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劫 ------------ 楔子 更新时间:2013-08-26 何温安赤条条的卧在一张木床上,强烈的痛让她不由得从深度昏迷中醒来。 她虽虚弱,但是却还拼足了体力大喊道,“痛――痛――你是谁――滚开!” 身后的男子目无血色的凝视着她肤如凝脂的后背,那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富有弹性的皮肤,那细腻得令人窒息的翘臀,真让人垂涎欲滴! 他暗中叹道,怪不得,那世上的男人都为了她打打杀杀,疯得疯,死得死,走得走,这女子,真是陈国的祸水! 他狠狠的戳了下去! 女子忍受不住,口中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呻吟。 她的脸色惨白,双手狠狠的抓住眼前的绣花枕头,虽想破口大骂,但是,那后面传来的一波波汹涌的疼,仿佛啃噬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不忍屈辱,终于,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男子的手,精美绝伦,轻轻的抚在她的背上,丝滑、细腻,不忍离开。 女子浑身一怔,瞳孔放大,浑身松软。 温安,今生今世,你到底做了什么孽? 外面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明媚,黄莺婉啼。 记忆中,有一个身穿铠甲英勇的冷血将军曾陪自己在大漠观月。 记忆中,有一个脸黑腮尖的少年带着一只小狼与自己快乐奔腾在茫茫草原。 记忆中,有一个温文尔雅的成熟男子抱起自己在玉兰树下流连忘返。 记忆中,有一个小乞丐哭着喊着不要娶自己。 记忆中有一个男子不顾世俗不顾伦理要将自己据为己有。 …… “死丫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接客!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驰骋沙场的公主吗?老娘心善好心收留你,你居然还给老娘跳楼!你现在死了也只有老娘心疼,你吃我的,用我的,这散金楼里,只你披金戴银,只你的胭脂水粉是独一无二的,偏偏你还跟我臭清高,我还就告诉你个臭清高的,自古女人都是要陪男人睡的!至于陪谁,那就是命!现在,江山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了!!!” 温安狠狠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泪水默默的流下。 男子优雅的离开了她的背,收起了针灸的银针,冷声说,“温安公主,微臣替你止了血,接好了骨,后会无期,各自珍重。” 她奇异的回眼看他,瞠目结舌!三年不见!如今的他已经成熟了。 他从窗户一跃而出,仿佛一道闪电,那般快,他甚至不想带上自己原离这个是非之地,原来,他竟已然如此痛恨自己,正如三年前。 ------------ 1 百鸟朝凤 更新时间:2013-08-26 一贯矜持高贵的皇后娘娘也经常出入她最不屑的朝凤宫,这总让温安感觉有几分意外与不安,不久,温安便得知,父皇决定在这里庆贺他的五十岁的寿诞。 终于到了四月初五,父皇的寿诞。 一早,流苏便为温安梳洗打扮,什么金海棠珠花步摇,红翡翠滴珠耳环,绞丝银镯,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统统来到她身上,脸上的胭脂竟也涂了一层又一层。 她边忙碌便叨叨着,“六公主,今晚,您一定是最美的!什么静雅公主,馥香公主,通通不如咱们温安六公主。” 温安淡淡一笑,父皇赐她“温安”这个头衔,只是希望她温柔安好,一生快乐无忧。 父皇的孩子不多,两个儿子,六个女儿,温安是父皇仅有的八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大皇子也是当今陈国的太子何年、大姐静雅公主、二姐馥香公主都是皇后所生,二皇子何宸是皇贵妃梅氏所生,只可惜梅氏与温安的母妃一样,红颜薄命,诞下皇子便撒手人寰,用皇后的教诲说便是留下一个“不做好事”、“令人费神”的不孝子。 可是她的孩子又好到哪里去了? 太子总一副颐指气、目中无人的样子,皇上在时,与姐妹们有说有笑,但是私下里见到二皇子和那些公主却从不正视,以显示太子与庶出子女之间的不可逾越的卑贱等级之分,可以说他是一个天生的高高在上、小肚鸡肠的人,只慨叹那些教人礼数的书卷看来也都是他为皇上看的。 温安的大姐、二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总沆瀣一气明里暗里欺负其他公主,后来,另外三个皆为六品贵人所生且没有封号的公主也不堪凌辱,寒冬腊月里跪地求饶的投靠了她们,然后,她们一起光明正大的集体欺负温安。 自温安的母妃仙去后,皇帝每日只专心关注朝政,所以,他便不再有其他的子嗣,不然,会有更多人欺负温安。 年纪尚小的温安虽然有一点暗自高兴,但是,也没有皇后娘娘得意,她一子两女,足够让她皇后的位置牢牢坐稳。 皇帝对每一个孩子都苛责严明,两个皇子从小便饱读诗书,骑射兵法也出类拔萃,大皇子何年就因为诗书兵法过人且又为皇后娘娘所出,便理所当然被封为皇子,皇姐们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们都在私下里学习诗词歌赋,只为博皇帝一笑,也好让他为自己选个好佳婿,有个好归宿。 兄弟姐妹中,唯独温安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流,经常从早晨晨起就一个人坐在屋内足不出户。 皇帝不忍她每天躲在深闺,便将他最值得信赖的御前侍卫齐岳分派给了温安。温安总让齐岳带上自己出去游玩,不知为何,一出这宫墙,内向孤僻的温安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奔涌的人流,木制的小桥,静淌的溪水便觉得心胸畅快,有时候玩野了,半个月都不回来,但是皇帝不但不责怪,只听温安回来跟他讲述外面的趣事好像比自己出去游玩都高兴。 温安看着镜中打扮华丽夺目的自己,不知为何,却悉数摘了下来,只让流苏简单为她挽了个髻,又插上了支花穗钗,罩了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如此一番,再对着镜子前后照照,方安心走出房门。 齐岳已在外面抱剑等候,温安笑盈盈的踏出门槛,看了一下晴空万里的天空,高兴的吩咐道,“今天的任务,是要去菩萨庙,为父皇求一件宝贝。” 戌时伊始,只听整个朝凤宫的上空爆竹声声,烟花四起。 当温安气喘吁吁的迈进大门,四周一片金碧辉煌,火树银花,那高高在上,威严而又慈祥的老人便是她此生最敬重的父皇。 皇帝正在欣赏舞蹈,见她刚从外面匆匆进来,担心被一旁正黑着脸的皇后责备,便赶忙微笑说,“宴席刚起,快来父皇身边坐。” 温安一路笑盈盈的沿着甬道径直扑进父皇的怀中,手中拿着一个小锦囊,说,“父皇,这是我去菩萨庙跪了一天求来的如意玉佩,望父皇时刻佩戴,寿与天齐。”说着,便将玉佩挂在皇帝的束腰之上。 “温安公主果然孝顺。”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转眼,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端坐在左侧第二个案几前,腰背挺直,肩膀宽阔,脸色微白,眉毛如墨,一双修长的丹凤眼闪着锐利的光芒,年纪该不到三十岁。他放下原本举着茶杯的手微微含笑的看温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优雅不凡的气质。 虽说样貌非比潘安宋玉,但是,只那思量斟酌般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尊贵的优雅,足以迷倒一片不谙世事的女子。 温安斜眼看过几个姐姐,正见浓妆艳服的她们正歪扭着脖子远远的打量着那个男子,全然不顾桌上的美食。 能让这几个姐姐正眼看上眼的,绝非凡人。 温安又瞥了一眼坐在男子上方的太子哥哥,见太子哥哥正不以为意的同静雅公主频频举杯,静雅公主表面虽附和着太子哥哥,但是,背地里却含情脉脉的偷偷瞄着那人不知多少眼。 温安的这个大姐向来好个面子,她早在公主们的面前立下誓言,此生,非弦王曲华阳不嫁,她说,要嫁就嫁一个国富民强的王,日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会儿,却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 静雅公主的愿望实现起来也未必难,自前朝政权被皇帝推翻之后至今已十五年有余,国内五个诸侯大国——弦、梁、琅邪、昭武、樊藩虽年年上表朝贡,但是实际归顺的也只有弦国和梁国而已,其余三国要么暗自煽动勾结前朝余孽颠覆政权,要么联合地方富贾民众举行军事起义,皇帝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如今,北面的少数游牧民族菓洛也在边境处肆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皇帝也希望能通过联姻使各诸侯国能承认陈国至高无上的皇权位置,这事儿也是他这一生的宏愿。 如今,各个公主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凭借静雅公主那尊贵的地位,她想嫁给那个弦王的美梦就快实现了。 温安靠在父皇的怀里,眼睛却盯着那个陌生男子,小声问着父皇这是何人。 皇帝呵笑着说,“温安,这个是弦王曲华阳。” 温安生硬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极大的惊诧,心下合计,原来,他就是我未来的姐夫,一表人才,不错。 温安边想边转回头看向大姐,见她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仿佛是在骂着,你个小贱人,得意什么?不过就是个贱人所出,又忽而转怒为笑,洋洋得意自豪的看着台下的舞姬们跳舞,指尖也随着音律的节奏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发出轻轻的咚咚声,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都写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温安无聊的抖了抖肩膀,也不去理她,便开始搂着皇帝的脖子,看节目,听曲子,嫉妒的其他公主干瞪眼。 当然,她时不时,还是会关注一下那个弦王,雍容华贵中带着一丝成熟稳重,只可惜,娶了大公主之后,凭借她的铁腕政策,他就没有这番雅然深致了吧,温安想着想着,不禁轻轻的乐了出来。 ------------ 2 以德服人 更新时间:2013-08-27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李福安躬身快步上前喜盈盈的禀道,“皇上,今天,温安公主也给您准备了特别的一份礼物。” 皇帝看着怀中小猫一样温顺可爱的温安,惊讶的问,“除了如意玉佩,还有别的礼物?” 温安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然后羞赧的说,“温安是兄姐中最愚笨的,不善辞令,不会女红,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表达儿臣的心意,但是凭借着母妃的遗传,还勉强能舞上一段,望父皇、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兄长姐姐莫笑。” 皇后娘娘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着温安,动情至深的说,“这孩子,就像一泉清水,总那么清纯无暇,不像你们,每天总甜言蜜语,成天哄骗哀家。” 温安颌首恭敬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合计,皇后这话,难道是责怪我不经常去问候她老人家,从来不哄骗她吗? 正思量着,四处灯火骤灭,唯独舞台中央,华光流彩,音乐响起,温安顾不得多想,飞至舞台中央,引起一片哗然。 “什么?她会武功――”三公主张着大嘴,一脸的惊诧相。 是啊,她应该惊诧。 那天,她故意来温安的宫中,非要温安拿着燃烧正旺的烛火在地上跑,还要保证烛火不灭,当那些蜡油一颗颗滴在温安手上的时候,温安的心绞痛着,最终还是齐岳夺过烛台,在三公主面前义正词严拿皇帝去压她,她才意犹未尽的悻悻得离开。 三公主走后,齐岳便对温安认真的说,公主,以你的武功对付三公主绰绰有余,以后,就算不欺负别人,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 虽然受伤疼,但是听了齐岳的话,温安心中得到了些许的安慰,那个从来在人前人后从不多说一字的人,那天,居然说了一年的话。 “不可能――她连个小太监都打不过――”四公主看着三公主,斩钉截铁的说。 “也不知道是耍了什么妖术――”五公主故意端了端身子说。 妖?宫里的女人真是浅薄,当自己没有别人当宠夺目时,只能说别人是妖女,狐媚,这一点,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真传,除了她自己,不管是皇贵妃梅氏、还是温安的母妃杨氏、还是其他的贵妃等都被她冠上“狐媚”、“妖精”等称号。 只有皇帝,这个时候才认真的审视着温安,惊诧的眼神中,有欣喜、自豪、安慰和释然。 在齐岳的调教下,温安早是轻功、骑马、剑术集于一身的“高手”,他们大家有幸能一睹温安的真容,完全是跟皇帝借了光。 音乐缓缓响起,温安只见父皇的眉头一颤,身旁的皇后见机展颜道,“皇上,温安公主真是体贴,她要舞的想必是她母妃杨婕妤的《百鸟朝凤》。” 一群身着颜色各异服装的歌姬从四处涌至舞台中央,温安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因为轻功的缘故,飞上飞下自也易如反掌,身体柔美,华美之极。 最后,当一身素衣的温安变身七彩华丽的凤凰的时,四周却是一片安静,她怔怔的立在空中的红丝带上,宛然一只高贵优雅却又善良柔美的凤凰。 她低着头,想着自己有点哗众取宠,倒不如当时母妃平淡却用心至深的表演。 却不料皇帝起身走到宫殿中央挽起她的手泪眼朦胧的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温安的孝心,感天动地,朕今日追封杨婕妤为杨贵妃。” 一语既出,受宠若惊的温安早已伏在地上,含泪跪谢圣恩。 皇帝来到她身边,抱着她低声说,“温安,你母妃最大的好便是坚强和不服输,希望你能继承她的优点并且发扬光大。” 她点点头,只浅浅一笑,看着父皇因过度喜悦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禁不住也喜极而泣。 一个阴柔的声音此刻却打破了这刻幸福的安静,“清丽飘逸,典雅舒缓,舞姿虽优美,但远不及那一片赤诚的孝心,皇上,我想清楚了,温安公主是小侄弦王妃的不二人选。”说着,便走到温安的身旁,并肩与她站在大殿中央,一同接受众人刀子一般审视的目光。 “父皇?”温安抬眼惶恐的看向父皇。 “弦王居然选了她――”静雅公主嗷的一声站了起来,狠狠摔了手中盛满佳酿的酒杯,她一向如此张扬跋扈,这次,竟然过分到了在父皇面前放肆逾越。 “父皇,你不能答应――”二姐馥香公主赶紧接过话柄说道,“温安才十六岁,父皇就着急把她嫁出去,我和姐姐都年过二十了,父皇就是偏心嘛。” “住口!如此不知礼仪不顾矜持!平日里我都是如何教诲你们的!坐下!!”皇后及时制止住了两位骄傲跋扈公主的劣行,但是,她的脸上却带着怒气,仇恨的眼光在不停的在温安的脸上来回扫着,那愤怒的寒光就如同夏日天空中的闪电一般,杀伤力极大。 孰知静雅公主泼妇一般哭着嚷道,“母后,您不是说,华阳太子是来娶我的么?怎么会要温安那个贱人!” “静雅!皇上和弦王面前,你说话要注重自己的身份!”皇后的眼眉都被她气得挤到了一起。 她呼了口气,尽量的保持着自己母仪天下尊贵的风范和蔼的对曲华阳说,“弦王,这两位都是哀家的嫡亲女儿,下面依次坐着的还有我陈国的其他三位公主,他们的年纪都在温安之上,俗话说,万事都有个顺序,这顺序便如同祖宗家法,是必须遵照的,若弦王世子真的看好温安,她也必须有让其他姐妹心服口服的本事才行,无论是诗词歌曲,还是琴棋书画,只要统统将她们比下去,想她们技不如人,必会乖乖服输的,别人看来,也说不出其他。” 静雅公主原本还生气,突听皇后如此道来,不禁拿着手绢捂鼻会心一笑,微微一福的又坐回位置上,镇定的喝着花酿,斜眼看温安,等着好戏上演。 父皇的脸此时有一些阴沉,回眼看着皇后,却见皇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退让的利光。 父皇便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边倒酒边说,“皇后向来高见,后宫之事皆由你管,这题目也由你出如何?” 皇后原本凌厉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喜悦,她正眼看着父皇,微微俯首,正要开口,父皇紧接着又说,“皇后掌管凤印十五年,向来公正不阿,实乃六宫典范,今日,想必出的题目也是不偏不倚,弦王,坐下,我们拭目以待。” “可是――”温安站在地中央,心里原本想着自己并不想嫁人,但是看着静雅公主那颐指气使、唯我独尊的德行,便赌气说,“好!多谢父皇母后!” 弦王微微一笑,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回去,仿若步步生莲,潇洒至极。 皇后的脸色又变回之前的蜡黄,却莞尔一笑说,“臣妾愚钝,琴棋书画、诗词歌曲向来是女儿家必学之技,温安都是一窍不知,这还比些什么呢?” 瞬时,几个公主便也跟着笑起来,仿若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 温安的脸上也感觉热辣辣的,垂首懊恼间,眼睛的余光却一直能感觉到有两道灼灼的目光正盯着我,不用问,那个是齐岳,一向躲在自己身后,保护她、支持她的齐岳。 其他的几个公主此时也窃窃私语道,“身为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会,竟连个百姓家的女儿都不如,还想做王妃,真是自取其辱,倒是让皇后娘娘为难,哎,真是不孝。” 皇帝顿时不悦,回眼狠狠瞪了众位姐妹几眼。 弦王笑道,“臣这里有一个故事,同皇上、皇后、太子以及各位公主分享。” 父皇和皇后的脸上双双有些意外。 “哦?请弦王道来!”父皇颇有兴趣的说。 弦王恭敬一拜,方一板一眼的说,“从前,弦国有一个酿酒商人先后娶了两个女子,正位夫人出身富贵之家,端淑美丽、聪慧过人,侧夫人是商人途中遇到的落难女,容貌平平,却心地善良。忽有一天,家道中落,正夫人却受不了疾苦的日子,休了夫君带着几个孩子跑回自家。商人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度日。岂料侧夫人却日夜酿酒,晨起就架着担子去集市叫卖,早出晚归,雷雨不误。弦国一年之内有八月都在下雨,很多人因为雨大都不愿意送酒,只有她每天按时送酒,一坚持就是三年。城里的几家大型酒楼因为她送酒及时,争抢着买她的酒,还愿意出钱帮她多建酒窖,商人十分感动,振奋精神、从头再来,经过努力终于可以富可敌国,被当时的皇上封为沽王。他的正夫人闻他东山再起,领着孩子日夜在沽王府门前痛苦哀嚎,但是,沽王却终未再理会,他说,女子的容貌远没有德行重要。沽王就是我的亲爷爷,而那个丑陋的落难女子就是我的亲奶奶,因此,我们弦国有一个规矩,想做弦王妃,必须以德服人。” ------------ 3 为情斗酒 更新时间:2013-08-28 父皇笑笑,“恩,沽王能有妻如斯,是他的福分!”父皇又不解的问道,“德行和修为都是内在之物,若是凭借短时间恐怕看不出来。” 弦王道,“从喝酒便能看出。” “哦?”再座的都是一片惊诧。 弦王继续说,“谁先喝完两坛花酿谁就赢了。” 太子这会儿也有几分不解道,“酒虽是好东西,但是喝酒毕竟是男人的事,再说,凭借喝酒如何能看出一个女子的德行呢?” 弦王继续说,“太子,臣已将答案写在这张纸条上,如果各位公主不愿意,可以拒绝,那样的话,我愿意出黄金五十万两、粮草十万旦、战马五千头作为聘礼以娶温安。” 温安侧目看着弦王,恰巧,他也正倔强的看她! 温安颇为惊讶,自己与他素未平生,他竟如此想娶我! 记得齐岳曾说,天上掉馅饼,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黄金五十万!粮草十万旦!战马五千头!何其诱人的数目!况且目前,陈国正与北方的游牧民族菓洛交战,银子粮草马匹都是必不可少的! 温安回眼看齐岳,见他正深沉的盯着自己看,她心虚的低下头回过眼再看皇帝的时候,见皇帝哈哈大笑着并未说话,仿佛还是在观望。 李福安接过弦王手中的纸条打开给皇帝呈上的时候,父皇边笑边点头道,“难得弦王如此聪敏细腻!就照此办!你们中,谁愿意出来一试呀?”皇帝微笑着看向另外几个公主。 静雅公主左右看了看,眼中充满着警告,仿佛在说,我看你们谁敢跟我抢! 二公主虽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同她争抢,便只笑着逢迎道,“姐姐,你可不能输了?”轻佻的言语眼,恨不得她刚喝一口酒就大醉倒地。 三公主左顾右盼,迎着皇后和大姐恶狠狠的目光刚抬起的屁股便又赶紧坐了下来,安静的抓起眼前的荷花茶说,“我最不能喝酒,还是不要上去丢人了,我还是坐在这儿喝喝茶吧。” 四公主这会儿倒是起身道,“三姐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假,昨儿不知是谁喝多了,嘴里可还是夸了某人一番。”边说,眼神边飘向齐岳。 三公主的脸一下就红了,羞愤的说,“你这起身是什么意思?你是比还是不比?比就上前去!别在那儿说风凉话。” 四公主刚想顶撞,却被五公主一下子拉住了,五公主道,“四姐,我最喜欢研究一些八卦占卜,你倒是猜猜,大姐和六妹两人的这场比试,究竟谁会赢?”五公主故意将“两人”两字说得狠狠的,仿佛是在提示着四公主什么。 四公主会意,虽不悦,但是却也顺势着没趣儿的坐下说,“这答案只有父皇和弦王知道。” 大公主一看没人再跟她争抢,便慢悠悠一副清风扶柳的柔媚样子走到殿中央道,“父皇,下令上酒可好?不就是两坛吗?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 父皇呵呵笑道,“好!” 四坛酒摆在面前的时候,温安便有一些退缩,心里不禁暗骂弦王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但是,看见大姐放下大公主的身段话也不说拎起一坛酒就喝的架势,便也不想输给她,自打她有记忆时起,便一直被她压迫,若她做了弦王妃那还得了!以后皇后和那些公主们还不知道要欺负自己到什么时候呢!还不如现在拼了性命嫁给那个弦王,再找一个靠山,更何况,那万两黄金、粮草宝马正是父皇所需要的呢? 想到这里,温安随手拿起一坛酒,拼命豪饮。 两个往日端庄秀丽的女子如今仿若街头的斗鸡少年,脸红脖子粗的比试着喝起来。 温安边喝边看旁边的大姐,见她整个脸都要埋进坛子里,这会儿,可能是由于多瞪了自己几眼便开始不停的咳嗽着,脸已经红得仿佛公鸡冠,腿在她面前像面条一样晃啊晃,摇摆之间,露出一点坏笑。 温安跟她差不多,只喝了这一会儿头重脚轻的仿佛长了一双翅膀,见她喝完一坛又去抱另一坛,便也赶紧卯起劲拼命的喝,到最后,都不知道喝的是什么,只觉得嗓子热辣万分,却还较劲的喘息吞咽。 终于解决了一坛,想去伸手拎另一坛,却好像怎么伸手都够不到那酒坛子,温安气急败坏的走上前去,使劲的抱了抱,它怎么那么重,连抱都抱不起来。 大公主这会儿也坐在地上,嗤笑着看温安,这是温安第一次见她对自己笑脸相迎,不禁觉得她好看,使劲的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笑。 笑归笑,她还是盯着温安的酒坛子。 这时,只听父皇说,“静雅,温安,如果不能喝了就退下吧,或者,别人代替也作数。” 大公主一听,别人代数也行,便赶紧指着在座的其他公主说,“听见——没有——你们都坐在那儿干什么?难道想让温安那——那小贱人——往后都骑在我们的头上吗?” 父皇和皇后脸色忽然大变,其他几个公主也赶紧低头不语。 大公主见没人理会她,便越发的气愤了,立刻抓着三公主的头发道,“平日里出鬼主意的都是你,今儿个,你怎么哑巴了!快替我喝了!” 三公主闻此,忙低下头说,“大姐,您喝醉了,快还是别说了。” 温安看着满满的一坛酒,嗤笑着,指着弦王说,“就你最坏,在这里看我们姐妹笑话!我们姐妹关系好着呢?”说着,便跟大公主说,“来!我帮你喝!然后你帮我喝!” 太子这会儿不悦的说,“今天父皇生日,你们这——” 一旁侍奉的流苏跑到温安眼前,跪着哀求说,“皇上,要不让奴婢替公主喝吧,六公主自小胃寒脾虚,不能多喝酒。” 还未等父皇说话,皇后便骂道,“这里哪有你这个奴婢说话的份儿!退下!” 温安朦胧间看皇后微微往前探了探身说道,“既然她们两个都不能喝了,我看,还是静雅赢了!” 父皇却看着弦王说,“弦王,等我回去跟皇后商量,择良日将为你和温安指婚!” 一语既出,众人皆哑然。 指婚? “我可不要嫁人!“温安摇摇晃晃的站在殿中央,嘴里正嘟囔着,忽而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 4 七年之痒 更新时间:2013-08-29 时下四月,花开烂漫,空气微寒,月光皎洁。 自那夜大醉之后,温安再也没胆出去见人,因为,她至少掐了大公主的脸蛋!这种梦寐以求的事情真想不到居然能在现实中实现。 她听流苏说,大公主、二公主最近正在找三公主、四公主的茬子,一是因为她们都对弦王有好感,只是忌惮大公主的威严不敢名抢,二是当大公主需要她们帮助的时候,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因此,这园子也就突然清净了。 可是,温安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赢了呢? 齐岳站在温安的背后,一言不发,她最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幸好有流苏总陪自己说话,他们两个倒还是互补。 温安叹了口气,一想起就要嫁到另外一个宫墙之内,与其他的女子勾心斗角的共同侍奉一个藩王,她浑身上下便不住的发寒。 “公主,你冷?”流苏疑惑的问。 温安轻轻摇了摇头,“只不过不想嫁人罢了,怎么就是我赢了呢?我明明喝的没有她多!也不知道那个弦王的为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那年纪,也该是有几个夫人、几个孩子的人了。” 流苏笑说,“奴婢不知公主您凭的什么赢得他,但是奴婢跟李公公打探过了,那个弦王有三房夫人,但是,都没有子嗣,所以,公主嫁过去,早点生个一男半女,是不会吃亏的。” 温安抬眼看齐岳,齐岳双手抱剑道,“属实。” 可是,她的心情却格外的不好了,只看着他不语半天。 从他到朝凤宫至今,不知不觉,已有七年了,小时候不懂事,看父皇总围着母妃转,便可笑的认为,这个鞍前马后无微不至伺候我的男人就是自己未来要嫁的人,可是,当自己渐渐懂事,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因为皇命在身。 就算是用皇命,我也要把他牢牢的锁在身边,温安在心里偷偷的合计着。 “齐岳,今天,我们去哪里玩?“温安继续在这院子里饶有兴致的逛着,走了几丈远,他竟然还没有回话。 流苏不禁几分不解的问,“公主今天奇怪也就罢了,齐大人,您今天也有心事了?” 齐岳直挺挺的立后面,仿佛一棵骄傲的杨树,他淡淡的说,“皇上吩咐,公主现在身份不同,不能随意出宫。” 温安回眼看他,七年的种种便如这蒲公英,眼前飞舞。 她轻轻的问,“齐大人,请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温安踱到齐岳的身边,扬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他俯身深深的看着温安的眼睛,忽而一笑,抬眼望向天空,双手死死环抱着胸前的剑。 紧张,他一紧张,就是这副样子,见惯了厮杀的他难得有一件令他紧张的事情。 温安苦笑着,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说话间,院墙外传来大公主尖细的声音,“温安那个贱人,必须给她点厉害瞧瞧,敢摆明了跟我作对!” 二公主附和着说,“都是流苏那个贱婢,若没有她,咱们哪会中了弦王的圈套!再说,这奴婢替主子喝酒,就能看出主子的德行?” 温安恍然大悟,便小声招呼着齐岳和流苏赶紧躲避着回到屋内。 不料,还未等回身,便听大公主说,“他们主仆情深,我倒非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回到屋子,公主又忧上眉梢,看来大公主、二公主又要对付自己了,而且,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了她们,她毁灭了大公主一生最美丽的愿望,她当然也会让自己生不如死,这种以牙还牙就是她的作风。 温安斜眼看着一旁站着服侍的流苏说,“最近,不要轻易出门。” 流苏嬉皮笑脸着说,“公主,您别担心,大公主她们也只是为了出气才那么随口一说的。” 温安气不过的戳着她的脑门子说,“她们之前扬言欺负我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办到?何况还是你一个小丫头!” 温安看了看门外的齐岳远远的招呼说,“齐大人,你进来。” 齐岳远远的看温安,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跺着方步麻利的进来回道,“公主,请吩咐。” “这是我新剥的葡萄,南方的贡品,这个季节都很少见的,你过来尝尝?” “谢公主,臣不吃。”他一副恭敬的样子站在温安的面前,让温安看着却是十分的不自在。 “流苏,给齐大人赐座。” “谢公主,尊卑有序,臣不坐。” 温安抬眼给流苏使了个眼色,流苏会意一笑,然后,从柜头拿出一个狭长的木质盒子。 流苏笑语盈盈的说,“齐大人,七年前的今天,你被分配到朝凤宫侍奉公主,七年来,兢兢业业,毫无怠慢,今天,公主特赏赐你宝剑一把,还不快快收下?” 齐岳忽然跪在地上,一本正经的说,“谢公主,能伺候公主是微臣的福分,臣会一直恪守本分效忠公主,这宝剑微臣万万不能要。” 温安捂鼻偷笑,又假装生气的问,“齐大人,本公主命你抬起头回话。” 又是半晌,他才仿若极不情愿的抬起头,温安见他黝黑的左脸上那一道深深的疤痕,恍惚间记忆飘回五年前。 那一年她十一岁,大公主和二公主一早跑到自己宫里来炫耀,说是头夜皇后给她们讲了一个灰熊的故事,两位姐姐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灰熊是何等憨厚可爱,还说黑熊会帮人实现愿望等等。温安羡慕的不知说什么,她们见温安不说话,便开始讥讽她目不识丁,是个野公主。 是齐岳,第一次抱着瘦小的温安见到了丛林里真正的灰熊,可是,次日,意犹未尽你的她却偷偷的溜出宫,一个人去找那灰熊许愿,若不是齐岳来的及时,她早成了灰熊的早餐,可是为此,他的脸却被灰熊挠了深深的一道伤口。 那道伤口,是齐岳对自己的衷心,温安看得一时失神,竟然探起身子伸出右手去抚摸那道伤疤。 当她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脸上的温热时,她只觉齐岳忽而浑身一缠,紧跟着磕头道,“公主没有别的吩咐,臣要去马场骑马了。” 齐岳回身欲转身,却忽而驻足,只听他大喊道,“是谁?谁在朝凤宫外偷偷摸摸?”边说,边一个越步跨门而出,看着他英姿飒爽的背影,温安慨叹了一声。 流苏在一旁悄悄的问,“公主,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问。” 温安看着远去的齐岳黯然伤神,随口说,“要问便问吧。” “你是不是喜欢齐大人。”她的声音仿佛刚到了喉咙便戛然而止。 温安想了一会儿,才静静的点点头,万分感慨的说,“我是很喜欢他。”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赶忙补充道,“可是,我所说的喜欢,不是大姐对弦王的喜欢,而是习惯了和离不开。” 流苏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呼了口打气,又摸着胸口缓了半天才说,“哎呀公主,可吓死奴婢了,虽然齐大人在宫里位高一品,又是多年伺候过皇上的红人,但是凭借皇上对您的疼爱,他不会把你嫁给如此平凡的人的,您是命中注定的大富大贵,现在,就连弦王都看好你,竟连皇后的嫡亲女儿都不要。” 温安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流苏说,“齐岳不是说嘛,天上若掉下馅饼,那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流苏走到温安的身后,帮她轻轻的捶着背,边捶边说,“齐大人自小便是孤儿,在法华寺长大,没有感受到人间温暖,对别人也极少信任,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幸好,刘太师的儿子跟他要好,平日里多加关切,齐大人才开朗了不少。” 温安好奇的问,“你是说刘太师之子刘万卷?” 流苏吐着舌头说,“刘万卷是您公主才能叫的,我们这等奴婢才不敢那么叫。” 温安又闷笑了一笑,便不再说话,心下想,刘万卷饱读诗书,医术高明,聪敏机智,是陈国难得的栋梁之才。 ------------ 5 人夫人父 更新时间:2013-09-02 次日,齐岳刚进府门,便正好被高兴而来的皇帝挡住,只听皇帝十分高兴的说,“齐大人,正好你在,有件喜事儿朕要跟你说,跟我进来。” 温安迎着父皇含笑问道,“父皇,莫非你要升齐大人的职?” 皇帝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下,流苏见皇帝来了,也顿时额外的勤劳了,又是茶水,又是点心,让人目不暇接。 皇帝拿了一颗枣子糕放在嘴里品了品,半天赞赏道,“嗯,好手艺,温安你好口福,每天都有这等上品吃。” 温安欢笑着来到父皇身边笑着问道,“父皇,您别光顾着吃啊,齐大人还跪在那儿盼着您那好消息呢” 皇帝抿嘴笑道,“今天皇后特地来御书房跟朕商量,三公主和四公主年纪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朕想了想也应该为她们两个封个封号再指段好姻缘,说来也巧,朕正在看宸儿给我写的诗词,其中有两句‘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朕便给她们分别取了子期和明哲两个封号。” 温安苦涩的陪笑道,“那可是两位姐姐的喜事,可为何又说是齐大人的喜呢?” 父皇捏了捏温安的鼻子说,“你啊,是该看一些书籍了,不然,如何能做好弦王妃,更如何能协助弦王处理好弦地的事宜呢?” 温安嘟囔着嘴道,“我可不如李公公那么会揣摩圣意,父皇,您就告诉我。” 皇帝笑笑,“李公公自是知道朕的想法,但是,齐大人也肯定猜透了朕的心思。”皇帝边说边向齐岳投去赞赏万分的眼光。 温安回头望了一眼齐岳,见他确实脸色灰如尘土,但是却还是逼迫着自己朝父皇露出几点臣子该有的敬意。 皇帝说,“齐大人为国操劳,一直没有家室,朕和皇后体恤,有意将你指婚给子期公主。”皇帝边说边又拿了一颗枣子糕。 “什么?指给三姐?”温安意外之际,竟然失声大叫出来。 皇帝半张着嘴疑惑的看她。 温安支支吾吾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皇室的郡主、还有十个封地的郡主都不计其数,为何偏偏要将齐大人指给三姐?儿臣观之二人性格并不合适。” 皇帝叹道,“自古婚配嫁娶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齐大人是国之栋梁,入我皇室成了自家人岂不更好?子期公主虽素来有些张狂,但是,却也是个性情中人,齐大人如果略加照顾,也算帮朕了了一桩心愿。” 温安回眼看着齐岳,见他已跪谢皇恩,他向来都是这样,唯皇命是从。 皇帝气冲冲的看他,心里责怪着想,在战场上气吞山河的男子,怎么一到了后宫就变成一只绵羊了呢? 齐岳抬起头的时候,满脸为难之色道,“得皇上厚爱,臣万死不辞,可子期公主的幸福臣却承受不起。” 皇帝的脸色顿时一变,意外中带着些许的不悦。 一旁的李福安赶紧上前小声提点道,“齐大人,皇上都没介意你的出身,这等天大的好事,首先想到齐大人您呐,您知道多少人佛前拜了多少年都求不来的好事如今降临到您身上,您怎么还往外推啊。” 齐岳跪在地上,脸色难看的要命,倔强的脸颊上似有几分犹豫之色。 “究竟是为什么呀?难道是朕的女儿配不上你?”皇帝不高兴了,记忆中,他从未这么跟齐岳说过话。 齐岳恭敬的回道,“实不相瞒,臣已与她人私定终身,此女名曰刘清浅,是京城妙春堂的抓药先生。” 皇帝气愤的问,“你们可拜过天地?没拜过天地就不作数。” 齐岳认真的表情中流露出几缕切怕道,“已经拜过天地,如今,她已有孕在身。”又赶忙伏倒在地上认罪道,“臣该死,还望皇上治罪!” 温安看着父皇被气得煞白的脸,心也是怦怦的跳,刚欲替齐岳说些好话,岂料皇帝皇却说,“是该治你的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温安,他是你房里的人,齐大人的喜酒,你可喝过了?” 温安无奈的一笑,连忙解释道,“只觉得这是朝凤宫的小事,就没敢惊动父皇,但是儿臣知道父皇疼爱齐大人,特意代父皇赐送了齐大人一柄宝剑,意在让齐大人继续保家卫国,感受皇室的恩泽,为皇室效忠。” 皇帝拿起茶杯呡了一口,嘴里哼着句“嗯”,然后,就起身跟李福安说,“你去回禀皇后,说子期公主的婚事以后再议。” 还好有惊无险,温安忙跳进皇帝的怀中夸赞道,“父皇,您真是个开明的君主!堪比炎黄尧舜!” 皇帝笑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道,“我是看在他照顾你七年安然无恙的情分上才饶了他,我的御前一等带刀侍卫都要当爹了,我这个一国之君居然都毫不知情!传出去别人岂不笑话我对臣子全无体恤?” 温安笑道,“人家只会说父皇您是个慈祥的人,您不知道,每次我出去,看见黎明百姓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该有多么高兴,百姓们都拍手称赞您的英明领导呢。” 皇帝微微收起了笑容,看着温安说,“朕还有国事处理,真是不得半刻清闲。” “有太子哥哥和二哥帮您解忧,父皇您还担心什么呢?” 皇帝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若有所思的说,“年儿固好——”又转口道,“宸儿自小身体娇贵,常年多病,今晚陪父皇去德仁宫瞧瞧他去,他跟你一样,自小无母,很孤苦,幸好宸儿资质聪慧,近期又额外的用功了,比起先前,可是进步多了,只不过皇后因为与梅皇贵妃生前有些过节,所以,对他也显得生分些。” 温安轻轻靠在父皇的肩头点着头,他的胸膛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结实有力,但是靠在那儿,却从来都是极其安心的。 皇帝一走,温安便差了流苏关好门,屋内只有她与齐岳两两相对。 自皇帝进来,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这会儿的他虽跪在地上,腰杆儿却挺拔,正灰着脸似在等候她的命令,半天也不肯说话。 她只低声缓缓道,“齐大人,恭喜你,要当父亲了。你我朝夕相处已七年,我的心思,你是懂得,对不对?” 齐岳跪在地上,不语,见温安小脸憋得通红,似乎要哭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狠狠的磕了个头,长跪不起。 他是男人中的英雄,恪守本分,衷国爱家,温安这般,却是在苦苦逼他。 温安极力的忍住泪,只抽泣道,“弦国虽富庶,但是常年阴雨闷热,我身子不好,更舍不得年迈的父皇,什么时候去请刘万卷来,给我拿个主意,如若必须嫁给弦王,就算能多拖个几年也好。” ------------ 6 强抢民女 更新时间:2013-09-03 “公主,这些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今晚,怎么就只喝了口莲子粥呢?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奴婢的命可就没了,您就体恤奴婢苦心,再勉强吃上几口,奴婢也好交代。”流苏哀求了半天,可温安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秀色可餐的美食却偏偏胃口全无。 一个小公公突然来到朝凤宫,传话说皇帝已经从御书房动身前往德仁宫,命她也即刻前往。 春天的夜是凄凉冷清的,流苏拎着荷灯走在前面,温安和齐岳并肩走在后面,她微微侧眼瞧去,见齐岳腰间挎着我送的那柄宝剑,便心头一暖,微微一笑,齐岳,你还是拗不过我的。 她正思量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清浅姑娘的时候,忽见齐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顺势一跃到她们面前,一副护驾的模样。 温安措手不及惊诧的看他,他却忽然拉着她的手顺势躲在一旁的假山后面。 一股温暖越过他的指间蔓延至温安的整个身体,温安两耳发烫,脸也不自觉的红了,侧目再看他,见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黑暗的夜路,那谨慎细微的眼神仿佛猎鹰一般,不让任何一个猎物从他的眼皮下面溜走,温安将自己藏匿在夜色中,偷偷感受他的体温,固执的想把他的体温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记忆中,永不离开,永不忘记。 前面的小径上慢慢悠悠走出三四个举着火把的人。 流苏这个机灵的姑娘也早就吹灭了荷灯,嘿嘿一笑,小声贴在温安耳边说,“我当是遇见谁了,那个莫不是二皇子身边的小螳螂,因为瘦弱便得此名,不过我听说,他可背着二皇子干了不少缺德事儿呢”。 “齐大人,你是不是太谨慎啦?怎么在自己的宫里也要如此大惊小怪吗?”波光流转,温安微笑着看他。 许久,齐岳仿若才发现自己牵着温安公主的手,慌忙的抽回,十分尴尬的解释着说,“昨天,我见有人在咱们宫外鬼鬼祟祟,还是小心为好。” 温安假装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会儿那个小螳螂正挡在路中间,面目狰狞,看样子并非善类。 他从怀里迅速的掏出一张画,身后的一个胖子赶紧识趣的拿着火把上前去照。 小螳螂先瞅了瞅画,就像一个偷了香油吃的老鼠一般吧嗒着嘴乐不可支的嘀咕说,“咱小王真有个性,每次都把梦中的女子画在画上,再让我们这帮手下四处搜寻,你看这画上的女子,天仙一般,不过幸亏找到了,不然,咱这膝盖骨早被剜掉了,现在可能正跪着走边走边喊娘呢,还淌血呢,哈哈哈――”他边说边笑,瘦小的身体里发出大股的狞笑。 那举着火把的胖子不解的问道,“这女子倒是美,就是脾气忒大,几个男人都没招架的住!幸好小王技高一筹!可是我就纳闷,小王宫里怎么还有一些年老色衰的,居然还有个尼姑?” 小螳螂微扬着下巴,一脸鄙夷的目光问道,“呸!枉跟了小王那么久,还不懂他的脾气吗?不管是妓女还是寡妇,不管是老妇还是尼姑,只要跟画上的女子像,除此之外,狗屁娘养的身份,咱们小王统统不在乎。你说我咋就不是个美人坯子的命呢?凭借着些许姿色,就能大富大贵。” 几人在你言我语之中的走开了,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里一样,毫不避讳。 温安气愤道,“二哥未免太过分了,父皇寿诞,他谎称身体不适,原来背地里竟然干这种勾当!万一被父皇知道,肯定会重重治罪的。”又叹了口气,原以为二哥的风流成性都是皇后和几位公主姐姐的“杰作”,没想到,却是实至名归! 温安望着院墙深深的德仁宫心里不禁慨叹,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有幸”被他瞧上,只希望他不要胡闹,不要被父皇发现才好。 只听李福安一声“皇上驾到”从背后传来,更可怕的是,眼前,一个女子,正宽衣解袍、披头散发的从德仁宫里跑了出来,边跑边拼了命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在她后面,一队小卒边追边喊着,“臭娘们,哪里跑!” 说话间,女子一头撞进皇帝的胸膛,她抬眼看着皇帝,早已经是哭得泪花带雨,哀求一般的喊着,“大叔,求求你,救救我!”她边说边使劲的抓着父皇的衣袖。 李福安对这宫里的大事小情样样都是上心的,一看这阵势,便了然于胸,他赶紧上前一边拉住女子边使眼色让下人将她带下去。 岂料,皇帝气愤的大喝道,“你是哪房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女子痛苦的几欲断气,却还勉强边抽泣便应答道,“小女名唤清浅,在街上的妙春堂抓药,今天来了几个陌生人说有人得了恶疾,出了昂贵的银子命我送药熬药,岂料我刚来便发觉里面的人对我意图不轨,我万万不从,可是他们却又要强迫灌我毒药杀我灭口,我假装逢迎之际逃出,欲寻人救我一命――” “清浅!”齐岳喉咙里闷闷的喊着她的名字!他怒目圆睁,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舌,仿佛一头猎豹就要冲出去将猎物咬死。 她是刘清浅!温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哥这次下手的对象居然是齐岳的女人!!! 她狠狠的抓住齐岳的手,可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道却还是无法阻挡住他,便也只好不顾矜持死死的抱住他。 可是他曾是十万禁军的首领,年纪轻轻便在战场征战多年,又是皇帝身边的一等贴身带刀侍卫,他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怒火中烧的他狠狠的将她推倒在地,温安跌倒在地闷哼一声,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复爬起又狠狠的从后背狠狠搂住他的腰,倚在他后背不停的小声安慰说,“齐大人!我会求父皇给你一个公道!给清浅一个公道!还望齐大人以大局为重!不要把事情闹大,否则,二哥性命不保!况且,幸好发现的早,清浅姑娘只是受了点惊吓!齐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温安求你!” 此刻的皇帝气得浑身抽搐,脸色煞白半天挤出一丝笑说,“清浅?妙春堂的清浅?嗯――原来是――!李福安,快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再传御医看看!不得怠慢!” 皇帝吩咐完毕,瞪着那帮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怒气冲冲道,“把他们拉下去,杖毙!再把那个孽障给我送到大牢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正说着的功夫,二皇子何宸喝的五迷三道的从殿内晃悠悠的走出,口中支支吾吾模糊不清的喊着,“你是谁?敢管我的好事!你可知小王的厉害!” 皇帝气得大咳了几声,厉声道,“这成何体统!原以为你是身体不佳,看来,你是消遣的狠!皇室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光了!拖下去!!!”皇帝被气得浑身一直颤抖着,又微咳了几声,便在李福安的搀扶下气冲冲的回养心殿去了。 温安心知肚明,二哥这次闯了弥天大祸,虽然父皇平时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就算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不从中作梗,齐岳这里,父皇可怎么交代呢? 怀抱中,齐岳愤怒的身体似正在一点点平复,温安微微的松开他,见他宽阔的肩膀微微的抖动了几下。 三人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但是,温安却毫无困意。 ------------ 7 月下相逢 更新时间:2013-09-04 流苏连夜打探回禀说清浅临时住在映月阁,太医看过,说是无事,喝了副安神的药便歇下了。 苦苦守在她房里一脸丧气的齐岳闻讯掉头便往门外走。 温安急忙喊住他提醒般的说,“齐大人,夜已深沉,后宫之地,岂是你说走便走的?” 齐岳回眼看她,眼中布满了血丝低声的说,“她是个不谙世事、单纯善良的姑娘,这会儿,一定吓坏了,我要去安慰他!他是我的妻子!你知道吗?” 温安低头,看着他紧攥的拳头,知道他此刻正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恼火,也只能沉默不语。可他的话,却戳得自己的心一阵痛,是的,她是他的妻子,自己却是恶人的妹妹。 如今的他眼中只有他的妻子,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而自己呢,为何却在此时,还只在乎他脸上的那道伤疤连并许久许久的从前那个只为自己拼死拼活的英勇少年? 温安吞了喉咙中的苦涩,安慰着他说,“我已差流苏过去亲自照顾,明天一早,我会求父皇将清浅暂时安排在我宫里,她有孕在身,不能干重活,往后就负责我的饮食和药膳吧。” 齐岳一脸执拗,并未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不说话,心里便想着是好。 温安掀了帘子欲回房休息,刚迈起步子,忽而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齐岳慌忙过来扶住腰肢纤细的温安。 温安微微掀起苏绣月华锦衫,一节玉腿便暴露在金黄的灯火下,锦衫的白色裙摆略过膝盖,顿见一团血肉模糊。 齐岳慌忙问,“何时受伤了?” 温安呆呆的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想哭,但是,就是忍住没哭。 他忽而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内疚的说,“都是我不好,连累公主金枝玉叶为我受伤!微臣该死!” 温安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问,“齐大人,有一种感情叫做习惯了和离不开,我对你就是这种,既然此生你我无法形影不离,我便只好去试着习惯我应该习惯的人,明日起,你就回父皇身边伺候吧。” 他仿若失神,不解的看她,虽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却又开始认真的为她的伤口上药! 温安不悦的踢开她,口中大喊着,“我的痛在心里!不在那儿!”刚刚凝固的血又一下被扯开,微微又渗出一些血,她微微的用手撑起整个沉重的身子,往回去了。 记忆中,自己从来都不会对齐岳如此无礼,虽然,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保护自己安全的奴才! 深夜了,始终无法入眠,总觉得刚才自己做的过分,甚至想过要找齐岳道歉,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温安抱着坛桂花烧深一脚浅一脚兜兜转转在绿墙红瓦间,呼吸间看着浩瀚苍穹,一只手狠狠伸出去,却够不到一湾星河。 大臂将酒坛抛向头顶,酒坛瞬间腾至上空,她紧接着打了个响板,酒坛便“轰”得碎了,漫天明亮的酒珠和着甘美的醇香挤进鼻内,她拔出腰间的红玉剑,一条剑影划过,所有的酒珠无一例外的都汇聚在剑背处,此刻,正汇成一条清澈湍急的小溪,自剑尖流下,落入樱桃小口中。 这是齐岳最喜欢的喝酒方式,温安不知背地里模仿了多少次,这一次,学得最像。 “没想到,今晚你竟有如此之雅兴。”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温安一回身,恰碰见弦王满眼笑意,他从迷蒙的轻雾中走来,高大魁梧的身材越来越清晰,走至温安眼前的时候,她要仰起头才能见到他的剑眉星宇,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仿佛经过时间的沉淀,写满了老练与深沉。 他低头深深的望着自己的眼睛,墨黑的瞳孔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若这琼黑夜色和点点星辉都住进他的眼眸,温安看得有些痴醉,这副眼神,莫不是齐岳的? 他的眼越来越靠近我,温安浑身都紧张了起来,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淡然清幽的鼻息,一波一波,仿若温存的呢喃,带着优雅的香扑面而来,那一副坚挺骄傲的鼻尖下面,薄如荷片的两瓣唇/片正轻轻的抵着她的鼻尖,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各处。 他眯起眼睛,笑问,“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 温安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十分唐突,便生涩的勉强笑笑,然后借口说,“嗯,屋子里热,出来透透气。” 弦王走到她身边,看看天,又看看她,然后又微微一笑说,“虽说酒能怡情,但是姑娘家还是少喝为好,尤其是你,醉后的样子……”他摇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是一抹很享受的笑,似乎让他回味起一个美丽的故事。 温安脸红的摸着后脑勺,想那天自己喝醉时的丑态,羞涩之情不自禁的爬上脸。 她支支吾吾的说,“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其实――” 他走过来搂住温安的肩膀轻声的说,“当我见你第一眼,就自私的要将你据为己有。” 温安呆呆怔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心下却想,如果,眼前的男人是齐岳该有多好,只可惜,从明天起,他就不再来我的朝凤宫了。 “愿意做我的弦王妃吗?”惹人沉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像巫师的咒语,令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 温安顿时皱起眉头,乌鲁乌鲁的说,“弦王,我――我不想姐姐难过――所以――。” 弦王怔怔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大方的说,“不要担心,我等得起,等你等得越久,我便愈加珍惜。” 是啊,自己对齐岳的感情又何尝不是?等得越久,心便越死。 他的背后,皓月当空,此时的温安心中却在暗自揣测,齐岳,此时的你是否在站在明月下,酣畅大饮呢? 次日清早,皇帝还未早朝,温安便跪在养心殿门外。 李福安出来见到她后,一脸的心疼的说,“温安公主,您还是回吧,昨夜,皇上召见了皇后、太子和几位重臣,这会儿,圣旨早已去了大狱,二皇子已被贬为庶民,现在恐怕已被押出京城了吧,皇上圣体违和,刚躺下休息,不便打扰。” 温安的心一痛,父皇一生钟爱的女子非梅皇贵妃和我的母妃莫属,膝下的男子嗣也只有太子和二哥,如今,却连二哥也都被贬为庶民,看来,父皇是对二哥失望至极。 二哥龙子的命尚且如此,何况自己一个卑贱出身呢?若父皇去了,茫茫人海,又有谁愿意无怨无悔的保护自己呢? ------------ 8 执子之手 更新时间:2013-09-05 流苏将清浅姑娘带来朝凤宫的时候,温安已经神情恍惚一会儿了,清浅在温安面前微微一福,温安的眼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她的小腹,那里,住着她和齐岳的孩子。 浅浅的皮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人淡如菊至真至纯,杨柳细腰婀娜多姿,齐岳能爱上这样的女子也无可厚非。 温安冲她微微一笑,便交代道,“清浅姑娘,昨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日后,但凡在我这里,便没人再敢给你脸色看,往后,你就负责我的饮食和药膳,有不懂的就问流苏,对了,轻易不要出这院门,否则,遇见一些麻烦的人,我纵然拼了命,可能也难保你。” 清浅再次微微一福,明亮的眼中闪烁着一股聪明的劲儿,大方得体,冰雪聪明,她虽非出生富贵之家,却被温安这个富贵之躯所深深的羡慕。 待两人恭敬的退下,温安才复坐至铜镜前,铜镜中的自己有如花似月貌,妍资艳质容,偏偏难入齐岳之眼。 父皇的病重、二哥的离去、齐岳的冷漠、弦王的热情、姐姐们的算计,此刻统统压在温安的心头,她躺在床上一病就是两三天。 流苏和清浅轮流照看她,尤其是清浅,有孕之身,夜晚也要偷偷过来看看温安的身体是否有异样,温安看到清浅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齐岳,内心虽然愁苦万分,但是,却也替齐岳感到高兴。 一日午膳后,流苏和清浅去法华寺祈福去了。 无法安睡的温安一人在院中缓缓跺着,芙蓉色的软毛织锦披风在微风中轻轻飘摆,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见茶壶中清浅还特意为自己留着热茶,便无力的倒了一杯。 以往的茶,都是苦中带甜,但是这杯,却大大不同,正是一苦到底。 她只喝了点,便觉胃中翻腾,微微入定后,又望着院中景致好一会儿,才觉得稍微好了些,只可惜,不知为何,看着院中的花架,眼前便又浮现出齐岳的英姿来。 她叹了口气,蘸着飘香的茶水,煞有所思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齐岳”两字,看着那两字,心头的疼便又缓缓浮现,她仿佛看到他那张刻了伤疤的脸,看见他永远那充满关切的眼神。 可是,茶水不一会儿便干了,温安执着的又蘸着茶水在石桌上又写了一个齐岳,两个齐岳,三个齐岳,直到后来,自己不知道写了多少个,又消失了多少个! 她趴在石桌上失声的哭了出来! 上一次哭的这么厉害是齐岳因她脸上挂了彩,那一哭惊天地泣鬼神,嗓子哑了几日。 之所以哭得那么用心是因为自己担心未来要嫁一个这么丑的男人会被姐姐她们笑话,可是,当她看见他依旧威风凛凛身穿铠甲的从沙场回来赢得父皇和群臣的赏识的时候,却又复颜欢笑,那一刻,她眼中的他身上充斥着男人顶天立地的霸气!那种保护她的维护她的形象永远都令她难以忘却! 是的,自己竟然忘记了,穿上铠甲从战场骑马凯旋的齐岳是最英俊潇洒的! 温安忽而抑制住了眼泪,她会儿想起,她把齐岳那个有志青年困在自己身边已经七年之久! 泪水颗颗又落在雪白如玉的手背上,指尖触摸着那一颗颗小小的泪珠,温安笑着又在石桌上用尽全力的狠狠写下两个字:放手! 刚欲转身走,却回头见齐岳立在自己身后。 温安定了定神,又眨眨眼睛才发现确实是他不假,便生气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有通报?” 齐岳双手抱剑道,“回公主,微臣刚来,还没来得及通报。” 温安回身牢牢挡住石桌,虽然自己知道那些字迹早已经不见,却还是不想他看见,但嘴上还是懊恼的问,“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过,往后,你去父皇身边伺候吗?” 他缓缓道,“微臣是来向公主道别的,边境战事吃紧,菓洛已经攻陷了边境要塞青城,皇上命我前去督战。” 温安极力忍住委屈的眼泪哽咽问,“清浅去法华寺一会儿就回来。”语毕便提群快步往屋内走去。 齐岳在身后大声说,“微臣即刻就要出发等不到她回来!还望公主代臣转达!皇上已经答应微臣,等臣凯旋,便放微臣回故里种田养桑,过田园生活!” 温安的眼中带着愤怒的泪,冷笑道,“你就如此看重她?”指尖深深扣进掌心,再疼亦不如心头那团刺痛。 “形影相随,辅车相依。” “若我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可也会如此待我?”温安回眼问他,心也快速的跳动着,可是看到他冰冷的表情,却已然知道,他的答案肯定不如所愿。 他微白的嘴唇抖了抖,一脸凝重的说,“臣出身卑微,能得公主高看,荣幸之至,若公主出身市井,你我定能成为谊切苔岑、生死契阔的至交好友。”他随即抱拳俯身一揖,无只言片语,就算是同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挥手道别了。 温安只觉得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两颗泪便悄然从腮边滑落。 醒来的时候,温安惊诧的发现,弦王竟然坐在自己的榻旁。 弦王见她醒来,一脸关怀的问,“亏你是个练武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他接过李公公手中的玉瓷花碗关切的说,“冰糖蓉桂玉莲银耳粥,清热消火,增强体质,本王亲自喂你服下,你不能拒绝,不然,李公公传出去本王的脸面可是荡然无存了!” 温安苦涩的一笑,心里倒合计着自己最近身体总是不佳,但是又在李公公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弦王又体贴的命李公公拿来一个靠背让她倚着,便开始一勺勺喂了起来。 温安恭敬听话的喝着那一勺勺甘甜,心里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放手,那么,就勇敢的接受别人的爱吧。 温安看着眼前认真的弦王,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温安,就从这一刻起,顺应天命,放开自己的心,狠狠的去喜欢自己应该喜欢的人吧。”她冲着弦王莞尔一笑,李公公仿若会意,便以给父皇复命为由离开了。 弦王看见今日如此安静听话的她眼中流露出大股的溺爱,他轻轻的抚摸着温安的一头青丝缓缓开口说,“嗯,听话的样子也很好。” 温安的心头暖暖的,可是,再看他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疼便又蠢蠢欲动,一暖一痛两股力量在心头纠缠,她屏息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弦王依旧坐在床头看她,可是温安是在无法正视他同齐岳如此相像的眼神,便环顾四周问道,“咦?流苏和清浅呢?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 表面上她虽问起别的,可是内心却忽而响起一个声音似在提醒着说,齐岳已经走了一个下午,日夜兼程也要两天才能抵达青阳边境,这时候的他肯定倔强的不肯下马休息,吃睡都在马上,等这个倔强的人凯旋回来,便能挺起腰杆再也不用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了。 “温安?温安?” 待温安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弦王正一副怪异的神情看她。 “嗯?什么?”温安奇怪的看他。 他笑笑说,“我已经派属下去宫外等候两位丫头了,说不定是贪玩,就耽误了些时间。” 温安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又问,“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关怀?你我仅一面之缘而已,难道,也是因为父皇疼爱我——所以——才对我有——兴——趣——” 弦王听此,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温安见他笑的如此开心,虽低着头,但是,却有了一点点恼火。 弦王笑够了才坏坏的捏着她的鼻子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什么是爱。” 温安失望的拉下脸喃喃问,“难道,我现在还没长大吗?不应该懂得什么是爱吗?” 弦王轻轻的抓着她的手,想了想,抬眼看着她的眼神说,“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爱。” ------------ 9 一身杀气 更新时间:2013-09-06 两人情意浓浓的对视了许久,方有下人回道,“弦王,属下查明,流苏姑娘和清浅姑娘现在婉荷殿。” “婉荷殿?大姐的后宫?”流苏吓得脸色煞白,边嚷着边慌忙跳下床,来不及穿上鞋子,就往屋外跑去。 弦王一把抓住温安的胳膊,关切的问,“你为何如此紧张?” “事关重大!请弦王放手!” 弦王见温安一脸的严肃,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发生一般,便郑重其事的说,“我同你一道去!但先穿上鞋子。”说着,便举止优雅的当着属下的面俯身为她仔细认真的穿上鞋! 难道,这就是结发夫妻应该为彼此做的事? 温安来不及多想,几日前大姐便扬言要修理流苏,一想起来,她就浑身发寒,拔腿便跑。 “温安,慢点,别摔到!你身体刚好一些。”一路上,弦王都在不停的提醒着,可是,不管是流苏还是清浅,温安都不希望她们有事,尤其是清浅! 婉荷殿外,四个丫头横眉怒目的拦住温安,这些奴才向来趋炎附势欺软怕硬,见大公主一向欺负温安,便对她不敬,三天两头找温安宫里的麻烦,她本想好意相说,但是,忽听婉荷殿内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一声惨叫,莫不是清浅的?!怀有身孕的清浅!齐岳视之为珍宝的清浅的! “清浅――”温安大喊着。 弦王回手便解决了那四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待温安跑进殿内,见到流苏已经晕死在地上,一旁的清浅也是奄奄一息,身子下面一团鲜血,再看殿上,大姐二姐一副洋洋得意事不关已的高姿态,四周,两个小太监正举着大板子还欲对奄奄一息的两人下死手! 温安一股气上来,拔出弦王腰中的剑顿时揪挑断了他们的手筋,鲜血“噗”的喷灌而出!两人跪在地上呜呼哀嚎着喊着救命! 起初,弦王本想拦住她,可是,他从未想到,温安会狠狠的撞开他,然后挥着剑气势汹汹来到大公主和二公主的面前。 两位公主此刻浑身微微颤抖,但是,回过神来的弦王此刻却两步上来紧紧的拉住她的衣袖,眼中藏着深深的怜惜,仿佛是在告诫她,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大公主和二公主见此,只斜睨着温安不屑的冷笑着,尤其是大姐,坐在那里吐着瓜子皮,使劲一吐,瓜子皮夹杂着零星的吐沫都飞到温安的脸上。 她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太监,厌恶的挥了挥丝帕,又抹了抹嘴下令道,“把他们带下去,我最烦狗在这里乱叫。” 温安举着长剑,对准了大姐的咽喉,厉声道道,“有种对我来!为何对两个奴婢下手!” 大公主摔了茶杯站起骂道,“温安,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舞刀弄枪!你可知罪!” “我杀了你!” 温安刚抬起手,弦王便上来狠狠的夺过她紧紧攥紧手中的剑,他一脸严肃的低声说,“温安,不要冲动,当今,救下两位姑娘的性命最为重要!”一边说,一边吩咐属下将流苏和清浅带回朝凤宫医治。 温安狠狠的瞪着大姐二姐道,“最好她们没事,不然,我让你们两个一命换一命!” 朝凤宫内,弦王随身跟来的两位大夫正在为流苏和清浅医治,流苏只看着几个奴婢不停的端出盆盆血水,惊慌失措的在门外大喊,“流苏!清浅!你们怎么了!我没允许你们死你们就死了!你们俩好大的胆子!清浅!齐岳还在战场上,他说回来就带你回故里过田园生活,养桑种田,你听到了没有――你们都不能死――”她仰天大哭,因为,毕竟是自己连累了无辜的她们,尤其是清浅! “温安!只要大夫还在里面,就有希望!还记得你父皇说,你母后最大的好便是不服输和不放弃!想要长大,想要知道什么是爱,就要先学会勇敢!” 温安抬眼看着弦王,迎着他那齐岳一般的眼神,心头绞痛的说,“你可知道,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清浅的命!” 弦王搂住她,哄着说道,“好好的睡一觉,醒来,便什么都好了!”他在她后背轻轻一点,温安便眼前一黑的睡过去了。 当齐岳挥舞着长剑戎马归来的时候,一身青甲容光焕发的他向温安问起清浅的时候,温安欲哭无泪的无言以对。 当他看见清浅的遗体就躺在朝凤宫的正殿上时,仿佛一只愤怒的狮子,举起长剑便不停的往温安的胸口戳,边戳口中边不停的责骂道,“若不是你,清浅怎么会死!” 温安啊的惊坐起来,玄视四周,才知道原来是噩梦一场,可是,清浅和流苏的遭遇又怎么能是噩梦! 她下了地,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但是还是拼着力气往流苏和清浅的住处走,她此生永远不能忘记清浅身下那一湾鲜红的血。 侧殿里,流苏头顶包着纱布,正在喂清浅喝药。 清浅卧在榻上轻轻的摇头,往日白皙的脸上透出斑斑青紫,她冷笑着轻问,“孩子没了,这良药又为谁喝?” 流苏泪光点点安慰道,“就算是为齐大人,为齐大人而喝。” 清浅又冷笑,“齐大人的心里只有陈国的荣辱安危。” 流苏叹了口气,“自古男儿志在四方,几人能懂闺中女儿家的情意。” 清浅道,“流苏姑娘不必担心,清浅出身粗衣,这点小跌小伤不算什么,还是赶紧去侍奉公主,公主最近火气攻心,我用心炮制的茶你可要多给公主服用一些,强体祛火。” 温安见流苏点头欲往外走,便赶紧一人先回了屋子。 烛光下,她挑眉深思,清浅,是个不俗的女子,是个勇敢的女子,或许就是这种勇敢的女子才懂得爱,才配值得有人爱,看见桌子上她为自己精心调制的茶,虽苦,却还是抱着茶壶一饮而尽。 刚喝完,便听外面传来李公公熟悉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温安刚欲委屈的哭出来,却又听李公公紧接着扬嗓高喊,“皇后驾到!静雅公主驾到!馥香公主驾到!弦王驾到!” 温安的身子不禁往后一颤,该来的,终于来了,不知这次,父皇会站在哪一边? 皇帝气愤的走了进来,身后的皇后也是一脸的暴怒,静雅公主哭哭啼啼的说,“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六妹今天可是拿着剑指着儿臣的喉咙,扬言要把儿臣杀死!馥香可以作证!还当场杀重伤了两个小太监!” 皇帝和皇后威严的坐在殿上长椅,皆是一脸的怒气。 皇后横眉怒目道,“皇上,这次温安确实做得出格,前有二皇子勾引良家妇女,今天可好,姐妹刀剑相残,滥杀无辜,皇上,如今日您不严惩温安,后宫永无章法!永无安宁!” 皇帝一拍桌案怒道,“温安,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赔罪!还不给两位姐姐赔罪!” 温安一脸木然的立在那里,苦笑道,“父皇,您为何不问问向来对两位姐姐低三下四的温安今天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对她们拔刀相向?” 静雅公主越发哭的委屈的说,“六妹,就是姐姐有天大的错,也由父皇和母后教诲,妹妹就算看不惯姐姐的作为,也千不该万不该拔剑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姐姐!你我可都是亲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况且我就是教训了一下两个奴婢,又没把她们怎么样!” 温安看着大姐恶人先告状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恶心,她苦笑着问,“大姐,事到如今就不必再演戏了,你无端杖责我的两个奴婢,害的流苏昏迷,害得齐岳的妻子清浅小产,齐将军现在正在快马扬鞭的奔赴边疆保家卫国,你身为一国公主,就这样对待一个肱骨之臣的妻子吗?齐将军和清浅的孩子没了,我倒看看你拿什么赔!” 皇帝顿时一脸奇异,转头问大姐道,“静雅,这是怎么回事?” 静雅公主生气的从腰间拿出两个布偶道,“父皇请看,这是儿臣从清浅姑娘身上搜下来的巫蛊布偶,上面写的时辰正是儿臣的,儿臣刚见的时候,上面可是扎了许多枚银针呢,两个奴婢竟然敢如此诅咒儿臣,儿臣岂有不罚之理?” 温安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布偶,一时间竟然慌乱了,嘴上虽极力反驳,但是内心深处却打着敲边鼓,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做了此事? 皇帝气愤的命人将流苏和清浅带了上来,两人身体虚弱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 皇后一脸戾气问道,“这些东西你们从哪弄来的!竟敢诅咒公主!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 10 动容 更新时间:2013-09-07 流苏和清浅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后厉声道,“来人,把他们押下去!白天没有打完的板子,现在继续打!打到开口为止!我决不允许奴婢在宫里为非作歹!” 咄咄逼人的皇后娘娘分明是想置两人于死地,温安站在一旁,见父皇也无奈的喝着茶,似乎是在等两人的辩解,但是,奇怪的是,她们两个竟然像商量好了一般,一言不发。 她们是担心连累自己? 温安见二人始终不开口,脸上倔强,但是,还是跪在地上,卸下体内所剩无几的尊严苦苦恳求道,“父皇,流苏生性善良单纯,清浅姑娘也是出身医药世家菩萨心肠,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还望父皇明察。” 皇后斜眼狠狠瞪了温安一眼,从第一眼见到她死,我就恨死了她,那活脱脱跟她母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尤其惹人无端恼怒,若不是杨婕妤,自己的夜眀宫也不会成为众人皆知的冷宫,皇帝也不会每天都待在御书房月月不至。 想到这里,皇后气的脸色发紫,抢话道,“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查的,后宫的规矩岂是两个小丫头随意能改得了的!祖宗的章法何在!来人!还等什么?押下去!” 在这个后宫中,太监们最怕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个心狠手辣的皇后和那些个蛇蝎心肠的公主,平时,她们虽得了温安公主不少的小恩小惠,但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硬着头皮将面如死水的两个丫头带了下去。 温安一时慌了,惨白的脸色透露着一股绝望,皇后一定会将她们两个打死的!这时,皇帝成为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狠狠的磕着头,哭诉道,“父皇,皇后娘娘,是儿臣的错,求父皇和皇后娘娘开恩,不要再打她们了,若必须受罚,就罚儿臣吧,父皇,儿臣求求你了!!!” 一旁的弦王看在眼里,内心情不自禁的一疼。这种疼,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他从一个庶出的孩子到世子再到今天的王,忍辱负重,不知经历了多少的磨难。 这种场景,似乎多年前也有过,那个时候,若不是自己母妃的坚持,那么,如今弦王的位置应该另有其人。这个小妮子竟然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孤弱无援,她没有十五六岁女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不是眉头紧锁,就是借酒浇愁,一个练武之身便是说倒就倒,弱小的心灵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一点点风吹草动足以让她浑身的警惕细胞全部复苏,从未见她佩戴什么金银珠宝,也从未见到宫里有什么奢华的物件,身上穿着的虽然也是上乘,但是,在这偌大的后宫,以皇帝对她的喜爱以及小公主的位份,她所拥有的,甚至都比不上一个皇后得宠的宫女。 他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她的,他喜欢坚强不服输的女子,如果不是因为在她的身上,见到了自己幼小时候的影子,他不会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怜惜的感觉,那份怜惜,远远超越了男女之间的爱,或者对他来说,他根本没有体会到什么样的感觉才叫爱。 他想到这里,安然自若的跪在温安的身旁对皇帝恭敬的说,“皇上,那日皇上亲口说,择良日为我和温安公主指婚,臣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皇帝恼火的看着弦王不悦的问,“弦王,今天朕都焦头烂额了,就不要再提指婚的事情了,再说,你也知道,朕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优秀,至于温安,她还太小,心浮气躁,意气用事,恐怕无法胜任弦王妃的位置。” 一旁的馥香公主听说弦王要求皇帝指婚,气的没倒过去,她狠狠的瞪着温安,恨得咬牙切齿,手中狠狠的攥着那巫蛊布偶,但又见父皇没有答应,便连忙朝自己的母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也是浑身一紧,赶忙转头去看皇帝,见皇帝仍旧怒容满面,一丝暗喜情不自禁的涌上眉头。 弦王却再次义正词严不卑不亢的说,“臣愿相信温安公主内心纯朴善良,不会做出今日所说的逾越荒唐之举,皇上可以明察,那两个巫蛊布偶做工精细,肯定不是出自对女红一窍不通的温安公主之手,再看那块补料,乃是臣属地仅有的云锦,从上面雕刻着的翔凤苏绣来看,应该是去年臣上供的,但是,因为云锦珍贵,只有五匹,皇上何不顺着云锦继续往下追查?” 听见弦王如此一说,温安仿若醍醐灌顶,慌忙接话道,“是的,父皇,儿臣公正从未有如此珍贵的布匹材料,还望父皇明鉴!这些东西真的不是我们的东西,一定是搞错了!” 皇帝微微侧目,看向旁边一脸紧张的皇后问道,“皇后,记得去年那批云锦朕命你分派下去,温安这里,为什么没有分配?” 皇后一时支支吾吾,她清楚的记得,那批云锦都被自己、太子还有两个女儿瓜分了去,但是,还是惺惺作态道,“臣妾实记不清了,臣妾一会儿回去便彻查,请皇上放心,臣妾向来公平,绝不会偏袒任何人,若温安没有错,臣妾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皇帝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弦王意味深长的说,“弦王,还是你心思缜密,朕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栋梁之才。”又复眼看着低着头暗自流泪的温安,心却是额外的痛了。 他回头责怪李福安道,“尚服局是不想好好干活了吗?堂堂六公主穿成这样,朕都觉得汗颜,拿几匹翠毛锦给温安公主。” 温安抬眼,欲谢恩,却是感动的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旁的馥香公主不服气。翠毛锦那么珍贵的东西,凭什么给这个贱人!还一下子就是几匹!可刚欲争辩,却被二公主静雅公主挡了回去。 此刻的皇帝才微微露出一丝祥和的神色,他看着地上跪着的温安和弦王,思绪竟然不自觉的飘向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和温安的生母杨婕妤不就是这般伉俪情深吗? 看着万分委屈的温安,皇帝的心一下便软了,他是知道皇后向来对她横挑竖捡,也是知道她在后宫的处境的,为了避免她这几日再遭受皇后和几位公主的刁难,便下令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温安,你不准踏出朝凤宫半步!两个丫头先押到大牢,朕会亲自派人去提审,就不劳烦皇后了,你们几个也听好,身份公主,至少要懂得起码的礼数,以后,切不可动刀动枪,伤了一家子人的和气!” “是。”皇后和几个公主同时领命,却一个比一个不开心。 ------------ 11 独处 更新时间:2013-09-08 一干人马离开的时候,温安和弦王静静的坐在地上,相对无言。 弦王见温安依旧哭泣,便递去一只绢帕道,“做事真冲动,以前,我只知道皇帝宠你,可不想,你在后宫里混得这么差。”他看着温安继续扑簌扑簌的往下流,便也停住不往下说了。 “咦,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个礼物送你,这个时候送你,时间刚刚好。”他微笑着,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优雅和成熟,正是这种不凡的气质,不知迷倒了多少陈国的女子,就连皇帝的几个女儿也明争暗斗。 温安接过绢帕,胡乱的擦了擦眼泪瞧也不瞧他说,“现在这个时候,你送我一座金山银山我恐怕都高兴不起来,清浅的孩子没了,齐将军也一定恨死我了,他交代我的,要好好保护清浅,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就让她们两个去为我祈什么福呢,我就是个害人精,身边就这么几个可靠的人,却被我一次又一次的连累。”她又开始张着嘴巴不顾公主形象大哭了起来。 弦王的后宫,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喜怒哀乐全部挂在脸上,心无城府就像个不参杂一颗杂质的美玉,他不顾温安的痛哭,自言自语道,“哎呦,外面的景色好美哦,像仙境一般,我从未见过。” 温安边回天抹泪边哭诉道,“院子里什么东西好美,流苏她们不在,宫里空空的一片,可怜的她们今晚还要睡在牢房那种阴冷脏乱的地方,呜呜呜呜。”温安越说越伤心,哭得也比先前更佳厉害。 弦王无奈的转过头,这人,忒不解风情了把。他无奈的笑笑,第一次有女子让他感觉手足无措,从来都是后宫的女子哄着他,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的心思缜密过,他看着她白皙的小脸蛋上的道道泪痕,低头微微一笑,他就是喜欢她小孩子一般纯真善良的样子。 弦王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音调说,“哎呦,诗上说的‘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不过就是这番美景了吧。” “夜明珠?我这里怎么可能有,父皇都嫌弃我穿的寒酸,呜呜呜,还说我给她丢了面子,呜呜呜――” 弦王猛的推开窗户,一阵清凉的空气顿时渗进充满淡淡泪水味道的房内,温安泪眼朦胧间,看着外面簌簌细雨间,有颗颗莹莹绿光在空中浮动,仿佛就要游动进屋内,犹如画卷,美不胜收。 她哭声顿听,“咦,这是――萤火虫?”她胡乱擦干了眼泪,快步走到窗前,兴致盎然的双手撑住窗台,一跃,屁股坐在窗台上,她调皮的把身子伸到窗外,使劲全力用手去够那夜里星光点点的小精灵,口中还一个劲的问,“这个时候哪来的萤火虫?夏天这么快就到了?”一个不留神差点从窗台上滚下来。 弦王伸出长长的手臂,牢牢的裹住她的腰,“这是本王从弦国带来的萤火虫,本王只是要你知道,这个世界并未一黑到底,还有本王带给你的光亮。” 温安不由的眼圈又是一红,随即又嘿嘿一笑,不安分的继续玩着,丝毫没有看出弦王火热的眼神,也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互动。 弦王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为了能让这些跋山涉水的萤火虫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不晓得他花了多少工夫,但是,这个小公主居然没有投怀送抱,顿时令他失望透底,但是他还是笑笑,痴痴看着温安,这个女子,真是可爱至极,仿佛一泉清水,洗涤着自己布满灰尘的心灵。 不知过了多久,温安回眼见桌旁的弦王已左手撑腮深深入睡,长长的黑睫毛微微动着,一副安静恬静的样子不禁令人产生一丝想亲切的好感。 她轻轻的踱走过去,拿了件披风轻轻给他盖上,看着他清新俊逸的样子心下想,怪不得大姐争先恐后想嫁给他,原来,他还真是个――是个――温安冥思苦想着,记得自己的母后曾经形容过自己的父皇是个淑人君子,对!就是这个词――淑人君子,形容弦王再好不过。 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弦王微微勾起的嘴角,脸上竟然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起来,忽想到未来有一天,自己将嫁给他做妃子,花前月下,流连情间,她的脸情不自禁的红了,口也渴了起来,咕咚咕咚抓起旁边的茉莉茶便大口喝起来。 一边睡得正香的弦王忽然嘴中喃喃的嘟囔着“沈嫣,神眼”竟然把温安吓了一跳,不禁一口喷出,弦王的整张玉脸上便密密麻麻的全是温热的茶水,透出淡淡的茉莉之香。 弦王恍然睁开眼睛,一时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见温安正鼓着腮帮子弓着身子仔细打量自己,嘴角下巴上全是跟自己脸上一样味道的茶水,似明白了什么,便说,“谢谢公主提醒,本王该回去了。”他甚至没有擦干自己脸上的茶渍,只拔腿王外走。 “王爷?”温安慌乱的放下茶杯,从袖间掏出一方白色绢帕,上面精细的雕刻着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缓缓的擦着弦王的脸。 弦王眼底夫浮起一股欢喜,直着眼睛只看温安这儿小姑娘给她轻轻擦拭去脸上的茶水,茉莉和兰花香气的交会中,他微微的有些痴醉。 “王爷?神眼是什么?也是弦国精贵的布料吗?” 弦王一听,噗嗤一声竟然笑出来,神颜是精贵,但是,却万万不是布料。 ------------ 12 大开杀戒 更新时间:2013-09-09 一夜无眠,也不知道流苏和清浅如何了,她刚推门出去的时候,见李公公身旁最得意的小太监小路子正在门外焦急的等着,似有要紧的事情要回禀。 温安见状便问,“小路子公公可有事?” 小路子微微一福,满脸沮丧的回道,“回公主――昨夜牢狱大火,流苏姑娘和清浅姑娘葬身火海,经查验,确认身亡,李公公知道公主待两个丫头好,便令我特意过来知会一声。” 仿若晴天霹雳,温安只觉得浑身上下抖得厉害,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旭日,微亮的光芒刺的她的双眼睁不开,只一个细雨飘飘的夜晚,她们,竟然真的与自己阴阳两隔了吗? “带我去!” “公主――” “我自己去!” “公主,你不能出去――” 温安心里暗自大骂道:怎么才一晚,你们就出了事!难道又是静雅!你怎能如此过分!姐妹相残,竟连累三条无辜性命!若不是自己一味的软弱退让,你们怎么会死的如此凄惨!这一次,不管是谁!!!本公主一定再不退让!!! 她提着红玉剑一脸愤怒来到地牢,见最外面的牢房已经被烧成灰烬,仿佛看见清浅和流苏二人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样子,她不忍的转过头,见几个太监一边收拾着残骸边慨叹道,“真惨啊!说也奇怪,昨夜的守卫都不在,一个个都出去吃酒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丧了命!这外面的都是轻邢犯,还有几个再过几天就出狱了,不料,却无缘无故断了命!” 温安一把拎起那人的衣领质问道,“昨夜当班的是谁!” 那人见温安赶紧跪倒,哆里哆嗦的说,“温安公主恕罪!昨夜――昨夜是小四当班!他――”他满眼恐惧,转眼望向身后,喊道,“小四,快过来!回公主话!” 一个满脸麻子的小侍卫连忙跑过来,一脸的惊慌。 温安挥剑问道,“昨夜你去吃酒了?谁请你吃酒!” 小四被吓的似要尿了裤子道,看见皇帝最心疼的公主也忘记了下跪,只支支吾吾的说,“温安――公主――昨――昨天是花药请小的喝酒!” “花药又是谁?”温安大声喝道。 “花药是――是小的相好,是大公主身边的小婢女――” 果然是大公主的人!温安的嘴角溢出一抹苦涩,就因为自己是个庶出,就要苦苦忍受这些痛吗? 温安看着地上焦黑的一片,竟然分不出哪个是流苏,哪个是清浅,一时慌乱,情到深处,失声恸哭。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流苏,清浅,此仇不报,我又有何颜面继续苟活在这世上?” 温安挥着泪,无奈只得抓了两把灰烬分别装进两个小锦盒,就当是流苏和清浅的骨灰,又扒下小四的外衣卷起锦盒背在身后,便拎剑一脸杀气的来到了婉荷殿,这次,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后,都不能撼动她报仇的心! 几个婢女远远看见温安气势汹汹前来,经过上次惨痛的教训,不禁赶紧退避三舍,慌忙就往婉荷殿内跑,其中不乏几个鞋子都跑掉了几只,几个婢女边跑边惊叫道,“不好啦!不好啦!疯公主来了!疯公主又来闹事了!快告诉皇上皇后,要闹出人命了!” 温安冷笑一声,你们说对了!今天,本公主就是疯了!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十六年了!!! 母妃的死!流苏的死!清浅的死!清浅孩子的死! 自己十六年的忍辱负重,都该统统一笔清算了吧! 谁说,我天生就是隐忍的烂命的? 温安一跃来到几个奴婢身前,拔剑怒骂道,“谁敢再喊,便死在我的剑下!” 四个婢女一脸的惊诧,那个从前轻言细语、与世无争、怯懦无比的小公主今天怎么变成了只母老虎?她们面面相觑,浑身吓得颤抖,慌忙紧闭住嘴。 温安厉声大问道,“花药在哪?” 四个婢女赶紧跪在地上哆里哆嗦的说,“花药在殿内――花药在侍奉公主奉茶――” 喝茶?她倒好雅兴!杀人灭口内心一点都不觉得惶恐,竟然还安然自得的喝茶!!! 温安一脸杀气挥着剑来到殿内,见一个狐媚妖艳的女子正喜笑颜开的给姐姐上茶,主仆二人的脸上挂着小人得志的笑,仿佛偷了鸡吃的狐狸。 她扬剑问道,“你就是花药?” 大公主摇摆着娇柔的身子,扶柳一般得意的缓缓凑到温安眼前,前后转了一圈鄙视的说,“呦,心爱的奴婢死了跑到我这里嚎什么丧!父皇不是命你安心待在朝凤宫吗?你如此大胆,竟然敢连父皇的话也不听!居然,又对我的贴身侍女大呼小叫,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你真是最毒妇人心!还亏是个堂堂的公主!!!真是不知羞耻,你有气冲我来,为何迁怒她们!!!” “哈哈哈――”大公主奸笑着,“贱人多事!看你今后还敢不敢碰我的东西!我想,齐岳得知是因为你害死了他的妻儿,该怎么对付你呢?事到如今,你休怪姐姐心狠,怪就怪你贪得无厌,明明喜欢齐将军,却还非要霸占着属于我的弦王!你咎由自取!” “原来那天在我宫外偷窥的人就是你!”温安咬牙切齿的问。 “是我又如何!想跟我斗!你永远都不到火候!你就是个贱人所出!也配跟我金枝玉叶抢!” 温安倒抽了一口寒气,冷笑着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你这么称呼我的母妃,今天,我就让你们一命抵一命。”说话间,一枚飞镖果断飞出,正中花药喉咙,不见一丝鲜血,花药本正在看好戏,不料却当场毙命,死不瞑目,一双惊恐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温安。 大公主此时方缓过神了,看着温安愤怒的眼神慌慌张张的骂道,“温安,你竟敢在我宫里杀人!来人呀!快去禀报父皇母后!” 温安回身又是四个飞镖,四个奴婢系数倒地。 “温安,你疯了!你疯了!”大公主张扬跋扈的冲着她的脸打来。 以前,自己不知被她如此羞辱了多少次,这一次,我不再容忍了!!!温安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馥香公主登时倒在地上,捂住肚子在地上翻滚着惨叫,身体虽疼痛但是骂人的嗓门却依旧不减,“小贱人,你想造反吗?”但又见温安脸上毫无惧色,识相的她连忙爬到桌子下藏在下面不出来,等着皇帝和皇后前来搭救。 温安怒骂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她们。”说完,就用长剑在红木桌上乱砍一气,红木桌上顿时出现几道裂痕,一些碎末也掉落在馥香的乱发之间,馥香生平第一次这么害怕,她却依旧在桌下质问道,“你――你敢杀我――父皇母后能饶得了你吗?” 父皇?母后?温安冷笑了一声,今天,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我了! 温安的眼中毫无惧色,她冷笑着骂道,“平日你欺人太甚!今天,谁都阻止不了我杀你,你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此刻的馥香慌了,她在桌底能够明显感觉到温安杀她的决心,她死到临头却还假装拉拢温安说,“我替你杀了清浅,你就可以堂堂正正跟齐岳在一起了,我替你扫除了障碍……你该感谢我才对!要不,我去母后那里求情,让父皇将齐岳指婚给你,你也就能跟齐岳白头偕老了,六妹!以前都是姐姐错了,你也不必为了两个小丫头跟姐姐反目成仇吧,姐姐以后保证,再也不让其他公主欺负你了,以前我欺负你都是三妹她的鬼主意!你也知道,她向来嫉妒你我,所以才故意离间你我姐妹的感情。”大公主苦苦哀求着,头发在桌椅间穿梭得凌乱不堪。 温安看着她那欺软怕硬的嘴脸已近看够了!流苏和清浅可是被她故意活活烧死的! 一想到这里,温安的心便更加的决绝了! 这种出身显赫但是骨子里却坏到极致的女人,怎么能指望她脱胎换骨?若是放了她,她肯定又搬出皇后,然后,非但不要治她的罪,下场悲惨的只可能是自己!!! 温安看着她泪流满面的丑恶嘴脸,往昔她欺压自己的一幕幕涌上心头,那口中一遍遍喊着的“贱人――小贱人――”这会儿不停的在温安的耳边萦绕,温安紧紧的握紧了剑,缓缓提了起来。 ------------ 13 决绝 更新时间:2013-09-10 就在此时,宫内宫外两排弓箭手架弓上箭,那气势,后宫绝无仅有。 温安回眼,父皇,自己一度奉为神灵的父皇正哀怨的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失望。 看着他充满倦怠的眼神,温安的鼻子一酸,今天的他为大姐而来,今天的他对自己该是失望透顶!以后,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喜欢自己了,两行热泪竟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她自知今天这般是忤逆!大大的忤逆!今生今世,都无法奢求他的原谅。 皇帝一脸戾气中透露着心力交瘁,他欲走近她,却被李福安果断拦住。 温安见此不禁苦笑,李福安竟然认为她会伤害自己最挚爱的父皇。 皇帝远远的看见温安拿着长剑,而馥香正藏在桌下仿若一只跪地求饶的绵羊,便开口一脸紧张的问,“温安!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的姐姐!把剑放下来!” 温安轻蔑的一笑,虽然自己才十六岁,但是,宫里大大小小的“意外”她却司空见惯。 她哭诉的问道,“父皇!不要再跟我说这次也是意外,皇宫里哪有那么多的意外!梅皇贵妃的死是个意外!我母妃的死是意外!流苏清浅的死是个意外!是不是哪一天,儿臣死了也是意外!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和她们搞的鬼!这次姐姐亲口承认,她为了报复我,不惜暗中耍诈,害死无辜之人,这种人,岂能留在世上!就算活着,也是给皇族丢脸!” 皇帝一脸哀痛,语气中似略带着一点恳求说道,“人死不能复生!父皇会加倍补偿她们的家人!你放下剑!” 温安冷笑,父皇就是这样,纵然对自己百加溺爱,但是对于皇后以及他们的子女总是额外的迁就,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此时的温安已经完全放下了公主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富贵奢靡的生活,她只苦笑着说,“父皇,我宁可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享受人间最普通的温暖,也不愿待在这犹如寒冬的皇宫,每天面对想置我于死地的皇后和姐姐们,每天忍受没有母爱的痛苦和别人无故的欺凌和白眼,流苏和清浅去了也好,儿臣也解脱了,我再也不愿呆在这里,倒是这辈子,无缘无故的欠了齐将军许多。” 桌下的馥香见救兵到来,扯足了嗓子大喊着,“父皇,快杀了温安,她疯了!父皇,你要救救你自己的女儿啊!” 温安只觉得被她吵得恶心,未等她说完,剑尖便狠狠的刺向了她的大腿。 大公主“嗷”得一声疼的满地打滚。 温安拔出红玉剑告诫道,“你也会哭,你也知道会痛!你害别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殿外一阵骚动,李福安大喊,“护驾!快护驾!” 几个侍卫拿着盾牌挡在皇帝眼前。 皇帝怒气冲冲道,“都下去!都滚下去!”他咳嗽得厉害,蜡黄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悲怅,他几近哀求道,“温安,看在你我父女的情面上,就放了馥香,你姐姐身上正在流血!温安!你一直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难道还非要父皇跪下来求你不成?” 又是一剑!狠狠的刺在馥香的右臂,这一剑下去,她的右手便是废了! 温安轻佻的眉眼间露出一股快感,她冷冷的看着馥香说,“以前我不动你,是敬你!并不是怕你!我要是想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以后,你要是再敢害人,我会对你更佳不客气的!”接着又是一剑!深深的刺进左臂! “啊――”大公主在地上发出惨叫,脸早已经痛成惨白!她仿佛一只野猪,挣扎着哀嚎大嚷,“父皇!救命!父――皇――儿臣要死啦!父皇――” 温安回眼仇恨的看着绝望的父皇说,“父皇,我早说过,我不会无缘无故跟她们拔刀相向,我都是被――逼――的,皇后是姐姐们最擅长编瞎话来害我,如今,是她们自己编织的谗言毁了她们自己!” 皇帝气得双肩抖动,见地上昏死过去的大公主怒不可遏道,“温安――朕的女儿――宝贝女儿――疯了!来人!天罗地网,把她给朕拿下!快!快!!!” “馥香――!”皇后娘娘此时也匆忙赶来,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大公主,刚举起手指欲骂温安,便登时昏厥了过去。 天晓得温安多想上前也刺上皇后娘娘两剑,如果不是她,小小的她又怎么那么早就没了伟大的母爱?这会儿,自己女儿出事了,倒是知道心疼,哼哼。 皇帝早已无暇顾及皇后,双眼喷洒着愤怒的火焰狠狠的瞪着温安,他就是一个可怜的老人,没人真正关心的老人。 温安的心痛到谷底,她不该伤害他的。 温安立在婉荷殿外,拎着一把血淋淋闪着寒气的剑,一脸冰冷的欲往外走,如果她走不出去,不死在乱箭下,也会死在皇后的陷阱里!她知道,这宫里,除了父皇,所有人都巴不得她早死,可是此时,她却再也不敢看父皇。 空中撒下天罗地网,六七十个士卒如潮水一般一同向她涌来。 温安挥剑想斩断空中的那张网,却不料,那网皆是金蚕丝所致,精密无比,寻常兵器根本无法破坏,几十个士卒瞬间便把她围了起来。 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虽然拼尽全力,也无法应付几十个汉子的力道。 温安不禁感慨道,上天,你难道就是如此的不公吗?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飞出一个黑影,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明亮的天空都遮住一般急促的飞来。 “刺客!保护皇上!”李福安大喊着,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皇帝的身旁,里里外外,保护的密不透风。 一袭黑衣的不明来客将几十个士卒瞬间打倒在地,又轻轻的将温安瞬间带起,直往宫外快速飞去,动作干净利落,轻盈无比,俨然一个高手! 温安双脚腾空,心一惊,往下看去,京城的一切尽在眼底,身旁的这位,这――莫非是神? 惊叹中,温安回眼见他,那双认真的眼睛仿若似曾相识。 “齐岳?你!!!回来啦!!!”她惊喜的喊了出来。 男子无语,身后无数的箭密密麻麻奔涌而至,他狠狠的将温安抱在怀中小心的保护着。 温安躲在男子暖暖的的怀中,疲惫不堪伤心过度的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一路山花烂漫燕语莺啼中,男子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蔓延到她的鼻尖,恍恍惚惚的,她竟然熟熟的睡去了。 ------------ 14 私定终身 更新时间:2013-09-11 京城外的空地上,马儿正悠闲的吃草,马车里,黑衣人缓缓的摘下面具,露出宁静幽雅的脸庞。他黑色的丹凤眼深情的看着怀中的那个小精灵,自他知道昨夜牢狱的大火起,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一定会为两个婢女抱不平,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她竟然大开杀戒! 弦王看着温安脸上似乎还遗留着一道淡淡的惊恐,不禁怜惜的将她紧紧的抱了抱,玻璃一样透明的女孩,真是可爱至极。 两个时辰,小丫头没心没肺安然自得的藏在人家的怀抱中,眼睛静静的闭着,眼角处仿佛还隐隐有泪水的痕迹,原本苍白的小圆脸蛋渐渐的透露出一股浅浅的粉色,如春日里妖娆的桃花一般,引人垂涎,一张倔强的樱桃小嘴透露出水一般的光泽,腮边,一缕青丝如瀑布一般垂下,散发出一股怡人的香味,弦王就那样认真的看着她,嘴角浮上一丝细微的笑意,这仿若这是他前三十年最静谧美好的时光。 这时,外面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保全提醒道,“王爷,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弦王看着怀中慢慢醒来的温安,呵护备至的轻问道,“在本王的怀中睡得可香?” 温安朦胧间忽然听到大汉和弦王的声音,不禁吓得一跃而起,跳到马车中央,激动的想站起来,不料头却被马车的顶棚撞了一个大包,站立不稳,一头扎进弦王的怀里,嘴里还狠狠的含着弦王的衣服。 弦王一把拉过她关切的问,“撞疼了没有?怎么那么不小心,看来,还真需要本王好好照顾你,过来,本王给你揉揉头。”边说,大手掌便径直的伸向了温安。 温安撅嘴勉强坐在弦王身旁,隐忍不住,忽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嚷,“王爷,我杀了大姐!父皇一定伤心死了,父皇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呜呜呜——我自小没娘,流苏死了,清浅死了,齐岳将军肯定也不喜欢我了!我以后可怎么办!没有人再喜欢我了。” 一旁的弦王又心疼的皱起眉头,他缓缓开口说,“傻姑娘,馥香公主并未死,只是据我目测可能会伤残,谁让你下手那么狠的,不过你现在出去躲躲也好,皇上喜欢你是众人皆知的,等皇上消了气,我就求皇上把你赐给我,做我的王妃,以后,我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对你都好!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便一起来探望你的父皇,他寿辰时,你还可以为他献舞,好吗?” 温安坐在弦王的身旁,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的说,“凭什么二哥欺负了清浅就要被贬为庶民,而大姐竟然是把清浅害死而父皇却不责怪?就是因为我和二哥都是没有娘管的孩子,所以,皇后和她的孩子们才总欺负我们——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同是父皇的孩子,我却总为人称做‘小贱人’?我平日里总是躲着她们,让着她们,可是这次,我怎么能忍得下?可是,我——我无法原谅自己伤害了最爱自己的父皇——”她泣不可抑,风鬟雾鬓间散发出一股泪水淡淡的咸。 弦王却轻轻的笑着安慰说,“不可能,记得从前,我也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我本也以为父王不会原谅我,但是,父王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人的一辈子不会不犯错,如果懂得及时弥补,都是会得到原谅的。”细窄的丹凤眼中透出一股深深的迷离,仿佛灵魂出窍,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温安收了收泪水,眼中泪花闪烁的喃喃问,“弥补?要怎么弥补呢?不如我也卸去自己的一双手臂,一双腿,让太医给姐姐换上?”说着,便要拔剑朝自己砍来。 弦王慌忙拉住她欲自残的手道,“真是个傻姑娘,你若是将自己大卸八块,那样,你的父皇才会心痛呢,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好好生活,做个坚强不服输的女子,将功折罪的机会多得是!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你的父皇一定会原谅你的!” 温安仿若懂了弦王的意思,缓缓的低下了头,红着脸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弦王虽觉得她确实弱了些,但是,他就是喜欢这么简单纯洁的她,便安慰说,“不会,本王怎么会娶一个没用的女人!你很好。” 温安虽伤心难过,但是听了这些安慰的话,纠缠的心居然百花齐放一般的舒展起来。 “对了,那些是什么,刚才被你狠狠的抓在手里,我费了好些劲儿,才把它们拿出来。”弦王问道。 温安一看旁边的两个锦盒,眼泪又爬了上来,哽咽道,“骨——灰,流苏和清浅的,流苏家在青城,清浅的夫君齐将军也在那里,所以,我要把她们带走,从此远离那可怕的皇宫,让她们在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生活。”说完,无比委屈的又是一场大哭。 弦王懊恼的仿佛捅了马蜂窝,见温安又泪流满面不禁暗恨自己多嘴。 “王爷请回,不然,皇帝会起疑的。”外头的大汉又开始催促,话语中,带着一抹无奈。 弦王替温安擦干了眼泪,从胸间掏出一绺被黄丝带精致束起的头发放到温安的掌心嘱咐道,“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睹物思人,今生今世,粉身碎骨,我都认定你是我的正室王妃!记得,纵然在最黑暗的地方,也会有我带给你的一缕光明!一切还有我,不知,公主你可愿意接受我?” 温安迎着弦王坚定无比的眼光想了一会儿,狠狠的点了点头,口上虽不说,心中却对他肃然起敬! 那万千的谢意化成一股勇气,她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收起那束弦王的头发,便当做是答应了此生此世她便是他的人,弦王唯一的正式王妃! 弦王喜悦至极,笑语盈盈的问,“你呢?送我何物作为交换?” 温安从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交换信物,迎着弦王充满渴望的眼神,努力的从头到脚想了一遍,头上没有贵重值钱的装饰,身上的衣服也凌乱不堪,手腕处原本有一个小白玉手镯在逃跑的时候也丢了,哪还有什么值钱珍贵的东西回赠与他? 但她又想起在父皇都要杀了自己的情境下,只有弦王冒死相救不离不弃的那一幕,便两眼一闭,两腿一伸,惊惶的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的慌乱一吻,嘴上尴尬的说道,“出来匆忙,没带什么值钱的,值此一物,了表心意。”说完,羞涩的又低下了头。 弦王只觉得脸像是被温安的额头撞了一下,本觉奇怪,但是,细细品了品,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占了便宜,便一挥手满脸璀璨的笑意道,“什么值此一物,分明是一吻!”他故意抬高了音调,仿佛是想让外面的人也听个一清二楚,那得意的样子,顿时年轻了许多。 温安红着脸,见旁边还有一套齐整的男装,便问,“我是要穿上它逃亡吗?” 此时的弦王眼中全是柔情蜜意,从她收起自己的束发开始,她就是自己的王妃!听见人家姑娘问话,放回过神,说,“哦——对——是——得穿上,穿上——好。” 哎,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三十岁的男人才是如狼似虎好吧,只淡淡一吻,心智全乱。 弦王沉淀了一会而,才又仔细的叮嘱了一遍道,“一会儿就赶紧换上吧,外面三个人都是我的心腹,就让他们保护你去齐将军那里,边境关系紧张,你要小心再小心,我也会竭力恳求皇上让我亲自带领人马剿匪,事成之后,说不定皇上会网开一面,原谅你今天的过失。” 恩,这个样子才是举止优雅心思缜密的弦王的样子。 温安懊恼的低下头,内疚万分的说,“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轻易就冲动了,对了,你一定要派随你而来的大夫们好好医治我大姐,若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设法弄到!” 弦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恩,我会做到,倒是——那天你喝醉了,拉住我不让我走,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齐将军?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想你知道,收了我的束发,在我心里就是像拜了天地一般,你就是我的发妻,此生,都不会再变了,如果,你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毕竟你是身份高贵的——” 温安原本还介意弦王跟她的亲近之举,但是听他那话,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不仁不义、出尔反尔的小人,便气愤的看他,刷的一下,剑尖略过之处,一绺头发缓缓的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她一抓起头发,动作迅速却透露着几分粗鲁,却又一脸认真的将它们同弦王的头发狠狠的绑在一起。 弦王见此,感动至极,情不自禁的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才忍住心头的欢心。 “王爷!王爷!”马车外,手下又开始催促了起来。 温安看着弦王失望无奈的样子破涕为笑,明眸善睐,朱唇皓齿,浅浅道,“王爷,你快回去吧,等我见过齐将军,安葬了流苏,就去寻你。” 弦王笑着点点头,依依作别。 车夫挥舞着马鞭,沙尘滚滚,温安掀开轿帘,见弦王依旧矗立在黄沙中,面含微笑,一如从前。 她忽而想起什么,便掀着轿帘远远的问他,“那天,你口中喊着沈嫣,神眼,神眼是什么?” 弦王追上来几步高声大喊道,“神颜是我欲给你的封号!神颜弦王妃!心悦神怡的神!花颜月貌的颜!” 温安看着他在黄沙中挥舞着双手,乐着乐着就又小声的嘤嘤哭起来。 手中狠狠的握着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头发,此生此世,自己便是他的人了,齐岳,我果真能忘记你吗? 马蹄声声,三个马夫架着马车高唱着: 不羡黄金纎,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 15 沙漠奇遇 更新时间:2013-09-12 三个马夫也算机灵,两天一夜历经千难万险的绕过各处守关,如今,四人正日夜兼程的前往青阳城外的陈国军营,这时,天已渐渐入黑,陈国的西北便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漠,虽然无风,但是却阴冷无比,除了马蹄和车辕的声音,周围一片萧索,空中,偶尔发出几声秃鹰的长鸣。 三个大汉过紧衣服,瞪起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搜寻着四周,仿佛,一只苍蝇都别想从他们的眼底逃过。 一身男装的温安显得有些书生气,她微微的拉开车帘,深邃的宇宙间,明亮的星星眨着眼睛欢快的跳跃着,让她忽而想起了弦王的萤火虫。 一想到弦王,马车中的她开始坐立不安,头几天还当着人家的面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的用行动证明要做他的王妃,可是随着离齐岳越来越近,她的心却又乱的很,仿佛看见齐岳,便会将弦王忘记的一干二净。 温安手里捧着清浅的骨灰盒,又是一席唏嘘,见到齐岳又能如何?自己的二哥和亲姐姐对他挚爱的妻子做出那种道德败坏的事情,还有什么可以奢望他原谅的呢,还是乖乖去做个吃香喝辣的弦王妃好了。 落泪间,忽然车外马声嘶啸,车厢左右激烈的摇晃,顿时刀枪棍棒之声不绝入耳。 温安警惕得欲掀开轿帘,不料,一枚浇了火油的火箭瞬间将整个轿子点燃,情急之下,她抱着流苏和清浅的骨灰果断滚出轿外。 几枚火箭贴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只觉得一股头发烧焦的气味蔓延在头顶,再仔细看,耳边的头发都被火油烧的焦曲不堪。 温安在黄沙中翻滚得老远,只听一个壮实的马夫喊,“菓洛人打过来了!大家小心——”还未说完,便背中数箭倒地身亡,另两个壮汉见此便背靠背互相防卫起来。 这时候,由远及近,一队人马呼啸而至,速度之快,仿佛一条游龙,他们拿着火把,照亮了这寂寞沙漠的一角。 借着愤怒的火光,温安瞧见他们戴着毡帽,穿着皮袄长靴,发型怪异,那副迥然不同的打扮更让她确认他们就是菓洛人不假,温安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菓洛人擅长骑射,性格奔放,喜好唱歌跳舞,但是,就算是最善良的菓洛人一旦杀起人来,都要比心狠手辣的陈国人狠上百倍,此时,那队人马高声的连连呐喊,仿佛是狩到猎物一般兴奋不已。 两个壮汉见此赶紧砍了马缰,看着温安大声道,“公主,一会我两人骑马引开他们,公主尽管骑马往西北走不要回头,不到半日就能到达,千万要记住,不要回头!公主保重。” 温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嘱咐说,赶紧上马狂奔。 三人遂驾马往不同的方向跑,一个壮汉大喊,“爷爷这里有黄金万两!有本事就来拿!” 果真,大队的人马都尾随着他而去。 温安狠狠的拽着马缰,直奔西北的荒漠地带,看着早已疲惫的马儿虽万分心疼,但却还是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只求能早点安全的见到齐岳,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与敌人真正的战斗。 忽然,身后传来菓洛人的震天呼喊,其中有人大喊,“快看,那个人背上那个包裹!兄弟们,抢!” 抢?温安苦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回眼,见一席黑裘貂衣的男子一马当先,远远的将他的队友落下了一大截!他胯下的马仿佛天生神力,四肢有力的奔腾,转眼便与自己并驾齐驱。 男子嘴角闪过一抹伶俐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朝她平砍过来,温安俯身勉强躲过,抬头时,男子却早已经等在前面,提着长刀对准她的胸膛!一脸得意忘形的神色,显然,每次出手,都经过仔细算计的。 千钧一发之际,作战经验为零的温安慌乱的跳下马,再回首间,马儿已在高速运行中因躲避不及被男子的长刀破咙而死。 男子缓缓的抽出刀来,明晃晃的刀浸着鲜血,在夜色下显得额外的冰冷,他闻着刀背血气的味道,仰头轻轻舔了一小口,闭目凝眉间,表情享受非凡,似是留恋血液的味道! 明明是个少年!为何一副嗜血狂徒的模样! 温安抱起骨灰开始在沙漠里跑,可是,脚下所有的力道都被黄沙卸了去,她急得浑身都冒出了汗,心下想,天啊,谁来救救我!可是却喊也喊不出!她知道,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根本没人出手相救!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此时此刻,她更能体会那些有齐岳在身边保护的美好,也许今天,她就会死在这里。 男子缓慢的骑马尾随着温安,见她跑的那么慢又那么难看,眉宇间早已是不高兴,仿佛早就失去了耐性,一刀掷出,直冲她的脑袋而来! 温安只能躲了再躲,连连在地上几个翻滚,黄沙飞进眼睛,一个不及,男子的刀背便架在温安的脖子上! 温安只觉得后脖间一道刺骨的凉意,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竟然出手如此之快!温安甚至没有看清楚那运行的刀是怎么回到他的手中的! 他轻佻的看着温安问道,“小子,这么拼命,拿的什么宝贝,给我看看如何?” 温安冷笑一声,抬眼看着这些奇装异服杀人如魔鬼的菓洛人冷冷道,“死人的骨灰你也要?” 那人仿佛不信,嘴向上一弯傲慢的笑着,却又突来一刀恫吓一般呼啸着自她耳边而过,温安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瞬间,眼前万千青丝被夜风狂乱的吹起。 她吓得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之间,男子心里不觉生出一个怪人在喊:呦——女哒! 男子立在马上,瞬间眯起眼睛,眼底涌出一大股惊诧,他注视了她良久!真是良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草原上的人都说陈国的女子肌肤胜雪,丽质天成,走路婀娜多姿如蝴蝶飞舞,娉婷多姿若天女下凡,怎么眼前这个陈国女子却是个干吧瘦?干吧瘦也就算了,那蹙紧的眉间仿佛带着一股凶气,倔强的嘴巴也狠狠的闭着,仿佛一张开就能喷出七尺烈火,将四周烧成一片灰烬!倒是那衣领破开处露出的一小块细腻柔滑的细颈让他着实狠狠的吞了口吐沫。 啧啧,干吧瘦,你出现的倒还真是时候! 陌生男子意外却又饶有兴致的端量着她,轻轻说,“喔——竟是个女子,还好,小爷我从不杀女子。”声音小之又小,仿佛生怕吓到她一样,但是,温安明明感觉出,男子的眼神中的杀气更重了! 几个手下火速骑马赶来,他们手中的火把烤得温安的脸一阵灼热,温安伸手去挡,却看见他们一个个脸上竟都透出大股的惊诧,目瞪口呆,只张着嘴却不说话,仿佛看见鬼一般。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难看?还是太好看了,让他们起了色心歹念? 温安这么一想,不由得又吓出一身冷汗,名节可是姑娘最重要的东西,比性命都重要!既然,那个糊涂蛋放自己走,那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 她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流着的血,又吐了一口灌进嘴里的黄沙义愤填膺道,“那老娘我可走了!告诉你,你要是敢再背后下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缠着你,让你一同跟我下地狱!” 男子在众手下疑惑的神色张悠闲自得的摆弄着马缰,似乎对于温安的离开不屑不顾,手下们虽然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男子淡定自若的深情,便也缄默不语了。 温安瘦削的身体在这广袤的沙漠中就像一棵随时可以折断的小草,看着她渐行渐远,藏在男子袖中的拳头可是越攥越紧,虽然仅仅一面之缘,可是那熟悉的样子竟然是那么撩人,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保护欲。 温安走着走着,越走越气,觉得自己被那糊涂蛋三下五除二搞得忒狼狈极没面子,遂又回身一脸凶煞的补充了句,“那匹马,也是女的!你还欠我一匹马!” 男子居然一乐,死到临头居然还嘴硬!不过她凶起来的时候,倒还真有点意思!比起低眉顺眼的时候要有趣多了!!! 傲慢的面孔立刻变成了一脸戏谑的少年。 他锐利的眼中似折射出一股浓浓的眷恋,打趣的说道,“可惜,我这里只有一匹马,不能送你,更不能载你一程,因为,我们菓洛可有一个规矩,男女共驾一匹马就代表两人芳心暗许私定终生了,就算你情我愿,我的马儿也不愿意,它只载草原上最美的女子,你一个干吧瘦是入不了它的眼的。”他又坏坏的笑起来,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气得温安特想在他的脸上揍上一拳。 温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士可杀,不可辱!”真是人长得丑,心也丑。 “放心走吧,姑娘,我从不在背后杀人!”他原本还打趣的表情忽的严肃了起来。 温安看着他黝黑的脸上挂着一个尖尖的下巴,顿觉得这个人面相刻薄,便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嘴里喃喃道,“这些人只为劫财,恐怕是菓洛的马匪,幸好没有遇见菓洛的官兵,不然,我一定死相难看?齐岳难道还没有把他们制服吗?”她越想越害怕,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速速离去。 “我叫龙绍焱,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背后,传来那个男子的大喊声,那声音,大得似乎能将这天捅破。 黑脸尖腮的样子又浮荡在温安的眼前,她头也不回恶声恶气的说,“神颜!心旷神怡的神,花枝招展的颜!”突然喉间如吞硬石,忙又道,“花颜月貌的颜。” 男子哈哈大笑,仿佛是讥讽她没有文化一般,半晌笑够了方回道,“好的,神颜姑娘,我记住你啦!” ------------ 16 讨好 更新时间:2013-09-13 阴森,死寂,眼前漆黑得看不到一丝光明,没有了马夫的陪伴,温安越走心也越沉,在经历了刚才那番不明却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她的身体早已筋疲力尽,但是,精神却高度紧张! 沙漠中竟然比皇宫还要可怕,每一个意外都能导致自己丢了性命!她回忆着刚才那一幕,心都要蹦了出来,深深的后怕着。 她一手狠狠的抓住红玉剑,另一手狠狠的拎着骨灰盒,如今,黑暗中的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眼神却还是警惕往四周规律的搜索着。 她竖着耳朵,狠狠的抓着剑,既然上天已经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索性就坦荡一些,她清了清嗓子,足下顿了顿,回头看那些马匪并未跟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由于惊恐,刚开始,温安并未觉察出沙漠的寒冷无比,相反,她的内衣早已被汗水浸湿,走了这么老远,才觉得一身寒冷。 恰逢时运不济,天上又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这偌大的沙漠中似乎也没有躲避之地,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的温安伤心的蹲在地上隐忍的哭了起来。 忽而想起自己坚强的母妃,她抹了抹泪,今生今世,自己不要再做懦弱无能的人! 弦王的手下说,骑马约摸半天,如今自己步行,大概一天,就应该到了。 黑暗中的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裹紧衣服,扬起眉头,挺胸抬头、大步流星的背起骨灰往印象中的西北方向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雨不一会儿便停了,东方渐渐亮了起来,温安一度紧张恐怖的心此刻也算安稳了下来,困意随之而来,占领了她理智的头脑,朦胧中的她虽使劲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忽然,眼前一道白光划过!!! 营帐!!!炊烟!!!哇!!!到了!!! 几百米外,白色的营帐错落有致的驻扎在金色的沙漠上,营帐旁边飘浮着几缕青色的炊烟,温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干燥的沙土中,她仿佛能闻到一股饭香,咕噜咕噜,肚子便开始叫个不停。 温安心底浮上一阵欣喜,顾不得脚上的水泡,竭尽全力的向营帐奔跑过去!那架势,那气魄,百年不遇的奇葩。 营帐外,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赫然印着一个“陈”字,字体铿锵有力,显示出陈国皇室的威严! 温安手舞足蹈的乐着。 营外侍卫见她脏兮兮的一身以为是假装落魄难民的敌国间隙,一顿警觉的盘问。 温安嘴上只说自己是齐将军的老乡,来到这里不过是帮着齐将军的夫人带句话。 侍卫听着温安的口气确实像陈国人,又得知齐将军确实有了妻儿,生怕耽误他的家事,便也赶紧去里面通报。 看着侍卫渐渐跑远,温安的心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就要见到齐岳了,可是,心却紧张得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来!他不会真如大姐所说,得知真相之后会亲手杀了自己为妻儿报仇? 不多会儿,温安便远远的看见齐岳快步走来,一身青色铠甲罩在身上,更添了几分神采英拔,神勇无比,脸上那淡淡一层的忧虑之色在眼神触碰到温安的那一刹那顿时转化为惊诧,那道脸颊上清晰的伤痕此刻以被盔甲遮住一半,阳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上去暖暖的,似乎没有先前在宫里时那般冷漠了。 温安痴痴的看他,自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她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的人正在一步一步冲自己走来,每走一步,便像在自己的心里砸了一个坑。 齐岳屏退了侍卫,将温安带进营帐。 齐岳一边细细打量着温安一边恭敬的抱拳道,“微臣不知公主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公主治罪!” 温安轻轻的点着头,并未说话。 齐岳看着温安不说话,又见她并未带一二随从,更奇怪的是,她一身男子装扮,而且还是十分落魄,仿佛刚从站场上下来的样子,不禁开口问,“公主不该在兵荒马乱之时乱走。” 齐岳是个不擅辞令的人,平时说话也不多,与温安的日常交流中也恪守着起码的礼仪,方才的话虽只字片语,但是,也足见齐将军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切。 温安却始终不敢看齐岳的眼神,呼吸,似乎也越来越急促了,她眼圈红红的,毫不避讳的流下眼泪。 她缓缓的解下后背的锦盒捧在颤抖的手上,忍住心头的痛说道,“齐将军,我冒死前来,只为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齐岳更加疑惑了,紧张的问道,“公主,究竟怎么了?” 温安哭得越发的厉害了,有气无力的说,“我――我罪该万死,没有办好你交代的事情,清浅姑娘――她――她――” 齐岳抬头疑惑的看着温安左右为难的表情,忽而变得异常紧张问道,“清浅!清浅怎么了!公主您快说!” 温安双手颤抖的将锦盒递到他面前,呆立在那里哽咽的说,“清浅不在了!这是她的骨灰!齐岳!我对不起你!我――” “怎么可能!!!”齐岳的嘴角微微的发出一阵低吼,一脸的惊诧的问道,“公主,这种玩笑微臣开不起!!!您就别逗微臣了!明明还有八个月,我就可以做父亲了,怎么可能――”他瞪着温安手中的锦盒,身子却一点点后退,声音也渐渐低沉了下来。 温安低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了半天,才一股脑的说,“她冒犯了大姐,被皇后娘娘下了大牢,不料,牢里半夜失火,葬身火海,不但清浅,就连流苏也――” 齐岳一把抓过锦盒,站起来质问道,“大牢那种把手森严、阴暗潮湿的地方怎么会失火?大公主下的毒手!!!你为何不阻拦!!!皇上那么喜欢你!!!你是有能力阻止的!!!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故意看着她死!!!你到底要为何这么做!!!” 他怒睁着一双大眼,似是要将温安生吞活剥,果然一切罪责,都被推到自己的头上。 他生气了,他是有理由生气的,都怪自己,怪自己在那个充满压迫的后宫一度的软弱,一度的退让。 齐岳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盒子冷笑了许久,口中无比落寞的苦笑说,“我在这里拼死拼活保家卫国,你们却为了争宠杀我妻儿!!!好!!!非常好!!!” 他愤怒的擦去脸上的泪水警告般的说,“是你们害的我家破人亡,从现在开始,我齐岳跟你们陈国势――不――两――立!就算是公主你――也――不――例――外。” 温安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声泪俱下的说,“齐岳!你我朝夕相伴七年,怎么能说散就散!难道,我们七年的友谊都统统不见了吗?” 齐岳冷傲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曾几何时,他是最看不得她哭的。可是这一刻,清浅没了,他失去了全世界,让她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齐岳狠狠的甩掉温安的手,倔强无情的说,“你虽出身显贵,但是在我的心中,比清浅一文不值!我的心里,只――有――清――浅――就算她死了,我这里,也不会有你!!!”他狠狠的指着自己的那颗心,一字一句的说。 温安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七年的朝朝暮暮,七年的呵护备至,原来,居然什么都不是!原来,自己和清浅在一个高高的在天上,一个在却在无形中。 她静静的看着他脸上为自己而留下的伤疤,今生今世,恐怕都将镂刻在心中。 齐岳攥紧了拳头,眼中的碎泪散发出强烈的凶光,他嘴角一撇,扔下几个残酷的字,“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语说完,温安的泪也干了。 ------------ 17 杀狼吃饭 更新时间:2013-09-16 齐岳刚离开不久,便来了两个人,粗鲁的将温安连拉带拽、连轰带骂的撵出军营,从未有人如此的羞辱自己,那一刻,温安绝望极了,看着广阔无垠陌生无比的大漠,她沉沉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被兵卒无情的推倒在黄沙里,本想上前大骂上几句,再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置他们个重罪,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现在这个代罪之身再也没有什么尊贵可言了。 要么死在大漠里,要么打起精神去弦国,温安,你到底要怎么做! 坚强!不服输!她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终于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 齐岳竟然不知道,就是这一步,让他此生追悔莫及。 一个人毫无目的的走在这干燥的沙漠,温安故意放慢了脚步,希冀齐岳良心发现能快马加鞭的来追她,可是,她都走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他,相信他会照顾好流苏和清浅的,一定会在这沙漠里寻个绿洲让两人入土为安的。 “咕噜噜噜――”肚子早就饿了,这沙漠里荒无人烟,找点吃的,更是难上加难,一直挺到晚上,都没有看到一丝绿意,连个草叶也没有。 正想着,突然听见“嗷――”的几声,温安浑身粟粒四起,那莫不是狼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握住红玉剑,蹲在地上貌似很专业的做隐蔽状,警觉的瞪大了眼睛去搜寻狼的踪迹。 原来这个时候,还有比自己更饿的,看来,一场激烈的搏斗即将开始。 起初,她的心里是很畏惧很害怕的,但是,一想到齐岳对自己那冷到脚底板的冷漠,她又逼迫着自己直起了腰杆! 温安环顾着这广阔无垠的沙漠,暗自立下毒誓,从今天起,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去保护我喜欢的人!不再依赖任何人! 饿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自从学武至今,温安还从未与人正面交过手,能跟凶狠的恶狼过过招增长点经验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一旦成功,还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烤狼肉,狼皮也可以烤干了穿在身上防风御寒。 想到这里,温安又狠狠的勒紧了腰带,这样就不会感觉到饥饿,她要全力以赴为美食而战!!! 月光在寂静的沙漠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银辉,远远的,她似乎看见一个小影子正在一点点往这边缓缓移动,与此同时,温安也弓着腰往黑影那缓缓匍匐而去,动作小心谨慎,终于,在距离那小东西几丈远处有一处凸起的土包,温安隐蔽在那里不动,打算一击制胜。 两道绿光从对面射来,哈哈,温安心中一乐,果真是小狼不假。 那小狼忽然蹲坐了下来,这让温安顿时一阵紧张,怎么了?难道是发现自己啦?她的心急剧的缩成一团,又缓缓的露出两只贼溜溜的黑眼睛一探究竟。 咦?还是只爱好美丽的小狼,小狼泰然自得的立在沙漠之中,悠闲的舔着毛发。 此时不博,更待何时? 瞬间,温安面目狰狞,扬着剑、尽情的撒开两腿朝那头狼冲去,动作虽协调但却难看,一个公主能有这番大气的壮举,实属独一无二、史无前例。 狼兄顿时疑惑了,不明眼前这张牙舞爪、破衣烂衫的为何方妖怪,只觉对方口中咿咿呀呀连嚎带喊的气势倒跟狼族有几分相近,虽然立刻做出防御状,露出两颗獠牙低声嘶吼着,但是,却一边吼一边照旧梳理毛发,它看着她那干巴瘦的样子,明显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温安在空中腾飞的脚步戛然而止,她上下打量了它一番,不禁失望的摇摇头,这么的骨瘦如柴,看来还是头抓不到食物的笨狼!幸好毛色还算柔顺光亮,给自己做个短袄还是可以的!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时,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在寂静的沙漠上空萦绕,狼兄虽龇着牙,但是,还是心怀顾忌的回头看了看,然后猛地一转身,就奔腾着瘦削如柴的四肢向后方跑去。 “别跑啊,我下手很快的。”温安继续提刀在后面连跑带跳的猛追,看来,她真的十分饥饿。 眼看和狼兄的距离越来越远,温安的眼睛却瞪得额外大,滴溜溜的黑眼珠死死的盯着狼兄的步伐,自己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去追,可是,狼兄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身静坐了下来。 温安匆忙的煞住,一个趔趄,汗珠此时已从她白嫩的皮肤上开始往下滑。 温安哈哈大笑一声,用剑指着它道,“你也知道跑不过我是吧?哼哼,放心,我剑很快,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的!” 她刚想一剑刺过去,顿时,四周火把亮起,狼兄眯着眼睛舒服的躺在地上呈长条状,它边舔着自己光亮的毛发,一边用看好戏的眼神瞪着温安看。 温安不禁大惊,口中清脆的喊着,“咦?怎么又是你?”她看着最前面举着火把、面黑腮尖,头发盘得难看的龙绍焱夺口而出! 龙绍焱的身后,黑压压的一共二十几人,穿着各异,头发扎辫子的,脖颈间挂项圈的,耳朵鼻子穿孔带金环的,温安一瞅,便觉得那是一群惹不起的人,顿时,便撒了气。 龙绍焱皱了皱眉立在马上盯着她问,“我带着她出来散步,竟未想到,它差点成了你的刀下小鬼!我虽不杀女人,但是,谁敢动她,我可不管他男女公母,定会让她得到最惨痛的教训!”他字句铿锵,说得定是真话。 温安慌忙陪笑道,“原来那头小狼是你的呀,呵呵,我刚才不过是见她可爱至极,才逗它玩的,龙大侠切莫见怪,我这就走,不耽误你们散步的雅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她连哼带笑的欲要走开,可是,龙绍焱哪肯。 他年纪轻轻却有一副低沉的嗓音,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子,上天居然让他们又见面了。 他摸了摸鼻子说,“站――住――我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就陪着她逛到天亮吧。”他边说边回头跟身后的人交代道,“你们继续找猎物,天亮按照约定地点会合。” 那群手下策马奔腾在黄沙之中,像幽灵一样,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只留着扬在空中的黄沙呛得温安不住的咳嗽。 ------------ 18 调戏? 更新时间:2013-09-17 尘埃落定,只有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对了,还有一头小狼在乖乖的躺着。 迎着龙绍焱异样的目光,温安又皱起了眉头,紧紧的咬着粉色的小嘴唇,心里却合计着,他说不杀我,但是,他的话可信吗?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总那么奇怪呢? 温安看着在地上打盹的小狼,谄笑着说,“它好像累了,你看它,闭着眼睛都不想睁起来。”其实,这时候的温安也是又饿又困,恨不得倒在哪里安心的睡一觉,哪有体力陪着小狼散步。 龙绍焱却不同,他仿佛是为黑夜而生,这会儿正兴致盎然,他又打了个口哨,小狼瞬间从地上跃起,一副精神飒爽的样子跑到温安的身边静立而坐,眼睛紧紧盯着龙绍焱的眼睛,仿佛是在等候下一个命令。 温安浑身冷颤,顾不得困倦,全副戒备,心里暗骂道,你这个疯子,把一头狼弄到我身边来干什么,但是,表面上却装成斗鸡眼逗小狼它老人家一笑。 龙绍焱借着火光看着温安煞白的脸洋洋得意的说,“别紧张,她是个很听话的姑娘,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伤害你的。” 温安的脸上虽憨笑,心里却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拿着红玉剑的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看着小狼那厮静候命令的模样心里便更加的没底。 这两个家伙,就是想活生生将她折磨死。 温安转身欲走,龙绍焱一个口哨,小狼那家伙便一跃而起大口咬着温安的衣袖,她努力一挣扎,“吱――啦――”一声,衣袖含在小狼的嘴里,一只玉臂暴露在月辉之下,泛着一层微白的光芒,如牛奶一般丝滑。 龙绍焱微微一怔,低头不解的看小狼,小狼口里含着温安的衣袖,又抬眼看她,见温安的眼中全是怒火,顿时眼中也流露出事不关己的神情来。 温安终于忍无可忍,抬眼恶狠狠的骂道,“龙绍焱,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指使你的狼咬我衣服!你还配做什么男人,亏我刚才还叫了你一声龙大侠!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捉弄人!太龌龊了!” 龙绍焱不紧不忙解释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迈大了步子而已。” “那还倒怪我自己了?”温安气愤的站在原地。 小狼蹲在两人中间,闪烁着疑惑的小眼神,左看看,又看看,接着,仿佛觉得没劲,又低头睡觉,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躺在温安的脚上。 温安不悦的将它往旁边踢了踢,小狼便矫情的看着她,见她一脸不解风情的模样,便也有几分自知之明,走了几步,顺势嘴巴靠在黄沙上躺下,但是,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耳朵也警觉的竖着。 龙绍焱道,“你这人,脾气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千金小姐!不过,你现在这副打扮比起刚才不知要好多少倍!小狼宝宝就是个天才,在审美这方面,做得尤其好。”他边说,边目光直直的看着温安的裸露处,一点都不避讳。 淡淡的月光下,温安牛奶般泛白的玉臂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已经扑进他的鼻中,他又坏坏的眯起眼睛,一副流连忘返的样子。 温安见势,只觉得一阵羞愧,慌忙用另一只手挡住露出来的手臂,刚欲还嘴争辩,却不料一个喷嚏就打了出去。 小狼忙抬头做防御状,龙绍焱却双脚轻轻蹬了下马肚,骑马缓缓的往温安身边走。 他的样貌虽难看了些,但是,小小年纪的他总有一股霸道的气势环绕在身体的周围,挥之不散。。 温安抬眼恶狠狠的看他,心下猜想,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啊!本姑娘是有妇之夫,你敢调戏我! 正防备之际,见龙绍焱凑到自己眼前,眼神坏坏的盯着她,半天,又冷傲的抬起双手缓缓的解开了黑貂裘! “你干什么?”温安狠狠的吞了口吐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拔出了红玉剑对着他的喉咙! 他置若罔闻的继续慢条斯理的从身上解下了黑貂裘,然后抬起薄薄的眼皮,伸手递给她说,“沙漠风大,穿上御寒,你这样的,我没兴趣。” 温安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风快的接过黑貂裘,堂而皇之的穿上。 月光越来越亮,照得整个沙漠泛着一层淡黄色的光,因为有了龙绍焱和小狼的缘故,沙漠中不在寂寞,温安的内心也少了开始的忐忑不安,在火把的映照下,温安第一次仔细的关注起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来。 他身穿左衽、圆领、窄袖的褐色长袍,袍里面衬着浅黄色的衫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棉麻的套裤,裤腿塞在黑色的军靴中,配上他不高不矮的中等个头,可谓干净利索,大方得体,只是他的发型,乱七八糟的绑在一起,辫子不像辫子,又不像汉人束得有条不紊,反正,乱糟糟的难看极了,不过左耳上戴了一枚好看的摩竭耳环,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红白相间的琥珀璎珞,倒也有几分富贵的面相。 温安出生在皇宫之中,世上的奇珍异宝自然都有些见识,她又转眼打量着黑瘦的龙少焱,心下合计,这些恐怕都是抢来的,边想,边瘪了瘪嘴。 ------------ 19 调戏! 更新时间:2013-09-18 此时的龙绍焱依旧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带着点奇怪强腔调问,“你一介女流,只身一人背着盒骨灰来到大漠,真是好雅兴!” 温安恶狠狠的看着他不屑道,“你这人不但说话难听,记性也差!昨天明明一共四人,一人被你们直接乱箭射死,另外两人至今没有联系,估计凶多吉少,如今这个,随时都可能成为你那头小狼的晚餐。” 龙绍焱笑笑,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跟刚才时而嬉皮笑脸,时而高傲诡诈的样子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龙绍焱仔细的看着温安的脸,经过昨天的打斗和一夜的折磨,她的眼睛已经微微泛黑,脏兮兮的小脸下面偶尔露出一块洁白的皮肤来,倒是引得龙绍焱浮想联翩。 龙绍焱自言自语的说,“都说陈国的女人娇滴滴,像是水做的,原来一点都不假。”他凑近了些,在温安脏兮兮的脸侧闻了闻。 温安慌忙往后跳出一大步,扬着脖子趾高气昂的说,“你干什么!” 龙绍焱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又喃喃自语说,“这副样子便又不像了,倒像极了菓洛的女人,十分狂野!”他边说边回头教育小狼道,“女人的脸说变就变,这下,你可是领略了吧。” 小狼耷拉着脖子,低声“嗷”了一声,作为应答。 温安瞅着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的架势便越发的气愤了,顿时不悦的反驳问,“龙绍焱,你看不惯我们陈人就不要跟陈国人说话!我们汉人有句话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各走各的路!”温安正气急败坏的说着,恰逢此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温安尴尬低着头,而此时的龙绍焱正用奇异的眼光瞅着她,那呶着小嘴倔强的样子还是真讨人喜欢。 他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可是毫不松懈,声音不大不小的说,“天下的男人无一不喜欢端庄贤淑,温柔娴静的女人,可是你——舞刀弄棒,没心没肺还没脑子,竟然蠢得要跟饿狼过招,啧啧啧啧——不自量力的女人!” 龙绍焱见温安固执的站在黄沙里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复又笑道,“两日不到就与你见了两次,你我——也算有缘!虽说笨了点,但是还算直爽,神颜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到我那里吃点手抓肉!”他爽朗的声音钻进她弱小的心脏,她抬眼看着他,眼神清澈而明亮,充满了无限的情义。 龙绍焱讥讽了温安半日,原本温安并不打算理他,但是听见吃的,顿觉精神大振,乐颠颠的连声说“好啊好啊”,接着就是一副冰释前嫌的架势,边说边挺胸抬头、一身破衣烂衫,雀跃的走在沙漠中。 何时变得如此厚颜了? 龙绍焱微笑着上了马,又一个口哨唤起了那头名唤宜人的小破狼,紧接着又大喊道,“哎,那个智商低的,走错方向了。” 温安耷拉着眼皮,气急败坏的回头,见龙绍焱果真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她摸着受尽折磨的五脏庙,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硬着头皮小步快跑的紧跟在那头小破狼的身后。 走了好一会儿,脚下奇痛无比,温安看着坐在马背上一副高姿态的龙绍焱心里气愤至极,不能跟他一同坐马,更不可能让他下马自己骑上去,便也只能咬牙有气无力的跟着,就是痛死也不要求那个爱捉弄人的人,温安心下合计。 又过了一会儿,龙绍焱终于下了马。 温安原本睡眼惺忪,突见他下马,赶紧晃晃头打起精神,环眼四周,黑压压的沙漠里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呼吸声,借着龙绍焱火把的亮光,温安除了一棵枝叶勉强还算繁茂的大树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到了。”龙绍焱低头便将马绑在树上,又顺手从树上拽了些树叶喂马。 温安则在一旁哭丧着脸问道,“手抓肉呢?你又耍我!你们族人真是不讲信用。” 她气愤的坐在地上,一双小脸蛋气得红鼓鼓的,心里却不停的想,“这个男人真是爱捉弄人!他诱骗我来这里,莫非是要把我卖到菓洛做奴做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狠狠的沉了一下,如果那样,她还不如回陈国,乖乖接受父皇的惩罚,就算终身待在牢狱之中,也是高级待遇,可是,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她这个人向来喜欢自由,牢狱那种鬼地方,她是一天都待不得的,倒不如从了弦王,做个正室的王妃,想他之前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又在自己危难之中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最重要的是,他从未计较过自己的身份,这一点,是自己最敬重他的地方,于是,温安又轻轻的点点了头。 龙绍焱见温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的样子,不屑的说,“矫情!”他继续斜眼瞅了温安一眼,意外的抱怨道,“怎么像是我欠了你一样。” 龙绍焱边说边蹿上树,然后,又像猿人一样手脚敏捷的跳了下来,手中擎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布包递到温安眼前。 温安一闻,立刻垂涎欲滴,“肉!烤肉!”未等说完,便一把抓来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吃起来。 小狼在不远处侧躺着,看着温安大口吃肉的样子,不禁也伸出了舌头,它起身来,又看了看背过身去的龙绍焱,然后,一脸失落的又坐了下来,口中发出微小的呜呜声。 温安刚开始看着有些大快人心的感觉,可是,看它骨瘦如柴的样子,便也撕下了一大块肉,冲它扔了过去。 小狼一跃而起在空中叼起那肉,又腿脚麻利的落在地上,然后,夹着尾巴来到龙绍焱的面前,坐在那里叼着肉听候吩咐。 龙绍焱摸了摸它的头,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柔声说,“吃吧。” 果真,小狼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了,又围在他身边欢腾的转了一圈,才去枕着马儿的蹄子睡觉去了,那马儿也甚是奇怪,竟然不怕饿狼! 温安惊诧的指着它们问道,“这都是你调教的?” 龙绍焱自信的说,“当然。”又回眼看她惊讶的表情不冷不热的说,“用不用我调教调教你!保证出落的像大家闺秀!远近闻名!” 温安无聊的瞟了他一眼无奈的说,“我这样挺好!”可是,自己越说话音越低,她心想,自己要是有清浅那般知书达理的乖巧摸样,假以时日,齐岳一定是会喜欢上自己的,但是如果那样,弦王也会喜欢吗? ------------ 20 斗嘴 更新时间:2013-09-19 “你有男人了?”龙绍焱从树上折下一些树枝边折边问。 “什么?”温安疑惑的问。 “那骨灰——”龙绍焱回着眼看温安,又是一番细细的品位。 一堆篝火熊熊燃起,温安和他围坐在火堆旁,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温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几日以来最舒服的时刻,虽然跟一个异族陌生人在一起。 “不是。”她方开口。 “也是。”龙绍焱先是怔了怔,进接着平静的面孔绽开了一朵鲜花,本还高兴着,又忽而点点头,讽刺的笑说,“你这样的女子,想嫁出去是有些难,似乎,比我们这里负责追熊的女子都野一些。” “我哪里野了?那会儿追着你的小狼,不过是因为实在饿得要命,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 龙绍焱嘿嘿的笑着,“你还蛮算果敢,脸皮倒也不薄!那你背的是——” 温安不悦的瞟了他一眼,懒懒的说,“两个朋友,这个地方有她们的留恋。”温安倒在地上,枕着软绵绵的黄沙,遥望着大漠这安静深邃的夜问道,“你呢?为什么会带着一队人马喊打喊杀的出现?你的那群人,看着都像是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下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菓洛的军队吧?” 龙绍焱自信的笑笑,“你的眼光倒是不错。”他见温安依旧两眼发直的看他,便又解释说,“你也不必担心,我要想杀你,早就杀了,也不用半夜带你欣赏这大漠的风景!两国虽然兵戈不断,但是,我向来不欺凌弱小,那些国事,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应该管的,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温安笑笑,开心的过好每一天也是她现在的愿望。 眼前的龙绍焱用棍子拨愣着眼前的篝火,那火苗便烧得更加的旺了,“其实这次,是要抓一个人。”他的脸色突然暗了下去,进接着又问道,“应该是躲避在沙漠中的,不过,就是找不到。” “抓人?”温安一下子坐起来,神秘兮兮的问,“抓谁?抓陈国人吗?陈国间隙?” 这是两个民族的矛盾,温安情不自禁就想到这里来。 龙绍焱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尖尖的脸上浮起一丝苦意,清澈的眼神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雾,他嘴角苦涩的一笑说,“你今晚好好睡觉,明天早晨起来,就应该看到她了。” 他仿佛及其不愿意说起此事,温安看得出,便也不问。 温安极力的笑着,眼里瞧着一旁熊熊燃烧的篝火,合计着总归是一面之缘,这个人嬉皮笑脸的又不像什么好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自己随时都会被他的小狼给吃掉,便心下打算,姐姐们的卑劣手段都忍了,就再暂时忍一忍,等明日一探究竟之后就一个人往弦国去,这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和这个奇怪的人往来。 次日醒来的时候,温安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迷糊中见龙绍焱正用树枝在沙上画着什么,待她晃晃悠悠伸懒腰的时候,龙绍焱却用树枝在黄沙上胡乱一扫,故意不想让她看见。 那队人马也已经归队,正聚精会神的在给马儿饮水喂食。 温安好奇的从他们身前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大圈,他们见温安的眼神依旧奇异,欲言又止。 温安顿时觉得这群人真是野人,不懂礼数,不懂风情,若是汉人,怎么也要吟上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 她叹了口气,心里决定不跟这些草莽一般见识。 她虽拿吧着架子,但是在龙绍焱面前却还是注意分寸的,因为那头长着大尖牙的小狼一直鞍前马后乐此不疲的跟着他。 温安伸着懒腰小跑到龙绍焱身边陪笑问道,“人抓来了?”一边说,一边四下打量。 小狼这会儿也凑到他们中间,抬头看着他们,明亮的眼神中仿佛藏着什么诡计。 龙绍焱面无表情的给马梳理鬃毛,轻轻点点头,又变回了之前那副诡谲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个头发扎辫鼻戴铁圈的男子上前恭敬道,“主人,如何处置。” 温安一转眼,见小辫男人手里抓着一个年轻女子,她恶狠狠的盯着龙绍焱的眼睛,可能是由于气愤的缘故,浑身随即颤抖起来。 龙绍焱也狠狠的盯着她良久,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温安奇怪的转眼看了那个年轻女人一眼,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她有一张极其普通的鹅蛋脸,皮肤不白不黑,头发倒是乌黑稠密,此刻的她正耷拉着肩膀,一双无神偷着冷气的眼睛盯着地面,脚腕上被两个粗得像小树一般的铁索狠狠的禁锢着,奇怪的是,她一身汉人打扮,看上去,更像是个犯人。 “就算她跑得快,也肯定比不过你的小狼,何必上那么重的脚链呢。”温安见女子一身陈国打扮甚是可怜,待小辫男子将女子带下去后情不自禁的为她说起了好话。 女子恋恋不舍的回眼看着温安,瞳孔忽而变得好大!她仿若欲开口说话,却不料龙绍焱面容清冷对着温安警告一般的说,“不想一个人死在这沙漠里,就跟我走,记住,如果你不想被小狼吃掉,就别再为她求一句情,一个字都不准提!” 温安见他尖尖的腮边挂着怒气,便张牙舞爪的跑开追着小狼玩了起来。 一大清早就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温安的心情自是十分不爽。 她低头望望小狼,做了个鬼脸,又吐了一下舌头,遥望着那个被束缚的牢牢的女子,心里却额外的好奇起来。 为什么她和那群人一样,见我的表情是那么意外呢?为什么龙绍焱要不辞辛苦的抓她呢? 女子被紧紧的绑在一匹马上,然后,小辫男子就在下面牵马快步而行,那速度,竟然和正在奔跑的马是一个速度!!! 温安骑着马,看到这一幕惊诧的张起了嘴,又低眼看着小狼在认真奋力的跑着,讥讽的说,“咦,你这个瘦子,脚力倒不错。” 龙绍焱一脸鄙视的说,“话多,却字字不中听。” 温安吐了吐舌头,正襟危坐在马上,这都是一群怪人,一个个哑巴似得,两眼红红的盯着前面浩瀚无边的沙漠,哪怕给自己介绍介绍大漠的景致也好嘛。 温安叹了口气,又咳了一声,摸摸头发,又耸耸肩,低头看看小狼,又唉得发出一声慨叹,再看看天,无聊得又看看后面。 “没来过大漠里的人看哪里都是一样,等有一天你熟悉了这里,就会觉得,哪里都不一样!”龙绍焱一本正经的骑在马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路。 哼,自以为刀法厉害就自以为是的家伙。 温安偏偏头,驾马与他并肩同行,最终忍无可忍的问,“你说过的,你不杀女人!你现在这样,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送,她到底犯了什么重罪!” “我看你挥剑猛追小狼的时候,可没有这般菩萨心肠。”他忽而转过眼,斩钉截铁的说,“我和哥哥不是要杀她,而是要给她荣华富贵!可她,太不识抬举!” ------------ 21 威逼利诱 更新时间:2013-09-20 正说着,马上忽然一人一头栽倒在地,背部中箭而亡。 只听小辫男子大喝一声,“有追兵!!!”紧接着,小辫男子手连忙一抓,从空中接住一柄疾驰而来的箭,痛恨的折成两段。 温安惊诧之际慌忙拔出红玉剑抵挡呼啸而来的箭。 四处黄沙滚滚,沙尘仰天,漫天黄沙中杀出无数蒙面人!待人看清楚时已经将一干人等团团包围起来。 温安一下子就蒙了,从未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阵势,浑身不自觉的有点哆嗦。 她转眼看向龙绍焱问道,“怎么办!” 龙绍焱淡淡的挑起眉,用他那双再普通不过的眼睛一一扫视着接近二百左右的蒙面人微微一笑,不缓不慢的揉着鼻子,顿了一会儿才对身后一干人等胸有成竹的说,“哼,远远的,我就嗅到了他们身上的臭味!猎鹰,你终于出现了!猎豹,咱们报仇的机会到了,穿金色靴子的人,杀了他!” 一队人马高兴的手舞足蹈,丝毫没有犹豫,疯狂一般高喊着号子策马奔腾出去! 小辫男子畅快的道了声,“好!”说着,一把将女子推倒在地,驾马一路砍杀抄近路直奔金靴男子而去,没有一丝犹豫,是个执行力很好的手下。 女子一脸惊恐的倒在地上,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待稳住了又倔强的用力在滚滚黄沙中仰起脸,看着远方厮杀不休的场面,眼中带着伤和绝望。 难道,那队人马是为她而来?莫非龙绍焱做的是贩卖人口的买卖? 龙绍焱是聪明的,在那么多人中,经过精细短暂的观察,便找到了杀敌的关键,这也就是齐岳不止一次的在温安面前说的“擒贼先擒王”,这次,终于让她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种阵势不常有,你还是好好看看,以解你旅途烦闷。”他边说,边一眼清澈的远眺着看战场上的形势,一副居心叵测的样子。 温安端了端身子坐在马背上,不敢明着跟他较劲,只看着地上静观战场厮杀的小狼低头说,“喂,刀枪无眼,你坐回来一点!最好躲到后面去。” 正说着,一柄长箭冲着她的眉心闪电一般刺来。 温安一惊,后脊冰凉一片,她虽是练武之身,但是,这一箭足以令她措手不及。 身旁传来龙绍焱爽朗的笑声,待温安抬眼一看,那箭已经牢牢的抓在龙绍焱的手里,这会儿,他正把玩着,眼睛在那箭和温安惊恐的笑脸上来回流转。 温安的脸一红,气嘟嘟的只狠狠的拽着马缰。 龙绍焱的这些手下一个个虽丑了些,但是,身手个个不凡,他们目的明确,动作利索,温安不禁偷偷的瞄着龙绍焱,心里暗叹,如果这个人能为陈国做事,那么,陈国便如虎添翼,可若他与陈国为敌,那么,那真是最不幸的事情。 龙绍焱的手下抢了些兵器回来,猎豹的胳膊上受了伤,他只浇了点酒,就继续酣畅着大笑,而那个金靴子的人,早已经死在了马蹄之下。 不知何时,沙漠里安静了,只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龙绍焱起初还听了两声,越听眉越挤得越紧,终于忍不住一个回头,向猎豹使了个眼色。 猎豹便领会他的心意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在女子的后背上,女子面色发青,含泪晕了过去。 温安的心狠狠的沉了沉,这就是女人的命运,仿佛永远操纵在男人们的手中。 她转眼看着面容沉静的龙绍焱,不禁开始喜欢起那个爱说爱笑喜欢捉弄人一脸好少年模样的他! 一早到现在,这队人马方才露出一点胜利的喜悦来,而温安,一路上不再说话,心下合计自己和龙绍焱到底是两族人,还是早些分别的好。 “我们现在——往哪里走?”温安骑在马上,小声的问着。 “我家。”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因为你吃了我的口粮,害我饥肠辘辘,你们汉人不也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你欠了我的就要还,以后就做侍奉我的丫头吧,叫句二爷听听,看看顺耳不?” 后面的一干随从由于舟车劳碌早已是神色恹恹,忽然听得自己二爷逗人家的姑娘,一个个的心跟着也痒了起来,就连最严肃的小辫男子猎熊也嘿嘿的笑出了声。 龙绍焱看见自己一干手下如此的起哄,更佳洋洋得意、耀武扬威的 “丫头?二爷?”温安气不打一处来,连忙一脸不高兴回道,“伺候你,休想!” 龙绍焱一个响亮的口号,小狼便跑到温安的马前,跃跃欲试的架势,虽然露出獠牙,但是,并未向之前那么凶狠,只是象征意义的小吼了几声。 温安立刻紧张起来,狠狠的拽着马缰,以前被姐姐们欺负惯了,如今好不容易直起腰板又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温安不悦,心里正在酝酿一个逃跑计划。 “好,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伺候你,不过,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我!” 龙绍焱看着一脸怒气小狮子一样的温安,高兴的问,“猎豹,别顾着乐了,去看看龙飒,走这么远了,也该醒了吧。” 龙飒?温安心下合计,那个女子竟然跟他一个姓氏?一家人?他们龙氏家族养出来的孩子还真是难看,这下自己就可以放心了,他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正高兴着,忽然就听猎豹回道,“嗯,回二王子,龙飒郡主醒了。” “郡主?二王子!”温安如当头棒喝一般,扯着脖子大喊,她直勾勾看着龙绍焱,一点儿嬉皮笑脸、一点儿捉弄人的样子,哪点像高高在上的王子的模样,她失望的低下了头。 “是,我就是这草原的二王子,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妄想逃跑,小王别的本事没有,抓人还是有一套的,纵然你有点三脚猫的工夫,在这荒芜的沙漠中,注定走不出我的魔掌。” 苦命的温安缓缓往后方看去,龙飒就堂而皇之的被绑在马上,绝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不用猜,猎鹰一定是她心爱的男子,如今人死了,就是这样的吧,恐怕,现在齐岳也是这般难过吧。 “棒打鸳鸯的事情,居然也干!早晚遭报应!”温安气愤的嘟囔着。 龙绍焱自从温安答应做他的侍奉丫头开始便更加欢畅了,也不好好骑马,只跟大家争嘴调侃,一点不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 说话间,天已见黑,前面有一段断垣,断垣旁,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字,龙绍焱笑笑道,“这就是你们陈国和我们菓洛的分界,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吧。” 后面的十几个人听命赶紧下了马,将马儿很好的拴在断垣旁一侧的大石旁,说话间,从包袱里拿出干馍、清水、水果等物。 猎豹为难的走了过来,支支吾吾说,“二王子,咱就带了两个帐篷,一个原本是准备给郡主的,可如今,多了一个姑娘——” 龙绍焱说,“怎么,有问题吗?”边说,边喝着一个手下恭敬递来的清水。 “哦——哦——没问题,今晚,夜色很美,小的们都出去骑骑马兜兜风,好久不来大漠一趟,怎能不好好欣赏一番?那另一顶帐篷就留给二王爷和这位姑娘了。”说完,满眼羡慕的往温安看去。 龙绍焱嘴角坏坏的一笑道,“懂事,退下。” “喂,你怎么能如此不体恤他们呢?他们为了你打打杀杀,到了晚上,还没有帐篷睡,你太没人性了吧,还二王子!” 龙绍焱显然知道这个女子是为什么发疯,走到她的面前,只在她耳畔轻轻提醒道,“不如,前半夜我们在帐篷里,等到后半夜,他们进去,我们出去接着替他们看风景如何?哈哈哈——”他大笑着离开,然后对着旁边支着帐篷的手下说,“都手脚麻利点,小王我想早点休息!对了,那个神颜,你作为本王的侍奉丫头,从今晚起,就开始伺候我吧。” ------------ 22 共处一室 更新时间:2013-09-23 小王一般的情况下还是很有分寸的,自从这女子来了之后,经常语出惊人,如今听见小王如此说,手下们的手脚更加麻利了,生怕耽误小王的“吉时”。 倒是猎豹泰然的笑了笑,仿若知道其中端倪一样。 