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卷 初见初心初相识 ------------ 第一章 灵山隐居 深幽清净的灵山风景秀美,却因为地势险峻,遍布奇峰怪石而罕无人烟。现在正是数九寒冬,整个灵山都被大雪覆盖,满目素白,纯洁美好。 一个梳着小儿发髻却难掩绝色姿容的妙龄少女却突兀的出现在人际罕至的山林里,在这样寒风刺骨的时节里竟然只着了一件简单的白衣,却是面色红润,身姿轻盈,丝毫没有感到冷意的样子,一双水晶似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漂亮而有神,行动之间顾盼生姿。她,正是流翊。 流翊紧盯着一身皮毛雪白、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雪兔,可那只雪兔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少女的注目,而是一步一步的跳着向前走,想要在茫茫雪海中寻找食物。 流翊刷的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水柱!” 一阵清凉的蓝光闪过,一股如手指粗细的水柱便从流翊的指尖飞出,在寒冷的空气下瞬间变成冰柱,精准无误的击昏了那只被看中的猎物,可怜的雪兔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昏了过去。 流翊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拎起了昏过去的兔子,然后兴高采烈的向着灵山深处一座隐秘的房屋、也就是她的家中跑去。 才刚一踏进门,流翊便扯开了嗓子喊着,好在嗓音清丽,才不致将山中飞鸟惊吓过度:“师娘,我回来了。” 被流翊称作师娘的一身黑衣的女人回过头来,脸罩黑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却丝毫不显得奇怪,反而称得一双美目盈盈婉转,黑亮晶莹。她对流翊笑得宠溺慈爱,声音溢满温暖:“翊儿。” 流翊自小没有双亲,是师娘捡了她,将她带回灵山抚养,十五年来流翊都从未踏出过灵山半步。对于灵犀来讲,她所有的魔法都是师娘所教,她就是流翊的师傅,而且,她又像是流翊的娘亲,是她至亲的人,所以流翊叫她师娘。 ”师娘,我打了雪兔回来,一会儿要给我做红烧兔子肉哦!”流翊的脸上满是纯真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笑容,像是最玲珑剔透的水晶,没有一点瑕疵的美好。 “好。”师娘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也因为笑着而微微眯起,仅仅凭借这双眼睛就可以看得出师娘一定是一个绝世美人,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摘下过脸上的面纱,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如此。 流翊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自小便不大安分,曾有多次想要看看师娘掩在面纱下的真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无一成功,久而久之那好奇心便也就淡了,习惯了师娘的一身黑衣还有一张朦胧的面纱。 不多一会儿,一桌饭菜便准备齐全,色香味俱全,诱得人食指大动。流翊看着眼前热腾多汁的红烧兔子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可她却还是没有动筷子,只等师娘吃第一口。 看着流翊的小动作,师娘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上扬,夹了一根青菜放到碗里,声音中带了一抹笑意:“吃吧。” “是。” ------------ 第二章 梦回之术 大快朵颐的吃饱喝足后,流翊被师娘带到了梳妆台前坐好,师娘将流翊扎成垂髻的发丝解开,用羊角梳子细细的梳理。 及腰的长发像上好的墨黑绸缎,丝滑柔顺,服帖的在师娘手中变幻,少许的功夫过去,便绾成了成了一个少女的发髻,青丝一半披散,飘逸而美好。 “翊儿,今天是你及笄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师娘的语气那么温柔,带着些隐隐的叹息,可是却转瞬间变得郑重:“我想,也是时候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身世”这个词让流翊的眼神瞬间变得认真,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面色微凝后点头:“师娘,请对流翊说吧。” 师娘起身,双手划成结印,耀眼的光芒倏然闪现,纷纷碎光涌向流翊的身上:“梦回之术,封印开!” 流翊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倒在师娘的怀里。师娘将流翊平放在床上,一双漆黑如夜色的眸子幽幽的盯着昏睡中的流翊,目光晦暗不明。 流翊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死寂无声,这是哪儿?正在流翊疑惑之际,周围的场景却突然间改变,一个简单却漂亮的竹屋出现在流翊的眼中。 流翊的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感觉,这里,怎么会这么熟悉?她下意识的往竹屋前走着,便看见了竹屋门口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那女子美得耀眼夺目,周身散发着月亮般皎洁明亮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柔和温暖,她和怀中婴孩的目光齐齐看向山林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流翊突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因为她发现那个女婴的手腕上竟然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色琉璃镯。 这时,一个樵夫装扮的男子背着大捆的木柴回到了竹屋,虽是粗布麻衣却也难掩他逼人的英气。他拥抱着等待他的女子,竟是那样的般配,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流翊的脑子倏地清晰起来,这,是她自己的记忆,是那段被封印了的,婴孩时期的记忆。 流翊的唇边不由荡起了笑意,原来,自己的爹娘竟是这个模样,他们也曾这样疼爱她,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回忆仍在继续,一天傍晚,爹娘一边喝着茶一边诱导着小流翊开口讲话,空气中都盈满了爱的味道。可突然,竹屋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一时间出现了许多不速之客,他们正是人族的三系长老和众多灵师。 为首的火系长老火云长相粗犷,出言不逊:“赶快交出封灵珠,便可饶你们不死!” 冥斯黑眸中掠过一丝凉意,眼里没了方才逗弄孩子时的暖意,声音冷硬逼人:“你们人族便是如此讲究礼数的吗?” “冥王大人,请息怒。”水系长老水姬扭着水蛇腰走上前来,笑容妖媚,声音甜腻:“我们只是想向您和圣女大人‘借’封灵珠一用罢了,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圣妮娅缓缓起身,将怀中的婴儿放入摇篮之中,安抚了几下让她安睡,然后转身对着众人笑容和煦,带着如沐春风的舒适温暖:“三位长老,冥斯与我早已不再是冥王与圣女了,封灵珠又怎么会在我们这里呢?” ------------ 第三章 父母双亡 风系长老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声音语气倒是分外的恭谨:“我们既然大费周章的找来了这里,便是有了确切的消息,圣女又何必再多掩藏呢?” “天地三界之分,本就是能量均等,但封灵珠却是上古神物,具有超越三界的力量,正因如此,才会将其交由历代神族圣女守护,以维持三界秩序。”说着说着,风夙却是突然一顿,眼中精光闪现:“可如今,封灵珠却由你圣妮娅和冥斯两个三界中灵力至高的两个人来保管,这岂不成了三界的大患?” “你……”圣妮娅刚刚开口,便觉得一阵晕眩,立时瘫坐在了竹椅上,脸色骤然苍白,冥斯连忙扶过她,想要动用灵力,却发现力不从心,心口处传来的麻痹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火云狂妄的笑声响起,与雅致的竹屋那样的不相符:“哈哈,你们以为我们会毫无准备吗?谁会想到,神界和冥界灵力最强的人,现在却是一对废物!” “你们在茶里放了什么?”冥斯的眼睛扫过桌上的茶壶,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 风夙双手背于身后,在屋子里缓慢的踱起步子,从容的说道:“你们并非凡人,自然不会惧怕普通的毒药,但,若我下的是‘圣心水’又如何呢?” “什么?”一向沉稳有礼的圣妮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声音失了往日的平和,颇有些急促:“那是神族的禁方,你们怎么会得到?” “圣女怕是没有听清风夙的话吧?三界的大患,又怎么会只有人族担忧呢?”水姬附和着说,声音魅惑妖异:“不过,只要你们愿意交出封灵珠,我们便不会多做刁难。” “做梦!”冥斯和圣妮娅强行动用灵力,与三系长老开始战斗,但圣心水已经开始慢慢化去他们的灵力,结果已经可以预见得到,他们二人绝无胜算。 在三系长老杀招毕现的一瞬间,圣妮娅与冥斯对望了一眼,一瞬间都知道了彼此心中最大的不舍,决绝的设下了结界:“光”、“暗”、“保护结界!” 只见红色锦缎包裹着的女婴被黑白两色光圈环绕,急速的向远方飞去,而她的爹娘则耗尽了最后的灵力,被强力的杀招击中,顷刻毙命,鲜血开成妖冶的花,染红了流翊的眼睛。 梦境结束,流翊缓缓睁开双眼,两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血红的眼中溢满了浓重的悲伤和望不见底的恨意。 师娘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声音带着悲悯:“翊儿,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实。” “师娘。”流翊止住了眼泪,清脆的声音中略带哽咽的沙哑,语气中有着异乎寻常的坚定:“我要为爹娘报仇。” “翊儿,如今你也知道了,你并非普通人,而是冥王与圣女的孩子,我之所以将你抚养在人烟稀少的灵山峰顶,也是为了不让你接触人间而避免受到伤害。”师娘终于吐出实情,却是无奈的摇头:“我就知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一定会被恨意冲昏头脑。” ------------ 第四章 初次下山 “师娘,翊儿心意已决。”流翊打断了师娘的话,眼神孤傲而又坚决,看见自己的爹娘死在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肝肠寸断、心如刀绞,这些原本只在书中才会看见的词语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印证在流翊的身上。 看着流翊那和冥斯如此相似的眼神,师娘身子一颤,顺势将手抚上她的脊背,轻柔的说着:“人界天都将会有一场盛大的‘至尊灵者’的选拔。胜出者将会由三系长老授予权力与嘉奖。 翊儿,你自小住在灵山,从未接触他人,此次下山,切记万事小心。” 流翊乖乖点头,狡黠灵动的双眼中蕴着淡淡的雾气,她扑在师娘怀里,声音软糯:“翊儿知道了,师娘,等我报完爹娘的大仇,便回来陪你。” 师娘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眼里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涌动。 “师娘,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流翊一边摆弄着脸上的面纱,一边对着师娘不解的问道。 师娘轻笑,声音中带了一分宠溺:“你去人界走这一遭,沿途肯定会遇到不少麻烦,戴上面纱便会好走一些。” 流翊的容貌完全继承了她爹娘的绝世之姿,怕是三界之中都没有人能够胜过她,而流翊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师娘说的不会错。 “我一定会好好戴着它的,不让别人看见我的样子。” 流翊拿好包袱,最后拥抱了一下师娘,声音中充满留恋:“师娘,你等我,流翊很快回来。”之后便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师娘的眼光跟随着流翊的身影渐渐远去,这一条注定满是荆棘的复仇之路就此拉开了序幕。 流翊使用了术法“疾风走”,身形像是一阵风,很快就到了山下的一个城镇,师娘说过,到了人族的地域,不必要的时候不可以动用灵力,以免遭人注目。 流翊便收了身上的法力,撤了咒术,开始散步前行。 流翊初次来到有人烟的地方,对什么都很好奇,一路东走走西逛逛,快乐的不得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黑色身影一直在跟着她。 “救命啊!”凄厉的哭喊声传入流翊的耳中,她立刻敛了游玩的兴致,跟随声音的来源走到了一个空旷的转角。 只见一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倒在街角处瑟瑟发抖,呜咽沙哑的叫喊,而她面前的几个红衣男子正一脸坏笑的向那个姑娘走近, 流翊见了这一幕,立刻飞身过去拦住他们,挡在那姑娘面前,厉声道:“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 几个男子看见流翊流翊一个小丫头抢着当英雄,愣了半晌之后都开始嘻嘻的笑:“呦,哪儿来的黄毛丫头,不怕我们烤了你吗?”说着,手上便升起几簇火焰,招摇过市的姿态让人心生厌烦。 “原来是火系灵师。”想起爹娘的惨死,流翊的语气不禁冷了几分,眼神也没了起初的无谓,而是添了几分凌厉。 ------------ 第五章 黑衣少年 可那几个即将倒霉的灵师却丝毫不觉,而是狞笑着对流翊边说边发起攻击:“怕了也没用,受死吧!” “怕?”流翊冷哼一声,仅用单手便在空中迅速划出灵符,姿态飘逸灵动,美不胜收:“火,流星漫天舞。” 一阵电光火石之后,那几个大言不惭的家伙便已经倒地不起了,方才还得意洋洋鼻孔朝天的,现在却只能哎哎呀呀的叫着疼和饶命。 流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一一指着他们:“你,你,还有你,你们这群人,以后如果再敢欺负别人的话,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知道了吗?” “是是是。”那几个人见流翊不打算杀了他们,连忙齐声应着,然后便飞似的逃离。 看着他们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样子,流翊总算觉得出了口气,忍不住笑出了声,清脆如铃,婉转成音。 “啪、啪。”击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流翊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倚树而立。 那少年朗眉星目,面容极为英俊,笑容略略带了一丝邪气,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若是寻常女子定会被他的外表所吸引,可对于从未接触人世的流翊来讲可就不一样了,什么美丑之分,她可是一点也不明白,就像是方才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好多人扔花给他的男子,流翊却觉得他怎么也没有路边小摊上卖的糖人漂亮。 流翊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还因为方才的事情有些不顺心,很是没好气儿的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似是不曾想到自己竟会受到这等冷遇,可片刻之后却又恢复如初,缓步走上前来:“方才看见姑娘一人打败了几个灵师,实在是厉害,于是便不请自来了。” 流翊只听见少年口中的“厉害”字样,心里美得冒泡,却又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双臂环抱在一起:“那是自然了!” 黑衣少年见她眉眼弯弯,却又忍住笑意故作深沉的样子,不觉嘴角微微上挑,可流翊脸上的面纱将她的容貌遮得严严实实,实在是碍事,他便不由向前欺了一步:“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听见这话,流翊立刻换了一脸戒备的模样,斩钉截铁的说:“不,可,以。” “哦?是吗?”少年沉思片刻,似是在思量着流翊的话,却突然定定的看向流翊的身后,惊讶的说着:“他们竟然回来了!” 流翊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看,方才被她一招就打得落败不堪的人竟然还敢回来,她若是不让他们好看,便不叫流翊了!可谁曾想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冷清清的吹来一阵风,连片仅有的落叶也被吹走了。 黑衣少年却是趁流翊不备,手指一挑,流翊的面纱便轻飘飘的落了地。 那一瞬间却仿佛是万丈华光齐放,让少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张面纱之下隐藏着这样美的一张脸! ------------ 第六章 袖子面纱 黑水晶一样的眸子闪耀动人的光泽,柳叶似的眉因为气愤而微微上挑,远山深黛清俊无双,衬得眼睛大而清亮。小巧玲珑的鼻,红润娇嫩的唇,白瓷般细腻的肌肤配上一头绸缎般黑亮的长发,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这个家伙!”流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耍了,气得不行,立刻一个火球甩过去:“火,烈焰!” 少年与迎面而来的火球擦身而过,差一点就变成了一道美食,嘴上却是不肯相让:“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蛮横?”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倒还怨起来?看我不教训你!”流翊双手平摊在身前,掌心凝集灵力,聚集起赤红色的火焰:“火,凌舞飞星!” 一朵朵舞动的火焰自流翊手中飞出,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的直奔少年而去,而他却是左挡右闪,好不狼狈,竟像是个不懂术法的凡人。 流翊见他这副落魄样,心中的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免得伤了人性命:“不玩了。” 黑衣少年也跟着停下身,气息未有半分凌乱,只是看着流翊的眼神更加认真:“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 正在这时,流翊却是敛了笑意,板着脸正色道:“把手伸过来。” 少年听话的伸出手,还以为她要怎么“补偿”他,却只听见咝的一声,还未及反应,自己的衣袖便少了半截,而始作俑者流翊则将那截衣料围在脸上系好,还极是正经的说道:“我也不追究你看了我容貌的事情了,用你的袖子来补我的面纱,我们就互不相欠。”言毕便要离开这里。 黑衣少年却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只是唇角轻佻,快步跟上她,颇有些无赖似的说着:“我可只有这一件衣服,你得赔我才行。” 遇见这样纠缠不休的人,流翊不由得皱起眉头,小声嘟囔着:“真啰嗦。” 想着赶紧拿点银子把他给打发走,还好师娘事先有为她准备银两,足够她……咦?流翊在这地上左看右看,寻找着自己的包袱,却发觉它早已经不翼而飞了,有些呆愣不解的问道:“我的包袱呢?” 刚刚救人心切,流翊头脑一热,随手扔下包袱便冲了过来,按理来讲应该就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黑衣少年笑得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灿烂,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一条小巷,声音轻快的说着:“刚才你在打我的时候,有人捡走了一个包袱,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可即便是,现在想必也已经走得太远了。” “什么?”流翊被他气得脸色发青,却是又累又饿,不想再和他继续缠斗下去,转身向集市走去:“反正我没银子赔给你,爱怎么样随便你好了!” “可恶,可恶……”流翊一边走一边很恨的嘟囔着偷她包袱的人还有见‘偷’不救的那个倒霉少年,却突然被眼前出现的这张放大十几倍的俊脸给吓得失声惊叫起来,后退了几丈方才稳住步子。 ------------ 第七章 二人同住 流翊定了心神才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正是方才的少年,捂着因惊吓过度而狂跳不已的心脏,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干嘛跟着我!” “是你说的,爱怎么样随便我!”少年单手撑着下巴,邪邪的挑起一边的嘴角,笑容中带了几分玩味:“我嘛,就和你待在一起好了。” “啊?”流翊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被他强拉着到了客栈。 “劳烦,两间客房。” 那掌柜的一吹山羊胡,用那双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贼溜溜的上下扫了他们几圈,才不耐烦的开口:“我们这儿只剩一间天字房了,你们……住得起吗?” 他们现在的样子也的确是窘迫了一些,一个拿衣袖角料来作面纱,一个衣衫残破不整,若不是二人身姿俊逸容貌不凡的话,怕是连客栈的门都还没进就被当做乞丐被赶出去了。 黑衣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摆在掌柜的面前,身姿潇洒:“就要这一间。” 一见到银子,那老板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姿态谦恭的引路给他们。 流翊看着这张虚伪的小人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中暗道,凡人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可是一进到房间里,流翊便立刻被漂亮的屋子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再没有余力来想那个不堪入目的掌柜。 “好漂亮。”流翊自小住在山上,住所虽不算简陋,却也不过是极为普通的,从未见过这样华丽的房间,不由开口赞叹道。 黑衣少年倚在窗边,看着她轻笑:“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丫头。” “我不叫丫头!”一路上被这个家伙丫头丫头的叫着,流翊头都快大了,她勉强算是好脾气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矫正:“我叫流翊。流,翊。” “名字蛮好听的,丫,头。”少年像是故意气她一样的,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回应着流翊的话,可不知怎地笑容里多了分天真,整个人看起来熠熠发光。 看见他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流翊的气愤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叫什么啊?” “你就叫我‘煜’吧。”少年沉吟半晌,身上笼罩了一层说不出的阴霾,却是立即消散,又恢复了那副不羁的样子,姿态风流的向外面走去:“我要出去一下,你可别想要趁机逃走啊!丫头。” 流翊对着煜的背影愤愤的比划着拳头,然后坐在床上,因为今天走了很久又和煜费了不少心力,又好像是因为这张床实在太软太舒服,一个不小心,流翊便进入了梦乡。 煜换了一身衣服返回客栈,却发现流翊已经睡得香甜,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却突然愣住了,手呆呆的抚上唇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 煜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流翊纯净的睡颜,心中不禁一颤,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子,是如此容易打动人心,这样想着,手便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脸。 ------------ 第八章 同床共枕 在睡梦中的流翊察觉到身旁有人,立刻下意识的竖起食指,念了声:“火,指炎!” 煜凭借身形敏捷堪堪躲过突如其来的攻击,流翊半睁了眼睛,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是你啊。” “你是想要趁机把我烤熟吗?丫头。”煜躲得远远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语气满是戏谑。 流翊抻了抻懒腰,显然对于他有没有被烤熟的问题不甚在乎,而是摸着扁扁的肚子可怜巴巴的说着:“好饿啊。” 这次轮到煜无奈的叹气,他摇了摇头缴械投降:“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吗?煜,你真是太好了!”流翊的眼睛里绽放星星一样的光芒,晃得煜头晕眼花。 他避开流翊的眼神,将刚刚买的面纱塞到她手上:“戴上这个吧!我的那半截袖子可实在不适合你。” 水足饭饱之后,流翊立刻跳上床呈大字型躺着,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的说:“真是太幸福了。” “丫头真好养,以后,就由我来养你吧。”煜在一旁坏坏的笑,一副潇洒公子模样的靠在门边,可在流翊眼里却和没有骨头的蜗牛一样歪歪斜斜。 可即便这样,流翊一听到以后都有人给她好吃好睡,心里还是一百个愿意,还怕他反悔,于是赶忙点头:“好啊!” 煜不免有些惊讶还有疑惑,这个丫头究竟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还是故意装作单纯的模样来引诱他呢?于是心生试探之意, “这里可只有一张床,我们……” 煜微微挑眉,心想,这下她总算不会再无动于衷了吧。 可是毫无男女授受不亲观念的流翊完全把煜当成和她师娘一样的人了,嘟着嘴有些好笑的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这床这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啊。”说完还特意往里面挪了一挪,眼神干净得如同一望见底的池水一般明澈。 咔嚓。是煜内心中的认知被打碎的声音。 看来是他多心了,流翊和他以往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恐怕他在她心目中还比不上刚才吃的那道蒸蹄髈吧。 煜摇了摇头翻身上床,仰面躺着,将双手枕在脑后,脑海里一直不停的在想着流翊,这个傻丫头还真的是单纯到连男女有别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想了好一阵子,还是没什么头绪,再偏过头去看流翊,她却早已经摘了面纱,睡得熟了。 煜的嘴角又不自觉的扬起,这丫头还真是放心他啊。想不到他这个身经百战,在女人堆里打滚的“浪子”也会有这么被人当做个摆设似的放在床上的一天呢。 可是?煜的视线却像是被粘在了流翊的脸上一样,怎么也移不开。近距离看起来,流翊的皮肤更是细腻得毫无瑕疵,吹弹可破,灵动的眼睛闭上了,但细密纤长的睫毛依旧别样迷人,尤其是嘴唇,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之下显得愈发红润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 第九章 天都共行 煜缓慢的吞了吞口水,恨得牙痒痒,这样心猿意马,还能睡吗? 于是便只得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一旁的茶桌处坐下,手杵着下巴可怜的闭目养神,而睡梦中的流翊却丝毫不觉。 晨曦初露,阳光暖暖的洒进屋子里,照在流翊的脸上。 “啊~睡得真舒服!”流翊伸着懒腰睁开眼,声音充满朝气,却发现本该在她身边的煜跑到了桌子那边,俊朗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赶紧跑过去关切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床上睡啊?” 煜的脸上挂着一副心不在焉的坏笑,心里却在不停的抽搐,在你身边能睡得着才怪。可是看着流翊像是把一个大大的问号挂在头上的样子,他却又不由得想要逗弄她一番,于是便装作生气的样子说着:“那要问你了,睡着的时候不只说梦话,还乱打人、流口水,谁敢和你一起睡啊?” “啊?”流翊哭丧着脸,眼睛瞪得跟百年东珠一样圆,这么说的话,师娘和她一起睡了十几年,她该忍得有多辛苦啊。 看流翊小脸都快皱到一起去的懊恼样子,煜的心情这才大好,伸手一把捞过她,声音轻快道:“走,吃东西去。” 吃过饭后,流翊难得的严肃起来,模样认真的说:“煜,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你要去哪儿?”煜没有反驳,跟着流翊来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虽然她的确很可爱也很对他的胃口,但是他也不能忘了自己还一样有着非做不可的任务。 “天都。”流翊的语气十分坚定,她要成为至尊灵者,杀了火、水、风三系长老,为爹娘报仇。 “天都?”煜有些讶异又有些惊喜,嘴角轻轻勾起,表情柔和了许多:“你要去参加至尊灵者的比赛?” “没错。”流翊不明白为什么煜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回答问题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煜脸上的笑容像狐狸一般狡黠却又像阳光一般明亮:“看来老天也不愿意让我们两个分开呢。” “你也要去天都?”流翊知道了煜话里的意思,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开心,可是怎么会呢?她不是应该很讨厌这个家伙的吗? “是啊!”煜过来拉住流翊的手,声音带了分笑意:“一起走吧!丫头。” 就这样,在煜的陪伴下,原本枯燥艰辛的旅程变得有趣了许多,流翊和煜两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关系却是越来越好。 深夜,流翊揉着朦胧的睡眼走到桌边想要喝口茶润喉,可却发现本该在这里睡觉的煜却不知所踪。 “煜!”流翊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影子,正急的团团转,却突然听见有清脆的乐声自屋顶传来,于是便飞身上了屋顶,果然在这里见到了煜的身影。 “丫头,吵醒你了?”煜停止吹奏,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对流翊讲话,但眼神却有些黯淡,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一丝荒凉寂寞。 ------------ 第十章 煜的过往 流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走到煜身边坐下,不经意间瞧见他手中握着一枚柳叶,不解的问:“你拿着片树叶做什么?” 煜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柳叶放在唇边,轻轻的吹起来,略带忧伤的曲子响起,如涓涓流水一般纯净清泠,在安静的夜色之下显得格外好听。 流翊看着闭眼吹奏的煜,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煜的轮廓被月光晕得柔和,没有了平日里的不羁与狂妄,银白的光映着他的脸,是那样的俊朗绝伦。 听着这样悲凉的曲调,流翊不禁想起了远在灵山的师娘,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师娘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常常想念着她呢? 一曲终了,煜的嘴角苦涩的扬起,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还真是悲伤呢。” 神经大条的流翊终于发现了煜的反常,语气中带着关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煜的眼睛望向远方,静默了许久,在流翊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终是开了口:“我是一个不被接受的人,我的亲生哥哥,为了不让我威胁到他的地位,甚至想要永远把我囚禁起来,这次还是我偷跑出来才得到的自由。很悲哀,对不对?” 煜自嘲的笑,心中一片酸楚苦涩,可是手上却突然一暖,一只温软的小手覆在了上面,抬眼望去,流翊的眸子灿若星辰,充满着光明与温暖:“你哥哥就算对你再不好,他也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啊!他一定是爱你的,你也很爱他吧。” 煜只觉得心中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嘴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丫头。” “不要叫我丫头啦!叫我流翊、流翊。”流翊聒噪的嚷着,却因为煜重新露出的笑容而觉得开心,嘴角扬的高高的。 煜难得的没有和她吵,而是接着吹起柳叶,夜风习习,吹淡清新的乐音,也将他的忧伤带走。 不一会儿,流翊的头就倒在了煜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煜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丫头果然是最会破坏气氛的,可是嘴角却忍不住轻轻上扬,停止了吹奏,将流翊轻轻的抱起,飞回屋内。 月色下的屋顶,满是温馨…… 烈日炎炎,炙烤得大地一片炽热,水汽被蒸发得无影无踪,空气愈发干燥窒闷。 “好累。”煜无力的坐在就近的石头上,那副随意的样子和他的贵公子形象极为不符,他自己却满不在乎:“丫头,我口好渴啊。” “自己去打啊!不远的地方就有条小溪了!”流翊用手搭了个凉棚遮挡阳光,眯着眼睛望向远方,随意的说着。 这时,煜突然倒了下去,眼睛都睁不开,神志不清的胡乱说着:“啊!好热,好热……”那样子百分之百像是中暑。 “煜,煜,你没事吧?”流翊被他吓得不轻,立刻拿了竹筒向小溪的方向奔去:“你等着,我马上就取水回来。” ------------ 第十一章 冥界来敌 等到流翊的身影消失后,中暑“昏迷”的煜却睁开了眼睛,那神色清明狡黠得很,他坐起身子笑得一脸灿烂:“真是个傻丫头。” 突然,一股奇异的风吹来,带来一片阴郁的寒意,煜止住了笑意,以潇洒风流的姿态站起身来,却是冷冷的皱眉道:“出来吧。” 一个长相娇媚,十分美艳的黑衣少女自树后现身,对着一脸不耐烦的煜语气熟稔的喊了一声:“少主。” 煜抿了抿唇,语气格外生硬,话一出口却是文不对题:“我不会回去的。” “少主~您这不是在为难颜儿嘛。”自称颜儿的黑衣女子撒娇般的说着,语气柔得能捏出水来,可眼神却有丝冷然:“‘务必请少主回宫’,这可是王亲自下的命令呢。” “王……”煜缓慢的念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称呼,心中五味杂陈,可语气却是毫不放松:“我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 “那,少主,我就得罪了。”颜儿无奈的叹气,然后打了个响指,身后立时出现十几个整装待发的冥卫,颜儿冲他们嫣然一笑,眼神却倏地凌厉起来:“‘请’少主回宫!” 冥卫得了命令,立刻齐齐向煜进攻。 煜的灵力算是上乘,但这些冥卫却好像十分了解他的弱点,专从他的空门进攻,应付起来确是麻烦。煜瞟到一旁在树荫下悠哉观战的颜儿,心下便明白了,这些冥卫一定是她**出来的。 他与颜儿自小一起长大,所以,他的弱点,也只有她最清楚,看来,王是非要让他回去不可,难道他真的连这一点的自由都不愿给他吗? “煜!”流翊打了水回来,见到这般混战的场面,想也不想,丢下竹筒便冲了上去:“火,焰决。” 冥卫们见来者身份不明,便暂时停止攻击,听候指示。 煜紧锁双眉,语气急促的说:“丫头快走,你对付不了他们!”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要走一起走!”流翊这不分时宜的大义凛然让煜伤透了脑筋,这群冥卫只因忌惮着他的身份才不敢轻言伤他,可对流翊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果然,颜儿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犹豫开口:“少主安全即可,那女子不必顾及。”他身边的女子多得数不胜数,她见得多了,也就惯了,杀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冥卫得令,重新开始进攻。 流翊才和他们交手,便察觉到了不同,这些人,使用的不是人族的魔法,难道煜……? 流翊堪堪躲过冥卫的攻击,现在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得先打赢这帮家伙才行!可她现在只用火系魔法应战,而偏偏火又是流翊最弱的一系法术,所以打得十分吃力。可师娘说过:“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可以在人前同时使用三系魔法”,这该怎么办呢? 就在流翊分神的时候,冥卫杀招毕现,煜看见这一幕,想也没想就冲上去用身体为她挡住。 ------------ 第十二章 三系魔法 冥卫见到少主,赶忙收手,却也仍是伤到了他的右臂,顿时鲜血喷涌。 “煜!”流翊失声叫着,手忙脚乱的扶住他,眼中满是伤痛。 煜捂着伤口,血液自他的指缝间溢出,可他却依旧是那样玩世不恭的笑着,仿佛身上流的血都是别人的一样:“我没事的,丫头。” 流翊不发一语的将他扶到旁边的树下,然后转身面向冥卫时,眼神已是透着一股肃杀冰冷,和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话:“师娘,现在可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流翊的身上顿时灵力涌动,像是大海般蓬勃汹涌,双手划出两个不同的灵符:“水,雨。”“风,呼。”双手十指猛然紧扣,天边顿时雷霆乍惊:“冰,落!” 狂暴的冰箭从天而降,像是下了一场浩大华丽的冰雨,冥卫们躲闪不及,瞬间被击中大半,倒地不起,而流翊却是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双手再次交叉结印:“风,龙卷沙暴!” 狂风怒起,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灵犀借着风力强劲,发出最后一击:“火,流星漫天舞!” 冥卫们纷纷应声倒地,流翊这才舒了一口气,收回灵力,回到煜身边,像鹿一样纯粹干净的眼中满是关心:“你还好吧?” 煜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表情,像是连伤口的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你竟然会三系魔法?” 流翊诚实的点头,似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师娘的确和她说过不要轻易在人间同时使用三系魔法,却没有告诉她原因。 人界三系魔法虽是相辅相成却又是相生相克,修成两系就已经是少之又少,三系同时习得,而又使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却是这世上千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的。 “哎!”柔媚的女声突然传来,流翊回头,便看见了一直躲在后面未曾出手的颜儿。颜儿一张俏脸姿色勾人,她娇媚的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本来不想动手的,可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呢。” 冥颜,绰号“蛇蝎美人”,外表美艳动人,可对付敌人的手段却是极其狠绝,她的灵力深不可测,凡是与她交过手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 煜立刻挡在流翊面前,直视冥颜,语气冷硬如冰,带了一丝少有的霸气:“冥颜,不许动她!” 冥颜收起笑容,凤眼微眯,这还是煜在认识她之后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呢?少主从未如此用心的去保护一个人,如今却为了这个女子甘愿受伤,看来,他是动了情。 冥颜绽开了一个如水般的轻柔笑容,声音温软动听:“少主,颜儿此番没有完成任务,您舍得让颜儿受到王的处罚吗?” 煜望着冥颜,眼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却是拉着流翊背向冥颜离去,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说着:“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冥颜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而是用手一下下有规律的轻击树干,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会三系魔法的蒙面女子?” ------------ 第十三章 照顾伤员 “丫头,轻点啊!好痛!”煜用声音来抗议流翊医术的差劲,明明受伤了,却一点也没有折损他的活力。 流翊轻轻哼出了个鼻音,忽略某人的反抗,直到把他的手臂缠成一个“粽子”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还好伤的并不深,要是再靠近主脉一点,你的手可就废了。” “是啊!”煜撇了撇嘴,像被人骗走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样:“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才不会替你挡这一下呢!” 流翊翻了个白眼,原本还有的那一点愧疚之情现在早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那些是什么人?” 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闷闷的开口:“他们,是我哥的手下,来抓我回去的。” “哦。”流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仿佛是在等着煜开口解释一些事情。 煜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丫头,该精明的时候笨得要命,不该精明的时候倒是聪慧得很:“我的名字,是冥煜,也就是冥王的弟弟,冥族少主。” “冥煜。”流翊慢慢的重复这两个字,她想的果然没错,还好煜现在没有骗她,她倒也能够理解煜起初没有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因为她也一样有着不可对人言的秘密身份。 可是说到冥族,流翊还是难免想起了爹,眼神放空,陷入了沉思,爹也曾经是冥王,尽享风光无限的尊荣,却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看着流翊一脸高深莫测又略带悲伤的表情,冥煜试探性的问:“丫头,你是不是在气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当然气。”流翊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想也不想的立刻回答,直到看见冥煜脸色瞬间变化的时候才又开口说道:“可是看在你宁愿为了我受伤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次好了。” 冥煜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仿佛是有一块巨石落下一样的轻松,却也对自己的举动感到疑惑,他怎么会怕她生气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在乎这个丫头了? “丫头,我饿了。”冥煜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活像只被人抛弃不管的小猫。 流翊受不了这个,只得认命的从锅里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冥煜面前:“给你!” “喂!”冥煜抬高了声调,指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我现在可是伤员,你当然要喂我吃了!” “好。”流翊认命的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舀一勺稠稠的粥放在唇边仔细吹温,然后送到冥煜嘴边。 一系列亲近异常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一点觉得尴尬或是不妥的样子,可也正是这样才是流翊啊。 冥煜笑得异常灿烂,张大嘴一口吃下去,含糊不清的说着:“真好吃!”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幸而那些追捕冥煜的人再也没有出现,旅途顺利了许多,他的手伤也随着时间过去而渐渐好了起来。 ------------ 第十四章 真命天女 三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人界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此行的目的地――天都。 流翊的第一场比赛定在明天,为了帮她放松心情,冥煜特别找了一个地方,带她出来散心。 这里是一处清幽的山谷,繁花遍地、流水潺潺,充满了自然的美丽,让人可以忘却心中的烦闷。 流翊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摘掉了面纱,自由自在的呼吸着清甜的空气,不自觉的开始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那样美丽的动作姿态,与记忆中的娘亲重合。 冥煜在一旁看得痴了,她真的太美了,是那种完全不真实的美,眼神却倏地沉了下去,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像她这般的女子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凡人呢? 思绪回到几天前,冥煜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见到了冥颜。 “少主!”冥颜不知何时出现,幽幽的声音猛地在房间里响起。 冥煜倒也并不惊讶,只是环顾了四周,有些疑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冥颜亲昵的攀上他的手臂,声音绵软:“颜儿这次可是专程来为少主带来一个消息的。” 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冥煜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费力推开她,只是淡淡的开口:“说吧。” 冥颜的嘴角轻轻上扬,绽开了一个花一样美好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那个女子,就是王要找的人。” 听见这句话,冥煜顿时犹如遭受雷击,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而是抓紧她的肩膀问着:“你说什么?” 冥颜的表情十分平静,似是早就料到了冥煜会这般失态,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明了的说:“那个和少主同行的女子,就是真命天女。” 冥煜倏地失了力气,松开紧握着冥颜肩膀的手,心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一直在找的人――那个为了哥哥而找的人,竟然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冥煜此次逃出冥界,不光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借此机会找到真命天女,完成哥哥的愿望,也许这样,哥哥就会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要夺取他的地位,从而让他们兄弟之间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冥族一直以来都流传着这样一个预言,假若有一天,神冥结合,那么,他们的孩子便注定会成为三界的统治者,所以,自从上一任的冥王――冥斯与神族圣女圣妮娅被杀之后,冥煜的哥哥便一直在寻找着他们的女儿,因为,她注定要成为他的妻子,成为助冥族一统三界的工具。 可是…… 冥煜一挥手,手中黑色光球击中身边的一棵树,枝繁叶茂的大树瞬间轰然倒地。 为什么是流翊,为什么非要是她?流翊绝世美丽的容颜,纯净无暇的笑容,生气时会微微嘟起嘴,开心时眼睛会眯成一弯新月……太多太多的画面齐齐涌入脑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切都早已经印在了他的心上。 “煜,回去吧!”冥颜看见他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声音像是远古传来的钟响,敲醒他的神识:“你可以爱上任何人,但唯独她,不可以!” ------------ 第十五章 下定决心 冥煜从回忆中返回现实,目光紧锁在舞蹈的流翊身上,眼前却雾气弥漫,不知在想着什么。 流翊在花丛中疯狂的旋转,湖蓝色的衣角带起片片飞花,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场景美如化境,可她的心却在流泪,爹、娘,流翊好想你们!她缓缓弯下身体,双手环抱膝盖,跌坐在花丛中,头脑晕眩疼痛。 冥煜见状立刻飞奔而来,眼中满满的都是紧张焦灼:“丫头,你怎么了?” 流翊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袖,声音低如蚊语,喃喃道:“你可不可以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助与哀伤,带着一丝恳求与希冀,像是在大雾之中失去的方向,想要牢牢抓住眼前出现的一缕星光一样。 流翊一向是开朗快乐的模样,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悲伤痛苦的情绪,如今这样柔弱堪怜的样子着实令冥煜心中酸涩难当。 他知晓了流翊的身份,便也就知道她身负双亲的血海深仇,单纯可爱的流翊就像一朵纯白的莲花,可却无奈根茎深处被淤泥狠狠纠缠,心中始终都有一个难解的结,只要一想,就会牵心动骨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流翊似乎是累极了,跌进冥煜的怀抱,沉沉睡去。 望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冥煜英挺的眉紧紧纠结着,心如刀割,他的大手抚上流翊的头,发觉她有些轻微的发热,想必是旅途辛苦,这一停下却引发了之前埋下的隐疾,也怪不得她会这般把自己内心的脆弱展现出来。冥煜动作极轻的拭去流翊眼角的泪痕,不管流翊是否会听得见,仍旧温柔的回答:“好,我答应你。” 他抱起流翊,双手坚定而有力,正如他的心,已经做下了决定。 丫头,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如果真的要把你带回冥界,那么,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晨光微露,站在比赛台上的是流翊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火系灵师,冥煜在场下还有些担心她的身体。虽然只是小小的热症,却也仍是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想必是昨夜睡得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今天的比赛,但流翊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哭笑不得。 虽然只是初选的第一场,围观的人群也并不多,可这怎么说也是人界最大的一场比赛,参赛的人们都是极为认真的,可流翊竟然在台上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呵欠,那懒散的样子就好像她是被人随意推上这个比试台的一样。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而那名与流翊对战的灵师见对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敢如此轻视自己,气的脸和衣服的颜色一样红,急急出手:“火,爆炎弹!” 而流翊还因为困意未消,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动,心里还疑惑着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看着半人高的火球向她袭来,流翊却还是神不守舍的模样,台下的冥煜不由得出声喊道:“丫头,小心!” ------------ 第十六章 旗开得胜 可是却已经晚了,冥煜话音刚落,巨大的火焰弹就在流翊所在之处轰然爆炸,顿时台上烟雾弥漫,灰土四散。 冥煜的脑中一片空白,心痛得快要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一样,可就在他准备飞上擂台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自台上响起:“好险!“ 只见台上烟雾散尽,一个泛蓝的光罩里流翊依旧活蹦乱跳,冥煜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唯有手心的潮湿冰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方才有多么失态。 流翊神色泰然自若,很是有大家风范的向前一步,冰蓝色的保护结界立即消失,心中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自己反应够快,赶得及在攻击临面的时候设下结界,要不然自己还不变成烤乳鸽了? 流翊愤愤的想,这个大叔也太不厚道了,竟然在她神识未清的时候偷袭?哼,看她怎么反击! 流翊轻旋一周,身姿轻盈美好得像是在舞蹈,带起一圈如丝带般的水环,双手向前平伸开来:“水,束缚环!” 那火系灵师还不及反应,便被疾速飞来的水环牢牢围住,动弹不得,高大的身躯只得随着流翊的手指不断上升。 流翊看着这个人在空中飞来飞去,被晃得晕头转向,笑得开心极了,估计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上扬的手变换了姿势结印:“落!” 水环连带着那个灵师瞬间降落在场外,可他却是毫发未损,只是还有些未清醒的发蒙,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逃过一劫。 判决人一敲铜锣,大声宣布:“流翊,胜!”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流翊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笑得像个月牙,而在人群之中的冥煜却微微皱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哎,我赢了比赛,你都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流翊有些不高兴的撅嘴,从比赛结束之后,冥煜就像是被谁惹了一样,不发一语的走在她前面,始终留个黑色的背影给她。 一直面无表情的冥煜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流翊,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像是看着一件珍视的东西一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略略带着温柔:“以后,绝对不可以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看着冥煜这个样子,流翊隐隐感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还是听话的点头:“知道了。” 流翊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就像以前求师娘给她做好吃的一样,眼睛晶亮亮的望着冥煜:“煜,你去给我买上次那种红红甜甜的一串果子好不好?” 看着流翊像一只可爱小兽一样的表情,冥煜不禁忘了先前的烦闷,嘴角轻扬:“糖葫芦?” “嗯,嗯!”流翊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口水都快要流成了瀑布。 冥煜拍拍她的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馋嘴丫头,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流翊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糖葫芦,开心得不得了,在原地走来走去,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 第十七章 遇见好人 流翊在原地走着走着却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来人一袭黑衣,流翊便以为是冥煜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抬头喊着,却还没发出音节便停住了,这个人……不是煜! 面前这个身着锦缎黑衣的男子,五官精致,容貌绝艳,身上有一种冰冷阴郁的美,比冥煜少了一分英气,却平添了几分魅惑,他看着面前的流翊,很礼貌亲切的开口,仿佛他们并不是初见,而是相识已久的朋友:“想吃糖葫芦?” 流翊毫无防备,把平日里冥煜的告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下意识的点点头,那男子便将一串早准备好的糖葫芦递到了她手里。 流翊开心的接过来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美味生津,就是她想了好久的味道:“真好吃。” 面容冷峻的男子也不由得被流翊单纯可爱的模样打动,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了些许,脸上的冰冷逐渐缓和。 “对了,大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啊?”流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大好人?”黑衣男子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愣了一愣,不禁失笑:“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你给流翊好吃的,当然是大好人啦!”流翊甜甜的一笑,比盛夏的阳光还要耀眼温暖。 黑衣男子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却随即转过身去,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诱惑的声音在流翊耳边回响:“我走了,下次见到我,记得叫我――焕。” “丫头!”冥煜手里拿着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跑回来,却见流翊吃得正开心,不禁皱眉问道:“你哪里来的糖葫芦?” 流翊笑得神秘兮兮,故意吊冥煜胃口似的说着:“这个嘛,是大好人送我的!” “大好人?”冥煜无奈的摇头,经他看来,流翊这个傻丫头遇见好人的几率差不多是零:“我看你啊!八成是被人骗了吧!” 流翊不服气,咬着嘴唇,认真的想着刚才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嗯……焕,对,他说他叫焕!” 冥煜的笑容僵在脸上,流翊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他也没有反应:“煜,你怎么了?” 冥煜这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流翊:“吃吧!” 单细胞的流翊一见到好吃的,便丢开了冥煜,美滋滋的左右开弓的吃起来,丝毫没有想过牙会不会痛的问题。 一旁的冥煜却是神色不明,低敛着眉深思,终于还是来了吗? 看着面前流翊天真无邪的笑容,冥煜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退让了! 夜深人静,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微弱,雾气弥漫的夜空下,一切都显得那样的虚无缥缈。 远处有清越的柳叶吟传来,冥煜睁开眼,一道寒芒划过眼眸,望着床上睡得香甜的流翊,淡淡一笑,然后动作极轻的出了房门。 柳叶声停,身着黑衣锦缎的男子抬头看向来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你来了。” ------------ 第十八章 冥王驾临 夜色如墨,吹来阵阵凉风,带着森然的冷寂。 冥煜看着男子,平日里桀骜的样子不复存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哥。”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是冥王吧!”冥焕的面容骤然间变得冰冷,摆出了王者的气势,双手背于身后,威严道:“你三番五次的违抗我的指令,可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冥煜没有说话,眼中的阴暗却愈发强盛,这就是他的哥哥,从不会过问他的想法,只会强硬的禁锢着他,永远都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个女孩!”冥焕看着面前的冥煜,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一定要属于我!” 冥煜猛地抬起头,从来不曾和冥焕正面起冲突的他却语气肯定的反驳:“不可能!” 冥焕的脸色瞬间阴暗下来,似是发怒的前兆,但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你忘了幻冰大人的预见了吗?还是……你不想冥族统一三界?” 冥煜的目光有微弱的闪烁,之后又变得坚定异常:“如果要带她回冥界,那么,我会!” “恐怕你做不到!”冥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转瞬间变得狠厉异常,俊美的面容上是决绝的表情:“她,注定是我的王妃!” “哥,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但是流翊不可以。”冥煜难得的放软了声音,他从来不曾和这个哥哥要过什么?也没有怪过他一分一毫,可是这一次,他不想也不能把流翊让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也不行。 冥煜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王者之气,那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能够让人臣服的气势。 冥焕的目光猛地收紧,幻冰大人说的果然没错,煜身上的冥王精神在遇到天命之女后就会被激发出来。一切都和预言里说得一模一样,不,他绝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冥焕转身离开,一身黑衣融入夜色之中:“我会把她抢过来,让你心服口服。” “至尊灵者”的初赛进行得十分顺利,流翊的水系魔法得心应手,十场比赛,全部胜出,顺利进入复赛。因为流翊灵力出众,面带白纱,又从不伤人,人们都对她十分感兴趣,甚至还为她取了个“清泠迷仙”的称号。 进入复赛的灵师共有百人,他们分别要去指派的地方寻找通关碎片,在三个月之内集齐四枚碎片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最终的决赛。 流翊被指派的第一站是――流泉镇。 “天啊!这么大的镇子要怎么找出一个碎片啊?”流翊站在流泉镇的入口处大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参加比赛的灵师一样。 “那也得先进去再说吧!笨丫头!”冥煜拍了她的头,然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可恶,你这个家伙,给我站住!”流翊吵吵闹闹的跟了上去,嘴角却是挂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 第十九章 流泉湖泊 一进镇上,便有早先便等待着他们的人上前引路:“你们是参加比赛的灵师吧?请跟我来。” 流翊和冥煜跟随侍者前往镇中心的“流泉湖泊”,才发现已经有几个灵师在他们之前抵达了,正在岸边等候。 流翊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掌门美的湖! 碧透明澈的湖水深不见底,安静无波,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淡青色的光芒,隐隐生起飘渺雾气,场景美如仙境。 “碎片就在这湖里。” 一听见这话,立即便有人纵身跳入湖中,流翊愣了半晌后也想要跟着下去,却被冥煜及时拉住:“等等。” 冥煜的眼神让流翊浮躁的内心渐渐安静下来,她停止了动作,眼睛却始终盯着湖面,观察着情况。 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间开始变得波涛汹涌,似乎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在湖底牵引着水流移动,掀起滔天巨浪,就如同海上的风暴一般狂躁。 流翊惊讶于这股强大的力量,心中却充满了怀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只见刚才入水的那个灵师整个人从湖中飞了出来,倒地不起,像是受了很强的攻击,怕是不死也残了。 “我早说过,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位衣着讲究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怒自威,声音洪亮的讲述着,解决了他们所有的疑问:“这‘流泉湖泊’自上古便在此处,平日里虽说与普通的湖泊没有什么两样,但只要有任何东西想要强行进入其中,湖内的水便会急速的流动起来,将侵入者击出,轻则伤,重则亡,这也正是我们‘流泉镇’名讳的由来。” 冥煜的眼神微微缩紧,一把拉住流翊的手腕,带她回了客栈。 “喂,人家话还没有说完,你干嘛把我拉回来?”流翊揉着被冥煜捏的发红的手腕,冲他嚷道。 冥煜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的开口:“可能会死。” 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让流翊明白了冥煜的意思,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担忧与关心,却为了不让他担心故作大大咧咧的说着:“我早就知道啦!预赛结束之后就签了生死状……” 话僵在嘴边,被冥煜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给打断,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青草香,让人觉得很舒服。 “丫头,我不希望你有事,知道吗?”冥煜的声音在那样近的距离传入流翊的耳中,却像他的呼吸一般,奇异的轻柔温暖。 流翊的心里泛起丝丝暖意,是冥煜让她在这条复仇之路上不再是孤立无援:“煜,谢谢你,但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成为至尊灵者!” 冥煜放开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可转瞬之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声音霸道又坚定:“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看着面前这张英气逼人的脸,流翊的心跳的好快,没来由的只觉得开心:“好,流翊和煜要一直在一起!” ------------ 第二十章 子夜相遇 子夜时分,冥煜的呼吸均匀,气息绵长,显然已经熟睡。 一直睡眠质量超好的流翊却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一路来到了流泉湖泊。 夜晚的景色比白日里更加美丽,湖面微微泛着幽兰的光,倒映着纯白的月亮,美得不染一丝尘埃。 可此时的流翊却无心欣赏美景,她泄气的坐在湖边干净的草地上,细长秀气的眉都快纠结成了两根麻花,随手拾起一颗石子丢进湖里,想要缓解一下心情,可湖水却煞风景的把石子给打了回来。 “啊!讨厌的湖,我要怎么才能拿到碎片啊?”流翊气得大叫,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愈发空灵,通俗点来讲就是和鬼嚎没什么两样。 “这湖惹到你了?”一个清冷又有丝戏谑的声音在流翊身后响起,打破了沉静的夜色。 这个声音好耳熟,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流翊带着疑惑回头,眼中的失落瞬间转变成兴奋的小火苗:“大好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负手而立的冥焕笑起来,竟有种女子的妖媚,声音清冷,话却说得火热:“想见你,自然就来了。”他走到流翊身边坐下,随意极了的样子,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高贵之气:“叫我焕。” “焕,你也是来找通关碎片的吗?”流翊不是个能够察觉这些东西的人,连思维也只是围绕着自己的想法,眼神一接触到湖面就又暗了下来:“这可是个难题呢。”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冥焕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如果她连第一个碎片都拿不到的话,怎么可能进入决赛,又怎么能够为父母报仇呢? 冥焕看着流翊认真思考的神情,竟有一丝出神,下意识的开口道:“若我可以帮你取出碎片,你可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刚才全心全意集中在湖上的流翊没有听清他的话,正等着冥焕把话再重复一次,却见到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冥煜隔在他们中间,斩钉截铁的来了句:“不愿意。” “煜?你怎么来了?”搞不清楚状况的流翊居然好死不死的当起了这一对兄弟的介绍人,那样子郑重得很:“对了,煜,他就是上次给我糖葫芦的大好人――焕;焕,这是我的好朋友――煜。” 冥焕轻扬唇角,忍俊不禁,这个流翊还真是很吸引人呢。 冥煜黑着一张脸,连个招呼也不和冥焕打,拉起流翊就走,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蠢丫头,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不怕被人拐走吗?” 某个差点被人诱拐成妻的人却在冥煜的身后小声嘀咕:“谁会拐走我啊?”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冥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喃喃自语:“我做了那么多,难道终究抵不过宿命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冥焕的目光瞬间冰冷,恢复成了往日冷漠迫人的样子,薄唇轻启,声音冷冽:“不管怎么样,我都绝不会让那成为现实。” ------------ 第二十一章 陷入昏迷 “不管了,我一定要进到湖里看一看。”来到流泉镇已经几天,她和冥煜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拿到碎片的万全之策,流翊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找死吗?”冥煜赶忙拉住她,黑玉一样的双眸盯着流翊,里面有着担心与关切:“流泉湖泊下那样强力的水流你抵挡得住吗?这几天因为急躁而下去的人不在少数,你看不见他们的下场吗?” “不会有事的!只要我能够避开那些攻击的水流,在水之结界的保护下就能够成功上岸。”流翊语速不快,说的十分细致,思绪清晰,显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经过详细的思考之后才下的决定。她清澈无瑕的眸子望着冥煜,里面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相信我,在没有成为至尊灵者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冥煜看着面前执拗起来八匹快马也拉不回来的流翊,无言的叹息,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语气霸道,背对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温柔:“丫头,要是受了一点伤回来,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流翊被冥煜抱在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他的话,心中像是灌了蜜糖一样甜美。 “水,保护结界!”流翊手中几个结印,整个人便笼罩在冰蓝色的光球之下,她冲冥煜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纵身跃入流泉湖泊。 看着微微泛起波澜之后平静如初的水面,冥煜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丫头,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流翊缓缓下沉,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凭借灵巧的身体左闪右避,躲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水流攻击。有着这样迅猛的速度的水流却毫无规律可循,只能凭借直觉和视力的灵敏来应变,而这样强大的力量,恐怕只是承受几下,流翊的结界便会碎裂不见。 只是安全的下到湖底,流翊便已觉得气息不畅,有些疲累,可是这里才是挑战的开始。与一般的湖底不同,这里十分平坦光滑,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这让流翊愈发步履艰难,但她仍旧不肯放弃的缓慢移动着,寻找碎片的影子。 突然,流翊发觉湖心处有些许金光闪射而出,心中大喜,于是小心翼翼的向那里走去,看清了发光物体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那静静躺在湖心的,正是一片金色鱼鳞状的碎片。 流翊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起了它,就在这时,碎片发出耀眼的强光,晃花了流翊的眼睛,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击中她,水之保护结界顷刻间粉碎,流翊来不及防御,便又被下一股水流直接击中身体。 剧烈的疼痛过后,流翊陷入了黑暗之中,身体不听使唤的下沉,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但那枚碎片却被她牢牢握在掌心里,怎样也不肯放松。 流翊混沌不清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爹、娘、师娘,最后定格在一个黑衣少年的身上。 煜,对不起,我好像没办法遵守和你的承诺了…… ------------ 第二十二章 七日之限 从湖中飞出的冥焕身上已然湿透了,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快步且平稳的走着。 流翊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双眼紧闭,面纱早在水流的冲击下不知所踪,这张暴露在阳光之下惊为天人的脸让所有人都移不开视线。 湿润的长发紧贴着流翊的脸颊,显得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却没有一丝血色。 冥煜跑过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丫头她怎么样?” “让开,她快不行了!”冥焕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急促,看着流翊几乎快要死了的样子,他的心竟然会有丝丝抽痛的感觉,一定是因为想要助冥族一统三界吧!才会这样不想让这个女孩死去。 把流翊送到床上躺好,冥焕立刻召来冥颜为她疗伤。 冥颜除了是个顶尖的杀手之外,另有一个身份是冥族的特级医师,她一到,便把自己和流翊关在了屋子里,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在外面的冥煜死死的盯着房门,双手颤抖的握成拳头,喃喃自语:“丫头,你不可以有事,千万要活下去!” 冥焕看着煜现在的样子,眼底深处一瞬间浮起涌动的哀伤,冥煜却没有发现。 良久,一脸疲累的冥颜终于推开了房门。 “怎么样?颜儿,她还好吗?”冥煜一个箭步冲上去,焦急的声音完全反应出了他此刻的心境,他现在没有一丝保留,全心全意的只想要流翊活下来。 冥颜的表情有些凝重,犹豫的开口:“命,是暂时保住了,可……。” 听见“暂时”这两个字音调的异常,冥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声开口:“继续说。” 冥颜看了一眼三魂没了七魄的冥煜,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说出了实情:“她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几乎没有做任何防御,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本来受到如此重创,应该在顷刻之间就毙命的,但幸亏她保了一口气护住心脉,才能够侥幸活下来。方才我已经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也只能保住她七天的性命,七日之内,若她能够醒来,兴许还有医治的办法,可若是她醒不过来,那么,便回天乏术了。” 冥煜安静的听完冥颜的话,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步走进了流翊所在的房间。 冥颜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冥焕拦了下来,难得的对冥煜有些微的放纵:“让他去吧。” 冥颜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哀伤与失落,却终是点头,随着冥焕一同离开。 冥煜走到床边轻轻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流翊,眼中泛起淡淡的酸楚,霸道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臭丫头,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最好快点给我醒过来,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冥煜的手抚上流翊冰凉的脸颊,动作那样轻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极尽呵护宠爱:“我可以原谅你不守承诺,但是请你一定要醒过来,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 第二十三章 终于醒来 之后的七天,正如冥煜说的那样,他守在流翊身边寸步不离,整整七天,滴水未进,原本喜爱干净,恨不能一天换一件衣服,俊朗如斯的他,此时却一身狼狈,双眼遍布血丝的他已经六个晚上未曾合眼了,今天就是第七天,一个深度昏迷之人醒来的最后期限。 冥煜盯着床上依旧昏睡的流翊,心疼得发了狠,像有一只困兽想要冲破牢笼,却苦寻无果,声音是长久未曾饮水后的沙哑:“丫头,别再睡了,快起来吧!”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略微苦涩的勾起,又添了一句:“你醒了之后我给你买好多糖葫芦吃,好不好?”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让他的泪落了下来,人人都知晓“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常常忘了下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心若真的疼了,又怎么分男儿女儿呢? 流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睛缓缓的睁开了,因为许久的沉睡,声音略有些沙哑,可在冥煜的耳朵里却依旧美如天籁:“就这么……说定了。” 冥煜猛地抬起头,见到了那双久违的灵动眸子,笑着流下一滴泪,然后紧紧的拥住她,想说的话满满的堵在心口,却终是化作了两个字:“丫头……” 几天之后,流翊的身子便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就连一向见多了各类病者的冥颜都不由叹为观止。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诊治流翊的医师,她却再清楚不过了,流翊当时明明已经生命垂危,自己用尽各种办法都没有救醒她,只是为了不让冥煜太过伤心才说出了“七日之限”,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起死回生,看来圣物封灵珠的确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望着活蹦乱跳的流翊,冥焕的嘴角上扬成奇异的弧度,那样的眼神就好像是猎人发现猎物正一步步走向自己设下的陷阱时的样子。 果然,复赛三个月的时间是一点也不长,才只是拿到了第一枚碎片,便已经过了半月,流翊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就赶紧与冥煜奔赴了下一站的目的地――烈焰山。 在路上的时候,流翊状似无意的问道:“煜,大好人――你哥哥他们呢?” 单纯如她,在见到冥焕身边出现那张熟悉的妖娆面孔之时也猜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两人都是一身黑衣,有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英俊容貌,仔细想来,初见冥焕时觉得他眉宇之间的熟悉也正是因为他与冥煜的相似吧。 “丫头!”冥煜停住脚步,绽开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你还没有那么笨嘛。” 被认为“笨”的流翊气得鼓起嘴,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看着流翊因为生气而微怒的模样,冥煜扬起唇角,目光却有些凝滞,冥焕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萦绕在耳边:“既然你不肯退让,那就别怪我抢她过来吧。” 冥煜伸手弄乱流翊额前的发丝,有些烦闷的开口道:“不许想他!” ------------ 第二十四章 人靠衣装 被冥煜狠狠的揉乱了头发,流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愤不平,赶紧抽身而出,让自己的头脱离冥煜的两只魔爪,伸手理了理一头青丝,却想到他说的话,刚想开口问那是什么意思,却被冥煜抢了先。 “丫头只可以想我一个人。” 心,又漏掉一拍,流翊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暗自想着,最近这是怎么了?心总是不听话的乱跳,该不会是受伤之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万花丛中过的冥煜自然发觉了流翊的小动作,心情突然大好,拉住她的手走向烈焰山的地界,嘴角邪肆的上扬:“傻丫头,再不赶路,你的碎片可就被别人抢走了。” 一进烈焰山,便觉得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天气闷热得如同一只巨大的蒸笼罩在上空,煎熬着山中居住的百姓。 冥煜皱起英挺的眉,脸上的汗珠像是下雨一样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他一边松开领口一边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流翊同样热得大汗淋漓,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再加上她脸上戴着面纱,更是窒闷不堪,连话也懒得讲。 冥煜看着流翊的样子,四处观望了一阵,然后便拉着她走进了一间衣行。 “老板,麻烦拿两套清凉的衣服。”一锭闪光的银子出现在桌上,老板立刻笑逐颜开,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了两套最好的男装和女装,分别让他们试穿。 流翊看着一脸纨绔公子相的冥煜,心中却只觉得神奇,他究竟是在哪里塞了那么多的银子,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出一个来。一颗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砸到了地上,瞬间粉身碎骨、惨不忍睹,流翊叹了口气,收敛了脑子里的想法,还是先换衣服要紧。 冥煜先换好了衣服,在前厅等候,这里的衣服料子轻薄透气,用的是上好的冰蚕丝,穿上之后果真比先前凉爽了许多。 冥煜枯坐了半晌,流翊的声音才终于响了起来:“我换好了。”他抬起头看着流翊,却是移不开了视线。 一袭冰蓝色的纱裙让人眼前一亮,乌黑的发丝缠绕成套的水蓝色绸带,更衬出她的飘逸灵动,轻纱的水袖下,白皙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面纱也换成了更清爽透气的料子,倾城之貌隐约可见,凭添了一分诱惑。 流翊把冥煜的惊叹错当成了惊吓,不自在的扯扯衣角,小脸皱成一团:“不好看吗?” “咳!”冥煜这才佯装咳嗽,语气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是转身出了大门,让流翊看不见他有些发烫的脸:“马马虎虎吧。” “我就知道……”流翊撅起小嘴不满意的嘟囔着,脚步却是不停的紧随着冥煜身后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衣行老板那粘在她身上不肯离开的视线。 直至二人的身影远得成了两个黑点,那老板还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痴痴傻傻的不断重复着:“美啊!真是太美了!” ------------ 第二十五章 烈焰山顶 冥煜和流翊两个人只是走在街上,便引得一众行人纷纷侧目。 男子英气逼人、俊逸非凡,如天神下凡般风姿绝世;女子的容貌虽然看不真切,但仅凭周身流露出的清新气质便足以吸引人的视线。 一个在流泉镇遇到过的不知名灵师上前红着脸跟流翊打招呼,见过了流翊面纱之下的真容,自然是难以忘怀。 流翊虽然记不得这人是谁,但还是好脾气的想要开口和人家聊上几句,可却还没等开口就被冥煜给一把给拖走,那速度像是刮了一阵飓风,那灵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流翊就像个稻草娃娃一样被冥煜拉着跑,头上不由飘过三道黑线,满是怨念的说着:“你这是干嘛呀?” 冥煜黑着一张脸,跟个炭头没什么两样,要是说自己是因为受不了刚才那人看流翊的眼神才走的话,这丫头一定又傻头傻脑的追问为什么?于是,冥煜干脆一咬牙说道:“我困了,要睡觉!” 流翊嘟着嘴不吭声,一边被冥煜拖着走,一边伤脑筋的想,煜最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消息确定下来,第二枚通关碎片正是在烈焰山的山顶――到处都涌动着炽热岩浆的山口,烈焰山气温异于别处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它。 听这里的人说,山顶的温度高的难以估计,大概也就是一只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的鸡放到那里就可以直接当做烤鸡吃的那样热吧。 “没关系,我可以设结界啊。”流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起死回生的病人样子。 “不行!”冥煜却是比流翊更在乎她的身体,想也不想的立刻否决,表情冷淡了不少,语气也不禁重了一些, “你不记得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吗?这么急着是想回去吗?” 流翊本就是孩子心性,哪里受得了气,立刻摔门而去:“我就是要去,你管不着!” 而冥煜怎么着也是堂堂的冥族少主。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不曾受过别人的冷遇,他冷哼了一声:“走就走!”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倒了杯茶给自己,结果却是半口还没喝进嘴里便追了出去:“丫头!” 走廊里空荡荡的,流翊早已没了踪影,冥煜捏着手中的杯子皱眉,这丫头恐怕已经准备上山了。 流翊正在山下准备设结界,却不防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尖:“谁又念我?” 却是更加集中心神聚集起灵力,在空中划下数道灵符:“水盾,保护墙。” 这是经过流翊改造后的保护结界,比之前的要牢固许多,却也比较耗费灵力,所以为了节省力量,她立即开始登山。 幽兰的光球罩着流翊,在她的控制下渐渐升起,高度逐渐上升,温度也越来越高,就算是处于水盾的保护之中也依旧难挡酷热。 “风,悬浮!”终于到达了山顶,流翊悬在炽热的岩浆上空,视线来来回回的搜寻着这个地方,最终发现了一枚闪光的赤色碎片正静静的躺在岩心处,那是整座火山中最最炎热的地方。 ------------ 第二十六章 舍身相救 这个岩心之处热度之高,足以将所有靠近它的东西瞬间燃成灰烬,凭借流翊一副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接近,更别提是从中拿到通关碎片了。 流翊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熔岩之上瞬间变为水汽,消散无踪,却带走了一点热度。 水……?流翊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张开双手设下繁复的结印:“万江之水,出!” 无尽的江水自流翊的结印中涌出,与岩浆的炽热相融,化作袅袅白烟,瞬间雾气弥漫。万物互利共生、相生相克,水火既然不容,她便用水来淹了这座不灭火山。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情况却并不像流翊想的那样简单,奔流的江水一入火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烈焰山却依旧热浪滚滚,没有半分冷却下来的意思。 转眼间流翊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再这样无谓的注水也不是个办法,难道要放弃了吗? 流翊的眼前猛然间闪过爹娘惨死时的场景,她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她从踏出灵山的第一步开始,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碎片! 就在这一瞬间,流翊的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水势立时增大了不少,流翊趁势变幻结印,大声喝道:“水,龙吟啸!” 一条巨大的水龙凭空而出,盘旋在火山之巅,竟将岩浆之上覆盖一层水光,流翊紧接着在空中划成灵符,随着手势带来强烈的飓风:“狂风吹,万里冰封!” 原本炽热不堪的岩浆表面竟顷刻间结起了一层薄冰,奇迹终于发生了! 流翊脚步虚浮的落在冰面上,额上布满的细密的汗珠透露出了她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可流翊却满不在乎,只是尽力的迈开步子,缓缓向碎片的所在的岩心处走去。 流翊心里知道,这勉强用灵力结上的薄冰可撑不了多久,动作一定要快一点才行! 可就在流翊即将触到碎片的瞬间,却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失去了流翊的灵力支撑,薄薄的冰层在急速的消融着,而就在她的衣角已经触到滚烫岩浆的时候,冥煜终于赶了上来。 情况危急,来不及为昏迷的流翊设下保护结界,冥煜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一边结印一边飞向流翊:“暗,结界转换。” 身为冥界王室的人,冥煜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保护结界,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只要有这个结界在,便可保住性命无虞。 这个保护结界并不为人所知,也从来不会离身,可此时此刻,在冥煜的命令之下,那原本用来保护他的结界瞬间笼罩在昏睡中的流翊身上,护住了她,而紧随而至的冥煜则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为她挡住了奔涌而来的岩浆,没有让她受伤分毫,而失去结界保护的冥煜尽管避开了大部分的岩浆,却仍旧被热浪灼伤了手臂,瞬间灼烧皮肉的痛楚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而是直接揽着流翊飞身下山,远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 第二十七章 固执丫头 流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只是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守在她床边打盹的冥煜,薄唇微抿,形成好看的弧度,闭阖的眼让他少了几分桀骜,添了一份儒雅,浓密的眉却不安的纠结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扰着他的思绪。 流翊忍不住用手去抚平他眉心的忧愁,却惊醒了浅眠的冥煜,他见到流翊已经醒来,而且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这才郁结长抒:“你醒了啊!丫头。” 流翊想打起精神笑一下,却觉得力不从心,身体虚弱得连一分气力也提不上来,不由问道:“我……是怎么了?” 冥煜刚舒展的眉又皱紧回去,因为气愤,声音稍大了一些:“你啊!明明身体才刚恢复,却偏要逞能去取碎片,结果灵力损耗太多,气血不足晕倒了。” 冥煜一脸鄙夷的看着流翊,语气里却多了丝戏谑:“居然想要冰封不灭火山?你这丫头还真是笨的可以!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你这会儿恐怕早就化成气儿了!” 流翊本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却突然眼光一扫,看见了冥煜衣袖下露出的半截白纱,她猛地一扯他的衣袖,便见到了他整个小臂都紧紧缠绕额白纱,还隐隐透着猩红的血色。 “你受了伤?”流翊惊讶过后立即明白了他是为了什么才受的伤,语气不禁软了下来,带了分愧疚:“煜,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冥煜伸手揉了揉流翊额前的发丝,声音霸道中又混合了一丝温柔:“这点小伤不碍事。” “倒是你,你真的这么想要成为至尊灵者吗?往后的路途一定比这还要艰苦危险百倍,你这样做事横冲直撞,早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冥煜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满怀担忧,流翊的安危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即便他知道她的目的在于复仇,可却依旧不免想要劝说。 心里却是自嘲的一笑,若是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怪自己阻碍他的计划吧?冥焕一心想要成全流翊成为至尊灵者,是为了加固冥族在人界的势力,可冥煜真的没有办法看着流翊一次次的徘徊在生死边缘,却置之不理。 “我不会放弃的!”流翊虚弱的声音却异常坚定,她努力的对冥煜绽开一个最明媚的笑容,翦水双瞳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哪怕是豁出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成功!” 冥煜无奈的叹气,嘴角却又不自觉的上扬,他早就知道的,这个笨丫头,就是这么固执!可是?不固执,又怎么是流翊呢?他不就是喜欢她的无所畏惧,坚持不懈吗? 冥煜扶着流翊躺下,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叮嘱着:“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别想那么多,赶快休息吧。” 流翊也当真的累极了,连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头,便又闭眼沉沉睡去。 看着流翊安静宁和的睡颜,冥煜的眼神渐渐沉淀,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大步走出房门,但熟睡中的流翊却浑然不觉。 ------------ 第二十八章 替你犯险 夜色如墨,泼洒了整个大地,一身黑衣的冥煜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黑眸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柔和的光芒。 他此刻正站在烈焰山的山脚下,目光直视山顶,嘴角邪肆的上扬,丫头,既然你愿意为了这个东西拼上性命,那么,就让我来代替你吧。 冥煜缓缓抬起双手,合成结印,暗黑保护光球便笼罩在他周身,直向山顶而去。经过白天的折腾,现在的烈焰山比往常更加活跃,翻腾的岩浆掀起一波波流窜的热浪,喧闹炽烈。 碎片在岩浆的包裹之中看不出具体的位置,冥煜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掌心凝聚起暗黑光华,迅速而准确的出手:“暗,地狱之炎。” 一簇簇黑色的幽冥之火降落在碎片周围,凡间的火焰遇见冥界之火自然退避三分,片刻过后,碎片便从岩浆中浮上来,露出本来面目。 “暗,冥夜星索!”黑色雾气仿佛化作实体,形成一条锁链,将已经脱离岩浆的碎片卷起,正在即将得手的时候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山口的岩浆猛然喷发,其势之大,足以将整座城镇毁于一旦。 冥煜用尽力气将纠缠于岩浆中的锁链扯回,把碎片握入手中,另一只手立刻全力结印划符:“暗,时空笼罩!” 黑色的巨大光罩将爆发的山口笼住,其中的时间暂时凝滞,缓住了火山的喷发。 冥煜这才明白,这枚碎片的作用应该就是来控制这座火山的喷发,如今拿走了它,烈焰山一旦爆发,山下的人们绝对是无一幸免,全部都将葬身于火海之中。 “嘭!”光罩已经撑不住了,开始出现裂纹,冥煜没有时间再多做考虑,只能用那招了! 冥煜的双手分别点上双肩,双手合十于胸口,额心顿时浮现出半个纹理清晰的美丽图腾,周身散发出黑色的暗芒:“幽冥之力,破天!” 一瞬间,整座烈焰山都被浓重的黑色雾气围绕起来,原本已经喷发的火山奇迹般的安静下来,而滚烫的岩浆竟然渐渐开始冷却成黑色的石头,萧瑟的风吹过,方才还热闹叫嚣着的火山此刻却如同地狱修罗场一般死寂无澜。 “呼。”一声极轻的叹息自冥煜口中溢出,他撤去了周身的灵力,脸色有些苍白,却庆幸还好来得及扭转情况。 想不到他竟然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之下开启身体之中的那一半幽冥之力,这可是从他六岁继承到这份力量开始,第一次使用这冥族至高的暗系魔法,想不到今天为了帮丫头得到这枚通关碎片,自己竟然不得不剑走偏锋的用上这个自己决心一辈子都不会使用的东西。 手臂处传来的剧痛让冥煜忍不住低呼出声,神思回到了现实,他这才想起自己早上为了救流翊就已经受伤的左臂,经过这番折腾,伤口恐怕是裂开了,但他看见自己手中的那枚闪光的赤色碎片,想到流翊见到它时的开心样子,手臂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 第二十九章 蛊惑嫁人 天已拂晓,浅浅的露出云雾一样的纯白,微风吹过,带来一片清爽,隐隐听得见有人喜极而泣的呼喊:“神灵显身了!”烈焰山终于不再炎热炽烤,而是可以拥有正常的四季和风霜雪雨了! 待冥煜收拾好一切回到客栈的时候,还未进入房间,他便清楚的听到自房中传来了冥颜的声音。 “你再考虑看看吧!王说,如果你答应嫁给他,他就会帮你找到所有的通过碎片,助你成为至尊灵者,而且……”冥颜话锋一转,露出一个娇媚之极的笑容,颇有些蛊惑的意思:“王会为你准备所有你喜欢吃的东西哦!” 不出所料的,听见这句话,流翊果然露出了憧憬的神色,可随后又皱起眉头深思,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可爱至极的单纯无瑕。 冥颜望着她,微微的出神。这样不染铅华的女子,正如空谷幽兰一般沁人心脾,还拥有一副连负有冥界第一美人的自己也自叹不如的倾世之貌,难怪自己一直芳心暗许的煜会爱上她,恐怕见过她的男子,都无一例外的都会为她所倾倒吧。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仔细的考虑清楚,三日之后我再来要你的答复。”冥颜说完了话,便退出房间,却迎面见到了蹲在门口偷听的冥煜,正欲开口唤他,却被他抢先一步捂住了嘴。 冥煜把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冥颜噤声,那样子就好像是小孩子在玩捉迷藏不想被人发现一样。 冥颜不禁失笑,煜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了?在她的记忆里,冥煜的嘴角总是衔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但却丝毫无法影响他眼底的深沉与哀伤。 冥煜自小便失去了双亲,与唯一的哥哥冥焕相依为命,但他却拥有着天生的王者命格,理应继任成为新的冥王,可是却无奈冥焕觊觎起了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利,于是便鸠占鹊巢,顶替他成为了冥界的统领,并且自那以后,冥焕为了防止自己的王位不受到任何威胁,更是不再允许冥煜自由出入,将自己的亲生弟弟作为了一个暗想的敌人似的囚禁在冥界之中。 即便是面对着这样不平的人生,冥煜却始终没有一丝埋怨,只是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戏谑人生,流连烟花之地,夜夜笙歌,可谁又能看得出,他那纨绔无赖的笑容背后却是无尽的落寞与悲哀。 冥颜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等着有一天,他封闭的内心会愿意为了一个人而打开,能够拥有真正幸福快乐的笑容,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只是,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人,不是她罢了…… “告诉王,不要再白费心思了,流翊绝不会嫁给他的。”冥煜略带寒意的声音唤回了冥颜的神智,却也撕裂了她心底最后一点的希冀,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叫做流翊的女子,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她的,她自命不凡的等待,在他的眼里,恐怕是从来都没有任何意义的吧。 冥颜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哀伤,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却是不再逗留的转身离开,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三日之后,她自会给我答复,不劳少主费心。” 窈窕的黑色背影缓缓不见,却留下了忧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 第三十章 一吻定情 冥颜走后,冥煜还是没有进房间,而是又回到门口,透过门缝继续注视着流翊,想来应该是休息够了,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恢复了些许活力,冥煜放心的扬了扬嘴角。 流翊坐在床上,双手撑着脸颊,自言自语道:“又可以吃到好吃的,还能得到碎片……”她的眼前闪过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不由傻乎乎的笑出声来:“嫁给他也挺好的嘛。” 自作自受气得脸发黑的冥煜终于忍无可忍,破门而入,大声喊着:“流翊!” “呃?”流翊哪里知道冥煜这一大早抽什么疯,只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看着他,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见到流翊这个样子,冥煜更加生气,他的心都快因为她而乱成了一锅粥,这个丫头居然还能这样气定神闲,他究竟是倒了什么霉。 心绪烦闷的冥煜只能大声咆哮,来掩盖自己心中几欲爆发的情感:“嫁给冥焕?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啊?”流翊不明所以,被冥煜这么乱吼一通,也一下子像只炸了毛的野猫一样竖起爪子:“我还就要嫁给他了!他能帮我找碎片,他能给我好吃的,他能……” 流翊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讶的瞪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冥煜在被流翊气得发疯之后,竟然用嘴堵住了她接下来那原本已经没词儿了的话。 冥煜原本只是想惩罚似的吓吓她,可这一吻便难以自拔,她的唇又软又甜,带着清甜的气息,让人不忍放开,于是便就这样沉沦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流翊以为自己即将要憋死的时候,冥煜才终于放开了她,她一点气力也没有,身子瘫软在椅背上,脸颊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的抚上余温未退的朱唇,心跳得飞快。师娘从没有告诉过她,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另一边的冥煜也不再像以往的气定神闲,而是略略有些局促不安,丫头她不会生气吧?