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遇相识,是命定的缘结 ------------ 楔子 左手由父亲牵着,右手捧着花束,苏念凡一步一顿,缓缓向尽头走去。那里她的新郎在等着她,清朗英俊,笑容温文,含情脉脉。一时情绪有些失控,眼泪静静地蕴在眼眶,想起这些年来走过的路。 从18岁起为她展示全新的世界,看着她成熟,在所有人嘲笑她的梦想时给以力量,在所有人聚向她时毫不客气地把你拽回现实。 她的新郎,始终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在她前进的方向,回身伸出手,微笑着等待着她。 直到现在,她侧眸便可亲吻他,直到势均力敌,直到她也可以凭着这些年的温暖深深拥着他,直到天荒地老,缓缓老去。 手指轻触腹部,那里的小生命,现在一定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的爸爸和妈妈。 故事还得从多年前一个那时认为有些倒霉的下午说起,现在想来,何其幸运,遇见了他,夏斯年。 ------------ chapter1 初遇 “啊!下午的微观经济学课又不去啦?”室友阿婷坐在床上问着。 “恩,帮我签个到吧。”苏念凡对着镜子,简单地捋了下刘海儿,出了寝室。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已经是四月,天还是阴沉沉的,枝桠光秃秃毫无绿意。苏念凡走出寝室楼,一阵阴风吹过:“啊嚏”,搓搓鼻子缩缩肩膀,裹紧她的黑色呢子大衣,加快脚步,不禁无奈这人间的四月天。 之所以翘掉专业课,是为了校刊新一期的专题而寻找这座新城里的旧风景,无论是铁灰的巨石工厂遗址还是欧教堂,不去亲身找一找,亲自走过,念凡到底也觉得可惜。 念凡正沿着马路一个一个地标循着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a8停在了她身边,车窗降下:“请问一下,东关街欧教堂怎么走你知道吗?”车里的男人探出头很客气地问道。 男人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偏欧美硬气的俊朗。 念凡一怔,想到今天运气不错,被帅哥搭话了。又发现跟她是要去一样的地方,然后顺手把刚刚查到的地图向男人解释了一下,大致就是转过这条街直走上一个大坡就到了。 但是,等她真的按照自己说的走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根本没有什么欧教堂啊!更糟的是,她并不知道这样乱走一气走到的这里到底是哪儿,也就是说,作为本地人的念凡迷路了。 这里荒凉的很,坑坑洼洼的路,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片荒废了的建筑工地,偶尔扬起一阵阵浮尘,不远处又是连绵的青山。 她原地打转了一阵越想越不能就这么回去了,沿着马路向左,前面的建筑看起来还……还蛮有风格的,先试试吧。 没走几步,又是那辆奥迪a8停下:“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吗?应该怎么走呢。”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一点懊恼,大概是已经在这附近转过几圈了。 “我也不清楚啊!现在再查地图的时候,显示在那前面,就是很旧的建筑那。”念凡指着前面给夏斯年看。 这回男人已经有些半信半疑,道了谢后便先走了。 结果他到了以后才发现,这的景致与之前无二,叹了口气,摘下墨镜,胳膊支在车窗上,现在只好干脆停在原地等等那个给他指错了路的小姑娘。 “呦。” 苏念凡闻声回身,见是刚刚那个男人,略感窘迫:“不好意思,看样子路还是不对。但我觉得前面那个路口左转一下一定是了。” “要不你上车吧!你给我指路,我载你过去。”男人探出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 念凡站在原地没有回答,拽拽包带,显得有些犹豫。 男人乐了:“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拐卖少女的骗子。”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念凡接过来,上面写着“创和设计创意公司总经理 夏斯年”。又看看男人,大概觉得这么英俊清爽的面相不像坏人后,苏念凡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这不是有gps吗?”一上车,苏念凡就先暗暗地看了一圈。 “坏在半路了,下面我们怎么走?”夏斯年细心地解释着。 “没油了。”夏斯年松开了油门,无奈地对苏念凡说道。 在苏念凡上车之后,他们上下坡六次,转过3个十字路口,原路返回一次,然后反方向向前,最后停在了这个看起来已经不那么荒凉的路边。 “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理科生,方向感不强,地图什么的也就是大致看看。”苏念凡抱着手机,上面还亮着地图,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夏斯年。 夏斯年只笑着摇摇头,如果刚开始夏斯年还算相信苏念凡的话,后来完全是纵容这丫头乱指路,因为毕竟又没有回去的路,路边也没有人,能做的只能到处走走,以企图歪打正着。 这时已经将近七点,不知何时下起的雨已经越来越大,安静的车内只听得到雨滴打在车顶的噼噼啪啪声,雨沿着玻璃滑下,如瀑布一般。车里温度显示10°,念凡觉得有些凉。 “等雨小一些,我们再打车回去吧!现在站在路边一定会被淋透。”夏斯年打了个喷嚏后,看着窗外的大雨说道。 “恩恩,啊!那边有便利店,我去买两听咖啡。”其实苏念凡真的很愧疚。话音刚落,就已经关上车门,手顶在头上往便利店跑去。 等夏斯年反应过来,她已经抱着两罐咖啡从便利店里出来了,然后他就眼睁睁着看到了她因为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摔倒在人行道中间。 夏斯年刚想下车扶她,却看见她已经颤颤巍巍,一手撑地,自己迅速爬了起来,捡起咖啡就往车里冲。 “掉在水里了,都不热了。”说着拿出纸巾把咖啡罐表面擦干净,递给夏斯年。 夏斯年有一瞬怔住,然后很快接过咖啡,从西服上衣袋抽出手帕送到念凡手里:“摔得不轻吧。” “没事没事。”只拿手帕擦了擦脸,身上的脏水污迹还是用纸巾擦掉。 雨小以后,因为要回的地方是两个方向,夏斯年打到出租车后让念凡先上车:“回去喝点姜汤去去寒吧!小心感冒。” 念凡心想,你才是应该小心感冒吧!不过还是礼貌地道了谢又道了歉后才挥手离去。 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已将近9点了,室友们惊讶地看着她一身狼狈。她摆摆手说真是一言难尽。 正瘫坐在椅子上:“今天经济学老师点名了唉!一个一个看着签的,我们也没办法啊凡凡。”杨二婷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默哀。 然后已经呆滞的念凡在今天也就是2013年4月20日的日记里写着“诸事不宜。” 从校刊编辑部出来赶着去上英语课的时候,念凡还有些恍惚。第二天没能交出稿子的念凡本是打算去校刊编辑部领骂的,没成想,文姐忽然告诉她,她是这一期杂志的责任编辑。为什么会是她呢?在她看来明明还有很多人比她胜任啊!这是一种对她的认可嘛?认同来的太突然,一下子有些颠覆念凡对于自己的评价。 匆匆忙忙闯进教室,老师正说到以后迟到的同学要擦黑板,教室静了下来,都看着念凡,她呲呲嘴,举起手喊了声“好的”。 挤到室友身边,举着手机打开录像,杨二婷正在做presentation,电影模仿,titanic。“help,help,jack!”尖声呼救,可是杨二婷她……破声了,全班爆笑,念凡捂着肚子:“二婷就是“二”婷啊!” 下课的时候念凡对着杨二婷晃晃手机,说道“help,help,我可录了哦,快想想怎么讨好我吧!不然……你懂得。” 说着杨二婷就要抢:“好凡凡,快删了。” 念凡立马闪了。虽然赶着去赴慕瑾景的约,但之前不敲诈一下杨二婷可不是她性格,一边跑一边喊“走喽。” 坐在对面的慕瑾景正专心处决一只烤虾,手嘴并用。“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啊。”念凡敲敲桌子,对于瑾景这种只专心于吃的行为表示抗议。 “知道知道,你别想那么多了,这就代表可哥和文姐认可你了呗,再说,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胜任这次的责编啊。”边说边把一整只虾送进嘴里。 “真的吗?”念凡咬着吸管,眼神有点散乱。 “你相信自己点嘛,真不懂你为什么那么不待见自己。”慕瑾景擦了下手,又喝了口果汁:“我才是比较愁呢?有人说我太爱玩,不靠谱,说我不适合做下届校刊的副主编呢?有点寒心唉……’”。 “文姐说的?”念凡小声问道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是她,不说了,一点点让他们信任我呗,你今天下午要去给杂志排版的工作室吧!我上回做责编的时候很辛苦的,加油喽。”瑾景端起杯子碰了下放在桌子上念凡的杯子,然后把果汁一饮而尽。 念凡早已经对这只吃货平时优雅,一碰到好吃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胡吃海塞的吃相习惯了:“别提了,我今天下午学生会很重要的会议,我本来是要上去作总结的,结果现在可好,我只好骗我副部长我今天早上低血糖晕过去,已经在医院了,一天都提心吊胆会碰到她呢。” 中午的时候,刚和瑾景分手从饭店出来就下起了雨。“这哪里是春雨润如油啊!分明是阴雨瑟瑟,还总下,这天儿算是漏了。”念凡心里抱怨着,看了看门边的牌子:“创和设计创意公司”,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拎着雨伞走进去,白色的门,白色的地板和书柜,白色的桌子和电脑,敞亮的落地窗,只有天花板,是不加掩饰的青黑色,看得到房梁钢架和暖气水管,安静而素净的气氛。左右看看,现在念凡不知道把伞该放在哪里,她是不是把人家的地面弄脏了,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放着吧。”有人递过一只水桶。 “谢谢。”一抬头,刚如蒙大赦的念凡又窘迫了起来,因为很明显对方已经认出她来了。 “啊!你是那天那个。”夏斯年一脸惊讶,竟然又和这个小妹妹见面了。 幸好和念凡一起来的可哥,也就是校刊的副主编走上前去和他握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念凡长出一口气,打量起正和可哥寒暄的男人,正是大雨天递给她名片的夏斯年。 暗暗看着他的侧脸,英俊而有棱角。穿着熨帖笔直地黑色西装裤,没系领带敞开三颗扣子的淡蓝色衬衫,180多的个子。 念凡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青年才俊吧。做着念凡梦寐以求的工作的感觉是怎样的呢?每天朝九晚五穿梭在高楼大厦,混迹在文字中,寻找灵感,这是念凡能想到的最好的工作状态,好羡慕啊。对了,回去把已经洗好的手帕还给他,没想到还能物归原主。 正想着呢?夏斯年从她身边走过递来一个微笑,念凡立刻觉得有些不自然,只好低下了头。 而进到总经理室的夏斯年透过隔断的玻璃看见外面正在点头,很认真的在校稿的念凡,摇摇头笑了。 ------------ chapter2 第三次邂逅不是巧合 结束了一天,念凡又抱着电脑爬上了床,拉上她画满了kitty猫的帘子,靠着抱枕,闭着眼试图走近那个世界。今天该是女主人公闯进男主人公穆梁宇画室的日子了。 画面定格在,外面人群喧闹,红卫兵又在搜学校砸东西了。而俩人在眼神碰撞的瞬间,就已了解了对方的心思,如花火般的相遇。 这是苏念凡构思的第三个故事了,之前也写成过几个短篇,但也仅仅是藏在电脑里,偶尔拿出来自我膜拜一下。有时候,念凡想把他们投出去,至少找到第一个读者,但是总是顾虑很多,也许自己写的很烂会沦为别人笑柄,也许还不到时候。 所以到现在,念凡还是在帘子里写作,没有人知道她的笔下已经活了那样多的人物。不是刻意躲避,却也未曾坦露。 在自己是造物主的那个世界里横行时,却不知时间以飞速地走着。电脑又显示了低电量的警告。 念凡却不舍得抽身而出,又从头看了一遍,错字,语病,逻辑,一点点再三修改。 如果硬要说梦想的话,念凡的大概就是将自己写成的故事印刷出版成一本书,然后带给哪怕一个人,一些些的思考和感动,她也知足了。而念凡也不愿把这当成梦想,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幻想,但又是一个不能抛弃,不舍得彻底破灭的幻想。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天赋才能,也不知道可以走多远坚持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她终于有勇气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一天。 她只是觉得她的青春里真的贫瘠的除了不懈地编织着故事,就没有什么值得被叫做青春的东西了。她暗暗感到,在编织着别人的故事的时候,她往往都能得到治愈与救赎。 屏幕在漆黑的夜里发着微弱的光,一如现在对于念凡来说,依旧迷茫的前方。 午休的时候,杨婷一直用她怨念的小眼神阴魂不散地跟着苏念凡,最后念凡只好无奈地笑说:“大家想个什么条件吧!然后我就把视频彻底给你。” 老大忽然来了劲,拽过二婷的胳膊,指着体育场的方向“你看见那个刚出来的男的没?就那个穿着篮球服,正仰头喝水很有型的帅哥,不难为你,去要个电话吧!也算为咱们寝室造福了。” “那个是我同乡唉!虽然不太熟。” “那正好,去去去,快去!”老大猥琐的眼神冒着红心。 二婷倒是一点不扭捏,一会就带着号码回来了,得意洋洋地“交出视频,要个号码也忒容易了,你们太好对付了。”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老大问:“你咋要到的?” “他说先把我电话号码给他,他就给我。” “完喽完喽”,老大一听,搂过念凡和新慧的胳膊:“本以为造福寝室,没想到啊……引狼入室啦”边说边语重心长地摇头。 念凡和新慧都心领神会地默默一笑,只有二婷还不懂,自己看起自己的破音视频来了,还咯咯直笑。 念凡手机这时候响了,是工作室来的短信,据说由于进度很好,第一次排版已经结束了。 往编辑部走的时候念凡就是忐忑的,说实话,她对整本杂志的版式也不是很满意,可是?让她怎么说出口人家专业人员不对,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会被在心里暗暗取笑的,别别扭扭地,还没想好怎么说,没想到已经排好了。 念凡到的时候,稿子已经被送过来了,大家正对着刚排完的杂志七嘴八舌。 “这是什么东西,字这么小,根本没对齐啊!图片是什么啊!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都会害怕的好不好。”瑾景指着第58页对念凡说。 “这个图片怎么了?是黑白的原因。”念凡知道的,这张图和文章不搭的。 “黑白也可以很有效果,不是这个原因,这个字这么小,没有人会愿意看的啊!这个明明可以调上去些的。” “根本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留白是必须的不能调。”念凡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可以向上调。 “怎么不可以,你有让工作室的人调吗?”瑾景的音调稍稍高了些。 “当然有。”果然自己还是没能力吧!把杂志搞的稀里糊涂。 慕瑾景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眼低着头正在转笔的念凡后,立刻拎着包走了。 就这么明白的被人指出错误,平时里念凡大概笑笑敷衍过去,今天之所以会硬着头皮争执,完全是因为戳中了一直以来的隐虑,自我评价和外部否定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念凡心情糟透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承认自己没能力,不甘心让这期杂志变成为了整体优越而不得不忽略的一期。 被这件事干扰了一下午的念凡,晚上一鼓作气奔去了郎邦酒吧!她知道瑾景一定在那,果然,光影晃动,屋顶变色的镭射灯在屋内扫射一圈,high翻房顶的音乐,震得耳朵嗡嗡响。所到之处人声鼎沸,红男绿女,几近迷失在这如魔如幻的夜。 站在门口的念凡想着,这一定是个不错的发泄场所。 瑾景坐在吧台边正和酒保说笑着什么?念凡又是一股恶气,她自己在这里愧疚悔恨的不行,她却在那谈笑风生。径直走去一手夺下瑾景的杯子,把里面的酒尽数倒进了喉咙,辣的疼。 “你怎么跑来这种地方了。”瑾景扶着一杯就醉的打晃的念凡坐下。 “这酒味道不错哦,再给我一杯。” 瑾景押回念凡正在酒保面前瞎晃的手:“就你这酒量出来得瑟什么啊。” 念凡推开了瑾景:“是是是,你有酒量,你什么都好,我很多地方比不上你我知道,可你不能因为我酒量不好就不允许我来酒吧吧!哪写了,哪写了酒量不好者,禁止入内了” 慕瑾景想,她知道这丫头不自信的老毛病,现在可好又彻底醉了,只能哄着:“你瞎说什么啊!你那么可爱,那么勤奋,这些都是比我好的啊。” 念凡扑哧笑了,晃晃头,要跟慕瑾景干杯。 瑾景刚放下杯子,就被念凡忽然抱住了,听她轻轻说“对不起哦,这回我一定把杂志从头到尾盯好。” 瑾景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把她从身上扒下来:“知道知道啦。” “喂,你不跟我道歉吗?明知道我没自信你还吼我,你是我闺蜜吗你。”念凡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来正用余光,偷偷瞄着喝醉的念凡的酒保,现在差点气的跳脚,那下力度可不小,听声脆生生的,他可怜的大理石吧台。 “你当时那个嘴脸多讨人厌啊!死不认错。” “你还说我,你知道我肯定会抹不开面直接说他们不对啊!毕竟是专业的啊”又是一杯洋酒下肚,念凡声音似乎越来越亮。 “傻丫头,怕什么?他们是服务的,能把你怎么样啊。” 等到彭扬羽演出完在口哨声中从正冲他搔首弄姿的女人们身边挤出来接自家媳妇慕瑾景的时候,两个女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互诉衷肠呢。 “凡凡” “瑾景。” 默默无语两眼泪,又是一杯酒下肚。 彭扬羽一头黑线,这个女人先不说,瑾景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多少次想灌醉扑到都未果,今天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扬羽哥,他俩今儿喝了三瓶黑方。”酒保如实汇报着。 结了酒钱,彭扬羽发起愁来,已经是午夜了,她们的寝室应该都关门了,这两个一会哭一会笑,等他们酒醒看样子还要很久,又不能把两个都抬回家。 看着天上不算多的星星,倚着他布加迪威航的车门,这宝贝在街上停着,就如生活里的他主人,我自张扬,从不含蓄。彭扬羽点起一支烟,唉!很是忧愁。 手机响的不早不晚,一看屏幕上的“老夏”,乐了,真是自投落网了。 夏斯年一个急刹车,摔了车门,一脚踹过来:“不是说被人打了吗?我看你好好的啊。” “消火,消火,这不是知道你担心哥们嘛。”彭扬羽抬着手,讨笑道:“帮哥们个忙。” 夏斯年抬眼看到车里横躺着睡的正香的两个女人,是她们啊。 彭扬羽扶起苏念凡就往夏斯年怀里塞:“你说,明早我媳妇在我怀里醒过来,多旖旎啊!出屋一看还一女的,怎么说都破坏气氛不是,这个就交给你啦!我媳妇的朋友,好生照顾着哈。” 夏斯年抬脚又要踹彭扬羽,可惜人家已经坐上车:“哥们,谢啦。”扬长而去。 他看看怀里的念凡,他可真的没有照顾喝醉了的女人的癖好,更不愿意把醉了的女人带回家。但是抱在怀里软软的这个,就算是没曾为了给他买咖啡都摔倒了,他也不能把她就这么扔在马路边:“唉!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就是麻烦。” ------------ chapter3 你是我的伯乐 苏念凡醒的时候,身上穿着昨天那件长t,鞋子被安静整齐地摆在床边。她晃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看样子她是在宾馆睡了一夜。 拿起桌上的便条,落款处潦草而有力的夏斯年三个字吓了念凡一跳。“喝一杯蜂蜜水再走吧!你昨晚醉的不轻。” 念凡彻底凌乱了,她只记得她和瑾景趴在吧台胡侃,之后呢……。看看这舒服的双人床,看看这精致的装修,念凡正在咂舌,这房费大概会花去半个月生活费吧。 “小姐,您的房费昨天晚上一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他,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 “谢谢。”想到今天下午还要去工作室,还要见到夏斯年。念凡就更加没力气了。这回应该是糗大了,不过幸好自己没有磨牙梦话什么的习惯,不然一定找个豆腐撞死,现在只好厚着脸皮上吧。 戴上手帕去了工作室。到了念凡才松了一口气,夏斯年据说是出去了。 “这回要改的应该挺少的吧。”工作室的大琦姐问道。 “恩,其实也不少啦。”念凡语气弱弱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标识可以拿掉吗?” “会显得很空。” “还是拿掉吧!不太好看。还有这个整个版式可以调一下吗?”念凡指着电脑,心想一定得调啊!不然就变成跟瑾景说大话了。 “之前不都是可以的嘛,现在再调很浪费时间啊。” “不好意思啊!再调一下吧。”声音微弱。 奋战了一下午,念凡坐在办公椅上坐到腰都酸了,总算看起来还过得去了,而且大琪姐也没有像念凡想象中那样不耐烦,整体来说情况还好。如果不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夏斯年,念凡一定会觉得这是个顺利的有如神助的下午。 “怎么样了,看你昨晚醉的很厉害的。”穿着米色西服很有型的夏斯年一进门就碰上要走的念凡,所以在优雅地倚在门边问道。 “没事了,昨晚麻烦你了。”念凡闻到夏斯年身上淡淡古龙水的味道,就算夏斯年帅得惨绝人寰,她现在也没空看他。 因为觉得实在丢人,念凡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又心想,可哥就站在身边,夏斯年可千万别说出什么宾馆啦!一夜啦!之类惹人联想的字眼。赶忙低着头递上手帕:“洗干净了,谢谢你。” “不客气,那你们慢走。”夏斯年接过手帕,闻了闻,大概是,只有肥皂的味道。 “那个叫……啊!叫苏念凡的小姑娘,真搞不懂她,每回都是一副请求的口气,而且明明一回就可以啦!偏要返工的时候才说自己怎么想的。”等他们走后,大琪转着办公椅说道。 夏斯年正转头往办公室走,听到后若有所思,走过去单手支在办公桌上:“给我看看完成到什么程度了。”一页页翻下去:“恩,还可以,这个部分在调整一下,我们是专业的,不能一直让人家一直提要求和想法,这个进度还不错,继续做吧。” 刚一出门等电梯的时候,一起来的可哥就笑着问念凡“你们认识?昨晚发生什么啦?” “没啦!偶然碰到。”如果有面镜子,念凡自己也会看出自己笑得有多僵硬。话音还没彻底落下,瑾景的电话就来了,念凡赶忙走到一边。 “亲爱的你还好吧。”瑾景脆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你还知道问,昨晚怎么回事,竟然把我交给一个陌生男人。”语气颇有些像讨伐。 “不陌生不陌生啦!”瑾景讪讪地笑着:“那个是扬子朋友啦!我也才知道唉!夏总和扬子是朋友的,再说我也喝多了啊。昨晚没怎样吧?” “你不是放心嘛。”念凡咬着牙,从牙缝里哼出几个字。 “啊!哈哈,问问啦。” “应该是把我放在宾馆后就走了吧!真丢人啊。”挂了电话回去,果然,可哥还是飘来意味不明的微笑,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边慕瑾景刚挂了电话,彭扬羽就说:“你看我说没事吧!老夏坐怀不乱的道行哪是一个苏念凡就轻易破的了得。”可是日后夏斯年亲自证明了这句话的错误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慕瑾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彭扬羽。 彭扬羽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浑身**地跪在床上:“媳妇媳妇,我错了。” 看着扬子的怂样,慕瑾景笑了:“既然念凡没事,那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一次敢把我朋友这么随便扔出去,你等着的。” 彭扬羽愣了。刚一醒,还没温存够,慕瑾景就恢复了清醒,一翻被子,往外一望,简单问了下昨天晚上,就有要翻脸的架势。他还以为,她是怨他昨天他俩的事。 “那昨晚……你不计较了?”彭扬羽试探性的问。 “说不定是我酒后乱性把你给强了呢。” 彭扬羽一听,心花怒放地一个跃起就把慕瑾景压在了身下。 慕瑾景支开彭扬羽让他的脸跟自己有点距离:“既然你碰过我了,要不别再碰别的女人,要不别再碰我,否则,到时候我做出什么?比如把你阉了之类,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彭扬羽立刻敬了个礼:“yes,madam!”然后又凑过去,来了个法式深吻。 又一脸餍足地看着慕瑾景:“我看样子是要栽在你这个厉害女人的手里了。” 慕瑾景舔舔嘴唇,勾住彭扬羽的脖子,在他下巴轻轻啄了一口,有点扎,待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赶忙翻身下床,留下一个挑衅的微笑,钻进浴室,还不忘把门锁上,留彭扬羽一个人无奈地自己回味。 第二天念凡再去工作室的时候大琪姐不在,她只好坐在边上等着。 “大琪出去见客户了,我帮她看看吧!今天也有很多要改的地方吗?”夏斯年在念凡身边坐下,开了电脑。 念凡侧头看着他,侧脸的轮廓分明,没有刘海儿简单的寸头,白衬衫挽到手肘处,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看起来一直都有锻炼:“这么整洁的男人是一个人住一个人打理生活吗?有没有女朋友啊。”念凡盯着屏幕想着。 “你选的这张图片很符合文章,选择印在文字底下的方式也很合适。”夏斯年用鼠标指给念凡看。 “真的?”念凡很受鼓舞,开心地把选择的想法都说了一遍,从字体,文字位置,选图甚至到了整本杂志的定位,有些兴奋地滔滔不绝。 对于不自信的人一个表示理解的赞美就是打开相处僵局的最好方法。 夏斯年偶尔含笑点头,表示认同,念凡就有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一次酣畅淋漓的对话无疑是让人欣喜的。 话音落下,有关杂志,排版所有的都一吐为快之后,念凡发现自己是不是说了太多,以致于现在两个人陷入了静默,有些凝滞的空气一下子让她想起来之前和这个男人两次的接触。 她有些局促不安了,随手翻着桌上的杂志,一会儿一抬头看看旁边的男人,夏斯年的微笑还留在脸上,点着鼠标似乎在忙着什么。 “后来你还有去找东关街欧教堂吗?”夏斯年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后来找到了,可惜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特色有些失望呢。”念凡合上杂志,抬起头:“对不起啊!你好像一碰到我就是麻烦事儿。” “没事,谁叫我赶上了呢。”夏斯年往椅背一靠,歪头对念凡笑道,又解释道 “我那次是去帮扬子,啊!就是慕瑾景她男朋友,你认识的吧!帮他拿点东西的。” “恩恩,没想到你们是朋友呢。” “十多年了呢?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小子找了个这么小的女朋友。” “哈哈,瑾景比看起来要成熟很多的,心理年龄差不多,很般配啊。”念凡咧嘴笑了。 “是嘛,还以为你会觉得他们年纪不合适呢。”夏斯年忽然停下手中的鼠标,直视着念凡。 “完全不会啊!年龄的差距在相爱的两个人面前并不会构成问题,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这一次念凡没有躲开夏斯年的视线,直直地迎上去。 夏斯年微微一愣,片刻的静默后,他点点头,又继续忙起来。 “你把你卡号告诉我吧!我把昨晚房钱还给你。” 听着念凡认真的口气,夏斯年只说:“没事,别客气。”语气平平,显得好像正思虑着什么。 念凡觉得在坚持下去好像有些矫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说着夏斯年拔出u盘交给念凡,嘱咐说:“第一部分已经差不多了,以后要是觉得他们排的版式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就可以,不用有什么顾忌。” 念凡一怔,对于此刻温润的夏斯年油生出亲切感。点点头,其实希望下次还是他而不是大琪姐呢?总觉得跟他沟通起来会舒服些。 ------------ chapter4 大叔,有奸情?! 星夜兼程,快马加鞭,学校学生处那边催着出杂志,念凡被逼的天天往工作室跑,一呆就是一下午,别说翘课了,觉都没时间睡。可越是着急,念凡越是觉得不能牺牲质量,越发地精益求精,倾注心血。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啦?”夏斯年拎着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准备下班。 “最近大家都比较忙嘛。” “你要回学校吗?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听声音不像是客套话。 “坐前面吧。”念凡刚想开后排的车门,就被夏斯年的眼神示意坐到副驾驶。路程不算近,念凡歪着头倚在车座上闭着眼休息。 “最近看你很辛苦啊。”夏斯年看后视镜的时候瞥到这丫头一副倦色的靠在座椅上,这么一看发现,原来白白净净的皮肤,这两天也有些蜡黄,现在又有些不正常红扑扑的,很没精神。 “这两天就只睡四个小时呢?要期中考试了。”念凡睁开眼,正了下身子答道。 夏斯年探手附在她额头:“还好,没发烧,回去好好休息吧。”说着伸手放了一张cd。 “你也喜欢哥哥?”念凡听着cd里的《当爱已成往事》,一下子从刚才一瞬间的僵硬里出来,挺起腰背,来了精神。 “你也是?很久了,大概十多年了吧。”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夏斯年微微跟着哼唱。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念凡马上就接歌的下一句,冲夏斯年笑笑:“那你是老荣迷啦!我还不算呢?装熟日开始的,看他的电影听他的,越来越觉得哥哥像宝藏一样,总有更多的惊喜,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我就会自然地想想如果是哥哥会怎么做,会不会用一种更善良更磊落的方式,也在试着看淡别人的眼光” “看不出来像你这样的90后也有这种想法和热忱,他也陪着我走过了很久,现在嘛就化在生活的细节了。”夏斯年觉得此刻提起张国荣就一脸幸福的念凡单纯的可爱,自然地就多说了一些。 念凡拍拍夏斯年的胳膊:“哈哈,你们80后也不错啦。” “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谢谢你风雨里,都不退愿陪着我。” 四目相交,彼此眼里的动情是为着哼唱的旋律还是眼前的人。 念凡晚上躺在床上,早就熄灯了,杨二婷的鼾声都响起来了,她还是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一闭眼,就仿佛看到今天夏斯年哼唱时的那双桃花眼,不似神情却很深邃,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儒雅的一塌糊涂。 什么韩国花美男,欧美型男,以后出身外貌协会的她苏念凡就是夏斯年的粉丝了。 正因为晚上的胡思乱想,念凡第二天早上起晚了,怕误了时间,慌慌张张往工作室赶,眼看着就要到了,忽然被一声“姑娘”叫住。 是一对父子,儿子看起来初中生的样子。“我们不是什么坏人的。”这叔叔刚一开口,念凡就觉得:“完了,不是问路的。” “我带孩子过来找他妈妈,谁知道钱被偷了,我们饿了三天了,姑娘你帮帮忙,买点吃的或是给点钱吧。”一旁的孩子更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念凡:“姐姐,我饿了。” 虽然有点心软,但是被骗惯了的念凡很犹豫,曾经有聋哑人向她出售钥匙链,一个10元。念凡便给了20元买一个,正等着找钱,谁知他把牌子一翻,赫然写着“不设找零。”虽然是诚心做善事的,不过还是有一种被骗了感觉。 不过看这对父子穿着整齐,不像是以乞讨为生骗人的,没什么时间还不如直接给钱呢。 夏斯年从面包店出来,看到的就是大厦门口扎着马尾的苏念凡正从她西瓜红色的大帆布包里翻出十块钱交给那对他见过不下五次了的父子手里。 “还是换一下吧。”念凡惊讶而又有些感激地看着不知道从哪过来的夏斯年,推掉她已经拿出来的十块钱:“你们拿着这个吧。”说着把刚买的面包递给父子俩。 父亲看看西装笔挺文质彬彬的夏斯年,不知是否也觉得见过,又看看苏念凡,目光在两人中间逗留片刻,眼神复杂。 儿子还在旁边说着“姐姐,再给点钱吧。”并没有等念凡做出是否给钱的回应,父亲就已经接过面包道了声谢,领着儿子走了。 念凡还在想要不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下,毕竟现在给乞丐施舍在这个人情诡异的社会已经变成一种有争议的行为,刚要开口,却听到夏斯年说“我的早餐给他们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隔壁的咖啡厅吃个早餐。” 带笑的嘴角,真挚的眼神,都让念凡无法拒绝,何况她也不太想拒绝。 坐在清凉的咖啡厅里的念凡支着下巴,抹茶拿铁的香气很浓郁,看着窗外迎来了早高峰而拥挤喧嚣的马路和各种踩着高跟鞋或拎着公文包焦急来往的人们。 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点了份三明治还要用刀叉慢条斯理的吃的夏斯年,忽然觉得他跟这样忙碌的都市清晨有些违和,似乎有些悠哉。 念凡看了看手表,已经15分钟了,算了,既然要陪人家,就别着急耐心等着吧!这样想着便又想起了刚刚的事。 “你觉得刚刚那对父子是真的需要帮助吗?” “那你觉得呢?”夏斯年没回答,挑眉看着念凡,好似能看透念凡心中所想。 念凡咬着勺子,犹豫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赶时间而已,没想那么多。” 夏斯年抬起头:“那为什么现在想知道是真是假啦?” “坐着无聊。” 夏斯年勾勾嘴角:“虽然之前见过他们几次,但是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故事,不能因为因为这样就说他们是骗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语气轻松。 念凡有点惊讶,看夏斯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他知道实情呢。 “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很好,如果是假的,我不是还请到你陪我吃早餐了嘛,也不错啊。”夏斯年端起眼前的咖啡杯,笑笑。 念凡想,这大概是不计较的意思吧。其实她也并不是没有想是真是假,只不过实在无法判断,不管她有没有施舍,后来想起她都会后悔吧。其实拿出钱的一瞬间,她就在想,这样的情景会不会有些怪,这么看来,夏斯年确实又帮了她一回。 还在想着,夏斯年却已经将话题岔开了,漫不经心地问“你学什么的啊?” “经济统计学。”念凡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以后是从事会计,市场调查分析师一类的工作喽。”夏斯年拎起电脑,示意念凡可以走了。 “没想好呢。”念凡抓抓头发:“不太喜欢这个专业。” 夏斯年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啊。” “编辑,新闻,出版一类的。” “那和我们是一个领域啊。” 苏念凡点着头,跟着夏斯年进了大厦,其实想说,可以去你们工作室实习嘛,但是还是没说出口。 电梯走到8楼的时候,忽然“哐啷”晃了两下,坏在了半路,灯全部灭了,电梯里一片漆黑。因为早已过了上班时间,电梯里现在只有夏斯年和苏念凡两个人。 “你还好吗?”看不到人,只听到了一声尖叫,夏斯年有些焦急地问道。 “没事没事。”苏念凡走到大概电梯门的位置,摸着门缝,使劲扒着,踹着。 “你回来吧!已经摁过急救铃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夏斯年听着乒乒乓乓地声音,怕被苏念凡地大力彻底使电梯掉下去。 苏念凡累的气喘吁吁还是没扒开电梯门分毫,只好回去,边走边嘀咕:“完了完了,今天第二部分铁定完不成了,回去咋交代啊。” “我会催大琪她尽量快一些的。”夏斯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念凡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顺着声音找到了夏斯年站的地方:“谢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从杂志到最近的天气再到苏念凡的高中。其实,说着说着,念凡就忘记了,她现在是多么赶时间的被困在这里的焦急,偶尔还边说边笑。 虽然看不到脸,可因为存在着某种互动,念凡觉得夏斯年就是在认真听着,很安心。 当苏念凡正兴致勃勃地跟夏斯年说着,她高中的时候怎么和化学老师斗智斗勇的时候,觉得盘着的腿有点麻,微微站起想换个姿势,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忽然剧烈的晃了一下。念凡没站稳,一下子栽下去。 门开了,射进一束阳光,几个维修工人站在门口,而苏念凡此刻整个人都还在夏斯年怀里,脸就贴着夏斯年的侧脸,怪不得刚刚摔下去的时候没有觉得疼。 维修工人们看着这一幕,惊讶地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苏念凡瞅了瞅近在咫尺的夏斯年。这么近,可以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可以看到他光滑的皮肤,甚至可以感到他微微有些扎人的胡渣,自己心跳快的都可以听得到。 夏斯年扶了苏念凡起来,温柔的声音,关切地问着“有没有摔到哪?” 在苏念凡摇摇头后,放心的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不好意思夏总,升降机忽然坏了,耽误你们时间了。”保安处的头抱歉的说道。 夏斯年步子没停,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风轻云淡地说着没事。 可苏念凡怎么就觉得刚刚那个瞬间,维修工人们看着他俩,有一种偷情被抓的不安感,可是她只不过摔了一下而已,果然有的时候,眼神也可以杀死人。 进工作室前,夏斯年忽然停了脚步,笑着说:“真是一个一波三折的早上。” “你一碰见我好像就有麻烦事。”念凡低着头,因为刚才的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 夏斯年轻轻揉了揉念凡的黑亮柔软的细发:“是你一见到我好像就有麻烦事吧。” 念凡被逗笑了,抬起头,又叹气:“唉!都要中午了。今天要做的还一点没开始。” “我们在过生活,不是生活过我们的,看你最近很累的样子,时间会有的,慢慢来,加油,谢谢你陪我吃早餐。”说完,便潇洒的转身进了办公室。 念凡微微一愣,然后对着前面夏斯年黑色西装勾勒的英挺背影扑哧一笑,心想:“这大叔还蛮愿意教育人的。”仰起头,透过工作室大大落地窗看到外面蔚蓝的天,早上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 ------------ chapter5 乐楠 就如夏斯年所说:“时间会有的。”,这期杂志成功的收了工,在学校反响也很好。 发刊的时候,当念凡看到大家争相来取他们放在主教学楼前的杂志时,觉得这种巨大的成就感真的是太幸福了。 慕瑾景凑过来说:“辛苦了。” “咳咳”念凡倒拿起乔来了:“哪里,杂志也就是一般。做的不好。” 瑾景一推念凡额头:“你做的很好,杂志高端大气上档次,好了吧。” 苏念凡咯咯直笑:“这就对了嘛。” 又忽然两眼冒泪花,跟慕瑾景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己养大的女儿出落得聘聘婷婷,嫁给了一位英俊的绅士时的感觉。” 瑾景哈哈大笑着搂过念凡的肩膀取笑她母爱泛滥。 但是还有一句现在的感觉,念凡没有说,那就是好像没机会再见到夏斯年了,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日子不疾不徐的走着,对于奔波在课业与学生工作中的苏念凡来说,时间的流逝是最不易察觉的,只是在穿着绒卫衣竟然会觉得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春天已经悄悄来了。 已经是五月中旬,顿时念凡就有了辜负春光的感慨,于是脱下卫衣仔裤,换上风衣丝袜,将刘海儿剪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春天果然使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而此刻正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头,微眯着眼看着有些晃的阳光的夏斯年可没那么明朗。这些日子他总觉得生活里少了些什么?怅然若失。 已经28岁的夏斯年自然不会像18时一样兀自苦恼,他当然知道,他怅然若失的原因正是苏念凡。 杂志的工作结束了,他们也就不像之前每天那样,现在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这些年路过他生命的女人不在少数,漂亮的,知性的,干练的,他都不曾上心,可偏偏对相识不过一月有余的苏念凡如此。 这个丫头,不算漂亮顶多也就是清秀白净,每天素面朝天不修边幅,不自信,总是会不自然和不好意思,没有气场,易受别人影响,青涩而不成熟。 但是也独立,亲切,是一旦相信起你来就会全心付出的类型。虽然现在还有迷茫但是是很有目标梦想韧劲的人,不会掩饰,相信真诚,单纯而善良的姑娘。 就像一只纯净而未打磨的白瓷瓶,又精致又易碎。 夏斯年会不自觉地想保护她,在这个年龄,这个社会,对于她的未来好奇,想陪着她看着她成长,想比她提前经历她要经历的,然后尽全力帮助她守护她,成为她迷茫时的灯塔,成为她艰难时的有力的支撑和依靠,直到他们能够真正比肩,牵着手,站在这个世界面前。 客厅走动的声音把夏斯年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出了卧室门就看见彭扬羽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 夏斯年往厨房走去,拉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才说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彭扬羽这么早奔来,基本可以断定没有好事儿,后悔没在他搬出去的时候把钥匙要回来,搅了大好的清晨。 “出大事儿了,老头子让我要不跟什么劳什子公司的小姐订婚,要不回去打理公司。”彭扬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胳膊支在腿上,低着头说道。 夏斯年看他一脸衰样,说道:“上次不是谈妥了,让你30岁再接手公司的嘛。” “还不是董事会那群老不死的,说什么作为公司继承人,早就应该从基层做起了,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老头子最后还真信了。”声音倒是高亢,一副杀人的气势。 “你确定中间你没少说什么?董事们怎么会突然想起你来了,彭叔叔明明还正值壮年。”夏斯年瞥了眼彭扬羽,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支吾了半天,彭扬羽终于说了:“行了行了,我把那个姓孟的董事新买的奔驰撞报废了,想不到他竟然怀恨在心。不过这真是个……”意外两个字淹没在夏斯年寒光凛凛的目光中。 “那现在呢?”认识彭扬羽的这十多年,他一直大祸小祸地闯,竟然能一直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没有被众受害人谋杀和彭叔叔处死,大小也算个奇迹。 彭扬羽马上蹭过来:“你知道,也就你的话老爷子还能听进去点儿,小爷我是打死也不会去公司的。” “就算是我去说了,你不去公司,就只剩订婚一条路了,那慕瑾景怎么办。”夏斯年还没说完就看见彭扬羽阴森森地笑了,然后抓住自己的肩膀。 “都靠你了,兄弟,我是非我媳妇不娶的。”彭扬羽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有把握,慕瑾景会小小年纪就答应跟你订婚?”夏斯年一掌推着彭扬羽就要贴过来的脸。 “没把握啊!但是我对你有把握啊。”一副无辜的样子,说着又要朝夏斯年扑过去。 “知道啦知道啦!我尽力,行了你别装啦!在这恶心谁呢。”夏斯年一脸嫌弃的坐回沙发。“但我有个条件。” 彭扬羽一听乐坏了,立刻恢复原状腰板笔直得在地板盘腿就坐下了:“成交,不过什么条件?”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斯年挑挑眉,又觉得不趁此机会挖苦他两句都对不起自己的智商:“这两年你都干嘛了,被个小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啊!曾经扬言同一个女人绝不做第二遍的彭少是一去不复返喽。” “切,你也迟早的。” 在彭扬羽愤愤的眼神的目送下,夏斯年悠悠然回房补觉去了。 彭扬羽在他身后故意喊道:“你这么老清心寡欲的对身体不好,要不今晚哥哥我给你送个妞过来啊。” 夏斯年连头都没回,声音平静:“如果你想明天就举行婚礼然后进公司的话。” 新慧捧着一束玫瑰花走进寝室,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阵尖叫。 念凡搂过新慧,押到凳子上,剩下两人迅速围拢:“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都会成为八卦证供,坦白从严,抗拒更严,说!说!说!。”二婷和老大异口同声。 新慧拆下三支玫瑰,一人一支,笑着说:“我一定老实交代。” “是梁卓学长吧?我就说今天把你约海边去是表白吧。有没有怦然心动啊?”老大猥琐的小眼神四处荡漾。 “学什么长啊!从此他梁卓就是咱426的附属人员了。” 念凡拍了下二婷:“听新慧说。” 四个女人折腾到大半夜,熄了灯就改卧谈会。最后新慧用甜甜的声音:“咱们426从未初恋过的神话就此打破喽,所以你们也可以很快“脱光”的。”搞得剩下三只又眼冒泪花,浮想联翩了。 念凡打开手机,漫不经心地打开提醒,忽然发现乐楠加了她的微博关注。怔怔地盯着屏幕,看着熟悉的头像,这个消失了半年的人竟然又冒了出来。 在这样一个煽情的晚上,月光幽幽钻过窗户落在念凡床头,她爱的三个女人已经甜美地进入梦乡,可她却因为一条微博关注如此难眠,回忆如期而至。 如果你问苏念凡,真心喜欢过的第一个人,为谁情窦初开,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你,乐楠。这个答案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变。 所有恋情的开始都是美好而朦胧的,希冀着对方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次对话,一次同行。在寂寞苦闷的高三,苏念凡将所有的心思铺在了乐楠身上,也笃信她绝不是因为寂寞随意找个人交付情感。 在念凡看来,他们的恋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她不需要刻意地表白,不需要繁复的形式,心意相通便好。 所以在乐楠成绩下滑,闷闷不乐的时候,她几乎尝试了母亲,姐姐,恋人,笑星,演员,宠物所有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的角色,做了所有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的事情,自以为倾尽心血,殚精竭虑。 而乐楠就在此时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他断了联系,选择躲避,从身边走过陌生的就好像这几个月真心相付全部都是念凡一个人的梦境。没有解释,不知乐楠是认为无法给出解释,还是对于念凡的角色不需要解释。 原以为是一期一会,不曾想,只是个消遣了时光的误会罢了。 已经过去的决不强求,心底的喜欢就这样默默埋着吧。 可是念凡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又被乐楠一条“有时间陪我去图书馆吗”的短信轻易打乱。有时候,理性告诉你,你不该,将条条框框的害处列出,讲事实摆道理,可感性里简单的喜欢两字便足以让你对以上所有视而不见。 念凡想,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谁让她喜欢他呢。一如乐楠消失的这一个月之前,一样地尽心尽力,一样地小心翼翼,一样地傻。 高考前一个星期,念凡毫无意外地重蹈覆辙。乐楠总是这样来,带给念凡无法言说的欣喜和惊慌,总是这样去,带来的是同样无法言说的黯然神伤。 念凡不想怨他什么?尽力地守护回忆里的美好,她想,一来乐楠不曾对她有过承诺,二来乐楠不曾欺骗过她,只是无始无终罢了。 所以,这大概还是一段单恋,无疾而终。念凡曾无数次问自己,恨他吗?答案无一例外,绝不。还喜欢他吗?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那么无法释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是时间不够久还是没有新欢?以致于时隔半年多,依旧在这样静默的深夜想起他,然后感到难过。 ------------ chapter6 彭家 这周五一下班推掉所有应酬,夏斯年就往彭家去。车子驶进大门后停在了那个彭家永远为他空着的车库。 刚一进门,张嫂就带着围裙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老爷就说,小夏少爷这些天准得回来,果然啊。”张嫂肤色偏黑,声音也洪亮,说着一拍夏斯年的后背:“你可瘦了不少啊!这没个女人照顾就是不行。” 夏斯年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从十几岁住进了彭家,张嫂一直很照顾他,此时见着张嫂,夏斯年自然也很是亲切:“我很好,只是最近工作忙了些,张嫂你倒还是老样子,很有气势啊。” 张嫂哈哈大笑着,又拍了夏斯年背两下。 “好了,有什么话一会再叙,你彭叔叔在楼上书房,你快去吧!可得好好劝劝他,他们父子俩就这么叫着劲可不行。”说话的是40出头的女人,妆容精致,眉眼温柔,仪态方方地站在沙发边。 “知道了,云姨,一会下来再同你们说说话。”夏斯年冲说话的女人笑着微微点头,转身上楼。 杨云珂这边吩咐张嫂:“家里还有鲑鱼没,斯年最愿意吃清蒸鲑鱼了,今晚把这道菜加上吧。”说着也挽着袖子,往厨房走。 张嫂笑呵呵地在后边跟着:“有,有,一早就准备了在冰箱放着呢?就等小夏少爷回来的时候做了。” 夏斯年对面坐的男人虽然鬓角早已有了白发,可依旧很有威仪,一看便知年轻时一定是个硬汉。想当年,彭家三代单传的彭丰年纪轻轻就接过家族事业,对内企业结构改革,对外收服a城大大小小商业龙头,将彭氏推向了最辉煌的时代。 直至现在,在a城现在这些经商的小辈心里,彭丰恐怕是个永远难望其项背的神话。此时,他正抽着雪茄,听着面前这个十几岁开始在他身边长大,也是小辈里他最欣赏的一个,一点点说服他。 “想必彭叔叔一定是知道,就算是现在的扬子直接进入董事会,全面接手公司,他也有能力将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条,可问题在与,就他身上的反骨来说,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夏斯年想彭叔叔他未必就是一定要扬子怎样,多半只是想给个警醒。 “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彭丰摁灭雪茄,看着夏斯年。 “不管怎样,您自然都可以轻易地镇压他,但是您不能不考虑,董事会会对这次事件怎样想,员工们是否会对扬子失去信心,您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可是扬子却无所谓。”夏斯年看到彭丰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接着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应当采取招安的政策,扬子一定如蒙大赦,领了您这个情,以后他也不好意思不对公司尽心尽力。不知叔叔您知不知道,扬子他现在感情上已经有了要娶的对象,也算是事业和家庭稳定了一样” “是吗?没想到在三十岁之前,他能安定下来。”彭丰有时候是会被自己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儿子惊讶到,比如现在,他竟然选择了先成家后立业。 “是个和扬子很般配的女孩儿。”夏斯年微笑着说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让他把那丫头领来,我看过了,才作数。”彭丰觉得,男人这一辈子,如果连最爱的女人都娶不到,真是窝囊透了。 夏斯年一听,这事儿果然成了,心下一松。 “他的乐队现在还玩着呢?”彭丰又问。 “发展的很好。”夏斯年如实答道。 “那也是没前途的瞎闹。”彭丰摇摇头,又问道:“斯年啊!你还是没有进公司的打算?” 其实这个问题彭丰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夏斯年笑道:“我不是经商的料。” “是我彭氏损失了一名人才,罢了,你做你喜欢的吧!到时候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跟叔叔说。”彭丰虽然喜欢夏斯年,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总也不能强求。 “谢谢叔叔,到时候一定第一个过来求得您的帮助。” “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孩子。虽然平时我们交流也不多,可这十几年你的成长我也都看在眼里,老夏两口在泉下一定也很欣慰。”彭丰双眼深邃,又在追忆老友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忌辰十五周年了,时间过得也真快。” “恩。”夏斯年轻声答道。 书房静默了几分钟,微风拂过烫金色的床帘,在红木书柜前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位,房间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不一样的气质,一样地英挺,都静静坐着,各怀心事。 当时钟“铛”“铛”响过七下,两人才从思绪里走出。彭丰搭过夏斯年的肩膀,少有的和颜悦色:“走,吃饭去。” 杨云珂看着下来的两人都心情还好的样子,看样子是说成了,心下舒了一口气,忙张罗着上菜,安排他们坐下。 “斯年哥哥,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五岁的彭小圆蹦蹦哒哒跑过去,抱住夏斯年的腿。 夏斯年一把抱起小圆,掐掐她的鼻子:“吃完晚饭才能给你。” “拉钩哦。”小圆勾起斯年的小拇指,拉钩盖印。 夏斯年笑着揉揉小圆柔软的头发:“小人儿精。” 彭小圆是云姨和彭叔叔的女儿,彭扬羽同父异母的妹妹,小丫头可爱得紧,又是彭叔叔的老来子,所以当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惟独彭扬羽例外。 扬子的妈妈去世的早,夏斯年父母去世后,他们的挚友彭丰把十四岁的夏斯年接到彭家住时,彭家就只有他们爷俩了。彭丰一直没有再娶,直到有一天,彭丰牵着杨云珂的手回来,和已经18岁的扬子和夏斯年来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话。 大致意思就是大家都是男人,从今天起我不再管你们跟女人的问题,你们也别拦着老子娶老婆,直接剥夺了他们的发言权。 夏斯年还好,18岁的他已经懂得如何顾全所有人,而死脑筋的彭扬羽则没那么快释怀,当晚就在马路边摔着酒瓶子,对夏斯年喊“后妈的时代到来了。” 再后来,杨云珂细心温柔地关怀着两个孩子,只是还没等到彭扬羽的那句妈叫出口,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他就跟着已经大学毕业了的夏斯年搬出去住了。 等到小圆出生的时候,彭扬羽借口有考试没回来,可是夏斯年知道,这个别扭的男人,还是在深夜悄悄的回来了,悄悄地进了婴儿房,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 这几年,夏斯年回家最愿意看到的场景就是,小圆蹭在彭扬羽怀里,连带鼻涕眼泪一起蹭在扬子价格不菲的衣服上,报废了多件风衣,西服,而扬子只能僵硬地抱着她,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把彭小圆放在椅子上,所有人坐定后,彭叔叔动了筷子,才能正式开始晚饭。彭家就是有这样的规矩,每日六点准时早饭,小辈不能比长辈起的晚,在这点上就连刚刚五岁的彭小圆也不能幸免。晚上7点准时晚饭。不在家里吃饭有应酬或特殊情况彭叔叔不能回来的日子,所有人也必须按规矩照办。 别看彭扬羽恣意散漫,却也是在这样家教森严的家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可见,他在要随夏斯年搬出去时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拉锯战。 吃过饭,把之前买的漫画书送给小圆后,陪着彭叔叔说了话,一方面是当今社会焦点热点,另一方面是a城当今经济发展形势及彭氏即将涉足的文化传媒领域。又跟云姨,张嫂唠了唠家常,看着小圆睡着后才从彭家出来。 回到车里,先给扬子发了条语音:“差不多了。” 彭扬羽赶到彭氏下属的“迷”会所,立刻有waiter迎上。 “老夏他在2006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立马奔了过去。 这里所有的vvip都是彭氏的高层。但是本来没有资格成为vvip的扬子还是霸道地抢下了2006。面积最大,所有设施最齐全,装修最奢华,欧式古典皇家的风格,全实木的家具,连边缘的雕花都很是精致,夜景又最美,一下子就抓住了扬子的眼球,并且宣布从此绝不对外使用。 推开2006的门的时候,夏斯年正坐在窗边吧台上喝着清酒,身后的酒柜里满满当当地放着这些年他俩搜罗来收藏的好酒。 “今天没演出?”夏斯年闲闲地问道。 扬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手抓住红木圆桌边缘:“怎么说的?老爷子同意了?” 夏斯年点点头说道:“彭叔叔说让你哪天把慕瑾景带回去给他看看。” 彭扬羽长舒一口气:“哥们儿,谢啦。”说着把眼前刚到的酒一饮而尽。 夏斯年悠哉的看着彭扬羽放下空了的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那现在该是说说条件的时候了。” ------------ chapter7 新欢旧爱 迷 2006 一听夏斯年说起条件,彭扬羽还真没概念,老夏会有什么条件,还是需要他办到的。“你说,什么条件?” “旅行。”夏斯年松松领带,有些懒散地靠向椅背。 彭扬羽看了一眼夏斯年,有些不解:“去哪啊。” “无所谓。”夏斯年继续说道:“只要苏念凡出现。” “你该不会是对苏念凡了动心思了吧?”彭扬羽叫道。 “有什么问题吗?”夏斯年看着彭扬羽惊讶地嘴都合不上,微微笑了。 彭扬羽难以置信的声音都高了八度:“真的?” 夏斯年没理他,端起酒杯,起身走到阳台,靠在栏杆上,看着这灯火辉煌的万千世界。对于苏念凡,他是势在必得。不过大概还需要一些耐心和时间。 彭扬羽之所以这样惊讶,是因为不管怎么看老夏,这样一个总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稳妥的好好先生,都不像是会喜欢上一个小自己九岁的学生。 挂了电话,夏斯年回身捞过放在沙发上的米色镶黑边的丝绒西服:“我叫的代驾来了,先走了。” 彭扬羽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四年前为了所谓的真爱离开夏斯年的林雨馨,现在要是回来会有什么感想。 当年她说,夏斯年对所有人都温柔亲切,所以她感受不到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知道权衡利弊,夏斯年肯为她付出多少。甚至不知道他俩之间的到底是不是爱情。一时伤心,远走意大利,在艺术里寻找灵魂伴侣去了。 只是这回,苏念凡会带来怎样的结局。 掏出手机,管他们呢?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还是给自家媳妇打个电话,他是有媳妇的人,才不需要代驾:“媳妇,我喝醉了,你来接我好不好。”声音嗲的出蜜。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夏斯年睁开眼,修长的手指按下车窗,想吹吹风去去酒气。抬眼便看到路边站着一男一女,都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夏斯年有些惊讶,让司机把车子暂时在路边停下,看着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因为那个女孩儿正是苏念凡。 声音听得不真切,只看到男孩子说了什么?苏念凡摇摇头,然后男孩子拥抱念凡,可念凡只是面无表情的僵硬站着。 男孩子转身走后,念凡还站在原地,仰起头看了会天空,抹了下眼角,抬脚进了小区。 看着念凡走了以后,夏斯年面上毫无表情,眼神幽深,吩咐司机可以走了,因为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他出现的场合。不过这不意味着他毫不介意。虽然他不管那男孩子到底和念凡是什么关系,反正今后他们都将不再有关系,但他关心念凡流眼泪的原因。 昨天晚上忽然接到乐楠的电话,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一下子如一道闪电,劈的念凡动弹不得,忘了说话。 电话那头依旧在问着,明晚是否有时间,他从上海回来,想约念凡出来。 定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的念凡还恍惚着,她竟然又一次顺了他的意,呼之即来。不不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然回来了还要见面。那么,这一次,她苏念凡还可以有什么期待吗。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乐楠没有变,依旧俊朗的脸庞,挺拔的身姿。看到他的时候,说不上来的微微的满足感,念凡才意识到,或许这张脸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模糊过。 似乎只有苏念凡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乐楠则笑嘻嘻地说着他的生活。说他们理工类院校里,连个女生都看不到,下雨天两个男生手拉手打一把伞是常事。仅仅是说着生活而已。 后来又去了电影院,电影是个无聊狗血的爱情片,可念凡还是专注地看着。在乐楠在黑暗里悄悄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又不着痕迹躲开,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电影散场,回家的路上,穿过街心公园时,乐楠忽然停了脚步。 “我母亲前天去世了,所以我才回来的。”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沙哑而颤抖。 念凡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车祸,当场死亡。” 念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说什么大概都是没用的。 然后她惊奇于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仅仅是惊讶和惋惜而已,再没有了以前,只要是乐楠的事,就感同身受的感觉,看着他难过,自己比他还难过的痛苦。 念凡转过身,想要继续向前走,忽然被乐楠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低语:“你能陪陪我吗?我不想回家,一回到家就会想起很多,心里绞着疼。” 念凡闻到幽幽泥土的气息,安安静静地花园里,乐楠的声音被无限扩大。偶尔有车路过,打过一束强光后,两人所处的位置又迅速陷入黑暗。这样静默着,念凡还是没挣脱,也没说话。 这样一个伤心的人,在你面前柔软地祈求陪伴,相信不管是谁都很难拒绝。念凡反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还是用弱弱的声音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后来苏念凡想过,如果当时乐楠说的是她想听到的,足以解释以前所有过往的答案,可能会唤起往日她对他的迷恋,可能那一晚真的会彻底陪着乐楠。 可是?乐楠说的是,因为你一直,比爱自己更爱我。 这一瞬间,念凡彻底地知道了自己再也不会对乐楠有什么感觉了,那个美好的18岁的回忆,不可阻拦的正在死去。不过也松了口气,希望破灭带来一丝丝疲倦感。 念凡挣开了他的怀抱,冷冷地说道:“可是我要回家。” 乐楠的惊讶明显的表现在脸上,片刻后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再后来就是夏斯年看到的一幕。 乐楠问念凡:“你还喜欢着我不是吗?你根本不可能忘记我。” 如果是按照一种小说电视剧的发展,这时念凡应该狠狠地说:“你少以为是了,我早就把你忘到了九霄云外。”可是苏念凡就是苏念凡,她永远做不到如此强硬而直接,更何况面前是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儿子。 她只是摇摇头,没再做更多解释。 乐楠大概没有相信,不然他也不会在离别时还拥抱了念凡,在他的印象里,苏念凡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可以在有负担的时候跑开,可以别人不赞同他俩时避开,但回来时,她还是会依然在原地等着他。 乐楠自负地如此可笑,念凡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柔情竟然会让他这样想。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念凡,睡醒后想出屋找杯水喝,刚一开门,就被自己妈的一声尖叫吓住了。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妈妈正端着一盘子苹果,要放在客厅。 “12点多吧。”喝下一杯水,算是活过来了,清醒多了。 苏妈妈拽着苏念凡在沙发坐下:“昨晚干嘛去了?是不是和男生约会去了啊!跟妈妈说说,是谁啊?高中的还是大学的?” 念凡不以为意,抓起一个苹果,咔吃就是一口:“不是,和慕瑾景出去玩了。” “真的?不是和乐楠?我告诉你,那小子不行。”苏妈妈戳着念凡的胳膊警告着。 念凡说千真万确不是,可算给苏妈妈糊弄过去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妈妈怎么跟别人的那么不一样,别人家妈妈都千防万防着早恋,自己妈可好,整天撺掇自己,后来自然就跟她说了乐楠的事。 “没刷牙就吃苹果,去去去,洗漱去。”说着苏妈妈就推着苏念凡让她去卫生间。 坐在一边看报的苏爸爸摘下花镜说:“凡凡啊!今天晚饭想吃什么啊?” “红烧肉。”一边和妈妈挣扎着,一边冲爸爸笑嘻嘻地撒着娇。 这是手机忽然响了,苏妈妈这才放过念凡。 看是瑾景的电话,接起来:“什么事啊。” “我们端午去旅行吧。”瑾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念凡又把自己摔回大床上躺着:“怎么想起一处是一出啊!下个礼拜不就是端午了嘛,都什么没准备能去成吗?” “你放心,扬子都准备好了,我们就玩就可以了。”瑾景笃定地说。 念凡想了想还是很犹豫:“下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假期可以复习也可以休息的啊。” “你就一学渣还装学霸呢?再说都是四个人的项目,缺了你,不好玩了啊。” “四个人?那个是谁啊?”念凡问道。 “应该是,扬子会找,夏总吧。”瑾景说。 苏念凡听到夏斯年也去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了主意地说道“那我也去吧。” ------------ chapter8 最美的时光(一) 端午节前的那天晚上,四个人从机场出发,不到四十分钟后到了离a市不远的一处海岛,进行两夜三天的旅行。 不知道扬子是怎么跟瑾景形容的这处海岛的,导致瑾景一路来就异常兴奋,现在更是刚一下飞机,就拽着念凡快步向前,大呼空气清新。 夏斯年和彭扬羽潇洒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瑾景来的,说这是小马尔代夫。”彭扬羽边走边对夏斯年说,大有很是辛苦之意。 “那等她发现差很远的时候,你岂不是会被收拾。”夏斯年看着前面的苏念凡他们两个不一会儿已经走出老远。 “我怎样不要紧,重要的是兄弟你,嗯?”扬子用胳膊肘碰碰夏斯年的胳膊,眼神在苏念凡和夏斯年之间来回飘荡。 夏斯年只笑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四个人商量下决定先吃晚餐,于是进了一间离他们预约的别墅不远的一家日式料理。 念凡一边将三文鱼蘸进酱料一边抬头问对面的彭扬羽:“怎么突然想起来旅行了。” 扬子感受到从斜对面撇来的夏斯年的目光,顿了顿,想老夏多半不想让念凡知道条件那码子事儿,只说“假期嘛,不就该出来玩一玩的嘛。”说完又心虚地干笑几声,把刚上来的炸虾牵了一个放进身边慕瑾景的盘子里。 念凡也没纠结为什么现在四个人真的跑来旅行了,话题很快被瑾景岔开:“我们明天都早点起来吧!都什么活动来着。”瑾景把虾咬掉一半,碰碰扬子示意他讲下去。 大家正说着,念凡的手机忽然响了。“喂。”“现在不行。” 念凡接电话前的一瞬犹豫,后又匆匆忙忙离开桌子,全被夏斯年看在眼里。 回来后,瑾景问她什么事,她也只说没什么。夏斯年当然不能追问什么?不过眼神倒是转暗了不少。 晚饭后回到别墅,房间明明很多,那对无节操的情侣二人还是选择了一间房。 念凡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听到有人敲自己房间门。 开了门,是夏斯年站在外面,换了白色休闲衫,递上一把钥匙:“别墅钥匙。” 念凡接过后,道了声谢。 “你今天……。”夏斯年一顿,又微微笑了:“算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念凡看他欲言又止,也没多问,甜甜的笑着道晚安。 回到房内,拉开窗户,一阵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扑面而来:“海景房真好”,走到阳台,夜里的海呈黑蓝色,看不到和沙滩的交界,只听得到一阵阵海浪扑来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想起晚上打来的乐楠的电话,庆幸自己来旅行了,又抓抓头发,叹一声气:“这样躲着也总不是办法,不过现在还是洗洗睡吧。” 当太阳刚从海平面露出半边脸,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撒到念凡床上,她懒懒地翻了个身后,忽然听到一阵大叫,夹杂狂乱的拍门声。 “凡凡,凡凡快起来,快起来,楼下等你。” 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换下睡衣,简单的拢下头发,但依旧可以算蓬头垢面的出现在客厅时,发现情况差不多还处于半清醒状态的夏斯年正呆呆看着,已经穿好登山服,手牵手逆着霞光站在门口准备出发的慕瑾景和彭扬羽。 “哎呀凡凡,快快,洗漱去。”说着慕瑾景就推着苏念凡进了洗手间。 半个小时后,在扬子和瑾景神奇的催促下,四人在6点半的时候已经整装待发的站在了山脚。 郁郁葱葱,六月中旬正是景色最美的时候,可是这座山也异常陡峭,所以才彻底激发了慕瑾景和彭扬羽的征服欲。安全起见,彭扬羽在最前,夏斯年在最后。 前半程还好,苏念凡还应付地来,后来就是越走越没有路,别说台阶,都是些斜散的泥土和勉强被人踩出的路。 千辛万苦地爬到山顶,中间经历了手滑一下,脚滑一下,要不是夏斯年在后面接住念凡,不知道她都摔了多少次了。后来被夏斯年接住的时候,念凡都不好意思地想找个树洞算了,因为他的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苏念凡和夏斯年坐在一边正在休息,慕瑾景和彭扬羽还精神烁烁地指着山崖边上的蹦极,说他俩要去试一下。 苏念凡虽然运动细胞不太好,可是胆子却不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试一下。 “要不要和我一起。”夏斯年站起来,微微俯身,左手放在腰后,伸出右手优雅地邀请道。 念凡眼睛亮亮的,搭上他的手,一口答应了。 念凡站在跳台边向下望的时候,深深的山谷看不到底,腿还是有些不自觉的软了。 夏斯年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我在这”,然后双臂环上了苏念凡的腰肢。 