几个手下深知猎豹与二王子虽是主仆,但是,二王子对他却如朋友一般,于是,就暗暗问道,“豹子将军,二王子身边从未有过女子,怎么独独对那个陈国女人——” “好好干活,别乱说,一会儿,都给我骑马滚远点,耽误了二王子的好事儿,老子抽死你们!” “是是——”一干人等更加麻利了。 温安蹲在断垣的一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吃草的马儿,冥思苦想着到底要如何逃脱。 “我也劝你别逃了,没用的。” 温安侧目一看,正见龙飒弱不禁风一般驻着残垣往这边走来。 “他们放了你?”温安惊诧的问。 “他们给我吃了软骨散。” “他难道不是你亲哥哥吗?” 问到此处,龙飒一阵唏嘘,见别人都远远的忙乎着才敢凑近温安小心谨慎的问,“你会武功?” 温安笃定的点了点头,但是,又不知她何出此言。 “你喜欢我二哥吗?” “不——当然不——” “那好,不如我们就做一个交易,你暂且跟我们回草原,等回到草原,我们找到猎熊,在你们两个人的保护下,逃出我二哥和猎豹的追击还是有可能的。” “仅仅是可能?”温安瞪大了眼睛问,又紧接着问,“还有软骨散没?喂给那些马吃,然后,我们就跑,不,留出两只我们自己骑。” 龙飒苦笑了一下,“真傻!你难道没有看过猎豹的脚力吗?何况,还有那只该死的小狼!嗅觉灵敏,几十里外的味道都能闻见,猎鹰今天本来在下风向,虽然躲过了小狼,但是,终究还是敌不过猎豹手中的剑。” “猎豹——那么厉害?” 龙飒绝望的看了看温安,“更厉害的是我二哥,他武艺高强,是草原上唯一配使皇室血刀的人,二哥从小便得人指点,擅长足迹追踪,嗅觉追踪,他居然还懂狼语,所以,真的是太可怕了,想逃出他的手掌,简直比登天都难。” 温安顿时泄了气。 “但是,幸好我们还有猎熊,她很勇敢,徒手搏黑熊,所以,只要我们互相帮助,就有很大的胜算,大不了被抓回来,反正我二哥喜欢你,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死。” 喜欢?先不说两国本就是有着血海深仇,自己明明就是个有妇之夫,他怎么说喜欢就喜欢呢? 温安撅嘴道,“要想我帮你也行,今天,让你那油头粉面的二哥离我远点,我今天要睡你账里。” 龙飒一怔,问道,“你确定?我二哥好赖也是草原上的人物呢。” “你还到底想不想离开草原,如果,以后你还想任他们摆布,就继续说风凉话,我自己想主意去。” 龙飒本就是试探她,见温安恼了,便忙说,“好,今晚,我们一同睡,办法就是——” 两人正说着,忽然,就听龙绍焱在一旁轻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让小王也听听。” “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问问你——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东西——”总算编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温安的背后竟全是冷汗。 “帐篷已经搭好了,食物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去,猎豹,送郡主回去。”猎豹原本离得远远的,听见龙绍焱差遣,不说飞奔也差不多,搀起龙飒便往帐篷里走,龙飒边走边回头看向可怜巴巴的温安,见断垣边只剩下龙绍焱和温安两个人彼此尴尬的相互看着。 “你——” “你——” 紧张的气氛中,两人竟然同时开口。 龙绍焱莞尔的笑笑,摸了摸鼻子道,“他们都去骑马了,你是不是也该侍奉我了,让我见识一下你们陈国女子的端庄贤淑、高情远致。”说着,便生拉硬拽的拖着温安,一副心急火燎、迫不及待的样子。 温安大吼一声,“龙绍焱,你别太过分!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是你的侍女而已,又不是你的妃子小妾,凭什么拉拉扯扯!你真不知廉耻!” 龙绍焱忽而停下了脚步,轻轻的松开了手,顿时便不高兴了,只冷冷的扔下了句,“跟我来。” 温安迎着头皮跟着龙绍焱走进了帐篷,心里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的打算。 帐篷里布置得还很温馨,地上已经用一块棕黄相间的毛毡铺整完毕,虽然没有矮桌,但是,细心的手下们还是用了一个花色的果盘放了一些干馍、手撕肉、葡萄干和蜜瓜,尤其是那蜜瓜,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清香,闻着令人感觉沁入心脾,在陈国的宫殿内,这样的瓜也只有盛夏时分才有。 温安全神贯注的盯着橙色的蜜瓜,这个时候却见龙绍焱慵懒的躺在果盘胖,颐指气使、气焰嚣张的说道,“葡萄看着倒是不错,水润光泽,晶莹剔透,不知道味道如何,丫头,伺候着——” 温安听他那口气,倒有点像太监李公公,便捂嘴一笑,边笑边突然发现,果盘旁边有一个小匕首。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便哄骗着说,“这个季节的葡萄都酸,我看这瓜香气扑鼻,二爷还是吃一块瓜吧。”说着,果断的拿起匕首,一边生疏的削着瓜皮,一边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搜索逃跑的机会。 她手上虽使劲,但是无奈瓜皮比较厚,那只匕首奇钝无比,本来她就不会这些伺候人的东西,这会儿又要逃跑,一时生气,又放下瓜,只拿着葡萄朝龙绍焱递过去,此时的她依旧没有放弃逃跑的计划,她要自救,出去找她的未婚夫弦王过日子去,这个世界上,自己也只有弦王还保留着满满的信任。 龙绍焱见她眉头轻蹙、绣口微呡的样子心里暗喜,微闭着双眼,双手抱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用一副假模假式的腔调说,“真是有劳温安姑娘了。”说完,便向一只雏鸟一样,张着嘴等着老鸟喂食。 温安远远的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到龙绍焱的嘴里,乘兴而来的龙绍焱闭起嘴巴,微微一拼,瞬间坐立起将异物吐出,瞪大眼睛问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这么硬!” 温安前俯后仰的笑着,喜不自胜道,“珍珠呀。”说话间,又从腰间拿出一枚,嘴里威胁恐吓道,“告诉你,我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爹要是知道你把我拐丢了,一定会带人踏平了你的草原,所以,你对我最好客气一点。”说着,便洋洋得意的站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斜睨着龙绍焱。 龙绍焱一跃而起,要知道他真的差一点就吞了那珍珠,不禁气愤的来到温安的面前,抬手便狠狠的抓向温安的肩膀。 温安顺势一躲,见他竟然用强,也是火冒三丈,回手就向龙绍焱的后背抓去。 龙绍焱见佳人逃脱,回身中又见一只白玉龙爪朝自己袭来,便一个下腰后仰,瞬间擒住温安的玉腿。 温安抬眼间发现龙绍焱竟然没了,只觉得大腿处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甚是火辣,往下愤怒一瞧,龙绍焱正塌着腰,那淫贱的双手居然还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大腿处,狠狠不放。 温安又羞又臊,耳根子的热一直蹿到头顶,想开口大骂也骂不出来,只顾着拔腿往后退,这一退,龙绍焱便顺势倒在地上,温安由于手牢牢的被抓住,此刻,也顺势朝龙绍焱的身上压去,只听寂静的草原上一声大叫,“啊——” 外面的一干手下哪里有心思骑马,此刻,都潜伏在一处沙漠的土包处,密切注视着二王子帐篷里的一切,他们故意将帐篷里的灯火点的通明,这样,里面发生了什么在外面都被瞧个一清二楚。 一个手下眼珠直直的盯着帐篷,一边盯这一边说,“这二王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要是我,就小肩一抓,小腰一捏,小腿一扫,那姑娘就乖乖跌进怀抱,用不用来来回回这么多遍,我看着都累,都半天了,才将姑娘制服。”边说,眼中边透露出一股疑惑。 旁边的几个手下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的猎豹狠狠的敲了敲那男子的头骂道,“你懂个屁,咱二王子是什么人,那是王子,哪能跟你们一个个猴急猴急的,那要讲究策略,要讲究情调,懂不懂,一群粗鲁的玩意儿。” 几人互相看过,方恍然大悟一口同声道,“喔——策略——情调——看咱将军,就是不同,将军,你啥时候也情调一把?” 猎豹酣畅的笑了起来,口中道,“你们都小心看着,二王子这边倒是小,关键是千万别让郡主跑了,不然,你我几条命都担待不了。” 几人点点头,又继续观赏起帐篷里的直播。 “快看,那姑娘够直接,怎么就躺在二王子的怀里了。” “瞎说什么,我看到明明是二王爷是将姑娘拖进怀里的。” “……” “快看,灯灭了!灯灭了!” ------------ 23 初夜? 更新时间:2013-09-24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一个手下喊,“豹子将军,灯亮了,灯亮了。” “什么情形?这么快!”猎豹意外的往帐篷方向望去。 “龙绍焱——”温安流着鼻血大喊,看见自己脸上流了血,以为自己撞在地上毁容了,便抹着血,边哭边嚷道,“你这个败类!我杀了你!” 猎豹听后,满脸不自然,结结巴巴说,“看到——看到没有——谁说陈国女子好——好的,这副大呼小叫的样子,真是——真是不可爱,哪有半点——半点温存的样子,兄弟们以后都——都要娶草原上的姑娘,我说你们听到了没有。”猎豹往侧一瞧,见几个手下狠狠的攥着拳头,凝神屏息,脸上一副欲仙欲死的架势,加大了点声音道,“狗玩意儿,看什么看,你们应该盯着郡主的帐篷!转过脸去!” 几个手下被打扰了雅兴,灰头土脸的只好转过去,看着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郡主的帐篷,失望至极。 猎豹笑笑,捂住嘴巴,眼里冒火的继续瞧向龙绍焱的帐篷。 “你还是不是男人!欺负一介女流!我流血了!啊——你要负责!” 众人一惊,眼光又齐刷刷的看向龙绍焱的帐篷,再见猎豹一脸的戾气,顿时,又转了过去。 “捂上你们的耳朵!”猎豹喝道。 “将军为何你不先捂上耳朵!”一个手下不悦的顶着嘴。 猎豹立刻骂道,“小兔崽子,信不信我告诉你媳妇回去让你跪个三天三夜。” 手下顿时一脸谄媚的笑,连道,“小的错了,捂上,捂上。” 帐篷里的龙绍焱一看温安被自己的膝盖磕出了鼻血,顿时一脸的紧张,慌忙起身拿着手帕,替温安擦拭。 温安只一个十六岁的女娃,在经历着这么多的不幸之后,第一次借着的鼻血这个机会将满腔的委屈发了出来。 “啊——啊——”温安大声的痛苦着,而且,一声比一声大。 “行了,别哭了,外面他们都在听着呢,你丢不丢人。” 一听隔墙有耳,温安的哭声戛然而止,问道,“谁在听。” 龙绍焱黑着脸,继续给她擦鼻血,嘴里关切的说着,“别闹,好好擦擦,看,又流血了,你别说话了。” “快说!”温安瞪起大眼珠子,愤怒的看着龙绍焱,一副斗鸡的架势。 龙绍焱顿时蔫了,支支吾吾说,“还能有谁,就他们呗,那群贼心不死的,根本没有去骑马,在外面一直盯着我们看。” “你为什么不早说!”温安气愤的破口大骂道,“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刚说完,又咧着大嘴哭起来,“我的名节没了!龙绍焱!” 龙绍焱坏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怎么,你看,你都流鼻血了,我们能怎么,没事,只要我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他们肯定没有异议。” “他们哪敢有异议啊!你说,这件事情你要怎么处理!” 龙绍焱一看这个丫头对于自己的名节居然这般在乎,心头大喜,但是,还是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垂头丧气的说,“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对,让大家误会了,神颜姑娘说怎么弥补,就怎么弥补。” “放了我跟龙飒。”温安狠狠的盯着龙绍焱耀武扬威的说。 “不行,龙飒本就是草原人,这点我做不到。” “那你放了我。” “好。” “真的?” “但是,我还是想邀请姑娘参加我们草原上的盛宴,等盛宴一过,姑娘若想走,我绝不勉强姑娘。” “什么盛宴?” “我的——我的——成年礼——” 温安扑哧一笑,一股鼻血不禁又扑面而来。 龙绍焱本看着她讥讽一般的表情就有些不悦,突见一股血汩汩流出,慌忙凑上前去,一阵手忙脚乱的擦。 他的倔强的鼻尖靠在温安的侧脸上,浓浓的血型味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不禁想入非非,擦鼻血的手也缓缓的停了下来,两眼充血,口干舌燥,喉结抖动,深思飘忽。 温安显然感觉出异样,一脚踢开他,夺过手帕大吼道,“我要吃这个瓜补补血!快去给我收拾干净!”说完,横木怒目、大大方方的就躺在一旁的毡子上,认真的处理起自己的鼻子来。 “那我的成人礼——” “服侍得好,我就去!” “怎么回事?咱二王子怎么伺候起他来了。”那小子分明是不要命了,竟然不知在何时又转过了头。 猎豹怅然所思的说,“公狼和母狼交/配完了之后,还有绕着母狼跑几圈呢,伺候伺候又算什么,这足以说明咱们二王子是个深谋远虑、足智多谋的人,真是高明。” “喔——”一干人等又开始发出果真如此的感慨。 这时,就听帐篷里的龙绍焱气冲冲的走出帐篷,扯着脖子喊,“猎豹,这刀这么钝,怎么切瓜!我宰了你!” 猎豹慌忙隐蔽的更加的厉害了,转过头小声道,“都别出声,谁敢出声,我杀了他!” 一干人等于是就像死木鱼一样狠狠的贴在沙漠上,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龙绍焱更加不悦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划过天空,几个手下慌忙大喊,“不好,二王子命令那个狼心狗肺的来袭击我们了。”说着,便捂起屁股列成一队在沙漠中慌乱逃窜,身后,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狼如小猫扑蝴蝶一般,追逐的不亦乐乎。 这一晚,温安睡得无比的踏实自在,可怜的龙绍焱却骑着一只恹恹欲睡的马儿在沙漠上晃荡了一夜。 次日温安伸着懒腰走出帐篷的时候,见龙绍焱那帮手下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横七竖八的倒在断垣处大睡。 猎豹被她一踢,随即醒了,嘴上憨笑着说,“王妃,您醒了,这么早!” 温安仿佛吃了个苍蝇,狠狠的瞪着那猎豹,大摇大摆的往龙飒的帐篷走进,却恰巧碰见龙飒正在梳妆打扮。 她凑到龙飒的身后,笑笑说,“收拾一下,果然好看多了。”又端量着镜子中脏兮兮的自己,忽而张大了嘴道,“我——那么难看吗?” 龙飒笑笑,“给你准备好了衣服,赶紧换上,我们好上路,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草原那个鬼地方。” 龙飒看着温安白净的脸,虽无胭脂水粉,但是,白皙透明的脸蛋泛着桃红,再穿上一身干净扑簌的菓洛服饰后,更增添了几分英气之美,不禁笑说,“难怪我那二哥会看上你,你这样子连我看着都要嫉妒上几分。” 温安只是笑笑,问道,“我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草原?” “这里是两国交界处,骑马走个半日就到了。” 温安一脸兴奋的样子,如今的她可不再是龙绍焱的阶下囚,龙绍焱不是说了吗,只要他的成人礼一结束,自己就可以扬长而去,绝不阻拦。 ------------ 24 草原浓情 更新时间:2013-09-25 果然,走了半日,便出了沙漠,来到一处草绿马肥阳光明媚之处,无边无际的草原连到碧蓝的天边,男子们都在草场上骑马,包着头巾围着围裙的妇女们都在自家的毡房外挤着牛奶,三三两两的小孩儿你追我赶的在草原上像小兔子一般雀跃欢腾,成群的羊群低头咩咩的叫着,就像天上的云朵,嵌在绿得冒油的草原上,到处是一派奶酒飘香、其乐融融的欢腾场面。 温安高兴的下马,回头俏皮的问龙绍焱道,“喂,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龙绍焱挺起腰板骄傲的问,“喜欢这里吗?” 温安点点头,嬉笑着拍着马鬃,翠色欲滴、彤云密布,这般引人入胜的景致,她还是头回得见。 龙绍焱看见温安那垂涎的样子,又露出趾高气昂的本色说,“这里像不像你们汉人口中说的世外桃源?” 一脸欣赏模样的温安见龙绍焱大肆鼓吹自己的家乡,冷冷的扔下一句,“你什么时候成人礼,完了我好离开。” 龙绍焱立马垂头丧气,只牵马喊着猎豹道,“猎豹,赶快收拾一下,随我一同去见大王。”然后,悻悻的牵马走开了。 小狼回到了家,更加的欢畅了,在草原上尽情的奔腾,身上光亮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镀着一层淡淡的黄。 温安哈哈大笑,扔掉马鞭,就追起它来,口里大喊道,“哼哼,在沙漠里比不过你,来到地上,倒看看你我谁的脚下快!” 她和小狼在地上抱成一团相互撕咬着,又见龙绍焱与猎豹带着龙飒往旁边一个奢华的大毡房走去了,一股不祥的感觉顿上心头。 她开始琢磨,到底救不救她呢?那个叫猎熊的女孩子,又是谁呢?靠得住吗? 这时,从大毡房里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身着黑紫色的团衫,团衫曳地些许,腰间一条醒目的黄色束带垂到地面,正随微风缓缓摆动,她头梳单髻,皮肤微黄,头耳、脖间皆无挂饰,只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着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喜欢起来。 她提着桶羊奶站在毡房外,见到温安一脸惊诧,停顿了一会儿后,方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向他处去了。 温安想,那个阔气的大毡房一定是龙绍焱哥哥——大王住的地方,她朝那又望了几眼,心下却盘算着他们到底会如何处置龙飒。 苦苦等了一个下午,只那个女子进进出出了两次,其他人一直呆在里面,貌似商量大事一般,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直到了晚上,草原上才渐渐的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坐在在几个硕大的篝火旁不知疲倦的跳舞、喝酒、烤全羊、摔跤。 起初,并没有人关注这个打扮与当地人们一样的陌生女子,但当小狼叼着一块大羊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摇头晃脑的朝温安疾驰而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了,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不久,温安便闻见了一股烧焦的羊肉味道,她轻轻的指着那烤羊,红着脸结巴着对众人说,“羊——好像——烤——糊了——” 她露出茭白似雪的肌肤,朱唇皓齿,长发披肩,分明一个爽心悦目的小仙女,人们看着她和小狼在草原上欢快的嬉戏着,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善意的笑意来,几个小女孩跑过来围在她身边欢呼的转着圈儿,她便跟他们在一起,高喊着,疯闹着,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家一样。 龙绍焱远远的看着这犹如画上仙境的一幕,内心猛的一沉,锐利的眼中露出一股清寒,但是,瞬间又变得晦暗起来。 等到温安人边的人渐渐走远,他才轻轻的走近她,一脸调侃的问道,“没想到,你还挺招这小狼的喜欢。” 温安笑笑,几分得意的道,“同为女子,自然亲近!” 龙绍焱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温安指着那个黄脸的姑娘问,“她是谁?” 龙绍焱束起大拇指道,“眼力倒也不错!她就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猎熊!她能徒手杀死熊,大王便赐了她这个名字,要知道,这可是草原上至高无上的荣誉呢。” “猎熊?”温安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女孩的名子?” 龙绍焱点点头,“我们这还有猎豹!猎鹰!还有——”他突然噎住了,眼中仿佛藏了一座冰山。 温安无奈的笑了笑,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鄙视,心里合计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竟然叫这么丑陋的名字,又抬眼瞧瞧他,打趣的笑道,“那按照我的本领和特长,是不是该叫——猎狼!” 龙绍焱瞪大眼睛看了温安好一会儿,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走开了,嘴里嘟囔着,“一会儿我哥哥就出来了,我已经跟我哥哥说了,你是我从陈国买来的侍女,一会儿伺候我的时候,手脚勤快点。” 温安正欲反驳,这时,一队人前后簇拥着一个身体微胖、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从大毡房里走出来。 草原上立刻安静了下来,连聒噪的小孩子都乖乖退到后面,一群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右手抚住心脏处低首叩拜,口中喊着,“参见大王!大王威武!” 不知是谁偷偷的拉了一把温安的衣襟,温安顺势也远远的跪在人群后面,等侧过脸时,看见那个黄脸的猎熊正在冲她微微笑着。 温安回过神,回了一个浅笑。 大王十分威严的接受众人的叩拜,他宽脸大眼,秃顶,只两鬓留出些许头发编成辫子垂落在肩头。 他泰然的笑笑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那个一直令我们头疼的齐大将军已经彻底做了山匪,只要我们以后将猎取的珠宝给他们一半,他就不会再管闲事!为此,陈国的国王头疼不已,已派使者书信言和,不日,陈国的和亲公主便会来到菓洛下嫁二王子,作为回礼,我决定将龙飒郡主嫁给他们的太子!那样,他们汉人的皇室从此便流着我们菓洛人的骨血!” “吼——吼——”所有人举着胳臂,发出振奋人心的呼喊。 “哥哥!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龙飒黑着脸走出了毡房,大吼道,“哥哥!就算猎鹰死了,我也不要嫁给别人!我是菓洛人,骨子里留着菓洛的血,我绝对不会替汉人生孩子!不然,你就杀了我吧!我情愿接受菓洛最残酷的刑罚。” “什么是菓洛最残酷的刑罚?”温安小声问。 “用铁杆打断人的脊椎骨。” 温安瞪大眼睛,“不会吧,她可是郡主。” 猎熊轻轻摇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示意温安不要再讲话。 温安抬眼看着龙飒,嘴里竟有一种苦楚的味道。 比起太子哥哥的三房夫人,龙飒的样貌实在太过平凡,太子哥哥那副颐指气使的架势是断然不会对她好的,更何况,还有一个爱挑剔的皇后娘娘和几个爱捉弄人的姐姐,她一个小族的女人,恐怕,此生都要在屈辱中度过了,偏她的性子又是这般的不屈不挠。 大王脸色明显不悦,但还是克制住了怒气,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教训道,“龙飒,你是菓洛唯一的郡主!你的出生就是为了族人过得更好!这是你的荣誉!至高无上的荣誉!”然后又大声吩咐道,“猎豹将军,好好准备后日二王子的成人礼,等五日后陈国的和亲队伍到了,我也要风风光光的将龙飒郡主嫁出去,到时,我们草原上双喜临门,大家一定要开怀畅饮!!!” 众人发出声声欢呼,那呼声震天动地,但是,猎豹的脸上却划过一丝淡淡的无奈。 温安捉摸不透他的神情,心下想,这是什么道理?他的主子要娶陈国公主,他竟然不高兴吗? 提起家中那几个噩梦中屡屡出现的姐姐,温安低头琢磨着,又是哪位姐姐会嫁到这草原上来呢? 大姐如今不死也是残疾,所以,皇后娘娘肯定会拼了命的保护二姐,极力给二姐促成一段好的姻缘,那么,嫁过来的一定是三姐、四姐、五姐中的一个。 三姐心中的佳偶应该是齐将军,工于心计喜欢暗中使坏的她肯定会使出装病、毁容等手段,度过此劫。 四姐性子刚强,过于自信,爱钻牛角尖,大姐、二姐、三姐不要的东西,她才没有兴趣去抢。 于是,只有可能是五姐了,相信命运的她喜欢研究二十八星宿与天相理论,永远都能在混乱的场面中保持清明的头脑,她懂得大势所趋所以与大姐为伍,她懂得物质和权贵会使自己贪婪到辨不清人生的方向,于是,沐浴熏香,赏菊品竹,淡然脱俗的风骨也算是皇宫中的一个极致。 如果,她能嫁给龙绍焱,一定会过得超然自得,而且,偶尔和龙绍焱那家伙观观星象,吃吃菊花松糕、挥舞着竹竿互相追逐一会儿,也不至于婚后生活太枯燥、太乏味。 她轻轻的笑了笑,仿佛看到了五姐和龙绍焱以后的幸福生活,只是,她的心却不经意间微微的痛了一下,那个曾在自己面前满口道义理论的齐岳,这会儿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变成一个叛国通敌的草寇呢? 温安遥望着草原上又大又圆的月亮,不禁怀念皇城里朝凤宫院内的那轮明月?它们虽都一样的美丽,但是,却又大大的不同。 ------------ 25 猎狼 更新时间:2013-09-26 温安唉声叹气的回过头,见龙绍焱一人在远处的一堆篝火旁喝着马奶酒,他一边抚摸着小狼的头,一边轻轻的说着什么,神情低落,举止忧伤,这副样子跟大漠里的他真是相差千里,难道,他不喜欢做陈国的驸马么,或者,已经有了意中人? 温安满脸堆笑,一蹦一跳的蹿过去,坏坏的拍了一下他瘦削的肩膀,调侃的阴阳怪调的问道,“喂,二王子,真是恭喜你啊,好事临头,既要行弱冠之礼,之后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而且,还是堂堂陈国的驸马!好运气!好气派的!你这辈子,有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温安挤眉弄眼的朝他竖起大拇指,满脸坏笑,一副色相,生生将龙绍焱气了个七窍生烟。 哭笑不得的龙绍焱摇摇头,脸上失望之极,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早已怒火中烧,却又瞬间熄灭了眼中的火,一脸涎皮赖脸刀枪不入的架势说,“不如,你就从了我这个即将要腰缠万贯的风流才俊好了,以后,你也可以腰缠万贯,哈——哈——还有我对你的死缠——烂打——” 温安顿时被顶撞的哑口无言,只叉着腰站了半天,才慢慢反驳道,“别臭美了!风流你倒是有,才和俊,可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我是很挑剔的,不是随便谁都能以身相许的。”边说,边刻意的斜睨了他一眼,堂而皇之的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 龙绍焱耸了耸肩,呵呵冷笑了一笑,一副置之不理、刀枪不离的样子,回头间,确实面含愠色,嘴唇发紫,看来,中毒已深,且内伤不轻。 “对了,我要提醒你,后天你成人礼之后,我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可别再弄出什么小伎俩,我们汉人有句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风恬月朗,夜色中的龙绍焱怒发冲冠,猎狼,世已桑田,心未沧海,此生此世,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小狼坐在那里,眼中充满了依依不舍的看着温安,温安故意眨了两下眼睛,小狼便也调皮淘气的眨着眼睛,引得温安一阵发笑,这般静好的日子,前十六年,仿佛少之又少。 疲惫的温安在猎熊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小毡房休息,站房内布置得简单温馨,看着就有一种家的温暖,温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嘴里艰难的挤出八个字:此处——大好,正——合我意。 猎熊嬉笑间给她倒了些马奶酒,又添了一些草原独有的手抓饼,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 温安津津有味的吃着,忽然就停了下来。 每当心情安静下来的时候,有高大的身影就会在她的眼前不停的晃动,是的,那个她情不自禁就会想到的人,便是齐岳——那个如今将自己恨得淋漓尽致的家伙。 本来大好的心情一落千丈,后天就要离开草原了,她的心里便又矛盾不堪,到底是回去向父皇请罪,还是直奔弦国而去呢?弦王说,会极力在父皇面前争取剿灭菓洛的机会,为自己赢的将功折罪的机会,可是,一旦成功了,龙绍焱一族真被剿灭了,自己得到父皇的原谅,可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沮丧呢? 所有的问题在她的大脑中盘桓,她左右为难,龙绍焱坏坏的样子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个即将到了弱冠之年的男子,竟是像有一个魔力一般,让温安平静的内心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波涛汹涌,而这股强大的力量,让温安矛盾不已,不容忽视。 温安整个脑袋便开始微微作痛,她抬眼见猎熊迟迟在自己的毡房里不肯离去,便问,“猎熊姑娘可有事?龙飒郡主——可好?” 猎熊见她话到此处,慌忙一跪,神色慌张道,“刚服下二王子的软骨散,这会儿,想必已经浑身无力睡着了,猎熊斗胆,求姑娘救救我家郡主!” 温安扔下手中的香饼,自我埋怨道,“我早已是自身难保,初来到你们草原,人生地不熟,武功也平平,我如此普通,又为何能帮得了郡主大摇大摆的从龙绍焱的眼皮子低下溜走呢?” 猎熊跪在地上,倔强的将唇咬成浅白,微微道,“姑娘并不是普通人!”她仔细的打量着温安神色异常的说,“月盈眉,眉如柳,你根本就是重生的猎狼!” “猎狼?”温安疑惑的问,“猎什么狼?不过,我就是因为猎了龙绍焱的小狼才被龙绍焱带到这儿来的。”她哈哈一笑,看着猎熊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禁也跟着龙绍焱学坏了,逗起猎熊来。 “原来你真不是猎狼,猎狼从不会说笑!”猎熊失望的耷拉着肩膀,半天,忽又提起神说,“二王子喜欢猎狼,也一定喜欢你,所以,才千方百计带你回草原,只要你去二王子那里替郡主求情,郡主就一定会得救的!” “他真的会那么听我的话?”温安奇怪的问,但是又噘起嘴悻悻的说,“我才不信,他三番四次的想让小狼吃了我,总捉弄我,哪能听我什么话,求他办事,不牢靠!” “反正我知道,只要是猎狼说的话,二王子都能听得进去。” 温安仔细的看她,微微一笑,这个质朴的姑娘像极了从前待在自己身边的流苏,懂事、执着、心地善良。 “我也不想郡主嫁给陈国太子——”温安叹了口气,“可是,他要是放龙飒走,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猎熊冥思苦想了一番,忽而眼睛一亮说,“那我们就等后天动手。” “后日?” 猎熊坚定的说,“对!后天便是二王子的成人礼,成人礼上,大王会从安己、善德、忠勇、天降、龙承五个级别的封号中选一个赐给二王子,若二皇子有幸得到‘天降’的封号,那么,就需要进行下一个环节——祭万物苍生、祭天地魂灵、祭日月星辰,到那时,二王子代将表草原上的神兽、子民、血族大饮,直至星月隐晦。” “什么?星月隐晦?那岂不是要喝到天亮?”温安惋惜的说。 “这是草原儿女的骄傲,‘龙乘’是承袭大统的王才有的封号,而‘天降’则是其他龙子才可以拥有的荣誉。草原世代至今,古典记载,也才有十一位王被封为‘天降’,二王子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多获大王青睐,是一定能够被封为‘天降’的,偏偏,二王子的酒量一般般,所以,我们的机会就多了。” 温安一听,心下虽喜,但是一想到龙绍焱烂醉如泥的样子,便又心生同情的问,“那还有猎豹将军呢?” “猎豹将军那天将会全程陪同在族长的身旁,根本没时间管我们。” “族长?有大王怎么还有族长?族长是不是比大王还厉害?”温安饶有兴致的问,这会儿,竟然又忘记了齐岳带给他的痛。 “族长是由最纯洁的蕙灵人的嫡系长子继承,据说,蕙灵人是由盘古的最后一抹灵气幻化而成的,聪慧机敏,足智多谋,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擅长奇门遁甲、天象占卜,又精通药理医术,是草原上名符其实的灵族,而菓洛,正是蕙灵人和草原人结合的产物,所以,菓洛男子的弱冠之礼,都要由族长亲自执行。” “啊?这么麻烦,不过,这个蕙灵人,倒是太神奇了。” “麻烦才好,我们只需在祭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偷偷带走郡主,骑上草原上最快的马,就会顺利的逃出草原。” “哦。”温安应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与龙绍焱如此不告而别,再见恐难了。 “对了,那天,你离现场越远越好,因为你跟猎狼长的很像,而猎狼,就是名符其实的蕙灵人,族长的亲外孙女,定会对你仔细盘问,缺了你的帮助,我们可能就无法逃走了。” 温安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他们见了我都是一番惊讶的样子,可我真的不是什么蕙灵人。”温安笑笑,又问,“二王子既然喜欢她,何不娶了她呢?” “猎狼命苦,死了也有三年了。”猎熊惋惜的说,“她本与猎鹰青梅竹马,无奈,猎鹰贪恋权贵,与郡主有了私情,苦于猎狼的纠缠,于是,就在静僻之处,将猎狼残忍杀害。” “猎狼不也有点本事吗?也不至于死在猎鹰的手里呀?” “听族长说,猎狼娘亲死得早,身子一直孱弱。” 温安点点头,惋惜的说,“也是个苦命人,不过,那龙绍焱对猎狼,竟然只是单相思?” 猎熊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二王子对猎狼姑娘到底是什么感情,只不过,猎狼对二王子有救命之恩。当年,二王子逞强好胜,徒手去沙漠打狼,不料遇见狼群,幸好猎狼姑娘一路相伴,鼓励二王子,让二王子重拾斗志,两人交替与狼群作战,最后,狼群溃败而逃,可是,自那以后,猎狼姑娘的身体便更加不好了,愧疚的二王子从此便收了冲动的性子,开始静心读些书籍,他虽一直与猎狼保持着距离,但是,但凡是猎狼要的,二王子都能做到。” “喔。”温安失望的叹了叹气,“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感人的故事。” 猎熊笑道,“不早了,姑娘休息好,明天,二王子可说要带你去草原上看看风景,希望你们玩的开心。” 温安浅笑目送猎熊离开,迎着跳动的火烛,她心下盘算着,我能开心吗?居然要骗他,唉,真是为难啊。 心虽自责,可脑袋一碰到枕头,便呼呼大睡,直至次日日上三竿。 ------------ 26 耍流氓 更新时间:2013-09-27 次日一早,温安便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她慵懒的睁开眼睛,忽然,被一坨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穿着亵衣跑到毡房中央,动作之麻利,犹如闪电之速。 “咦?你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来的?”温安抱着绣枕一脸惊慌失措的问,边说,边迎着小狼睡眼朦胧的眼神,指了指他的鼻子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那么轻浮呢,随便便跑到人家的床上来?不过,我也是个女孩子,就不跟你计较了。”说着,就蹭到小狼身边,俯身捏着它湿润的小鼻子又亲了亲,可是她不知道,一个不速之客正掀帘而入。 龙绍焱仿佛还沉浸在温安和小狼嘻嘻打闹的场景中,看得竟然失神,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后背,肩膀散发着些许金碧辉煌的光芒,样子比之前,倒是好看了不少。 温安与小狼亲昵间,忽然看见地中央突然露出一道金灿灿的阳光,阳光中,似乎还有一个人形,蹑手蹑脚,贼眉鼠眼。 温安顿时回过头,“啊――谁让你进来的!怎么也不会喊一声吗?”温安边抱怨边跳进被里,狠狠的拽着被盖到自己的脖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你――你――有事吗?” 龙绍焱不屑的转过头,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冷冷的放下手中盛着的羊奶,一脸失望的说,“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却不落好,你是不是折磨我有瘾?” 温安一听,自己先是被无聊的“叮当”声吵醒,紧接着,就发现这一球毛茸茸的东西,刚静下心缓过神来,又突被他一吓,他竟然还倒打一耙,一向到他光明正大的看了自己穿着亵衣的样子,更加生气的说,“草原人,就是没有礼貌!一点礼仪都不懂!”边嘟囔着,边一把抱着小狼,连拉带拖的说,“小东西,快起来!有好吃的啦!” 温安一脸的不悦,继续吩咐道,“带它喝羊奶去吧,我还要再睡一会儿,等我睡好了,再去找你。” 龙绍焱的眼睛瞪得老大,扯高嗓门喊,“哎呀,小狼,你可真没有人性,身上明明生着跳骚,怎么能钻进人家的被里去呢?快出来,小心挨揍,她可凶着呢。” “什――什――么――跳骚――啊!!!!”温安一跃而起,抱着枕头,一个腾跃,双脚点地,便仓皇蹿进龙绍焱的胸膛,口鼻脸埋在绣枕之间哭嚷道,“跳骚――啊――”边说,两只洁白的玉/脚边在地上不停的交替跳跃着,一副遭人欺凌的文弱样子。 龙绍焱眼皮一耷,呆呆的瞪着怀中连哭带喊的温安,一怔,然后,又木讷的抬起手,似要去搂住温安瘦弱的双肩,可此时,小狼却泪眼汪汪的看着龙绍焱,一副生气嗔怪的模样。 龙绍焱朝小狼瞪了瞪眼睛,小狼转过头,就当没看见。 龙绍焱就轻轻的打了个口哨,示意它出去,不要打扰二位的“雅兴”,小狼居然坐在地上,极不耐烦的抬起后抓去挠着自己的额头,那样子分明是在说,“我这是为了配合你,正在挠身上的跳骚。” 这时,就听外面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二王子,你在里面吗?小的找不到小狼了,请问,它是在这儿吗?到了每日小狼的洗澡的时间了,二王子,你听见了吗?你在吗?你在吗?” 此时的温安咬牙切齿的站在地中央,一把甩起绣枕狠狠的砸向龙绍焱吼道,“你居然骗我!” 龙绍焱仓皇的逃至帐外,温安刚转身往里走,却听外面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明天就要行弱冠之礼了,怎么举止之间还是这么轻浮。” “是,哥哥,绍焱知错了。” “嗯,以后就是陈国的驸马了,怎么可以随便进入一个侍女的毡房呢,这一点,你也要注意!” “是。”龙绍焱气势全消,一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十分惧怕自己的哥哥。 “族长找我有事,早点休息,明天的成人礼,你肩负重任啊。” “是的,哥哥。” 温安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眉头便又皱了起来,听大王的口气,是一定会封他做“龙降”的,那么,明日,就是两人分别的日子了。 屋内虽然没有胭脂水粉,但是,容貌娇媚的温安还是齐整的穿好衣服,带着小狼去了帐外。 那个手下依旧立在那里,见到小狼,像见到祖宗一样,嘘寒问暖道,“小宝贝,你跑哪里去了,以后不准乱跑了,不然,我可会是丢了命的。”说完,对着温安莞尔一笑,随着小狼飞奔而去了。 温安走到龙绍焱的帐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喊着,“龙绍焱,我要去草原逛逛,顺便采点儿玉兰花,你要不要一起去?” 帐内一片寂静。 温安正欲转身,恰见猎豹从远处一脸汗水的路过,便问,“猎豹将军,你看到你们二王子了吗?” “没有啊。”猎豹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转身欲走,却又停顿了一下,眼神忧郁的走到温安眼前说,“神颜姑娘,如果你能留下来,我相信二王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安撇了撇嘴,不高兴的说,“留下来伺候她吗?陈国嫁过来的公主身边会伺候人的多着呢,洗衣做饭烧火劈柴针织女工扫地护院样样精通,有怎么会需要我?再说,我也有自己要去的地方。”温安说完,又在外面一顿打量,复又高喊了一嗓,“龙绍焱,你到底在不在?我闯进去了!我真的闯进去了!” 猎豹无奈的摇摇头,“打情骂俏。” 温安回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拔腿便冲进帐篷,账内水汽浓重、一片氤氲。 “龙绍焱?”温安猫叫一般小声试探的喊了一声。 “龙绍焱?” “别喊了,我在这里!”一副刁声浪气的语气。 雾气昭昭之中,温安使劲的瞪着大眼极力的搜索,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大叫道,“龙――龙绍焱――你耍流氓!你洗澡――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没想到――你这般轻浮――”温安双手捂住眼睛,仿佛眼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袭击了一般,痛苦不堪。 ------------ 27 继续耍流氓 更新时间:2013-09-30 龙绍焱立在一个木桶之中,露出一块瘦削的黑肩膀,边用毛巾擦拭边耷拉着眼皮轻道,“刚才姑娘说是我占了你便宜,这下,我们便算扯平了。”他边说边站立起来,本以为瘦削的他身体会很干瘪,但是,不争气的温安还是能从指缝中间看见他饱满的铜筋铁骨,就在男子的下身欲浮出水面的一刹,她便像见到鬼魅一般,连哭带喊的跑出帐外。 龙绍焱咧嘴大笑,他就是喜欢捉弄她,喜欢看她那张仓皇而逃、狼狈不堪的样子,喜欢她爽朗单纯、又总是一本正经的性子,他想把她牢牢的锁在身边,千生万世都不厌倦,可是,明天后,她就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与别人举案齐眉,生儿育女,他的眉深深的锁着,眼神充满了哀伤。 既然上天再次把你带到我身边,我便不会再让你消失!就算用再卑劣的手段,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龙绍焱一身香气的从帐内踱出的时候,温安依旧满脸愠气的坐在他帐外的草地上,小狼主动来到她身边勾肩搭背、磨磨蹭蹭,她也全然不顾。 龙绍焱缓缓走到她身边问道,“不是要逛逛吗?一起去吧。” 温安抬头剜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龙绍焱我告诉你,以后再耍这种卑劣的手段,别怪我不拿你当朋友。” 龙绍焱眼前犹如一道闪电“唰”的劈过,直入心脏最弱之处,他一脸和颜悦色的问,“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了?” “可是,你总捉弄我,让我感觉,你没诚意跟我做朋友。” “有――当然有诚意,这不,跟你逛草原之前,还要沐浴更衣,以显示我对您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与众不同的重视!”他嬉皮笑脸的说着。 温安斜了他一眼,说道,“不准欺负我,不准欺骗我,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答应!”龙绍焱一脸的兴奋样儿,指着小狼说,“小狼,你作证!” 小狼摇头摆尾的跳着,然后,三人便向翠绿的草原进军。 “你们这儿可有龙女花?”温安走在广袤的草原上问道。 “龙女花?我们这里只有山丹花,你看,这个就是。”龙绍焱轻轻的俯下身去,一朵红色的如红色灯笼的花儿便像鸟儿一般落在他的掌心。 “山丹花?”温安惊诧的看过去,左右端量了一番,“好像有点单薄。” 龙绍焱鄙视道,“它可是草原上的好东西,解毒消肿、活血祛瘀,痈疽肿毒、疔疮、吐衄、跌打损伤用它都能医好的。” “这么灵?那我要多采点儿。”温安像小兔子一样,在草原上一蹦一跳、乐不可支的采摘着,边采边嘟囔,“有了它,以后就免受皮肉之苦啦,小丹丹,我来喽――” 龙绍焱满脸青黑,不屑道,“这个要晒干了磨成粉才好用。” 温安停下乐此不疲的双手,一脸铁青的反问道,“怎么不早说?你故意整我?” 龙绍焱笑笑,“你倒是说说龙女花是什么花?为什么找它?” 温安坐在草原上,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款款道,“关于龙女花,有一个传说,那还是我母妃小时候告诉我的。相传一位名士来到感通寺修道,每天清心寡欲,苦读静修。洱海龙女久慕其大名,便潜入寺中偷窥,不巧,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于是摇身一变,成为一位美女前去试探。名仕非但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站起身来拔出佩剑,朝着惑人的美女刺去,利剑穿胸而过,美女应声倒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儿,从原地长出一棵绿树,树上开出了美丽无比的白花,名仕感叹不已,遂给这种玉兰起名龙女花。” “哦,是一种自作多情的花,嘿嘿。”龙绍焱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温安登时咬牙切齿的问,“我母妃说,龙女花是报恩花!什么都不懂,真是个粗人!不找了,回去睡觉!” 龙绍焱见温安生气了,便呲牙咧嘴、不顾身份的哄道,“对对对,姑娘说的对!继续找!继续找!报恩的花,多么有寓意啊!” 温安嘟囔着小嘴,“可是,龙女花是长在树上的,这里,一眼望去,哪里有。” 龙绍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说,“我虽不知道,但是,族长肯定知道。”说着,便拉着温安往族长的帐篷走去。 温安忽而想起猎熊说的话,便蹲在地上耍赖道,“不去,我不能去见族长。” “嗯?”龙绍焱惊诧的看过去,“为什么?” 温安见到龙绍焱疑惑的面孔,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思念故乡而已,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烤羊腿吧。” 龙绍焱已然一脸的不相信,却还是微微笑笑,一脸自信的说,“今天中午,我给你烤全羊。” ------------ 28 亲密接触 更新时间:2013-10-01 温安抹着满是黄油的嘴,大赞道,“你好手艺!你这手艺,要是在我的家乡开一个餐馆的话,肯定能一举成名,每天会有好多人排队去吃。” 龙绍焱斜斜眼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又即将离开了,我才不会亲自做给你吃。” 温安没心没肺的笑着,但是心下里却也是一片荒凉,可以说,他是她在流浪生涯中的第一个朋友,原本以为找到龙女花以表自己对他多日来照顾的谢意,却没想到草原没有,她看着草原上秀美的风光,心里琢磨着,“到底要送一个什么礼物呢?” 熊熊的烈火将龙绍焱的额头烤出了汗水,温安便情不自禁的掏出母妃的玉兰绢帕往他的额角轻轻摁去,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女子的阴柔秀美,纯洁娇娆。 龙绍焱缓缓回过头,见温安正一本正经的替他擦去汗水,那颗往日固执得如顽石一样的心瞬间便融化成一江春水,他满脸欢喜的说,“这手绢真香,仿佛有淡淡的香味,可以送给我吗?”说完,便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亮晶的牙齿来。 温安边擦边嘟囔道,“这香味便是龙女花的味道,这条绢帕对我来说可是价值连城呢,因为啊,她是我母妃生前留给我的,母妃走后,我只有这么一件她的物件带在身上,我——” 她忽而哽咽住了,她记得很久很久的从前,每当齐岳练武大汗淋漓回来后,她都是用这条满溢着兰花的绢帕去擦去他额角和脸庞的汗水,心下一酸,进接着问道,“若有一天我犯了错,惹你生气了,你会不会不理我,吼我,恨我,不跟我做朋友呢?” 龙绍焱看着她怔怔的发呆,信誓旦旦的说道,“不会的。” 温安轻轻一笑,刚欲说话,忽看见一队人马自远而来,不禁奇怪的问道,“咦?好像有军队来了!是不是要打仗了!” 身后的龙绍焱欢笑道,“胆小鬼!跟我在一起你很安全的!”他一眼深情的看着温安,安慰的说道,“那些人,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别紧张。” “朋友?”温安惊诧的问,“草原人的朋友难道不都是在草原上?” “哈哈——”龙绍焱爽朗的笑着,一副无忧无虑的少年模样,“当然,我的朋友很多,听说我要娶王妃,都不远万里前来祝贺,尤其是这位,是我的生死之交,等他有了正室的妻子,不管我在哪里,也是要讨杯喜酒喝的。” 温安转眼打量着他,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也咧嘴甜甜的笑着。 龙绍焱极目眺望着远处的人马,若有所思的说,“神颜,你愿意一辈子都留在草原上跟我在一起吗?” 温安静静在站在他的身旁,微笑着不语。 二人中间,坐着一只乖巧活泼的小狼,它一会儿咬咬温安的衣服,一会儿又咬咬龙绍焱的衣服,乐此不疲。 三个家伙就这样站在静静的草原上,仿佛一副山水画,那般宁静美好。 “弦——”温安睁大了眼睛!“那旗上的字可是‘弦’字?”她瞠目结舌,问起一旁的龙绍焱。 “是啊,那是弦王。”龙绍焱自豪的说,“你是陈国人,一定对他特别熟悉吧,听说,他是不少陈国公主争抢的对象呢。”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到底是还道喜祝贺的,还是来剿灭菓洛的? 温安的心一抽,整个身体便从外到里的凉。 神色慌张的她转身欲走,却被龙绍焱慌乱的拉住说,“干嘛,那么没礼貌,你们汉人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么,还不随我去迎客。” “是你大婚,你当然要去迎客!我就一——一个奴婢!迎什么客?哪有一个王爷带着未来王妃的贴身丫头去迎客的道理!让弦王知道,一定笑话你!” 龙绍焱一脸的不服,只问道,“我不怕笑话!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温安一扬脸假装生气的说,“不去!没道理去!” “好!”他仿若生气了,“咻”得一声打了一个口哨。阿 小狼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立马腾起把温安扑倒在地,又咬又舔。 温安慌乱间下意识的抓住龙绍焱的衣袖,不料,他也被她和小狼带倒,顿时,一男一女一狼,互相拉扯互相撕咬着滚在这茫茫大草原上。 待弦王的人马渐渐走近,他们三个才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温安始终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被弦王一眼认出,心下也忐忑的想,自己尚且待嫁闺中,眼下又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却让弦王亲眼见到,多么得有失皇族的颜面!!!她心里既气又愤,将那个不懂事的龙绍焱从头到脚骂了不知多少遍! 弦王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三年不见,龙兄好雅兴啊,草原,果然是个好地方——” 那言语中仿佛藏着什么深意,就连温安这种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来,她双手揉搓着衣角,懊恼的只低眼狠狠的瞪着正看她的小狼。 龙绍焱学着汉人的样子抱拳开怀笑道,“让曲兄笑话了,之前碍于两国关系,我们见面总无法尽兴,如今,陈国与菓洛通婚,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了。对了,再过三天,我就大婚了,皇帝赐给我的是五公主如宾,未来,你也是要娶温安的,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连袂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姐夫才是。”说着,便开始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温安坏坏的暗自骂道,这个龙绍焱才好了几天,又没心没肺起来,连远道而来的朋友也要捉弄一番! 弦王只淡淡的笑,不语。 龙绍焱又说,“你是见过她们姐妹的,给我说说,她们都是怎样的人。” 弦王方哈哈大笑道,“陈国的公主都是识大体的,如宾公主也是美丽聪明,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至于我的温安,倒不像她们。” “哦?”龙绍焱奇怪的一叹。 温安狠狠的咬着嘴唇,气愤的想,“哼,在我面前跟我说什么执子之手,原来,竟然背地里跟别人说我的坏话。” 弦王复又笑说,“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纵然是看见第一眼,就深深的喜欢,为此,还被皇后娘娘好一顿责骂呢。” 温安偷偷一笑,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是这样。 龙绍焱不屑的说,“等你成亲之日,我定要去看看,你的温安公主到底是何模样,竟惹得一堂堂七尺之躯如此的不知羞耻!” 两人复又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温安依旧深深的低着头,脖子早已经是酸痛不已。 而龙绍焱与弦王热情洋溢的高谈阔论,竟然也忘记了她和小狼。 浓情蜜意的寒暄过后,两个多年不见的男人谈笑风生,勾肩搭背的拔步往回走,低声下气跟在后面的温安心下合计,以后要怎么跟弦王解释刚才发生的那幕。 “神颜——去,和小狼在前面带路。”龙绍焱不经意的话语,顿时炸开了温安的脑袋。 温安无奈缓缓的抬起头,正见龙绍焱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她微微又朝旁边偷偷的瞄了眼,尴尬的一笑,嘴里念叨着,“弦——王——欢迎——欢迎来草原——玩——” 弦王见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微微一笑,口中赞扬一般的说,“神颜,不错,好名字!人如其名!也懂事,知道欢迎客人,草原上的姑娘就是热情啊!” 龙绍焱一脸坏笑道,“嗯,我也觉得名字好,人嘛,也还凑合着吧。”边说边又回头看着温安,故意挺起胸脯、端着架子命令说,“前——面——带——路——” 温安不悦的走在前面,往常她大摇大摆走惯了,这会儿,走在两个男子前面,尤其是走在弦王面前,步子竟然歪歪扭扭,还险些崴了脚! 弦王在后面小声微笑着问道,“二王子,你是怎么调教的,竟让她这么怕你!” 龙绍焱仰天大笑道,“看见那头狼没?她当初想吃我的狼来着,结果,差点被我的狼吃了。” 一听起龙绍焱说起那段,温安便七窍冒火,她回眼狠狠的瞟了瞟龙绍焱道,“你堂堂一个二王子,竟然在这里如此兴致盎然的丑化自己的侍女!还津津乐道!乐在其中!” “侍女???”弦王惊诧的看着她,又转眼看龙绍焱,惊叹道,“没打过小狼,就成了侍女?哈哈哈——” “是啊——”二人复又笑成一团! 温安的笑脸现在已经变成铁青色,这时候的她才算是看透了,他们两个,一个自己未来的姐夫,一个自己未来的夫君,今天是必然将她讥讽到底了!!! 温安气嘟嘟的一头钻进了毡房,暴跳如雷,龙绍焱那挑衅的样子,弦王幸灾乐祸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越想越气,狠狠的踹着花色羊绒地毡嘴上连着骂道,“这些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坏!!!” 正怒着,猎熊走了进来,一头雾水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跟二王子去走走吗,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温安耳朵一鸣,眼皮一耷拉,回忆着刚才龙绍焱抱着她滚在草原上的场景,忽的耳根子一热。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大幅度的跟异性接触,想起怎么能不羞红了脸颊? 她怕被猎熊看出端倪,只苦苦哀求道,“猎熊,好猎熊,你且出去一会儿,我需要安静。” 猎熊会心的一笑,道“我是没什么事,不过——弦王来了,二王子非要你亲自伺候。” ------------ 29 姐夫和夫君 更新时间:2013-10-02 “什——么——亲自伺候?”温安撇嘴问,“凭什么?” 猎熊微微笑道,“反正我话带到了,去不去,凭你自愿,不过,我看你对二王子倒是有些意思。”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我跟他都不熟的。” “自欺欺人。”猎熊掀开帐帘,又脸色一暗道,“你还是早点去早点回来,晚上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大事’,我早晨见大王去族长那里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真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我在想,不会是族长看出什么了吧?” “我们什么都没做,族长能看出什么呀?”温安夺口而出。 “族长可是会卜术的,草原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刮风,谁家的小羊什么时候产仔,族长每次都算的很精准的,总之,我们要小心。” “恩,好的,我知道了。”温安不情愿的应答着,又问道,“你可知道他们都喜欢吃什么吗?” 猎熊一脸羞涩道,“二王子吃草原的食物就可以,弦王——好像不是太喜欢吃肉——”边说,边一脸红霞的出去了,脚下仿佛还踩着点轻功。 温安莫名其妙的合计,我又没问你爱吃甚喝甚,你羞涩个什么劲儿? 温安左右为难的的走进龙绍焱的毡房,忽然又想起早晨朦胧中赤裸着身体沐浴的他,脸上一红,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龙绍焱的毡房并不大,东西北三方摆着桌案,龙绍焱虽长相一般,但还是仪表堂堂危坐在正位的桌案前,满面春风,一脸春意盎然,而弦王,一身白衣飘飘,温文尔雅的坐在东侧的案桌前,正双眼含笑的看温安的囧样子。 温安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弦王眼中那团柔静时,顿时心虚,足下不稳。 温安踩在地中央那一大块拼接起来熊皮毡布上,不禁有些腿软,又觉得自己不该在弦王面前听龙绍焱摆布,便昂起头,扬眼问道,“二王子,你是知道的,我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诗词歌曲句句不通,至于侍奉别人更是白目一个,今日贵客远道到来,我看,我还是早点走,不要叨扰了二位的雅兴。” 弦王轻轻的摇了摇头,眯起眼睛一脸兴致勃勃的看龙绍焱,想看他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个“侍女”。 龙绍焱看着弦王,嘴角一抹邪笑,双指点着酒桌道,“这倒酒总该会吧,来,先帮弦王把酒满上。”他边说,身子边倚在后面的靠垫上,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温安的脸羞得发热,只得低头,心想,该死的小狼,连睡觉都粘着我,偏偏这个时候还不出来给我解围!!! “二王子,我看她确实不会伺候人,还是让猎熊姑娘前来伺候吧。”弦王自斟自饮,只低头喝酒,眼睛也没有多在温安的身上停留。 温安顿觉失望,难道他是生气了?她嘟囔着嘴站在地中央,尴尬至极。 龙绍焱闻此,意味深长的说,“原来,弦王一直对猎熊那姑娘另眼相看啊。”说完,便诡异的一笑,那一笑,极富深意,恰被温安捕捉了来。 猎熊?温安转眼盯着弦王看,眼中透着几分不悦和质疑,那眼神仿若在问,“你真的喜欢猎熊吗?” 弦王仿若知道她心下猜想,便看着龙绍焱笑说,“如果二王爷真的豁达,不如就把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侍女赐给我好了,猎熊那丫头,体贴周到,还是留在你身边伺候更好。” 龙绍焱拢起脸上的笑意,死死的盯着温安看,嘴角倔强的挤出几个字,“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我定不阻拦!” 弦王敞怀一笑,得意道,“那可好,但看姑娘的意思了。” 温安尴尬的笑笑,她眼中的弦王一脸的静谧沉稳,但是,却仿佛藏匿着暗涌,而一旁的龙绍焱,却显得十分幼稚青涩,她呡了呡嘴,终未能说一句话,借故找猎熊就转身离开了。 温安的这种无法抉择的状态令两个人都极为不悦。 龙绍焱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大声喊着猎熊进来斟酒,而弦王则一边看着外面羞涩进来的猎熊,一边摆弄着一把菓洛族人战场上使用的弓箭。 不悦的温安没带小狼,一个人坐在及腿高的草地中间,微风吹来,她随着那些牛羊一般,被草儿不时的淹没。 想起龙绍焱刚才的不悦,才知道,原来,他依旧当自己是猎狼一般依赖着。 温安莞尔一笑,如花似玉,令人陶醉。 她心中想着,再过几天五姐就要来了,凭借五姐聪锐伶俐的本事,她一定会夺得龙绍焱的芳心,相信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也是那时候,陈国和菓洛人之间便能永远和平相处,远离战争。而自己,也该先回去看看父皇,求得他的原谅,然后,光明正大的与弦王生活在一起。或许,十年后,当自己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可以看到龙绍焱和五姐的孩子在草原上骑马追逐,或许,当自己再次走进那令自己心碎的沙漠时,会邂逅曾经那个心底深处的男子,两人一起举杯邀月,一醉方休。 极目远眺,草原上的落日极其宁静美丽,当那轮火红的阳光铺洒在温安的脸上时,她才觉得,草原的春天,如此美好。 温安搂着小狼在帐篷里直到月亮初上,这个下午正如猎熊所说,很是奇怪,大王从族长那里回来之后,便急忙的召见了龙绍焱、猎豹以及其他的一些将军级的人物,表面上虽然说是为了明日的成人礼,但是,瞧着他们一个个脸上严肃的样子,就知道事态紧急。 这会儿,猎熊也掀帘入内,慌忙的踱到温安的身边小声嘀咕道,“今晚,草原上可是重兵把守,我感觉,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温安顿时紧张起来,谨慎的问道,“以前的成人礼,也会这样吗?” 猎熊摇摇头,一脸雾水,“不会。” “那郡主怎么看?”温安继续问。 “郡主说,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她能留恋的了,就算是死,也不愿死在草原,她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地图,明晚就依计行事,你我合力,定能把郡主救出去的。” 温安重重的点了点头。 猎熊离开后,温安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去弦王那里打探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在弦王的帐外转了几个圈,自己就是没有勇气进去,里面的弦王却忍不住,不高不低的喊了声,“累了,就进来喝口茶吧,离开的久了,竟然连朝凤宫的茶香也辨不清了?” 浑厚温暖的玉润之声如一道飘渺美妙的音符飞进她的心头,温安的眉梢一喜,便抬脚掀帘进到弦王的帐内。 华烛鹤焰下,一身白衣的弦王端坐在矮桌前认真的看着书卷,桌上两盏茶,正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暗暗吐露芬芳。 温安轻轻的进来,笑着问,“王爷知道我要来?” “嗯。”弦王缓缓的拿起一盏茶,缓缓的品着,眼睛仔细的盯着书上的字一动不动的看,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聚精会神在书上,还是在茶上。 温安闻见自己宫中的茶香,不禁又想起那段跟流苏、齐岳在一起的日子,说话间眼泪便要落下。 弦王也不去哄她,只看着书口中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却不料,女子却是玩的不亦乐乎,乐不思蜀,打情骂俏,欢欣鼓舞。” 温安也不懂得成语,只侧目仔细盯着弦王,见茶盏还拿在他的手中,便双手上前欲接过茶盏,不料,弦王却又曲臂小嘬了一口,又自己将茶盏放在矮桌上,放下书卷,一脸静谧安详的说,“特意带来的。” 温安虽然不识辞令,但是,在皇宫中待得久了,尤其是得几位姐姐调教,也略略懂得察言观色,这会儿虽听不懂弦王口中的念词,但是,听他那略带几分寒楚的语气便觉他仿佛是有一些情绪的,便连忙说,“多谢王爷,还——还惦念——我。”说着,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弦王平静的眼神,但是,弦王却又拿起书,继续如痴如醉的看起来。 直至温安喝完了整盏茶,弦王都没有理她。 温安不禁拉下脸,眉头紧锁,小嘴紧闭,一脸的沮丧。 她越想越低落,便欲想随意在一旁的软毡上坐下,屁股还未等靠上,便听弦王眉眼不抬的低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温安一愣,赶忙直起身子,复又看向弦王,刚才的那句话虽然不是什么责难,但是,相较之前两人的对话,多多少少有了些不悦的语气。 她又继续看着弦王的眉眼,虽然,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书看,但是,瞳孔却没有焦点,一副名副其实的心不在焉的状态。 他想我说什么呢?温安在心中揣测着,空气中安静的令人双耳发鸣。 她试探般的嘟囔着说,“上午在草原上,我不是故意跟他滚在一起的——那就是个意外——你知道,那小狼很调皮的,不知道怎的,就跑到我身上来,我下意识的就去抓住龙绍焱,谁知道他也被我带倒,一下子重重的就压到我身上来,我的头啊、胸啊、腰啊、腿啊的都被压得好痛!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意外!”她越说脸越红,想起那一幕,犹如在眼前。 “喔。”弦王半冷不热的答应着,他狠狠的抓着那书,听着她口中那一个又一个的小细节,肺都要炸了! 胸???!!!腰???!!!腿???!!! 真是该死!!! ------------ 30 见异思迁 更新时间:2013-10-03 温安想了想,又说,“还有中午一起吃酒,我也不是不想跟你走,只是,我看二王子的脸色不好看,平时都很黑的,但是黑的很健康,中午就不一样了,突然就白了,白的很无理,我觉得肯定是我哪里又做错了,你也知道,我在人家草原上白吃白喝,白玩白闹,再惹他生气有点不厚道,这也不是咱们陈国人的做客知道,于是,就没敢乱说话,万一在大婚前惹的他情绪激动,他一怒之下再搞出什么事情来,又引得两国不得安宁,那样,我的错犯得就更大了,王爷您是一定能够懂我的,对不对?” “喔。”弦王继续半冷不热的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该死的小妮子,一说到龙绍焱话就那么多,平时做事冲动鲁莽,一说到龙绍焱,却又有了大局观念!可是,她为何就未曾想过本王的感受,真是应该狠狠责罚一番。” “他其实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叫做猎狼的姑娘,他自小便暗恋猎狼,只可惜,猎狼姑娘倾慕的却另有其人,不过,我也不怪他,只能怪自己跟猎狼长得太像了,我都觉得做梦一样,怎么那么巧合,幸好也有这副长相,不然,沙漠里,他肯定是会毫不留情的就杀了我的,这是不是就是你们文人口中说的‘缘分’?”温安边说,脸上边露出纯洁的笑容,这笑容,看得弦王的心里一阵寒冷。 缘分? 弦王的心狠狠的一痛,你和他如果是上天注定,那我们又是什么? “那你呢?是不是也喜欢他?”弦王抬起头,举止优雅间,眉头的一团疑虑顿时让整个人看起来很黯然神伤。 温安赶紧低着头,喃喃道,“我——我没有——我跟他都不熟——才认识了没几天。” 弦王轻轻笑了一下,方放下书卷,一板一眼的说,“来我身边坐。” 温安低眉顺眼的走过去,来到弦王身边,忽然,又连忙后退了一步,嘴上激动道,“还是保持点距离好,毕竟——毕竟我——还没有——” “没有什么?”弦王故意追问。 “没有嫁给你!”温安气嘟嘟的坐在一旁,抓起茶壶就开始狂饮起来。 弦王笑笑,“我的信物可还带在身上?” “带着呢。”温安边说,边从袖间掏出二人的束发,笑着说,“在这儿呢。” “嗯,还算听话。”弦王方才一脸满意的看着温安,笑着又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温安看着弦王优雅的倒着茶,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风度翩翩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庆幸上天的眷顾。 她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王爷您这次来,只是为了参加二王子的大婚,对吗?” “我是找你,途径沙漠,看见横尸遍地,幸好里面有一个家伙侥幸逃脱了一命,告诉了我你的行踪,我才顺藤摸瓜追到这草原上来的,当我看见你过得很好,而且还颇受二王子赏识,也就放心了。” 温安抿嘴一笑,道,“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才刚到而已,怎么就要离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弦王满眼含疑的问。 “不,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你是为了攻打菓洛而来,既然是好友相聚,我就放心了。” 温安脸上虽笑着,但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眼巴巴的瞅着近在咫尺的弦王,想着明天晚上就要跟猎熊并肩作战救龙飒,心里不禁唏嘘,这又是要跟弦王离别了。 “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弦王瞧着她写满心事的脸问道。 “哦——喔——有吗?我——我就是不愿意跟你离开。”此话一出口,温安的脸顿时就红了。 “着急做弦王妃了?”弦王笑着看温安,眼中流露出大股的浓情蜜意。 温安回眼调皮的笑笑,不屑的说,“回去睡觉!明天见。” “明天见,小东西。” “小东西?”温安回过头疑惑的问,“是说我吗?” “恩,这个名字只有我可以叫,你懂我的意思!” 温安撇撇嘴,嘟囔道,“真霸道。” 弦王刚欲说什么,温安便似一条伶俐的兔子,拔腿便消失不见。 弦王注视着她离开的地方许久,许久,心里默默的念着,小东西,我要早点娶你,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只属于我。 次日一早,身穿菓洛华服的大王和头发花白拄着龙蛇拐杖的族长一同来到祭台,身后,龙绍焱身穿一身红褐色的华服,他穿惯了黑色,对于这种褐红,仿佛及其不适应,所以,表情是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温安远远的望去,见祭台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种美味珍馐,旁边,居然还有那么多祭祀用的酒,心底便浮上一层忧伤。 她领着小狼在自己的帐前静静的坐着,无聊的问道,“小狼,你说,我今晚一走了之,他是不是会怪我?但是,我拼死骑马跑上一夜,任凭他再厉害也追不上来的对吧,以后,你就代我好好照顾他吧,我会想念你们的。” 正自言自语间,冠礼便开始了。 大王、族长和龙绍焱以此顺序走上祭台,三人参拜神灵、上香祷告后,大王便开始主持加冠仪式。 冠礼本该由自己的父亲主持,但是,来到草原这么久,温安只听说龙绍焱有哥哥、妹妹,便猜测他的父母可能是亡故了。 今日的大王脸上洋溢着安详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慈眉善目,那种慈祥竟如同自己的父皇一样,充满了温暖和鼓励。 大王宣布冠礼开始之后,年逾花甲的族长在猎豹将军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上祭台,亲自为龙绍焱加冠三次,这就表明,从今而后,龙绍焱便有了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加冠后,族长又在祭台上诵读了祝辞,歌颂上天好德、称道大王的励精图治、赞扬草原的美好生活,更传达了全族对于龙绍焱的殷切期望。 当族长诵读完祝辞之后,草原上的老幼皆屏住呼吸,期待大王赐封给二王子的封号。 大王缓缓的走到龙绍焱的面前,面对着跪在地上的龙绍焱,右手抚着他的额头,庄重的开口道,“今,赐草原龙氏二子绍焱为‘龙承皇’,自后,必倾尽一生肝胆心血,保家卫国,带领菓洛族民安居乐业。”说完,便首当其冲对着一脸诧异的龙绍焱行跪拜大礼,右手抚胸道,“参见龙承皇!” 草原上所有围观的将领和子民皆叹为观止!一个个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过了半天,龙绍焱方狠狠的跪在地上,磕头道,“大王!臣弟不敢!臣弟誓死为大王效忠!为草原而战!” 族长颤颤微微走过来,轻轻拍着龙绍焱的肩膀道,“龙承皇,请顺应天意,只有这样,才会有草原的新崛起!”族长使劲浑身的力量才将龙绍焱从地上扶起,他在龙绍焱面前再次跪下,口中亦喊着,“参见龙承皇!” 众人见族长也拜见了龙承皇,才敢承认,大王禅位是个事实,便窸窸窣窣的跪倒了一大片,大声喊着,“参见龙承皇。”那喊声,竟是如此的震天动地,荡气回肠。 温安远远的一笑,原来,大王、族长、还有一干将领闭门不出,只是为了推举新皇,草原上的人还真是豁达,连高高在上的皇位都可以推来让去,哪像陈国的皇宫,芝麻大一点的利益大家都打的头破血流,六亲不认。 温安正想着,忽见猎熊远远而来,一脸的心事重重。 “怎么了”温安抱着小狼奇怪的问,“一切不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吗?” “哪里是!”猎熊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愤恨的力量,这跟平常爱笑的猎熊简直判若两人。 “嗯?”温安仿佛是被她吓到了,只呆在原地,盯着她充满怒火的眼神不语。 猎熊似乎反应过来,方才微微露出笑容说,“怎么能一样呢,草原上封了新皇,礼数就更加的多了,本来也没有我什么事儿,但是,新王要与民同乐三天三夜,我也要去伺候着,所以,分身无术,哪里有时间去管郡主啊?” “啊?那怎么办?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温安失望的说。 “对啊,所以,我想,郡主,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先不说我武功平平,就连这草原和沙漠的地形我都不熟悉呢,肯定逃不远的,再被抓回来大刑伺候可怎么办!” “地图我都准备好了,再说,还有郡主,你一切只听郡主吩咐就好。” “我——”温安刚想反驳,草原上忽然一阵欢腾,龙承皇在百姓的簇拥下开始了绵绵不绝的酒祭,只听猎豹在远处高喊,“猎熊,快伺候着,不得怠慢!” 猎熊回应道,“就来了”,回身慌忙仓促交代道,“今晚,你和郡主就走,沿着地图上的路标,一路往西走,快马加鞭,千万不要停顿,两日就会赶到郡主的外婆家,到了那里,你们就平安了,到时候,如果你想回陈国,郡主会派人保护你回去的,就这样了,千万记得,一路向西。” 温安嘟囔着嘴站在原地,往西,岂不是要离自己的陈国、弦王、还有龙绍焱越来越远?但是,想着能为郡主争取到幸福,她还是赶紧回营帐补了一觉,以便晚上能够不在马背上打瞌睡。 ------------ 31 表白 更新时间:2013-10-04 睡醒之时,已到了半夜,温安走出毡房的时候,见新王依旧携众人喝得十分酣畅。 温安远远的看着龙绍焱,抚摸着小狼的脑袋说,“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就好比他,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看着看着,又见一身白衣飘飘的弦王也同新皇把酒对饮,她的眼神在两个男子身上不停的切换,仿佛有说不清的留恋,可是,至于哪个多一点,却有很难分得出。 猎熊一边给他们倒着酒,借着空闲的机会跑过来背过身子对温安说,“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大王说是头疼,这会儿去了族长那里,你只要解决了门口那个侍卫,就能救出郡主,郡主每天都服用软骨散,不能独自骑马,所以,你们两人要共乘一骑,大王营帐后就是马厩,里面最边上唯一的白马便是千里马,记住,一路往西,不要回头。” 温安刚欲开口,却不料猎熊又道,“郡主的幸福就靠你了!” 温安远远的看着龙绍焱和弦王,虽不情愿,但是想着来日方长,解决眼下的事情最要紧,便点头答应。 待温安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那侍卫,刚欲拉着房内的郡主往外走时,她的眼神频频的望向龙绍焱,那个瘦削的身影就远远的立在远方,仰着头,站立,转身,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停了片刻,却又欢笑的同他人对饮。 就在这时,猎豹从别处过来,悄悄道,“神颜姑娘,龙承皇说让姑娘晚点睡,一会儿有话对你说。” “啊?有话啊?”温安偷偷的瞄向一边被解决的侍卫,陪笑道,“好,那能不能麻烦猎豹将军让龙――龙承皇快点,因为――我――确实――太累了。” 正说着,远远的,龙绍焱瘦削的身子渐渐往她这边靠近,他虽带着醉意,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温安,仿佛他眼中的世界里满满的都是她。他脚下的步伐仿若越走越快,一直到了温安面前,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似迫不及待的将瘦削的温安狠狠的拢入怀中并狠狠的抱着!!! 猎豹见机赶忙退下,越过龙绍焱的肩膀,温安四处搜索,心里不禁暗骂道,“龙绍焱,你当了新皇就随便对女子搂搂抱抱吗?幸好,没被弦王发现,不然,我这辈子怕就是嫁不出去了。” 温安想挣扎,想大喊,想推开他再义正词严的骂上他一顿,可是,却又担心惊扰了草原上的一片欢腾,进而影响自己搭救龙飒,便只能安静的待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什么都不敢说。 龙绍焱的脸深深的埋进温安柔顺略带兰花香的的长发间,他抽泣着鼻子,咬牙切齿的低吟,“猎狼,除了你,我不愿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人!为什么嫁给我的,却――偏偏――不――是――你!” “猎――狼――”他复又叫了一遍,语气中仿若带着极大的委屈,边抽泣边说,“你可否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一句话,触及了温安心中久未升起的痛楚,时间仿佛一瞬间倒退到那一日,满园花架下,青色台阶前,齐岳当着温安的面认真的跟她说,“臣出身卑微,能得公主高看,荣幸之至,若公主出身市井,你我定能成为谊切苔岑、生死契阔的至交好友……” 温安长叹了一口气,心痛的想,原来,我和他一样,虽出生在官宦富贵之家,但是,感情的事情便如同风筝,虽然高高自由的翱翔的天空,但是,那线却狠狠的攥在别人的手里。 她淡淡的笑着,耳边,龙绍焱越哭声音越小,温安能闻见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从未见到他喝醉,他醉时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却让人顿生一股惺惺相惜,温安轻轻的摸着他乱七八糟凌乱的头发,想着初次见到他时他那番凌力硬朗的样子不禁会心的一笑。 “你会幸福的,只要你愿意忘掉痛苦的过去。”温安轻轻的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又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这一刻,她望着周遭无尽的黑暗,情愿太阳永远不要升起,就让两个人依偎在这寂静无人打扰的夜色中,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故事里,深深的忆着,不管那段过往到底是心酸,还是刻骨。 “用不用我帮忙?”一个悦耳的声音不晓得从哪里传来,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清冷和冷漠。 温安四下望去,回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弦王此刻正矗立在她的身后,将他们两个的甜蜜无间看个一清二楚、彻彻底底。 “我――他――你怎么在那边?什么――你什么时候在那的?”温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慌慌张张的也语无伦次起来。 弦王不情不愿的端量着他们的那副甜蜜,转过头道,“交给我吧。” 温安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红着脸站在那里,呆呆的不敢动弹。 弦王脸上虽淡淡的,但是心中却极其不悦,他根本无法容忍他们两个就这么身体靠着身体的粘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他缓缓的走到温安的前面,脸上有几分愠色,然后,掌心一吸,龙绍焱的身体便磁铁一般倒在弦王的手臂中。 远处的猎豹赶忙过来,将龙绍焱搀扶了回去,温安却小心翼翼的嘱咐着猎豹说,“慢一些,别碰到他的脸,再过两天就要大婚了,成婚是大事,要方方面面完美才好,他喝醉了,多弄点茶给他醒醒酒,多盖些辈子,草原的夜里还是很凉的,让猎熊去伺候着最好了――” 黑暗中的弦王狠狠的握住温安的手,仿佛用了极大的力,似是在报复她和别的男人的卿卿我我,还有关怀备至。 温安虽然想挣脱,但是又顾忌到弦王身手不凡,便也不做无力抵抗,只望着漆黑的夜色心里暗自紧张,但是,又想着向来温文尔雅的弦王也不会做出什么逾越之举,便也低头不语。 弦王资质伟岸的身躯挡在温安的眼前,他看着温安几分端量深情款款的说,“小东西,我实在忍无可忍别人多看你一眼,因为你是我未来的正室王妃!可是,你却处处对他不同,竟然无视我的存在。” 温安的脸一阵红,目不转睛的只盯着脚面,她忽而感觉浑身一阵燥热,心也跟着极大限度的跳动,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儿冒出来一般,手心溢出的汗仿佛能流成一条小河。 眼前的这个男人,无理由无休止无计较的爱护自己,正如自己的父皇一样,给予了自己极大的爱,当全世界都怀疑自己的时候,只有他挺身而出,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 远处的猎熊见此,忽而打翻了手中的盘子,温安只感觉弦王的手一颤,便头也不回的往猎熊那里快步走去,又亲自蹲在地上同她一同拾拣地上碎得一塌糊涂的盘子,两个人眉目传情,仿佛认识了许久。 原来,龙绍焱对猎狼一直是刻骨铭心的爱着的。 原来,弦王也是可以到处留情的。 温安叹了口气,搀扶着因软骨散而恹恹欲睡的龙飒道,“我们该走了”,说着,便骑马一路向西。 她不停的奔腾,耳边句句都是龙绍焱口中的“猎狼――猎狼――” 眼前,一幅幅都是弦王与猎熊的眉目传情。 她一甩马鞭,大喊一声“驾”,马儿便更加飞快的疾驰,恍如白驹过隙那般。 疾驰了一夜一个白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便到了一处有草有树的地方,疲惫不堪的马儿需要补充能量,自己和龙飒也需要整顿调整,于是,两人一马就倚在一棵树下休息。 龙飒体内的药物在慢慢减退,此时的她意识也算清醒,她睁眼看看四处的环境,不禁奇怪的问道,“神颜,我们到哪儿了?” 温安不晓得从哪里捧过来一堆枯树枝,边准备点火边说,“明儿个一早就到你外婆家了!” “外婆家!谁说我要去外婆家了!我们到底在哪里!” 温安赶紧跑到龙飒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嘟囔道,“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呢?” “我说什么胡话!我要去的是樊藩,应该往南走才是,这里?这里?” “什么?往南!!!”温安一顿惊诧,拿着手中的地图瞪大眼睛说,“猎熊明明告诉我,让我带着你一路往西,说不到两日,就到了你外婆家,还说,我要是想回陈国,你外婆一定会派人护送我,难道猎熊会骗我们吗!” 龙飒一把夺过地图,仔细看了一番,不禁双眼喷出愤怒的火焰,她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狠狠道,“往西哪有什么我的外婆,那里分明是马匪窝!那里的头目马三常年与我族有仇,猎熊居然可以这么做!她难道就是大哥口中所说的奸细?” “奸细?”温安目瞪口呆,“猎熊不是你最信得过的人吗?不是草原上的英雄吗?怎么会是奸细呢?” 龙飒恶狠狠的说,“你知道什么,最近族长一直郁郁寡欢,昨天上午族长亲自占卜,说是草原上将有一场浩劫,原因就是内部有奸细联合外党入侵我草原,哥哥已经做好了与草原生死与共的准备,所以,才将皇位传给二哥,猎熊,我千思万想,竟然没有想到会是你!” ------------ 32 你这笨女人 更新时间:2013-10-05 温安目瞪口呆,“猎熊联合外党?那外党竟――竟然是――弦王?不可能吧。” “呵呵。”龙飒冷笑道,“族长的预言向来都是准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温安紧张的问。 就听这时,马儿突然掀起前蹄,不断的绕着树儿转圈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龙飒双眼一沉,低声喊道,“坏了,有马匪!” “怎么办!” “怎么办!骑马跑呗!快!” “不行!我们只有一匹马!而且,也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肯定比不得他们,我留下,你快走!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你留下就是送死!快走!”龙飒强忍着站了起来,虚弱的说,“还没见过你这种傻子,把活命的机会留给别人!” 忽然,几个粗野的男人出现在几丈外,疯狂的喊道,“看呐,那边好像有两个妞,正好抓回去,给寨主尝尝鲜,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哈哈哈――” “快走!”温安固执的将龙飒推向马背,然后,又用树枝狠狠的抽打了下马屁股,马儿登时跑出去几丈远,真是千里马,步伐矫健有力。 温安看着在马背上瘦弱的龙飒大喊道,“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千万别回头!祝你幸福!咱们有缘再见!” 龙飒回眼,见温安正立在沙土中,她虽美,但是,更诱人的,却是她内心的纯真和善良。 几个粗鲁的爷们儿围着温安一顿的打量,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说,“真是苍天有眼,天上掉下来个水灵灵的大美妞,带回去给寨主,你们说,寨主是不是会日夜不眠不休的爱她啊――哈哈” 另一个小的却说,“牛哥,可是,还从未见过咱们寨主有过女人,这样,能行吗?咱们昨天那么一大票失了手,寨主虽未棍棒相加,但是,却命我们面壁思过,而且,每日才给吃一顿饭,如今,咱们要是送去个懂事的女人也行,但是,这个女的,虽然眉目清秀,但是,一脸的怒气,小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肯定一肚子坏水,万一暗害咱寨主,咱们的命就彻底没了。” 那个牛哥耸了耸肩肩膀,一脸不悦的说,“那怎么办?” 那个小的忽而露出满嘴的大黄牙,连哼带喝的说,“寨主不喜欢的东西,不如,咱们几个就替寨主享用了吧。” 牛哥顿时露出满脸灿笑,伸出食指点点那小的的额头说,“小羊杂,原来你安的这副鬼心肠啊,怎么,想女人想的心里就这么刺挠了?等牛哥尝完了鲜,就留给你。” 一旁的温安横木怒目的骂道,“你们真是不要脸!告诉你们,你们别想得逞,奶奶我身上的武功可厉害着呢。” “还是个泼辣货!哥几个,咱们一起上,看看这姑奶奶一会儿怎么求天告地!”说话间,五个男人满脸狞笑着往温安的身上压去。 起初的温安虽还抵挡了一番,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没有多久,便被五个男人压倒在地,顿时,几个男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几人分工,牢牢的抓住温安的四肢。 那个牛哥蹲在温安的头旁,用那刚抠完脏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温安的脸颊,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一旁的小羊杂狠狠的抓着温安的大腿,也早是喉结抖动,五内具焚的说,“牛哥,用不用兄弟几个搭把手。”说着,手便伸向了温安腰间的丝带。 地上的温安是尽浑身解数边挣扎边骂道,“臭流氓!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让你们全家都死光!” “哈哈哈――”几个人看着地上这个勾人摄魄的小仙女一个个脸上都荡漾着醉生醉死的淫笑。 牛哥的手缓缓的触碰到了温安的脖颈,柔美,细白,又缓缓往下,来到那软绵绵的山峰出,他狠狠的揉捏着。 地上的温安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或者,这个时候,她应该选择咬舌自尽。 牛哥显然已经喜欢极了她的味道,忽然恶鬼附身一般,亮出自己布满胸毛的胸膛,再大手拽开温安的上衣,顿时,一片雪白映入五人的狗眼。 “路上太显眼,拖到旁边的树林。”小羊杂提醒道。 牛哥光着膀子走在阳光下,温安被四个大男人拎着头脚抬进一旁的树丛,她只觉得,自己早已经被人一览无余,自己此生此世,再也没脸见人了,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回想父皇对自己失望透顶,齐岳对自己恨之入骨,龙绍焱忠他所爱,弦王也会见异思迁,她冷冷的笑着,自己唯一做的对的事情,就是帮清浅和流苏报仇,帮助龙飒寻找幸福。 “放下来!我都等不及了!哥哥我禁欲可有十年了,今天,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 牛哥低下头狠狠的咬住温安的细滑的肩膀,仿佛在吃甘甜的美味一般。 温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狠狠的撞向一旁的树干,眩晕中,她感觉到一股痛,正往全身蔓延开来。 几枚利箭夺弦而出,五人应声倒地。 马上的男子满脸黑云,他飞快的跳下马,拼了命的跑到草丛去,不料,温安已是奄奄一息,额头上流着血,浸湿了她白皙的脸庞和脖颈。 朦胧中,她恍若看见了一张脸,黑脸尖腮,她只轻轻的说了句“救救我”便沉沉的睡去。 温安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清幽的山洞,洞口微微有光,洞内的光却有些晦暗,奇怪的是,洞内花果飘香,四周彩蝶飞舞,淙淙的溪水之上,悠悠的飘着片片碎叶,温安缓缓起身,看见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崭新的粉衣,她淡淡的笑着,原来,人死了,去的竟是这种安静美丽的地方。 “你醒啦?”幽静的山洞中缓缓的回荡着那一声寒冷的回音。 温安回过头,“你???龙绍焱!!!” 龙绍焱满脸黑云,沿着山洞的台阶缓缓而下,手中拿着些野果切齿痛恨的说,“你胆子也真大!一个人就敢随便出去!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被那几个恶棍玷污的情景,不禁勃然大怒道,“混蛋!谁让你救我的!”说着,往四处看了看,好像是在找她的红玉剑。 “剑在这里。”龙绍焱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腰间,没错,红玉剑正跨在他的身上。 那几个恶棍!!!温安抓起一旁的一块大石,生生的就往自己的头上砸去,龙绍焱见此,慌乱间脚下一阵风,便来到她的身旁,抓住她的手,狠狠的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安盯着龙绍焱满眼的怒火,仔细闻闻,他身上还有很浓的酒气,想必是连酒祭都没有结束便来救他,便涕泪聚下道,“我想死,别管我!我没脸活下去了。” “就因为被几只狗撕了衣服就不想活了,我还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脆弱。”龙绍焱讥讽着笑说,但是,两只眼中那满溢着关怀的目光说明,此刻的他并没有表面那么潇洒飘逸。 当他一早醒来,发现她不见的时候,他的心碎了,因为惧怕她的离开,所以,他故意在她身上撒了些用小狼洗澡水泡过的山丹花粉,这种奇特的味道,按照自己的本领,三天之内,必能追到。 他本想,或许她离开,第一天是煎熬,第二天是遗忘,第三天便是一如从前,甚至是移情别恋,可是,当他睁开眼睛得知她离开的一刹那,却是煎熬的生不如死。 他无暇多想,不管不顾自己龙承皇的身份,撇下草原的老老少少,孤身一人追逐她至此。 仓皇间,又见五个意图不轨的男人对她上下其手,他简直痛恨极了,前二十年所有的痛加起来都不如眼前这痛,犹如剜掉自己的心头肉一般,他的心燃起熊熊烈火,他无法忍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对她的凌辱。 他把五人吊在树上活活打死,每一鞭,都削肉彻骨。 草原上的人本都惧怕马三几分,可是如今,他管不了这么许多,他要做的,就是替自己心爱的女人出气,不让欺负自己女人的狗人在这世上多活。 “不是的!根本不是!你用不着骗我!”温安大喊大叫着,一时之间竟然是像失控了一般,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挥拳大骂道,“谁让你救我的!我让你多管闲事救我了吗?你个混蛋!以前捉弄我还不够!你留下我这条命干什么!” 龙绍焱手中的野果也被打翻在地,滚了好远,有的落在水中,轻轻一浮,便随波逐流。 龙绍焱本就恼火,看着她那副轻生的样子,遂也骂道,“你不是会武功吗?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你不是善良英勇吗?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如今,怎么又寻死觅活的?你就是个笨女人!” 温安低头,忽然止住了哭声,煞白的脸更加的绝望。 是啊,自己是个笨女人,无端被猎熊苦苦陷害。 弦王,我受的辱,你知道吗? ------------ 33 姐夫,祝你幸福 更新时间:2013-10-06 “猎熊是奸细?她联合了弦王要意图不轨,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我们快回去!”温安不顾浑身的伤痛,固执的站起,她见龙绍焱一丝未动,便大声催促道,“听见没有,草原有危机!快回去!你想让你的百姓都死在别人的枪箭下吗?” 龙绍焱坐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伤,他起身,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头上有伤,身子单薄的女子,第一次感觉她是那么的妩媚动人,这一刻,她在他的眼里,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女人,她的心里,装着草原的安危,她的心里,充满了正义和深情,这样善良淳朴的女人,早已经虏获了自己的冰冷的心。 他缓缓的靠近她,轻声说,“我的百姓们很好,弦王来这里,也确实是与我好友相聚,只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你是陈国的六公主,是他未来的正室王妃,那天,你跟我说,我们如果还是朋友,就不希望我欺骗你,欺负你,可是你,却从未对我坦白过。”他直直的看着温安泪珠闪烁的双眼,轻轻道,“弦王就在外面,他要走了,特意前来与我送别,我想,你也是时候跟他走了,毕竟,你的家,以后注定了是在弦国。” 温安哽咽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不是——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不要难过,我在草原上的这段日子,真的很开心,我喜欢大家,喜欢小狼,也——” 龙绍焱挥挥手,“汉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走吧,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可是——我——我现在——” “放心,你并没有被那几个人怎么样,还是冰清玉洁的姑娘一个,这点道理都不懂。”他的眼中并没有泪,只有点点温暖,仿若一簇火,照在温安煞白布满泪痕的脸颊,他轻轻嘱咐道,“弦国很强大,弦王很爱你,你在那里,我最放心,快走吧,我还要回去娶你的五姐,等你和弦王大婚,我一定去喝你们的喜酒。” “可是——” “快走!”龙绍焱忽而背过身去,顷刻间,泪流满面。 温安轻轻的踱着步子,知道自己依旧冰清玉洁,她本该是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当自己要知道离开那个曾经一度给自己难堪,无数次捉弄自己的他时,心中竟是那么的难过呢?可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他说的对,他还要娶五姐,索性,就祝福他们吧。 “那——我——走——了——祝——祝你们幸福,姐——夫——” 龙绍焱强忍住眼中的泪,只背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温安忍着身上的皮肉之伤飞快的跑出山洞时,绿草丛生间,弦王牵着一匹枣红马,一脸阳光立在眼前,柔声说,“过来,我们该启程回弦国了。” 温安略带着犹豫小步走过去,心中满满挂念的都是山洞里那个新登基的龙乘皇,耳边萦萦不去的都是他的挑衅,“喔——竟是个女子,还好,小爷我从不杀女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迈大了步子而已……都说陈国的女人娇滴滴,像是水做的,原来一点都不假,这副样子便又不像了,倒像极了菓洛的女人,十分狂野!你作为本王的侍奉丫头,从今晚起,就开始伺候我吧……不如,你就从了我这个即将要腰缠万贯的风流才俊好了,以后,你也可以腰缠万贯,哈——哈——还有我对你的死缠……神颜,你愿意一辈子都留在草原上跟我在一起吗……” 一番番,一幕幕,竟让她的脚下仿佛生了磐石,无法动弹。 “我扶你上马车,你需要休息。”他转过头看着猎熊道,“来,伺候王妃上马车。” 猎熊连忙跑过来,动作看似体贴周到,可是嘴上却说,“是,王爷,臣妾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臣妾?姐姐?”温安侧目垂泪,想着自己受辱的时候,他们竟然成了一夜夫妻,怪不得猎熊千叮万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温安冷笑着问道,“王爷?我何时说过做你的王妃了?既然你心有所爱,不如,我就成全了你们,我不走了。” “你——”未等弦王说话,猎熊柔资百媚的劝说道,“臣妾知道王爷的心中最惦念着的是姐姐,还请姐姐勿要责怪王爷,如果姐姐不喜欢臣妾,那臣妾就留在草原上,只求王爷和姐姐心中有臣妾,死也知足了。” 温安冷笑着看着弦王道,“我不喜欢趟浑水,本来,你就不该是我的夫君,温安只求王爷能一心一意,不要辜负了天下女子的心。”说完,便将那束结发狠狠的扔在地上,转身欲走。 “你必须跟他走!”洞中的龙绍焱气势汹汹的走出来大喝道。 温安回头,看着那个黑脸尖腮的家伙竟然失声的笑出来,“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你必须跟弦王回去!”龙绍焱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仿佛随时都能涌出血来。 “我不!”温安眼中的固执仿佛一座冰山,仿佛任何烈火都无法融化。 “这天下,只有弦王能给你一生平安,我在洞里跟你说了半天,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难道想被抓回陈国然后下了大狱被折磨致死吗?或者你想回草原,你放走了龙飒,族人恨不得杀了你,我又岂能饶你!只有去弦国!你才能平安!你为什么就是那么不听话!” 龙绍焱猴急一般的蹿过来,狠狠的拽住温安的双臂便往车上拉,口中狠狠的说着,“猎熊,照顾好她,如果再有意外,我定不饶你!” 一旁的猎熊虽轻轻的福了福,但是眼中,再也不见了往昔的纯净。 “哈哈哈——”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爽朗的笑,“戏份演的都真好啊!” 众人一齐向旁边望去,只见一个灰衣男子坐在大石上,手中拎着坛酒,不屑的说,“都说马匪厚颜无耻不要脸,我竟然没有想到,天下极富盛名的弦王原来也是个小人。” “你——你是谁?竟然污蔑本王,来人——” “就你们这些人,也敢跟我斗!”说话间,丛林四处、山洞顶端都冒出人来,个个手中拿着长箭,那怪人边喝酒边打趣道,“姑娘,你可倒是傻啊,成了人家手中的戏码,还哭得死去活来。” “你说什么?”温安抬头问,“你说清楚点。” 男子不屑的看看天,叹了口气说,“那个衣冠楚楚的人想霸占草原,那个黑脸的家伙无奈之间就要拿你做交换,姑娘,为了这两个男人,不值得啊,本人马三最看不惯欺男霸女之辈,也最同情天下疾苦,你若愿意,我马三的马匪窝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不能去——” “不能去——” 龙绍焱和弦王竟然异口同声说。 温安见了这一幕,竟然不知该哭该笑,原来,自己不过就是被他们的虚情假意给骗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温安看着弦王。 弦王双眉紧缩,温润如玉的脸却再也不平静,“不是,不是的,你忘记了,我们说好的,我们要弥补你的过错——所以——” “他说的是真的吗?”温安未等弦王说完,便转眼问龙绍焱。 “是。” “马三爷,我累了,你那如果有好酒的话,可否邀请我去一坐?”温安转头,双目正好对上马三惊讶的双眼。 “姑娘好胆识,我马三就交了你这个朋友。”说完,便纵身一跃,来到温安面前,彬彬有礼的邀请道,“姑娘,请!” “温安!你若走,我们的情分便是走到了尽头!”弦王狠狠的看着温安,仿佛是在警告她。 温安定了定神,方缓缓道,“我不适合做你的王妃,我不懂琴棋书画,未读过四书五经,用皇后的话说,女子该有的德行内涵我都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认识也不久你还并未真正了解我,所以才草草的下了这个武断的决定,其实那天,我跟大姐拼酒,完全就是一时好胜,你也知道,她一直欺负我,所以,我故意在众人面前抢她最爱的东西,我——我并不确定自己喜欢你。” 弦王的眼中瞬间没了光亮,他僵硬的背过身去,口中淡淡的说,“不管你信不信,弦国的正室王妃的位置,我只留给你。” “不必了——我不想像龙飒郡主那样,嫁一个自己不了解又不爱的人——其实我们——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你是堂堂的弦王,本就应该娶皇后的女儿,娶一个陈国身份尊贵的公主,那才是你该走的人生。” 弦王冷笑了一声,他看着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小丫头说,“龙绍焱总说女人善变,何尝不是!!!不过我坚信,你会改变的,一定会的。”他狠狠的瞪着眼睛盯着她,原本柔情万种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漠,他收了那股显而易见的冷淡低声说,“你——第一个敢伤本王的女人!” 温安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自己闯下的祸,我自己解决,我无法用草原人的性命换来我日后的苟且,弦王,请回,温安不敢劳驾,恕不远送。” “温安——” “走!” ------------ 草原云深深 ------------ 34 不用你救 更新时间:2013-10-07 待弦王和一队人马走远,温安方回头看着一脸青黑的龙绍焱说,“原来,你赶我走,就是因为跟弦王有了交易,我想,如今,他也不会再去叨扰草原了,你也回去做你的龙承皇吧,姐夫!” 姐夫两字一出口,龙绍焱的天便塌了,天下那么多字,只有这两个字,能把人杀了一次又一次! “我要你跟我回去!你刚从马匪手里逃脱,怎么,又要回去?你是不是嫌弃还被凌辱的不够!”龙绍焱瞪眼大骂道,“只要你离开这个马匪窝,去哪我都不再管了!我说到做到!” 温安冷笑着,“我是堂堂陈国六公主,我一向没有做过恶事,如果上天要取我的命,就随它好了,你只要管好你的子民,管好我的五姐,你也算是个男人!也不麻烦我大老远从陈国来参加了一场你的成人礼。” “你——你必须跟我回去!” “你这个人真不讲理,刚才说,天下之大,只有弦王能护我周全,如今,又要我跟你回去,怎么,想亲手杀了这个放走龙飒郡主的人吗?我从未想过,你的心何时如此复杂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对,男人说了一次谎,就会说第二次,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他。”马三笑笑,道,“走,随我去山寨看看,我的山寨可大了,进了大门,就是一片大花园——” “你敢——你今天要是踏进那马匪窝一步,明天,我就让猎豹带人把那里踏平!你喜欢看无辜的人为你送命?” 温安笑笑,“你再威胁我,我不仅要在这马匪窝长住,还要当压寨夫人!有本事,你就来!” 马三的眼中划过一抹莫名的神色,“你们吵就吵,可别胡言乱语,这在江湖上闯荡的,就是要注重一个名誉!” “名誉?怎么,我堂堂一个公主,去你的马匪窝当夫人还玷污了你的名誉不成?!”温安斜眼问道。 马三坏坏的一笑说,“不是,是我,早就发誓此生不娶。” “好!英雄啊!你是我见过最有风骨的马匪,就为这个,咱们是不是得喝上一盅?”龙绍焱开始正郁闷,但是,看见温安被马三无情的拒绝顿时喜上眉梢,只要温安不嫁给任何人,自己就有继续喜欢她的权利。 “我跟你?喝一盅?龙绍焱,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你孤身一人前来,杀了我五个弟兄,倒想跟我喝一杯?咱们马匪窝和你菓洛的帐可多着呢,以往的都是钱财账,今天的这笔,可是人命账,你看怎么算好呢?” 正说着,只听一声惨烈的狼叫,温安回眼一看,不禁惊诧道,“小狼?” 只见小狼四只脚掌都冒着血,浑身上下仿若疲惫不堪的样子,喉咙里低低的发出一股惨叫,“怎么啦?这么狼狈?快来!” 小狼看见温安,顿时两眼发光,耳朵竖起,奔腾着四蹄便往温安的怀中扑去,一顿热情洋溢的大舔,然后,就围着她前后左右的转圈,也不顾自己脚上的伤。 温安心一软,竟然要哭出来,“你走了,怎么也不吩咐人看好它,就这么让它跑出来,丢了怎么办?” 龙绍焱双手抱在前胸道,“它不是一直都跟你睡吗?你自己的孩子你不看好,倒责怪我,就你这种极端不负责任的女人,幸好没当压寨夫人,不然,这好不容易一手经营起来的寨子也被你这个没有头脑的家伙给毁了。” “你——”温安本想大骂,但是看着小狼的伤实在严重,便收了怒气,满脸含笑回头问道,“你那里有药吗?我想给小狼上药,他受伤了。” 马三看着温安怀中绵羊一般的小狼,笑道,“这个小狼颇有点意思,这么大了,还像个奶狼一样,那么粘人,走吧!” 马三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那样子,竟然比龙绍焱还不靠谱。 温安怀抱着小狼纳闷道,“怎么陈国之外的男子都是这么一副模样,看着十分轻浮,一点都不懂礼节,幸好,身后那个龙绍焱也不知羞臊的跟着来了,呵呵。”她心底偷偷一笑,虽然刚知道他做了那么件那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想到他放下龙承皇的架子,能随自己去一趟马匪窝,心头,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马三的寨子果然气势雄伟,远远的,温安就看见几个看守拿着铁枪神采奕奕的在门外把守,看见马三来了,便赶紧前来问安。 马三指着一干人等道,“这两位是贵客,不得怠慢!另外,牛子和小羊杂等五人因为犯了规矩,已被我当场法办,我说过,盗亦有道,不准欺负弱小,再有人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是,寨主。” “把神医叫来,给姑娘看看病。” 一个下午,温安被安置在一处木屋中,屋前百花齐放,蝴蝶翩翩,那番精致,可真是美。 蹄子上上了药的小狼不能随意乱跑,被温安绑在一个凳子上,小狼看着温安在花丛中扑蝴蝶的样子不禁也跃跃欲试,口中又发出不满的吼叫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狂妄。 “哎呀,没想到,你还是个铁石心肠,是我对不起你,你干嘛拿小狼撒气,居然,还这么死死的绑着它,哎呦,小宝贝,让爹看看,是不是绑疼了,是不是又受伤了,来,爹给你吹吹。” 温安正高兴的扑蝴蝶,看见龙绍焱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不禁怒道,“你来了更好,带着你的狼回去,别来烦我,打扰我的雅兴,这么美的地方,我可要住上一阵子。” “什么?一阵子?” “啊!对啊!” “住上一阵子好啊。”龙三拎着坛好酒,来到两人面前说,“尝尝我寨中的好酒,顺便,慢慢算你我的旧账。” 边说,便进了温安的屋子。 温安不悦道,“在我这里喝?” “对啊,看见外面那些采蜜的蝴蝶了么?一会儿,等它们采完蜜,就给你泡一壶蜂蜜水,这虽说喝酒是大事,但是,女孩子,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马三爷真是体贴。”温安跟着马三前脚后脚的就进了屋子。 龙绍焱见马三对温安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竟然情不自禁一脸的丧气。 马三将三个杯子倒满,脸上洋溢着笑说,“首先,先敬温安公主,是马三管教不严,才让那些小的犯下如此大错,得公主大人大量不计较,马三不胜感激,我已下令,全寨吃斋三年。” 温安抓起酒杯,慷慨道,“马三爷,您客气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嗯,你是放下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的。”龙绍焱丧着脸说。 温安狠狠的剜了龙绍焱一眼道,“闭上你的嘴,骗子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温安和马三喝过了一杯后,马三方又缓缓的倒上酒,缓缓道,“不请自来者,是不是该自罚三杯。”说着,眼睛便瞟向龙绍焱。 “哎呀呀,寨主的记性太差,寨主从三年前开始,便一直对草原那块风水宝地暗生觊觎,前前后后,大驾光临了十次有余吧,怎么,我一踏进你这寨子,就要罚我,恐怕传出去了,也会被人耻笑吧。” “既然是龙承皇提起,那我们就算算,三年前六月初六,我们欲抢劫一个败家公子,不料被你们捷足先登。” “可是,你还是趁着我们清点银子的时候,偷了我们的军粮,害我们差点死在大漠。” 马三笑笑,“你们应该庆幸,我还给你们留了些清水。” “是吗,我可是在水里闻出了狗尿味,就和你身上这问道差不多。” 马三笑得更得意了,“转过年正月初十,大漠上来了一个贪官,吃的膘肥体壮,我合计这下遇上个大买卖,够我们全寨老小吃上个三月半载,没想到,又被你们捷足先登,连个毛都没剩下。” “我抓到的只不过是个赝品,你们随后在商队之中抓的那个老翁才是贪官,我们虽只得了些银子珠宝,但是,贪官却把整个商队连同京城店面的房契都给了你吧。” 马三笑笑,摆手道,“龙承皇果然英明,要不怎么说,草原上少了你,我还真就是寂寞。” 正说着,外面一个小的来报说,“寨主,齐大当家的来报,说是找你有要事相谈。” 马三若有所思的放下酒杯,一脸的意犹未尽道,“公主,龙承皇,马三怠慢了,我这里恐怕是又有大生意来了,我若不去,全寨上下今年可又要喝西北风了,我马某现行告辞了,你们二位就在这里好生住着,好吃好喝,我的手下你们随意差遣,改日,我马某人再亲自来赔罪。” 马三一走,龙绍焱便凑到温安面前问道,“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现如今,他们都只能吃些青菜,而且,每日只能吃上一顿,马三那人虽义气,但是,不保他不为了寨内的兄弟就把你我杀了,所以,此处危险重重,我们需要赶紧动身,我已在沿途留下记号,现在,猎豹他们也应该到了。” ------------ 35 不该信男人 更新时间:2013-10-08 温安抖了抖肩膀不屑的道,“姐夫,要回你就自己回,非拉着我回去干什么,我在这里还没有玩够,别说我没提醒你,明天你若回不去,耽误了大婚,我五姐还有父皇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如果你还生气,那等回到草原我愿意任由你惩罚,但是,现在你必须认清这个事实,我们两个身份不同,呆在这种马匪窝,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威胁,你我的身份不容许为了一己的怨气而忘记了国家的安危,这点道理,我想,你再不懂事也肯定是懂的。” “你——”温安歪着脑袋说着,“我当然懂!你放心,你是我未来姐夫,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当然,草原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我会跟着五姐的送亲仪仗队伍回去,从此跟你老死不相往来,说吧,我们怎么出去。” 龙绍焱一怔,脸上明显有几分的不悦,但是为了赶紧从这鬼地方走出去,便陪笑道,“马三厉害的就是张厚脸皮,论起身手,他还差得远呢,一会儿,你抱紧我,看我如何带你飞出他这马匪窝。” 温安垂着眼皮说,“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什么时候了还说笑,你再这样,我就不走了。” 龙绍焱顿时挺起腰杆,义正词严的说,“谁说笑了,我说的当然是认真的。” “不妥,我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出去,我的功夫也不差。” “果真如你所说那么厉害,怎么连五个臭毛贼都收拾不了,呵呵。”龙绍焱狼心狗肺的笑着讥讽道。 温安摸着头顶的伤,忽然眼中攒动着泪水,再回想起那一幕,浑身都似乎被冷水浇头一般,现在,一想到男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痛恨起来。 她从未质疑过弦王的人品,但就是这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弦王,竟然和猎熊之间有染,将猎熊常年安插在草原上,又在陈国、菓洛两国联姻的前提下,竟然打着替自己弥补过失的旗号意图灭掉草原,如此一来,必然挑起陈国和菓洛大战,到时候,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关键是,一旦陈国元气大伤,那么,五个诸侯国中最强大的弦国必将成为唯一能同陈国抗衡的力量,所以,弦王的用心,还是极其难以揣测的。 她匆匆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禁扪心自问,他,还是那个在自己饥饿时送自己手抓肉的龙少焱吗?还是那个总喜欢调侃自己从不会高高在上的草原二王子龙少焱吗?还是那个会同自己一同无拘无束奔跑在草原上欣赏风景无话不说的龙少焱吗?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从此要与自己成为朋友的龙绍焱吗? 看着他睿智的眼眸,温安忽觉得,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过只是因为自己是猎狼的影子,猎狼的替身,而当他在民族危亡和二人友谊之间做一个抉择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如今的他是担负着草原命运的龙承皇,也不再是之前那个随便说笑、随意打骂的二王子,自己在他心里跟民族安危比起来,如此的微不足道、无足轻重,此时的她就是两个王战局中的一个棋子,被推来推去的并不重要的棋子。 “唉。”温安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世界上,真正对自己没有企图,无私奉献着关怀的,恐怕只有生自己养自己的父皇了吧,想到这里,她灰头土气的说,“天尚早,等晚上,咱们就动身吧,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你,怎么都可以,顺便,先把你的小狼带走,在这里吵得我无法休息,包扎着绷带的样子着实难看,只觉得十分的碍眼,影响心情。” 龙绍焱一脸的铁绿,一向喜欢小狼的她这会儿竟然对小狼如此不屑一顾,这时候的他方觉得无比后悔,不该轻率的说出那番话去刺激她,让她心痛,自己明明那么在意她,甚至不惜耽误自己明日的大婚千里迢迢寻她,生怕她有什么意外,可是,为什么自己嘴上说出来的话竟然是那么的不中听,这会儿,终于惹得她一脸的失落,自己心里又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的难受,想厚着脸皮留下来陪她,但是,又怕她见了自己更加烦躁,于是,也就乖乖抱着小狼离开了,他只等着到了草原,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住,哪怕是不惜自己的名誉囚禁她,他想要的,就是一辈子要她不离开自己,再也不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一个下午,温安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窗外明明是满园春色,可是,自己的心却空落落的无处寄放。 她依偎在窗边,竟然想起那一夜细雨蒙蒙,宁静的夜色下,漫天飞舞着弦国的萤火虫,那是第一次有人用火光照亮了自己封闭黑暗的心,可是今天,当猎熊柔情媚骨的喊她一声“姐姐”时,自己才发觉,弦王,原来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样,是他用一团冰冷的水,亲手将温安心头的那团温暖熄灭,这就是被自己相信的人欺骗的滋味,冷,彻骨的寒冷。 温安口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弦王的那句话: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默默的流下了眼泪,竟然分不清眼前刚飞过去的蝴蝶是白还是粉。 龙绍焱想来敲门的时候,不料温安已经坐在门前的台阶前,一言不发,看见龙绍焱,不冷不热的凑过去,口中只说,“带我走,求你,尽快。” 龙绍焱自知她一个下午难过至极,竟然轻轻环上她的肩膀,心痛万分的说,“抱紧我,我们便走。” 温安咬了咬嘴唇,终于狠下心凑了过去,同样的场景似乎之前也发生过,那是自己犯下大错之后,惊惶之间被弦王拖进温暖静谧的怀抱,那是一个宽广、安逸、踏实的怀抱,那一次,她竟然深深的跌入睡境,可这一次,脚下却是一片漆黑,而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明天就将是自己的姐夫。 她在龙绍焱的怀里无奈的笑了笑,如果那日,父皇的宴会上自己不出现的话,说不定现在的弦王,早已经是自己的姐夫,而且,夫唱妇随,日子说不定过的也好。 “想什么呢?”龙绍焱双脚轻轻落地的时候,用冰凉的手指刮了一下她弯弯的鼻梁轻声问道。 “想明天该怎么面对五姐,我是一个并不受姐姐们喜欢的妹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经——” “曾经因为争风吃醋而想杀了自己的亲姐姐?”龙绍焱正视着温安的眼睛,抬起她尖尖的下巴问道,“弦王是这样说的,他说的时候,满脸的洋洋得意,好像你做了什么无限风光的事情一样,可我觉得你不会这样,虽然你有的时候是有些凶,但是,骨子里还算是个善良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舍命去救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龙飒了。” 温安轻轻的仰起脑袋,乌溜溜的黑眼珠在夜色中浮现着碎玉一般的光芒,她浅笑道,“我已经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我决定回去领命,就算父皇赐我一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明天你和五姐大婚,以后,好好待她,既然猎狼姑娘已经不在了,那索性,就对上天赐给你的人好一点,况且我五姐,也不错。” “曾经被她欺负,还要替她说好话,我欺负你的时候,却要千百个还回去。” “那是因为她们是我姐姐,你又是我的谁?我们不过刚刚熟悉而已。” “什么?刚刚熟悉?”龙绍焱冷笑着,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霜,“你就是看待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如果熟悉的话,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喜欢谁,讨厌谁吗?或者,我应该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喜欢谁,讨厌谁——” 龙绍焱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心漏跳了两拍,他痛了,又一次痛了,那种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的感觉,在时隔三年后的今天又大驾光临,他呵呵的冷笑着,口中复复念着,“我喜欢谁,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欢谁——普天之下,我能喜欢谁——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我做的还不够好!” 温安远远的在前面走着,“我当然知道,普天之下,你喜欢的女子,只一人,那便是早早住进你心中的猎狼姑娘,你之所以不杀我,对我一忍再忍,无非是因为猎狼的关系,但是,我不是猎狼,所以,你可以与弦王拿我和你的草原做了个交换,现在,你的草原很好,所以,我这个被你舍弃的东西也便不会在草原上出现了,我们快走吧,除非,你想马三再把我抓回去,我想,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也不想我变成一女马匪吧。” “神颜——” “我不是什么神颜,我——”温安的心头又浮起弦王温润如玉的表情,她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你们男人说的话,我真的不再想相信了!” ------------ 37 初恋是毒药 更新时间:2013-10-10 天边泛起火红的朝霞,似一团烈火,染的草原红了一半。 龙绍焱脸红筋暴的骑在马上,狠狠的攥着拳头,一双红色的眼睛嵌在黑黑的皮肤上,透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猎豹将军,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叛国通敌的人,你看那昔日耀武扬威的齐将军,如今,也沦为一介匪盗,呵呵,真是滑稽可笑,你可有把握干掉他?” “回龙承皇,属下一定尽力。” “你说尽力就是不自信!看来,得我亲自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马三那小子,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居然联络起齐岳,一同攻打我部,弦王刚走,他们就来了,咱们这草原可真是热闹!我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不行!您现在是龙承皇!怎么能亲自上阵!” “怎么?你敢质疑我?” “那倒不是——” “那还废话什么,看好那个笨蛋,不要让她乱跑。” “哪个笨——哦——我会看好她的,龙承皇放心,要不要我告诉沄淰——” 龙绍焱一挥手,“我去去就回,你把茶给本王倒上。” “龙承皇,您现在是皇,要自称‘朕’。” “让族长把这个破规矩给改了。” “这——是——属下领命。” 龙绍焱策马驰骋之时,猎豹赶紧去准备茶,他深知这次草原的对手是曾经陈国数一数二的将军,可能是拿惯了刀枪棍棒,猎豹将军斟茶的手略微有些抖动,茶水时不时的便溢到外面来,他的额角冒着些许的汗珠,但是,心下又合计,龙承皇说回来喝茶,那必定是有信心在茶凉之前回来,龙承皇从不说大话,只要说到,必然办到。 可是他从未说过要娶猎狼,也从未说过喜欢沄淰。 猎豹叹了口气,他只有这么两个妹妹,可惜,一个早死,一个却又不认自己,仿若还跟自己有仇一样,说话的时候没个好声好气。 草原上上突然有了战争,但是,百姓们却是不慌不忙,老人领着孩子进了毡房,年轻力壮的男人们都拿着兵器守聚集在一起,和正式的军队混在一起,仿佛随时都能加入战斗中一样。 温安本想继续睡来着,想着外面这么热闹,可能是五姐的送亲队伍到了,于是,辗转之间,便也坐起,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小狼却在这时候狼狈的蹿进温安的帐内,一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地中间摇摇晃晃的走着,刚要坐起却又跑到帐外,看了会儿,才回来,眼角似挂着晶莹的泪水。 温安怜惜的跑过去捧着小狼的头说,“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她伸出玉手拨开帐帘,远远的,一个青衣男子骑在马上,头发高高竖起,眉宇间充满了戾气,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透露着满满的自信,只一眨眼,便可勾魂摄魄。 温安禁不住颤抖着朱唇,微微道,“齐岳——怎么会是你——” 龙绍焱和齐岳打得正在兴头上,马三却暗中使诈,几枚毒镖同时飞出,劈头盖脸便向龙绍焱袭来,龙绍焱俯下头,一个利索的转身,便算躲了过去,若不是马三使坏,他的血刀已经劈开了齐岳的头。 此时的齐岳也微微的眯起眼睛,他微微侧着头,握着剑,嘴角挂了一抹淡淡的笑,他的剑仿佛闪着一团寒光,那道寒气,却远远不如他眼中的那份冷漠。 温安闭上眼睛,一切仿佛都像是做梦一样,永无休止的战争让她似乎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她遥望着碧绿的天空,嘴里哼着儿时母妃曾唱过的歌谣: 九月西风兴,月冷霜华凝。 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 二月东风来,草坼花心开。 思君春日迟,一夜肠九回。 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 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 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她不晓得那歌中唱词是什么意思,但是,记忆中,每当母妃唱起这首歌,必定泪流满面,记忆中,自己的父皇虽十分爱戴母妃,但是,母妃却如族长所说,好似并不快乐。 转眼间,齐岳在龙绍焱的血刀下倒下马去,瞬间,草原上一片欢腾。 马三见势不妙,立刻带着一队人马呼啸而去,也不管不顾陈国公主的队伍,他们远远的喊着号子一路去了,四处的士兵洪水一般蜂拥直上,追击马三的残余部队。 龙绍焱则将齐岳五花大绑起来,齐岳的胳膊似乎还在流血,他仍旧如一棵松树立在草原上,那般风骨,在温安的记忆中便无人可比。 凯旋而来的龙绍焱满脸的锐气,明亮的眼睛中透露着极大的满足,士兵们在草原上高兴的吼叫,喊出了心底极大的喜悦,草原上,比先前更加欢腾起来。 身穿陈国衣着的军队缓缓的自远而来,军队中间,一个身着大红长袍的女子便是温安的五姐——如宾,她虽长途跋涉,但是却步态轻盈,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妖艳。 龙绍焱双眼含笑,牵着明哲的纤手,缓缓的从温安的毡房前走过,如两只蝴蝶,翩翩而过。 明哲低眉顺眼,并未注意到一侧的温安,而龙绍焱,却正眼的瞧向温安,眼中充满了平静,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和感情。 龙绍焱顺手拿起猎豹掌心上早已沏好的茶,轻轻的递给明哲,风情万种的说,“这是草原上的木花茶,喝了这杯,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以后,要与我同甘共苦,荣誉与共,不知你可愿意?” 明哲的眉宇间浮上淡淡的不快,她跟温安一样,不喜欢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如一粒沙一般。 “我既已奉命前来,那便是不管喝不喝这茶,都是你们草原人了,臣妾还得恭喜您坐上龙承皇的位置。” “只要你听话,懂事,龙承皇妃的位置便永远是你的。” “如果有一天,陈国不在了,那位置也会是我的吗?” “会,但是,我不一定保证,你会过的开心。” “当然,后宫佳丽三千,今生今世,龙承皇又岂能只专爱我一人?” “错,不是专爱,是顺应天命,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顶毡房是我的,没有我的传唤,你不能随意进去,否则,杀无赦。” 如宾的眼中显然已经喷出火来,只狠狠扔下话道,“好,反正,本公主有的是有趣的事情可以做,龙承皇不必担忧臣妾的日子过的枯燥乏味。” 龙绍焱不屑的继续往前走,他要去族长那里寻一个答案,不管她是不是沄淰,他都要娶她,今晚,与自己洞房花烛夜的女人,不该是别人!不可以是别人!偏偏就应该就是她——沄淰! 温安偷偷见龙绍焱往族长那里去了,便蹑手蹑脚的往马厩去。 马厩的旁边便是一出柴房,柴房除了装柴之外,还有一个功能,便是定省思过之处,刚才她瞧见齐岳被士兵带了过去,齐岳前后该是杀了不少菓洛人,所以,草原上的男女老少应该恨他入骨,这会儿,说不定要怎么折磨他。 果然,齐岳被绑在柴房的柱子上,正遭遇着狠狠的毒打,空气中不时的飘来一股血腥的味道,再仔细一闻,那皮鞭上竟然裹满了辣椒水。 温安的眼中攒动着泪水,从前,那些因有他的呵护而变得缤纷多彩的春华虽已渐渐远去,但是,记忆中,那明媚入春的男子依旧屹立在阳光下,慢慢的走向自己。 “住手!”温安大喊着,“谁让你们滥用私行的?今天是龙承皇的大婚,你们却在做这些血腥之事,冲了龙乘皇妃,我想,她一定不会饶过你们,说不定,会把你们扔进辣椒缸里,再点上一把火!” 几个人听了温安的话赶忙停手,他们并不担心被龙乘皇妃怪罪,却只怕得罪了这个龙承皇一直视若珍宝的温安,那一日,他们可是亲眼瞧见温安将龙承皇赶出了毡房外,满腹怨气的龙承皇却不得不骑马在沙漠里转了一圈,他们知道,温安这个女子对龙承皇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安静的空气中,温安来到齐岳的身前,他浑身已经遍体鳞伤,尤其是左臂,仍有血流出,温安固执的扯下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 齐岳从疼痛中醒来,抬眼间她时,竟然是一愣,“你——你——” “齐将军——我是温安,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不用你救我!快点从我眼前滚蛋!” 两行清泪径自流出,“你还恨我、怨我,我只想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弥补你,像你曾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你,别人都说,知错能改,我已经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清浅和流苏,我愿意用我接下来的生命去救更多人的生命,求你不要再恨我、气我,我想跟你说话,我想跟你谈那段快乐的过去,你知道,除了你,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幼小的时光我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你,我便没有了快乐的童年,没有——” “够了!如果你不曾在我的世界中出现,那么,现在,我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很后悔——我宁可死在任何地方,也不愿意死在你的眼前。” 温安只觉得吼间一阵血腥,刹那间,一口血便吐了出来,“我母妃曾经教我唱过一首歌,歌里说,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以前,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如今,唱的多了,却懂了,歌词里有你和清浅,还有一个我和藏在我心中的你,我为什么要爱你——好痛!” “沄淰——” 温安回眼,见龙绍焱一脸阴冷的站在柴房门口,他敞开胸怀缓缓道,“沄淰,来我怀里,你病了,我抱你回去休息,听话。” ------------ 38 洞房花烛夜 更新时间:2013-10-11 温安泪眼婆娑的看着龙绍焱,用祈求的语气说,“求你放了他吧,如果你想我留在草原,我就留在草原,如果你希望我是沄淰,我就是沄淰,就算你把我当成猎狼,我——我也愿意,我只求你放了他。” 龙绍焱的身体一怔,他狠狠的盯着温安身后那个肮脏不堪的男人,他的心抖得厉害,他居然也配跟自己抢。 他抬起手指着齐岳低声怒道,“原来,你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能保护得了你,我虽看不上马三的厚颜无耻,但是,马三却比他精明百倍,我虽痛恨弦王的虚情假意,但是,弦王却有宏韬伟略,他们,都可以成为我龙绍焱的敌人,但是,他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狗!” “龙绍焱!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要是杀了他,我就杀了你!就算我现在没有能力杀你!将来,不论上天下地、卖身陪笑,我都会倾尽自己所有杀了你!”温安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嘴角明明有血,她的心明明很痛,可是这一刻,她都仿佛只记得要救他,只是救他。 “你确定是在求我不要杀他吗?”龙绍焱冷冷的盯着温安,心早已凉透了,她居然可以为了她,卖身陪笑……他的心,像是被谁狠狠的割着,一片片。 温安的眼神一暗,她懂他固执的眼神,他说的话,一定就会办到,若今天他说他要杀他,那么,齐岳必死无疑。 温安的眼中已经无泪,她缓缓的弯下自己的双膝,那一跪,竟让两个男人顿时满脸阴郁。 “我不用你假慈悲救我!就算你今天救了我,我明天也会杀了你!我爱的人只有刘清浅,而绝对不会是你!你别痴心妄想了!”齐岳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他身上的枷锁被拽的叮当作响,但却似乎不管他怎么骂怎么侮辱她,她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第一次屈辱万分的低下了头。 龙绍焱的心被他们揉碎了,他看着地上那个单薄的她,想去搀扶,却又没了勇气。 “他都说了不爱你,你又何必执着,让他在死前非要更加痛苦一番呢,你如果爱她,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赏他一个痛痛快快的死!” “不——我求你,放了他,我愿意听族长的话,嫁给你做姬妾,就算是做个侍女我也愿意,求求你,不要杀他,如果没有他,我之前的十六年便什么都没有了。”温安狠狠的在地上磕着头,先前由于撞了树,这下又被碰到,额头也血也顿时沿着她的鬓角流下。 龙绍焱一急,竟然大骂道,“齐岳,你真有种,你有种这样狠狠折磨一个女人!” 齐岳鄙视的一笑,“你又何尝不是?” 龙绍焱虽气愤,但是,却顾不得跟他理论,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跟一个叛国通敌的人争辩什么,他只要他的温安平安无事。 龙绍焱慌张的抱起温安,虽然怒气当头,语气中却还留着几分客气说,“沄淰,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第一个把他千刀万剐,有本事,你就死给我看看!” 当众人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承皇抱着温安跑向自己的毡房的时候,禁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刚到的如宾公主,这会儿她正在侍女的陪同下跟草原人热情的打着招呼,新婚当天,自己的夫君居然抱着别的女人进了毡房。 这一幕也被如宾看到,她眉头一挑,气愤的问道,“龙承皇抱的是哪家的姑娘?” 猎豹从一边上前恭敬的回道,“回龙承皇妃,那女子,是家妹,沄淰。” “沄淰?” 西风浅吹,月辉被风儿摇进火红得毡房,龙绍焱依偎在温安的榻旁,他轻轻的抚摸着她洁白无瑕的手,轻轻送到自己的嘴旁,轻轻的亲了一下,又或许是含在嘴里,想咬却总也不忍心。 也许,只有在这种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他才敢露出自己的真情,他爱她,从那一夜,大漠中,他轻瞥她的第一眼,便已一见倾心,永无退路。 温安轻轻的咳着,她缓缓的睁开水润的眼珠,只一侧头,便瞧见龙绍焱关心备至的脸,她委屈的瘪了瘪嘴,想哭,却又不敢。 “你生病了,族长说,你有内火,需精心调养,他已经喂你吃了些药,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龙绍焱转身欲走,却被温安的手紧紧攥住,龙绍焱看着她满脸的伤心,“你是想我陪着你,还是在求我不要杀那个男人,你明明长了嘴,却跟我拉拉扯扯做什么。”龙绍焱假模假样的甩开她的手,却用眼角的一丝余光关注着温安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温安缓缓的提起被子,将自己的嘴、鼻、眼连整个头都掩在被里,又开始小声嘤嘤的哭泣。 龙绍焱略略不耐烦的骂道,“哭,你也竟然会哭!我还真是知道的少,竟然不知道,短短这一会儿,你竟然掉了这么多泪。”他气冲冲的走到矮桌前喝酒。 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虽然不是跟她的,但是,他多想,高高兴兴的就认为是自己和她的。 喝了满满一袋酒,他气冲冲的又跑到帐外喊道,“猎豹,弄点酒来!” 猎豹进来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往塌上扫了一眼,一抹惆怅浮在脸上。 “看看你的好妹妹!驴脾气一个!”龙绍焱气愤的接过酒,不悦的抱怨道。 猎豹却忽然一笑,“你们的事情,就算我是她亲哥哥,也管不了,你不知道,今天下午,她还连我一起骂了,凡事,都需要慢慢来,她原本有她的世界,她的世界原本不是这样的,想要走进她的心,就要走进她的世界。” “走进他的世界,难道,真要我放了齐岳那该死的?草原上多少人的命都攥在他的手里!我怎么跟大家交代?” “可是你真的杀了他,她便是今生今世都活在他的世界里了,就如同猎狼,在你对她最动情的时候离去,所以,你一直对她恋恋不忘。” “我——” “若是猎狼这么哭泣,这么求你,你还会这么狠狠折磨她吗?就因为她不是猎狼。”猎豹落寞的转身,“我只知道,猎狼已经不在了,虽然我伤心难过,但是,我更加庆幸上苍又还给了我一个有血有肉有担当的妹妹,她们的性格虽有些不同,但是,都是善良坚强的女子,我为她们每一个感到骄傲。” 猎豹转身离开,嘴里哼唱着一首熟悉的歌: 九月西风兴,月冷霜华凝。 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 二月东风来,草坼花心开。 思君春日迟,一夜肠九回。 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 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 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龙绍焱放下酒袋,转眼看着榻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温安,轻轻的走过去,他轻轻的拽了拽被角,却被温安狠狠的用手攥住。 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一寸一寸,久久久久。 “今天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你却在我的喜被里哭。” 温安忽然就停了哭泣,缓缓的露出脸来,她哽咽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在我的毡房里。” 龙绍焱轻轻一笑,“你别哭了,我会放了他。” 只那么风轻云淡的一句,温安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呜呜——” 那哭得让人心碎了一次又一次的声音久久的围绕在龙绍焱的耳边,他望着毡房壁上挂着的那个马鞭,那是猎狼的武器,三年来,一直都在那里,他都不敢触碰,哪怕是看上一眼。 记忆中的猎狼总是瘦瘦的,自小多病的她总是一脸的苍白,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将她吹走好远,可是,就是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却从不会哭,即使在最绝望的境地中,也会狠狠的瞪着明亮的眼睛,举起手中的长鞭,对着一切敌人放声长啸,无情的挥舞,猎狼浑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刚强,那种力量,让人心生敬畏。 自从失去猎狼,他便不再知道什么是痛,他征战沙场,不知经历了大小多少战役,他受的伤,曾经入骨,但是,都没有失去猎狼的滋味痛,而今天,这个女子的一哭,却将他的心轻易的拆成两半。 “但愿有一天,我被弦王、马三、或者是齐岳抓去,你不要向他们求情,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让他们痛快的杀了我,如果,你答应我,我就放了他,保他安全的离开草原。” 塌上的温安一脸的惊挫,她轻轻伸出素手,一双玉臂裸露在温暖的空气中,闪着点点光芒。 “干什么?”龙绍焱侧眼不悦的看她,她的泪竟然将鬓角的头发全部染湿,想起她刚遭受到马匪的惊吓,又被弦王欺骗,又被齐岳狠狠的拒绝,他不禁担心起来她的身体来。 他心痛的走到温安的榻边,并没有接起她的双手,只抬着头假装看不见的问,“我来了,我如今是龙承皇,不要再像过去那样,随便就对我招来喝去的。” 一颗泪又夺眶而出,这颗泪的意义与众不同,这是一颗感恩的泪。 温安挣扎着往龙绍焱的身旁侧了侧,轻轻的拽了拽龙绍焱的衣角,见龙绍焱对自己置之不理,便又轻轻的拽了拽。 龙绍焱的眼中竟然也是泪光点点,他不低头看她,因为怕她见到自己难过的样子,便任她用明亮的眼眸一遍遍的看着自己。 ------------ 39 洞房花烛夜 更新时间:2013-10-11 如此这般,几次三番,龙绍焱才轻轻俯下身,关心的问,“是不是饿了?” 温安含泪摇头,她从不知道,他这般宠她,一向善于只捉弄自己的人,今天,会为了不让自己伤心就放了自己强大的敌人,她仔细的看着他,这个样子的他,之前绝无仅有,她害怕,自己只一闭眼,所有的一切便都只是个梦境。 “困了你就休息一会儿,我——出去——骑骑马。”他的声音开始缓和起来,不如之前带着指责和不悦。 一提到骑马,两人的思绪都情不自禁的回到那一天,沙漠中的温安洋洋得意的睡在毡房里,而龙绍焱却在沙漠中骑了一夜的马。 温安哽咽的说,“二爷,我——想和你——一起——骑马——” 龙绍焱狠狠的咬着牙关,她居然肯喊自己“二爷”,在沙漠中的那一晚,她可是拼了命的都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害的自己吃了一晚上的沙子,而此刻的她,却鬼使神差一般的叫着自己“二爷”,难道,她真的愿意成为侍奉自己的奴婢? 龙绍焱极力克制住心头的痛,偏过头不去看他,声音洪亮的说,“今天我放了齐岳,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不必为了他,给我为奴为妾,再说,你都这么虚弱了,应该在榻上好好休息,不能骑马,而我骑马,是因为——我想去找我快乐的回忆。” “是和猎狼的回忆吗?” “……”龙绍焱不知道,他虽和猎狼一起骑过马,可是,猎狼的含笑的眉眼中只有猎鹰,他和她一起骑过马,当看着她枯燥无聊的望着茫茫大漠时,自己的嘴角会情不自禁的轻扬。 猎狼,会是你吗?现在,给我开怀大笑,让我心痛欲死感觉的人,是你吗? “二爷——你说过,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都不怪我,不气我的。”安静中,温安收起双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指缝中间缓缓流淌着绵绵的泪水,“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切,并不是我故意的——呜呜——” 龙绍焱轻轻扶起瘦削的她,环抱着它,又轻轻抚摸着腮边零落的碎发道,“当初,我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女人,竟然让弦王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魂萦梦牵,我也在内心中暗自讥讽过他,甚至想到,暗地里勾结一下她,让她做我的内应,你知道,我们身边很多人都不是可信的,就像猎熊,是弦王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一样。可是,当我知道,那个无缘无故就令弦王喜欢上的人竟然就是你的时候,我方知道,世人说的那话是真的,弦王的眼光真的是无人能及。你的确不同,你纯洁,简单,懂得感恩图报,总能让人感觉温暖,快乐。这本是人具有的最基本的品德,可是,在我们这些掌管一方生死大权的人的心中,那一份纯真善良何其的难得!弦王说,不管怎样,他都认定你是他的正室皇妃,这说明,你很好,好的让天下的男子愿意为你等待,不计红尘长短,岁月飞逝。而我,同样欣赏你那颗善良的心,小狼喜欢你,缠着你,想必也是一样。以前,我总捉弄你,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每当我看见你,既爱又恨,你虽然笨笨的,但是,我就是欣赏你的笨,可是我又恨,我怕我情不自禁喜欢上了你,就忘记了猎狼,我觉得,我不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不要自己喜欢上你,我甚至希望你早点离开草原,从我的世界中消失,然后,我就会随便娶一个什么女人,终此一生,可是,偏偏就是你,总让我简单的就笑,轻易的就痛,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龙绍焱转眼看着温安波光流转的眼眸,她竟然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 眉如墨画,柔情似水,唇红齿白,近在咫尺,他不敢看她委屈又带着致命魅惑的唇线,只转眼看向她略带苍白的肌肤,一颗泪水此时恰好如流星坠落。 他心痛不言,只抬起手,频频擦去她泪中藏着的伤,一抹一抹。 她抬头不语,略仰着脸,任他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一声一声。 “呜呜——”她趴在他的肩头伤心的哭泣,嘴里胡乱的说着,“齐岳不喜欢我,弦王欺骗我,为何你要纵容我——我不要有一天你被他们抓去,我不要——” 龙绍焱的喉头也是一痛,他勉强的笑笑说,“我当然不会被他们抓去,我的武功厉害着呢,几年前,我和弦王曾在湖边比射箭,他就输给我了,呵呵,我还年轻,很是年轻有为,今天,我放了齐岳,因为我不怕他明天能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你乖乖听话,不要哭了,我最见不得人哭,一哭,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回来就没有吃过东西了,一会儿,你想吃点什么,我们一起。” 温安才抬起头,自己擦干了泪,关切的问道,“怎么不吃饭?你如今是龙承皇,要对自己好一些。” 龙绍焱关怀的看着她,“你要吃些什么?” 温安低着头,摆弄着自己布满泪水的手指。 龙绍焱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向门外的侍卫命令道,“传猎豹将军进来。” 不一会儿,猎豹便进了毡房,本是一脸的心心事忡忡,忽见温安已经坐了起来,神色较之前也好了许多,不禁眉开眼笑道,“龙承皇,有何吩咐?但凭差遣。” 龙绍焱看了眼一旁的温安说,“看你这个哥哥,刚才还一脸愁云,这会儿,你开心了,他也忘乎所以了。” 温安红着脸看向猎豹,他浓眉大眼的,竟和自己的母妃有三分像,看着看着,不禁淡淡的一笑。 龙绍焱继续吩咐道,“去,放了齐岳,给他备足干粮,我要你亲自护送他走。” 猎豹本来挺高兴,猛听这话,一时间惊呆了,仿佛是吃了一个苍蝇,脸憋得通红,眼睛也瞪得老大。 “别瞪眼睛了,那么用力,小心把眼珠子瞪出来,我说的话,照办就是!”他又回眼看着低头不语的温安问道,“你可要去随哥哥同故友送别?” 温安低着头,狠狠的咬着嘴唇,她想去,好想去。 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给沄淰姑娘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 转身又交代猎豹说,“你带你妹妹去跟齐岳说几句话,记住,只能说两句。”又转眼看着温安一脸的伤心,“好吧,三句,你说完了,就乖乖回到这里,陪我吃晚膳。” 温安静静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他已经为自己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龙绍焱只允许自己跟齐岳说三句话,可没说,不准送齐岳,一步一步,她跟在齐岳的身后,两个人的影子混在一起,仿佛合成一体。 温安侧目静静的瞧着,以前,在朝凤宫的时候,也有那么一次,两人在院中观赏月亮,两人吃着点心喝着酒,影子便重叠在一起,那时候她就甜甜的笑了,她多想,一生一世,两个人永远没有距离,若有距离,也便是喘息之间便能触及。 齐岳察觉到了温安的一异样,虽然身上有伤,却还是十分厌恶一般快走了几步,嘴上还不停的骂骂咧咧道,“你送也送了,笑话看也看了,回去陪你的龙承皇睡觉去吧。” 温安只当做没有听见,虽然脚步有点凌乱,但是还是紧随其后。 她离开草原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想,按照龙绍焱的性格,她不回去,他是肯定不会吃饭休息的,便也停下了脚步。 温安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从袖中掏出母妃的兰花绢帕,她虽不说话,却已笃定要同母妃一样,若有来世,化作龙女花,报答齐岳今生今世的恩情。 回忆两人相识至今,齐岳从不曾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过自己,风一吹,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齐岳轻瞟了那绢帕一眼,缓缓的抬起手,只轻轻一提,又一松手,风便带着绢帕飞走好远。 温安孤零零的站在夜色中,怔怔的看着那一幕,内心窸窸窣窣的伤了一大片。 “你以为你是谁?你能跟清浅比吗?你以为随便一个女人就能走进我齐岳的心中吗?蠢笨至极!!!” 温安忍住了自己的泪如泉涌,想张口却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齐岳仿若视而不见一般,继续吼道,“我是为如宾而来,若不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巫蛊布偶,我的清浅还有孩子又怎么会死?我一定会杀了她!” 温安仿若充耳不闻,只回首从马背上取了为他准备的干粮和一壶淡水,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齐岳转过身,满脸嫌弃模样,温安看着他脸上那道熟悉的疤痕心头才能感觉到一丝熟悉。 齐岳缓缓走过来,低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温安低声说,“我如此的生不如死,却还苟且的活着,我想你也可以,不要再回陈国了,你的家,不在那儿。” “齐岳——”她终于开了口,一开口,连身后的猎豹也竟然是满脸的震惊,那浅浅的一句,仿若穿过上古千年,越过四季春秋。 “若有一天,龙绍焱战败在你的手下,请你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齐岳抓起干粮和清水,翻身上马,干脆利落的说,“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山一程,水一程,她目送他远去,今生今世,不知何时相见。 风一更,雪一更,他狠狠的抓着马缰,不敢回头,此时此何,心如刀绞,声泪俱下。 ------------ 40 洞房花烛夜 更新时间:2013-10-13 回去的时候,温安果然见龙绍焱一脸冰碴的站在毡房前,仿佛是在跟谁置气,一旁的侍卫都吓得脸色苍白,都狠狠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直到龙绍焱看着温安远远的回来了,方才露出了干净的笑容。 温安自知自己耽误了些时间,便也二话不说,低着头默默的径直往龙绍焱的帐内走去,毡房外,灯笼火红的光芒映红了她原本苍白的脸,似更加的美丽动人。 龙绍焱欣赏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觉得享受至极。 “温安——”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美好的画面,刺进温安的耳朵。 龙绍焱和温安同时回身,夜色中,一席红衣,满眼戾气,打扮得无比妖娆的女子正是如宾。 “姐姐——”温安情不自禁夺口而出,脸上闪过一丝惊挫,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意外的相逢。 “真的是你!”如宾的脸上顿时不悦的质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她又转眼瞪着龙绍焱问道,“她可是我妹妹,她怎么进得你的毡房?我是陈国皇帝赐给龙承皇您的王妃,你若对我不好,我会亲自书信给父皇,别忘了,你的亲妹妹可是在陈国,你对我不好,她过得就好吗?” 还未等龙绍焱开口,她又开口数落起温安道,“你是不是只对姐夫感兴趣,先抢了大姐夫,现在,又打五姐夫的主意,你还真是跟你那个没脸没皮的娘一样,下贱!我不仅要书信给父皇,还要告诉弦王,你就是个浪荡的女人!荡妇!不要脸!” 猎豹远远的听见如宾竟然如此的无理,狠狠的攥着拳头,他望着一旁面无表情的龙绍焱,又缓缓地下了头。 龙绍焱看着温安轻声说道,“沄淰,我们一起进去用晚膳,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人打扰,若谁不懂事,我就亲手割了她的舌头,你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他回眼不屑的看了眼如宾道,一板一眼的说,“同样,我也说到做到,如果你不生事,你将永远是草原上的龙承皇妃,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想我很有必要提醒你,她现在的身份是沄淰,菓洛族长的外孙女,草原英雄沄将军的女儿,猎豹将军的妹妹,在我们草原上,身份不同于一般家人的姑娘,你作为龙承皇妃,也要礼遇有加,但若要再三刁难,别怪我不客气,还有,麻烦你帮我传下命令,她叫沄淰,下次再有谁喊错了,我也要重罚。” 未等如宾开口,龙绍焱便搂着温安一同消失在那如火一般的红色中,那里,今晚本该属于她! 如宾狠狠的咬着唇,她恶狠狠的盯着毡房暗自骂道:温安你个贱人,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咱们走着瞧! 进了屋子,温安坐在琳琅满目的食桌旁一脸的魂不守舍,眼睛也时不时的向外看去。 “看什么?我这不是在你眼前吗?”龙绍焱一边给温安盛着热汤,一边阴阳怪气的与她说话,口气竟然较两人刚相遇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今天——是姐夫和姐姐的大喜日子——我——我不该在这里——我一会儿吃完了——就回去吧,你说的,会对我姐姐好的。” “刚才还喊‘二爷’,这会儿又叫我‘姐夫’,你是不是故意气我。”龙绍焱隔着食桌抬手又去摸她的头。 温安慌忙的低下头,紧张的说,“我不饿,我回自己那里休息就可以了。”说完,便要起身欲走。 “你很虚弱,不能多走路。”龙绍焱顺势抓起她的小手,紧紧一握。 “其实也没有多远,就几步的路。” 龙绍焱不假思索的说,“那我送你回去。”他似乎是怕她跑掉,依旧紧握她的手,绕着食桌来到她身后,忽然打横一抱,温安就已经全部被包裹进他的怀中。 “啊——不用不用,我可以走的,姐——夫——” “为什么每当你喊我姐夫,我都感觉你是在勾引我?”龙绍焱轻轻低头去看她的眉眼,笔挺的鼻子倔强的靠着她的额头,一股兰花的芳香顿时让他五乱神秘。 “不是的,我没有——你放开我——你说过不再捉弄我的——小狼作证的——” “这样也算捉弄的话,那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希望我也捉弄捉弄她们。” 温安倔强的侧过头,躲过他冰凉的鼻尖,整张脸便埋在她的胸膛中,任他怎么叫她,就是不把脸露出来。 龙绍焱拔腿便往外走,不料,脚下一拌,两人便双双倒在那大红塌上。 “你要干什么?”被龙绍焱压在身下的温安挣扎的喊着。 “我不是故意的。” “刚才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你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我只是,扭了脚,动弹不得。” “我才不信,你快走开。”温安使劲的推搡着龙绍焱的胸膛,无奈,他竟然是越靠越近,一脸坏笑的看他,淡淡的问,“刚才是谁说,愿意当我的妾?” 温安顿时哑然,“怎么你要反悔吗?” “恩,我有这个想法。” “龙绍焱你不要脸——”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别抓坏我的脸,抓破我的脸,我对你不客气,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温安倔强的扭过头,可是又感觉自己的胸被他压得竟然喘不过气来,便又娇喘吁吁的说,“我喘不上气了,你快走开!你还想让我更加虚弱吗?” 龙绍焱笑笑道,“我也只有在你虚弱的时候欺负欺负你,别的时候,我才不敢招惹你。” “你——”温安瞪大了眼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这样,跟市井无赖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 “亏你还知道。”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温安气的也不与他在说话,只怒气冲冲的看着别处。 龙绍焱方才缓缓起身,“还敢不敢回去了?” “原来你故意的!!!” “对,看你以后再敢叫我姐夫,我会更加严厉的制裁你,快过来,咱们继续喝汤。” 龙绍焱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把温安抱到桌前,又开始细心的一口一口的喂她。 温安一时竟然迷惘了,那双拿惯了血刀的手,伺候起她来,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细腻。 “我要跟你说件事情。”龙绍焱边喂边说。 “恩,我听着。” “我和你哥哥是好兄弟,一直想给她找个合适的女子作伴,之前他都推辞说要为猎狼报仇,如今大仇已报,这件事情也必须提到日程上,我已经跟族长说明了此事,族长已经同意了将这件事交给你办?” “交给我?我不要!”温安推辞道。 龙绍焱疑惑的笑道,“为什么?那可是你哥哥?草原上门当户对的佳丽也不是很多,挑起来也不会很困难的,只要比你好点儿的,你哥哥都是可以接受的。” 温安不悦的瞪着龙绍焱气愤的说,“为什么一定要比我好点儿的,我就那么差吗?” “还有,族长很寂寞,先后失去了女儿、女婿,又失去了最爱的外孙,如今你回来了,要多陪陪他,我早些时候去他那里看了,那里有你喜欢的兰花,过去欣赏欣赏也不错。” “恩,我会去的。” “沄淰?” “嗯?” 听见温安回答,龙绍焱不禁笑了出来,“你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你愿意做沄淰?我的沄淰?” “恩,你不是说,谁叫错了我的名字,就要重罚吗,那当然也包括我自己了。” 龙绍焱放下汤碗,拉着她的手看了好久,“你会不会怪我。” “反正从现在起,我就试着做沄淰吧。” “好,沄淰。” “恩,沄淰。” 两人笑着笑着,似乎有了一丝困意。 沄淰关切的问,“你困了就去睡吧,我也回去了。” “可我想你陪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新婚,不想独守空房,况且那些喜酒,红枣莲子的,也没有吃,明天被族长发现了,又要数落我了,我虽是大王,但是,族里的规矩也还是要听族长的。” “那你就赶紧吃呀,等你吃完了,我再回去。” “喜酒又不是闷酒,怎么能一个人喝,再说,枣和莲子,我就是吃一锅,估计也达不到族长和哥哥预期的希望。” “他什么希望?” “这个——我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族长说出的话,肯定都是正理。” “正理,族长可说,让我一年至少要生一个孩子——” 沄淰脸一红,“这——好像有点难——可族长偏说,达不到要求他就一年不出门,什么时候听见草原上有了小王子,才肯出门。” “喔——” “我合计,王子生不生的出来是一回事,这些族长的心意我领不领又是另外一回事,正好你身体不好,这枣补血,莲子补气,就你吃最合适。” “这怎么合适!这是给新婚的龙承王妃吃的。” “我说谁吃谁便吃。” 温安嘟囔着个嘴,“我不爱吃甜的。” “难道要我亲口喂你?” 一听到“亲口喂你”四字,温安便赶紧端起一旁的枣,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送。 龙绍焱看着看着就笑了。 两个人相对坐着,吃过了枣,又吃了些莲子,谈天说地之间,温安也放松起来,两个人说起各自觉得高兴的事情,嬉笑着聊着,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白。 ------------ 41 暮天雪 更新时间:2013-10-14 “龙承皇,族长、大王携草原上几大族的首领参见龙承皇和龙承皇妃。”门外的侍卫通报说。 沄淰翻了个身,咕哝了句,“什么啊,好吵。” 龙绍焱看着在自己怀抱中睡得像一只小绵羊一样的沄淰,不禁笑了出来,这个样子的她真是可爱,世间竟然可以有这么美好的女子。 他故意轻轻敲了敲沄淰的鼻尖小声喊道,“小懒鬼,起床了,你什么时候爬到我床上来了?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沄淰渐渐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龙绍焱,竟然“哇”得喊出来,然后,便心神不宁的跳下床,在毡房里一直跳来跳去,嘴上不停的责骂着自己说,“怎么就睡着了呢?