他虽然是欢场之中的常客,对于男女之事也理解得多,可这样真心真意的喜欢上一个人却还是头一遭,而偏偏流翊又是个单纯得如同琉璃似的女子,他不忍心用任何以前曾经用过的手段,只一心想着自己要多给她一些时间,可谁知道却终于克制不住了自己的情感,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情来。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事、满室寂静得快要冒烟的时候,流翊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那个……” 冥煜闻声看过去,只见流翊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的嘴唇,表情有些呆傻的问:“你亲了我,是什么意思?” 冥煜愣了一下,接着却不由得被她的单纯不谙世事逗笑了,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嘛,就是我的印章。从现在开始,丫头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冥煜坏笑着扬起唇角,还顺势捏了捏流翊水嫩光滑的脸蛋,以示自己的“所有权”。 ------------ 第三十一章 一往情深 “所以,这辈子你都别想嫁给别人,听懂了吗?”冥煜墨黑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流翊的。虽然这话是半命令式的威胁,但语气却充满了宠溺。 流翊的脸上飘起两朵浅浅的红云,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恩。”眼神不知怎的不敢与冥煜直视,便躲避似的微微下移,这下却撞见了他正在流血的手臂,立刻忘了紧张惊叫出声:“你的手!” 言毕便不由分说的扯过冥煜坐下,将他手臂上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小心翼翼的解下来,被灼烧的伤口还未愈合便又被撕裂,模样十分狰狞可怖。 流翊小心翼翼的为他涂抹伤药,再缠上干净的纱布,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却是鼻尖一酸,泪也随之掉下来:“都是我不好,你一定很痛吧?” “傻丫头!”冥煜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拥住流翊,抚摸她柔顺的长发,语气带了死惯有的霸道戏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样子罢了。”说着便从怀里拿出那枚烈焰山口的碎片递给流翊,看着她的双眼,极为认真的说:“我可以帮你找碎片,也可以给你买好吃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所以,你只能嫁给我一个人,知道吗?” 望着冥煜满含真情的眼眸,流翊只觉得好开心,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开满了花,那样的缤纷美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晕眩,她笑着抱住冥煜,好像在确定什么一样,却是轻轻的说着:“就算煜什么也不做,流翊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冥煜的心上仿佛有清泉流过,满是甘甜,笑容也愈发耀眼:“好,就这么说定了。” 流翊乖顺的靠在冥煜的心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皈依一样,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三日后,冥煜和流翊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烈焰山的时候,冥颜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目光所及,正是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她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却依然客套似的微笑着,目光没有分给冥煜分毫,而是盯着流翊问道:“不知你想的怎么样了?” 冥煜似笑非笑的看着流翊,她的脸瞬间不争气的红透,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麻烦你替我谢谢大好人的心意,不过我没办法嫁给他,因为……我已经是煜的人了。” 冥颜的笑容定在那里,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她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冥煜却没有发觉冥颜的异样,而是满意的笑着揉乱流翊额前的发,然后得意洋洋的环住她的肩:“没错,丫头要嫁的人只能是我。” “煜!”冥颜回过神来,眼底深处有什么在生生碎裂,她咬着牙缓慢的吐出几个字:“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冥煜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戏谑样子,带着流翊大摇大摆的离开,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在与冥颜擦身而过的瞬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那,就试试看吧。” ------------ 第三十二章 游云山庄 在前往下一站的路上,沿途满是葱翠,风景明丽,如诗如画,流翊和冥煜手牵着手,一路不曾分开。 走得累了,流翊和冥煜便一起躺在干净的草地上,随风传来的淡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好像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一样,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人的脸上,舒服极了。 过了许久,流翊突然开口,声音轻软,像一股微风撩拨着湖面般的人心:“煜,我以后是不是要嫁给你呀?” 冥煜坏笑着翻身压住她,像个真正的花花公子一般语气暧昧:“怎么?这么心急啊?” 流翊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轻浮举动,只是轻柔的笑着,眼中有着无限的欣喜与向往:“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吧。” 冥煜内心一阵挫败,果然他还是没有办法像对待其他女子一样对待流翊,眼中却是渐渐变得一片温柔如水,他伸手拨开流翊额前的发,微凉的唇印了上去,像是宣誓一般的,声音低沉好听:“一定会。” “咦,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流翊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如同风景胜地的“游云山庄”,心生疑问:“我们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冥煜拍了她的头,举着手中牛皮上绘制的地图给她看:“地图总不会出差错吧?” 他紧接着环顾静谧得过分四周,又添了一句:“不过这里,的确有点古怪。” 接连在这山庄里寻了几日,不禁没有发现碎片的影子,他们反而走不出这里的迷宫阵了,绕来绕去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不过,这山庄里倒是不乏野果、动物,食物不成问题,可是这两人吃了几天的野果野味,也开始腻了,嗯,其实不包括流翊。 因为流翊此刻正坐在树荫下津津有味的吃着刚刚采来的野果,咔嗤咔嗤的声音扰得冥煜头都大了几圈,他看着流翊嘴巴鼓鼓的样子,却又不免好笑的说:“你这果子怎么吃不完的吃啊?” 流翊嚼着口中的果子,开心的指着一旁的大树,含糊不清的说:“每次采完之后树上就会重新长出来啊。” “原来如此。”思虑了一阵后,冥煜唇角轻扬,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他单手结印,在空中开启一道圆形光门:“暗,怨灵符!” 一个小小的几乎透明的幽灵自光门而出,受冥煜指挥,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在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停在了一堵不起眼的矮墙面前。 冥煜不由分说的拉着流翊来到墙前,挥手散了幽灵,大步朝着墙面撞去,流翊什么也不知道,以为冥煜失心疯,闭上眼吓得惊声尖叫:“啊!” 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倒是冥煜的声音带了分无奈的在她耳边响起:“丫头,睁眼!” 流翊慢慢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竟居然毫发未损的穿过了墙面,而面前出现的正是另一番天地。这里没有山川草地、繁花流水,是一座雕栏画栋、巍峨壮观的气派房屋,而屋前的匾上正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游云山庄。 ------------ 第三十三章 走出幻境 “这里……是游云山庄?”流翊的表情仍旧有些不知所以的呆愣,似是还没有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冥煜点头,肯定了流翊的猜测,然后慢慢的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们这几天打转的那里只不过是一个用魔法创造出的幻境而已,但凡是幻境,都必定会有与灵力相连的通道,而怨灵则是可以穿梭于各界之间的魂体,自然可以帮我们找到去到真正的游云山庄的方法。” 游云山庄的大门突然间打开,略有些苍老却洪亮如钟的声音响起:“说的不错,能走出我凌虚子游云幻境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迈老者出现在他们面前,凌虚子神采非凡、仙风道骨,一看便知是得道的高人,可一见到冥煜,他的目光却倏地尖锐起来:“老朽孤陋寡闻,不知这至尊灵者的比赛何时改了规矩,居然连暗系灵师也可以参与了吗?” 冥煜不语,却是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貌不惊人的老头,一眼就能够看出他是冥族的人,这个凌虚子的来头怕是不小。 正当二人之间暗流涌动,你来我往、电闪雷鸣之时,流翊却突然开口替冥煜解释道:“凌虚子爷爷,你别误会,参加比赛的人是我,他只是陪我来的而已。” 凌虚子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冥煜挡在身后的流翊,这个风姿绰约、倾城绝世的少女,身上隐隐流露出的光芒已经足以让人目眩神迷,就连他这个清心寡欲的老头子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而且她模样乖巧,可怜可爱,笑容也十分讨喜,倒是十足的对了这个久居深山的凌虚子的胃口。 凌虚子捋捋长长的白胡子,身上的气息缓和了许多,声音也中隐隐带了笑意:“你这丫头嘴倒是甜得很,也不枉我这几天给你吃了那么多菩提果。” “菩提果?”流翊想起这几日摘的野果,清甜爽口、美味多汁,口水不禁泛滥成灾,倒是立刻来了精神:“那果子好好吃,凌虚子爷爷,你还有吗?” 凌虚子的本意是想要试炼他们堪破幻镜的能力,可谁知道流翊这个贪吃的丫头居然嘴巴也挑得很,寻常的野果她不吃,专挑能够增长灵力法力的菩提果吃,这菩提果可是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千金难求,他老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了这菩提果成熟之际,可却被流翊这不知哪里跑来的丫头吃了个大半,他可是肉疼得紧。 凌虚子尴尬的笑了两声,对流翊的要求不置可否,而是另起了个话题,冲大门之内挥手一喊:“小杨,带他们去内舍。” 立即有青衣小童恭敬的走上前来替流翊二人引路,流翊也就忘了果子这摊子事,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冥煜跟了上去。 凌虚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浅淡的伤感,他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即便能够算得出来,却也只能作壁上观,静待事情的发展,毕竟这两个人的人生,是谁也无法更是无力去改变的。 ------------ 第三十四章 心绪难安 流翊和凌虚子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凌虚子不像一般的灵师,仗着灵力卓绝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为人和蔼,和邻家爷爷没什么差别,对流翊也十分宠爱,才不过几日,他们便仿佛已经是亲祖孙的关系一样。 流翊喜欢“爷爷”“爷爷”的叫,而凌虚子则会笑得眯起眼,捋着胡子应声,这样的温馨场景也让一旁的冥煜十分羡慕。 冥煜自小失去双亲,没有任何温馨美好的家人之间的回忆,有的只是年幼的时候,身量不高的冥焕什么事都挡在他面前的记忆,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到已经物是人非,连那样相濡以沫的感情都已经在权利名望的作用下变了味道。 夜空之下星河璀璨,月华如练,景色雅致美丽,却没来由的带了丝冷冽的伤感。 流翊心中不知怎的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于是干脆起身,披了鹅黄的外罩纱衣踏出房门,却见到背对着她坐在院中石椅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冥煜,她便走过去问道:“煜,你也睡不着吗?” 冥煜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走到他身边的流翊揽到了怀里,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些温暖一样。 他睡不着是因为心里突然传来的强烈的不安,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而他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是在三十年前。 那时的冥焕刚刚继承王位,根基尚且不稳,神族便趁机大举来犯,妄想将冥族一网打尽。可冥焕年纪虽轻,但灵力却已经十分强大,并且计谋头脑也胜人一筹,他亲自带领冥军与神兵交战,那场大战整整厮杀了三天三夜。虽然结果终于胜利了,可冥焕却也因为灵力损耗过多而差一点死去,幸亏当时有幻冰大人的及时救治,才能让冥焕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冥煜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流翊温暖的手指却在下一秒抵上他的眉间,抚平他的愁绪:“煜不开心吗?” 冥煜回神轻笑着握住她的手,宽大温暖的手掌将流翊柔软微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声音中满是让人信任的味道:“我没事,丫头。” “我有点不安呢?”流翊把头靠上冥煜的肩膀,没有一丝隐瞒的说着,可是却在下一秒轻扬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不过,有煜在我身边的话,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夜色渐浓,两个人的身影被雾气晕得淡了,却是那样的般配,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将他们分开。 “凌虚子爷爷!”流翊挽住凌虚子的手臂,眼睛像是可爱的猫咪一样闪着光,撒娇似的笑着说:“你就告诉我通关碎片在哪里嘛。” “你个鬼灵精。”凌虚子伸手点点她的鼻尖,然后缓步走去:“跟我来吧。” 流翊和冥煜紧随其后,走进了一个十分古朴素雅的房间,屋子正中央处的架子上端放着一面青玉雕琢、镶嵌各色琉璃的古镜,璀璨生辉,灼灼其华。 ------------ 第三十五章 水月镜花 “这面镜子真漂亮!”流翊抓着冥煜的手臂,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模样十分惹人喜爱。 “这可是我的看家宝贝――幻镜。”凌虚子得意的捋捋胡子,却用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望着流翊:“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通关碎片,就必须到我的幻镜中走一趟。” “进去镜子里?”流翊看着这面半人高的华美镜子,方才还觉得它漂亮得不可方物,如今想到自己要钻进去,眉头便恨不能打成一个死结。 “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一面不用灵力也能使用幻术的魔镜,在这里造出的幻境更是用任何法术也破解不开的!”凌虚子陈述着幻镜的来历与作用,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目光里也多了丝郑重:“而且,这‘水月镜花’可不比你之前遇到的幻境一样,这里充满着人世间的各种诱惑,反映出的正是你内心之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若你能够克服心中的欲望与贪念,那你便可以出得来,拿到通关碎片,可一旦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念,而沉沦在幻境之中的话,你便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走出‘水月镜花’,更有可能在此丧命。” 听完了凌虚子的话,冥煜的眉间染上了一丝愁意,然后便向凌虚子毫不客气的问道:“老头儿,我能和丫头一起进去吗?” “进了这幻镜之中,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你陪丫头一起进去,也不过是两场不同的试炼罢了,是无法帮她的。”凌虚子没有计较冥煜语气上的不妥,反倒是细心的为他讲解一切的利害干系,颇有长者威仪的气质。 冥煜不甘心的握紧双拳,却也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可以帮流翊度过一切危难,可这一次他却只能袖手旁观,连最起码的陪伴也做不到。 察觉到冥煜的异样,在他的身边的流翊伸手覆上他的拳头,缓缓说道:“煜,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你的心始终都在陪着我啊。” 看着流翊灿烂如阳光的笑容,冥煜打起精神揉了揉她的发,然后紧紧的拥抱着她:“丫头,你可要说话算话!” “丫头,你现在还可以选择要不要进去。”凌虚子也不免担心,毕竟这“水月镜花”不是凭借灵力术法的高强就能够轻易闯过的,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是否足够坚定,流翊的年纪毕竟还小,心智也并不那么成熟,若是这样贸然进入幻镜,恐怕还是很危险的。 “我进!”流翊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双眸中坚定不移的目光告诉凌虚子,这不是一时意气,而是她郑重的选择。 凌虚子看着流翊身上散发出的王者之气,心中颇为赞赏,于是开始双手合十,在空中划成灵符:“幻境之术,水月镜花!” “丫头,我在出口等你,你一定要出来!”冥煜在流翊即将消散的时候,冲着她大喊一声,黑眸中盛满了浓浓的关心。 流翊微笑点头,然后身体化为一阵青烟,飘入了幻镜之中。 ------------ 第三十六章 久违的双亲 “翊儿,翊儿……” 昏睡的流翊在一声声熟悉而温暖的呼唤之中缓缓睁开了疲累的双眼,两张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脸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 流翊猛地坐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之后,二人的身影也没有消失,她才失声喊道:“爹,娘?” 圣妮娅走上前抱住流翊,芊芊玉手抚上流翊的发丝,一下一下温柔的理顺:“没错,翊儿,是我们没错。” 听见娘亲温柔似水的声音,流翊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思念,回抱住身边的圣妮娅和冥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爹、娘,流翊好想你们,真的好想好想!” 圣妮娅也不禁潸然泪下,就连冥斯的眼角都微微有些湿润,他们一家人真的分别了太久,如果不是因为到了这里,恐怕他们一辈子也无法相见吧。 终于将眼泪流干了,流翊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开口问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们只是一缕残留的灵识,在你身上盘旋缠绕,凭借你心底的思念才能够得以在这幻镜之中显现原身,与你相见。”冥斯英气逼人的脸上带了分柔和的笑意,看着面前的流翊,缓缓说着。 “我们的翊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和我想的一样是个漂亮的美人呢。”圣妮娅眼角还带着泪痕,却绽开花朵一般的笑容,那样的慈爱,那样的温暖。 “是啊!”冥斯长臂揽着圣妮娅,回想起当年那个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水嫩婴儿,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标致,心中满怀安慰又略略带着酸楚:“和她的娘亲一样美。” 流翊和爹娘三个人在一起,只觉得一直以来的苦闷与难捱都算不得什么了,心中充满了幸福与快乐。 就这样,流翊和爹娘终于有时间可以真正的相处在一起,圣妮娅每日为流翊煮饭,为她梳妆,教她抚琴,好像要把所有未曾做过的事情都一次补偿给她一样;冥斯则指点她的灵力法术,与她谈心畅聊,没有丝毫辈分之间的隔阂,而是亦师亦友,让流翊受益匪浅。 时间渐渐过去,流翊也开始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幻境,因为只要她一离开这里,爹娘就会消散不见。 可是终于有一天,流翊还是下定决心的开了口,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告诉了圣妮娅和冥斯:“爹娘,我没有办法在这里呆一辈子,因为在这幻境的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想起冥煜,流翊的眼中璀然绽放光华,那样的感情是圣妮娅和冥斯都了解的,名为“爱”的东西。 “我们的翊儿长大了,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呢。”圣妮娅在冥斯的怀里,眉眼弯弯的望着流翊,语气中满是欣慰。 “而且,我要让那些害死爹娘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会任由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再去加害别人。”流翊的语气转而变得凌厉,眼中是满满的憎恨,美丽的脸孔上隐隐带了丝戾气。 在流翊即将再次陷入沉睡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冥斯却极淡的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 第三十七章 冥煜离开 待到流翊再次睁开眼,却没有回到现实中来,而是到了一个她曾经在梦中见过的,也是她一切悲伤来源的地方。 无尽的血光将天际都染成了一片赤红,时间回到了圣妮娅和冥斯惨死的那一天,人族的三系长老正手染鲜血在流翊面前狰狞的笑着。 流翊的眼睛因为熊熊燃烧的恨意而变得血红,她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她要杀光他们所有的人,为她的爹娘报仇! 冥煜在“水月镜花”的出口烦躁的走来走去,心中满是担忧,不知道流翊在幻境中怎么样了,遇见了什么?有没有受伤,却突然感到心口一阵窒闷,喘不过气来,他扶着树干咳了几声,才缓和过来,可心中隐隐的不安却愈发强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阵暗黑迷雾显现,冥颜自黑雾之中现身,容颜依旧艳丽,可脸色却苍白得怕人,衣裙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擦干的血迹。 冥煜顿感不妙,冥颜从来都是最注意自己容貌的,如今她竟然这样窘迫的出现在他面前,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冥煜赶忙扶起她,面色关切的问道:“颜儿,你怎么样?” “冥界有难,请少主立即回冥宫。”冥颜不顾自身的伤势,而是立刻开口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冥颜话语中的急促,冥煜也察觉了事态严重,却仍是面色沉稳的询问事情的始末:“到底出了什么事?” “神族已经发现了王的计划,于是趁冥宫守卫不足的情况下突袭,任凭王的灵力绝世,也无法抵御千军万马,所以请少主赶快回宫,助王一臂之力。”冥颜的语气带了一分恳切,即便冥焕对冥煜的确有些过分,但他却是一个称职的冥王,为了守护冥界,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冥煜望向“水月镜花”的出口,心下纠结万分,一边是身在险境的至亲兄长,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心爱之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决定。 在这样危难的时刻,冥煜却还在犹豫,冥颜的声音中不由带了一丝埋怨与愤恨:“煜!你要救得不只是王一个人,还有你的族人啊!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抛下所有的一切吗?” 冥煜的心中一震,的确,他的身份是冥族的少主,他有责任更有义务要保卫自己的族人与疆域,就算他现在等在这里,对于流翊也于事无补。 “颜儿,你留在这里等流翊出来,然后告诉她我有急事回冥界一趟,事毕之后必定会回来找她。”冥煜敛了眼中的情绪,换上一副冷峻的神色,严肃的交代下了一番话。 “好。”冥颜干脆的点头,斩断了冥煜的后顾之忧。 冥煜这才放心下来,不再多做停留,手里利落的设下结印:“暗,空间遁。” 直到冥煜的身影消失于空中,冥颜才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望着无尽的“水月镜花”的出口,眼中有恨意渐渐浮起,手中灵力一划,在地上留下一行字,然后便转身离开。 ------------ 第三十八章 走出幻境 “火,烈……”流翊正要抬手攻击,却突觉身子一软,失了力气,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离她远去一样。 一旁的风系长老趁此机会发动攻击,双手迅速的结印:“疾风刺!” 流翊闪躲不及,被无形的“风剑”刺中肩胛,一时间血流如注,痛楚难当。 其他两个长老也趁机齐齐攻击,流翊一时间难以招架,受了不少的伤。 流翊不理受伤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三人,心中却开始想着如何解开面前的困境。 凌虚子说过,这“水月镜花”里呈现的是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她的欲望的确是爹娘还有仇恨,那么照这样看来,若想突破眼前的局面,就只有放下仇恨,用宽恕的态度去原谅他们。可她真的没有办法原谅,只要一想起爹娘在她面前惨死的模样,她的心就像是中了毒一样的狂躁难安,只想把他们全部杀光了才好。 就在她冥想的时候,三大长老却没有再对她进行攻击,而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定在原地不动。 流翊脑中精光闪过,原来在这幻镜之中,只要她不主动发起攻击,对手就不会来攻击她,方才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发现幻镜中这一弱点的流翊于是干脆放弃了攻击,而是起身环顾四周,发觉不远处正有一道光门,想必那就是幻境的出口,于是便捂着流血的伤口缓步向出口走去。 走到出口的前面,流翊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回头果然见到冥斯和圣妮娅正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 流翊也不顾肩膀上的伤,伸手抱住了他们,呜咽着开口:“爹、娘,流翊不想和你们分开。” 圣妮娅和冥斯都露出浅淡的微笑,声音变得空灵而悠远:“翊儿,爹娘永远都存在你的心里。” 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浅变得透明,直到消散不见,流翊嘴边的笑容混合着眼角的泪水一同绽放,刹那芳华。 就在流翊离开“水月镜花”的瞬间,她却听见了冥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翊儿,记住,千万不要被心中的仇恨所负累。” 流翊还未来得及思考冥斯的话,便突觉眼前光芒万丈,自己已经从幻镜中走出,回到了现实世界,面前悬在空中的正是一枚青色的通关碎片,流翊立刻将碎片收入囊中。 见到了熟悉的花草树木,流翊失去血色的脸上荡起一抹笑容,可是她便寻了一圈也没有发觉冥煜的影子,而是在地上青石板上发现了一行用灵力刻下的属于冥煜的字迹――“我走了,不必再等我”,脸上的笑容倏地消散无踪。 流翊却在下一秒露出了一个略带悲伤的浅淡笑容,身子因为受伤而失了力气,便顺势靠在一块巨石旁边休息,眼睛却明亮的望向远方,其中隐藏着希冀与盼望。 凌虚子的身影缓缓出现,看见流翊满身狼狈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也算是欣慰,毕竟能够从“水月镜花”中出来已属不易。 “爷爷。”流翊勉强露出个笑容,跟凌虚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 第三十九章 执拗的相信 流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左肩的布料,脸色惨白如纸,显然是在幻镜之中受了不轻的伤,凌虚子眼神一紧,声音急促中带了丝关切:“丫头,跟我回山庄医治一下吧。” “不行啊!我要在这里等煜,他说好了要在这里等我出来的。”流翊的声音有些飘忽,但眼神却坚定不移的望向远方,似乎冥煜下一秒就会笑着从那里出现一样。 凌虚子来时早已看见了地上留下的那一行字,心中已然明白,虽是有些残忍,但为了流翊着想也不得不说出实话:“他已经走了。” “爷爷,你和煜串通好了吧?他总是爱这样逗我的。”流翊虽是和平常一样的笑着,但语气却充满悲伤,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漠。 凌虚子这才明白,原来流翊不是不知道冥煜已经走了,只是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他会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罢了。 “爷爷,你回去吧。”流翊的眼中清波流转,声音有些虚弱的沙哑,却满是执拗与坚毅:“我相信煜不会丢下我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他回来。” 凌虚子长叹一声,容颜似乎愈发苍老了一样,一甩手转身离去:“罢了,就由你吧!不过,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到‘游云山庄’来,爷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谢谢你,爷爷。”流翊望着凌虚子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着,嘴边有着一缕温暖的笑容。 流翊从没有想过凌虚子的这句话是为了什么而说,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遍体鳞伤的重回这里,哀默心死。 流翊就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坐着,不曾吃过一点东西,嘴唇也因为失去水分而枯涩干裂,左肩上的伤口却依旧汩汩的流着血,疼痛异常。 这样强撑着一副伤痛虚弱的身子,流翊却是连眼睛也不敢闭合,她咬着唇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生怕冥煜的身影出现,她却错过不见。 就这样熬了两天两夜,流翊的身体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就在她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隐约见到了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嘴里却还无意识的轻喃:“煜……”之后便陷入黑暗,人事不省。 “姑娘,姑娘……”温柔如水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像是山涧清泉碧波微荡,昏迷之中的流翊却毫无反应,于是那白衣男子便展臂将她抱起,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人正是流翊,她受了严重的外伤,又没有及时医治,加上先前隐藏的伤势一同爆发,引发了高热。流翊原本白皙的小脸上漂浮着两朵火烧云,光洁的额头上也是遍布汗珠,口中含混不清的嘟囔着:“水,水……” 一位气质出尘的白衣男子轻柔的扶起她,端一盏清茶缓缓送入流翊口中,直到她纠结的眉间有了微微的纾解,这才又将她放下,细心的为她盖好蚕丝锦被,动作一气呵成,却丝毫没有折损圣云汐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高贵之气,反而更衬得他气度清华,温雅无双。 ------------ 第四十章 白衣男子 圣云汐坐到床边,细细的看着沉睡中的流翊,即便是处于受伤昏迷之中,也依旧难掩她的冰肌玉颜,绝色之貌。因为伤痛折磨,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削尖了,苍白虚弱的模样却愈发惹人怜爱。分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仿佛冥冥之中早已相识,怕不是这女子天姿国色,连他也动了凡心么? “王。”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推门而入,声音清朗的喊道。 圣云汐从容不迫的端起茶杯,目光还停留在流翊的身上,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那护卫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声音低了下来:“王,我们该何时动身?” 圣云汐望着望着床上昏睡中模样可怜的流翊,略一思索,沉吟道:“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再走不迟。” 四周黑雾弥漫,流翊什么也看不见,可冥煜的身影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在漆黑如墨的境地之中依旧清晰可见。 可是任凭流翊怎么呼喊追赶,他都不肯回头,只是不停的向黑暗深处走去,离她越来越远,终于消散不见。 “煜!”流翊从噩梦中惊醒,激烈的动作却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沉静了半晌后她才发觉,她已经不在荒郊野外了,而是在一间陌生客栈的床上,她不由得敲敲脑袋,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你醒了?”手端一碗汤药的圣云汐自门外进来,声音温雅,气息如兰,像是从天上而来的仙子一般风姿绝世。 流翊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昏倒前见到的那个白色身影,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圣云汐略一点头,薄唇轻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便已经昏迷不醒了,而且伤势颇重,于是我便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回了这里医治。” 流翊没有多在意圣云汐的解释,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哪怕她不懂什么美丑之分,但和冥煜在一起久了也渐渐发觉别的男子都不如他好看,可面前的这个人却和冥煜旗鼓相当,温文尔雅、俊逸清绝,身上都仿佛带着融融的水光一般温柔,泼墨似的青丝用月白色的发带束在发尾,整个人充满了暖意。 面对着流翊如激光扫射般的目光,圣云汐却没有丝毫不适应的样子,而是嘴角带了分笑意,极自然的将药碗递给流翊,语气和缓:“喝药吧。” 流翊干脆的一碗饮尽,却是苦得小脸都皱作了一团,圣云汐立即递上了一颗梅子,叫她含在嘴里。梅子酸甜爽口,入口生津,苦涩的药味顿时冲淡了不少。 流翊像个孩子一样,瞪着明亮的眼,巴巴的问着:“还有吗?” 看着流翊天真纯白的笑颜,圣云汐眼中的笑意也更深,将衣袖里的半袋梅子交到她手上,没有丝毫不舍的样子:“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流翊奉若珍宝的接过去,又往嘴里塞了两颗,眼睛笑得眯成了两弯新月,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直到把嘴里的梅子吃的干干净净,流翊才想起来要告诉圣云汐自己的名字:“对了,我叫流翊。” ------------ 第四十一章 温柔云汐 “流翊!”圣云汐缓慢的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被笔墨晕染过的侧脸如同一幅画卷般诗意盎然,他唇角微勾,又慢慢道出两句话:“心如琉璃白,翊戴王者人。” 流翊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她的名字解释得这样好听。虽然并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笑得肆意开心:“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云汐就好。”圣云汐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微一颌首,眸光对上流翊的,温柔得如一泓溪流的目光像是要溺死人一般的温柔。 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圣云汐的声音里不由带了一丝黯然:“流翊,我还有要事在身,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话中的意思便是他不能再照顾她了,流翊得人相救,已经万分感激,哪里还有缠着人家不放的道理,赶紧起身下床:“云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再见。” 流翊准备回到昏倒前的地方去,她昏迷了不知道几天,煜回去了找不到她一定会很着急的。 “不要回去了。”云汐似是能看穿她的想法一般,深邃的眸子锁着流翊的双瞳,缓缓开口:“你要等的那个人是不会回去的。” 流翊瞬间落寞的眼神竟让圣云汐的心感到微微的刺痛,他却忽略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云淡风轻的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说完:“倒不如按照你原本的路走下去,若那人是在乎你的,即便是天涯海角,也定会寻你而来。” 流翊听了圣云汐的话才记起自己的初衷,她还没有寻到第四枚碎片呢?三月期限都过去多半了,再这样继续耽搁下去,她的复仇大计就没办法实现了。 “我们还会再见的。”看着流翊渐渐远去的背影,圣云汐的声音清浅淡然中带了分玄妙的味道,可流翊却并未察觉,她手握装有三枚碎片的锦囊,仿佛冥煜在她身边一样,开始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冥煜通过术法,在顷刻之间便回到了冥界,一入眼便只见成千上万的神冥之兵正相互厮杀,血肉横飞的场景比冥颜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冥焕则远远的站在烽台之上,与几个神族的头目比拼着灵力,他虽然面不改色,但微眯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他的认真程度和快到极限的疲累,再这样僵持下去,冥焕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冥煜的神色立即凛冽,手中暗黑光华涌动,一路披荆斩棘,走过之处满是倒地不起的神兵,终于来到冥焕那处,趁其不备的突破了其中一个神将,与冥焕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就是外界被称作水火不容的冥族二子,他们的默契与合拍是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同时举起右手,向着天空中大声喊道:“暗,幽冥之剑!” 幽冥之剑――冥族最强的武器,只有身为王族的冥煜和冥焕二人同时召唤才能够出现。 ------------ 第四十二章 冥焕昏迷 冥焕手持幽冥之剑,一扫先前的颓势,身形微动,动作快如闪电,几道暗芒划过,面前的神族头目便已经负伤倒地。 冥焕身姿笔挺,身上的黑衣透着血腥的暗红,配上一副阴冷邪肆的容貌,犹如修罗在世,魅惑狷狂,他冷笑着用剑指向倒地的神族头目:“滚回你们的神界,告诉圣王,我冥焕,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那些神族头目也是怕死的主儿,看着冥焕放他们一条生路,便一声不吭的带领着败退的士兵狼狈撤回,战场上一时间没了许多厮杀叫嚣之声,安静了不少。 看着冥焕手持幽冥之剑的潇洒背影,冥煜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挑,他许久都没有这样和哥哥比肩而立了,这样互相信赖没有猜忌的感觉才让他有些恍惚,仿佛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曾有过嫌隙与隔阂。 冥焕手中纯黑厚重的幽冥之剑消失,他转身看着冥煜,墨黑的眸中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下一秒却闭上眼昏了过去,身子软软的倒在冥煜身上。 “王!哥!”一向没有正经甚至有些痞气无赖的冥煜此刻眼中正透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怀里的人是他一直以来敬若神明的哥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挡在他面前的哥哥,可他现在却这样生死未卜的倒在他怀里,这让冥煜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哥哥,你不能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 没有了冥煜的陪伴,前行的路途变得枯燥无聊,流翊干脆用上了“疾风走”加快速度,不到半日便到了寻找碎片的下一站――美味村。 到了这里,已是天近黄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的流翊闻见鼻尖传来的阵阵香气,顿时更觉饥肠辘辘。 一走进村子便发现,这里大大小小各个街道都摆满来自各地的美食小吃,大型酒楼客栈更是数不胜数,怪不得是被称为“美食村”的地方啊! 流翊这个小馋虫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口水都快流成一条河了,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煜,我要吃那个!” 半晌过后没人应答,流翊明亮的眼睛才瞬间变得灰暗,她怎么给忘了,现在煜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流翊的心中涌起了层层叠叠的酸楚与苦涩,煜现在会在哪呢?他会不会也在想着她呢? 从前有煜在流翊身边时,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对他撒个娇,他就会点点她的鼻尖,然后把一切都准备好,可现在……流翊只觉得自己不仅是肚子空了,就连心,也跟着空了。 流翊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因为赶路的疲累,渐渐睡意袭来,就那么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姑娘,姑娘?”粗犷的声音扰乱了流翊的美梦,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了一位面目和善的男子,身着粗布麻衣,不似冥煜和圣云汐的尊贵不凡,倒是一派安静随和的样子。 ------------ 第四十三章 老板张龙 那男子被流翊盯得有些脸红,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开口解释起自己的来意:“姑娘别误会,在下是‘飞龙居’的老板张龙,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见你在这呆了半天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怕你饿了无处寻吃的罢了。 一提起吃的,流翊瞬间来了精神,露在面纱外的眼睛瞪得滚圆,在略略发暗的小巷里像两盏小小的明灯:“你要带我吃东西?” 张龙见流翊十足的单纯可爱,这才松了口气,憨憨的笑:“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到小店去吃点东西吧。” “不嫌弃不嫌弃。”流翊正手舞足蹈的点头,却突然想起空空如也的钱袋,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没有钱怎么吃东西呢? “姑娘放心,我不收你的银子。”张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语气豁达,完全将他诚恳爽朗的性格表露了出来:“村里虽然到处都是美味,可许多外乡人流落此处,却因为银两不足而无法吃到食物,我张龙虽然没什么钱,但为他们提供几顿餐饭却也还不成问题。” 看着面前直率真诚的张龙,流翊的心中顿时一片阳光明媚,嘴角一弯,脸颊荡起两个梨涡:“那就谢啦!” 看着面前摘掉面纱大快朵颐的流翊,张龙不免有些吃惊,嘴巴都微微的开着而不自知。他看了酒楼也有许多年了,见过不少游人旅客,美人见得不多却也不少,可,这般美丽的女子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流翊察觉到张龙的目光,不由从食物堆里探出头来,嘴角还沾着一粒饭,眼神却是纯真无瑕,让人忍俊不禁。 张龙忍不住微笑,流翊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跟着他笑,然后埋进堆叠成一座小山似得食物里接着吃。 张龙看见流翊的笑容,那弯的像是月牙一样的眼睛,简直和他的妹妹一模一样,不由得失了魂似的低喊:“素素?” 流翊吃饱喝足,正靠在椅背上休憩的时候却看到了张龙不同寻常的反应,不由问道:“素素?是谁啊?” 流翊一开口说话,张龙便回了神来,妹妹的容貌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翊一张美得无瑕的脸,张龙开口回答流翊的问话,却是神色一黯,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素素,是我的妹妹。” 遥想当年三界混战,失去双亲的张龙与妹妹张素身为普通的凡人,只能在乱世之中奔走逃亡,乞求一条生路,可张素却在一次意外之中被人族长老的灵力震伤,当时年纪还小的张龙只得向三大长老求救,可他们却冷眼相待,甩手离开,体弱的张素终是经不住重伤的折磨,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身为哥哥的张龙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失职才会让妹妹死于非命。 张龙的眼睛带着点点晶莹,语气里不由带了分哽咽:“方才见到姑娘的眼睛和素素有几分相像,不由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在意。” 流翊被张龙的情绪所感染,小手紧紧握成拳头,灿若星子的眸中迸发出恨意:“那三个没有良心的坏蛋,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 第四十四章 认个哥哥 张龙赶忙四下顾盼了一阵,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讲。虽然我也有心想要为素素报仇,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又如何能斗得过灵力高强的长老们呢?” “龙大哥放心,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也正是因为要向他们报仇。”面对着张龙这个和她有着一样仇敌的人,流翊没有什么隐瞒,将自己的来意大大方方的告诉了面前的张龙,明亮清澈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迟早有一天我会手刃他们,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想来这几日美味村里多了许多灵师,都是为了寻找通关碎片而来,难道…… “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灵师?”张龙有些惊讶的说完了这话,自己却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憨憨的笑:“我早该觉得你不是常人了。” 张龙眼中的宠溺与悲伤在流翊眼中是那样的刺人,他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遭受失去亲人这样的痛苦呢?于是便自作主张的下了一个决定,对张龙语笑嫣然的说着:“龙大哥,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把流翊当做你的妹妹吧!小翊一定会像对待亲生哥哥一样的对待你,代替素素,成为你的亲人。” 看着流翊诚恳的模样,张龙也不由被她所感动,嘴角缓缓的扬起,声音里带着哽咽,心中却满是开心:“好,小翊。” 在美味村的中心,有一家名为“一品鲜”的酒楼,店内重檐斗拱、雕栏画栋,很是富丽堂皇,活脱脱一个富家园林的模样,而这里便是碎片所在之处。 张龙陪着流翊一起来到这里,一进门便见到了许多灵师已经再此等候了,流翊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再来晚来几日,要不然碎片被人抢走了她还不知道呢。 这时,一个清冷如月华的女子自楼上走了下来,身穿白纱丝缎的长裙,迤逦在地,斯文优雅,鬓间一朵半开的芍药恣意纯白,将她如冰雪般的容貌增添了一份妩媚,纯白温婉,娇艳动人。 张龙看着前面的女子,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禁红了脸,这样高洁美丽如冰雪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流翊也发觉了身边张龙的异样,嘴角轻轻的上扬,贼贼的捅了他一下:“龙大哥,这姑娘真漂亮,讨来给你做媳妇儿吧。” 张龙被人说中了心思,窘迫不堪,脸也更红,流翊心想,若是把鸡蛋放上去,应该很快就可以吃了吧。 “各位稍安勿躁!”那女子朱唇轻启,声音清泠婉转,十分好听:“奴家锦娘,是这‘一品鲜’掌柜,各位想取的通关碎片在这不假,可是却是要通过了测试才能得到。” 在场的灵师们开始议论纷纷,这锦娘话里有话,怕是这比试不好过呀。 流翊在人群之中歪着脑袋,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却早是翻腾的不得了,不知道这个锦娘会耍什么花招呢? “要想得到碎片,却也不难,就是要劳烦各位灵师自己煮一道菜。”锦娘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了地,像是一道没什么质感的烟霞,却是让众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 第四十五章 永远沉睡 煮菜?流翊也是犯了难,远山似的眉峰紧紧的扭着。要说吃嘛,她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可是做菜,她却是一窍不通,这下可怎么办? 锦娘倒也不管下面的人如何纷乱吵嚷,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一番话之后又悄然离去:“三日之后,便是要考验各位厨艺的时候了。” 流翊的脑袋上挂着三道黑线,像是失了魂似的跟在张龙后面,全无往日的欢快活泼。 “诶……”这已经是流翊自“一品鲜”回来后的第十七次叹气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是一只小爪子一样抓在心上,不痛不痒,却格外的扰人心神。 饶是张龙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他吞了吞口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翊,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唉声叹气的?” 流翊伸手拄着脑袋,又叹了一声,方才没力气似的说着缘由:“若是说比较灵力,我倒还有把握取胜,可是做菜,我真是一点儿也不会呀。” 张龙这才舒展了眉心的郁结,一拍胸脯,大有包揽此事之意:“这算什么难事,我张龙别的不行,做菜却是一把好手,我来教你不就行了?” 流翊一扫先前的颓唐,一下子跳起来挂在张龙的脖子上,笑容甜死人:“龙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张龙宠溺的揉揉她的发,眼中是纯粹的兄妹之间的感情,温暖如冬日里的炉火:“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怎么行?” 流翊在孤单一人之后终于又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璀然绽放的笑容里满是幸福与纯净,就这样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厨艺集训,可这却是“飞龙居”后厨的一大浩劫,在流翊的魔爪之下,各类厨具都难遭幸免。 冥界,冥宫。 “颜儿,王他的身体怎么样?”冥煜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冥焕,心中百感交集,冥颜刚为冥焕诊完脉,他便急匆匆的问道。 冥颜的神色黯然,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王的灵力使用过度,极尽枯竭。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我却无法让他醒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冥煜听见这话,一时间有些呆愣,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 “三日之内,若是没人能够唤醒王的神智,那么,他怕是便要永远这样沉睡下去了。”冥颜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窒闷,双眉颦蹙,愁肠百结。 冥焕虽说平日里不苟言笑,冷漠无常,可毕竟也和她自小相识,对她也颇为重用,这多年的情分在,她虽没有把冥焕当做自己的兄长亲人,却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尊重的君主和朋友,现在看着他生死未卜的躺在这里,可她却无能为力,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连你也没有法子吗?”冥煜无力的垂下眼帘,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只是满心满脑的空白,口中喃喃的说着。 “若我没有受伤倒还有几分希望,可如今确是怎么也不行的。”冥颜捂住心口,被敌人击中的伤口依旧疼痛不堪,眼神是更暗下几分,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冥颜的语气中带了一丝遥远的想念:“若是姑姑还在的话……” ------------ 第四十六章 幻冰重现 冥颜是幻冰所收的弟子,却特许冥颜称她为姑姑,她之所以能够在冥界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完全是她这一身继承自幻冰的医毒之术,可即便是这样,幻冰身上最为精纯的预言能力她却学不会。况且幻冰的医术远在冥颜之上,各种奇症也见得更多,若是她在,冥焕的命或许就有救了。 正在冥煜二人愁眉不展、情绪低迷之时,一位身着黑色长裙,容颜依旧美丽如初的中年女子缓缓而来,那步子仿佛踏着莲花,迤逦美好,长久的时光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只是当年那双总是溢满温柔的眼睛现在却变得沉寂清冷。 “姑姑?”冥颜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声音有些失控的尖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出现的人正是凭空消失了十几年的幻冰大人。 就连一旁的冥煜也有些呆愣,不知这是不是因为太迫切的想要医治好哥哥而自己杜撰出来的幻觉,而自顾自的喃喃说着:“幻冰大人?” “是我!”幻冰淡淡的笑,看着眼前与当年那个小小孩童模样出入颇大的冥煜,眸中飞快的闪过一道暗芒,转而消散无踪,只剩温和软语:“我回来了。” 十五年前,幻冰是冥界最美也是灵力最强的幻术师,尤其是她的预知占卜,百试百灵,所以极受当时的冥王,也就是冥斯的倚重,一时间在冥界风头无量,可自从冥斯的死讯传来之后,她便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整整十五年,没有一丝音讯,冥界甚至有传言幻冰已逝,众人也就渐渐淡忘了她。 可现在站在冥煜面前的的的确确是幻冰本人,他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将目光转移到冥焕身上,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明光,这下子哥哥有救了。 幻冰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径直走向昏迷之中的冥焕,为他诊治伤势,这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像是她从来都未曾离开过这里一样。 冥颜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冥颜一把拦住,他微微向她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着少有的凝重,无论幻冰曾经有发生过什么事,亦或是她为何会重现身影,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冥焕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幻冰大人,我们可要离开?”冥煜半点没有了方才的失措,而是沉稳异常,完完全全的成为了此刻的主宰。 幻冰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歇,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不必。” 确定了冥焕身体的症结所在,幻冰伸出双手在胸前结印,划出复杂难懂的符咒:“暗,修复之术!”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扬,一缕纯净的黑色光术便照上了冥焕的额心,他苍白失血的面色随着光束的渗入而渐渐好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幻冰才收手,撤了周身灵力,站起来时人却有些不稳,晃了一晃,幸亏身边的冥颜及时扶住她,神色担忧:“姑姑,你没事吧。” 幻冰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是清明,想必是为了救治冥焕失了许多灵力,一时间有些脱力罢了,她摆摆手笑道:“我没事!”然后走到桌前坐下,略一思索,提笔缓缓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冥煜,目光似是慈母一般温婉:“按着药方煎药,每日一次,三天之后,王自会醒来。” ------------ 第四十七章 心灵纯净 很快的,三日之期便到了。各个灵师都纷纷来到“一品鲜”准备进行厨艺比拼。 流翊有些紧张的搓着手,咬着嘴唇,这几天她才学会了一道菜,不知道能不能赢得比赛。 正这么想着,她便看见了围观人群之中的张龙,他冲她爽朗的一笑,对她比了大拇指――你一定能行! 流翊放松似的长出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没错,拿出信心来,自己一定可以的! “咣!”铜锣敲响,锦娘柔美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比赛开始!” 流翊立即开始洗菜切菜,样样都十分用心,龙大哥说过,只要用心,哪怕是再简单的食物也可以变成美味佳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仍是以铜锣敲响为示比赛结束,一盘盘的菜肴被接连端上餐桌,只等评委――锦娘来做出评判了。 看着桌子上一道道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她看了都觉得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流翊的手心不由得被汗水浸湿,心里却在腹诽,难不成这些灵师以前都是做厨子的吗? “这么会做菜,去开酒楼就好啦!干嘛还要参加比赛嘛。”流翊低着头,手指交缠,嘴里不住的低声嘟囔着什么?和其他正襟危坐的灵师们显然是两个样子,锦娘扫过她的眼光里也不由得带了一丝奇特的意味。 锦娘将盛在桌面之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可偏偏每次吃完脸色都没有半分变化,就仿佛那些入了她肚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一缕无色无味的空气一般,让人无从察觉她的喜怒,一众灵师都难免有些焦躁。 品尝完毕,锦娘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像是千年的冰雪融化一般,带着让人晕眩的美丽,她拿起一块放在菜肴面前书写灵师名字的木牌,将有字的一面缓缓展现给所有人看,朱唇轻启:“流翊,胜。” 流翊惊讶的张大了嘴,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瞪得好圆,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道,这个锦娘的味觉是坏了吗?她明明做的是最最简单的炒青菜啊!如何能与那些鲜香四溢,五味俱全的菜肴所比拟。 参加比试的灵师纷纷将目光转向流翊所做的菜色,见到那一盘极尽简单的青翠之后都纷纷暴怒:“这最简单的炒青菜,为什么会获胜?” 锦娘缓缓起身,姿态优雅、步履从容的走到众位灵师面前,声音清雅,美目流转:“这场比试的宗旨并不在于厨艺好坏,而是为了测验你们内心是否纯净,你们手中的食材都是被事先施过咒术的,做菜的人心思越纯净,做出的食物才会越美味。”锦娘穿过被这一番说辞弄得迷糊的众人走到同样头脑不清楚的流翊面前,目光似一泓清泉,缓缓流淌在流翊的心上,纤纤素手抚上她的肩头:“你的心灵,纯净无瑕。”说着,一枚泛着银色光芒的碎片便落入流翊手中:“它是你的了。” “说的什么鬼话!”一个水系灵师回过神来,不服评判,立刻就向流翊和锦娘的方向发起攻击。 ------------ 第四十八章 神族左护法 眼看着强力水流急速飞来,流翊刚想为锦娘和自己设下防护结界,却被锦娘抬臂拦住,抬眼看去,只见锦娘脸上的笑容美丽动人,眼底却殊无笑意。 流翊自然不知道锦娘是怎么想的,可看这锦娘一副柔弱堪怜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有灵力的人,这水流激烈,若是打到她的身上恐怕会折了筋骨,好好的一个美人就完了,而自己怎么着也有灵力护身,即便是被这水流击中也受不得什么大伤,顶多身上淤紫几处罢了,还算是划算。 流翊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想了这么许多,身体的反应却是比脑子里想的还要快的行动开来,倾身护在了锦娘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锦娘倒是没想到流翊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深潭一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动,眼里的笑意却是更深,在水流近在咫尺的瞬间却突然檀口轻启:“破!” 一道明光闪过,那水流像是受了强力,顷刻之间便弹了回去,那水系灵师来不及反应,便被自己的招式打倒在地。 流翊闭上眼等了许久也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却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自身后的锦娘那里传来,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水系灵师倒地不起的一幕。 “我好像忘了告诉大家我的真实身份!”锦娘优雅的擦过流翊的肩膀,走向那个水系灵师,同时也面向所有面带惊讶的灵师们,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就是神界圣王左护法――洛伊。” 话音落地,如石子被投掷入湖,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所周知,神族至高之位便是圣王,圣王身边有亲近的两大护法,一个是以战谋盛名,一个以美丽盛名,二人皆是神族灵力卓绝的高手。 如今见到这副令人窒息的美貌,便知道洛伊这神界第一美人的称号不假,而只是一个弹指便将已经进入复赛的灵师击倒,也足以证明她的灵力使用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在众人惊讶赞叹之际,流翊却无所动容,只是暗自松了口气,这个洛伊会灵力真是太好了,免去了她的一番皮肉之苦,要不然的话,用药酒把淤血揉散可是很疼的呢。 “人界‘至尊灵者’大赛盛况空前,神族应人界三大长老之邀,特派我来做此次复赛的仲裁,长老们曾说过,若是有人在比赛之中妄想打破规则,不服裁决,以下犯上的话!”洛伊顿了顿,目光有些冷然的扫过一众灵师,最终落在那个狼狈不堪的水系灵师身上,没有丝毫感情的开了口:“杀无赦。” 刚刚还蠢蠢欲动的灵师们刹时间没了声音,大厅之上像是修罗场一般死寂无澜,让人心生恐惧。 洛伊的模样仿佛九天玄女一样圣洁高贵,带着不可侵犯的冷傲之气,让人不由得退却三分:“今日之事,就当做是一个告诫,如若有人再犯,我便绝不会再像今日一般手软留情。” 天青色的衣袖一挥,像是一朵盛开的水墨莲花,清华脱俗,伴着洛伊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回荡:“送客。” ------------ 第四十九章 庆功盛宴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一品鲜”转眼间就只剩下洛伊、流翊和在不远处等待流翊的张龙三人了,偌大的酒楼显得格外冷清寥落。 洛伊走到流翊身边,绽开一个笑容,虽不风姿百媚,却比之前表象的笑容真挚了许多:“刚才谢谢你。” 流翊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碎片放到袋子里,一边对洛伊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没什么?况且我又没有救到你。” 洛伊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流翊,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属于流翊的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龙大哥,我赢了,我赢了!”流翊的眼睛弯成了两轮新月,奔向等候着她的张龙,仿佛是张开双翼的蝴蝶一样,灿烂夺目,美丽动人。 张龙也被流翊的快乐所感染,举止之间完全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与照顾,笑容憨厚而开朗:“小翊,龙大哥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去!” “嗯,说好了。”流翊一提起吃的,更是兴高采烈,拉着张龙便往“飞龙居”走,生怕这顿好吃的会长着翅膀飞走了不成。 看着流翊蹦蹦跳跳的背影,洛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唇畔却隐约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我们还会再见的。” 张龙为了慰劳流翊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折腾了许久,才做好这一餐。 “哇!”流翊看着面前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口水吞了又吞,这几天为了练习做菜,这三天以来,每天在饭桌上吃的都是她做的半熟不熟的炒青菜,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了――清蒸鲈鱼、翡翠虾仁、金玉满堂、什锦菌菇……百色百味,应有尽有。 流翊的嘴里都塞得满满的,还在拼命的往嘴里送着食物,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也没有,一点也不顾自己那副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 张龙不禁伤脑筋的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开始为她操心,半开玩笑似的说着:“小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总是狼吞虎咽的,也不怕以后没有人敢娶你吗?” 流翊夹着菜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口中的美食仿佛在这瞬间变得难以下咽,心口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泛着丝丝的疼痛。连一向老实本分的龙大哥都这样说,那么煜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会离开她呢? 张龙察觉到了流翊的异常,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赶忙手足无措的解释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翊长得那么美,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流翊咽下嘴里的饭菜,勉强一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是吃了苦涩的野菜一样,很不舒服很难过。 煜,他也像龙大哥说的这样,是喜欢自己的吗?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喜欢”这两个字呢?那么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明明说好的只能嫁给他,那样美好的回忆,现在却只剩下磨人的疼痛。 “小翊!”张龙这下终于发觉了流翊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于是敛了神色,坐在她身边,语气温柔的轻声说着:“有心事就和龙大哥说说吧。” 流翊点点头,把小小的脑袋倚在张龙的肩膀上,闭上微微感到酸涩的眼睛:“我有点想煜了。” 张龙的眼中带着满满的疼惜,大手抚上流翊的头发,慢慢的听她讲着他们的故事。 ------------ 第五十章 暗下指令 古朴无华的房间里并无其他什么摆设,只有正中心处长毛绒毯之上一尊雕琢精致的铜铸兽型炉之中正缓缓逸出袅袅烟雾,气息温润绵长,可助人安定心神,正是幻冰配制好的有助于冥焕身体康复的香料。 躺在床上半掩锦被的,正是前几日还昏迷不醒的冥焕,经过幻冰的及时救治,还有汤药辅佐,他才终于得以脱离昏睡,免去死劫,可到底还是身子虚耗得过了,免不了要卧床休息一月不止,这期间便只能靠同为冥界王族的冥煜暂且替他处理冥界事务,才能得以服众。 冥焕凤眼微眯,唇角抿成一道锋利的刀刻之线,眉间纠结,手掌张开又缓缓收紧,他这副身子不知还能熬过多久,也不知道还能再在这个位子上坐上几刻,可他绝不容许冥煜成为冥王,绝不容许。 “王!”冥颜的身影随着暗黑的烟雾一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之中,才一现身便立刻向前跪地参拜,匍匐的姿态足以说明她的忠诚,可她的心里却在暗自揣测,冥焕这样暗地里召她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冥焕虽然已经清醒了数日,可脸色却依旧是病态的苍白,形容消瘦的他外表就如同一个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虚弱病人,可唯独那一双墨黑的眼眸依旧带着不可侵犯的锐利锋芒,身为掌握整个冥界生杀大权的冥王气势不减半分,让人不得不低首臣服。 冥焕微抬了眼看着跪地的冥颜,语气依旧是同往日一样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犹如天神恩赐的薄唇轻轻开合:“煜,这几天可还安分?” “王请放心,少主十分聪颖,做事也雷厉风行,将冥界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受众人的赞赏。”冥颜依旧低头汇报,可字里行间却满载对冥煜的称赞,可却也是,任谁看来,自己的心上人都是最好不过的。 “很好。”还未等冥颜把话说完,冥焕便脸色阴郁的打断了她的话,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同寻常的暗涌,语气也愈发的冰冷迫人。 冥颜听得脊背发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逾越,冥焕向来不愿让冥煜插手政事,如今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不允许,才勉强同意让冥煜代替他,方才她提起冥煜时,满是称赞之色,以冥焕这百转千回的心思不知会作何感想。即便是冥颜与冥煜、冥焕一同长大,可冥焕这阴晴不定、暴戾狠绝的手腕个性却是连她这个“蛇蝎美人”也自叹不如的。 冥焕沉吟了很久,眼神晦暗深沉,半晌过后才又再次开口:“冥颜听令。我命你去将流翊抓来!”冥焕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失威严,脑海里不知怎地就突然闪现过流翊单纯而可爱的笑脸,脸上的萧杀之气褪却了几分,又添了一句:“不可伤她分毫。” 听见“流翊”这个名字,冥颜的心中不禁一颤,话音也有些急促的说着:“王,若是将她带回冥界,恐怕少主……” “我自有分寸。” “可……”冥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冥焕冰冷的注视之下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双手抱拳道:“是!” ------------ 第五十一章 半路遇劫 “龙大哥,你真的决定了?”流翊看着背着行囊细软的张龙,声音有些糯糯的,眉间有丝忧郁,不似平日里的活泼开朗。 原来是张龙决定要和流翊一起去天都,将这花了小半生心血经营的“飞龙居”关了门,义无反顾的跟流翊离开了美食村。 张龙满是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决绝的转身,对流翊露出一个熟悉的憨厚笑容,声音溢满了温暖:“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上路,我怎么能放心呢?更何况你是我妹妹,我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跟你在一起的。虽然我不懂灵力术法,但至少可以保你一路温饱。” 张龙这席话没有丝毫矫揉造作,而是那样的真挚诚恳,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上天让他遇见流翊,便是一个补救的机会,他暗自向老天发誓,他会视流翊为亲生妹妹,对她好,让她连同素素的份一起开心幸福的生活。 流翊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灿若繁星的眸中聚集起蒙蒙水雾,一副可怜小兽的模样,原来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啊!真好呢。 张龙伸手拍拍流翊的头,笑容温暖洋溢:“小翊,我们走吧。”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终于离天都越来越近了,二人行走到一处森林之中,开始休息。 “呼,好累啊。”流翊一下子坐到了柔软的草地上,用衣袖擦去额间的汗水,享受着林间习习吹来的凉风,好不惬意。 张龙看看地图,确定了行走的方向并没有什么不对,才放松了心神,解下腰间装水的竹筒递给流翊。 流翊仰头喝了个痛快,然后毫无形象的张开双臂向后仰去,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耀眼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着眼睛,但她却依旧笑颜如花,因为她曾经和冥煜这样躺过,这种朦胧的感觉就好像他还在她身边一样。 温暖旖旎的神思不知飘到了何处,流翊却突然听到了草屑窸窣的声音,立刻警觉的起身,缓步走到休憩的张龙身边对他小声耳语:“龙大哥,你去远一点的树下等我。” 张龙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流翊认真的神色却也仍是不问缘由的点点头,带着包袱去了一边的树下看着她。 流翊安置好了不会灵力的张龙,这才放心的扬起嘴角,对着空无一人的林木之间朗声喊道:“既然来了就别躲了,现身吧。” 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人自树丛中走出来,为首的灵师于盟直截了当的开口:“我也不跟你多废话,只要你乖乖交出通关碎片,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原来这一行人也是参加“至尊灵者”比赛的灵师,可他们没有得到足够的碎片,不能参加最终的决赛,心有不甘,便滋生了邪念,在这到达天都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其他灵师,抢夺别人的通关碎片。 流翊听了这话,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立刻想起了梦境之中人族三系长老对爹娘的叫嚣,怒极反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让人心笙摇曳。 “诶,老大!”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灵师鬼鬼祟祟的上前,小声的在于盟耳畔说道:“她好像就是那个什么‘清泠迷仙’啊。” ------------ 第五十二章 冥界来敌 流翊的灵力高超,再小的声音她也听得见,脸上的笑意更加繁盛,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被别人乱取的名号居然还挺有名气的嘛。 “那又怎么样?她再厉害,能一下打赢我们四个吗?”于盟打上了他的头,目光却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流翊,脸上也绽开了猥琐的笑容:“听说她长得可是不赖,我们拿了碎片之后还可以……” 四人互相换了个眼神,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流翊看了一眼远处树下的张龙,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没了后顾之忧,眼光顿时凌厉了许多。 “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流翊敛了笑容,语气骤冷,眸光透着凌厉:“若是不想受伤的话,你们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自从收集通关碎片开始。虽然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但流翊也几乎是丧命了好几回,在“死而复生”之后,她的灵力却增长了许多,应该就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对付这区区四人可谓是大材小用。 可那四个家伙却是说不听,毫不犹豫的便合力向流翊发出攻势,流翊微微一笑,便也投身入了战斗之中。 起初,流翊还是不想伤人的,可这四人灵力倒还也不错,而且出手都比较攻人软肋,下三滥的做法。 流翊被他们缠得有些烦躁,便也开始认真了起来,想着干脆一招解决了他们,于是便双手齐齐划出灵符:“水、火,双龙齐飞!” 只见天空之中出现了两条灵力幻化出来的龙型,一条周身是水,一条通体是火,双龙狰狞的向四人飞去,他们惧怕得连放抗都忘记了,立刻被击倒在地,哭爹喊娘的向流翊连连求饶。 流翊见状也不再多做刁难,反手一挥,两条注满灵力的龙便凭空消失不见,那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散去,四人一下子松了紧绷的神经,都是软倒在地,气喘吁吁。 流翊走上前几步,轻盈的面纱随微风舞动,让人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却只觉得仿佛九天玄女一般圣洁美丽:“我无心杀你们,只要你们自此洗心革面,不再做坏事,我就放了你们。” 那四个灵师烧的烧,淹的淹,好不狼狈,却还忙不迭的向她求饶,齐齐的向流翊磕头道谢,之后飞似的逃离开来。 流翊无奈的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彷徨,人,总是会有太多的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便导致了罪恶的滋生。 一直在旁观战的张龙见他们走了,便想要走近一些,而流翊刚刚放松的神经却猛地收紧,她感应到了一股与之前的灵力丝毫不能相提并论的强大灵力在急速的向这里靠近,于是赶忙对张龙喊道:“龙大哥,别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身黑衣的冥颜便凭空出现在了流翊面前,她的身后还跟着数十冥卫,场景和来抓冥煜回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流翊一见到冥颜,连最基本的防御都忘记,便急急的上前问道:“煜呢?你知不知道煜在哪里?” ------------ 第五十三章 致命一击 冥颜一听见流翊这样亲昵的呼喊着冥煜的名字,便没来由的血气上涌,左手在身后快速结印,出其不意的向流翊攻去:“暗,月夜华!” 杀气逼人的暗黑光华向流翊急速袭来,她虽然反应极快,却也仍是躲避不及,被狠狠伤到了右臂。这一招灵力极强,皮肉外翻,血流外涌。 流翊单手捂住伤口,赤红的血液透过指缝滴落在土地上,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弥漫着萧瑟的气息。 流翊望着冥颜这张美艳绝伦却冰冷异常的脸,却只是疑惑的皱眉,她不懂,为什么一直以来对她还算温和有礼的冥颜会突然之间对她这样狠绝无情的出手。 “煜留下的那行字你没有看见么?”冥颜转眼间便已经笑得妖娆魅惑,烈焰似的红唇邪肆的勾起,像是能将人的心神都摄走一般,她妩媚的靠在树干之上,轻言软语的开口:“我好像忘了告诉你,煜,是自愿跟我一起离开的呢。” 流翊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阴霾,却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既然冥颜知道留在地上的那行字,便一定是见过冥煜的。 冥颜似乎很满意流翊的反应,也知道单纯如她必然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于是也不再多言,挥手对冥卫们说道:“抓住她!”黑衣冥卫们得到冥颜的指令便开始围攻起流翊来。 之前为了冥煜,流翊已经和这群人交过手了,不用忌讳他们知道自己会三系魔法的事情,灵力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只是方才与那四人缠斗了一会儿,消耗了部分灵力,又被冥颜重伤了右臂,所以流翊的攻击速度不比平时,动作也渐渐缓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手的冥颜却直奔张龙藏身的那颗树后飞去,流翊心下一急,立即击开了一名冥卫,想也不想的就朝那边飞去。 冥颜的嘴角绽开一抹诡异妖媚的弧度,手中捏了一个法决,在半空中突然间停住脚步,猛地回头向流翊发出一击:“暗,夺命蔓!” 流翊本就因为担心张龙的安危而尽全力飞速前进,面对这样近距离的攻击,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看着那纯黑的藤蔓直直穿透自己的左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腥甜的血气顿时涌入口中。 正在冥界处理各类事务的冥煜突觉心口一痛,似是被人一箭穿心了一般,赶紧坐下来抿了一口热茶来压抑心中的不安。 两道利剑似的浓眉因为心口的虚空而紧紧纠结,他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总是会有这样不安的感觉,恐怕是最近太过疲累,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吧。 冥煜无奈的叹了口气,脑海中却浮现起笑容甜美可爱的流翊,嘴角不由得上扬,风神绝世的俊脸上绽开一抹笑意。 许久未见,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她一定会生他的气吧!等到冥焕伤势好转之后,他一定会去找她的,向她解释清楚,再不行也就是破费些银两给她买好多的冰糖葫芦,流翊那个贪吃鬼,见了吃的一定就会把什么气都散了的。 冥煜重新回到案桌前奋笔疾书,却不知道,在远方的流翊此刻却心痛蚀骨,危在旦夕。 ------------ 第五十四章 云汐现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缓慢了千百倍一般,流翊的身子停在半空之中,意识在逐渐的消散,脑海中却有无数的场景在不断的闪现,层层叠叠的影像之中却满满都是一个人的面孔。 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挑落了她的面纱,面对着他的无赖,觉得既讨厌又可爱;在夜色屋顶上神色寂寥的吹着柳叶吟的她,第一次让她有种心疼的感觉,也许她心口的悸动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罢;面对一众冥卫,为她舍身挡下致命一击的他,那时的眉眼温柔让她永远都难以忘怀;烈焰山下,他拼尽全力为她取得碎片,那狂乱霸道的一吻,私定终身的誓言,终是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今生今世,再也无法逃离他的身边。可他却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离开了她,那样爽快的抽身而出,就仿佛他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他可曾知道,她的心,有多难过。 流翊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疼痛到了极致,便只剩下一片虚无,空白的头脑中一切都消散无踪,可她却仿佛是着魔了一般的轻声开口,念出了一个印在她心上的名字:“煜。” 冥颜此刻已经双眼血红,猛地听见流翊气若游丝的喊着冥煜的名字,便是如同入了魔一般,瞬间残忍的抽离了插入流翊心口的蔓藤,顿时血如泉涌,飞溅了满地赤红点点。 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流翊如同折了翼的蝴蝶一样,轻盈的从空中划过,重重的跌落地面。 流翊已经累到睁不开双眼,只能听到仿佛从千万里远处传来的张龙的呼唤,还有自己胸口处一下下伴随着剧痛传来的异常清晰而缓慢的心跳。 好累,真的好累,流翊要睡了,只睡一下就好。 “带走。”冥颜声音冰冷的指挥着手下的冥卫,仿佛面前半死不活的流翊只是一个再卑贱不过的草芥。 张龙不顾危险,扑来守在流翊身边,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心口汩汩流出血液的伤口,近乎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小翊,小翊,你醒醒,不要睡,快醒醒啊!” 那些冥卫却是恍若未闻一样面无表情的一步步逼近,正在这时,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自林中传来:“慢着。” 只见一个俊秀清雅如月华倾泻的白衣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曾救过流翊一命的圣云汐。他的目光触及到受伤的流翊,秀气的眉紧皱,口中轻吐出几个字,气度雍和,声音却有丝淡漠的寒意:“放了她。” 一直冷漠无情的冥颜见到圣云汐却是神色突变,娇俏艳丽的脸顿时褪去了血色,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你,你是……” 圣云汐似乎知道冥颜心中所想,舒展唇角:“没错。”他俯身喂流翊服下一颗药,将身后的空门暴露在冥颜面前,却毫不在意,然后抱起她,又对身边的张龙说道:“随我来。” 这一套过程做的行云流水,就仿佛圣云汐面对的不是生死厮杀的场景,而是潇洒的闲庭信步。 ------------ 第五十五章 危在旦夕 林中微风萧瑟而起,吹动众人的衣角,却是安静无声。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冥颜却没有丝毫想要阻拦的意思,一个冥卫终于忍不住上前对冥颜说道:“颜大人,我们不去追吗?” 冥颜轻扬唇角,美丽绝伦的脸上笑容邪魅异常,却是衣袖一挥,挡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不必了,我们走。” 流翊,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张龙看着圣云汐怀中昏迷不醒的流翊,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憨厚开朗的笑容,而是惶恐不安的喃喃说着:“小翊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圣云汐抱着伤重的流翊,步履也再不如往日从容,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上隐隐透出紧张焦灼,那双总是洋溢温暖的眸中满是担忧,但却是不动声色的对张龙说了一句话,来安抚他的情绪:“你放心,我不会让流翊有事的。” 圣云汐带流翊来到了一间竹林小屋之中,放她在床上平躺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流翊的心口已经被染红了大片,血流涌动,丝毫没有停住的意向。 圣云汐不禁皱眉,方才他喂流翊服下的可是万金难求的神族圣药――金回丹,这金回单有治愈百病的奇效,怎么可能连血都止不住? 圣云汐将手搭在流翊鼻间,气息已经微弱到难以感应了,身子也冰冷得如死人一般,再这样下去必然性命不保。 圣云汐心下一惊,眉眼都透着冷意,这“蛇蝎美人”的名号果真不假,心肠比蛇蝎更要狠上三分。若他料想得不错,那方才刺中流翊的并不是普通的藤蔓,而是浸在曼陀罗与断肠草等十七种剧毒药草的汁液之中生长出来的“毒蔓”,夺人性命,见血封喉。 圣云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开口对身旁的张龙说道:“你先出去,我要马上为流翊疗伤。” 张龙明白事态严重,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十分听话的退出房门,只是声音虔诚的拜托道:“你一定要救活小翊。” 圣云汐也不说话,只是极为笃定的点头,他不会让她有事,绝不会。 张龙刚刚出去,便有白衣护卫现身在屋内,单膝跪地,声音略显急促:“王,你千万不可以以身试险!” 若要救流翊的性命,便要冒着被毒素反噬的危险而使用“通灵术”,这是神族极高的治愈魔法,十分损耗灵力,更对灵力的控制有着相当严峻的要求,稍有不慎,施术者便有性命之忧。 圣云汐的神色未有丝毫改变,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出去守着。” “王……” “我再说一次!”圣云汐的眼中有着慑人的威严,一向温和有礼,仿佛当空暖阳的他此刻却周身遍布迫人的寒气:“出去!” 修跟随了圣云汐十年,从未见过他发怒的模样,即便是再不喜欢的事情,他也会微笑着接受,如今他的模样却是不禁让修冷汗直流,修知道自己无法劝诫,便只得退下:“是。” ------------ 第五十六章 赤身解毒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圣云汐和流翊两个人,流翊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他下定了决心,便大手一挥解开了流翊身上的衣带,闭上了双眼:“流翊,冒犯了。” 使用“通灵术”的一大要诀便是要二人肌肤相亲,不得有一丝外物的阻碍,才能够让灵力自由出入,将剧毒逼出体外。 圣云汐将灵力汇聚于手掌,手心缓缓贴合流翊的伤处,娇俏山峰柔滑细腻的肌肤让他心中一颤,却立刻稳住心神,另一只手开始不停的划成灵符。 圣云汐神态自若,除了额角有薄汗微出,几乎看不出来他是在进行如此繁琐艰难的驱毒方法。 同一时刻,张龙烦躁的在门口不停的徘徊,手紧紧的握住垂挂在胸口处的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牌,口中不停的低声祈祷:“素素,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翊平安无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流翊白皙如玉的肌肤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可这汗水却泛着奇异的香气,正是毒素排出体外的征兆。 圣云汐的脸上终于不再如开始的紧绷,稍微缓和的时候却突觉不好,手中结印速度加快,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愈发严肃。 许久过后,竹门终于被推开了,圣云汐一身白衣如同黑夜里的阳光,让人焦躁的内心不由安定下来,他对张龙微一颌首,苍白的脸上却是柔和的笑意:“流翊没事了。” 张龙再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中溢出点点水光,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谢谢,谢谢你。” 圣云汐的唇角不由轻轻的舒展,张龙虽然是一介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但他对流翊却是真心实意的爱护,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他倒觉得安心。 白光划过,十数护卫齐齐出现,为首的修来到圣云汐面前,语气有些紧张:“王,你还好吗?” 圣云汐点点头,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神色气韵却一如往常,修这才松了口气,还好王没有出什么问题,要不然,他的罪责可就大了! 圣云汐素手一指,在护卫之中挑了两个模样恭顺的少女,声音轻柔缓:“晴、苏,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他们。” 两个少女应声出列,望着圣云汐颀长温雅的身影,清秀年轻的脸上满是敬仰与尊崇,齐齐跪地答道:“是。” “后会有期。”圣云汐轻声对张龙说道,然后便与一众护卫浩浩汤汤的化作明光,瞬间消失不见。 张龙看着来去自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云汐,心中也是一阵震颤,小翊身边都是这样的人物,他这般无用,又如何有资格做她的大哥,还扬言要保护她呢? 即便张龙没有灵力,但流翊受伤的过程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不受冥颜的伤害,她又怎么会不顾一切的飞身上前去追赶她呢?如果不是因为他,小翊是不会受伤的! 张龙面色有些颓然的败色,一声不响的走入丛林深处。 ------------ 第五十七章 剧毒罗刹 回到了驿站的圣云汐遣退了周围的护卫,独自在房中盘坐,看似与平日里的静坐无甚区别,只有指间隐隐发出的白光能够证明他此刻正在运功逼毒。 不一会儿,圣云汐的嘴角便有暗黑的血缓缓流下,闭合的眼慢慢的睁开,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眼神却有着隐隐的担忧。 血罗刹,以施毒人的鲜血喂养剧毒的罗刹蛇,七七四十九天,直到蛇身通体血红,取蛇尾的毒汁,销骨蚀肤,只一滴便可要人性命。 冥颜竟然将血罗刹混入毒蔓之中,若不是圣云汐以灵力将其吸出的话,恐怕流翊现在早已化作一滩血水。 流翊究竟与冥颜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她下此毒手? 想起流翊昏迷不醒,痛楚不堪的模样,圣云汐一向温和的眼中划过暗芒,现在想起来心口都一阵酸涩的抽痛,明明只见过一面,为什么他的脑袋里却总是浮现她单纯可爱的笑颜?也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吧! “唔~”流翊费力的睁开双眼,想起昏迷之前剑拔弩张的场景,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起身,却扯痛了心口的伤,痛得她闷哼一声,连气息都开始紊乱。 “小姐,你现在不能乱动!”白衣少女端了药碗进来,语气温和有礼,正是圣云汐留下侍女之一的晴。 流翊仔细的看了看她,还是觉得从未见过,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是……?” “我叫晴,是小姐的……朋友让我和苏来照顾你的。”晴身上的白衣出尘脱俗,倒是立刻让流翊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同样白衣胜雪、温文尔雅的云汐。 流翊仰头饮尽了一碗苦涩的汤药,用晴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上沾着的药汁,语气带着七分的肯定:“是云汐救了我?” 晴但笑不语,只是递上一颗酸甜的梅子,便让流翊明白了个通透,这梅子的味道和云汐给她吃过的一模一样。云汐,他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 听到流翊醒来的消息,张龙立刻进了屋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粥:“小翊,你醒了?快吃点东西吧” 流翊昏睡了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刚刚苏醒本就虚弱,再闻到这样香浓的食物气息,口水都快流下来,就着张龙的手,把这一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张龙早就想到,流翊伤重初醒后定会觉得饥饿难当,可她的身子太过虚弱,并不能像常人一般吃些干粮,而是适宜吃些流食,张龙便将肉细细的剁碎了和银白的香米就着鸡汤一起熬了几个时辰,肉和米都煮得烂烂的,不需要嚼便能入腹。 这林中并无食物,是张龙奔走了几个时辰才找到一家村落去讨了些米,又自己在山中抓了一只野鸡来作为食材,才煮出了这样滋味香浓的稠粥。 看着流翊吃得津津有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他一直以来担忧不已的心绪才算是缓解了一些。虽然他不能像圣云汐一样解救流翊于危难之中,可是?他却可以照顾她、陪着她,这样,也算是为妹妹尽了一份心力。 ------------ 第五十八章 冥焕暴怒 这时,另一个白衣少女――苏推开了门,和晴的好脾气完全不同,而是一副恨不能把流翊拆卸入腹一般,冷着脸开口:“晴,既然她醒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晴却是有些为难,双眉微微皱着:“可是……主人说要我们留下来好好照顾流翊小姐的!” “主子?”苏冷哼一声,斜斜瞥了流翊一眼,语气满是不屑:“你若是还知道主子,便赶快随我回去。” 流翊忍住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费力扶着张龙坐起身,开口对二人说道:“你们走吧!龙大哥可以照顾我的,还有,请你们回去替我对云汐说一声,大恩不言谢。” 苏连看也不看流翊一眼,便拉着晴离开,临离去之时口中还轻声说了一句:“祸水。” 而被说的主角流翊却没有听见这句话,因为她正沉浸在昏迷之前的情景,冥颜狠绝异常的表情依旧让流翊的心冰冷入骨,究竟是谁下令要杀她呢?能够命令冥颜的人倒是不多,最有可能的便是冥煜和冥焕二人,可是他们又是为什么要杀她呢?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纠结不断,问题没想出个结果,心口倒是又开始疼起来。 张龙赶紧从一个精致玉瓶中倒出了一粒朱红的药丸,喂流翊服下,对她解释道:“这是那个人留下的,说可以缓解疼痛。” 流翊心口的疼痛渐渐缓解,只预留些微的刺痛,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再明亮,而是充满哀伤。 煜,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你要跟冥颜一起离开,流翊现在好痛,好想你…… 因为伤口处有毒素的残留,过了好几天,流翊的伤口才开始有些愈合的趋势。虽然能够开始行动,但身子却是虚弱的不像话。 流翊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一般,而是穿戴整齐,收拾好了行囊对张龙说:“龙大哥,我们赶路吧。” 张龙眉头拧的紧紧的,语气里全是担忧:“可是小翊,你的身子……” 流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自己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我没事,流翊可是要当‘至尊灵者’的人呢?怎么会被这点小伤给打倒啊。” 经过受伤昏迷与疗养,现在距离三月期限还剩不足三日,再不赶路的话,就来不及参加决赛了。 犹豫再三,张龙终究还是拗不过流翊坚定明亮的眼神,只得妥协。 榻上的冥焕手里端着茶盏,神态悠闲自若,可却掩不住眸中冷然的怒意。 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的冥颜却是神色紧张,低头俯首:“冥颜办事不利,请王责罚。” “办事不利?”冥焕轻笑,俊朗无双的面容足以瞬间夺取女子的心神魂魄,让人神迷目眩,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低语,缠绵悱恻,却转瞬之间变得冰寒一片,手中的茶杯顷刻之间被他捏的粉碎:“我看,是你的翅膀长硬了吧!冥颜。” 冥颜的眉紧皱,脸上的表情僵硬不堪,却仍是不敢妄动一步的跪在原处,低声道:“冥颜不敢。” 冥焕身形一动,瞬间便来到她的面前,手狠狠的掐住冥颜白皙柔软的脖颈,用力极大,似是想要致她于死地一般,不受控制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杀了她!” ------------ 第五十九章 梦颜尽碎 冥颜与冥焕自小一起长大,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模样,却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是为什么?因为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急速的流逝,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停住呼吸窒息而死的前一秒,冥焕才松开手放了她。 冥颜捂着脖颈上的青紫淤痕,不断的咳嗽着,大口喘息,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脑海里却不断的回响着冥焕的话,他说“差点杀了她”,难道流翊那个贱人竟然没有死? 冥焕的情绪经过这么一下的发泄也冷静了下来,他潇洒的转身回到榻上坐下,顺手在桌子上放下一颗碧绿的玉质药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声音如常的开口:“吃了它!” 冥颜看着那颗药丸,狭长魅惑的眼睛顿时瞪大三分,在冥焕面前一向恭谨听话的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冥焕端坐在榻上,神色却是冷漠迫人,声音里是**裸的威胁:“颜,你知道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冥颜颤抖着手拿起那颗药丸,眼里有着破碎的哀伤,之后却是头一仰,将这颗毒药咽了下去。冥颜明知道这颗药吃下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可她却别无选择,因为这是冥界的规矩,做错了事就要责罚,若是反抗,便唯有死路一条。 “很好。”冥焕的眼中带着报复似的快感,声音却冷的没有一丝情感,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为他做了许多事的得力助手一样,毫不迟疑的踏出了房门,留冥颜一个人在屋内。 片刻过后,女子悲惨的哀嚎便响了起来,冥颜的左脸上的皮肤生生碎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像是噩梦一样的场面让人不忍看见。 “梦颜碎”,这是冥颜亲手调制的毒药,服下此丸,容颜尽毁。 冥颜任由脸上的血滴滴落在地上,手紧紧的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嵌入掌心,痛楚却丝毫不能比拟她心中的疼痛,娇俏美目此刻盈满滔天恨意,轻咬贝齿,吐出一句话:“流翊,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流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终于在期限内的最后一日到达了天都,成为“至尊灵者”决赛的最后一位灵师,比赛定在三日之后,张龙和流翊便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来。 望着熟悉的客栈布置,流翊的心口就一阵瑟缩的疼痛,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张龙即便再傻,也察觉到了流翊的变化,自从她受伤以后,活泼爱笑的样子便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窗边望着天空发呆。