念凡再下去的一秒前,闭上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 向下坠的过程极快,耳边上升的气流,带着山里苍劲的力度,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尖叫,只觉得心脏在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她只感受到身后的夏斯年紧紧地抱着她,那么可靠,她也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获取一点安心。 从最低点慢慢向上时,两个人已经竖起来,夏斯年依旧维持着把苏念凡圈在怀里的姿势,念凡本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出不了声,只把头埋进了夏斯年怀里,听见他一样很快的心跳。 返回跳台,慕瑾景正在那里等着,这回苏念凡的腿是彻底软了,瑾景抱着她,大笑着问爽不爽,念凡眼里满是泪花,也傻兮兮的笑着,大喊太爽了。 下山的路上,念凡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电影《搜索》里的一句话。 “如果你想让谁爱上你,就让他跟你去蹦极。” 将登山包等东西放回别墅,稍作休息,四人便到了海边。 沙滩上走来走去的比基尼美女数都数不清,慕瑾景看着从更衣间出来穿着连身泳衣不说,还披着防晒衣的念凡无奈地说:“我不是让你穿比基尼嘛?你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干嘛?” 念凡看了看穿着豹纹比基尼性感的慕瑾景,笑着说:“前凸后翘啊!肯定会把彭扬羽迷得神魂颠倒的!”又抱起游泳圈,从上到下看了眼自己,满不在意地说“我这样挺好的啊。” 慕瑾景只好任由念凡,真不懂,她身材蛮好的,老这么掩着岂不可惜了。 彭扬羽和夏斯年已经等在沙滩边,这样看过去,**的上身,完美的线条,同样肩宽腰窄的身材,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不时有女人走过后依然停下步子转头看他们。 看见慕瑾景和苏念凡走过来,扬子痞痞地像瑾景打了声口哨,而瑾景则女神范儿十足的一甩头发,完全无视,引得两个男人周围的比基尼女郎纷纷翻了个白眼。 念凡走过来时目光便一直锁定在夏斯年身上,此时深深地对视,更是不闪不避,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嘴角依旧噙着不变的微笑。念凡在对视一瞬头脑空白,这空白如同光波爆炸,闪亮而迅速蔓延。 彭扬羽说是要和夏斯年比试下谁更快,谁输了晚上露营的时候就要守夜。 看着他们纷纷跃入水中,念凡有些担心,要到黑色礁石那里才能回来会不会有些远,瑾景则挥着手说,完全没事,又指着不远处的塑料船,说看起来很好玩。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岸边,钻出水,面对面一个high five。彭扬羽张扬地笑道“老夏,不行了啊!速度变慢了。” 夏斯年抹去脸上的水,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苏念凡的身影,问道“他俩去哪了。” “唉我的姑奶奶啊。”彭扬羽哀叹一声。 顺着扬子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正是瑾景和念凡,正欢快地坐在塑料船上往他们这边驶来。 “上来上来啊。”瑾景招呼着他们一起坐到塑料船上。 彭扬羽一脸嫌弃:“我可不做,游艇还好说,坐这个太掉价了。” “彭 扬 羽!” 扬子马上示了软,但又真的不想做,马上问夏斯年:“老夏,你也不想坐吧。” 谁知夏斯年却云淡风轻地表示无所谓。 最后四个人还是向远处驶去了,在得到瑾景印在他右脸颊的亲吻后,彭扬羽才没了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样。 正笑闹着谁也没注意因风起而从远处袭来的巨浪。塑料船轻而不稳,一时间,众多正在漂游的塑料船被掀翻在海面。 夏斯年他们的船离得稍远些,只有在坐在边上的苏念凡活生生地被海里的人,因为想要抓住船,却不小心把她拽了下来。 海面上一时混乱,叫嚷声响成一片。苏念凡在水里拼命扑腾。虽然穿了救生衣,也呛了一口又一口的水,又被别的掉入者挤着碰着,沉沉浮浮。 坐在念凡旁边的夏斯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个侧身,第一本能地跃入海中。 苏念凡正用狗刨往夏斯年那边扑腾,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蹭着她的腿就撞到她身上了。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小男孩,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太平圈。 念凡一把搂过男孩的脖子,挥着手冲着夏斯年大声唤着。 ------------ chapter9 最美的时光(二) 好不容易上了岸,慕瑾景和彭扬羽迅速围过来:“没事吧?” 夏斯年摇摇头,看着正坐在地上给又是压胸口又是人工呼吸的苏念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醒了醒了。”看着男孩儿睁了眼,念凡激动一把回身抓住夏斯年的手,眼里闪着动人的光。 男孩儿叫袁煦,闭口不说父母在哪,夏斯年和苏念凡只好先到服务台打了公告,但是很长时间也没人过来领男孩儿。 “你长得很可爱啊!将来一定是个小帅哥。”坐在男孩儿旁边念凡掐掐他的小脸。 谁知男孩儿转过头:“哼”了一声,完全不理苏念凡。 苏念凡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一转头,看着远处走来已经换了衣服的夏斯年,带着宽宽的墨镜,米色亚麻v字休闲衫,刚好能看到深深地锁骨,藏蓝色宽松的半裤,趿着一双人字拖。 念凡指着夏斯年对男孩儿说:“将来你一定也要成为那样有气质的男人哦。” 男孩儿依旧面无表情,切了一声:“花痴。” 苏念凡忍不了了:“啊!你个熊孩子,你给我过来。”念凡一拽男孩儿胳膊,拽起毛巾就要给他擦头发。刚刚就因为男孩儿躲着才作罢,现在苏念凡决定不再由着他,必须教育。 夏斯年过来的时候,男孩儿正在挣扎,都被念凡压着胳膊镇压:“给我老实点,不然一会儿山上的狼下来抓你。” 夏斯年挑眉笑了,他倒是没见过这么穷凶极恶的苏念凡,摘了墨镜,把刚榨的果汁放在一边桌子上,就听到苏念凡对他喊:“帮我把那边的浴巾拿来给他围上,刚一围上他就给我扔那边去了。” 苏念凡坐在一边累得正大口喘气,小男孩儿依旧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说话,不过浴巾倒是老实围着了。 夏斯年递给男孩儿果汁的时候,他刚接过去,苏念凡就在他额头“蹦”的一声弹了一下,男孩儿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地看着苏念凡。 “接过东西以后,要说谢谢。”苏念凡掐着腰,颇有架势的说。 男孩儿马上照做,冲着夏斯年低头,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夏斯年蹲下身,揉揉男孩儿有些硬的发丝,温声说“那个姐姐有点凶吧。” 小男孩儿马上投来感激的目光,像是找到了援军。 夏斯年捂着他耳朵,悄悄说了几句后,牵着他的小手就往海边走。 苏念凡还莫名其妙着,刚看到他们上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斯年和男孩儿左右包夹,苏念凡一边跑一边喊:“你们等着。” 夏斯年正指挥着男孩儿:“小煦,一会儿姐姐上来,你藏在这个座位后面,我给你信号,懂?” “yes,sir。”小男孩儿有模有样的敬了个礼。 “期待你的表现,少校。”夏斯年此刻陪着孩子玩的倒很是开心。 苏念凡带着一袋水上来,看样子一下子要都泼出来的架势,看到等在那的夏斯年:“夏斯年,你完了,交出你的武器。” 夏斯年扔了水枪,双手举过肩。 苏念凡正惊讶夏斯年怎么会这么乖,忽然听到他大喊一声“小煦。” 心想不好,赶忙把一袋子水全往夏斯年身上泼,结果没来得及躲,又被那个小鬼呲了一身,看到那小家伙露着小虎牙,哈哈乐着。 这边夏斯年漂亮的侧身一躲,水尽数落在了沙滩。 闹累了,三个人并排躺在沙滩上,小鬼躺在两人中间,正总结这作战情况,得到我方完胜的结论后还碰了下拳。念凡歪头看着这一大一小,无奈地也笑着。 不远处正晒日光浴一个女人,忽然起身拍着同伴:“你看那个,不,不,不是夏少吗?”太惊讶到结巴。 “妈妈咪呀,真是呢?他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还五六岁了的样子。” “无图无真相,赶紧拍下来。” “快快,传到咱彭氏的论坛上去,今天头条啊!不过孩子妈很年轻的样子啊。” “啊啊啊!我的夏少啊!梦想破灭了。”女人心痛的捂着胸口。 小鬼爬起来,摇着苏念凡和夏斯年,不同于一开始的冷漠,一脸天真地问“你们会建城堡吗?” 苏念凡坐起来,笼着沙子,说可以试试。 正和瑾景在海面打水球的彭扬羽,看着抓着小男孩儿的双手一点点和他一起垒城堡的夏斯年,和旁边笑嘻嘻帮忙的念凡,对瑾景说:“你看,挺像一家子的,其实老夏和念凡也挺配的。” 瑾景划着水到彭扬羽身边,仰头问道“我早就想问了,夏总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念凡了?” 看到彭扬羽点点头后,也没说什么?静静看着不远处要垒起来的城堡。 当城堡还差一个封顶的时候,跑来一个急急忙忙的男人。一下子抱住袁煦:“哎呀,总算找到你了。” 简单谢过夏斯年和苏念凡之后,就想把孩子抱走,可是袁煦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垒着城堡,死活不挪地。 夏斯年站起来,对男人说:“等他垒完的吧。你是他爸爸吧?” 男人向夏斯年解释了一下,这片海滩的尽头正在拍电影,袁煦的爸爸是电影的总导演袁帅,袁煦没有妈妈,今天因为带着袁煦的保姆阿姨病了,所以袁导才逼不得已把他带出来的,一直由助理照看,谁知一个疏忽,孩子便冲走了。 袁帅拍完了一部分后赶忙也过来接袁煦,握了手递了名片后,看着袁煦和夏斯年苏念凡合了影后,才牵着儿子的小手离开。 袁煦三步一回头地看这边,又看苏念凡和夏斯年,又看城堡。 苏念凡猛挥着手再见,一直到走远到看不清小袁煦了。 晚上 露营 苏念凡翻了个身睁了眼,摸出手机,已经快凌晨一点,瞅了眼旁边依偎着睡的正香的慕瑾景和彭扬羽,蹑手蹑脚地,毫无睡意的爬出了他们准备的这个巨大的帐篷。 抬头看见前方闪动的火苗,以及穿着灰色棉质连帽运动衫的夏斯年肩膀胳臂清晰地轮廓和精瘦的腰身。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坐在篝火前的夏斯年转过头,看着苏念凡盈盈地走过来,一瞬间连眼角也带上了笑意。 “睡不着,出来陪你坐坐。”念凡接过夏斯年递来的椅子坐好,双手放在篝火前烘着。 两个人都一时有些安静,只听得到“噼啪”火苗窜动的声音,星星点点的金红色。和远处灯塔的灯光辉映着。 夏斯年微微扬了扬嘴角,声音低沉而平稳,这样的深夜听来却格外温润:“你知道我刚才在想着什么吗?” “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温柔地回应。 “蹦极紧抱着你一直坠下去的时候,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才好一直这么真实的把你拥在怀里。” 像有什么一下子拨动了心弦,战栗着无法抑制,这柔软的声音,也像远处悠悠地荡过来,念凡整个人被这像有魔力的声音缚住了身心,良久,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就开始嘻嘻哈哈地岔开话题。 “我从小运动细胞就不好的,游泳,自行车什么的完全不会呢。”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掩饰着不安与悸动。 夏斯年自然地笑笑,念凡的这个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顾左右而言他地躲避。小丫头道行浅,紧张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样子倒也十分可爱,就顺着她吧!浅浅地说:“游泳,自行车这些想学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现在把现在吧!学游泳,跟你。”念凡指指海面,又傻兮兮地冲夏斯年笑。 夏斯年倒有些意外,他倒是很乐意那些会在教游泳时出现的skinship,但是还是说道:“现在有些晚了吧。” 念凡依旧积极,一手抓起边上夏斯年藏蓝色的游泳包,站起来推着他:“没事没事,人少正好不会有误伤啊!快去快去,换衣服。” 苏念凡想这样坐下去她简直要疯了,旁边这个人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勾的她坐立不安,心跳快得完全收不住,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电流从头到脚淌一遍。 又不能回去,只会使气氛变得更古怪。与其这样,不如找点事做,把这点小事先忘了。就这么定了,趁夜学游泳。 ------------ chapter10 最美的时光(三) 夏斯年依旧严谨而一丝不苟,泳镜泳帽,耳塞鼻塞,**着上身,隐约看到性感的人鱼线,施施然地站在海边。 念凡咽咽口水,也忽然有了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热血一下子起来,竟也有几分真心想学游泳。 “啊啊啊!夏斯年,你千万别撤手啊。”苏念凡勉强可以在夏斯年的手微微托着她的腰的情况下浮起来,但是张牙舞爪的,双手双脚毫无章法地乱打水。 夏斯年抹掉脸上的水,叹一口气,但耐心不减:“不会的,我刚刚教你的姿势难道就是这样乱扑腾。” “不行啊!我要沉下去会淹死的啦。”嗓门不小,扑腾的水花也溅的更大。 夏斯年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鬼吼鬼叫的丫头真的很没办法,只好低声说:“我在这呢?不会让你有事的。”见念凡温顺了一些,不像刚刚那么炸毛:“张开手臂向两侧划水,对,做得很好。” “啊啊啊!夏斯年,我在向前啊!你不要撤手啊。”苏念凡现在把夏斯年的手作为支点和全部信念呢。 夏斯年无奈地笑笑,修长的身体潜入水中,就在她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她越来越熟练,还不时向他吹嘘自己是不是很姿势很标准。 谁知道刚把手从她腰上移走,苏念凡立刻重心不稳,哪还有什么姿势,胡乱地抓着,叫唤着:“夏斯年夏斯年。” 他刻意向外侧侧身,让念凡无法抓到他,一般情况姿势正确以后,就算把助力撤走也不会有事,就算会短暂的失去重心,也会马上重新浮上来,也就是真正学会游泳的时候了。 可是夏斯年不得不承认,苏念凡不是那个一般情况,怎么说,大概是真的没什么运动细胞吧。呛了几口水,还拼命边叫着夏斯年边要抓住他. 夏斯年一手搭过她的胳膊,一手环腰捞起。看着她惊惶未定的小眼神,伏在他手臂不停地咳嗽,小小的身躯弯在那里,不心疼是假的,看见她这样依赖自己也是喜悦的很,可是还是不能就这样迁就她。 夏斯年还在想着怎样说服一会要打退堂鼓的念凡,谁知她站起来,眼神全是坚定:“今天老娘我跟它拼了。”都说认真的男人杀伤力大,夏斯年觉得此刻,浑身小宇宙爆发,认真的苏念凡像极了发光体,连露在外面的小虎牙有了气势。 这一次,夏斯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的这个女人,在可爱清新的外表下藏得可能是一头小豹子,只不过时常昏睡。 其实苏念凡知道学游泳都要呛几口水,要学成也不可能一直借住夏斯年,所以即使真的被淹了一会儿,也完全不恼。 这一次,不知呛了多少口水后的苏念凡彻底学会了游泳,在20岁这年,在半夜无人的大海,老师是夏斯年。 夏斯年在坐在篝火旁的念凡身后轻轻围上了浴巾:“小心着凉。“ 念凡右手拽拽,又看看浴巾:“这个和给小煦买的那条是一对哦。”又摸着柔滑的面料,问道“小煦是不是已经走了啊。” “大概吧。” “希望袁导演能多陪陪他。”声音有些惋惜。 “男孩子嘛,孤独些或许可以成长的更快,更懂得承担。” 苏念凡一直是敏感的孩子。虽然夏斯年依旧是不变的声音和语调,但她还是觉得,这句话说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那你呢?也是这样吗?”念凡反复斟酌,还是缓缓地问了。 她看到夏斯年扬起好看的唇线,笑的简单清澈:“或许吧。” 从13岁父母双亡后有些东西好像就永远远去了,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现在回忆起来,也乏善可陈,如果硬要说起成长,那么不同于同龄人,13岁时的夏斯年已经懂得如何肩负起自己全部的人生。 夏斯年仰起头,看到天海相接处已经微微有些泛白,对念凡说“看样子我们今天可以看到日出了。” “真的”,念凡立马蹦起来,她一直觉得,在海边看日出是顶浪漫的事。 夏斯年也起身站在念凡身旁,看到她侧脸甜甜的酒窝,因为一场日出而欣喜动人的脸庞。 他很庆幸,他的女孩,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爱,呼朋引伴又咋咋呼呼,一直健康喜乐的长大,即使有烦恼有伤心,也依然坚定地带着所有美好和对未来的渴望,向他一步步走来。 “日出日出。”念凡一面指着刚浮出海平面的太阳,一边扯夏斯年的袖子。 “一定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温柔地声音向着你在的方向。 念凡笑嘻嘻地转过头,手还拽着夏斯年的袖子,还没听清他说什么?就感到夏斯年温润的双手拂上她的耳际,本能地闭了眼。 夏斯年轻轻地吻上念凡的额头。 朝阳浮出海面,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一海面,波光粼粼,远处已有渔船缓缓起航,传来呜呜的鸣响,海岸边一排白色的屋子前的沙滩上,映出爱情的影子。 苏念凡晕晕乎乎地回了别墅,把自己摔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蹦极紧抱着你一直坠下去的时候,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 “一定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他温柔的声音,他含情脉脉的神情,他抿着好看的唇线,在她脑里旋转旋转。他温润的手掌,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枚清凉舒服印在额头的吻,仿佛依旧还能感的到。但是再细细一想想要抓住什么时,又好像在梦里一样轻飘。 想着想着,便感觉脸上有些烫。苏念凡告诉自己快睡快睡,又在床上打着滚,脸上的笑,嘴角已经咧到耳根。 忽然想起之前看《围城》的时候,钱钟书有形容方鸿渐与初恋唐晓芙刚得知彼此情意相通时的感觉,就如豆大的雨珠恰好重重落在你撑着的油纸伞上。既有激动地欣喜却也遮掩着。到现在算是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揉揉眼睛,念凡抓过枕边的手机,吓,已经下午1点多了。外面安安静静,打开门凭着栏杆向下望去,客厅空空的没有人。 “起来了?”夏斯年穿着一身家居服带着围裙,将白酱浇进锅里,转头对喝了一杯水,现在呆呆看着他地苏念凡说。 完了完了怎么办,一觉睡到现在实在是太丢人了。念凡抓抓头发,往夏斯年身边踱着。“在做什么?” “午饭,意面。”夏斯年一边说着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切着胡萝卜,扭头看到念凡对锅里的食物一副垂涎的样子,微微扬起嘴角:“快去收拾下一会下来吃饭,瑾景和扬子出去了,让我们四点多去中心广场汇合。” 苏念凡这时候才意识到,现在这里只有她和夏斯年,昨晚的那些事又浮现在眼前,一时局促不安,但是又看看夏斯年,长身玉立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料理着意面。闷闷答了声“恩”,迅速遁回房间。 夏斯年停下,看着念凡粉色兔子睡衣后的尾巴一摇一摆的跑出厨房,摇摇头“到底是昨天心急了些。” 念凡和夏斯年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看着面前摆着的海鲜意面和蔬菜沙拉,摆盘也很讲究,各尝一口,没想到色香味俱佳,夏斯年还是个料理高手。 “太好吃了,你有学过啊?”念凡叉起一虾仁,在白酱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 看着她吃得很香,夏斯年笑笑:“没有,自己摸索着来的,一个人住,总得会做点什么不然会被饿死的。” 吃过饭,给各自都冲了杯咖啡后,念凡正抱着双膝窝在沙发上看着带来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忽然来了电话,她盯着屏幕看了小会儿,还是决定接起电话,是乐楠。 “我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上海,你能来送送我吗?”听声音好像还陷在深深的沉痛里。 “我还不在a市。”念凡单手指搅着白色的耳机线。 “真的来不了了?想……想在走之前见见你。”低沉而衰颓的语调。 “对不起。”念凡想,你不要再说了,想要赶紧挂掉电话。 “那只能暑假了。” 念凡没有回答,只说“注意安全。”仰起头看见夏斯年正往沙发边走来。 简单的棉质纯色条纹平领长t也被他穿的极有气质,不同于平时的西装革履的精英气场,现在的夏斯年看起来和煦而慵懒,捧着马克杯闲庭信步的走到念凡身边坐下。 念凡收了电话,就听夏斯年漫不经心地问道:“男朋友?”。她赶忙摇头,连说了几个不是,最后还解释自己没有男朋友。不为别的,但就是不想让他误会。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夏斯年嗯了一声又说:“那天晚上在你家小区门口的路边上,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还以为是他。” 苏念凡没想到那天竟然被夏斯年看到了,那天晚上他们都干嘛了来着,乐楠好像……抱她了,难道被夏斯年看到了?赶忙解释却又觉得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只好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其实苏念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慌张张的解释,但是总觉得夏斯年看自己的目光,微扬的尾音,安静的气氛,全部都是在问她要一个解释。 苏念凡把高三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尽量学着让自己用一种平静的口气,像叙述别人的事一样,平和的回忆起这件事。 苏念凡本来是有些紧张地等着夏斯年说点什么?要不就是说说今后怎么做,要不就是对于他俩的事发表发表看法。没想到夏斯年只是微微向她倾了倾,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都过去了。” 苏念凡的心像被轻轻地安抚后舒展开来,找到了依靠感。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苏念凡明白,他认真地听着她说的,真实的在感觉着她的感觉,然后对她说都过去了,温柔地坚定了那颗要释然的心。再多的话语文字也比不上这样的懂得。 苏念凡看着夏斯年捞起自己白色耳机的另一只插进耳朵,抓起一本《新周刊》翻看着。她微微笑着,低下头,齐刘海儿顺下来,一个月多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微微遮了视线,轻轻撇了一下,又顺着之前的部分继续读着。 耳边传来已经听了很多遍地哥哥的《共同度过》,夏斯年其实根本没有看进去杂志。因为凭直觉他感到,这件事对于念凡的影响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那么轻易便会真的从念凡心里过去的。 不管怎样,他说会过去,自然就会有那么一日,他会让那些故事与情感真的过去。所有的痕迹和影响消失殆尽,这点把握夏斯年还是有的。 截止他来到念凡身边的那一刻,之前的种种就注定到此为止。 两人没再多说话,不时有翻动书页“哗哗”的声音,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两只相同的马克杯,旁边花瓶里插得开得正好的百合传来清新的香气,纯白的毛绒毯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只拖鞋,两人中间的一根耳机线分到两只耳朵中,听着相同的旋律。阳光透过身后的落地窗懒懒地铺了一地,一室安谧。 ------------ chapter11 最美的时光(四) 中央广场位于这片海岛中心的一处空地,四角由四根粗圆复古,略显残败,模仿古罗马建筑风格的柱子围起。除了中心的圆形喷泉及外围的一圈木椅,再无别的装饰。 向来空荡的中央广场此时聚满了人,在两根柱子间挂起了巨大的彩喷,将整个广场围成了一个略封闭的空间。其上黑色背景下,色彩靓丽,字体张扬的“荒原音乐节”几个字,则正是此时此地如此热闹的原因。 夏斯年和苏念凡挤出人群,好不容易按照彭扬羽说的,来到了舞台下方,远远地就看到刚上完妆正在给吉他调音的彭扬羽。 这是彭扬羽和一干朋友们办的第三届“荒原音乐节”,在露天的海边,没有门票没有酒,随时搭起的舞台,趁着夜色闪耀的灯光,一支支地下乐队,等待你们释放的灵魂。 “来啦。”瑾景搂过念凡的肩膀,向他们说着。 “你的bluestone什么时候上场啊。”夏斯年随意地拨了下彭扬羽的吉他弦。 “最后一个。”说着递上两张号牌:“这是前区的位置,特意给你俩留的,一会又有游戏。”边说边朝夏斯年使了个眼色。 夏斯年则会意地笑笑,想着这小子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招,然后转身将两张号牌都交给念凡保管。 念凡接过号牌,看到舞台角落上的架子鼓,指着问彭扬羽:“这个可以试试吗?” 彭扬羽立刻满脸是笑,热情地带着念凡过去,跟边上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拔了音箱,便让念凡坐了上去。 苏念凡虽然五音不靠,但是作为文艺青年,一直有个关于架子鼓美丽的幻想。但是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不适合真正的学起来了。 很多想法都是小的时候闪亮,随着日子走过,不知什么便时候淡了印象,变得可有可无,不再提起,等到想在重拾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不合时宜。 在知道如何简单的演奏方法后,念凡忽然说“等等等等,我把头发散下来。这样子才有feel。”然后冲着身边的三人得意地笑笑。 没有乐谱,但是在彭扬羽悉心的教授下,听起来总算是有些调。不过念凡很是沉醉其中,撇开音乐不说,她的气势可是足足的,有力而凌厉。 瑾景看着身边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苏念凡,眉眼间都带了风情的夏斯年,说:“念凡其实很可爱吧。” 夏斯年没回答,转过头,等着瑾景接着说些什么。 “你是认真的吧。”瑾景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虽然彭扬羽也是28岁,但是他和平时完全看不出想法和情绪的夏斯年不同。夏斯年永远都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读不透而不安。 “当然。”夏斯年轻松而笃定地回答道。 瑾景笑笑,没再说什么。看着正从台上欢快地跑下来,大呼架子鼓敲得太爽了的苏念凡。又抬头看看一脸宠溺的夏斯年,其实关于上个问题的答案,从以前某个瞬间开始,她早就应该有了。把苏念凡轻轻往夏斯年身前一带,自己则去了后台找彭扬羽去了。 夜幕渐渐降临,当第一束光打起,绕场一周后冲着天空,爆炸迸发出将整个广场笼罩的光芒后,在4,3,2,1人们和着清晰地架子鼓声倒数后,音乐节正式开始。 出演的乐队占多,摇滚,朋克,爵士,也有单独上场的民谣歌手。念凡偏爱这样热闹的氛围,又是转头看看夏斯年,见也他正抱臂津津有味地听着,就更是开心。 当第三支乐队下场后,mc走上前来,风趣地说是要进入游戏环节,抽出了几对号码。念凡还没反应过来,夏斯年晃晃她:“我们不是11和12号吗?” 念凡赶忙边由夏斯年拽着往舞台上走边在挎包里翻着。 以往的荒村音乐节都是七夕前后举行,今年据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已挪到了端午,但是以情侣为单位发放号码的传统还是没变。现在台上站着四对情侣,如果夏斯年和苏念凡也算的话。 游戏规则为每对情侣抽中个自的任务,然后由底下的观众进行评选,哪对情侣分数最高,可以得到一份大礼。 苏念凡抽中的任务为“情意绵绵的couple才艺。”她这时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怎样的游戏。前面的第一对已经开始,是将两人的手绑在一起,女人喂男人吃面的任务。 苏念凡急了:“怎么办啊!我没什么才艺啊!再说,咱俩肯定会露馅的。” 夏斯年倒还算淡定,挑挑眉,他就知道,彭扬羽没什么好招。 很快,在第二对完成自己的任务即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后,轮到了苏念凡他们。上去之前,夏斯年牵了她的手,微微的笑了,沉声说:“相信我。” 夏斯年转身跟音响师说:“《只为伊人》。”音乐响起,这首世界最著名的探戈舞曲,在此刻成为了他们的背景音乐。夏斯年搂过苏年凡的腰贴着自己,颔首在她耳边:“探戈无所谓错步,跟着我就好。” 苏念凡点点头,慢慢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触摸到他淡蓝色细纹衬衫上好的质地。她随着他向前向后,腰际隔着一层雪纺传来他烫人的温度。念凡微微仰头看他,发现他的唇近在咫尺,正抿着微笑,满眼风情的与她对视。 随即他停了脚步,扶着她的腰,向前倾去,面贴着面,向下弯去停留在半空。 念凡怔怔地想着,《闻香识女人》中阿尔帕西诺的那震撼人心充满张力的探戈一分钟内便吸引了女孩的心思,那么现在,她看着长着桃花眼,英俊无二的夏斯年,毫不逊色,一样华丽又高贵的舞步,不同往日清冷的面孔而如此性感风情万种,她如何抵挡得住。 念凡晕晕地跟着夏斯年向左向右,顿顿停停,每踩实得一步都听得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周围人群早已渐渐模糊,诺大的舞台就只剩他们两人,成为移动着的光之聚点。 夏斯年看着盯着他看的苏念凡,轻轻耳语:“走喽。” 苏念凡还没反应过来,夏斯年已经放开她的腰,往外一送。当她敛着裙子,微微向屈膝施礼,听到突然爆发巨大的掌声时,才如梦方醒,撇过头,红着脸向夏斯年看去,看到他目光中大有惊艳赞赏之意,忽然觉得莫大的满足。 不为这满堂喝彩万众瞩目,只为你如此欣赏。于夏斯年如此,于苏念凡更是如此。 站在幕后站着的慕瑾景问彭扬羽:“没想到夏斯年还会这么风骚的舞呢?” 彭扬羽一脸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他从小便学了。” 胜出的当然是夏斯年和苏念凡,不为夏斯年英俊的面庞优雅的气质,也为那段惊艳四座的探戈。站在念凡旁边的那一对的俏皮的短发女孩子,对念凡笑嘻嘻的说:“你男朋友真帅,你们也很配。”苏念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想着如何解释,谁知头顶飘过夏斯年温润的声音:“谢谢。” 今年为胜出的情侣准备的礼物是两件带有手绘图案的情侣t恤,黑色底上金色的图案,一件是夜晚站在家里窗边向下望的女孩,一件是路灯边向上张望的男孩。虽然幼稚得很,可念凡却喜欢的紧。看着夏斯年没有抵触的意思还把另一件收了起来,她又不能要回来,只好收着画着女孩的这一件。 夜渐渐深了,中心的喷泉在五彩的灯光下映射的格外浪漫。现在只剩下彭扬羽的bluestone没有登场了。在所有众望所归的欢呼时,慕瑾景从后台来到念凡身边,看着彭扬羽背着吉他跨上舞台。 在两首把气氛热到几乎每个人都要跳起来之后,彭扬羽拆掉立麦的麦克,走到舞台的最前端。刚一句“大家好。”已经四面沸腾,念凡不太了解摇滚及地下乐队的事,不过这样看来,彭扬羽的bluestone应该有一些知名度了。 彭扬羽蹲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就像是跟你面对面的聊天一样。“谢谢大家,刚刚那首歌的名字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底下的人齐喊“告别时代。” 彭扬羽龇牙笑了,很满足的样子:“问题有点简单了哈。在这的,又陪我们bluestone走过10年的,也有知道刚才才认识我们的。不管怎样,我们在这里都谢谢大家了。”他起身,和乐队成员们站成一排,收起了平时嬉笑的模样,端端正正地鞠了标准的90°躬。在起身,已经隐约的看到眼里的湿润。 “我们荒原音乐节已经走过了三个年头了,很可惜,bluestone很可能不能陪大家走过第四个年头了。这将成为我们在荒原的告别演出。”彭扬羽哼了哼鼻子,扬了声调接着说:“没关系,不管我们在哪,这一天我们聚在这个含着我们心血的荒原,就算不唱了,音乐和你们也依旧会在这里。”说着,彭扬羽抬起胳膊指向全场划了个弧然后窝成拳狠狠地翘了两下心脏的位置。 念凡转头看着已经有女生开始呜咽,每一个追逐着地下乐队的人都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告别会来临,bluestone大概只有一年了。 “为什么要解散?”念凡向夏斯年询问道。 “还有一年就三十岁了,他答应他爸爸回去接管公司。”夏斯年看着台上激动地彭扬羽,这十年,他看着他怎样度过,没办法,有些事生来就不是能选择的,他终于快到不得不跟青春,跟梦想,跟激昂的岁月说再见的时候了。 “谢谢你们,谢谢。”彭扬羽最后的两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荒原,再见。” 一时间,烟花齐放,笼罩着这个有些孤单的广场,曼妙的姿态流光溢彩,却不是那样的狂欢的气氛。 这个夜晚,注定是绚烂的,但同时也注定了要尝一尝,那繁华盛大的光火落幕后的寂寥。 ------------ chapter12 最美的时光(五) 等到念凡想要找瑾景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在台上跟彭扬羽深深相拥,扬子似乎在抽泣,瑾景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瑾景蜻蜓点水般亲吻了扬子的嘴唇,双手捧着扬子的脸,细声说:“我先回去了。” 扬子点点头,无力地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 “扬子今晚去哪?”念凡问着身边要和他们一起回别墅的瑾景。 “大概会和歌迷和乐队在一起最后的狂欢吧。”瑾景理解现在扬子的情绪,即便以前她决不会允许扬子在她不在时,彻夜地胡闹,但是今晚可以例外,没说什么自己先回了别墅。 正打算要走,却被人叫住。周围熙熙攘攘,尽是流动的退场人群,四个人找了边上的位置站定。 叫住他们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裙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脖子上挂着相机,向夏斯年和念凡递上两张照片:“送给你们,探戈很精彩,让我想起了从前我和我丈夫跳舞的时候。” 夏斯年接过照片,礼貌地说:“谢谢,想来现在你们的舞步一定更加成熟。” “自从他去世我就没再跳过了,早荒废了。”女人抿着唇,淡淡说着。 “对不起,真遗憾。”夏斯年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尚还年轻动人的女人已经失了配偶。 “没事,只是觉得这辈子我的舞伴就只是他一人,他不在,自然没法跳下去,所以把舞蹈学校也关了。”女人微微笑着,自是有波澜不惊的气质,又看着夏斯年和苏念凡两人有些沉重的面庞,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的舞蹈很美丽,也祝你们幸福,再见。” 送走了女人,夏斯年和苏念凡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他摇摇头说道“ 总是有这么多的不完满。” 三个人回身往别墅走,念凡叹了一口气,早就忽略所有人都把她和夏斯年当做恋人这种事,把照片珍重的收好。 洗过澡正半躺在床上,念凡又从包里翻出照片,照片上的夏斯年身姿俊挺,神情优雅,说不出的高贵气度。身前的自己穿着白色蕾丝雪纺线衣裙,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左手搭在夏斯年肩上,右手由夏斯年牵着,正转头向舞台这边看着。 念凡越看越觉得,这根本离般配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些说他们般配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啊。完全是男身和女屌的搭配。又发现自己的眼神竟然没有焦距,还如一汪湖水似的含情脉脉。 念凡想着,不知道夏斯年的那张是什么样的,要是自己还是那副花痴样,可真是要命了。忽然想起了敲门声,赶忙把照片夹进书里,开了门。 夏斯年头发湿漉漉的,换了一身乳白色纯棉休闲衫,又架上了黑框眼镜,整个人站在门口,既清爽又学生气。淡淡开口道:“明天上午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 “那你快睡吧!晚安。”说着,夏斯年便转身要走,念凡赶忙叫住。 “你那张照片什么样?”念凡试探地问道,眼睛滴溜溜地转。 “还不就那样,你和我。” 念凡撇撇嘴,看夏斯年没什么反应:“知道了,晚安。” 这时候,慕瑾景抱着枕头从夏斯年身边窜进念凡的屋里,边走边说:“夏总,晚安。” 夏斯年回了房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看着那个小丫头,满意地笑了,然后把照片放进了钱包夹层。 看着已经爬上床躺着了的慕瑾景,念凡打趣道:“怎么彭扬羽不在,这长夜寂寞,拿我消遣。” “我可从未忘记过你。”瑾景故作深情地说道。 念凡一个恶寒,一把抓起抱枕扔了过去,然后听到瑾景得逞的笑声。 两个女孩裹着一床被,平躺着,一起盯着天花板。忽然慕瑾景问道:“你对夏斯年是什么感觉啊?” 念凡吓了一跳,好像被窥见了心事,支吾着说:“没什么感觉啊。” 瑾景立马翻身压在念凡身上,佯装掐着她的脖子:“跟姐姐我还不说实话。” “说说说,先松手。”念凡抓着瑾景的胳膊,讨饶着说。 瑾景躺回去,斜眼看着念凡,一副快快招来的架势。 念凡咽了口唾沫,看来今天瑾景是一定要听到个所以然才肯罢休,呼了口气,弱弱说道:“他那么帅那么有气质,又那么成功,跟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有感觉有什么用啊。” “那还不都是人,都要恋爱的,说说说说,具体是什么感觉。”瑾景推推念凡,示意她继续说。 “也没什么?我觉得是对偶像的那种感觉。”念凡想了想像抓住了什么?肯定地说道:“就是崇拜,尊敬一类的。” “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也都是建立在崇拜之上的。”瑾景发现,苏念凡现在估计都没把夏斯年当可以成为恋人的那一类男人看呢?而是当长辈,当偶像,总之远得很。 念凡若有所思的说:“是嘛。” 瑾景想了想觉得自己得帮夏斯年一把,让这个丫头想清楚一点,说道:“你就没在他哪个眼神,哪句话里怦然心动过?” 念凡想起了以前,车里,电梯里,还有旅行的这些个日夜,回忆突然翻滚,她也惊讶,自己竟然连夏斯年的每句话时的每个神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瑾景看念凡不说话,更加确定这个傻丫头其实早就动心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说道“有心动就是喜欢的,喜欢就要去争取。”瑾景只能说到这了,欲速则不达。剩下的,至于能给念凡多少信心多少动力多少感动,都看夏斯年的了。 瑾景昏昏睡去,念凡却睡不着了,边支着耳朵听着风吹动海水的声音,边数着绵羊。 第二天念凡醒过来的时候,慕瑾景已经不在旁边了。念凡笑笑,估计是半夜的时候被彭扬羽抱走了吧。撇头看见床边一杯水下压着瑾景给她的便条。“我们决定再呆一天,别找我们哦!还有昨晚我跟你说的应该不会一夜之间忘了吧!想想吧。” 念凡笑着折了纸条随手撇进垃圾桶。本来行程安排是今天回a市,这下子只好她和夏斯年两个人回去了。至于昨天晚上的话嘛,反正她也还没有个所以然,不如放在一边。 夏斯年的奥迪a8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运过来的,一早便停在别墅的院子里。夏斯年把念凡的行李放在后座后,还颇绅士的为念凡打开副驾驶的门,念凡则也装模作样的敛裙施礼。 车载cd依旧是张国荣的歌曲,《只怕不再遇上》单曲循环。念凡微微靠在车座,闻到车内淡淡的清新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回去以后,要期末考试了吧。”夏斯年在红灯前停下,侧头对念凡说。 “哎呀,每学期最愁期末考试了。”念凡抓抓头发。 夏斯年扬起嘴角:“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念凡重重地点点头,但其实也对这种不得已的政策深恶痛绝。 夏斯年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一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方向盘上。 念凡听到自己手机又在唱着多啦a梦,便听到夏斯年温润的声音“我的电话,期末累了可以随时找我,聊天解闷,郁闷发泄,都可以,以前给过你名片,不过那个是工作电话。以后给我打这个私人号码。”夏斯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和,眉眼带笑,仿佛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念凡想了片刻:“为什么这样对我?” 夏斯年一边胳膊支在车窗托着下巴,一边向左打着方向盘,低沉着声音“哪样?” “对我这么,应该是好吧。”念凡声音不大,吞吞吐吐。 夏斯年没有片刻犹豫,甚至都没转一下头,只是从念凡的角度刚好看到他侧脸浅浅的酒窝:“你有意见?” 念凡连忙摇头:“怎么会。”她又不是矫情的女主角们,怎么会有人对自己好还有意见呢。 “那你就只需要接受这份好就行了,不要有负担,别用你这不怎么灵通的小脑袋想太多没用的,知道了吗?”夏斯年看着念凡,挑了挑眉,微笑着循循说道。 念凡从来不知道,夏斯年的声音也可以如此有蛊惑力,让她此刻什么都不再问,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歪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楼房树木,就只呆呆看着,风拂乱了她披着的长发,便顺手挽在耳后。 又是一阵多啦a梦的主题曲,把念凡从发呆中拽了出来。是新慧,说是中午梁卓学长在离学校差不多一站地的小红火请她们寝室的人吃饭。有饭可以蹭,念凡自然很开心,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怎么了?”夏斯年看她心情不错便问道。 “室友对象请全寝室吃饭呢。” 夏斯年点点头:“饭店在哪啊?” 念凡推脱着:“不用不用,把我扔在室内的地铁口就行。” 夏斯年把grs往念凡那边一推:“自己输入。” 念凡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但是她在夏斯年面前确实一直没有什么拒绝的能力。 念凡拎着包站在夏斯年车窗外:“这几天谢谢你,玩的很愉快。” 夏斯年微笑着点点头:“恩,快进去吧。” 念凡摆摆手:“路上小心。” 念凡看着奥迪开远,呼了口气,该弄清楚的还是含含糊糊。没想到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老大咋呼地搂过念凡的脖子:“刚刚那个奥迪上的男人是谁啊?旅行时的艳遇。” 念凡扯过老大胳膊又拉起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老大,那些无良小说偶像剧能少看就少看吧。” “去你的,那人谁啊。”老大还不罢休。 “问路的。”然后念凡决定无视老大喋喋不休的疑问,再说本来夏斯年一开始就是一个问路的路人而已。 但是现在夏斯年是谁,她还真不好解释,,是闺蜜男朋友的哥们,是校刊合作公司的总经理,还是她的朋友,她的偶像,她的暗恋对象?念凡现在根本不知道答案,无论哪一个都无法解释清楚,还不如不说。 ------------ chapter13 情归正传 念凡和老大结束了一番关于车上的男人是谁的辩论后,转身看见新慧小鸟依人的牵着梁卓学长的手站在路边,念凡忙上去打招呼。 “学长好。” 却被杨二婷打断了:“学长刚刚说了,他今天不是学长,是来征得娘家人许可的。”二婷一挑眉,颇得意的样子仿佛就在说,我们大426,成功收服一名学长。 念凡窝在床上正码着字,写到穆梁宇画室的事败露,正准备全街游行,忽然听到下面几只正津津有味的说着今天中午二婷的事。立马掀开帘子,露出个脑袋:“我们426又要嫁出去一个了。” 念凡在寝室的担当角色一直是一语惊人,现在杨二婷扔过来一个抱枕,又是跺脚,完全炸毛。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除了新慧和梁卓学长外必须都是大冒险,一般这种事情中枪最多的就是二婷。 老大出了鬼主意说是让她给上回要到电话那个帅哥表白。大家都等着二婷扭捏后镇压她,谁知道她倒是很大方,说“他不会信的,完全没事儿。” 结果电话拨出去,二婷坦荡的一句“我喜欢你。”,那边片刻犹疑都没有,直接回了“我们在一起吧。”之后就是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两人旁若无人的互诉情话,怎肉麻两字了得。 挂断后,二婷摇摇手机耸耸肩:“怎么样,厉害吧。就像只有他会说情话似的。”游戏便又转了一圈。 对于这件事,杨二婷给出的解释是,铁哥们儿而已。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劝着二婷看清自己的心是不是只有友情而已的念凡,轮到自己,倒还是糊里糊涂的。 旅行回来后,念凡总觉得她和夏斯年之间好像有什么变了,好像放他一下子进入自己的生活,成了行动圈子里的人。 比如在夏斯年三五天来的一个电话里,叽叽喳喳地笑着说今天线代老师又被自己出的题挂在了黑板上。虽然电话都是夏斯年打来的,但说话的大多是苏念凡,而夏斯年只在另一边微笑着静静听着。 比如在夏斯年不时发来的短信后,跟他微微抱怨刚出的考试安排时间过密。其实夏斯年发来的短信总是很少字:“北京出差,后天回”;“下午有雨,带伞加衣服”;“在上课?”…… 比如在排队等餐时,苏念凡拿出手机,无聊到给夏斯年发一连串动态表情,还自得其乐。 比如苏念凡拍下自己在游泳池熟练穿梭的照片发给夏斯年,还不忘吹嘘下自己的天赋。 总之,夏斯年渐渐走近念凡生活的中心,并且对于这样的现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苏念凡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无形中已沉溺于这样的幸福感。 a市城郊 马术场 准备妥当,戴着一副咖啡色风镜,着黑色英式骑马装,衣襟间镶一排可有古老图腾图案的金色扣子,穿一双黑色长马靴的夏斯年显得更加英挺优雅,他拎着头盔,走进场地。 工作人员把夏斯年的edric牵来,这是一匹十分健壮的成年雄马,四肢修长,周身棕色的毛长而亮,只在额前有一绺黑色的长毛,显得更加威猛。 夏斯年微微俯身,轻轻顺着edric两眼间的部分,这是主人与马之间建立默契后特殊的问候。 “斯年。”说话的是林成律,走过来一拍夏斯年胳膊算是打了招呼。 这间马术场是a市资历最老,设备最全的一家vip制的。这个圈子不大,所以在这碰见熟人也不稀奇。 a市的金融也就掌握在那么几个巨头手里,彭丰是,眼前这个林成律的父亲也是。林彭两家是老相识,从小几人便混在一起,更何况,差点他夏斯年就娶了林成律的妹妹,林雨馨。此时跟着林成律一块过来的几个人,也多多少少有过几面之缘。 “林大哥。”夏斯年将马缰递给工作人员示意他稍等片刻。 “我可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大学生。”伴着林成律爽朗的笑声,浑厚的嗓音。 “哦?”夏斯年自己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女朋友。 “不是吗?你们彭氏已经人人皆知了啊!难道是谣传。”林成律其实倒很希望这是真的,当年是自己妹妹在婚礼前一星期说走就走,说到底,也是他们林家欠夏斯年的。 “大概有什么误会吧。”夏斯年微微思忖,不知道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林成律点点头,又说:“雨馨这个臭丫头是没这份福气了。” 夏斯年只是笑笑,对于当年的事,他早已释怀,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云淡风轻的开口问道:“她在美国还好吧?” “谁知道呢?她那么要强,就算过的不称心如意她也不肯说。不过好像是有要回来的意思了。”林成律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妹妹,他真是又爱又头疼,又拍拍夏斯年:“那我先走了,还有点事要处理,咱下回见。” “恩,代我问候林伯父林伯母。”送走了林成律,夏斯年转身上马,进了熟悉的3号马场。 已是将近午夜,头顶的白炽灯将马场照得通明,和玻璃外的漆黑的广场恍若隔世。白色的栅栏边,夏斯年一圈一圈跑着,速度不快,却极有节奏,一张一弛,都是夺人的风姿。 四周寂静,回了车里,准备回家时,夏斯年启动了车子,手搭在方向盘,车灯发出的光,把夏斯年沉思的面庞映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忽然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然后一脚油轰下,往“迷”去了。 这个时间,念凡也没有睡,正在准备明天坑爹的保险学考试。都怪选课一时爽,哪知期末火葬场。下面这条概念实在背不下去了,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拿出手机给夏斯年发了个哭的动态表情。 收到这条短信时,夏斯年正往杯里的芝华士威士忌夹着冰块。打开一看,这个丫头发来的搞怪的哭脸,微微扬起嘴角,回了条:“怎么没睡?” 对面的彭扬羽看着夏斯年笑得诡异,直接问“绯闻女主角?” “恩。”夏斯年放下手机,端起酒杯,答了声。 “进展很快嘛,老兄。”扬子调侃道。 夏斯年只很有把握的笑笑,他是为了念凡才将节奏放慢,给足了这个丫头想清楚,适应的时间。 “老头子今天回去,让我在一个星期内找一天吧瑾景带回去吃饭呢。”彭扬羽又说道,很郁闷,没想到这么快,老头子也太心急了。 “很好啊。”夏斯年不咸不淡的说。 “咳咳。”彭扬羽看他这么说,特意清了下嗓子:“老头子还说了,让斯年把那个姑娘一起带回来,我看看。” 夏斯年没理会看着学着彭丰口气说着的彭扬羽说的什么?用手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假的,只问“到底从哪传出来的?” 彭扬羽哼了声,就知道他不信,又回答说:“公司内部论坛上传的一张照片,你和念凡躺在沙滩上,中间还躺着个小男 孩,就那个什么导演的儿子来着。” “我又不是明星,拍来做什么。”夏斯年不以为意,一张照片而已,竟会惹出如此大的效应。 “你在咱公司内部可比明星影响大多了,你这还是在外面自己的公司,要是回来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虽然他彭扬羽骄傲不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夏斯年在他们公司员工心里的地位可比他这个正宗太子爷的高多了。 夏斯年挑挑眉,他对这样的八卦向来不甚在意,愿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何况这次的谣言传的还算合他心意,又何必追究。 彭扬羽看他不说话大概是不打算辟谣了,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除非是需要我回去的时候”夏斯年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一是他个人喜好不在金融商业,二是公司有无他都可以。 彭扬羽也不与他争执,夏斯年的想法什么时候是轻易就能改变了的。他揉了揉太阳穴,今晚喝的不少,起身,在里侧的长条欧式古典实木雕花沙发上,枕着胳膊躺下。 夏斯年起身,把正放着吼翻天的滚石乐队的第一张唱片取下,换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回身站在栏杆前,看着脚下繁华流动的夜,微风拂过面颊,一时觉得心旷神怡。夏斯年转身靠在栏杆上,松了松领带,慵懒的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 chapter14 我心荡漾 “hello啊。”苏念凡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疲惫和困倦。 夏斯年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皱皱眉,问道:“还没复习完。” 苏念凡闷闷地答了声“恩,快了。” “请问临时抱佛脚的苏小姐此刻作何感想啊?”夏斯年右手食指轻轻一下下敲着栏杆。 “唉!你还取笑我,我以后再也不做学渣了,再熬下去快要猝死了啊。” 听着苏念凡忽然来了精神,搞怪又怨念的声音,夏斯年微微扬了嘴角,又心疼她这么熬着,温和地说:“快去睡吧!明早的效率会更好一点。” 苏念凡打了个哈欠:“恩恩”答着,又想起夏斯年怎么这个时间也还没有睡:“你在哪里呢?” “你猜猜看?”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既性感又略带蛊惑。 “你快回家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嘛?”苏念凡当然知道,夏斯年他们这种人是有那种叫做夜生活的东西的。 “知道啦。”夏斯年微微眯了眼,耳边传来的温柔的担心让他很受用。转了身,两只胳膊抵在栏杆上,舒服的靠着。 即使是在城市的夜斑斓的灯光里,这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带着餍足而孤傲的神情,处在这一片低调的奢华里,依然有着移不开眼的光芒。 念凡微微一怔,她刚刚说的话有点过于亲近了,夏斯年竟也答得理所当然。浅浅道了声“晚安。” “好梦。”夏斯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 苏念凡挂了电话,顺着看了两行字,发现完全没有心思背下去了。抬头看看一起刷夜的战友已经回得七七八八,此时有些空荡的宿舍走廊一眼能看到头。 念凡盯着对面墙壁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灯,傻傻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已经六月末了,a市的夏天如火如荼,100多个人挤在这间仅仅有两家风扇的小教室,更是燥热。说真的,何谓大学的良心,答曰,空调。 苏念凡抹了把鼻尖的汗,翻了书页,又抬起头看着正在说考试范围的管理学老师。 “靠,这全书都是考试范围,老屌他还画毛线啊。”旁边二婷愤恨不平地说道。 由于这位管理学老师,三十几岁了还没结婚,还曾一脸自豪地讲了个故事,从此大家便送了他“老屌”的外号,此“屌”自然与“屌丝”同“屌”。 故事是这样的,据说老屌曾有个女朋友,在一个春光艳丽的日子,老屌跟他的这位女朋友开开心心地去约会了。走到火车站的时候,因为老屌知道,那里有几个卖玫瑰花的小孩,遇见情侣便抱大腿,直到高价出售玫瑰。 老屌想到个好招,既可以不花冤枉钱又不用被小孩子缠住,那就是,一到那边就松开女朋友的手各走各的,假装不认识。 看着他得意的神情,讲台下中学生终于明白,他奔四的年龄为何还没有结婚,因此特赠“老屌”一名,愿他早日找到女神。 “sir,画个重点呗?”后排有男生大声起哄着。 只见“老屌”他扶了下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学校有规定啊!不能划重点,我也不能违规不是。唉!考题不难,要有信心。” 在底下一阵嘘声中,老屌宣布下课。 老大抱着书一下子窜了出去,扬言必须用美人计拿回点重点来。 念凡正把准备把书塞进帆布包赶紧找个教室上自习去,这年头学渣们都奋起了,自习室早就人满为患了。 一抬头看到老大喜气洋洋地成一字步走了过来,赶忙激动的问:“要到啦要到啦?”笑话,向管理学这样死记硬背的科目,没有重点难道要被整本书。 “只要到大题啦!四道,分别是古典管理思想史,决策,领导,激励这四部分。”老大翻着书页,又说道:“老屌真是太难攻克了,都下楼梯了才松口。” 念凡正在书上奋笔疾书做着标记,忽然来了短信,是瑾景:“来602上自习吧!这有位置,有事跟你说。” 推门进了602,真的只剩瑾景身边的一个位置了,念凡用手指敲敲瑾景的桌子笑了下,后又悄悄地坐下,趁着管理员不在,赶紧喝口凉爽的酸奶,又赶紧拧上盖塞回包里。 打开手机日历,上面密密麻麻的绿色标注代表她密密麻麻的考试安排,她将要在4天之内考完7科,人生如此艰难就不要再拆穿了,只好埋头做各类来源的模拟卷,有的从校内网上下载的,有的靠请学姐吃饭换来的,有的甚至是百度百科提供的。 卡在一道隐函数的微积分题上后,念凡扔了笔,拿出手机,索性刷新下微博新鲜事。 瑾景碰碰她:“吃饭去啊?” 瑾景是典型的小资腐败女,几乎不吃学校食堂,也是在外租的公寓,只不过一个月前,她已经退掉房子搬去了扬子那。 现在念凡倒是乐得蹭一顿饭,去了学校边上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氛围极好,每桌上摆放着的白玫瑰,使整个餐厅香气清甜。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发在脑后挽做一个髻,穿着卡其色加黑边,裁剪优美的丝绸连衣裙,笑窝很浅。一见瑾景,便上来拉住她的手,带到了里面的位置。 等点完菜,老板去了别处忙时,瑾景才向念凡解释道:“我朋友,打七折哦。” “怎么认识的啊?”念凡毫不惊讶,这个三十几岁的餐厅老板会是瑾景的朋友,她总是能结交各色奇奇怪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彭扬羽也是这么认识的。 具体好像是,扬子目睹了跆拳道黑带的瑾景解决了几个闹酒吧场子的混蛋后,便拜倒在了瑾景的石榴裙下。从此以后,便以保护瑾景以防那几个混蛋回来找事儿为由,常伴其左右。 不过彭扬羽此人早在这之前念凡便有耳闻,瑾景说起他时,爱慕之情毫不掩饰。所以这后来之事,是天做的巧合还是人做的姻缘,念凡倒没有再问过。 “阿莲姐的儿子被车撞了,恰好我送去的医院。”瑾景解释道。 “缘分呐,不过看她这么年轻,没想到儿子都能过马路了。”念凡边说便拿起刀叉,刚上来的面前的这份西冷牛排,真真是有食欲。 “他儿子都上初中了,其实阿莲姐也挺坎坷的,十八岁就生了儿子,到现在还是自己抚养。”瑾景支着下巴,垂头丧气地道:“不说别人了,我也有事跟你说呢。” 瑾景抬起头,不过手下刀叉没停,淡定地说:“你也怀孕啦?” “去你的。”瑾景啐了念凡一口:“能不能别咒我。” 念凡哈哈笑完,又问道:“那到底怎么了?把你愁成这样。” 瑾景叹了口气:“扬子要我后天晚上跟他回彭家大宅见他父亲。” 念凡一口水差点没呛出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他说不然他就得回去接手公司。”瑾景想起那晚,她翻身昏昏欲睡的时候,扬子凑过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威逼又是**,最后差点跪遥控器。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早点,就当是为以后最准备了,一举收服他彭家老老小小。”念凡打气的说道。 瑾景却没有受到感染,依然忧心冲冲的说道:“不安啊!太突然了这也,我问扬子,他说他也捉摸不透他家老爷子想什么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看看他说什么呗。”念凡忽然又得逞的笑道:“唉!慕瑾景,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婚礼之约哦,说好的,谁先结婚了就要给另一个备份大礼的。” “我还是学生呢?他家总不能逼婚吧。”瑾景白了念凡一眼,又说道:“好好好,我的伴娘,我孩子的干妈,要是我先结婚了,到时候一定送你份大的。” “客气客气。”念凡作富豪状甩甩手:“来来来,我孩子的干妈”,说着笑嘻嘻地恶作剧般叉了片柠檬送到瑾景碟里。 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瑾景说是要回家了,念凡却回了自习室。学渣们在期末永远是最努力的那类人。 一直待到自习室阿姨上来赶人,念凡才拖着脚步缓缓走出来。脑子一时空空的,很累的感觉。学校里人三三两两往回走,念凡仰头看到天上没几颗星星,撇撇嘴,心想,大概明天会阴天吧!不过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过,念凡心情又舒服了起来。 一个一个格子砖踩着直线走,刷得干干静静的白色帆布鞋踩在绿色的砖上,昏黄的路灯下拉出修长的影子。念凡走着走着就想起了夏斯年,一不留神便从初初相遇一直到昨晚的电话全部在脑中放映一遍,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走进了寝室楼。 念凡微微笑笑,这样的一不留神,是不是已经意味着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呢。 ------------ chapter15 傍晚六点,天色擦着深蓝,每栋别墅都相隔甚远的小区里安安静静,两侧的木栈道上也略显冷清,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一辆车子疾驰而过,马达的轰鸣声打破了宁静,两侧法式梧桐宽大的叶子也随风翻了起来。 扬子的布加迪威航就要驶进彭家院子前,坐在旁边的瑾景忽然紧张起来。 “相比送茶或是雪茄,送砚台更投其所好。” “裙子的颜色也正合适。” 又拽下镜子,抿了下唇:“妆也不浓不淡正好。” 从车上下来,站在车门边,瑾景深呼了口气。 扬子过来揽住瑾景的腰,压在车上,撬开她的贝齿,但又点到即止,立刻回身把瑾景从扶了起来,来了个霸气的鼓励之吻。 一手揣进兜里,一手搂过慕瑾景的肩膀,抬头阔步地往彭宅里进,轻轻在瑾景耳边轻声宠溺地说:“我媳妇就永远一副女王的样子就好了。” 瑾景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充满着肯定,微微一笑,心里踏实多了。 刚进了屋,扬子就喊着:“我回来了。” 杨云珂领着小圆从卫生间出来,温柔地笑着说“扬羽回来了啊。这位就是慕小姐吧!这边坐。“ “云姨。”扬子僵硬地答了声。 瑾景早就听扬子说过他家的事,此刻也不觉尴尬,不失礼貌地也叫了声:“云姨。” 彭小圆最喜欢来个十几米的冲刺一下子蹦到扬子身上,现在正两手搭在扬子脖颈后,挂在他身上撒娇呢。 扬子看着脑袋湿漉漉,刚洗完澡还香喷喷的小圆。虽然喜欢,却不知道怎么应付,只好把她抱下来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小圆脸,便牵了瑾景的手往沙发坐了。边走边庆幸,幸好今天只是穿了件polo衫,被小圆湿漉漉的头发弄湿了也不要紧。 张婶上了水果和红茶,看着瑾景,笑着说:“这位小姐真漂亮啊。” 还没等瑾景说出谢谢,扬子就得意起来:“张婶,我媳妇是漂亮吧。” 张婶哈哈答着是,领着小圆下去了。 杨云珂端端坐在瑾景对面,微微将她打量了上下,看起来倒还是有教养的女孩子,温温开口道:“多大了?” “21。” “正是好时候呢。” “云姨您也还很年轻漂亮呢?我倒还想快点像您一样优雅温婉得成熟起来呢。”瑾景微微笑着,不谄媚又亲近,落落大方。 云珂抿唇笑笑,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喜欢起这个会说话的丫头了。她也知道,扬子现在对她还有心结,她也不好真的向婆婆一样对瑾景问这问那地说更多,只说:“老彭他今晚有事,大概还得过一会才能回来,你们先坐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杨云珂刚起身,扬子便拽了瑾景上楼去了他卧室。 从他18岁离开家,卧室的样子便一直没变,杨云珂一直勤打扫着。整个卧室的风格很简洁清爽,墙上贴着乔丹和滚石的海报,白色书架上摆着几本十几年前的体育,音乐杂志,还有一些比如《中国通史》等完全不符合扬子的名著。 扬子的屋子朝南,打开一扇小窗,便可看到橙红的夕阳。瑾景在窗前的书桌边坐下,桌上摆着一排飞机,游艇模型。 扬子蹲下身,从柜子里取出个不小的纸盒子,送到瑾景手上:“还真在这,我全部的青春啊。” 瑾景本以为会是奖状一类的,早知道扬子虽然没个正行却一直是优等生,没想到一打开,一盒子情书。淡粉色信封,淡蓝色信纸。 “给我看这干嘛?” “通过这些,让你在我的青春里走上一遍啊!补上那些不在的时光嘛,应该每个月都不止一封的,那时候学校发生什么?我做过什么应该都有写啊”扬子边说边煞有介事地挑着:“这个初二的时候,这个是高一的时候,大学就很少有情书这种形式了,没关系,等咱俩去美国的时候顺路去一下就可以了。” 瑾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彭少当年很招风啊。”,然后真的拆了其中一封读了起来:“亲爱的扬羽……。” 彭扬羽听着瑾景语气不大对,这才意识到把前女友们写的情书拿给要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个人看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试探性地问道:“生气啦?” 瑾景这才停下了朗读,放下信,认真的说道:“你的过去,我希望听你自己说,然后和我一起,到更好的未来去,而不是靠你前女友们的字迹。" 扬子知道,瑾景不是在吃醋,吃醋这样没出息的事,瑾景从来不会做,只不过她眼里不容沙子,她可以潇洒地对过去扬子那段风月史不问,不计较,却不代表她能允许扬子重温旧事。 扬子呼了口气,掐了下瑾景的脸:“占有欲强的女王。”说着就要拿回盒子放回去,却被瑾景拽住了。 “还没看完呢。” 扬子无奈地笑了笑,坐了回去,谁让她慕瑾景是彭扬羽的终结者呢。 瑾景忽然抬头问道:“不是说是青春吗?当时离家的时候怎么没带走啊?” “哪顾得上这么多,只带了衣服和吉他,逃一样的离开这的。”虽然有点落魄,但彭扬羽还是挺佩服自己当时的魄力的。 “哪有那么可怕,我还蛮喜欢杨云珂的,你现在也还对她有心结?”瑾景问道。 “也就那样吧!反正不是我妈。”扬子往后仰着,整个铺在了床上,还呼了一声:“舒服。” 瑾景低下头把信纸装回信封,算是下了决心。虽然她不知道扬子到底固执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迟早有一天,要让他释怀重新得到亲情的温暖。她说过了,扬子更好的未来,她会和他一起。 还是好奇心作祟,瑾景又拆了下一封情书,越看越觉得这些小女孩文采都不错啊!写得这撩人啊!愤愤地想,她一定得把这个盒子从扬子那拿走。 瑾景和扬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彭丰刚回来,回卧室换衣服去了,夏斯年正抱着小圆在沙发上一起拼拼图呢?不知说了什么?一大一小正笑得开心。 彭丰说今天难得扬羽也回来,所以叫上夏斯年算是一家人团聚。 长形的红木餐桌,彭丰坐在主位,杨云珂和小圆坐在他左手边,夏斯年他们三个小辈则坐在右手边。虽算不上其乐融融,但这顿饭好歹也算吃的舒服。 吃过饭,夏斯年,彭扬羽,慕瑾景围在客厅,陪着彭丰说话。彭丰没有为难瑾景,也没有说为什么今天要见一见她,只是问了些常规的问题。比如家乡是哪,父母是做什么的,将来的发展方向。然后便调开话题,跟夏斯年说起他父母忌辰的事了。 “老夏的忌辰就是后天了吧!昨天我已经去看过他们了。”彭丰声音低沉。 “谢谢彭叔叔。”夏斯年答着,一转眼,父母也已经离开他十五个年头了。 “后天有很多人去看她们俩,你又有的忙了,让扬子跟你一起吧。”说着彭丰看向扬子,后者直点头。 其实每个老夏父母的忌辰扬子都有帮忙,一到这一天,老夏整个人就会很阴郁,不陪着他点,扬子也不是很放心。 “应该有很多他们两位的后辈,学生会来,我打算这一次好好感谢他们。”夏斯年说道,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惦念两位已故之人十五年之久的。 彭丰点点头:“你有想法就行。”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政治,军事,经济方面的大问题,扬子以为瑾景已经过关了,没想到在临走前,彭丰突然发难。 “慕瑾景,请你离开扬羽。”彭丰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 多年的领导者地位造就了彭丰的气势,即使他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坐在对面沙发上,也一样很有威仪。就算是慕瑾景,也微微一怔,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答道:“对不起,我不能。” 扬子一听问题刚要发作,就被瑾景紧紧地握住了手制止,示意他听彭丰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却没再多说什么?只说“好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在他们莫名其妙地出门后,杨云珂端了红茶进了书房,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为难瑾景那孩子啊!我倒是很喜欢她呢。” “扬子需要是那种聪明而收的住他的人,慕瑾景还算不错。聪明,有个性。”彭丰解释道。 “所以你在试探啊。”杨云珂松了口气,这父子俩,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却还叫着劲。可别被扬羽误会了,从书房出来赶忙打了电话。 夜色深深,下起了小雨,染了夜色的法式梧桐叶上存了不少雨珠,奥迪a8和布加迪威航一前一后驶出了小区。 ------------ chapter16 忌辰 苏念凡拖着包从凉爽的图书馆出来的一瞬间,属于a市七月炎炎夏日的热浪翻滚而来,阳光不刺眼却烤人,晃悠悠的晕眩感。 乌着眼睛的念凡连抬手挡一下的力气都舍不得浪费。昨晚刷夜到6点后仅仅睡了两小时就又来了图书馆,直到现在不得不出来去赶下一场经济学的考试。 正所谓一天一本书,刷个夜而已,年轻嘛,尚还算熬得起,两天两门课,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苏念凡已经连续刷了三夜,三天总共睡了七小时,全靠六个面包、3片维c、n罐咖啡维持着生命。 没时间洗头发,只能扎起来盘在脑后,更别提什么面膜保养之类了,没时间洗衣服,脱下来扔在寝室。随便捡了件白t恤穿的念凡正擎着书,倚在考场门边的墙上,太阳穴里像原子弹爆炸一样。 瑾景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摇摇欲坠的念凡,赶忙扶住她:“你怎么这样了?”看着面如土色,无精打采满眼红血丝的念凡,瑾景也吓到了。 “没事没事,再熬一天就好了。”念凡顺势靠在了瑾景肩膀,闻到了annasu当季恬淡的香水气。 趴了一会觉得好一些了的念凡挣扎着站稳。 瑾景扶着她肩膀:“一会怎么考试啊!小伙,你太猛了。” “就算分分钟猝死它也得给我挺到考完试。”没什么力气的念凡还放狠话。 瑾景又气又担心地瞪了她一眼,决定陪她到考试进场,也转身靠着墙在念凡身边站着。 “那天你去彭家怎么样了?”念凡还惦记着这事呢。 “不管了,他愿怎样怎样,我和扬子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瑾景笃定地说,这个“他”当然是指彭丰。当晚莫名其妙地离开彭宅后,扬子便让瑾景不要在意老爷子说了什么?他会一直在。 念凡一听,知道大概不太顺利,关切地看着她,对视的目光里,念凡的加油打气传递给了瑾景,而瑾景坚定地心意和不需要安慰地坚强也传递给了念凡。 不说却懂你,是最大的默契。 安静地站了一会,走廊上慢慢聚集了考试的人群,有些吵闹。瑾景忽然想起了什么?侧头对念凡说道:“今天好像是夏斯年父母的忌日唉。” “今天吗?”念凡想,原来他父母都去世了,怪不得他会说男孩子在孤独里成长的快些,怪不得会说他一个人生活。 “嗯,听扬子说,每年的今天,对夏斯年来说都会很难熬。”慕瑾景边回想边说道。 “为什么啊?”念凡急忙问道。 瑾景则耸耸肩,表示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又说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工夫管别人呢。” 此时铃声响了,好似镇魂曲一般:“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念凡颇为壮烈地昂头进了考场。 对于夏斯年来说这的确是难熬的一天。 一早清晨起来,带上鲜花,开车来到了市郊的公墓区。空气里夹杂着草木泥土的香气,苍茫的树林里雾还未散,安静无人,偶有蝉鸣,夏斯年一层层拾级而上,到了公墓区的尽头,那里静静安眠着两位老人。 夏斯年用清水将墓碑擦净,照片上的父亲依旧严肃端庄,母亲也依然温柔和煦地笑着。十几年从未变过。将鲜花摆在墓前,他沉沉地叫了声“爸,妈。” 夏斯年在墓前伫立良久,迎来送走一位位前来悼念的故人。握手致礼,再礼数周到的夏斯年此刻面上也无一丝表情。 中午夏斯年在十州酒店宴会厅设宴感谢大家,请帖早在两星期前便已发出,二十桌坐得满满当当,从菜色到烟酒全部是夏斯年一人精心斟酌挑选,考虑到上至副市长、党委副书记这样的大人物,下至普通朋友每位来宾的喜好。 忽然全场安静,夏斯年缓步走上台子,持起麦克风,先向台下的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后才在掌声中,清了下嗓子,开始致辞。 “首先感谢各位的出席。在座的都是先父先母的友人,大多也都是我的长辈,一转眼,他们已经去世十五年,我也从毛头小子到了而立之年,中间少不了各位的帮助,今日设宴,同样是为了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依旧对两位老人的怀念。