明月在这里格外明亮。 双月同辉,凝成巨大的光芒投射到大殿,穿过大殿顶上的一个洞,投射进来,点亮一切。 原来桌案前的不是鬼火,而是月亮的余辉。 “已经五百年没有过双月同辉了,殿下,您终于回来了。”一个洪亮且略带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方不败回头,只见一个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奇怪模样的人拜在他身前。 “钟馗见过殿下。” 东方不败疑惑,明明双月同辉也见到了,头也有一些疼,却什么也没想起来。而且不知何时又会窜出来些东西捣乱。 “有人要阻挠我回忆。”他看着钟馗,觉得他还挺稳重的样子,莫名的就信任了。 钟馗难掩愤怒神色,说道:“请殿下坐到桌案前,一切自会明了。钟馗在这守着,谁也不能来犯!” 东方不败坐到桌案前,明亮的月光投射到他的头顶,形形**的图形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日日从奈何桥上走过,每每都给桥下的那株莲花一个微笑,鼓励她好好修行。 他从孽镜台前走过,看到善恶自现。 大殿上的扁牌,题着双月同辉,让所有怕光的鬼怪见之胆颤。 他在大殿之上,判生阅死。 他是阴间唯一一个喜欢明亮月光的,所以才在屋顶凿洞,让双月同辉投射桌案前。 他是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 他睁开眼,手触到桌案上的惊堂木和生死签,就像回到了过去千百年,判生阅死的模样。 此时殿外一阵躁动,一群鬼怪浩浩荡荡的前来。 “轮转王,休要执迷不悟!”钟馗大喝一声,站立殿前,随时准备拼命。 为首的轮转王并不理他,高声说道:“听闻大哥回来了,小弟特来拜会。钟馗,莫要挡道。” 门外小鬼吵闹,这是来拜会的模样么。 虽然他想起了自己是第一殿秦广王,可是自己为何转世为人,又为何这里破败多年,他却是不知。 也许秘密,就在这来拜会的人身上。 他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震慑出月华。 殿外诸多小鬼受不了光亮,哀嚎四起,纷纷化作一阵烟消散。 连钟馗都有些站立不稳,轮转王更是面色发黑。 他开口道:“即是轮转王来访,钟馗,好生迎接。” 钟馗让出道来,轮转王却不进去:“大哥这是不欢迎小弟么,为何将我带的小鬼元神震碎。” “太吵。”风轻云淡的两个字传来,却教人不敢反驳。 “你!”轮转王面色十分难看,压下冲动,递上一个盒子,“既然大哥嫌吵,那么小弟便不打扰了。一份薄礼,还望大哥收下。” 钟馗接过盒子,轮转王便转身离开。 殿内光亮渐淡,钟馗也能踏步进来。 他把盒子递上桌案,垂立一旁,难掩激动神色。 “殿下都想起来了,您终于回来了!钟馗守着这里五百年也值了。” 东方不败仍旧有很多事不明白,问道:“你知道我的事,你说说我为什么会转世为人。”他眼神有一丝迷离,顺手打开了盒子。 从盒子里蹿出一团黑物,直向他扑来。 东方不败一惊,下意识用手推开,指尖透出光亮,却被黑物吞噬。让他更是惊诧。 钟馗看清那物件,也是大吃一惊,大喝一声“殿下小心!”冲上去就打那东西。 黑物仿佛更是兴奋,渐渐扩散将他俩包裹。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咬噬他的脸,让他一痛,怎么抓都抓不掉。 情急之中,东方不败抓起桌案上的惊堂木,狠狠砸向正在他脸上啃噬的东西。 惊堂木举过头顶,接受月华照耀,凝出万丈光芒,将黑物驱退到了大殿一角。 黑物一顿,又扑了上来。 钟馗面现惊恐,却还是冲了上去,与那黑物斗在一处。可是那黑物凶猛,钟馗已被团团包裹,败式已现。 东方不败轻抚脸上被啃噬的地方,在月光下火辣辣的疼,他看着眼前拼命的钟馗,和纠缠不休的黑物,心中更是迷茫。 (四) 从殿外飞进来一只形似狮子的狗,吐出一个布口袋,将那黑物收了进去。它把布口袋挂在耳朵上,满意的晃晃脑袋,这正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 钟馗也舒了口气,险险躲过一劫。 第五殿阎罗王从外面匆匆进来,看到谛听已经收服了那黑物,心中稍稍安定,总算没有出大事。 谛听看看大家都安全无恙,尤其是多看了东方不败一眼,然后骄傲的昂着脑袋,慢慢踱出大殿,回菩萨那去了 事情突变,东方不败觉得很多事都似明非明,不过看到不久前判过自己的阎罗王来了,他便端端坐着,等待答案揭晓。 “你都想起来了。”阎罗王站在殿中央,问道。 “不错。” “那你可记得你为何转世为人?” “因为了无生气。” “是啊,你还是那样的向往生气,向往光明,不愿意面对阴间这些死物。”阎罗王叹息道。 原来他本是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执掌生死轮回,幽冥吉凶。