我记得我没有——族长和大王都在外面,这——这要怎么办嘛,你倒是想想主意呀。” “有什么主意可想,大大方方走出去了就得了,扭捏什么,反正,我哥哥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陈国人,幸好,你是沄淰,不在哥哥厌恶的范围之内,所谓的龙承皇妃,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哥哥知道,我是不会喜欢其他子女的。” 龙绍焱一边说着,一边掀帘拉着沄淰出去,沄淰赶忙躲在龙绍焱的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众人皆惊讶的目瞪口呆。 龙绍焱却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各位真早。” 互相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族长便对着身后前来道喜的三位资深的统领说,“各位统领,昨儿个晚上,我细心呵护的玉兰花终于盛开了,花朵极其美丽脱俗,玉兰花在草原上并不常见,所以,还请各位赏光,一同去品评一下如何?” 大王爽朗的笑说,“嗯,那花儿开的极其贵雅,气质就像眼前这位沄淰姑娘,清秀脱俗,看着就让人喜欢,族长,赏花归赏花,你可别忘记了我昨天求你的事,占卜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皇侄呀,这也算是草原上所有百姓都关注的事情。” 族长笑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龙绍焱,又瞄了眼身后的沄淰,心满意足的笑道,“大王,你不用着急,我们要顺应天意。” 族长的笑眯眯的看着沄淰,欣慰的一笑。 沄淰满脸红晕,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仰头无聊的去看上漂浮的云。 龙绍焱看着众人渐渐散去,敲了一下沄淰的脑袋说,“别看云了,已经飘远了。”又指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对沄淰说,“看见那个黄衣女子了吗,她叫暮天雪。如果没有你,她该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算起来,你该叫她一声表姐,她是你姨娘的女儿,她一直仰慕你的哥哥,可是,她也算是个命苦的,族中规定,长女必须嫁给蕙灵人,以保证蕙灵人纯正的血脉得以延续,你哥哥体内有半个菓洛人的血,他们今生今世,是不可能长相厮守了。” 沄淰失落的看了一眼那黄衣女子,纤浓有度,体态轻盈,从背影看去,女子微步款款,举止动静得宜,看着便觉赏心悦目,沄淰推测她应该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真可惜,只是这个规矩果真不好,无缘无故的就会拆散很多人,世间的情字,怎么能是族规就禁束得了的?”沄淰轻轻的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我母妃也不用那么艰苦的过日子。”她一本正经的转眼看着龙绍焱问,“那哥哥呢,对他有情吗?如果有,你可不可以帮助他。” “你哥哥对她外表看起来总是淡淡的,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又不能只光看表面,就像我对你——”龙绍焱欲言又止,一双锐利的眼光毫不避讳的落在沄淰的脸上。 沄淰迎着龙绍焱炽热的眼神,脸一红,拔腿就跑了,仿佛比兔子都要快。 身后一个侍卫上前道,“禀龙承皇,龙承皇妃早晨去郊外骑马崴了脚,这会儿在毡房内休息,您要不要过去探望——” 说话间,猎豹将军也赶到龙绍焱身前说,“龙承皇,再过一个月,便是草原上最热闹的骑术大赛了,暮总领特意挑选了几匹好马,邀请龙承皇前去观赏。” 龙绍焱笑笑,“嗯,今年的骑术大赛一定会很热闹的,我也要给你的好妹妹选一匹良驹,就当送她的礼物。” 猎豹张嘴憨厚的一笑,“承蒙龙承皇爱戴,猎豹替妹妹谢过龙承皇。” 龙绍焱拍拍猎豹的肩膀,“你我何须客气,你和猎狼,还有沄淰,都是我龙绍焱这一辈子最珍惜的人,再过几天,就是猎狼的祭日了。”龙绍焱看着远处天上漂浮的云朵,“她曾经说,就算死了,也要化成云,每日漂浮在草原的上空,静静守望着她喜欢的人。” “唉,妹妹的仇已报,我已经没有遗憾,余下的时间,我们都要为身边的人好好活着。” “恩,去叫上沄淰和天雪,下午,我们去草原骑马。” 天空如洗,一片蔚蓝,沄淰和天雪在草原上悠闲的牵着马儿,两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说笑间,她们一同瞻仰着龙绍焱和猎豹将军两人精湛的骑术,沄淰不禁喜上眉梢问,“姐姐倒是说说,他们两个谁骑得好?” 天雪侧过头笑说,“各有千秋。” “我觉得哥哥骑得好,我亲眼见过他的脚力,竟然比马儿还要快。” “嗯,是,妹妹说的不假。”天雪眼中半带忧伤,看着马上英姿飒爽的猎豹,竟然似被风沙吹迷了双眼,哽咽的欲落泪。 “姐姐喜欢哥哥,可是,无奈又无法与他长相厮守,所以,姐姐宁可不说,只自己一人苦守痛苦?”沄淰怜惜的拉过天雪的手,垂眼说,“沄淰的心里也有那么一个想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我把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你,所以,姐姐有秘密也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笑话你的。” 天雪微微一笑,“你喜欢那个齐将军吧,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了,龙承皇为了哄你开心,不惜放了他最痛恨的敌人。” 沄淰低头,略带忧伤的说,“不管龙承皇怎么讨厌他,可他从前毕竟保护过我,我最孤苦无依的日子里,只有他守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要不是我,她的妻子是不会死的,他是性情中人,恨我也是应该的。” 天雪轻抚着沄淰的头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所以,龙承皇为你倾其所有,我也觉得并不奇怪。” “可是,我不想他对我好,我无法去回馈他赋予我的感情。” 天雪轻轻叹息,“真正的爱情是不计较回报的,我此生此世不求你哥哥说爱我,我只希望,每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幸福的,就像现在,肆意的策马奔腾,潇洒不羁。” “天雪姐姐——你真好,我想,不管以后你嫁给谁,你都会幸福的。” “你也一样,我的妹妹。” 说话间,龙绍焱便和猎豹策马赶回,见姐妹二人聊得火热,不禁也想加入进来。 天雪微微一福,声音柔美的说,“暮天雪参见龙承皇。” “恩,天雪妹妹,没有外人,不需拘礼。”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的龙绍焱显然感觉到天雪看向猎豹异样羞涩的眼神,便生拉硬拽着沄淰道,“你不是一直嚷嚷骑马吗?怎么现在又不骑了?咱们比一局如何,若你赢了,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若我赢了,你带我去一个你认为好玩的地方玩。” “我还要和天雪姐姐说话,我——” 天雪竟然情不自禁的就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眼睛迷成一条黑线,腮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沄淰竟然就抱着天雪不撒手,嘴里咕哝着,“如果我的童年里,也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该有多好。” 天雪惊诧的眼光忽而变回柔静,她轻轻的拍着沄淰的后背道,“现在,这个姐姐已经来到你身边了,你先去跟龙承皇学骑马,晚上回来,我教你画画,听说你喜欢玉兰花,我们就画外公的玉兰花怎么样?” “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骑马吧。”说话间,沄淰下意识的去挽住龙绍焱的胳臂。 天雪不禁又低头捂嘴一笑,只当没看见,转身去梳理着马的鬃毛。 “你是在命令我吗?我是龙承皇,你是不是又忘记了自己是谁?” 沄淰淘气的抖了抖肩膀,灰溜溜的骑马便跑。 身后的龙绍焱眉毛一挑道,“你快给我道歉!你有本事跑,就有本事别让我抓到,不然,一会儿,我一定严惩不贷!”说着,自己也翻身上马,策马奔腾。 猎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天雪梳理着马毛,竟是一脸的不自然,他想抬步往前走,但是,看着天雪举手抬足那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便也不忍打扰,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真羡慕他们,他们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你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闷闷不乐了。”天雪拍拍马背,回头浅笑道,“咱们也比试比试,看看我的骑术有没有进步?今年的骑术大赛,哥哥们不参加,所以,暮家只有我参加了。” 猎豹的脸憋得通红,“隋安将军也会参加,隋安将军出身将门,为草原屡次立下汗马功劳,他年纪轻轻,能有这么一番作为实在难得,而且,他有纯正的蕙灵人的骨血,如果,妹妹你能嫁给她,该是你的福气。” 天雪轻轻一笑,“谢谢哥哥关爱,我们骑马吧,我们已经三年没有比试过了,今天,你若胜了我,我就考虑嫁给隋安将军。” “此话当真?” “当然,草原人说话算话,从不食言。” 两人驾马遂驰骋,马上的天雪浅笑,心下却想,以前,你都让我,这一次,居然为了另嫁他人便如此拼命,我偏偏不要让你得逞。 ------------ 42 采花大盗 更新时间:2013-10-15 龙绍焱和沄淰从一侧的灌木丛后探出头来出来,沄淰奇怪的问,“我们干嘛非要换了马,又穿上夜行衣,弄不好再让你的卫队抓住,到时候多丢人啊,你现在已经是龙承皇了,不是之前的二王子,做事要讲分寸的。” 龙绍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你穿夜行衣也蛮好看。”他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边沄淰,乐得双肩颤抖。 “太阳还没落下,我们就穿成这样,未免太扎眼了吧,以前你都说我没脑子,怎么感觉,你也没脑子一样。” 龙绍焱看两人骑远了,才敢略略大声说,“一会儿他们骑远了,我们就跟上去,估计追到他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要干什么?莫非,你要偷看他们两个?你真不知羞耻!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要偷看就看,干嘛非要拉上我?” 龙绍焱气得脸色发白,顺手又敲了一下沄淰的脑袋,假装生气道,“你说什么呢,我堂堂龙承皇怎么能干那种卑劣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帮他们促成好事。” “促成好事?怎么促成?”沄淰追问。 龙绍焱把银色面具一戴,得意洋洋的说,“戴上面具,今晚,我们要打劫他们!” 沄淰看着龙绍焱递给自己的金色面具,奇怪的问,“打劫?亏你也想得出?”沄淰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又担心的说,“他们肯定打不过咱们,让天雪看见我哥哥被你打败,那我哥哥岂不是很丢脸?” 戴好面具的龙绍焱故意对着沄淰笑了笑,“我们就扮成采花大盗,去抢劫天雪,那时候,你哥哥一定会拼了死命的保护她,然后,我们就假装打不过,骑马往回逃,天雪一定会感动的声泪俱下,然后,你哥哥看着天雪哭成一个泪人,就会小心一软,小肩一搂,拥美入怀,好事就促成了——哈哈——你看看,我这面具如何,戴上是不是有一派仙人下凡的不俗气质?” 沄淰一脸的铁青,虽然不愿意,但是为了哥哥的幸福,却还是听从了龙绍焱的意见,乖乖戴上面具说,“可是,就算他们今天很甜蜜,很幸福,迟早有一天是要分开的,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只要曾经开心过,就算以后分开也是值得的。”龙绍焱嘻嘻哈哈的说,仿佛根本没有认真仔细听沄淰的话。 沄淰嘟囔着嘴,仿若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外公正要去给我五姐治脚伤,好像伤得不轻。”她边说边看龙绍焱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乎浮上一股怨气,便赶紧转了个话题说,“你看,我戴这面具好看吗?” 龙绍焱的嘴角弯了弯,“嗯,很美,不戴面具,更美。” 沄淰听见他夸赞自己美丽,不禁也学着天雪的样子,浅浅一笑,这一笑,又让龙绍焱的心沉醉了许久。 “承蒙赞美,荣幸之至,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两人又检查了一下面具,确认不会轻易就掉下来,然后,又狠狠的扎了扎夜行装的腰带,确定不会轻易就被扯下来,才策马驰骋,一路追击。 沄淰故意放粗了声音喊道,“大哥,那个妞儿不错,咱们抢回去给你做媳妇。” 龙绍焱被她逗的开心的就笑了,交代说,“天雪不会武功,一会儿你抓住她就行,你头上有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也不能马虎大意,只要你心里开心,别再有什么事情闷着,我就开心了。” 追了好久,两人方发现猎豹和天雪在河边饮马。 猎豹礼貌的用树叶捧起上流干净的水递给天雪,而天雪却背过身去,从草地上采了一朵花,一瓣一瓣远远的的扔向河水中。 猎豹无奈只能自饮,喝完了水,又牵着马,连个招呼都不打,闷着头就要往回走。 天雪回过身,大声质问道,“哥哥,你确定要我嫁给隋安将军!” 猎豹停下了脚步,若无其事的说,“咱族就这规矩,谁都改变不了,隋安将军是你夫君的最佳人选。” “他们吵架了?”沄淰和龙绍焱躲在一处灌木丛旁,翻了个白眼说,“哥哥就是个死榆木疙瘩,可怜了天雪姐姐一片痴心。” “那我们就冲出去帮他们一把。” 两人四目相对,龙绍焱看着沄淰高兴喜悦的眼神,仿佛被她感染了一般,也大笑了起来,那笑容里裹满了甜蜜。 “呔!哥哥,那边的小姐好生漂亮,抓回去给你做媳妇,给我做嫂嫂如何?” 龙绍焱极力的配合着沄淰道,“弟弟说的果然对,这么标致的美人儿赶紧抓回去。” “那个男的怎么办?” “别担心,看哥哥怎么像杀猪一样杀了他!” 沄淰想笑,却又赶忙收起笑意,“哥哥,快点,我还想让嫂嫂回家给我做好吃的。” 龙绍焱哑然。 龙绍焱两步便来到天雪面前,正想抬手敲晕她的时候,猎豹早已经脚下生风的来到眼前,双手架住龙绍焱的手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活得潇洒着呢,以后,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日夜陪伴,更会活得滋润有加。” 猎豹气得脸和脖子通红,大叫了一声就跟龙绍焱打了起来。 除了上次见识过龙绍焱的轻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矫捷不凡的身手,想想以前自己在她面前总是逞能夸赞自己武功厉害不觉得感到一阵惭愧。 一旁的天雪咬着唇,看着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情急之下便从河边捡起一块大石头往龙绍焱的脑后砸去! 龙绍焱看见身后有一个影子袭来,不禁一躲,霎时间,恰逢猎豹全力一掌打在胸口,龙绍焱一个趔趄,落入水中,被水冲走!动作一气呵成,气贯长虹。 原本看得如痴如醉的沄淰猛见龙绍焱落入水中,惊慌失措间吓得大叫,“啊——哥哥——”边喊边往河边疯狂的冲去。 猎豹本想上前也将这个黑衣人也一并收拾了,不料,天雪却狠狠的拉住了他的手,一下子趴进猎豹的怀里,全身不住的瑟瑟发抖。 猎豹瞪了瞪沄淰,口中骂道,“这种身手,也敢出来打劫!” 沄淰本想求猎豹赶紧下去帮忙去找龙绍焱的下落,但是,又怕事迹败露,自己和龙绍焱的苦心白费,便故意粗声粗气的说,“还不快走,不然,我哥哥一会儿上来,一定会杀了你的。”她狠狠的瞪着眼睛,似乎,是想用气势把对方吓走。 猎豹刚想上前,天雪却更加拼命的靠在猎豹的胸膛前,浑身似乎因为害怕更加的颤抖了,口口声声哀求说,“哥哥,我们回去吧,我害怕,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让龙承皇派卫队过来搜索,一定会抓到他们的。” 猎豹见怀中胆战心惊的天雪,赶紧扶她上了马,然后,自己牵着马,一路狂奔。 “咦?没有小心一软,小肩一搂,哥哥,你可真冷漠,天雪姐姐,我该帮你的都已经帮了,余下的,就只有靠你自己了。”她悻悻的低着头,突然想起掉进水中的龙绍焱,不禁大嚷道,“龙绍焱——龙绍焱——你在哪里——快出来——” 沄淰焦急的沿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跑,跑了很远,都不见龙绍焱的影踪,她气急败坏的扔下面具,不假思索的就跳进冰凉的春水之中。 这游水的本领也是齐岳手把手交给她的,可是这个时候,人命关天,她心中想念的人,只有龙绍焱一个。 沄淰刚跳下水,便觉得脚底被什么狠狠一拽,她拼命的去扯,却不料,自己的腰也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正在她懊恼之际,龙绍焱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抱紧她的腰狠狠的往水下沉。 沄淰狠命的摇头,束起的头发此刻也瞬间散开,仿佛三千青丝,藤条一般圈圈缠绕在龙绍焱的心头。 他看着她,嘴角一抹邪恶的笑。 沄淰已经快要断了气,脸色已经有些惨白。 龙绍焱就那么一脸坏坏的看她。 沄淰只觉得被水憋得要死过去,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为什么拉着她,一路往下沉,仿佛沉了好久,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无力的快要闭上了眼睛,抓住龙绍焱的双手似乎也更加用力了,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狠狠的就是不松手。 龙绍焱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狠狠的咬住了她樱红的唇,他为她度气,也趁机无赖的去吻她。 被度了气的沄淰顿时生猛起来,拼命的挣扎,仿佛一条刚被打捞上来的鱼,不停的摇摆着身子欲躲开龙绍焱的唇,可是,他就是有本事纵然允许她摇来摆去,却不让她的唇离开自己一毫一厘。 沄淰静静的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想起的人,居然又是齐岳。 她的身体渐渐酥软了起来,竟然连口齿似乎也软绵了下来,兴致盎然的龙绍焱察觉到她的异样,忽然狠狠的推开她,丢下她,一个人往水面游去。 沄淰痴痴的跌进那个有齐岳的幻境里,待她被狠狠的推开,方才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齐岳。 看着龙绍焱离开,她才感觉到,这春水竟然也是这般寒冷,便也开始拼命的往水面上游去,合计着,不要感冒了,她还是很想去看天雪的骑术比赛的。 ------------ 43 醋意十足 更新时间:2013-10-16 自那日回去之后,龙绍焱便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沄淰,两人中间虽有过几次相遇,却都是因为龙绍焱去找族长商量一些政事,本来,沄淰还觉得有些纳闷,觉得他同之前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看着龙绍焱对自己依旧十分客气,并没有很冷淡的样子,便也只当他是专心政务而已,并没有往别处多想。 若是换了之前,喜欢热闹的沄淰肯定会觉得日子过得烦闷,但是如今,身边有了天雪姐姐的陪伴就另当别论了。 她喜欢极了这个娴静温柔的姐姐,虽然自己一直不愿意沾染琴棋书画,但是,在天雪的带动下,两人总是一同在外公那里画着玉兰花,有时候埋头从早晨画到夜里,连小狼来了沄淰都不知道,每当自己画的有些进步的时候,天雪就要诵读几句诗词,来夸赞一下沄淰的进步,沄淰虽听不懂,却还是高兴的笑着,似乎忘记了从前所有的不悦。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距上次和龙绍焱的采花大盗之行已近一个月,草原上渐渐有了夏意,被一股热气包围,只让人感觉恹恹欲睡,提不起精神。 一早,天雪就去马厩里选骑术大赛的马了,而沄淰在被窝里酝酿了半天才起了床,简单的梳洗过后,吃了点东西,便也一蹦一跳的去了马厩。 马厩里的人出奇的多,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她刚想凑上前去,却听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爱妃,你喜欢哪匹马?” 女子娇滴滴的说,“臣妾喜欢那只枣红色看起来健硕又不失美感的马,不知龙承皇觉得如何。” “爱妃果然好眼力,那马儿名叫胭脂,正好配得上爱妃尊贵的身份,猎豹将军,去把胭脂牵来,给龙承皇妃过目。” “臣妾谢过龙承皇。” “你我既是夫妻,又何这般客气。” 看着龙承皇和皇妃如此的相爱,众人都情不自禁的羡慕了起来。 “天雪,你看那匹马,眼神明亮清澈,浑身洁白如雪,四肢矫健稳重,一看就是匹良驹,你何不试试看?”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清脆的男子,沄淰在草原上待了这么久,和这里的人已经很熟了,却从未听见过这个声音,她不禁好奇,从人群中挤过去,边挤边喊,“什么马,我也要看,天雪姐姐——天雪姐姐——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她嘴上虽是喊着要看马,但是,眼睛却情不自禁的飘向那声音的出处。 众人一见是族长的外孙女来了,不禁赶紧让路,霎时,四目相对。 一个神采英拔的少年顿时映入沄淰的眼帘,沄淰不禁惊诧的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仿佛被夏日的阳光晃得刺眼,待她微微淡定了番,才看见眼前的男子大概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脸色洁白无瑕,双瞳翦水,鼻如悬胆,身材高挑,体态健硕,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男人与生俱来的魅力,所有的好加起来都不如他那清澈的如泉水般的声音,让人听后便觉心神宁静,无比美好。 “你就是天雪经常提起的沄淰妹妹吧?”男子美丽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笑眯眯的样子极其平易近人。 沄淰妹妹?沄淰窃喜,欢乐的说,“是啊是啊,可是——你又是谁?还要——特意给天雪姐姐——选马?” “我叫隋安,和你哥哥姐姐都是好朋友,我们正在选马,你看那匹叫做千里雪的马好不好?” 原来他就是隋统领的儿子,草原上鼎鼎有名的隋将军,沄淰回眼又看了看天雪,觉得两人确实如哥哥所说,郎才女貌。 顺着隋安手指的方向,沄淰娇笑着转过头,她虽是不懂马的,看着那马儿高高大大又白白净净的样子,不禁爽朗的一笑,开口道,“天雪姐姐,就选它吧,多好啊,能让隋安将军看上的马肯定是好马,你叫天雪,她叫千里雪,正好很般配的。” 天雪只微微点点头,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疲惫说,“既然妹妹喜欢,就它吧。”说着,眼神又看向猎豹。 马场中的猎豹依旧憨厚的笑着,牵了千里雪来送到天雪的手中。 眉开眼笑的沄淰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隋安,却觉得身后有一股凉气,她微微怔了怔,假装欣赏起满圈的马来,又趁着别人选马的时候微微往后侧看了眼,恰好看见龙绍焱一脸铁青的揽着五姐。 沄淰耸了耸肩继续欣赏马儿,不料,身后的龙绍焱却更加大声的说,“爱妃,你的脚还没有完全好,不能轻易走动,来,我抱你回去。” 众人听后,虽然惊讶,但脸上都勉强挂着笑。 沄淰也没心没肺的跑过去,凑到如宾的身边关怀备至的问道,“姐姐,你的身体还没好,要按时吃药,之前,听你的丫头说你嫌药苦,我就让外公在你的药里加了一些甘草,喝起来就好多了,姐姐,你要是闷了,就让丫头去找我,我和天雪姐姐去陪你说话。” 原本的如宾还是很痛恨沄淰的,但是,碍于龙承皇在眼前,又被那么多人看着,便也和颜悦色的回道,“多谢沄淰妹妹挂念,没白和你姐妹一场,姐姐的脚伤已经好了,可是,龙承皇却总是不放心。”她边说,边洋洋得意的靠在龙绍焱的怀里,一副波光流转的眼神狠狠的盯着龙绍焱平静的脸,又柔媚至极的接着说,“妹妹,我身为草原的皇妃,还要参加后天的骑术大赛,所以,今天和明天都要练马,不像你,成天跑动跑西,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可以聊天,姐姐就不耽误两位妹妹的时间了。” 未等如宾说完,龙绍焱便极其不耐烦的说,“快点回去了,这里风大,别吹坏了身子。” 沄淰抬头看看天,骄阳似火,众人的额头上早已经是汗水点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有风,便也成人之美匆匆从两人面前跑开,口中还乐此不疲没心没肺的喊着,“天雪姐姐,牵着你的千里雪,我们也去练马吧,我要看你骑马,隋安将军,你要一起去吗?哥哥,咱们一起去呀?”说着,就乐颠颠的去扯过天雪手中的马缰,一个人洋洋得意的走在最前头。 途中和抱着如宾的龙绍焱擦肩而过时,她居然回头嫣然一笑,然后,口中大喊着,“千里雪,我让外公给你吃一颗大力神丸,保证你能载着天雪姐姐跑个第一名!” 如宾的脸顿时一片青绿,心里狠狠的骂道,“哼,贱货,碍眼的贱货!名副其实的贱货!就凭你,也想得第一名!做你个春秋大梦吧!” 马场十分的宽阔,沄淰兴高采烈的回头对着天雪说,“姐姐,这么大的马场,我还是头次见到,连陈国都没有这么大的马场,我可要好好的骑一骑。” 天雪原本就对隋安挑选的马儿不屑一顾,只挑了块青石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茫茫草原的另一头,一看,就是一下午。 沄淰一个人骑马玩的不亦乐乎,身后的隋安见天雪对自己的这么妹妹不管不顾,生怕沄淰骑得快了摔了下来,便也骑马时刻在旁守护,仿佛她形影不离的影子。 “没想到你的骑术也这么好。”隋安浅笑着看向沄淰。 “我之前在陈国的时候,总和一个将军骑马出去玩——”她说着说着,就停顿了下来,每当提起齐岳,沄淰都觉得满心沉重,然后,那一份沉重的背后,又有些甜蜜。 “我知道他,曾经在战场上和他交过手,他曾经中了我两箭,却还依旧顽强的作战,对了,他还刺了我一剑,在胸口,哪怕再偏一点,我就没命了,他是战场上的英雄,是菓洛的劲敌,若不是这无休止的战争,我想,就凭我的身手,和他交个朋友是完全没问题的。”隋安爽朗的笑着,声音好似泉水一般,汩汩涌出,仿佛能流淌出一幅世外桃源的画面。 沄淰浅浅一笑,“他话少,朋友也不多,他认为重要的或者他关注的,只是她的妻子和孩子。” “他有妻女了?”隋安惊诧的问。 “嗯。”沄淰淡淡的点点头。 “知道自己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就应该悬崖勒马,何必苦苦执着,就连佛也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沄淰笑着点头,不禁转了个话题问,“骑术大赛赢了得有什么好处吗?” 隋安笑笑,“可以向自己喜欢的人提一个要求,比如,可以求族长给占卜一下自己的爱情,或者财运,可以向自己喜爱的女子表达心意求她嫁给自己。” “那我也要参加。”沄淰鼓着腮帮子说。 隋安笑笑,“你为什么要参加?难道,你有什么愿望?” 沄淰眼睛明亮的点点头,“我想让哥哥向自己喜欢的女子表白,这是不是也可以?” “猎豹将军——有喜欢的人了?”隋安似乎更加惊诧了。 “当然。”沄淰微微一笑,“你呢,如果你赢了会做什么?是不是要娶天雪姐姐?我看你很喜欢她。” 隋安一笑,“安心骑马吧,小心摔下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畅快,这一切都被龙绍焱看在眼里,他眉毛一横,双拳一握,嘴里狠狠道,“沄淰,死丫头,今晚,看我怎么修理你!” ------------ 44 淘气的捉弄 更新时间:2013-10-17 天雪在毡房里吟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候,沄淰正乐滋滋的铺着自己的被,骑了一天的马,身上仿佛散架了一般,恨不得赶紧睡下,睡到明儿个晚上。 她边铺边说,“天雪姐姐,别读诗了,要睡觉了。” 天雪回头见过乐颠颠的沄淰说,“沄淰,真羡慕你每天能这么快乐的生活,不像我,后天骑术大赛,就是自己命运的转折,如果隋安将军赢了,要娶我,我是必须接受的。” “你不想嫁给他,就亲自到他面前告诉她,我想,隋将军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不会强人所难的。” 天雪若有所思的转过身出去,边走边说,“生能尽欢,死亦无憾。” 沄淰不晓得她又说些什么,只高兴的躺下,可是,真的躺下时,却双眼明亮,手中摆弄着自己的乌黑秀发,心里不禁想着:齐岳,你的伤现在应该痊愈了吧,给你的水中,我已经事先求外公加了一些上好的药材,不知道,你是不是连我送你的水都嫌弃,如果,你我之间也有一场骑术比赛,我一定会拼了命去赢,就算赢不得你的心,也要赢得你某一瞬间的瞩目。 沄淰缓缓侧了侧身子,心头不禁又浮起那一句话,“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弦王,虽然我们今生今世无法做成夫妻,但是,能有猎熊那般对你忠心的女子在侧伺候,你也不枉此生了。 她又瘪了瘪嘴,想起上午看见龙绍焱对五姐关怀备至的样子,不禁咕哝道,“你也不错,终于知道心疼人了,希望你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毡房外天雪大哭着跑进来,趴到沄淰的怀中,垂泪不止。 “天雪姐姐,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呢。” “你哥哥,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个女子——” “不可能!”沄淰瞪大了眼睛说,“他们在哪?” “就在外面,卿卿我我,好生亲昵,他的心里,原来从未有我——”说完,便又轻轻啜泣起来。 沄淰拧着眉头,拍了拍天雪的肩膀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娴雅的女子,哥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去去看看,至少,也要问个清楚,替你讨个公道。” “你还是别去了,他不喜欢我,你我强求也是苦果,妹妹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事情操心,以后,我们的事情妹妹就不要管了。” “喜欢就喜欢,管它苦果、甜果,你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一直到我回来。” 沄淰抓起一件外衣就套在身上,踩着点儿轻功就嗖嗖跑出去,刚出毡房,便看见偌大草原上,一堆熊熊篝火旁,猎豹和一妖艳的女子在互相喂酒,举止亲昵,亲密无间。 “哥哥!”这是沄淰第一次喊他哥哥,之前虽也想喊,但是,怎么都鼓不起勇气,今天一气之下喊出来,却丝毫听不出任何亲情的问道,仿佛含着冰冷的命令一般,她又复叫了声,“哥哥,你抱着这个丑不拉几的女人干什么?快弄走,我不想见到她!” 女子斜眼看了眼猎豹,娇滴滴的说,“将军,怪不得她不招龙承皇喜爱,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你看这浑身上下一边粗,竟然分不清哪里是腰,哪里是腿,真是跟皇妃没法比。” 沄淰气得双眼只剩下白眼珠,她指着一身刺鼻香气的女人问,“你说话就说话,刁声浪气,真是恶心!你哪里来的?我看你并不像是草原人!” “呵呵。”女人一笑,“我是皇妃的侍女,冬雪。” “侍女——冬雪!” 沄淰气冲冲的回过身,跑到龙绍焱的毡房喊道,“龙绍焱,你出来!再不出来,我闯进去了!” 不久,龙绍焱便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出来,见沄淰凶神恶煞的站在月光下,不禁想笑,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只小声问,“夜深了,还这么大声,想让草原上所有人都陪着你不要睡觉了吗?以后喊我龙承皇,要懂得尊卑,知道了吗?” 沄淰满脸怨气的眨着眼睛,小声说,“知道了。” “什么事?” 此时的猎豹也拉着冬雪走上前来,恭敬有礼的说,“都是属下不好,和妹妹吵架,影响了龙承皇休息,属下该死。” 龙绍焱轻轻往猎豹将军身侧看了眼,又垂着眼皮看着沄淰说,“这个冬雪每日在皇妃身边伺候得不错,手脚麻利,心思细腻,猎豹将军的身边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女子来侍奉!” “可是,我认定的嫂子只有天雪姐姐,这个什么冬雪我不要!” “沄淰,娶媳妇的是你哥哥,不是你,谁好谁赖,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好了,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你要不管,我就杀了她,我可是杀过人的!” 龙绍焱一怔,说话间,从龙绍焱的毡房内走出一抹青色。 沄淰微微张了张嘴,“隋——隋将军——你怎么也在这儿——” 隋安微微一笑,“我在陪龙承皇下棋,你要不要也进来看。” “我不懂棋。”沄淰哄着脸低头说,完全没有刚才那般嚣张的气焰。 “都回去吧。”龙绍焱回身便消失在毡房内。 “要不要一同来?”隋安冲着沄淰微微一笑,那笑就如同草原碧蓝的天空,纯净无比。 沄淰回过头恶狠狠的指着冬雪的鼻子小声警告说,“你最好哪来的滚回哪去,否则,就算你嫁过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又转眼恶狠狠的瞪着猎豹一板一眼的说,“你要娶她,我就永远不喊你哥哥!永远不跟你说话!” “收起你的凶神恶煞,不然,就回去睡觉。”围棋旁的龙绍焱手中提着一枚黑色棋子,举止优雅,眼神锐利的放在一个格子上,他信心满满的看向隋将军。 “我就是不希望哥哥——” “观棋不语,要是闷了,就去我的桌案上画几朵玉兰花,画得好,我就考虑把那个冬雪赶出草原。” 沄淰听完龙绍焱的话,又偷偷的去瞄隋安的脸色,隋安双眼认真的盯着棋盘,忽而淡淡一笑,提起一颗白子,紧挨着刚才黑子的位置,轻轻放下,然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可是,冬雪——” 隋将军淡淡笑着说,“快去画吧,一会儿,我也想看看你是否进步了没有,也顺便看看,天雪这个师傅用心教你了没有。” 沄淰尴尬的笑着,心下合计着,刚才自己在外面说的话,想必他都听见了,他是那么的爱天雪,而自己,却硬是要把天雪往哥哥的怀里推,便先心虚起来,再也不敢多说话,只闷闷不乐的往龙绍焱的桌案上去了。 龙绍焱的桌案上面正好摆着笔墨纸砚,旁边似有一摞书信,她想好奇的去看,合计着自己又不识字,便麻利的提起笔,蘸了蘸散发着墨香的墨,便想真的要花上一朵玉兰花来。 她自信的笑笑,现在的她闭起眼睛都能随便画出一朵,虽然不是那么栩栩如生,但是,在天雪姐姐的悉心栽培上,勉强也还能看的过去的,就连外公看见她画的也赞叹进步神速。 烛影摇红,沄淰的眼前,一个清秀的男子和一个丑八怪男子在对弈,一个双瞳剪水,一个眼神锐利,一个体态健硕,一个如松挺拔,一个清新俊逸,品貌非凡,一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般难得的景致,岂不也很美好。 沄淰调皮一笑,于是,挥毫泼墨,大展才华。 龙绍焱和隋安将军下完棋的时候已接近天明,隋安告辞的时候,见桌案上睡得一塌糊涂的沄淰,不禁笑道,“能让龙承皇喜欢的女子,果然与众不同。” 龙绍焱复笑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还要应酬那个公主,唉,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家兄弟!” 隋将军笑笑,“我这个兄弟还好说,可是外面那个兄弟就惨了,为了不让冬雪总来打扰你,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 两人哈哈笑起来,龙绍焱轻轻点了点头,“你我三人虽是兄弟,但是,你们还有天雪的事,还要靠自己,如果喜欢她,就各凭本领去争取,千万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隋将军露出纯洁的笑容,贴近龙绍焱的耳边说,“属下早已心有所属。” 龙绍焱惊诧万分,“哪家女子?” 隋安指了指自己的心,“藏在这里,不能说。” 送走了隋安,龙绍焱回眼看见小猫一样熟睡的沄淰时,便放轻脚步想去抱她休息。不料刚走过去,便气得眉毛都着起火来,那白纸上,画着两个男子在下棋,浅衣男子抬手举棋,眼睛注视着棋案,虽然画的不怎么好,但是,大概轮廓还是有的,反观浅衣男子对面的男子,头竟然是一个实心的大黑圈圈,衣服从上到下也是黑黢黢的,两只手仿佛两根粗黑树枝,举到头顶,像是在伸懒腰,又是像在投降。 起初的龙绍焱虽不悦,但是,还是在心底安慰着自己说,还是这个浅衣男子画得像自己,至于那个黑黢黢的,应该是隋将军。 他坏坏一笑,轻轻抬起沄淰的双臂,顿时仿佛吃了一个苍蝇,沄淰的手臂下居然压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浅衣男子下面写着:将军,黑黢黢一团的下面写着:二爷! ------------ 45 一夜香吻 更新时间:2013-10-18 次日沄淰醒来,只觉得四肢酸软,她看到自己居然又睡在了龙绍焱的龙榻上,不禁紧张的赶紧蹿出来,这一幕,不禁让隋安看到。 隋安笑着看过沄淰说,“昨夜睡得可好,刚才看见龙承皇,问起你昨夜的画儿,龙承皇的脸色很是难看,我倒真想知道,你画的玉兰花到底有多难看。” 沄淰会心的一笑,挫了龙绍焱的锐气觉得瞬间心花怒放,只问,“草原好安静,他们呢?” 隋安往远处一指,“龙承皇和龙承皇妃去草原练马了,大家都围观去了。”隋安看着沄淰春日桃花一般的笑容,好奇的问道,“龙承皇去陪其他女子骑马,你竟然不生气?” 沄淰惊讶的一笑,仿若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的笑才是发自内心。 “为什么要生气?她待我姐姐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只要陈国和菓洛没有战争,只要我遥在陈国的父皇每天能睡个安稳觉,我就开心。” 隋安笑笑,“难得女子如你这般有此孝心。” 沄淰虽笑着,但是眼角却略有一抹苦涩,“想必龙承皇也跟你说过我的过去,我曾经给父皇增添了那么多的痛苦,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在这里祈祷他一切都好,如果这里能有孔明灯就好了,我把愿望写给天上的神仙看,希望天上神仙看过,能保佑我的父皇。” 隋安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笑,“你外公那里有孔明灯,我这就去要来,今天晚上,我们一同去放孔明灯。” 沄淰高兴的如欢腾的小兔儿,看着俊美无涛,又平易近人的隋安,嘴上赶忙连连说着好。 龙绍焱只骑了一会儿马便回来处理政务,正在回复着书信,但又担心沄淰因为和猎豹置气而没有好好吃饭,便命一个小卒去给沄淰送吃的。 不一会儿,小卒便乖乖回报,说沄淰姑娘已经全部笑纳了龙承皇的美意。 龙绍焱的嘴角溢满了笑,“天雪去马场骑马了,她一个人在瞎忙些什么?” “沄淰姑娘像是要出门,今天打扮的异常美丽,连跟属下说话,都眉眼带笑的,那笑跟往日十分不同,异常亲切。” 龙绍焱一抬头,双眼一瞪,思量之间吩咐道,“退下。” 她要去哪呢?打扮的那么好看,又是为谁? 他轻轻一笑,心下想,她身上独有的兰华味道在草原上绝无仅有,凭借自己这双灵敏的鼻子,不管她走到哪里,自己都能瞬间找到,凭着这股自信,龙绍焱继续埋头看着书信,眼神之中,充满了确定。 一股淡淡的玉兰香味缓缓的飘进龙绍焱的鼻中,此时的他还在用晚膳,得知沄淰姑娘出了门,便也将美味珍馐放到一边,悄悄的尾随其后。 不一会儿,龙绍焱的眉头便写完了复杂,顺着他莫名其妙无法形容的眼神望去,只见沄淰在隋安将军的毡房外探头探脑,左顾右盼,中间不乏一些查夜的侍卫经过,她又装作恰好路过,大摇大摆的走着,待侍卫一走,又开始贼眉鼠眼的一阵打探。 似乎是半日不见隋安出来,沄淰无奈之下摊开小手放在嘴边,小声的喊道,“隋将军——隋将军——” 毡房的门帘被掀开,隋安举着一盏红色的小灯微微一笑,竟不禁让沄淰的心小小的快跳了几下。 隋安也是一脸的兴高采烈,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孔明灯,浅笑说,“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去河边好吗?” 巧笑倩兮间,沄淰玉面桃花,明眸生辉。 隋安又小心提醒道,“带笔墨了吗?” 沄淰左手拿墨,右手执笔,淘气的说,“带了。” 红灯点点,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出的步伐竟然是一个调调。 沄淰头上的一串步摇伴着她轻盈的步履珊珊作响,竟惹得草原上的夏虫窸窸窣窣的叫声一片。 隋安回头,看着美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的样子,不禁又是一抹纯净的笑。 又走了一会儿,隋安转过身笑说,“到了。”又赶忙接着问,“你确定你会写愿望中的那些字,不用我代笔?” 沄淰脸色一红,瘪了瘪嘴道,“天雪姐姐说,士别三日,当挖目相看,我在她的教导下,也是认识一些字的。” 隋安忽而更加大笑了起来,“什么?挖目相看,你这个师傅教的真是好,为了让别人看到你的进步,不惜把眼睛挖掉。” 沄淰脸上一阵羞涩着问,“难道,是我说错了吗?她是那么教我的呀。” “刮目相看!刮!以后你要多认识些字,不然,万一我以后走远了想给你写信,你都看不懂!” 一听说隋安将军要给自己写信,沄淰不禁高兴的问,“你不是就住在附近吗?还要给我写信?” 隋安无奈的笑笑,“虽说是在附近,但是,骑马也要一两日,遇见战事缠身去前方应战,更不能来见你了,也只能靠着书信,偶尔将遇见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告诉你。” “那好,明天,我不去骑马了,就安心的在毡房里让外公教我识字。” 隋安笑着点头,“今晚的天气真好,又略带着微风,正是放孔明灯的好时候,你还是快快写下愿望,天上的神仙可都等着呢。” 沄淰快步往河边跑着,取了些河水润了墨,才蘸着墨,开始往孔明灯上姿势奇特、歪歪曲曲的写字,这一幕被隋安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她天真可爱至极,可是,在远远的龙绍焱的眼里,却是怒火中烧,他狠狠的捏着拳头,嘴上一字一句的说,“猎狼,今夜是你的祭日,抱歉我无法带你妹妹一同看你,我想,现在的我,已经能够正大光明的祝你和别人幸福,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今生今世要娶的人,你说的没错,只要肯等,就会等到。”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沄淰和隋安归来之时,脸上都挂着笑,他们刚想分手作别,便瞧见龙绍焱在毡房外挥汗如雨的练刀,刀刀杀气逼人,吓得连身后的小侍卫都不敢直视。 隋安本想上前与龙绍焱切磋,恰好天雪走出毡房,叫走了隋安,沄淰目送二人离去,自己便心满意足的往自己的毡房开心的走去,不料,龙绍焱的血刀竟是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又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沄淰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她是练过武的,知道刚才一跃而过的,应该就是龙绍焱的血刀无疑,难道是昨夜的话刺激到了他?于是,这么晚不睡,只为了找自己的麻烦? 沄淰转过眼,虽然后背早已经是一片冷汗,却还是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惊扰,冷静的说,“龙承皇,好剑法!” 龙绍焱脸上一抹阴森的邪笑,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那冷峻的眼神看得沄淰都要断了气。 龙绍焱越过自己的肩膀来到身后,抓起自己的血刀,然后,语气淡淡的问,“我那里有好酒,要不要去喝一点儿。” 听见龙绍焱只是邀请自己喝酒,紧张的沄淰放才松了口气,“好久没喝了,正想喝酒。” 龙绍焱轻轻的暼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一个人先在前面走了。 两人起初还是腼腆矜持着,相互敬了几倍,可几番推杯助盏之后,龙绍焱就惊喜的发现,沄淰的脸上已经泛红,该是微醉的状态。 “今天去哪儿了?回来的这么晚?”龙绍焱边斟酒边问。 酒品不佳的沄淰微醉着只顾着笑,傻呵呵的回答道,“去给我父皇放孔明灯,离开那么久了,还是有点想他的。” 龙绍焱方觉得心头一松,原来,她是想念自己的亲人了。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低声问道,“你难道不恨他抢走了你娘?居然还要为他祈福?” 沄淰看着酒杯中的酒摇摇头说,“我只想在自己想念他的时候,做一些想念他的事情,等有朝一日不得不恨他的时候,再做一些恨他的事,心里怎么想,我就怎么做。” 龙绍焱怔住,每个人在矛盾的时候,都是顾此失彼,而眼前的这个丫头,却给出了一个奇特的答案,他淡淡的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又问道,“如果我明天娶你,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沄淰仔细的看了看龙绍焱,眼中充满了疑惑,忽而又大笑道,“明天骑术大赛,你哪有时间娶我。” 龙绍焱已经无法抑制住心头那团炽热的火,他狠狠抱起沄淰便往龙榻上去,“再问你一遍,我若明天娶你,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酒醉的沄淰恍惚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抬眼已经被龙绍焱狠狠的压在身下,不禁嘟囔道,“你太重了,压得我想把刚才喝的酒吐出来,你往边上一点好不好,求求你了,二爷。” 一句“二爷”喊得顿让龙绍焱眉开眼笑,曲眉丰颊,皓齿明眸,身下的女子如此云容月貌,自己岂能坐怀不乱,他非但没有躲开,却轻轻的贴上她薄薄的嘴唇,那唇是如此的柔美,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夹杂着淡淡的香气,又夹着些酒香,顿时令龙绍焱五内俱焚。 “嗯哼——”身下的小猫忽而发出一声娇喘,龙绍焱便一边搅动着她湿滑的舌尖,一边去欣赏她微闭的双眼,常常的睫毛缓缓抖动着,仿佛一只美丽的蝴蝶,振翅欲飞。 他轻轻移开嘴,沄淰便开始大口的喘气,微微露出两颗雪白的门牙,而每当她趋于平静,他便又坏坏的狠狠的吻着她的唇,几次三番,留恋不舍。 正当自己欲罢不能之时,只听外面冬雪不合时宜的喊了声,“奴婢冬雪奉龙承皇妃之命,特请龙承皇移步一叙。” 毡房内的龙绍焱双目一瞪,轻轻的摩挲着沄淰细腻洁白的脖颈道,“这次放你了你,再敢与别的男人偷偷出去,我会更加狠狠惩罚你。” 他轻轻抚摸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向外喊了句,“改日吧,本王还有政务处理。” 说着,果真走到桌案前,认真的品读起今天送来的公文。 ------------ 46 爱你无怨无悔 更新时间:2013-10-19 沄淰一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连续两天晚上,都睡在龙绍焱的龙榻上,谁稀罕睡在他这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火速起身,想离开这个破地方,却瞄到桌子上放了碗汤。 一旁的丫头看见她醒了,便关怀的问,“沄淰姑娘,你醒啦?龙承皇说姑娘一醒就要把热汤服下,这汤解酒提神,我服侍姑娘喝下去。” “你们龙承皇呢?” “他去观看骑术大赛了,说姑娘如果不喝这汤就不准去。” “那就快拿来,可千万不能耽误了看天雪姐姐的比赛。” 沄淰快步如飞的来到马场的时候,见龙绍焱和五姐都端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台下方两侧,都是一些前来参加骑术大赛的统领、将军或者有一定身份的皇族,他们都穿着轻便的马服,将草原人健硕笔挺的身材修饰的很好看。马场外,到处都是重兵把守,沄淰转眼,看着那一干人等,却没有找到天雪姐姐和隋安将军。 龙绍焱看见沄淰站在外面,便下令道,“让沄淰姑娘进来一同欣赏。” 沄淰远远的看着一身红袍的龙绍焱,今天的他看上去十分的不同,面容要温和许多,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沄淰远远一笑,眼神并没有在他异样的表情上过多的逗留,只是边走边继续搜寻天雪和隋安将军的身影。 一旁的族长似乎是猜透了她的想法,便招呼她到身边坐,然后小声解释说,“你姐姐天雪和隋安将军昨夜外出至今未归。”族长又苦笑着说,“早晨,我替他们占卜了一卦,虽说并无性命之忧,但是沄淰——”族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今生今世,可以嫁的人,只有龙承皇,别人都没有能力给你的幸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只要记住这件事情,我死也就安心了。” “外公,我和龙承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对了,哥哥呢?去找他们了吗?” “去了,但是,现在并没有任何消息。” “那我去找!”她边说,边冲向一旁牵马的卫兵,从一个卫兵手里抢过一匹马,扬长而去。 周遭一片惊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待侧眼看见龙承皇一脸铁青的时候,方闭嘴缄默不语。 龙承皇拍案而起,“沄淰——” 一旁的龙乘皇妃却娇滴滴的拉扯着龙承皇的衣袖撒娇说,“龙承皇,沄淰骑得明明就是臣妾的胭脂,那是龙承皇您赐给臣妾的马,被她骑走了,臣妾骑什么。” 龙绍焱气得一甩袖子,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吩咐道,“族长,你留下,我去追沄淰,记得,如果沄淰回来,一定要留下她,不要再让她乱跑了。” 族长无奈的低着头,“龙承皇,你忘记了我的卦术了么,这是天意,只要她走,该告诉她的,我已经告诉了,剩下的,就只能凭靠天意了。” 龙绍焱淡淡的笑,“不会,他不会让她从我身边离开一分一毫。” 龙绍焱快速的驾着马,想起近日探子来报,陈国的大公主不幸死去,皇后娘娘和太子早已派了生死门以及皇宫的秘密卫队剿杀沄淰。 生死门,这个连官家听了都会头痛的名字,世代以来,作恶多端,从无停滞,只要有人花大钱,无论何事,都笑而应之。 每当想到这里,龙绍焱都悔恨不已,他该好好保护她,族长说,沄淰暂时有一段日子不属于自己,或许,这一生就不在属于自己。 龙绍焱的双眼喷出火来,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沄淰! 沄淰气愤的骑马,他恨猎豹,如果不是她,天雪姐姐又怎么会单独约见隋将军,如果不是这样,又为何会彻夜不归?姐姐虽说“死亦无憾”,但是,在自己看来,却是遗憾颇多。 骑马行了半天,沄淰下马,在一条小河的下游饮马,她四周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条河竟是昨夜和隋安将军放孔明灯的那条河。 她叹了口气,嘴上咕哝着,“隋将军,你一定要保护好天雪姐姐,我这就去找你!我还等着你给我写信,这次,如果我能找到你们,我一定好好练字,一定也要亲口读上几句酸诗给你们听听。” 她拍了拍马脑袋,一脸心疼的说,“马儿,辛苦你了,求你快点跑!” 正欲抬步走,发现一旁的草地上,赫然站着一个蓝色布衫的人,那人脸色灰白,眼光冷峻、那一双冷如冰凌的双眼下,一道熟悉的伤疤跃然眼前。 “齐岳?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吧?”沄淰起初异常的高兴,日想夜想希望见到的人,不想意外的却真的见了,那份心头的甜蜜,自是一般的喜事无法可比。 “回去告诉龙绍焱,要想找回那两个人,就必须用他的皇妃来换!我说过的,今生今世,我必须要她的命!” 沄淰顿时愣住,半信半疑的问,“是你抓了天雪姐姐和隋将军?怎么可能?我认识的齐将军深明大义,怎么会做如此——” “会!我为何不会!我的一生,只为刘清浅而活,现在她死了,我必须让她含笑九泉,更不能让那些卑劣小人苟活。” 正说着,身后便有人骑马而来,沄淰回眼,不禁愕然,“五姐!快回去,齐岳要杀你!” 齐岳笑笑,“她来得还真是时候!真是天意!” “你不能杀她!求求你!” 齐岳飞身而出,沄淰只觉得眼前一条蓝烟呼啸而去,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这个就是自己每天要忆起几千遍、喜欢了几千遍的男子,如今,却成了一个混淆是非、杀人魔头。 如宾见齐岳凶神恶煞的向自己飞来,不禁调转马头往回逃,可是她忘记了,齐岳,曾经是陈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还未等她挣扎几下,自己便被敲晕,齐岳来到沄淰的身边,讥讽道,“就算天下人都喜欢你,你也不会入得了我齐岳的眼!不要对我心存幻想!我不可能给你任何机会!我宁可娶一个市井小民的女儿,也不会喜欢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从不勉强自己做违心之事。” “齐将军,我们之间,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情义在,一切都因我而起,你杀了我吧,既然,你对我无情,杀我,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沄淰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第一次出现绝望的眼神,就连她在黑的无边无际的沙漠中都从未有过的绝望,那个时候,她哭过,却还继续倔强的往前走,可是现在,虽然没有眼泪,却寸步难行。 齐岳远远的看她,竟然想起那一年,她只有十二岁,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她满心欢笑的问他,“齐将军,你说我穿黄色的衣服好看,还是白色的衣服好看?” 那时的他回答,洁白素衣,清幽淡雅,我喜欢白色,但是,您是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从那以后,她只穿白色或者浅色,就如同今日一般,一身白衣飘飘,柔美飘逸,可是,她的眼里,却再也没有那年的娇羞欢乐,只有满满的沉沉的泪。 他的喉头抖了抖,“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你在这世上,慢慢痛苦,让你亲眼看到爱你的人都因你而去。” “齐岳——就当我是最后一次求你!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你愿意为我拼命!你愿意为不让我吃亏去跟皇姐们理论,是你教我,人生在世,要光明磊落,除了爱恨情仇,还有很多大事可做!求你,能不能暂时放下爱恨情仇,我求你!” 齐岳却淡淡的笑了,“我齐岳现在虽然是草匪流寇,但是,还是会说到做到,你回去等吧,我会把那两个人放回去的。” “齐岳!记得出征前你说,等此次战役结束,你就带着清浅回归田园,过着男耕女织,种田养桑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陪你!” 龙绍焱蹙眉,脖颈青筋怒爆,“沄淰!你还是爱他!” 齐岳笑笑,“龙承皇,你来的倒快!你的女人要跟我种田养桑,你说,我是笑纳呢,还是坐怀不乱呢?” 龙绍焱对齐岳置之不理,双眼只盯着沄淰,仿佛在说,快回来!回我身边! 齐岳见周围的人已经拉起了弓弩,对准了自己和怀中的龙乘皇妃,气愤的说,“龙承皇?你不介意我怀中的这个皇妃,不惜想让我和她同归于尽,但是,对这个沄淰丫头,却是极其在意的吧”话音刚落,便忽而抓起一旁的沄淰挡在自己身前道,“你愿意为我死,可偏偏有人会心疼你,我和他在战场上虽未正面交过手,但是,他却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入境,竟然为了你像个女人——” 龙绍焱将拳头捏的嘎嘎作响,“你到底想怎么样?” “放我走!” “放你走可以,不准伤害她!” 沄淰浅笑回眼看向齐岳,轻描淡写的说,“齐岳,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人世间的情,从今日起,我的心头便再也没有你的名字。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是真的杀了龙承皇妃,你的那一干陪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乃至他们的家人,也都会因你而死。菓洛人的狠毒,你应该比我见识的多,不如,我做你的人质,今生今世,待在你身边,任你辱骂,随你吩咐,你不是经常以取笑我为乐吗?若你愿意,把我卖到青楼里,任人摆布,也算替你的清浅解了恨,或者,我自小怕熊,把我扔进深山老林,让豺狼虎豹将我碎尸万段——每一种,都会让你高兴的。” 齐岳的身体猛的一抖,“你闭嘴!我是不会放过如宾这个贱人的!”边说边喝道,“你们快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说着,一手拖着如宾,另一手却狠狠的抓着沄淰的咽喉。 沄淰只觉脖间一种刺痛,她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求饶声,第一次,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只有恨。 泪眼朦胧中,龙绍焱的脸渐渐模糊,心里默念道,“傻子,我从未说过爱你,奈何你却如此对我?”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龙绍焱赶快走,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这般屈辱的样子。 想起两天曾睡在他的龙榻上,想着也能看着他下棋,能为他作画,能跟他对饮,曾经,也在草原上一同看日升日落,一同骑过马,一同当过采花大盗,一起红过脸,一起欢笑过,看过他洗澡,看过他从冰冷的嗜血人变成一个总会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人,她便冲他轻轻一笑,那一笑,灿若星河,百媚丛生,也是这一笑,将他最不同寻常的眉眼牢牢的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放他们走!”龙绍焱看着沄淰与自己渐行渐远,一颗泪,滑落。 沄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发誓,今生今世,你只可以是我的女人! 第一卷结束 ------------ 47 折磨你 更新时间:2013-10-20 袁二端着一壶酒和二两牛肉上前报说,“齐将军,我们已经把五公主绑了起来,扔在最东面的马厩外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不给她吃喝,像她这种金枝玉叶,一保活不出六、七日。” “袁二,你又忘了,我们现在是草匪流寇,不是什么将军士卒了。”齐岳手里只盯着袁二手中的酒道,“弟兄们今天可都有酒喝?” 袁二笑着点点头,“回大当家的,都喝到酒了,吃得也比从前饱了。” 齐岳轻笑了声,“军中三千人马,怎么可能都喝到酒,袁二,你从来只报喜不报忧。” 袁二面露难色,认真的看了眼齐岳,他已经喝光了三坛酒了,居然醉得忘记了,去掉战死的士卒,去掉那些家中仅剩一子的士卒,军中的人马,已经只有不到五百人。 袁二咬咬牙,将酒肉放下,关切的问,“大当家的,您还是早些休息,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齐岳似有些头痛一般,右手慢慢的敲着头顶问,“那个沄淰姑娘呢?你怎么处置的?” 袁二虽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将军,却也是一干小领头中少见机灵懂事的。 其实几年前,齐将军凯旋而归的时候,远处,一身衣袂飘飘的女子不就是眼前这个吗?后来又听军中的几个大将军暗地偷说,得罪谁也得罪不起这个六公主眼中的英雄。 他也是曾经见过齐将军和六公主一起外出打猎的,两人都是一身寻常的百姓打扮,袁二看了不禁眼馋,合计自己也要在战场上多多表现,英勇杀敌,有朝一日能做个像骑将军一样,戎马生涯、闻名四海的人物,然后,也好有一个像六公主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对自己眉目传情。 可眼前,袁二可不糊涂,齐将军这等讲究义气的人虽然迁怒于六公主,但是,自己真要是拿对付五公主的酷刑去对待她,当真是不要命了。 袁二躬身道,“小的还等着大当家的示下,没有大当家的命令,兄弟门不敢草率!” “袁二,我叫你放的那两个人都放了吗?” “放了。”眼珠子一转,又补充说,“沄淰姑娘是亲眼看着他们安然离去的。” “那她为什么还不走,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么?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吃饭的!我们哪有闲粮去喂她一个废人?赶紧轰走!明天早晨我不想看见他!”说着,就拎起酒坛,去榻上睡了。 袁二一脸的难堪,小声嘀咕道,“你也不看看六公主那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性子,我要是能赶走,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唉,今晚看来我没得吃了,小祖宗,你可快点走,再不走,我可真的要皮包骨了。” 袁二一出门,就见沄淰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袁二微微斜了一眼,半冷不热的说,“沄淰姑娘,大当家的之所以离开青城来到这破荒村,就是想永远离开陈国,姑娘是细心人,对大当家也颇为熟悉,就不要让我们这些手下为难,一会儿吃完饭,你趁亮走吧,姑娘放心,我会派两个身手好的护送姑娘平安离去。” 沄淰一脸冰霜,她表情宁静,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寒冷的声音说,“他居然把堂堂陈国五公主、菓洛的龙承皇妃绑在马厩旁边,还不给吃喝,真是卑鄙狠毒。” 袁二的脸色顿时极其难看,他指了指沄淰,又仿佛带着点惧怕,悻悻离去,走前,还不忘嘱咐周围巡夜的小的说,“都给看好了,这个女子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至于马厩旁边那个,就是死了,也要看住,明白了没有?” “是!” 袁二回身的时候,对着沄淰冷笑了一下,忽然,眼前似乎几道黑影蹿过,他眨了眨眼,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酒,或者说是自己饿晕了,便也往自己的屋子快步走去,袁二对付饥饿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睡觉。 袁二一走,这破荒村便变成了荒凉之地,虽已经出了沙漠,但是微风吹来,依旧感觉飞沙走石,甚至感觉有鬼神出没一般,到处夹杂着鬼魅妖邪的气息。 沄淰静静的跪在那里,她是亲眼看着隋安和天雪离开的,她还记得让天雪带给龙绍焱的话:今生今世,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呆在齐岳的身边,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她不要他再来救她,自己和齐岳的心结,终究需要自己去解开,她再也不想欠龙绍焱的了,她欠不起,她不忍心让他再痛苦三年,她要他好好活,就像以前,征战沙场,做一个无情的人,刀枪不入,无所惧怕。 果真,当龙绍焱因为要草率出兵被族长和大王禁锢了两天,突听了这一番话后,他只安静的走进自己的毡房,一头扎进书堆,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不止他,还有那只毛色光亮,身材微胖的小狼,可是,如今,恐怕又是要瘦下去了。 这五天,龙绍焱派出了几波兵马去沙漠中搜索齐岳的影子,却一无所获,仿佛齐岳带着他的妃子和心爱的女人人间蒸发了。 三天,已经超过了他最佳的追踪时间,龙绍焱放弃了,他看着她那一夜为自己画的画儿,却是心痛欲碎。 不久,袁二便派人放出消息,说如宾公主已经身亡,龙绍焱早便料到如此,也更加确认,沄淰会安好无恙的活下去。 知道他没死,他每餐才开始吃一点东西,他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不管两人什么时候再见面,也要让她看见,自己过得依旧很是风光。 同时,他书信一封,将这一切告知了陈国朝廷,陈王只要求,按照菓洛的风俗将如宾风光大葬,并未深究。 龙绍焱淡淡一笑,陈王亲选的嫁给自己的女儿,果然不如草芥。 余下的日子,他只在草原上厉兵秣马,不止是为了防止草原崛起的新力量——齐岳,还要应对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的陈国。 草原上,再也没有人提起沄淰姑娘,就像当初,没有人提起猎狼一样,甚至,就连暮天雪也早早的离开,隋安将军也自告奋勇去极寒之地守卫菓洛的边境。 袁二端着热骨汤敬候在齐岳的榻旁,齐岳的右臂受了严重的剑伤,熬了半天,才弄出这么一碗自己觉得味道还可以的骨头汤,便赶紧到齐岳身边伺候。 齐岳微微睁开眼,虚弱的问,“弟兄们都如何了?” 袁二低着头,问道,“那十个蒙面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莫不是皇宫里来人了?” 齐岳想发火,胳膊却痛个不行,他曾经身中两箭,都没有这么难熬过,“死伤了多少兄弟?” “死了三十七人,除了去外面打猎砍柴抬水的,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伤。” “沄淰呢?她在哪儿?”齐岳忽然从塌上蹿起来,满眼血丝的问道,“她一连五天没有吃东西,又被一些不懂事的迫害,我不管,你难道也不去管吗?如今,重伤在身——” 袁二赶忙端着汤跪下央求道,“大当家的饶命,蚊子半夜往她身上泼洗脚水的时候,我去后山砍柴了,老楠踹她那一脚,是因为从茅厕回来,月黑风高没看见,贾六往她身上扔石头,是——是因为——” “沄淰怎么样了,刘万卷怎么说,伤得重吗?” 袁二低着头,“大当家的,你还是先喝汤,喝完了,再说。” 齐岳大怒,“来人,把袁二、蚊子、老楠还有贾六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然后,扔到马厩里静思毁过三天! 齐岳带着伤走出屋子的时候,见外面到处是断瓦残垣,原本就萧条的破荒村,如今一眼望去,除了战火弥漫,就是森森尸体。 齐岳一脸凝重,随便找了个小的问道,“快去问问,谁看到沄淰姑娘了?” 那小的连忙回说,“哦,刘大夫正在给沄淰姑娘医治呢,不过,我看着刘大夫抱着她的时候,姑娘满脸是血,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齐岳骂道,“你何时也是大夫会看起病啦?掌嘴二十!” 这小的一下子就呆了,一向对属下如兄弟的将军,此时此刻,怎么如此冷漠。 小的一边掌掴着自己,鼻中不禁随之抽泣。 齐岳静了静心,拍拍小的肩膀,背对着他说,“对不起,跟着我这个窝囊的大当家,你们吃不饱却还要受气,如今,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你去跟兄弟们说一声,想走的,就走吧,这破荒村里但凡是值钱能变卖的,你们都分了,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我的那匹跟随了我七年的战马要留下。” 那小的眼泪斑斑,也顾不得礼节,只抱住齐岳的腰说,“大当家的,小的风不平会一直追随大当家的,若不是大当家让二弟回去照顾老母,说不定我们哥俩一辈子都不能在老母面前尽孝,求大当家留下我。” 齐岳的眼也湿润了,“我去看看她,你去把兄弟们安葬了,那些人近日可能还会再来,一定要严加防守,日夜轮岗,外出打猎砍柴的,也要注意一些,饮食和清水每天最好也要小心,免得被人趁机下药。” “风不平领命!” 齐岳快步至刘大夫的屋子的时候,只见他已经将沄淰的头完全的用白布抱起来。 一个小的端起盆子给刘大夫洗手,那盆,一瞬间便成了红色。 “她怎么了?很严重吗?”齐岳抓住刘万卷的肩膀。 刘万卷轻轻一叹,“她的头严重受伤,似被钝器狠狠击中,后脑已变形,幸好,我已经极力的帮她恢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已尽力,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齐岳一怔,浑身酸软,他狠狠的攥着拳头。 刘万卷一脸紧张的说,“你别乱动,伤口又流血了,过来,我给你包扎——” “刘万卷——你给我看好她!治好他!我还没折磨够她,不能就让她这么轻易就死!” 刘万卷一怔,轻笑道,“至少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她就醒了,到时候,我倒看看你怎么折磨她!快包扎伤口,别残疾了,五百多口子等你保护呢!” ------------ 48 如此痴情 更新时间:2013-10-21 袁二趴在马厩的栏杆旁对着旁边的蚊子、老楠、贾六抱怨道,“都怪你们,招惹谁不好,偏去招惹那位姑奶奶,就说你们没有眼力架,你们不知道她是将军之前的主子吗?咱们将军那么仗义的一个人,他的主子也是你们这些低级的士卒能伤得了的?” 蚊子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哭诉道,“我以为将军只对夫人有情,谁知道那个姑奶奶——早知道,给我个雄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一旁的老楠立刻抓起蚊子,吐了他一脸口水骂道,“蚊子,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兵,胆小如鼠的家伙,老子我踹的就是她怎么了,要不是他,咱们将军能屈辱的来到这个鬼地方做流匪?咱将军,那是陈国的虎贲将才,无论沙场点名,还是武艺剑法,都是无人匹敌的,现在倒好,被陈国的子民骂成叛徒,被菓洛那个小族欺侮,还要对那个狗屁马三和颜悦色,现在好了,陈国随便来几个人都能把我们这里搅个稀巴烂,我踹她两脚,那还都是轻的,老子本来是想把她的苦胆踩出来的——” 袁二顾不得屁股上的硬伤,单腿飞速跳到老楠眼前,狠狠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的说,“老楠,你不想活不要紧,兄弟们还想好好活着,如果,你还挂心咱将军,就老老实实的别多事,现在,这里的形势不太好,那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要留意,再别说那些不找边际的话了。” 袁二一边说,一边问贾六道,“贾六,你是管马的,军中还有多少匹马?杀几头给受伤的兄弟们补补,也好有劲儿应敌。” 贾六无奈,瞪着袁二扯着脖子大喊道,“马?你天天说宰马,将军前天吃得就是最后一匹马啦,还敢跟我提马!我现在没马可管了!我辛苦养大的马,将军没吃多少,都进了你们这些狗肚子!还问我要马!” 袁二顿时捧着屁股,瞪着眼睛忍痛蹭到贾六身边,大手一挥就将贾六打在地上,“你脑子是马尿做的吗?我的老天爷!将军的马你也给杀了!将军以后起什么上战场!” 贾六耷拉着脸,“大不了去周围搜索搜索,说不定有马,不然,找几头骡子来,凑合也行!” 袁二气得欲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风不平往这边来,手里拎着个小红瓶子扔向蚊子说,“这是刘大夫给的药,你们快涂上。” 蚊子乐的露出两排大牙。 老楠则仗着自己入伍时间长,一把夺过药,冷冰冰的说了句“谢谢”,便将药递到蚊子手里说,“快,帮我擦擦。”他边说边毫不犹豫的露出那皮开肉绽处。 蚊子一见,红了脸,也不敢直视,不情愿的只糊弄着轻轻涂了两下。 完毕后,蚊子赶紧将药瓶扔给贾六。 贾六看着一旁生气的袁二道,“二哥,你先用。” 袁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气道,“我袁二这次因为你们丢大人了!擦药!我他妈的还哪有脸擦!我还得赶紧给大当家的找匹好马去!”说着,便捧着碎成两半的屁股往别处去了。 贾六扯着脖子喊道,“二哥,将军让我们在这里反思省过,你走了,让将军知道了,军法伺候!” 袁二头也没回,嘴里碎碎骂道,“妈的败家玩意,敢杀大当家的马!知道那马是谁送的吗?六公主!这些脑子没有屁股有用的玩意!我的小命早晚死在他们手里!不过幸好,马三那里到处都是好马,凭借着自己的身手,偷一匹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越想越开心,好像那二十板子是打在旁人的屁股上。 贾六拿着药,问蚊子,“我替你擦?” 蚊子赶忙推辞,嘴上客气的让贾六先用。 风不平看着他们身体状况不错,便赶紧伺候刘大夫用早饭,刘大夫最近几日削瘦了不少,日夜守卫在那个姑娘的身边,丝毫不敢怠慢,而将军,则一直在外面检查伤者的伤口,也似乎找出了一些端倪。 他拿了些玉米面的饼子走到刘大夫的门外,便听见刘大夫和将军在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刘万卷!刘万能!这都几天了,你确定你尽力了?” “回齐大当家的话,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至少,她也要半月才能醒,最晚,不会超过一个月。” “半月,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没有。” “怎么可能?你是刘万卷!刘万能!” “我不是活佛,不是观世音菩萨,既然知道是这种心急如焚的结果,当初,为何那么绝情?现在,又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你向来都是如此。” “刘万卷,你是不是想挨揍!” “大当家的是越发有流匪的做派了,现在,居然对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也抡起拳头来,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你——” “大当家的,我刘万卷之所以冒险来找你,就是想亲自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当了流匪,那个我从前的好兄弟,那个胸襟广阔、有远大抱负的人,居然为了一己私情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躲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之处,遭人欺凌,受人胁迫,如今,面对自己心爱的人都不敢袒露自己的心意,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也实不配做陈国的英雄。” 齐岳挥着拳头,“齐岳一生无家,我唯一的家,便是有清浅的地方,我这一生唯一爱的,自始至终也必将是她。”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清浅死后,我借故去牢房看过,那里虽烧得厉害,但是,奇怪的是,我并非发现一块人体的骨骼,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你怎么不早说?”齐岳狠狠抓住刘万卷的胳膊,眼中闪烁着光泽连忙问,“这么说,清浅没有死?但是,怎么可能,她和流苏明明是被关在牢中的。” 刘万卷轻轻摇摇头,“那火烧得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人的骨头都给烧化了?根本不可能!我虽不敢确定她是否尚在人世,我只能说,她和流苏姑娘没有葬身火海!这中间肯定有人做了手脚!本来还可以问问五公主,你竟然把五公主活活饿死!现在,皇宫大内有多少人想借此杀你!且不说皇帝,就是之前朝中那些跟你对立的势力,都想把你杀之后快,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四周环山,但是,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你必须做出更好的布控,不然,这么多人的性命,恐怕顷刻间便毁于一旦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在外面派人帮你打探清浅的下落!你就留着你的脑袋想想如何好好照顾外面那四百多名士卒吧,他们这种情况下还甘愿跟着你,就是把你当成了英雄!你要干出点英雄的事儿,你要是做一件狗熊的事情,清浅,我就不帮你找了!话说回来,我见过很多姑娘,宫里的,宫外的,高贵的,卑贱的,市井的,异族的,唯有眼前这个姑娘,却是最透明如水的,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在法华寺。” “法华寺?”齐岳惊诧。 “她喜欢看你练武,就拜托我把她藏在院中的水缸后,一看就是一下午,一直到后来,手脚麻得都急得哭了出来。第二次见她,是你从战场上回来,他装扮成我的书童,在众人迎接你的时候远远的观望你。第三次见她,是你被熊抓伤在我这里医治,她每天夜里等你睡着,就会到你身边陪伴,然后早晨在你起床前离开,后来被那些公主发现,就在她回去的路上放了几只猎狗故意吓她,虽然她很害怕,可是依旧每天都来。我每次见她,她都有求于我,为的就是能多看你几眼,多了解你一些,这样傻的女子,我刘万卷、刘万能从未见过。这次,我见她居然跪在你的房外,我在想,我认识的齐岳到底是怎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啊,我也在想,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强大的姑娘,忍着饥寒交迫,忍着士卒的侮辱,只为求你给别人一个活路,我刘万卷、刘万能从未见过。她可以忍受你的谩骂、侮辱,却也愿意用命去同上天打一个赌,那就是,她依然相信,无论你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还是朝凤宫那个不言不语对她只有冷淡的护卫,还是如今的流匪草寇,她都愿意相信,你依旧是个义气之人,所以,我当然会尽力,不会让这么善良的姑娘死在你前面。” 齐岳低着头,缓缓的在桌子前坐下,他缓缓的回过头,看着满头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沄淰,斩钉截铁的说,“我们不可能有结果,就算你求情也没用,你不懂爱,等你有一天懂了,就会知道,什么叫非她不可,无可替代。” 刘万卷两眼一横道,“您如今是大当家,我是谁,何德何能敢在您面前装大!我可没有沄淰姑娘那胆识,可以厚着脸皮在你房外跪上五天五夜,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尚且如此,我一个皮糙肉厚的臭书生哪能有什么更好的下场?” “刘兄!”齐岳抓过刘万卷的胳膊,起身缓缓做了一个揖,“谢谢你帮我找清浅。,我这辈子,就你这一个好兄弟。” 刘万卷斜眼问,“别说了,出去吧,别打扰我医治病人。”刘万卷气得拂袖来到沄淰的身边道,“你好好休息,以后,就对她死心了吧,哥哥帮你寻一个好人家,保证你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 齐岳顿时憋红了脸,小声问,“你说——什么——她可以听得见我们说话?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刘万卷斜睨道,“一早就醒了,只是,这头上的白布还要过上几日才能拆掉。” 齐岳远远的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沄淰,忽然跑过去大吼道,“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我劝你赶紧走,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闲饭可以给你吃——” “别冲我的病人大呼小叫,出去!”刘万卷生气的赶走了齐岳,又坐在沄淰的身边,小声说,“我是刘生,几年不见,本以为你过得很好,却不想成了这样,你大病初愈需要进补,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再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欢扮我的书童吗?我就教你识字……你以后别喜欢他了,他心里根本没有你,刚才你也是听到了的。” 那一天,刘万卷微笑着说了好久,从阳光静好到到月光如辉,从满脸灿然到心神俱悲。 ------------ 49 失忆 更新时间:2013-10-22 齐岳守着三块干巴饼子瞪了半天,然后,悻悻的往屋外喊道,“风不平!你进来!” 风不平小跑进来,问道,“大当家的,有何吩咐?” 齐岳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三块粗糙的饼子,一脸黑云,问道,“我的战马呢?” 风不平立刻跪在地上,求饶道,“将军饶命,袁二哥见你身体虚弱便命我将马杀了给您补身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马是六公主——是——是沄淰姑娘当初送你的。” 齐岳的脸紧绷的通红,额角青筋突起,狠狠瞪着风不平说,“干得好!我已经不是将军了,不用上战场,战马也没有什么用!杀了正好!” 风不平闻此,万分惊诧,将军的战马曾经是连一滴雨都不让淋的,便又试探着说,“杀它也是无奈之举,军中很多人受伤,能劈叉打猎的人有限,等再过个三五天就好了。” 齐岳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袁二呢?他不是打猎好手吗?怎么,被我打了二十大板,不干活了?” “袁二——他——他跑了——” “什么?跑了——跑哪儿了?”齐岳狠狠的盯着风不平,额头青筋凸出,复又大笑道,“走得好!走一个便少一个让我费神操心的。” “大当家——”风不平小声的喊着。 “你出去吧。”齐岳低头,便往刘万卷那儿去。 刘万卷照顾着已经能够行动自如的沄淰,两人坐在屋子里面对面的谈天说地,刘万卷拿着扇子给沄淰扇风,沄淰便笑了,噘着嘴往刘万卷的脸上吹气。 刘万卷满眼笑意的看着沄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说,“沄淰,你身体不好,得需要吃点儿有营养的,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找点药,你自己一个人就在这里哪都不能去,要是闷,就在桌子上学习写字,这个是你的名字,沄淰,这两个字是你必须要学会写的,千万别去招惹齐岳,他现在,是寨主,是大当家的,我都不愿意去招惹,你也别去了,行么?” 沄淰甜甜的笑着,拿起一块饼子就放到嘴里,高兴的说,“好,等你回来,这两个字我一定会写了,到时候,你再跟我说说之前我和齐将军的事情,也省的我去找他问了。” 刘万卷狠狠的注视着纸上“沄淰”那两个字,眼神中情不自禁的散发出一股复杂的感情,他是想她忘记自己陈国六公主的身份,从此,再也不要记起。 刘万卷刚出门,就碰见要掉头欲走的齐岳。 刘万卷嚷道,“那个齐大当家,您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坐坐,沄淰姑娘都下地三四天了,今天既然来了,总得带点什么进补的好料吧,我这前后左右看了个遍,似乎都没有,听说,齐大当家最近这日子过的越发的艰难了!” 刘万卷所有的事情都会尊重齐岳的意见,唯独他和沄淰的感情,让刘生对他非常有意见,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痴情。 “刘万能,我告诉你,我能带兵打仗,也能养家糊口,你别小瞧我!我来是想告诉你,她好了就赶紧走,别赖在这里,没脸没皮的丢不丢人?” 刘万卷被气的仿佛吃了个擦应,眯缝着个小眼睛摆摆手换了个话题问道,“你都检查了好多天,可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吗?” 齐岳沉思着,“他们身手不凡,每一个,都是身轻如燕,内力也不是一般人,我军中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卒都死伤惨重,他们的兵器非刀非剑,却是一个个锋利无比的狼牙槊,恐怕——” “你不用躲闪,我知道,这些‘好事’都是生死门的杰作,不过你不用担心,生死门也张扬不多久了。” 齐岳斜着头,疑惑道,“刘兄何出此言?” 刘万卷莞尔一笑,嘱咐道,“他们的门主似乎是得了重病,正悬赏重金四处寻找名义医治呢,提醒你,除了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之外,你还需要确认,他们到底是对付你的,还是对付沄淰的。” 齐岳忽然面如死灰一般,半天没有说话,忽而抬头,却也是一脸沉闷严肃的问,“对付我的又如何?难道我会怕生死门?如果是对付她的,那我就管不着了。我供她白吃白住,早快不耐烦了。” 刘万卷气愤之极,居然挥着书生倥偬无力的拳头鄙视的说,“你不用担心她会像从前那样缠着你,任凭我妙手回春,也无力找回她的记忆,这样也不错,不用像从前那般痴痴傻傻了。” “那就好,我寨子里很忙,没有时间去照顾她,你最好让她老老实实的待着这里不要乱走,否则,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管。” 刘万卷刚想气愤的骂回去,不料,千丝金线般的阳光下,沄淰探着一颗小脑袋偷偷的往外看。 “将军——”当沄淰看见齐岳的一刹那,她的心仿佛吃了蜜,好甜。 她步履姗姗,一身碎花布衣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挂着朴素干净的笑,手里拿着一块金黄色的饼子问道“你吃吗?”又转过眼问,“咦,刘大哥,你还没走啊。” 齐岳却瞠目结舌的问,“将军?你是在喊我?” 刘万卷亦愕然,跑到沄淰旁边问道,“沄淰,你认识他?” 沄淰一脸不解的说的,“当然认识啊,他是陈国的将军,其余的,我是真的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记住你。 刘万卷明亮的眼神顿时昏暗了起来,失望的说,“哦,没关心,你别着急,只要咱们一起努力,会找回记忆的。” 沄淰点点头,“将军,你的额头有汗水,是不是练剑累了?”沄淰熟稔的从袖间拿出那块玉兰绢帕像往日一样给他擦汗。 还未等她白皙的手碰到齐岳,齐岳便侧身一躲,极其不情愿大喊道,“滚开,别碰我!离我远点!” 沄淰仿佛被吓了一跳,手也只停在空中,雪白的绢帕随风飘动,散发着淡淡的玉兰香,她才恍然想起,那天自己在病榻上,他就是这么气愤的让刘生把自己弄走。 她低着头,沮丧的往屋子里走,心里面都是他眉头不展的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她如此凶,如此痛恨。 刘万卷阴着脸,上前跑到沄淰身边宽慰着说,“沄淰,将军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写字,其他的事,先不要去想。” 沄淰看着齐岳笔直的站在阳光下,似乎不愿意说话,便不高兴的回到屋子里,提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十遍自己的名字,却一直寻思着为什么他对自己是如此的冷漠呢?她觉得十分蹊跷,不悦的坐了一会儿,便决定去前院找个人问问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院更是一片荒凉,只有一些简单的房子,里面也没有什么摆设,火炕上也只有一些被褥,一些士卒在院中活动着受伤的四肢,一些身体稍微好一些的便干一些打水、做饭的活计。 坐在门槛上抽大烟的老楠见沄淰在前院晃荡,扛着烟袋捂着屁股瘸着走过来扬着脖子问道,“千金大小姐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沄淰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手心里只攥了半块黄饼子道,“大哥,你脸色不怎么好,是饿了么?吃半块饼子吧?” 老楠一把夺过来,边咬牙边恶狠狠的说,“不吃白不吃。” 蚊子从外面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显然屁股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他行动比起老楠来说,要缓慢很多。 蚊子见到沄淰,显然要客气许多,虽未说话,也还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却又怒红着脸对老楠说,“楠哥,风不平说袁二哥是逃兵,贾六不服,两个人就在外面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老楠一听,气炸了肺,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原本就很破的坛子,啐道,“风不平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为袁二走了,他就能代替袁二的位置吗?休想!这个败类!以前看他不言不语的觉得是个话少的,不想到,却是个心思多的,看我老楠怎么去收拾他!” 老楠撸起袖子气势冲冲的就往外快走,回头又看了看沄淰说,“你就跟那风不平一样,看了就招人烦!” 沄淰只知道军中有两个人要打架,本想劝老楠消消火,却不料,老楠对自己成见如此之深,便小声提醒着说,“老楠大哥,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替将军分忧,怎么还能去打架呢?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去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鼓舞一下全军的士气!” 老楠瞪着红溜溜的大眼,举止粗鲁的叉腰骂道,“要不是你,也没这么多事儿!还在这里教育我!告诉你,我可不管大当家的怎么偏袒你,你要是敢得罪我,我照样揍你!呆一边儿去!” 老楠气冲冲的走了,吓了沄淰一跳。 偏袒?将军对自己的态度是偏袒吗?她望着刺眼的阳光,心里空落落的,竟然觉得有点儿失神。 蚊子咬着牙望着老楠远去,紧张的问道,“姑娘,我们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大当家的?” “谁是大当家的?”沄淰思索着问。 “齐大当家啊!还能有谁?” “可是——他——他不是将军吗?” 蚊子惊诧的摆摆手,“沄淰姑娘,你没事儿吧?” 沄淰摇摇头,解释道,“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大哥说我被敌人伤了头,说要给我找药,如果找到合适的药,说不定会好。” 蚊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正,你就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军队,我们是劫富济贫,将军就是我们的大当家,我们依旧很爱戴他的,都不愿意离开他。” 沄淰笑笑,“劫富济贫?将军现在是匪帮头子?” 蚊子顿时不乐意,说道,“沄淰姑娘,你这脑袋是该治治了,我们是劫富济贫,不是匪!” 沄淰生气的低着头,她狠狠的咬着嘴唇,自己记忆中唯一留下来的人,为什么会从将军变成会被人人唾弃的盗匪呢? “蚊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吗?” 蚊子斜眼道,“要不是你,也不会连累我们夫人枉死,我们大当家的没要你的命就算对你不错了。” 沄淰一怔,正想着,前面喧天吵闹。 蚊子道,“还是过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儿。”说完,就跑了。 两人到了的时候,见众人正为打斗的老楠鼓舞士气,振臂高喊着,“老楠加油!” 老楠开始处于劣势,但是,在那些伤残的士兵的激励下,还是拿出吃奶的劲头,卯足了劲儿的对付风不平。 风不平年轻,打仗的经验就少,又输掉了气势,越打越心虚,虽然脸上不服气,但是,拳头上的力气明显小了,终于一着不慎,被老楠掀翻在地。 老楠粗犷的笑着,叉腰吐了风不平一脸的黄痰骂道,“袁二才走了多久,你就想当大,你以为你是谁,白毛小子,以为识两个大字兄弟们就认你了!告诉你,咱们这儿二当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袁二!” ------------ 50 我要当二当家 更新时间:2013-10-23 老楠粗犷的笑着,叉腰吐了风不平一脸的黄痰骂道,“袁二才走了多久,你就想当大,你以为你是谁,白毛小子,以为识两个大字兄弟们就认你了!告诉你,咱们这儿二当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袁二!” 风不平起身反驳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那袁二确实是跑了,而且,这都四五天了也不回来,我只不过和贾六就此事吵了两句而已,我根本没想趁机当二当家的,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我不干。” 刚才一旁举旗呐喊的士兵听到这里,方才知道袁二走了,便一个个义愤填膺问道,“什么?袁二跑了?老楠,你知道此事?袁二果真这么仗义?竟然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咱大当家的平时待他可不薄,等咱们抓到他,一定剥了他的皮——” 老楠憋红了脸,反驳道,“你们胡说什么,袁二跟随大当家的南征北战什么时候怂过?他肯定去替大当家办事去了,你们不要瞎起哄,赶紧回去养伤,再在这里叫嚣,小心老子收拾你们!” 众人顿时不悦道,“老楠,袁二一走,你倒耀武扬威上了,原来是你想当二当家的,既然这样,咱们军人,就以武艺论胜负,今天,你要是把我们都打败了,我们以后就听你的!” 老楠的眼格外红了,嚎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想当二当家的了!这可都是你们说的,谁武功厉害,谁就当二当家!我今天偏偏就为你们作证,你们谁打赢了,就暂代二当家的位置,如果二当家回来,并且证明他没有做什么违背大当家意愿的事情,那么,到时这暂代的二当家便是三当家的,大家说,如何?” “好!”众人齐呼,表示同意。 “为了不徇私,我不参与今天的比赛,在场者,都可以公平竞争,怎么样,有意愿的,就站出来!” 老楠环视了一周,除了地中央扬着头气势汹汹站立着的风不平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老楠又骂道,“完蛋的东西,亏我老楠看得上你们!怎么,你们以后非要听这小子的?” 沄淰往四周看了看,见众人都低头默不作声,便说,“我对这个很有兴趣,风不平,你跟我打一场怎么样?” 风不平一脸难色,未等他开口,老楠便斜睨道,“这位姑娘,你是打哪冒出来的,你都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就没有比武资格,况且你身上还有伤,别风不平一出手再把你打死,我们跟大当家的也没法交代,你还是速速退下。”老楠又挤眉弄眼的往旁边一干人等扫去,骂道,“几天没上战场一个个都变母羊了!有没有出来打败这小子的?” 众人已是满身有伤,根本不是风不平的对手,便也哑然不语。 风不平呆呆的站在那里,虽说没人跟自己比武是件好事,可总觉得刚才被老楠打败面子上挂不住,便急切的需要一场战斗重拾自己的信心,便昂着头说,“我愿意跟她比武!她以前虽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但是,以后肯定会是这里的人,这样的话,就有权利比武,我们选举的二当家不是作威作福的,是真的要跟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为大当家的排忧解难,所以,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早来一天晚来一天都没有关系。” 众人都是粗人,突然听着风不平的话似乎觉得也有一两分道理,一个个更是眉开眼笑着说,“是啊,要找一个可以给大当家分忧的左右手才是真的,咱们大当家最近可是劳神劳力的。” 老楠叉着腰,看众人都没有意见,便瞪着风不平骂道,“风不平,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打不赢一个娘们儿,你今后都别想在军中立足!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风不平洋洋得意的笑着,心下却想着,“我可不会打不赢她。”他轻轻一笑,转眼看着沄淰道,“来吧,点到为止。” 没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便散去,前院只留着被打趴在地上起也起不来的风不平,老楠和蚊子瞠目结舌的立在一边。 “孬种!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老楠骂道。 蚊子看着地上可怜巴巴的风不平却对老楠说,“他都尽力了,别怪他了,那姑娘的身手,也不是咱们一般士卒能挡得了的。” 沄淰虽赢了,但是心情却极其不佳,她快步走到后院,那一片萧索的院外,绿树红花,碧海蓝天,甚是好看,她眼睛一转,心头一喜,脚下一跃,便翻身出了墙。 沄淰荣登二当家的宝座的这件事瞬间便闹得沸沸扬扬,老楠因此旧伤未去,又添新伤,又被齐岳赏了二十大板,可这次的二十大板却让他感觉极其不平,一想以后要对一个娘们儿低声下气,他是怎么都不情愿!他恨不得自己再打自己二十大板,让自己待在屋子里永远不要出去见人才好。 刘万卷拿着一颗人参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前院的士卒们打成一片,正津津乐道说着沄淰姑娘摇身一变成为二当家的事迹,滴水不漏、栩栩如生的叙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就跟他街头茶馆中说书的老头子一样,绘声绘色,刘万卷脸一沉,往后院走。 刘万卷走到后院,却发现屋里并没有灯光,便顿时紧张了起来,喊了几声,确定沄淰不在,便在后院跺脚大嚷道,“来人!快来人——”全无书生温文尔雅的基本礼仪。 鼻青脸肿的风不平第一个来到后院,问道,“刘大夫有什么吩咐?” 刘万卷急冲冲的问,“沄淰姑娘呢?怎么不在?何时走的?去了哪里?” 风不平恭敬的说,“小的一下午都在前院,不知沄淰姑娘去了哪里!再说她现在是二当家,她想去哪儿,小的也不敢过问。”风不平一边托着自己快要掉下来的腮帮子,一边挤眉弄眼的说,阴阳怪气的,显然也是对沄淰不服。 刘万卷气愤的说,“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好生照料?要是沄淰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们!”正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沄淰顶着一头夜色归来,身后背着个小布包,手中还捧着一坨东西,笑盈盈的进了院子。 风不平远远的躲到一边,立刻捂着鼻子嫌弃的问,“你捧回一坨牛粪回来做什么?”他忽而觉得自己态度不对,语气不好,便又慌忙补充了句,“二当家。” 刘万卷顿时眉开眼笑,鄙视的对着风不平说,“那哪里是什么牛粪,是马蜂窝!还不快跑,小心她放出蜜蜂蛰你!” 风不平一想自己下午被沄淰收拾的服服帖帖,便赶紧一溜烟儿跑掉了。 见四下无人,刘万卷才关怀备至的说,“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说走就走,就是不会写字,无法留个字条,也要往下交代一声也好,让我担心了那么久。” 沄淰来到刘万卷眼前,失望的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讨厌我,是因为我害死了他的夫人。” 刘万卷说,“那些事情对于你恢复记忆没有好处,我是大夫,以后,你都要听我的话,等你稍好一些了,我再告诉你。” 沄淰听话的点点头,忽而高兴的说,“对了,我竟然在周围发现了一片槐树,好多蜜蜂都在采蜜,我们如果比照蜂窝的模样给它们再造一些房子,它们是不是也会往我们的房子里送蜜?那样,我们军中的——我们寨子里的人岂不是都有蜂蜜喝了?” 刘万卷沉思的点了点头,“等你带我去看看,不过,那些蜜蜂不过也是在夏日采蜜,冬天就要进入蛰伏期,所以,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蜜蜂是有毒性的,万一蛰了人,是要没命的,等我找到了克制蜂毒的办法,才可以开始养蜂。” 沄淰看着眼前这个学富五车,说得头头是道的男子不禁神秘的一笑,“我还采了一些野蘑菇,今天晚上,可以喝点蘑菇汤,放心,这些都是没有毒的,而且,林子旁边有一条小河,我往里瞧了瞧,里面有鱼!很肥的!” 刘万卷轻轻摇摇头,看着她身上的水渍,就知道她不仅是看看那么简单,一定趟水抓鱼却没有鱼上钩,便拒绝道,“我们这里现在四百多人,一人每天一条鱼,一天就要吃四百多条,不现实,我们还是要考虑自己开垦荒地,种稻种田,这才是长久之计。” 沄淰紧锁着眉头,小声嘟囔道,“我刚才还看见一队商人过去,他们那里有粮食。” 刘万卷顿时严厉道,“你要去打劫?那是男人们的事,不用你一个女人强出头!” “可是,我现在是二当家!” “二当家怎么了,你现在是病人,先照顾好自己,然后才能照顾好别人。” 沄淰直直的看着刘万卷,脸上虽不服,但是嘴上却缓缓道,“我就是想做点事情弥补,所以,我才跟他们比武,当上二当家,就能够正大光明的去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再也不用天天待在后院,被他们监视。”然后,便一个人失落的往屋子里走。 刘万卷攥着条人参就往齐岳那里去,他一脚蹬开齐岳的房门,见齐岳正在喝酒,便骂道,“你除了报仇就是清浅!你知道不知道沄淰下午偷偷跑出去了,就为了给你们一群男人找吃的,捅马蜂窝,采野蘑菇,还去水边抓鱼,居然还要打劫商队,就凭她一个人,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齐岳斜过眼,白了刘万卷一下轻轻道,“刘万卷,刘万能,她是地地道道的菓洛人,我们陈国人的死敌!我能让她在这里有地方睡,有饼子吃已经对她是网开一面了,你还要我怎样!我说过,她想走,随时可以走。” “你每天抱个酒坛子,外面的事你究竟管了多少!难得兄弟们都信任你,可你却就在这里想着你那点家事,置外面那四百多人的性命于不顾!他们每天忍饥挨饿,你在这里逍遥自在,你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齐岳齐大将军吗?” 齐岳一把摔了酒坛子,大骂道,“刘万卷,要不是看在与你多年情分儿上,要不是看在你医治了几个士卒疾病的份儿上,要不是看在你帮忙找清浅的份儿上,我早就想揍你了!如果不是她的哥哥调戏清浅,能有现在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她非要把清浅留在朝凤宫,能有现在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她和姐姐之间的斗争,能有现在的事情吗?” “可是,为什么我在宫里的探子回来说,在清浅的住处居然找到了蒙汗药和一些夹竹桃,而且,连沄淰的茶具中也有毒药的成分,而且,李福安也说,清浅在宫里的那段时间,沄淰动不动就晕倒,他就亲眼见到过一次。你看到的清浅,清丽可爱,但是,证据上却说明,她去朝凤宫是有目的的!所以,这件事,很复杂,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允许你诋毁她!” ------------ 51 我或许爱你 更新时间:2013-10-24 整个晚上,不管齐岳喝多少酒,眼前,沄淰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他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骂道,“该死!你难道真的爱上她了么!” 依然记得, 春风满园时,她九岁,轻舞衣袖,周身芳香,撷起一只蝴蝶,轻轻的放在他的鼻尖,他牵起她的小手,看尽满园景致,走完四季春秋。 骄阳似火时,她十二岁,眉目如画,仙姿佚貌,红砖绿瓦间,她莞尔一笑,一身雪白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如花如画,曼妙多姿。 秋叶乍落时,她十四岁,剑已寸步不离周身,飞镖以时常藏于袖内,眉宇之间,纯真依旧,更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成熟。葡萄架下,她三番几次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眉开眼笑,流连忘情。 冬雪飘舞时,她十六岁,朝凤宫内,愁眉不展,轻声叹息,已变成她度日的常态,直到他送自己宝剑,他才第一次确认,自己的主子,喜欢上自己了。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可以为他人着想,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做那些奴婢做的事情,这样纯真善良的女子,为什么自己要无缘无故的恨呢? 想起她最近穿的那件粗布衣,齐岳便觉得心痛,拎起剑,便跳出墙外。 果然,不久,便找到了刘万卷口中所说的商队,他要做的,不过是弄点粮食,最重要的是给沄淰找一件更好看的衣服。 商队也是雇了众多好手保护,看样子,是由南往北去,途径这里,暂歇一晚,他们一行不多不少五十人,其中,二十几个人在彻夜不眠不休的保护十几个大箱子,那箱子很大很长,如果是通往别国的商队,中间肯定是有别国女子喜欢穿的中国丝绸。 齐岳笑笑,正想动手,却见不远处,一个黑影往这边快速蹿来。 齐岳的眉一皱,顿时躲在一旁小心观望,心里合计着,会不会是马三也得到了消息,所以,也派了手下前来抢夺,但是,按照马三厚颜无耻的德行,他肯定是派出大批人马将这个商队一网打尽,而不可能只派一个人,只拿回些零星的玩意儿。 那个黑影在外面前后看了半天,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仿佛是累了,便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齐岳见此,不禁一笑。 说话间,又见黑影从腰间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像扔石子一样,狠狠的扔进商队。 齐岳正纳闷,湖发现里面乱成一团,不乏有人边抓耳挠腮的跑便声嘶力竭的喊着,“哎呀,哪儿来的黄蜂,蛰死了,快跑!啊——有毒!” 齐岳的心一沉,看着对面那个瘦削的身影,气愤的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按住黑衣人瘦削的肩膀,狠狠拽下她的面罩。 白皙俊俏的脸顿时撞击着他的眼球。 他嘴里冷冷的挤出四个字,“怎么是你?” 沄淰笑嘻嘻的说,“明天不是要去给你这个大当家的请安吗,我合计,也得送两样像样的见面礼,不光是为了给大当家的长脸,也算是给弟兄们提提气,我们以后,只要团结起来,就能把伙食搞好,士气搞好。” 以前的她从不会耍手段,明明知道别人设计陷害她,却也是迎头而上,每次,都被欺负的很惨,可是今天,这个简单的小女子却为了寨子独自以身犯险,任凭齐岳再恨她,再铁石心肠,此刻,也情不自禁油然而生一股怜惜。 “我才是大当家!以后,外面的事情全权由我来管,你只负责把大家的伙食搞好就可以了,要知道,他们吃饱了,才能出去干活!” 沄淰嘟囔着个嘴,“之前,袁二除了厨房之外,也管一些别的——” “袁二是男人,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齐岳的山头,差的居然要让一个女的出去给我们寻活路!如果不答应,那就算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立马走人。” “答应!我答应!” 齐岳见她答应,又阴着脸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的,我都拿给你。” 沄淰笑说,“拿点上好的金疮药,老楠用得着;再抢回几匹马,贾六好几天没有马管,病怏怏的都要死了;蚊子的头发乱糟糟的,给他拿个梳子,还有,如果有合适的鞋子,也拿一双。” “鞋子?给谁?刘万卷?”齐岳讥讽着说。 “不是,是给你的。” 齐岳顿时哑口无言,看着自己有点破的鞋子,释怀的说,“这有什么?以前,还光着脚上战场——”他想起自己从前的戎马生涯,到了嘴边的话也戛然而止,忽而一脸严肃的说,“我现在是大当家,哼,别说是一双鞋子,但凡我看上的东西,我就可以一如反正的得到。”他狠狠的瞅了一眼旁边缄默不语的沄淰,冷冷道,“乖乖待着,丢了,我可不会管你。” 沄淰明明开始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暖意,突然,有板着个脸,不禁吓了一跳,心里想着,这该是个很难解的结。 齐岳不一会儿便牵着几匹马出来了,手上拎着沄淰想要的金疮药、梳子,自己脚上也穿了一双崭新的皮靴。 齐岳递过马缰、金疮药、梳子对沄淰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喏,你要的东西。” 沄淰赶紧接了过来,见下面还有一条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说,“咦?这个是条裙子?” 齐岳狠狠瞅了她一眼道,“恩,寨子里没有女人,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要是不爱穿,就扔了。”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一抬头,却发现齐岳已经一个人在前面走了好远,冷冰冰的样子,似乎对她根本不屑一顾。 沄淰笑着推开门的时候,刘万卷一脸气愤的坐在书桌前。 沄淰一怔,立即陪笑道,“刘大哥——嘿嘿——我出去了一下,你这么快就来了!” 刘万卷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是啊,我就是腿贱,总想勤往你这儿跑,手也贱,总合计着多给你弄点药吃,没想到,心也贱,总惦念你别出什么事儿,你说,你都这么大一人了,我还穷担心什么!”他说着就气愤的往门外走。 沄淰看着一脸怒气的刘万卷说,“刘大哥,你看。”她掀开自己的两腮边的头发,顿时,借着灯光,刘万卷不禁瞠目结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红肿?中了什么毒?” 沄淰笑着跑过去说,“你不是想研究蜂毒吗?我就让蜜蜂先蜇了几下?你看这些够不够,我还在瓶子里留了十几只,不够的话,我再去蜇几下。” 刘万卷气得双腿直颤抖,“你是疯了,不要脸,还不要命!我必须要跟大当家说清楚,这个二当家的位置,一定不能给你当!魔仗了这是!鬼迷心窍!” 沄淰躺在病床上,一口接一口的喝着人参汤,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一旁喋喋不休的刘万卷。 只听刘万卷指指点点的说道,“你看看,他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吗?怎么可以让蜜蜂蛰自己呢?脸都这样了,比之前大了一半多!先不说性命,就单说这长脸,万一要是治不好留下疤痕,以后,肯定是一脸伤疤外加大麻子!那时,哪个男人还敢娶她?我觉得,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沄淰差点没被参汤噎道,咳咳的说,“是我自愿蛰的,不需要——大当家——什么——交代。” 齐岳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笑道,“这个是你最喜欢的物件。” 刘万卷一看,顿时哑口无言,却又立即拉着脸说,“少贿赂我!我是大夫!必须以行医治病为己任!你明天给我分派两个聪明的,我要潜心炼药给她治脸解毒。” “好,刘兄说谁聪明,谁就聪明,二当家的,这个事儿就拜托你去办了。”说着,便若无其事的走了。 沄淰盈盈一笑,轻轻的点点头,这是她最近几日第一次见齐岳与自己如此的近在咫尺,语气虽说并不温暖,也好像也不如从前那般冷淡。 刘万卷瞪着呵呵傻笑的沄淰问道,“你们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还居然有鼻烟壶?哪弄的?” “我去跟他劫富济贫去了?这些都是战利品!” “你们真的去了?哎呀呀,你也做了流匪草寇?你们决定置礼义廉耻于不顾——你一个姑娘,打家劫舍,以后,谁敢娶你啊!” 沄淰偏着头说,“我们没抢什么值钱的,不过都是些小东西。” 刘万卷无奈道,“小东西也不准随便就拿,那样是不对的,以后,我每天上午炼药,下午,你必须跟我学习读书识字,多懂些道理才好,如果你不好好学,我就让齐大当家的废了你这个没文化的二当家的头衔,你听明白了没有?还有,在外面,你可以以二当家的身份让别人都听你的,但是,在这里,在你的病没有痊愈之前,你还是要按照我的办法来调理身子,不准找各种理由不配合治疗,听见了没有?” 沄淰看着神情严肃无比的刘生点点头,道,“这人参哪里来的?你也喝上一碗吧,你最近也瘦了。” 刘万卷方才语气平缓的说,“我是刘生,堂堂太师府的大公子,随便大笔一挥,就能赚回家财万贯,一条普通的人参,难不倒我。不过,这也多亏了我爹,我读过的书,万卷不止,所以,很多人都叫我刘万卷,刘万能。我爹很溺爱我,虽不希望我能上的了战场,却希望我至少能够纸上谈兵,他虽不允许我游走大江南北解救万民疾苦,却要我医术过人至少有一天能够自救,所以,我学了一身本领,却毫无用途。一年之中,出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听到将军的事情,好不容易串通了书童偷跑出来,这里是我的另一个世界,我决定,将我的所学发扬光大,我的琴棋书画是门绝学,就传授给你了,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诗词歌赋你也要学,兵法,我应该去找大当家的,多教教他总是好的,他这个人,战场上虽英勇,但是,比起那些阴险小人,却还是不足,医术,若你有兴趣的话——” 沄淰赶忙摇头,“刘大哥,我还是先把病养好再说,哎呦呦,头又开始疼了,我要休息了。” ------------ 52 你是一只善良的鸿鹄 更新时间:2013-10-25 次日,沄淰来到齐岳住处的时候,见蚊子正在侍奉齐岳用早餐,便笑着走了进去。 齐岳抓着一块大饼子就着酒就下了肚,好像吃的不是饼子,而是美味佳肴。 沄淰看着一旁的青菜汤问,“大当家的,还是多吃点青菜,别总喝酒。” 齐岳放下酒坛子,轻哼了下,然后,看着蚊子道,“把贾六叫来,二当家的要问话,怎么,还需要我亲自通传吗?” 蚊子斜了眼沄淰,便赶快往外走了。 贾六一进来,一副眼珠崩裂,嗓门嚎尽的状态,疯疯癫癫嚷嚷道,“马——啊——马——是不是我眼花了,外面是不是有六匹马!六匹——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啊!大当家的,外面怎么有六匹马!是咱们的马,不会被带走吧!” 蚊子厌恶的瞪了贾六一眼道提醒道,“六哥,在大当家这里,你注意点儿自己的言行!你看见马比见到亲娘都兴奋!” 沄淰笑盈盈的从衣袖里拿出一瓶金疮药,远远的扔给贾六道,“外面那六匹马就归你管了,我要是发现他们长得比你还瘦,就把你剁成肉酱喂马,还有,老楠身上有伤,这个对他有好处。” 蚊子捂嘴一笑,沄淰又拿出一把梳子递给他,“把头发收拾干净,看你身体瘦削,以后,就负责在后院帮着刘大夫制药。” 蚊子伸出手,切诺诺的迅速拿回了梳子,尴尬的冲着沄淰笑笑,然后就仓皇的低下了头。 沄淰仔细看看,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便说,“去把风不平也叫上,他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也能读懂几个字,你们两个以后就都跟着刘大夫,不管他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就是了。”沄淰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会儿,让所有人都去外面集合,经过刘大夫的仔细检查,大家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我们就开始练兵驯马。” 贾六喜笑颜开的问道,“大当家的,您的靴子怪威武的,是不是也是二当家给弄来的。” 齐岳斜着头喝酒,眼神温暖的打量着贾六道,“赶快出去干活,不该问的,别问。”齐岳又转眼看向蚊子说,“蚊子,你来我军中多久了?” 蚊子低头,抿嘴小声说,“来了快二年了。” 齐岳摆摆手笑着说,“回去告诉老楠,他任重道远,先养好身体,等康复了就去厨房工作,他那么多的力气,不用怪可惜了,以后,只听二当家的吩咐就可以了,还有,如果有袁二的消息,也要回来禀报给我。” 齐岳目送二人出去的时候,转身问站在一旁的沄淰道,“你把贾六指派给刘大夫是因为他识字,可是蚊子,身体虚弱,看着也不灵巧,会不会给你的刘大哥添乱?” 沄淰望着和贾六并肩而行的蚊子,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轻声细语,能服从命令,但是,却总觉得怪怪的。” 齐岳看着沄淰一本正经的表情,方起身说,“屋里闷热,我们出去走走。” 沄淰自是喜出望外。 前院的士卒见了寨子里多了几匹马,都围上去观看,一番兴致盎然的样子,甚至也会调侃起突然神采奕奕的贾六来。 齐岳看着寨子里难得欢愉的场景,心里也略微觉得有一些温暖,他看着身旁这个脸上肿着大包的女子问,“你的脸不方便,就不要出来走动了,早点儿回去吧,免得影响兄弟们的心情。” 沄淰也不避讳,呵呵的点着头说,“刘大哥用药入神,给我涂了点药,我感觉很不错,至于他们,看见我这副样子,谁不定会更加开心,练武也浑身有劲呢。” 她转过头看着齐岳,齐岳也定睛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仿佛过了三生三世,只一个鸟鸣,两人才恍过神来,尴尬的各自看向别处。 他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以前的她,从不会反驳的!!! “你其实不必要为了我们——如此冒险?如果昨天我没有去,你也未必得手,商人雇得都是高手,而你的武功,对付风不平他们绰绰有余,对付高手,还差的太远,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我们这种生活,并不适合你。” 沄淰挑眉,笑说,“大当家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大当家何不传授一些武功给我?” 齐岳的脸顿时严肃起来,“你是菓洛人,我是汉人,虽然现在,两国言和,但是,我有不少兄弟都死在你们族人手里,所以,我是不会教你武功!对了,你如果想回去,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派人护送你,你们那里有吃有喝,生活潇洒的很,还有一个人在等候你,那个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所以,没必要待在这里,这就是我想今天想跟你说的话。” 一句话,又将沄淰掉进深谷,她沮丧的低着头,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都对自己冷冰冰的。 看着齐岳不带一点儿眷恋的走去,她才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真得半点好感没有。 沄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见刘万卷孜孜不倦的对着一旁的风不平和蚊子说,“这捣药,也是门学问,严格说来,应该叫舂捣药材,舂捣药材一般都是谨慎、细致、信得过的人才能做的工作,例如,天上捣药的都是月宫中的仙兔,而不是爱喝酒的吴刚,那关于捣药还有一个传说,传说中有一种鸟儿,鸣声清绝﹐正如杵药,所以,捣药,是一门学问,你们把药捣好了,能让二当家的脸迅速的好起来,就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沄淰进门,阴着脸坐到床上,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刘万卷见势便打发风不平和蚊子出去,搬了只板凳坐在沄淰床旁问,“我就知道你去见他会不高兴,他齐岳凭什么要求你对他低三下四?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沄淰回眼气愤的瞪了一下刘万卷,“那不是你说的,我之前喜欢她吗?我想,我不能因为自己失忆了,就违背自己本来的心意,我想多在他身边,说不定,就会记起来什么,谁知道他那么讨厌我,好像看我一眼,都是令他浑身不舒服,刘大哥,你不是说清浅姑娘没有死吗?那现在找的如何了?还有,将军说我的真命天子在草原上,谁呀?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人,为什么我都记不住?” 刘万卷语重心长道,“别着急,要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最后才能抬得起头,清浅,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就这几天就会有她的消息了,但是,到时候,恐怕齐岳要受到极大的打击了,至于你的真命天子,我没有见过,所以,不敢多说,你倒可以趁着咱们大当家的心情好的时候,去问他。” 沄淰气愤道,“早知道就完全失忆好了,干嘛还要记得,真是麻烦,我出去骑马了。”说完,就大步一迈,一溜烟的往外面跑。 刘万卷不放心,也恬不知耻的跟着出去了。 刘万卷嘴上虽厉害,但是,骑马却是他的弱项,他歪歪扭扭的坐在马上,马稍一快跑,他便开始紧张的大呼小叫。 沄淰气的翻着白眼骂道,“骑马都不会,真笨,我本来是要散心的,现在,更烦了,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还要自己再骑一会儿。” 刘万卷顿时不乐意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可见,万事万物,也并非毫无缺点的,我也是一样,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我要是用一点点研磨的时间学习骑马,现在也能纵横驰骋踏雪飞鸿,说不定也能长剑当空,为天下英豪所敬慕。” 沄淰斜眼一白问,“菓洛离这儿远吗?骑马需要多久?” 刘万卷昂扬着头,道,“出了这山,两天吧。” 沄淰气愤的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胡乱的画着,半天忽而抬头又问,“当我一觉醒来,连自己都忘记却只记得他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他能对我好一些,起码能让我泰然的待在这里,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被赶走,可我怎么去努力,都不被他看在眼里。其实,他并不是我脑袋里记住的唯一的一个人,我的脑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一直都好模糊,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是真爱,一定会唤醒你心底深处的记忆的,只是如今,我们还是应该着眼于大局,前几天还遭遇到一群不明之人的来袭,你的伤就是他们造成的,当下,你也要警惕起来,保护好自己。” “恩,我会的,你制药的时候,我就练武,现在,我的武功已经增进了不少,刘大哥,你就放心吧。” 刘万卷思索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我一定想方设法护送你出去。” 沄淰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也可以随时就走啊,根本没有谁留我。” 刘万卷笑笑说,“有一种水鸟儿鹄,幼鸟丑陋,毛色暗淡,浮在水上就像一只丑陋的鸭子,不被人们所看好,但是,长着长着,羽毛白皙胜雪,一尘不染,犹如仙鸟,它一飞冲天,志向高远,被很多人所敬慕。你现在虽然就像一只丑陋的鸭子,但是,你的心地善良,别人总有一天会变成鹄,让所有人看到你的好。” ------------ 53 俊男 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3-10-26 接下来的几天,刘万卷上午研究药材,沄淰便跟着前院的士卒一起苦练武功,烈日当头,别人练习了两个时辰就回去避暑去了,但是,沄淰却还是锁紧眉头,鼓着两腮在烈日下挥舞着拳头,众人表面上不服,但是暗地里都对她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 蚊子远远的跑来,递上一碗水关怀的说,“二当家喝口水,还是别练了,快回去吧,大当家的发火了。” 沄淰疑惑的说,“他早晨还好好的,发什么火?” “贾六没有看好马,居然让马吃了夫人坟头的草,大当家就发火了。” 沄淰擦了擦汗,递回水道,“知道了,以后大当家个人的事情就不必跟我说了。” 蚊子顿时哑然,几天来,这个姑娘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再不像从前,苦苦跪在大当家的门外,连声哀求,再也不似从前,逆来顺受,低三下四,此时的她,熟稔霸气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一招一式,充满了凌厉和不留情。 除了练武,沄淰便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耕种上。 她背了十首孔老夫子的诗,刘万卷才卖了自己的一副字画,用所得的钱买了几袋子的南瓜、青椒、黄瓜、西红柿、白菜、萝卜种子,接着,沄淰就号召大家忍着饥饿,托着空腹,甩开膀子,开垦荒地,引得众人怨声载道。 可是种子种在地上半个月还没有冒芽,沄淰便又急上了,她一着急就只会冲着刘万卷瞪眼睛,哪知,这次刘万卷并未妥协,这一次,沄淰又将那些诗词整整抄写了十遍才得到刘万卷的指点。 刘万卷只到菜地里转了一圈,便立即发动全体士卒忍着饥饿,托着空腹,撅着瘦臀,贡献肥料。 老楠一边拿着纸,一边蹲在茅房里对旁边茅房里的蚊子抱怨道,“她娘的,老子几顿没吃饱了,哪里来的屎?四百多个人两个月也没把这个茅坑填满,我看,与其靠种地,不如去抢地,要抢,就把马三那块风水宝地给抢来,那地方,听说有山有水有花有鸟,人人都说,马三那里是戈壁滩中的人间仙境,我真想有机会能去看看。”说着,脸上浮现出一股心驰神往的神态。 老楠等了半天,也不见蚊子回答,他粗略的擦了擦屁股,又站在外面抽了袋烟,听见茅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急了,大嚷道,“蚊子?蚊子?你在不在里面?” 老楠推开茅房门,却不见蚊子,老楠纳闷了,心下合计,明明没听见她出去,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老楠正合计着,就见沄淰捂着鼻子指挥了几个刚贡献完的士卒往菜园里抬粪。 老楠顿觉肠子蠕动得直疼,他心底骂道,“娘们儿真心狠手辣,爷儿们们没吃饱不要紧,还要拉得无比彻底,以为完成任务大功告成,他奶奶的还要抬着四百多个人的粪去浇菜,就是存心恶心我们不让我们吃饭。”他一抬头,臭气便扑面而来,他慌忙低下头,捂鼻艰难前行。 正暗骂着,就听沄淰远远的喊,“老楠!快点!过来监督浇粪!我去看看谁还没有贡献!”说着,就气冲冲的往大当家的屋子里跑去。 夏季就是难捱,暑气熏蒸,毒热无比,沄淰摇着把扇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的写字,额角微微透出些许晶莹的汗珠,更加显得俏皮可爱,练剑,守卫菜地,以前答应好的跟刘万卷练字也早就抛之脑后,今天这么乖巧听话,是因为刘万卷答应去帮她查看庄稼植被的生长状况,并给出下一阶段的合理建议。 身旁,风不平在一脸死状的捣药,口中不快的抱怨道,“大当家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去夫人的坟前喝酒,我看他心里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这几天门儿都不出了。这都怪刘大夫,那天,我在门外,就听他对大当家说,夫人之前在你的茶里下毒,说夫人是有预谋,这个刘大夫,心眼真多,夫人明明死了,整个朝廷都知道的事情,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得了的?二当家的你也不去管管,还有时间在那里写写画画。” 沄淰也不跟他争辩,嘴里只奇怪的说,“咦?怎么又写歪了呢?刘万卷回来看见了,肯定又发火了。哎,这个寨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冲我抱怨几句,这日子,是越发的不好过了。” 风不平顿时感觉后脖颈子一顿凉,不禁合计,“当了二当家,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忘记之前哭哭啼啼的丑样子了,穷得瑟,哼。” 沄淰依旧泰然自若的写字,现在的她什么都不再想,内心宁静似水一般,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齐岳,便也只能尽力而为,索性她现在记不起她之前对他的眷恋,不然,自己肯定生不如死。 忽然,眼前又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的心头一抖,“是他吗?会是齐岳口中说的,那个保护我的人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纸上写的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她轻轻一笑,心里默念道,相信我,我总会想起你来的,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两年。 风不平更加气愤了,看着沄淰望着几个字痴痴发笑,更加狠狠的捣药,叮叮当当的药罐子都要被捣碎了。 老楠一头闯进来问道,“咦?风不平,蚊子呢?” 风不平满脸抱怨的说,“最近,他都不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在前院帮忙种菜吗?” 老楠气愤的说,“这小兔崽子,不知道躲哪儿享清福去了,现在胆子也大了,竟然学起了袁二,一声不吱就无影无踪。” 沄淰一笑,没有说话。 蚊子总无端不见,这件事她是最清楚的,只是,每次,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本想通报给大当家的,但是,大当家最近总是心情不佳,沄淰便合计还是想自己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树立自己在寨子中的威信。 沄淰假装出去晒太阳,院子里,她故意回头往寨子后面不远的玉米地望去,果然,那里微微的有一团烟,近来,那烟总是若有若无,非常神秘,而每当蚊子不在的时候,那烟,必然出现。 刘万卷兴高采烈的回来对着沄淰说,“白菜和萝卜要等到秋天才可以吃,不过,那些小黄瓜和小西红柿我看最多不过三天就可以吃了,看来,上个月的肥没白施。” 沄淰浅浅一笑说,“我要去玉米地看看,等今年的玉米下来,咱们就有新饼子吃了,说不定,还能去集市上换一些白面呢。”刚移开半步,又问道,“你确定清浅是要害我么?如果不是,还是赶快去跟齐岳说清楚得好,他最近,心情十分不好。” 刘万卷冷冷的往屋里喊了句,“风不平,芦荟捣好了没有,蜜蜂蛰的伤刚好,就要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出去,不擦些芦荟怎么行。” 风不平拿来一小盘绿色的芦荟膏,刘万卷便卷起袖子开始小心翼翼的往额头上涂,边涂边嘱咐说,“新鲜的芦荟涂在脸上,可以使面部皮肤光滑、白嫩、柔软,看看你最近的脸,又黑又粗,咱们要自己心疼自己,知道了吗,至于别人,不用管!” 沄淰一脸笑意的说,“知道了,等第一波黄瓜和西红柿下来了,我一定让老楠做几个菜来效劳你!你可是劳苦功高啊!” 刘万卷笑笑说,“恩,劳苦功高这个词用的不错,写给我看看,写对了,才可以去。” 沄淰咧着嘴笑笑,瞬间,就写出了那四个字,令刘万卷甚是惊诧。 沄淰以自己最快的轻功来到玉米地,按照这里的特殊地势,外面的人根本很难入内,中午这个时候,士卒们都在午睡,究竟是不是蚊子在这里放了这把火?她放火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给那些坏人通风报信? 沄淰蹿进玉米地,猫着腰,慢慢的往烟火处靠近,玉米的烧焦味越来越浓,她不禁心痛起来,暗暗骂道,“缺德!竟然对我的玉米饼子下手!太不仗义了!” 正说着,忽然玉米地中央出现一块空地,沄淰走过去,慌忙四处观望,早已没有人影,那火也被人迅速的扑灭,地上,深深浅浅几个脚印,大小不一,至少应该是两个人的,看他们的脚印,应该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而没有一个方便是往寨子的方向。 沄淰被剩下的火烤得满脸冒汗,她刚转身欲走,却发现身后直挺挺的站着一个陌生人——白白净净的脸庞,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一身浅蓝色的长衫,看上去斯文有加,不像坏人。 沄淰顿时双目怒瞪,大吼道,“你是谁?来我们寨子做什么?”边说,边做出防御的架势。 那人直接说,“原来,你真的失忆了。”他苦笑着,“我是隋安,菓洛的将军,我们是好朋友,没能让你记得我,我很遗憾,还记得不久前,我们还一起在草原上一同骑过马,放过孔明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隋安叹了口气又说,“龙承皇最近总是吃不下饭,人也日渐消瘦,你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菓洛?我们是一个族的?龙承皇?谁呀?”沄淰略略放下戒心,她仔细的盯着隋安问道,“我脑袋受伤了,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你说我是你朋友,可能说出我的一二件事情来?” 隋安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画上,两个男子在对弈,一个男子下面写着将军,一个男子下面写着二爷。 隋安微笑着说,“这是你不久之前画的,那一晚,我和龙承皇在他帐内下棋,你因为不满意你的哥哥和一个奴婢卿卿我我,就找他去评理,后来,你就进来看我们下棋,还为我们画了幅画。” 沄淰看着看着,脑袋里似乎影影绰绰的感觉出点儿什么,但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始终想不出来什么。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看那粗重的手法,应该是我画的,别人想冒充,也冒充不上来。” 隋安慢慢的将画收好,半天,才又说,“你总是随身携带一块充满着玉兰香味的绢帕,那是你生母留给你的,所以你一直都很宝贝。” 沄淰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影,虽然记不得多少,但是,看着却有几分熟悉,她忽而想起齐岳说的,守护自己的人在草原,便试探的问,“他——他派你来的?” “不是。” “不是?!”沄淰气愤的摆摆手,“那你找我?” “龙承皇每日都逼迫自己处理很多国事,就是为了忘记你。可是我知道他根本忘不掉,一想到你,就仿佛吃了毒药一般,脾气也是越发的躁狂了,最近他受了风寒,咳嗽的厉害,族长劝他吃药,他也不听,居然还大发雷霆,长此以往,不是好事,于是,我就来找你去帮忙,龙承皇喜欢你,肯定听你的话。” ------------ 54 欲拒还迎 更新时间:2013-10-27 沄淰上下打量着一番隋安,看见他如此美貌,便也放下全部的顾虑,只当时朋友间的闲聊撅嘴说,“你想找我就直接去找我,为什么一直在这里鬼鬼祟祟,还有,跟你在这里见面的是不是一个叫蚊子的?” 隋安意外的看着她,“是,我也是被抓到这里才认识的蚊子,他负责看着我和天雪,对我们很照顾。临行前,天雪将头上的珠钗送给她,并说她戴上一定会更好看,那时,我才知道,蚊子,竟然是个女子,我们菓洛和陈国汉人有仇,我不可能广明正大找你,所以,便约定,以烟为信号。” 隋安为了打消沄淰的顾虑,继续不厌其烦的讲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她开始是温安陈国六公主的身份如何变成了沄淰,如何结识的龙承皇,如何恳求龙承皇放了齐岳,如宾公主如何被掳走,他和天雪又如何被放,前前后后都滴水不漏的讲给她听。 这是沄淰第一次这么完全的了解自己的身世,她终于能够将那些碎碎的事情拼凑在一起了,她一脸失望的坐在玉米地里,闷不做声。 “不要难过。”隋安安慰着她,那令沄淰一度喜欢至极的圆润清澈的声音又在耳边萦绕着。 “沄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和龙承皇也根本不用分开。我本想一直逃避,守着冰冷的边疆再也不回来,可是,我思前想后,龙承皇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痛苦,也不能眼见草原毁于一旦,所以沄淰,求你回去吧,这里根本不适合你,齐岳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而且我听蚊子说,你捅马蜂窝、下河摸鱼、还要劫商队,那种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让你去做!跟我回去好吗?” 沄淰往后挪了几步,喃喃道,“再过三天,我种的小黄瓜和小西红柿就可以吃了。” “所以,你宁可留在仇人这里种地,也不管龙承皇和草原人民的死活了吗?你跟齐岳不是一路人!他之前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公主!现在,你已经不是了!他只当你是菓洛仇人!” 阳光炙烤着大地,隋安见她略显粗糙的皮肤被太阳无情的晒着,便抬起手为她遮住头上的阳光,“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沄淰缓缓抬起头,痛惜的说,“七年,我都不曾走进他的心中。” 隋安低着头,看着失落的沄淰温柔的说,“他的心不属于你,就算你走一生一世,也走不到那里。” “那么——只有他——我是说——龙承皇——是真心对我吗?” 隋安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他是真心对你,我用自己的命向你发誓。” 隋安单膝跪在沄淰的面前,右手指天,刚欲开口,沄淰便也慌忙坐在玉米地,神秘兮兮的问,“你那天和天雪姐姐说了什么?那天的骑术比赛谁赢了?” 隋安的眼中顿时划过大片的伤,那伤是沄淰永远看不到的,他的笑有点僵硬,却还是认真的看着沄淰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还没等说什么,就掉进齐岳设计的陷阱,在破荒村的那几天,也只是想办法逃脱,没有顾得上跟她说什么,回去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了。” 沄淰“哦”了一声,瞪着明亮的眼睛问,“只要你坚持,她会接受你的,祝福你早点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隋安一笑,嘴上说,“几日不见,学问增进了不少。”他脸上阳光的笑着,心却被嗜血的痛着。 沄淰狠狠的咬着嘴唇,盯着隋安清澈的眼神说,“三天后中午,我在这里等你,我答应你回去看那个什么皇!” “是龙承皇!你口中的二爷!” “好,我们不见不散,但是,我有个条件,这里危机四伏,我得早去早回,不能耽搁,我若想走,你们不准阻拦!” 隋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沄淰回去的时候,仿佛蔫儿了一般,走到前院,看见齐岳在练兵,想着隋安说的话,也不看他,只低着头往后院去,途中遇见扫地的蚊子,也不做声,只一头拱到床上。 一个下午,她都闷在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她虽然丢了记忆,但是,隋安说的,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她不愿意相信齐岳是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心狠手辣到忤逆到杀了陈国的公主,心狠手辣到还要用自己的命去威胁龙承皇。 她叹了口气,轻声问自己,“沄淰,看他对你一直以来冷漠的态度就知道,他只想赶你走,你走得越远越好。” 沄淰不做声,在屋里一闷就是三天。 刘万卷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碗芦荟汤,哄着她好几遍,也不见她起来,便问,“从玉米地回来就阴森着个脸,怎么,后院的玉米长势不好?” 刘万卷就从手里拿着一个纸条说,“我的线人给我飞鸽传书,估计是有清浅的下落了。” 沄淰立刻坐起,双眼冒光,二话没说,立刻喝光了所有的芦荟汁。 刘万卷打开纸条,顿时眉头一皱。 沄淰慌忙问,“怎么样?可还活着?” 刘万卷重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事实证明,清浅居然是大公主引荐给二皇子的人,清浅先在二皇子的酒中下了催情的药,又迷惑二皇子,不料,却被皇帝认为他想轻薄清浅,最终,他被赶出皇宫,那样,就再也无法和太子争夺皇位了,但是,大公主并未想到你会将她留在朝凤宫,于是,她竟让清浅借助五公主的巫蛊布偶嫁祸你,无奈却被流苏一并承担了下来,大公主一气之下,就杀死了流苏泄愤,只是她们没有想到,你会找她们算账,大公主是自食其果,你从此再也不用活在阴影里了,而且,我已经把相关的证据告知了我的父亲大人,想必,皇帝也知道了,我担心的是,他们此时会紧锣密鼓的实行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计划?什么计划?” “太子现在是额外的跋扈了,我担心,他早晚要逼宫,不过幸好,皇帝现在身体硬朗,我父亲联同朝中的股肱之臣都极力拥护他,他们表面上虽忌惮太子的势力,但是,受了皇帝的恩惠,还是懂得感恩图报的。” “那清浅现在人在哪里?” “有人看见她曾在琅邪国出现过,后来,就再也没人知道她了,但是,这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你想让齐岳知道吗?如果让他知道,从此,他不会再怨恨你,但是,一个征服沙场的将军因为错误判断,自始至终喜欢的是一个坏女人,他会觉得很挫败,而且,她根本没有怀孕过,她是青楼出身,曾被老鸨逼着喝下了红花,哪还会有什么孩子——你想我告诉他吗?” 沄淰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 看着沄淰痛苦的表情,刘万卷压低声音缓缓说,“你看你,还是心太软,还要为别人着想。”。刘万卷阴沉着声音说,“皇宫,是个肮脏的地方,我刘万卷情愿一辈子无用武之地,也不去助纣为虐,而你不一样,你到底是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女儿,菓洛族长的外孙女,注定了这辈子在最残酷的地方生存,所以,刘大哥才逼迫你认字读书,也是希望你以后也能用智慧保护自己。” 沄淰沉着脸,越过刘万卷的肩膀,惆怅的眼神顿时木讷起来,她结结巴巴的说,“大—— 沄淰蹲在黄瓜架下,一脸的惆怅,自己过去竟然被别人如此的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齐岳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会如何对自己,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那个龙承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所有的问题让她苦不堪言,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竟然忘记了和隋安的约定。 两夜后,风轻云淡,沄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按照隋安的话一遍遍的想着自己的过往,回忆着那个跟他总爱争一时口头之快的龙城换,可是,头痛欲裂,全身虚汗,却怎么都记不起龙承皇的样子。 她失望的坐在窗前,擦了擦汗水,轻轻的叹气,傻傻的往窗外看,以前,可也会有人陪我看这漫天的星河? 沄淰慨叹着,门口突然一个人影。 沄淰一个警觉喊道,“谁?” 人影犹如神速,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推门而入,一跃便来到她的面前,顿时捂住她的嘴。 沄淰忽而觉得害怕,但是,见对方并没有拿什么武器,便趁机踢了男子的下身瞬间从男子手中逃脱。 男子浑身一紧,黑脸尖腮,双目喷火,他大手一挥又把沄淰抓紧自己的怀抱。 沄淰挣扎了半天,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便扬头问道,“你是谁?干嘛?再如此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双眼喷火,“说好的,今天去见我,你不去,我只好来了!” 沄淰顿时哑口无言,她靠在男子的怀里,周遭的气氛顿时暧昧无比,她的双手交叉,却又被男子更加富有力量的双手禁锢住,放在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胸前。 她的心怦怦的跳起来,“你是——龙承皇?” ------------ 55 山洞暧昧 更新时间:2013-10-28 沄淰顿时哑口无言,她靠在男子的怀里,周遭的气氛顿时暧昧无比,她的双手交叉,却又被男子更加富有力量的双手禁锢住,放在她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胸前。 她的心怦怦的跳起来,“你是——龙承皇?” “亏你还记得!”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失忆了,我忘记了从前都发生过什么了,我本来答应了隋安去见你的,可是,遇到一件事,就给耽搁了,你别怪我。” 沄淰低下头,她默默的感受着来自男子胸膛的温暖,她不敢相信,身后的这个男子,就是齐岳口中说的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她轻轻的呼吸着他身上的香气,一时之间甚至有些羞赧,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堂堂草原上的皇居然会千里迢迢的跑来见自己。 沄淰的心底甜甜的,黑暗中,她偷偷的笑着。 “所以我来到你面前。”男子胡乱的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朝自己,因担心她再挣扎,更加狠狠的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记得我!!!” “嘘——小点声,旁边有人住的!”沄淰吓得简直要哭出来。 “快点想!!!”龙绍焱抓得沄淰双臂火辣辣的疼。 沄淰又急又气,眼前这个人怎么突然那么凶,对自己一点都不友善。 她痛的眼泪含眼圈的说,“我每天都在努力的想,可是每次,我的脑袋每次都要炸开了一般,就是想不起来,我已经尽力了。” 龙绍焱一把甩过她的手,质问道,“可你为什么偏偏记得他!!!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龙绍焱气势汹汹的踩着轻功就走了,沄淰却在后面穷追不舍,看着他生气的表情,她的心也软了。 她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她不想再如此拖着一具空壳度日,她要明明白白的喜欢自己应该去喜欢的人! 河水边,龙绍焱回头,怒不可遏,见沄淰气喘吁吁的跟着,脚步便故意更加飞快起来,他心里暗骂道,“坏女人!你就忍心如此伤害我!你不是说,今生今世,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呆在齐岳的身边,朝朝暮暮,不离不弃吗?好!我成全你!我再也不会对你心软了!” 身后的沄淰使劲浑身解数也紧追着,这还要归功于刘万卷每日不辞辛苦的照顾,若没了他,此刻,估计她只能连滚带爬。 沄淰一边追一边喊着,“龙承皇,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 一旁大树上歇凉的隋安见此,轻笑了一下,竟然惊动了眼中的一汪清水,他微微张开薄唇轻轻道,“龙承皇,我只希望自己深爱的女子幸福,所以,才会帮你。” 隋安手里拿着颗石子不偏不正的打在沄淰的小腿上,沄淰身子一偏,便摇摇晃晃呜呼哀哉的掉进河水之中。 隋安闭着眼睛,似乎在这寂静的仲夏夜中安然睡去,浓密的睫毛静静的浮在那片白净剔透的脸颊上,思绪中,他想起第一眼见她,她眨着明亮如星的眼睛,笑声如铜铃一般清脆悦耳,雪肤花貌,一颦一笑便落在自己的心中,草原上,她叱咤风云的骑马,大呼小叫又全然不像个闺中小姐,顾盼生辉、嬉笑怒骂间,处处流露出女子纯真质朴的真性情,她的世界,纯洁无邪,容不下一丝世俗,于是,他的心,一发不可收拾的动了。 他浅浅的笑着,因为爱你,所以,把你留给比自己更强大的别人。 原本以为凭借龙绍焱对沄淰的百般爱戴一定会奋不顾身英雄救美,不料,沄淰却在第一时间挣扎着从河水里爬到岸边,吐了口水,甚至顾不得多喘一口气便又一身湿漉漉的继续追逐。 走在前面的龙绍焱越想越气,忽然听见身后噗通一声,脚下一停,便赶忙回头去看,熟料,月辉下,一个似被霜打了的落汤鸡正脚下神速的往自己奔来,不由得嘴角竟然微微上扬。 见女子靠近,他转过身冷冷的问道,“你追我干什么?还追到水里去了?也不知道是眼神差劲,还是武功不行!” 沄淰拧巴着眉头气愤的说,“话都没有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龙绍焱气愤道,“你只会记得他!还要我说什么?” 沄淰说,“我是记得他,可是,我的印象中,还记得一个人,只是样子有点模糊,不敢确定是不是你!” 龙绍焱顿时喜笑颜开,但是,又怕被沄淰瞧见丢了自己的脸面,便试探的问,“那我现在可以给你时间想,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再走。” 龙绍焱直挺挺的站在沄淰面前,一副无比配合的样子,表情,也没刚才那么凶了。 沄淰仔细端量着龙绍焱,看着他的黑脸尖腮,瘦削的身材,乱糟糟的头发,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好像不是你,印象中,那个人的脸好像没有那么黑!身材,好像也比你魁梧许多!头发,乱糟糟的,倒好像有点儿像。” 龙绍焱顿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狠狠的捶着树,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愤愤不平的说,“都是该死的齐岳,若当初不放他走!应该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败类!” 忽然,一个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如黄豆一般落在地上。 “下雨了!”沄淰忽然惊叫,由于刚从水里上来,又被雨浇,她瑟瑟发抖的站在雨里,梧桐下,她的发梢已被雨水浸湿,饱满的水珠顺着水嫩白皙的细颈缓缓坠落,生出一股诱人的魅惑。 龙绍焱眼中的怒火顿时转化成怜爱,轻轻绕着沄淰的胳膊说,“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地方避雨!”语气虽铿锵有力,却总有一丝怜惜不舍。 沄淰口里却高喊着,“我要去看看我的小西红柿和小黄瓜!别被雨水浇坏了!” 龙绍焱却不管不顾,打横抱起她就往附近的一个山洞奔去。 树上的隋安微微的一笑,雨中的他眼神更加迷人,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抬头望着大雨如注的天空说,“老天,谢谢你,这次算是你帮她的。” 龙绍焱越走心里越开心,他似乎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忘记了怀中此刻如同一个小绵羊一样的女子先前对他的残酷无情,他此次前来难道不是要质问她的么?可是此刻,为什么又低三下四的呵护起她来?而且,还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呢? 想到这里,龙绍焱将沄淰放到一个山洞前,一脸严肃道,“自己走。” 沄淰呆呆的站在那里,这个半冷不热的语气,倒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她慢慢的品味着,不禁有些失神,嘴里却说,“走不动,好冷。” 龙绍焱已经走进幽深的山洞,也不回头,冷冷道,“不管,自己走。” 沄淰见他对自己不加理会,便假装生气的往洞外走,虽然浑身冰凉,她就是要看看这个爱说狠话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自己。 “你干什么?”龙绍焱回眼看见沄淰又一头扎进雨中便赶紧拉着她回来,狠狠的抱在自己的胸膛前气愤的说,“刚掉进河里,又出去淋雨,本来身体就不好。”他挥舞着衣袖,替她擦去一脸的雨水,却竟然不顾自己身上全身湿透。 那么多天不见,除了恨,就是恼,除了担心,就是眷恋,不见她,失魂落魄,思之如狂,见了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 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不记得自己了,这是什么事情! “对不起。”龙绍焱搂着沄淰入怀,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自责的说,“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好。” 沄淰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静静的停靠在龙绍焱温暖的怀抱中,唏嘘的说,“二爷!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好害怕,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你。” 龙绍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是啊,她记忆深处的人,也有可能是那个玉树临风的弦王。 龙绍焱定了定神,放开怀中的沄淰说,“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不管你记忆中的人是谁,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他看着满面泪水的沄淰轻轻一笑说,“变得爱哭鼻子了,在草原,可不是这样的,只会跟我挥拳头。” 沄淰被他逗得一笑,眼眸中闪烁出愉快的芳华,脸上虽未涂胭脂水粉,但是,雨珠的修饰更让她顷刻间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龙绍焱看得入神,竟痴痴的看她,多日的相思之苦,风寒之症已消失无踪,他心满意足的笑,释怀的说,“我去点些柴火,把衣服晾干,不然,该生病了。” 龙绍焱转身在山洞里弄来一些柴火,用火石生了火,石洞里顿时灯火通明,一股温暖袭来,沄淰觉得极其舒服。她靠着火堆坐了下来,脱下了外衣递给龙绍焱道,“帮我的也烤烤。” 龙绍焱轻轻一笑,温柔的说,“好。” 沄淰眉头一紧,抬起双脚,“我的鞋子也湿了。” “我帮你烤。” “我的头发,竟然也湿了。” “没关系,还有我,我帮你弄好。” 沄淰嘟着嘴,龙绍焱挂好了衣服轻轻走过来,看着沄淰湿透的鞋子说,“我可以帮你脱下来吗?” 沄淰默不作声坐在那里,双手摆弄着地上的小石头,生气的说,“不用!” “那你脱下来给我,一会儿就干了。” 沄淰气愤的脱了鞋子狠狠丢到远远的一边,龙绍焱便听话的去拣。 “不准拣!” 龙绍焱纳闷的看着她,关怀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了?那我先帮你把头发弄干。”说着,就走到云神面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三千青丝。 沄淰气得流出眼泪,“对不起——我没用——我不记得你——还要你对我这么好——我难过——”她一头撞进龙绍焱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不懂,为什么,她记得的人,不是他,难道,只因为与他相见恨晚吗? 龙绍焱却舒眉一笑,拍着沄淰的后背疼惜万分的说,“是我对你还不够好,没有让你对我铭心刻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沄淰,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我愿意一生一世都对你好。” 沄淰微微的探起身子,梨花带雨的脸庞被篝火映得有几分红晕,她红着脸问道,“我想听我们的故事,你能讲给我听吗?” 龙绍焱眼前一亮,抱着沄淰,坐在篝火前,洋洋得意的说,“你曾经偷看我洗澡。” 沄淰双眼一瞪,小嘴一呶道,“不要听这个!” 龙绍焱坏坏的说,“我只记得这个,不听,就乖乖在我怀里睡觉。” 沄淰哼了一声,眼睛看着那跳蹿着的篝火,嘴角却微微上扬,原来,他们之间居然还有那么多的甜蜜。 龙绍焱看着怀中的沄淰,桃花玉面,星眸微嗔,便伸手去轻轻触碰她动人的唇。 沄淰缓缓回过头,杏眼明仁,幽韵撩人。 “沄淰——”龙绍焱喉头抖动,干燥欲裂。 “嗯?” “我想——要你——” 沄淰没有听懂他的话,疑惑的问,“啊?要我干什么?是要我起身吗?是不是压到你了?你这里好舒服,再抱我一会儿吧。” 龙绍焱的眼神顿时昏暗,“我就是要你——赶紧睡觉,明天,我还要回去。” 沄淰一股脑的在他怀里坐起来,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他的衣襟问,“你的确是喜欢我的是嘛?没有骗我?” 一下一下,撩拨的龙绍焱欲火焚身,只能苦苦忍耐!我忍耐!!! 龙绍焱咬牙切齿理直气壮的说,“当然!”心里却想,赶快把你的手拿走!别再碰我了!憋得好辛苦的! 沄淰笑笑,一下一下,点着他的鼻尖,玩了一会儿,才指着自己的腿说,“躺上来,你好好睡,骑马回去要两天多,所以要多休息。” 龙绍焱岂敢不从,心猿意马的的躺在沄淰软绵绵的腿上,手却在沄淰的掌心中摩挲,轻声细语的说,“为什么不是跟我一起回去?” 沄淰轻轻笑笑,“等玉米成熟了,他们能吃饱了,我就回去。” 龙绍焱气愤说,“你是我女人,为什么要给他们种地做饭!我不同意!” 沄淰轻轻在龙绍焱的脸颊上一吻,只一点,娇滴滴的说,“到时候,你来接我吧。” 龙绍焱顿时掉进爱的陷阱,无法自发,他看着沄淰清澈的眼神,刮了一下她翘起的小鼻尖,打趣的说,“恩,好,不用担心那些黑衣人,我一听说他们伤了你,连夜把他们解决了。”他忽而又坏坏的说,“就快哄我睡觉——就当时感谢我吧。” “你轻点拍——下手那么重——” 沄淰轻轻的笑着,外面大雨滂沱,她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龙绍焱,细嫩的指尖缓缓的触碰着他的眉梢、嘴角。 他那么桀骜不驯,却唯独对自己如此服帖,这样的男子,世间又有几个? 这该是她此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吧。 自己,该是爱他的吧。 至少,这一刻是的。 ------------ 56 谊切苔岑 让爱随风 更新时间:2013-10-29 骤雨初歇,阳光毒辣,依依不舍,几次三番,沄淰终于目送龙绍焱上马。 沄淰从袖间拿出那方玉兰绢帕娇笑着说,“送你。” 龙绍焱畅快的笑着,从脖上解下琥珀璎珞亦道,“送你。” 沄淰挂在脖间,笑问,“好看吗?” 龙绍焱亦笑,“下次见面告诉你!” 沄淰一蹦一跳的往回走,经过前院的时候,就见那些士卒三三两两的躲在阴凉处休息,并未如先前一般勤加练习。 沄淰问着旁边抽着大烟的老楠道,“今天怎么不操练了?” 老楠厌恶的故意将后背对着沄淰,阴阳怪气的说,“大当家的病了,一夜守在瓜藤下,众人找你去劝,敲了半天门你也不开,原来,是出去了,二当家的好雅兴啊!” 沄淰心头一疼,那疼,仿佛与生俱来,只要听到他不好,自己就疼! 她深深吸了口气,暂且抚平了心头的那抹痛,若无其事的说,“既然黄瓜和西红柿都熟透了,老楠,接下来兄弟们的伙食就交给你了,还有,这菜地不是我一个人的,等我有一天不在了,难道也要大当家守吗?今晚开始,轮流守菜地!” 沄淰狠狠的敲着桌子,她心里暗骂自己,“你为什么生气?你气的什么?他愿意守菜地就守,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好好去爱龙承皇,至于其他的男子,想都别想,睡觉,睡觉。” 沄淰拉过被子,手里握着那块璎珞琥珀蒙头大睡,她再也不用担心士卒挨饿了,再也不用去想和齐岳之间的恩怨情仇了,再也不用因为伤了大公主而暗暗自责了,所有的繁杂凌乱,都随着刘万卷的消息一一化解,如今的她,内心仿佛被泉水洗涤过,从未有过的清澈澄明,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这一睡,竟然就到了傍晚。 沄淰起床,见桌子上摆了三块饼子,又看见一碗西红柿汤,旁边,还有黄瓜做成的小菜,顿时食欲大振!她抓起饼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就见刘万卷从外面披蓑戴笠的回来,俨然一个农夫的打扮。 沄淰乐得前俯后仰,眉眼带笑的问,“刘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打扮?” 刘万卷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胸口掏出两个鸡蛋说,“我去集市用小柿子换了些鸡蛋,你身体不好,得多补补。” 沄淰望着刘万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竟然喉间哽咽道,“你又不会武功,怎么就自己悄悄出去了呢?如今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人图财害命怎么办!我身体早就好了!吃着饼子就行!不用吃鸡蛋!”说着,便放下碗筷,一脸黑云挤眉瞪眼得看着碗。 刘万卷傻傻一笑,“我没特意去换鸡蛋,我是去看替大当家的物色婢女去了。” “婢女?”沄淰惊诧的问。 “是啊,大当家说,前后都是男人,伺候你也笨手笨脚的不方便,你为寨子劳神费力,也要有个像样的婢女服侍。” 沄淰浅浅笑着,“还是不用了,我不用婢女很久了,我早不是什么公主了,哪还用什么婢女。” 刘万卷忽而放缓了声音说,“他昨晚一夜都站在菜地,淋着雨,也没人敢劝,一早太阳出来才回去,我想去给他看看是不是病了,他却把我轰了出来,我看,他现在是无法面对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这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你也不是记仇的女子,就原谅他吧。” 沄淰站起,跑到屋外大喊道,“风不平!给刘大夫拿吃的!慢了就挨板子!” 说完,自己便气愤的狼吞虎咽的把所有的饼子和汤都喝干净,然后拎着剑说,“我去练功了,回来,叫我读诗吧,我也认识不少字了。” 刘万卷一笑,“好。” 又是一个好,这个好,便像龙绍焱口中的那个“好”字一样,甚至,却更加的令人感觉温暖,因为,这个好,是不计回报的好。 “老楠!