这份恩情,夏斯年一生不忘。”说完,夏斯年移步到台中央,又是深深地一躬。台下掌声便也一直持续到他起身。 彭扬羽忙忙碌碌,打点上下,代替夏斯年敬了剩下几桌酒后,马上去找从不久前,敬了几桌酒后便把所有事推给他消失了的夏斯年,看起来他的精神状态依然不是很好。 最后扬子在宴会厅后的休息室找到了夏斯年。他正闭着眼睛,两腿交叠地搭在沙发扶手,一只胳膊枕于脑后的躺在沙发上。穿着无暗纹裁剪干练的黑色衬衫的夏斯年,苍白着脸,此刻的他显得很颓败。 扬子在对面坐下,点燃了一支烟。 夏斯年抱着臂靠坐在沙发上,睁开眼,沙哑着嗓子说道:“都妥了?” 扬子点头,旁边宴会厅的喧闹更显得此处的安静,烟雾缓缓向上飘着。 夏斯年呼了口气,放心了的样子,沉沉地说道:“谢了。” 彭扬羽已经习惯了在这一天心情糟糕到什么也做不了的夏斯年,只问:“查到了吗?” 夏斯年无力地摇摇头,对于他父母的死因,至今仍无头绪,线索少的几乎没有。 扬子掐灭了烟,扬了声音说道:“夏斯年,你丫一老爷们,平时看你坚不可摧,没想到都十五年了,丫还是这么纠纠结结。” 夏斯年没做任何争辩,只是自嘲的笑了一笑。 对于失去父母的伤痛,再怎么说,十五年也应当抚平了。但是对于夏斯年来说,真正不能释怀,以致于他每年今日如此萎靡不振的原因便是,他父母的死因至今未明。 警方早已把此案当为普通的交通事故,但夏斯年却觉得绝不是如此而已。 夏斯年的父亲是市一院的外科首席教授,母亲是a市日报的总主编。 他仍然记得,十五年前的六月十八,他收拾好了行李等着父母回来,每年他们一家都会选定七月份旅行,那一年他们是要去斐济的,后来一通电话传来了再也无法挽回的噩耗。 他也记得,他一向恩爱的让他都嫌弃的父母,在那之前的一个月开始,不断爆发争吵,每一次都锁紧房门,决不让他听到分毫。可他依然偷听到了:“道德丧失”:“不得已而为之”,等种种字眼。 而整个调查过程中,每每触及线索,夏斯年都有一种,在暗中被一股强大不可干预的力量生生斩断。十五年来,每每如此。 刚刚敬酒时,副市长也分明提醒过他,他父母就是交通事故去世这一事实,拍在他肩膀的手,告诉他不要想太多。 几年前也向彭叔叔提起过,而连他也都是讳莫如深,劝他不要再查的态度。 夏斯年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而让他郁结的是,十五年来,不管他曾取得怎样令人瞩目的成就,对于这件事,他始终如当年那个十四岁的自己一样,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夏斯年看来温文尔雅极好说话,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夏斯年的原则绝没有人可以打破。有些事他不在意,不代表你就可以事事忽略而草草掩饰。 这件事,他夏斯年一定会查到底。 把送好每位客人的任务交给彭扬羽后,夏斯年便回了公司,处理了所有事情后,早早地回了家。洗了澡,便关掉所有灯,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夏斯年打开两条未读信息,都来自苏念凡。 第一条:“听说今天是你父母的忌日,心情很糟糕吧。睡一觉,看到明天的太阳会好一点吧。要是想发泄的话,可以找我的,没关系的。”然后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第二条:“对不起哦,可能我说的太轻飘飘了,只是希望你心情好起来,夏伯父夏伯母看到会伤心的,笑一个,好不好。”然后是一个猪头的表情。 夏斯年脸上漾着浅浅的笑容,这个傻丫头,大概以为自己没有回短信是生她气了吧。 套了件范哲思的纯色t恤,抓了茶几上的车钥匙,便往苏念凡所在的a大去了。 想她,想见她,想拥抱她。 ------------ chapter17 仲夏夜之梦 念凡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抱着双膝,窝在椅子上,背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的程序。事实上,现在分秒必争的她还是惦记了夏斯年一天。 念凡一看来电是夏斯年,差点拿电话的时候没不小心把手机滑摔了出去。 接起来,念凡刚“喂”了一声,那面便说:“我在你寝室楼下,下来一趟吧。” 念凡忙把看了眼手机,确定是夏斯年,又从椅子上蹦下来,拖鞋都没来得及踩就冲到窗边,窗下那个倚着车门的英俊身影不是夏斯年是谁。 挂了电话,跑到门边,又跑回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二婷在一旁喊:“干什么啊?你小心点。”便看到苏念凡脱了睡衣,扒搂着床上的几件衣服,又回身照了下镜子,叫唤着“怎么没洗头发。”抽出一间灰色背心,外面套了咖啡色连帽拉链式运动外套,便匆忙冲了出去。 念凡边往头发上扣着帽子边向下跑着,跑到二楼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滚了楼梯。念凡这才算缓过神来,一步一步,步速不快也不慢地往下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念凡还在想着,夏斯年怎么会过来。 之前有听念凡提起过,他们的寝室楼在宿舍区最里面的一栋,夏斯年这才能找到位置。 念凡来到夏斯年面前,站在一阶台阶上,但还是比夏斯年矮了一个头,问道:“你还好吗?”其实,这是念凡在下楼梯时便设计好的第一句台词。 还没说完,她就被夏斯年紧紧地拥入怀中,她下意识地挣扎。 夏斯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好,就一分钟,让我靠着。” 温温的热气吹在耳边,念凡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任由他抱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掌紧紧地搂在她的腰际,他宽阔的胸膛靠起来很舒服。 后来念凡回忆起那个拥抱,记得自己头脑空白,记得天上有两颗很亮的星星,记得对面大三学姐的寝室楼已经陆陆续续地熄灯,记得周围暗淡,而他们好似站在光圈之中。 夏斯年缓缓松开她,却还是两只手牵着她的两只手在身前,温润地声音对于念凡来说像是很远的地方飘来的:“看到短信了,我在睡觉,所以没有回。” 念凡呆呆的点点头。 “看到以后,心情好很多,谢谢你。”夏斯年继续温柔地说道。 念凡则继续呆呆地点点头。 夏斯年看着她,又双手附在她帽子外耳朵的位置,捧着她的脸,晃了几下,看到她眼睛里有了神色,才满意的松了手,又皱眉说道:“最近几天熬夜很严重啊!脸色已经这样了。” 念凡摆摆手:“明天考完试就好了。” 夏斯年刮了下她的鼻子,嘱咐地说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放假了再找你。回去睡觉吧。” 念凡甜甜地笑了,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临走前,夏斯年探出车窗,擒着笑,戏谑地说道:“睡裤很可爱。” 念凡满脸通红,刚刚只记得换睡衣了,却还是强装着说了句谢谢,尾音很重。 看着奥迪a8渐渐驶出视线,念凡还站在台阶上,嘴角慢慢溢出笑容。 “进来吧!我要关寝室楼了。”楼管阿姨笑嘻嘻地对念凡说道。 念凡正回身往里走,又听到楼管阿姨说:“你们现在啊!正是恋爱甜蜜的时候呢?我看那小伙不错,这么晚了特意到楼下来。” 念凡瞬间又害羞了,想解释些什么?可楼管阿姨一副,我都懂,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硬是把念凡要说的挡了回去。 最后念凡只好微笑着道了声“阿姨晚安”,便轻悠悠地飘回寝室了。 凌晨三点半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念凡,住在上铺的她伸出手想要够到天花板,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西瓜红色的指甲油,甜甜地笑了,确定了不久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心满意足地爬起来去走廊复习,只要明天那科考完就万事大吉,现在念凡,不知是因为那个拥抱还是因为只剩一科了,全身充满了正能量,大半夜的,安安静静之中,雀跃着生机地背着一条条算法语句。 一夜又是一科,早上心情已久不错的念凡和老大,新慧去食堂吃早饭。二婷抱着书在寝室啃饼干,说是再看一会。 刚坐下,念凡便眼神极好地发现了斜对面桌子坐的正是他们经济学老师。二婷她真是人品没有攒足啊!大好的机会偏偏今天没来食堂。 前几天的经济学考完后,二婷便忧心冲冲的说要挂掉了,四处找人求经济学老师电话,也没弄到。谁知今日硬生生碰到了。 念凡赶忙给二婷打电话:“你在哪呢?快出来,经济学老师在食堂呢。” 那面二婷激动地说马上马上。 “我看她,打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还有点小菜,应该很快就吃完了,你快着点啊!我们先帮你拖住。”挂了电话,念凡扔了筷子,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留新慧守着桌子,边和老大往老师那去了。 经济学老师是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的女人,总是穿着各式连衣裙,不论春夏秋冬,却不苟言笑,上课除了所教内容一句废话没有,严厉的很。 老大和念凡齐齐用甜的至少四个加号的声音喊了声:“老师好。”然后就不知死活地没等老师说什么?就自觉地坐在了老师对面。 其实老师们都懂,平时见了你就躲得学生也只有在期末考之后,突然和你无比亲切熟稔起来,有的短信问候,什么吃没吃午饭啦!批卷子累不累啊!有的跑到办公室又是送水又是献花,当然走在路上都时常被拦下来。 不管形式怎么多样,这群孩子们的最后落款,一定是xx学院xx系xx班 xxx 学号xxxx,求老师高抬贵手给过,求奖学金高分,各各言辞恳切,令人为之动容。 不过经济学老师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明知故问道“有事?”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哈。”老大赶忙答道,脸上挂着干笑。 念凡白了老大一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紧接着说道:“老师,今天食堂的油条炸的很不错吧。” 老大一眼白回去,你说的更不靠谱。 谁知经济学老师不为所动,依然面不改色地吃着饭,没理他俩。 念凡和老大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直到老师吃完,一看老师要起身,二婷还没赶回来,两个人急了,赶忙要拖住老师。 念凡站起来问道:“老师您饱了吗?我再给您打碗豆浆吧。” 老师则听不出语气的答道:“不用了,谢谢。”作势要走。 念凡一步挪到老师身前:“老师,您能稍等一会吗?有人要见您。” “不用见我了,考成什么样我就给多少分,别想这些没用的。”老师端起盘子,这下真的要走了。 老大眼疾手快,就要把老师的盘子夺走。 “你们胡闹什么?给我让开。”声音隐隐有些生气。 老大看老师已经微微有些怒容,实在不好阻拦下去,半侧了身。 念凡忽然看到匆忙闯进食堂的二婷,大大地摆手,示意她在这边,又侧身让开,给老师道歉:“对不起老师,打扰您了,但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二婷这时已经到了跟前,示意他们先回去吧!剩下的就由她跟老师死磕了。 念凡手里抓着牛奶,正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往考场走。新慧轻声说道:“女老师不太好说话啊!婷婷大概要费一费工夫了。” 老大看看手表:“还好还有一个小时才考试。” 二婷踩着铃声最后一个进入考场,冲正在看她的念凡等人,摆了一个“ok”的手势。 念凡看她红红的眼睛,大概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了一遍吧!不过总算是说动老师了。 最后的这一科数据库,题目还算人性化,念凡也算完满地走完了大一的路。中午没吃饭,就回了寝室,洗了个澡剪了头发,恰好把一年前刚考完就烫了弯弯剪掉,现在成了彻底的清汤挂水的直发了。不过念凡很喜欢这个有点改变,看起来年轻了半岁的自己。 之前刷夜的时候,就扬言等考完试,定要睡他个天昏地暗人事不省。现在都收拾妥当的念凡,自然滚上了床。 二婷晃着念凡的床,叫唤着:“快起来,还得去看电影呢。” 念凡爬起来,今天晚上全班同学为庆祝胜利考完期末,决定全体去看新上的鬼片庆祝一下。她抓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和一个未接电话。 一条是夏斯年发来的:“考完试了?” 念凡笑呵呵地回了:“恩,今晚去看电影。” 至于未接电话和另一条短信则都是乐楠的:“怎么没接电话,我明天回来,你也考完试了吧!看到短信回电话。” 念凡愣愣地盯着手机上的字,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放着吧!锁了屏,换身衣服,出门看电影去了。 ------------ chapter18 大一完结曲 从ktv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折腾了一晚上,从电影院到烧烤摊再到ktv,念凡现在反而一点不累,很精神。 班上有些女孩子撑不住,早早的回去了,所以现在人也不是很多。班长大山提议吃了早餐在回去,他知道学校西门对面一家不错的粤式早茶店。 大山其实不叫大山,只是他自爆是从广西山寨出来,家里还有宗祠,所以大家便一直“大山”地叫。 二婷是拖着行李出来疯玩的,早上七点半的火车回家,已经没有时间去吃早饭了。所以念凡他们便跟班上的同学分开走了,送二婷去火车站。 清晨还算清凉,还雾蒙蒙的,小街小巷的除了几个商贩准备着出摊工作,很是冷清。四个丫头手牵手,在马路中间横行。 念凡轻声哼着《老男孩》,起初真的只是轻声哼,后来就连一向温和腼腆的新慧,也跟着他们一起,在马路边上放声高歌。 “抬头仰望这满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偶尔有路人侧目,他们也依然唱的理直气壮,边唱边乐,甩着手,大踏步地走。看起来像四个快乐的小疯子。 刚到火车站大门口,二婷便挥着手喊着:“程骏,程骏。” 念凡他们顺着二婷挥手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之前二婷那个有缘的帅哥同乡,帅哥就是帅哥,就那么一手揣兜的站着,都那么有风景。 一一打了招呼,二婷大大咧咧地拽了下程骏的双肩包带:“你就背了这一个不大不小的双肩包回去啊!行李呢?” “几件衣服而已,哪有行李。”程骏闲闲地说道,声音很好听。 念凡他们看已经到了,程骏又在这,两个人一路上做个伴,她们也放心多了,便先回去了。 回了寝室,睡到中午,念凡爬起来叫了外卖,发现只有老大一人在收拾行李。便问道:“新慧呢?” “去送梁卓学长了,先去机场送他上完飞机,然后她再去火车站回家。”老大盖上旅行箱盖子,拍拍手,回答道。 “真是热恋啊。”念凡笑着说,见老大行李收拾好了,又问:“今晚几点的飞机来着?” “7点的。” 念凡幽幽叹气,作为本地的她当然应该守到寝室最后一人,可是一个个送走,睁开眼就少一个的滋味还真不是那么好受。大学就是这样,考完试就是万事大吉了,管它学校定的哪天放假,早就归心似箭了。 佰悦城5层 无记甜品 坐在对面的慕瑾景最近更加漂亮了,中分短发一边窝在耳后,既干练又俏皮,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知道是阴阳平衡的结果。 念凡剜了一勺面前的杨枝甘露送进嘴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瑾景解决掉了焦糖布丁,一边回答念凡“大后天的飞机”,一边挥手让服务员再加一份冰淇淋火锅。 念凡对瑾景这种干吃不胖的行为深恶痛绝,抢下她的一个冰淇淋球,又说道:“那彭扬羽该想你了。” 瑾景倒不在意:“过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他要是想我,他就去看我呗,正好趁我不在,磨练磨练他的意志品质,这厮好像就没断过女人。” 念凡笑了,打趣道:“很有自信嘛,小姐。” 瑾景耸耸肩,一副早把彭扬羽收了的得意。 忽然手机又响了,多拉a梦欢快地唱着,念凡倒吸一口凉气。这几天她就怕电话响,乐楠那码子事她还没回呢。 一看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 “怎么没给我回电话,知道我等得多心焦嘛,你在哪呢?我已经回来了。”乐楠上来就是这么劈头盖脸一顿说,理直气壮。 念凡没与他争辩,只说“没看见。” 乐楠叹了口气,声音弱下来“你是不是在生我什么气呢?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回事啊。” 念凡莫名其妙,她哪有生什么气啊。 那头又说:“那你为什么跟我闹别扭,为什么躲着我。” 面对乐楠的强势的层层追问,念凡犹犹豫豫,只说:“没有啊!是真的不凑巧而已。” “那好,你知道下周三同学聚会的事吧!你会来吧!我们好好谈谈。”乐楠斩钉截铁地说道。 念凡答应了,挂了电话后,她才寻思着,自己到底在愧疚些什么啊!气场那么弱,就这么乐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把手机扔回包包里,一抬头,就看到瑾景颇有深意的探究的目光,阴森森的。 念凡支支吾吾地:“干……干嘛啊!这么看着我。” “乐楠吧。”瑾景一挑眉,一语中的。 “恩。”念凡闷闷答道。 “你怎么还跟他有牵扯,这回他又要干嘛?看电影还是图书馆啊。”瑾景语气不善。 “没什么?通知我同学聚会的事。”念凡一转念又说道:“你都没见过他,怎么那么讨厌他啊。” “我是没见过他,但是你看看他的干的那叫什么事,我知道,你喜欢过他,他自然是有他的好的,但是就他忘恩负义这一点,就足够把那点好抵消的一干二净。”瑾景很认真的说道,说完,还敲了敲桌子,示意念凡要注意。 慕瑾景和苏念凡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后来慕爸爸被公司外派,慕瑾景这才搬到了浙江,从小就窝在一起看书写东西的两个丫头,高中三年也一直书信往来,约定考到a大这所全国前十的著名学府,所以当年乐楠的事,念凡在书信里都一五一十地跟瑾景说过了。 念凡微微笑着:“哪有忘恩负义那么严重。” “你还包庇他。”瑾景真是气不过,这个傻丫头吃了亏都不知道恨一下,不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念凡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瑾景看念凡似乎又想起了那段伤心的时光,缓了口气,正了正身子,自认为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已经承认心里有夏斯年了吧。” 念凡坦率的点点头。 “呐,我给你分析下啊!现在不管你对乐楠是什么感觉,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是你说的,有些裂纹和伤痕,就算重归于好也是无法消失的,对吧。”在看到念凡又点了点头后,瑾景继续说道:“那么你就应该好好把握夏斯年。”瑾景得出了结论。 念凡却不以为意:“八字没一撇的事。” “反正你想清楚吧!当断则断,断的干干净净,哪怕是老死不相往来,和乐楠那种人不可惜,拖来拖去,小心鸡飞蛋打。”瑾景说话一向不知委婉,犀利直接,不闪不避直戳念凡死穴,有些伤痛不是捂着掖着就能自我痊愈的,都得经过化脓上药这些步骤。 瑾景说的这些念凡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她还没有决心,或者说,她少一份决绝的力量。 瑾景也知道自己这些话可不轻,看着念凡有些被说动的面庞,又有些黯淡的眼神,叹了口气,又挖了两个念凡最爱的香草味的冰淇淋球送到她碟子里,伤心的女人吃些甜的心情都会好些。 念凡拎着行李,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后,关了寝室的灯,黑暗里的寝室更显得空空荡荡,苏爸爸还等在楼下,念凡锁了门,便直奔下去。 坐在苏爸爸的车里,要驶出住宿区前,念凡望着往出自己的寝室楼,426的位置,在心里轻轻地道上一句:“大一,再见。” 之前听到同楼层的一个姑娘打电话说着:“这一年,我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无聊,所有的都无聊。” 念凡却不以为然,这一年,她有出色地组织活动,完成杂志,也有因掌握时间不对搞砸活动被学姐骂后又得到学姐的安慰。虽然临时抱佛脚,但是喜欢的课她都有认真听完,不喜欢的也因刷了几个大夜而成绩不错。 虽然奔波忙碌,又是抱怨辛苦,但念凡却觉得充实,不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却平实踏实充满希望,她不知道自己成长了多少,但起码比照一年前,那个激动而茫然的自己,现在可有方向多了,有分寸多了。 她觉得,她的大学,就该是这个样子,好评五分。 ------------ 相爱相恋,是选定的火花 ------------ chapter19 了结(一) 一放起假来,念凡的日子就变得拖沓无节奏。每天吃吃饭,睡睡觉,写写小说,看看电影,连夏斯年也配合着把短信电话的时间放到了午后。可念凡不觉得日子无聊,一转眼就晃到了周三。 9点的时候,苏念凡就神奇地睁了眼,翻来覆去也睡不成回笼觉,干脆起来,洗了澡,敞开衣柜,一件件挑着。 其实关于今天穿什么的这个问题,念凡已经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简单穿穿,就白t恤加牛仔裤吧!不过是不是太平常了;要不那件雪纺连衣裙,也不好…… 中午的时候,接到夏斯年电话,说是30分钟后到小区门口接她。 他是知道她晚上同学聚会的事的,念凡不知道,现在过来,他到底有什么事。 苏念凡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这是去哪啊?” 夏斯年微微挑了眉,只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夏斯年隔着一个红绿灯就看见了蹲在路边等着的苏念凡,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虽然他觉得她这样就已经足够干净清丽了,只是今天不能这样,因为必须让所有人都为她倾倒,尤其是乐楠。 今天,他夏斯年将要亲手斩断有关念凡所有不成熟初恋的情愫和回忆。 坐在这里,苏念凡依然感到不安。 头上是华丽的水晶吊灯,暖黄的灯光下,四周坐着的皆是佳人丽影,合身的礼服,闪闪的高跟鞋,连棕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都清晰地映着,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白粉色衬衫,九分休闲黑色工装裤,带了黑框木质眼睛的夏斯年。 一向精明的他总是西装革履,偏冷色调的着装让他看起来稳重而成熟,今日这一身打扮换了暖色的衬衫,整个人更加面冠如玉,成熟中不失时尚,稳重中不失温暖。 不过他今天却也一反常态,不再适应着念凡的生活习惯,强势的很,竟然执意把念凡带进了平日里念凡说什么也不敢进的这间叫做雪轩的西餐会所。 念凡早就知道自己和夏斯年不是一个level上的,他的世界有太多的她不了解,此时。虽然不安,却也试着迎合他,渐渐放松些,何况到底是高级会所,waiter的充分的服务态度着实满足了她一把虚荣心。 夏斯年将牛排切好才将盘子递到念凡面前,温柔地笑着。 念凡扬了嘴角,回了一个有点勉强的微笑。 后来夏斯年依然高调奢华,从意大利运回来的手工连衣裙和高跟鞋,统统送到了念凡面前,亲手为念凡穿上她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 你知道吗?第一双高跟鞋对于女生来说通常像一场仪式,它或许不能代表你真的成为女人,成为那种风情万种的雌性动物,但是,它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可以成为更加妩媚动人的自己,为你打开了以后十年,二十年的大门。 念凡木然地看着镜子里不像自己的自己,转了一个圈,忽然傻笑起来。 夏斯年闲闲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惊艳于念凡清水出芙蓉,却更兼雕饰的美,想着这样他一反风格便也值了。 他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念凡的双肩,看着镜子里的她,在她耳边低声问“满意吗?” 念凡傻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一会,又慢慢说道:“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可这不是我。“ 夏斯年微微笑了,笑的舒心,他知道,他看上的女人绝不是用这些奢靡浮夸的外表就可以虏获迷惑的。虽然念凡现在还对这些有着小女孩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内心深处却清晰无比。但是这么做,当然有他的原因。 “那就扮一晚上公主吧!我的公主。”夏斯年这话说得极慢,一点点腐蚀着念凡的耳朵,念凡的心,化作一汪软软的春水。 念凡现在大概也懂夏斯年的用意,是不是类似于重逢比试之类的东西,在乐楠面前。心里想着,夏斯年怎么也会这么幼稚,不过又不忍心拂他的意,点了点头。 华灯初上,a市的夜灯火通明。看着窗外一栋栋一闪而过的辉煌大厦,念凡的心思却已经全都飞到了一会的同学聚会上。又转头问夏斯年:“其实不用你送的。” 夏斯年则无所谓的笑笑:“公主总需要一位骑士。” 快到了的时候,念凡越发坐立不安,心里突突地跳着,夏斯年看过来的时候,还强装镇定。 酒店门口站着他们原来的班长,好像正拉着谁在说着话,夏斯年没有丝毫停车的意思,一下子冲到酒店正门口。 按了按念凡的手,示意她坐着,微微说道:“今天我是你的骑士。” 拉开车门,牵着念凡站定,又将她拥入怀中,顺手顺着她耳后的柔发,耳语到:“答应我,今天你是傲慢的公主,身后永远有我这样一个忠心的骑士。”他又浅浅笑了,半哄半诱导:“做得好,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说完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作为暂时的分开。 念凡一下子惊住了,直到他帅气的离开,她还没缓过来,夏斯年这突然的到底是干嘛。不过当她晃悠悠转过身,看着三四个包括班长的同学齐刷刷地向她投来目光时,忽然懂了夏斯年的全部用意,为何如此奢华,为何要她做傲慢的公主。 就算12点要变回灰姑娘,现在她仗着她有夏斯年,就尽情胡闹尽情作吧。高三时的那个苏念凡,随风去死吧。 苏念凡与高三那个班级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什么感情,除了乐楠,所以现在对班长等人也只是浅浅寒暄,浅到连刚刚发生的他们目睹的,惊讶疑问全部写在了脸上也犹豫着不好问出一句。 凡是长眼的,都看出来苏念凡变了。她款款地坐在那里,现在才发现,原来苏念凡也是美人坯子,如今更是出落得夺人眼球。更大的变化绝不在外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再凑着人群,顺着话题讲下去,她明明白白地戳穿了高谈阔论着假新闻的高伟;不再迎合迁就任何人,一个人坐在那里饮着香槟却仿佛整个房间都是她的,站起来接过麦克便是一首深情的《红豆》。 他们明明记得,当时他们全班到ktv的时候,念凡推推搡搡,伴着原唱唱得断断续续。印象里,念凡总是很内向,很少说什么做什么?因为化学成绩拽低了他们整个火箭班级的平均分被老师骂时,低着头,刘海挡住半边脸从看不见表情。 时间一久,班上一些成绩好的男生便开始忽略她甚至偶尔言语相讥。 只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事情,有什么成就,使她已经变得这么有气质而光芒无法忽视,听说男朋友很贵气很宠她的样子。 没有人上前具体问一问念凡,好像权威受到了挑战而无能为力,他们只能躲避,躲避念凡早就在他们当中脱颖而出的事实。 只有乐楠,凑到她的边上,说“跟我出去谈谈。” 念凡显然已经逐渐适应了傲慢的公主这个角色,心里的声音叫嚣着,是该时候谈谈了。 班上的同学没有人知道念凡和乐楠的事,念凡不是张扬的人,还在考虑着乐楠,更加不敢独自声张,其实她也在等着哪天乐楠有所表示。可是没有,老师骂她时,他的安慰就只出现在短信上,平日里更加冷漠;同学取笑她时,也看不到他的挺身维护。 这样想着,念凡就更加有满腹地话要说。 走到阳台,乐楠看起来情绪没什么变化。穿了件黑色t恤,端正挺拔。 看着眼前的念凡良久,舒了口气,悠悠说了句:“今天很美。” 念凡只微微一笑,今晚她是公主,理应受到赞誉,绝不需要谦虚与道谢。 “他们都在说你男朋友怎样怎样,我不会误会,你放心。”乐楠看着念凡已经藤椅上坐下,他便跟着坐到了旁边。 “说我男朋友怎样了?”念凡微微笑着,饶有兴趣的样子,一挑眉,声音轻扬的问道。 此时明明是微笑着的念凡,在乐楠看来,却那么冰冷陌生。无法相信的所答非所问道:“你说,你有男朋友了?” 念凡耸耸肩:“他们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嘛。” 这是夏斯年忽然来了电话,念凡熟稔的,一脸甜蜜地接起。 “大概还有一小时吧。” “要带我去哪?” “知道啦!你要小心开车哦。”温柔的声音落下,念凡挂了电话,收起手机,一转头,便看到此时已面露土色的乐楠。 ------------ chapter20 了结(二) 明亮的包间灯光,所有人笑着,闹着,一圈圈拼着酒,有人喝醉了,失手打翻了玻璃杯,砰的一声响,碎渣四处迸溅。 乐楠和念凡在阳台上彼此对峙,沉默安静,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碎裂的声音牵扯,乐楠的某根心弦一如那只玻璃杯,四分五裂。 半晌,瞪着眼睛,声音干涩地依旧在问:“你不喜欢我了?” “难道你喜欢我?”念凡不答反问,斜眼睨着僵硬站着的乐楠。 乐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想过他对念凡的感觉,因为不管他怎样,念凡喜欢他就是了。 念凡见他不回答,冷冷的笑了,她早就预料到了,又问到:“在所有喜欢不喜欢之前,你能先解释一下我们高三时候吗?你能说得出高三时我们一起做的每件事吗?你能说出我说每一句话时的表情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吗?”念凡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能告诉我吗。” 显然乐楠被问懵了,却依然在争辩着:“跟你呆在一起很舒服很轻松。会想你。”断断续续,强辩的口气,诉着与爱情无关的念想。 “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累极了,受够了,没有力气给你任何安慰了。”念凡刚开始就告诉自己,要冰冷不屑地彻底秒杀乐楠,但是她的情绪从来不受自己控制,此时声音乍一听平静低沉,其实早已微微颤抖。 “我会对你好的。”乐楠一下子抱住念凡的双肩:“以后,会好好对你。” 念凡看着他一张一闭的口,吐着最为狗血的承诺,再也无半分动心,却依旧动了恻隐之心,几近哀求的眼神,曾经她多么迷恋,那双眼里闪出的哪怕一点点关心;曾经那么迷恋,因为他一双修长的手就怦然心动,如今它却紧握着她的双肩苦苦挽留。但是最后的理智,夏斯年说她今天是傲慢的公主,那么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眼泪生生逼回去,木着身子,没给乐楠一点回应。 乐楠颓然摔下双臂,垂着头:“我要失去你了吗?” “乐楠,我从来都不属于你,是你自我估计太过良好。”念凡想要就这样,强硬无情,坏女人到最后。 “那时候,是我不好,大家都在取笑你,我对你失去了信心,才消失的。”乐楠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做着最后的解释。 “何必解释,那些过去的现在对我已经毫无影响和意义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只能让我更珍惜现在的光芒。”念凡挣开乐楠的双手,转身靠在栏杆上,将头发悉数拢到右肩,妩媚而大方。 念凡不知道,乐楠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直到这一刻,举手投足间已有了优雅气质的念凡已让他挪不开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才发现,他是喜欢这个丫头的。 乐楠向来鄙视“失去了才懂珍惜。”,现在他却无法避免。 能做的也就只有轻声的道上一句:“祝你们幸福。” 念凡怔怔的看着乐楠,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快疯了,哑着嗓子,维持着最后的傲慢:“谢谢。”轻轻与乐楠碰了杯,将香槟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优雅的微笑,优雅地背上背包,优雅的转身,优雅地迈着步子,直到走出酒店。 嗒嗒的高跟鞋声,声声都踩在乐楠心上,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无计可施的渐渐远去。 念凡出了宴会厅,便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带上了小跑,拉开车门坐进夏斯年的车里,低低地说,像憋着什么?包含着无法爆发的巨大能量:“快走。” 车子开出有一段,一路无话,很快夏斯年便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轻轻地呜咽声,转头看过去,念凡正静静流着泪,眼泪在脸上四处放肆。 他靠路边停了车,挺身过去,将念凡的头摁在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 念凡忽然大声哭起来,像孩子一样嚎啕,背部剧烈的浮动着,抽泣着,好似进了一口气,下一口气却再也出不来似的,哭声听着让人揪心。 念凡抓着夏斯年薄薄的衬衫,隐隐的划到了肉,丝丝的疼,夏斯年也全然忽视。 念凡边哭边还说着什么?“我今天,傲慢的公主,做的很好,很好,到最后,都很好。” “乖。”夏斯年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听着她唇齿不轻的唔噜着。 “我好想告诉他,让他.”,念凡大大的吸了口气,又说道:“让他找到他真正爱的女孩子。” “你值得一个更爱你的人。”夏斯年在念凡耳边轻轻说道,用手抹去脸庞的泪水。 苏念凡带着泪笑的释然:“都过去了,是吧?”眼泪却依旧刹不住闸,淌在夏斯年的手心,整个人却松懈下来软在那,好像打了一场大仗过后的疲倦。 “当然,无论是乐楠,还是你高三的生活,问题都不在你,是他们不了解你,所以你也不必理会他们的眼光。”夏斯年捧着念凡梨花带雨的小脸,轻声说着:“你不比别人差什么?知道吗?既不用迎合他人目光,也不用甘愿付出更多,那些都不需要,因为你本身,你这个人,就足够珍贵。” “那些都不需要,因为你本身,你这个人,就足够珍贵。”念凡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忽然轻松了很多,终于破涕为笑,傻兮兮地冲夏斯年重重点点头。 夏斯年也笑笑,现在这个苏念凡才刚刚开始,甩掉了阴霾,以后就算有困难,也会有他陪着,一直冲到晴空。他取出手帕,擦着她那张花了妆,乱七八糟鼻涕横流的小脸。 念凡悠悠地说道:“手帕我再给你洗一次。” 夏斯年把沾满了鼻涕眼泪的手帕扔给念凡,温和的问道:“有什么愿望,答应过你的。” “可以去你公司实习吗?” 夏斯年被念凡像眼睛里闪着水光,直摇尾巴的可怜样逗笑了,挑了挑眉,一口答允。“下周一八点来报道吧!为期一个半月。” 于是苏念凡很开心的开始准备着,却不知道,这一实习,直接把自己也都一起习了进去。 车载广播里响了十二下,代表午夜的降临。清冷的街道,在暖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奥迪,摆出静默的影子。 念凡窝在车座里,眼里还有微笑的水花,却也带着恬静的笑容,微微歪头看着夏斯年,心满意足的想,就算变回了灰姑娘,她的骑士却还在身边。 ------------ chapter21 实习(一) 七月的太阳高高照,炙热的烤着地面。唔嚷的早高峰里,一个女孩子穿过马路,左拐右拐进了一间大厦。今天念凡终于要去夏斯年的公司实习了。 念凡在电梯口悠悠地转了几圈,反复深呼吸着,时隔将近两个月再次来到这座装潢华丽的大厦,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看着亮亮的电梯门反射出的自己,捋了下刘海儿,抚平衬衫角的褶皱。说起来,一大早就起来翻箱倒柜想找一件带点职场范儿的衣服,然后一件都没有,只好果断放弃,穿了件浅蓝色竖条纹衬衫,搭了一条白色短百褶裙。 从门边望去,创和工作室里有几个人来回走动,有的端了咖啡杯,有的对着镜子正补妆。念凡进了门去,一声“大家好”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大琪姐跟念凡算是最熟的了,一看她来了,立马放下镜子,满面笑容的起身,迎过念凡:“你来了,夏总他还没来呢?我们也没他办公室钥匙,你先在这坐会等他吧。”说着便拖过一把椅子。 念凡半推半就地坐下,看着大家全部投来绿幽幽,颇有深意又揶揄带笑的眼光后便没事儿人一样低头各忙各的,她有点莫名其妙,思来想去她一个来实习的,就这么坐着总不大好吧!还是问问吧!“大琪姐,我应该做点什么呢?”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这么坐着心里不安啊。” 大琪也莫名其妙,她上司的小女朋友来找她上司,她哪敢使唤啊。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夏斯年进了公司。 念凡也转头看他,如今已经很相熟的两人,念凡轻轻冲他微笑。 夏斯年自然地搂过念凡的肩膀,向大家介绍到:“你们认识的,苏念凡,今天开始在我们公司实习一个半月。” 大家很配合的鼓掌,说着欢迎。 念凡有点害羞的笑着微微鞠躬,说着谢谢大家。 大琪他们当然捧场配合。其实夏斯年刚刚和念凡之间的互动也算是老板和职员间正常的互动,可什么时候来一个实习员工都劳他夏斯年亲自介绍了啊!很明显有猫腻,在大琪他们这群早就通过跟彭氏合作时,知道了照片的事的人来说,刚刚的夏斯年的介绍,怎么看怎么像:“你们认识的,苏念凡,今天开始是我女朋友了。” 念凡却不知道,大琪他们其实是直到刚才才知道,她是来实习的,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她是作为夏斯年的女朋友来探班的。 这时还满心的干劲,要趁实习真正的学到点什么?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样的。 虽然把看窗边的办公桌给念凡使用,可这一天下来,却没什么需要她使用桌子的。干得最多的,也就是复印复印资料,递递打印图纸,帮忙拨个电话之类的不费脑子的小事。 念凡有些空落,支着下巴拄着头,后背却还一直挺着,做时刻准备状。 闲来无事,眼睛滴溜溜地转,以前来的时候只顾着低头赶紧做杂志,现在却有时间好好打量这间公司和职员们了。 这间工作室规模并不大,10几位职员唯一的领导就是夏斯年了。念凡左手边坐的那位小姐好像新来不久,时不时向大琪问着什么。对面还有一个30出头的男人,立着帅气的机车头,一身潮牌,不过大概因长期坐着工作的原因,已经过早的有了啤酒肚。再远的还有很多资历不浅的老设计师们,念凡没能一一打量。 这一天下来,念凡观察最多的当然还是夏斯年。她发现工作里的夏斯年和平时认识的他不太一样。虽然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但很多事情,他认真谨慎,甚至有些严苛,会议上,他周身都是说一不二,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场,尽管声音温润,声线平稳,却绝没有人因为这就敢有丝毫松懈。 一天里,苏念凡也没跟夏斯年说上几句话。他只是平平常常地,没有更多关注的对待念凡,埋头于工作。这倒让念凡轻松不少,她本就不希望再因为自己这点跟夏斯年的交情使自己变得特殊。 其实夏斯年偶尔从工作中抽身,向外望去,视线总是跟在念凡身上的,这抹倩影,使他在忙碌的工作里,最好的休息方式。 拖念凡的福,大琪他们难得的全体都没有加班,因为他们的老板,夏斯年,在下班前,悠然的从办公室里踱步出来,负手而立,宣布今晚聚餐。 为实习职员办欢迎仪式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不过大琪还是得感谢念凡,因为她们不仅可以不加班,还能蹭夏斯年白吃白喝一顿,吃的是昂贵的湘菜,全部由夏斯年买单。 作为答谢,他们颇有默契的将夏斯年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念凡,从卫生间出来的苏念凡,看着只剩下来的那个位置,轻声问:“我坐这里?” 大家都没有吭声,夏斯年温润的声音响起:“坐下吧。”又递过菜牌:“看看爱吃什么。” 念凡也不客气,乐呵呵地翻着菜谱。 她是觉得今天一天她和夏斯年那点交情没怎么被看出来,谁知道在别人眼里完全不是这样。 茶水间里,中午她把手帕递给夏斯年,夏斯年顺口问了两句她午饭怎么解决的场面被大琪无意撞见,回去就是一顿宣扬。 菲菲,也就是那个念凡左手边的小姐,幽幽说道:“那也不能说明,他们是恋爱关系吧!要是真在一起,怎么会一上午都不理不睬。” 大琪完全不同意:“那当然是做给我们看的,再说照片可是铁证如山,都一起去旅行了。” 几位老人儿则不以为意,他们是真心信服夏斯年才跟着他干的,至于他的女朋友是谁,他们完全不在意。不过办公室八卦这种事,尤其是他们平日看起来毫无七情六欲的夏总的八卦,听听倒也不咯耳朵。 所以,事态就发展成,对于念凡的身份和与夏斯年之间的事,大家各猜各的。 有人说,念凡为了得到这份实习,在跟校刊合作后,故意接近夏斯年。 有人说,他们一见钟情,苏念凡疯狂追求夏斯年。 有人说,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总之,夏斯年清一色的正面君子形象,可见他在职员心中不可污蔑的神圣形象,而念凡则是乱七八糟,什么形象都有。 大家都直着脖子瞪着眼,等着暗暗观察,这场聚餐时,两人的一举一动。 ------------ chapter22 实习(二)酒醉 “腊味合蒸。” 服务员上齐了最后一道主菜。偌大的圆桌边围坐着十几个人,三三两两说着话,既不热闹也不冷淡。 念凡瞅准,在开席前的时机,端起酒杯。虽然有负担,但是她还是觉得作为实习生,应该敬敬酒表示点什么。 刚抓起杯子,想要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能感受到一股向下的力度。 夏斯年用眼神示意她坐下,又拿起筷子,向众人说道说道:“吃吧!就是普通的聚餐而已,大家一起吃吃饭,不用太正式了。” 念凡趁着大家正在开动没注意她,叨了一块排骨放到夏斯年的盘子里,飘去感激的眼光。 夏斯年则报以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念凡明白夏斯年的意思,这是告诉她不要有负担,社会一开始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她只要融入大家就好。 酒过三轮,大家兴致越发高涨,话也越来越多。大琪更是划拳猜酒,唱歌跳舞,不在话下。一扭头,看到夏总正和宁头,一个资历很老在他们这些小辈心里也颇有威望的设计师,交流着什么?留着念凡孤单单坐在边上,自娱自乐的玩方巾。 大琪顿时来了精神,趁着夏斯年这功夫心思不在念凡身上,赶紧凑过去。 “小苏啊!来来来,和姐喝一杯。”说着便往念凡杯里倒酒。 念凡想着无法推脱,她向来不太懂怎么正面拒绝,何况她虽然酒量不太好,洋酒一杯就倒,但是啤酒喝上几杯大概没有事。 大琪声音高亢地说着,从她进公司以来,发生的好玩的事。什么菲菲第一天来,开门太猛一下子把门后的阿郑(也就是坐在对面的30岁潮男)撞晕在地,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什么平时不苟言笑的宁头,有一次在ktv打赌输了以后,拿桌布围在腰上,活活跳了段nobody。 刚开始念凡只是陪笑着,后来则是真的被大琪讲的内容吸引了,有时大笑着拍桌子,两个人又是几杯下肚。 念凡捂着肚子笑着问:“夏总呢?他有没有什么囧事啊?” 大琪则贼兮兮地偷瞟一眼还在背对着他们专心说话的夏斯年,招招手,示意念凡靠耳过来。 “我跟你说啊!夏总最囧的一次就是,有天早上在大厦门前,他从远处走过来,一边兴致勃勃地讲电话,一边神采奕奕地朝我们挥手,然后我们忽然就看不见他了。” “哪去了?”念凡听的正有意思,赶忙问道。 “我们也奇怪,哪里去了,往那边一看,没有人影,只有一个没了盖得马葫芦。”大琪故意顿了下,引得念凡连连边憋着笑边问:“他掉下去了?” 大琪哈哈大笑:“我们过去一看,幸亏是口不深的干井,夏总正臭着脸无比淡定的站在里面,冷冰冰地说。”说到这,大琪可以模仿夏斯年当时蕴藏着愤怒却又冻得死人的声音“打119。” 念凡正乐着,她实在无法想象,平日优雅潇洒的夏斯年站在黑黑井底的样子,一脑补到他掉下去的瞬间惊惶扭曲的表情,念凡就憋不住笑,绝对会是不一样的夏斯年。 大琪忽然噤了声,作势开溜,傻子才会等在这里,没看到夏斯年已经转过身。虽然他依旧带着优雅的微笑,可大琪还是觉得他往这边递了绿幽幽的目光带着寒气,完了,他一定是听到了,听到了,边这么想大琪就越觉得惊悚。 念凡仗着喝了这么些酒,不仅丧失了敏锐的感知,而且傻咧咧的胆子变大了。晃着夏斯年的胳膊:“听说你掉过马葫芦啊!后来你怎么爬上来的啊。” 夏斯年没理她,任由她在一旁又笑又憋,一会娇滴滴一会凭着蛮力晃他。 后来夏斯年实在受不了了,牵了块梅菜扣肉塞进她嘴里。 念凡美滋滋的舔了圈嘴唇,又冲着夏斯年笑。肉的味道不错。虽然念凡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美滋滋的,就是觉得,旁边这个也会遮挡糗事黑着脸的夏斯年忽然生动了起来,不像以前似神明一般不可企及。 喜欢他怎么了?他夏斯年也是个掉过马葫芦的凡人嘛,和自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么想着,念凡就越发开心,又倒了杯酒,给夏斯年,又给自己。 忽然桌那边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嘻嘻地问念凡:“我们小苏有男朋友了吗?” 虽然觉得她问的语气和她妈妈打探她隐私时一样,但还是觉的亲切,一歪头瞥了眼夏斯年,然后微笑着答:“还没有呢。” 那个类似于妈妈级的女人又问:“我们小苏这么漂亮还没男朋友呢?那我们小苏喜欢什么样的啊。” “夏斯年这样的。”念凡一秒犹豫都没有,指了指夏斯年,又很开心的笑了。 桌上有一秒的静默,只有念凡不知所觉。 夏斯年笑了,那一瞬大琪好像看到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绽开的似阳光似花朵,让人挪不开眼的漂亮的笑容。 温润的声线,微微往念凡倾斜:“眼光不错。” 苏念凡一仰头,还神气的说着,那是那是。 这下连菲菲也得不情愿承认了,你看苏念凡那幸福的语气,你看夏斯年那默认的样子,两个人就是暧昧不清着。转头看看大家,都一副“懂了”的表情。 显然,那位妈妈级人物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下子惊讶地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他们哪知道,念凡几杯就醉,醉完以后,不哭不闹,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然后就睡的毛病。 一直到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所有人都能感到,夏总心情不错,就算有几个编了几个一眼就能看穿的理由离席,夏斯年也没有追究。 一般聚餐以后,大家早就固定了,谁和谁顺路,谁能送谁回家,最后单出来的只剩夏斯年和念凡了。 果然,到念凡家小区口的时候,她已经在车座上酣酣地睡着了。 夏斯年无奈地挑挑眉,把她抱出了车。软软的抱在怀里,轻轻顺着背:“念凡,苏念凡,醒醒。” 半梦半醒间,嗅了嗅夏斯年脖颈,又搂紧了夏斯年的脖子。 夏斯年被她嗅的心里痒痒的,低哑的问“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念凡往里拱了拱,支支吾吾,闭着眼说着“好闻……抱着……舒服。” ------------ chapter23 实习(三) 月光透着楼道的窗户,黑漆漆里在地上映出亮亮的方方的格子,分外宁静。 楼道的感应灯忽然亮了起来,是怀里苏念凡的脸庞变得清晰,合上的眼睛长长的颤颤的眼睫毛,白皙又圆嘟嘟的小脸,粉嘤嘤的唇,毛茸茸的头正往夏斯年怀里拱着。 夏斯年的心好似被她轻轻挠着,一下又一下,丝丝痒着,脑子里也嗡嗡的,一低头便闻道,念凡身上独特的奶奶香香的味道。 夏斯年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软软的,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抬起步子上楼,往念凡家去。 苏妈妈一边吵吵着:“这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边开着门,一推门,话还留在嘴边,就看见她家闺女被一个陌生但俊朗的年轻男人抱在怀里,还咂着嘴。 虽然很惊讶,苏妈妈还是赶紧反应过来,把夏斯年迎进屋来:“来来来,凡凡的卧室在这边。” 夏斯年把苏念凡轻轻地平放在床上,好像重一点就会磕着似的。看着念凡的手还拽着他的衬衫,无奈的笑笑,抚上她的手背拿了下来。 苏妈妈在一旁拿着冰毛巾,给她擦完脸,又给她脱鞋,换衣服,瞅着夏斯年去客厅等着了,掐掐念凡的脸毫无反应,更加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了。苏爸爸出差了,还指望念凡早点回来陪她,谁知道实习第一天就喝得烂醉。 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在沙发边长身玉立的夏斯年,上前递着杯:“喝点茶水休息下再走吧。” “不用了,伯母,对不起,让念凡喝了这么多。”其实夏斯年也是今天才知道,念凡这丫头,根本没酒量,还胆大的一杯接一杯,边说边在沙发坐了下来。 “没事儿,肯定是她自己咋呼着喝的,心里没点谱,倒是麻烦你送她回来了。”苏妈妈见他不喝茶水,又递上个水蜜桃,接着问出了她最好奇的,所有问题最关键的:“你是她同事吗?” “就算是吧。”夏斯年笑了下,温和的说道。 “哦。”这个哦字音拉得有点长。其实苏妈妈还是很好奇,如果是同事的话,那就是第一天认识啊!可刚刚看凡凡跟他有些亲密啊!这丫头对陌生人一直刻意保持距离的啊。 不过如果有一天,真有这么个英俊又有气度的男人当她女婿,她还是很乐意的。 “伯母,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夏斯年说着站起身,转身的身边,向念凡卧室瞟了一眼,见她老老实实躺在被子里睡着。 “麻烦你了,对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苏妈妈送着夏斯年往门口走。 “夏 斯 年。”站在门外,夏斯年温温说道,声音踏实清晰。 苏念凡第二天坐在公交车上往公司去着,靠着窗边,拄着脑袋,想起老妈早上别有深意地语气忽然问起,她和夏斯年的事,这才知道昨晚是夏斯年送她回来的。 虽然喝醉了,但是她酒品一直很好,应该不会做出什么?顶多就睡着了而已吧。念凡吸了口气转转脑袋,绞尽脑汁地想着昨晚也没个结果。 鉴于昨天念凡悠闲地的工作,以致于让她觉得有些浪费时光,所以便把自己的笔记本带来了,想着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写写小说。 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打招呼的时候,念凡觉得较之昨天那种探究的眼光,今天已经很明显对她没了那么多猜想,开心地松了口气。 只是旁边的菲菲好像今天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她本想打招呼,谁知道菲菲开口就酸酸的说到:“昨晚醉的挺开心的嘛。” 念凡想着是不是昨晚醉了以后吐她身上或是怎样了,弱弱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扫了大家兴啊。” 菲菲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念凡莫名其妙,耸耸肩,没放心上。 今天念凡更没什么工作可干了,她把工作室的花花草草全部照料了一遍,给每个人送了杯咖啡后,实在找不到自己还可以插手什么?所以还算心安理得的插了电源,打开电脑,欢快的码起字来。 正写到兴起,灵感如泉涌,男主人公为躲避红卫兵,在偏僻的山边,选择将所有画烧掉,女主人公噙着泪亲手将自己的肖像送进火海,烧到最后,她引开男主,把肖像的中心一角藏进了衣内,谁知却就此起了山火。 手指如飞,忽然感到身边有阴影以来,赶忙关掉word,僵硬地笑着地转身,看到夏斯年站在身后。 “这么闲,没有工作吗?”声音有点冷。 念凡赶忙站起来。虽然心里有点委屈,低着头,等着挨训。 夏斯年的眼光扫过一周,大家纷纷低下头,不敢和此时冰冷的夏斯年的眼光相遇。他当然知道,念凡绝不会是偷懒的,而实习生从来不需要他过问,自然有人一步步带起,只不过看样子,因为苏念凡有点特殊,没他的指定,没人冒这个头。 单指敲敲苏念凡桌子:“跟我过来。”说着就往办公室走。 念凡想着完了完了,她知道夏斯年绝对公私分明,可不指望他能靠着他俩那点交情就网开一面,看样子一顿训是少不了了。 夏斯年的办公室和他一样,白**调,干净柔和却空荡干练,大大的红木桌子上的笔筒里只有两根黑色钢笔,旁边摆着一台黑色电脑,然后是一摞文件,除此之外,什么照片啦!绿植啦统统没有。 念凡站在桌前。虽然比坐着的夏斯年高出一截,却还是头一次觉得夏斯年也原来可以如此有压迫感。 夏斯年并不急于说话,看着念凡垂头丧气地样子,恰好很奇怪地取悦了他,刚刚那点怒气也都散了。 “要不要来做我的行政助理。”夏斯年挑挑眉,不紧不慢的说道。 “啊?”念凡想着,这就完了?她当然愿意了啊!再说她哪有立场说不,赶忙点头如小鸡啄米。 夏斯年很满意的点点头,递过一摞文件:“按紧急程度排好,然后打电话挨个确认信息后,从这周五下午一点以后,安排会面的时间。” 看着念凡抱着文件挡住一半脸,颇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声音软了下来:“有不懂的来问我。” 念凡抱了文件出去,傻兮兮的冲把目光投过来的同事龇牙一笑。虽然看着小说很像继续写下去,不过心里还是很充实。回头透过墨色的大玻璃,隐约看看正专注的翻阅着什么的夏斯年,硬朗的侧脸轮廓,精致的无框眼镜,念凡抿嘴笑笑,忽然心底就满满的都是动力。 ------------ chapter24 实习(四)商人 念凡每天跟着夏斯年东奔西跑,见客户,出席宴会,如今高跟鞋也穿得有模有样,如履平地。 而且,嫌弃起夏斯年的奥迪a8皮座车套太硬不舒服,堂而皇之地给副驾驶按了粉红色的毛绒坐垫。虽然与整体风格看起来,实在有点惊悚。 又把家里哥哥张国荣的一摞cd全都塞到夏斯年车里,每天换一张。 在车里的储物盒里扔上各种各样零食,巧克力,薯片,总之都是她爱吃,夏斯年撇都不会瞥一眼的东西。 又特意放了一块她的手帕,纯乳白色软软的,谁让之前他们在一起时总会出现各种情况呢。 至此,夏斯年的奥迪a8,被念凡从不经意处进行了一番改革,再也不像单身男人的坐驾了。 这日,念凡坐在副驾驶,一边吃着巧克力棒,一边拿着时刻表:“恩,12点在烟海酒店,要见a次方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和合作代表,下午五点签订合同。” 夏斯年看着窝在一边,毫无工作做派,没有是在领导面前紧张感自觉地苏念凡,也觉无奈,谁让他一直迁就她呢?除了态度不够职场,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念凡的能力他确实不能否认,每件事都完成的很漂亮,还有什么好说,不就是几块巧克力,多洗几次车嘛。 与a次方的这次合作,一直被夏斯年很看重,可谓强强联手,如果顺利,之后的业界,便是他们俩家独大的情况了。 对方派来的案子跟进代表是个神情傲慢的年轻人,据说是西城钱家的儿子,一直很不成器,所以被下放历练。 彭家和林家偏在城东,所以夏斯年与这城西钱家也不是很相熟,江水不犯河水而已,至于这个年轻人的背景如何,身价多少,跟他关系都不大,与这次合作更没有什么关系,更确切的说,是夏斯年不在意。 他看重的只是事业,只是这次合作方案而已。 “大琪,你去哪啊?”苏念凡和夏斯年刚从别的事情回来,就看到,负责与a次方前期工作,制作广告画册的大琪,匆匆忙忙往外赶。 “夏总,我去那个钱总那一趟,他让我把样子送给他。”声音还留在这,人已经出了门。 苏念凡嘟囔着:“凭什么给他送啊!不应该来这取在讨论的嘛,使唤谁啊。”说着抬头看身后的夏斯年,后者没说什么?只是眸色渐深。 过几天的晚上,苏念凡收拾东西准备,她是为了把夏斯年明天要看的资料一一整理出来,才加班到现在七点多的,发现大琪那还亮着灯,凑过去:“大琪姐?忙什么呢?还不下班?” 大琪揉了揉眼眶,连加了三个班的她有气无力道:“a次方,重头改。” 念凡一听就急了,哪有四天改三遍的道理,明明之前都认同过得:“别改了,看你累的,不能一直满足他们那边的无理要求。” 大琪被小丫头义愤填膺的样子逗笑了:“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案子对我们这边多重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满足客户需求是最首要的。“说着轻轻拍拍念凡手腕,示意她先走吧。 念凡撇撇嘴,给大琪冲了杯咖啡,才起身离开。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做激烈地思想斗争,到底告不告诉夏斯年,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怎样呢。 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微凉的夜风钻过窗户,在念凡耳边兜转。窗外的城市一如往昔的灯火通明,繁华喧闹,念凡却觉得有点悲凉从心底满满恣溢出来,这浮华背后,到底含了多少的隐忍不发,到底有多少个不为人知,以孤独做食,以精疲力竭为被的日日夜夜。 但念凡还是知道不能告诉夏斯年,大琪心甘情愿为了公司在付出,念凡也知道,夏斯年为这次合作倾了多少心血,她怎么能动摇他。 次日,苏念凡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钱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来了以后摘了墨镜,横眉一挑,一下子一条腿搭坐在大琪的桌子上,一手狠狠拍在电脑上,语气不善的说道“没改完?。” 大琪平平说道:“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 “怎么那么慢,你们公司也太没效率了吧。”咋咋呼呼,音量不小。 大琪没说话,一边有忍不住气的设计师,愤愤低头嘟囔道“是你们一天改800遍。” 钱信庭一听有人敢质疑他,火气蹭蹭的窜,身子向前一挺:“你他妈在嘟囔一句。” 大琪打着圆场:“钱总不如先到这面坐着休息下。” 那边那位血气方刚的男设计师,立马拍桌站起:“我说你们跟个娘们似的,一天变八百回。” 钱信庭彻底被激怒了,大步迈上前,扬手就是准备给他一拳。却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夏斯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信庭把手一甩,仰着脖子,不阴不阳地道“夏总,好好管教你的员工……” “合作解除吧。”夏斯年的眉眼依旧那么平静,声音依旧那么温润,但此时如此千钧一发时听起来却四两拨千斤的有分量。 办公室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钱信庭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斯年全部堵了回去,惊讶地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钱信庭断断续续的说道:“违约,你们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不牢你费心,至于是不是全部责任,也不是你说的算,请了律师我们再谈吧。”夏斯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从语气除却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任何动怒的气息:“至于损失,我相信贵公司一定不逊于我们,钱总还是想想回去如何交差吧!尽管你有个有声势的爸。” “你想怎样。”夏斯年句句戳在他的死穴,钱信庭这次是他父亲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换了你们高管,再来谈吧!跟你这种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夏斯年挑了眉,直视着钱信庭,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等着。”钱信庭大步疾速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都呆呆看着这一幕的员工,夏斯年轻声说道:“都工作吧。”留给了他们一个笔挺又十足可靠的背影。 念凡没想过他会这么强硬,夏斯年从来温文尔雅,越是疏远的人,越是只能见识他的温柔与和煦。只有在越来越熟的过程中,念凡才发觉,夏斯年远远不是表面的那般温和,骨子里有着严谨的冷硬。 所以这一切又好像都在意料之中,夏斯年那样的男人,从来都是那么有格调,即便是做无利不收的商人,他的底线从来不可冒犯,探过来的手,定要连骨折断,远远扔出。一个没有铜臭味而有气度带着空谷幽兰香的商人。 ------------ chapter25 受伤 念凡远远看着,没有因为刚刚钱信庭的事受一丝一毫影响的夏斯年,端坐在桌前,又在写着什么。 这个男人,亲自告诉她,到底什么叫成熟,绝不是失掉棱角刻意圆滑,急于八面玲珑融入社会,以无原则的屈从换取金钱和地位,而是清楚自己的标准与底线,对自我人格的完善,有足够的自信带着足够的筹码,决不妥协的与之相抗。 在她步入社会以前,这是最好的一课,将想着如何巧妙混迹社会的念凡,拽回了坦荡的轨道。只是微微一念,改变就此发生。若说恍然大悟,不如说是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所有的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复杂而多变,你要做的,只是那个你喜欢的自己。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念凡递了文件进去,抱着一摞纸,站在夏斯年桌前,卷着一小撮衣服玩,就是没有走的意思。 夏斯年不易察觉地微微扬了嘴角,抬起头,看到念凡清秀的五官此时又纠结的拧巴着:“怎么了?” 念凡皱皱眉,憋了几秒,忽然说:“你渴吗?” 夏斯年没答,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她接着要说什么。 念凡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大概不渴。”又忧心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啊!我需要在安排什么吗?律师用吗?”一一向夏斯年请示着。 夏斯年挑挑眉,眸底是一成不变的沉静,温温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不要做准备吗?”念凡有些惊讶,夏斯年难道不应该有精密的计划嘛,就算没有计划,起码也有胸有成竹至少不会损失吧。 “要做你做吧。”夏斯年往椅背一靠,抱肩微笑看着她,一副无害无辜的样子。 念凡撇撇嘴,夏斯年怎么忽然玩世不恭起来了,看着他起身,接过文件,推着自己的肩,往门口走。 “要是大家问接下来怎么办呢?你就说,保证一切正常,不过奖金应该就没了。”口气轻松,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一样。 快到门口,苏念凡忽然反手把门关上,一下靠在门板上,挡住夏斯年的去路,双手紧紧抓着夏斯年的手腕,直直静静地看着夏斯年的眼。 差一点就没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把所有的失望,焦躁尽数敛在眼底,依旧是安之若素,强大如神。这个是这里所有人的支柱的男人,一举一动,压得住所有的躁动。 念凡知道,只是一个成熟的领导者必须做的,说来也算是平淡无常了,也许过去的日子里,夏斯年不断地重复这样的情绪掩替,稀松平常。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夏斯年,所以她还是难免的丝丝心动夹杂的颤颤的隐痛。 微微向前倾,双手环住夏斯年精壮的后背,轻柔地拥抱。 安静的室内,时钟恰好响了11下,微微的回声,窗口唯一的窈窕的铃兰顺着微风传来了阵阵清香的气味,明晃晃的阳光散了一室温暖。 在铃兰的香气和夏斯年身上独特的清冽的男人的味道的包围下,念凡不由自主地闭了眼,伏在夏斯年肩头,感受到他的手搂过她的腰,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是他在安慰她了。其实她是想给他点力量的。 念凡松了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夏斯年笑了笑,这个丫头笨拙地以自己的方式,对他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这就够了,他感受得到。揉了揉她额前细碎的发,冲她点点头。 a次方和钱信庭都一直没有消息,如果合作真的破裂了,还有很多法律手续要过,为各自争取权益,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而如今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连苏念凡也看出了诡异。 只是夏斯年却急沉得住气,不紧不慢。从马术场回来,取了钥匙,往公寓楼里走,将近午夜,夜色浓重,漫在空荡的小区。 这静的夜,只听得到自己的步子声。所以夏斯年还是感受到了身后异样的风动,一反身弓腰,勉强抓住挥来的棒球杆,看清了来者。 二十几个带着鸭舌帽,拿着不是铁棍就是刺刀的少年,拖着影子,一步步正向他逼近。 早上八点 创和设计创意公司 “小苏啊!夏总没跟你说什么吗?以前他来不了,都会有提前安排的。”大琪打着转椅问道。自从夏斯年取消了与a次方的合同,她就彻底拜倒在了夏斯年的西装裤下,尽管她都结婚两年,她管这叫精神崇拜。 苏念凡摇摇头,有点担心,已经快九点了,再说作为秘书有义务知道老板行踪,刚想着怎么办,忽然接到了夏斯年打来的电话。 “你在公司吧。” 夏斯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念凡连忙答是。 “把电话开免提。” 念凡照做了,示意大家听电话。 “我是夏斯年。近期,大概一个半星期左右,我都无法到公司,平日一切琐事交给宁总监,所有人正在跟进的案子,继续做就可以了,剩余的全部由苏念凡带给我,处理以后反馈给大家。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不在而受到影响,我相信大家,一定都能出色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以上。” 念凡也惊讶到了,赶忙把手机又放回耳边:“现在来大医二院,顶楼vip3号房间,带上我第一层抽屉的所有东西。 念凡赶忙收拾了东西,匆匆推掉大家各种的疑问,就往医院奔。 他一定是出事了,要不怎么会一个半星期都不来公司呢?要不声音怎么那样有气无力,好像全靠一口气撑着的感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在路边怎么都打不到车,急的念凡一下子眼泪就涌到了眼眶,哼着鼻子跺着脚。 终于有师傅停了下来,看了她的样子,说道:“小姑娘,谁惹你了,要不失恋了,大叔跟你说啊!这女孩啊……” 还没等那位大叔把似安慰似思想教育的话说完,坐在后面的念凡就等不及了:“大医二院,师傅,麻烦您快点。”又用手背抹去了眼泪,咬咬牙。 全程飞奔,等不到电梯,直跑上去。红着眼眶,拽着从肩膀上掉下来的背包,齐刘海凌乱的全部飞到脑后,汗滴顺着脸庞淌下,苏念凡冲进了病房。 ------------ chapter26 类似同居 大医二院 vip3号房 彭扬羽带着一大堆医生,护士就进了病房。夏斯年半躺在病床上,翻着当天的报纸。 “麻烦大夫们都看看,他这样没事儿吗?是不是需要绝对的静养啊。”彭扬羽摘了墨镜,喳喳呼呼的到处指着,指挥医生,这个测测血压,那个测测心跳,好想他才是专业的。 夏斯年满面黑线,扬手制止忙碌起来的众人:“不用麻烦了,都检查过了。” 待大家都出了屋,彭扬羽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脆生生的响,像是要拍断似的“老夏,到底怎么回事,哪帮犊子,连你都敢惹。” “城西,钱家。”夏斯年皱了眉,神色有些凝重。 “靠,小爷不找他们,他们倒自己上门了,正好帮老爷子收拾他们”彭扬羽两手搭在沙发靠背,大喇喇坐下。 “这么有勇无谋的主意,大概只是钱信庭自己出的。”说着,夏斯年又冷冷的笑了:“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必给彼此留最后的体面了。” “你有心思了?”彭扬羽知道,越是像夏斯年这样平时看起来温和的人,越是有不能惹的地方,睿智如夏斯年,稍微动动心思,就够钱信庭吃几回大亏:“要我帮忙吗?” “对付钱家为时尚早,但一个即将成为弃子的纨绔子弟,根本算不上什么。”其实夏斯年完全没有被钱信庭幼稚的手段激怒,只不过他担心的是,强弩之末的钱信庭下一步,很有可能从夏斯年的贴身秘书苏念凡下手。 倒不如彻底收拾,斩草除根,对于这样的人,不需要任何委婉的方式和有情面的后路。 彭扬羽从附近的华之星酒店订了外卖,只有两个人,却慢慢摆了一茶几。什么锡烤排骨,松鼠鱼,孜爆羊排,看上去都诱人极了。 夏斯年的伤口在小腹处,不宜牵扯拉动,彭扬羽笑嘻嘻地牵起一块鱼肉,就往夏斯年嘴里送:“来,啊。” 夏斯年膈痒的一把夺过筷子:“我自己来。”抻得伤口又丝丝疼。 扬子哈哈笑着:“也不给人家个表现的机会。” 夏斯年筷子寻了一圈,他是病人,这里除了这些大鱼大肉就是些油腻的,正要放下筷子。 念凡呼哧呼哧地出现在门口,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娃娃袖可爱的雪纺上衣,掖在淡蓝色波点短裤里。虽然狼狈,却最是真实。那张清秀的脸上此时担心伤心恐惧的样子也全部映在夏斯年眼里。 念凡扔了包,就窜到窗边,抱住夏斯年的胳膊,带着哭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到底怎么了?伤到哪了?” 夏斯年没打算对苏念凡有任何隐瞒,这些可能对于她会有些恐怖,可是?如果要作为他夏斯年的女人,至少要有这些程度的胆识和承担。 他可以在她身后给她最坚实的依靠,却不能永远给她建起保护伞,让她活得无知无觉,尽管他有这个能力。因为只有这样,念凡才能真正的经历后成熟。 “刀伤,小腹处,十厘米,没有滑到脏器,已经缝合,只需要静养就好。”又捉过苏念凡的双手:“应该是钱信庭找人进行的报复,所以从今天起。虽然我也会护着你,但你还是加倍小心,知道吗?” 苏念凡在夏斯年认真而略带焦虑的眼神里,看到了事情有些脱轨的发展,也认真的点点头,那模样,好像真的如临大敌。 夏斯年微微笑了,瞅向放在一边的带子,指着问:“带什么来了?” 苏念凡赶忙忙乎起来,找来碗和碟子,vip房就是不一样,简单的盘碗都带着精致的花纹,一一装好,架起夏斯年床上的活动桌,摆在夏斯年面前。“是粥和小菜。”瞅了眼茶几上的佳肴,一看就出自名厨之手:“虽然我只是在路边买的,但是质量和味道都是保证的,而且病人最好吃些清淡的。” 夏斯年往前凑凑,拿起勺子,抬起胳膊,要往嘴里送的时候,拉到了伤口,夏斯年扔下勺子,捂着伤口,俊脸也微微拧在一起。 彭扬羽在一旁看着,撇撇嘴,老夏什么时候这么虚弱了,还无伤口,刚刚抢他勺子时还有力的很。 念凡接过勺子,盛了一勺南瓜粥,又轻轻吹了吹,送到夏斯年嘴边:“你尝尝,我们学校边的老店了。” 夏斯年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可以有下一口了,又嫌弃的撇向那些“琳琅佳肴”,以及他们的主人。 扬子咂咂嘴:“看不下去喽,你俩继续,护士,帮我把这些都包起来吧。”他分明在夏斯年嫌弃的眼神里看到,示意他已经可以离开了,以免打扰。 彭少爷拎着一堆吃的,出门前,还坏笑的回头:“老夏,你可别干什么啊!小心伤口迸开,可就不好了呦。” 出了医院,收了嬉皮笑脸的样,仰坐在布加迪威航里,一手敲打着方向盘,冷硬的声音,一边吩咐:“给我查下钱信庭的行踪。” 苏念凡刚开始以为夏斯年真的伤的很严重,可在夏斯年向后半躺,也需要她扶着他的背,下床走动,需要半个人压在她身上后,就有点怀疑了。 后来念凡觉得自己像个护工,病号服也需要自己为他换。念凡从来没拖过男生衣服,一颗颗扣子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念凡是半分也不敢看,指尖也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心跳也通通的上升,做护工,也是个垂涎雇主美色的无职业道德护工。 夏斯年则镇定得很,美人在怀为其宽衣解带,他竟然还能看得进去文件,刷刷几个潦草有力的大字“夏斯年”就被签上。 念凡正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好不容易有片刻清闲,就被夏斯年叫醒了,到床边坐下。 “我还在医院里,你晚上一个人来来往往,我不放心,要不你让苏伯伯每天接送你,要不就当出差了,每天住在这,有事情时,偶尔白天我会派司机送你回公司。”夏斯年温温说道,眼神里满是担忧。 苏念凡的爸爸出差一个月了,怎么可能接送她。苏念凡看着他,更加认真的在考虑了。如果真如夏斯年所说,也许钱信庭真的把目标锁定自己,到时候在防备,她可能早就被打昏了。 