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传 ------------ 【001】前传 女娲石 伏魔山上冽冽的风翻卷起我绯红的纱裙,重华曾说绯色是最合适我的颜色。天边渐渐泛起的日晕正一圈一圈的晕开,形成愈来愈诡异的形状,这便是千年七曜之日――七曜,魔尊九轮重回魔界。 万万年之前,仙魔大战,仙界与魔域损失皆重。后来天帝以天神之力注入自身化为封界才得以将九轮封于伏魔山下。至此魔界才得以退兵而为此仙界所付出的代价是永失天帝。 如今七曜之日,困于伏魔山下的九轮借今七曜遮天之时破界而出,到时恐怕整个六界都不得安生。 伏魔山下杀气腾腾,魔界大举侵犯以至伏魔山脚。 “请女娲之女快些动手才是”身后的青鸟仙子适时的开了口 侧目看了一眼立于身后的青鸟,复望向山脚。如今我依然能一眼便在人群里寻出重华来,那个永远白衣华服的卓然男子,那个我爱到心坎里的男子,那个心系六界,心系苍生的天界长殿下,那个不惜一切达到目的的长殿下。 重华若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那好,我给你便是。若有来生,我只望你我二人从此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才是。来生?呵,瞧,我又说傻话了,来生,哪来的来生,此去应是灰飞烟灭才对。 双手缓缓举起,在空中挽出朵朵极美的印花,狂风渐起,渐渐形成圈。强大的锐气逼得身后的青鸟倒退几步开外,锐气的势力范围只增不减越来越大的气息逐渐扩大包围圈,绯红的纱裙被吹得冽冽作响。 双手结印凝于胸前,锐气更盛,连着周围的草木也渐渐死去,青鸟也因承受不起而不得不被幻回原形,立于三丈之外。 疼,心尖的撕扯牵着全身的神经,每一处的疼痛都那么清晰可辨,母亲啊!千年前你用一颗血石为我造心,可有想到女儿如今这种境况。怕你也是同意这样做的,不若你又怎想到将魔界虎视眈眈的女娲石用来在女儿的心呢? 如今放眼六界还有何能与九轮相敌,怕也只有女娲石了,不若连一向自负过人的重华又为何处处设计于我,不就为我的心――女娲石吗。 代表重生的女娲石渐渐从身体里析出,重生即毁灭,因为只有毁灭了才得以重生。所以青鸟才会被锐气所伤。 风起的诡异,卷着天边的云和雷滚滚而来,九轮快冲破结界了,神识逐渐涣散,女娲石的祭出也带走了我千年的修为,用最后的神识唤了重华,伏魔山顶至山脚仿佛有天那么长的距离。 “重华,我莲城待你真心实意,你可有一日真心待我,如今仙界有难,只此一战你便可名正言顺,今日送你一份大礼,还望殿下此后记着莲城个好。” 女娲石顺着灵力向重华飞去,带着毁灭和重生的力量,远远的我似乎看见重华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容。动容?为什么?为了得到的女娲石又或者是哪个我想都不敢想的缘由。 “莲城!” 我似乎要离去了,不然为何出现了一种幻觉,又怎会觉得那一声‘莲城’那么绝望,那么心凉?那个从未爱过莲城的重华为何那么撕心裂肺的奔来。 ------------ 【002】前传 芳华尽 重华,我莲城最悔恨之事便是在那个桃花绯绯的季节遇见你,一见倾心,失了本我。――莲城 原来飞回湮灭是这种感觉,瞳孔的焦距只定在那个奔来的人身上,重华,那个我爱如斯的男子。 青鸟奔了过去,一声殿下便直直的跪了下去,挡了重华的来路。 殿下,青鸟知错,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才是。” “让开”冷言凉意,呵,这才是真正的重华啊!不是那个陪我的重华。这才是他天之骄子该有的模样,七分威严三分疏离,这么让我陌生和抗拒。 “殿下,青鸟保证不会让女娲之女出事。”青鸟一咬银牙发下狠誓,头紧紧的抵在地上,不给他靠近我的机会,如若现在还有他人在场,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生死离别的闹剧,我好比那红颜祸水,青鸟唱的则是那忠心为主的戏码。 按照三流剧本的走法接下来的剧情应是,青鸟凄凄惨惨的诉说着自己多么忠心多么为主多么这般多么如此那般,云云。可惜我不是红颜不做祸水。这个傻女子同我一样傻的女子,以为除去我就可以博得那人另眼相待,真真是个......傻鸟! “给我滚开”重华一怒震开青鸟,朝这边过来了,刚受过女娲石锐气所伤的青鸟生生的受了重华一掌,青鸟啊青鸟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恐怕是废了。 重华踱步于身旁,眼中除了愤怒似乎还有别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浅浅的质问,温柔依旧,正是那个我所看到的人,但是如果没有那些设计和假设就好了。 “重华,你入戏太深了。”以至于你不知道你所给我的温柔有多可怕,连你自己都快被自己骗了,天生帝王家,天生演戏的专家。 被掏空的地方有些浅浅的痛,那个地方空了也会痛么,错觉吧!看来跟重华在一起久了也变得会演了。演戏这东西三分天赋七分努力。 “阿城,我......”重华抿了抿唇,似乎在打着腹稿。重华此人向来腹黑,典型扮猪吃老虎的货,现下词穷看来又在打着长篇的台本等着我,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 “女娲石是母亲给我的,又或者说我是因为它才存在的,母亲曾说我是为万物而生,如今便是时候了。重华,我莲城虽未曾真正为六界做过什么?但还是知道事关紧要。虽然你我二人未曾挑明过,不过其中缘由怕是你比我更明白的。”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山下的喧嚣声更甚,九轮的怒咆冲次着这整个天地。一道道闪电从天之巅劈了下来,快要来不及了。 重华侧目望了望结界出,复又回了头。 “阿城,你要相信我。”拉过我的手握在手中,重华的手极好看,节骨分明,手心因长年握剑略有薄茧,好看得紧。 我微微点头,但笑不语。重华,晚了,就算我很后悔的想要相信你,想要活在你给我编的戏里,晚了,一切都晚了。 女娲石既出,无可收回。 “阿城,你等我。” “好” 重华收回了手,转身向结界走去,留与我的是一个坚定的背影。今日大战魔界,重华一举灭掉九轮,战神之称定会远播,到时长殿下实至名归的接班人。而我与他从此,莲城是莲城,长殿下是长殿下,这是一场盛世,却与我无关。 重华,长生路漫漫,忘川途遥遥。我们,你,我。 ------------ 【003】前传 芳华尽二 重华在天下和我之间你最终还是做了选择,我落得如今这下场,与你无尤,与人无尤。等得久了会倦的。 侧身向青鸟走去,这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何苦兜兜转转的做了这些费心力的事。做一个近卫有何不好,非得打破头的往他那庞大的后宫里死钻。 世间真是多痴女怨男,我向来见不得弱者,如今青鸟这副凄惨的模样让我那泛滥得无处排泄的同情心瞬间放大到无穷大。 “青鸟,我莲城向来最恨心口不一之人,你挑拨在前,越级不报在后,如若不察,今日定会酿成大祸,我虽不是你主上,但作为你欺骗的当事者之一,我有必要提醒你。今日九轮重出,重华现下无暇过问于你,你且去自行认错。回青晞殿自省吧。这是你家主子送我的上等丹药,对你的伤有好处。”想当初重华送我最多的便是丹药了,细细想来他真真是极不解风情的。 青鸟接过药,吞了下去,方才开了口。 “莲城,你输了。殿下的选择你也看到了,你无需用那种可怜的姿态对我,以为你之于他会不一样,到头来你同我一样,不过殿下的一颗棋子!”青鸟似乎对我颇为不满,现在的她有些愤怒激动,带着那么明显的敌意。 青鸟啊青鸟,你勇气虽有但头脑不足,现下是你耀武扬威的时候么,看来重华对你的历练还不够啊! “是么?啧啧啧,可惜至少我还能得到我想要的,但是你想要的,他连欺骗都没给你。”跟我斗,也不看看是谁带出的徒弟,重华的毒舌我可得了三分真传。 “你......”青鸟被堵的无言以对,此事刚好踩到她痛处,蛇打七寸,拿捏得刚好。 而在我痛青鸟斗嘴斗得正欢的时候,山下却是另一番情景。两方打得正起劲,各位大仙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震耳的呐喊和血腥的厮杀让我有些晕眩。女娲石留给我最后的灵力在七曜之日支撑不了多久。 重华已经独自一人进了结界,寂寞多年,强强相遇,总是要争上一争的。似乎已经对上手了,到底是自负过人,他没有用女娲石,重华你依然锐气十足,一个人太有棱有角的坏处在于别人啃起来十分方便。今日让九轮挫一挫你的锐气也好。 整个伏魔山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唯有我这里尚算得上清净。青鸟吃过丹药一恢复了些,正站在边上看着结界里的形势走向。风依旧在刮,卷起草木呼啸而过,天空中时不时劈下道道闪电,瘆人得紧。 我只觉得身体里的灵力渐渐抽空,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母亲笑着说‘阿城,你是为万物而生,你会得到万物的敬仰’。 似乎回到那个桃花绯绯的季节,在漫天花树里遇见那个卓然的男子,他说‘在下重华,不知姑娘芳名?’。 似乎回到了那个黄昏下的青晞殿,那个青衣女子说‘听殿下说,神女有绝世好宝贝,连魔界都找寻多年’。 于是我这并不精彩的生命回忆至此,以是千年。 重华,你我的结局大抵算得上是欢喜的。至少,你是欢喜的。 ------------ 【序言】重华 有些人遇见便注定万劫不复——重华。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便告诉我,我是父君的长子将来定会是继承衣钵。由此,母亲对我甚为严苛,她说成大事者,感情是最大的绊脚石,生于王室要天生懂得如何演戏,就算你最亲近的人都要将其作用发挥大他的最大值。 于是,我从小便带上了面具,人前人后都在演戏,甚至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模样。 就连遇见莲城,我也带着些私心。经探子回报,女娲之女会在岫樱山十里桃林盛开时逗留许久,女娲之女,那个众仙神都称赞的神女。我偶然听见父君说过当年女娲神将魔界觊觎许久的东西留给了她,神女莲城。 我能猜出那是什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于是便吩咐了下去,多方打探,可是此事查起来并不顺利,其中盘根错节甚是棘手,为了不惊动四方势力,于是我便亲自去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十里漫漫桃林,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景。岫樱山是浅希的地盘,当年父君即位,邀其上天宫拜官,可浅希此人受不得束缚,婉拒了父君,在岫樱山占山为王,做了潇洒仙君。 同浅希打过招呼,借口赏景便遁了。用神识寻了莲城所呆的地方,才子遇佳人的戏码顺理成章,我演得很好,她没有看出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痕迹。我不动声色的演着,不得不说她是个很有趣的搭档。以至于我入戏太深都不自知。 在遇见她之前的生命里我遇见过许多的女人,譬如母亲,父君送我的近卫青鸟,还有那些女仙和青晞殿的那些宫婢。形形**,或自作聪明或中规中矩或唯唯诺诺,而莲城确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后来母亲说我变了,变得弱小了变得可怕了,情感会在一瞬之间毁掉一个勇者。我终究陷得太深,入戏太深,无法自拔。这种东西或许便是凡人所说的感情。莲城,最终还是成为我眼中的一根刺,拔与不拔都痛。 我努力的瞒着,以为便会骗过所有人,可是最终母亲还是知道了,母亲跟我旁敲侧击过许多次,都被我挡回去了,最后母亲怒了,而我为了稳住母亲便与她交换了些东西,而这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莲城曾说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我笑着说她傻,可是我明白她想说什么?我想我所想要的东西找到了,但我有些害怕,莲城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她却依然笑着,我不知道也疲于去猜。我同母亲交换的便是这个,莲城,女娲石。后来母亲对于我和莲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终我最害怕的是还是发生了。 七曜之日,极阴之时,魔界大举进犯仙界,九轮重出,那时我羽翼以丰,就算没有女娲石与九轮对抗至少也有五成把握,我将莲城留在了青晞殿里,吩咐青鸟照应,青鸟是父君赐于我的近侍,待我忠心,用起来也甚好,可是却几次三番自作聪明的在莲城那里说过些什么?因碍于父君的面子,只是小惩过。 七曜正盛,我在伏魔山下指挥调度,新一轮的攻打就要开始。突然一阵心悸,随即便感觉到莲城的唤识。那个现在应该在青晞殿的人怎么在这,那么狼狈,女娲石!愤怒,无休的愤怒,好,很好,莲城你做的好,青鸟你也做的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向那个人,青鸟挡了去路,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莲城她浅浅的冲我笑着,淡淡的疏离浅浅的释怀。 莲城啊莲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这个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可人儿。她说我入戏太深,看来她知道了些什么?青鸟做的很好,母亲的这一计用的极好。青鸟,看来我对你似乎太好了。剜心之痛,莲城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形势所迫,九轮就快要冲破结界了我必须要快,打败九轮。莲城就有救了。我让她等我,她点头说好,我离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身体,只有自己知道现在我有多么想毁掉这一切,将她藏起来。 谁曾想,这一别却是这般境况。 莲城,戏里戏外,你之于我,都是一个劫,万劫不复 ------------ 花开荼蘼已惘然 ------------ 【001】初见惊艳 烟花三月,又是一年好风景,灵云山终年云雾环绕,郁郁葱葱。我本是女娲补天时落入凡尘的一颗血石,在灵云山终年如一日的修炼,只为飞升为仙。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存在了有多久,千年前,我历天雷劫,因一时疏忽被打回原形。可怜我自由惯了,又身不由己的约束。 三月的阳光照的身体暖暖的,惬意得紧。虽时不时经过几只嘲讽的老虎精,但并影响我赏景的好心情。 瑨吉今日又去天庭开例行会议去了,要去好些天呢?我又有几天好时光可以随意挥霍了。成日的呆在瑨吉的山神洞里,我都快要长草了,所幸胡姬够朋友,架不住我的央求带我出来透透气,不过这会子不知又到哪去疯玩去了。 灵云山常年人迹罕至,连人家都无几户。原因无他,只因其四处断崖,山路陡险。 伴着一声虎啸,一群山雀惊起四飞,侧耳听见踏踏马蹄声,好像来人不少。 不一会只听见一窜大笑从林间传了出来,林间的动物都向我这边奔涌而来,随即只见一华服少年策马冲了出来。 “哈哈,二哥,我就说这灵云山里有好东西吧!这比父皇的林场好玩多了!”少年回头向后大声说着。 “阿洵,你慢些,别忘了来之前我跟你说的。”后面的林子里传出的声音煞是好听。 “放心吧!二哥,我的骑术和箭术都是顶好的,哈哈哈哈......”华服少年甚是自信。 “二哥,听说这里出来野味还有其他的好宝贝,之前我听小云子说民间都说这上面有宝藏的。” 吓,啥?宝藏?我在这混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啊。不过此二人确实胆子忒大,这灵云山可是这么好玩的? “不过道听途说,凡事都要用心。阿洵,我考考你箭术学得怎么样了。”后面的人终于出来了。 他骑着乌泱乌泱的黑马,穿着白衣华服,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只在发尾出用发带微拢,清雅以极,无半分散漫。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里忽闪而过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被吸引。 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缰绳,浅浅的笑着。仿佛让人觉得世间所有的美男子都应是他这般模样。 “二哥,今日我们是出来尽兴的,可不是你这般扫兴。”少年微嗔。 “玩乐也好,功课是不能落下的。来,试试吧。”男子策马行至少年身旁,递过手中长弓。 “好好好,二哥,你怎么跟母亲一样啊!”少年接过长弓,打探着四周。 “二哥你瞧好了!”话毕,挽满长弓向天空射去,只听得一声呜咽声,一只大雁以跌落在我旁边。 呃,确实是顶好的,想当初我一时兴起玩弓的时候简直惨不忍睹,弄的整个灵云山的精怪们见着我撒腿就跑,比兔子还蹿得快。 “哈哈哈哈,二哥,怎样,我就说我箭术是顶好的!你等着我去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可饱了口福。”少年大笑,不等他二哥开口就策马过来了。 少年行至身旁,下马拾起射下的猎物,高高举起呼喊道:“二哥,看,大雁,待会在五哥面前我可长脸了。咦?” 还不及我反应过来,只觉被高高举起,少年瞧了瞧,脸上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新大陆。“呵,好东西。”随即将我揣入怀中向男子行去。 想我千百年来在这灵云山上,在历劫之前也是个称王称霸的主,就连着作为灵云山山神的瑨吉都忌我三分,几时受过这般憋屈的待遇!这熊孩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吧!他娘亲的,此仇不报非霸王! 胡姬你个死丫头去哪了,本座正受到非人的待遇,还不快来! “殿下,殿下!”不远的林子里传出一阵急促的呼喊来。 “二哥,好像是元尘,他不是在帐中照看月芝吗?”少年偏头:“元尘!” 只见来人骑着一匹枣色骏马,黑衣长衫,墨发高束,手持长剑,剑眉入鬓,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英气飒爽。 名唤元尘的男子下马,朝着男子单膝跪下行礼:“主子,几位皇子殿下都以回营,白姑娘托属下特来寻主子和九殿下,白姑娘以备好吃食,等着两位主子了。”谦卑有礼。 “啊!哥哥们都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少年抱怨。 “行了,起来吧。”男子虚扶元尘一把:“既然月芝准备好了吃食,这就回吧!阿洵你不是早就吵着饿了么?” 说完便策马掉头向回行去,元尘紧随其后,少年见两人如此,瘪了瘪嘴的跟上了:“二哥,你等等我!” 越走越远,无人来应,瑨吉你在哪呢。 ------------ 【002】恭亲王府 花笙云歌,人声沸沸;马车滚滚,行疾却稳。 “小三子,你快点,哥哥们怕是已经都到了,待会去迟了,五哥定是会骂得我连宫门都不知道在哪边的!”车内的华服少年急急的开了口。 “哎呦,我的主子哎,小三子已经够快了,这集市里咱们也不能乱闯啊。”车外的赶车人嬉笑道。这主仆二人倒也有趣。 “小三子,今日二哥寿诞,若不是你拿那不知从哪拿的九连环给本殿下,我会忘记这么一件大事吗?如若今日本殿下被骂了,你也得受个连坐罪名!哼哼。”车内的少年嗔笑道。 “早知道就不拿这好玩的东西给殿下了。”车外的人低语,手中的马鞭一扬,马儿吃疼叫嚣着奔了出去。 绣闼雕甍,画阁朱楼;飞阁流丹,绿柳茵茵。 烫金匾额暗纹流飞‘恭亲王府’在大红锦缎的照衬下更显张扬俊逸。此时的恭亲王府门前热闹非凡,车马如流。 “终于赶上了,小三子,把我准备好的东西给我。”少年跳下车,回头接过身后的小厮递上来的黄檀木盒。 而且话说这黄檀木盒里装的正是不才在下,当初这丫从灵云山上把我带下来就拿去给了一据说是京城里最好的并盖上御用印章的工匠,那工匠一见他拿在手里的我就两眼发光如饿虎,直道 “好玉好玉!九殿下这真是极品的上等血玉啊!” 手久久的抓着我不放,连礼数都忘了,待自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时又惊恐的跪了下去“殿下恕罪,草民一时激动忘形,殿下恕罪。”看得我直发怵。 尤记当时那被称为九殿下的熊孩子一双桃花眼上挑微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直抵妖孽的模样,开了口“当真?没想到本殿下到长得一双慧眼。一月以后便是二哥寿辰,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礼物,这可巧了。” “是是是,老小儿,还是头次见如此珍品,且不说这方血玉的大小,单是这纹理就胜过天下的玉类许多。况且血玉辟邪温性,若是用来造一方玉佩,定是绝世的珍品!”老头说得激动,两眼冒星。 不过胆子够大啊!居然打本座的主意了,活的久了,不知道死为何物了吧!他娘亲的...... 九殿下那熊孩子一听,便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襟,重重的甩了,发出的摩擦声作响,双眉一挑,七分威严三分宝相,这孩子又做啥幺蛾子。 “殿下,草民该死,草民该死!饶命啊!殿下!”老头见状,立即跪了下去,不断的跟小九磕头。 小九见状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眼看戏演得差不多了,轻咳:“本殿下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这样吧!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语气微顿,不愧是宫里教出来的孩子。 “草民愿意,愿意!”迫不及待,可怜的老头,被人耍了一遭,还给人献宝。 于是小九唱了一出戏,老工匠便惊恐万分的接下了雕琢本座的活计,最重要的是,是以恕罪的方式,可是在我看来,小九唱戏不就为了让人承恩,感恩戴德的免费的为他干活么。小九丫就一腹黑的主。 咳咳咳......本座扯远了,继续言归正传。 小九接过小三子递上的黄檀木盒,也就是那装着被雕琢了的本座的破盒子,屁颠屁颠的向恭亲王府去了。 “将军,您来了。里面请,我家王爷刚跟元尘说起您。”宝蓝长衫,谦卑有礼。 “哪里哪里,有劳王爷惦记糟老头子我,哈哈哈哈...... ”后者华发半鬓,精神矍铄;降紫暗袍,透着一股子英气逼人。 “将军过谦,将军里面请,王爷早已备好今年新进寿眉等将军来尝尝鲜。”进退有礼,不失为一个趁手的下属。 “好好好,今日老头子就叨扰了。”老者抚须道。随后笑着进了王府。 “元尘,元尘,二哥呢?”小九兴奋喊道。 “属下见过九殿下,王爷正在清梅苑里,各位也爷都在,就等殿下您了。”名唤元尘的男子抱拳俯身道。 “什么?都在!完了完了,待会子定又少不了一顿教训。”少年仰天抚额。顿时化作一阵风向清梅苑奔去。 元尘望了望化作风的九殿下,微微摇了摇头,又招呼来人。 ------------ 【003】麒麟血玉 “哈哈哈哈......二哥二哥!”小九一踏进清梅苑就发出一阵献宝的大笑,这孩子在掩盖他迟到的事实! 转眼之间一不明飞行物朝着小九就来了,少年大惊,侧身堪堪躲过。 随即只听得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于身后,少年抚额回头,腕大的青瓷茶杯以寿终正寝于清梅苑的墙角。 小九回头,望着在露台上的众位哥哥,显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哟,阿洵最近武艺见长,来来来,让五哥再试试。”自称是小九的五哥的男子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话刚落音,手抓桌上三个白玉酒杯就朝小九扔去,那叫一个稳准狠。 “啊!五哥不带你这样玩的,我来迟是有原因的!”小九怪叫着。 险险的躲过两个酒杯,一个回身,正要躲过在左边的第三个,却不想突然不知怎么又在右边冒出个来,后果可想而知,小九殿下光荣的负伤于来历不明的第四个酒杯上。 “哈哈哈哈.....”一阵爆笑,小九的众位无良哥哥抄手而笑。其实小九这孩子挺可怜的,这些个无良的哥哥很让人头疼。左右侍者憋着笑速速的收拾了刚刚笑闹的残局,新添了酒杯,退立一旁。 小九倒也不跟众位哥哥置气,理了理微皱的衣袍,嬉笑的向露台走去。清梅苑,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整个园子里都是白梅,人间四月芳菲尽,此时点点梅化,晕出卷卷缱绻丹青画来,好一派好风光。 “二哥,阿洵知错,先干三杯为敬。”小九,就着桌上的酒盏仰头喝下三杯以此谢罪。 小二哥,额,就是小九他二哥。小二哥提着酒杯,如玉的手指轻旋,微微抬手算是受了小九的敬酒。 “二哥给你看一稀奇玩意。”三杯过后。小九行至小二哥身旁,献宝的掏出黄檀木盒。 在座的皆是见过世面的人,瞧着小九掏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双双桃花眼微抬斜眼打探。 确实不得不说这装着本座的盒子的确没什么稀奇的,精简流云,无镶玉嵌金,平淡至极。 “九弟,你说这......就是......稀奇玩意?”立在小五身后的男子开口,质疑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不露痕迹的敌意。 小九倒也不反驳,眼睛一直望着黄檀木盒。纤长的手指轻拈,于是本座就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的被小九显摆出来了。 老匠人不愧是京城第一人,造玉鬼斧之手,令本座很是满意。整个玉身呈麒麟之状。 麒麟,传说的祥瑞神兽,雄为麒,雌为麟,其身体象麋身,牛尾,狼蹄,一只角。是吉祥平安,太平盛世,天下统一的象征,也可避邪赐福。 如此大胆寓意,看来小九啊小九,你也被人摆了一道而不自知。 亭中之人见此,除了小九,各人皆是各人表情,小五微皱眉头,刚刚挑事的不知是小九的哪位哥哥勾唇邪气的笑着,还有几位或沉思或惊异,唯有小九和小二哥,小九依然期望的笑着,小二哥却浅笑的不动声色取出了玉佩。 “麒麟?吉祥平安,辟邪赐福,小九这寓意倒是选得好。二哥,就夺人所好收下了。”小二哥旋手将我纳入袖里。 “哈哈,我就知道二哥会喜欢。”小九言语之间充满兴奋之意。 众人听到这,皆又是随口附和着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二哥好运气’,‘如此珍品,小九送的这寿礼,我瞧着都眼红。’云云。 有道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玉佩确实是极好的东西,可是小九啊小九,你当真不知那麒麟寓意为何吗?太平盛世,天下统一。这又是谁的盛世,谁的天下呢? ------------ 【004】清竹缘起 最近我脑海里常常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漫目绯绯桃花,泠泠清雨,一柄油纸伞,白衣墨发,面容模糊的高大男子声声凄婉的唤着‘莲城,莲城,莲城’,‘阿城,你在哪?为什么你还不回来,阿城、’句句凉心,寸寸恸人。 每每神识清醒后又发现还在重华的清竹苑里,重华,便是小二哥,小二哥叫重华。 当日重华将我收下便丢在了这清竹苑里的案台上。 入住的这些时日,窥探了些许东西,那些见得人的或见不得人的。 皇室,本是这样,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在清竹苑里待得越久,那个光怪陆离的幻景就越来越清晰可辨。 ‘阿城,阿城,岫樱山的桃花花期又至,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又来了,令我惊奇的是那男子的模样居然跟重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浅浅深深的呼唤,那么让人心动,让人想要靠近,那是合适滋长贪念的暖源。 凉月如勾,明明如冰鉴;清浅银光,辉辉映桂枝。 清竹苑 “元尘,布置得这么样了?”波澜不惊的声音,手下翻书的动作不急不缓的进行着。 “已经都部署好了,只要四王爷那边动手,爷的戏就会开演。”绝对的恭敬服从。 四王爷,那个在重华寿宴上嘲讽小九的男子――重赫。 在他们的对话里我多少听出了些猫腻,重家老二虽然排行老二,但因重家老大死于风寒,他也算是重家老大了,此人腹黑,擅于扮猪吃老虎,别看他丫长得一脸人畜无害,背地里没少黑他重家兄弟。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却迟迟未立太子,朝中大臣摸不准老皇帝的意思,偶有提过几次,皇帝两言三语便挡了回去,不过他们也乐于见得他重家老小窝里斗。 老皇帝虽对小九颇为偏爱,但就小九那性子是绝不合适高位者应有的。老皇帝人老,心不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着自个儿子窝里斗。其中重家老二和老四斗得最欢。 “主子,不出你所料,白姑娘昨夜潜入书房。在元柯故意带人巡视书房过后,便又匆匆离开了。” “老四到底稳不住了,你先下去吧。”丢了手中的书卷,以手抵眉,好看得紧。 “属下告退。”躬身离去。 重华在油灯下闭目静思这,唯剩灯芯爆出的声音,静谧得可怕。灯下的人动了动,弹指间灭了灯火,继而转向卧榻,和衣躺下,绵长的呼吸。 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背着月光,身影娇小,玲珑有致,看得出是个女人。风拂了进了,女子手一扬,一阵异香弥漫于室。女子反身入室,手一推便把门合拢。手上端着一盏酒,放于案几。 我趁着皎皎月光打量着来人,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还真是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感觉。真真是个美人儿。 女子走近卧榻,妖柔的身体微俯,双手抚上重华的俊脸,低低的嗤笑: “重华,如若你不是站在王爷对面的人就好了,只可惜......造化弄人。”女子收手,褪去烟罗软纱,翻身上了卧榻,俯身趴在重华身上,姿势甚是动人心魄的诱人。 视线流转,这是唱哪出?又是四王爷。 一声夜莺划破寂静的夜,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只见重华翻身立起,理了理微皱的长袍。门又是‘吱呀’一声开了,蹿出个人影来。 “主上,魑已经跟上藏身王府的暗探。”全身黑衣蒙面,声音低哑。 重华点头,那人又化作影子不见了。重华偏头斜眼看了一眼塌上的女子,抬脚便出去了,徒留一室月光无言,我无言。 ------------ 【005】月夜幻形 弯月清浅,蟾宫折桂;微风乍现,袭了一室的香。此刻的清竹苑幽凉寂静,榻上的女子沉睡着,披着一袭月光羽衣,勾人心魄的妩媚动人。如若我是男子,怕是一见倾心。 火光乍现,脚步声渐近,低低沉沉的交谈。重华同元尘又折回来了。 “既然老四想要那东西,就给他,你明日就去百里那跑一趟,百里会把那东西给你。”不高不低,刚巧入耳。 “是” “西域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语气微挑,似乎有些棘手。 “此次来中原的人数不多,但都是会毒盅之术的人,而且......”微微迟疑:“圣手来了!”言语之间皆是担忧。圣手?怕又是个狠角色。 “圣手?”重华脚下步伐微顿。继而转身入室,端坐于案几之后,把玩着刚刚女子端来的酒盏。 “在江湖上没人知道圣手是男是女,年龄几何,如今进京,怕是很难找到。况且圣手善用毒盅,更是加大了寻找的难度。”元尘停下脚步,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自有分寸,明日一早你就赶去百里庄。”放下酒盏,眼中的精光乍现,莫名的兴奋。 “是”元尘抱拳,转身准备离去。 “对了,把掉包的魅忧散和着幻梦给白小姐送去吧!既然是演戏,戏份就得做足了。”面无表情,三分邪气七分雅致,恰到好处的刻骨动人,恰到好处的我喜欢。有时候我觉得重华像是一头孤狼,对于胜利,他渴望得太久太久。 重华起身离开,不曾看过榻上之人一眼。元尘低叹,微微摇头,手一扬,便又是一阵异香,门又是吱呀一声紧扣,隔开成两个世界。 暗香浮动,幽幽沉沉。‘阿城,阿城。阿城你回来吧!岫樱山的花期都快过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不是最爱桃花吗?’ ‘阿城,你当真这么狠心,当真不想回来吗?’该死,又来了。这一次,感觉越来越怪,真真切切。某个地方在坍塌在撕扯,那是一种滋长的念想。 棒子三更,声声回音,钩月渐隐,华光逐淡。 一阵细琐的摩擦,榻上之人终于有些反应了,轻轻叮咛一声,妩媚的娇喘。 “热,热,好热。”香肩半露,折腾得紧。衣衫尽褪,姣好的体态暴露无遗。温热的液体一喷而出,缓缓的向下滴,伸手摸去,啧啧啧,真是极品的可人儿。 等等......温热、手、摸......瞳孔瞬间睁大,手!手!手!鼻血!也就是说,本座又恢复人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极了!看来美人的魅力是极大的,可惜本座身为女儿身,享用不了如此美人儿。 正当我沉浸在恢复人形之时,榻上的女子更加狂热,看来重华说得魅忧散和幻梦是媚药。 让本座来猜猜经过:这榻上的白氏姑娘是老四那边的人,老四让小白用美人计勾引重华以达到某个目的,但是哪知重华备有后招识破,顺水推舟的演了一场戏。不得不说重华这一计用的极好。 于是此刻屋内的场景便是:小白姑娘赤身裸体于榻,我赤身裸体于地。于是本座无耻的抓起小白姑娘的烟罗软纱百水裙便套上,自知罪孽深重,本座便随手解了小白姑娘身上的媚毒,以报借衣遮体之恩。 玉阶生白露,玲珑望凉月。这个月夜注定不平凡。 ------------ 【006】往生去路 一夜无眠,靠在榻边思索冥想许久,如今种种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舍。疑问于那个光怪陆离的幻境,疑问于昨夜化形;不舍于对这世间的贪念,不舍于那些我还不明白是什么的贪念。 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淡下来,变成天边淡淡青烟。天亮了。 活动活动手脚,就着纱裙上的银带微拢起及腰的长发,在想清楚去留之前,我得先离开清竹苑。不然待会无论是谁进来我都会被发现,且不说案台上的麒麟玉佩的不见,就连我怎么出现的我都无法解释。 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沉沉的呼吸,深深浅浅的起伏。又是痴傻之人,为情所困而不自知,罢了罢了,红尘中人,哪个不是嗔痴之人,嗔痴贪欲不就是支撑着这个世界的主宰吗。 推门出去,方看清了整个清竹苑,回曲长廊,朱丹碧瓦,其间的开阔之地皆植满青青翠竹,将苑内同园外隔开了来。趁着没人,便蹿了出去。 出了清竹苑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遥遥能见一香舍水榭,以门窗隔扇相透;屋顶的屋面是柔和雅致的曲线,覆以青灰瓦或琉璃瓦,整个屋顶像一个轻巧而美丽的冠冕。别具一格的清新雅致。 我沿着回廊碎布游走,时不时躲过一些低头行走的婢女,躲得累了索性变了一身同款的服饰,这样行事方便了许多。闲闲的逛着重华的王府,不得不说确实难得的清闲。 从灵云山下来一晃便是两月,已是蹁跹五月时光,以前在灵云山上无所事事,潜心修炼,偶有在山上欺负不过眼的精精怪怪。如今误入凡间,却不知何去何从,回灵云山却又不甘。 “敢问姑娘清梅苑怎么走?”身后响起一阵磁性的男声,谦谦有礼。 我侧过身打探来人,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腰间佩戴一块温润的玉佩。手持一把折扇。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眉头轻蹙,这又是谁?清梅苑?我怎么知道! “姑娘,姑娘?”男子又唤了几声,唇角邪邪的勾笑着,俨然一副自恋狂妄的风流少年。 斜瞪他一眼道:“叫什么叫,清梅苑,不知道,自己找!”本座岂是你一届凡人就能调笑的,况且......我真不知道清竹苑往哪走。 见他又要开口,便急急的抛下一句“还有事要做”遁形而去。 转过回廊,只见一婢女服饰的姑娘端着茶盘向我走来,抬脚便要往另一边走。 “唉唉哎......那位姐姐等等。”姐姐?说我么?谁知道呢?继续走。 “姐姐,姐姐,等等!”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衣袖不放。回头看见那姑娘一手端着茶盘,一手抓着我衣袖不放。来人同我一样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白湖绉裙,流苏腰带鹅黄锦缎打底映绣点点白梅,倒是区别于我的枝枝翠竹。 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有事?”微微蹙眉,我惯是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的,尽管她是一巧笑言兮的美人。 “姐姐,我是清梅苑刚来的婢女,今日来了贵客,管家让我送茶去,可是这会子突然肚子疼,到时去了怕是要丢咱家王爷的脸的。”女子的手放开了我的衣袖,转而捂着肚子,两眼冒星,脸颊也爬上两坨绯红。 面相之间竟跟灵云山上跟我混的兔精晴山有几分相似,可爱得紧。看来又是重华的追随者。“我看姐姐应是清竹苑的侍者,还劳烦姐姐帮我跑一趟清梅苑......” “我为什么要帮你?”还未等姑娘把话说完,出声打断,清梅苑,我又不知道。 “额......姐姐,灵儿初来乍道,也不认识几人,今日与姐姐相遇,便是缘分,从此我们便是朋友了。”姑娘偏头,神情痛苦,浅浅的笑着。看来她真的很痛苦。 “我不知道清梅苑怎么走。”接过她手中的茶盘,轻声询问。看来那腰间的腰带是用以区分园子侍者的。 “啊?哦。清梅苑啊!穿过这个回廊往右走便是了。”灵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我松口松得这么快。我向来心软,见不得弱者,何况她又跟晴山几分相似引得我几分亲近,送个茶而已不碍事的。 “姐姐,你叫什么?以后灵儿也好同姐姐多走动走动。”孩子心直,脸上爬上了雀跃的神情,挽着我的手轻轻的摇。 “你唤我莲城便好。”我不太喜欢与陌生之人如此亲近,不动声色的拂了挽在臂上的双手。 “莲城?姐姐可是生于六月,莲生满城,莲城,呵呵,好名字。”偏头笑得明艳清朗,如此空灵的女子。 “呵,自己乱起的,哪来劳甚子莲生满城。”这名字确实是胡诌的,就算有莲,也只有寥寥几朵罢了:“我还是送茶去吧。”我借口送茶准备遁走,我怕到时这姑娘又问些让我为难的问题,总算是知道瑨吉的苦处了,想想当时我也是如此的好奇的。 我抬脚离去,留得灵儿一人在身后唤我。 而此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阵黑影闪过,先一步去了清梅苑。 ------------ 【007】公子百里 脚步轻浅,五月的天热气渐生,带着凉凉的清风,难得的好天气。穿过回廊往右,清梅苑便浮现在眼前。不复前些日子的白梅化雪,一派青郁之景。 行至苑外便听见小九的笑闹声,看来小九那熊孩子又到他二哥家蹭饭来了,些许时日不见,甚是想念他的。 望了一眼苑内,只见重华一身绛紫纱袍正坐于位,浅笑着啄着酒;小九宝蓝长衫斜靠在凉亭的倚栏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还有一人一身黑袍劲装抄手立在亭外,细细辨认方知是小九的五哥――重景。这三妖孽在一起准没好事。 低头抬脚进了清竹苑内,数着脚下青砖,行至凉亭,拾级而上,尽量稳的托出茶盏。 “二哥,你说这百里是不是又迷路了?”小九低笑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哼,你见过百里花准时吗?那次不得找外面转个两三次才到的。”重景冷笑,端起我刚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也对,可那厮偏偏是个坐不住的主,到处沾花惹草,最后每次都让属下去接。哈哈哈哈......”小九在桌上捡了块金丝芙蓉酥丢进了嘴里。 上完茶,我便拿着茶盘从凉亭退了出来,同其他侍者站在亭外等候上面那些大爷的随时传唤。正当我神游九天的时候,一阵风过,扰乱了思绪。定睛一看,院内已然多出一个人来。 待看清来人,吓,那问路的风流少年,真真是冤家路窄。 “哈哈哈哈......