吃饱了就出来,咱们比试比试,上次我和风不平交手,没你的份儿,今天,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赢了我,我这个二当家的就给你做!” 老楠系着围裙从锅灶台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却依旧拿着大烟袋,横眉怒目的说,“好啊,兄弟们可都瞧见了,这可是二当家的主动找我的,手重了可别怪我。” “你有本事就把我打倒,反正玉米都要熟了,我趴在炕上起不来,还有你们帮忙收地呢,对了,比武之前有个事儿我还要说一下,大家伙的吃饱了就去‘贡献’一下,白菜需要施肥了,老楠,施肥的事儿就交给你负责了。” 老楠见到沄淰本就生气,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把大当家的心神搅乱了,不论是爱是恨,是情是仇,只要大当家一碰见她,便与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陈国第一大将军相差甚远、大相径庭。 老楠甩开围裙,叉开双腿,拿着根棍子大嗓门吼道,“二当家的,来吧,开打!” 沄淰放下手中的红玉剑,徒手道,“来!有本事打赢我替你们大当家的出气!” 老楠气得眼瞪如牛,呜呼哀哉的就狂奔过来,却不料,沄淰脚下一抬,细臂一挥,反手一推,几个轻盈的动作便将老楠掀翻在地。 老楠趴在地上,狠狠的捶着地面,众人一看,做鸟散状。 “老楠,以后每天这个时候,咱们都比一场吧。” “比就比,我能怕了你!” 沄淰离开的时候,经过蚊子的窗外道,“蚊子,一会儿去我那里,有事找你。” 恰好,贾六牵着马幸灾乐祸的回来,沄淰看着鼓鼓的马肚子,欣慰的笑了笑,拍拍贾六的肩膀道,“马儿吃饱了,你也要多吃一些,那些人没有你会照顾马,万一你饿坏了,它们也会生病的。” 贾六惊诧的看着沄淰,总觉得她今天说话很奇怪。 屋内,沄淰在一笔一划的写着字,她一边写,一边轻盈的对蚊子说,“以后,你去服侍大当家的,不能让他渴了,饿了,冷了,热了,他若生气,你要想办法哄他释怀,他若高兴,你要竭尽全力让他心情恢复平静,你只需记得,只有让大当家的学会不悲不喜,才会让他逃离世俗凡事的牵挂,才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恨,也才不会有捉摸不定悔。” 刘万卷从门外轻轻踱进来,看着沄淰笔下的一行小字,朗朗的读道,“人亦有言,松竹有林,及余臭味,异苔同岑。”他侧头疑惑的看着沄淰,“为什么是这几个字?” 沄淰一笑,“头些日子你说的,大当家口中,只当我是谊切苔岑的好友,我学会了这几个字,送给他,让他看看我的进步。”说着,便将墨迹吹干递给蚊子说,“说我有东西交给他,进去密切注意大当家的身体情况,如有不妥,速来报。” 刘万卷看着蚊子离开,便回头看着沄淰赞叹道,“你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心胸开阔了不少。” 沄淰说,“以前,背负着仇恨度日,总觉的欠了所有人的,如今,一身轻松,武艺精进了不少,跟着你还学会了不少的字句,开阔了眼界,学会了要有城府。” 刘万卷连连点头,问道,“今晚你想学什么?” “你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吧。” 刘万卷望着窗外,皎月当空,如水倾洒,便随口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沄淰挑起眉梢,意外的问,“那么多兮,是在叹着什么?” 刘万卷笑道,“是在叹对一个女子的思念和眷恋。” 沄淰更加认真的看着他,“你——” 刘生莞尔一笑,“刚才,路过大当家的门外,听到他读的,仿佛就是这首。” 沄淰叹道,“兮来兮去的词,只会令人黯然神伤,不如学些兵法,一旦落了难,还能用来救命,这才是最实际的,或者,学些医术也受用。” 刘万卷低头不语,手中原本拿着一双耳环,虽然是极其普通的东西,却是他在集市为她精心挑选的。为她调理身体的这几个月来,他习惯了她的时而吹胡子瞪眼,习惯了她的时而张扬跋扈,习惯了她的时而弱不禁风,习惯了她时而的倔强坚韧。那个为爱执着的女子,终于要放手了,当她见他暗夜中一脸认真的追随龙绍焱而去时,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不管她的记忆里有谁,便再也不可能与他过上先前那段无关风月、清明如风的逍遥日子了。 沄淰觉察到袖中刘万卷攥起的手,便问,“手里是什么?我要看。” 刘万卷转身欲走紧张的躲闪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沄淰慌忙抓住他的手,见他依旧死死的攥着,便使用武功,握得刘万卷的手掌发麻。 刘万卷连忙求饶道,“给你看,给你看,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对耳环了,送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上。” 沄淰心里一震,那是一双极其普通的耳环,非金非银,却普通的让人心暖,她望着刘万卷,不禁心里发酸,抓起耳环便对刘万卷颐指气使的说,“给我戴上!” 刘万卷原本红着脸侧着头,突闻沄淰如此说,便露出一个既神伤又喜悦的眼神,他拿起耳环,轻轻的给她戴上。 当他轻轻的触到沄淰粉嫩的耳畔时,心中却反复念着,“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他慕名她已久,若不是弦王出现,这个女子,应该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发妻吧。 他眼中清泪攒动,不料沄淰却抱住他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说,“谊切苔岑,不仅是齐岳口中的我和他,也是我口中的你我。” 刘万卷爽朗的笑,生硬的点着头说,“是啊,我们是最纯正的谊切苔岑!世人无人能及!” 沄淰在心里落下两行清泪,却依旧笑道,“走!出去教你骑马!我也可以做你师父!” 刘万卷笑笑,让爱随风,此生不悔。 ------------ 57 朋友?情人? 更新时间:2013-10-30 两人骑马归来的时候,蚊子已在门口等待多时。 蚊子看见沄淰,面露难色,略带焦躁的说,“二当家,你可回来了,字大当家的留下了,我,没让进门,饭也没有吃,我在外面守了许久,屋子里安静了一下午。” 刘万卷的眼中有着对齐岳的担心,却还轻轻抚慰着沄淰说,“他就是那么个脾气,时间长了,就能想明白了。” 沄淰却笑着对蚊子说,“你以后就负责伺候大当家,没有特别的大事,就不用特意过来回话了。”沄淰说完便跟刘万卷说,“我的病也好利索了,你也不用总忙前忙后的,这里四处风景不错,人生苦短,也要及时享乐才是,我还没有去过集市,明天,你带我去逛逛如何。” 刘万卷哼笑着说,“好。” 又是一个好字,这个字,现在却是沄淰最听不得的,这个字,永远能刺痛她心里面最柔软的部分。 次日,刘万卷和沄淰在众目睽睽下骑马去了镇里集市。 老楠一边监视着众人施肥一边在田埂上挥舞着棍棒,嘴里低声骂道,“玩吧,乐吧,总有一天,老子把你打倒在地。”他边骂边喊着蚊子道,“蚊子,过来过来,大当家的,今天又没吃饭?” 蚊子哭丧着脸失望的说,“是啊,昨天把这事儿汇报给二当家的时候,二当家说,以后这等小事就不要禀告她了,大当家心情不好,又不吃饭,这怎么是小事呢?不是说,她之前是爱慕大当家的么?当初寻死觅活的要留下,为何如今却又冷冰冰的?好令人看不懂。” 老楠吐了口痰,骂骂咧咧道,“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会儿,又跟那个白面大夫搞上了,看那方向,是去县城集市了,哼,咒他们遇见劫匪一去不回。” 蚊子低头离开。 沄淰一边骑马,一边问道,“我不在寨子里,他也许会好受些,看来以后,我要多出来走走,等玉米成熟了,他也该释怀了,那时,我就放心离开了。” “你要走?”刘万卷问。 “恩。毕竟这里,不是我的家。” 刘万卷沉默的骑马,许久,才提示着说,“总躲也不是办法,你躲着他,他也躲着你,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坐在一起说清楚,别让人生留有遗憾。” “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我指的是,你们的感情。” “也说清楚了,异苔同岑。” “他恨自己误会了你,看轻了你们之间的情义。” “那是他的事,反正,我没有怪他。”沄淰回头,支支吾吾的问道,“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好。” 沄淰疑惑的看着认真骑马的刘万卷,不高兴的问,“我还没说,你就答应?” 刘万卷只是笑,一派书生文弱的样子道,“沄淰姑娘说的事,一定是仗义之事,我刘生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对朋友的请求置之不理、推三阻四?” 沄淰浅笑,眼中闪烁着光泽说,“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兄长该多好。” 刘万卷低头笑,仿佛是笑,他拍拍马鬃,转头看着等待答案的沄淰假装轻松的说,“好,我愿意做你的兄长。” 沄淰也默默的笑着,他眼中的刘生,是个爱碎碎念的书生,是个总围着自己转,总为了自己才碎碎念的书生,当她看见他高兴愉悦的从怀中拿出两个红皮鸡蛋时,她就懂了他的心思,他对她,是别有一番情义的。 沄淰看着假装高兴的刘万卷,心内缓缓道,“刘大哥,祝你幸福。” 两人往前骑了不远,就看前面的玉米地旁,忽然出现一个人,踉踉跄跄的,一头便栽到地上。 刘生定睛一看,瞠目道,“袁二?怎么会是他?” 沄淰夺口而出,“之前的二当家?” 正说着,便看见袁二身后跟着一群盗匪模样的人,挥着刀枪,似在穷追不舍。 沄淰双眉一横问道,“你可认得后面那群人是谁?” “如我没猜错,应该是马三!上次和齐岳联手进攻龙绍焱,结果,不战而逃,马三,就是个小人!他追袁二,肯定是想做什么对寨子不利的事情。” “你回去叫上兄弟和大当家的来,我在这里先抵挡一阵子。” 刘万卷看着眼前这架势,拒绝道,“那怎么行!我堂堂一七尺男儿,怎么能留下你在这里——” “哥哥——”沄淰回眼柔情万种的看着刘万卷,“快回去,让大当家的快点来替我解围。” “好。” 沄淰看着刘生扬尘而去,便策马跃至袁二身前,将袁二挡在身后对着来人质问,“马三,你追着我寨子里的人不放,到底是何用意?” 马三骑在马上,眉毛一竖,龇牙乐道,“原来是老朋友,你很有手段,一会儿是弦国王妃,一会儿是龙承皇的女宠,现在,又成了齐岳那小子的压寨夫人。” 沄淰怒道,“我是这里的二当家,根本不是什么压寨夫人!你休要胡说。” “喔”,马三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反问道,“今天不谈感情,只谈他,他去我的寨子偷马,盗亦有道,按照规矩,应该剁了那双脏手。” “马在哪里,我没看见马,怎么能说是偷?”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跟你用刀剑说话。” “可我却只想用刀剑和你一论高下。” 马三一挥手,一干手下迅速便将沄淰包围起来。 沄淰怒目举剑,这不正是自己提高剑法的好机会吗? 沄淰纵身下马,自信的一笑,顿时,飒爽的英姿不禁令马三垂涎,这样的女子,刚柔并济,十分美好。 沄淰将十几个人打倒在地的时候,马三欣赏的拍着手掌大赞道,“几日不见,身手好了许多,但是,你还不是我马三的对手!”话音未落,三柄银针便从指尖夺手而出! 沄淰眼疾手快,袖箭顿时亦飞出三柄短刀。 “锵锵锵——” 只听空中铜铁作响,马三反手,又是三枚银针,这次,银针直冲面部袭来,路线精准,速度如光。 沄淰在地上滚成一团,才勉强逃过袭击,银针狠狠的扎在干燥得裂开的黄土上,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一股戾气。 马三笑着一挥手,结果,所有的手下皆从袖间发出银针,一道银针呈雨帘状分布,蜂拥一般铺天盖地呼啸而至。 沄淰双眉紧拧,使出浑身解数挥剑防御,只听银针扎在红玉剑上,发出噼啪的声音,那些银针带着巨大的力量,竟然将沄淰逼的步步后退。 马三真是阴到极致,又是三枚银针自远而来,势如破竹,无法遏制! 千钧一发之际,齐岳长剑一挡,霸气回归。 他阴沉着脸,表情中却抑制不出那一股气宇不凡的架势,他挥舞着剑柄,顿时光芒万丈,形成一个强大的冲积扇,瞬间,所有的银针皆凝固在半空,仿佛一道静止的墙,待齐岳放下挥舞的如天女散花一般的剑时,那些银针才被卸去所有的力道,径直的落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声音。 沄淰笑,昔日的将军,霸气归来。 马三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损道,“齐岳,你永远都比我运气好,但是,我还要告诉你,这里,早晚是我的地盘。”说着,便驾马带着一堆人离开。 齐岳回身,眼也不看沄淰,只似关切的问,“没事吧?” 沄淰听见齐岳的声音,忽而微笑着抬起头,笑说,“我武功那么厉害,哪里会有事!没事的,回去吧。” “沄淰——” 沄淰一怔,他,居然如此称呼自己? “恩?”沄淰回头,迎接他有点躲避的目光。 齐岳扶着地上的袁二上了马,表情生硬的说,“既然袁二回来了,你就不必再为寨子费心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齐岳看着沄淰一脸失望的表情,连忙补充说,“如果想回来看看,再随时回来。” 沄淰看着齐岳,微微一笑,忽而,她瞥见袁二犀利奸佞的眼神,“将军——” 沄淰原本离他不近,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脚下却凌波微步一般,瞬间,便狠狠的抱在了他的背后,牢牢的抓住他的胳臂,那股力量,常人难及。 齐岳惊诧的回头,看见沄淰静谧安静的脸,明亮的眼睛写满了微笑,接着,浓密的睫毛便一眨一眨的,挡住了眼中所有的芳华,身子一软,顺着他的臂弯狠狠的跌在地上。 他的瞳孔忽然一缩,大喊道,“沄淰——” 他攥紧拳头,看着马背上袁二手中拿着的匕首,那刀剑竟然还滴着血,“袁二!我想不到会是你!” “大当家——大当家——我只想去哪里给你找匹马——马三发现了,就抓了我一家老小——大当家,饶了我!” 刘万卷带着众士卒姗姗来迟,见此情景,顿时,脸色苍白。 他一把抓起腰间汩汩流血的沄淰忍住眼中的泪水语无伦次的说,“还说游山玩水,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我们还没逛得上集市呢!不过,你放心,有我,就不会让你死!至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你必须挺住!” 沄淰笑着望向刘万卷,轻轻的笑说,“谢谢你,不是你,我还活在过去的纠结中,一定要好好活着。”她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老楠道,“老楠,我知道你不服我,我知道你想把我打倒在地为你们大当家的——报仇,现在,你该解恨了——还有蚊子,如我说的,你照顾好大当家的——贾六呢?告诉他,照顾好马,自己也要多吃饭。”她继而又转过身,侧脸看着一脸木然的齐岳说,“将军,谊切苔岑,朋友间,从无仇恨,若我有幸醒来,你要教我武功,起码要比马三厉害,人生本就该聚聚散散——”未等说完,已脸色苍白,垂首而去。 老楠疯狂一般嗔怒的骂道,“袁二,你这个败类!我杀了你!”说着,便将袁二拖到地上,乱拳狂揍。 蚊子也垂泣,不顾自己的身份,嚎啕大哭起来。 齐岳一把抱起沄淰,执拗的大喊道,“刘万卷!快救治!哭什么!她不会死!” 刘万卷失魂落魄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沄淰苦笑着说,“我需要三七,需要仙鹤草给她止血,还需要天竺葵给她止痛,可是,咱们寨子里有吗?有吗?”刘万卷追悔莫及的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帮她私下里去见你,说不定现在生活虽苦闷一些,倒也不至于害了性命!” ------------ 58 诉衷情 更新时间:2013-11-01 鹅毛大雪遮天迷地的下了三天三夜,两驾马车一前一后驶出昭武的境外,前面驾着马车的男子穿着灰色的棉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皱纹,寒风一吹,雪便轻易的将他的头发染成白色,他冻得一个机灵,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眼袋,咂吧了两口,脸上,才浮现出一点血色。 厚厚的车帘被一个皮肤白净的女子挑起,女子眼中布满急切,催促着问,“老楠,要不要进来暖和一下,我去赶车。” 老楠张嘴一笑,“蚊子,你坐回去,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蚊子好好的坐回马车里,看着对面,齐岳将沄淰牢牢抱在怀里,便忍不住提示说,“大当家,您抱着姑娘一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喝点热茶,暖和暖和身子。” 经历了几个月的绝望,此时的齐岳仿佛一个杀手,不带一点表情,对蚊子的话,也置若罔闻,他狠狠的抱着沄淰,竟然令蚊子担心他会不会把她捏到窒息。 蚊子慌忙劝道,“天寒地冻,姑娘也需要喝点热水,再说,也该吃药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姑娘的命。” 此时的齐岳才缓缓松靠冻得夋裂的手,急促的说,“对,喝药,水拿来。” 他边说边帮着沄淰揉搓着冰凉的手,反复念叨着,“我们要回家了。”而自己的手,却已经冻得深紫,偶尔,还裂出一道血缝。 他慢慢的拿着杯子,盯着沄淰被霜打一般惨白的面颊说,“喝药了,我已经尝过了,不苦。” 他轻轻的给她喂药,开始的时候是极其困难的,但是,已经过去了半年,如今的他,也习惯了。 见沄淰乖乖的样子,齐岳又痛惜的说,“小时候,你吃药怕苦,每次,我都要给你试药。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你武功越来越厉害,却越来越不开心,如今,我懂了,我遣散了寨子,每天都在陪你游山玩水。刘万卷说,你喜欢孔夫子的诗词,七月,我们就去了梁国,孔府庙前,刘生装着孔夫子的模样,在鸣鸣的蝉叫声中,为你诵读‘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我想,你看着他那副书生样子一定是笑了。八月,我们去了琅邪,缥缈峰上,你看朝阳,我看着你,我们看了半月,在月亮最圆桂花最香的时候离开,缥缈峰上有一块三生石,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刻了上去,等你病好了,自己再亲手刻上你爱人的名字吧。九月,我们去了弦国,如弦王所说,那里常年阴雨,却每天都能看见彩虹,每次我打开窗,你欣赏彩虹的样子总是很平静,再也不像从前,欢跳雀跃,喜形于色,我眼中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弦国,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神颜湖,那是他为你建造的,湖心平静,四周弥漫的,全是玉兰的花香,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的,便带你在远处的山头看了许久。十月,我们去了樊藩,那里是茶的故乡,蚊子把你打扮成茶花女的样子,一身洁白的素衣显得格外好看,那里的茶树好多,玛瑙茶、蕉萼白宝珠、石榴茶、一捻红、晚山茶、南山茶,真是令人目不暇接,那些茶的花瓣也很奇怪,有单瓣、半重瓣、重瓣、曲瓣、五星瓣、甚至还有六角形,红、黄、白、粉几色相错,美如天境。我就背着你在茶树下慢慢走,竟然连蝴蝶都沉醉于你的美,舍弃了茶花,只在你的身旁盘桓。那景致好美,细心的刘万卷已经把你那一刻的容颜也画了下来,等你醒了,我就给你看。十一月,我们去了昭武,那里并没有什么好玩的,想着你担心来年大家吃不饱,咱们就多买了一些种子,等你休息好了,这次我跟你一起播种,我还没吃过你亲手种植的东西,就不得不离开了,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赌气,害得你现在,半生不死,连一句话都没法说。” 齐岳将头深深的埋进沄淰的胸前,攥着拳头放声痛哭着,“你快醒醒,我错了!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求你——” 蚊子低头,垂泪,这不是将军第一次如此悲恸,半年来,每一次带着希望踏上征途,却又失望而归的时候,他几乎次次如此。 沄淰昏迷的事情不胫而走,这半年,菓洛的龙承皇、弦王曲华阳、生死门霍南星、朝廷的兵马都对齐岳围追堵截,但是没有一次能将齐岳和沄淰分开。每一次,不论多么艰难,齐岳都要牢牢的把她留在身边,只要自己不死,谁都别想夺走她! 缥缈峰上,他见她胸口的那枚璎珞琥珀,方才知道她已与他私定终身。 他笑笑,终于书信一封,与龙绍焱有半年之约,半年之内,无论医治不好沄淰,他就将她——这个半年都未曾离开自己一步的人送回他的身旁,从此,自己遁入空门,吃斋念佛,为沄淰祈福,绝不踏足江湖半步。 如今,半年之约已到,齐岳怀抱着沄淰,千遍不厌。 两辆马车,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山谷中穿行,四周寂静,只有车辕压着厚厚的雪地发出吱呀的声音,刘生坐在后面的马车,看着山谷两边松树耸立,几点墨绿,映入他惆怅的双眼。 他右手鹰爪一样的低垂着,左手狠狠的攥着一个名单,五国三十二神医的名字后面都被画了一个叉,把半年来,他们走访了所有的神医,却没人治好她的病,袁二那一刀,不偏不正,刺在了沄淰的颈椎下端,如今的她,浑身的经络脉络全是混乱的,每到极热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冒着鼻血,一发不可收拾,而极冷的时候,浑身的血却像静止一般,全身寒冷,气息奄奄。 只有他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沄淰,那个人,就是生死门的门主——霍南星。 霍南星身体有恙,世间的药材到丹药,他无不一一试过,只要喝了他的血,说不定,沄淰就会醒。 可是,天地之大,霍南星居无定所,要到底去哪里找他呢? 这一日,风和日丽,老楠抽着大旱烟,狠狠的拉紧了马缰,他回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道,“大当家的,走了大半个月,咱们到家了。” 齐岳的马车又回到了当初的破荒村,他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一个怎么荒凉的村庄。 他轻轻的哄着的沄淰,仿佛哄着熟睡的婴儿一般,低声呢喃道,“居然还睡,都不知道我们到家了。”他轻轻的触摸着她冰凉的小鼻尖,再去拂去额头前的碎发,定身看了好久,耳边仿佛听到她清脆欢快的声音,“将军,你说,白色的衣服和黄色的衣服,我穿哪一件好看?” 他的鼻子一紧,泪水已经淹没了双眼,那双曾经明亮犀利的眼睛,如今,只有沧桑。 蚊子拿了一床厚被,盖在沄淰的身上,低头看着齐岳心痛的样子,不免又有些伤心,她起身先下了马车,忽然,却看见破荒村的烟囱正冒着烟,那些往日的兄弟都站在村头,手中拿着酒坛,似已等着齐岳许久。 齐岳抱着沄淰下车的时候,看见这壮观的场面,心猛然一震,他挤出一丝苦笑说,“兄弟们,好样的!” 风不平站出来,一脸的青涩,笑说,“大当家的刚走,菓洛就率军攻打了马三,马三一死,咱们这就安静了。” 齐岳点点头,“嗯。” 他的眼中充满悲绝的目光,龙绍焱,只有你是真的爱她,狠狠挫了生死门的锐气,居然连马三也一窝端了。 他看着怀中一脸惨白的沄淰叹息道,“沄淰,他已经为你报仇了,我答应了他,半年,就把你送回去,你我这一生,转山转水,终转不来天造的缘分。” “风不平!”齐岳下令道,“书信一封给龙承皇,就说,过三天,我就把沄淰姑娘送回去。” “大当家,再过三天,就过年了。”风不平小声提示着说。 刘生在蚊子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一脸疲惫,上前无力的嘱咐道,“天冷风大,先抱她回去休息,等年后再送过去,还有药呢,我们精心照顾,不会有事的。” 齐岳的眼中攒动着泪,苍白的嘴唇微微抖了抖,只低低说了一个字,“好”。 烛火摇曳,齐岳守在沄淰的身旁,刘生坐在一旁,也喝了口酒,苦笑着问,“刘兄,其实,你早就爱上她了,你真的要把她送到龙绍焱的身边?她回到龙绍焱的身边也是一样,等药用完了,还是会死。” 齐岳皱眉,“你一个书生,也学会了喝酒!这半年,若没有你,恐怕,沄淰也坚持不到今天!”齐岳叹了口气,“还记得那天,沄淰在村头昏迷,我们急的束手无策,忽然,一个面具人出现,丢下一瓶药,声音沙哑的说十天一颗,可以维持一年的命,果然,她现在虽昏迷,但是,却没有生命之忧。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的武功招数怪异,在中原根本就很难见,可是,沄淰什么时候接触的他,他又到底是谁?为何愿意救她?” 刘生笑笑,“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她做了太多的好事,就连最烦她的老楠,如今遇见寺庙都要三叩九拜,老天是公平的,定会让她度过这一劫。” 齐岳为难的笑笑,“其实我早知道,皇上早已有意将她下嫁给你,不然,你也不会听说弦王要娶他而几天几夜不吃饭了。” 刘生爽快的笑笑,“所以,我很后悔,没有在皇上面前据力以争,原本只知道以江山社稷为重,现在,却发现,功名利禄,不过是一场浮云。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做起来,太难。” 齐岳笑,“此生只愿意为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四海潮升。” ------------ 59 书生意气风发 更新时间:2013-11-02 除夕,又下了一场大雪,在众位兄弟的一致要求下,齐岳才勉为其难的跟大家喝了几杯,然后,便一脸落寞的走到后院。 他轻轻抓起沄淰略带僵硬的手,不禁又皱起了眉头,给她轻轻按摩起来。 沄淰的身体日渐僵硬,若不及时活络筋脉,后果不堪设想。半年来,齐岳跟刘生学会了按摩,每天他都要帮沄淰按摩,可是,日过一日,她仍然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并没有一丝好转。 寨子里的士卒喝了一晚的酒,偶尔才有一点笑声传入后院,齐岳柔情的审视着沄淰说,“公主,今天,你十七岁了,你不是说醒了就要跟我学武功吗?都已经半年了!”齐岳苦闷的低着头,满脸的挫败! 大年头一天,寨子里就极其安静,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过年的气氛,只有雪仍旧乐此不疲的簌簌落下。 蚊子冻得浑身哆嗦,抱着一个新的火炉来到沄淰房间,刚一进门,便发现齐岳竟然睡在沄淰的榻旁。 蚊子怔怔的立在门口,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脸上露出一股同情。 半年来,齐岳已经习惯了守护着她,甚至,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她怎么忍心打扰他呢? 正思量着,院子里传来老楠粗狂的声音,“大当家的,龙绍焱来了。” 齐岳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又看了看沄淰,见她安好,才隔门对着屋外喊道,“好,知道了。” 未等齐岳起身,一个身材适中的男子推门而入,一身黑色貂皮长袄很好的罩在身上,黑貂的帽子将他的脸严严实实的遮住,只露出一张冰冷阴暗的脸,薄薄的唇紧紧的闭着,冷眼而有弧度,腰间跨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金色血刀,看着便让人徒生一股不寒而栗,门后鹅毛大学簌簌而落,无声的落在男子的肩膀,瞬间即化,男子果断右手掀开毡帽,顿时,一双凌厉无比的双眼发出两道寒光,眉宇之间,一股勾魂摄魄的寒冷汩汩而出。 天下还有长得这般阴森却又透出一股倔强脾性的男子?蚊子斜眼低叹。 来人正是龙绍焱!草原上的皇! 他怒气的盯着齐岳,干净利落的说,“齐岳,半年之约到了,我一刻也不想让沄淰待在你这个叛国通敌的小人身边。”说着便径自走向沄淰的床边,看着半死不活的沄淰阴冷的说,“我今天就会带你走。” 随着他迅捷的步伐,蚊子只感觉到一股极大的风充斥着整个屋子!真不晓得,他小小年纪,内力居然如此深厚!难怪他可以如此的不可一世!这样的武功,大当家的却是难以抵挡。 蚊子微微的低着眼,偷偷的去看齐岳,顿时,心便情不自禁替他心疼起来。 齐岳慢慢站了起来,被寒风吹了一夜,身体竟然有些僵硬,二十七岁的他,在经历了这半年的磨难以来,也再不如从前那般挺拔骁勇,他的眼角缓缓爬上一些惆怅的细纹,青色的胡须也冒了出来,显得十分的邋遢,颓废,跟眼前的龙绍焱相比,身上一点光华都没有。 齐岳仿若没有听见龙绍焱那段讥讽的话,只提醒着说,“外面还在下雪,还是等雪停了再走,别让她受了风寒。” 看他如此光明正大的关心自己的女人,龙绍焱气愤的怒骂道,“亏她以前真心待你!你却让她每天都在生死一线上挣扎!” 齐岳不顾龙绍焱的责骂,因为他骂得极对,莫不是自己一时被爱蒙蔽住了眼睛,又怎么会将她伤得淋漓尽致?他只心虚的吩咐着蚊子留下火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人走进茫茫的白雪之中。 蚊子看着齐岳落寞的独自走了,心里不仅升腾出一股悲凉,她回眼又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沄淰内心合计,如今,姑娘心爱的人来了,以后,便再也不会跟大当家有半点关系了。蚊子郁闷的放下火炉,紧随齐岳而去。 老楠一脸晦气的站在门外,看着齐岳冰冷的走了,狠狠的瞪着双眼,挥起拳头就往里面冲。 龙绍焱本就生气,未等老楠来到身边,只一挥拳,便将快速飞奔而来的老楠重重的打了出去。 龙绍焱看着病榻上不言不语异常安静的沄淰,不禁鼻子一酸,任凭自己再高高在上,再无坚不摧,看见心爱的女子受了如此的委屈,便也隐忍不住!所有的怒火顿时化成一湾怜惜,他轻轻的为沄淰盖上被子,摩挲着她高高的鼻梁,才狠狠的对门外的老楠说,“齐岳不是我的对手,你也最好别来招惹我!我已经忍了半年!现在,一刻也忍不了!你们有谁再挑战我的耐心,我就把你们寨子给平了!” 老楠竟然连龙绍焱的身边都没靠近,便被龙绍焱的掌风打倒在地,而且,口中吐着鲜血,俨然伤势不轻,他狠狠的挥舞着拳头,忿忿离去。 龙绍焱看着一脸苍白的沄淰不禁嗔怪道,“真是没用!什么时候才可以保护好自己不让我担心!”边说,边抓起她的小手,他的眉猛的一锁,这双小手,无力僵硬,难道,她的病真的如此严重了吗?齐岳这个该死的东西!半点儿用都没有! 他俯下身去,狠狠吻着沄淰冰凉的额头。 半年的魂萦梦牵,半年的甘心首疾,半年的春树暮云,半年的月明千里,恨那不知何时所起的浓浓爱意,竟如此一往情深。 他看着她倔强的小嘴唇,情不自禁的又轻轻的去吻了一下,忽而,她脖颈处一颗熠熠生光的璎珞琥珀闯进龙绍焱的眼眸,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而今,触目惊心,让他心如刀绞,好生难过。 龙绍焱强忍着痛,极尽温柔的安慰着说,“你能感觉到我来了吗?有我在,谁都不可以伤害你!以后,不可以轻易的就离开我!因为,我早已属于你,你走了,我就是一个人了。” 他把沄淰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的胸口前慢慢暖热,半年来,他似乎成熟了许多,“沄淰,沄淰。”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声音一次比一次温柔,“你醒醒好不好?” 龙绍焱的眼中忽而涌出一股无名的泪水,“沄淰,要打仗了,我想跟你一起。” 就听这时,门突然被踹开,刘生慌张的跑进来,急切的说,“齐岳,我父亲来信说,太子要逼宫了!” 刘生忽而撞见龙绍焱怒红的眼睛,又看看床上的沄淰,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本正经的说,“你应该是菓洛大名鼎鼎的龙承皇,幸会。”刘生抱起拳头,一副书生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又是谁?”龙绍焱拧眉。 “在下刘生。” 龙绍焱的眼中方露出一股敬佩,语气也瞬间便柔和起来问道,“堂堂刘太师之子,刘生?” “正是在下。” “才高八斗,经纶满腹,载酒问字,敬贤礼士,你是陈国难得的栋梁之才,却偏偏为何要跟齐岳这种小人在一起?不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得君之所助,青云如闲步,感此莫大德,必报涌泉处。小时候,若不是他,我恐怕早被街头混混打死了,他于我有救命之恩,现在虽说步入歧途,但是,我想,也是暂时被乱了心智,如今,事情真相早已大白,他对沄淰姑娘已是愧疚满腹,还望龙承皇大人大量,看在沄淰姑娘和他曾经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不要再迁怒于他,人生苦短,韶华易逝,若有可能,人人皆想把最美好的记忆留给最值得的佳人。”刘生远远的望着病榻上的沄淰,相思成灾,又眼中带伤缓缓道,“不是吗?” “哼。”龙绍焱冷笑着,仿佛看出他异样的神情,提高了声音道,“谢谢你照顾沄淰,若不是你,就凭齐岳,五国三十二个神医又怎么会为沄淰医治,不过,那些不中用的神医,仗着自己有点医术,非但不救人性命,却要贪恋钱财,故意为难你,我听说,有一个神医居然还割断了你的手筋,害你现在连笔都拿不起来,你一个琴棋书画的全才,终身提不起笔,就不后悔?” 龙绍焱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那光能捕获任何人脸上蛛丝马迹。 “不!”刘生残疾的右手在寒风中微微抖动着,他幸福的一笑,“为了沄淰,不后悔,诗词歌赋,皆在心中,皆在眼前,真正的知己,不用我画山画水,也能感受到我心中的月夕花朝,山光水色。” 龙绍焱重重的点了点头,“你比齐岳强多了,所以,我已经替你出了气,把那个狗大夫儿子的手筋挑断了。” “你——”刘生有点儿恼,“都说菓洛人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如今看来,不可尽信,龙承皇也是性情中人,不过是在民族大义面前,不得不向敌国的子民拔刀相向罢了。”刘生的话突然停了,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承载了草原未来命运的年轻男子问道,“若有一年,你的大军拿下陈国都城,不知,床上的沄淰作何感想?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她应该会不舍的吧。” “到那时,你还是自己祈求多福,不要被我的人马杀了才好!”龙绍焱霸气的坐在沄淰身旁,那凌厉彻骨的眼神明明是在说,“从此,她的事只有我可以担心!她的喜怒哀乐都是我该忧心的事情!她,也只有自己有权利保护!” 刘生点点头,转身刚欲出门,迟疑了一下,回过头问,“陈国太子逼宫,若是他上位,会第一个对菓洛不利,你还是早有些防备!还有生死门的门主霍南星,他的血可以帮助沄淰姑娘苏醒,你应该早点找到他,霍南星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爱,只爱财。” 龙绍焱轻轻的一笑,“刘生,亏你不会武功,不然,我又白白多了一个对手!不过,就因为你是一个稳妥的书生,我却对你,额外的佩服!” 刘生笑笑,“我不是帮你,而是帮她,如果你能听懂她的心,应该知道她在想什么。” ------------ 60 痴情书生 更新时间:2013-11-03 刘生点点头,转身刚欲出门,迟疑了一下,回过头问,“陈国太子逼宫,若是他上位,会第一个对菓洛不利,你还是早有些防备!还有生死门的门主霍南星,他的血可以帮助沄淰姑娘苏醒,你应该早点找到他,霍南星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爱,只爱财。” 龙绍焱轻轻的一笑,“刘生,亏你不会武功,不然,我又白白多了一个对手!不过,就因为你是一个稳妥的书生,我却对你,额外的佩服!” 刘生笑笑,“我不是帮你,而是帮她,如果你能听懂她的心,应该知道她在想什么。” 龙绍焱轻轻点点头,“我怎么会不会到她的心思,那里的人都针对她,伤害她,而她,却依然要保护,就是这副不开窍的性格害了她,刘生,你可有什么好法子留下陈国皇帝的命,还有她的那几个烂哥哥姐姐们!”龙绍焱叹了口气,做头疼状。 刘生更加认真的看着龙绍焱,语重心长的说,“那几位公主不成大器,还不至于成为宫斗的牺牲品,倒是皇帝,性命堪忧,不过,我刘家世代追随皇帝,代代忠烈,我虽是个身残的书生,但是也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重托!为了大陈国的江山社稷,就算是拼上我一家三百余口的性命,也会不遗余力的将陈国皇帝从狼子野心的奸人手中救出!” 龙绍焱鄙视的笑说,“你这是妇人之仁!汉人不是说,未雨绸缪,何不提前动手!非要等到自己被动挨打!心软的下场,就是被敌人无情的咬碎吞掉!” 刘生摇摇头转了个话题,说,“如果,真的打仗了,也要把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她已经走出了皇宫,就该过上远离硝烟、流水田园的安逸生活,不要让战争再让她为难,她的青春,本该阳光明媚。” 龙绍焱又重重的点点头,干净利落的从腰间扔出一枚金牌,桀骜不驯的说,“如果将来有需要,就拿它来找我,就算这半年来你辛苦照顾沄淰,我还你的情。” 刘生右手如今已经残废,慌乱间的接过一下子投进怀抱的金牌,只道,“不用。”说完,便将金牌安然无恙的放在桌子上,负手走进皑皑白雪中,那孤单的身影,透出一股百合的尊贵,莲花的纯洁,仙鹤的高傲,白云的不羁。 龙绍焱微微的笑,目送他离开,低头看着沄淰,不语。 他抓着沄淰的手,忽而,眼睛瞪得大了起来,“沄淰?” 他松开手,见沄淰的手竟然用仅存一点儿的力道握住自己的手不放,“沄淰?你能听见我说话?沄淰!” “刘生——”龙绍焱大声朝门外大喊,“刘生——沄淰有意识了!” 刘生慌忙跑进来,看见沄淰握着龙绍焱的手,脸色一沉道,“她气血不通,握得时间长了,手就会很僵硬,不是她有意识,而是病得更严重了。” 龙绍焱兴奋的脸顿时变成一片死灰,他慢慢的一个一个掰开沄淰的手指,自责的捶着自己的头,一次,一次。 傍晚时分,蚊子又送来一个新的火炉,见龙绍焱呆坐在沄淰的床边,竟然跟齐岳一样,木木的,仿佛丢了魂魄一样,虽憎恨他,嘴上却也几分心软的说,“要多给姑娘活动活动身体才好,她一天总躺着,也很辛苦,如果需要帮忙,就喊我,我是这寨子里唯一的一个女人,姑娘好心肠,不会有事的。” 龙绍焱回头,说,“去把刘生喊来,我找他有事。” 蚊子叹了口气,失望的说,“刘大夫早晨就收拾行李回京城了。” 龙绍焱重重的点点头,又问,“你们那个马匪大当家呢?” “不知道。”蚊子生气的回道,她气嘟嘟的帮沄淰盖盖被子,看着沄淰苍白的脸,心里不禁抱怨道,姑娘,你倒是快醒醒,大当家的心情很不好,我入军两年,从未见他入此,食不下咽,一言不发,这样下去,也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不同了。 龙绍焱缓缓的踱到门口,看了看天上依然飘起的鹅毛大雪若有所思的说,“这雪,也该停了。” 他凌厉的双眼忽而瞥见院中角落的一团黑影道,他冷哼了一声,冷漠的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 蚊子意外的往门外瞅,自己来的时候,院子里本该是没有人的,谁的武功这么厉害,跟着自己来到后院都不知道? 她躲在龙绍焱的身后,扒在门旁,胆小的往外看去,只见黑影中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男子一身白色狐皮,头发高高的束起,一条细长的丹凤眼中散发着温和优雅的光芒,举手投足潇洒俊逸,表情平静却倒浮出一股超凡的气质,蚊子看得瞠目结舌起来。 这个男人,比起龙绍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来,大概也是为了姑娘吧。 蚊子正在思量之际,龙绍焱已经跃至院中,大骂道,“曲华阳,你也好意思来见我!你我之间的帐,也是时候算了!” 蚊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默念道,“天啊,这个就是让皇宫中的公主们争风吃醋,让全天下女子都心生爱慕的弦王曲华阳?”蚊子冷冷的打量着弦王,心里落寞道,“看来,沄淰姑娘和大当家此生,是真的便再无缘了。” 曲华阳亦冷着脸,嘴上却解释道,“我是来看她的,若要算账,我随时奉陪!”说着,便拔脚便往沄淰的屋子里走。 龙绍焱一个箭步挡在弦王曲华阳的面前,瞬间,两个人便在雪地中打成一团。 蚊子虽见过战场上千军对峙,万马奔腾,也见过高手过招,却从未见过眼前这阵势。 眼前,雪花被两人极大的内里搅动,漫天遍地间,形成两股不见首尾的龙卷风,时而分至两边,时而纠缠一处,内力之大,竟然也将屋顶的瓦片全部翻起,击成碎末。 只听龙绍焱大骂道,“曲华阳!手下败将!你休想将她抢走!” 曲华阳反驳道,“他本就是我弦国的正室王妃!今生今世,无法改变!区区一个你,根本给不了她幸福!” 两股龙卷风更加拼命的纠缠在一起。 前院的士卒全部跑到后院,看见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壮观的打斗场面!就连齐岳,他们曾经一度奉为不败将军的神话人物,也无法与院中的二人相提并论! 老楠见此,拖着受伤的身体骂道,“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睡觉!最好都打死了!” 这时,突然就听蚊子嗷的大喊一声,“不好了,沄淰姑娘吐血了!” 弦王先停下了手,一脸急切道,“别打了!赶紧去看看她!” 龙绍焱黑着脸,大吼道,“你赶紧滚!不然,我杀了你!” 龙绍焱慌张的跑进屋子,见沄淰的嘴角已是一片黑血,他赶紧两掌,用内力锁住了沄淰各处要穴,及时制止住了她的血流不止。 他极其气愤,胸口的怒气汩汩而出,望着微微好转的沄淰柔声哄着说道,“沄淰,你别生气,我让他走。” 龙绍焱一脸阴沉的转身来到门外,却并未停手,他行走如风,两掌一推。 他就是这副性格,谁若让他喜欢或者钦佩的人受伤,他必然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弦王未躲得过去,被狠狠的击中,后退了几步,撞在小厢房的砖瓦纸上,顿时口吐鲜血。 龙绍焱见弦王并未还手,遂才善罢甘休,满脸鄙夷的说,“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就行了,别总把手伸进别人的碗中!” 龙绍焱又从腰间掏出沄淰的玉兰绢帕道,似在提醒着说,“这条绢帕对于沄淰的意义,你该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吧。”语毕,便轻轻的将绢帕凑近自己的鼻端,感受那世间独一无二的玉兰花香。 弦王远远的看着,冷笑的低着头,几分失望的说,“我想听她亲口说”。 龙绍焱无比厌恶的说,“我会让你如愿的,但是,现在,你根本没有见她的必要,除非,你想她死。” 弦王轻哼了下,果断转身,一身白衣的走进青色的暮霭之中,与那白雪融为一体。 龙绍焱恶狠狠的攥着拳头,心里骂道,“曲华阳,过去你跟我称兄道弟,却是一直在打我草原的主意,总有一天,我亲自千军万马,灭了你的弦国!” 蚊子见弦王走了,才弱弱的呼出一口气,她壮了半天胆子,才敢小声提醒着龙绍焱说,“姑娘躺了一整天,该给姑娘按摩了。” 她边说边回屋坐在沄淰的身边,轻轻的为她揉捏起胳膊,清脆的声音又响起,“姑娘待我如亲姐妹,虽然我是汉人,和菓洛有仇,但是,也不会伤害姑娘喜欢的人。你照顾了姑娘一天了,姑娘肯定也不忍让你如此劳累,不如就去旁边的客房暂且休息一晚,半年来,在刘大夫的指导下,我也成了半个大夫了,这里,没有比我更适合照顾姑娘的人了,所以,让我来照顾姑娘吧。另外,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还有其他的吩咐,你只管叫我就行,对了,我叫蚊子。” 龙绍焱看着蚊子,见她眼神清澈,说话轻声细语,想着齐岳半年来也竟然将她带在身边游走五国,应该是可信之人,便点点头答应了。 ------------ 61 我要留宿 更新时间:2013-11-04 龙绍焱一走,蚊子便赶紧以最快的速度,仔细的关好门窗,又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四处没人,才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幅画。 字画不是很大,是一副黄鹂戏杜鹃的图,图上的黄鹂眨着明亮的眼神,金黄的小嘴吸吮着杜鹃的花蕊,画工精美,栩栩如生,那朵杜鹃含苞初放,花瓣红艳妖娆,在绿叶的衬托下,更显的火红无比,就仿佛一朵娇艳的杜鹃生生的摆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蚊子一时兴起,好奇的想伸手触碰,却忽而想起什么便赶紧停下手来,她眨眨伶俐聪慧的眼睛,踱到桌旁拿起一壶开水,看着床上安静的沄淰思索了一会儿,才蓦地喝了口谁,不假思索的直往画上喷了去。 “好可惜的一幅画啊。”蚊子看着被水浇透了的画,嘴上虽那么说,但是,手脚却更加麻利起来,赶紧将火炉搬到沄淰的床旁,又将画儿放在火炉上轻轻熏烤。 那火炉中加了微微的麝香,气味虽然浓烈,但却是有很强的开窍通闭、活血通经、避秽化浊的作用,是醒神回苏的要药,对各种原因所致的闭证神昏有很好的疗效。 屋子里顿时芳香一片,蚊子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她虽然已经知道画上会有些许的变化,却从未料到,瞬间,那画上的红色便渐渐退去,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似有丹参,藏红花,当归,川芎,山参,鹿茸,冬虫夏草,灵芝,天麻,蛤蚧,海马,雪莲,珍珠,三七,林蛙,藏红花,枸杞子,贝母,熊胆粉,深深掩盖了麝香的味道。 “天啊,果真如此神奇。”蚊子目瞪口呆的嘟囔着。 待画上只剩下一只金黄色的黄鹂鸟时,蚊子便赶紧将画扔在火炉中烧成灰烬,然后,又小心谨慎的将窗户微微开了一个缝隙,将屋子里的药味放出,由于着急,她的笑脸急的红扑扑的,衬着微弱的灯光,也显得十分的清秀。 待屋子里的气味全无,蚊子才又赶紧从腰中掏出一小块人参和几颗枸杞,凡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服侍着沄淰喝下。 此时的蚊子只关注着着沄淰的表情,她不停的搓着沄淰的手,感觉那双冰凉的手已经慢慢的恢复了些温度,似乎也柔软了许多,便立刻给她号脉。 一抹欣慰的笑爬上蚊子的眼角,果然,脉象活络了许多,再也不像从前,要摸许久才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的微弱的跳动。 她赶紧趁热打铁,又用七分力气,来回揉按沄淰的神庭穴和印堂穴,略有半个时辰后,沄淰的面部已微有红色,蚊子便又开始狠狠的掐着沄淰的人中,这次,却是用了体内的二百分力气。 如此一番,蚊子已经是筋疲力尽,她无力的擦了下额角的汗,忽见沄淰的手蓦地一动,竟然吓了一跳。 只听蚊子试探的小声喊,“沄淰姑娘?二当家?”蚊子原本欣喜的表情忽然变淡,转身双手合十祈求着,“菩萨菩萨,快点保佑我家姑娘醒来吧,早该醒了,怎么,难道是我操作的方法不对?我已经吩咐背了几十次了,应该没错的,为什么姑娘却还迟迟不醒呢?” 床榻上的沄淰虽闭着眼睛,但是,眼珠却在眼睑下不停的左右晃动,似乎正在做一场噩梦,额头也不断有汗珠冒出来,她醒的好艰难!浑身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叮咬着她,吞骨嗜血,毫不留情。 她的眼前忽然一亮,碧蓝的天空下,一个男子,洁白无瑕,双瞳翦水,鼻如悬胆,身材高挑,声音极其舒缓温柔的说“我叫隋安,和你哥哥姐姐都是好朋友,我们正在选马,你看那匹叫做千里雪的马好不好?” 温安本是笑盈盈的,可是,忽然浑身燥热无比,她抬头仰望着当头的烈日说,双目怒瞪大吼道,“你是谁?来我们寨子做什么?” 男子苦笑说,“我是隋安,菓洛的将军,我们是好朋友,没能让你记得我,我很遗憾,还记得不久前,我们还一起在草原上一同骑过马,放过孔明灯……” 阳光依旧无情的炙烤着大地,男子眼中柔情万种,轻轻架起两臂,将他围在自己的胸前,抬手为她遮住头上的阳光,不顾自己额头冒出的汗水,极其耐心温柔的说,“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 画面一转,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冲着自己笑着说,“你的庄稼长势不错,今天,你要学孔老夫子的哪首诗?” 忽然,眼前又出现一个明媚入春的男子,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满园花架,他牵着自己的手,擦去自己的泪痕,循循善诱的说,“温安公主不要哭,我是皇上派来照顾公主的齐岳,以后,有我保护你……可是,男子的脸突然变得可怕愤怒起来,怒吼着,就算天下人都喜欢你,你也不会入得了我齐岳的眼!不要对我心存幻想!我不可能给你任何机会!我宁可娶一个市井小民的女儿,也不会喜欢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从不勉强自己做违心之事。” 沄淰的心乱成一团,脑中汹涌,仿佛三生三世的记忆,此刻,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狼,你站住——看看我们谁的腿脚好!” “姐夫,祝你幸福!求你放了他吧……如果你想我留在草原,我就留在草原,如果你希望我是沄淰,我就是沄淰,就算你把我当成猎狼,我——我也愿意,我只求你放了他。” 沄淰情绪激动中,再次吐了几口血。 蚊子见此,有点慌张,赶紧找来一条热毛巾给沄淰敷上,又慌乱的看着她嘴角源源不断溢出来的血,急切道,“沄淰姑娘,我的好二当家,你就醒醒吧,若再不醒,咱们就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你快点醒醒,求求你了。”蚊子转过身来,再次向上苍祷告,“菩萨啊,保佑啊!我们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要是还不行,可怎么办啊!真没有辄了啊!” 只听床边沄淰一声虚弱的呼喊,“龙——绍——焱——求你——放了他——” 蚊子惊慌,慢慢的回过头,看见沄淰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黑黑的眼眸,抖动着微微干裂的嘴唇道,“不要杀他——告诉龙绍焱——不要杀齐岳——不要杀弦王——不要杀我父皇——”说着,神智半清醒半昏厥。 蚊子一看,喜出望外,知道她是真醒过来了,不过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才一蹶不振,也不管不顾她听得见听不见哭出声音道,“姑娘醒了,就好了,对了,我锅上顿了莲子粥,醒了就要喝的。” 沄淰轻轻的眨了眼睛,虚弱的说,“我知道他来了,去告诉他我刚才说的话,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而且,我还一点点的恢复了从前的记忆,我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蚊子一脸惊诧的看着沄淰说,“真的吗?都想起来了?真是菩萨保佑,我去给您短莲子粥,你休息一会儿。” 沄淰一笑,“让他给我端来,你回去休息吧。” 蚊子一怔,然后才笑眯眯的说,“姑娘,真有你的,一醒来,就捉弄人。” 沄淰轻柔的眼光打在蚊子的脸上,“怎么,你——不——许——我可是病人——好饿的!” 蚊子慌忙道,“我哪里敢,有人可巴不得的呢,我这就去。” 蚊子刚要转身出门,沄淰便叫住了她道,“蚊——子——明天早晨,叫他来见我吧。” 蚊子一怔,然后便点点头。 蚊子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敲着龙绍焱的们,只见龙绍焱迅速的开了门,眼睛红肿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啦?” 蚊子低头抿嘴一笑,“沄淰姑娘让你亲自端给她喝。”说着,便将莲子粥端到了龙绍焱的面前,“对了,姑娘已经恢复了记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你不要杀齐岳,不要杀弦王,不要杀她父皇。” 龙绍焱一怔,咬着牙,打量着眼前的蚊子道,“连刘生都没有办法让她苏醒,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好起来的?”说完,两眼又闪烁着凌厉的光,一遍一遍扫视着蚊子的小脸。 蚊子慌忙解释道,“我哪里懂啊?我只不过就是求了求菩萨,让菩萨大发慈悲,让姑娘赶紧好起来!姑娘那么好的心肠,菩萨也不忍心让她遭罪!” 龙绍焱仿若不信,但还是为了着急见沄淰,没有多加追问端着莲子粥便跑开了。 蚊子见他走了,苦涩的笑了笑,远远的看着房顶后边那棵大树,她提着小灯,只有晃动了三次,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回头直直的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往前院去了。 “沄淰——”龙绍焱兴高采烈的进来,脸上闪烁着情不自禁的兴奋,见沄淰果然已醒,便高兴的手舞足蹈道,“上次相见,还是夏天,如今,都过年了,怎么睡那么久。” 沄淰微微的撅起嘴,略带嗔怒的缓缓说,“醒来不是第一个想见你么?为何还要责怪我,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声音虽然虚弱之际,但是,还是略带顽皮。 龙绍焱看着沄淰动情的样子,情不自禁赞道,“有伊人,明眸,锁清秋于梦境,有伊人,朱唇,晦日月于云端。” 沄淰笑,“知道了。” 龙绍焱赶紧陪笑道,“好姑娘,堂堂的龙承皇亲自来侍奉您喝粥了。” 两人相互一笑间,浓情蜜意自不必说。 喝完粥,龙绍焱厚颜撒娇着说,“我今天晚上要留下来睡!” “为什么?难道齐岳没有给你地方住吗?”沄淰疑惑质问。 “不是,只是——蚊子睡觉去了,没有别人来照顾你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撑得住。”强词夺理中。 “可是,你刚才说,你要留下来——睡!现在,又说照顾我!你睡觉怎么照顾我?”反驳。 “嘿嘿。”小人得志的笑。 “不行!” “为什么?” “我姐姐尸骨未寒,你身为我的姐夫——” “不要提她!你不提她,不要提起一个我已经忘记,也不想记起的人——” “那就专心伺候我!不准睡觉!现在,捶捶腿吧,我腿好像僵硬的不能动了。” “沄淰——”龙绍焱阴沉着个脸。 “快点!不然,就喊蚊子来。”沄淰用腿笨笨的踢了龙绍焱一下。 龙绍焱眼睛一瞪,“这不挺灵活吗——” “快点!” ------------ 62 娘子哄我睡觉 更新时间:2013-11-05 屋内火炉烧得很旺,炉上的开水早已沸腾,冒出湿润的水汽,沄淰的屋子便如春天般,温暖怡人。 不晓得是谁在窗台上插了两株梅花,看着,就喜人。 如今沄淰虽醒,但是身体却极其虚弱,仿佛看着梅花都要花上好一番力气。 “谢谢你这半年来的照顾,妖怪,就怪那个误会。你看,多日的雪也停了,等我好了,就带我去流苏的坟上上柱香吧,还有,你可是答应陪我练武功的,我这武功,就是个半吊子,遇见真的高手,未等上阵,便会败下来,感觉好生丢人。” 齐岳低着头,“公主——属下该死。” “不要总责备自己,这也不是我们能想得周全的,所以,你不要自责,你不开心,我看着,也不会高兴。”沄淰轻咳了一下,又接着说。“听说,我那太子哥哥要逼宫,他心狠手辣,一定不会让父皇好过。” “听凭公主差遣,臣万死不辞,以报公主再造之恩。” “我其实早已不是公主,也从未当你是我的奴仆,在我的记忆中,你是我童年时的玩伴,我自待你跟别人不同,先前,亦是我少不更事,才任性胡来,给将军徒增不少困惑,如今,经历了一番,我深知将军待我一如从前,忠心不二,我待将军自也如同自己兄长一般,尊敬有加,还望将军不要再提那些不快之事,以后,还是叫我沄淰吧。” 她微微看着齐岳,何时,这般愁眉不展,仿佛一个被俗世缠伴了许久的人,浑身上下不见当年的英气挺拔,却仅存着挥之不去的沧桑之感。 沄淰转过头看了看齐岳,缓了缓语气又说,“虽说我已同陈国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毕竟父皇养育了我一番,对我也是极其呵护,他若有难,我又怎能见死不救。眼下,陈国形势危急,你要帮我想办法护我父皇周全。再过两月,就又是父皇的寿诞了,昨日种种,仿佛刚从眼前一带而过,从未想过,人生,竟然如此匆匆。” 蚊子端着一碗红豆粥推门而入,笑盈盈的说,“二当家,你大病初愈身子弱,不要多说话,喝点红豆粥,里面放了核桃,对脑袋有好处。” 沄淰听着外面肆虐的寒风,轻轻的裹紧了被褥,又回眼看着蚊子假装嗔怒的说,“我跟将军没说几句话,你就前来打扰,跟你那刘生师父一样,对病人要求极其苛刻。”沄淰边说边看着眼前正襟端坐的齐岳道,“将军,刘生说我应该学习读书识字,多懂些道理,我不喜欢那些兮来兮去的酸诗,反正我近日不能下地练功,将军深谙兵法,就教我些简单的,以备不时之需,这看似平静的天下,说不定明天就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你看如何?” 齐岳迎着沄淰柔静的眼神,轻轻的点点头。 沄淰一笑,忽而抓起齐岳的手,惊诧的问,“手上怎么受伤了?” 齐岳转身,抽出手,背过身去。 蚊子端来红豆粥,边喂沄淰边说,“一冬天,大当家冰天雪地总抱着你,手就被冻伤了。” 沄淰看着齐岳的背影,嗔怒的对蚊子说,“那还不快给大当家弄点儿药去!” 齐岳回头,几分尴尬的说,“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这些皮肉之上,何足挂齿!我出去一下!沄淰姑娘——养好身体。” 沄淰和蚊子相顾一笑,目送齐岳出去。 蚊子一脸坏笑的问沄淰,“二当家,你说,如果很多人都同时喜欢你,你该如何抉择?” 沄淰的眼神中飘出一缕阳光,是啊,这也是困惑了自己许久的问题。 “问问自己的心,谁除了让自己轻易伤心,还能让自己情不自禁的快乐?这世上,能让我难过的人很多,可是,能给我快乐,并让我无法忘怀的,只有一个。” 蚊子看着一脸幸福的沄淰,“是龙承皇吧。” 沄淰转过头,眼中隐藏着喜悦,打趣道,“蚊子,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你命中的真命天子。” 蚊子娇笑,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的真命天子可在门外守急巴巴的守了好久,要我冷漠无情的打发他回去吗?” “他在外面吗?不早说呢,正好,喊他进来,我有事求他。” “求?你们之间,也要求?有没有一种男人,为你做事,是不计回报的。” 沄淰想了想,笑说,“应该有吧。” 蚊子明亮的眼中闪出一股坚定,她冲着沄淰笑说,“肯定有。” 沄淰笑着点了点头。 龙绍焱进来的时候一脸阴云密布,显然有几分不悦。 沄淰见此,便故意说,“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就不高兴成这个样子,以后,我居住在草原,在你的地盘上,更没有人跟我说话了,那我岂不是要闷死,好可怜。” 龙绍焱偏着头,气冲冲的看她质问道,“你和他有什么可说的,你对他——是不是还念念不忘,是不是还很在意。” 沄淰未说话,龙绍焱就阴着脸,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沄淰跟他对峙了许久,想到他昨夜竟没有怎么睡,便哄道,“你过来,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 龙绍焱不屑的抬头望着屋顶,“竟然还会有求于我,说吧。” “你过来说,站那么远,我怕你听不到。” 龙绍焱无奈的往沄淰的榻边走了走,然后,气嘟嘟的看她说道,“说吧。” “你先答应要给我。” “恩。” 沄淰顿时眉开眼笑,“我想要龙三的寨子。” 龙绍焱的目光更加不屑了,嘴角一扬,撇嘴道,“给齐岳和那些废物住?” 沄淰转过头,脸上极其不快的说,“他们好赖也曾是我父皇的军队,我不准你说这些话侮辱他们!” 龙绍焱见沄淰生气,也气冲冲的说,“好,给就给,我还不稀罕呢。” “对了,当日你去马三那里,有没有看见几个被抓去汉人,那几个人,对我很重要。” “看见了,他们是被马三抓去的,被绑在水牢,我本想杀了他们来的。”他看了眼沄淰,又接着说,“我可不想那么多人都为马三陪葬,就放他们回家去了。” “真的?” “当然,不信就算了。”龙绍焱转身欲走,不料,沄淰坐起身子看着他喊道,“过来,我哄你睡一会儿,昨夜,肯定没睡好吧。” 龙绍焱脚下一停,脸上猛然乐开了花,笑脸相迎道,“还是娘子好!我这就来!”边说,边脱了貂裘和鞋子,涎皮赖脸的爬到沄淰的床内,乖乖躺下,双眼一汪清泉的盯着沄淰粉红的脸颊,刁声浪气的问,“娘子,我不想你跟他说话。” “我和她谈的是国事,没有儿女私情。” “喔。”龙绍焱盯着沄淰坦率的眼神,又继续撒娇道,“那快哄我睡觉吧,我很好哄的。” 沄淰莞尔一笑,轻轻点点他的小鼻尖,又用手指肚慢慢蹭着他的高鼻梁、温柔的眉眼、弧度极好的嘴唇,然后,一本正经拉着脸问,“怎么还没睡着?伺候你睡觉真是麻烦!” 龙绍焱假装生气的测过身子,把后背留给沄淰,不悦道,“我是全天下最听话的小孩了。” 沄淰拍拍他的头浅笑,却又严肃的说,“那个全天下最听话的小孩,草原不可一如无主,我自是想跟你一道回去,伴你左右,无奈蚊子说我的身体仍需调理,一个月才可以下地活动,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如今天寒地冻,不可再劳苦奔波,怕留下病根,所以,你听话,一个人乖乖先回去,好吗?” “嗯。”龙绍焱微微的发出一声,沄淰说了一上午的话,不禁也有些累了,也慢慢的躺了下来,靠着龙绍焱踏实的后背渐渐入眠。 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寨子里自从沄淰苏醒,龙绍焱走了之后就一片欢腾,欢歌笑语,如今更是张灯结彩。 前后院子都收拾得十分干净,一群大老爷们在前院笑着粘贴着窗花,风不平也在前院支起一口大锅烧着滚烫的开水,太阳还未下山,恰逢老楠和几个兄弟乐呵呵的拎着几头野羚羊兴致勃勃的回来。 老楠一把将三四只野羚羊丢给风不平道,“亏得这场大雪,不然,这些鬼精灵才没那么容易出来,赶紧弄干净,给咱们二当家补补身子!” 风不平立刻附和道,“好!不过,我更想跟你打一场!好久,没跟你交手了!” 老楠已经支起了大眼袋,斜眼露出两排大牙笑道,“我这半年在外,从未松懈过练我这身手,等二当家的身体恢复了,我可得跟她比认认真真比上一场!” 风不平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提前讨好我,到时候屁股被打烂了再求我要药就晚了!好赖,我也是刘大夫亲自调教过的,一般的跌打损伤还是会治的。” 老楠狠狠的将大烟袋扔过去,狠狠的砸在风不平的头上骂道,“让你臭嘴!不过我不怕,二当家的偏心,早就送我金疮药啦。哈哈哈——”老楠笑呵呵从胸口中掏出一个小红瓶子无比感慨的继续说,“我活了快半辈子,除了自己父母,大当家,再就是二当家能这么关心我了,如今,二当家醒了,我老楠发誓,今生今世,一定对二当家忠一不二。” 风不平望着老楠信誓旦旦的表情,忽然又凑过去道,“老楠大哥,别忘了,前院的柴房,还有一个人。” 老楠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今天是上元节,不要提不开心的事情!尤其是一会儿二当家的出来,听见没有!” 风不平立马缄默不语,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齐岳和蚊子脚前脚后进来,拎了一个大箱子。 蚊子笑道,“大当家的,姑娘说想学些兵法,未想到,你便搜罗到了这么多兵法书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齐岳进了院子,面无表情的对风不平说,“既然老楠回来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做饭了,负责专门给沄淰姑娘念书,如果你有不认识的字,就过来问我。” 风不平见齐岳进了后院,才转过身看着一旁的老难说,“自从二当家的病了,大当家总是阴沉着脸,如今好了,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老楠气愤的说,“心病,难治啊。”老楠忽而回眼又问他,“你见过龙承皇吧,杀人恶魔,除了功夫好些,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优点,二当家怎么就偏偏的非要喜欢他呢?” ------------ 63 现在爱你 是否不及 更新时间:2013-11-06 风不平见齐岳进了后院,才转过身看着一旁的老楠说,“自从二当家的病了,大当家总是阴沉着脸,如今好了,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老楠气愤的说,“心病,难治啊。” 老楠忽而回眼又问他,“你见过龙承皇吧,杀人恶魔,长的丑吧吧的,除了功夫好些,也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优点,二当家怎么就偏偏喜欢他呢?” 恰巧蚊子远远的过来,看着二人抱怨的样子,看着锅里问道,“给二当家熬的冰糖雪梨粥呢!做好没有?太阳落山了,需要喝了,耽误了时辰,对身体康复是有影响的。” 风不平看着叉着腰的蚊子,似乎极其惧怕,连忙道,“早做好了,二当家每日都要喝各种不同的营养粥,今天银耳粥,明天海参粥,真不知道,刘大夫什么时候偷偷将药膳本领都教给你了,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蚊子无聊道,“你不要在那穷抱怨,我也是一路上跟着学来的,你可不要不服气,同一个师父调教出来的,有人已经能起死回生,有人,却只能在这里烧火做饭!我天资聪颖,你是比不了的!” 风不平气愤的道,“刘大夫就是偏心,肯定一早看出你是女子,才将这些医术传授给你!” 老楠郁闷道,“蚊子,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女的,害得我的屁股都被你看去了!” 蚊子脸一红,怒道,“谁愿意看你的屁股了!还不是因为那个袁二——” 刚说到“袁二”两字,蚊子便赶紧“呸呸”了两声,掐着自己的脸蛋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提那个晦气的人!对了,把大家都喊出来吧,这羚羊也烤得差不多了,老楠,把那些好酒都拿出来,我一会儿就服侍二当家的过去前面厢房跟大家见面。” 老楠立刻起身恭敬道,“是啊,若不是二当家不计前嫌,咱们这些曾经对她不敬的兄弟恐怕早便饿死在这了,若不是二当家巾帼英雄,也不会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大当家的,袁二那个狗贼!” 风不平笑道,“今晚起,我要竭力熟读兵法,哪怕以后只能帮二当家一点一滴也是弥补了我过去对她的不敬。” 几人点头,脸上挂着一丝对沄淰的愧疚。 蚊子走进沄淰的房间,轻轻唤道,“二当家——” 由于沄淰自小练武,身体底子好,半月,已经能够下地行走,此时的她正在屋子里摆弄着窗台上的梅花。 蚊子浅笑说,“今天是上元节,前院有好酒好肉,不过二当家不能喝酒,得先把这冰糖雪梨粥喝下,滋阴润喉,对姑娘身体的恢复很有好处。” 沄淰笑盈盈的喝下冰糖雪梨粥,放下瓷碗的时候不禁随口问了句,“蚊子,窗台上的梅花已经枯萎了,帮我去换些新的来吧。” 蚊子一怔,心下一紧,打量着沄淰安静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哦,好的姑娘,天已黑了,明天我就去摘几只饱满的梅花来。” 沄淰点点头,问道,“之前,我也和刘大夫在房前屋后兜兜转转,却从没留意过附近有梅树,蚊子,你这几枝梅不会从深山老林中带回来的吧,如果是那样,就不要去了。” 蚊子陪笑着,端起瓷碗的手略略有一丝抖动,却毫无遗漏的被沄淰捕捉到。 “替我梳洗吧。” 沄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猿意马的蚊子道,“刚才,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前院提起袁二。” 蚊子顿时不高兴的说,“二当家还是别提他了,以前,他也是陪着将军出生入死的,在马三的鼓动下,竟然敢对大当家动手!” 沄淰看着镜子中美丽如初的自己摆摆手说,“可以了,你的手很巧,能把头发梳得这么美丽!” 蚊子羞涩的笑笑,“二当家的夸赞了。” 蚊子搀扶着沄淰往前院走的时候,院子里刮过一阵阴风,刺得人骨头似乎都疼,沄淰心下合计,这里不是长久居住之所,得赶紧让士卒们住进马三的寨子才好,那里的房子冬暖夏凉,房前屋后土地肥沃,关键是周围还有碉楼,如果发动大家修建一座坚固的城墙,那么,所有人便是安全了。 前院,早已经是一片热闹,三四百兄弟都齐聚在一个八九间被打通的厢房里,地中央的三口大锅里正炖着上好的羚羊汤,里面还放着麻椒、胡萝卜等物,众人看着锅里,皆双眼冒光。 旁边,老楠正烧着一头羚羊,羚羊已经被烤出古铜色,外焦里嫩,香气频频袭来,令人垂涎欲滴。 齐岳坐在暖炕上,手里拎着一坛酒,见沄淰进来,面色十分难看,低声道,“沄淰,你来了。” 沄淰浅笑,“远远就闻见这里最香,风不平,你的手艺进步了不少!” 旁边的贾六嬉笑着道,“二当家,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咱们寨子多了三匹小马,一匹枣红小马名叫胭脂,一匹白马叫白龙,还有一匹黑马叫雷霆。” 沄淰捂嘴一笑,斜眼打量问,“谁啊,起的名字竟然文绉绉的。” 贾六默默后脑勺,“袁二。” “草!贾六你是不是想找死!”老楠甩着大眼袋骂道! 风不平也骂道,“贾六,你这个二货胡乱说什么呢!外面喂马去!” 沄淰浅笑,“老楠,风不平,不要这样!袁二也是有苦衷的!袁二自十五岁入伍,兢兢业业十二年,为陈国驰骋沙场、奋勇杀敌,在大当家左右,也从未做过坏事,对待兄弟,也是肝胆相照,这次,不过是受了马三的威胁!若你们真看得起我,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老楠和风不平红着脸不语,沄淰便又接着说,“我总归不是汉人,也不能永远待在寨子里,所以,总要有一个细心的人为大当家的分忧,这个人,就是袁二,如果,大家发现袁二还包藏祸心,那时,你们把他千刀万剐,我都不管!所以,从这一刻起,我只是沄淰,不再是你们的二当家了。” “不管二当家在哪,是何族人,反正我老楠是打算一辈子跟着二当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我也是!”风不平和贾六异口同声。 屋内的三四百个兄弟皆异口同声的说,“我也是——” 齐岳此刻也站在地中央,一脸凝重的开口道,“沄淰,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沄淰听得失神,恍然间忽而一笑,“都别看我,我也不好吃,大家还是看着锅中翻滚的美味吧,这么肥的羚羊,老楠!你武功肯定增进了不少,但是,我得警告你,等两个月后,我体力恢复了,咱们可要继续比武,我肯定不徇私情。” 沄淰转眼笑着坐到了暖炕上,又拽着齐岳一同坐下,和颜悦色的对众人说,“从未想过,半年来,你们在这里忍饥挨饿,还要等我们回来。你们是我遇见过的最忠诚的朋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所以,今天,我们就痛快的喝个够!谁要是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别说我把你们的屁股打裂了!” “哈哈哈——”老楠爽朗的笑,“是,二当家的——沄淰姑娘的功夫可厉害着了,我老楠的屁股上次都被打开了花,大家今天一定要陪姑娘好好喝上几坛!” “姑娘——”蚊子在旁边摇头提醒道,“刘大夫说,久病不易喝酒——” 沄淰手一挥,笑说,“我的身体,我知道,风不平,拉蚊子下去喝酒,贾六,你数着,少喝一杯,就打到她屁股开花。” 蚊子脸一红,跺着脚假装生气道,“姑娘,你欺负人。” 沄淰缓缓给自己和齐岳斟满酒,忽而,两眼一亮,双手一翻,小嘴一咧,狠狠将酒坛抛向头顶,酒坛瞬间翻了几个个儿。再一笑,右手轻轻一个响板,酒坛便“轰”得碎了。 众人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漫天明亮的酒珠,犹如一道珍珠做成的雨帘,晶莹剔透,明亮耀眼,又如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奇丽唯美,蔚为壮观,隔在自己和齐岳的中间。 老楠拍手赞道,“姑娘,好身手!” 甘美的酒香如一缕仙气,袅袅间,满屋馥郁,轻盈入鼻。 “不知大当家如今酒量如何?”沄淰莞尔问道。 齐岳一笑,拔出利剑,沄淰亦笑,红玉宝剑便亦果断出鞘。 二人脚下举步生风,健步如飞,空中,刀光剑影,快若闪电。 酒香中,沄淰颜如渥丹,玉体迎风,一颦一笑,皆成了齐岳贪恋成痴的理由。 沄淰笑道,还记得以前那首诗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齐岳的眼中划过一道伤,以前自己喝的酣畅之时,口头吟诵的都是那首诗。她那时不懂诗词,如今,居然,也学会了。 齐岳的心隐隐作痛,他眼神深邃似海,沄淰,如我现在爱你,不知是否来得及? “难道你忘记啦?”沄淰拧眉继续追问。 望着沄淰期待的眼神,齐岳终于开口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瞬间,双剑灵动,似心有灵犀一般,空中所有的酒滴随着二人的内力吸引,似两湾龙眼泉水,潺潺而下。 二人一手撑地,一手持剑,那些酒滴便顺着明亮的剑尖,流入二人口中。 何等惬意!何等畅快!何等霸气!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别说剑尖走势未看明白,就连这喝酒豪放的气势也是头回得见,一个个光呆立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 64 我愿为你杀出一片天 更新时间:2013-11-07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别说剑尖走势未看明白,就连这喝酒豪放的气势也是头回得见,一个个光呆立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女子窈窕无双,一貌倾城,男子飒爽英姿,豪情万丈,二人堪称游龙惊鸿,若是月老来到人间,也会觉得,这一男一女,便是这世间最合适的一对了。 二人饮毕,皆哈哈大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气势。 沄淰直起身子,微红着脸接着说,“喂,我的酒量,是否有长进?” 一个“喂”字,好生调皮,她该是醉了。 她直起身子,奈何眼前一花,脚下又不稳,险些摔倒。 齐岳拦腰一个华丽大气的旋转,四目相对间,七年的朝朝暮暮、形影不离,萦绕眼前。 刚刚站稳,齐岳的瞳孔便一亮,他右手一擎,一滴水珠落在他的食指尖头,荧荧泛光。 沄淰在齐岳的怀中嫣然一笑,玉软花柔,十分妩媚动人,她声音低柔的说,“技不如人,漏了一滴酒,沄淰甘拜下风,还是你的剑法略胜一筹。” 齐岳扶着沄淰站好,脸上才微微露出些许的笑容道,“这不是酒。” 沄淰疑惑的看他,不知他为何如此说。 “这是你的眼泪。”齐岳将内里运至指尖,瞬间,泪珠崩碎,形成一道雨雾,瞬间消失在空中,“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流泪。”声音顿挫有力,掷地有声。 沄淰怔怔的看着齐岳,淡淡的喊着,“将军。” 齐岳一笑,“从此,我的铠甲为你而穿,我的宝剑为你而战,我要为你打下一片只属于你的天!” 沄淰低头,两行热泪便又滑落。 齐岳微笑,安慰道,“刚说的不让你哭,你却哭得厉害,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沄淰抬头,亦笑,“以前的齐岳终于回来了。”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就投进他的怀抱,“我们以后要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不准吵架!绝对不允许了!好痛苦!” 齐岳器宇轩昂的立在那里,眼中闪烁着泪花,亦意味深长的说,“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不信你,我此生无父无母,世上没有亲人,只有兄弟,只有你!” “那不如,我们结拜成兄妹——” 看着沄淰微醉的笑靥,齐岳的脸瞬间冻结了,如今的她,只想和自己做兄妹!!! 老楠仿佛刚缓过神来,见沄淰姑娘竟然要与大当家的结拜成兄妹,便横加阻拦道,“哎呀,酒都被你们喝光了,我们可是不同意的,来,我们一起跟大当家的、沄淰姑娘喝一杯吧。” 推杯助盏间,沄淰已经酒力不佳的依在齐岳的肩膀,口中稀里糊涂的喊着,“再喝三百杯,我亦无醉。再活三百年,爱你无悔。若有三生三世缘,必先千生万世苦,谈笑一指间,繁华重现,豆蔻当年……” 桃花玉貌,微施粉泽,铜镜之前,沄淰端量着身后的蚊子不悦道,“我昨天喝醉了,你怎么也不拦着我?” “姑娘说,要跟大伙不醉不归,谁要拦着就把屁股打烂,连大当家的都听姑娘你的,我哪敢不听。” “那喝醉了,岂不是很丢人,我有没有胡说八道?” 蚊子眨眨眼睛,“那就要去问大当家了,昨天,你都一直靠着她喝酒的。” “完了,好丢人,今天,我不出门了。” 蚊子一笑,“对了,你还要跟大当家的结拜成兄妹!” “啊?我还说结拜啦?那他——他答应了?” 蚊子冥思苦想着说,“正好老楠拉着大伙给大当家的敬酒,姑娘没提此事,大当家也便没说,反正大当家昨天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今生今世,他的铠甲为你而穿,他的宝剑为你而战,他要为你打下一片只属于你的天!还说以后不会怀疑你,不信你!”蚊子自己的看着沄淰问道,“姑娘,你这般善良的人,是值得多有男人都为你拼命的,弦王如此,龙承皇如此,大当家如此,就连——” “嗯?弦王?你居然认识弦王?”沄淰回头疑惑的问。 “你昏迷的时候,弦王来过了,不过,被龙承皇打了一掌,不高兴的离开了,所以,我很困惑,也曾经问过姑娘,如果很多人都喜欢姑娘,该如何抉择,姑娘说,要顺应自己的心,可是,人们都说此一时,彼一时,连沧海都能变成桑田,自己的心,难道就真的不会变?” 沄淰笑道,“反正现在没变。”她抓起胸前的璎珞琥珀,忽然噘起樱桃小嘴道,“走了那么久,信都不来一封,不知道现在我已经认得很多字了么。” 蚊子一笑,“那还多亏刘大夫了,要不是她苦苦相逼,姑娘连名字可都不会写呢。” 刘大夫?刘生! 是啊,是刘生把自己带上了一条更加宽广的道路!天下,不仅仅是靠手中这三寸长剑就能太平的,还需要那些书上的方块字,大道理! “风不平呢?今天起不是教我读兵法吗?人呢?” “在给袁二治疗伤口,袁二得知姑娘原谅了他,还要恢复他二当家的头衔,羞愧至极,欲割喉而死,众人一齐拉,才抢下他手中的剑,但是,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伤口,不过姑娘放心,并无大碍。” 沄淰点点头,忽问,“蚊子,你一介女子,为何在我军营!大臣的律法,是从不允许女儿身参军的!” 蚊子手一抖,竟然生生拽下了沄淰的几颗头发,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抖动着手,咬着薄薄的嘴唇说,“二当家,我对天起誓,绝不会做对不起将军和陈国的事情,不然,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沄淰回头看她,“我只不过是一问,你何必慌张?” 蚊子才松懈了整个身子,垂泪道,“我起初混进军队,不过是为了自保,我本是个生意人家的女儿,两年前,父亲带我在青城同他国之间做买卖交易时,不料,两军开战,我们的商队瞬间便被踩在两军的铁蹄之下,爹爹死了,我吓得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浮尸遍野,我仿佛可以听见那些人变成厉鬼嘶吼的声音,居然还有饥饿的猎狗在撕咬人的尸体,我害怕极了,只有藏在那堆尸体下面,不敢出声,一天一夜后,当我绝望无比之际,恰逢老楠带着一些士兵前来查看是否有人生还,我便从死人身上扒下铠甲,装作新入伍的士卒模样,老楠见到有生还的弟兄,很是激动,也没有怀疑我的身份,从此,我便踏入陈国的兵营,做起了一名普通士卒,我真的没有恶意,每次,我都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陈国的事情。” 恰逢齐岳进门,见此,忙问,“这是怎么了?” 沄淰回头浅笑道,“没事,刚刚梳头,蚊子不小心梳掉了我几颗头发,便深深自责,”又低头看着一脸紧张的蚊子说,“没事了,快起来吧。” 齐岳道,“不如去集市给你买一个奴隶回来伺候吧,蚊子毕竟只拿惯了刀枪,入军两年来,杀敌二百有余,数量竟是普通士兵的两倍多,她粗手粗脚的,你不要见怪!” 沄淰笑道,“我从未怪过蚊子,对了,你怎么来了?” 齐岳手中拿着一本《孙子兵法》道,“教你兵法。”边说,边拿起一卷泛黄的羊皮卷纸,一板一眼的念道,“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沄淰一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略懂其中涵义。 齐岳微微一笑,“以前,你是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的。” 沄淰顽皮的一笑,“可惜,我学的晚了,不然,凭着我这股聪明劲儿,说不定早就盖过刘生了,嘿嘿。” 齐岳脸上虽笑着,可是,心里念起那个现在连笔都无法拿起的刘生,不由自主便涌起一股敬佩,若不是爱她,堂堂一个闻名天下的才子,不能挥毫泼墨,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嗯,你一定要好好学,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在一起,共同指点江山,沙场点名。” 沄淰抓起兵法,大声诵读着,“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外面寒风凛冽,屋内欢歌笑语,沄淰诵读着兵法上的一字一句,时而,她也要将自己喜欢的句子写在纸上,以便加强理解。 一来一去,已又过了半月,这一日,她去前院活络筋骨,恰好碰见袁二,沄淰只一笑,袁二便涕泪俱下。 沄淰看着袁二轻柔道,“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也都有迷途知返的时候,如今,你归来,别人不信你,我也百个千个信你。” 袁二深深做了一个揖,恭敬道,“多谢姑娘不杀之恩,谢龙承皇放了我的家人。” 沄淰认真的点点了头,忽而又严肃的说,“不能再犯糊涂了。” 袁二狠狠地低着头,发誓一般的说,“姑娘放心,袁二这条命,任凭姑娘差遣!” 沄淰笑着,便往后院去了,嘴上读着“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 ------------ 65 两房新欢 更新时间:2013-11-08 正念着,蚊子从院外快步跑进来,笑说,“姑娘,大当家说,今天要去集市,他只带了老楠去。” 沄淰深深沉浸在兵法中,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竟然是充耳不闻。 “姑娘——”蚊子走到沄淰的身边,看着沄淰手中拿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便赶紧给她捶背道,“姑娘,你又受累了!大当家不是说吗,要劳逸结合,你干嘛这么着急!” 沄淰笑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尤其是当下,太子哥哥随时都能做出对父皇不利的事情,我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只希望,能为父皇尽一些绵力,也算是报答他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蚊子见沄淰又忆起不悦之事,便忽而转动着眼睛说,“对了对了,大当家今天要去集市。” “去就去呗,难道你想去?”沄淰转眼问道。 “当然想去了,集市上很是热闹。” 沄淰轻轻点点头,“好,备马,一同前往。” “可是,姑娘的身体。” “完全好了。” 虽然是隆冬,但是却无风,许久没有骑马的沄淰显得异常兴奋,刚骑在马上,便挥鞭驰骋。 齐岳笑着,扬鞭追赶道,“慢点儿,别摔到。” 沄淰兴高采烈泡在前面回头大喊道,“将军,快啊,看你们谁追得上我。”铜铃一般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山谷。 齐岳嘴角只微妙的上扬了一下,然后,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瞪,扬起马鞭,策马驰骋。 蚊子瞠目结舌,口中赞叹道,“哇塞,好帅的将军!就是这个策马挥鞭,老楠你看,将军是不是很威武!” 四人不一会儿出了山谷,再骑了一小会儿,便到了集市。 集市上人声鼎沸,生意兴隆。 这个集市虽然小,但是,酒楼茶馆饭庄、客栈当铺药店却一应具有,这里是东西南北的枢纽,也是南来北往的烟酒糖茶丝绸商的必经之路,大家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要在这里住宿休养几日,待马儿攒足了劲儿,人们备足了粮,才能继续上路。 四人在街上兴高采烈的逛了会儿,便已近中午,老楠对这里颇为熟悉,便直接带着齐岳等人来到了一座茶楼吃饭。 茶楼装扮虽简单,但是韵味十足,人头攒头,好不热闹。 一个瞎老头儿正在说书,不时的引起旁边人的阵阵掌声。 四人要了一些牛肉和花生米,又烫了壶酒,边喝边听老头儿说书。 沄淰便回头问齐岳,“我们今天来这,就只是喝酒?” 齐岳笑说,“等人。” “谁呀?”沄淰疑惑。 齐岳神秘的一笑,一边倒酒一边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只听那老头儿义愤填膺的说,“陈国那个狗皇帝的皇位坐不久了,我苦盼了许久,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等到这一天!当年若不是他谋朝篡位,根本不会有我们这十五年来不人不鬼的生活,如今,狗皇帝的儿子逼供,听说,狗皇帝已经快要气得断气了。” 沄淰心一沉,听到父皇被逼宫,又听一干百姓巴不得父皇早死,顿时怒发冲冠,握紧拳头便要去跟老头问个明白,却被齐岳一掌摁下。 就在这时,只听那个正老头说,“刘太师一家,惨遭灭门,哼,别人死了倒也罢了,只不过刘生那小子死了,怪可惜。” 沄淰只觉得眼前一暗,身躯情不自禁的一抖,“是真的吗?”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齐岳,“刘大哥——不会——” 齐岳亦眉头紧锁的看她。 老楠紧张的低声问齐岳,“怎么会,今天,我们本不应该就是来等刘大夫的吗?” 周围的食客皆敞怀大笑,“郑老头,天下的事情,哪能瞒得了您的眼,你可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你倒说说,这天下,到底会鹿死谁手?” 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被刺瞎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天下!天下!恐怕是要划江而治了!长江以北,终就是要落尽菓洛那个小族的囊中,而南方,将会有一场历久弥坚的战争!到时,将血流成河,浮尸遍野!惨不忍睹啊!这就是贪婪的下场!至于在谁手里,就要看谁的心更狠!” “菓洛!那岂不是我们这里的多有汉人都要被菓洛所欺侮!” “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天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龙绍焱那小子就是这么一个俊杰!他能洞察天下的态势,在大战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厉兵秣马!聚集亲兵!半月前,居然又添了两房皇妃,一位是琅邪国的安夏郡主,另一位便是昭武的简歌郡主,这样,菓洛、琅邪、昭武便将陈国团团包围住,陈国,何愁不灭!!!” “可是,还有梁国、弦国,樊藩三国呢,他们难道能坐视不管?”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问道。 “梁国乃小地,何足挂齿!樊藩远处东南一角,樊藩的王叶香城只求百姓生活安逸,才不会趟这个浑水,现在,就只看弦王的态度了,他若联合陈国,那这一仗,便很艰难,若是能与琅邪、昭武、菓洛抱成一团,那么,不出一月,陈国必灭!” “添了两位皇妃……添了两位皇妃……龙绍焱,一月不见,原来,你竟如此对我……” 齐岳眼看沄淰的脸变得惨白,便拉着沄淰的手说,“你脸色不好,我们先找个客栈歇息一下,我自己留下来等吧。” 蚊子扶着沄淰便往外走,就在老楠和蚊子牵马的时候,沄淰一个快步,骑马飞奔,没错,她所去的方向,便是她朝思暮盼的草原!她要见的!便是朝思暮想的龙绍焱!明明说爱自己却娶别人的男子! 两天两夜,马上奔腾,体力不支又饥寒交迫的沄淰凭借一股韧劲终于撑到了草原! 红霞满天,落日玉圆,昔日的小狼身上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远远的看着沄淰,先是小步走着,待看清楚是它,便拼了劲儿的向她奔腾而来! 沄淰抱着小狼,抬眼远处,一男二女,正在草原上幸福的骑马。 龙绍焱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怀中,坐着一个端庄羞涩的女子,一身粉衣,更显妩媚动人,二人虽只静静的骑马,但是,仿佛更加显得柔情万种,不谋而合。 后面紫衣女子一边歪歪扭扭的骑马,一边大声抱怨道,“龙承皇你偏心,你每天都抱安夏姐姐骑马,丝毫不管简歌,你还说,你对我们姐妹两个的爱都是一样的,明显就是偏心吗。”她边说,边撅嘴,十分的不悦。 粉衣女子更加羞涩了,微微抬起头,迎着龙绍焱锐利的眼神道,“龙承皇,不然,这次,你就陪简歌妹妹骑一回马吧,你都教我半个多月了,我也要自己骑着试试,总不能老是麻烦龙承皇抱我骑马。”女子边说边羞涩的低下了头。 龙绍焱温婉一笑,“不行,你对马儿还很生疏,不能掉以轻心!”又回头对着简歌说,“简歌,不是朕对你不加体恤,实在是安夏骑马的悟性不如你!你看,你才学了没多久,便已经有模有样了,只要——” 龙绍焱的眼睛一撇,远处,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顿时映入眼帘,他的喉头哽咽,双眼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平常说,“只要勤学苦练,一定能在草原上逍遥驰骋,纵横千里。”他越说,声音便越低,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见声音。 “咦?那个女子,我怎么从未见过?是我们草原上的人吗?”怀中的安夏指着沄淰问龙绍焱。 “恩,是,她就是族长的外孙,猎豹将军唯一的妹妹——沄淰。” “沄淰。”安夏低头默默念着。 “什么?她就是沄淰?”简歌兴高采烈的骑马过去,看见沄淰一脸疲惫的样子,笑靥如花的说,“你居然就是陈国皇帝最宠爱的六公主!我从前便听父王说起你,我叫简歌,是昭武的七郡主,我们做个朋友吧。” 沄淰抱着小狼,轻轻的亲了一下,便上了马,策马而走。 “咦?怎么走了?难不成是认错了人?” 泪奔如雨!心痛如绞!龙绍焱!不论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你竟如此羞辱我! 沄淰狠狠的攥着拳头,你说过,一生一世对我好! 身后,已有马蹄声传来!沄淰满目怒色的回头,见龙绍焱正一脸急切的追来! 沄淰拉紧了马缰,高声喊着,“驾——”她不要听他的解释,他是皇,可以左拥右抱,但是,作为自己的男人,绝不可以欺骗自己! 龙绍焱在身后大喊着,“沄淰——你站住——小心摔到!” 沄淰的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心想,摔死岂不更好!早知道,就不要恢复什么记忆!这该死的记忆! 龙绍焱飞身一跃,几步便踏至沄淰的马上。 是他说过,菓洛有一个规矩,男女共驾一匹马就代表两人芳心暗许私定终生了,可是,他马背上的第一个女人,居然不是自己! 沄淰一笑,不顾自己性命,纵身便往疾驰的马下跳去,她不要跟这种肮脏虚伪的男人靠的太紧! 龙绍焱拼了命的拽住他的腰,狠狠的抓着身体,将她扶到马上,狠狠的抱紧自己的怀里,大声嚷道,“你不要命啦!” 沄淰眼中冒火,将体内所有的内力都运至掌尖,奋力一推,便将龙绍焱打下马去! ------------ 66 绝情 更新时间:2013-11-09 沄淰眼中冒火,她怎么能够容忍突然发生的一切!噩梦!惊魂的噩梦!似乎要将自己撕碎一般!懊恼!愤恨!悲痛欲绝!她忍无可忍!面对眼前这个兴高采烈跟别人谈情说爱爱的男子,她终于无法抑制,瞬间将体内所有的内力都运至掌尖,奋力无情的一推,龙绍焱便重重的摔下马去! 沄淰拽住马缰,浑身气得微微发抖!她狠狠的瞪着那个黑脸尖腮、一脸霸气的男子,内心的痛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寒风凛冽中,她发梢凌乱,如心头的万千情思,斩不断,理还乱。 她不相信,半月前还跟自己甜言蜜语、柔情万种的男子,不出几日便有了新欢,他们策马奔腾,欢歌笑语淹没了整个草原。 她眼含怨气,发出两道绝望的寒光,声音清冷的问,“她们,就是你的新宠?” 龙绍焱迎着飒飒的寒风,眼中透出一股为难,沄淰,你这么问,要我怎么回答你! 他眯着眼睛,沄淰,你那么绝情的看着我,一定是恨死我了,当日,你看弦王和猎熊,就是这个眼神,难道,你是要跟我泾渭分明,从此毫无瓜葛吗? 龙绍焱狠狠的攥着拳头,他看着女子将倔强的面孔,终于还是干净利落的回答了一句,“是。” 沄淰的脸立刻透出一股疼惜,她浑身瑟缩,仿佛这严冬的每一丝寒冷都钻进了她的骨髓。 面对他的坦然承认,沄淰的脸更加清冷了。 “你娶她们,不仅是因为她们貌美如花,还要攻打陈国。”泪水早已爬上了眼帘,在寒风的席卷下,似乎瞬间便结成了冰,将整个瞳孔冻成冰锥! “是。” 沄淰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也不想,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自己,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沄淰冷笑着,原来,我在你心中,居然如此的一文不值,竟然,让你不假思索的就拥别人入怀!却还如此镇定坦然的面对我的质问! 沄淰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昔日的明眸善睐早已是怨恨深深,清冷的声音再次夺口而出,“若我也嫁给你,求你放弃联合他们攻打我父皇呢!”语气里,有怨恨,有质疑,甚至,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此时此刻,自己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他说爱自己? 龙绍焱的眼中流露出一股为难,“就算我不介入,陈国灭亡也是迟早的事情,沄淰——我其实——” “别说了!”沄淰打断了他的话,她冷笑,“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敢让陈国灭亡!” “沄淰——我答应你!我不杀你父皇!这难道还不够?” 沄淰回眸,神情悲怆,“若是以前,足够,可是如今,远不足矣。”她从脖上果断解下璎珞琥珀,那曾经是二人定情之物,“权力和皇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她回眼,泪花闪烁中,爱恨情痴,狠狠的将璎珞琥珀扔到他的怀里,“你非要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扰乱这原本太平的天下?” 龙绍焱呆呆的站在寒风中,“天下大势所趋,沄淰,我只求你莫要怪我!” 沄淰浅笑,声音中透出一抹孤苦,“我不会让你得逞!再见面,我们就是仇人!请你记住,我从未爱过你,和齐岳在一起的日里子我才明白,我心里爱的人,原来一直都是他,我想朝夕相对的人,也是他。” 龙绍焱猛然抬头,“你——你说什么?沄淰,你是说气话吗?” 沄淰冷眼的看着像冰柱一样的龙绍焱急不可耐道,“璎珞琥珀已经还你,请你还我绢帕!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还——”龙绍焱瞪着怒红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沄淰不禁露出一丝浅笑,语气忽而轻蔑的说,“拿得起,却放不下!龙绍焱,你不配做个男人!”说完,便气愤的骑马而走! 龙绍焱气愤的立在原地,满脸的冷将天空染成黑色! 她决绝的走了,却在马上哭成一个泪人,马儿一个趔趄,沄淰便摔到在寒冷的雪地上,偌大的草原,她的哭声凄厉悲惨,似乎能将人的心撕成万千碎片! 远处,马蹄声渐进,沄淰抽泣着往远处看,就在自己几近绝望的时候,黑暗中,一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将军——”沄淰哽咽的小声在口边喊着,“从来没有人真心的爱过我。” 龙承皇纳了两房妾室,这早已经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只有她,困在寨中,对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 而这一切,齐岳便是知道的。 每当教她兵法,而她却看着胸前的璎珞琥珀若有所思的微笑时,他便暗下决心,要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想等主意多的刘生来了,说些开导她的话,不想这次,她非要执着的去集市,也就阴差阳错的龙承皇纳新妃的事情。 自从齐岳得知沄淰骑马而走,两天两夜,心一直紧张的悬着,他担心她遇见生死门的人遭遇毒手,他担心她遇见马三的残余部队遭到暗算,他担心她身体虚弱病情加重,总之,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全部是她! 这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她!仿佛是珍贵之物失而复得一般,齐岳不知道是喜是悲,飞速的跑到沄淰的身边,心疼的扶起雪地中哭成泪人的沄淰说,“沄淰!我来了!快起来!别再病了!别哭!你不是要保护你的父皇吗,我想好了,我愿意一路为你杀回陈国的都城!就算最后只剩我自己,我也把陈国的天下夺给你!” 沄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听他如此一说,再联想龙绍焱和两个女子的亲密之举,便摇着脑袋几近疯狂的说,“我以为他足够喜欢我!可是,他爱我那么多,却还是会丢下我!爱情好可怕!将军!你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他!呜呜——”沄淰狠狠的捶着齐岳的肩膀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好好活得一份完整的爱!为什么!!!” 齐岳疼惜的拥她入怀,轻拍着她的后背,内疚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又何必遇见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一次次自责!一遍遍自责!是啊,都是他的错! “沄淰!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质疑你!不信你!从此,甘愿做你的影子!形影相随,辅车相依。” 沄淰更加强烈的哭着。 齐岳摩挲着她的头,连连哀求说,“沄淰,求你,你身子不好,不要哭了。” 沄淰缓缓的停下了抽泣,忽而转眼看着齐岳道,“爱情,真是一样奢侈的东西!越是在这乱世,就越能让人看得透彻!事到如今,能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你了。不管这天下是谁的,我只想救出我的父皇,到时候,我们一起隐居山林,我们一起耕地种田。” 齐岳苦笑,看着泪流纵横的沄淰悲痛道,“好,我早说过,我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从今往后,只想保护你!”他抱着沄淰,把她放在马上,心里默念着,“才刚过了十七岁,本该是花样年华,不想,却屡遭挫败,沄淰,你想隐居起来,难道,你已厌世?” 沄淰回首看着消失在墨色中的草原,讽刺的苦笑着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要天下!他和弦王是一类人!而你我,却是一类!” 齐岳牵马,看着马山的沄淰微微笑着说,“我们又有什么不好?吃着饼子,读着兵法,练着武功,种种玉米,春天播种,秋天收割,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寨子里,有兄弟们把酒言欢,有清风明月,有花好月圆,岂不比活在那战乱的厮杀中要消遣的多!” 沄淰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她极力的点头,坚定的说,“对,我要救父皇回来。” 齐岳和沄淰骑上马,二人一前一后,便往寨子去。 一路上,黑暗寒冷,就如这个世道,让人捉摸不透! 沄淰忍住心头无法愈合的痛,却咬牙坚挺着,她暗暗的告诫自己,从此,再也不准轻易就将自己的心许给别人! 四人在集市上又住了三四日,沄淰不哭不闹,只默默的在纸上写着《孙子兵法》中的字句,心情和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中。 齐岳、老楠和蚊子则在旁伺候着,看着沄淰的样子好些了,也不像之前那么担心了。只是,前后七八日了,都没有刘生的消息,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涌上齐岳的心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将静谧的下午时光打破。 齐岳警惕的低声问道,“谁?” 门外没有应答。 齐岳示意老楠和沄淰进入防备状态,自己又小心翼翼的踱到门口,手情不自禁的就摁上自己的佩剑,他屏住呼吸,双眼透出一种威慑的光,瞬间将门打开,忽而长剑一亮,还未动,便见一个人面朝下的倒了进来。 众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人身穿粗布衣服,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显然是遭受了极刑,如今,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 67 诱敌计划 更新时间:2013-11-10 齐岳警惕的低声问道,“谁?” 门外没有应答。 齐岳示意老楠和沄淰进入防备状态,自己又小心翼翼的踱到门口,手情不自禁的就摁上自己的佩剑,他屏住呼吸,双眼透出一种威慑的光,瞬间将门打开,忽而长剑一亮,还未动,便见一个人面朝下的倒了进来。 众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人身穿粗布衣服,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显然是遭受了极刑,如今,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齐岳先是一怔,接着,赶忙翻过那人,忽而,惊诧的夺口而出,“刘兄!怎么是你!你怎么了!快醒醒!蚊子!快!快去叫大夫!”齐岳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刘生,忽而又叫住了冲出门口的蚊子,四处探了探,见没人,又小声吩咐道,“回来!现在是非常时期,说不定太子的人就在外面!所以,只能等天黑才能找大夫!蚊子,这段时间里,就靠你了!” 齐岳赶紧把门关上,和老楠一起将刘生小心谨慎的抬到床上。 沄淰见刘生像个血人一样被抬了进来,顿时六神无主,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失恋的痛苦,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刘生的身上,她急切的抓住蚊子的手问,“蚊子,怎么办?快检查检查他的伤情?好为他救治!千万不能让他有事!” 蚊子也急的快流出了眼泪,只道,“姑娘你别着急,我就检查去!” 蚊子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睿智的光芒,举手投足间,除了细腻,又增加了几分成熟稳重。 她侧目对老楠说,“多准备一些热水来,我需要为刘大夫清理伤口。”又回身对齐岳说,“目前,刘大夫身上伤口众多,虽不知伤口深浅,但是,发炎是必然的,我至少需要金银花和黄岑暂且为他熬药消炎,再准备些桂枝,白芍,炙甘草,黑附子,生姜,大枣,一旦发烧,也可以对付。” 齐岳一脸的严肃,“好!老楠!快!我们分头行动!沄淰,就靠你保护他们两个了!” 沄淰点点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生浑身的伤惨不忍睹,他本就是一介书生,出身贵族,细皮嫩肉,如今,竟然被处以极刑,浑身上下竟然有各种器械形成的伤口,就连一向征战沙场杀戮百千的老楠甚至都不忍直视,连连发出几声慨叹来。 蚊子为刘生擦拭了半天,又转过身来对沄淰说,“姑娘,刘生下半辈子恐怕不能走路了,他的膝盖骨,竟然被生生的剜了下来!到底是谁下得狠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赶尽杀绝!其实,倒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折磨他的。” 沄淰顿时惊吓得瞪着眼睛,不相信的问,“你——你说什么——他——刘生他——不能走路了?开什么玩笑!不会的!怎么可能!”沄淰情绪异常的激动,“我不信!”沄淰说着,就过去抓住刘生的手,就在那一刻,沄淰的真个身体仿佛被冰了一般,木木的站在那里,她缓缓的低头看着刘生的手,他的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硬而没有弹性。 “蚊子——他的手——”沄淰颤抖着握着沄淰残疾的右手,“怎么会这样!” 蚊子命老楠将布满血迹的水盆子端走,才语重心长的说,“姑娘昏迷那半年,刘大夫便带姑娘去五国三十二神医那里去医治,岂料,其中一个擅长针灸的大夫嫉妒刘大夫的才学,担心有一天自己的头衔被他抢了去,便挑断了刘大夫的手筋,让刘大夫一辈子都无法拿针。” 沄淰怔怔的看着刘生,泣不成声的说,“刘生!你就一傻子!你以后还怎么写字作画!你还怎么行医救人!”她趴在床头,泣不成声,“就是连种地,恐怕都不能与我一起了!刘生!你是我认识的朋友里最笨的!” “姑娘,那天,龙承皇也是这么说他,可是,我在外面却远远的听刘大夫说,诗词歌赋,皆在心中,皆在眼前,真正的知己,不用我画山画水,也能感受到我心中的月夕花朝,山光水色。” 沄淰怔怔的看着刘生,那平静的如白纸一样的脸庞上,居然还有一道浅浅的瘀痕,她轻轻的回过头问蚊子道,“将军还没有回来吗?” 蚊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刘大夫的伤外表看似虽深,但是,脾脏各处却无大碍,下手的人也是留了几分情面的,不然,刘大夫这样的身子骨,早就倒下了。唉,刘大夫虽然身体瘦弱,但是,骨气却堪比战场上最勇猛的将军,看他的伤口的溃烂程度,至少也有十日左右,拖着这一身的伤一路从都城来到这里,极不容易。”蚊子边说,边擦着眼角微微流出的眼泪。 “所以说,刘生是我难得的知己好友,我一定不会抛下他不管的,也一定会为他报仇!” 说话间,齐岳急冲冲的回来,手里拿着蚊子想要的药吩咐道,“蚊子快去救治。”又拽过沄淰小声道,“龙绍焱的军队已经集结,就在集市的外围安营扎寨,他们的军队至少有三万人马,带头的将军是猎豹和隋安,太子闻讯,已经调遣了五万兵马日夜行军,五日便可抵达,带队将军乃是太子的舅父闻远山,他虽然骁勇善战,但是——” 沄淰打断了齐岳的话道,“军队作战要求速胜,如果拖的很久,军队必然疲惫,挫失锐气。一旦攻城,则兵力将耗尽,长期在外作战还必然导致国家财用不足。如果军队因久战疲惫不堪,锐气受挫,军事实力耗尽,国内物资枯竭,其他诸侯必定趁火打劫。” 齐岳凝视着沄淰,狠狠的点点头,“你的兵法已经可以自如运用了,好!正如你说,太子逼宫,又灭了刘太师一家满门,这两件事已经令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又搜刮民脂民膏,劳师动众,行军千里,原图作战,精疲力竭的五万人马怎能抵得过草原骁勇善战的三万军队?更可怕的是,太子失了民心、军心,上下不一,岂能有打胜的道理?所以日久,琅邪和昭武必将趁虚而入。” “可是,兵法又云,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沄淰反复的诵读着那几句话,“猎豹将军是我哥哥,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我以死相逼,或者,我先把他擒住,让草原三万大军找不到自己的将军,那是不是会军心大乱,如此——” “如此——陈国军队士气大振,菓洛也必然损失惨重!难道,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那就也擒了闻远山,夺了他的兵符,到时,来个反戈,打进都城,救我父皇。” “这个主意倒好,但是,我是个叛国的流匪,你也是弑姐的公主,不足让三军信服,能挂帅的人,只有一人。” “谁?”沄淰忙问。 齐岳指指床上不省人事的刘生说,“只可以是刘生,他一家世代忠烈,刘太师勤恳为民,却遭到太子陷害,满门抄斩,别说百姓听了不平,就连士卒们个个也是义愤填膺,所以,由刘生挂帅,五万军队倒戈必重挫太子!” “可是,万一菓洛的军队也尾随其后,又该如何?” “不会!琅邪和昭武的军队在长江以南,到这里,起码要一月之久,况且,如今是寒冬,江水冰冷刺骨,越过长江更是难上加难,他们此次让菓洛出战,不过是消耗陈国兵力,引起国内骚动,顺便,在探一下龙绍焱的态度而已,所以,龙绍焱也只是做做样子,在两国交界之处厉兵秣马,做出随时可以攻击的样子,但若是孤军作战,又大军直捣敌国腹地,这种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沄淰回头,见蚊子已经将药粉撒在刘生的浑身伤口处,无奈的叹息道,“可是刘生,浑身伤重,尤其是——双腿恐怕不能再走路——他的手也因为我——”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部署!陈国的军队五天便到!” 沄淰重重的点点头,“我明日动身,负责去控制住我哥哥!决不让他发兵!” 齐岳点点头,“五日后,我一定竭力抓捕闻将军,若不成功,只有靠你拖延时间了。” 沄淰笑着点点头,她回眼又看了看刘生。 蚊子会意的说,“刘大夫身子极虚,需要补补身子,我去厨房看看,姑娘不必担心,五天,应该可以让刘大夫元气恢复。” 沄淰轻轻的走到刘生的床边,回头说,“今晚,就让我照顾他吧。” 几人离开房间,这静谧的傍晚,屋里只剩下两个相对无言的人。 沄淰自责的说,“还记得半年前,你为了让我回复体力,于是,来这集市上卖画,为我换得一只人参,后来,为给我解去蜂毒,不辞辛苦的上山采摘芦荟,好不容易到秋天收割的季节,你还要背着玉米去集市为我换两个红皮的鸡蛋,而如今,你病倒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刘生,道,“别以为我昏迷的时候不知道,你装作靠老夫子在我面前抑扬顿挫的读着酸诗的事情我不知道,今天,我也给你背一遍。” 沄淰微微抿着樱桃小口,气定神闲的小声诵读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语毕,又信誓旦旦的说,“五日后,你一定要醒来!我们还有一场更艰难的仗要打!却了你这位智勇双全的军事,真的不行!你一定要好起来!” ------------ 68 春宵一刻 更新时间:2013-11-11 次日一早,菓洛的军队便将整个集市洗劫一空,沄淰不屑的躲在窗后,鄙视的一个冷笑。 她趁着街上兵荒马乱之际,将一个士卒打昏,然后,自己乔装打扮成士卒的模样,于是,跟着那群打家劫舍的队伍堂而皇之的往大营走去。 她不是没装过男人,上一次跟着龙绍焱假装采花大盗正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一队士卒骑马不一会儿便到了大营,沄淰远远望去,到处都是军帐,一个挨一个的坐落在着荒郊野岭,浩浩荡荡,真是壮观! 三万人马!龙绍焱,看来,你为了博得两位美人一笑,不惜出动了三万大军!你倒真是豪放! 沄淰正思索着,不料,那个领兵的头头操着急躁的声音说,“你!带几个人把这些抢来的东西交给将军过目!” 沄淰心底一阵窃喜,想不到,想见哥哥,如此容易。 沄淰恭敬的作揖,故意粗着嗓子说,“是。”便又喊了十几个小卒一同往将军的帐内走,刚走几步,却又不知哥哥到底身处哪个营帐,便“哎呦呦”的低下身子,脸色难看的说,“肚子好痛,你们先去吧,我去趟茅厕,随后就到。” 那十几个人不悦的奚落了他一顿,然后,又继续抬着大小箱子继续神色匆匆的往中间的一处帐篷快步走去。 沄淰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见他们马上就要走进一处帐篷,自己也便快步跟了上来,陪笑着和一个人共抬一个大箱子,总算是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谁知,她刚一进门,便立刻傻了眼! 那一板一眼坐在军案上的男人,居然不是猎豹!而是隋安! 沄淰的心只觉得“咯噔”一声,手一滑,“啊——”另一个士卒顿时一声惨叫,见隋安的眼睛怒瞪过来,便赶紧捂住了嘴。 沄淰低头一看,箱子不偏不正的砸在了那名士卒的脚上,再一看隋安的两道锐利的眼光正往这边打量,便赶紧拉了拉自己的头盔,遮住了半边脸,缓缓的低下了头。 “禀隋安将军,这些是从集市抢来的物需,将军没有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枯黄的灯光下,隋安正在看着一本兵法,不偏不正,偏偏是那本《孙子兵法》,他本正在钻心阅读,不料,不知深浅的手下竟然毛手毛脚,本欲责怪几句,不料,一抬眼,竟然见到了熟人,他的脸上不禁微微的一笑。他缓缓的起身,挺拔健硕的身材在一身铠甲的装扮下,更显得魁梧无比,竟然比齐岳还要威猛霸气。 沄淰本看得出神,忽而碰到隋安温暖的眼神,便慌忙低下了头。 隋安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见她一脸紧张错乱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再捉弄,便挥挥手朝另外的士卒道,“你们都下去吧。”又低头,在沄淰的耳侧轻声说,“你,留下回话。” 营帐中,隋安一把拍向沄淰的肩膀说,“别装了,说吧,来这里,想找谁,总不会是来找我的。” 沄淰抬起头,见已经完全被隋安拆穿,便一下拿下头盔,转着早被压的酸痛的脖子说,“找我哥哥来的,隋将军,你带我去见他吧。” 隋安笑说,“他陪龙承皇在外面散步,这会儿,也快回来了吧。” 沄淰一脸懊恼,“他——他怎么会在?不是说,带兵的将军只有你和我哥哥吗?” “你要不要先出去躲躲,最近,龙承皇的心情可十分不好。” “哼!美女在怀,他还能不好。”沄淰抬头看着隋安,撅着嘴问道,“躲去哪里好呢?” “隋将军!”就在这时,门外一声阴冷的声音传来,沄淰的心顿时凉透了。 隋安慌忙迎出去,开怀大笑道,“龙承皇,你看,谁来了。” 龙绍焱进门,一席黑貂裘,显得孤傲却又几分冷漠。迎着龙绍焱灼灼的目光,刚想问候几句,忽而想起他和安夏郡主在一起甜蜜的画面,话便又噎在了喉咙里。 金黄的灯火下,沄淰一身青涩铠甲,娴静端庄的站在那里,宛如一幅花卷,美不胜收。 龙绍焱忽双眉一横,带着几分怒气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面对劈头盖脸的质问,沄淰心底一气,“我——”刚欲开口大骂,便见一旁的隋安笑容可掬的说,“沄淰姑娘是来同龙承皇讲和的。” “讲和?”龙绍焱微微的眯着眼睛,“你们出去吧,我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跟我讲和!”龙绍焱故意加重了“讲和”二字,眼睛中,透出一股不信任。 身后的猎豹看着沄淰,不禁提醒着说,“既然是来讲和的,就要拿出骑马的诚意,妹妹。”他也故意将“妹妹”二字说的极重,似是有意无意的在提示着龙承皇。 隋安一笑,道,“猎豹将军,你略通兵法,这几句晦涩难懂,你还要帮我答疑解惑才好!”说完,就拖着有几分不悦的猎豹离开了。 龙绍焱看着一脸凶巴巴样子的沄淰,远远的问,“你找我讲和,那你现在就开始讲吧。” 沄淰眼睛一斜,扬头道,“讲和,我根本不会!” “嗯。”龙绍焱点点头,“那就是隋安将军欺君,来人——” 沄淰笑道,“对,杀了他,你就少了一员大将,陈国五万军队,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连同你那两房妻妾,都是要诛九族的!” 龙绍焱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的捏着沄淰的下巴,双眼能够挤出一股烈火,他气冲冲的问道,“就算有那么一天,恐怕你也看不到了。” 沄淰开怀一笑,“那种痛苦的事情,只要你看到就好,我,根本就是无所谓!” 龙绍焱见沄淰如此不屑一顾,便心下一狠,捧起她的面颊,狠狠道,“你注定是我的,这一生一世,都逃不掉。”话毕,一张冰冷的嘴唇便吻上了沄淰的睫毛,沄淰本欲反抗,不料,在一阵玉兰香的味道中,自己便深深的跌进了那只怪物的怀抱。 “你放开我——”沄淰只觉得全身无力,可是,意识,却依旧清醒,她挣扎着,却依旧被龙绍焱打横抱起,只一跃,便已到了内帐。 殿内烛火通明,沄淰被龙绍焱那个混蛋狠狠的压在榻上,她浑身难受到不行,虽然拼劲所有力气极力保持着清醒,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她不禁有气无力的骂道,“龙绍焱——你这个坏家伙——趁人之危——你——你给我下了软骨散——你真卑鄙!” 龙绍焱满眼欣赏的看着沄淰,微微一笑,缓缓道,“我要你今晚就彻底成为我的人!我要让你彻底变成菓洛人!我还要让你给我生个王子!”他呵笑着,眼神发出两道寒光,狠命的咗上沄淰的嘴,强行的占有啃咬着。 沄淰拼劲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阻挡着,可是,只那么一会儿,她便不再挣扎,因为,她的手,仿佛是抓到了一把剪刀。 龙绍焱见她乖了许多,满意极了,又去轻轻的亲吻着她的耳后,轻轻的呢喃道,“我不准你爱别人,你的心里必须只有我一个!”他边说,边满眼审视的看着沄淰,又开始贪恋般的吸吮着她的舌尖。 两条舌尖纠缠缱绻了半日,龙绍焱的手便已然到了腰间。 他轻轻的解开了沄淰的衣带,不过是三下五除二功夫,看来,这套功夫他已经很熟练了。 此时的沄淰中毒已深,似乎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 龙绍焱轻蔑的说,“还敢不敢忤逆我!知道下场有多么严重了吧。” 一件一件,终于,所有的衣衫都被退至榻下。 沄淰只觉得夜间冰凉的空气侵袭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的肌肤,她狠狠闭着眼睛,任凭龙绍焱的吻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脖颈间,胸膛间。怨恨、羞辱一股脑的爬上心头,她藏在身后的手狠狠的握着那柄剪刀,似乎随时都能刺向这个正在吞噬她尊严的男人! 龙绍焱扔掉月白色的肚兜的那一刻,眼中充溢着不屑,他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沄淰的鼻尖,嘴唇,脖间,他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就在所有男人都会趁热打铁更进一步的阶段,这位处心积虑的家伙却倒在了沄淰的身后,双手缠绕在她的腰畔,从后面搂着一丝不挂的她安然入睡。 沄淰怔住了,本想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拼劲最后一道力气用手中的剪刀刺向他的时候,他却倒在一边,抱头大睡。 沄淰微微向一旁看了看他,见他双眼紧闭,仿佛中毒的是他一样,睡得死去活来。 一股淡淡的玉兰花的香气飘至自己的鼻尖处,沄淰的眼前便一片朦胧,虽想尽力逃脱,可药劲却也随即上来了,也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沄淰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龙绍焱已经不在,一同不在的还有自己的所有衣服,此时的沄淰体力已经恢复,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便开始气急败坏的拿起床头的茶杯想砸,忽而,沄淰的手停了下来,卷着被子来到案桌前,竟然将慢慢一壶的凉茶从头浇到脚底板!然后,她就抱着被坐等感冒。 龙绍焱,我就不信,你不还我衣服!可是等了半天,连一个喷嚏都没有,沄淰不禁有些急了,眼巴巴看着墙上空空只挂着一套铠甲干着急。 ------------ 69 美女人质 更新时间:2013-11-12 就在这时,一人卷了帐帘进来,柔情万种的喊了一声,“龙承皇,简歌来找你——骑马——”她的声音起初很是温柔,后来,却变得有些惊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龙绍焱的当宠新妃,昭武的郡主——简歌。 今日的她一身红色的貂裘披风,穿着紧腿的马裤,描眉画眼,朱唇红钿,显然是经过一番精细的准备。 简歌看见提着被子,露出一截雪白肩头的沄淰,不禁拧着眉头不悦的质问,“沄淰?你为什么在大皇的帐内?” 沄淰苦笑,内心不禁自嘲道,难道,我想来那个薄情男人的帐中吗? 见沄淰不回答,简歌立刻不高兴了,眼睛闪烁着厌烦,声音尖尖的再次质问,“我上次问你话,你掉头便走,你虽是陈国公主,但是,却不要如此目中无人!如今,已知我姐妹得龙承皇宠爱,又主动勾搭,做出如此不耻之事,怪不得宫里的其他公主都说你是个下贱货!” 沄淰顿时怒瞪着双眼,抓起被子挡在胸前,昂头道,“你别胡说!我绝没有勾引你的丈夫!以前,我和他朝夕相对的时候没有!现在,他朝三暮四,三妻四妾便更不可能!我还是劝你看住你的男人!不要动不动就随便爬到别家女子的床上来胡作非为!” 简歌气得脸色通红,“你们——你们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听到简歌此问,沄淰气得煞白的脸也不禁泛上一股红晕,“什么都没干!”可是,她却心虚至极,怎么能什么都不干,自后后来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自己明明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龙绍焱,你这个卑鄙小人!她心里怒骂着。 “不可能!你快说!不说,我就杀了你!”说着,简歌便挥着马鞭便朝沄淰的脸上打来! 沄淰一手抓住横扫而来的马鞭,气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讲理的人!你男人拿走了我的衣服,所以,你的衣服要脱下来给我!”说着,抓起简歌便将她摁倒在榻上,然后,堂而皇之的抓起她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沄淰回过头看着满嘴骂骂咧咧的简歌,不禁怒道,“闭嘴!我告诉你,你再敢说我勾引你的男人!再敢骂我是贱人,就别怪我要了你的命!你父昭武王乃是我父皇所封,今竟然联合异族,叛逆谋反,真是天人公愤!”她边说,边撕开碎布裹住简歌的身体,然后不屑的说,“不是谁都愿意勾引你男人的!有本事,就抓住他的心!自己没本事,总怪别人干什么!” 沄淰回头,眼中已经闪烁着些许的泪花,这些话,莫不是也说给自己听的吗?口口声声说着陪着自己一生一世的男子,如今,左拥右抱,何其的风流啊! 简歌忽而勃然大怒,骂道,“陈国皇帝篡朝夺位,他才是叛逆谋反,如今的琅邪王乃前朝皇帝义弟,智勇双全,胆识过人,你父皇登基初时,竟将其驱逐至西南偏远之地,令其发妻在途中抱病而死,实乃天地共诛!人神共愤!而我父昭武王,亦是前朝猛将,一生忠肝义胆,一心保家卫国,你父皇竟摆设鸿门宴,褫夺我父皇的将军头衔,没收了官印,把我父王赶到南方干旱贫瘠之地。可怜我父王表面虽然风光成为一方王侯,但是,昭武国内土地贫瘠,百姓原本就苦不堪言,百姓入不敷出,每年根本无钱朝贡,朝中奸佞小人便趁机诬陷我父王目中无人,趁机谋反!哼!我父王生平节俭,家中值钱之物皆用来分发当地百姓,生活也是苦不堪言,幸得琅邪王帮忙,不然,一家老小早便饿死!陈国皇帝昏庸无能、听信谗言,根本不足领上天之命,兼济天下!我们不反,也会有别人反!” 沄淰不屑的瞪着简歌道,“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前朝皇帝沉迷酒色,我父皇推翻暴政让黎民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已十五年有什么不好,明明是琅邪王和昭武王狼子野心,贪婪权贵,如今,却还要反咬一口。不过,我倒是要提点你,琅邪王奸诈多计,昭武可千万别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简歌因为没有武功,被沄淰已经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她虽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却是个大脾气,一向直言不讳,见沄淰手下的劲儿越来越大,猜出她已是十足的不悦,便也语气和婉利诱着说道,“沄淰姑娘,你一向菩萨心肠,替那陈国皇帝辩驳些什么,我也不与你计较,但是现在,你莫要忘记,你是菓洛人,和那陈国皇帝已经没有关系。你若喜欢龙承皇,凭借你外祖父、哥哥在族中的地位,加上我也会在侧向龙承皇求情,龙承皇必定能封你一个妃子,到时,你我二人合力,不求龙承皇每天只陪在安夏姐姐的身旁,你我姐妹的下半生必然风光度过,何必要在意那些国仇家恨?我们可是女子!女子,就应该做女子应该做的事!” 沄淰眉头一拧,看着简歌清秀的面容,不禁浅笑,“原来,你并不得宠,还说,你和你父王不是做了那琅邪王的垫脚石?” 简歌的脸惭愧的泛红,低头狠狠的咬着薄薄的粉唇小声道,“安夏姐姐生的千娇百媚,寻常女子的容貌自和她无法相比,那日我见你,看见你的美貌竟然远远在安夏姐姐之上,便终于知道为何大皇对你念念不忘了!” 简歌缓了缓,一脸愁容的说,“安夏姐姐诗词歌赋的造诣皆在我之上,可以说是独获龙宠,她和龙承皇吟诗作对,通宵达旦,更可怕的是,安夏姐姐似乎有一颗七巧玲珑心,龙承皇的圣意她全部能揣测得去。还记得初到草原时,我和她虽日日去向龙承皇请安问候,但是,龙承皇却对我们置之不理,直到后来,我仍然坚持,而她却足不出户,亲手为自己缝制菓洛服侍,又说既来之,则安之,每日在草原上也行菓洛之礼,又与那寻常百姓学起菓洛方言,龙承皇闻此,才终得让她入帐,而我,虽偶尔也在侧伺候,但是,龙承皇却每每疏远我,他的眼中只有安夏姐姐宜人……”简歌越说,越是悲痛,已不是刚入账之时的霸气十足的样子。 沄淰的心一痛,龙绍焱,我姐姐如宾公主初来草原时,你竟然连毡房都不让她进,如今看来,真是为那个千娇百媚、能走进你心里的安夏所动了! 沄淰鄙视的一笑,顿时计上心头道,“简歌郡主,我这里倒有一计,定能试探出龙承皇对你是否是真心。” “哦?”简歌睁着大眼睛疑惑的问,“何计?” 沄淰直视着简歌说,“我来这里,只想求哥哥不要擅自出兵攻打陈国的军队,并不是来见你的龙承皇,我对他早已无情,不然,也不会誓死守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简歌一怔,“你们?真的没有?” 沄淰道,“当然没有,我沄淰不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谁能强求!”沄淰的眼中充满着一股坚定,她回头见一脸为情所困、可怜巴巴的简歌说,“未来天下,必然划江而治,若陈国在,天下的诸侯便会继续隐忍,不敢轻易发兵,但若是陈国有朝一日被菓洛所灭,届时,北方百废待兴,南方必然大乱!到时,琅邪必然联合昭武一同制敌弦国,再加上菓洛的压力,重围之下的弦国必然久战不胜,最后,为三国所吞,然后呢?灭樊藩?再然后呢?就连你自己都已承认,琅邪王智勇双全,才智过人,安夏也能揣度圣意,那时,他们父女联合,昭武必被夷为平地,而你,也早是一具枯骨,还是背井离乡的枯骨。” 沄淰边说,边打量着简歌被吓得惨白的脸,“只要你能保我和父王性命,不与我抢夺龙承皇,其他的事情,我将不遗余力的帮你。” 沄淰微微一笑说,“所以,我的计划就是——做我的人质,若龙承皇爱戴你,必信守与我的约定,严令三军,不得出战。如果,他弃你性命于不顾,你和昭武王又何必为他人做嫁衣,我便放你离去,与家人团圆。”沄淰叹了叹气,继续说,“简歌,我和龙绍焱在一起虽说时间不长,但是,好赖也是知道他的一些脾气秉性的,他虽喜爱娇媚如花的女子,但是,更爱巾帼女英雄,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一定会把你变成他心目中的那个无可替代的人。” 简歌万分欣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沄淰浅笑,“你我之间合作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任,如果你不信我,便就永远寄身在安夏的位下吧,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常有。” “好!我答应!需要怎么配合!”简歌痛快的说。 “一会儿做我的人质。” “可是,不需要什么台词吗?我可不会说。” 沄淰想了想,拿起一个快白布,塞到她嘴里道,“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说词,而是眼泪!你要哭得梨花带雨,鸟兽俱悲,大气磅礴懂吗?” 简歌似乎微微懂了一些,竟然,低头笑了起来。 “笑什么!”沄淰忽而摩挲着简歌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我曾是公主,你是郡主,如果,没有这公主、郡主的头衔,做一个布衣百姓,说不定,如今,正在山间采梅,吃着熏鸡,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然日子清贫,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国仇家恨。”沄淰看着简歌被牢牢的绑着,又痛惜的说,“龙承皇眼睛锐利,体察入微,我若不将你绑得紧紧的,定会让他看出端倪!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等陈国强大了,我一定求父皇将你父王接到京城,到时,你也可以与他小聚。” 简歌的眼中充满着笑意,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信任来。 沄淰看着,竟然有一些失神,透过那般如清泉一般的明眸善睐,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想起了在朝凤宫那段不被尘世浸染的时光。 那时的她相信一笑泯恩仇,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所以,一次次的容忍各位公主姐姐的恣意妄为、落井下石。可如今,她学着兵法诡诈之术,利用别人的弱点和利益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虽然还是相信世界上仍会有道德仁义,而对象,也仅限于父皇、齐岳、刘生、猎豹,就连那隋安她都无法相信,更不用提那些居于王位之上的龙绍焱和弦王了。位置越高的人越是贪婪,他们只能看到更大的欲望,他们的欲望像天下那般大,又岂能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所能满足的? ------------ 70 假戏真做 更新时间:2013-11-13 沄淰一身红衣的做坐在案桌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门口怒发冲冠的龙绍焱道,“龙承皇!你果真不要你妃子的命啦!他可是你的新宠!连自己的妃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又怎么让草原的百姓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得了他们?!还有,你别忘记了,这个简歌郡主还是你昭武岳丈大人最心疼的掌上明珠,若是半月不足就让这宝贝女儿丧了命,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哎呦,瞧瞧,这俊俏的小脸蛋都能揉出水来,要是就这么被我的红玉剑无情的划上两刀,那可就是剜昭武王的心头肉啊!”沄淰抓起桌子上紫的发黑的葡萄忽而愤怒道,“这葡萄太酸,隋将军,麻烦你去给我找些甜一点儿的来,昨天,你们不是从集市上抢了很多么!” 沄淰回过头看着满脸泪水潸然、梨花带雨的简歌故意放柔了声音,一副极其同情的说,“看来,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嘛,你刚才居然还说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这么一个休战书而已,区区九字,他可是足足想了两个时辰。”沄淰摇摇头,叹道,“简歌,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找他骑马!这种男人,白给我我都不要!只有你,把一颗烂草当成宝!” “沄淰!”龙绍焱背后的猎豹忽然气愤的挥着拳头道,“你岂能如此放肆无礼!陈国的大军已经出发,欲攻打我菓洛一族,你身上流的可是菓洛人的血!怎么,一心只想着陈国皇帝的狗命!你难道不知道,我多少族人死在那老头儿的手里吗?” 沄淰回眼,并未作答,只直直的盯着龙绍焱看,“龙承皇!你想好了没有?我可是吃了两盘子的葡萄了!再也没有耐心了!” 隋安恭敬的在帐外道,“沄淰,葡萄来了,全草原最甜的!你尝尝!你千万别动气!你是来讲和的,怎么如今竟然要要挟皇妃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沄淰斜眼看着龙绍焱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我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顺了我的意,大家都开心,如果不顺,那谁都别想活好!到时候,这丫头一死,昭武的大军必然压境!说不定,陈国也会暗地相助!加上你的死敌生死门、马三的残余部队,那这草原上就热闹了!” 一个小厮恭敬的将葡萄奉上,沄淰为了避免又被下药,便又拔下简歌嘴里的碎布道,“你的大皇天生爱下毒药,哭了这么久,想必你口很渴吧,要不要吃一颗葡萄缓缓?” 简歌显然演得很投入,气愤的她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到沄淰的脸上,狠狠的骂道,“呸!你这个贱人!大皇!她要杀我就让她杀了我吧,不要因为我一人就断送了草原百姓的性命!我一命,换那个后皇帝一命,值得了!” 沄淰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把玩的看着简歌哭得稀里哗啦的脸颊,轻盈一笑,瞬间,竟然将一盘子的葡萄狠狠的砸在她的脸上,顿时,简歌的鼻子开始流血。 “我虽心软,但是,手却不软!龙绍焱!”沄淰将红玉剑狠狠的卡在简歌细滑的脖颈之上,“快做决定!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玩!” 龙绍焱看着手中字迹工整的休战术,那竟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写的!竟然是那个曾经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女人写的!半年时间,她竟然变了如此之多!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诡谲之术! 不得主动对陈国开战! 龙绍焱盯着纸上工整的笔记,字句简洁,却让自己心头抑郁难平! 三万军马远调至此,就是为了在这里欣赏风景吗?传出去,岂不丢人! 他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女子,一身鲜红华贵的貂裘披风,衬托着一张白皙可人的脸庞,秋水含睛、晶莹明澈,多么的妩媚动人!多么的令男人怦然心动!可是何时,蕙质兰心的她变得如此的诡谲可怕呢,竟然要以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相要挟!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把她留下!”龙绍焱静静的看着简歌,柔情倍至道。 “那可不行!两国交战,变数众多!她,我必须带走!若你不同意,她今天必然血溅当场!” “大皇!不要管我!我生是大皇的人!死是大皇的鬼!简歌对大皇的心,日月可见!不容置疑!求大皇成全简歌!” 沄淰心底不禁感叹,简歌,你演的太好了,竟然,如此惟妙惟肖,就跟那陈国的皇后娘娘一样,如此的居心叵测,留在龙承皇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你徒有一个假纯真的外表,内心,想必跟那个安夏一般,不分伯仲!皇宫里走出来的女子,哪一个会像自己从前那般天真愚蠢呢! “简歌,暂时,就委屈你了!我既是你的夫君,就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相信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把你接回来!到时候,草原上,朕为你摆酒宴三天三夜,算是为你压惊!” 简歌一脸幸福,但是,还是一脸委屈,肝肠寸断的说,“简歌相信大皇!” 沄淰看着二人你侬我侬、情深意重的一幕,眼中的世界瞬间坍塌了。明明知道他二人可能都是在违背自己的心在演戏,但是,当他答应了自己不对陈国主动出战的时候,当他柔情的喊着她的名字,堂而皇之的声称自己是她的夫君的时候,当他信誓旦旦要把她平安接回,甚至要为她摆三天三夜酒宴的时候,沄淰的心碎成粉末!没有一处安好! 沄淰,你还是对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念念不忘吗? 沄淰狠狠的抓住红玉剑,努力克制住内心极大的失落感,轻佻的说,“好!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龙承皇!你是草原的皇,光明磊落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这样,我就不逗留了,有劳龙承皇备马,也好让我和你的皇妃即刻动身!” 猎豹气愤的挥拳骂道,“沄淰!你是疯了吗!你忘记咱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沄淰无聊的暼过猎豹一眼,盯着龙绍焱重申道,“龙承皇,我想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这位将军心浮气躁,若是一气之下带兵出战,违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对这位简歌——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再亲的人,我都动得了手!” 龙绍焱莞尔一笑,“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早说过,女人善变!”他狠狠的盯着女子深似深渊的眼波,竟不知自己是痴迷,还是揣度。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没有过多的看对方一眼,两人似乎都能预料到,如此匆匆一过,再见,不知又是何时。 沄淰和简歌坐在马车里,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下,简歌倒是幸灾乐祸,一会儿摆弄摆弄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抚摸着自己白皙的手指,一会儿,无缘无故的就莫名其妙的捂嘴浅笑。 沄淰只抱着红玉剑,耳边不断的闪过龙绍焱一板一眼的话:简歌!我既是你的夫君,就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相信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把你接回来!到时候,草原上,朕为你摆酒宴三天三夜,算是为你压惊!简歌!我既是你的夫君,就不会对你不管不顾……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一遍一遍,这字字句句如同麦芒鱼骨一般,一遍遍的刺着自己柔软的心,她的心绞痛的似乎要断过气去。 简歌觉察到沄淰的异样,便呶嘴问道,“沄淰,大皇,是真心对我好呢。可能不是他有意冷落我,而是我多想了!”简歌见沄淰木头一样的坐在对面,顿时不悦问,“沄淰,你是不是见大皇对我好,心里难过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是你说你不会喜欢他,我才答应你的!你不准反悔!” 沄淰渐渐的抬起头,勉强的一笑,道,“我不会跟你抢他!他现在的心里都是你,就算抢,也抢不走!我沄淰,今生今世只嫁一心一意对我的男人!” 简歌忽而觉得有些困惑,疑惑的问道,“这天下的男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朝三暮四?怎么会有那么傻的男人可以容许身边的女人容颜苍老却不离不弃呢?” 沄淰一笑,“这样的男人是不好找!所以,我才会慢慢的等!总之,世俗的男子,我绝不会要!” 简歌笑着抓着沄淰的手说,“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在这草原,恐怕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你放心,以后,我若当上龙承皇妃,一定会对你的外公、哥哥好,也会对菓洛百姓好!” 沄淰笑笑,“好,我相信你。”可是,她真的信吗?因爱生妒的女子最是可怕,因为,她们的眼中只有对爱的欲望,竟然连自己都不管不顾了,又怎会善意的对待别人?这世界上人,嘴巴一张一闭,说的,多是谎话,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 71 郡主好娇宠 更新时间:2013-11-14 简歌忽而觉得有些困惑,疑惑的问道,“这天下的男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朝三暮四?怎么会有那么傻的男人可以容许身边的女人容颜苍老却不离不弃呢?” 沄淰一笑,“这样的男人是不好找!所以,我才会慢慢的等!总之,世俗的男子,我绝不会要!” 简歌笑着抓着沄淰的手说,“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在这草原,恐怕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你放心,以后,我若当上龙承皇妃,一定会对你的外公、哥哥好,也会对菓洛百姓好!” 沄淰笑笑,“好,我相信你。”可是,她真的信吗?因爱生妒的女子最是可怕,因为,她们的眼中只有对爱的欲望,竟然连自己都不管不顾了,又怎会善意的对待别人?这世界上人,嘴巴一张一闭,说的,多是谎话,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沄淰将简歌带回到客栈,去掉自己被龙绍焱轻薄的事情外,其余的事情,滴水不漏的说与大家。 简歌打量着屋子里笔挺坐着的齐岳,几分羞怯怯的看过去,轻声细语的试探着问,“你——可是那个皇帝面前最得宠、身手最了不起的齐岳,齐将军?我听父王经常提起你,我父是昭武王,他平生心里只崇拜三人,一个是前朝皇帝,一个便是我家的救命恩人琅邪王,再者就是将军你了,我父王说,将军运筹帷幄,勇猛无敌,是近百年来鲜见的军事奇才,陈国如果没有你,就凭剩下的那些草包,根本早灭亡了!”她的嘴不停的说着,竟然全然不知,身旁的沄淰竟然已经愤怒的看着她。 齐岳这半天,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沄淰,听着沄淰跌宕起伏的讲着此遭,内心也不由自主的随之牵肠挂肚,明知道她安然归来,还不负使命的签订了休战书,竟然连大气也没敢喘,仿若身临其境。 此时的他忽然听见简歌说自己,竟然也是爱答不理,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满眼疼惜怜爱的看着表面上兴高采烈沄淰,原本就沧桑的眼神如今已经深陷了下去,默默的一言不发。 有谁知道,两日,自她离去,他通宵达旦,彻夜难眠,除了担心她的安全,更担心她一去不返。 “老楠,去给沄淰姑娘弄些吃的,蚊子,给姑娘弄件合体的衣服,这件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臃肿。” 简歌一听,顿时不悦,狠狠的盯着沄淰,是的,毋庸置疑,沄淰的身材高挑瘦削,自己的衣服罩在她的身上,既显得肥大,又窄短。 简歌便脸红的对沄淰说,“别把我的衣服弄坏了,那可是龙承皇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沄淰一听,苦笑了一下,转眼对蚊子道,“还是先给我准备些洗澡水吧。” 她回眼看了看简歌道,“你不要妄想逃跑,陈国最骁勇善战的齐岳将军在此,你插翅难飞,倒不如,将计就计,等着你的龙承皇乖乖的来接你,或者,趁这段时间练好自己的酒量,回去之后,喝上三天三夜不醉才好,那样,更显得你有超凡的过人之处,龙绍焱定会更加体恤之。”她忽而定了定,补充道,“我们身上可没有多少钱,这里的吃穿用度,你自己消费。” 简歌不屑的笑笑,嘴角一弯,眼神一扬说,“你看我头上的这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还有我手上的白玉八仙纹手镯,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样样都是价格不菲呢,我只是在这里待上区区的五日,别说我自己,就是所有人的饮食起居,我都付得起!”她边说,边打开门,朝着外面尖尖的喊了声,“店家的,把店里最好的酒菜都上来!小姐我饿得狠!然后,再给我放上一桶热水,里面要放上一层玫瑰花瓣,周围要设置龟甲熏香,沐浴后,再给我准备蜂蜜水一杯,要七分热的……” 那店家闻风赶来,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见简歌终于说完,便躬着身子先是深深鞠了一躬,才唯唯诺诺的说,“这位小姐,您要的这些东西先前是有的,但是,自从菓洛的军队将这条街洗劫一空之后,这条街上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楼下的活计忽然喊了一声,“掌柜的,掌柜的。”小厮风风火火的跑来,拎着一袋子粮,像是见了鬼一般的道,“掌柜的你说怪不怪,刚才我听见有人敲门,结果出去一看,只见咱们店门外工工整整放着五袋子粮食!还有一马车的好酒好肉,对了,还有几件姑娘穿的衣服!” 店家脸色一喜,看着简歌道,连忙作揖道,“这位小姐,你真是我的贵人,你一来,小店的喜事接踵而来,小的这就把外面的东西给小姐一一过目,小姐你喜欢什么,就先挑了去!” 简歌一笑,随手脱了手上的白玉八仙纹手镯,得意道,“这个可是好东西,换外面那一车东西绰绰有余,你快下去准备,我不喊你,就不要打扰。” 店家欢欢喜喜的离开后,简歌便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沄淰,眼睛闪灼着喜悦的光芒,仿佛是在说,“送粮的不是别人,正是爱我千遍万遍的龙承皇!” 原本还假装沉浸在胜利中的沄淰,此时此刻,不得不借口洗澡而先行离开,脑海中,那一番令人寒心的话便又开始一遍遍的席卷着她:简歌!我既是你的夫君,就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相信我,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把你接回来!到时候,草原上,朕为你摆酒宴三天三夜,算是为你压惊…… 寒风呼啸,令人听着便不寒而栗,水气氤氲的房间中,沄淰屏气凝神的躺在水温宜人的水桶中沐浴,微微的闭着眼睛,白皙销魂的锁骨随着水波的轻轻浮动而若隐若现,蚊子在侧轻轻为她按摩着头顶,轻声试探着问,“姑娘,你莫要生气,我看那简歌公主的样貌比你相差甚远,而且,她毫不谦虚,骄傲自满,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女子,根本没有丝毫的修养德行,龙承皇那么智慧的一个人,是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沄淰没有回应,依旧无恙的未闭着眼睛,而脑海中,一遍遍如南雁一般略过的,是面如春色、一脸沧桑的齐岳、温文尔雅却揣摩不透的弦王、蛮横霸道却朝三暮四的龙绍焱、学富五车却又身残志坚的刘安、面如冠玉而不知敌友的隋安……跟他们相处的一幕幕,这会儿一股恼的都浮到自己的面前,时间顿时凝滞不前,时间的一切仿若都静止了一般。 沄淰忽而睁开被水雾掩盖的双眼,声音极低的问道,“蚊子,你曾经问我,如果很多人都爱我,我该如何选择,我说,那就要问自己的心,于是你又问,沧海都可桑田,人心,岂会永远不变?我笑而不语。如今,看着龙绍焱这般对我,我才知道,对于他和弦王那种只以权力为中心的人来说,爱情,不过是他们人生的一段小路而已,而他们的正途,便是坐拥天下,俯视江河山海!” 蚊子呶着嘴道,“姑娘,我相信,会有人是真心爱你的。” “谁?连我都分不清楚,你又怎会知道?”她苦涩的一笑,“等我回到陈国,便不再回到这里了,我想,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蚊子低着头,不语,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去看看刘生,毕竟,他是为了我和父皇才这样的。”沄淰斜眼看着搭在一旁的一件雪青刻丝祥云纹月华裙,由衷而发万分感慨的说,“都说书生呆板迂腐,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忠贞坚定的心,这是那些纵横捭阖、揣摩不透的政治家身上永远不具备的东西。” 蚊子迅速的将沄淰的头发擦干,安慰道,“姑娘,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吃醋,或者是对龙承皇心灰意冷?难道,你果真要放弃?” “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牵制住闻远山,然后,班师回朝,其他的,一切随缘。”她又转过头,一板一眼的问,“刘生他情况怎样?眼看第二天就要过了,为何还不苏醒?” 蚊子笃定的说,“姑娘放心,刘生的身体虽然大面积受伤,但是,唯有膝盖最为严重,其余各处不足为忧,大夫已经开了上好的药,并且,这几日已先后刺激他的人中穴、百会穴、十宣穴、涌泉穴,刘大夫已微微有了意识,大夫说,不出两日,定会苏醒。” 沄淰才如释重负的一笑,道,“嗯好,蚊子,好姑娘,辛苦你了。今晚,我还要监视那个简歌,不能照顾刘大夫,一切,就拜托你了!等我班师回朝,灭了狼心狗肺的太子,一定会让父皇论功行赏!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就赏你什么!” 蚊子低头一笑,道,“蚊子只求陪在姑娘左右,日夜服侍,不离不弃。” 两人两顾无言,四目相对间,犹如情深姐妹。 ------------ 72 阴谋开始 更新时间:2013-11-15 晚餐时,蚊子看着因为简歌的一掷千金换来的满桌子的珍馐,几分不悦的说,“真当自己是名门旺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而已,得瑟什么。”蚊子便抱怨边看着沄淰。 沄淰却没有理会,边吃边说,“她自己在屋里吃,老楠在外面守着她,一防止她逃跑,二防止她偷听,我们也趁这个机会商量一下近三天的军事布置,好一举将闻远山拿下,救我父皇。” 齐岳重重了点了点头故意放低了声音道,“风不平和贾六已经乔装打扮成百姓在前方探路,一看到陈国的兵马便会速速来报,按照我的推断,最迟后天晚上,他们就会到达距这里十里外的五霸岗,待到后半夜,我夜袭军营,闻远山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寨中的四百人,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到深山老林中隐蔽,如此行胜利,便以烟火为号,他们会来我们这里汇合,编入军队中,如果不幸有变,你便在老楠和蚊子的保护下,连夜往山中去与军中兄弟汇合吧,千万不用管我!” 沄淰忽而放下碗筷,盯着齐岳嗔怒道,“你为我出生入死,我怎会弃你不顾?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你留在这里做两件事情:一,照顾好刘生,二,等我好消息。” 沄淰不悦的往屋子走,心里不停的忐忑着,她不知道齐岳此行成功的概率会有多大!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陈国灭亡那便是不远的事情了,她倒不是不相信齐岳的能力,只是,她再也输不起了。 沄淰刚一推门,便觉得满屋子香气四溢,腻断肠子。 此时的简歌手里拿着一颗果子正有滋有味的啃着,见沄淰来了,笑嘻嘻的从床上跳下来,张嘴便说,“怪不得你为了齐岳放弃了龙承皇,想不到堂堂战功累累的齐岳果然长得人高马大,不怒自威,只是他的脸,怎么会有一道疤痕?看着,便略微逊色了一些。” 沄淰闷哼一声,只往床边奔去,边整理被褥,边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简歌无聊的咬着手指,“在草原,这个时候,我都是在看安夏姐姐和大皇对弈,习惯了晚睡。” “不用吃醋!你的大皇会喜欢上你的。”沄淰冷冷的说。 简歌摸索着烛台,一边欣赏一边出神,半天才开口喃喃道,“还是早些给大皇生个皇子,那样,他就不会每天都陪在安夏那里了。”她忽而转过头,笑嘻嘻的说,“对了,大皇真是有心,还送了我一箱子好东西。”简歌边笑边拿起桌旁的小盒子道,笑口颜开的说,“你看这里,金银玉器应有尽有,沄淰,这次你帮了我,就是我的姐妹,你看你浑身上下,一样饰品都没有,看着特寒酸,你就要回陈国了,更得装扮一下,不然,会被你的那些姐姐们取笑的,快过来,选几件吧。”她转了转眼珠,又说,“干脆,所有的都给你!我不要了!”简歌爽快的将小箱子搬到沄淰跟前,让沄淰挑选。 沄淰只象征性的一瞥,那一瞥,竟然将自己心头刚刚抚平的伤口再次无情的撕裂开来。 那朱红的檀木箱子里满是大放异彩的金银珠宝,可就在箱子的一角,一块脏兮兮的玉兰绢帕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 沄淰浅笑,“谢谢妹妹,我要这块帕子。”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将绢帕收好,心里却已经知道,这块绢帕在龙绍焱的心里,已经再也没有位置。 简歌意外道,“满箱子珠宝你不要,却拿一块脏兮兮的绢帕,我看这绢帕肯定是下人们粗手粗脚不留神放进去的,回去一定要告诉大皇,好好调教他们!沄淰,你再挑挑嘛。” 沄淰摇摇头,看着眼巴巴的简歌说,“简歌,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龙承皇,就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善待他想保护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你的情敌。” 简歌白了一眼,立马不悦道,“我没你善良,我做不到。” “那你准备等自己受宠的时候,就杀了安夏?杀了所有他喜欢的女人吗?你自己不也说,男人,上至皇族,下至百姓,都是三妻四妾的。” 简歌低着头,“我只会帮自己人,目前看来,安夏并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来的时候,她明明还说作为姐妹要互相照顾,可是,到了草原,她就霸占着龙承皇故意不让我接近。” 沄淰刚要出口劝说,就在这时,烛火突然一灭,整个屋子便一片黑暗,窗外刹那涌进一个黑影,还未等沄淰回过神,自己便被点了穴道。 弦王?龙承皇?目前,凭借沄淰的阅历,能在瞬间做到此事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就连齐岳,也做不到。 那人两步便来到沄淰面前,二话不说,扛着她便往外走,分明是目标明确。 沄淰被来人扛在肩头,那人脚下速度极快,跑了两三里路,呼吸却匀称,体力仿佛丝毫不减。 沄淰看着来人所奔的方向居然是龙绍焱的营帐,心却纳闷,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终于到了龙绍焱的营帐外一处隐蔽处,那人才将沄淰的穴位解开。 沄淰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惊讶道,“你——你抓我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茶馆里讲书的瞎子,却能扛着重物,在夜色中快速奔驰!真是太可怕了! 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那瞎子微微侧着头,声音嘶哑的说,“小姑娘,我要你进去杀了龙绍焱!你若不去,我就把客栈里那一群人都杀了!那可是四条命!” 沄淰浑身直冒冷汗,反驳说,“我的武功在他之下,又怎么能杀得了他?” 那个老头从手里拿出一个药瓶,阴森森的说,“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不然,无毒不丈夫的他岂会让你乖乖带走他的女人!还要给你们送衣送肉!快点!别磨蹭!把这药涂在你的脸上、脖颈上、手上,总之,他喜欢亲吻你的部位都要涂上,只要他的舌尖轻轻一碰,必死无疑!” 沄淰顿时火气大增,“你——你变态啊!” 那老头阴冷的一笑,“小姑娘,客栈可有四条命呢,你不杀他!客栈里的人都要死!” 沄淰惊诧的问,“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仇恨!要如此狠心!竟然连一条生路都不给!” 那老头右脚一抬,毫不留情的将沄淰绊倒在地,沄淰只觉得膝盖一阵刺痛,身后,又一脚随即而来。 下老头将她狠狠的踩在地上,阴森森的说,“你现在还要不要问?我可就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我还看不到他的尸体,不久,我就会让你看到四俱尸体!你听明白了没有?”那人的脚劲越来越大,竟然要将沄淰的五脏六腑都踩出来。 “好!我去!我这就去!先把你的脚拿开!” 那人的脚刚移开,沄淰便狠狠的吸了一口这冬日里透彻心扉的凉气,狠狠的怒瞪着那老头,心下骂道,“真是倒霉!遇见这么一个变态!居然下手如此之狠!”她拿着那瓶毒药,只涂在了自己的手上,又斜眼看着那老头说,“我尽力,但是,如果不成功,我也会死在里面,便不再出来了,你要答应我,保客栈里的四人安然无恙!” 老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好!你赶紧去!” 沄淰将所有的药都涂在雪白的手上,拿药呈白粉状,涂在手上,无色无味,便大摇大摆的往龙绍焱的帐内走去! “龙绍焱——你出来!带我进去!这才几更天,就睡下啦?”沄淰故意大喊着给那瞎子听,她故意回头,却见身后只有漆黑的树林,并不见瞎子,心便更加的没底了。 难道,自己真的会杀了龙绍焱!一个时辰啊!一个时辰就要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可是,如果做不到,齐岳和老楠他们必死无疑,那么,谁回去帮助自己救父皇呢? 她一咬牙,一跺脚,“龙绍焱——” “喊什么喊,哪里来的野婆娘!居然在这里大呼小叫!” “哎呀——可不敢胡说啊!这个不是早晨把劫持皇妃那个女刺客吗?” 门口的一个小兵挤眉弄眼的对另一个粗声大气的说。 “呦——沄大小姐!”龙绍焱披着件黑色的貂裘从旁边的一个毡房走出来,迈着大步,来到他面前,不冷不热的问,“沄大小姐,有何贵干!”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散发着一股魅惑的光芒,沄淰看着竟然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便低头不看他,说,“进去说吧——” “我这里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你当你是谁?”龙绍焱挡在她的身前,一身黑色貂裘下面的月白色的亵衣却轻轻的触碰着沄淰饱满起伏的胸膛。 沄淰双目一横,顿时火了,“你要不让我进去,就替你的简歌收尸吧。” “那您快进去,本皇不能没有她,请——”龙绍焱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一副清冷得意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反感! “哼!”沄淰气冲冲的进了龙绍焱的毡房,刚进去,却看见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子,对,他是有下棋的习惯的,奇怪的是,与他对弈的人怎么不见了呢? “你在跟谁下棋?”沄淰试探着问。 “你管不着,说,来找我,什么事。如果没事,就滚。” 沄淰被噎得一句话没有,缓了半天,又尽量的平心静气的问,“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瞎眼老头儿?” “我得罪过的人多了!记不起来!” 沄淰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虽然恨他,但是,根本不可能杀了他,便只想联合他一同打败瞎子老头,便继续控制住满腔怒火低三下四的说,“好好想想,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对我,连狗屁都不是!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他狠狠的抓住沄淰的手臂,气愤道,“你早晨走的不是很潇洒风光吗?如今,又来找我,是不是后悔了?” ------------ 73 利欲熏心 更新时间:2013-11-16 “你早晨走的不是很潇洒风光吗?如今,又来找我,是不是后悔了?”龙绍焱故意凑到沄淰的眼前,声音冷淡,眼神却露出几分勾引的轻问,“你是不是在吃醋?” 沄淰冷眼瞪过去,狠狠的甩开他大手的钳制,后腿了几步,忽然,那方玉兰绢帕从袖间飘扬落下,就如同一颗落寞的树叶,悠然落下。 沄淰看着地面,她本想看看龙绍焱的反应,不想,他只是歪头看向别处,全当没有看见一般。 沄淰自顾自的将绢帕捡了起来,她捡的,其实是自己已经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尊严。 一股怒气忽而情不自禁的涌上心头,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的说,“醋从何来?我现在和将军朝夕相对在山水之间,不知有多么惬意自在!”沄淰翻了翻眼睛,道,“我就问你,你是否得罪过一个五十多岁的瞎子老头?这件事对你我都很重要。” “不知道。”龙绍焱大不悦的走回棋盘前,开始一颗一颗自己边斟酌边下了起来。 沄淰道,“我的双手已经涂满剧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只求你一件事,无论齐岳能不能将江山从太子的手里夺回来,你都不要参与到其中的争斗中去。” 龙绍焱冷笑了声,“涂满剧毒?”龙绍焱轻蔑的一笑,却继续专心致志的盯着棋面,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话。 沄淰直视了他许久,见他丝毫没有相信自己的意思,便也自嘲的往帐外走。 外面寒风呼啸,已经完全将她的大脑吹醒,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多余,这个自己牵肠挂肚的男子野心勃勃,现在关注的唯独是天下的走势,自己的权力,这些过往的儿女私情,不过只是锦上添花之物,高兴的时候,顺手拈来,不悦的时候,毫不视之,更何况,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不缺女人,而自己又是何必呢?如果自己今日果真死了,又有谁能了解自己到底是为了谁呢? 沄淰本就穿的极少,在夜风里吹了一会儿,也禁不住战抖起来,她拧着眉,眼睛狠狠的盯着营帐外的那片阴森冷寂的黑树林,隐约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两道贼绿的光正狠狠的注视着她。 既然,他如此对自己,自己也没有理由拼死维护他的安全,自己应该拼命保护的应该是能帮助自己完成陈国统一大业的齐岳和陪在自己身边照顾有加的兄弟。 一朵云遮住了月光,时间仿佛一瞬间便额外的黑了下来,沄淰的眼中透出一股坚定,她脚下一迈,便已打定主意,再也不优先考虑他是否开心,是死是活。 