点点头,睡在这就睡在这呗,反正有休息室有床,而且她好喜欢那个蓝色加湿器使屋子里水盈盈的味道。 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傻念凡完全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某人也许也是会在满月的夜里化身为狼的。 ------------ chapter27 夏斯年的上一天天的好起来,大概是底子好的原因,痊愈的速度很快。念凡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病房里,准确的是夏斯年触手可及的地方。很多时候,他们是安静的,夏斯年翻阅着或杂志或报纸或书,苏念凡坐在一边敲打着她的小说。病房内在一首首和缓流动的音乐下,宁静却空荡。 苏念凡呆的这些天,关于钱信庭,她只是在报纸上看到:“钱汇集团次子钱信庭,疑似断绝父子关系后,移民英国。”她也没问夏斯年具体怎么回事,但是她从知道夏斯年受伤后就确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钱信庭。 平时温文又优雅的,总是带着俊朗的微笑的夏斯年,绝对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主,因为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往往是最不留情面的人。 只不过,既然钱信庭已经不在国内,她是不是没有必要再住在这呢?也不必要再骗苏妈妈她去出差了。你说为什么要用骗的?笑话,说真话,她老娘会直接杀到医院直接和夏斯年谈婚论嫁的,绝对做得出来。 不凑巧的是,每次她酝酿好久,张嘴要告诉夏斯年,她要回家的时候,总会被莫名其妙地岔到别的话题,她还总傻兮兮乐呵呵地跟着说下去。 比如说现在....... 念凡抱着电脑,坐在夏斯年床边的沙发上,喝了口水,又咽了口唾沫,刚张嘴说道:“我想……。” “这些天,你都在写些什么?”夏斯年从文件中抬起头,右手抬起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的向后靠在抱枕上。 “啊?哦,随便写写。”念凡撇撇嘴,又被岔过去。 半晌听到夏斯年没有下文,抬头看过去,发现他正微笑着直直的看着自己,同样是微笑却感觉冷冰冰的,念凡感觉的到,是对她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 念凡这才反应过来,她只是习惯了再被别人问起时,以“随便写写”敷衍,内心小小的斗争下了,还是弱弱地说了句“小说。” 夏斯年却不惊讶的样子,温温说道:“我能看看嘛?” 切,夏斯年从来都是询问请求的口气,但是苏念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拒绝。把电脑递过去,坐立的不安的赶紧去了厕所。 站在厕所镜子前,先来个深呼吸,对着镜子使劲揉自己的脸,有猛抓自己的头发,跳着脚“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要丢大人了。” 夏斯年看完以后,就好整以暇地等着苏念凡自己出来。看着她两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怯怯诺诺往前挪,微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试图包围她:“过来。” 苏念凡揉搓着衣角,接过电脑,放在桌上,猛一转身,直视夏斯年,豁出去的语气:“说吧说吧!看了小说,想说什么?” “很不错。”夏斯年看着她视死如归壮烈戏剧的表情,挑挑眉说道。 苏念凡眼都直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夏斯年笑笑,拽着她在床边,面对着面坐下:“我是说真的,接着写下去。” 念凡呆呆的点点头,缓了一阵。 日已西沉,念凡看着明晃晃的夕阳,直勾勾地盯着夏斯年,忽然咧嘴笑了,声音越来越大起来。晃着夏斯年的肩膀:“真的吗?真的吗?不幼稚吗?” 夏斯年微笑着摇摇头。 苏念凡乐够劲了,终于恢复了点理智,尽力收拢了嘴角,郑重的点点头。又问道:“其实我没有想过以后的,真的只是在顺着自己的心意在写,以后不管是真的能出版,还是出名,我都无所谓,只要有人真心欣赏就够了,现在,已经有了。” “现在开始想想吧!文字对于你那份珍贵,不是能随便埋没的。”循循善诱地说道,有的时候他需要在前面拉她一把。 从这天起,念凡真的开始思考,文字于她,未来于她,总是觉得还可以有崭新的路,跃跃欲试的心想要重新构想,那片稍稍抬手就可以勾得到的不一样的天空。 念凡若有所思的站在窗边,看着人流如织的外马路,一是想不出什么具体的计划,叹了口气,转念想到,这次她一定要告诉夏斯年,既然钱信庭没事了,那么她就没必要在这住下去了。 苏念凡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看着正在病床午睡的夏斯年。自从入院起,夏斯年悠闲很多,享受生活的有了午睡这个习惯。 “唉!真好看啊。”念凡正在心里感慨着,忽然听到夏斯年闭着眼,用刚睡醒低哑的嗓音说道:“这么喜欢我,盯着我看。” 吓了苏念凡一跳,赶忙移开眼,不自然地狡辩道:“谁、谁看你啦!我是看、看你床头上的灯。” 夏斯年微笑地睁了眼,无奈地道:“随你好了。”然后微微起身半坐。 “夏斯年,钱信庭既然出国了,我就不用住在这了。”念凡一口气说完,生怕被夏斯年打断。 房间里忽然静默着,念凡感到空气在转,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弥补一下,解释一下,不安的坐着,不看夏斯年。 夏斯年挑挑眉:“留下来吧!我需要你。” 这样直接,却是最适合念凡的方式,如果这时候,夏斯年追问为什么或是置之不理,念凡真的会缩回自己的壳里,消失不见。 可是夏斯年却给了最好的理由。其实念凡只是从客观上分析,她不再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没了存在感,对于念凡来说,稀薄的安全感再加上荡然无存的存在感,会使她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为了防止这些,她才自己提出来的。 但是如果是夏斯年需要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谁还矫情的想什么安全感,存在感。 念凡傻傻的笑笑,一仰头,翘翘鼻子:“好吧。” 夏斯年斜斜的笑了,揉揉她软软的细发,又掐掐她的脸,一脸宠溺,似乎对柔软度十分满意。 杨云珂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甜蜜的画面,拎着保温盒,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 chapter 狼变 “云姨,你来啦。”夏斯年微微一探头,看到门口的杨云珂。 念凡下意识的赶忙站起来,就好像小时候做什么坏事忽然被妈妈发现时的窘迫地红了脸。 杨云珂放下包和保温盒,温柔地笑道:“给你炖了点鱼汤。”说着又看看苏念凡,想她微微点点头。 “感受到飘过来的眼神,念凡赶忙打招呼:“阿姨好。” “云姨,这是苏念凡,暂时是我秘书。”夏斯年介绍道。 杨云珂笑的很有深意:“和照片里的女孩子很像嘛。” “恩,是她。”夏斯年闲闲地答道。 苏念凡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端了果盘,送到杨云珂面前:“阿姨,吃水果。” 杨云珂看念凡的眼神里有欣赏,但更多的像是未来婆婆对儿媳妇的审核,笑眯眯的说道:“不吃了,下面司机还在等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又拍拍夏斯年的肩膀:“等出了院,先回家住一阵吧!毕竟伤也很重,还需要调养,你一个人,我和你彭叔叔不放心。” 夏斯年点点头,由念凡扶着,下了床走到门口,送走了杨云珂。 念凡把鱼汤送进了厨房,又抱着果盘盘腿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吃起来,边吃边问:“刚刚的阿姨是谁啊?” “扬子的妈妈。” 念凡惊讶地瞪大眼:“那么年轻?” “继母。之前住在扬子家的时候很照顾我。”夏斯年看着吃得欢快的苏念凡,忽然很想恶作剧一下:“西瓜里有虫子。” 念凡嗷的一声把塑钢的小盘扔到了桌上,连滚带摔得站起来。忽然看到夏斯年抱臂哈哈的笑,一脸黑线的明白了怎么回事。 “很不成熟唉!夏总经理,夏大叔。” “很容易骗啊!苏秘书,苏小姐。” 刚刚因为涉及夏斯年童年生活而略有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但是念凡还是记得了,父母去世后,夏斯年一直寄居于扬子家。虽然他们对他都很好,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是自己一个人。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五,夏斯年已经入院半月有余,再过几日就可以出院了。而对于苏妈妈,闺女的出差归期是一天天往后拖,终于定在三天后了。 “夏斯年,今天是鬼节唉。” “恩。” “有鬼魂出没哦。” “恩。” “啊啊啊!那边有一个女鬼。” “恩。” “啊啊啊!过来了,头发好长,要缠住我的脖子啦!额……额……” “恩。” 念凡彻底泄了气,不管她怎么作怪吓唬夏斯年,人家都面不改色地埋头于新上交的与a次方合作的新的项目预算。 抱着她带过来的大大地龙猫玩偶在沙发斜斜坐着,又愤愤的捶打着龙猫又软又大的肚子。 当夏斯年核实完所有小巷,抬起头看到念凡脑袋倒在龙猫上,呼呼睡着,外边已是华灯初上。 夏斯年走过去蹲下身,凑在念凡耳边:“你头上有一双脚唉。” 刚开始念凡哼哼呀呀的翻了身,不在意,还说了句“别闹了。”忽然感到脖子间一股凉凉的阴风扫过,猛的坐起来抱住夏斯年的腰:“啊啊啊!真的假的啊?” 夏斯年得逞地斜斜的笑了起来:“抬头看看。” 念凡在他怀里,拼命摇头,又听到夏斯年低低笑了,才知道有受骗了。忽然挣开了他,河东狮吼:“你怎么……这样啊。” 夏斯年收了她的肩膀,顺顺炸毛的苏念凡 念凡不罢休,在他怀里闹腾,又气又急,出手捶着夏斯年的胸膛,可不是普通的粉拳,而是真的生气了,扑腾着。 夏斯年忽然痛苦地松了手捂着腹部,抓着床沿,无力的坐下。念凡没以为真的会打到他,又气恼自己怎么跟他当真了,他伤还没好呢。赶紧问道:“夏斯年,啊!啊我错了,我……你……你还好吧。” 夏斯年抿着唇,俊眉微微皱着。 念凡微微向前倾,弱弱伸出手想虚抱着夏斯年的肩膀。 夏斯年攥住探上前的手腕,往前一带,扶着念凡的腰就放躺在沙发上压在身下。 念凡吓得一生都发不出,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英挺的鼻,微薄的唇,贴着衣服传来皮肤的炙热感,灼得她一动不敢动。 今晚的苏念凡闻起来格外香甜,像刚浸了牛奶的水蜜桃。气氛宁静,灯光昏黄,孤男寡女,月圆之夜。 夏斯年俯身下来的时候,念凡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的不规则跳着,下意识地皱了眉闭了眼。 清凉的薄荷味在唇齿间肆窜,夏斯年极有耐心的一点点深入,念凡觉得自己越来越软了下去,像溺入了一片桃红色暖暖的春水,尝试着一点回应,就会沉的越深。 夏斯年的眼神渐渐染上了迷离,直到撬开念凡所有的贝齿才罢休。又温柔的亲在了念凡眉心处,抚平了那道小褶皱。 念凡微微睁开眼,迷蒙着水气,想抬起手抚摸夏斯年的脸庞,而理智就在这个时候闯了回来。一把推开夏斯年,跌跌撞撞往休息室跑,一手关上门。 夏斯年挑挑眉,他这是算表白被拒绝了嘛?温润的声音如今带上了性感的低哑:“念凡。”没有回应,夏斯年觉得应该再给这个丫头一晚上想想清楚,或许自己是不是太有耐心,最后一次,以后他会亲自将念凡彻底带入她的生命,激烈而饱含深情。 苏念凡第二天还不容易挣扎着出了屋,却发现夏斯年并不在病房里,一直等到一个小时夏斯年也没有出现,所有东西都在,也没有办出院手续,夏斯年到底去哪了。 念凡有点慌,念凡本来是做好坦白的准备才出来的,她想告诉夏斯年,尽管他可能是借着月光才觉得她有些可爱一时冲动,但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想告诉夏斯年,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一闭眼,就是那个深深的吻。 想告诉夏斯年,她不管了,以后怎样都无所谓,她想再在他身边。 这是积蓄了一晚的勇气,如今人却没了踪影。念凡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憋得难受。 夏斯年,你给我出现!! ------------ chapter29 念凡拖着行李回家,一言不发。睡了一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没有短信,没有未接电话,夏斯年也没有出现在公司,人间蒸发。 念凡扔了手机,拿枕头捂住脸,不住的怀疑之前是不是都一场梦,不断地想,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又摇摇头,也许他就是真的是玩玩而已,但又不肯彻底把他想的这么低级。 不知所措的苏念凡不得不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从头捋顺一遍,找到任何一点关于夏斯年的蛛丝马迹,能让他消失的原因,。 苏念凡想,她一定要等到夏斯年出现,让他给个解释,绝不会再像乐楠那个时候一样,什么也不说默默承受。 穿着一件暖橘色横条纹衬衫,拎着黑色烫金简单的手提包,一脸冷峻的夏斯年出现在迷雾蒙蒙的b市机场。 招了的士,直奔阿峰电话里说的茶楼。 阿峰是夏斯年在上a大时的室友,如今也是b市日报的执行副主编,两人类似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却也是彼此的知己,一天前的夜里与夏斯年通了电话。 到了以后,阿峰已经坐在靠墙偏里的包间里等他了,老同学间省了寒暄,直奔主题:“什么线索。” 阿峰看着风尘仆仆的夏斯年脸色不大好,只当是舟车劳顿的辛苦,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医院擅自离开的。递了杯茶,算是接尘。“确实有线索了。”随后递上一张纸,上头写着《沁园春雪》,虽说字迹苍劲,但却并不稀奇,真正的关键点在于,作者的署名,赫然写着:“夏铭益 作于1998.6.21” 夏斯年抓着纸,手背的青筋微微皱起,盯着落款处。那是他的父亲,在去世前一星期左右写的,时间如此接近,却不知父亲为何回来到b市。 “b市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周围的建筑物都是近几年新建的了,只有这家茶楼的主人,和城建局的局长好像有些关系,所以才幸免的,据他说,写这篇字的先生她还记得,因为将近两个月,他都会准时在星期五的下午五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当时还在的居民区,后来攀谈起来才知他是位医生,b市那是还很落后,没有什么大学毕业的,所以为了给茶楼增加点文化气息,才请你父亲做了这幅字,却不想,再也没见到过他。”阿峰中间微微停顿,看着夏斯年严肃的神情,又紧接着说了下去。 这个时间几乎与父母开始争吵的时间完全重合,一定有关联,到底是什么?让每天忙到深夜的父亲,可以抽出一下午的时间跑来另一座城市。 千头万绪,缠在夏斯年心里越来越复杂,仿佛所有都可以理顺,又仿佛依旧牢牢地死结。 阿峰看着盯着字迹瞳孔微收,显露出痛苦神色的夏斯年,撞了下拳:“我会帮你继续盯着这面的。” 夏斯年深吸一口气:“麻烦你了。” 夏斯年在b市逗留了大半日,四处打听,也没有任何有关那栋居民楼的消息,不知是时间太过久远,还是记忆选择性删除。再回到a市,已是第三日的清晨,夏斯年这才渐渐从一开始得到线索的激动到后来接近真相又无法靠近的慌乱中走出,忽然想起了苏念凡,还被他扔在医院。当时走得太急,什么也没顾得上说,后来脑子里充斥的全部是父母亲,自然又把她忘了。 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开车奔到苏念凡楼下。却发现才只是五点半,这个丫头一定没起,别吵她了。 夏斯年想着八点再给她打电话吧!微微向后仰着,头靠在后座上,微微闭目养神。 苏念凡九点钟穿着拖鞋,晃晃悠悠从楼上被苏妈妈派下来取牛奶和报纸。看着夏斯年阔气的奥迪a8不客气的挡在她家楼道口,透过前挡风玻璃,看清了正睡着的夏斯年。 他本来伤后就瘦了,侧脸轮廓的微微变得有些锋利,这下看来却更加憔悴了,乌黑的眼圈,带着一层眼袋,胡须也没有刮,衬衫也出了褶皱,整个人又没精神又狼狈。苏念凡先前的怨气就在看到这样的夏斯年的一瞬间全部转为心疼。 夏斯年睁开眼,吓了一跳,看到正隔着玻璃怔怔看着他的苏念凡。扶了下额头,错过时间了,开了车门,示意苏念凡坐进来。 念凡也不在意这时候穿着拖鞋,头发乱哄哄抓在脑后的自己了,上了车便问“很辛苦吗?”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夏斯年沉沉的声音“对不起。” 说完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夏斯年扬扬嘴角,眼神柔软,又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 念凡一撇头:“哼,你当然对不起我。”撇撇嘴,还是心软的转过头:“出什么事了吗?”念凡想,是这样的吧!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大度的女主角们都是先关心男主后发脾气的。 “我不该不告而别的,让你不安了吧。”夏斯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捧起念凡的脸庞。 念凡重重的点头,她不懂怎么掩饰,她知道她应该表现的淡然,而不是这么看重夏斯年而没安全感,但她就是这样,想让夏斯年知道所有心情。鼻子有些酸,嗫着声音:“这几天你都去哪了?那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又以为你不是认真的。” 夏斯年抿起好看的唇线:“念凡,听着哦,现在跟你说的,你要听好,因为以后我再因为这些激动难过的时候,你要陪在我身边,一起走下去,直到我对所有释然,知道了吗?” 念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斯年把他父母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念凡,这件事加上念凡完完整整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夏斯年的寡言与谨慎从不会让他将伤痕浮于表面。 而之所以告诉念凡,是因为夏斯年认定了念凡是可以陪着他的那个女人,而这个丫头不是所有真心都已经剖开给他看过了吗?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 ------------ chapter30 早晨九点半 某不起眼小区楼道口 黑色奥迪a8内 念凡认真地听着夏斯年说的一字一句,轻轻牵上夏斯年的手,弯弯眼角抿着嘴唇咧出一个微笑:“都会清晰的,都会过去的。” “我的小丫头原来很会安慰人的。”夏斯年心里渐渐舒展开来,父母的事他绝不是偏执,而是觉得他应该换父母亲一个真相。 念凡有点脸红,傲娇的说道:“谁是你的啊。” 夏斯年眸色微微转深:“田元浓难道不是以你为原型的吗?”看着念凡还要嘴硬的争辩她小说里的女主只不过性格与她相像一点而已,微微向前倾,直到把念凡把头倚在窗户上,面贴着面,咫尺的距离,直视着念凡的眼,温温说道:“让我做你的穆梁宇好吗?” 看着念凡早就脸红到耳朵根,傻傻地点点头,夏斯年满意得笑笑,在她额头轻轻地印上一记吻,才抽身后退。 那属于夏斯年身上独特的清冽的男人味道退去后,念凡才从刚刚脑子里热热的状态里出来,红着脸,低着头,抿着唇,小声问:“那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吗?” 夏斯年笑笑,这个小傻瓜,答了声“嗯,苏小姐。” 念凡低着头咧开大大的微笑,爽朗的声音透着清晰地笃定:“嗯,夏先生。” 慕瑾景穿着简单的黑色恤,戴着大墨镜,拖着行李出现在机场的第一秒,彭扬羽四闯八撞穿过人群,简直像放学的小孩子一样脚步欢快,上去就是一个熊抱,紧紧地搂在怀里,要嵌在身体里般,还在慕瑾景耳边摩挲着“终于回来了。” 慕瑾景笑笑,搂着他结实的背。虽然笑说扬子没出息,心里却还是暖暖的。 小别胜新婚,整个布加迪威航里都荡漾着红心,扬子色迷迷地眼神在瑾景身上停留数遍,苦啊!他又不是夏斯年,这么血气方刚的时候,一个月内别说女人,任何雌性生物他都离得远远的,好不容易忍到媳妇回来了,还只让看不让碰的,谁受得了。 慕瑾景则假装不知道,一路上心情不错的东拉西扯:“听说念凡和夏斯年终于在一起了。” “恩。”扬子心猿意马。 “老夏他怎么做到的,念凡那个丫头还说夏斯年也没做什么?都是她自己扑上去的,鬼才信那个性格的苏念凡会自己扑向男人,一定是夏斯年给了不少暗示,这个闷骚。”慕瑾景戳着手指,念凡这个丫头傻啊。 “先捉到跟前实习,后来受伤住院又要人家日夜不离身的照顾,大早上去人家楼底下等着,这还叫没做什么?”扬子可是一清二楚,就算夏斯年不肯说,他也有办法从念凡嘴里套出来。 瑾景拍着巴掌大笑,直夸夏斯年该出手时就出手。又嘟囔着“后天念凡生日哎,不知道老夏怎么准备。” 扬子看她心情不错,就腆着脸问道:“媳妇,回我那好不好?”慕瑾景虽然大部分行李都在扬子那,但是偶尔她会回寝室睡,毕竟室友间的感情还是需要沟通的。 瑾景只顾着笑,故意没答,看着扬子就要往他家的路上拐,忽然冷声道:“停车。” 扬子吓了一跳,把车靠路边停了:“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我问你答,我相信你,所以不许说假话。” 扬子点点头,心想什么这么严重。 “一个月里,精神或肉体,有一样有过别的女人嘛?”慕瑾景知道这是最愚蠢的方式,但是她不屑做蛛丝马迹胡思乱想的调查,她是不信从前的扬子,因为毕竟前科太多,但是愿意相信现在说没有的这个他,信了就是信了,绝不背地起疑。 得到答案后,瑾景利落的双指一指扬子他家的那条路,打着响指:“go go go!!” 念凡这日正拄着下巴,对着自家明亮的窗户,双眼放空,傻笑着。夏斯年很忙,病假过后有一堆要整理的,而念凡一个半月实习期已经结束,得收拾回学校了,所以两个人也并没有多见几回面。但念凡还是一天翻800变夏斯年发来的短信,连问中午吃了什么这样的短信都要翻上一翻。 念凡不是粘人的女孩子,所以其实电话和短信也并不太多。但是还有很多事情都让她感觉到她不是一个人单身了,而是有了另一半。比如看新闻的时候会觉得这条夏斯年一定会利用起来;比如看到一套很可爱的情侣衫,终于有机会可以买下来了;比如会报备下行程。 这些都让念凡十分幸福,有时候,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就足够一个初恋的小女孩享用很久。 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念凡又觉得不真实了。她确定自己是喜欢夏斯年,但是是因为什么呢?帅?多金?成熟?温柔?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比起以往夏斯年已经近了很多,但是看着自己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齐齐得刘海,真的能和夏斯年般配的走多远吗? 念凡悠悠的叹了口气,给瑾景发了条信息过去:“恋爱真是惆怅。” 谁知那厮秒回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念凡哈哈的大笑,她还是赶快去列个愿望清单,夏斯年有时间的时候不多,当然要提前准备好。 恩,念凡转着笔,写什么好呢?忽然发现自己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些,还愿不愿望的,似乎一点也没有期许,乐楠以后对爱情冷冷淡淡,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先写上一件,手牵手在人行道漫步。恩,还有,要亲手为他做早餐,还有还有,要一起参加一次婚礼……这一写,好像唤回了远古的记忆,唤醒了念凡心里深处那个小女人,越写越多,最后竟然一直写到108条。 后来瑾景看到大呼稀奇,还说要是把这108都做完基本就是把夏斯年逼上梁山了。 念凡撇撇嘴,万分舍不得的删到100个,而且她每个都能说出意义,比如去海边捡贝壳之类一系列电视剧电影里,浪漫满满的桥段。 后天念凡生日,每年都是一个模式,对于念凡来说早不算什么日子了,但是因为夏斯年的出现,忽然也对今年生日期待起来了。 ------------ chapter31 a市清晨的风渐渐凉了起来,人迹稀少的小区内,微风下的梧桐叶上滴落一滴大大的露水,轻轻落在正从树下跑过的夏斯年的运动衣上,没有声响。 出院后夏斯年就搬回了彭家,一日三餐也都有张嫂和杨云珂照料着,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因为夏斯年的回来的缘故,扬子也隔三差五的往家跑了,彭丰嘴上不说什么?面上的表情却一天比一天和缓起来。这样,夏斯年也不好轻易开口说回去,只好就这么先住着。 跑到小区中间的花园停了脚步,夏斯年拿了毛巾擦擦汗,深吸几口气,神清气爽。电话响起,接起来,果然是与他们一直合作的小说月刊。“夏总啊!今天下午四点您可以带着作者来跟我们编辑进行洽谈了,我看了文章,作者很有潜力嘛。” 夏斯年笑笑,念凡的实力自然不会差,寒暄过后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刚好八点半,还好,因为他催着,杂志社那边终于赶上了,能在今天给了消息,这就是他送给念凡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会不会出乎念凡的意料。 \ 等念凡看到夏斯年“下午四点去接你。”的短信时,已经临近中午。苏妈妈吵着她赶紧起床,长寿面再不吃就要陀了。爬起来坐在床边,先给还在外地出差的苏爸爸打了个电话:“爸,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爸爸在另一边笑了,顺着自家姑娘的意说下去:“当然是我女儿二十周岁的生日啊。” 念凡哈哈笑着,嚷着让爸爸早点回来给她带生日礼物,她从小都不大会撒娇,求爸爸的方式,就是反复唠叨,重复一件事。“要带生日礼物啊。”“爸,你答应我了,生日礼物啦。” 苏爸爸在那面哭笑不得,很有耐心地一句接一句的答着:“是是是,记住啦。” 苏妈妈进来的时候,念凡刚好挂了电话。 “你跟你爸打电话啦?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说上两句。”苏妈妈围着围裙,就往屋里闯,还是没来得及。 “想他就自己打给他呗,哈哈哈,老夫老妻的还这么腻歪。” “你个臭丫头,在哪学的词,什么想啊!那说上两句还不行啦!再说长途话费多贵,哪能总打。你又不在家,我一跟你爸唠上肯定没完没了,你当咱家钱是海水里赶来的啊。”苏妈妈中气很足,可还是让念凡听出了一个丈夫孩子都不在身边的女人的微微寂寞。 亲昵的拐过苏妈妈的胳膊,往外走:“我要吃长寿面,每年你做的长寿面啊!可比蛋糕好吃多了。” 苏妈妈叫唤着:“别别,别蹭着,你睡衣蹭围裙上了。”又笑笑:“真的啊?奶油蛋糕多好啊!真没我做的长寿面好吃?” 念凡重重点了头,看了妈妈心满意足地微笑,心里才舒服一些。将来等她再忙碌一些,再嫁了人,父母再老一点,怎么办呢?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一定很落寞。 小时候都是我们吵嚷着父母来陪我们,等我们长大了,才发现,盛年不在的父母也需要我们做依靠。老花眼看不清楚的字需要我们来念,街上先进的自动设备需要我们解释如何使用,不了解流行买了件衣服急着问我们好不好看。不要不耐心,不要觉得他们无法沟通,因为她们在你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的时候,抚育你长大的他们,从不曾对你不耐心,也不曾觉得你笨。 念凡想,今天晚上早点回来,一定要陪妈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每天八点档都放的韩剧,然后一起吐槽狗血剧情。 念凡今天特意选了鲜亮的衣服。淡绿色娃娃领微收腰上衣,配一条白色纱质长裙,整个人高挑而有气质。坐在夏斯年车上,说说笑笑,就像一个刚刚要成熟的水晶葡萄,灵动纤小。 夏斯年挑挑眉看着身边的女人:“你怎么不问我们去哪?” “你不是要给我生日惊喜嘛,所以我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的。”念凡转着眼珠,狡黠的答道。 夏斯年扬起好看的唇线。虽然觉得念凡还算聪明,但嘴上还是说:“没情趣的女人。” “斯年,我们这是去哪啊!你告诉我好不好。”念凡一听,故意嗲着声音,抱住夏斯年的胳膊。 夏斯年顿时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他的苏念凡还是没情趣的好。 念凡神气的仰仰头,真是好不容易在回合里胜出一次,可歌可泣。 但是跟着夏斯年站进电梯的时候,念凡还是没忍住。这也不像惊喜啊!什么惊喜会在这么个制度严谨,全楼监管森严的大厦内进行啊!一间间办公室,很明显没有闲人是来准备惊喜的。 “你在这有事情要办?其实我在车里等你就好了。” 夏斯年摇摇头:“带你来见你连载的责任编辑。”话音刚落,电梯门也开了,停在了28楼,正对的大牌子上赫然写着“小说月刊编辑部。” 夏斯年转身牵过呆呆看着七个大字的念凡,在耳边轻声道着:“生日快乐。” 小说月刊的编辑部长也是执行副主编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双方寒暄着往里走,站在夏斯年身边的念凡,看着有的编辑打电话催稿,有的低头码字,有的趴在桌上睡觉一抬头就看见深深地黑眼圈。念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了货真价实的编辑部了。 坐在他俩对面的是一位自称安祝的女编辑,三十岁出头,没化妆,眉眼弯弯的向念凡解释着为什么选她做最新开始的连载专栏。 说到一半,念凡弱弱的声音忽然出现:“对不起打断一下,你说我的小说可以在你们杂志长期连载了?在小说月刊?” 得到肯定答案后,念凡更懵了:“我没投过稿啊。” 安祝也懵了,怎么可能,没投过稿这几轮审核都是怎么通过的。 “我帮你投的。”夏斯年闲闲答道,十分淡定,看着念凡就要炸毛的问他怎么拿到的文档,就直接解释道:“你睡得那么沉,什么机密看不到拿不走。” 安祝想着,原来是夏总的女朋友,还算难得,看样子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审核的几位编辑都是凭文字凭思想通过的。 念凡撇撇嘴,不过只是一瞬,就被喜悦又淹没了。看在夏斯年送了一份,她怎么都没想到过的礼物,又从来没有一个像生日现在这样满足的情况下,就不追究他的盗取文件罪了。 ------------ chapter32 咖啡的香气在念凡鼻间氤氲着,连带这办公室里的未干的墨水气,念凡仿佛置身在了一副飘渺的画,轻的要飘起来。 安祝的声音及时把她从幻境里拽了出来:“所以,这是合同,条条款款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然后再下个月的第一期会刊出第一篇。” 念凡觉得一切都太突然,幸福的像梦一样,不得不再追问起源头的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我这篇做连载呢?不是因为夏斯年的原因。”说着,念凡试探地看向夏斯年。 “我只不过是把稿子以正常渠道投进来而已。”夏斯年语气平淡而笃定。 “是是是,苏小姐,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您和夏总究竟有怎样的关联,我们看到的就只是你笔下的故事而已。”安祝直视着念凡,声音温婉。 “那么诚如您所说,我想知道我小说的优点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不好意思苏小姐,这些是进行连载以后才会进行沟通的项目。” 两个女人之间的空气有些怪异,夏斯年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顺的苏念凡和安祝竟然这么不对盘。女人们之间的相处果然是门学问。摆摆手,把问题拽回正轨:“念凡,要签合同吗?” 夏斯年只是念凡的伯乐,所有的抉择最终还是念凡自己做出,他绝不会干涉分毫。 苏念凡转着笔,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一份合同,没有什么理由不签,可这同时意味着,她的身上多了份责任与严谨,未来的未知让念凡没有信心,不知道能不能又亲手写下结局结束连载的机会,但是她想试一试,她没什么可输的啊!自high就算赢啦。 龙飞凤舞地写下看不太懂得苏念凡三个字,这个签名也是苏念凡初中物理课无聊的时候,一个人在纸上反复画着,终于设计出一个看着还不错的签名。那时没想过会用在什么地方,除了每本作业,每张考卷的左上角。现在总算也有了用武之地。 念凡的字颇像男孩子,大气而潦草,都说字如其人,看来不假。 安祝保持着微笑,摆齐合同后:“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到时在具体通知,请苏小姐回去做好准备就可以,那么,我们下次见。”说完,迈着窈窕的步子走出办公室。 念凡撇撇嘴,不喜欢这个无论任何角度,微笑都无懈可击的女人。又举起合同,看着上面红红的印,歪头冲夏斯年咧嘴笑道:“真是份又不一样意义的礼物。” 回去的路上,念凡坐在夏斯年身边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总是站在她的上一层,将她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夏斯年。”唤了一声。 “恩?” “你相信,他们是凭我的实力才选择我的吗?” 夏斯年用余光扫着一脸认真的念凡,他早就知道这个丫头独立的同时又倔又认死理,不说清楚她恐怕会一直推测:“有时候我会帮帮你的忙让你少走些弯路,所以我会帮你把稿子投出去,但我不喜欢一味靠我帮忙依赖着我的女人,所以我仅仅是帮你把稿子投出去而已。” 念凡看着他收敛光芒的眸,略为沉吟后:“我相信他们是看到我的实力了。”她只是太在意,是因为夏斯年她才能有这一切,这让她觉得无力,仿佛夏斯年总是那么遥远,会使即使签约这样的事情也没了喜悦。 但当她看到看到自己努力的结果,那份成就感,或许是为了梦想的接近,更多的则是一种我可以站在夏斯年身边的自信。 夏斯年捉了念凡的手牵在胸前,扬起薄薄的唇线:“我也相信。” 念凡安心地向后靠着,噙着笑看身边英俊的男人的眉眼,鼻子,嘴唇,侧脸轮廓,然后骄傲的仰头看街边来往的人群,得一知己便是如此,再多的生日蛋糕烛光晚餐,也比不上这一句“我也相信。” 念凡紧赶慢赶,终于在夏斯年接到一通行政电话后被放回家,还好还赶得上韩剧第二集。把刘海梳起来窝成揪,啃着苹果在苏妈妈身边坐下,趁着广告时间,瞥了眼有点昏昏欲睡的苏妈妈。 “妈。” “恩?”含混地答了一句。 “妈,我今天跟杂志社签合同了。”念凡尽量让自己以一种神马都是浮云的语气陈述着。 苏妈妈坐起来:“签合同?”想了一阵,忽然提高音量:“签合同?签什么合同,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念凡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之前念凡向来羞于说起自己写小说一事,对父母更是如此,用本子写的时候每天都藏的严严实实,生怕因为他们的不理解而被腰斩,而如今再讲起时似乎多了一些理直气壮。 “你不是被人骗了吧!我看报纸,好多大学生都……。” “妈,你看。”念凡吧合同递给苏妈妈。 苏妈妈真的仔细的看着,看完半晌没有说话,终于断断续续的说了句:“这不就……代表……你是作家了吗?” 念凡哈哈笑着:“没那么厉害啊!顶多就是个写手而已。” 苏妈妈看起来是很开心,但却有种木木的慢半拍的喜悦的感觉,不住的说:“长大了长大了,都是作家了。” 念凡抿了唇,她知道,在父母的心里,她永远是个孩子,就算优秀,那也是孩子的范畴内称不上什么的优秀。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证明,她早就不是孩子了,她早就做了很多,即使在成人的世界,很多人也办不到的事。 反复的提过梦想,父母们总是慈爱的摸摸你的头,不跟你多说些什么?因为觉得你是小孩心性三分钟热情;谈未来,你似乎也不像在同学面前那么有思想,附和着父母,因为觉得你是小孩。 其实成长有时候只是一秒钟,你发现你身边的孩子原来已经很了不起,已经让大人们也自叹不如。 念凡永远是最想在父母面前优秀。 然而对于父母们承认自己孩子真的成熟起来却是个悲喜交加的过程,自豪又不舍。 那份合同最终还是交由父母们保管,是念凡执意这样的,现在的她,就算再优秀,也愿意在父母面前享受一个做孩子的权利,躺在母亲腿上,看着电视里的人笑出了泪花。 ------------ chapter33 九月微凉的秋风扫过操场,大一新生齐齐而响亮的军训口号声飘入念凡的耳朵里。拽着行李箱,停下步子,扭头看绿色迷彩笔直站成的一片,心情不错,意气风发。 回了寝室,一推门,大呼着“亲爱的民呐桑。” 念凡左拥右抱的往寝室里走,瞅了一圈:“老大人呢?不是说昨天就回来了吗?” “下届副主席去给新生送水去了,混脸熟顺带勾搭学弟。”二婷哈哈说道。 新生都来了,意味着他们要往上走一级了,所以学生会换届定于10月第一个周五晚上。老大一直是大家公认的下届副主席人选,那么相应的,就要多付出些了。 “凡凡。”新慧打量着念凡:“总觉得……总觉得你哪里好像不一样了。”皱皱眉:“哎呀,我说不上来了啦。” 念凡没觉得自己哪里变了啊!扯扯身上的连衣裙:“是裙子变了吧!姐姐转型了呦北鼻们,看看看看,有学姐范没?”说着还转了一圈。 念凡身上的那条黑色收型连衣裙是那天陪夏斯年给云姨挑礼物作为出院后的照料的答谢而逛商场时,夏斯年硬说那条裙子适合她,买了下来的。 在没有得到回应还被大家无视以后,苏念凡学姐默默的躲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晚上夏斯年来电话时,念凡正在水房洗漱,二婷送来电话时还嘀咕着:“夏先生是谁啊。” 前些日子,坐在夏斯年车上一时无聊,就该了彼此在电话里的备注,她是苏小姐,他是夏先生。 接起电话,没有故意隐藏些什么?但还是走到走廊的尽头人少的地方,趴在窗边,听着那头传来温润而安心的声音。也没说什么?除了苏小姐就夏先生这个时间还在会所喝酒这一点表示不满外,整个通话苏小姐都咧着嘴甜甜笑着。 也没说什么?怎么还老是有种微微拨着心弦的的悸动感。 夏斯年不知道,他这样长相英俊的男人,此刻拽松了领带,有些松弛的靠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外,有多拉风。淡蓝色衬衫在他微弓的脊背处露出属于男人的性感曲线,在那些明亮的灯光辉映下,夏斯年整个人更加贵气而优雅。 路过的香艳女郎,转身回望勾人的看向他的眼,都不免失望,那眼里的浓情蜜意很明显属于电话另一头的女人。 浅浅道了晚安后收了电话,念凡才想起来究竟要不要跟大家说她和夏斯年的事,毕竟现在除了瑾景还没人知道。算了算了,现在说也没个契机,到时候再说吧。 谁知道这个到时候,离得竟然会这么近。 a大依每年的惯例,在新生军训结束后,召开开学典礼。分为成功校友经验访谈和文艺汇演两部分。 念凡这天起得很早,醒了就开始思索穿什么这个问题。毕竟是第一次大规模的见到学弟学妹,不能输了气场不是。思来想去,挑了件浮夸的丝绸砍袖碎花上衣。 拽着二婷忘礼堂跑,校友经验访谈就要开始了,迟到了被导员发现可会下场很惨。 “都怪你啦!反复挑衣服,还要编头发,弄这么漂亮勾引谁啊。”二婷被念凡拽的胳膊都要断了,抱怨着。 “哎呦,当然是小学弟啦!有一批质量不错的小鲜肉等着姐姐临幸呢。”念凡情绪高亢,继续赶着路,忽然被挡住了去路,障碍物的身影长长映在地上,看起来还算身材挺拔。 “麻烦让一下,我……”念凡抬起头,惊住了,半步也迈不出,拽二婷的手忽然松开垂了下来。咧嘴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要死的笑容:“夏……夏斯年。” 眼前站着的正是苏小妞刚刚找到的男朋友,夏斯年。 夏斯年穿着卡其色的西装,负手逆着光站在那里,念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到一束束冷嗖嗖的从头顶射下来,听到他俯身在她耳边,不紧不慢的说道:“苏小姐要是想临幸小鲜肉们恐怕技术还不到位,不如找夏某先试试?。” 念凡感到头皮发麻,妈妈呀,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夏斯年最可怕了,支吾着说:“呵……呵,好说好说。”又忽然想起,夏斯年怎么出现在这里,要不是她没有防备,她猥琐怪姐姐的形象怎么会被他看到,弱弱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校友访谈。”说完夏斯年便悠悠转身,留着石化的念凡在原地。 二婷一边拽着念凡挤进礼堂不起眼的地方,一边追问:“刚刚那个帅哥是谁啊?你们认识啊?哎呀呀,怎么认识的,凡凡,怎么才能认识到那种级别的人啊。” 念凡那还有心思回答二婷,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那种级别的夏斯年该怎么对她这个言辞出轨的小女朋友呢?该不会真试试吧…… 再说,念凡反复思索,她怎么不知道夏斯年也是a大毕业的。一阵掌声打断了念凡的思绪,夏斯年在一阵掌声中闲庭信步的走上台,露出迷人的笑容,谦谦君子般向台下众人打着招呼。 “原定是梁老师来为大家做这次经验交流,但可惜飞机晚点,梁老师无法按时赶回,所以临时由我代替,夏某不才,比不上梁老师博学多识经历丰富,不过大家也且听上一听,也算不辜负这一个小时。” 夏斯年的自谦在一阵掌声中结束。他今天主要说的是他在a大时候的事。 念凡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台上的男人,心底的骄傲自是不必说,这个男人他是我的。正美滋滋的想着,忽然听到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 “他好帅啊!不知道结没结婚呢。” “大概是结了,听说他没毕业的时候,和大财阀林家的女儿是一对,多般配啊!当时也是一段佳话,八卦都集中他们身上,羡慕死人了”。 林家的女儿?!谁啊?看看台上的男人,正神采飞扬的说起他的青春时代,念凡才发现,对于夏斯年的过去,那好像是段内容复杂又庞大的时光,她知之甚少。 “苏念凡同学,你能回答一下吗?” 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前面几乎所有人都转身四处搜索着,苏念凡到底是谁,有知道的,把目光刷刷射过来,念凡大脑有点空白,刚刚夏斯年说了什么? ------------ chapter34 安安静静,黑压压坐着上万人的礼堂,多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念凡身上。 苏念凡呆呆站起来,远远地冲着夏斯年讪讪地笑着。 “苏念凡同学,你能回答一下关于姐弟恋的看法吗?”夏斯年通过麦克,传到会堂最远苏念凡在的位置。 “不好很不好,女生和男生心里都会受到扭曲。”苏念凡夸张坚决的表明立场,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地反对声。 “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彼此有合适的相处模式。”夏斯年的说法明显对比苏念凡的片面,得到大家的认同,又是一阵掌声。 苏念凡嘟着嘴,切,什么啊!不过又觉得夏斯年这问题问的蹊跷,怎么看都是公报私仇故意问她的。 “我们刚刚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没想到苏同学很认真的答完了,谢谢苏念凡同学的配合。”夏斯年踱回讲台:“那么我们现在言归正传,苏念凡同学,你认为什么的情况下会让你放弃梦想呢?” 苏念凡反应了一会,唉!到底是谁说夏斯年温柔又稳重的,那现在这个恶作剧的男人是谁嘞。有感受到几千双眼睛盯着,只好硬头皮继续说。 “现在我想不到我什么时候会放弃,也不愿想,现在我只能选择走下去。也许有一天我可能会放弃,但那绝不是之前某天就想好设定好我会在那个时候,啊!时候到了我该放弃了这种。”苏念凡盯着夏斯年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夏斯年微不可查的扬了唇线,示意念凡可以坐下,以此为引子继续他今天的内容。 挨到演讲结束,念凡在后台门口等夏斯年,其实是因为在下一位校友演讲时,收到了他的短信:“出来,后台门口。” 念凡很想有骨气的回一句:“听演讲呢?不去。”但是思前想后,他讲了这么久累了吧!自己不能跟个小女生似的闹别扭,所以还是大义凛然的去了。 到的时候,夏斯年正和校领导们一一握手寒暄着,念凡想躲到角落去,却发现这大厅空空荡荡,哪里都不算角落,所以只好往前边一站。 结果还是被一位领导秘书发现了,走过去:“别在这站着,有事出去等。” 念凡刚转身要走,两人说话的动静被寒暄结束要离去的领导们发现了,拦了下来:“几年级哪个院的啊!是还有问题要跟夏老师探讨的吧。”一位发型已呈现地中海的教学主任轻轻拍着念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没什么要问的啊。”念凡实话实说。 眼看着领导脸色就要变差的追问这个不懂看情况的学生是哪个院叫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身边夏斯年温柔的牵过念凡的手拽到身边:“来啦?” 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其中一位领导率先说到:“原来是你女朋友啊!很漂亮,挺般配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关于核出版社合作那事,就麻烦你了。” 一一握了手,送了出去。 念凡呼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刚刚她们在的时候,端着微笑真是太累了。 “走,陪我转转学校吧。”夏斯年说道。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学校绿化最好的一条林荫小路上,念凡还想,她可能永远没机会牵着另一半的手漫步校园了呢?结果今天却实现了。 “比之前漂亮很多,这几年建设的不错。”夏斯年看着新建成的八层大图书馆说道,不禁有些勾起他的学生时代。 “恩……”念凡犹犹豫豫还是问了:“你之前肯定在大学里跟过不少女生手牵手走在这条小路吧。” 夏斯年低头瞟了眼低着头弱弱说着的苏念凡,抬起头眼里都是不掩饰的坦诚,直视着前方:“没有,一个而已。” “姓林?” “你怎么知道?”夏斯年有点惊讶,这些陈年旧事怎么传到念凡耳朵里了。 “听说而已,你们那么拉风。”念凡撇撇嘴,把视线移向另一个方向。 夏斯年拉住往前走的念凡,挑起她的下巴,噙着斜斜的笑:“吃醋了?” 念凡耷拉个头:“没有。” “我和她在四年前已经分手,如果不是把感情都整理的清清楚楚,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知道吗?”夏斯年颇有耐心的解释道。 念凡摇摇头:“不是这个。”抬头看着夏斯年认真的洗耳恭听的样子,一横心就说了:“我是觉得自己跟你差九岁,在你的人生里出现的太晚。虽然你总是一眼把我看透,但我对你了解很少,所以我怕,我不能弥补上你曾经的时光,怕总是跟你隔着九年。”一口气说完,念凡心里很舒服,这就是她的顾忌。 嫉妒的不是她那个人,而是她了解我没感受过的,你的青春和过往。 看着念凡清秀的面庞,现在拧着劲,上下眨着大眼睛,夏斯年听到自己内心波动的声音,清脆的声响。轻轻勾着脖子把她带进怀里,沉着声音温柔说道:“知道了,这个时间距离我们一起消灭。” 念凡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他的怀抱有力而踏实,现在她很安心。 他们的手一直牵着没松开,往宿舍区走着,估计访谈还没有结束,只有零星几个人。念凡正指着墙边的水果摊,悄悄告诉夏斯年:“那个叔叔家的水果很好,人也不错,可他就是会了让你买水果,很猥琐的跟你搭话。” 正说着忽然被冲到面前的二婷惊住了。 “啊啊啊!凡!凡!你有男朋友了,你敢瞒着我们!你!” 苏念凡赶忙捂住已经暴走的二婷的嘴,拉到一边,看着她眼睛:“想知道什么回去我全招,一会别喊了,在他面前给姐们儿留点面,懂?” 二婷点点头,被松开嘴后,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施施然往夏斯年那走,瞬间化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女人。 “你好,我是苏念凡的室友,我叫杨婷。”保持露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姿。 “夏斯年。” 苏念凡干笑着说道:“那我室友在这,我就跟她回去了,你不是一会还有会吗?快走吧!开车小心。” 夏斯年哪是这样就会听话的,很有风度的还原地站着。 念凡无奈,翘起脚微微亲了下夏斯年右脸:“再不走她就要暴走了,hold不住啊!我先把他收拾了,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夏斯年看着她一脸哀求,笑了笑,轻松地说道“别杀人灭口。”然后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转身走了。 念凡回身就看见,纠结的,又不让说话的二婷,憋得脸通红,完了,念凡有预感,这事儿让二婷知道了,就相当于全学院都知道了。 ------------ chapter35 寝室内安安静静,念凡坐在小板凳上,周围围着老大,新慧和把他们全部召集回来的杨二婷。三堂会审,气氛端庄。 “姓名。” “苏念凡。” “你无权保持沉默,你说的每一字都会呈堂证供。” 念凡很配合的点头:“保证老实向组织交代。” 老大一下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整个端庄的气氛立刻崩坏了。 “都怪你都怪你。”二婷埋怨道。 “你们太搞笑了。”老大和二婷边膈肌着彼此,笑闹着扭在一起,还不小心碰倒一只暖壶,整个寝室瞬时就炸了锅。 “别笑啦!念凡快说了啦。”新慧温柔地扯着两只。 念凡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介绍了夏斯年,说了说怎么在工作室又遇到的,旅行啦!后来种种啦!虽然不详细,但是大体轮廓算是有了。 剩下三个支着下巴,瞠着眼睛,静静听着,时不时发出几声花痴的尖叫。 最后问题归结到了,什么时候请夏学长来见见娘家人,吃顿大餐什么的啊。念凡豪爽的一挥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苏念凡和夏斯年的事确实很快就被八卦到各种地方。毕竟因为那次校友访谈之后,夏斯年在a大人气暴涨。有关系近的笑嘻嘻地调侃念凡几句,不熟的在背后指着说,那个就是苏念凡吧!夏学长的对象,不知道咋勾搭上的。 时间一久,念凡也淡定了。不知不觉她也开始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说辞了,以前听到背后说的人总是低着头避开,现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昂着头,回一句“想知道就来问我啊!自己胡说也没劲不是。” 念凡知道,自己较之以往有了很大改变,隐隐约约她感觉到这改变是夏斯年带给她的。也许,有时候女人最大的自信就是背后的那个男人。 中秋节就快来了,夏斯年却往b市跑得越来越频繁了。是因为十年前的居民楼有了眉目。 那是栋有些破烂的居民楼,所以在b市大举前进的历程中头一波就被扒除。夏斯年经常一在茶馆坐下就是一下午,模拟着他父亲的坐姿视角,想要看到他究竟在看什么。或是低着头整理手头的线索,依然零零碎碎,丝毫看不出隐隐存在的那条线。 大概是四,五楼的位置,那么父亲应该是在看某户人家。两层,这样的老楼型,应该十多户人家。这样调查起来其实很费劲,因为毕竟不是a市,就算是夏斯年,要调查这些也要费些周折。但是确实有迹可查。 或许这家人就是把所有线索穿起来的关键,可能关于为什么夏斯年会有当年市长,副市长也是其中一员这样的感觉也就有了解释。夏斯年一时有些激动,终于,他就要知道了,只要再耐心地等几天。夏斯年打了个响指,现在终于成竹在胸的踏实感了。 恰好电话响了,是彭家的宅电。 “斯年啊!明天是中秋,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扬子带着女朋友过来,你也把那个小丫头带着吧!给你彭叔叔看看。”云姨在电话一边温婉的说道。 夏斯年答应下来,每年中秋都是会回去的,今年的一点不一样就是慕瑾景会去。拨了电话给念凡,应该正在上课,小声小心翼翼问着,怎么了。 夏斯年长话短说:“明天中秋节,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彭家吗?” 念凡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彭家干嘛?” “彭叔叔想见见你,去吗?”夏斯年解释道,还温柔的征求念凡的意见。其实夏斯年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现在的这个念凡一定会回答…… “好啊。” “恩,就晚上一起吃个饭,明天我去你家楼下接你。”说完利落的挂了电话。夏斯年抿了口茶,扬起好看的唇线,这节奏不错。愉悦的抓起车钥匙,回a市。 苏妈妈看着穿好衣服,正照镜子镜子的念凡:“去哪啊!这大中秋的。” 念凡搂过妈妈的肩膀:“就出去一会,瑾景一个人怪孤单的,我陪陪她去。你和我爸看会电视我就回来了,给我留块月饼哈,要莲蓉蛋黄的。” “唉!这孩子怎么不回家,要不你把她叫咱家来吧!正好吃晚饭。”苏妈妈也算从小就看着瑾景长大,热心的说道。 念凡一听,这哪行,急忙找借口:“她已经预定饭店了,不去押金就没了,我先走了。”拽起包,走到门口,又喊了声”爸爸再见。” 念凡呼了口气走出楼道,怎么想都觉得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夏斯年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看法。 念凡坐在夏斯年车里驶进彭家院里,正咂舌别墅建的这么大,也就住几个人而已,浪费浪费啊。又鄙视自己的仇富心理。 夏斯年看一旁表情丰富,自娱自乐的念凡,笑了笑,问道:“不紧张?” “不是啥正式的吧!不就吃顿饭嘛,而且还有瑾景呢?没事儿。”又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云姨做饭好吃吗?我想吃清蒸鲑鱼了唉。” “那你今天有口福了,张嫂和云姨这菜最拿手,因为总做给我。”夏斯年熄了火,示意念凡下车,自己又取了后座的礼物,牵着念凡的手进了屋。 没有印象里的张嫂和云姨热闹的迎上来,屋里诡异的安静,彭叔叔竟然在家,坐在客厅的主位,板着脸吸着雪茄。扬子坐在他左手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牵着瑾景的右手,青筋暴起,指节分明。 云姨转过头看到夏斯年来了,急急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然后才起身迎到:“斯年来了,苏小姐也过来了,这边坐啊。” 连念凡也感到这屋里的低气压,有些拘谨的坐在瑾景对面,用眼神向她询问着什么情况。 慕瑾景可没功夫和念凡眼神交流,她极力压制着扬子,这对剑拔弩张的父子似乎随时都会大动干戈。 其实本来父子两人,数日未见,刚开始坐在一起说说话还是很好的,结果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拐到了扬子身上。 扬子三十虚岁的生日就要到了,按照约定在而立之年,他该回公司了,扬子知道他无法再违背约定,所以今日心情一直很糟,说不出压抑的苦。这下更是被父亲一下子点燃了心里所有的愤怒,在彭丰面前,这些应该算是委屈吧。 屋子里一触即发,云姨焦急地看着父子俩,却没什么立场说话。 这静默还是被夏斯年打破了。这家里父子俩的问题也就只有夏斯年能略微做些什么了。 ------------ chapter36 彭家 苏念凡是最害怕吵架的,这气氛,她真是连换下坐姿触动的空气都会使屋里更加紧张。眼光不断的在扬子和彭叔叔中间徘徊着,相似的五官连生气起来,拧着眉的程度都差不多,怎么就那么叫着劲呢。 “彭叔叔,苏念凡。”夏斯年牵着念凡的手站起来,向彭叔叔介绍着。 念凡捋顺着裙子,弯弯眉眼笑着说道:“彭叔叔好。”又转身想杨云珂:“云姨好。” 杨云珂点点头,笑笑说道:“又见面了。” 彭丰略一点头,有瞟了眼慕瑾景,吸了口雪茄。 扬子的眉拧地更深了。 夏斯年松了西服扣子,坐下来,手搭在念凡身后的沙发背上,闲闲说道“扬子下个月就该准备回公司了吧。”夏斯年当然知道,这父子俩的死结只有这么一个,倒不如一针见血。 这个气氛里显得最悠然自得的就是夏斯年了。 “不肖子不用回来。”彭丰一怕沙发扶手,一声震得厚实的响声。 瑾景按着扬子,不让他就这么走了:“彭叔叔,扬子他其实已经在准备了。” 彭丰斜睨了眼瑾景,忽然咳嗽起来,沉沉地好像要把五脏都咳出来。 杨云珂赶忙轻抚着,拧了湿毛巾擦了额头,又端来茶水顺了下去这才好了些。 扬子挑了挑眉,老头子什么时候病的这么严重。 夏斯年声音有些沉,担心的问道:“医生怎么说。” 彭丰挥挥手,气势不减硬气的说“没事儿,死不了。” 杨云珂在一旁看了眼扬子,又焦虑的说道:“这阵子很多事不顺心,本来就伤风再加上肝火过旺,才一下子病了。” “彭叔叔,过阵子扬子回去公司了,很多事情就会有好转的。”夏斯年也看着扬子。夏斯年想,这件事上,扬子就像个孩子,心里面什么都懂,但他也是真难过,所以嘴上不服软。不对他狠一点,让他连难过发泄的机会都没有,他是不会彻底走向另一条生活轨迹的。 扬子想起身,扶一扶看起来有些脱力的彭丰,微微挪了一下脚。听到彭丰说着“他回去公司说不定会更糟。”又立刻挪了回去,死坐在沙发上,咬着牙不说不动。 夏斯年叹了口气,真不懂为什么父子俩都那么口不对心。 扬子腾然起身,拽回正在彭丰身边忙乎着的慕瑾景:“您老好好养身体,我们先走了。”面无表情,口气也没有温度。 他们身后,彭丰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扬子微不可查的皱皱眉,脚步微微顿了下,还是迅速离开了彭家。 布加迪威航高速驶在公路上,使得周围的车子不得不退避三分。就如他的主人的怨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瑾景不说话,坐在扬子身边,扭头看窗外。 “怎么了?跟你没关系,你别郁闷。”扬子闷闷说道。 瑾景慢慢转过头,眼里蒙了层失望,直视着扬子:“你今天真的过分了。” 扬子想辩解什么?却被瑾景的话堵住了:“你父亲老了盼着你回去继承他的事业,是信任你是望子成龙,诚然你有自己的追求,但你凭什么要求父母迁就你的梦想。”声音又渐渐软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过两日我们一起回去道歉好吗?” 扬子将视线挑到斜上方,想了一会,也不知想清楚什么?才别扭的点了头。 瑾景握了握他的手,其实她知道,别看他30岁了,面对将要来的改变的时候,还是会又不安又难过,所以一时无法处理情绪罢了。 念凡跟着张嫂在厨房洗菜的时候,才听说了今天这事儿的起因。彭老爷子因为问了慕瑾景对于扬子现在玩音乐不务正业的看法,听到瑾景全面的支持的观点后,不太满意便说了几句,而扬子这个时候横眉瞪眼的出来维护媳妇,冲撞老爹,所以就一发不可收,甚至扯到了当年彭丰娶杨云珂都未经过他们同意,现在凭什么说自己女人的不对这等陈年旧事之上。 念凡只听着,也不附和也不打断,她觉得那个不知深浅的男人一点不像扬子。虽然有时候他浪荡了一点,可不是这么没劲的人啊。 夏斯年又和彭丰待在书房里说了很久的话,念凡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盼着赶紧吃了饭回家陪他爹妈吃月饼。虽然念凡觉得他是在彭丰颇有气势的眼神下吃完了晚饭,差点积食,但还是还好,因为彭丰身体不舒服,没留他们多说话。 但快走的时候,小圆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让念凡走着实麻烦了一把。给这个小丫头念念童话,拼拼拼图,就结下了深厚友谊。 小圆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弯着眼睛总是很甜的姐姐,不像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姐姐,看着她就不敢接近,当然,吓到小圆的是不懂怎么收敛气场的慕瑾景。 这晚以后,念凡很快又见到了彭扬羽,已经换了一副神态。虽然一身重金属穿着,痞痞地笑着,一拍她肩膀,轻佻地说道“又漂亮了啊。”但念凡又感觉到了那个可靠的大好人彭扬羽。不过扬子要是听到她这么说,肯定要跳着脚说念凡庸俗,谁是大好人啦。 这是彭扬羽的告别演出,宣告着他从此会在各类表演中消失,彻底远离地下乐团。 念凡和夏斯年到的时候,开场曲已经唱完了。 酒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非bluestone歌迷不得入内”这样霸道不像话的标语,从窄窄的侧门晃出来的闪耀着的蓝光都带上了神秘与忧郁。 扬子站在台上说,今天他们会不休息,不做任何互动的一直唱,直到声音嘶哑,希望观众理解他们这**角戏,因为这是他在舞台最后的时光。 抱着夏斯年的胳膊微靠着,仰头看这个男人,正专注的看着台上,神情莫辩。幽幽说道:“扬子,这些年,也很苦。” 念凡等着听下文,话却在这里戛然而止。 台上的彭扬羽越来越兴奋,那种能量好像能掀起宇宙,周身的光芒真的很灼热。他在享受 ,这最后的愉悦。 夏斯年忽然低头在念凡耳边说道:“彭叔叔来了。”边指向二层入口处,伫立不前向下望着的彭丰。又叹道:“终于还是肯来了。” ------------ chapter37 五天前的彭宅书房 “那小子……咳咳……真的准备好了吗?”彭丰一口气不顺,边咳嗽边问道。 “告别演出就在五天后的晚上,彭叔,您看过他在舞台上的时候吗?”夏斯年问道。 彭丰没说话,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情并不轻松。 “其实,可能等您看过了,也就明白扬子这些年为什么这么坚持,哪怕跟您作对到底,也不肯放弃的原因了。” 站在楼梯口远远看着舞台的彭丰,现在又想起了夏斯年那天在书房跟他说的这句话。舞台上的彭扬羽的神采飞扬和投入是他很少见过的,大概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吧。 酒吧的昏暗和狂热使彭丰皱了皱眉,可还是呆了很久,抱臂站在栏杆后,直到酒吧工作人员过来询问,他应该不是bluestone的歌迷吧。 老爷子把花篮往保安身前一推,中气十足的说道:“把这个给彭扬羽那小子,告诉他,彭丰来过了。”说完疾步离开了。 保安看着硕大的花篮有点苦笑不得,哪有给摇滚乐队送花篮的啊!不过到底也是份心意,运到后台去吧。 坐在车子后座的彭丰,脑中一直有扬子在舞台上张力十足的样子。不仅让他想起二十几岁时在医学院的日子。那是多遥远的回忆,好像上辈子,好像从未发生只是一场错觉。尤其是在医学院唯一的朋友老夏去世后。 彭丰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是把悬壶济世作为理想的吧!可是后来怎样,他已经记不清楚,为了这个理想拼了多少,与父亲对抗了多久。现在他只是记得,他第一天走进彭氏董事会时的情形了。 叹了口气,彭丰想,迟早有一天,哪怕是到了他这个岁数,扬子会理解他的逼不得已,和他们自身的选无可选,路就只有那一条,梦想注定是会被牺牲的,几代下来,这已经太稀松平常。 酒吧已经被引爆,所有人沉陷在bluestone建造的世界里。苏念凡身旁的姑娘嘤嘤的哭了,哑着嗓子还在跟着一起唱。二十几岁而已,不知跟着扬子他们走了多久,不知道扬子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念凡的鼻子酸酸的,台上的扬子越是激情四射,歌声越是淋漓尽致,念凡越是觉得心里的某个位置绞着劲一丝丝的再疼。 夏斯年摇摇头,搂过念凡肩膀走出了酒吧!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忽然说起来:“扬子的第一把吉他其实是彭叔叔送的。” 夏斯年幽幽的说起过去的事,念凡的手被他牵在怀里,念凡微微歪头靠在他肩上,静静听着。 “那时候我们都才十一二岁,我看书的时候,他总是一把破吉他谈个没完,连弦都上不好呢那时候,根本没法听。”夏斯年凉凉的笑了:“我爸还夸他帅,这小子更来劲了。” “我和他住一起以后,他总是带着吉他,还偏拽上当时几乎不会笑了的我,他一弹吉他,全校的女生就都围过来,有的围着他闹着要学,有的围过来跟我说话。” “再后来,我整个人好很多了,他就加入了乐队,那年云姨刚进我们家,扬子经常几天几夜不回家,有一次他还把彭叔叔派去的人胖揍了一顿躲了一个月。给我打电话要我带着钱去他们练习室,那在港口的一个破仓库,冬天冻得手都伸不直,组了乐队也没有任何一个酒吧!哪怕是很小很不入流的那种也不愿用他们。” “彭叔叔这事以后就把他送英国去了,扬子带着双学位回来的时候,那把吉他一直不离身,然后给我看了一段他们在当地电视台的live。” 夏斯年说完了,双手支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一漫无际的黑,没有星星。 “真的没有选择了?”念凡微微问着。 夏斯年摇摇头。 念凡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要而立的扬子在梦想的破灭面前都如此束手无策,他坚持了这么多年,该得到的该失去的,他也无法释然。那么自己呢?带着那份梦,又能走多远。下周就是她第一篇文字刊登的日子了。 凌晨四点,人群散去,扬子的吉他摔在一边,弦断了好几根,破败的躺在扬子身边。诺大的酒吧!安安静静,一片狼藉。瑾景蹲在扬子面前,轻声问道:“结束了?”说是疑问,倒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 扬子艰难地扯了下嘴角,眨了下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竖直躺在脸上,无声无息的,扬子抱住了头。 该怎么形容这种辛辣的疼呢?怕是只有扬子最清楚。这绝不是梦想的终结而已,那些深植在血液里的东西,连根拔除后的自己要被填入陌生而冰冷的再生血。坚守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一件易事,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轻松快乐满足的,但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因为只要稍稍想到放弃,油然的痛楚实在比这些深切百倍。 起身还是把吉他的衔接好,平整又带有恭敬的放回盒子,打算从此封存。临走前,看到了彭丰送来的花篮,什么都没写。扬子伫立在它面前良久,转身的时候微微带着笑意,这么多年,最有成就的一件事,就是让父亲看了一场他的live。 扬子想,挣扎着前半生他已经为自己做了所有想做的了,够本了,后半生,他认了,就去做该做的事情吧。 这一晚,给三十岁前,在梦想里沉浮,不够成熟的扬子的最后慰藉,这一晚后,精明干练将成为扬子的新代名词,a市的金融又将重新洗牌。 这座城市里的夜最终被海平面升起的朝阳全部驱除。有多少人这一夜未眠,染在暮色里,多少情绪欲望,隐在无边的漆黑里。写了一晚上稿子却删的只剩满意的一千字,揉了揉眉,无可奈何地在沙发上眯上了眼;加了一夜的班才刚好把明天会议的内容准备好,雀跃着接了杯咖啡,他的方案一定能为他带来这个大case,在赌场甩了一晚的筹码,被赶出来后站在铁门门口,怅然若失…… 发生与消失,转变与轮回,隐秘退去,光明降临,又是新的时间了。 ------------ chapter38 十一假期,苏念凡把七天安排的满满的,一项项,夏斯年还竟然都答应了。第一天是去林南湖边野餐,假期前的一天念凡决定准备一下。 接到夏斯年短信,念凡披上正红色的短款小风衣,刚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老大就在一旁调侃道:“别照了,镜子要碎了,快美美的去见你家夏学长吧。” 啐了她一口,念凡笑笑出了寝室楼往下走,眼看走到宿舍区门口,忽然被叫住:“苏学姐!”念凡远远看到夏斯年的a8停在门口,但还是转身看过去。 “啊!是你啊。”是一个叫孙文奇的学弟。 “学姐你要出去啊?去哪啊!说不定我们顺路呢。”孙文奇长的不算好看,顶多是舒服,不过声音很有磁性。一米八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能说会道又能力出众,也算是在新生中颇受瞩目。 “应该顺不上吧!你去哪啊?”念凡动布往前走着,孙文奇也自然跟着。 “我去参加一个面试。” “是嘛?那加油啦。”念凡冲孙文奇鼓励的笑笑,余光看到夏斯年已经下了车,倚在车门远远向这边看着。 “有人在那边等我,先走啦。” 孙文奇看着念凡窈窕的背影,被车前的男人纳入怀中虚抱一下,然后念凡开门上车,一气呵成,汽车消失在孙文奇的视线外。 “怎么都不问一下是什么面试呢。”孙文奇悻悻然往车站走着,又叹口气,不管是苏念凡还是身后的夏斯年,对于他来说都太过耀眼,他也只能远远的守望。 其实说起孙文奇,苏念凡和他也算有缘。那天晚上念凡等着父亲来接她回家,看到对路来了一辆本田停在他对面,便拽着电脑飞奔过去,坐进车里。 虚晃一眼,副驾驶怎么还坐着人,大喇喇的问:“爸,你稍人啦。啊呀呀,饿死我了,回去得大吃一顿。” 前面的人没吱声,两个人都回身看她,充满了诧异。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也是辆本田,上错了。那,再见。”念凡看到陌生的面孔的一瞬间,就想这回糗大啦。赶紧下了车,都没给人家接话的时间。 说到这里大概你也知道了,副驾驶坐的正是孙文奇,司机是他的父亲。 后来,苏念凡在校刊编辑部招新的时候又看到了孙文奇,她那天虚晃一眼的根本不记得他的长相了。虽然他是自己学院的,但是学姐范儿也是摆得足足的,各种涉及文学深度的刁钻问题。最后念凡心满意足地扬了扬下巴:“就这样吧!结果过两天我们会短信通知你的。” 低头写了几个字,看面前站着的人还没打算走,仰起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男生有些踟蹰,支支吾吾了一会:“学姐,那天……上错车的那个人……是你吧。” 念凡木着脸在脑里搜索一番,终于把车里的那张脸和眼前的重合起来,惊讶地“啊”了一声。又马上强装镇定。 “啊!好巧,学姐真是你。”孙文奇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同学你记错了。”念凡侧侧脸,口气冷静,心里却囧得很。 “没错吧!学姐就是你。”孙文奇看起来更开心了,还拍了下桌子。 “同学没别的事,你先走吧!我们后面还有很多同学等着面试呢。”说着,念凡又一扬手,示意组织的同学:“这边可以再来一个报文字编辑的。” 就这么着,他们就算是认识了。孙文奇也很会利用资源,在二试三试前都很礼貌的向念凡请教。这么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了。 念凡不知道,如今的她,周身的知性温柔的气质,几句话语的引导,就已经足以吸引一个初入大学的毛头小子。 夏斯年和苏念凡拎着一大袋从超市买的食材回夏斯年的家,念凡跃跃欲试的,除了明天野餐要用的,足够她给夏斯年做一顿晚饭的了。 放下东西,念凡就蹦到沙发上,弹了下,才躺了下来:“终于到家了。”其实是第一次来夏斯年家,不知道念凡怎么那么自然。 夏斯年给念凡递了杯果汁,回卧室换了一身轻便的棉质运动装,又戴上了黑框眼镜,清爽而慵懒。念凡从沙发挣扎起来,脱了外套,环视起屋子来。 跟想象中的差不多,面积不小的房子有点空荡,洁白素净的墙壁,黑色的书柜家具,干练而硬挺。念凡转悠着来到书架,影片架上。 “啊!你有张碟啊!《英国病人》啊!我之前找都没有买到过。” “哇哇,这是英文原版的吧!我一直想看不是因为没找到,就是没时间,如今就在眼前,再不看太对不起它了。”说着从书柜取下抱在怀里。 念凡走了一圈,战果不错,三张碟,四本书,满满的扔进包里,心满意足。 夏斯年看着她挑走的都是自己喜欢欣赏的,从后面轻轻环住她拦了下来:“拿走我这么多东西,不还点什么回来。” 念凡的脸随着耳边温热的气息也渐渐烫起来:“啊?别那么……小气嘛。” 夏斯年挑挑眉,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斜斜笑着念凡的下文。 “我给你做晚饭。” 夏斯年没表示,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念凡。 “那你想怎样啊。”念凡把头快低到胸口了,弱弱说着。 “那些书和碟呢都是珍藏版的。”夏斯年微微顿了一下,又忽然正经起来了:“所以我看你只有卖身才能还得起了。” 念凡一听身子都僵住了:“啊!啊?” 夏斯年一脸无辜很认真的点点头。 苏年凡大义凛然的甩了下刘海儿:“好吧!我就给你当七天保姆,给你做七天晚饭。”又挣开了夏斯年的怀抱,狡黠的眨眨眼,聪明的换了意思:“怎么样?不错吧。”脸上还余留着红晕,此时倒更显得俏皮可爱。 夏斯年幽幽叹口气,这丫头倒越来越机灵了:“十天,没商量。”又走过去从念凡怀里随便抽出一张影片:“看不看,反正距离晚饭时间还早。” 念凡点点头,盘腿坐在夏斯年身边。家庭影院的效果极佳,就算窝在沙发上随便看看,也算是一种享受。这样一个宁静又温馨的下午,念凡曾经幻想过很多遍。 ------------ chapter39 微风吹过纯白色镶着细细金边的窗帘,扫了下地板,又回了原位。从缝隙里钻进的风,有着属于秋天的清爽气味。液晶电视还在放着刚刚夏斯年随手挑的《真爱至上》,缓缓响起的主题曲《love all around》依然温暖地在影片里唱着。 夏斯年歪了歪头看到已经伏在他肩上睡的正熟的念凡,均匀的呼吸声,白嫩的小脸,下午的阳光金灿灿的映在她脸上,如天使般纯净。夏斯年不禁俯身轻轻吻在她的眸上。 “seems to me that love is everywhere。”歌里如是唱着。 在我看来爱无处不在。即使是这样无声的凝视。 夏斯年轻轻抱起念凡,如捧着宝物一般,又把她平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揉了揉她额前细碎的发。 念凡醒的时候,侧头看天已经擦上了夜幕,小小的惊讶后,还是伸个懒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又把脸埋到枕头里,抿了唇偷笑:“好闻,是夏斯年的气息。” 又想起还得做晚饭呢?才爬起来出屋找夏斯年。看到厨房里站着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实在熟悉。对了,在a岛旅行的时候。 