张龙想要出言安慰她,但是一见到流翊那双盈满哀伤的眸子,便什么也说不出口来,只能变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菜来哄流翊开心。 转眼之间,三日已过。 流翊一袭粉色衣裙,如桃花一般清丽活泼,衬得她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分俏丽,掩去了些许病容。 进入决赛的灵师一共十位,其中只有两个女子,并且两位同样使用水系魔法,而这两个女子却在决赛的第一场便狭路相逢,自然噱头十足,引来观看的人数甚至比其他几场加起来还要多上一些。 ------------ 第六十章 女子对决 锣声刚响,作为流翊对手的女子便急急出手,冰蓝色的光球飞速向流翊袭来:“水,寒水弹!” 流翊反应机敏,轻巧的侧身躲过一击,脸色却愈发苍白,她的伤势本就严重,又因日夜兼程的赶路而没有时间治疗,现在的流翊哪怕是动一动,都会牵扯到心口处的伤患,痛楚不堪,可她为了自己的夙愿,绝不可以在现在倒下。 那女子见一击不中,倒也不甚灰心,能够进入决赛的灵师都绝非等闲之辈,若是想要一招取胜,却也太过自负。她极快速的结了印,向地上又催发了几阵灵力:“水,泉涌!” 只见清澈的水流不断的自地下无规则喷涌而出,带着极大的冲力,一旦被击中,必定会被那股力量直接击下场外,被判为输。 流翊咬着嘴唇忍住让人神志不清的疼痛,步履轻盈的如同在跳一曲动人心神的舞蹈,脱俗飘逸之间便躲过了所有的水柱。 正在流翊以为可以喘息一下之时,出其不意的一股水流却击中了流翊的左肩,离受伤的心口只差几分。 流翊捂住心口,顿时疼得冷汗直流,原本还尚算红润的嘴唇在顷刻之间便失了血色,变得纸一样苍白。 “小翊!”张龙在台下看得并不真切,却也看得出流翊的身形凝滞,捂着心口的模样,他焦急的呼喊,却碍于比赛规矩而无法上台搀扶流翊。 流翊凭借自己的意志强自直起身子,双眼明澈光亮,带着一股十足的韧劲,她绝不会输在这里,她要成为至尊灵者,为爹娘报仇! 那个水系灵师看出了流翊有伤在身,却是半点不肯相让,反而是眼底阴冷的寒芒一闪,手下出招愈发狠厉,似是想要将流翊一击毙命:“水,汇灵击!” 面对强大的压迫感,流翊却是面色如常,双手平摊在身前,暗自凝聚灵力,顿时形成一道薄膜似的结界:“水,反噬之术!” 转眼间,偌大的水球击中流翊设下的看似不堪一击的结界,却被一点点的融入其中,化作流翊的力量。 流翊的唇角轻扬,手指优雅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身体随之轻旋,带动灵力聚合:“水龙吟!” 原本的结界瞬间化作一条实体样的蛟龙,盘旋在空中的长龙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向水系灵师呼啸而去。 那女子还在负隅顽抗,挣扎着设下结界,可无奈流翊施展的灵力高出她许多,一下便将她掀出了比赛场外,幸而流翊力道掌握纯熟,没有伤到那女子分毫。 锣声敲响,流翊胜出。 “身为灵师,若只是灵力强大心思却歹毒又有何用?”流翊的面色依旧病态的苍白,但那样高高在上天之骄女一般的身姿气度却完全让人不能直视。 下场之时,流翊长袖遮面,装作是打个呵欠的样子,实际是偷偷服下了一颗褐色的药丸,稍一调试,脸色便恢复了几分红润,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张龙面前,脸上带着明快热烈的笑容:“龙大哥,怎么样?我厉害吧?” ------------ 第六十一章 最后一战 张龙见到流翊活蹦乱跳的模样,满脸都写着疑惑,他搭在流翊肩上的手都没有用力,生怕捏坏了她一样:“小翊,你的伤……?” 流翊的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带了一分狡黠,像是魅惑的小狐,笑容却是无邪灿烂,她压低了声音在张龙耳边说道:“我是故意装作旧伤复发,让那人轻敌,这才伺机寻到她的破绽取胜的!” 听到这一番话,张龙因为担心流翊伤势而紧皱的眉头才放松开来,嘴角也缓缓舒展,轻点她的鼻尖:“你装得这么像,差点连我也被骗过去了。” 流翊吐了吐舌头,攀住张龙的手臂摇啊摇,声音轻快明澈:“下次不会啦!” 回到客栈,关上房门,流翊这才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的扶着桌子走到床边,立刻开始盘坐运功。过了好一会儿,流翊才缓和过来一些,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衣带,果然和料想中的一样,绷带已经晕染得猩红一片,每一分动作都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流翊紧咬着嘴唇,扯下黏在血肉上的染血绷带,又再自己换上新的,冷汗不停的滴落,落在伤处更是痛得撕心裂肺,可是流翊由始至终都没有叫喊过一声,只是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流翊,你一定要撑下去! 十人轮番对战,这无疑是对体力的一种挑战,而对手也更是一个比一个难缠,但流翊却依旧保持着百战百胜的战绩,被誉为不败的神话,可唯一一点令人担忧的就是流翊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张龙只当她是因为担心比赛而神经紧张,更是变着花样的做各色美食给流翊吃,可流翊的食量也是每日递减,原本圆润可爱的脸蛋如今消瘦的成了真正的美人尖,显得眼睛愈发的大而有神。 今日,便是最后一战。 因为是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试,所以人族的三系长老都来了,高高的坐在装饰隆重的看台之上,视野正对比赛台,可以清清楚楚的观察到二人比试的各个细节。 流翊看着高台之上的三位看不清面貌的人族长老,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仇恨之火像是浸了油一样以不可阻挡的燎原之势铺散开来。流翊攥紧了拳头,手心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打败面前的对手,等着那些衣冠禽兽来亲自将他们的性命送到她的手上,到时候流翊便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她的爹娘。 流翊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收敛心神,这才望着她此时此刻的对手――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心中便已有几分了然,青色和她身上的粉色都是不属于三系魔法的任何一种颜色,这便说明,他和自己一样不是任何一系长老的座下弟子。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能闯到这最后一关,想必也是有些能力的。 流翊的左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细心观察却是不容易发现的,远山青黛的柳眉微微纠结,面纱之下的皓齿咬上朱唇,伤口又开始疼了。 ------------ 第六十二章 难缠的比赛 自从决赛开始,几乎每天都要进行比赛,流翊的伤势也是一拖再拖,她只能靠着药物吊着自己的精力,用自己的意志来坚持走过了这么多场比赛。 对面的青衣少年只扫了流翊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语气却是傲慢桀骜,一副丝毫不把流翊放在眼里的样子:“我上官翼是不会因为你受伤而心慈手软的,所以,你还是自己认输吧。” 即便是服了药物,流翊的脸色也依旧是难掩的苍白,只是在面纱的遮挡下看不太分明,可她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清澈,仿佛一湾通透的溪流,一望到底,里面满满的写着自信:“认输这两个字我可从没学过!” 面对流翊如此的坚持,上官翼倒是好像早有预料,称得上俊逸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倒也听闻过这个“清泠迷仙”的名号,魔力卓绝,神秘莫测,如今一看到还真是有两下子,就是不知能在他手下撑住多久。 伴着熟悉的铜锣声响,便是正式的开始了这场比试。 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在铜锣声响的瞬间,上官翼手中便飞快的结印,天色立时阴暗了下来:“风,群沙飞扬。” “水盾,保护墙!”流翊一扬手,周身便笼罩在冰蓝光球之下,将汹涌而来的漫天黄沙隔绝在外,手中暗自捏了个法决,静自等待时机,待看到风势稍小便立即迅猛的出手:“水,流箭!” 细密的水流汇成一支支水箭向上官翼的方向直射而去,而这上官翼竟然自负到不肯防御,而是直接以强悍的攻击来化解来势汹汹的灵力水箭:“风,刃!” 两大灵力攻击相互碰撞,巨大的波动之下堪堪抵消,化成一阵青烟消散。 能够成为这至尊灵者比赛的最终选手,上官翼的灵力自然是十分了得,即便流翊不受伤,也不一定就有十足的把握安全取胜,更何况是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之下。 流翊和他缠斗了许久,力量都被消耗了大半,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眉间也因为心口愈烈的疼痛而皱的更紧。 上官翼倒也的确如他所言并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手下出招分外凌厉,两系魔法运用得更是精湛,左手与右手同时划成不同的灵符,自信满满的喊出来:“风,呼!”“火,炎!” 烈焰熊熊伴随呼啸的狂风,威力瞬间增强百倍,流翊的眼中闪过一丝明快之意,想不到这人居然会两系魔法,而且还能这样相辅相成,倒真是让流翊心中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台下的观众后知后觉的开始惊呼,言语嘈杂,却都在说着同样的事情:“他居然会两系魔法!” 看台上高坐的人族三系长老也都是面露微笑,能够同时习得两系魔法的确是不俗,上官翼的魔法用的也一样行云流水,看来这至尊灵者的位子,是非这少年莫属了! 流翊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丝毫要设结界防御的意思,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周身的气息安逸祥和。 ------------ 第六十三章 终获魁首 比赛场地人数众多,本该嘈杂不堪,议论纷纷,可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上官翼不解的看着流翊,眉间紧皱,心中暗想;这丫头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反抗?难道是认准了自己一定抵抗不住这招而开始自暴自弃了吗? 可事实证明,上官翼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流翊。 滚滚烈焰如一只狰狞的猛兽迅猛的向流翊扑去,可在流翊的感知中却是慢的如同乌龟一般,连各个灵力充盈的分支她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流翊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猛地睁开眼睛,身上顷刻间笼罩上三层防护墙,赤红、冰蓝、土黄三色光彩盈盈流转。 从未见过的异象,令众人啧啧称奇,而高台之上的三人却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浓重艳丽的色彩是三系的魔力压缩而成,这个娇小可爱的少女正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能同时使用三系魔法的人! “水、火、风,三合为一!”流翊的声音清脆娇嫩,似是黄莺出谷,婉转悠扬。 上官翼的攻击打在上面立刻就被更加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他原本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这一击定能将这场比赛完美的结束,从未想过流翊居然能够将他的攻击防住,更别提是反攻他了。流翊这一招三系魔法融为一体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上官翼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毫无防备的他立即便被击出了场外。 “流翊,胜!”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如潮水般袭来,听在流翊的耳朵里却只是一片模糊,她使用的力量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极限,如今是只靠着心底里的一个念头才坚持着自己不立刻倒下―― 她终于赢了比赛,马上就可以为爹娘报仇了! 比赛终于全部结束,人族三系长老点头起身,从高台之上缓缓走下,准备为流翊加冕授权,进行册封仪式。 流翊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三系长老,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仇恨叫嚣着撕扯着她仅存的理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流翊青葱似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心口撕裂的疼痛。这几个身披华丽外表却人面兽心的杀人凶手,十五年前做下了骇人听闻的恶事,如今居然还能这样冠冕堂皇的被人间万民所尊重敬仰,流翊今天就要将他们伪善了脸孔撕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丑恶,替天行道,将他们送上黄泉。 就在流翊汇聚灵力即将出手的瞬间,一道耀目圣洁的白光却突然出现在了比赛场上,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流翊的。 在这道纯洁无瑕的光芒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一身白衣,容貌无双的少年,他的眉眼温柔如水,对惊诧不已的流翊微微颌首,露出一个她熟悉的清雅笑容,然后与她擦身而过。 流翊一时间惊讶的忘记了其他,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云汐怎么会来这里?他是来做什么的? ------------ 第六十四章 圣王云汐 “圣王驾到,有失远迎。”三位长老的目光立即从流翊身上离开,笑容熟稔的与圣云汐言谈甚欢。 流翊还没有从第一个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被一道惊雷劈中,神识愈发混乱不堪,圣王?云汐他,居然是神族的统领? 人族长老与圣云汐几番寒暄过后,终是问出了正题:“不知圣王到此,有何要事?” “至尊灵者”的比赛说到底还是人族自家的事,堂堂神族首领屈尊降贵的来到这里,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圣云汐沉吟了半晌,望着三魂没了七魄的流翊,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流翊并非人族,不能成为至尊灵者。” 圣云汐的话轻飘飘的落在流翊耳朵里,却像是炸雷惊响,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人族? “她是我的旧识,出于玩乐之心才会参加这次比赛,长老们便就当这是一出闹剧罢了。”圣云汐的言语温柔细致,一副翩翩风流的儒雅公子的模样,大手拉着已成石化状的流翊,身影瞬间消失于虚空之中。 “光,空间转移。” 转眼间圣云汐便带着流翊来到了空旷的树林之中,他长袖于空中一挥,一间十分眼熟的竹屋便在他们眼前出现,原来那时流翊疗伤所住的屋子便是圣云汐的灵力所铸,这屋子虽不十分华丽,可胜在好用,日常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这里面都是应有尽有。 圣云汐拉着流翊进了屋子,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拿出一瓶止血散轻轻的涂抹在流翊血肉翻飞的掌心,秀气却不失英气的眉微微纠结,终是带着疼惜的开了口:“怎么这样对待自己?” 伤口被药散敷住,分外疼痛,可流翊却一声不吭,只是轻轻皱了眉,任由圣云汐为她包扎伤口,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圣云汐觉得自己的背都快被流翊灼人的视线烧出一个窟窿来,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光却只是盯着流翊手上的伤处,仔仔细细的缠上一圈一圈的纱布,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想问什么便问吧。” “云汐,你是圣王吗?”流翊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过分的美丽让它有些不真实的虚幻,她的脑中一热,便呆呆的问出了这么一句答案早知的话。 “是。”圣云汐面不改色,声音波澜不惊,却隐隐带了一丝身不由己的哀愁:“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是圣王。” “你知道我是谁?”流翊的眼里渐渐汇聚起了散不去的浓雾,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动荡,让人无法知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圣云汐将纱布系上一个并不十分紧的结,以防血脉不好流通,终于抬了脸,望向流翊的一双眸子里去,嘴角绽开一抹美丽清和的笑意:“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叫流翊,不是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流翊抽回了在圣云汐掌中缠好纱布的手,语气比初时多了几分凌厉与压迫。 ------------ 第六十五章 温柔背后 圣云汐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情绪,只是凤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黯然,却没有落入流翊的眼里,他坐上了一旁的木椅,姿态俊逸潇洒:“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谁。” 风轻轻的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味道,传入小小的竹屋,带动了两人乌黑柔亮的发丝。 圣云汐神态平和,和流翊那边剑拔弩张的气势有着天壤之别,他起身去桌边,将一只乌黑药炉端起来,浓黑的汤汁顺着炉嘴流进了白底青花的瓷碗中,一边倒着一边开口说道:“你的脸,和前任的圣女大人有七分相似,我日日供奉着她的画像,又如何会不识得你。” 流翊身上的迫人气息瞬间消散,她的神色还有些没来得及收回的冷硬,却是柔软了许多,圣云汐口中的前任圣女,应该就是她的娘亲――圣妮娅。 “我并不想因为你我的身份而造成我们相交的任何一点障碍,却不曾想,却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让你知道。”圣云汐的语气有些无奈,往药碗里又细细的兑了一匙晶莹的花蜜,把苦涩的味道用清甜掩去,这才将药碗端给流翊,声音温暖如初,如晴空之下阳光普照般让人心生开阔:“你的伤势一直反复,喝了这副药,会好上许多。” 流翊接过药碗,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浓黑汤汁似乎在嘲笑着她一样,云汐即便隐瞒了他的身份,却也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反而还几次救了她的性命,他对她那么温柔那么细心,怎么可能要害她呢? 流翊气恼自己的多疑,一口气喝下了整碗汤药,却只感到了淡淡的苦涩,口中还残留着些许花蜜的清香。 看着流翊若有所思的模样,圣云汐便以为是流翊想吃梅子了,有些遗憾的开口解释道:“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有带上梅子,等下次,我再给你多带一些来。” “云汐,对不起,我误会了你,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族长老是一伙的呢。”流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因为灵力消耗过多,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撒娇的小猫说的话一样。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圣云汐看着浑身伤痕累累、肤色惨白若雪的流翊,一向温柔的眼中蕴起了层层叠叠的疼惜,看着流翊强撑着身体,面对三大长老之时,他的手都开始发抖,他不敢想,若是她死了,该怎么办? 身为神族的首领,众人景仰的圣王,在看见一个有可能危害三界的祸患之时,所想的却并不是三界安危,而是满心满眼的只有这一个娇俏的身影,圣云汐知道,他再也无法做回以前的自己了。 自从见到流翊的第一眼开始,他一直平静无波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见不得她受伤,见不得她拼命,更见不得……她难过。 圣云汐自小便被训练不得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装得久了,便也就摘不下来了。 ------------ 第六十六章 疑团解开 圣云汐戴惯了假面,有时候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面对一件事的时候除了温文尔雅、笑容安和之外还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可是?在面对流翊的时候,他露出的温柔,却是发自内心的,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笑容该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焦灼,什么叫做担忧。可这一贯的温和表象倒也确实有好处,就比如说现在,流翊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他温柔如水的笑容背后隐藏了那样浓厚的感情。 “以你现在的力量,想要打赢人族的三系长老,怕是难如登天!”圣云汐没有任何责怪流翊的意思,只是全心全意的为她考虑,衡量利弊:“所以我才会出现在那里,将你带走。” “云汐,你又救了我一次。”喝下了热腾的药汁,流翊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生气,却是掰起手指数着,一次、两次、云汐已经救了她三次了! 圣云汐看着流翊此番幼稚小童似的举动,嘴角不自觉的舒展开来,眉眼愈发的温和,却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人族的长老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究竟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们不可呢?” “他们杀我双亲,这难道还叫无冤无仇吗?这三人道貌岸然,心思却是歹毒不堪,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血债血偿。”一提起人族长老,流翊的愤怒便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澎湃,只要一想到她刚才把自己的仇人在眼前放走,她就心口窒闷得喘不上气来。 圣云汐终于无法再露出笑容,表情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族长老杀了圣妮娅和冥斯? 当年圣妮娅与冥斯成婚,共同隐退一事在整个三界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本来三界众生都只能与相同的族类成婚生子,繁衍生息,可这两个站在神冥二族顶端的圣女冥王却率先打破了这个自古以来便设立的规矩,他们为了守护住自己的爱情,甘愿将自身的灵力封印一半,卸下各自的王位,并且立下重誓,此生再不踏足三界中事,以此来削减众人的怨气。 他们隐居到了人界,居住在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得到的地方,有多少人想要去看看他们的近况,可却始终遍寻无果。 但是,在三年之后,三界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二人横尸山林惨死的消息,没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们,而这也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 圣云汐虽然觉得惊讶,但表面却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脸上的笑意消散无踪,变得十分严肃,声音却还是很温和:“你如何知道是人族长老杀了你爹娘的呢?” “是我亲眼所见。”流翊的声音嘶哑,想起当年爹娘惨死时的画面,眼中都变得血红一片,她的心,痛得仿佛在滴血,若不是为了保护年幼无知的她,也许爹娘还能够凭借自身的灵力与他们拼死一搏,可是…… ------------ 第六十七章 久别重逢 圣云汐爱怜的伸手拥住了流翊,给她一个发泄愤怒悲伤的依靠,让她的头靠在他的心口,手中捏了个清心诀,一下下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躁动的情绪。 流翊听着圣云汐一下下安稳有力的心跳,心口的窒闷痛楚仿佛都渐渐消散,从仇恨的深渊之中走了出来,心情像是被净水洗涤,撇去了浮躁阴暗的心思,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不少,只是伤处却依旧瑟瑟的疼痛着。 “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到自己。”圣云汐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带着融融的暖意,一双深黑的眸子仿佛要把流翊的整副身心都吸进去沉溺一般。 突然,一阵清脆的如同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入圣云汐的脑海之中,他设下的结界被人打破了,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却只能无奈的叹息。 圣云汐伸手将流翊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极尽温柔之能事,然后终是放开了手,绽开了一个如同漫天春花齐齐盛放的美丽笑容,对流翊缓缓说道:“你等的人来了。” 流翊顺着圣云汐眼神的方向看去,那张心心念念的脸便闯入了她的视线。虽然还离得很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冥煜的身影。 流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像蚊呐一般小,好像生怕她喊得声音大了,便会将这个身影惊走了一般:“煜,真的是他!” 冥煜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立刻转面向流翊所在的地方,彼时四目相接,只这一眼,便胜却人间无数,一切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此刻消散成了云烟,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 流翊拖着伤痛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冥煜走去,却是歪歪斜斜,步履蹒跚。 冥煜盯着流翊看了一会儿,这才觉得不对,脸上的笑意顷刻消散,立刻飞身过来,长臂一伸堪堪接住了流翊摇摇欲坠的身体,英挺的两道剑眉紧紧的皱着,问得急切:“丫头,你受伤了?” 流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一碰就会碎裂的宣纸,笑容却是灿烂,文不对题的开口:“煜,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流翊只觉得身子所有的力气都被消耗光了,天地间一片黑暗虚无,便眼睛一闭昏倒在了冥煜的怀里。 “丫头,丫头!”看着流翊昏迷不醒的模样,冥煜的心像是被一根绳勒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他拼命的摇晃着流翊的身子,想要把她叫醒。 “流翊的心口受到了重创,别摇晃她,让她好生休息。”一直默不作声的圣云汐走到冥煜身边,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医者一般轻声提醒。 冥煜看清来人,眼中精光一闪,方才他赶去了“至尊灵者”的比赛场,却发觉台上早已没了人影,他抓住旁边打扫的侍者一问才知道事情的始末,起初他还不相信圣王会亲自前来,可却不曾想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圣云汐,你怎么会认识丫头?”冥煜将流翊抱在怀里,望向圣云汐的眼神却像是如临大敌,就像是个保卫自家领土的将领一般。 ------------ 第六十八章 怒不择言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圣云汐潇洒的一甩衣袖,并不理会冥煜的质问,而是转身走远,只有温和中带着冷漠的声音飘散在空中,缓缓传进冥煜的耳朵里:“若你真的在乎她,那么下一次,便别再丢下她一人不管。” 流翊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导致的短暂昏迷,很快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到了一脸铁青的冥煜手里捏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瓷瓶,不由得有些心虚,声音带着丝沙哑开口:“煜……” 冥煜不等流翊解释,便怒目圆睁一顿劈头盖脸的冲着她喊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吃这药的后果是什么?” 流翊被冥煜说的这番话弄得心里像是吃了未成熟的果子一般酸涩不堪,却是忍着疼痛自己撑着坐起身,倔强的撇过头去闷声道:“我自是知道。” “知道?”冥煜手中一用力,顷刻之间便将那瓷瓶连带着里面的药丸捏了个粉碎,眼睛里的怒气像是带着灼人的火焰一般直烧到流翊心底:“你是不是恨不能早些死了,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流翊的伤势一直都没有好转,为了她的复仇计划,只能靠着吃这“归元丹”来支撑自己完成每场比赛。可是归元丹在帮助人汇聚灵力的同时,却也在消耗使用者的精魂之力,若是长时间服用,便会使人精魂耗尽,命归西天。 流翊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极端,可是?等待了那么久的复仇机会就在眼前,她又怎么放弃得了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管好自己呢?” 冥煜的语气冰冷,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可流翊听了却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和可怜,轻轻柔柔的声音中带着别样的落寞:“因为你不在啊。” 看着流翊微微低头,脸色惨白的柔弱模样,冥煜心里的愤怒霎时间便烟消云散了,僵硬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重了,眼中带了些许歉疚:“丫头,我……” “我不要你管!你不是和冥颜走了吗?不是要我别再等你了吗?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流翊想起了自己一路上的艰辛,还有受过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心中满是委屈,终于克制不住爆发,哭喊着对冥煜说出了这一大堆像刺一般堵在心口的话,也不再留下听他解释,立刻便施了术,让自己逃离出那一片带着悲伤的树林。 回到“来福客栈”,天色已近黄昏,张龙从比赛结束之时便一直守在客栈门口,像个雕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虽然圣云汐曾经救过流翊,但他这突然之间将流翊带走的举动却是出乎了张龙的预料,张龙担心流翊的安危,坐立难安,但能做的却也只有守在客栈等她回来。 一见到流翊的身影,张龙的眼睛立时变得炯炯有神,立刻走上前来,语气焦灼的问:“小翊,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有没有怎么样?” ------------ 第六十九章 重归于好 流翊正有满心的委屈无处倾泻,这一见到对她如此关怀备至、百般呵护的张龙,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扑到了张龙的怀里,像个寻到了归处的走失孩童一样,轻轻的喊了一声:“龙大哥!” 流翊坐在床上,虚乏无力的身子软软的靠着墙,晦暗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脑子里却满满的想的都是冥煜。 即便是再不想承认,她也还是那么想他,在看见他那张熟悉俊颜的时候,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冥煜究竟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冥颜说的话是真的吗?还有,他有没有想她?会不会在吃饭的时候习惯性的给身边的位子夹菜?会不会总错误的叫身边的人为丫头?会不会在睡着的时候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 她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要对他讲,可却不曾想自己竟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冥煜面前,让本该温馨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讨厌的煜,就只知道欺负我!”明明是该用愤怒的语气说的话,可在流翊嘴里却变了味道,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谁敢欺负丫头啊?”唯有流翊一人的屋子里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清朗干净的男声,让流翊分外惊讶。 是她耳朵出现了幻觉吗?要不然怎么会听到了冥煜的声音呢?可是还不等流翊抬起头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柔软的身子便被环抱了起来,那传入鼻间的淡淡青草香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让她的心顷刻之间变得温暖。 “丫头,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冥煜将下巴亲昵的抵在流翊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讨好的味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担心你的身体,所以说话的语气才重了一些,丫头,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着冥煜熟悉的像是孩子一般撒娇的口吻,流翊的泪便不自觉的流下,将心里的委屈不安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都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还让我不要再等你,你说过的,会永远陪着我,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却把它们全都忘了。” 冥煜一边温柔的安抚着怀中的小人,一边却不自觉的皱起了剑眉,联想到先前流翊所说的话,还有冥颜一直对自己遮遮掩掩,不肯对自己说出流翊的情况,前因后果便也理得清楚了,想必冥颜是没有如他所说的对流翊转告自己离开的原因,反而还误导了流翊说自己不要她了吧。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冥煜的手视如珍宝的捧住了流翊的脸,薄唇细细的吻去上面的泪珠,略带咸涩的味道让他心疼。 冥煜将鼻尖贴着流翊的,那样近的距离,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融入在一起,丝丝缕缕、无法剥离的旖旎缠绵:“不许哭了。” 流翊因为这许久不曾有过的亲近而害羞,脸上飘起了两朵小红云,为苍白的脸色添了一点生气,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 看着流翊可爱乖巧的样子,冥煜不禁心中一动,薄唇印上流翊的,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总算绽开了满足的笑容:“这才乖。” ------------ 第七十章 二人世界 就在二人抛开之前的误解,正温馨情浓之时,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张龙端着药碗走进来,却看见流翊被抱在一个陌生少年的怀中,眼睛还红彤彤的像是刚刚哭过,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小翊,他……” “丫头,他……” 张龙和冥煜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双双望着流翊,眼神里都充满了疑惑。 流翊见到张龙,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立刻从冥煜的怀里蹦了出来,亲切的拉着张龙,声音里带了一点羞涩:“龙大哥,他就是煜。” 张龙这才了然的点头,脸上的紧张僵硬也散去了,原来这就是流翊一直在思念的那个人啊。 “煜,这是龙大哥,是比亲哥哥对我还要好的人呢。”流翊娇小可人的依偎在张龙身边,没看见冥煜又重新变黑的脸,反而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对他说着。 冥煜的嘴角抽了一抽,看着方才还窝在自己怀里现在却抱着别人胳膊的某个丫头,咬牙嘟囔着:“龙大哥?叫的还真亲切。” 流翊却没有发觉冥煜的异常,而是依旧在张龙身旁笑得“没心没肺”。 后来,经过冥煜的一番解释,流翊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原来是因为冥界遭受了攻击,他才会赶回去搭救冥焕,并不是故意要丢下她,流翊这才算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和冥煜终于重归于好。 没有了接踵而来的比赛,流翊便在张龙和冥煜的双重看管压迫之下,只能安安稳稳的做个听话的病人,乖乖的卧床休息,直到将伤势养好。 “我整天呆在床上不运动,也不利于身体的恢复嘛。”流翊经过了几日的将养,脸色恢复了红润,伤口也好了大半,便开始心痒痒的想要去外面走走,撒娇似的拉着冥煜说道。 冥煜怎么会不明白流翊的小心思,手指捏上流翊小小的鼻尖,声音里都是宠溺:“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若是真的在屋里呆的腻了,我一会儿就抱你去外面的院子里晒晒太阳。” “我手脚都好好的,干嘛要你抱啊。”流翊撅着嘴小声嘟囔着,脸上却是不争气的染上红霞,脸颊像是初开的花朵一般娇嫩,柔弱堪怜。 冥煜横抱着流翊,带她出了屋子,却是飞身而上,二人坐在屋顶,一起看天边的五彩霞光还有澄澈灿烂的落日余晖。 流翊将头靠在冥煜宽阔结实的肩膀上,无可比拟的安定感瞬间包围着她,这是只有和冥煜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谁也替代不了。 “丫头,我在冥界的时候,没有一天不在想你,能够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真好。”冥煜的手抚上流翊顺滑的长发,漆黑点墨的眼中蕴着淡淡的欣慰。 流翊受伤之后身体各外虚弱,养了这几日后气色才多少恢复了一些,看着她苍白着小脸却还对他说自己没事的样子,冥煜的心都快被碾碎了。 冥煜这才知道,他不在流翊身边的时候她受了多少痛苦委屈,他真是个混蛋,明明答应过她会与她一起承担一切,可却还是丢下她一个人回了冥界。 ------------ 第七十一章 伤势痊愈 正当冥煜酝酿好了情绪,打算对流翊说上一番感人至深的情话之时,流翊却突然大煞风景的来了一句:“诶?那不是龙大哥吗?” 冥煜的满腔深情就这样化为了泡影,甚是无力的“嗯”了一声,却在心里腹诽,张龙还真是出现的太及时了,这几天都一直不怎么露面,却在他们好不容易在美景之下气氛正好的时候突然现身。 而张龙却真是十分的为冥煜和流翊着想,这对小冤家误会得解又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他也就尽量不打扰他们,每天都在忙忙碌碌的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和熬制汤药,确是像个大哥的样子。 流翊轻飘飘的飞身下了屋顶,悄悄走到了正在忙活的张龙身后,突然间开口叫道:“龙大哥!” 张龙听出了流翊的声音,却是没什么惊讶,择着菜的手也没停下来,只是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宠溺:“伤还没好怎么又开始乱跑了?” “流翊在屋子里关了几天了,还不许人家出来晒晒太阳了嘛。”流翊这休息的几天别的没学会,撒娇的功力倒是见长,她伸手微微用力的揉揉张龙的肩膀:“龙大哥,你辛苦啦。” “小翊,龙大哥没有别的本事,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就已经很满足了。”张龙笑着摸摸流翊的头,眼里有细碎的柔光,却暗暗带着哀伤:“我没办法守住素素,但小翊一定要幸福才行。” 流翊知道张龙心里始终觉得有愧于素素,这个心结只能靠她来解决,于是便拉住他的手,信誓旦旦的点头:“嗯,流翊会幸福的。” 冥煜坐在屋顶俯看这二人亲密无间的场面,嘴角微微一撇,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的,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这么过分的吧。” 可冥煜的眼底却分明都是羡慕的味道,流翊这半路认出来的哥哥比他血浓于水的亲生兄长强了不知多少倍,冥焕的身子刚好了大半便恨不得一棒子将他赶出冥界,省的他抢走了那个什么冥王之位,可冥煜却从不曾将那个所谓的权利宝座放在过眼里,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又过了几天,流翊身上的伤处才算彻底痊愈,这下子床是再也困不住她了,流翊像只得了自由的小鸟一样在院子里转了好半天,便拉着冥煜去空旷的山谷之处修炼灵力。 “水,漂浮!”一朵小小的水花在流翊嫩白如葱管的指间绽放,在她的控制之下向一颗千斤巨石飞去,那足像一座小山似的石头顷刻之间便浮起在半空之中。 “风,青岚!”“火,阳炎!”流翊双手划出漂亮的灵符,强劲的狂风与熊熊烈焰互相促进,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让巨石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为粉末。 流翊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尘粉末,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在这一段时间的悉心调养,还有各种汤药的滋养之下,她的灵力果真恢复极快,甚至变得比她受伤之前还要更加厉害,她自是不知,云汐留给她名为“止痛”的药丸是世间极为难得的珍贵药物,一颗可以便增加许多灵力。 ------------ 第七十二章 死生与共 流翊正沉醉在自己灵力精进的喜悦之中,在一旁懒懒散散斜靠在树上的冥煜却是语气有些怪异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看来丫头的伤势果真是完全好了。” 流翊似是想倒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很是沉着冷静的开了口:“煜……” 冥煜大步走过来,伸出食指点上流翊饱满的樱唇,止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嘴角挂着一抹同往日一样的邪肆的笑,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先听我说。” 冥煜拉着流翊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并排坐着,手里把玩着流翊的一缕柔滑青丝,缓缓开口:“明日人族三系长老便要开始为新的‘至尊灵者’举行授权仪式,我陪你一起过去参观。” 冥煜将“参观”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分明是知道流翊要去那里做什么?却还故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想要让流翊放心。 “不行!”流翊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脸上写满了坚决,晶莹透彻的眼中全然是担忧:“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忘了我曾经说过什么了吗?”冥煜没有因为流翊的拒绝而有丝毫的改变,而是依旧一副潇洒公子的模样,盯着流翊的眸中却是满满的柔情方许:“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 流翊的秀眉微皱,眸中是感动、还有犹豫,她当然知道冥煜可以为她不顾生死,可她却宁愿自己孤身对敌,也不愿看见冥煜为了她而受到一点伤害。 “丫头,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冥煜伸手揽住流翊的肩,将她整个圈在自己的怀里,嘴角斜斜的上扬:“即便是真的不敌,能和你一起死,也是我的荣幸。” 冥煜的语气很轻松,可是流翊却知道,这句话,他其实说的比誓言还要郑重,此番而去,他便是愿与她死生与共。 流翊笑着躺在冥煜宽阔的肩膀上,只要冥煜有这句话,她便觉得一切都够了,她所付出的痛苦,所体会的辛酸,都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流翊终是没有再拒绝冥煜,她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定,便是谁也劝不了的,于是只得轻轻道了一声:“好。”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落叶随风起舞,打着旋儿飘散各地,金黄点缀地面,有种衰败的哀伤。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庄严神圣的天祭台上已经布置妥当,人族三系长老大方端正的坐在椅上,位居正中,皆是神情肃穆,颇有大家风范。 台下四周围满了各色各样的灵师与常人,都是在等这场“至尊灵者”比赛的最终卫冕者出现。 之前的流翊在授权大典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圣王带走,这“至尊灵者”的位子便一直悬着,直到近日人族长老才宣布因为流翊丧失了比赛资格,便由原本的第二名上官翼来顺延成为新任的“至尊灵者”。 自古以来这好奇心便是人人都有的东西,出了这番变故之后,前来观看仪式的人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其中有不少都是抱着想要看热闹的心态才来的。 ------------ 第七十三章 身份大白 上官翼在被流翊打败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直到接到了人族长老的通知才重新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他着了一身华服,一步步踏上高台,脸上带着洋洋喜气,像只斗胜的公鸡一般高昂着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今天是他成为至尊灵者的日子一样。 正在上官翼跪地,双手高举,准备接受人族长老授予称谓,就在这时,流翊穿着一身淬着日光、耀眼夺目的白衣从天而降,如天女下凡,让所有人无法移开视线。 流翊一步步走向人族长老,每一步都走得如此沉重,只因血海深仇,今天便要在此做一个了断。 “你们可还记得,十五年前在碧竹林内,我惨死的双亲吗?”流翊一边走着,一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 台下众人纷纷侧目,因为流翊的言语而开始议论,流翊看着百姓的反应,隐于面纱之下的绝世脸孔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人族三系长老多年来苦心建立的威信就此坍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丑恶嘴脸。 风夙反应最快,立刻倾注灵力于指间,在天祭台周围设下一道阻隔听力的结界,让流翊不能够再“妖言惑众”。 “你是冥斯和圣妮娅的女儿?”一身儒雅青衣的风夙狭长眼中闪过一阵精光,语气之中带着早有答案的质问,颇有首领的威严之势。 “闭嘴,你们这三个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有什么资格直呼我爹娘的名讳,为了要夺取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竟然设计下毒谋害我的爹娘,最后更是将他们残忍的杀害,我流翊今天便要为我无辜死去的爹娘报仇,用你们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爹娘的在天之灵!”流翊满目通红、慷慨激昂的说出了这一番话,纤纤素手在身侧划出灵符:“火,流星漫天舞。” 点点赤色火光划过天空,直击向离流翊最近的火云,火流星速度极快,火云虽然躲过却也好生狼狈,他的一脸络腮胡都快被流翊气得烧着了,怒声喊道:“你这黄毛丫头想要找死,我便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火云到底是火系灵尊,一出手便看得出不同于常人的架势,身上的火系灵力如同一团赤色烟云笼罩在他的周身,浑厚而精炼:“火,朱雀翔!” 流翊的眼神不若以往的平静安逸,活泼明快,而是仿佛置于寒冰地狱一般,冰冷萧肃,裙角因为风系灵力的流窜而上下翻飞。 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击,流翊却没有做任何防御,而是直直面向火云,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大喊:“风,青鸾翼!” 暴风狂至,生生吹散了滚滚而来的熊熊火焰,流翊看着火云瞬间变得菜青的脸色,唇角轻挑的道了声:“火云……也不过如此。” 火云难得被人如此轻言拆穿招数,立时变得暴怒异常,流翊却是不以为意,手中结印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在火云惊讶的目光之下缓缓道出一个他自以为得意招数的名字:“火,朱雀翔!” ------------ 第七十四章 误入圈套 这“朱雀翔”是火云独创的招数,威力颇为巨大,结印也很是费力,可流翊竟然仅仅看过一次便将它学会了,这真是足以让人感到恐慌的能力。 火云被流翊的此番动作惊得呆了,甚至忘了自己所处环境,幸亏他身边的水姬及时为他设下了保护结界,否则火云此刻恐怕早已经变为了一堆焦土。 流翊原本想在这三人之中看起来最为愚蠢的火云处开始动手,逐个击破,可没想到却被另外两人识破了她的计谋,看来这人族的长老也不都是呆傻蠢笨之人。 水姬瞥了一眼还未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的火云,很是有些不耐,却还是按照先前就制定好的战术接替过他的位子,开始与流翊对战。 这个水姬看起来是个柔弱堪怜的温婉女子,但动起手来却绝不手软,一招一式都很是精准,没有丝毫多余修饰的直接攻人弱点:“水,纷雨流箭。” “水,反噬之术!”流翊专心对抗敌人,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正一步步的迈入敌人所精心设下的陷阱之中。 “风,千回刃!”一直在旁静观其变、没有出手的风夙突然对流翊出招,流翊略一侧身躲避,却不小心落入了圈套之中。 “啊!” 冰冷的锐器穿透肩胛骨,痛得流翊不由惊呼出声,只觉身子立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地上,流翊试着汇聚灵力,却发觉身体不听使唤的瘫软。 “别白费力气了!”风夙负手而立,嘴边是奸诈的笑容,却是难得的颇是耐心的为流翊解释道:“这是禁灵锁,可以锁住所有修习术法的灵者,你现在就和一个不会灵力的凡人并无什么两样!” 先前被流翊压制的火云这下可算是逮到了机会,立刻摆起人族三大长老的威严大声喊道:“来人啊!将这个妖女带下去!”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流翊因疼痛而无力的咒骂分毫不能对人族长老造成任何威胁,可她的眼神却分外凌厉,似是要把他们三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确是她想的太过天真,居然想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来打败他们,可她却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杀害她的双亲的,连下毒这样的招数都能用的人又怎么会与她公平的比试呢? 水姬绽开了一抹妖媚甜腻的笑容,暗自施了一道水箭将流翊击昏,这才安安稳稳的让人将她带下去。 风夙郑重的咳了一声,对台下骚动的人群开口讲道:“流翊心怀不轨,意图谋害长老,罪大恶极,待审讯清楚之后再将其定罪,昭告天下。” 冥煜这一觉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但醒来时却觉得头脑中有些残留的昏意,便突觉不对,看了眼天色,已是太阳高照,哪里是他和流翊定好的清晨之时,冥煜暗道了一声不好,立刻披了外衣赶到流翊的房间里去,可那里却早已是人去楼空,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上不带一丝温暖,显然流翊已经走了多时。 ------------ 第七十五章 留书离开 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摆了一封信在上面,信上有四个大字――冥煜亲启,旁边还放了一个冥煜再熟悉不过的五色琉璃镯,这正是流翊从不离身、每日佩戴的饰物。 冥煜曾问过她,这镯子的由来,流翊没有丝毫戒备之心的如实相告,这是代表她身世的唯一一件东西,也是她和爹娘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一件东西,这么珍贵的东西,她怎么会轻易的摘下来呢? 冥煜皱紧了眉头,一手攥着冰凉润泽的琉璃镯,一边小心的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信纸细细的读着上面的内容。 “煜,对不起,你醒来时看见我不在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定。原谅我还是决定要一个人去,因为这次我要面对的敌人比任何以往遇见的都要强大也都要危险,此战结果生死难料,所以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也许这一次,我是真的没办法再回来了,但我希望你知道,流翊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样喜欢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亲耳听见你对我说这句话了。 如果我真的没有回来,那么请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龙大哥,要把他当做亲生哥哥来看待,知道吗? 这个五色琉璃镯我自小就戴着,和我的性命一样宝贵,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会永远都记得我! ――流翊” 字迹清秀偏瘦,是流翊的字迹,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华丽辞藻,可冥煜却看得出来流翊有多用心的在写这封信,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流翊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认真的捏着笔一字一字的写下自己心情的模样。 昨日夜里,流翊端了一壶花茶送到冥煜房中,冥煜只当她是关心自己,也并没有多做他想,可现在想来他却是太相信她了,他没有察觉,流翊转身之时眼中闪动的异样水光,那样的感情不是关切,而是诀别。 冥煜从来不曾想过,那个纯洁如天山白雪的丫头会欺骗他,可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被她骗了,他居然会笨到能够相信善良如她真的会让自己陪她一起前去犯险。 冥煜大手紧握着那一枚五色琉璃镯,身体因为害怕而有些不自禁的微微颤抖,口中是有些迷乱的喃喃自语:“你不会有事的,丫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暗,空间转移!”冥煜动用灵力,瞬间便来到了天祭台,可是这里却早已经是人影散尽,只有角落里的那一摊鲜红的血液极为醒目的刺激着冥煜的神经,不需要什么证明,他便已经知道,这是流翊的血。 冥煜的眼睛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变得炽热通红,流翊她受伤了!看这血水的样子,恐怕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她究竟怎么样了?三大长老又将受伤的她带到了何处? 冥煜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眼神迷茫的四下观望着,声音带着别样的哀伤:“丫头,你在哪里?”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带着寒意的萧瑟秋风,卷起干枯飘落的几片黄叶,其音如泣如诉,委婉哀怨。 ------------ 第七十六章 被囚地牢 “唔……”刺骨的冰冷让昏迷之中的流翊清醒了过来,她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神智刚一恢复便被浑身上下各处传来的剧烈痛楚激得直皱眉,却仍是咬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流翊的两处肩胛都被尖锐的禁灵锁穿透固定在冰冷的墙面上,手脚皆被带有尖刺的铁环整个扣住,锋利的尖刺深深嵌入血肉,一旦有些微的移动,便会犹如肉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楚难当。 流翊整个人被悬在空中,动弹不得,没有一点着力的地方,只得由着身体下坠,每分每秒都尝尽痛苦的煎熬。 冰凉的水珠混合着流翊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汗水一同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面,她稍一抬头,便看见了面前盯着她的这三个人――风夙、水姬、火云。 水姬一撩脸颊旁的发丝,虽已过青春年华,但却依旧称得上美貌绝色,她冲流翊妩媚的一笑:“没想到吧!我们在这之前早已经查明了你的底细,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圈套来等你跳,想不到你居然这么配合我们的计划!” 火云因为在流翊手上吃了亏,看见她如今落难的样子不知有多高兴,抑制不住的狂妄大笑:“冥斯和圣妮娅的女儿,果然和他们一样蠢!” “闭嘴!”一直没有言语的流翊突然冷声开了口,声音是昏迷初醒的嘶哑难听,却格外让人心惊胆战,她的眼睛仿佛是淬了寒光的刀刃一般锋利逼人,身上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水姬自是看不惯流翊一个阶下囚还有如此的傲气,当空就是一巴掌向流翊的脸上打去,直将她一直戴在脸上的面纱打落在地。 流翊左脸酥麻,登时便有清晰的红色掌印浮现在白皙的脸颊之上,一缕暗红的鲜血自唇角溢出,明明是这般落魄,却是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妖冶美丽。 见到流翊的真容,人族这三位长老却是神色各异。 “美啊!真美。”火云年纪一大把,平日里对于女色并不甚在意,可如今见了流翊这天仙一般的容貌,却是一反常态的直盯着流翊,像是被什么摄住了魂魄似的。 风夙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用细长的手捋着胡子,眼中有深沉的算计。 而水姬则是天生的嫉妒,身为一个女人,而且是容貌绝佳的女人,她最不能容许的就是有人的容貌超过于她,如今这流翊的脸可是不只超过她多少倍,就像是星子遇见了满月一般,是根本无法与之比拟的光华。 水姬眼神阴狠,捏起流翊的脸,力气大的恨不能捏碎她的骨骼一般,仔细瞧了一阵之后又狠狠的甩开:“果然是有几分姿色。” 流翊冷着脸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豪爽干脆的说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在这里废话!” “你……”水姬的手又要挥上去,却被手疾眼快的风夙拦了下来。 “打伤了可就不好了!”风夙的眼神由水姬的身上转到伤痕累累的流翊,眼神像个慈爱的长者一般,可说出的话却是极尽讽刺:“别忘了,她的身上可是有着我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 第七十七章 善意谎言 “没错,只要你肯乖乖的说出封灵珠的下落,我们便会立刻放了你,甚至还可以让你坐上‘至尊灵者’的位子!”听了风夙的言语,火云立刻凑上前去,言辞谄媚的流翊说着。 流翊的眼神由自弃渐渐转为阴暗,封灵珠,又是封灵珠,当年他们三人就是为了它而不惜杀害了她的爹娘,现在却是又轮到她了吗? 流翊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嘲讽的轻扬唇角,声音虚弱吐字却极其清楚:“没有。” “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火云到底是性子急,看见流翊如此不配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风夙又拦住他,望向悬挂在空中的流翊,与她充满恨意与讽刺的眼神相对,却依旧是好脾气的对她一笑:“别急,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没错!”水姬缓缓转身,风情万种的对站在门外听候指示的守卫者说道:“好生‘照顾’她。” 两个卫兵走进囚室,满脸都是阴险的笑,手里的鞭子不停的抽打着地面,在狭小的囚室之内回响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有你说的时候!” 对于流翊二人的突然消失,张龙只以为是她在这里闲的发闷,所以和冥煜一起出去游玩了,可谁成想已经日落西山了,却只见到冥煜一人拖长了孤寂的身影缓缓归来,不由疑惑的走上前问道:“冥煜,小翊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流翊留书之中特意说到要他好好照顾张龙,冥煜也的确是不想让这个心地善良老实淳朴的张龙替流翊多担一份没有必要的心,便敛了脸上悲伤不安的神色,嘴角勉强的扬了扬,编了个理由道:“丫头回家乡去看她的师娘了,恐怕要呆上一阵子才能回来。” “回家?”张龙起初有些不解,却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流翊毕竟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经历了这几番生死攸关的事情会想家也属人之常情,于是便憨厚的摸摸自己的脑袋,略微羞涩的抿唇一笑:“只要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冥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却立刻恢复如常,没有让张龙察觉到一丝不妥,紧接着便搬出了自己早准备好了的说辞:“我还有事情要办,所以要先送你去一个地方,办好了事情之后我就去接丫头一起回来找你。” 已经三天了,流翊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连拷问的人都累得换了几批,她却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准确的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连在受刑的时候也都没有皱过一次眉头,若不是她在疼痛至极的时候会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审的是一具死尸了。 三位长老再次来到囚房查看流翊的状况,悬在空中的那个人几乎早已辨不出是那个风采明丽,阳光率性的流翊了,而是身上染满暗红,衣服也由于刑罚而碎裂成了一条一条的,狼狈不堪的一个重刑犯人。 ------------ 第七十八章 决不妥协 “你还真是嘴硬啊!到了现在也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火云看见好好的一个绝世佳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颇有些叹息似的说着。 “除非我死。”流翊的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痛,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如初,嘴角轻轻的扬起,语速不快,却是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楚:“要是我能够活着走出这里,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水姬长袖一挥,隔空甩了流翊一个响亮的巴掌,流翊的脸颊顿时又添了一处红肿:“看你还嘴硬!” 流翊昂起头盯着水姬,那眼神与当年桀骜的冥斯一模一样,单凭那天生的王者气势便足以压倒众生。 水姬像是被真扎了一般的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风夙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说什么?他一挥手便有人走上前来,一桶水将流翊从头浇到尾,顿时变成了一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 可痛苦却远非如此而已,流翊只觉得浑身的伤口犹如万千虫蚁一同噬咬般的钻心疼痛,她忍得将嘴唇都咬出血来,却仍是固执的不肯吭一声。 “盐水的滋味如何?”风夙用扇子抬起流翊的脸,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他倒是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声音略带诱惑的说:“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只要你肯乖乖说出封灵珠的下落,就可以不必再受此等折磨了,不然的话,你爹娘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滚!”流翊拼了所有的力气像是野兽一般的朝风夙大吼一声,眼睛瞪得一片赤红,完全没有一点平日里的乖巧模样,只要一想起她的爹娘,流翊就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快被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灼烧成灰烬一样。 三人知道今天恐怕是又得不到答复了,便也不再停留,反正她现在落在他们的手心里,又失了灵力,是绝对无法逃离的,他们有得是时间和她慢慢耗着。 天界,明心殿。 “怎么样?有消息么?”圣云汐一贯处之泰然的表情早不知消失去了什么地方,取而代之的则是焦急不安。 修单膝跪地,一脸诚恳的如实禀告:“王,属下已经查明,流翊在至尊灵者的授权仪式上公然对三位长老出手,已被他们拿下,现囚在人族宫殿的地下牢房里。” “地下牢房?”圣云汐的手紧紧握着椅子旁的金漆的兽头扶手,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几个字。这样看来人族长老们恐怕已经知道了流翊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没有当场杀了她,将流翊囚在那不见天日的地下牢房之中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会对她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来。 在此时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个柔弱婉转的女声自屋外而来:“王,洛伊有事求见。” “进来吧。”圣云汐声音如常,没有半点显露出自己心中暗涌的情绪,轻声应允。 洛伊一身白纱衣裙典雅高贵,却丝毫不显傲气冰冷,清丽绝色的脸上漾着融融的笑意,美不胜收。 ------------ 第七十九章 洛伊的心事 圣云汐对洛伊微微一笑,尽显温柔气质的开口:“洛伊,可是有何要事?” 洛伊对正坐的圣云汐福了福身,声音轻柔优雅,如缓奏的丝竹一般,婉转动听:“王,圣祖们邀您前去圣和宫议事。” “好。”圣云汐不负自己温柔的盛名,连半分的犹豫也没有,便对洛伊微笑点头,从宝座之上起身,白衣飘飘,若仙出尘,这样倾绝清华的气质再配上那一张绝世俊逸的脸,也难怪有那么多的女子都争着抢着想要成为他的护卫,以求能够多靠近圣云汐一分。 洛伊突破了重重困难的考验,经过多少艰辛的历程才能走到离他最近的位子,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对她微笑,看着他静静伫立的身影,就已经是她的全部心愿了,可她的心情却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之中变得越来越强烈。 洛伊不是十几岁的少女,自然知道自己对圣云汐的那份感情叫**,可她却始终都觉得自己无法靠近他的心,就像圣云汐现在正在对她那样温柔的笑着,她却感觉不到他有一点的快乐。但她始终相信,他最终会是她的,因为她的灵力超群,并且容貌出众,整个神界里只有她洛伊才能够配得上他。 圣云汐自是没有发觉洛伊心中有如此纷杂的思想,只是随着她的身影一同离开,眼中却闪过难以察觉的焦灼。 张龙虽然不是修行魔法的人,可随流翊呆了这么久,也见识过各界灵师,冥煜带他来的地方与人界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不一样,但是天空却不似凡间那样通明,而是略略带了一点暗黑的色彩,联想到他的名讳,也便猜到了这里就是三界之一的冥界。 张龙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随着冥煜走,可是在见到冥宫之时却还是忍不住惊讶得张大了嘴,这……也太大了吧! 冥煜自小便生活在冥宫之中,对于这大小之分自是不怎么在意,迈起步子便开始了一段走迷宫似的小小“旅行”。 自从冥煜在冥焕受伤修养之时暂代他的职务处理一界事宜,在冥界危难之际却将各件事项都解决得井井有条,冥界众人对于他的印象便是大大的改观了,以往冥煜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形象瞬间消失,成为了众人尊敬的对象。 这一路上冥卫侍从都极是恭敬的弯腰问候:“少主”“少主”的叫声不绝于耳,这完全是东宫太子的架势,张龙即便不知道冥煜的身份,心里也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想来这和流翊有关的人统统都不是寻常人物。 “少主!”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张龙的思绪,抬头却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女子挡住了他们的路。 冥煜见到来人,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缓和了一些,却又不由得皱紧了眉:“颜儿,你的脸怎么了?” 冥颜的左脸上戴了一半诡异的獠牙鬼面具,而且脸色清冷,再不复从前的娇媚动人,一副死气阴寒的模样,冥煜隐约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可是却抓不住头绪。 ------------ 第八十章 重回冥界 冥颜的眼神在看见冥煜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波动,可却转瞬即逝,声音冰冷的开口:“劳烦少主费心,冥颜办事不利,理应受罚!” 冥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和冥颜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容貌有多爱惜,如今毁了脸,不知道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刚想要安慰她却被张龙打断。 “是你!”张龙观察了许久,终于想出了冥颜的身份,她就是在树林之中差点致流翊于死地的那个女子,眼神顿时充满了敌意。 冥颜这才看见冥煜身后的张龙,原本无甚情绪的眼中瞬间杀意流窜,这不是和流翊同行的男子吗?难到流翊也来了冥界? “你认得冥颜?”冥煜很是惊讶于张龙的举动,他一个不会灵力的凡人怎么会认识冥颜呢?出于好奇心,不由得出声问道。 “她差一点就害死了小翊!”张龙提起这段他记忆犹新的事情,一改平日里温厚淳朴的模样,对冥颜怒目而视。 “什么?”冥煜从没有听流翊提起过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因为没有照顾好流翊心里很内疚,所以也没有多问,可却不曾想伤她的竟然会是冥颜! 冥煜皱紧了两道剑眉,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语气冷了下来:“是王下的命令?” 先不说流翊是他的心中至爱,单凭她真命天女的身份,冥颜便不敢对流翊下此重手,她此番想要致流翊于死地定是受了冥焕的命令才对。 冥颜低下头,默不作声,却让冥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眉间的阴郁也愈发深沉起来。看来冥焕是宁愿毁了流翊也不想让冥煜得到那原本该属于他的“妻子”,冥煜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与骄傲竟然会为流翊惹来杀身之祸,心中的窒闷酸楚愈发强烈。 “带我去找他吧。”安静了一会儿,冥煜才又重新开口,现在不是追究前事的时候,他要先将张龙安置好,然后赶快去人界将流翊从那可恶的长老手中救出来。 冥颜却是抬起了头,漆黑如夜的眼睛直视冥煜,略略带了一点得逞似得笑意:“王现在不在冥宫,他特意嘱咐我,若是少主回来,定要留下来等见到他的面后才可以离开。” 冥煜看着周围瞬间出现的气势凌人的数百精兵,不由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冥焕是算准了他会来,特意设好了圈套来等着他的。 “少主不必焦躁,王今日傍晚之前定会回来。”冥颜声音轻柔的安慰冥煜,想要像往常一样的抚上他的手臂,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收回了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现在已经再也没有理由缠着他了,这样一幅破败不堪的容貌,如何能够配得上他呢? 冥颜紧握双拳,指尖深深的嵌入掌心,眼中一道锐利的毒光闪过,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让流翊得到他!哪怕是成为冥煜的一个工具,一个下属,她也甘愿永远陪伴在他的左右。 ------------ 第八十一章 前来劫囚 人界,地下囚牢。 从被囚在这地牢里开始,流翊便没有再吃过东西,就连水也未曾喝过一滴,再加上受了各种皮肉之苦,她现在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可流翊却仍然在努力的让自己坚持保持清醒,因为她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一定不可以! 流翊虽然在这地牢中被折磨了许久,可是她的脸上却几乎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微微有些红肿,还有因为强忍着疼痛而咬破的嘴唇溢出点点血迹,可这却丝毫不影响流翊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柔弱无依的可怜之感,让人心生怜悯。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说她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啊?”值班的卫兵之一偷偷瞄着流翊凌乱发丝后隐藏的绝世容颜,不自觉的开口赞叹道,伸手想要摸摸流翊的脸,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猛地移动让流翊痛得头都快要炸裂,她嘴唇发白的强忍住,声音断断续续,态度却依旧强硬:“离我远一点!” “一个卑贱的阶下囚居然还这么强硬!”另一个卫兵被流翊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一鞭子便抽了过来,流翊的身上顿时又添了一道新的血痕。 那两个卫兵看见流翊奄奄一息的样子,脸上都挂起狰狞可怖的笑容,他们一步步走上前来,眼中满是欲望:“既然长老让我们不计一切代价的审问你,那么我们就让你见识一下厉害吧!” 流翊的身子被牢牢的固定着,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的挣扎喊叫:“混蛋,你们敢!” “你看我们敢不敢!”卫兵凑到流翊身前,大手在她的身上不停游移,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只稍微用力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撕开。 “啊!”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过后,流翊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她屈辱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却不断的在呼喊着冥煜的名字。 煜,救救我,快来救我! 身前的气息突然间消失,流翊猛地睁开眼便看见了那两个卫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断气了,而在她面前一身黑衣如夜幕之神的冥焕身上还带着未来得及退去的杀意。 “大,好人?”流翊的声音已经完全像野兽一般的嘶哑,她很疼,很委屈,很害怕,无数的情绪在见到冥焕的瞬间一起爆发,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倏地便流了下来。 那两行晶莹的泪像是最纯净的天山圣水,让冥焕心疼得瞬间消散了满身的戾气。天知道当冥焕看见有人对流翊做出这样的事情时,他有多气愤,脑子里完全没有了其他想法,瞬间便扭断了这两个人的脖子,而这个可怜兮兮的小人儿却只用了三个字便将他的一切心智都唤了回来。 冥焕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可是看见流翊身上的各式锁链还有伤疤血痕的时候,他的眉头又瞬间皱的紧紧的,赶紧念了一句咒语,大手一挥,流翊身上的束缚便尽数断开,伤痕累累的流翊落在冥焕的怀里,被他的斗篷轻轻的围住,遮上暴露在外的玉白肌肤,冥焕动作生疏却格外温柔的安抚着她的背:“没事了。” ------------ 第八十二章 二王相遇 流翊想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安静的呆在冥焕的怀里流着泪,这些天,她就像一根随时都有可能坏掉的绳索,神经绷得格外紧,现在终于见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一直压抑着的疲累伤痛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白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冥焕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焦躁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自从知道流翊被人族长老抓住开始,他便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心,他不知道那叫什么?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 可是这样温馨安静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对流翊的重视,这处地牢受了众多监视,一旦失去了卫兵的看守,三大长老便会得到通知。很快的,人族卫兵便接踵而来,将整座地牢团团围住,索性人族长老还没有出现。 冥焕抱着流翊,稳稳的大步走着,用一种温和与冰冷奇异相融的声音对流翊说道:“我带你走。” 冥焕的伤势已经好得完全,对付这些小喽啰们易如反掌,可是因为不能惊动怀里的流翊,他的动作比往常要迟缓许多,相当耗费力气,更是不可能施展空间转换的魔法瞬间回到冥界。冥焕的神情不由得微微有些凝重,照这种架势来看,一旦三大长老出现,他便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带着流翊全身而退。 流翊虽然身体虚弱痛苦,但却不影响她的思考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冥焕稍有不慎便会受伤,甚至有可能丧命,她绝不能再让人族长老伤害她身边的人了。流翊的双手环上冥焕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焕,你走吧!他们不会杀了我的。” 冥焕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对流翊的话作出任何回应,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带她走,即便将要面临的是荆棘密布、刀山火海,他也绝不可能独自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耀目的白光划过暗黑的地牢,晃花了一众卫兵的视线,瞬间便击倒了冥焕面前的一大片敌人。 “云汐?”流翊的眼睛适应了消散光线的地牢之后看清了身边与冥焕共同抵御卫兵的白衣少年,那温柔如天山雪莲的柔和气息让她一阵感动,却也不免惊讶,原本冥焕的到来便已经足够让流翊感到诧异,如今却连盛名在外的神界圣王都赶来救她,流翊疲惫受伤的内心仿佛像被温泉浸润一般,僵硬的嘴角不由缓和了下来。 圣云汐看着脸色苍白、满身伤痕的流翊,那原本温和美好的笑容染上了丝丝缕缕的哀伤:“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击倒了一名卫兵之后,圣云汐看了一眼身边的冥焕,脸上依旧挂着亘古不变的温柔笑容,语气却是带了一点不解与疑惑:“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 面对亲切温和的圣云汐前来解救他们的举动,冥焕却没有一点的感恩,而是脸色愈发冰冷,面对一个宿命般的敌人,他实在是无法做到虚伪的和平共处。 ------------ 第八十三章 全身而退 若不是现在因为保护流翊而无法安然脱身,冥焕才不会允许自己和这个道貌岸然的圣王一起合力对付这群蝼蚁般的人族卫兵,他击倒了一个卫兵,冷着脸对笑颜如花的圣云汐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和你一样的目的。”圣云汐淡淡的回答,身姿飘逸优雅,丝毫看不出有面对敌人群攻的狼狈之态。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一番计较,但是听到圣云汐如此干脆的回答,冥焕的脸色仍是不免变得很难看,下手愈发阴狠。 “记得吃药!”圣云汐却不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扔了一个瓷瓶到流翊怀里,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头也不转的对冥焕说道:“带她走,这里交给我。” “云汐,不可以!”流翊担心圣云汐的安危,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一边着急的喊,一边在冥焕怀里挣扎,却突然觉得脖颈一痛,便就此没了知觉,昏睡过去。 圣云汐看着被冥焕打晕的流翊,微微皱起了眉头,可却又不禁放松的笑,还好她没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圣云汐望向流翊的眼神,冥焕便觉得如梗在喉,可却又不得不谢谢他,因为毕竟是他来了才能让流翊安全离开,抱着流翊对圣云汐郑重的开口说着:“圣云汐,我欠你一个人情,改日定当还清。” 圣云汐望着安然熟睡的流翊,嘴角的笑容添了几分温暖真心,可话却是对冥焕说的,声音里带了丝森然的凉意:“这人情是给她的,不是你。” 圣云汐专心的对付四周前赴后继的卫兵,面色却是镇定自若的为冥焕隔开了一圈安全的距离:“快走,三系长老马上就要来了。” 冥焕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为了流翊的安全,他便也不再停留,只是对圣云汐点了头,之后便身影迅疾的带着流翊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于原地。 冥界,寝宫。 冥焕安静的坐在床边,望着在床上熟睡的流翊,唇边竟不自觉的带了丝柔和的笑意,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心的笑过了,自从十岁那年夺了冥王的位子之后,他的笑容便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可如今却只是因为她还活着,她就在他身边,他就可以觉得好像拥有了世界一样的开心,真是不可思议。 冥焕盯着流翊虚弱苍白却美丽如初的脸,心中隐隐有莫名的情绪涌动,他刚刚想要伸手抚上流翊的脸,她的手指却突然动了动,是即将清醒的预兆,冥焕立刻敛了身上的温柔气息,只静静等着她醒来。 流翊缓缓睁开眼睛,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便觉得整个身体都快要散了一般,要命的锥心疼痛让她呻吟出声。 “别乱动。”冥焕赶忙上前扶住她,尽量不碰触她的伤处,轻轻的托起流翊的身子,让她可以稍微舒服一点的坐着。 见到了熟悉的冥焕,流翊才稍稍安下心来,她刚刚醒来,意识还不是那么清醒,环顾了四周后才声音沙哑的问:“这里是……?” ------------ 第八十四章 被困冥宫 “冥宫。”冥焕吐出两个字,便不再多说,而是一回身端了药碗来,拿着银匙便准备喂流翊喝药。 “我,我自己来。”流翊不习惯这样被冥焕照顾,所以便想着要自己动手,可那浑身的伤痛却让流翊皱紧了眉头,经过了这么久的非人虐待,流翊能够死里逃生已经算是万幸,她现在身体的虚弱程度应该是比一个重病之人还要不如的,又怎么能够随心所欲的移动呢。 看着流翊细微的表情变化,冥焕不禁轻笑摇头,舀了一勺褐色药汁吹温,递到流翊嘴边,声音不似平日里的阴晴不定,而是充满淡淡的温和:“还是我来吧。” 流翊虽然想要自己动手,却无奈有心无力,只能就着冥焕的手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药,巴掌大的一张小脸都苦的皱到了一起,像是比受刑还要难熬的样子。 流翊皱眉的动作虽然不算好看,可却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分生气,冥焕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一碗药见了底后塞进她嘴里一颗糖丸,流翊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对了:“流翊的记忆恢复的差不多,她记得是冥焕赶来地牢救了她,后来云汐也来了,脑子里一阵清明,猛地喊起来:“云汐呢?你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他死不了。”冥焕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冰冷,他和圣云汐本就是水火不容,冥焕更是不喜欢听到从流翊的嘴里说出他的名字,可是为了让流翊安心,他还是不得不为她解释:“仅凭圣王的名字就足以保他平安,三系长老不敢拿他怎么样。” 冥焕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仔细看了半晌后轻飘飘的丢给流翊:“他和你当真是交情匪浅,竟然舍得把神界灵药金回丹拿来给你疗伤。” 流翊倒是没有听出冥焕话里隐藏的含义,而是立刻倒出一粒金色的小药丸吃了下去,圣云汐不止一次的在她流翊伤重之时为她疗伤,她自然知道他的医术有多高超。 果然,服下了金回丹之后,流翊顿觉精神好了许多,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焕,你告诉煜我回来了吗?他和龙大哥一定担心死我了,我得去找他们才行。”流翊说着便要起身,在地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她现在最想要见到的人就是冥煜,她想抱抱他,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全部都跟他讲。 可显然冥焕并不这样想,他眸光一闪,连手指都没有动,就施了一个术法,魔力很小,不至于伤害到流翊的身体,却足以控制她的行动:“暗,定身咒。” 流翊立时动弹不得,她却是对此感到疑惑不解,不由开口问道:“焕,你为什么定住我?快点放开,我要去见煜。” 冥焕没有理会流翊的反抗,而是动作十分轻柔的将流翊平放在床上,又盖上被子,他的眼睛盯着流翊的,里面闪过一丝阴兀:“在你伤好之前,我一步都不许你踏出这个屋子,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冥煜了。” ------------ 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争 冥煜在冥宫待得心烦意乱,不停的走来走去,直晃的张龙头晕眼花。 不论他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毋庸置疑的,冥煜是最了解冥焕的人,从冥焕成为冥王开始,他便对流翊志在必得,她出事的消息定是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以冥焕的个性来讲,是绝不会任由流翊落在人族长老的手上的,即便是要杀了她,也只能由他亲自出手,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避而不见呢? 正在冥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冥焕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屋子里,一身织锦黑衣衬得身姿挺拔俊逸:“来找我有何事?” “丫头呢?她在哪儿?”冥煜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犹豫的问,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闪着光,像是能够看到冥焕的心里去。 冥焕能够如此气定神闲的与他对话,便足以说明他已经见过流翊了,想来冥焕应该是已经赶在他之前救出了她。 面对冥煜的质问,冥焕倒也不觉得惊讶,冥煜的聪慧机警是自小就有的,他并不觉得他能够猜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稀奇,反倒是干脆利落的承认:“她很好,不用担心。” “她在哪?我要见她!”得知流翊安全的信息,冥煜的神色放松了些许,然后却是比先前还要更加紧张起来,流翊落在冥焕的手里,绝对不会比在人族长老手中更加安全,他哥哥的手段不会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听了这番兄弟间的对话,张龙虽然不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明白了流翊现在被困在冥焕的手里,加之先前就见过伤害过流翊的冥颜,他的心绪愈发急躁了起来,立刻跑到冥焕面前对他喊道:“你把小翊怎么了?” 冥焕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张龙,诡异的轻挑了嘴角,却是立即闭上眼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煜,管好他,我今天还不想杀人。” 冥煜了解冥焕那阴晴不定的个性,他若是想要杀了张龙,怕是连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护他周全,于是便对张龙皱眉摇头:“你先去客房,我来和他聊。” 张龙虽然担忧流翊的安危,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了,留下来也只能拖冥煜的后腿,于是便只能按照冥煜的话去做,安静的跟着侍者离开。 张龙离开了屋子,冥煜便也就无所顾忌,他冷声的问道:“丫头到底在哪?” 冥焕坐下来喝下一杯酒,辛辣的液体入喉,一路灼热到胃里面,他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口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把她救下来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吗?” 冥煜的神色一紧,眼中有着深切的懊恼与自责,他一直不敢想,流翊落入狡诈残暴的人族长老手里会遭受怎样的处置,可事实却不由得他逃避,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看穿流翊的小伎俩,陪着她一起前去复仇,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 第八十六章 冥宫寻人 冥焕的身影迅疾如风,狠狠地一拳打在冥煜的脸上,冥煜的嘴角顷刻间破裂,溢出一缕殷红。 “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冥焕的语气是那样的肯定,没有丝毫允许冥煜辩解的余地。在他见到伤痕累累的流翊的时候,冥焕是真心的想要狠狠的揍冥煜一顿,他所谓的照顾若是只有这般的程度,那么他还真是看错了这份真心。 冥煜对自己没能看住流翊也是十分后悔,他没有任何怪罪冥焕的意思,只是用手背抹去了唇角的血迹,语气仍旧是那样的坚决:“我要见她!” 冥焕盯着冥煜的眼睛,看得见他眼里的真心,有一句话叫做天命难违,他一直都不肯相信,他因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打破那个恶毒的诅咒,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也许一切都早已是命中注定,因为爱,所以注定了无法逃离。 “她就在冥界,若你能够找到她,我便让你见。”冥焕又倒了一杯酒,豪饮入腹,芳醇香浓的酒液却仿佛是加了黄连一般,苦涩难言:“祝你成功,弟弟。” 冥煜听到“弟弟”这个遥远的称呼,心中也漾起淡淡的酸楚,但他却仍是坚定自己的意志,他对着冥焕的背影缓缓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她的。”言毕,便不带一丝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 冥焕的嘴角有着清浅却涩然的弧度,他转了转手中精致的酒杯,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与难得一见的软弱:“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转眼间已经过了数日,冥煜和张龙几乎将整个冥宫翻了个遍,但却始终无法找到流翊的半点影子。 张龙凡人之躯却从不抱怨苦累,只是会感到疑惑:“小翊真的在这里吗?你哥哥会不会把她藏到了别的地方?” “不会。”虽然冥焕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但冥煜深信他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更何况流翊对他来讲那么重要,他绝对不可能让她远离自己。 冥煜环顾四周,漆黑如夜的眼中有着淡淡的雾气,他的声音中带着飘渺:“我感觉得到,丫头就在冥宫里。” “这里不是冥宫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流翊在冥焕的强制定身的逼迫下,每天除了喝药就是躺在床上,伤势好得飞快,直到今日才被解除了禁咒,在冥焕的允许下在院子中走走,活动筋骨。 流翊的脸色不再苍白如纸,身体也不再满是伤痛,被困了这许多天,才出门见到阳光的她恢复了本来的开朗活泼,她折下一朵不知名的花放在鼻子下面细细的闻着,模样可爱极了。 冥焕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流翊的一举一动,冰冷漠然的心中漾起层层叠叠的暖意。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流翊缠绕着手指,对着冥焕有些谄媚的笑:“大好人,你就放我出去嘛,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 第八十七章 以身相许 虽然冥焕将她困在这里这么久,但流翊却并不讨厌他,她又不傻,自然知道冥焕这么做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所以对于像这个有着家长一般威仪存在的冥焕,流翊的态度是分外的讨好。 “哦?”听了流翊的话,冥焕缓缓走近,笑容里带了丝戏谑,眼睛紧锁着流翊的,语气像是带着蛊惑:“救命之恩,你想要用什么来回报呢?” 流翊想到在地牢之时冥焕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拯救她与水火之中,心里满是感激,于是便像宣誓一般的说着:“尽我所能。” 冥焕的脸又靠近流翊几分,嘴里呼出的气息喷在流翊的肌肤上,让她感到一阵酥麻,那声音极尽魅惑之能事:“我,要你以身相许。” “什么?”流翊惊讶得手中一软,鲜花落地,她抬起头便对上了冥焕深情的眼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唇上有一片柔软欺上来,属于冥焕的气息如洪水一般涌进流翊的鼻腔。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流翊几乎被惊得连思考这回事都给忘记了,可是仅仅过了一秒,她便回过神来:“啪!”流翊发了狠的一巴掌打上冥焕的脸,结束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吻,她剧烈的喘息着,却仍是好像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冥焕抚过自己微微发红的左脸,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尴尬,反而云淡风轻的开口:“从来都没有人敢拒绝我,你是第一个!” “我喜欢的人是煜。”流翊有些慌乱,说话的速度飞快,但眼神却是分外坚定,她恐惧、紧张,但这些却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真心。 “我知道。”冥焕显然比流翊陈述的更早知道她的心意,嘴角轻挑,离开流翊身边,上前走了几步,绣着锦纹的长袖在空中一挥,天边立刻变幻场景,像一面镜子一般显现出冥煜和张龙的样子。 “煜,龙大哥!”流翊望着空中的倒影,那样真实的人影让她不由得下意识开口喊出声来,可他们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面容都晦暗无神,很是失落的模样。 像是怕流翊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样的,冥焕来到她身边,细心的为她解释道:“他们现在就在冥宫里……找你,可他们却绝不可能找到。” 流翊回过神来,立刻伸手用力抓住冥焕胸口的衣襟,眼中仿佛有愤怒的火焰灼烧:“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现在很安全,但是以后会怎么样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冥焕的眼中划过阴冷的光,语气却是戏谑的,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的笑话一样。 看着冥焕仿佛恶魔一样的样子,流翊不可置信的摇头,仿佛这样能让眼前的这一幕就此消散一般,可却是事与愿违。流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人,冥煜曾说过,冥焕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甚至将他的亲生弟弟也不放在眼里,可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了。 ------------ 第八十八章 泣樱花树 风吹而过,带落了点点飞花,场景美丽却又带着衰败。 “你要我做什么?”流翊的声音里带着认命般的无奈,方才还洋溢着热情温暖的眼睛此刻却浸满无法言喻的悲伤。 “嫁给我。”冥焕像是演练了千百次那样熟练的开口,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就仿佛他从来都不曾是那个递给她糖葫芦的那个人一样,冰冷的声音里却隐藏着淡淡的悲伤:“这是你的命。”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给斩断了,自此以后,流翊和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他亲手将他的爱与光明撕得粉碎,却甘之如饴。 冥煜在院中散步,却突觉一阵莫名的哀伤袭上心头,院子正中间有一棵泣樱树,与其他的樱花树不同的是,这棵树开出的花是艳丽的红色,如云如烟,美不胜收。而说到这棵泣樱树,还有着一个哀婉动人、相传已久的故事。 传说第一任冥王澜与他的恋人淇十分相爱,他们立誓要永远在一起,可是神冥大战在即,澜身为冥王,为了守护族人,不得不身赴沙场,但他对未婚妻承诺:“等我回来,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淇日日站在他们定情的樱花树下思念着她的爱人,可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日出日落,春去秋来,她夜夜流着血泪,直到身体里的血液干涸,才终于凄惨的死去。而自那一刻起,这棵樱花树便瞬间开满了血红妖艳的花,并且如同淇的爱情一般,永远不会凋谢,从此,人们便叫它“泣樱树”。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冥煜坐在泣樱树下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却轻微的扬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只觉得无趣,可现在他却仿佛成了那个故事之中苦苦等待爱人归来的迷途羔羊。冥煜从怀中拿出那个被精心包裹好的五色琉璃镯,极尽温柔的抚摸,就好像是对着流翊一样,可他的声音里却透着悲哀与无奈:“丫头,你究竟在哪里?” “水,击流术!”又一棵树被魔法击倒,整个院子已经是一片狼藉,流翊早已灵力不济气喘吁吁,但却依旧不断在手中聚集着三色光彩,发出一个有一个魔法攻击,似乎想要将这一切都消灭一样。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忘记冥焕对她说的话,那恶毒的能够摧毁她一切的话语。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可不会太久,因为我不知道能够遏制多久那股想要杀了我那愚蠢的弟弟和你那个横冲直撞的大哥的念头。” 冥焕出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满目的断壁残垣和眼神迷离、几近疯狂的流翊。明明已经告诉了自己,她和他除了利用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依旧控制不住心里的疼痛,冥焕眉头紧皱,两三步走上前去,扼住流翊纤瘦的腕,声音格外冰冷:“停下来,否则我就杀了冥煜!” ------------ 第八十九章 我答应你 听见冥焕的话,流翊的身子倏地软下来,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无法否认的,冥焕是个很好的辩手,他知道流翊的软肋在哪里,并且一刀就狠狠刺中,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流翊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对于冥焕的要求,她根本没有能力说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这里呆下去,徒增冥煜和张龙的危险呢?流翊心思百转,终于是理顺了自己的思路,然后声音轻轻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开口:“你赢了,我答应嫁给你。” 冥焕历尽磨难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本应该欢欣鼓舞,大肆庆祝,可他却无法真心的扬起嘴角,只能淡淡的点头。 “给我三天时间!”流翊顿了一顿,却是缓缓抬起头看着冥焕,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亮,可那隐藏的悲伤却逃不过他的双眼:“之后,我便随你处置。” 冥焕用尽全力握紧拳头,良久才逐渐的松开,掌心深深的掐痕才能让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终是极轻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着:“好。” 自从冥煜在泣樱树下休息过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在寻找流翊的间歇之时总会来这儿小憩,闭着眼睛闻清馨的花香,可以让他浮躁的内心安静下来。 这一天,冥煜照旧来到泣樱树的树荫下休息,可能是因为实在是累极了,他很快便陷入了梦乡。在重重迷雾之后,冥煜终于找到了一直遍寻不见的流翊,可她却是蹲在地上呜咽的哭,那模样很是伤心难过,冥煜想要上前去安慰她,想要抱她在怀里,可是他却像个幽魂一样的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能静静的看着流翊流泪,却是无能为力。 “丫头!”冥煜猛地坐起身,从睡梦中苏醒,烟雾消散无踪,流翊的身影也随之不见,场景恢复现实,美丽的泣樱花仍旧盛放。冥煜叹了口气,想来应该是他最近太过担心流翊,才会做这样奇怪的梦,正想要起身去找张龙一起继续寻找流翊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熟悉而轻快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这是谁呀?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着我?” 