沄淰大步流星的走出三十几步,已经出了营帐大门,守门的侍卫便像是睁眼瞎一样,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而树林里,那个瞎老头此时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酒壶,仰天喝着,侧耳听着沄淰脚下坦然且毫无顾忌的脚步道,“姑娘,你不杀他,你的那些朋友的命便是堪忧啊!” 沄淰冷笑了声,原本温柔诱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清冷犀利,“老头,就算你要杀,我跟他们死在一块儿,也死而无憾。” 老头喝了一口酒,又慢慢擦着嘴角继续微侧着耳朵道,“你是不舍得杀他吧,里面那个人,值得你放弃你自己和四个人的生命,他的命,有那么值钱吗?” 沄淰闷哼了声,不屑的说,“我根本没有能力杀他,早晚是个死,不如,死在值得的人身边,就算骨头化成一抔沙土,上面会开出美丽光鲜的花朵,风儿一吹,芳香四溢,畅游天地间,没有遗憾。” “所以,你不是舍不得杀他?” “当然,他不配我杀。” 老头轻轻的点了下头,“看来,我和焱儿的棋,都走错了。” 沄淰一怔,“你叫他什么?你们——” “我是焱儿的师父——赵绝,他一身的武艺绝学,都是我传授的。今晚我们一同下棋,他心不在焉,自从十岁起,每次我们对弈,都是平局,而今晚,他却势如破竹,步步紧逼,最终,操之过急,乱了心智,丧失了很多不必要牺牲的棋子。我说,他为了逞一时之威风却不顾大局是不对的,而他却第一次反驳我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按照自己的喜好在下棋,只当棋是棋,而我知道,如果他真当棋是棋,完全不会这么冲动。” 沄淰双眼怒视,“哼,原来,你们是无聊,老头,你抓错人了,没有安夏公主陪你的好徒儿下棋,我那儿倒有简歌,只要他遵守休战协议,他若闲了,去我们那里下下棋解解闷又有何难?” 赵绝继续说,“我是只要天下不要名誉的人,所以,你们的休战协议对我来说,都没有狗屁的杀伤力大!我本欲将你们今晚统统杀了,而他却生平第一次忤逆我,他说,你是他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女人,你永远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在他绝境的时候离他而去,如果没有你,他的生活,便如炼狱。而我却万万不信,怎么可能,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不贪慕虚荣,不痴迷权利的女人,那还是女人吗?于是,我设下此计,而他,却只猜透了一半,你虽然没有背叛他,却不想再无怨无悔的待在他身边了。” “是,你看见了就好,你能说会道,就把我的决绝生动的去说给他听吧。”沄淰冷着脸同赵绝擦肩而过,忽而又微微停顿了下,微微回头说,“你叫赵绝,真好!人,该绝的时候,就要绝!瞻前顾后,留恋旧情,只会误事。” 赵绝忽而肩膀一阵颤抖,死死握着酒袋子右手也不住的上下抖动,仿佛突然鬼上身一般,嘴里嘟嘟囔囔思绪紊乱的说,“徐海瑶,你这个贱人!你为了荣华富贵——你居然做出苟且之事——我杀了你!” 赵绝四脚朝天的在地上挣扎,他明明已瞎,挣扎中却翻着白眼珠,嘴里汩汩冒出白沫子。 “徐海瑶???”沄淰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认识皇后?你——你有羊角风?” 她本想上前帮忙,可是,想起今晚自己被他们耍得跟猴而一样,便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又想起赵绝在茶馆里故意搬弄是非说的那些谩骂父皇的话,巴不得这赵绝赶紧死。 可是,他刚才明明喊的是皇后娘娘的闺名,还说了一些引人深思的话,仿佛皇后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沄淰怒气冲冲道,“你和徐海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时的赵绝已经神志不清,沄淰见他病情越来越重,又觉得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可怜,便伸出手想让他咬,以防他咬断了舌头。可是,又想自己的手上已经涂满了剧毒,便骂道,“赵绝,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边嗔怪,一边赶紧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狠狠的塞进了他的口中。 好痛!沄淰将那股痛转化成音量,高声骂道,“门口守卫!你们是瞎子嘛,快去通报龙承皇,他的师父赵绝羊角风犯了!” 龙绍焱守在赵绝的身边,一言不发的坐着。 御医经过细致的检查,面露惊诧的说,“赵绝是急火攻心以至气短昏厥,但是,他体内的能量却十分富足,只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应该没有大碍。” 龙绍焱斜眼奇怪的问,“体内能量富足?你确定?” 御医点点头,“确实如此,身体有如壮汉,最近,就不要吃其他滋补的药材了,只吃点清淡的便好。” 沄淰的小臂上有一个深紫色的半圆齿痕,她一边轻轻的吹着,一边涂着药,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蔓延到整个胳膊。 “啊——”沄淰忍不住小声的哼了出来。 龙绍焱摆摆手,示意御医下去,才来到沄淰的眼前,轻轻抓起她的手臂,一板一眼认真的轻轻吹着伤口,“还痛吗?”他关心被指的问。 “嗯。”沄淰哽咽的嗯了声,她看着他跪在自己眼前小心呵护的样子,泪水居然又冒了出来。 “是我不好,这次,故意试探你,我应该要相信你的,可是,沄淰,你知道,我是在拿草原百姓的命在跟你做赌注!” 沄淰抽出手,问,“你该知道他和皇后是什么关系吧。” 龙绍焱的智慧犀利的眼神忽而复杂起来,仿佛蒙上一层薄雾,浑身怔了一下,嘴唇虽微微开启似想说什么,但是,脸色异常的难看,仿佛处在矛盾之中。 “他本叫赵觉,觉察天下的觉,是前朝皇帝的亲弟弟,官至一品摄政王,权倾朝野,官霸一方,那时,徐海瑶还只不过是他府内一名得宠的妾室,她一心只想当皇后,多次攒动赵绝发动政变,不料,被赵觉狠狠的斥责,她一气之下,便和当时最勇猛无敌的将军也就是你父皇私下有染,不久,他们就达成了共识,要夺这天下,徐海瑶将朝廷军事机密从赵觉的书房偷出,你的父皇趁机策动军队哗变,将赵绝的哥哥杀死,又将赵绝刺瞎抛至荒郊野岭,待你父皇登基,便立了功不可没的徐海瑶为后,他是我救回来的,他恨透了时间利欲熏心的女子,恨透了你父皇,便更名为赵绝,后来,他将所会的一切都传授给了我。” 沄淰侧眼看着赵绝,颧骨微凸,嘴唇浑厚,他忽而想起太子,竟然也与他有几分相似。 琅邪王与前朝皇帝兄弟相称,肝胆相照,赵绝肯定是支持琅邪王的,琅邪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菓洛大皇,而且,赵绝又是这位大皇的师父,最自己父皇和皇后有不共戴天之仇!层层叠叠的关系都说明,琅邪和菓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迟早会站在统一战线灭掉陈国,而若龙承皇想撇清这层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废了安夏的妃位,断了和赵绝的师徒之情,可是,他能做到吗? “沄淰,你不杀我,是不是因为你还爱我——是不是?”询问中,似乎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如今,事情越来越复杂,你师父,要杀我父皇,如果你违背了他的意愿,便是忤逆,况且,你又如何跟琅邪王和安夏公主交代?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不必强求,岂不苦了自己?” “我不是已经答应休战了吗?” “你那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简歌,为了你自己。你不过是想装装样子,难道,你真的舍得自己的族人为了其他民族的仇恨做垫脚石?” “沄淰——” “我要回去了,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沄淰决绝的消失在夜色中,风儿吹得更加的急了,龙绍焱无言的立在风中,目送此生唯一钟爱的女子消失在天边夜色中。 ------------ 74 青春如梦 更新时间:2013-11-17 沄淰瑟瑟发抖的回到住处的时候,蚊子和老楠的表情瞬间从愁眉不展到满脸大喜。 齐岳已急忙出去寻自己了,至今未归。 沄淰疲惫的在一楼寂索的厅堂里坐下,微弱的灯光照在她苍白无力的脸上,想着赵绝,浑身不寒而栗。 蚊子见此,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惶恐的问,“姑娘,到底是谁掳走了你?没事儿吧?” 恰逢简歌正从二楼的紫木栏杆处翩跹而过,见沄淰回来,也连忙跑下来嘘寒问暖。 沄淰只回答说是遇见一个轻功略好的强盗,自己最终凭借智慧虎口逃生。 众人只将信将疑,就在这时,一个花白头发,一身江湖郎中打扮的老者下楼,身后背着一个小药箱,面容和善的只对蚊子说,“这位姑娘,那位公子已经醒了。” 沄淰高兴的站起来,不料,刚站起,却脚下一轻,便又重重的坐在凳上,屁股被咯得生疼。 风儿吹来了门,黑暗中,有一双饱经风霜的双眼,冷静严肃瞬间便涌出一股温暖的清泉,棱角分明、瘦削清瘦的脸上,一朵朵海棠渐次舒展,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一笑,灿烂得竟然像个孩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战场上有胆有色、英明神武的陈国第一将军——齐岳,没人知道,他从前的那股冷静严肃去了哪里,只知道,现在,他的生命只为沄淰姑娘而活。 “你回来了——”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众目睽睽下拥她入怀,轻声呢喃的喊着,“都怪我,没有想到,以后,我不会让你陷入任何困境了。”一番话,说的是情不自已,热泪盈眶。 沄淰疲惫的身体被齐岳牢牢得控制住,那几近将自己揉碎的力道竟然令自己无法发出丝毫声音,沄淰只能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如一块坚硬无比的冰,慢慢的融化在他霸道的怀抱中。 “楼上那位公子还等着熬汤药呢。”郎中不合时宜的一句,令众人都醍醐灌顶。 老楠又敞开嗓子骂骂咧咧道,“蚊子,赶紧去,一点儿没有眼力架,那个你,那个什么郡主,也回去吧,告诉你,不准偷跑,否则,被我逮到,划花你的脸!” 简歌气冲冲的白了老楠一眼,却又瞬间春风化雨的看着尴尬的齐岳和沄淰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喝喜酒也不请你!回去!”老楠继续恶声恶气的说。 齐岳扶着沄淰起身,竟然第一次拉起她的手,缓缓上楼。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举动竟然也吓话了沄淰,她脚下迟疑的跟着他,生怕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她的手冰凉刺骨,心也似在悬崖峭壁前,忐忑不安。 而他,却握得更加的紧了。 “以后,纵然刀枪火海,生死关头,我都走在你的前面。”他回眸,本是血性男儿,却全是一番惜玉怜香。 “将军——你——” “沄淰——如果我们再回朝凤宫,你还会一如从前那般,对我念念不忘吗?” 沄淰直直的看着他,他——究竟要自己说什么呢? “将军,我——不懂你的意思。”沄淰结结巴巴的说。 “你还会像之前那般倾慕我吗?” 沄淰的脸上划过淡淡的忧愁,“将军——” 齐岳看出了沄淰的踌躇,“你不喜欢我了,我知道,因为他,龙绍焱,已经住在你的心里了,是不是?”他攥住沄淰的手狠狠的握下去,“可是,他前后已经娶了三个女人!他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他如果爱你,能娶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娶你?” “我不在乎的。”沄淰小声回答,“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跟他长相厮守,等回到陈国帮父皇料理完国事后,我就隐居山林,过田园生活,那时候,若你不嫌弃,就同我一道吧。”沄淰只浅浅的说着,面无表情。 “真的???好!!!”齐岳似乎喜出望外,信誓旦旦说。 沄淰一个浅浅的苦笑,“你明天就出发了,看过刘生后,就先休息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齐岳一个人走在前面,哪怕是她一丝的关怀和努力,都是他奋不顾身的理由! “还是将我的手放开吧,被刘生看见,不是很好。” 齐岳忽然回头,本不想松开,见沄淰已是筋疲力尽,便也心疼一般的顺了她的心意,却还是不合时宜的继续问,“我很怀念在朝凤宫的日子,沄淰,我喜欢那时候的你。” “可是,那时候的你——还是去看刘生吧。” 沄淰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心力交瘁,她不等齐岳便一人先走。 齐岳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心头,竟然是狠狠的一痛,他不禁在心里狠狠的骂道,“龙绍焱,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让你接近她!” 三天后,齐岳果然不负众望带回了闻远山! 沄淰一脸气愤的边喂刘生吃药边说,“刘大哥,太子害了你全家,这是他的舅舅,是他的党羽,该如何处置,沄淰都听你的。” 安静的屋子中间,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被老楠五花大绑的摁在地上,相貌儒雅不免带几分英气,眼神柔和却又透出一股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 听见沄淰要对付自己,不禁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说,“原来是六公主,国难当前,何必计较家仇?说不定闻某不用你亲自动手,就会死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哦?”沄淰一阵惊诧。 刘生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泛白,但是,脸色却微微透出一股血色,“闻将军——你——来——”他艰难的说。 沄淰给了老楠一个眼色,老楠方拽起闻远山来到榻前,又猛的将他摁倒在地上道,“以后,见到我家刘大夫,都要跪着说话!” 闻远山浅笑,完全没有理会,洒脱一般的看着刘生问,“刘贤侄,你有事交代。” 刘生艰难的微侧过头,眼珠子使劲的望向闻远山道,“太师府和我之所以成这副样子,都是因为我爹和我知道一个秘密。那太子何年,居然是赵绝的儿子!是徐海瑶和赵绝的儿子!”他一激动,不禁忽而好似喘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眼珠也泛白,全身抽搐,仿佛随时都能呜呼而去。 沄淰焦急的连忙哄道,“刘大哥,别急!千万别急!身体重要!明天再说吧!” “什么——赵绝!怎么是他???”闻远山眼睛瞪得犹如牛大,充满了惊诧和厌恶。 “不要在装模作样了,皇后是你的亲妹妹,太子便你是的亲外甥,他若登基,你便是国舅,你还管他是谁的儿子?真是好笑!”老楠一把狠狠的加大了手力,将闻远山摁了个狗吃屎。 “我——”闻远山气得面红耳赤,刚进门的儒雅风范竟然瞬间灰飞烟灭。 刘生却虚弱的说,“放了他,他和赵绝有仇,不会和皇后、太子沆瀣一气的,快——快松绑,别委屈了——将军。” 沄淰待在宫中十六年,从未听说,皇后和闻将军有什么罅隙,一时,满腹狐疑的问,“刘大哥,你说什么呢?他可是皇后的亲哥哥——” “还是我亲口说吧。”闻远山的眼中发出一股凶狠的光芒,恶狠狠的说,“事要从三十几年前说起,那时候,赵绝还是摄政王,利欲熏心,贪了朝廷不少银两,朝廷中很多文官看不过去,便私下联名向皇帝赵誉检举,赵绝被赵誉狠狠的骂了一通,便恼羞成怒,几年间,以各种理由,将上书的文官全家陷害致死,不留活口,我们闻家,便是其中不幸的一家,万幸的是,我和妹妹被爹爹投放在枯井之中幸免于难。当幼小的我听见上面惨叫连天哀嚎一片时,内心恐惧万分,若不是看着妹妹又小可怜,我也不想苟活。后来,他们又狠毒的将整个府邸烧成灰烬。罪大恶极!那时我就发誓,我要将赵绝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锻炼体魄,投身军中,不惜一切代价建立军功,以求得赵绝的赏识,可不管我在沙场上多么卖命,结果,提升的机会总是落在别人的头上。后来,我终于知道,只有那些给他推荐美女的将士才有机会提升。当我知道他的这个弱点时,我便狠心将自己的妹妹海瑶改姓为徐,又请了繁华街头有名的老鸨、琴师、夫子对海瑶进行一番细心的调教,终于将海瑶调教成一个柔情似水,令人怦然心动垂涎欲滴的美人,就在赵绝沉迷于声色犬马之时,我联合军中不满的将领投靠当今皇上麾下,恰逢此时,海瑶忍辱负重不负众望的偷了军事情报——于是,我终于有机会和皇上一同将赵绝那个狗贼送上断头台!我把他眼睛挖瞎,丢在枯井之中,我也要让他尝尝那滋味!”闻远山的神色忽然悲痛起来,“为什么,年儿是那个狗贼的骨肉!怎么会?!” 沄淰的眼中顿时黯淡了下来,她转头问刘生,“你怎么知道?是刘太师告诉你的?” “是,我爹求我务必保皇后和太子一命。” “太师——”闻远山瞬间痛苦流涕,“太师,我对不起你——太师,是我对家妹有愧才这般纵容他们母子,我若早知道年儿就是那个贼子的后代,说什么,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如今,年儿利欲熏心,谋朝篡位,害得太师撒手人寰……太师——远山对不住您啊!” “六公主!求你!等我平了菓洛的军队,一定回去将逆子绑到皇上面前求个了断!到时候,我保证一心一意辅佐何宸二皇子!” 沄淰低眼看了下闻远山道,“将军,其实,还有一事,我想告诉你,赵绝,并没有死!我倒是很愿意用他的下落换你的兵权,如何?” 闻远山想也未想道,“好!我答应交出兵权!我闻远山不管是将军还是百姓,都会为了陈国的江山社稷而活!” 沄淰低头,“一定不要让赵绝得知他和太子的关系,不然,他们里外联合,陈国必然不保。” 由于有休战书,又有刘生挂帅,更有闻将军的书信,朝中士兵如今皆有刘生全权调配。 齐岳为了防止军中有人趁机作乱,便将寨中的四百余名兄弟分散的安排到各军中,又提名了老楠、风不平、贾六等人做了偏将,而留下袁二和蚊子在旁一路侍奉。 沄淰让闻远山乔装打扮成一个士兵模样,只身护送简歌回去,若他能杀了赵绝,自己和龙绍焱之间便少了一份厮杀的理由。 大军走了五天,刘生的神色渐渐好转,只是膝盖处的伤口在严寒中还是会化脓,但刘生依旧是面带微笑,并调侃自己可能是陈国历史上最狼狈的将军。 齐岳安排大部分军队留在城外,自己只带五十精兵于夜间攻城,沄淰虽要求一同前往,但是,却被齐岳无情的拒绝。 看着齐岳只带了那么点儿的兵马,沄淰很是担心,倒是刘生打趣的说,“如今,你这么担心他,看来,你们的好事便是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沄淰淡淡一笑道,“等事情一过,我就隐居起来,谁都别想找到我。” 一夜就这样过去,沄淰和大军蛰伏在都城外的草科里,纵然冰雪再严寒,她都能咬牙忍住,这是他报答父皇的唯一方式。 “报公主,齐将军势如破竹,已近占领太子的东宫,将军命属下前来接应公主回城。” 陈国,我终于回来了。 ------------ 75 摄政公主 更新时间:2013-11-18 齐岳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底儿朝天,却没有发现皇帝的下落。 沄淰带兵闯进太子的寝宫之时,却看见太子正兴致盎然的搂着龙飒的脖子,他分明是在做垂死的挣扎,妄图用龙飒来交换自己的狗命。 龙飒已经有气无力的被钳制在何年的怀中,雪白细腻的脖颈处,顿现出一道道刀痕,那刀痕处溢着血渍,远远往去,似乎已经干涸,却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旁猛兽一般凶猛的太子无情的撕开! 太子的眼睛红得像一个恶魔一般,他狰狞的脸上露出一股邪魅的笑来,看见沄淰闯进来,那笑更加肆虐了。 “你居然还没有死!要不是龙绍焱把你保护的服服帖帖,生死门的人早就把你杀了!”他低头又轻瞥了一眼龙飒,眼中冒出两股寒光,几分自嘲的说,“本太子对你不薄,居然还宠着你的,可是,你的皇兄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我就让你先死!”说话间,手指不假思索的狠狠的嵌进龙飒脖颈的伤口处。 “啊——”龙飒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整个宫中顿时仿佛是人间炼狱一般可怕,到处都充满着血腥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何年发出疯狂一般的笑声,“你们想取我的命,我就拉上几个做陪葬!哈哈哈哈哈——温安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世上的男人都是真喜欢你吗,你凭什么?我告诉你,等那老头一死,我看这偌大的宫中,谁还能保护你,没有了那老不死的保护,没有了皇室的血脉,你连个狗屁都不是。”他清冷的笑,那笑,竟然比外面数九寒天的风还冷人毛骨悚然。 “皇兄!你还是住手——你别忘记了,皇后还在我的手里!”沄淰一挥手,一个手下已经将皇后带到太子的面前。 沄淰继续威胁道,“龙飒若死,我一定会然让咱们的娘亲比馥香死得更惨!!!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哼——”何年冷哼一声,果然松了手,他厌恶的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龙飒,忽而将龙飒一脚踹出去好远,然后,站在宫殿,晃晃荡荡的骂道,“贱人,你给我滚——我若死了,做鬼也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几个手下在沄淰的示意下带龙飒处理伤口去了。 “说,我父皇再哪?” “你父皇?你这个臭婊子!你是菓洛人,也好意思喊他父皇!” 沄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却被齐岳挡住。 齐岳眯着眼睛,威逼利诱道,“何年,周围都是弓箭手,说不定,未等你逃出去,你便已经成了一个马蜂窝了,何况,还有你母后,你难道要自己逃走吗?” 原本威严的皇后此时却大义凛然,满脸悲怆的说,“年儿,不要管母后,你只管杀出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母后等你有朝一日登上龙座为母后一雪今日之耻!” “皇后娘娘,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刘生并没有死!所以,你们最好乖乖配合,不然,有些事情被父皇知道了,你们两个都是死罪!” 皇后顿时大惊失色,神颠颠道,“什么?刘生——刘生居然——没有死!不可能!怎么可能!年儿,我们输了——年儿——” “何年!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你们都是死!快说出父皇的下落!” “启禀六公主,皇上被扔进素临殿已经五日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回话的是一个跪在角落里的小奴婢,浑身上下一身淡蓝色的裙子,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语气却有几分陈定自若,显然不是一般的奴婢,定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沄淰转眼,挑眉问,“你是谁?” “奴婢琳儿,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琳儿你这个叛徒!我杀了你!”皇后咬牙切齿的骂道,可是,为时已晚,她只能祈求,皇帝这个时候已经一命呜呼。 素临殿本是皇后夜眀宫的侧殿,红墙绿瓦,高墙深院,花树层叠,卉草芬芳,富贵巍峨,自是其他的宫殿所不能比拟。那本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梅贵妃的居所,但是,十几年前,梅贵妃突然染上莫名恶疾,撒手人寰,这素临殿便被彻底封了。 素临殿长久无人打扫,尤其是在这阴森的冬季,显得格外的阴寒,墨绿的松柏下,皑皑白雪间,寒风吹来,便是一阵奇臭无比,地上顿时现出横七竖八的白骨,令人毛骨悚然,而奄奄一息的皇帝便倒在那堆白骨中间,看的人不自觉的全身发寒。 那时的他已经有四五天没有进食,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度,被太医悉心调整了四五日,方有所好转。 这一日雪格外的大,皇帝的身体也微微好些,威严安静的勤政殿内,檀香萦绕,火炉里的火也烧得格外旺盛。 殿内里里外外六个公公待命,十二个周正伶俐的婢女亦错落有致的在成一排,垂首恭敬的等候吩咐,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皇帝要肃清超纲,首先,便从跪在外面的皇后太子开始! 陈国皇帝向来对万民宅心仁厚,对朝中臣子亦是重用其能,对皇后和太子更是尤其体恤,但是,这次,皇后、太子和那一群乌合之众竟然里应外合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扔进素临殿企图杀之灭口实属大逆不道!而且,更加令皇帝费解的是,为什么梅贵妃的素临殿里面有那么多的骸骨?那些死了的人究竟是谁?可见,皇后素日里已然是背着皇帝做了多少“好事”! 皇帝身体虽弱,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微微了坐起来,顿时,两道威严的目光却令众人畏惧,不怒自威,那该是皇帝最原始的面目! 李福安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抽泣着。 除了刘太师满门,李福安竟是这宫里唯一没有屈服太子和皇后的人,也因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其他的小公公割断了头发,又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司衣局,受尽凌辱,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内总管,近几日,不知受了多少奴婢太监的讥讽和耻笑。 李福安身边,并排跪着的还有沄淰、齐岳,而刘生因残疾无法下跪,便只能被小太监搀扶着,身体前倾呈鞠躬状。 皇帝轻轻抬手,缓缓道,“看座。” 等众人微微坐好,皇帝又微微看着沄淰道,“阴差阳错,你还是回到了菓洛,去探望过你的外公和哥哥了吧,他们可好?”语气温柔和蔼的一如既往。 沄淰不料父皇安顿下来后,第一句关怀,居然是送给了自己,顿时已是泪眼阑珊。 看着父皇那布满沧桑的脸,想着锦衣玉食的他在死人堆里待了五六日,沄淰的心抽抽的疼,便也哽咽的说,“他们都好,父皇身体虽无大恙,但是依旧需要好生调理,国事众多,都要靠父皇,儿臣无能,无法替父皇解忧,害父皇受苦,儿臣该死。”说完不禁又是一跪。 皇帝微微摇头,柔情道,“朕现在应该叫你沄儿,沄儿能够不计前嫌,心中装着天下,是我大陈的福气,若不是你及时拦住菓洛的兵马,恐怕,边境又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那样,只怕苦了我陈国的百姓。只是当年,朕和你母妃的确相爱,后来,她无奈才嫁给了沄将军,朕那时年轻气盛,却把她生生夺了回来,可是,等她回来之后,朕发现,那时候的丹儿却不是之前的丹儿了,朕不怪你母妃移情别恋,要怪,就怪朕心胸狭隘,非要去破坏你们本应很和谐的生活,但是,直到你母妃去后,朕才幡然醒目,竭尽全力的去补偿你……沄儿,你不要怪父皇——” 沄淰的眼圈立刻红了,“沄儿的童年在父皇的呵护下是快乐的,沄儿不想背负那么多的仇恨,只要父皇能健康,只要边境没有战争,沄儿就高兴。” “好——沄儿长大了,唉,朕能当上这个皇帝,有一半是皇后的功劳,所以,朕便一直谦让她、包容他,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包藏祸心,教唆朕的儿子忤逆朕,实令朕寒心,朕膝下的另一个儿子不务正业,声色犬马,被贬为庶民,不知所踪,而朕的那些宝贝女儿,一个个却都唯皇后马首是瞻,朕消失这么多天,盼来的,只有沄儿你!沄儿和朕虽无骨血之情,但对朕,是衷心耿耿,维护备至,今天,朕就废了那蛇蝎心肠的皇后,废了那个不孝的太子,同时,朕要加封沄儿为陈国的摄政公主,明日起,随父皇上朝参政议政,封刘生为太师,齐岳为御前带刀侍卫,即刻起,公告天下。” 皇帝一语既出,三人顿时磕头跪谢。 沄淰跪谢过后,面露难色道,“可是,父皇,沄儿总归是菓洛人,不敢妄自参政议政,更何况,沄儿想归隐,过平静的生活。” “沄儿,父皇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信了。” 看着皇帝沧桑悲绝的表情,沄淰默默的低下了头。 皇帝回眼又看着刘生道,“朕要追封刘太师为开国公,世代世袭,安儿,是朕育子无方,害得你家破人亡,朕一定会让那个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他边说边咳,一旁的侍女吓得面无血色,慌忙递上一杯热乎的参汤。 刘安面容悲痛道,“谢皇上,臣全家誓死效忠皇上。” “父皇,你不要动怒。”沄淰慌忙跑到皇帝面前,垂泪说,“父皇,还是把二皇兄找回来吧,其实,经刘生查明,皇兄之前对清浅所做的孽障之事,都是因为大公主在哥哥的酒中下了药,又收买了清浅让她诬陷二皇兄,二皇兄从小便没了母妃,但是比起沄儿,却性格开朗,交友甚广,他的文韬武略虽不及太子,但是,见术学问也是常人难及,最难得的是,他效忠父皇,效忠朝廷,就算自己受尽委屈,沦落天涯,却也毫不抱怨。” 其实,沄淰之所以让父皇立何宸为太子,主要是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何年根本不是皇室血脉!何宸是皇帝的唯一正统血脉!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好,沄儿,你摄政期间,就帮朕找到宸儿的下落吧,朕一定会弥补他的,还有,素临殿的那些尸体,你要帮朕好好查查!那是梅贵妃之前的宫殿,宸儿回来,朕也想有个交代!” 皇帝转过头,看着一旁惭愧的低下头的李福安说,“李公公,朕给你看座,你为何不坐?难道也想忤逆朕不成?”皇帝蜡黄的脸上有一丝嗔怒。 李福安慌忙伏在地上,老泪纵横着说,“皇上,老奴哪敢不听皇上吩咐,是老奴不中用没脸坐,老奴给皇上蒙羞,还望皇上赐老奴一死!” 皇帝高高坐在软榻上,带着几分嗔怒道,“李福安,你是跟随在朕身边的老臣,就是同朕的影子,以后,朕还要你这样的忠臣辅佐!朕听说你在司衣局中的遭遇,难为你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个罪,来,拿朕的宝剑,司衣局中但凡是笑话过你的,都去处置了,那些不忠不义之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要是让朕知道,你手下留情,朕立刻把你处死!” “谢皇上!”李福安战战兢兢的拿过御赐宝剑,便往司衣局方向去了。 “那个逆子还跪在外面?”皇帝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股深不可测,眼中散发出一股厌恶的光芒。 “太子在殿外和皇后一同跪候父皇发落,已经跪了一个早晨了,其他各位娘娘、妃嫔、公主姐姐也都悉数跪在外面。” 皇帝面如死灰道,“不用一一带上来了,我不想听他们的解释,太子,直接处以钥刑,关进地牢,终生不得出!他的妃子夫人罚去司衣局洗衣,终身为奴,妃嫔的家眷但凡有在朝为官者,一律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录用,皇后,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朕的其他妃嫔罚俸五年,每天需面壁思过至少两个时辰,其他各位公主,也要日日诵经念佛,抄送佛卷!” “是,父皇!”沄淰忽而降低了声音试探的问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祈求父皇答应。” “沄儿,你救了父皇和天下苍生,朕贵为天子,区区一个条件,又怎能不答应?” “菓洛郡主龙飒是太子的女妃,她和儿臣如同姐妹,据太子妃的贴身侍女琳儿说,龙飒在宫里不受太子和皇后的赏识,屡屡被罚,这次太子的事,她应该毫不知情,还望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让她陪在儿臣身边。” 皇帝不假思索的说,“沄儿已经成熟,孰轻孰重亦能拿捏得清楚,朕就饶了龙飒,一会儿,你就直接带她走吧,还有,外面那些大臣,都让他们回去吧,明日起,上朝议事。” 勤政殿外的甬道上,跪满了朝臣,他们活该一个个战战兢兢,刘太师一家遭受陷害,各位朝臣已是人人自危,明明知道太子逼宫,却还佯装身体有恙不来救驾,后来太子假传圣旨将太子府设置成议事机构,他们一个个居然趋之若鹜,早已是犯了株连九族之罪,可是,皇帝不计前嫌,杀鸡儆猴,他们以后,也该会收敛很多吧。 ------------ 76 你若不嫁 我便不娶 更新时间:2013-11-19 两个月后的一个宁谧的下午,蚊子和琳儿已将德仁宫收拾妥当,沄淰亲自挑选的六个得力的太监公公和六个聪明伶俐的婢女亦在德仁宫的院内站成两排,随时恭候二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归来。 “皇兄喜欢喝热茶,切记那茶水要热的。”沄淰吩咐道。 “知道了,公主日夜盼着二殿下回来,这回,是真的回来了。”蚊子笑盈盈的说。 沄淰静静的依在德仁宫的红柱旁,一身红色的貂裘显得她精神矍铄,百媚丛生,披肩下面微微露出莹白色雨花裙,藕荷色的纱带缠绕在腰袢,勾勒出曼妙绝美的身姿,微施粉泽的面容宁静却带着一丝沉稳的霸气,白皙透明的脸颊透出一股诱人的桃色,却又令人不敢亵渎,浓密的眉毛微微抖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雨后的天空,澄清不带一丝微尘,独那一张泛着淡粉的小嘴儿远远望去似是在笑着,待走近观之,却发现竟又不是在笑。一道柔和的阳光忽而透过乌云倾泻下来,将沄淰笼罩在中央,那一番美丽,只能说是神仙玉骨,天香国艳。 “公主!”身后,蚊子笑语盈盈的凑到眼前,倒也摆脱了些在军队中的粗蛮,有了女子该有的谦敬仪容。 沄淰眼神望着德仁宫的门口,嘴上却问,“蚊子,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 蚊子一白眼,脸上顿时现出失望透顶的表情,闷闷不乐道,“公主!您可别再提这件事情了!我辛辛苦苦跑遍京城大街小巷,搜罗各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信息,又一一逐一核实,最终选出一位王氏佳丽,便把那小姐的样貌让画师画了给刘大人过目,不料,刘太师说我眼睛有病,还给我开了一副名目的药方,让下人煎给我服用,害的我三天虚弱下不了床,你说,这刘太师!过年跟齐岳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家眷,朝中人都有微词了。” “喔?什么微词。”沄淰挑眉,一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充满了一丝疑惑。 蚊子慌忙低头认错,“奴婢该死,乱说话!求公主饶恕!” “那我更要听了,快说吧,你我一同出生入死,不打紧。” 蚊子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他们都说,齐将军和刘太师是垂涎摄政公主的美貌,才鞍前马后,其实各个都是好色之徒。” 原本以为沄淰会勃然大怒,不料,她面如桃花的脸上却惊现一缕淡淡的笑容,如今的她,再也不似从前,拎着宝剑便闯进大姐的宫殿,喊打喊杀,如今她知道,想要杀人,除了刀剑,还有权术。朝中的那些个朝臣最会见风使舵,如今,经过此番,虽然畏惧父皇的天颜,但是,自己毕竟是菓洛人,又是个女子,摄政,已是犯了忌讳,他们背地里比这更加歹毒刻薄的话可能更多,如今,二皇兄何宸就要回来了,自己便可以归隐山林,游山玩水,再也不用背负那些骂名,岂不应该高兴? 沄淰的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喜悦。 “公主,你怎么倒还笑了?”蚊子奇怪的问。 “殿下驾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打乱了这午后的宁静。 沄淰微微笑着,步履轻盈的便往门口迎接,苦苦等候了两个月之久的二皇兄终于回来了。 可是奇怪的是,那何宸,居然一脸煞气,气冲冲的撞过沄淰的肩膀便冲进了德仁宫,门一摔,之后,屋内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沄淰意外的回头问着齐岳。 “一路回来,殿下就阴暗着脸,也不知道殿下是跟谁过不去。”齐岳迷惑不解道。 沄淰浅笑,“你们在外面等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可是殿下分明很生气,还是等皇上一起来吧。”齐岳提醒道。 “父皇身体刚好,不想父皇为此操心,我先去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我还有事找你商量。” 沄淰试探的推门而入,此时,蚊子和琳儿早吓的退出了殿外,屋内只有兄妹二人。 沄淰看着何宸略显单薄的身骨气愤的站在地中央,心中也不禁万分同情,便柔着嗓子问道,“皇兄,你这是怎么了?回来不高兴吗?还是依旧怪父皇当初的决定?” “皇兄?我不是你皇兄!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太子,我好不容易求大公主设计帮离开了这个利欲熏心人吃人的宫殿,你居然又把我找回来?你安的什么心?大公主那么有权力有手段的人都死在你手里,太子——父皇的嫡亲儿子也落到了你的手里,你难道还不满意,我就是一个庶民,没有什么势力,难道,你还也想把我削足关进大牢里不成?你难道想让我们何家断子绝孙吗?” 原来,他不想当太子,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想把何家一网打尽。 “皇兄,太子被削足,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是因为他们犯了谋逆之罪,这不是沄儿设计陷害的,太子被废,父皇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唯独你!至于大公主的事情,我的确没法解释,的确是我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我不管,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和皇帝,我不要做太子!我要逍遥自在做我的庶人!” “可是,皇兄,父皇终有一天会垂垂老去,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江山易主,民不聊生吗?” “我说过我不想当太子——滚——”一个茶杯狠狠的掷在沄淰的脸颊上,那随之溅出来的热水狠狠的砸在沄淰的脸上。 “我恨这个宫殿!恨那个冷血无情的皇帝!他左拥右抱,要不是他爱慕你母妃的姿容,我的母妃又为何含恨而死?现在,又要我给他收拾残局!想得美!” “啊——” 殿外的齐岳听见沄淰的一声叫,虽想破门而入,但是,想着沄淰的命令,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却还是握着拳头咬紧牙关一脸乌云的站在门外,他的心在时刻的煎熬,沄淰,我怎么能允许你在我身边出事! 沄淰只觉得脸上热辣无比,紧接着一股生生的疼也在脸上蔓延开来,顿时,右眼下面的皮肤仿佛瞬间肿了起来,脚下,青瓷花的杯子碎成一片片,那是她静心挑选了一个多月才觉得能配得上何宸高洁气质的杯子,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便成了碎末。 沄淰忍着痛耐着性子说,“琳儿在外面,皇兄如果想知道梅皇贵妃忽然抱病而去的真相,不妨问问她,她原是太子妃的近身侍女,皇后和太子的事情,她也是知道其中一二的,皇兄如若不信,太子妃便在司衣局,你一问也便知。对了,父皇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琅邪和昭武两国早便想谋反,他足不出户已有两日了,今日你回来,他也可以透透气了,求你不要让他一个殚精竭虑的老人再不高兴,沄儿自知是一个外族女子,身份低贱,也不敢妄自参政议政,既然皇兄归来,那陈国的安危荣辱就交给皇兄了,沄儿告退!” 沄淰转身,见何宸背对着自己一点置之不理,便也推开门往外走去,用清澈如水的声音吩咐下人道,“好好侍奉殿下,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所有政务,交由二皇子处理。” 齐岳慌忙跑近沄淰,打量着沄淰红肿的脸颊焦急的问,“脸怎么了?怎么伤得那么重?蚊子,快去请刘太医!” 沄淰一笑,“我的使命完成了,种田归隐的日子,来了。”她俏皮的一笑,“是应该叫上刘生,今晚,我给你们做大饼子吃。”边说,便笑着扬长而去。 沉香木做的古色古香架子床上,紫色绣花的纱帐后,一个女子微微侧坐,偶尔可以看见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妩媚动人。 “你总是那么不小心,女子的脸是多么重要,你竟然当儿戏一般,你不是有武功吗?关键时刻怎么没派上用场?”刘生脸含怒色,又开始叨叨个没完,不时的还侧头嗔怒的瞪着站在屏风旁边的齐岳道,“你这个师父是怎么言传身教的,连个杯子都挡不住!这是滚烫的热水!还有你们,都是贴身伺候公主的,怎么也不懂!就不能请一顶步辇吗?公主脸上有烫伤,怎么能在寒风里随意奔走!” 齐岳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只自责道,“太师骂得极对,我也是这么骂我自己的。” “奴婢们知错了。”琳儿和蚊子在旁边也黯然神伤道。 唯独沄淰却格外开心,吩咐着琳儿说,“琳儿,快去给太师爷倒杯茶祛祛火,看来最近肝火旺盛啊!” 齐岳也抱怨道,“公主,凭你的身手,不可能躲不去那一下,究竟是为什么。” 沄淰笑笑,清澈的眼中透出一股无奈,“不过想把他留下,只有他有资格登上皇位!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留下他!”沄淰双目澄澈,嫣然一笑,调皮的微闭着眼睛,撩人心怀。 刘生气得半日无话,见那个不听话的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便也不敢耽误,拿起一盒晶莹剔透的琥珀软膏便往沄淰的脸庞小心谨慎的轻摁,可是,当他仅还能动的左手触及到沄淰细腻微凉的脸颊时,玉面淡拂,颜如渥丹,他的心下不禁漏掉了两拍,呼吸也不如先前那般规律了。 旁边,蚊子正在一板一眼的辅助刘生端药拿水,但是,表情却好像被霜打了一般,蔫头巴脑的。 沄淰感觉到蚊子的异样,便不紧不慢的问道,“蚊子,好奇怪,你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少。” 蚊子嘟囔道,“公主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刘生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道,“公主,微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求公主答应!臣的终身大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微臣现在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实在无暇顾及。” 沄淰便笑盈盈看着齐岳道,“齐大人,这就是我想找你帮忙的事情,我帮太师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可是,你看太师,好像不太乐意。” 齐岳看看沄淰,忽而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这些儿女私情,晚些再说不迟。” 那一晚,原本说好的喝酒没喝,原本说好的饼子没做,沄淰唉声叹气的坐在床头,做无聊状。 蚊子在一旁看着闷闷不乐的看着沄淰道,“公主,看来,你一日不嫁,他们便一日不娶了。” 沄淰轻轻摇头,轻叹道,“明天起,我要跟龙飒郡主一起念佛了,静静心,对了,琳儿呢?怎么不见她?” “刚被二殿下叫过去了。” 沄淰点头,安然睡下。 ------------ 77 梅园偶遇 更新时间:2013-11-20 龙飒久居佛堂,每日诵经念佛,不闻世事,自从太子被废,她在宫里,无人过问伺候,就连龙绍焱也没有询问过龙飒的下落,龙飒仿佛就是一个透明无根的人,飘落在外,无人记挂。 这一日,天气极佳,沄淰闲来无事,便去佛堂寻龙飒解闷,佛堂外,沄淰远远的就见一个身穿灰布麻衣的女子跪在佛像前面,对着庄严高贵的佛像,两两相望。 若不是琳儿心细上前问安,想必,龙飒也不会知道沄淰来了,看见沄淰,龙飒的脸却更加的苍白了。 沄淰禀退了琳儿和蚊子,单独和龙飒走在殿内的花园中,小径通幽,虽不像草原那般广阔无垠,但两人牵手慢走也是十分畅快,万芳凋落,这会儿只有梅园的梅花仍旧傲然立于雪中。 “郡主,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好,若你不喜欢留在此处,沄淰也不挽留。” 龙飒回过头,一语不发,无神的眼睛没有一丝碧波,那竟然是一张憔悴蜡黄的脸。 沄淰想起头一次见她时,她虽也没有说话,但是,无神的眼中却还透出一股执拗的冷傲,她虽说是相貌平凡的女子,但是从头到脚,却也还是有几分精神的,不像现在,不人不鬼,仿佛魂魄一样随处飘着。 沄淰低头看着龙飒脖颈处几道深深的疤痕,叹息道,“太医就是不中用,若不是刘太师的手有残疾,为你治愈脖颈处的伤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龙飒恭敬的点头表示感谢,只哑着嗓子说,“沄儿有时间来看我,说明,要办的大事都已圆满完成,其实,我知道,沄儿想完成的事,也没有做不了的,你身边,智有太师,勇有将军,他们都不是寻常男子,单那份从一而终,便是龙承皇和弦王都比不上的,沄儿,你的幸福就在身边,可要千万珍惜。” 她便继续往前走,拈起一枚开得甚好的梅花,转过身来凑近沄淰小声道,“不要跟琳儿太亲近了,太子妃素日宅心仁厚,对这个贴身侍女又极其宠爱,她的衣食住行,竟也比其他的夫人要好的多,更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可是,琳儿不感恩图报,小小年纪便临危自悔,实应该提防。” 沄淰上前抓住龙飒的手腕道,“多谢你提醒,我怎会不留意呢?我身边能相信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哪怕是我救了他们的命,有恩于他们,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为了追名逐利,便把我给卖了,其实,二皇兄说的没错,真是一出了这宫门,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龙飒回过一抹淡淡的苦笑,一双细腻白皙的手抚着沄淰的手道,“妹妹你先后救了我两次,大恩大德,我无以相报,有一件东西,我思前想后,还是要交给妹妹。日后,说不定会用得到。” 龙飒边说,便从袖间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用金水浇铸了“生死门”三个字。 “这是何年给我的,他说,这个令牌只能用一次,如果有一天,她的母后不好,便要我将这令牌挂在西城门的墙头,到时候,自会有人前来搭救。” “生死门?”沄淰小声嘟囔着,“原来,何年也有自己放不下的人。” 龙飒仰望着浩繁的天空,自己的眼中竟然也微微有了点点亮光,“明天是何年的三十岁的寿辰,我想去看看他,说实话,他对我还是很礼遇的,比起我那两个哥哥对我好多了。” 沄淰望着龙飒被轻雾笼罩的眼神安慰着说,“可是,他对你好,是因为你是菓洛的郡主,有利用价值,他都这样对你,你又何必?” “沄淰,当初,如果不是他的一句话,我已经被一个夫人活活打死了,他从未到过我的寝宫来,那次,却意外的帮我。我这一生,欠猎狼的,欠猎鹰的,欠你的,到头来,还欠了他的。我身上的罪孽太多,所以我日日通宵达旦诵经念佛,也是想替自己赎罪!他现在一无所有,而我能做的,也就是陪陪他而已。” “如果,被发落到大牢里的是你,他会去看你吗?”沄淰反问。 “我只求问心无愧,至于其他,就先不管了吧,也管不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沄淰,今日的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猎熊三言两语就能欺骗得了的小姑娘了,我永远忘不了那时候的你,清纯、善良。” 看着龙飒原路返回,沄淰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不像从前那般清纯简单了,回想当日,那些跪在勤政殿外的老臣胆战心惊的看见自己,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恶魔一般,无一不是浑身抖索,肝胆俱裂,自己已经成了堂堂正正的摄政公主,位同太子,又得刘生、齐岳相助,一令既出,谁敢不从!若想造反,必死无疑!就连皇帝的“影子”李福安公公看见自己,也要恭恭敬敬的行叩拜之礼,而自己,仅仅是一个与这泱泱大国毫无血缘关系的异族女子! 沄淰皱着眉,还是早做打算,赶紧离开吧。 正想着,忽然见前方一男一女,咦?齐岳和三姐? 沄淰慌忙躲在一处灌木丛后,只听三公主道,“将军,你不接受子期的感情,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一直都有沄儿那个丫头?” 齐岳远远的背对着沄淰,用七分沧桑、三分冷漠的声音说,“三公主,微臣还有公事,不方便打扰。” “齐将军——”三公主子期仿佛是在拭泪,望着他渐次远去的身影,终于,也是垂泪哀伤而去。 沄淰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才从灌木丛后站了出来,藏了半天,腰酸背痛,她微微伸了下懒腰,刚一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在自己眼前。 沄淰猛一抬头,先是一怔,紧接着微笑道,“沄儿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的何宸看着极其顺眼,五官分明、镌刻精细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和父皇一样柔和的眼睛,乌黑的长发紧紧竖起在头顶,干净利落,更显得几分英气逼人。 “沄儿。”何宸终于开口,看着她依旧肿起的脸颊带着几分疼惜的说,“我问过琳儿她们了,我母妃仙去,确实与杨皇贵妃无关,可是——”何宸紧握着拳头,“我还是不想当太子——我母妃从小便教我独善其身,远离污浊之地,我根本不想回来。” “可是,殿下,梅贵妃一生与人无争,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亲表姐皇后毒害,皇后为了掩人耳目,还要说梅皇贵妃是中了奇毒。这天下,并不是一个人独善其身便青白如莲,必须有明君代代治理,才能成就旷世之治,更何况还有一事,我必须向殿下说明。” “沄儿,你说。” 沄淰凑近何宸的耳畔轻轻道,“何年,不是皇室的血脉,他是前朝摄政王赵绝的儿子,赵绝现在在龙绍焱的帐下。”沄淰要踮起脚尖才能微微够得着何宸的耳畔,站了一会儿,不觉得脚下发麻,“哎呦”一声便撑在一旁的小灌木上苦笑着说,“二哥,我腿麻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被皇后罚跪,也是这样,腿麻的厉害,恰巧何宸路过,看见可怜的巴巴的她时,从手里拿出一块糖送她,她的腿虽麻着,但是,吃着那甘甜如饴的糖,却跪得格外开心,那时候,她也这样奶声奶气的喊他,“二哥!” 何宸浑身充斥着一股暖,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他打量着抱着枯枝的沄淰,昂头不悦的说,“这里有一个活人你不抱,却要抱着一个脆弱欲断的枯树枝。” “谁说脆弱欲断——” “啪——咔嚓——”小树枝果然很脆弱,应声断成几截。 沄淰脚下发麻,虽有武艺在身,却用不上力,整个身子便往灌木丛倒去,她正着急,何年却一个大大的熊抱,将她轻轻的搂在胸前,一丝淡淡的玉兰花香萦绕在身旁,何宸顿时只觉,清风吹来,遍地花开。 沄淰仰着头,慌乱从他的怀中逃开,又看着何年一本正经的脸,才几分不好意思的说,“二哥——我虽然不是陈国人,但是,我是在这里长大,对陈国和父皇都是有感情的,我不会做对不起陈国百姓和父皇的事情,求你不要再质疑沄儿了,其实,沄儿已经打定主意,过几天就要隐居山林,只是在走之前,还有两件事没完成。” 何年外表看来虽一脸严肃,但是,心里,看着这个被自己伤害了却无怨无悔的小家伙,已是满腔歉疚满腹,便问,“什么事,二哥帮你!” 沄淰笑得像一朵瞬间奔放的花儿,娇声娇气的道,“我给刘生找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小姐,可他不同意,三公主对齐将军也有感情。” “好,交给我吧。” “还有,明天龙飒会去地牢探望何年,二哥务必派人盯紧,以防有变。” “好。” “父皇昨天去看你了吗?” “嗯。” “父皇可说何时立你为太子?” “说了,他寿诞之时。” “呀,那岂不是半月后的事情?二哥,你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像父皇一样的好皇帝。” “嗯,你呢,离开皇宫后去哪儿?” “……”沄淰沉默了一会儿,“我去的地方可多了,比如,我的家乡菓洛,那里的草原好大,马儿好肥,还有一头小狼,很听话的——” “龙绍焱娶了两房女妃,你去那里,岂不是自讨苦吃。” 沄淰嬉笑的眼睛顿时露出一股伤,“龙绍焱人家是皇,三妻四妾,正常,你以后也会的,不过,他答应把一个马匪的寨子送我,我去寨子里住,养鸡养鸭,种田耕地,我种出来的玉米,做出来的玉米饼子可好吃了。” “自欺欺人。” “什么自欺欺人,我哥哥是菓洛将军,我能过不好?他麾下杰出英勇的士兵多去了,只要我看上,还敢不快投怀送抱?”她傻傻的笑着。 “若我以后也当了皇,我的宫里,只允许有一个女主人。”他看着沄淰张牙舞爪的样子,面容严肃的说。 “哼哼。”沄淰冷笑,“说这种话的男人我见的多了,二哥,我倒是拭目以待谁家的姑娘能这么幸福。” ------------ 爱无极 ------------ 78 爱到极致 更新时间:2013-11-21 地牢果真还是出事了,琳儿居然偷偷跟着龙飒去了地牢,又买通了地牢的看守,私自放走了何年。 朝凤宫内,沄淰被下了蛊毒,神志不清的倒在榻上! 琳儿一边搀扶着残跛的何年,一边扬眉道,“太子,只要钳制住她,皇帝、何宸、刘生、齐岳便都统统蔫儿了!这天下,终究还是太子的天下!” 何年露出贪婪的笑,狠狠捏着琳儿饱满的小脸蛋万分疼惜的道,“哈哈哈哈——那我的后宫,便是琳儿你的后宫!” “多谢太子!琳儿已经差那不中用的龙飒去给那些蠢人送信了,一会儿便到,太子是想看谁先死。”从不知道,琳儿的眼中也能发出狡邪的光。 “当然是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不传位给我!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朝凤宫外,皇帝怒气冲冲的带领着二百御林军前来。 “皇上,不能再耽搁了!求皇上立刻命臣前去救下公主!”齐岳乞求道。 何宸在侧,闷不做声,默默的看着皇帝一脸沧桑举棋不定的脸,看样子,他还是不忍心杀了何年,那个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儿子的人。 “皇上——不能再耽搁了!”齐岳继续催促道。 屋内的门慢悠悠的被打开,琳儿语笑嫣然的立在门旁,今日的她一身红衣打扮,连那丰满的嘴唇,都是火火的红。 “皇上,您早已经老了,这江山也早该易主了,偏你霸着不放,如今,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她慢慢悠悠的搀扶着一旁瘦削却鬼魅般的何年,轻轻的摆弄着他的碎发,“这宫里,只有琳儿是太子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何年魑魅的笑着,看着外面的一干人等,忽而嗤笑道,“何宸,就凭你,也想跟我抢,梅园中,听说你对这个妹妹可是搂搂抱抱、呵护有加啊,怎么,你难道也跟齐岳、刘生那两个呆子一样,看上她这个货色?” 何宸的脸顿时阴沉,他忽而想起昨日她在耳边轻声呢喃的话:这天下,并不是一个人独善其身便青白如莲,必须有明君代代治理,才能成就旷世之治。 他的瞳孔一紧,瞬间,一枚袖箭如闪电般疾驰而过。 何年慌忙抓来琳儿一挡,琳儿便登时亡了。 自以为聪明的女子,却死在自己布置的局中。 何年将琳儿扔在门外,狠狠的关上门,连滚带爬的来到沄淰的榻上,哆嗦的双手狠狠的掐住沄淰的手臂。 这时,所有人破门而入。 齐岳跑在最前面,亮出宝剑道,“你干什么,快放了公主!” 穷途末路的何年咬着牙,发出一股凄厉的笑说,“她中了我的蛊毒,现在,我让她杀谁,她便乖乖杀谁!你不信,我们就试试?”他仿佛疯了一般,眼中冒出红血丝,血丝后面,仿佛是随时会爆开的欲望,竟然人毛骨悚然般的不敢相信,这样一副面目狰狞的,居然还是一个人。 齐岳转眼看着半睡半醒的沄淰,试探的喊道,“公主——你快醒醒——公主——” 沄淰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脸暗灰的侧偎在何年的身旁,双眼呆滞的看着何年,仿佛是在等待什么命令。 何年缓缓的摸着沄淰好看的眼角,轻声细语的说,“好姑娘,去,去杀了齐岳!那个站在最前面不知死活的家伙。” 沄淰接到命令,眼睛顿时发出两道绿色的光芒,迅速起身,满脸恶气,她狠狠提着红玉剑,怒目圆睁,一步步,向齐岳走近。 “公主!公主!”齐岳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杀了他!刺透他的心脏!让他尝尝那肝肠寸断的滋味儿!”何年发出丧心病狂的笑。 “齐岳,快退下,她中了蛊毒,已经不认识你了!”皇帝提醒着说。 齐岳却忽然扔下手中的宝剑,“当年,公主为救我命,舍身相救,半年昏迷不醒,我早说过,我的命,就是公主的命,公主的命,便是我齐岳的命!” “我的命,就是公主的命,公主的命,便是我齐岳的命!”厚重略带沧桑的声音灌进沄淰的耳朵中,仿佛带着熟悉,她眼中的绿光登时暗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的迟疑! “公主——”齐岳看到沄淰的迟疑,眼中带着一丝意外的欣喜,便趁机继续说,“辅车相依,形影相随,公主,你说过,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一起隐居山林,练着武功,种种玉米,吃着饼子,读着兵法,春天播种,秋天收割,过与世隔绝的日子,有兄弟们把酒言欢,有清风明月,有高山流水——” 何宸的脸瞬间格外黯淡了下来。 沄淰忽而胸口一痛,红玉剑狠狠的插在地上,冒出一股火星,咬牙切齿的说,“辅车相依——形影相随——将军——我——中了——毒——带他们走——你也走——我不想杀你们!!!!!走!!!!” 她边说边回头,双眼红肿瞪着鬼魅一般的何年道,“你——这个败类!”说着,便转身拎着宝剑,忍住心头的剧痛,缓缓向他挪去! “杀了他!你中了我的蛊毒!你要听我的!杀了他!杀了齐岳!齐岳才是你的仇人!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杀了他!杀了他!” 沄淰忽而头痛欲裂,“啊——” 她仿佛发疯了一般,胡乱挥着红玉宝剑,另一只手却狠狠抓住砍向齐岳的手,痛苦万分道,“二哥!你等什么!杀了我!!!!不能把陈国的大好河山给这个恶人!动手啊!快——” 一串铃声忽而响起,自远而来,仿佛天籁之音,穿透这萧杀的气氛,飘进沄淰的耳朵,只听,那铃声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再远远的说,“沄儿,醒来,看看,这个世界,很美,一直很美,放下剑,放下,放下……” 沄淰只觉得通体舒畅,再仔细一听,那串铃声便瞬间消失,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在寿诞之日将皇位传给何宸,从此,在李福安的陪伴下,他只在后花园种花下棋。 何宸当上皇帝后,下的第一道密令,便是将何年秘密斩首,对外却宣称何年抱病身亡,久治不愈,终不治身亡。 第二道密令,便是下旨集齐天下三十二名神医,一一为昏迷不醒的沄淰请脉看病,朝凤宫内,各种珍贵药材,遍布各个角落,而每日,何宸必在朝凤宫的侧殿歇息,上朝之前,也必定前来看她,如此往复七七四十九日,沄淰的身体方有了好转。 何宸欣喜若狂,第三件宣布的事情,便是将三公主子期下嫁给了齐岳,又将王氏女子亲自带进刘生的府中,举行大婚。 可是沄淰却没有亲自去喝齐岳和刘生的喜酒,桂树下,齐岳和刘生送来的喜酒摆在石桌前,两道苦涩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啪落下。 清冷的月辉下,她轻轻的吟唱: 九月西风兴,月冷霜华凝。 思君秋夜长,一夜魂九升。 二月东风来,草坼花心开。 思君春日迟,一夜肠九回。 妾住洛桥北,君住洛桥南。 十五即相识,今年二十三。 有如女萝草,生在松之侧。 蔓短枝苦高,萦回上不得。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昔日的皇帝如今成了太上皇,顿时清闲了很多,此刻的他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坐在沄淰对面,手举白棋,举棋不定。 沄淰的兵法暂还拿得出手,只是这棋艺,一向不精,本就没有耐性,再看父皇竟然又是一番举棋不定、踯躅不前的架势,没下一会儿,便哭丧着脸连声喊累。 老人家便招呼着李福安,三人一起往前面的花园散步,算是怡情。 初夏,本就令人心浮气躁,胸中沉闷,就连那树叶折射的阳光也生生刺得眼睛发疼。 “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沄儿,父皇最喜欢夏日,微风浮动,蔷薇飘香,尤其是你七夕过生辰的时候,父皇都要从御花园最清澈的水中给你摘下莲子,为你做上一碗莲子羹,你是父皇一辈子的骄傲。” 可是,沄淰却失魂落魄的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静静的走着。 李福安小跑了几步,走近沄淰身边安慰着说,“公主,您最近是怎么了,自醒来后,日夜忧思,这双眼睛一日比一日红肿,蚊子她到底是怎么伺候你的,太上皇和老奴看了,都万分心疼,公主,您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李福安边说,边拭着眼角的泪水。 沄淰苦笑,“龙飒自出事那天就不知所踪,我极其挂念她,便去她的住处寻找,不想人未找到,却见她每日诵读的佛经,读了几句,觉得内心透彻,看得痴迷,就睡得晚些,这眼睛也是不碍事的。有的时候,想想也极其有趣,以前总是舞刀弄枪的,不知什么时候,也喜欢看书了,那些昔日晦涩难懂的东西,如今,却似宝剑一样,一天不碰,就想得慌。” 太上皇那老人家会心的一笑,“你是自己分不出来到底是喜欢齐岳多一些,还是喜欢刘生多一些,索性,才都不选,可是,时间会证明一切,为何不再等等,何必要生生塞两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女子到他们的命中去呢?沄儿,你这样做,难道,他们就幸福了吗?” 沄淰躲进树下一斑驳之处,假装坚强的笑答,“无论多久,他们对我的忠诚也是无懈可击的,我不配,所以,我要将天下最仰慕他们的人送到他们身边,替我去无微不至、无怨无悔的陪伴他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辅车相依,形影不离。” 太上皇老人家欣慰的点点头,看着一旁的李公公问,“咱们往前面走走,说不定,会看见更美丽的风景。” ------------ 79 花语 更新时间:2013-11-22 “无论多久,他们对我的忠诚也是无懈可击的,我不配,所以,我要将天下最仰慕他们的人送到他们身边,替我去无微不至、无怨无悔的陪伴他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辅车相依,形影不离。” 太上皇老人家欣慰的点点头,看着一旁的李公公问,“咱们往前面走走,说不定,会看见更美丽的风景。” 几人再往前走,便该到了一处花园,以前,那里是流苏的领地,每逢春天,那个勤劳的丫头便播撒花种,花花草草,粉红黄白,令人目不暇接,两人总是在仲夏之夜去那里徜徉流连,那记忆,美好不可多得。 可是,离开一年多,朝凤宫无人打理,现在想必无人管理,也该是杂草丛生吧。 可是,当沄淰放眼看去的时候,却瞠目结舌,意外的似有几分结巴的问道,“李公公——怎么——都是紫色的花?好美——” 彩蝶振翅,流连花丛,蜻蜓低飞,薄翼泛黄,听见人的脚步声,如可爱的精灵,惊惶飞去,空中,顿时彩翼重叠,美不可言,令人流连。 李公公眉眼带笑着回道,“公主,你看这些是紫薇、紫芍药、紫玉兰、紫绣球、紫色蕙兰、紫色鸢尾花、紫色菊花、紫藤萝、紫丁香、紫罗兰、紫色玫瑰、紫色月季、紫色蔷薇……” “咦,为什么都是紫色?” “公主中毒卧床那会儿,刘太师在园子里种的。” “他腿脚不方便,还来种花?谁允许他随便来朝凤宫的?以后,不许他来!” 李福安吓得一怔,居然连步子都不敢迈,刚抬出去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踩在花园旁的一处烂泥上,差点滑倒。 沄淰忽而觉得自己的情绪激动的太异常了,便继续为自己打圆场说,“也不是不让他来,告诉太师,传宗接代才是大事,这种花,是小事,等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夫妻二人欢天喜地带着孩子过来给我看时,我才是真的高兴。” 太上皇老人家却笑眯眯的看着那些花儿,似几分钦佩的点头说,“紫色,代表优雅,高贵,神秘,沄儿,你仔细看,中间的那一簇,便是桔梗,样子极其普通,没有芍药的高贵,没有菊花的淡然,没有紫藤萝的缠绵,没有紫薇的柔美,但是,如没了它,这一园子的花,却高贵得俗气,刘太师,果然是花了一番心思,以前,只知道他读书万卷,学富五车,没想到——”太上皇老人家几分失落的点点头,声音似乎有些惋惜。 太上皇忽而又问一旁的李公公,“刘太师的腿脚依旧还是不见好吗?那三十二神医就没去给他瞧瞧?” 李福安恭敬的说,“起初,皇上特意下旨令那三十二神医去为他瞧病,可是,都被刘太师谢绝了,如果认真治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听几个大臣说,每逢到阴天下雨,太师的手脚脊背处的骨骼便疼的厉害,每晚都是入睡甚难,可是,太师却没有耽误一件国事,尤其是今年,国内遇见旱情,太师不顾新婚燕尔,不辞辛劳亲自查看,一去就是一个半月,引了黄河之水灌溉农田,如今,秧苗如雨后春苏,争抢着冒出头来,百姓们高兴极了,都称他是神农转世呢。” “嗯,太师辛苦了,陈国能有此忠心耿耿的大臣,真是上天厚爱,命工匠打造一把木制轮椅给太师送去,别每天总坐步辇,很是麻烦,再送上些上好的药材。” “臣谨记。” 可是,沄淰的眉却又挤在一起,“阴天下雨”、“浑身疼痛”、“入睡甚难”、“新婚燕尔”、“亲自查看”,那些字狠狠的烙刻在沄淰的心头。 她不禁在心底祈祷道,刘生,沄儿知道你受苦了,求你对自己好些吧。 太上皇老人家忽而抬头看着一脸哀伤的沄淰道,“沄儿,你是不是怪父皇留住你,没有放你去隐居山林,如果那样,事情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至少——” “不会。”沄淰摆弄着那紫色的桔梗花,就是对它有一番别样的喜欢,她摘了一朵,放在自己的袖中,合计着,什么时候等自己学会了刺绣,便也绣一朵在自己的绢帕上。 “子期一会儿和齐岳来请安,我吩咐他们直接过来,你——不介意吧。”老人家继续问。 沄淰木然的一笑,“不介意,怎么会,自己的姐姐,姐夫——” 又是一句姐夫! 她叫这一句“姐夫”,竟伤心欲绝的不知道究竟是为龙绍焱还是齐岳! 明亮的阳光射入眼中,竟让人不自觉一阵意乱情迷。 未经世事、纯洁天真的年纪遇见天下翘楚龙绍焱,虽多日不见,但那明亮的青春却似这阳光一般,让人记忆深深难以忘怀。 四人在院中小酌,彼此都不说话,李公公伺候在太上皇身后,看着几个人异常平静却暗涌的表情心生琢磨。 老人家先是开怀一笑,问着身后的李公公道,“李公公,你说,这三公主的性子是不是改了许多,女孩子,为什么非要等到出嫁了,才有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子期微微一笑,那笑却僵硬得很,抬眼看向不言不语的齐岳,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略带羞涩的说,“以前,都是子期年少无知,做了很多蠢事,今天,子期以茶代酒,向父皇和妹妹赔罪。” 太上皇老人家拿起酒杯,一饮而毕,再观一侧的沄淰,也是拿起酒杯,一口吞下。 她根本不敢看齐岳的眼睛!她自己十分清楚,若不是自己,何宸根本不会下旨,他们,也就无需这般,但是,她相信,早晚,他们都是会过得比自己幸福的,所以,暂且的痛苦换来长远的幸福,她也不后悔。 “禀太上皇,公主,微臣已和子期公主商量好,如今,天下盛世太平,我们欲归隐山林,不日便启程。” 归隐? 沄淰的心忽而生生的痛,齐岳脸上那一道深深的伤疤,如今竟然好像是长在自己心头上一般。 “姐姐,你们欲往何处?” 未等子期开口,齐岳便冷冷道,“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子期公主照顾好,告辞。” 齐岳沧桑的背影消失在那桂树之后,沄淰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不知道,他如今走了,居然连个再见也不说,甚至连个住处都不愿告诉自己,他真的就这么痛恨自己吗? 太上皇老人家见沄淰难过,便也和李公公离开。 不一会儿,蚊子从外面走来,一脸沮丧的说,“公主,将军走之前,留了一句话。” 沄淰忽而高兴起来,“什么话,快说。” 蚊子一脸失落的说,“将军说,早知道如此,那日,还不如被公主一剑杀了。” “他在怪我。”沄淰苦笑着,“三公主那么爱他,留在他身边伺候照顾,我便放心了,至于他说什么,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可是,奴婢不明白,公主若真是为齐将军好,为何不留在身边,却要把他们推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那样的日子,岂不更加的生不如死?” 沄淰淡淡的说,“父皇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可是,将军是性情中人,若三姐真心相待,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痛苦一时换来幸福的一生,值得。对了,明天,把园子中的那些紫色的花都砍了,我不喜欢花!闻见花香,便觉得刺鼻头晕。” “公主不能砍!那可是刘太师辛辛苦苦栽培的!” “就因为是刘太师栽培的才要砍!” “公主!那能不能留下桔梗!” “不行!砍!怎么,你现在也不听话了?是不是像琳儿一样,要忤逆本公主!!!” 蚊子倔强的呶着小嘴,泣涕连连跪求道,“公主,太师种花的时候,极其不易,无论是播种,施肥,还是浇水,都要跪在园中,经常满身黄泥,奴婢见他对那些花呵护备至,不忍心便去帮忙,有一天,奴婢斗胆,便去问太师,为什么种那些花,不如让下人去买一些来种上,可太师却执拗不肯,看着满园子的花,才说,那些花会传达他日夜想对公主说却开不了口的话,紫薇代表沉迷的爱,芍药代表情有独钟,蕙兰代表长相厮守、鸢尾花代表念念不忘,菊花代表沉默专一,藤萝代表无边相思,罗兰代表真爱永恒,而桔梗代表一生一世、永不后悔的爱,公主,奴婢求你了!不要砍,公主——” 沄淰早已泪流满面,记忆中,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拿着红皮鸡蛋站在自己面前爽朗一笑时候的刘生,书生气质,意气风发,宛如池中荷花,高洁尊贵。他为了自己,牺牲了自己的身体,牺牲了自己完美的家,牺牲了自己的感情,他牺牲了全部,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只能给他一个天下最完美的妻子,代替自己去照顾他,爱他! 沄淰忽而收起了眼泪,拔剑疯狂的砍向花丛,不一会儿,花儿便落了一地。 她从地上捡起一枚桔梗,放在蚊子眼前,假装无聊的说,“爱情,我早已不信了。” ------------ 81 逾越 更新时间:2013-11-24 沄淰走出了素临殿时,天微微的下起了小雨,一年来的心力交瘁已经让她的心疲惫不堪,当然,自己也有快乐的时候。 比如,那一天,陈国境外,滚滚黄沙中,静谧的马车里,弦王送自己束发,柔和至深的说,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睹物思人,今生今世,粉身碎骨,我都认定你是我的正室王妃!记得,纵然在最黑暗的地方,也会有我带给你的一缕光明! 比如,那一天,龙绍焱的洞房花烛夜,他抱着垂泪的自己,耐心却骄傲的说,你的确不同,你纯洁,简单,懂得感恩图报,总能让人感觉温暖,快乐。弦王说,不管怎样,他都认定你是他的正室皇妃,这说明,你很好,好得让天下的男子愿意为你等待,不计红尘长短,岁月飞逝。而我,同样欣赏你那颗善良的心。偏偏就是你,总让我简单的就笑,轻易的就痛。 比如,那一天,阳光毒辣,一个美貌无比的男子抬起双手,撑在她的头顶,婉转柔情的说,你慢慢想,我可以等。 又比如……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簌簌的落在沄淰瘦弱的身躯上,沄淰停止了自己的思绪,轻轻叹息道,“将军,太师,你们是我一生的知己,别人,终究无法取代,但愿你们过得幸福。” 沄淰漫无边际的走着,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的头发,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呆呆的仰望天空,冰凉的雨水就落在自己清澈的眸子里,吸走了眼中所有的温热,然后,连同着自己的泪水,缓缓落下。 前面就是一处亭子,名曰歇雨亭,她一看见,就深深的喜欢。 亭子呈八角形,洁白的瓦片如白雪般无暇,每一寸洁白,都能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齐岳,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谦谦君子,那个心怀天下的坦荡君子!沄淰依着浅灰色的石柱,只轻轻一瞥,又瞧见身后,竟不知是哪位有心人栽种的葡萄,透出光亮的紫色,忽让她又想起刘生的紫色花海。 四个嬉笑着的宫女一身粉色石榴裙从远处撑伞而过,其中一个伶俐的女子远远见到沄淰,便赶紧颌首低头,慌忙携三人小步快走的上来问安。 沄淰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只浅笑着问伶俐的小婢女道,“你叫什么?为何从未见过你?” 那女子抬起头,冰肌莹彻,月眉星眼,一副好嗓音如天籁一般,“奴婢宜人,是皇上的贴身侍女。” 沄淰不禁慨叹,好一个一肌妙肤,柔弱无骨的女子,眼神中闪烁着一股聪明伶俐的灵气,仿佛吸食了日月的光华,心思细腻,观察入围,自己明明坐在葡萄架后极其隐秘之地,却被她轻易察觉,她的脸清纯无邪,走起路来,款步姗姗,犹如神仙踏着五色祥云,衣袂飘飘,舞态生风,那副娇柔可人的样子,不恰如当年的自己。 “公主?”宜人见沄淰看得入神,便提醒着问,“公主淋了雨,此处离朝凤宫路途还远,不如随奴婢先去换件衣服吧。” 沄淰浅笑,挥挥手到,“不必了,我是练武之身,曾经趴在雪堆里一夜也无妨,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是啊,那时,前方,有齐岳金戈铁马,身旁,有刘生指点江山,自己,又有何惧? “你们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坐坐,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外面的水阔山高。” 一直坐到暮色深深,雨还未停。 “沄儿——” 沄淰听见这个声音,情不自禁的微笑着,她起身,缓缓躬着身体一福,“皇兄。” “皇兄的礼物就这么难想,令你一个下午愁眉不展。” 他堂堂正正的又牵起她的手,一股温暖顿时从他的掌心往她的身上快速蔓延,登时,她的脸,便红了。 “只是一会儿,怎么会是一个下午。”她又低下头,极力的想把羞红的脸蛋藏在暮色之中。 “可是,却是朕亲眼所见,告诉朕,你是在忧愁什么?弦王?还是龙承皇?” 星雨剑眉间,何宸关切般的深深看着她的眼眸,他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极其亲昵暧昧的问,“告诉朕,你已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关系最密切的人。” 沄淰惊慌,后退了步,木讷的说,“沄儿——沄儿——只是不喜欢整日闷在宫里,只想过四海为家的生活,皇兄,你能成全沄儿吗?” 何宸的脸顿时一片落寞,上前一步拉住沄淰的小手认真的说,“沄儿,等有朝一日,朕灭了琅邪、昭武,一定带着沄儿看遍世间山明水秀、浮岚暖翠。” 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梳妆台上,镂刻的祥云图案的圆形铜镜旁,错落摆放着镶嵌着红绿宝石的“富”、“贵”、“吉”、“祥”四个首饰盒子。 沄淰端量着镜中的自己,靥如飞仙,明眸流眄,烈焰红唇,玉指素臂,她波光流转,抬眼看着那号有倾国倾城的倾髻上,插了支红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高贵端庄,气度非凡,一身霞彩凤凰纹浣花锦衣,勾勒出她妖媚纤柔的身材,浅红色的衣领处,用独特的手法镶嵌着金色的凤凰图文,配上腰间一块玫瑰红玉,显得艳丽无比,勾人魂魄。 一低眉,柔媚顿生,一抬眼,窈窕无双。 “公主,今天的你,是蚊子见过最美丽的你,看得我心都软了,只可惜,大当家的看不到,刘太师也看不到,哎。” 沄淰瞪着镜子中的蚊子,又是一副失落的样子说,“漂亮又有何用?容颜易老,再姿色非凡也会有人老珠黄的那天。” 蚊子耸耸肩,“我要是有公主三分的容颜,也定能让他看我一眼。” “嗯?谁呀?蚊子你——居然有心上人了?”沄淰失落的眼神中忽然透着一股意外,“是老楠?还是风不平?” 蚊子脸唰得一红,“哎呀,公主,就别追问了,人家可是看不上我的,咱们还是赶快准备吧,一会儿,张公公就来了。” 沄淰略带点儿欣喜的脸又恢复了平静,她低声吩咐道,“蚊子,你先去门口守着,袁二一会儿会来,你把他的东西拿到手后交给我,然后送他出宫,对了,把咱们剩下的银子都给他吧。” 蚊子感觉公主有点怪,但是,她从未质疑过公主的决定,便赶紧去门口等待,果真便等到袁二来。 蚊子将瓶子交给沄淰,然后,便按照吩咐,拿了全部的银两,送袁二出宫。 蚊子头脚刚走,张德海后脚便进了门,阴脆的声音在朝凤宫的上空蔓延,“皇上有旨,宣朝凤宫沄淰姑娘沄欢殿赴宴——” 沄淰跪拜接旨,听见“沄淰姑娘”四字,脸上顿时彤云密布,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她不禁狠狠的握着手中的鹤顶红,又偷偷将它藏在袖间。 沄淰起身,朱红的嘴唇更显得脸色苍白,忽见旁边的宜人垂手而立,满面春桃的朝她含笑一福。 宜人喜悦的说,“皇上特让奴婢过来接上姑娘,朝凤宫离沄欢殿可有一段儿距离呢,一路上有宜人跟姑娘作伴儿,说点儿贴心话,姑娘也不会觉得闷,一会儿便就到了。” 沄淰挑眉,心里忐忑不安的想,真是奇怪,昨日,这个伶俐的丫头在歇雨亭还一口一个公主的称呼自己,为何今日,也变成了“姑娘”? 宜人的声音甜美至极,可是,沄淰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只意外的问,“宫中何时有沄欢殿了?” 宜人捂鼻一笑,黑珍珠一般的瞳孔透出一股俏皮灵动的劲儿,声音柔美道,“噢,我知道了,一定是皇上想给公主一个惊喜,其实,皇上初登记的时候便已着手在天乾宫的后面设置一处无极宫,说是献给公主的十七岁生辰的礼物,无极宫主殿便是沄欢殿、东、西分别又设沄合殿、沄庆殿两处侧殿,图纸都是皇上亲自绘制,工匠都是皇上亲自选定,殿中大到悬梁,小到砖瓦,就连所有的家具摆设,颜色调配,都是皇上亲自过目的,精妙绝伦、巧夺天工,姑娘一会儿便可亲眼目睹了!” 沄淰只觉得眼前一黑,微微的有些飘忽,在宜人的搀扶下默默的走向那奢华的轿中,胸中郁闷,半天不语。 “姑娘,瞧得出来,皇上可是极其看重您的,沄欢殿,沄合殿,沄庆殿,仿佛都是用姑娘的名字命的呢,一些调皮的丫头都还私下议论,以后,谁若有幸能伺候沄姑娘,那可是千世万世修来的福气呢。” 沄淰越听心里便越难过,想起昨夜何宸光明正大牵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便恍惚觉得,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是,世间美丽的女子何止千万,不说别人,就连这个旁边的宜人也可谓是仙女下凡,为什么他一直留在身边却不为所动?难道,他想利用自己,以达到终生制约菓洛的目的?难道,就连皇兄也想利用自己了?难道当初,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 沄淰一路再也无话,任凭宜人如何打开话题,如何陪笑,她都是木然的呆坐在马车之中。 ------------ 82 冷战 更新时间:2013-11-25 沄淰越听心里便越难过,想起昨夜何宸光明正大牵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便恍惚觉得,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可是,世间美丽的女子何止千万,不说别人,就连这个旁边的宜人也可谓是仙女下凡,为什么他一直留在身边却不为所动?难道,他想利用自己,以达到终生制约菓洛的目的?难道,就连皇兄也想利用自己了?难道当初,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吗??? 沄淰一路再也无话,任凭宜人如何打开话题,如何陪笑,她都是木然的呆坐在马车之中。 马车忽然激烈的晃动了两下,一直心不在焉的沄淰猛的被晃到了一边,虽说练武出身的沄淰一身警觉,但是,就在额头撞上轿门的时候,沄淰居然没有出手自我保护,任凭额头狠狠的撞向轿子,顿时,一片青紫在额角出现。 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不去参加他的宴会,那么,有些事情,便不会发生。 宜人顿时急切的检查着沄淰的伤口,小心的问道,“姑娘,受伤了,痛不痛?哎呀该死,都淤紫了,要怎么去参加宴会,都是奴婢该死!” 气愤的宜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转身掀开轿帘,冲着赶马车的小厮破口大骂道,“怎么驾车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让沄姑娘受伤,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皇上怪罪下来,谁能承担得起?” 小厮未敢说话,双手只狠狠的抓着马缰,一脸苦瓜装的瞪着宜人,惊恐的眼睛转向旁边。 宜人会意,顺着他的眼神在往前一看,但见一个身着深紫长裙的女子挡在马车前面,横眉怒目,便小眼一翻道,“张公公,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您处理了。”宜人边说,边放下轿帘,疾言怒色的说,“本就着急,还来了一个闹事儿,识趣的就快些让道,不然,皇上可不会轻饶了她,管她曾经是个什么身份。” 此时,只听轿外的张公公和颜悦色、毕恭毕敬的说,“原来是馥香公主,奴才给馥香公主请安,奴才等奉皇上之命去沄欢殿赴宴,时辰快到了,还请二公主成全,奴才这里先谢谢二公主了!” “哼,成全???”馥香的脸上顿现出一股阴冷,怒气填胸的直接冲着轿子大吼道,“温安,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货,天下的男人都被你勾搭遍了,你这个破烂货,臭破鞋,如今居然又搞到自己皇兄的身上,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狐狸精转世,怪不得远远的,我都能闻到一股狐臊喂,女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小心死了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臭婊子!贱人!呸!” 沄淰微微掀开轿帘向外看去,只见馥香怒气冲冲的站在马车前,双手背在身后,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奴婢,双手也都是背在身后,仿佛是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轿子看。 看着骂街泼妇一般的馥香公主,张公公的脸顿时不悦,没有一丝耐心的说,“馥香公主,说话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此一时,彼一时,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今天,各诸侯国的王、菓洛的王都来为皇上庆生,皇上特意邀请沄姑娘赴宴,皇命大于天,若要是耽误了,皇上的面子挂不住,大家都不好过,馥香公主是聪明人,孰轻孰重,想必一定能拿捏得准,奴才求公主给咱们各自都留条活路。” “活路?那个贱人!害死我皇姐!害死我皇兄!又害我母后不人不鬼,天下唯你独获龙宠,我们哪有什么活路!我岂能饶了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边说,双手边迅速从身后抽出,转眼掷出十几枚火炭,后面那些婢女也顿时掷出炭火,顿时,铺天盖地的炭火瞬间将整个轿子龙盖住,只听噼里啪啦,炭火落在轿子上,瞬间,轿帘遇火,呼呼燃烧起来。 轿中顿时烟熏火燎,愤怒的宜人瞬间抓起沄淰的胳膊道,“沄姑娘,咳咳——快跑——”可是,她刚说完,却发现轿帘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眼前,早已经是火光一片。 “这可怎么办?”宜人焦急的大叫着,看着一旁安静坐着的沄淰不禁催促的问,“姑娘,还是拿个主意吧。” 沄淰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浅浅笑着,思绪不禁飘至一年前。 那时候,胆战心惊的自己抱着清浅和流苏的“骨灰”去青城之时,遇见龙承皇的马队,他们放的火箭精锐无比,速度极快,犹如霹雳闪电,自己的轿子在那个暗夜中,瞬间便化成火海,当时,她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为了见齐岳,自己却奋力拼搏,在烈火中寻求一丝一毫可以活下来的希望。 可是,今天,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武功,也精进了很多,若想逃出去,可谓易如反掌,可是,自己却安然的坐在轿中,不想动弹。翻滚的熊熊烈火中,她妙容平静,双眼微闭,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架势,她狠狠的握着手中的鹤顶红,竟然殷切希望自己就葬身在这火海。 “姑娘,快从车窗跳出去,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咳咳咳咳——” 沄淰一出手,狠狠的将宜人推出轿外。 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安静了,死亡前的脑海中,一一闪过的人是母妃,父皇,流苏,哥哥,齐岳,刘生,隋安,弦王,龙绍焱,天上飞起的孔明灯,那雨中的萤火虫,草原上奔跑可爱的小狼……仿佛三生三世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全部涌现了出来。 忽然,一声巨响,轿子如同一朵盛开的花瓣,四下爆裂,眼前的火花仿若去年父皇寿诞之时空中美丽的烟火,眼花缭乱,绚烂夺目。 烈火中,一个面容阴冷严肃的男子降临在沄淰眼前,那一刻,她屏住呼吸,绝望的眼神睁得老大,瞬间便被蒙上一层薄薄的迷雾。 眼前,那是一张何其棱角分明的脸,那竟然是她朝思暮想的脸! 两百多个日日夜夜,每一个清晨,每一抹暮霭中,都仿佛有他这张脸! 龙承皇?你终于来了!!! 沄淰看着男子冷漠无情的眼,嘴角委屈的弯了弯,心顿时揪成一团。 她想靠近他温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可是,他的鼻中呼出来的香气是凉的!!!手竟如寒冬的冰雪一般森冷刺骨!!!他狠狠的抓着沄淰的手臂,执拗的让她靠近不得! 他的瞳孔晦暗无光,根本没有自己,周身也没有一抹热度。 冰人,不,他冷漠的就像一个死人。 “龙承皇——”烈火中,她微微的喊着,可声音却只萦绕在自己的喉间,她没有勇气喊他的名字。 男子双手粗鲁的将她从烈火中拽出,她只觉得腰间一股疼痛,他对自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精心呵护了。 他带她从轿中腾空而出的时候,她只感到心中一片虚无,云雾缭绕一般的愁绪似密密的藤条一般蔓延至她的心头,又狠狠的在她的心头狠狠的勒出道道血痕,再被刺无情的扎上无数下,直到血肉模糊。 他将她安好的放在地上,面容冷酷凌人,待他眼神忽而如星辉般光亮的时候,却是望向自己肩后的女子。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龙承皇。” 他亦微微一笑,春风化雨般的说,“爱妃。” 原来,他是会笑的。 沄淰的心仿佛顿时跌碎在地上,她回眼望着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竟然失声呓语道,“简歌,原来,你已经有孕在身了,龙承皇,恭喜你了。” 既然,你也过得很好,我便更会安心的走了。 她用冰凉的手指缓缓的摸向袖间,忽然,眉毛一紧。 鹤顶红呢?鹤顶红呢? 她猛得想起刚才——他的手!!!龙绍焱的紧紧钳制住自己的那双冰凉彻骨的手!!! 一道白光在眼前闪现,似乎欲把自己的眼球无情的劈成两半。 沄淰狠狠的盯着龙绍焱紧握起来的手,鹤顶红!!!居然去了他那里!!! “龙承皇,你没事吧?可把我和愢儿吓坏了。” “愢儿?那是姐姐的名字,沄愢,原来,龙绍焱的心里装着的人,怀念的人,一生一世希望陪伴着她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沄愢。” “哎呀——姑娘,你没有事吧。”张公公的身上被火炭烧焦了几个洞,浑身竟然吓得汗涔涔的道,“姑娘千万不要出事,不然,老奴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脑袋都担待不起!” 宜人也跑过来慌忙搀扶着沄淰道,“姑娘你真是好心肠,危难之际,只把宜人往外面推,宜人谢过姑娘!张公公,还不把那个人带走,交给皇上法办!”说着,有指着旁边一群吓得面容失色的小奴婢们说,“你们今天都死定了!等着被诛九族吧!” 沄淰全然不顾,只转过头,看着毅然远去的龙绍焱。 龙绍焱极其温柔的搂着简歌细软的腰肢,慢慢的走进红门金顶。 宏伟辉煌的无极宫前,沄淰失神落魄的小声念道,如果,那两个背影,会是他和我,那么,这座技艺精湛、美妙绝伦的无极宫会更加宏伟华丽! ------------ 83 华宠无极 更新时间:2013-11-26 “皇上登基后,没有住进太上皇的麟福宫,而是移驾麟福宫东面的天乾宫,其中,东面贤福殿,是举行大典、朝拜先祖、祭祀天神的万圣之地,南面怡心殿则,是上朝办公的地方,内设御用书房一处,以供皇帝批阅奏章,办理军政要务,西面是乐阳殿,用于迎接宾客,举行家宴之地,本次各位诸侯国的王所住的含风殿便是乐阳殿的偏殿,北面浴渺殿,则是皇帝的后花园,其中奇花异草无所不有,绿树如茵,四季常青。” 宜人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看着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的沄淰失魂落魄、只字不语的样子,眉头不禁一锁。 “姑娘,你看,这两扇朱漆大门的颜色较别处不同,显赫华丽,却又雍容雅致,光这色泽,皇上便是让工匠调制了足有半月,这无极殿中所有的牌匾,也竟都是皇上亲笔题上去的。” 宜人微微侧目继续看着沄淰,见她对这种龙宠并没有什么惊喜,便继续搀扶着沄淰继续往里走。 “姑娘你看,这阔气十足的甬道是用国内最好的花岗岩建筑而成,上面精心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纹路,从第一步起,只需走十七步,便到了第一道风景——屏风九叠,屏风九叠内外共有九处假山,是用太湖湖底的千年江湖石、飘渺山山顶的黄石,以及黄河的泥沙混合制成,雕琢出来的假山栩栩如生,灵气逼人,矮的如孩童一般高,高得竟比那旁边的合欢树只略矮几分,山间曲觞流水,飞珠溅玉,流转的皆是取自弦国玉龙湖的龙岩水,配上周围从樊藩长途跋涉运回来的合欢树,真是浑然一体,水光山色,鸟语花香,真是令人入迷。” “姑娘,越过屏风九叠,便是第二道风景——峰回路转,这条优美如画的长廊一共有四个转弯,第一转,云鸿相约,姑娘你看,每逢夏日,这里便会聚集南国飞来的南雁,南雁古来便是神鸟,聪慧又聚灵气,想这太极宫定会祥和福祉,连绵不绝。姑娘,第二转,便是南桥有梅,在这里,江南风格的小桥流水中,缓缓浮在水面上的便是并蒂莲,莲花间追逐嬉闹的便是鸳鸯,此处共有鸳鸯九对,每一对,都被皇上赐了名字,奴婢愚笨,皇上说了一遍,却没有记住,只记得其中一对叫做倾宸和慕沄,桥边沿流水栽种了一白一粉两排玉兰花,皇上有心将南北冬夏的景致的融合在一起,这种搭配,宫内可谓独一无二。第三转,天涯地角,姑娘细看长廊两边,挂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同心结,风儿一吹,迎风摇摆,甚是喜人,长廊两侧,栽种的全是合欢树,合欢树下遍布的便是相思木,三月开花,花呈粉红,尤其是结出的相思果,如小红灯笼一般,密密麻麻一片,惹人眼醉,相思树下的绿色娇小的草儿便是四叶草,四叶草上的三块奇大无比的巨石,便是三生石,石头上栖息睡着的鸟儿也是皇上不晓得从哪里弄回来的,便是传说中的比翼鸟。” 若说屏风九叠不过尔尔的话,这“峰回路转”绝对让沄淰记忆深刻。 南雁回巢、并蒂莲花、水中鸳鸯、同心之结、入云合欢、睹木相思、三生三石、比翼双飞,景虽无奇,但是,聚在一处,便狠狠的凿着沄淰脆弱的心,她不禁更加的忐忑了:皇兄,你令我知道这些?究竟为何? “姑娘,峰回路转的第四转,相思无尽。” 沄淰的心猛地一沉,已是脆弱不堪。 她清楚的狠,何宸虽贵为皇帝,只手遮天,但是,每每一转,必将花费他不少心血,而这最后一转,她万万不敢看,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心根本无法承受他所给予的极限。 可是,只一声马儿的嘶叫,就轻而易举的令她秋波转动,只那轻轻一瞥,无穷的泪水,汹涌而出。 “姑娘,皇上说姑娘生在草原,便特意在这长廊两边开辟了很大一片空地,种上一大片草场,有山丹花,绿草地,你看,草地上还有马儿、羊儿在吃草,毡房后面那几个人居然还在烤全羊,哎呀,香气扑鼻,味道肯定好极了。”宜人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 可是,待她转眼,沄淰,却和先前判若两人,先前还极其平静,如今,却已是泪眼纵横。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沄淰慌忙背身擦去眼泪,打岔问道,“张公公呢?怎么不见了?没有跟着我们进来吗?” 宜人见沄淰的表情微微平静了些,才敢回话说,“这里的景致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见的,宜人是跟着姑娘借了光,才有幸欣赏,皇上下旨,除了皇上、姑娘还有贴身侍女可以入内外,其余的人,都要走侧门,张公公刚才带着馥香公主走侧门去向皇上领罪去了,馥香公主一贯的张扬跋扈,蛮横无理,现在,那位都被打入冷宫了,却还不知收敛,屡屡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今天,她敢出手伤害姑娘,皇上肯定治她死罪。” “宜人,我们还是快走吧,照着这个速度,怕是要晚了。”沄淰催促道。 其实,她不过是想早一些再看龙绍焱一眼,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保持自由之身,说不定,下一刻,自己便死了,或者,下一刻,自己便不知道被当成珠宝赐给了谁,又或者…… 她不敢想,何宸,本是自己的皇兄,无需提防,可是,如今,却总感觉一股莫名的防不胜防,他对自己的好,总是让自己忐忑不安,仿佛超出了兄妹之间该有的界限。 他的心,说难猜,也不难猜,却也难猜。 沄淰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红艳,更加的有几分心虚。 “姑娘莫急,前面还有第三处景致——青梅竹马。” 沄淰抬眼,小径通幽,两旁,错落有致的栽种着梅花、竹子。 梅花未开,竹子却郁郁葱葱。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说的,就是这梅花,独善其身,却又遭人妒忌,只能开在寒冬,孤僻无伴,而这竹,也定是逃不过悲惨的命运,万古湘江竹,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只是泪痕多。” 宜人摇头浅笑,宽慰道,“姑娘,奴婢只知道,青——梅——竹——马——此处静谧幽深,是抚琴饮酒的好去处,此处情景,若是有心人,定能如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成为知音。” 沄淰继续绷着脸往前走,却是步步皆殇,皇兄,你是要把我逼上绝境吗? “这又是什么?”沄淰已经哭笑不得,“茅草屋,咦,旁边还有一把宝剑。” 自小喜好武艺的沄淰倒是对那把剑情有独钟,快步走过去,左右掂量,外表朴实无华,可是,拔开剑鞘,却是剑刃凌力,削铁如泥。 “姑娘,你也喜欢这剑?” 沄淰第一次点点头。 “嘿嘿,早知道就把这剑插在进门的‘屏风九叠’上了,奴婢介绍了一个早晨,都没有看见姑娘一个笑模样,之前人家都说姑娘是个爱笑之人,笑起来,貌美如花,美若天仙,这一早,姑娘仙颜不展,可是吓坏奴婢了,皇上可说了,若是姑娘走到这里还不莞尔一笑,我便是犯了杀头之罪!要把我的脑袋吊在合欢树上,让比翼鸟儿喝了我的脑浆。” 沄淰回头,嗔怒的瞅了宜人一眼,假装生气的说,“以前觉得琳儿是个小精灵,现在看来,你可比她鬼多了,我是不是要早点儿提防着。” 宜人赶紧深深一福,满面桃花的笑说,“宜人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终生誓死效忠皇上,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不负皇上重用!” “起来吧,这剑,皇上可说愿意送我?” 宜人忽而伶俐的一笑,发出黄莺一般婉转的笑声,“当然,这‘一剑倾心’就是要给姑娘的!旁人,求个三生三世,都求不来!” “一剑倾心?好难听。” “倾心剑,多么优雅的名字,姑娘怎么说不好呢?” “剑是用来杀人的,倾心,倒不如换个名字,叫绝情!不要了。”沄淰将那剑又放回原处。 “好累!有没有水,随便上来一些吧,休息一会儿,再走。” “有,红豆相思茶。” “停——这里的东西名字都好怪。”沄淰无奈的起身,缓了缓,定了定神,方开口说,“还是走吧,皇兄的盛宴上,汤汤水水那么多,还是去那里用吧。” 沄淰边走边放眼四周之物,这天下相思之物,恐怕在着无极宫里应有尽有,连三生石、比翼鸟、一剑倾心都有,那么,沄欢殿也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气派! “宜人,你入宫多久了?” “刚入宫。” “刚入宫就伺候皇上。” “嘿嘿,宜人的生母曾是皇上的乳母,所以,皇上对宜人总是十分信任。” “我和皇兄虽是兄妹,但是,小时候却极难在一起,从不知皇兄有什么喜好,还一度以为,他果真如皇后他们所说,是个好色之徒,从未想过,皇上登基,别说后宫佳丽三千,却是连一个皇后都没有立。” “皇上喜欢寄情山水,他游走江湖的那段时间,就住在跟这茅草屋一样的地方,每天早晨对着朝霞练剑,他说,那样的日子如神仙眷侣,皇上说,他最希望见到的奇迹,便是一早起来,朝霞中,一位知己向自己翩翩而来,他便宝剑赠佳人,从此,与家人留恋山水,千秋万代。” 是的,他说过,喜欢如齐岳一般,过着寄情山水的生活,只是因为自己,才要当皇帝,还要当一个好皇帝,可他还说过,自己后宫中的女人,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自己的皇后。 这一刻,她开始惧怕何宸对她意外无极的好。难道,从昨夜牵起自己手时起,他便决定了吗? ------------ 84 立你为后 更新时间:2013-11-27 “沄淰姑娘驾到——”张德海公公一声阴脆的声音漂浮在沄欢宫的上方,引得众人瞠目观望。 沄淰走进沄欢宫,顿时,脚底不稳,脑中眩晕。 那是一座何其华丽的红色琉璃殿,那红,磅礴到可以将浑身凝固的血液奔腾澎湃! 而何宸,一身黑丝金龙黄袍,正威严的坐在那一团红前,清高脱尘,满面春风。 沄淰看着何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震撼,她本就口干舌燥,可这会儿,似乎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心也突突的乱跳,仿佛随时都能爆炸。 “沄儿参加皇上,祝吾皇生辰快乐,万岁万岁万万岁——” 沄淰低头微微一福,斜头锁眉,她才发现,馥香公主已伏在地上,鼻口流血,屁股上不知被打了多少板子,已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沄淰深深一福,她趁机微微用眼睛的余光去感受着馥香的脸,苍白如白,奄奄一息。 馥香的眼神绝望,她呆滞的看着旁边一身大红的沄淰,仿佛是认了命一般,嘴里有气无力的骂道,“贱——人——” 一支筷子从台上飞来,如离弦的箭,瞬间毫不留情的从馥香的头顶穿过,只见馥香的身子猛得一挺,瞬间便闭上了眼睛。 三两滴血方才落到地上,溅落在沄淰的脚尖前面。 何宸依旧高高的坐在大殿之上的案桌前,远远打量着一身红衣妖娆的沄淰,竟失神痴痴的看了许久。 他一脸爱慕的表情,而她,却是挑眉,仿佛带着几分嗔怪。 他依旧笑,笑得她有点更加气了,只站在大殿中央,迟迟不肯走向前去。 “哈哈哈哈——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被娇宠成性的六公主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美啊!真是美!真像那画上的仙女!” 何宸原本沉浸在沄淰的美丽中,突被这粗鲁无礼的声音打断,不禁微微侧目,脸上虽淡笑,但是,语气却不冷不热的说,“沄儿,平身——” 他又远远的伸开右手,微挑起唇角道,“沄儿,来朕身边坐。” 沄淰缓缓站起头,在宜人的搀扶下,慢慢往那高台上走,每走一步,便离他的人生近了一步。 她的心在浅浅叹息,从不晓得,这个从前与自己一样,轻易就被遗忘在宫中的人,如今,可以只手遮天,成为天下的皇帝!而自己,也可以坐在他的身旁,一同受天下各王的膜拜! 她只一抬眼,便清楚的捕捉到两旁各王的位置。 东面自上而下依次是弦王、梁王、刘生、那位端庄温柔的女子,该是刘生的夫人,西面则是琅邪王、昭武王、龙绍焱、简歌郡主。 看来,何宸已经将龙绍焱和琅邪王、昭武王划为谋反叛逆的一类,而刘生今天,却又为何出现在这种场合呢? 当沄淰快走到何宸身边的时候,何宸方才看到她额角的淤青,沉稳道,“馥香竟然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张德海,拖出去喂狗!” 沄淰忽而快步上前,紧紧拉住何宸的手臂,见他满眼的奇怪,才慌乱的松开手,哀求着说,“皇兄,求皇兄手下留情,沄儿不胜感激。” 这是沄淰第一次主动与他这般亲昵,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让何宸感觉出那么一点儿开心,一丝甜蜜从他的心底慢慢升起,这是他一辈子第一次如此开心。 何宸瞬间迷人的笑着,转眼看着张德海说,“厚葬!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一同厚葬了吧。” “皇兄,沄儿日夜念佛,还怕积攒的福气不够,那些下人,不过也是受了馥香姐姐的唆使,听说司衣局已有一批老人被放出宫去了,就暂且让她们去那里帮忙吧,求皇兄恩准!” 何宸竟然不管不顾下面各藩王的存在,爽朗的一笑,双手爱慕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道,“倾髻,沄儿,又好看了许多呢。” 他扶着沄淰坐下,看着大殿中央垂手而立、左右为难的张公公道,“还不按照姑娘说的办!” “是,奴才这就去——” 张德江露出一个笑,大汗淋漓的和几个小公公将馥香的尸体拖出去。他边走边合计,若不是碰上性子好的沄淰姑娘,今天,一起没命的,可能就是自己。 沄淰坐在何宸的旁边,顿时,台下音律四起,一群舞姬上来献舞,沄淰虽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可今天的她根本没有心思看,在何宸强大气场的包围下,她凝神屏息,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着,只一会儿,便觉得腰酸背痛,极其不自然。 一舞完毕,众人拍手连连称赞。 “沄儿,那个舞姬,曾是你母妃的贴身侍女,叫悠娘,朕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皇兄会倾力将你童年的幸福记忆都找回来。” 何宸疼惜的眼神瞬间便让沄淰感觉一股不安,她慌忙的躲避着他灼灼的目光,低头道,“谢皇兄,皇兄为国日夜操劳,不必把沄儿的小事放在心上,沄儿现在过得就很好。” 不知死活的琅邪王居然又开口道,“一个侍女的舞艺都如此惟妙惟肖,那么,六公主的舞艺毕竟堪称天下一绝,请说,去年,一曲百鸟朝凤,瞬间便将弦王的心掳走,竟连长公主都不娶,不知臣等今日是否有幸,能一饱眼福。”说着,便左右看了看,不知死活的酣畅大笑。 沄淰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看向弦王,顿时,沄淰眉毛便挤到一处,弦王依旧满脸的优雅,安静的犹如秋天水面的湖水,那一番风范,在场除了何宸,无人能及。 沄淰虽怨恨弦王曾经欺骗自己,但是,却不喜欢他被人侮辱、讥讽,刚欲还口,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便狠狠的握住她冰凉的左手。 沄淰侧目,只见何宸眉间带笑的说,“朕的沄儿今天身体不适,琅邪王想看,不妨明年再来!” 朕的沄儿? 沄淰心里不禁觉得几分忐忑,她的眼睛竟然不经意间就飘向龙绍焱,可是那个男人,却若无其事的跟简歌耳语什么,亲昵无比。 琅邪王的眼中顿时充斥着一股杀气,他狠狠的抓紧酒杯一饮而尽,优雅全无,忽而却满脸笑意,嘴角一抹奸佞的又继续问道,“太上皇当日可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六公主下嫁给弦王,我等还盼着喝他们的喜酒呢,哈哈哈——” 何宸冷哼道,“太上皇当日赐予弦王的是陈国的六公主温安,而如今,朕身旁坐的,是菓洛族长的外孙女——沄淰姑娘,所以——不——算——数——” 何宸清澈的目光看向正和简歌亲昵呢喃的龙绍焱,远远道,“龙承皇,不知你可愿意将沄儿姑娘留在陈国!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陈国唯一的皇后?”他边说,边更加狠狠的抓住沄淰的手。 沄淰一怔,汗水溢满了整个掌心,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皇兄!沄儿忐忑了一个上午,你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龙绍焱听见何宸的话,方才回头,锐利的眼神盯着何宸,倔强的嘴角瞬间露出一枚笑意,举杯恭敬道,“皇上洪福齐天,沄淰能陪伴皇上左右,是她有福气。” 何宸欣慰的点点头,瞬间大笑起来,“好!龙承皇对朕果然忠心耿耿!”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沄淰的心顿时被掏空了,望着龙绍焱浅笑的面孔,瞬间,她听不到世间的任何声音,自己的七魂八魄也随着大家刺耳的笑声飞出宫外,她的心,痛的木了。 龙绍焱,若不是因为你来了,我为何一身大红,屈尊至此呢? “沄儿,你可愿意?”何宸轻柔的声音在沄淰的耳边回荡,仿佛一曲催魂,让人心里七零八乱。 沄淰的身体仿佛置于千年的冰下,寒冷的令她思绪停滞,她木木的回过神来,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的颤抖着说,“皇兄——” “朕问你,沄儿可愿做朕的皇后?” 沄淰的眼角快要溢出泪来,她竟然轻轻的摇着头。 “皇兄,沄儿,沄儿是皇兄的妹妹——沄儿——还不能接受——” 何宸微微笑着,他不禁没有生气,却还意外的拍拍她的肩膀,体贴备至的说,“沄儿,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无极宫,便是朕送你的生日礼物,只要沄儿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住进来!朕会一直等着沄儿回心转意。” 何宸终于松开沄淰的手,举起酒杯面对下面各位藩王道,“感谢各位光临朕的生辰,朕今天非常高兴,今天,我们就痛快畅饮,不醉不归!” 沄淰的眼睛再也不去看龙绍焱,她只盯着郁郁寡欢的刘生,忽然间懂了他的落寞,她狠狠的握着手中的那枚丝帕,上面,是她亲自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桔梗花,那团浅浅的紫,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却触碰不到。 悠扬动人的弦乐刚袅袅而起,忽然,简歌一口红血喷涌而出,瞬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痛苦不堪。 “爱妃——”龙绍焱顿时惊慌失色,大嚷道,“爱妃——你怎么了?” 简歌的父王昭武王也赶紧跑到简歌面前,面容失色的喊着,“酒——酒中有毒——” 各位藩王顿时面容惨白,都瞪着自己面前的酒,不敢乱动。 沄淰慌乱间欲起身,却被何宸瞬间扯住,“坐下,朕的身旁最安全。” 简歌,以及他们的孩子,难道,就这样去了吗?人生中的陷阱,竟然如此之多,生命,真的很脆弱。 刘生在夫人的搀扶下来到简歌的身旁,刘生聚精会神的号了号脉,方转回头,一脸失望落寞的恭敬回道,“启禀皇上,龙承皇妃中毒已久,毒已入骨,已经去了!” “什么!!!”一旁的昭武王顿时破口大骂道,“我女儿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毒???我要杀了他!!!”昭武王虽年逾五十,但是,身为将军的他看起来却还是体格健硕,声如洪钟。 一旁的琅邪王冷笑着斜着白眼珠道,“昭武贤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在场的都是皇上的人,谁能给你女儿下毒?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呗!怀着孕还到处跑!” 昭武王冰冷的脸孔顿时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何宸道,“皇上!” 何宸的面孔顿时不悦,三分气愤道,“昭武王!朕想杀人,何须偷偷摸摸?” 昭武王顿时如醍醐灌顶,径直走向琅邪王道,“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你女儿嫉妒我女儿已有身孕,便下此毒手???” 何宸的眼睛迷成一条线,几分威胁的说,“昭武王,你疯了吗?饭可以乱吃,话怎么可以胡说!” 琅邪王也登时不悦道,“老子没有在你女儿酒里下毒!老子一辈子光明磊落!这种阴毒的手段,我干不出来!” “龙承皇妃的毒至少也有三个多月了——”刘生淡淡的边说边往回走。 昭武王的面孔顿时凝结成冰,嘴角哆嗦的说,“什么?三个月!!!”他回身,瞪着一旁的龙绍焱冰冷道,“龙绍焱,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如果我查出来此事是你做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昭武王恶狠狠的看着龙绍焱,最后,还是含泪抱着简歌的尸体往宫外失落的走去,只一瞬间,便已苍老。 ------------ 85 朝思暮念 更新时间:2013-11-28 昭武王顿时如醍醐灌顶,径直走向琅邪王道,“你说,是不是你干的!你女儿嫉妒我女儿已有身孕,便下此毒手???” 何宸的眼睛迷成一条线,几分威胁的说,“昭武王,你疯了吗?饭可以乱吃,话怎么可以胡说!” 琅邪王也登时不悦道,“老子没有在你女儿酒里下毒!老子一辈子光明磊落!这种阴毒的手段,我干不出来!” “龙承皇妃的毒至少也有三个多月了——”刘生淡淡的边说边往回走。 昭武王的面孔顿时凝结成冰,嘴角哆嗦的说,“什么?三个月!!!”他回身,瞪着一旁的龙绍焱冰冷道,“龙绍焱,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如果我查出来此事是你做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昭武王恶狠狠的看着龙绍焱,最后,还是含泪抱着简歌的尸体往宫外失落的走去,只一瞬间,便已苍老。 四周顿时冷寂一片。 沄淰回头问道,“皇——皇上,沄儿不喜欢这喧闹的场面,只想去含风殿看看哥哥猎豹将军,话话家常,求皇上恩准。” 何宸看着身旁一脸煞白的沄淰嘱咐道,“好,带上悠娘,宜人,你也去吧,以后,就伺候沄姑娘了。” 宜人笑嘻嘻的福了福。 沄淰沿着华丽的琉璃阶梯步步走下的时候,渐次同弦王、刘生、龙绍焱擦肩而过,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离开。 正所谓,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歇雨亭,她又来到这个地方,从正午坐在傍晚,只安静的坐在那里,默然的望着远方,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里,又再想些什么。 “沄姑娘,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皇上怪罪下来,我和悠娘都是必死无疑的,求沄姑娘吃一点儿吧。”宜人哀求道,这已是求了七次、八次了,可是,次次,沄淰都是充耳不闻。 “是啊,沄儿,看在悠娘伺候过太妃的份儿上,勉强吃一口,这可是从草原上带来的手抓肉和酥饼,是猎豹将军特意差人送来的。” 沄淰方才仿佛闻到了一丝味道,缓缓回过头,看了看那手抓肉,竟勃然大怒道,“拿走,统统拿走!我不吃!你们都下去!没有我吩咐,谁都不准来!不然,我定不客气!” 宜人和悠娘忽而吓了一跳,慌忙赶紧离开了歇雨亭。 宜人边走边嘱咐着悠娘说,“咱们还是多去找找蚊子,她伺候姑娘时间长,最了解姑娘的心思了。” 悠娘慌忙点头。 沄淰坐在歇雨亭,天乾宫的上空烟花灿烂,闪得自己的眼睛不禁流泪,她狠狠的垂着自己的头,自怨自艾道,“谁让你喜欢他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心里只装着天下的人吗?你都是活该!如今,又为他心痛,真是自讨苦吃!你活该!” 她嚎啕大哭,第一次,让自己如此放肆。 “沄姑娘——”一声阴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葡萄架下,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自远翩翩而来,丹凤眼中依旧是那番雅然致深,脚下的步子,却有些落寞。 “本王曾说过,这个世界并未一黑到底,还有本王带给你的光亮。”他摊开手掌,一枚娇小微弱的萤火翩翩起舞,瞬间,便照亮了沄淰脸上纵横的泪痕。 沄淰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却勉强着拭泪笑问,“见过弦王,不知弦王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弦王沉稳的一笑,想起她昏睡不醒之时,心急如焚的自己想见上她一眼,竟然却被龙绍焱打伤,可如今,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男子却娶了两房皇妃,便叹息着说,“上次没见到你也好,我只想见到现在的你,满身光彩,妍姿俏丽,被人宠上枝头……”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明明是满眼相思,却还是勉强的挤出一丝苦笑问,“我相信,皇上一定会让你过得好。” 沄淰点点头,却背过身去,继续扶泪。 弦王缓缓走到沄淰的身后,从袖间掏出当初那枚结发,塞到沄淰的手中道,“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走,纵然天崩地裂,不管何时何地。君子一诺,生死契阔。” 沄淰轻轻摇摇头,笑笑,“你又能带我去哪里呢?只不过是从一个封闭的皇宫到另一个封闭的皇宫,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我是缘浅,怪不得别人,不过,我已经相信了你说的话,这个世界,不会一暗到底,我的心里,永远会有一只萤火虫,帮我着凉那一寸最温暖的地方。” 弦王浅笑,“好,我明天起程回弦国,祝你幸福。” 沄淰边哭边来到他身边,拦住他的去路道,“每次相见,总是匆匆,真是害怕,下一次见面,你我已经垂垂老矣。” 弦王亦是十分悲痛,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道,“都这么大了,还是哭。”他看着他白皙的玉颊又淡淡的说,“天不老,情难绝,好好活着。” 当那一抹青色慢慢消失在葡萄架下时,沄淰看着花丛中的那一只萤火虫,淡淡的说,“弦王,一路顺风。” 一个人穿越黑暗慢慢往回走,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异常的喜庆。 沄淰叹了口气,轻轻道,“逝者如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没人跟我喝酒,我就练练我的功夫,看看有没有长进!” 风恬月朗,微风徐徐,她一笑,脚下生风。 “嗖嗖嗖——”整个皇宫都要被沄淰逛遍了,街街巷巷,高墙深院,虽然没逛出个大情小致来,但是,大汗淋漓的她却是十分畅快,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亭下依着石柱发呆。 “累了,就过来喝口茶吧。”一个柔和关怀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飞来。 沄淰的脸兀自一哆嗦,浑身打了个冷战,“皇上——” 亭内外顿时灯火通明,四周也是火树银花,仿佛白昼一般,大半个院子的景致皆尽收眼底,几棵白色的玉兰在红灯的映射下,仿佛被晕染成淡淡的红色,偏偏又夹着着淡淡的香,顿时别有一番景致。 亭内慢慢转出一袭淡月白色颀长的身影,何宸眼中折射出清高绝俗的光芒,幽静的脸上,此刻还挂着一抹轻佻的微笑。 “这半夜,来来回回,可尽兴了?” 沄淰脸一红,主动挑了一个较远的位置坐下,回道,“让皇上见笑了。” 何宸已经举起杯,小小的嘬了一口,又道,“你若闷了,想到处走走,就告诉朕,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对身体不好。”他顿了顿,又问,“这一夜,东西两园,书房,后厨,都逛遍了,这会儿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吧,我就命张德海准备了些茶歇,来,一起享用吧。” 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两眼柔情,惊才风逸。 沄淰看着何宸一本正经的坐在红灯下,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似有了几分血色,便也不管不顾,拿起一颗果子就美滋滋的吃起来。 何宸起身,一身优雅的走到沄淰身旁,拉起她的手,携她向玉兰树下去了。 沄淰只觉得头脑一热,脚下便像生出翅膀一样,跟着何宸飘飘欲仙的走了起来。 微风吹起何宸鬓旁的长发,宁静淡然的侧脸和眼角生出的万种情思。 沄淰只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同仙人在漫步,安静中,唯有两人脚下单调的“嚓嚓”声。 “龙女花?”沄淰挣脱了何宸的手,蹦蹦跳跳的摘了一朵洁白的龙女,插在耳边,又摘了一朵,一边嗅着它的香气一边说,“人间难得一见的龙女花。” 何宸走到她旁边,抚摸着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半天不语。 今天的何宸自与从前大大不同,他不再当沄淰是自己的妹妹,他要她堂堂正正、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女人!这天下,自己唯一的女人!母仪天下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他的眼中似乎总藏着一些含情脉脉,当沄淰抬头的时候,他不禁躬下身去,在她唇上便是轻轻一点。 沄淰的脸上顿生千万种尴尬。 “去朕的书房看看吧。” 沄淰默默点点头,随他而去。 推门进至书房,一股书香墨气扑鼻而来,书房内灯火通明,一股迷迭香也随之而来,走了这么许久,沄淰却还是有一些疲惫的,闻到此香,便顿然精神了许多。 书房很是宽敞,墙上挂着一些山水字幅,因沄淰素来对画不感什么兴趣,便也不晓得那些字画的出处和由来,但是,想来想去,能被何宸看上的一定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为了不让他看不起自己,便装模作样的欣赏观摩起来,画下面,是一个很大很气派的书柜,里面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类的书籍也是必应有尽有,就是没有武术秘籍,这倒令沄淰有点儿失望。 何宸见沄淰意犹未尽的欣赏着自己的书房,脸上露出些许的得意,然后,任凭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也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再待沄淰回首看来,一副“美人图”便跃然纸上,那图上顾兮盼兮的美女佳人分明就是自己。 沄淰脸上一阵热辣,口中生生说了句,“皇上,我先回去了。” ------------ 86 爱一生 更新时间:2013-11-29 沄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次日清晨。 安静优雅的书房内,一抹阳光倾斜而入,打在她干净白皙却又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一席红衣外面,是一件褐色的金龙披风,她缓慢睁开的眼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着何宸的披风,不禁责怪自己在何宸面前的失礼。 宜人在旁端秀的立着,看见沄淰醒了,便笑着说道,“沄姑娘醒了,皇上早朝去了,皇上交代,晚上会去朝凤宫看咱们,另外,刘太师的夫人王氏正在外面等候拜见您呢,沄姑娘,我们梳洗吧。” 沄淰只觉得太阳穴忽而疼的厉害,自己边轻揉着边说,“好,只是,这红色的衣服太过于刺眼,还是拿件素色的来换上吧。” 宜人微微福了福,笑眯眯的看着沄淰,快步走出门去,边走却边说,“沄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奴婢还是觉得红色更好看。” 沄淰无奈的笑笑,想着昨晚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何宸,心里五味具杂。 阳光明媚,莺鸟啼鸣,花香四溢,整个园子都笼罩在一片浓绿之中。 沄淰一身蜀锦娟纱金丝玉兰长裙微步款款的走在这偌大的宫里,玉头上的玉玲珑凤蝶钗插在端庄秀美的堕马髻上,那淡粉色的步摇此刻正在微风中有规律的摆荡,后面跟着的便是刘生的夫人王氏。 “沄姐姐,贱内听太师说,您是最喜欢也是最懂玉兰花的了,今天闻到姐姐身上充满了玉兰花的香气,可见姐姐对这花儿是喜欢到了极致。” 沄淰点了点头,王氏的声音甜美,说出来的话如蜜糖一般,听着就让人感觉痴醉。 她回身问道,“他待你可好?” 王氏几分羞赧的低下头,“太师待我极好,只是,贱内不能替太师分忧,故一直暗暗自责。” “哦?”沄淰回头,挑眉,“夫人何出此言?” 王氏面露难色,继续道,“太师的腿疾极重,贱内命家丁四处寻找良方都不奏效,贱内的叔父在弦国经商,带人传话说玉龙湖的温泉水可以缓解太师的腿疾,前些日子,贱内便与太师说,不料,被太师冷语相讽,说贱内目光短浅,不知为国操劳,贱内面壁思过了数日,太师这才得以原谅。” 王氏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望着沄淰的眼睛,似一只寻求帮助的羔羊一般可怜。 沄淰淡淡一笑,抓住王氏的手道,“无妨,等我去跟皇上禀明,看他还敢不从。”沄淰拉着王氏的手意味深长的说,“太师一心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性格也多顽固,但是,太师的心肠最好,你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要多包容他,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必定会待你好的,相信我。” 王氏原本委屈的脸色忽而一变,似透着几分欣慰,垂泪道,“谢谢沄姐姐,姐姐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得姐姐相助,太师的病必能有所好转,到时,贱内必好生伺候太师为国效忠。” 沄淰意味深长的一笑,叹道,“得妻如此,不枉太师此生,保重。” 因为沄淰没有用过早膳,在宜人的提醒下,王氏便也早早的离开。 沄淰回到朝凤宫的时候,蚊子和悠娘正在院子里唠家常,只听蚊子滔滔不绝的说,“公主每天早膳过后都要舞一个时辰的剑,然后便会一直待在屋子里,或是看书,或是发呆,这个时候她不喜欢被人打扰,中午的时候,喜欢小睡一会儿,下午,会去园子里走走,每天晚膳后,都要用玉兰花沐浴,对了,公主不喜欢吃那种大块的肉,不喜欢吵闹……” “蚊子,悠娘面前,你敢倚老卖老,她可曾经是侍奉我母妃的亲近之人,以后,你要跟她多学习,不然,我迟早看不惯你这张跟刘太师一样叨叨个不停的嘴,把你给嫁出去。” 蚊子吐了吐舌头道,“公主,蚊子还没侍奉够你,老也要老死在公主身边——” 还未等蚊子说完,宜人便笑着打趣道,“蚊子姑娘,可再也不敢称你的主子为公主了,皇上特意为姑娘修了无极宫,可是有万分诚意让姑娘做堂堂陈国的皇后,母仪天下,现在,就等咱们姑娘一句话了。” 蚊子忽而瞠目结舌,边惊诧的看着沄淰,边结巴的说着,“什么——这——这——” “悠娘,沄姑娘喜欢兰花,听说,你的兰花糕做得最好了,快去后厨教教我,我也学习学习。”宜人嬉笑着便挽着悠娘去了后厨。 院中,只剩下沄淰和蚊子,晓风轻柔,桂花飘落处,馥香浮云端。 沄淰坐在桂树下的石凳上,一声一声叹气,她微微侧过身子问道,“蚊子,你说,我这是不是在自讨苦吃,回来了,便也走不了了,其实,现在就是要我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蚊子也叹气,边捶着沄淰的后背边说,“公主命带富贵,寻常家的姑娘是想求还求不来的东西,公主却不求自得。” “不求自得?”沄淰苦笑了一下,“以前,是我劝太师和将军,如今才知道,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多么的度日如年。”她转过头,拉着蚊子的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蚊子,记住,一定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管千辛万苦,都要坚持下去。” 蚊子的眼中瞬间便流出泪来,“公主,蚊子知道你还惦记龙承皇——” 沄淰忽而不耐烦的慵懒起身,看着烈日照在头顶,说道,“皇上晚上会来,你也去忙吧。” 本来说好的要用早膳,但是,沄淰却还是胃口全无,自己一人便往外面去了,她的脑海中现在只有一件事,如何说服刘生去玉龙湖温泉治疗腿疾。 正说着,只见张公公在花园旁教育几个小太监道,“一会儿都到处找找皇上,找到了好生伺候着,皇上今天可是龙颜大怒呢,快去快去。” 几个小太监连连点头,快步去了。 沄淰惊诧,便走过去,问道,“张公公,皇上可是不高兴了?” 张德海见是沄淰,连忙过来一福,一脸凝重的说,“昭武王失去了心爱的女儿,早朝之时痛哭流涕,皇上本就很包容了,这时,刘太师上奏,说是近日京城中发生了一件极其有伤风化的事情,琅邪王的侄子此次来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了一个街上化缘的尼姑,尼姑不堪屈辱,撞墙而死,引起民愤,这也不算什么,最气人的还属那龙承皇,进贡了一只踏雪胭脂马,那马儿生得漂亮,皇上便当众带着马儿去马场转了一圈,不料,那马儿性子顽劣,竟将皇上摔了下来!皇上气愤,当时龙颜大怒,忿忿离去,老奴也没跟得上,这会儿,正差小的们去找呢。” 沄淰连忙问,“皇上没受伤吧?” 张德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自责道,“老奴也不清楚,唉,沄姑娘,皇上身边没有一个女人照顾也不行。”他打量着沄淰安静的表情,壮着胆子道,“沄姑娘,皇上对您的心思,可是世人共睹的,还望沄姑娘三思,老奴下去了!” 沄淰却拦住道,“好久没骑马,带我去看看那马!” 张德海本想去寻皇上,但是,看见沄淰这位姑奶奶一脸不罢休的神情,便也恭敬道,“得嘞,沄姑娘这边请——” 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雨,张德海边走边说,“沄姑娘,你浑身都湿透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皇上本就很不痛快了,姑娘再染上风寒,奴才就是一死也难解皇上心头之恨啊!” 沄淰虽然浑身被浇透,但是,却还是一脸兴致盎然的往马厩方向走去。 第一眼看它,沄淰就认识它,龙绍焱曾经送给五姐如宾的胭脂,多日不见,飒爽依旧,一身的胭脂红,眉心一点白,美丽依旧,当初,自己就是骑着它,才最终走进齐岳的寨子,走进了这一段去而难返的路。 “我骑过它,嘿嘿。”沄淰莞尔一笑,脸上的雨珠沿着弧度极好的脸颊滑落,显得有几分女子的活泼和俏皮。 “沄姑娘——”张德海看着跃跃欲试的沄淰焦急的似要吐出血来。 “你退下!去找皇上去吧!不准打扰我!” 沄淰轻轻的走过去,胭脂后退了几步,低声咆哮了几句,许是对沄淰有几分陌生,于是,带着一点的戒备。 沄淰去旁边弄来一些新鲜的马草,它也是远远的看着,在原地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兜兜转转,一点都没有亲近的意思,还是个倔强的姑娘。 沄淰前后左右看去,刚好无人,便挽着袖子跳进马厩,憨厚得对胭脂前后左右都笑了个遍,可胭脂却低低的发出几声咆哮,似乎是到了容忍的边缘,还是个毫无度量的姑娘。 沄淰有点儿恼了,叉腰威胁道,“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草原上的马就高高在上了不起!他现在把你送给我们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胭脂侧目看着沄淰,然后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她!还是个不知好赖的姑娘! 哎呀!好大的马胆! 沄淰揪住它的耳朵,大吼道,“胭脂!跪下!我要骑上去!” 岂料,胭脂卯足了浑身上下的劲儿,奋力的挥舞着前蹄朝沄淰的脑袋猛砸下来!还是个易怒暴躁的姑娘! 沄淰转身一避,原本以为躲开,可是,脚下一划,摔进半泥半粪半草的泥泞之中,浑身上下,不堪入目。 沄淰猛地打了个哆嗦,恶狠狠的盯着胭脂说,“小家伙,你等着,看我明天如何收了你!” 正警告着,一个菓洛族打扮的小厮拎着马草来喂马,见沄淰这番,便推测出事情原委,他朝沄淰福了福,极力克制住脸上的欣喜,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枯干的玉兰花瓣,一本正经的在胭脂前面晃了晃。 一股玉兰的香穿过雨帘飘进沄淰的鼻中,那股淡雅的倾向是自己今生今世最喜欢的。 胭脂闻见玉兰的味道,竟然乖乖的凑了过来,闻了闻,然后,便奇迹般的收起了小脾气,任凭小厮随意抚摸! 咦???喜欢玉兰的姑娘!!! 叹为观止! “马儿也喜欢玉兰花?” 那小厮冷哼一声,爱搭不理的说,“只不过是因为姑娘骑过它,龙承皇才会把它当个宝!不然,就它这个脾气,早就被宰了吃肉了!龙承皇待它极好,胭脂极其依赖龙承皇,后来,龙承皇欲把它献给陈国皇帝祝寿,便疏远了它。胭脂整日悲啼,竟把嗓子吼得哑了,龙承皇心疼,便想了一个主意,他在自己的身上撒上玉兰花粉,久而久之,胭脂便熟悉了那味道,现在,即使龙承皇不在它身边,但是,只要它一闻到玉兰花的味道,脾气暴躁的它便觉得龙承皇就在身边,便也顿时安静了,可是我却知道,龙承皇这么做,何尝又不是自欺欺人,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呢?” ------------ 87 恋一世 更新时间:2013-11-30 “马儿也喜欢玉兰花?” 那小厮冷哼一声,爱搭不理的说,“只不过是因为姑娘骑过它,龙承皇才会把它当个宝!不然,就它这个脾气,早就被宰了吃肉了!龙承皇待它极好,胭脂极其依赖龙承皇,后来,龙承皇欲把它献给陈国皇帝祝寿,便疏远了它。胭脂整日悲啼,竟把嗓子吼得哑了,龙承皇心疼,便想了一个主意,他在自己的身上撒上玉兰花粉,久而久之,胭脂便熟悉了那味道,现在,即使龙承皇不在它身边,但是,只要它一闻到玉兰花的味道,脾气暴躁的它便觉得龙承皇就在身边,便也顿时安静了,可是我却知道,龙承皇这么做,何尝又不是自欺欺人,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呢?” 小厮不懂自己的苦楚,只替龙承皇辩驳,沄淰虽心里不悦,但是,还是客客气气的转身欲往回走,不料,正看见张德海气喘吁吁的在雨中穿梭。 沄淰看着不禁笑道,“张公公,您真是辛苦?怎么又跑回来了?担心我被胭脂吃了不成?” 张德海慢慢停下脚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是皇上要把它吃了,皇上命老奴这把它牵到后厨宰杀!” “等等!这可是我们龙承皇最心疼的马了,不能牵走!”小厮狠狠的拽着马缰,死死不松手。 张德海顿时不高兴,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厮,露出气愤的表情,尖尖着嗓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皇上抢东西!”他边说边狠狠推开小厮,把小厮狠狠的推了一个踉跄。 小厮顿时不悦,在雨中阴沉着脸,眼中愤怒汩汩而出。 张德海一把拽过马缰,胭脂嘶吼着在原地打转,张德海气愤,竟从旁边随手拣了根木棒便朝胭脂的后背揍去,胭脂一痛,竟然聊起橛子,围着马圈开始疯狂的奔跑,溅了张德海一脸的马粪。 张德海顿时火冒三丈,叫住了旁边正好过来的三个小太监,四个人一起撸起衣袖、拿着棍子开始对胭脂进行围追堵截。 喂马小厮原本以为胭脂能逃过此劫,不料,此刻,四个人已经将胭脂牢牢的围在一角。 张德海怒气冲冲,拿着棍子又在胭脂的后背一顿抽打,顿时,几条血流便从胭脂的后背溢出。 张德海边打边骂,“畜生!敢跑!有种你再耍一个脾气试试!杂家不信,治不了你!一会儿,活活把皮给我剥了!” 另外三个小太监连忙点头,一个狠狠的在前面扯住马缰,两个在后面推马屁股,胭脂这才一步一步被移出了马圈,口里散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啼叫。 喂马的小厮顿时疯一般的从后面拦住三个小太监道,“不能带走!这马是龙承皇进贡的马,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张德海笑盈盈的凑上前去,气愤的说,“它现在是皇上的,皇上说杀就杀,废什么话呀?皇上可是还等着吃呢!起开!带走——” 喂马的小厮执拗的挡在前面,于是,一个小厮对着4个公公便开始厮打在一起。 “住手——”一声严厉的声音顿时划过,沄淰侧目,但见何宸和龙绍焱一前一后撑伞而来。 一个清高绝俗,黄袍翩翩,自信的眉宇间,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尊贵,如千山瀑布一般,清澄壮目。 一个面容冷淡,一席紫衣,锐利的眼中透出一股戾气,嘴角的三分笑更像是诡道,整个人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无法看清。 沄淰福了福,未等开口,便被何宸拉倒伞下,他关怀备至的问,“下雨了,怎么也不躲躲,浑身泥泞的站在雨里,染了风寒可怎么办?”他边说,边轻轻替沄淰擦去脸上的污秽。 沄淰竟然一躲,半个身子跳进雨里,客客气气的回话说,“皇上,沄儿身上污秽,皇上乃万金之躯,不能靠近。” 何宸的脸顿时有几分僵硬,便也停下手,转眼看着一旁厮打的满身烂泥的张德海道,“张公公,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弄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张德海卑躬屈膝委屈道,“皇上明察,都是这个小厮,阻止奴才,老奴才被逼无奈,动了手。” 何宸根本没有看那小厮一眼,眼角的余光微微的瞟向身后的龙绍焱问,“龙承皇,一个喂马的小官都是如此的尽心竭力,你好福气。” 龙绍焱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微微的笑,接着何宸的话道,“皇上,臣教育无方,还请皇上见谅!”他边说边严厉的呵斥那小厮道,“我进贡给皇上的东西便由皇上亲自处置,何时轮到你一个小马官指指点点了?还不快快退下!” 喂马小厮的眼中顿时流出泪水退下。 沄淰苦笑,从袖中拿出玉兰绢帕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轻轻走到胭脂身旁,刚才还嘶吼不停的胭脂闻见玉兰的香味,忽而安静了下来,眨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沄淰,仿佛是在看一个救世主一般。 沄淰看着胭脂后背上被雨水浇透的伤口,不禁难过的说,“你的脾气倒是跟我有几分像,只是命不如我好。” 沄淰转眼看着何宸,浅笑着问,“皇上,如果沄儿有朝一日能骑着它在‘相思无尽’处,会不会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何宸的眼光顿时震颤,眼中,一个红衣女子骑着一匹胭脂红马,在绿色草地上尽情欢畅的奔腾,偶尔,她会朝他开心的笑,犹如那个静谧的下午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沄儿,你喜欢这匹马?”何宸问。 “比起它俊逸的外表,我更喜欢它这个性子。”沄淰回道。 沄淰边说,边极其失望的看着何宸身后的龙绍焱,那一句“我进贡给皇上的东西便由皇上亲自处置”,深深的灼伤了沄淰的玻璃心。 “它是比较有个性,就跟你一样,倔强,执拗。”何宸微笑着说,“但是,它好想很喜欢你,再倔强、执拗的生命,也会有臣服的对象。” 沄淰颌首,微微福道,“那沄儿就牵胭脂回朝凤宫去了,对了,张公公,麻烦去将贾六传来,我要给胭脂看看后背上的棍伤,对了,下次离它远一点,要是你们惹得它不高兴了,或者拳脚相加,我会毫不客气的。” 张德海痴痴的看着沄淰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再看着笑着的何宸,瞠目结舌。 “张公公,跟着她,别让她淋病了。”何宸递过手中的雨伞给他。 “这——”张公公再次迟疑。 “去吧。” 何宸笑着回头问着龙绍焱道,“你不后悔把他送给我?” 龙绍焱主动上前替何宸遮雨,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的佳人,自始至终只有草原上的猎狼一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昭武王虽然勇猛,但是,论起计策,远在琅邪王之下,如今,简歌郡主死去,他们两个互相猜忌,琅邪王也收敛了很多,只要我们逐一削弱他身边的肱骨,任凭他琅邪王再精明,也是孤掌难鸣。” 何宸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拍拍龙绍焱的肩膀道,“朕早就相信了你的忠诚,一个个替朕除掉他们。” 愈加稠密的雨丝中,龙绍焱狠狠的握着拳头看着何宸渐次模糊的身影,嘴角挤出一股寒冷的笑。 沄淰只是让张德海将胭脂直接送回朝凤宫,自己却在歇雨亭停下,虽然浑身依旧湿透,心里还一直惦念着究竟要用什么办法能让刘太师安心去玉龙湖。 就在这时,就听蚊子跑来说,“公主,不好了,刘太师的夫人王氏刚才跑来哭诉,说是半路遇见琅邪王的侄子南宫瑾,被调戏了,她怒不可遏,跑来找公主做主。” 沄淰怒道,“他吃了雄心豹子胆!” 沄淰双目圆瞪,一股邪火从双眼喷灌而出,正怒火中烧之时,便只听旁边一个奴婢边跑边大嚷着哭诉道,“南公子,求您放过奴婢吧。”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暗粉色紧身上衣的女子,袖间绣着暗红色的花纹,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被紫色的腰带紧紧束缚着,勾勒出一副完美的身材,这种打扮,该是司衣局的女子不假。 “那不是司衣局的墨菊吗?”蚊子道,“她心灵手巧,公主衣服上的刺绣都是她亲手绣上去的,今天,怎么也遇见南宫瑾那么臭不要脸的呢?”蚊子攥拳骂道,“公主,你若不方便出头的话,我就去收拾收拾她,好赖我也是在军中混过两年,听说,南宫瑾的身手也不怎么样!” 沄淰皱眉转眼,只见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身材魁梧,两眉浓密的男子在身后对墨菊拉拉扯扯。 说话间,南宫瑾这个恶人正露出淫笑,一把搂住墨菊便往一边花丛处拖去。 “司衣局的小奴婢大白天的不干活在这里做什么?”沄淰大喝一声,挑眉怒问。 男子听见如此清澈的声音,不禁喜上眉头,心想,声音都这么好听,人也定是个标志的佳人。 他回头一望,不禁心头一颤,双眼充斥着喜悦的目光,一个女人立在亭中,品貌端庄,丽质天成,雨水冲花了她脸上的胭脂水粉,那种素颜的美,犹如一朵不加雕饰的玉,可谓闭月羞花,娇娥下凡。 他顿时嬉笑起来,迈着方步走到沄淰面前,深深的做了一个揖道,“在下是琅邪王的侄子南宫瑾,请问姑娘芳名。” 沄淰并未搭理,看着墨菊道,“你先回去吧。” 墨菊抹着眼泪,轻轻一福道,“谢姑娘。” 南宫瑾慢慢的蹭到沄淰面前,垂涎三尺的样子令人作呕。 沄淰侧目,也对他置之不理,只挽着蚊子步履不快不慢的往旁边一处小湖缓去。 沄淰微微用余光往后看了看,见南宫瑾果然乐不可支的紧随其后,冷目继续看着前方的小湖,心里气道,我要让你这个好色之徒得到应有的报应! 沄淰踱到湖旁,天上的小雨已经停歇,一道七色彩虹横贯南北天际,甚是美丽。 沄淰往湖里一瞅,顿时嫣然一笑道,对着蚊子笑说,“蚊子,这湖里的鱼可真是大,不知道烤出来的味道如何。” 蚊子缩肩一笑莞尔,坏坏的去打量着一旁的南宫瑾。 南宫瑾会意,佯装一副君子倜傥的样子上前,眼中斜睨着湖水中的鱼,面露难色叹道,“姑娘想吃味道肥美的鱼,不如跟在下去街头的‘今朝有酒’,那里的酒和鱼皆是天下第一!” 沄淰笑笑,怅然若失的又对蚊子说,“也不知道湖中游得最欢畅的那只是个什么味道。” 沄淰侧目不冷不热的看着面露难色的南宫瑾又问道,“莫非公子不会游水?公子若不抓上几只肥美的鱼上来,就请回吧,别没皮没脸的跟着,让人看着,好生厌烦。但是,今天你调戏宫女之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我做梦的时候不会说出去。” 南宫瑾顿时面露出一道凶色,得得瑟瑟颤颤巍巍的说,“你以为你是谁,浑身烂泥,本公子能屈尊降贵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还妄想本公子给你捉鱼,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我就非先吃了你,看看,哪个敢有微词?” 沄淰冷笑,“好色之徒,酒囊饭袋,既然皇上舍不得杀你,我就替他收拾收拾你。” 说着,一脚便将迎面而来欲痛下杀手的南宫瑾踢进湖里。 ------------ 88 好色之徒 更新时间:2013-12-23 南宫瑾顿时面露出一道凶色,得得瑟瑟颤颤巍巍的说,“你以为你是谁,浑身烂泥,本公子能屈尊降贵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还妄想本公子给你捉鱼,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我就非先吃了你,看看,哪个敢有微词?” 沄淰冷笑,“好色之徒,酒囊饭袋,既然皇上舍不得杀你,我就替他收拾收拾你。” 说着,一脚便将迎面而来欲痛下杀手的南宫瑾踢进湖里。 南宫瑾被踹进河里,顿时在水里上下乱窜,头上披挂满着水藻,口鼻中充斥着湖水,边呛水边呼救道,“仙子姑娘——仙子姑娘救命——我就是那么一说——别当真啊——救命——” 蚊子一肚子的气总算是消了,这会儿捂鼻只剩下灿烂的笑,叉腰洋洋得意,一副姑奶奶得理不饶人的架势骂道,“南宫瑾,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连沄姑娘都敢惹。”她边说,边四处寻一颗大石瞄着南宫瑾的脑门子就砸了上去。 只听“哎呦——”一声,南宫瑾被石头砸了一下,痛得大喊,他在湖里胡乱的挣扎,激起漫天的水花,见岸上的两个人果然无动于衷,想必是想只自己于死地,便更加卖力的呼喊,希望远处恰巧路过的什么人来搭救一下,可刚一喊,水便灌进口中,他被呛了几口水,眼睛便已是灰茫茫的,整个人渐渐的也慢慢沉向湖底。 河边的海棠开得异常的妖娆,沄淰顺手摘了一朵,轻轻一闻,花香沁鼻,她一片片摘起花瓣,嘴里轻轻的数着,“一、二、三……十五——” 她的眼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冷漠,被海棠花映衬得雪白的脸也异常的冰冷。 起初,蚊子还是幸灾乐祸、大快人心的,可是,后来,看着沄淰冷冰冰的样子,便提醒道,“公主,再不救他,他可真的没命了,他的身份可不容小觑。” 此时,沄淰的脑海中早已是空白一片,那个自己默默爱了很久的人居然默默的将自己拱手交给了别人,若不是心里还惦念着刘生的病,生无可恋的她也早就想一死了之了。 沄淰缓了缓神,“我下去救他,你去叫皇上来。但是,我也不想如此便宜这个恶人,去让王氏和墨菊御前告状,至于皇上怎么给他定罪,便听天由命吧。”说完,纵身跳进湖水。 湖下面的风光竟然五光十色,十分美丽,湖心中间,居然有一块奇大的巨石,南宫瑾就安静的趴在大石上面,脸色惨白,似已死去。 沄淰不紧不慢的游过去,然后拽着重重的南宫瑾便往岸上游去,谁知,自己刚抓到南宫瑾的手,他双眼一睁,一只手已然揽住沄淰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也欲抓住她挥拳的手。 沄淰狠狠的怒睁着他,心里骂道,“色狼,使的手段果然也下贱!” 沄淰一脚下踢,南宫瑾的下身猛地一疼,刚想张口大喊,不料,一口湖水便呛进嗓中。 南宫瑾大怒,厚颜无耻的搂住沄淰的腰肢,任凭她怎么厮打,就是不松手。 南宫瑾一乐,眼角溢出一股奸笑,头上顶着两颗水藻,拖拽着美人便往湖水上面游去,不料,刚一露水面,便撞上何宸愤怒得想吃人的脸。 南宫瑾顿时怔住,缓缓道,“启禀皇上,这个姑娘失足落水,在下恰好路过,英雄救美!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你这个色狼!”蚊子看着南宫瑾怀中已是昏迷的沄淰骂道,“你明明就是垂涎姑娘的美色,害的姑娘落水,皇上,快看看沄姑娘吧,姑娘是不是——死了——” “住口——大胆奴婢!什么话都敢乱说!要不是看在沄儿平时喜欢你的份儿上,朕早杀了你了!”一股杀气在何宸的脸上慢慢凝固。 就在这时,墨菊从后面仓促赶来,跪在地上泣涕连连磕头说,“皇上,都是奴婢的错,姑娘为了救奴婢摆脱那位公子的纠缠,才被陷害落水的,奴婢该死——”墨菊边说边擦着眼泪。 这时,刘生的夫人王氏也在宜人的搀扶下来到湖边,横眉怒目的朝着湖中道貌岸然的南宫瑾骂道,“你这个色狼!刚在宫外欺负我,这会儿,又在宫里欺负人,还居然打起沄姑娘的主意来!这等恶人岂能不除?求皇上重重治他的罪。” 何宸愤恨的看着南宫瑾,口中阴森的问道,“南宫公子,你抱着的是我未来的皇后?沄儿自小深谙水性,你说她是溺水,真是欺君枉上,你如此逾越,该是死罪!” 南宫瑾顿时一怔,什么!!!难道——怀中的——这——这个——就是——龙绍焱爱的要命的——沄淰?是——何宸不顾一切安宫建殿的沄淰沄姑娘? “皇上——微臣——”南宫瑾百口莫辩,脸色极其难看。 何宸纵身跃至湖面,一下子便从他僵硬的怀中将沄淰抱走。 何宸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的沄淰,眼中透出一大股忍无可忍的愤怒道,“来人,把南宫公子拖下去!杖毙!” “啊——怎么了——”悠娘尖叫着,“这怎么了,早晨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只听何宸半焦急半愤怒的命令道,“拿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快!” 宜人摸着沄淰的额头,大惊小怪的说,“哎呀,姑娘身上这么烫,像是发烧很久了。” 何宸一个惊恐,“怎么会发烫?”他赶紧摸向沄淰的头,脖颈,胳膊。 假装昏迷的沄淰仔细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脑袋中,反反复复的,只有龙绍焱的那句话:我进贡给皇上的东西便由皇上亲自处置,自己以后的命运,就交代在何宸的手中了,可是,她不想这样,她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战! 何宸可能是手足无措,在屋子里安静了半天,才听他喊了句,“请太医!快去!把刘太师也喊来!快!” 一时间,宜人、悠娘、蚊子都跑出宫外,请医的请医,烧水的烧水,总之,乱成一团。 何宸抱起沄淰深深的吻向她的额头,口中只反复的喊着她的名字,“沄儿——沄儿——” 一声声,令沄淰胸口更加憋闷。 “沄儿——”何宸还是在执着的喊着。 紫色的纱帐内,刘生凝神屏气的给沄淰把脉,何宸已是退至殿外等候。 刘生忽而呼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以后别在雨里调皮了,你虽然习武,但到底是个女儿身,但是不要担心,只是轻微的发烧,你装得倒还像,若被他知道了,第一个死的不是你,却会是我。”刘生侧目看着沄淰,退去了脸上原本的焦急,一副平静,继续冷冷的说,“为何这么做。” 沄淰忽而睁开水灵剔透的眼睛,看着刘生有点生气的表情,浅笑道,“以前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你一定想方设法护送我出去……我——不想当——皇后——”沄淰越说,声音越低,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央求,抑或是撒娇。 刘生看着自己伤残的双腿,微微的低下了头。 “他是皇帝,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天下谁敢阻拦,要怪就怪当初,你为何不选择嫁给——嫁给龙承皇,或者,或者是齐岳也好些,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沄淰白了一眼刘生,假装怒道,“你现在有了王氏,心里就没有我了,以前答应我的事,都办不到,枉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连个起码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做不到。”沄淰假装生气的转过身子,后背对着刘生气急败坏的说,“那我就死了好了,世间自杀的办法成千上万,投湖跳井,拔剑自刎……” “你要去哪里。”刘生深沉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沄淰,内心涌起一股甜,他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意气用事,书读的多了些,浑身情不自禁的便散发出来一股知性的美,虽然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但是偶尔撒起娇来,也是天真烂漫的撩人心动,自己虽不是好色之徒,却也是凡人一个,在她面前,自己毫无反驳的余地,与其说,自己是忠贞于这个国家,还不如说,是忠贞于心中的那份纯真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爱。 “弦国。”沄淰一跃而起,看着刘生奇怪的眼神,“我要去弦国。” “你要我去跟皇上说谎?”刘生的脸色顿时不好,但是,看着沄淰纯净的笑,眼神忽然一暗,面红耳赤结巴的问,“是为了——我的腿疾——才要去的吗?” 沄淰莞尔一笑,“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无极宫天下第一,还是玉龙湖天下第一,跟你的腿疾毫无关系。” 刘生的脸顿时僵硬,吞了口唾沫微微缓了缓才接着说,“就算玉龙湖天下第一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上不撒手,你便无路可逃。”刘生起身,脸上一抹沉重,“我这就去跟皇上说,只不过还要劳烦你继续装昏迷,起码要装两天!两天之后,我会为你行针,到时候,你再假装醒来,可以吗?” “两天哦。”沄淰原本还很高兴,忽然听见两天,顿时泄气,嘟着嘴说,“两天,好长。” 她继续躺在床上,嘴里却继续嘟嘟囔囔道,“齐岳在就好了,可以一掌把我打昏,这装昏可真难,你一会儿吩咐蚊子多来照顾我,宜人和悠娘是皇上的人,我不相信。” ------------ 89 如意算盘 更新时间:2014-01-04 漫漫长夜,月光皎洁,云朵被晚风轻轻吹拂,肆意悠闲的飘着,馥郁的桂花香气如细滑的绸缎,萦绕在朝凤宫的上方。 安静的内室里,蚊子拄着腮帮子,她终于没有克制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睡意,此刻,正酣然大睡,两颊泛红。 宜人却不然,她先是安顿好了沄淰,又恭敬的送走了刘生夫妇,在详细的询问过太医关于沄淰的病情和用药后,亲自去后厨煎药,不仅服沄淰缓慢喝下,而且又在屋内勤快的更换了些安息香,忽然觉得灯光刺眼的她又吩咐几个小奴婢换了一些光线柔和的灯光来,这才得了一刻的清闲。 其实,她这么马不停蹄的忙来忙去,心里其实是有小算盘的。 当初,自己在何宸面前主动请缨来侍奉沄淰,如今,居然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天晓得何宸会怎么处置她。 此刻的她焦急的在地中央来回走着,嘴里担心的嘟囔着,“幸好皇上没有怪罪,不然,咱们都得死,以后啊,可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沄姑娘,你看那蚊子,主子都昏迷了还睡成那样,今天她但凡照顾的妥帖些,也不至于让沄姑娘着了南宫瑾那个色狼的道,南宫瑾那个卑鄙小人,杖毙算是便宜他了,琅邪王有了这个侄子,不怕死的早。” 宜人不高兴的走到床边,心中窝火的她丝毫不留情面的捅了捅蚊子的肩膀说,“醒醒,别睡了,是照顾主子要紧,还是睡觉要紧!皇上一会儿来看见你睡觉,一定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城墙上!” 蚊子的美梦被打扰了,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只看见眼前一个人愁眉不展的站在自己呈指责状,顿时不悦,她揉着自己发疼的肩膀,火冒三丈的反驳道,“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戳我,别以为你是皇上的人就可以在这里装大,我是一路伺候姑娘来的,没有姑娘,哪里有你在这指手画脚的,所以,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在这里,在姑娘面前,你必须听我的!” 安静的室内立刻燃起火药味儿。 宜人的心顿时被气的翻江倒海,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亲贵族藩王大臣外,皇帝何宸的心腹,只有自己和张德海,而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趾高气昂的与自己斗嘴,宜人甚是恼怒。她看着沄淰在床上睡去,才敢咬牙切齿的说,“我是皇上亲自授命伺候沄姑娘的,一切只以沄姑娘的安全为重,刚才也是气急了才说那些话,蚊子姐姐你可不要见怪,姑娘好,我们大家都好,姑娘不好,我们也是不好过的,所以,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才对!”她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镯道,顿时和颜悦色道,“宜人初来乍到,极少见得沄姑娘的笑颜,还望姐姐多多提点,也能在皇上面前复命。” 蚊子接过那玉镯,傲气的将镯子推回给宜人道,“这镯子器形圆润,沁色饱满,玉质浑然一体,应该价值不菲,给我一个俗人甚是可惜,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不过,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说不定皇上哪天高兴,就把你嫁入豪门望族了,到时候,我还得指望宜人姑娘你照顾呢。”蚊子边瞪着眼睛边回头来到沄淰的床边悉心照顾,对主动讨好的宜人不加理睬。 宜人忽而捂嘴一笑,凑到蚊子身旁,喜笑颜开道,“蚊子姐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玉乃皇上所赐的和田玉,连张德海公公那对宝贝司空见惯的高人都看不出这块玉的真实价值,蚊子姐姐,您可当真不是一般人,刚才都是妹妹口拙,你就原谅妹妹这回吧。” 宜人的眼中透出一股神秘的光芒,在蚊子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竟然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恶。 宜人依旧笑脸相迎道,“对了,蚊子姐姐,猎豹将军已在外面守候多时,应是担心沄姑娘的身体,你要不要去看看。” 蚊子收起脸上的不悦,心里琢磨着宜人牙尖嘴利、心思剔透,又是皇上面前的宜人,实在不能得罪,便也只好勉强的笑了一下,便往门外走,路过前厅的时候,只见悠娘不言不语的在沄淰的衣裙在袖口处绣着一朵银白色的玉兰,那花儿盛放,宛若一簇白雪,栩栩如生,无比动人。 宜人见蚊子出去,才对着置身事外的悠娘道,“悠娘,皇上派你来可不是绣花的。” 悠娘仿佛置若罔闻,继续娴熟的绣着。 宜人赌气一般的也出去了。 沄淰躺在床上,本就装的艰难,这会儿听见宜人的话,只觉得心头燥烦得狠,她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何宸对自己如此之好! 忽而,一串悠扬的铃声彷如天籁,自远而近,悠扬婉转,那错落有致且美妙的音符间,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沄儿,这个世界,一直很美,很美,用心去感受……” 沄淰心头一颤,这个声音,竟然和那日自己中了太子蛊毒的时候所听的声音一模一样,他究竟是谁?他想干什么? “随心、随缘、随性,沄儿,相信我,我是你一生一世的朋友,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他就竟是谁?齐岳?不可能!刘生?更不可能!除了这两个人,到底还有谁愿意无私的帮助自己? 悦耳的铃声更加悠扬了,沄淰仿佛整个身体沐浴在阳光明媚的山水间,浑身轻松,满心透彻,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当沄淰被一阵刺痛惊醒的时候,已平安的过了两日。 刘生起身离开沄淰的床边,还未等沄淰叫住他,何宸便一脸凝重的坐在她的身旁,瞳孔明亮,眼神专注,此刻的他正深情款款的瞪着沄淰,沄淰只觉得浑身极不自然,口中断断续续尴尬的说,“皇上,您来了。” 何宸竟不管不顾周围人员众多,径直抓过沄淰的双手,眉眼带笑的说,“朕在你身旁守候了两天两夜,你终于醒了,朕真是太高兴了,不过,你浑身注满寒气,依太师之见,只能去弦国的玉龙湖医治,那里有最好的温泉,一定会让你的病痊愈,朕不得不又要忍受相思之苦了,不过,太师已答应朕陪同你前去,有太师在,朕就放心了。” 沄淰双眼直勾勾的瞪着何宸,只轻轻的皱着眉,环顾着刘生和周遭服侍的婢女说,“皇上,龙体为重,怎可为了沄儿……” 何宸侧目而视,顾盼间神采飞扬,俨然一副天生的龙颜,他轻轻捏着沄淰柔软细滑的手,轻声道,“为了照顾你,朕已经下榻在朝凤宫的侧殿了,无论政务多么繁忙,只要沄儿想见朕,叫人通传,不管何时,朕都会随传随到,朕希望,外有天下朋友,内有佳人知己。” 淰顿时哑然,受宠若惊的看着何宸,瞪大了双眼涌出数不尽的复杂,无奈之际,她只能假装嗔怪起一旁的张德海和宜人等人道,“皇上龙体乃国之根本,以后不可如此!” 话虽在理,可是,张德海无故被指责了一番,耷拉着个脑袋,心里很是不情愿,但是,脸上却笑得七荤八素,垂首作揖哄着沄淰道,“沄姑娘说的极是,一百个张德海也不如沄姑娘的半句话,如今沄姑娘醒了,老奴这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了,老奴这就出去吩咐后厨给皇上和沄姑娘备好晚宴,沄姑娘大病初愈,应该吃得清淡些,老奴去了。” 何宸笑眯眯的看着沄淰,见沄淰如此紧张自己,不禁得意道,“沄儿不必怪罪他们,他们怎敢违背朕的话!”他得脸上微微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不过,朕还算没有用错张德海,我被贬为庶民,多亏他的照顾和救济,不然,说不定早死在徐氏和何年的手里。” 何宸的脸上露出一股可怕的神色,那神色让人不难猜出他在宫外颠沛流离又被人追杀的窘迫,沄淰只望着何宸出神,心里却情不自禁的又堪忧起自己无法预计的未来。 何宸见回首又吩咐着宜人道,“龙承皇明日就要返程了,今晚,邀请龙承皇、猎豹将军、隋将军一同入席吧,也算是与沄儿的家庭小聚。” 沄淰却似几分冷漠,淡淡道,“不必了,一会儿,我会让蚊子带几句话过去,待我梳洗完毕,就陪皇上用晚宴。” 何宸原本高兴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问道,“你是责怪他那天说的话吧。” 沄淰侧头看着何宸,又是淡淡的,眼神中不可捉摸的露出一点的无奈,“见与不见并不能改变什么,便就不见了。” 何宸若有所思,打量着沄淰,终究没有说话,只是嘱咐她不要多想,便几分愁绪的出去了。 沄淰叹了口气,差遣宜人去司衣局喊墨菊前来,又让悠娘去准备晚宴的衣物,最后吩咐蚊子代表自己去同龙绍焱辞行,这会儿,屋子中就剩下刘安和沄淰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沄淰忽而就笑了,那一笑,烟波盈盈,含情脉脉。 刘生的脸顿生一种奇异的神色,这半天,他为她担够了心!这会儿眼前这个人居然笑靥如花,他不禁气愤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只感觉你真是昏迷了,可是,我诊你的脉象,又看不出个所以,真是让人担心,是不是有人给你吃了什么。” 沄淰知道自己入睡昏沉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在作祟,但是,为了不让刘生担心,也只说,“没事,你赶紧回家准备好盘缠,这次出宫,我可要好好玩玩,可不要再像以前,动不动就要卖画为生了。”她忽而沉默,想起刘生再也不能挥毫泼墨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无论你画山画水,都不如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将来,也不知道齐岳如何了,走了那么久,果真连一封信都没有,真希望,我们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只有跟你们在一起,我才是毫无戒备的。” 刘生轻轻的摇摇头,“我倒不希望他出现,因为,他出现必然代表着你有危险。” 