总算是找到了,王爷可真是令我好找。”风流郎倒也不局促,语气间竟是玩笑之意。 “哎,百里公子这次倒是快了些,我也才喝完一杯茶而已。”小九出声调笑。原来他就是百里,百里花。 “嗯,确实比以往快了许多,百里可是找到了治路痴的好方子了?”重景憋笑附和道。 “我看也是。”连着一旁的重华也调笑起来。这重家三兄弟倒是团结得紧,一致对外啊。 “确实好得多了,王爷谬赞了!”百里花抱拳道,模样正经。 凉亭了笑闹正起劲,突然我旁边的婢女轻碰了我了一下,狐疑的侧头看她,那婢女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茶盏,微微蹙眉。言下之意贵客来了还不送茶去。 可是那是百里,不是别人,就在刚刚还被我涮了,我去送茶不是往刀口上撞找死么!不去,打死都不去!婢女见我没反应,有用手肘抵了我一下,点了点茶杯示意 “送茶啊!还愣着做什么!”随即轻轻的把我退了出去。 这一下我退也不行了,只有咬牙迎风而上。他娘亲的,本座死了,也要拖你下水。 头低低的垂着,小步小步的挪,恁是走出了步步生莲的风情。手抖,本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丫的,在人间呆久了。 稳了稳身形,轻手轻脚的送上茶盏,学着婢女的样子微微俯身行礼。正准备转身遁形而去。身后却响起一声“等等”。身形微顿,小九我杀死你的心都有了,等个屁啊! “殿下有何吩咐?”转身尽量低的低头俯身行礼问道。 “你去跟门房说,就说本殿下今晚不会宫了,让小三子明儿来接就是了。” “是。”我忍......躬身准备离开。 “等等!”又来,耍我是吧!“抬起头来。”糟了,是百里花那厮! 一瞬间的寂静,笑闹的小九都安静下来瞧着。怎么办?不行就跑吧!本座怎么这么点背! “抬起头来。”百里花见我岿然不动,又重复了声。而此时亭里亭外各人想法不一。 “百里兄最近怎么换口味了?”重华出声,七分玩笑三分正经。 “你就是刚刚那姑娘吧!我可认得你腰间的青竹腰带!”百里口气间略带暧昧,就着刚刚那句用词偏颇的话,使得本座一张老脸噌的涨红。 抬头看见百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满面春风,眼中含笑蕴着满满的得意,好,很好,算你狠。在观旁间几人,小九咋舌,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罪孽啊罪孽,小九还是个孩子,都是被你们带坏了;重景一脸邪气暧昧,一手捂嘴轻咳;重华倒是正常,依然浅浅的笑着,在看亭下一干人等耳尖的红晕清晰可辨。看来本座的清誉今日是砸在他百里花手上了! “你......”本座气极,想一掌捏死他。 “姑娘不会这么一会就不记得在下了吧!姑娘可真真是伤了在下的心,在下可是对姑娘记忆犹新,还有姑娘那......” “够了!”那厮还在抹黑本座,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你别......”用手指着他,欺人太甚几字还未说出口。那厮一把抓住我指着他的手将我带进怀里。于是本座再次于风中凌乱...... “姑娘,用手指着人可是不礼貌的。”入鼻的龙诞香沁心悠长,健实的胸膛起起伏伏。 于是此时的场景便是这样的:百里右手握着本座的右手横搭在我的左肩,重华一干人等咋舌而望。想本座几千年来还从未遭到如此无礼的藐视,传出去,本座颜面何存!百里,你完了本座今日不挫挫你的锐气,你是不长记心的。 斜勾唇角,高抬右脚,百里到也不弱反应极快的偏头躲过,右手拉着我的手高高举起反手一旋,我就由背抵着他变为面对他。 “小野猫。”百里一脸贼笑。 “是吗?我最讨厌猫了。”莞尔一笑,迅速抬脚踢向他的重要部位。百里惊诧,松开我的手向后跳了一步,险险避过。这一招,是貂精教我的,专治各种流氓。 “不过我喜欢小貂。”绽出个自认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跟我斗,再活几千年来。 众人石化,百里的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一群人或害羞或惊诧或无语。 “你你你你......”刚刚还巧舌如簧的百里被吓得结巴了,手指着我半日无言。 “我我我我......怎样!要不再练练!”谁怕谁呀,学着他的语气,摆出开打的姿势。 “哎,在下向来怜香惜玉,既然姑娘如此盛情,在下有怎敢破坏姑娘雅兴。”到底是在风月场上混过的,已然镇定下来了。 “无耻!” “姑娘此话怎讲,在下可未曾冒犯过姑娘,倒是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在下才是。”百里此人厚颜无人可及。 “百里”一旁观戏已久的重华大爷终于发了话,转眼看着我,直瞧得我慎得慌。 而此时,我方才想起只记得同百里斗狠,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我一个婢女啊!可是王府里有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婢女么?就算有,那他死了么?不然我是怎样的存在?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后悔,天知道我有多么想杀了百里花那厮。 ------------ 【008】凉亭交易 风过无痕,唯有扬起的发丝证明它存在过,一场闹剧止于重华。不经意间抬头,只见重华幽深遂长的眸子盯着我,深处隐隐酝酿着风暴。重华瞥了一眼我腰间的青竹腰带,视线又移向别处。 “你们都退下吧。”重景出声,朝着亭下一众侍者。 低头准备同众人一同退出。 “你留下。”上面的重华大爷指着我出了声。 众人投以我同情的目光,无声退去。百里已经正坐在亭里,与重华交谈着什么。 如今进退两难,顶着风上,情急之时我倒镇定下来了。抬脚上了凉亭,束手挽袖,为几位大爷斟茶倒酒。重华同百里侃侃的谈着,倒是不忌讳我还在场。 小九却盯着我看,表情变换,一会摇头一会低笑。唯有重景上下打量着我,不动声色,像是要看穿我,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圣手已经进京了,你可得到了消息?”重华放下手中的茶盏。 “没错,而且已有些时日了,消息称那边来了人,但圣手已先一步到达京城了。”百里难得的正经。 “那么他就有可能藏在京中任何地方,甚至......”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却不难猜到。圣手是老四重赫的人,那么圣手很可能会潜进恭亲王府――重华的地盘。圣手,圣手,圣手.......手下倒酒的动作微顿,或许...... “满了满了满了......”一声惊叫,方才反应过来,收手退下。 小九的一声大叫又成功的让我引起了亭中四人的注意力,重华面无表情的瞧着我,眉头轻蹙。百里脸上挂着一副风流少年的痞笑,重景皱眉,其中质问的寓意不言而喻,小九依然是不明就里的望着我。 “你是清竹苑新晋的婢女?”重华出声,波澜不惊。 婢女?如果承认是婢女又得编一个弥天大谎,不仅要骗过重华,还有王府里的管家管事嬷嬷,很麻烦,我讨厌麻烦。或许我还有比婢女更好解释的身份! 我低头不语,不回答亦不承认。风穿过回廊,带起卷卷热气。良久,重景起身说道: “百里有好些日子没去盼君馆了吧!前些日子听说晚秋姑娘又新作了一首曲子,好听得紧,今日就瞧瞧如何?”重景起身相邀。盼君馆?不会是...... “确实好久不见晚秋姑娘。”百里拖着小九和重景远去,留得我同重华二人在凉亭里无言相对。 “你是谁?”毋庸置疑的语气,属于王者的风范,三分冷淡五分威严,剩下两分无法抗拒的摄人心魄。 “西域圣手”背挺得展直,说谎,本座向来擅长。 “看来老四的怀柔政策并不得人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言语间的冷冽乍现,句句入骨凉心,高位者应有的威严。 “我自然知道王爷的剑是比我的毒快。”我向来在口舌上也不输于人,即使毫无把握。 “你威胁本王,你觉得你又有几分把握?”浅浅的反问,依然不动声色,稳坐泰山。 “两败俱伤对你我都不划算,王爷,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或许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留在这里。 “交易?本王虽不擅生意,可也不会做赔本买卖。”重华轻呷了口茶。 “王爷该是知道我来的原因,我帮王爷得到想要的,事成之后我只向王爷讨要一件东西如何?”老四跟重华争的不就是那个位子么,唔,这样的条件是很有诱惑力的。 “本王如何相信你?”嗯,看来重华不傻,倒是警觉。 “相信王爷府中有一位叫白月芝的姑娘。”目前只有充傻装愣。 “看来姑娘似乎没有诚意和本王合作。”重华一双桃花眼为眯,语气上挑。 “王爷这是何意,如若我没有诚意,今日何须唱着出戏,偌大的京城藏一个人想必还是可以的。”娘亲的,你反应能别那么快行么! 重华静默的看着我,我到也不回避直直的迎着颇有压力的打量。 “在下重华,多有得罪。”重华举杯抬手,算是承认了这笔交易。 “无妨,西域莲城。”学着他的样子自报家门,至于名字只是忽然想起盗用而已。 于是同重华的交易便达成了,然后我便光明正大的进出于王府,以清竹苑王爷近侍的身份。 重华在清竹苑辟出了个房间,就在他寝殿的隔壁的隔壁,想是监视起我来比较方便罢了。 房间不大,却清新雅致,经过婢女的一番收拾,新添了妆奁台,还有些姑娘家用的东西,倒也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 说是近侍但也并没有做过什么?重华的衣食都有专人服侍,用不上我的,倒是连着吃穿用度都是比其他婢女好出许多的。 重华给我的政策很宽,除了王府禁地,其余地方随意,自然出府也是要向他老人家报备的,于此,本座的米虫凡间生活便开始了。 自从那夜白月芝白姑娘上了重华的床后,便消失不见了,想必是重华动了手脚打发走了,真正叫人家姑娘伤心。重华此人想必是极其不解风情的。 米虫的生活是无聊的,在我因无聊过头而整蛊府中众人被告数次,得到重华的侧面警告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趣了。于是便每日窝在重华的寝殿里看书用以打发时间。 重华第一次在他的书房看见我,短暂的惊奇后便又专心的看他的机密,对我也不避讳,我也没有想要探寻的好奇心,于是在此后的日子里二人相安无事,重华此人古板以至于书房里的书也无趣的是国志和兵书,看得我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待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书房里多出了许多人物传记和小说,令我欢喜得紧。 自知这些书不可能自己出现在这里,向重华道了谢,美美的读起来。如若重华在场,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挑两句念给他听。书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时光赖赖悠悠,留不住,一转眼已是夏至。天气炎热的不可思议。 ------------ 【009】灯会插曲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热气渐盛,连着风都染上了夏的气息。 一日,重华上早朝去了,我又鸠占鹊巢的窝在书房看书,故事是讲一个穷寒书生跟世家小姐的爱情故事,其间婉转流长,看的我舍不得撒手: 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近庭轩,花柳争妍,日午当庭塔影圆。春光在眼前,争奈玉人不见,将一座梵王宫疑是武陵源。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风情,可是比重华强了千百倍的。 “姐姐,姐姐......”苑外传来声声呼喊,是灵儿。丢了手中的书,汲鞋起身出去。 “灵儿,我在这。”招了灵儿,来着她向我的房间走去,重华不是能容忍任何人进他的书房的,我可不敢冒险。 “姐姐,咱们出去吧!”小姑娘脸上带着雀跃,扑棱着一双大眼睛。这孩子自从我帮她送茶后便时常找我玩。 “出去?去哪?”来王府这么久还没出去过。 “听府里的姐姐们说今晚在南城会有灯会,可热闹了,管家伯伯还放了假。灵儿想同姐姐一起参加灯会,便来寻姐姐了。” “灯会?好玩吗?”灯会,没玩过。 “肯定好玩!姐姐要去吗?”小姑娘心性,眼中一片期盼,让人不忍拒绝。 “好,我陪你去。” “好耶,那姐姐我们待会见。我是偷偷出来的,回去晚了会被嬷嬷骂的,走了。“微微歪头,一股子俏皮不言而喻。 点头称是,灵儿便一跳一跳的远去了,微微摇头,到底是小孩子。 重华回来的时候我依然窝在榻上看书,同他讲过晚上我要出府,重华手下批奏折的手微顿,像是要说什么?却又点头说好,又埋头批他的奏折。我看得累了,将手中的书一丢,起身出了书房。 在王府已然待了一个月。虽然重华没有问过我老四那边的境况,但我却越来越不安。 无聊的日子总会让我觉得像是在等死,也会给某些不明就里的东西滋长的机会和时间,和重华待得越久那种念头便越强烈,而那是我作为一颗石头不该有的念头。 我听人说,人妖殊途:我听人说,覆水难收;我听人说,万劫不复。而我,越来越贪念重华唤的每一声‘莲城’,或微嗔或无语或浅笑,都是我爱的风格语调。 是夜,漫天星斗,如把把珍珠碎金,撒落碧玉盘。灵儿早早的来寻我,兴奋得紧。王府里年纪稍小的都去了,所以安静了许多。同重华交待过后便和灵儿急急地出了府。 出了府的灵儿显得有些新奇,一会看看这一会摸摸那,倒是像是初次见灯会的模样。 “姐姐姐姐,你看那个,好美啊!”孩子摇着我指着挂在高处的美人灯:“早就听说中原的灯会热闹,没想到这么好玩,哈哈......”灯火迷离,沁人袭心。姑娘,你知道你刚刚忘我的说了什么吗? 中原,重华说过除了中原便是塞外,那便是善毒盅的西域了。灵儿,你真的是个天真的姑娘吗?还是...... 灵儿依然沉浸在灯火阑珊里,迷迭术,除非施法者解除,否者无解,将会一直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防线都崩淅坍塌。 在人间待得久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本有的东西了,看来到底陷得太深,深的我已没有勇气回头了,重华,你到底是做了小偷,将我最珍贵的东西偷走了,不余一点。 手腕反转,轻轻牵着灵儿的手,解了迷迭术。灵儿依然兴奋,迷迭术的好处在于,被施用者毫无记忆。 一路边走边看,对于灯会我不甚稀奇,我可以用我的手指幻化出比这更美的烟火,新奇劲一过,便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和那些纷扰的思绪,越理越乱。 “姐姐,给你。”灵儿不知从哪变出一串殷红剔透的珠子来,用竹签穿着,好看得紧。 “这是......什么?”重华说过要不耻下问。 “冰糖葫芦啊!以前听哥哥说过,很好吃的,姐姐你尝尝。”灵儿将那冰糖葫芦凑进嘴里,甜甜的笑着,嘴角的梨涡溢满了流光。 试着将手中的东西凑进嘴里,入口的甜蜜,学着灵儿的样子咬下一颗含在嘴里,糖衣的甜过后便是山楂的酸味,还带着芝麻的回香,确实是美味,难得的起了兴致。 满街的灯火照得如白昼,人潮攒动,入眼的皆是俊男美女。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人多便会形成一场变相的艳遇。晚风拂过,些许的凉风,说不出的舒爽。 “姐姐,我们去放河灯吧!”灵儿提议。 “好。”点头称是,要动手了是吗?还是忍不住了,灵儿世上有一种人叫做自作聪明,你的出现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尽管你藏得很好。重华不傻,自家的地盘都不清楚,那又如何有自信问鼎那个位子。 青柳依依,碧水源远,盏盏河灯,如开出的绽绽红莲。堤上满是才子佳人,笑靥如花。 “莲城......莲城......”一声痞痞的呼喊,又是百里花那家伙。 “姐姐,我去买河灯。”不知怎么,我觉得灵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惊慌。 “好,快些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喜欢把一切不安分因素放在身边,猫捉老鼠的游戏,很麻烦。 灵儿刚走出不远,百里以至身旁,一身白袍扎眼得紧。 “百里公子好雅兴,不知有何贵干?”至从上次打过一架后,这厮便时常调侃我,偏偏我是个嘴上也不服输的人,自然会以牙还牙的抵回去。 “如此良辰美景,莲城姑娘一人岂不是太孤单了。在下特特来寻姑娘共度良宵。”百里此人放荡不羁如斯,这得碎了多少深闺小姐的心尖尖啊。 “不劳公子费心,莲城自然是有人陪的,虽不及公子的大众红颜知己,但是却暖心。”所谓红颜知己,鬼知道他的红颜谁的知己,有钱有色跟谁都红颜是知己。蛇打七寸,拿捏刚好。 “呵,几日不见莲城姑娘的口才又精进了不少啊!”百里摇扇,故作风流。 “托您鸿福,吃得好,睡得香,学的也快。”视线移向别处,打太极谁不会。 “百里公子?”一声轻问,侧头看见一粉衫女子,站在一步开外,浓妆艳抹,笑颜如花。看来又是哪家怡红院里的花姑娘找来了。 “百里公子好福气,寂寂凉夜,如此美人座陪。莲城羡慕,公子慢走,公子不送。”一番调笑,扳回一局,送客。 粉衫女子已经上前一步,无骨芊芊素手搭上了百里的胸膛。我抬脚避开两人,却撞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整个人都拢在阴暗里眉眼模糊。 “对不起,得罪。”嘶哑的声音,躬身道歉,远去,留我一人原地走神。 衣袖里鼓鼓的真实感唤回了我的神识,这是?纸张的接触感真实的透过中衣传递给我的思维。今日,我特地同灵儿穿了同色系的服饰,如果不仔细辨认是看不出区别的,难道...... 微收惊讶,面上依旧淡淡的浅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 【010】殇忆往事 理了理思绪,方才发现灵儿已经去了很久了。 沿着卖河灯的摊位寻灵儿,最后在河边的岸堤上看见了她。一袭湖蓝长裙,皎皎月光映得灵儿的脸有些发白。双手环膝而抱坐于地,呆呆的望着河里飘着的河灯发呆。 世人都太痴傻,难道就凭着这一盏小小河灯就能载起所有的愿望。 行至灵儿身旁,有时候这个姑娘让人莫名的心疼。想必那又是一个刻骨的故事,身不由己,爱不能言。学着她的样子坐在身旁,一地月光清浅无言,耳旁唯有许愿的才子佳人的低语呢喃。 “姐姐,你爱过人么?”沉默了许久的姑娘抬头看着我,满眼希冀,那是有故事的人的模样。 “唔,好像有,好像没有。”模凌两可的答案,爱,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那些小说本里称之为爱情的东西。 “灵儿呢?灵儿有喜欢的人吗?他大概很优秀吧!”灵儿曾说过她是一个落寞家族的小姐,后来流落街头卖身王府,我想我是喜欢听故事的。 “呵,确实很优秀,优秀到我将我的骄傲都踩在脚下践踏。姐姐,你要听故事吗?”微微的希冀,点头称好。 “家中世代制药,在当地颇有名气。因为我是女儿,所以家中长辈并不给与我太多的期望,可是我是不服输的人,我每每缠着父亲学习药理,哥哥们都说一个姑娘学什么药理,所以我比谁都要努力。十二岁那年的隆冬,我独自一人去山里采药,遇到了大雪封山。”平静无波,好像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寻了个山洞避雪,那场雪下的真大,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漫天的雪,整个世界都是雪白的,我身上带的东西并不能支撑多久,终于在第四天里弹尽粮绝.我想要活下去,神识逐渐涣散,可是思路却越渐清晰,活着的欲望越大。为了保持清醒我用匕首划开了手臂,然后又将血喝掉,最后惹来了雪域里最可怕的东西――狼。”灵儿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手里把玩着刚买的河灯。 “那是只母狼,全身雪白雪白的,尖利的牙齿被雪光映的发寒。而那时我已经快虚脱了,手紧紧的攥着身边仅有的匕首,生死一搏。可是这时母狼却蹲坐在离我一丈开外的地方,伺机而动,僵持得越久对我越是不利,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敢再划手臂,血腥味只会让母狼更加兴奋。为了保持清醒我就一口一口的吃着冰,不敢有半分怠慢,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深吸一口气,灵儿攥着我的手有些用力。 “坚持了一天一夜,母狼终是忍不住了。天蒙蒙亮一声狼啸,震惊了整方天地。那是母狼呼唤狼群的信号,那时我想我就快死了吧。”故事讲到这,灵儿停了下来。大雪,饿狼,那是怎样的绝境,怎样的生死一线。 “灵儿......后来......”小心翼翼,这时眼前的这个姑娘,似琉璃般易碎。 “后来?后来自然是英雄救美人。一支箭失划破寂静的长空,母狼呜咽一声倒下,我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到失去知觉之前我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背着光,犹如神祗。醒来后我发现我已然下了山,在自家的医馆里,母亲在旁低低的啜泣,形容绞瘁。后来我见到了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像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好看极了。”说到这灵儿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浅笑,此时她才像一个十五岁姑娘该有的模样。 “原来,他随父亲办置药材,路过那里,听见狼啸便救下了我。那几日又下大雪,父亲便留了他们,说雪停后在走。他们婉拒几次无效也便住下了。父亲说我身体受了寒,又失血过多,必须得好好调理。我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里,他有时便会来陪我说话,他给我讲了许多许多的事,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雪终是停了,他随车队离开了,后来不知父亲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医馆的人都被杀死了,母亲把我藏在水缸里,于是我躲过一劫,后来全医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然后我便进了王府。”一整个故事讲完,往事落幕。 我显得有些猝不防及,眼前的这个姑娘所承受的岂是这短短的‘剩我一人’几字所能概括的。 “姐姐,姐姐,我不伤心,我真的不伤心......真的真的......”一行清浅的泪滑过略显苍白的脸颊。随即又趴在双膝上低低的啜泣起来。这个傻姑娘呵,以为用几个肯定的强调词就能不伤心,就能抹去过去的那些不堪往事。 “灵儿,我们回家吧!”起身伸手递给地上掩面哭泣的姑娘。 灵儿,如果可以我愿意借给你一些勇气,可以面对过去的勇气,可以不独自承受所有的勇气,可以大声告诉百里你就是当年那个被救小姑娘的勇气。灵儿,如果以后你站在了我的对面,我定会护你周全。 姑娘,姑娘,你以为藏得很深,可是旁观者清,清如明镜。当年的少年就是百里吧!不若,怎么每每相遇,你都惶恐不安,避而不见呢。 痴人自痴,愚者自愚。我们都是被自己困在自己所画的牢笼里,杯弓蛇影,做了回忆的惊弓之鸟。如你,如我,如世上所有痴心之人。 一段故事的结束,另一段故事的开始,周而复始,息息不灭。 ------------ 【011】烟火迷情 牵着灵儿慢慢的穿过人群,已然没有刚出来时的兴奋。灯会依旧热闹,这是一场盛世,却与我无关。 “莲城”身后传来一声富有磁性,纯净的声音。重华,那个在心底千转百迂的声音如暖阳,让人忍不住靠近,牢记于心,久久不忘。 转身望见重华站在拥挤的人群,身后跟着元尘,素净的黑袍,清雅高贵。穿过人群,俯身行礼。重华瞧了一眼身边的灵儿,视线流转。 “莲城,陪本王走走吧。”清浅却莫名安心。 点头称好,灵儿俯了俯身,同元尘一同回去了。我跟在重华身后半步,恰好能看见他俊逸的侧脸。顺着青石甬成的街道慢慢的走,一路无言。 灯影重重,迷离忘人,仿佛走了很久很久,这一刻的现世安好。重华,你还打算不问吗?你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大,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容忍吗?如果是,我会嫉妒的。 一声巨响,乌青的夜空绽出朵朵烟火,转瞬即逝,美丽而致命的诱惑,浮华而短暂的生命,重华你呢?你对我的温柔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为临场作戏。 重华脚下动作停下抬头望天,我向前一步,彼此错肩半步,而这半步仿佛有天那么长的距离。有些人。虽然彼此温暖着体温,却隔着海那么宽的距离。 “莲城......” “嗯” “莲城.....” “嗯”是的,我在。 “莲城.....” “嗯?”大爷你玩我呢。 “阿城,你终是赢了,不是吗?”重华终于不再望天,嘴角晕开了一抹浅笑,连着眉梢眼角都溢出了温柔。 “什么”我赢了,赢什么了? “走吧!回家。”随之而来的是手掌被包围的真实感。瞳孔瞬间放大,重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回家,又是会回谁的家? “阿城,走吧。”一声轻叹,像是有些无奈,其间的宠溺连我都嫉妒了,重华,你给的是梦吗?不若我怎么觉得这么的不真实。重华,是这烟火太迷情了吗?连你都被迷住了。 重华一步一步稳健的走,牵着我的手的温度让我已经不能思索,我想我大概是极没出息的,眼里有什么涌出,那是什么?我有些挫不妨急猝不防及,滴在手上有些温热。 “唉......你同百里打架的勇气去哪了?”重华侧身,略带薄茧的手掌拭去了脸上温热的眼泪,轻叹地调笑。想想也是我怎么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我的勇气都去哪了。 “重华.....”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唤他。 “嗯”脚下步伐不减,稳稳地走。 “重华?”没反应。 “嗯”依然没反应。 “重华,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下猛料看你大爷还有没有反应! “嗯,嗯?......嗯,我知道的,阿城。”脚步微顿,抑扬顿挫,好听得紧。 我知道的,阿城。 那是我听过最温柔的字眼,任何语言都不能形容的温柔。 凉夜如水,皎皎月光映得一地白银灿灿。偶尔一声蝉鸣,扯破月夜的寂静。 烛光卓影,我坐在桌前小心的打开衣袖里的纸条: 动手种盅,子母连心。 字迹龙飞凤舞,张狂邪魅。子母盅,老四啊老四,你是不打算留后路了吗?那个位子到底有多大的诱惑,不惜手足相残。 看着手中的纸条一点一点燃成灰烬,归于尘土,闭眼冥想。我可以吗?可以参与这场纷争吗?要知道在人间动用弑生法术是极易遭到反噬,更何况,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保持人形多久。 当初在清竹苑里幻化人形的缘由现在都还不清楚,我可以冒险的卷入这场争位大战吗。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灵儿,如果老四那边得不到消息肯定会怀疑,看来还得演一场戏才好。 子母盅,我在重华的书房里的一本传记里看见过,所谓子母盅,区别于其他的毒盅,分为子盅和母盅,这种毒盅相对来讲是极其狠毒的,施用者自下母盅,被施用者种子盅,西域那边常常用于王室,只要母盅死去,子盅也活不长。 不过,在我修习的法术里也有相似的一种法术――鸳鸯术,同子母盅相似,因鸳鸯花而得名。 与子母盅不同的是,鸳鸯术并不夺人性命,相反是有益于身的。或许我可以借灵儿的手唱一出狸猫换太子。 换上一身黑衣劲装,悄悄的出了清竹苑,夜黑风高杀人夜,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灵儿虽在清梅苑当差,但并不住在那里,而是同大多数婢女住在和熙苑里。轻手轻脚的潜至和熙苑,和熙苑极大,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厢房,灵儿住在西厢里,轻轻的跃上西厢屋顶,揭开青瓦,只见灵儿坐在桌前独自发呆,榻上的姑娘深深浅浅的呼吸,已然沉睡许久。 指尖微动,风过,屋内烛光熄灭,就着黑暗,将纸条和换过的子盅稳稳的甩在桌上。又是一阵风过,室内又重回光明。灵儿一瞬间的怔然,看见桌上的纸条又快速的放应过来,迅速的收在袖里,吹灭了蜡烛,走向床榻和衣躺下。顺利完成,看来兵书不是白看的。 又轻手轻脚的盖上青瓦,闪身回了清竹苑。重华,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然做出了我的选择,你呢?你会让我失望吗?你不会的对吧!不会的,我信你。 可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在我离去后,又是一个黑影出现站在屋顶上,望着西厢深思着,身姿绰约,风华卓越。 ------------ 【012】命起异数 时间赖赖悠悠已是盛夏,天热得让我心烦,只要出去一趟我便会全身发红,体温也变得不正常,就算是呆在清竹苑里整个人也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灵儿来过许多次,自从灯会回来,她便同我走动的更加勤了,而每每来时,重华都在,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灵儿我给过你许多机会,你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天气越渐的热了,而我的情况变得更加的糟糕,每日每日的睡不醒,就好像有什么抓着我往无尽的深渊里拖,头沉沉的没有力气。 每天都会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来帮我把脉,然后又摇头离开。重华来过许多次,每次都跟我说些有趣的事。 他说小九那孩子快成亲了,姑娘是朝中老将军家的闺女;他说百里那厮又被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追得跑路了;他说等阿城好了我们就去西域看看。 重华,你到底是忍不住了,一个谜一样的人,寻不出结果,所有的暗卫都空手而归,忍不住要问我,是要摊牌了吗?重华每次待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传,宫里宣召,看来安稳的时日依然不多,要变天了吗? “莲城,你怎么了?哎,和我打架的精神哪去,成天待在这里做什么?可不像你啊。”百里,连你都来了,我当真是病的太严重了。 ‘阿城......阿城......你回来......回来......阿城,你真的舍得?’又来了,你是谁?重华,是你吗?连许久未曾出现的那个光怪陆离的幻像都出现了。‘莲城,你好狠心.......好狠心......’声声诉控,凄凄婉婉。又是死一样的沉寂,让人恐惧。 后来的后来,灵儿便不见了。然后我听婢女说王府失窃了,九殿下送给王爷的血玉麒麟不见了。闭了闭眼,灵儿,看来你得手了。王府人多嘴杂,一个婢女的失踪总得给下人一个解释,血玉?失踪?没人比我更清楚血玉在哪。 “莲城,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样二哥也好走得安心。”是小九的声音。走,去哪。回答我的却是无言的叹息。 风起,穿过清竹苑,阵阵热气。屋里放置了些冰块,方才感到有些力气。重华坐在案几边看书,身姿绰绰,英气雅致。我望着他的侧脸发呆,这个男子就像一个黑洞,蛊惑人心。 许是我的眼神过于炽热,重华偏头瞧着我,薄唇微勾,说不尽的动人心魄。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床榻来。 “又在看书呢?最近.....好像很忙。”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问灵儿的事,可是我说过会护她周全的,我不知道她是自己离开了还是...... “嗯.....父皇的情况变得糟糕了,西域......起兵了。”重华帮我理发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有些风暴在酝酿。重华总是在西域上有些避讳,看来老四勾结外贼打内战了。 “西域......西域......”我反复的念着,灵儿,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还有多少没有说完:“重华,灵儿呢?”迟疑了许久,重华我到底是不愿自欺欺人的。 重华迟迟没有开口,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难测,我闭了闭眼,重华你的这些心思,我不想猜了,揣度一个人太累了,更何况是你,一个演戏的戏子呢。 “她还好吗?”没有得到答案我是不会放心的,重华只要你点头,我就会帮你,无论老四还是灵儿,我都帮你。 重华点头,并不回答我:“西域起兵,父皇派我带兵镇地。”微微停顿:“莲城,你要随我去吗?” “你去保卫边疆,我一个女子去做什么?重华......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重华此人同我一样喜欢将不安分因素困在身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可是我想我或许还能做什么?比去西域更能让你安心。 重华点头称好,帮我换下了额上的冰袋,有转身回到案几边看书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百里和重景、小九常常到清竹苑里,他们常常在争论着什么?我不知道,也无心再去猜度。清竹苑里的婢女和小厮也少了许多,连着倒茶端水都是元尘亲力亲为。 重华依然会抽出少许的时间来我这里坐一会儿,等百里他们来了便去了书房。 一日百里来的很急,当时重华还在我那里同我讲着几天里京中发生的趣事,百里在房外踱步许久,重华并不急,依然好像很仔细的讲着,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重华,去看看吧!或许真有要紧的事。”打断了他又要谈及的事。 重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起身转向房外,推门而去。接着书房里响起低低的交谈声我听得并不真切。直到隔壁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争吵声方才变大。 “重华,你要知道这次并不是关乎你一人,如今形势紧迫,你不要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打破我们我们策划已久的计划,四王爷那,上好了套,就等着我们往里钻呢。”百里有些激动,后面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说我么?可是我觉得我是清清白白出身于灵云山来着。 一阵激烈的争论后又是无尽的寂静,门吱呀一声又开了,重华面无表情的踏了进来,素净的白袍,额间细碎的短发,谪仙一般的男子。其实我并不认为重华会为了我打破计划,或许他还有更好的计划,我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人们常说薄唇者薄情,重华的唇就很薄。 “百里他......” “无事。”还未等我说完重华便接过话:“行程定在十五,莲城你还有三日,还有悔改的机会。”重华说完便又出来房门,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十五,还有三日,最近感到身体里的灵力损耗越来越多,我怕我回随时变回麒麟血玉,重华,恐怕这次你不能如愿了。 我多么想留在你身边啊!多么多么想啊!可是时间已然是不允许了。我所剩下的也只有为你争得时间了。 重华,你说我赢了,其实我输了,我输给了时间,输给了你,输给了红尘三千。 ------------ 【013】且盼君归 三日后 许久没有下雨了,昨夜的雷霆暴雨,带来了丝丝凉爽,连着我的精神都好了许多。重华昨夜就进宫未归,想必是老皇帝留他从皇宫出发。 今日我特地早早的起来了,自从我生病开始重华就找了一个机灵的姑娘来伺候我,叫浣纱,倒是个水灵清新的姑娘,这会子正在为我挑着衣裙。浣纱年少老成,说起话来倒是十足的占理,饶是活了几千年的我也被她说得服了软。 “姑娘,今儿气色可是好多了,精神也好,不像前几日恹恹的。”浣纱手下动作不减,嘴上倒是调笑着我。 “你这丫头,现下倒是会笑闹我了,见着你家王爷那会的文静温婉到哪去了?”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岂是那么好调戏的? “姑娘......你真是......”浣纱脸红,连着耳根都绯红。呵,又是被重华祸害了的姑娘。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待会我见着你家王爷了,定会替你转告的。”我继续调笑着,心情难得的好。 “哎呀......浣纱不跟姑娘说了,姑娘真坏!”浣纱跺脚,无可奈何状:“姑娘今天就穿这个吧!衬姑娘的气色。”只见浣纱拿着一件水红长衫,渐渡为白色拖尾,外罩淡粉绣梅轻纱,一根水芙色腰带。好看得紧,想必是新做的纱裙。 换好纱裙,浣纱又帮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算是好了。 “王爷的眼光真是好,这身衣裳姑娘穿着真是好看极了。”浣纱捂嘴轻笑,重华?不曾想他还有这本事,重华以及冠,但府里却并无妻妾,倒是令我好奇得紧。 不过外间倒是盛传重华不爱红妆爱男颜,京中多少深闺小姐都伤碎了心,皆摇头惋叹直道‘可惜,可惜,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我追问过重华许多次,他都但笑不语,邪气冷哼,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我,瞧得我是一张老脸绯红,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再问了,令我郁闷了极久,难道真是? 收拾妥当,乘着马车向城门奔去,今日城中百姓送君于城门。等我们赶到北门时,已经是人影憧憧,水泄不通。吩咐赶车的小厮把马车停在稍远的地方,我同浣纱下车步行过去。虽然昨夜下过雨凉快了些,但是太阳依旧很大,浣纱替我撑了柄伞,我们慢慢的穿过人群。 离别的场面总是伤感而萧肃的,重华带的军队很是严明,一气的肃杀。围观的百姓情绪都很激动,要知道那里面有他们的儿,有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因此我们走的极慢,怕惊了沉浸在离别之伤的人们。 “是莲城姑娘吧。”我低头艰难的前行,前方出现的一个着朝服的男子却挡了去路,语气肯定。 “正是小女,不知大人......”微微低头算是行礼,空气的浑浊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在下李毅恒,姑娘随我来。”谦谦有礼,翩翩才子。 我伏了伏身,便跟着他身后走。李毅恒带着我们往左边的小巷里拐向了露台,露台往上便可上城楼。李毅恒把我送到露台便止步不前 “姑娘,请。”李毅恒侧身。 “多谢大人。” “姑娘客气,在下是来带话的。” “大人请讲。”三日里我并未改变主意,重华见我执意便也随我去了。重华昨夜走得匆忙,未来得及交待什么?想必是要让我安分点。 “王爷说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时日,姑娘如果无要紧事就尽量少出府,如若有事去寻五王爷或者来找在下都可以。” “好,还请大人替小女也带句话给王爷,就说我会好好的不给他惹麻烦。”重华你看我多懂事啊。 “姑娘且去吧!在下这就向王爷复命去,告辞。”李毅恒双手抱拳告辞而去。我抬脚向城楼上走。 上了城楼方才看清了整个军队,泛着冷光的铠甲,沸腾的人声。整方天空都染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视线锁定,只见重华骑着黑头大马,一身银色铠甲衬得天人之姿,腰间别着一柄长剑,我从来没有见过重华用剑,不知道他用起剑来又是怎样的翩若惊鸿,动人心魄。 这时刚才的李毅恒转到重华身边耳语一番后,重华抬头向我这边望来了,浅浅清清的笑着,让人莫名的安心。 