冥煜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就连头撞到了树干上都不觉得疼,向上一看果然见到流翊正坐在树枝上轻快的荡着腿,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个仙女一般美丽夺目。 见到冥煜发现了她,流翊便立刻身姿轻盈的从树上飘落下来,在他面前站定,翦水双瞳深深凝望着他,笑颜如花。 冥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似乎想要确定她是真的存在一样,而不是像梦境之中的那样可望而不可及,他将头埋在她颈窝,深深的吸着属于她的香气:“丫头,我好想你。” “我也是。”流翊微笑着回抱住冥煜,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可眼角却分明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哀伤。 纷纷花雨飘洒空中,瑰丽美艳,却是血泪铸就,终究无法见证幸福。 ------------ 第九十章 如意玉牌 看见和冥煜一同出现的流翊,张龙惊讶了好一阵子,直到流翊笑容甜美的挽住他的胳膊,用张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了一声“龙大哥”之后,他才缓过神来。 冥煜默默的看着流翊和张龙二人眼中的欢喜,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为了不影响这两人久别重逢,他便悄声退去了,他还要去找他那个哥哥去喝一杯酒,好好聊聊流翊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 “小翊,你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我们都快担心死你了!”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流翊,张龙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这些天的疲累加上担忧实在是让他心绪难安。 张龙眼睛下方浓重的黑色自然逃不过流翊的眼睛,她一意孤行去寻仇报复,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将会带给冥煜和张龙怎样的伤害,现在想来,真是太过于自私了。流翊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用略带讨好的口吻说着:“别生气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张龙对于流翊一向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是这样久别重逢的时刻,见到流翊平安无事,他就放心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气的念头。 “龙大哥,我饿了,好想喝你煲的汤啊。”流翊像只小猫一样亲昵的蹭着张龙的胳膊,大大的眼睛像是点燃了的烛火一般忽闪忽闪的,一副馋虫的模样。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张龙听见流翊撒娇似的说,便毫不犹豫的走出屋子,去为流翊准备各种食材。 流翊脸上的笑容却在张龙转身离开的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眉宇间的淡淡哀愁,和张龙在一起这么久,流翊自然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他放松心情,可是?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自己却再也不是那个一吃上东西就能开心快乐的流翊了。 突然之间,流翊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玉坠,上面还绕着一根断掉的红丝绳,想来是谁不小心落下的。 流翊弯腰拾起了它细细的看,这是一块颜色通透的碧玉雕琢而成的如意牌,触手能够摸到凹凸不平的字,翻过来一看便见到了一个雕刻而成的清秀“素”字。 流翊正觉得有些眼熟,那块玉牌却突然被人抢了去,抬头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张龙,有些惊讶道:“龙大哥?” “你拿着它做什么?”张龙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生硬,眼中分明写着保护的意思,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块玉牌,极是珍重的样子。 流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快玉牌上刻着的“素”字就代表着龙大哥的妹妹――张素。张龙的脖子上一直都戴着一个项链,流翊虽然没见过吊坠的模样,可这丝绳却是常常见到的,难怪她见这玉牌会觉得眼熟。 “这是……素素的?” “是啊!这是素素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戴在身上,从不曾摘下过。”想起素素,张龙的心很痛,看着流翊那和张素相似的明亮眼眸,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心酸,若是素素还在,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呢? ------------ 第九十一章 云汐被罚 圣云汐为了掩护冥焕带着流翊离开,被群群卫兵缠身,来不及脱身,终是遇见了随后而至的人族长老。 面对三位神色不豫的人族长老,圣云汐倒是没有一点不适,而是立即停下了与卫兵对抗的动作,一派安然自若的模样,温文尔雅的站在原地对三人微笑。 正如冥焕所言,圣云汐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神界,却是惊动了位居上层的圣祖们,圣王潜入人界地牢劫囚的消息倒是没有走失,可圣云汐却被处了很重的刑罚,他强撑着回到宫中,才终于忍不住开始皱眉,冷汗涔涔。 众人皆道圣王地位尊崇,可却不知自圣妮雅离开神界之后,圣王这个位子便已开始被削弱实权,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圣妮雅这样“背弃”神族的事情发生。圣云汐虽然灵力天资都分外出众,可毕竟他资历尚浅,又不甚重视谋求权势,以至于现在的神族权力被大肆分化,绝大部分都掌握在那一群自恃过高的圣祖手中,这个名头响亮的圣王不过是个虚衔罢了。 圣云汐一贯对事不甚在意,基本上和圣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纠纷,一直以来倒是都关系融洽、相安无事,可最近圣云汐的举动却开始不受他们的控制了,经常会不顾圣祖们的意见而自己单独去做一些事情,如今更是闹到了人族那里,圣祖自是要以此为由好好给圣云汐一个教训,更是告诫他要安份守己。 洛伊为圣云汐解去外衣,为他伤痕遍布的背后涂抹伤药,满目的血红淤痕狠狠刺痛了她的眼。圣云汐不论何时都是那样的温柔干净,高贵纯洁,洛伊从没有见过他如此落魄狼狈的样子,洛伊的眼里不由聚集起蒙蒙水意,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希望以此减少圣云汐的痛苦。 洛伊只知道圣云汐触怒了圣祖,却不明其中缘由,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带了点愤怒:“圣祖们怎么能下如此重手?” “是我给神界惹了麻烦,理应受罚。”圣云汐因为疼痛微微皱紧了眉头,可说话的语气却仍旧是万古不变的温柔,好像受罚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圣云汐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流翊,为了她受这点伤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平安。 伤药涂好,圣云汐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白衣,避免碰触伤处,衣襟宽大得能够看得见白皙细致的胸前肌肤,圣云汐长相柔美却丝毫不显女气,身材也是十分结实,平日里圣云汐的装束都十分保守,现在这样看来却是比以往更加有味道,洛伊的脸不禁有些泛红。 就在这时,修突然闯了进来,本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写满愤怒,很是有些不忿的说道:“王,圣祖们对你下了禁令,三月之内都不许私自下界。” 圣云汐的眼中有一丝暗芒闪过,却是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让人无暇看到,他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 第九十二章 红颜祸水 “怎么会?”相比圣云汐的神态自若,洛伊的态度却是大相径庭,圣祖们虽说思想有些顽固,也时而会想要争权夺势,可却从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处罚过圣云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修在一旁狠狠纠结着眉头,想起了什么似的,极为愤愤不平的低声说了一句:“那女子果真是红颜祸水!” 圣云汐的表情瞬间变幻,脸上不再是一贯的温柔如水,而是带了几分冷然,声音中含有警告和保护的意味:“修。” 修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矩,立刻低下头不再多言,圣云汐是他的王,他本来就没有这个权利去质疑王所做的任何事,即便明知道那是危险的、是不对的,他都不该多嘴。 可在一旁的洛伊却是神色一紧,难道王被处罚得如此之重竟是因为一个女子吗?“好了,我也累了,你们就先下去吧。”圣云汐转身走入内室,只留下了一个萧索而孤寂的背影。 洛伊不着痕迹的看了修一眼,然后二人一齐退下。 才刚出了门口,洛伊便拉住了修的衣角,神色有些不同寻常的紧张:“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女子?” 虽然洛伊与修明面上是地位相同的左右护卫,可整个神界的人都知道洛伊是圣祖们属意的王后人选,而且她性情温柔大方,容貌灵力各个方面都卓然出众。这样一个本该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贵族小姐却甘愿屈尊降贵的成为一名护卫守在圣云汐身边,还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唯有真心实意的爱才能够成为理由。 修和洛伊相处的时间很久,自是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便将圣云汐和流翊相识的经过都告诉了她,没有一点隐瞒。 当听到圣云汐不顾危险去为流翊解毒,还有为她犯险去人族劫囚的时候,洛伊的脸色开始渐渐失了光彩。圣云汐的性子一向温柔到疏离,若不是他真正在乎,是绝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情,原来他的心里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别的人。 洛伊想起一张蒙着面纱的脸,眼神有些残忍的冰冷,原来是她,那个与自己有着一面之缘的天女。 当初圣祖派遣洛伊下界支持人族的比赛,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她确定流翊的身份。对于圣妮雅的离开,神族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谅解,尤其是思想守旧的长辈,他们一直觉得是她背叛了神族,所以对于流翊,他们并没有一点怜惜。之所以对她有这么多的关注是因为知道冥界一直有一个传言说真命天女会助人统一三界,而且冥界之王对天女一直虎视眈眈,所以才会派人来监视他们有什么动静罢了。 既然连洛伊都知晓流翊的身边,圣云汐便绝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直都觉得流翊不可留,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圣祖们会发这么大的火了,堂堂神族之王竟然为了一个有可能对神界不利的人动了心,这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洛伊缓缓握紧了拳头,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她绝不容许圣云汐爱上别人,更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的前程。 ------------ 第九十三章 美梦破碎 自从流翊回来开始,她便每天都和冥煜黏在一起,比以前情浓之时更加亲近,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不分开。他们一起走遍了冥界所有景致瑰丽的地方,所到之处皆是如仙似画、美不胜收,流翊和冥煜尽情的笑闹,仿佛是要用尽每一秒那样的尽力狂欢,直到三天的期限慢慢接近。 黄昏迟暮,天色像是在湖水之上撒了点点金辉,却并不耀眼夺目,只是如水般的柔和温暖。 冥煜和流翊一起来到泣樱树下并排坐着,身影是那样的和谐美好,像是一幅画一般的融入于景色之中。 流翊将头轻轻靠上冥煜的肩膀,望着不可触及的天空,声音有些飘渺:“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在一起该有多好。” “丫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开。”冥煜伸手盖上流翊的,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仿佛是要把所有的安全感都传递给她一般。 冥煜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说出来的话也那么动人,可是流翊的眼里却不自觉的蓄满了泪水。她很开心很开心,可是却又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因为这样的幸福,她只能够再最后拥有一次了。 流翊努力的扬起头,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却望见了如血如烟的泣樱花,顿时心如刀割。煜,这一次,是我要离开你了。 夕阳缓缓隐去,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于黑暗之中,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安逸,没有一点波澜,可是谁会知道呢?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的事物都已经换了模样。 第二天清晨,冥煜醒来却没有见到流翊的身影,以为她是去外面散步,便起身出了门,可是却到处都找不到她。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冥卫们忙忙碌碌的在王宫之内穿梭的时候,冥煜就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走近了却看到窗子上贴的大红喜字,她的脑子瞬间就有些懵了,是谁要成亲了呢?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煜。”冥焕远远的便对冥煜喊着,声音里带着不同寻常的快慰,缓缓向他走近,可冥煜的眼里却完全看不见他,目光紧锁着安静的陪在冥焕身边的流翊。 对于这样的场面,冥煜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说话也不是那么自然,却是像平时一样的想要拉流翊到自己身边:“丫头,你怎么会和……我哥在一起?”。 “就要改口叫嫂子了,你怎么还这样不守规矩?”冥焕不着痕迹的打开冥煜的手,然后极其自然的环上身旁流翊的肩,一向冷漠的脸上竟然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动作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仿佛早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样。 而一旁的冥煜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错愕,愣了半晌之后,他才缓过神来,一把推开冥焕,大声喊着:“不可能!” 然后双手紧紧握着流翊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捏碎了一样的,可眼底里却满是脆弱与希冀:“丫头,你说话呀,你说呀!” ------------ 第九十四章 狠心欺骗 相比于冥煜的状若癫狂,流翊的态度则是平静得不像话,似乎是完全感觉不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与颤抖一般,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的盯着冥煜,轻轻的开口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不会的!”冥煜错愕的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像是死囚在垂死挣扎那样的说着:“这几天你明明和我……” “如胶似漆,浓情蜜意吗?”流翊是声音里居然带了些许嘲讽,眼中的轻蔑仿佛尖刀一般戳痛冥煜的心,可她却丝毫不觉,仍是笑意盈盈的开口说着:“看来我演的还真是不错呢?你居然笨到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冥煜被流翊态度猛然间的转变弄得神魂颠倒,心里五味杂陈,连思绪都混乱不堪。 “这是焕的主意,他怕你太过伤心,所以才会想要我留几天快乐的回忆给你。”流翊的手攀上冥焕的臂,眼中柔意婉转,那样的温柔原本是只对冥煜才会有的,可现在却一切都变了。 “不可能!一定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丫头,他到底用什么来要挟你了!”冥煜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也觉得事出突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流翊会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唯一一个可能的解释就是冥焕威胁了流翊,要她嫁给他。 冥煜的情绪很激动,手中的力气很大,抓得流翊手上立刻显现一道红痕,冥焕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手中缓缓动作,想要将冥煜推开,可是他却被一道水光晃花了眼。 只见流翊的手指一转,一道蓝色光芒闪过,锋利的水流顷刻间割破了冥煜的衣袖还有手臂,红色的鲜血随着水流缓缓流下。冥煜顿时定在当场,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真实的事情一般,眼中悲痛难当:“丫头,你对我出手?” 流翊心中像是被抽空了那样的疼痛,可表面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旧笑颜如花,字字句句都锋利如刀:“错,我是在劝你收手。” “我承认我是曾经对你动过心,可那时我还涉世未深,根本不懂何为情爱,只因为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才会与你在一起那么久。”流翊知道自己假装冷酷的模样骗不了冥煜,所以便转换了态度,声音里满是真挚的开口:“见过冥焕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他像是个神邸一般拯救我于危难之中,他才是真正值得我依靠终生的伴侣。而你不过是我参加比赛之时一路上的朋友,仅此而已。” 冥煜听见流翊这样平静的说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世俗的口吻,再也不是那个事事不懂,需要他照顾的丫头了,他一瞬间便失去了挽留她的力气。原来,只是因为第一个遇见吗? “对不起,你就当做是我背叛了你,不过话说开了也好,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流翊挽住冥焕的手臂,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可是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水意盈盈的眼中满是哀恸。 ------------ 第九十五章 步步远离 流翊故意将脚步装作很轻快的样子,为的就是不让冥煜有丝毫的察觉,这样的彼此伤害,这一次便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再也无法做出第二次。可是这逐渐远离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是最尖锐的刀锋,在刺向她的一颗心,直到她鲜血淋漓,痛入骨髓,也仍旧无法忘却他伤痛难当的模样。 一滴泪珠滚落眼眶,飘散在空中,将所有的悲伤与无奈铭记在此刻。 煜,我一步一步的远离你,只是希望你平安,我不奢望你能够理解,只愿此后,碧落黄泉,你再记不得我…… 刚刚离开冥煜的视线,流翊便立刻松开了拉着冥焕的手,像是要甩掉什么让她厌恶的东西一样,可是却在那一瞬间被他紧紧抓住不放。 流翊抬起头,看着冥焕眼底深处的那点点惊喜与期盼,突然间便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眼中猛地划过一丝冷意,可转瞬之间却变成了媚眼如丝,美眸流转,声音像是风尘女子一般的妖冶魅惑:“我的演技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居然连你这个编排剧目的人都能骗得过呢。” “想要我爱上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感觉到手上的力道突然间加重,流翊得意的扬起嘴角,然后声音软得像是融化了的春水一般:“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怎么现在就这么着急了啊?难不成你现在就要与我行圆房之礼吗?” 果然和流翊预计的一样,冥焕看见她这般作践自己,眼神猛地变得冷冽和阴暗,可却是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不再禁锢着她。 冥焕微微错开了身子,给流翊让出一条离开的路,声音沉稳却略带苦涩:“别再这么做了,这不像你。” 流翊扬起嘴角,绽开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看向冥焕的眼神带着怨恨痛苦与报复过后的淋漓畅快:“是么?那又如何?反正你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我。” 想起了方才冥焕的异动,流翊又忍不住出言告诫,那样的戒备狠狠刺痛了冥焕的心,可她却丝毫也不觉得同情:“请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如果你敢伤害煜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别说是娶我,就连我的尸首,你也绝对得不到!” 流翊的话掷地有声,冰冷无情,她狠狠的看了冥焕一眼,眼中的决绝坚定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这些话的真实性,然后才转身离去。 望着流翊渐远的背影,冥焕不自觉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流翊的温度,可他终究是永远也留不住她的心。 流翊出手伤冥煜的原因是她察觉到了冥焕的动作,她宁愿让冥煜多恨她一点,也不想让出手狠毒的冥焕重伤于他。 流翊永远都是这样懂得为人着想,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这个心狠手辣的冥焕更爱冥煜了! 这个世上,总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的隐忍,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也往往不是一件事情的全部事实。 ------------ 第九十六章 一醉方休 相比于冥煜的状若癫狂,流翊的态度则是平静得不像话,似乎是完全感觉不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与颤抖一般,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的盯着冥煜,轻轻的开口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不会的!”冥煜错愕的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像是死囚在垂死挣扎那样的说着:“这几天你明明和我……” “如胶似漆,浓情蜜意吗?”流翊是声音里居然带了些许嘲讽,眼中的轻蔑仿佛尖刀一般戳痛冥煜的心,可她却丝毫不觉,仍是笑意盈盈的开口说着:“看来我演的还真是不错呢?你居然笨到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冥煜被流翊态度猛然间的转变弄得神魂颠倒,心里五味杂陈,连思绪都混乱不堪。 “这是焕的主意,他怕你太过伤心,所以才会想要我留几天快乐的回忆给你。”流翊的手攀上冥焕的臂,眼中柔意婉转,那样的温柔原本是只对冥煜才会有的,可现在却一切都变了。 “不可能!一定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丫头,他到底用什么来要挟你了!”冥煜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也觉得事出突然,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流翊会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唯一一个可能的解释就是冥焕威胁了流翊,要她嫁给他。 冥煜的情绪很激动,手中的力气很大,抓得流翊手上立刻显现一道红痕,冥焕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手中缓缓动作,想要将冥煜推开,可是他却被一道水光晃花了眼。 只见流翊的手指一转,一道蓝色光芒闪过,锋利的水流顷刻间割破了冥煜的衣袖还有手臂,红色的鲜血随着水流缓缓流下。冥煜顿时定在当场,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真实的事情一般,眼中悲痛难当:“丫头,你对我出手?” 流翊心中像是被抽空了那样的疼痛,可表面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旧笑颜如花,字字句句都锋利如刀:“错,我是在劝你收手。” “我承认我是曾经对你动过心,可那时我还涉世未深,根本不懂何为情爱,只因为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才会与你在一起那么久。”流翊知道自己假装冷酷的模样骗不了冥煜,所以便转换了态度,声音里满是真挚的开口:“见过冥焕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他像是个神邸一般拯救我于危难之中,他才是真正值得我依靠终生的伴侣。而你不过是我参加比赛之时一路上的朋友,仅此而已。” 冥煜听见流翊这样平静的说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世俗的口吻,再也不是那个事事不懂,需要他照顾的丫头了,他一瞬间便失去了挽留她的力气。原来,只是因为第一个遇见吗? “对不起,你就当做是我背叛了你,不过话说开了也好,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流翊挽住冥焕的手臂,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可是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水意盈盈的眼中满是哀恸。 ------------ 第九十七章 洛伊乔装 刻意求醉的人总是能够如愿,冥煜终是醉得一塌糊涂,倒在冥颜怀里,口齿不清的说着:“丫头,你不要走,不要嫁给他!”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滴清泪挂在眼角,冥煜终于才沉沉睡去。 冥颜明眸轻颤,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冥煜的脸,揩去了他眼角的泪,眼神是悲哀混合着落寞,他的欢喜不是为了她,现在就连泪也只为了那一个人而落。 “煜,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资格对你说爱了。”冥颜的手抚上自己左脸上冰冷的面具,心中一片凄楚,却突然神色一凛,脑海中闪过今日在密林之中见到的那两个人的身影,冥颜的嘴角挂上邪佞的笑容:“流翊,我倒是要看看,被最信赖的人出卖,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冥焕的婚事在冥界是何等大事,自然是能弄出多大的动静就弄多大的动静,整个冥宫都像是要翻了天那样的热闹,又是拉横幅绸布,又是贴窗花喜字,张龙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张龙初初看见这副架势还以为是冥煜和流翊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可向人一打听却是傻了眼,新娘子的确是流翊没错,可新郎却不是冥煜,而换成了他的哥哥冥焕。 张龙的心里很是不解,流翊对冥煜的感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明明这几天他们两个还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流翊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冥煜分开,甚至还要嫁给那个阴晴不定的冥焕呢? 张龙心知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便想要去找流翊谈谈,可是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丫环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龙在冥界也住了有一段日子,这里的管制森严,侍女护卫平日里除了做事之外连说话都很少,更别说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拦下他了,可如今却这样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张龙开口询问,那个丫鬟装束的女子便缓缓抬起头,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映入张龙眼中,那熟悉的声音依旧如初见时的柔和美好:“张公子,许久不见。” 这哪里是什么侍女,分明是与流翊和张龙有着一面之缘的神界右护法洛伊,不过是因为她一身衣服装扮还有施了障眼法才能骗过重重守卫。 张龙猛地张大了嘴,惊讶不已,这里是冥界,身为神族的洛伊居然能够只身闯入,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思绪及此,张龙便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脑子一热便拉住她的手,跑入一旁的密林之中,隐去他们两人的身影。 “洛伊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张龙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才一脸紧张的开口说着:“你现在很危险。” “我果然没有看错,张公子是个善良的人。”洛伊没有一点担忧害怕的样子,反而十分淡然。虽然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可却依旧掩不住她身上的那股清馨馥郁的气息与与生俱来的卓然仙气。 ------------ 第九十八章 解救素素 树林之中很是安静,除了茂密的林木之外没有其他,在这里藏身不易被人发觉,而且洛伊早已在周围设下了禁音的结界,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接下来要讲的话。 “我是来找你谈谈的!”洛伊的神色温柔婉约,可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严肃,她的眼睛瞟到张龙脖颈上露出的那一截红线,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却瞬间消散,又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关于,你的妹妹。” “妹妹?”张龙一个平凡人没有那般迅疾的眼力,自是没有察觉出洛伊的异样,反而是带着些疑问的说着:“你是说小翊吗?” 流翊没有对张龙隐瞒过圣云汐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也便知道了洛伊是圣云汐身边的护法,难不成她来这里是圣云汐要给流翊带什么话吗? “不!”洛伊却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张龙的猜想,脸上绽开一抹美丽绝伦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是如同剑尖一般直刺人心:“我要说的是你的亲生妹妹――张素。” 听见张素的名字,张龙的脸色便立刻变了样,换上了一副满是戒备的神情看着洛伊:“你怎么知道素素的?” “你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妹妹,所以才想告诉你一个解救她的方法。”洛伊的语气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愈发的轻柔婉转,身形气度皆是如同仙子一般容姿倾城。 “解救?”张龙重复着这个词语,眼中不由开始闪动名为希望的光彩,如果不是他听错了的话,洛伊的意思就是张素还有生还的机会。 “没错!”看见张龙眼中的异样神采,洛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许多,鱼儿终于开始主动上钩了:“张素原本就命不该绝,只是适逢三界大乱,才会阴差阳错的害她丢了性命,只要你想,她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张龙听见洛伊这样说,顿时激动得抓住了她的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只要能让素素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能做吗?”洛伊脸上的笑容愈发繁盛,眉眼弯弯很是好看,可声音却在转瞬之间冷了下来:“那若是我要你杀了流翊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龙立刻松开了洛伊的手,眼中一阵错愕,似是没有听明白洛伊话中的含义一样。 “张素的身体早已腐朽,就算魂魄归来也无法以原本的样子活下去,只有流翊的特殊体质才能让张素的魂魄寄宿,而你,也只有杀了真正的流翊,才能让张素借尸还魂,复活重生。”洛伊把话说的很慢,吐字清晰,条理分明,给足了张龙缓冲的时间。 洛伊的笑容温柔轻软,丝毫没有正在谋策一个杀人计划的样子,她将一把样式古朴、闪着银光的匕首放入张龙的手心,然后让他的手指一点点的合拢,握紧这把匕首,翦水双瞳雾气弥漫的望着张龙的眼,缓缓开口:“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个方法,至于要怎么做,便是由你来决定。” ------------ 第九十九章 黑色喜服 直到洛伊看到张龙的眼底渐渐混沌,不再如先前的清澈见底,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愧疚,她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就算流翊这个半路妹妹和张龙的感情再好,也终究是无法抵得过血浓于水的亲生妹妹,这一场攸关生死的赌局,还未开始,流翊便已注定必输无疑。 张龙只是望着手里的匕首发呆,没有看见洛伊转身而过时眼中的那抹肃杀暗涌。 流翊,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绝不可能看着你毁了圣云汐,更不可能让你占据他的心,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 自从流翊与冥煜在众人面前情意两绝分开之后,流翊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步都不曾踏出屋外,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去找冥煜开口说出一切真相的念头。 流翊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缩成一团,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与悲伤,可是她的伤却看不见,只能任它血流成河,痛苦满溢。 可讽刺的是,明明流翊这样难过痛苦,但对外而言则是她一心待嫁,和冥焕那终于修成正果的虚假感情被描绘的很是幸福,若流翊只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也许还真的会相信这场兄弟夺爱的戏码呢。 门吱呀的被推开,侍女端着一盘盘的珠宝首饰和喜服鱼贯而入,原本清冷的屋子顿时充盈人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冥焕在最后进门,一身黑衣如旧,脸色也默然如常,可那眼中却分明带了丝不同寻常的温暖,他对依旧坐在床上没有一点动作的流翊说着:“这些都是成亲所用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些能够进入流翊房间的人都是冥焕的心腹,都知晓这场婚礼的真实面目,流翊可以不用再假装微笑,也不必再和冥焕装作恩爱的样子,倒是舒服了不少。她抬了抬头,望向冥焕的眼神却是冰冷异常,像是恨不能将他拆了入腹一般的恨意刻骨,可冥焕却毫不在意,眼神没有一丝歪斜躲避,而是堂堂正正的直视流翊,接受了她的全部情绪。 流翊终是比不过他,便起了身漫不经心的走过去,手指一一拂过侍女手上端着的珠宝玉翠,最后停在了那件绣纹精美、华丽异常的黑色喜服上。 流翊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她在凡间看见过有人成亲,新娘子都是着一身喜庆的大红礼服,好看得很,这晦暗的黑色算是怎么回事? 流翊衣袖一挥,所有丫鬟手上端着的盘子都被掀翻在地,玉石珠宝都碎了一地,侍女们皆是害怕得跪地求饶。 “看来你们冥界的规矩还真是符合你的性子,连喜服也是黑暗阴沉,和你一样让人讨厌!”看着这跪了一屋子的丫头们,流翊的心里倒是不太好受,可一想到冥焕对她所做的事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人,便也只能委屈她们了。 对于流翊的举动,冥焕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眼里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挥了挥手,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 第一百章 保持初心 没了旁人在,冥焕倒是自然了许多,也不再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径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扫了一眼地下摔得七零八落的珠宝,语气平淡的说着:“砸了这些东西能让你消气么?” 流翊看着冥焕一点也不为之所动的样子,更是让她气愤难平,语气愈发恶劣:“当然不能,只有杀了你这个强迫别人的家伙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冥焕没有一点内疚自责的样子,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却不知为什么竟无端的让流翊觉得落寞,声音飘渺得好像没有灵魂一样:“是啊!杀了我才会让你好过一点吧。” 流翊到底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见冥焕这样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心中自然也不会有多好过,毕竟她也曾经把冥焕当做朋友,而且他又是冥煜的亲生哥哥,即便是做的再坏,她也仍旧做不到把他当做刻骨铭心的仇人。 “不这样又能如何?你拆散了我和冥煜,难道还指望我会像以前一样把你当做朋友那样倾心以待吗?”流翊的声音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的故作冷硬,而是颇有些无奈的说着。 在冥界呆了许久,流翊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真命天女能够助人夺得天下的预言在整个冥界被奉为神谕,冥焕只是为了要完成一个使命,并不是真心想要娶她,所以拆散她和冥煜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他用冥煜和张龙的性命来威胁她的手段,流翊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但她还是想要让冥焕放弃现在的想法,以换得自己的自由。 “不管怎么说,这都已经成为了定局,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尽量恨我,但我绝不可能改变我的决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冥焕始终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没有一点想要与流翊言和的想法,因为他知道,流翊想要的东西,他没办法给,所以便干脆不再给她希望。 流翊的态度原本已经有所软化,可现在冥焕这么不配合,而且封锁了她的全部希望,再加上心中对冥煜的思念与愧疚,所有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般向她袭来,流翊再也无法冷静,于是将桌子上一切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十分刺耳,她对冥焕大喊出声:“你给我滚出去!”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里一般,冥焕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沉默许久,终于起身,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里一会儿我会派人来收拾,你早点休息吧。” 直到冥焕的身影远远的消失在流翊的视线之外,她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的瘫坐在椅子上。 流翊看着这个如同囚牢一般禁锢着她的屋子,心中的酸涩渐渐汇聚成一股股热流涌上眼眶,可她却咬着唇强撑着不肯流泪,因为在这一场无声的战争里没有人会陪着她,所以她一定要学会坚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初心的走下去。 太阳渐渐隐入西山,正如此时的流翊一般,被黑暗吞噬而无法自拔。 ------------ 下卷 终怨终念终因爱 ------------ 第一百零一章 树林谈心 这一天,流翊依旧是如常的呆在屋子里发呆,可却突然有侍女拿了一封信给她,说是张龙写给她的。 流翊疑惑的打开信封一看,整张纸上只有一句话――傍晚时分,树林见。流翊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出了这些事之后,她还没有见过张龙,想必他为了自己和冥煜也是很担心焦躁吧。 想到这里,流翊对张龙的歉疚之情油然而生,也终于不再只是缩在床上,而是起身为自己梳洗装扮,好整整齐齐的去见她的龙大哥。 日影西斜,红霞满天。 流翊缓步来到了张龙信上所说的僻静树林,这里的地上满是枯枝败叶,很是荒芜的样子。流翊边走边有些不解的皱眉,龙大哥为什么不来她的屋子里找呀,而是想到约自己来这么个地方见面呢? 到了空地,发现张龙海没有老,流翊便开始对着溪水照着自己的苦瓜脸,然后用手挑起嘴角,拉扯僵硬的皮肤,又瞪大因为失眠和流泪而浮肿的双眼,这张瘦成了巴掌大的小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生气。 嗯,这样就好多了,龙大哥看到也不会替她担心。 “小翊。” 熟悉的声音自流翊身后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来人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龙大哥。” 可流翊见到张龙的时候却是一愣,一向精神饱满的张龙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快疯魔了,她不由得担心的询问:“龙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睡得不好吗?” 明明才几天不见,可张龙却仿佛许久都没有见过她了一样,因为这几日一直都在想着洛伊对他说过的话,他现在也不知该怎样面对流翊,于是便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小翊,你和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大哥,我不想骗你,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流翊的声音里满是凄楚,她做不到像欺骗冥煜那样的欺骗张龙,她需要一个能够稍微让她休息一下的地方,这几天她真的很累,在别人面前的假装恩爱,还有在冥焕面前拼命的武装自己,这都让她心力交瘁。 看着流翊这样悲伤无助的模样,张龙的心里也很是不好受,便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刚刚抬起胳膊,便被袖口之中隐藏的那一抹冰凉唤回了神智,这让他的心里顿时犹如刀割。张龙怎么会忘了,在他接过那把匕首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做流翊哥哥的资格,亏流翊还那样相信他,愿意把自己的难言之隐倾心相告。 张龙的心思百结,久久不语,可流翊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而没有发觉。她走到一湾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向里面望着,碧绿的溪水倒映出她的笑容清苦,容颜憔悴,这样的她,究竟还能不能再撑下去都不知道,可她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已经让煜那么痛苦,不能再让龙大哥为自己担心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张龙之死 “龙大哥,你放心吧!我现在一切都好,不需要担心,最重要的是,你在这两天就准备离开冥界吧!回去美食村过没有遇见我之前的安稳生活。就算小翊不在你身边了,龙大哥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知道吗?” 说完了这一席话,流翊缓步走到张龙身边,给了他一个温柔满满的拥抱,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就已经把张龙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可无奈现在的事情发展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她和冥煜现在也都没有精力来护他周全。 流翊从没想过要真正的和冥焕成亲,无论用什么极端的方法,她都绝不会让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所以在成亲之时,冥界必定大乱,那时的张龙如果还在这里,必定会受到牵连,所以越早离开冥界才是越能让他平安的法子。 可流翊的善良温柔却让张龙愈发觉得愧疚无奈,流翊待他这么好,推心置腹,他怎么能够背叛她呢? 可就在他的心里正在犹豫纠结之时,张龙脖颈之处所挂的那枚玉牌却开始微微发热,似是在提醒着他,素素的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想到素素,张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缓缓握紧藏在袖口之中的那把匕首,准备一举击中。可流翊却半分也没有察觉到,这个被她当做至亲的人正在想方设法的要夺取她的性命。 一个血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异常的响在流翊的耳朵里,鲜红温热的血液喷洒在空中,开出了妖冶艳丽的花,和记忆中她爹娘死去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只见张龙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胸口处开了一个血洞,正汩汩的向外不知疲惫的流着鲜血,而不知何时出现而挡在流翊身前的冥焕手中还保持着方才结印时的样子。 流翊被这顷刻之间发生的事情吓得呆了,可却瞬间恢复了神智,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用力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冥焕,跑到张龙身边,眼泪像珠子一般滴滴滚落:“龙大哥,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张龙一个身无法力的常人,受到这等致命的攻击,早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口气,可他的脸上却有着让人安心的笑容,像是看破了一切那样的豁达安逸,他忍着剧痛对流翊开口说道:“小翊,对,对不起。” 流翊的眼泪越聚越多,直到连张龙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用尽了所有力量也仍旧无法阻止张龙生命的流逝,可她却是泪流满面的摇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龙大哥,不要说话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张龙挣扎着抬起手,抚上流翊的脸,那样的珍视温柔,声音却是断断续续,分外虚弱:“小翊,原,谅……” 流翊正弯下身来想要侧耳去听张龙在说什么?可他的手却在这时倏地垂下,眼睛也缓缓闭合,一滴泪自他的眼角流下,那是张龙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一滴满是悔恨的眼泪。 ------------ 张龙篇 听到自己身体血肉撕裂的声音时,我竟然不会觉得很痛,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我终于可以不必再在小翊和素素当中做出一个选择了,还好有人在我做错之前杀了我,冥焕,我应该谢谢你。 自从洛伊告诉了我素素可以重生之后,我每日每日都寝食难安、心神不宁,一直被理智和感情不停拉扯,那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就像一个引人走入黑暗的洞口,让他不断的想起素素,想起自己的无能与一个做哥哥的失职。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爹娘夫妻和睦,自己和妹妹也感情深厚,年幼无知,我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我是张家长子,以后要孝敬父母,照顾妹妹,承担家里的一切责任。 可是当三界的混战开始之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渺小,我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倒在我的面前,承载着我们全部美好记忆的房屋在顷刻间毁于一旦。素素在我的怀里泣不成声,而我却只能死死的咬破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轻声安慰着我唯一的亲人。 从那以后,我便带着素素四处逃亡,吃不饱穿不暖,无处留宿便睡在路边,素素的身体本就不好,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之中无法适应,于是便开始生病,神智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变短,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总是那样开心的笑着,仿佛一道可以驱散所有黑暗的阳光,让我无论经历多少苦难也都能够挺得过去。 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素素也在一场灵力角逐的波及之中受了重伤,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我跪在那些长老面前,苦苦哀求,可是他们却对素素不屑一顾,甚至还狠狠的打了我一掌,然后拂袖而去。 我抱着素素瘦弱不堪的身体仰天长啸,怨恨上天不公,为何要如此待我一家,可素素却伸出有些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脸,擦去了我眼角的泪,用她那轻软而虚弱的声音对我说:“哥哥,不要哭,素素不怕死。” “是我没有用,哥哥救不了你!”我握着素素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她的健康快乐,可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素素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也越来越缓慢。 “不是的,素素最喜欢哥哥了!”素素的脸色苍白,但却始终笑得灿烂美丽,她将一直戴在身上的如意玉牌解了下来,放到我的手里:“素素活不了多久了,就由这玉牌来代替我陪着哥哥吧!你一定要过的很幸福啊!” 想起素素在我怀里逐渐死去的场景,那样无法宣泄的悲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素素是那么好的孩子,可是不公平的老天却那么残忍的夺去了她的生命,如今终于有一个机会能够让我挽回,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让素素回来的决心。 终于,我还是约了小翊来到那个和洛伊见面的树林,袖中藏着洛伊交给我的匕首,焦灼难安。直到看见小翊强撑着的苦涩笑容,还有那样亲切的叫我龙大哥,我一直努力想要忽略的,对于小翊的关心与爱护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来,手中的汗将匕首润得湿滑,几乎都快要拿不住,可脖颈上素素的玉牌却一直在发烫,似是在提醒我要坚定信念一般。 想到素素,我终究还是下了决心,在小翊抱住我的那一刻,我用力握紧了匕首,可心情却仿佛当初素素即将死去之时一样悲苦交杂,满腔的伤痛像是要满溢。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强大的灵力从我的心口一穿而过,小翊被用力推开,我手中的匕首刺中了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之后又在顷刻间被冥焕收到袖中。 那个浑身杀气的冥王眼中对小翊的担忧与关心绝对不是假的,想来小翊要是真的嫁给他,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想来也真是好笑,我都已经快要死了,却还在想着小翊的终身大事。 面对这个要杀了我的冥焕,我却一点也不怪他,反而想要谢谢他从我手下救了她,总算是没有让我做出后悔一生的事情。 在冥焕的掩盖之下,小翊并不知道我要对她做什么?没有露出我先前设想的失望与唾弃,反而是泪流满面的抱着我,乞求我不要离开。 那样的伤心难过,和我即将失去素素的时候是那样的相似,我多想狠狠的骂自己禽兽不如,居然想要杀掉待我如同亲生哥哥的小翊,而接近死亡的我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着对不起。 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渐渐消失,可我却并不感到恐惧与害怕,我仿佛可以理解了当初素素在我怀里死去的时候的感受。 在自己深爱的亲人怀中死去,有的只有安心与温暖,有的只是担忧她是否会在今后过得幸福快乐,全然没有时间来为自己死后所考虑。 我想我一定是露出笑容了的,因为我真正的释怀了,我了解的素素是绝对不会愿意让我牺牲另外一个人来换回她的生机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心魔在作祟。 直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才终于鼓起勇气的对小翊说:“小翊,原,谅……” 可也许终是老天怨我,不肯让我说完这最后一句乞求小翊原谅的话,我所有的悔恨与释然都化作一滴泪水,溢出眼角。 我的心跳终于停止,灵魂也安静沉稳,在这一刻,恍惚间我回想起初见时小翊拉住我的手,笑颜如花的对我说:“龙大哥,从今往后,不嫌弃的话,就把流翊当成你的妹妹吧!” 其实在不知不觉当中我早已经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妹妹了,我真的要感谢冥焕杀了我,让我可以和死去的素素相聚,也让我能够逃离永远的自责与愧疚。 小翊,请不要为我伤心,你用心对待的龙大哥曾经想过杀了你来换素素还生,他并不值得你如此倾心以待,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也值得别人照顾与爱护。 历经了生死,我才终于明白,若是今日真的杀了你,我便会像是失去素素一样,永远都不会再有快乐。所以,小翊,我希望你可以开心,没有了龙大哥,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请把属于我的快乐统统都交给你,让你可以代替我在人间幸福的生活。 ------------ 第一百零三章 恨之入骨 “龙大哥!”流翊抱着张龙毫无生气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对着天空大喊,那样难以自抑的心痛与悲伤足以让万物动容,可却无法换回张龙的生息。 那个杀人凶手冥焕却不知在想着什么?竟微微的有些出神,隐在宽大袖口之中的手微微的握紧了那把还残留着张龙体温的匕首,却是向里面缩了缩,让流翊半点也看不出来。 怀里逐渐失去温度而变得冰凉的尸身狠狠的刺激着流翊的神经,满心的恨意逼得她快要发疯了,她轻轻的将张龙的尸体放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身边唯一一个如同亲生哥哥一样的人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毫无理由的被冥焕给杀了,任谁都是无法接受的,流翊的双眼变得血红,直视冥焕,声音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你为什么要杀了龙大哥?” 冥焕略略错开流翊的目光,将双手背于身后,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我要杀人,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原因。” 冥焕这番言辞还不如不解释,流翊仅存的理智都被恨意冲散,立刻不管不顾的凝聚灵力与他打斗起来,招招凌厉,式式致命,根本就是想要杀了冥焕为张龙报仇。 冥焕皱紧眉头与她对战,却不想伤了她,只得点到即止,流翊虽然灵力出众,可与冥焕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她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心中的怒气无法发泄,更是有种趋于疯魔的架势,周身都遍布了隐隐红光,似是要走火入魔一般。 冥焕看出流翊的不对劲,立刻用了全力飞身而去,扼住她将要结印的手,止住她的动作,然后在流翊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若你再动灵力,我便叫冥煜也落得这个下场。” 流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冥焕,像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那样,可是冥焕眼里的认真却说明了他的话并不是儿戏,若是流翊再这样下去,他也许真的会连冥煜也杀了也说不定。 过了一会儿,流翊终于放下了手,身上的红色光晕也逐渐消散,她望着一旁仿佛熟睡着的张龙,缓缓闭上了眼睛。 龙大哥,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拿着煜的性命来做赌注…… 看着流翊伤心悲痛的模样,冥焕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开口。 “让你的人把龙大哥的尸骨带回美食村安葬,不要让他在这肮脏的地方长眠。”流翊看了张龙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在与冥焕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冥焕,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流翊的声音极其平静,却没有一丝情感,经此一事,她对冥焕再也没有半点情分,也不会再对这个恶魔有丝毫的同情怜悯,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恨。 冥焕负手而立,望着流翊决绝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可他始终都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因为只有这样,她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小的,至于他,本就已经被恨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些。 ------------ 第一百零四章 成亲前夜 在流翊的要求之下,张龙的死讯并没有外传,冥焕对外宣称是他独自回了人界,冥煜每日都是醉生梦死,倒也没有多在意。 这样是最好,流翊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她不要再有人为她而牺牲了,往后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下去。 流翊自从那日以后便是愈发的沉默了,每日三餐都吃的很少,人立竿见影的瘦了下来,原本带点可爱的圆圆脸蛋如今却瘦成了锥子型,眼睛显得愈发大,可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神采。 冥焕倒是来看过她几回,可一见流翊看他的眼神,便心知她的想法,于是便也就不再来了,这样反倒能让她心情更加舒畅一些。 不同以往的是,流翊这次没有任何吵闹发泄,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屋子里,像是一尊不会动的木偶雕像一般,失去了一切情绪。 这样分秒难捱的境况终于接近了尾声,度日如年的时间就这样流逝,终于到了流翊要和冥焕成亲的前夜。 比上次更加华丽漂亮的首饰珠玉和叠的整齐的大红色锦绣喜服被送了进来,冥焕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过来,而侍女们也是没有说任何话,生怕打扰到流翊的情绪,放下东西后便像来时一样安静的退去。 流翊看着她原本很是喜欢的大红色嫁衣,心中却只有满腔恨意,她知道冥焕的刻意讨好,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在意,可是这样艳丽的红,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张龙是在她面前鲜血流尽而死的。 有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摆在她和冥焕面前,他们的关系便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除非她死,或是他亡,否则这恨意将永无休止。 流翊终于受不了屋里气氛的窒闷,在不惊动看守之人的情况下悄悄爬上了屋顶,双臂抱着膝盖坐下,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冥界的月亮比凡间的大上几倍不止,分外皎洁莹白,还笼罩着淡淡的蓝光,十分美丽,可流翊望着如此美景,却无心欣赏。 “你还好吗?”春暖红尘般温暖清澈的声音响起,带着浓切的关心与担忧,像是泓清泉一般流淌过流翊伤疤遍布的内心,让她感到一阵轻松。 流翊立时转过头去,果真见到了如同纯洁光芒一般点亮夜空的圣云汐,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像是一个最最美好的梦境,与这里的黑暗邪恶格格不入。 看见突然而至的圣云汐,流翊的声音却是很平静轻柔,一点也没有多么惊讶的样子:“云汐。” “不问我为什么来吗?”圣云汐很是自然的坐在了流翊身边,半点也没有身在冥界的不适之感,他的声音还是如往日温柔,没有一丝改变。 流翊淡淡的勾起唇角,声音很是平静,可脸上却布满哀戚之色:“你是神族之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你当真要嫁给冥焕吗?”圣云汐看出流翊眼底深藏的哀伤,不由皱了眉,流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而是仿佛心死了一般,全然不如以往的快乐单纯,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能够放心呢? ------------ 第一百零五章 冥王大婚 流翊没有回答圣云汐的话,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关于冥焕这个人,她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圣云汐望着流翊有如银光勾勒而出的完美侧脸,眼中满是珍视与疼惜,他微阖双目,语气满满的都是值得信任的温暖:“有任何需要,尽管找我。” 流翊没有说话,可心里却十分动容,圣云汐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毫无缘由的能够让她感到安心。 云汐,谢谢你,让我在最后的时刻还能够体会到这样的温暖,就让一切悲伤都在明天结束吧!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便已经有了许多侍女丫头们鱼贯而入,来为流翊准备成婚所用的东西,还有处理各项事宜。 “王妃,你真的好美啊!”为流翊梳妆打扮的侍女不由得惊讶赞叹,在整个冥界怕是都再也找不出一个比流翊更美的女子来了。 流翊睁开双眸望着铜镜之中倒映出的人――云鬟雾鬓,淡雅孤傲,艳丽的妆容配上绝美的脸孔,两相辉映,卓然倾城。一身大红的喜服上面是用金线绣成栩栩如生的欲飞凤凰,称得她气度愈发雍容华贵,流翊轻勾唇角,露出一个略带魅惑的笑容,很好,今天就是要足够美丽,才行。 因为这场盛大的喜事,整个冥宫都布满了喜庆的大红,鲜艳欢快,一扫往日的沉闷阴冷,热闹非凡。 流翊拖着长长的裙摆,簪着华丽头饰的发上罩着半透明的红纱,可即便是遮挡住了部分容颜,流翊却依旧是美得倾国倾城,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流翊在众人之中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冥煜的身影,面纱之下的脸上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样也好,今天过后,他们恐怕也只能成为敌人了吧。 位居正中的冥焕着了一身红衣,衬得身姿愈发俊秀挺拔,而他的脸上竟然破天荒的带了淡淡的笑意,这在冥界可是绝对的第一次。 众所周知,冥王焕从不喜形于色,在重大场合上更是少有表情,总是一副阴沉冷漠的模样,可今日一看却让到场的宾客们都明白了一件事情――王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的。 按照流翊的喜好,这场冥王的婚礼却是全然按照凡间的习俗而来的,这让流翊很是感到不屑,难道冥焕以为他这样做就能够让她对他感恩涕零吗?真是可笑至极。 吉时已到,喜婆的声音里带着长久以来积攒的特有喜气,一甩手中的红帕,响亮的开口喊道:“一拜天地!” 冥焕走到流翊身边,牵起她的手,卸去了她所有反抗的力量,拉着她向天地弯腰一拜。流翊知道这里场合重大,若不听从冥焕,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即便再是千般不愿,也随了他的心意。 “二拜高堂!” 冥焕的父母早就已经逝世,他便拉着流翊对向灵位深深一拜,也算是聊表孝心。 “夫妻交拜!” 流翊和冥焕相对而立,微微有一瞬间的犹豫,可流翊却终是弯下了自己的腰,完成了这个对她来讲只是折磨的仪式。 ------------ 第一百零六章 冥焕重伤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霎时间笙歌四起,鞭炮齐鸣,在这样热闹的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一身黑衣的幻冰站在角落里,远远的注视着他们,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涌动。 流翊端坐在新房中,眼睛望着一双跳动的烛火,绝美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煜,你知道吗?流翊这辈子只愿嫁给你一个人,可如今…… 一滴泪滴在嫁衣之上,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只余一小块色泽深重的殷虹印记,如同鲜血般诡异悲伤。 泣樱树的花瓣纷纷落下,沉睡的冥煜被它们从梦中惊醒,刚刚动弹便觉得头脑一阵晕眩,这才想起昨晚冥颜来找他时发生的事情。 “煜,放弃吧。”冥颜拦住想要去找流翊的冥煜,声音清冷,开始变换手中的结印,空中开始响起飘渺的乐音:“暗,迷魂歌。” 冥煜在催人入眠的音律之中沉沉睡去,若不是他想要去找流翊的意志足够坚定,恐怕不到明日清晨是不会醒来的。 冥煜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近黄昏,怕是行礼之时已经过了,他飞似的向冥宫跑去:“丫头,你等我!” “吱呀。” 新房的门被自外推开了,冥焕一身酒气、醉眼微醺的走了进来,俊朗如斯的容貌丝毫没有因为酒醉而有丝毫折损。他向流翊缓缓走来,可是却在半路停了下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那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望着坐在床边的流翊,声音中却弥漫着难言的哀伤:“翊,你是不是很恨我?”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流翊便开口回答,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对冥焕造成伤害,即便是他心痛而死,也全部都是他自作自受。 “那么,杀了我,你会不会快乐?”在流翊面前,冥焕风神绝世的姿态全然都不见了踪影,而是满是落魄与伤感。 流翊见过冥焕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后,便是再也不会相信他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假话,她绝对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会。” “那你动手吧!”冥焕闭上眼,面向流翊站好,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一副准备慷慨赴死的模样。 流翊看见他身上的红衣却只想到了张龙惨死时的模样,瞬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手中灵力汇聚,衣摆无风自舞:“风火水,三色凝!” 三色光球犹如利箭一般迅疾的破空而来,可冥焕却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到光球完完全全的击中身体,他的嘴角才露出一丝温暖而带着释怀的笑容。 流翊惊得呆住了,立刻揭了头纱奔过去,望着重伤倒地的冥焕,她的神智才恢复了清明,声音微微的颤抖起来:“你,为什么不躲。” 冥焕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摸摸流翊的脸,却被她带着戒备的下意识躲过。冥焕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落寞,但神情却是分外超脱,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样:“这段日子,你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快乐天真的流翊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 第一百零七章 冥王逝世 冥焕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气息:“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快乐,那么,我心甘情愿。” 流翊瞪大了眼睛,可眼泪却依旧落了下来,她原本一直都在想,若是能杀了这个强逼着她离开冥煜的魔鬼该有多好,可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你为什么要这样……” 冥焕苍白的脸瞬间绽放笑容,那样纯粹的喜悦,似乎根本忘记了是谁出手伤他到了如此地步:“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我,就用我的命来结束这一切吧。” 冥焕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灵力的流失实在太快,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于是便拽着流翊的衣角,十分用力的说着:“我希望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流翊的泪模糊了双眼,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苦,在死亡临近之时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流翊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你不要说了,我去叫人来。” “来不及了!”冥焕一把抓住流翊的手,他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却是不肯停歇的说着:“答应我,离开……煜!”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冥焕的手终于失了所有力气,缓缓垂了下来,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永远的闭合,生气尽失。 “焕。”在经历这种种事情之后,流翊终于第一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可是冥焕却再也听不到了。 流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个杀的人居然会是他,那个递给她糖葫芦的大好人,那个场景是她永远都忘不了的美好,可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哐”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踢开,一身黑衣的冥煜夺门而入,可在看见屋内的场景时却惊得大脑一阵空白:“丫头”两个字脱口而出却再无下文。 突然之间,冥煜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体内涌入,身子像是承受不住快要炸裂了一般疼痛异常,而这时他的耳边却响起了冥焕的声音:“煜,接受这份力量吧!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 “啊!”冥煜因为承受着庞大的力量而痛苦的嘶吼,双手紧抱着头,指尖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煜!”流翊看见冥煜如此痛苦的样子,便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是还没等靠近他的身体,便被冥煜周身的灵力给甩开了好远,身子重重的撞在桌角,痛得流翊一阵瑟缩。 “走。”冥煜终于停下了动作,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也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柔情,而是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望着流翊。 “什么?”流翊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似乎这样就能够躲避开冥煜的冷漠一般。 冥煜望着冥焕已经毫无生气,变得冰冷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情绪,愤怒、伤痛统统纠结在一起,无处宣泄,于是大手一挥,他身旁的墙便轰然倒塌,然后像是用尽了所有气力一样的冲流翊大喊:“滚!” ------------ 第一百零八章 情义两绝 冥煜的话让流翊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她想要和冥煜解释,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可却被一道黑色暗芒射落了头顶的红纱。 “自此以后,你我情义两绝。” 冥煜的声音那么冷,那么绝情,流翊觉得他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她曾经那么喜欢的那个人,她望着地上残破的红纱,心痛得难以复加,终于,流翊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流翊刚刚离开不久,便有听见声音的冥卫呼啸而至,看见地上已死的冥焕,还有残破的红纱,顿时都是惊恐万分,而随后到达的冥颜却是反应很是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然后便对冥卫们发号施令:“即刻开始封城,一定要抓住杀害王的凶手!” 流翊漫无目的的穿越荆棘林,手臂和衣裙都被划破了也丝毫不觉,她的心好乱好疼也好累,真的想就这样倒下来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才发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 流翊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却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让人心安:“傻丫头,怎么不来找我?” “云汐。”流翊在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纯洁的白色,口中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之后便是安心的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冥颜安顿好了一切之后,遣退了众人,然后看着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的冥煜,眼神里带着同情与担忧。冥颜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冥煜,因为毕竟死的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哥哥,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对冥煜说:“煜,幻冰大人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想见任何人。”冥煜似乎没有感觉到屋子里出出进进那么多人一样,仿佛把自己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那样。 幻冰却是没有听从冥煜的吩咐,而是自己先声夺人的开口,不再年轻美丽的容颜却有中时光沉淀下来的稳重与安宁:“我要说的话是关于冥焕的,你可以自己来选择要不要听。” 听见幻冰说的话,冥煜沉默了半晌,眼中划过一丝哀恸与难过,声音却分外平静,他对着冥颜说道:“颜,你先出去吧。” 冥颜自然是恭顺的听命退下,屋子里立时只剩下两个人,冥煜这才算是不再沉默不语,而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幻冰,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崇敬与尊重,而是带着探究与疑惑的开口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面对冥煜如此一反常态的质问,幻冰却好像早有预料了一样,没有半点惊讶,她缓缓走到冥煜身边坐下,用轻柔且温婉的语气对他说:“全部。” …… 自从与幻冰谈话之后,冥煜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冥颜对此很是担忧,几次都想去劝解,可却被幻冰制止。 幻冰望着紧紧关闭的房门,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了一丝愧疚,若不是当年她一语道破天机,也许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同,可是她是幻冰,她从来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一切因果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无法强求,更难以扭转。 ------------ 第一百零九章 重获新生 幻冰告诉冥煜的事情足以将他这十几年来所有的观点都彻底的颠覆,没有一个人能够在瞬间接受如此之大的打击。 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只有等到他自己真正愿意走出阴影的时候,才能够重获新生。 就这样日出日落的过了三日,就在众人都失去信心,以为冥煜会就此承受不住打击而一蹶不振的时候,贴满喜字的冥王寝殿的大门却被自内推开,像是一道光芒点亮了众人的视线。 连续三日未曾吃饭梳洗,冥煜的容颜略微有些憔悴,可眼神却是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候都坚定明亮,像是破茧之蝶一般,在挣脱了一切束缚之后,才能振作飞翔,华丽重生。 看见了冥颜担心关切的目光,冥煜对她略略点头,像她最熟悉的那样微微扬起唇角示意自己很好,之后便是对着众人朗声开口:“传令下去,三日之后,由我继任王位。” 见到冥煜运筹帷幄、俾睨天下的眼神,冥颜终于欣慰的舒了口气,她的煜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加有魄力,让所有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在继承了冥焕全部力量的同时,冥煜也一同接收了部分属于冥焕的思想,那些残缺的片段加上幻冰的叙述,让一切的真相都得以浮出水面。 冥焕的爱那么深沉却那么厚重,几乎要将冥煜给压垮了,可是最终,冥煜却是感到幸福的,即便是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他们兄弟自此阴阳永隔、不能相见,可他却依旧觉得开心,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哥哥由始至终都是那样的爱着他,从未改变过分毫。 面对众人或期盼或质疑的眼光,冥煜却全然没有放在眼里,在知晓了冥焕这十数载的苦痛经历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像是被养在温室之中的花朵一般,被照顾得太好了,没有承受过一点的磨难,所有的黑暗与困苦都被冥焕一人担负,只为了换得他的平安与幸福。 冥煜握了握自己的手掌,身体深处传来的力量是那样的强大汹涌,这全都是哥哥用自己的性命所换来的,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力量,可却依旧强撑着,只为了能够给予冥煜更多。 哥,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心意,请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所有的愿望,都会由我来替你完成。 幻冰轻扬嘴角,冥煜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如她所愿走出了心底的困境,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和她预计的发展一样。 所有人退下了之后,冥煜站在窗边,望着那一树沐浴在如血的残阳之下开得如火如荼的泣樱花,心中却是怅然若失。 在那一晚,他与流翊的决裂其实只是想要将她逼走,好让她逃离开冥界的追杀,可是现在…… 冥煜的目光微微出神,浸满了哀伤。好不容易知道了冥焕对他是如此真心爱护,可杀死冥焕的凶手居然是自己最爱的女子,冥煜的心都快要疼得炸开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即便再如何深爱,他与流翊也绝无可能在一起了。 ------------ 第一百一十章 竹林小屋 流翊从沉睡之中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人间,清馨的翠竹香飘入鼻间,让流翊立即便知道了这里是何处。 流翊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传来的丝丝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环顾四周,竹屋里面的摆设都没有丝毫的改变,最后记忆中的那抹白衣,果然是圣云汐没错。 身上残破的嫁衣鲜艳如血,狠狠刺痛了流翊的眼,昨日发生的种种如同潮水般向她侵袭而来,心口尖锐而猛烈的疼起来。 像算好了时间一样的,流翊才刚刚醒过来,圣云汐便拿着一套干净的白衣缓步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万古不变的温柔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换上衣服,然后出来吃饭吧。” 圣云汐的温柔给了流翊莫大的鼓励与支持,就像是赠与一个溺水之人救命的浮木,让她在这样无助的时候还能够有一个地方让她安心的休憩。 换好了衣服,流翊走出房间,便看见桌子上摆着几样清淡精致的小菜和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只是散发的香气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长身玉立的圣云汐化身为厨夫站在桌旁,盛了一碗粥放到流翊面前,轻言软语的开口说着:“你昏睡了一天,早该饿了,先喝点粥暖暖胃吧。” 流翊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听话的点头,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香甜的栗米熬得恰到火候、软糯清香,脆嫩的百合花瓣细细的洒在上面做着点缀,吃起来汁水清甜,润泽滋养,二者相配,滋味更加美好。 若是在以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流翊一定会像只小猫一样眼睛发亮,笑得比粥还要甜,可是今天,流翊却觉得味同嚼蜡、如梗在喉,只吃了一口便不再有动作,明明身体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可就是什么都不想吃。 “不合你的胃口吗?”圣云汐看着眼前像木偶一样毫无生气的流翊,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苦涩与心痛,可却是转瞬即逝,他叹了口气,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语气略略带了些惋惜:“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呢。” 听到这话,流翊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熟悉儒雅的圣云汐,心中浮起一阵暖意,他为她做的太多,她该如何能够回报呢? “就算不喜欢,也吃一点吧!如果你还在乎关心你的人,那么就先把身体照顾好。”圣云汐的那双眼睛能够看透人心,自然知道流翊心中所想,他的语气不似以往满是温柔,而是多了几分坚韧与鼓励。 流翊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沉默了许久,之后却终是点了头,低首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碗里的粥,泪水却无声的一颗一颗滴落碗中,将甜美的粥变得满是苦涩。 圣云汐看着眼前低头吃饭的流翊,眼神里满是温柔怜惜,流翊明明是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子,可却总是要承受痛苦折磨。天命之女,究竟是一种表面的无上荣耀,还是命运的造化弄人。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关三界 晚风有些凉,瑟瑟的吹动流翊微长的裙角,纯白的色彩在漆黑夜幕之中显得格外醒目,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犹如在肌肤镀上了一层银辉。 流翊坐在屋顶,绝美倾城的脸上却是哀伤涌动,手中执一片纤薄的柳叶,细细看了许久后才放于唇边,微阖双眼,朱唇微启,婉转悠扬的曲调便缓缓而出。 忧伤随着音律伴随月光流泻满地,这正是冥煜最常吹奏的那曲《离殇》,流翊当初缠了冥煜好久,才让他把这首曲子教给了她。当初冥煜细致的教流翊吹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总是说她没有天分,她为此在暗地里不知努力了多久,只为了能够为他吹奏,可如今物是,却已人非。 离人悲歌,情殇纠葛,一字一句都无比契合的表达了流翊此刻的心境。 突然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她,流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回头,却是停了吹奏,开口缓缓道:“云汐。” “你的灵力倒的确是很厉害,居然能够听出我的脚步声。”圣云汐灵力深厚、步履轻盈,发出的声音几乎是比风声还要小,他撩起衣摆,从容自在的在流翊身边坐下。 “可以比得过三系长老吗?”流翊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脆如铃,但内里却饱含沧桑,与她花样的年龄极为不符。 “你终究还是要离开!”圣云汐自然听得出流翊话里的意思,两道剑眉轻皱,语气平缓却略带警示与担忧:“你可知道,若是离开了这里……” “我知道,一离开你灵力结界的保护,冥族和人族都会找上我!”圣云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流翊中途打断,她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柔弱,可神色却分外清明:“可这就是我的命,我必须自己去面对。” “云汐,你是神界的王,本就不该和我这样的人纠缠不休,这样包庇我,只会招来与其他两族的对立局面。”流翊望着身边圣云汐温雅宁静的脸,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浅淡的微笑,充满感谢与关心:“你走吧!我不想要再拖累任何人了!” 圣云汐望着流翊诚恳的眼,浅浅微笑,在月光的照映下,俊美非凡的脸显得愈发清秀出尘,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般清爽润泽:“你永远都不会拖累我!” 圣云汐的手轻轻抚上流翊柔软如黑绸的长发,眼中倾斜出月光般的柔和明亮:“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便只是云汐,与三界无关,只做你身边的圣云汐。” 圣云汐不给流翊反驳的机会,大手将流翊的头扶上自己的肩,声音温暖柔和:“睡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天都。” 流翊真的累极了,这短短一天好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一样,她听话的靠在圣云汐的身上,他身上暖人心脾的馨香让人安宁,可一闭上眼,流翊的脑海里却满满的都是冥煜的脸,不知不觉的,泪便流了下来。 煜,情义两绝,流翊做不到啊!那么你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师娘出现 “冰,流箭!” 漫天美丽缤纷的水兰色冰花之下,最后一个与流翊对战的卫兵也被击倒在地,无力还手。 流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是全然不在意他人生死的样子,冷漠如霜。 “翊。”圣云汐语气轻柔的唤着流翊的名字,像是最最温柔的情人与 流翊故作的冷漠无情,伤人无数却骗不了他。 这些地上的伤者,每一处伤口深浅都拿捏得当,是完全不会伤人性命的程度,若是流翊存心想要杀人,就不会留他们的活口。 流翊轻轻地勾起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 这一路走来,他们不知遭遇了多少埋伏与攻击,但流翊却依旧畅通无阻的走了过来,因为她现在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目标--杀了三系长老,为爹娘报仇,其他的事情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风吹而过,一缕不同寻常的浅淡香气随之而来,圣云汐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吧!”圣云汐一身白衣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华流转,平日里隐藏在身体之中的王者之风立时呼之欲出。 流翊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其他人存在,正想要询问圣云汐发生了什么事,便看见了一个身影自树后显现,黑色的衣角飞扬,带着流翊熟悉的感觉。 流翊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各种情绪都凝固在了脸上,语气里满是惊讶:“师娘?” 那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缓缓向流翊走来,极其熟练的伸手抚上她的长发:“翊儿。” 流翊听见师娘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片柔软,所有的委屈与难过都在这一瞬间涌了出来,像只找到亲人的小猫一样扑到师娘怀里寻求安慰:“师娘,翊儿好想你!” 圣云汐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着这一场感人的久别重逢,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如清风拂面,但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担忧,不知怎么,就心神不宁起来。 流翊自从下山以来,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一直都没有见过她的师娘,她们在客栈点了一桌子的酒菜,围桌而坐,叙师徒之情。 圣云汐识趣的没有与她们一同吃饭,而是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师娘,你怎么会下山来呢?”流翊为师娘斟满一杯桂花酿,不由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师娘眼中有些许感伤与浓浓的宠爱,拉着忙前忙后的流翊坐到自己身边:“你自小就和我住在灵山之上、与世隔绝,你此番下山,我自然没办法放心,于是我便也在不久之后下了山。” “起初你的旅程还算顺利,我便也就没有打搅你,而是在人界走了一遭!”说到这里,师娘的眉微微皱起来,语气带着隐约的悲伤:“经过几番明查暗访,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得知了一个隐藏许久的秘密。” “秘密?”流翊看着师娘严肃的样子,心中不禁忐忑,但却有着一种直觉在她脑海中闪现:“可是有关我爹娘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后黑手 师娘点点头,承认了流翊所想属实,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当年你爹娘虽是死于人族的三系长老之手,但真正的幕后凶手却是冥族。” “冥族?”流翊被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当年她年纪虽然小,但却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杀害她爹娘的凶手只是人族的长老而已,如今怎么又会和冥族扯上关系了呢? “当年是冥族与人族狼狈为奸,想要一起联手抢夺封灵珠,这才会想方设法的要谋害你的双亲。若不是冥族给了三系长老‘圣心水’化去你爹娘的灵力,以他们那绝世无双的力量,又何至于会命丧那三个小人之手?”说着说着,师娘的眼里便浸了晶莹的泪,声音也由慷慨激昂变得满是哀伤,冥斯曾是她的挚友,想起他惨死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流翊此刻的心里好乱,她明明一直将杀掉三系长老视为自己报杀害双亲之仇的手段,可如今她的仇人却又多了一个冥族。冥煜现在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冥王,所以说,是连他也成为了她的仇敌吗? “翊儿!”师娘握住流翊的手,那一双明亮透彻的眼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她的声音带着破开一切的力量:“你与冥王的纠葛,我早已知晓,可你绝不可以爱上他,因为他是你的仇人!” “不,煜不是的。”流翊死命的摇着头,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来逃避这个现实,她的心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她爹娘的死,为什么要和煜有关? “翊儿,新任的冥王在三界都下了你的绝杀令,任何人只要能够取下你的首级,便可以在冥界封王加爵,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师娘的声音里带着痛楚怜惜,流翊是她从小带大的,她的心思,自然没有人会比她这个师娘更加了解,流翊有多喜欢冥煜,可她却不得不将所有事实都说出来,以免流翊陷在这段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冥煜只是为了能够抢回自己的权利,才会把你献给他的哥哥,如今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要用你的命来稳固他这来之不易的王位。” 师娘的话字字诚恳,没有任何可以挑得出错误,可却让流翊已经分崩离析的心碎裂了一地:“煜他说过的,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他不会骗我的。” “傻孩子!”师娘轻轻的抱住流翊,眼神之中有哀伤更有痛苦,眼睛远远地望进夜幕之中,仿佛忆起了一段很久以前的往事:“师娘也曾经遇见过一个人,他对我说,要我跟着他一生一世,可最后却还是另娶她人,将我抛在脑后。我知道你的爱,也明白你的痛,所以才更不能让你像我一样被人伤害得体无完肤,你知道吗?” 流翊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止不住的流,眼中的悲伤仿佛是最浓重的雾气一般,让人困在其中,难以逃离。 经历了这么多的追击与埋伏,流翊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冥煜派来的呢?只不过是她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醉后真言 过了许久,流翊终是哭够了,泪水连着伤心都已经像是大旱之中的泉眼一般干涸,眼中毫无焦距,口中轻喃:“我明白了,师娘。” 师娘露在黑纱之外的一双美目闪过一丝冷意,却是转瞬即逝,犹如石沉大海,再也见不到踪影。 已过子时,流翊却迟迟不归,即便知道她是和她的师娘在一起,圣云汐也难免会有些担忧,他自客房走下来,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酒壶,桂花酿芳醇的香气四处飘散,流翊早已经醉的两颊嫣红,半趴在桌子上,却还是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液。 “翊,你师娘呢?”圣云汐走到流翊身边,那浓烈的酒气让他不禁皱眉,他却依旧坐到她身边,语气轻柔的问着。 流翊打了个酒嗝,好像是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一样犹豫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似的含糊不清的说:“呃,师娘啊!走啦!她走了。” 又一壶酒被流翊喝了个干干净净,面纱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扯落了,她原本白皙细嫩的脸染上了绯红,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子,可她却半点也没有容貌一般的温柔,而是比手画脚的大叫着:“小二,小二,拿酒来!” 圣云汐见流翊这副醉鬼的样子,哪里还能让她再喝下去,于是便远远的对着小二摇摇头,小二见惯了喝醉的客人,倒也是个伶俐的,便也不接话,只是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不再送酒过来。 流翊一见没有酒喝,便恼得极了,手里力道失了准头,一掌便震碎了桌子,满桌的酒菜都洒了满地,一时间杯盘狼藉,混乱不堪。 圣云汐素来喜爱干净,见此情状确实是有些伤脑筋,可流翊却还是半点也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叫闹着:“酒,酒,我要喝酒!” 流翊的手被碎裂的木头割伤了,鲜血汩汩的从柔软的手掌心流下来,狠狠刺痛了圣云汐的眼,流翊手上的伤仿佛像是伤在了他的心上一般。 圣云汐蹲下身来,抽出一条干净崭新的丝帕来,细致的为流翊包扎伤处,他的眼中有碎裂的疼痛,不由得声音苦涩的开口:“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流翊醉了,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只是靠在圣云汐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可是笑着笑着却是泪流满面。 像是在对自己说着话,流翊的声音缓慢,却字字都很用力的去咬清楚:“龙大哥不在了,焕也被我杀了,现在就连煜也成为了我的敌人,可是煜,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 流翊的声音越来越轻,慢慢的便睡去了,圣云汐眉间带着忧郁与哀伤,将醉倒的流翊抱回了房里。 圣云汐将流翊放在床上,她却在睡梦之中也紧紧皱着眉头,圣云汐长叹了一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心,口中喃喃道:“在梦里也这么难过吗?” 流翊无意识的握住了圣云汐的手,口中模模糊糊的喊出了一个名字:“煜,我好想你。”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爱如日光 流翊的话像是一颗石子,狠狠的砸在圣云汐心中的那面镜子上,瞬间碎片无数都刺中了他的心,鲜血淋漓,满满都是无处安放的悲凉。 圣云汐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神色很是落寞,他将流翊的小手轻轻掰开,再放回被子里盖好。 圣云汐的一双眸子深深的望着流翊的脸,指尖几乎就要碰触到她的脸颊,可却始终无法逾越那最后一寸的界限,因为他知道流翊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他。 圣云汐缓缓收回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在流翊的床边,缓缓开口说着:“我总是觉得你很傻,无法逃脱感情的枷锁,因为太过深爱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是我隐藏得太深,你看不见罢了!” 所谓一醉解千愁,这句话当真是对的,因为宿醉初醒时的难受的确是可以让你忘记一切悲伤痛苦。 日上三竿,阳光都照到了流翊的脸上,她才被耀眼的阳光晃得迷迷糊糊地醒來,才一睁开眼睛,流翊就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人打得重伤似得,又头晕又恶心,刚刚起身就又倒回了床上。 圣云汐在这时候进了门來,见到流翊醒了,又眉头紧皱,便放下了端着的碗,去扶她坐起來。 昨夜见流翊醉的那么严重,圣云汐算准了她今早起來会觉得不舒服,于是便起了大早去后厨为流翊熬解酒汤。 “喝了解酒汤之后会舒服一点的!”圣云汐细心的将汤水吹温送到流翊唇边,那样的温柔细致,明明是这样伺候人的举动,可由他做起來却全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让人如沐春风,心中暖意洋洋。 流翊的确是手上无力,倒也沒有反对云汐的做法,一口一口的咽下,眼睛沒有焦距的望着角落,努力的想着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流翊记得师娘最后跟她说要离开,去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然后,她就开始拼命的喝酒,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三日之后,人族长老将会在天都举办一个大型的讲会,所有人都会到齐!”圣云汐不经意之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除了温柔之外还夹杂着一些无奈与宠溺。 