虽然夏斯年的背影还是一样挺拔,可是跟现在还是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哦,屋子没有别墅大,却有一种叫做家的温馨气息。这么看着,也不觉得夏斯年那么遥远而不可及。而且最重要的,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了。念凡蹭过去,把侧脸贴在夏斯年后背,微靠着,甜甜的说道“展示厨艺的机会被你抢走了。” 夏斯年感受隔着衬衫温热的小脸蛋,把西兰花洒进锅里,说道“我可记得,你不会做饭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跟我妈学了一暑假,怎么说也会炒鸡蛋了不是,这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念凡学着苏妈妈的口气,摇头晃脑的说道。 “靠炒鸡蛋?” 念凡炸毛地窜到夏斯年身旁,直视着他:“你不满足啊?” 夏斯年笑笑,一边牵了念凡的手,一边关了火后,把她圈在身前:“哦,不是要抓住我的心嘛,怎么也得再会一个番茄炒鸡蛋吧。” 念凡不仅被不怎么开玩笑的夏斯年的这个冷笑话逗笑了,还接着说下去:“以后角瓜炒蛋,葱炒蛋,你都能吃到。” 客厅里夏斯年忽然响起震动,他放开了念凡:“那苏大厨,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啦。” 其实菜都已经差不多,只差装盘。夏斯年接起电话,是阿峰。 念凡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匆匆披上外衣从卧室出来的夏斯年。 夏斯年拥过念凡:“对不起,b市那面出了事,有些晚了别自己走,今晚在这睡吧!别等我。”说完就急急放开,抓了车钥匙,夺门而出。 念凡看着夏斯年匆忙的背影,心情很低落,一个人守着一桌子饭菜,支着下巴想:“到底什么事呢?应该还是父母亲的事吧!不然夏斯年不会这么紧张。哎呀,不管下次什么事,自己都不要那么傻站着了,一定要跟他一起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总能在一旁关心关心他吧。” 阿峰来电话是说,查到的那两层的居民信息,不规则的少了几家。虽然尽量做到自然,可这缺少的几家,怎么看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让夏斯年有一丁点了解,记录抹杀的干净到好像从来这几个人没出现在世界上一样。 夏斯年与阿峰草草见了一面,接过手头全部资料:“阿峰,多谢。” “没帮上什么。”阿峰神色有些暗淡,夏斯年的这件事现在看来受的阻挠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到这吧!你这件事里就此抽身吧!你身份也比较特殊,别连累了你。”事已至此,以后会如何发展一时不能预料,他决心一查到底,说不定会波及到很多人。 阿峰点点头,不是热血空凭义气的年纪了,他也有了家庭要考虑很多,何况他也确实无能为力了。 开了一晚上车,夏斯年有些疲惫的回了家,客厅的灯亮着,念凡蜷缩在沙发里睡着,窸窣的声响惊醒了夏斯年不在,睡得也不是很踏实的苏念凡。 揉了揉眼睛:“你回来啦!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热一下吧。” 夏斯年忽然觉得家里一直有个人在等你是多幸福的事,不会因为你的突然离开而追究问责,因为再大的事也比上你回来。仰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忙碌着:“念凡,过来坐。” 夏斯年搂过念凡肩膀,一半身子搭在她身上,隐隐的有些没有力气:“对不起,让你一个人了。” 念凡抿着唇摇摇头:“是出什么事了吧?” “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夏斯年揉了揉眼眶,呼了口气。 “下次我希望你能带我一起,想和你一起面对。”念凡又弱弱的补了句:“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夏斯年微微一怔,笑容在脸上渐渐舒展,温柔的说道“当然,你是我女朋友嘛,当然要和我一起面对啦。”其实倒是念凡提醒了夏斯年,他总是一个人惯了,对于有人陪伴这件事便考虑的少了,一不小心忽视了念凡的想法。 身份的到认证的念凡很开心的决定忘掉夏斯年把她一个人扔在家时的低落。 念凡留在了夏斯年家,本来就是宽敞的双人床,今天终于迎来了位女主人,窝在他怀里,枕着他胳膊,念凡睡的很甜美。 看着怀里软软的丫头,夏斯年笑笑,还是有些小,现在就这么静静相拥而眠也就够了。 十一过后,念凡觉得有种新的生活渐渐在展开的感受,似乎好多事情都刚刚走上了轨道,但有可以预见未来的发展。 比如彭扬羽终于走马上任,担任彭氏执行拓展总监;比如念凡的长篇小说第一篇终于刊登在《小说月刊》上,赫然写着“作者:清顾”,那是念凡的笔名;比如夏斯年整合所有资料,暗暗地又一次从头查起;比如学院学生会终于即将换届,比如期待已久的奖学金终于发了下来。 虽然不都是令人喜悦的,可都是充满希望值得期待的,念凡感到身体里一种蓬勃的因子跃跃欲试。 ------------ chapter40 有的时候,你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拿到所有你想要的,但总是会在这梦幻的时刻出现一盆冷水或是一颗挡路的石子,你才发现,在时间与世界的大观中,你还是那么渺小如微尘,改变不了什么。通常这种落差出现时,人们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承认这种渺小,一种是重新寻找翘起地球的力量。 苏念凡现在觉得她的头上有一朵乌云,时时刻刻下着暴雨,逃不开避不掉。明明一天前还是那样明朗的未来,现在重新变得迷茫。 从《小说月刊》刊登念凡的第一篇文章后,骂声不断,说什么的都有,就是鲜有人站出来赞赏一两句的,更有业内人士评断这篇文章拉低了《小说月刊》整体的风格水准,犀利的评判,清顾此人哗众取宠,文章毫无深度。 安祝比念凡要平静得多,明明她也承受着巨大压力。没有说什么?依然顺着眉眼,让她继续写下去,别管太多,这圈子有的时候就是不怎么近人情,但如果你总是看重别人的看法,你的文章最终会失去思想变得四不像。 念凡觉得安祝好像没有那么气场不和了,但是现在就算是夏斯年的亲吻拥抱,或者中了1000万,都丝毫不能使她开心起来的念凡,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让安祝的话在心上毫不停留的就飘走了。 苏念凡好像不断的往大海更深处沉去,她动弹不得,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听不到,她拼了命拨开眼前的迷雾,但是又会马上聚拢。她无力的垂下手,好像睡到世界尽头,谁要管未来和理想啊。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所以又在痛苦的想起,她到底适不适合以作家的身份活下去。 其实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有纠结犹豫,遇到夏斯年后,带给她的自信与鼓励一时掩盖了这些焦虑。 从夏斯年车上下来回学校的苏念凡,依旧闷闷不乐的走在路上。 夏斯年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眼神幽深。在这个漫长的迷茫期,或许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保护着不让她受任何挫折和伤害,那她就永远没有想明白的一天,其实都在她的一念之间,转念之下重新上路。 夏斯年挑了车头,往彭氏去了。前台小姐见了是夏斯年,惊喜的赶忙起身,一撩长发,十足十的扭了下纤细的小蛮腰走到夏斯年面前,声音甜的出水:“夏总,这边请。” 夏斯年面无表情,眸光却冷,说道“不必。”然后独自转身进了电梯。 推开顶层扬子的办公室大门,看到他背对着门,仰在椅子上。直直坐过去在沙发上走下,看着扬子起身往这边走,眼圈也是黑的,腮边还有胡渣,衬衫的领带也松了,整个看起来疲累又没精神。 “你怎么这副熊样。”夏斯年调侃道。 “累死哥们了。三天就睡了七个小时,家都没回。”扬子长叹一声,公司事务比他想的要多得多,也要复杂得多,既然决定回来了,那他就必须最快时间内接手。 夏斯年挑挑眉,话语不紧不慢:“那你叫我过来什么意思啊!还故意让我看你这副样子。” “老夏,我亲哥们,回来帮我吧!现在彭氏拓展的是传媒领域,不正是你呼风唤雨的地方吗。”扬子看夏斯年丝毫不为所动:“上了轨道后你随时可以撤,我们六四分成。” “五五。”夏斯年抱臂缓缓说道。 “成交。”扬子爽快的答应了,又咧着嘴笑,这下心里有了谱,有了夏斯年的帮助,在传媒领域拓展事业会容易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丝毫无头绪。 “那剩下的,周一交我一份计划书。”然后夏斯年又补充道:“最好彭总监亲自写啊!以显诚意。 彭扬羽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勉强笑笑,答道“好的。” 夏斯年临走前忽然转身说道:“对了,前台换了吧!她走路时晃了我的眼,这样的有损彭氏形象。” 扬子想人家小姑娘不就是向你抛个媚眼嘛,真是太悲惨了,就这么没了工作。还是拨了电话给人事部。 其实,夏斯年早就预料到了,扬子如果回了彭氏,又如果彭叔叔又故意放他在传媒领域的拓展做起,那么相当于把他也拽了进去。这么一回,夏斯年相当于抛弃原有的所有业务,加入彭氏剩下的也就是经验,专业知识以及人脉。不过到也未必全无好处,等他从彭氏出来时,将开展的是现在无法比拟的规模。现如今也算是扬子帮他做了这个决定。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变化龙。 这几天念凡在学校也不太平,其实主要是老大,换届将近,她越来越患得患失起来。她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 念凡安慰着说:“你看工作都是你在做,要是别人当选了也忙不过来啊!而且你放一百个心退一万步,就算落选了,你也足够优秀了啊。” 老大皱皱眉,摇摇头:“不是那种害怕选不上,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很不安。” 十月下旬,秋天的气息已经正式来到,渐渐从清爽带上了一丝萧索的意味。校园里的柳树条开始枯败,换了青黄色。女孩子们将短裤短裙收进柜中,裹着衣衫在秋风里急速行走。 这是换届当天,很多年后回想那晚起来时,曾经这件让他们哭的事情,也依然无法笑着讲出来。 念凡,二婷,新慧早早就去了会场抢到好座位。二婷打趣道,他们要不要打个牌子晃一晃,上面就写陈方晴(老大),我们爱你。 在院长,书记到场后,会场渐渐严肃起来。念凡一扭头,看到候选区齐瑛正跟老大说了什么然后,老大脸色不大好看。念凡皱皱眉,这个齐瑛,总是给人一种要小心的气息。 一身正装的老大将短发拢在耳后,作为候选者最后一个上台,恭敬地90度鞠躬,开始了她的竞职演讲,同时打开了ppt。 三分钟后,全场哗然,老大呆在台上,惊讶的不敢相信。院长气愤地骂着道德败坏后拂袖而去。至此,老大原本光明的前途在这里蒙上了黑。 ------------ chapter41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的瞬间,你感到很恍惚,人们的眼光汹涌而至,你仿佛站在一堆粘稠里,忘了抬起脚步。 老大僵立在讲台,在第一张照片之后,下意识的点击鼠标,进入下一张幻灯片,当她疯了一样关掉幻灯片,抬起头看向全场时,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钟撞击的声音。 “没想到陈方晴不穿衣服的时候这么有料。”“可惜他们这姿势也太挫了吧。” “怎么回事,她疯了,放这种图片上来。”“估计被谁黑了吧!可照片看着不像是p的。” 全场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什么样的目光的也都有,轻佻地,鄙夷的,同情的,无所谓的……陈方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到一片天旋地转。 在院长离开后,导员见情势完全收不住,宣布换届大会到此结束,深深看了方晴一眼后,匆匆离去。 念凡冲上讲台,紧紧抱住蹲在地上的老大,念凡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如果这个时候连他们的目光也带上了考究,那无疑等于将老大推向悬崖。 “丫的,有什么好看的,滚滚滚。”二婷骂骂咧咧的哄着想要围在陈方晴身边一探究竟,不管是同情还是嘲笑,总那么的不怀好意的人群。 他们在长长的阶梯教室的台阶上坐了很久,老大靠在念凡肩膀上,眼神呆呆的,看着墙上方窗外的半弦月,念凡轻轻顺着她的背,其实老大并没有哭,有的时候真的痛苦到连眼泪也流不出的。 “我不是处女了。”老大坐正了身,忽然说道。 剩余三人均是一愣,二婷最先反应过来,故作欢快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炫耀的,老娘也迟早不是。” 老大挑着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看起来却有着一股孤凉:“照片上的男的是我男朋友,初中我们就好上了,上大学前又分手了,我早就知道他有这种癖好,可我不在意。” 静默了半晌:“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就是全部了,你们相信吗?” 念凡点点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无条件相信你,把我们作为后盾吧。” 新慧和二婷在一边也附和着。 其实对于他们三个而言,短时间接受这样惊天的事实也不是容易的事,但是现在他们三个到底怎么想统统应该先忽略掉,老大这是最艰难的时刻。 老大眼泪蕴在眼眶,鼻子酸酸的,在心里郑重的收下这份情谊。 门卫大爷推开教室门,因为到了晚关楼时间,早早拉了扎熄了灯,拎着手电筒,扫视教室一周,映出四张年轻的面庞,大爷吼道:“你们四个胆也太大了,要不是我上来看一眼,你们今晚可就被锁这了。” 四个丫头回了寝室楼下发现楼门已经紧锁,明明还有3分钟才11点 。 二婷率先发起攻势,脸粘在门上,扒着门哭喊道:“阿姨,我求您开门吧。” 四个人一起喊,声音也颇响却还是不见动静。 “阿姨,您那么如花似玉,菩萨心肠,怎么忍心我们在外冻上一夜啊。”念凡拽着词,拍着马屁。 “阿姨,我们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新慧细细又有些天然娃娃音的对着门缝说道,企图能把声音送进去。 虽然阿姨那面还是没动静,四个人却越闹越欢腾,让老大暂时觉得刚刚的事,似乎只是一场过去了的噩梦。 阿姨禁不住磨,还是在二十分钟后给他们开了门。当老大第二天醒来时,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了昨晚的事确实发生,而她不得不起来面对这之后的所有效应。 这一天的八点,经济统计学院发布了两份通知,第一新任主席团出炉,其中齐瑛成为最大黑马荣膺副主席一职,第二,鉴于陈放晴生活作风败坏,暂时开除党籍,观察期两个月,并全院通告批评,大过处分一次。” 老大去找导员理论,这个处分到底给的什么意思,她愿意跟哪个男人,以怎样的方式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凭什么连这个不允许,而照片很明显她被别人暗算了,竞选失败已经够了,处分又从何而来。 导员与老大的关系一向不错,是个三十出头刚毕业没几年的女人,如今也带着精致的妆容抿着唇板起了脸,鲜红的口红色格外冰冷“你要是在闹下去,不服从的话,搞不好会直接停课休学处理。” 老大低了头不说话,又听到导员说:“人这辈子会有很多黑暗的时期,看你什么态度,怎么度过了。” “谢谢老师。”还能说什么?能做到这样,还肯用一言半语给予最后的指引已经算是尽到了职责,以后,大概对于老大,院里的政策就是彻底放弃了吧。 念凡拖着步子走在学校里,抬头看到,秋日里显得格外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却还是感受不到温度。眼睛斜睨着片片落叶凋零的梧桐树,说真的,老大现在讨厌极了在学校里行走,会遇上各式各样的人,认识的也变作不认识,不过是品味了一把世态炎凉,可为什么心脏冰冻得好像再也不会复苏。 收到齐瑛的短信:“咖啡时光,我们谈谈。”老大当然要去,她这一天大概也想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 半路的时候接到念凡的电话,告知自己要去咖啡时光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齐瑛点了一杯原味奶茶,坐在最里边的包间,蕾丝荷叶边的长袖连衣裙,亚麻色灯光下焕发着光泽的长发,都显得她温婉柔美,挂着甜美的微笑看着对面的陈方晴。 “有屁快放。”老大咬着牙狠狠说道。 “陈方晴,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的色厉内荏,再怎么伪装,你依然是个loser。”齐瑛依然保持着最美的微笑,不动声色的说道。 “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很卑鄙,很恶心嘛,不就是个副主席的位置嘛,你值得这么殚精竭虑吗”老大向前探着身子,一巴掌拍在齐瑛面前的桌面上。 “现在更让大家觉得恶心的是你。”齐瑛微微一顿,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是喜欢看到你像落水狗一样的样子。” 老大怔住了,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有着天使般面庞的女人,如此蛇蝎地露出森白的牙齿冲着她咯咯地笑,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了如此深的梁子。 ------------ chapter42 苏念凡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不顾疼痛,飞快的上下天桥,往老大正在的咖啡时光赶。关于齐瑛和老大的事,她也是才知晓。 刚刚往寝室走的时候,听到前面两个同学谈论着齐瑛和老大的事,细细听来,才惊觉事情早就已经开始了。 齐瑛是从农村来的,刚来的时候老大很照顾她,还告诉别的同学,考虑齐瑛同学的家境要多多照顾她一些,又陪着她一起办了助学贷款。而齐瑛对于这份帮助似乎并不感激,反而深深地刺到了她的自尊心。 后来老大十分优秀的开始在院里展露头脸,而齐瑛此时怎样想的便不得而知了。想到这里念凡加快了脚步,面对这样的齐瑛,老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咖啡时光里,齐瑛和老大依然在对峙。 齐瑛微抿了口奶茶,又轻松地说道:“顺带一提,你那个把你甩了,你还宝贵的不行的变态前男友,现在每天像个哈巴狗似的跟着我,主动献上照片不说,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现在就把他叫来,我让他当街舔我的脚趾,他都绝对不敢用牙齿碰到我的脚指甲的好功夫,也让你瞧瞧,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不是。” 老大看着正微笑的齐瑛,第一次有了一种类似恐怖的感觉,感到周身不寒而栗,咬着牙:“齐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齐瑛鄙夷的扯扯嘴角:“我是变了,变成赢家了。” “你丫有病吧!幻想狂。”老大受不了齐瑛的阴阳怪调:“就算你成为副主席了,他也是你的了,又能说明的了什么呢?你跟我在比,只能说明嫉妒我罢了。” 齐瑛面色一沉,面孔因没了微笑而显得阴森,微眯了眼:“你说嫉妒”。 “难道不是吗?”老大扬了声音:“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那么好。” 老大看着她,拼命的回忆究竟什么时候起,齐瑛这么恨她,可是搜索的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老大想大概只有这一点了,如果她是个自尊心强到心术不正的地步的人的话。 “对我好?”齐瑛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老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显摆你的高高在上,施舍我来对比我的窘迫。” 老大从来不知道齐瑛会这样想:“我……” 还没等老大说完,齐瑛狠狠说道:“没关系了,因为现在高高在上那个是我了,我会证明给你看那,顺便可怜可怜你,让你再见阿超一面。”说着拨起电话。 三分钟后,阿超出现在咖啡时光。 老大如遭雷殛,呆呆看着他,瘦了,黑了,可他的样子依然直达眼底,撞进心里。他妈的,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老大强装淡定地撇开目光。可让她无法忽略的就是一切真的如齐瑛所说,竟然在三分钟之内就可以出现。 齐瑛亲昵的搂过阿超的胳膊,向他介绍着方晴:“还记得吧!你前女友。” 老大想着保持面无表情,却发现阿超受宠若惊的表情赫然写在脸上,丝毫没有闲暇向老大投来一丝目光。又看到齐瑛娇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超,往老大这边瞅一眼,他才板着脸转了头。 发现是方晴后,试探又好似请求指示一般的看了一眼齐瑛后,面无表情地依旧站在对面,搭在齐瑛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老大知道,看到这一切她就都明白了,她知道她该就这么走掉,不要再和这对男女纠缠下去,可是阿超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她要怎么一句话不说的离开。颤抖着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看着阿超又低头看向齐瑛,而后一言不发,老大感到血液冰冷的倒流,爆了粗口:“你他妈的敢不敢不看这个贱人的眼色。” 齐瑛往后一缩,放开了阿超,瞪了他一眼:“真没用,就这么让她骂我。”然后掏出手机,作势拨号。 阿超好像很害怕,一把抱住齐瑛的手,快要跪在地上:“瑛,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找他,别跟他联系,你是我的。” 老大看着阿超,觉得他好像就像了中了一种齐瑛下的蛊或毒,精神失常或丧失心智,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低微到尘土里。下意识的走过去拽他起来,不想看到他这样,带着自己的心绞着疼。就算我们已经结束了,但也希望你像个人样的好好活着。 还没等老大反应过来,她就被阿超一巴掌抡了过去,拽翻了椅子,摔在地上,嘴角出了血,手掌擦掉了皮,阿超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老大看着红了眼往这边逼近的阿超赶忙爬起来,躲避着,顺手抓了一只烟灰缸。阿超的样子真的恐怖到好像会杀了她一样,无声的迫近。 老大边往后退着,边叫喊着:“李盈超,你清醒清醒吧。” 里面包间的声响并未惊动外侧的人,齐瑛悄悄地关了房门,抱臂噙着微笑,站在角落,自予为上帝一般的看这她亲手推动的发生的所有。 老大停了脚步,死死的盯着齐瑛,然后闭了眼,直面迎上已经疯了一样扑上来的阿超。她宁愿被打伤,也不愿让齐瑛看着他们这样如猫抓老鼠一般,松开抓着的烟灰缸,彭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几乎同时响起的重物撞击声。 念凡心急火燎地推开包间的门时候,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齐瑛瞠着双目仰着头大笑不止,阿超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齐瑛的裤脚。 而老大则躺在偏里的位置一堆血泊里,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念凡脑子里轰的一声,世界空白的只剩电话响声,接起来,带着哭腔:“夏斯年,完了,完了。”看到齐瑛射过来的目光,毫无恐惧与无措,对于倒在血泊里老大,他满眼满心的满足,还有,是炽烈的兴奋。 齐瑛甩开阿超,蹲在老大身边,捻起一手指血,轻轻地舔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晃着扶着墙大笑着离开了。而阿超则赶忙起身追出门外,始终未看老大一眼。 ------------ chapter43 夏斯年这日带了无框的金丝边眼镜,穿一身暗褐色丝绒西装,隐隐露出衬衫金色图腾花纹的袖扣,更是衬得他面冠如玉。坐在会议桌的主位,手握一支周身精致的派克钢笔,轻轻戳在面前摊开的文件上。 “我们公司对外会宣称被彭氏收购,但是在座的也都是跟着我一路创业走来的,我夏斯年就在这里开诚布公,是我主动加入彭氏的。”夏斯年眼神在底下众人身上巡回一边,会场寂静无声:“但是!”他口气一顿:“我们公司将成为彭氏新拓展事业最核心的部分。” 这是一种许诺,更是一份定心丸。 “如果你们还想在创和继续做下去,明晚五点前,交上一份自荐书。过后,恐怕资源,人员的重组就会开始了,就这样,散会吧。”夏斯年微微沉重的说道。 他看着一个个离开屋子时的表情也都并不轻松,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选择,相信夏斯年进行二次创业还是去找一个更有经验已经走上轨道的公司。夏斯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想起苏念凡,便打了电话。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念凡蹲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夏斯年赶忙走过去,抱住她的肩,问道:“怎么了。” 念凡摇摇头,顺着夏斯年的力气,靠着他的胳膊坐在长椅上:“我没事,是老大。” 夏斯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微镇静了下来,刚念凡在电话里哭着说完了的时候,他真的把所有最糟糕的可能性都不可避免的在脑海浮现了出来,半秒也坐不住,立刻赶了来。 安抚了念凡,夏斯年一项项从手续到费用再到病房的选择,全部安排好。 老大没什么事,只是在脑部缝了几针,从ct上看,并没有什么别的危害,念凡把老大的事情都告诉了夏斯年。 “你希望我做什么。”夏斯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念凡问道。 “这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只是希望你能帮老大躲过这次,齐瑛已近在外面开始说老大误以为是她放的照片,在咖啡时光企图报复她,但是多行不义才伤了自己,而齐瑛是正当防卫。”念凡其实也没想到,在老大入院后的十小时内,事情会这样发展。 “我知道了。”夏斯年点点头,看着念凡的哭肿了的眼睛,抚了抚她的眼角:“害怕了?” 念凡重重地点点头:“我哪见过那么多血啊!一个人……活生生躺在我面前,我……我觉得我的手脚也冰凉了。”说的断续,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夏斯年抿了唇,并排坐下,搂过念凡的肩膀“苏小姐很勇敢呐。” 念凡头靠在夏斯年肩膀上。虽然闻到周遭特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息,但脸触到西服软软地舒服,唇角上扬:“那是。” 后来齐瑛这件事被压了下来,不管她再怎么张扬哭诉,院方都不打算在给老大什么处分了。可是老大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一日日消沉下去,最后提出了休学一年的申请。 老大是在一天早上念凡他们醒来后消失不见得,留下一封信,寥寥几行。 “念凡,新慧,二婷,我走了,别担心,我只是出去旅行一年,把很多事情想想清楚,以致于以后的人生不会如之前的一样失败。感谢你们一年多来的陪伴,把我的1号床留着啊!我们一年后再见。勿念,安好。” 念凡抓着纸条,怅然若失。 日子依旧流水般的再过,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就停下脚步。念凡时常在各种时候想起老大,笑笑或拧眉,然后继续前行。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a市今年冬天的初雪来的格外早,裹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念凡踩着雪地棉小心翼翼的走进电梯,这《小说月刊》编辑部所在的大厦大理石可不是一般好啊!沾了雪的雪地棉在这上简直成了夺命利器。 念凡还是第一次独自来《小说月刊》编辑部,之前夏斯年一直一起,只不过最近随着彭氏在传媒领域的事业上纲上线,夏斯年每天忙得只有一通电话的时间留给念凡了,整整一周没见面了,念凡想到这就有点落寞,支着小下巴,用思考人生的态度思考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提前走入倦怠期。 呼了口气,走进编辑部,在等待区要了杯咖啡,看着安祝过来招了招手。还没等她坐下:“怎么样怎么样,问卷的结果如何。” 《小说月刊》在上一期最后刊登了有关念凡的小说的问卷,以此来决定是否要把这篇中篇小说腰斩,对于念凡,这是简直是生死一线的一刻。 安祝喝了口咖啡,还不紧不慢的抿了下唇,从包里缓缓掏出一摞文件。 “安姐,别磨我了,结果到底怎么样啊!是停还是不停啊。”其实经过这一个月,安祝总是默默地给念凡以支持,不管整个编辑部怎样说,安祝一直在为念凡争取,念凡自然也领了情,在心里建起了革命友谊。 “不停。” “yes。”念凡紧紧地握了拳挥了一下。 “但是。” “还有但是?” 安祝说道:“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你的小说聊胜于无,有也可,无也可,上面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种情况还不能改变,那么就真的会停了。” 念凡认真地点点头,她明白这是再给她的一次机会,不管是看在夏斯年的面子上,还是安姐拼命挣来的,还是老天真的垂怜她,她都会重新鼓起干劲,拼尽全力再试一次。其实写作不仅仅是努力就可以的,但念凡相信这些多多少少可以弥补天赋的不足。 走出大厦,忍不住地念凡终于敞开双臂,对着对面公园里的松柏:“啊啊啊”,吸了冷气进身体里也觉得神清气爽丝毫不冷。 毛绒绒的红白条纹的手套捂上脸庞,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华丽丽的在原地蹦蹦哒哒的转了一个圈。 然后呼了口气,恢复正常,往彭氏走去。 ------------ chapter44 念凡从公交上下来,往彭氏一路走,越想越开心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跑两步停两步,直到站在总公司门口。 念凡忽然停了脚步,看着旋转门来回出入的都市精英,才想起来夏斯年也可能真的再忙着呢或者在开会,她去了会不会打扰到啊。 刚刚念凡真的是太开心了,又因为太久没见到夏斯年,下意识的就往彭氏去,想亲口告诉他,她的小说可以继续,已经有了起色。 毕竟七天没见,自己这个时候跑去,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太想他缠着他,会不会更加让他觉得厌倦呢。念凡可不想加速倦怠期。 还是先打个电话,念凡把手抽出手套,天儿可真冷啊!刚拿出来就冻得有种伸不直的感觉。在两声嘀声后接通了。 “夏斯年。”念凡不管是在电话还是见面时总是这么大喇喇的连名带姓的叫他:“我小说可以继续了,多亏你当初呢。”声音因为带了喜悦而清脆明亮。 那边听到夏斯年低低笑了:“恩,恭喜。” “你现在忙吗?”念凡收了笑容,浅浅问道。 “还好。” 念凡撇了撇嘴,她知道夏斯年总是很担当的什么也不说,还好大概也忙得不轻呢?说不定因为自己的电话的打断,文件要看第二遍呢?和刚刚不一样声音低了下来:“哦,那你注意休息哦,我挂啦。” “等等,你在哪呢?” 夏斯年站在12层的办公室大玻璃前,看到了那个站在楼前冻得直跺脚的小身影。因为眼睛有些疼,所以夏斯年才暂时在玻璃前看了会宁静的雪景,不想就看到了穿了金色棉袄,低头用脚画着雪,显得很犹豫的念凡。听到她并没有上来的意思,扯了大衣,已经转身往电梯口去了。 “啊……出了编辑部,打算……往外走呢。”念凡支支吾吾,没让夏斯年知道她已经在楼下了。 “金色和你很配。”夏斯年悠悠说道。 “啊?你怎么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看到站在旋转门另一边的夏斯年,这一秒两个人深深的对视,电话里传来低低的呼吸声,念凡微微出了神,看着他穿越人潮向自己走来,抿了唇,鼻子有点酸。 夏斯年把念凡因为拿着电话冻得通红的小手包进他的手心,靠近唇边,暖暖呼着气:“怎么不上来?” 念凡的眼睛水盈盈的,在夏斯年温柔地目光下,感觉心都化了,直接说了“怕打扰你。” 夏斯年宠溺地牵着念凡的手一起揣进他大衣的兜里,笑容在唇边漾开:“小傻瓜。”说着就带着念凡往彭氏里走。 “夏总好。”穿过大厅的时候不是有人向夏斯年打着招呼,顺便将目光撇向被夏斯年揽在怀里的苏念凡。 水晶吊灯闪着华丽的光,大理石地上映出器宇轩昂的夏斯年和他身边乖巧清秀的苏念凡。 一路上受了不少目光,念凡挺直腰板,紧紧牵了夏斯年的手。路过夏斯年的前台秘书时,一声苏小姐好,真是让念凡惊得一怔,但又很受用,瞬时心里就暖暖的。 彭氏的茶水间现在像爆炸了似的。 “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上回照片里的是真的吧。” “真人比照片看起来更小啊!不过长的还算清秀,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女的样子。” “得了吧!乖乖女能有手腕收住咱夏总。” “谁说收住了,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说不定明就分手了。” 也有人弱弱地说:“我觉得他俩在一起挺好的啊!反正夏总不会找你们这样的。” 苏念凡绕到书桌边,这摸摸那看看,夏斯年的办公室风格和他家一样,简洁低调,但是你细细看就会发现,无论是烫金的笔筒还是书柜后的藏品,无一不显示这个男人的贵气。 夏斯年坐回椅子上,一下把念凡拽到自己腿上抱好:“以后你想过来的时候就直接上来,我跟前台门卫都说过了。” 念凡半侧着身,抱着夏斯年的胳膊,点点头。 “我忙的时候呢?就可以在后面的休息室睡一觉或是在沙发上看书都可以啊!别再那么傻站在底下不上来了。”夏斯年温润的声音荡在这个暖暖的空间。 “好啊好啊。” “那”夏斯年微微一顿,嘴角噙了好看的微笑,戏谑的看着她“苏小姐为什么过来了啊?是想我啦?” “才不是,随便走的而已。”念凡脸红彤彤的,还嘴硬不承认。 “这样啊。”夏斯年低声说道,又搂过念凡双臂正视着她:“我想你了,批文件的时候想,谈判过后也想,晚上一个人待在这整理资料的时候也想。”夏斯年看着念凡的眼睛,好像能望进心里,又说道“想着啊!你在我身边的话,肯定嘟着小脸窝在沙发上催促,夏斯年快点休息。”学着念凡的语调,眼神柔软而幸福。 “真的?”念凡傻傻地问。 夏斯年笑着又无比认真的点点头:“对不起。” 然后就是一个绵长而温软的吻,念凡觉得浑身都软下去,伸出手臂环住夏斯年脖颈,她闭了眼,努力回应着夏斯年,好像在天空的顶端躺在软软的云上,两个人抵死缠绵至死方休。其实这个吻就如这句对不起一样,包含了太多,而念凡则觉得,足够了。不管是想念还是焦虑,都在这个吻里,化成了深深的眷恋。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念凡听到耳边有清脆的铃铛响声,夏斯年才放开她。又轻轻抹了她的唇角,带着笑意“有进步哦。” 念凡红着从夏斯年身上一下子弹起来:“没……没有啊!哈!也就……还好啊。” 一室笑语。 快到念凡走的时候,到电梯口,忽然拽住了她,夏斯年收了笑容,缓缓开口道:“念凡,我下个礼拜开始要出差一个月。” “啊?”念凡显然没反应过来,好像从一池春水掉入了千年寒冰。 “意大利,事情顺利的话圣诞前一定会赶回来的。”夏斯年把念凡再次纳入怀中,轻轻抚着念凡的发:“很快,会带着想你的心情,急切地回来的。照顾好自己。” 念凡点点头,心里还是闷闷的。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些什么?却未必来得及改变什么。 ------------ chapter45 夏斯年出差第五天,念凡以为自己虽然会闷闷的,但是应该不会太分神。前两天真是这样,没心没肺的吃喝拉撒,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念凡越来越觉得少了点什么。 早晚安得电话,很多事除了瑾景没地儿倾诉,念凡还是承认了,自己想夏斯年了,说矫情点,差不多已经到寝食难安了。 苏念凡掐着手指头,算着意大利和这边的六个小时的时差,夏斯年休息的时候正是她忙的时候,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好好打一通电话呢?而且长途话费很贵的啊。聊微信什么的不能及时回,聊着聊着也没什么劲了。 念凡嘟嘟嘴,这异地恋可真是难啊!还说最受不起不联系,可为了联系也太累了。正在纸上随便划拉着,忽然听到前面中国文学名家选讲的老师说到他自己的事情。 这位老师很久前身体就不太好,今天看来气色更加虚弱,但是精神状态却总是很蓬勃。他双手撑在讲台:“因为医院确诊了,说我啊!已经晚期了,肝啊肺啊心脏啊!都已经不好用了,所以下周开始你们就得换老师了,我得治病去了。”他面上很轻松的样子,语气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但大概真的说到别人的事,这位老师应该会又严肃起来的。 全教室陷入一片寂静,念凡忽然觉得空空的,生命这种事,如何看清,如何看重。她知道这位老师是一直活在精神世界,不是勇敢而是淡泊。 人生数十年,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有上帝的理由,如此深奥的哲学,念凡无法参透,只是觉得此刻儒雅而谈笑风生的老师其实已经很孱弱,弱到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远去了,丝毫不是难事,也因如此而变得可怕。 虚无的恐慌黑色般漫步四周,心里也虚的难受,念凡又一次无可遏制地想夏斯年,也许哪一天,生命的轨迹无法按照他们预定的那样延伸,只是希望能够从容的死去,对于夏斯年不留任何遗憾。 当天晚上回去就给夏斯年发了邮件,就只有一句话:“愿君岁岁年年常安健,盼年年岁岁伴君旁。” 不知道是不是夏斯年不在的原因,念凡最近活得有点脱力,总觉得每天每天都差不多的样子,相对静止着往前挪动。唯一的惊喜就是安祝带来的消息。 “最近读者来信很热烈,圈内的一些成名作者对你也有了不错中肯的评价,好好准备,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顿了顿,安祝的声音微微扬起:“恭喜你,处女作成绩不错,以后的路好好发展。” 念凡紧抿着唇,一时呼不过气,总想大声尖叫,她的坚持不是没道理的,她的自信不是自负,她的才华确实是有的。这个时候最想告诉的依然是夏斯年。 上一次发的邮件并没有回信,其实念凡也不需要回信,然后把这个消息再以邮件的形式告诉了他,但不一样的是,她迫切的等待着夏斯年的回音,他的认可向来比别人的分量重。 一天,两天,三天,又是一周。 苏念凡从来没忘记这封邮件,所以很多随之而来的情绪也被放大,不是没打过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邮件也不回,念凡的不安渐渐浓重了起来。 意大利,之前是说林雨馨在意大利是嘛,意大利,只有两个人的意大利…… 每次有这样的念头,念凡总是敲敲自己的脑袋:“夏斯年才不是那样的男人呢。” 女人的安全感一旦薄弱起来就会势不可挡的破裂掉,因为她们在感情里向来是敏感而多思的动物,念凡也不例外,而且她还是那个最没经验又最固执的那一类。 她一直有夏斯年个人生活的邮箱密码,可是很少登陆,但是现在她心里痒痒的,看看吧!可能网络出了问题,他根本没有接到邮件也不一定啊。 “用户名或密码不正确。”念凡试了三遍,这个烦人的红色对话框一直往外跳,她心烦意乱地关了所有页面。 连邮箱密码都换了,三周内音讯全无,这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但可能也隐隐猜到些什么?所有的只能等他回来再一问究竟。 一个月了,念凡依然没有收到夏斯年任何有关归来的消息。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他说会赶回来。 慕瑾景最近真的很忙,她答应了彭扬羽顺理成章地求婚,彭家那面催着办订婚仪式,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因为在董事会看来,一个订了婚稳定下来的未来总裁显然会让彭氏在新拓展的领域受到更多关注,增加更多的可信度。 不管是苏念凡还是慕瑾景似乎已经是学校外世界的人,他们有太多关于学业和学校外的事情要考虑,但是其实对于共同热爱的编辑部,情愫却一直未变。 编辑部每年都有的即使散伙饭又是迎新饭的聚餐,又咋咋呼呼开了席。整个酒店大堂都被包了下来,气氛燥热而浓烈,外边又飘起了小雪,这里却热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气血上涌。 苏念凡和慕瑾景今天看来情绪格外高涨格外兴奋,总是引得满场注意,肆意欢笑着。苏念凡抱着酒瓶子,今天她其实没有喝很多,可是竟也觉得醉了。沾了一手为了庆祝编辑部第三十五个年头的生日蛋糕的奶油,跑到每一桌,蹭到每个人脸上,当然,也被大家一起用奶油蛋糕直接擦到脸上。 举着瓶子,一路“青春万岁”的叫着,跑到慕瑾景身边,勾着她的脖子就推入墙的角落,面贴面看着她,对视了几秒,又放开,忽然倚着墙哈哈大笑着。 瑾景这一晚喝的显然不少,刚还招呼着要出去进行第二轮。现在笑的弯了腰,蹲在地上一直不起来。 念凡拨了她肩膀,没反应,又碰了下,蹲下身,拨过她的脸,才发现眼泪就挂在脸上。推了下她肩膀,指着她:“你哭什么啊!我才应该哭,我他妈从今天开始就滚出编辑部啦!我大学的第一次心血,真他妈不舍得。”又直接摔坐在地上,哭喊着“青春万岁。” 夜有些深了,这里的人却依然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木然瞪着流着泪的眼睛像丢了什么?你可能认为,未免有些脆弱敏感,而对于这群人,曾经的心血被贯上青春的名义后,再也无法轻易舍去,这是梦想与热血。 ------------ chapter46 照相机不断咔嚓闪着光,定格一张张面庞,男生们的衬衫皱了,女孩子们头发乱如女鬼,喧闹的的大厅俨然成了编辑部这群孩子的乐园。 念凡和瑾景盘腿并排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她扳过瑾景的巴掌大的瓜子脸,现满布泪痕。念凡微微有些惊讶,顺手擦拭了她眼角的泪。 瑾景扭过头,微微吞咽了下,哽咽着说:“凡凡,27号我订婚仪式,你来当我伴娘吧。” 念凡不懂的点点头:“你不想订婚?” “你觉得我是那种22岁就愿意结婚的人吗?”瑾景一把把酒瓶子摔在地上:“彭家他再厉害,也不能他妈逼婚啊。” “那你不答应不就行了嘛。” 瑾景木然垂着头,手指紧紧握着关节泛了白,又颓然松开。 念凡安慰似的撞撞瑾景,柔声道“不还是为了扬子嘛,这不像你,从来都潇洒的慕瑾景竟也会这么纠结。” 瑾景苦涩的扬了扬嘴角,轻轻低吟道“我不知道,对于我,对于扬子,对于我们的未来,这还值不值得了。” 大家在另一边唱起了《光辉岁月》,念凡没有听清瑾景的最后一句话,在晃动的歌声里,她想起夏斯年,随即带来的是一种钝痛,以及堵在心中的窒息感。看来这个冬天,大家都将不同以往的辛苦度过。 很快,大家吵嚷着要去第二轮,酒店门口,扬子一身西服革履的精英模样,倚在车门等着接慕瑾景回去,满脸的疲惫与气弱,几乎颠覆了念凡心中那个张扬离经叛道,永远精力旺盛的彭扬羽。 浅浅说了几句,看他行色匆匆,也不知是来不及还是下意识回避,念凡并没有提起夏斯年,只是简单的道别看着他载着依然面露愁容的瑾景离去,红色的尾灯光映在空荡荡的公路上。 迎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念凡不少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背上一阵温暖,孙文奇给她披上了自己的棉袄。 念凡转身看是他,赶忙把棉袄又推给他,他只穿一件白色羊绒毛衣,冻得嘴唇都紫了。念凡取笑道:“少跟我来这套啊!不看看自己冻成什么样子。”又呼了口热气在手上又赶忙揣进兜里,跳跺着脚,拽了下他的衣服:“快走快走吧!他们都远了,别跟丢了。” 孙文奇其实很有文字的灵性,被编辑部很多人称赞,所以顺理成章地也进了编辑部。ktv包间里,漆黑不断旋转的灯光打在他年轻俊朗的面庞上,轮廓虽然不清晰,五官却极标准。自从瑾景走了后,他一直跟在念凡身边。 直到他深情凝望着苏念凡,唱着“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周围知情的人不在少数,尖叫着“在一起”起着哄。 念凡感到浑身不自在,起身直直出了包间。 室内有点尴尬,孙文奇耸耸肩无所谓的仍然唱完了整首歌,然后把麦克一扔,这才出了包间找苏念凡去。 孙文奇沿着走廊,看到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她抱着臂,好像紧紧抱着自己,松散的蝙蝠袖毛衣外衫勾勒出她单薄的背影,隐隐看到裸露出的蝴蝶骨,有着优美的线条。孙文奇常常看着念凡就会看出神,不是说多么倾国倾城,他也知道,可是似乎对于他就是有一种气质,在致命的吸引着他。 踱步走过去,停在她身边,一起向窗外望去,张了口:“即使是a市,到了这个时间也挺冷清的。” 念凡微微歪头冲他淡淡笑了下:“就冷清的时候,才能看到这座城最清晰的轮廓。” 孙文奇大喇喇的搂过念凡的肩膀,晃了晃,故作轻松地道:“怎么这么伤感啊。” 念凡笑着不着痕迹的拨开了他的手:“感慨感慨人生还不行嘛。” 孙文奇看了看自己被拨开的手,微微自嘲般笑了下,收了嬉皮笑脸:“学姐,你最近心情不好吧。” “嗯。”念凡坦荡的回答。 “为什么啊?”孙文奇尝试着一步步探近。 “呵。”念凡笑的漫不经心,扭头问道:“怎么,想当我的知心大姐啊。” 孙文奇耸耸肩,表示可以啊。 念凡却摇摇头:“没什么?都是些懂得道理,而且除了自己没人帮得了你的情绪。” 一时无话,静静看不知何时又一次飘起的细雪,念凡站的有些累了,转身靠在窗框边,幽幽开口道:“孙文奇,你喜欢我?” 苏念凡的不避不闪倒是给了孙文奇一定的冲击力,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点点头。 念凡点点头,并没有说下文的意思。 孙文奇侧过身,看到念凡长而密的眼睫毛,心里痒痒的:“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念凡调皮的眨眨眼,然后神情又黯淡下去,双肘支在窗台,脚尖点在地上。 孙文奇叹了口气,他明明就知道苏念凡的答案啊!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试试,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倒也释然了,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占有呢?他孙文奇不是那么俗的人。 “切,我很好的,文笔也好,人长得也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然后向上捋了下头发,仰着头还摆了pose。 念凡被他耍宝的样子逗笑了,故意说道:“要不考虑考虑?” 孙文奇赶忙泄了气摆手道:“别别别,现在这样我就够难受了,你可别玩我了。” 念凡挑挑眉:“那好吧”听语气,好像还很可惜的样子。 “我呢?也就是仰慕,仰慕你懂吧!其实不算喜欢的,是一种更精神层面的情感。”孙文奇狡辩道。 念凡点点头,假装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了。” 孙文奇被念凡打败了,甩甩头,有什么办法,咬了咬牙,压过念凡的肩膀,把整个人搂在怀里,却是个不染情欲的,全然是安慰的拥抱,像是要传递一种力量“别再难过了,你可是我心中无坚不摧的女神啊。” 笑容渐渐舒展在念凡唇边,暂时安心的接受了这个拥抱,她相信男女生之间没有纯洁的友情,但是基于欣赏和仰慕的基础上,谁规定两个人不能一直做朋友,并且一直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 chapter47 孙文奇这日的表白其实也并非突然,之前有关念凡和夏斯年的传言早早就飘进了耳朵里,也是,谁叫他有心打听呢。 夏斯年一个月没出现在校园里,没出现在念凡身边,所以大家都暗暗再传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其实对于这段佳话,人们也都是抱着传奇的心态看热闹,而传奇自然不能时时有,自然也不会持久,就如昙花一现,对于理所应当的结果,甚至没有一点惋惜。 很多人都鼓动着孙文奇为爱爷们一把,就算没分手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觉得,苏念凡还是和孙文奇更般配一些,所以才有今天的这一幕。 对于这些事情,念凡也多少知道一些,可她从来不解释什么?谣言止于智者。可不解释不代表没影响,想到这些,念凡的心情就暗一层。今晚也就正好宣泄一下。 拍了孙文奇的背:“走,回去唱歌去,我给你唱我保留曲目。” 清晨从ktv出来的时候,念凡还清醒得很,但是人已经不多,孙文奇和念凡沿着马路慢慢走着,看到路边的早餐摊,念凡难得的吃了一回豆浆油条,还吃得很饱很舒服。 捂着肚子满足地回寝室,孙文奇住得更远些,自然把念凡送到楼下。 其实这一路,念凡发现她和这个弟弟还是很谈得来的,孙文奇很幽默,总是逗得她忘了先前的不开心。此时站在门口,话一时没有说完,也就多聊了一会。 “好了,女神再见。” “去你的,什么女神。”念凡哈哈笑着拍了孙文奇的胳膊:“回去补个觉吧!我上去啦。” 孙文奇静静伫立在门口,看着苏念凡转身上楼看不见了身影,才叹了口气离开。 而让苏念凡没想到的是,这一幕都被夏斯年尽收眼底。一路有说有笑正在兴头上的苏念凡当然没注意,另一边停车位上的黑色奥迪a8。 夏斯年是凌晨到得a市,多小时的飞行虽然让他感到疲惫,却还是执意让司机把车子开来,他直接把行李扔给司机,自己开来了a大念凡寝室楼下。 打了念凡手机,关机,夏斯年决定在寝室楼下等一会,反正已经7点多了,一会念凡就会出来上课,到时候再好好吓吓她。其实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夏斯年来说也很漫长。 可是却不知道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夏斯年不知道该给自己个什么理由,来解释他的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在外过了一夜这样的事情。他相信念凡,可这相信却打了折扣,没法做到确信。 夏斯年微微有了眼袋的面孔上毫无表情,眸底似墨一般漆黑,一脚油门轰下,掉转车头回了公寓。 圣诞节这天念凡一个人窝在寝室,狠狠地咬了口苹果,想起之前单身一个人的时候无数个与今天相似的圣诞节。唉!更加呜呼哀哉。 接到瑾景的电话让她去试礼服,订婚仪式就在两天后。念凡抓了包风风火火赶到婚纱店,却发现只有瑾景一个人和一个彭加派来的服装礼仪顾问。 穿着嫩黄色抹胸及地晚礼服,妖娆而华贵的慕瑾景,看到念凡走进来,忙牵了她的手:“你挑挑看,挑几件喜欢的礼服,都送你,反正彭家拿钱。”瑾景看起来兴致很高,最后一句话声音格外大。 念凡有点搞不清状况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手挑了几件,瑾景却让她一一上身试了才罢休,从试衣间出来的念凡顾不上照镜子:“彭扬羽呢?订婚的所有不会都是你一个人在准备吧?” “他,哼,他可忙着呢?不是我一个人在准备啊!准确来说应该彭家准备好后通知我,我只要当好个木偶就够了,省心吧。” 念凡坐在瑾景身边,抓着她的手,劝道“别闹脾气了,没有用啊!你得和扬子好好谈谈才行。” 一秒钟的静默,瑾景挣了开,起身继续搜罗着礼服:“小姑奶奶,你自己那点破事儿还没理清呢?我可听说夏斯年已经回来了。” “啊。是吗。”念凡想了想也确实差不多该回来了。“自己回来的?” “不知道,应该是吧。”瑾景又拿了一套宝石蓝色的礼服拿走试,而从头至尾那位彭家派来的顾问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如透明人一般。 12,27日或许是个普通的日子,可对于a市来说却不那么一般。这天的清晨格外躁动,因为金融巨头彭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今天将举办盛大的订婚仪式。彭家早已请帖四布,不少人已接到请柬为荣,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则正由自家司机载着,坐在价格不菲的名车里,在往同一个方向赶着。 这是一场订婚仪式,也是一场酒会,是一场发布会,而更是一场包含了商业契机的演艺会。没有两位新人从童年起的心路回顾,没有情路介绍或是温馨vcr,前面巨幅的幻灯上打的是彭氏威力性的企业logo。觥筹交错,相言甚欢,分分钟一个项目诞生,分分钟又是几亿成为囊中之物。 念凡很早就来了,在后台忙碌着,坐在化妆镜前的慕瑾景,较之几天前,显然冷静了很多,唇边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因为不时有人走进来和她合影,有的认识,有的听说过,有的完全没见过。 有人匆匆赶紧来告知瑾景,要她收拾收拾准备入场,彭丰已经快致完开场词了。念凡陪着瑾景,推门出去,敛起裙摆,跨过门槛。 一眼,念凡就看到了站在彭扬羽身旁的夏斯年,侧身长身玉立地站着,经典的灰色西装笔挺,他还是一个月前的英俊模样。 念凡面无表情地站在瑾景身后,挺了挺腰,整个人都冰冷起来,寒气大作,余光向前,一点也不留给右手边的夏斯年,好似不认识这个人。 空气似乎结了冰,他们像是陌生人一般,不看不问候。 缓步走入场内,屋顶奢华的水晶吊灯发着刺眼的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尖锐的声响与周围响起一阵阵掌声融为一体。 ------------ chapter48 闪光灯不断聚焦,苏念凡和夏斯年行在前面,两人并排,明明只有一拳的距离,却也只默默地走过这二十米的距离。然后一起走下台,一个转身向左,一个转身向右,都毫不迟疑。 慕瑾景挽着彭扬羽缓缓走向台子尽头。斜睨着台下的人,看着他们的眼就忽然有一阵寒流在体内四窜。 轻声说道:“你爸他老人家满意了?” 并没有回答,不知彭扬羽是没听见还是答案被淹没在沸腾的人声中。 话筒被传了过来,慕瑾景听着彭扬羽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自己,感不到一丝喜悦,也许如果彭扬羽把后面紧接着介绍慕瑾景家的公司在南方一带的威名省去的话,瑾景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木讷随着彭扬羽切了整整1米8的蛋糕,精美的让人不忍下口,扬子又为她戴上了戒指,好像一只手铐,大大地钻石的光芒灼得瑾景面上的微笑就要端不住。 音乐响起,扬子牵了瑾景的手,第一对下舞池,悠扬的华尔兹,是他们看起来如此的男才女貌。一支舞结束后,才不断有人加入,都是俊男美女眉目生姿。 瑾景忽然停了脚步,扬子差一点踩了瑾景的脚,沉沉说道:“我累了。” 扬子一脸的无可奈何,引着瑾景悄悄出了宴会厅。 念凡坐在一边,叉起一个泡芙,送进嘴里塞得满满,又像喝白水一样大口喝了口红酒,仰起头,不禁在人群里搜寻夏斯年的身影。 他持着香槟,与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说着什么?扬起嘴角,风度翩翩的举杯示意,似乎又谈成了什么。也有不时穿着晚礼服香艳的女人停留在他身边,缠上他的胳膊或搭在肩膀,但又不断离开。 眼看着夏斯年扭头看过来,麻利的放下杯子盘子,抹抹嘴角,起来转身向左走去,留给夏斯年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夏斯年一股邪火蹭蹭从腹下窜上来,刚要过去却被人拍了下肩膀。 “林大哥” “这次去意大利见到雨馨了吧?”是林雨馨的哥哥林律成。 夏斯年点点头,神色淡淡。 林律成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多包容包容她吧!这丫头这些年也不容易。” 夏斯年笑笑岔了话题:“听说诗茹姐怀孕了,恭喜恭喜啊。” 林律成提起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满脸不加掩饰的喜悦:“是啊!雨馨转年也回来了,我呀,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对于家庭越来越看重了。”又拍拍夏斯年“你也快点吧!男人身边还是得有女人照顾,怎么没看见你那个小丫头啊。” 夏斯年挑挑眉:“在后面陪慕瑾景呢。”敷衍了过去。 苏念凡出了宴会厅在庭院里逛了一圈,实在太冷又哆哆嗦嗦回去了。宴会厅里实在奢华,念凡有点倦倦的想要回去,找了一圈看不到慕瑾景,敛裙想要离开了。 “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手摊在面前,男人微微躬身绅士的邀请着。 刚刚想要拒绝,却看见台子另一侧夏斯年的眼光如寒冰般直直的透过人群穿过来,所到之处似乎宴会的人群也降了温,念凡默默看着他,然后把手搭上了男人的手心。 身旁男人问起念凡的姓名,她只心不在焉的回了。收了眼神不再看向夏斯年,人群扰攘,无数的人画着舞步走来走去,念凡有一种错觉,她从未和夏斯年相识过。 她不太会华尔兹,偶尔踩到男人的脚,只好抱歉地笑笑。 而这些看在夏斯年眼里则足以点燃他的隐藏已久的占有欲。打了个响指,招来一旁的waiter,暗暗说了几句。 waiter进了舞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苏念凡和她身旁的男人,附耳说了几句,谁知男人神色大变,当即说了声抱歉,掉头就走。 不明情况的苏念凡呆在原地,什么情况,她被舞伴扔下一个人在这,周围有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念凡想快速离开舞池,却被人一拽带进怀里,腰上也被死死的箍着。 “苏小姐可愿意跟我共舞一曲。”夏斯年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苏念凡僵硬的被他搂着:“你做了什么?”问的当然是刚刚的情况。 “我只是告诉他,再在你身边逗留一分钟,我可不敢保证他刚刚救活的子公司还能坚持多久。”夏斯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凭什么管我,你现在还出现干嘛?”苏念凡一肚子怨气的想要挣开夏斯年,却只能被搂得更紧。 “不管你把我当谁,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女朋友。”夏斯年死死盯着念凡,好像要把她看透。 念凡心底某处忽然软了下来,隐隐的有坍塌之势,就这么几秒,就被夏斯年带起了舞步。 而她又故意踩错舞步,但夏斯年每每都能避开并且重新带入节奏。 念凡脑子里乱乱的,不敢看夏斯年的眼,旋转着,裙裾飞扬,看着这华美的光,看这满座宾客,看闪烁的晚礼服和精致的西装,看这腥红色的红酒和透明的香槟。 这一曲舞就像一场斗法,夏斯年完美胜出,却赢不回苏念凡,一曲终了,苏念凡离开,夏斯年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苏念凡裹上大衣,鼻子酸酸的,侧身从人群离开,站在酒店门口,冷气钻进鼻腔,后面有车子噪乱的打着笛声催促,念凡避开,回头望了望依旧喧闹的宴会厅。 她多想现在径直走过去,不管周围有些什么人,不管里面在做什么?理直气壮地抢了夏斯年的车钥匙,然后坐进副驾驶,狠狠的关了门后,什么也不管什么都抛开的跟他说一句:“你说去哪就去哪,我一直跟着你,跟定了。” 可她也知道,她根本不能,这不是电影或电视剧,现实就是有那么多阻碍,无论是情绪上还是客观上,都得不到那么多的勇气和无所谓。 呼了口气,看到一圈圈白色的寒气,蕴在眼前又迅速消失,招招手拦了下出租车,念凡回了学校。 ------------ chapter49 还有一个小时,2012年就要过去了,寝室已经熄了灯,三台电脑发着微弱的光,各自演着不一样的跨年晚会。时不时发来几声尖叫,偶像频出,三个电脑看的应接不暇。 老大发来了视频请求,透过屏幕,看到老大裹着大羽绒服坐在一间简陋但很有风格的屋子里,但是笑容很美。她说这是漠河的一个村子,最寒冷的地方,她在那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了,每天生活的很简单,很多事情也在一点点想清楚,她要从这里给念凡,新慧和二婷送来2013年的第一份祝福。 一时有些煽情,在这样满室的暖意里,看着彼此年轻的眉眼,四个女孩子唏嘘不已,2012年就这样悄悄过去了。念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把夏斯年刚刚发来的简单四个字的“新年快乐”的短信翻出来,也只回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想来这一年也算精彩缤纷甚至可以说惊心动魄。而其中最闪耀的记忆自然全部来自于夏斯年,夏斯年,夏斯年…… 呢喃着他的名字,皱着眉,渐渐不安实地走入梦乡。 元旦假期念凡选择待在学校,听着电话那头苏妈妈有些失望的声音,念凡很愧疚地说除夕的时候一定七天全都在家待着。 正拎着一包苹果晃悠悠地往寝室走的苏念凡,忽然被一阵车笛声拦住了脚步,车窗降下,是夏斯年。 “上来。” 念凡呆呆的不动。 夏斯年甩开车门,拽着念凡的手腕塞到了车里。然后呼啸而去。 念凡看看自己邋遢的随意绑着头发,裹着长毛衣还穿了双龙猫的棉拖鞋,又转头看看夏斯年,气势弱了不少的问“我们去哪。” “私奔。”夏斯年气定神闲的答道。 念凡撇了撇嘴,不易察觉的扬了下嘴角,声音冷淡的答道:“啊!这样啊。”又转头看向窗外,不一阵就驶出了市区。 车内安静的连音乐都没有播放,一路无话,他们并没有和好。 车子停在了一片荒地旁,说荒地或许不合适,因为它只是没有被开发利用过的痕迹,但是却很美丽,这样的冬天依然长着大片的绿草,生命不息的长势,在这片草的中央有一座白房子,面积不算太大,从外面看起来构造极为简单。 夏斯年为念凡开了车门,牵起她的手往房子走去。念凡默默被他牵着,从手心传来的温热的温度,说实话,熟悉而温暖,她一点也不想挣开。但其实他们还是保持一种夏斯年在前,牵着后面的苏念凡的姿势,大步流星,速度极快。 念凡看着夏斯年的背影:“这房子这地都是你的?” “有这个打算。” 念凡撇撇嘴,在心里叹道,大土豪。 空荡的房间内显然有人住过的痕迹,此时却只摆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从窗口斜斜洒进的阳光金灿灿的铺在桌上,念凡好像闻到了冬天独有的暖哄哄的味道。 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夏斯年将念凡摁坐在电脑前,默默地把耳机给她带好,摁了播放,然后就转身出了门。 这是一段实录的视频。记录的是夏斯年在意大利的28天。 最一开始,是夏斯年一张英俊无二却有些不自然的脸。清清嗓子:“我刚到意大利,这是宾馆!”然后镜头绕了一圈后又对准了夏斯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唉!我没有拍这些的天赋啊!都不知道怎么坐怎么笑了。”又抹了把额头,收了无奈的笑,眼里满是温情:“不管怎样呢?这是部送给你的视频,今天就到这,以后会每天拍一点的。” 以后真的是每天,每天 第三天,下午六点,今天忽然想起你做的番茄炒蛋了,可惜在这里到处都吃不到,唉!越吃不到还越是想。 第十八天,凌晨一点,今天很累,想你。 第二十二天,早上十点,难得起得晚些,昨天见了林雨馨,你不要炸毛啊!只是说说话而已,她没怎么变个性还是那么强。 第二十五天,晚上九点半,今天心情很好,得知应该可以在圣诞前回来,等我。 第二十八天,登机前,明早见。 念凡眼泪汪汪的对着已经静止了的屏幕,夏斯年宠溺地眼神,挺拔的鼻英俊的轮廓,念凡一时失声,她没想到夏斯年会做这些,为了她,做这么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从来内敛含蓄的他,竟也会如此。 这视频里汇聚的二十八天,是念凡心心念念忧忧郁郁的二十八天,这不短的十五分钟视频,给了她所有释怀的答案,把念凡的心化作一汪春水。 她擦干了眼泪但又不断有泪花向外涌,推了门跑了出去,大大的热气球降临在门口。 夏斯年站在上边,表情柔和地向她伸出手,跨过藤编的围栏,念凡被他拥入怀中。 念凡微微向后靠着,寻找到在夏斯年怀里最舒服的位置,热气球缓缓上升,念凡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飘起来了,越过半空,悠荡荡地向着最光明最温暖的地方。 念凡随着夏斯年一起俯瞰这片地方,从半空中,更能感受到一片宁静。 “这片地方其实是在和你一起蹦极的时候发现的。那边,我们就从那下来的。”夏斯年指着斜上方的山脚:“算是意外发现吧。” 念凡惊讶地看着,又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蹦极的时候还有工夫看这些。” 夏斯年挑挑眉扬起好看的唇线,点点头。贴着念凡的耳际:“喜欢这吗?” “嗯。” “愿意在这生活吗?” “啊?就算愿意也不能吧。” “如果我说能呢。”夏斯年又往里搂了搂念凡问道“冷吗?”看念凡摇了摇头,又说道:“等我老了,我就在这里建一座别墅,我们一起养些花草,平时就读读书,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晒晒阳光,你可以安心的在我肩头睡着,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年轻的时候浪费的时间都弥补上。” 夏斯年温温而又平淡的叙述着,但他描绘的场景,念凡只要稍微想到,就会幸福的冒泡。 她想她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男人规划的未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幸福的未来里,她是他身边的重要的人。 ------------ chapter50 不知名的半空中某热气球内 夏斯年温温而又平淡的叙述着未来,但他描绘的场景,念凡只要稍微想到,就会幸福的冒泡。 她想她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男人规划的未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幸福的未来里,她是他身边的重要的人。 念凡抿着唇笑着低下头,却听到身后的人忽然说道:“这只是我的愿望,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没关系,我不强迫你。” 念凡下意识的赶忙摇头,转身对着夏斯年激动地重复了好几遍:“我愿意我愿意,谁说我不愿意了。” 夏斯年扬起好看的唇线,一副胸有成竹就等着你这么说的模样,戏谑的看着念凡。 念凡看着他疏朗的笑,红了脸,小声嘟囔“愿意还不行嘛。” 夏斯年又故意半严肃半玩笑的说“那么就请苏小姐解释下了,我回来的那天早上,送你到楼下的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念凡有点楞,什么男生:“啊”,忽然想起视频里夏斯年说的是早上见,那他应该是来过了,那天早上,那天什么日子来着。 “啊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看到啦?那就一学弟。”念凡咋咋呼呼的说道,看着夏斯年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挽过他的胳膊:“是这样的,那天我们聚餐,然后大家一起唱歌,清晨才回来,我们顺路,正好到我寝室楼下而已。” “我不在的时候,苏小姐的夜生活很丰富嘛。”夏斯年的尾音微微上扬,挑着下巴看念凡。 “没有没有。”念凡赶忙辩解:“也就那天,一年一次的聚餐,大家玩high了点。” 夏斯年没说话,微微眯了眼,一脸的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我保证,我都是十一点以前就睡的。”念凡很没骨气的承认错误。 “那好吧。”夏斯年笑了笑,一副赦免了你的样子。 念凡舒了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是他有错在先的啊!林雨馨那事儿他还没解释呢?自己怎么先认上错了,夏斯年狐狸起来也真是精明的很,愤愤的看向他,谁知人家一脸的云淡风轻。 念凡从他怀里蹦出来,保持一定距离,抱臂,沉脸,问道“你难道不解释解释,林雨馨?” “就知道你会多想。”夏斯年语气很柔软,充满了包含与宠溺,这声音就好像丝绸一样滑滑的裹上念凡的心,他接着说道:“大概她听说我到意大利了,所以就见了一面喝了一杯,然后说了说近况就分开了。” “近况里你有提到我吗。”念凡横着小脸问道。 “只有你。” 其实念凡早就在看到视频的一瞬间就懂了夏斯年的用心和意图,现在还强忍着笑意问道:“重逢就没激起你心中火花?” 夏斯年摇摇头,又摸了摸念凡的小脑袋瓜:“净想些什么呢。” 念凡垂下手,低了头,漾开甜甜的笑:“哦哦。” 夏斯年重新把她拽回怀里搂着,一起凭着围栏看向下面郁郁葱葱的野草,温温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和好啦?你不会再对我冷言冷语了吧?” 念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想着自己要更成熟一些,对待感情,对待夏斯年,都是。 夏斯年缓缓的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感慨道:“真好。” 夏斯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可以制造浪漫,有那种情怀的男人,但是当他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可以挽回念凡的时候,才发现非此不可。 热气球悠悠的向下降落,念凡忽然问道:“喂,夏斯年,为什么是我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念凡忽然就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夏斯年会喜欢上自己。 “因为你是你,不是喜欢你这一类人,而只是你,所以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的理由啊!也就没有这个为什么了。” 夏斯年这句话响起的时候,热气球刚好着地,安安稳稳的停好。念凡忽然觉得心里也踏实起来,不似从前患得患失,也像是着了陆。 后来他们之间依然出现过争吵,冷战,像每对普通情侣一样,可苏念凡从没想过分手,因为她总是想起这个不算温暖的冬日下午,夏斯年说的话还有那深邃又含情的眼神,和当时自己心里那种找到了停泊的港湾的归属感。 过了元旦日子就过得格外快,转眼就是除夕。 慕瑾景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彭家,照应上上下下,从早餐的选择,到园丁的选拔,俨然已有了女主人的样子,可念凡从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没有再见到她。 而夏斯年也终于在这个公元2013年登堂入室作为女婿的人选,进了苏家。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苏念凡这个回了家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女,把卧室糟蹋的人神共愤,于是苏妈妈终于在腊月二十八这天爆发了,勒令她进行大扫除。但苏妈妈还是心软啊!看着自己姑娘套个被套就活活用了将近一个小时,还弄得皱皱巴巴,一面骂她不中用,一面还是自己上了。 苏小姐在一旁成了啦啦队员,一会递块苹果送进苏妈妈嘴里,一会给苏妈妈捶捶腿,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然后苏妈妈就拿起了可怜的躺在地上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然后竖起来想放进书柜,然后就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然后苏妈妈就捡起来看到了上面跳着探戈的夏斯年和苏念凡,然后苏妈妈大吼一声:“苏念凡!。” 照片是去a岛旅行的时候,念凡顺手放进书里的,后来回来事情多,也就忘了。现在再看看,不禁感叹她和夏斯年都在一起了,想当时自己还是一枚小花痴呢。 经过三堂会审,其实检察官只有苏妈妈一人,苏爸爸看着报纸充当法官,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念凡终于承认了夏斯年,至此夏斯年终于在苏家有了准女婿这一地位。 其实念凡也就只是含糊的说他们在恋爱而已,简单的介绍了下夏斯年的情况,没说什么好话,净是些什么大八岁啊!孤儿啊!工作忙啊的。但是苏妈妈记性极好啊!顿时想起了当时送醉酒回来的那个总经理,翩翩君子一表人才,所以苏妈妈苏爸爸还是甚感欣慰。 但是呢?毕竟是社会上的人了而且还比自己女儿大很多,所以一致决定在大年里把他叫来,两位长辈把把关。 初三这天,敲门声响起时,念凡一下子蹦起来,冲到门口。 ------------ chapter51 几日前也就是除夕那日,烟花盛放的十二点时分过后,念凡拨通了夏斯年电话,电话那头接起得很快:“新年好。” 那边夏斯年低低的笑了,嗯了声,然后两边都静了下来,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映着身后一波接一波的鞭炮声,两个人之间的这份安静更显温情。这是他们第一个一起走过的除夕。 “夏斯年,夏先僧啊。”念凡首先缓缓开了口:“你初三那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怎么?” “那……那……。”念凡支支吾吾,纠结半天才说出来:“那我爸妈说想见见你,你来我们家好不好啊?”念凡想要是夏斯年说他有事或者什么的不能来就好了。 “好。”