人群一阵骚动,定睛看见从城内走出一群人来,首位之人,身着明黄服饰,白发渐影,一身的王者之势,看来老皇帝也来了。 接下来是祭天仪式,大军出行前都会祭天以祈求神灵保佑,但是据我所知,大神都很忙,懒的理你们瞎闹腾。 “你当真不去?”不知什么时候浣纱已经退立在一旁,百里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站在我身旁。 “我去做什么一个,我一个女子又不能帮他做什么?相反......我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不是吗?”百里永远不会忘记你在书房里说得话,我是个记仇的姑娘。 百里望着城楼下,不言语,像是没听到我说什么。 “莲城,你永远不知道那个人有多能隐忍,他拥有坐在那个位子的资本和本事,你呢?你又有几分把握?”百里侧过头,句句带刺的说。 是啊!我有几分把握,重华给我的感觉太过不真实,忽远忽近,琢磨不透。 “我没有把握,可是我有他,百里又觉得我会有几分把握。”我不答反问,和百里打着太极。 百里气结,看着我颇为无奈:“此去不知要多久,阿洵有还小,你一人在京中小心为事。”百里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会的走了。这孩子真是不可爱,连关心人都那么不可爱。 人群再次骚动,军队启程了。重华朝着这边忘了一眼便翻身上马,高高的举起长剑一声‘出发‘震彻云霄。百里已经打马至重华身后,抬头望我一眼,又回头身形稳健的打马前行。 重华至此一别,何时是归期,相见之期欲无期。 云飘飘,山巍巍 翘首盼君归; 长别离,多流泪。 为何人不回? 陌上花开盼君归 ------------ 【014】阴谋惊现 重华的军队渐行渐远,化作天边的一道银灰丝带随着朝阳,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待我回神转身时,却惊奇的发现重景已经站在身后,看来我是越来越弱,几次三番的近身都没有察觉。 重景斜了我一眼,并不搭理我。想来重景此人是最不招人喜欢的,我同百里和小九都能把肩称兄道弟了,这厮还是一副‘你这个无涵养的女人’的表情看着我。 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孩子,我没有借你家米还了糠吧!本座岂是能和那些庸脂俗粉比的,你哥哥都说我比较特别,特别!嗯,特别,你知道什么叫特别么?额,特别就是......我就不告诉你丫! 城楼下送别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带着浣纱一步一步的向下走着,身后的重景去突然开了口: “你最好安分点,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二哥能忍,并不代表我能。”阴恻恻的声音,凉骨寒心。重景你太急了,急于给人以脸色,成大事者,比的就是一个‘忍’字。 重华很聪明,他比你能忍,所以他比你强,所以他才配那个位子。 “是吗?如果我说不呢?”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岂是你所能支配的。 是夜,白日里的燥热褪去,余温使得蝉鼓噪的叫着,如刀一般划开了寂静的夜。或许我改做些什么了。 重华带兵远赴西域,京中剩下老四重赫,老五重景,还有老六重宇,几位王爷,和剩下的七**几颗小萝卜皇子。其中老三重汋因生性风流,在京中百姓间对其颇有微词被老皇帝打发去了西边的一个边陲小镇镇守去了。 老皇帝有十一个孩子,九个儿子俩闺女,大儿子因风寒死于襁褓,剩得八子。也算是多子了,可是至于多不多福就看他几个儿子了。 老皇帝执掌大齐玉玺已有三十余年,其间为民也算是做过许多有效措施,本座掐指一算,他的命格还真是好,做了九世的和尚,皆是行善之人,如今一世算是善始善终了。 大齐民风开放,许是地理条件物质丰富,民风淳朴擅文,大齐北靠涅海,南接南越,西北边与西域、苗疆仅隔一道关山,同东边的周国一衣带水。 大齐相较于西北边以擅长毒盅和蛊术的西域和苗疆除了战略优势和人数优势就略显薄势。南边的南越尚武,民风彪悍却能歌善舞。唯有东边的大周倒是十人九商。 百余年来中原三国都彼此相安无事,西域和苗疆因冬天物质短缺,倒是会侵犯大齐南越一虐夺,年年争战不断。 如今,重华出兵西域,按老皇帝的意思除了本土不可侵犯的意思,恐怕还有杀鸡儆猴的意味。现在京中除了老皇帝便是老四做大,指不定他要做什么幺蛾子。 换了一身黑衣劲装,轻手轻脚的出了王府向老四那去了。 红砖碧瓦,金碧辉煌。假山水榭,好一派富贵的景象。老四的晋郡王府相比之于重华的恭亲王府要大气恢宏的许多,却不及其清雅高贵。 闭眼凝神,用神识找寻重赫。用了移动术迅速转移至其二十米开外,只见阁楼灯影憧憧,月光清浅。悠悠琴音,丝丝入耳。重赫倒是好雅兴。 飞身倒挂在阁楼的横梁上,手指戳破窗纸。话说本座还是第一次做这事,只见室内重赫一身黑袍盘腿坐在凉席上,手拨弄着一柄古琴。身前站着一名男子,亦是黑袍加身,背影有些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 “如今老二离京,老九道行尚浅,徒留老五一人力不从心。哼,我看谁还敢忤逆我。”手下动作强扭。‘铮’的一声,弦断。 “王爷,皇上那里......”黑袍男子,欲言又止。 “父皇?哼,恐怕也力不从心了,想必拓拨灵儿的乌骨盅快要发作了。”重赫冷笑,声音阴冷。 “恭亲王也不简单,属下怕西域那边......”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重赫打断 “哼,就算老二再厉害,中了子母盅又能怎样,如果加上奇军呢?别忘了快到七月了!” 七月,七月?七月!看来这一次重赫不仅是要用重华来铺垫他的路,还有去西域的几十万大军!重赫,你不愧是从小玩权术的孩子,真是太狠了,要知道,那可是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的子民。 皇帝中了乌骨盅,拓拨灵儿,是灵儿吗?拓拨,那个姓氏该是......灵儿,看来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说完。 手中捏诀,隐身远去。 清晨,当第一束曙光穿破云层,月归,新的故事上演。 我坐在书房里看书,浣纱在旁边绣着她的鸳鸯。对于女红,当重华指着我好不容易,且花出刺破五指的代价绣好的鸳鸯说 “这是......鸭子?” 那时我绝望的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乌骨盅,我在重华的书房里一本传志上见过,因其名字和毒性有趣我记得很清楚,乌骨是西域的毒盅之中最毒的,属于慢性杀人。 毒如其名,中毒者会从脚开始骨头呈乌色,直至全身蔓延,然后从里到外开始逐渐消弱人身,衰竭而亡。而且现今还没有解药,原因无他,其中药份罕见,几乎绝世。 我还记得几味药:蟾蜍衣,天山雪莲,石斛,好像还有天腥石。这天腥石是什么?不知道。 看来要解老皇帝的毒盅还些困难,唯今之计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也不知道老皇帝现在是怎么想的,自个的儿子窝里斗,还牵扯到自己。难怪人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听重赫的意思,异军恐怕没那么简单,七月,确实是个大麻烦。看来我还得走一趟西域。 也不知道我这身体还能坚持多久,莫名的化身为人,莫名的灵力消逝,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到底造化弄人,重华,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走了或者是永远的消失了,你会不会找我,会不会记得我,会不会想念我? ------------ 【015】夜探皇宫 是夜,桂枝高挂,明明皎月。莹莹生花,辉辉相映。整个皇宫都在灯火辉煌里寂静的沉睡,时不时蹿出一只高贵骄傲的猫儿娇步踏过殿门惊了守门的熟睡的小太监。 庆华殿里灯影重重,时不时传出阵阵咳嗽声,随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我猫身在庆华殿外鞍杉树上等着里面沉睡,看来很难,老皇帝的病加重了。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里面出来了一个粉装宫女,行色匆匆,手里端着金盆,我隔得太远里面是什么看的并不真切。待她经过我藏身的地方,方看清楚是血。看来乌骨已然入骨。 待众人都退出远去,我方下了树轻手轻脚的向殿门走去。庆华殿很大,设置精美,但却空旷,我怕惊动外间守夜的老太监,指尖微动使出瞬移术。 我转身以至皇帝的榻前,榻上之人着明黄丝绸亵衣,发鬓用白玉冠高束。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病骨支离。看来重赫早已下手,不若又怎会如此病重。乌骨盅的毒发跟风寒相似,若是不懂毒盅之术,定会误判为风寒。看来皇帝的御医并不懂,又或者不敢懂呢。 我掏出怀中准备好的匕首,要想活那么必须的先死。拿着匕首朝着皇帝走去,正准备动手。手被什么东西抬起,手吃疼的丢开了匕首。 “你干什么!”声色俱厉,只见小五重景一脸的愤恨,咬牙恨不得杀了我。 “正如你所见,五王爷觉得莲城会干什么。”我向来不喜欢明知故问之人,觉得此类人忒找抽。 “枉费二哥一番心意,你就这么报答二哥的。”想必小五气极,连着说话都咬牙咬牙切齿。 哼,懒得理你,小孩子一个,重华曾说,不知者无罪。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见识。 捡起打落一旁的匕首,抬脚又向榻前走去。 “你休想......”重景挡了路。 “废话真多,啰嗦!”还不等重景把话说完,伸手一点,点了他的穴道。丫的还有我收拾不了的人。 绕过重景,举步走向床榻,缓缓拿起皇帝的左手,拿着匕首来回比划着。 “嗯.....哪儿下手好呢?这里,这里,还是这里?”斜眼瞟着重景,气死你。 “莲城,你敢!”重景咬牙,青筋凸起:“莲城,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重景的话哽在喉咙里。 真吵,索性连他的哑穴也点了。 从桌上拿了个茶杯,取出匕首划开了皇帝的左手腕,霎时间,乌血直冒,一滴一滴溅落茶杯里,皇帝被我下了催眠术,睡的极沉,并不痛苦,倒是一旁刚刚还在挣扎的重景安静了下来,望着茶杯里的乌血惊诧的瞪大双眼。 我见血放的差不多了,又划开了我的手臂,殷殷血流顺着匕首蜿蜒而下,直至隐没在皇帝的手腕伤口处。我本是上古女娲补天遗留下的血石,自然拥有修复的力量,或许对眼前病入膏肓之人有些许帮助。 收手将手隐于袖内,伸手解开了重景的穴道。想来此人实属可恶,不给点惩戒,本座是不甘心的。就留他收场子吧!看你丫怎么解释你老爹手腕上的伤口。本来本座可以用愈合术的,可是偏偏你这熊孩子要往上撞。 “父皇他......莲城......”欲言又止,重景看着那杯乌黑的血,有些诧异。 “怎么,五王爷是看不见了还是看不清,别装了,难道你们会不知道自家父皇中毒?哼!”跟我装,孩子道行太浅,就你和重华那厮会不知道,我可不信。 “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重景凤眼微眯,声音微挑。 “五王爷与其在这里质问莲城,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向你父皇解释解释手上的伤从何而来。莲城可不负责这个。”我懒得理他,扔下一句话便抬脚离去。 从皇宫出来回到王府已是深夜,有凉凉的风穿过长廊,起风了。 起七月渐近,我越来越不安,七月,至阴之月,七月半至中元节:中元之日,地官勾搜选众人,分别善恶……于其日夜讲诵是经,十方大圣,齐咏灵篇。囚徒饿鬼,当时解脱。 如若有人借此行恶,恐怕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听说南海观世音大士的紫竹有驱邪避鬼的功效,或许我可以去南海走一遭,向观音大士借些东西。 日子悠悠哉哉的过了几日,每天夜里我都回去皇宫为皇帝换一次血,起先几次重景总是戒备的站在不远处,见我除了换血外并没有动作,倒也松下警戒,不过依然每日都会来一趟。 一日,我正坐在榻边划拉着手腕,重景斜眼勾唇的站在床榻前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侃大山,殿外却响一阵轻微脚步声。我听得真切,迅速收拾好,并用治愈术抚平了老皇帝手腕上的伤口,就往床榻下钻。这是颈间一紧,接着整个身体失重,吓得我大叫,却被重景的手捂住,无法发出声音。 “不想被发现就闭嘴!”重景看着我低声的说,我乖乖的点头,重景才松开了捂住我的嘴。 待我回过神来时,发现我们已然坐在了庆华殿的房梁之上,额......不得不说,这是个观戏的好地方,不过......这不代表我就会放过重景刚刚无礼的举动。 于是我抱着他刚刚捂着我嘴的手就狠咬一口下去,重景吃疼挣扎的想要摆脱我,双眉紧皱,嘴角微斜。看着他如此放应本座很是欢喜。美滋滋的放开他的手,端坐好准备看戏。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卷进一阵仍带着热气的风,我坐的展直屏气凝神的瞧着,连挣扎中的重景也安静下来。只见来人背着光,身形欣长,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让人看的并不真切。 来人向前踏了两步,我方借着摇曳的烛光看清了此人的面孔。 怎么是他,这大半夜的这孩子,又做什么幺蛾子来了。 ------------ 【016】原是故人 我同重景在坐在房梁上看的真切,只见重赫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榻前,面上面无表情。看来重赫也是来看他老爹,不过这其中几分真意假情掺杂几分我就不得而知。 重赫在床榻前望了一眼皇帝用,又找寻着什么。 “他在找什么?”我用眼神询问旁边的重景。 重景皱着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重赫在几次找寻无果后,也放弃了寻找,又踱步于榻前,冷笑道 “哼,父皇,别以为你把兵符藏起来,我就没有办法,我会让你后悔的!”重赫阴恻恻的说着,转身又朝殿外走去,随着门吱呀一声的关闭,庆华殿同外界隔成了两个世界。 重赫的脚步声渐远,我有觉得颈间一紧,再睁开眼有稳妥的站在了庆华殿的地面上。我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道清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令我颇有压力。装作不知道的抬脚要走,那视线却更加的寒冷而有压力。 “家里着火了,我得先回去救火,五王爷您忙!”随便编个借口,闪人是王道。 还未等我跑至殿门口,脖子上已是寒光阵阵的软剑。 “五王爷这是何意,莲城家里还等着救火呢。”孩子不好骗啊!该死,刚才情急,倒是忘了治愈术岂是一般人会的。 “你到底是谁?”声音清冷,不可置疑的上位者的口气。 “我是莲城啊!不然五王爷觉得莲城会是谁?”我同重景打着太极。 “是么?”重景笑着将软剑有推近了几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它的冰冷的气息。 “五王爷这是何意,莲城本意不过是治好皇上的病,并无其他,五王爷如今可是为难了莲城。”丫的我就不信你连你老爹的性命都不顾。 脖子上的寒气褪去,令我无限欢喜,看来对付这孩子还是要些手段,不威胁威胁他是不懂什么叫做懂礼。 “你会......巫术?”大齐明令禁止传播巫术,重景不太确定的问。不过非要说治愈术是什么?好歹也是妖术来着。不过我能跟呀将这是妖术么,我又不傻,顺杆爬吧。 我不做声,沉默是最好的答案,不点头不摇头,随他猜去。 庆华殿一瞬间的寂静,唯有深深浅浅的呼吸方能证明有人存在。 “王爷,可还有事,没有就麻烦高抬贵脚让一让,莲城还要赶回去救火呢。” 重景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我推开他抬脚就遁形而去。 回到恭亲王府,浣纱已经睡下,望了一眼天生渐亏的月儿,转身进了书房。 七月十五,月半月圆,渐亏渐圆,我得去南海了。我坐在灯下一笔一笔的写着信,油灯一闪,书房里多出了个人影来。来人黑衣黑发,面容隐在宽大的衣帽里,看的不真切。 来人递上一封信,转身欲离去。 “等等!”我出声唤住他,他是重华的隐卫,至从重华带兵离京每天都会写信回来。我此去南海,也应该跟他说说。将信折好交给隐卫,拿着重华的信回了房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短短几字,却令我欢喜许久。我本以为重华此人是不懂这些风月的,想来惊喜万分。 一夜无眠。 清晨,在我看了无数遍重华写的信后,身边的浣纱笑着说道 “姑娘这会子可是有精神, 不曾想这京中大大小小的医者本事还不如王爷的一封信来的好!” “浣纱真是坏透了,就知道打趣我。”将信收好揣入怀中:“对了,浣纱我要出去一趟。’ “姑娘去哪浣纱就去哪。“浣纱丢下手中的女红,起身走到我身旁。 “浣纱在家守着就好,去不了多久就回来。”南海,我可不敢冒险带浣纱去。 “可是......” “放心吧!我跟你家王爷说过了,几天就回来了。”这姑娘可难缠了。 跟浣纱讲了许久,姑娘才放行,我背着浣纱为我准备的大包袱策马慢悠悠的走,我真不知道浣纱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怎么跟老妈妈似的唠叨,可真真是令人头疼。 出来京城,策马甩开了跟在身后的尾巴,方停了下来。翻身下马,解了缰绳随马儿自由的走,我挎着浣纱给我的包袱一步一步的走,走的差不多了荒芜人迹了,便放下包袱。 双手结印使出了瞬移术,南海距大齐太远了,我很庆幸我会瞬移术。 漫漫十里紫竹,潮音频传。势随峰起,秀林葱郁,气顺脉畅,碧波荡漾。好一个仙境悠然。 一踏进南海紫竹林,便感觉全身舒爽,连日来恹恹的精神都好的许多。到底是仙境,连着气息都充满灵气。 “来着何人?”正当我欢喜的欣赏着美景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童音。 “灵云山莲城”转过身但见那小童梳着个桃心髻,乌发间斜插一支芙蓉珠钗;两弯眉如新月,大眼如黑曜石般光华流转,瞥一眼便流露三分娇俏,七分可爱。琼鼻微翘,鼻翼微闪,樱唇圆润。这应该是大士身边的小龙女玉女童子了。 “莲城?神女莲城?”童子瞪大了双眼:“阿城姐姐,你可回来了!” “啊?”什么情况,我以前见过这孩子么? “那时善财跟我说你....不见了,我不信。看来善财果真是骗我的。”孩子上前摇着我的手臂。 难道仙童都这么......热情么? “龙女,不得无礼。”我正不知道怎么解释,竹林深处传出一声威严佛光的声音,大士来了。 “莲城见过观音大士。”俯身行礼。 “我道是谁,原是故人来。”观音大士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故人?谁?怎么她们说得我都不懂。 “大士,莲城今日冒昧前来,是想向大士讨要一件东西,还望大士成全。”不管了,先冒充冒充她们口中的故人,借东西也方便。 “贪痴嗔念,皆在一瞬之间,不知神女看上我紫竹林何物。”观音大士的话颇有深意,令我找不到头绪。 “莲城此行,想向大士讨要紫竹林深处紫竹一只。”紫竹林里灵气旺盛,其间的紫竹灵力极强,对付鬼魅绰绰有余。 “神女自去取便是,紫竹林长期无人看管,还请神女小心。”观音大士点头很快,倒是我意料之外,看来还是熟人好说话,不过我真和你们不熟。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我刚要抬脚进紫竹林,观音却说了这么一句含义颇深的话:“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大士这是何意?”很奇怪,自从一进紫竹林就感觉很奇怪,为何称我为故人,又说这么深奥一句话。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无意,神女自便。”大士有丢下一句便远去了,留我无言。 ------------ 【017】南海千寻 远远望去一连几座山头,从山麓一直到山顶全铺着竹,一层又一层的。当一阵风吹过的时候,竹海上涌着暗浪,一浪推着一浪,一直涌到很远,你很难知道那一片嫩青色和墨绿色的竹海有多深,只是你看竹浪的起伏和它的气势,就意味着它是非常深沉的。 我慢慢的走,身后的小龙女亦步亦趋。 “阿城姐姐,为什么你这么久都没来看我和善财了?”龙女在身后问道。 “我不是你认识的莲城。”我总觉得骗孩子是不对了,更何况我已经骗了观音大士,在欺骗这小童,是否太不厚道了。 “你不是神女莲城,那你又是谁?”龙女不甘心。 “我是莲城啊!”难怪世人皆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龙女现在是小人,长大了便是女子,龙女这么小便有这种大潜质了,孺子可教也,可是不怎么可爱呀。 “神女就是莲城,莲城就是神女。你是莲城,自然就是神女,那就是阿城姐姐了。”龙女歪头冥思,嘴角嘟起,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不过我却不怎么喜欢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费治呢。真是个磨人的小家伙。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神女莲城,我是莲城,灵云山的莲城。”我解释得头疼。 “有什么不一样么?在龙女看来就是一样的!”小姑娘真是个坚持的主。 懒得再跟她争辩,有时候沉默是污蔑最好的解释。 进了竹林我才发现一件头疼的事,相传每一丛竹子都有一根主竹,而主竹承载者所有紫竹的灵力。但是要在这么多的紫竹里寻出上好的主紫竹恐怕有些难度。算了一根一根找吧!再不济还有后招。 “阿城姐姐在找什么?”我找得正起劲,龙女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这,这孩子怎么回事。 “没什么?随便看看。”手上动作不停,一一寻找。 “姐姐是在找百竹之王吗?”龙女双手反剪,在我身旁跳来跳去的问道。 “百竹之王,那是什么?”这丫头难道知道,百竹之王,嗯,听名字应该是的。 “百竹之王就是这紫竹林里顶好的竹仙了,掌管着十里紫竹林。”龙女颇为骄傲,那模样就好像是自己一样。这人啊就是会护短,只要是在自家这块地上出产的东西,就是自己的骄傲,容不得别人说不好。 “那你能找的到他吗?”我瞬时有一种拐骗孩子的感觉。 “还用找么,唤一声就来了。姐姐瞧好了。”龙女娇笑这站立运气丹田:“千寻,善财找你!”一声颇为深厚的传音穿透整个紫竹林。 风过,竹叶飒飒作响接着便是一阵旋风。 “善财,找我何事?”等我再次回过神来是眼前已然出现了一个青衫小童来。 但见小童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袭青色纱衣,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黄色丝绸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 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上层头发盘成圆状,插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下层将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耳坠也是镶着绿宝石的。 白色的玉颈,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为玉颈添了不少风采,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为白皙的脸庞添加了不少娇俏,那玉手小心翼翼的拿着那紫竹长萧,散发这丝丝香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小童手里的长萧正是我所寻之物。 “龙女,善财呢?在哪里。在哪里?”小童左右张望的寻找着。 “呵呵,千寻,善财还有事,我们许久不见,聊聊。这是阿城姐姐。”龙女脸红,佛有云:出家人不打诳语,龙女你犯戒了。 “你是谁?”浅笑偏头看我,稚嫩的声音倒是可爱的紧。 “灵云山莲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虽然眼前的千寻比我还小,但是人家已成小仙,我还在妖字辈混着,且就降降身份,还有事求于她呢。 “莲城?神女!”千寻指着我声音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她们见了我都跟见了鬼似的,神女莲城是谁,她又到底怎么了。 “千寻见过神女殿下。”千寻伏身行礼,这一行礼,倒是惊得我向后跳了一步。 这又是唱哪出。 “仙子客气,今日莲城来想向仙子讨要一件物什,不知仙子能否割爱于莲城。”我同千寻打着马虎眼,神女莲城,我真不认识。 “三千年前,千寻渡劫,幸得殿下相助。千寻曾许下誓言,此后若殿下有需千寻之处,千寻定是不负殿下信任。如今殿下倒是跟千寻客气了,殿下且说。”千寻人小心不小,是个懂礼的好孩子。 可是难道我又冒充莲城来骗取那紫竹长萧,真真是太不厚道了,莲城你越来越可耻了。踌躇许久,我到底是说呢还是说呢还是说呢......还是说吧..... “莲城想借仙子手中之物,不知仙子可否割爱?”我小心翼翼的提出。 “我当殿下要什么稀奇的物什,原来是这个。这紫竹萧本是千寻的真身,后来飞升,千寻恋旧,就将其化成了长萧一支。如若殿下瞧得上便拿去。”千寻伸手递上紫竹长萧,笑得花枝乱颤。 “多谢,今日借物,莲城用后定会当还。”不曾想千寻倒是个爽气的孩子,我喜欢。 “这长萧和我心意相通,若是殿下有事可传唤千寻。”千寻一手抵着下颚一手卷着头发,模样可爱。 “那莲城就叨扰了。”人孩子都这么懂事的说了,咱还好意思拒绝么? “阿城姐姐这次回来,便不会走了是吗?”在一旁安静许久的龙女开了口。 “嗯,我待会就走,还有些事还没了结。” “好可惜,龙女都还没和姐姐好好说会话呢。”龙女颇为失落。 “放心吧!等你阿城姐姐回来了会和你说的。”我同年龄打着马虎眼。 拜别了观音大士和千寻、龙女,我便急急的赶回了大齐。这时已是七月了,月儿也越来越盈满,十五不远了。 ------------ 【018】西域之事 回到王府已是三日后,当我一脚踏进清竹苑时,浣纱却不停的踱步来回在苑里走,神情焦急。我出声唤了一声浣纱,只见浣纱急急的跑到我身旁道 “哎哟,我的好姑娘哎,你可回来了。都急死我了,王爷王爷他......”浣纱有些急,可是我听到重华的事更急。 “王爷他怎么了?浣纱,出什么事了?”我急的丢了手中的包袱。 “前日从前方传出消息称王爷已经同西域对上手,哪知西域蛮人强攻不成,使诈用毒,王爷他......哎,姑娘你去哪......姑娘......阿城......”还未等浣纱把话说完,我便转身便跑。 重华中毒了,西域的毒一向狠辣,如若是一般的毒,怕也传不到京中来,老四,你欺人太甚! 如今老皇帝的病虽然被我的血压制住了,但是我并不能保证能有多久不毒发,京中除了皇帝便是老四做大。 老四的母妃是朝中右相的妹妹,右相这些年虽未露出过犯上的行经,但保不齐会为老四反了,我曾听重华说过,右相近几年一直在接济江湖上有才却无施展之处的能人志士,恐怕这是其暗自培养的一股强势,野心昭昭。 我现在能做的除了为重华争取更多的时间外,已别无其他。看来是时候更重景坦白了。 四王府 “让我进去。”事出紧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可是偏偏有人没眼色。 “这位姑娘,小生已经说过了王爷今日不见客。还望小姐明日再来。”守门的家奴双手拦路。 “我也说过了,我找你家王爷有要紧是商议,耽误了要事,唯你们是问,你是让还是不让。”有时候一条忠诚的狗会坏大事。 “我只是一个守门的奴才,还望姑娘莫要为难小生,不然休怪小生无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无礼的!”我伸展了拳脚准备开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女子,动口动手皆可。 这厢我同门房正摩拳擦掌,一声“住手”从里传来。 “何人敢在我王府门前宣化闹事。”威严而深沉,重景终于露脸了。 “王爷!”“王爷!” “莲城见过王爷。”不卑不亢,这厮这会子知道冒头了。 “你们退下吧。”重景对这守门的两小厮说道。 “是。”恭敬的退下,全无刚才的嚣张气息。 “王爷到是管教有方,连门房都是如此厉害角色,莲城佩服。” “你来何事?”重景没有理会我的挖苦调笑,倒是直直的问。 “莲城今日来所为何事,恐怕五王爷是比莲城还要清楚。”自从重华走后我身后的尾巴就从没断过,不是这厮作的幺蛾子又会是谁。 “你这是何意,本王不懂。”重景望着我眼神飘忽。 “我要去西域一阵子,皇帝那边只能暂时压制,毒以侵骨,恐怕是无力回天,王爷还是早作打算,莫要到时争取到了时间却无力反击了。王爷珍重!”我向来不喜欢作假之人,微微伏身,算是行礼,转身便走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在灵云山上我不会猜度那些精精怪怪的心思,我不会说谎,我不会这么患得患失。难怪成仙要戒七情六欲,原来只要有了七情六欲内心便不平静了,便会牵引出世人内心最丑恶的一面,而这便是禁忌。 在重华走的那天,曾派了少年郎尚书李毅恒来寻我,想必是信得过的人,或许我还可以去找他。 “莲城姑娘?”一声不熟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雅悠长。 回过头去,只见李毅恒身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宝蓝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形,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可巧,毅恒正准备到府上走一遭,不想倒在这里遇见姑娘了。”气质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巧了,莲城也整好有事寻大人商议。” “前两日去府上寻姑娘,浣纱姑娘说姑娘有事出去两三日。想必今日姑娘来找毅恒是为王爷的事。”不得不说李毅恒是个能善察的人,一眼便看穿人的心思。可惜这种人也是最可恨的人。 “不知重华......王爷他的伤势如何了?”我本想问重华,可是又觉得不妥,到底是尊卑有别。 “莲城姑娘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随毅恒来。”李毅恒微微抬手,指着不远出的茶楼。 “有劳大人引路。” ...... “大人来了。”我跟在李毅恒身后,到了茶楼,里间出来了一青衫小厮,谦卑有礼的朝李毅恒作揖。李毅恒点头并不作声,小厮会意,带着我们上了二楼的包厢里。 两人坐定,又有侍者送上一壶茶和一些精致的小点上来。青衫小厮道了一声“二位慢用”便又带门退了出去。 “想必姑娘一路赶回还未来得及喝口茶润桑,不如尝尝这践雪。”李毅恒心思细致,倒是知道我一路风霜赶回,确实有些渴了。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微抿一口,确实是好茶。 “大人还是说说王爷的事吧。”我急切的想知道重华西域到底发生什么了。 “西域出兵不过是个幌子,每每相遇士兵在西江城楼下叫嚣,却并未真正的发动大规模的争斗。就在几日前我军主动出击,王爷亲自上的战场,与敌方的大将正面交锋,不分上下。突然冒出个白衣少年郎,用箭偷袭,箭身摸了毒,当时王爷左右被夹击,生生挨了一刀,方险险错过,避免了一箭穿心。”李毅恒讲的波澜无惊,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方显出他有多么的愤概。 刀伤、一箭穿心、毒发,重华你到底过着这样的日子?为了那个位子就能如此的舍得,连自己都可以放弃。那么我呢?如果有一天,我同那个位子起了冲突,你会选我还是选那个位子? ------------ 【019】借道灵云 从茶楼回来,我的胸口便闷闷的,喉间的腥甜味告诉了我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越渐的被掏空,去了一趟南海,虽感到灵力倒流回身体,但是依然不如从前那么充沛。 李毅恒来找我旁敲侧击的想让我去西域,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怕我真的是有意害他家王爷的人吗?隐隐觉得这里面又是一个陷阱。 回了王府,浣纱依然还在清竹苑里焦急的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姑娘啊姑娘,才回来这又是去哪了......”我同浣纱相处的这些日子是很高兴的,她很合我胃口,是个顶好的姑娘。 唤了一声“浣纱”抬脚进了清竹苑。 “姑娘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姑娘才回来又去西域寻王爷了!”浣纱急急的行至我身旁,挽起我的手。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刚刚浣纱托了管家派人前往西域路上去寻姑娘,这会子怕是已经出来城门,既然姑娘已经回来了,浣纱这就向管家禀告去。姑娘这刚回来,且是歇一歇吧。”浣纱抬脚又往外去了。 浣纱去知会管家,我便在房里收拾包袱,重华中毒,听李毅恒的意思是有些严重,百里去药谷寻药王,但是药王行踪飘忽不定,指不定没在药谷里,与其坐等,还不如我亲自去一趟西域更何况,七月将至,这一趟西域行势在必行。 将从南海千寻那里讨来的紫竹长萧藏在了袖内,腰间藏了把匕首,几两碎银子和一套衣裳,可比浣纱给我的轻松多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欢喜的收拾着物件,一只素手伸来,挡着了我。 “去西域。”我言简意赅的回答。 “姑娘也带浣纱去吧!”浣纱从衣橱里拖出个包袱,满眼期盼的望着我。看来这丫头早就准备好了要跑路,连包袱都打点好了。 “咳,浣纱你......”孩子,本座不得不说你学坏了哟。 “浣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就等姑娘回来去西域,所以......”浣纱微微一顿。 “所以刚刚你以为姑娘我一个人去了西域,你才站坐不是,是不是。浣纱你学坏了!”我接过话头,这孩子真是不像话。 同浣纱收拾一番后,我两拖着包袱往后门走。我讨厌那些尾巴,要带浣纱甩掉他们,恐怕有些难度,如果是后门,防守薄弱,或许更好走。 我同浣纱从后门出了王府,并不急着往城外赶,而是去了一趟锦衣轩,锦衣轩是京中名声尚好的一家成衣店,两个姑娘出门总有些不方便,我换上了一件黑色男子长衫,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风流样。 换上男子的装束,我揽着浣纱的纤纤细腰出了锦衣轩,一对新婚小夫妻的模样。用神识探得身后的尾巴并不多,且和他们玩一玩再去西域也不迟。带着浣纱在闹市里招摇而过,旁人指指点点的窃笑,男子眼中的羡艳,女子眼中的娇羞,我一览无余。 朝着路边一驻足的姑娘冁然一笑,姑娘低头绞着手帕做娇羞状。 “娘子,相公我的魅力可好?”低低的调笑这一旁脸红许久的浣纱。 “姑娘,你真是太坏了。”浣纱低低的道了一句,耳根绯红。真是个不经逗的姑娘,不好玩。 我见戏唱的差不多了,便寻了一间酒楼。小二,见我二人华服衣襟,很是殷勤的引我们上了二楼的包厢。适逢晌午,确实有些饿了,点了些许小菜,二人坐正慢慢吃饭。 “公子,我们何时出城?”浣纱为我布着菜,一边问我。 “待会去城东买两匹马,我们从城东走。”南辕北辙,不得已而为之。 “城东?那岂不是......”浣纱想说什么?又闭了嘴,留下碗著声声。 用完膳我同浣纱在城中转悠了几圈直接去了城东,浣纱不会骑马,我们便在马场里买了一匹高大的枣色骏马,骑着出来东门。 一路疾驰,奔出了不知有多远。从京城到西域走官道快马加鞭的赶,需要二十余日。时间不允许我们走官道,于是我用神识探出了条小道,途经灵云山。 灵云山山脉从京都往西十里之处一直延伸至西遥城城外,西遥往西几十里便是西域。如今重华的军队就驻扎在西遥城内。从灵云山穿插而过定是会节省许多时间,更何况我与灵云山山神瑨吉熟识,到时应是会减少许多障碍。 打定主意便往灵云山上赶,刚刚在城中未甩掉的尾巴也追了上了,好像越来越多,有什么在变了。 浣纱坐在我身后,环着我的腰,指甲嵌入,掐得我生疼,这姑娘在害怕。一进了灵云山,便是茂密的森林,灵云山终日不见阳光,空气里充满了树叶腐蚀的味道,令人有些反胃。而此时浣纱抓得我越来越紧了。 “额......浣纱......你别紧张,放松些......”我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好疼......这丫头吃什么了。 “莲城,我害怕......”浣纱的指节微微松开了写,转而把我抱的紧了,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不似单纯的害怕,好像是什么刺激到以前的记忆,那是内心深处的禁忌。浣纱,她也是有故事的人吗?那么,这些,还有那些,温暖的回忆又有几分真意几分假面。 到底是我太单纯还是我单纯的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 随着进入灵云山越来越深,身后的尾巴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一边策马一边还要安慰身后的浣纱,灵云山几千年来极少人进入,除了山势陡峭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瘴气。越往深处走,瘴气越盛,若是一般无抵抗之力的人是无法走出去的。 且不说浣纱不会武功,单单就是她分心,就足以被瘴气所伤。灵云山山神瑨吉曾与我较好,但这么大的灵云山这会儿叫我去何处寻他,可真真是急人。 “哥哥......哥哥......父亲和母亲呢......哥哥.......”身后的浣纱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凄婉,句句带着哭腔。“哥哥.....父亲大人他睡着了是吗?” “父亲......浣儿不闹了,父亲你醒来啊!陪浣儿放纸鸢。父亲......”一行清泪划落,消逝在沙土里,漫化出一地忧伤。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到了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景便会引出,最后演变为一场回忆的盛事,那些关于回忆的过去是我们所不能舍弃和治愈的一种病。譬如灵儿,如浣纱,如世上所有痴心之人。 ------------ 【020】灵云惊心 不知跑了多久,头顶的乌金偏于西边,看来已然进入灵云山深处。身后的人依然紧追不舍,由最初远远的跟着,变得近了,我略略数过,大概有十余人,一身黑衣蒙面,皆是手里持着泛着冷光的长剑,瘆人心紧,就像话本里说的亡命杀手一般。 以前跟在身后的人,我虽未见过,可却知他们无恶意,今日追来之人皆不是善良之辈,我自问这几月在京中并未招惹如此恶人,今日这是唱哪出。 我凝神驾马,借着山里的地形和树木来躲开身后的人,而此时身后的浣纱却越陷越的深。 “爹,爹,不要......不要杀娘......爹,娘亲肯定是被冤枉的,不会的!”浣纱的身体开始抖动,全身发抖,环着我的腰的手冰凉。 “阿娘,阿娘......你跟爹解释,说不是的,不是他们说得那样的,爹会明白的.....阿娘,你说......你说啊!爹会相信阿娘的。”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哥哥......哥,哥,不要!”撕心裂肺的大叫响彻整方天空。 看来瘴气已入心肺,勾起了浣纱内心最深处最不愿记起的回忆,那是怎样的一段往事,纠结断肠。看来我必须的找瑨吉了。 勒紧缰绳,马儿嘶叫一声,前蹄高扬,生生停了下来。忘了一眼被茂林遮掩的晴空,瑨吉曾说过,若有要紧事寻他,摘灵云山里的一片瑨吉草叶附以灵力,他自会循着味来。 瑨吉草是灵云山特有的草木,瑨吉就是一颗瑨吉草,因机缘巧合得道化为山神。瑨吉出走长在灵云山的深处,一般在腹地不难寻到。 抱着灵儿下了马,在旁边找了一株瑨吉草,指尖微点,朱唇轻启:“瑨吉,是我,莲城......”。 等我刚把手中的瑨吉草送出,黑衣人便围了上来,手中长剑齐刷刷的指着我和浣纱。浣纱手脚冰凉,自言自语的说着,时不时的颤抖。我伸手封了她的几处大穴,不一会便安静下来了,帮她挪了挪位置,方起身打探正包围着我们的黑衣人。 