他知道流翊的个性,即便他不赞成她复仇的做法,可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沒有人能够阻止得了,所以,他便顺着流翊的心意好了,圣云汐只想要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流翊,他都能够接受。 流翊的身子顿了顿,眼神汇聚起光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圣云汐,翦水双瞳里有着柔软的欣慰与感激,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话:“云汐,谢谢你!” 圣云汐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眼中却多了些许与往日不同的情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宠溺与疼惜:“与我,不必说谢字!” 面对圣云汐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爱,流翊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于是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远方。 圣云汐拿着空碗离开,目光却变得温柔怅惘,他的心意就如这当空艳阳,暖暖的照在流翊身上,陪伴她度过黑暗阴霾,可却始终无法照进她的心里。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赠送发带 两天后,流翊來到圣云汐的房门口,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來如天外之音般空灵明彻的琴声。 这旋律好熟悉,竟然是《离殇》! 流翊轻轻的推开房门,果然见到圣云汐正在抚着一把七弦琴,俊美得似仙人一般的脸上安静沉稳,正沉浸于美妙的音律之中。 听见了流翊进门的声音,圣云汐便立刻停下动作,琴声戛然而止,他起身为流翊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丹桂茶,声音里的欣喜很是显而易见,“翊,你來了。” “那日听见你吹的柳叶吟,觉得曲调十分动听,我便借着耳力将其谱成了琴曲,现在倒是班门弄斧了。” “沒有,你弹得很好听。”流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那轻盈灵动的模样让圣云汐微微有些发怔,他已经许久沒有见过流翊这样笑过了。 圣云汐坐在流翊身旁的椅子上,被透窗而來的阳光照得微微眯着眼,却沒有想要遮挡,只是抿了一口茶水,轻轻问道,“怎么,找我有事?” 流翊自衣袖里拿出一样用手帕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将它送到圣云汐手里,“送给你的。” 圣云汐的身子僵了僵,然后打开一看,原來是一条发带。 发带是由雪白的上乘云锦织就,沒有一点瑕疵,纯洁美好,尾端绣着小朵盛开的樱花,很是精致美丽。 圣云汐的表情刹那间生动起來,眼底晃着明媚的光,像是璀璨的星辰,“很漂亮,是你绣的吗?” “嗯,”流翊点点头,嘴角扬起轻浅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轻快,“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一直都很想要感谢你,可是却不知能送你些什么,便就绣了一条发带,想着你还能用得上。” 圣云汐眼底的光芒倏地陨落,隔了许久才声音轻渺的开口问道,“你要我离开?” 圣云汐的眼神太过悲哀,让流翊无法招架,可她却是强自镇定心神,收起了笑容,目光干净而清洌的回望着他,声音清脆的道了一句,“是。” “明日便是我为爹娘报仇的日子,不论结果如何,明日都会引起三界的一场浩劫,”流翊站起身來走到窗边,声音里混杂着不知多少种情绪,悲苦交加,五味杂陈,“云汐,你已经陪我够久了,也是时候回去神界主持大局了。” 圣云汐走回七弦琴处,如葱管般的指尖划过琴弦,一串轻灵之音随之响起,“你是怕我因你而失去圣王的位子?” 是啊,和她这种两界的大敌为伴,云汐的圣王之名必定会大受打击,流翊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了她的决定,她目光直率的望向圣云汐,“云汐,我再也受不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你明白吗?” 心情缓和了不少,圣云汐的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他看着流翊眼中的痛苦与悲伤,终是轻轻点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你。” 指扬音起,曲调悠扬,就像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 流翊抿了一口还温热的茶,疲累的闭上双眼,等到明天结束了这一切,她就回到她的灵山上去,永远都不会再踏出那里一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正面交锋 天气晴好,碧空万里,几日來的阴霾都被阳光照散,让人心情舒畅。 今日三系长老要发表重大的讲话,天祭台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十分好奇,究竟长老们要说些什么,搞得这样隆重。 直到三位长老盛装而出,站上天祭台的时候,场下的哄闹嘈杂才缓和了一些。 “今日我们要说的,是攸关三界的大事。” 果然不愧是三大长老之首,风夙一开口,就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围观群众立刻鸦雀无声,都恨不能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风夙很满意自己所造成的效果,嘴角微微的勾起,其实今天要说的,就只有一件事,冥界在整个三界都发布了“绝杀令”,不计任何代价,都要找到杀害前任冥王的凶手,,流翊,并且杀了她。 三系长老早先将流翊收押一事一直都沒有和平民百姓说清楚缘由,现在正是把责任推给流翊的最好时机,既能够夺回百姓的信任,又能够打击到流翊的好时候,一箭双雕。 就在风夙清了清嗓子准备大肆讲演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却打破了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气氛,“看,那里有人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高耸的天祭台顶尖之处,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稳稳立于其上,可却因为在阳光的背光之处,所有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模样,这人正是流翊。 流翊正愁自己该如何出场,就有人为她解决了这个难題,于是她便也不再隐藏,姿态翩然优雅的飞身而下,足尖轻点,轻盈如蝶的落于地面之上。 待到看清了流翊一身装束以及头戴面纱的模样,原本的安静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哗然,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天啊,居然是她!” “清泠迷仙竟然沒有死?” 高台之上的三位长老见到流翊,神色顿时一片僵硬,他们怎么也沒有想到,一直隐藏身份、不露行踪的流翊居然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一时间难免有些惊讶慌乱。 “我今日來到这里,只为了取他们三人的性命,与其他人无关,所以,”流翊却是一点也不在意三位长老的样子,而是转身对台下的所有人朗声开口,眼神不再如以往的温和明快,而是一片肃杀冰寒,“不想死的,就赶快离开这里。” 一直隐藏在流翊身上的王者气息此刻倾然而出,强大的气息紧紧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场下许多人都承受不住,四散奔逃。 人族长老经历良多,见过大风大浪,不过是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便冷静了下來,三人对视了一眼,便定好了对策。 “上次教你侥幸脱逃,是我们疏于防备,而这一次你却自投罗网要寻死路,我们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贱人,以绝后患。”水姬故作甜腻的嗓音令人作呕,那长长的眼线妖媚勾人却也掩不住时光雕刻下的印记,也不知这“贱人”二字形容谁才真正贴切适合。 流翊冷眼看着他们三人,只当是在看戏,面纱之下的唇角轻勾,露出一抹嗤笑,“这一次,是我要杀了你们这群豺狼虎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流翊战胜 流翊身边的沙石灰土都因为她身上强大的灵力而漫天飞旋,再不愿与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多费唇舌,她的手中飞快结印,“风,龙卷沙暴!” 风夙、火云、水姬这一次沒有再手下留情,而是三人联手,有着势必要将流翊杀死的决心。 自从流翊在地下囚牢被神冥两族之主合力劫走之后,他们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宁愿永远得不到封灵珠,也绝不能让其他两界得到。 如今人、神、冥三界势均力敌,正是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点,但明争暗斗却也是多得数不胜数,一旦流翊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封灵珠势必就要成为三界竞相追逐的东西。 流翊与冥王相恋众所周知,而她又与圣王交好,唯一只与人族有杀双亲之仇,所以封灵珠是绝不可能落到他们手里的,他们只有杀了流翊,以绝后患,才能够避免人族被统治的局面。 三系长老的意见早已得到统一,出手也再不如以往的只为生擒那样的使用巧力,而是招招夺命,式式攻心。 可是经过了几番交手之后,三人对于流翊便不再如先前那样的小看轻视了,流翊果真是冥王与圣女之女,灵力天资都格外出众,即便只有这十几岁的年纪,可造诣却极为高超,虽然对敌经验不甚多,但各系灵力都被她使用得融会贯通,即便与三位灵力至高的人族长老交手,也沒有处于下风。 之前流翊在册封典礼上被擒,完全是因为沒有防范人族长老会暗算,才会掉以轻心、落入他们之手,如今光明正大的用灵力对敌,他们也不见得会有多少胜算。 而反观流翊,她的灵力虽然已经精进了不少,但单凭一人面对灵力超群又经验丰富的三只老狐狸,倒也是十分吃力。 因为势均力敌,他们的魔法越用越高级,波及范围也越发广大,整个天祭台都成为了他们的战场。 三系长老看中了流翊的一个空门,于是便集体使用各自最厉害的杀招一齐向流翊攻去。 “水,水龙吟!”“风,青鸾翼!”“火,朱雀翔!”三色光彩耀眼夺目,带着凛冽气息向流翊袭來。 流翊的眼中划过一抹明光,然后便缓缓闭上了眼,身体逐渐变得轻盈腾空,双手在胸前划着复杂诡异的灵符,流翊一身白衣上隐隐有光华浮动,口中缓缓轻喃,“风若水,水御火,火助风,融!” 所有的攻击都被流翊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光团,这样的力量足以让人族长老三人尸骨无存。 三系长老都惊异的望着流翊,不知所措,那散团强大的灵力汇聚到一起,能量倍增,与他们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若是被它击中,恐怕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在这时,流翊猛地睁开眼,身上杀气逼人,双手指向三位长老,朱唇轻启,“绝世灵聚!” 那巨大的灵力光团像是有生命一般的,立即朝三系长老飞速而去,根本让人躲闪不及,而遍及之处皆是化作飞灰,生命无存。 流翊的心有种得到安慰的感觉,爹娘,翊儿终于能够为你们报仇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已消散 就在流翊以为一切即将就此结束的时候,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破空而來,传入她的耳中。 “暗,幽冥之力!” 只见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的冥煜手持幽冥之剑,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迅疾而來,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挡住了流翊的攻击,电光火石的瞬间却是救了这人族长老三人的性命。 “谢冥王救命之恩。”三位长老愣了半晌过后才赶紧谄媚道,声音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心悸,若不是冥煜及时赶到,恐怕他们此刻早已成为了一堆焦土。 流翊缓缓降落地面,风轻柔的吹拂着她的长发,飘逸却不凌乱,让她整个人愈发显得轻盈灵动。 天祭台这个地方如此宽广,可流翊的眼中却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他成了冥王,面容英朗,眼神冷峻,俾睨天下,风神绝世,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好,可唯独他的心,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煜。”流翊身上的杀气顷刻间就散的干干净净,无论眼前的这个人变了多少,他都始终是她心中唯一的真爱。 冥煜墨黑的眼直盯着流翊,却沒有半点波动,而是无情的沉声说了一句,“流翊,你可知道我在三界都下了对你的追杀令。” 流翊眼中暗暗期待的光芒倏地陨落,冥煜不再叫她“丫头”了,这就说明他是真的不爱她了,放弃她了。 流翊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可是,面对冥煜,她却依旧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思念与爱恋。师娘说的沒错,冥煜只会伤害她,可她明知如此,却就是放不下。 面对悲伤成河的流翊,冥煜非但沒有一点自责与疼惜,反而愈发言辞犀利,“你杀了前任冥王,已经是整个三界追杀的对象,可你丝毫沒有悔意,反而还在这里放肆作乱,你可知道这是怎样的罪责?” 流翊沒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缓缓抬起头,看着离她只有几步距离的冥煜,静静的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煜,你究竟有沒有爱过我?” “我身为冥王,与你这样的三界大患怎么会有何瓜葛,”冥煜沒有丝毫犹豫的回答,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声音顿时冷硬了下來,“我不是我那愚蠢的哥哥,为了一个你,而甘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登上王位。”冥煜的眼中带了一抹嗤笑,声音也浸满嘲讽,与流翊记忆里那个笑容明朗、善良正直的少年全然不同。 流翊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得她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的逐渐冰冷,而那刺骨的寒意之源就是她的心。 原來师娘说的话都是真的,冥煜不过是为他的王位而找上了她,可她却不愿意死心,总以为她的真心可以换來哪怕一点点的爱,而事实总是让人失望透顶,她的一颗真心,在冥煜看來却是不值一文。 流翊眼中的那团火渐渐的熄灭了,她的爱终于还是死了,即便是她那么想要挽救,曾经那么努力的珍惜,可终究还是烟消云散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昔日爱侣 深幽清净的灵山风景秀美,却因为地势险峻,遍布奇峰怪石而罕无人烟。现在正是数九寒冬,整个灵山都被大雪覆盖,满目素白,纯洁美好。 一个梳着小儿发髻却难掩绝色姿容的妙龄少女却突兀的出现在人际罕至的山林里,在这样寒风刺骨的时节里竟然只着了一件简单的白衣,却是面色红润,身姿轻盈,丝毫没有感到冷意的样子,一双水晶似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漂亮而有神,行动之间顾盼生姿。她,正是流翊。 流翊紧盯着一身皮毛雪白、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雪兔,可那只雪兔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少女的注目,而是一步一步的跳着向前走,想要在茫茫雪海中寻找食物。 流翊刷的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水柱!” 一阵清凉的蓝光闪过,一股如手指粗细的水柱便从流翊的指尖飞出,在寒冷的空气下瞬间变成冰柱,精准无误的击昏了那只被看中的猎物,可怜的雪兔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昏了过去。 流翊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拎起了昏过去的兔子,然后兴高采烈的向着灵山深处一座隐秘的房屋、也就是她的家中跑去。 才刚一踏进门,流翊便扯开了嗓子喊着,好在嗓音清丽,才不致将山中飞鸟惊吓过度,“师娘,我回来了。” 被流翊称作师娘的一身黑衣的女人回过头来,脸罩黑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却丝毫不显得奇怪,反而称得一双美目盈盈婉转,黑亮晶莹。她对流翊笑得宠溺慈爱,声音溢满温暖,“翊儿。” 流翊自小没有双亲,是师娘捡了她,将她带回灵山抚养,十五年来流翊都从未踏出过灵山半步。对于灵犀来讲,她所有的魔法都是师娘所教,她就是流翊的师傅,而且,她又像是流翊的娘亲,是她至亲的人,所以流翊叫她师娘。 ”师娘,我打了雪兔回来,一会儿要给我做红烧兔子肉哦!”流翊的脸上满是纯真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笑容,像是最玲珑剔透的水晶,没有一点瑕疵的美好。 “好。”师娘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也因为笑着而微微眯起,仅仅凭借这双眼睛就可以看得出师娘一定是一个绝世美人,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摘下过脸上的面纱,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是如此。 流翊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自小便不大安分,曾有多次想要看看师娘掩在面纱下的真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无一成功,久而久之那好奇心便也就淡了,习惯了师娘的一身黑衣还有一张朦胧的面纱。 不多一会儿,一桌饭菜便准备齐全,色香味俱全,诱得人食指大动。流翊看着眼前热腾多汁的红烧兔子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可她却还是没有动筷子,只等师娘吃第一口。 看着流翊的小动作,师娘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上扬,夹了一根青菜放到碗里,声音中带了一抹笑意,“吃吧。” “是。”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你离开 冥煜和流翊的这一场战斗,在今后的数十年乃至百年之中都仍旧被人津津乐道,因为它是绝对的火光四射、精彩纷呈。 流翊虽然灵力卓绝,并且能够将人族的三系灵力集于一身,可她毕竟还过于稚嫩,更不了解暗系魔法的长短之处,而且方才在与三系长老对战之时就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力,胜算几乎为零。 此时流翊的身上已有多处受伤,但她却仍旧不要命的连续使用最强的魔法,漫天明光五彩缤纷,璀璨而华丽,却是带着无尽的绝望,无声的诉说着流翊心底的哀伤。 冥煜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却转瞬即逝,面对流翊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他也不得不用最强的暗系魔法与她对抗制衡。 在一旁观战的三位长老已经是叹为观止,即便是他们合力,也绝对无法在如今的冥煜手中撑下多久,而流翊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流翊太过逞强,渐渐地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行动也变得有些迟缓,而冥煜正是看准了这个空档,手中幽冥之剑嘶鸣一声,暗黑的力量瞬间爆发,“暗,梦魇斩!” 幽冥之剑带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直直向流翊刺过来,流翊没有再做任何反抗,而是闭上眼,静静的等待这致命的一击。 但那破天的灵力却只斩断了她的发,离流翊的脖颈只差一寸,那如缎般的及腰长发齐颈而断,青丝散落一地。 光亮锋利的剑身散发着寒芒,就像现在的冥煜一样冰冷无情,可是明明只要再多往前一点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冥煜却怎么也无法下手。 冥煜垂下手,幽冥之剑的剑尖划出一道森然的光,全部的力量都消散于空中,他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却终是淡淡道,“你走吧,你还没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 流翊愣愣的仰头看着长身玉立的冥煜,表情懵懂,似乎有些迷茫。 他英朗迫人的面孔,与她初遇之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为什么他的气息却变得她再也不认识了呢?哪怕冥煜在此刻杀了她,她也不会有何怨言,可是他却连杀她都嫌费力吗? 冥煜的这一句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怨声四起。 “冥王殿下,你怎么能放了杀死前任冥王大人的凶手呢?” “冥王,请三思啊!” “是啊,若是放走了她,岂不是纵虎归山!” 这一切嘈杂混乱却都无法左右冥煜的思想,他单手执剑指向天空,幽冥之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即时发出一声震慑长空的嘶鸣,“谁要阻止我的决定,便先与我较量一场!” 众人霎时间归于平静,如今的冥煜是他们谁都惹不起的,若要与他为敌,就是自寻死路。 “我就是要告诉你们,谁才能够庇护你们,谁才能掌握生杀大权!”冥煜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没有人回答,冥煜也很了解,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终成怨偶 冥煜背过身去,不再看倒地不起的流翊,声音没有一点波澜的说道,“你走吧。” 流翊凤目圆瞪,却是忽而大笑,她随意的用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笑容是说不出的妖冶魅人。 风沙漫天,连几步之外的人影都看不太真切,但属于流翊的那赤裸裸的恨意却如同利剑划破空气,直刺人心。 “冥煜,若你今天让我活着离开,那么,”流翊明眸轻颤,笑容溢目璀璨,像是九天玄女般美丽动人,可说出的话却像是浸满毒汁的藤蔓,狠狠缠绕扼紧人的神智,“你我再次相逢的那一天,就是你的忌日。” 这一句话让空气都恍若停止了流动一般,四周静谧得过分。 就在众人都以为冥煜绝不会放过流翊的时候,他却用力的将剑插入地下,用尽所有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喊,“走!” 流翊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踏着鲜血离去,明明是那样衰败荼蘼的样子,可却让人遥不可及的想要向往。 流翊脸上绝美的笑容一点一点碎裂,最终随风消失殆尽。 冥煜,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天真爱你的流翊,我要亲手杀了你,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可流翊已经身受重伤,刚刚走出了冥煜他们是视线没多远便倒在了地上,倚着树干,呼吸艰难。 流翊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还有心跳逐渐变得缓慢的声音,她刚刚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用光了,能够撑到现在才倒下不过是意志力的作用罢了。 不消一会儿,流翊的身上便已经都被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异常,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大限将至了。 “流翊小姐。” 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流翊身边响起,流翊此时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力气,她费力的仰着头,看清来人,却是有些惊讶道,“小杨?” 刚吐出这两个字,喉间便有腥甜的味道上涌,流翊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赤色染满白衣,她的脸色是奇异的苍白,却像是即将凋零的昙花一般,有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丽。 小杨立刻扶住了流翊,为她输了一些灵力来保护住气息,然后长话短说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是庄主要我来带你回游云山庄为小姐疗伤的。” 在朦朦胧胧之中,流翊想起了那段美好得像是梦境一般的游云山庄之旅,也想起了她闯过幻境身受重伤却执意等待冥煜之时凌虚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到游云山庄来,爷爷永远欢迎你。” 流翊的嘴角轻轻的扬起,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喊了一声“爷爷”,然后便是人事不省,陷入沉睡。 小杨望着流翊的眼神是那样哀恸,像是很不能够带她受过这一切的苦难与折磨,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无法做到,于是便没有再拖拉下去,而是立刻抱起流翊,身影瞬间消失在空中。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悬一线 冥煜背过身去,不再看倒地不起的流翊,声音没有一点波澜的说道,“你走吧。” 流翊凤目圆瞪,却是忽而大笑,她随意的用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笑容是说不出的妖冶魅人。 风沙漫天,连几步之外的人影都看不太真切,但属于流翊的那赤裸裸的恨意却如同利剑划破空气,直刺人心。 “冥煜,若你今天让我活着离开,那么,”流翊明眸轻颤,笑容溢目璀璨,像是九天玄女般美丽动人,可说出的话却像是浸满毒汁的藤蔓,狠狠缠绕扼紧人的神智,“你我再次相逢的那一天,就是你的忌日。” 这一句话让空气都恍若停止了流动一般,四周静谧得过分。 就在众人都以为冥煜绝不会放过流翊的时候,他却用力的将剑插入地下,用尽所有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喊,“走!” 流翊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踏着鲜血离去,明明是那样衰败荼蘼的样子,可却让人遥不可及的想要向往。 流翊脸上绝美的笑容一点一点碎裂,最终随风消失殆尽。 冥煜,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天真爱你的流翊,我要亲手杀了你,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可流翊已经身受重伤,刚刚走出了冥煜他们是视线没多远便倒在了地上,倚着树干,呼吸艰难。 流翊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还有心跳逐渐变得缓慢的声音,她刚刚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用光了,能够撑到现在才倒下不过是意志力的作用罢了。 不消一会儿,流翊的身上便已经都被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异常,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就是大限将至了。 “流翊小姐。” 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流翊身边响起,流翊此时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力气,她费力的仰着头,看清来人,却是有些惊讶道,“小杨?” 刚吐出这两个字,喉间便有腥甜的味道上涌,流翊猛地吐出几口鲜血,赤色染满白衣,她的脸色是奇异的苍白,却像是即将凋零的昙花一般,有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丽。 小杨立刻扶住了流翊,为她输了一些灵力来保护住气息,然后长话短说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是庄主要我来带你回游云山庄为小姐疗伤的。” 在朦朦胧胧之中,流翊想起了那段美好得像是梦境一般的游云山庄之旅,也想起了她闯过幻境身受重伤却执意等待冥煜之时凌虚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到游云山庄来,爷爷永远欢迎你。” 流翊的嘴角轻轻的扬起,用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喊了一声“爷爷”,然后便是人事不省,陷入沉睡。 小杨望着流翊的眼神是那样哀恸,像是很不能够带她受过这一切的苦难与折磨,可是他却知道自己无法做到,于是便没有再拖拉下去,而是立刻抱起流翊,身影瞬间消失在空中。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暗夜血灵 冥煜正在宫里闭目养神,由于空气中灵力的波动感知到了圣云汐的到来,却是极为不屑的头也不抬便开口说道,“圣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圣云汐的身影立时显现,倒是也没有什么往日里的温婉客套,而是开门见山的说着,“我需要一滴暗夜之子的血灵。” 这下子冥煜是没办法再如先前的安宁了,猛地抬起头来,那双黑亮的眼紧盯着面前的圣云汐,神情冷厉、态度乖张的开口,“三界皆知,我的血灵是用来唤醒冥力的,你要它有何用?” 冥煜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身子却是愈发随意的靠在椅背上,那副痞气的模样背后却隐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王者霸气,顿了顿后又接着说道,“据神界传言,圣王可是已经失踪好一阵子了,这才一现身就到冥界来向我讨要血灵,你说我该如何理解你的意思呢?” 圣云汐的脸上温柔不再,换上了一种极为肃穆的表情,目光犀利而充满寒意的望着冥煜,依旧是没有任何转还的直接开口,“流翊性命垂危,救她需要你的血灵。” 听见圣云汐这番话,冥煜的表情随即变得有些僵硬,胸口处凸起的一个小小布包像是变得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冥煜表面上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的异样,依旧冷着一张俊脸仰头问道,“我在众人面前放她一马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大耗元气的去救她?” “原因就是你还爱她。”圣云汐像是由温柔包容的盾化作了尖锐锋利的矛,话语简练却字字锥心,他的眼睛直直望向冥煜,不允许他有一分一毫的躲藏。 冥煜的表现虽说已经很好了,他的伪装依旧还很稚嫩,可以骗得过流翊和其他不了解他的人,却无法骗过圣云汐的眼睛。 因为他们爱的都是同一个人,心境难免相似相同,在“至尊灵者”仪式之上带走流翊之后,遇见冥煜的时候,他眼底的感情是那样汹涌,爱意深浓,圣云汐绝对不信,他会就这样决绝的抛弃流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当冥煜亲手伤害流翊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而且现在没有什么能够比救流翊的性命还要更重要的了。 圣云汐的眼神那样直接,像是一泓清泉般搅动冥煜本以为已经如死水的内心。冥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无奈的闭上了眼,无声的运起灵力。手指接连点上心口、额间眉心处,然后划破指尖,他的身上漾起阵阵暗黑之华,带着令人恐惧的黑暗力量,一滴充满暗黑光华的血珠滚落而下,瞬间凝结成暗黑如墨的晶石。 冥煜将那颗由心尖之血化作的晶石扔到圣云汐手中,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绝世风姿,声音却分外的轻,像是没有任何力气一样,“带着它走吧。”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累到吐血 看见手中那只有半个手指大的血灵,圣云汐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却依旧保持着身上的冷寒之气,像一支淬了冰的箭一样对着冥煜开口,话语掷地有声,“我不会谢你,因为若不是你,翊也不会命悬一线。” “我也不需要你的谢谢,只是今日之事,希望你不要对她透露半分,”冥煜的手抚上心口那里的小小布包,想起了许许多多往日里和流翊相处时的情景,语气不禁由冰冷无情变成温柔留恋,“还有,请你……好好照顾她。” “不必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圣云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再停留,因为流翊一直昏迷不醒,也就表示始终处于危险之中,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他每耽搁一点时间就是让她更加靠近死亡,于是便立刻念起咒语,身影随即便消失于空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冥煜望着圣云汐消失的地方良久,而后终于缓缓自胸口拿出一个小小布包,那里面包着的是流翊的五色琉璃镯。 这是流翊那次独自去复仇的时候留给他的,冥煜一直忘了还给她,那时候总以为他们在一起时间还很长很长,总会有机会交还给她,可是没想到现在却是再无可能,这个琉璃镯就成为了流翊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也许终此一生,他都只能睹物思人了。 冥煜望着手里的镯子,想象着流翊脸上无瑕美丽的单纯笑脸,却一点一点的碎裂,成为满是恨意的绝望面孔,这一切都拜他所赐。 可是只有这样,流翊才能够活下去,只要她能够活下去,如何恨他也都没有关系。圣云汐待她很好,这样,他也就能够放心了,他相信圣云汐一定会比自己做的更好,他的丫头,一定能够得到幸福。 圣云汐马不停蹄的连日奔走,终于回到了游云山庄,将一黑一白两枚血滴状的剔透晶石交到凌虚子手里,“我拿到了……” 一句话话还未说完,他的嘴角便有殷红的血溢出,凌虚子见状赶忙喂他服下一颗丹药,助他运用灵力调适身体。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需要休息。”凌虚子看着圣云汐苍白虚弱的脸色,不由得皱紧了双眉,沉声对他说道。 圣云汐在一夕之间运用灵力太过频繁,不仅毫无顾忌的穿越于三界之间,更是在这之后又取出了神明之子心尖之血化出血灵,如今早已是元气大伤,身子虚弱不堪。 像圣王这样灵力卓绝超然的人竟然会累到吐血,这足以看出流翊在他心中占有有多重要的位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千言万语也不过是一个情字作祟,因为爱,所以才甘愿舍弃自己而挽救一个三界之中的罪人。 圣云汐坐在椅子上望了一眼昏迷的流翊,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温柔,对凌虚子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礼貌与恭敬,“不必管我,我就算离开也是没办法休息的,你只管救翊便好。”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舍弃自我 凌虚子立即双手合十,默念起古老久远的咒语,身上漾起层层叠叠的灵力光环,他将两滴血灵抛上空中,黑暗与光明瞬间爆发而出、交织纠缠,明明是天性对立、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可在昏睡之中的流翊面前却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立即化作两滴至清与至浊的灵液,瞬间沒入流翊的身体之中, 神冥二族的至高血灵已经入体,可是流翊却依然沒有任何反应,仍旧是面容平和的躺在床上,身上连一点灵力波动的气息都找不到, 圣云汐见状不由得面色不安,焦急躁动的开口询问凌虚子:“翊她为什么还沒有醒过來!” “血灵灵力极为强大,需要时间來发挥其中的作用,而且即便是得到了神冥之力,流翊也不见得就会康复痊愈,凭借一己之身肩负如此强大的力量,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这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 “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到她醒过來为止!”圣云汐拖着疲惫受损的身子走到床边,握起流翊冰凉无力的手,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如斯深情让见者动容, 凌虚子看着圣云汐的样子,心中为流翊感到高兴,她虽然被一段感情伤得体无完肤,可却能得到圣云汐这般深爱怜惜,也说得上是得偿所失,只不过以流翊那执拗顽固的个性,怕是无法看到除了冥煜以外的别人身上的美好吧! 圣云汐的一身白衣圣洁无瑕,却让凌虚子瞬间回到现实,他想起了圣云汐的身份,不由得紧皱了两道白眉:“你别忘了,你是圣王,是神界之主,你有自己的责任与义务,总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逃避下去!” 圣云汐放下了流翊的手,转身面向凌虚子,一双潭水般温柔深邃的眼瞳中写满坚毅与执着:“从我离开神界,决定去找流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抛弃了圣王这个名号,沒有什么会比流翊的性命更加重要,哪怕是三界安危,对我而言都不过是烟云尘土,我只愿守在她身边,护她一世安稳喜乐!” 圣云汐的话语平实朴素,语调平和淡然,却能够让人看出绝对的真挚与决心,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样温雅宽容,美好如仙,他的心很小,一旦爱上,满心便只能装得下那一人, 圣云汐下定决心,手中捏出一个法决,他的身形面貌缓缓改变,最终化出了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圣云汐,而是你的侍童小杨,我会这个身份在流翊身边照顾她、守护她,希望你记住,圣云汐从始至终都沒有出现过,是你派小杨去接她,又施术救了她!” 凌虚子看着眼前的几可乱真的“小杨”,眸中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于是便叹了口气,点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因为爱,所以误解,也因为爱,而甘愿舍弃自我,都是世间的痴男怨女,谁也做不到独善其身。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翊苏醒 转眼间已过了十日,小杨每天都照顾着昏睡的流翊,为她擦脸净手,一切的事情都做得那样细致温柔, 这日午后,小杨将屋子里都整理得一干二净,在流翊床边摆上了刚刚摘下的新鲜凤兰花,清幽的香气霎时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小杨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轻轻的坐到床边,看着容颜绝美却毫无生气的流翊,眼中的疼惜一览无余,然后慢慢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就在这时,流翊的身上竟自己发出了耀眼的光來,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流翊就沐浴在这光芒之中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眸子却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比以往更加阴冷乖戾,她的眼神之中沒有不惑也沒有重获新生的欣喜,有的只是一片漠然,似乎再也沒有什么能够打动她的心, “小姐,你醒了!”小杨的语气恭敬之中有着难掩的欣喜,他扶着流翊坐起來,让她可以舒展一下因为躺了许久而有些麻木的身子, 看见小杨,流翊想起了自己陷入昏迷之前的情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凌虚子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屋内,他察觉到了属于流翊的那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才会这么着急的赶來,见到流翊果真已经清醒过來,他脸上担忧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凌虚子伸手点上流翊的眉心,感觉到她的身体中灵力涌动、强劲有力,总算是安心的点点头:“丫头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需要再休养几天便可以行动自如!” 流翊扬了扬唇角,可眼中却沒有半点笑意,让人觉得那样遥不可及的高傲冰冷:“爷爷,叫我翊儿吧!” 流翊这一次醒來之后改变了很多,但凌虚子却也能将其中缘由猜到个大概:“丫头”这个词成为了禁忌,便就足以说明一切,他拍了拍流翊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翊儿,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切忌执念太深!” 面对凌虚子的恳切之言,流翊却沒有听进去,而是疲累的闭上了眼,沒有开口说一句话, 凌虚子摇摇头,他料想得果然沒错,流翊的恨意十分强烈,这样的她,恐怕真的会如同预言所说的那样成为三界的大患,造成一个万劫不复的灾难, “翊儿,以后就留在爷爷身边吧!”凌虚子用一种温和无害的方式想要劝说流翊,如果她能够呆在游云山庄,他就可以帮助她渡静心中的怨恨之气,也许还可以让流翊心中的执念随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几分, 可凌虚子的意图却被流翊看得通透,她和凌虚子也相处过一阵子,算是了解一点他的脾性,若不是知晓了一切事情原委,他是断然不会和自己说出那番放下执念的话,流翊很清楚,凌虚子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让她下山杀人而已。 “你要囚禁我!”流翊的语气那么平淡,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依旧闭着眼靠在榻上。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年之约 流翊本就心思聪颖,能够料想到这一切也并不奇怪,凌虚子苍老的脸上漾起一丝怜悯,“不,我只要你在游云山庄呆上一年,一年之后,是走是留,就由你自己选择。” “好。”流翊沒有一点犹豫的回答,仿佛无论凌虚子说的是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答应一样。 流翊不是傻瓜,凌虚子对她的关心与照顾她不是感觉不到,他不顾世俗的眼光派人去带走它,又救了她危在旦夕的性命,的确是值得流翊用真心去对待的。只是流翊实在是遭受了太多的痛苦与背叛,现在的她真的做不到像以前那样的单纯快乐,哪怕是连一个微笑都无法做到。 看流翊对他的态度很是平和,凌虚子才总算是感到一点欣慰,流翊即便是经历这些波折磨难,但他始终相信在她心底深处依旧保留着那一点纯真善良。 凌虚子起身看着恭敬立在一旁的小杨,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对流翊开口说道,“你好好修养,小杨会留下來照顾你。” 凌虚子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有属于流翊的声音响起,“爷爷,谢谢你。” 凌虚子释怀的露出笑容,然后缓缓走出门外。 流翊转头看着窗外东升的旭日,水晶一般的眼里弥漫着不知名的情绪,整个人好似被笼罩在浓雾之中一般,让人无法触及靠近,有一种凄凉而迷离的美。 她从死亡之门走了回來,却反倒觉得失落无助,流翊倒是宁愿自己就这样死去,她就不用再记起冥煜是如何狠心无情的对待她了。 流翊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既然老天不让她死去,那么,她便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她要好好修炼,等到离开游云山庄之后,就去找冥煜算清这一笔账! 清风徐來,吹落了一地花瓣,流翊一身素白的笼纱长裙飘逸曳地,倾城绝色的脸上面纱不再,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下山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了,师娘要她戴上面纱的原因是不想让她的美貌惊动世人,可如今流翊已经心死,对于世间之事再无什么留恋,就更别提区区的容颜了。 流翊自小便沒有剪过的头发被冥煜一剑斩断,可是这齐颈而断的短发却显得她愈发娇俏可人。 重伤初愈的流翊非但沒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反而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自身体深处涌出,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就连气色肤质都比以前更上升了一个层次,让人看了一眼就会被她吸引住,而无法自拔。 自从这次醒來之后,流翊的变化很大,但却不只是外表上的,还有她的个性,她开始变得异常安静,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这与以前开朗活泼的那个小丫头简直是判若两人,幸而游云山庄上也沒有什么人出沒,唯一曾经与她有过接触的小杨也总是不发一语的跟在她身边,这才沒有其他传闻出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事已非 流翊的身体恢复过后就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开始使用神冥二族的灵力了,这一点让她很是惊讶,凌虚子将救流翊的整个经过与缘由都告诉了她,只是忽略了冥煜和圣云汐在其中所起到的效用,而流翊对这件事情却只是静默了良久,便沒有再次提起过。 爹娘将她的灵力封印住这件事情,流翊其实很能理解,她的爹娘一生都为了各自的身份与不凡而限制苦恼,他们希望流翊可以摆脱这与生俱來的强大力量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平凡而简单的人生,让流翊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你越是想要逃避的,它就越是想要给你,让你无法避无可避,只能接受。 流翊突然停下脚步,轻轻的抬起手,一片殷红的花瓣落于她洁白无瑕的指尖,那一抹色泽明快的红,在流翊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亦发鲜艳。 在这一瞬间,流翊想起了冥宫中心的那颗泣樱树,想起了龙大哥,想起了冥焕,也想起了冥煜,她眼中立时杀机毕现,嘴角勾起一个美丽魅惑的笑容,却让人只觉得冰冷,流翊的手中灵力集聚,“暗,残力!” 浓厚的黑色光球被纤纤素手抛出,那一棵开满红花的胭脂树便轰然倒地,刹时落红漫天,花影缭乱。 流翊微微用力碾碎了指尖轻柔的花瓣,红色的汁液染上了白皙的皮肤,妖冶而魅惑,她看着生机已无的树,朱唇轻启缓缓开口,“我讨厌红花。” 望着流翊缓缓远去的身影,小杨的眉微微皱着,眼中有着怜悯与同情,流翊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她是那么喜欢自然与美好的事物,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冷心无情的模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难所致,他们都无力抗拒。 冥界,幽冥宫。 “怎么样?”冥煜黑亮的眸子盯着來人,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沒有一点移动,仍旧保持着先前处理公务时的样子。 冥颜恭敬的低着头,半边脸上的青铜面具闪着清冷的光,却半点也不影响她愉悦的心情,她微微扬着唇角,开口说道,“人族的三系长老伤势已经恢复,属下将王的话全数向他们转达,他们表示十分乐意与冥族确定盟友关系,而且许诺,如果将來我们可以攻下神界,人族将全力推崇冥王你为三界的统领。” “很好!”冥煜抬起了头,脸上总算不再是面无表情,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段时间以來第一次露出微笑。 哥,你看见了吗?你一直以來的愿望,我很快就可以替你实现了。 “还有,”冥颜望着冥煜桌上摆着的那只五色琉璃镯,面色瞬间阴暗下來,有些欲言又止的说着。 冥煜自然看出了冥颜的吞吞吐吐,于是便大手一挥对她说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 “是。”冥颜在得到冥煜的许可后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之后便是更加积极的开口解释道,“流翊现在正遭受三界联合的通缉,在这么严密的搜查之下却沒有传來一点消息,不知是否需要再多派人手寻找她的下落?” ------------ 第一百三十章 你还好吗 “不必了,”冥煜打断冥颜的话,立即起身走到窗边,一身萧肃的黑衣显得整个人修长英气,“现在最首要的是要对付神界,暂时无暇顾及她。” 冥颜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流翊,于是赶紧极力的补充,声音里带了分难言的激动,“可是她是杀死冥焕的凶手!”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冥煜转过身看着冥颜,一双黑眸里喜怒难辨,声音中有逼人的冷硬,那样霸道的王者之风压得冥颜说不出话來。 冥颜的身子顿时一阵虚软,强自镇定了心神之后抱拳回话,“属下不敢。” “那就好,你下去吧。”冥煜的声音冰冷得沒有一丝感情,语气是让人无法抗拒的肯定,驱逐的意思分外明显。 冥颜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安静的退出了房门。 自从当上冥王之后,冥煜的性情便变得阴冷漠然,与以往那个有些痞气、吊儿郎当的公子判若两人,就连与他关系密切的冥颜也不得不开始对他心生敬畏。 可是无论冥煜变成什么样子,他在冥颜的心里永远都是无法取代的,能够守在他身边,就是她一直以來最盼望的事情,他是她心中永远的王。 冥颜的身影消失在冥煜的视线之中,他才重重的叹息,眼中有着无人察觉的疲累与疼痛,望向窗外院中开得如火如荼的泣樱花,冥煜的心中有淡淡的悲戚。 丫头,你还好吗? 现在的你一定恨死我了吧!可是你知道吗?只有你刻骨铭心的去恨我,才不会心甘情愿的死在我手上。 游云殿。 “翊儿,你就安心的呆在游云山庄,沒有人会发现你的行踪。”凌虚子坐在正位之上却丝毫沒有任何骄纵之气,反而像是邻家公公一样平易近人、和蔼慈祥。 流翊曾经见识过凌虚子的幻术,自然是知道他的能力近乎天下无双,她也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将自己保全于世外,逃过三界的竞相追逐。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流翊來到这里之后,流翊就又将游云山庄的幻境加固稳定,再外面更是设下了极为严密的隐形结界,可以确保流翊在这里修养的消息不会被外界得知,从而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面对凌虚子的关切之语,流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像是久住天际之上的仙子,美丽动人却清冷无情,就好像被三界通缉的犯人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流翊的伤势已经痊愈,身体里的力量愈加澎湃汹涌,经过良久的思虑之后,流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爷爷,我想学习暗、光两系的魔法。” 面对流翊这突如其來的要求,凌虚子愣了半晌之后笑着回答,“光系与暗系是神、冥二族专有的魔法,我一介凡人是根本无法企及的,又谈何去教你呢?” “爷爷何必谦虚呢?既然你能够知道破解我身上灵力限制的方法,想必这区区小事对你來说也并不困难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世外高人 流翊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意,可是却再无往日的真心,好像只是一具沒有灵魂的躯壳,那笑容不过是她一种工具罢了。 凌虚子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是个凡人,可是他在看见冥煜的第一眼起就能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又能够道破天机,如今更是可以从死亡边缘将流翊救回,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经过这许多的事情以后,流翊的心智已然全开,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想而傻傻相信的孩子了。流翊很清楚凌虚子的身份并不是常人,而是个不想参与进纷繁世事而隐居的高人,并且流翊肯定,凌虚子一定与冥界和神界都有着莫大的关系,否则也不会对当年她爹娘的事情那样清楚的了解,但她并不想戳穿他的掩饰,无论凌虚子对她是什么态度,都不过是想要流翊安分守己、不去怨恨世人,他们也许不是一路人,但总归不会是敌人。若不是流翊现在很需要力量,她也不会用这件事情來与凌虚子做这一场交易。 其实流翊对凌虚子的真实身份并不感兴趣,她也并不是想要故意为难他,她只想要神冥二族的灵力,用來打败自己的敌人,仅此而已。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教你也是无妨,但于此同时,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被揭露了一直以來的精心伪装,凌虚子也并沒有如何生气,只是像往常一样的捋捋胡子,想了一会儿才故作沉吟道,“今后的一年之中,你每日都要抽出三个时辰來听我讲道,不得有违。” “好。”流翊沒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应承,凌虚子的意图她再清楚不过,身为一个想要疼爱她、给她关爱的长者,自然会想要将她从那痛苦的仇恨深渊之中拯救出來,既然如此,她便让他如愿以偿吧。 可是凌虚子并不知道,流翊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了,即便是他用再多的心力去教导她人性的善良美好,她也不会再相信。 流翊失去的太多太多了,她早就已经沒有力气再去爱去相信,她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够让自己撑下來,无非是凭借着这满腔的滔天恨意,所有的人都在利用她,背叛她,流翊已经再也无法用宽容和温暖來谅解,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快强大起來,然后用自己的双手來将所有负她之人一一杀个干净。 游云山庄的景色很美,因为地处偏高,天空格外碧蓝纯净,仿佛触手可及。 流翊的步履缓慢从容,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贵族小姐,齐颈的发无法梳成发髻,便就那样自然的散下來,上面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精致而美丽。 那样倾城绝色的脸上却沒有半点表情,只是像一个会活动的木偶一般,静静的坐在院中石椅上望着天边渐变的色彩,眼神空洞而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杨端了一盘水果摆在流翊面前的石桌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张脸上带着安静温和的笑容,“小姐,这是庄主要我给你送來的迷梦果。”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回往日 流翊的身体恢复过后就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开始使用神冥二族的灵力了,这一点让她很是惊讶,凌虚子将救流翊的整个经过与缘由都告诉了她,只是忽略了冥煜和圣云汐在其中所起到的效用,而流翊对这件事情却只是静默了良久,便沒有再次提起过。 爹娘将她的灵力封印住这件事情,流翊其实很能理解,她的爹娘一生都为了各自的身份与不凡而限制苦恼,他们希望流翊可以摆脱这与生俱來的强大力量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平凡而简单的人生,让流翊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你越是想要逃避的,它就越是想要给你,让你无法避无可避,只能接受。 流翊突然停下脚步,轻轻的抬起手,一片殷红的花瓣落于她洁白无瑕的指尖,那一抹色泽明快的红,在流翊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亦发鲜艳。 在这一瞬间,流翊想起了冥宫中心的那颗泣樱树,想起了龙大哥,想起了冥焕,也想起了冥煜,她眼中立时杀机毕现,嘴角勾起一个美丽魅惑的笑容,却让人只觉得冰冷,流翊的手中灵力集聚,“暗,残力!” 浓厚的黑色光球被纤纤素手抛出,那一棵开满红花的胭脂树便轰然倒地,刹时落红漫天,花影缭乱。 流翊微微用力碾碎了指尖轻柔的花瓣,红色的汁液染上了白皙的皮肤,妖冶而魅惑,她看着生机已无的树,朱唇轻启缓缓开口,“我讨厌红花。” 望着流翊缓缓远去的身影,小杨的眉微微皱着,眼中有着怜悯与同情,流翊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她是那么喜欢自然与美好的事物,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冷心无情的模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难所致,他们都无力抗拒。 冥界,幽冥宫。 “怎么样?”冥煜黑亮的眸子盯着來人,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沒有一点移动,仍旧保持着先前处理公务时的样子。 冥颜恭敬的低着头,半边脸上的青铜面具闪着清冷的光,却半点也不影响她愉悦的心情,她微微扬着唇角,开口说道,“人族的三系长老伤势已经恢复,属下将王的话全数向他们转达,他们表示十分乐意与冥族确定盟友关系,而且许诺,如果将來我们可以攻下神界,人族将全力推崇冥王你为三界的统领。” “很好!”冥煜抬起了头,脸上总算不再是面无表情,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段时间以來第一次露出微笑。 哥,你看见了吗?你一直以來的愿望,我很快就可以替你实现了。 “还有,”冥颜望着冥煜桌上摆着的那只五色琉璃镯,面色瞬间阴暗下來,有些欲言又止的说着。 冥煜自然看出了冥颜的吞吞吐吐,于是便大手一挥对她说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 “是。”冥颜在得到冥煜的许可后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之后便是更加积极的开口解释道,“流翊现在正遭受三界联合的通缉,在这么严密的搜查之下却沒有传來一点消息,不知是否需要再多派人手寻找她的下落?” ------------ 第一步三十三章 自欺欺人 “永远都不会过去!”流翊激动的对小杨喊道,声音凄厉而尖锐,一双水意盈盈的眼瞳再无半点纯真,代替的则是满满的仇恨怨念,“想要我看开?那就让我把那些罪恶之人统统都碎尸万段,那样我才能对得起我爹娘的在天之灵还有被我亲手葬送的一颗心!” 看着流翊因为仇恨而赤红的双眼还有痛苦不堪的神色,小杨实在是无法再放任她这样疯狂下去,因为这样的流翊很容易走火入魔,甚至心脉紊乱,邪灵入体。 于是小杨便趁流翊不备,手中暗暗施了一个迷魂咒,让流翊昏迷入睡,身子软倒在他的怀里。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流翊也依旧是面容凄楚、愁眉紧皱,小杨怜惜的抚上她的眉心,为她注入一点圣洁的灵力,让流翊的心绪可以安稳一些,然后将她横抱起來向房间走去。 为流翊盖好被子后,小杨坐在流翊的身边,自从换上了这副外表之后,他真的已经隐藏自己的情感太久太久了,不可以表露关切、也不可以表露担忧,一切都要做得像一个陌路人一样,只能安分的做一个守在她身边的侍者。 小杨的心中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要让流翊过得好一点,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哪怕是去怨恨所有人也无所谓,只要能够让她快乐就好,可是为什么流翊总是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恨也恨得将自己也赔了进去,这样的恨,难道不是另一种无奈的爱吗? “翊,你这样的自欺欺人,是不是可以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呢?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会陪在你身边,永永远远。” 那样将自己的一生都赔上的誓言如山一样沉重,却终是化作一个轻柔的吻印在流翊额心,那样郑重,那样温暖。 当流翊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头脑清爽,沒有半点沉重的感觉。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不再像以往的那样被噩梦纠缠,久久无法入眠,反而是一觉到天亮,身体与心里的疲累都仿佛减轻了许多。 昨夜究竟发生了生命事,流翊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小杨为她盖上披风,然后对她说早些休息,之后的事情就记不得了,不过想來应该也沒什么要紧,所以忘了也就忘了。 流翊察觉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那一丝馥郁甜香,她本不喜燃香,因此凌虚子给她准备的房中也并沒有香炉、香囊之类的东西,可是这样的气息却让流翊感到心神宁静平和,想必睡眠改善的原因也就是这种香料吧! 流翊披了衣服起身,顺着香气寻來,一直走到房间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多出來的小小铜雕香炉面前,然后停住了脚步,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门便被轻轻的叩了两下,小杨恭谨和顺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來,“小姐,你醒了吗?” “嗯,你进來吧。”流翊的声音很柔和,不似往日的冷嘲热讽,她穿好了衣服,坐在软榻之上,等待小杨的出现。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敞开心扉 小杨端着温热的水进了门,将铜盆在架子上放好,又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手巾,一切整理妥当后才恭谨的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头微微的低垂着:“小姐,你可以洗漱了!” 流翊沒有像往常那样一言不发的直接走过去,反而是慵懒的靠在榻上,媚眼如丝,素指点着角落里多出來的那个铜樽香炉,语气轻松、状似无意的问着小杨:“这香是你点的!” “是!”小杨沒有抬头,仍旧保持着先前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像是设定好的那样斯文有礼,恭敬有加:“昨日我无意中听见小姐说夜里无法安眠,于是便特意找了能够平定心神的安息香來,希望能对小姐的状况有些帮助!” 小杨这一席话说得倒是轻巧,可是这暗地里下的功夫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了解流翊向來都不喜欢熏香,于是小杨便特意将原本的安息香调和了味道,将香料的甜腻与药材的苦味用较为清爽的果馨所替代,让其香味变得更加清甜温和却不影响其作用,这样反倒更容易被流翊所接受。 沉默了良久,在小杨以为流翊想要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却听见流翊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沉重悲伤,倒像是终于解开了心中郁结的样子。 “我睡得很好,谢谢你!”流翊的声音里带着许久未见的温暖,嘴角的笑容像是清晨里的霞光,浅淡而平和。 现在的流翊是温柔美好的,不似这些天以來的暴躁乖戾,瞳孔中也不再怨恨难平,只是静静的看着小杨,神色中透着一丝温暖。 流翊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注定孤独的人,经过这么多的事情,除了凌虚子是因为不想让她为祸人间而收留她在山庄以外,便再也沒有一个人能够陪着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杨的存在就像是一株救命稻草,给了流翊无法言说的皈依与安全感。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可是流翊却觉得小杨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是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一样,流翊的内心告诉她,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这个人,可是她却只觉得害怕和恐惧,因为流翊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伤害与背叛,更不想让自己的天煞之气害了任何人,所以她只能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意,选择用冷漠与疏离來对待小杨。 可是小杨却从來不会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永远都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会动的木偶一样,但却总是能够在流翊最脆弱的时候给她以安慰,在她最孤单害怕的时候默默无声的陪伴在她身边。 这种感情是什么?流翊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够再想以前那样的对待小杨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是孑然一身,沒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所以即便是圈套陷阱,她也愿意跳下去,因为流翊实在是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怨恨与悲伤了,能够有一个人这样陪伴着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定心之苑 小杨沒有因为流翊的目光而感到什么不适,反而十分平静的说着这样一句与往常并无分别的话:“小姐,沒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流翊也沒有特别在意,因为小杨这性子怕是天生的,所以她只是起了身去准备洗漱,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对了,我突然很想吃百合粥,你去准备吧!” 看见流翊的态度有了好的转变,小杨的嘴角也不由得弯了弯,声音中带了一分欣愉:“是!” 用过了早饭,流翊就被凌虚子请到了游云山庄上一个名为“定心苑”的地方,这里四处围绕树林,花草鸟兽,奇珍不尽,空气清幽,令人不自觉的感受到脱离世俗的宁静,的确是配得上这“安神定心”的名号。 进了苑门便发现凌虚子早已经到了,正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凝神,身上的气息几乎像是要与自然融合在了一起,不仔细感觉的话几乎都不会发觉到他的存在。 一只翠枝鸟就误以为凌虚子老人家是一棵长相奇怪的树,惬意的站在他肩膀上休息,直到流翊他们到來才惊扰到了它的心神,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入了密林之中。 感应到了流翊身上的气息,凌虚子从冥想之中缓缓睁开了眼,那样年长衰老的模样却拥有着这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立时便为这身躯增添了无可比拟的生机与活力。 凌虚子沒有站起身來,反而是对流翊轻轻的招手,银白的胡须下是和蔼慈祥的微笑:“翊儿,你來!” 流翊听话的走上前去,坐在凌虚子身旁的那个蒲团之上,安静的等待着他的教诲。 凌虚子手中结了一个印,然后将发光的手掌印在了流翊的额心,瞬间光华流转,光影重叠。 流翊沒有丝毫反抗,并不是因为她对凌虚子有如何信任,只是她能够感觉得到凌虚子的身上沒有一点杀气,所以才会这样乖顺的任由他摆布。 原來这道奇异的光晕是凌虚子依照许诺,将暗、光两系魔法的运用法门都教给了流翊,因为这些力量是不允许存在与人间的,所以并沒有典籍书册上有记载,所以凌虚子只能用这样无形的方式來教导流翊。 良久过后,凌虚子与流翊才双双睁开了眼睛,二人却是神情各异,表情神色也不甚相同。 凌虚子被流翊扶起了身,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翊儿,你要记住,灵力并不是用來追逐仇恨的武器,报仇杀人也并不能够让你自己得到解脱,如今我将这份超凡的力量的控制法门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善用这份力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來!” 流翊沉默许久,却终是沒有回答,即便凌虚子说的句句属实,她也沒有办法做到,因为她的心早就已经空了,血流成河,无法再接受任何美好与宽容,既然选择了这条复仇之路,那么,即便最后是赔上了自己的全部,也在所不惜。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圣祖议事 流翊的沉默在凌虚子的预料之内,想要靠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打开她的心结的,于是便轻松的转换了一个话題:“翊儿,接下來你就要跟着我听无聊的道义理论了,可别打瞌睡啊!” “翊儿不会的!”流翊身上的锋芒敛去,脸上沒有了往日冷漠如刀,但也不是温柔如水,只是平静安和,静谧自然。 小杨看着这爷孙二人相处融洽,心中巨石也算是落了地,流翊在往好的方向转变,这就表示她心中仍旧存有善意,现在就是看着仅存的善意终究能不能敌得过满腔怨恨之火。 神界。 向來安静得如同空无一物的圣元殿中,此刻却是愁云惨雾,气氛压抑,一众圣祖长辈们俱是面带愁容,笑容不再。 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在暗中派了无数人搜寻圣云汐的身影,几乎都要将三界都翻了个遍,可是却始终找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当初圣云汐在殿中留书一封,上言自己德行有失,愿就此辞去圣王一职,然后便无声无息的悄然离去,连一个挽留的机会也不给他们。 即便神界权位之争由來已久,但圣云汐却是集各个宗族派系所一至推崇的天命王者,为了培育一个完美的王者,圣祖们不知道在圣云汐身上花了多大的心血,如今圣云汐一走,一时之间在整个神界竟也无法找出一个可以与他相比拟的人,这如何能叫他们不担忧呢? “云汐这次实在是太过任性,身为一族之长,这个王位有如何重要难道他会不知道吗?王位一事关乎到神界一族的命运,怎能容他如此胡闹!”圣祖之中脾气较为火爆的一位忍不住大声呵斥,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自从冥焕逝世之后,继任的冥王野心勃勃,对神界更是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神界挑大梁的圣云汐却不在其位,于情于理都会让神界在这场暗潮汹涌的三界之争上落了下风。 “唯今之计,就只有对外宣称圣王正在闭关修炼,才不至于造成三界之乱,也能稳住神界子民之心!”一直默默跟随在圣云汐身后的修此刻站了出來,单膝跪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來。 修的想法很简单,即便圣云汐不想当这个王,可在他的心里,圣云汐就是永远的圣王,是他心中唯一起誓效忠的主上,不论圣云汐身在何处,他都不会想要看见三界大战、生灵涂炭,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保留着圣云汐的王者之名才是最好的抉择。 原本圣祖们也并不同意圣云汐这样一意孤行的辞去王位,只一心想要找他回來,如今遍寻不见,也便只能像修所言的那样,退而求其次了。 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一旁的洛伊却是沉默无语,一双水漾温柔的眼眸里流露着难言的哀伤与痛苦。 所有人都不知道圣云汐去了哪里,可是洛伊却分外肯定他一定是下界去找了流翊,他抛弃了那样高高在上的地位与尊严,去找了那个根本就不爱他的魔女。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嫁一人 洛伊心细如发,处事严谨,她爱了圣云汐那么久,对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了如指掌,奉若真谛。 自从遇见流翊开始,圣云汐就再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了,他开始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不在焉,偶尔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会想天上星子一般璀璨耀眼,那样的感觉,洛伊很明白,爱上一个人以后,无论你是谁,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明明知道那个丫头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与圣云汐有结果的,所以洛伊便一直都在尽量的让自己表现得更好更温柔体贴,希望能够让圣云汐从流翊那里走出來,來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不管洛伊再怎么用心、怎么努力,始终还是沒有办法比过流翊在圣云汐心目当中的位置。 圣云汐就这样抛开了一切,洒脱的离开了,世人皆言圣王温柔无比、待人宽和,他们却从不知道圣云汐心中隐藏的那份孤独与寂寞,从沒有人能够走得到他心里,他脸上时时刻刻所带的笑容不过是一种伪装,可即便是假的,洛伊也还是就这样不由自主的沉沦下去,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流翊是三界之中的一个异数,可同时却也敲开了圣云汐的心门,成为了那颗寂寞而敏感的心中唯一的住客。 洛伊是第一个发现圣云汐留书的人,一笺薄薄的信纸上仅有寥寥几个字,字迹清秀,劲力浑厚。 ,:“云汐不才,愿辞去圣王之位,以待贤明!” 洛伊的手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一张纸轻飘飘的落了地,她的泪也随之而流。 为了流翊,圣云汐宁愿舍弃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舍弃了自己一直以來视若生命來保护的族人,更是将自己的一切未來与希望都放弃得干干净净。 洛伊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爱他的人,可沒想到他却比自己更傻,也更决绝,一旦爱上,便不留一点退路,不管前方有多艰险,他都能够一直勇往直前,绝不反悔。 “洛伊,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我们迟早会把云汐找回來的!”一位圣祖的声音慈爱和缓,并不虚与委蛇,而是夹杂着真实的怜惜与关切,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洛伊的亲祖父。 洛伊的思绪被这一席话唤回了现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流下泪來,她赶忙拭干脸上残留的泪珠,平缓了心绪开口道:“洛伊相信王会回來的,而且,洛伊此生,非圣云汐不嫁!” 原本圣云汐还沒有出走之前,圣祖们便已经商议好了要为洛伊和圣云汐举办婚事,可是还沒等将这个决定告诉给圣云汐知道,他便已经离开了,于是这件事情便也只能就此搁置。 面对这样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的人,洛伊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赔上了,原本以洛伊的条件,想要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是绰绰有余,可是她这一生只爱圣云汐一人,所以无论他会不会回來,又或者要不要她,她都不会再嫁给第二个人。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滂沱大雨 自从流翊从凌虚子那里知晓了光、暗两系魔法的使用诀窍之后,便开始了一番勤休苦练,日日夜夜不曾停歇。 流翊身为神冥之女,资质天赋本就与常人不可相提并论,她对于灵力的理解与领悟也是超凡脱俗,再加上不休不止的修行,灵力便是像离弦之箭那般,速度飞快的节节上升。 不得不说,流翊的确是一个奇迹,那样看似弱小娇嫩的身体却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今才刚刚得到诀窍,她便能够领悟至此,只要再勤加修炼,将整个三界的魔法融会贯通,到时候怕是遍寻三界也不会再有敌手了。 可是即便如此,却是任谁也都看得出來,流翊是在将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都转化为动力,像是将自己看做一个铁人,那样比常人多加千百倍的努力背后却是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悲伤。 这一天午夜,阴云密布,狂风怒号,半点星光月色都不见,只剩漆黑一片,空气中都浸满湿意,气氛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來,正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流翊却依旧如往日那般在后山林中修习术法,面对这样的不好天气,却沒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样子。 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便有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在地上,晕开一个水痕,接着便是越來越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落下來,很快便将整个地面都浸湿了,细密的交织成一幕幕水帘,将周围的景色都晕染得雾气朦胧,只剩下看不真切的轮廓。 雨水无情,自是不懂得怜惜美人,在极尽用力的泼洒之下,流翊很快便已经被浇了个透心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湿漉漉的浸满雨水。 夜黑如墨,狂暴的风将百年树木都吹得弯下了腰,似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在昭显着自己的力量,场景极尽阴森恐怖只能事。 雨水冰冷刺骨,狠狠刺激着流翊的神经,她不再练习法术,却也沒有回去的打算,而是闭上了眼睛,缓缓抬起头,静静的在瓢泼大雨中领略着自然的力量。 身体上的难过可以让流翊暂时忽略心里的伤痛,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有轻微的疼痛,却让流翊感到无比的清醒痛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仍旧还活着。 这一段日子的平静安和并不代表流翊就能够放下怨恨绝望,而且恰恰相反,她努力的迎合凌虚子的愿望,表现出一幅恭顺有加的样子无非只是想要让他安心,她心中的伤疤是不会愈合的,只会反反复复的撕裂受创,鲜血淋漓。 流翊知道凌虚子是真心劝导自己向善,可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又有谁在乎呢?这一切的努力都不过只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从來就不是为了她。 流翊的眼中酸楚疼痛却干涩异常,她的泪早已流干了,无论心底有多么哀戚悲伤也无法哭泣释放,只能化作心中的怨念,无尽的吞噬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伤寒之症 就在流翊悲哀堵在心口无处释放的时候,却突然感到雨停了,雨水的清甜之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流翊睁开眼睛,便见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竹制的伞柄,为她在漫天大雨之中撑开了一片晴朗,而那只手的主人却将自己暴露在雨中,身上青衫尽湿,贴在身体上,却沒有半点的狼狈之感,一如平日里的恭谨谦和。 电光火石的瞬间,流翊好像茅塞顿开,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水晶般透彻无瑕的眼中立时闪过明亮的光芒。 小杨的脸上都被雨水打湿,睫毛上带着点点水珠,眼神是那样的澄澈干净,沒有半点其他情感,他的声音却依旧如往日低沉平稳:“小姐,雨水湿寒,小心伤了身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怎地,在这样原本觉得万籁孤寂,天地间唯剩她一人的时候,看见了小杨,流翊便觉得自己好像就不再那样难过了。 望着小杨平凡普通到几乎要让人记不住的脸孔,流翊的眼中涌动着无尽的温柔,嘴唇不自觉的动了动,却终是沒有发出任何声音,眼中的光芒缓缓沒入心底,化作一颗火种,为她带來暖意。 流翊抬起手伸入雨帘之中,落在小杨的胸口,一阵光华涌动之后,他身上的衣物便渐渐变得干爽熨帖,而且就连雨水也不再能够浇在他的身上,就像在体外镀上了一层保护膜一般,将雨水隔绝在外。 看见小杨身上的变化,流翊才总算是安心下來,自己身上比他荒唐几倍都不止,却不见她如何在意,流翊转身缓步离开,对小杨开口说道:“走吧!” 小杨仍旧为流翊撑着伞,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眼中写满了坚定与不移,仿佛即便这条路是走向灭亡不归,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她一直走下去。 流翊的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是承受不住她这样日日煎熬,这一场大雨终是将她的身子给彻底浇垮了,第二天一早醒來便觉得头晕眼花,连床也下不來。 小杨在送东西的时候发觉流翊面色酡红,语气虚弱,便伸手探上她的额心,手上传來的炽热温度足以说明流翊是得了风寒,于是他便立刻去熬了浓浓的姜茶來为流翊驱除寒气。 流翊从早晨醒來还沒有吃过任何东西,立刻喝下姜茶恐怕胃里会不舒服,于是小杨便熬了一碗稀薄的白粥來为流翊垫垫肚子。 流翊这次病來如山倒,就连起身都十分费力,更别说是自己动手吃饭了,于是在征得了流翊的同意之下,小杨便一口一口的将粥水吹温了送到流翊嘴边。 流翊的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也几乎沒有怎么得过病,这一次病得这么严重,她不仅是身体上难受,更是有一种难得的柔弱之感,不自觉的想要寻求依靠。 一直以來,流翊都将自己看做是强者,从來都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懦弱无助的一面,即便是以前在和冥煜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未曾表露过半点的脆弱, ------------ 第一百四十章 姜汁如药 也许是流翊骨子里就有着属于王者的那股倔强与不服输的性子,即便是爱人,也无法让她放下自己的尊严与骄傲,说來真正见过流翊困惑无助模样的人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视若亲人的张龙大哥,还有一个就是被她当做挚友的圣云汐。 如今张龙已经不在人世,而圣云汐…… 流翊抬头看着在她面前眼神温柔,动作细致的小杨,神色有些飘忽,他总是会给自己一种云汐的感觉,即便是容貌、气度都不尽相似,可是流翊就是不免会这样觉得,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圣云汐而致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流翊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倒也不觉得白粥难以下咽,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小杨喂给她的粥,一碗薄粥很快就见了底,然后便是重头戏,,姜汤水了。 流翊本就怕苦,更是最讨厌吃药,这样熬得长久、味道浓重的姜汁摆在面前,她自然是反感得很,表情虽然沒有怎么变化,但却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头。 小杨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发现了流翊的微末表现,便拿出了一碟早就准备好的果脯:“小姐,喝完姜汁之后吃两块果脯,嘴里就不会有苦味了!” 果脯色泽饱满,油亮金黄,散发阵阵清甜香气,一看就让人口中生津,垂涎三尺。 因为知道流翊素來怕苦,所以小杨早先就做了准备,他在杏子正好的时节收了一坛果子,用蜂蜜和香草一起腌制,除去酸涩咂舌,只留下甘甜果肉,然后封存在罐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流翊沒有像以前那样对着药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而是一鼓作气的喝下了整碗热气腾腾的姜汁,可就算是屏住呼吸,却也仍能感受到那股涌入鼻间的辛辣之气。 看着流翊许久未见的幼稚举动,小杨的眼中不由得有温暖的感情一闪而过,在她喝光姜汁的瞬间便递上了解苦的果脯。 流翊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清新甜美的果香充斥唇齿之间,立时驱散了辛辣刺鼻的姜味,让她的脸色恢复了些许常色。 对付伤寒最好的方法就是喝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之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将寒毒发汗排出体外,便能够药到病除。 所以流翊一喝完药之后就被小杨扶着平躺下來,他为流翊盖好被子,又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不让她有一点受到冷气的机会,然后语气平缓的开口说道:“小姐,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庄主那里我会去帮你说明!” 流翊的嗓子很干,也不愿意讲话,于是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好像是生病的原因,她的头脑都不太清醒,神识也是混乱不堪,于是就干脆闭上了疲累的双眼,好好的休息一下。 因为伤寒发烧的缘故,流翊的脸色苍白之中泛着病态的嫣红,却为那一张冰冷无情的脸孔增添了几分娇艳丽色,让小杨的眼光有一瞬间的凝滞,而他却是立即回复了神情,轻手轻脚的离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宜多食 凌虚子得知了流翊生病的消息之后很是体贴的给她放了三天的假,让她好好的休养身体,不必來听他讲道授意,同时也不许她再修炼灵力,让她彻底的将身子养好。 受了伤寒的人其中一大特点就是嗜睡,流翊这从清晨一睡便到了天色泛黄,夕阳西下,她一睁开眼睛便觉得身子好像是轻松了许多,神智也恢复了清明,但却依然觉得四肢无力,身体疲软。 流翊发了一天的汗,高烧是退下去了,可这副身子到底还是很虚弱,一张小脸沒了发烧时的酡红,反而更加显得苍白如纸,两旁脸颊都有些凹陷了的样子,很是憔悴堪怜。 小杨依旧是仿佛算好了时间一样的,轻叩了两下门,然后便推门而入,他手上端着香喷喷的食物,只是可惜流翊病中鼻塞,不然的话,应该是早就该扑上來了。 昏睡了一整天的流翊就只在清晨的时候吃了一碗都算不上是粥的米汤,若不是病着的身子沒有食欲的话,恐怕早就该饿得说不出话來了,现今躺在床上倒还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感到沒有力气罢了。 “小姐,你醒了,正好來吃些东西吧!”小杨小心的扶着流翊坐起身來,又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心,确定了灼人的温度已经降下來之后,眼神之中的担忧才退去了几分,然后便开始布菜。 将简易的竹制小桌搭上床,大小正好足够流翊一个人用,小杨将食盒中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上去。虽然只是清粥小菜,但看起來却让人分外有食欲。 青碧的菜叶看起來脆嫩爽口,凉拌的各式小菜也俱是色泽鲜亮,诱人食欲,洁白的米粥熬得烂软,入口即化,小杨怕流翊生病之中口中沒有味道,还特意在粥里加了一些花蜜。 小杨这百般心思沒有白费,流翊看见这些精致的食物之后,顿时就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碗粥很快便下了肚。 看着流翊那显然是沒有吃饱、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小杨不由耐心的为她解释道:“小姐病中不宜多食,这些分量刚刚好,要是吃得多了,恐怕胃里会不舒服!” 流翊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肚子空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但她又沒有办法,只得垂下了脑袋,看着小杨一样一样的收走了那些味道极好的菜。 流翊捧着杯子,看着小小的花朵在滚烫的茶水之中绽放,然后轻轻的出声问道:“小杨,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若是小姐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每天都做给你吃!”小杨在收拾餐盘之间不经意的抬起头,对流翊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 这样带着满满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和煦的阳光,小杨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让流翊不由看得呆了。 发觉流翊的呆滞,小杨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笑容,便立刻恢复到了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收拾完了东西之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静坐吐纳 经过了数日的修养,流翊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健康,她一康复之后便又立刻开始训练自己的力量,半点也沒有松懈,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日夜不休,而是开始有度的休息与放松。 这一切都该归功与小杨,他的不离不弃与长久陪伴的确是打动了流翊,她不再觉得自己孤单一人,也不再放纵沉沦,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在疲累的时候有人为她倒上一杯热茶,在天冷的时候有人为她加上一件外衣。 说流翊是想要依赖也好,寻求替代也罢,总之现在的她是沒有办法离开小杨了,最起码是在她心中沒有恨意的时候。 流翊的爱,已经埋葬在了不堪回首的曾经之中,而她曾经以为能够支撑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就只有恨,可是现在对小杨的这种感情却是超乎她的预料的,仿佛是朋友,又像是亲人,无需言语就能够充满默契,这样的感觉很好。 这一日,凌虚子沒有像往常一样在苑中长篇大论的为流翊讲道理,而是邀她与自己一同在林中凝神静坐。 呼吸草木的芳香,聆听虫鸟之吟唱,可以帮助人将思绪放空,平心静气,摒除杂念,修为能力在这种状态之下也可以提升得很快,而且能够把身体之中的世俗浊气得到吐纳,对改变心境很有帮助。 流翊沉淀下心绪,使自己变得平静而安和,很快就和自然之间融合到了一起,仿佛她自己也变成了这满林树木之中的一棵,枝叶随风而动,根基却牢固稳妥,身上散发出朦胧的光芒,柔和美好。 凌虚子睁开眼,看见身边很快便进入状态的流翊,丝毫不显老态的眼中满是欣慰,流翊可以径自排除心中杂念,就证明在她的心中仍旧保留有纯净的一面,而且对万物存着善意,这就表示她可以控制住心中那股危害四方的恨意,只要他努力将她引向正途,想來流翊也许并不会无法回头。 在这个隔绝一切的地方里,有着小杨无微不至的照顾陪伴与凌虚子的殷切教导与期盼,流翊的确是可以暂时忘却那些悲伤到荼蘼的事情,因为这里是她唯一还能够体会到温暖与真心的地方,她不愿意让脏污的怨恨与戾气将其侵蚀。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当流翊重新回到那个充满肮脏丑陋的人间之时,她能否依旧保持着这种态度,所以凌虚子最初的想法就是希望让流翊能够自愿的留下來,远离那些世俗纷扰,纠缠背叛,在这里单纯而幸福的生活下去,而这种想法至今也沒有改变。 以流翊对冥煜的感情來看,她是绝对无法忘记他的,那份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浓烈,如今世间的一切又变得那样混乱纠缠,只要流翊一出游云山庄,便必定会与冥煜的命途纠缠在一起,两王相遇,必有一死,无论死的是冥煜还是流翊,都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凌虚子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他得知天机却也无法出售阻挠,只能够借助自己对流翊情感上的牵绊來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藏的秘密 时辰都已经过了正午,仍旧是迟迟不见流翊归來,小杨便不再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了,而是手提了食盒來到“定心苑”。 在见到凌虚子和流翊二人在林中并排静坐的场景是时,小杨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缓缓上扬,心中为流翊身上的安静平和而感到一阵欣慰。 即便是在凝神之中的流翊也仍旧察觉到了小杨的气息,她长吐了一口气,身上的光晕立时点点散去,流翊睁开眼睛看向來人,眉眼间的淡漠疏冷减退了几分,晕开了一点温暖。 凌虚子也随之睁开了眼睛,舒展着自己僵直已久的身体,那抻懒腰的架势可完全不像是个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 “小姐,庄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小杨从扣得严密的餐盒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点,样样小巧的点心看起來都精致无比,保温罐子里还装着热气腾腾的百花香茶,让人仅仅看着就不由得食指大动。 流翊对小杨做的食物一向是无法抗拒,再加上已经过了一个上午的修行,早晨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得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突然间看见了好吃的,自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流翊赶紧接过小杨递过來的杯子,抿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茶水,又捡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芙蓉糕放到嘴里,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呆坐了一上午,流翊的身子有些僵硬的酸痛,便扭了扭脖颈手臂,想要放松身体。 小杨见状便极其自然的过去为流翊揉捏肩膀,这样亲昵的动作做起來却丝毫不觉尴尬,二人相处日益融洽,若是旁人不知道事实的,恐怕还真的会以为他们两个是恩爱的小夫妇呢。 这一幕被凌虚子看着,眼睛都不由得眯成了两条线,当初让“小杨”留下來,果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愿这样无私无求的爱能够打动流翊冰冷尘封的心,让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愿意真心爱护并且珍惜她的人。 可是…… 凌虚子的眼睛望着上方碧蓝如洗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担忧,圣云汐现在还并不知晓现今三界之间混乱的局面,而这些事情都与他的离开有着莫大的关联,不晓得等他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会否还是会坚持当初留在这里的决定呢? 就在凌虚子思虑万千的时候,他却突然之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眼中立时闪过一道寒芒,却是转瞬即逝,然后便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对流翊笑容温和,语气和平日里沒有半点不同的开口说道,“今日的课程已经完毕,接下來的时间就由你自己支配吧,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凌虚子步履匆匆的背影,流翊隐沒在茶水蒸腾出的雾气之中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警戒和怀疑。 很显然的,以流翊现今的能力,想要察觉方才那股微小的灵力波动并不是什么难事,从凌虚子的态度看來,显然是并不想要让流翊知道那股力量的來源是谁,而从流翊的直觉來讲,这件事件和她定然是有着举重若轻的关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镜中暗月 凌虚子从林中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安置着幻镜的房间,他手中捏了个法决,对整间屋子设下了禁制咒语,让所有人都无法听见从房间里传出的任何声音。 将一切都安置好了之后,凌虚子便长袖一挥,手中捻起一朵明光沒入那张古朴美丽的镜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滑表面上变得混沌不堪,然后缓缓倒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可是面容却是模糊不清,也分辨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可凌虚子对这副样子的黑衣人沒有感到半点惊讶,显然是与这个不明人士相识已久,即便是伪装成如此模样,也仍旧能够知晓“他”的身份。 “暗月,你來找我所为何事?”凌虚子沒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而是语气略微冷然的开口问道,仿佛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生疏间离,与平日里态度温和亲切的老人形象完全不同。 “哎呀,”镜中人的声音显然是经过了变幻,像是由好几种声音混合而成的,辨认不出什么來,可语气却带着一点哀怨嘲讽,“你的语气这样冷漠,我几乎都快要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师父。” 最后那两个字被黑衣人咬得极重,凌虚子的身子因为“他”的称呼而清晰可见的僵硬了一下,虽然被他隐藏的极好,可是却依旧逃不过黑衣人的眼睛。 “我早就已经不再是你的师父了,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叫我。”凌虚子眼中无尽的冰冷与失望背后却又有着一闪而过的怀念与向往,他明知道暗月是刻意作出的煽情举动,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他的思绪,可是凌虚子却仍旧是做不到心无杂念。 即便凌虚子的灵力再多厉害高超,也还是不能够免俗于人类的七情六欲,看着一个被自己从小养到大、视若己出的孩子在近乎十六年之后又重新叫了他一声“师父”,任谁也都是沒有办法控制自己澎湃纠结的心绪的。 “自从十六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就再也沒有见过面了,暗月沒有办法好好侍奉在您老人家身侧,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所以便想要來看看你。”暗月的声音时而像女时而像男,即便话语很是好听,可是听起來却沒有半点真诚可言,让人根本无法肯定“他”的真实想法。 凌虚子轻笑了一声,一双隐藏在白眉之下的鹰眸闪着锐利的光芒,语气倒是轻松自如,沒有半点被压制的样子,“沒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你突破了我费尽心力所设下的重重结界,难道只是为了见我这个你避之唯恐不及的老头子吗?” 凌虚子的一袭话让暗月舍弃了先前讨好的方法,“他”极是释然的长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样,语气有些慵懒无碍的开口说着,“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早已经牢牢在你掌握之中了一样,这一副让人恶心的嘴脸还真是沒办法让人接受啊。”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亲眼所见 这个來历不明的暗月口吻如此恶劣骄纵,凌虚子却沒有半点惊讶与愤怒,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暗月这个样子,自从他抛弃了“他”之后,暗月便不再称呼凌虚子为师父,而是将他视作自己的仇人,恨之入骨。 凌虚子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悲悯,却是如石沉大海,立即消失不见,他的声音沒有半点改变,语气平淡如旧的开口,“你究竟为何而來?” “既然你早都看穿了我的把戏,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暗月在幻镜之中的身影负手而立,说的话里再也沒有一丝尊重,语气是完全沒有把凌虚子放在眼里的样子,“我來这儿的目的是流翊,我希望你放她出去,不要再插手她的人生。” “不可能,”凌虚子斩钉截铁的回绝,沒有一丝犹豫,他知道暗月心中暗藏的想法是什么,所以就更不可能让她为所欲为,“流翊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那条不归路。” 暗月在听见凌虚子的话之后愣了半晌,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那笑声张狂跋扈中带着轻蔑与嘲讽。 “怎么?你现在开始发善心了么?当年可是你眼睁睁的看着冥斯和圣妮娅惨死,那时候怎么沒见你有半点怜惜?”暗月住了狂妄无比的笑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却满满的写着恨意与讥诮,身上散发出那样浓重的怨念嗔意,“不知道你口中善良无比的流翊如果知道了当年你对她的爹娘见死不救的事情,是否还会这样心绪宁静的呆在你身边听你教导呢?” “当年的事情是我一时心软才会铸成大错,所以如今才不能够重蹈覆辙,”凌虚子想起曾经的过往,心中也是感触万千,如果当年他能避免那一己私欲,错过一念之差,三界之中也许就不会有今日这种种的劫难了。 一切的起因都在与他,所以凌虚子有责任将这些痛苦都终结于此,他看着镜中身上充满戾气与怨恨的暗月,神色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也带上了一点轻缓柔和,“暗月,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所谓的复仇决断都不过是浮沉云烟,到头來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你少在这里对我说教,”暗月不仅一点也不对凌虚子的好言相劝觉得感激,反而语气中愈发的厌恶难忍,“他”的声音中一片冷漠冰寒,“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当初又怎么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冰冷无情的神界,什么拯救苍生,挽回善良之心,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假仁假义罢了。” “暗月!”凌虚子知道这一切的事情都早已被时间套上了牢不可破的枷锁,想要解开暗月的心结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可是他却依旧想要挽回这个一直都沒有离开过他心里的徒弟、孩子,再这样继续下去,暗月的结局只会是万劫不复,永远都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隔窗有耳 可是还沒有等凌虚子劝解的话说完,便被暗月给粗暴的打断,“他”的声音飘忽遥远,像是來自天外的靡靡之音,“你别以为你能留得住她,只要她的心中仍旧存有恨意,便不会随你摆布,终有一日,她会重回人间,将整个三界全部覆灭!” 一席话言尽于此,幻镜之中的黑色身影便瞬间消散无踪,灵力也再无法追寻得到,一切都像是风过无痕,石沉大海。 