干脆利落的回答,一秒钟犹豫都没有。 “啊”念凡嘟了嘟嘴:“哦,你真的没事情啊?你那么忙,不用为这事改原定计划的。”念凡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就是原定计划。”夏斯年闲闲答道。 念凡在电话的另一端愣住了,这可好,要是他爸妈不邀请,他还打算自己来喽。幸好幸好,那照片掉出来,不然到时候他真自己悠哉哉来了,他爸妈不吓出心脏病才怪。 “我初三就去拜访他们二位。”夏斯年继续说道。 念凡闷闷答了“嗯”,然后收了电话。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不太想让父母和夏斯年这样的正式的见面,明明呢?还没有到那一步啊!想来他们只不过才恋爱半年而已,所有的进展的是不是太快了。 苏小姐哀叹一声,仰天长啸,谁叫自己不中用,看见夏斯年就着了道,跟着人家的节奏走,不快才怪。 初三很快就到了,苏小姐很忐忑啊!很坐立不安啊。敲门声响起,一下子蹦起来冲到门口,理了理头发,顺顺了衣服,扬起好看的微笑,施施然开了门。刚要开口喊出“夏斯年”,就被噎了回来 “送您家一张福字,过年好过年好。” 苏小姐满头黑线的勉强笑笑,谢了这个在福字背面印广告,大年初三还辛勤工作的的销售员。回去摔坐在沙发上,跺着脚,又不安生的站起来在客厅一圈一圈的走。 “伙计啊。”这是苏爸爸对于苏妈妈独特的昵称:“你说我还用穿正装打领带吗?” 念凡抢着答道:“不用不用爸,别那么正式,你就当是我朋友来串串门就好啦。” 苏爸爸略一皱眉:“什么朋友串门,这在古时候,女婿来拜访都得算上门提亲了,那可不能随随便便的。” 念凡红了脸,嘟囔着:“什么跟什么啊。” 苏妈妈在叫唤着:“老苏老苏过来,帮我把这菜洗了,要来不及了,都快六点了。” 苏爸爸乐呵呵地答着,小跑着进了厨房。 念凡看着忙里忙外的父母,抿着唇,他们的喜悦那么明显,因为自己。甜甜的笑了,有父母的孩子像个宝啊。 而此时门边一片喧哗,听声音,夏斯年已经进来了,念凡赶忙冲到门边。 夏斯年今天难得的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呢大衣,里面穿着淡蓝格子衬衫加一件灰色羊绒开司米,整个人看起来休闲舒适,最重要的是,年轻了不少,完全没有平日里夏总的压迫气场。 苏妈妈刚刚将垃圾放出门外,一开门就看到正往上走着的夏斯年,立马就招呼进来了。 “小夏啊!来来来,里面坐。”苏爸爸拿着刚摘下的眼镜,把夏斯年引到客厅。 念凡跟在他们身后,撇嘴想:“小夏”,怎么那么奇怪呢。 念凡在夏斯年身边坐下,正式的介绍了下,毕竟苏爸爸和夏斯年是初次见面,可是极简短“夏斯年。”然后又转向苏爸爸:“我爸爸。” 夏斯年自然地接过话来:“听念凡说,伯父不大喝酒,所以就带了些茶来,大红袍,还希望您能喜欢。”说着把茶放上桌子,并不是礼品盒精致的包装,而是简单的用锡纸包着。 苏爸爸拆开来闻了闻,然后不掩喜悦地说道:“你破费啦!这拨新茶确实不错啊!快快,沏来尝尝。” 念凡还在想,夏斯年这一点不想平日里串门送的那种敷衍的礼物,看样子是放了诚心的,所以也显得亲切了起来。 晚饭前,苏妈妈拎着一串鞭炮,跑来客厅,对着正和苏爸爸下象棋的夏斯年说道:“小夏啊!你来,到楼道口放下鞭炮吧。” 苏爸爸先抗议了:“等会儿等会儿,我这马上就赢了。” “得了吧!真不知道人家孩子让着你呢?就你那臭棋。” 夏斯年起身笑着说道:“伯父您已经赢了。” 苏爸爸再一细看棋局,一拍脑门:“真是,真是啊。”明明知道这孩子让着自己呢?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哪一步又说不上来,就是被让的很舒心啊。 念凡蹦蹦哒哒跟着夏斯年到楼道口,还没等点上火,她就捂着耳朵跑老远。 夏斯年摆好鞭炮,走到念凡身边,温温说道:“怕成这样还下来。” 念凡小下巴一翘:“这叫疼并快乐着。” 夏斯年笑笑摇摇头,走过去弯身点着。 念凡看着俯身的背影,无论是价值不菲的大衣,还是光洁的皮鞋,在这一地廉价的鞭炮,昏黄的灯光下,年数已久的小区里并没有任何违和感,忽然就有一股暖流从左心房流至右心房。 其实一开始念凡就觉得,今天的夏斯年不太一样,像是故意收敛了光芒,尽力融入她的家庭,她的生长环境。一开始,不是没有担心的,毕竟两个人生长的环境迥然不同,平日里说说笑笑倒也罢了,但是真的涉及到家庭可能未必适合。 但今天看夏斯年,无论是和爸爸的相谈甚欢,还是和妈妈的举止亲切,都让念凡觉得无比安心,更重要的是一份真实感:“啊!这个男人真的可以成为我们家的人。” 夏斯年点着鞭炮后,三步并两步走到念凡身边,轻轻覆上她的手在她耳旁,光火间,念凡微微回身,一瞬间的对视,彼此眼里的情意便已看的真切。 ------------ chapter52 节日的热闹总是让人们忽视冬日的寒冷,夏斯年拥着念凡回到苏家的时候,菜已上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可口而诱人。 苏妈妈摘了围裙挂在衣架,又心满意足笑着对夏斯年说道:“以前啊就是羡慕人家放鞭炮,才有点年的味道不是,可惜老苏他又不敢这些,这下总算是了了心愿。”边坐下边张罗:“来来来,坐这,都是家常便饭,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伯母,我不挑食,您做的这些一看就很有食欲。”夏斯年既礼貌又亲切地回答道。 苏妈妈满意得看着未来女婿,就像放鞭炮这件事,弥补了他们一家三口的不能做的事,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又谦和有礼,最重要的是啊!他们这个家可以依靠,是可以托付的人。眉开眼笑的牵起一块鸡翅送到他碗里。 念凡撇撇嘴,苏妈妈什么时候对自己闺女这么殷勤过啊!撒着娇说道:“妈,我也要那个。” “ 自己牵呗,又不是没有手。” 得到苏妈妈无情的回绝后,念凡想,果然还是不该夏斯年带来,她妈对她的那点爱都让他分走了,愤愤的要掉鸡翅膀的右半边。 比起放鞭炮,苏爸爸对倒是对于夏斯年可以陪他喝上二两小酒这件事更为满意。俱是浅酌,再闲唠上些足球啦之类的非严肃话题,苏爸爸这酒喝的很是惬意。 苏念凡看他们喝的那么爽心里痒痒,偷偷给自己也倒上了一小杯,刚要转头偷偷喝掉,就被夏斯年抓了个现行。 自从夏斯年知道那天她和孙文奇一起喝了酒唱了歌以后,他就剥夺了念凡不在他身边时,喝酒的权利,他在身边时,也要少喝。念凡自觉理亏,就签订了此条不平等条约。 他好看的眉眼挑着,噙着笑看调皮的她,什么也没说。 念凡光是看了他的眼神,就算他什么也没说,也能一字不差的复述他的意思。翘起一根手指头,嘟着小嘴:“就这么一小口。” 夏斯年扬起嘴角,终于点点头,小声说道:“这酒辣,慢点。” 念凡得到允许后显得很开心的好像捡到了什么便宜似的,仰头就把酒送了下去,咂着嘴,果然辣的直在桌下跺脚。 夏斯年轻轻顺着她的背,看着念凡眼里闪着光,还故作豪爽的一摔杯子,中气十足地来了句“好酒。”,无奈地笑笑,递上一杯果汁。 苏爸爸虽然正和苏妈妈说着过两日去看看一些亲戚,但是余光还是把两个人的小动作都收进眼底。自己女儿是个表面最是乖巧,但实际最有自己主意的丫头他很清楚,身边倒也需要这么个能管住她又细心的人。 饭后,夏斯年陪着苏爸爸看看电视,趁着他老人家上卫生间的功夫,踱步到厨房,慰问下正准备着水果的苏念凡。倚在门边,轻扣下厨房门,不冷不热地说道“火龙果的皮一定要处理的一点不剩,不然很影响口感。” 念凡转头送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吃还这么挑。 夏斯年抱臂笑笑,一脸无辜。 “你什么时候打算走啊!哎呀,都快八点半了,再不走你要堵车了呀。”念凡问着。 “刚刚苏爸爸还说,要是来不及,可以在这住下的,再说,苏小姐你的闺房我还没有进过呢?岂能就这样走了。”夏斯年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的和念凡一句接一句的孩子似的辩起来。 念凡满脸黑线,他爹妈就这么把她卖了,这么就可以留宿了?把切好的水果装盘递给他,推着他的后背,搭火车似的一起出了厨房。 而今天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把夏斯年叫来,苏爸爸苏妈妈当然不只是认认脸吃吃饭那么简单。 苏妈妈坐在沙发的一边,看似无心实则酝酿了很久,开口问道:“小夏啊!你喜欢我们凡凡什么啊。” 念凡坐不住了,叫了声:“妈,你干嘛?” 苏妈妈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了?我就是问问嘛,你这孩子还挺害羞。” 没想到夏斯年还泰然的答了:“喜欢她的平凡和简单。” 念凡愣愣地看向夏斯年,脸腾地红了,谁知道他还真这么认真答了,好难为情啊!尤其在父母面前。 “小夏啊!我看你是个让人放心的稳当孩子,凡凡这丫头,毛病也不少,以后你该纠正她就纠正她,不用一味包容她。”苏爸爸接过话茬,又说道“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我们做父母的也就知足了。” 念凡听的有点鼻子酸酸的,拽着夏斯年的袖子,又冲苏爸爸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夏斯年虚揽过念凡,冲苏爸爸苏妈妈笃定地说道:“我一直把念凡当做是一份送进生命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苏妈妈点点头,眉开眼笑,又善解人意的说道:“去看看念凡的房间吧。” 两个人进了房间,夏斯年坐在念凡书桌前的椅子上,拽着满眼泪光的念凡在自己面前的床边坐下,轻轻拭着她的眼角,温柔说道“别哭了。” 念凡哼了哼鼻子,刚刚真的被爸爸妈妈感动的稀里哗啦!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他们要亲自把自己托付给别人,想到这里,念凡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现在情绪稳定了些,问道面前的人:“我爸妈这样会不会带给你负担啊?” 夏斯年摇摇头,否定道:“怎么会,反而很开心。” 念凡撇撇嘴:“因为终于在我家奠定你的位置了?” 夏斯年牵起念凡的手收进怀里,认真的说道:“是有了家人的感觉。”看着念凡有点茫然的眼神,夏斯年微微笑着,解释道:“自从我父母去世后,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很舒适很温馨的感觉,你可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正常,但在我看来,和父母这样和气轻松地唠唠家常看看电视是多幸福的事。” 念凡想起彭家森严的家规,和总是略带凝重的氛围,大概都使得夏斯年对于家庭与亲情的无限怀恋。 深深看着夏斯年俊朗的眉眼,念凡第一次意识到,也许自己也有充足的能力能为他做什么?也能满足他多年的愿望。 ------------ chapter53 苏妈妈趴在门边竖着耳朵努力听着,苏爸爸走过来,在身后说道:“你干嘛?” 苏妈妈吓了一跳,赶忙从门边跳开,理直气壮地道“能干嘛?怎么屋里没声音啊。” 苏爸爸拽着她往客厅回:“行了行了哈,贤妻良母的形象还没维持多久,就原形暴露了啊!人家年轻人谈恋爱,你听什么。” “我姑娘,听听咋了。” 苏爸爸笑着推着她:“好了好了,少操点心吧!你说我明天穿哪件衣服合适啊。” 屋里虽然静默着,空气却不断升温,念凡抿着唇看夏斯年,忽然说道:“你不觉得负担就好了。” 夏斯年转到念凡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不会。” “夏斯年,你肯定会是个好爸爸。”念凡头靠在夏斯年肩上,安心的微微眯了眼。 夏斯年抓了她的手轻轻把玩,温温说道:“那你要给我生个好孩子啊。” 念凡坦然地浅浅的笑了,渐渐睁开眼,直直的看见夏斯年越来越近的眉眼,凝视着彼此,都知道有很多话并没有说,可是在彼此的眼神里都清晰地懂了。 夏斯年轻轻触上念凡略微冰凉又柔软的唇,似乎如甜美的果冻一般,温柔地一点点撬开贝齿,极有耐心的慢慢深入。他看见念凡闭着的眼睛和微微颤动如蝴蝶翅膀般的长而密的眼睫毛,他知道直到现在念凡还是有很多不安,他们一路走来,他自作主张领着她闯进自己的世界,那就要亲自让她相信,一点一滴每个细节,他都在极力带给她真实感与安心,而显然来苏家见过苏爸爸苏妈妈是最有有效直接的方法。 是谁说第一次,第二次接吻是情动,第三次以后就变得像日常习惯一样,可念凡为什么还是会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战栗和悸动。感受这个极尽温柔与缠绵的亲吻,念凡融化作一汪春水的内心就只剩一个念头,夏斯年人生里对于家庭和亲情温暖的缺失她要亲手补上,一定让他感受到更多的幸福。 念凡因为发现这件自己能为夏斯年做的而感到欣喜无比。 一吻过后,夏斯年终于放开念凡以后,她微微喘着气,小胸脯上下起伏着,脸上还带着未消得红晕,夏斯年轻咳两声,最近对着念凡的时候总有些心猿意马,强迫着自己转移开注意力,起身走到窗前。 这样一环视念凡的屋子,直接就发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相片,镶着白底金边的相框,夏斯年笑容漾开在唇边,拿了起来,正是那张探戈的照片。想起当时自己还用条件交换,才终于把念凡骗来,笑容便更大了些。 念凡跳起来,真是要命,苏妈妈什么时候把照片摆过来的,还放在床头,搞得好像每晚她都会看着入睡似的。 “挺漂亮的。”夏斯年微一侧身,躲过了来抢照片的念凡,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啊?我吗?”念凡仰着小脑袋开心的问道。 “背景。” 念凡翻了个小白眼,推着夏斯年:“是是是,背景漂亮,夏先生该走了吧!我就不送了。” 夏斯年最近越发幼稚起来,喜欢逗念凡,看到她反扑一口的样子,还很有成就感扬了扬嘴角,放了照片,把炸毛的念凡搂在怀里哄着,好不容易顺了毛。 “好了,我也该走了,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夏斯年松开念凡说道。 念凡点点头,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跟苏爸爸苏妈妈告过别后,念凡送夏斯年出小区。手牵手有电梯不坐,偏是要从十一楼走下去。 “对了对了,扬子和瑾景最近怎么样啊!我都不怎么联系的上她。”念凡问道。 “大概忙着学习打理彭家上下吧!我回彭家的时候,看她已经都做得来了。可是……。”夏斯年停顿了下。 念凡赶忙追问:“可是什么。” 夏斯年摇摇头:“也没什么?总觉得最近重新认识了遍慕瑾景,竟然真的能做到现在这样。” 念凡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她从来不觉得慕瑾景能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现在的她一定生活不是那么舒心,长此以往,慕瑾景到底会怎样选择。幽幽的叹口气。 夏斯年又握了握念凡的手,说道:“想去看她就直接去彭家就好了,我都打过招呼了。” 念凡点点头,想起订婚前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慕瑾景,她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出了楼道,夏斯年停下脚步:“好了回去吧!坐电梯上去。” 念凡点点头,被夏斯年拥在怀里又放开。 “回去吧!看你进去了我再走。”夏斯年温温说道。 “路上小心。”念凡往回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 趴在窗上等着看的苏妈妈可算把两个人等出来了,她哪知道他们有电梯不坐愣是走了楼梯,看着他们两个人,对身边的苏爸爸感叹道:“年轻多好啊!恋爱这么甜蜜。” 苏爸爸取笑苏妈妈都一把年纪了还感慨呢?轻轻搂了下身边的老婆,又说道:“我觉得小夏这孩子挺好的,成熟稳重。” “就是大凡凡太多,不会有代沟吗?” “我不是也大你八岁吗?我们有代沟?” “怎么没有,这么些年不知道怎么忍过来的。” 苏爸爸爽朗的笑了,楼上的苏爸爸苏妈妈看着楼下念凡夏斯年,忽然感慨起时光如梭啊。 春节过后,苏念凡在《小说月刊》上的中篇小说完结了,虽说反响没有热烈到业界共知,但清顾这个名字还是被不少作家读者注意起来。 结了稿费,一个人悄悄跑到商场,给夏斯年买了条领带,给苏爸爸苏妈妈买了各买了一件毛衣,想想稿费都让自己花了一个一干二净,也就没给自己买什么?虽然一分钱没存起来,可还是很满足。 兴高采烈地拎着大包小包的出了商场,刚想往公交车站走去,就看到了对面的慕瑾景。念凡并没有打招呼,因为瑾景身边亲昵挽着的男人分明不是彭扬羽。虽然穿着打扮都像极了从前的彭扬羽。 念凡呆在路边,一时想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 相知相守,是情定的静水流深 ------------ chapter54 市中心商业圈的马路中央车水马龙,呼啸而过,一派繁华胜景,不时有来往的行人遮住视线,穿着高跟鞋挎着有大logo包包的女人或是衣冠笔挺的男人,俱是微扬的头不可一世。这样的热闹的街区,似乎把每个人都变得渺小,却也为每个人提供了隐身之所。 隐藏在着繁荣奢华背后,每个人心安理得的暗藏着心事,从未曾被察觉。 念凡死死盯着瑾景,在马路另一边随着她一起移动。念凡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她看到瑾景停了脚步,看了下手机,然后并没有接听而是直接扔进了包里,冲男人笑笑转身进了商厦。忙音持续,直到电话里传来好听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念凡神情黯淡,默默挂了电话。心中满是疑问,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怕是一场风雨又要来了。 对于这天的事,连夏斯年念凡也没有提起过。 不久以后开学没几天,念凡终于在一天傍晚在学校西面的体育场逮到了慕瑾景。 “嘿!凡凡。”慕瑾景自然地和迎面走来的念凡打起招呼。 念凡不无惊讶地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瑾景手腕:“总算看到你了。”上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问:“你想跟我绝交吗?干嘛不接电话,躲着我。” 瑾景笑得无奈:“还有课吗?去哪里坐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念凡穿着厚厚的镂空针织毛衣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不薄的一层热哈气蕴在窗上,格外有冬日的感觉,能隐约看到街上的景象。瑾景端着两杯咖啡在对面坐下来。 瑾景穿着黑色皮衣,画着烟熏妆,十五厘米的长靴踩在地板上,短发齐耳,念凡总觉得瑾景比以前更加冷艳而无法驾驭。 “咱俩好久没有过来学校这后边小资娱乐圈了。”念凡接过咖啡,平静的说道。 瑾景耸耸肩,余光有意无意的扫到对面的那家酒吧!就是扬子地下乐队经常驻唱那家,说道:“自从他走了。” “瑾景,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以致于连我你都不说。”念凡开诚布公的认真说道。 “没什么啊!有点忙而已。”瑾景移开眼神,看向窗外,声音沉沉得。 “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瑾景扭过头,眼里闪过诧异与震惊,又迅速被冷漠掩去,沉下脸说道:“所以呢?” “瑾景。”念凡唤了一声。 “那又怎样呢?你大可以去告诉扬子,去告诉彭丰,我无所谓的。”瑾景情绪有些激动,指着念凡叫嚷着。 “你知道我不会,我只是需要你一个解释。”念凡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和伤感而变得悠长。 瑾景颓然放下手,低下头不看念凡:“没什么好解释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 “你要和扬子分手?”念凡急急问道。 瑾景微抬起头,点了一根烟,舒了口气,眼圈一层层荡开,并没有回答,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向念凡,看不清神情。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短短两个月,在瑾景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多变化,那么背后到底又怎样的缘由呢。 “没什么不可以,我慕瑾景什么时候被别人他妈约束过。”瑾景无比熟练地磕掉了燃尽的烟灰,然后愣愣看着灰烬有些出神。 念凡觉得眼前的慕瑾景其实内心矛盾又困苦,不断挣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觉得,大概是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带来的第六感吧。 你永远不要从道德层面跟慕瑾景探讨一件事情,说到最后只会越来越不清楚,与其说慕瑾景是个帅气的人,倒不如说她是无法无天,无畏起来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偏偏还有勇气和力量去承担所有后果。 所以面对这样的瑾景,念凡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能跟她说脚踩两条船是不对的这样的俗理,就只好从另一个原点出发:“或许你并不想和扬子一刀两断,不然你也不会找一个和他那么相似的人来替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念凡幽幽说道。 瑾景深深呼吸了下,被戳中心事,也极力的在平复了心情,说道“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他已经死了。” 现在念凡大概可以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说道“快决定吧!这么拖着,你只能越来越痛苦,如果不可挽回,倒不如彻底斩断。” 瑾景抬起头。虽然仍然在思索着什么?但是眼里还是有毫不掩饰的惊喜:“我以为……。” 看着她欲言又止,念凡嗔道:“你以为什么啊!你以为我会痛斥你,然后劝你考虑大局,考虑彭家,委曲求全是嘛?或许从夏斯年的女朋友的角度我应该这么做,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是慕瑾景从八岁就在一起的朋友。” 瑾景淡淡的笑了,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一些。 “你还躲着我你。”念凡坐到瑾景身旁,泄愤似的这戳戳那挠挠:“你哪任对象不是我看着在一起看着又分手的,你还把我划到圈外,你太过分了。” 瑾景笑着躲着,直讨饶道:“我错了错了。” 两个人闹累了,半仰坐在沙发式的座椅上,念凡坐起身,抹了把窗户上的哈气,看清了已经夜幕初降得街道,对面的bar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上一次来,还是扬子的告别演出,一转眼,怎么就觉得变了那么多呢。又靠回去,浅浅问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瑾景晃晃脑袋,说道:“一团糟。” “不是说爱就该爱一个人的灵魂嘛,不管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一直爱下去的嘛,为什么会半路撤退呢。”念凡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片刻的静默后,瑾景像自言自语又像回答念凡:“可能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天长地久细水长流式的爱情吧。” 咖啡馆的老唱片机转了起来,开始了这晚的工作,空灵的声音唱着王菲的老歌《流年》,反复重复着那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念凡仿佛能看到一双眉眼微微皱着,似乎有着挥不去的哀愁,与之前无数个相似的夜一样,a市的夜又开始了。 瑾景和念凡没有在呆多久,因为瑾景拍了拍念凡肩膀,指着对面扬子曾呆的那家酒吧!说道“想不想去看看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是男孩儿吧!叫歌希,是接替扬子他们的新的地下乐队的主唱。 ------------ chapter55 灯光闪耀,连心也跟着节奏旋转,念凡和瑾景站在喧闹的酒吧的角落,前奏的鼓声响起,让念凡想起曾经熟悉的摇滚带来的躁动,只不过这次,疯狂的主角是舞台上此刻光芒的全开的少年。 歌希其实和扬子长的一点都不像,歌希更偏重于一种阴柔美,有一对狭长的桃花眼,带着浓浓的烟熏妆,看起来妖孽而中性,略微瘦弱的身躯藏在黑色铆钉皮夹克下,却更能给人带来一种冷酷的力量。 演出过后,歌希径直穿过沸腾的人群来到瑾景身旁,熟练地牵起她的手,轻轻吻在瑾景唇边,然后一歪头,一脸纯真地叫了声:“姐姐。” 念凡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如此近距离,便更能感到他身上一种邪气,就如对瑾景如此的亲昵的举动,却像孩子撒娇似的唤她姐姐。 微微一愣的时间,歌希已经注意到了念凡,忽然沉了脸,向后躲了躲,充满警惕和保护欲的紧握了握瑾景的手。 慕瑾景察觉到歌希对于念凡的反应,其实很正常,歌希对于陌生人总是像凶猛的小兽,好似随时都会扑上去进行一番撕咬。轻轻抚过他的脸,温声说道:“这是苏念凡,我的好朋友。” 歌希疑惑的看着瑾景,见她肯定地点点头,才好像不情愿似的微微松开皱着的眉,却依然撇着头,无视念凡,只留下一张冷酷的侧脸给她。扯着瑾景的衣襟,微微晃着:“快走吧!我好饿好饿啊。” 瑾景又无奈又抱歉的对念凡笑笑,说道“有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走了。” 念凡下意识地点点头,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呼了口气缓缓神,慕瑾景竟然会和这样的感觉像是没长大,青春期又还没过去的男孩儿在一起?转身刚想离开,余光随意地好似扫到不远处倚墙站着的男人,那身形分明是彭扬羽,等念凡定睛仔细看去时,又没了人影。 她走出酒吧!越想越不安心,给夏斯年打了电话。“在干什么呢?” “准备明天谈判,怎么?”灯光有些昏暗,已经有些空空荡荡的公司内,夏斯年放了笔,松了松领带,微微向后靠,揉了揉眉心,接了电话。 “这么晚了,好辛苦啊。” “出什么事。”夏斯年听得出念凡声音的异样。 “扬子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说回酒吧看看,最近好像很累,问这干嘛?” 念凡一听,急的腿一软,声音微颤的说道:“完了,夏斯年,今晚怕是要出事啊。”本来念凡是想守住秘密到底的,可如今要看着要东窗事发,她还怎么淡定,跟夏斯年说了事件始末。 听见电话那头夏斯年那头沉沉叹了口气:“扬子关机了。” “那怎么办啊?”念凡是真的焦急,这两个都是急性子暴脾气,到时候一冲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夏斯年起身走到办公室窗边,俯视着夜里的公路,略一沉声,安抚道:“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迟早要解决,现在来的激烈些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也不见得他们会用哪种方式处理。” 念凡的心稍稍放下些,答了嗯,又嘱咐夏斯年几声早点睡觉,心不在焉的挂了电话,回了寝室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不踏实不放心。 朋友就是,明明是你的事情,他却比你更大惊小怪,着急要你分享快乐,迫切地要为你挡掉悲伤,时刻感同身受。 那个身影确实是扬子,但是其实那一晚的表面很平静,彭扬羽只是一直尾随在瑾景和歌希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努力让自己不被发现,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跟到饭店门口,隔着大大的玻璃,清晰的看到两个人脸上幸福的笑容,瑾景身上的活力,扬子仿佛好久没有看到过了,看着他们,不仅让他想起,他们以前,也是在他演出后,到这家小店,点上几杯酒,而现在同样的位置上,坐着的不再是他彭扬羽。心里隐隐的钝痛,努力让自己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凌晨一点,扬子躺在床上,黑暗里,听见瑾景走进卧室窸窸窣窣的声音,卫生间水声安静后,感受到她躺在身边,扬子依然闭着眼,却将她搂在怀里,隐约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却只能将她搂得更紧。感觉到她并不抗拒,扬子的心便又下沉了些,什么也没有说,假装昏昏欲睡。 而念凡却担心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跑到瑾景第一节专业课的教室外堵着,看见瑾景,直接拽着手腕就拖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 先是左看看右看看,上下打量了瑾景,压低声音然后问道:“昨晚没出什么事吧!还好吧?” “啊?什么啊!一大早上发什么神经啊?”瑾景莫名其妙地看着念凡,又说道:“能发生什么啊!也就吃吃饭,喝点酒啊。” “你和扬子?”念凡瞠目结舌地问道,他们竟然还能这么和平。 “什么啊!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会扯到扬子,昨晚那个是歌希。”瑾景晃了晃念凡的脑袋,一夜不见,她好友怎么傻了这么多。 念凡挣开,急急说道:“我管什么歌希干嘛?我说的是你和扬子发生了什么?” “我和杨子能发生什么啊!照旧呗。”瑾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该和扬子发生什么吗?” 念凡怔了怔,是扬子什么也没看见,还是他看见了假装不知道呢?吞吞吐吐说道:“我昨天在你们走后,好像看到扬子了,夏斯年也说他昨晚回了酒吧。” “什么?”瑾景的声音听起来震惊而低沉,带着一股潜意识的恐惧。 “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知道你和歌希的事。” 瑾景垂下手,木然地转身往教室走去。 上课铃已经想过,越到尽头越逼仄的走廊也安静下来,念凡觉得那明明凹凸有致妖娆的背影现在却又沉重又寥落,每一步都那么虚浮。 ------------ chapter56 彭氏29层 拓展部事业总监室 彭扬羽摁了内部电话,如利刃般的声音响起:“给我查一下歌希这个人,全部资料,越快越好。” 话音刚落,玻璃门被推开,秘书抱着一堆文件直直地走进来,而夏斯年则闲庭信步的跟在后面,坐在扬子面前的转椅上。 秘书一项项报告着行程和每份文件的处理,夏斯年则双腿交叠坐在一边,胳膊肘抵在扶手上,极有耐心的等着。 等秘书出了门,夏斯年微一挑眉,说道:“下班吧!彭总监。” 扬子笑了笑,看懂了老友眼中的意思,拽了风衣,站起来搭了下夏斯年的肩膀,说道:“走,喝一杯去。” 两人并排走进迷,恰好经理在大堂,立马挥手退了waiter,自己迎上来:“二位好,哎呀,可这林小姐刚走了。” 这迷的经理也算是旧相识,扬子微一皱眉:“哪个林小姐啊!”有反应过来:“你说雨馨啊!她回来了?”又转头看向夏斯年,他并不惊讶的样子。 “可不回来了嘛,乍一出现我也惊讶了下,在你们的2006待了一阵就走了,我还以为是在等你们呢。”经理说着便将二人往2006引去。 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当年扬子抢下2006的时候,雨馨还是夏斯年的女朋友,自然这2006她也常来常往。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把她当做这2006的主人之一了。 一路上去,有些冷清,扬子说道:“你们这生意是越做越不行啦。” 经理闻言解释道:“今天宴会大厅被包场了,连带还有几个厅,这不人还没来嘛。” 扬子听了不太高兴的说道:“迷什么时候也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经理陪笑道:“这不价钱太可观了嘛。” 夏斯年走在前面,转身问道:“谁啊?” “功诚公司的老总的独生女,孟依澄小姐。” 彭扬羽嘟囔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夏斯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扬子又说道:“管它是谁,敢这么嚣张。” “这孟小姐跟谁叫着劲,我们拒绝了她的要求后,她不肯罢休,一下子把价钱抬到百万,我们说只能是宴会大厅而已,她也同意。”经理说道。 扬子瞥了眼经理,嘴上没再说什么?心下却骂道见钱眼开,不过人家这么做也确实无可厚非,迷虽然是偏私人会所,但也是盈利性的,作为经理,自然希望年末交到上头的财务报表好看些。 进了2006,夏斯年抱臂坐在沙发上,闲闲开口道:“孟依澄是彭叔叔看好的给你做未婚妻的那位小姐。” 扬子一片恍然大悟:“靠,我说她较什么劲。”走到酒柜前,刚站定,就发出一声哀嚎:“林雨馨!!。” 夏斯年挑挑眉,问道:“怎么了?” 扬子从酒柜上摘下便条递给夏斯年,上面赫然写着:“82年的chateau margaux 我带走了,勿找”,落款“林雨馨”。 扬子惋惜的几乎快要捶胸顿足:“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这世界上也没几瓶了,她就这么给我拿走了。” 夏斯年起身在酒柜又取了瓶普通黑方,加了冰块,褐黄色的液体分倾倒在两个杯里,无所谓的说道:“谁让你一直容着她胡闹。” 扬子急忙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小时候咱们周围就这么一个女孩,当然宠着些了。”然后就是一阵摇头,叹气。 事实上,林雨馨两天前就已经回了a市,没有知会任何人,真正是悄悄的回来的,然后在机场边的酒店住了下来,每日在城市里逛逛,游手好闲了起来,看样子,暂时也并没有回到人们视线里的意思。 畅快的几杯酒顺着喉咙淌下,扬子起身开了窗户,夜里的风还有些冰冷和刺骨,他却笔直地立在窗口,缓缓开口道:“老夏,你都知道了吧。”声音顺着风,飘荡进室内。 “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做什么。”扬子转过身,面上一片颓败,声音夹杂的都是辛酸与无奈:“我,他妈什么也做不了。”一字一顿,尾音弱的跌入地面。 “速断速决才是办法,不要等到彭叔叔知道了,那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扬子嘴角微微扯了下:“速断速决?说的容易,我也知道,但要今天换是苏念凡,你能速断速决?这里。”扬子捶了捶心口:“一点断绝都不想有,宁可彼此痛苦纠缠牵扯,也不想有断绝的一天。” 夏斯年用力的放下酒杯,砸在桌在上“哐”的一声响,声音隐隐忍着怒意:“你清醒点行不行,放不了手就去夺回来,而不是在这发牢骚。” 扬子摔坐在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无力地摇摇头:“她回不来了,除非我回去。” 很少有事情能让夏斯年出现刚刚那样的情绪波动,数来一只手也算得清楚,而扬子就是其中一件,此刻他冷静下来,松了松领带,问道“什么意思?” 扬子挺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和刚刚被夏斯年摔在桌上的杯轻轻碰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仰头灌下一杯,才说道:“她爱的是从前缤纷的生活,而不是现在森严无趣的彭家,她爱的是毫无规矩在舞台张扬地彭扬羽,而不是每日西装革履书桌前算计的彭扬羽。”又轻声叹了气,带着一股绝望:“她没有错,是我变了。” 夏斯年沉了面色,眉头紧锁,也许当初谁也没想到,扬子对于彭氏的回归,会引发这样的蝴蝶效应。 扬子继续说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她从来没提起或抱怨过什么?但是越来越逆来顺受沉默寡言的她,让我觉得已经越来越远,我知道我困不住她也不愿令她屈服,迟早有一天,她会振翅离开。”扬子微微一顿:“但是我只想把这个周期时间拖得久一些罢了。”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手里,双肩颤抖,哭了。 要说扬子怎么如此预测结局,只能说,从彭丰逼迫订婚的时候,扬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这之后,没想到事态疯狂顺势而下,以致于今天。 夏斯年轻轻拍了拍扬子肩膀,事到如今,他也无法给出什么好建议,或许他俩本身就是一盘死棋解不开,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黑方瓶子,推在一边。 屋内安静,良久,扬子才抬起头,狠狠地抹了把眼角,面上已然平静。 这时,2006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女子持着酒杯,身姿曼妙的步入室内,却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彭少别来无恙。” ------------ chapter57 这时,2006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女子持着酒杯,身姿曼妙的步入室内,却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彭少别来无恙。” 扬子抬头,微眯着眼看迎面走来的穿着一身银色贴身及地长裙,身材倒是不错,只是看起来脸熟罢了,想不起是谁。 女子又微一侧身,遥遥的向夏斯年举杯示意:“夏少好。” 夏斯年则微微点了头,举杯回向女子“孟小姐。” 扬子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孟依澄。室内的氛围有点古怪,因为这位孟小姐的突然到访,扬子缓缓开了口,口气不善“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何来的“别”这一说呢。” 孟依澄倒也沉得住气,不怒反笑,可这笑却是带足了清高“彭少记性可不怎么好呢?之前在两方家长的授意下,我们不一直见过几面嘛,不过在我印象里可不怎么好。” 扬子挑挑眉:“这种事情无所谓啦!反正都差不多忘了。” 孟依澄又款款说道:“今天我包了这里的场,又听说彭少夏少来了,想来要是不过来一趟,也算是没礼节。“ 夏斯年倒是礼貌的起了身,说道:“孟小姐客气了。” 孟依澄笑笑,又撇向扬子:“看来我来的并不是时候,彭少不怎么高兴呢?那我这就离开了。”此时孟依澄面色已经有些阴沉。 “孟小姐慢走。”从头至尾,扬子都未起身有任何表示,此时更是大咧咧地说道,略带欢送之意。 孟依澄临出门前,忽然转身颇有深意的说道:“你和未婚妻感情还好吧?” 扬子皱了眉:“当然,不牢你费心。” 孟依澄轻轻巧笑,飘悠悠地一句“漂亮女人一般都留不住,彭少小心。”便出了房间门。 扬子一脚踹向沙发扶手,怒道“这个女人简直精神病。” 夏斯年摇摇头:“她不过是太清高了,太想和你一较高下了,有哪个女孩被你那么轻易的拒绝订婚后,还能心里舒服的。” 扬子紧跟着补了句:“那她也是故作姿态。“ 夏斯年不懂扬子为什么对孟依澄这么没好感,不过在人际方面,扬子一向不成熟,喜欢和不喜欢就全都摆在脸上,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夏斯年挑了挑眉,不欲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只说道:“看样子外边是有了些流言,趁着没人敢确定声张,你们两个还是尽快整理吧。” 扬子不说话,闷着气喝着酒。他平时太张扬,整个a市的圈子有几个不认识他的,再加上那场盛大的订婚仪式,现在又有几个不认识慕瑾景的。 夏斯年起身,拿了飞镖,将衬衫袖子捋到手肘处,微抬手臂瞄了瞄准,飞出,正中靶心。 扬子在一旁烦躁的将自己的头发揉作一团,不时的长吁短叹,又开了一瓶白兰地,暗骂道:“妈的,小爷也找女人去。” 夏斯年没理他,将两把飞镖齐齐送出:“嘣”的一声,俱是稳稳扎在靶心。 扬子拨了电话,不到三分钟,就有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进了房间。都识相的只一边一个的坐在了扬子身边,没敢去骚扰夏斯年,混的久的谁不知道。虽然夏少和风流成性的彭少关系最好,可却不好这口,谁要是胆大垂涎夏少的英俊,敢擅自过去,以后都别想混了。 夏斯年微微撇了眼正往美女嘴里灌酒的的扬子,眼神幽深,出了阳台倚在栏杆上,给念凡打了电话,听到那头含混不清一声:“喂。” “怎么啦?” “我敷面膜呢?你等等啊。”念凡唔噜唔噜的说着,忽然又清晰了:“好了好了,现在好了。” “还没到时间吧。”夏斯年听说女人的面膜不是要敷半个小时什么的嘛。 “差不多得了。”念凡爽快的答道。 夏斯年微微扬了嘴角:“你今天没不舒服?” 念凡想了下才想起今天生理期,夏斯年一直记得,偶尔也会问下,爽朗地说道“嗯,没事儿。”又问:“你在公司还是回家了啊?” “跟扬子一起喝点酒。” “他还好吧。”念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心。 “嗯,没事。” 屋内,右边的美人见夏斯年出了屋,越发胆大,纤长的手指顺着扬子的胸口一点点往下探去,身体越贴越近,刚想拉开扬子西裤的拉链,忽然被擒了手,狠狠地一折。再抬头看,扬子已是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行了,滚滚滚。” 美女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梨花带雨的出了门。 夏斯年回来的时候,屋里只剩扬子一人,头枕着沙发扶手,闭着眼微皱着眉纹丝不动的躺着。夏斯年扔了外套在扬子头上,边走边说道:“走吧。” 扬子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自从有了慕瑾景,他就再也无法从别的女人那得到任何一点愉悦,找女人,最终变成了只不过是气话而已。 两人刚一前一后的出了电梯,就听见走廊西侧的宴会大厅不正常的喧闹,充满了尖叫与混乱。夏斯年和扬子微一对视,决定过去看看。 向里走的过程,不时有人向外奔逃,惊惶满布面上。扬子和夏斯年加快了脚步。 宴会大厅已经一片狼藉,自助餐桌被掀翻在大理石地上,曲奇,蛋糕奶油噌的满桌布,地上有掉落的耳环,而被撇在一边几分钟前还用于演奏的小提琴,看得出刚刚人群的暴乱与四散拥挤。窗帘被扯断了堆在一边,窗户大敞大开着,墙边的一角有明显撞击的痕迹,还留着灰黑色的脚印,正面的墙上还留下了类似枪口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扬子在角落里,发现了花容失色的孟依澄,正蹲在地上一脸苍白瑟瑟发抖,捂着裙角,好像受了伤。而此时保安才涌入大厅,做着疏散与调查。 而大厅正中间正躺着一具还在从颈动脉处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正汩汩流着鲜血的男尸,夏斯年和扬子都大为吃惊,这具男尸不是别人,而是不该出现在这里,几个月前被赶去美国的钱信庭。 ------------ chapter58 隐隐有女人啜泣的声音,像是受极了惊吓,工作人员四处忙碌,刚刚还极尽狂欢的宴会大厅,现在安静的有些压抑。 夏斯年和扬子都铁冷着脸,紧锁着眉,死者是钱信庭,而且发生在彭氏下属的“迷”内,让整件事变得不得不小心处理,一个不谨慎,就会恶化到无法收拾。 不然,一方面警方不可敷衍交代,另一方钱信庭虽是钱家的丧家之犬,但是他的死却触及了这个百年家族的尊严,所以他们肯定会追究到底,而彭扬羽夏斯年和迷则会被首当其冲问责。 而且事情发生的蹊跷,到处都是疑点,必须细细查过才能知道下一步的举措。 夏斯年和扬子都在瞬间想到了这些层,极有默契的配合起来。 扬子去了监控室,调了闭路电视的录像,整个宴会大厅根本没有死角。而夏斯年则迅速封锁了现场,所有人从地下车场离开,而后他轻轻扶起已经腿软的孟依澄,为其披上了外衣。 录像从事发前的二十五分钟被切断,很明显犯人经过详细的部署和准备,只露出了背影,极难辨识。可是扬子却对那个背影十分熟悉甚至是印在脑海,穿着皮衣皮裤,打扮酷似从前的他,虽然瘦弱却有着和他相似的骨架,即使只是背影,扬子也断定无疑,和那天瑾景身边他一直跟着的背影一模一样,就是歌希。 与此同时手机传来了提醒音,显示扬子的私人邮箱收到一封名为歌希的邮件。助理打来电话,歌希的资料已经送到他邮箱。 收线后,扬子急忙打开邮件。 歌希并不是他的本名,所以这让扬子的助理着实费了些力,才找出些他的资料。歌希原名陈望,今年只有二十岁,5岁以前的资料无从找起,只是知道5岁以后他被一家A市孤儿院收养,从小歌希就叛逆而不合群,16岁时被赶出了孤儿院。其间只是断断续续的上学,四次被学校劝退,一直混在社会,16岁以后,组起来现在的乐队。 不得不提的是,曾经有个女孩为歌希自杀,这件事还上过A市晚报。 看似并无稳定的经济收入,但生活品质却并不差,现在市中心租有一套公寓。房主只是普通市民。每天的生活很简单,一直重复着睡到下午,出去吃个饭,几乎每次都在公寓楼下的西餐厅,然后和乐队成员一起进行训练,晚上有演出时则会晚回来些,没有演出则直接回公寓睡觉。极少娱乐。 几千字的资料报告,看的扬子越来越神色凝重。很好,这个歌希,经历还很丰富。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资料中有许多没能解释和空白的部分,查都查不出来,到底他隐藏了些什么,又是谁在为他隐藏。 扬子走出监控室,往宴会大厅返回时,此时整个“迷”已经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善后。扬子叹了口气,再怎么处理及时,这件事几乎会和明天的太阳一起,使A市的从金融圈到新闻界再到司法界全部沸腾起来。 第一个找到他,让他给出整个事件合理解释的的一定会是他家老头子,彭丰。 扬子越想越头疼,扯掉了领带,解开两颗衬衣扣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加紧了脚步,进了宴会大厅。 夏斯年此时正陪着孟依澄坐在楼梯上,不断的安抚她,询问着之前的情况。 孟依澄的情绪很不稳定,双手死死抓着楼梯栏杆,指节青筋凸现泛着白,夏斯年觉得她并不是受到了惊吓后的正常反应,一步步地打探着,可孟依澄反复重复最多的就是,“都因为我。” 夏斯年不是很能断定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今天在这宴会大厅办的是孟依澄的生日party,宾客名单上并没有钱信庭的名字,很显然他是位不速之客。而之前孟依澄就已知道,钱信庭并没有去美国,而是一直藏在A市的角落。 因为孟依澄的女伴是钱信庭的前女友,两人一直还有牵扯,而孟依澄是多清高的人,怎么会将一个如丧家之犬的男人加入自己的宾客名单。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夏斯年猜测到钱信庭大概是在孟依澄女伴的帮助下混进来的,但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来。 扬子走过来,蹲下身,对夏斯年轻声说道,“犯人是歌希,结合监视器和几位证人说的,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了。” 夏斯年皱了皱眉,低声道,“他们两个怎么会有瓜葛。” 扬子耸耸肩,表示也是一头雾水。 据几位目击者说,是枪声先响起的,也就是说,在一片热闹中无征兆先开枪的是钱信庭,人群一片慌乱。可疑的是,正常的反应是躲开避开,而那个带着黑鸭舌帽的男人则迅速反击,将匕首投过去后,便迅速跳窗离开了。没想到,准头那么好,恰好扎在了钱信庭的颈动脉。 在场的有认识钱信庭,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孟依澄依然哆哆嗦嗦,说不清楚什么,夏斯年见状,便派人将她送了回去。看着人走后,夏斯年又在楼梯上坐下,看着清理血迹的工作人员,揉了揉太阳穴,思路有些乱。 对于钱信庭携着枪支来这里的理由,最合理的便是报复,报复他夏斯年和扬子,这么杀红眼的做法,大概钱信庭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但是他们俩在这的消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这个还有待追查,要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故意,则日后一定是个大隐患。但还有一点解释不通,钱信庭为什么会冲着歌希开枪。 夏斯年没见过歌希,自然不清楚歌希与扬子的相似程度。 扬子在夏斯年身边坐下,但他此刻思索的角度更多的是歌希。这个谜样少年,为什么会有计划的来到这里。本来扬子在看了监视录像后,已经几乎得出结论,歌希经过静心筹谋来这里为了杀掉钱信庭。但听了目击者陈述的情况,显然扬子的猜想不成立,那他为什么会来。 他切断监视器的真正原因在哪,为什么在钱信庭向他开枪后没有避开反而选择正面迎击,又为什么在正当防卫后想做出错事一样迅速逃离现场。况且若不是有过训练,普通人是绝对无法使匕首恰好扎进动脉那么深 扬子总觉得这里好像漏掉什么,却又抓不到,一层一层的逻辑推理,却总是半路就卡住解释不清。 这么多的问题,似乎只要一条线便可全部穿起,它隐隐的藏在前尘往事,迟早有一天会显露无疑。 ------------ chapter60 A市的春天向来来的晚些,已是三月末了,夏斯年推门进到咖啡馆时,依然带了一身寒气。在室内里搜寻着孟依澄的身影。 这日,孟依澄简单的扎了马尾在脑后,头发黑而直,里面穿了一件深领长袖黑色连衣裙,而夏斯年在她身后,看到她露出的瘦弱突起的蝴蝶骨。 转到她正面,才发现孟依澄这日没有化妆,不知是因为那晚的事情,还是突然的素颜,显得她苍白得吓人,看得见血丝,整个面庞好像一戳就破。黑眼圈中间的眼睛有些没有精神。她缓慢的起身,勉强的冲夏斯年笑了下。 “没有休息好吗?”夏斯年坐下来,脱去西装外套搭在一边,招了服务生简单点了杯黑咖啡后说道。 “没事。”孟依澄摇摇头,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虚弱。 夏斯年挑挑眉,直入主题,“你找我来,是有什么要说吧。” “钱信庭是我朋友带进来的。” 夏斯年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 “他进来以后,我们才知道,他是冲着你和扬子来的,对不起,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孟依澄声音有些抖,眼里有了些水光,“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不会的,怎么会,怎么会让他来杀扬子,不会我不会的。”她情绪不稳定地重复着。 “所以我们在迷得消息是你透露给钱信庭的?”夏斯年缓缓说道,尾音上扬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孟依澄用双手捂住了面颊,摇着头,话语不太清晰但依然可以猜出其中的意思,“我朋友再跟他打电话时,言语透露了在迷遇到你们,看到你们的背影。”她重重地吸了口气,断续的说道,“她激怒了钱信庭。” “所以他带着枪直奔迷?” 孟依澄点点头,试图稳定情绪,擦掉眼泪。 “发现他的意图后,你们为什么没有制止。”夏斯年问道,钱信庭几乎没有做任何准备,单枪匹马意图明显的闯来,后来的行动应该不会太顺利。 ‘“我本来是要阻拦的,但是看他一直在跟大厅里一个男人周旋,并不是你们中间的一个,我以为他换了主义,再加上朋友围过来,也就转了注意力。”孟依澄低下头,声音微弱。 夏斯年已经了解,钱信庭大概误以为歌希是扬子,所以才会跟他周旋,直至开枪。夏斯年若有所思,喝了口咖啡,放下杯抬头看到对面依然流着眼泪的孟依澄,绅士的递了纸巾,等着她好一些了,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于你不是更有利吗?” 孟依澄摇摇头,哼着鼻子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觉得应该说出来,或许会帮到你们。” “谢谢你。”夏斯年只觉得孟依澄向来孤高,没想到却也不难相处。 “其实,也是害怕。”孟依澄幽幽开口,擦去了眼角剩的泪痕。 “害怕什么?” 孟依澄没有继续说下去,岔了话题问道,“彭少还好吧?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有了不少麻烦。” 夏斯年淡淡回答道,“还好。” 孟依澄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抿了口面前的咖啡。 夏斯年抱臂看向孟依澄有些闪避的眼神,觉得她还有些什么没有说,试探地问道,“看样子,昨天的事也让孟小姐受了不少惊吓。” 孟依澄好似从什么里回了神,微微笑了笑,“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吓成这样,只是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 “应该是庆幸吧,庆幸钱信庭那晚向别人开错了枪,要不然……。”孟依澄顿了下。 夏斯年接道,“要不然就是扬子就有生命危险。”夏斯年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也惊了下,总是逻辑一层层的考虑,忽略了这位孟小姐的心思。 孟依澄眨了眨眸子,坦然地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嗯,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他受了伤,我大概是不敢想的。” 对于这位孟小姐的想法,夏斯年也多少摸清楚了些,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会伤害到心上人的惊惶心情,扬了好看的笑容,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嗯,你们该不会都以为,我还因为他退婚而耿耿于怀吧。” 夏斯年没说话,算是默认。 孟依澄叹了声,稍微又有了些笑意,“怎么会。”那笑容完全带着自傲却又疏朗的自我定位。笑容褪去,又染上了愁容,歪了脑袋向窗外看去。 夏斯年想,这位孟小姐对于这件事的心结大概还需要过段时间才能解开,清高自傲的人对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尤其如果她认定了是致命的错误,是很难自我原谅的,会持续的徘徊在一个低圈,钻着牛角尖。 “孟小姐的这份心意,我会尽量转达给扬子的。”夏斯年闲闲说道。 “不必,不需要他知道,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孟依澄渐渐清朗,傲气的说道。 “好。”夏斯年不是多事之人,一口答允了。“这件事我们查清楚后,会再跟你联络的。”然后起身,礼貌性的问道,“你去哪,也许我们顺路可以载你一程。” “多谢。”孟依澄摇摇头说道,“我在这再坐一会儿。” 夏斯年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坐在窗边的孟依澄将脸埋在胳膊,伏案趴着,看起来确实落寞又伤怀。收了视线,打了方向盘,夜已越来越浓,他准备回家了。 开了房门打了灯,屋里的场景着实让夏斯年惊讶了下,客厅茶几上散落的书和文件,已经整整齐齐的落在一边,沙发套也换成更符合春天的淡绿色大方格子,那上面还贴着便条,是苏念凡娟秀的字迹,“春天来了,换一套嘛,这套很漂亮啊,别老压在衣柜底啊。后面画了一个不怎么好看但是大大的笑脸。” 夏斯年摘了便条放在手心又去寻了下一张,贴在书柜摆的一个相框上,写道“新放了个相框,挑了张我最漂亮的照片放进去了,好歹也能当个装饰嘛,明星级了哦。”夏斯年被逗笑了,又摩挲了照片两下,同样摘了便条。 最后一张在餐桌上,“上次你说的番茄炒蛋,还新学了几道哦,念凡出品,绝对精品的哦,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热一热吧。” 夏斯年在桌边坐下,心房好像膨胀起来,得一女子如此待之,夫复何求。拨了电话过去。 接到电话时,念凡正坐在快要到终点站,有些空荡的公交车上,回忆着下午离开夏斯年后的事情。 ------------ chapter61 念凡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傍晚的小风一扫,凉飕飕的,念凡缩了缩肩,忽然想起,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种天气,她第一次见到夏斯年。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现在的他们是这样的相处着,时间和缘分这东西真神奇。念凡心里暖暖的,忽然就来了能量,转了身,想去趟夏斯年的家做点什么。 以前看王家卫的《重庆森林》的时候,看到王菲总是偷偷跑去梁朝伟的家,做这做那悄悄改变却还有意无意的隐藏,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像藏了无数心情。彼时只觉得实在有趣,是王家卫电影里少有的明朗,如今却更能体会了身体里的那股冲动。 念凡快乐的想,她们是有不一样的,王菲那时的钥匙像是偷来的,但她的钥匙是正大光明从夏斯年那得的。 正往车站走,手机忽然响了,是家里来的电话,接起来,“妈啊。”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苏妈妈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念凡想了下答道,“不一定唉,你就先当我不回去吃好了。” “你要干什么去啊?” “我想去夏斯年家一趟,给他做点吃的。”念凡老实答道。 “那你晚上还回来吗?”苏妈妈大咧咧的问道。 “妈。”念凡无奈的叹了声,“当然回来了啊。” “其实不回来也没啥,你都老大不小了,就是你俩这个安全意识是要有的,到时候,你要是挺着肚子上学多难看。”苏妈妈一副大刀阔斧,砍掉旧观念的架势。 “你说什么啊。”念凡有点不好意思,生怕周围的人的听见,四下瞅瞅,没人注意她,心下松口气,又抿唇笑了下,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她妈妈肯定也就是说着玩的,“知道了知道了。”敷衍着挂了。 念凡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是有点烫。最近苏妈妈总是抓住机会就进行生理教育,简直让念凡觉得,自己处子之身不保这件事就要被提上日程。 下了公交车,念凡悠哉悠哉的去了超市,取了推车什么都想买,看到正好夏斯年用的那款竹盐牙膏打了折,选了几个扔进车里,想起牙膏就又想起了那日在卫生间,看到夏斯年的刮胡泡沫也不多了,挑同牌子的扔了进车,一路上绝不手软,等到开始买食物时,车里已经满了一大半。 念凡将头发挽在耳后,挑起一把菠菜,又拿了把油菜,聚在手里,看来看去甚是犹豫。正在这时,旁边传来声,带着东北口音“小媳妇儿啊,今天的油菜好,拿油菜吧。” 念凡抬起头看过去,是位豪爽的超市销售大姐,她稍稍走近了些,说道,“看你样子挺年轻,是刚做主妇不久吧,你不知道,这季的菠菜都水不拉叽的,你看着叶子,绿的不正啊。”说着指给念凡看。 念凡含糊的点点头,还全想着她那句“小媳妇儿”呢,还神游的片刻,那位大姐已经将油菜装了袋递过来,说道,“去那边称下吧。” 念凡接了来,笑了笑,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开心被人看得那么老,但是心里却喜滋滋的,可能因为这满车的男士用品和家庭用品才被误认的吧。 念凡现在的感觉该怎样形容呢,好像全世界都一下子承认了她,终于将那扇通往另一个光彩世界的大门彻底为她打开,顺带附赠了一张去往真正的女人这个地方的通行证。 现在,念凡知道自己有的那种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可能是错觉,但是她完全希望放任不管,这种感觉很美妙,因为她终于肯定了自己,肯定了自己在夏斯年身边的位置。 从过年时得来的安心,到现在的肯定,念凡知道,她离夏斯年身边那个比肩而立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轻探着步子,一步步走近。 所以夏斯年还有很多没发现的事情,带着这样的小宇宙的苏念凡,进了夏斯年的家,马不停蹄的开始了自己的入侵计划,放了一双白色女式她的尺码的拖鞋塞进沙发底;在茶几底的储物柜塞了夏斯年从来不吃,她却喜爱非常的零食…… 心满意足地看了经她改造后的夏斯年的家,雀跃过后,有点累了,就着沙发眯了个盹,枕的抱枕是她买来摆上的,上面的维尼熊眯着小眼睛,看清了它自己入住沙发时,站在对面的夏斯年冲着它主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醒了以后,发现夏斯年还没回来,屋里一片漆黑,念凡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就被能量驱散,她起身写了一张张便条。 谁知道她坐上公车才几站,夏斯年就回了家,早知道她多等一会儿好了,接了电话,“你回去啦?” “嗯。”夏斯年轻声答了后,笑容漾在唇边,说道“你在我家变了魔术吗?” 念凡哈哈地爽朗笑起来,“嗯,还不止一次呢,除了那些明示的,还有好多的隐藏的。” “是吗?”夏斯年一边持着手机,一边在家里四处转起来,瞅着有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念凡得意起来。 “那我要是都找到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夏斯年声音低沉但却极温柔,如春风一般。 “等你都找到再说吧。”念凡笑弯了眼睛,心里想着,才不能容易着了你的道呢。 夏斯年在另一边哑然失笑,又问道,“到哪了?” “还有两站。” “下回别这么累着折腾了。” 念凡嘟嘟嘴,沉声道,“你不喜欢啊?” “我是说,下一次就干脆不要走了。”声音清晰明朗。 温厚的声音只是随着电波传来的,都好像醉了念凡,她安心的笑了,小声嘟囔着,“美得你。” 夏斯年想想都知道念凡在电话那头红了脸低了头的小样子,满意的挑了挑眉,“一会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嗯。”念凡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有线索了吗?” “嗯,起码查起来算是有头绪了。”夏斯年揉了眉心,在餐桌边坐下,取出加热好的三菜一汤,闻起来味道不错。 “那就好。”念凡只是希望,在现在的焦灼里,她能成为夏斯年想起来就觉得温暖然后找到的能量的那个人。 “好了,到家了以后给我发个短信。”这是夏斯年的习惯,不然总觉得不放心,何况如今还是多事之秋。 “嗯,好。”念凡乖乖答道,收了电话,透过公交车窗,看到路边一家挨一家还发出明亮的光的小店铺,还有街上来往脚步不疾不徐的人们,她幸福的呼了口气,在转过头来时,眼神温润清澈却也坚定。 ------------ chapter62 “唉,听说前天晚上,“迷”那里死人了唉,好像在谁谁的生日会上。” “你是说彭氏底下那个迷,在那种那么高端的会所,也会死人。” “谁知道到底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就是暗地里听说罢了,估计这种事儿没人敢详细张扬。” 瑾景低头吃着午餐,隔壁桌的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果然她现在和扬子已经没有办法沟通了,这样的事儿,她慕瑾景竟然今天才知道。 前天晚上的话,不正是那个晚上嘛,后来瑾景想过,那个晚上的扬子多少有点反常,她本以为是扬子知道了她和歌希的事情才这样的,现在看来好像不单单是那样,尤其是那句,你对歌希了解多少。 瑾景起身,施施然走到旁边那桌,拉开椅子坐下,又招了服务员,“给这桌添个菜,挑贵的,算我账上。”一气呵成。 几个男人先是有些怔住,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痞的先说了话,“美女,什么意思啊?” “想问你们点事儿而已。”瑾景语气温软,明媚的笑了下。 那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有个说道,“想问什么啊。” “就你们刚说那事儿,是谁死了啊。”瑾景双腿交叠在一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遍在座的所有人。 “钱信庭,就那个钱信庭,听说啊,好像还是他先开枪的。”一人略显神秘的说道。 “为什么?” 那人耸耸肩,表示不知,剩下的也都一头雾水。 瑾景推了凳子,婷婷起身,“谢了。”然后直接拽了包,出了餐厅,直奔彭氏。 “你在哪?午休还没结束吧,我在你们地下一层咖啡厅等你。” 扬子又看了眼手机,确定是瑾景来的电话,赶快夺门而出,往地下一层去了。瑾景坐在靠里的位置,扬子一屁股跨坐在椅子上,满面掩不住的喜色“怎么来了?” 瑾景却还一副冷冷的样子,“特意来问你件事。” “你说。”扬子准备洗耳恭听,耐心作答的样子。 “钱信庭死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问我对歌希了解多少。”瑾景直直的盯着扬子,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之色。 “你来就为这个,我风风火火跑下来,就为答你这个问题。你那么聪明,就算我什么都没说,你也有本事打听来,而且不是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扬子垮下笑容,支了胳膊向前探去,口气颇为不善,“是不是一到他的事情,你就紧张到无所不能。” 瑾景向后仰了一仰,拉开与扬子的距离,避而不答,只问,“你们的结论呢?” “歌希是凶手。”扬子挂了邪邪的笑,戏谑看着瑾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为他开脱,歌希他注定是要坠落的。 “他是正当防卫。”瑾景的话依然简短,却加重了音量。 “警方介入和钱家插手的情况下,还有谁为他认定正当防卫。”扬子不冷不热地说道。 “扬子,他还小,还有很光明的未来和梦想,你不觉得因为这件冤案毁了他很可惜吗?”瑾景微微软了下来,用柔和的目光看向扬子。 “如果毁了他能让你回来,有何不可。”扬子转了头,留下一张酷肖的侧脸,毫无表情。 瑾景站起身,狠狠说道“扬子,你小心成为你最讨厌的那种人。”下一秒就消失在了门边。 扬子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迟迟没有动,瑾景的话仿佛一记桃木钉,戳穿他的死穴,是他心里一直作祟现出原形。 是的,瑾景了解他,他向来叛逆,不为别的,只为强权与压迫,为了凭什么可以用权力让他丧失追逐的自由,如今这么看来,歌希好像确实站在他的处境里,好像比他当年还要无能为力一些,但是他却到对立面去了。 呼了口气,要不要再去看一场那小子的演出,这么想着,扬子往办公室回着。 瑾景出了彭氏又急忙给歌希打电话,没人接通,这个时间这个小鬼应该睡得正死,招了辆出租车直奔他的公寓。 其实这些天,自从她和扬子扯开来谈的那一晚之后,她就没在找过歌希,她变得更加混乱和犹豫,满脑子充斥的都是扬子带着怆痛的双眼,她无法视而不见,更无法木然离开。她也没想过,他们纠缠的结会打得这么死。 瑾景承认,一开始确实是她用了心思,才让歌希对她如此依赖,可是现在,当她为了扬子心痛的时候,却真的忘了他。 上了楼,瑾景心里有些愧疚,虽然现在歌希惹出祸来不是她的责任,可她还是自责,大概是真的对歌希怜惜吧。 一阵狂敲了门,歌希揉着眼,只穿了内裤,头发乱蓬蓬一球,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看瑾景,呆了几秒,忽然扑上来抱住瑾景,“姐姐,你来了,你这两天去哪了,都没理我。” 瑾景满头黑线,把歌希往屋里推,他这**着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安抚了两下,瑾景就在没法落脚的屋里,勉强在沙发弄出一个可以坐的位置。 歌希蹲在瑾景膝盖边,支着脸,笑嘻嘻地看她。 瑾景被他看毛了,笑着问“你干嘛这么看我。” “姐姐你可真漂亮,这里最漂亮。”歌希伸了食指,他五指修长很好看,轻轻碰了瑾景的唇,然后本起身,凑过去,轻轻啄了下,然后咧出一个笑容,更开心了,说着,“果然是甜的。” 瑾景有些怔住了,看着他在眼前无限放大的笑脸,才反应过来,拍了他的腿,“去穿衣服,然后跟你说点事。” 歌希乖乖的回了房间,很快又出来,回来的时候却还是**着,怀里抱着T恤和长裤,一件件在瑾景面前穿着,边穿边说,“要说什么啊?” “前天晚上你在哪?”瑾景微微板了板脸。 歌希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然后又如常,脸上的笑容也没变,“酒吧演出啊,你不是知道嘛。” “我是说,那之后,你去了哪。”瑾景一句一顿。 歌希穿好了衣服,站在那,垂了头,不说话了。 ------------ chapter63 “我是说,那之后,你去了哪。”瑾景一句一顿。 歌希穿好了衣服,站在那,垂了头,不说话了。 “你杀人了?”瑾景走到他跟前,牵起他的手,声音还算温柔。 歌希没挣开瑾景,但还是抿着他微薄的唇,面色冷酷。 “你连我都要瞒着是吧,那就是杀了。”瑾景的眼睛直视歌希,贴的更近了些。 歌希抬起头一瞬间又垂了回去,扔开瑾景的胳膊,使劲转身回了房间,迅速把门锁了上。 他抬头的一瞬间,瑾景捕捉到她从没在歌希眼里见过的神色,那是恐惧和犹豫,只有这个时候,瑾景才觉得,不管有什么人在他身后,不管他怎样,在哪成长,做了什么,他都是只有二十岁,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 叹了口气,越是这样越是不能纵容他,但瑾景也知道,一味的逼迫他没有作用,因为他和扬子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那条铮铮的反骨。歌希不想说的话,他会让你一点端倪也看不出,这个时候,他像是老练的社会人,完全没有孩子的天真。 瑾景没有走的意思,盘腿坐在沙发上,给歌希发了短信,“警方已经认定你是凶手了,如果你的后台足够强大,强大到对抗得了警方,彭家,钱家,你就可以继续躺在屋里逃避问题,让别人替你解决,懦弱的小孩。” 瑾景胸有成竹地等着,歌希果然在几分钟后走出屋子,脚步却不快,眼睛里却燃着火,歌希最讨厌两件事,第一是被当做孩子,第二是无能的懦弱,恰恰都被他喜欢的女人用在了他身上。 “我自己也能处理。”声音简直冷的可以结出冰,歌希1米8多的个子站在那,俯视着瑾景。 “没问题。”瑾景仰头看他,耸耸肩,口气轻松,“但我能听听,你打算怎么办吗?” 歌希站在那想了想,半晌,吐出几个字,“死不承认。” 瑾景等着听下文,没想到戛然而止,便扬眉问道,“完啦?” “不够吗?”歌希天真的问道。 “让你去迷杀人的那个人,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到底怎么跟法律纠缠啊,是不是连法律常识也没有教会你啊?”瑾景故意试探地问道,其实她真的对歌希不太了解,但是隐隐约约觉得他并不是一个人生活,而是有一个人隐身在自然的视线里确实存在在歌希身边。 歌希挪了下位置,刚好逆了光看不到神情,僵硬地杵在那,又不说话了。 “呐,你现在的情况,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很糟,三面夹击,你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当然我会帮你在另一面斡旋,但更多的要靠你制造不在场证明,人证物证都要全。”瑾景分析道,“如果传你笔录,这个时候可以死不承认,如果关押你,也千万要沉住气,千万不要试图狡辩你是正当防卫,这无疑是承认了钱信庭死在你手里,会让他们有机可趁。”瑾景轻轻抚上歌希此时面无表情的俊脸,“就一直这样保持着冷酷不说话就足够可以了。” 歌希似乎态度软了下来,亲吻了下瑾景的手心,“你怎么帮我斡旋啊。” 瑾景看着歌希的眉眼,问道,“你知道彭扬羽吗?”,得到肯定回答后,继而说道,“那是我男朋友。” 歌希有些惊讶,“真的。” 瑾景点点头,不打算继续解释什么。 歌希忽然一下子显得很兴奋,原地抱起瑾景,搂在怀里腾空转了几圈,后说道,“那是我的偶像,我竟然和我偶像的女朋友搞在一起了。” 瑾景看着歌希此时灿烂的脸庞,又像是邪气蹿红的火苗,没想到歌希毫不介意。她知道,歌希一直有些怪,很多地方是无法用常理理解的,不管是阴晴不定,还是道德价值观与常人的迥异,所以瑾景一直觉得歌希的生活里缺失了某样东西,绝不是孤儿缺失父母的爱那么简单。 歌希一直很兴奋,全然忘记了自己马上要被冠上杀人犯的头衔这样的事,嘴里一直念叨着,他的女人竟然现在在我家之类的。 瑾景拍了下歌希的额头,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歌希转了头,稍稍回了神,满面的无辜,“为什么又打我。”眼珠转了一圈,又问道,“你会打彭扬羽吗?” 瑾景皱皱眉,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说“很少吧。” 谁知歌希又咧出一个大笑容,“这是我的特殊待遇。” 瑾景看着少年,认真的说道,“歌希,你搞不好不是有个性,而是真正的脑残唉。” 少年不以为意,抱了吉他坐过来,“姐姐,你听听我新作的曲怎么样。” 瑾景看着下午明媚阳光下,穿着一身简单运动纯棉白T恤,看起来很美好的少年,在阳光下清晰看到扬起的微尘里,声音好像很飘渺,“歌希,你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少年没有回答,唇边依然带着享受的微笑,沉浸在音乐中。 晚上,瑾景牵着歌希的手下了楼,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到酒吧演出,她并不知道,她眼角带笑,一脸温柔地看向歌希时,同时看向了隐在围栏草丛后的照相机,以致于连续摁下快门,镜头里瑾景的模样清晰无比。 在彭氏里,反对扬子成为继承人的董事不在少数,但权利是掌握在少数人的,这势必导致,一群年事已高的老头子,围着股份,为着彭氏下任继承人勾心斗角。当单纯的反对变成蓄意的策反,便有无数双眼睛在你周围等待着你的纰漏。 跟踪瑾景的人,没想到第一天就有这么大收获,齐活地乐呵呵的收了工,没必要再跟了,这么大的新闻,把这照片往雇主那里一扔,换来的酬劳足够他明年一年不工作了。 照片被火速送往了某别墅,得回来的消息是,“继续盯紧,他要更多有冲击力的事实。” 