眼前的十几人眼神冷冽嗜血,在这山里障碍奔跑几十里依旧不喘,看来是些狠角色。我不知道我在不使用灵力的前提下能与他们过几招,眼下能拖则拖,瑨吉,你最好给我快些。 “敢问各位这一路追着莲城何意?莲城如若未记错我跟各位皆是不识之人,又未借各位的银子未还,何苦紧追不舍?”我定了定神,缓缓的问。 黑衣人却并不答话,只是冷眼看着我。 “各位要莲城的性命,总得让莲城做个明白鬼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中一人半哼的开了口,神情冷蔑,看来这是带头人。 “哦?我倒是好奇我莲城值多少银子。”我抚了抚因狂奔而散乱的长发问道。 “你,她,白银万两。”黑衣头头指了指我身后蜷缩着的浣纱开了口。 “呵呵......区区两个弱女子就值白银万两,着买卖来钱可真是快。也不知你们要不要女杀手,若是要,看来莲城不出几年便可做一方富甲了。”我掩嘴轻笑。 黑衣人没有理会我的调笑,只是冷冷的看着,那模样就好像看街边耍戏的戏子。 “这位哥哥,我问你话呢?若是要,还劳烦哥哥向上边知会一声,妹妹到时候不会忘了哥哥的牵线的。”我扯出个我认为最妩媚的笑容来,三分入骨七分狐媚,想想这模样还是从胡姬那里学来的。 “是吗?那看看你有没有命走出这灵云山了!”黑衣人突然发狠,话刚落音,举着剑便朝我刺来。 我正要迎面而上,却被一股力量拉着退出数步之外,接着便是“铮”的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 “莲城,几日不见,你长的怎么这么丑了,胆儿却肥了不少。”是瑨吉!这厮依旧一副自恋的无药可救的样子。 但见他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啧啧啧,这厮倒是越来越人模人样了。 “瑨吉,你可来了,最近又勾搭哪个狐狸洞里的姑娘呢?可想死我了。”我假装抹泪,作相见恨晚状,瑨吉来了就好了。 “莲城,你抹什么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招,这么些年还玩。”瑨吉翻着白眼,抄手和我面对而立。 “你个死没良心的,姑娘我老泪纵横,见着你可亲了!”嗯,有人撑腰就是好。 “来者何人?不想死就滚开!”我正和瑨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站在瑨吉身后的黑衣人开口打断。 “小城儿,这几日不见怎么就遇到狗了,还追着跑了小半个灵云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瑨吉双手反剪痞痞的笑着,一副寻打得模样。 我望了一眼,处于暴怒边缘的黑衣人,灿烂的笑着回道 “瑨吉你不知道,现在这世道不好混啊!这狗啊见着肉就啃,哪管的你是什么肉。” 说得话刚说完,就见那黑衣人头领举着剑朝我们冲来。 “找死!”黑衣人朝着瑨吉就直直刺去,嘴里大喊着。 我退至浣纱身边,瞧好戏。 风吹过,卷起漫天枯叶。剑气如虹,天地间充满了肃杀萧索之气。黑衣人一个飞借力旁边的树枝挑剑而来,瑨吉放应也快,全身后仰贴地,生生错过,后滑数步,就着手边的一根枯树枝做剑使。 那厢刺空的黑衣人接着登力,回身,挥剑幻化出无数剑影。瑨吉挥着枯木枝脚下生花,侧身避过,直取敌身,接着黑衣人便站着一动不动,我看的分明,枯木枝在晋江的手中变得尖长而锋利,这厮用了法术。 剩下的十几人,见老大都被收拾了,有齐齐举剑而来。只见瑨吉长袖一挥,众人便停住不前。 “瑨吉,你怎么这么懒。”连动手打架都懒得动,直接用了定身术。 “本公子日理万机,岂是那么有空和他们玩的。”瑨吉丢了手中的枯木枝,俯身喂了浣纱一颗丹药:“这姑娘倒是标志。” 我瞪了瑨吉一眼表示无语,这厮到哪都不忘本的风流,也不知当初是怎么做上山神的。 ------------ 【021】灵云瑨吉 将浣纱放在马上横挂着,我牵着马同瑨吉信步走在小道上,久未归家,我也很是想念灵云山的一花一草。 “瑨吉今日多谢你了。”笑闹归笑闹,谢还是要道的。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瑨吉突然的侧头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问我,不似平日里风流调笑的模样。 我脚下微顿,为什么回来?我觉得我都没有走过啊。 “既然悄无声息的走了,那为何有这么狼狈的回来?”瑨吉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身体也靠近了我,我都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山间晨露的味道。 “瑨吉你什么意思?”本来该是一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怎么变成了怨妇哭诉无良之人抛弃的话本。悄无声息,从何说起? 瑨吉盯着我的眼睛,眼睛深处的风暴酝酿着,我看得分明。 “莲城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瑨吉用手描着我的眼角眉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瑨吉如果你敢用对付狐狸姑娘的那招来耍我,你信不信本姑娘捏死你!”拂开他停留在我眼角的素手,瑨吉的手很好看,节骨分明,长年来的安逸生活不动兵器,一双老手保养的很是妥当。 “呀呀呀......莲城,本公子好不容易跟你演回戏,排练排练,明日好去跟狐狸妹妹唱一出风花雪月,你怎么这么不配合本公子。”瑨吉收回被我打掉的手,抚额做惋惜状,又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哼,我就知道你拿我寻开心。”我牵着马继续前行,瑨吉在身边,灵云山如无人过境。浣纱服了瑨吉的丹药想必是不会有事的,如此甚好。 “冷血杀手,狂奔逃命,异常幻形,莲城你只不过离开我几日,这么就变得这般狼狈的模样了。”瑨吉的脚步停下,与我错开一步。 “是么?还好啊!不是知道有你撑腰么。”我同瑨吉打着哈哈。 “莲城,你现在很虚弱,身体你的灵力很不正常。”瑨吉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都清晰可辨,原来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身体的不适是从夏至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夏季的原因,以前夏季都是这样,可是却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连着灵力都消逝。 “瑨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真的很好,你看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真的很好。”我跳了跳表示我很好,真的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就好。”瑨吉看着我桃花眼微眯:“冒险从灵云山过不会就为了来看本公子我吧!”瑨吉从我手中接过缰绳,一手牵着我的手。 “嗯,我和浣纱要去西遥城。”我轻轻点头。 突然的亲近让我有些挫不妨急,想挣开瑨吉的手,却无济于事,只觉得阵阵暖流从指尖送入体内,莫名的安心。 “瑨吉.....你......不可以......”我有些惶恐,瑨吉灵力可不是别的东西,你其实不用这样的,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不过灵力而已,我可以再生成,莲城我可不想你死在灵云山里。”瑨吉侧头淡淡的笑着,月芝清华。 “瑨吉......谢谢......”自从我有意识来便生长在灵云山,可以说是土生土长的灵云山产物。瑨吉作为山里的山神,便掌管着整个灵云山里的东西包括我在内。我幻化成人后便与瑨吉混的极好,时常在灵云山里称王称霸,闯下祸事无数,瑨吉便会宝相庄严的去跟受害者致歉,可是他大神岂是那种低声下气的主,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于是此后,连着整个灵云山都是唯我独尊。后来我历天劫,恰逢瑨吉去天庭开例行朝会,那日我窝在狐狸洞里与瑨吉的老相好胡姬厮混,突然天雷滚滚,尽是声声瘆人。胡姬比我年长,已是小小的灵仙,她掐指一算,便黑了半边媚颜,急急地把握推到了她家狐狸洞最深处,叮嘱我不许出去。 当时年少,成天仗着有瑨吉和胡姬撑腰,放肆的野玩,并未正经的学习过修炼之术,对于飞升之事并不知晓。胡姬交待了我,便急急地去天庭寻瑨吉了。我见胡姬神情焦急,心中也算是生了心眼,就老实的留在了狐狸洞里。 可是天边的雷更是咆哮了,一声一声,响在心尖尖上,全身开始变得疼痛,就像千百根针在刺一样的尖锐疼痛。一道天雷打过,狐狸洞被劈开,我终究是未过天雷劫,打回原形。那时我便在想,如若我好好修行定是会过的,真真是造化弄人。 瑨吉和胡姬从天庭回来,见我变回原形,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瑨吉说了些什么我都快记不得了,只知道胡姬哭的很伤心。后来瑨吉带我回了他的府邸,一直用千年寒冰养着。幸好我底子厚,未被天雷给飞回湮灭了,此后我便潜心的修习练术,不敢怠慢。 所以瑨吉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兄长一般,在历劫之后的日子里,无微不至,可算是对我仁至义尽。 “莲城,你这一入人间倒是长大了,懂礼数了。不过......阿城,你变了......”浅浅的嗓音,依然如初的磁性清贵。 “瑨吉,我......” “走吧!我送你去西遥城。”瑨吉轻叹一声抬脚已然先我一步。 瑨吉我变了吗?不我没变,我还是我,只不过多了些东西。连我都不清楚的东西 ------------ 【022】此去西遥 瑨吉将浣纱扶下了马,一只手半扶半靠的扶着,一只手拇指同食指弯曲放入嘴里,一声清越的口哨声响起,透过层层树林逐渐远去,空灵而细碎。不一会山间传出一阵虎啸,随着身旁的马儿也焦躁不安的嘶叫起来,四蹄不停的向后退着。 虎啸渐近,马儿也越来越不安,突然马前蹄高扬嘶叫着撒蹄跑远了。不一会林间蹿出了一直黑白条纹相间的老虎来,是小花! “小花兄!”我多日不见小花很是想念它。小花是瑨吉的坐骑,是一只神虎,是当年我和瑨吉半路抢来的神兽。小花作为一只坐骑很是不负责,每每我唤它小花时它总是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冲上来咬我。 那时我便在想,瑨吉真是太不会家教了,连一只坐骑都管不好,如何又统领着千里灵云,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天下。这瑨吉这身未修、家未齐何以治灵云这片天下呢。那时我偏着头问瑨吉此事,瑨吉总是笑而不语的上下打量我,一双桃花眼晕出别样的妩媚,那么销魂,那么妖孽,那么想要捏死我...... 咳咳咳......话题跑偏了,回归正题。 我刚想冲上去给小花兄一个热情的拥抱,只见小花嗤牙咧嘴的朝着我狂奔而来,好像很欢喜的模样。可是我到底是低估了小花兄对‘小花’此名的憎恨程度,当小花兄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咬我时,瑨吉一声‘白虎’总算是终结一场血腥的撕咬。 “小城儿,你再叫它‘小花兄’你信不信白虎现在就撕了你。”瑨吉挑眉勾唇道。 “瑨吉你不会的!你是好人!”我躲在瑨吉身后,瞅着小花兄余怒的表情窃笑。 “小城儿,我会的。”瑨吉邪笑。 “瑨吉,如果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我死了以后就没有人陪你泡妞了!”我指着瑨吉那没良心的家伙。 “别闹了,走吧!”瑨吉拂开我的手,扶着浣纱上了白虎背,有伸手带我上去,一行三人坐定。 “白虎,去西遥城。”清浅的声音传出,又是那个山间尊严的山神尊者。 我们骑着小花兄赶至西遥城外时已是三日过后,浣纱被瑨吉施了术法,暂时是醒不过来的。 “西遥城有东西两个城门,从西门出去便是西域,出东门北上,西城门之外如今驻扎着西域兵队,待会你们从东门进去便是。”瑨吉指了指山下的西遥城。 “嗯,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 “大齐西域大战,眼下西遥城虽有大齐恭亲王重华亲自坐镇,可是西域向来心狠手辣,保不齐会有什么意外发生,阿城,你可是想好了?”瑨吉望着山下的西遥城低低的说道,言语之间有些我不懂的东西。 “什么?”我听得并不真切,我不太明白。 “无事,我这几日会上天庭开例会。阿城你万事小心。”瑨吉转身认真的看着我嘱咐着。 我点头应下,称好。 瑨吉带着白虎离开不久,浣纱便醒来了,眉眼之间尽是模糊的样子,这个姑娘承受了太多太多她本不应该承受的重担,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刻骨离殇。 “浣纱你还好吗?”我拢了拢浣纱的额发。 “姑娘,我们......这是在哪?”浣纱摇了摇头,看来瘴气对浣纱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我们已经到西遥城外了,怎么样,你还能坚持吗?”浣纱的脸色有些发白,看来并不太好。 “我没事,姑娘我们进城去寻王爷吧。”浣纱靠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声音淡淡的有些疲惫。 “好,来,慢些。”我扶着浣纱慢慢的下了山,向着西遥城行去。 ------------ 【023】西遥寻君 从西域吹来的风卷着热浪穿过天山,袭了七月的西遥城。 绿茵漫漫,斑驳流年。此时的西遥城是静悄悄的无言,朱红雕漆城门紧闭,隔了这一方天与地。旧化的城墙高达百余尺,块块乌砖皆是沧桑历史。城墙上“西遥城”三字龙飞凤舞的镌刻,收放自如,俊逸隽永,就像西遥城之于大齐固若金汤一般。 西遥城作为大齐离西域最近也是最偏远的城池,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自古以来便是军家将领的争夺之地。 城楼之上一面面烫金旗帜俊逸的写着‘齐’风骨无双,在城楼洞间皆是带刀守卫,俨然一副待战防守的模样。 我和浣纱渐渐走近,望了望紧闭的城门,看来重华受伤城中必定受乱。战争,受苦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 “来者何人?”我刚要开口叫门,城楼上的一声娇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抬眼望去,只见一黑衣劲装女子墨发高束,额前细碎的软发随风飘扬。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点而赤,斜长的丹凤眼英气清长,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腰间别着把软剑,一副巾帼女将的模样,英姿飒爽。 好一个妙人儿,不知她红妆绿袖又是怎样的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在下莲城,同妹妹浣纱来寻亲,还望姑娘行个方便让让我兄妹二人进城。”我现在依然是一身男子装束,若是说是女子,怕是要好一番解释。 “寻亲?”城楼上的女子狭长的凤眼微眯,上上下下的打探这我和莲城:“不知二位的亲人可是在西遥城内?” “正是,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行个方便,在下感恩不尽。”我抱拳答道。 “这西域正跟大齐交战,王爷有令,无王爷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西遥城内。还望公子见谅。”城楼上的女子声音清浅。 “姑娘,在下与吾妹千里迢迢赶至西遥城,只为见亲者一面,看他是否安好。”我有些急了,什么破命令,重华他中毒了还有命令:“如今已经到了西遥城外,一步之遥,在下实在不甘心。” “我自然知道公子的情况,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难处......” “出了什么事?”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城楼之上,熟悉而明了,救星来了。 “百里哥哥。”女子转身抱拳行礼,全然一副江湖女儿的模样。 “怎么了?颜羽?”百里的声音渐近。 “百里兄别来无恙。”我站在城楼下望得脖子酸,懒得等那被百里称之为颜羽的女子开口,便先出声跟百里打招呼。 “莲城?”百里皱眉疑问:“你怎么这......你们怎么到西遥来了?”| “先别问那么多了,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他的伤。”我懒得跟他废话。 “你......开门!”百里有些迟疑,大手一挥,终是吩咐下人去开了门。 朱红雕漆大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显出一条碎石铺成的甬道来,宽阔而异域风情。等我同浣纱进了城时,百里和颜羽已从城楼上下来了,此时的百里倒不似在京中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了,一身银灰铠甲,噌噌冷光乍现,俨然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的样子,真是时隔三日如隔三秋。 “许久不见了,莲城。”百里轻笑,染了时光的风情。 “确实有很久了。”我点头答道,抬脚走近,浣纱随后。 “消息不是前几日才传入京中吗?怎的你这么快就到西遥了?”百里一边引着我们往城内走,一边问道。 “本公子不忍千里鸿书,难抑相思之苦,提前上路了可否?”难得我还有心思调笑,离重华越近我倒是越来越安心了。 “你......还是一样......不要脸......”百里无语,良久吐出了这么一句牛都踩不烂的话。 “呵,客气,彼此彼此......”我抱拳答道:“你不是去找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毅恒不是说百里去药王谷了吗? “此去运气好,并不费时,所幸巧遇。”百里轻笑,言语间尽是舒心。 “那他......怎么样了?”还是忍不住问了,我以为我会忍住到看见他人的时候亲口问他的。 “......听说很棘手......”百里脚下的步伐微顿,低低的叹息。 “百里哥哥同莲城公子说些什么?怎么颜羽都听不懂。”走在百里身边的女子开口,晕出圈圈的温柔娇俏。 “无事。”百里微微摇头微笑:“哦,对了,莲城这是西遥城城主之女莫颜羽。颜羽,这是......莲城。” “西遥颜羽,幸会。”颜羽浅浅的淡笑着说,不着痕迹的漠视。 “久仰姑娘芳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幸会!”我学着男子的模样回以礼节。百里呀百里,我就这么让你为难么,连介绍都那么艰难,‘这是......莲城’简简单单四字,撇清,无关。 “百里我想去看看他......” “好。” ...... 军队是驻扎在西遥城内的,而作为身份尊贵的王爷兼将军自是住在城中最好的地方――西遥城城主府中。 我们是走着去城主府中的,一路上颜羽姑娘时不时的同百里交谈几句战事或调笑,我和浣纱都不搭话,安静的跟着他们走,挤不进去就不挤,何苦厌了别人轻了自己。 良久终是到了,朱阁丹瓦,鎏金晕底,一派异域风情,西遥城里西域很近,此地出来大齐人士也有西域人士相互来往做生意,文化的贯通亦是体现于当地的建筑里,不得不说若是和平,定会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离重华越近我越紧张,连着手心都析出了薄汗。现下到了城主府,我却有些畏惧了,一别一月有余,重华又该是怎么个模样。我下意识的抓住了身旁的浣纱,这是我眼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姑娘,怎么了?”浣纱低低的询问,言语担忧。 我微微的摇头示意我没事,让她放心。 重华,我来了,我从千里之外来了。你呢?你又有几分真心希望我来? ------------ 【024】留华重逢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身形,莲城向来是无所畏惧的。 “军师?”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于前方响起,循着声音望去在,但见来者是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戴银色独角将领头盔,一双刀眉斜飞入鬓,迥异有神的双眼透着利气。 一身戎装簌簌,身甲全鱼鳞的小甲片编制,长度延伸至腹部。身甲的下摆为弯月形甲片,甲片相连如鱼鳞,箭不能穿透,制作极为精巧,紧身窄袖交领的长袍服,英气逼人。 这大概便是西遥城城主了。 “城主。”百里抱拳以礼。 “爹爹!”莫颜羽欢喜的叫了声。 “小女年岁尚小,多有失礼很,还望军师海涵。”那老城主嘴上虽这么说,但是脸上却笑得幸福,想必是极爱着闺女的。 “哪里哪里......将军客气,颜羽知礼,倒是百里唐突。” “爹爹,你这是去哪?”莫颜羽上前挽着自家老爹的手臂,言笑晏晏。 “你这丫头,成日里不见人影,不学着你母亲拿针红妆,整日像个男子打打杀杀这该如何是好,这以后谁家敢要你这样的姑娘!”老城主故意板着脸,微嗔道。 “哎呀,爹,你明知女儿心有所属,还说这般话,真是......女儿不理你了!”莫颜羽微嗔着跺脚,向府里跑去了。 “哎,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内子给宠的,让军师见笑了。”老城主哈哈的大笑着,连着眼里都溢满了笑。这话说的,内子宠的,这其中怕是你占了不少吧。这老城主可真是可爱。 “噗呲~”我想到这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位是......”老城主大概脸上挂不住,神色正经。 “这是......” “晚辈莲城,久仰城主威名,今日一见,实属晚辈荣幸。”不及百里向他介绍,我自己开了口,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我现在倒是修行的可以了。 “不敢当,老夫不过一届莽夫,俗话说后生可畏。”老城主字正腔圆,不同于刚才的亲和,这才是他城主该有的模样。 我向来都是知礼的姑娘,瑨吉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两面,一面对至亲之人,一面对无熟之人。就像我可以随意的捣蛋,瑨吉替我收拾残局,而别人只会受山规处置一样的道理。他这种态度我也不奇怪。 我不喜欢应付场合,便打探这城主府外的景色,懒得无听百里他们谈及的事情。良久,百里方和老城主谈完,其间不过是西域之事,想必定是战事吃紧。 辞别老城主,百里领着我和浣纱往城主府里走,一进府内,转过石屏便可见其中玄妙。假山云石,亭台楼榭,倒是一派中原江南小景,满亭种着常见的萱草,别有一番风景。 转过碎石甬道,一个镂空窗花小院浮现眼前,绿茵漫漫,华宇皆清,给这燥热的夏日带来了丝丝清爽,静心。 百里行至小院外便止步不前,支头示意我独自进入。我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浣纱,又瞧了瞧百里,百里会意轻言道: “放心,她是恭亲王府的人,我自是知道如何办。” 我得到百里的肯定回答方才放心,点头说好。 百里领着浣纱转身远去,我抬头看了一眼小院上嵌着的‘留华居’的额扁,深深的吸了口气。留华居,留华居,留那个华,谁的居?如此明意暗示,重华你可懂这主人几分别用心思。留华居,可是我的华,她的居? 七月的阳光毒辣,照的我有些晕眩,瑨吉渡给我的灵力,依然会消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十五那天,留有足够可以驾驭紫竹长萧的灵力。 我数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进留华居,漫目的绿竹玉翠欲滴,这格局跟清竹苑的相似,只不过是大小而已,重华的恭亲王府是御赐,这城主府自是比不得的,这分明是缩小版的清竹苑。 出去路途半月,重华入住半月,而这留华居岂是一朝只见便可建成的,看来这里面大概又是一出佳人才子的好戏。 留华居外有些安静,越衬得里便的谈话了。 “王爷这几日感觉如何?”一清越的男声入耳,如沐春风。 “出来半夜的咳嗽外,并无其他。”清浅依旧,依旧是我最熟悉的那个声音,却带了疲惫和虚弱。 “这毒的慢慢的解,一时半会也不能全化去,这些日子王爷还得忍一忍。” “咳......无事,我自有打算。”一声轻咳,重华低低的声音入耳,皆是疲惫。 “月灵就先告退了......”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里面走出一人来,绛紫色外袍剪裁得体,外罩一件乌纱,俊逸的眉眼竟与百里有三分相似,刀刻般的面容如玉,好一个玉人儿!想是那自称月灵的男子吧。月灵微微向我点头,随后远去。 “进来吧......阿城。”这一声‘阿城’唤得我眼有些酸涩,隔着一道门窗,思绪千转百回,不想我竟是这般的想念你,重华。 抬脚踏进室内,淡淡的药香沁心。屋子不多大,一览无余,但其间摆设和格局却和重华的清竹苑有着惊人的相似,这建造留华居的主人又该是怎样的用心之至? 一眼望去,重华端坐于案几前,一身软烟白袍加身,墨发用银丝带微拢,清华无双,不动则是动人心魄的惊艳。案几上摆放着几本奏折,重华正提笔一一批阅,并不抬头看我。 我有些郁结,我眼巴巴的从千里之外赶来,便是如此际遇,我赌气的待在原地并不上前。瑨吉在那几千年把我的脾气可是惯的嚣张。我抬头一一打量室内的格局来。 良久,重华方出来声。 “哎~怎么这么小气,阿城可真是不比几月前可爱了。若是要看就回京中仔细看好了,现在过来为我研磨可好?”重华摇头低叹,语气间颇为无奈。 我斜斜的扯了嘴角,慢慢的挪至案几前,把墨拎在手中把玩着,并不研磨。 “刚刚你怎知是我?”我略略思索终是问了。 “阿城若是研磨我便告诉你,如何?”嗯,此交易甚好,成交。 汲水晕开墨印,绽出墨花。 “自从你到西遥城外便有人来报,不若百里怎会去的如此及时?”重华低低的笑着,笔下落定旋出一段小篆。 我倒是忘了,重华作为天生的王者自是有其强大的求知欲和掌握欲,不过我犯傻罢了。 ------------ 【025】月夜异变 自从我到了城主府里,我便在留华居里住下了,重华重新为我辟出了一间偏房,就在他的房间的隔壁,很近。住了几日我却发现不甚妥当,这留华居虽是重华所住之处,可这城主府到底还是西遥城城主莫浩清的地盘,这不请自来,是否太不合礼数了。 可转念一想,这偌大的西遥城这莫浩清都管理的妥妥当当的,这自家府中来了人还会不知道,这我可不信。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了重华一个面子罢了,想来我十足的沾了重华的光。 七月初五,宜安葬,立碑,破土,修坟。忌订婚,会亲友。 到西遥城已有三日,此时我正在知煜的药庐里捣腾着,没错知煜正是药王,药王便是知煜,知煜幼年时拜师鬼医药鬼门下做了开山弟子兼与关门弟子,年少成名,一手医术已达起死回生之效。 加之其心底善良热忱,一心扑到医术上专研,江湖一时盛传知煜已然超越了鬼医药鬼先生。药老先生欣慰,传了衣钵,自此归隐江湖,云游四方,留得一段传奇远颂。 人人都道,这知煜公子歉然无双,是个极好的偏偏倜傥佳公子,可是这几日由我观察所得,此货并非如传言无双,倒是个药呆子。 重华所中之毒对于凡人来说是棘手了一些,不过不代表我不会解。我把过重华的脉搏,跳动正常,无其他放应,但是每晚一更以后只要月亮出来,重华便会开始咳嗽,甚至有时会吐血,然后便逮着什么扔什么?变得暴躁不安。可是只要过了五更就会安静下来,醒来又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记得做了什么伤人的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问过知煜,知煜说起先并不这么严重,每每重华毒发,知煜便只有将他用绳子捆着,可是后来却并不怎么有用了,我见过重华毒发时的模样,除了暴躁的扔东西还有他会向着月亮低呜。 就在我刚到西遥城的那日,恰逢晴月,漫天的星子斗转。重华的房里动静很大,我寻声进去看过,知煜在为重华施针,百里在一旁守着,眼神担忧。我轻手轻脚的踏进房门,同百里并肩站在床榻前。 当知煜施针于安神的内关穴时,重华却突然惊醒,眼神空洞,青筋突起,暴躁的甩开了针包,一掌推开了近身的知煜。大吼道: “滚开!全部都给我滚!”随即大步跨至桌旁,扫了一地的残杯破壶。 这还是重华么,还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心仪之人吗? 时间流转,残局正在扩大,重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百里举着手刀准备向重华下手,被我挡了下来。 “莲城,让开,你会害了王爷的!”百里气结,声色厉严的说道。 “不,我不会让他有失分毫!”我伸开双手挡在重华的前面。 “可是......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吗?所以......莲城,除了让王爷沉睡,我们......别无他法。”百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但是我不会让你们......唔......”在我还没来的及说完,肩上的疼痛感席卷的我的神思,接着血腥弥漫绕鼻,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重华微微尖锐的牙齿抵着我的肩,嵌入血肉里,刻骨淅离。 “王爷......” “王爷!”两声惊呼,百里上前准备拉开重华。 “等等......不用,我没事......不打紧的。”用手拂了百里伸来的手,我想作为女娲石也会有净化的力量。 果然,前一刻还暴躁的重华,不一会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安静的咬着我的肩,趋于平静。百里和知煜两人松了口气,抬着重华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是上好的凝露膏,不会留下疤痕。你......擦擦吧、”知煜从怀中掏出了瓶白瓷小瓶来,递给了我,声音清越。 “谢谢......他......这样有多久了?”这样的自我失控的重华少见,恐怕也只有现在了。 “至从上次受伤便逐渐这样了,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效果,你......”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怕是他也不懂。 我知道重华中的是什么毒,那是一种巫盅――月狼。所谓巫盅,便是巫术于毒盅的结合之物,而月狼却是最狠毒的一种,没有之一。月狼,没次见月便暴躁,起先并不严重,随着月圆便会加重,月亏便又减弱,每到夜晚便会发作不认亲属,狂躁伤人,甚至月圆之夜化为狼人,见血方归。醒来不过梦一场,遗忘无遗。 月狼,伤人伤己。伤别人之身心,伤己之肺腑。最后亲骨离去,独自化骨做坟。遗忘,无异于是世上最伤人之事。 重华若是我忘记了你或是你忘记了我,那又是何等伤人伤己? ------------ 【026】骨血相连 今日已是初五,离十五鬼节已只有短短十日之期,自从那日亲眼目睹重华异变后,我便在知煜给重华的药方里加了一味药,那便是我的血。因为怕煎药的婢女走漏消息,每天都是我亲力亲为的自己动手,一日三餐,从不落下,乐此不疲的划拉着手腕,欢喜的煎药。 莫颜羽每日都会到留华居来,总是带着些精致的小吃食或是一些名贵茶水。重华大爷好客,总是要留人家姑娘‘对酒当歌’一番,可却不知人家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男之色也...... 于是乎咱们的颜羽姑娘每每来时便带着兵书和吃食请教来了,一边研究战术一边品茗啜食,这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过不巧的是每次颜羽姑娘来时我都在场,所以我借口重华不爱零食,便独自揽下了那些看起来美味吃起来可口的零嘴。 不得不说颜羽确是个巾帼女子,跟重华讨论战术确实是有条有理,有条不紊,连着重华都忍不住夸她是个奇女子。尽管如此但是这个姑娘我还不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重华自从喝了含着我的血的药以后,便不那么暴躁了,不过在晴朗的月夜,重华总是坐立不安,依旧能看见他上下两排的狼牙,嗜血的冷光泛起。 七月初十,诸事不宜。 烈日偏西,整方天地仿若一个大蒸笼,树上的蝉吱呀的鸣叫,夏日总是难熬的。 浣纱自从到了西遥城便很少见到她了,重华似乎有事交待她,每日见她的时间极少,回来时整个人都恹恹的,很累的模样。 我心疼那孩子,并不让她做什么?自己动手。后来浣纱愈加忙了,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我问过重华几次,他只是说浣纱是去解决自己的私事,他也不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该解决了。 留华居 此时我正靠在椅上一边捡着桌上颜羽姑娘送来的糕点往嘴里送,一边翻着手上的浣纱从坊间为我淘来的小说话本。而此时重华正和颜羽姑娘讨论兵法,正是热闹。我呷了一口颜羽送来的茶水,斜眼望了望重华那边。 重华一袭白袍素净,唯有袖口勾金描绣流云花式,晕开了一抹秀色。窗外的阳光将侧脸勾勒的恰到好处的动人心魄。而今日的颜羽一改往日的劲装,水红轻纱外罩薄烟软缎,及腰长发,挽了个流云髻,一只银簪衬得愈加美艳动人,可真是一对璧人儿。 重华中的月狼并不太深,可是却是大忌,眼看战争在即,将乱则兵败山倒,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在十五之前完全解了重华的月狼,若是十五真是如我所想的那样,恐怕整个西遥甚至大齐会变成人间炼狱。 我抚了抚手腕上的伤口,痴痴的笑,重华的身体里现在流着我的血,这算是骨肉相连吗? 重华,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把你常常挂在口边放在眼中了的。 是那个白梅化雨的一瞬吗?还是那一见倾心的时刻?我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 我看得出莫氏的颜羽姑娘是极喜欢重华的,至于喜欢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留华居必然建成已久,看来是旧识。颜羽对于我经常出现在重华的屋里颇有微词,我想大概那孩子是心疼她那入了我腹中的骨肉......啊呸!点心...... 这不这姑娘逮着我偷看他们谈话便会斜眼瞧着我,眼角微挑,嘴角七分含笑三分嘲讽。就像惊起保护自己地盘的小猫一般的可爱,喧嚣着:这是我的!我的! 想想本座活了这么多年,撑着一副老脸瞧着人家俩孩子谈风花吟雪月,挺不好意思的。喝干了茶壶中的茶,丢了手里的话本,端着桌上的小点,往知煜的药棚里去了。虽然知煜此人愚化,但是看着养眼,不像重华和颜羽看得本座扎眼,真是太扎眼了,扎得我都差点流眼泪了。 知煜的药庐在城外,离城主府并不太近,知煜除了每日为重华送药和晚间来看住重华异变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躲在他的草庐子里研究药理。所以整个西遥城里城外唯只有他那里最安静 “莲城姑娘?”知煜手下配药的动作微顿。 “呵,本姑娘来看看知煜神医,顺便顺了些小点,神医要点饭前点心么?”我指了指手里的一碟小点,又捡了一块丢进嘴里,嗯,确实是美味。 “这个......多谢姑娘美意,有劳姑娘惦记。”知煜拱手谢礼,接过了整盘的小点,放好,又转身研究他的草药去了。 “你在弄什么?”捻起一撮干草,看不出是什么。 “解药......王爷的。”知煜接过我手中的草药,又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道:“你在我的药方基础上又加了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懂。”孩子我能跟你说那是血么,答案是不能! 知煜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有些发怵,像是要看穿我一样。 ------------ 【027】离殇前兆 知煜到底是没有再追问我,只是安静的倒腾着他的药。我倒也不介意这孩子不理我,自娱自乐我向来擅长。 我百无聊赖的翻着知煜的药罐子,草药的淡香让我的烦躁有些许的平静,最近我愈是感到自己无力于心,每天一小碗的血,导致我有些吃不消,而灵力也消逝得愈加的快了。 正当我想事想的凝神,突然眼前一黑,便有一物稳稳的落入我的手里,黄油纸包着,闻着有一股甜新的香味,打开来看是红枣。我望了一眼站在柜几边捻药的知煜,浅浅的笑了,看来他还是知道了,这可是又是一场自欺欺人? “谢谢......”捡起一颗送入嘴里,甜新袭了心脾。谢谢你,知煜。 “大枣补血,吃完了便在药庐来取。”知煜背对着我,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我嗯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于是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留得一室草药被碾碎的声音悠长绵远。 踏踏马蹄,阵阵雄吼,恢宏的声音响彻整个西遥城。 “壮我大齐,壮我大齐!......”我被这浑厚的气势惊醒,揉了揉不甚清明的眼睛,方才发现我还在药庐里,墙角的药炉上煨着药,雾气袅袅泛起升华,化作一抹妖治的青烟散去,留下一室的药香袭了人心。 “醒了?”知煜从屋外进来,怀中端着一簸箕草药。 “嗯......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闹?”我揉了揉泛麻的双腿,轻言问道。 “王爷去了练兵场,正在练兵。”知煜将手里的药倒入碾钵里,声音毫无起伏。 “练兵场?确实也该去看看了,将士们需要。”如此恢宏气势震天,重华不得不说你确实是天生合适高位,只需用嘴便会令人臣服。 “呵,我还以为你会责怪他如此不珍惜自己,看来你也并不......呵......”知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我却看的分明,这厮在取笑我。 “练兵场离这儿不远是吗?”如此声音,我甚至能感到地面的震动,应是不远的。 “驱马不需多时便到。”知煜手下动作不停的辗着药回道。 “知煜可知道怎去?”我立起身来,快速的蹿到他身边 许是我去得突然,知煜惊吓的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的要撒落一地。 “哈哈......人人称道的知煜公子怎么这般不经吓,若是让人知道,可真真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了。”我拾起地上的草药,免不了一番调笑。 知煜站定,斜眼看了我一番,方才缓缓的说道: “纵是在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莲城姑娘也不必这般送上门来,知煜可是喜欢文静典雅,端庄贤淑的姑娘。”知煜理了理微皱的衣袍,淡淡的说道。 这孩子居然变聪明了,还知道反调戏了。这言下之意是我不文静典雅,不端庄贤淑了是吗?真真是一点都不比之前可爱了。 “知煜,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在没有得到或离得远时是最美的。”我偏头来回辗着药钵。 “或许吧!”知煜放下手里台案上的草药,抬脚向外走去:“走吧!不是说去练兵场吗?” 知煜食指弯曲,放在嘴边,一声清越的哨声响起,空灵而悠长。不一会,嗒嗒的马蹄声响起于林。我是喜欢极了这种呼唤坐骑的方式的,瑨吉就爱这样唤小花兄,不过我这样唤它却不大管用。 知煜翻身上马,白衣白马,融成一片,知煜最爱穿白衣,从见到他就一直穿着白衣,特别是大半夜的出入重华的房间,极有可能看花眼,有时我会想这孩子不会就这一件衣裳吧。 “你不去了?”知煜微微皱眉,如玉的双手放在我眼前。 “怎么就一匹马?”姑娘我也会骑马的。 刚刚来时是城主府的马车送我来的,并无骑马。 “怎么,嫌弃就别去了。” “去,怎么不去。去看看我大齐儿女的恢宏壮大。”我赶紧将手递上,手中一紧,借力翻身上了马。 “驾......”一声清呵,马儿拔蹄飞奔,脚步如箭。 赤日炎炎,正挂于天边的烈日,余温未散,烤的整方树林都沉寂趋于死亡,唯有蝉叫,才能知晓生命的存在。 