沄淰笑得没心没肺道,“那个南宫瑾被杖毙了,琅邪王岂会善罢甘休,这会儿人呢?” 刘生面色为难的说,“那可是只精明的老狐狸,睚眦必报,我只担心,我们此行去弦国,少不了他的纠缠。” 沄淰继续笑道,“他是皇上的眼中钉,早晚是会被除掉的,如若他惹是生非惹恼了皇上,只能是自掘坟墓,我如今想的只是不愿意带着宜人出去,这个眼线十分碍眼,我得想办法将她支开,至于悠娘,倒可以先笼络过来,留为己用。” ------------ 90 志在必得 更新时间:2014-01-06 沄淰在蚊子的搀扶下来到侧殿同何宸用晚宴。 今晚的何宸心情出奇的好,他看着沄淰一身淡粉色石榴裙,心情顿时又格外好了几分,他一边饶有兴致的给她夹菜,一边说,“不知张德海准备的菜肴是否否和沄儿的口味,不过沄儿一向宅心仁厚,就算不喜欢也未必肯说出口。” 沄淰只是出于礼貌淡淡一笑,心里默默的品位着何宸说的话,那话表面上说的是菜,实际上,暗自指的,莫不是他和自己? 何宸见沄淰呆呆的不敢动,似是懂了自己几分,才爽朗一笑,道,“赶快吃,吃完了,朕有件好东西给你。” 沄淰看着何宸给她殷勤的夹菜,心里盘算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能够做到这样,显然可以称得上对自己体贴入微,呵护备至,自己如今也算是集天下华宠于一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淡淡的笑,淡淡的回应,淡淡的吃饭,就连那思绪,也是淡淡的,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起来,也不如自己亲手在寨子里做的饼子可口,只那脑袋中的思绪甚是恼人,如剪不断理还乱的藤条一般,不知绵延至何处,一会儿龙绍焱,一会儿齐岳,一会儿刘生,这会儿,又不知是在想着谁,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晚宴过后,何宸便从衣袖之间拿出一颗翠绿的玉佩,在灯光的辉映下,上面雕刻着凤图腾晶莹剔透。 “这对玉是当初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信物,本是一块玉,后来母后不小心摔碎,便令人做成了两块,一块雕刻着龙图腾,一块雕刻着凤图腾,这次你前去弦国,就让它代替朕陪你,不知沄儿是否喜欢收下它?” 沄淰本就头痛,只轻轻点着头,低眉接过那玉,俯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便跪安了。 刚出门外,便见宜人和墨菊在外面守候,沄淰看着万分可人的宜人,不紧不慢的说,“这是皇上御赐的玉佩,甚是精美,只是皇上喜欢红色,而它的线坠却是金色的,你去司衣局找个心灵手巧的换一个线坠,要亲自监工,不得有误。” 宜人一走,沄淰便满眼柔和的打量着低头的墨菊道,“听说你是司衣局刺绣手艺最精致的姑娘,以后就陪在我的身边,教我学刺绣好了,闲暇时,也可以多跟蚊子姐姐学些东西。” “是。”墨菊思忖着,忽而又抬眼犹豫一般的回道,“回姑娘,奴婢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沄淰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兰花下她的影子颀长且婀娜,在斑驳的树影下穿梭,十分好看。 “司衣局手艺好些的是被废的太子妃和几位夫人,要是让她们知道那玉佩是姑娘的东西,一定会将玉佩摔个粉碎的,” “为什么?”沄淰忽然见墨菊红肿的脸问道,“你的脸是怎么了?” 墨菊捂着脸,泪眼连连的说,“那天,我在皇上面前帮着姑娘指证南宫瑾的恶性,回去之后,就被之前的太子妃和几位夫人用了刑。”墨菊战战兢兢的从身后摊开双手忽而跪下说,“不瞒姑娘,墨菊这双手以后根本不能刺绣了!”她一边委屈的哭泣一边自怨自艾道,“都是墨菊没有福气跟在姑娘身边。” 就在这时,悠娘远远的过来,道,“姑娘,贾大人来了,说胭脂身上的伤经过精心治疗已经无碍,好生照看三五日应该没有问题。” 沄淰斜眼看着墨菊道,“你可摸过马?” 墨菊抬头,怔了怔,忽而很快的频频点头说,“我小时候家里有马有牛,我还会骑马呢。” 沄淰莞尔一笑,吩咐道,“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照顾胭脂,如果胭脂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贾大人询问即可。” “是,谢姑娘。” 沄淰带着蚊子和墨菊从悠娘的身边走过,走了几丈远,忽而回头问道,“悠娘,你为何还站在那里?” 悠娘低头,一本正经道,“奴婢是姑娘的人,没有姑娘吩咐,奴婢不敢任意妄为。” 沄淰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一同回去吧。” 沄淰洗漱过后便坐在软榻上,墨菊外表看着是个谨小慎微的丫头,但是,一来到朝凤宫立刻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叽叽喳喳的如同枝头的麻雀,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小时候跟爹娘在家乡耕地的事情,引来一串串笑声。 沄淰虽然表面高兴,但是,品着茶的她却在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她眼中充斥的那股锐利,越来越如同龙绍焱。 或许,她自己并不知道,岁月,就是这般无情,一个玩笑,便让一个天真烂漫、相信岁月静好的姑娘在一夜之间变得谨小慎微,甚至阴险诡谲。虽然沄淰远远没有到达诡谲的程度,她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只想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此刻的她心中想的就是要让那几个昔日太子的嫔妃将那玉佩摔碎,而且,是越碎越好。 沄淰安寝之前,张德海急匆匆过来,远远就见一脸的惨白,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 “沄姑娘,大事不妙啦,宜人让一个小太监捎话,说是皇上送给姑娘的玉佩碎了,现在,她正在皇上的书房外,准备领罪。”他边跑边大呼小叫的喊着。 “哦。”沄淰淡淡的舒了口气,脸上虽然淡淡的,但是瞳孔一直都散发着得意的光芒。 她看着悠娘依旧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绣着玉兰花,轻言问道,“悠娘,你绣的花真跟我母妃有三分相像,是从我母妃那里学来的吗?” 悠娘笑容可掬恭敬的探探身子一福说,“回姑娘,是跟太妃学的,太妃把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刺绣的,其实,太妃的舞姿是最优美的,只可惜,只舞了一次,只那一次,便已让世人都开了眼,从此,太妃令人称赞的却只有刺绣了。” “嗯。”沄淰想起小时候,母妃时常偷偷的翩翩起舞,便也知道,母妃这一生只愿意将最美好的东西展现在自己生父面前吧。 沄淰呆呆的陷入了沉思,竟然忘记了身旁一脸冷汗的张德海。 “姑娘,您看——”张德海为难的跪在地上哀求着问,“姑娘,快去给宜人求个情吧。” 沄淰方才抬眼,看着张德海淡淡的说,“只凭皇上发落吧,蚊子,熄灯,我要休息了。” 墨菊和蚊子便手脚利索的收拾起来,悠娘也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张德海一脸失魂落魄的边往回走边说,“宜人啊,怪就怪你命不好,谁让你非要撞上那龙承皇,害的玉配碎了。” 蚊子立刻暴跳如雷的问,“什么?玉碎了跟龙承皇有什么关系?” 张德海无奈的道,“龙承皇不晓得在哪里喝多了,走路歪歪扭扭的,不巧跟宜人撞上了,玉便碎了。龙承皇这会儿回去睡大觉了,可怜了宜人的小身子骨。”张德海回头见屏风后的沄淰并没有搭救之意,便无奈道,“得,姑娘好生休息,老奴回去了。” 次日一早,蚊子便得知,宜人由于毁坏了姑娘的东西被责罚了二十大板,这会儿已经送回去休息,不久,几个资历较浅的御医也来了,拜见过沄淰后,便去宜人的住处医治。 宜人边剥着核桃边斜眼闷闷不乐的说,“我堂堂半个大夫在这里,她就是一个奴婢,还用得上惊动御医。” 正说着,只见墨菊从外面小跑禀告道,“回姑娘,龙承皇求见。” “不见。”沄淰淡淡应着,却依旧执笔,面无表情的在纸上继续气定神闲的写着:谈笑一指间,繁华重现,豆蔻当年…… 直到夕阳西下十分,沄淰方才独自一人,来到朝凤宫的门外,红墙红墙绿瓦,熠熠生辉。 眼前便是那条通往宫外的路,他就是从这里离开自己的,然后,不知又是多久。 沄淰唏嘘回头时,不禁眼前一亮,朝凤宫的殿顶,一朵秀丽傲洁的的玉兰花赫然映入眼帘。 沄淰飞身来到玉兰的旁边,轻轻一拈,只一闻,便知道它上面萦绕的,竟然都是龙绍焱的味道。 没有了泪眼婆娑,沄淰只是淡淡的将花依旧放在那里,自己便回去继续读着佛法去了。 自己读着读着,便觉得身后一双大手将自己环抱起来,沄淰吓了一跳,不禁往前快走了两小步,回头再见,发现何宸已是观赏一般的坐在桌案旁,自己倒起茶水来。 沄淰觉得十分怠慢,便只往外边瞅边喊,“蚊子,墨菊,上茶,人呢?越发的偷起懒来,真要好好教训你们啦。” 何宸觉得沄淰气呼呼的样子甚是好看,红鼓鼓的脸蛋透出一股可爱的倔强来,他笑笑,道,“我让他们下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了。” 沄淰忽而一怔,满脸苦笑,一心失落,道,“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何必天天来看我,我——我一个人很好。” 何宸抓着杯子的手有些抖动,可是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他抬眼问道,“朕只想知道,你今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到底是因为真送你的玉碎了,还是因为他走了。” 沄淰直直的看过去,脸白得如同一张纸。手中明明拿着的是佛经,却感觉抱着一块冰,将自己浑身冻得不寒而栗。 何宸冷冷的看着低头不语的沄淰道,“你意朕已了然。” 沄淰看着何宸的嘴角有一丝浅笑,那笑,充满了讥讽。 “皇上——”她淡淡的喊着,“十七年,沄儿只把皇上当皇兄,从未改变,沄儿身份卑微,无法得到龙颜垂顾,求皇上治罪。” “哈哈——”何宸苦笑着,“那你喜欢谁?龙承皇?还是弦王?” 沄淰看着何宸如怒虎一般的眼神,顿时慌乱的跪在地上,额角沁出冷汗道,“沄儿心中无人,此生,沄儿心中再也不会住进任何人了,只要能消得皇上心头之恨,沄儿愿意削发为尼,从此木鱼青灯,常伴佛祖身旁,为皇上和陈国百姓祈福!” “你不爱朕?为何要把天下给朕!你可以给龙承皇,普天之下,只有他敢在朕面前称皇,你为何要把这四分五裂的天下给朕!” “你是皇室唯一的血脉!是父皇嫡亲的儿子!天下归一,是父皇的心愿!也是我能为父皇所做的唯一的事情!” “哈哈哈哈——”何宸摔坏了茶杯,“你做这一切,只为讨好你的假父皇!别以为朕不知道,朕已经派人查过了,草原上,你和龙绍焱卿卿我我,你竟然可以入得了他龙承皇的毡房!他大婚之夜,要的不是五公主,却是和你彻夜天明!沄儿,你对他的情匪浅,你只要三妻四妾的龙承皇,也不会分一点爱给朕这个自始至终对你一心一意的人,是吗?”何宸怒红的眼中攒动着冰冷的泪水,他几斤咆哮般的质问,“如果,朕的幸福很简单,有一处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屋里,有朕想去保护的女子,足矣。” “皇上,天下貌美有才学的女子芸芸,只要皇上愿意,后宫佳丽三千,定会如愿。”沄淰冷冷道。 何宸忽而收了眼中的泪水,他发誓,再也不会这般,对一个女人苦苦哀求,他重新找回自己皇帝的架子,尊严的立在那儿,低眼道,“江山,朕可以拱手让给龙承皇,但是,沄儿你,朕志在必得!等朕收拾了琅邪王那个老家伙,下一个,便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知道,这天下,还有沄儿你,都是我何宸一个人的!他根本不配!” 何宸气愤的拂袖而去,忽然跟急三火四的墨菊撞了个满怀。 何宸本就在气头上,不禁一脚将她踹出去,大骂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奴婢!拉下去砍了!” 墨菊连忙低头跪求道,“皇上,徐氏——徐氏上吊自杀了。” 何宸冷笑了一声,“这种事也值得你疯疯癫癫吗?”何宸看着墨菊,忽而疑惑的问,“你不是司衣局的吗,为何在此处?” “沄姑娘垂怜,吩咐墨菊替她照看胭脂马!” 屋内的沄淰闻此,瘫坐在地上,心里念道,“难道非要一死,才能换来一生的自由?” 何宸狠狠的瞪着墨菊,狠狠的咬着牙关,终究一句话不问便走了。 ------------ 91 纳妃 更新时间:2014-01-08 “圣旨下,朝凤宫墨菊者,心灵手巧,贤良淑德,封为正四品婕妤,封号‘灵’,赐暖岚殿,谢主隆恩啦——” 朝凤宫门外,沄淰苦笑着跪在地上,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那块寸草之地,心下暗道,何宸,纵然你再清高绝俗,还是踏出这污秽的一步,自以为你是冬日初雪,纯净洁白,不得俗世微尘沾染,不想,虽未曾贪恋权贵,却未看破三丈红尘,步步紧逼,难以释怀。 “墨菊,皇上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沄淰轻轻抚着墨菊鬓边乌发淡淡的说,可是,再淡漠的语气亦是掩饰不住眼中满满的挂怀。 墨菊虽出身于司衣局,却也与一般姑娘不同,初来乍到的她不禁对沄姑娘不卑不亢,心思也是剔透,经常逗得沄姑娘哈哈大笑,如此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皇上对沄姑娘的心思,又怎会不知,自己在皇上眼里那不屑一顾的地位。 墨菊双眼含泪,似是悬于绝境之处,她拉着沄淰的手臂,绝望一般的垂泣道,“姑娘,墨菊只想终身伺候你!”她的唇颤抖着,但是,下面那句想说而未说的话,却被自己狠狠的吞进肚子里。 张德海斜着眼,几分不乐意的说,“墨菊姑娘,接了圣旨,您就是皇上的人了,您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位受封的女官,从此,你和你的家人,荣华富贵,受人尊敬,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老奴真不知道,你还在考虑什么!” 墨菊望着沄淰平静的表情,才忽而明白,她是大不过皇上的,便也颤颤微微的接过圣旨,嘴角继续哆哆嗦嗦的说,“谢——皇上——” 一滴冰冷的眼泪滴落在朝凤宫的地上,瞬间便消失不见。 “皇上口谕,灵婕妤自即刻起,入住暖岚殿,赐四个丫头春河、夏雨、秋霜、冬雪四个奴婢侍奉,另赐小太监四名,五日后,入宫侍寝。” 墨菊在四个宫女、四个太监的簇拥下朝着暖岚殿方向走去,身影柔弱孤单,她频频回头,沄淰记住的,只是那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 张德海笑着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沄淰道,“沄姑娘,皇上说了,姑娘若在五日之内回心转意,便会撤了这道旨意,姑娘是个柔弱心肠,务必三思。”张德海转身欲走,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皇上还说了,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齐将军的下落,如果姑娘真的可以狠下心,皇上也可以狠下心。” 张德海一走,蚊子便抱住一旁几欲晕倒的沄淰道,“姑娘,张公公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想对将军动手?再说,皇上为什么会看上墨菊呢?” 悠娘狠狠抓住蚊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只扶着沄淰到后面歇息,只字再也不提。 无聊的躺了四天,沄淰方才下地活动,百无聊赖的她偶尔抓起佛经,看了一会儿,便又开始抄写,写完之后,折叠并用丝线捆绑,便放在自己梳妆台的檀木盒子里。 她看着镜中失魂落魄的自己,感觉寂寞极了,宫中的女子,一生一世,为的不过是见得龙颜一面,而自己,却日夜想离开一国之君,而眼前的境况却是,她可能永远被锁在这寂寞深深的宫墙,此生此世,飞但出去不得,还要过着冷宫一般的生活。 沄淰看着桌子上的红绳子,那是悠娘刺绣时留下的。多日来,跟着悠娘耳濡目染,自己居然也会绾起同心结来。 “很漂亮,跟太妃绾得一样美。”悠娘端了热水进来,勉强一笑道,“姑娘都有黑眼圈了,想必是几日未休息好,来,让悠娘给姑娘擦擦脸吧。” 沄淰转眼,见悠娘一脸慈祥的面容,仿佛是自己的故人一般,她用手帕轻轻的擦着自己的脸庞,两双且舒适,对她便也不如之前那般书院,便趁机轻轻道,“悠娘,母妃在世的时候,是不是如同今日的我一样,连个盼头都没有,或许母妃每刺一针,就代表内心多了一份恨,一份痛。” 悠娘看着沄淰流下的泪水,亦不认落泪安慰道,“那时的太妃还有你,所以,再难捱的时候,也有快乐。” “母妃为了我,可我,又是在为谁。为父皇,为陈国,还是为龙绍焱在这里卖命。悠娘,你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在这里的吗?” 沄淰狠狠的将同心结仍在地上,瞬间,那个结便松散开来,又变成弯弯曲曲的丝线。 “匆匆绾个同心结,掷地旋看已自开。万事不能尽如人意,却也不能遇事心灰意冷,既然姑娘心无留恋,便更可以活得悠然才对。你看外面,树叶已落,秋天不日便到,大千世界的万千灵物也不会因为我们这些俗人的喜怒哀乐而改变,时光荏苒,容颜易逝,姑娘要活的开心才是。” 沄淰抬眼,见悠娘也正低头看着自己,不禁问道,“悠娘认为,沄儿是应该趁着有美貌容颜,主动向皇上求饶,以此俘获皇上的宠爱,从此,母仪天下吗,还是沄儿从此只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对于他和他嫔妃之间的事情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悠娘浅笑,道,“若是太妃安在,会让姑娘选择何宸的,因为,过来人都知道,独一无二的爱在这时间是根本不存在的,而如今,只有他肯给你,别人不能。” “哼。”沄淰冷笑一番,“他已经有了灵婕妤不是么。” 悠娘看着沄淰气嘟嘟的脸,忽而笑说,“沄姑娘是在吃醋吗?明明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介意的,不过是佛说万物皆空,而我却偏偏耿耿于怀,明日,是皇上和灵婕妤的好日子,你且拿些一等一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进献给灵婕妤,再让蚊子亲自去给灵婕妤梳了喜发,一定要让她光彩动人,让人看了就身不由己!等皇上看到她的好,我想,就算是我想赖在这华丽的宫中,皇上也是会乐此不疲的撵我走的。好久没出闻到外面花花草草的问道了,我可是十分想念!悠娘,今晚,你去帮我准备去弦国的行李,并通知太师,明早与我同行。” 悠娘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的打量着沄淰道,“姑娘,悠娘需要提醒你,皇上和你之间还有一个五日之约,明日申时,五日方过,你明早出发,显然是对皇上不敬。” 沄淰笑道,“申时就申时,叫蚊子来,帮我沐浴。” 沐浴过后的沄淰甚是美丽夺人,藕荷色几斤透明的薄衣下面,一截细滑的小腿裸露出来,如牛奶一般丝滑,上面倒影着月白色的光芒,一般的男子看了,必定心潮澎湃。 可是,当沄淰刚沐浴来到后殿准备休息的时候,那张惊似天人的脸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天啊,沄淰在内心狠狠的呐喊着,双手也情不自禁的裹紧自己的衣服,可是,她知道,那件悠娘为她精心准备的衣服原来是别有用心!她的气不打一处来,内心想着,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不可能屈服的。 何宸抬眼,嘴角竟然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声音微颤的问道,“不好意思。”何宸本欲夺门而出,可是他又想起自己是皇帝,自己前来是带着一肚子气兴师问罪来的,便抬起头,径直的打量着沄淰,就正视了一眼,便已喉头抖动,口干舌燥。 她有天下最缭人的身姿,有天下最无辜的面孔,有天下最透彻的眼神,还有天下最能缠住人的香气。 一想到这里,何宸便更气了,自己明明是主宰天下苍生姓名的皇帝,可是,偏偏她,不知好歹,竟然屡次亵渎自己对她至高无上的爱! 他狠狠的攥着拳头,身影阴沉的问,“明天便到了五日之约,沄儿,你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沄淰俯身一福,见何宸依旧不动声色,也收住心悸,只淡淡道,“沄儿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哈哈哈哈——”何宸发出一阵狂笑,“沄儿,你果真有天下最善良的心,竟然如此真心真意的恭喜朕,不愧是朕从前的好妹妹,可是,朕偏偏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属于朕,也休要属于旁人!你的一切,只可以是朕的!” 他终于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如虎狼一般向沄淰猛扑过去,他只一抓,便已经触摸到女子那洁白顺滑且沁着寒气的皮肤,他冷视着怀中并不反抗的女子,脸上愁云密布,“你为何不躲?” 沄淰木讷的立在地中央,“天下都是你的,我要逃到哪里?” “你愿意?” “你说呢?” 他怒火中烧的瞪着怀中的女人,倔强的嘴角狠狠的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沄淰居然一个娇小,在何宸的怀中微微一福,道,“谢皇上。”然后,轻轻的将那如蝉翼一般的外衣褪下。 “皇上,这样可好?” 何宸慌忙抱紧沄淰,双手抓住她腰后迅速滑下的衣服道,“沄儿,朕会用行动证明,错过朕,将是你一生最难过的事。” ------------ 92 所谓真心 更新时间:2014-01-20 沄淰目送何宸远去,浑身竟然惊出一身的冷汗,何宸今日不动她,并不代表今后不动她。她下意识的回忆了下刚刚何宸眼中所散发出来的绝望般的目光,浑身不禁不经意的抖动,她慌忙抓起一件衣服,摔了门出去。 门外,蚊子一脸呆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宸愤然离去的身影。 沄淰见此,更加嗔怪道,“皇上来了,为何不报!好大的胆子!” 蚊子慌忙跪在地上,央求道,“姑娘别生气,皇上刚才怒气而来,不让奴婢禀报,奴婢在外面可急得跟什么似的,合计皇上再不出来,奴婢都想把朝凤宫给点了。” 沄淰瞅着蚊子清澈善良的眸子,深知她说的是真的,她看着蚊子失落的样子,便也收住了心中的怒气,道,“悠娘呢,唤她来,我倒要问问她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活腻了。” “悠娘和宜人心照不宣的都去给灵婕妤贺喜去了。” 沄淰冷哼了一声,阴沉着嗓子道,“以前,一个笑脸相迎,一个不言不语,这会儿,还是按耐不住攀高枝去了。” 蚊子接着说道,“张德海刚才说,今日早朝,琅邪王又耍起酒疯,在人前背后到处开皇上和墨菊的玩笑,说他的侄儿南宫瑾能死在皇上心爱女人的手里也算是值得的,还说皇上天性风流……这些浑话又被一些不知规矩的宫女传播开来,恰好被皇上听着,皇上盛怒之下,才来找姑娘的,想必是希望姑娘回心转意,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所以,刚刚出门,便气愤的吩咐张德海今夜安排灵婕妤侍寝,这不,悠娘和那个几天都没爬起床的宜人便一蹦三跳的讨好灵婕妤去了,朝凤宫内,就剩下公主和蚊子两个人了。” 蚊子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襟,接着撅嘴道,“刚才,我看见春河、夏雨、秋霜、冬雪四个奴婢得意洋洋的从朝凤宫门前经过,以前,她们见到我,对奴婢不说卑躬屈膝,也算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这会儿可好,每个仿佛都像是被封了婕妤似的,美滋滋得狠,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高傲的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生的了。” 沄淰浅笑,“这样不也好,起码让我们看出到底谁才是自己人。” “那个墨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恃宠而骄,若没有公主您提拔,她今天还在司衣局缝补衣裳呢。” 正说着,门口跳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沄淰慌忙制止道,“谁,是谁在门口鬼鬼祟祟?” 蚊子立刻立在沄淰前面做保护状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沄淰姑娘这里放肆?” 黑影中走出一个老头,雪白的头发下,露出一双绿得发光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敌意,仿佛一头饿狼,随时都笨过来咬上几口。 “原来是琅邪王。”沄淰斜眼一看,见琅邪王手中抡着一坛酒,浑身酒气的样子估计有是一场大醉。 “就是你害死我侄儿的,老子今天要报仇!”琅邪王边说,边挥舞着酒坛子往沄淰身上砸去。 蚊子见势便跃出一大步,与那琅邪王打在一处,两人是拳脚相加,都想将对方制服,顿时,朝凤宫飞沙走石,打斗处刀光剑影。 但是,琅邪王毕竟久战沙场,没用几招,便将蚊子打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蚊子灰头土脸的骂道,“琅邪王,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朝凤宫造次,不说皇上喜欢咱们姑娘,就是太上皇,也可以把你置于死地!我劝你还是赶紧滚!不然,我回禀了皇上和太上皇,到时候,恐你王位不保。” 琅邪王眯缝着眼睛,他叉着腰仰天大啸道,“就让我先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侄儿。”说罢,他脚下生风的来到蚊子眼前,右手紧紧的钳制住蚊子的咽喉。 沄淰本不想大开杀戒,但是,见琅邪王始终咄咄逼人,便也拿起红玉剑,狠狠冲着琅邪王的脑后刺去!眼看着便可得手,琅邪王的爪牙也从后面追来,将沄淰围在中央。 “沄姑娘,我劝你还是放下剑,不然,我就扭断这小丫头的喉咙!” 沄淰倔强的扔下手中紧握的剑,骂道,“琅邪王,放了她,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抵南宫瑾一命。” 琅邪王大笑一声,“好啊,求之不得,那就自己乖乖过来吧!”他边说边一把抓住沄淰的头发,上下不住的打量,最后,流连一般道,“本王一生无子,侄儿便如同我生,未曾想到,他居然耻辱的死在了你的手上,今天,本王就要用你的人头祭奠我侄儿的在天之灵!” 一个小厮上前劝阻道,“王,万一皇帝恼怒……” “滚……”琅邪王几近崩溃的喊道,“若不是匡扶前朝大任在肩……”他忽而和颜悦色的说,“皇上今日大婚,你不是早已在宫内外打点好了吗,今晚咱们就会国!走!” 琅邪王将沄淰五花大绑的装进麻袋,声色俱厉道,“回去再把你千刀万剐!” 琅邪王为了防止沄淰喊叫,又下毒手的的将她打晕。 蚊子的脸比纸都白,她望了望天,才发觉竟然是那么的黑的可怕。 沄淰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陌生的榻上,周围僻静,好似无人。 沄淰警惕的坐起,摸着自己鼓得肿肿的脑袋,忽而想起琅邪王的卑劣,不禁倒吸一口寒气。 这难道是琅邪王的府邸?不可能!如果真到了琅邪,自己应该是被五花大绑的被拘禁起来,而自己浑身上下却穿戴整齐,一双纤手也是洁白无瑕,不沾染一点微尘。 带着满腹的狐疑,沄淰轻手轻脚的缓缓下地,紫木屏风上,女子策马肆意驰骋在草原上,举手投足间,眉眼柔媚,尽显绝代风华。 她本看得出神,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鸟叫,才提步往外走。 外间虽不是很大,但是,布置倒是面面俱到,中间是一张普通的八仙桌前,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桌子中间摆放的是一本《诗经》,书本虽干净整洁,但是,却不难看出被人反复阅读了很久。沄淰忽而一笑,因为她看见桌上的一张纸上写着几排隽秀的字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那诗,那字,她过目不忘。 原来,这里,是他的府上。 此刻的沄淰摆脱了之前警惕的心情,此刻的她心情十分美好,她回眼看见一个梳妆台,虽然比起自己宫中的稍显简陋,但是,却十分干净。她下意识的去打开一旁的梳妆盒,里面,却只躺着一只鼻烟壶,那是自己亲手送给他的鼻烟壶。 原来,自己便一直都在他的生活里,没有离开过。 他和她认识的其他人不同,他虽柔弱,却有任何人那一企及的傲骨。 沄淰推开门,瞬间,心便漏掉两拍,眼前,无数的桔梗汇聚成一片茫茫的紫色花海,微风吹落之处,花瓣摇曳,仿佛张张笑脸,璀璨生辉。沄淰的眼睛登时仿佛被阳光刺痛了一般,紧跟着,硕大的泪珠汩汩而下,如春暖花开时的溪流那般奔涌。 刘生,她一次次在心里默默的喊着这个名字!如果说从前,她不晓得他对她意味着什么,今天,她懂了。 “太师,姑娘还没有醒呢。”那说话的正是蚊子。 沄淰闻此,连忙蹑手蹑脚的跑回床上继续装睡。 门倏的被打开,一道金色的阳光就打在屏风上,想到他可能来为自己把脉,沄淰赶忙用内力抑制住急速的心跳,然后,竖起耳朵听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进来的却是两个人,刘生腿脚不便,两人也并不奇怪。 他们两个似是在八仙桌前坐下。 “太师,不要为沄姑娘担心了,待姑娘醒了,你们便可以离开这里去弦国了。”说话的正是刘生的发妻,刘夫人——王氏。 “嗯。” 沄淰若有若无的听到那么一声,便再也没有听到刘生说什么,只是王氏一直在给他倒茶,嘴里不住的念叨,“秋天到了,桔梗花便也要凋谢了,臣妾去取点儿种子,待到明年春天,这里依旧是生机一片。” 没有回应。 “梳妆台似是落了些灰尘,臣妾去收拾一下。” “我说过,这里的一切都不准碰。”刘生终是硬生生的说了句话,“我要看书了,你出去。” 王氏含泪离去的时候,刘生亦是悔恨不已,他在外面反复叹息,每一声都毫无遗漏的透进沄淰的心里。 她知道,此刻的他,依旧生活得不愉快,因为他的婚姻,是被迫强加的。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有些事情,他虽然未说,却远远超出别人做到的。 她就那样安静的躺着,她要等他自己来到眼前。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那是《诗经》里有名的辗转悱恻的爱情诗句,沄淰自是知道的,她忽而坏坏的爬起床,却不小心扭到了脚。 只听她“哎呦”一声,那腿脚本不灵便的刘生却早已身在眼前。 沄淰本是故意假装摔倒,不料,刘生不仅快速的来到自己的面前,本来想讥讽一下酸不溜正在读书的他,这会儿,沄淰竟然是呆若木鸡一般,瞠目结舌的看着刘生,好像是正对着一个陌生人,满眼狐疑。 刘生的双手牢牢的抓住沄淰的胳膊,沄淰能够感受的到,他的力气很大,与之前那个柔弱内敛的书生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她抬眼再看,一股从未见到的摄人魂魄的英气在刘生的脸上蔓延开来,放佛暗夜中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席卷了她整个身体。 “我的腿,还有我的手——其实都没事,隐瞒你,是出于你的安全——” “我知道。”沄淰旋即附和着,她的眼睛开始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我自小便习武,只是,父亲却只让我在人前表现得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也是这样,才不会成为朝中那些恶人打击的对象。”他继续低头解释,放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沄淰莞尔一笑,“你刚才那首诗,我很喜欢,拿来给我看看。”沄淰低头看着刘生依旧挽住自己的手臂,得意的笑了一下,放佛并不介意,安静的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与众不同。 刘生慌乱间收回了手,又像是一个书生般,面生红霞,只说了句“对不起”便出去了。 ------------ 93 我要嫁你 更新时间:2014-01-21 “太师,你可愿与我隐居山林,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一个柔和纤细的声音如丝缕一般飘进刘生的耳朵,他顿时醉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含情默默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子,颤抖着双唇问道,“你,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我可只说这一次。”沄淰复又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我可只数三个数,三、二、一。”她气愤的转过头,眼色微嗔的说,“怎么,你不愿意?”她忽而想着他的正室妻子王氏,怒红了脸,“你是不舍得离开王氏吗?如果,我让你离开她,你愿意吗?” 刘生依旧不回答,只沉默的站在那里。 “难道,你是无法舍弃你现在的权利和富贵?” “当然不是!”刘生的声音清脆却掷地有声,“我只是为江山社稷,不说别的,只说这次,琅邪王能够顺利从皇宫逃脱,并且,身后追随了五六十名死士,那就说明琅邪王的实力不容小觑,竟然连皇上都拿他不住。” “皇上有亲军二百万,别说琅邪王,就算加上昭武王,也要量力而行,况且,弦王倒还也算是忠心耿耿的,等皇上根基稳固,说不定会挥师南下,琅邪王那老贼看他怎么躲,对了,皇上没有在路上设卡?就这样让他跑了?” “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本来以为皇上有意将琅邪王终身软禁于此,可不知道为什么广明正大的又放他走,实在说不通,皇上以前和太子勾心斗角,表面上歌舞升平,沉迷酒色,却不想是个有真知灼见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刘生正说着,只听一个家丁在外面恭敬道,“太师,飞鸽传书。” 刘生缓慢的开门,只见一双粗黑的打手伸了进来,然后,那人便走了。 刘生打开一看,眼中含笑,“我虽未杀他,但是,还是有人先动手了。” 沄淰疑惑的看过去,问道,“谁?究竟是谁杀了那老家伙,我可要好好感谢他呢。” 刘生将纸条扔下,然后,自己便架着拐杖的出去了。 沄淰慌忙从床上跳下去,带着狐疑,却只见那张皱皱巴巴的白纸上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三个字:龙承皇。她的脸顿时不悦了。 竟然又是一天不言不语,就连安歇也比平常更早了。 连着几天,蚊子都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是为沄淰抱不平,还是讨厌那同为奴婢胚子的墨菊变成了凤凰,总之,说话的嗓门要比平常大,而且,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越发的没大没小。 “琅邪王那个不要脸的,居然敢对姑娘动心思,死了活该!奴婢猜想,动手的肯定是仁义侠士!可是,更令奴婢心寒的还是皇上,口口声声说喜欢姑娘,可当奴婢去暖岚殿求救时,他却不出面,我远远的看着他怀中搂着墨菊那个贱人,两人读诗,墨菊那个贱人字还没我认得多呢,忘恩负义的小人,明知道姑娘危在旦夕,非但没有替姑娘说上一句话,居然还催着皇上早些歇息,还让那些小丫鬟们打发我走!一想起来,我就窝火。”蚊子一边给沄淰揉着肩一边怒火中烧的抱怨,她忽而眼睛一亮,窃窃私语的问道,“姑娘,救你的人到底是谁,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你说,会不会是将军的人马?又或者是龙承皇,或者是隋将军,要不就是猎豹将军。” 沄淰起身,一身鹅黄色的浅衣衬托着水嫩剔透的肤色,她轻轻摇摇头,“不可能是龙承皇的人,他不可能为了我出手的。齐将军,更不可能,他现在在世外桃源过得肯定也是有滋有味,可能是琅邪王的宿仇吧。我只知道当我一觉醒来,就遇见城中巡夜的侍卫,是我让他们带我来太师府的。” 沄淰看着蚊子鬓后戴着的一枚红艳的梅花,觉得十分喜气,不禁惊讶的打趣道,“才刚入秋,竟不知道哪里有这么美的梅花,去年在寨子里,就经常看你摆弄,说说,倒是谁送你的。” 蚊子一下便红了脸,急得在地上直跺脚,道,“姑娘就会笑话我,明明是一朵假梅花,是那个王氏送的。” “无缘无故,她为何巴结你呢?” “还不是感谢我把她嫁给了太师这样才艺出众的人吗?那王氏如今整日在后厨,亲自为姑娘烧菜,说姑娘若是早点儿下地了,便带姑娘去这热闹的大街上逛逛呢。” 沄淰顿时没了声响,只催促着蚊子道,“我又乏了,想睡会午觉,你去门外守着,除了太师,谁都不准打扰。” 已过了傍晚,蚊子在门口已经守了一个下午,也不见沄淰吩咐,便也不敢冒然进去,生怕耽误了她歇息,也只能在外面随意的丢丢石头,百无聊赖之际,她忽而拿起头上的那一只梅花,左看右看,忽而叹叹气,只失落的道了句,“将军,你在哪儿。” 正沉思的入迷,只见太师府内,全府大大小小鱼贯而出,一个小奴婢拉着蚊子急促道,“姐姐楞着做什么,太上皇来了,还不快去门口接驾!”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七十余人系数跪在太师府门口,太上皇老人家听说沄淰遇害早便坐不住了,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蘑菇了两天,才亲自前往太师府探视。 旌旗飘飘,銮驾气派,仪仗扈从,前簇后拥。 先头清道的四乘马车辘辘而过,随后,骑兵和装甲兵组成的清路队伍浩浩荡荡的打太师府门前经过,紧随其后的是手持十二面龙旗的仪仗卫队,之后,便是太上皇老人家乘坐的玉辂,玉辂两侧骑马护驾的乃是御前左右侍卫老楠和风不平,玉辂两侧,是训练有素的步卒和禁军,这些军士哥哥身着铠甲,手持弓箭,一个个双目透彻,面容严肃,十分威武,远远的便透出一股萧杀的气势。当八匹膘肥体壮的大马英姿飒爽的立在太师府门口时,玉辂侧边的二十四个太监、二十四个侍女服侍便在路上铺上红毯,撒上花瓣,空气中,顿时满溢着兰花的香气。 在一片欢呼声中,太上皇在李福安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他面容虽慈祥,但是,脸上却还挂着一丝焦急。 他看着哆哆嗦嗦跪了一地的人,方才指着玉辂前的一匹马,对坐在轮椅上的刘生说,“太师,这踏雪胭脂马虽力气大,耐力强,但是脾气颇大,混在其它的马中也不见老实,还真需要调教。” 刘生只点头微笑不语。 太上皇老人家笑呵呵的看着刘生,又继续笑道,“这马难驯,沄儿不在,被饿了几天,便耍起小性子,居然差点儿把皇上新立的灵婕妤给撞到,灵婕妤一气之下便挥着马鞭教训它,不想,它非但不服输,却还额外的撒野,这个不卑不亢的脾气寡人倒是很喜欢,算是勉强救了它条小命,暂且把它安置在太师府吧,让沄儿好好驯它,驯不好就别回去了,万一冲撞了皇儿或是其他人,你们便都有罪。” 说罢,便迈着四方大步进了府内。 王氏推着刘生走在太上皇的后面,她款款碎步,腰肢婀娜,也是生的十分清秀夺目。 太上皇打趣的问道,“太师,你得赶快生个儿子,长大了好陪寡人下棋,寡人没有陪下棋,可十分沉闷。” 还未等刘生说话,只听王氏笑说,“皇上,有你的口谕,我们这些身为人臣的定当不负众望。” 太上皇赞叹道,“嗯,别说,沄儿的眼光真是不错,为太师寻得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太师,你好福气。” 几人说笑着便来到沄淰的门外,太上皇老人家看着满园的紫色,心里似是明了了几分,并未开口追问。 可就在这时,蚊子从后面连跑带喊道,“太上皇,姑娘还在休息,特意吩咐,除了太师,别人不准打扰!” 王氏的脸顿时一阵蜡黄,却还勉强娇笑的问道,“不然我去看看姑娘起来了没有。” 蚊子本想阻拦,却看在王氏送她一支梅花的份上,想阻拦却也没有阻拦。 太师忽而拉住了王氏的手,他是第一次对她笑,竟然让王氏感觉到一阵眩晕。 “你的后厨不还做着各种山珍海味吗?还是我去看姑娘吧,你去忙吧,有劳夫人了。” 一句“夫人”更是让王氏声泪俱下,今天,他终于承认她是他的夫人了。 可是,屋子里的沄淰却不高兴。她本坐在桌签,一遍遍的临摹着刘生的字,可是,当他听见他那么问头的与王氏说话时,心里,竟然不自觉的痛了,难道,自己表白错了吗? 知道刘生会进来,沄淰把字都藏在枕下,盖上被子的一刹那,眼泪汩汩而出。 在刘生的带领下,太上皇老人家进了沄儿的闺房,太上皇看沄儿正在瞧着二郎腿嗑瓜子,便焦急问道,“沄儿,没事儿吧,可把父皇吓坏了,还好,太师派人告知你无碍,不然,父皇找谁下棋去呢。” 沄淰侧目看了眼刘生,自从那日自己表白之后,就再不见他,这会儿,他躲在太上皇老人家的身后,竟然是一脸漠然,就仿佛是一个看客。 太上皇看见沄淰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亭亭玉立的身姿,不免的有些感伤的说,“我的沄儿这么好,为什么宸儿不立你,却偏偏立了一个出身卑贱之人!”太上皇边说,边捂着自己的胸口弱弱的咳了两声,便接着说道,“沄儿放心,就算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寡人也不允许他再欺负你,你的马寡人给你带来了,太师府的外面,有一片宽敞的草地,等你伤好了,尽情的骑马,你不是想要自由吧,父皇给你。” 沄淰浅笑,口中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嫁真心待儿臣的人。” 太上皇老人家禀退了下人,面容凝重的问道,“沄儿,你看太师,当初虽不愿意迎娶王氏,可现在,夫妻二人不也是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吗?” 沄淰轻轻点了点头,“父皇,沄儿想嫁给的人,正是太师。” ------------ 94 痛楚 更新时间:2014-01-22 沄淰轻轻点了点头,“父皇,沄儿想嫁给的人,正是太师。” 太上皇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回头怒瞪了刘生半天,叹了口气,才如有所思的说,“沄儿,太师毕竟先娶了王氏,我的沄儿难道甘愿只做个侧室?” 刘生慌忙补充道,“皇上,臣心里只有王氏一人,臣一心为国,无心再娶。” 沄淰莞尔一笑,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刘生的话一般,“太师宅心仁厚,屡次救儿臣性命却从无奢求,也是太师教儿臣读书写字,诵读兵家诡道,太师为儿臣所付出的着实太多,如此坦荡的男儿,儿臣不想错过。” 刘生面生难色,故意提高嗓门,咬牙拒绝道,“太上皇,臣已表明,臣此生只娶王氏,不会另娶旁人!” “那沄儿只好削发为尼了。” 太上皇慌忙阻拦道,“太师,你先出去吧,寡人和沄儿说几句话。” 待刘生出去,太上皇老人家才语重心长的问道,“沄儿,你好生奇怪,为何突然想急着嫁人?你的决定是不是有些急促了。” 沄淰语气坚定的说,“以前,沄儿不懂得谁对自己最好,沄儿曾经固执任性,一心只把真心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辗转反侧,茶饭不思,可如今,当沄儿被众人放弃之时,只有太师出手相救,沄儿如果失去了太师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此生,怕是要在孤独中度过了。” “沄儿——是太师——救的你?”太上皇疑惑的望着沄淰,叹道,“太师不仅才学出众,非常人能比,而且高节清风,胸怀坦荡,寡人也极其倚重太师,可是现在人家只喜欢王氏一人,沄儿你何必自讨苦吃?” 沄淰闪烁着大眼睛,笑盈盈的搂着皇帝的脖子说,“只要父皇不反对,事情就好办多了,那个书呆子,我看他敢拒绝我。”沄淰叉着腰,扬着头,一副彪悍勇猛的架势。 太上皇哈哈大笑道,“好凶的女子,难怪太师不愿要,不过,宸儿那里,如何交代,宸儿在你身上,可是花了好多的心思。” “所以要麻烦父皇,多给沄儿说几句好话,就放沄儿出宫吧。” 太上皇老人家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笑,道,“哼,原来,还打了父皇的主意,今晚,沄儿必须陪父皇下棋,通宵达旦,父皇若是尽兴了,说不定,就帮你指婚。” 听到指婚,本该是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龙绍焱的脸却又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沄淰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通,之后差蚊子去准备晚上晚宴的服装去了。 太上皇和沄淰下了会棋,眼见要输,便侧头问李福安说,“听说太师府上有一棵老太师亲手种的月桂,现在应该正是开花的时候,你带寡人去看看吧。” 沄淰一听,顿时不乐道,“父皇,怎么突然走了,眼看就分胜负了。” 太上皇却狠狠的瞪着李福安,递了个眼色道,“问你话呢?为何不说?” 李福安自是知道这个太上皇死要面子的性子,便道,“是啊,刚才奴才看了,那满树的花骨朵,开的甚是喜人,老奴这就带您去!” 沄淰虽被丢下,但是心情却好,她看着这间被太师打点得甚是对心思的房间,笑道,“刘生,看你往哪里躲!就是要嫁给你!”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沄淰回头一看,正见太师已进了门。 她瞠目结舌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想到,你身手那么好。”说着,便张牙舞爪的向刘生打去。 刘生却一脸的厌烦样子,简单的便禁锢住沄淰的手腕道,“不要闹,我跟你说认真的,婚姻大事这种玩笑开不得。” 沄淰一脸迷惑不解的问道,“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在山寨里,你卖画为我换药,炎热酷暑去山中为我采摘芦荟祛蜂毒,亲自去集市卖玉米换来鸡蛋给我滋补身体,你不顾性命同我一道保护陈国的江山社稷,你不顾冷嘲热讽探访全国三十二名神医为我医治,你还在园子里为我种了那么多紫色的花,你说——” “我承认,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发自内心,但那不是喜欢,只是我对你的一份责任,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拿你当我的知己。” “知己?” “对,知己,而不是我刘生想去真心迎娶的女人。” “可这屏风上明明画的就是我,屋子外面的锦盒里,放的也是我送你的鼻烟壶,还有外面桌上放的诗——” “这些都是姑娘的一人所想,那屏风上画的根本不是你,我想是花匠师傅心中喜欢的女子吧,还有那鼻烟壶,我只是觉得与那个锦盒比较般配,就索性放在那里,至于那诗,是王氏最爱看的,所以,姑娘想必是多心了,刘生一生,志在四方,对儿女之事,实无兴趣,所以,还是提前告诉姑娘千万别动心思,万一把自己送上不归路就不值得了,我夫人已备好了酒菜,一会儿就去尝尝她的手艺吧。” 望着刘生书生一般单薄的身影,沄淰只觉得,一切竟然那么的可怕,为何明明一直喜欢的人,却是这样对自己呢? 晚膳上,刘生和王氏不顾众人在场,嘘寒问暖,你侬我侬,表现的十分情深意浓,沄淰看在眼里,如鲠在喉,这番种种,竟如当日看见安夏郡主坐在龙绍焱的怀中撒娇一般,那种郁闷难消。 她及早的退了席,在太师府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亭台水榭,奇花异草,却被她一再的忽视,黑色的幕布下,身材高挑的她提着裙子缓缓的走着,瘦削的身影渐长渐短,随着她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变换着,丝薄的披风在身后漂浮,恰似令人肝肠寸断的柔情,缱绻缠绵。 沄淰看着脚下迈的方大的步子,稍稍迟疑了些,便又退回半步,中规中矩学着母妃和王氏的样子,婀娜的走着,她越走越伤心,最后,躲在一棵月桂的树影下望着天空怔怔的发呆。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提着一个小竹篮过来,俯身道,“见过姑娘。” 沄淰转过眼,抹了抹腮边的泪珠,方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小丫头神秘的一笑,道,“我是夫人的小丫头,夫人平常就喜欢用月桂洗澡,尤其是今天,太师要留宿,更需要月桂了,这可是自太师大婚以来,第一次留宿呢。”她笑盈盈的去用一根长棍拍打着树枝,瞬间,簌簌的桂花便在空中飘舞,如同冬天的鹅毛大雪,香得眼睛额外想流泪。 沄淰苦笑着,连连说了几句“哦”。 小丫头不禁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她,且还问道,“蚊子姐姐可是找了姑娘好一会儿了,夜凉如水,姑娘穿得少,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那一夜,沄淰在暗处看着烂醉如泥的刘生被几个下人扶进王氏的屋内,直到天亮上朝时,他才出来。 一夜,她就是那么候着,等着,寸步不离,执着的可怕。 她本想,他对自己绝对不会那么狠心的,可是,她又错了,这天下的男人,就好似没有一个从头彻尾爱过自己的,本来想好的去弦国,看来,他也并不需要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空碧蓝,如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沄淰骑着踏雪胭脂在太师府外的空地上慢悠悠的骑着,已经一个多月不见刘生,父皇回到宫中又是跟着太监们下棋,自己的婚事看样子也被搁置了下来,偶尔听蚊子说,何宸和灵婕妤相处得也是十分融洽,侍寝半月,又提升为灵贵嫔,就连她在家务农的父亲哥哥都被封了四品的官位,母亲也被封为夫人。 沄淰想得入神,竟然连马儿走远了都不知道,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四周早已是枯黄一片,山暮云暗,草黄雁归,秋意已浓,更衬得心事凄凉。 沄淰下意识的收紧马缰,从马背上下来,只牵着马儿再次心猿意马的走着,一个月的茶饭不思,并未换得刘生点滴的关注,他依旧是早早的走,晚晚的回。 沄淰侧目看着踏雪胭脂马儿道,“就说你跟我很像吧,都是没人要的多余人,只得互相爱护了。”她轻轻的抚摸着胭脂眉心的那一簇白,才露出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抹微笑。 她忽而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一头小狼,瘦骨嶙峋的也不知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只听打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沄淰纳闷的向后看去,却见一个身着墨绿外袍的男子骑马而来,一阵风吹过,男子的马骑得极快,上马下马也是一板一眼,显然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男子来到沄淰面前恭敬一拜道,“沄姑娘好。” 沄淰含笑带忧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是哪个派你来的。” 小厮只是笑,道,“我家主人说,姑娘今日愁眉不展,特让小的带着京城中有名的歌舞班子给姑娘表演。” 小厮看着面容平静的沄淰,眉眼带笑的打了一个响板,不晓得从天上还是灌木后,突然就冒出那么些个人来,女子各个浓妆淡抹,或是俏皮,或是庄重,或是高贵,眉目如画,明艳动人,男子们也是盛装而来,什么剑戟勾叉,一应俱全,粗略数了番,也该有二十几个人,虽说是二十几个人,却是从《九宫》唱到《十三调》,又从《十三调》唱到《二花脸》,有调皮好事、年纪在八、九岁的小厮总是在沄淰身边转来转去,晃动着一双灵动的小眼珠子甚是惹人喜爱,沄淰起初看着还是捧腹大笑的,可是,这出戏是越看越是苍凉,她轻轻的拍着马背,若有所思。 ------------ 95 巧遇面具人 更新时间:2014-01-23 小厮看着面容平静的沄淰,眉眼带笑的打了一个响板,不晓得从天上还是灌木后,突然就冒出那么些个人来,女子各个浓妆淡抹,或是俏皮,或是庄重,或是高贵,眉目如画,明艳动人,男子们也是盛装而来,什么剑戟勾叉,一应俱全,粗略数了番,也该有二十几个人,虽说是二十几个人,却是从《九宫》唱到《十三调》,又从《十三调》唱到《二花脸》,有调皮好事、年纪在八、九岁的小厮总是在沄淰身边转来转去,晃动着一双灵动的小眼珠子甚是惹人喜爱,沄淰起初看着还是捧腹大笑的,可是,这出戏是越看越是苍凉,她轻轻的拍着马背,若有所思。 华容静琬,蹙眉带忧,“你们别唱了。” 沄淰望着远处的天,叹道,“我只想自己走走,以后,别再来了。” 她忽然不想知道那些口口声声让自己开心而最终却总难免让自己伤心的人是谁,便也不去问小厮主人是谁,想着该露面的时候,他总是会心甘情愿的告诉的。 小厮欲往前走,忽而一阵婉转的笛声漂浮在整个草原的上空,草原顿时因为那悠扬的低声而变得雨中不容。 “主人?”小厮夺口而出。 沄淰顺着笛声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骑在马上,那是个面带金色面具的男子,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竟是那么的柔情似水,乌黑的长发束在头顶,显得气质非凡,男子十指尖尖,手如柔荑,一只金笛轻轻的贴在红润的唇边,只轻轻一吹,天籁之音,缭绕不绝,此番风流倜傥的男子,竟让沄淰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弦王。 会是你吗?弦王?世间只有你,惊鸿出奇的仿若神仙一般,连那步子都能走出一串辗转悱恻的音符。 男子安静的坐在马背上,只对着沄淰吹笛,举止文雅,含蓄深婉,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那一番迷人的仪表而沉沦。 沄淰的心痛痛的缩成一团,还记得弦王曾说,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走,纵然天崩地裂,不管何时何地。君子一诺,生死契阔。 不知何时,周围的闲杂人等悉数退下,微微秋风间,面具人正襟危坐,深情款款,沄淰静立驻足相望,裙角微摆,长发飞扬。 沄淰牵马,脚下也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她来到他眼前,怔怔的望着他,试探的问道,“我认识你?” 男子将笛子收于腰间,动作如行云流水,眼神如炬,熠熠生光,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点了点头,那般温文尔雅。 沄淰既惊又喜,“那你为何不说话?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 男子依旧微微含蓄的笑,轻轻的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是谁?你可又知道我为何难过?” 男子的神色晦暗,波澜不惊的眼中,笑意顿时减少了一点点,他轻轻的点点头,那般优雅。 “我是不是很丢人?从来没有试过想主动去爱一个人,我说出口,他却不领情,甚至,不惜去喜欢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我就这么不值得他爱么。”她低头,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任凭她委屈的抽泣了很久,男子终是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呆呆的在马上看她,安静的陪她。 哭了半晌,沄淰方才抹干了泪水,坚强一般的笑说,“哭了一会儿,舒坦多了,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比比骑马吧,终点就是京城街上那条有名的酒家‘今朝有酒’如何?” 男子抿抿嘴一笑,轻轻的点头。 沄淰骑上马,比刚才蔫头耷脑为情所困的样子多添了几分飒爽的霸气,男子看着她复笑了几次,终还是尾随着沄淰策马驰骋。 彩霞映红了西边的天,两人在枯黄的草地上驰骋,男子听着女子爽朗的笑声,被笑覆盖的眼角竟是泪光点点。 今朝有酒的天字号房里,面具人和沄淰酣畅的喝酒。 沄淰边喝口中边大嚷道,“把酒仰问天,古今谁不死。所贵未死间,少忧多欢喜。” 男子似是表示赞同,用纤细的手指端起一杯酒,风流不羁的喝下,绝代风华。 沄淰虽不停的喝,但是,眼角瞟着男子略带弧度似笑非笑的嘴角,一时竟然失神起来。 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喝了多少杯,口中的说词竟然变成了十分哀怨的“离恨如旨酒,古今饮皆醉。只恐长江水,尽是儿女泪”。 男子微微的摇摇头,表示并不赞同,微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悯,他举止优雅的夺过沄淰的杯子,轻轻的摇摇头。 沄淰的脸立刻犹豫起来,“不想陪我喝了吗?天色尚早,回去也是无趣,还是再陪我喝一会儿吧。” 男子无奈,眨着深邃的眼睛,复拿出长笛,又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吹奏。 沄淰在悠扬的笛声中一连又喝了几杯,脸颊已泛得通红,四目相对间,忽觉笛声柔婉熟悉,再看面具人,仿若俞伯牙遇见钟子期,不禁动情放下手中的酒杯。 舞转红袖,罗裙荡漾,低眉娇羞,抬头轻怨,柳腰轻转,如立瑶池,回眸一叹,落花绕树,回眸再叹,断魂流水。回眸三叹,山色沮丧,回眸四叹,草木冰封。 面具男子看着沄淰在眼前霓裳摆动,翩翩起舞,笛声便更加的缱绻缠绵了,他终也见不得她如此伤心,遂不忍的放下笛子,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归”字。 沄淰忽觉笛声停歇,已是醉意阑珊的她歪歪扭扭的走到桌边,望了望,斜眼道,“回哪?一个月来,就今天最畅快,岂能,岂能说回就回的?”她依旧兴致勃勃的倒酒,一个不留神,倒在男子的怀中。 她抬头,男子轻柔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竟然是酥酥麻麻的,她红着脸去看着男子弧度有致面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已然来到男子的面具前。 男子眼神灼灼的看她,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摇摇头,复拍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搂在自己的怀里。 沄淰如梦初醒,吓得猛的往回一跳,警告一般的说,“我有心上人了,保持——距离——” 男子嘴角维扬,眼中藏着淡淡的笑,在原地饶有兴致的看她。 就在这时,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进来,看见沄淰,不禁喜出望外道,“姑娘,快回去吧,太师回来不见姑娘,都找了半个下午了,姑娘,下次骑马可不能再跑这么远了。” 几个下人边说边扶着微醉沄淰出去,沄淰却频频回眸,炫目的灯光下,只能看得见男子维扬的嘴角,隐约的,还有那对充满笑意的眼睛,别的,就再也看不到了,她多想说,继续喝,喝上个三天三夜,喝上个天昏地暗,可是,一想到等了自己半个下午的太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灯笼高挂的太师门口,众人站在太师的身后,火把照亮了整个太师府的上空,却照不到太师的脸。 醉意阑珊的沄淰被下人从轿子中扶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门口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刘生,墨色的幕布下,他的脸暗淡无光,嘴角也似有几分怒意,沄淰不由自主的清醒了几分。 刘生听见沄淰回来,睁开的双目中满带嗔怒,他阴沉着脸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姑娘若是觉得太师府闷得慌,就搬回朝凤宫吧,也省得太师府的老老少少大半夜还进进出出四处寻找。” 沄淰仿若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嘴上虽不说话,但是,眼泪却惯性的流下,她轻轻的与刘生擦身而过,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刘生的身上散发开来,她回眸间,眼泪竟又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关心的问道,“怎么这么大的药味,你病了?” 一个小厮上前道,“太师见姑娘这么晚未回来,找了一个晚上,腿疾又犯了,才刚喝下了一副药。” 刘生一脸铁青,低声嘶哑着声音道,“多嘴!退下!” 沄淰泪光点点的苦笑,口中似是嗔怪道,“腿疾,是啊,为了找我,真是有劳太师了,哈哈哈——腿疾。”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和戏谑。 一串讽刺的苦笑后,刘生怒道,“以后你们都跟着她,不然,留着你们做什么,蚊子呢,去哪里了?” 一群下人毕恭毕敬的应和着,个个心里都是十分纳闷,这平日里待人极佳的太师何时这么凶过?大家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语。 王氏却领着一旁的蚊子一齐跪在地上道,“回太师,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早晨让蚊子买菜——” “蚊子,你以后必须寸步不离你家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你能担待得起吗?” 刘生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看着沄淰愤怒的眼神,忽而拉起跪在地上的王氏道,和颜悦色的说,“又去后厨忙乎了一整天吧,走,陪我进去坐坐,今天,真的很累。” 王氏顿时笑得灿烂,从地上站起,连忙推着刘生的轮椅,娇羞的说,“好,能服侍太师,是臣妾今生最大的福分。” 刘生也露出会心的微笑来,轻轻的拍着王氏纤细的手,似是安慰她一天的辛劳,又望着一旁一直将他们的种种看在眼中的沄淰说,“菓洛那里遇见寒流,已是大雪纷飞了半月,百姓的毡房也被风拔地吹起,牛羊也冻死了不少,百姓风餐露宿,好生凄苦,皇上已下令赈灾,姑娘若把喝酒的钱花在赈灾上,会不会更值得一些。” 沄淰眼中带泪的气愤的看着刘生,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他那双根本没有断掉的腿上,想了一想,自己挥袖先走了。 ------------ 96 沦为奴婢 更新时间:2014-01-24 次日一早,沄淰便带着蚊子骑着踏雪胭脂马回朝凤宫了,出了太师府,没人过问,没人欢送,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一个月不见,朝凤宫也是越发的颓废,仿佛很久没有被人打扫了,她仔细看了看,幸好,几个珍贵的首饰细软什么都在,便让蚊子带出去典当,估摸着也能卖个千八百两的银子,她本想将自己的红玉剑也典当了,但是,左思右想,便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蚊子卖了一整天,傍晚才拿着六百两纹银垂头丧气的回来。 沄淰看了看,笑说,“已经很好了,我们明天就带着这些纹银去弦国吧,路上的开支也够了。” 蚊子瞪大眼睛,意外道,“什么?难道不是去菓洛?这些钱,难道不是救灾的银两吗?” “当然不是,这么少,怎么够呢,只想求弦王看在我的面子上,助一臂之力。”她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忧虑的神色。 蚊子不禁难过道,“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看不见你的笑了,世人都说,姑娘的笑倾国倾城,可如今——” 沄淰轻轻搂着蚊子,嘱咐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连累你跟着我,每天都不自在。” 正说着,只听朝凤宫外,张德海阴脆的一声长吼,“皇上驾到——” 沄淰冷眼看着蚊子道,“接驾吧,不该说的,不要说,这宫里,谁都不能信。” 何宸器宇轩昂的走进朝凤宫,一身华丽的月色龙图锦缎披在身上,虽有几分削瘦,但是,依旧英气逼人。 他笔直的站在门口,面对着跪在地上的沄淰,冷笑了一番道,“听说在太师府,你可没少掉眼泪。” 沄淰并不作答,只安静的跪在那里。 何宸挖苦一般的反问说,“你这般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我要了他的命?” 沄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想,太师为保陈国江山,满门遭到迫害,如今,你身为一国之君,若为了一个女子便杀了太师,那么,你也必将被世人唾弃,你是聪明人,如此爱惜自己的名誉,才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蚊子,你出去。”何宸冷冷的吩咐。 沄淰的心升起一阵自嘲的苦楚,心想,何宸,我们终于成为了针锋相对的人了,现在,也只有那个面具人还可以对自己淡淡的笑。 何宸狠狠扯起跪在地上的沄淰,低声吼道,“不嫁给他就这么让你难过?” 何宸看着沄淰死水一般的表情,复又说,“朕今早出门,喜鹊竟也在指头叫,真是双喜临门,龙绍焱的妃子安夏公主怀孕了,太师今早上书也说,他的夫人王氏也怀孕了,本来打算让他替朕去菓洛走一遭,可是如今看来,只能让旁人去了。” 何宸侧目看着沄淰,竟然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沄淰微微一福,道,“对于沄儿来说,什么时候,灵贵嫔怀了龙子,才真的可喜可贺。” 何宸的脸顿时拧在一起,他的眼中气得冒火,牙关竟然也是紧紧的咬着,他攥起的拳头慢慢在沄淰细腻的脸蛋上摩挲着,最后挑眉淡淡的问道,“我会让你如愿的。” “谢皇兄!” “住口!你记住!我不是你的皇兄!你也不是什么皇妹!你若再僭越,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沄淰冷冷的随即接道,“奴婢没有那个福气侍奉皇上,只求皇上放奴婢出宫,今生今世,奴婢只有这一个请求!” “奴婢?”何宸哈哈大笑,眼中带着一抹苦涩,“你还真不怕糟践自己,自称奴婢,既然如此,朕就应该把你放在奴婢的位置上去,今晚起,你就去暖岚殿伺候吧,我倒看看,你是怎么当这个奴婢的。” 何宸一走,蚊子便哭哭啼啼的进来说,“姑娘,你怎么那么倔强,这样,倒不是苦了自己吗?” 沄淰擦着蚊子脸上的眼泪说,“你我武功虽说不出众,但是,岂能被她们欺负住?今天虽凄苦一些,但是,总是会过去的,我要的是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蚊子的眼中攒动着泪水,“太师和那个龙承皇吗?人家有红颜知己相陪,未来,也是有子女常伴膝下,谁会知道姑娘今日受的辱?” “傻瓜,我受的这些,又不是做给他们看的,我只求内心的一丝宁静罢了,等皇上腻烦我了,就会放我走的。” “怎么可能!皇上那么爱你,天下绝世的无极宫都是为姑娘建的!我刚才在街上还听说,皇上根本从未在灵贵嫔的宫中待过,灵贵嫔如今如今还在简陋的暖岚殿居住,宜人虽在旁提点着皇上应该择一处稍好的住处,可是,皇上却都没有应允呢。” “说这些何用,去,把你的衣服拿来给我换上,从今往后,你我一样,都是奴婢,切不可逾越了,我不信,皇上愿意留一个木头人在身旁,他终会有放我出宫的那天!” 华灯初上,沄淰和蚊子拎着牛角灯往暖岚殿走,火光攒动,映照着清冷的宫路,耳边呼啸而过的,是阵阵清冷的秋风。 蚊子递了一个暖袋给沄淰道,“身体要紧。” 沄淰笑着接下,可刚走出去不远,便看见太上皇老人家在宫墙外面的轿辇上惆怅的坐着。 太上皇老人家可怜的问道,“沄儿,寡人现在就拟旨——” “不!”沄淰干净利落的上前拒绝道,“要放,就要他放我一辈子!我要她彻底的死心。” 太上皇老人家的眼中露出一股坚定的笑,道,“你跟你的母妃一样,坚强,不服输,你是个好孩子!蚊子,若有人为难沄儿,别忘记告诉寡人!寡人倒看看,在这皇宫里有谁敢!” 蚊子俯身福了福,沄淰也福了福,齐道,“奴婢们去了。” 蚊子不言不语的走在沄淰的身侧,她跟在沄淰的身边也有一年多了,还记得在寨子里的姑娘是时而调皮捣蛋,时而一本正经,时而正气凛然,时而飒爽非凡,不管什么样子的她,都是活灵活现有血有肉的,可如今,却是这么的低眉顺眼,不言不语,仿佛就像一个空壳子活死人,没人知道她忍得是为何,又忍得是否值得。 “姑娘,到了。”蚊子提点道。 “蚊子,你错了,以后只管喊我沄淰就好。” “蚊子做不到!若非要那样,您就直接砍了我吧。” “那就什么都别叫了,万一灵贵嫔不高兴——” “她敢!” 沄淰慌忙捂住蚊子的嘴,提醒道,“此时不同往昔,蚊子,你这个性子得收收了,不然,早晚吃亏。” 两人刚到暖岚殿,蚊子不禁恼道,“人呢,怎么一个接见的都没有,真是反了。” 沄淰慌忙拉住蚊子的手道,“恐怕是皇上在里面,都在侍奉呢,我们进去吧,记住,收收你这在军队中张扬跋扈的脾气!” “是谁在外面嚷嚷?不知道灵贵嫔在念经替菓洛求福么?” “春河?”蚊子小声的破口而出,她拉拉沄淰的胳臂说,“她最得灵贵嫔的喜爱,已经成为女官了,啐,马屁精!” 沄淰正目看着春河,才想起,她是认识她的,那日,和宜人并肩走在一起的女子中,便有春河。 沄淰挤出一个笑道,“奉皇上的命,往后便在暖岚殿伺候,以后,还请春河姑娘照量。”沄淰边说,边拉着蚊子微微一福。 春河傲慢的看了一眼两人,理理鬓角的发丝,趾高气昂的扭头便走,还用一副极其轻蔑的语气说,“那就进来伺候吧,正好,把灵贵嫔的洗澡水给倒了。” “你——” “是——”沄淰一个“是”字,竟然说的如此恬淡。 蚊子睁大眼睛道,“姑娘,你——你怎么能干这种粗重的活?她们明显就是为难人!我去告诉太上皇去!” “我们要好生服侍,待皇上觉得没意思了,就会放我们走的,蚊子,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跟我留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吗?那个送你梅花的男子,你难道不想去找他吗?” “嗯?”蚊子浑身一抖,“姑娘,你——你怎么知道。” “所以,你就当是为了他,忍一忍,行吗?” 蚊子的眼中露着璀璨的泪花,她撸起袖子,扬着脖子,似是保持着自己最后高尚的气节道,“好!这点儿小伙算什么,以前在军队里,男人们的尿桶子我也都是亲手刷过的,姑娘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惹是生非的。” 蚊子大步的在前面走着,沄淰轻轻叹道,“原来,那梅花果然是为了某一个男子戴的,女为悦己者颜,喜欢梅花的男子,应该是个不俗的人吧,蚊子,祝你好运。” 春河斜着眼睛看着蚊子一个人鼓着腮帮子抱着灌满洗澡水的木桶,面带喜色,她连连给一旁的夏雨递眼色。 夏雨颇为会意,但是,总不敢过于刻薄,便提示着说,“洗澡水撒道外面了,那个沄——沄儿,你去擦擦。”边说,边随手扔过去一快脏兮兮的绢帕,然后,红着脸看着。 沄淰挑眉,竟是一笑,蚊子看到难得一笑的姑娘,又想着刚才她说的话,便格外有劲了,几步便抱着木桶出了门扬长而去,背影是何其的潇洒! 沄淰就开始不言不语的擦地,她虽出身富贵,被人伺候惯了,但是毕竟是个习武之身,再加上在寨子里的自给自足,动作也是麻利得狠,收拾的也极其干净,春河睁着三角眼,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是难上加难。 ------------ 97 侍夜 更新时间:2014-01-25 春河正想着该怎么难为一下沄淰的时候,就见屏风后面,灵贵嫔穿金戴银描眉画眼的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婀娜多姿的走出来,虽因为穿衣打扮较之前多了几分尊贵,但是,姿色却也略比几个丫头出挑而已,她同沄淰站在一起,始终让人觉得,沄淰是主子,而她,就该是侍奉的奴婢。 “沄姐姐?”灵贵嫔满眼惊诧,仿若不知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手里拿着一株茱萸,时不时的就放在鼻前嗅嗅,高挑着嗓音问道,“春河,怎么回事?沄姐姐怎么在这里?” 春河赶忙快步来到灵贵嫔身旁,挽住她的手臂,耸着肩,亲昵的说道,“灵贵嫔莫要奇怪,春河也是刚从张公公那里得知的,往后,沄儿就负责伺候娘娘,主要是负责守夜的,奴婢想着,皇上真是疼爱贵嫔,居然给您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夜夜保护。” 灵贵嫔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一股得意的喜色,将茱萸插在一个细颈的金色长瓶中,摇着绢帕道,“皇上总是做这些让本宫惊诧的事情,刚送过了茱萸,却又送了一个我最喜欢的人儿过来,不过,沄姐姐可不是旁人,除了守夜,其它的活可都不准让她干,万一累病了,岂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她的声音是好听的,但是,话却刺耳,口口声声说亲近,却转身来到桌前一本正经的坐下,抬眼瞪着沄淰,似乎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沄淰会意,俯身,脸上带笑道,“多谢灵贵嫔,喊奴婢沄儿——” 沄淰的话还没有说完,忽被灵贵嫔打断道,“皇上怎么这么晚还没有来?往常,都该用膳了。” 春河忙看着夏雨,问道,“刚才不是差你去问了么?张德海怎么说的?” 夏雨恍然大悟,白了一眼沄淰道,“刚才想说来着,这不有人来了,就给忘了,真是有罪,刚才张公公说,皇上今晚会给灵贵嫔一个惊喜,正准备着,所以,比平日晚些,让贵嫔别着急。” “是啊,皇上政务繁忙,却总是隔三差五赐惊喜,奴婢们看着,都替灵贵嫔高兴呢。”春河笑道,“不知道今晚的惊喜是宝石还是锦缎。” 沄淰低头,内心叹道,“宝石和锦缎,在这皇宫中还不到处皆是,得来又有何难,可贵的是男子那颗不厌倦自己的心才是,可是,如何让他厌倦自己呢?” 沄淰抬头,忽闻到从灵婕妤身上飘来一阵刺鼻的胭脂味,她捂着鼻子,装咳嗽了声,只一瞥,便觉得这宫里似是比自己在太师府中住的那间还简单,清楚何宸根本就是拿她做个样子给自己看,便也只低头看自己的脚面,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想着今晚要守夜,在外面看看星星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她尽力屏住呼吸,装作一个宠辱不惊的隐形人。 正想着,忽然就听春河清亮的吆喝了句,“还不还过来给灵贵嫔捶捶腿,发什么呆,你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了,咱们贵嫔虽口上尊敬你喊你姐姐,可你也要端量好自己的身份,万事也都要想在贵嫔前头,做在贵嫔前头,手脚也最好麻利些,要知道这暖岚殿内没有小事,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呢,现在灵贵嫔深受皇上宠幸,早晚会诞下龙子,那时,咱们灵贵嫔可就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呢,咱们跟着贵嫔,不也是扬眉吐气么。” 沄淰嘴角维扬,她虽不相信何宸会让灵贵嫔做皇后,但是想着要彻底打败何宸,让他乖乖放自己离开,便和颜悦色上前道,“沄儿最近可跟着太师学会了一种推拿术,只按住几处重要穴位,不到半个时辰,便可以祛除疲劳,灵贵嫔要不要试试。” 灵贵嫔满脸的笑意推辞道,“姐姐你说什么呢,姐姐跟皇上渊源甚深,在朝中,还有刘太师、龙承皇、弦王这三大后盾,我就是一个后宫女子,怎敢让姐姐为我劳累了。” 她斜眼,瞅着春河,嗔怒道,“若没有沄姐姐,又怎么有我的今天,虽说学习规矩时,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又被琅邪王和群臣奚落,但是,总归都是烟消云散,如今,皇上心里有我,我也自当在皇上面前为沄姐姐求个情才是,听闻,姐姐最近对刘太师是颇为上心呢,沄姐姐的眼光就是不同,太师虽身患残疾,但是,那才学却是十万个手脚健全的人都比不上。”她边说边笑道,“等一会儿皇上来了,我便求求他好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一声清亮的声音道,“爱妃有何事求朕?” 灵贵嫔慌忙站起,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脸的春意盎然,一脸的娇柔带羞,俯身柔媚道,“见过皇上。” 沄淰被挤在一群奴婢中间,一齐低腰给何宸行礼问安,可何宸的眼光始终都在灵贵嫔的身上。 “看朕给你带的好东西。” 一屋子奴婢的眼光都齐刷刷的盯着何宸,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细长的朱钗,道,“爱妃,这个是母后留下来的,朕今日赐给你。” 灵贵嫔激动的似要哭出来,接过朱钗,左看右看,泪光点点的她忽而跌进何宸的怀中,娇喘细细道,“谢皇上,臣妾从明日起,时刻都佩戴在身。” 何宸浑身僵硬,有些不自然,他本是下了决心才来,谁知,此刻,果真当着沄儿的面与灵贵嫔亲热,却发现沄儿波澜不惊的看着的时候,内心的愤怒似那滔滔翻滚的江水一般,无法平静。 “张德海,传御膳。”何宸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却瞧见沄淰微笑安逸的眼神,他咬着牙关,一口一口吞下胸口的怒气,握着拳头在餐桌前坐下。 太监宫女们知道灵贵嫔得宠,个个脸上带着过年一般的喜气,端茶送水的步伐也是额外的欢快,不一会儿,一桌子的美味珍秀便齐全了。 何宸坐在美食前似是有些发呆,还是在灵贵嫔的提醒下,才不情不愿的动起了筷子。 没吃两口,他便眉头皱起,道,“爱妃,朕——” 他想说自己心情低沉到了谷底,他想说自己根本毫无胃口,他甚至想离开这个充满着刺鼻香味的暖岚殿,只是因为这里有她——他心疼的沄儿,才屈尊降贵的来到这里!如今看着曾经高高在上柔静精纯的她和一群奴婢们站在一起时,内心不知骂了自己多少遍。 灵贵嫔会意,疑惑的问,“皇上,是不是不合胃口?” 何宸忍住喉头的痛,忽而一笑,轻轻摇头说,“怎么会,这偌大的皇宫,只爱妃这里的菜最合朕意,朕想看爱妃吃,爱妃贪吃的样子是朕见过的最美的画。” 沄淰虽听惯了男人的痴情话,被欺骗的次数也不少,但是,这次,她很清楚,何宸的话是假的,因为他不情不愿的眼神出卖了他。 沄淰的眉角间不禁露出一丝的窃喜,心想,自己写的戏本,你可要演好才是。 灵贵嫔本来不饿,听何宸如此说,便也不顾性命,猛吃起来,一直吃了两大碗,见何宸仍在目不转睛失神的看着自己,便面露难色道,祈求一般的说,“皇上,臣妾吃不下了。” 何宸这才方从思绪中清醒起来,没话找话说,“刚才爱妃说,要求朕何事?” 灵贵嫔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何宸面前,柔声细语说,“臣妾是想替沄姐姐求个情,想让皇上成全,让沄姐姐去刘太师身边做个侧室,侍妾也行!” 何宸怒火中烧,朕给你天下女子皆觊觎的后位你不要,你偏下贱,要去太师身边做侍妾!沄儿,你就这么不喜欢朕!!! 沄淰默默注视着何宸镇定的表情,跪道,“谢灵贵嫔!” “你们退下,朕要歇息。”何宸打断沄淰的话。 一屋子的奴婢都觉得奇怪。 春河因在灵贵嫔身旁伺候久了,不禁提醒道,“皇上,您不是有看兵法的习惯么?昨儿个从第四篇看到第七篇,说今天要接着看完的。” 沄淰惊诧的转眼看着何宸,眼中仿佛在说,“知道你是假装的,我并不生气,要么看书,要么歇息,你随意,我无所谓。” 何宸的脸色有些不悦,倒是灵贵嫔指责道,“还不快收拾了,多嘴多舌的,有沄姐姐在此伺候,可顶得上七八个不中用的你们。” 灵贵嫔腰肢摇摆的搀着何宸进了内间,嘴里还不忘交代了句,“沄姐姐,皇上喜欢珑兮香,劳烦你点上些吧。” 沄淰静静的坐在珑兮香前,看着那香气缓缓的从紫炉中升腾起来,她闻着那淡淡的香,口中呓语道,“太师,难得沄儿心中有你,为何,你却弃了沄儿,真的是沄儿不值得吗?” 里间传来灵贵嫔不绝的笑声,沄淰识趣的来到门外,本想着能有一番看着星星的兴致,却不想,外面的秋风是如此的寒冷。 她倚在门外,反复搓着冻僵的手,一眼望去,落寞的宫廊,犹如天上那一道寂寞的天河,静默,冷清。 沄淰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好沄儿,让一个人真爱自己很难,可让一个人厌倦自己,总不会那么难,天下的国色天香众多,早晚,他会是你如草芥,继续努力!明天的太阳,依旧会从东方升起!” 她在秋千上坐着,轻轻的摇荡,想着如果有一天,身边漫花璀璨,流水桃花间,有如风少年于眼前,惊才风逸,衣襟轻摆,他手值一株紫色桔梗,轻插在自己的青丝鬓发间…… 忽然,沄淰觉的身后的风忽然停了,她起身往后望,不禁吓了一跳,夺口而出,“怎么是你,面具人?” ------------ 98 暗夜知己 更新时间:2014-01-27 忽然,沄淰觉的身后的风忽然停了,她起身往后望,不禁吓了一跳,夺口而出,“怎么是你,面具人?” 她四下观望,见并未有人发现,才放心的仔细去打量面具人。 今日的面具人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那身上低调的黑色竟似比那夜色更深一重,脸上,依旧是那枚薄薄的丝面具,面具下,那一双温柔倾城的眼神一如从前,淡淡的笑也开始从他静谧的脸上慢慢渲染,最后蔓延至整个脸庞,整个院子,大地仿若回春一般,到处都透着一股温暖。 沄淰被他的笑感染,脸上也情不自禁也带着几分傻笑,她轻轻问道,“你轻易在这里出现,难道,你是宫里人?” 面具人摇摇头,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坛酒递到沄淰面前。 沄淰嘟囔着嘴小声道,“要守夜,不敢多喝。” 面具人闻此,只好将酒放下,只在沄淰身旁比肩站着,两人迎风而立,仿若多年的至交好友,彼此毫无一点罅隙。 “你是草原人?”沄淰侧目继续锲而不舍的问,她面子上虽淡定,可是,心里却有一团火,她必须知道这个熟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他依旧摇头,笑而不答。 “那你是弦王,或者是弦王的人?”沄淰的声音较之前有几分低沉,脸色也有些失望了。 他继续摇头。 “那你到底是谁?看你的身影,不像齐将军,不像刘太师,天下除了这些人,又有谁可以与我推心置腹,那你来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面具人嘴角的微笑戛然而已,他看着着实难过的沄淰,戳戳她的肩膀,又指指暖岚殿的屋顶。 沄淰不解的问,“那里可不能去,我被皇上发现没关系,倒是你,命可能就没了。” 面具人的嘴角露出一股自信的笑,他只飞身一转,沄淰便觉得眼前只剩下暗夜和恼人的冷风,再四处探望的时候,只见男子立于殿顶,脚若踏着浮云,头顶一轮明月,似是神仙下凡。 沄淰跟着笑,也跃然殿顶。 男子转身站在沄淰的面前,敞开斗篷为她挡风。 沄淰疑惑的看他,眼中充满不解,心里想着,对我好,又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这人,好奇怪。 男子的眼神静默的看着她,见她似在琢磨什么又琢磨不透的样子,便觉十分有意思,他忽而强抓起她的小手,向黑色的天空中飞奔而去。 沄淰只觉得两脚腾空,未等开口,便已悬身空中,耳边是萧萧无边的秋风,而自己,藏在她的黑色斗篷下面。 “你带我去哪?”沄淰瑟缩在他身边惊恐的问,“一会儿他们叫我,我若不在,蚊子便倒霉了。” 男子不语,自顾自的依旧往前飞,不久,便到了一片火海上方, 沄淰被一团红映红了脸,她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何宸为他精心打造的无极宫。 那里火树银花,鎏金粉粹,可是,自己却不喜多看,只随着面具人飞出了皇宫。 男子落地,放下怀中惊魂未定的沄淰,自顾自的往别处走。 “你是想让我走?” 男子回身,笃定的点头。 “谢谢你!”沄淰莞尔一笑,“朝思暮想,连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男子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你是在同情我吗?”沄淰追问。 男子的眼中带着忧伤,轻轻的摇头。 “你为何愿意帮我?”沄淰又问。 男子转过身,不语。 “我会去弦国,你若闷了,就来找我吧,反正你身手那么好,你救了我,我们是不是该做个朋友。”沄淰高兴的一蹦一跳的来到男子身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男子脸上不知何时没了笑意,又是摇头。 “大恩不言谢!”沄淰笑盈盈的看着男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下次见你,一定不醉不归。” 男子看着沄淰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夜色中,低头心碎,他轻轻的摘下面具,原本那双清高绝俗的眼神,便是一暗再暗。 何宸,是你亲手放她走的,不要后悔!天涯海角,她再是不会回来了。 他哀怨的往书房走,书房中,沄淰的画像一直挂在那里,每逢自己想她的时候,便会看上许久,如今她心满意足的走了,自己便也不必挂了。 再推开窗时,窗外已经飘起了初雪,回忆着沄淰本身体寒,又穿得单薄,他想追随而去,可是,又怕再见难舍难分,便也怔怔的看着那雪,一夜不言,记忆中,那个身着一身大红,美丽、稚嫩、却又充满男子子气的女孩,就这样,不会再在自己眼前出现了。 一身墨绿色缎袄的宜人走在被薄雪覆盖的宫中更显的灵气动人,自从她伤好了以后,就随意在院子里溜达着,倒也比灵贵嫔还消遣,她昨夜听说听说皇上宿在暖岚殿竟是一夜都无法安歇。 她不断摩挲着手腕处何宸御赐的玉镯,一遍又一遍。 自己本是国色天香之貌,无奈出身卑微,原本以为,皇上立那种出身本就高贵,后台众多的沄淰为后也就罢了,自己做她的侍女虽不情不愿,但是,出入总能见到皇上也是不错的。 可是如今,世道反了,主子被降为奴婢,司衣局绣花的小奴婢却被选做贵嫔,宜人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尤其是之前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春河也一夜之间仿若变成枝头的凤凰一般,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一副洋洋得意、唯恐天下人不知的样子,她便更加恼了。 忽然头一疼,抬眼间,灵贵嫔正双目怒瞪着自己,还未等灵贵嫔开口,春河便扇了宜人一个耳光道,“瞎了眼了,一早晨失魂落魄的,急着投胎吗?” 宜人虽年纪不大,却在这宫里出入有几个年头了,从来都是打别人,这次居然被春河教育,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她捂着又辣又疼的脸怒视着春河和一旁的灵贵嫔恭敬道,“见过灵贵嫔,只是皇上传话让奴婢前去书房,想必是有事,所以走得急,请灵贵嫔见谅。” 春河假模假样轻轻抽了一个嘴巴道,“哎呀奴婢该死,竟不知是宜人姐姐,灵贵嫔,快帮春河说几句好话,千万别让宜人姐姐责怪,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不剥了春河的皮。” 灵贵嫔脸上虽柔和的笑着,心里却把这个小蹄子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以前,自己尚在司衣局的时候,可没少见听下人们说她和皇上那些如影随形、没大没小的好事,把这样一个妩媚动人的女人留在宫里,就是给自己挖一个陷阱,如今,自己做了主子,不能给她半点儿机会魅惑皇上。 灵贵嫔拿着一方帕子斜眼对着春河道,“春河,你说宜人是是不是咱们这宫里最美的丫头了?这身段、姿色竟比沄姐姐还要好,所以,是这宫里最会讨皇上开心的人了,今天你吃罪了姑娘,我可拦不住。” 春河眼中一丝惊恐,也不知道灵贵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接话,只叉开话题说,“春河只觉得灵贵嫔生得好看。” 灵贵嫔迎着初升的日头娇媚的一笑,明明知道春河这是在拍马屁,却丝毫不在意,只看着在一旁被干晾着的宜人,因狠狠挫了她的锐气而偷偷高兴。 笑了半天,许是得意够了,才无比亲昵的拉过宜人的手,神秘兮兮的贴在宜人耳畔道,“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不过,我是皇上的人,自不会让皇上心仪的丫头吃亏,等回头,我求皇上赐姑娘一个大礼,往后,咱们姐妹两个有的是机会在一起闲聊,到时,我这个姐姐再给妹妹赔不是了。” 宜人初听这些,竟以为是听错了,虽舒了口气,但还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往御书房去了。 宜人已在书房外徘徊守了很久,却迟迟不见皇上出来,眼看就到了正午用膳十分,宜人瞥着同在门外守候的张德海公公道,“张公公,是不是该传膳了。” 张公公面露难色道,“我伺候皇上这么久了,难道还能连传膳的时辰都记错吗。”他有端量着一会儿蚊子,意外的说,“你这脸怎么了,被谁打的,都肿得那么高了!皇上一会让看” 张公公左顾右盼,见无人,才贴着宜人的耳边说,“龙颜大怒了,朝堂之上诸事不顺,琅邪王一死,几个侄子明争暗斗,皇上决定派兵镇压,可朝堂上的人对此也分成几派,一来二去,皇上竟不知要选谁做主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还有一件又失龙颜的事情,发往菓洛的赈灾银两到了半路被生死门给截住了,咱们连人带钱,损失惨重啊!你说,谁能不急呦。” 两人正犯愁之际,就见灵贵嫔打远处悠哉而来,她如今是这宫中的女主人,当然该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张公公和宜人远远的就毕恭毕敬的打千做福。 灵贵嫔非但当做没看见,居然妄加指责的大呼小叫道,“张公公,沄姐姐不见了,找了一个早晨,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蚊子那嘴也撬不开,你快说说,可怎么办?我把皇上御赐我的人儿弄丢了,这可是大事,这不,亲自来向皇上谢罪来了,还劳烦公公进去通报!” 张公公小跑来到灵贵嫔面前,面露难色道,“灵贵嫔啊,可不敢大声吵闹啊,皇上今儿个心情不好,恐怕这会儿,不能见你。” 灵贵嫔一向恃宠而骄,不悦的看着张公公道,“皇上是最喜欢听我跟哥哥小时候放牛逐马打疯狗的事情了,每次都百听不厌,这会儿心情不好,我更得去说上一遍逗他开心才是。” ------------ 99 小人得志 更新时间:2014-01-28 灵贵嫔一向恃宠而骄,不悦的看着张公公说道,“皇上是最喜欢听我跟哥哥小时候放牛逐马打疯狗的事情了,每次都百听不厌,这会儿心情不好,我更得去说上一段逗他开心才是。” 张公公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灵贵嫔,吓得满头是汗,忙上前阻止道,“皇上还没用膳,要么就有劳灵贵嫔给皇上预备些可口的,皇上可最爱吃暖岚殿的膳食。”心里却私下合计,那是皇上为了气沄姑娘打发时间而已,你这还演上瘾了,皇上现在除了看见沄姑娘,估计看谁都乐不起来。 灵贵嫔娇羞的一笑,一大股子浓烈的脂粉味儿又飘得到处都是,她指指张德海的鼻尖,又看看一旁的宜人道,“一个比一个会揣摩圣意,鬼精鬼精的,以后可要多提点本宫,本宫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灵贵嫔边说,边从袖间掏出一锭金元宝,洋洋得意道,“我哥哥现在也是四品的武将,以后会更好的,我看这左右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也迟早是我他的,这金元宝是哥哥前些日子来送的,你拿去吃酒吧,本宫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张德海恭敬的目送灵贵嫔远去,连忙揣好金元宝,心头喜滋滋的,可是,一琢磨,又叹起气来。 宜人斜眼闷闷不乐道,“难得那人阔绰赏你,居然还叹气,难不成,你也想要响巴掌一个?” 张德海深知宜人是在生闷气,面露难色道,“沄姑娘不见了,可怎么办?皇上本就龙颜大怒了!你说这姑娘的身份,打不得,骂不得,怠慢不得,又尊贵不得,真是难了我。” 宜人斜眼道,“倒还有难住公公的题,依我看,公公还是好生伺候皇上,明哲保身的好。” 正说着,御书房的门打开了,皑皑白雪间,何宸立在门前,身姿清瘦,孤标独步,面容虽不悲不喜,不怒不哀,但是,这明显不是素日的他,嘴边冒出的青青的胡须更衬托着他脸色的蜡黄。 他看着院中的白雪,满眼茫然,嘴边,露出一抹苦楚,那眼神迷离而又闪烁着微微的冷光,同以往大大不同。 半晌,他沙哑着嗓音说,“居然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朕最喜欢雪,你们去煮些酒来罢,咱们喝着也暖和暖和。” 本是喜悦吉祥的话,可是,大家都听不出一点高兴来,倒是更有几分凄苦之意。 张德海一怔,只弯腰点头,眼角闪烁着泪光道,“皇上,还是先传膳,就别喝酒了吧。” 何宸摆摆手,勉强笑道,“不碍事,去吧。” 何宸又转眼看着宜人,又是许久,才开口问,“宜人,今年,你多大了?” “十六了,皇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何宸转过身,背着手走进御书房,“你进来,朕有话跟你说。” 宜人眨着大眼睛随何宸进了书房,她下意识的往后面的墙上一看,却意外的发现沄淰姑娘的画像没了,宁静的书房里,满地尽是一张张被撕碎的纸。 何宸缓缓的坐下,眼睛只盯着桌前的那张碎纸看,面容冷淡,嘴角带伤,始终不语。 宜人上前,倒了杯热茶,试探着问道,“皇上,找奴婢有何吩咐?” 何宸抬头,一眼感伤的问,“宜人,你是朕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倾吐心扉的人了。” 宜人既惊又喜,可看着何宸颓废的样子,又关切的问,“皇上这是怎么了?是朝堂上有事情不高兴了吗?” 何宸看着聪明伶俐的宜人道,“还是不跟你说了,每年下雪,我们都要一起喝酒,今年,也一样,快去催催张德海,去了这么久,是要拿多少酒来。” 宜人捂鼻浅笑,道,“你还不知道他,除了不敢跟您喝,这宫里的别人,恐怕都是喝了个遍。” 何宸忽而怔怔的盯着眉眼含笑的宜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看得宜人满脸火辣辣的,身上也不自然起来,不知道是该进该退。 正左右为难之时,就听门外的张德海声音颤抖着道,“皇上——酒——酒——来了——” “嗯。”何宸应答。 “皇上,灵贵嫔担心龙体,特给皇上准备了一些可口的点心,皇上慢用。”张德海看着何宸微微不悦的脸色试探说。 何宸抬眼,脸上挂着一丝反感,他抬头看着随在张德海身后的灵贵嫔道,“劳烦灵贵嫔了,放下吧,朕还有政务处理,你跪安吧。” 灵贵嫔可是第一次来到御书房,怎肯轻易离开,便看着一眼旁边垂首而立的宜人,赞叹道,“哎呦,找了半天,原来妹妹是在这里,巧了,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向皇上禀报,希望皇上能够点头答应呢。” 何宸早已是忍无可忍,但是,还是极力的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道,“有何事,言简意赅的吧。” 宜人也惊诧的看着灵贵嫔,心里一上一下的打鼓。 灵贵嫔顿时笑的像一朵儿花一样,柔声细语道,“妾身在司衣局的时候,就多得宜人妹妹帮忙,宜人妹妹善良聪敏,又是皇上乳母的千斤,所以,一定要找个家事殷实、品相好的公子嫁了,皇上你说是不是?” 何宸竟然是微微一怔,眼神氤氲,思绪仿若是沉沦到海底一般,神态木然的半天没有反应。 张德海连忙上前小心的斟酒,随即看了一眼宜人,使了个眼色。 宜人慌忙跪在一侧,求道,“宜人还小,不想考虑一己私事,只想陪伴皇上左右,伺候好皇上。” 灵贵嫔却挥了挥绢帕,上面绣着美丽华贵的牡丹花道,“宜人妹妹,说句我不该说的话,你和悠娘可不一样,她人老珠黄,没人欣赏,才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专心致志的绣花,你正直青春年华,还有大好的青春,皇上,您说臣妾说的可对?” 灵贵嫔狠狠的瞪着宜人一眼,又眼光妩媚的向何宸看去,心里不住的骂道:贱人,你难道还想待在皇上身边一辈子吗?有我在,有多远,你最好就滚多远! 何宸轻轻拿起一颗枣子膏,放在鼻尖轻轻嗅嗅,又放了下来,问道,“灵贵嫔,这么说,你是有合适的人选了,不妨说来听听。” 灵贵嫔眼睛瞪得溜圆,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嘴上却犹犹豫豫道,“是有一家合适的,但是,就怕,就怕皇上不肯,如果皇上答应了,我保证,宜人妹妹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不受气呢。” 何宸抬眼看着灵贵嫔,不冷不热的说,“灵贵嫔还真是热心肠,那说说,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灵贵嫔娇笑着,小碎步来到何宸身边,轻轻捶着他的肩膀,撒娇道,“还能是谁家的公子,臣妾的哥哥呗,如今在朝上是四品的职位,年纪正值壮年,哥哥上次来我这里,说在花园里,看见一个美丽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股极不寻常气质的年轻姑娘,臣妾想都不用想,哥哥说的肯定便是宜人姑娘了,哈哈哈——” 灵贵嫔故意笑的春光明媚,她本就擅长言辞,在朝凤宫的时候,就知道察言观色,连难得一笑的沄淰都曾经被她哄得开怀大笑,如今,给宜人指了这么一个好去处,更是信心满满的。 她一边提起绢帕轻轻擦着额角的香汗,一边不住的窥视何宸脸上表情的变化,见他似在思考,便继续道,“皇上不说话,便是同意了,臣妾替哥哥谢过皇上了。” 她妖娆的一福,然后,便笑着打量着一边的宜人道,“就说今后,咱们两个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聊天,本宫以后看见你,还要亲切的喊一声嫂子呢,哥哥可真是有眼光,呵呵呵——” 灵贵嫔边说边笑着离开了御书房,脸上露出些许的得意,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皇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臣妾不得不报,今儿个早晨不见了沄姐姐,到处都找过了,皇上您看看是不是要出动御林军,把这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找一遍!” 何宸没有抬头,只低头继续看书道,“一个奴婢,丢了就丢了!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灵贵嫔,你回去吧。” “一个奴婢,丢了就丢了?”宜人的心顿时被击打得粉碎,皇上连沄姑娘的死活都不顾,自己的幸福又何能指望他呢? “起来吧,别总跪着了,天冷,别把膝盖跪坏了,你们都出去,朕想静静。” 御书房的门一脚被踹开,一个女子,黑着脸,横木怒目,眼中带怒,手捧一坛桂花酒,腰戴一柄红玉剑,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何宸面前,酒坛子一扔,兴师问罪道,“那个人,是不是你!” 一阵淡淡的玉兰花香飘过,令人情不自禁的神清气爽,忧愁全无。 何宸一怔,眼中沉甸甸含着的,说不清是什么,抬眸间,他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宜人和张德海看见沄淰对着何宸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十分意外,但是,两人也不敢说什么,便赶紧退到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搞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回事。 张德海出了门,忽而笑道,“沄姑娘来了就好了,咱们也别在这了,我请你吃酒去。” 宜人脸上自是不悦,问道,“这里没人守着怎么行,万一皇上需要——” 张德海扬扬脸,斜睨着宜人道,“皇上现在有那位呢,你瞧瞧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自己,都被人打成这样,又冻了一早晨,不擦点儿药,以后变成丑丫头可怎么办!” 宜人一听,赶忙捂住脸,试探的问,“怪不得刚才皇上那样奇怪的看我,原来,是心里笑话我丑。” 张德海一边瞧着宜人,一边宽慰道,“身为奴婢,那些不是咱奴婢该想的东西,还是不要想的好,以免徒生烦恼。” ------------ 100 霸道的吻(无节操篇 ) 更新时间:2014-01-29 何宸见沄淰回来,喜从天降,却还装作一副一本正经忙于政务的样子,顺手拿起桌上摆了半天的奏折,一边兴致勃勃的批阅,一边偶尔忙里偷闲看着沄淰一本正经以教育的口吻道,“你放肆,那么多人面前,竟质疑朕,这么说来,昨夜,你过得很是充实,还有人给你送酒喝,还是上好的酒,比朕现在喝的都好上几倍!” 他也不是刚才那蔫头耷脑的样子,神色一场的精神矍铄,就像刚刚吸食完了天地之间的精华一般,眼珠黑的尤其深邃。 “哎呀,那谁的呢?”何宸阴阳怪气的问道。 沄淰身子一紧,忽而支支吾吾、和颜悦色道,“哦——喔——原来竟不是皇上,那可能是其他人——我是说——可能是聪明伶俐的公公给灵贵嫔和皇上准备的,后来看见你们闭门正忙,就索性留在外面了吧,那东西放下——我——我就出去了。” “等等——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就急着走呢,当我这里是你的朝凤宫,任意进出吗?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难道还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示你现在的身份?” 何宸边说,边起身打开御书房镂刻着祥云图案的朱漆窗户,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仿如一副山水画,非没有一丝冬天的凄凉,反而,简单美丽得惹人痴醉,让人留恋这个异常的冬季。 他看着眼前这个嘴硬的姑娘,柔着嗓子说,“沄儿,朕最喜欢这冬日里的雪,洁白,无暇,朕自小就想过那种无牵无挂,恬淡洒脱的生活,沄儿,你懂,朕只所以留在这宫里是为了谁!” 他立在沄淰面前,眼神执著,声音深沉的说,“可当朕果真留下来,你又是这般不情不愿。你口口声声要自由,可朕却被你关在这充满尔虞我诈的牢笼,你口口声声要寻找自己的真爱,朕又在为谁指点江山南北征战?你如今怪朕,不理朕,朕又要去怪谁?每每夜深人静,朕闭上眼睛,都极其奢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睡在茅草屋,不用费神皇权统一,不用去管前方战事,屋前那一片四季常青的竹林中,有朕心爱的女子,娇羞柔美,善良动人,她佩戴着朕的倾心剑,戴着世间最平凡的头巾,穿着普通的粗布蓝衣,可他是朕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她带着我们的孩子追逐嬉戏,如果朕此生能有那样的生活,哪怕是一天……” 沄淰看得清楚他眼中无限的向往,心里虽同情他,却还是自私的想要自己的自由,便也冷冷的说,“奴婢下去了,待得久了,会被灵贵嫔责罚的。” “你就那么想嫁给太师?甚至愿意做个侧室?” 他愤怒,嗔怪,他真的无法再忍了,他一股脑的喊出来自己所有的愤恨和委屈。 一说到太师,沄淰的眼中便攒着泪,“这个就不劳烦皇上费心了,奴婢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给皇上和灵贵嫔守好夜!” 沄淰说着,便往门外横冲直撞。 何宸不顾一切的上前阻拦,他狠狠的抱着沄淰,口中阴森命令一般的说,“留下,陪朕。” 她被禁锢在他的怀中,竟是浑身无力,走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回来了。 她有太多的担心,她担心她这一去,菓洛便遭了殃,也担心连累太师、蚊子,其实,她更加害怕的是,天下之大,到底要去哪里呢? 她何尝不是一样,担心那噬人心骨的孤独? 门外,灵贵嫔怒睁着眼睛,一切,都毫无遗漏的被她看去,尖尖的十指狠狠的扣在掌心,她发誓,今晚,她一定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 她远远的挪了几步,愤怒的看着春河,小声问道,“上次哥哥带进来的东西,还在吗?” 春河神秘道,“在,灵贵嫔早该用上了,说不定,现在也有孕在身了。” 灵贵嫔侧目看着春河又问道,“春河,你说,像我这般自欺欺人的活着,是好还是不好?” 春河连忙拉着灵贵嫔的手道,“在奴婢眼中看着就是好,往前,奴婢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现在,奴婢跟了灵贵嫔又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灵贵嫔,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刚除了一个宜人,又冒出来一个她!别看她现在是个奴婢的身份,可是,皇上却时刻想把她拴在眼前!昨儿个你也不是没见到皇上和她眉来眼去。在司衣局的时候,本宫曾勤恳干活,图的不过是攀个可靠的主子,下半生也能好过些,没想到,阴差阳错得到皇上的眷顾,我本信命,明明知道皇上心里有她,但是,还是愿意装聋作哑的混日子,可现在,和皇上朝夕相处,却步步沉沦,我已经彻底掉进皇上的那个黑暗的深井中不能自拔,本宫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怜角色。” “所以,灵贵嫔还是赶紧生个龙子,这样,你的身份就无人撼动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何宸在一本正经的写字,沄淰就在侧旁伺候,两人无话,就这么一直待到夕阳西沉。 何宸喜爱《金刚经》,竟抄了一遍又一遍。 沄淰无聊间侧目看他,又见他遒劲有力的字,心中便又怀念起刘生工整隽秀的小楷。 何宸抬眼,沄淰才慌忙直起身子,食指和中指轻轻的夹着墨条的两侧,轻轻柔柔的磨着,仿佛一个闺秀少女,跟刚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何宸也不怕她继续恼,只边看边问,“一夜未睡,又站了一天,晚上守夜的差事恐也做不了了,不过你皮糙肉厚,又在寨子里跟一群士兵们通宵达旦的持久聊天,想着必然体力如牛,嗯,脾气、脑子也如牛。” 沄淰的脚早已经麻了,十个脚趾头像是被铁钉钉住一般,听见何宸的话,顿时怒发冲冠,但是,又想着,自己要让何宸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厌恶自己,便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呆呆的说,“皇上说的对,奴婢体力如牛,脾气如牛,脑子如牛。” 何宸忽而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缓缓的起身,眼中泛着笑意,慢慢蹭到她面前,确定她现在心情还算不坏,也不至于恼了,试探道,“那朕就再抄写一遍《金刚经》,你继续在一旁伺候!” 沄淰阴着脸,掉头便走。 “不准回朝凤宫。”他命令着。 沄淰回眸,不情不愿,疑惑不解。 “去浴渺殿。” 沄淰震惊!!!浴渺殿是皇上的后花园,自己岂能去?去了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那不是奴婢这种呆子该去的地方,奴婢不会管理那些花花草草,也不配住在那里。” 何宸三步来到沄淰面前,竟将沄淰牢牢抱住,看着怀中美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毫不留情的去咗上她散发着迷人光泽的樱桃小口。 沄淰只觉得忽然之间,天旋地转,眼前,一双清新绝俗的大眼睛瞪着自己,扑面而来的珑兮香不停的蹿进自己的鼻中,那嘴角冷冷的,不,是火热的…… 她不敢忘下想,只拼了命的使劲浑身解数推开何宸,却不料,何宸原本还算尊重轻柔的吻一下子变成了恶魔疯狂的吻。 她只觉得自己嘴中被他搅得翻滚如钱塘江的大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此下去,他非但不会厌倦自己,反而,会更加的迷恋自己。 “皇上——”门外,传来春河安分守己的声音,“灵贵嫔备好完善,问皇上什么时候过去。” 何宸只专注于沄淰一人,他微闭着双眼,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刻,脑海中全是沄淰的画面,无论是一身红衣的霸道摄政公主,还是那日微醉后翩翩起舞的失意女子,或是嗔怒,或者哀怨,或是温顺,她的每个表情,都深深印刻在何宸的脑海中,从未遗失。 他一遍遍啃噬着她美丽的唇线,执着,毫不满足,而她,任凭使尽全力挣扎,在他面前,却是无力回天。 “皇上?” 春河执着的又轻轻喊了声,她侧头,像从那微微的门缝中窥探些什么,回去也好领赏,可果真当她看见两人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候,脸却火红一片,吓得她顿时伫立在外头,再也不敢出声。 一直到他完全征服了她的身体和意识的时候,他方才离开她的嘴角。 这一遭下来,他仿佛吸食了天地日月精华,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他狠狠的掰着她弧线极美的下吧,一边贪婪的看着,一边柔声细语的在她耳边呢喃说,“你比灵贵嫔美,味道,也比她的好!朕很喜欢!” “你——”沄淰低头,全身发烫,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耻辱充斥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她的身体早已软成一团烂泥,跌跌撞撞在何宸的怀中,一波又一波的珑兮香让她感觉到空前绝后的绝望! 何宸!你居然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宸神采奕奕道,“今后,若不听话,就这样罚你,去浴渺殿!今晚,真不传你,就别去暖岚殿那里妨碍朕和灵贵嫔,朕可不愿意见你每天怒气冲冲的瘟神样子。” ------------ 101 破门而入(无节操篇 ) 更新时间:2014-01-30 沄淰气冲冲的出门,也没管一旁恭恭敬敬的春河,咬牙切齿的挥拳嚷嚷道,“浴渺殿!浴渺殿!浴渺殿!” 她不停的搓着自己被何宸吻过的嘴唇,怒气冲冲道,“倘若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 一路快跑,听着凛冽的风在滚烫的耳畔呼啸而过,一拐弯,却和坐在轮椅上正吟诗赏雪的刘生撞了个满怀。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仿若从天而降一般,活生生就扑倒在纤弱的刘生的身上,可着实把身后推轮椅的小厮吓了一跳。 “啊——太师——没事儿吧——太师——”小厮手忙脚乱的嚷着,狠狠的拉开一身奴婢装扮的沄淰。 沄淰一听,原来是压到了太师,想自己今天真是倒够了霉,便起身不好意思的赔礼说,“不好——意思——我着急——” 刘生虽是满眼的波澜不惊,不料,今日看着沄淰却是一身奴婢打扮,头发也杂乱的随风飘摆,神情也是慌慌张张、失魂落魄的,心里,不禁浮上一股同情。 “干嘛这么慌张。”刘生朝她身后望去,眼中带着怜惜,口气也变得温柔了,似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道,“摔疼了没有?” 身后的小厮看到竟然是沄淰,知道沄淰对刘生的情愫,便也应声应景打趣道,“姑娘一撞,倒把车轱辘压坏了,太师您稍等,我去唤个人来修理一下。” 刘生和沄淰都没有接话,待小厮走了,刘生才又仔细端详着低着头欲哭无泪的沄淰道,“怎么这身打扮?是皇上为难你了吗?” 沄淰昂扬着头,冷笑着说,“皇上喜欢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难我?太师多心了。” 刘生端坐在那里,见沄淰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凛冽寒风中与自己置气,心里很不落忍,又继续关怀着问,“你嘴怎么了?” 沄淰慌忙捂着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喝了——热茶——烫的,刚才——被——风吹了一下,又——又冻到了。” 刘生看着面色潮红的沄淰,知道一向爽利的她这般,便是有羞于启齿的事情,她身后便是御书房,联想到她刚才的样子,心里便也猜出了个几分,知道她不喜欢这个话题,便也识趣的叉开话题说,“皇上赈灾的银两被生死门劫去,我下午派人去查,竟然发现,朝中有人和生死门暗自往来。” “被劫了?谁的人?赈灾的物资也敢劫,真是胆大包天!”沄淰怒道。 刘生静静的看了看她,顿了顿,语重心长的教育说,“看你这脸,不是闷闷不乐,便是怒气冲冲,真该给你开几付清火解毒的方子,不然,假以时日,身体堪忧。” 刘生见沄淰气愤的转过头,知道她心里又是百个千个不乐意听自己的数落,便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次负责押运赈灾物资由于数额巨大,都是秘密进行的,负责押运的人也是朝中有名的杨将军,杨将军是太上皇、皇上重点栽培对象,耿直不阿,勇猛无比,配备的士卒也是最机灵勇猛的,可是,杨将军却再途中被活生生割掉了头颅,尸首也是在郊外的乱坟岗找到,找到时,身上到处都是剑孔,大大小小,二百余处,显然是被慢慢折磨致死,那些士卒,也都人间蒸发,这种事情,如果不是里应外合,又怎么可能?现在,皇上面临着难题,毕竟皇上登基时,菓洛主动示好,现在他们有难,若置之不理,便有损皇上爱民亲民之盛誉,若去,眼下,朝中的将军别说可靠与否,他们现在一听生死门三个字便是闻风丧胆、战战兢兢,其中几个将军也是装病托故在家,皇上若再不整顿,恐怕,陈国的军队有朝一日变成了刀俎之上的鱼肉了。” “怎知就是生死门的人做的?”沄淰继续追问。 “杨将军死的时候,手里狠狠的握着一枚火龙令!这不是生死门做的,又会是谁?如果,他在,就好了。” 两人不语,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齐岳,可是,谁都清楚,齐岳对菓洛有着民族的仇恨,也有个人的敌意,帮助菓洛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出现的。 小厮回来的时候,满脸冻得通红,他一边搓手,一边眉开眼笑道,“太师,遇见张公公和几个手下,有他们帮忙,咱这轮椅很快就修理好了。” 张公公看着沄淰姑娘,脸上不禁一喜,继续挽起袖子热情的帮忙,一不留神,一锭金元宝便掉了出来。 晚饭过后,沄淰坐在浴渺殿长一叹,短一叹,脑海里反复出现自己被何宸占便宜的一幕幕,她一会儿躲在床上,一会儿又灌茶,一会儿,又开门坐在门口吹寒风。 蚊子边收拾碗筷边不乐的说,“这么冷的天,小心冻坏了身子,对了,姑娘昨晚去哪了?灵贵嫔可是问了奴婢一个早上,差点儿都动了刑呢,幸好我跑得快。” 她见沄淰失魂落魄、闭口不答的样子,笑着神秘兮兮的贴在沄淰耳畔道,“是不是半夜和皇上私会去了?” 沄淰回头,满脸通红气道,“胡乱说什么,我还没问你,你那梅花是给哪位英雄少侠佩戴的?” 蚊子顿时红了脸,躲躲藏藏道,“哎呀,好姑娘,你就别问了,没谁。” 沄淰还是第一次见蚊子羞臊的像个姑娘样儿,便追问着说,“你若喜欢他,就早点说,别等到人家三妻四妾的时候徒伤心。” “他还没有妻妾——” 蚊子话音刚落,沄淰便扑过来,坏坏的笑道,“没有妻妾,蚊子你快说说,是谁?” 蚊子羞赧着低头,满脸红霞,被沄淰推搡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是——是——隋安——隋将军——” “原来竟然是他!蚊子你眼光不错!”沄淰笑呵呵的看着蚊子道,“等我下次见他一定告诉他!让他趁早娶了你!” “他会吗?人家可是草原上大名鼎鼎的将军呢。”蚊子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碗筷,一副不自信的样子。 “我和他有些私交,等我问问他,不然,书信一封送他也是可以的——”沄淰原本还很欢欣雀跃的,忽然想到草原上的寒灾,便又不乐的说,“草原上的人们现在还忍饥挨饿,真希望皇上的赈灾物资能快点儿抵达。” 两人正叹息着,宜人慌慌张张跑进来道,“不好了,姑娘,不好了,灵贵嫔要被皇上废了!” 沄淰和蚊子正纳闷呢,就见宜人满头大汗的跑进大殿,神情慌张异常,或是因为走的急,居然连个灯笼都没拿。 沄淰未说话,只收拾着桌子。 蚊子会意,眨眨眼也一边收拾一边说,“她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宜人姑娘,你找错人了吧,再者,你若是替灵贵嫔抱不平,凭着你在皇上身前的面子,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我们可是爱莫能助。” 宜人气喘吁吁道,“皇上本是在灵贵嫔那里喝茶,突然,太师去了,说张公公身上有发往菓洛赈灾的银两,便指认张公公是私通生死门吞掉这次赈灾银两的内鬼,可是,张公公的银两是灵贵嫔早晨赏的,皇上知道后盛怒,不仅让太师亲自带兵连夜搜查灵贵嫔哥哥的住处,而且还将暖岚殿的人禁足,现在,灵贵嫔托人辗转找到我,说是让我来求沄姑娘去劝劝皇上,留他们全家人一条性命。” 蚊子鄙夷的回过头,叉腰道,“怎么,还没嫁过门去,心就和他们栓在一起了?没想到,你就这点出息。” 宜人眼中莹莹的闪着泪光,她憋红了脸,站在那里,竟是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 沄淰回头淡淡的说道,“自古女子不得涉及前朝政务!皇上英明,自会果断猜度!我们就不要杞人忧天。有些人目无法度惹火上身,便也只好咎由自取,若宜人姑娘真让我们去说情,便是违背了起码的规矩和伦理,说不定皇上先把我们给砍了,再说,皇上早已有令,今晚若他不传我,便不准见他,君无戏言!” 自从被太师无情拒绝后,每晚,沄淰便辗转反侧,很难入睡,如今住进了浴渺殿,心情又更不一样了,生怕自己刚闭上眼睛,何宸就不请自来。 每每月亮初上,沄淰总是流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不是难过,不是心痛,那份不痛不痒的沉重,便如明月旁的那片浓云,想拨却拨弄不开。 沄淰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忽然疑惑,“也不知道那个面具人今晚会不会来。” 她穿着罗裙,悄悄下了地,身体美好的弧线若有若无,身姿曼妙,娉娉婷婷。她轻轻推开窗,一股寒风吹进,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他才不会来。” 沄淰复又躺回床上,狠狠的闭上眼睛,嘴里不厌其烦的数着,“一只羊,两只羊……” 正数得昏昏欲睡,就听门“砰”得被踢开,她拎着早已准备好的红玉剑便来到前殿,却看着何宸满脸汗水,头发凌乱的破门而入。 ------------ 102迷药乱情(无节操篇 ) 更新时间:2014-02-01 正数得昏昏欲睡,就听门“砰”得被踢开,她拎着早已准备好的红玉剑便来到前殿,却看着何宸满脸汗水,头发凌乱的破门而入。 自从她认识他起,他都是高高在上的,超尘脱俗的,从未这么狼狈过,或者说是奇怪过。 “皇——皇上——”沄淰看着何宸狼狈的样子,喉头吓得一时干的要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红玉剑的手也攥得更加紧了。 “你——头发那么湿——外面下雨了?这么——晚了,皇上——赶紧回宫吧,奴婢——已经——休息了。”她紧紧的抓住红玉剑,仿佛是在提防一个色狼一般,全神贯注的,不加松懈的。 何宸两大步跨过来,眼中藏着熊熊烈火,咬着牙狠狠的抱着沄淰,一边抱一边狠狠摩挲着她迷人柔滑的脊背道,“就让朕搂你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啊——不——行——你必须回宫休息——你——”沄淰扭捏着,正想拔剑相向的时候,却猛的觉得何宸的脸竟是那么的火烫。 风寒感冒发烧了? “皇上——你——你是不是病了?身上,好像很烫,你——” “你别说话,就让朕好好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真的就一会儿。” 何宸紧紧的闭着眼睛,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体内仿佛有一团火正在汹涌澎湃、此起彼伏的燃烧着! 灵贵嫔那个贱人居然敢在茶盅下药!!!理性!!!!理性!!!!不要伤害沄儿!!!不能伤害她!!! 他一遍遍不停的提醒自己,任凭自己的身体被热火灼烧得体无完肤!自己做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决不能做欺男霸女的事情,他要她有朝一日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给他!!! 沄淰只觉得何宸环住自己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自己揉进她的身体里一样,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慌乱挣扎着说,“皇上——不然——宣——宣太医吧——咳咳咳咳——皇上——” “沄儿——沄儿——”何宸嘴里不听的低吼,“你爱不爱朕,你回答,朕问你,你爱不爱朕。” 沄淰立刻目瞪口呆,她攥紧了拳头,眼神黯淡的说,“皇上,你知道的,何必再问!何必再问!” “不爱,沄儿不爱朕,对,沄儿不爱朕!从未爱过!”他又是一遍遍接近咆哮的重复。 “朕就是个废物!”何宸猛地一把将沄淰推开好远,他攥起的拳头,疯狂得击打自己的头部,那如雨滴一般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自己的头上,一遍遍,一遍遍。 “沄儿不喜欢你,你这个废物!废物!废物!”他又开始迁怒墙壁,桌子,烛台,一遍遍,不停的摔打。 他是疯了吗? 她怔怔的注视着眼角流血、嘴角流血、手也流血的何宸,他可是陈国的皇!!!怎可如此摧残自己!!! 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勇气,踉踉跄跄的沄淰从后面狠狠的圈住何宸的腰畔恳求道,“皇上!皇上!你要爱惜自己!沄儿求你!别伤到自己!保重龙体!” 何宸苦笑,大嚷道,“不必了,朕即使是天子,配不上你!”他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嘴角也极尽委屈的说,“沄儿,朕爱你,朕没有办法不爱你!”他狠狠垂下头,肩膀不住的抖动。 她依在他强壮而有力的背后,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能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他的表情,该有多么的挫败! “怎么了?怎么了?”蚊子慌忙从外面跑进来,见沄淰紧紧的抱住皇上,忽而红了脸,道,“奴婢该死,奴婢退下!” 沄淰气愤大吼道,“往哪里退,快过来,皇上龙体不舒服!这么晚了,太医们都歇息了,你跟太师学过一些医理,快来帮忙看看。” 蚊子一出现,何宸立刻平静了好多,乖得就像一个孩子般,嘴上却还执拗的说,“朕没事!朕不要她看!” 沄淰气愤道,“没病,难不成是故意来闹的?是不是要沄儿亲自去请父皇来,皇上才愿意诊治?” 何宸看着沄淰着急且认真的眼神,高兴的笑问,“沄儿——沄儿是在为朕——为朕担心吗?”他抱着沄淰瘦削的肩膀,大笑道,“沄儿肯为朕担心,朕相信,沄儿有朝一日肯定愿意做那个佩戴倾心剑的女子,愿意——” 沄淰看着满头大汗的何宸,打断他的话,回头吩咐蚊子道,“扶皇上去床上休息!烧得还不轻!” 何宸微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入睡一般。 蚊子为皇帝号了半天脉,也不敢吱声。 一旁的沄淰催促道,“蚊子,你学艺不精,号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办事太不牢靠!我还是去请风不平来好了!” 蚊子忽而抓住沄淰的胳膊,故意使劲拽了两下道,“皇上没病!” “没病!” “嘘——” 蚊子将沄淰拉带外面,小声道,“皇上无碍,只是急火攻心,目前脉象还算平和稳定,一会儿,我去煮点儿清单的莲子粥先清清火,等明天一早,我就去请太医来看。” “你确定?确定不用去请太医?”沄淰忽闪着大眼睛心急的问,“耽误了,你我都承担不起!” 蚊子笑嘻嘻的贴着沄淰的耳朵道,“想必是灵贵嫔给皇上吃了催情药,皇上才会如此,姑娘不要担心了,不过,灵贵嫔也没得逞,皇上还是来这儿了,嘻嘻嘻嘻——” 沄淰忽而脸上一红,嗔怒道,“快去煮粥!嬉皮笑脸干什么!想挨板子吗?不知羞耻,略知点儿医理便口不择言!一点儿职业操守都没有!” 蚊子刚一走,何宸便一股脑的满脸春意的坐了起来。 “你病了,需要好好休息,快躺下,别起床!”沄淰只远远的说,因为知道何宸中了催情药,所以,她连碰都不敢碰他! 何宸只瞧着沄淰笑,眼中带着万分的满足。 沄淰坐立不安,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去给你拿《金刚经》,反正皇上也睡不着!再写一遍吧。” 何宸轻轻招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放心吧,朕已经没事了,药力已过,沄儿不用担心了。” 沄淰坐在他的身旁,瞬间涨红了脸,东一句西一句道,“你是发烧,不对,急火攻心,天气冷了,切不能再穿得少了。” 何宸看着沄淰假装糊涂的样子道,“朕浑身无力,今晚想在你这里躺一会儿,可好?” 他见沄淰脸上有些犹豫,便连忙补充着说,“朕身心疲惫,灵贵嫔那个贱人居然和哥哥里应外合,吞了赈灾的物资,那杨将军上个月才和朕一起骑马狩猎,如今,死得那么凄惨,朕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他,是朕的错,当初不该为了气你,故意让灵贵嫔那个贱人进了暖岚殿,都是朕的因果报应!朕要废了她!!!” 他委屈的环住沄淰道,“朕再也不逼你了,沄儿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朕绝不拦着,朕希望沄儿幸福。” 沄淰静静的躲在何宸的怀中,浅笑道,“君无戏言。” 何宸点点头,应道,“君无戏言。” 沄淰的眼中才有了一点暖色,她反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何宸想了半晌,终还是忍住眼中的泪,笑道,“或许现在心有不甘,但是,朕是君子,君子有成人之美。” 沄淰的内心滑落一大片感伤,她轻轻拍了拍何宸的后背,安慰着说,“可惜,他不肯要我。情深又有何用,无奈缘浅。” 何宸由于脸上的伤病七八天没有上朝,因此,他都广明正大的赖在浴渺殿,跟沄淰吃酒、下棋、对诗、作画,很是惬意。 灵贵嫔虽未打入冷宫,但是,整个宫中的人全被禁足,日子过的拮据而困难。 刘太师请着圣旨封了灵贵嫔父亲和哥哥的府内,张德海公公也被罚了两个月的俸银。 宫中的气氛一时又紧张起来,那些借故在家养病的将军,居然一个个主动请缨去菓洛押送赈灾物资,听蚊子说,大家都知道皇上在浴渺殿待了多日,想必认定沄淰是获了龙宠,日后,必是陈国的皇后,所以,才挣着抢着拼了命的去她的家乡走一遭。 沄淰听了那些话虽不是很高兴,但是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她巴不得那些赈灾的物资快点被送到,毕竟,何宸也不愿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一日,皇上从朝上下来,乐颠颠的又来到浴渺殿。 沄淰登时不悦道,“皇上的龙体早已康复,为何又来了?我这里又不是太医院,皇上还是回吧。” 自从何宸对她手下留情后,她在宫里便又如此得意,虽还是奴婢身份,却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何宸还未说话,便吃了一个闭门羹,脸上不自然道,“沄儿,赈灾的物资顺利送到,草原上搭建起了新的帐篷,不但百姓可以睡得安稳,就连那些牛马羊都可以睡在帐篷里呢,你放心吧,那朕走了。” 沄淰看着何宸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的问一旁的蚊子道,“蚊子,皇上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匆匆来,匆匆又走了呢?连最爱喝的茶都没喝上一口,以前,他——” 蚊子叹着气道,“以前皇上天天来,你嫌弃人家来得频繁,一天要赶皇上好几次,现在,人家按照你的意思办了,姑娘反倒又琢磨起来了,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 沄淰自言自语道,“是吗?那太师,太师最近忙什么呢?” 蚊子叹了口气,有点儿不高兴的说,“他能忙乎什么,还不是忙乎他的好夫人,听说,王氏身子太虚,胎儿怕是要保不住了。” 沄淰惊诧的说,“怎么会?” 蚊子却不痛不痒的说,“太师因此已经好久没上朝了。” 沄淰低头,琢磨道,他不上朝,是因为皇上的缘故,世人皆知自己爱慕太师,而皇帝却又在浴渺殿留宿,他们两个在朝堂之上,面对众位朝臣异样的眼光,岂会没有隔阂? 沄淰继续低头绣着桔梗花,一边绣一边微笑,偶尔,喝上一两口热茶,这悠哉消遣的日子真是不错。 ------------ 103 龙虎台 更新时间:2014-02-02 十二月初,数九寒天,冰封千里,整个北国被笼罩在一片寒冷之中,地上的积雪,竟是半月也化不开。 沄淰围着暖炉依旧绣着那枚桔梗绢帕,乐此不疲。 王氏最后终是小产,整日闭门不出,听别人说,情绪郁郁不安,每日的饮食也是极不规律,整个人瘦骨嶙峋,再也不如当日之美色,太师忙于朝政,一掷千金,下令谁能博得夫人一笑,便赏金百两。 下人们红了眼,说笑话的说笑话,请戏班子表演的表演,竟还有人给王氏送了一只宠物猫。 何宸近日朝政繁忙,御书房彻夜灯明,沄淰每每坐在浴渺殿的屋顶喝酒的时候,便会看见窗前何宸笔直威严的身影,她始终坚信,他虽不是她心中的那位得意少年,却一定是当世最具有真知灼见的皇帝,这是他的江山,这是属于他的时代!无人可比,无人取代。 灵贵嫔的哥哥被连根拔起,宜人便又成了闲人,鞍前马后跟在何宸的身边,这宫里便多了些笑声。 朝廷派去菓洛押送赈灾物品的大臣凯旋而归,官升二品,被何宸赏赐了很多,又赐美人三名,服侍左右。 紧接着,龙承皇上书谢恩,说次年阳春三月,便是菓洛传统的骑术大赛,邀请皇上移驾观摩。 弦王治国有方,辖内治理有道,商道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特意进贡了上成的丝绸百匹,以示忠心。 梁国向来归顺,虽没有什么好消息,但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昭武王鼓励辖内百姓自给自足,大家开垦荒地,努力耕作,在这个寒冬,每家每户竟都能吃饱穿暖。 唯独琅邪国纷斗不止,无法遏制的战争,导致一大批流亡的难民在这个寒冬一路向北,有的难民在逃亡中便被抓去当壮丁,脸上刻着奴隶字样,一些难民实在无法忍受,便对着滚滚而去的长江水唱着悲戚的乡歌,最后,含恨投江而死。 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公家有程期,亡命婴祸罗。君已富士境,开边一何多?弃绝父母恩,吞声行负戈。 那一声声悲哀的的哀嚎连同这经久不息的大雪将长江覆盖,从未冰封的长江水在这一年也被冻得结结实实。 长江以北的百姓听了皆声泪俱下,他们自发将自己制的米酒倒入江中,算是为逝去的人送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琅邪王的几个侄子臭名昭著,百姓们想要平复琅邪国的情绪异常高涨,就连街上的孩童也天天骂那几人是厉鬼,立志长大了将他们挫骨扬灰。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的无情、寒冷,这两个月,浴渺殿的日子却是好过了不少。 沄淰除了练习剑法,看兵法、偶尔读读佛经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刺绣。 一路下来,绣下的绢帕也有二三十方了,整整装满了三个小盒子,每次绣完,她都要端量好久,不管绣得难看还是满意,也都会将它们安好的放起,用她的话说,一方,一思,一忆,一美好。 这些日子,何宸不像之前那般粘她,也绝口不提封沄淰为后的事情,自从那日起,两个月来,何宸也只来过两次,加起来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也只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每次沄淰见何宸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往日自信的眼神中也深藏疲惫,本不想理会,但是,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一份对他的兄妹情,便让蚊子出去打探。 这一日,天气出奇的寒冷,蚊子一进门,便惊慌失措的说,“姑娘,不好了,皇上他——” 安谧的气氛被打破,沄淰手执细线,抬眼打趣问,“皇上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放老虎来吃你了?呵呵——”沄淰发自内心的笑着。 两个月的无人打扰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她把自己沉浸在那些练剑看兵法的趣事中,如今,又可以光明长大的绣着喜欢的桔梗,想着自己喜欢的君子,这样的日子,虽然过于安静,但是,自己确实喜欢的再也不能喜欢了。 蚊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皇上建了龙虎台,京中的二百万军队两个月来都要在龙虎台接受魔鬼一般的炼狱。二百万军队先分成二十支军队,每队再从十万士兵中选出精兵二百,由朝中的二十名大将军挂帅,每日安排惊心动魄的十场厮杀,败下阵来的将军被革职,士兵则被罚了军饷,起初,大家觉得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可是后来,一个士兵竟然活生生将另外一队的士兵头颅砍下,两边的将军争执不下,最后红着脸由皇上定夺,皇上却只字不提,冷面观战,最后,大家杀红了眼睛,四千精兵剩下来的,不过五百人了,明天,最后胜出的四支队伍要举行决一死战,四队一齐参与战斗,听着就恐怖!龙虎台日日鲜血直流,士兵死伤无数,就连统帅御林军的风不平和老楠都动容了,皇上这要是做什么呀?姑娘,您是不是去劝劝?” 沄淰听着也是不由得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她冷冷道,“今晚你去请风不平和老楠过来,都大半年不见了,也该聚聚,备上好酒,算是替他们压压惊,他们虽见过战场,却没有见过如此冷漠的兄弟相残吧,待我详细问问吧。” 一番推杯助盏,起初还闷闷不乐的风不平和老楠这下子可打开了话匣子。 老楠粗声粗气的抱怨,“明天,又要看龙虎斗!论杀敌,老楠绝不含糊,可是,对自己的兄弟下手,我老楠还真是狠不下心!恨不得他们先杀了我!” 风不平也附和道,“昨儿个,赵将军往回走,没到半路,就忍不住哭了,说对不起自己的弟兄,死得太惨了,竟还没冲上去,便被对方布置的乱阵杀了,剩下的全被俘虏,去杜将军的麾下做了洗衣做饭喂马小工,咱们当兵的战死沙场无所谓,怕的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老楠又灌下一壶酒道,“杜将军算个鸟儿!要是咱们大当家的在,这龙虎台又是一番别样,大当家的肯定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对方的士兵乖乖拿下!” “对!集体降服!”风不平醉醺醺的说,“还是咱们大当家的厉害!” 沄淰不语,只笑着斟酒,一杯一杯,她看着他们说的痛快,骂的痛快,自己也很痛快。 半天,老楠忽而平静,一脸的沉重道,“兄弟,你说,哪天,你我会不会在龙虎台上决斗!” 风不平怔了一下,论年龄,他该叫老楠大伯,他云清风淡的呲牙一笑道,“怎么会!不会!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让着你的!” 老楠不悦道,“谁用你让!到时候,真刀真枪,跟老子干一仗!连姑娘都打不过的娘们!我怕过你!” 沄淰忽而侧目,微嗔道,“老楠,喝多了?谁是娘们?你们这两个手下败将!” 几人哈哈的笑成一团,开始说起一同在寨子里种田的愉快生活,快乐热闹非凡。 太阳还未升起,龙虎台便战鼓声声,不绝入耳,震彻云霄。 巍峨耸立的龙虎台上,何宸身披月白盔甲,手执御龙上方宝剑,举止间充满了天子高雅尊贵的威严,他目光如炬,表情专注,虽不语,那一番无人能比的气场竟压的人喘不过气。 龙虎台下,参加战斗和观战的士兵有二十万余人,列阵规整,精神奕奕,此般训练有素,比起从前,胜出不知几百倍。 军队后方,是青、红、蓝、白四个十分显眼的营帐,营帐上插着各自军队的旗帜,营帐前,分别站着身着青、红、蓝、白的精兵,每组人数二百,他们精神焕发,装备精良,或手拿弓箭盾牌,或骑在马上,一个个,都是这无情厮杀后留下的精兵强将,经历过厮杀的他们显得格外的兴奋和矍铄,他们振臂高呼口号,唤醒了东方初升的朝阳。 一旁的沄淰放眼望去,眼中惆怅的自言自语道,“或许下一秒,你们便魂归黄土,可是皇上若不这般,陈国的军队便是再也永无出头之日了,想我朝颇有威名的杨将军居然被生死门杀的那般凄惨,若琅邪国和生死门联合起来,他们的铁蹄踏过长江北岸边时候,那些唱着悲歌,江边自刎的便就要是咱们北国的父母妻女了。” 沄淰藏在何宸的贴身侍卫后,身上穿的青色铠甲还是从风不平身上扒下来的,风不平的盔甲很大,头盔竟也将半个脸挡了去,因此,也并未被何宸的侍卫发现,这会儿,沄淰又坏坏的想着风不平搂着老楠在浴渺殿同床共枕酣睡的画面便忍不住想笑。 寒风四起,何宸威严的走到龙虎台前,眼中充斥着的是对战场无尽的渴求,一贯自持的他放声大吼道,“谋者,运筹帷幄,兵法诡道,决胜千里,将者,沙场点名,身先士卒,出奇制胜,兵者,抛投洒血,决胜五步,无论为谋为将为兵,我们保卫的都是陈国的江山,我们守卫的都是自己的父母妻儿!今日,朕与你们一同保家卫国,明日,待我们一同把酒言欢,豪气出发,消灭琅邪乱党,为南方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 他从十丈高的龙虎台上飞下,气势连贯,犹如游龙,轻快潇洒,吞吐自如。 “点燃敌人的营帐,擒得敌人的猛将,这并不是最后的胜利,你们还有最后的一个任务,擒了对方的首领!今天,朕代表的就是敌军的首领,谁若擒了朕,朕便封他做龙虎将军!代朕出军,杀伐琅邪乱党!” 四色士兵左看右看,皆慌忙跪道不敢。 何宸自信的大笑道,“朕治国,不拘小节,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四字一处,二十万士兵高喊万岁英明。 沄淰看看那微微泛蓝的天空,胸间亦是豪情万丈,是何宸,点燃了她再次对剑的热情! 她仿佛看见齐岳身穿铠甲在战场披荆斩棘的英勇场面,她笑着看着龙虎台下的何宸,心下道,君无戏言,若是我赢了,就能带军出战,齐岳,我不信,你可以看着我在战场上拼杀,置之不理,就是要这样,才能知道你藏身何处,日后,也好去讨杯酒喝。 她一连又笑了好几次,或许,她是太期望见到他了吧。 ------------ 104 巾帼红颜 更新时间:2014-02-03 战旗飘飘,雷鼓阵阵,一声清亮的号角过后,八百名精兵鱼贯而出,顿时,湛蓝的天空被滚滚狼烟挡住原本的颜色,四下里,草木皆兵,呐喊声此起彼伏,磅礴入云,气吞山河。 何宸立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中间,寒风从他的铠甲间呼啸穿过,他右手擎剑,指点江山,浩然正气,从未有过的霸气,无与伦比的威严! 沄淰远远看着,目光渺渺,吐气若兰间,仿佛第一次才认识了这个在身边与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人。 无暇回忆往昔种种,八百精兵已厮杀在一起,乱成一团。 身穿异色的将士使出浑身解数,谈笑间,青军、红军大营告破,他们的营帐被敌军放火焚烧,带军大将也被押解至一边,虽战败,却还是斗志昂扬。 白军和蓝军厮杀在一起,白军异常骁勇,身先士卒的是他们的将军杜律,他年事已高,却一向老谋深算,骁勇善战,能从二十个将军中脱颖而出,他的厉害自是可见一斑。 旁边的侍卫也动容道,“看!骑在大黑马上一身白衣的,是九头寒天槊杜将军。” 沄淰顺眼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面色苍桑的老者骑在一匹勇猛的大黑马上,他穿着一身千斤铠甲,身后,一丈白色如雪的披风在随风飘摆,更添了几份腾腾杀气!他手握九头寒天槊,锋利的槊头皆由上等精铁锻铸而成,精锐无敌,远远的,都能看到它散发的蓝光,在这场无情无尽的厮杀中更显寒气逼人。 看着杜将军一路的厮杀,龙虎台上的一个侍卫觉得十分畅快,激动的不禁往前走了两步,大喊道,“杜将军!杜将军!你是陈国的战神!杀!杀!杀!” 这一喊不要紧,所有的侍卫皆激愤起来,振臂高呼,“杜将军!杜将军……”一声声,此起彼伏,在这无情的杀伐中,蕴藏着求生的无限渴求。 “痛快!”侍卫振臂高喊! “杜将军杀进蓝营了!杜将军生擒敌首了!四军的营中,皆插置了杜将军的白旗!杜将军——” 充斥着血腥气味的沙土中,杜将军下马,稳重,老练,身后剩下的是二十几个死士!大家站在一起,最后的目标只有一个:何宸! 何宸的嘴角露出一大股满意自信的笑,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豪情万丈掷地有声赞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杜将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君无戏言,战胜了朕,你就是陈国的龙虎上将!陈国子民的命,朕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杜将军深鞠一躬,忽而起身,犹如苍鹰一般,腾空而起,二十个黑影瞬间将何宸围拢在一起。 “他们使出天地合围。”沄淰叹道,“皇上,你可好?” “快看!只剩下皇上和杨将军对峙了!” 天地间瞬间宁静下来,只闻得见北风无情的嘶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杜将军和皇上之间的最后绝杀! 一旁的侍卫不禁担心道,“自龙虎台对战起,杜将军的士兵如天兵神将一般,勇猛无比,势如破竹,杜将军纵深敌营,擒得对方上将亦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只可惜,他的儿子,死在战场,侄子杨将军,也算是死在战场,这么一个孤苦的花甲老人,赢了,我也高兴不起来。” 城墙上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道,“皇上!必胜!皇上!必胜!” 二十万士兵见此,也立即不服输的一起吼破嗓子喊道,“杜将军!必胜!杜将军!必胜!” 九头寒天槊和御龙尚方宝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瞬间激荡而出的火花竟是那般美丽耀眼。 杜将军以绝对的气势压倒何宸!他步步紧逼,手下对何宸竟是丝毫不留情面,那般无情无义,犹如一个江湖冷面杀手,比起生死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宸接连退后数步,幸得年少体壮,身手矫健,三番两次躲过杜将军密雨般的绝杀! 二人战斗正酣,何宸忽而放下刀剑迎风负手而立,他淡淡的笑,面如冠玉。 龙头寒天槊自上而下狠狠劈下,每一寸都散发着噬人的寒气,劈透肆虐的寒风,朝何宸的脸袭来。 侍卫大惊失声道,“皇上——皇上——护驾!护驾!” 四周顿时乱成一团,空前绝后的慌张! 二十万禁军也被吓得目瞪口呆! 杜律,竟敢对皇上下手!!!他,他不要命了么?! 风起云飞,花开影移,红玉剑连同袖间十三枚袖箭呼啸而出!挥手间,风云骤起,沄淰飞身而出,身影犹如惊鸿翩然。 龙虎台上的侍卫皆大惊失色,仿佛看见天人般,不敢置信道,“这——这是谁呀——飞沙走石,好大的本领!” 何宸淡淡含笑的眼神中,他贪恋痴醉的看着那个女子,惊鸿独步!风华绝代!身姿飒爽,勇猛而出,世得如此红颜,不求朝朝暮暮,但求一见,此生便足矣。 红玉剑正中九头寒天槊!十三枚袖箭也在杜律身边呼啸而过,杜律在地上摸爬滚躲着,一脸严肃,阴脸执着的问,“你——你是谁?” 沄淰缓缓落地,正了正歪歪斜斜的头盔道,“我是皇上唯一的士卒!” 杜律见此,忙跪道,“皇上!朕知罪!” 何宸又是笑,赞道,“杜将军刚才视朕为敌首,手下无情何错之有!朕就是喜欢杜将军这般勇猛!朕今日赐杜将军龙虎大将军的头衔!统领四十万精兵!挥师南下!平复琅邪!” “龙虎大将军!龙虎大将军!龙虎大将军!龙虎大将军!”士气如潮,经久不息。 “皇上——”沄淰剑尖微微抵住他的咽喉道,“我才是最后擒住敌首的人!所以,龙虎大将军的头衔,是属下的!” 四下将军见此,又乱了,嚷道,“护驾——” 何宸笑道,“你知道,朕根本不会让你去。” “君无戏言!二十万士卒,还有城头上的的二十名侍卫都洗耳恭听呢!皇上若出尔反尔,以后,如何治军!” 跪在地上的杜律忽而一笑,眼中望着这位颇有度量的青年,一本正经的继续跪求道,“回皇上,臣年事已高,功名利禄早已抛之身外,只要皇上信任臣,不嫌弃臣老,让臣上战场,便是对臣最大的犒赏!英雄出少年,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凡,封他做龙虎大将军,臣服!” 沄淰得意的看着何宸,瘪瘪嘴,放下红玉剑,调皮的晃荡着颗小脑袋道,“杜将军,准备好,与我一同,挞伐琅邪,一统江山!” “挞伐琅邪!一统江山!挞伐琅邪!一统江山!”四周士兵的呼喊声如潮。 何宸狠狠抿着嘴,眼中含嗔道,“你——” 他想阻止,可是,放眼四周,那是何种场面才能被激荡而起的士气啊! 他看着眼前调皮笑着的女子,自己也淡淡的笑。 老楠和风不平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何宸罚俸银两月,他们两个非但没有悔过知错,倒是拎着上等好酒与沄淰把酒言欢,浴渺殿从未有过的热闹。 老楠道,“不愧是咱们二当家!这等气魄!这等霸气!女中豪杰呀!” 风不平倒是闷闷不乐道,“她是霸气了,咱这衣服被扒了,害咱好几天在兄弟们眼前抬不起头!往后,还怎么找媳妇儿!” 沄淰笑笑,掰过风不平的头搂着笑道,“哎呦,原来是急着娶媳妇!给你一个好任务,完成了,我帮你找个柔情似水的姑娘来!” “嘿嘿——”风不平呲牙笑道,“二当家不给咱找媳妇儿,吩咐的事情小的也肯定给办得妥妥的。” 沄淰笑道,“回头把我的踏雪胭脂马给贾六爷,让他替我好生照应,此去琅邪,我的坐骑就是它了!” 老楠灌了口酒,原本还高兴,忽而阴着脸扫兴的说,“以前,都是跟着将军上战场,这次,姑娘单枪匹马,我们又不能跟着,真是不放心。” 风不平也立即表示赞同道,“姑娘,皇上为你选了十名大将,士兵四十万,可您怎么想的,只点了杜律将军一人,士兵十万!琅邪王那里可是有五十万的大军,而我们又是长途跋涉,要不然,你再去跟皇上说,我和老楠誓死相随。” 沄淰举着琥珀色的酒杯,看着杯中闪着喜悦之光的好酒道,“就是要孤军作战,看你们的那个大当家再猫在仙妻的帐中不出来,半年多了,好想知道他过的怎样。” “将军知道姑娘孤身犯险,一定会风雨无阻赶去相助,大当家是我见过的最男人的男人!”蚊子一边喝酒,一边慨叹。 沄淰眯眼笑着,对着旁边的老楠和风不平神秘兮兮道,“对了,我要跟你们两个说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你们的蚊子妹妹,恋爱了,对象,是草原上鼎鼎有名的将军,隋安!下次有机会见到,可是要替这个妹妹说说好话,有什么能让她显摆出风头的地方,都别抢!到时候,小心她犯急收拾你们!” “哈哈哈——”三人笑成一团。 老楠道,“怪不得最近倒有点儿像个女人样子了,不急,明年春天,菓洛骑马大赛,咱们求皇上去,一定可以让他们这对有情人相见的。” 沄淰边倒酒,边乐着,不时的往着外面深冬的景致,嘴角轻道,“他不来,他也不来,他,也没来。” 蚊子酒量不好,几圈便被灌醉了,听见沄淰嘟囔,不禁接话问,“你说的‘他’都是谁啊?” 沄淰一笑,捏着她粉粉的鼻尖道,“隋安!隋将军!你的梅花君子!梅花男神!” ------------ 105 为爱成疯 更新时间:2014-02-04 何宸一本正经的坐在御书房喝茶,沄淰瘪嘴站立在侧,眼中藏着不满,觉得何宸的脸不那么可怕,才撞了半天胆子,磨磨蹭蹭上前弱弱的抱怨道,“杜将军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皇上,你可是答应让我做龙虎大将军,去收复琅邪叛贼的!” 何宸一本正经的喝茶,知道她这不晌不夜的来,肯定不会是来纯粹讨好自己的,如今,明白了她的来意,咗了一小口茶,品了品,放下茶杯,也不看她,继续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画了半天,觉得沄淰在旁边要忍受的爆炸了,才不紧不慢的说,“杜将军说了,你身为一个女子若要去,也只配做他的副将,需要听他调遣,否则,他宁可自己前去应战。” “可是,那天,是我最后赢的,怎么能看不起女子。”沄淰继续据力以争。 “那是朕让着你,你还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朕!” 沄淰迎着何宸明亮的眼神,连忙低头。 自己如今就一个奴婢,难道要质疑当今天子吗?那种彻头彻尾否定忤逆皇上的事情,以前的她会做,可是现在,乃至以后,绝不会了。 “副将就副将,副将照样能立功。”她又斜瞅着全神贯注投入到写写画画上的何宸小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抢这个虚名,害的风不平、老楠都不敢来我这里喝酒了,真是人名两空。” 她虽不乐,但还是急迫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最后留下的二十名精兵是不是前锋?” 何宸冷笑了下,三分讥讽的说,“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琅邪王的两个侄子都是等闲之辈吗?之前你见到的南宫瑾是最差的!除了长了张好嘴懂得讨琅邪王开心之外,在我眼里,跟个废物没有什么两样,真正厉害的,便是现在厮杀正酣的南宫家大公子南宫羽和三公子南宫羡,依目前来看,占绝大优势的是南宫羽,他人多势众,地盘广,占据了琅邪的关键要塞,而且,我担心他有生死门在背后做靠山,但是,他们两个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爱慕虚荣,名利权贵,声色犬马都可以成为战胜他们的武器,打仗,不仅要靠武力,还要靠机智勇敢,此行,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他们两个的头提回来,也好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名利权贵,声色犬马?”沄淰笑问,“色诱?美人计?” 她忽而想过,这一招之前也在龙绍焱的身上用过,那一夜,龙绍焱撕掉了她身上的所有衣衫,她所有的一切,都曾在那个人的面前毫无保留的暴露过!她的神情忽而变得极不自然。 何宸抬眼,语重心长的说,“他们两个岂能和朕的品位相同?他们只对丰腴妖娆的女子感兴趣!” 沄淰这会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争抢着道,“我又没说我亲自去。” “你就嘴硬吧。”何宸冷哼着接着说,“此行前去,要听凭杜将军的调令,他是父王的开国元勋,在朝中的位置无人能及,他的儿子早年便死在琅邪王的手上,杜律将军虽然年过花甲,但是,还是希望在有生之年为儿子报仇!此行,他势在必得!我相信他定会布局缜密,完成任务!你好好配合他,正好,你不早就想出去散散心吧,比起拿着针线绣花,我更喜欢拿剑的你!” 何宸放下笔,欣赏了半天,心满意足道,“总算画好了。” 他抬眼仔细的嘱咐着沄淰说,“这是地图,为了避免万一,我给你和将军各画了一份,这是你的那份!上面红色的地方皆是危险之地,不准你去!十万军队长途跋涉,要渡黄河、跨长江,与敌军对垒,以少胜多,每一处都是关键,任凭你每日读百遍兵法,也不如去战场走一遭,多向老将军学习,相信你会青出于蓝的。” 沄淰听着何宸温柔的叮嘱,不禁觉得之前自己那么决绝的对他有些残忍,虽想说句感谢,但是,还是终究未说出口。 “我要用这一个月,亲自为你挑选十万精兵!我不允许你有一点儿闪失!一月后,大军出发,这段时间,想做些什么,朕都不会阻拦,例如,去跟太师辞行,或者去他那里小住,朕只希望,别等到离别时分,你哭哭啼啼女儿态,影响我三军将士杀敌的士气。” 沄淰心里本还感念何宸对自己的挂怀,后又听着何宸这番讽刺,红着脸尴尬道,“我当然会利用好这十日,我要去磨磨我的红玉剑,战场上,也好多杀几个敌人,为那些无缘无故死去的百姓报仇!到时候,看你还笑话我!” “不!”何宸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忘记告诉你,这次你佩戴的剑,是朕赐给你的倾心剑。”何宸看着沄淰怒气冲冲的眼眸,得意的笑。 沄淰登时傻眼,他终于如愿了,虽然自己舞刀弄枪的地方不是他茅草屋前的院子里。 这一日,寒风骤停,宫殿、花草、长廊皆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 蚊子采了两颗新鲜的梅枝进门,一边亲昵的嗅着,一边心花怒放的高兴说,“姑娘快出去看,太美了。” 沄淰擦着倾心剑道,“瞧你高兴的,莫不是看到隋将军了?” 蚊子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怎么又提他,光一个早上,就笑话我十几遍了。” 沄淰继续笑,看着她手中的红梅,盈盈不语。 “院中的梅花一夜间都开了!红梅白梅错落相间,真是美极了,幽香脱俗,一身傲骨!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在一棵梅树上挂了这只笛子呢,全身碧绿,剔透坚固,价值连城,寻常家里的人怎么可能有,而且,这人可以在浴渺殿来去无踪,不惊动一兵一卒,显然,武功也甚是高强,原来,我竟不知,姑娘还有这么一位风雅知音。” 沄淰转过头,蛾眉曼睩间充满着意外,语气中也吐露着喜悦道,“乱说什么,快给我,脸皮越来越厚了。” 沄淰笑着端量了那笛子半天,确信这笛子是面具人的不假,不禁心里盘算着近日他可能再次光临,便吩咐蚊子道,“备点儿酒吧,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也让你见识一下我这位贵客。” 蚊子瘪嘴,不相信的调侃说,“得了吧,到时候,可又要嫌奴婢碍眼了,哈哈哈哈。” 笑过之余,沄淰内心感慨的说,“我等了七日,日夜盼着太师来,可他终是不来,以前,他对我那般,现在,又是这般,不晓得我们之间是怎么了,他若不想娶我,朋友却总是要做的吧,当初,若是再矜持一些——” 她说着说着,便停了,好像是在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一般,每一个细密之处都想了几遍。 “咦,早晨,我看见王氏来了,自己在园子里逛着,还以为是和太师一道来的,不过,我远远的看见她,喊她,可她头也不回的就快步走了,模样,倒是大不如前了,身材纤瘦得要命,神色也是慌张的,怀里,好像还抱着只小猫。” 就在这时,一直静谧的浴渺殿外,忽而异常吵闹,就仿佛街头的菜市场,咆哮声,哀求声,叫骂声,乱糟糟的连成一片,却又不知道他们在吵着什么。 蚊子气嘟嘟的边往外看,边埋怨道,“谁这么不知检点,敢在这里闹,看我出去不收拾他,赏他们板子。” 沄淰放下笛子,提步跟上前去看,浴渺殿外,灵贵嫔披头散发的被一群太监奴婢围在中间,她手里拿着把剪刀,白皙的手上,竟然全都是血。 “灵贵嫔,灵贵嫔,快放下手中的剪刀!皇上不在这里!你别伤到别人!小心——”一群公公奴婢在旁边劝说,一边劝说,一边还要忌讳她手中胡乱狂舞的剪刀! 蚊子回头大嚷道,“姑娘,别出来,她这是疯了,看我怎么去收拾她!” 蚊子三下两下便将灵贵嫔制服,在几个公公的帮助下,将她拖到沄淰的面前。 灵贵嫔虽嘴角被打出血来,但是脸上却带着不寻常的神色,那眼神,竟然黑得吓人!仿佛看见魔鬼一般,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疯疯癫癫不依不饶连骂带踹道,“贱人!你栽赃嫁祸我哥哥!贱人!你出来!” 她的眼睛乌溜溜的死死盯住沄淰的桌角,沄淰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也好似看不见,正想再试试,她竟然张开大嘴狠狠的上前就是一咬,活生生一条疯狗! 这是怎么了?受了惊吓吗?可是,一般受了惊吓的人,都是惶恐,她这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春河这时才从后面慌慌张张赶到,当地磕头道,“姑娘饶命!早晨还好好的,不晓得怎么了,疯了!” 一群奴婢和公公在侧指指点点,面露讥讽之色小声鄙视道,“她就是一个奴婢命,却不知本分,蒙获隆恩,便张扬得意,现在,老天也看不过去了,降了奇病在她身上,算是对她的惩罚。” “是啊,四公主身边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她们都说,她的名分,长不了几日。” 沄淰侧目,怒道,“下人怎么可以议论主子的事情?灵贵嫔可能是错吃了什么东西而已,都退下,不准声张!谁再敢乱说话,小心你们的舌头!” 沄淰从雕刻着海棠花的红门后走出来,望望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道,“蚊子,去让皇上来看看吧,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女人,让他再忙,也过来看看。” ------------ 106 三分示好(暧昧升级篇 ) 更新时间:2014-02-05 何宸没有立即请太医,只似有似无的看了眼灵贵嫔,又命令张德海吩咐几个身手好些的太监和奴婢将灵贵嫔送回暖岚殿,再在外面加派了人手看护,这事,就算处理完毕。 蚊子不放心,在沄淰的示意下,便也跟着走了一趟暖岚殿,回来时回话说,经过调查,暖岚殿内并无异常,近期亦并无可疑的人员进出,饮食,也同平常一样。 一直到了正午,浴渺殿才算安静,何宸和沄淰面带倦容相对静坐,只喝茶,泡茶,脸上都带着些许的疑问。 何宸进门的时候便见自己故意挂在梅树上的长笛,很是高兴,这会儿,他手中摆弄着它,带着兴奋的笑容,前后赏玩的看着沄淰问道,“沄儿何时多了吹笛的雅好?” “额——”沄淰支支吾吾。 浴渺殿隶属天乾宫,与皇帝居住的寝宫、御书房极近,若被何宸觉察有陌生人进入,这人,不死也下场堪忧。 想到这里,嘟囔了半天的她下定决定说道,“才——才学的。” 何宸看到她那番撒谎红脸的样子,竟毫无掩盖的露出满脸的坏意,狠狠盯着她道,“嗯,是把好笛,来,吹奏一曲,给朕听听,也让朕知道什么是仙乐飘飘。” 沄淰顿时羞红了脸,极不情愿的接过那笛,轻轻放在嘴边,可忽而,眼前一闪,便觉得那面具人仿佛就在眼前,金丝的面具,迷离的双眼,令人沉沦的温柔的呼吸…… 她慌忙放下长笛,心虚道,“刚学而已,还吹不响,皇上也知道,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自小便与我无缘。” 何宸嘴角露出一股大大的坏笑,道,“那倒也不是,你的书画虽然一般般,但是棋艺还是不错,父皇背地里可是夸赞你好多次,不过,这都要感谢太师细心的教诲。” 沄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又羞又恼,连忙转换了话题道,“你不觉得灵贵嫔的病有些蹊跷?她身体一向很好,虽说被皇上禁足,可是,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刚开始,她都不哭不闹,这会儿,又闹着做何?而且,她虽一向嘴不饶人,但是,不至于舞刀弄枪伤人,她今天来这里,吵着要见皇上您,还说,她的哥哥是被嫁祸的。” “朕相信太师。” 沄淰被这句话噎住,她倒是忘记了,那些私吞赈灾物资的证据是太师提供的,便也笑着点头。 何宸上前,眼中充满了关切,问道,“他来见过你吗?” 沄淰看着何宸清澈的眼神,黯然的摇了摇头。 何宸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 何宸刚走,沄淰便带着倾心剑去院中练习剑法,白雪红梅间,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仿佛真是在战场上一般,也是在那静谧得过于虚假的世界里,他仿佛看见那个脸上为了结痂带着伤疤的男子向他微微一笑,纵然,那笑中,单着些许的苦涩。 她挥剑的手臂忽而停下,看了这满园冬日的景色,又黯然神伤起来,她在心里不住的追问,将军,你到底在哪里? 蚊子一边打着洗脸水一边说,“大当家真的会现身吗?万一他不出现怎么办,咱们只有十万人马,到时候,皇上鞭长莫及,可就麻烦了。” 沄淰微微笑笑,“太师曾说,如果我有危险,他是一定会出现的,为了想见他,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值得吗?为了见他一面,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蚊子又低头,支支吾吾道,“再说,好像皇上知道他在哪里,不如,去问问皇上吧,或者,太师神通广大……” 沄淰放下手中的倾心剑,若有所思的回道,“我总在脑海中情不自禁的给他画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还是想亲眼见到他过得好,这可能是私心作祟吧,他经历了太多的厮杀,就让他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去吧。” 一连几日,皇上和刘生在书房部署平复琅邪的策略,通宵达旦,彻夜不眠,沄淰便自发的去给他们送茶品糕点,门口的张德海自是不敢拦着。 这一日,沄淰又似平日那般送茶,安静的书房中,珑兮香缭绕不散,与温柔静谧的阳光缠绕至一起,幽香温暖,令人痴醉。 “今日,你来得晚了些,朕看太师太疲倦,让他先回府休息了。”何宸摁着太阳穴,一脸倦容。 沄淰快步上前,柔声道,“皇上需要保重龙体,喝些茶,再吃些点心,早点歇息吧。” 何宸依旧缓缓的摁着太阳穴,嘘声叹息的说,“太师也走了,往后,你也不必亲自端茶送水。” 沄淰托杯的手竟是一颤,然后,停滞了半天,忽而又递到何宸面前,说了句,“好。” 不让你来难道你就不来了?这是一个怎样铁石心肠的女子呢?难道,丝毫没有看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吗? 何宸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他抓起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眼中带着无奈之色,一把将沄淰搂在怀中,含泪说,“沄儿,你就对朕如此绝情!竟不顾念一点旧情!朕每天喝着你精心给太师准备的茶歇,每每吞下的不是苦涩!沄儿——” 沄淰再次被他搂在怀中,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任凭纤弱的身体就这样依靠在他朴实的胸膛,她是第一次心甘情愿离他这么近! 他惊讶极了,觉得微微有些奇怪,轻轻推开她,看着她漠然平静的脸孔,只狼狈的小声喊着,“沄儿,沄儿——朕——朕无法克制——无法克制不去想你——无法克制不去爱你——对不起。” 沄淰看着身边这个被自己折磨的如此身心俱疲的人,只轻轻道,“皇上心胸何时如此狭隘?明明是按照皇上的口味泡出来的热茶,又是细问了宜人你喜好的口味,才连夜制作出来的点心,怎么到了皇上口中,都成了太师的心爱之物?” 何宸看着沄淰静柔的眼神,突然兴奋的又是搂住她问,“沄儿,这么多的用心良苦,真的是给朕准备的?”何宸眼睛突然一亮,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趁热吃吧,不然,奴婢今晚可是要熬夜的。”沄淰趁机逃离了何宸的怀抱。 何宸复坐回去,面容为难,支支吾吾道,“写了四天的字,胳膊好酸。” 沄淰瞟了他一眼,嘴角却透着浅笑,只轻轻撷起一块芙蓉糕递至何宸眼前,见他只笑不张嘴,便会意,低三下四道,“皇上,请用芙蓉糕。” 何宸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接受过沄淰这么高贵的侍奉,这才心满意足的张开嘴,彬彬有礼的嚼了嚼,道,“嗯,沄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妙了,比御膳房的那些个做的好吃多了,所以世人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的就是沄儿这般聪慧伶俐的。” 沄淰又重新泡了杯茶,恭敬的递到何宸面前道,“皇上喝杯茶润润喉解解乏吧。” 何宸斜眼看着茶,眼神中微微透出些许的渴求,却还是直挺挺的坐在那里,脸色为难的刚想说着什么,便被沄淰打断道,“如果不合皇上的胃口的话,那我留给守夜的张公公喝了。” 何宸慌忙抓住沄淰拿杯的手,满眼痴迷的看她,口中道,“正口渴,怎能便宜了别人。” 吃过点心,喝完茶,沄淰便娴熟的收拾起来。 