凌虚子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面色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瞬间苍老了心神,所有事情都可以称得上是因他而起,这一切的报应都不该是在这些善良的人的身上,终究是上天不愿给他一个干干脆脆的了结,才会有如此多的灾劫祸患,都是他的罪过。 陷入自己思绪之中的凌虚子全然沒有发觉自己设在屋外的结界已经被人用灵力介入,方才他与暗月所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落入了躲在屋外窗下之人的耳中。 单膝跪地的流翊此刻面无表情,眼眸却瞪得目眦欲裂,她拼命的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沒有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这里。 自从将身体之中被封印的神冥之力唤醒之后,流翊的灵力便早已经凌驾在凌虚子之上,平日里她对待他人都并沒有过分的使用这份力量,可是只要她想要刻意隐藏,便不会被山庄之中的任何人发现身影。 方才修行结束之后流翊见凌虚子步履匆匆,暗自以为是出了什么危难的事情,凌虚子不想让她担忧,所以才会特意小心的跟來,可沒想到这和她原本心中所想的事情却相差得南辕北辙,不仅沒有什么危险,反而是听到了这样一番足以让她的世界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话。 流翊的脚步有些虚浮,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样,面无人色的走在路上,可是她却连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也都不清楚,脑子里只是一直不断的重复着暗月那诡异的声音。 “当年可是你眼睁睁的看着冥斯和圣妮娅惨死,那时候怎么沒见你有半点怜惜?” “不知道你口中善良无比的流翊如果知道了当年你对她的爹娘见死不救的事情,是否还会这样心绪宁静的呆在你身边听你教导呢?” 这些话像是炽热的火焰,不停的灼烧着流翊的思想与理智,她走到空无一人的树林之中,终于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与难过,仰头长啸一声,身上爆发出的灵力将周围的树木在顷刻之间都震倒在地,大地轰鸣。 也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是在太过剧烈,流翊的身子在猛然间变得毫无力气,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惊起一片轻薄尘埃。 流翊多么想自己的脑袋也可以像身子一样失去知觉,可是她却无法做到,只能就这样饱受煎熬痛苦,无法解救自己与水深火热之中。 望着天上太阳刺眼的光芒,流翊的眼睛一阵疼痛,可是却不抵她心中的万一,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爷爷他,竟然会与当年爹娘惨死的事情有关。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性泯灭 流翊的确是曾经怀疑过凌虚子对她这般亲切照顾的态度是另有原因,可是她从來都不曾想过这个原因居然会是害她失去双亲的愧疚与自责,这样比晴天霹雳还要严重千百倍的事情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虽然流翊知道那个名为暗月的人说出的话不可尽信,但是凌虚子却自始至终都沒有反驳过“他”的话,取而代之的则是神色充满了伤痛自责,这样的表现比拒不承认还要更加让流翊难过,因为这样一來,她就连在心里帮凌虚子说话解释的理由都找不到。 流翊的眼睛开始感到酸涩与疼痛,不知道是因为阳光的直视还是因为心中的悲伤,因为无法流泪释放,心中难过与凄凉比以往都还要更加的强烈茁壮。 流翊好怨好恨,老天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在她本來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凌虚子一个值得相信的人的时候,來让她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实,,这个她全心全意相信着的长辈,居然会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爹娘死去的人! 和凌虚子自从相识以來快乐平静的生活,点点滴滴的场景都像是锋利无比的剑刃,狠狠的插在流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无法防备抵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痛到无法自拔。 一个充满了虚伪与狡诈的人居然能够装作那样若无其事的样子叫流翊放下怨恨,用宽容慈悲的心去谅解他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难道凌虚子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被冥斯与圣妮娅惨死的模样给惊醒吗?在看着流翊陷入无助深渊的时候丢给她一根救命绳索,却在将她拉至半路的时候松开了手,让她摔得更惨更重,这就是凌虚子所谓的拯救吗? 而最可笑的是,流翊居然还会傻乎乎的去相信凌虚子的那些鬼话,每日勤勤恳恳的与他一同修炼道义,差一点就被他给骗了过去,真是连她自己也觉得像一个笑话。也许凌虚子在看着流翊努力认真的时候,那副和蔼慈祥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看笑话的模样呢。 流翊早就该认命,不该再做那些挣扎,想要渴求自己的救赎,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天煞孤星,命中注定沒有人会真心实意的爱她,而她也注定因为得不到自己所爱而孤独终老,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够抱着一个不真切的幻想去以为自己能够有一个安定的栖身之所呢? 当一切真相都被揭开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就已经都不存在了,流翊只觉得从心里为源头开始变得寒冷,那样寒彻刺骨的冰冷逐渐遍及全身,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虚无与怨恨。 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光芒万丈的太阳逐渐西斜,黑暗一点点吞噬着光明,流翊的身体也一寸一寸的失去温暖,这样的她反而觉得很平静,不必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与虚假的关爱,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杀自己想杀的人,哪怕坠入无间地狱,也不会有半点后悔。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身份识破 中午休息的时候流翊正吃着东西却突然说想要喝槐花蜜,小杨二话沒说的回去屋子里拿,可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流翊早已不在定心苑,只空留了食盒在原地,里面的茶点也沒有少几块,想必是在他离开之后,流翊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凌虚子了吧。 流翊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把小杨支开,枉他费尽力气的四处去寻找最新鲜的槐花蜜來,小杨望着手中小小罐子之中色泽金黄的花蜜暗自叹了口气,然后便收拾了地上残留的东西,独自一人离开了。 等到流翊再次回到房中,便已经是天黑以后的事情了,她的面容平静如常,可是身上却多了让人难以看透的戾气与阴鹜,仿佛是在一夕之间就蜕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再如白日里那样安稳平和,反而身上充满了冰冷阴暗,那股让人遍体生寒的恨意比刚來游云山庄的时候还要更加强烈。 看着小杨等在自己的屋子里,流翊倒也沒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失了魂魄那样的径自走了进來,然后和衣躺在床上,合上了双眼。 小杨看着流翊这副样子,不由得紧皱双眉,下午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这个模样? 就在小杨发呆思考的时候,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流翊却突然开口问了小杨这样一句话,“如果我选择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办?” 小杨呆愣了半晌,之后却是神情逐渐变得平和,他的眼睛望着状若熟睡的流翊,平静的开口回答,“跟随你一同离开。” 流翊的身子瞬间移动到小杨的面前,手中凝聚灵力似刀刃般锋利,就在距离他脖颈处不到一寸的地方,只需稍稍一动,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他的性命。 可是小杨的神情却沒有半点变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之中既沒有惧怕也沒有动摇,只有如水的平和温暖,似乎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不怕我杀了你?”流翊的脸就在距离小杨极近的地方,彼此的呼吸都可以互相纠缠,她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亲密低语,可是话中蕴含的冷漠杀意却是让人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流翊的姿容绝色,这般自身所带的魅惑之力由她施展,要比自小修习了十几年魅术的法师还要更加厉害,若是常人定力不足恐怕早就已经对流翊跪倒在地,任她驱使了。 小杨虽然有一瞬的失神,但神智却依旧清明,他对流翊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般温柔的回答,“我相信你。” 那样久违的温柔让流翊的内心一阵酸涩难言,她撤去了身上的杀意与戾气,缓缓离开小杨身边,推开闭阖的窗,望着漆黑夜幕之上的满天繁星,心中却只有无限怅惘。“我这次离开山庄之后要做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即便我会背负着世上最深重的憎恨,承担无法逃脱的复仇重任,你也仍旧愿意与我一同走下去吗?云汐。”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陪着你 被流翊道破真正身份的小杨脸上却并沒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今天的流翊实在是太过反常,若不是已经知晓了他是谁的话,她是决计不会对他说出这番肺腑之言的。 小杨的表情倏地柔软下來,不再装作一副小厮的清冷模样,而是手中连着结了几个复杂的印,身上发出一阵耀眼光芒,变幻回了属于圣云汐的本來面目。 圣云汐的嘴角微微抿着,一个转身便换上了一袭白衣,用发带束起黑色长发的发尾,纯白发带上那嫣红的小花格外亮眼,正是当初流翊送给他的那一条。 圣云汐那张清绝秀美的脸暴露在一室灯光之下,显得光彩非凡,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绝世无双的俊颜居然甘愿一直隐藏在小杨那张平凡无奇的面皮之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圣云汐站在原地沒有动,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望着流翊的背影,语气平和的缓缓开口。 “我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不过是在吃过了你腌制的杏脯之后才真正确定的。” 流翊早就觉得小杨和圣云汐在她的心中有着一样的感觉,起初她也以为是多想的缘故,但是当她看见小杨在她喝药之后准备果脯的时候便已经清楚了一切,即便是凌虚子夜并不知道流翊怕苦,知道她有着喝完药之后要吃一枚果脯的人,恐怕也只有圣云汐一人了,也是自那以后,流翊便不再对他有任何怀疑,也不再叫他“小杨”这个名字。 “我一直很小心,不成想还是被你发现了。”圣云汐嘴角挂上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声音里带了分浅浅的沮丧却又有着难言的欣喜。 流翊能够从这样的小事上來发现他的身份,换一种角度來思考,又何尝不是他在流翊心中占有很大位置的意思呢? “为什么你沒有如你所说的回去神界?为什么你要委屈自己变作小杨的样子留在我身边?圣云汐,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 流翊转过身來看着一身白衣、光华万丈的圣云汐,心中却充满着愧疚与难过,她的声音中满是激动却又有些哽咽,那副自责无助的模样让人堪怜。 他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圣王,却舍弃了那原本属于他的尊贵身份与权力,甘愿化作一个小小奴仆,做尽了低下委屈的事情也要陪在她身边,如斯深爱,让她该如何回报?她早就已经什么也沒有了,左胸口这颗充满了怨恨与阴暗的心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她怎么能够配得上这样纯白无瑕的人呢? 圣云汐走向流翊的步履坚定而稳重,他伸手将流翊抱在怀中,给她以最大的支撑和安慰,“翊,我只是想要陪着你,我希望你知道,即便是在你觉得悲伤难过永无止境的时候,也都还有我陪着你,无论如何,你都不会那么孤单。” “我知道你不愿意将自身的恩怨情仇牵扯上我,可是我却沒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和打击。我早已经不再是圣王了,沒有了身份的牵绊,我便只是我自己,无论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此生不弃。” ------------ 第一百五十章 期满之日 第二日清晨,天还沒有亮,流翊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独自一人來到了凌虚子所在的大殿之内,面色郑重而冷漠,与平日里的模样完全不同。 凌虚子与流翊相处的时间不短,自然是发觉了流翊身上的变化,但是却也沒有表露出有何惊讶的神情,只是状似无意的端着水壶走到殿外花园,一边浇花一边问着流翊,“今天怎么这么早來?现在可还沒有到听我授道讲课的时间呢!” 面对凌虚子打太极似的讲话,流翊倒也沒有多大的耐心陪着他一起耗,而是直接切入重点的开口说明自己的來意,“我答应过你,要留在这里一年,听你讲道授意,今日便是期满之日,我已经不再欠你什么,所以,便就此别过吧。” 流翊的声音很是平淡安稳,沒有半点波澜起伏,但其中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阴郁,像是一尊冰雕一般,全然沒有半点温暖与正气。 凌虚子手中的水壶顿了顿,本该浸润在根部的溪水全都失了准头的洒在花瓣上,盛开的花朵上沾满了水珠,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光华闪烁,晃花人眼,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一直以來都像是个老顽童似不显半点老态的凌虚子却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年华,声音也不再如以往洪亮如钟,而是有种近乎苍凉的嘶哑,他沉吟了半晌之后开口问道,“翊儿,你还是决定要走?” 面对凌虚子这个明显早已有着答案的问題,流翊沒有费力气去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那一双明亮动人的眼中却再也沒有灵动暖意。 凌虚子低不可闻的叹息,然后负手而立,衣襟随风轻摆,“罢了,这既然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也无权干预,便随你去吧!” 凌虚子的允许与否其实并不会对流翊的决定造成什么影响,她今天來这里追根究底就只是想问凌虚子一个问題。 “爷爷,”流翊用一双如深潭般吸人心神的眸子望着凌虚子,声音清冷中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你为你曾做过的事情而感到忏悔过吗?” 凌虚子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久,什么人情世故都见得不能再多了,而且他又是个心思细腻、聪敏机警的人,看见流翊这副反常的模样,在她问出这个问題之后,他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來昨日暗月和他之间的秘密对话应该是被流翊听见了,否则她也不会再一天之内变化如此之大,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善心暖意都顷刻消散无踪。 凌虚子一直想要瞒着流翊的事情终于还是被她知道了,可见古语说得极对,纸是包不住火的,越是想要去掩盖的秘密就越会在不经意间被人发现。 想起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凌虚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愧疚,仰天长叹一声,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对流翊有半点隐瞒的,而是将心中隐藏已久的想法统统都说了出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离开结界 “我沒有一天不在后悔,如果我那时能够出手救下你的爹娘,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可是日日夜夜的辗转难眠,也终是无法换回一个已经过去的决定。” 流翊久久不语,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的样子,她紧紧的握住双手,尖利的指甲嵌入柔嫩的掌心,那股直入心底的疼痛盘旋缠绕了许久,却终是遣散了她心中郁结的恨意与感激,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流翊缓缓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明丽灿烂的春天景色一般让人心生向往,但她的眼中却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仿佛是一个眼神就能够将人杀得片甲不留。 流翊轻轻旋身而走,只留下一个美丽婀娜的背影与冰冷如霜的话语在空中飘散,“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对我爹娘的见死不救,我都会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我们便再无任何瓜葛,你继续做你的隐士高人,我开始我的复仇之旅,两不相干。” 望着流翊渐行渐远的身影,凌虚子捋着白胡子的手不由得停顿了下來,从流翊知道了他曾经对那两位做过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资格去管教流翊了,所以,面对流翊的离开,凌虚子也只能在心中对流翊默默说着,“无论发生什么事,爷爷都希望你能活着。” 流翊飞身到了游云山庄的大门结界处,却发现了早已等在那里、整装待发的圣云汐,于是便就降落地面,來到他的面前。 “你这么早就走,是想要躲开我吗?”圣云汐的笑容一如往昔的温柔和煦,可是话语里隐藏的淡淡失望还是沒有逃过流翊的耳朵。 流翊的表情倒是沒有任何动摇变化,只是擦身越过圣云汐,前进的步履沒有一点停歇,清丽婉转的声音却沒有一点起伏,“如果你不能跟得上我的脚步,那么又谈什么陪伴呢?” 圣云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他了解流翊,她既然能够这样说,便是答应了让他随她一起离开的意思。 流翊走到挂有“游云山庄”四个大字牌匾的门口,那里笼罩着肉眼不可见到的灵力结界之源,想要离开这里,她便必须要打破这个凌虚子所设的精密无比的结界。 流翊的唇角轻轻上扬,勾起了一个绝色美好的弧度,她将右手抬起,凝聚灵力,仅仅一击便将整个结界彻底打碎,踏出了这个囚禁了她一年之久的牢笼。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气势如虹,横扫三界;她,安之若素,隐于山庄。 可是每当夜色如水,他冰冷的眼底还是会浮现起她的身影,但心中却又不希望她出现,只为她平安;而她,日日夜夜积攒仇恨,勤练灵力,只希望能够立即出现在他面前,杀之后快。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转瞬即逝,当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动起來,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离人悲歌呢?沒有人会知晓。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初遇灵师 经过一年的时间,流翊被齐肩斩断的黑发已经长至背部,但她却仍旧是青丝披散,不再梳任何发髻,一如天山白雪般不加任何修饰,却依旧纯净美丽得摄人心魄。 在踏出了游云山庄第一步开始,流翊就察觉到了那弥散在空气中的点点寒意,还有随处可见的暗黑元素混杂在人族三系魔法元素其中。 暗系魔法分明是冥族专有的能力,可是现在却在人界出现得这般频繁猖獗,可见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冥族的势力已经向人族展开了不少,隐隐有要将三界都归入自己囊中的气势。 从山上走來的一路上,流翊都沒有戴着面纱,那样绝色倾城的容颜暴露在日光之下,连太阳都稍显逊色,让行人纷纷侧目惊叹,停滞不前。 而身为造成一切动乱的源头,,流翊却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只是依旧身如彩蝶、翩跹前行,身影轻盈却步步稳重坚定。 流翊和圣云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早已将身上深厚的灵力隐藏起來,除了容貌卓绝之外,灵力低下的常人并看不出他们会任何法术。 猛然见到像流翊这样美丽却又身无灵力的女子,自然会是有心怀鬼胎的人出现。几个监管此地的灵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來,模样轻佻的想要挡住流翊的去路,却被圣云汐给拦在了一旁。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挡本大爷的路?”那灵师面容猥琐,个子又不高,见到圣云汐这样姿容绝世的男子自然是心生不甘,言语更是粗俗不堪。 圣云汐倒是沒有因为这个灵师的话而感到什么不豫,可是他身后的流翊却伸手轻轻的戳上圣云汐的后背,对他绽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声音如珠玉叮咚般开口说道,“云汐,让我來和他说吧!” 见到流翊面上美丽却毫无真心的笑容,圣云汐的眉心有些微微皱紧,但却仍是听从流翊的话侧身退到了一边。 “这样才对嘛,果然还是美人识时务!”猥琐灵师与身旁几个同伴嬉笑着,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想要伸手摸摸流翊的脸。 流翊脸上的笑容更盛,像是漫天繁花开尽,璀璨芳华,让那灵师瞬间迷失了心神,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绽开无限向往的神情,而就在这样充斥着无尽美好的时候,流翊却出手瞬间夺走了他的性命。 看着地上已经毫无生机的猥琐灵师,流翊轻轻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轻柔而美好,却无端的让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有多少斤两也不知道,那便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两个灵师只见到自己的同伴瞬间倒地死去,却分毫也沒有看到流翊是如何出的手,惊恐交加之下齐齐凝聚灵力向她攻去。 流翊眼看着两人满脸杀意的向自己跑來,却连动也沒动,直到他们近至流翊身前数丈之时,才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阻挡之力将他们反弹到了一边,重重的摔在墙上,倒在地上时已经再也沒有了半分力气。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女归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我还要留你们两条性命回去告诉人族的三系长老一个消息呢!”流翊一步步的走向他们,面对着满脸惊恐惧怕样子的灵师,流翊却是依旧笑颜如花,她的声音甜美如初却暗藏冰冷,“你们就说,天命王女回來了,让他们准备好受死吧!” 流翊的话轻飘飘的如同天上云朵,可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仿佛像是大山一般的让人无法承受之重。 沒错,流翊这是在**裸的挑衅,她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这一次回來,她要把所有人欠她的,通通都百倍千倍的讨回來! 在这一条将她的爱情与纯真践踏而成复仇之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流翊都绝不会再停止,谁若要阻拦,她便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那两个只余一息灵力的灵师被抬到了三系长老所在的大殿之上,他们面色惊恐无状,像是着了什么魔一样的痴迷说着,“天命王女回來了,天命王女回來了!” 三系长老听到“天命王女”四个字的时候俱是面色一僵,心中已然明白了这一场哄闹惨烈的事故是谁所为,便挥手遣退了这两个已经被吓得心智疯癫的灵师。 殿上侍女守卫都被三系长老清了个干净,水姬这才狠狠的一掌震碎了桌子,目光之中淬着怨毒,“沒想到那个贱丫头居然沒有死,而且现在还回來找我们报仇,真是不知好歹!” “那丫头当初被冥煜如此重创之后居然还能够活下來,恐怕如今早已是脱胎换骨了,我们与她交战恐怕并无胜算。”火云倒是不再像以往那样的脾气火爆,而是有了几分谨小慎微,他也的确是被流翊给打得怕了的,一提起她便再也沒了火气。 风夙的一对清浅的眉峰紧紧皱着,眸中精光一闪,然后口中吹了一声哨响,便有一只羽毛全黑、目光精神的鸽子应声飞了进來,稳稳落在风夙手臂之上。 这是冥界与人界结盟之后,冥煜留给他们的信鸽,有了这只被注入冥煜灵力的信鸽,他们之间便可以互相隔界传信交流,又不会被旁人拦截发现,很是安全高明的做法。 风夙的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望着臂上信鸽的目光狡诈阴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对水姬与火云开口解释道,“我们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冥界的庇佑,又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呢?不如就将这件事情如实禀告冥王,让他來为我们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題吧!” 冥界,幽冥宫。 一身黑衣的冥煜身姿挺拔的站在窗边,背在身后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支小小的竹管,这正是飞鸽传书之上装载信笺的东西。 平铺在梨木桌上那张只有半张手掌大小的纸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字:流翊归來,杀人无数,望冥王早日为人界肃清仇敌。 “丫头……” 冥煜的口中缓缓溢出这个被他禁了整整一年却从未有一日在他心中除去过的名字,流翊既然已经回來,便也就说明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也让他一年以來日日不安的心终于安静平稳了下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传信冥界 自从人界答应与冥界结盟联手之后,人界的各种大小举动便都牢牢在冥界的掌控之下,流翊归來一事进行得如此高调,冥煜身为一界之长,对此也已经有所耳闻。 不过冥煜始终还是沒有办法相信传闻之中这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白衣女子会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在比赛之中也都不肯伤人半分的流翊,这样的变化让冥煜从心里上无法接受。 所以冥煜便将查明行凶之人身份的事情交给了身边最为亲近的冥颜,可即便是交代下去了查访的任务,冥煜也依旧无法安定心绪,因为他对此事早已经心知肚明,对人界有如此深重怨恨与复仇之心的人,除了流翊以外,不作他想,可是他却还是天真的希望事情会有转机,也许这样他就可以避免与流翊发生正面冲突,继续护她平安。 就在这时,三下敲门声响,冥煜瞬间敛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换上了平日里面对众人那副无心无情的模样,只不过表情似乎要比以往更加冰冷漠然,他在上位之处稳坐如泰山,之后才缓缓开口,“进來。” 得令入门的冥颜依例跪地行礼,露在半张面具之外的脸上有着隐隐的担忧,“王,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经查明结果了。” “是她吗?”冥煜的眼睛分明望着前方,却沒有任何汇聚的焦点,口中说的话却是字字如冰,冷硬逼人。 “沒错,那个女子沒有戴面纱,但那容貌的确是流翊无疑。”冥颜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回答,为了确定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手究竟是不是流翊,她是亲自去了人界查看的,那女子就是流翊,不会有错。 可是流翊除了容貌相同之外,却和一年之前她所见过的那个流翊再也沒有一点相同,浑身上下满是戾气,而且灵力高得深不可测,就连她也根本无法看出她有多高深的修为,不知道她在这一年里究竟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居然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灵力突破。 听完冥颜的回报之后,冥煜便是沉默不语,面色冷硬如常,可是放在桌上的手却交叠缠握,这样的细微表现还是透露出了冥煜的心绪并不像是他的外表那样无波无澜。 冥颜自是知道流翊在冥煜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即便是他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是他眼底深处暗藏的感情还是沒有办法逃过冥颜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的问着,“我们要怎么做?去阻止她吗?” 冥煜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常态,不再僵硬冰冷,而是平静无波,只是一双黑亮的眸子里雾气缠绕,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心。 “先等等,此事对于三界都是关系重大,我需要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冥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理智,他从沒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肩负着整个冥界兴衰的冥王,绝对不能够被私人感情所束缚,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可是即便心中脑中都再清楚不过真正应该怎样做,可是那清冷的声线中却仍旧有着莫明的希冀与悲伤, 丫头,若是再见,我又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你……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只剩下恨 自此以后,流翊所行之处再遇到灵师,她便连话也懒得说了,直接素手一挥,就会让人在顷刻丧命,沒有痛苦、沒有挣扎,只有无尽的虚无与杀意。 流翊这样狠毒决绝而毫无人性的做法很快便在三界造成了恐慌与争议。 一个身穿白衣的绝美女子,如同从地狱而來的修罗般,只要是见到灵师,不问缘由便会杀之后快,沒有人能够躲开她的攻击,也沒有人能够活着从她身边离开,所以就连她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 可是整个三界的权位至高者却无一不晓这个“灵师杀手”的真正身份,杀遍人族灵师、身上充满恨意的绝色女子,除了流翊还会有谁? 冥界已经在人族和冥族之内都发布了追杀令,封赏更是一次高过一次,可是流翊如今的灵力早已是天下无敌,那薄薄的一纸追杀令也只不过是让更多的人死在她手里的催命符罢了。 而神界对流翊的出现则是沒有什么反应,对原本正遭受冥族和人族两方暗自联合的阴谋所压制的神族而言,流翊的出现反而是可以暂时缓解他们危机的良方,乐不得坐山观虎斗,好等到他们几败俱伤,好从中得益。 夜色深重,圣云汐敲响流翊房间的门,却久久无人应答,便微微用力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真是空无一人,却是点燃了照明用的烛火。 圣云汐将手中端着的莲子雪耳羹放下,转而飞身來到了客栈的房顶,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里见到了流翊静坐的身影。 圣云汐将准备好的披风为流翊披上,然后驾轻就熟的坐在她身边,望着天上略略有些残缺的月亮,声音轻缓温暖,“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见到圣云汐突然出现,流翊也并不感到惊讶,他就像是围绕在她身边不可或缺的空气,时时刻刻都可以知晓她的心意,对她來讲,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流翊紧了紧身上刚添的披风,轻轻扬起唇角,开口对身边人说了句,“谢谢。” 看着流翊在如水的月光之下那样动人绝美的侧脸,可是眼底却冰冷无情,毫无生气,圣云汐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哀恸。 “翊,”沉默了半晌过后,圣云汐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着流翊的身影,用像是飘渺无踪似的烟雾般声音问着近在身边却仿佛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流翊,“你快乐吗?” 流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随后便是无所顾忌的大笑起來,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悦耳,可听在圣云汐的耳朵里却只觉得像是孤野之中迷途的苍狼凄凉无助的嘶吼。 “快乐,那是什么东西?”流翊对着圣云汐巧笑倩兮,模样娇俏可人,可眼中却满是残忍暴戾的血红,“我有的,就只剩下恨!” 流翊随后便从房上飞身而下,只留下那件披风在圣云汐身边,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冰凉的寒意,就仿佛它从來都沒有带给过任何人温暖一样。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颜来袭 原本流翊此行下山的路线终点就是人界天都,目的是为了报仇,可是她却仿佛并不急于一时,而是每过一个地方便血洗那里,无比享受着那种鲜血与生命堆积而成的刺激。 圣云汐始终陪在流翊身边不曾离弃,无论她变成魔鬼或是天使,他对她的爱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是流翊想要的,哪怕是整个天下生灵涂炭,他也都会陪她一起看尸横遍野,永不分离。 可是身为人族后盾的冥界却对这样的横加肆虐无法坐视不理,流翊的做法已经让人界的安宁产生崩塌,更是让冥族统一三界的大计有出现纰漏的迹象,冥煜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伤害流翊,却也无法眼看着冥焕的心血毁于一旦,终于还是派了冥颜前去阻止流翊继续下去。 正是让人容易觉得困倦的午后,流翊他们行至树林之中,暖暖阳光的照射在身上,流翊难得的想要闭眼休憩一下。 待流翊在一处青草繁茂的树荫舒适的躺下之后,圣云汐细心的将披风为流翊盖上,声音比这漫天艳阳还要來得更加温暖,“既然你困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你醒來,就会有喜欢的藕粉桂花糕吃了。” “好。”也许是被晴朗的天气感染了的原因,也或许是他们今天所行之处都沒有遇到半个灵师,流翊今天的心情也很好,她沒有再对圣云汐的好意置之不理,而是对他展开一个浅淡却真心的笑容。 只是轻轻的一个字,却让圣云汐的心温暖得如同刚刚喝了一杯热茶,他伸抚过流翊额前的发,像是在哄一个爱哭的小孩子那样细心温柔,“睡吧,我很快回來。” 在沒有压力与怨恨的鸟语花香之中,流翊舒展了身体,很快便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却突然出现了几乎是让人无法察觉到的异动。 流翊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來,可是却连眼睛也沒有睁开,面上的表情也沒有丝毫变化,依旧维持着先前熟睡的姿势动也沒动,就好像仍旧在睡得香甜。 花草景物有瞬间的扭曲变化,之后便是冥颜带着数十精锐冥卫的身影出现在森林之中,就在距离流翊不足几十米远的地方。 即便是已经见过了流翊的样子,可是就这样看着陷入梦乡安稳熟睡的她,冥颜的指尖还是忍不住紧紧的掐着掌心。 就是这个人害她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这个人,即便是生死未卜,也仍旧能够紧紧占据冥煜的心,半分都无法容得她人进驻。 所有的一切祸端都是因流翊而起,沒有人会知道,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冥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有多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沒有能够杀了流翊,即便是就那样死去,也好过如今日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人而痛苦不堪的煎熬。 冥颜在这短暂的瞬间思考了这么多事情,终是被现实又拉了回來,冥颜倒是沒有趁人之危,在流翊睡着的时候偷袭她。,这一次她要亲手打败流翊,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只有这样方才能够一解冥颜心头之恨。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公平比试 “流翊,我奉冥王的指令來取你性命,你乖乖受死吧!”原本冥颜就对流翊怀恨在心,这一次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报自己爱人被夺、容貌被毁之仇,她的语气自然是带着骄傲狂妄,很是有些夜郎自大的模样。 面对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叫嚣的冥颜,流翊却是沒有什么反应,她缓缓睁开眼睛,将手臂枕到脖颈之下,略微撑起一点身子,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眯着眼睛望向冥颜,可是眸中的锐利却依旧不减分毫,语气慵懒而轻软的说了一句,“你吵到我睡觉了!” 流翊这般不重视的态度算是彻底激怒了冥颜,她原本还并不想这么快就与流翊撕破脸,可是看她的样子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了,所以此处一战是在所难免,这也正好遂了冥颜的心愿,有一个完美的理由來让流翊死无葬身之地。 冥颜挥手让身后的一众冥卫退下,不要参与二人之间的比试,在周围留下了很大一片空地供她们二人灵力较量之用,然后便是摆好了架势等候流翊,“我们就來个公平的比试吧,这一次我要亲手杀了你,以泄我心中怨恨!” 冥颜说的倒是热血沸腾,可身为这场比赛的另一主角,,流翊却是完全不顾冥颜这一顿气势磅礴的讲话,连动也都懒得动一下,她原本是想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可是看见冥颜摆好了这样一副誓将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的时候,流翊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來。 那笑声清丽婉转,像是山谷黄鹂一般清脆动听,直直传入人的心底勾魂夺魄,看着冥卫们的眼光都不由变得呆滞无神的时候,冥颜的心中猛地涌入一股怨毒之火,也不再管什么所谓的“公平竞争”,身形顿时如风般迅疾而动,手中凝聚灵力像流翊击來,“流翊,你去死吧!” “你其实一直都沒有搞清楚一件事,”面对冥颜势如破竹的攻击,流翊却依旧能够从容不迫、谈笑风生,面上的表情也沒有半点紧张焦灼,而是就那样目光直接的看着冥颜飞來,身子却半点也沒有动。 直到冥颜的身影已经到了流翊面前,她才像是鬼魅一般的瞬间消失,转而在冥颜的身侧出现,俯在她耳边又说出了那剩下的半句话,“现在的你,根本就沒有资格和我公平较量!” 冥颜根本沒有看清楚流翊的这一番动作,就只觉得脖颈处被人狠狠一击,顿时疼痛异常,身子立即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摔出了十几丈以外,狠狠坠落,动弹不得。 看见冥颜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模样,流翊这才身姿优雅曼妙的稳稳落于地面,那样强大的灵力控制让她连地上细微的尘埃也沒有惊起半点,当真称得上“翩若轻鸿”四个字。 流翊身穿一袭白色纱裙质地轻薄,出尘脱俗,配上那遍及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张可以与之媲美的绝世容颜,只一眼就会让人心笙摇曳,动荡难平,可是她的声音中隐藏在平和之下的却是能够让人遍体生寒的凉意,“这下子你总算是能够好好听我说话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冥颜惨败 流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受重伤、倒地不起的冥颜,嘴角勾起一丝浅淡而轻薄的笑意,她的语气充满了蔑视与孤傲,“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杀得了我吗?” 冥颜用手背一抹唇角溢出的血迹,忍着脖颈处的剧痛略微撑起身子,看着距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流翊,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流翊的确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 即便流翊方才的一招可以完全说明她的灵力已经超过了冥颜不知多少倍,可是冥颜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口中更是一点也不肯退让,“煜既然能够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就说明他相信凭我的能力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是吗?”流翊双臂环抱在身前,肆无忌惮的盯着惨败颓唐的冥颜,嘴角的弧度多了一点冰冷,语气也更是多了一分嘲讽,“我看是冥煜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吧!” “以你们在人界安排的探子数量來说,应该已经对我归來后做的所有事都非常了解,你的冥煜居然会舍得让你來和我这个嗜血成狂、杀人无数的疯子对决,还真的是很心疼你呢!” 流翊的语气那样轻柔,却夹杂着暗讽与嘲笑,当初的冥颜为了冥煜差一点就杀了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冥煜在冥颜心中存在的意义呢?既然冥煜在冥颜心中有着那样不可撼动的重要位置,那么,还有什么会比揭露出他对她的满不在乎來伤冥颜心伤得更加畅快淋漓呢? 看着冥颜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流翊的心情立时好了许多,她一步步的向冥颜走來,可是守在她身旁的冥卫见状却立刻摆出一幅保护的姿态來。 这样的场景看得流翊很是觉得刺眼,于是她便素手一挥,释放出巨大的灵力光波,瞬间将那些冥卫都弹得远远的,无法阻止她接下來的举动。 流翊步履缓慢的走到冥颜身边蹲下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让冥颜动弹不得,只能迫于流翊的力量直视她的眼睛,“冥颜,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的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被贯穿心口的滋味真是难忘,就算是过了这么久我也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你想要报仇那就來吧,可是我从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我只是遗憾当时为什么沒有将你杀死,若是我沒有放你一条生路,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发生了!”冥颜望着流翊的眼神坚定不移,琥珀色的瞳孔之中沒有半分恐惧与害怕,而是充满了坦荡诚恳,口中全然沒有一丝假话。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流翊觉得有趣,冥颜和她这些日子以來杀的灵师都不尽相同,她的心中并沒有负面的情绪,反而是豁达欣然。 可是冥颜的半边脸孔都隐藏在半张青铜面具之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流翊只觉得非常碍事,于是便趁其不备,一把将它掀了下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具之下 “不要!”冥颜的声音响彻林间,那样的凄厉悲惨,像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的样子,可是她却终究还是晚了流翊一步。 流翊见到了那隐藏在半张面具之下的真容,却是瞬间惊得手中一阵无力,将那一半狰狞诡异的青铜怪兽面具掉落在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之后便是整个树林都陷入了无言的寂静中,就连被风吹得簌簌的树叶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 “你的脸……”一阵惊讶过后,流翊的理智总算是回來了,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语气不再像是方才那样的无心无情,而是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与同情怜悯。 冥颜的容貌流翊自然是见过的,那样娇俏美丽的一张脸,承载万般妖娆风情,足以受得起被封为冥界的第一美女的殊荣,和寻常女子沒有两样的,冥颜也是个相当在意自己容貌的人,甚至可谓是非常的以自己的姿颜而骄傲。 可是如今的这张脸,却是惨不忍睹,那面具之下的半张脸比青铜面具上面雕琢的怪兽还要更加狰狞可怖。 原本光洁白皙的肌肤寸寸碎裂,血肉模糊,每愈合一道伤痕便会又裂开新的一道,长此以往,永不停歇,即便流翊在揭下面具之前就有了思想准备,却也仍是被冥颜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冥颜在呆滞了半晌之后开始状若疯癫似的大笑起來,那脸部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左脸上的伤处,原本就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撕裂了几分,赤红的鲜血顺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在地,她却仿佛丝毫不觉。 “你想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流翊,不要这么惊讶,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冥颜的眼中带着怨毒,从流翊清澈透明的眸中可以清清楚楚的倒映出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有种别样的讽刺与不堪,冥颜却笑得灿烂,缓缓开口,“我当初接到冥焕的命令是來捉你回冥宫,是我擅自决定要置你于死地,这就是他给我的惩罚,一个让我终生无法逃离、生不如死的惩罚!” “什么?”流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冥颜所说的话,她的脸,居然是被冥焕给弄成了这副样子,而且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自己。 “我当初并不明白为什么冥焕要对你那样重视,可我现在却再明白不过了,”看着流翊惊讶的表情,冥颜很是满意,她就知道以冥焕的个性是绝不会将心里的秘密讲给流翊听的,所以,这就是她手上掌握的能够伤害流翊内心的最好武器。 冥颜看见流翊瞳孔之中的游移摇摆,就知道她的话已经打动了流翊的内心,于是她便不再卖关子,而是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对流翊说了出來,“他爱你,所以才会因为我伤害了你而对我那般怨恨,但到头來他却是死在了你的手上,这可真是最大的笑话。” 即便冥焕性情再过阴晴不定,出手也不比寻常的狠辣,但他毕竟也是和冥颜一起长大,她对冥焕除了身为下属的敬畏以外更是有着不可割舍的情谊,所以就算他亲手毁去了她的容貌,冥颜恨得也只是流翊。 ------------ 第一百六十章 谢谢你的爱 冥焕死了的时候,冥颜并不是沒有伤心的,而且她从心底对他还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悲悯。 因为他们都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回头去看自己的人,爱而不得,这是千古难解的悲哀事情,即便是圣人也无法从这种悲剧之中逃离。 流翊沒有再开口说话,而是缓缓的站起身來,一身白衣在穿透林间的阳光照射之下显得格外清绝明丽,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美。 大风萧肃而过,吹落片片树叶,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显得流翊的身影愈发单薄凄清,她的眼眸望向地面被风吹动得如同浪花似的小草,陷入了沉思之中。 冥焕他明明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而已,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呢?那样霸道而冷漠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无端端的喜欢上她呢?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心中反驳着冥颜的话,但是原本她以为早就已经遗忘了的冥焕临死前的眼神却仍旧那样清晰的浮现在流翊眼前,那样的隐忍而痛苦,充满了让人无法靠近的黑暗与寂寞。可是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心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更加清楚真实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而这一切却只是为了等待着她取走他的性命,多么可悲又可怜。 冥焕的爱,也和他的性子一样深沉如夜色,融入于无边的黑暗之中,让人无法察觉,可是却正是因为被黑暗所掩盖,才会累积得如此深厚而不自知,直到最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才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最后的下场逃不过一死,却也仍旧无法逃离。 流翊就这样闭着眼睛感受着这曾经被她忽略了很久的感动,冥焕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拼了性命地位也要将她从人族长老的手中救出來,为了她的喜好而将冥族的婚礼改成了人族的风俗,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都无不展现着那一份隐藏不说的情感。 流翊相信,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冥焕也依旧不会怪她,可是她却终究是欠了他一句话:焕,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爱我! “你怎么还不动手,要杀要剐都痛快一点!”冥颜见流翊迟迟沒有动作,心中比被流翊千刀万剐还要更加觉得煎熬,于是便忍不住对站在不远处仿佛要羽化登仙的流翊吼道。 “你走吧,今天我不杀你,就当做是我为焕给你的一点补偿罢了。”流翊并沒有理会冥颜的挑衅,而是轻飘飘的抛下了一句话,然后便转身走远,只剩轻柔平静的声音在森林中回响。 “还有,记得告诉冥煜,我很快就会來取他的性命了,让他好好提心吊胆的过着仅剩的一段日子吧。” 正巧这时圣云汐手中拿着食盒出现在流翊面前,看见这一堆倒地不起的冥族之人还有步履轻盈的流翊,还沒等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流翊便已经从他身旁经过,声音缓和而平稳,沒有半点杀意戾气的开口说道,“走吧,这里已经沒事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热水泡澡 “翊,你沒有受伤吗?”圣云汐知道了冥颜是來杀流翊的之后,立即神色紧张的拉着流翊左看右看,生怕她受了伤又不肯对他讲。 流翊因为被圣云汐紧紧的拉着手而有些尴尬,便就势侧过了身子,将他的手不着痕迹的轻轻拨开,转过身去背对着圣云汐说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怎么会输给那个女人?” 流翊的小动作在圣云汐眼里根本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幼稚,可是他却仍旧有种被刺痛的感觉,但他却沒有表露出一点负面的情绪,而是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你忘了,是谁被‘那个女人’给伤得差一点命丧黄泉。” “是啊,多亏了你妙手仁心,我才可以活下來,能够有今天,我的确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你。”想起曾经的往事,流翊眼中的光芒又渐渐沉沒,那难得一见的欢欣也随之消散,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落寞,“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是什么也沒有了,我根本就沒有办法來回报你对我的好。” “我原本就是你的守护神,所以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我只要你好好的,过得幸福快乐就已经足够。”圣云汐伸手抱住了流翊,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那样的容易让人眷恋,就像是一张网,牢牢的将流翊缚在其间。 流翊越是想要挣扎逃脱,就越是被缠得更紧,这让她越來越无法真实的面对自己,更无法再圣云汐面前展现出嗜血杀人的样子,明知道自己已经沒有资格去享受温暖安宁,可是还是无法离开他,因为这是现在的她仅有的一处安息之所,于是便就这样自欺欺人,贪图这片刻的宁静。 走了许久也还是沒有出了那一片茂密繁盛的树林,但所幸在其间找到了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流翊累了一天,便吩咐小二为她备好了木桶热水,可以容她在屋子里安心的泡澡。 流翊喜欢将整个身子包括头都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母体一样的安全而温馨,她将带着花瓣的水洒上自己的手臂、脖颈,热气腾腾的水散去了这一天旅途之上的劳累与疲惫,让她觉得非常的舒适。 可是不经意间,流翊却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她原本在灵山上的时候,身上的肌肤都是光洁滑嫩,沒有半点瑕疵,可是如今却遍布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伤疤。 有的是被人族长老严刑拷打之时留下的,有的是被各种敌人暗算追击而致,更多的是她在自己修炼之时磕碰所來的,除了那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她的身上早就已经变得丑陋不堪,而与身体一同腐朽堕落的还有她在左胸口处跳动不息的心。 流翊闭着眼睛躺在浴桶边缘,让自己在袅袅水雾之中安静休憩,那颗会哭会笑会感动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如今这个躯壳承担的就只是满腔恨意,再无其他,所以,她该做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决定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洛伊现身 圣云汐独自一人走沐浴在月色之下的黑暗树林中,面色却是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更加清冷冰凉,白日里流翊下意识侧身躲避开他的那一幕情景始终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清除抹去,不断的重复着回放在圣云汐的脑海里,让他的心不肯停歇的疼。 和流翊相处了这么久,她却始终都还是沒有做到接受他,即便是默许了圣云汐与她一路同行,也不过是因为无法抗拒他对她的好而做出的退步吧。 圣云汐踏在簇簇枯叶之上,发出吱呀的响声,步子却是轻缓而凌乱,只是漫无目的的在无边无际的树林之中游荡,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感的雁,无法找到自己的归宿。 空气中隐隐飘过一缕清甜的香气,圣云汐的脚步就这样沒有预兆的停了下來,他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只是轻轻扬了扬唇角,声音轻暖的开口说着,“洛伊,出來吧。” 一阵簌簌的树叶声响过后,一袭白衣若仙的洛伊从树丛的阴影之中走了出來,像是一盏夜航之中的指路明灯那样的,瞬间点亮了黑暗无边的树林。 “王,你终于回來了!”洛伊一向高傲清冷的脸上泛起细腻的温柔,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无法抗拒,一张清绝美丽的脸孔比一年之前清瘦了不少,眸中的爱意深浓却是只增不减。 面对着在心爱之人面前不惜将自己变得如尘埃般卑微的洛伊,圣云汐却沒有感动成灾,只是嘴角上挂着一丝轻暖的弧度,语气却是那样淡漠疏离,“我早已不再是圣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清冷的一轮残月独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显得别样孤单寂寞,而一身白衣的圣云汐迎着月光负手而立,身上倾泻出银辉的光芒,有种更甚于月亮的万籁孤寂与沧桑。 洛伊看着与以前沒有任何改变的圣云汐,就这样痴了,她等了一年,终于又再次见到他了,沒有任何一个词汇能够形容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欢欣、喜悦、悲伤、愤怒……无数种情感齐齐喷涌而出,可是却都被他的一个笑容给化为了虚无,仿佛只要这一个笑容,便连整个天地都不再重要。 谁会想得到呢?一直以來性格温驯、暖如艳阳的圣王大人,那个永远带着笑意、温文尔雅的圣王大人,自己认定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与整个神族反目成仇,甘愿舍弃自己“王”的名号,也要陪她一起流浪。 想到这里,洛伊的心开始尖锐的疼痛,脑海里浮现起流翊那张精致而美丽的面孔,眼中充盈一丝怨毒,她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的,又为什么要活到现在! 一丝阴凉的冷风吹來,将洛伊的神智拉回到了现实,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來到这里的真正任务,于是在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温柔婉约的开口说着,“圣祖们并沒有接受你书函上所写的请辞,所以你到现在还仍旧是神族的圣王,无人可以代替!”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回王位 听见洛伊这样的说法,圣云汐的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名为自责的黯淡光芒,身为孤儿的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被圣祖们养大的,他们将振兴神族的任务交到了他的身上,对他寄予厚望,可是他却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见圣云汐久久沉默不语,洛伊便知道他的心中已经有所动摇,然后更是要乘胜追击,将这一年來神界饱受冥族欺压的事情统统都告知给他听。 “自从冥煜继位为冥王以后,他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让人族狡猾诡辩的三系长老全心相信于他,冥界与人界开始结盟为友,一同合力对抗神族。”提起这一年以來神族所遭受到的欺压与屈辱之时,洛伊的神色便由先前的悲戚哀婉变得阴郁晦暗,充满了不甘与愤恨难平,她本就是一个自命不凡、骄傲无比的人,身为至高无上的神族,居然会被小小人族与残忍暴戾的冥族给压制,她自然是不会觉得好受。 “圣祖们对外宣称说你正在闭关潜心修炼,虽然暂时稳住了神界将士之心,我们却也都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冥煜聪明绝顶,灵力更是出神入化,已近无敌,他与流翊的关系又是非比寻常,自然是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和人族早已密谋要在三日之后一同发兵,希望能够趁神族王位悬空之时一举将神族攻下,待三界一同以后,便会推举冥界为尊,称王于天下。” 圣云汐的眼中雾气弥漫,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沉默了许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问道,“是圣祖们要你來带我回去重掌圣王一职?” “是。”不知怎地,洛伊竟然不敢面对圣云汐那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只得回避开他的目光,微微低首答道。 圣云汐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却又暗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不可能!” “好啊!”一个清脆的女声自他们头顶上方传來,非常凑巧的与圣云汐的声音同时响起。 圣云汐与洛伊一起抬头去看,只见流翊像是在荡秋千一样的坐在最高的树枝之上,只是一个瞬间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來到圣云汐和洛伊眼前。 “我答应你的提议!”流翊刚刚落地,目光还沒有与圣云汐有一点交流,便是巧笑倩兮的对洛伊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洛伊起初还有些疑惑不解,可是在看见圣云汐瞬间黯淡下來的脸色之后便理解了流翊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流翊是什么身份,一个三界都嫌恶的罪大恶极之人,居然还妄想代替圣云汐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真是不自量力。 “神族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洛伊这一见到了流翊,原本眼中的脉脉温情立时都转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中带着不可侵犯的神圣高傲,对流翊的反感像是比方才说着人冥二族即将攻占神界只是还有更加强烈。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隐藏的心愿 流翊的唇角轻轻上扬,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只不过是转瞬之间,流翊的身影便來到了洛伊面前,伸出手來扼住她的脖颈,所用的力气只消再大上一分,便可以让洛伊在顷刻间命归西天、香消玉殒。 “你……”洛伊只來得及开口说了这一个字,便气息不稳,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像是濒临死亡的鱼类一样努力的大张着嘴去呼吸难以进入身体的空气。 “翊!”圣云汐的声音中难得的带有一丝告诫与隐忍,他与洛伊毕竟自小便相处在一起,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像普通人一样的被流翊给轻而易举的杀掉。 流翊听见圣云汐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便像是被点住了穴道似的瞬间松了手,放回了洛伊自由,脸上漾满盈盈的笑意,好像刚才那个如地狱而來的杀人恶魔根本和她一点关系都沒有一样,“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嘛,不用这么认真!” 洛伊扶着脖颈大口不停的咳嗽、喘着粗气,那一圈青紫的淤痕像是项圈一样的美丽,却是疼痛异常,直让洛伊的背上冷汗直流。 看着流翊笑容美好的模样,洛伊却不自觉的有种莫名的恐惧,正如探子回报所言,流翊她的确是变得不一样了,冷酷残暴的戾气层层叠叠的环绕在她身边,即便是笑容再过灿烂也仍旧是沒有办法遮掩。 而且令洛伊惊讶的是,流翊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可以毫不费力的冲破她的光系结界,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流翊的灵力简直已经高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就连她这个堂堂神族左护法也只能够望其项背。 圣云汐对于流翊的做法并不感到惊讶,对洛伊的伤势也沒有多少关心,只是紧紧盯着流翊微弯的眼睛,声音出奇的平静,“你希望我回到神界?” “云汐,我想要帮你夺回曾经因为我而失去过的东西。”流翊的神色也安稳了下來,脸上虚假甜腻的笑容不再,面容变得真挚而诚恳,她现在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真意的。 圣云汐沉默了半晌,流翊所想的一切他都懂,他也知道在流翊的心中一直都觉得亏欠于他,因为他为了她抛下了圣王之职,因为他离开了自己从小生活的家,可她却从來都不愿去想,他是为了爱而來到了她的身边。 圣云汐并不想要让流翊对他有任何的愧疚,可是终归是因为不爱,所以她才会自觉的将他所做的一切都划归到了需要去回报的那一方。 圣云汐的眼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朦胧不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然后声音平和安逸的对流翊开口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看见了圣云汐完全默许了的样子,流翊的脸上才总算是漾起了一抹真心的笑容,她抬起手平转了一圈,荡起水袖裙摆如波光凛然涌动,在夜色之下更是像仙子一般纯美无瑕,流翊美眸流盼,轻声慢语的回答道,“拿起擎天弓,一统三界。”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为你而战 圣云汐看着美如画中之人的流翊,面上绽开了一丝温和儒雅的笑容,淡淡的出言允诺,“我知道了。” 流翊也许忘记了,圣云汐早就答应过她的,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一起,既然她现在的愿望是想要让他帮忙去战胜冥煜,他自然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这一次,他愿意为她而战。 圣云汐转身走向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洛伊,伸手为她医治了脖颈处的伤势,然后对着她笑容温和平静的开口说着,“洛伊,请你回神界转告圣祖们,云汐愿意承此巨任,定当不负重望。” 洛伊听到圣云汐这般斩钉截铁的答应了重回神界,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清澈明亮的眼中有欣然的喜悦,也不再觉得身体疼痛,声音中充满了活力与兴奋,“是!” 像是生怕圣云汐稍作思虑就会后悔一样的,洛伊迫不及待的转身化作一道白光,仿佛璀璨的流星一般,顷刻间便消失于黑夜之中。 待到洛伊的身影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之后,圣云汐却仍旧沒有任何想要回到客栈去的意思,而是目光迥然的望着流翊,一双黑眸像是能够直接望进人心之中,“这一场战斗之中,三界都必定会死伤无数,如果在这里,冥煜和我两人必须要死一个的话,你会选择谁呢?” 听到这个假设性的问題,流翊脸上的笑意逐渐的褪去,可是她却并沒有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圣云汐对流翊的沉默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是当局者迷的关系,她心中对冥煜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恨,旁人看來才真正是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是她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翊,”看着一身孑然站在月光之下的流翊,圣云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疼惜,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问她最后一遍心中暗藏的问題,“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向冥煜复仇吗?” 在树林之中的夜风很凉,吹得流翊脸颊都有些微红,可是她却始终沒有出声,是却在刹那间划出灵符向一边击去,“暗,月夜华。” 一个隐藏在树丛之中的人影中了流翊一击,瞬间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不知道这又是三界之中的哪一方派來的密探。 “呵,”流翊极其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轻盈的转身离开,在与圣云汐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说了这样一句引人深思的话,“杀他一个又怎么能够呢?” 这样的一语双关,让圣云汐本该明亮的眼眸泛上了淡淡的灰蒙,流翊还是流翊,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她对这世间的恨意早已覆盖上了她的双眼,将她从一切美好之中隔离开來。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回神界了,要收拾的东西恐怕不少呢!”流翊清丽婉转的声音在树林之中飘荡,却比这夜风更加寒冷的吹入了圣云汐的心。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告而别 不平静的一夜很快过去,到了次日清晨,流翊早早醒來之后便來到了圣云汐的房间,想要为他践行,可是一直走到了门口,流翊却仍旧是沒有察觉到属于圣云汐的气息,于是便用力的推开房门一看,这房间里果然是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都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更是冰凉得沒有一丝人气与暖意,想來圣云汐是赶在天还沒亮之前便已经收拾妥当的走了,而这样着急离开这里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想要避开流翊。 流翊的神色不由得带上了淡淡的哀伤,她环顾客栈空荡荡的四周之后面色颓唐的坐到了椅子上,眼神沒有焦点的向前放空,脑中思绪更是一片空白。 圣云汐随身带着的行李本就不多,几乎可以说就是孑然一身的跟随着流翊而行,但是他的存在却总是能够让流翊感到格外的安心与温暖,如今他将自己的离开刻意做得悄无声息,就是想要像被风吹过一样的不留下一点痕迹,但却仍旧是无端的皱了流翊一池心水。 老旧的梨花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纸信笺,沒有信封却叠得很是规整,一看便知道是圣云汐的风格,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将一切平凡无奇的东西都带出他自己的那一份恬淡温雅來。 流翊将那封信打开一看,洁白素净的宣纸上果然摆着她所熟悉的圣云汐的字迹,一张半大不小的纸上面只有孤孤单单的一句话,但从第一笔上的饱满浓墨却仍旧可以看得出,圣云汐是经过了多番斟酌后才终于落下的笔,“翊,待我击退冥军,就回來找你。” 沒有请求,只有承诺,因为圣云汐知道流翊并不会想要他再回來她身边,所以干脆也沒有过问她的想法,而是就这样将自己的心坦诚的放在这张纸上,凭君定夺。 和流翊相处了这么久,圣云汐也对她的性子有了许多深入的了解,流翊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得坚如磐石,但他仍旧愿做一湾温泉,即便无法渗入她紧紧闭合的内心,也想要成为她的温暖支撑。 流翊嘬了一口上好的冰泉龙井,回韵出满口余香,姿态气氛如此安静祥和,可她的心弦却已然乱了,为了圣云汐的无悔付出,也为了她这一场即将混乱三界的复仇大战。 一想到了无辜的自己所承受过的苦难与背叛,流翊原本泛着淡淡温婉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冷冽,其间更是再无半点犹豫纠结。 这一次的三界战斗,无论如何,流翊都不会让冥煜获胜,有了与他灵力相当的圣云汐作为对手,冥煜想必会应对得很是吃力,而她要做的就是拖住人族前去支撑的后援,让冥煜后路尽断,惨败收场。 流翊的复仇可不只是杀人绝命那么简单,她深知冥煜现今最想要做的就是能够将冥界推举称王,统一三界,既然如此,她便要亲眼看着他慢慢建筑成型的愿望被身为圣王的圣云汐打破,让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然后流翊再亲手取得他的性命,这样子岂不是更加有趣吗?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跪见圣祖 流翊轻勾唇角,露出一丝玩味诡异的笑容,她转而望向窗外初升的旭日,那一双漆黑点墨的瞳孔中倒映着嫣红的日光,显得艳丽而妖冶。 命运的巨轮在冥冥之中被推动向前,朝着既定的方向直直而去,任凭任何外力也都是无法阻挡。 圣云汐独自一人回到了神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去拜见圣祖,他所犯下的过错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辩解过去的,虽然圣云汐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做,但是的确让整个神界陷入了危机险境,无论如何,他都难辞其咎。 “见过圣祖,云汐特來请罪。”圣云汐一袭白衣,如往昔沒有半分差别的出现在圣祖们面前,然后便是行了最高的跪拜大礼,将自己的自责与愧疚统统都化在了这深深的一跪当中。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圣云汐远非一般的男子,他身负神族至高的名位,是神界的领军人物,是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下跪的。 原本圣祖们在神界是沒有实务之权的,不过是因为他们资历辈分都很高,又对古往今來的三界事宜都了解详尽,所以才被卖上了许多面子,让他们在神族的各项举措之中都起到了作用。 可圣云汐身为圣王,地位比圣祖们都远远尊贵上许多,是因为他的礼让谦和,所以才会在见到圣祖们都事先行个弯腰躬身之礼,而身为长辈们的圣祖倒也觉得自己面上增光。 但是如今圣云汐这样大拜之礼却是万分的于理不合,甚至是乱了神界高低位份的规矩,顿时圣祖们都变得面色不安。 “云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身为堂堂圣王,居然会向人跪地请罪,成何体统!”一位圣祖捋着胡子对圣云汐怒斥道,面上却是无法掩盖的泛着心疼之色。 圣云汐是他们自小看到大的,就像是见到了离家出走之后回到家中的孩子一样,圣祖们现在的心情都是欢愉心疼大过起初的气愤难平,对于这个一直以來都很好的孩子,也是此时此刻的神界无法缺少的顶梁支柱,他们采取了包容宽大的态度。 “云汐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以圣王的身份,而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來寻求你们各位的谅解。”圣云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够让整个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语气是极为平静与安逸的,沒有一点波澜,“我会回來助神界击退外敌,但我不会重回圣王的位子,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圣云汐的这一席话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纷纷议论,可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圣云汐目光之中的坚定不移,便足以说明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再沒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云汐,你才刚刚回來,三日后冥界便会前來攻打神界,你还要耗费心神去众将士商议对策,便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都等到战事完毕之后再说不迟。”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鼓舞士气 圣祖们知道圣云汐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平日里看起來圆滑温顺,但只要是他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情的话,就沒有人能够阻止。 所以圣祖们便也只能暂且让圣云汐先安心的留在神界,待到度过这一次的重大危机之后,他们再來想办法让圣云汐心甘情愿的回到圣王的位子去吧。 要应对冥煜计划详尽的攻击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即便他是圣云汐,也不保证会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所以圣云汐便也就暂且放下了自己私人的执拗想法,专心致志去思虑这场战争的各项事务的处理。 “我不需要休息,”圣云汐出言婉拒了圣祖们的好意,他现在即便是躺在床上也是睡意全无,倒不如抓紧时间好好商议大战的对策,转而望向随侍在一旁低眉顺目的洛伊,声音清冷安和的开口说道,“洛伊,你立刻传令下去,叫神界禁军部队的各个首领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到晨曦殿集合,立即商议自此与冥界之战的对策。” “是!”洛伊满是欢欣的应了一声,她原本以为圣云汐不会再回來了,可是他现在却终究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了神界的安危存亡而紧张焦灼,这才是她爱的那个人,那个承担着整个神族兴亡的王者。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圣云汐的归來而欣喜愉悦,却沒有人发觉到他眼中暗藏的悲伤与难过,他的眼神飘向远方,这个时候流翊应该已经看见他留下的信了吧,不知道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神族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在圣云汐规定的时间以内便统统排列整齐的站成一行,等待他的指示。 在这一年之中,圣祖们虽然对内外都是一致宣称圣云汐正在闭关修炼,可是适逢神界屡屡受挫于冥族,圣云汐却始终沒有露过一次面,这不由得让许多神族之人也开始质疑圣云汐究竟是不是已经放弃了神界,如今他的出现就像是一击强心剂,让所有原本毫无信心,以为神界注定会兵败冥族之手的士兵们都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活力。 圣云汐在神族之人的心中是神邸一样的存在,他天赋异秉,灵力卓绝,十岁便已经能够随心使用神族圣器,,擎天弓,自从他继任圣王之位以后,神界便沒有再遭受过任何侵害与战争,待人更是亲切随和,沒有半点位高权重之人的架子,是一个令人发自内心敬佩尊崇的王者。 圣云汐在高台之上面向众人站定,然后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向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引起满殿哗然。 “我不在的这一年时间里,辛苦各位了,”圣云汐的声音中充满了歉疚与自责,语气是沒有一丝矫揉造作的谦卑平和,他抬起头看着台下的所有将士们,顿了顿之后缓缓说道,“这一次的大战,我将会与你们一同踏上沙场,与敌人誓死拼搏,除非我断了最后一口气倒下,否则,神界便永远都不会灭亡!”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将对峙 时间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越是在事态紧急无措的时候,它就往往过得越快,三日的时间就像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空气中涌动着不同寻常的躁动情绪,自天际向下而望,袅袅白云之下满是如同蝼蚁一般密麻排列的黑白两色大队人马,将整一片空地分成两半。 在这一场神冥二界的大战之前,数以百万计的将士们同居一地,却安静得连针尖落到地上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是暴风雨前难得的平静,可是这场战事却如同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一众黑衣将士霎时间整齐的让出一条通道出來,只见风神绝世的冥煜自那一条小路之中缓缓而出,那如刀削雕刻过的脸庞随着时光的沉淀而显得更加英气逼人,一身黑色钢盔铠甲覆身,让他愈发有了大将之风。 看着神界之军领头的那人,冥煜的神色却沒有半点惊讶,反而是有种了然于胸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你终于还是回來了,圣云汐。” 与冥煜站在对立一方的圣云汐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映得面容纯美如花般清澈明丽,发丝飞扬,束在发尾的云锦发带上一点朱红则像是辉光一般点亮了人眼。 面对许久未见的冥煜,圣云汐并沒有显露出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是像往常一样笑容清浅,眉眼间却略微带上了一点黯淡,表情平静无澜,微微颌首一点,便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看见圣云汐一脸温雅轻柔的模样,冥煜便沒來由的愤怒攻心,他知道这股情绪的來由是什么,只不过是不愿意也不能够承认罢了。 冥煜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就是面前的这个人代替了他的位子陪伴在他想爱而不能爱的人身边,这样的感觉,只要是经历过的人是都会明白的。 “今天我就要率领冥族将士攻下神界,”冥煜大手一翻,纯黑的幽冥之剑便瞬间出现在他手中,身上泛起腾腾杀气,“挡我者死!” 面对着冥煜这样的架势,圣云汐便也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这一场战斗之中唯有他出手,才能够将伤亡缩减到最少,于是圣云汐也不再犹豫,手中迅速的结起印來。 圣云汐的身上霎时间盈满了充满光明之力的灵气光环,他的额心也随这灵力的汇聚而浮现出金色的光斑,这些缓缓凑成一个美丽圣洁的图案,耀眼的光芒霎那间晃花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冥煜的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手中的幽冥之剑也因为感应到了与自己匹敌的力量的神兵利器即将出现而发出清越的嘶鸣,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待到光华散尽,只见圣云汐已然变了模样,一身银白战甲熠熠生辉,将他清俊秀美的面容衬出了几分刚毅豪迈,手中一张银白长弓闪耀着凌厉的光芒,上面灵力涌动,灵力高上许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可是真正见过它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 第一百七十章 神族擎天弓 虽然冥煜不曾亲眼见过,但从幽冥之剑的反应还有这种光芒四射的灵力波动來看,圣云汐手中拿着的,必然就是神族圣器,,擎天弓。 与幽冥之剑全然不同,足有半人之高的擎天弓全身纯白无瑕,由精钢锻铁所铸,弓身雕琢精美无比,其上更是龙飞凤舞的刻着一个“圣”字,华丽无比、圣洁高贵,与圣云汐恍若自为一体,无比融洽契合。 “神族擎天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冥煜的唇角微微上挑,带着邪肆的笑容直入人心,他的声音沉稳硬朗,“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擎天弓略占上风,还是我的幽冥之剑更胜一筹!” 言出遂发,冥煜的身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像圣云汐飞去, 他们身为战斗双方的领军人物,对于这场战斗的关键之处,心中自然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就是时间,谁能够掌握先机,就可以出敌制胜。 圣云汐必然是刚刚才返回神界,自然就不会有许多时间來与士兵部署对策,冥煜只需要将身为大将的圣云汐牵制住,其他的士兵们便沒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到时候人界挥兵來援,他便可以藉由人数之上的压制來获取这场大战的胜利。 面对冥煜的全力进攻,圣云汐也不得不全神贯注的与他对战,即便他是再不情愿打这场仗也好,现今的情况也是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分心的。 如果真的是要结束这场战争,圣云汐要做的首先就是将他面前的冥煜打败,唯有这样,才可以让战火平息,三界重回安宁。 一黑一白的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就像是两道会移动的流星一样,别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交手的状况,但是大将出手,便是两界交锋对决开始的标志。 神冥两军随之交战,霎时间硝烟四起,烽火连天。 战场厮杀不过就是死伤无数、血肉横飞,确实也沒什么好提的,所以视线便暂且转换來到人界。 自从圣云汐离开之后,流翊便一直安分守己的呆在那个客栈里,沒有在世人面前现过身,因而也沒有再出手伤人,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流翊这样做的原因不仅是为了不想让圣云汐为她担忧分心,更是因为她在心中有着自己的计划,神冥两界大战展开的时候,流翊便來到了人界长老的所在之处。 流翊现在的灵力波动已经与以往不尽相同,更是足够强大到不会有人察觉得到她的存在,而且流翊也并不怕被人发现,所以她便只施了一个隐身决,便大摇大摆的坐在窗边看着三系长老装模作样的议事。 人族长老正在商议有关神冥大战的事情,便合力在屋子之外设下了强力的隔音结界,防止被人偷听见,但是可惜这些雕虫小技对于流翊來讲根本就是不管用的,她只消一个弹指,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这层结界,不被三系长老发觉的情况下,他们的声音反倒是一字不落的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渔翁得利 “今天是冥族攻打神界之日,我们依约要派人军将士过万去做冥族的后援,可是你却把我和水姬都叫到这儿來,究竟是什么意思?”火云的性子依旧是急躁不改,才刚刚落座便开始大吼大叫起來,幸亏这里设下了结界,否则这一嗓子喊出來,怕是被风夙留守在前院的灵师都会听得清清楚楚了。 流翊在见到火云准备开口的那一刻,便很是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耳朵,让自己幸免于这轰炸似的咆哮,但是那双琉璃一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流翊一直想杀的三个人现在就在她眼前,可是在这场战事沒有平息之前,她还不能够轻易的杀了他们,索性就让这三个人再多活几日吧,若是这次的战事能够让圣云汐重回到圣王的位子,她的忍耐便也算是值得了。 被质问的风夙却是一脸凝重的捋着胡子,沒有理会火云的大肆吵闹喧杂,而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说道,“这一次的神冥大战,对我们來讲,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机会?”风夙的话说的太过晦涩,就连水姬也不甚明白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由得主动开口询问道。 “我们虽然与冥族表面上结了盟,得到了他们的庇佑,但同时却也保受监视与压制,始终只是作为后援与支撑藏在冥族身后见不得光,”风夙的眉眼中含着壮志难酬的神色,语气更是阴郁不平,狭长的眼中闪过算计的意味,“既然现在圣王已经平安回归,那么冥煜便不会那样容易攻占神界,我们现在只消稍安勿躁,待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现身,到时候便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人界成为此次战斗的最终赢家。” 流翊脸上绽开一个讽刺的笑容,这个风夙还是像以前一样那样老谋深算,她原本來这里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人界前去战场增援,如今看來却是不需劳烦她出手了。 看來冥煜这冥王当得也并不怎么样啊,和人界结盟寻求支撑的想法倒是不错,甚至还不惜与她撕破脸,但是这个同盟可是沒有他想象中的好驾驭吧。 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的可真叫一个驾轻就熟,让流翊佩服不已,可是风夙却是算错了一件事情,他所期待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发生的。 风夙并不了解圣云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流翊却是和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处于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从未对圣云汐有过担忧,因为冥煜的力量她是知道的,圣云汐身为神界圣王,与冥煜自是实力相当,而且擎天弓与幽冥剑是天生死敌,互相制约,这一场战斗注定是平分秋色。 而且依照圣云汐的性子,战事的结果必定是会令众人都能够欣然接受的,绝不会是风夙所想的两败俱伤,这一次风夙的如意算盘怕是打得不够精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流翊望向一望无际、碧蓝如洗的天空,思绪微微有些凝滞,明明是这样晴朗的天气,可是在遥远的地方却在进行着屠杀争斗,这个世界还真是虚伪呢。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冥对决 自从冥煜获得冥焕那里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全部力量以后,他便成为了王,成为了冥界至高无上的人,不仅沒有人敢与他较量,也更是沒有人拥有足够与他相抗衡的力量。 如今圣云汐的出现,却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可以让冥煜放开手去释放自己的能力,不需要再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与窒闷。 “暗,冥夜星索!”黑暗的力量化出具形的锁链,如同一条条灵动的剧毒之蛇,直向对面的圣云汐击去。 面对这般迅疾猛烈的攻击,圣云汐却是面色不改,只是抬手一挡,一刹那间闪耀出光芒四溅,“光,电光火石碎!” 暗黑的星索遇见明光,像是被火灼伤一般,瞬间相抵消散,化作灰烟散去。 不等圣云汐多出时间考虑下招,冥煜便紧接着挥剑而上,重叠的剑影灵气带着无比凌厉的锋锐之势破空而來。 圣云汐将握住擎天弓的手臂摊平在胸前,开始发出圣洁无瑕的白光,他的手轻轻搭上弓弦,一支由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光箭便瞬间出现。 原本冥煜还觉得疑惑,为何擎天弓只有弓身而沒有箭,如今才总算是明白,原來这箭就是灵力幻化而成,这样不仅便于使用,更是可以杜绝箭绝之时,果真是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 弓弦拉满,光箭趁势而发,瞬间化作无数道明光幻影,将暗黑的剑影逐个击破,在这番攻势之中完美的保护了自己。 就这样几番苦战下來,冥煜和圣云汐实力相当,各自都沒有讨到什么便宜,而且圣云汐的心思并不在于想要打伤对方,所以二人也都沒有受到什么伤,但是反观他们之下的神冥军队的士兵却是死伤大半。 冥煜英挺的双眉紧紧皱着,表情虽然沒有显示出有多少变化,但是心中却也开始暗暗担忧焦灼。 他明明已经和人族三系长老商量好了,在神冥二族开战半个时辰之后人族便会派人前來支援,可是现在战事已经进行了这么久,却还是沒有半点有人前來的动静,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冥族并不会占到多少好处。 “撤军吧!”圣云汐将举至胸前的擎天弓缓缓放下,用一副放下防备的模样面对冥煜,深潭似的双眸中漂浮着淡淡的悲悯与哀伤,声音清冷平缓,“你应该知道,你赢不了我。” “你……”冥煜被圣云汐这副清高孤傲的样子激得血气上涌,正想要举起手中的幽冥之剑与圣云汐再战上无数回合,圣云汐却及时的伸出手止住了冥煜的下文,让他抑制住冲动,从而缓解自己的愤怒。 圣云汐并沒有对冥煜解释自己的话,而是望着在地上相互厮杀的神冥卫兵们,眼中闪过深沉而铭刻的疼痛,声音平静之中带着心痛难平,“他们都是忠心于你我二人的子民,如今却只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罔顾他们的性命,你扪心自问,这样的惨状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而你这样做又真的值得吗?”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冥界撤军 看着圣云汐沒有半点玩笑的认真神色,冥煜周身的戾气缓缓退去,他极轻的叹了口气,一缕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黑色铠甲上,却将他的身影凸显得那么悲凉孤寂。 冥煜不是个沒心沒肺,只会厮杀争夺的暴虐之王,圣云汐所说的他又怎么会不懂,不过是他一心想要完成哥哥的遗愿,所以才让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可是这终究是用來欺骗自己的把戏,如今在战场上死去受伤的,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为了效忠,为了信仰,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來与敌人拼杀,可是他们的王却是这样一个不顾他们生死的混蛋。 冥煜握着剑的右手缓缓垂落身旁,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目光,可是看着这一切的圣云汐却是眼中清明,即便冥煜沒有言语,但是他的态度也已经足够明白了。 于是圣云汐便长袖一挥,银白色的擎天弓遥遥对准苍穹,素白的手指一勾,一束灵力凝聚的明光便直直射向天际,但是这道光芒之中却沒有任何杀伤之力,只是单纯的用作指令示意一众神兵而已。 射入天边的灵力之箭立时化作纷纷碎光四散开來,像是盛放的烟火一般璀璨夺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方才还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的神兵们见到了自己的王发出了退兵令,虽然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还是都十分的听从指令,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攻击,等待圣云汐的下一步调配。 冥卫们自是不知道神界制定的计划,看见神兵都不再做抵抗的样子,正要开始大举进攻,却突然见到了冥煜的身影如同神邸一般的出现在冥界大军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行动。 冥煜望着与他站在对立不远处一脸温和平静的圣云汐,终是缓缓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对着身后已经折损许多的大军轻声开口命令道,“撤军!” 听见冥煜突然下这样的指令,一身戎装的冥颜不由穿过重重士兵的身影走上前去,附在冥煜耳边低声说道,“王,三思啊,若是现在离开,我们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來对付神界了!” 冥煜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中再无半点情绪,只是像一片寂静无澜的冰寒之谷一般,话语像是珠翠一般掷地有声,“我说了撤军,你是在质疑我的决策吗?” 冥颜知道冥煜如此表示就是说明他的心意已决,便也就沒有再说话,而是第一个转身背离战地,其他的冥卫见身居高位的冥颜率先行动,便也就随她而动,大军纷纷离开,像是一团四散的黑色云朵。 冥煜却是沒有随着大军离开,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圣云汐走到冥煜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并不熟稔,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同为掌握一界的王者,即便是处于极其对立的两端,但他们的感觉却是奇异的相通。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界之光 圣云汐的声音温和干净,像是上好的净透璞玉,带着温润清雅的气息,“等到以后,你会庆幸自己今天做了这个决定的。” “我还沒有落魄到需要你來安慰的时候,”冥煜的神色沒有半点松动,反而是比初时更加冰冷,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圣云汐,声音漠然冷硬,“我并不是因为受你的话鼓动而心软退兵,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而且,总有一天,我会带领冥族之军将神界踏平,成为统领三界的王者,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就好好的等着这一天到來吧。” 冥煜的话音刚落,便潇洒的转身而去,不再与圣云汐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本就像是水火,因为天生的相克而无法共同存在在同一处,即便是他们真的有相同的命运,也注定是不能够成为朋友的。 望着冥煜渐渐远去的萧索背影,圣云汐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冥煜的处境他的确是感同身受,但是他除了避免与他交战之外,却无能为力再做其他。 天气晴好,阳光温暖,正如这场已结的战事,让所有人的心都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整个神界之军都因为冥界的不战而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那样的欢欣庆幸,为了自己的劫后余生,也为了神界的安然无恙。 圣云汐一身战甲的英挺身姿在神兵们的眼里仿佛比天地都还要高大一般,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劝服了冥煜退兵,但是他却真的将神界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轻飘飘的化解了,这比任何平日里的尊崇高位的地位都还要更加让人信服,他就是神界之光,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圣王!圣王!……” 神兵们自发的开始为圣云汐欢呼,一声一声的整齐呼喊震天高,正如他们此刻的心情一般激动万分,只要有圣云汐在,他们就不会害怕恐惧,哪怕是誓死拼杀,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在了解人族三系长老的真实想法之后,流翊便离开了那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衣着鲜艳,集市商贩数不胜数,热闹无比,欣欣向荣。 可即便是处在在这样喧闹嘈杂的地方,流翊的脑子里也依旧是空空如也,经过她身边的人形形**,喜怒哀乐、各式各样,但却沒有一个是属于她的,他们的欢笑悲哀都与她无关。 就在流翊觉得万籁孤寂,几乎要被那种铺天盖地的孤独与寂寞给压得无法呼吸的时候,她却被一个人给拉住了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前行的脚步。 流翊诧异的回过头去,以为是遇见了什么见过她的灵师,可是沒想到看见的却是一个与她未曾相识过的老女人,,浓妆艳抹的青楼老鸨。 流翊回头的那一刹那,仿佛就像是流星般光华璀璨,让那老鸨顿时惊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目光痴迷的望着流翊,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流翊此时正是觉得人生无趣,意兴阑珊,便也就沒有责怪这个老鸨的唐突,倒是饶有兴致的想要看看她这么样找來究竟是要做什么。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老鸨春娘 过了好半晌,那老鸨才总算是回过神來,她在街上已经跟了流翊许久,远远的便见她步履缓慢、双眼无神,想必不是被情郎抛弃,就是无家可归。 看流翊的背影摇曳生姿,想必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老鸨的心思一转,便想着要将流翊拉到她的“春满楼”來,正好可以取代她那里刚刚离开的花魁红烟。可是方才她看见了流翊的正脸,这般倾国倾城的姿容让老鸨更是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流翊若是能來春满楼,别说是取代自家的花魁,怕是从今往后其他的各个青楼都再也无法和春满楼抗衡了。 想到了接下來即将飞入她手中的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老鸨这才真正的定下了心神,总算是拿出了点久经风月场中老板的架子出來,一脸的浓妆掩盖不住她笑容之下的成堆皱纹,但她却依旧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一般,无比谄媚的对流翊说道,“我看小姐的样子像是有些难解的心事,所以便不请自來的想要帮助小姐一把。” “你能帮我什么?”流翊对这个根本沒有意识到自己正对着一个杀人犯侃侃而谈的老鸨轻挑眉角,语气沒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温婉秀雅,而是带着爽朗干脆,甚至有些阴冷。 但是老鸨春娘毕竟比流翊大上了几十岁,各色各样的人也见得多了,可谓是阅历丰富,无论流翊装作有多么冷漠如霜,可隐藏在她眼底深处的寂寞凄凉却还是逃不过春娘这双早已经过世俗的洗礼而变得不再清澈的眼睛。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可以让你不再感觉孤单寂寞。”春娘像是一个巫婆一般,声音里带着丝沙哑的蛊惑,她是使劲全力的想要留下流翊,让她心甘情愿的跟自己离开,成为春满楼的顶梁柱。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深深的吸引了流翊,让她的心绪有了一丝不甚明显却实实在在的起伏。 流翊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悲凉,在这样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居然能够一眼便看出她的寂寞,难道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被春娘说穿了心事,流翊倒也沒有恼羞成怒,而是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真心与自嘲的笑容。反正现在流翊也沒有办法做自己想要的复仇,不如就跟着这个人去玩玩吧,以她现在的力量,怕是也沒有逼别人能够伤害到她了,不会受到什么损失。 过了半晌,流翊望着春娘的眼睛,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兴趣,“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走吧。” 到了春满楼,流翊在春娘的安排下住进了一个十分雅致的房间,原本春娘还想要为流翊配两个随侍的丫头,可是流翊却以喜好安静为由而拒绝了。 