知煜专心的驾着马,我只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保持着拳宽的距离。 尽管在城外,却依然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天灵之穴隐隐有异动,接着一股子真气蹿出,游走于全身。疼痛席卷了我的神思,专心入骨的疼。 风过拂过我的脸颊,带着热气,喉间渐堵,一股腥甜味弥漫于口腔,随即翻江倒海的折腾。嘴角渐渐析出温热的液体,遇着艳阳又趋于合适的温度,滚烫而令我清醒。 伸手拂去,轻运灵力抚平了蹿动的真气。时间不多了,五日,还有五日便是十五了。 ------------ 【028】浣纱重现 许是我的异样,惊动的前面驾马的知煜,手下微收,驰马收蹄。知煜翻身跳下了马,唯一的支撑失去,我的身形些许踉跄的偏了偏,稳住。 知煜望着我,眉间有些不耐烦,一把扯过我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染血的右手,眉头紧皱。右手搭在了我的脉搏之上,随着眉头越来越紧缩。 “这样有多久了?”知煜收手,抬眼将我看着。 尽管我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是却依然感觉到了压迫感。作为一个修习成人的妖,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难道反自然的幻形是会别反噬的? “这样有多久了?”知煜见我不答话,有重复了一句。 “......” “阿城,阿城......”正当我想这怎么躲过话头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待人走得近了,方看见来者不是别人,是几日不见的浣纱。一身黑衣劲装,眉间尽是英姿飒爽的英气,哪还是之前的那个软弱的浣纱。 “浣纱?”我将右手不动声色的拢在了袖里,一边下了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姑娘还说,爷正四处寻姑娘呢!爷说姑娘肯定又是去了公子的药庐,这不让浣纱来寻姑娘来了。”浣纱一边调笑一边翻身下来马。 “他倒是猜得准,不是正和美人讨论兵书吗?怎么想起寻我来了?”我低声嘀咕道。 “浣纱见过知煜公子......”浣纱向知煜微微伏身,我平日里和浣纱不分大小,但这姑娘还是知礼的,知煜作为座上之宾,理应如此。 “原来姑娘是吃味了,难怪悄悄的走了。我就说我们家姑娘可不是那不懂谋略的寻常女子,定是那颜羽姑娘的谋论不入姑娘的眼。”浣纱说着,眸子里染了笑意。 “咳......”知煜听了在一边闷笑,被我瞪了一眼有轻咳一声,掩了笑意。 “胡说,谁说我吃味了!没有没有......”我摇了摇手,又突然响起什么?迅速收回。 “慢着,姑娘的手怎么了?”孩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无力脱逃。“阿城你伤在那了?”言语间有些急促,这姑娘在担心我。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浣纱你看,我没有伤口的。”轻轻的安慰她。这几日虽然每天都划拉手腕放血,可是我都有用治愈术,并无伤口。 浣纱仔细检查了,方才放心下来。我虚心的望了望知煜,只见后者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眼里一片古潭无波。“对了王爷找我何事?”我抽回浣纱握着的右手,有手巾擦拭着。 “爷正在练兵场,说这些日子姑娘呆在城主府里,定是闷坏了,所以带姑娘出去透透气。”浣纱暧暧的一笑,温暖了眉眼。 我的一张老脸被笑得微微发烫,架不住浣纱的笑,翻身上了知煜的马,吹促到:“走吧走吧!别让你家王爷等久了。”话刚出口,我又后悔了,这不是往刀口上撞么,脸红至颈。 浣纱又是一番娇笑,翻身上马,轻喝,远去。知煜同我随后。 我记得浣纱曾说过:姑娘,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 浣纱我待你如何,你待我如何,此时便知。 我莲城自问除了妖者身份瞒了你们,未曾有半分欺瞒,而你们为何如此对我。灵儿如此,浣纱你亦是如此。 马蹄嗒嗒,卷起层层黄沙,飘摇,入土,平息。 三人策马,穿过一个小树林,不多久便到了。 入眼皆是震人心魄的气势恢宏,三丈之高的哨岗,巡守队整齐一致,皆是我所陌生的场面。战争那是灵云山所禁止的。 浣纱跟守卫说着什么?随后开闸放人。入了军营,我们便下了马,慢慢的走着。浣纱寻人问了重华在靶场,便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们前去,熟悉至极。 “浣纱这些日子都在这里?”我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是啊!爷说......要浣纱学习学习,以后好保护姑娘。”浣纱脚下微顿,看着我扯出个笑来。 “他倒是有心了。”我将视线转向别处并不看她。 “......”浣纱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有时候装傻比清醒的明白来的更好。浣纱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抑或是他瞒了我多少。 ------------ 【029】靶场相遇 浣纱带着我们往靶场走,越离得近,我越能感受到战士们的那股子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硬气。靶场很开阔,一眼望去,一览无余。 重华正一身戎装的站在高台上练兵,同身旁的百里低低的的交谈着。颜羽亦是一身银白铠甲站在重华身后一步之外,看着重华浅浅的笑。视线流转瞥见站在靶场外的我,对着我妩媚妖娆的一笑,上前一步挡了重华的的右面,与我视线相隔。 自从我出现,这个姑娘就与我有莫名的敌意,不露痕迹的针对,不动声色的厌恶。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那么朋友的朋友可是敌人?颜羽到底爱重华爱得极深,连着重华所接近的人都怨恨起来。到底是宠爱过的世家小姐,连着占有欲都那么强烈。 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转了转视线,并不看她。又突然觉得我那可怜儿薄弱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鼻尖一酸,觉着自己有些许委屈。 止步,不前。 “你们先去吧!我看看我大齐儿郎们的士气。”我偏了偏头,望着整齐一致的编队。 “这个拿着......对你应该有用。”知煜温润的声音响起于耳,接着便是如玉的手呈着一个小瓷白瓶出现在眼前。 我接过瓷瓶轻言道谢,浣纱担忧的望着我,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我微笑着摇头示意我没事,知煜点头同浣纱去了高台。 我从瓷瓶里倒了颗药出来服下,乌色的药丸,沁心的冰凉。 我退至一旁,运起灵力,慢慢的消化药丸的作用。 我用余光瞥见浣纱跟重华耳语一番,视线流转,两两相触。我一瞬间的怔然,竟是移不开的留恋。 重华朝着我浅浅的露出了个笑,向着身旁的百里耳语一番,又踏步下了高台,向着我这边来了。 这厢重华稳如大山的走,那厢颜羽姑娘却声声唤着:“王爷,王爷......不训兵了吗?”顺道用眼神剜着我,一副凄楚的模样。 现下若是不在这雄师百万的练兵场,换的是江南水乡,莞莲小镇,说不定在旁人看来这又是一场负心郎抛妻弃子为红颜的戏码。 距离渐近,站定,依然是浅笑延延的模样,戎装下的重华平添了几分王者的霸气来,不似平日里谪仙得不染仙气的模样,那是笑看天下的把握和信心。 “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烈日吗?怎么还站在这里,可是又恼我了?”重华理了理我微乱的额发,清华月芝般的天籁。 “没有......那个,颜羽......”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长时间的曝晒,使得我说话有些沙哑。 “还说没有,放心吧!百里会处理的。”重华撰着我的手便往外走。 不容挣脱,我回头看了一眼颜羽,那姑娘正眯眼打量着我,眼神轻蔑。 出来靶场,只见一小兵牵着重华的枣色骏马在一旁等候已久。重华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伸手示意我。我借力翻身脚心离地,待再回过神来已然坐在重华的前面,背地前胸,从未如此之近。 策马,清喝,离去,留得百万之众。 离开兵营已有一段距离,重华仍未有停下来的样子。深深浅浅的呼吸袭了我的整个神思,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重华胸膛传来的跳动的节奏,平稳而有力。相较之下我却红了脸颊,绯了耳尖。 重华原来关于你的一切都能让我变得心律不稳,变得乍惊乍起,变得不像莲城了。 ------------ 【030】大漠清调 我们驾马出了西城门,往西域奔去。 乌金斜挂,余辉如金,撒满大地,这是这片土地的最宝贵的财富。 不知奔走了多久,直到眼前的景色变得另一番壮丽而叹人,重华方停下。 黄沙漫漫,绵延千里一个一个的沙丘层层叠叠,传到天的尽头。透着落日,满地如金。因炎日长时照射,砂砾透出的丝丝热气,抬眼望去整方天地都飘着淡淡的延续着的热波,骆驼的脚掌在沙漠里留下了串串行走的足迹,我似乎还能听见驼铃在风中飘摇的清响,悠长而空灵。 重华下马,递过节骨分明的右手,对着我淡淡的微笑,唇角温柔,好看得一如我爱的模样。伸手,握住,借力翻身下马。 落地的真实感,让我有些眩晕,踱了几步方发现原来我们在石崖上,不高不低,恰好能远眺。 “这是哪?”我回头看看了重华。 重华抬脚至我身旁,左手牵过我的右手,右手指了指崖线看着我道: “这里往西,便是西域;这里往东,便是大齐。”右手理了理我被风吹得微散的发鬓:“阿城,你可愿同我并肩看这往东之地?” 重华的声音清浅,被风吹散,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阿城,你可愿同我并肩看这往东之地。同我并肩,并肩。 有时候我是不敢把重华的话往深层里想的,可是又忍不住要去揣测,深了,怕会错了意,浅了,又不甘心。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可又是何意。 我偏头望着重华,只见他神情严肃,眸子里晕出了千山万水般的别样风情,我扯开嘴角笑了笑,点头称好。 重华,我愿意的,尽管你是三分试探七分假意。走到这一步,我已无退路。若结果我真是落得凄惨下场,我也认命作伏。因为我爱你,莫名其妙的爱你,在那个烟花三月,一见倾心,失了本我。从此画地为牢,只为你顾盼巧笑。 鼻尖微酸,滚烫的液体划落,消失在漫漫黄沙,这些天来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句‘你可愿同我并肩看这往东之地?’里变得蹦淅放大,所有的苦难都算不得什么的。 暖源靠近,双臂微收,那是男子特有的气息。重华抱着我微微的叹息道: “好好的这又哭了,可是我又招惹了你......”微微叹气:“阿城......你真傻......” “重华,你不懂的,你不懂......”抵着他的胸膛,他的温暖总是那么让我眷恋而不能自己。重华你不懂,你不懂爱你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不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所以你不会懂我会是怎样的辛苦。 “这是个傻瓜,真是傻。”重华拍了拍我,淡笑道。 正当我哭的呜咽是,一阵飘渺无影的声音传来,似呜咽似晚歌,像是从亘古的时空窜出,缥缈而摄人心魂。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伴着清铃,声音缥缈,渐渐传入耳中。 待我看清时,只见远处一顶华丽轻纱软轿,由四个白衣女子抬着,前后各跟着亦是一身白袍抱瑶琴的女童,再观轿内,隐隐火红服饰,长发轻云鬓,应是个女子。一行人来的极快,我看得分明,脚下微点,竟是轻功。 我回头看了看重华,重华摇头示意我再看。回过头来,一行人又已走远,唱着小调,消失在漫漫黄沙里,空灵而悠长的清调还回荡在这片大漠里。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 【031】不速之客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有些怔然。 遥遥大漠,寂寂黄昏。白袍女童,白衣侍者,红衣神秘女子。一切都出现的那么不正常,又或者是我本不正常在这里。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月如钩......月如钩......”我反复的念叨着这句颇有深意的话。 “怎么了?阿城?”重华唤了我一声,拉回思绪。 “无事,她们......”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有一些怪怪的感觉,去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没有猜错,那应是燕山教的教主,燕月灵。”重华忘了一眼他们消失的地方,眸子里蕴含着风暴,随即隐去,平静而淡漠。 “那是什么?”重华牵着我的手往回走着。 “一个教宗,江湖盛传其专做杀人的买卖,燕山令出,千里必诛。”重华说道这,握着我的手收紧,言语间竟是切齿的厌恶:“源于西域,成长于中原,名噪一时。” 我偏头恰好看见重华的侧脸,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低垂半眯,掩了所有的情感,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如刀刻的眉,高挺而清华的鼻,薄而凉的唇角,无一不是我所眷恋的模样。 我反握了握重华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这个人至少还有我,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个位子而活着的。 回城的路上一路无言,我埋头想着刚刚的红衣燕月灵,那究竟是怎么一个女子,专做杀人买卖,一教之主,这边陲小镇如今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西遥城倒底是边陲的小镇,夜里不若京城的繁花热闹,一片寂静然然。嗒嗒的马蹄响起于巷,一声一声传出许远,最后消逝在小巷深处,空灵而亘远。 回到留华居已是华灯初上,灯影阑珊。 浣纱已备好了晚膳,正等着我们。刚坐定不久,便有人来报,有要事相商,重华便又赶去了兵营里。我邀着浣纱同我用了晚膳,便闲了下来,想来十五已然隔得不久,紫竹长箫也不知用起来趁手不趁手。 于是我便想着寻一处无人的地方赏月吹箫,留华居是单独劈出来的园子,出了留华居便是个后花园,倒是个赏月的好去处。 西遥城地广人稀,城主府自然是极具规模的,光是个后花园就很大,我寻了座假山,高矮刚好合适,望了望四周无人,脚尖轻点,旋身飞上了假山。 月悬碧空,桂枝高挂。上弦月皎皎明辉撒满大地。 取出藏在袖里的紫竹长萧,此时的长箫在月的照耀下竟隐隐散发着紫红色的荧光,入手皆是沁手袭心的凉意。千寻跟我说过,紫竹长箫的灵性极强,能与施用者相通心意,攻防之间自会掌控,若是平日里不过一柄消遣时光的乐器罢了。 凑进嘴边,指尖随着气息节奏而动,清华凄清,平静无波,这时的我是平静的。 正当我闭眼享受着一切时,这阵琴音打破了我的箫声,呜呜呀呀,入耳竟是如鬼魅的乱叫,毫无瑶琴本有的悦耳。 我睁眼寻找何人竟如此败坏兴致,无雅至极。 “哼,黄毛小儿,竟痴心妄想破坏本座的阵法,未免也太高抬自己!”来人声音嘶哑如破笛,就像干竭了许久的湖,让人耳膜破裂。 “你是谁?出来!”我顾及四周不见人影,但他强大的气场却压得我有些呼吸困难,这不是凡人该有的气场,难道...... “哼,就凭你,也配知道本座是谁?听着,本座劝你速速离去,免遭魂飞魄散之苦,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不远处出现一个黑影来,背着光,看的并不真切,却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男人。 千年修为!我吃惊站了起来,他怎么知道。 “我莲城向来不懂退缩二字怎写。”我跳下了假山,想要借着月光看得清楚些。 “哼,自讨苦吃。”黑影良久才开了口,留下一句话,又一眨眼的不见了。 风过无声,放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像,那人是谁,来意是何? ------------ 【032】西遥颜羽 七月的月夜并不寂静,余温未退,蝉鼓噪的叫了两声,又趋于平静,月芝清辉,恍如白练。 我站在后花园里怔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脚步声渐近,待我想回避时依然来不及了。 “莲城姑娘留步。”黑暗里走出个人来,声音柔得滴出水来,是莫颜羽。 “颜羽姑娘。”我收了长箫入袖,看着来人:“姑娘来此可是找王爷?”我装着傻。 “刚刚路过花园听闻箫声,便循着来了,不曾想遇见了姑娘。”颜羽巧笑,望了望我的衣袖,接着道: “刚刚可是阿城在吹箫?” “呵,闲来无事,无聊的打发时间。今日王爷出去了并不在苑里。”我又将袖子往后藏了藏。 “今日颜羽来不找王爷,找你。”颜羽又走近了几步,面容在月色下照得有些模糊而不清,看着我的眼神轻蔑而居高临下,不复刚才的温柔巧倩。 找我?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有多熟,这是来下战书了么。呵,有意思,我喜欢有胆识的姑娘。 “离开重华,我许你万金如何?”颜羽语气微挑,芊芊素手抚了抚眼角,万般风情竟是如此动人心魄。 简简单单几字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许以万金,原来感情是可以用那些凡尘里的货币流通交换物来兑换的。万金?在我还未及千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点石成金,瑨吉的洞府里到处都是我的杰作,颜羽姑娘你认为我有多稀罕? “离开重华,远离大齐,去南越或者周国,只要不出现在重华的视线里都可以,万两黄金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颜羽见我不回答,又逼近了一步,声音有些寒意。 这个姑娘,以为就凭区区万金就能得到重华了吗?殊不知赶走一个莲城,以后仍会有许多许多的莲城出现,那以后呢?有用什么来打发? “给我个理由?”我紧了紧袖里的紫竹长箫答道。 “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你也知道重华的志向何在,你认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能帮他多少?”颜羽双手环抱于胸前,言语轻蔑。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我是第二次听见他们这样说我了,来路不明,是吗?连颜羽都知道了,那么你呢?重华你知道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又信了几分,真了几分,演了几分? “我作为西遥城城主的女儿,父亲手握百万兵权,重华若是得到,便又添倚仗,胜算多出几分,我想莲城姑娘不是不会算的。”颜羽本比我高出了一节,现在更是盛气凌人。 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颜羽说得没错我不过一个妖,能给重华的不多。而她却是身份尊贵的西遥城城主之女,她的背后是百万的雄兵,这个在人间来说便是翻身为主的资本。 重华当我陷入两难的选择时,我可以为你选择最有益的那一个,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你了,嫉妒你能得到我如此青睐,如此爱念。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情感果然是个害人精,害人不浅,贻害千年。 “我若是说不呢?”我不喜欢一个人,就会连着她所有的建议都不喜欢,尽管她说的都对。请原谅我阴阳怪气的小脾气。 “你......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妄想重华是真心对你,他不过是......”颜羽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看着我有些奇怪。 “不过什么?”我眯了眯眼。 “哼,你最好想想我说的,别到最后,人财两空。”颜羽说完便又甩头志气高昂的走了。 热风拂过,留我一人无言对月。 ------------ 【032】关于往事 一 我直接回了房里,屋里没有点灯,月光穿透窗棂,越了进来,一室的月色如银练。 我和衣躺下,望着床顶的雕花发呆,颜羽说得没错,确实该想想这以后怎么办了。我自从遇见重华以后便变得些许迟钝了,从来没有想过结果会怎么样,而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去这样做。 而让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是的我爱那个男子,一见倾心。想来这爱得确实莫名其妙的,在灵云山上千百年来,遇见男儿无数,模样好的,脾性好的,妖术好的,就连着瑨吉都占了三,可也未见我喜欢过谁。 却不曾想就一面,便从此牵心挂肠的惦记于心了。重华,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失了本有的高傲和坚持,我好不容易养成的。 园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踏在心上,熟悉至极的脚步,重华回来了。我闭眼冥思,并不理会。 不一会,脚步声渐近,穿过回廊,本应消匿的声音却向着我这边来了。我稳了稳呼吸,尽量装作沉睡的模样,手心却沁出了汗。 门吱呀一声的被推开了,来人打探了一眼室内,又放轻了脚步,踏了进来,门又吱呀一声回归原样,唯有里见多出的人方知道刚刚有人来过。 重华几步便到了我的床榻前,只是看着我并不言语。我有些紧张,连着手心都起了细密的汗。 空气中薄薄的酒香,暗香浮动,重华这是喝酒了。 重华就着床沿坐了下来,节骨分明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指腹虐有薄茧,却暖暖的让人眷念。手指拂过我的眉,停留在脸颊边。耳尖起了绯红,只有我知道他是多么的令我心动。 黑暗里的人低低的叹息:“莲城,你真是为难我了,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鼻尖酸酸的温热的液体滑过,侵湿了脸颊,我呓语般的唤了一声‘重华’。 “阿城你真傻,连在梦里我都会让你不安吗?”重华叹了口气,拂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渍。 “阿城,你要听我讲故事吗?” “......”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母亲还在,父皇常常来玉芝宫。母亲总是在御花园芙蕖花开时,摘芙蕖花为父皇做芙蕖糕,那时母亲还会笑,笑是最美的那种。” “父皇每次来了便会座很久才离去,父皇教我舞剑,母亲也会,教着教着便变成了父皇同母亲一起舞剑,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母亲常常跟我说父皇是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男人,要我以后要做像父皇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所以我很认真的学习,无论剑术还是谋论,父皇总是夸我聪明。” “后来......后来一场大火烧了玉芝宫,母亲便不见了,那火可真大,将玉芝宫烧了个精光,后来父皇名人重修了新的玉芝宫,但父皇也再也没有来玉芝宫了,甚至有时我连着几月都见不到父皇。” 重华握着我的手有些冰凉,声音却毫无起伏,那像是一段别人的往事,他讲的太平静了,平静的连我都觉得心疼,年少的重华是怎么过来的,母亲的离去,父皇的不冷不热,在那个敏感的年龄里,过着怎么挣扎的日子。 ------------ 【033】关于往事 二 我多么想抱一抱他,给以安慰,可是我却不能。当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你说心里最隐秘的往事时,他是不愿让你看见他最软弱的模样的。所以我只能看着,尽管我将这个人放在了心坎里去疼。 “后来我便更加的努力学习,比众兄弟都学得好。那是年纪小只想着要比过他们,得到父皇的宠爱,可是年少的我尚不知如何掩盖锋芒,终是遭来了妒恨。” “在我十五岁的那年,宫中正在选举新娘娘,新晋的秀女都住在新秀宫里,那日我同阿洵途经新秀宫去南书院,听闻里间有呜咽哭声和叫骂声。那时的我已然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可是阿洵却在他母妃雨妃的保护下很是天真大胆。” “我终是没拦住阿洵,阿洵一脚踹开了宫门。入眼皆是一片莺莺燕燕的红妆,只有园中的一个粉衫女子梨花带雨的低低啜泣,站在她身旁的青衫华服女子正扬手落下,却被阿洵一掌夺了先机。” “后来事情终是闹大了,那青衫的女子是朝中权相的大千金婉卿,而那被打得不过是穷乡僻壤里一个县令的女儿碧瑶。宫中明令男子无口谕不得进入宫中内院,雨妃娘娘来找过我,阿洵还小,我便担下了所有的事,那时我想父皇不喜欢我这便是最坏的结果,可是终是年少无知,这是皇宫,吃人的地方......” 说道这,重华的声音方起了涟漪,沙哑的声音令我能真实的感受到他当时一个人的无助和彷徨。握着我的手松了又紧,整个人都挨着我躺了下来,侧身看着我。 弟兄尚小,又有母妃撑腰,可是你呢?重华。你除了自己就没有了,为什么又犯傻的揽下所有。前有朝中权相紧逼,后有老四剑芒抵背,明明可以脱身,为什么还要揽下这些,来逼迫自己努力成长成假装强大的样子。 “那夜雷雨夜,我从大学士那里回宫中,在我的寝殿里看见了碧瑶,再后来便有许多侍卫冲了进来,我还记得那长侍卫说:‘皇子重华,秀女碧瑶,欺上瞒下,竟与私通,罪该万死,今我等特奉珍妃娘娘凤旨,捉拿尔等苟且罪人!’呵,他说奉凤旨,珍妃的凤旨。” 重华的言语有些冷冽,连着气息都变得冷了。顺水推舟,好,很好。原来除去一个人是不惜牺牲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无情最是帝王家,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真是好得很。 “后来,后来怎么了?反正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活了下来。宫中终是不能待了,我请命去边遥的华南城,做一方的藩王,不再回京,父皇应了我。” “我带了亲兵三百出城,一路追杀不断,等到了华南城外时我以所剩人马无几。那是一场决战,里三围外三圈的黑衣人,而我已是筋疲力竭,所幸遇见了从南越经商回过的百里花。后来我便在华南城里韬光养晦,之至一年前父皇身体不济,唤我回京。我像我在华南城外死去的亲兵发过誓,这一次那将所有的都拿回来。” 一段故事讲到这,我不由得落下了泪,人生最是年少好,而出却在年少的时候遭到这样的际遇,这样催人长大到强大的遭遇。 重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苛待了自己,让以后遇见你的我那么悔恨没有早些遇见你。 ------------ 【034】浣纱归来 我不敢动,这样的故事连我都找不到如何安慰他的方式。年少是件好事,可是若是这般令人不堪和介意,那么这样的年少是并不完美的。 一场大火母亲没了,连着父皇都也相同于没了,年幼的他在那吃人的皇宫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不敢想。 重华,你是醉了吗?这样醉人的月夜和着醉人的酒,你醉得不知所云。不若这些,就着你强大的内心又怎会说与我这个陌生女人听呢? 一室的月光清越,闭着眼我都能感受到重华滟潋了山水的眸子,那里定是一番迷人的风情。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的时候,重华已经不再身旁,空气中浮动着的味道仍带着淡淡的酒香。自己穿戴好了,便带着紫竹长萧准备出门。这时浣纱却端着托盘从外间走了进来。 “浣纱?”我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姑娘,刚刚浣纱还念叨着这会子姑娘应该快起了琢磨着过来服侍,哪知姑娘自己先起了。”浣纱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笑着走近我身旁:“浣纱为姑娘挽发吧。” 我的头发自从浣纱走后便一直用发绳绑着的,这样方便又省事。可是确实不怎么像姑娘家的模样。 我端坐在铜镜前,浣纱认真的为我挽发,脸上挂着氤氲的笑意。 “姑娘的头发真好,以后姑娘做了王爷的妻子,浣纱永远为姑娘挽发可好?”四目相对,浣纱在铜镜里瞧着我笑。 “几日不见浣纱倒是越来越坏了,这嘴皮子也是越来越会耍了。”我的耳尖绯红,因为浣纱的那句话让我心动了。 妻子,重华的妻子。 “浣纱说的可是实话,姑娘,浣纱是局外人看的分明......王爷对你是有情的。”浣纱的手上动作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神情严肃,那模样像是极力让人相信自己的孩子一般。我只是淡淡的回忆微笑,我并不痴想,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还没想过。 用完早膳,我蹲在屋里避暑,一旁的浣纱跟我闲聊着。窗外的阳光正大,耀眼的映在窗棂上,越过窗纸透了进来,我清晰的看见了空气里的浮沉,我拨弄着手上的长箫,眯着眼望着窗外的艳阳并不言语。 “姑娘,姑娘?”浣纱唤了我几声,又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 “姑娘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我瞧瞧。”浣纱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 寂寂小院,青竹斑驳,时不时的一声蝉叫,惊醒了整方天地。一切再平静不过了。 “什么都没有,姑娘可是又在想王爷了?”浣纱见我不出声,低低的调笑起来。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好好教教你。”我用长萧轻点了浣纱的额头,算作惩戒。 “呀,姑娘这还没过门呢?就帮王爷持家了,还真真是个贤内助。”浣纱往后跳了跳,一脸的调笑。 “浣纱,你真坏,真是坏透了。”我放下了手中的长箫,随着浣纱打闹了起来。 ------------ 【035】初发惊心 时间赖赖悠悠已是十三,这几日来,西域频频发兵,或大或小。重华作为此次的主导,势必要指挥调度,我们懒得两头跑,索性直接搬到了练场的营地。莫大小姐倒也不客气,直接也搬来了,她作为此次战事的将士之一,身份令我颇为尴尬。为了避免和她见面,我便时常躲在重华的账中或者去知煜的药庐。 后日就是十五了,可是重华却令我很是担心,越接近月圆重华便越是暴躁。 是夜,郊外的夜色如水,凉凉的,时不时经过的巡卫队举着火把,静静的走过。蝉一声声吱呀的叫着,不安分的挑拨着这个世界。 重华正和几位将军在账中讨论着战术,我在屏风后熬着知煜为重华开的安神的药,顺手加了些自己的血。我坐在地上瞧着小说话本,这会子浣纱也不知跑去哪了。炉上扑哧扑哧的翻腾,一室的药香袭人。 突然吼杀漫天,火光惊了知了,安静。随即喊杀声震了这方天地。小兵来报西域之兵突然发难,重华立刻调度兵力做防守,几位将军各自散去调度兵力,重华转身回到内室,我立了起来,瞧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战争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 重华取过架上的软甲银盔,一边套上一边对着我说道: “阿城,你就待在帐中,不要出去,我待会就回来。” 我点头称好,紧了紧手中的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紧张。 重华走后,我待在营帐里看书,脑子里思绪却乱极了,外边吼杀震天,索性丢了话本,走出了帐篷。 西边的火光异常的亮,如白昼一般。我不停的在营帐外踱步,突然西边的惨叫声加大,随即小兵来报说知煜请我去前线一趟,我以为重华出了什么意外,急急的跑了去,到了现场却惊了一场。 只见重华一人单兵骑骥冲在最前面,一路挥剑斩杀,到处可见断胳膊残腿,惨叫一片,血腥的场面令人作呕。连着见惯了生死的颜羽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我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的反胃,我稳了稳身形。 我在后方寻着了知煜,他正在为伤员上药,我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重华,蠕了蠕嘴唇,知煜却先一步我开了口。 “毒发!”知煜精简而扼喉,正中命门。 “......” “若是再不解决,月圆......敌我不分......”知煜收手,转身向着我,神情严肃,眼里尽是担忧。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说些什么?我也只能暂缓,除非下毒之人自己拿出解药,否者无解。 最后西域退兵,重华驾马返回,我站在他十米开外看的分明,戾气未消的重华一身的锐气,连着双眼都变得如狼一般的幽绿阴森,那样的重华是我所不熟悉的。 重华驾马走近我,他本来就比我高出许多,这一下子更是高了。我仰着脖子看的十分恼火,重华下马,幽绿的眼睛一片波澜无惊,放佛刚刚那人不是他一般。 ------------ 【036】西遥月灵 十四,宜搬家,报到上任。 忌建房开工,播种。 七月的天一如既往的热,我服下知煜给我的药,神思微定,吐气纳息,微微压下腹中的不适之感。 我在药庐里倒腾着,知煜在一旁辗药跟我闲聊。西边的那方天地正叫嚣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连着百里之外的我都能感受到。西域又攻打上来了,这几日或大或小的骚扰,无论好坏,只要他们的营地鸣鼓便收兵往回走。这是迂回战术,看来敌方的主将也不弱,懂得麻痹对手。 因为西域的疲倦战术,军中有不少人动摇,就在今天上午,重华斩了一个动摇军心的二等将军,起了以儆效尤的效果,又发表了一番动人心扉的演讲,方平复了军心。 我正神游太虚,身旁的知煜出了声 “有几分把握?” “不知道,看情况吧!” “......” “能确定是燕月灵吗?”我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看着血一点一点流入药罐里,平静的问道。 “嗯......火红纱裙,四侍者,二小童,一白纱抬轿。当世除了燕月灵便无旁人了,能确定。”知煜埋头辗药,音色清浅。 “......”我点头收了手腕,理了理衣角:“这是我给重华准备的药,只有这一颗,到时记得寻个机会让他服了。” 知煜接过我递上去的药丸,点头称好。 我抬脚出了药庐,背后知煜清华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小心些......” 我微微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寂寂沙漠,黄沙漫天,卷起一股愁思,远去天山。 我指尖捏诀,瞬移术。 寂白的帐包,红色的经布随风扬起,这是西域军营,眼前的帐包里便是燕月灵。 穿透进帐中,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松了诀,方显出形来。 偌大的帐篷,被火红的屏风隔成了两部分,室内的摆设的颜色甚是扎眼,满眼了红色,燕月灵似乎很喜欢这种颜色。 外间摆了一张矮桌和坐塌,几件精美的摆设亦是华丽丽绯华。红色的屏风上用黑线绣着点点不规矩的形状,奇形怪样,透过屏风尚能看见榻上卧着一红衣女子。 “本座让你进来了吗?还不快滚!”阴恻恻的声音沙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即一阵厉风迎面而来,带着锐气。我伸手拂开,以柔克刚化了开来。 “莲城不请自来,还望燕教主海涵。”我转过屏风走了进去。 却不想这一转,连着我这些日子来的所有信任都蹦淅支离。 灵儿,灵儿!知煜口中的燕月灵!又或者是老五重赫口中的拓拨灵儿! “家中世代制药”、“学习药理”、“一夜之间医馆的人都被杀死”灵儿,这些都是编排的故事吗? 当你将一个人放在心尖尖来守护和相信时,他的背叛往往来的更具有冲击力,它会将你好不容易养成的相信破坏得一点不剩,不遗余力,接着你便失去了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的勇气。而灵儿恰恰是其中一个,不多不少,七寸致命。 ------------ 【037】一念缘起 “教主?”帐外冷冽的声音响起,绝对的尊敬。 我向屏风后隐了隐身形,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退下吧。”榻上之人水袖一扫,威严而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已然毫无之前我所熟识的模样。又或者说,这才是燕月灵,而不是灵儿。 榻上半卧之人立起身来,鞋未汲,发飘散,遮了半面秀容。一袭红衣,衬得肤色苍白近乎透明,额间的花钿如忘川途边的彼岸花,妖治如血,摄人心魄。凤目微眯,一股子异域的别样风情。 “姐姐来了,我还以为要在战场上才能见着姐姐呢。”脚步止于我身前半步,停止不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是吗?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盯着她,想看一看这个姑娘是否还有我所熟悉的影子。 “呵......姐姐恨我?”灵儿伸手,拉过我的右手,握住,一如以前的模样。 “灵儿......燕月灵......抑或是拓拨灵儿?”我瞧着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细软温柔再一点一点的蹙起。 “拓拨灵儿?呵......好久都没人这么叫我了,我倒是快忘了我是拓拨灵儿这回事了。”灵儿握着我的手放开,随即转身背对着我,听不出情绪为何。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能为什么......就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什么?”灵儿呢喃的答道,模凌两可的答案。 “为什么?”有时候我执着的可怕。连重华都这么说过。 “莲城姑娘今日前来,找本座何事?”灵儿转身,眸子里沾了冷气,全身上下的气场变得尖锐,拒人千里。只有紧握的双手方能看出她的无助。 莲城姑娘,本座......不动声色的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作为陌生人才有的语气,灵儿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来寻件东西,顺便......来看看故人。” “来寻东西?莲城姑娘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一人带走?”灵儿回身冷冷的笑道,眼角含了嘲讽。自动的屏蔽了‘故人’二字,疏远有了距离。灵儿,这是真的回不去了吗?燕月灵,那个高高在上的燕山教教主,千里夺命。 “试试就知道了。”我向来不喜欢服软,有几分把握我不清楚,不过我清楚的是,我要将解药带回去。 话刚落音,帐外传来阵声响,接着便有一群举刀侍者冲了进来。带头之人一身戎装,身形高大,眉眼粗矿,与中原的细腻相反,黝黑的皮肤显得十分的强壮。西域外塞民族所具备的特质。 “巴扎来迟,燕姑娘受惊了。”浑浊深厚的语音,一句问候竟是满满的担忧,我侧眼看了一眼灵儿,后者神色冷漠,淡然拒人千里。