何宸看着难得对自己温柔似水的她计上心头道,“朕头疼。” 沄淰继续一门心思的收拾,道,“我这就去喊张公公,给您宣太医来。” 何宸紧随道,“朕想沄儿多陪一会儿朕,朕可能——可能会舒服一些。” 沄淰并未搭理,依旧默默的收拾碗碟,又径直走出御书房,纤柔的身姿消失在夜色中。 何宸卧在一卷卷奏章之间疲倦的睡着,这会儿就听张德海上前小声劝道,“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明天,再处理朝政吧。” 何宸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啦?” 张公公一脸心疼的道,“马上就午时了。” “嗯。” 何宸刚起身要走,恰巧遇见宜人一脸笑盈盈的进门,手中捧着一碗参汤关切道,“皇上,夜深了,喝点儿参汤吧。” 说话间,蚊子脚前脚后进门,一脸委屈的脸色道,“皇上,这是姑娘深夜为您特意准备的龙眼枣仁茶。” “参汤补身。”宜人斜睨着蚊子道。 “龙眼枣仁茶是提气补充睡眠的,你没看见皇上几天没休息了吗?”蚊子竟然也是不示弱的道。 何宸抬头看着宜人和蚊子,只若无其事道,“都放下吧,朕还要忙着批奏折,出去。” 张德海会意,连忙拉着蚊子出去道,“你跟着添什么乱啊,不是都告诉过你,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虽然,现在你是不可能嫁给灵贵嫔的哥哥,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做得太过分!” “那凭什么她就可以?”宜人一脸的不服,“她如今还不是跟我一样,一个奴婢的身份,她哪里有我对皇上好,她一心只想着别人!” 张德海连忙捂住宜人的嘴道,“是不是奴婢那还不是全凭皇上一句话!她如今虽是奴婢,可是,皇上待她可比从前更好,有些事情,注定是输,而且是输一辈子,就不必再去赌了!” “送去了?”后厨中的沄淰满脸热汗,一脸灰土,一边扇着煮着的紫砂锅一边说道。 半天未听见蚊子答应,便又继续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香眠茶还要一会儿才能煮好,皇上都四天没合眼了,需要补补,我还要熬一会儿呢。” “沄儿——”何宸身着一身冰蓝色的龙袍,站在红门之外,零星的雪花落在他清绝不带一丝温度的脸上,竟然也会瞬间融化,他眼圈微红的说,“沄儿,你为朕不惜深夜辛苦,就为给朕煮一口茶?” 沄淰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定了定心,才落落大方头也不回的说,“皇上,这是奴婢的本分,昨儿个蚊子当值,今儿个,轮到我了,不过,已经午时了,奴婢也要休息去了。”她恭敬有礼的站起,边说,边往屋外就走。 何宸却不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一把又揽起她的腰肢,轻吻着她鬓间的玉兰香道,“沄儿,今晚,朕不想放你走!” 沄淰冷冷一笑,“好啊,那我们就比试比试身手如何?” 何宸大喜,“愿赌服输!君无戏言!” ------------ 107 失身?不要! 更新时间:2014-02-06 第一局,沄淰输了,第二局,沄淰输了,第三局还未开始,她便笑道,“没想到,我的茶效果那么好,几乎帮你恢复了所有的体力,蚊子跟太师学的几招还真管用。” “什么?你跟我比试就是为了试探我的体力?沄儿你——”何宸脸上带着被戏弄的怒火,狠狠的抓起沄淰的双臂。 沄淰第一时间挥剑只照何宸的吼间刺去,却不料看着何宸义无反顾的眼神离自己越来越近。 剑尖直逼他的咽喉,一分一寸都不差! 当他的喉咙触及那一小块锋利的冰凉时,他喉咙略带沙哑的问,“不惜要杀朕?” 沄淰被吓得一怔,整个拿剑的手臂也是情不自禁的在那一瞬柔软了下来。 何宸却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般的模样,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就算你要杀朕,朕今晚也不会放你走的。” 一步步,他上前,带着迷离的眼神,一步步,她退后,带着一颗脆弱的心,直到两人来到一棵盛怒而放的朱梅前,她已无路可退。 盛放的梅花下,清香幽幽,何宸清绝的眼神仿佛已经将她勾魂摄魄,她明明是不喜欢她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紧张的却要跳出来。 他伸出食指,只一碰,她手中的剑,便已坠入白雪之中。 他含情脉脉的瞅着脸颊绯红得如这满树梅花一般的沄淰,嘴角含着一抹坏笑道,“君无戏言!你输了!今夜,你是朕的。” 他下意识的便一把将她温柔深情的揽在怀里,吻,热辣的吻,滚烫的吻,缠绵的吻,狂躁的吻!他已经被她的味道冲昏了头,虽然,她可能不是天下最温柔的女子,不是天下最妖艳的女子,不是天下最撩人情志的女子,可是,他就是那么纯粹的想她、霸占着她! 挣扎挣扎,落下满树梅花。 “皇——皇上——不——”沄淰呜咽着,阻挡住何宸抚住自己胸膛的手,摇晃着整个身子求饶一般道,“皇上,求你——不要!” 可是,在何宸的世界里,听不到所有的委曲求全,身体里,只有一只愤怒的狮子在肆意的吼叫,还有自己胸膛中,那团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 他把她打横抱起,大摇大摆的走进浴渺殿,他依旧如痴如醉的吻她,依旧乐此不疲的吻她,仿佛中了蛊一般,竟是那么的贪恋那种甘甜如泉水一般的感觉。 粉红色的纱帐内,他迫不及待的把她压在身下,他亲吻着她冰凉的鼻尖,却忽略她脸上一道道的梨花泪痕,他轻轻的吮吸她线条华美绝伦的细颈,却忽略她一声声不住的哽咽。 一道又一道鼻息热浪一般打在沄淰的脖颈处,她浑身不住的颤抖,是今天吗?真的是今天吗?自己将要把自己就这样交给一个,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攥着拳头,狠狠的闭着眼睛。 不然又能如何呢?他毕竟是皇上?自己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吗? 龙绍焱?刘生? 她在内心一遍遍的讥笑自己,比起他们两个,至少,他可以为自己守身如玉,至少他敢承诺此生只要她一人。 “咣当——” 何宸怒睁着双眼怒吼道,“谁在外面!” 蚊子见到帐内的两人,慌忙道,“蚊子服侍姑娘洗漱的,不知道皇上在这里,请皇上赎罪!奴婢该死!” 何宸看着身下满脸清泪,委屈不堪的沄淰,贴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就这点儿出息,还要去战场杀敌!朕好舍不得你!不然,朕陪你一起去吧。” 未等她开口,他便又用自己坚挺的鼻尖蹭蹭她热得像一团火一样的鼻尖,暧昧无比的说,“不爱朕,就不要对朕那么好,看吧,你的良苦用心终于换来朕对你的无限热情,跟之前朕想得一样,你的味道很好。” 他轻轻吹着她散落了一枕的青丝,用那双精致修长的手指缓缓慢慢的摩挲撩拨,偶尔拈起一瓣梅花,又饶有兴致的说,“马上就要过上元节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被占了便宜的人早已经是怒发冲冠,怎么可以就这么完了,况且,还被蚊子全部看到,她使劲浑身力气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未等开口,便又被何宸一个湿润的吻蒙住双眼。 世界一下子黑了,只听他暧昧却又带着一点儿警告一般的说,“你发怒的样子朕更喜欢,你便是朕今生今世唯一的欲望。朕这么辛苦的治理一个国家,就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在想看你的时候看你,想要你的时候要你!谢谢你亲手送给朕的天下!谢谢你把自己送给朕!” 何宸走时,落下一地的梅花,甘甜的味道经久不散。 蚊子目瞪口呆的立在帐外,看着帐内依稀蜷缩的沄淰试探着问,“天都要亮了,姑娘——难道——不睡了吗?” 蚊子轻轻凑上前去,想掀开沄淰的纱帐,却听见沄淰狠狠道,“不准掀!出去!” 蚊子只吓了一跳,连声道,“好,姑娘别发火,早点休息。” 无助的沄淰这个时候又更深一重的了解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委曲求全并未换来何宸的一丝一毫反感,相反,他呼之欲出的欲望如火山一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自己就仿佛他嘴边的猎物,只要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自己撕咬的粉碎。 忍受,只有忍过这最后的日子,自己便可以以副将的身份走出宫墙,待自己完成任务,见到齐岳并与他告别之后,自己,就浪荡江湖。 就这么办吧。 沄淰连着几日不说话,竟然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立在沄淰床榻一旁的何宸面色凝重,满脸挫败的问,“太医说你精神异常,难道,朕就这么令你厌恶?两天不吃不喝不睡?你这可是专门闹给朕看的?” 沄淰表情呆呆的,双眼只看着眼前,仿佛灵魂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何宸狠狠的攥着拳,紧紧的咬着牙关,冷言道,“以前,我们不是很好吗?你为朕煮茶,送膳,那个体贴温柔的沄儿呢?怎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难道,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发自心底的?难道是朕误会了?误会了沄儿的心意?还是自始至终,你都把朕当个皇帝伺候着而已?” 沄儿仍旧一副冰冷,掩盖在被子下面的手中,狠狠攥着一方桔梗手帕,千针万线,千丝万缕,每一针,都从心头穿过。既然已是猎物,不如,守住自己的灵魂,做一个没有一丝污点的猎物。 “皇上,王氏听说姑娘病了,前来探望。”蚊子进门道。 何宸气愤而去,拂袖间,怒发冲冠。 王氏进门,禀退了蚊子,看着闷闷不语的沄淰,嘴角一丝苦笑道,“我刚嫁给太师的时候,太师就是你现在这副表情,冷淡,漠然,好像我是空气。” 沄淰含泪缓缓转过头,轻轻问,“你不恨我?” 王氏低头一笑,“恨你什么?恨你把一个痴情一片的女子带到心已早死的男人身边吗?还是恨你,后知后觉,喜欢本该属于我一个人的夫君?” 沄淰看着王氏削瘦而无光的脸色,轻轻抓住她的手道,“太师心软,只要你在她身边时间长了,他总有一日会把你当成亲人的。” 王氏的眼中攒动着泪花,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她轻轻呼了口气,脸色苍白的说,“可能到我死的那天,他都不会爱我的。” “你是她明媒正娶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他站在一起,太师光明磊落……” 沄淰颤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不禁在心底问道,他是光明磊落吗?为了逃避朝廷上的争斗,他不惜装作一个柔弱书生,被别人欺侮,又在家庭遭遇变故的时候,把自己的浑身搞成那般,后来,虽不知什么时候医治好的,但是,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秘密,他,还是之前那个光明磊落的刘生吗? 王氏见沄淰的话停了,不禁冷笑了下,又接着道,“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皇上身边,难道,这样你也不满足?” 沄淰轻轻摇头,“我和太师、将军共同经历过生死,不管我们的情各归何处,都改变不了我们是生死之交的事实。” “不要喜欢他,他会让你万劫不复,这是今天妹妹特意来给姐姐的忠告,千万记住妹妹的话。” 静谧的屋子里,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是慨叹这不公的命运,为何偏偏只降临在她们的身上。 王氏前脚刚走,张德海便带着皇帝的圣旨前来,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眷恋的沄淰只混混沌沌听到一句,严整军队,蓄势待发,每日训练三个时辰,不得有误…… 沄淰苦笑,心里不禁叹道,你竟然不给我一丝退路,让我在这人间地狱中遭受着种种折磨,却要绽放出一朵灿烂娇艳的花朵,何宸,你好狂妄。 那天,跳动的红烛下,沄淰在桔梗绢帕上一字一句的写着: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脸上两行热泪涓涓,她失神的看着最后那几个字,痛的又是一夜无眠。 ------------ 108 恶魔训练 更新时间:2014-02-07 王氏前脚刚走,张德海便带着皇帝的圣旨前来,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眷恋的沄淰只混混沌沌听到一句,严整军队,蓄势待发,每日训练三个时辰,不得有误…… 沄淰苦笑,心里不禁叹道,你竟然不给我一丝退路,让我在这人间地狱中遭受着种种折磨,却要绽放出一朵灿烂娇艳的花朵,何宸,你好狂妄。 那天,跳动的红烛下,沄淰在桔梗绢帕上一字一句的写着: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脸上两行热泪涓涓,她失神的看着最后那几个字,痛的又是一夜无眠。 疑是瑶花舞上冥,六荒堆白似妆银,这一冬,有令人无法忘怀的雪白,为曼妙的年纪画上浓妆淡抹的一笔,青春有再多的痛楚或者无奈,总也感觉是精彩和有所期待的,至少,现在对于沄淰来说,自由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自已需要的,紧紧是多一点的耐心。 何宸站在高高的龙虎台上,紧身的黑色长貂更加显得身姿挺拔,尊贵雍容,他的眼中永远透出两股清高自信,身旁,宜人一身珠暗紫妆缎狐腋大氅侧立,她单手撑伞,伞上的雪花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一个人中之龙,一个如花似玉,站在一起,总是感觉本该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只可惜,她出身平凡,只可惜,她再貌美非凡,他的瞳孔中,只有那倔强的一人。 “你瞧,那个女人,就是皇上的新宠吧?”一个小兵蛋子对着旁边的几个士兵窃窃私语说道。 另外一个士兵斜着头看向头戴铁盔,身着甲胄,手持长剑,腿绑沙袋的沄淰,嘴角坏坏的讥讽道,“这个去了战场,后宫便迫不及待会有别人挤进去,这些在你们新人眼中是奇闻的事情,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杜律依旧是身披铠甲,一身白色大氅,他的眼中闪烁着鹰隼一般的眼神,回眼怒喝道,“哪个胡言乱语?拖出去军棍一百!送回原籍务农劳作!” 那人忙磕头求饶,可是,身旁却没有一个士卒为他求情,大家都噤若寒蝉,龙虎台处在一片萧杀的气氛之中。 风吹起黄沙漫天,远方高处传来何宸清亮尊贵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杜将军,今天我们的训练科目是?” 杜律板着脸,手持九头寒天槊跪道,“回皇上,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攻其所不戒,所以,今天是体能与速度训练,本将从十万人中精心挑选两千名身手敏捷,头脑聪明的壮年士卒为前锋队伍,主要负责截击对方粮草,突袭对方薄弱力量,此外,还要负责诱敌深入,因此,需要他们有过硬的技能和速度。” 何宸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远远对着杜律冷冰冰的脸道,“你让这些人身负重物要互相搏击还是……” “回皇上,臣已在途中安排了各种陷阱机关!臣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支连鬼神看了都会哆嗦颤抖的军队!一会儿,您就能看到了。” “好!朕都迫不及待了!开始吧!” 何宸的嘴角方才露出一丝丝好奇的笑意,他清冷的目光慢慢扫着远处的沄淰,心里不禁乐道,“趴在床上两天,如今,你倒是神清气爽了吧,但愿这冬季的寒风白雪能消除你心头的怒火,朕就是要慢慢治治你的臭脾气!朕就是要你知道,无论是在天下人面前还是在后宫,你永远都是要臣服于朕的!” 杜律回过头,对着众将士声音洪亮道,“铜锣一响,诸位便将踏上战斗之路,在这条路上,不要相信任何事情,你的目标只有一个,皇上晚膳前,越过前面那座山!那里,有我军的营帐,还有为各位准备的烧酒烧鸡!但是,如果你们没有按时达终点,就会被山中的豺狼当成晚餐!就算你侥幸回来,本将也会取消你的先锋资格!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两千士兵发出震天的回应。 沄淰抖了抖双肩,才发现,未等出发胳膊似乎已经麻了,脚也冻得有些僵了,可是,当她抬眼看着那惊若天人,清高无比的何宸时,便怒着脸瞪着眼睛准备迎接这一场挑战,而且,还要漂亮的完成,她就是要他知道,我就是这么骄傲! “铛——”一声铜锣响,士兵们已经如离弦的箭,潮水一般的将沄淰狠狠的落在后面,四处到处都是铠甲摩擦的沙沙声,与冬日的寒风交织在一起,令人心中升腾起一股保家卫国的冲动,沄淰抚着跨在腰间的宝剑,亦跟着人海蹿了出去。 才刚跑几步,便不知被谁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周围的其他士兵一边捂嘴偷笑,一边继续一本正经的往前跑。 沄淰气愤的从雪中爬起来,嘴里小声怒道,“一点儿都不团结!” 她随便擦了下满脸的烂泥,便也继续跟着跑,可还又没跑几步,前面便发生了几串哀嚎。 沄淰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的地上仿佛有一个陷阱,她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上前看去,才发现,有三个士兵掉进了陷阱,而且,更糟糕的是,里面传出一声叫骂,“哪个孙子在里面倒了狗粪?告诉爷爷!” 沄淰捂嘴偷笑,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冷入骨骼的声音道,“早就告诉你,本将已经制造了陷阱机关,吃狗粪总比要了你的狗命强,再不爬出来,晚上,就等着喂狼吧。” 他一骑绝尘,策马而去! 众人看得痴呆,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待他走远了,才都喘了口大气。 经过这番,所有的人都不敢盲目的追求速度而肆无忌惮快行了,他们纷纷拿出兵器在前方探路,行军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 大家精神紧绷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抱怨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不然,天黑前,连山都摸不到,前面那林子里的豺狼虎豹可多着呢,那些恶狠狠的豺狼有时候还蹿到村子里咬死牲畜和孩子,赶快走吧。” “是啊,才走出来不到十里,眼看,就正午了,我从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残酷的练兵,之前的齐将军就不会这样,他从来都是对下属很好的,像兄弟一般,每次,也都是冲在最前头,哪像那个杜将军,一脸的寒冰,不近人情。” 沄淰怔了怔,听见有人夸赞齐岳,眼中和嘴角都挂着笑意,这时,一个奇怪的男人映入她的眼帘。 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一直小心翼翼的小跑在最前面探路,他手脚伶俐,脚下功夫一看就比一般士卒好出很多,青色的头盔下,一层黑布包裹着脸上透出一股沧桑之感,仿佛正在经历着战场上的生死。 众人看也看着前面的那人道,“哑巴,你别那么小心了,我看,什么事儿都没有。” 哑巴?不会说话?沄淰脑海中情不自禁就想起那个金丝的面具人,他也是不轻易说话的,可是,当她仔细去看那人的眼睛时却又不是,金丝面具人的眼中总带着温暖的笑意,而他的眼中,充满了太多的凄凉,或者说是悲怆。 就在这时,四处不晓得从哪里飞出几十枚利箭,穿越寒冷的风雪打在二十几个反应迟钝的家伙身上,他们应声倒地,虽然有盔甲遮挡,但是,经过检查,也都受了皮肉之伤,一时间,每个人的头上都笼罩着一片可怕的阴霾! 沄淰情不自禁的走在哑巴的身后,他显然对这种充满风险的战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跟在这样一个警觉人的身后总比胡乱走着要好很多,很对人在经历了这次虎口脱险之后,也情不自己的自愿排成一列,跟在哑巴的身后。 “哑巴,你还真厉害!我们大家都跟着你走!不会错的!你说你,杜将军都批准你回归故乡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遭这份罪,那么大年纪了,还去战场拼命!咱们这次凶多吉少,我看就是有去无回,这都多亏咱们这位可爱美丽的副将大人,要不是她,我们本可以四十万大军直捣琅邪大巢,前后围剿给他来了瓮中捉鳖,这下可好,区区十万,我看,我们就是白白送到南宫羽和南宫羡的嘴边的肉!让人家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沄淰气愤的捏着倾心剑,身为副将的她本想回头怒斥他们这种扰乱军心的所作所为,但是,为了大家都能顺利过关,便也紧紧咬住樱桃嘴唇不语。 倒是哑巴停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瞅了那小卒一眼,然后,拿着长剑示意他上前带路。 小卒冷哼着上前道,“哑巴,怎么,连你个哑巴也要为这个女人说话啊?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哑巴,你可不是英雄,你就是一个狗熊,我可听说,你的新婚媳妇可是被几个男人活生生抢去的,你连自己媳妇儿都救不了,就是没种,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哈哈哈哈——” 哑巴的眼中再次流露出无比的绝望,沄淰看着他随时都可以出鞘的长剑,不禁觉得他这个人的眼中藏着太多悲天悯人的故事。 后面的人开始虽然符合着跟着笑着,但是,笑着笑着,忽然就觉得那是一个值得流泪的故事,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继续哀叹的走着,时不时路过哑巴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暂时的安慰。 沄淰和哑巴并肩而走,她看着他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愿意,可否告诉我是谁害了你的妻子,我可以跟你一起为她报仇!” 哑巴看都没有看沄淰一眼,继续拖着疲惫却坚决的步子前行,沄淰也毫不介意他的无视,跟着大家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前进。 这里是丘陵地带,四处凸起的土坡可以将伏击之人很好的掩藏起来,沄淰本还警惕的注意着脚下,却发现,身旁的哑巴的脚步却额外的缓慢了,她抬眼看向哑巴,见哑巴警觉的向四周观望,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仿佛下起了火球,到处是火,硝烟弥漫中,到处是黑影,他们仿佛闪电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一个个士卒打倒在地,待大家缓过神的时候,硝烟中,黑影却又消失不见,只能看见地上躺着的那几百人发出声声的哀嚎! 沄淰只在第一时间拿出剑,奋力挥砍着火球,还没有跟那些黑衣敌人正面较量,他们便神秘的消失了。 她气喘吁吁瞠目结舌道,“他们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厉害!我真是才发现,这个游戏居然是这么刺激好玩!” 沄淰饶有兴致的看着前方,对着身旁满眼沧桑的哑巴道,“马上就到山脚下了,如果,能在山里抓只狼或者熊烤着吃,也不错!” 哑巴的手此刻有些颤抖,他拿着沉重的剑慢慢往前走,身影永远是那么苍凉! ------------ 109 魔鬼君子 更新时间:2014-02-08 山中的积雪轻易的便将膝盖掩埋住,众卒举着火把步履艰难的前行,这虽然是座不高不矮的山,可是,浓密的树林,未知的风险给这些久战沙场的士卒心上蒙上一层可怕的阴影,沄淰只能听见周遭巨大凌乱的铠甲声、踩雪的咯吱声,还有偶尔几声划过这暗夜的狼叫声。 哑巴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由于雪深,速度放缓了许多,忽然,他的眼在黑夜中闪出一道阴森的亮光,瞬间,地动山摇,一些人毫无征兆的滚落山下,有些则是被重物击中,掉进雪坑。 “发生了什么事?”沄淰大叫,正说着,她才看见,就在前面不远处,无数的雪球正连成一条雪浪向自己滚来,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跳过去!”沄淰大嚷道,“不要惊慌!跳过去!” 可是,穿着铠甲,又绑着沙袋,想越过又高速度又快的雪球谈何容易! 哑巴双手举剑,一个伶俐的狠劈,那正朝着自己滚滚而来的雪球便瞬间成为漫天的雪花四下飘散,雪浪中间缺失了一口,顿时,七零八落,速度也没有之前那般快,士卒虽然有躲避不及的,但是,在哑巴的努力下,大家的损伤都已然减到了最低。 沄淰怔怔的看着一旁满眼镇定却依旧透露着绝望的哑巴道,“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你只是个普通的士卒!” 哑巴恶狠狠的回眼看她,仿佛沄淰做了令他嫉妒不快的事情,可是,面对沄淰执著的眼神,他还是不声不响的继续前行。 经过估计,两千人至此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了。 大家都还惊魂未定,忽然,一个人颤抖起来,眼睛盯着前方,像见了鬼一般,颤颤微微道,“狼——狼群!” 沄淰和哑巴都锁眉往那黑暗处寻找,果然,不知何时,前方多了很多幽幽的绿光,缓缓靠前,凭借火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有二十几头狼的狼群! 一千五百人对付二十几只狼在寻常可以说不是什么难题,可是,现在是夜晚,身心惧疲的士卒在地形极不熟悉且雪深的山路上如何能应付过那二十几头森林幽灵! 沄淰喊道,“狼怕火,咱们靠在一起走过去,把火把都擎在前面!” 二十几头狼看见熊熊烈火,眼中的绿光渐渐消失,他们咆哮着跑开,众士卒又是抹了把冷汗。 眼看就到了皇上的晚膳时间,又累又困,又遭遇各种陷阱的士卒脾气开始变得暴躁,一些脾气暴躁的士卒干脆扔了火把开始往回走,他们仿佛已经认同了回家种地的命运,一半人正沮丧着半路而退,如果这真的是在战场上,自己该怎么办? 沄淰的眼中噙着泪花,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缺失一种将领身上与生俱来的号召力! 只有哑巴继续高高举着火把往山顶辛苦的走,强大的斗志让沄淰深刻的意识到,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身后七八百人依旧艰难前行,沄淰回头,问身后一个年轻的小卒道,“你怎么不回去?也许,我们都坚持到最后,也不会达到杜将军的要求,回家种地,不也是很好吗?” 小卒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面如死水的说,“家里早已没有人了,我无处可回,能跟着杜将军走南闯北也好,再不济,也能混个温饱。” 沄淰的脸顿时像被狠狠的抽了一般,生生的疼!宫里的日子锦衣玉食,士卒的生活却是这般的艰苦,是他们用血肉之躯打下来的天下,怎可过着最悲催的生活呢? 越往山顶走,林子越密,枝杈交错,一不留神便可将脸刮伤,大家都是弯腰慢行,很多人最后改为爬。 沄淰越走脚越软,仿佛踩在一堆棉花上一样,她忽而身子一侧,重重的摔了下去! 滚下山去是她必然的结果,可是,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双刚进有力的双臂牢牢的托住了她!!! “啊——”沄淰仿佛看见鬼魅一般,眼睛吓的瞪得老大,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他黑色的面纱被树枝划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哑巴的脸上! 那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本已很黑,但是,眼睛以上,鼻子以下的面部却都是各种凌乱丑陋的伤疤!!!他的嘴唇仿佛曾经被狠狠的撕开过!唇角两侧还各自留着一道黑色的血线!整个面部,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完整,没有遭受到任何破坏,但是,那双眼,却有着无比沧桑绝望的眼神!仿佛他是从地狱而来! 男人看到沄淰异常惊诧的眼神,嘴角微微抖动,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无地自容,总之,那种复杂的表情和眼神让人脑子一片空白! “我很难看,对吗?”沙哑得像死人一般的声音在沄淰的耳边呻吟着,让人一听到就感觉阴森森的冷! 众人大惊! “你不是哑巴!我认得哑巴!哑巴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卒拔出长剑,可是,剑还未出鞘,便已经被哑巴一脚踹到山下。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走吧!”哑巴的声音异常的大了些,他回头对着那些士卒说,“告诉皇上,想要他女人的命,就把刘生那个小人活捉来!不然,反正都是一死,我就先让她陪葬!” 众士卒目瞪口呆,他们狼狈而逃,连滚带爬,越过山头直接往下滚,偶尔,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黑漆漆的山头,只剩下两个人。 沄淰锁眉,抬眼,黑眸闪烁的轻声问道,“原来,你是专门等我的,可是太师一生光明磊落,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男子托住沄淰的手臂忽而一松,沄淰便陷进深深的雪壳子中。 “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他倒也配!!!” “一路而来,你不惧危险,前行引路,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但是你如此诋毁太师,我希望你至少要说出几分道理!” “道理!跟他是最用不得说道理的!每次我跟他说道理,都换回我脸上的一道侮辱性的伤疤!最后一次,他竟然亲手撕开我的嘴!”他的眼中再次闪烁着绝望的光芒!仿佛,有一个恶魔正在自己的心里挣扎! “怎么会?”沄淰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哑巴,她忽而抓狂似的拍打着地上的皑皑白雪大声质问道,“不可能!都是你胡说的!你到底是谁?” 男子缓缓回过头,“我是谁?如果不是你,我的妹妹墨菊就不会当上灵贵嫔,如果她没有当上灵贵嫔,我也不会被封为四品将军,如果不是这样,在家乡种田养桑的我又何至于亲眼看见太师在郊外掩埋杨将军的尸体而被如此虐待?刘生他错了,单凭些臭银子就想让我对他屈服?他白日做梦!他乐此不疲的日夜虐待我一定非常享受,一定感觉到自己成功极了吧?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为了我那可怜的妹妹,我必须咬牙忍受!我必须让她知道她的哥哥是她一生的骄傲!可是,有一天,当刘生突然告诉我,我妹妹已经被他下了毒,注定一辈子疯疯癫癫住在冷宫不人不鬼生活的时候,当我知道他又派人把我的父亲生生活埋了的时候,我就发誓,我要逃出来!我咬掉了满嘴牙齿才把困住我的绳索咬断!当我满嘴腥臭却站在这自由的天地中间时,我就清楚了自己要干什么!!!我要报仇!!!” “可是,我——我还是不愿相信,他——他怎么会那么做!我认识的他,善良,单纯——”沄淰几乎在趴在雪里哭泣,她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经历着不人不鬼的人说的一定是真话,可是,她还为什么要为他反驳,要为他而心痛!!! “我不管你信不信!一会儿,他来了,就真相大白了!但是,你若想逃跑,我会让你把我经历的东西再经历一遍!”他的话冷的就像着这身底的雪,再温暖的手,都无法将它融化。 沄淰缓缓直起身子,正颜厉声道,“我比你更想知道真相,我为何要逃!就是真想走,也是要广明正大的将你制服!你放心吧,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皇上一定会还你清白!”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凄厉却难听的笑从男人沙哑的喉咙里发出来,他侧目看着沄淰道,“你相信他会来吗?他的身手,皇上能奈何得了他!不过,我倒相信,纵然是蜂箭火海,他也肯定是会被皇上带过来的,哪怕是一具尸体,我也不介意!” “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绝情!”沄淰叹道。 “绝情?天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情!如果真情可贵,我妹妹就不会有这般下场!她是一个多好的姑娘,能说会笑,心灵手巧……”他越说越哽咽,一双大手捂住自己那丑陋充满刀痕划伤的脸颊哭泣不止。 沄淰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这一刻,无论她多想再替刘生狡辩,都再也张不开口。 记忆中,那个学富五车,彬彬有礼,教自己读书认字学兵法,清纯透彻,善良温存,轻易就将自己放心虏获去的谦谦君子,这一刻,如同一个虚幻的泡影,再也不存在了,她脆弱的心头,有的,只是比男子脸上更加凌乱且纵深的伤口! ------------ 110 雪地惊情 更新时间:2014-02-09 北风依旧肆虐的呼啸,龙卷风卷起千层冰雪,一波一波向林中的两个人身上砸去!男子瞪着眼,连雪花砸进眼球也丝毫不眨一下眼!沄淰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像木头人一样的男子只觉得他浑身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他会来吗?他会带来他的首级吗?”沄淰不敢想,自己如今就是一个诱饵! 远处的林子传来一串渐次逼近的脚步,脚步急促有力。 沄淰抬眼远眺,只见黑蒙蒙的林子里,果真有一个身影越来越近!身姿挺拔,英气逼人,他便风尘仆仆的来了!!!不顾一切的来了!!! 站在雪地中早已冻得停滞思考的她第一眼看到他时,泪水便不听话的涌了出来! 他看见受着季度委屈的她并不说话,清高绝俗的眼睛只是看着那个丑陋无比的男子言简意赅道,“苏维,放了她,至于刘生,朕自会把他的人头带给你!” 原来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苏维。 沄淰侧目看着那个满目疮痍的男子,心里却再次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丑陋男子发出狂野的笑,他裂开的嘴角流着血渍,但是他仿佛觉得更加的痛快,冷森的声音从他暗红色的喉咙里汩汩而出!仇恨已经把他变成一个疯子! “虽然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但是,我还是想亲自告诉你,叛徒不是我,而是当朝太师——刘——生——” 由于气愤之极,他狠命的抓着体力不支精神不振的沄淰开始不住的摇晃!一阵恶臭从那他的口中传出,沄淰只觉得四处天旋地转,她沮丧的闭起眼睛,刘生,我轻易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贪财如命的你吗? “朕是天子,所以,朕说的话,从不食言。”他的外表淡定如斯,可是,内心早已如万千蚂蚁叮咬一般,他多么想奋不顾身的抱着绝望无助的她,一直紧紧的抱着。 “哼!我说了,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只想要亲眼看着刘生在我眼前死!” “这里离太师府那么远——朕——” “我只是想让他痛痛快快死在我的手里!!!这件事有那么难吗?”苏维开始咆哮,整个山头,只有他愤怒的声音在不住的回响。 何宸停了一会儿,方才说,“如果你想为墨菊还有你的父亲报仇,就亲自去杀了他!利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朕,你也配做个男人!”何宸负手而立,面对一波又一波寒风的肆虐,他便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岿然不动! 沄淰的心开始慢慢的变暖,一个可以遮天蔽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肯为自己低三下四的恳求一个疯子,自己虽死无憾,她只可惜自己没有办法亲口向刘生问一个真相,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满门忠烈的刘家会有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后人! 可是,令所有人都万分奇怪的是,那个苏维居然缓缓放下手,“那些越过山头的人——” “朕会在活捉太师之前把他们全部软禁!” “那我们——” “明日回去,朕亲自调配二十蝠军为你差遣!” “如果我——” “如果你想见到他就立刻把他杀了,朕绝不会怪罪于你,但是,苏维,你可能会被天下人所憎恶,犹如过街老鼠。” “那——” “所以,朕会让刑部的人去查处,绝不徇私舞弊。” 男子忽然之间涨红了脸,满脸的伤疤顿时挤在一处,让人看了不禁浑身发麻,他瞬间仿佛一个面条一样,跪在地上,不听的哭泣,那呜咽声夹杂在寒风中,额外透出一股凄寒! “朕知道你委屈!刘生派妻子王氏给灵贵嫔下毒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之所以把灵贵嫔打进冷宫也不希望她再有任何的伤害,你放心,朕已传太医秘密为她医治,但是,家父的不幸朕却没能挽回,此生,朕欠你一条命,他日,如果你有任何事情求朕,朕绝对答应!” 男子叩首,擦干泪水纵横的脸,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林子深处走去! 何宸一大步跨到沄淰身旁,狠狠的狠狠的搂住她不放,他气愤难耐的说,“沄儿别怕!!!如果他刚才做了一丝一毫伤害你的事情,朕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沄淰安静的躲在何宸的怀中,只觉四处温暖,狂风骤歇,她轻轻道,“你是皇上,以后,不可以如此犯险!国不可一日无主!这大陈的江山——唔——” 何宸狠狠吻着她,清高绝俗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女子,忽而松口道,“饿吗?” 沄淰羞臊的低头点头。 何宸满心欢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偏偏要让她又恼又怒的眼神对着自己狂热温情的双眸,继续问道,“累吗?” 沄淰只能尴尬的“嗯”了一声。 何宸嘴角微扬,满眼笑意道,“朕背你回营地。” 沄淰看着何宸无比真诚的眼神,心疼的问道,“你难道不累吗?从那边山下走到这里,你也应该很辛苦。” 何宸微笑着,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道,“还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哎呀——” 沄淰一个踉跄,不料,何宸已经牵起自己的手,往山顶走去! “快点!朕的晚膳可特别丰盛呢,就是你!朕这辈子就是为你而生的。”何宸口上虽然抱怨,可是,一双火烫的大手已经将沄淰冰凉的小手牢牢包裹住!他发誓,每时每刻都要这般保护她,温暖她,不计回报,不要缘由! 两人正举着火把艰难的走着,就听见前面杜将军一声呵斥,“再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一群废物!” 何宸笑笑,对着身后的沄淰道,“杜将军发起火来可真是可怕,如果,你不想跟他一同讨伐琅邪,现在,就是你最佳的机会,只要你主动亲朕一下——” 沄淰羞得臊红了脸,恼怒的道,“杜——将——军——皇上和我在这里——” 何宸气得狠狠的刮了一下她倔强的小鼻子,威胁道,“女人真是善变,刚才还感动的哭,这会儿,又急着离开朕!可是朕偏不让你离开!” 本来还身子发冷的沄淰只觉得浑身发烫,尤其是脸颊和耳边,仿佛有几团熊熊烈火在一同燃烧,她执拗的想抽开自己的手,可是,何宸的力道却是极大,丝毫没有让她得逞。 “你若认输,朕便放手。”何宸眼角含笑的说,可是嘴边,却明明挂着一丝讥笑。 沄淰低头,呶嘴冥思苦想到底该不该放手,就见杜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眼前,跪拜道,“皇上,臣无能!臣该死!臣——” 何宸忽而一笑,送开了自己的手,道,“杜将军,你永远都是陈国的福将,朕不会怪你!走,一同与我回营地。” 沄淰疑惑的抬眼,他刚才不是说,要将所有越过山头参与训练的士卒都软禁吗?不是还要分配什么蝠军? 何宸回眼看她扭头道,“还不走,等着喂狼?” 杜将军倒是一本正经不依不饶的问,“皇上,听说——那人在哪?臣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 何宸的脸顿时严肃起来,道,“朕自有安排,我们先回去吧。” 他边忽而将沄淰打横抱起,看着沄淰情不自禁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脖颈处的何宸不禁心满意足的笑道,“嗯,这样就很好,你要是累了,就闭眼睡一会儿,出发。” 何宸脚下的步子又稳又清,沄淰躲在他的胸前,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珑兮香再次爬到自己的鼻端,沄淰的脑海里还是翻江倒海,短短数日,自己已经被他吻了一遍又一遍,如此嚣张的家伙,迟早是要报复一下的! 可是,回眼间,她明亮的眼神却又黯淡了下去。 还清晰记得小时候,是刘生偷偷带着自己去看在寺院里舞刀弄枪的齐岳,那时候的他善良,喜欢助人为乐,他喜欢穿一身干净的蓝色,犹如夏季被雨水洗过的碧蓝的天空,清澈透明。 对啊,是他满足了童年时自己最美丽的梦。 还清晰的记得,寨子里,自己满头是包见他的第一次,他气愤的赶走冲自己发火的齐岳,温柔的介绍自己说,我是刘生,几年不见,本以为你过得很好,却不想成了这样,你大病初愈需要进补,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再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欢扮我的书童吗?我就教你识字…… 对啊,是他教会自己写自己的名字。 也是他,在自己昏迷的日子里,低三下四求见天下三十二神医,还是他,站在自己身后,揭开了何年和皇后的阴谋,把陈国还到何宸的手中…… 往日种种,聚在心头翻滚,一股疼痛蔓延至浑身各处,今晚一过,明早,就是刘生的死期了,就算他付了天下,付了道义,可是,毕竟对自己无私无怨无悔。 那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情,或许就是他心中极度痛苦的写实。 一颗泪水轻轻的坠落,那些为他绣了一个冬季的桔梗绢帕,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安静的躺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辈子,都不会经由自己的双手送去他的身边了。 ------------ 111 恶俗丑事 更新时间:2014-02-10 往日种种,聚在心头翻滚,一股疼痛蔓延至浑身各处,今晚一过,明早,就是刘生的死期了,就算他付了天下,付了道义,可是,毕竟对自己无私无怨无悔。 那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情,或许就是他心中极度痛苦的写实。 一颗泪水轻轻的坠落,那些为他绣了一个冬季的桔梗绢帕,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安静的躺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辈子,都不会经由自己的双手送去他的身边了。 沄淰还记得那晚,自己到达山下营帐的时候,那些士卒的身影早便不见,后来何宸连夜带自己回宫,匆匆离去之后,竟是四五日不见。 在这几天里,沄淰一直配合杜将军搞各种训练,兵贵神速、体能耐力、防御阵型、每天都会将沄淰累得无暇思考其他事情,她也只能让蚊子去密切关注太师府的一举一动,就算太师真的被关进天牢,也要她每天三餐好生照料。 这一日,沄淰疲惫的从龙虎台回来,已是入夜时分,那一夜,月亮出奇的明亮,四处也是一片娇好的安静,沄淰沿着后院的池塘边走着,身体的疲倦,脑海中对刘生的担心,已经让她感觉自己接近崩溃的边缘,四处安静,就连没日没夜掌灯的宫女都已歇息了吧。 可是,隐约中,前方却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沄淰开始以为自己是眼睛花看错了,可是,仔细听去,却发现,前方的假山后有着异响。 沄淰情不自禁的握着自己的剑,近日皇上不来浴渺宫,除了自己和蚊子,难再有别人,这会儿,到底是谁? 沄淰慢慢踱过去,仿若看见假山后有一男一女,可是天实在太黑,只一晃,便又不见了,正合计着,假山后面又隐隐传来几声说笑。 沄淰停下了脚,假山那边,偌大的喘息声顿令她的心局促不安。 只听女子娇喘兮兮的哀求说,“大人,大人快不要这样,奴家现在好生难受,仿佛全身有团火,大人,奴家这辈子都要做你的人,大人——啊——” 随着最后几声浪荡的娇啼,一个柔和的声音浮起在这寂静的上空,“春河,你不是最喜欢这般偷偷摸摸的么?怎么,今日却又说不喜欢了。” 春河有一点儿微嗔道,“这宫里的丫头,哪一个不是大人你看上的,这会儿捉弄完人家,嘴上也还是不依不饶的,可是,我看大人平时的眉眼可总是瞅着宜人丫头的,这会儿,是不是在她那里讨不到便宜,就在奴家身上泄了火?你倒是别光看着我,快快回话才是呀。” 原来是不知羞耻的春河,可是,那个男子又是谁?可是,那声音?好生熟悉的,谁?风不平吗? 春河的声音无比挑逗,竟然连铁骨铮铮的风不平都甘拜下风! 那个柔和的声音又说,“整个府里,只有你让我最满意,她哪能跟你比?她的腰可没有你的软!让我感觉美妙无比——” “那个沄姑娘呢?我看你对她很好,一直都是很垂涎的样子,听说,她还剥了你的衣服,那晚,你们是不是也是干柴烈火,将军这身子,可是费了很多蛮力吧。”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在这上空升腾,“她是皇上的女人,以后不准开这样的玩笑,知道吗?”原本温柔似水的风不平忽而低怒道。 春河应该是很是气愤,但是,又极其舍不得这御林军统领的风不平,只听她委屈道,“大人,别发火,都是奴家不会说话,可是,奴家会伺候你,你看今夜,月朗星稀,黑石之后,你我二人,此番风流,风月无边,大人心头的这股子怒火,就让奴家帮大人消灭吧。” “啊——”只听风不平一声呻吟,嘴里闷哼道,“你这坏女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招数,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啊——好生舒服!爽透了——” 次日一清早,沄淰难得睡得久些,今日,她可以休息一日,可是一早,宜人便在浴渺殿外求见,惹得蚊子大早晨就翻脸瞪眼。 一直快到巳时十分,蚊子方才进门悄声道,“姑娘,该醒了,外面,还有一个碍眼的,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咱们。”蚊子边说,边开始整理粉色的纱帐。 沄淰睁开眼,浅笑道,“是谁。” “宜人呗,以前觉得她虽不讨巧,但是也算聪明伶俐,可是没想到,比谁都趋炎附势,起初死皮赖脸的跟着姑娘,后来,又攀附上了灵贵嫔,灵贵嫔这回被打进冷宫,她也好意思恬脸回来,要是我,要是在这宫里混不下去就自己跳进而死。” 沄淰缓缓起身,“你是个心中有爱的姑娘,怎么尽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小心有朝一日被你的梅花君子听到。” 蚊子和沄淰相拥而笑,忽然,蚊子阴着脸道,“昨夜,刑部侍郎已经将太师伙同生死门拦截菓洛银两的事情坐实,而且,太师亲口承认杀害了杨将军。” “他怎么可以承认!他人都好吗?有没有人对他怎么样?”沄淰急切的问道。 “人看着倒是安全,只是有个人的境遇就比他凄惨多了。” “王——氏——” “我们都不知道王氏过的是什么日子,苏将军带着人马冲进太师府的时候,王氏正在后院洗着全家老少的衣服,以前,咱们住在太师府的时候,每天晚上我能听见有人捣衣的声音,我还以为太师府中的奴婢勤劳能干,可从未想过是王氏。” “既然不爱,却为何要苦苦折磨?王氏现在人呢?” “苏将军见她可怜,又不被太师爱戴,便让她安然回了娘家。” 沄淰点点头,道,“苏将军还算分得清善恶是非。” “所以,宜人就来找姑娘求情。” “宜人找我求什么情?”沄淰疑惑道。 “宫中早有传言,说皇上之前已经答应将宜人下嫁给苏将军的,可是不巧,后来苏将军出了事,现在苏将军沉冤得雪——”蚊子狠狠的咬着嘴唇,“姑娘,我不相信太师会是那种人!” 沄淰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苦笑道,“你我不相信又有何用,能决定他生死的,只有皇上一人!你去告诉宜人,她的婚事,我做不了主,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沄淰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阴暗潮湿的天牢她并不是第一次涉足,想当年,流苏和刘清浅就是从这里消失不见,而此刻,当与一身风骨的刘生面面相对时,她的心却异常的疼了起来。 刘生端坐在牢中的一角,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借着微弱的火光,嘴角维扬的看着,她虽看不到他复杂的眼神,揣度不了他本该忐忑不安的心情,可是,她却看到了脸色苍白的他,嘴唇干裂的他,精神不振的他。 “刘大哥,你可还好?” 刘生奇怪的打量着她,待沄淰将斗篷的帽子退下,他的脸色忽而变得更难看了,质问道,“你来干什么,天牢怎么能是你来的?”他的嘴角有一抹苦涩,或者说是疼惜,他狠狠的将书扔在地上,又绝情的背过身去。 沄淰缓步上前,右手轻轻抚摸着那轻轻隔断二人的铁栏,心中无比伤感的问道,“我不相信,心底善良的你可以做那些事?刘大哥——” “你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做?你截菓洛的赈灾银两,杀杨将军,又和生死门交织在一起,你居然还要陷害苏将军一家人,不惜让王氏给灵贵嫔下毒!我从不相信,心地善良的太师会做出这些事情!你太令我失望了。” 两道泪痕坠落砸在冰冷的地上,升起一层迷雾,沄淰只觉得,眼中的刘生越来越模糊,更可怕的是,他越来越远,远得好像自己不再认识了! “可是,不管现在的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沄淰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暴露自己的一切,便是还想好好活着,放心,我会帮你的,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帮的,是我之前认识的心系天下安危,如莲花一般高洁,如桔梗一般富有韧劲的刘大哥!” 感受着曾经对自己敬慕无比而今却又失望透顶的姑娘离自己远去,任凭经历过大起大落家破人亡的他亦是唏嘘不堪。 沄淰失魂落魄回去的时候,眼前忽然被一个人影挡住,她回神一看,竟然是双眼红肿的宜人。 “姑娘,求您救救我吧。”宜人直接跪在雪地上,开始不住的磕头。 美妙的梅花园中阳光明媚,却有两个女子,锁眉不展,各有各自的苦衷。 “你还是直接去求皇上吧。”沄淰带着一些慨叹的语气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怕欠的,就是皇上的情。” “可是,姑娘若不去求情,宜人就要嫁给那丑陋无比,满身恶臭的苏将军!”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嫌弃,充满了厌恶,亦充满了无助。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大是大非前,对待自己的仇人,还可以如此坦荡,虽说丑陋……” “奴婢不愿意!姑娘,你应该懂得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宜人不想嫁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求姑娘答应了宜人吧!宜人愿意为姑娘做牛做马!” 沄淰看着宜人,第一次感觉她是那么的令人厌恶,记忆中,那个满脸创伤,面目狰狞的男子此时此刻依旧历历在目,他虽丑陋,但是跟眼前的这个比梅花还美上三分的女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姑娘——”身后,蚊子小跑着而来,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宜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回话道,“皇上召见了刑部侍郎和几位朝中大臣,后来,又召见了苏维将军,那会儿,正好我进去奉茶,只听皇上对苏将军说什么欠了一条人命,问问苏将军有什么心愿可以帮助他完成,可是苏将军微微一笑,只说希望皇上废了灵贵嫔的嫔位,把她逐出宫去,以后,二人相依为命,隐居山林。” 沄淰嘴角露出一抹欣赏的苦笑,内心赞道,“上天总会跟我们不同的震撼,让我们看到每个人与众不同的好,我会永远记得苏将军的与众不同!蚊子,将我的宝剑赠给他吧,虽说也曾狭路相逢,但是,我感谢有那么一个机会,让我认识了一个真英雄。” 二人相拥而去,只留被命运再次放过的宜人跪在地上,地上留下十指深深的划痕,她冷笑道,“宜人,你的终点,是后位!今日所有的侮辱都是为了明日的辉煌做的铺垫!一切,都值得!” ------------ 112 英雄与美人 更新时间:2014-02-11 好不容易休整一日,沄淰却比训练都要繁忙,她亲自去拜访了灵贵嫔,详细询问了她的病症,又命令蚊子给她梳天下最美的头发,本想一同与她用晚膳,可是,却先等到苏维带着皇帝将灵贵嫔贬为庶女的圣旨。 沄淰看着面目依旧丑陋却平复了许多的苏维问道,“外面可有容身之所?” 苏维却忽而笑了,“我身强力壮,一定能照看好她的。” 沄淰将一方盒子交给苏维道,“这是之前她绣过的绢帕,以后多放在她眼前看看,说不定,人会精神一些,不会这般恍惚了。” 苏维颤抖的接过那锦盒,几分慨叹道,“我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所有参与整个事件的人都手刃,我虽不杀你,并非代表我不恨你,而是希望,你能留着这条命,去战场上多杀一些敌人,让我们这些百姓真正的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 沄淰微微点头,叹道,“会的,可是,太师——苏将军何不也给太师一条生路——” 苏维的颜色忽而一暗,冷哼道,“皇上生命,让苏家沉冤得雪,相信皇上会公平处置,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带着妹妹过平静的生活。” 沄淰点点头,微微一福道,“祝福你们,希望你们此生过的安好。” 苏维牵着时而胡言滥语时而蔫头耷脑的墨菊离开这繁华的都城,此刻,他不管自己是多么丑陋,不管曾经遭遇到了多少不公的待遇,不管世人鄙视莫名的目光,他此刻有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相濡以沫,互相温暖。 看着佩戴着红玉宝剑的苏维远去的身影,沄淰松了口气,叹道,不管经历多少风霜,只要心地还善良,那么,他手中的剑便是君子之剑,永远不会被复仇的戾气所沾染,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沄淰和蚊子缓缓往回走,虽说今年冬日整个皇宫总被冰雪覆盖,可是浴渺宫却是比别处温暖。 蚊子眉开眼笑的指向一旁六个连成一排快步而去的粉衣奴婢说,“姑娘,你看这宫里,这么早就忙碌新年了。” 沄淰却叹气,无奈的说,“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又长大了一岁,还记得去年,我还在寨子里,吃着鹿肉,喝着烈酒,一年的韶光,却又让心灵上长了一道年轮,有很多情非得已的事情发生。” 蚊子走到沄淰面前,拉着她的双手道,“好姑娘,可别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了,人家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我看皇上对姑娘那么体贴,姑娘就别再想着别人了吧。” “沄儿在想谁?”一个富含磁性的声音打远处传来。 蚊子顿时眉开眼笑一副道,“给皇上请安!”她微微斜视了何宸身旁随身伺候的宜人,含沙射影的说道,“妹妹这神色可比早晨好多了,想必是不用再忐忑心中忧愁之事了吧。” 沄淰连忙请安,回着何宸的话道,“只不过要过年了,想起了去年没有父皇在身边相伴,甚觉孤单,今年还好,能略尽孝心,便觉得很是满足。” 何宸哈哈一笑,正步向着浴渺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道,“蚊子,新年想要什么礼物?” 蚊子一愣,嘴角露出傻呵呵的笑,惊诧的问道,“奴婢——奴婢还可以跟皇上讨礼物?” “嗯,说说看。” 蚊子眉开眼笑,不假思索道,“想要一枚象牙制成的梳子,那样,就能给姑娘梳出更美丽的头发!” 沄淰恼红了脸道,“皇上面洽岂容你如此放肆!还不退下!” 何宸倒是笑了,道,“区区一枚梳子,朕有。” 他回眼看着宜人道,“去司衣局把这件事情办了。” 何宸和沄淰一前一后来到浴渺殿,分外高兴的蚊子自是鞍前马后非常周到的照顾,倒是惹得何宸不住的称赞。 沄淰看着品茶的何宸,一副悠然自得的何宸问道,“皇上今日心情很好,不知为何。” 何宸举止优雅的放下茶杯,道,“昨日收到南宫羡的书信,说是愿意降服。”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沄淰道。 “嗯。他求我们出兵,联合攻打南宫羽,朝中又是截然不同的意见。” “那皇上的意思呢?” “联合南宫羡,攻打南宫羽,但是,我们双方需要交换人质。” “人质?” “我要南宫羡交出他的嫡子!而南宫羡,却向我要了一个人。” “谁?”沄淰惊诧的问。 “刘生!” “怎么会是他?”沄淰惊诧的五体投地。 “或许是他命不该局!不管南宫羡、生死门、刘生是不是一伙的,只要利用南宫羡打倒南宫羽的三十万大军,对我来说,便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那南宫羡剩下的二十大军便不足为患。” 何宸边说边起身道,“朕还有事,不能多停留,对了,今年新年,朕要和沄儿不同守岁。” 蚊子慌忙拍手道,“好啊,浴渺殿可是会很热闹了。” 何宸笑笑,道,“只赐了把梳子,就高兴成这样,战场上,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蚊子不住的点头,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姑娘身边。” “那从明天起,一起去训练吧。”何宸道。 “啊——杜将军的魔鬼训练?”蚊子顿时满脸惆怅。 蚊子这种惆怅的表情一直坚持到晚膳后,沄淰不禁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魂儿都没了,好生奇怪。” 蚊子却一脸央求,难以启齿道,“姑娘,明天,我是死定了。” 沄淰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不愿意去接受杜将军的魔鬼训练,皇上既然可以赐你象牙梳子,也可以不让你去参加魔鬼训练,你与其在这里愁眉不展,不如去求求皇上好了。”银铃一般的小声在这梅花盛放的园中漂浮,这个欢歌笑语的夜,十分美好。 “你,满脸烂泥,军容不整,如此影响士气,跑十圈!执行!”杜将军几乎是每日必发火,可是,今日的火却额外的大。 沄淰暗笑着,心想杜将军的铠甲一向都是明晃晃的干净,身后素白的披风大氅也一向是微尘不染,一向注意军容军貌的将军看见你猴子一样的蚊子怎么能不怒气中烧呢? 不过蚊子也还算争气,十圈下来,虽然已是气喘吁吁,但是,在短暂的歇息之后,便又生龙活虎了。 训练期间,所有的士卒都是在龙虎台下用饭,午饭过后,风沙变大,杜将军却让大家继续两人一组互相搏击,之后,又练习了攀云梯,爬城墙,射火箭,马上攻击……总之,琳琅满目的科目让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极限,如此到了晚上,这折磨人的训练才算结束。 杜将军在阵前,神情严肃,声如洪钟道,“十日的训练已经结束,无论是你们的速度、耐力、攻击技能、防御技能都有了明显的提高,战场上,我只要求你们做一件事,绝对的服从,违者,必死!” 他故意盯着沄淰看了一眼,仿佛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后天是新年,希望大家养精蓄锐,与我一同,保卫河山!” “保卫河山——保卫河山——保卫河山——”众士卒异口同声的喊着。 脏兮兮的蚊子贴着沄淰道,“鹤发童颜,浑身各处充满了力量和斗志,他——真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吗?怎么看着,也没那么老。” 沄淰斜眼,意外道,“怎么,有人说过杜将军很老吗?” 蚊子赶忙转过话题道,“姑娘,后天新年,皇上来守岁,还有好多东西等着准备呢,我可是拿了人家赏赐的,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浪漫且记忆犹新的新年,让姑娘你永生难忘!” 沄淰却气道,“胡说什么,谁要浪漫了?谁要记忆犹新啦?蚊子你现在越来越没正样,什么都替皇上考虑,我看,你有朝一日也跟那宜人一样,就是皇上的跟屁虫!马屁精!” 蚊子一脸的不服气,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道,“咦,我那可都是为了你和皇上着想,虽然姑娘嘴上一直都不说喜欢皇上,可是,上次你们训练过后,皇上手把手的把你带进浴渺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看皇上的眼神都同以往的不一样了,我还要你晚上跟我说说,那天,你们在山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了呢。” “本将说话,谁在那里捣乱!”杜将军满目戾气的瞪着蚊子,气冲冲道,“怎么又是你!找个时间,可要好好调教一下你这话多的毛病!” 他狠狠的瞪了蚊子很久,满脸的刚正之气让人看了顿时噤若寒蝉,他看见蚊子服输的眼神,才最终说了句,“回营!” 蚊子和沄淰逍遥悠闲的走在龙虎台下正说着年夜饭的事情,忽然,只觉得背后一阵狂风,一骑绝尘过后,白色大氅在风中摇摆,沄淰居然惊讶的发现,蚊子!!!竟然不见了!!! 杜律将军将蚊子抓走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 113 绝情有情 更新时间:2014-02-12 沄淰跟着跑了几里地,腿已经松软得像两根面条,在一片苍凉的郊外,她眼睁睁看见杜律无情的将蚊子摔下马去,然后,自己挥舞着九头寒天槊,无情的朝她的喉咙刺去! “不要!”沄淰破口而出,她无比庆幸自己在那种莫名奇妙却又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自己还能喊得出来! “不要杀她,她是我的侍女!”沄淰顾不得身体的疲倦,冲过疲劳的极限向暂时手下留情的杜将军跑去,气喘吁吁道,“为何要杀她?”沄淰挡在蚊子的前面,义正词严的责问着杜律。 马上的杜律眼含泪水,一向公正不阿且冰冷透骨的脸上透出一股悲切的痛来,他喉头疼痛的抖动,“快说,她在哪儿。”语音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仿佛是受到了极度的委屈,或者是极度的打击。 沄淰意外的看着蚊子道,“蚊子,怎么,你们认识?将军问你什么,你赶快回答,我好求杜将军放你一命。” 可是蚊子却一脸的执拗,顶撞道,“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夫人告诉我,她死都不会理你的!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你一个将军府的奴婢胆敢这样跟本将说话!”杜律再次扬起九头寒天槊,“快说,夫人在哪里?” 蚊子气愤道,“夫人已经厌恶透了那个冰冷的家,她说,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去了!你一生只有罪孽,你害死了你所有的儿子,夫人说,她不会再和你这样一个无情的恶魔在一起!” 一口红血从杜律的口中喷出,“贱人,不忠不义,不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儿上,我早砍了她的双腿!” “杜将军!切勿动气,大战在即,希望你保重身体,不然,一切都是空谈,你殚精竭虑多日,身子也会吃不消的,早点回去休息,待我回去好生询问其中缘由,不知可否?”沄淰继续求情道。 杜将军脸色苍白,受到致命的打击,精神也萎靡起来,可是,眼神却闪烁着无比凶悍的光,他将九头寒天槊对着蚊子的喉头道,“明天,再不告诉我夫人的下落,我会亲自杀了你,不管你是谁的侍女!哼!” 看着杜律走了,沄淰才拉扯着地上的蚊子起来,气愤道,“怪不得昨日满腹心事,还以为是不愿受苦,原来,却是你是别有心机,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是杜将军府中的丫头。” 蚊子瘪着嘴,拉着略有不悦的沄淰嬉皮笑脸道,“可是我叫蚊子却不假,我是杜将军夫人的侍女,准们负责为她梳头的,和夫人的感情极其要好,府上的两位公子对我也客客气气,我的武功都是杜将军家的大公子教的,可惜,好人都不长命,大公子二公子都死在了沙场,杜将军忍受不了夫人每日以泪洗面,便将她无情的撵进了尼姑庵,夫人五年前就在尼姑庵后面的树上自尽,她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自知将军日夜饱受思子之痛,不想他在遭受丧妻之痛,只求我们说她跟着青梅竹马的男子跑了,从此,浪迹天涯,远离这个痛苦之地,永远不再回来,每字每句,都说得是那么的决绝不留情面。” “所以,夫人还是极爱将军的,表面冷酷绝情,可是,离开此生时将全部的关怀都给了他。”沄淰若有所思的说,“恰似无情却有情,杜夫人,也是非凡女子,杜将军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蚊子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可是,我明儿个怎么回话,直接告诉她,夫人五年前就死了?” 沄淰恨恨的瞅了她一眼道,“难得天下有情人,杜夫人就是知道杜将军性格急躁,才不惜自己名节出此下策,你看刚才杜将军,当真就吐出一口血,大军出发在即,今晚,我会向皇上禀报,让他在家调养休息,不准出门,那么,他自然不会来找你了。” “姑娘最好跟皇上求一块免死金牌,省的我在战场上被杜将军以莫须有的罪名就地正法了!”蚊子斜眼不服气的说。 沄淰倒是乐了,拍拍身上的灰土道,“杜将军罚你多跑了十圈,却丝毫没有制住你的伶牙俐齿,倒是跟流苏——” 沄淰忽而就怔住了,一年多了,她竟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 “姑娘又在想她了,看来,还是我不够好。” “就你会强词夺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再多嘴,我明天就把你绑了送去杜将军的府上,看你能活着回来。” 二人呵笑着一起往宫里走,沄淰忽而转过头问道,“王氏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太师——我是说刘大哥,也没有过问?” “嗯,王氏回了自己的府上,听说,过着比在太师府还不如的生活,她的生母已死,现在是姨娘当家,在家受了不少气呢。我师父在牢中,每日却逍遥自在,只捧着本《诗经》,从早到晚,听说南宫羡要让他做人质,他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别人都说,他是读书读太多魔杖了。” “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是好的了,咱们宫里可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沄淰问道。 “当然有啊,皇上前后赏了许多,就连这几天你出去操练还往咱们这里送南方进贡的丝绸布匹,茶叶玉器,皇上对姑娘可真够有心的,姑娘,你就像一块儿冰,看着通透,可是却硬得要命,凉的透骨。” 沄淰假装嗔怒的瞅了一眼蚊子道,“我和皇上的事情就不劳烦蚊子姑娘费神操心了,蚊子姑娘若是得闲,就多带上几样贵重的东西去王氏的府上看看,就说是我亲自挑选给王氏的,再去拜访一下那个姨娘,她若当真无理取闹就随便给她几巴掌,教教她如何尊重人。” “是。” 两人来到浴渺殿的时候,浴渺殿前却是一派新景象,梅园中,火树银花,灯笼高悬,映射的那梅花格外的火红,到处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春河笑嘻嘻上前挽起沄淰的胳膊道,“两位姑娘回来了,辛苦了吧,春河、夏雨,秋霜,冬雪现在负责姑娘的饮食起居,姑娘看这殿里装扮的是否可好?”她笑得自是比哭都难看,竟是折煞了这满院子的景致。 蚊子上前一把拽住春河的手道,“姑娘的手怎么能是你能随便摸得的,全都退下,退得越远越好!” 春河看着蚊子一脸的戾气,忽而微笑着道,“姑娘这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伺候姑娘,还是全凭皇上的意思,奴婢哪能说想走就走的?” 沄淰倒是乐了,眉头一喜道,“我这里不缺油嘴滑舌的奴婢,更不缺仗势欺人的奴婢,你们倒是想自己去皇上面前领罪,还是我亲自去皇上那里说个明白?” 四个丫头顿时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姑娘,饶命,以前都是奴婢们有眼不识泰山,都是四公主在背地里教唆我们这么做的,不然,就算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姑娘过不去啊。” “四公主?”沄淰忽而苦笑着,“我倒是忘记了,这些姐姐中,只有你留在我的身边了,可是,你却还是不肯放手,竟是这般的苦苦相逼。” 沄淰径直走进殿内,忽而发现,挂在墙上的玉笛不见了,顿时脸上不悦,便赶忙出门问道,“你们几个,可看到了我的玉笛?” 春河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玉笛?没有啊!” 沄淰的脸顿时阴云密布道,“都快出去吧,不叫你们,就别出现。” 四人悻悻的离去。 夏雨委屈的呶嘴道,“你说我们四个也真是命苦,以前,是侍奉四公主的,四公主待咱们倒也好,可是后来,皇上登基,她因为跟之前的大公主、二公主、太子走得极近,便也被当今皇上疏远,咱们在杂役院劈了四个月的柴,日日受那么太监的气,后来有幸结识了墨菊,不料,她有幸被皇上宠幸,还被封为灵贵嫔,我们四个冒着被公公剥皮的危险求得灵贵嫔的帮助,没想到她就让我们到暖岚殿伺候,灵贵嫔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么能看着她受委屈呢?我们不过是想灵贵嫔过得好一些,哪里知道,就得罪了沄姑娘了。” 春河走在最前头,听了半天夏雨的抱怨,方才开口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宫中的主子,不会成为永远的主子,今天的奴婢,也不会成为永远的奴婢,万事多向宜人姑娘学着些,论隐忍,谁都比不得她,你看她,无论是沄姑娘,还是灵贵嫔,该巴结的,都巴结了,但是,她每天费尽心机巴结的,却还是皇上一人!所以,你们要巴结对人,不然,永远都是白费心机。” “那我们也没有机会在圣上面前侍奉啊。”夏雨继续委屈道。 “昔日的灵贵嫔能在朝凤宫被皇上看上,为什么今日的你不能?如果你不能让皇上看你一眼,那你一辈子就只能注定是奴婢的命,等你人老珠黄,出了这宫,谁还会看得上你?怕就是卖到了青楼都是继续劈柴的命。” 夏雨委屈的似要流出泪来,“都怪我命不好,要不是有个嗜赌如命的爹,何苦被卖进宫里为奴为婢?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此生平安无事,就算是打骂,我也咬牙忍受,不会再抱怨一字一句了。” “怎么就会没有了?”沄淰里里外外将这宫里翻了个底朝天。 蚊子一边倚在红色的门框上,一边不紧不慢的问,“说不定,是那个人亲自来拿走了。” “不会的,他既然留下了,没必要拿走呀。” “万一人家觉得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留在这里后悔了,或者,家里有事等着钱用,就回来把它拿去当了?你不是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么?那么紧张干什么。” 沄淰忽而停下了寻找,回头皱眉道,“还不快帮忙一起找,就知道说风凉话。” 就在此时,忽而,一串悠扬的笛声从殿外袅袅传来,那笛声一路婉转而来,仿佛带着他迷离热情的眼神,仿佛带着他金丝面具上的神秘,仿佛带着满园梅花的傲然香气。 沄淰的眼中冒出一股狡黠,偷偷与蚊子耳语了几句。 只听蚊子睁大眼睛道,“真要那么做?万一,结果令姑娘大失所望怎么办?” 沄淰笑道,“就要知道他是谁,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失望的,毕竟,如此优雅又不请自来的神秘知音,给我的生活平添了很多乐趣,我留他还来不及呢。” 蚊子一笑,道,“那你可要稳住他,等着我喊帮手来!” 沄淰自信的点点头,“只要有酒,就能留下他!” ------------ 114 面具后面 更新时间:2014-02-13 入夜的梅园总是安谧的神秘,淡黄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将梅园蜿蜒幽深的小径镀上一层金黄,仿佛是一条银色的河流,在这没有世俗和喧嚣的静谧之处安静流淌,袅娜多姿的梅花在错杂细长的枝头斗寒争艳,芳香袭人,又在四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映衬下,如仙境一般,让人留恋痴迷。 沄淰颌首淡淡的笑着,白皙的脸上也镀上了一层梅花的红,她双手环抱着一个已经为他积存很久的酒坛子,轻轻缓缓娉娉婷婷的向梅园中央走去,那里,有他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笛声。 梅园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石桌,石桌搭配着四个圆形敦厚的小石墩,看上去虽极其普通,但是却是可爱无比,一点古板的样子都没有,而那男子,翩翩然立在簌簌而落的梅花之下,身姿卓凡,嘴角微扬,娇美无比的双手轻抚长笛,微微透出一股莫名的魅惑,周身散发出的是铺天盖地的尊贵雍容,尤其是那双明亮似湖心,深邃似苍穹的眼神里,散发而出的是绵延不绝的温情和笑意,足以让人痴迷忘我。 笛声忽而停歇,四下顿时静谧如初。 沄淰快步走上,道,“不请自来者,该自罚三杯。” 静若清池,动如涟漪,这就是他——何宸喜欢了又喜欢的女子,可是,自己只有藏在这面具下,才能看到本来的她。 金丝面具下的眼睛忽而弯了弯,长长的眉毛抖动间不知俘虏了多少女子年轻的芳心,何宸笑着,看看那冰凉的石凳,不语。 沄淰仿佛会意,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照顾不周,你暂且稍等,我去里面拿两个蒲团来,这上面太凉,坐上去,是会生病的。” 沄淰便开始往回跑,忽然觉得又不对,便停下脚步,回头支支吾吾道,“你若是不嫌弃,就进去喝酒吧,今晚,我不用给别人守夜了。” 何宸从未听过她如此温柔的说话,不禁浑身一阵暖流流窜,又看着沄淰水汪汪的杏眼,内心不住的叹道,如此美好的女子,世间也仅此一人。 他极有气度的点头,于是,缓缓随在沄淰的身后,不紧不慢优雅的走着,可是他自己清楚的很,他的心早已插上无数翅膀,朝个浴渺殿狂飞不止。 沄淰走在前头,听着身后男子规律的脚步声,心却又莫名其妙开始乱了,就如同去年在草原上,身后跟着龙绍焱和弦王之时,时不时飞了的心思和那没有重心的步伐轮番上演。 “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得那么厉害?我跟他才见过两次面而已,现在的自己不该是喜欢太师的么?”沄淰轻轻一叹,又安慰自己道,“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朋友,此刻的心动是出于对朋友知己的渴求。” “可是,自己为什么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容貌,他的故事呢?他也不会说话,万一,也像苏维将军那样,是一个十足丑陋的家伙,又该如何?自己还会毫不介意的与他面对面的把酒言欢,深夜相见吗?” 沄淰耸了耸肩膀,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面具男子,恰见男子一双灼热的眼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连忙热着脸转过身来,心里还不住的疑惑道,“他到底来做什么呢?好生奇怪,不会是敌国间隙吧?” 她越想越担心,越来越害怕,万一是敌不是友,生活中岂不又少了一种乐趣? 二人来到浴渺殿的前厅,在沄淰的引领下,何宸坐到自己一直喜欢坐着的上座,他侧目继续仔细打量着难得安静寡言的沄淰,又是一番深深的沉沦。 沄淰一边缓缓斟酒,一边红脸道,“刚刚说好的,不请自来,当罚三杯。” 何宸接过琥珀酒杯连饮,可是,一双眼睛却依旧盯在沄淰的身上,令沄淰不禁感觉有些恼火。 她有点儿嗔怒道,“上次不请自来,又不告而别,也当罚三杯。” 何宸又是毫不拒绝,三杯酒下了肚,浑身便又开始热血沸腾,想着上次抱着她从外面一路吻到内殿,嘴角便露出一抹情不自禁的坏笑,可是,胸口却是一阵闷疼,那种千载难逢的好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堂堂一个皇帝,居然要如此隐忍,想想就觉得万分挫败。 沄淰也坐了下来,开始是盯着他前后左右的看,从他外面穿着的白色貂裘,再到里面暖蓝色紧身的长袍,她冥思苦想未果后,轻轻问道,“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上次在郊外,是你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逗我开心,这又是为何?一直没有机会问,今天,可是要回答的,不然,就别想走。” 男子一笑,食指蘸着酒在桌上写了“朋友”二字,字迹刚劲有力,显然,是个擅长书法的人。 沄淰扯过脖子往前凑凑,看过之后不悦道,“跟我交朋友?你都没见过我,为何跟我交朋友,你说的都是假话。” 男子又不假思索大的继续写道,“你的美貌。” 沄淰一愣,接着不悦道,“本以为阁下是爱好高雅,追求高远的人,不想,却是如此鄙薄。”她侧坐,故意不去看他。 男子想想,擦掉了水渍,修改着写道,“你的武功。” 沄淰自是知道他又写了什么东西,却假装漠不关心的望着远处。 何宸无奈,轻轻的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以引起沄淰的注意。 沄淰回过头,看到“武功”二字,再次不悦道,“我这也算武功,还不是打不过有些人。” 沄淰气嘟嘟的瞅着脚面,脑海中依次浮现出齐岳、弦王、龙绍焱、何宸、刘生,自己能对付的,不过就是风不平、老楠、南宫瑾等流,想要做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还远着呢。 何宸尴尬的笑笑,竟不知从何开口,自己好像就是不懂如何让她开心,每次,都不晓得她想听什么,喜欢什么,金丝玉帛几乎是天天赏赐,可是,还是难搏她一笑。 他只得为她斟酒,以为自己唐突的行为表示歉意。 可是,沄淰看着他递到自己眼前的酒杯,勉强着笑说,“不好意思,我最近戒酒了。” 疑惑!愤懑! 何宸恨不得立刻撕下这该死的金丝面具,狠狠的搂她入怀,然后,再在她粉嫩的脸蛋上轻轻咂上一口,可是,这一切,都仅仅是想象,他听完女子说完,便赶紧恭敬的回过身去,又开始慢慢的吹起笛子。 或许,只有这纯粹不沾染一丝风尘的笛声才是她对他眷恋的缘由,他轻轻合上双眸,眼前一一浮现的,是女子曼妙的身姿,灵动的笑容,洒脱的个性,无我的境界。 就在这时,蚊子带着风不平、老楠从外面进来。 何宸一见,顿时心里觉得不好,他揣测着,沄淰连风不平的铠甲都敢扒的人,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今天,让他们这两个帮手来,完全就是想揭穿自己的身份。 他依旧面带微笑的坐在椅子上,一边轻轻的摆弄着长笛,一边去瞧沄淰的脸色。 老楠哈哈笑道,“一听说有好酒,就来了,哇,闻着就香,先让俺尝上一尝。” 风不平一面看着举止粗鲁、没有规矩的老楠,一边唉声叹气道,“有客人在,你也不能收敛点,难得二当家还有个朋友。” 二当家,何宸是知道那个称呼的,还有,属于她和他记忆的寨子,一句二当家,狠狠的刺痛了他坚不可摧的心脏!他暗自发誓,以后,所有人只能称呼她为皇后,那便是向天下昭示,她,貌美倾世的女子,是他的女人!从此,与任何男子无关! 老楠虽说是在斟酒,可是,却全部都是按照蚊子的吩咐依计行事,忽而,就看天地间酒滴翻洒,老楠有力的双掌已经出手! 何宸反手狠狠止住老楠直面的攻击,此时,蚊子和风不平已是左右攻击。 何宸转眼打量着沄淰,但见她忽而捧起酒坛豪饮起来。 何宸怒火中烧,内心恨道,“竟然骗朕!还说什么戒酒!原来,是早有预谋!怪不得孔老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沄淰一边喝酒一边道,“直接把他的面具摘下来就行,不必非要将他制服,好赖是客,给他留些面子,再说,你们以多胜少,也胜之不武不是。” 一言既出,六只手齐刷刷的都向何宸的脸上抓去! 何宸的眼前顿时是六只鬼魅一般充满渴求的爪子! 可是,三人的手却被何宸的玉笛一挡而去! 沄淰急了,随手从后面开始偷袭。 她的武功在蚊子、老楠、风不平之上,所以,何宸也不敢小觑,拿出三分之一的精力来对付她。 打斗之中,何宸不止一次次的皱眉,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掌法是如此刚硬果断了?他回想着前几日龙虎台的魔鬼训练,不禁对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又多了一些钦佩和爱慕,如此像狮子一般难驯的女子,不就是自己贪恋的吗? 沄淰出了十几招,都没有将对方制服,很是生气,她愤懑道,“风不平,老楠,给我狠狠抱住他的底盘!蚊子,绷住她的手,大家给我一起上!” 何宸顿时惊诧,内心道,“女匪!这——这哪该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老楠和风不平拼了命的抓住何宸的双腿,他顿时动弹不得,刚想运气用力,手也被蚊子狠狠抓住,居然,还狠狠的咬了一口。 何宸隐忍,他根本不敢出声,因为,只要他一出声,他喜欢的沄儿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自己如此戏弄沄儿,沄儿以后怎么可能还会搭理自己! 他咬牙,再咬牙!可是眼前却迎上沄淰欢快得意的眼神。 “神秘人,你也该现身了吧。” 随着拿顶金丝面具被沄淰迅速摘下,她顿时震惊了! ------------ 115 真面目 更新时间:2014-02-14 “啊——”蚊子顿时尖叫! 她赶忙张开了全身心咬住何宸御手的血盆大口,惊慌失措道,“皇——皇——”,还未等说完,便昏厥过去。 老楠一边抱住何宸的大腿,一边擦着嘴角的酒一边对着风不平叫板道,“老子有的是体力,老子肯定不撒手,有种,咱们比试比试,到底是谁的力气大!” 风不平刚想反驳,忽而看见昏厥倒地冲着他眨着眼睛又赶紧将眼睛闭上的蚊子,缓缓抬头,顿时,迅速撒手,亦昏厥! 老楠哈哈大笑,得意洋洋道,“小子,就说你不行,还是多长几年,再来跟哥哥比吧。” “皇——皇上——” 沄淰哆嗦着嘴唇,微微的醉意让她双唇不住的颤抖,对,就是那双绝世清高的眼神,澄清无比的眼神。 “怎么——是你!” 沄淰的表情极其痛苦,仿佛面对了一件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你一直就这样骗我,在我身边,却假装——” 老楠顿觉气氛不对,还未抬头,便赶紧“哎呦——”一声,又昏厥了一个。 沄淰哭泣着跑出殿外,钻进梅花园。 身后的何宸一脸晦涩,轻轻叹了口气,遂跟上去哄道,“沄儿,你听朕解释——” 屋内的三人依旧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彼此看着。 蚊子一脸沮丧道,“你们两个天天都保护皇上,怎么连皇上都不认得!真是笨猪!” 风不平反驳道,“还不是你鼓动的,我俩可是在那干正事呢,都被你打扰了,明日,皇上怒了,把我们砍了,我死了也要天天找你索命!” 老楠更是鼓着腮帮子道,“皇上这是干嘛,没事装风流雅士,原本只是替二当家解解闷,不晓得,得罪了天子!早说了今日不宜出门,风不平你偏不信邪!” “沄儿——”何宸紧追不舍,“你站住!朕命令你站住!” 可是,那个倔强的女子却身子一斜钻进了梅花园子,只听见微微的几声抽泣飘荡在这美好的夜晚。 何宸懊恼万分,当初看着她在太师府眉头不展,自己便亲自戴着面具去请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逗她开心,可没想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沄淰,从此不管她心中有谁,便已沉沦不能自拔,明明知道自己的方式不对,明明知道会伤害她,但是,却还是鬼使神差般的那么做了,可是,如今,该如何是好? 何宸狠狠的捶着梅树,梅花如白雪一般打在他的肩头,他看着她坐在冰凉的石墩上垂泪而泣,本能的冲上前去,伸开的双手却又缓缓放下了,眼中的那团火如今也变成了一块冰。 “沄儿,今天,当你在龙虎台操练的时候,刘生已经走了。” 沄淰的泪忽而停住,抬头直直的望着何宸。 “他虽不说爱你,可是,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被他一一除去,龙绍焱,灵贵嫔,王氏,还有被牵连进来的苏将军。” 何宸淡淡的看着沄淰,微微叹了口气道,“他走之前,只拜托了我一件事,今生今世,跟谁也不要跟着龙绍焱。” 沄淰哼哼苦笑了一下,“龙绍焱——他居然这么说。” “他虽然没有说清楚理由,可是,朕的探子却来报,简歌和安夏怀的孩子,都非龙绍焱的骨血。”“什么?”沄淰侧头而立,“不是他的孩子?” “都是那些士卒的,龙绍焱居然可以如此大度,将自己的妃子给那些士卒享用!他简直就不是人!” 沄淰忽觉得浑身一阵眩晕,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根本不是那样绝情的人!眼泪再次袭上她的眼眶,“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朕何时骗过你!不然,为何琅邪王那么恨你,最后一次,居然要将你置于死地!还有昭武王,你以为无声无息真的是在搞民生么,还不是背地里厉兵秣马等待一次将龙绍焱端掉的机会?” 何宸头上的青筋暴现,继续道,“沄儿,这半年来,太师可是派了十几波人刺杀龙绍焱,甚至不惜联合琅邪王,可是结果呢,琅邪王不是被龙绍焱弄的很惨吗?听说,尸体喂了他最得意的小狼!沄儿你要知道,龙绍焱的心里只有猎狼姑娘!至于你,跟安夏简歌一样,不过是壮大自己民族的手段!若不是因为沄儿是菓洛人,朕早就将龙绍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有那些蛮横的菓洛人统统杀干净了!” “不许侮辱我的族人!” 她沮丧的低头,她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双手狠狠的抓着腿上的衣裙,一股痛从腿处瞬间蔓延之浑身各处。 “对不起,沄儿,朕只想你知道,只要你做了朕的皇后,朕永远不会动你的族人!但是,请你接受朕一次!朕想看到那个能说爱笑,有血有肉的人!你为何总如此冷漠的对朕?难道普天之下,还有比朕对你更好的人?” “沄儿如今心中只有刘生一人。” 何宸哈哈冷笑着,“沄儿,你竟然连骗朕都不肯,非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伤朕!” 除夕夜悄然而至,虽然浴渺殿异常的灯火辉煌,可是,说好与沄儿一同守夜的何宸却迟迟不见。 蚊子见不得浴渺殿如此冷清,连平日看不惯的春河等四人都叫到了殿里守着,又亲自去喊风不平、老楠、贾六一同在浴渺殿吃酒。 整个安静的大殿就能听见老楠粗狂的声音,“贾大人,恭喜你喜得一子,远远的将我们三人落在后面。” 贾六已是喝的面红耳赤,醉醺醺道,“楠将军——你——贵人多忘事,这半天为了同一个理由——都——敬了我七杯了!对!七杯——” 蚊子不悦的一脚踹着不会说话的贾六,挤眉弄眼小声喝道,“让你喝就喝,哪那么多废话,咱这还不是为了逗姑娘开心嘛?” 贾六会意,一饮而尽,却“哗——”的一下,都吐了出来。 老楠一看,顿时也胸中翻滚,一溜烟边踉跄的跑边说,“风不平,这里都留给你了,你要是能喝到天亮,哥哥这次就真佩服你!” 风不平也早是喝的七荤八素的,顺势倒在贾六吐的一滩污秽上,左右打滚道,“老楠,你——有种——别跑,你——你——什么事情都跟我作对,今天居然还能服我,我看,你就是有好事偷偷享受去了——” 沄淰在里屋安静的看着佛经,她轻轻拨弄着红烛,略带哀怨的眼神微微的向外面看去,轻叹道,“就连佛也说,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而我,为何又是苦苦执着?一切都起因于自己,若不是自己,刘大哥怎会有那些执念,又怎么会因为那些偏执而害了别人,害了自己?” 天已微亮,沄淰轻轻的走出房门,却看见前殿里蚊子、风不平、贾六喝的四仰八叉,而春河等四个侍女也都各自找了个暖和的角落蔫头耷脑的睡着,她轻轻的踱出屋子,新年的第一天,总要去跟父皇请安,再讨一件礼物才是。 只自己款款前行,刚刚迈进父皇的麟福宫,却见正好从里面木着脸走出来的何宸,何宸远远的看着沄淰,伟岸的身躯却透露出一丝疲惫之意,眼中的温情在第一瞬看见她的时候便转化成两道淡漠,他嘴角带着一抹伤痛,缓缓向沄淰走去,步子,竟然也是缓慢拖沓的。 沄淰微微一福,颌首轻道,“皇上万福。” 何宸却淡淡的说,“起吧,明日大军出发,你随同要小心一些,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区域,千万不要去。” 何宸看着对自己表面顺从而内心极度厌倦自己的女子,眼圈里竟然满含泪水,她离开也好,或许不见,便也不再想念。 “嗯,知道了。” 沄淰的话还未说出来,何宸却已迈步与自己擦肩而过,身边略过一种与众不同的凉风。 沄淰回眼看着远去的何宸,脸上,却也看不到一丝因为拒绝他而应该有的轻快。 她迅速的收起难看的表情,逼迫着自己笑了一下,然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进太上皇老人家的宫殿。 麟福宫却是很热闹,来往端茶送水的公公婢女脸上都带着笑意,高兴的在大路小径上穿梭着,大家看到她来了,都恭敬的福着。 一个机灵的皮肤粉嫩的小公公便也赶紧一边打千一边跑进宫去,扯着脖子兴奋的喊着,“太上皇,您快看啊,沄姑娘来了!” 沄淰看着小公公讨巧的样子不禁也欣慰的笑着,连忙打赏了些,才挥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太上皇老人家在李福安的服侍下脚步迟缓的走出殿外,多日不见,他竟然是老了,再也没有记忆中那笔挺的腰脊,再也没有那矍铄的精神。 太上皇老人家一看见沄淰便笑呵呵道,“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宸儿一走,倒迎来了你,最近怎么清瘦了,快来父皇这里吃些好的,早都给你备下了。” 李福安扯着脖子朝身后的一群小公公喊道,“吩咐你们做的那些精致的糕点呢,姑娘来了,还不赶快伺候着——” 沄淰赶忙上前扶着太上皇老人家进了内殿,边走边问道,“父皇最近可好,沄儿一直忙着操练的事情,竟然许久没来探望父皇,还望父皇见谅。” 太上皇老人家微微咳嗽着,却眉开眼笑着说,“父皇都好,国家在宸儿的治理之下也蒸蒸日上、国泰民安,虽然今年夏天一些地方发生了洪涝灾害,但是,都过去了,早晨,宸儿也向寡人说了琅邪国的事情,朕觉得宸儿也处理的极好,既暂且保住了自己的实力,也间接的打击了敌人的绝大部分力量,宸儿能有此悟性,实属不易,但是,寡人每天最高兴的,就是听外面那些公公奴婢们说发生在你和宸儿之间的那些趣事,本来应该烦闷的日子,过得倒更是有意思得多了,呵呵——” 沄淰的脸一红,颌首微嗔道,“他们都是瞎说的,我和皇上之间哪有什么事,不过都是君臣之间的国事罢了。” 太上皇老人家侧目道,“嗯,君臣,寡人还第一次听说宸儿会吹笛,还戴着十分神秘但是却器宇不凡的金色面具,仿佛鬼魅一般有勾心摄魄之能力。” 沄淰的脸瞬间涨红了,立刻打断太上皇老人家的话,只催促道,“饿了一夜,现在可要好好犒劳一下我的五脏庙,好吃的,快拿来,哎呦,真的要饿死了——” 玲珑精致的糕点配上别致的杯碟更加催人食欲,大盘小盘,金盘玉盘,一共是八盘颜色各异的小吃。 沄淰乐不可支道,“幸好没带蚊子来,不然都被她那个贪吃鬼吃去了,真好吃!” 太上皇老人家一边看着吃的正酣的沄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沄儿,宸儿待你已足够好了,你或许不知,你的四姐明哲公主也即将被嫁到弦国去了。” 沄淰本是美滋滋的品位着美食,忽而只觉得喉头一紧,试探的问道,“弦国,是嫁给弦王吗?” 太上皇摇摇头,“不过是一个小将的儿子,连父皇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个人,明哲昨夜来哭了一宿,早晨,父皇也跟宸儿说了此事,可是,丝毫没有改变宸儿的主意,我猜,该是明哲得罪了你,宸儿不高兴了。” ------------ 116 勾魂术 更新时间:2014-02-15 之后,沄淰和太上皇老人家又下了会儿子棋,一直到巳时,太上皇见沄儿似是有些困乏,便命她回去了。 沄儿刚起身,就见悠娘款步走进宫里,浑身上下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衫,外面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斗篷,虽然不是很华贵,但是,将她擅长舞动的身材却是勾勒得美丽无比,女子如此精心雕琢,当然是为了那个悦己者而已。 沄淰不禁眉头一喜,几分讥笑着道,“怪不得平日里不像从前粘着儿臣下棋赏花,现在又撵儿臣走,原来,父皇才是多了一个雅士知己。” 悠娘一向言语甚少,明明听出了沄淰的话外之意,却依旧假装不知,只恭敬的做了个福道,“太上皇万福,沄淰姑娘万福。”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恭敬的走到太上皇身边,手心端着一方红色的绣帕,中间是一个灵秀工整的“福”字,而在这个福字的周围,又是大大小小排布均匀有序的“福”。 “奴婢粗鄙手拙,不知道给太上皇送些什么,只微微会一些刺绣,希望太上皇不要见笑。” 太上皇老人家本能的身子前倾伸出双手,忽而眼角的余光瞥见沄淰脸上的三分讥笑,便也赶忙扶住椅柄,一本正经的道,“嗯,退下吧。” 沄淰慌忙起身,笑道,“父皇,沄儿不打扰您欣赏百福图了,先行告辞,等着沄儿给您带战场上的好消息!” 太上皇老人家点点头,道,“沄儿,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你母妃身上的特质,坚韧和不服输。” 沄淰笑着点头离开。 看着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一早晨阴霾的心情也瞬间被那金黄色的光芒万丈击碎。她抬着大步,拿出准备走向战场上的雄姿一路往宫殿走去,可是刚走到浴渺殿,便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在殿外徘徊,步履犹豫,眼神飘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守望的意味。 “王姑娘?”沄淰喊道,“你怎么来了?” 王氏一见沄淰,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上前一福道,“一来,新年到了,来给姑娘拜年,二来,谢谢姑娘再造之恩,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真不知道我在那个冰冷世故的家里该如何生存,姑娘对我的恩德比天高海深,得知姑娘带兵出征,有件事,不敢不向姑娘说明。” 沄淰看着一脸矛盾神色的王氏,问道,“怎么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太师的身上根本没有残疾。” 沄淰虽然知道,却假装张口结舌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见的,就因为我知道了此事,他才把我关在柴房,日夜捣衣,如稍有不慎,便以家人的性命相威胁。” “你知道他到底要隐瞒什么吗?”沄淰局促不安的问道。 王氏垂头丧气道,“起初,我当他是要报仇,可是,暗中调查,那些之前的太子党早已被他明着暗着消灭了,就在我纳闷之际,一日深夜,我捣衣回来,路过他的书房,竟然发现一个黑衣人正和他讨论什么蛊毒的事情。” “蛊毒?”沄淰惊诧,“是太师受了胁迫,中了那人的蛊毒吗?” 王氏轻轻摇摇头,“是那人跟太师说,沄姑娘你的体内有蛊毒!” 沄淰顿时如当头棒喝,哭笑不得纳闷道,“什么,我中了蛊毒?我之前是中过何年下的蛊毒,可是,已经解了啊!” 她忽而眼前一道闪电,情不自禁想起令自己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银铃的声音,“难道是他?” 沄淰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你听清楚那人的目的了么?” “他让太师做他的内应,推翻陈国的政权!” 沄淰顿时横眉冷对道,“怪不得他失常的劫取赈灾粮草,破坏陈国和菓洛的关系,又杀了陈国有名的大将杨将军,最后,还要祸害皇帝的后宫,又嫁祸给性格耿直的苏将军。” “还有更严重的。” 王氏的脸顿时颤抖着如被抽筋扒皮一般,她哆嗦着说,“一旦他去了琅邪国,就会联合琅邪国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到时,陈国人民的性命便不保了。” 沄淰的脸上全是伤感,嘟囔道,“他若这么做,会玷污了太师府的一世英名的。” 王氏满脸黯然神伤,“没有人会比我知道太师有多爱姑娘,若不是为了让姑娘死心,他怎么会走进我的闺房。其实,我和太师之间什么都没有,所谓的小产,也不过是他散布出去故意给姑娘听的传言,而我,自知无论如何都虏获不到太师芳心,便早已决定,今生今世,就算能为她洗衣做饭,只要能围在他的身边,也无怨无悔,只要,他别休我——” 沄淰怜惜的拉住王氏的手安慰道,“可是,正是他平日对你的漠不关心,才帮你逃过一劫,不然,当日怒火中烧冲进太师府中的苏将军说不定会对你怎样呢,毕竟,是你给灵贵嫔吃了不该吃的药。” 王氏点点头,“明知是错,可是为了太师,也无法顾忌那么多了,可是,太师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贱妾,太师出事后,吩咐管家把所有的宝物都隐藏了起来,那些财富虽不说富可敌国,但是,也是一笔极大的物资,太师让我保管好财它们,以备来日相用,可是,我并不希望太师有朝一日用它来与陈国做最后的角逐较量,所以,想把宝藏的地点告知姑娘,一切,全凭姑娘的意思吧。” 王氏说着便在沄淰的耳边低语。 沄淰瞠目结舌道,“那里?” 王氏点点头,反手抓过沄淰冰凉的双手道,“如果有来世,真希望自己会像姑娘一样,虽然没有生活在太师的手心上,却已经深深的扎进太师的心底,我要走了,姑娘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沄淰难看的笑笑,也开口道,“再见。” 看着王氏削弱远去的背影,沄淰的心狠狠的痛了,原来,他还是那个一如既往善待自己的君子! 沄淰快步跑进殿内,此时,殿内早已收拾干净,春河在铺床,夏雨正在烧水,秋霜和冬雪则在打扫,倒是蚊子,双手拄腮做沉思状。 沄淰急匆匆的走进去,拉着深思中的蚊子便来到自己的房中,又关好门窗,面容严肃道,“快给我把脉,看看有无异常?” 蚊子觉得惊诧,看着怪怪的沄淰,支支吾吾问道,“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干嘛忽然要想把脉?是哪里不舒服了么?” “让你把你就把,看看我的脉象是不是有些异常。” 蚊子将信将疑的将食指放在沄淰的手腕处,眼神依旧惊诧的看着沄淰说道,“我试试看,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可千万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蚊子的声音忽而变小了,眼神也忽而变得考究起来,把了半天,忽而又换了左手的食指去把脉,她微微侧着脑袋,叹道,“姑娘,你的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沄淰的脸却更加的阴暗了,上次因南宫瑾落水,太师就已经对自己的脉象略带迟疑,凭借太师的精湛技艺,是绝不会无中生有的,而那奇怪微妙的脉象蚊子却号不出来,那蛊毒,可真是奇怪,若太师有方可治,是绝对不会做叛国之事的。 沄淰的脸严肃的可怕,她的眼中含着寒光,打量着蚊子道,“我的饮食起居除了你,可还有别人伺候?” 蚊子莫名,瞠目结舌道,“除了那段时间有宜人和悠娘照顾之外,都是蚊子在负责。” “我中了蛊毒!”沄淰的眼中带着问责的寒光,“说,是不是你!” “什么?蛊毒?”蚊子大惊! “怎么会?姑娘从不嫌弃蚊子是一介粗鄙,蚊子每日都是得姑娘垂怜,与姑娘一同用膳,若是姑娘中了蛊毒,那蚊子也不会逃得了的?蚊子是永远不会背叛姑娘的,姑娘明察!”蚊子跪在地上,竟然是满脸的无辜之色。 沄淰仔细的回忆着,一路上,虽然觉得蚊子的身份可疑,可是,最终却证明她就是将军府上的一个小丫头而已,能当上将军府上丫头的,至少也都是懂些规矩心地善良的,她也随在齐岳身旁多年,杀敌英勇,出生入死,也算是女中豪杰,便也赶紧拉着她起来,问道,“我只中过之前何年下的蛊毒,可是,已经被三十二神医给解除了,可我身上现在却还是有着蛊的,曾有两次,我突然听见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仿佛从极远处穿越而来,我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 “勾魂术?”蚊子的脸上顿现惊讶之色。 “勾魂术?”沄淰惊诧道,“不会吧,勾魂术不都是传说中才有的吗?怎么会当真有呢?” 蚊子忽而拉着沄淰,满脸不可置信的说,“我也不信,可是,之前咱们住在太师府的时候,有一日我和一个奴婢给太师打扫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太师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医术,而用竹笺做记号的那页便是勾魂术!” 沄淰的眼色顿时一暗,“原来王氏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到底是谁在利用我,那个声音,又是谁的?” 蚊子吓得脸色煞白,道,“姑娘,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禀告皇上吧,不然,姑娘会有生命危险的。” 沄淰却一把抓住匆匆而去的蚊子道,“蚊子,你相信爱情吗?” 蚊子被问得更加糊涂了,道,“姑娘,怎么又说到这里了,你中了蛊毒和爱情又有什么关系?” 沄淰却忽而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多天,没有一刻我竟是这般开心,此时此刻,我才清楚的懂得,太师有多爱自己,他为了帮我解蛊,不惜牺牲了自己祖宗的清白,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不惜牺牲自己的信仰,而我区区一命,又算的了什么?他在琅邪,明天,我也要带着爱他的心去琅邪与他汇合,蚊子,你去整理行囊,把我绣的那些桔梗绢帕也带上,我要亲自交到太师的手上。” ------------ 117 流川奇遇(龙套帖——卿若亟出现) 更新时间:2014-02-17 新年的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龙虎台的时候,十万将士早已斗志昂扬,整装待发。 龙虎台上,何宸迎风而立,一身华贵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十万人海,他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她,此刻的他狠狠的咬着牙,脑海中情不自禁又回忆起早晨春河的回话,她说,沄姑娘昨儿个回来就难得的高兴,乐不可支的让咱们给她准备去战场上用的东西,咱们准备了一大通,姑娘最后只带了一张地图和一盒子姑娘自己绣着的绢帕,别的什么都没带……何宸知道,她这一走,便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沄淰看着何宸远远的立在龙虎台上,看着他削瘦孤冷的身姿,不禁回头对着蚊子说,“给他准备的龙眼枣人茶、金盏菊桂茶、香蜂橙皮茶……” 蚊子侧目打量道,“放心吧,早都交给张德海公公好生放着了,也真是奇怪,明明嘴上说不喜欢,可是,天涯海角却还是惦念着的,真不知道,姑娘这个心里到底是藏着些什么,那天,风不平还问了我一个问题,说若有一天,皇上、龙承皇、太师三个人互相残杀,姑娘你到底会帮谁。” 沄淰顿时侧过头,挤眉弄眼道,“他还敢胡言乱语,等我这次回来,可要跟他好好算上一笔账!” 蚊子奇怪道,“怎么,他有什么把柄在姑娘手上?” 沄淰忽而脸一红,假嗔道,“你吃的多,问题也多,这么多事,小心杜将军收拾你,你瞧,这会儿他正看着你呢。” “啊?” 蚊子转眼,正瞧杜将军一脸严肃,眼睛正直直的看她,发出两道要将她吃掉的光芒。 蚊子慌忙低头,没底气道,“姑娘救我!姑娘,我以后不问就是了,况且,姑娘现在身体不舒服,还得留着蚊子给您医治不是?” 沄淰轻轻一笑,道,“放心,有皇上的倾心剑,杜将军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此行南下,一路上肯定万分凶险,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蚊子看着沄淰认真温柔的表情,呆呆的点了几下头,随后又慌忙摇头道,“奴婢是保护姑娘你的,若是姑娘不好好珍重,蚊子就算活着,也会被皇上严惩的。” 沄淰忽而又不悦,口上嘟囔道,“怎么又提他,一会儿路上,多跟我说说太师的事情,就从你第一天跟太师学制药开始。” 蚊子当即翻眼道,“蚊子愚笨,那些事情,早都不记得了,您还是饶了我吧,不如去扫平了琅邪之后,亲自去问他吧。” 沄淰笑笑,只听杜律大喊一声“出发——”,十万军队便浩浩荡荡往城外走去,待她回眼再看向龙虎台的时候,那里,却早已是空空无一人了。 沄淰微微从怀中掏出玉兰绢帕在胭脂的鼻前挥了挥,胭脂便喜悦的甩甩尾巴,沄淰趁机跃至马上,挥舞着马鞭洋洋得意的对着地上的蚊子道,“我先走了,前面等你。”说着,一甩马鞭,一跃而出。 杜律看着沄淰欢快的骑马而出,脸上顿时格外不悦,嘴里气道,“如此,不是让我的将士去送死么!皇上痴情,真是误事!” 蚊子正抱怨着,忽然觉得自己被一团黑色的阴影包围住,她回眼,正瞧见杜律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便也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跑,嘴里道,“副将,小心——皇上可命我好生照顾你呢!” 杜律听了她的话,嘴角微微一动,暗道,“毛毛躁躁,还拿皇上压我!沙场上刀枪无言,就算本将不杀你,也并不代表上天愿意留你!本将就暂且先放你一马!”胭脂在贾六的精心呵护下,矫健俊美,别具风姿,跑个几天几夜都是正常。 十万大军走了数半月,到了一处名叫流川县的县城,杜律将大军引领至此,主要是因为黄河水在此处水流缓慢,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在此处堆积,因此,此处水极浅,寻常身高的人,那水也在胸部以下,这里是大军越过黄河的最佳地点,可是,此时江水冰寒刺骨,他只好等一场寒流冻住那河水,然后,大军便可一跃而过。 杜将军命大家在黄河沿岸安营扎寨,自己则和沄淰在流川县第一大官卿文世的家中闲聊。 卿文世世代是文官,祖辈曾是宫中的一品学士大员,可是因为过于迂腐、不知变通,在朝中并不得重用,所以,家中境况便也是每况愈下。 卿文世的府邸除了稍大一些之外,其余,无论是从外部建造到内部装饰,都是极其普通,他如果在京城,那肯定是最贫穷的县官。 卿文世家中突然来了一位朝中数一数二的前锋大将,整个村子便都轰动了,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挤在门外,放佛是在看庙会的杂耍戏,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沄淰只淡淡的喝着茶,听着卿文世和杜律将军两人一文一武说着不冷不热的话,只觉得又闷又没意思。 这会儿,就听卿文世道,“杜将军,大军何时启程?” 杜将军依旧是一脸的冷闷,道,“军事机密,要走,自然就走了!” 这样的对话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至今就屡见不鲜,起初的沄淰还是啼笑皆非,现在,早都已经习惯了。 她坐在内堂的侧面,无聊的瞧着外面那些被挡在外面破衣褴褛村民,眉头不禁又挤到一处,还未等沄淰开口责问,便看见人海中忽然窜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人,那人依旧是满身褴褛,脸上似还是有道道淤青,淤青之,便是满脸厌恶,他笔直的立在院落中央,两眼怒火,两手握拳,进了院子后,更是三步变成两步,脚下旋风一般的往卿文世的正堂里猛蹿。 沄淰怔怔的看着那个男子移向自己,却竟一点都不慌张,只淡淡笑着看他脚下有如神助的轻功,缓道,“卿大人,沄儿最近也是研究茶艺,可都不如您府上的茶清淡爽口,过目不忘,你看,这个小兄弟闻到茶香,都奋不顾身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眼看那个少年更加攥紧了拳头,仿佛要对沄淰进行致命一击的时候,沄淰笑着,递过一杯茶道,“来,也品下这茶吧。” 青年的脚下忽而一停,看着沄淰满脸的笑,眉头一紧,眼中愤怒的光忽而淡了许多,可是,他的拳头却攥的更加有力了。 “这茶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小兄弟既然来了,不品尝一口,岂不可惜?” 沄淰狠狠的掰过青年倔强握住的双手,一面低头一面轻轻警告道,“今晚,城门见,杜将军武功高强,不可胡来。” 沄淰随即又坐了下来,看着此时早已连脖子都憋粗了的卿文世问道,“卿大人,这么好的茶——” 卿文世会意,也顾不得叫骂那青年,连忙喜笑颜开的回道,“回沄副将,这茶府上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沄儿顺势笑,柔声细语若有所思道,“那就让外面的百姓一同进来喝上几口暖暖身子吧,看他们身上穿的可是比卿大人差得多了!” 青年的眼睛突然冒出一股可怕的光,复杂的表情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忐忑,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哆嗦道,“沄——姑娘——你是——沄姑娘——” 沄儿继续笑道,“小兄弟早点儿喝茶便早些回去吧。”她继续回头跟卿大人道,“皇上的茶我就带走了,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银子送来,多出来的银子,是赏给县上的百姓的。” 这时,就听杜律在一旁狠狠的咳嗽一声,脸色也是极其不好看。 沄淰继续道,“杜将军,放心,我用的是皇上赏赐的银两,那些战备物资,我是不会动用一分一毫的。” 杜律轻轻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副卷起的画,道,“卿大人,本将就走了,若是有画上人的消息,还望速速派人告诉本将。” 沄淰低头,叹道,原来,不可一世的将军屈尊降贵到此,不过又是为了他的夫人,虽然他面冷,但是,五年来,却从未放弃过对夫人的挂念,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继续回头,见青年依旧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禁一笑问道,“那不如你跟我回军营一趟,把银子给带回来吧。” 男子又是呆呆的点点头,嘴角明显的抽动了一笑,支支吾吾的只说了一个字,“好——” 沄淰笑笑,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卿大人立刻回道,“回沄副将,这个——这个是我的侄子,叫卿若亟——” “卿若亟?”沄淰笑道,“也有十七岁了吧?” 卿若亟方才恭敬的回道,“刚十七岁。” 沄淰低头,不语,只直直的盯着那一个空杯怅叹。 “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你的姐姐,以后就叫我沄姐姐吧。” “这怎么行!”卿文世忽而紧张的站立起来,红着脸道,“沄副将是何等身份,他这种粗鄙之人,怎么可以跟姑娘攀亲附贵?” 沄淰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道,“你现在可有事?没有事情的话,就随我去军中看看吧。” 卿若亟依旧是木木的,呆呆道,“是——是——沄——副将——” ------------ 118 不要回来 更新时间:2014-02-18 沄淰本是骑马而来,为了照顾卿若亟,便只能悠哉的牵着马儿走在前面,她深深的呼吸着来自黄河边上小县清新的空气,又听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天空几声长鸣,忽然,心中就有了作诗的雅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卿若亟慢慢的跟在后面,低头看着已经露了两个脏兮兮脚尖的破草鞋,顿时觉得很是难堪,他故意让自己离得沄淰远一些,以免丢了姑娘的脸,这会儿听着沄淰念完了整首诗,脸上苍白的神色才渐渐有了血色,跟着道,“沄姑娘也喜欢这种唯美的诗词。” 沄淰惊讶的回头,看着浑身狼狈站得老远的卿若亟道,“你知道我说的诗?” 卿若亟苦笑道,“嗯,小时候听我父亲读过这诗,可惜,他去得早。” 沄淰点点头,忽而满脸正色问道,“你早晨冲我而来,究竟何事,这里荒僻,就算你要杀了我,也无人知道,但是,以你的武功,还杀不了我,索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吧。” 卿若亟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牵马满身正气、一身飒爽的女子,憋红了脸,道,“我也是听村民说,叔父府中来了京中大官,其中一位还是未来的皇后人选,我就想拼了命掳了你,然后,用姑娘要挟我叔父放了我娘,可是,当我见到姑娘,又不忍心了,姑娘心思善良,我下不去手——”他边说,边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 “你叔父无端抓你娘做什么?”沄淰惊诧的问道。 “我爹死时,我还很小,叔父垂涎母亲的美色,便把母亲捉了去,现在,母亲已经被关了整整十年了,十年,我明明知道她就在叔父的后院,可是,任凭我再怎么练习轻功,都进不去,那里,整日有侍卫守护,各个武艺高强,就算能进得去,带着母亲,也打不出不来。” “无耻!”沄淰愤懑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刚才杜将军在的时候你为什么隐忍着不说!如果刚才我就知道是这样,早把你那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家伙当场惩治了!” 卿若亟顿时哭得稀里哗啦跪道,“求姑娘发发慈悲,救救我和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求跟着姑娘,当牛做马!” 沄淰看着地上唏嘘的卿若亟,眼中露出一股哀伤来,她望着远处墨青色的山黛,叹道,“跟着我?好多人都说今生今世跟着我,不离不弃,你再看看如今的我,还不是孤单一个人?这时间,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便是承诺了。” 卿若亟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沄淰单薄却倩丽的身影,眼泪攒动,情绪十分激动道,“卿若亟不同,卿若亟在世上就两个愿望,一是和母亲团圆,二是报答恩人!就算姑娘有一天犯了滔天大罪,卿若亟也愿意跟着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沄淰看着跪地不起的卿若亟,浅笑道,“起来吧,我还不至于做那些滔天大罪的事情,先跟我回营,拿些银子给这里受苦受穷的百姓,流川县也真是奇怪,明明是土地肥沃,百姓看起来也是勤劳朴实的,却为何日子过得如此穷困?不说别的,就说皇帝每年拨下来的银两,也够你们半个县的吃用了,难道,有什么苦衷?” 卿若亟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一股愤怒之色,那一道道的淤青顿时被鲜血的颜色掩盖,愤怒道,“还不是我那叔父,你别看他表面上一副穷酸,实际上,他是方圆几百里最有钱的主了,他把全县所有的钱都用去在弦国建了有名的散金楼,里面有一二百姿色貌美国色天香的女子整日卖唱说笑,听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弦王都日夜光顾呢。” “散金楼?是座青楼?弦王?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地方。” 沄淰边叹,边牵马边继续一个人硬着头皮往前走,想想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就仿佛过眼云烟,那些打自己生命中穿梭而去的人,如今,也都生活在各自的生命中,与自己仿佛再也没有丝毫瓜葛,曾经,他们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记忆,如今,却成为自己不知何时便会忘记的过去,一路走来,一边获得,一边失去,结局,好似总是那么悲凉,只剩下斜阳下孤独的自己。 卿若亟只低头跟在后面,走了半天,犹豫不决的道,“姑娘,你——你会当皇后吗?” 沄淰依旧在前面走,也不回答,只问,“我当皇后,你可还愿意跟着我,一辈子不离不弃?” 卿若亟忽而跑到前面拦住她道,“只怕到时候伺候姑娘的人都能排到京城外,我这辈子就怕被人抛弃,所以,需要姑娘一个保证。” “保证?”沄淰惊诧的看他,“你真的愿意待在我身边?” 卿若亟立刻挺直身板拍拍胸脯说,“那是当然了。”他忽而又一脸的垂头丧气,道,“我最怕被人抛弃了。” 沄淰上下打量着卿若亟,道,“你除了轻功,还会什么?” “吹箫。” “箫呢?” “没钱,当了。” 沄淰回头狠狠的瞅了她一眼,道,“嗯,以后跟着我,腿脚功夫那么好,就当个信差吧。” “那姑娘是答应我救我娘了?”卿若亟再次跑到沄淰的前面,声音激动的似乎是带着一丝质问。 “嗯,我在宫里习惯了,来到贵县,连个贴身侍奉的人都没有,十分不习惯,需要在县上找一个大方得体、又懂规矩的人伺候着,你一会儿回去就跟卿文世说,就让你母亲来侍奉。” 卿若亟高兴的跳了起来,一下子蹿得比马背都高,竟然把胭脂吓得嘶吼了一会儿,卿若亟雀跃了半天,又跪在沄淰面前,连连磕头。 次日清早,沄淰刚起,蚊子便从营帐外面带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浑身军装的卿若亟,另一个四十多岁瘦削的中年女子应该就是卿若亟的生母,她的长相虽不能与宫中的女子相比,但是,也是极其有规矩,一颦一笑,一走一坐,都是极妥当的,二人又是一顿叩拜感恩,才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蚊子端着热茶递到沄淰眼前道,“姑娘,你又做了件好事,这刚半个月,姑娘身上的银子可都是给一路的百姓花光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该省着点了。” 沄淰笑道,“钱对我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个小厮道,“请问沄淰姑娘是否在里面,小的是老楠将军身边的小侍卫,有事情找姑娘求救!” “求救?老楠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蚊子一边埋怨一边往外走。 小厮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泥浆,脸上、手上也有深深浅浅的冻疮,想必是快马加鞭而来,被寒风吹伤的。 沄淰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忙问道,“何事?直说无妨。” 小厮垂着头,难以启齿道,“风不平将军出事了!” “风不平?”沄淰的眼神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竟然连呼吸也在不经意间局促了起来。 “皇上那日去浴渺殿,不巧,看见风不平将军在那里,而且,衣衫不整,一旁在一起的,还有春河,其实,我们这些与两位将军走得近的,知道春河是将军的人,可是,春河不知为什么,非说风不平用强玷污了她!皇上盛怒,觉得风不平在浴渺殿恣意妄为,便将他打进大牢,还削了官衔,说是要从重处置,老楠将军去求了几次情,都被皇上拒绝了。” 蚊子气愤的骂道,“呸!风不平真不要脸,看上谁不行,非看上春河那个不长眼的!这下好了,被陷害了!” 沄淰低头看茶,不语,她虽气愤,但是,生气又有什么用,一路跟随自己的朋友,难道,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曾经还是齐岳麾下的人,可是,自己要怎么去跟皇上说呢,说风不平夜会宫女,是出于保护宫内的安全?滑稽!可笑! 沄淰让蚊子带着那小厮下去歇息,自己困在营帐里冥思苦想,何宸,难道真的会将自己的御林军大将绳之以法吗?可是,鉴于自己上次在浴渺殿看到风不平和春河那极其不雅的一面,何宸愤怒也是理所应当,毕竟,风不平和春河两人做出来的那种事情是见不得人的,居然还让皇帝撞见!可是,自己究竟要怎么做呢? 刚说着,只听外面又有一位小厮来报,道,“沄姑娘可在?小的是宜人姑娘身边的人,特来找姑娘回话。” “宜人?进来吧。”沄淰道。 那进来的是一位小公公,看见沄淰只悻悻的打着千儿,仿佛有几千几百个不情愿的样子,半天,才斜眼阴阳怪气的说,“宜人姑娘说啦,姑娘担心的事情她自是会帮助姑娘解决,但是,有一个条件。” 沄淰得意的笑了,“她还真是心思缜密,说吧,什么条件。” “姑娘是个聪明人,既然离开了,何必再回去。” “我也正有此意!说不定,我在战场上就回不来了。”沄淰怅然若失的说,“那就麻烦宜人姑娘了。” 小厮得意的看着沄淰姑娘道,“沄淰姑娘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的走了。” 小厮一走,沄淰的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口中反复苦苦的念着,“不能回去了,不应该是很高兴么?” ------------ 119 爱你至天涯海角 更新时间:2014-02-19 这一夜,北风呼啸,外面飘起了漫天的雪花,蚊子冻的不住的往营帐里添加炭火,却看见在简易塌上休息的沄淰,一个下午,她都是那么的安静,什么也不说。 “姑娘,还在为风不平担心?”蚊子试探着问。 “那个皇宫,恐怕,我再也回不去了,若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他,哪怕再不愿意,也是要说句再见的。” 沄淰卷翘的美貌上粘上一层水雾,迷离的眼神中充满着追忆,里面,似乎藏着好多个他。 记得那一日,他,一脸煞气,气冲冲的撞过沄淰的肩膀便冲进了德仁宫,门一摔,之后,屋内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 记得是他横眉冷对,不顾情义对自己质问的说,皇兄?我不是你皇兄!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太子,我好不容易求大公主设计帮离开了这个利欲熏心人吃人的宫殿,你居然又把我找回来?你安的什么心?” 还是他,偶然坏坏的看着自己,打趣道,“这里有一个活人你不抱,却要抱着一个脆弱欲断的枯树枝。”然后,任凭自己跌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还是他,带着迷人且专注的眼神,深情款款的最自己说,“今年你生辰的时候一直在昏迷着,没有看见朕给你准备的礼物,明天,朕会亲自派人带你去看。”于是,就有了那一座天下瑰宝,人尽皆知、华丽无双的无极宫。 记得,那一夜,微风吹起何宸鬓旁的长发,宁静淡然的侧脸和眼角生出的万种情思,她鬼使神差一般的随他漫步玉兰树下,他坏坏的吻她,眼角带着一抹坏笑,笑靥中,满溢的都是幸福和满足。 记得,那一夜,灯火通明却安谧的御书房里,她挑眉辗转,咬着手指对着那堆堆经卷发呆,他的笔下却俨然泼出一副美女图,女子眼波流转,娇俏怡人,她竟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心跳加速,仿若辨不清时间的方向,眼中,只有一个看着他安静微笑的男子。 记得,那一日,纷纷细雨,他拉自己来到他的伞下,雨水侵染了他肩上的碎发,他却浑然不觉,只担心的嗔怪道,“下雨了,怎么也不躲躲,浑身泥泞的站在雨里,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虽只是一句简单的关怀,但是,比起那将自己拱手让人的龙绍焱来说却是情深似海。 记得,那一日,他几近崩溃的对自己咆哮道,“朕的幸福很简单,有一处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屋里,有朕想去保护的女子,足矣。” 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却次次在自己面前没有皇的威严,他对自己总是很亲切,恨不得把此生所有的呵护都给了自己,甚至不惜博得自己一笑,戴上假面具,掩饰自己皇上的身份。 他是皇啊,天下的天子! “姑娘,你怎么哭了?”蚊子慌忙拿起绢帕为她擦泪,边擦边心疼的说,“姑娘,别哭了,你是皇上极其看重的人,皇上没有让你离开,谁敢让你离开!不要多想了,你这样哭,皇上知道了,是会心疼的。” 沄淰哽咽道,“他才不会,蚊子,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沄淰看着蚊子出去,郁闷的回到桌案前,提了半天笔,却又不知写些什么,冥思苦想了半天,却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几个名字:齐岳、弦王、龙绍焱、刘生、宸。 她的眼神迷离,深情也若跌入谷底一般死寂,又是半天,她缓缓的用墨汁涂掉了齐岳的名字,又果断的涂掉了弦王的名字,纸上,只剩下龙绍焱、刘生和宸三个字。 她狠狠的抓着脑袋,最后,冷笑着又勾掉了龙绍焱的名字。 当纸上只剩下“刘生”和“宸”三个字的时候,她不禁潸然泪下,豆大的泪珠将那两个名字晕染成一处,形成一处化不开墨梅。 “我回不去了,所以,只能将你去掉了。”沄淰抬起手臂,一大滴墨汁便落在那个“宸”字旁边,可是,忽而一双有力的大手却狠狠的禁锢住自己的手腕! 沄淰瞠目回眼,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叹道,“皇——” 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他冰凉却柔软的唇已经贴住了自己的唇齿,他狠狠的吻她,当他知道她爱自己竟然比爱龙绍焱多一些的时候,他就高兴的迷失了自己!那一刻,纵然他再恨她的冷漠,再恨她的无情,也忍受不了她的委屈和眼泪!他拼了命的用自己所有的热情去点燃她寂寞孤独的身体,哪怕是一点肉体上的欢愉,他都要她是快乐的,不再是愁眉不展的! “皇上——”沄淰狠狠的推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 “想你,就来了,宫里,还有父皇!”他迫不及待的拉住她的手,清绝的眼神已经然沄淰呼吸局促了起来。 “你——风尘仆仆而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沄淰也不敢看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也只能随口胡乱的问。 “是有重要的事情,刚才已经说了,就是想你,忍不住,就来了!”何宸的眼睛藏着笑,坏坏的问,“你把我的名字写在那里做什么?” 沄淰的脸忽而红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我——我是分析各方军事实力——” “所以,最后,我和刘生的实力却是弦王和龙绍焱都无法比拟的是么?”不知不觉,他又往沄淰的身边凑了一些。 沄淰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满脸羞红,双颊发热道,“兵法上说——” 温暖有力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腰畔,耳侧,是何宸温柔的呼吸,“沄儿,你爱朕,朕刚才都看得到,也听得到,若不是朕来了,竟不知你为了风不平和宜人做起了交易,沄儿,朕只想知道,朕只喜欢做沄儿开心的事情,凡是沄儿不开心的事情,朕绝不会做,你看,外面,是谁?” 沄淰惊诧之间,只听何宸一个响板,风不平和老楠已经拎了酒进来,老楠一边爽朗的笑一边说,“二当家的,我们怕你一路孤单寂寞,给你送好酒来了!” 风不平藏在老楠后面,满脸羞涩的说,“二当家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得皇上厚爱,我已经将春河娶过门了,谢谢二当家!谢谢皇上!” 此刻的沄淰脸上仿佛地中间的火炉烧得通红,她气愤的瞪着身后的何宸挤眉瞪眼道,“快放开我,让他们都看见了,快些,不然我生气了。” 何宸却依旧牢牢的不放手,道,“偏不撒手,朕爱的女人,就你一个,他们也早都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朕又何必害怕有失龙颜呢?” 沄淰又羞又愤,鼓红了腮帮子道,“我现在是副将,你这样,被士卒知道了,我怎么服众?” 就在这时,卿若亟进了帐篷,见沄淰被何宸禁锢住,脚下生风的飞到何宸面前,伸出双手就往何宸的脸上抓去! 何宸回身,抱着怀中惊慌失措的沄淰在地上移步,旋转,腾空,落地,青丝万千,双眸生辉,脸有微嗔,嘴角带怯,她的美,一一的映入他清澈的眼底。 “你是谁?快放了姑娘!”卿若亟叉腰,一副拼命的架势! 老楠和风不平见此,只在旁边呵呵一笑,摆下了酒坛子,又出去四处寻找下酒菜。 “又来了一个护花使者。”何宸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怀里气得像一头小狮子的沄淰问道,“他是谁?快说!” “我叫卿若亟,是沄姑娘的信差,是一辈子都要跟着沄姑娘的!你这不要脸的臭流氓,快撒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嗔怒的沄淰忽而一笑,仿佛是在说,骂得好,继续! 何宸将沄淰好好的搀扶起来,却仅仅的与她十指相扣,他堂堂正正的站在卿若亟眼前,光明正大的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难道还要再问吗?” 卿若亟狠狠的看着何宸挽起沄淰的手,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他想了半天,才瞠目结舌道,“我告诉你,沄姑娘的相好可是当今皇上,若你再不放手,我是会去皇上面前告状的,到时候,皇上要把你这双脏手砍了,可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过你!” 何宸的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谁说沄姑娘的相好就是皇上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沄姑娘可是说要当一辈子的皇后的,还说,就算是伺候她的人排到京城外面,都是不会嫌弃我的!沄姑娘说话是最算数的!” 沄淰的脸顿时阴得发绿,气道,“卿若亟,我那是打一个比方,你好赖是读过一点诗书的人,怎么李安打比方的话都听不懂!你出去!” “慢!你别走,你确定,她是喜欢皇上的?”何宸面露喜色、得意洋洋的继续追问。 “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高高在上的皇上,哪个女子能不喜欢!但是,皇上只喜欢我们沄姑娘,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赶紧把脏手拿走!” 何宸微微一笑,“卿若亟,很有意思的名字,朕就封你做个御差,负责送信吧。” “我用你封?封——”卿若亟顿时瞠目结舌,“你——你是皇上——” 何宸一笑,转头问道,“竟不知,你如此仰慕朕!本打算早些回去,既然如此,那今晚,朕就不走了!” “啊?”沄淰惊讶的大叫。 ------------ 120 要你成为朕的人 更新时间:2014-02-20 何宸一笑,转头问道,“竟不知,你如此仰慕朕!本打算早些回去,既然如此,那今晚,朕就不走了!” “啊?”沄淰惊讶的大叫。 “既然你这么想做皇后,朕就成全你。” “啊?”卿若亟似懂非懂的看着何宸,语无伦次的道,“皇——皇上,你们继续,小的出去了。” “你——”沄淰瞪大了眼睛气道,“你给我滚回来!你这个——” 她突然怔住,何宸的脸满满的都是笑,这种灿烂的笑,仿若是有生之年的第一次,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你刚才在纸上写‘宸’,那是朕的名字。” “对不起,沄儿逾越了。” “你道歉,就说明你确实写的是朕的名字,朕就是喜欢你逾越,亲口叫一个给朕听听。” 沄淰只觉得满头眩晕,一身火烫,他清澈却蕴含了深情的眼神就那么近的看着自己,他的手就那么无耻的搂着自己的腰畔,他的呼吸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掠过自己鬓角的碎发。 “我——我不敢!” “你还不敢?你若不敢,朕就不客气了!” 何宸坏坏的将沄淰搂在怀中,顺势倒在塌上,一个翻滚,沄淰便狠狠的将他压在身底。 沄淰要躲,可是,无奈身后何宸的一只手已经缓缓向上,他轻抚着她芬香的青丝,忽而狠狠一压,她的唇便狠狠的贴在自己的唇上。 沄淰狠狠的闭着眼睛,便也不在挣扎。 他曾经对自己那么好,刚才,自己不还是在思念着他么?自己到底爱谁?是刘生还是何宸?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爱的不该是刘生吗?为什么一出了皇宫,就变了呢? 想起遥远的曾经,草原上那场骑马大赛,如果不是齐岳将暮天雪和隋安掳去,自己又何必置身于今天这种两难的境地!她忽而想起了外公说的话:“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今生今世,可以嫁的人,只有龙承皇,别人都没有能力给你的幸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只要记住这件事情,我死也就安心了。” 龙承皇!龙承皇!为什么偏偏是他!外公的话到底该相信吗?可是,别人都说他的话是最准的! 沄淰的心很痛! 何宸轻轻的移开了双唇,双眼迷离的看着沄淰,轻轻问道,“沄儿,你爱朕,对吗?” 沄淰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何宸,惊才风逸,超俗脱尘,“我——不知道——” 他缓缓的又抚摸着她的头发,“没关系,那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他忽而直起身子将她放下,一脸严肃,顿时判若两人,一本正经道,“过来,朕考考你!” “嗯?考我?”沄淰忽而惊呆了,不知道刚才还对自己痴痴不舍的人怎么忽然就一本正经起来。 “嗯,考你,你给我背背,地图上,哪些地方是不可以去的!” 沄淰直着身子,跟着何宸来到案几前,尴尬万分的陪笑道,“没事的,我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会事先看的,你看,地图我都放好了,你就不用考了。” 她心里是清楚的,那些地图从离开皇宫到现在根本都没有瞟上一眼,这会儿何宸说要考试,不是自讨苦吃么。 何宸见沄淰从袖中拿出那张地图,更加气愤的说,“地图上明明写着不让你去卿大人府,你听了么?你知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沄淰慌乱打开地图,就见卿府上面果然打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她看着一脸严肃的何宸,继续陪笑道,“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何宸的胸口直疼,有气无力的气道,“若你做到了,我何必日行千里的来看你!” 沄淰看着何宸布满血丝的双眼,知道他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很辛苦,忽而惭愧的低下了头,小声委屈道,“对不起,以后不敢了,我——我在宫里给你留的那些茶,你每日可按时喝了。” 何宸看着她忽而温顺起来的柔美样子,不禁心头一疼,命令道,“下次,不许了,知道么。” 她轻轻点头,却也不敢抬头看他严肃如冰的脸。 “你的茶朕可不敢喝。” “啊?”沄淰疑惑的望他。 “朕已经命人收藏起来了,等你回去,陪朕一起喝吧,朕等老楠和风不平回来就回去了。” “啊?”沄淰又惊叹道,“今晚就走吗?这么着急?” 何宸惊诧的看她,不语。 沄淰支支吾吾道,“风高夜黑——” “你是在挽留朕?” “……” 沄淰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心中确实真的想挽留他,那颗此刻紧张的快跳出来的心已经变成一团火焰,烧灼着她的身体。 她语无伦次的说,“我是说,天亮再走——” 何宸爽朗的一笑,“那我们出去转转吧,陪朕去黄河边上转转。” 两个人走出营帐的时候,天地间已经是一片皑皑白雪,一望无际的雪接天连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雪花飘摇间,沄淰抬手,那细小却精美的雪瓣便落在她温热的手掌上,瞬间,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低着头,嘴角撅起,似有几分不如意,瞬间又慨叹着说道,“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后庭梅瘦。” 何宸微笑着站在她身后,只看着远处的雪,不语。 两人就那么静默的看着,两道身影随着月光的迁移相随交织在一起,只一眼,仿佛过了千年。 过了好久,沄淰忽而觉得身后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她一转身,便气的七窍生烟,身后众多士卒正抻着脖子一脸好奇的也跟着他们的目光往远处看。 沄淰气道,“不回去休息,都在这看什么?” 一个方回过神的小卒眨眨不住的点头道,“我们就是好奇皇上和沄副将在看什么,居然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够!但是,看了半天,除了雪,似乎什么都没有。” 何宸微笑着看着凶得像老虎一样的沄淰哄道,“我们也回去吧,小心着凉。” 沄淰越过小卒身边,狠狠的又剜了他一眼责备道,“还不快回去!” 沄淰一边往回走,一边找话题,胡乱之间,便随口问道,“宜人呢,你留她一人在宫里确定她不会闷?” 何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宜人这个姑娘心思颇多,我不打算留在身边,还请沄儿帮忙留意,给她找一个好的去处。” 沄淰假装漠不关心的仰头望着星空,嘴里嘟囔道,“我看苏维就很好,可是,皇上舍得吗?” “所以让沄儿留意,沄儿的身边,总是不经意之间就有才俊出现,这点,倒是让朕颇为头疼,不然,就把宜人赐给刘生如何?” 沄淰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她低头继续往营帐走。 何宸见她的脸色忽变,知道她是不悦,但是,自己的心难道不是应该更痛吗? 他缓缓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对自己置之不理,只是在娴熟的烹茶倒茶,一时,便又哄她说,“是朕说错话了,沄儿,怎么可能愿意别的女子嫁给他呢。” 沄淰缓缓抬头,只轻轻道,“皇上喝些茶暖暖身子吧。” 何宸远远的看着,轻轻摇摇头,道,“不用,光看你,心头就很暖了。”口上虽那么说,可是,却还是孤独的背过身去,一脸落寞的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营帐。 沄淰捧起一杯茶,走到他对面,轻轻递过去道,“热茶,皇上最爱喝的。” 何宸却依旧执拗的立在那里,只看着茶,不言不语。 “朕的江山,只到这里,黄河那边,便是沄儿的自由。朕来,是同准备和朕老死不相往来的沄儿你诀别。” 沄淰捧着茶,狠狠的低着头,眼泪情不自禁爬上眼眶,“对不起,沄儿只有一颗心。” “够了,不要再说了!朕懂你对朕的不屑!哼。”何宸冷哼着,满脸决绝,“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好好去爱他,若有一朝我们再见,朕只希望,沄儿过的比现在好,只要沄儿开心幸福,无论在谁身边,朕都能释怀!” 沄儿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既然释怀,何不喝了这杯热茶,若真的是今生最后一次,就算你不珍惜这茶连我,也要让沄儿再好好看看同在一个宫里长大,虽然身份高高在上,但是,却难得拥有真正的快乐的人,我们虽无法相爱,但是,也算是曾经同病相怜的知己。” 何宸的眼中划过一缕哀伤,他淡然的接过茶,一脸死灰,闷声喝了所有的茶,又木木的把茶杯交到她的手上。 那是一种多苦的茶,苦得催人泪下。 他忽而狠狠的抱她,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沄淰的心痛的纠结在一处,她的眼顿时也红了,她狠狠的扎在他的怀中,狠狠的哭泣,没有比哭泣更好的宣泄方式,爱,那么的身不由己,不爱,那么的撕心裂肺。 曾经,暮天雪姐姐说,生能尽欢,死亦无憾,可是,为何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却总能换来痛彻心扉的遗憾? “外面的雪很美,以后每年下雪的时候,你会想起朕对不对?”何宸黯然神伤的问。 沄淰轻轻点头。 他眼角的泪坠落,“以后,听到笛声,不管美与不美,你也会想起朕对不对?” 沄淰又轻轻点点头,“每月月圆,沄儿都会记起你,看见梅花,沄儿会记起你,或许,只要抬头,看一下被皇上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这大好河山,沄儿都会记起你,谢谢皇上为沄儿建造的无极宫,皇上对沄儿的情,永远会在沄儿的心里。” 何宸的心被无情的撕裂成两半,他猛地推开眼前的沄淰,快步蹿进茫茫大雪中,一身黑色的貂裘在雪中发着光亮,他的身影久违的落寞。 再见了,祝君好运。 ------------ 121 散金楼艳遇 更新时间:2014-02-21 渡过黄河,到达长江边上已是三月初,四处一片荒凉,只有一条大江在眼前奔涌不息。 这里地处陈国与琅邪、弦国和的交接处,往上是昭武,往下是樊藩,江边几里都不见一户人家,由于琅邪国内部的争斗,长江边上到处是累累尸骨,一片荒瘠。 都说春寒料峭,可是,沄淰却寒风不侵,每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便已在静僻处活动筋骨,她的心极其不静,每次,都是半途而废,尤其是这几日的情绪,一度跌倒谷底。 蚊子每每在侧陪着,便觉得她忍受的过于艰难,她也总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逗她一笑,可是,看着士卒们在江边怅然若失的样子,她的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一条大江,仿若银河,除非是鸟儿,不然,想过去,真是难上加难。 两人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杜律将军在营帐中发火,连声破骂道,“一群混账!龙绍焱那个卑贱小人,借着骑马大赛竟然敢对皇上下手!风不平和老楠都是死人吗?花拳绣腿!连皇上都保护不好,还留着脑袋干什么!班师回朝!” 一群手下又是苦苦相劝,道,“皇上无碍,只是受了箭伤,已经安然无恙了,杜将军切莫担心,将琅邪攻打下来,才是给皇帝出了一口恶气!眼下,该是想想有没有渡过长江的好办法才是。” “是啊,杜将军,现在是我们的关键时刻,皇上也亲笔书信,让我们切莫焦躁,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殷切希望啊!” “是啊,杜将军,消消气吧,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十日内,必须渡过长江!大军已经驻扎了三天,面对滚滚长江水,竟然束手无策,说出去都汗颜!告诉你们,限你们三天之内,都要将船打造好!我不管你们去抓多少人!用什么办法!听见没有!” 沄淰远远的听着,心里却一颤,他受伤了,竟是他做的,他怎么样了,还好么? “蚊子?”沄淰侧目看她,“你说皇上待我如何?”她的声音竟然是那么低沉,那么无助。 蚊子的眼睛顿时红了,流泪道,“奴婢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上,皇上对姑娘算是天下最好的了,无人能及!” 沄淰的脸上露出微微露出一点潮红,点点头,道,“他现在有难,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就当是报答他曾经给予我的恩情吧。” 蚊子咬着嘴唇,问道,“这里离皇宫数千里,皇上现在一定非常需要姑娘的安慰,只可惜——” 沄淰从袖中拿出地图,她怔怔的看着,仿佛回到了那日,明媚如春的御书房内,何宸端坐在桌案边,一笔一划,全神贯注的在地图上写着画着。 顾不得缱绻交织的回忆,顾不得此起彼伏的心疼,沄淰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道,“蚊子,你看这里,离弦国是不是很近?” “是啊,可是,姑娘——你——你要做什么?求助弦王?” “有何不可?”她嫣然一笑。 “人家为什么要无端帮你?”蚊子撅嘴不信任的看着她,“蚊子不想你去,虽然蚊子也不讨厌弦王,但是,蚊子只希望你和皇上好,每当蚊子拿着皇上御赐的象牙梳子给姑娘梳头,便会觉得哪是皇上对姑娘的溺爱呢,姑娘,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另想办法吧。” “可是,如果不这样,大军就无法渡江,我们安营扎寨在这里,长久下来,不仅粮草不足,而且,更加影响大军士气,而且,我不想他在宫里担心,我能为他做多少,只凭我的本事吧,我也不过是试试,也要弦王愿意才行,或许现在在他心目中,我早已经不重要了呢。” 夕阳西下。 金萃楼。 金萃楼,这里是弦国主街上最华丽的酒家,对面便是弦国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青楼妓院散金楼。散金楼,顾名思义,来往的客人必得一掷千金,否则,即使你是达官贵人也别想迈进门槛一步。 沄淰坐在金萃楼二楼的天字号上房,遥遥斜睨着散金楼的络绎不绝、人山人海,眼中闪出一丝寒意。 蓝衣长衫,黑色束腰,一身男装打扮的沄淰起初还是颇有几分俊逸潇洒的风范,虽然连日来风吹日晒,但是,皮肤却依旧粉红如桃。 散金楼确实是散金的好地方,那是一座修建的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三层楼宇,到处可见红色的帷幔飘扬,在这微寒的初春也让人感觉一丝暖意,帷幔后面,娉婷而过的是年轻貌美身姿如仙的佳丽,他们摇着画扇半遮脸颊婀娜而过,露出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频频向楼下的人海中频频流连,若是得心中佳偶,便先盈盈一笑,然后,丢下一只手绢或者朱钗,转身轻盈而去,而楼下的男子们,却早已经是闻风而醉,忘乎所以了,接下来,不管囊中是否羞涩,都是要将千金散尽抱得美人归的。 店小二热情殷勤的上来打了招呼,询问道,“这位小哥,您坐了半天了,是否还需要些什么吃的,小店——” 沄淰的眼神被一层迷雾笼罩,问道,“小二,对面哪位姑娘最受欢迎?” 小二一怔,仔细揣度了一下沄淰脸上一本正经的深情,忽而捂脸陪笑道,“原来,公子的心早飞到对面去了,这弦国谁还不知道,神颜姑娘是散金楼里最美的姑娘了。” 沄淰的心忽而一颤,神颜?那不是弦王曾经欲封给自己的位号么? “现在的神颜姑娘可不是你能见的,只有弦王可见,你看,说着说着,弦王就来了,别说,弦王上次来还是半个多月前了,弦王一来,我这酒的生意都好起来,街上的姑娘们坐着盼着等弦王,而那些男的,就坐在我店里,看街上的那些女子,得嘞,我得下去招呼客人去——。” 沄淰极目远眺,人群中一顶朱色马车自远而来,轿子前后各跟着十二人,一个个精神飒爽,身手矫健,那该是弦王的御卫,马车在金萃楼门口停下,原本拥挤在街道上的人们迅速恭敬立在街道一边。 这时,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年纪五十左右的老鸨扬甩着长长的绢帕欢迎道,“哎呀,是王爷来了,神颜姑娘可已经恭候多时了,今天穿的可都是您赏赐的上等丝绸,保证让您见到姑娘,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啊——”她时不时的整理一下自己的鬓发,貌似自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一般高傲不凡。 那确实是弦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谦谦有礼的气度,不是他,天下竟然还有谁如此温文尔雅,气度非凡呢? 她眼看他进了散金楼的门,散金楼顿时仿佛像炸开锅的沸水一样,周围喧闹不止,她的头顿时痛得厉害,他觉得,那里不该属于他。 她灌了口酒,迅速提剑来到散金楼,她清楚的知道,何宸在弦国的边境处画了一道大大的红叉,他明令禁止不让自己来,可是,她还是义无返顾的来了。 沄淰被街头油头粉面的男人们挤得拥来转去,心中怒火的她踩着轻功就进了散金楼中央。 正好撞见妈妈们正对着一位爷投怀送抱,抄着一口甜腻腻的话道,“夜公子,您来了就是找乐子的,何必愁眉不展呢?妈妈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您有的是银子,但是,你看,我这里其他的女子也都是水灵灵的,掐一下都能捏出两斤水来,风情万种,仪态万千,肯定能让您高兴舒服,您何必非去找神颜姑娘呢,那可是一块冰,只有看到弦王才会化成一江春水的冰。” 沄淰抱剑站在雕梁画栋的散金楼中央,火光刺眼,头晕眼花,一群姑娘顿时如长江水一般涌到她的面前,顿时,七手八脚的开始在她的身上摸来捏去! 沄淰勃然大怒道,“滚开!都离本公子远点!老鸨,你来,本公子问你一件事。” 老鸨听见有人在散金楼撒泼耍横本不高兴,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但是回首间却看见一个眉清目秀极其俊丽的男子,她赤裸裸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看见一座金山银山,忽而客客气气、眉开眼笑的道,“哎呦,这里是哪儿仙降下来的公子,长得竟然和画上的神仙一样,可真是俊美至极,怪不得姑娘们个个都春心荡漾。” 老鸨回头狠狠的剜了那些热情似火、举止无度的姑娘道,“我怎么说的,光有花容月貌在我这散金楼是没用的,你瞧,哪个女子的姿色都是国色天香,在我这里,差的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们看神颜,那琵琶弹的叫一个令人心碎,你们行么?同样都长着一双纤纤玉指,人家的手指是收银子珠宝的,你们的,就是吃饭的,跟一双木质的筷子没有区别。” 老鸨忽而又眉开眼笑对着沄淰道,“公子,我们一楼的姑娘都是才疏学浅,入不了您的眼,去二楼吧,那里的姑娘们可都是妓艺精湛,您是爱听小曲儿,还是喜欢作画,妈妈我帮您喊一位,包你满意。” 沄淰道,“我是来找弦王的,请他下来。” 一句话,已经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老板的脸顿时一绿,瞬间被冰雪掩盖,声音也冷了下来,斜眼道,“公子,您来找弦王可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他就在三楼,那是是我们头牌神颜姑娘的地儿,有本事你就去!但是,我可告诉你,神颜这半个月身子不舒服,好不容易方便见到弦王,你可别在这个郎情妾意的节骨眼上找事,王爷虽仁慈,但是,却还是有个七情六欲不是?” 沄淰缓缓从腰间拿出当初弦王送自己的那枚束发,清楚的记得,是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你走,纵然天崩地裂,不管何时何地。君子一诺,生死契阔。” 还记得上次两人在歇雨亭作别,自己曾慨叹,每次相见,总是匆匆,真是害怕,下一次见面,你我已经垂垂老矣,可不想,没到一年,居然又再见了。 “天不老,情难绝,好好活着。” 这是那天弦王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天不老,情难绝,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名叫“神颜”的女子了。 “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君子一诺,生死契阔。他若不下来,我就上去!” 沄淰的眉眼拧到一处,一把长剑就横在胸前。 老鸨看着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便也只好不乐意的对着一旁的小厮道,“拿着,送到三楼弦王手里,就说,一位吹胡子瞪眼睛的小哥送来的,说弦王大人不下来就要杀上去啦!” 沄淰狠狠的瞪着老鸨,觉得她胭脂俗粉的甚是恼人,便也回头看向另一侧,忽而,却见一双炯炯有神、充满笑意的桃花眼正对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似无声的流水,一身幽兰长袍越发凸显他皮肤的雪白,周身散发出来的妖艳和魅惑,竟然让人不寒而栗,拥有如此绮丽炫目的面容,居然也要去青楼找姑娘,沄淰在心里越发的轻视他。 ------------ 122 色相交易 更新时间:2014-02-22 沄淰狠狠的瞪着老鸨,觉得她胭脂俗粉的甚是恼人,便也回头看向另一侧,忽而,却见一双炯炯有神、充满笑意的桃花眼正对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似无声的流水,一身幽兰长袍越发凸显他皮肤的雪白,周身散发出来的妖艳和魅惑,竟然让人不寒而栗,拥有如此绮丽炫目的面容,居然也要去青楼找姑娘,沄淰在心里越发的轻视他。 两人正四目相对表情尴尬之时,只见楼上一阵骚动,弦王一身白袍自上而下款款而来,四处仿佛如沐春风,桃花遍开,蝶儿轻舞,在场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对弦王的温文尔雅所折服,可是,他微微含笑的眼中,却只有他。 沄淰迎着他不瘟不火的眼神,脸上一热,还未等开口,便停弦王一脸微笑道,“你来了,让你恭候多时了。” “呵呵。”沄淰尴尬的一笑,“无妨,谁让我有求于你,可否借一步他处说话。” “君子一诺,生死契阔,有何不可?” 旁边的老鸨一下子冲到弦王面前道,“弦王,那神颜姑娘——” 弦王一摆手,“多余的话,本王不想多听。” 他负手而立,仪表堂堂,微笑着对沄淰说道,“只需要你陪本王一夜,一夜过后,无论什么条件,本王无条件答应。” 沄淰的思绪忽而沦陷了,看着健步如飞的走在前面弦王,一时意识恍惚。 一夜?出卖色相吗? 眼看着弦王上了马车,沄淰却忽而呆住,站在马车前面左右为难。 “上来吧,难道要在大街上跟着本王的马车小跑不成?让某人知道了,又该吃醋了。” 弦王优雅的为沄淰掀开朱红色的轿帘,那张隽秀的脸平静的仿如一湖夏夜的睡莲,风吹处,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哦——” 沄淰口上虽答应着,但是,心里却十分郁结,腿上也仿佛是灌了铅,摇摇晃晃,半天才半推半就的上了马车。 金萃楼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那人是谁啊?竟然让弦王如此就轻易移驾?竟然连神颜都不管不顾了!弦王还对他如此客气?两人好像认识了很久,说话间极其默契,不知道的,还是朝夕相处在一起的人呢?” “是啊,还有弦王手里拿的,是束发,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弦王,什么时候对一个男子感兴趣了?”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弦王要跟他度过良宵呢?弦王可是祈求的语气呢,我见到的弦王可从来都不会求人的!” “是啊是啊!难道现在弦王喜欢的都是那种别样的姿色?” 此刻,夜公子脸上笑容却更加妖艳了,款款道,“今天,真是没有白来,本公子可真是长见识了。” 老鸨忽然和颜悦色的拦在夜公子面前,支支吾吾道,“公子留步,您看,神颜姑娘现在已经得空了,要不,您上去和神颜姑娘叙叙旧?” “叙旧?”夜公子妖娆的脸上立刻变得十分不屑,“我从未见过她,何旧可叙?”说着,也消失在墨夜之中。 “我们去哪里?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马车中的沄淰抬眼问道。 “我知道,但是,你难得来一次,怎么能不亲眼见见本网为你建造的玉龙湖?” 沄淰低下了头,“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好,轻易给了你承诺,却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弦王的嘴角划过一抹哀伤,“无妨,只是去看看,不用道歉。” “那我的事——” “之后再说,但是,本王需要提醒你,这枚束发,今生今世,只可以用一次,这次用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请你仔细斟酌。” 沄淰狠狠的咬着唇,微微挤出几个字,道,“来时,就已经想清楚了。” “哼——” 弦王冷笑了一声,“是帮皇上,对么?” 沄淰一怔,眼中带着惊诧,“你怎么知道?” 弦王不语,只说,“你看外面,微微细雨,我们弦国就是这样,雨水颇多,就像女子的眼泪,连绵不绝,再走一会儿,就该到了。” 沄淰仔细看着弦王脸上的表情,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已是汹涌不悦,便也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不再说话。 “被月光照着闪闪发光的湖水,还有,挂满灯笼的龙舟?”沄淰惊讶的手舞足蹈的喊起来。 “小时候,父皇带我和母妃划的就是这种龙舟——”沄淰高兴的眼神突然又流露出两三分的委屈,“只可惜,母妃如今不在了。” 弦王顺势的牵着她的手,垂头望向沄淰幽幽般洒满星辉的眼睛道,“我会补偿你生命中所有的遗憾,但是,那是曾经的想法,现在,不管我为你做任何事,我们之间,便也同这山间清风,林中虫鸣,无关风月。” 凤表龙姿,气宇不凡,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一切静好美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好。 沄淰随在他的身后,任他轻轻抱着自己飞到湖水中央静静停泊的龙舟上,只要自己陪他一夜,明日,浩浩荡荡的船只就会挤满整条长江!届时,十万精兵良将直捣南宫羽的大营,因此,今晚,十万重要!纵然一万个不愿意,自己也要强颜欢笑!更何况,此刻的她已经深深沉沦进那龙湖的美中,无法自拔! 环眼四周,灯火通明,红色的龙舟四面,被挽起的月白色的纱帘正随风慢慢浮动着,仿佛仙女的拂袖,轻盈而高贵,龙舟的前侧放了一张四方小桌,桌上,一把古筝,一壶酒,四样小吃,还有两盏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夜光杯。 沄淰回首笑望他,“今晚,我们可要比比,到底谁的酒量好。” 弦王已然走至桌前坐下,“好。” 他娴熟的拂动着琴弦,微风吹起他宽松的白色长袍,那般洒脱,飘逸,优雅,竟如画上的仙人一般,他的眉眼间,宛然流动的竟是藏不住的浓浓深情。 沄淰痴痴的看着眼前曾给自己至真至纯挚爱的人,静静的听着那扣人心弦的音律,再观四周安静的湖面里那轮硕大的圆月,竟不觉沉迷其中。 一会儿,身边仿若有旁物悄然落下,那缕香,熟悉,甘美。 她俯身,轻轻撷起,放在鼻尖前嗅了嗅,忽而眨着大眼睛看向正聚精会神弹着琴的弦王,轻声问道,“湖中央,怎么会有玉兰花?这确定就是玉兰花不假吧。” 顿时,道道白光自湖的那边如翻腾的白浪一般袭来,灯火辉煌,竟把这漆黑的夜照的有如白昼。 沄淰惊叹的瞠目结舌,“怎么有一堆人拿着灯笼站在湖边的?喂,你看见没有?” 弦王依旧没有理会,只垂眼沉浸在自己的琴瑟之中。 沄淰再回眼,更加的叹为观止了,大叫道,“他们身后——密密麻麻怒放而开的是玉兰花海?” 弦王终于开口了,深情的道,“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黄布条,都是为你祈福的黄丝带,自从你离开本王的那日起,它们,便就一直在那里。” 弦王用内力忽而拍了下桌案,顿时,龙舟便在湖心打了几个圈儿,整个偌大湖面,开始下起玉兰雨来。 弦王抱起她,跃然舟顶,沄淰的眼前却是雪花一般香气扑鼻的玉兰花瓣雨。 弦王忽而侧卧在舟顶,轻柔的说,“这花,一夜都落不完,沄儿,你慢慢欣赏。” 白色的湖面如镜子一般平静,沄淰迷惑的问,“这花儿,从哪来?肯定不会被大风刮来的吧。” 弦王微闭着双眼,轻轻道,“为了你,没有什么事是本王办不到的,等你看厌了,倦了,我们便回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已经悄然睡过去了。 沄淰安静的趴在舟顶,自言自语的说,“这里,分明就是一个仙境,一个世外桃源。”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那一夜,他们曾喝得酣畅淋漓,依稀只记得他说,什么爱恨情仇,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沄淰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后披着弦王的白色长袍,四周的细雨依旧不停,她轻轻的打了一个喷嚏,在龙舟前方站立的弦王方回头心疼的问,“是冷了吗?我们回去?” 沄淰抹着鼻涕,傻笑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看,天也快亮了——” 弦王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这里,没有打动你是么?你终究还是不想留在本王身边。” 沄淰慢步来到他眼前,看着他手中狠狠握着的两人的束发,便也一脸阴郁继续道歉说,“这也不是沄儿想要的结果,求你。” 弦王低头,看着沄淰满眼哀伤的样子,忽而大叹一声,道,“好吧,本王拒绝的了天下人,唯独无法拒绝你,说吧,我能帮你些什么。” 沄淰的眼中方才露出一些喜悦之色,道,“我们需要船只三日内渡过长江。” “嗯,好,明天,船就会到达你们的营帐前面。”他的脸已经失落透底,悄然无声间,已是一片灰白。 “那我可以回去吗?”沄淰紧接着问。 “当然——可以——”他的眼越来越深沉了,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沄淰轻轻的从肩膀上褪下白袍,又一板一眼的给他披上,心头涌上千百股感激。 “谢谢你,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弦王,都是沄儿欠您的,以后,沄儿会还的。” 