流翊到了床上坐下,看着这布置得很是精美的屋子,轻轻的勾起唇角,眼里却沒有半点笑意,可是春娘说的的确沒错,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有那么多的男人陪伴,她应该也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艺妓飞雪 流翊在春满楼里住的这几日里,每当这里夜夜笙歌的时候,她都会飞到高高的房梁之上坐着俯瞰众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寻欢作乐,根本沒有人会发现她,流翊倒也乐得清静,只是自斟自饮,看着下面的人们醉生梦死、嬉笑欢乐,心中的孤寂与落寞却沒有半点消减。 流翊在这春满楼的化名叫做飞雪,正如她的身世所经历一般,好似冬日飘雪,零落飞舞、凄寒无依。 等流翊在这里适应了几日之后,春娘便开始着手筹备起飞雪的第一次表演,她可是将流翊当成了春满楼的最后王牌,一定要把她的出场弄得惊艳无比、众人难忘才好。 而想要做一个完美的表演,便需要了解流翊的所长,才好帮助她扬长避短,营造出一个好的效果,于是春娘便提前问了流翊,“飞雪,你可有什么擅长的技艺?” “技艺?”流翊对春娘口中的词汇不甚理解,那原本像是天外飞仙一样无情无欲的样子却是因此而回复了些许生动,这才让春娘眼前一亮,发自内心的觉得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假人塑像。 不可否认的,流翊的身形面容的确都是绝色之姿,但是她平日里清冷如霜的模样总是会在无形之中拒人于千里之遥,这让春娘很是有些头疼,冰清玉洁、孤傲冷艳的姑娘虽说也有不少人喜欢,但是像流翊的这样由内而外的冷漠之人却当真是少之又少,所以春娘一定得想出一个好法子來让飞雪一举成名,让她在刚刚出场便获得满堂彩,到时候就算是平常人想要巴结,也还不让他们碰到流翊分毫呢。 愣了好半天,春娘才回过神來,见流翊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于是便赶紧将自己脑子里想得到的统统都说了出來,“这个所谓的技艺就是说,你是唱歌更好,还是跳舞更行,又或者是会什么乐器都可以。” 春娘口中说的,流翊都是从沒有做过,更别说是擅不擅长了,她从小便只懂得学习术法、吃喝玩乐,唯一与这些有关系的,就是冥煜曾经教给她吹的那曲柳叶吟,可是,这却是流翊永远都不再想要提起的事情,所以更是绝对不可能。 流翊思虑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她虽然身无所长,但她的娘亲圣妮娅却是个中高手,她的舞姿曾经被神界誉为仙衣幻影,无人能及。 而在流翊的记忆之中,在那个小小安逸的竹屋里,圣妮娅总会在闲暇之时为她和冥斯随性的跳起舞來,那样美丽的容姿,让人只看一眼便会沦陷。 “那就跳舞吧,”流翊想起她记忆之中为数不多的美好事情,眉眼间也染上了淡淡的温暖,不再如玉面冰人一般冷漠傲然,“不过我不要伴舞,也不用音乐,你只需要让人在一旁伴起竹叶挲响之声便可。” “好,一切都听你的!”春娘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挤压出來的皱纹像是盛开的雏菊一般,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市侩奸诈,反而是有种与她身上装扮不符的和蔼慈祥。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终于出场 ? 春娘的确并不像是一般的青楼老鸨那般唯利是图、逼良为娼,即便是她诱惑了流翊前來,但也沒有骗她签下卖身契,而只是让她做卖艺不卖身的艺妓,目的是为了打响春满楼的招牌,仅此而已。 当最后一丝阳光隐沒在西山之下,夜幕开始降临,春满楼便开始灯火通明,像许许多多住在其中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一样吸引着众多來往人群。 春娘不愧是个久经风月场的高手,在沒有让流翊露面之前,便将客人哄得是七荤八素,现在距离开场还有一个时辰,整个春满楼便都聚集满了人,纷纷等待着一睹这位“飞雪”美人的真容。 流翊在房里自行准备梳妆,如葱管般素白的指尖划过自己倒映在铜镜之中脸颊的轮廓,嘴角荡起了一抹魅惑的勾魂笑意,今天这里就是她的舞台。 流翊拿起桌上的象牙木梳理顺自己的一头泼墨似的长发,手指灵活的将青丝挽成了一个轻巧的飞燕髻,簪了一圈的细碎玉兰花,又斜斜插入一根清透纯白的挂珠玉钗,两鬓自然的垂下两缕细长的发丝,称得她的脸愈发小巧白净,为她原本清秀纯美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流翊执起炭笔描细细眉,更显得眉如柳枝、远山青黛,朱砂轻抿,衬得嘴唇像是樱花般红艳娇嫩,轻扑了几下胭脂在两颊,额心贴上了金色的花钿,使原本就十分标致的面容变得愈发生动俏丽。 流翊褪下了一身不曾改变的素白纱裙,换上了春娘送來的华美长裙,虽然在流翊的要求之下,这裙子并不像是其他姑娘那样的华丽奢靡,纯白的云锦织就,上面用细碎的珍珠与银线绣成的展翅之凤,无声之中的展现出与流翊气质相符的天生霸气与绝世美丽。 外罩是半透明的银白鲛纱,若隐若现的露出了整片洁白的肌肤,露出大半香肩,媚态横生,怎是惊艳两个字能够表达。 春娘正巧來流翊的房里催她,正巧看见流翊装扮完毕回眸转身的模样,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一副痴迷的样子像是被人夺去了魂魄一样的。 流翊很是满意春娘的反应,她终于缓缓起身,步履安和平静的向门外走去,拖起长长的裙摆,像是美人鱼化身为人一样的倾世绝艳。 画面转到场外,大厅之上早已是人声鼎沸,为了飞雪这场声势浩大的表演,春娘可谓是下了血本,将整个大厅都好好重新装饰了一番,有种不同于寻常烟火脂粉的气息,而是在高梁之上系上了许多与流翊身上清雅冷艳相符的透明琉璃的挂饰,让宾客进入其中就有一种走入了一场美丽的幻境之中的感觉,同时也让人对这个从未出面的“飞雪”有了更加大的好奇心。 而就在这时,整个大厅之中的灯火都在瞬间灭了下來,只留下了为了表演照明而用的高台周围的灯火还在。 正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银白色如月光的绝色美丽的背影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台上正中。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爱之舞 场下瞬间安静了下來,每个人都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了这份纯白仙姿,让流翊这位天仙神女一样的人物消散离去一般。 早已隐藏在高台四周的丫头们看见了流翊出场,便按照春娘先前的指示拿出了竹叶枝桠,开始了晃动摩挲,发出轻缓而略带安逸的声音。 竹叶的萧索声起,让大厅之中瞬间充满了自然的气息,整个春满楼像是转换了场景一样,立时由浮华烟火之地化作了清馨竹林,温婉安宁,让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平静。 整个春满楼都变得鸦雀无声,恐怕连针尖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被听得一清二楚,背对着众人的流翊嘴角轻轻的勾了勾,显然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然后在竹叶声中缓缓开始了身体的自然舞动。 流翊自小便开始修习术法,腰肢什么的都非常柔软,只需要轻轻的摆动身体便会让人觉得很是柔美漂亮,而且这支舞是圣妮娅曾经跳过的,流翊对它自然倍感亲切。 流翊就这样跳着舞,仿佛觉得自己和娘很近很近,就像是身为母亲的圣妮娅在教她一样,二人的身影重叠,一起度过温馨而美好的时光,这样的感觉可以让流翊忘记伤痛,忘记复仇,忘记一切让她感到痛苦的事情。 其实流翊对舞蹈并不怎么在行,也并不知道它看起來会有多么美丽动人、让人痴迷,只是像是在进行一个祭奠的仪式一样的,每一个动作都分外真挚感人,让人不由自主的便将目光追随于她,无法移开。 流翊并不知道,这支舞在神界曾经造成过多么大的轰动,它有一个非常梦幻的名字,,叫做“深爱”。 圣妮娅曾经在神界祭天之时跳过一次,这是身为圣女的她为了祈求神界安宁平安,而在祭神台阡前即兴创作的舞。 圣妮娅曾经这样说过,神界是她的家,是她永远都深爱不移的地方,正是这样的深爱,让她有了跳舞的灵感。 而这个舞到了最后,便成为了圣妮娅只跳给她最爱的人看的舞,因为圣妮娅深爱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冥斯,还有他们的女儿,,流翊,这样深切的情感传递是众人都难以企及的。 即便流翊并不知道这支舞的深意与名字,但是从她遥远的记忆里圣妮娅的温柔眼光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得到那满溢的真爱与幸福,圣妮娅的温柔纯粹、纯白善良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好,和如今的流翊简直是南辕北辙、天上地下的差距。 流翊的心很痛,身体紧紧随着意识而舞动,她闭着眼睛旋转,雪白的裙角飞扬,像是荡起一圈皎洁的银辉月光,这样的流翊看起來就像是最纯粹美丽的仙子,让人惊叹万分,目光中满怀憧憬与向往,全然不敢有半点亵渎。 流翊在飞速的旋转中跪坐在了地上,卷曲盘踞的裙摆像是一朵盛放的纯白牡丹,细细撒上银粉的指甲遮在颊边,让人看不清流翊的容貌与表情,只是一曲舞毕,竹叶声止,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终醒了一般。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展现真容 春满楼的大厅之中瞬间点亮灯火,一时间由绝美梦境回到了现实,观看这支舞的宾客们久久无语,像是深陷入这场表演之中无法自拔了一般的沉溺。 就连一心筹备飞雪这次出演的春娘都沒了声响,只是咬着手绢目光呆滞的望向流翊所在的地方,魂都飞走了似的,还是被她身边的丫头给提醒之后才回过神來。 “咳咳,”春娘总算是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换回了平日里的那副如花笑容,晃动着手中的绢帕扭上了台,“各位看官见过了我们飞雪的舞姿,想必都是都大饱了眼福吧。” 被春娘这样一说,台下的一众少爷公子们都回过了神來,开始赞不绝口的称赞起來,交杂着掌声与叫好的声音充斥着春满楼,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平日里的生气与热闹。 这场舞实在是太过美妙空灵,让台下的众人都沒有看到流翊的真实容貌,恢复了神智的人们这才记起了这场表演的最初意义,开始了种种揣测与试探,只是流翊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飞雪姑娘舞姿如仙,的确是让人心驰神往,可是却不可以真面目示人,不知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不甚有信心呢?”一位坐在台下首席的公子轻开折扇,长得一副纨绔子弟、肾气不足的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开败了的桃花,满是灰败之气,口中的话却是半点不饶人。 虽然说來者是客,这公子又是一个极为有钱多金的主儿,可是见过了流翊真正容貌的人怎么还能够容忍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來呢? 可是还沒等春娘开口争辩的时候,流翊便先她一步开了口,那声音清丽婉转,像是空谷黄鹂般灵动清脆的道了一句,“公子。” 那纨绔公子被流翊的声音便迷得三魂沒了七魄,再一抬眼对上了流翊缓缓抬起的头,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孔瞬间像是毒药一般融化了他的全部心神。 纨绔公子瞬间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來,消瘦的两颊因为惊愕的表情而愈发凹陷下去,像是丰满稍许的古尸一般,可怜了那些珠宝首饰们还要压着他的身子,让他看起來愈发显得干枯不堪。 跟这个纨绔公子一样的还有满殿众人,流翊的真容只有春娘见过,所以这大厅之中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第一次见到流翊的脸,他们的神智都在见到流翊的那一眼开始便消散无踪了,只像是脑子里都充满了纷纷扬扬的飞雪,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无瑕纯净。 流翊经过春娘的身边,莲步轻移的來到了那个纨绔公子的身边坐下,伸手为他斟了一杯酒,语笑嫣然的开口,“公子若不不嫌弃,便喝了这杯酒吧,这可是我为人斟的第一杯酒呢,不知道公子可否赏脸?” “喝,喝,一定要喝!”那纨绔公子像是承蒙了多大的恩典一般,将那杯与往日沒有半点差别的酒握得紧紧的,生怕别人的抢走似的一样。 ------------ 第一百八十章 竞相追逐 众人都对那个纨绔公子能够得到流翊斟酒的境遇而感到艳羡不已,却沒有人发觉出流翊眼底所隐藏的那丝不屑与厌恶。 纨绔公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很是一副豪迈的样子,然后便想要借着酒劲去握住身旁流翊的手,可谁知却被她舞姿灵动的一个转身给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流翊身形像是一阵微风,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春娘身后,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來。 所有人都被流翊这忽冷忽热的样子给勾起了十足的兴致,立时开始吵嚷着争论不休,话语之中都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飞雪”。 “大家稍安勿躁,”春娘虽然并不知道流翊心中的真实想法,但也猜得出她并不想要与这些客人周旋,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摆出那副久经风月场上的姿态对众人说道,“我们飞雪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好姑娘,和其他青楼里的庸脂俗粉可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过是青楼里的卖笑姑娘罢了,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官员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人前,端着架子颐指气使的摆出一副官腔來,眼神却像是苍蝇一般的黏在流翊身上不肯离开,里面满是肮脏污秽的**荼蘼,那般放肆的神色让人觉得很是厌恶。 可是这一番言辞虽然说得有些露骨,但却也的确是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他们花钱來到青楼就是为了寻个乐子,难得遇见了这样美丽出众的姑娘却又只能看不能动,当真是让人心里痒痒,难受得很。 这个出言不逊的人叫做刘三,是这里的地方官员,虽然官职并不算是很大,但在这小地方里却可谓是能够只手遮天,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的坏事都做的绝了,却也沒有人能够反抗得了。 身为老板的春娘也沒有想到今天刘三也会來春满楼,而且还是这样一副不得美人誓不罢休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正在春娘不知所措的时候,流翊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越过春娘走到台前來面对众人,倾城绝色的脸上微微一笑便化解了这略微有些凝重的气氛。 “这位大人说的有理,长夜漫漫,夜色苦寒,飞雪一人独守空闺也是倍感寂寥。”流翊的眸中漾着盈盈的水意,声音轻柔婉转,瞬间平复了空气之中的躁动情绪,却是让所有男人的眼光都变得如狼似虎般灼热,恨不能将流翊生吞入腹一般的模样。 身为一个青楼女子,能够说出这样一番的言论,便是足以证明今夜将是飞雪献出自己初夜的时候,这样重的戏码自然是让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果然是个爽快的丫头,官爷我喜欢。”刘三得意的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茬,笑容猥琐而奸诈,话说得也让人觉得分外恶心,“你放心,无论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满足你!”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心感动 流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狠厉,却是转瞬即逝,她虽然可以毫不费力的就捏死这个小人,却是不想弄脏了春娘的地方,所以便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冲动,脸上依旧挂着伪装得近乎完美的温柔笑容,俯身对刘三行了一礼,“多谢大人的垂青,飞雪感激不尽,可是,我要的并不是钱。” 刘三是个名副其实的贪官,钱在他的眼里可是非常尊贵高尚的东西,而且流翊如今化身为一介青楼女子,与人共度春宵竟然不要钱,当真是让所有人都心生不解,难以明白她的想法。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真心。”流翊朱唇轻启,字正腔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流翊的目光横扫过场下哄闹不堪的嘈杂人群,然后轻轻勾起唇角,声音轻缓的开口说道,“只要谁能够说出一句让我觉得感动的话,无论贫穷富有,亦或是商贩贵胄,飞雪都愿与他共度良宵,绝不后悔。” 流翊此话一出,便是在宾客间引起了轩然大波,流翊定下了这样前所未有的规矩,便是城门大开,只等有心人,连身份地位都不顾及,的确是煜寻常女子大有不同。 不得不说,美人的魅力的确很大,众人连刘三也不再顾忌,纷纷开始跃跃欲试,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博得流翊感动,好抱得美人归。 “飞雪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从春满楼里赎身出來,然后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飞雪姑娘,我愿意交全部身家都交到你的手上,我只要你能够和我在一起!” “飞雪姑娘,为了你,我可以把家中的妻妾全部休掉,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女人,永远都不再看别人一眼。” …… 众说纷纭,七嘴八舌,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将心都掏出來给流翊参观赏玩的模样,但却沒有一个能够让流翊有心动的感觉。 就在场面混乱不堪,嘈杂不已的时候,却突然之间有一阵清风吹了进來,伴着让人心神愉悦的安宁香气,让人不由自主的便合上了嘴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瞬间沉寂下來,分外安静。 流翊自然也是闻到了这股熟悉的淡香,这种香气只有一个人会调,也只有他会把这种气息做成自己身上独有的味道,他就是圣云汐。 果然,一位白衣胜雪的清绝少年自门外缓缓而入,一身华贵而内敛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意,正是神界之主圣云汐沒错。 “我可以也來说上一句试试看吗?”圣云汐走到台下,仰头望向一身盛装的流翊,笑容温和,声音也依旧是那样的轻柔美好。 流翊见圣云汐一副入戏的样子,便也配合着他,声音娇羞温婉,“自然是可以。” 流翊的话音刚落,圣云汐便立即开口,语气那样的真挚深情,沒有任何矫揉造作的辞藻,只是一句最最简单却也最感人的话,“我爱你。”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造地设 圣云汐的这句话让流翊的表情瞬间由先前的世俗风情变成了缱绻温柔,她不是沒有想过圣云汐会说些什么,但她以为,他并不是一个可以这样善于表达的人,可是却沒想到会这样出乎她的预料。 圣云汐那一双水晶般透明的眼睛直直望着流翊的,不带有一点逃避,将自己的心情全部摊开在她的面前,声音温暖的问道,“不知道这句话能不能够感动你?” 流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却终究是安定了下來,她的声音很是轻软,却沒有半点讨好的意味,满满的都是真挚心情,“今夜,我愿意将自己交予你。” 虽说流翊的美貌倾城绝艳,但圣云汐的容貌也的确是惊为天人,流翊被这个男子夺走,倒也让在场的人心服口服。 可是刘三却觉得被一个來历不明的人抢走自己想要的女子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让他的面子大为挂不住,于是便费力的站起身來,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圣云汐说道,“你是哪里來的小子,居然敢跟我抢人,不想活了吗?” 还沒有等圣云汐回话,流翊的身影便如风一般瞬间移到了刘三身边,她以亲昵的姿态俯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今天并不想要杀人,可是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就说不准了哦。” 流翊的声音是像江南水乡女子一般的吴侬软语,却暗藏着冰冷无情的杀气,这样的陌生感觉让刘三瞬间冷汗直流,身子更是顿时僵硬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流翊的眼中的锐利锋芒一闪而过,然后却是脸上荡起了一抹轻暖笑意,后退半步之后恭敬的对刘三行了一礼,娇声谢道,“那就多谢大人成全了。” 一身白色衣裙的流翊步履轻移,像是一朵盛放的皎洁莲花一般娇艳动人,她缓缓走到圣云汐身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挽住他的手臂,那样的熟稔与自然,沒有半点做作扭捏,拉着圣云汐一起向自己被安置的房间走去。 春娘虽然并不了解流翊和圣云汐之间是什么关系,但看她的样子,恐怕是和他早就相识的,不会被人占了便宜去,而且能够安静的平息这一次纷争,也算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春娘便自觉的承担了为流翊收拾残局的角色,挥着手中的绢帕对着满室宾客笑道,“好了,今天的表演就到此为止,欢迎大家明日再來莅临春满楼。” 众人看着流翊和圣云汐仿佛天造地设般的背影,都是满心的叹息,可是今天能够得以见到流翊的绝世舞姿也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便也就不再多做纠缠,而是纷纷作鸟兽散,心中无限怅惘的离开了春满楼。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刘三的确是被流翊身上的气势给吓住了,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便也就故作大方的带着随从侍卫们浩浩汤汤的离去。 不消一会儿,整个大厅便已经人去楼空,刚才的人声鼎沸瞬间变成寂静无声,春娘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二人相对 流翊带着圣云汐进了自己的房间,二人相对而视,却是久久无言。 圣云汐仔细的看着流翊的妆容与衣着,眼中漾起层层叠叠的暖意,和流翊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好像从來都沒有这样盛装打扮过。 平日里流翊总是无心顾及外表,总是面无粉黛,不施脂粉,却是清丽无双,有种浑然天成的美丽,可是如今在这样的艳丽装扮之下却显得别样妩媚动人,像是褪去了青涩无邪,摇身一变成了魅惑人心的女人了。 现在的流翊早已不是圣云汐初遇的那个刚刚及笄的女孩了,现在的她,美得光芒万丈,让人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面对圣云汐深沉如海、充满爱意的眼神,流翊终归是败下阵來,她撇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身走到一旁的储物架上拿了个罐子下來,开始为圣云汐泡茶。 流翊经常为圣云汐泡茶來喝,手艺已经很是娴熟,每一个步骤都做的非常细致,让看得人也觉得赏心悦目。 鼓捣了好一会儿,流翊终是泡出了香气四溢的茶,她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汁水在雪白的骨瓷茶盏之中,然后端给了圣云汐,声音温软的对他说道,“你來这里也累了,喝杯茶吧,是你喜欢的‘天晴雪’。” 圣云汐无比顺从的接过茶杯,在腾腾水汽之中轻抿了一口茶水,淡雅的茶香化作甘甜凝于舌尖,缓缓蔓入四肢百骸,满心满口都沁了馨香,但他的心却像是黄连一般苦涩不堪。 圣云汐将眼光放向手中的茶盏,声音依旧如往日温柔,但却带着淡淡的失落悲悯,“你早就知道我会來这里找你吧?” “那是自然,”流翊抬眼望向圣云汐,嘴角漾起一抹恬淡温和的笑容,眼底深处却有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冰冷,“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圣王的眼睛呢?” 听见了流翊口中的“圣王”二字,圣云汐的眼里飘起了雾气一般的灰霾,沒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无声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 在这并不算得上宽阔的屋子里充满了让人窒息的憋闷,流翊不由得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里带了一些淡淡的吃味,像是个与自己爱人闹别扭的小女人模样,“不费分毫便能够使得冥界退兵,你立下了如此大功,必定是在神界重新立下威信了吧。” 流翊这样做无非是想要让圣云汐的心情转换一下,他聪明如斯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是即便知道这是欺骗,圣云汐的嘴角也依旧忍不住轻轻的上扬,声音里满是无奈宠溺,“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看着圣云汐的表情有了一些缓和,流翊不由得笑了开來,脸上的笑容却不知怎地带着无比的哀伤与凄凉,“果然还是瞒不了你的。” “如果可以的话,”圣云汐抬起手想要摸摸流翊的脸,望向她的眼中铭刻着风起云涌的悲伤,他的声音飘渺无踪,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一般,“我情愿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圣王娶妻 流翊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圣云汐白皙修长的手,转身再次走向桌旁,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茶。 圣云汐的手中落空,却比不上心中空缺的那一块的难过,那里是名为爱的地方,一直等待着流翊的到來,可是她却始终不肯迈入一分。 圣云汐怎么会不知道流翊的想法呢?即便是他们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流翊对他的态度也始终是有着淡漠的疏离,她的心,始终都沒有为他流连盛开过,可圣云汐明知如此,却怎么也沒有办法放开自己的手。 “圣祖们让我重回圣王之位,而且要将洛伊许配给我为妻。”圣云汐用指尖轻轻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感受着被茶水的热度所温暖的润泽感觉,声音温和却不带一点感情的开口说着。 和圣云汐截然相反的,流翊的脸上却绽开了温暖柔和的笑容,眼中带着真挚的憧憬与欣慰,轻扬着嘴角说道,“洛伊是个好姑娘,能娶她为妻算是你的福气。” 圣云汐的嘴角也是微微的上扬,和洛伊相处最久的就是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呢?可是…… “洛伊的确是个好姑娘,所以如果我不爱她而娶了她,对她來讲才是最大的不幸。” 圣云汐的眼神望向远方,瞳孔之中沒有聚焦,脑海中回想起了大战之后到达神界的场景。 圣云汐带着神兵们凯旋而归,得到了人们的大肆赞扬,圣云汐拯救了整个神界于危难之中,已然成为了神族的精神支柱。 可是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喜悦的时候,圣云汐却已经亲自前往圣祖们所在的地方,准备真挚的辞去自己的位子。 其实早在圣云汐刚刚回到神界的时候,圣祖们便已经预料到了他会有再次请辞的一天,所以他们便沒有给圣云汐开口的机会,而是先发制人的对他说道, “云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娶妻稳定家业了。”圣祖之首放低了声音,不比寻常的严肃犀利,而是用一种长辈的和蔼姿态去面对圣云汐,捋着胡子开口说道,“洛伊从十岁起就跟在你身边,大到一界事宜,小到生活起居,她都能够做的有条不紊,并且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都耗在了你的身上,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给她一个名分。” 其他的圣祖也纷纷开始附和,其中性格最为温和的元祖也难得的开口对圣云汐说着,“洛伊血统高贵,家事背景无一不好,是个适合你的孩子,况且她为了你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他人的提亲,只愿默默无言的守在你身边,神界上下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她对你一往情深,所以我们今日便决定为洛伊做一次主,将你们二人的婚礼就此定下來。” “神界也是许久沒有办过喜事了,正好趁这一次振奋军心,将神界一直以來被欺压的怨气散去。” 今日的殿上并沒有洛伊的身影,其实是圣祖们早就商议好了今天会和圣云汐商议他们的婚事,所以为了照顾女儿家怕羞,便沒有让她在上殿侍奉。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伤难愈 可是洛伊却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娇羞无限,反而是瞒着众人偷偷的藏在了幕帘后面,虽然看不真切殿下圣云汐的面孔,但一切殿中的声音却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圣云汐听了圣祖们的这番你來我往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迟迟沒有谢恩,只是安静的跪在殿上,不发一语。 洛伊自然也是知道这沉默所代表的含义,虽然她心中很是清楚圣云汐爱的人是谁,可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女人总是会变傻的,即便早已经知道结果,可是她却始终还是在心里有一点奢望期许,也许,圣云汐会答应圣祖们的要求留在神界,也许,他会答应与她成亲,也许……可是这终究还是洛伊的一厢情愿罢了。 果然不出洛伊的预料,圣云汐的脸上并无半点欣喜或不安的神色,他对圣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所谓美人留英雄的计谋的确并不算是高明,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使用。 圣云汐顿时双膝跪地,双手抱成拳居于额前,而在行了如此大礼之后只是静静的说了一句,“圣祖,云汐无心为王,更不会娶洛伊为妻,望你们能够如我所愿,准许我离开。” 圣祖们沒有想到圣云汐居然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更是完全沒有将这一次婚事当做重点,他们商议已久的计策恐怕是沒有得到奏效。 “云汐,神界是你的家啊,离开了这里,你又能够到何处容身呢?” 圣云汐抬起了头,目光不再是永远的温柔如水,而是闪现着属于他自己的执着与坚定,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只要能够陪伴在所爱的人身边,无论是哪里,都是我的安身之所。”…… 圣云汐的目光缓缓变得清明,从回忆之中回到了现实來,他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心却仿佛远在天涯的流翊,心中充斥着悲伤与难过。 圣云汐怎么会不知道呢?流翊所希望的,是他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圣王,受万众拥戴尊敬,可是,那却并不是他想要的幸福。 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圣云汐终于还是轻轻的开口问了流翊一句话,“翊,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去神界,远离这里的是非烦扰,只安心的过我们的生活?” 流翊的目光之中又一瞬的游移,但却终是任凭那抹光亮陷入黑暗,她始终沒有说一句话,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这沉默,就当做是她的回答了吧。 圣云汐身侧的手紧握的手终于无力的缓缓松开,他闭上了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似是处于疲累异常的休息之中。 但是极仔细的看才会发现,圣云汐细密纤长的睫毛已经濡湿,泛着浓浓的湿气,整个人的身上充满着哀伤与悲戚,即便是神,他的心,终究也还是会疼的。 流翊的指腹摩梭着杯沿,双眉颦蹙,却无法用言语來抚平圣云汐的悲伤,望着窗外被云雾遮蔽的月亮,流翊轻轻的抿了抿嘴角,声音轻柔婉转的开口说了一句,“今夜,我是你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床异梦 只要看着流翊清澈无瑕的目光,便就能够知道她的话全部都是出于真心。 圣云汐起身缓缓走向流翊,伸出手來捏着流翊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直视自己,他的声音是不同往日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与清冷,“如果我今天不來,你也会这样对待别人吗?” 而面对着身上充满了陌生气息的圣云汐,流翊却沒有半点惊慌失措,反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声音中满是坚定与信任,“沒有如果,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來。” 圣云汐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脸上展开一抹苦笑,不知道是该为了流翊对他的了解之深而感到开心,还是应该为了她始终不愿回应他的感情而感到悲伤。 流翊开始缓缓的解开自己的外衣,轻薄的纱如同蝉翼,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有种无声地诱惑,她是真的想要将自己宝贵的东西献给圣云汐,因为她做不到打开心门去爱,所以她便决定用自己的身体來回报他的付出。 流翊光滑细腻的肩膀曝露在了空气之中,有一丝的寒意,可是她却并沒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继续将手覆上了亵衣的搭扣,却被圣云汐出手制止住了。 圣云汐是个成年的男子,自然也是会有七情六欲,更何况是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面前展现出如此充满诱惑的美丽身体,圣云汐只觉得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想要吞沒他的理智。 圣云汐的脸一点一点的靠近流翊,流翊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像一朵等待采撷的含苞欲放的花蕾,可是感受着愈來愈近的炽热呼吸的时候,流翊的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冥煜的脸孔。 可是那温热的呼吸却沒有落在流翊的唇上,而是轻轻的印在了她的额心,带着无比的珍视与爱惜,沒有半点情欲的色彩。 流翊顿时睁开了眼,刚想要说话却被圣云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有力的心跳在她的耳边响起,让人有种无比的安心与舒适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圣云汐激烈的心跳才终于缓缓稳定了下來,流翊听见圣云汐的声音闷闷的自她头顶上方传來,“流翊,你知道吗?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圣云汐的温柔深情像是无数的钝刀,缓慢的切割着流翊的心,在这世界上,她最不想要伤害的就是圣云汐,可她却还是不得不、不能不伤害他。 许久之后,圣云汐才终于放开了流翊,伸手将流翊横抱起來,一步步平稳而有力的带着她向装饰得华丽柔软的床榻处走去。 圣云汐将流翊视如珍宝的放在床上,然后和衣躺在她的身边,伸出手臂來让流翊可以更加靠近自己。 “只要这样就够了。”圣云汐的声音依旧是如水的温柔,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在这深夜之中的温馨美好。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的话该有多好,可是圣云汐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最初的一夜,也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夜。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夜未眠 ? 流翊与圣云汐二人虽然同床,但却是心思各异,但却始终都沒有动弹半分,就让彼此享受着这最靠近的距离与温暖。 这一夜的时光分外漫长,但却又异常短暂,即便是再怎么不希望太阳光的出现,晨曦也依旧沒有半点迟延的准时來临。 当阳光穿透窗棂照入房里的那一刹那,圣云汐便睁开了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满是红血丝,但目光却异常的清晰明亮,很显然是一夜未眠。 而静静躺在圣云汐身边的流翊却依旧是紧闭双眼熟睡着,圣云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然后又为流翊仔细的盖好被子。 圣云汐目光温柔的看了流翊一眼,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印在脑海里,然后便不再留恋的大步离开,只在开门前的一瞬间顿住了身影,声音深沉宁静的轻轻说了一句话才再次迈开步伐。 “照顾好自己。” 流翊却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全无半点困倦之色,显然也是早就已经醒來了,她看着圣云汐不染铅华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无声的开口说着,“保重。” 流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双眼,便有一抹凉意自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滴入了锦绣的被褥,晕开了一点深色迤逦。 云汐,对不起。 你是那么的温柔美好的男子,不该为了我这个祸水而放弃一切,所以我只能离开你,永远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圣云汐再次回到了神界,决定接受了圣王的职责,永远不再离开神界,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神族,可是他却始终沒有答应与洛伊成婚。 圣云汐将洛伊叫到了面前,遣退了所有的侍女卫兵们,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可以推心置腹的谈一次话。 圣云汐亲自为洛伊到了一杯茶,笑容温和的将茶盏递给她,看着洛伊低垂着头,有些紧张焦灼的样子,便声音轻暖温柔的开口说着,“洛伊,沒有外人在,你不必和我如此拘礼,只当这是朋友之间的谈话便好。”。 洛伊从沒有被圣云汐这样对待过,很是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但却怎么也开心不起來,他先前的拒婚之词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洛伊并不傻,她自然明白圣云汐这时叫她过來的意义。 “洛伊,你在我身边也已经很久了,是时候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圣云汐直接进入主題,目光也沒有半点游移,而是温暖的直视着洛伊。 洛伊自小就陪伴在他身边,即便是圣云汐对她并沒有爱情,但是他也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妹妹一样的存在,圣云汐并不想洛伊将自己的未來都栓在一个无望的人身上,而且以她的样貌家事,想要嫁给一个才貌双全的王公贵族也并不是难事。 洛伊愣了半晌之后狠命的摇头,贝齿轻咬朱唇,她的眼中浸满了水意,却顽强的不肯让泪水坠落下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一直跟在王的身边。”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洛伊的决心 圣云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将手转而抚上自己的左胸口,目光变得悠远而虚无,声音平淡中却带着深切的哀伤,“我早已心有所属,这里不会有位子再放下一个人,你这样做只会是让自己陷入更痛苦的深渊里而已。” “那么王呢?如果你能够做到放下的话,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呢?” 洛伊望向圣云汐的目光中带着同命相怜的悲悯,圣云汐对于流翊的感情,洛伊是最能够感同身受的,同样都是爱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回头去看自己的人,心里的痛苦是无言的苦涩与绝望,却也是让人甘之如饴的甜蜜。 洛伊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绽开了温柔真切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释怀,声音中也多了些许的轻松,“连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只让我一个人去做也太过勉强了吧。” 洛伊这一席话说得圣云汐哑口无言,看着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神情,圣云汐的脸上也不由得漾起了苦涩的笑容,“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 洛伊思虑了很久,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便起身,然后对着圣云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与胸前,声音中满是坚定,“洛伊愿意终身不嫁,陪伴王一同守护神界,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洛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心血來潮,也并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爱情有多么伟大,真正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在圣云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洛伊已经彻夜不眠的仔细想过了,即便是他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回來,她的心里也不会再有位置來存放别人,所以,洛伊便想要终生不嫁,就算是成为神界的巫女也在所不惜。 但是圣云汐终究是回來了,即便让他归來的缘由并不是洛伊,她也仍旧十分欢喜,哪怕圣云汐永远都不会爱上她,洛伊也想要一生都陪伴在他的身边,只要能够让圣云汐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就足够了。 圣云汐的目光落在洛伊的身上,那样纤细而瘦弱的身体却承载着那样深切浓厚的感情,他此刻好像有一些能够理解流翊的心情了,,唯独爱情这件事,是沒有办法假装的,也不能够因为怜悯而给予。 圣云汐并不怪流翊,费尽心思的让他远离她的身边,也都是为了他着想,但是如果圣云汐能够陪伴在流翊身边的话,即便心中会有万千伤痛,所走的路满是荆棘险阻,他也依旧是会觉得满足与快乐的。 所有的道理圣云汐都再懂得不过了,那么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原因要让洛伊重蹈他的覆辙呢? 圣云汐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洛伊,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轻缓,像是细致温暖的春风一般让人沉醉,他的目光明澈清透的望着洛伊,声音平缓的开口说着。 “洛伊,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但是沒有任何条件來束缚你,只要有一日你觉得累了,或是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前来请罪 看着自己面前这样温柔美好的圣云汐,洛伊的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泣不成声。 圣云汐伸出手來拭去洛伊脸上的泪珠,脸上是万古不变的温柔笑容,仿佛能够带走一切的阴霾与灰败的日光般照亮人心。 “洛伊,我永远都会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与朋友,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洛伊仍旧带着泪水的脸上却绽开了如花一般的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温暖与慰藉。 这就是她深爱了这么久的男人啊,即便自己是不被爱的,这样美好的男人也值得洛伊用一生去守候。 冥界,星夜殿。 自从冥煜退兵而回之后,他的心情便一直是郁郁寡欢,性情也是愈发显得阴沉不定,不愿踏出殿门一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來。 精心策划许久用以攻破神界的计划就这样打了水漂,而且还折损了许多的兵将,冥煜并不是沒有怨怼的。 冥煜心中清楚得很,人界迟迟不來兵援,绝不会是什么意外,如今的人族还需要冥族的庇佑,所以不需要他去兴师问罪,人族的人也定然会來向他解释缘由,冥煜现在正是在等着人族长老的到來。 果真不出冥煜所料,人界长老來访的消息很快便被下属传了进來,而冥煜除了“嗯”一声之外便再沒有下文,让传信之人不知所措。 身为冥王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冥颜对那传信的冥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便径自进了门。 看着冥煜沒有表情的一张脸,冥颜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他的想法,究竟是想要见,还是不见,于是便出声问道,“风夙长老正在门外等候,不知道王是否要接见?” “让他进來。”冥煜的神色冰冷,却沒有回避冥颜的问话,目光泠然的颌首允诺,他倒是想要看看风夙这个老头子想要对他耍什么花招。 风夙应声入门,态度十分恭谨的对冥煜行了一礼,依旧是那副让人挑不出错來的周全模样,可是身上的那种狡猾成性的气质却让人怎么也喜欢不起來。 接下來的对话是关于三界的大事,冥颜也不好再呆在殿内,便是对冥煜微一躬身之后退出了房门。 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风夙,冥煜却是依旧在椅子上坐得安稳,沒有半点想要起身相迎的样子,全然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來面对风夙,做足了压倒性的架势。 过了许久之后,冥煜才总算是抬了抬手,示意风夙起身,语气却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说着,“风长老这么风尘仆仆的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风夙的心思七窍玲珑,比成精的狐狸也少不到哪里去,自然是感觉得出冥煜语气之中的生疏与冷漠,虽说是受了这番冷言冷语,可是风夙的脸色却也沒有多少变化,只是声音平缓的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冥王大人请息怒,我此次前來正是想要解释为何人族沒有依约前去支援冥族部队。 ------------ 第一百九十章 推卸责任 “哦?那我倒是应该洗耳恭听了,“冥煜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俊美英朗的脸上展开一个邪肆的笑容,声音却是如同深冬之日的冰雪一般冰寒冷漠,“毕竟我也是冥族的王,身上肩负着一族的兴衰责任,也应该为在这场战争之中死去的冥族将士们讨一个合理的说法。” 即便是风夙心中早已预料到了冥煜会对人族产生愤怒,但是在真正面对冥煜的时候,也仍旧是被他身上的戾气和阴暗给吓住了。 这也不能怪风夙胆小,毕竟冥煜的灵力现在已经远在他之上,畏惧强者本就是时间万物的本能,即便人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存在,也仍旧是不能够免俗。 风夙暗自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是稳住了心神,然后便开口像冥煜开口说着,语气平静温和之中带着些微惶恐,“冥王曾与我们约定,要在神冥交战满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再出兵相助,到时候就可以趁神兵不防、出奇制胜,从而赢得这场拉锯的战争。” 冥煜伸手拄着自己的下巴,语气略微有些慵懒,但眼里的寒光却愈发盛了,声音像是寒冰碎裂一地一般的掷地有声,“我的记性还算是很好,亲自制定下的计划还不需要你來为我复述一遍。” “并不是我们不想要出兵援助冥族,而是就在人族准备大举进发的时候,有人出面阻止了我们,”风夙的话说了一半,很是吊人胃口,他注意到冥煜的目光已经专注到了自己的身上,风夙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才又缓缓说完了下面的半句,“那个人正是一直在人界猖獗肆虐的流翊。” 果然不出风夙意料的,在听见了流翊的名字之后,冥煜的眼光瞬间失去了先前的锐利锋芒,有一刹那的迷茫悲伤,像是被石子搅乱的一池清潭,他的心,乱了。 在这之后便是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冥煜并沒有对风夙的话给予置评,而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化为了一尊雕像。 风夙的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他并不是个好大喜功,不顾后果的人,在决定不去支援冥族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的后果,其中包括好的,更是包括坏的。 风夙原本就已经想好了,若是渔翁得利的事情做不成功的话,他便将责任都推给人族最大的仇家流翊的身上。 先不说流翊本身就对人界与冥族深恶痛绝,有极大的理由去出手搅和这件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冥煜曾经与流翊相爱过。 虽然曾经为了获取人族长老们的信任,冥煜挺身而出并重伤了流翊,但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对她痛下杀手,由此可见,流翊在冥煜的心中还是有着很重的分量的,如果能够让冥煜相信此事是流翊所为的话,便就可以就此将人族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让冥煜也沒有对人族动手的理由。 冥煜的神色有了变化,就像是保护结界上裂开了缝隙一样,风夙便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希望让这缝隙加大到足以让冥煜这个结界彻底碎裂。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中软肋 “看样子流翊似乎是为了帮助神界取胜,所以才会拦住我们的去路,阻止人界前往相助冥族,”风夙半眯着眼睛,伸手捋捋自己发白的胡子,模样很是专注认真的开口分析着,“先前就有传闻说流翊身边跟着的那个白衣男子容貌绝世,和圣云汐有几分相似,以现今的情况看來,这事情怕是并不是空穴來风,若非如此的话,流翊也不会在圣云汐刚刚重回神界的时候便独自一人现身。” 听着风夙头头是道的分析,冥煜的神色越來越冷,却是不再对人界予以斥责,而是静默了许久,像是神魂游离了一样的目光呆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夙的声音停了许久,冥煜才终于回过神來,他淡淡的开口对风夙说道,“事情的原因我已经了解了,辛苦风长老跑这一遭。” “冥王说笑了,即便是被困住了,沒有做出及时的应对也是我们人族长老的失职,不过请冥王放心,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发生了,希望冥王可以既往不咎,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风夙倒是依旧做出一副谦虚恭谨的样子來,全然看不出他心中的狡诈伎俩,表情和动作都十分真挚有礼。 “那是自然,”冥煜的神色恢复了正常,与往日的模样并沒有什么不同,对风夙的态度也不再如先前的暗讽冷硬,但是语气却并不那么温和平静,而是带着些许的警示与告诫的意味开口说着,“冥族既然已经与人族结为盟约之友,便有义务与责任去信任与依靠对方,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我只会当做是个意外來处理,但正如风长老所言,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是。”风夙知道冥煜并不是等闲之辈,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让人界躲过一劫已经算是万幸,他便也就见好就收,不再说流翊的是非,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送走了风夙之后,冥煜才终于放下了自己的伪装,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的靠在椅背上,冰冷生硬的质地让他只觉得心中寒凉。 当初流翊伤重难治、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圣云汐前來冥界找他所要血灵,冥煜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这一年之中是谁日日夜夜陪伴在流翊身边的呢? 可是流翊和圣云汐之间的事情这样被人光天化日的说出來,冥煜的心里还是会像刀割一般的疼痛,就像是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被烙上了别人的印记一样,让人锥心的难受。 冥煜不是不知道风夙的话不可尽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风夙这个人不愧是被誉有“智囊”的人族军师,他很聪明,在冥煜百般掩盖之下还可以知道流翊是他的软肋,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让人界逃脱责难,因为只要提起她,冥煜便会毫无抵抗能力的缴械投降。 冥煜从怀中拿出那枚圆润美丽的五色琉璃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只要他想起流翊的时候,他就会拿出它來看看,回想着那些曾经的美丽过往。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见不远 随着时间的推移,琉璃镯沒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往昔的璀璨光华,但冥煜和流翊却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模样了。 一个变成了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另一个却成为了冷面无情的冥界之王,彼此都已经背离了原先的轨迹太远,甚至都已经模糊了以往的记忆。 曾经青涩可爱的一对甜蜜爱人,却变成了现在连见面都成为了奢侈的仇敌,这样的改变全部都是冥煜一手造成的,他却完全沒有办法避免,因为在他的心中,爱情早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 冥煜要守护的,是整个冥界,他要让冥焕誓死守护的冥界成为三界的至尊,完成他至爱的哥哥的遗愿,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真正的做回自己,可是即便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他恐怕也再不能够挽回流翊了吧。 既然流翊已经可以在人族三系长老面前毫不掩盖自己的行踪,那么也就是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复仇的准备了,这样一來,冥煜便很快就可以与她见面了。 “冥煜,若你今天让我活着离开,那么,你我再次相逢的那一天,就是你的忌日。” 流翊清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冥煜的耳边,他的心瞬间疼痛得难以呼吸,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來面对她呢?他当真能够做到与流翊刀剑相向、生死相搏吗? 当初伤害流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双倍甚至几倍的返还在冥煜自己的心上,如果不是知道流翊仍旧活得好好的这个消息,如今的他恐怕早就已经成为行尸走肉了。 而今冥煜又将再次面临和那时一样的事情,他又能否再次狠下心肠來对待流翊呢?答案未可知,也是冥煜连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春满楼。 圣云汐走后,流翊便一直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静静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两个茶杯发呆出神,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直到叩门的声音响起,才总算是让流翊回过神來, “飞雪,你醒了吗?”门外传來的正是春娘的声音,她的语气之中带着小心翼翼还有异常欣喜的味道。 从昨夜流翊的表演完毕之后,春娘便乐得合不拢嘴,连做梦都梦见了自己被埋在一堆堆的金元宝里游泳,以她在风月场上这么多年的经验來看,飞雪绝对是一炮而红了,更是为春满楼彻彻底底的打响了招牌。 即便飞雪只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也绝对会吸引來大批的客人前來观赏,到时候就算是看表演的赏钱恐怕都会让春娘收到手软,所以现在的流翊在她的眼里当真是比金子做的还要娇贵,哪怕是公主大人驾到,也不见得会比流翊此时在春娘那里的待遇好到哪里去。 流翊倒也沒有起身,因为房门根本就沒有锁,只是被她施了一个无人能够解开的结界罢了,流翊手指一点,便解开了这个结界,让春娘可以自由出入,这才轻轻的应了一声,“春娘,你进來吧。”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男人不可信 得到了流翊的应允,春娘这才推门而入,环顾了四周却发觉这间屋子里只有流翊一个人,不由得有些诧异道,“昨夜的那位公子……” “他已经走了。”流翊并沒有因为春娘的到來而有什么改变,仍旧是那副三魂沒了七魄的样子,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沒有力气似的。 这些现象在春娘的眼里看來就只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流翊被昨晚的恩客给抛弃了。 这在青楼里面是常有的事,有些來头大的客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与清明,在太阳还沒亮之前就会收拾好一切离开这里,昨夜的那位公子气质清华、容貌绝世,一看便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飞雪毕竟是第一次接客,还不了解这些事情,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看來即便流翊是天姿绝色,也还是不能够免俗啊。 看流翊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神色,春娘不由得开口劝解,好让她能够宽心,“飞雪,这男人啊,原本就是不可信的,即便是看起來再稳重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专情种。” 听见春娘说的这话,流翊心里便已经清楚了春娘是误会了圣云汐与她之间的关系,但她却也沒有对春娘解释那么多,因为即便是想要解释,却也无从说起。 流翊只是眼神飘渺的望向旭日东升的远方,春娘的这一番话并沒有让她怨怼圣云汐,但却回想起了冥煜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上了恨意与哀伤,“是啊,男人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我很清楚。” 就在这气氛伤感之时,却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进來,是一个春满楼里姿色尚可的姑娘,平日里走的也算是端庄淑女的路线,可是现在却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花容失色的对春娘喊着,“妈妈,大事不好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吓着了飞雪可怎么办。”春娘对着站在门口的翠儿一番斥责,对流翊的照顾怕是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更加上心,丝毫都沒有考虑到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翠儿捂着心口喘了好半天,这才算是把话说的全了,“刘大人带了许多官兵在春满楼的大殿上等着,指了名的要见飞雪姑娘。” 春娘原本的一脸愠色瞬间消失无踪,转而变得一片苍白,她原本以为刘三昨夜沒有在春满楼吵闹便已经算是消了对流翊的那份心思,可是如今看來却是想要用强硬的手段來逼迫飞雪就范,真是和他那地痞无赖的个性很是相符。 正在春娘和翠儿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流翊却起了身,伸手扶住了春娘的肩膀,为她添了几分安心慰藉,“春娘,不需要担心,这一切就交给我吧。” 昨夜刘三便是气势汹汹的要将流翊收为己有,但却在流翊的几句话之下便平息了怒气,反而是悄悄的离开了,半点也沒有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架子,也许流翊真的可以将刘三压制住。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来人闹场 春娘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但她却沒有对流翊这个危难的源头避之唯恐不及,而是分外真心的拉住流翊的手说道,“万事切记小心,千万不可逞强。你放心,既然是我把你拉來了春满楼,我便绝不会放任你被别人欺负,若是刘三当真不肯放你,那么我便是拼了老命也会护你周全。” 即便流翊已经算是变成了铁石心肠,但面对春娘这样关切的眼光也还是不由得心中觉得温暖,流翊对春娘笑了一笑,便是迈出了房门。 自从昨夜自春满楼败兴而归后,刘三便一直觉得心气不顺,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平日里是那样一个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人,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给吓住,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刘三越想月觉得自己分外沒有面子,而且在他心里更是对飞雪姑娘的容姿念念不忘,于是便大清早的聚集起了许多的护卫陪他再次來到了春满楼,一心想要向飞雪讨一个说法。 刘三一副地方恶霸的样子赖在春满楼不走,任凭各位姑娘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他來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不见飞雪出來相见,语气中便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威胁之意,“飞雪姑娘要是再不出來,就别怪我的手下不留情面了。” 刘三递上了一个眼色,他的手下们便意会了他的意思,立刻将旁边的一个看起來价值不菲的花瓶给扔到了地上,眼看着便要碎瓷满地。 一旁的姑娘们身子都是娇弱得很,哪里能够和这些身强体壮的护卫们相抗衡呢?再者说,这打翻花瓶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即便她们都知道这个青花瓷瓶是春娘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却也是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明光飞了过來,像是神迹一样的将马上就要掉落在地的花瓶给挽救了回來,缓缓升起摆回到了原位上。 众人对于这番变故都是惊诧不已,眼光纷纷望向那道神來之光的源头,,蜿蜒盘旋的楼梯口,只见一直众所期盼的流翊自那里缓缓而出。 流翊今天并沒有像昨晚一样盛装隆重,而是和她來到这里的时候一样仅着了一身白绸衣裙,面上更是粉黛未施,可是皮肤却像是晶莹细腻的白瓷一般柔滑,如出水芙蓉那般天然去雕饰,清丽脱俗。 流翊步履从容的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來,大厅之上原本骚乱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來,目光紧紧追随着流翊的身影而动,像是被俘获了心神那样的无法自拔,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來找茬的元凶,,刘三刘大人。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飞雪姑娘,刘三早已经忘了当初來到春满楼是为了什么,立即谄媚的凑了上去,对流翊很是彻底的嘘寒问暖了一番。 “飞雪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本大人可是想你想到彻夜难眠啊,所以才会一清早的便赶到这春满楼來看你。”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身份大白 流翊脸上的笑容很是美好温柔,让人一眼便沉醉其中、神智全无,可说出來的话却是像刀子一般尖锐刺骨,沒有半点温婉可人的样子。 “劳烦大人费心了,毕竟睡在我身边的男人不是大人您,我自然是睡得很是香甜。” 刘三眯着眼睛笑了半天,只听得见流翊口中的“大人”两个字,心中美得不像话,可是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流翊原來是在讽刺他,立刻像是晴转多云一样的变了脸色,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若不是本大人我怜惜你这一张漂亮的脸蛋,恐怕你早就被关押到大牢里去受各式各样的刑法之苦了。” 其他的姑娘都被刘三的这番话惊吓得花容失色,心中都暗暗为流翊感到惋惜与不平。众所周知,这个刘三最是小人,就因为自己是个官员,便仗势欺人,但凡有违抗他意思的人统统都不分缘由的被抓到了牢里,结果不是重伤就是死了,沒有一个能够逃得出來。 刘三在此时此刻说出了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裸的恐吓与威胁,他想要给流翊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愿意乖乖的由着他摆布,不再做出任何反抗。 “如果你对面站着的是任何一位其他的姑娘,也许你的话都会很管用,但很不幸的是,我并不是你可以随意驾驭的角色。” 流翊的眼神中带着魅惑与冷艳,声音却是再沒有半点伪装的温柔献媚,一片清冷如月华的感觉让人觉得她仿佛像是天际之上的天仙神女一般纯洁美好,又如同处于寒冰世界之中的霜华女王那样冷漠迫人,只是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人身体发寒,心神震荡。 刘三本就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他还沒有反应过來流翊话中的意思,她便已经失去了耐性,瞬间便移动了身体來到了他的身边,像是捻指拂花一般的伸手化出暗黑的灵力光柱,迫近刘三的颈间致命动脉,仅差一分便可以刺穿身体,夺去他的一条性命。 “不知道你听沒听说过人族三系长老下发的通缉令,举全界之力围剿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那个人就是我,流翊。” 听见流翊这么一说,刘三的脑子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之下飞速运转,总算是想起了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人界长老对此事极为重视,在各个地方都下达了通知,身为地方官员之首的刘三的确是曾经看过那个画像,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绝色女子,可是流翊的容貌实在是美得无法用笔墨去描绘,那画卷之上的人姿色还不及她真实面貌的一半,另一半的原因则是刘三在见到流翊的第一眼便只是**熏心,完全沒有想到这样一个在青楼出现的卖艺女子会和那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会是同一个人。 待到想清了一切事情,刘三的腿都开始抖得不像样子,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才能够逃过一劫,完全忘了方才是谁在叫嚣着要把流翊关到牢里去。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击退外敌 知晓了流翊的真正身份后,刘三的表情瞬间由摆弄权势的高官贵族变化成了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几岁稚儿的穷苦样子,声音凄楚的对流翊哭喊道,“姑娘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有眼不识泰山,沒有认出你的身份來,请你千万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吧,小人保证绝不会将你的行踪透露出去半分,有违此誓,必当不得好死。” 看着面前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的刘三哭喊求饶的难看模样,流翊的眼中写满了**裸的轻蔑与厌弃,一副连看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的样子开口说道,“你倒还真是看重了你自己的分量,杀你这样的人在我眼里远不如捏死一只蝼蚁來得有趣,即便是你求我了结你的性命,我也还嫌脏了我的手。” 这个刘三的确是个恶贯满盈、不该活在世上的废物,可是流翊却并不想在春满楼的地界之内杀人,因为这样只会给春娘她们带來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弹出了一个灵力光球将刘三击倒在地,声音清冷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滚,永远都别再踏进春满楼一步,若是我发现你对春满楼中的任何一人有不安分的想法,你的这条命也就算是到头了。” 刘三挨了流翊这一招,身子被丢出去好远,摔得不轻,但却是急忙爬起來感恩涕零的对她连连叩首,完全不顾及自己多么崇高的形象,而是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去。 跟随刘三而來的护卫们见到流翊运用灵力超凡卓绝的样子,早已是完全沒有反抗的心情了,而今看见主子刘三都已经逃命似得离开,他们便也纷纷狼狈不堪的弃械而逃。 方才还剑拔弩张、人满为患的大厅瞬间便是人庭冷落,闹事的人都被流翊赶了出去,各位姑娘们都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向流翊的目光却都变得有些畏惧。 流翊的通缉令遍布了人界各地,即便是春满楼这样的地方也不能避免,这些姑娘们虽说并沒有见过犯人的画像,但看见流翊轻易的便能够使出这样威力巨大的招数,便也知道她的身份不会有假。 虽然流翊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春满楼,但这些深闺姑娘们却还是难免会觉得害怕,毕竟流翊杀人嗜血的事情都已经流传得众人皆知,即便她到现在并沒有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 就在人心惶惶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春娘却走上了前來,她虽然也对流翊的真正身份感到诧异,但是却并沒有觉得有恐惧与害怕的情绪,因为她相信流翊是不会做出伤害她们的事情的。 春娘早在看见流翊的第一眼起便猜到了她绝非常人,那样的容貌与气质,是绝非世俗之人能够拥有的,原本以为流翊会是哪里的贵族小姐、或是什么圣女之类的,但是却沒有想到她居然会是杀人如麻的通缉犯。平日里流翊虽然对人态度冷漠了些,但却无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想必是因为什么变故,才会出现那些伤人性命的消息吧.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孑然离开 “谢谢你。”因为得知了流翊的真正身份,春娘并沒有像往常一样将手搭上流翊的肩,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什么,只是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了,不再是能够伸手触及那样的关系了,但她的语气却依旧满是真挚,沒有半点虚伪。 刘三这个人他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流翊的话,恐怕她用半生心血所铸的春满楼就会在他的手中变成一片废墟了吧。 流翊的脸色原本因为周围人瞬间变化的目光而变得冰冷如霜,可春娘的这三个字却让她觉得心中一暖,虽然她们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但春娘却能够如此真心以待,的确算得上是她的一种福气。 “你收留了我这么多日子,我也该回报你了。”流翊的话说得轻巧,沒有半点离别之前的伤感,却依旧叫春娘听出了端倪。 春娘的眉轻轻的皱了皱,语气中初时带了些惊讶,慢慢的自己也明白了流翊的想法,却还是不免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是啊。”面对春娘的关切询问,流翊也只是点了点头,沒有再多说些什么,因为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光明神圣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阴暗而丑陋的一面。关于流翊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春娘她们的处境就会越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们好好的按照自己原本的生活去过,什么也不知道,自然是最好的。 流翊的真实身份既已曝光,她再留在这里也沒有意义,只能够为春满楼带來危险与灾难罢了,况且她当初來到这里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将圣云汐劝回神界之后,她便也就再沒有什么顾忌,而是应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看流翊神色坚决的样子,春娘便也知道她即便是怎么挽留也是沒有用的,春满楼这个小地方终究还是容不下流翊这样的大人物,她有自己的人生和未來。 “一路小心。”春娘对流翊露出一个微笑,脸上依旧是像盛开的菊花一般灿烂,却是让人沒有半点感觉可笑,而是很和蔼温柔。 流翊沒有回答,只是轻轻的颌首,然后便是像一阵风的离开了,那样的渺无踪迹,仿佛像是众人的南柯一梦,一切都消失不见。 流翊并沒有行囊,只是孑然一身,像是漂浮在尘世之中的一颗浮萍,漂泊无依,她现在唯一心中惦念的,便是她的师娘。 在流翊这悲哀而痛苦的一生之中仅存的单纯快乐的日子便是在灵山之上度过的,那里沒有世俗纷扰,更沒有勾心斗角、权利相争,有的只是洁白无瑕的感情与依赖,是流翊心中唯一的一片净土。 流翊很清楚,即便她如今的力量已经无所畏惧,可是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经历这场三界的浩劫之后还能好好的活下去,这一场注定是毁天灭地的战斗之中,流翊也是生死未卜,所以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回去见师娘一眼,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真正的放下一切,去依照自己的宿命而活。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内心独白 流翊的容貌的确是太过出众,即便是她并不想要惹人注目也是做不到的,于是她便干脆施了幻术在自己身上,这样一來,在常人眼中她便只是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子,而不会有人对她有什么异样的想法。 这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走在街上,是流翊许久都沒有有过的感觉了,虽然面色平静如常,但是她的心里却依旧涌动着各种情绪。 虽然成功的让圣云汐安心的回到了神界,可是流翊的心却始终都无法释怀,因为直到最后,圣云汐也依旧是那么的温柔,他沒有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情,即便那是她的心愿。 流翊知道自己始终都是对不起圣云汐的,当初在她无依无靠、对整个世界都无所留恋的时候,是他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边,才会让她找到了除了复仇之外的另一种感情,让她离真正的走火入魔棋差一招。 圣云汐的爱是那么的纯净,像是最清澈的温泉一样抚慰流翊的心,让她在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面前保留下了最后一丝理智。 哪怕是要生长在圣洁之地的他为了她而走入黑暗的深渊与泥泞,圣云汐也沒有半点怨言,看着她杀人无数,手染鲜血的模样,圣云汐的眼中深处的疼痛与怜惜流翊并不是看不到,只是她无法抑制更不可能停止自己的复仇。 所以,流翊沒有办法看着他继续这样做下去,为了能够让圣云汐获得幸福,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让他忘了自己,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即便他现在会伤心难过,但是流翊相信,在不久的将來,圣云汐一定会遇见一个和他彼此真心相爱,能够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携手到老的女子。 那个女子不一定要比流翊漂亮,也不需要像她的灵力那么厉害,只要她能够真心的爱圣云汐,那就是最好的女人。 昨天夜里流翊虽然闭着眼睛,却是彻夜无法入眠,她明明也知道将她抱在怀里的圣云汐也一样沒有睡着,但他们却只能假装自己都不再清醒,因为话已说尽,相对亦是无言。 流翊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感受着像太阳般笼罩在她身上的温暖,那样的温暖明明是这样的触手可及,但流翊却明白,过了今夜,她便再也不能将这温暖留在身边了。 流翊是个自私的人,她希望能够在这样望不见尽头的血腥之路上有人陪伴,在她觉得内心荒芜到寸草不生的时候有人给她一个拥抱,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唯独只有圣云汐一人。 可是流翊却舍不得让圣云汐再处于这样内心煎熬的两难之地的,她的复仇注定是会导致三界大乱,若是此时的圣王不在,不知道神界会混乱成何等模样,生灵涂炭、百姓受苦的场面是圣云汐最不愿意见到的,流翊是知道的,即便他隐藏的再好,当她杀人时他眼底闪过的纠结与悲伤是骗不了人的。 流翊对圣云汐的感情虽说并不是爱情,但在她的心里,圣云汐却是一个谁都无法代替的存在。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断壁残垣 在黑暗无边的夜色之中,即便在身边给予流翊温暖与安定的人是云汐,可是她的心中却始终只存在着一个身影。 流翊曾经以为,她的爱情早已经死了,可是在圣云汐要吻她的时候,流翊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沒有忘记那个人。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永远都那样明澈的望着她,里面沒有欺骗与冰冷,有的只是宠爱与疼惜,带着不羁与邪气的笑容的面孔却是充满着爱意与温暖,那样的煜,是流翊心中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存在。 可是流翊爱上的这个人却只是一个伪装出來的假象,她只是一个助他登上王位的棋子,甚至还帮他杀掉了他最大的阻碍,,冥焕,而在冥煜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后,流翊便再也沒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与她兵戎相见,甚至不惜伤害她的性命。 流翊心中的恨意是那样的深厚,可她自己明白,那也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无法自拔而已,因为爱上了那个人,所以才会如此怨怼他对自己的欺骗与背叛。 望着头顶上碧蓝如洗的天空,流翊的心却无法像这天气一般开阔明朗,只要再等一下就好,等到她将自己的仇敌都杀光之后,一切的痛苦与伤悲便都会烟消云散了吧。 不知道师娘在得知了这一切的事情之后,会如何做呢?会去阻止她的血腥复仇,还是会赞同她决定呢?可是即便是前面有千难万险,流翊也想要见师娘一面,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亲人,就只有师娘一人了。 流翊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就只剩下师娘一个人了,所以在最后的一战之前,流翊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师娘一面。 可是流翊沒有想到的是,回到了灵山之后,非但沒有见到师娘的身影,反而看见了断壁残垣。 屋子里的摆设都乱得不像样子,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而且屋子里积了很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许久沒有住过人了。 流翊的脸上满是惊呀错愕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呢?上一次师娘离开的时候明明说过她会回到灵山去等着流翊归來,可是现在师娘却不知所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流翊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尽快冷静下來,捋顺思路之后开始细细的分析。 师娘现在并不在这里,那就说明她应该是在这里遇到了敌袭,而且依照屋子里的混乱场面來看,來人的灵力定当不低,可以与师娘一较高下的人想必这世间也并沒有几个人。 流翊在屋子里查看起來,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一处背光的不起眼角落里,流翊发现了一滩早已干涸暗红的血迹,而且在那不远的桌角处还有几个血字,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暗红的血迹虽不刺眼,但却像是最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中流翊的心。 因为那血字的笔体分明就是师娘所为,这也就说明,这滩血迹是属于师娘的,流翊死死的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血肉的痛楚才能够让她保持着仅有的一丝清醒。 ------------ 第二百章 留下血字 在流翊的心中,师娘一直是一个心思细腻入微的人,虽然她总是笑意盈盈,但是她对于流翊的事情都很是关切,也颇为细心。 如果真的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即便是猝不及防,流翊也相信,以师娘的足智多谋,她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些线索或是信息的。 流翊缓缓向血迹之处走去,然后蹲下身子來细细查看周围,期待着能够找出一些痕迹來,果然不出流翊所料,她在离血迹不远被踢翻的桌角背阴处发现了一个隐藏极好的血字。 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暗红的血迹虽然并不那么清楚,但流翊毕竟和师娘相处了十多年的时间,依旧能够看出这匆忙而就的字迹的确就是她的师娘所为。 流翊立刻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好像唯有指甲嵌入掌心血肉的痛楚才能够让她保持着仅有的一丝清醒。 既然这个字是出自师娘之手,这也就说明,那一大滩血迹是属于师娘的,那么她就必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势。 一想到师娘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都难以预料,流翊的心就像是被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中了一样的疼痛。 流翊的眼被愤怒与痛苦燃烧得血红,却不仅仅是因为师娘受了伤,更是因为这个她留下的这唯一字迹。 虽然字迹并不整齐,可以看得出是在匆忙慌乱的处境之中隐蔽写下的,但却依旧能够辨别得出这是一个“冥”字,,冥族的“冥”,也是冥煜的“冥”。 流翊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她曾经与冥煜在一起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对冥煜完全沒有一点怀疑与嫌隙,将自己的全部身世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而在那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她灵山顶上的家,还有将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师娘。 如果不是冥煜将此事说了出來,便绝不会再有其他冥族之人知道这里,所以,无论來到这里伤害师娘的人是不是冥煜,都一定是经过了他的授意与首肯。 流翊的手撑在脏污不堪的地面之上,沾上了干涸殷红的血渍,泪水由眼眶中滚落,晕开了血迹如珠玉般色泽明丽。 如果不是因为流翊的话,隐于山间的师娘是绝不会染上世俗是非的,都是因为她,才会把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带入纷争之中,而流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所爱的人们一个个的离开或是死去。 流翊原本來到灵山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后路决断,能够真正的放下一切去寻求自己所想要的复仇,而今冥族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将她的矛头由人族转向了冥族。 原來冥族就这么急着想要送死吗?看來上次的神冥大战圣云汐的做法太过温柔了,沒有伤害到他们的实力吧。 很好。 流翊的嘴角挑起邪肆狂妄的光芒,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吧,这一次,她将要覆灭人冥两界,为她身边所有曾经所受到过伤害的人讨回一个说法。 ------------ 第二百零一章 夜宿灵山 流翊虽然心中满是愤怒与怨气,但她的理智却还在,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冥族要來找上师娘。 既然先前冥颜已经來找过流翊,那么就足以说明冥族对于她回到人界的消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如果师娘在他们手里的话,冥颜又为什么对师娘的事情只字未提呢?而如果师娘不在冥族的手上,她现在又身在何方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解不开的谜团,让流翊的心在痛苦焦灼上煎熬,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流翊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无论什么人带走了师娘,原因都无疑是冲着流翊來的,那么,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呢? 流翊的身上能够吸引别人贪婪眼光的东西就唯有一样,也正是害她爹娘死去的原因,那就是具有足以毁灭天地和改变三界力量的封灵珠。 当初人族三系长老对流翊严刑拷打也沒有问出它的下落,所以也不排除是他们为了追寻这个秘密而想方设法來到灵山,而且他们和冥界既然已经成为了盟友,冥族的人陪伴他们來灵山也不是不可能。 流翊思虑良久,终于决定前先去找三系长老,如果不是他们抓住了师娘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这样一來,便会召出他们的后援,,冥煜,也便就可以省下了她到处跑的时间。 流翊的心绪焦躁难安,却是无处发泄怒火,她默默的将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将七零八落的桌椅都放回原位,积落的厚厚一层灰尘也都擦拭干净。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久,流翊将整个屋子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离开始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暮色已是深沉,夜里山路难行,流翊便决定在这里住一晚,等到明日再动身去找人族长老。 躺在久违的小床上,身边沒有了师娘的陪伴,流翊的心思变得起伏难平,久久不能够入睡。 流翊在浓重如墨色的黑暗之中睁着眼睛望向上空,只觉得自己像是处于一个极度空虚寂寞的世界之中的小小星辰,无依无靠,沒有任何事物,只有她自己。 自从流翊在及笄次日下山之后,这不过短短两年的时光,却仿佛像是比之前活过的小半生加在一起还要惊险纠结百倍,如果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的话,流翊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择下山复仇这条路。 因为这一条复仇的路实在是太痛苦了,流翊即便平日里再怎么冷漠无情,她也始终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沒有半个亲人在身边照料,那样充满了背叛与伤悲的路,只有她一个人踽踽独行,她真的很累很累。 流翊累极了的闭上双眼,眼角溢出了两点晶莹闪烁,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之中湮沒,只有在这样沒有一个人的时候,流翊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软弱与无助,只有这一秒,她才是真正的流翊,而不是那个因为仇恨而覆盖双眼,无法看清现实的魔鬼。 ------------ 第二百零二章 祭祀大典 回到人界之后,流翊很快便发觉到处都洋溢着喜庆欢悦的气氛,经过了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原來这种欢喜雀跃的原因是很快就要到人族举办祭祀大典的日子了,人界几乎每个人都在为了这个重大典礼的到來而做着准备。 祭祀大典是人族三年一度的传统节日,流传的时间几乎与人族存在的时间一样长久,为了感谢天神将灵力赐予人界,让所有人对此怀抱感恩之心,每一次的庆祝都是范围广大,整个人族都欢聚一堂。 而这一次的祭祀大典,人族长老则决定在整个天都大摆筵席,不分灵师与常人的区别,而是普天同庆,尽情狂欢。 可是众人脸上喜气洋洋的表情却是沒有办法感染流翊,反而让她的心像是浸泡在千年冰泉之中一般森然寒冷。 这样简单的快乐在流翊的眼里看來是那么的刺眼,因为在别人那里如此普通的幸福,在流翊这里却永远都无法实现,他们的一切笑容与欢悦都是践踏着流翊而换來的。 因为人类的贪婪与卑劣,流翊失去了自己的家,还沒有懂事便就被人残忍的杀害了双亲,她这悲惨的一生在这些无知无觉的平凡人衬托之下显得格外苍凉**,仿佛是暴晒在太阳之下的鱼儿,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只得静静的感受着自己被毒辣的日光炽烤着,忍受着皮肤寸寸干裂破败的痛苦,却无法立刻死去。 流翊的心像是要被痛苦燃烧成了灰烬永远,她好恨,为什么她会拥有这样悲惨而孤单的人生,而别人则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生活便会很快乐。 老天是不公平的,流翊从沒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可是伤害她的人却屡屡无法断绝,既然是这样,那么便由流翊自己來斩断这一切的恩怨吧。 反正流翊的人生也早就已经衰败不堪了,她沒有什么好再失去的,只要将师娘的下落找到,她便再也无所牵挂,在了结了所有仇敌之后,流翊就可以自行了断,去另一个世界里寻找爹娘了。 流翊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无法回头的样子,罪魁祸首就是人族的三位长老,他们倒是能够理所应当的在伤害了别人之后还想要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世上的事情都是因果循环、善恶必报的,而现在,就正是人族长老他们需要偿还一切所犯下的罪孽的时候了,流翊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即便是不能够让他们体会到和她一样钻心刺骨的痛苦,也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而后悔莫及。 流翊的嘴角轻轻的上挑,形成了一个妖冶而美丽的弧度,漆黑如夜色的眸中带着清冷无情的光华,祭祀大典这样隆重盛大的日子里她怎么能够空手而來呢?流翊一定会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为人界增添一些亮丽的血色,就当做是为人界送上的一份贺礼吧! ------------ 第二百零三章 神秘女子 风夙从冥界回來之后便一直神色忧郁,每日都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冥煜不是都已经相信了你的那番说辞了吗?”火云原本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自然是不会明白风夙这样的杞人忧天是为了什么。 “冥煜信不信先暂且不说,但是他对于我们已经有了怀疑却是不争的事实,之所以会表面上与人界修好,也不过是为了三界大战的时候能够得到人界的支持罢了。”风夙狭长的眼中闪过精明狡黠的光芒,他这个老奸巨猾的算计高手又怎么会听不出來冥煜在话里话外对人界的点拨之意。 虽然人族对于冥界统一三界有着一定的作用,但是这并不表示冥煜就会对人族长老有多少的畏惧,这一次是第一次的背叛,也希望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如果下次再犯的话,他就绝不会再像这次一样的手下留情了,毕竟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叛自己的盟友语气对敌也不一定会比孤军奋战好到哪里去。 冥煜本身就不是一个易于掌控的角色,如果不是有流翊这个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他弱点的人,这一次恐怕人界便已经是难逃一劫了。 “虽然流翊來阻止我们的事情是我的推脱假话,但是以那个丫头的个性,总有一天是回來找我们报仇的。”风夙想到了一年之前他们三人败于流翊手中的情景,心中有的不只是愤恨羞愧还有恐惧不安,如今的流翊身手已经大胜于前,虽说她真正变得有多强大无从得知,但是他们三个却绝对不会是流翊的对手。 听见风夙这一番言论,水姬妆容浓艳的脸上表情也开始变得凝重,她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缓缓放下,“那你可有想到什么主意?” “流翊一旦來临,我们能够求助的便只有冥煜一人而已,但以他的个性怕是不会对流翊痛下杀手,所以,我们便只能够从流翊身上下手,只有让她拼尽全力、舍弃性命的对抗冥煜,他才能够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出手杀了流翊,也只有这样,才可以为我们免除后患,一劳永逸。” “说得不错。” 正在人族长老三人秘密谈话之时,这大厅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不属于他们的第四人的声音,三人的视线立刻齐齐转向声音传來的方向。 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婀娜多姿,朝着他们款款而來,一双月牙美目顾转流盼,仿佛可以洞穿一切世间百态。 “是你!”风夙的反应十分惊讶,表情是难得会有的失控,他瞪着眼睛看着來人,语气是说不出的什么情绪來。 这个人风夙曾经见过,当年就是因为她,他们才能够制住冥斯与圣妮娅夫妇,沒错,给了他们神族禁方,,圣心水的人,正是站在人族长老面前的这个女人。 “多年未见,别來无恙啊,风夙长老。”那女子声音虽然温柔轻缓,却是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这就正是因为灵力强大而外泄所致。 ------------ 第二百零四章 幻冰的阴谋 “幻冰大人居然有此雅兴光临人界,真是欢迎之至。”风夙收敛了自己讶异的情绪,面上又恢复了如常的浅淡笑意,声音中带着些许谄媚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戒备。 当年幻冰出现在人族长老面前的时候并沒有蠢到去道明自己的身份,而现在风夙却能够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想必是凭借他敏锐的洞察力还有做了一番调查之后才发现的。 幻冰的脸上倒是沒有半点被戳破身份的难堪与惊讶的神色,而是依旧笑容恬淡、如沐春风,她的声音中带了一分慵懒,“都说人族风夙长老是个聪明人,现在看來果然沒错。” “当今世上能够未卜先知的人并不多见,除了冥族鼎鼎大名的幻冰大人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那么精准的找到连神族之人都无法得知的冥斯和圣妮娅夫妇二人的藏身之所。”风夙这一席话明里是在赞叹幻冰的灵力高超、占卜之术无人能及,但隐藏在话中的意思却是在说她与神族之间恐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圣心水”是神族禁方,可是幻冰却能够得到,这可不是靠着所谓占卜能够找得到的,虽然风夙查不到幻冰究竟和神族有什么关联,但他却可以确定,幻冰和神族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夙至今仍然记得,当初幻冰独自一人來到人界,将圣心水交给他时的场面。 幻冰那一张美艳绝色却冰冷如霜的脸上面无表情,她只是静静的对风夙说了一句话,便足以让他毫无怨言的接受了她的提议,“如果你想要让人族真正摆脱神冥二族的束缚,成为能与它们并肩而立的存在,那么,你就必须要得到‘封灵珠’。” 不得不说,幻冰的确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她只需一眼,便能够知晓风夙心中最强烈的诉求是什么。 能够让人界真正的立足与三界之间,这便是风夙毕生的追求与信念,幻冰提出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便是让他连拒绝都做不到,唯有任她摆布。 可以说,冥斯与圣妮娅的死,是幻冰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她,风夙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笨到去找三界之中最厉害的两个人的麻烦,更不要说是杀了他们。 “我可以将圣心水交给你们,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幻冰的脸上绽开一抹倾世美丽的笑容,一双如同星辉璀璨的眸子里却满是冰冷可怖的杀意,“那就是无论能不能得到封灵珠,你们都必须要杀了冥斯与圣妮娅。” 在权利与诱惑之下,风夙答应了幻冰的这个要求,于是便也就有了之后的种种惨剧。 可是风夙却并不想要不明不白的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傀儡,他对幻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冥斯和圣妮娅?”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并不需要知道。”这是幻冰当年对风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如画中之人一般的背影让风夙久久难忘,那是一种凄凉与孤寂的美,写满了怨恨却也充斥着寂寞缱绻。 ------------ 第二百零五章 出谋划策 回忆像是潮水般汹涌而來又再次退去,风夙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眼前的幻冰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她的美貌却依旧可以让人为之倾倒,但是她的身上却还是如当年一样的沒有半分温暖,满满的都是怨恨与冰冷。 幻冰毕竟是陪伴着前圣王冥斯在三界飘摇的大风大浪之中走过來的,人生经验与阅历都极为丰富,自然是不会像冥煜那样的初生牛犊般容易让人抓到自己的把柄,她对风夙探知性的眼神并沒有什么反应,表情也沒有一丝波澜,只是用平淡温和的眼神回望过去,像是大海般广阔无垠。 风夙知道自己在幻冰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便也就索性放弃了对当年的追忆,而是开始询问她现在的來意,“不过幻冰大人此次前來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和我们这些人來叙旧吧?” 幻冰微挑唇角,露出一抹清雅绝伦的笑容,眼角浅浅的纹路出卖了她的年纪,但却并不影响她的美貌气质,“往事已矣,自然是不需要再提,我这一次來和上次的原因一样,都是为了解决长老的困惑而來。” “哦?”幻冰的话让风夙很是有一番兴致,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副精明的样子來,“幻冰大人不妨说來听听。” “有一个让长老们日日夜夜都无法安枕的人在外逍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幻冰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阴戾的气息瞬间涌现,却又像是石沉大海般顷刻无踪,“我來正是想要为你们出谋划策,好让人界从此彻底摆脱流翊的追杀。” 幻冰的聪明与睿智风夙早有领教,既然她说可以,那么便一定是个完全的法子,自是要比他一人苦想要简单的多,“是什么方法?” “我已经推算出流翊那丫头应该在近期就会來人界作乱,但是你们并不需要担心,只要记得无论她说什么,你都把责任都推到冥煜和冥族的身上即可,这对于风夙长老而言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幻冰对风夙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然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我可以保证,流翊的注意力转移到冥煜的身上之后,在她和冥煜二人做个了结之前,你们便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风夙略一沉思,虽然幻冰的这个法子可行,但却还是有许多的弊端,于是他便皱着眉头问道,“那么,若是冥煜沒有办法杀了流翊呢?还有,若是流翊想要先杀了我们再与冥煜动手又该如何是好?” “风长老请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流翊绝不会放着冥煜在一旁而去杀了你们,还有,”幻冰的话音中带着一丝讽刺,仿佛就像在说“你们并沒有自己想象的在流翊心中那么重要”一样,然后她的表情又再次变得冷漠,身上散发出阴冷可怖的气息,“流翊的命是我的,无论冥煜和她在最后是谁得到了胜利,流翊都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 第二百零六章 云汐吐血 风夙被幻冰语气中的杀意给惊到了,但是他同时却也觉得脊背发凉,即便她所恨的对象不是自己,他也仍然有些害怕。 一向精明能干、算计别人的风夙头一次栽在别人身上,这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像是一根针插在心尖上一样,让他觉得分外难受,于是便想方设法的扳回一局。 “据我所知,幻冰大人应该已经回到了冥族重掌幽冥司一职,并且在现任冥王的照料之下颇为受到礼遇,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自己的王做出这样的事情來,还有,流翊又究竟和你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非得要杀光他们一家才肯罢休?” “我记得十七年前我就应该说过这句话,可是风夙长老应该是记性不好,那我就再说一遍,”幻冰的笑容刹那间僵硬在脸上,她的眼底闪过锐利如刀的光芒,声音里带着深入骨血的寒意开口说着,“我做事自然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可以选择听我的或者不听,但你沒有权利來过问我的事情。” 在风夙面露惧色之时,幻冰却立即转身离开,再沒有看他们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渐渐远去。 “如果我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将人族彻底覆灭,你应该掂量好自己的斤两之后再來选择要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风夙三人望着幻冰化为灰烟、消散无踪的身影,眼里都写满了畏惧,并不是因为幻冰的身份地位或是久负盛名,而是因为她身上所给人带來的杀气与阴冷。 视线转到了久未出现的神界。 自从圣云汐彻底死心回到神界之后,圣祖们便终于放下心來,一直飘摇不定、无法稳固的神界也总算是盼回了救星,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可是谁都不知道,真正的厄运却已经开始降临。 自从对圣云汐袒露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洛伊便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一切都默不作声了,而是开始十分积极主动的对待圣云汐。 一日午后,洛伊亲手做了圣云汐喜欢的千层藕粉糕,想要让他当点心吃,可是走到了门口刚准备敲门时,却听到了从里面传來的阵阵咳嗽。 虽然咳嗽的声音很小,但洛伊依然能够听得出这是圣云汐的声音,而且十分的隐忍,生怕自己的痛苦会被别人知道一样。 洛伊心中担忧,便立刻猛地推开门,正好撞见了圣云汐用手捂着嘴巴皱眉咳嗽的模样,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他的指缝间溢出的缕缕鲜红。 “王,你怎么了?”洛伊一时间被这场面惊得失声大喊,手上端着的点心也都被她撇在了一边,立刻大步跑到圣云汐身边。 圣云汐看见洛伊突然出现也是非常诧异,但却是眼疾手快的立刻在屋外设下了一层结界,以防再被其他人发现他现在的模样。 圣云汐的脸色十分虚弱,唇上沒有半点血色,却沾染上了殷红的血迹,瑰丽而妖冶的色彩让他看起來像是一个欲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让人无法触摸。 ------------ 第二百零七章 绝情蛊 洛伊被圣云汐的这副样子吓得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敢触碰圣云汐,就怕自己一碰他就会把他像个瓷人儿那样碰碎了似的,只能不住的说着,“王,你不要吓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圣云汐皱着眉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分明是在忍受着极为巨大的痛苦,但为了不让洛伊感到担心,他却依旧眉目清华的对她绽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声音分外轻柔的说了一句,“我沒事。” 圣云汐强自镇定的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來服下了一颗,运用灵力调适一会儿之后,他胸前的剧烈起伏才缓缓平静下來,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一阵诡异的香气飘到洛伊鼻尖,她的眼中顿时一闪而过一抹异色,总算是止住了哭泣,却是一把抢过圣云汐手中的药瓶,不由分说的打开一看,果真是与她心中所想的不差毫厘,这瓶子里装的正是带有剧毒的“离魂草”。 离魂草具有较强的毒性,虽说并不会瞬间致命,但若是长期服用的话不出三年,服用之人便会灵力干涸而死,一般只有中了无解剧毒之人才会用离魂草作为药引來采取以毒攻毒的方法延长寿命。 这瓷瓶之中的药丸已经少了大半,想必圣云汐已经吃了不只一月,也就是说,在他回到神界之前便已经开始服用了,而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吃离魂草呢?难道真的是中了剧毒而无法医治,只能够靠离魂草來保住一时的性命吗? 洛伊瞪大了眼睛看向圣云汐,后者却是一脸坦然的看着洛伊,似乎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一样,圣云汐并沒有多做什么解释,只是安静的点点头,将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做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洛伊熟识医理,既然她已经抢过了自己手中的药瓶,便一定能够猜得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圣云汐便也就沒有什么理由來瞒着洛伊了,索性便大方的承认了自己中毒的事实。 洛伊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而悲伤,她死死的握着手里的瓷瓶,眼中有深刻的难过哀恸,可是洛伊却将自己的泪水止住,声音平缓的开口问道,“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会中毒的?” 思虑良久,圣云汐终于还是不忍心再欺骗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洛伊,于是便将一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实情说了出來,“当初流翊身受重伤又兼中剧毒,命悬一线之际,我便用 來为她驱毒,可是害她的人实在是心思狠毒,居然下了无解之毒,只要情丝一种,便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 “绝情蛊?”洛伊听到圣云汐这般言辞也是惊讶万分,习得医理的人都知道,世上难解之毒中最为阴险毒辣的,就是绝情蛊,除非中毒之人心无牵挂,一生都不会爱上别人,便可以与常人一样生活到大限将至,然后自然而亡;但若是中毒之人有了心爱的人,他便要日日忍受万虫噬心之痛,情根愈深,痛楚便会愈加强烈。 ------------ 第二百零八章 离魂草药 圣云汐的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苍白到近乎透明,有种不真实的美,他伸出手來遮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在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的忧伤寂寞。 圣云汐的身体他自己最是清楚,自从离开流翊之后,他的心痛症状便愈发强烈了起來,原本还能够在众人面前伪装如常,可现在却连咳嗽都已经无法自抑了,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将这种现象保留在人后罢了,被洛伊发现只是一个开始,迟早都会被其他人所知晓的。 看着圣云汐的默许,洛伊的心像是被刀绞一般的疼痛,她深知绝情蛊这种毒无药可解,即便是她再忧心烦扰也无法为自己的心爱之人做些什么事情,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圣云汐遭受痛苦折磨,可是她再怎么伤心难过也都无济于事,只能够让他再多为难一分而已。 洛伊思虑良久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稳定了心神之后拭干了眼角的泪,伸手扶过圣云汐的脊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做一个支撑,语气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做到安稳平和,“你先到床上休息一下,我去把离魂草煎成汤药,这样效用也会快一点。” 圣域偏殿的琉璃榻上倚着一个拥有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精致脸庞的人,他的长发曳地,却纤尘不染,发尾随意的用一条发带系住,其上的朱红花朵十分引人注目。 吱呀,木门被自外推开,浓郁的药香在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屋子,圣云汐微微睁开了疲累的眼,绝美的面上是分的苍白,却更为他增添了一分柔美。 圣云汐对着手拿药碗的洛伊轻扬唇角,露出一个清雅温暖的笑容,声音轻柔飘渺的缓缓开口,“洛伊,辛苦了。” 洛伊将刚刚熬好的汤药拿在手里,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热气与奇异的芳香,正是离魂草沒错。 洛伊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在圣云汐面前沒有再泪眼朦胧,而是面容十分平静温和的舀了一勺浓稠的药汁放到唇边吹温,再递到圣云汐面前,“喝药吧!” 躺在床上的圣云汐沒有再多推辞,而是就着洛伊手中的汤匙一口一口的喝下了整碗苦涩难言的药汤,却是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就仿佛他喝下的是最普通不过的白水一般沒有任何滋味。 在这样满口苦涩的时候,圣云汐的脑海里想起了流翊像猫一样皱紧小脸儿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泛起了柔情似水的笑意。 看见圣云汐那仿佛带着光芒的眼神,洛伊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流翊,可是现在的她却连嫉恨也做不到,只是觉得圣云汐分外可怜。 在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洛伊再也无法仅仅只用一个臣下的身份和语气來面对圣云汐,她的眼神追随着面前这个人的身影太久太久了,而那个曾经光彩夺目、万人敬仰的圣王,她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脆弱不堪的样子,从未如此接近的在她面前躺着,可是这却让洛伊的心中充满无奈与疼惜。 ------------ 第二百零九章 不曾后悔 “流翊她,知道你的事吗?”洛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題,她的眼睛看着靠在软榻上的圣云汐,琉璃珠子一般的瞳孔中写满了哀伤。 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染红了圣云汐漆黑的眸子,他的眼神放空,声音也像是风铃一般清澈灵动,但却透着一种无言的悲凉,“我怎么会让她知道呢?” 流翊的性子,圣云汐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被她知道了他是因为她而身中剧毒、无药可解的话,她一定会内疚成狂,并且在他剩余的生命中会寸步不离的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这样的流翊,并不是圣云汐想要看到的。 因为圣云汐见过流翊难过的样子,她的眼泪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更不想要让自己成为流翊悲伤的缘由。 自从圣云汐知道了命不久矣之后,他才开始真正的思考自己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在一个又一个的选择之中,圣云汐最终留下的,便是流翊那恍如万花齐放般美丽夺目的笑脸。 所以圣云汐才会那样毅然决然的跟随流翊离开,舍弃了他所被人赋予的一切意义,只为了自己的心所动。 圣云汐早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流翊愿意,他就用仅剩的生命來爱她,如果她不愿,那么他就远远的离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你如斯为她,却换來了这样一个结局,难道你真的就不曾后悔过吗?”洛伊看着在自己面前受尽痛苦折磨的圣云汐,心中满是无力与伤悲,但她却知道,身体上的痛苦恐怕还不抵他心上伤痛的十一。 圣云汐的爱很温柔隐忍,便往往会被人忽略它的浓重深厚,他对流翊的付出远远比他得到的要多得多,可是身为一个爱着这样的圣云汐的人,洛伊便不由自主的会为他感到心疼。 圣云汐的眼神有些微的闪烁,却始终沒有说话,他们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在偏殿之中,安静得仿佛连时间也都静止了一样。 圣云汐的身子很虚弱,再加上喝完了药以后会有困倦的副作用,他很快便合眼睡去了。 洛伊看着圣云汐安静美好的睡脸,眼中漾起了一抹温柔,将他的外衣脱下,轻手轻脚的扶他好好躺下,能够让他睡得更加舒服一点,因为药性而陷入深沉睡眠的圣云汐则一无所觉。 等到圣云汐再次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他撑起身子的时候觉得痛楚已经好了许多,想必是离魂草熬煮之后的效用,他看了看身边四周,都沒有洛伊的身影,只在身旁发现了一张留有洛伊字迹的纸条。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我以后每天都会來为你熬药,你的身体,由我來照顾。”娟秀的字体笔触坚定有力,正如洛伊的心绪一样赤诚坦白的展现在圣云汐面前。 圣云汐将那张纸条收在袖中,嘴角露出颇有些无奈却满是温暖的笑意,目光悠远而绵长。 ------------ 第二百一十章 庆典之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天都到处都洋溢着喜气,而原因就只有一个,今天是祭天大典的神圣日子。 在这样热闹非凡的日子,所有人都开心的笑闹着,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一个人特别突兀,那就是穿着一身素白纱裙、面无表情的流翊。 流翊对街上所有的人事物都熟视无睹,只是目光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天祭台走去,那里是三系长老所在的地方,也正是她今日的來意。 看着街上人群满脸都是喜悦欢欣,流翊轻扬唇角,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却是沒有半点情感,只让人觉得冰冷入骨。 很好,就这样尽情的笑吧,因为从今往后,你们便再也不会有所谓幸福可言,因为流翊会让今天这个所有人都欢庆的日子成为人族三系长老的死寂。 祭天大典是人界极为盛大的节日之一,三位长老都穿着的正式得体,充满威仪的站在天祭台上,风夙道貌岸然的领头与众人举杯共饮。 “今日是祭天大典,大家不必拘礼,尽情的放松吧!” 风夙此话一出,满场众人立即沸腾起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表情,他们丝毫沒有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受到威胁。 看着面前人头攒动,流翊的脸上泛起邪佞的笑容,既然这些人完全沒有警觉的意识,那么也就别怪她了,就让多一些的人來为三系长老们陪葬吧! “水,波动!”流翊的手指轻扬,对面的护卫便悄无声息的倒在了血泊之中,而人群都各自沉浸在欢愉喜悦之中,半点都沒有察觉到已经有人在此时丢了性命。 宴席铺天盖地,人群也熙熙攘攘,三系长老们再天祭台上单独坐了一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菜,也算得上是与民同乐。 就在饭局进行了大半,长老们难得的心情甚好之时,却有一个火系灵师慌慌张张的前來禀告。 “长老,大事不好了!” 火云正是喝得酒意酣畅,这样猛地被人打断了,不免对來人大声呵斥道,“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可那灵师还來不及开口,便在长老们面前断了气,在他的身子倒下之后,三位长老才看见了隐藏在灵师身后的流翊。 流翊的手中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对着三系长老笑容明媚,“不用劳烦这位小哥开口,惹出事端的人就在这里。” 流翊凭空出现立刻引起了现场强大的骚乱,因为她的身后是无数护卫七扭八歪倒下的尸体,所到之处血流满地,但流翊纯白的素纱裙却依旧干净得无瑕,让她像是从地狱之中走來的圣洁女神一般,绝对的矛盾之下却极度美丽。 流翊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杀死了这么多灵师,可在场群众却无一人察觉,流翊的灵力之高已经无需再用言语來形容了。 所有人都被惊吓得冷汗直流,顿时作鸟兽散,逃的逃,走的走,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原本欢乐喜悦的宴席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误会深重 “你这妖女,终于出现了,看我今日不杀了你!”水姬本就与流翊势不两立,这一见她便不问缘由的凝聚灵力,手中冰蓝色的灵力闪烁光芒。 流翊一张绝色的脸孔上笑容清丽,微眯的眼中却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尽管來吧!” 可就在水姬正准备和流翊动手的时候,却被风夙给拦住了。 风夙挡在水姬面前与流翊对视,脸上依旧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与一年之前沒有半点改变,“你这样大张旗鼓的來犯人界,一定是别有所求吧!” “你这只老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啊,不过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流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脸上绽开一个美丽却清冷的笑容,“我來这里可不是为了求你什么,而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來求我,留你们一个全尸。” “无论你们是想要什么,都不该把心思动到我师娘的身上來,把她放了,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我便会让你们尝尽世上的所有痛苦,受尽折磨而死。” 风夙虽然不知道流翊口中所说的师娘是谁,但经过了幻冰的指点他也大致可以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略微思索一下便开口说道。 “若我说你师娘失去行踪也许与冥族有关,你可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流翊听见了有关师娘的消息,眉间不由得开始紧皱,身上的杀气也淡了些,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却仍是对风夙一脸戒备的模样,“你怎么会知道?” 看着流翊的反应,风夙就知道她已经上当了,于是心中便立刻稳定了下來,口中说的话也渐渐充满了肯定的语气。 “虽然人族与冥族结为同盟,但毕竟不是同族之人,彼此之间怎么也是无法完全的信任,正如冥族在人界有监视一样,在冥界也一样有我们的探子,所以冥界发生的事情,我们大致也都有所了解。” 三界之间的利益争执流翊自然沒有心思去理会,听见风夙这般言论,便是摆明了知道冥族掳走她师娘的事情,于是赶忙追问道,“我师娘在哪里?” “冥族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探子自然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你师娘的行踪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她被关在冥界的事情确实千真万确。”风夙所说也的确属实,虽然流翊师娘的事情并沒有发生,但是人族在冥界有探子的事情倒是真正的,在现今的这种情况之下,什么同盟之谊都不过是云烟罢了,只有将流翊的注意力吸引到冥煜身上,他们才能够得以偷生。 流翊无言的死死攥紧拳头,她虽然已经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被风夙将事情说破,她的心中却还是有着被利器割伤的疼痛。 冥煜他真的对她的师娘出手了,为了所谓的力量,居然可以将他们以往的所有回忆都毁去了,可是一切都早已经沒有办法回头了,流翊能够做的,就只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哪怕尽头是万劫不复,她也无法停止脚步。 ------------ 第一卷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复仇交手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封灵珠究竟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为了它而鬼迷心窍.伤害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们都不怕冤魂前來索命吗.” 流翊的话像是最怨毒的诅咒.声音中满怀悲伤与愤怒.她的表情变得冰冷.寒意逼人.目光像是利剑一般直刺人心底.让人心生颤栗.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杀了你们.再去找冥煜算账.” 流翊的反应和幻冰所说相差许多.即便是知晓了她的师娘失踪一事并非人族所为.她也并不打算放过人族长老.因为他们与她的仇可远不止是师娘这一件事. 不过互相交手了几招.三系长老就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 毕竟如今的流翊早已脱胎换骨.别说是以一敌三.就算是毁了整个人界对她來讲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面前三人皆是气喘吁吁、无法招架的模样.流翊的眉梢眼角都漾起了笑意.素白的手抚上面颊.声音几尽魅惑的开口说道.“这样就不行了吗.还真是无趣呢.” 流翊的手指绕过一缕飞扬的发.瞳仁渐渐开始变得通红.称得绝美不似凡人的面容愈发妖冶艳丽.“我已经厌倦了.就这样结束吧.” 言毕之时.流翊的身上便开始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力量.冰冷入骨的气息让三系长老连动弹都不得.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流翊缓缓而动. “还记得你们是怎样杀死我爹娘的吗.” 流翊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尚在襁褓之中.却记得最深刻的.爹娘死去时的那一幕. 耀眼的三系灵力光华耀眼.将那两人紧紧包围.在顷刻之间便夺取了他们的性命.血腥妖冶的花朵盛开了遍地.充满了凄凉与哀伤. 流翊当时太小太小了.她无法做任何事情.只能在爹娘的保护之下离开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如今.流翊终于有了世上无双的灵力.可以将所有仇人都杀之后快.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今天.你们就会在同样的痛苦中死去.” 流翊凭着短暂而遥远的记忆.当空划出高深难懂的各系灵符.强大的灵力在空中形成巨型漩涡.像是将整个天地都吸到招数当中一样. “火.凤之涅槃.”“水.碧波苍穹.”“风.飞旋九天.” 听见流翊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三系长老便都是面色铁青.他们自己招数的威力如何自己最是清楚.这三招的威力强劲不次于神冥之力.若是由他们的肉身承受的话.定是会在这股力量之下灰飞烟灭、死无全尸. “去九泉之下向我的爹娘好好忏悔吧.”流翊将凝聚灵力的手指向三系长老.三种魔法齐齐飞出.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烟尘飞扬. 在强大的灵力脱手而出的瞬间流翊的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涌起一种释怀与解脱的情绪.爹、娘.你们看到了吗.翊儿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冥煜的真心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冥界.幽冥园. 一身戎装的冥煜神采飞扬.豪迈粗犷的战甲衬得他面容愈发英挺绝世、气势不凡.在长久的寂静之后他终于走出了房门.却是來到院子中央那棵盛开不败的泣樱花树前站定.直直的望着它美丽动人的一树芳菲.目光变得悠远而绵长. 冥颜不知何时來到了冥煜身后.望着他宽广有力的背影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王.” 冥煜回过身來看着与自己隔着一段距离的冥颜.目光不似平日里的冷漠无情.而是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样.充盈着淡淡的温柔与亲昵.“颜儿.这一段日子辛苦你了.” 冥颜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是不知道冥煜为何打扮成这副样子.可是她始终还是不愿让冥煜前去与流翊对战.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冥煜是不会忍心再伤害流翊一次的.所以这一场战斗还未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谁输谁赢.冥煜一旦去了.便只有送死一条路可走. 可是看见冥煜这么久以來第一次恢复成了他原本的样子.冥颜的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辛酸与伤感.她用尽心力去爱的人.从來都不肯因为她的付出而转身回眸.却为了那个恨他入骨的女人而终于愿意卸下了自己的伪装.这是多么可怜的一件事啊.而最可悲的事情却是.即便如此.冥颜却依然会为了冥煜的开怀而觉得喜悦. “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冥颜露在半张面具之外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笑.沒有妖冶妩媚.也不是风情万种.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幸福的笑容.“能够陪伴在你身边.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 “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支持着我.让我不至于一个人在整个冥界之中孤军奋战.” 冥煜的声音是专属于他的低沉柔和.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真诚的感谢.一直以來.他为了扮演好这个冥王的角色.对任何人都是冷漠无情、孤清高傲的样子.即便是对最亲近的冥颜也是如此. 许多次都对冥颜冷言相向.这让冥煜在心中都觉得很是愧疚.现在终于可以说出來了.他的心中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冥煜的话虽然温馨动人.但在冥颜的耳朵里听來却和遗言沒有丝毫区别.他这一次离开.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他明知道自己会丧命于流翊之手.却还是无法停住自己的脚步. 冥颜终于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得深入骨髓的男人向死路走去.那是她在面临生死之境的时候都未曾有过的害怕与伤感.她的眼中酝起了盈盈泪光.声音中带着哽咽的问道.“煜.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冥煜的脸上展开一抹苦涩的笑容.那样的无奈与悲伤狠狠灼伤了冥颜的眼.“这一切都已经错得太深了.是时候该结束了.由我亲手促成的恨.便只能由我自己來解决.即便明知道是死路一条.我也非去不可.”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虚无的爱 冥煜原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在继承了冥王之位以后更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深处,让人无法察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好的坐稳这个位子,保住哥哥留下來的一切。 冥煜将自己的目光再次移到泣樱树上,一阵冷风吹过,漫天飘零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场朱红色的细雨,带着淡淡的离愁与忧伤,飞满了整个幽冥园。 “以后冥界就交给你了,”冥煜就这样不带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只对身边的冥颜说了最后的一句话,“颜儿,保重!” 看着冥煜渐渐远去的背影,冥颜只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消失无踪了,她跪坐在地上,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的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入泥土之中,晕出一片一片的深沉色彩。 冥颜的心中纵有千百万个不愿,可却终是无法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得再多,她也无法留住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她用尽了所有心力去爱,但却始终爱着别人的人。 冥颜伸出手去,隔空抓向冥煜的身影,可最终却只留下了一手的虚无,正和她的爱一样,明明那样的用力,却什么也得不到。 场景转回到人界天都。 因为先前毫无顾忌的战斗,天祭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盛宴酒席全部都变成了残羹碎片,欢乐喜庆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阴冷灰败、死亡临近的气息。 流翊的灵力足以撼动天地,强大无比的招数向三系长老攻去,带起了沙瀑飞旋,狂风所过之处带走了一切生命的痕迹。 面的这样强力的攻击,风夙、水姬和火云三人根本无力招架,他们建筑的防护在灵力光团还沒有近身的时候便已经破碎不堪,剩下的便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凝聚着暗黑力量的光芒当空闪过,强大的灵力瞬间斩断了本该打到三系长老身上的攻击。 “暗,梦魇斩!” 自冥界而來的暗黑灵力虽然非常强大,但和流翊所释放出的灵力还相差些许,光是被弹开的星点术法便足以将周围的地面都崩得四分五裂,幸而冥煜将防护张开在了人族长老的身前,否则即便是弹开了流翊的法术,他们也还是无法留存于世。 感觉到了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之时,流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瞳孔之中闪烁着兴奋而血腥的光芒,表情变得冰冷而残戾。 该來的人终于出现了,这样也好,省的她还要费力去找,就在这里将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吧,彻彻底底的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而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流翊的灵魂能够得到救赎。 弥漫着阴森之气的黑雾之中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清晰,手持幽冥之剑的冥煜一步一步走流翊面前,终于在这么久的时间以后,他们又再次相遇,可是却只能像彼此所处的位置一样,站在对立的两面,被宿仇与怨恨永远纠缠在一起,无法分离,更无法解脱。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终于相见 冥煜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流翊,目光冰冷而深邃,像是弥漫着无尽的黑雾一样,让人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想法。 现在的流翊和一年之前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像是脱离茧蛹成蝶般的光彩美丽却无法掩盖她眼底深处的孤独与寂寞,痛苦与煎熬像是剧毒的藤蔓一样狠狠的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喘息,只能在这一条永无止境的复仇之路上奔跑不休,直至最后一刻的到來。 沉寂了许久之后,冥煜才终于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像是在心中反复斟酌了一样,“好久不见了……丫头。” 流翊脸上的表情并无半点波动,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即便她如何想要让自己平静下來,心也始终无法如她所愿。 “丫头”这两个字在流翊的心中早已成为禁言,因为那曾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对她的称呼,是流翊最美好的记忆,却也正是因为别样深爱,所以才会成为了她午夜梦回之时最痛苦的思念。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流翊原本以为她的心已经百毒不侵了,可是却沒想到冥煜仅仅凭着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便可以如此轻易的刺中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流翊微微使力,尖利的指甲猛地嵌入掌心,那种穿透血肉的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流翊,你看清楚这个人,他欺骗了你的感情,又几次三番的伤害你,如今你却被他的一句话就动摇了心绪,是不是太傻了,你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了吗?杀了这个虚伪做作的男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解脱。 流翊稳定下來心神之后,翦水双瞳中泛着凌厉寒冷的光芒,嘴角却是扯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声音蛊惑魅人,“冥王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闲呢,放着冥界大事不管,却跑來理别人的恩怨是非,当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了吗?” 冥煜的眼光瞥向因为一番变故而呆愣的站在原地的三系长老,看见了他们平安无恙之后才算是安下心來。 即便知道三系长老有多么残忍可怖的行径,但是想要让三界归于冥族统领,还是需要他们的协助,所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冥煜都不能让流翊杀了他们。 还是和一年之前一样的理由,冥煜又要再一次的与流翊对战,老天总是不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像是不经历磨砺与煎熬,石子就无法变成珍珠一样,无法抵抗误会与劫难的爱情,就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冥煜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却又立刻变会了那副无心无情的冰冷样子,就连声音也像是从万尺寒冰的湖底传來的一样冷漠迫人,“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知道,绝对不能够让你杀了他们。” “你还真是和一年前一样,那么狂妄自大,”流翊的嘴角挂上一抹嗤笑,眼尾微微上挑,形成一个让人着迷的弧度,水晶般璀璨的眸中闪过笑意,“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沒有了一年之前那样掌握生杀大权的资格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久违的对战 冥煜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锋芒,因为他的灵力异常高强,所以常人在他眼中看來都像是一个灵力的容鼎,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有多少力量,可他却始终无法看出流翊的灵力到底有多少。 流翊身上的气息与一年之前相差颇大,如果说以前的她灵力如同湖泊流泉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就连他用尽全力去探知也是无法寻到尽头的广阔无垠。 “你连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想着要救其他人,”流翊自然是发觉了冥煜眼神的闪动,知道他心绪上的变化,她的嘴角上扬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更是极尽轻蔑之能事,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漠然,“冥王大人你还真是伟大啊!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冥煜的眼神逐渐沉淀,身上原本的温和气息退却了,他自然知道流翊想说的是什么,可是他即便能够避开流翊的目光,却依旧无法躲开她的声音。 “你我再次相逢的那一天,便是你的忌日。” 沉默了半晌之后,冥煜终于还是不得不抬起头与流翊对视,那双与以往沒有半点差别的黑亮眸子盯着她的,里面却沒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像是木偶一般沒有思考与伤悲。 冥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侧的手掌平摊开來,一阵暗黑灵力波动开始浮现,纯黑的幽冥之剑霎时间出现在他手中,身上的王者之风瞬间显露无余。 冥煜将手中的幽冥之剑向空气中挥了一下,带出凛冽如狂风过境的气势,声音冷酷无情,像是地狱出來的无心使者那般开口说着,“若你有把握能杀了我,就出手吧。” “你不用心急,不必你说,我也自然会杀了你,但,你先要把我师娘放出來。”即便是心中被恨意充满,流翊也依旧无法忘记她的师娘此刻还仍旧生死未卜,现在什么事情都沒有见到师娘來得急切。 听见流翊的话,冥煜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他的确是听流翊提起过她是在灵山之上被师娘抚养长大的,但却是从來也不曾见过那个人的,流翊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冥煜此刻却也无法和她将一切事情讲清,所以便只能冷着脸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你师娘在哪里,又谈何释放?” 冥煜片刻的沉默在流翊眼里分外刺眼,这分明就是在心中暗自找好说辞的样子,他居然连一个像样的借口也不肯和她说。 流翊的眼神变得冰冷异常,即便是到了现在这种兵戎相见的地步,他居然还是在自欺欺人的骗她,看來只有等到他伤重临死的时候,她才能够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逼他说出真相了吧。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吧,”流翊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不再是先前那样的平静无波,就像是风暴來临的大海一样,掀起滔天巨浪,那是能够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力量。 “光暗两系自古就是相生相克,为了让你这个冥王能够败得彻底,我便用光系魔法來会会你吧。”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封灵珠的真身 冥煜一身俾睨天下的气势无法掩盖,手中幽冥之剑发出清越的嘶鸣,他对流翊轻蔑的态度并不觉得气愤,只是声音平静的开口解释着,“我手中的幽冥之剑乃是暗系至尊的武器,沒有神族擎天弓,任凭你的光系魔法再强,也是沒有办法赢过我的。” 流翊并沒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扬起唇角,琉璃一样晶莹剔透的眼中划过一道明光,缓缓向前方伸出右手,慢慢凝聚灵力,无需繁复的结印,她的脚下便亮起了阵法图形,那样的光芒像是能够驱逐一切的污秽与黑暗,带着圣洁而不可侵犯的璀璨华彩,晃花了众人的视线。 冥煜只觉得胸前的衣领一阵窸窣,那个一直被他暗自收藏的五彩琉璃镯便像是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一样回到了流翊张开的的手中。 流翊看着手中晕开层层叠叠耀目光辉的五色琉璃镯,口中开始念起了铭刻在心的咒语。 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化作了实体一样的灵力,缓缓注入流翊手中的五色琉璃镯之中,而它则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一点一点的变幻着形状,最终光芒散尽,原本的镯子化为了一颗环绕着五彩光环、晶莹剔透的珠子静静的躺在流翊手中,尽显臣服之态。 “我有了它,你的幽冥之剑又算得了什么呢?” “封灵珠!”躲在一旁的三系长老齐齐开口,望向流翊手中的珠子,眼神中充满了向往与欲望。 一直以來,流翊都知道封灵珠是什么,只是为了守护住爹娘的心愿,不能够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得知封灵珠的下落,所以她才宁愿忍受各种折磨屈辱也不说出封灵珠在哪里。 从小这个五色琉璃镯就沒有离开过流翊的身,她将这个爹娘留给她的唯一东西看得比生命还要更重要,无关于封灵珠强大到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只是因为思念与深爱,所以才不愿意将它交给任何人。 可是在流翊决定去找三系长老报杀害双亲之仇的时候,流翊却沒有一点犹豫的将手上的五色琉璃镯褪了下來,她想要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留给她最爱的人,哪怕是从此以后无法再回來,这个跟随她最久,有着她最多记忆的东西也可以代替自己陪伴在冥煜身边。 流翊当初的心情是那样的纯净,完全将整颗心都交给了冥煜,可是他却对她的心不屑一顾,不知道现在当他得知封灵珠一直就在他身边最近的位置的时候,会不会痛苦后悔得撕心裂肺呢? 想到这样的场景,流翊其实是想笑的,可她的心里却只有悲痛与伤感的情绪,眉眼中满是沧桑凄凉与万籁孤寂,可是声音却是清脆如铃,分外诱惑人心的好听,“是啊,这就是你们所有人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的封灵珠,只可惜,在这三界之中,能够使用封灵珠的人只有我一个,就算你们抢到了它,封灵珠在你们手中也不过是一个与夜明珠沒什么两样的玩物罢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解除封印 流翊说的话都是真的,原本就正是因为封灵珠中蕴含着可以将三界都毁于一旦的力量,所以才会被安置在神界交由圣女负责保管,众人所不知道的是,神界圣女所拥有强大的封印能力,可以将封灵珠的力量压制下去。 圣妮娅所设下的封印足以让三界之中无一人能够察觉到封灵珠的灵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引來更多对封灵珠有所觊觎的人成为圣妮娅和冥斯的仇敌。 圣妮娅早就预料到了这样死于非命的事情,所以在流翊出生之时便将解开封灵珠封印的方法铭刻在了她的脑子里,这是做母亲的深沉之爱,圣妮娅将自己终身守护的东西作为了自己女儿活下去的最后一个保命符。 流翊的眼中泛起轻柔的涟漪,那里面有她对娘亲的思念与爱恋,流翊起初从來沒有怨恨过自己的爹娘,因为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她,让她能够长大成人,看见这个大千世界,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幸福。 可是在经历过这么多的残忍与背叛、伤害与黑暗,流翊却第一次有了怨恨他们的想法,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了不幸的世界,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哪怕生命已经消失不再,他们一家人也可以永远的在一起。 这样一來,流翊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伤痛与难过了,因为她的爱情实在是伤筋动骨、痛彻心扉,所以不如一切都不要开始,如果早知道,她宁愿从未遇见过冥煜。 流翊的心中闪过如此之多的想法,可在现实中不过是转瞬之间,应该要面对的东西她还是一样也无法逃避。 流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來,她凝聚灵力,双手开始急速结印,那种法印是在场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方式,繁复古怪,却招招都力量无穷。 随着流翊手中的印越结越多,封灵珠开始灵光大现,发出一波一波的光环,渐渐膨胀开來,一点一点化作晶莹剔透的圆环,最终被流翊单手握住。 冥煜自小便极爱看武器方面的书籍,对三界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都十分了解,可眼前流翊手中的这个东西却是从哪里都沒有见过的,他的眼中难免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流翊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手中的圆环,那样冰凉细腻的触感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哀伤与凄婉,带着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 “让我來为你们介绍一下吧,”流翊望向手中武器的眼中闪着动人的光彩,像是对着爱人一般的喃喃低语,语气温柔而又充满悲伤,“这是‘灭’,封灵珠的本來面目,正是我娘用尽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说起娘亲,流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异常,整个人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浓冽的戾气,她的眼睛直盯着冥煜,脸上是如同魅妖一样的繁盛笑意,声音却是极为严肃的冷硬如冰,“我不该忘记的,你和冥界,也是我的仇人。”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光暗之争 流翊向上抛出手中之物,让“灭”悬在半空中,她的手中有明亮如同太阳的光芒逐渐汇聚,“灭”将这股力量聚集成了强大的光束,开始向四周扩散一圈又一圈的光环,所至之处皆是令人神智涣散、心绪破裂。 “光,梦幻!” “灭”的这股力量比神器只强不弱,即便是冥煜也必须要全力防御才能不至于受到伤害,他手持幽冥之剑当空化出灵符,身上的暗黑之力顷刻间爆发,“暗,亡魂之怒!” 自黑暗之域而來的怨怒亡魂像是忠诚的卫兵一样,把冥煜分毫不差的保护起來,将圣洁之光阻隔在外,让他沒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样两股灵力激烈的相撞,爆发出使日月都逊色的灿烂光辉,如此强大的力量倏地四散,二人皆是毫发未损,但周围的地方却是破碎崩裂,衰败不堪。 现今的流翊原本就是极为难以抵抗的对手,再加上她手中还有封灵珠助阵,就连冥煜的幽冥之剑也是难以与之抗衡,他不得不使出全力來才能得以自保。 这一场战斗本就是以命相搏,如今倒是无需再多想些什么,只得全力以赴,也许这样对于冥煜來讲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暂时抛却心中的纷乱想法,只专心于眼前的战斗,也不需要担心流翊会受伤。 只是在这一瞬间,一白一黑两股力量便开始了战斗,因为灵力过于高强,即便是在下面的三系长老也无法辨别出打斗中二人的身影,而流翊与冥煜此刻正在激烈的交锋,强力的魔法在空中你來我往、此起彼伏。 “光,灵神翼!” 片片光之羽翼边缘锋利如刀,如细密的箭雨一般向冥煜袭來,那样密不透风的攻势给人一种无尽的压抑感。 可冥煜却并不是区区这样的攻击就能够打败的角色,他的身体之中有最为强大的暗黑之力,还有无数的实战与修炼,在顷刻间就能够做出本能的反应。 “暗,冥夜星索!” 黑暗的灵力瞬间转化成无数的暗黑锁链,在冥煜身前形成了一道万无一失的防护墙,能够抵挡得住灵神翼的全部攻击。 流翊的神色完全不像冥煜那样郑重紧张,轻松自在得很,半点也不显疲累,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能够将自己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他疲于奔命的堪堪防御,实在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可是即便心中只有想着,流翊脸上的笑容却也仍旧半点沒有传递到心里,只要看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因为那里满是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悲伤,全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自在爽快。 流翊无法欺骗自己,她最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在飘动摇摆,而她也明白这样的原因,所以不能够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唯有赶紧将冥煜置于死地才会让她的心平静下來,这样一來,冥界无主,她自然就可以救出师娘,一切也都会随之恢复原状,而她也会好起來的! ------------ 第二百一十九章 似曾相识 流翊的心中坚定了想法,于是她便将“灭”放于胸口,然后双手重叠居于其上,凝聚起身体里的所有灵力,口中念念有词,“光,圣域无疆!”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明亮而耀眼的光芒所覆盖,只是那原本应该充满着希望与温暖的光芒却不知为何,只让被照耀到的人觉得无比的哀伤与难过,恨不能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解脱。 光系的魔法原本就是以所施术之人的心境所化,流翊此时的心情几乎是堪比天地毁灭、世界走到尽头的难耐悲伤,所以她施下的法术就会让人觉得绝望痛苦。 冥煜被这样的光芒所照耀,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也在顷刻间喷涌而出,被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自责、痛苦、无奈像是一股股激流,将他的理智瞬间击溃。 就在冥煜失神的瞬间,一束明光如剑,直指向冥煜的咽喉而來,带着划破长空的气势,全然沒有半点可挽回的余地。 “光,圣之光束!” 冥煜已经看见了流翊手持明光而來,但却僵硬着身子定在那里,沒有半点想要躲避的意思,好像是在等待着流翊來杀了自己一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流翊却突然停了下來,那无比锋利的光束离冥煜的喉咙只差一厘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下他的性命。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和一年前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无力反抗、闭眼等死的人是她而已。 流翊的身上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眼中全然是冰冷漠然的情绪,声音清脆悦耳却无心无情,“说出我师娘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冥煜已经无法再继续与流翊战斗下去了,他放弃的闭上眼说了这样一句话,如今的他只是一心想要求死,反正他已经对流翊做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错事,那么无论再往他身上多加什么罪名,他也都觉得无所谓了。 冥煜这样自暴自弃的反应着实激怒了流翊,可是她其实对自己的愤怒却比对冥煜更甚,因为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心软。 流翊心里明明知道以冥煜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会把师娘的所在说出來的,可是她却还是想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一个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冥煜却半点也不肯领情,就好像是完全不想要偷生的意思。 流翊的手就一直那样举着,手中的“灭”却迟迟不肯再前进半分,在这样耀眼夺目的光芒之中,二人相距不过几尺的距离,可是心却仿佛相隔天涯一般无法触及。 在这一瞬间流翊觉得有些恍惚,冥煜的脸和从前并沒有什么区别,依旧是比常人高出不止一大截那样的好看,刀削一般的面容英挺逼人,从前的美好过往一幕幕的浮现在流翊眼前,那样清晰的画面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是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呢? ------------ 第二百二十章 无法忘却的爱 所有的快乐、幸福、痛苦、怨恨,通通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流翊的手缓缓垂下,将那如同琉璃般清透无瑕的眼睛闭上,瞬间流出两行清泪。 流翊终究还是沒有办法狠下心來去杀了冥煜,不论他爱不爱她,负不负她,她始终还是放不下。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中冥煜的身影都出现在流翊的脑海中,她从不愿去承认那是因为思念,而把那当做是永无止境的怨恨。 圣云汐才是最了解流翊的人,他知道流翊无法宣泄的怨恨背后隐藏的是无法言说的深爱,也许正是因为“旁观者清”这句话。 “你,走吧!” 流翊说出的话和当初冥煜放她离开时候的一模一样,可是却不知道他们的心境是否相同。 冥煜睁开双眼的时候,便看见了在漫天风沙之中孑然独立的流翊,她的身影是那么的柔弱,像是一朵在暴风雨來临时独自盛放的娇嫩雏菊。 一直以來流翊都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了,即便她的灵力十分强大、鲜有敌手,她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可她也仍旧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心中所遭受到的伤痛又能够向何人诉说呢? 从一个天真纯良、不谙世事的女孩成长到如今的浑身带刺、满心怨恨的样子,流翊那瘦弱堪怜的肩膀上所承受的,是别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艰难。 其中所经历的事情冥煜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他非但沒有在她流翊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反而还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让流翊对世界都充满了敌意。 流翊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冥煜自认是罪魁祸首,为了冥界、为了冥焕曾经的梦想,他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可是却不曾想赔上了流翊的一生,这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哪怕流翊跟随圣云汐一起彻底的离开他的世界去幸福的生活,他也会在独自黯然伤心之时为流翊感到开心,可是她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去复仇,将自己的全部都孤注一掷的压在了杀人之上。 流翊的身上的灵力气息尽数散去,不再有戾气缠绕,但却充满了悲伤与寂寥,她败给了自己的心,败给了那颗无法忘记爱情的心。 突然只间,却有一股莫名而來强大的力量向流翊袭去,她的心思本就不在现实中,根本來不及躲避也无法逃离,既然封灵珠已经在她手中出现,师娘就沒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很快就会被放出來了,流翊的心中再也沒有了牵挂,便释然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有痛苦悲伤,也不会再思念成狂,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她再也不想要继续这样生活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温暖而安心的怀抱却紧紧拥住了流翊,为她隔绝了一切的危险与灾难,带给她无比的信赖与依靠。 冥煜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流翊,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在流翊耳畔轻声说道,“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也曾经这样做过。”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舍命相救 流翊猛地瞪大了双眼,望着与她如此接近的冥煜充满深情、温柔如水的眼眸,脑海里不知为何闪现过他们曾经在烈焰山时的情景。 那时在漫山熔岩火海之中,流翊的身体虽然因为灵力枯竭而无法动弹,但是神识却还是有几分的清醒,冥煜赶來救她时的场景至今还仍然历历在目。 在电光火石之间,流翊似乎明白了冥煜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便声嘶力竭的对他喊道,“不要!” 流翊的话音未落,冥煜便已经在瞬间结下了法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可在流翊的耳朵里却仿佛比山崩地裂、三界毁灭都还要更加可怕,“暗,结界转移!” 刹那间,强大的灵力击中了流翊和冥煜所在的地方,方圆几里都沒有幸存,土石俱碎,全无生息。 流翊被原本属于冥煜的防护结界保护着,沒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在与流翊对战当中就已经受伤的冥煜却毫无任何防御,经过这样强大到足以致命的攻击之后,已经是筋脉尽断,就连抱着流翊也做不到。 冥煜的身影就在流翊眼前倒下了,可是他望向流翊的眼中却满是欣慰,好像在说着“还好你沒事”一样。 流翊的脑子里像是惊起了炸雷一样的慌乱,在这一刻,她忘却了一切背叛,放下了所有怨恨,只一心担忧着冥煜的安危。 流翊立刻跪在了地上察看冥煜的伤势,这一看却是彻底让她心灰意冷,冥煜伤重难治,早已是无力回天,只还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息,还能活个一时半刻已经算是幸运了。 流翊合上眼帘,瞬间泪流成河,她颤抖着双手无处安放,泣不成声的咆哮着,“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啊?” 流翊的泪水落在冥煜的唇边,带着淡淡的苦涩与腥咸,却让冥煜顷刻间卸去了心头重担,流翊为了他的死流泪,就说明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一如他对她的爱一样,从未消散离开。 冥煜忍住吐血的冲动,费力的抬起手,拂过流翊的脸颊,揩去她肌肤上冰凉的泪水,“丫头,你还会为我哭,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在受到如此重伤的情况之下,冥煜的脸上非但沒有半点痛苦之色,反而还充满了欣慰与释然,能够在他这荒芜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救回流翊的性命,这应该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流翊伸出手來反握住冥煜的,在她记忆之中永远都那么温暖宽大、能够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手此刻却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变得冰冷异常,流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冥煜手掌的温度慢慢冷却了。 “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在别人的手里!”流翊说明明是恐吓一样的话,可是她的声音却充满了哽咽与悲伤,那样铭刻在骨髓之中的深爱,在这样生死别离之际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哪怕中间缠绕着无尽的误解与伤害,也依旧无法阻挡真心的感情。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对不起,我爱你 “丫头,”冥煜的力量流逝的实在太快,已经抑制不住身体里乱涌的血气了,嘴角开始流出股股殷红的血液,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流翊,艰难而缓慢的开口说着,“你的镯子,我从來都不曾离身,和你分开以后,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流翊的眼泪瞬间止住了,眼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她的声音带着呜咽,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骗了你。”冥煜的目光中满是愧疚与自责,他知道自己对流翊的伤害,哪怕是用尽他全部的生命也都是无法弥补的,可是在生命即将逝去、走到尽头的时候,冥煜还是忍不住想要将隐藏在心中的话统统都告诉给她听,“是我太过懦弱,我沒有办法舍弃族人,更沒有办法不去爱你,所以只能用那种残忍的方法逼你离开,才能够用我的力量保你平安无虞。” 听完了冥煜深藏在心的话,流翊的表情起初并沒有什么变化,可是她的眸子却闪动着轻轻浅浅的光华,过了半晌之后,她终于再也无法坚持自己的冰冷,褪去了所有的残酷伪装与暴戾外衣,情绪失控的嚎啕出声,她抱着冥煜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你这个大骗子,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你怎么能这样骗我?” 流翊歇斯底里的哭喊狠狠刺痛了冥煜的心,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刀子一样打在他的心上,他的心痛已经超过了身上的疼痛。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要伤害的人就是流翊,可是命运难违、天意弄人,伤流翊最深的人恰恰就是他自己。 “伤害了你,对不起;害你难过,对不起;无法兑现对你承诺,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所有痛苦与哀伤,对不起……”冥煜不住的说着对不起,边说边咳出许多血,将流翊身上的白衣都染成了艳丽荼蘼的红,他的面色愈加惨白,却透露着一种奇异的美丽。 冥煜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所以他才想要赶紧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对流翊说,他不愿意到了魂魄消散的时候心中仍然存有遗憾。 流翊的泪水停不住的流,哽咽的连话也说不出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更加用力的握紧冥煜的手,贴在脸颊边,想要将自己的心意都传达给他。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只要一句对不起,她就可以放下所有的不甘与怨恨,一切的过往她都可以不再记起,只要冥煜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流翊心中的想法都如她所愿的传达到了冥煜的脑海里,他努力的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让本來苍白颓唐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光彩,“这样真好,我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在死之前告诉你,我的真心话,也是你一直都想听的话。” 冥煜望着流翊的目光温柔怅惘,带着无比的眷恋与情深,终于说出了那句隐藏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话,“丫头,我爱你,从始至终,一直都爱。”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珍重的话 流翊曾经给冥煜留下的那封信上写过,冥煜从來都沒有说过喜欢她的话,让她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而在冥煜与流翊重新相见的时候,他却也沒有对流翊说出被他珍藏在心中的话,但这却并不是不爱,反而恰恰是因为冥煜的爱太过认真情深。 因为身世的关系,冥煜对待感情的事情一直都很轻浮,女人对于他來讲,不过是消遣寂寞空虚的玩物罢了,他从來沒有对谁付出过真心,更沒有觉得心潮起伏。 但是自从认识了流翊之后,她的单纯、善良、美丽像是磁石一般深深的吸引了他的心,让自诩情场浪子的冥煜一步一步的想要去靠近,最终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冥煜便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和流翊在一起,而且流翊的心智都还太单纯,他不想要将她染上尘埃,所以冥煜并不急于一时來表达自己的所有情绪,他一心想要等到跟流翊携手到老、共结连理的时候再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对她承诺一生一世,可是却不曾想这一等却是无期。 想來冥煜还真是悲哀呢,这样重要的话居然会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说出口,老天也许是在惩罚他以前的不懂珍惜吧,所以才会让他无法得到自己最爱的人。 但是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对流翊说出自己的心声,冥煜已经觉得是万幸了,如果他沒有对流翊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话,恐怕就是做鬼也会不安心的吧。 冥煜虽然受了重伤,气力不足,但他所说的话却依然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流翊的耳朵里。 那是流翊曾经心中最大的期盼,身为一个处于爱恋之中的怀春少女,想要自己心爱的人对自己说一句嘴动人的情话。 流翊想过,也许冥煜会在漫天飘落花雨的时候对她说“我爱你”,也许他会在旭日初升、朝霞瑰丽的时候对她说“我爱你”,再或者是月光朦胧、满地银辉的时候对她说“我爱你”…… 种种场景流翊统统都想过,但却唯独沒有想到过现在这般的画面,冥煜,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对她说出了那句“我爱你”。 流翊只觉得自己化成顽石的心被狠狠的敲裂,重新开始跳动,每一次的起伏都带着撕裂的痛楚,却让她觉得自己仍旧在活着。 曾经遭受过的一切黑暗仿佛都被这一句话给驱散了,冥煜从始至终都是爱她的,从來都沒有过背叛,也沒有过利用摆布,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肩上的责任与对待流翊的珍惜,所以才会那样的欺骗她,希望能够让她得到幸福。 流翊狠狠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嚎啕出声,眼泪却怎么也无法止住,拼了命的向外涌。 多少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流翊在惊醒之时因为太过痛苦而想要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冥煜只不过是为了难以启齿的原因才骗了她,根本不是真心的想要伤害她,可她却最终只能从自己的想象之中回到现实來,流翊从來都沒有想过,自己的幻想竟然会成为现实。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前嫌尽释 流翊只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关了许久的黑暗之地被释放出來了一样,她一直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困在牢笼之中,如今冥煜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流翊关闭已久的心门,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在顷刻之间奔涌而出。 流翊终于伸出了手,微微带着颤抖的抚上冥煜有些冰凉的脸,触上了那张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容颜。 哪怕冥煜的眼神不再生机勃勃、充满坏笑,微薄的唇角也染上了血迹斑斑,可他依旧是那个他,那个流翊心中深爱的男人。 “煜,”流翊终于叫出了盘旋在心中已久的名字,她伸出白皙温暖的手,印上冥煜宽大厚实的手心,十指相依,心绪相连,明明哭得仿佛要将整颗心都揉碎了一样,但却依旧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声音哽咽的开口说着,“我也爱你,只爱你,永远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 冥煜的神识开始渐渐涣散,已经无法说出话來,但当他看着流翊泪流满面,却拼命对他微笑的美丽模样,所有的痛苦仿佛都化为云烟般消散。 冥煜此刻的心中只有幸福与快乐,因为他终于放下所有的一切,和自己心爱的人彼此相依的说出心声,即便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觉得值得。 丫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年华老去、白发苍苍了,但请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我最初的爱人,也是最后的爱人,你一定要幸福,因为只要你过得快乐,哪怕我的魂魄四散飞走,我也一样会觉得幸福。 冥煜的手缓缓的垂了下來,指尖软软的滑下流翊的掌心,带着无尽的留恋与不舍,却终究还是不得不离开。 一直用意志强撑着的冥煜终于还是合上了沉重的眼,胸口的起伏渐渐的变得轻微,直至最后永远的平静了下來,气息全无。 流翊有些呆愣愣的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冥煜,他的神情那样安详,就仿佛是睡着了的人在做一个美丽的梦,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离她远去了,再也不可能回來。 “煜!”流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天空中大喊,喉咙都泛着浓烈的腥甜之气,可她却半分痛楚也感觉不到,手中的“灭”划破长空,百里之内皆是地动山摇,像是在谱一曲绝世的葬歌。 哀伤像是可见之物,在空气之中四处弥漫,流翊手中的“灭”感知到了她心绪的悲凉,也发出长长的嘶鸣,像是在安抚着主人,又像是在分担她的忧伤。 在许多年过去之后,当有人再次描述起那一幕的场景时,仍旧是无法控制的感叹不已,流翊在漫天风沙之中孑然独立,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她的身上充满了哀伤与留恋,那样倾城美丽的脸庞上缓缓落下泪珠,比最难得的夜明珠都还要更加珍贵,让人忘却所有的想法,只想要把她抱入怀中,带给她真挚的关心与安慰。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师娘幻冰 当一切平息之后,却有一阵掌声倏然响起,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格外的突兀诡异。 三系长老皆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流翊因为痛失至爱而发起狂來,一阵心绪错乱之际把他们统统都杀光泄愤。 这个时候出现的黑衣女子正是方才出手攻击流翊,却阴差阳错的害死冥煜的人,她此时出声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是那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里却沒有有半点恐惧或不安,而是燃烧着一种奇异诡谲的光芒,无比的兴奋与激动,就像是一尝夙愿时的疯癫若狂。 而令三系长老惊讶的是,对于这样挑衅的行为,流翊却并沒有任何反应,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冥煜,连头也不抬一下,好像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再也不能让她有半点的动容。 拍手的人见此情状却并不感到多么的惊讶,因为这一切的反应都在她预料之中,于是便轻启朱唇,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一切都是报应。”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流翊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她有种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的感觉,僵硬着身子抬起头來,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 “师娘?” 那个黑纱蒙面的黑衣女子不是流翊的师娘又会是谁,可是方才那个攻击却分明是从她那里击來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流翊只觉得瞬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像是许许多多的线团缠在一起了一样,绕成死结,怎么样也无法解开。 在流翊困惑不解的眼神中,师娘的眉眼弯弯一笑,但她却并沒有开口去解决流翊的疑问,只是伸出手來缓缓解下了在流翊面前从來都未曾摘下过的,遮住了她真正面容的黑纱。 薄薄的一层黑纱轻飘飘的落了地,沒有半点声响,却仿佛是一颗石头落入了湖水之中一样,惊起了层层涟漪巨浪。 在一旁的三系长老见到流翊师娘的真容都觉得十分惊讶,因为她居然是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正是一直以來在暗地里为人族提供消息來为难流翊的幻冰,这当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这三人之中,唯独风夙一人面色如常,只是眼中闪过些许游移,并沒有像水姬和火云一样瞪大了眼睛。 风夙早在幻冰前來劝说将冥煜出卖给流翊以求自保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她与流翊之间的关系了,如果是个沒有任何关系的人,又为什么值得堂堂冥界的占卜师來插手人界的事呢?只是风夙怎么也沒有想到,幻冰居然会是照顾了流翊十五年,悉心呵护她长大的人。 当初害死冥斯与圣妮娅还是幻冰给人族出的主意,用那样狠毒的招数去杀死的人必定是有着不解之仇,可是既然如此,她不是更应该怨恨这二人的孩子吗?又为什么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去抚养她长大呢? 即便是聪敏如风夙,也猜不透幻冰的真实想法,也许只有幻冰自己才知道她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众叛亲离 流翊在冥界也呆过一段时间,当时因为和冥焕筹备婚礼的事情,和冥界许多的人物都打过照面,而唯一一个中年女子幻冰,流翊对她也有几分印象。 当初流翊正是因为觉得幻冰的身形和师娘有几分相似,才会对她格外留心,虽然身形相仿,但她和师娘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一个如春风般温暖人心,另一个却像是寒冰铸就般冷漠逼人。 流翊只当是自己离开灵山太久,思念师娘所致,却怎么也沒有想过幻冰居然真的就是她的师娘。 可是师娘为什么要对她隐藏身份呢?身上的伤好了吗?在灵山之上受的伤好了沒有?她又为什么要对流翊出手呢?…… 这些纠缠不休的问題像是索命的藤蔓,狠狠的纠缠着流翊的思绪,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來。 看着流翊眼中的犹豫与痛苦,幻冰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样,笑得格外真心爽朗,那笑声如斯狂妄,撕裂了平静的空气。 “冥斯,你看到沒有,你的女儿正经受着众叛亲离的痛苦,你一定也会和我一样觉得开心吧!” 幻冰像是发了狂一样的仰天长啸,对着空荡寂静的天空大声喊着,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 听见了幻冰口中出现了爹的名字,流翊的眉头略微开始紧皱,却并沒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幻冰终于还是开了口,对着流翊将所以的一切都说了出來,她年华老去的容颜并沒有留下什么岁月刻下的纹理,但眼睛却早已失了年少时的清透无瑕。 幻冰望着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流翊,眼中闪过刹那的不忍疼惜,但却转瞬即逝,然后声音冰冷之中带着魅惑的开口,“流翊,你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操控的!” “从你爹娘成婚的那一日起,你们一家人便成为了我一生的仇人,你爹娘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害他们失去反抗能力的圣心水正是我给人族提供的,而我之所以将他们的遗孤,也就是你抚养长大,都不过是为了让你尝尽所有痛苦而做的铺垫罢了。” “他们死的倒是干脆,可是却太舒服了,完全沒有让我过瘾呢,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只好拿他们最爱的孩子來倾泻我心中的恨意了,” 提起冥斯和圣妮娅,幻冰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恨与狠毒之色,她轻勾唇角,表情阴冷暴戾,“要怪就怪你有这样的爹娘,才会让你得到如此痛苦悲惨的人生!” 听到了这样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解释,流翊却并沒有如幻冰想象中的那样心智失常、痛苦焦灼,而是异常的平静,就好像是一湾安宁沉寂的湖水一样,但是她如琉璃般明澈的眼中却写满了哀伤。 流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哪怕自小便失去了双亲,沒有得到爹娘的疼爱,可是她却有一个比全世界的人都还要好的师娘來照顾,可是如今……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幻冰暗月 流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哪怕自小便失去了双亲,沒有得到过半点爹娘的疼爱,可是她却有一个比全世界任何人都还要好的师娘,她从不曾觉得委屈与难过。 可是如今流翊世上最亲近的师娘却对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温柔照料都只是她用來复仇的手段,什么相依为命都不过是流翊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凌虚子老头的义女,,暗月。”在流翊诧异不安、哀伤成河的眼神之中,幻冰非但沒有一点不忍,反而还愈发的变本加厉,“当初是我故意让你与他心生嫌隙,这样才好彻底叫你死心,踏上我早已为你铺好的不归之路。” 听了幻冰的这番话之后,流翊才发觉她当初游云山庄时听到的凌虚子与暗月之间的谈话的确事有蹊跷,原來这一切又是她绝顶聪明的师娘所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流翊只觉得心痛得已经麻木了,当初她被世人所抛弃,來到游云山庄的时候,心中唯一的牵绊就是远在灵山的师娘,可她现在却知道了,在她心系师娘安危的时候,师娘却早已在算计着要如何才能够让流翊活得更加痛苦才好。 对待面前这个状若癫狂的幻冰,流翊的心中充满了千百种难解的想法,可是她最终也还是无法怨恨幻冰,更是沒有办法和她动手,只是声音中满带沧桑的问了幻冰一句,“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的爹娘?” 幻冰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迟疑与悲凉,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将隐藏在心中半生的秘密说了出口。 在外界看來至纯至美的神族之中其实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其中最大的秘密与阴暗之处,就是巫女。 巫女需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与天赋,是掌握着神族不为人知的禁术与命脉之人,几乎是与圣女并驾齐驱的重要职位,可是却沒有任何人愿意去成为巫女。 因为当上巫女的条件就是永远不许踏出那一块小小的圣域灵界,并且要终其一生不许嫁人,直至巫女终老死去,才会有下一任的巫女继任。 数十年前,在神族有一个幻术师,她天资极高,尤其擅长占卜医术,而且长相十分美丽,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因为她是与外界相隔的神族巫女,她的名字正是暗月,,不能与光明圣洁所并肩存在的暗黑之月。 暗月是圣祖凌虚子所收养的义女,虽然出身是个孤儿,但却被一向眼光甚高的凌虚子所看中,不仅供她吃穿学习,更是倾囊所授,让暗月成为了一个被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女。 可是好景不长,在暗月十岁生辰的那天,等待她的却只有一封信,凌虚子的声音自此再也不曾在三界各处出现过,就像是清晨的露水被日光蒸发了一样,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而当时适逢上一任巫女自缢而死,神界便顺理成章的将暗月送到了圣域灵界之中,成为了有史以來年纪最轻的巫女。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埋葬的记忆(一) 即便暗月再有能力天分,她也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当时年幼的她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凭神界做主,在一句话之间就囚禁了她花样的一生。 转眼间七年过去了,暗月一直在圣域灵界之内安分守己的做着巫女的本职工作,可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向往,每当暗月觉得孤单寂寞、无比难受的时候,她都会更加恨凌虚子多一点。 哪怕当初他不曾将她捡回家中,不曾对她那样好,她如今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遭遇,更不会知道被人抛弃是多么痛苦的滋味。 直到有一天,暗月接到了神族的命令,让她进入冥界,成为神族的内应,用來帮助攻取冥界。 暗月为了得到自由,答应了这个性命攸关的任务,也正是这个任务,才会让她以后的人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暗月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幻冰,在神族的安排之下顺利进入了冥界,而她在冥界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当时的冥王殿下,,冥斯。 初出圣域灵界的幻冰对一切事物都觉得好奇欣喜,冥斯第一个对她伸出手來,笑意流转的开口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当时的幻冰好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也许是因为冥斯的笑容太温暖,也或许是他的模样太好看,总之,她把手放到了他宽大的手心,也从此将自己的心一并交到了这个人身上。 幻冰自小便坐上了巫女的位子,沒有与他人接触的经历,所以导致她性情孤僻,很是不喜欢与人交谈,即便是跟随冥斯來到冥界之后也一直是郁郁寡欢。 冥斯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冥王,但他的心底却是十分善良,见到幻冰的状况也是在心中暗自担忧,所以他便时常和幻冰讲一些笑话,直到她露出笑颜为止。 由于幻冰拥有着超凡脱俗的灵力,冥斯便破格让她成为了他身边的第一助手,赐予了幻冰“占灵师”的称号。 在众人怀疑幻冰來历不明而对冥斯多番上谏的时候,他却在大殿之上公然牵住她的手,自信满满的对所有人说着,“我信她!” 冥斯受了伤的时候从不肯让别人医治,只有幻冰才能近得了他的身,幻冰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冥斯总是笑着一脸灿烂的回答,“由你治,我才会好得更快些!” 冥斯对幻冰实在是太好太好,像是在她衰败颓唐的人生之中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与活力一般,让幻冰觉得人生又重新充满了意义,她并不是一个沒有人需要的事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被人疼爱的人。 面对冥斯这样的男人,应该沒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爱上他的吧,而他对自己这样好,那么也一定是爱她的。 幻冰如是想着,但她却并不知道,人世间的感情并不只是爱情一样,还有友情与亲情。 爱上了一个本该是自己敌人的男子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幻冰是神界的巫女,不管她的心中有多么不想要离开冥斯,她始终也还是要回到神界去的。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埋葬的记忆(二) 在被名为“爱情”的热血冲昏头脑之际,幻冰毅然决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自断神骨。 神界之人所有的标识就是自出生起身上便长成的神骨,只有拥有神骨才可以修习神界术法,也才能够被神界所承认为本族之人。 虽然神骨是每一个神界的人天生就有的东西,但是自断神骨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需要强大的灵力,而且不管成不成功都会减去至少一半的寿命,这便是对想要抛却自己天定身份的人的惩罚。 幻冰决定自断神骨,便是将自己所有的退路都斩断,让自己再也无法回到神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绝不会背叛他,能够永远的留在他身边。 幻冰在断却神骨口吐鲜血之时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只要能够摆脱自己那个如枷锁般限制的一生,好好的呆在冥斯身边,失掉半条性命又如何? 可幻冰沒有想到的是,即便她再也不会离开冥斯,他却总有一天会离她而去。 就是在那一天,刚刚下了朝议的冥斯便迫不及待的赶來找幻冰,虽然气喘吁吁,但却一点也遮不去他脸上的喜悦幸福,这样的表情,幻冰海从來都沒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过,正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冥斯却先她一步开口解释道。 “冰儿,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人。” 幻冰猛地听见冥斯这样说,以为他终于要先开口对自己告白,于是便羞涩的低头微笑,故作不知的问道,“是么?那,那个人是谁啊?” “她的名字叫做妮娅,是不是很好听?”冥斯的眼神不比寻常的大气霸道,而是那么的温柔,可是这样的温柔却仿佛化作了片片轻薄的利刃,寸寸撕扯着幻冰的心。 幻冰的身子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化为乌有,她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尖利,“神界圣女圣妮娅?” “你也知道她吗?”幻冰一向不问世事,却一语就说中了甚少人知道的神界圣女的芳名,这还真是让冥斯觉得有些惊讶,可是却依旧无法打断他想要和自己最亲近的朋友诉说自己心情的想法。 “她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善良,就好像所有的优点都集齐在了她的身上,我从來沒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像她那样纯白无瑕,就好像阳光一样,那样的温暖美好。”冥斯的目光像是带着光环一样,即便他望着的是一片花瓣,却也像是对待爱人的温柔轻暖,声音中暖暖的都是深沉爱意。 看着冥斯坠入爱河的表现,幻冰的心像是比受到了重伤还要更加难过窒闷,她望向站在面前却仿佛远在天边的冥斯,声音中满载凄厉与悲凉,“冥斯,你怎么可以爱上她?怎么可以?” 这真是造化弄人,当初在幻冰被强行带到圣域神界,成为整个神界的脏污之处的同时,还有一个与她一般大小的孩子被神界的使者给带走了,风光无限,落花满天,那人就是即将成为神界圣女的圣妮娅。 ------------ 第二百三十章 被埋葬的记忆(三) 明明都是一样天赋绝佳的孩子,可是命运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如同众星拱月,头戴水晶华冠,另一个却被隔绝于世,葬送在黑夜尽头。 原本幻冰的天资禀赋便极其出众,是圣女继承人的大好选择,可是就因为凌虚子的离开,便将她的整个命运都改写。 幻冰只当是自己沒有那个命,将所有的辛酸委屈都压在了心底,可是如今,圣妮娅那个贱人却连她的挚爱也要抢走了吗? 幻冰的心中愤怒难平、无处发泄,便伸手劈断了一片蔷薇花,白嫩的掌心被尖锐的花刺割伤,可是心痛却比手痛更甚百倍。 “冰儿!”冥斯见幻冰如此行径,诧异非常,赶紧拉过幻冰受伤的右手,撕下看一块衣角的布料來为她包扎伤口,“你这是干什么?” 幻冰看着近在咫尺的冥斯,心中深藏压抑的情感像是火山爆发了一般,她不管不顾的吻上了冥斯的唇,将自己全部的心意都倾注在这小小的一个吻里,可是身子却在下一秒钟被冥斯狠狠推开。 “冰儿,你……”冥斯的表情显然十分诧异,在幻冰面前总是笑意盈盈的眼中此刻却充满了疑惑与不解,而这样的眼神却比任何话语都还要更加伤人。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幻冰只觉得眼前的场景都变得有些模糊,强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中莫名的带上了些许哽咽。 看着幻冰的种种表现,冥斯好像也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便神情坚定地对幻冰开口说道,“冰儿,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妹妹一样对待。” “妹妹?”幻冰的眼神中满是被伤害的痛楚,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冥斯,你和圣妮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错了,冰儿,”冥斯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却说出了幻冰这一辈子最不想要听到的花,“我第一次认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要和妮娅永远在一起,不管遇到多大的阻挠,我们都不会和彼此分开!” 幻冰死死的咬住嘴唇,直到柔嫩的朱唇印上斑斑血迹,她才用一种冰冷异常的声音开口说道,然后转身离开。“冥斯,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冥王与圣女相恋一事在三界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像是比三界大战都还要更加恐怖的消息,一时间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幻冰本以为这样强大的反抗压力足以动摇冥斯与圣妮娅在一起的决心,可她终究还是小看了“爱情”这两个字的力量。 在百年一次的三界盛会上,冥斯与圣妮娅竟然携手并立站在了众人面前。 他们当众立下重誓,决心放弃圣女与冥王的权位,自此隐居人界,永世不再踏足三界中事,只愿能够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事已至此,众人也再无力反驳,念在他们二人都为了神冥两族做出了许多的贡献,便也就准了他们如此放下身段的请求。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被埋葬的记忆(四) 今天是冥斯在冥界呆的最后一天,幻冰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走出了房间去拦住他。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浓烈的哀伤,幻冰盯着冥斯一如初见那般俊朗如斯的面孔,声音中满是哀求,“王,留下來好吗?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几乎是恳切的语气也让冥斯非常心疼,毕竟他和幻冰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存在,即便是她的心中有着别样的感情,但冥斯却始终还是无法放下这个妹妹。 冥斯抬手抚上幻冰长至腰间的黑发,面色温柔安和宁静,语气中满是关心与照顾,“冰儿在冥界要好好保重,就算是沒有我,我也希望你可以照顾好自己。” 幻冰心里最后一丝希冀也都被冥斯彻底的粉碎了,她推开冥斯带着温柔的手,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寒冷,“冥斯,如果你离开,我会恨你一辈子。” 冥斯知道幻冰的性子是个不会轻易放手的人,只有让她自己想清楚才是解决的方法,于是他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然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对不起”飘散在风中。 狂风吹起了幻冰的长发,她只觉得无尽的寒冷从心口而出,涌入奇经八脉,痛苦异常。 良久,幻冰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妖媚至极的笑容,她的眼中已经再无哀伤悲痛,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冥斯,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我和一样心痛的滋味。 在冥斯走后,身为冥族幻灵师的幻冰为新任的冥王留下了一个最后的预言,然后便就此消失无踪了,再也沒有人能够找到她的身影。 可是一年之后幻冰却來到了人族,将手中持有的神族禁方“圣心水”交给了三系长老,然后便隐藏在暗处等待着好戏上演。 有了“圣心水”在手,冥斯与圣妮娅便根本不是人族长老们的对手,她幻冰得不到的人,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所以既然圣妮娅和冥斯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死。 可是当幻冰看见圣妮娅和冥斯临死之际还依旧紧握双手、十指相依的画面的时候,她才终于懂得,让他们一同经历死去的劫难并不会令冥斯感到心痛,反而会让他觉得幸福安宁。 这可与幻冰最初的想法相违背,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想法,伸手接住了那个被光暗两系魔法光环围绕着的襁褓,脸上泛起慈爱的微笑,可是眼中却闪着冰冷残戾的神色。 既然连死都不能让冥斯觉得难过,那么,她就毁了这个孩子的幸福好不好?让冥斯和圣妮娅在九泉之下清清楚楚的看着自己女儿心碎的样子,这应该是个很有趣的场面吧。 幻冰望着在她怀中嗷嗷大哭的婴儿,缓缓伸出手來,对她设下了一个封印记忆的法术,自从将她带入灵山,与自己一同生活,然后便也就有了以后的种种故事。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忘却仇恨 幻冰挥手打散了由云雾凝聚而成的幻镜,里面的画面也是随之渐渐消散,她对呆愣的流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将你抚养长大,在你及笄之日恢复了你婴儿时期的记忆,让你在下山后遇见冥煜,爱上他、误会他、怨恨他,最终又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亲手设计的,怎么样,你可还觉得满意?” 幻冰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她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疯狂的大喊,“冥斯,你看见了吗?你的女儿,是因为你才变得如此痛苦,你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绝对无法得到安宁!” 流翊知晓了这一切的经过也是惊讶不已,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句话,那是在“水月镜花”之中冥斯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翊儿,记住,千万不要被仇恨所背负!” 当时的流翊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如今她却已经可以感同身受,她和幻冰一样,因为被自己所爱的人抛弃而怨恨天下的所有人,失去了理智与自我,成为了被仇恨所驱使的奴仆。 流翊洁白的衣裙沾上了属于冥煜的鲜血,发丝也因为风的过往而有些凌乱,但身上却充满了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芒,美得让人难以直视。 面对着被最亲近的人利用了一生的这种事情,流翊却沒有发疯发狂,而是轻轻的笑了,笑容是那样的纯净与轻柔,仿佛可以洗涤一切的黑暗与不堪,带有净化心灵的力量。 流翊白皙的手掌抚上冥煜俊朗却冰凉的面容,眼神温柔而怅惘,虽然这一切都是幻冰所设计的复仇之路,可是流翊却很感谢她让自己与冥煜相识相知,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困苦、伤心难过,流翊却始终爱着冥煜,从未改变。 那样的温柔安宁的神色和当初冥斯与圣妮娅共同赴死的时候一样,幸福得让幻冰觉得刺眼,幻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动摇,“你笑什么?” “师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冥煜从來都是爱我的,”流翊一字一句的对幻冰开口说着,语速缓慢却十分清楚,“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是幸福的。” 流翊望着躺在她怀中面容安和平静的冥煜,仿佛回到了初次相遇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幸福与美好。 “幸福?不,不可能!”幻冰听见这样的话,眼前闪过冥斯一脸幸福的对她说着爱上圣妮娅时候的表情,立即汇聚灵力击向流翊,想要杀了她。 流翊沒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可是拿到攻击还未近身前,便被一道强光给弹开,那道熟悉的修长白色身影瞬间出现在流翊的面前。 圣云汐看着怀抱着冥煜尸体的流翊,心口处传來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可是却沒有表露出半分,他轻轻的开口叫了一声,“翊,我來迟了。” 流翊与三界长老大战的消息被神界封锁了起來,在宫中静养的圣云汐根本就不知青,还是洛伊告诉了他流翊和冥煜对敌的消息,圣云汐这才不管不顾的冲出了神界的防护,拖着病中的身子赶來了这里,可终究还是來迟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放下一切 冥煜的尸身化作飞灰湮灭,流翊沒有流泪、沒有呼号,只是缓缓的起身,抬头给圣云汐一个清浅而淡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仿佛像是一道暖流注入了圣云汐的心中,将他的心痛与焦灼全部抚平,此时的流翊退去了一身戾气与杀意,仿佛回到了与圣云汐初见时的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纯净无瑕、美丽动人。 流翊错过挡在她面前的圣云汐,缓缓走到幻冰的面前,声音轻柔温暖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你只是不甘心被人抛弃罢了。” 幻冰的脸上再也无法装出平静无波的表情,眼中的瞳孔游移不定,明明流翊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她的手却无法再凝聚灵力,眼前反而开始层层叠叠的出现许多画面。 有凌虚子伸出手将她带回家中的画面,还有冥斯对她开怀大笑的场景,而最后则是流翊单纯美好的对她喊着“师娘”的情境。 流翊看出幻冰内心的纠结与痛苦,眼中带着宽容与谅解,对着这个照顾了她十几年的女人开口说着,“你走吧,放下这些无谓的仇恨枷锁,重新开始生活吧。” 幻冰看着面前神色安和宁静、嘴角微微抿着的流翊,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一般的可笑,她换不回冥斯的爱,更将一生都断送在了自己的手里,她曾经最想要得到的爱,其实早就已经在她身边了,可是她却从來都沒有珍惜。 幻冰沒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转身在青烟之中缓缓消失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流翊失去了所有,却也终于得到了心灵上的依托,她不再是那个被仇恨所操控的人偶,重新做回了那个最初的自己。 流翊转身看向圣云汐,眼中有着绝无仅有的信任与依赖,“云汐,你可以最后答应我三件事吗?” 面对流翊的要求,圣云汐从來都不会拒绝,他沒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声音温柔轻暖道,“好。” 流翊手中的“灭”光华一闪,便恢复了封灵珠的形态,安安静静的躺在白皙的掌心。流翊将封灵珠交到圣云汐的手中,语气中带着不可推辞的强硬还有隐藏在深处的期许。 “第一,我要你从此保管封灵珠,再也不让任何人抢夺,以免生灵涂炭。” “第二,我要你破除制衡,一统三界,但留有冥族一条生路。” “第三,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沒有流翊这个人。” 圣云汐从始至终沒有说一句话,但却终于还是坚定异常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一点头就代表将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三界,可是他却依然义无反顾。 看见圣云汐点了头,流翊才终于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脸上是放松晴朗的笑容,她走到圣云汐的身边给了他一个真心感谢的拥抱,“云汐,后会无期!” 云汐,对不起,到最后我伤害最深的还是你,原谅我自私的把这一切都抛给你,原谅我只想和冥煜一起离开,原谅我……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最终的结局 在流翊离开之后圣云汐便率领神族在三界之中签订了各项契约神界成为了三界之内的至尊便再也不会有为了成为三界之王而发动的战争 人族被剥夺了使用灵力的资格人们的贪念因为力量的弱小而逐渐减弱反倒是比以往平静安宁了许多也再沒有生出什么事端來 圣云汐按照流翊的愿望并沒有将冥族一举歼灭而只是要他们在五百年内不许再踏足其他二界一步 失去冥王的冥族正是百废待兴冥颜自动担起此项重任立誓成为终身不嫁的王女要将冥族恢复成往日的风光无限于是在她以身作则的统治之下冥族也算是变回了原本的安分守己 原本三足鼎立靠在互相制衡才能够得以和平共处的三界如今在神族的统一管理之下却开始变得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足以说明流翊的眼光见解之独到 圣云汐当初对流翊的名字理解的那一番话正是对如今这一切的最好体现“心如琉璃白翊戴王者人” 只是当时的圣云汐并不知道流翊所成就的那个王者居然会是他自己 圣王重新掌握封灵珠一事在三界被传扬的人人皆知便也再沒有人敢于挑衅神族的权威去发起战争原本因为权位力量而互相争斗的三界在这样的因由之下开始和平共处不得不说流翊将封灵珠交给圣云汐的确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圣云汐依旧白衣胜雪、美貌惊人只是及地的长发却已变得银白如霜面容也因为毒性深种的原因而显得格外苍白堪怜 圣云汐随意的坐在榻上发尾依旧束着那条绣着朵朵红花的发带与以往并沒有半点差别只是在望着身旁洛伊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洛伊一直都在暗地里寻找流翊的下落看着圣云汐眼中的思念成狂即便是心中有着不甘落寞却也只得如实的告诉他 “前几日有人在雪峰山上见到了一个蒙面女子那里人迹罕至又陡峭无比寻常人定是无法企及所以我想那人应该是她沒错” 圣云汐听见了这个消息总算是放心的舒了口气眼中晕开如星光般璀璨的温柔他原本就知道的流翊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子她已经解开了心结所以一定会过得很好 “王该喝药了” 因为圣云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汤药之中比之前又加重了不少离魂草的药引那浓稠甜腻的香气如同勾魂使者一般缭绕不散 圣云汐却恍若不知只是仰头一口气灌下了整碗苦涩的药汁嘴角却带着恬淡的微笑 他不知道这副身子还能够撑多久可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为流翊保全三界的安宁守住她的自由与幸福 流翊戴着面纱坐在雪峰山顶的一处石阶之上看着日出将近的天边由鱼肚白渐渐染上瑰丽无比的霞光色彩时时变幻绝艳缤纷 流翊的嘴角轻轻上扬手缓缓的抚上心口煜只要这里有你我就永远都不会再觉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