看来又是痴情人一个。 其实有时候幸福里我们很近,近得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近得只要放下手中遮住眼的障碍便可以触及。可是又有几许人能做到回头,放下,重新来过。不得不说,这便是世人之所以只能生生世世轮回,而不入道德缘由。 一念缘起,一念缘落,痴情之人终被无情之人伤。 ------------ 【038】跳梁小丑 灵儿不动声色的向我移了半步,遮了半边的身体。我抬眼望了一眼站在帐门边的巴扎,敌不动我不动。 “来人将此人拿下。”巴扎大手一挥,向着身后的近卫招手。 “等等,本座这里岂是尔等猖狂的地方!”灵儿威严的声音响起。 巴扎抬眼望了我一眼,眼神又扫了身前的灵儿一眼,抬手示意人群退出大帐。 “待会见机行事,我......不想欠你的”灵儿低声说道,脚步顿了顿,先一步于我踏步前行。 “......”这个姑娘可是在跟我说,到底是小姑娘,灵儿,你看,你自己艰苦建起的城墙在不经意间就被你自己推到,一瞬倾覆。 “你要的解药我没有,在巴扎那里......想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灵儿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倒了回来,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灵儿,你要跟我走吗?”我想这个姑娘只是因为一时的形势所迫,而不得不自己变得坚强到强大坚不可摧的模样。或许我能找回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莲城,你知道你最可笑的地方在哪吗?”灵儿背对着我停住了脚步,轻叹了一声。 “......”可笑,是吗?连你也觉得我可笑。像跳梁小丑那样吗? “你最可笑的地方就是,你自以为你可以平复所有人所有的伤痛;自以为你可以将世上所有事都化解到用一句话就解决;自以为你很了解别人而妄自为别人下了决定性的选择!”灵儿近乎咆哮到失控,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泄而下,将人淋了个透心凉。那么脆弱,那么令人心疼。 原来,我在你们的眼里是这个样子的,自以为是,妄自做主,左右了你的命运。那么像跳梁的小丑,自作聪明,惹人厌烦。模糊了本我,逗惹了看戏之人,那么的......招人耻笑。 我无言的看着眼前背对着我的这个姑娘,有些莫名的惊慌失措,原来我给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以至于她在以后的如今想我宣泄时,如此失控。 “灵儿......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对不起......”此时的我出来‘对不起’无话可说。 “还是留着这条命再跟我说其他的吧!”灵儿嗤笑一声,踏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出了帐营,但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我们包围了起来,皆是清一片的武装将士,严待以整。巴扎的脸上是我看不清的表情,有疑惑有不解还有我不愿去猜的心思。 我出来时并未想过会是这种境况,袖间唯有,一把割腕的匕首和紫竹长箫。以一抵百,若是不用法术,我不太确定我能完好的走出这里。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抬眼望了一眼一步之遥的灵儿,复又望向巴扎。 “燕姑娘没事吧?”巴扎关心的询问灵儿,灵儿刚刚的那阵失控声音毕竟不小。 “本座无事,此人擅闯本座营帐,本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巴扎将军能够谅解谅解。”灵儿声音冷澈。 “燕姑娘但说无妨。”巴扎浅浅的一笑,阳光明媚。 ------------ 【039】如人饮水 灵儿回头看着我,看不出情绪。 “未经本座允许擅闯进入,这里岂是她想来便来的地方!”灵儿水袖一甩甚是威严。 “巫师大人交待过要活捉此人,还望燕姑娘手下留情才是。”巴扎轻言,算是默许了灵儿。 风过,蝉鸣叫一声便又消匿在这方世界,安静得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一如我在凡间的这些日子,或起或落,观遍人世炎凉。 灵儿回头看我,眸子的深处晕出涟漪,深不见底。霎时间,眼前红影闪过,夺目而绚烂,锐风起,青发扬,面上风过。只见灵儿夺掌向我劈来,眼神里是我不清楚的神色,灵儿我越来越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我偏头躲过,错开半步。灵儿眼见扑空,转身又循着我的方向劈了来,不遗余力,利利刀锋。我看着她极力的避开,这个姑娘我始终是不肯与她动手的。 “找死!”灵儿又是一记手刀劈来,满是愤怒了的样子。 我与她错开时,耳边清晰无误的听到:“不想要解药了是吗?想要就接招......”咬牙切齿。 左手同右手交替,匕首稳稳落入右手,旋身翻过灵儿,右臂收紧,刀抵颈脖,灵儿借你一用。 “抱歉,我要活着出去。”低低的在灵儿耳边道歉,我有不得已的缘由。 “哼......”灵儿冷笑,斜着眼没有焦距的定点。 “教主!” “教主!”先后两声响起,我眯眼看了一眼皆是灵儿的侍童,复又转向巴扎,但见后者眼神锁定灵儿,眸子深处晕开风暴,手紧紧的握住了大刀,倒是沉得住气。 “交出月狼的解药,燕教主自会安然无事。”我将手中的匕首抵得离灵儿近了些,威胁向来需要逼真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巴扎没有回应我倒是兀自的大笑了起来。 “巴扎将军以为我不敢是吗?”我的手心已经起了汗,看来要骗过巴扎有些困难。 “放了她,否则......本将军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恨不得将我撕碎。 “是吗?那我们便试试好了。”我必须要带解药回去,不惜一切,包括我。 刀锋逼近,灵儿白皙的颈间析出了丝丝血色,心狠之人,大抵如我这般,为爱痴狂。 “你敢!”此时的巴扎方有些急了。 “敢不敢试试就知道。”再逼近了些,暗中使了愈合术和幻术,我终是不忍伤了她的。 “等等!”巴扎抬手,抬脚近了一步。 “退后!”我喜欢掌握主动权:“解药拿出来,我安全到达,燕教主自会安然。” 话毕,耳边一阵清浅的声音响起: “看来你我二人注定是会在战场上再见了。” “......” “好,解药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保证燕姑娘毫发无伤的回来!”巴扎最终终是软了下来,卸了盔甲弃了武器。 爱一个人,就好比突然之间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譬如灵儿之于巴扎,重华之于莲城。幸与不幸好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040】情之一字 我驾马回西遥城,灵儿在途中便走了,还说了一些我不大明白的话。 “莲城,你一开始就站错了,今日就算你拿到了解药也并不一定就能赢,要知道这天下间还有很多我们从未见过从未听闻的人和事。我今日失手被你擒住,此后在战场上我决不手软!” 那么的肯定,灵儿,你觉得重赫真的合适坐那个位置吗?还是你认为此次在重华和重赫之间,重华必输无疑? 我不喜欢很早的将一件事下结论,因为我怕那是我所不能预料的结果,将来对于我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妖来说,不过弹指之间,过眼云烟罢了,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同那些所谓的胜者做持久战。 回到城主府时已是下午了,留华居里一个人都没有,听府里的管家说战事吃紧,所有人都去了练兵场,城中各个商铺也都闭门谢客,难怪回来的路上街道上安静的出奇。 跑了一天,自己动手汲水洗澡沐浴。这时还未到晚膳时间,我草草的吞了些小点,换了身轻衫子,驾马朝着练兵场奔去。 金戈铁马,呼啸而过,寂寂天空里,艳阳斜挂,烤炙着人心,这是一场盛世。 战场中心在西遥城十里外和西域的交界处,地属关山,再往西便是黄沙漫漫的流沙沙漠。 我打马过关山山口,一眼便瞧见了重华,银白软甲,长剑挥洒,一副天之神将的模样,稳稳的坐于枣色總马之上,神色冷漠。望着眼前的战局,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指挥调度。莲城啊!莲城,你到底是爱这个人的哪里,皮囊、地位还是财富?这些.......对你又有意思吗? 修炼时瑨吉曾警告过我,术法,特别是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术法,若是用于人类身上,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如何不堪,眼下我便在试验。 思绪之间,重华以从左右包抄了西军,正在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书上说过这叫瓮中捉鳖。 西军逐渐的慌乱,胜负已分。 而此时我遥遥看见西军的主将手中的长矛高举,向着天空刺去。随即被包围的西军逐渐形成一股力量,试图突围了重华的包围圈。战场之上,生死皆在主将的一念之间,生,死,由人不由己,可笑的悲哀。 突围,重华岂是那种放虎归山的人,这和猫捉老鼠的游戏的性质已然不同,结果自是我可以预料的,寂寂黄沙葬不归之人,血色黄昏留无名青冢。 我驾马直接回了军营,静待重华得胜归来。我以前在灵云山时,向来喜欢事事出头,无论何人,亲力亲为,从不知何为姑娘应有的模样,瑨吉曾调笑我说当初怎么没有选了男儿身,如今这番模样虽能看,但性子却是不敢恭维,以后真不知谁敢娶我。 当时年少未经世事,成日里被瑨吉宠的无法无天,就算瑨吉贵为灵云山的山神我也从未怕过什么?不高兴了便使些绊子,整整瑨吉。 自是可以想到我初次见到凡间的女子唯唯诺诺,温顺的模样时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原来姑娘的应是这样的模样。 而我对重华却不同,不同在灵云山上的模样,不同凡间女子的模样,而是那种给你足够的空间,做我所能做的,给他我所最好的。 我总是再问自己:莲城,为了一个你不确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人值得吗?值得吗? 答案总是没有结果,我想这便是情之一字的伤人之处。 ------------ 【041】箫起异象 不多久重华便回来了,鸣鼓收兵。 我站在营地远远就瞧见了重华,一身戎装,背抵夕阳,斜斜的投下了个影子。整个俊颜都掩在了阴影里,看不见菱角,掩了所有的情绪。身后是烈烈雄兵,铮铮铁血男儿。 重华渐近,我的视线逐渐清晰,重华看着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温柔了时光。 军队渐渐归营,我同前来迎接的将士和退开自两旁,给重华他们让出了条道来。重华驾马从我身前走过,略略的停了一下,眼神交汇,离去,我望着重华的背影浅笑。好像我每次看见的都是重华的背影,看着他离我远去,最后消失在我望及不到的天边。 视线隔断,满眼白色。我抬眼却看见了莫颜羽,一袭银白软甲,一头墨发高束,长枪冷飕飕的别再身后,腰间别着一支蟒鞭。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子,不得不说,抛开其他不说,莫颜羽确实和重华很相配,至少现在我这么觉得。 莫家的姑娘眼神轻蔑的看着我,居高临下的邪笑着,就好像在像我宣告着她的胜利。 “颜羽姑娘,辛苦......”出于礼貌,应有的礼节我向来做的滴水不漏。 “哼!”哪知那莫家的姑娘冷哼一声便驾马远去。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她,莲城是个记仇的姑娘,会以牙还牙。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莲城自谓是从小便受到君子的教育。 胜兵归营,自是要好生一番庆贺。重华定又是会去基层里犒劳和慰问他的将士儿郎的,我一人慢慢的往重华的大帐里走,斜阳映下了影子,红了半边天。天依然热得热闹。 回到大帐不久,我正倒腾着紫竹长箫,外边有小兵来报,随即端了托盘进来,一股烤肉的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大帐。 “莲城姑娘,这是王爷叫属下送来的。姑娘慢用。”说完便又行礼退了出去。 作为修习者,早在一千年前我就不用食用任何食物了,可是自从来了凡间,我便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不是为了饥饿,而是为了更像凡人一般。烤肉很有卖相,难得的美味。重华倒是有心了。 我捡了一块烤肉丢进嘴里,满嘴留香。 “姑娘,我回来了。”是浣纱! “浣纱快进来,你瞧这是什么!”重华说过要学会分享。 “原来姑娘已经吃上了,亏我还眼巴巴的想着姑娘,为姑娘送烤肉来了,这王爷就是疼姑娘,什么都为姑娘备齐了,什么都比浣纱快些。”浣纱进了大帐,放下了手中装着烤肉的托盘,笑着说道。 我有些哽咽,这姑娘这张嘴真是一日比一日厉害了。丢了手上了烤肉索性同她打闹了起来。 “姑娘又在摆弄着箫了?”浣纱停了下来,拿起了我放在案几上的紫竹长箫,轻轻的抚摸。“真好看啊!” “是啊!确实很好看。”我有捡了一块肉丢进嘴里,含糊的答道。 “啊!好烫!”正当我享受着美味,浣纱惊叫一声,随即手中的紫竹长箫也被她扔落在一旁,神色痛苦。 “怎么了?”我走近浣纱,只见浣纱双手发红,如烫伤了一般。 “阿城,阿城,那个那个好烫,箫......”浣纱指着地上的紫竹长箫,言语有些急切。 ------------ 【042】又见神秘 我回头看着地上的紫竹长箫,但见紫竹长箫全身微微泛着红光。我又转过头来看了浣纱一眼,后者神色担忧,眉黛轻皱。 伸手拾起地上的长箫,入手便是侵蚀的热气,随即滚烫。 “阿城!不要......”浣纱在身后急呼。 虽然很烫可是我想弄明白,我可以承受。微微摇头,示意我无事。手中捏诀,使了冷却术。 突然一阵破笛声呼啸划破长空,刺破了耳膜,直抵心脏。疼......钻心的疼,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随着破笛声,此起彼伏。耳中尖锐的声音回响飘荡,一声一声撞击着我的的耳膜。 “阿城!阿城!阿城你怎么了?”浣纱急急的唤着我,双手将我捉住,可是耳朵好疼......好疼......全身都好疼!不要......不要......不要吹了!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一般,嗡嗡作响。全身痉挛的疼,腹中的绞痛干让我每根神经都清晰无比。 破笛声突兀的高扬,一个破音激起,又是一番刻骨的疼痛。破笛......破笛!黑衣人,那夜的黑衣人! “啊......”我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每一根神经爆开的场面,踉跄的撞翻了案几,砚台的墨倾了一地,东西撒落一地。我这是要死了吗? “阿城阿城!阿城!你怎么了......来人......来人!来人啊!快去禀报王爷!快!”浣纱的声音在耳边叫嚣,和着破笛声。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好吵...... 重华......重华......重华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要的就这么难! 我想要飞升成仙,老天偏偏让我不如愿,一道雷就否决了我;我想要留在你身边,为你赢得这万里江山,又有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破笛依然在响着,我的神思却逐渐涣散。 “阿城,阿城,你不要吓我,阿城......”浣纱拍着我的脸一声一声的询问:“王爷!王爷,你......” 空气浮动,熟悉的气息急进,我模糊的看见了重华,一袭水蓝色长袍劲装,雅致而清远。重华,重华,重华。 “阿城,阿城,阿城?”重华的气息逼近,暖源靠近,额头抵着重华壮壮实而温热的胸膛,莫名的安心。我喜欢听他一声一声的唤我阿城。 阿城,阿城,阿城......清冷的嗓音,悠远而细腻,浅浅的回荡。 “重华,你来了。”我伸手抚了抚重华的脸颊,及手的真是感方让我安了安心。 破笛声又突长,又是新一轮的痉挛。我的额角起了汗,腹中的绞痛和脑袋的炸裂感,让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分裂为二。我咬唇尽量是自己不发出声来。 “哼,黄毛丫头还妄想破了本座的阵法,自不量力。”鬼魅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耳边,随着破笛声,一点一点的撞击这我的思绪。 ------------ 【043】又见故人 你是谁?出来!你给我出来! 我推开了重华往外跑去,那声音在那里。 “阿城,阿城,姑娘!” “阿城!”我没有理会重华和浣纱在身后的呼唤,踉踉跄跄的向外跑了出去。 “出来!你给我出来!出来啊!出来!”我在军营里乱跑着,巡卫对想要来拦我,可是看见了随后出来的重华,有退至一旁静静的看着。最终我的异动惊奇了整个军营,连着知煜都被请了出来。 知煜同重华交谈了几句,散去了人群,我的头依然像是要炸开了的痛。身上一暖,一阵清冷的白梅香,双手被禁锢于怀中,颈间深深浅浅的呼吸无不昭示着我正在重华的怀里。 “阿城,阿城,没事的。没事的阿城,我在这,阿城,我在。”一声一声浅浅的呢喃,平复着我。重华你到底是拥有了怎样的魔力,比我的治愈术还要厉害,还是医者医人不医己。 有时候我是排斥重华对我的温柔的,我怕那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等到梦醒十分又是南柯一游。可是他的一声‘我在’却给了我用不完的力量。呵,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改变我。 “哼,看来本座的蚀骨魔音还不如一个男人来得厉害!”空中的鬼魅之音又响起,破笛之音突然拔高,又是新一轮的疼痛袭击。 “啊......不要吹了,不要吹了!”我的腹中真气乱窜着,腥甜味涌上,喉间一甜,温热的液体流落嘴角。 “阿城......阿城......什么?你说什么?”重华看着我有些疑惑。难道...... 突然狂风挂起,冽冽的吹着,扬起了衣角。一绞幽绿的光线划过,随即悠扬的箫声响起,带着锐气,同破笛之音在空中撞击擦出了火花。身体的不适感逐渐平复,真气归于各处大穴。 我诧异的抬头想要看清来人,重华却将我往他身后推了推,看着远处眉眼微皱,一身的戒备。我顺着重华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株朱槿树顶,站着一个着青衣的人影,就着月光大概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箫声和破笛声交织,卷起树叶,带着劲风,席卷了这一方天地。 “重华......”我试图唤了唤重华,刚刚我若是没有判错,除了我,重华他们都没有听见那破笛之音和那黑衣人的话,可是眼下看来,他们似乎看得见那青衣女子和听见了她的箫声。这...... “她似乎在同什么交手,还很激烈......”站立一旁的知煜开了口,重华亦是点了点头。 看来我猜对了,只有我能听见那破笛声。 我望着远处的青衣女子身形似乎有些熟悉,长箫,青衣。难道是她来了!紫竹长萧! 清越的箫声同破笛之音在空中撞击,瞬间朱槿树倒一片。破笛之音消弭,箫声戛然而止。 “哼,今日算你走运,本座留你小命,带明日一起取了!”嘶哑如鬼魅的声音划过寂静的夜空,随即只剩风声充盈于耳。青衣女子迎风而立,发丝飘扬,卓然遗世。 我仔细的瞧着那青衣女子,想要辨认清楚。口开开合合终是不敢开口确定。 “阿城,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青衣女子飞身走近,姣好的面容被月光映得越发的倾城绝色。 ------------ 【044】来者千寻 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黄色丝绸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裙绣白色的百合,白里透着点红。 绾这流云发髻,斜插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下层将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耳坠也是镶着绿宝石的,白色的玉颈,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为玉颈添了不少风采,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为白皙的脸庞添加了不少风韵。 素手把玩着紫竹长萧,整个人看去好一个倾城的女子。 “千寻?”我不确定的开了口,毕竟就在十几天前,我所看见的千寻还是个十来岁的女童,而如今站在眼前的却是如此佼佼的翩翩佳人。 “千寻见过姑娘。”千寻落地,微微伏身像我行礼。我惊诧的退了一步,千寻你这可是为难我了。虽然没有提到神女,可是如此大礼旁人又岂是看不出这其中的恭敬。 “千寻这是做什么?可是折煞我了。”我不懂声色的瞟了一眼站在身前半步的重华,后者则是一副无关自己的样子,还算很好。留得一旁的知煜几人各怀心思,我由得他们自己猜去。 “长殿下?!”就在我还在为千寻的行礼惊诧,还未反应过来时,千寻再次呼出的是将我再次震住。 长殿下,那个长殿下? 抬头只见千寻望着重华一脸的吃惊和疑惑。我偏头看了一重华,后者同样是眉头微皱看着千寻颇有些无语的模样。重华,长殿下?千寻你这是唱哪出? “殿下不是随神女......”千寻再次抛出一句深水炸弹。 “咳......千寻你认错人了,这是大齐的二王爷重华。”我轻咳一声拉了拉千寻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如此深宫讳事其实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及的。 “重华!没错就是长......” “姑娘概是认错人了,小王自小便在大齐,排行第二,姑娘口中所说的重华大概是重名了。”重华打断了千寻的话,声音里带着威严而不可抗拒的语气。 “是吗?......”可能是重华的语气过于威严,千寻也感到了自己的失礼,不确定的偏头问我。我点头示意,更加肯定了重华所说之事。 “这样啊......对不起哈,千寻见着故人有些激动了。”千寻明媚的笑了笑,霎那只见姣姣明月如白昼。 一场闹剧止于千寻的嫣然一笑里,围观的人各自散场,各人带着猜度的心思。重华又被叫去讨论战术了,重华离去,场中各人又是另一番种种模样。 莫颜羽深深的看了眼远去的重华,又回头看着我唇角勾笑,斜长的凤眼一勾便远去;百里那家伙一如既往的见着美人便拔不开了脚步,围着千寻问东问西。 倒是知煜最靠谱,为我把了把脉又掏出了些小药瓶塞给了我。我道了道谢,表示我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其实在千寻来后我就好了很多。 “今日你走了后我便担心,回来了也没叫个人来支会一声,刚有人来说你出事了,我还以为......”知煜说道这有止了声,看着我摇头叹气。“怎么样,看起来不错,东西到手了?” “嗯,我......见到燕月灵了......”我点头答道。 “燕月灵?燕山教教主?”知煜抬头反问。 我点头确定。 “......” 又是新一轮的沉默。 ------------ 【045】莲城重华 重华虽然走得急,却吩咐了浣纱为千寻准备了一间帐营,此时浣纱正引着我和千寻往帐中走,无论怎么说只有我认识千寻,我还是得尽尽地主之谊什么的。 浣纱带着我们到了大帐后又送了些吃食来便离开了,千寻大概是第一次到凡间,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挽着我问东问西的,弄的我难以招架。 “千寻不是在南海吗?怎么会来这里?”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且不说今日那黑衣人的出现有些怪异,连着千寻的出现都有些让我奇怪。重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什么想法。 “是小龙女算出神女有劫,可是她不敢擅自下凡,所以千寻便来了啊。“千寻将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神女。”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总是这么执着:“对了你说长殿下,那个长殿下?”难道认错人的几率有这么大。 “还有那个长殿下,天帝之子重华啊。嗯......这东西好吃......”千寻又捡了一块枣泥糕丢进嘴里说得清风淡然。 天帝之子,长殿下,重华。 对了我想起来了,瑨吉曾经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好像是说天帝之子重华和女娲之女莲城的故事。那是一段很久的往事了,而我的名字也是因为莲城而得名的。 神女莲城的心是女娲血石做成的,长年一袭红衣纱裙,传闻神女莲城面容佼佼如明月,清华如月芝,是个美极了的女子。当时名动九州六界,是个传奇的存在。 而那天帝之子重华更是不得了,听闻他还在年少的时候便有了战神的威名,还被誉为九州第一美男子,算得上是德才兼备,自身又是天帝的长子,这无论软件设施和硬件设施都是旁人无可比拟的,据说当时他可是掳获了多少神女妖姬的青睐的。 可惜英雄总是配美人的,话说那天帝之子和神女当初可真是上演了好一番才子佳人的戏码,另多少英雄美人伤心喟叹而不得。可是相传后来遇上了千年七曜之日,魔尊九轮重出。 故事说道这里,版本却多出了许多。 一说是重华殿下变心爱上了他的侍女青鸟仙子,二人商量着谋杀了神女莲城取出女娲石。说道这女娲石不得不说的是,这女娲石着实是一件好宝贝,传闻可毁天灭地的,还会让人瞬间修为增强千百倍,可以说是人人欲得。 于是就在七曜之日这天青鸟下毒挖了莲城的心,取了女娲石,从此神女香消玉殒。 二说是重华本来并不爱莲城,只是为了莲城的女娲石才接近莲城的,这莲城姑娘不糊涂,可是一心扑在了重华身上,就在七曜之日这天自取女娲石助重华灭了魔尊九轮,从此香消玉殒。 还有一说就是这莲城和重华的侍女青鸟好上了,展开了一段禁忌之恋,于是重华给甩了。这作为天帝之子的重华殿下肯定是抹不开脸面的,于是死活死活不放人,于是这莲城姑娘便用女娲石同重华做了交换,随即带着青鸟远走高飞,归隐山田了。 就这三种说发还是呼吁最高的,其间种种我切不说了。但他们最后的结局却是一样的重华和莲城两人都不见了,而青鸟依然在重华的青晞殿里。 在我看来这呼声最高的三种说法中,最合适的还是第二种,想想这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为了能让自己的势力增强,这种唬人的手段是他们惯用的。 莲城,重华。莲城,重华。这倒是巧了,一个是天帝之子和女娲之女,一个是凡界王爷和灵云石妖。这名字重得有意思 。 ------------ 【046】大帐过招 七月十五,鬼节,诸事不宜。 昨夜我留在了千寻的帐中,聊到了很晚才歇息,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了。帐外的阳光很好,将帐中照的异常的亮。我伸了伸腰,却发现帐中只剩我一人,唤了声千寻却无人应答。 出了大帐,眀耀的阳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热气席卷,照的整个世界都蔫蔫的,连蝉叫声都没有,四周安静的出奇。留得巡逻的卫队整齐一致的脚步声。 寻人问千寻的去处,都说不知道,说是今晨很早的时候看见千寻便一人出去了,至于去哪里无人知道。我想这千寻这么大个人应该不会走丢,况且还会术法。于是抬脚去了重华的营帐。 炎炎烈日,烤炙着这方天地,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只感觉腹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我掏出了知煜给我的药丸服下,略略的引着真气运行周天。 一路走来,除了巡卫队,便没有见过其他人,着实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来路不明的女子,又会妖术,岂是能随便在纪律严明的军队里行走的,若是哪国的细作潜入,岂不是将我大齐陷入危境之中!”莫颜羽的声音轻蔑而尖刻。 “本尊作为一个修术士,行走江湖数十载,还未见过你这般无礼的女子,前些日子本尊夜观天象,发现北方有异动便寻着来了,不曾想遇见了故人。本尊若不是看着阿城的面子上又岂会待在这里!”千寻含了薄怒,不过这谎话编得倒是有头有尾的。 “哼......故人,怕是不想故人倒是同......” “够了!”莫颜羽的话还没说完,被重华一声怒吼打断,里间一瞬间的寂静。 “王爷军中严令禁止外人入内,今日之事若是不给众将士一个交待,这以后恐怕是难以服众的......”莫颜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字珠玑,她这是要用西遥之军来威胁重华了。 “你......本尊......” “王爷!”我抬脚进了大帐,身形稳重,我可以容忍莫家的姑娘闹闹小脾气来污蔑我,可是对千寻,对重华这便是不公的。 “阿城......” “哼......” 进了大帐入眼只有重华,千寻,浣纱和莫颜羽四人在场。我偏头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千寻,后者微笑的唤了一声‘阿城’。而站在右侧的颜羽姑娘则是不耻的啐了一声,我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你来了”重华坐在上座,神情瞧不出喜乐,脸上挂了微笑,依旧是暖暖的。 “千寻来了西遥,是识得我一人,这里又不比别处。我怕她会冲撞了地头蛇,这俗话不是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她是我的朋友我自是要多费些心思,免得回去是被蛇咬了。”我斜了一眼莫颜羽,夹枪带棍不露痕迹的说道。 “噗嗤......”千寻真性子,忍不住便掩嘴笑了出来。 重华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笑,只是眸子里带了水墨般的光晕。浣纱也是一脸憋着笑,很是辛苦的样子。至于莫家的颜羽姑娘自是黑了半边俏颜,双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跟我斗在修炼千年来。 瑨吉的毒舌我可是得了三分之一的真传。 ------------ 【047】信我不信 “姑娘,这大夏天的哪来的蛇!”浣纱调笑,连着眉梢都染了笑意。 “怎么没有蛇,我听说啊这美人蛇可是比五步蛇还厉害咧!”千寻掩嘴,低笑。 “你们......王爷......”莫颜羽急了,学会曲线救国。 “颜羽姑娘,千寻第一次来西遥城,有听说西遥城风景秀丽,免不得四处走动走动看看新鲜,没有叨扰了姑娘吧。若是叨扰了姑娘,莲城在这里为千寻给颜羽姑娘赔不是了。”通常能不动声色的制人于先的地方,在于下位,这样可以一招命中要害。 “哼......” “阿城你过来。”重华坐在上位许久方开了口,声音里带了五分温柔三分雅致,余下两分王者的威严。 我的脑袋一时短路,不明就里的看着重华,后者也看着我眼眸幽深。浣纱拉着千寻退了出去,那莫家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自觉的走了,一时之间大帐唯剩我同重华二人。 “过来。”重华又重复了声。声音好听的紧,以至于我的双脚不停使唤的自主向着重华走去。 “我......”我一时语塞,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刚刚不是还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这会子对着我倒是说不出话了?”重华起身,揽过我的腰将我禁锢在怀。温热的气息令我有些晕眩。 “重华......我是不是又为你添麻烦了?”我抬头看着重华,认真而小心翼翼。 “阿城,我从未把你当作是一个麻烦,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你是一个麻烦。”重华的指腹抚过我的眉,停留在眉心,痒痒的耐人寻味。 “可是......” “莫家长期盘亘在西遥,颜羽又是莫家唯一的子嗣,难免娇纵了些。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是啊!城主之女,难免娇纵,不似我这般的姑娘,凡事只有自己去亲身试验过后,方才能发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许做。因为没有人来做你的后盾,唯有自己坚强到强大。 “伤怎么样了?”重华拉着我坐下,捡了本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问我。 “无事,可能是老毛病犯了,千寻为我诊断过了,也吃了知煜的药。”我在一旁自觉的为重华研墨。 “我问过了,他说是天热引起的燥热,还有......一种异常的真气在你体内流窜。”重华抬头,仔细的瞧着我。 “......很久以前练过内功,练岔了,一遇天热就犯病。”我不敢看他,胡乱的编着谎话。 “阿城,看着我......这是真的吗?告诉我。”重华扳过我,神色里带了仔细。 四目相对,流光溢转,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重华,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想要一个答案。可是...... 我掏出在巴扎那里得到的解药,递了过去,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想骗你可是我也不能回答。 “把这个吃了......”我别开了眼并不看他。 “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重华抓住了我的手,连着语气里都带了执着的认真。 “这是解药,可以完全解了你身上的毒。”我将手又往前递了递。 “告诉我,阿城。” 重华,你要我怎么跟你说,难道要我告诉你,我不过是灵云山上的一个石妖,不过是当时春日里小九捡起的一颗血石,不过那日小九送你的那块麒麟血玉!这么多答案,你要哪个? “重华......你信我不信?”我亦是抬头看着他,带了十分的认真。 ------------ 【048】 重华仔细的看着我许久,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无言的接过我手中的解药吞了下去。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如一张纸,不攻自破。而我和重华之间就好比是一道风,无风时,可以假装有,当刮起强风时,那便是我最乐于见到的。 又陷入无限的沉默之中,唯有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清冷白梅香,室外依旧热的可怕,我讨厌这样的天气。 “阿城......等着场战事过后,我就回京禀报父皇迎娶你为妃可好?” ------------ 【049】 阿城,我,娶你为妃,可好? 这便是我等来的结果,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太多的欢喜,这是为什么。我总觉得重华给我的感觉太远,远得我抓都抓不住,当他突然回头时却令我措手不及。 重华你知道你今日一开口意味着什么吗?为妃,那便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我们都还没有,你连你的心的还没交予我,如何为夫妻。 重华,你何必自欺欺人。 可是重华开出的条件具有十足的诱惑力,令我不得不点头称好。 有些事等的久了,便麻木了,以至于等到的那一天连着情绪都是安定无波的。鼻尖酸酸的,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那是什么?许久不见的眼泪。 “这好好的有这么哭了......阿城......两次了,我看见你哭了两次了。”重华叹气的拂去了我脸颊上的泪,无奈的说道。“倒是越来越像小孩子,入若是浣纱看见又该取笑你了。” 重华淡笑,将我浅浅的拥入怀中,温柔依旧。 是夜,满月挂在皓空中,皎皎明辉,我和千寻立在大帐外,抬头望天,心中隐隐有些心悸。蝉叫过一声便止住了,寂静得可怕。 风过,一层厚重的云遮住了满月,这个大地都在黑暗之中。我紧了紧手中的紫竹长箫,偏头看了看千寻。千寻点头,眉间微皱道了一声: “小心!看形势行事。”说完化作一条绿光赋予紫竹长箫。紫竹长箫唯有在千寻归位是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千寻这才特地来寻了我。 ------------ 【050】 是夜,满月挂在皓空中,皎皎明辉,我和千寻立在大帐外,抬头望天,心中隐隐有些心悸。蝉叫过一声便止住了,寂静得可怕。 风过,一层厚重的云遮住了满月,这个大地都在黑暗之中。我紧了紧手中的紫竹长箫,偏头看了看千寻。千寻点头,眉间微皱道了一声: “小心!看形势行事。”说完化作一条绿光赋予紫竹长箫。紫竹长箫唯有在千寻归位是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千寻这才特地来寻了我。 “姑娘,姑娘!“远处浣纱正在唤着我,由远及近。 “浣纱!我在这里。” “姑娘!王爷正找你呢。”浣纱急急的走近,言语间带了喘气。 “我这就......”我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强劲的风吹起,伴着呜咽声,卷起一层层黄沙蒙眼迷离。连着四周的树木都被吹得飘摇了起来,我用水袖遮了遮眼。浣纱亦是看着我神色里起了疑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浣纱就向着重华的大帐跑去。一路狂风不止。 “阿城,你看!”浣纱总是在情急之下才唤我‘阿城’的,这又是何事。 我顺着浣纱指的方向抬头望天,只见厚重的云渐散圆月逐渐露出了脸,但是.....红色!这个圆月都度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晕,就像血的颜色,连着形状都变得要大出许多来。一切都无比的诡异。手中的紫竹长箫挣了挣,千寻不安的情绪连着我都感受到了。 ------------ 【051】情急前奏 等到我到了重华的大帐时重华已然已经出来,仰头望天神情严肃。听见我们这边的动静又回过头来,浅浅的笑着。 一袭黑袍随风扬起,冽冽的风吹得作响,墨发高束,斜长刀刻的眉晕开,嘴角含了温柔时光的风情。那是我的所爱之人,就在那里,透过时光浅笑晏晏,依旧如我爱上他的那个时刻,翩然明艳。 “来了......今日十五想着你会怕,今日难得西域安宁,你又许久未陪我练字了,便让浣纱去寻你。”重华伸手勾过我的腰,抬眼望了望天说道。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我也更加不安起来。 “重华......” “嗯”重华闷声答道。带着我朝大帐走去。 “重华......”我又唤了一声,手中的紫竹长箫已经开始躁动起来,愈见的烫手。 “嗯?”重华别过头来瞧着我,眉间颇为无奈。 “重华,调度全军保护全城百姓退出西遥城,快!”直觉告诉我今夜恐怕不同寻常,不知怎么脑海里一直有血淋淋的画面回荡,血流成河,四处哭号。 “......”重华侧过身来,看着我不明的情绪。 “重华,你相信我,要快!不然来不及了!”我急急地说道,那是一种凡人不可抵挡的力量,那是不属于凡间的力量,就像我和千寻一样,可是他却来得太戾然,那是吞噬一切的气息。 “来人!”重华看了看我,语气严肃。 一阵阴风飘过,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来,全身上下除了一双刀刻鹰婺的眼睛便全部包裹在黑衣里。这是......我抬头看重华,后者却安然不动的吩咐着黑衣人。 “传黑骑令,召集众士一个时辰内集聚西遥城,半个时辰后你和魍魉把守东西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黑衣人点头,无言的化作一缕青烟离去,去的诡异。 “来人,传百里!”重华丢下一句,拉着我进了大帐。 不一会,百里便来了,一身戎装长剑,神情俨然,不似当时风流俏公子的模样,到颇有一军只师的模样了。 “王爷!”百里来的很急,连着言语间带了喘息。 “传令三军立即整顿,半个时辰后护送全城百姓退出西遥城......要快。”重华看着案几上模拟的地形阵,眉间微皱。 “全部都退出去?”百里亦是看来我一眼,提出了疑问。 “全部。”重华咬牙。 “是!百里领命!”百里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重华......我出去看看......”现下重华传了退令三军的命令,待会那些老匹夫定又会来说事了,我还是避开的好。 “阿城......”重华拉着我欲言又止。 “嗯?”我偏头问及。 “等他们走了就早些回来,别让我分心。”重华低头继续研究着地行。 我弯了弯嘴角,重华大概你这时是最可爱的了。我点头称好,耳尖爬上了绯红,愉快的踏出了大帐。 ------------ 【052】关山山口 我出来大帐不久就看见了一西遥城城主为首的众将士向着重华的大帐去了,神情严明。我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唤了千寻现身,绿光闪现,千寻便又一袭绿衫出现,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怎么了千寻?” “神女猜的不错,果然有一股黑势力在靠近西遥城......而且......很强。”千寻低头言语间难得的带了认真。 “有几分把握能赢?”若是真的让他们过了关山,进了西遥城,那么,接下来是否会不受控制的进军中原?重赫但愿你找得人能考的住。 “千寻,我们先去关山山口!”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众鬼出行,我想那黑衣人概是想用今夜一举把西遥城拿下,了结了重华,如此重赫便顺理成章的做上了那个位置。倒是打的不错这算盘。 我同千寻打马行至关山山口,关山山口作为西域同西遥城的相接之处,自是有重兵把守的,我出示了重华给我的令牌,侍卫没有为难于我们,放了我们出行。 关山作为西遥城抵御外敌的屏障,很是占了地理优势。西域大数平原,过了沙漠便唯有寂寂的几座沙丘小山,只要是晴天,在关山的守台上便可以看的很远。 十五的月桂高挂,满如玉盘,皎皎明辉映辉大地,好一个月夜!要想一次解决麻烦便要先学会防御,然后赶尽杀绝。对于我们这样的修习者来说区区小鬼自是很容易解决的,可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令我很是头疼。 “千寻如若点亮所有的烽火台,大概能起到多少作用?”我偏头看着身侧一脸严肃的千寻。 “不知道......试试吧!领走前我带了紫竹林的紫竹叶,许是有用的。”千寻收回目光看着我眉间微皱。 “来人!” “姑娘,何事?”一带头将领走近询问,不卑不亢。 “马上点亮所有烽火台,要快!” “这......恕难从命。”将士拱手脸上淡淡的,言下之意我不过区区女子,做不得主。 “我让你点亮所有的烽火台,要快!”我向来性子急,眼下这种情况更是急不得。 “这位姑娘,且不说你没有命令在下的权利,这烽火台岂是你说能点就能点的!更何况在这暗夜里点亮了烽火台岂不是告诉敌人我军的地方,这不是找打吗!”那将领也跟我急了,说到最后竟是吼出来的。 “废话真多!闭嘴!”千寻不耐烦的说道,食指一勾使了术法,那将士便禁了言。“神女这就交给我了。” “嗯,你小心些。”我点头称好,千寻拉着那小将便远去了。我一人站在守台眺望远方,那里过去便是西域。 不向来不知原来凡间的王室斗争是这么的可怕,不惜动用了鬼域。仙道,神道,魔域,妖界,人间,鬼域此为六界,而其间人界却是最为弱小也是最为强大的界域。因为其可以穿插其余五界。 但是六界里有明确的规定,六界分明凡除去人间之外的五界,不得随意出现在人间,更不能动用术法,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 【053】地狱之花 我站在守台上远眺关山之外,远处一片黄沙寂寂,黑撒撒的一片。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染了血色,暗暗的不明。四周安静得出奇。 风过,卷了热浪,七月的夏风,滚烫而躁动。空气里带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那是夜里不安分的因素。紧了紧手中的紫竹长箫,来吧!今日来个了解。 眼角掠过,烽火台燃起,由近及远的递出,照亮了这方天地。悠悠的竹叶香气让我顿时全身一颤。顿时这关山守台也乱了起来。一队士兵冲了出来,拔尖对着我,解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千寻押着那将士回来了,眼角微挑,唱了出威胁记,全军禁言。 我不敢大意,又命人去报了重华,算是打过招呼。 “阿城,你快看!”就在此时,千寻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叫了我一声。我抬眼望去,惊了一跳,只见在那黄沙的深处蹿出了许多的萤蓝团光来,一点点的向着我们这边靠近,一丛丛的飞舞在空中。 “看!......快看!” “那是什么!......快去禀报!” “来人......来人!守卫!.......全军守卫!快!” “那是鬼火吗?......啊!鬼火!” “什么?混蛋,走开!” 顿时这山口守台上一片混乱的,将士们都持剑相向,个个都在议论着那靠近的蓝光是什么?一骑飞驰出了关口守台向着大营飞奔而去。 只见那蓝光越来越近,我侧头看了看千寻,但见千寻一脸的严肃待正。霎时一阵缥缈的笛音响起,呜呜咽咽,似乎是从远古而来,存在而滋长于时间的断垣里,凄凄婉婉。 紧接着蓝光大动,化作只只魅影缥缈无垠,低泣呜咽的回声,那是从地狱里开出的罪恶之花,无色无相心之所迫。 七月十五,地狱之门打开,众鬼出行。而那带着蓝光的便是那地狱里最为凄厉的地狱花旁生生受折磨的厉鬼。 我暗叫不好,我大概的数了数来的不多,却足够给大齐造成毁灭性的灾害,厉鬼可夜行千里。这一去千里便是中原腹地,到时这整个大陆都毁了!重赫啊重赫,你被人当棒槌使了而不自知啊!真是糊涂! “那人到底是谁?”千寻凝视着远处薄唇轻启,吐出了几字,眉间带了少有的惊慌。 我静默的看着那影子攒动的远方,摇头不知。 而此时守台上又是另一番的景象,全军严整以待皆是举着火把凝视远方的鬼影重重,一片身先士卒的模样。 “二位姑娘,这里眼下不太安全,待会恐会伤了姑娘们,还请二位早些离开。”刚刚被千寻施了术法的少年将士拱手向我们说道。 “无妨,这位将军刚刚我二人多有冒犯,还请将军恕罪才是。”我向着那少年伏身行礼。 “姑娘客气,看来二位姑娘知道......那个......”那少年望了一眼远处渐近的鬼影有回头看了看我和千寻,言语里尽是确定。 年纪轻轻已是少将之风,看来又是个年少有为的孩子。 ------------ 【054】少年苏安 千寻从远处收回了目光,眉间拧起。 “事关重大,一切小心行事。” “这里是战场,应是我大齐热血男儿抛头里洒热血的地方,将才营中传令所有人都撤出西遥城,还请二位姑娘移步。来人,送二位姑娘出城!”那少年招手,欲将我和千寻带走。 “将军且慢,还请将军莫要赶我二人离去,或许......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我越来越不安起来,今天下午千寻说她去过了西域军营里并且和那黑衣人对上了手,只可惜那黑衣并不多与千寻交手便遁走了。 “这是战场,岂是儿戏?二位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罢!” “迂腐!”千寻啐了一口,继续观察着渐近的魅影。 “你这姑娘怎么......如此......不领人情。”神少年红了脸,说出的话有些散乱,不似刚刚那个年少有为的少将军。 “你给我安静点!”千寻轻声怒吼,带了薄怒。 “你......”少年词穷,唯有指着眼前的轻纱女子瞪目。 千寻斜了少年一眼,回过头来凤目微眯的对我说道:“阿城你仔细听这是什么小调。” 我听言闭目微思,放佛整个大地都安静了下来,我似乎能听见流沙下落的声音,伴着萧索的笛音从远古的洪荒而来,一点一点寂寂的回荡在耳边,行走在黑夜里的生命之魂,恶果累累的重孽,那是渴望逆生的欲望。低沉嘶哑让人堕落,那是修罗路边的梵唱,蚀骨的沁凉,摄人心魂。 “血煞调!该死!”千寻大骂,全身的气息突涨。 “......” 身后马蹄声渐起渐近,我回身却看见了重华,依旧是那身戎装簌簌,只是眉间带了倦意。 “重华。”我迎着目光上前,握住重华的略带薄茧的双手淡淡的笑了笑。 “说好不跑远了,你到好索性跑来这里了,难怪浣纱没找到你。”重华揽过我的腰,带着我向守台走去,所过之处两旁的将士皆让开了路来俯首行礼,坚定的看着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王。 “苏安见过王爷。“少年单膝行礼,原来这孩子叫苏安。 “起来吧苏将军,怎么样了?“重华站在守台边眺望着远处,黑漆漆的一片,声音里没有情绪。 “回禀王爷,原因......不明......属下正在全力探查。”苏安拱手言语里尽是恭敬。 “原因不明?”重华眯眼,声音微挑。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属下这就驱马前去查看。”苏安单膝下跪行了大礼。 “等等!重华......我去吧!”这是十五的恶鬼,不是旁的东西,还是我去妥帖一些。 “阿城别任性。”重华头也不回的说道,手不露痕迹的紧了紧,捏得我生疼。 “重华,我是说真的,我去!我可以的。”我也带了执着,在这里除了我和千寻试问旁人能有几人识得这是什么?所以重华只有我可以去,就算你反对我也会去。 “不可以!”重华带了认真,似乎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重华,你要相信我,我会带上千寻的,放心.....不会有事的。”重华的眸子异常的闪亮,在月夜里如一柄磨砺已久待出的刀剑,那是对对这片天下的十分把握。 ------------ 【055】腐鬼之族 重华啊!重华,凡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你就不累吗?处处算尽,连着这不属于凡界的东西你都有把握吗?重华,别忘了,你是人,不是神,不是那刀剑不入的神,不是那无悲无喜的神,不是那无情无爱的神,不是那不爱莲城的神。 重华看着我眼中晕出了流光,那是我看不明白的东西。我挣开了重华拉着我的手。走下了守台,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回首与重华相识的这几个月,想来我确实糊涂。就一面便失了自我,连这个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就陷了进去。 与他在清竹苑里朝夕相处的几月,没有任何小说话本里的惊心动魄,也没有茶楼里说书人讲的那些凄婉回肠,甚至连浣纱说的缠绵悱恻也都没有。淡淡的如水,时光悠悠,这个人就那么深深的镌刻在心上,成为不可磨灭的痕迹,做了我这一生的牵盼。 关山山口,我骑着轻骑驾马飞驰,千寻跟在我后面脸色并不太好。 离那笛音越近那蚀骨的寒冷的感觉便越是明显,我似乎闻见空气里的丝丝血色的气息。我腾出一只手来,掏出知煜给我的药吞下,最近愈发是感觉到自己有心无力了。 终于我们驱马行至关山山尾同沙漠连接处,便看见了那群魅影,黑乎乎的一团一团,快速的朝着我们这边来了。而那吹笛之人现下正踏空在魅影团的上空,亦是一身黑衣严实包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 我和千寻驱马横行,阻断了他们的去路。破笛音戛然而止,黑衣人睁开眼睛俯视着我们,冷哼一声,又欲吹笛。 “等等!”千寻出了声。 “今夜你们都得死!谁也逃不掉。”黑衣人嘶哑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带着桀桀的笑。 “是吗?本座倒要看看你腐鬼之族有多厉害!”千寻跃起,停在了半空中。 腐鬼之族?难道......我记得瑨吉曾跟我说过,腐鬼之族是一个受诅咒的氏族。相传在几千年前腐鬼之族本是南海边的一个小部落,全族都是靠海吃饭,因为靠着仙气缭绕的南海,所以得了福庇世世代代可以自由出入仙境和凡界,也有修炼成仙的资格。 可是后来听闻族里出了个少年,样样的是顶好的,天之骄子。可是少年总是有些急功近利,动了天界的禁物并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自此便为他的族人带来了诅咒。于是那个本是受仙福庇的部落变成了腐鬼之族,生生世世沦入腐鬼之道,不见天日,永不轮回成人。 事隔千年现下想想当时仙族做的未免太武断了些,连着一族之人都受了这轮回之苦。 我抬眼看向那黑衣人,只见那人禁了声,握着白骨短笛的指尖泛白。随后身体四周集聚起涌动的气息,那是别人看破不安分的风动。 “哼......腐鬼?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待本尊收了这凡界千里,自是有好果子等着天上那群老匹夫!”黑衣人冷哼,把玩着手里的白骨短笛。 黑衣人很是自信,眼里尽是轻蔑之意,殊不知这邪不胜正之理。痴心妄想者大多都是以失败告终。 ------------ 【056】关外交手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个意思,看来重赫真的被人当棒槌使了。先利用人心换了交易,再用十五鬼节的铁骑踏了这万里江山,覆了这六界的平衡。借人之手,这一计用得极好。 我曾说过重华要得我便会给,无论是什么都给。重华要我等他,我等;重华要江山,我给;重华要这四方盛世,我陪他走着血色之路。所以无论是什么挡了去路,那么我就得负责除去。腐族,就是其中之一,重赫也跑不掉。 “哼,痴人说梦!”千寻手上捏诀,风,骤起。 “痴人说梦,今日试试便知!”那黑衣人冷笑,白骨短笛凑近嘴边,破笛声起,凄厉骇人。如果说将才那是行进,现下便是攻击了。 手中的紫竹长箫因主人的召唤不停的抖动,飞离了我的掌控。幻化出一道绿光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只见千寻半悬在半空中,一身青衣墨发,腰间的碧瑶流苏带翻飞如柱。发鬓间的步摇钗头叮铃作响,空气凝聚,弥漫了硝烟。 箫声同破笛音同时响起,在空中碰撞出了火花,宣泄了这一方天地。魅影开始前行,发出桀桀的笑声。 “千寻!”我急急的叫了声,来凡界这几个月我都快忘了我还会术法这一事。 箫声突增,拔起,一道绿光闪现,划过长空朝着魅影飞逝而去。风起沙扬,因撞击的爆破声,阻了前面的魅影的去路。 “不自量力!”那黑衣人见势,冷笑的眯了眯眼,随即破笛音随着箫声拔起,呜呜咽咽,犹如鬼泣。 魅影依旧不断的前行,有了视死如归得气势。我大骇的手上捏诀,使了攻击术,一拨一拨的不停。 我一边抵挡着魅影的前行,一边观察着千寻那边的形势,一个不小心左肩被魅影的利爪划了开来,臂肩吃痛,一个火法系便甩了出去,顿时魅影化为一缕青烟,归去。 我顿时大喜,原来这些东西怕火!这好办! “阿城,专心!”一道绿光闪过,原来近身的魅影大叫的退了几步,好险。感激的朝千寻笑了笑,点头称好,专心对付。 马蹄声起,火光涌现。微微偏头我却看见了重华带着百来个人驾马来了,手中皆是举着火把,他们怎么来了。 众人见此场景先是大惊,看见我和千寻二人脸上又带了严肃,皆是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重华翻身下马朝着我这边来了,我手下动作不停一点一点的向他那边移步。 “你怎么来了?”我错身躲过一只魅影的手刀,手上捏火法系诀挥手而去,魅影顿时惨叫一声,烟散弥去。 “我不放心你......阿城,我总觉得......我不应该让你走出我的视线之外......我......放心不下的。”重华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青玉软剑,背靠着我声音清浅,淡淡的让人安心。 浅浅呼吸,手下微顿,我绯了耳尖,红了脸颊。重华,你这是要让我沦陷在你的温柔里,迷路至死吗? ------------ 【057】情急之时 千寻和黑衣人在半空中打的正是紧要,重华把我护在身后用软剑抵挡着魅影群,随重华而来的百里和知煜也加入了打斗,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一起对抗。 可是我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魅影好像越来越多了,源源不断。 “火,用火!”我大喊,若是打不死杀不死就用烧的。 众人听言皆是举着火把扰乱魅影。 “王爷!”百里大喊一声,接着一道火光划过,稳稳的落入手中。 “这些是什么?”重华翻身一剑斩了我身后的一只魅影,皱眉问道。 “魅影,地狱里的......厉鬼,每年七月十五化作魅影。”我略略的思索,委婉的说道。 “魅影?......原来真的存在。”重华斜眼挑眉看了一眼凝空的黑衣人声音冷冽的说道:“这么说那人是腐族的人?” “......是的,啊......谢谢......你怎么知道的?”重华拉过我,软剑一挥,将我身后的魅影挡了回去。 “我在......母亲的一本小志里看过,那白骨短笛是腐族的东西。哼......听说能驱使鬼怪,看来是真的。”重华谈及到他的母亲时,总是刻意的避开停顿。 重华娘亲的一本小志里居然会有魅影和腐族的记载,看来重华说的那场大火颇有蹊跷。那重华娘亲又是什么人?皇帝把烧了的宫殿有重新修葺一番,却对那个曾住在里面的女人只字不提。这一切都有太多的蹊跷,看来重赫的故事并没有讲完。 空气骤聚,黑气和绿光在空中撞出了一道强大的气流,四处蹿撞,激起乱石四飞。我们一边要避开强大的气流和突起的乱石,一边还要躲过魅影的击杀。 千寻和黑衣人的斗法越来越强,可是千寻到底是女子,渐渐的有了弱势。而此时我也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魅影在火光的攻击下不曾减少,就像是火光对它们没有作用一般。我抬头看了看重华,重华亦是皱眉的思索。 “重华,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东西好像杀不死?“我舔了舔嘴唇,略微有些嘶哑。 “嗯......它们不怕火。”重华将手中的火把丢掉,淡淡的说到。 重华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慌不乱,万事都好像在于心中。 “王爷!王爷!怎么越打越多了,它们不怕火!”百里蹿近身来手中挥着长剑。 “百里你先护送莲城回城,哪里自有人等你。到时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要快!”重华背对着我,身姿绰约。 “不,我不要!” “莲城!跟百里回城!”重华轻喝。 “我不!重华我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 “阿城......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的。”重华颇为无奈的回头答道。 “王爷小心!”百里大喊,惊恐的望着重华。指尖捏诀,挥向重华身前魅影,顿时烟消弥散。 “你......”百里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我。 “......”重华亦是看着我,眼里带了一丝打探和了然。 ------------ 【058】天之神女 我摇了摇手指,绽出了笑来。重华你看我可以的,我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可以不在你的羽翼下活的很好。 “百里,带人全部退至城里,王爷,你放心的交给我。”我偏头朝着百里说道。 “王爷......属下告退。”百里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重华,伏身远去。 除了我和重华,千寻三人停留在此,其余人马全部退回西遥城里去了。 因箫声和破笛音撞击激起的风扬起了重华的发丝,掩了半目俊颜,掩了蕴了山水的眸光,掩了他半猜半度的心思。 “阿城,你怕吗?”唇角微嗑,薄凉而温柔。沁凉的指腹及了我的脸颊,拢了拢我被风吹散的发髻,眸子里带了少有的认真。或是我绯了脸颊,不若重华的只指尖怎会如此透凉。 我笑着摇头,我不怕的重华,我可以陪你一起走过这条用血色铺成的路,我可以无畏的站在你的身前,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而就在此时空中一声巨响,接着只听得千寻一声闷哼,随即有什么重重的摔落了下了。回头,聚焦。 “千寻!”我手中奋力的捏了诀,向着魅影挥了而去,朝着千寻奔了过去。 跑近一看,但见千寻嘴角已然溢出了血,一身的狼狈。先前神采奕奕的眉眼,此时正紧闭着,皱着眉带了痛苦。 “千寻?千寻!”我试图唤醒千寻,重华持剑挥近,正有些吃力的对付。 “她怎么样了?”重华一边应对这魅影一边问道。 “我......我......不知道。千寻,千寻!”我一声一声的唤着千寻。对了治愈术,对!治愈术!双手结界,指尖结出了极美的挽花水光,治愈术是当初我习得最好的技能术法。 “嗯......咳咳咳......”千寻偏过身去,吐出了喉间的积血,脸色泛白。 “千寻?” “阿城......我没事。阿城,你现在......咳......仔细的听着,我试探过了,咳咳咳......他就是腐族的族长,咳咳......只有腐族之族的族长才有资格......资格将那柄白骨......短笛使出最高的......技能——摄魂。”千寻伤了真气。虽然我用了治愈术,可是一时半会也不会恢复,说起话来还有些踹。 “阿城,你作为......神女,拥有着世间最纯粹的......净化的自然力量,是这天地间......腐族......唯一真正的......天敌。所以,这个交给你!”千寻将握在手中的紫竹长箫递了过来。看着我眼里尽是全心全意的相信。 神女......自从我上南海紫竹林时小龙女便是这样叫我,观音大士亦是如是说,连着千寻也一口一个神女。可是我真真是灵云山上的一块血石,山神瑨吉赐予‘莲城’一名。不是那天界神女,女娲之女——莲城。 ------------ 【059】腐鬼三千 我接过千寻手中的紫竹长箫,闭了闭眼。只有颤动的双手放知道我是多么的紧张。 是不是有了勇气便可以代替一个传说的人;是不是有了勇气便可以坚定不移的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了勇气便可以打败所有的艰难险阻;是不是有了勇气便可以心无所愧的做了那个神女莲城,于此便可以拥有毁天灭地的本事,覆手为雨的决心? 是不是有了勇气便可以舍弃千年修,为只为这一人相守白头归故城? 风过无痕,细碎了流年。 破笛音起,丝丝扣入,凄凄转转,袭了人心。 阿城,阿城,过来......岫樱山的桃花又开了,浅希又新酿了桃花酒,我带你去偷,阿城浅希跟我念叨了你好久了。 阿城,阿城,阿城......东天帝君家的小子大婚了,孩子央了我好久要带你去的,阿城。 阿城,阿城,阿城...... 阿城,别闹了......阿城,别闹了。 ...... 又来了,好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又来了。头疼的要紧,模糊了双眼。重华,你说什么?重华你怎么只是张嘴却不说话,什么?重华,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破笛音依旧吹着,重华在我面前来回晃荡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铮铮琵琶音,寂寂风声响。一声琵琶声打破了这方天地的肃硝。 “一向自喻不凡的堂堂腐族族长今日怎会以多欺少了?”冷冷的女声,嗤笑一声,带了嘲笑。 我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架软白小轿稳稳的落于地面,离我不过十步之远。四侍女,二小童。燕月灵,灵儿。 素白的纱帐挡了轿里轿外的视线,远远的只看的间一个单薄的身形。火红的罗裙在这月夜里显得格外的显眼。 破笛音止,一切都安静与灵儿的不请自来里。 “怎么,燕教主也来看看这些曾令你受到耻辱的,可悲的人类是怎么死的?”黑衣人桀桀的笑着,眼里带了不屑。 “鬼族长说笑,月灵今日来不过是看看故人。这天下谁都知道这腐族族长鬼三千是出了名的公正之人,今日这以多欺少怕是月灵看花眼了吧!啊?”灵儿挑了挑语气,淡淡的有些笑意。 “哼......本座倒不曾听过。怎么,难道这时燕大教主是姐妹情怀舍不得了?”鬼三千斜眼挑眉嗤笑道。 “鬼族长说笑,月灵今日不过恰巧会西域途经此地,想着顺道过来见见故人,也和鬼族长道个别。若是族长真是觉得月灵有二心的话,月灵无话可说,只是月灵伤了的心恐是很难在捂热的了。”灵儿起身,二童子见势挽起白纱,显出个美人儿来。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水红色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同色的罗缎坎衣,绣着粉红芙蓉的浅樱纱袖里半露着芊芊玉手。 眉眼刻画进了因世事透过后的冷漠和淡然,灵儿这便是做了燕山教教主的灵儿,燕月灵。 ------------ 【060】笛起箫长 灵儿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的蹩了我一眼,淡漠至远。 “哈哈哈哈,燕教主才是说笑,如此请教主自便。”鬼三千一阵大笑,斜长的凤目带了精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多谢。”灵儿走近,脸上面无表情的。“莲城,还记得那日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错的。”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不复那个恭亲王府的灵儿,终是回不去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大教主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记得了?”鬼三千在一边开了口。 灵儿低头淡笑,转过身去,回了轿里,白纱阻断视线。 “既然今日有燕教主开口,那本座今日就且和你们玩上一玩!”鬼三千挥手,众魅影皆是后退。让出了个偌大的圈子。这意思是要一对一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紫竹长箫,望了一眼千寻和重华。 起身,闭目。烟花三月,郁郁灵云。白衣的少年一遇倾心,翩跹五月,时光静好,心爱的少年时光悠悠。莲城,你可以的。 神思凝聚,气沉丹田。渐渐放空身心,凌空飞起。此去必定会引起一番争论,重华啊重华,为了你,我留在了凡界;为了你,我不惜反了六界规定;为了你,我变得不是我。那么今日以后我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一切,我是妖,灵云山上的石妖莲城,我是爱你至深的莲城。 身体渐渐腾空升高,远远的我看见了远处打马而来的一群人。百里,莫颜羽和他的城主爹爹,还有知煜一行人皆是急急的往这边来了。 终是瞒不住了...... 我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异动着,一点一点的淅离出来,然后逐渐流逝。七月是我的命门,连着知煜的要也起不了作用了。 此时破笛音起,强大的锐气袭面。长箫近唇,气流涌动。这是我遇天雷劫化石来第一次与人斗法,瑨吉曾说过我是个好斗的姑娘,所以我现在的骨血里极其的兴奋。 紫竹长箫并非我自己的法器,不过用起来却是难得的趁手。 鬼三千间状突然拔高了音奏,带了杀机。身体里的灵力逐渐流逝,我对付起来微微有些吃力,但是我却不敢大意了去。亦是调高了调子。 眼下里四周因锐气所磨,乱石四溅,重华抬头看着我,淡淡的,令人安心。 赶过来的一行人被包围在一个光圈里,亦是各有心思的看着我们。我识得那东西,那是南越一个没落的神秘氏族,说是神秘,也就是一个会术法的家族,不过他们却区别于妖和仙,属于隐士一族。 月半三更,月隐云漫。鬼三千抬头望了一眼天,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来。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随即借风而上消失在夜色里。 七月十五,月半三更,月隐云漫,散月之时。这是一年之中最为阴暗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的黑暗势力都会得到极大的增长,可是却是千年难遇的,今日......看来天不如愿,你不如愿。 ------------ 【061】南宫老清 “糟了!果然还是发生了!快,先将这些魅影烧了,否者待会更是对付不了。”同百里站在一起的白衣人开了口,言语之间的担忧可见。 我慢慢的回到地面,不近不远的就在重华身前一步。众人看了看我二人,各自取了那白衣人手中的火种散去。 一步之遥,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那般远。抬头,视线相对。重华的眸子里有了山水滟潋的风情,毫无波澜。 重华你想知道什么吗?只要你问,我便回答。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那个人就在那里淡淡的笑着看着我。 “阿城,你没事吧。”掀了掀了薄唇,字字清晰,敲击在脑。 我摇头错身,走近了千寻,此时的脸上依旧苍白的紧。 “千寻?千寻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伤了了真气,并无大碍。鬼三千呢?”千寻翩翩然的起身。 “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摇头道。 “这是紫竹长箫?”白衣人突然凑近盯着我手中的长箫兴奋的说道。 抬眼望向来人,入眼一身白衣锦缎,单单的勾勒了些流云彩纹,整个素雅的紧,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上搭着个红润的酒糟鼻,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 好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我偏头看着重华,眼神问及眼前这老人是谁。 “阿城,这是南方南宫家的老清。” “莲城见过前辈。”既然是老者那就且行了行礼。 “丫头,这可是紫竹长箫?”老清望着我手中的长箫目不转睛。 “嗯......”我看着他有些吓人。 “紫竹长箫!你是紫竹之仙! ”老清兴奋的大叫起来。 “......” “......” 老人的大叫引来了众人的视线,皆是一脸莫名的看着我。我低头看了一眼千寻,突然发生的这一切令我来不及反应。 “你认错人了,我是莲城。”我蹲下身来,为千寻把着脉。 “不会的!我南宫家自古便生活在南方,虽不及腐族里南海近,却也不远。不会认错的。”老清答得恳切。 “不知南宫羽羽先生近来可好?”重华出来声,不动声色的替我解了围。 “羽先生很好,连夜赶来,老清见过王爷。”老清向着重华抱拳行礼,不卑不亢,隐族的架子拿捏刚好。 重华和老清交谈着其他的是,无非是寒暄几句。火光四起,魅影皆化为青烟散去,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安了,腐族一族谋划已久,今日怎会这么容易解决了。 远处的白纱小轿已不知在时候不见了,我喵了一眼不远处的百里,灵儿到底是不敢面对的。 天越来越暗了,月光渐隐,连着整个大地染上了血色。远处的天渐渐的积化成了绯红的厚重的云团,带着闪电。以一种滋长的趋势蔓延了过来。 “糟了,鬼三千要回来了!”老清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云团的中央担忧的大喊道。 我望了望老清所指之处,确实那是最为合适黑暗滋长的地方,看来今日,鱼死网破。 ------------ 【060】情急十分 渐渐的起风了,越来越强,漫起的风沙迷了眼。血月归位,九洲哗动。 “失策啊!失策!怎么会这样。”老清急的跳脚,翻出了些道符来。 “阿城。”千寻在身后轻轻的唤我。 回头只见千寻凝视着天边,皱起了眉眼。 “阿城,全靠你了。”千寻别过头来。 我无言的点头,我知道千寻一直说我是神女莲城,所以连着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我,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解释。今日若不是为了重华,我又岂会在这凡界停留这么久的。 我紧了紧手中的紫竹长箫,如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一行人紧紧的靠近围成了一个圈。重华拉过我的手,紧紧的攥着。 “阿城,你怕吗?”重华望着即将要来的暴风,声音清浅。 “我不怕......不会怕......重华,你......相信我怕吗?”我拉了拉重华的水袖,带了认真,重华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阿城,你总是患得患失,常常聪明反被聪明误。”重华轻笑,抛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来了你没看!”老清大叫,打断了我想要说的。 抬头但见在厚云层的中央出突然窜出了个黑影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我们这边来了。 黑衫羽衣,持着白骨短笛的手变得细长而尖锐带了魔化。一张脸隐在连衫的帽子里隐约能见的是一双发红的眼睛。重新回来的鬼三千似乎得到了什么更强大的力量。 “今日便是我腐族之族重崛之日,谁也无法阻挡,就算是你――紫竹之仙!”嘶哑而鬼魅的声音落下,但见鬼三千向我抛出了白骨短笛,如箭矢一般飞逝而来。 重华把握往后一推,立于我的身前,眼看白骨短笛快要湮没于重华的胸前。 “重华!不要!”不可以,不可以的。重华,你不必这样,今日以后我至于你便以无任何的利用的价值了,不必这样作戏换的我愧疚。 “王爷!”我身后的莫颜羽奔了上来,撕心裂肺的喊着。那个姑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我掀至一旁,放佛这样便可以离那个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近一些。 此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想起了在哪烟花三月打马而来的男子,浅笑怀光,惊艳了我所有的时光;我想起了那个蹁跹五月坐在清梅苑里的男子,笑看三千,收敛了我所有的秘密;我想起了那灯火阑珊的盛宴立在街角边的男子,浅言细语,柔进了我所有的温柔。 原来有些人遇见便深入了骨髓,化为进了血液里,做了一个人的抵死回忆。 风静止了,所有的声音也消匿在重华的背影里,耳中眼中的世界都安静得可怕。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徒留的那句深情至深的软语“阿城,你终是赢了。”、“阿城,我们回家。” 我向来不敢妄想什么?连着对重华都不敢妄想。在清竹苑平淡的过的那些时日,连着现在我都能丝毫不差的说出来,因为那是那么的淡然如水,以至于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就这么入了我的生命,融入了我的骨血里,无法自拔。 ------------ 【061】灵云胡姬 “我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小贼在这灵云山撒泼,原来是腐族族长大驾光临。怎地也不提前支会一声,胡姬也好替君上好好招待招待族长。”异常妖媚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水袖长衫,漫天如血色殷红,过眼之处皆是红纱,鼻尖透着异香,一声记忆里悠久的声音飘过,随即局势瞬间扭转。 “胡姬姐姐!”我兴奋的大叫,人总是在遇到自己不能解决的麻烦是遇见故人是无比亲切的。胡姬姐姐来了,那么瑨吉便也来了。 “胡姬见过鬼族长,族长别来无恙。”胡姬微微的伏身,举止之间尽是不可名状的媚态,一如当初给我收拾烂摊子的模样,瑨吉说这是美人计。 “多谢胡姬娘娘挂念,本座尚好,今日唐突了瑨吉君者,还望君者见谅。”倒是看不出这鬼三千还有如此有礼一面,胡姬啊胡姬,你果真是谈判的一把好手,果然不负当初我如此爱你的。 “前些日子君上去了天庭,算算日子今日是快回来了,倒不如鬼族长先移步灵云喝杯茶,待君上回来了定会和族长把酒言欢。可好?”胡姬姐姐斜眼瞥了我一眼,唇角挂了温和的笑。 “多谢胡姬娘娘美意,今日三千有事缠身,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赔罪。”鬼三千不露痕迹的推了胡姬姐姐的邀请,可老狐狸倒是有眼见里,自知在人家的地盘上不敢造次,倒是知道服软。不过以他的性格这暗地里恐怕是想把胡姬姐姐这碍事的给撕碎了。如今看来倒是令我甚是高兴的。 “既然鬼族长有要事要忙,那么胡姬便也不多做挽留了,待会君上回来了恐是又会惋惜一番的。”胡姬故作可惜的叹了叹气。 “那么鬼族长胡姬再次告辞了。” “娘娘请。”那鬼三千邪笑着,那是得逞后的笑,哼,胡姬是谁?是这灵云方圆千里里号称第一狐狸,善于心计,又岂是一般宵小能够算计了的? “阿城,我们走!”只见胡姬姐姐一转身向着我不高不低的说道,在场的人皆能听见,自是包括了那凝空的鬼三千的。 我会意的拉着重华和千寻跟着胡姬姐姐,一边笑着说道:“姐姐,阿城可想死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呀,瑨吉呢?瑨吉怎么没来。” “还说呢?你这孩子净会给君上掀些摊子,你又不不是不知道君上那德行,就是一个懒,最后每次都是我来为你收拾,你呀,下一次看谁还......” “等等!胡姬娘娘留步!”胡姬姐姐的话还没说完,那鬼三千便急急的出了声带了怒气。 “鬼族长何事?”胡姬姐姐倒也会装傻,煞有其事的问道。 “胡姬娘娘识得这些凡人?”鬼三千指着我们一行人。 “哦......鬼族长说莲城啊!这是君上家里的小妹,前些日子跟哥哥闹脾气,离家了。君上也赌气没有去寻,这不这丫头自己回来了,我这做姐姐的能不来接一接吗?”胡姬姐姐笑着,眉目间尽是说不出的风情。 ------------ 【062】瑨吉再现 “怎么族长也识得莲城这丫头?”胡姬姐姐偏头。 “识得,自然是识得。今日胡姬娘娘且独自进山吧!本座还有些私事要同莲城姑娘和她的朋友们算上一算的。”鬼三千言语里带了怒气,想必是气极。 胡姬回头看我,我自是摇了摇头。 “是吗?胡姬今日若说‘不’呢?”胡姬的话刚落音,手中的羽扇随即甩了出去,带了杀机。 火红的羽扇带着劲风朝着鬼三千飞逝而去,胡姬抽出了红纱水袖,片片红纱在胡姬姐姐的手里舞得如箭矢一般。 鬼三千偏头躲过了羽扇的攻击,随即反应了过来,白骨短笛瞬时化作了白骨长剑,铮铮亮剑,同胡姬姐姐的火红水袖在空中交织飞舞,对上了手。 “胡姬娘娘如此盛情,三千受宠若惊,悉数奉还,娘娘接好!”只听的鬼三千桀桀的一阵大笑,紧接着一声巨响,漫天的红纱飞舞,胡姬姐姐倒退数步之远。羽扇带着呼呼作响的风回旋了回来。 “姐姐!”场中的局势瞬间又变得有些逼人,连胡姬姐姐都败下阵来。“姐姐你没事吧?” “无事......唔......”胡姬刚一开口说话,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姐姐!你怎么了?流血了!姐姐!”我有些急了,在灵云山称霸的那些年都是胡姬姐姐为我打的架,所以在我内心里潜移默化的认为胡姬姐姐是除了瑨吉之外的最厉害的人了。 “我没事,放心......怎么又哭了,我可记得当初你是不会哭鼻子的。”胡姬姐姐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温热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异香。 “莲城,你作为我灵云山的二把手,这般小气,莫不是让人看了我灵云山的笑话不成!”空中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痞痞的却温润如玉。瑨吉回来了。 “胡姬见过君上。” “瑨吉!”瑨吉来了希望就来了。 但见瑨吉身披一件湖蓝色的长袍,袖边勾了祥云流苏的金线,一柄桃花扇捏在节骨分明的指尖,来回的晃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鬓角染了赶路的风霜,眉角是掩不住的倦意,看来瑨吉是急急的赶回来的。 