别墅深处,老爷椅上坐的人,满意得咧出阴森森的笑容,狠狠地捶了下桌面,“彭扬羽,我要你一次性完蛋。” ------------ chapter64 在警察抓了歌希,以传询为由把他回警局里的第二天,迷重新营业。致此彭氏算是退出了这场混乱,剩下的需要钱家和警方与歌希解决了。 扬子对这一结果其实并不满意,虽然在董事会上他受到了彭丰的难得的赞赏。 因为有一点,看似与本案毫无关系,可是扬子很在意,歌希到底来迷做什么,精心的筹谋到底为了谁,到底是机缘巧合的冤案还是阴差阳错被害者换了人。 歌希,需要长期的被注意和小心,扬子开始了对长期的深入调查,却迟迟没有进展。 但扬子还是放了他一马,将钱信庭怎么潜入迷的,以及蓄意杀害的目的散布了出去,舆论一片沸腾。钱家也顶着巨大的压力催促警方结案。 四月,春天的第一颗草冒出土地的时候,这件事情终于了结,歌希从警局出来,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拘留,抬起手,挡了此刻对于他而言过于刺眼的阳光。 脸上带了些胡渣,使他年轻的脸上也有了些沧桑,瑾景牵过他的手,温柔地说道,“走吧。” 钱家召开记者发布会,声称钱信庭是家门不幸,原来的嫌疑人其实是正当防卫,他们应当大义灭亲,绝不包庇,承认钱信庭的蓄意犯罪,死后将他剔除家谱。钱老当着众多记者,老泪纵横,一时舆论又倒向了这位令人心疼的老人以及对待钱家的态度也宽容了许多。 结束了关于鹏是拓展事业部的前期准备,规划了接下来的详细项目,扬子和夏斯年走出会议室,往电梯走去。 “慕瑾景求你放过歌希了?”夏斯年问道。 “她那么有骨气,怎么会求我,她只很酷的说了句,小心我变成我讨厌的人。”扬子苦笑了下,越过前台。 “彭总监,夏总。”前台小姐从上回夏斯年说起已经换了人,现在穿着规矩的正装,礼貌地问好。 夏斯年扬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坐下了,摁下了专用电梯,继续说道,“接下来呢?” “我们现在好像一个换了癌症晚期的病人,在一天天拖着日子,期盼死神来的晚些,有时候还会回光返照。”扬子随夏斯年一起走进电梯,“我明明不再有什么期盼了,可面对她,就是没办法放手。” 夏斯年挑了眉,看着一层层攀升的数字,感受到扬子心里的苦 。 扬子想了想,又用一种退而求其次但知足的语气说道,“其实她应该也知道,自从歌希这事结束以后,她较以前也改变了些至少现在我们的相处还是可以愉悦彼此的。” 夏斯年点点头,“彭叔叔那边你要费工夫了。” 扬子耸耸肩,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呼了口气,换了话题,“雨馨她回来后,联络你了吗?” “没有。” 扬子很惊讶,“怎么会,不是为了你回来的吗?” 夏斯年淡淡的笑了一下,“未必吧。” 夏斯年和扬子到达29层,走出电梯时,林雨馨在30层刚从彭丰的总裁室出来,摁下电梯,戴上墨镜,伴着高跟鞋“嗒嗒”的声响走进电梯。 彭丰看了眼桌上的邀请函,雨馨这孩子来请他为明天的美术馆开馆剪彩,雨馨和扬子一起长大,也是他喜欢的几个小辈之一。当初本来想撮合雨馨和扬子,谁知雨馨和夏斯年走到了一起,后来又突然分手。表面上是雨馨忽然甩开了夏斯年,但这里面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这孩子们的事儿他是摸不透了,也不打算弄得一清二楚,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这剪彩他还是要去的,摁了内线电话,让秘书改了明天行程,腾了半小时左右。 “今天商业圈那边好像要开一家美术馆唉,据说部分画品可以直接带走,不用付款的。”念凡兴奋地晃着瑾景,“去吧去吧。” 路上瑾景说起,“在商业圈开美术馆,这也太得便宜卖乖了吧。” “也许真的办的起来也不一定啊。” 等到了以后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画廊级别,而真的是一间美术馆,不亚于任何市级,但是这间却是一件私人美术馆。 四层的美术馆通身白色,从侧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绝对的正方体,斜左方标着藏蓝色的“Gallery”立体大字,极具抽象主义风格。 即使是在商业圈,美术馆也是极不讨喜的,甚少有人进入来往。 念凡和瑾景一层层上去,每一层的风格不同,念凡最爱二楼的油画,瑾景却喜欢三楼类似涂鸦创意设图,因为美术馆安静,两人都隐隐听到四层的喧哗声。 四层中心大厅挤满了人,举着照相机,看得出记者偏多。循着他们张望的方向看去,台上中心靠前站着一个女人,正拿着话筒宣布道,“元·浓美术馆正式成立。” 瑾景忽然拽了念凡袖子一下,耳语道,“彭丰。” 念凡惊讶地看过去,站在舞台左侧,正与刚刚那个女人亲切交谈的正是彭丰。瑾景和念凡错过了最开始的部分,此时念凡抓住一个年轻的女记者,“请问一下,前面那个女人是谁啊?” “林雨馨,美术馆的主人。”说完那人便匆忙离开了,说是要回去赶稿子,林家二小姐突然回来,还一下子开了一间这么规模不小的美术馆,充满神秘幻想色彩,这种新闻怎么能不抢。 念凡一时呆在那里,原来林雨馨已经回来了。人群迅速四散开来,从她身边经过,只有她僵立不动。 她转头看向挽着彭丰,一脸笑容正往台后走去的女人,姣好的面庞,精致的妆容,刘海服帖的荡在一边,刚好露出她含着千般风情的大眼睛,微棕色的的头发在脑后挽做一个髻,不算艳丽的口红色却刚好衬得她面若桃花。穿着一身纯宝蓝色的平领丝绸裹臀裙,一双丝绒蓝色金跟的高跟鞋光芒闪耀。 念凡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揉搓了下衣角,很久没有这样不自信的窘迫过,在林雨馨面前,她还一言未发,念凡就已经弱了半截。 “慕小姐,还有这位小姐,彭总请你们过去一趟。” 念凡仰头看见台边彭丰和林雨馨已经停了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们,彭丰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而那位林雨馨则从始至终保持不露端倪的微笑,站在一旁,等着她们走过去。 ------------ chapter65 大厅里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念凡感觉到和他们不足数十米的距离,彭丰和林雨馨的眼神能够直直到达这里,微微扬了扬头,呼了口气,和瑾景目光对视了一下,往台边走去。 “彭叔叔好。”念凡首先乖巧的问好道。 彭丰略一颔首,说道“既然你们也来了,就互相认识下吧。”他指的当然是林雨馨。然后他便颇有深意的看了瑾景后,离开了。 还没等念凡和瑾景说什么,林雨馨已经先声夺人,“这位就是扬子的未婚妻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位美人.”她声音清脆悦耳。 瑾景淡淡的笑了,之前也多少听说过这位林家二小姐说道“多谢。”又向林雨馨探出手道,“慕瑾景。” 林雨馨配合的握了过去,两相目光碰撞,眼神都不算单纯,对彼此竟都有些认同与惋惜。林雨馨收了手,心下已然有了定论,高手过招,一个眼神以够。 而后她又将手转向瑾景身边的念凡,说道“林雨馨。” “苏念凡。”念凡觉得她眼里充满了考究,却不露分毫轻慢的打量之意。念凡尽量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面上一片平和。 林雨馨面上并没有变化,对于夏斯年,对于念凡的身份,分毫未提,只是笑嘻嘻说道,“既然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了,你们可以随意挑走我馆里的两幅画,算是我送的礼物了。我后面啊还有点事,就不能陪你们了。” 林雨馨走后,念凡才忽然放松了下来,刚才有意无意的脑子里总有根弦在绷着,瑾景说,那叫危机意识。 只是在部分免费画品里挑选了两张,其中一张以屋内的视角,看到窗外铁灰色的钢筋水泥大楼大厦中间,有一个红色正飘荡的风铃,念凡一眼就看中了,连带着画框一起抱出了美术馆。 沿着街边往公交车站走,念凡忽然想起刚才问道:“你平常在家里,都称呼彭叔叔什么啊?” 瑾景皱了眉,“不怎么称呼。”又揉了揉头发,感叹道,“唉,怎么碰到他,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横眉冷眼的说法。” 念凡觉得比起扬子,彭丰才是导致瑾景现在情况的根本,问题更大些,又问道:“为什么啊?” 瑾景站住了脚步,示意念凡从头到脚打量自己一遍。 念凡看着她一贯不变的风格,从发亮的马丁靴上转回目光,说道“很正常啊。” “正常的慕瑾景才是他眼中最大问题,他希望的是一个我既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变成的慕瑾景。”瑾景耸耸肩,看起来困扰并不是很大,而是无所谓的彻底放弃。 “比如?”念凡和瑾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比如晨昏定省,比如洗衣做饭。”瑾景把画框放下,将双腿交叠在一起,微微向后靠,仰了头看向还算湛蓝的天空,叹了声,“怎么可能啊。” “你前一阵子做的不是很好嘛。” “可我心里憋屈啊。”瑾景摇摇头,说道,“不想再勉强了。” “歌希那边呢?” “从他从警局里出来后去旅行了,未必还会回来了。”瑾景说起是,比起想念,还是担心更多一些。瑾景拍了下念凡的肩膀,说道,“走吧,我和扬子有约了。” 念凡眼里充满惊喜,抱起画框说道,“你们和好了?” 瑾景咧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趁着我们还能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无法挽回做再多也是徒劳,可能只有当事人两个才明白这样的感觉,现在真的是好像珍惜最后的时光。 瑾景去了彭氏,念凡回了学校。 瑾景推门进了扬子的办公室,他正俯首在案上,听到声响,抬起头,眼里还是倦意未散,就被喜悦掩盖,说道,“你来啦。“ 瑾景拎起刚捞回的画品,问道,“这个是挂你这还是挂咱卧室。”说着在扬子对面的空墙上比量着。还没等扬子回答,又变了主意,“挂这吧,你这太空了,显得你很没收藏眼光唉。” 扬子无奈笑了笑,回应道,“嗯,好。”看着画上一大片静的无涟漪的湖水,问道,“怎么突然买画了。” “从林雨馨美术馆里拿的。” 扬子一到听到雨馨美术馆开馆的消息,没想到瑾景都已经去过一遭了,“见到雨馨了?” 瑾景点点头,“很动人而且谈吐不俗,但是夏斯年还是更适合念凡一点。” 说曹操,曹操就到,夏斯年正推了门进来,听到了后半截,虽然对于这个结论还算满意,但还是说道,“你们就这么没事到八卦我。” “念凡都跟雨馨见过了,你还这么悠闲?”扬子斜斜笑着,一副等热闹的样子。 夏斯年挑了挑眉,眼神转深,然后把文件往扬子桌上一放,“可行度太差,找个有想法的重做。”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扬子对着文件夹长吁短叹,这个计划书都改四遍了,老夏那就是通不过。重新找了人,安排的时间截止更加紧了些,但是他彭总监却不打算加班了,最近他和瑾景之间难得这样平和,一贯对彭氏敌对情绪颇大的瑾景,今天竟然肯到他办公室来,扬子早没了什么心思工作。 夏斯年在窗口站了一会,决定去找苏念凡。虽然他现在觉得,他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少,偶遇林雨馨这样的事应该并不会有多大影响,但是他却还是不愿冒这个风险,他一向有耐心,这一次更是。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林雨馨的电话,这是他们在意大利之后第一次联系,接起来,“喂。” “我在你们对面的咖啡厅,有些事先跟你说。” 夏斯年答得也干脆,“好。”挑了挑眉向左转身,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没什么好躲开的,心里坦荡比什么都重要,意大利一别,他们之间也还剩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夏斯年有耐心,却不代表能够接受拖泥带水和过多的悬而未决,已经整理清楚的事情,不会再变的纷杂混乱。 ------------ chapter66 四个半月前意大利罗马 夏斯年结束了谈判,刚回酒店,前台的小姐告诉他,有一位小姐等他很久了,在侧面的咖啡馆。夏斯年有一瞬间的惊喜,脑海里想着苏念凡来了,又笑着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闲庭信步地走到了门口,他依然还是能认出那个好久不见得背影,林雨馨。 “终于回来了。”林雨馨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等很久?”夏斯年看着对面的林雨馨,好久不见,她倒是没有太多变化。 林雨馨摇摇头,“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你。” 夏斯年挑挑眉,静默了几秒,问道,“在意大利还好吗?”其实分离很久的恋人再见时谁也无法免俗,无非是“好久不见”和“你还好吗”。 林雨馨不置可否,平静而简单地问着,“在这里呆几天?” “不一定,最晚圣诞会回去。” 又是静默,彼此看着,一时无话却又不尴尬。林雨馨抿了口咖啡,再抬起头时,眼神便染了些情绪,说道“其实我在意大利收获并不多。”见夏斯年没什么反应,继而说道,“当初你为什么没挽留我?” “我了解的林雨馨,不会因为男人的挽留就改变主意。”夏斯年看着林雨馨要马上反驳些什么,转了话题,“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既然收货不多,就回来吧。” 夏斯年温厚的声音润的林雨馨鼻子酸酸的,呼了口气平复了情绪,“知道了。明天一起吃个晚饭吧。” 夏斯年点点头,拎起西服起身,“走了。” “斯年。”林雨馨忽然唤了一声,等夏斯年转过头,她却只笑笑,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夏斯年未必不懂这位说的话里的含义,回身轻轻礼貌性的拥了下林雨馨,拉开半个身体的距离后,微笑着说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这温柔却是带了刻意的距离和生硬的礼貌性的。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并没有再见面,夏斯年的行程早就排满,又却是挪不开,所以自然无限期推后了。而当他发现,他的个人邮箱里邮件被改动的痕迹后,眉头紧锁,当发现了念凡的邮件安静的躺在已删除中后,他才想到了林雨馨。他的密码林雨馨一直知道,分手后,夏斯年不会把精力分到删号码改密码这样的无聊事情上,只是他没想过林雨馨会登陆他的邮箱。 拨了电话过去,开门见山,“你来我邮箱了?” “嗯。”林雨馨坦然的承认。 “删了邮件,为什么?” “你不还是看到了吗?我看着不爽罢了。” 夏斯年无奈地揉了揉眉,声音不见怒意却也隐着不悦,“别再这样了。” 她声音软下来,“知道了,那个女的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吗?” “她叫苏念凡。” 几秒钟的静默,传来林雨馨的低低的声音,“你爱她?” “嗯。” 简短毫无犹豫的单音节,好像一盆从头泼下来的冷水,林雨馨直接掐断了电话。 夏斯年看着发着嘟嘟忙音的手机,摁了挂断后,叹了口气。 夏斯年推开门,咖啡的醇香漫在空气中,走过去,在林雨馨面前坐下,简单的微笑,声音疏朗,“回来了?” “不走了。”林雨馨声音轻快,“见你是想跟你说一些事情,我不想掩着藏着。” 夏斯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重新回到你身边的。”林雨馨眼神明亮,丝毫没有低微之意,好像当初要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紧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身边有一个苏念凡了,我见过她了,我觉得她不是我的对手。” 夏斯年多少猜到些林雨馨的意思,此时也不是很惊讶,只是淡淡的说,“谢谢你为了我回来,但是……。” 林雨馨高音量理直气壮地打断了夏斯年的话,“我不是来求你或征求意见的,所以你怎么想我暂时不会管,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我的打算,接下来我会跟那个小丫头较量一番的,可能会让她伤心难过,到时候不要在背后说我狠毒卑鄙就好。” “何必呢,雨馨,你会很辛苦,你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了。”夏斯年温温说道。 “斯年,你难道不期待你们走到今天,到底彼此信任契合多少吗?我来帮你得出结果。”林雨馨自信的说道,“如果她半路退缩了,离开了,你身边的位置就永远是我的了。” “恐怕结果会让你失望的。”夏斯年挑了挑眉,其实并没有接受雨馨的说法。 她却无所谓的笑笑,“那你等着好了。”十足的把握,然后又潇洒地笑了“如果真不幸的如你所说,我会自觉退回朋友的位置,好好的祝福你们。” 见夏斯年还想说什么,林雨馨叫道,“好了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们之间的事,女人的事你也要管?”起身披了外衣,一副着急的样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着夏斯年坐在那,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几分钟后也起身,往A大去了。 看了话剧回来,瑾景硬是要扬子跟她散着步走回去,所以布加迪威航被嫌弃的停在了一边。四月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瑾景挽着扬子的胳膊,往他身边又凑近了些。边慢慢走着,边说道,“扬子,我们都列一个愿望清单吧。” “干嘛啊?” “互相完成彼此清单上的愿望啊。呐,比如你愿望里的妻子怎样,我可以扮演一天的。”瑾景看着前边哥特式的建筑,数着一片暖黄色路灯映衬下,屋顶绿灯闪烁的频率。 扬子停了脚步,看着瑾景问道,“是类似遗愿那种吗?你的意思是,我们完成了彼此的愿望清单就……。”扬子顿了下,好像说不下去了。 “就分手吧。”瑾景平静的说道。 几秒钟空气凝滞,他们在广场暖黄的灯光下,看着彼此相映的面庞,扬子破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好”字。 ------------ chapter67 A大 学生下了晚课,三三两两往宿舍区走着,夏斯年的车夹杂流动的人潮中缓慢行走着。忽然看到了前面的人,便打了响笛。 孙文奇和苏念凡齐齐转身,面上带的一丝不悦因着看清车里的人而瞬间消失,见夏斯年在马路边停了车,开门走下来,念凡赶忙迎上来。 夏斯年虚抱了下苏念凡,四目接触,淡淡微笑了下,继而将目光锁定在孙文奇身上。 孙文奇倒是在夏斯年有些凛冽的眼神里毫不退缩,泰然走过去,伸出右手,用一种对他而言并不平常的方式打招呼,“孙文奇,念凡姐的学弟。” “夏斯年”夏斯年握了他的手,又旋即松开,礼貌而不失风度的说道,“多谢你陪念凡回来。” 孙文奇笑着摇手变得很随意,指了前面不远的拐角,“学姐夫误会了,我们在那遇到的。”看着夏斯年早就在和念凡进行眼神沟通,大概已经知道了。所以识相的闪开了,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孙文奇走后,夏斯年和苏念凡回了车里,车内有淡淡的清冽的香气,念凡翻开了储物箱,开心的看到上次放进的饼干还在,拆开吃起来,嘟囔着,“饿死我了,中午开会就没吃饭,晚上又跑去导办整理材料。” 夏斯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小样子,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看她吃完嘴角沾了饼干细碎的渣,轻轻抹掉,说道,“你见过林雨馨了?” 念凡点点头,闷闷答道,“嗯。” 夏斯年柔声问道,“怎么不跟我说?” 念凡不吭声,又抬起头来,盯着他撅了嘴,语气微扬,音量不小说道,“那你还不是从她那知道了。” 夏斯年稍用力的揉乱了她的刘海儿,一副又心疼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念凡。 苏念凡也知道他的意思,大咧咧说道,“知道知道啦,只不过看她那么有气质又动人,小自卑了下。”看着夏斯年又要对她进行一番“心理教育”的时候,赶忙拦住,“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回去的。”忽而又眨了眨眼睛,看夏斯年,问道,“是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瞎感觉的吧。” 夏斯年唇边漾开了笑容,很肯定的给了答案。他本来急着赶过来,是怕敏感的苏念凡会在林雨馨压迫性的挑衅下,无可阻拦的气弱下去,但他也仅仅是怕这种可能性罢了,他相信,这么长久以来,他们也有了深信的默契,所以现在也安了心。 念凡忽然打了个响指,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安祝姐今天给我发了约稿的邮件,问我能不能着手写一部有关大学生无聊与空谈为选题的中长篇小说”,顿了一下,念凡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被约稿的感觉很好啦,但是……。”她有些欲言又止和犹豫。 “答应吧,你会写出些什么的。”夏斯年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念凡抑不住的微笑漾在唇边。 “因为你逐渐成熟的历程将会是最好的诠释。”夏斯年认真的答道。 苏念凡也甜甜地笑了,往后一靠寻找舒服的姿势,心下暗暗决定,要克服那么多未知和不自信,去一门心思心无旁骛的相信夏斯年,其实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傻子,但她还是愿意尽全力一试。 夏斯年挑了张和缓的轻音乐CD放进去,然后捉了念凡的手放在腿边轻轻牵着,陪她看窗外大批走过的人群。 慕瑾景和彭扬羽手牵手走在铺着一行行方格子的人行路上,瑾景的笑脸如天上的星尘,周围安静无人,只听到两人不时传来的笑声的交谈。 扬子记得刚才,瑾景说“分手吧”是眼里清晰的痛楚与有些悲壮的决绝,看他此刻扬起的眉眼,忽然就想把所有日子都当成的最后一天,美好的结束他这一辈子唯一可以称得上爱情的日子。 他们玩起小时候常玩的小游戏,猜钉壳走方格子,谁赢了谁就可以说出一条要对方完成的愿望,知道彼此了无牵挂,就可以结束游戏。 瑾景总是赢。 “每天晚上都可以弹吉他唱歌给我听。” “和我一起开一间酒吧,我当老板娘,你当老板。” “和我一起穿最老式又华丽的旧朋克装招摇过市。” 扬子只赢过一次。 “给我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吧。” 他神情认真,瑾景在那样炙热的目光下,第一次屈从了扬子的意思,点点头,小声补充了句,“如果行的话。” 晚上瑾景重新靠回扬子怀里,微皱了眉,似乎梦境不太美好,可却不醒来,依然睡着。 意大利方面终于传来了合作协议,作为文化的互通,夏斯年寻来了彭氏传媒领域的第一个突破口,扬子神采奕奕地参加了这日的董事会。 彭丰言语中,对于夏斯年和扬子在如此之快的时间内就能稳定下彭氏在传媒领域的发展这件事,饱含赞赏之意,其实更胜从前,一派要众董事对扬子沉浮的气场。 夏斯年坐在一边微微皱了眉,彭叔叔一反常态,如此急迫地想要扬子在彭氏中迅速立威,如此的锋芒毕露,实在不是彭叔叔的处世之道。 “咳咳。”一声颇有底气的清咳声将夏斯年的目光吸引了去,正是将近一年前,扬子把其奔驰车撞坏的孟董事。 “你如此急切的想要为彭扬羽在彭氏中奠定位置怕是有所不妥吧,他的考察期并没有结束。”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彭氏内对于重大职位安排的,对于人事调动成立前,都有一个漫长的考察期,即使是样子也不能例外。 彭丰铁青了脸,不悦很明显写在脸上,一派威仪,反问道,“孟董事认为哪里不妥呢?” “我们彭氏不能交给一个私生活有问题的人。”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扬子拍案而起,颇有些不镇静,说,'“你别造谣生事。”夏斯年按了他坐下,用眼神示意他镇定,又挑了眉不紧不慢地问道,“孟董事何出此言,没有成立的缘由,私自挑拨公司内部关系可也不是什么小罪责。” 孟董事奸笑了下,示意秘书,然后一摞照片被洒在了会议桌中央。 ------------ chapter68 照片的数量不在少数,平摊在桌上,室内一片低气压的静默,彭丰率先拿了张照片看,然后面色变得铁青很难看,眼神也转了凌厉的目光。 众董事开始交头接耳,大多被眼前照片上的男女和情景惊住了,然后纷纷质疑的看向扬子,分明在要一个解释。 夏斯年瞥了眼照片,眉头紧锁,这是他预料过最糟糕的情况。 数十张照片全部是瑾景和歌希的合影,亲密的相拥从公寓里走出,酒吧舞台上下两人并肩而立,都是目含深情的样子,虽然角度很诡异,很明显能看出来是有人躲在暗处的跟踪偷拍,但是这点远远没有照片上的内容值得人们注意。 扬子捻起一张照片看了后,死死地掐着,眼里像冒了火,盯着孟董事暗暗的咬了牙,不是因为他在背后企图把他从彭氏拉下去的不光彩意图,而是扬子绝不能容忍,男人之间这些肮脏的权力游戏把慕瑾景无辜的卷了进来。 他的女人纵使有错,除了他,也绝没有第二人,他也不容许有第二人,进行批评与声讨,更加不能利用。 扬子把照片按在手下拍在桌上,总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想怎样。” “彭扬羽,你给我坐下。”彭丰先发了话,低沉浑厚的声音含了怒气。 扬子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听见彭丰说,“这件事,只是家丑,孟董事这样外扬,可是对我彭某的家风有质疑?”彭丰气势不减,质问道。扬子懂了,这件事他再如何解释都会越描越黑,只有暂时由彭丰出面方可压下董事会内燥乱的势头,这样想来,老头子也是瞬间为他想了很多,哼了鼻子,这简直是这个糟糕时刻里的还算不错的发现。 孟董事见彭丰已然发话,微微正了身子,说道“自然不是,只是希望彭总监能先治好小家,如果连一个女人都脱离视线之外的话,我等又怎能放心将彭氏交给你呢?” “这件事并非你们想得那么龌龊,日后我自会分辨,只是现在我们能继续刚刚拓展视野计划书进行的部分了吗?”扬子扬起文件夹,扫视了一周,目光桀骜不驯。 夏斯年不疾不徐的起身换了ppt,然后用沉静如水的声音说道,“比起不知如何得来的照片,我想各位董事还是更应该先了解我们辛苦三月得来的拓展事业进行数据比较合适吧。”见董事们有的放下照片,有的渐渐结束谈论,夏斯年挑了挑眉,开始了讲话。 散会以后,彭丰率先起身,椅子被弹得有些远,看都没看样子,呼啸着出了门去。会议室内人员散尽,扬子俯首在桌上,想起刚刚孟董事临走前,搭着他肩膀侧身在他耳边威胁的说道,“好自为之。”,扬子重重捶了下桌面,厚实的响声。 夏斯年抱臂倚在墙边,衬衫扣子解开了前两颗,依然眉头紧锁的思索着什么。看扬子忽然拽了起身匆忙要出门的样子,问道,“你去哪?” “我不放心瑾景,老头子知道了,瑾景肯定惨了。”扬子边疾步走着边说道,“老夏,我实在放心不下,这边先交给你了。” 看着扬子离去的身影,夏斯年暗暗叹了口气,当初答应来帮他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一定会状况百出。而眼下的这件事却棘手的很,要寻找一个目光长远的着手点。 苏念凡从《小说月刊》编辑部出来,心情不错,她的小说大纲和安祝对于这个选题的想法一拍即合,两个人倒是甚少有这么详谈甚欢的时候,被正午的阳光一晒,穿了件呢绒连衣裙的念凡本来早上还有些冷,现在就只剩下舒服和暖洋洋了。微微笑了,然后迈步往车站走去。 眼看着公交车已经到了,念凡接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然后盯着屏幕想了几秒钟,还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念凡站在酒店的金色阔气的旋转门前,深深地呼吸了下,心里想着,终于来了,偶像剧里恶毒女二与女一不可阻挡得交锋的狗血剧情。 直接上53层自主红酒餐厅,林雨馨已经端端坐在那里了。见念凡过来,起了身,笑盈盈的,“擅自主张约了这里,不知道这家和不和你口味。” 念凡放了包坐下,回以微笑,说道,“还好。” 浏览全英文的菜单,念凡只是象征性的点了几道,一是不确定到底是啥,二是对面坐着林雨馨她哪来的安心的好胃口大吃一顿。念凡铺好餐巾,然后目光直直迎上林雨馨的,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今天找我是要说有关夏斯年的事情吗?” “你已经猜到了?”林雨馨脸上的嫣红的唇边依然是弧度未变的笑容,说道,“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念凡被动的摇摇头,“不想猜,有什么就直说吧。” “好。”林雨馨也爽快起来,“我是因为确信能回到夏斯年身边才从意大利回来的,所以请你在合适的时候离开。” 念凡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这不算挑衅吧,这应该是把她当做不战自败般发号施令了,硬了声音,说道,“我不能。另外,我能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吗?”一句话就被惹毛了的念凡,决定当一把兔子,兔子急眼了也咬人的兔子。 林雨馨目光忽然动了下,然后大笑了起来,说道,“知道了,既然我们都不肯退出,那这样好了。”继而给出了方案,“我会做我想做的一切去把夏斯年抢回来,你要小心了。” 念凡看着此时嘴角斜斜笑着,美艳的林雨馨,暗暗吸了口气,笃定地说道,“你只会是徒劳。” 林雨馨挑了挑了眉,语气轻松,“未必。”然后起身批了外套,“我看我们也不是能愉快一起用餐的关系,你慢慢享用吧,这顿算我请你,小心是最后的午餐哦。”然后留下潇洒的背影。 念凡在林雨馨走后,整个人松懈的软下来,呼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美食决定不跟他们斗气,但其实虽然她一直在跟林雨馨唇枪舌剑,但是,她这算光明正大的宣战是吗?这样的理直气壮,那苏念凡就更要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应战。 ------------ chapter69 布加迪威航以120迈的速度在道路飞过,扬起的风使一些刚有了绿意的细枝颤的差点折断,一副无人可挡的气势,一路冲到彭宅门口才一个急刹车,扬子从车上跳下来,甩了车门,就往屋里冲。 客厅里没有人影,他便直接上了二楼。卧室内暖烘烘的空气,窗帘拉着有些昏暗,扬子走过去,抚摸了下慕瑾景红扑扑的脸,还是试图叫醒她,瑾景是最近才添了午睡的习惯,而且睡得越来越久,现在都快四点了,她还睡得这么香。其实本是不必叫醒她的,但必须赶在彭丰回来之前,把瑾景安顿好,等老头子气劲过了,风头弱了,再出来解释也一样。 瑾景懵懵的坐起身,看着突然回来的扬子,声音有些弱,“你怎么回来了。” 扬子给她披上了衣服,深深地吻了瑾景,比任何一次都没有技巧却猛烈。结束了长长的法式深吻,低头看瑾景,见她眼里少了些朦胧算是清醒了些,推着她的肩膀试图拽她起来,急切地说道,“快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来不及了。” 瑾景站起来,光着脚踩在榻榻米上,莫名其妙地看着拎出行李箱往里面塞她衣服的扬子,走过去拽住他的胳膊,皱着眉还带了一些起床气地问道,“你干嘛,要我去哪。” 扬子看瑾景态度坚决,就暂时停了动作,将瑾景搂在怀里,尽力使声音平静下来,说道,“你和歌希的有些事情被拍成照片给老头子看了,所以你现在必须要先避一避,等这阵子过了再说。” 瑾景挣开了扬子的怀抱,一瞬也被这个消息击打的手足无措,但是马上就抢过扬子手中的衣服挂回衣柜内,背对着扬子声音坚决,“我不走。” 扬子从后背拥住她,向哀求似的,“听话,你不要跟老头子硬碰硬,你知道他的厉害。” 瑾景转过身,盯着扬子的眼,说道,“我现在躲开了,不就相当于默认了那帮混蛋说的吗?而且我闯下的乱子我自己收拾,倒不如趁这次,我会把事情全部跟彭丰说清楚。” 扬子颓然垂下了手,最后一句他听出了瑾景的意思,那是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的,哪怕这就将成为他们的结局,坐回床边,低着头看着瑾景裸露在外秀气的脚趾,声音有些弱有些远,“你不需要庇护了?” 瑾景点点头。 “都准备好了?” 瑾景又点点头。 扬子并没有看瑾景,问题只是他用来问自己的。腾然起身,看着瑾景笑了下,沧桑的好像经历了长途的跋涉回到故乡的旅人。 彭丰回来时,扬子和瑾景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站在门口,等着彭丰。 彭丰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疾步上楼,瑾景和扬子赶忙跟在身后一起进了书房。而后传来了重重的摔击声。 杨云珂担忧的看向书房方向,彭丰和扬子吵过大小无数次的架,从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沉默又沉重,光眼神的碰撞都地动山摇。握着手,在客厅走来走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更不敢上楼劝架,这爷俩的脾气不容别人置喙,急的她眼泪都在打转,牵了刚刚被巨大的声响从梦里惊醒然后哇哇大哭的彭小圆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断续的安慰道“没事儿,小圆乖。” 彭丰桌上的砚台不偏不倚地砸向扬子的额头,他也不躲不避,血液顺着眼边的轮廓缓缓淌下来,温热而带着生铁的味道,砚台则碎成两半,破败的躺在一边。 瑾景惊得喊了出声,慌忙拿了纸巾止血,又狠狠回头,眼里通红地瞪向彭丰,言语冰冷而冲撞,“都是你的问题,都是造成现在的情形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扬子。” “我?是我让你做些乌七八糟的事,丢彭家的脸面的?”彭丰巨怒之下,几口气没有顺开,直深咳着。 扬子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叠影,有些晃动,抓了瑾景的手,不着痕迹的掩饰着,看向彭丰,“爸。”扬子很少像现在这么平静的称呼彭丰,“我们能不能别再互相折磨了,我顺了您的意,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命运,我得回到彭氏,我已经这样了,能不能请您放过瑾景。” “你。”咳咳咳,彭丰试着平缓的呼吸,“你什么意思。” “你总在要求我们,要我们在你的铁腕强权下俯首称臣,不得有任何不认同,没有发表异议的机会,你总这样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你这算什么父亲。”瑾景还是非常激动,话说的便重了些。 “瑾景。”扬子拽了下越来越往前倾,红着眼嘶吼着的瑾景。 彭丰摔坐在椅子上,把着扶手,说话显得有些艰难,”做不到,你就没有资格嫁入彭家。” “哈,好了,我认输了,这里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会走,但是扬子他是你亲生的儿子,这些年来你对他到底有过多少关心和心血,你自己清楚,别再把要求当成是爱。”瑾景心中压了好久的话正在寻找到一个宣泄口,如瀑布一般,一泻而下无法阻拦。她的眼泪早就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扬子拥过咬着唇,不吭声,双肩颤抖不断流泪的瑾景,转身离开前,沉沉说了句,“对不起,爸。”关门时,透过门缝,看到彭丰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算得上苍老的脸纠结在一起,非常痛苦的样子。心好像抽痛了一下,但他还是牵着瑾景的手拖着箱子,离开了彭宅。 离开前,扬子看着云姨,她的眼泪不住地扑潄的掉下来,细软的声音,不断哽咽着重复着,“别再斗气了,想通了就一定回来。”连未满的六岁的彭小圆都哭着鼻子,死死拽着扬子的裤腿。 扬子俯下身,第一次对着小圆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掏出纸巾擦了她的眼泪和鼻涕。又起身直视着云姨,撇了撇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感到头中心好像刮起了暴风雨,从头顶深刺入骨髓的锥痛。回头看了眼彭宅,又看了眼身旁微眯着眼睛,状态有些迷离的瑾景,艰难的迈了步子。 ------------ chapter70 扬子和瑾景回到他们原来的房子,只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打扫落了些浮沉,窗台边的吊兰却还生机顽强的长着,其他的和他们脑海中很久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扬子放好箱子,揭开本以为不会再回来而在各种家具蒙遮的布,忽然觉得肩上和心里沉甸甸的。瑾景哭得累了,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出来时,除了有些苍白已经平静很多,只是微弓着腰,捂着肚子,说有些疼。 扬子说要带她去医院,她只摇头说可能是生理期要来了,接了杯热水,便回卧室又昏沉沉的睡了。扬子独自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拿起电话给夏斯年留了语音短信。 “老夏,我不会回彭氏了,别找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对不住兄弟。”声音很沉。然后扬子直接关了机,拆了电池和SIM卡扔在一边。烟还剩一半他便掐灭了,找了半天才想起之前烟灰缸被收在电视柜下。室内很安静,扬子的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彭扬羽的突然消失,被夏斯年掩饰为急病,并且不宜探望,董事会内质疑声四起,夏斯年四两拨千斤,舌战众董事,再加上彭丰态度晦涩不明,此时便暂且遮了过去,有什么事等彭扬羽病好了再行决定。 彭扬羽和慕瑾景好似人间蒸发了,到处也寻不见,而彭丰显然不想再提起扬子,在夏斯年第数十次打了电话给扬子,另一端告知无人接通时,夏斯年无奈地扔了电话,揉了揉眉心,自嘲的笑笑,扬子算是携心爱的女人潇洒地私奔去了,留了一顿烂摊子等他收拾。 最近时间总是安排得很紧凑,想抽出时间细想下他父母的事,也总是没有头绪。正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听见有声响,便起身一看,却是林雨馨。 她自然地走到夏斯年身侧很近的位置,微微靠着身后的桌子半坐着,既没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又没有说明这样随意亲昵的状态,问道,“扬子真的病了?” “不然呢?”夏斯年将椅子微向后滑撤了下,拉开些微的距离,他不再适应林雨馨身上不变的香水味。 “比如……私奔。”林雨馨呼气似的发声,听起来细而神秘。 夏斯年笑着摇了摇头,否定道,“没有,只是不宜探望罢了。” 林雨馨挑挑眉,“不说算了。”又随手把夏斯年在桌面上摊开的文件合死,说道,“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夏斯年拽了西装外套起身,边走边说道,“怕是不行了,我和念凡有约了。你应该开车来的,早点回去吧。”然后站在门边拉开着门对林雨馨说道。 看着态度丝毫不暧昧的的夏斯年,眼里那么急切的想要离开,林雨馨心里一下子凉了大半截,面上却依然维持着微笑,无所谓的抬布往门外走,说道“那好吧。” 看着夏斯年走远,林雨馨面上的笑容便难以维持而垮了下来,眼里也染上了一层哀愁,做了个深呼吸,才感觉心里的钝痛少了些,开车直奔迷2006,一个人就着晚上的微风,一会面无表情一会大笑,喝的是最普通的啤酒,一瓶接一瓶。 喝得不少了,麻醉的心里也舒爽了不少,拎着包,站起身晃了下,摇摇头定睛看了前面的路,决定沿着侧面僻静的楼梯一层层从20楼走下去,被冷风吹一吹,还可以醒醒酒。 正扶着栏杆下到10层的时候,再出口边的门内,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林雨馨皱了皱眉,从门内穿过去,果然是个男人窜动的身影,她脱了高跟鞋,一点点跟过去,保持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发现男人只是在包间边望上一眼,从红木门的缝里瞧上一眼便走。林雨馨越来越奇怪,继续跟着,却不料在一个转角时被发现了。 眉目直直对上是,男人眼中的冷意,让林雨馨的酒意立即散去大半,她同时也看清了黑色鸭舌帽下男人的脸,她觉得面熟,迅速在脑中搜寻,终于和前几天看过的照片上的人脸重合,照片是几日前她在八卦杂志封面看到的,打眼一过竟是慕瑾景,雨馨便停步多瞅了几眼,那么此时眼前站着的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抢了彭少女人的歌希吧。 林雨馨走上去,开门见山的说道,“歌希?” 歌希斜着眉,依旧是面无表情杵在那。 “我是林雨馨。” 依然没有回答。 “你是哑巴?” “你想干嘛?”果然声音也冷的能将水冻成冰。 “我?”林雨馨无辜的笑了下,“关键是你在做什么吧,你想找到什么?” 歌希不说话,转身要走。林雨馨一下子抓住他胳膊,死死握着,“你在找彭扬羽,因为你发现慕瑾景也不见了?” 歌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动了动唇,似乎是思考了下,然后还带着些犹豫的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 “你帮我个忙,我就告诉你。”林雨馨心里早有了算盘。 这个时间,找到一个空闲能立刻过来的代理司机很困难,倒不如让歌希送她回家,所以试探地问了句,“你会开车吗?” 当歌希把车开到林宅前,一甩车门,走下车,酷酷的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嗯。”林雨馨故意顿了下,又眨眨眼睛,“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知道。” 歌希瞬时挥起拳头直冲向林雨馨,一阵风停在林雨馨面前,她毫不改色直直看着他,“哐”的一声,歌希一拳倒在林雨馨的小跑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林雨馨摸了摸有些坑下去的车,挑挑眉看着远去的歌希,想着现在小孩原来这么不好欺负。可是呢,虽然车憋了下去,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捉弄到了歌希,林大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是愿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以前从他哥,到扬子,后来的夏斯年也都由着她。 把车钥匙套在手指上转了两圈,吹着口哨进了家门。 ------------ chapter71 苏念凡忽然在一件珠宝店的大橱窗前停住了脚步,身后人来人往,她就站在那没有进入店内的意思,也没有随便看看的意思,她好像盯着那个光芒体沉浸了进去。 灯光打在一款铂金对戒上,为倾斜的摆着对着外面的人行道,简单的样式,没有纹路,没有钻石,但却是有饱满的光泽,以及内侧订做时会镶嵌上的情侣的名字缩写的英文字母,这是这家店作为十周年出的纪念款,特点在于,只能由男士买,而且一位男士一生只能买一次,送给终生最爱的女人。 在这样快餐爱情相亲速成的年代,这样的矢志不渝的一期一会,对于念凡来说非常动人,念凡一直喜欢一切理想化又单纯美好的事物。 念凡痴痴地看着,思绪其实早就已经飞走了。从前她总说不喜欢戒指,单单一个圆环就要把人锁住似的,显得俗气又不精美,她说她偏爱项链和手镯。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戒指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细细想去,可能是从和夏斯年在一起以后吧。 念凡撇撇嘴,她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能免俗,女孩子们喜欢戒指只有很少的部分是为了装饰和样子,更多的是它隐藏的意义和身后的那个人。服务生从店内往念凡这个方向移来,念凡仰起头报以一个解释的微笑后,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念凡上了商厦第58层的泰国餐厅,夏斯年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没等念凡坐下,忽然听到有人孩子稚嫩的声音叫道,“哥哥,阿姨。” 念凡小小翻了个白眼,这是哪家孩子眼神这么不好,看不出来她是姐姐嘛。转过身就看到跑到桌边的小男孩,念凡看了几秒,忽然蹲下身把孩子搂进怀里,“小煦。”然后又眉开眼笑地说道,“长高了哦。” 男孩正是大半年前在海边遇到的小正太袁煦,没想到今天有那么巧在这里遇到了。 夏斯年正和袁煦身后的袁爸爸也就是袁帅导演握手寒暄,袁爸爸还在为大半年前的事情表达谢意,夏斯年则问起袁导拍完刚上映的《撞》后的新打算。 趁着两个男人的说话的时候,袁小煦和苏小凡倒是很开心地聊着天,言语中听出袁爸爸最近都在陪着他到处玩,小煦的话和笑容也比以前多一些的时候,念凡带笑的眉眼中也填了丝安心。 挥别之前,念凡答应小煦,要是以后袁爸爸没时间的话,他可以过来找念凡陪他。 念凡支着下巴,说道,“小煦好像开朗很多。” 夏斯年点点头,心中打算起别的事情,刚刚和袁导谈论起他的打算时,多半透露出他与现任影视传媒公司合作很不愉快,如果能由彭氏作为袁导下部戏的制片方,那么以袁导的名气,彭氏也算是借他在电影方面立了足。 “啊,还没有扬子的消息吗?”念凡坐直了身,微皱着眉问道。 “嗯,慕瑾景呢,学校一直不去也没有问题吗?” “休学了,这个臭丫头,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还是去他们学院辅导员那打听到的。”念凡想起瑾景先是气愤得牙根痒痒,都说她是她姐妹了还这么丝毫不告知商量就人间蒸发,但马上又变成了心疼和担忧,瑾景得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心灰意冷到什么地步才这么不管不顾,抛开一切的离开的。 停了一会,念凡忽然问道,“他们还会回来吗?” 夏斯年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他们一直在出乎意料,没办法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我倒是希望别回来了,回来了也是受罪。”念凡小声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 夏斯年心里其实一定程度上是认同念凡的,但是顾及到彭叔叔,如果扬子不再回来,那么对于彭叔叔的打击就是致命的了,给念凡倒了四分之一杯白葡萄酒,看她喝了一口,眯了眯眼咂着舌头的小样子,温和的笑着问道,“不辣呀。” “甜的,好喝。” 夏斯年笑笑,换了话题,说道,“你最新的这个中篇反响很好。” 念凡倒是不谦虚的点头,接着话说道,“当初你不就说,由我写的话,反响会很好的嘛。” 夏斯年挑挑眉有温润的笑了,什么时候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出落得说话做事都有资格也很有底气了,问道,“编辑部那边怎么说?” “安姐说上边评价很高,说我算是渐渐入了广大文学评论人和作家们的眼了。”念凡嘴角上翘,说的时候也微微笑着。 “那,你想给你的女主人公在哪结局呢?”夏斯年每一期小说月刊,念凡的每次刊登,他都会细细读上一遍,以他中文系高材生的经验,这篇文章如果作者想的话,可以一直写下去,因为生活不会结束,那么成长就不会停止,但问题是,念凡显然不能一直不结局。 念凡低了低眉,无奈的看了下夏斯年,几秒后,垂了头想撒气的气球,说道,“不知道。”又补充道,“我一直在想,到底在哪里结束好呢,但是,我没法从我自己身上得到这个答案。” “因为你自己也还在上升的成长期啊。”夏斯年说道,“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那我怎么办啊?”念凡支着下巴,巴巴等着夏斯年的答案。 “等你想清楚了呢,你就完成了质的飞跃,同样等你了解了人生更高远一点的事情后,你就知道怎么结尾了。”夏斯年故作深奥的说道。 念凡撇撇嘴,“夏先生,你又对我进行思想教育。” 夏斯年无辜的笑笑,又说道,“其实看你怎么想了,这个结局只是文章的结局,不代表文章里的人也走到了结局了。” 念凡想了几秒钟,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笑着直点头,“知道。知道了。” 念凡挽着夏斯年的胳膊往商厦门外走的时候,忽然停了脚步,凑近了嗅了下,然后问道,“你下午见过林雨馨了啊?” ------------ chapter72 念凡挽着夏斯年的胳膊往商厦门外走的时候,忽然停了脚步,凑近了嗅了下,然后问道“你下午见过林雨馨了啊?” 面对苏念凡的疑问夏斯年挑挑眉,没想到念凡会猜到,却也不遮掩,答道“嗯。” 静默了几秒钟,念凡先忍不住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夏斯年无奈的笑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啊,苏神探小姐。” 念凡摆摆手哈哈笑起来,“神探算不上啦,观察力还是有一点的,你身上有香水味,不是平常那种清冽的古龙水味,而你身边的女人除了我就是前台秘书,而你的前台秘书向来不化妆不喷香水,那么就是剩下林雨馨这种可能了。”说完,念凡得意洋洋中夏斯年飘去讨赞赏的小眼神。 “最近看了什么书啊,逻辑这么准。”夏斯年问道 “柯南君,真相只有一个。”说着象征性摆了下根本没有的柯南君的红领结。 夏斯年被她耍宝的样子逗笑了,更令他愉悦的是对于林雨馨,念凡已经没有在那么敏感而低微了,这份底气是他有意无意的培养的,更是她自己成长里的收获。想到这里便问道,“她去找你了?” 念凡微微收了点笑意,点了头,“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很有气势的向我宣战了。” “什么战役啊?” “夏斯年保卫战。”念凡微微眯了右眼,嘴角轻轻翘着,轻飘飘地说道。 夏斯年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半起了身,一手覆在念凡的手背上,越过桌面,温柔地吻在她的唇边,瞬时又回到了座位上。来回有waiter走动,夏斯年扬了唇角,一副偷吃成功的满足。 念凡脸稍稍红了,左顾右盼的看了下没人发现,心下松了口气,又冲夏斯年皱了眉,一副嗔怪的小样子。 夏斯年则无辜的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悠哉哉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场战役你得好好打啊。” 两星期后,彭扬羽独自一人,两手空空的出现在夏斯年家门口,一抬手,咧着嘴笑道,”嘿,我的兄弟。”然后就自顾自进屋,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夏斯年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才发现扬子已经睡着了,而且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睡的很沉。夏斯年微沉着眉看他,大半个月,他瘦了些脸部轮廓更明显了些,却没有风尘沧桑的感觉。叹了声气,拨了电话给念凡,却得知慕瑾景已经把休学改为申请交换计划,接收方是一所美国的大学,交换时间为期一年,但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夏斯年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扬子又要怎样,但眼下就暂且让他睡吧。 夏斯年深夜回来,边想着袁导演的事情一边开了灯,突然的光亮总算让扬子清醒了些,挣扎的起身,有半仰靠在沙发上,两腿分开四仰八叉的坐着。 夏斯年递了杯白水过去,等换了家居服出来的时候,扬子已经在厨房里四窜了,还叫唤道,”老夏,老夏,有没有能吃的东西,饿死小爷了。” “你从非洲逃难回来的?”夏斯年嫌弃的扔了一张附近法式餐厅的外卖单过去。 扬子火速拨了号,一口气点了一份碳烤嫩牛排,一份海鲜披萨,一份煎鹅肝,一份松露,一份洋葱汤,最后想了想,又加了起司和一块黑森林。心满意足挂了电话,认真的跟夏斯年说,“我真的从非洲回来的。” Waiter推着餐车,出现在客厅,高声宣布总共1020元的时候,扬子理所应当地举起刀叉,看着夏斯年,然后说,“我没带钱。” 夏斯年黑着脸坐到扬子对面,“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扬子耸耸肩,看起来很无所谓的归结为这么几个字,“没了个女人,当了回旅人,变了次穷人。” 夏斯年没再问下去,也许结局早就在扬子回来时清晰了,只问道,“以后怎么打算?” “回到原来的轨道直到死。”扬子想都没想直接答道,然后将鹅肝狠狠咬下一半。 夏斯年起身,背对着扬子往客厅走,边走边说道,“吃完滚回家去。” 扬子一口洋葱汤呛在嗓子里,哼哼唧唧的喊道,“没义气唉,这么久不见我,看我这么可怜,都不安慰我的。” 夏斯年没理他,看起财经新闻来。 扬子看他没反应,自嘲又释然的笑了笑,又刀叉齐用的吃起来,他当然不需要什么安慰,这样子无视他,才能让自己也无视若隐若现的伤口。 扬子并不打算回家,他不能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彭氏是他的突破口,他得证明,当初没人能赶他走,一切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么现在也没有谁能拦住他回来。与他一起出现的,必须是一项震惊整个董事层的大进展。 尽管他有夏斯年的鼎力相助,但是这些也都不会容易,但是不管多困难,也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当初他选择走,就已经在预见着回来。他只想给他和瑾景一段正式的结尾。 那大半个月,他恐怕再也不会向人提起,被掩埋在生活的表面下,却时刻扎根在他心里。 这大半个月,他们是流浪歌手,走到哪唱到哪,然后在偏僻的小旅馆里没日没夜的**,他们走了大半个世界,沙漠峡谷,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们都留下了歌声。这是无比珍贵的回忆,也就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凌晨,扬子才敢对着月亮统统回忆一遍,好像珍贵到被回忆一次就变旧一次。 与此同时,瑾景从广西的一家医院出来,脸色苍白,扶着墙边,慢慢往宾馆的方向走着。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学校,而是先去做了流产。她咬着牙,却始终没让眼泪流出来,如果可以,她还是想留住这个孩子,可惜是她的过错,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等到知道的时候,距离和扬子的分别已经不远了。 所以瑾景什么也没说,留给扬子的最后一面,她无比平静而美丽。 ------------ chapter73 日子静端端的过,扬子一直住在夏斯年家里,有条不紊地进准备着他盛大回归的序曲,转眼到了五月,上纲上线的事情越来越多,时间的轨轴缓缓迫近。 苏念凡换了短运动裤,从厕所出来,二婷牵过她的手,问道,“紧张吗?” 念凡故意打了个腿软,半曲着,叫唤着“吓死了。”后又起身,做了个深呼吸,笑容恬静又坚定起来,“没事了。”他们走出检录口,来到体育场的中间,到处是欢呼声加油声,热浪一波波袭来,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念凡眼前一溜烟的跑过,她追随那身影环视了下跑道,心里对自己说道,“拼了,不就是5000米吗。” 今天是A大校运动会的日子,念凡所在的经济统计学院人少,推来推去,念凡也就答应了跑5000米这件事。 发令枪响,念凡脑子已经空空的,只想着快跑了,但是这种冲劲却维持不了多久,五圈过后,念凡感到腿部的绵软,不得不放慢脚步调整呼吸,效果却不佳,心底很沉,找不到力量。 微微仰头,看到拐弯处站着的身影,很熟悉,这么想着,脚步便又快了些过去,惯性的停不住的脚步,越过以后,念凡还拼命转着头,那个长身玉立,简单的衬衫加休闲裤站在阳光下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正是夏斯年。 耳边还有刚刚擦身而过时他留下的话语,简单的“加油。”,因为是他说的,因为是他突然的出现说的,所以便像有了魔力一样。 夏斯年并没有走动,只是一直站在终点的那个拐角处,每一次念凡奔驰过来,他都报以掌声,弄得念凡便拖着步子用意志跑着,便感动的鼻子酸酸的。 最后的一百米,是夏斯年在身旁陪着念凡一起跑的,念凡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听着身旁的夏斯年努力与自己的呼吸和步调一致,夏斯年也没有说话,却在念凡到达终点后的下一秒回身抱住了要瘫倒在地念凡,俯身在她耳边,“你是我的骄傲。” 念凡虽然脱力,却还是抓住夏斯年的胳膊,倚在他怀里,柔和的笑了。 夏斯年扶着念凡往休息区走,杨二婷赶过来,递了水给念凡,先是甜甜的说道,“夏学长好。”又挤眉弄眼笑着说道,“你快去好好休息,我跟他们说下,今儿下午你不用回来也行。” “啊?真的?不是不让缺席吗?” 二婷笑笑,点点头,心想你俩在操场边那么拉风的陪跑,再加上夏斯年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把校领导惊动就不错了,所以还不如赶紧去休息区呆着吧。 念凡和夏斯年回了车里,拉开天窗,阳光和微风都正舒适,念凡舒服的往后靠了靠,歪头问道,”你怎么会过来?”之前念凡是跟夏斯年提起过她要跑5000米这件超级有挑战性的事,不过没想过他真的会来,而且出现的那样刚刚好,好像给血槽快空的念凡扔了一条hp,简直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感觉,念凡虽然不好意思自己还是那么依赖他,但是心里也甜甜的。 “怕你出事,5000米不是小数目。” 念凡点点头,虽然夏斯年回答的一点都不浪漫,但是她还是很心满意足。 不过苏念凡下午还是回去了,因为夏斯年被一通电话急召回彭氏,看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只是会咳嗽几声,夏斯年也就算放心的走了。 谁知道,念凡刚向体育场回去时,接到了袁煦的电话,稚嫩的声音,阿姨,能陪我再去一次沙滩吗?上回的城堡差一个瞭望台。”念凡听着他语调软软嫩嫩的,心里忽然就唤起了母性的本能,根本不能拒绝,当即便答应了沙滩见。 而另一边,袁导则坐在彭氏对面的咖啡馆里,面对着斯文有礼的夏斯年。双手交叠摆在桌面,面色有些凝重,说道,“你的方案我考虑过了,你提供的剧本也很好,可以合作,但是至于票房,由于整个团队都是全新的,所以我也不能保证什么。” “哪里话,袁导肯合作,已经是我们的荣幸。那么《形途》就正式启动了。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夏斯年温和的说道,递过去一份合同。 袁导痛快得签了,再抬头才稍微有了些轻松地笑意,说道,“说实话,我是更相信你一些的,有修养和爱心的人艺术感也不会太差。” “多谢。”听到手机传来了简讯,念凡发了张她和袁煦在搭好的沙城堡旁边的合影,两个人都笑得格外激动。夏斯年微微扬了唇角,被袁导看到。 袁导打趣地说道,“那位小姐很善良很漂亮,我们小煦回去天天还念叨着呢,有机会就赶紧娶回去吧。” 夏斯年点点头,递了图片过去,袁导也拍掌哈哈笑着,照片上他儿子圆嘟嘟的小脸,咧着嘴,少有的阳光开朗。 其实,每个人都有那个让你看到他幸福,想起来就会微笑的,那个在你人生里占据着特殊位置的人,伴随着爱,成为你从过去到未来的重要意义。 凭着《形途》,夏斯年一直进行的很秘密,而扬子连续一月,盯人选剧本,搜资料想对策,每日忙到深夜,终于一举惊讶彭氏所有董事。当扬子西装革履,带着《形途》的版权和市场分析出现在董事会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大家好,我回来了。”扬子站在会议桌的一头,站着看坐着的老头们,竟也有了些君临天下的气度,又看了眼孟董事,轻飘飘说道,“孟董事,别来无恙啊。” 彭丰从惊讶中回神,并没有因为扬子的归来看出来半分欣喜,在董事们询问的目光中依然没有说话。 扬子镇定自若的把计划书和合同摆在桌面,像是对所有董事说的,却只死死盯着彭丰的眼,“我的病已经好了,我回来了”顿了下,转了目光,“生病期间,将我的一点规划和想法,转化成了我们彭氏拓展事业的最关键点,希望各位提出宝贵意见。” 彭丰没有任何动作,董事们自然也是观望着。 扬子笑了下,将眼里的绝望隐藏的彻彻底底“我知道你们再顾虑什么,我现在就给你们个答复,该处理和结束的都已经清楚了,如果你们仍然只把目光停留在无聊的八卦新闻上,而不关注真正的事业项目能力,那我真是要思索你是否有资格坐在这里。” 扬子这话说的尖锐,不少董事已经坐不住,隐隐有骂战的趋势,谁知此时彭丰打开了计划书,郑重的翻看起来。众人便也退回身,跟着阅读起来。 即使表里不一,表面平静,暗里波涛汹涌,扬子的第一步回到彭氏,还是无人敢质疑,为这位太子爷的归来让路。 ------------ chapter74 “大家有什么异议吗?”彭丰站起身,看各董事有的在看过计划书之后,像吃了苍蝇一样露出难看的表情,心中冷笑,缓缓说道,“既然这样,《形途》启动吧,各部门相互协调配合。散会。”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扬子像释了重负一样,窝坐在椅子里,冲夏斯年笑了下,默契的碰下了拳。孟董事走过来,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哼了声无话可说。 扬子越发的得意起来,打着口哨,站起身收拾资料,却听到旁边有冷静的声音传来,“彭叔叔那边你还没有任何表示。” 顿了手边的动作,扬子叹了口气,这些问题果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今天彭丰对他难得的回护在座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没有那么铁腕和心冷了,对于子女也变得柔软起来,能妥协便妥协了,即便是彭丰,也抵不过时间在他身上的改变。 “这件事我便抽身了,最后帮你的是文化书籍市场的打开,做完这些,你继承了彭氏之后,我就走了。”夏斯年和缓的说道,已经深思熟虑过很久了。 “嗯,多谢。”再说多的话也没有用,也不必要。 “真感谢的话,在我结婚的时候给念凡备份大礼吧。”说着夏斯年便先离开了,有一个意大利方面的视频会议。 扬子有点没反应过来,谁要和谁结婚啊,老夏和苏念凡,要结婚?!那丫头才几岁啊,什么跟什么啊,摇摇头,清醒下刚才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以致于脑子乱了几块部分。 傍晚的时候,两辆黑色汽车一前一后驶进彭宅车库,其实扬子一直尾随在彭丰身后,直到下了车,老头子凛冽的无视的目光,让扬子没办法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进了大厅。 杨云珂没想到扬子会回来,应该是没想到扬子还会回来,又惊又喜,拍着他胳膊,“回来就好就好了。”又瞅见彭丰冰冷的面色,劝道扬子,“你们爷俩好好谈谈,其实你不在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会去你屋里坐一会,挺想你的。你别指望他服软,扔下家跑出去,怎么都是你的不对。” 扬子冲杨云珂笑笑,第一次改口叫了妈,整整十多年,都不曾想在这样真挚又自然的脱口而出,“妈,你放心。” 杨云珂先是微微一顿,又渐渐的鼻子有些酸,直点着头,不住地,“嗯,嗯。” 扬子直接进了彭丰的卧室,他正坐在小圆桌边的椅子上,喝着几口茶。扬子是特意挑着他在卧室的时间去的,往常他们不管说什么都在书房,似乎像一场商业谈判一样正式,根本没有父子之间的亲昵。不管这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症结所在,扬子都想尝试改变下。 “爸。”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的一声,见彭丰没有反应,扬子缓缓半屈下身,直到双膝着地,头却是仰着的,又叫了一声“爸。” 彭丰这次才抬眼瞥了扬子一眼,见他跪在地上也由着他跪。只不冷不热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又何必跪我。” 这话说得有些狠绝,似是断了父子的关系,“爸,我错了,但是我从想过抛开彭家,我是彭家的子孙,家族的使命我一定会承担,您和妈我一定会好好孝养。” 彭丰变得眉头紧锁,说道,“不是我逼你,这回是你自己选择回来的。” 扬子点头,肯定道,“彭氏和彭家我都会撑起来的。” 彭丰叹了口气,松下来的面颊显得更沧桑衰老,轻轻握了握扬子的肩膀,示意他先站起来。 扬子没想到彭丰这么轻易的饶过了他,接纳了他,以前得彭丰绝对不允许一点错误和忤逆的出现,如今彭丰褪去强势更多的却显得力不从心,这样得彭丰另扬子感受的英雄迟暮的痛苦,而一阵阵辛酸。 彭丰缓缓问道,“慕瑾景呢?” “不知道,大概已经不在A市了。”扬子尽力让自己平静的回答,尽管心里还是空的一下。 “你准备下,直接和孟依澄结婚吧。”彭丰直截了当的说道。 “好。”扬子答应得也干脆。 其实变了的不只彭丰一个,还有扬子,终于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渐渐明白了成人世界的成熟,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努力认同,所谓真实的自己也是最大限度的,一味追求纯粹只会两败俱伤,他正视这个社会的价值体系,他正视彭家的名利场,正视商业和欲望,也正是爱情婚姻和女人。 婚礼办得平淡无奇,也并不张扬,简略的像是有些敷衍了事,但是新娘子孟依澄,站在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在状态的扬子身边,却笑得很幸福,这不难理解,她怎么答应这件婚事,在扬子和瑾景的事情在A市闹的沸沸扬扬之后。 其实站在身边的那个人不对,一切也都无所谓,婚礼与任何一场仪式性的典礼没有任何不同,念凡坐在夏斯年身边,看着台上正交换着戒指的新人,总有点恍惚,总觉得即使办过婚礼也没有什么东西被改变。 她想到瑾景,此刻不知道做些什么,所有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她,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扬子正在举行婚礼,比起他们那场高调的订婚不只简陋多少倍,却成了结局的演出。她和瑾景也只在联系过一次。 听起来瑾景的声音还不错很有精神,只说所有手续都已经准备好,会去美国作为交换生呆一年,今年六月份就出发,在那边旅游三个月再开始上学。只字不提彭扬羽,却嘱托念凡,要是还能看到歌希,就多帮帮他,这个孩子和扬子一样的性格,却不扬子那么好命,很容易一不小心一辈子就走偏了,只希望念凡和夏斯年能在最后的时刻帮他一把。 念念叨叨的慕瑾景总让念凡深切的感受到离别的气息,越来越难受,想到那些离开的人,瑾景,老大,甚至是乐楠,而生命却一直流动,不断有新的人加入,安祝,林雨馨,歌希,还有眼前的孟依澄。 “孟依澄很爱扬子吧?全都在眼睛和神色里了。”念凡低声和夏斯年说着。 “应该是吧,结婚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念凡静静看着拎着裙摆下来的孟依澄,生活里这些鲜活的女孩子们,各自的爱情也千奇百怪,信奉着峰回路转,最后栽进去也就没再出来过。 ------------ chapter75 婚礼 其实既不喧哗也不热闹,随着程序一步步的在进行。扬子是先到夏斯年这桌来的,坐着的都是从小到大一起的朋友,有知道扬子和瑾景的事儿的,此刻也都收了嬉皮笑脸,对着孟依澄中规中矩。 端着酒杯一圈喝下来,孟依澄甜甜的开口,今日的她完全看不到清高与孤傲,说道,”夏少,苏小姐。一直听说夏少得一眷侣,今天看到苏小姐果然动人。” 苏念凡对着挽着扬子胳膊的孟依澄实在无法若无其事的笑起来,所以反应也淡淡的,“谢谢。” 一旁林雨馨见状,不可察觉的笑了下,后接过话说道,“你嫁给扬子了,也算是我们这圈的人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吧。”很明显,林雨馨解了孟依澄的围,也表明了接纳她的态度。 扬子看了眼苏念凡又把目光停在林雨馨身上,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夏斯年身边,俨然火药味十足,也不知道这老夏怎么处理。一转念想着赶紧把这一桌桌都打点完,他好回家睡觉,孟依澄没说过什么,他就理所应当的以工作为由推掉了蜜月旅行。 坐下来,林雨馨率先说了话,“斯年,你一会回彭家吗?我跟你一起。” 这话说完,桌上安安静静,都等着看这纠结的三角恋怎么发展,大家都清楚当年林雨馨和夏斯年怎么回事,也算情深意笃,不过这苏念凡和夏斯年的事情也只在这个圈子里刮过几阵风,一直未见真身,今天倒是看全了。 一旁的林律成抢在夏斯年回答之前,说道,“你跟我回家,你小侄女你还没看过呢。” 林雨馨笑笑,答道,“昨天下午在医院陪了嫂子一下午呢,也不知道是谁开会到半夜才去瞅一眼孩子。” 林律成挑挑眉,像是被噎的无话可说。 夏斯年点了头,没说什么,周围都是看客,说什么也不合适,很久没回去看望彭叔叔了,借着扬子怎么说也该回去一趟,本想带着念凡一起,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三人行。 念凡叹口气,这林雨馨还真是步步紧逼,大张旗鼓的跟她抢啊,不知道念凡是不是胜券在握,对于这样的宣战竟然兴致缺缺。 出了酒店,没想到碰到扬子,竟然也回彭家,林雨馨皱皱眉,这下变成家族聚会了。孟依澄透过车玻璃,显得有点低眉顺眼还笑得有点傻。 彭家热闹了起来,张嫂忙里忙外,嗓门也高,客厅里都听得见,厨房里她高亢的声音同杨云珂说道,“这总算是聚齐了,咱彭家人。”杨云珂今天也很高兴,笑眯眯的挑着菜。 夏斯年在书房里陪着彭丰下棋,上去之前还特意将念凡拽到一边,拥在怀里安慰似的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念凡摇着头微抿着嘴笑着说道,“没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可是现在三个女人坐在客厅里,显然气氛有点诡异。 “今晚我们有口福了,只要斯年一来,云姨就会做清蒸鲑鱼,那味道,啧啧啧……。”林雨馨笑嘻嘻地说道,“后来我爱上这道菜,只有我单独来的时候,云姨也会做的,其实今天来,也是我嘴馋了。”林雨馨神情可爱,毫无半点重来彭家物是人非的感觉。 “是吗?”孟依澄离开了扬子又是十足的冷艳劲儿,和林雨馨暗暗叫着劲,一波高一波,而新郎官则无知无觉地回了卧室睡大觉。 念凡无心听林雨馨说起当初她和夏斯年在彭家的种种故事,转了一边,搂着彭小圆,陪她在画板上写字。这个小丫头写了个“瑾”字,念凡有些惊讶,这么多笔画的字对于小圆来说可不简单,于是问道,“我们小圆真厉害,这么难的字都会写,谁教你的啊?” “嫂嫂啊。”清脆的声响,念凡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瑾景,其实念凡也总有点恶作剧似的,偏要问一问。明显感到身后的声音有些凝滞,念凡没有管,没有纠正小圆称呼上的错误,接着说道,“写的真好。”然后再小圆圆嘟嘟的小脸上软软的亲了口。 小圆歪了歪头,笑着搂着了念凡的脖子。 这面的一派亲和看在孟依澄眼里,当然不好受,不过她早就告诉过自己,早在她答应这件婚事之前,对于未来的估计她便做足了,可能慕瑾景的影子到处都有,可能她回过一段有些艰难的婚姻生活,但是她下过决心了,迟早有一天扬子会爱上她,一定会,所以现在孟依澄走到彭小圆身边坐下。 “小圆,我也教你一个字好不好。”声音温柔,笑容也很美。 小圆点点头,看着她写下“澄”字,试着写了两下没写成,往念凡怀里缩了缩,有点害怕的看向孟依澄。 孟依澄只是笑着摸摸小圆毛茸茸的头发,说道“没关系,迟早,迟早会会的。”就像迟早会不记得这个瑾字,迟早扬子会忘了慕瑾景一样。 这个时候夏斯年陪着彭丰下了楼,两个人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彭丰远远地看到林雨馨边说道,“雨馨啊,你可好久没来看我了。” 林雨馨迎上前去,试图从夏斯年的另一边,一起陪着彭丰下楼,谁知夏斯年却疾走两步到了念凡身边,迅速十指交扣,低头耳语说到什么,念凡脸容笑容漾开,含情的看向夏斯年。林雨馨紧紧的皱了眉,将目光移开。 孟依澄转身进了卧室,企图把扬子叫起床来,其实明明是他们俩个的新房,属于孟依澄的部分也仅仅是衣柜里的衣服罢了,剩下的与慕瑾景离开时一模一样,孟依澄看着那张大床,总是会不自主的想起,之前也许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两个在上面缠绵,但是一转眼,又想到所有的这些都已经被她取代了,心里又稍微舒展了些。 扬子自己想了过来,起了身,喝了口水,从孟依澄身边走过时,没说什么,自顾自得出了卧室,孟依澄只好也跟着出去了。 相对无话,相敬如宾。 ------------ chapter76 自从那天从彭家回来后,林雨馨和苏念凡相安无事了很多天,也难怪林雨馨有些消沉,在彭家时夏斯年那样明显的态度,两对情侣坐在那,她成为了彭家名副其实的客人。 进到了六月份,较之一年前,念凡显然从容多了,期末考试也游刃有余起来,在这样一个阴雨天,还趴在床上睡大觉的念凡猛然被闹钟叫醒,弹起来坐在床上,清醒半清醒间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是夏斯年父母的忌日。 赶紧爬下床来,简单的洗漱,就直奔夏斯年家去了,用钥匙开了门,念凡轻声叫道,“夏斯年。”直直的往房间内走,没听到任何回答。一手推开卧室门,“你在家……”话还没有说完,念凡的视线已经转到夏斯年身上几乎一丝不挂的这件事上了,赶紧转身出了卧室,拎出去前还被门角磕到了腿,硬是把疼的喊声憋了回去。 坐在外面捂着红彤彤的脸,苏念凡一个劲儿在心里抱怨,为什么换衣服都不锁门的啊。其实人家自己一个人在家,换个衣服为什么要锁门啊,苏小姐。 夏斯年已经换了简单的浅墨绿的polo衫长身玉立地走出来,看到低着头不知说什么振振有词的苏念凡说道,“是你占我便宜了,你还在那抱怨呢?” “我我我……我哪抱怨了,夏先生,用我负责吗?要是你想的话,我就收了你。”苏念凡一仰头,充大爷的说道。 “好。” 念凡嘴还没合上,看着一脸认真的夏斯年,咧了嘴说道,“开玩笑的,哈……哈……”讪笑两声,“快点吧,不然要赶上高峰了。” 夏斯年原本有些阴沉的面庞,现在也略微笑的疏朗起来,完全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搂过念凡的肩膀,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夏斯年要带苏念凡去夏爸爸夏妈妈的墓前,他觉得他给他们挑好的儿媳妇也该给他们看一眼,也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心,30岁确实到了该安家立命的时候了。 墓地在A市的郊区,清晨空气里都夹杂着露水的水汽,还有属于这里的独特的好像沉在很多年前的泥土的气息,绕过一颗颗扎着红色布条的松树,来到了夏爸爸夏妈妈的墓前。那里已经有了一束白色百合,夏斯年猜想应该是彭叔叔来了,只有他会给他们带来一束并不适宜的白色百合,只因为父亲生前酷爱。 “叔叔阿姨好。”念凡一去就对着墓碑上镶进的两张相片说道,“我们来看您了。” 照片上的女人短发齐耳,瘦瘦的下巴,并没有笑,看起来既精明又干练,旁边的男人则一眼便让人禁不住联想他年轻时的英姿飒爽的模样,夏斯年的剑眉星目,朗空皓月的气质便是从他身上继承了去吧。 “爸妈,这是苏念凡,你们是第一次看到我带女人过来吧,他比我小8岁,但是个很有想法的值得我爱的女孩子。”说着牵起了念凡的手,“这个女人我想和她一起走完剩下的这辈子,我相信你们也会同意的。” 念凡呆呆的由他把自己往前稍微推了下站在墓碑的正前方,还想着夏斯年刚刚说这话,她着当事人怎么什么都不知情呢,还有她这是在墓地上被求婚了吗?看了眼夏斯年,他也正微微俯身看着她,清晰的知道她想说什么,声音温柔,传在念凡耳里,身子好像酥了一半去,他只是问道,“你愿意吗?” 念凡点了点头,又冲他开朗的笑起来,又看了看墓碑,刚才那点小念头都烟消云散地坚定起来,在心里暗暗说道,也算是有了夏斯年父母的见证了。 笑容在夏斯年脸上温和的慢慢漾开,点点头,又紧了紧了十指相扣的双手。 风从半山腰扫过,来到这片公墓区,松树树针相撞,像是从林园深处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因了这对情侣的笑容,这山谷里好像暖了许多,不似从前阴冷。 回了车里,夏斯年即使没有表现出来,可念凡还是感觉出了他身上今天不同的低气压,大概是因为忌日的原因,念凡的心也被这样低落的夏斯年好好揉了一把难受的很,歪了头倒在他肩膀上,听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小空间内便一下子觉得所有的都足够了。 车挡风玻璃前挂的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挂件,八面楞折射出彩虹般的阳光,微微弱弱却恰好洒金车里,这样的安静惬意现在四化还不适合夏斯年,他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打算按居民楼的门牌号顺序依次彻底查下去,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念凡点点头,对于夏斯年的决定,就算做不到顺从认同,却可以理解肯定。问道,“你觉得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呢?” 夏斯年理了理思路,“这个结论很深,却也埋藏的很紧,我只有打开一个个关节才能有答案。我想先问问歌希。” “歌希?跟他也有关系?”念凡惊讶地问道,又寻思着说道,“他怎么样了?自从瑾景走了都没听到他的消息。” “我一直留心他,上次的案件草草了结,歌希到底是去干什么这个最大的疑点并没有解决,这一个月来,他依然行踪诡异。”夏斯年摸摸下巴,思忖着说道,“A市B市都不算大,歌希奔波忙碌的事情却一点风声不漏,只是直觉而已。” “你觉得和你父母的事情有关?”苏念凡微微向前凑了下,接话问道。 “嗯。” “他怎么样?”念凡问的是只有过几面之缘的歌希,虽然只小几岁,可念凡总觉得歌希像个孩子似的没长大,或许某些方面特别像吧。 “生活照常,好像一直都在找慕瑾景,还私自又闯了一次迷,胆子倒不小。”那日去迷小坐时,经理慌慌张张的带着监控录像来给夏斯年看,而离去时身边的女人正是林雨馨。夏斯年不着声色的把事情藏了下,静待以后的发展。 ------------ chapter77 彭扬羽和孟依澄结婚一整月,孟依澄也渐渐的有些消沉,任何一个女人也受不了丈夫的冷遇,这样的冷遇绝非冷战或是争吵,只是柴米油盐日常般的日子,每天每天一个模式下来,说的话也都一模一样,孟依澄简直觉得日子一成不变到窒息了。 扬子却潇洒得很,行动自由不受约束,虽然从来不带着结婚戒指,不过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招蜂引蝶了,来酒吧也只是从前驻唱的那间,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上一小会儿。现在他坐在偏晦暗的吧台边,暗红的灯光晃过眼前,随着一阵掌声尖叫声,他有些慵懒的瞥向舞台,看到站在舞台中央的歌希,滑过吉他,一声震翻全场。 扬子自嘲地笑笑,吞了口酒,“哈。”呼了口气砸了下嘴,“小子唱得不错啊。” 酒保接了话来,“扬哥,小希粉丝可不比你少呢。”又怒了下嘴向着歌希的方向,意思是你看人家年轻帅气。 扬子空挥了下拳对着酒保,“忘恩负义啊。” 酒保呲着牙陪着笑,“哪敢哪敢啊,扬哥来。”又添了杯酒给扬子。 扬子接下,看了眼下了台气势汹汹正往这边来的歌希,挑了挑眉对酒保说,“再添一杯给你们新主唱吧。” 歌希拽了凳子,冰着一张脸,侧身开门见山地问道,“慕瑾景去哪了?” 样子却悠哉悠哉的把酒往歌希面前一推,说道,“第七个转音没做足差点火候啊。”语调微扬,从上向下睨着歌希。 歌希却没管,“她去哪了?为什么你回来了?” 彭扬羽耸耸肩,“她回广西了。” “你把她扔了?” 扬子转了过去,留个侧脸给歌希,刚抬起酒杯,右侧脸便受到了狠狠一重拳。有些踉跄地摔下椅子,不可察觉的笑了下,抹了把嘴角,看向歌希。 扬子的不回答被歌希理解为默认,他现在眼里像窜了火,咬着牙,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为了点钱和利,连个女人你都守不住。”说着歌希大跨步上前,一下拽住扬子的衣领。 看着歌希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的面孔,没反抗没争辩,冷冷地看向他,左手的拳头却握得死紧,忍着身体深处热血蓬勃想要挥拳的冲动。 这边巨大的声响引来众多人的注目,酒保赶忙从吧台内跑出来,企图挣开已经青筋暴起的歌希,劝架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扬子抬了脚将歌希踹向一边,理了下领子,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架势,沉了口气,挑衅道,“有本事你去把她找回来啊。”如果我不能守护你,那么不如大方的,让你身边有个真心实意爱着你的男人。 忽然响起一阵掌声,脆亮的而悠扬的女声,“好一个怒发冲冠为红颜啊,我好想错过好戏了呦。”说话的是多日不见得林雨馨。 歌希扭头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背起吉他转身就走,临走下留下一句狠话,“我的女人我自然会找回来。” 扬子抱肩笑笑,冲着围成一侧的围观大众喊道,“没看过两个男人为个女人打架啊,都该干嘛干嘛去。”回了座位,冲着酒保,“再他妈的给我开一瓶轩尼诗。” 林雨馨坐到扬子身边,边调侃着边笑道,“还真没见过彭少为了女人打架的。” 扬子苦笑了下,晃了晃已经空了酒瓶,又拎起满满的轩尼诗,给自己和林雨馨各倒了一杯,“你就别挖苦我了。” 林雨馨安慰似的拍了下样子的肩膀,抿了口酒,“和你真像。”说的当然是歌希,就刚才那句“我的女人我自然会找回来。”和当初对着彭丰狠狠说着“我的女人我来保护的。”扬子,连神情都并无二致。一样的铁血倔强。 扬子点点头,“有个人,怎么说,也算是一种继承你,挺好的。” “他要是真把瑾景找回来了呢?”林雨馨问道,其实她很好奇,她印象里的扬子是个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会拱手让人的别扭男人。 “可能我希望他找到瑾景。”有些低沉的嗓音,却冗杂了百分百的真心。 林雨馨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略微顿了一下,在扬子的眼神找到了答案后,笑了下,说道,“扬子,你变了。” “嗯,变得样子也出乎我意料了。” “成熟稳重,嗯,某种程度想起夏斯年来了。”林雨馨当然知道,扬子的那个出乎意料指的是什么,最近的波折那么多,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只是此时也只能这样安慰他了。也许不光是安慰,也是一种自我抚慰。谁说她林雨馨没变呢,当初那么骄傲的她,因为不是想要的爱情就可以抛弃心爱的男人,远走异乡,如今她却没勇气放弃和一个女大学生的爱情争夺战。 扬子摇摇头,笑了下,又问道,”光说我,最近你和夏斯年怎么样啊?” 林雨馨叹了口气,“你还不了解夏斯年,认准的不会变,我这个旧人怕是再没什么值得留恋了。”语气有些忧愁,却不是抱怨和哀伤。 “还不放弃?” “不,三月之限还有最后两周,最后试一次。”林雨馨笃定地说道,又问道,“苏念凡那个丫头到底哪里迷得夏斯年这么温情了?” “说不上,可能就是因为普通吧。”扬子也知道,念凡身上的优点很多,现在也逐渐出落得鲜亮,但是这些对于夏斯年来说都不构成致命的吸引点,大概就是因为普通。再说了,这种事情从来就说不清,现在想起来,他为什么深爱上了慕瑾景,唯一能勉强做答案的就是,第一面时,瑾景的跆拳道很帅。 “好吧。”林雨馨也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又暗暗说道,“这次还不行,我一定退出。” 扬子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林雨馨却答道,“新婚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打算让你老婆独守空房啊。” 扬子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她也无所谓。” 林雨馨笑了笑扬子的迟钝,“没有女人喜欢自己丈夫不回家的。” “你不了解她,清高的很呢。”扬子依然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抓起车钥匙,“走吧,一起。” ------------ chapter78 A市的夏季的深夜在刚刚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显得很清新怡人,扬子抬手打了下探出的法式梧桐叶,一片片叶子正凑着深夜的黑色绿的迷人,积得雨水从叶上滑下来浇的扬子一头一脸,无所谓的打了声口哨,扬子的心情既不沉重也不轻盈,疾步往彭家走去。 刚推了卧室门进去,床头的闹钟发着蓝幽幽的光,上面数字2:21,扬子微皱了下眉,没想到这么晚,看了眼背对着门似乎已经睡去的孟依澄,抓了浴袍进了浴室。等他坦着胸膛出来的时候,孟依澄正披了睡衣下来,不过眼里却没有刚睡醒的朦胧,显得很清明。 “我吵醒你了。”扬子坐到床边擦起头发来。 “没有。”简短的回答后,孟依澄作势躺回床上。 扬子看着孟依澄冷淡的态度,忽然想起林雨馨的话,试探着问道,“你对我不经常在家有不满吗?” “没有。”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扬子放下悬着的心,还好,要不然这孟依澄要是有什么想法打破了两个人的这种平衡会辛苦也很痛苦,果然林雨馨什么破理论嘛,就是有女人如孤高的孟依澄,才不在乎没有爱情的丈夫在不在自己身边呢。舒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的说道,“睡吧。” 孟依澄背过身,感受到他已经躺下了,不再理他,扬子很快的便安心的入睡了,孟依澄却连翻身都不想,僵硬的躺着睡不着,心中凝滞一股闷气,发不出咽不下,全部化作眼泪又统统倒流回肚里。 另一边林雨馨趁着静美的夜色,晃晃悠悠的往家走,看着门口蹲着的身影,快步走过去,摸了摸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看到他抬起的布满红丝的双眼,开了门后,侧身对他说,“进来吧。” 歌希进了林雨馨家,学着林雨馨一样蹑手蹑脚上了二楼。 其实自歌希第一次见过林雨馨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联络。开始时歌希十分抵触,但是林雨馨总是用她独特的魅力步步逼近。她总去看他的演出,等着他一起喝酒,喝醉了就一起笑一起哭,看到夏斯年和苏念凡后,最伤心的时候,也是在看着歌希的演出时度过的。 但是她也感觉得到,她是因为要取暖来排遣伤心,歌希对她更多的是一种随意的态度。似乎是歌希的生活一下子断了某个链条,最近变得异常艰难。比如现在。 “给我五万块钱。”歌希直截了当,没有扭捏和寒暄,好像理所应当。 林雨馨也爽快,支票开出去以后,自嘲道,“我是你的ATM吗?你去找回你女人的经费也要找我要。” 歌希站在原地,略微咬着嘴唇不说话。不像愧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也是,歌希从来都不沿常理生活。 “好了。”林雨馨见状温柔的说道,“回去吧,早点起程找到她的可能性才大一点。” “谢。”歌希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么一个字。 林雨馨哼了一声,“快把你的生活整理好吧。” 歌希没有回答,僵立了片刻,眸色从浅转深,像是思忖了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林雨馨的房间。 歌希走后,林雨馨把自己摔在床上,呈大字仰望着天花板,很久很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最后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均匀。 月光柔和地洒进室内,与暖黄的灯光混为一体,映在皱着眉睡去的林雨馨精致的脸庞上,夏夜静悄悄的,室外透过一层层梧桐树叶洒下的略显清冷的月光铺满了一地,伴着歌希的背影渐行渐远。 暑期以至,新慧早早地便离开了寝室,跟着梁卓学长回了家,好像是去见见家长们,二婷每天心情不错,似乎这次的期末考试终于让她翻了身,念凡最近则有一次忙碌起来,她的第二部小说最近在考虑出版的事情了。而且还收到了《小说月刊》年会的邀请函,作为最具潜力的新人作家。 念凡虽然嘀咕着难道文化产业界的年会都不是年终而是在7月份开,但她在收到邀请函的瞬间那样雀跃的心情始终记得清晰。这不光是一种肯定,庸俗的说,这是一种虚荣心上的极大满足。 念凡的心里一直有个琉璃璀璨的世界,在那里有所有关于世界的理想型,以前总觉得遥不可及,如今却好像相隔的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在第一束曙光闪耀下来的时候,现实与理想,念凡的所在之地与向往的远方渐渐模糊的又朦胧,但是有了一种相融的不间断的趋势。 夏斯年是年会的受邀嘉宾之一,他依旧是穿着剪裁讲究的西装,面目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当念凡梳着高高的发髻,挽着夏斯年的胳膊,亭亭玉立的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却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与夏斯年是比肩而立的,这种感觉比任何爱情里的旖旎时光都让念凡悸动。 当一个女人得到了自我认同逐渐的强大起来后,就会散发一种和缓却耀眼的光芒,胜过无数因为男人的赞美而被带上的王冠的微弱的光。苏念凡此刻便是这样。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大量人群的目光。 有waiter持着托盘走过,夏斯年持起两杯香槟后,递给念凡一只,附在她耳边说道,“前面是《小说月刊》的董事,跟我过去好吗?” 念凡点点头,她不是很适应宴会里的氛围,不管参加了多少次,不管她有多向往,但还是显得有些生涩。呼了口气,坚定地随着夏斯年往左侧走。 一路上几乎和所有人寒暄微笑,不过这次他们认同的是,新人作家清顾,而非夏少女朋友苏念凡,而他们的恋情只是为这两个人填上了一抹值得称道的温情,念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大概是骨子里就是想让大家承认她吧。 念凡微微笑了,弧度刚刚显得笑容甜美,水晶灯的光芒映在她薄荷绿的高跟鞋尖,被人影晃了去。 ------------ chapter79 林雨馨施施然出现在夏斯年和苏念凡面前,面容娇好地拦了他们的去路,对着夏斯年声音温和的说道,“那面成董事,我们应该过去问候一声吧,毕竟大学时期对我们有帮助过,我的第一幅画还是他给的肯定最多。” 林雨馨用着商量的口吻,说着这样人之常情的事情,根本没有否定的立场。苏念凡呢微微向外推了下夏斯年,抿着唇淡淡的笑意说道,“该去问候下的,快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夏斯年微微点头,说道,“你在这边等我。” 林雨馨站在夏斯年身边并排走了,几步之后,她回头于在原地站着的念凡对视了一眼,眼角都染着笑意,念凡忽然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拒绝夏斯年和林雨馨的同行,眼前的林雨馨自信到在宣布胜利的预告。念凡不知道林雨馨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也因此激起了一层小小的不安。 念凡一个人等得有些无聊,许久不见夏斯年回来,百无聊赖的抿了口香槟,四处看着,发现在人群里的安祝,开心地大步走过去,一拍她肩膀,叫道,“安祝姐。” 转过来的安祝神情淡淡,再这样一年一次的年会,算是《小说月刊》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里,安祝依然不施粉黛,面容素白又宁静,淡淡笑了,对念凡说,“礼服很漂亮。”又引着念凡往人群里去,相互介绍道,“这是今年新人奖得主,清顾。” 一位三十左右,面容清瘦的男作家一听是清顾,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看了你最新的《不灭初途》,满心都是共鸣啊,正写了篇随感还等着要跟你沟通沟通呢,没想到见到你了,结局处你到底怎样构想,写得太云里雾里,要不是前面写的透彻,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结尾在哪呢?” 面对他这样急切的问题,念凡顿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有些腼腆又温柔的笑着说道,“其实真的不知道。” “啊?”男作家很惊讶。 话题被安祝岔了开,不只是无意还是特意避开大家彼此讨论创作里的悬而未决的部分,重新说起了A市如今的出版业。出版社众多,不过要是没有签过合同的畅销作家,出版社的名声无法立起来,很快也就消失在这个行业了,新旧更替十分的快。 所以文化产业的工作者们也都绷紧了弦,不断地瞄着新人作家。 中间一位中年女作家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跟我约稿的出版社都不大理想,也不知道金融巨头彭氏有没有兴趣在出版方面开创领域。 话音刚落,便有人调侃起哄道,“这不有彭氏知情人在吗?夏总如何打算的呀。” 念凡坦然地笑了,欣喜又自然地接受了,公众圈内夏斯年女朋友的这个身份,说道,“其实我也是很清楚。” 大家一句接一句说开了,大道作家生活不易的苦水,念凡只静静听着,并不插言,她还没考虑过把写作作为全职工作。 在列的大多听过清顾的事,两部中篇小说就一跃成为最具潜力新人作家行列,也听说了她顺风顺水的在作家这条路上,成长的过程,更多的也知道,她是A市传媒界新晋大亨夏斯年的女朋友。所以对她以后的的发展也多少有些好奇,话题便被牵扯到了念凡接下来的计划的事情。 冷不丁这么一问,念凡还真有点发懵,她一贯以为只要写字就好了,没想过这之后跟商业挂钩后了的事情。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大堂左侧传来的一阵喧哗声。 夏斯年面色冷峻,声音冰冷却有力,简短的吩咐守在一边的waiter,“救护车。”,他此时怀里抱着的昏迷不醒的女人,正是林雨馨。 他神色匆匆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神色慌忙到不像他自己,低声,用近乎是吼得喊声,拨开前方的人群,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直至破门而出。 念凡从喧哗声刚起时,便看到了夏斯年,却在看清他怀里的林雨馨后,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她想,如果夏斯年此时仍能用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一下她的身影,她一定即刻飞奔到他身边。 但是,夏斯年显然好像忘了这个年会上本应是主角之一的苏念凡的存在。 念凡看着他们离开,一下没有动身,直到宴会恢复正常,人们跳过这小插曲,继续谈论着刚刚的话题。她深深地看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挂上微笑。 大家识相的避开的事情,只与念凡说些不痛不痒的玩意儿。但他们眼里的意味念凡都看得清楚,林雨馨和夏斯年的青春旧恋几年满城皆知。 不过她已然不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想知道的是,林雨馨和夏斯年在刚刚过去的不到半小时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眼下,就算只有她自己,她也会好好度过这个对她而言期盼已久的仪式。 主持人宣告仪式的正式开始,念凡正在舞台下方忽然感觉身旁有人接近过来,转头看去是一个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正是先前要过去拜访的却被拦在半路的《小说月刊》董事长。 “小念凡啊,年纪轻轻的,便能写出这样的作品真令人眼前一亮啊,说说,是不是小夏他带给你啥不一样的经历了?”董事长声音却清脆的不像中年男人,动听的很。 “哪有啊。”苏念凡笑笑,又接着说道,“我会再接再厉的。” 又寒暄了几句,那位四处“游窜”的董事长又去和别的作家说话去了,念凡在他走后终于笑出来,对着身边一直在的安祝说道,“你们董事长好……好跳脱。” 安祝耸耸肩,表示习惯了,又轻轻搭上念凡的肩膀,往外一推,又对她肯定的点点头,主持人已经在邀请最具潜力新人奖获得者清顾上台了。 念凡这几步走得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下一步比上一步踩在阶梯上更踏实,腰身也更笔直,走到舞台中央,接过话筒,先是淡淡一笑,紧接着十分简短的说道,“我始终认为创作是没有界限的,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将为这次事业而活着,笔耕不缀,谢谢大家。” ------------ chapter80 念凡在舞台上看着底下雷动的掌声,慢慢漾开笑容,如盛放的百合。她缓缓转身下台,却被主持人叫住了,停下步子。 “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说是一定要在清顾在台上的时候,接进来,让我们一起把电话接进来。”主持人满面春风,声音高亢。 “苏小姐,”温润好听的声音,如电流般从念凡的头到脚过了一遍,只有一个人会如此用“苏小姐”亲昵的称呼她。 夏斯年,只能是夏斯年。 电话那头声音继续传来,“一年多前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这个丫头一定不一样,现在你确实在往你向往之地不断远行,不能许诺你一定有个怎样的未来路,只能说,我会陪着你,所以嫁给我好吗?”温润的声音,听不出有多少激动的情绪,可念凡却早已热泪盈眶。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抹去眼角的几滴泪珠,仰起头,看到站在门口,沿着中间款款而来的夏斯年,温文尔雅的含着笑容,手里拿的是一本精致的书。 夏斯年跨上舞台,没有单膝跪地,没有戒指,没有玫瑰,夏斯年缓缓地将书递了过去,念凡顿了下,定睛看清是她自己的中篇小说,没想过竟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而且没想过触到精美的封面的一瞬间,与以前编辑不出的杂志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杂志好像是自己的孩子,那么第一本书就是一个重生的自己。 念凡抑住合不拢的唇角,轻轻的接过书,软软的扑在夏斯年怀里,这个不是主流意义上的求婚仪式,他们两人却因为深知彼此的心意而变得更充满温情。 底下又响起一片掌声,念凡主动牵了夏斯年的手,含情默默的对视一眼后,再也不会娇羞的低下头,而是现在优雅地缓步而下。 坐在大堂一边的区域,两个人面对面,都安静着,看着依旧喧闹情绪高涨的人群,念凡才渐渐找回了点刚刚接到夏斯年电话时的真实感,这时候才有些傻得扑的笑出来。 夏斯年抿着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问道,“被我求婚了这么开心吗?” 苏念凡收了笑,佯装生气的说道,“少臭美了,迟早我也会嫁出去。” 夏斯年点晃着头,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对对对,苏小姐人气很好,我要小心才是。” 苏念凡小小满足了下,才转到早就想问的问题,怕显得小气,才找了这么个机会,又说道,“那,林雨馨呢?” 夏斯年喝了口香槟,“现在,大概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吧。” “啊?”苏念凡没有反应过来,又发生了什么? 一小时前,见过成董事后,夏斯年本想抽身回到苏念凡身边,林雨馨却忽然在身边无声的哭了。眼泪在脸颊流淌着,没有擦。夏斯年拽着林雨馨进了后台的准备室,人不多,灯光有些暗。 夏斯年声音也还算柔和,“怎么了?” 林雨馨笑了下,摇摇头,又扬起头看了下天花板,呼了口气,试图把眼泪倒回去,手指轻轻抹着脸庞,断断续续的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成董事说起的那些……你还记得吗?”看了眼夏斯年后,林雨馨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在你们古代文学课,我大谈特谈金瓶梅,之后你的名声便被我噪出去了。”雨馨又咧嘴笑笑,“那时候怎么那么傻呢。” 夏斯年看着他一会哭一会笑,心里也算是百味陈杂,可能有些缅怀,但是却不会还在留恋,“雨馨,你该知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林雨馨甩了下头,轻轻推了下夏斯年肩膀下,“现在大道理很多嘛,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告诉自己他过去了。” “比如现在就可以了。” 夏斯年有些凉凉的声音简直要击溃林雨馨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尊严平衡间的最后一道围墙,她忽然觉得胸口好闷,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依然不顺畅。本想调整下呼吸节奏,没想到却双眼眼前一黑,后来的事就没有印象了。 她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的,夏斯年有些焦急的站在床边正与医生交谈,她隐约听到什么心里郁闷,作息不规律。她不想再让夏斯年听下去,不想让自己如此病弱的出现在夏斯年眼前,挣扎着起身。 夏斯年扶住她的胳膊,微拧着眉头神色并不轻松,声音有些低,“还是躺着吧。” 林雨馨摇头,执意坐起身,半弓起身的时候晃了一眼对面桌子上的摆着的镜子,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已经乱掉的妆,下意识的推了下夏斯年,可惜林雨馨已经没什么力气。 夏斯年在病床边坐下,“是因为我吗?”问的当然是能让林雨馨作息不规律心里又难受到病倒的原因。 林雨馨哼笑了声,“当然不是。”嘴硬的敷衍过去,“最近几天没怎么吃饭而已。” 夏斯年看着林雨馨的眸色转深,未必相信她说的,却也不与她争辩,说道,“我以为你的心脏病复发了,雨馨,别为了不值得的事情伤害自己了,你应该很清楚,你经不起折腾的身体。” 林雨馨不说话,她并不需要这么拧巴的关心。 林雨馨确实有心脏病,先天性的,林家找了大批的医生,国内国外的奔走,虽然随着长大已经好转很多,但总是有病根在的,夏斯年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林雨馨有一次不要命地跑了长跑,之后昏厥入院一个月。 “雨馨,在我心里,你是我一段时期的象征,是一个洒脱又美好的女人,但那段时期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对于已经放弃的东西抱有执念呢。”夏斯年声音温润好听,却也清凉地散发着薄荷的气息。 林雨馨苦笑了下,她也坚持的很累,从来呼风唤雨,哪有过求而不得啊,抬手触到加湿器散发的晕晕的水汽,说道,“夏斯年,我们也都干脆彻底一点吧,如果你回去,苏念凡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依然在你身边的话,我就退出。” ------------ chapter81 病房内依然是湿润的空气,安安静静地,林雨馨的话不是一时冲动出口的,结局总是要来,拖着也没意义。 林雨馨从来希望光明正大的来,不管是爱情还是未来,她不喜欢用病弱的自己当筹码将夏斯年锁在身边,也知道锁不住,既然偶然间病倒的她都没能换来夏斯年的爱的话,那就更不屑如此手段。 林雨馨她骄傲倔强,某些程度和苏念凡非常像,可爱情这东西,早早晚晚的,阴差阳错的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唯有坦然挥别。她爬下床,拢了下头发,补了妆,回身有些坚定地对夏斯年说道,“走吧。” 听着夏斯年的叙述,后面的事情苏念凡大概可以猜到了。在台上,念凡接过夏斯年手里的书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也就画上了句号,林雨馨不再纠缠,干净利落得放手,重回加拿大了,并把美术馆送给了夏斯年当做新婚的贺礼了。 这一年,苏念凡刚刚21周岁,在结婚之前却还有着一大堆的事情。 夏斯年从彭氏撤出,带走了原班人马,但是已经走上的轨道拓展事业部,已经经得住这样的变动,彭扬羽也日渐成熟,锋芒毕露起来。 夏斯年成立了A市第一所综合性大型出版社,而加盟的第一位文学类作品的作家便是苏念凡。至此,A市文化传媒界产业重新洗牌,加上另外一家传媒文化公司,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 夏斯年倒不疾不徐,并不打算短时间内就达到垄断的局面,慢慢积蓄,他心中描绘的王国自然不仅仅限制与出版业。 在出版社运营后,彭丰特地叫了夏斯年和苏念凡回彭家小聚一下。一大桌子的人,彭丰和杨云珂两遍分别是彭扬羽,孟依澄,另一边坐着小圆,和她缠着的苏念凡,夏斯年坐在较远的位置。 念凡一直不喜欢彭家饭桌上的气氛,每个人都很谨慎的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孟依澄和杨云珂刚刚在厨房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实孟依澄自从住进彭家后一直郁郁寡欢,不过正在渐渐适应中,所以也一起适应了万古不变的婆媳问题,每天琐碎着,叽歪着,温柔识大体的杨云珂在生活里却是一副不会轻易容忍孟依澄的样子。 而彭扬羽对于家中的这种低气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绝不会回护孟依澄,更多的是一种任其发展的态度,而一家之长的的彭丰则更不会计较,他一直认为扬子没能娶到心爱的女人后,那么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小打小闹。 厨房里的张嫂长吁短叹,说是等新媳妇给家里添个孩子,就好很多了,她哪知道,扬子每天很少回卧室睡觉,不是书房,要不就是干脆不回,睡在“迷”那。 吃过饭以后,彭丰提起了当年夏斯年父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所以就总是爱回忆。问夏斯年道,“你有听他们提起过吗?” 夏斯年笑着摇摇头,“当时还小,也不记得了。” 彭丰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这样可以使他更顺理成章地讲下去,眼神好像变得遥远,渐渐回忆起来,“ 他们啊,是结婚以后才认识的,其实很戏剧,一天内在地铁站和商场都遇到了,后来你母亲接到了要采访本市最年轻的主刀医师,老夏啊,就顺势抱得美人归了他啊,写日记,我那天还特意瞄了眼,当年你爸的日记写得那叫一个肉麻啊。”彭丰回忆起往事来,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很久没见过的安心。 喝了口茶,彭丰又继续说道,“本来我们这圈子都不看好他们俩的婚事,你妈妈当时怎么说,从农村走出来的,性格又好强,但老夏就是认准了,不过没想到,婚后也是幸幸福福的,也养育了你,直到……。”说到这里彭丰忽然不再说下去了,挥挥手摇着头,语气较之刚才也低沉了不少,“不说了,不说也罢。” 夏斯年却感觉到分明还有什么,最关键的部分好像被隐藏了,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继续探究的问道,“直到什么时候?我印象里大概我十四岁左右,他们好像有了问题,彭叔叔你了解吗?” “没什么,夫妻间嘛,在很多事情上有分歧很正常。” “什么事情?”夏斯年扬了声音,有些不同以往的情绪波动,继续问道。 “比如怎么教育你,还有工作上的一些。” 夏斯年还欲继续问下去,彭丰却轻咳两声,声音有些老迈,微微皱着眉头,“我累了,先休息了,你们再坐一会也就走吧。” 看着彭丰依旧英挺的背影却总有些外强中干,夏斯年眸色转深,刚刚彭丰言语中涉及的日记本,在整理遗物时,夏斯年确定没有见过,那么和当年的事有关的记录们都到哪里去了。夏斯年心中暗自打算着。 第二天夏斯年时隔多月后再一次来到B市,依然坐在原来那栋居民楼对面茶楼的位置,思绪翻涌,之前的所有线索全部隔断,很显然就是思路对上了的意思,所以原来的答案也就格外重要,那家人到底是什么人。 正这么想着,夏斯年被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迁走了思绪,看着那略微有些落魄的高大背影,像极了歌希,夏斯年匆忙赶出外面,直到拍上那人肩膀。 歌希的神色依然冷冷的,看到夏斯年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后,又平静下来。问道,“有事情?” 夏斯年无奈地笑了下,对待歌希他一直看成是没真正成熟起来的叛逆期的孩子,此时拍了他的肩膀,舒朗的说道,“既然碰到了,一起吃个饭吧。” 歌希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夏斯年从后面推了下,“走!。”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歌希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些,看法不多,赞赏倒也不少。 歌希懒懒的开口,对着坐在对面的夏斯年说道,“你怎么在这?” 夏斯年挑了下眉,”来办点事情,你呢?” “我本来就是这的人。” 夏斯年顿时从菜单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眼歌希,又嘴角微扬了下,苦笑着摇摇头。 ------------ chapter82 精致典雅的隔间,实木雕花的桌椅,桌上的扬州菜色泽饱满,散发着清淡又清香的香气。 “B市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啊。”夏斯年边吃着边感慨道。 “钱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发展的快,堕落的也快。”歌希面色依然沉重,声音不大,却非常愤愤有力,而夏斯年也刚好能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歌希不说话,扭着头不看夏斯年,一言不发。 夏斯年看他神色闪躲,只好换了话题,“你几岁离开这的啊?” “五岁。” “为什么啊?”夏斯年看似不经意的问着,实则直觉告诉她事情不简单,而跟他想知道的答案绝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原因可多了去了,反正最根本的愿意就是在B市呆不下去了,房子也不见了,父母也不见了。”童年似乎有些惨痛的歌希在回忆起来的时候,眼神中丝毫没有伤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燃起来的明显的怒意。 夏斯年挑挑眉,看来到了探究的底线,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来,隐隐觉得,现在回想的时候,怎么会对五岁的时候节的这么清晰,感情这样强烈,如果没有人在这些年反复提到当年的事是话,而且,还有一点,父母没了是谁带他离开B市的,但是根据几乎没有的时间差,歌希是一离开B市马上出现在了A市的孤儿院的,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 夏斯年想着,看来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查清楚,眼下看着歌希换了更好的沟通的事情来说,缓缓问道,“前一阵子,你不是去了广西吗?慕瑾景和你一起回来了?” “没有。”歌希顿了下,皱了眉有些痛苦的的样子,“没能赶上,我去的时候,她已经上飞机去了美国。” 夏斯年点点头,其实他认为就算歌希找到慕瑾景,也无法跟她在一起,更别说带她回来,可惜歌希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就已经一往情深的样子了。 歌希已经起身,要走的架势,其实也没有吃几口菜,微踹开凳子,“你告诉彭扬羽,我一定会超过他,在所有方面,他能那么伤害瑾景,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夏斯年不冷不热淡定的说道,“你不要把你的感受强加到慕瑾景身上,然后生出一副救世的气概,至于是不是伤害,庄子说过,子非鱼,焉知鱼之感?” 歌希狠狠的说道,“他妈的屁话,连孩子都打掉了,难道不是伤害,还是呵护吗?”说完便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较之以前的歌希,夏斯年总觉得他更加阴鸷而疯狂了,但他同时也震惊于歌希所说的事情,不知道扬子知不知晓。 没有一场离别的曲终人散是圆满又美好的,遗憾深深扎根在神经深处。 大三开学不久后,苏念凡也感受到了层层的离别气息袭来,这几年里亲如一家的各种学长学姐,俨然一副踏入社会为生计奔波的忙碌像,再无时间一起小聚插科打诨了,彼此间的问候也从“去玩点什么啊?”变成了“你拿到offer了吗?” 平时昂着的头此刻也变得低下,每个人都深沉的想着未来的归属,念凡的生活变化的倒是不太大,因为未来的路已经渐渐清楚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念凡看着公交车窗反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庞,也小小的惊讶了下。 车窗里那个眉眼沉静,淡淡笑着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什么时候的事,在看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改变呢,车里的广播响起,念凡笑了下,嫌弃自己怎么又矫情起来了,起身下了车,去了夏斯年的出版社,今天是一季度内第一次选题会。 念凡对于夏斯年出版社的一批人马都十分熟悉,很多都是当年工作室的原班人马,刚进了格子间就看到大琪姐端着个马克杯从休息间出来,好久不见,大琪姐倒是没怎么变,一副明朗辣妈的趋势,念凡亲切地拽了她,喊道,”大琪姐。” 大琪半拥过苏念凡,笑容大大的咧开,“来参加选题会的”看念凡点头后,微眯了眼故意打量了下她,“红润了不少呦。” 念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大琪姐另有所指的笑,微红了脸,说道,“哪有。”又岔了话题,“选题会在哪啊?” “左拐第一间会议室。”大琪顿了下又说道,“你还是先去看看夏总吧,刚发了一顿脾气,现在正没人赶进去呢。”又招招手,交了远处的一个女孩儿,“小方啊,刚刚没敢递进去的文件快带过来。” 把文件拿在手里,点点头,念凡对大琪说,“那我进去看看啦。”还没等转身走,就被几个小编辑围住了,这个递给她张文件,那个拜托把策划交给夏斯年。 其中有个长的还算机灵的女孩儿,刚来不久,和念凡差不多大的岁数,搓着手掌笑嘻嘻地说,“我们真不敢进啊,那门把都扎手,拜托你了,拜托你了。” 念凡无奈地笑了下,“你们夏总这么可怕?” 一阵点头加附和。 念凡还是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答,念凡只好直接开门进去,和夏斯年接触的一束目光,真的也惊得念凡站住了下脚步。 “你来了啊。”夏斯年见是念凡,不自觉地目光便柔和了许多,又恢复到了平时温文尔雅的夏斯年。 念凡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抱着的一堆纸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柔声问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他们擅自把版数给改了,和印刷厂谈不拢,日程向后退了。”夏斯年理了下念凡放过来的文件,一张张看起来,边看边问道,“怎么是你带过来了。” “你把人家编辑们吓得都不敢进来了,看见我顺便带过来了。” 夏斯年被逗笑了,小声嘟囔了句,“那么可怕?” “嗯。”念凡给了个大大的肯定句。 夏斯年无奈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们今晚去你家吧,我很久没看望伯父伯母了。” 念凡现在已经不会那么抵触了,笑着说,“那我打给电话给他们,告诉一声。” ------------ chapter83 “凡凡啊,出来给我打个下手。”苏妈妈在厨房里喊道,伴着不断来的油爆的声音和缓缓飘出来的香气。 苏念凡和夏斯年正陪着苏爸爸看一部叫《火玫瑰》的抗日剧,苏爸爸看得津津有味,念凡虽然觉得有些地方实在太夸张太不靠谱,但跟爸爸一起看的时候竟然还神奇的看进去了。听到苏妈妈的喊声,也没动身,还评论着,“这姑娘也太能经折腾了。” 苏妈妈又提高分贝,“快点。” 夏斯年无奈地笑着碰了碰念凡,轻声说,“快去。” 念凡这才挪了地方,刚进厨房,苏妈妈就吩咐着,“把胡萝卜切了,然后把菠菜给我洗了。” 念凡蹭过去,搂住苏妈妈的肩膀腻歪着,“妈,能不能让我升个级上个灶啊?” 苏妈妈无视念凡贴过来的笑脸,转身忙乎着,“先把菜洗了。” 念凡撇了下嘴,觉得脖子底有些痒,挠了挠。把胡萝卜切好后,将盘子递给苏妈妈,苏妈妈一转身,眼神无意的向下,忽然一惊。 赶紧放下盘子,一下拽了念凡的胳膊,贴近她小声说,“你这怎么回事,你和小夏已经先上车啦?” 看着苏妈妈一脸严肃的样子,念凡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 苏妈妈一碰念凡脖子底比胸前高一些的位置红红的地方,说道,“这不是吻痕是什么,你还敢穿这么低领的连衣裙,不知道遮起来啊。” 念凡低头看了看那块痕迹,想了三秒,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苏妈妈显然被吓了下,又狠狠拽了念凡的胳膊,“你干嘛?你再把你爸招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妈。”念凡笑得扶着腰,说道,“那是……哈……那是蚊子咬得……还吻痕呢……你看你看,这么大一个苞呢” 苏妈妈呆住了,嘟囔着,“啊……我还以为……。” 念凡笑弯了腰,忽然厨房门被拉开了,苏爸爸倒是没来,出现在门外的是长身玉立的夏斯年,眉眼温柔的问道,“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苏妈妈赶忙回答道,“没事儿,她又抽风了。”又赶忙岔开话题,“小夏啊,排骨你是喜欢红烧还是糖醋的啊?” 念凡冲夏斯年挤挤眉弄弄眼,示意你就装作相信我妈说的吧。就势把夏斯年推出厨房了。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念凡成功夺取了主厨大权。 对于念凡飞涨的厨技的很满意的,吃饱喝足地苏爸爸和夏斯年坐在一边喝着茶,念凡和苏妈妈端了水果过来,正讨论着冬天的衣物现在怎么处置的细琐问题,夏斯年抬起头,看见念凡脸颊的酒窝,切实的感觉到了家的感受,即便是在夏日,也不燥热的温和的温度。 “伯父,伯母,请你们答应,把念凡嫁给我。”夏斯年忽然起身,郑重地说道。 别说苏爸爸苏妈妈,连念凡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也立马反应过来,这才是夏斯年这次来苏家的主旨吧,缓缓站起身到夏斯年身边,冲着爸爸妈妈笑笑。 苏妈妈先是一拍腿,笑容挂在脸上,大大的弧度,连续说着,“好啊好啊,快坐快坐。” 苏爸爸虽然没苏妈妈表现的那么高兴,但是眉头舒展的表情也愉悦,对着夏斯年说道,“你们家那面……?” “已经去过父母亲的墓前了,我相信,念凡会是他们也认可的媳妇。”夏斯年稳稳地答着,不经意间又牵了念凡的手握在手里。 苏爸爸点点头,“那就行了。”苏妈妈忽然擦了擦眼泪,边擦边说着,”这怎么回事,还哭起来了。” 念凡嗫着鼻子抚了抚苏妈妈的手,软软的,揉了好多感情的叫了声,“妈。” “一转眼,凡凡都要嫁人了,快啊。”苏妈妈又哭又笑的。 苏爸爸递了纸巾,笑着对夏斯年说着,“这母女俩啊……。”又说道,“想大概什么时候啊?” “明年十一左右吧,您觉得呢?” 苏爸爸点点头,“一年时间准备正好,凡凡这丫头也有好多该好好学学,要是就现在这样嫁出去可不行。” “爸。” 一些事情初步定下来以后,时间也不早了,念凡送夏斯年出小区,他说起最近碰见歌希的事情。引得念凡一阵阵的想念慕瑾景。 到了美国的慕瑾景好像很忙,每次联系也说不上几句,念凡也有自觉地不找瑾景,她怕连自己也会勾起瑾景对扬子的感伤,还是再等一阵子吧,也可以自己去美国看她,想起这些,念凡就觉得好想见到瑾景似的,又有些开心。 夏斯年接着说道,“过两天,我还要去一次B市。” 念凡微不可查的皱了眉,“没有线索吗?很辛苦吧。” 夏斯年扬了扬嘴角,揉了下念凡的小脑袋,“没事儿。” 念凡想说,能不能不要在执念在追查真相上了,那么辛苦的代价实在不少,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怎么能阻止他呢,这件贯穿了他十几年的目的。 再次去B市时,夏斯年鬼使神差的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从歌希开始查起了,几番周折,几经盘问,有一个居民楼附近的水果摊主,说是模糊的想起来,好像十几年前,总有一家有个叫陈望还是郑望的小孩,老是来买坏掉一半的苹果。 后来,夏斯年找到了以前周边的一些人,现在也都消散于B市的各个角落了,一个个验证起来其实很花费功夫,夏斯年还是不厌其烦,亲力亲为。 基本已经证实了歌希当年就在那个居民楼里,而且还有几人隐约说起好像是五六层的样子,夏斯年当即改了行程,并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B市,在歌希走穴的酒吧了解到他已经收工回家了,又直奔歌希家去了。 夏斯年再一次觉得真相触手可及,并且冥冥中觉得,歌希就是那个他一直要找的人家,而长久以来,各系不同于常人的举动,现在想来,也许都是各个有原因的。 ------------ chapter84 歌希其实不是孤儿,他有一个叔叔,虽然不知道存不存在血缘关系,但是当初将他从B市带出来的确是此人。 宾馆房间内,床头柜横斜得到在一边,地板上还有一滴血迹,温度有些高,持续静默着。歌希垂着头有些颓败的坐在床边,嘴角还带了上,脸颊也有几处淤青,略远处的位置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只是衬衫已经从裤边挣出,变得有些褶皱。掐着腰,略微喘着粗气。静默了一会儿,男人忽然开口,“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歌希没吭声,却暗暗握紧了拳头,男人提高了音量,声音有些严厉,“听到了就给我回答是。” “是。”歌希闷闷的打了一声,又无力的松开了拳头。 男人的声音软了下来,“小望,你忘了你还有仇要报吗?你忘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吗?你这样对得起谁啊?”走过去拍了拍刚刚被他用椅子砸过得歌希的肩膀,说道,“叔叔这是为你好。” 歌希咬了牙,忍了肩膀上因为触碰引发的剧痛不吭声,仰起头,目光是一贯的冰冷,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夏日凌晨,街道边的树上蝉不歇息地鸣着,在安静中强烈的躁动,空气里是咸湿的,B市自从进入经济加速发展的工业进程后,即使是清晨,空气里也总弥漫着一股虽不浓烈,却隐约飘荡着的污浊气。 他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踢着石子,当中一颗不小心提到了女人的裤子,回身尖尖的声音吵着,“你这人怎么回事。” 歌希没抬头,继续往前走,越过她身边距离最近的时候,却用冷酷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给我滚。”女人显然愣住了,在歌希离开有了一些距离后,小声嘟囔地骂着“见了鬼了”地走开了。 歌希边走边笑了,笑的很邪魅,自言自语道,“丫就是一流氓,还为父母报仇呢。” 歌希回去的时候,夏斯年正倚在他门边的墙上,微低了头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睡是醒,歌希没理睬,跨过他的双脚,直接开门进屋。 钥匙的声响惊动了夏斯年,他睁开双眼,侧身抓住了即将要关上的房门。 歌希在另一面一脸不耐烦,说道,“你不是爱上我了吧,老子对男人没兴趣,别天天缠着我了。” 夏斯年大力的一把拽开门甩在后面,大步夺进屋内,声音也请冷起来,“你想多了。”夏斯年倒不生气,和一个没长成的男孩儿何必斗嘴置气,何况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他走在沙发边上,面对满屋的狼籍,他勉强站脚。 歌希摔了门,从冰箱里去了罐啤酒自顾自喝起来,又一屁股坐在一堆脏衣服上。 夏斯年挑挑眉,开门见山地说正题,“你五岁之前住在我们碰巧遇见的那条街上,你家境不大好童年很穷苦。” 歌希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下,之后又反应过来,却有了强装镇定粉饰的嫌疑,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写小说呢?我是孤儿,五岁之前记不清楚了。” 夏斯年不理会,继续说道,“你被别人逼不得已地领出B市,然后被抹掉了所有在B市的痕迹,几十年的老房子也被拆迁,然后你出现在A市,以孤儿的身份活下去,实则暗中一直有人在养育你,说养育也许不合适,应该是锻炼你。”如果说之前的话夏斯年是斩钉截铁,那么现在也只不过是合理猜测而已,但语气依然强势。 歌希到底阅历经历比夏斯年差着几个等级,看着夏斯年如此的严肃的条条说到他命口上,便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我不仅仅知道这些,那么你觉得,知道这些事的还有谁?”夏斯年的目光直直的迎上的歌希,锋利尖锐。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在一起的?”歌希顺着夏斯年的意思继续说道。 夏斯年心里先是确定了猜测都是正确的,如果能这么就势顺势下去,背后更多的谜团就可以解开,于是说道,“从你杀了钱信庭那时开始。” “怪不得,你一出现在B市,他也突然来了。”歌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那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还帮忙把我放出来,我要杀彭扬羽吗,你不是应该阻止到底吗?” 夏斯年皱了眉,原来歌希第一次潜入迷是为了杀扬子,多个线索同时启动引得不幸的机缘巧合下钱信庭才死于非命,按时间看,歌希当时杀扬子的动机绝对不会是慕瑾景,那么是什么?夏斯年继续伪装着说道,“为了让你露出更多的马脚。” 歌希扯了下嘴角,“你说说,我都哪里露出什么马脚了?” “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夏斯年挑了挑眉,“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们做到想做的事,而且。”夏斯年微微一顿,其实在心中也是下了赌注的,赌他的运气和实力,“而且帮你脱离他。” 几分钟的静默,夏斯年其实也是微微了屏了呼吸的,他并不确定歌希和他身后那人的具体的事情,只是隐约觉得嫌隙早已不浅,他只是赌一把,赢了彻底得到歌希的信任,所有的疑惑或许就此迎刃而解,输了,一条线索断了,说不定他还做好和歌希在这里打上一场的准备。这个赌,胜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输所付出的代价,所以他为何不试。 “你要我做什么。”歌希沉着声音说道。 夏斯年挑了眉笑了,初战告捷,变得不疾不徐从容地说道,“信息。” 夏斯年从歌希身上得到了,无论从哪里都是被抹消掉的歌希父母的大部分资料,但是她还是不能仅凭着直觉就确定,歌希一家就是他要寻找的人家,直到一条线索的发现。 与此同时,夏斯年着手开始查清陈清其人,就是歌希嘴里的叔叔,这时候,夏斯年依旧维持着多面方案的行动。 ------------ chapter85 说起这张病例虽是后话,此时便先交代了吧。夏斯年认为,如果歌希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家,必然与父亲有着深切的关系,父亲的遗物没有多少,但是和父亲有深切关系的人,首先就应当从病人开始。 夏斯年查阅了他们医院十六年前父亲的病人的所有病例,但是没有什么发现,在歌希口中,他只记得父亲的病死,却不知道母亲的具体死因,而父亲当时正是在夏斯年父亲所在的医院进行医治。 夏斯年知道,大概翻了病例也不会有所发现,所以他不死心,在A市范围内所有的殡仪馆,探访老员工,那些火化了但是没有举办的葬礼的死者,终于在城郊接近B市的一家殡仪馆,以为临近退休的老工人,说是有他自己的工作日志,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夏斯年。 本子上赫然写着,在歌希父亲忌日那天,从医院草草送来的尸体,没有家属,吩咐不办葬礼。一直拖着,一个星期后,班长骂骂咧咧的告诉他,扔到炉里化了吧。之后便再无人问起。 夏斯年几乎确定了,歌希一家人就是父亲当时频繁来B市的原因,他心里隐隐预感到些什么,把自己也惊讶了下,却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那就是父亲不会是与歌希父亲的死不能脱干系吧? 这只是一个猜测,夏斯年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在他心上,他的父亲是他童年全部的方向。但是他这时还没有发现,在这件事里,夏斯年的直觉和猜测准的惊人。 然而歌希远远要比夏斯年想象中的聪明,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其中的诸多疑点,最大的部分,当他从因为可以摆脱陈清而有的兴奋中清醒过来后,最首要的事情是,他竟然不明白夏斯年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来帮助不生不熟的他? 而此时夏斯年已经从B市抽身离开回了A市,与夏斯年的奥迪A8擦身而过的大客车的最后一排,恰好坐着陈情,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曾离自己的目的这么近过。 夏斯年在路上便简单的理清了思路,突破是突飞猛进的,一切都不是预料之内,但是夏斯年做出了最快最有效的反应。剩下的问题是,找到陈清,而父亲与歌希父亲中间发生了什么,歌希母亲的死因,而最令他一头雾水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到底在这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而多年来收到的阻碍有来自哪里,出于什么原因。 夏斯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三天内,只睡了七小时,为了尽快回到A市,他很踩下油门,不快点回去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疲劳驾驶而发生什么。但是回了A市,他还是先一步跨进了公司,看到一切没有问题后,脑子才有些昏沉,回了家。 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撒过窗帘的缝隙,室内温度有些高,而他还盖着大厚被,想抬起手,却忽然觉得四肢无力,勉强够到额头,发现是一块冰毛巾。门“咔哒”响了,夏斯年看到好像披了一身霞光的念凡,笑容温柔,步子缱绻,一步步的走近她。 其实这都属于刚刚退了烧还不太清醒的夏斯年心里的幻觉,事实上,念凡扎着围裙,看见夏斯年醒了,三步并两步便垮了过来,一下子坐在床边,扯了他额头的冰毛巾,探手上去,又赶忙转身拿了温度计,抬起夏斯年的胳膊。 夏斯年被念凡有些凉的手碰到肌肤,打了个激灵,想说话嗓子却黏黏的,只好发了几声单音节,念凡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动作有些粗暴的把温度计塞到夏斯年腋下。 夏斯年也莫名其妙,怎么这一刚正眼,他家苏小姐就这么气势汹汹。 放完温度计,念凡就转身要走,都不看夏斯年。虽然没力气,但是夏斯年还是抻着身子抓住念凡的手腕,她还往前走,他便再使些力,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却觉得有些脱力了,却还是撑着。 夏斯年现在哪还有什么力气,念凡一甩也就把他的手甩开了,但是转头看他眼里的迷迷蒙蒙还有刚退烧的虚弱,念凡又心软了,在床边坐下。 “你,怎么了?”夏斯年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有些微弱。 苏念凡皱了下眉,鼻子却是一酸,“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你吓死我了。” “今天已经是8月7号了?” “你以为呢?”念凡不自觉地声音大了些,又说道,“谁让你不睡觉的,谁让你不睡觉还酗酒的,谁让你不睡觉酗酒完了以后还疲劳驾驶一夜的,你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平日里就知道说教我。” 夏斯年嘴角弱弱的笑意,念凡没发现继续说道,“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什么都做不了,好像就只能看着你那么病着,你,你要是不见了,我怎么办。”念凡一股脑的都说了,平日里她从来不让自己暴露出来,自己对于夏斯年的依赖。 夏斯年努力的起身,半坐着把念凡拥在怀里,其实重量也差不多都压在了念凡身上,苏念凡赶忙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道,“对不起。” 眼泪又不争气的出来了,想起昨天和前天的晚上,室内静静地,她蹲在床角,看着夏斯年,看他痛苦的皱着眉头,是不是因为太冷而瑟瑟发抖,她扑上去搂着他,却还是觉得无助。 医生说,他身体超过了负荷,加上心理负担又太重,所以才数病齐发不过也是好事,等着毒排过去了也就好了,什么药也没有,人自身的免疫就够了。 念凡守着他,月光撒在安静的室内,她搂着他,当他的最后一层棉被,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爸爸,妈妈…… 苏念凡擦了眼角,轻轻地让夏斯年躺回去,有板起脸,掐着腰说道“从现在开始,四十八小时,你给我老老实实躺在这,除了我是什么都不许想。” 夏斯年无奈地笑笑,缓缓说道,“唉,当年的小白兔,现在变成母老虎了。” “你说谁母老虎,说谁母老虎。”念凡探下身,揉着夏斯年的脸。 夏斯年简直是用了最后的力气,躬起身子,抚上苏念凡的脸,接着一点点深入地一个缠绵的吻,好像太久没有亲近她了,这甜味的气息格外让夏斯年迷恋,念凡身上还有刚从厨房出来的暖暖的白粥的香气,夏斯年什么都不想了,便陷在了温柔乡里了。 ------------ chapter86 夏斯年当然不可能乖乖躺在床上四十八小时,躺了一天以后,趁着苏念凡回家收拾下衣服洗个澡的功夫,他就起身抓了车钥匙找陈清去了。 念凡的温柔呵护几乎让夏斯年满血复活,之前的种种也更理顺的清楚些,而看似迷雾重重的一件接一件线索,最关键的衔接点,现在看来,则是陈清,他也许是了解事情最多方面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意图在哪。 半路,夏斯年接到了彭丰的电话,声音有些严肃,请夏斯年在今天务必回一次彭家,有重大事情要跟他说。挂了电话,夏斯年意识到了即将要成为话题事情的严肃性,隐约也知道是什么,这么多年他都对这件事查询无果,刚刚有了眉目,彭叔叔便有了动静。 夏斯年不知道彭丰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也不知道这到底涉及了多少人,但是想必关系不会简单,而且见过陈清以后应该能推出答案了。 找到陈清的过程并不容易,夏斯年躺在床上被念凡盯得紧身不能动,只好动用各种关系,才得知陈清的住处,而与陈情交涉见面的过程却出奇简单,可能势均力敌的感觉让他们对于种种背后的对手更加好奇。 见面地点在港口码头,夏日的海风气息清爽,夏斯年到的时候,码头边正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从远处看,略微有些佝偻。夏斯年径直走过去,伸出手,“夏斯年。” 陈情看起来有些瘦,干瘪的脸上已经有些皱纹,四十多岁的样子,缓缓提出手于夏斯年握手,声音清亮,“陈清。”然后上下打量了夏斯年,“夏总果然年轻有为,比照片上看起来都要英俊的多。” “多谢。”夏斯年开门见山,省去所有的回话和寒暄,“歌希现在还在B市,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陈情苦笑了下,“他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吧。” 夏斯年没说话,听见陈情有一种有些衰老的语调,这时才感觉到作为一个长辈的心意,“歌希这孩子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太单纯到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我从小没教好他,就顾着让他报仇了。” “他的仇人是彭扬羽?”这是夏斯年最不解地部分,扬子再怎么不羁,是不会做出有背原则而招致仇家的事。 “彭丰。” 夏斯年明显对于这个名字有所震动,不能相信的听着陈清继续说下去。 “这也是今天为什么我肯过来见你,当年的事情,要是算起来,连你夏斯年也是侩子手之一。”陈情并不看夏斯年,转了身看向因为游船已经远去后的平静的海面。 “你什么意思?”果然,最后最厚的一层幕布就要被撩开。 陈清说了一个故事,而故事里的所有人他都认得,而现在他觉得他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们,与之前他所有的设想统统天差地别,却与不好的预感不约而同。 十七年前,歌希刚刚四岁,那时候他还是陈望,是B市千万个普通孩子之一,而陈爸爸却查出了肾衰竭,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但是越是草根的人越是有韧劲渴望活下去,辗转来回,去了A市最大的医院,找到了当时已经颇有名气的夏斯年的爸爸。 起初的治疗非常有效果,这无疑是陈望全家最大的希望,后来夏爸爸说只要等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而且正在与院方沟通减免高昂的手术费。 后来真的出现了一颗肾源,夏父欣喜的通知了他们,要病人调整心态,以最好的状态上手术台,但是在后面知道过了两个月,手术却没了踪影,再找夏医生时,他的眼神总是有些令人读不懂,闪烁其词的说是再等下去。 病人怎么能等得起,陈望的父亲是在从希望跌入绝望后,巨大的落差里含恨离开的。而陈望和他的母亲则悄悄回了B市,他们是老实人,也不愿谁恨谁,只可惜自己的命运。 而陈清却是念过大学的,一直觉得事情有蹊跷,趁着哥哥的尸体还没有火化,便就着此时追查起来。其实以他的实力,当时根本查不出什么来,只不过有传闻,VIP病房最近靠着夏医生妙手回春的医术,救活了一位肾衰竭的病人。 年少轻狂热血奔腾,暗中一纸诉状将医院和夏医生同时告上法庭,又匿名举报并且找来了众多媒体寻求说法。将陈望母子接到A市后,便开始了多次的法院传话。事情被越闹越大,眼看着无法收拾。 之后有一天一位女记者找上门来,亲自跟陈望妈妈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谈话,之后陈望妈妈的举动让陈清大为失望,她站在媒体面前承认,自己只是丧失了丈夫一是惨痛而将怨气撒在了医院和医生的,现在她想清楚了,要换他们一个清白,亲自推翻了证供。十几个小时后,陈妈妈在屋中上吊自杀。 之后的两天,家中轮番来了大人物,陈清木着脸一一接待了,也一一在心里记清楚了,A市B市的市长市委书记,彭氏的总裁彭丰,女记者姚金。 大家都认为,即使陈望母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陈望这个孩子却是无辜的,变成了孤儿。为了显示人文关怀,在A市市长的牵线下,彭丰当着记者姚金的面,宣布会定期资助这个孩子。 女记者姚金回去把这一新闻写成文章发布当日的A市晚报上,当时便引起一片叫好声,人人都称彭丰和A市市长给从政者,从商者做出了良好的表率。 事情的风波被压了过去,而陈清作为陈望的抚养人确实收到一笔巨款。而同时,收到的还有一份警告,彭丰低沉而有威严的声音,陈清至今仍能在耳边回荡,他说,“你们最好离开B市,离这儿远远的,别想着翻盘,你应该已经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离开吧,对谁都好。” 陈清憋着一口气,却到了A市隐姓埋名的生活起来,并且把歌希送到了孤儿院,只是暗示接回来。陈清的童年一直是在少林寺度过的,直到十二岁才回来城市上学,他将他所有的能耐统统交给了歌希。 一晃十几年过去,A市的领导班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似乎大家已经将这等陈年往事忘记,但是她却没那么轻易原谅,所以他等到了机会。 ------------ chapter87 后来的事夏斯年大概也都清楚了,他抓了海边的围栏,紧紧抓着,手的关节已经泛白而青筋暴起。他不知道这里涉及了那么多的人。而且还有很多人,隐隐的是幕后的推手,或是一把大大的保护伞,已经在无处可查。 夏斯年微眯了眼,口气不善的问道对面陷入往事后一脸沉痛的陈清,“你怎么确信我会相信你。” “你都已经有预感了不是吗?” 陈清说得对,夏斯年其实早就有了预感,最初是在他父母身上,他反复想,能让一向恩爱的他们吵到如此地步,只能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那位多次出现的女记者姚金,正是夏斯年的母亲。他默默的转身,开车一路奔驰向彭家的方向,时速表一路攀升,停了车,摔了车门,甚至忘了锁车。直冲进彭丰的书房。 彭丰看见夏斯年双眼发红,不同平常的焦急慌张,心下便知道了夏斯年已经明白事件始末,倒是平静晃了下,“坐”。 夏斯年僵立的站着,“歌希您认识吗?或者应该说是陈望。” 彭丰挑眉点了头。 夏斯年继续问道,“我爸妈当年是怎么回事?是谋杀吗?” “这件事你答应我让他就此过去,何必把多少年前的事情翻出来呢,陈清这个有多危险不还不知道,而且,你要是再闹下去,我也保不了你。”彭丰的声音衰老而使语气没那么威严了。 夏斯年怎么可能不追查下去,依旧问道,“我父母怎么回事。” 彭丰一脸的无可奈何,“他们真的是事故,没有人谋杀他们。事后的路面监控视频大致能看出来他们在争吵过程被一辆酒驾的大客车撞过来的。“ 夏斯年想过,母亲是要强的个性,不会轻易认错,父亲耿直的心性,在这件事上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这么想来,当时肾源应该是用在了A市哪位领导的亲属身上了,而B市的快速发展显然是得到了A市的帮助,是不是以驱逐一家公民为代价就不好说了。夏斯年还是决定查下去,现在他的对立面站的是从未交锋过得对手。 在夏斯年在彭丰面前宣战后的第三天,夏斯年的出版公司被以涉嫌偷税漏税的原因无限期被叫停业。 夏斯年并不理会,冷笑着重新审视了形势,俨然他站在了整个A市的对立面。金融圈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前风头无量的夏少,现在再提起时竟有些讳莫如深,彼此秘而不宣禁止对夏斯年提供任何帮助。 迷 2006 “你想好了?”扬子问道对面的夏斯年 夏斯年苦笑了下,“没想到会被逼到如此田地。没办法,只剩最后一条路。” “苏念凡怎么办?” 夏斯年沉了脸不说话。 扬子凑过来,碰了下杯,重重拍了下夏斯年的肩膀,没再说什么。他了解夏斯年的选择,而现在能为他做的也只剩遵从他的决定了。 夏斯年听着窗外的风声,心也被牵了起来,已是九月,秋风有些凉。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拽了外套,夺门而出。 苏念凡正踮着脚朝外看着,见了夏斯年的车,便小步跑了过去。“上来。”车一直开到海边,已经没什么人黑漆漆的海边。夏斯年忽然说了话,声音不同于温和柔暖,而是别有一股怆凉,“我决定离开A市一段时间。” 念凡心里忽然一沉,说道,“嗯。” “就算往事已经尘封,该有的良知也不能就此磨灭。”夏斯年掷地有声。 “嗯。” “也许一年,也许几年,我不能不负责任的带你过去。”几秒没有声音,夏斯年转头看念凡 。 她正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泪流成行,滴在深蓝色的裙子上,晕染了一大片。 夏斯年鼻子一酸,紧锁眉头,伸手将她拦在怀里,在她耳边“对不起,对不起。” 念凡拼命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一个人在那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拼命了。” “好。” 念凡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我等你,也许夏斯年不回来了,也许他们又找到了别人,他们不打算轻薄的电话和短信维持恋情,能做的只有现在断的干净,如果……如果……如果他回来时,他们还有缘分…… 念凡抿着唇里咸咸的泪水,第一次主动凑过去问了夏斯年,边吻边抽泣着。夏斯年的回应是热烈的,有着烟花熄灭前最后的绚烂。 那晚,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当念凡觉得地平线都在晃动,*的水已经将她淹没时,她狠狠地在夏斯年肩头咬下,甚至有了血腥味才松口,缠绵缱绻的夜最终还是迎来了黎明。 第二天夏斯年离开了A市,扬子将他手下的原来人马收进彭氏,念凡重新开始了普通的学校生活,她没在写东西,自从夏斯年走后,好像灵感也都被抽空了。索性过期普通大三学生的日子,安静的生活。 两年后 当苏念凡从工作的大厦里走出来时,缓缓降下的车窗一瞬间就让她泪流满面。其实,半个月前,当A市市长,团委书记齐齐下马的时候,念凡就想,是不是夏斯年要回来了。她不知道夏斯年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才有了今天的结果,她也不感兴趣,她想知道的只是,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没想过这么快。幸好,这么快,她未嫁,他也未娶。 念凡嘴角噙着笑,躺在夏斯年的臂弯里,不停地说着这两年内发生的事。 瑾景在夏斯年离开不久后回来,和扬子孟依澄是在一间水果店碰到的,后来扬子和瑾景还是纠缠了一阵子,但是孟依澄忽然怀孕了,瑾景说她回来是为了带歌希走的,扬子这一次又过了很久才能平复,直到他女儿的出生。 但是第二天彭叔叔去世了,你走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挺不住了,临终前,他喊得名字却是你的。 后来老大也回来了,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之约,但是啊,她在最南边的一个小镇住了下来,嫁给了一个帅哥哦,在南边小镇最南边的海一起开了间青年旅社。她说她现在才懂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二婷也和程骏在一起了,每天还是老样子,打打闹闹,一起去了北京,我相信如果是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不离不弃。 但是新慧和梁卓学长分手了,毕业的时候…… 看了这么多的分分合合,我真的很庆幸,你回来了,很庆幸,我们的有缘有份。 夏斯年眼里蕴了泪,走了这么多路,还能走回来,还能再次将念凡拥入怀中,他一直将这看做是上帝送他的礼物。低头吻了念凡的额头,“我们结婚好吗?” 念凡甜甜地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