同时也向往光亮,是阴间唯一一个不怕光亮的。于是,他在发现忘川上的两轮明月在第一殿附近格外明亮之后,便在殿顶凿了个洞,让月华照亮大殿,也震慑鬼魂。 可是这阴间,千百年来都是一个样,呆滞木然的鬼魂,重复不变的这些东西,了无生气,让他心生厌倦。 所以他决定,投胎为人,用三世时光,体验世间百态,人间滋味。 地藏王菩萨亦是叹息,可只有体验过才能明白其中滋味。便也支持他。 “你下世为人第一世,十殿阎王为了你第一殿的位置争破了头,也没争出结果。此位便空悬,一来你还会回来,二来你的大殿有月华,阴间又有谁受得了呢。只是由我代理了你的事务。你也知道,我在被贬去第五殿之前,就是在这里的。” 他亦是想起来,阎罗王曾因怜屈死,屡放鬼魂还阳,才被贬职。他这毛病还是没变,先前答应送妹妹还阳又何尝不是心软呢。 “只是我竟一直不知,轮转王这般想要取代你。在你第一世投胎之后,他便觊觎第一殿之位,可是没能成功。你第二世投胎,他故意将你与另一女子的魂魄绑在一处,投在同一人身上。直到刚刚,黑白无常带着你和那个女子来,我才知道此事。我猜他还会对你下手,很可能将你投入畜生道,甚至永无轮回,这有违你下世的初愿,所以我命黑白无常和崔判官亲自带你投胎,却不料他连阴差都不放过。如今轮转王势力渐大,十大阴帅中有六个已经听命于他,如今,竟找来了这至阴之物对付你。莫说你本已沾阳气,就是这阴间的各路鬼神,也都受不起。幸亏地藏王菩萨让谛听前来收了它,才让阴间免于灾祸。” 东方不败轻抚脸上灼烧之痛,并不言语。 阎罗王劝道:“你既然都想起来了,那就回来吧。不止我一个期待你回来。” 他想起奈何桥下的莲花子菡,已经破碎的孽镜台,还有刚刚奋不顾身的钟馗。只是他终究还是想起了一切,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你既知我,就当知道我有多厌倦这呆滞的一切,若非我生来就在阴间,不能永远离开,我宁可世世为人,也不要呆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每一世都是凄凉收场,哪怕投为畜生,也好过呆在这里。我放弃千年修为,让菩萨动容并支持我三世自由,就断没有放弃的可能。三世之后,我将永被禁锢在这个大殿内。”他眼神迷离,却语气坚定,“也许我再修行千年,就又可以冲破禁锢,再次拥有三世自由。” “可是你如今已被至阴之物所伤,恐怕再也见不得光亮。”阎罗王看着他,心生悲哀。 月光投在他脸颊的伤口,已经渐渐扩大腐烂。他仰着头,接受光亮的洗礼:“不够,这里的光亮太淡了。”举起手来,指缝间最后一点阳间的太阳照射出来,一旁的钟馗和阎罗王都浑身一震。 光亮消散,他的半边脸已经一片模糊。 他大笑几声,伸手去抓那稍纵即逝的光明。手里却一片空荡荡,暗淡无光。 他突然起身冲出殿外,钟馗一急就要跟上,可是他被阴物所伤,站立不起。 阎罗王向他摆摆手,叹息:“不必追了,他要去寻找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光亮和生气。”阎罗王也伸出手来,往空中一抓,默默捏紧。光明黑暗,自在心中。 (五) 东方不败一口气跑到第十殿,轮回池旁,轮转王正心中得意,见到他来,连连倒退,心虚不已,面现惊慌。 “大哥,你怎么来了。”轮转王讪笑。 东方不败却定定地站住,问他:“阴间有何意义,了无生气以及永久的黑暗。” “存在即有意义,我爱这里的一切。” “你这般喜欢,却不知我根本就不在乎。” 轮转王面色扭曲,愤恨不已:“你不喜欢,可你还是会回来;你不喜欢,那个位置还是为你留着;你不喜欢,可我却始终得不到!不要假惺惺的说你不愿意,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让那至阴之物将你吞噬,这样你就不用烦恼了,我也会方便很多。”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你向往权利却得不到,你又可知我向往自由和光明一样是得不到。”他轻抚脸上的伤痕,明知前路艰难,可是再痛也不在乎。 轮转王大笑:“哈哈哈哈,那我们还真是有缘的同类人。”正说着,天空劈下一道雷,正中轮转王头顶。 原来他私自放出至阴之物,残害阴灵,受到了天雷惩罚。 东方不败看着他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将在这里接受五百年天雷惩罚,天罚结束,他还是会为权力而斗。 而自己,在轮回几番之后,还是会向往自由与光明,此心不改。 谁又怜悯谁呢,只不过是在茫茫天地间寻一片自己的天地。 他转头面向轮回池,漩涡环转,轮回,就是周而复始。 他闭上双眼,纵身跳下。即使前路再困苦,也是此心所愿。 下一个轮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