我有些雀跃,想要靠近瑨吉,却被重华拦了去路。重华握着我的手有些泛白,脸色也有些严肃。我偏头疑惑的使了使眼色示意,平日里聪明的重华却没有丝毫打算放开的意思。 瑨吉停在同鬼三千同高的半空中,听见我们唤他,又回头俯视的看看我们,眼里有了深意。 “不知鬼族长大驾光临,瑨吉有失远迎,还望鬼族长见谅。”瑨吉拱手客气:“不过鬼族长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有些大题小作了?”声音拔高,带了质问的语气。言下之意再也明白不过了,瑨吉怒了。 瑨吉怒了,就好比说这里本是瑨吉兄撒了泡了尿占得的地盘,可是你鬼三千却不知死活的在这里撒野倒泼,还伤了他的情人,你让他这堂堂灵云山山主如何跟这灵云山百万之众交待,你叫他如何立足!还要不要人活了。 ------------ 【063】箫笛相对 “君上说笑,本座今日不过处理些小事,惊动君上,还望君上见谅。”鬼三千自是知道在瑨吉的地盘上是不敢造次的,倒是会做的很。 “瑨吉,我刚刚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作为一个懂得如何利用弱势为强势的二把手,应该无时无刻的在任何场合,适当溜须拍马或添油加醋,嗯......就像我这样。 “阿城,你终是舍得回来了。本君还以为你留恋人世,不回我这灵云山了。”瑨吉眯眼斜长的凤目染了邪气。 对于瑨吉抛开他那沾花惹草的脾性,这副皮囊倒是生的极好。比之于重华清越芝华的贵气,到多生出了些邪性痞气的随性劲来。 “瑨吉哥哥,阿城自是不敢不回的。”上前一步,腰间一紧,温润的气息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的回转至身旁,深深浅浅的呼吸,淡淡的冷清白梅香袭鼻。侧过头看着突然而至的人,刀刻的侧颜,画进了时光里的风情,眉眼里带了窘色,呵,我爱如厮的男子啊! 重华啊!重华,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如你这般拥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连着自己不爱的东西都不肯推脱谦让于旁人?那么你可知道,手中的东西越多,失去的便也越多,因为你不肯舍弃,于是当你两手满满之时你又有几分的把握能悉数归于自己。 瑨吉斜眼瞧了一眼我和重华,回头看了看着鬼三千淡笑道:“自这九洲大地开辟以来,向来邪不胜正,何况今日你鬼三千打了本君的人的主意,本君若是坐视不理,今日以后这灵云山方圆千里本君怕是难以管束的了!”瑨吉甩了甩水袖,一脸的愠怒。瑨吉你不愧是这灵云山的君上的。 “哈哈哈哈......瑨吉君者好大的口气,本座敬你是这灵云山的山神让与你三分。若是动起手来,孰高孰低还是不难分辨的!”鬼三千桀桀的笑着,暗黑的面目因清辉的月光衬得更是阴暗。 “是吗?那本君今日便且试上一试吧!”瑨吉的话刚落音,手上动作却不慢,三道白煞煞的有掌下运风而出,直直的向着鬼三千的方向而去。 果然不愧是灵云山出来的,这先发制人的道理理解得甚是透彻。不过在灵云山上还有趁人之危这么一条真理,而我,运用得炉火纯青,进退自如。 鬼三千倒也不弱,手中的白骨短笛就着势头趁风直击,卷起的黒密的黑烟吞噬了白光,空中激起的火花四溅。我莲城向来不是心善之人,手中的紫竹长箫正用的趁手,婉转回旋,青长紫竹长箫已然回转于指尖,看看一旁观战的众人,我勾了勾唇。 紫竹长箫是依靠吹箫者的意念而在攻与防之间转换,千寻说过万般自在吹箫人的意念之间,没有特定的曲调,而紫竹长箫的最大攻击力就全看你自己有几分了。 催动意念,指节划动,既然你鬼三千爱些箫笛之音,那么今日我便送与你一些。 ------------ 【064】归于宿命 血月渐近,空气里越渐越浓密的杀意,风中似乎弥漫了血腥味,充满了杀机。七月十五夜是黑暗势力最为强大的时候,我同瑨吉都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箫起笛长,紫竹长箫随着指尖奏出了攻击术,我斜眼瞥见知煜一行人各是心思,重华倒是不愧是帝王之家出来的,除了刚刚那一瞬间,现下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阿城别分心。”重华甚是威严的声音响起于身后。 “哈哈哈哈......就凭这点本事也想跟本座试上一试,自寻死路!哼哈!”鬼三千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听见笛音发出的呜咽声如鬼泣,【请筒子们忽略这里吧!这里吧!里吧!吧!总之打戏神马的,三失不太会的~~~】全身因强大的压力而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随之而来的眩晕感和疼痛感袭了我所有的神思。 ...... 在下重华,不知姑娘芳名?...... 听殿下说神女有绝世好宝贝,连魔界都找寻多年...... 阿城,等我回来...... ...... 一声一声回绝于耳,眼中有东西变得模糊,一切都看得不真切了。冉冉桃花十里,白衣男子清梅冷香,斜长的眼角蕴化了那段时光。仿若执手便得,可是却忘却了自己这一生的使命。 ...... 阿城,你终是赢了...... 阿城,我们回家...... 阿城,我娶你可好?...... ...... 场景转换,烟雨三月,贵气的少年翩若惊鸿,惊了所有了浮华。爱而不得,爱而得之。这其中添了几分的真假,到最后终归是归于各处,你之于你,我之于我,万般逃不过宿命二字。 恍惚中一切都似乎停了下来,千寻面上的惊诧,知煜的担忧,莫颜羽一脸的得意,胡姬的眉头皱得紧,带了怒气,瑨吉一脸的痛惜......重华,重华你呢?你那是什么表情,略显苍白的脸上不波无澜,唯有一双翦瞳里蕴了风波。 指节分明的右手略微的颤抖,抚过我的眼睑,眉心回转至我的左脸颊。温暖的体温莫名的安心依旧,双唇或张或闭,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斜长贵气的凤角,染了怒意。重华你可是在气我没有帮你打败鬼三千,除了重赫? 鬼三千果真是有备而来,听老清的口气那团血云的后面恐是来头不小的,适才鬼三千催动了血煞咒的笛音震伤了我的心肺,本在这七月里灵力渐失,这一来到底是伤了本,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心底最秘密的地方在一点一丝的松动,那是想要破茧而出的欲望,燥热感由里至外,一寸一寸的吞噬占为己有,直到整个人都沦陷不复理智,不见天日。 女娲石,我的元神。相传女娲石有世间最纯净的灵力,所以,就此连着我的灵魂也一起沉沦在重华给我的那些温柔时光里,背离了最初的夙愿。 “阿城......”清冷的嗓音依旧,伸手触及,薄而凉的唇有些干涩,一笔一划的我贪婪的想要将这个人刻进我的生命里,重华,你对我中了什么魔怔,以至于让自诩薄情的莲城如此的贪念你的温柔。 狂风大做,鬼三千在空中桀桀的笑着,嘲讽的悲怜而可笑看着我们,瑨吉半空中些许吃力的奋力抵抗。女娲石元神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析出,骨肉分离,世间最疼痛不过如此,却不知情伤为何。 女娲石已然同我完全分离,此时正是好时机。 “瑨吉!接着!”用了我所有的力气唤了瑨吉,至此成败全看天意。 “神女不可以!”千寻在一旁看着愈渐升空的女娲石元神,大喊道。 “那是?!”老清在一旁亦是出口惊叫。 “阿城,还会有办法的,收回来,阿城。” 耳边深深浅浅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唯有女娲石发出的丝丝光晕迷了我的眼,没其他的办法了,什么都没有了。 “重华......” “阿城,我在。” “重华......”这个在我口中心底婉转了千百回的名字,永远都不会倦。 “阿城......”| “重华,我不是西域圣手,更不是来自西域。”有些事不说便来不及了,重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爱你如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城......我们回京后便举行婚礼吧!”诱人的条件,我想我此刻是高兴的,可是我好累,想要睡上一觉,想把这一辈子的觉都睡了。 “好”点头称好,沉重的双眼越发的重了。 “阿城?阿城,不要睡,阿城。” “阿城,醒醒......” “阿城......”闭眼之前,我看见了天边金光闪闪,度了仙气,千寻脸上带了笑。耳边传来一句宝相庄严的声音:“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冥冥自有定数。” 【卷一完】 ps:卷一终于在三失我作死的节奏中完了,接下来是重华的番外,即将揭晓许多的秘密,筒子们,么么,给点动力捏~~~~~~~~~~~~~~~~~~~~~~~~~~~~~ ------------ 【065】重华 一 大齐宏昌十五年,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的父亲,时年三岁。那时那个男人正是意气风华的时候,我还记得他见到我时的表情,眼里带了惊喜和愉悦。于是,赐名于我,单一个华字,重家的华,重华。 当母亲带着我从简陋的茅草屋搬至金碧辉煌的帝宫时,我便从一个没有爹的孩子变成了帝子,天之子,从那以后我管那个天下之人都敬畏的男人为父皇。 在进宫的那日,父皇赐予了一座坐落在西南角的宫殿,因为母亲名唤白玉芝,赐名为玉芝宫,母亲便做了玉美人。那是我尚且年幼,尚不知在这深宫里有多少的明枪暗箭,只是觉得这样舒适安逸的生活就好似等死一般。 入住玉芝宫的第二日,宫里便来了许多的人,有来挖苦嘲讽的打扮美艳娇羞的女人,也有一些宫女和内侍送来了些礼物,说是自己主子送给母亲的礼物。说是见面礼,不过一些故意剪碎的锦缎和散珠。 尽管这样,但是对于这些母亲总是置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却依旧对着送礼的人笑脸相迎,每每我问及母亲,母亲总是摸着我的头说‘重华还小,等长大了便会明白。’于是自那以后,我便学着母亲的样子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因为我想要长大。 父皇起初每日都会来玉芝宫许多次,一日我伏在案上临摹父皇的亲笔《江山志》,父皇用母亲说着话,父皇坐了没多久,殿外便听见父皇的亲侍福公公说珍妃生病了,派了婢女前来寻父皇,父皇不动声色的推了。珍妃,朝中右相的亲姊,我在御花园见过那个女人抽打自己的婢女,想必是个狠角色。 后来每每父皇来玉芝宫,总会有其他的美人或妃子派人来寻,起初父皇都会推掉,母亲终会坐不住了,劝过父皇几次,于是父皇来玉芝宫的次数减少了,母亲便又每日每日的坐在玉芝宫的殿院里翘首盼着。 有一次我问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把父皇推远,有这般思念;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些女人不过作戏,为什么还要想相信;为什么我们要屈于别人。那日母亲打了我,从我记事开始母亲便没有打过我,从来就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可是当我大声的吼出那番话时,母亲流着泪的打的我,母亲说‘重华,母亲想要你平安的长大,长乐无央。’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不会说话了,我只是拼命的去学习,只要有人教,我便学,无论是箭术还是谋论,我都是做的顶好的,这样父皇就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母亲,不会忘记在这偌大的帝宫的西南角还有白玉芝和重华这么两个人,他的妻子和儿子。 母亲爱极了白梅,所以父皇命人将玉芝宫里植满了白梅,每年白梅开时,母亲便会在白梅树下为父皇舞曲,那时我想,父皇定是爱着母亲的。 可是我到底是低估了这帝王之家,无情无爱。 ------------ 【066】重华 二 大齐宏昌十七年隆冬,那年冷的出奇,连着下了好久的大雪,宫中的老人说明年定是个丰年。整个帝宫里都在为开岁做着准备,整个帝宫上上下下一派张灯结彩的热闹。母亲喜静,玉芝宫里只是简单的挂了红灯笼,算是映衬几分气氛。那年我已有五岁,终是明白了在这帝宫里的可怕。 就在我到帝宫里的第二年冬日,我的大哥,也就是父皇与皇后于氏的第一个孩子,得了一场风寒,宫中的御医都看过了,都无济于事。父皇连夜命人发了皇榜,寻天下能人志士医治皇长子并予以金银官爵。很诱人的条件和赏赐,那一年帝京涌进了大批的有志之士,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开始丰满自己的羽翼。 揭皇榜的人很多,却没人能医治大哥的风寒,帝王之家赏赐和惩罚是对等的,在众人摇头皆称无济时,父皇怒了,杀了几个揭皇榜的郎中,此后便无人敢揭。再后来大哥的寝殿被禁止入内,平日里服服侍大哥的奴才都不见了。 大哥性子温润,平日里待人极好,待我极好,我找了个下雪的雪夜,独自一人出了玉芝宫去了大哥的养心殿。那时我以随武太傅习了武,我小心翼翼的躲过了守卫进了养心殿。平日里温暖的养心殿那日异常的冷清,显得大出了许多。 养心殿里没有守卫,我从顺利的从左边拐入了大哥的寝殿的阁楼,只见房里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灯芯寂寂的发出了噼啪的爆炸声,寒风吹了进来,灯影摇了摇,又重归平静。我伸手拔了拔了灯芯,烛光又亮了些,房里也温暖了些。 床上的人衣物摩擦,偏头过来,双眼深深的凹了进去,脸上苍白的如雪色。大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没有了焦距,空洞得没有了灵魂。走近榻边我方看清大哥身上近乎透明,血管隐隐显出了黑色,这分明是......中毒!我轻轻的唤了他,像是反应迟钝的老者一般良久才得到了回复。 “二弟,你不该来的。我这副模样,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不该来的......不该来......”双唇一张一合的,因寒冷而打着颤。“帝王之家,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重华你看,这就是无上的荣耀......” “重华......父皇是打算不要我了是吗?重华,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愿生在平常百姓之家,平平淡淡的过着布衣生活。而不是一颗废子!”渐渐的带了哭腔。 从养心殿出来,我踉踉跄跄的跑回了玉芝宫,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个晚上,那时我便发誓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大哥,绝不! 第三年年头上珍妃怀了孩子,后来又处死了一个妃子,说是因为蓄意谋害皇子,就在那一年上元节,养心殿传出消息说皇长子去了,死于风寒,时年六岁。 也是在那一年皇后因痛失爱子得了疯病,静养栖梧宫,随之而衰弱的是皇后于氏的亲哥哥左相一族。于是朝中多年左右二相的斗争由此落幕,珍妃武氏的亲姊右相武齐做大,也是那一年母亲变得更加的捉摸不透,反复无常。 ------------ 【067】重华 三 大齐宏昌十九年隆冬,那年的白梅开的极早,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初晴。母亲收集了许多白梅上的雪水,父皇最爱喝母亲用白梅雪水泡的茶了。母亲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父皇来过玉芝宫,遣了婢女寻父皇,福公公也推脱说父皇不见任何人。 那一年我听说,右相挟天子令诸侯,逼着父皇立后。皇后患了疯病的第二年便随大哥去了,父皇越级提了母亲的做正一品的梅贵妃,与珍妃一起协力管理后宫。当时朝中自是一片反声,父皇置之不理,最后削了一个当时反声最大的三品官员的爵位方得以平息下来。 如今,旧事重提,朝中那群老匹夫叫嚷着立后之事,拂了父皇的逆鳞,此时的御书房外跪了一地的要员大臣,父皇干脆闭门谢客置之不理,朝中随着左相的消逝,右相座大,后宫之中又是母亲和珍妃为首,立后,自是在她们二人之间选。 可是依着皇室绝不养虎为患的生存法则,父皇决计是不可能立珍妃为后,让他武氏一族窥视朝堂的,那么当年为何不选择能与武氏一族相抗的家族,而选择了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母亲?这些年父皇的心思愈发难猜了。 又是一个下雪天,我同元尘从南书房下了早课回玉芝宫,远远的听见殿里有人声,母亲素来喜静,玉芝宫里的婢女平日里除了打扫外,一律不得逗留,今日这么热闹,想必是父皇来了。 我猜得不错,转过小院的绿墙,我便看见母亲站在雪地里,穿了件水红的舞衣,一如当年的模样。那个本该在御书房的男人,此时正一绛紫色华袍的坐在白梅树下的石桌前,品着白梅雪水。我上前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父皇’。 父皇回过头来,看见是我点头称好。母亲亦是停下了舞步,微笑的拉过我环在了怀里,有多久了,有多久母亲没有这样抱过我了,尽管我不再是那个小孩子。 “重华你长高了许多了。”父皇将我从母亲的怀里拉了出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厚厚的掌心,带着墨香,还有隔人了薄茧,那是父亲的味道。 “是啊,这孩子今年长得真快,去年新做的衣裳都快不能穿了。”母亲点淡笑,坐在了父皇的对面,新添了茶水,神情里带了少见的温柔。 “既然不能穿了就重新做,朕的儿子岂有亏待了的。”父皇难得的好心情,“重华你长大了......前几日朕听太傅说你的剑术不错,今日就舞给父皇看看怎样?” 我看了看母亲,得到允可,就着地上的一枝白梅做了剑。那日父皇留在了玉芝宫,母亲一晚都是笑着的。 第二日一早,我便望见母亲站在殿前的台阶边望着殿外出神,阶下留了一串深深浅浅脚印,看了看深浅,父皇走了,刚离去不久。那天早晨的母亲异常的温柔,以至于在这些年里我都无法忘记那日清晨的母亲。 ------------ 【068】重华 四 那日母亲跟我说:“重华,你长大了,你是男子汉了,你应该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了,你以后要做像你父皇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总觉得母亲像是在交待什么,但是依旧安静的点头称好。 那日我正和众兄弟在南书房跟太傅修习谋论,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锣响,随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水啦!”。远远的望见有浓烟升起,愈渐愈浓,而升起浓烟的方位便是西南方向。暗叫不妙,急急的跟太傅告了假,向着玉芝宫奔去。可是依旧晚了,什么都晚了。 等我赶到之时,火势正大,一众内侍和守卫正在极力的救火。我左右寻不见母亲,便往火里冲去,母亲,那时是我的全部,是我在这吃人的帝宫里活下去的理由,母亲请不要放弃我,请不要留我一人来面对这么多。 我终是被拦了下来,看着整个玉芝宫在大火里消逝殆尽,一点一点的化为一捧烟尘,散在那个隆冬里。父皇赶来时,大火将整个玉芝宫吞噬,不留一丝空隙与人窥探。那个男人看着那一片火洋,不动声色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我在雪地里坐了两天两夜。大火过后,玉芝宫化为一片废墟,父皇命人重新修葺了玉芝宫,而我则暂时住在在淑妃的华玉殿里,于是我同淑妃的儿子,也就是五弟重景熟识了起来。 几个月后,玉芝宫建成,我独自搬回了玉芝宫,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玉芝宫,那是我便想,我要做这个天下的主人,才能不重蹈覆辙,才不会如如今这般狼狈。就在那一年我失去了所有,连着自己一起同母亲烧死在那场大火里,时年八岁。 大齐宏昌二十五年秋,秋围,父皇带领众兄弟大臣在南山的狩猎场秋围。时年十四岁的我仗着自己的骑术,不顾五弟的劝告,追一只梅鹿至了密林里,那时年少,尚不知如何掩盖锋芒,淑妃娘娘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我,太过锋芒毕露对于现在的我没有好处,终是吃了亏。 在密林里出现的一群黑衣蒙面人,左臂上的血红的燕子醒目的紧,燕山教。那是一场生死厮杀,也就是在那一场厮杀里我遇见了百里,百里庄的百里花。当重景带着侍卫来寻我的时候,我以多处身受剑伤,百里吃力的对付着燕山教的黑衣人,命终是保住了。 回宫以后,我安心的在玉芝宫里养伤,遣了心腹去了一趟百里庄,百里庄是天下第一庄,我若是得到他的庇护胜算多出几分。百里花是百里庄的少庄主,长我几岁,去的人当日便回来了,说是百里带了话说:“女萝菟丝,草盛花荣。” 于是我借着百里建了自己的势力,黑骑兵。病好以后,我敛了我所有的锋芒,而也就是那一年父皇破例封我为王,划了领地。 珍妃的生辰赶在了入冬后的下的第一场雪,这个帝宫上下都在为此庆祝,那晚,父皇摆了酒宴宴请朝臣,就在宴会结束时,福公公宣的一纸圣旨惊了整个朝堂。 ------------ 【069】重华 五 皇子重华忠正军节度使封恭亲郡王制(大齐二十五年十月辛卯) 古者立王国所以卫京师,封诸子所以尊宗庙。朕仰膺眷佑,驯致治平,受真检于大霄。启仙源于邃古,盛仪交举,鸿瑞洽臻,方徇群心,以建藩室。皇子、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左卫上将军、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庆国公、食邑一千户、食实封三百户某。上穹降祉,列圣储精,凝正气以渊深,禀五精而英秀,辨惠之性,言必有章,趋进之容,动皆合礼。已成德器,犹在妙龄,而公相大臣,援引旧典,恳悃之辞遽至,恭让之意靡遑,愿涓吉时,特颁明命。增崇阶美号之名,盖示深慈,式隆徽数,钦我训言,无怠祗率,可特进、检校太尉、兼侍中、使持节寿州诸军事、行寿州刺史、忠正军节度、寿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进封寿春郡王、加食邑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赐崇仁保运功臣、勋如故。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自那以后我便搬出了帝宫,因念我年幼,父皇赐了我恭亲王府,待及冠后赶往领地。那年西域苗疆双双犯难,大肆在大齐境内抢夺粮草,我自动请缨去了苗疆镇守,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在如修罗场的战争里半死不活爬了出来,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无心无肺,无牵无挂。 大齐宏昌三十一年春,我奉皇命从封地赶回了帝京,那是父皇以然身心不足。自从十八岁那年离京到封地受封,已有两年未有回京,京中大小事宜全权交由百里和重景处理,而我安心的在封地部署圈套等着老四来钻。 如今父皇急急的召我回京,这京中怕是那起风了。 烟花三月,正是围猎的好时机,经不住阿洵的央求,带着他去了在帝京外的灵云山。而那不过我唱给珍妃和重赫看的一场戏而已。 白月芝是老四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懒得去揭穿,由着老四闹腾。两年前,我离京去封地,白月芝跟着,两年后我回帝京,白月芝跟着。这两年里自以为掌握了我所有的行踪,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老四知道他的那些情报是假的会怎么样。 对于白月芝这个女人,若是撇开他是老四的人,倒是个很好的棋子,忠心是无可置疑的,可是却难以逃脱情之一字,不得不说母亲给的这副好皮囊着实好用。 年及双十,开枝散叶,父皇隔三差五的会送些美人过来,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我倒不赞成亦不反对,只是吩咐元尘打发了去。 父皇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老四终于有了动静,据报西域圣手来帝京了,是时候出手了。 第一次见莲城实在清梅苑里的露台上,她穿了一件恭亲王府里竹苑的裙衫,拖着茶盘,低眉顺眼,目光不偏不倚,静静的上茶,静静的退下露台候立。而就在前一刻,魍魉来报,清竹苑里出来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魍魉自己去领了刑罚,原因失职怠慢。清竹苑里除了每日早晨去清扫的婢女和白月芝,向来无女人出入。而就在前一晚,白月芝自作聪明被下了媚药,想要醒来怕是很难。 ------------ 【070】重华 六 她同百里打了一架,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人,竟然无所避讳,而我的王府里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女人。我把她留了下来,酒洒了一地,对于的阿洵的质问,不言不语。重景眼尖,拉着百里和阿洵去了盼君馆,留了我和她二人在清梅苑里。 我问她是谁,她说她就是西域圣手,斩钉截铁,她说同我做一桩买卖,我答应了,于是把她留在了清竹苑里做了我的近侍,我喜欢猫抓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 白月芝自己离去了,老四对于无用的棋子向来是心狠手辣,不用我动手他自会解决。说是留在清竹苑做了近侍,其实并未真正做过什么,我向来不喜欢假人以手。我让魑魅跟着她,监视一举一动,可是连着几天传来的消息都是那个人安分的紧。 后来管家便来了,说新晋的近侍差点烧了厨房,我不动声色挡了下去,可是接连而来的是却令我有些头疼。旁敲侧击的提醒了几句,果然安分了些。 哪知寻不到去处的她来了书房,那日乌金挂树,我坐在书房里看着苗疆传来的书信。那个人就那么站在斜阳的里,背抵光晕,一袭粉红绣花罗衫,白湖绉群,腰间的流苏环锤叮当。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带了莲香,莲城。 一瞬间的怔然,想来有失体统,低头专心的看书信,并不理会。莲城倒是自来熟,聊聊的翻着书房的传记,两两相安无事。那个人就那么安静得在一旁看书,规规矩矩的,安分的紧。 书房里都是国志和兵书,想来姑娘家并不爱看,唤了元尘寻了写传记和话本来。果然我猜的不错,她读的兴起之时,便挑一段念一段与我。后来,那段时光便安静的消磨在她浅浅的软语里,成了我这一生牵盼和不舍。 从西域传回来的消息说圣手有了眉目,我并不是那么轻易相信人的人,而且我也不认为一个谨慎的人会如她这般,不若这江湖上又怎会不知圣手年龄几何,孰男孰女。 在我生辰那日小九送了一块麒麟血玉,着实是价值连城的上品,那日她从清竹苑里出来,血玉便不见了,我猜测着她大概是哪来的飞贼,大概是被逼急了,信口胡诌说是圣手罢了。 百里猜的不错,圣手果然混进了王府,做了清梅苑的婢女。她借着莲城,混进了清竹苑里,我不动声色的换掉了书房里的一切重要的书简,等着圣手往圈里钻。果不其然,老四有了动静。 六月的灯会,老四大概会开始对我动手,圣手借着莲城要出府,我没拦着,我乐的陪老四唱一出好戏。 我坐在书房里看着莲城没有翻完的话本,思绪却飘得很远,莫名的心烦起来。我喜欢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因为主动权在强者手上。可是莲城却成了一个谜,回来的消息声称,没有过去,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过去。 我自知黑骑营的情报能力,可是回复却是没有过去。莲城啊莲城,对于你自己只字不提,我亦不问。 ------------ 【071】重华 七 百里去了湖畔,圣手借口离开了,老四的人误认的给了一些东西给莲城。等老四的人走后,我便唱了一出戏,莲城最爱的感情戏,自小在帝宫里长大,我深讳那些所谓的爱情有多么的可笑。我认真的唱,以至于连我都辨认不出真假。 那晚回了王府后,莲城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我到不认为她是在挣扎,不过是在想怎么掩盖,有时候那个人聪明的可怕,却又笨的可怕,连着所有的知觉的无法辨认,她终是把东西给了圣手,但却自作聪明的动了手脚。而我依旧冷眼相看,有时候,聪明的女人,并不招人喜欢。 六月维夏,各自相安无事的安静过了两个月。后来,后来她病了,一日一日的沉睡,圣手,也就是灵儿,趁着莲城的深睡动了手,而我不过置之一笑,我并不以为盅毒有多么的可怕。 灵儿得手后便离开了,我派兵追杀至西遥城外,原来她就是燕山教的教主燕月灵。或者说是多年前叛变的拓拨皇室余孤,拓拨灵儿。灵儿走后,我只对府里说了一句麒麟血玉丢了,由着下人去猜想。 为了那个位置我准备了太久,阿洵他说“二哥,麒麟血玉的意义我自是知道,所以二哥会给天下一个那样的盛世的。”再后来阿洵请命娶了朝中一个老将军的女儿,带来给我看了,是个知礼的姑娘,一切都很好。只是莲城依旧病着,越发严重。 我每日下了早朝便会清竹苑看她,跟她说说这京中又有什么稀奇的事,大多是我在讲,阿城静静的听,一言不发。那日,难得的好天气,细细的风吹的阿城精神了些,我坐在案几上看书,阿城醒来,浅浅的一句“重华,灵儿呢?”慌了我所有的阵脚,看来有人嚼了舌根。 我并不答话,亦是由着她去猜。 西域起兵了,父皇派我镇守西遥城。我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我总觉得应该把她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才安全,我给了她三日的时间考虑。 父皇宣我入宫,在华西殿里,那个昔日义气风华的男人,正躺在软榻望着手中的一柄白玉出神,细密的白丝染了容颜,一个再意气风华的人都有老去的一天,就像这般力不从心。 他看见我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白玉,两眼依旧如昔日的鹰婺。 “你来了。”厚重浑厚的声音,让我想起了这是一个半截掩在黄土里的人。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金安。”有礼有节,我向来做的滴水不漏,不留人以口。 “这些年你可怨恨过朕?”苍老的容颜里,挂着回忆。 “儿臣不敢。” “你母亲......很爱你。”言语间有些温柔,陷在了回忆里的可悲的人。 “朕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在南方的水江边,那一年,朕随先皇微服南巡,就在水江边,你的母亲,一身水红长衫,舞得一手的好剑,与几个大汉打斗,当时年少气盛,免不得想要表现一番。”他的脸上带了笑,想必那时的母亲是极美的。 “我借着船登力,滑过了江面,出手帮了她,可是啊......等你母亲回过头来时,却朝着我挥剑而来,一边还说着,‘哪来的不知规矩的人,要你管姑奶奶的事!’我当时诧异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这么不知好歹。”回忆至深处,以至于他忘了自己是这个天下的王,忘了自称为朕。 ------------ 【072】重华 八 “后来你母亲落了一柄白玉便走了,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寻她,这人啊,私心,美好的东西都有占有的欲望。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母亲主动来寻了我,那年我随先皇在猎场狩猎,你母亲就只在猎场寻的我,亦是一身水红长杉,眉目间有了倦意。”| “我将她安置在京中的一处别院里,置之若宝。她让我把白玉还与她,她说她不属于这里,她会离开的。可是我私心的想要留下她,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从小我没有一样东西不会到手的。” “后来先皇驾崩,我登基为王,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想着单纯如她。我将她留在了别院里,并未接进宫中。后来,她大概是听了些什么,辗转反侧,就在第二年的秋天,你母亲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留下一封书信,让我别去找她。”说到这里,父皇浅浅的叹息,放佛回到了那时,母亲还在的时候。 “一晃就是四年,当你母亲带着三岁大的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无比的激动,那时你的眉眼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模样。于是我加倍的对你们好,可是我却忘了这帝王之家。朝中左右二相争斗已久,珍妃和皇后同样。平日里使些小动作我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女人终是不安分的,珍妃动了你母亲的心思,恰恰老大那年患了风寒,这些我自是知道,我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珍妃,碍着右相,只是给了小惩,最后老大去了,我处死了真正的推手,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迫害皇室子嗣。” “后来朝中众臣请命立后,我有意立你母亲,但是有人拿你母亲的身世来说事,意在立珍妃。我岂会让于氏一族在朝中坐大,便压了下去。那段时间我发现你没去越发的难猜了,沉默寡言,令我慌乱了阵脚。” “我总有预感,她,是时候要离开我了。那年冬日里,白梅开的极好,她跟我说‘老家的白梅也开了,她想回家看看。’她说‘重华长大了,自己会做好一切。’她说‘我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你了。’朕不准,因为她是朕的女人。” ------------ 【073】重华 九 眼里起来鹰婺,连着语气都有了愤怒。 “可是你母亲啊,就是那么执着的人,当年我没留住她,那一年我亦是留不住她,就在玉芝宫起火的前一晚,你母亲告诉了我所有的事,这些年她瞒得太辛苦了。” “我说过我可以留下她,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白玉芝都是我心心恋恋挂念的那个女子。可是啊,你母亲那性子,我又能做什么?”摇头叹息,为了那个他挂念的女子,还是为了那段言不由己的过往? “玉芝宫付之一炬,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用火。我头也不回的走了,一个留不住的人,朕还无须做的低头乞求!” “母亲她......有什么交待儿臣的吗?”我终是不甘心的,不甘于被至亲之人一言不发的抛弃的。 气氛一瞬的安静至窒息,榻上的那个男人眼神鹰婺的看着我良久,深深浅浅的呼吸,令我觉得有些急躁,淡定如我,看来我依旧没有长大到安然若素的模样,没有长大到母亲想要的模样,没有强大到我想要的模样。 “重华,至小我给你的是最严苛的管束,这些年里,你是如何过来的我皆是知晓,因为不想要你成长成为像我一样的懦弱懦夫,困之于情!听说你府中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可有此事?” “母亲可有什么交待儿臣的?”不知为何,现下我突然想起了莲城,那个鬼灵精怪的女子,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那个徘徊在心的女子。 “混账!朕在问你!府中可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榻上的男人突然起身,指着我怒气横生。 “母亲可有何交待儿臣的!”有时候我同母亲一样执着的可怕。 “混账!长大了是吧!翅膀也长硬了,吧真的话当耳旁风吗?!”茶盘碎了一地,叮咚着响。 “陛下?!”殿外福公公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询问。 “退下!”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沉默至死。 “你可想好了?为了一个女人,这个江山都不要了吗?要知道,老四现在已经动手了!没有朕的支持你有几分把握?!嗯?” 这是要用江山威胁我吗?江山?江山......可是莲城我也是舍不得放弃的,鱼与熊掌我都要的到! “父皇,儿臣正是不想成为像父皇一样困之于情,所以我可以解决的,无论江山还是美人,莲城绝不会像母亲那样。” “哼......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重华啊,重华,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离开的!” “儿臣知晓,若有一日重华不能保全自己的女人,孰轻孰重,自是知道。” “罢罢罢.....你母亲无的那日曾说过要朕让你这一生无悔,莫要如我这般。她走之前琉璃一封书信与你,朕放在玉芝宫里你母亲的妆奁盒的夹层里,你自行退下吧,朕累了,老了,管不动你们了。”无可奈何。 “儿臣告退......”躬身退出至殿门。 “重华若有一日,记得那是你的皇弟,而不是仇人!” ------------ 【074】重华 十 辗转回了玉芝宫,寻到了母亲留给我的书信。娟秀的字迹一如母亲,工工整整的几字,却令我有些恐惧。一字一字,看了又看,原来如此。 我在玉芝宫里坐了一夜,难怪母亲要离开,难怪她不要我,难怪她可以在这戒备森严的帝宫里不动声色的放火,逃走......难怪父皇对我这么避之不及。都是因为母亲的身份,难怪朝中大臣都说母亲来路不明,这人的力量怎么又会找得到妖的来路? 那一晚我留在了玉芝宫里直到天明,第二日从帝宫点兵出城,阿城终是没有随我去西域,放她在京中我颇为担心。阿洵尚且年少,重景虽是知晓其中利害却并不一定会保全阿城。 西行的一路不断有暗卫回禀帝京的消息,当然阿城的动静也一滴不漏的传了回来。那个人啊,总是这么不安分,赖赖悠悠的,让我顾盼。 一个月后到达西遥城外,西遥城城主莫兴倒是个老狐狸,莫兴育有一独女莫颜羽,五年前我瞒着父皇去军营的时候,在军营里见过,那时候我扮作营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兵,那个女子一身男儿扮相流窜在男人堆里,我瞧得兴起,也懒得理会。 从最下层往上爬得很艰辛,那个冬日里的一场战役我从修罗场里归来,从此便有了战神之名,而帝子重华不过是战神后的一个名字。于是那噶小丫头便整天的粘着我,不厌其烦。 军队驻入西遥城,和西域不大不小的有过几次冲撞,那一日击鼓鸣兵,我坐在大帐里看着地势图,有小将来报说是西域军队你出来个红袍少年,武艺高超以一敌百。在京中待了太久,我都快不记得死是什么知觉了。 我驾马驱至战场,百里正和那红袍少年打的起劲,沉寂得太久不免有些血性。我换下了百里,亲自上阵,我得让我大齐儿郎看看,他西域的勇士是怎么败在我的手上的。 待走近了些,我方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少年不过一个女子。一副银白面具遮了半目容颜,显目的水红如血色,一柄乳白蟒鞭挥得甚好,倒是个有胆识的女子。面目熟悉,那个潜入恭亲王府两月有余的人,如今在这里相遇。 “不知燕月灵,燕姑娘进来可好?”双手反剪,不急不躁,我喜欢这样操纵他人与股掌之间。 “本尊甚好,还多谢当日王爷高抬贵手,逃过一劫。”燕月灵抚了抚眼角,到不同于以往那个清梅苑的灵儿。 “燕教主这一走,让本王和阿城挂念了甚久。”软剑一挥,连着叙旧。 我向来爱使软件,柔中有刚,刚中带柔,收放自如。几个回合下来,我也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女人,燕月灵果然名不虚传,燕山教教主,又是西域圣手,难得的对手。软剑回弹,划拉开了燕月灵的左臂,勾了勾唇角,女人终是女人。 箭尖刺入胸膛,左移一点致命,眼前的红衣女子回头望向箭矢来的地方,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巴扎!放肆!”银鞭一出,震开了高台上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