弦王静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狠狠的丢下一句,“你欠我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走吧!” ------------ 123 别再回来 更新时间:2014-02-23 沄淰的眼中方才露出一些喜悦之色,道,“我们需要船只三日内渡过长江。” “嗯,好,明天,船就会到达你们的营帐前面。”他的脸已经失落透底,悄然无声间,已是一片灰白。 “那我可以回去吗?”沄淰紧接着问。 “当然——可以——”他的眼越来越深沉了,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沄淰轻轻的从肩膀上褪下白袍,又一板一眼的给他披上,心头涌上千百股感激。 “谢谢你,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弦王,都是沄儿欠您的,以后,沄儿会还的。” 弦王静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狠狠的丢下一句,“你欠我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走吧!” 滚滚江水被落日镀成一层金黄,一个孤单的小身影在芦苇丛中穿梭,沄淰一蹦一跳的咬着一颗小草,脸上挂着无尽的微笑,明日大军就能过江,不仅可以让何宸放下心来,又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刘生,想想她就欢欣鼓舞,纵然很疲惫,可是,脚下却也踩着欢乐无比的步伐,凑近军营的时候,她忽而惊诧起来,警觉的她抻着脖子四下观察,军营中一片静寂,气氛十分诡异。 她心下揣度,自己偷偷跑去弦国的事情竟连蚊子都不知道,这段日子,蚊子肯定没少挨杜律的臭骂,军中的士卒肯定也连着遭殃,所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呆在营帐中不敢大声小气,沄淰一想到蚊子被杜律教训的模样,不禁又捂嘴得意一笑。 “沄副将,你回来了!老夫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三夜了!太阳都落山了,你这是去哪了?”杜律一身铠甲坐在营帐前面,一身白色大氅在随风轻轻微摆,与那黑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沄淰连忙呵呵陪笑道,“杜将军在啊,这可是该用晚饭的时间,呵呵,我没去哪,你也知道,皇上不让我随意走动,我其实就在附近那个小山坡下练习剑法呢,哎呦,腰酸背痛,又好渴,杜将军,我就先不跟你说了,我进去喝口水。”沄淰边说边往自己营帐小跑而去。 她边跑边想,杜律是何人,生离死别、大是大非面前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人,心可是十分的坚实无比,这样刚毅不催的人,自己可惹不起,干脆走为上策,等明日一早,他走出营帐,朝阳升起,滔滔江水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长帆一挂,量他今日对自己再不满,到时,心里肯定也是美不胜收的。 “好!你去吧,顺便告诉你,皇上也在你营帐里等了你一天一夜了!你可真是心大,一出去,就是三天三夜,竟然连个口讯都不留!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游山玩水的!” 沄淰忽而脚下一崴,脸色青绿,颤抖着问,“杜——杜将军,你何事会说笑了?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沄淰做祈祷状,满脸难色。 正说着,就见何宸满脸凝重的立在营站前面,气愤道,“你跟我进来!”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帐篷,一身萧杀,满脸狰狞! 沄淰赶紧小跑到杜律将军身边,哀求道,“杜将军,快把卿大人府上的好茶给皇上沏上,他火气好大!他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杜将军狠狠白了她一眼,骂道,“皇上已经喝了一天茶了,火气还没有消,老臣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姑娘,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承担吧!” 沄淰气冲冲,但是却压住了嗓音反驳道,“我做什么好事了,杜将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没用,我何苦要去看弦王的脸色,去他那里借船,船不来,咱们怎么渡江,不渡江,十万大军吃甚、喝甚,我可告诉你,明早这江面上到处都是船只,渡江易如反掌,要是你一会儿在皇上面前不帮我说话,我就去弦王那里说船不要了!看你怎么去琅邪报仇雪恨!” “本将从不知道你如此混淆是非,胡搅蛮缠,你去借船,为何不带本将一同去,你明明是跟弦王有染,借机私会去了!还要血口喷人,说本将的不是!” 沄淰顿时火冒三丈,上蹿下跳,咬牙切齿的说,“要是你可以,何必我如此低三下四!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皇上!杜将军,你真是愚蠢至极!哼!本来还以为你以大局为重,不晓得居然如此宁顽不灵,还大老远的通报皇上,让他不惜千里迢迢带伤而来,你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臣子!” 沄淰边说,边往自己的营帐走,嘴里嘟囔道,“什么皇上,一点都不明察,明明是为你考虑,你可好,千里迢迢来骂我,骂吧,骂吧,骂完了就早点回去,等我渡江以后,再也不会听你骂了!” 沄淰果断的掀开帘子,走进营帐,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皇上,我来了,什么事情让您大驾光临,还发了这么大的火。” 何宸闷闷的坐在桌案前,恶狠狠的看她,忽而厉声暴躁的问道,“为什么不让你去的地方你却非要去!你就那么想见弦王!举国上下都知道了!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搁?” 沄淰的脸顿时被气得红涨,慌不择言道,“是啊,我是特别想见他,一年没见,近在咫尺,不登门拜访岂是我的待客之道,再说,一过长江,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就当是好友作别,也不可?我做这些,怎么会有失龙颜呢?” 沄淰气愤的转过身,心里不禁恨恨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也不会说点道别的话,只会和我置气,还如不来,不如不见!” “你要是这么想他,朕即刻拟制,将你下嫁与她如何?”何宸歪着脸,怒道,“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愤怒的站起,忽而又沉沉的踉跄了一下。 沄淰的心忽而一颤,“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既小又轻,“我从不敢相信堂堂的皇上会说出那样污秽的话。” 何宸怒目圆睁,勃然大怒道,“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玉龙湖一夜,难道他对你不好?或者玩腻了就把你送回来了?竟然没用的连一个妓女都不如!” 沄淰眼睛一红,终是忍受不住委屈踉跄的跑了出去。 看着沄淰暴走的样子,何宸的嘴角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紧张的心情仿若渐渐松懈下来,浑身竟然像是透支一般,无精打采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满屋子布满玉兰香味的空气叹道,“沄儿,朕不该故意说那些话气你,可是,朕的真的不希望你回来了,但愿你和刘生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朕说过,你过的好便好。” 何宸在杜律的护送下走了五里,今日的何宸脸上写满悲怆,他清绝的眼神遥望着北国的墨色的上空,眼中透出些许的无奈。 杜律一脸不悦,跪地苦苦哀求道,“皇上,臣誓死效忠吾皇,求吾皇答应微臣回京,助您讨伐菓洛,战胜龙绍焱那个小人!” 何宸一摆手,干净利落的拒绝道,“朕和龙绍焱有约定,待沄儿去了琅邪,生命暂时安全了,再和她决一死战!无论是谁敢冻沄儿一指,我们必定会让他死无全尸。” “可是,琅邪怎么会安全呢?大军渡过长江,说不定就会立刻遇见一场血腥无尽的战场!” 何宸微微舒了口气,才面露微笑说道,“你以为朕上次来就是单单来看她的么?朕的蝠军已经将南宫羡的儿子掳到手里,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将沄淰好好的安置在刘生的身边。我已在琅邪为刘生安置好了住处,你的十万大军就是用来保护他们安全的。南宫羽的军队,就留着南宫羡去收拾吧,让他们互相残杀,不必插手。杜将军,你是朕此生最信任的人,一定要保护好沄儿,不要让沄儿再夹杂在这天下的争夺中,虽然朕更喜欢她英姿飒爽的样子,但是,却不希望她的生活里充满了腥风血雨。” “皇上——” “不必再说了,明天,你们就启程,不要向沄儿透露一个字!懂吗?” 杜律咬牙重重的点点头,一字一句道,“皇上放心,臣誓死保卫沄儿姑娘安全!臣等有一日皇上手刃龙绍焱那个奸人班昭命老臣归来!”一颗泪划过杜律将军的眼角,随风飘去甚远,不是那颗泪太轻,而是那颗泪中含满了对故土的衷情。 何宸微微一笑,深情厚谊道,“好!” 由于胳膊上的重伤,何宸原本笔直的颈椎忽而有几分的弯曲,他看着时而被乌云遮挡的明月,忽而补充道,“杜将军,若是有朝一日,刘生背叛了沄儿,你就替朕杀了他!还有——” 他的声音微微越发的哽咽了,“这次龙绍焱联合生死门来犯,朕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杜将军,不管朕身临何种险境,都不准沄儿回来!这是令牌!见之如见君,如她不听,任凭你处置!” “皇上!你这是何苦!”杜律已是唏嘘不止,“老臣遵命,一定不负皇上厚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战胜龙绍焱那个奸人的!” 沄淰坐在芦苇丛里,看着汹涌而去的江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愤恨的嘟囔道,“以后不用见面了,也不用再如此互相折磨,岂不更好?” 她抹了抹眼泪,狠狠的吸了口气,冲着奔腾不息的江水喊道,“刘大哥——大来了——” ------------ 124 金龙令 更新时间:2014-02-24 身体疲惫的沄淰远远的目送何宸走了,在悻悻的回到营帐,她倒头便睡,一天一夜的路程既长又充满莫名的辛酸,利用弦王对自己的爱达到帮助何宸的目的,抑或是成全自己想要再见刘生的私念,这种莫名的背叛和失落感,根本令她无法面对,从来都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真诚相助,坦诚相对,无奈,今时今日,自己却做了一桩有益无害的买卖,恬静的梦中装着她有太多的慨叹。 不见沄淰的日子,蚊子总是早出晚归寻找她的下落,这会儿已到半夜,得知她已归来,兴奋的蚊子也不顾夜深,狠狠的将沄淰摇醒。 沄淰半睁着眼睛,一看是蚊子,便耷拉着眼皮哀求道,“好蚊子,我好困,有事明天再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蚊子却继续摇着她,小声道,“姑娘,你走那天,有人从外面丢进来这个东西。” “好困,明天再看吧,明天就过江了——” “是生死门比火龙令还珍贵的金龙令!这只有生死门门主才有的东西!门主也才有三枚!生死门不是跟姑娘有仇么?如今,干嘛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姑娘?” “你好好看看——是不是假的——呼呼——”沄淰侧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蚊子做郁闷状,只能将金龙令藏在身上,嘴上念叨着,“但愿过了江一切顺利!若是被生死门跟上,那可不是件好事情。” 沄淰醒来的时候,两眼圆瞪,瞥见第一缕阳光,她顾不得悉数,风一样撒腿跑到营帐外,阳光静好,大江之上,三十艘大船已经载满了士卒。 沄淰微微一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侧目间,杜律将军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脸蜡黄颓废,似是被凉风吹了一夜,无精打采到了极致。 他哑着嗓子说,“姑娘,早点上船吧,三万士卒已经到了江那边了,四周没有南宫羽的埋伏,一切都很安全。” 沄淰笑道,“好的,我喊上蚊子和卿若亟就上船,江上的风景该是不错吧,将军,一同上去看看如何,大军过江,我们挥师南下,早些打败南宫羽,你也可以早日回去向皇上复命!” 杜律看着沄淰腰间佩戴的倾心剑,眼中不禁划过一缕黯然神伤,他冷漠的背过身去,缓道,“姑娘放心,那些都不是难题,本将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这是本将的职务。” 沄淰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揣道,这将军今日很是不同,说起话来也乖乖的,不就是弄来三十艘穿来嘛,对我就这么好了,还保护我,还职务,她浅笑着,远远的手舞足蹈的喊着蚊子和卿若亟登船。 沄淰吃着珍馐美味,坐在船上最高处对着一旁垂首而立的蚊子道,“蚊子你看,这就是陈国的锦绣河山,以后,它将世世代代被画在陈国的版图之中。若以后,天下无为而治,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不用顾忌大国、小国、民族之分,举国同欢,四海同乐,来游玩的,该是何等的惬意!” 蚊子也会意的点点头,道,“江山如画,美不胜收,但都不如姑娘的壮烈之美,姑娘巾帼英雄,可是,偏偏皇上不领情,听说,还忿忿离去,不知多久,他才会想得通。” 沄淰莞尔一笑,“万事不求回报,我不止是为他,也是为自己,只不过,其中最委屈的该是弦王。” 沄淰忽而顺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卿若亟问道,“咦,你的母亲怎么不见了?没上船么?” 卿若亟笑笑,“姑娘吃的可都是我娘做的,她在后厨忙呢,姑娘别担心,我们两个可是这辈子多陪在姑娘身边的。” 两人一顿大笑,沄淰忽而瞥见一旁又闷闷不乐的蚊子道,“你怎么了?一直郁郁寡欢的,是犯了杜将军口中说的晕船之症吗?不然,也下去歇息吧,不用你在这陪着我,有卿若亟在就行。” 蚊子轻轻摇摇头,面露难色道,“姑娘,你忘记昨夜我跟你说的话了?” “什么话?”沄淰挑眉问道,“昨晚你来找过我?” 蚊子一脸怅然,环顾四周,见没有别人,才说,“金龙令!生死门的金龙令!不知道谁扔进来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带在身上若是被杜将军发现,会被砍头的!” “那很简单,扔进江水里不就得了?” “这么稀有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你不要,我可得留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呢。” 沄淰嘴角微扬,继续吃着东西,但是内心却一刻不停的揣测,当年何年贵为太子,手中所持的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火龙令,刘生身为陈国堂堂的陈国太师,地位今次与当今皇上,可是嫁祸于杨将军时用的也是一枚普通的火龙令,而这枚金龙令,如此珍贵,到底是谁有心送来的呢? 她凝视着江面,心里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该出现的时候,你必会出现。 就在这时,卿若亟支支吾吾红着脸问道,“姑娘,去你弦国,听说去了散金楼?” 沄淰本兴致盎然的喝茶看景,忽听这一句,不禁锁眉“嗯”了一声,声音里明显的透露出几分爱答不理。 可是,卿若亟却继续孜孜不倦的问道,“姑娘可见到那位姿色非凡的神颜姑娘?” “没有。” “哦——那——”他似乎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沄淰打断了话。 “卿若亟,你若想去,一会儿就可以跟着弦国的船只回去,散金楼的事情,不准再提了!” 卿若亟红着脸,失望的低下了头。 沄淰兴高采烈的下了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十万士兵已在江边集结,队伍蔚为壮观。 最后一艘船上载满了辎重,杜律将军正带领着六七十名士卒在搬运着大箱子,一步小心,箱子掉在地上,竟然掉出白花花的银子! 沄淰顿时大惊!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质问杜律道,“这怎么回事,我们来打仗,为什么带了满满一船的银子?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是。” 杜律一脸极其不情愿的回答,“这些,是皇上对姑娘的一点心意。” 沄淰忽而哭笑不得的说,“心意?打仗还需要什么心意?这一仗,少说半月,多说一月便有胜负,何须这么多的银两?杜将军,你和皇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 杜律的脸上露出难色,曾经,他是一个毫不掩饰自己爱恨情仇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却已一身尘埃,容颜枯槁,明明真相就在嘴边,却无法提及,他的心里满是何宸惦念挂怀的表情,他一次次的叮嘱,一次次的询问,无不透露着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惦念与挂怀,只有照顾好她,皇上才有充足的精力去对付菓洛骁勇善战的骑兵。 他微微侧头,昂首挺胸若无其事道,“姑娘一看就没有长途作战的经验,十万人吃穿用度,这些银两还九牛一毛。” 他原本流利无比的说词忽而猛的一顿,“姑娘,你来这里,到底是帮助皇上夺得江山,还是为了见刘生?” 沄淰顿时大惊失色,内心已是百感交集,“我自是想见刘生,就像将军朝思暮想自己的夫人一样,可是,沄儿虽身为一介女子,什么是民族大义。” 箱子已经搬完,看着三十艘船只翩然远去,杜律忽而垂泪,大声命令道,“前进!去四方寨!” 沄淰忽而一怔,慌忙从袖中拿出地图,但见一片远离红叉叉的地方却是有一个地方叫四方寨,可是,它竟然是离南宫羽和南宫羡的部队甚远,便惊诧的问,“杜将军,为什么去那?” 就在这时,卿若亟和蚊子在后面互相推推搡搡道,“神颜姑娘就是美丽,她曾是我们县里最美丽的姑娘,比你就是美百倍,看你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女子的柔美样子!” 蚊子皱眉,狠狠的揪着卿若亟的脑袋,气愤道,“你要是喜欢神颜姑娘,就滚回去,神颜姑娘再美能救出你娘么?你要是不愿意陪在姑娘身边,就找你的神颜姑娘去!” “我只不过是告诉你她有多美,我一辈子都是要陪在沄姑娘身边的,倒是你,那么大了,还没嫁出去,就这脾气,也嫁不出去了!” 如此聒噪,已经让心情不好的杜律十分气愤,他忽而大嚷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如果不想好好活,本将就成全你们!” 卿若亟和蚊子停下了忽而推搡的手,忽然,一枚金灿灿的东西从蚊子的腰间坠下,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蚊子赶忙慌乱捡起,藏在身后。 此举早已被杜律看到,他神情凝重的看过去,阴沉着脸道,“拿出来,我已经看到了!我认得,那个,是生死门的金龙令!” 沄淰慌忙在侧解释道,“杜将军,这个是有人扔进我的营帐中的,与蚊子无关!” 杜律忽而回头瞪着沄淰骂道,“你就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皇上!” “我没有——” “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出发!”杜律带着十万大军继续前行。 ------------ 125 爱,润物无声 更新时间:2014-02-25 南方的春天总来得很早,大军行走了三天,一切顺利,没有遇上南宫羽的军队,喜出望外的沄淰欣赏着漫山遍野的花儿,心情自是十分畅快,她边走边拿着地图,三天的顺利行军让沄淰意识到何宸早已是下了功夫,地图上所有的位置、地势都极其精准。 从地图上看,四方寨在琅邪国的上游,位置在南宫羡的领地之后,有南宫羡三十万大军在前面阻挡,就算南宫羽的五十万大军来犯,陈国大军也必有充足的作战准备,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且只有一条通往琅邪全境的河流,沄淰的位置在河流的上游,充分掌握了对淡水的控制权,沄淰在心中不禁暗暗敬佩何宸的深谋远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方寨,寨子前方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林中间稀稀疏疏的坐落着三三两两的人家,由于战争,这些房屋已经严重损毁,没有人居住,可是,当沄淰再前看之时,却看见不远有一座红灯高悬的深府大院,高高的院墙外面是两排魁梧的树木,枝条微微泛绿,一派生意盎然,走进仔细一看,见宅子门上写着极大的“刘府”二字。 “姑娘,老臣就送你到这了,以后,姑娘就住在里面了,十万人马老臣会安排驻扎在这周围五里的每个角落,有事,就让卿若亟带个话吧,来的时候,想必皇上已经跟姑娘交代过,军中大小一切事物均有本将部署,若是需要姑娘的地方,本将自会差人通知,若是没有本将的口谕,姑娘就待在里面,切莫轻举妄动,省的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杜律声色俱厉的说完,便转身带着大军离开,四野顿时寂静下来。 沄淰莫名其妙的在背后大声质问道,“杜将军——你别走啊,我是副将,怎么可以离开军营呢?” 她闷闷不乐的回眼看着大门紧闭的刘府,气愤道,“杜将军,你还是老样子,瞧不起女子!” 在原地踯躅了半天,沄淰才不得不接受被杜将军抛弃的现实,无精打采的吩咐蚊子道,“蚊子,去开门吧,咱们自己住也好,咱们可以弄些好吃的,然后,再在这里溜溜马,四处安静,没有军事打扰也不错,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研究一下南宫羡的地形,然后悄无声息的把刘大哥给救出来——” 蚊子点点头,刚想开门,旋即,却见朱漆大门被缓慢打开。 满园春色中,蝶飞莺舞间,两道温柔深沉的眼光打在沄淰的脸上,仿佛南方独有的温暖春风,软绵得让人沉沦。 “沄儿,你来了。” 沄淰早是惊诧的两眼呆滞,呼吸全无,只觉得天旋地转,看了半天眼前的男子才神思恍惚的问道,“刘——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去南宫羡那里做人质?” 刘生望着沄淰满眼的疑惑,轻轻笑道,“嗯,没有,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天了,终于见到你了,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进来一同看看吧。” 沄淰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微微露笑的刘生,再次追问道,“你不是来做人质的?” 刘生温静的眼神忽而一沉,笑着反驳道,“我就不能逃出来么?我的身手那么好。” 卿若亟忽而指着神出鬼没的刘生,满口不屑的质问,“你是谁?躲在我们姑娘的院子里干什么?” 蚊子狠狠的掐了一下卿若亟,陪笑道,“师傅,真不知道这里也能见到你,可真是跟姑娘有缘,我们去喂马了,你们慢慢聊,我们走了。” 她边说,边朝着沄淰使了个眼色,满心欢喜的道,“林子深处一定有新冒出来的青草,我带着胭脂去了。”她边说边死死的掐住卿若亟的肩膀,强行带走。 四目相对,沄淰忽而静默,慌乱间低着头,一脸的羞红早已是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出卖,一路上的朝思暮想,日日夜夜的牵肠挂肚,她从未想过,命运可以让她如此轻而易举就能见完好无损到他,此刻,她的脚下轻盈无比,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只跟着刘生穿梭在这个陌生的院墙中间,不问缘由,只当这是两人的重生。 “沄儿,这里的气候四季宜人,当北国还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时候,这里却依旧是春天一般温暖。”刘生回头,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沄淰愉悦的笑着,望着刘生的背影,那种曾经一度向往的幸福感充斥着整具身体,美好惬意的无法名状。 “我住在前院,你的住处在后面。”刘生回头,眼神美好的看他。 长欢阁,沄淰非常喜欢这个喜气又讨好的名字。 院中栽着两棵树,东边的是桂树,西边的是长欢,虽然并没有开花,但是,枝干却高高的耸入云霄,别有一番气势在其中。 “衣物都准备好了,进去换上,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哦。” 沄淰嘴上木讷的答应着,脚下却已经轻快的飘进屋子里,她羞涩的立刻关上门,偷笑了半天,竟然又想去见他,便调皮的偷偷在门缝里偷偷看着刘生是否已经走了。 刘生却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半笑着道,“如果你不饿的话,尽管在那里看我。” 沄淰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羞臊万分的辩解道,“哪有看你,只不过怕你偷看,你离远一些好了,我不习惯有人看着。” 刘生温柔的笑着,往外面走了两步,他欣赏着四处美妙的风景,淡淡笑道,“春天来了。” 屋里的沄淰沦陷在一片爱的深海里。 记得第一次见他,自己傻傻的拜托他将自己藏在寺院的水缸后,那个时候,自己的眼中只有齐岳。 第二次见他,自己又变成他的小书童,人山人海中,看着马上飒爽英姿的齐岳凯旋而过,那时的刘生已是英雄少年,他面如冠玉,脸上挂着总是绵绵的笑意,他牵着自己的小手,自己便安静的躲在他的身后。 第三次见他,是齐岳因自己被熊抓伤时,自己没日没夜的陪在齐岳身旁,而每当夜阑人静自己昏昏欲睡时,是他无声无息的替自己披上一件外衣。 破荒村他对产生情愫,何年反叛刘生无私忘我的付出,再到后来,又是因为自己中了勾魂术,他受到生死门的威胁而不顾名誉的背负着叛国的骂名,所有的一切,他都是无声无息。 这无声无息的爱呀,沄淰感动的垂泪,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离开他了,不管是谁,都无法把自己和他分开了。 沄淰罩着一身桃花淡月流芸齐胸襦裙立在长欢殿内的芙蓉树下时,已是月上柳梢之时,她轻轻的倚着芙蓉树,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脸上连连泛红。 蚊子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捧着枣子膏,偷偷问道,“终于见到他了,姑娘高兴坏了吧。” 沄淰莞尔一笑,“等到有一天,你看到隋将军,也一定是会心花怒放的,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能矜持到什么程度。” 正说着,就见远远的,一身墨绿色宽袍的男子自远而近脚下生风的走来。 刘生远远的见沄淰,便笑道,“怎么那么久。”话未说完,人已在眼前。 一旁的蚊子捂鼻笑道,“师傅,你的身手如此之好!从前,只当您是个鼓噪的书生呢,呵呵。” 她一边笑着,一边面露坏笑的说,“姑娘可是从行李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当初你送她的耳环,戴好了,才肯出来的。” 沄淰却赶忙打岔,一脸羞红道,“只不过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就已经晚上了。” 端丽冠绝,耀如春华,看着她白皙鬓旁佩戴的那枚再普通不过的耳环,刘生不禁看的痴了。 蚊子会意,忙欠着身子笑道,“师傅,不打扰你们二人的月下相会了,我这个半吊子徒弟就退下了,有事,随时喊我。” 沄淰尴尬的低着头,第一次和他近在咫尺,浑身竟然极其不自在,她缓缓向他挪动了两步,才艰难的开口道,“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刘生笑着,在她肩膀轻轻的拍了拍,柔情道,“嗯,以后,沄儿就跟我在一起。” 沄淰缓缓的从他的怀中离开,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问,“是永远么?” 他神秘的一笑,春风化雨一般的说,“当然。” 沄淰忽而想起什么,失落的问道,“这次领兵打仗的是杜律将军,你杀了他的外甥,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躲着他一些吧。” 刘生微笑着,忽而将沄淰打横抱起,得意洋洋道,“他的武功远不及我。” 沄淰忽而羞红了脸,假装嗔怒道,“刘大哥,你放我下来,一会儿被蚊子他们看见,又该笑话我了。” 刘生英姿焕发,那双柔情的双目立刻变得迷离起来,他彬彬有礼的说,“沄儿不惜万里来看刘大哥极其辛苦,刘大哥抱着沄儿去用晚餐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沄儿百口莫辩,只将羞红的脸藏在刘生的怀中,又问,“生死门威胁你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沄儿说。” 刘生的脚下一停,旋即驻足看着怀中小鹿一样的女子,温和的解释道,“谁都威胁不了我,有我在沄儿身边,谁都无法伤及沄儿的性命,明日起,刘大哥就帮你医治。” “可是,我还要领兵打仗,南宫羽的人随时都能打过来——” 未等说完,眼前,刘生深情的双眸已经贴在自己的眼前,他温柔的气息拍打在自己的脸上,仿若春天的微风令人痴醉。 刘生的眼中透着坚定,轻轻的点头,嘴上露出一股温文尔雅的笑道,“南宫羡的军队已经将南宫羽重重包围,他们的战事正酣,等他们双方消耗殆尽,我们再一举攻击他们,一切,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皇上? 想到何宸愤然远去的样子,沄儿的嘴角划过一缕苦涩,她柔声问道,“刘大哥,你会永远对沄儿好么?再也不会像从前,冷冰冰的把我赶走是么?” 刘生深情的看着怀中一脸委屈的女子,疼惜道,“那时的府中极不安全,刘大哥是担心生死门的人对沄儿的生命造成威胁,无奈之下才将你赶回宫里的。” 沄儿轻轻笑着,双手已缓缓的攀在他的脖颈处。 沄淰看他,亦笑,“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抱她漫步在繁星之下,微笑不语,那是此生此世最美不过的瞬间了吧。 ------------ 126 来世再惜 更新时间:2014-02-25 夜阑人静,沄淰早已睡下,刘生在房间里一遍遍摩挲着沄淰为他绣得桔梗绢帕,嘴角已是微微上扬,上面是最近绣的,手法娴熟自然好看的,栩栩如生,放入真的花儿盛开一般,下面的一些却绣得极其难看,紫色连成一片,也仔细看好久,才能看出是一朵桔梗花的样子。 他痴痴的笑着,安静的看着,仿佛每一针每一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一般,竟是一方一方看了半天,看到最后一方绢帕的时候,他的神情已有些落寞了,绢帕上微微一丝血迹让他仿佛看到沄淰用心刺绣的模样,这密密麻麻的针线便是她心头源源不断的爱意,他是幸福的。 他微微举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小口,心满意足的笑着,对一旁的齐岳说,“齐兄,我刘生能得知己如斯,此生此世无所憾了,只是,有些对不起你这位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昏暗的灯光下,齐岳回身,全身却是一身大黑长袍,漆黑的长袍似比外面的夜色更黑,遮挡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一道伤疤似是淡去,齐岳满眼攒泪道,“我已遁入空门,本不该过问俗事,但是,佛说,一心向善,你的忙,我却还是要帮的。” 刘生苦苦一笑,眼中含着淡淡的忧愁,慨叹道,“更为悔悍的是,今生,我无法陪兄弟你走到生命尽头,但是,我知道,兄弟你一定不会怪我,等来世,咱们再见,再续今生的兄弟情。” 齐岳缓缓来到他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倒酒,硬是狠狠自己灌了自己一杯,半天,才带着酒劲骂道,“龙绍焱和霍南星这两个小人,居然让你喝下毒药换沄淰的解药,他们机关算尽,必遭天谴,相信上天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好下场!” 仿佛看透了世间的爱恨情仇,刘生满脸都是平静祥和的笑,他淡淡的说,“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龙绍焱的军队在生死门霍南星的帮助下势如破竹,菓洛训练有素的骑兵接连攻打下十三座陈国的城池,我想,按照现在的速度,不过半月,他们的军队便会打到京城了,如果现在,你能回去,事态则会大大不同,任凭龙绍焱有赵绝和霍南星撑腰,他们也总是会忌惮你的。” 齐岳并未说话,“我入了佛门那么久,却依旧改不了喝酒的习惯,师傅说我的红尘未尽,到现在也是带发修行,自己以为四大皆空,却是比之前更加痴叹恋嗔了。” 刘生的脸上露出一股失落的神色,继续说道,“我死了无所谓,你出家了也无所谓,可是,咱们毕竟都还贪婪着希望沄儿能好过些,我不想她看到国破山河的陈国,更不想她看到自己的民族被残害,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了。” 齐岳忽而激动的抱怨道,“我从未想过,聪明一世的刘万卷最终是败在那两个小人的手里。” 齐岳狠狠的攥着拳,眼中已是极度冰冷,“当年,你被奸人残害,四肢尽废,可是,通晓医理的你却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将自己医治得能够行动自如,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理想,有抱负,有学富五车的学识,有高高凌驾于我之上的武艺,可是,这一切都成了龙绍焱和生死门忌惮你的砝码,你和沄儿都是这场占城的砝码!你用自己的性命为沄儿换得解药,不惜答应霍南星同朝廷决裂,世上也只有你配拥有她的爱,可是,你可知道你一死,世间的人记不得你的功名,只会记得你对陈国朝廷的背叛。” 刘生淡然一笑,“无妨,曾经,我的人生目标只有两个,国家统一,沄儿安好,可是如今,我也变得狭隘起来,沄儿好就好,你也不必感伤,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我们肯定还有再见的机会。” 齐岳低头,脸上已是挂满沉重的叹道,“你的人生就剩最后的两天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你想做什么,我赴汤蹈火都会帮你完成。” 刘生笑笑,“还记得前年冬天,沄儿在昏迷中,我们为了给她医治,走遍五国,去昭武国的时候,我记得买下了一些种子,等明天,我想和沄儿在园子里种下,以后,蔬菜年年结出果实,她看着应该会很开心。” 齐岳的脸上猛地一抽,又灌了口辣酒,埋怨道,“你是读书人,你该知道,她要的是你完好无损的在她身边。” 刘生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安静的笑意,恍若想起什么,严肃道,“那还是算了,等我不在了,所有东西都带走,不必留下来让沄儿睹物思人,日夜难过。” 齐岳狠狠低着头,经历过无数厮杀站场的人已是潸然泪下。 “其实,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老楠和风不平已经坐实了南宫羡的长子被皇帝抓去的事实,因此,按照目前的局势,皇上的十万大军和杜将军其实是特意派来保护沄儿安全的,一年半载不会有安全问题,身边也有蚊子和卿若亟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照料,三人有说有笑,日子过得也不会闷。”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捂住胸口隐隐作痛的地方,继续道,“明天,我想跟沄儿去一趟山顶的清灵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便是在佛祖面前,最后一次分别,我还想最后一次亲自去佛祖面前求佛祖保佑她一生安好。” 刘生回眼看着齐岳道,“今晚,无月无风,天地间,仿佛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醉不归。” 阳光明媚,四野静谧,山野里已经能够微微闻到春天泥土的气息。 刘生和沄淰手挽手一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脸上,都挂着微笑。 沄淰缓慢的走在他的后面,手心里早已因为激动而沁出一大片汗来,刘生明明觉察,却依旧在前面走着,假装浑然不觉。 他的手轻轻的摸索着她的手腕,昨夜偷偷在她的食物里放了解药,如今,她的脉象已经正常了,他微微笑着,自己服下的毒药换来她的重生是值得的,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远处,传来几声古色古香的钟声,寺院中就在灰色的树丛中若隐若现的,杏黄色的院墙和青灰色的殿脊在碧蓝的天空下微微透出几分安静和肃穆。 老和尚念着经文,手下的木鱼声声作响。 刘生牵着沄淰的手去到大殿中央,又深情款款的说,“清灵寺是陈国、琅邪国、弦国最有名的寺院,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沄淰的脸一红,看着眼前肃穆的佛像道,“沄儿只是希望佛祖保佑我在天堂里的母妃安好,希望四境平安,更希望能和刘大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刘生呵呵的笑着,静静的看着沄儿道,“沄儿是个善良的姑娘,佛祖一定会顺应沄儿的心意的,刘大哥只希望沄儿好,不论面临顺境、逆境,都能像鸿鹄一样,展翅飞在高高的云端,不必在意红尘烦扰。” 沄淰羞红了脸,笑道,“知道了,以后,沄儿陪伴在刘大哥的身边,每一天都会高高兴兴的。”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跪在面露祥和的菩萨面前,虔诚祷告,跪拜了数次,才满心平静的离开。 沄淰刚出门,便见寺院侧面的台阶旁摆放着一处抽签字样的匾,匾后,老和尚面容慈善,微闭着眼睛撵着佛珠,嘴里一本正经的诵读着佛经。 沄淰突然满心好奇,举足不前道,“刘大哥,我可以去求一只吗?” 刘生浅笑,道,“已经拜了佛祖,不必再求了。” 沄淰忽而撅嘴,失落道,“可是还想求求,还从来没有求过呢,刘大哥不也说,这里的签是很灵的么?” 微风坏坏的吹起她鬓角的长发,长发旋即抚弄着她白皙可爱的脸颊,一双诱人却又充满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刘生的心顿时释怀了,如此美好的女子,一生只看一眼,就已是上天的眷顾与垂帘了。 他笑,道,“去吧。” 于是,她便像一个调皮淘气的小孩子,满心欢喜的来到老和尚面前,温柔腼腆的说,“师傅,我要求一个姻缘签。” 她边说,边回头笑着看他,顾盼生辉,巧兮盼兮。 大师笑笑,点头不语,只递过一罐签,道,“姑娘面相慈善,希望佛祖保佑。” 沄淰笑笑,谢过大师之后,左看右看,冥思苦想后,方选定了右面的第一枚签。 沄淰高兴的看过刘生,继续调皮问道,“刘大哥,你要不要来看看我抽的签。” 刘生远远的笑着,道,“不管你抽的什么签,今生今世,刘大哥都陪着你。” 沄淰忽而羞红了脸,回头问着老和尚道,“大师,你能帮我解签吗?” 大师笑笑,缓缓的打开签到,“姑娘,你抽的是第十三签,签上说,良友相对说知音,莫教差误待来春。此际好和琴瑟调,正是风清月白人。” 良友相对?和琴瑟调?风清月白?刘生的面上虽是一副和颜悦色,但是,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这辈子,他们之间注定是风清月白的命运了。 “什么意思?大师,我没有求过签,也不是很懂。” 老和尚看着迷惑不解的沄淰微笑道,“签上说得很清楚了,良友相对,姻缘便在眼前,切莫错过,否则,时过境迁,便再也回不去了。”说着,眼光又在他和刘生两人的脸上扫了扫。 “好的缘分,不管一日,还是一生,都是好的缘分,各自珍惜吧。” 沄淰跟着刘生下山,虽然依旧是两手相牵,脸上却不如来时高兴。 清灵寺的山脚下,有一处茶馆,早晨上山的时候还没有开门,这会儿已经是人满为患。 走了半天,已是口干舌燥,沄淰方才开口说道,“刘大哥,我们去那儿喝喝茶吧。” 刘生轻轻点头,看着郁郁寡欢的她关怀的问,“你脸色不大好,是累了么?” 其实,他知道,她是因为那签而不悦。 他捧起她不快的脸,继续安慰道,“刘大哥说过,刘大哥的一生一世都会陪在沄儿身边。” 他的喉头一阵疼痛,接着又继续说,“只要活一天,就陪一天。” 沄儿委屈的看着刘生认真严肃的脸道,“不管做你的三妻还是四妾,沄儿都要跟刘大哥长相厮守。” 刘生将沄淰狠狠的拉进怀中,他轻柔的摸索着她细软的头发,半天,才掷地有声的说了个“好”字。 于是,她才听话的喝茶,又频繁的做着各种鬼脸逗他开怀大笑。 刘生惊叹,人生活着真是美好,因为,每多一秒钟,就会看见一个与众不同却有十分美好的她。 他多么不情愿离开这个有她的世间! ------------ 127 兵临城下 更新时间:2014-02-26 一月后,陈国城下,战马上,齐岳一身黑袍统领陈国仅剩的五万人马,他的左右副将便是满脸阴沉的风不平和老楠,大战了三天三夜,如今,早已是人疲马倦。 龙绍焱养尊处优的坐在龙车里,草原二十万浩浩荡荡的兵马全部集聚在陈国京城之下,就算是每人扔下一根马鞭,也足足将这护城河给阻塞!如此华丽的阵势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都不曾有。 如今,刘生已死,在这个世界,想要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唯一的路只有一条!干掉何宸! 他黑色的脸上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倔强,不屑的眼神远远的斜视着城墙上头一脸阴沉的何宸,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狼。 一年!!!整整一年!!!他忍受了她离开自己一年!!!! 中间,无数次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卿卿我我、暧昧无比,每次,都深恶痛绝,那种无法遏制的痛就像是无数的蚂蚁在一同咬着自己的身体,浑身痛苦难耐!因此,原本三年吞并陈国的计划足足提前了两年。 忽而,狂风四起,一旁的赵绝仔细聆听着四处的异动,道,“焱儿,远处,仿佛有铁骑的声音。” 赵绝的神色凝重,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向四面八方,他侧头继续仔细聆听那远处传来的巨响,忽而惊叹道,“至少十万兵马!” 龙绍焱冷哼一声道,“不可能!谁的兵马会来得如此之快!” 可是忽而,只见远处,天地间黄沙漫天,大地已似微微震颤,马儿的嘶吼声,将士的呼喊声铺天盖地。 龙绍焱不禁为之一动,起身侧目,却见远处一身白衣翩翩的女子正骑着一匹踏雪胭脂马向自己奔来!她双眉紧拧,双眼中充斥着愤怒的光芒,满脸悲痛,嘴角也尽是倔强。 龙绍焱气愤的回头,冷冷的对赵绝说,“霍南星那个不中用的,沄儿只不过抓了他的妾,他居然让她渡过了黄河!” 赵绝阴着脸,不悦的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焱儿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一会儿,一定不要手下留情!这大好江山马上就是焱儿的了!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就轻易放弃!更何况,自刘生死后,她只声称自己是刘生的妾!她已经是别人的了!你又何必贪恋旧情!女人,自古没有一个好东西!” 龙绍焱狠狠的攥着拳头,眼中,露出一股冰冷的光,他冷冷的说,“一路而来,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师父放心,孰轻孰重,焱儿心知肚明。” 赵绝的表情微微平复,又道,“他们的十万人马长途跋涉已是疲惫不堪,不足畏惧,齐岳的兵马也战斗了三天三夜,损失惨重,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若是梁国的兵马到来,就不好办了!” 龙绍焱轻蔑的一笑,脸上泛着自信的光芒,他念念有词道,“梁国兵马有何惧怕,有师父这个智者,又有猎豹、隋安两位常胜将军随行,而我要做的,就是生擒了何宸,如此易如反掌的事情,今日不足,更待何时???” 赵绝的脸色忽而一变,“焱儿,不打无准备的仗,此举,太过草率!” “我心已决!我要做战胜他的男人!这天下唯一能战胜他的人!我要沄儿对我刮目相看!” “焱儿——”赵绝继续阻碍道。 “师父,前面的仗,焱儿是替菓洛的子民打的,也是替您打的,接下来的这一仗,才是我和他之间真正的较量,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 赵绝的脸上划过一道落寞,他低头,安静的站在他旁边,语气平静的说,“从未想过,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回这里,纵然是用这双眼换陈国父子的命也是值得的,焱儿,放手一搏!就先让师父为你杀出一条通往龙椅的血路吧。” 一语未毕,赵绝已是杀了出去!如一团青色的风,骤然间,便让天地间昏暗无光! 老楠甩开膀子,瞪着牛大的眼睛聒噪道,“赵绝这个恶人!大当家的,派我去迎战,看我不杀他个丢盔弃甲!” 齐岳早已是有气无力,三天三夜,他单枪匹马杀敌五千,如今,已是萎靡不振,如今,一脸惨白的他强撑着坐在马上不过是稳定军心,棕色的瞳孔中,赵绝越来越近,形成一团势如破竹的龙卷风,如此气势汹汹,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来的! 他狠狠的握着手中的剑,那是曾经沄儿送的,今日,仿佛能感受到那日她身上的温度,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历历在目。 他狠狠的咬紧牙关,这一战,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哪怕是榨干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 “这次,依旧是本将亲自迎战!我说过,齐岳的命便是沄儿的命!此生,只愿意为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四海潮升!” 他的眼中满是坚毅,继续道,“只有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一心既动,三丈红尘,千万殊途,无法可破。” 一身黑袍的他犹如一具鬼魅,长剑一扬,蔚蓝的天空顷刻间电闪雷鸣! 两团黑云便交至在一起! “大当家——” 老楠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憋得一脸通红,大声道,“大当家!兄弟们就是肝脑涂地,你誓死守卫着你!杀——” 顿时,五万精兵一齐冲向前方,与龙绍焱的军队决一死战!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再次来到陈国的都城,已不是去时的风景,曾经威严无比的龙虎台,如今已是残垣断壁,硝烟弥漫,漫山遍野,都是百姓和陈国士兵的遗体。 这时,前方烟尘滚滚,又听见谁在喊,“齐岳倒下了,冲啊!攻上陈国城门,杀了狗皇帝——” 沄淰侧目,看着一脸悲怆的杜律将军哽咽道,“杜将军,如今,沄儿是刘太师的妾,便是陈国的子民!不要对龙绍焱手下留情!只要挨到傍晚,明天清早,昭武的兵马便会如期而至,但是现在,将军,就靠你了!” 杜律的眼中散发着寒光,恭敬的看着沄淰道,“待本将一定会阻止住隋将军的军队,老夫还有一句话早便想说,谢谢姑娘姑娘告诉我夫人的下落,姑娘说的对,死去的人不希望活着的人因为他们抱憾终生,老夫也再不会记恨刘太师了,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比老夫重情重义!老夫这就去了!” 说着,杜律便高举九头寒天槊号令士卒阻击隋安部下对城门的攻击!!! 十五万人马前后夹击,双方都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这是生死一战,无论是谁,都打红了眼! 城墙上何宸的脸色更佳深沉了,他咬牙在心中暗问,“沄儿,你为何回来!为何!” 沄淰继续吩咐一旁的卿若亟道,“卿若亟,你的轻功极其厉害,看见对方那个骑在战马上轻功了得的彪悍男子了么,他是我的亲哥哥!他现在正在带领军队靠近齐岳将军!” “亲哥哥!”卿若亟顿时如吞苍蝇,面露难色道,“姑娘,我可不能对你哥哥下手!” “你只需缠住他!不要让他有伤害齐岳将军的机会!能做到么!”沄淰的眼中散发着锐利的光芒!语气变得极其爽利霸道! “能!不管姑娘叫我做什么事,我都能办得到!” “好!去吧!” 赵绝!隋安!猎豹!这三个人现在都在苦战之中,那么还有一人,龙绍焱! 沄淰锐利的眼光扫过远处养尊处优一般高高在上的龙绍焱,对着一旁的蚊子道,“蚊子,还记得袁二哥么,我已派他在西城门上悬挂了生死门火龙令,太师死前曾告诉我,生死门一见门主行事,二见令牌行事,这枚金色的火龙令有权调动京城全部生死门的杀手,约三千人,你现在去城下集结生死门的兵马,今晚偷袭龙绍焱的大营!” “是,蚊子领命!” “姑娘,那你呢?”蚊子正欲骑马而去,忽而转头问道。 “目前,我还需要借助霍南星那个老贼的力量,所以,不能动他,但是,眼前的这个杀死刘大哥的幕后主使我一定要他偿命!替九泉之下而死的刘大哥报仇雪恨!” 马车上的龙绍焱斜着脸,远远的看着沄淰,那骑马渐近的女子,长箭不断从她鬓角划过,可是,她却熟视无睹,她充满愤懑的眼睛只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他的心极度痛,她知道,她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死人刘生,竟如当年自己陷入猎狼噩梦中的自己,现在的她绝望,不顾一切,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的对世间的一切都毫无知觉,剩下的,都是满满的仇恨! 两人近在咫尺,他轻蔑的说,“你该懂我,我千里迢迢来,只想夺回曾经属于我的你。” 沄淰的脸一片铜青,她冷冷道,“你也说过,那是曾经,你我之间,早在去年你把我送给皇上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的我,是刘生的妾,陈国人!” 龙绍焱的脸上猛地一抽,满脸不自然,抑或是丑陋无比的冷笑,他阴森着脸,倔强的嘴角狠狠的挤出一句生硬的话来。 “刘生的妾?你今生今世都注定是我的女人!” 沄淰冷笑,看都未看他一眼,轻蔑的道,“龙绍焱,只要有我在,陈国就不灭!只要我不死,刘生也不会死!也一辈子都是他的妾!” 龙绍焱一脸凝固的寒气,咬牙切齿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倔强。” 她微微扬起倾心剑,“以前的沄儿死了,现在的沄儿,此生无情!刀枪无眼!” 他立起,迎着腥风血雨,那柄闪着寒光的血刀微微对准了她的头! 那是他心仪的女子,此生此世只想保护的女子啊! 双剑激起的火花居然是那么的美丽。 七八十个回合过后,已是入夜时分。 夜色中,龙绍焱的眼中闪烁着斑斑星辉,他吹了吹布满灰尘的刀尖,似在讲故事一般平静的说,“沄儿,何必这么拼命,答应做我的女人,就那么困难,你看你,早已经体力不支了。” 沄淰只觉得肩膀一抖,他的话总是那么轻佻,那么傲慢,心头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他又直直的看着她,轻蔑的说,“齐将军失血过多,这么耗下去,他必死无疑!” 沄淰哼笑着,绝情道,“龙绍焱,今生今世,你我唯一可见的地方就是战场,你我唯一的结果就是你死我活!” 怒火烧透了龙绍焱的心,他的刀下,不再留情,仿佛一座大山,狠狠的压在沄淰的剑上。 胭脂的前腿被强大的外力压得跪在黄土上,它发出响彻天际的嘶叫,它想拼命的站起来,却又跪在地上,膝盖早已流出条条血流。 龙绍焱气愤道,“你还不服输?臣服于我,就那么令你不快吗?我答应你,只要你做我的女人,跟我回宫,这里,依旧是之前太平的陈国!齐岳,我也可以再次放他一条生路!何宸,我也放他一条生路!” 沄淰依旧眼露凶光的瞪她! “我披麻戴孝来这里,只为杀你!” 龙绍焱后面一个小的上来道,“皇,她疯了,还是杀了她吧,留着她,总是后患!” 龙绍焱一剑便穿透了他的咽喉,大吼道,“没听到她是我的女人吗?” 他狠狠的咬着牙,“做我的女人,你会得到天下第一的恩宠,难道你不愿意吗?”龙绍焱如发疯的公牛一般吼叫着,眼中充斥着殷红的血液。 马儿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头,脖颈处的鬃毛依旧帅气一般的抖动着。 沄淰狠狠咬着自己薄如莲瓣的嘴唇,看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上磨破的一个又一个的血泡,心就像有千只虫子在纠缠叮咬一般疼痛难忍。 她闭起眼睛,吸了一口气,想起刘生在死之前还要冒死杀了南宫羽以保自己在琅邪的安全,想起他浑身是血一人大战三十万大军的模样,想起他最后怀中那心满意足安静的笑容,世间的一切痛苦比起他承担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龙绍焱的眼中第一次流出大股的失望,他轻言冷笑道,“沄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恶狠狠的从一旁抓来一个人,道,“这个姑娘你认识吧?” 沄淰回眼,吃惊的喊道,“流苏?” “认识就好,当年,她为你死了一次,现在,难道,你要再看着她为你再死一次吗?还有这个人!” “王氏!” “对啊,他可是你最爱的刘大哥的发妻!你若真的爱你的刘大哥,就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这两人,我带走了,一个时辰后,我的大军营帐外,若我见不到你,她们就是我的活靶,我保证让她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知道的,我说到的,向来能够做到!” “龙绍焱!你这个卑鄙小人!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龙绍焱不屑一顾的转身,听着身后沄儿的谩骂,竟然微微笑了出来,“沄儿,明天,你一定会来的!” 说罢,黄沙漫天,他们走了。 沄淰跪在黄沙中,不再有泪。 ------------ 128 求要我 更新时间:2014-02-26 沄淰拖着疲倦的身躯坐在浴渺殿内,放眼望去,梅花已经全部凋谢,清冷的宫里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奴婢公公在宫外站成两排,一个个都是凝神屏气,噤若寒蝉。 太医在殿内给齐岳疗伤,他的左臂已经保不住了,手腕的骨头已经被赵绝强大的内力震碎,却还苦苦应战! 沄淰远远看着齐岳脸上滚烫的汗珠,内心发誓一定要让赵绝尽快死掉! 杜律将军和卿若亟却没有受伤,沄儿叹着,隋安和哥哥手下都是留情的。 沄淰缓缓问着一旁的小太监,道,“皇上呢?” 小太监微微抬头看着她道,“皇上说安置好了太上皇就来见姑娘。” 沄淰满眼阴沉,道,“告诉皇上,我在无极宫等他,让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见我!” “是——”小太监立即向外面跑去。 “夏雨,伺候我沐浴,梳倾髻,着红衣。” 明晃晃的月光下,沄淰内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罩捻金红丝线滑丝锦裘,一身大红,仿若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那倾国倾城的倾髻纸上,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散发出微微的响声,走在这寂静的宫路上,却显得清脆无比,耳畔的红翡翠滴珠耳环更加衬托着自己的玉骨冰肌,如此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眼中,却满满都是绝望和殇!宛转蛾眉,我见犹怜! 身后跟着三个奴婢和三个公公,见沄淰忽而停下,一个个便额外恭敬的行礼作揖,若不是眼前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这固若金汤的城墙恐怕早便破了!此刻,他们对她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沄淰的脚下有些迟疑,她缓缓回身,浅道,“你们回去吧,照顾好齐将军就行,我想一个人走走。” 三步。两步。一步。 无极宫前,那一处似火山一般散发着炽热火红的地方深深灼伤了自己的眼睛!一股泪奔涌而至! 她缓缓走着,还记的去年中秋那日宜人在自己耳畔说的话,“姑娘你看,这阔气十足的甬道是用国内最好的花岗岩建筑而成,上面精心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纹路,从第一步起,只需走十七步,便到了第一道风景——屏风九叠,屏风九叠内外共有九处假山,是用太湖湖底的千年江湖石、飘渺山山顶的黄石,以及黄河的泥沙混合制成,雕琢出来的假山栩栩如生,灵气逼人,矮的如孩童一般高,高得竟比那旁边的合欢树只略矮几分,山间曲觞流水,飞珠溅玉,流转的皆是取自弦国玉龙湖的龙岩水,配上周围从樊藩长途跋涉运回来的合欢树,真是浑然一体,水光山色,鸟语花香,真是令人入迷。” “姑娘,越过屏风九叠,便是第二道风景——峰回路转,这条优美如画的长廊一共有四个转弯,第一转,云鸿相约,姑娘你看,每逢夏日,这里便会聚集南国飞来的南雁,南雁古来便是神鸟,聪慧又聚灵气,想这太极宫定会祥和福祉,连绵不绝。姑娘,第二转,便是南桥有梅,在这里,江南风格的小桥流水中,缓缓浮在水面上的便是并蒂莲,莲花间追逐嬉闹的便是鸳鸯,此处共有鸳鸯九对,每一对,都被皇上赐了名字,奴婢愚笨,皇上说了一遍,却没有记住,只记得其中一对叫做倾宸和慕沄,桥边沿流水栽种了一白一粉两排玉兰花,皇上有心将南北冬夏的景致的融合在一起,这种搭配,宫内可谓独一无二。第三转,天涯地角,姑娘细看长廊两边,挂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同心结,风儿一吹,迎风摇摆,甚是喜人,长廊两侧,栽种的全是合欢树,合欢树下遍布的便是相思木,三月开花,花呈粉红,尤其是结出的相思果,如小红灯笼一般,密密麻麻一片,惹人眼醉,相思树下的绿色娇小的草儿便是四叶草,四叶草上的三块奇大无比的巨石,便是三生石,石头上栖息睡着的鸟儿也是皇上不晓得从哪里弄回来的,便是传说中的比翼鸟。” 南雁回巢、并蒂莲花、水中鸳鸯、同心之结、入云合欢、睹木相思、三生三石、比翼双飞,景虽无奇,但是,聚在一处,便狠狠的凿着沄淰脆弱的心,她不禁更加的忐忑了:皇兄,你令我知道这些?究竟为何? “姑娘,峰回路转的第四转,相思无尽,皇上说姑娘生在草原,便特意在这长廊两边开辟了很大一片空地,种上一大片草场,有山丹花,绿草地,你看,草地上还有马儿、羊儿在吃草,毡房后面那几个人居然还在烤全羊,哎呀,香气扑鼻,味道肯定好极了,姑娘莫急,前面还有第三处景致——青梅竹马。此处静谧幽深,是抚琴饮酒的好去处,此处情景,若是有心人,定能如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成为知音,还有,一剑倾心……” 沄淰缓缓的走过这其中的所有,她的眼神忽而变得坚毅无催!自己纯洁的身体一定不给龙绍焱那种小人! 她安静的坐在三生石上,内心焦灼的哀求道,“皇上,求你快点来,快点来见沄儿!” 脚步渐渐近了,如今的沄淰浑身到处充斥着敏感的细胞,何宸的身上的每一缕味道,身体发出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她都能准确无误的辨识出来!他的心开始急剧的跳跃,浑身也开始紧张的似有一阵痉挛。 “沄儿!”红色的灯笼下,他驻足不前,仿佛极其害怕靠近她。 沄淰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皇上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必须答应!”她的口气中带着似带着几分命令! 何宸的脸色瞬间冰住!原本清澈绝俗的眼神此刻也闪烁着迷惑不解的光芒。 “沄儿!你不该回来!” “时间紧迫,沄儿——求皇上今夜要了我!”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粉红的嘴唇!抬眼直视着何宸的双眸问道,“皇上难道还要让沄儿再说一次吗?” “不行!”何宸转身!快步走向无极宫门外! “皇上!刘生已死,你是这世上唯一能帮沄儿的人了!皇上若不答应,沄儿宁可去青楼妓院,随便找一个人,就算是流匪草寇,残跛恶人,也不会将这一具干净的身体留给龙绍焱那个小人!” 她愤怒的跑向门外,却被何宸一把扯住! 沄淰回眼,迷离,神伤! “不管你今晚当沄儿是谁,沄儿无怨无悔!求皇上成全!” 何宸的喉头抖动,不知是因为过度的悲伤,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坦白,总之,浑身上下充斥着绵绵无尽的感动! “沄儿,就因为流苏和王氏两个人的命!你就可以如此?”他纠结万分的问。 “更重要的是,我对他的深恶痛绝!” “我已服下了药!我已没有退路!”她极度克制着自己心头的火热,豆大的汗水开始一颗颗坠落! “皇上难道希望看着沄儿如此的——生不如死!!!还是愿意将沄儿拱手让人?” ------------ 129 失身 更新时间:2014-02-26 她的脸颊,脖颈已经火红一片,与那一身大红长裘形成强烈的对比,艳色绝世,瘗玉埋香,天下没有比她还好的女子! “没有时间了!”她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何宸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神伤!他忘记自己是皇!他忘记外面敌军压境!他只知道此刻的他是爱她的! 他果断搂她入怀,摩挲着沄儿鬓角的青丝,柔和一笑,道,“朕求之不得,只想与你一人终老一生。” 沄淰的嗓子瞬间干涸,由于时间紧凑,她不禁撞起胆子,用纤细的指尖去触碰着他发白的唇,那嗡嗡作响的脑袋也轻轻的向他凑了过去。 “你干嘛?”何宸意外的一问,眼中含着淡淡的笑。 “我想亲你。”我红着脸慌慌张张道,也许,用这种极具挑逗的字眼才能激发他体内所有的能量! “这种事情,何须沄儿主动。”他垂下眼,倾城一笑,温暖的气息近在咫尺,说罢,两瓣美丽的嘴唇便紧紧的贴在一起了。 沄淰生涩的微张着嘴唇,却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虽然他们之间的这种亲密行为已不是第一次。 她的心依旧咚咚的跳着,仿佛一串串跌宕起伏的音符,急促,不安,却又带着强大的报复快感,龙绍焱,我就是要这样!我就是要折磨你到死!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女人,唯独你不行! “闭上眼睛。”他慢慢的吻向了她的耳边,轻轻的说。 沄淰忽而听话的闭上双眼,瞬间,何宸的吻如同一个深深的黑洞,似要把她整个身体都要抽空。 沄淰只觉得浑身酥麻,燥热的身体促使她双手情不自禁的环上他的脖间。 突然,吻消失了。 仿佛烈日炙烤着自己,沄淰睁开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红润的看他,却见何宸正痴痴的笑着。 “你改变注意了?”沄淰的瞳孔中闪现出一股惧怕来!她多么害怕此刻的他离开自己! 催情药!催情药! 沄淰燥热难耐!她如饥似渴的等候着他的答复,我忽而如一滩烂泥,脚下不稳,虚脱的似要随风飘走。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没有,从未觉得有一颗想如此拥有你。” 他说完欲转身将沄淰打横抱起,那一刻,沄淰狠狠的抓住他的手,一股冰凉顿时沿着指尖缓缓的略过双臂蔓延向整个身体,那一刻,舒服极了。 我狠狠的抓住他的衣袖,又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为的就是想得到他身上的那一寸冰凉。 他狠狠的抓着沄淰的手阴沉着嗓子问,“看你这样,还是吃了不少!” “快一点!没有时间了!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也难受的要死了。”沄淰气道! 他揽起她的腰肢,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龙榻,珑兮香缭绕在整个皇榻,沄淰是至今榻上有且只有的唯一一个女子! 她早已是双眼迷离,浑身烧得似乎渐渐失去了意识,对于身旁的一切,一点防备的力量都没有,粉红的嘴巴极不规律的吞吐着芬芳。 欲火焚身的沄淰痛苦的紧闭双眼,黑暗中,她双手触及着他脖颈的冰凉,竟然忍不住又狠狠的抱紧他,似乎,恨不得早一些跟那具冰凉的身体合二为一。 眸光明媚,醉人心神。何宸俯身看她,轻柔道,“沄儿,从这刻起,不管你是谁的女人,都是陈国的皇后!” 沄淰并未摇头,依旧将身体死死的粘住他。 何宸的一腔热血顿时被点燃,几近两年的朝思暮想,这一刻,她终于是自己的了! 他狠狠啃咬着她雪白的颈处,顿时,一片殷红淤紫,仿若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他的牙齿锋利似刀,一片片切割着自己的魂魄!他的吻如烈火般炙热,一波波卷着自己跌入爱的迷潭!再药力的作用下,头疼欲涨的她喜欢极了这种欢爱的感觉! 她无法抑制心头此起彼伏的悸动,貂裘、长衫一一被他无情的撕裂,他恶狠狠的瞅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子,眼中划过大片的怜惜! “沄儿!”他的嗓子干涩的有些发颤,“能答应朕今生今世只做我的女人么?” 沄淰轻轻点头。 皓雪凝脂,细滑如水,当他感受着她周身散发的美好,纵然他不想她及早的变成后宫脱离了稚气的成熟女人,可是,他的手却无可抑制的开始贪恋她的长发、细颈,他终于下定决心,双手狠狠握住她的浑圆饱满,他有过许多女人,可是,从未有一个女子如此的让他爱慕到相思成灾的程度!他的吻开始遍布她的整个身体!狠狠的啃咬!这一刻,她的身体就是他战争的领地,一寸,都不可以轻易放过!直到他的手触及到了她的两腿中间。 周身是蔷薇扑鼻而来倔强的香味,他已是一头迷失方向的野兽,他可以听见自己身体里无数咆哮的声音! “沄儿!”他一遍遍亲昵的喊着她的名字! 任他蹂躏的身体已经完全酥软,当那股巨大带着无穷欲望的力量猛地刺进自己体内的时候,那股酣畅痛快的凉直达沄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当他刺破她身体的那一刻,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美丽的词汇:紧致!细滑!美不胜收!仿若仙境! 她比想象中更加美好千倍、万倍! 下体放如瞬间被撕裂,她禁不住一声闷哼,双颊已是额外绯红!洁白的牙齿狠狠咬住倔强的粉唇,微微发出一阵闭月羞花的闷哼! 原来,这就是爱情原始疼痛的味道。 沄淰迷离渴求的双眼再次盯着眼前的何宸,他的眼神依旧清绝的如同天上十五的月光,明亮又带着光辉,他的臂膀刚健有力,仿佛一处静谧的避风港,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懦弱和委屈都很好的保护起来,还有他的身体,她沉迷的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皇兄!”一声不和谐的称呼已经完全将他的怒火再次点燃! 他眼神暧昧的打量她,缓缓低头转向她的耳畔警告道,“如今我们这般形影不离,沄儿却还叫朕皇兄!朕想,朕十分有必要提醒你此刻的身份,朕不客气了!这种感觉,沄儿此生定要牢牢谨记!” 他的下体开始不遗余力的奋力抽插,他不管她的挣扎,她的呼喊,她的眼泪。 双手紧紧禁锢住她的手腕,她的身体已是非常顺滑,他忽而停下,问道,“沄儿,你记住了吗?此刻,是否后悔!” 沄儿早已喊破了喉咙,初尝禁果的她早已是无力招架,只恨不得一切早早结束! 看着沄儿委屈却又可怜的眼神,他有开始轻轻的吻着她的浑圆处,她的身体再次柔软下来,如泉水一般,从自己的肌肤旁摩挲而过。 他笑着看她,身体比之前也温柔了许多。 可是,沄儿的体内却大不相同,一股来自遥远夜空的快感瞬间迸发出来,何宸只觉得她浑身颤抖的厉害,便也配合着加大了自己的力度! 她屋里的躺在龙榻上,看着身旁一头栽倒在自己身体上的何宸道,“结束了吗?那我走了!我还要去救流苏和王氏!我还要替刘大哥报仇!” 何宸的脸上顿时密布,狠狠抓住她的手道,“你已是朕的人!怎么可以去他的身边!” “除非我死,不然,谁都无法阻挡我!” 沄淰艰难的起身,下体一阵闷疼,她第一次赤裸的站在何宸的面前,万分平静的说,“我走了!保重!皇兄!” ------------ 130 荡妇的代价(上) 更新时间:2014-02-27 依旧是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扮,沄淰只身来到龙绍焱的营帐外,面对训练有素的二十万大军,她丝毫不惧,龙绍焱,无论曾经的记忆多么美丽,事到如今已是覆水难收! 龙绍焱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任凭她身上的一身雪白从夜色中渐渐清晰,他飞身来到她面前,仿佛两年前在破荒村中,他撒娇高兴的牵着她的手,一脸欢喜的问道,“沄儿,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身边!太好了!” 他的语气中全是喜不自禁,黝黑的脸上绽出大瓣的花朵,与之前那个机关算尽、威逼利诱、冷酷无情的他竟是迥然不同。 沄淰冷笑,打断了他的手,满眼冰冷道,“我来了,放了流苏和王氏!” 龙绍焱的面孔忽然冷了下来,他清晰的看着她脖间那一片红紫,似已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松开了双手,冷笑着问,“你是为了她们才来的是吗?你的心里有刘生,有何宸,唯独没有我是吗?” 沄淰苦笑,失去刘生的剧痛凄入肝脾,她鄙视着瞪着他犀利的眼神,苦笑道,“我可以做天下任何一个人的女人,唯独不会做你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她们,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不会跟你多说一字!” “哼哼——”龙绍焱苦楚的笑,“好,那就别怪本皇无情!来人!把那两个人给我带上来!” “你要做什么!”沄淰怒声质问!眼中泛着红色的血光,“你放了她们!我跟你走!” 龙绍焱脸色一怒,“天下的女人千千万!我要的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以后,我必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非要执着于你一个荡妇!既然,你已选择躺在别人身下,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文!今夜,我就先杀了她们,让你亲眼看看,这天下到底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流苏和王氏被两个小厮带到眼前,浑身上下被捆绑着绳索,全身透露着狼狈和脆弱,可怜的就像两个随时待宰的羔羊。 “掌嘴二百!” 龙绍焱命令着,眼神发出恶狠狠的光芒打在一旁瞠目结舌沄淰的脸上! “打!不准手下留情!立刻!” 龙绍焱狠狠的呵斥着! “住手!” 沄淰刚想上前制止,却被龙绍焱一掌打倒在地,那一掌,毫不留情就打在她的脸上!本是半妆美人,脸上此刻已经多了一枚火烫的手印,她倔强的嘴角淌着血。 倒在地上的她绝望的冷笑,血的味道,便是刘大哥最后留给自己的味道!她执拗的看他!眼中喷出两股仇恨! “荡妇无权在此指手画脚!本皇就是要你看,背叛我的下场是何其凄惨!!!” 沄淰的脸深深的埋在泥土中,愤怒的站起,阴着脸道,“龙绍焱,你若敢动她们一发,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龙绍焱的脸愤怒的抖动着!他气得胸口沉闷,面对如此决绝的她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小狼忽而从营帐中跑出来,一股脑的跑向沄淰的怀中,狠狠的蹭着她的衣襟,灰蒙蒙的小眼睛似流着无尽的泪水!它嗓中微微发出悲惨的叫声,不时的回头看向龙绍焱,似是在乞求他一般。 龙绍焱勃然大怒,挥手道,“滚回去!这人不是我们的朋友!她是我们的敌人!是荡妇!天下最不要脸的荡妇!你快点滚回去!”龙绍焱边说边向小狼踹去! 可是小狼却依旧狠狠的缩进沄淰的怀抱! 当她见他狠狠的一踢,便狠狠的将小狼狠狠的抱在胸前,那如火中烧的一脚,已经让她连吐三口血! 她的眼神悲戚,忽而释怀一般笑道,“龙绍焱,你杀了我我求之不得,我可以去天堂见我的刘大哥,再也不用跟他分开了!” 龙绍焱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眼中瞬间透出邪恶的光芒! “好!我就让你和他在天堂会面!看看他看见如此污秽不堪的你会不会继续要你!” 说着,那闪着寒光的血刀已经高高的举过头顶! “龙承皇!手下留情!” 猎豹将军脚下生风一般从远处呼啸而来,他狠狠的跪在地上圈住龙绍焱的腿,满面流涕道,“求龙承皇看在我们全家对菓洛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我这唯一剩下的妹妹吧!求求你啦!” 沄淰大吼道,“谁是你妹妹!我是刘生的妾,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生此世,我都是陈国人!你无需为我求情!错就错在当年,我不该踏进草原一步!错就错在,我不该认识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够了!”龙绍焱又是一掌,这一掌,他就是要打她的! 如火灼烧!她早已对痛失去了知觉! 他就这么评价两人过去的感情!她就那么后悔遇见自己!任凭自己对她再心有不舍,也断然忍受不住她对自己无情的否定! “我已经忍过你两掌了,这两掌,就当是我从前欠你的情,从此之后,我不欠你任何了!”沄淰脸色黯然,纵然她再恨他,记忆中,初识的他总是最美好的,如今所有的屈辱,不过是给曾经那段最美好的记忆一个彻底的结束。 倾心剑再次果断出鞘! “若你放了她们,我便留下!若你不放,我们三个就死在一起,我已尽力了,虽死,也无憾了,倒是你,人财两空,不过是看了一场闹剧而已!” “你这个荡妇!”龙绍焱继续骂道,“你——” 他刚想继续破口大骂,不料,隋安却从远处快跑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龙绍焱忽而神色大变,道,“好!我就放了她们!你,就给我留下!看我怎么折磨你!押入本皇帐内!” “龙承皇!求求你放过沄儿吧!”猎豹将军继续跪在黄沙之中声声跪求。 “来人!把猎豹将军也押下去!” 流苏和王氏被松了绑,沄淰才眼中微微含笑道,“不如去弦国吧,那里风景很美,去看看,便会忘记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不快!” 她忽而失声哭泣的看着王氏道,“对不起,是我让刘大哥从这个世界上那么早消失,你放心,此仇必报!流苏,以后你们可要相互照顾,回去告诉皇上和弦王,不管沄儿以后命运如何,是生是死,都不准来救我!我来这里,就是一心寻死的!” 流苏和王氏含泪看着沄淰被强行拖走,只能在那个寂静阴森的夜嚎啕大哭! ------------ 131 荡妇的代价(下) 更新时间:2014-02-27 龙绍焱的营帐! 他大怒,质问眼前身体脆弱不堪一击的女子道,“是你让昭武王来消灭本皇的?真是自不量力!”他的眼中露出凶悍阴冷的光芒,就仿佛两把无情的尖刀,在她身上切来割去! “你违背天意,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哼!来人,弄些水来,把这个荡妇给我洗干净!” “龙绍焱!你干什么!”沄淰的脑海中顿现无数可怕的场面,每一个画面都足够让她死上千遍万遍! “不干什么!只不过是要你把刚才和何宸做的丑事再和外面那些饥渴难耐的士卒再做一次!” “你敢!” “我怎么不敢!龙承皇一言九鼎!”他眯缝着双眼,阴森森道,“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两个小卒已经提来两大桶水,迅速的倒入一个木制的浴桶之中。 “滚出去!没有本皇的吩咐,不准进来!无论是谁!不得靠近营帐一丈之内!” “是!” 龙绍焱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走向沄淰,他黑色的脸上露出不屑和鄙视的目光,“就算昭武王速度再快,最早也要明日清晨才到!时间还很充裕,我就陪沄淰姑娘玩到底!今晚,一定会让姑娘尽兴的!!!” 他忽而一把扯过沄淰的头发,低声吼道,“说,是你自己把自己洗干净,还是要本皇亲自动手!” “龙绍焱!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她的眼中似是带着最后一丝对他的奢望,“放我走,哪怕是天堂,我也会带着我们曾经的记忆而去!” 龙绍焱勃然大怒,浑身上下都被愤怒的烈火灼烧的一片怒红! “现在知道求饶了!哼,没用了!放你走!笑话!本皇早已经改变主意了,今生今世,就要你做本皇的狗!专门舔脚的狗!” 他牢牢的扯住她的头发,一下把她丢进冰凉的水中! 沄淰大头朝下的被丢进冷水之中,只被呛的咳嗽不断,浑身四肢也因极度的恐惧而猛烈的挣扎! “你不愿洗么,本皇有的是耐心,就让本皇亲自为你沐浴!” 他狠狠又将她拖拽出来,无比果断的扯下她浑身所有的衣服,瞬间,一具明晃晃的躯体便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脖间,胸前,背后,甚至那两腿之间的雪白处,到处都是一片片令人羞辱的红紫! 他狠狠的将她摁在冰凉的水中!久久久久! 她已是如此肮脏不堪!她再也不是从前自己唯一倾慕的沄儿了! “贱人!”他一遍遍大吼的骂她!痛恨的眼泪划过尖腮!任凭寒水中的沄淰拼死的挣扎!他多想她就死在自己眼前!他再也不要看到他们那些带给自己屈辱感的缠绵悱恻! 愤恨了半天,似是觉得她不再挣扎,仿佛没了气力断气一般,他如何能让她就如此轻易的死! 他一把抓起她狠狠的扔在床上!那个曾经被自己剥得精光的女人,那个曾经连自己都不舍得触碰的女人,如今已经是个失身于别人的荡妇! 他狠狠的抓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指尖过处,都留下一道道血迹,一直到血迹足足将那之前的殷红全部淹没才能消除他心头之火的万分之一! 他狠狠的掐住她的脖颈,狠狠的扭着她的脑袋,质问道,“本皇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本皇!这是你求生的最后一次机会!说!”龙绍焱如狮般嘶吼,脖颈处青筋爆现! 有气无力的沄淰被无情的扔在床上,渡江的时候已是侵染了风寒,经过几日的长途跋涉,下午又与龙绍焱殊死搏斗,才刚又吃了春药,并且,第一次与何宸发生了床弟之事,此时,被寒水浸湿的她已是奄奄一息。 可是,她却还是依旧倔强,苍白的脸上,紫芝眉宇,双目微闭,双鬓飘香,她的睫毛不规律的无力颤动,听到他无情的质问,竟是忽而释怀,微微道,“他曾说,桔梗代表一生一世、永不后悔的爱,爱她,沄儿从不后悔!” “够了!” 他近似疯狂的抽打着她的脸!那曾经他无比喜爱的脸!那种狠,一度让她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身下那一处绵延不断的刺痛!眼前已被黑布狠狠蒙上!一枚浑圆带着无比刚强的力道在她的身体内搅动,每一次,都深深的抵触着她的极限! “啊——”沄淰慌乱大叫着。 “滚开!龙绍焱,你这个混蛋!你走开!” 她奋不顾身使出浑身解数抓掐着眼前的男子。 “我要杀了你!”她声嘶力竭的诅咒! 就在此时,只听旁边一个陌生且极不耐烦的男子说,“老二,我说你完了没有,你要是完了,就该我了!你都玩了半天了!外面,还有好几个兄弟等着呢!” 沄淰的身体顿时瑟缩不堪,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想起何宸所说的话,“龙绍焱真是大方,竟把自己的妃子让给自己的士卒享用!” 一颗滚烫的泪划下,龙绍焱,今天,我看透了你的无情无义! 三次,四次,五次! 每一次她受到的屈辱她都能清楚的记得!要么就让我彻底的死掉,不然,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她狠狠的咬住嘴角,一片红色的血将那粉红色的唇染成鲜红!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盆凉水将她浑身浇头! 榻上,龙绍焱一本正经的看书,地上,奄奄一息的沄淰方慢慢睁开了绝望的双眼。 “怎么样,滋味很美好吧。”龙绍焱轻佻的问,“听说你欲生欲死,飘飘欲仙了数次,你可真是个烂货!” 就在这时,隋安硬生生的闯了进来,一身铠甲的他跪道,“皇,昭武王的军队已经逼近!请速做部署!” 龙绍焱忽而拍案而起道,“不是警告过谁都不准靠近么!隋将军,为什么偏偏是你例外!” “皇,他们行军很快,实在是迫在眉睫!臣甘愿受罚!” 龙绍焱脸上的多虑和阴森方稍稍有了一丝缓解,“知道了!” 他斜视着地上软得如烂泥一般的女子说,“做了何宸的女人又如何,他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来救你!我还要感谢你煽动昭武王那个老贼主动前来送死!隋安将军!命你一个时辰之内把昭武王的脑袋给本皇提回来!” 隋安恭敬道,“是!” 他又缓慢的加了一个字,“我还没说完,只准你一人前去!这个小妮子说不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要留着充足的兵力跟她斗到底!” 隋安咬着牙,一脸阴沉,沄淰的背叛让这个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男子再也不相信世间的任何一种感情了! ------------ 132 荡妇无尊严 更新时间:2014-02-28 再次醒来,是因为身下那一处绵延不断的刺痛!眼前已被黑布狠狠蒙上!一枚浑圆带着无比刚强的力道在她的身体内搅动,每一次,都深深的抵触着她的极限! “啊——”沄淰慌乱大叫着。 “滚开!龙绍焱,你这个混蛋!你走开!” 她奋不顾身使出浑身解数抓掐着眼前的男子。 “我要杀了你!”她声嘶力竭的诅咒! 就在这时,隋安硬生生的闯了进来,一身铠甲的他跪道,“皇,昭武王的军队已经逼近!请速做部署!” 龙绍焱忽而拍案而起道,“不是警告过谁都不准靠近么!隋将军,为什么偏偏是你例外!” “皇,他们行军很快,实在是迫在眉睫!臣甘愿受罚!” 龙绍焱脸上的多虑和阴森方稍稍有了一丝缓解,“知道了!” 他斜视着地上软得如烂泥一般的女子说,“做了何宸的女人又如何,他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来救你!我还要感谢你煽动昭武王那个老贼主动前来送死!隋安将军!命你一个时辰之内把昭武王的脑袋给本皇提回来!” 隋安恭敬道,“是!” 他又缓慢的加了一个字,“我还没说完,只准你一人前去!这个小妮子说不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要留着充足的兵力跟她斗到底!” 隋安咬着牙,一脸阴沉,沄淰的背叛让这个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男子再也不相信世间的任何一种感情了! 营帐内到处充斥着一股萧杀的味道,沄淰缓缓直起身子,满眼神伤的看着龙绍焱身后整洁无比的床榻,心里不禁一阵寒冷,那里,曾有她昨夜的噩梦!这辈子恐怕都挥之不去! 外面的天气应该是阴沉的,远远的,似乎能听到剑戟搏杀的声音,也能闻到鲜血四流的腥气。 沄淰冷冷的凝视着满脸阴素的龙绍焱,内心不禁讥诮道,“昭武王恨你杀了她的女儿,就算没有刘大哥留下的富可敌国的财物,他也可以毋庸置疑的对你发兵,你现在被昭武、陈国的军队前后包围,等一会儿天亮,梁国的军队也会前来,更可怕的是,生死门的高手轻而易举的便会蹿进你的营帐,到时,你不想做阶下囚也不可能了!” 龙绍焱抬眼看见沄淰复杂讥讽的表情,忽而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他低头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露出一股凶神恶煞,道,“你这个脏女人!荡妇!失身不洁,水性杨花,应该被处以锥脊之型!” 沄淰冷哼着,狠狠侧过头,反驳道,“锥脊?笑话,我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怎么能叫失身不洁?倒是你,做出那等卑鄙龌龊的事情!亏你是草原上的皇!” 沄淰的眼中充斥着愤然的光芒!看得龙绍焱更是怒火连天!明明是她背叛了自己,现在却如此振振有词! 他忽而狠狠的将她推倒在滴,一脸无所谓的说,“我不管你和何宸如何消遣,我只知道,昨夜,本皇的金丝床上,你可是好生/荡,沄儿果真是好雅兴。” 沄淰本想据理以争,可是,当她看着他兴致勃勃、毫不在意的说起昨夜那肮脏无比、令人羞辱的事情竟然是面露喜色之时,她便狠狠的低下头,自己干净的身体被一群野蛮的士卒糟蹋,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她狠狠的抑制住心头的痛,强力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流下。 “你没话说了?”龙绍焱直视着她质问道。 “本以为你出身高贵,原来,无非就是个荡妇命。” 如一柄刀狠狠的扎在了沄淰的心头,她几近发狂的笑着,自己这被命运玩弄撕裂的贱命啊! 龙绍焱忽而笑笑,又提醒一般道,“你不是他心头的宝么?我现在就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在男人身下日夜承/欢的?”说着,便伸出手,去抓沄淰的肩膀。 沄淰慌忙抽身一躲,眼中透露出无比的恐惧,颤抖着道,“龙绍焱你别太过分!” 龙绍焱苦笑了一下,无比沮丧的说,“早知今日,那天,在我面前,纵然你拼死抵抗,我也应该……而今,我若碰你,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走了,带着这个世界所有的傲慢和不屑,大摇大摆的走了。 隋安将军和昭武王的大战一天一夜依旧不分胜负,何宸、杜律两人亲自率军从各个角落进行攻击,可是,并未让龙绍焱的铁骑损失多少,反而,久攻不下,陈国的士气低到了谷底!如今,龙绍焱正带着几千兵马在外面同生死门的三千兵马做最后的决斗! 沄淰被绑在营帐内,四周安置了四个士卒时刻守卫,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喝,浑身上下早已是饥寒交迫,透支残破的身体此刻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四人面面相觑,也无动于衷。 突然,几枚浇了火油的箭从四面八方向营外飞去,营帐顿时被一片火海所笼罩!四个士卒慌忙从营帐中狼狈不堪的逃出,被浓烟呛的他们不停的咳嗽着。 正与几千人搏斗的龙绍焱此时双眼一暗,已顾不得战场上的形式,瞬间拼了命的蹿进火海! 她安详的躺在一片红色的火海之中,被火光映红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润,曾经的她比此刻竟不知美上几千倍,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糟粕不堪的他,他还是要心有不忍的拼命去救! 龙绍焱的脸一片死灰,我救你,并不代表以后我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你! 一月后。 空气中已经可以闻见花草的芬芳,谁家的孩童在墙外放着风筝,笑声窜进了这堵死寂的宅子。 一月前的那一战是近百年来最无情的战役,陈国、昭武、菓洛、梁国都消耗了一半的军力,生死门的杀手在那场战斗中被全部歼灭。 梁国的兵马回到自己的属地休养生息,昭武王暂且与何宸达成了协定,若是协力战胜了龙绍焱的军队,他愿意将菓洛的全部领土拱手让给昭武王。两人共同在京城之外重修了护城河,又每日加派人手侦查敌情,一月以来,龙绍焱竟然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损失惨重的龙绍焱被逼到了京城外的一处官员宅邸,院子不是很大,因为战争,到处都显得十分的死寂、破败。 因为沄淰的关系,猎豹将军一直没有参与指挥战斗,手下的兵权也直接归由龙绍焱亲自掌管。 隋安那日与昭武王的军队大战一天一夜后,身体也不如往日,最近,也一直在军营中修养。 整个府邸,只有龙绍焱和沄淰两个人居住,一个在正殿,一个在侧堂,两人过着不闻不问的生活,仿佛两个陌生人。 忽然有一天,府邸热闹非凡,龙绍焱的殿内日日歌舞生平,夜夜觥筹交错,经常是喝了几天几夜,听士卒说,他喝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吐出来了。 士卒们为了照顾饮酒作乐的龙绍焱,经常忽略了沄淰的一日三餐,这一日,饥肠辘辘的她亲自后厨炖了碗参汤,不料,还未走到侧躺,便被门口的龙绍焱打碎,还当着她的面,与舞妓亲热缠绵,嘴里还不忘骂道,“荡妇岂配喝汤,以后,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这里,佳人百千,你要是夜阑人静寂寞难耐,随便去军营里快活去,省的在我眼前碍眼。” 被侮辱得淋漓尽致的沄淰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安静的退下,回眼看他,本想恨他,也只能痛痛的默不作声的忍了。 白云飘飘,晴空万里,沄淰怅然的坐在石桥边,流水从指间逝去,仿若人生,一去不返。 水中倒影着蓝天和白云的影子,还有自己那张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的脸,她撒上几片花瓣,一切,便又模糊了。 她独自喝着酒,口中的酒,辛辣威猛,怎奈口口吞下的,却是满嘴的苦涩。 就这样,白天夜晚,也又是喝了三四日,只有在这种极其麻痹的状态下,她才会忘记她失去了最爱的刘生,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贞洁,才能忘记那噬人骨血的侮辱! 此刻,龙绍焱正兴致颇高的带了个秀丽的佳人在府里游玩享乐,见沄淰在池边旁看着一池春水,就带着那位佳人风风光光的故意来到她面前,轻佻的问,“你看,她的姿色比你如何?” 沄淰见他自远而来,慌忙转身欲走,可是,还未等离开,便被龙绍焱狠狠的抓住! 她只觉得一股炙热的痛从胳臂传向周身,她回眼怒瞪他,一副倔强到底的表情! 龙绍焱狠狠的将她拖进自己的怀里,竟像是玩弄着一个物件一般,冷冷的凝望着她道,“你们根本无法相比,就算你原本是一只莲花,如今也是满身烂泥的莲花,脏死了。” 说完,搂着佳人大摇大摆潇洒的进了内殿。 那女子周身散发出妖艳的狐媚态,浑身柔软的像一支扶柳,恰好的依偎在龙绍焱的怀中。 沄淰的眼中满是泪,再忍忍吧。再忍忍吧。 又一日深夜,沄淰打开了窗,微微细雨中,却见对面亭内,日日买醉,夜夜笙歌的龙绍焱此刻正趴在琴弦上深深的睡着。 她本不想理会他,可是,只狠狠的关紧了窗户,一人在屋里静静的发呆,就这样静静的想了不知多久,内心忧郁的她突然萌生了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为了不引起龙绍焱的注意,为了不再想听到他时时刻刻对自己的讥讽,她放慢了脚步,只轻盈的往门口走去,她轻轻的开门,却惊诧一般的迎上龙绍焱红肿迷离的双眼! “你——你怎么在这!”她质问,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恐惧! 他竟是莞尔一笑,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声音极度阴柔的说,“你说,我把你送给弦王的话,会换来多少兵马呢?” 沄淰只觉得浑身一颤,本以为他改主意了,却又听他似笑非笑的说,“到时,我就看着你爱的皇兄和你的弦王决一死战?” 冰凉的雨点打在沄淰的脸上、身上、心头,她僵硬的立在雨中,看着他愤然远去的身影,浑身情不自禁的瑟缩着。 ------------ 133 恶魔,放开我 更新时间:2014-03-01 这一个月内,沄淰每天都要服下软骨散,纵然墙低院浅,也竟是插翅难逃,沄淰狠狠的攥着拳头,仰望着墨色的空中飘浮着冰冷无情的雨水,心中绞痛不已。 逃不出去!杀不死他!沄淰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背,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因为龙绍焱仅仅救了自己那么一次就放弃对他的憎恨和厌恶!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那天堂中为了自己而被无端夺去性命的刘生! 该是如何是好? 一脸迷惑,三分惆怅,雨水中,脸色的惨白却遮不住那原本娇羞如月的美丽,相较之前的活泼,此刻的沄淰因为岁月的磨砺而又多了几分镇定和沉淀,那原本清灵秀丽的眼神忽而变得安静不起一丝波澜,脸上,也是挂着淡淡的笑,淡淡的恨,淡淡的漠然,淡淡的无视,别人根本无法再第一眼就猜透她的悲喜。 沄淰转身欲往回走,忽而听见从龙绍焱的正殿传来一阵无耻的声音,“啊——龙承皇——嗯——” 沄淰的身体顿时瑟缩成一团,那暧昧锁魂的声音,她该是清楚的不是么。 她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胸腔窒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那种极其侮辱的声音她一丝也不想再听到,有生之年!!! 可刚迈了两步,就听见“咣当”一声,一具赤裸的身体从门内被绝情的踢了出来,女子顿时飞在空中,又狠狠的落在地上,顿时捂胸做痛苦状,口中吐血,双眼绝望的哀求道,“龙承皇——求龙承皇——饶命!” 屋子里灯火辉煌,大股的酒气从门内汹涌而出,让人一闻到便会微醉。 看着女子如此狼藉的跌到在冰凉的石阶上,沄淰本想去帮忙,可是,刚想迈出一步,却犹豫了,这具在他眼里无比肮脏的躯体却是自己留在世上唯一能为刘生报仇的工具了!她必须保护好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哪怕是丢尽所有的尊严她也毫不在乎! 她咬紧牙关缓缓的回身,可就在此时,从原本被撞开的镂空金边绣花朱漆大门里忽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内力吸引,内力深厚无比,足足将她从院内瞬间便吸进殿内! 沄淰惊慌失措的飞在空中,眼中全是颠倒错乱的世界,耳边只剩下凄厉的雨声,纵然自己曾经是金枝玉叶,承宠长欢,如今,却过着胆战心惊不知明日何处的揪心生活,在这人与人互相残食的冷漠世间,最可怕恐怖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他还能对自己怎么样!她的嘴角挂着最后的一抹冷,静静的闭上眼睛。 瀑布一般的三千青丝在空中如瀑布一般散开,一身雪白在姹紫嫣红间轻盈飞舞,鬓影衣香,姱容修态,靡颜腻理,仿佛一朵纯洁高贵的玉兰,我见犹怜,令人怦然心醉。 可是,她早已不再是她了! 殿中早已烂醉的龙绍焱忽而狠狠的收了内力,沄淰便毫无准备的重重摔到在地,强大的痛从胸间攀升,她闷闷的咳嗽着,竟然连狠狠瞪一眼龙绍焱的力气都没有。 “咳咳——”她拼命的咳嗽着,只觉得嗓中郁闷,胸中郁结,忽而一股血腥涌了上来,一口血狠狠的喷涌而出! 她的眼睛湿润了,这是刘生拼了命放救下的命!自己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呢!!!她看着那一滩殷红,只伏地而哭,这哭,不是向龙绍焱投降,而是对刘生的千般思念和万般内疚! 她恨他!她恨他那么决绝的离开自己,让自己在这个时间孤单得生不如死! “哼!”龙绍焱冷漠的一哼,他继续饶有兴趣的喝酒,偶尔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沄淰,胡乱道,“荡妇——脏女人——我就是要你这辈子——生不如死——我宁可不要这江山——但是我——我就是不会让你比我好过!你这个脏女人!坏女人!坏到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女人!!!!” 沄淰听着,忽而畅快的笑了出声,她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存在能让他如此愤恨! “你笑什么!你敢耻笑本皇!”他狠狠的一把将杯子摔到她的头顶,横眉怒目! “哈哈——噢——咝——”一股痛从脑袋处开始蔓延,沄淰瞪着雪亮的眼睛,哑着喉咙说,“哼,纵然你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龙承皇,纵然你可以左拥右抱这京城佳丽美女的龙承皇,可是,却永远无法赢的一个荡妇的心!只要我活一天,你看见我就会痛苦,每当夜深人静,你搂着别人入怀的时候,你永远会想象得到我在别人怀中荡妇一般无休无耻的样子——” “够了!你给本皇住嘴!”他的心再也无法承受一个字,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字! 他一步来到她的眼前,忽而一把抓住她不顾一切的将她丢在床上,然后一把凉如骨髓的手瞬间狠狠禁锢住她的脖颈,眼中带着绞痛狠狠道,“我倒看看你究竟有多么不知廉耻!” 他开始慢慢撕掉她的衣服!一条一条!从雪白华美的脖颈之处! 沄淰的心瞬间揪在一起!她眼中情不自禁的浮上一股挥之不散的氤氲,看着曾经对自己无比垂怜的男子如今做出此等不耻之事,她的身体忽而就彻底放松了下来,这具行尸走肉无论如何被羞耻都跟自己无关了!它不过是一件复仇的工具!只要自己的灵魂永远是干净的,刘大哥便会永远不会责怪自己的。 看着她的无动于衷,看着她的异常冷漠,龙绍焱怒火中烧!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怎可如此心绪平静不为所动!自己明明是皇!这未来一统天下的皇!她不该投怀送抱么!为何偏偏如此冷漠!难道她真的没有爱过自己!那个曾经天真烂漫、淘气可爱、嬉笑怒骂、感情丰富的女子哪里去了???那个曾经偶尔吃醋、偶尔调皮、偶尔温柔似水、偶尔刚强执着的女子哪去了???到底是本皇变了!还是她变了! 原本酒力不佳的龙绍焱已是酩酊大醉,浑身竟像是经历了一场输死搏斗一般无力疲惫,可是,所有的力量却又因她的无视被一点点、一寸寸的激发起来!此时的他咆哮的就像是一个怒气冲冲的狮子!他疯狂一般的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一片片淡淡的白似去年冬日那纯净美丽的雪花,纷纷然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的上身已是一览无余,浑身刚刚痊愈的雪白上留下道道错综复杂的血痕,他一头栽倒在她的脖间,玉兰的倾向顿时灌满了他整个霸道的身体! 他恶狠狠的抓住她的双臂,一直到她狠狠的喊出痛苦的声音,他才忽而释然一般,冰凉的双手在她的雪白处淡淡把玩一般的摩挲,横眉冷对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身体,也没有想象中的美,以前看你的脸,偶尔有着霸占你的冲动,可是如今,看着你这普通入俗的身体,却什么都不想!” 他淡淡的笑着,一把推搡开她,继续喝酒,继续吃着各种好吃的干果,见她依旧瑟缩在墙角,忽而淡淡道,“滚出去吧,本皇这辈子都不想碰你,即使是在酒后无法控制的时候,也不会对你做出任何苟且之事。” 沄淰缓缓的起身,冷眼看着自己被撕得粉碎的衣物,忽而嫣然一笑道,“哼,你的内心已经落满了灰尘,可沄儿,自始至终都是一尘不染,纵然我赤裸身体走出这冰冷的宫殿,纵然我赤裸的走在这是非颠倒的人世,沄儿的心,自始至终都是一尘不染!我的内心,你永远看不到!伤不到!更触碰不到!” 龙绍焱忽而酣畅的大笑,嘴角的笑容由愤恨变成厌恶,又由厌恶变成不屑道,“若不是因为猎狼的关系,本皇第一次见你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若不是因为猎狼的关系,本皇不会让你进入到草原接触我生活的地方!若不是因为猎狼的关系,本皇不会奋不顾身灭了包围在破荒村的生死门杀手!如不是因为猎狼的关系,本皇根本无需大费周章的灭了马三的寨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猎狼的一个影子!如今,你连做她的影子都不配!现在,对于本皇来说,你唯一的价值就是给本皇换来弦王的兵马!这两天,本皇就让你吃好喝好玩好,别让无怨无悔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弦王失望才是!” 他忽而开怀的笑着,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本皇新纳了一个女人,姿色比你不差上下,明日,本皇就让你看看,天底下到底是迷恋龙承皇的女子多,还是迷恋何宸的女子多,还是迷恋弦王的女子多!” 沄淰的脸上漠然的一笑,她看着一本正经娓娓道来的龙绍焱道,“我只期待,有一天,你穷困落魄、自顾不暇时,陪在你身边的女子究竟是谁,如果那时,还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爱你、陪你,那么,我不得不由衷钦佩的说,龙承皇,你活着的这一生,还是有一些用处的。可是,如果天下的女子都知道,你今天是这样对付一个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她们纵然来到你的怀抱,那份贪婪之心永远大于最你的真心!她们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欲望!” 她转身而去,赤裸着上身,雨水拍打在她冰凉的躯体上,竟然像是刘生温暖的呼吸,她安然的笑着,望着遥远的星空,淡淡道,“刘大哥,不知今天的你,是否安好,沄儿安好,勿念。” 她在手心轻轻旋转,似是在勾勒一朵美丽的桔梗花,她慢慢的摊开手掌,撅起小嘴轻轻吹着,仿佛是在吹着蒲公英一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也挂着笑,她看着天地间簌簌的细雨说,“这是今天送你的桔梗花,收到了,就到梦里告诉我。” ------------ 134 致命桃花(上) 更新时间:2014-03-02 沄淰的脸上漠然的一笑,她看着一本正经娓娓道来的龙绍焱道,“我只期待,有一天,你穷困落魄、自顾不暇时,陪在你身边的女子究竟是谁,如果那时,还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爱你、陪你,那么,我不得不由衷钦佩的说,龙承皇,你活着的这一生,还是有着寄托的。可是,如果天下的女子都知道,你今天是这样对付一个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她们纵然来到你的怀抱,也不会是因为源于心内深处的爱慕!!” 她转身而去,赤裸着上身,雨水拍打在她冰凉的躯体上,竟然像是刘生温暖的呼吸。 她安然的笑着,望着遥远的星空,淡淡道,“刘大哥,不知今天的你,是否安好,沄儿安好,勿念。” 她在手心轻轻旋转,似是在勾勒一朵美丽的桔梗花,她慢慢的摊开手掌,撅起小嘴轻轻吹着,仿佛是在吹着蒲公英一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里也挂着笑。 她看着天地间簌簌的细雨说,“这是今天送你的桔梗花,收到了,就到梦里告诉我。” 次日,整个殿内一片吹吹打打,到处是一片张灯结彩,睡梦中的沄淰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漠然道,“是纳新妃了吧,动作如此之快,不过,你的满心都是仇恨,所以来你身边的女子注定都是苦命的女子,不会有幸福的。” 她顿了顿,忽而又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你就无暇顾及我了,我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你!一定不会手软!” 沄淰虚弱的撑起身子侧坐,桌上是几样冒着热气的热粥和小菜,饥饿难耐的她如今已经顾不得虚弱垮僵的身体,只拼劲力气向食物处移动! 可是,当她走近桌案时才瞠目结舌的发现,那些,不过是新热出来的残羹剩饭,那漂浮在空气中的热气腾腾的烟雾带着一股淡淡的馊味,低眼看那白玉碗中的饭也竟是几点暗绿! 她眼睛红肿的瞪着那些馊饭,一股恶心又越上喉咙!此起彼伏的恶心折磨得她眼泪四溅,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呕吐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她强忍着胸口的不适,蹒跚着打开窗,正好,看见龙绍焱满心欢喜的在院子中央牵着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女子的脸上蒙上一块红色的盖头,那颜色,浓浓且化不开的如红朱丹一般,红的似草原夏日的红霞,让人感觉有一丝温暖! 沄淰微微侧目,龙绍焱纳妃,身边只跟着几个侍女,不见赵绝,不见隋安,也不见自己的哥哥。 泪眼阑珊的脸刚想继续抬眼搜索哥哥的身影,可是,一阵巨大的恶心又袭击着自己! 龙绍焱远远的闻声侧目,眼中散发着厌恶的光芒。 沄淰的呕吐声再次淹没在锣鼓喧天的喜气氛围中,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的沄淰缓缓的倒在地上,她安静的闭上了双眼,不知再次醒来,会是何时。 一大股痛从人中穴袭来,沄淰感觉自己似是掉进了寒冬的冷冰之中,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竟是心里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如火一般的红彤彤。 “你是谁?” 沄淰虚弱的发声,每一个字都会让自己筋疲力尽到魂飞魄散! 女子饶有兴致的来到她的床前,摩挲着她繁茂美丽的长发,鄙薄着说,“怎么,竟然连我的声音姑娘都认不出来了么?” 沄淰的身体忽而一怔,“宜——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宜人的眼中散发着一股愤怒,苦笑着说,“我为何在这里,你觉得我喜欢在这里?若不是他的命令,我何苦来这里作践自己!” “他?”沄淰轻轻的念着。 “对,就是他,宜人爱了一辈子的人,却视宜人为空气的人,我来,就是来救你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所有。” “不行——你我都逃不掉,龙绍焱的武功高强——” “那些曾经受过你恩赐的人都在殿外,齐岳、袁二、风不平、老楠、蚊子、苏维将军、杜律将军,竟然还有昭武王和南宫羡!你放心,今夜,皇上和龙绍焱输死一搏,龙绍焱死定了!” 宜人忽而阴森的一笑,脸色深沉的道,“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出去,他可是答应了我的,只要我好好的救你出去,就算我死在这里,他也会承认我曾经是他的女人!” “你疯了吗!就为了做他名义上的女人——” “你不也是吗?刘生早就死了,你又何必如此认真!!!” “可是刘生曾经奋不顾身的爱我,而你明明知道他不爱你,却为何还要牺牲自己!!!”沄淰反问! “谁说他不爱我!他愿意承认我曾经是他的女人!” “我不走!” 沄淰斩钉截铁的说,“我已经是个破烂不堪的女人,天下人尽可夫的荡妇,不配你这活生生的性命为我牺牲!你走!告诉外面的人,此生此世,我是非留下不可,除非有朝一日我亲手杀了他!” “可是,现在,一切已经由不得你了!齐岳,趁着龙绍焱酒醉,带你的主子走!” 宜人面容镇定的转身,臻首娥眉,皓齿明眸,“若有来世,只希望宜人也会如姑娘一般,被众人捧在手心,而不是被送到别人面前,却被如空气一般置之不理,好似空气,不曾存在。” 一身黑袍的齐岳站在自己面前,望着那一道深深的疤痕,沄淰的心狠狠的痛了! 齐岳缓缓地走到沄淰面前,温柔道,“沄儿,我要抱你离开了,在我怀中好好睡一会儿,这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过后,你还是曾经的沄儿!” 沄淰抬眼,黯然销魂。 可就在这时,门被忽然推开,几人顿时倒吸一口气,所有的眼神都瞟向门口! 沄淰抬眼,却见一个男子眼神执拗的看着自己。 “隋将军!好久不见!”齐岳的口中冷冷的说着,手也情不自禁的摁上了自己的佩剑! 隋安并没有看别人一眼,只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沄淰,嘴角挂着几分疼惜,道,“侧门的侍卫已经被我支开,你从侧门走!快走!” “隋将军!”沄淰喊道他的名字,“谢谢。” 隋安回身,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永远不要回草原了,你的外公在大军出发前就离开草原云游四海了,猎豹将军也在外面,只要出了这门,就能相见!龙承皇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沄儿,隋大哥今日救你只为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要回到他身边!也别再报仇了!” 沄淰双眼带泪,低头默默的思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走?谈何容易?当我这里是马三的寨子么!” 一声阴冷从门外传来,众人屏住呼吸向门口望去,只见一张阴森无比的黑脸出现在红门之后,两道恶狠狠的光芒从眼中射出,无情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你觉得,他们能从我的手掌心中逃出去么!”龙绍焱狠狠剜了一眼隋安,面露鄙视道,“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你会为了她而背叛本皇!果然!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早!本皇从此,再也没有你这个兄弟!” 隋安静静的一笑,回道,“你我曾是生死之交,只是,我不忍心看你如此对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我只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金刚怒目,龙绍焱气得竟然浑身微微颤抖,“你——你有种再给本皇说一次!” “她已经身怀六甲——你应该知道她的孩子——” “够了!她居然怀了何宸的孽子!不对,或者,是外面哪个士卒的,是吗!哈哈哈——隋将军,你真是深得我心!待我把这一消息散播出去,那何宸岂不会气得吐血而亡!” 齐岳的眼中已是瞬间冒火,他拔出长剑,呼啸着来到龙绍焱的面前,亮剑道,“只要你死,天下,就不会再有人知道!” 龙绍焱狡黠的眼中透出一股深深的鄙视,“你曾经是本皇的手下败将,今天,也不例外!” 两人顿时厮打在一起,他们可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 可是,沄淰却仿佛置身事外,神情恍惚,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隋将军!你说,我——我身怀六甲?”她双手捂住自己惨白的脸颊,只觉得这世间何时变得如此可怕! 隋安来到沄淰床前,将她慢慢扶起,宽慰的说,“不管他是谁,都是沄儿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沄儿,我带你走!!!” 和齐岳战斗正酣的龙绍焱顿时怒吼道,“隋安,本皇命令你,把这个贱人给本皇放下!再敢碰她,别说本皇无情!” 隋安回首,淡淡一笑,“曾经,我把她让给你一次,可是事实证明,你并未好好珍惜她,这次,我一定会把她送到一个安好的地方,让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你永生永世都找不到!” “你敢!”龙绍焱生猛的一抹刀风狠狠的将齐岳劈出门外。 他一脸痛恨的来到隋安的面前,举刀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隋安漠然的一笑,“伤到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龙绍焱满眼血红,忽而抓过一旁早已吓傻的宜人,瞪着沄淰威胁道,“你是自己留下,还是要本皇在你离开之前杀了她给你开路?” 沄淰的心早已被碾成粉末,她冷冷的看着龙绍焱说,“以前的沄儿已经死了,从此往后,世间只有无情无义的沄儿,就算是荡妇,小人,都无所谓,因为,我要留着这具身体杀了你替刘大哥报仇!” “好!”龙绍焱的眼睛忽而迷离深邃的看着沄淰,“我就让你看看无情的下场。” 瞬间,一道红色的血喷涌而出! 沄淰狠狠的闭上眼睛,扎进隋安的怀中,微微的说,“宜人,对不起,只是我不想让你尝到我受的苦!来生,你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女子,无忧无虑的幸福女子!” ------------ 135 致命桃花(中) 更新时间:2014-03-03 龙绍焱满眼血红,忽而抓过一旁早已吓傻的宜人,瞪着沄淰威胁道,“你是自己留下,还是要本皇在你离开之前杀了她给你开路?” 沄淰的心早已被碾成粉末,她冷冷的看着龙绍焱说,“以前的沄儿已经死了,从此往后,世间只有无情无义的沄儿,就算是荡妇,小人,都无所谓,因为,我要留着这具身体杀了你替刘大哥报仇!” “好!”龙绍焱的眼睛忽而迷离深邃的看着沄淰,“我就让你看看无情的下场。” 瞬间,一道红色的血喷涌而出! 沄淰狠狠的闭上眼睛,扎进隋安的怀中,微微的说,“宜人,对不起,只是我不想让你尝到我受的苦!来生,你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女子,无忧无虑的幸福女子!” 清浅应声倒地,周身瑟缩挣扎,她心满意足的闭着眼睛,口中却微微道,“他一定会承认我是她的女人的——我是他承认的第一个女人!而永远不会是你!” 沄淰远远的看着,只轻叹,“值得么。” 她在心底叹道,你怎么会是他承认的第一个女人,你忘记了,墨菊才是他娶回去的第一个女人,何必做那个为了爱情而失去自我的人呢。 此时,齐岳也从屋外蹒跚而来,由于之前和赵绝的对战,他的右手手腕骨头断裂,如今一月虽过,那里的伤口却根本没有愈合。 他在何宸面信誓旦旦的要求第一个与龙绍焱决一死战,其实,就连齐岳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杀掉龙绍焱,仅仅能做到的,不过是在消耗他的体力而已! 他重重的倚在门旁,暗地里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内里,眼中却也散发着犀利的目光,狠狠瞪着龙绍焱,剑尖也在微微颤抖的手上对准了龙绍焱! “你居然不为所动!” 龙绍焱看着眼前表情毫无变化的沄淰,指着地上已经死相悲惨的宜人,眼中微微露出怨毒的神情,他大声指责道,“她死了!你——你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连恳求都没有?” 沄淰依旧虚弱的靠在隋安的怀中,看着眼前似有些发疯的男子,轻描淡写道,“反应什么?求什么?求你她就不会死么?我求谁都不可能求你这个敌人!” 龙绍焱目露凶光,却又像是悲切怨恨,“好!那本皇今天就不客气了,本皇不管外面有多少人!都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我倒想看看,你的嘴究竟有多硬!” 这时,殿外却忽而出现两排士卒,他们的脚步整齐响亮,齐岳、隋安、龙绍焱都是武功高强、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凭借着脚步声,就能听出外面应该有二百左右人的兵力。 那二百个士卒在赵绝的带领下提着通红的灯笼从四面八方涌到沄淰的门前,此时,就听门外赵绝一声冰冷的吩咐道,“去!把那个女的给本将捉来放血!谁敢阻拦,杀之!” 龙绍焱回眼,看着人海中双眼尽瞎,但是耳力决定敏锐的赵绝,惊诧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她是本皇的女人,要死也得死在徒儿手里!” “焱儿,以前师父可以为了你不与这个女子计较,可是,现在,大军上下损失惨重,唯有抓了她喝了她的血才能让所有人恢复体力、拯救整个军队的士气!” “什么——”周围的人脸上都是一片瞠目,喝了沄淰的血,能恢复那些士卒的体力!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师父,你在说什么!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有那种起死回生的通天本领!就算果真如此,她要死只能死在本皇的手里!谁都不能动她!” 龙绍焱的脸上顿时阴郁,鹰隼一般锋利如刀的眼神瞬间瞄向后面的二百人,声音极其阴冷道,“你们都退下,以后,没有本皇的命令,一兵一卒都不准靠近!谁敢违背,我保证让你们生不如死!” 闻此,赵绝的脸色也忽然如这傍晚的天空,阴沉冷闷,他的眼皮微微颤抖着,嘴角处却微微颤抖,他的身体很瘦削,站在暮色里,像是一具枯干的树干,一动不动。 他微微侧着耳朵,忽而捋捋胡须,冷哼道,“外面有二十万军马!都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敌人!焱儿,成败在此一举!你还记得上次,她来营帐,师父羊角风犯了,咬住了她的手腕,就因为那样,师父只粘了点儿她的血,便体力充沛,精力旺盛!太医!太医!你快告诉龙承皇,这个女人的血是不是能够鼓舞士气,让士兵们精神抖擞,以一敌百!” 一个老头被带了上来,他低着头,对着眼前的龙绍焱说,“龙承皇,最近,微臣一直给姑娘配置软骨散,起初,姑娘吃了正常量的软骨散,居然面面不改色,没有药效,微臣觉得奇怪,便给姑娘请脉,却奇怪的发现,姑娘的身体姑娘的体内仿佛是世间药材的结合体,根据药理相生相克的理论,需要下更大剂量的药材能抑制住姑娘血液中的精华!说来也竟惭愧,老臣研究数日,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方子让姑娘组不出口,便也只能给姑娘每日的软骨散的用量从一例加到十例,最近,剂量还要再大些……” 沄淰只觉得隋安抓住自己胳臂的手会儿顿时一紧,沄淰不禁感叹,连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将军对赵绝都是有些忌惮的!这个赵绝,真是可怕! “混蛋!你居然给她吃了这么多!”龙绍焱骂道,“此事为何不通报给本皇!谁让你私自给她加药量的!” “焱儿,夺得了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师父求你三思!” “不必说了!师父,您回去休息吧,多一个字,本皇都不想再说!”龙绍焱凌厉的背过身去! “焱儿——师父最后一次——” “把赵将军请下去!”龙绍焱大发雷霆! 可是,那二百士卒并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都各个横眉怒目的站在殿外,身体的力量仿佛随之呼之欲出。 隋安远远的看去,知道那二百人是赵绝曾经精心训练的汉人军队,各个都是出手不凡,以一敌百,比起生死门的杀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便牢牢的抓住沄儿的臂膀,在耳畔小声道,“一会儿,跟着我走,其余的,不用管!” 沄淰狠狠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看着隋安一本正紧的表情,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你想造反?”龙绍焱厉声喝道! “是顺应天意!你是龙承皇,岂能区区为了一个女子,而让为你披荆斩棘、抛投洒血的将士坐以待毙!难道,您非要看着外面的二十万兵马把这里踏平么!本将在问你最后一次,那个女人,你是交还是不交!” “赵绝!你大胆!竟敢质疑本皇!当年若不是本皇,你早已经死了!如今,你恩将仇报,却还这里跟我谈论君臣情义!你这个忘恩负义、出尔反尔的人才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来人,把赵将军给本皇拖下去!” 他的愤怒被点燃至极点,他强行忍住胸中那早已熊熊燃烧的怒火,提醒自己道,“冷静!不能让任何人带走沄儿!她已经离开自己那么走,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看着所有人依旧不为所动,呼风唤雨、说一不二龙绍焱此刻却笑道,“看来,今天,你我必须要决一死战了!你要的不是她,而是本皇的天下!原来,你一直都是有私心的!” “别忘记了,我叫赵绝!”说着,自己双手一挥,喊道,“杀!只要杀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赏金千两!” 隋安顿时挡在虚弱无比的沄淰前面,千叮万嘱道,“不管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你听见没有!不必管我们,有机会就逃走!外面,有接应你的二十万兵马!” 沄淰狠狠抓住隋安的手沁出些汗来,她看着他严实的挡在自己的面前,再看齐岳已经把剑尖瞄准了赵绝,便潸然泪下! 赵绝得意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反正也是死,也让你们死个心服口服!哈哈哈——” “隋将军,你留下,你护送沄儿走!”齐岳斩钉截铁道! “笑话!有本皇在,谁都别想走!”说着,便向隋安处锁眉走去!他的脸冷得可怕,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 隋安果断出剑,已和龙绍焱拼在一起,边拼边道,“齐岳,带沄儿走!快!” 齐岳会意,可是为时已晚,二百个士卒鳞次栉比的将他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只听外面赵绝发出一声大笑道,“哈哈——真没想到,今天,能一起干掉天下三大武将!真是痛快!这种痛快的好事,本将怎么能不参与进去呢!” 他果断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如一抹魂魄一般在空中无影无踪快速的往齐岳的胸口刺去! 沄淰的心仿佛似要炸开!她已经失去了刘生,再也无法承受失去齐岳的痛苦!她忍着所有的不适,凝息屏神,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运至双手! “啊——”伴随着一生闷喊,赵绝的剑已经狠狠的刺进齐岳的胸膛! 沄淰双手奋力一搏,十二枚袖箭纷纷夺手而出! 赵绝的听力是天下一绝,此时的他临危不乱,只轻轻一躲,便轻松躲过了沄淰的十二枚袖箭!他狠狠的抽出刺在齐岳胸口的剑,又接着刺了两剑! “啊——”沄淰大喊着,奋不顾身的跑过去!却被龙绍焱狠狠的抓住! “待在我身边!”龙绍焱打红了眼睛!瞬间替她挡住混乱中的一剑!他的腹部此刻正在经历着从未有过的刺痛! 沄淰回手猛地一推,龙绍焱顿时静在那里,腹部的血汩汩直流,世界瞬间似乎是顿时安静了,可惜,就在着宁静的世界中,自己深爱的女子却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中悲怆的哭泣! 他眼睁睁的看着隋安将沄淰带走,只剩下自己和倒在血泊中的齐岳。 他忽而哈哈大笑,对着齐岳疯狂道,“齐岳,你不是陈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么!有种,就堂堂正正站起来杀敌!别一个人躺在那里装女人柔弱!起来!杀一个给本皇看看!也让本皇开开眼,让本皇也佩服你一把!” ------------ 136 致命桃花(下) 更新时间:2014-03-04 隋安冲出包围,在慌乱中将沄淰牢牢的抱在怀中,沄淰依依不舍的看着浑身是血的齐岳,无力的只剩下哭泣,垂下的双手在空中无力的飘荡,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齐岳的眼睛蒙上一层清泪,含笑面对人生的生离死别。 龙绍焱眼睁睁的看着隋安将沄淰带走,攥紧的拳头发出骨骼碰撞的声音,可是,经历过人生尔虞我诈的他清醒的意识到,此刻,最大的敌人是赵绝! 他忽而哈哈大笑,对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齐岳疯狂道,“齐岳,你不是陈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么!有种,就堂堂正正站起来杀敌!别一个人躺在那里装女人柔弱!起来!杀一个给本皇看看!也让本皇开开眼,让本皇也从头到脚佩服你一把!” 齐岳强忍住胸口的疼痛,闷闷的咳了一声,他微微站起来,浑身虽然疼痛无比,可是,看着沄淰在隋安的带领下马上就要冲出这可怕的院落,不禁也一本正经对着龙绍焱冷嘲热讽道,“养虎为患,在治军方面,你远不如我,至少,我齐岳的手下没有出现过一个叛徒!倒是你,称兄道弟的弦王背叛过你,被你救的师父如今背叛了你,哼哼,还有曾近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龙绍焱,我今天就是战死,也会永远的活着,陈国的百姓、我的兄弟、还有沄儿今生今世都会铭记我于心,不像你,死了,除了你的仇人会觉得大快人心之外,根本不会有人记住你!你活着,真是多余!” 龙绍焱气愤道,“可是,你再厉害,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咱们就比比,看谁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活到最后!” 失血过多的齐岳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他冷笑着,淡淡道,“我的命就是沄儿的命,沄儿的命就是我的命,我来这里,根本就没想活着出去!今天,只要沄儿能安好,我是生是死,又有何妨?” 隋安拼死的护送着沄淰离开,可是,赵绝却冷冰冰的挡在前面。 赵绝是前朝的摄政王,工于心计,心思缜密,若不是沉迷女色,如今,必然是他的天下! 他一恨陈国皇帝谋朝篡位,二恨天下女子薄情寡义,他满脸扭曲的当在隋安面前,冷饮道,“隋将军,如今,她的命可比龙承皇的命金贵,本将岂能让她溜了!隋将军,你一向聪明,不会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吧?” 赵绝的满头白发在风中飘舞着,竟将那狰狞恐怖的脸映得更加可怕,他微微侧头,似是通过空气的流动来准确判断隋安的位置,忽而大刀一挥,劈砍下来,犹如劲风一般,那旋即扑面而来的冷风竟如飞刀一般,狠狠的切割着两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隋安随即挥剑一扫,似乎是使劲浑身解数,强大的剑气犹如一张大伞,瞬间爆发,抵挡住赵绝的无数散开的凌厉剑气! 两人狠狠的对峙了很久,面对隋安的全力回击,赵绝却在中间几次转换了力道,又回身劈杀了数剑,可是,身体虚弱的沄淰都一直好好的躲在隋安的身后,她狠狠的揽住隋安的腰畔,在他超级高深的剑气之后,沄淰居然眩晕的觉得似有夏日微微的暖风拂面而去,那种温暖且舒服的感觉,让身处绝境的她竟然感觉到那么一丝的心安和温暖。 远处,龙绍焱和齐岳已经被二百高手围在一起,二人背靠背沉着应战,那副配合的十分默契的画片在沄淰的眼中竟是十分的不协调。 求胜心切的赵绝始终无法冲破隋安的剑气保护,木着脸大吼道,“来人!别在那两个废人身上下功夫!抓住这个女的不仅能恢复我们的元气,至少还能震住外面那二十万大军!何宸,倒是看看有多少女人愿意为你而死!” 瞬间,一百多只剑瞬间直指隋安! 隋安慌乱中瞬间收了剑气,此时,抵抗根本不是上策!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冲出这绝境! 就在他收剑的一刹那,赵绝瞬间抓住时机将全部的剑气刺破他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隋大哥!”沄淰虚弱的搀扶着隋安,忽而泪流满面的挡在隋安的面前,一脸悲愤的道,“赵绝,你要的是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就算榨干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我也不会再有怨言!!!” 赵绝的脸忽而安静的可怕,他一摆手,所有人都停止了战斗,他阴沉道,“别耍花样!你知道的,我最恨女人,所以,从来不跟女人做交易!因为,女人根本靠不住!但是,你还是另当别论的!至少,你从未像我想象中那般自私贪婪!我就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两个条件,你说吧!我倒是听听,这个把天下英雄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能跟我有什么高尚的交易!” 沄淰的心忽而一痛,现在,就是孤注一掷的时刻!虽然腿早已经松软无力,但是,为了齐岳和隋安将军的命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她居然又往前迈了一步,闻着弥漫着血腥的空气,微微冷笑道,“第一,放了齐将军和隋将军!第二——” 她的话忽而停了,接着,一双明亮的双眼含恨瞪着前方腹部受了重伤的龙绍焱,咬牙切齿道,“第二——杀——了——他——” 赵绝忽而像听错一般,痴痴的问,“什么——杀了谁?难不成,你要杀的人是龙承皇!我可是个瞎子!看不见你眼睛中的凶光是对着谁!所以,麻烦姑娘你亲自说出口!” 身似浮云,气若游丝,此刻的沄淰虚弱的已经神思恍惚,可是,他却还是狠狠瞪着前方正捂着伤口一脸黯然的龙绍焱道,“对,就是他!杀死我夫君的仇人!只要——只要你杀了他,你可以喝干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我保证——” “沄儿你疯了!” “沄儿——不可以!” 齐岳和隋安一齐发出乞求一般哀婉的呼喊。 “沄儿,我来就是要你出去!如果你一心求死,那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死在你的剑下!”齐岳说着,便用刀狠狠抵住自己的咽喉,他极其用力,他就是要用这种对自己凶残到底的方式告诉他,他在乎的是她,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她,那他,也便什么都不是了,更什么都不在乎了! 赵绝忽而哈哈一笑,那笑,却如昙花一现,恐怖的不知是发自肺腑的酣畅大笑,还是得意忘形的诡谲之笑,他冷哼着,侧头微微道,“你一个人,只能换一条命!现在,却换三条,不划算!我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沄淰忽而怔住了!一个人!原来,自己能换的不过是一个人的性命!到底是从小青梅竹马的齐将军,还是不惜与兄弟反目解救自己于危难的隋将军!!! 她紧紧的咬住牙关! “你必须答应!因为,我的血能换来千万将士的元气!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何宸的龙子!你应该知道,他的重要性!” 赵绝的嘴角微微一弯,“可是,我刚刚分明听说,那里面的,却是大帐之外士卒们集体的结果——沄姑娘,你这是在耍老夫么,要知道,如果你没有诚意的话,老夫会果断的将你们四个变成死灰!今生今世,你们的阴魂就飘荡在这院子里吧!!” 他忽而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不过,老夫倒是愿意陪你玩一个游戏,这样,就知道里面这三个男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爱你!” 沄淰的眼眸顿时一紧,“什么——你要干什么——” 赵绝忽而莞尔一笑,“天下,都说天底下女人最会说谎,其实,男人们才是打娘胎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蕴藏了这个本领!在这个欲望横流的乱世,哪个男人还没有那么几分私心!龙承皇,草原上不可一世的王,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将你拱手让给陈国皇帝!他的爱,不由得令老夫质疑!齐将军,陈国年轻有为的将军,沙场上骁勇善战,却因为别的女人,将你通体伤透,而隋将军嘛,隐藏得却是极深,我不相信,有如此城府的男人必定是做大事的人,又怎可因为迷恋你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这三个男人,统统不要相信!除非,每人自断一臂!来证明自己对你忠一不二的爱!” “赵绝!你疯了!你懂的!他们不爱我!我从未说过他们爱我!所以,他们何必自断一臂!若断了一臂,便更是落在你的手里,插翅难飞出这矮墙!赵绝!你真卑鄙!” “不!”赵绝果断打断沄淰的话,干净利落道,“我赵绝对天发誓,如果他们做到了!我就饶你一命!” “呸!谁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这个疯子!” “疯子!你竟然敢说我是疯子!”赵绝忽而一掌将沄淰吸到眼前,忽而掐住他的喉咙,大声质问道,“你们这三个小人!还配当什么男人!再不按照我的条件做,她顿时就会死相很惨!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咔——”赵绝的手下更狠了! “啊——”沄淰发出一声惨叫,那张美丽的脸也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而扭曲着,仿佛被人抽茧剥丝一般,浑身被抽离得仿佛已经死去! “住手!”齐岳眼睛直直的盯着赵绝道,“我愿意!我愿意用两只胳臂,一条腿,来换她的命!这样,可以吗?” 赵绝点点头,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叹道,“看来,还是将军有情有义!那你就先来吧!” “不要——不要——”沄淰被牢牢禁锢在赵绝的怀中,使劲浑身解数挣扎,声嘶力竭的狂喊道“齐岳,你——你那么做!我立刻就去死!告诉你!我不会——” “咔——”赵绝的手下更狠了,沄淰顿时似窒息一般,脸苍白的似是一张白纸,可就在这时,她却还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说,“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沄淰在闭眼之前,只觉得天地间寒光一闪,紧接着就听众人“啊——”的一声低叹,随之,赵绝发出惨绝人寰的小声道,“齐将军!你竟是天底下最笨的将军!我都说过了,天下的男人也是会说谎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断臂!哈哈哈——这是我赵绝活在世上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沄淰只觉得眼前一黑,将军,沄儿无法面对你,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永远无法正视你对沄儿的好!形影相随,辅车相依,谢谢你! ------------ 137 孩子爹是我 更新时间:2014-03-05 赵绝发出惨绝人寰的笑声道,“齐将军!你竟是天底下最笨的将军!我都说过了,天下的男人也是会说谎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断臂!哈哈哈——这是我赵绝活在世上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沄淰只觉得眼前一黑,将军,沄儿无法面对你,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永远无法正视你对沄儿的好!形影相随,辅车相依,谢谢你! 隋安的眼神顿时变得悲痛无比,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自断一臂、跪在地上苦苦忍受的齐岳道,“以前,觉得你是个天神下凡的将军,永远的坚不可摧,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无法亲近,如今看你,却平凡的如同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陌生人,虽然有些生疏,但是,不管是看见还是想起都是很温暖的,曾经无数次,你我是战场上的死敌,其实,内心的我所想腿处这无情的战争,和一个自己心中的英雄一起谈天说地,笑傲江湖,今天,是因为沄儿,第一次让我们并肩作战,哪怕只剩下一秒钟和你战斗,我都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比光荣!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和沄儿活着出去!你要坚持!” 他顿时回眼,微微一暼龙绍焱道,“保重!” 瞬间,他顾不得自己胸口处巨大的伤病,看着赵绝手中奄奄一息的沄淰,瞬间右手抡起长剑,大呼一声,“吼——” 瞬间,一股紫色的剑气如天上的流行一般,将天地照亮,四周顿时飞沙走石,屋顶的砖瓦瞬间被震成砂砾!那剑尖处明亮的紫色剑气狠狠的将赵绝围拢,又忽而如一团绳索一般,狠狠将他的周身缠绕得不漏一丝缝隙!拼命的蚕食着他身体的每一处。 赵绝被隋安的剑气逼迫之下,脸形瞬间被无形的力道撕扯得瞬息万变,但他却依旧狠狠的抓住怀中的沄淰,可是,隋安的左手微微抬起,忽而亮掌,一股巨大的气流便从自己的躯体前行程,涡旋着向沄淰的方向席卷而去! 赵绝忽而满眼惊叹,口中微微叹道,“你——你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内力!” 隋安已经顾不得他的询问,豆大的汗珠从双颊落下,那浑身各处被自己强制调动起来的内力是在绝境的情况下才可以用的,而且,每用一次,就会耗费三分精气,如果长时间密集使用,绝对会对生命构成威胁! 可是,他却毫不在乎! 他倔强的将自己所有的内力淋漓尽致的使出,赵绝在那股强大气场的作用下,浑身的精气被慢慢的卸掉,他的手一松,沄淰便如一片柔软的树叶一般,在那漩涡处扑向自己。 他狠狠的抱住沄淰,抬眼看着一旁断臂流血的齐岳道,“带她走!快!” 此刻的齐岳早已是失血过多,他想站起,却摇摆着站不起来,他眼中晃动的透明的泪水,泪水中带着对自己无尽的埋怨!他狠狠的在内心深处骂着自己道,“齐岳,你救得了别人,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真是没用!!!” 忽而,墙外飞进三个黑影,只见其中一个惨叫道,“将军,你可好!” “老楠——风不平——蚊子——你们都来了!快,带沄儿走!不用管我!”齐岳迫不及待道!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脸上凝重绝望的神色忽而平静了许多! 看见三人来到,隋安缓缓收了内力,他看着老楠和风不平道,“他的内力现在大部分已经被我抽干,杀了他,以绝后患!” 他回眼,又望向蚊子道,“带姑娘走!交给皇上,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蚊子从隋安的手中接过昏迷中的沄淰,两个月没有见她,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瘦弱!蚊子抬头,心绞痛得缩成一团,她看着满脸凝重的隋安刚欲开口,却不料隋安严厉的说,“看什么!还不快点儿带走!难不成都想死在这里吗?” 蚊子忍着眼圈中的眼泪,自从两年前二人相见,她便喜欢那个干净高尚如梅花一般的男子,两年的日日夜夜,她对他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继续,可是,从未想过是在这种仓促却不友好的情形之下,她红着眼睛,看着已经身负重伤的他本多想说上几句关怀的话,可是,如今的形势她不能! 她转身,忽然一声清脆的口哨,墙外又一个瘦弱的身体蹿了进来,“卿若亟,你来的正好,你轻功好,带着姑娘走!我去看看将军!” 二百个士卒看到援军已到,又见老楠和风不平已经控制住赵绝,瞬间便作四散状! 隋安的脸一沉,冰冷道,“他是谁,可靠?” 蚊子无比坚信的点点头,“他对姑娘的感情,不必在场任何一个人少!放心吧!” 老楠和风不平将赵绝乱拳打死,赵绝的身体自上而下都被打烂成一滩血水。 恰在此时,就听蚊子痛苦的大喊一声,“大当家的!你的胳臂——你不能死!大当家的!!!!!你睁开眼睛!!!” 眩晕中的沄淰仿佛是在云端游走,浑身轻盈得似春风一般,她大口的喘着气,耳边,呼呼而过的是振聋发聩的风声。 她微微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她看着一脸紧张严肃的卿若亟问道,“都——逃——出——来——了——么——” 她的唇干的几乎裂开,微微的几道血印将那唇点缀的更加饱满。 “齐将军呢——” 一说到齐岳,她的记忆瞬间停滞在他斩断自己左臂的那一幕!左臂!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命断了自己的左臂! “齐将军呢?啊?卿若亟——你说!!!齐岳呢!!!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沄淰开始在卿若亟的怀中挣扎着,“放开我!!!我的话你难道都不要听了么!!!放——下——我——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将军去死!” 十七岁的卿若亟比起齐岳、何宸、刘生可谓是一个单纯如水的男子,小小年纪的他虽然承受了很多超过年纪负荷的痛苦,但是,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却少之又少,他不懂这个世间的无情和决绝,只瞪着一双纯洁而且明亮的眼睛看沄淰,嘴角倔强的一板一眼道,“我不能放下你,那样,蚊子姐会杀了我的!姑娘放心,齐将军没有死,所以你更要听话!安心等着他回来见你!大家现在都为了你奋不顾身,你不可以再有事了!你的仇人就是我卿若亟的仇人,等把你安顿了,我拼了命也要回去跟大家一起帮你把龙绍焱给杀了!相信我!” 卿若亟信誓旦旦的样子甚是讨巧可爱,今生今世,就算自己大仇未报,能有如此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朋友也是一件令人在绝境中感觉到处处生机的一件幸事。 沄淰无力的哭泣着,看着瘦削的卿若亟胸口处涌上一份感动! 他回眼,看着前方道,“我们虽然应该快走,与远在十里之外的大军回合,但是这里是荒郊,前面又是蝴蝶谷,咱们没有火把照明,很容易坠落悬崖,蝴蝶谷高千丈,姑娘咱们可要小心。” 沄淰狠狠的点点头。 可就在此时,她忽而瞥见他的身后似乎有什么往这边袭来! “卿若亟——你后边的——那——是什么?小心!!!” 猛的一掌,已经将卿若亟和沄淰狠狠的震了出去! 面黑如磐石一般的男子矗立在两人面前,眼中发出一股厌恶的光芒,他狠狠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你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本皇就站在你面前!起来,杀了我!” 他的双眼随着愤怒的咆哮变成血红,仿佛被新鲜的血液洗涤过一般,红得看不见一点儿黑白! “我是要杀了你!这一个多月我忍辱负重,每一刻的坚持都是因为我要保存自己,杀——了——你!!!” 被风吹干泪痕的沄淰拧紧眉头,瘫坐在微绿的新草之上,晚风一吹,美艳绝俗得不可方物,但濯清苍白的脸上却皆是憔悴无助。 “哼——”龙绍焱冷哼道,“可是,本皇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你或许就会改变对本皇的态度!” 他的脸满是阴森得意的笑,接着说道,“沄姑娘到底可愿洗耳恭听?” 卿若亟奋力站起,操着不耐烦的语调说,“你就是姑娘的仇人!刘太师那么好,你为什么对他下毒手!你这个小人!我平生最恨小——” “人”字还未说口,龙绍焱轻轻一挥,卿若亟便一头栽倒在地,仿佛是醉得不省人事一般,任凭沄淰怎么摇他都无法醒来! 沄淰见卿若亟短时间内无法清醒,便艰难缓慢的将身体挪在他面前,她必须要保护他,保证他的安全! 沄淰冷眼对着龙绍焱怒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今天,我就算大仇不报也宁可自尽而亡,绝再不愿意受到你的丝毫凌辱了!” “哈哈哈哈——” 龙绍焱的嘴角冷冷的发出一股笑,“凌辱?你被我凌辱得难道还少吗?那夜,在本皇的军账之中,鸳鸯交颈,缠绵不休,我清晰的记得,五次——本皇可是亲自体会着来自你身体的美好,本皇可以忘掉自己,都忘掉不了那种温暖入心的感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皇的!你要走可以,生下本皇的孩子,就有多远滚多远,哪怕是去天上见那个顽固不化的书生,本皇都全然不在乎!” 寒毛卓竖!魂耗魄丧! 沄淰忽而捂住沉闷的胸口!!!她的眼神顿时空洞得如同一个对世间没有任何知觉的人! 半天,她才猛抽一口气,泣不成声的质问道,“你——你说什么!!!怎么会是你——不会,你是用这种办法来羞辱我!我宁可承认糟蹋我的人是那些我素未平生的士卒!怎么会是你——哈哈哈哈——” 沄淰仿佛疯了一般,又哭又笑,忽而,又愤恨的抽着自己的脸,瞬间,那苍白的脸便是红肿不堪! “混蛋!你这张勾人魂魄的脸!!!!”她边抽边谩骂自己!不停的羞辱着自己! 龙绍焱的眼顿时浮上一层清泪,万念俱灰道,“听到这个消息,你——你难道不该——不该感到喜悦和兴奋么?难道你宁可被那些士卒——可是,曾经的我们,是多么的如胶似漆,曾经的我们,是多么的互相眷恋!曾经的我们——” “龙绍焱!你这个小人,我腹中的孩子绝决不会是你的!他的亲生父亲是当下陈国的皇帝!而绝不会是你这个忘恩负义、奸诈诡谲的小人!!!有生之年,他的父皇都是陈国的皇帝何宸!” ------------ 第一卷 ------------ 138 爱你至赴汤蹈火 “龙绍焱!你这个小人,我腹中的孩子绝决不会是你的!他的亲生父亲是当下陈国的皇帝!而绝不会是你这个忘恩负义、奸诈诡谲的小人!!!有生之年,他的父皇都是陈国的皇帝何宸!” 龙绍焱瞬间跪立在地,一股空前绝后的痛瞬间从腹部蔓延开来,那里正在汩汩流血! “哼哼!”沄淰冷冷的盯着不远处萎靡不振的龙绍焱,忽而一枚袖箭呼啸而出!!! 袖箭穿过龙绍焱的心脏!又从他笔直的后背刺破而出!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那种眼神中的苦楚仿佛被风熄灭的烛火一般,瞬间变成一片死灰!他重重的栽倒在地,痛苦绝望的左右翻滚! 就在这时,隋安从后面火急火燎的奋力追来,虽然身体剧痛,但是,却是拼尽全力的向沄淰奔跑,看见远远的沄淰此刻安好,他控制不住的远远的就喊道,“沄儿!沄儿!” 沄淰垂泪往远望去,看着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隋安,脸上竟然控制不出的流泪… 隋安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狠狠的将沄淰抱在怀中,信誓旦旦的说,“沄儿,看见你安好真是太好了,你放心你,隋大哥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 “小心!后面是山崖!我们一起把卿若亟往前移一移,休息一会儿,就走吧,反正,龙绍焱已死!我杀了他,也算是对得起刘大哥的在天之灵了!” “沄儿——”一声冷漠的声音,从隋安身后传来。 “你怎么可以杀了龙承皇!”冷漠到极致的语气中带着无休止的嗔怪。 “哥哥!”沄淰破口而出,“哥哥,我们快走!离开这硝烟弥漫的地方,去一处安静的地方过无人打扰的生活!” “我问你,你怎么可以杀了我们的皇!如果没有我们的皇!谁能拯救草原人的命运!”猎豹愤怒的举剑,锋利无比的剑尖毫不犹豫的对准了沄淰的前额。 “你不是我妹妹!现在的你是陈国人!是刘生的妻子!是杀死我草原大皇的凶手!我作为草原人民的将军,必须为草原的皇报仇!” “猎豹将军你疯了!你别忘记他是怎么对付沄儿的!沄儿这一个月受的苦难道还少么!你是他的亲哥哥!你非要赶尽杀绝!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了!难道,连最后一个妹妹都不要了么!”隋安气急败坏的搂着沄淰道。 “咳咳——”倒地的龙绍焱发出一阵闷咳。 猎豹忽而转回头,收了剑,跪在龙绍焱面前,满脸紧张的问道,“大皇——您可好?我们先回去救治吧!” 他急忙扶着咳嗽不止的龙绍焱,继续阴沉着脸道,“今天,全凭大皇一句话,若是大皇要臣杀了他们,臣一定尽力而为!” 龙绍焱艰难的苦笑,拍拍猎豹的肩膀,道,“好兄弟!不想死到临头,居然是你这个推心置腹的好兄弟陪在朕的身边!猎豹将军,有你这句话,本皇就心满意足了!咳咳——但是,本皇可以不要天下,绝对不可以没有沄儿!”他的眼睛闪烁着执着的光芒!“本皇只要她!不管她是生是死,都要做我龙绍焱的女人!” 龙绍焱的话掷地有声,仿若重石,狠狠的碾压在沄淰的心头! “白日做梦!龙绍焱!你这个小人!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你多在一起一刻!” “哼哼——”龙绍焱捂住破碎的胸口,被血染红了的手颤抖着指着隋安道,“猎豹将军,把隋安这个叛徒给本皇杀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叛国之人!” “大皇!”猎豹的脸色似乎有几分犹豫的难色!“难道,非要那么做吗?” 龙绍焱的脸上划过一缕绝情的神色,“如果这样做,回到草原,本皇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对着草原质朴的百姓说,堂堂的隋大将军他是战死沙场,否则,本皇该如何开口,说他隋安是一个叛徒!猎豹将军,你出身将门,应该清楚,草原儿女是对民族、对百姓都是虔诚忠贞的,如果谁家里出了叛国之人,那么,全家是会被剿杀的!他的家族,甚至,连他的未婚妻暮天雪的家族都会被牵连进去!一辈子抬不起头,在草原上为人耻笑讥讽,从贵族变成贱民!” “是!大皇!您说的,臣——一定竭力办到!”猎豹提剑,咬紧牙关,他知道,此时的隋安身负重伤,想要从自己的手里逃脱,根本不可能!猎豹的心强烈的绞痛,可是,所有的痛都比不上通敌叛国的痛,他作为草原上的将军,自己的责任便是保护大皇,保护子民!如今,有人伤及大皇,背叛子民,自己根本无法释怀!自国忠孝两难全,在民族大义和兄弟亲情面前,他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他忽而挥起剑,左右狠劈两下,瞬间,黑暗的空气里仿佛有两团凶猛的火光在游弋。 隋安深沉的瞳孔中被两道闪电一般的火光劈成两半,猎豹至少用了七分内力才能使出那样的招式!七分内力!!! 还未来得及多想,那火热的两剑已经让隋安浑身出现两道皮开肉绽的褐色口子,无比灼热的剑风袭击了他的肢体,他胸前的衣服被两道交错的剑痕划破,汩汩流出的鲜血瞬间被剑气烧成褐色!隋安甚至无力躲避,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闭着眼睛接受来自兄弟的两剑! “哥哥——”沄淰顿时哭得似是个泪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亲妹妹,就放我们一条生路!” 沄淰抱着身受重伤的隋安恳切的哀求着,“沄儿在世间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朋友了!求你不要再让沄儿对人生感觉到一次次的失望了!” 猎豹狠狠的握紧拳头,“我们族世世代代都是效忠国家的人,到了我猎豹这里,依然一样,我维护的,是大皇的尊严,百姓的安危,还有,我们沄家世代的忠贞清白!沄儿,别怪哥哥。” 猎豹忽而哽咽住,转眼望向奄奄一息的隋安,愧疚万分道,“作为同胞兄弟,我不会让你很痛苦,也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兄弟,你就放心的上路吧!” 猎豹忽而缓慢的再次提起长剑,沄淰却牢牢的挡在隋安面前,冷漠宁静的脸上,透出一股厌恶的神色,她缓缓低吟道,“哥哥!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猎豹将军是为了我才背叛了龙绍焱的,但是,他从未背叛过草原人民!今天,你们假公济私,就算我们死了,蕙灵人的灵魂也不会饶过你们的!草原必将连日大旱!寸草不生!” “住口——”猎豹愤怒的大骂道,“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作为蕙灵人,你可以嫁的人,有且只有龙承皇!你居然玷污了大皇的名节!跟那陈国皇帝——如今,我们沄家都是戴罪之身,你居然还在这里信口雌黄的狡辩!” “我不是蕙灵人!如果我知道作为蕙灵人的我只能嫁给龙承皇,那么,我宁愿从一开始,都不曾来过草原那令人追悔莫及的地方!我宁可在冰冷的皇宫里被皇后和那些公主姐姐折磨而死,也不会选择嫁给这样一个心机重重,狠毒诡谲,趁人之危的小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今天,我就先杀了你!替沄家除了祸害!如果没有你,天下不会这般乱!草原人民说不定早已经霸占了中原,过上了幸福安逸的生活,而不是这般,一到隆冬便要年年忍受着饥寒,日日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猎豹缓缓的向沄淰走来,健硕魁梧的身体将对面吹来的微风遮挡的严严实实,别说用剑,只要他只轻轻踩上沄淰一脚,瞬间,她已经被迫害的支离破碎的身体便可以轻松与这个世间挥手告别! 她挡在隋安的面前,浑身竟然吓得瑟瑟发抖,今天,是除了失去母妃、失去刘生之外,最可怕痛苦的一天!齐岳变成一个残疾之人!而隋安,也将因为自己而含冤死去! 隋安从身后缓缓环住沄儿,淡淡的温柔的道,“沄儿,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满足!因为,此刻,我是你的隋安大哥,你依旧是以前我眼中那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再将你拱手让给别人,我会拼尽全力挽留你!保护你!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子!” 他温暖的手紧紧抓住沄淰的手,直视着前方一脸惊诧的龙绍焱道,“曾经,你问我,心目中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那时,我顾忌手足情谊,把对沄儿的感情深藏心中,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只有堂堂草原上的大皇才可以给沄儿绝对的幸福,可是,现在,我觉得不是了!有着纯粹蕙灵人血缘的沄儿不只可以嫁给你,草原上,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今天,既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拼死,也会跟沄儿一起!来世,我不会再要你这样的兄弟!因为,我觉得你,很无耻!居然可以对心爱的女人如此卑劣阴狠!” 沄淰的肩膀狠狠的抖动着,她回眼微微道,“你——你说什么——你——” 隋安微笑着点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一起骑马,一起去河边放启明灯,那时,我就喜欢你了。” 沄淰垂着头,“可是——” 隋安微微笑道,“我后面,就是蝴蝶谷,深千百丈,在陈国不是有一个传说,一对相爱的男女为了冲破家族的反对而双双殉情,谷底到处是一片美丽的花海,而花海之中,却有一对蝴蝶翩翩起舞,相互追逐,那两只蝴蝶,便是神仙眷恋的那对痴男怨女,他们从此化身为蝶生生世世在一起,过着与世隔绝的幸福生活,不被世人所打扰!沄儿,如果世界上真有蝴蝶谷那种地方,你愿意去吗?” 龙绍焱的脸顿时阴沉起来,“休想!你这个叛徒!猎豹将军!杀了他!立刻!” 猎豹的手狠狠的握着剑,他愤恨这种两难的境地!绝情!草原大皇的绝情他早已领略道,从他失去猎狼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是满满的绝情!!!他是如此的可怜!!!可怜到为了一个离开自己的女子而苦苦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 他扬起长剑,浑身僵硬的向她缓缓逼近,“沄儿,哥哥为的是沄家!不要怪哥哥!” 隋安瞬间忍痛从地上爬起,护在沄淰的前面,大喊道,“猎豹!你敢!你敢伤沄儿!” 可是,猎豹已经黑着脸,紧闭双眼,长剑一挥,一股极大的剑气呼啸而出! 再见之时,蝴蝶谷边一片静谧,只有夏日微微的夜风缓缓吹过!龙绍焱连滚带爬的来到崖边,眼睛所及之处,竟是一片黑色! 猎豹搀扶着垂死的龙绍焱道,“大皇,我们回家,就算剩下我一个卒,我也能保证,你会回到你的领地!” “沄儿,跟猎狼一样,这就——就离本皇而去了么!沄儿——” 第三章完毕~~~~~兔的点击虽还好,但是,收藏很羞人的,各位看官如果喜欢小兔的文,就点击一下收藏吧,小兔不胜感激,并且会继续努力的码字! ------------ 139 蝴蝶仙谷 “张夫子,听说昨夜,二狗子在你家后院的桃树林里发现了一对仙人?他们还在你家的桃树上采集仙气,晚上,还在你们家用了晚饭,咱们这村子在山谷之下,人迹罕至,我在这村里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有外人进来,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立在树上!难怪祖辈们都说,你家那片桃林是有灵性的,虽然两年没有开花结果了,可今年,却到处开得姹紫嫣红。” 他忽而笑容可掬的贴着张夫子的耳边道,“他俩长得啥样,听二狗子说,女的很美!不知年纪多大,若真是天外飞仙,肯定是姿色秀美的仙人,那你家小猫儿便可逃过一劫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级约有五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偏胖,由于常年寄居在山谷之中,肤色发亮,白里透红,双手干净,看着,应该是个有点儿身份的人。 这会儿的他眼中泛着一丝光亮,继续摇头晃脑、乐不可支的说,“张夫子,咱们这蝴蝶谷跟外面的世界可不一样!外面,都是男人的天下,男人赚钱,男人养家,可这里,谁家养了漂亮女儿,谁便享福了,别忘了,每年的六月初六,张灯结彩的小船便会从河对岸划来,谷里最美的女子会乘着那小船飘扬远去,至于姑娘去了哪,虽然谁都不知道,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天,河边便会有可以供养全村二百多人的食物,你是知道礼仪的夫子,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趁着时间充裕,多教小猫儿些本领吧,别不让对方满意,她丢了命不说,咱们村里的人都跟着挨饿,一会晚饭,我就让王婆子来。” 头发花白的张夫子瞬间用大手狠狠的将门关上,脸上划过两行热泪,眼角边纵横交错的皱纹更衬托着他沧桑无奈的表情,他静静的倚着门,听着外面刘亭长骂骂咧咧远去的声音,再看着床上并肩而卧却一夜未醒的两个人不禁默默的感叹! “仙人?哪会有什么仙人!不知道在上面惹了什么官司,沦落至此!可惜,这里就是个人间地狱,你们来了,说不定还不如在上面的世界安生呢。” 张夫子一边擦干了泪,一边抬眼望着院子后面那片桃林,今年谷里的气温还是偏低,五月的桃花依旧不落,一大片粉色将这陋室映衬得有几分生气,花丛中,两个孩子在你追我赶,欢笑声在山谷中悠扬飘荡。 “二狗子,你看我不抓到你,竟然敢拿小虫吓唬姐姐,哈哈哈哈——” “哦,姐姐饶命,二狗子再也不敢了——” 姐姐是张夫子的大女儿,名唤小猫儿,年方十三,正值豆蔻年华,是这谷里同龄女子中公认最美的人,也因此,今年轮到她被送了出去。 原是一家四口,妻子因为难产而亡,本就家破人亡的张家眼看着又要雪上加霜了。 “小猫儿,二狗子,别玩了,去做饭吧,等饭做好了,客人们也该醒了。” 二狗子跑跑跳跳的过来,一下子扑倒在张老汉的怀中,忽而眨着乌溜溜的黑眼珠问道,“爹爹,他们牵着手从天上飞下来,那个哥哥抱着姐姐,就像你故事中的那两个人一样,站在咱们家的桃树上,只是,可能是姐姐太重了,一下子就把哥哥拽倒在地,不过,那姐姐可真是好看,比姐姐都好看呢,所以,是不是可以让她代替姐姐去,那样,姐姐就可以一辈子陪着二狗子在桃林里玩耍,爹爹,我不想姐姐被送出去。”六岁的二狗子声泪俱下,黝黑的眼珠蒙上诸多攒动的泪水。 张夫子忽而一脸不悦,一本正经教育道,“爹爹在学堂里是怎么教你的,人之初,性本善,你小小年纪,便学会谋害别人,长大了还能得了!”他边说边从一旁抽出一把长长的戒尺,不留情面的砸在二狗子小小的手掌之上,还未等打上,二狗子瞬间便“哇”得哭出声来。 这一哭,唤醒了床上的两个人。 “嗯——谁在哭——” 沄淰虚弱的喊着,嘴角满是凝固的血,她痛苦的睁开厚重的眼皮,却看着周围一片模糊,自己似乎是处在一处简陋中,房顶,似乎,还能看见一块蓝天,她便继续有气无力的问,“我这是在哪?” 她忽而侧头,看着一旁满脸安静,却眼神温柔看着她的隋安,惊诧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从上面掉下来,现在,应该是在蝴蝶谷,沄儿,真的有蝴蝶谷这种与世隔绝的好地方。”他微微一笑,嘴角竟然有一股疼。 “咝——”隋安忍痛起身,望着地中央的张夫子和二狗子,又看后门旁拿着一棵白菜的小猫儿问道,“打扰了,由于家里人不同意我们的亲事,我们连夜私奔,被家人追杀,本打算一同殉情,不想,却叨扰了您,还把您家屋顶给砸坏了,等我伤势好了,一定给您修补好,对了,我叫隋安,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张夫子一向喜欢恭敬有礼、学问渊博的人,看着隋安,不禁是发自肺腑的喜欢,他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还头回见这么有礼貌、有修养的人,便眼中含笑道,“我是这谷里的夫子,姓张,你可以喊我张夫子。” 张夫子微微打量着隋安,面露笑容说,“隋安,随遇而安,好名字,淡泊名利,好,不过,公子身上有伤,尤其是脚踝,我已简单的包扎了下,近期,你就别随意走动了,床上休息去吧,照顾好你的爱妻,二狗子,跟爹爹去后院烧饭。” 隋安看着自己脚踝处已被蓝色的破布好好的缠绕着,不禁低头一笑,又看着穿着寒酸的张夫子和两个孩子,礼貌的微微点头致敬。 他捂住胸口慢慢走至沄淰旁边道,“沄儿,你可好?” 沄淰忽而落下眼泪,委屈万分道,“哥哥那么心狠,居然把我们打下山崖。” 隋安释怀的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可是,我们却因祸得福,来到如此民风淳朴的世外桃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不再惦念外面的世界好么?” 沄淰无奈的点点头,她忽而想起龙绍焱那恶毒的话:“那夜,在本皇的军账之中,鸳鸯交颈,缠绵不休,我清晰的记得,五次——本皇可是亲自体会着来自你身体的美好,本皇可以忘掉自己,都忘掉不了那种温暖入心的感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皇的!” 沄淰原本温柔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她木着脸,眼神绝望的连声质问,“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怀了他的孩子!”沄淰的情绪开始急躁,她虚弱的抬起手,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肚子,“我不可能生下那个孽种!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为什么还在!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他对我的羞辱吗?” “不——沄儿——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做那样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事情!” 隋安忽而稳稳的抱住沄儿,轻柔的在她耳边安慰说,“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我只知道他是沄儿的孩子,他既然与你有缘,就不要失去他,我们今生今世失去的难道还不够多吗?沄儿,听话,好好对自己,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何必再回头用过去的人和事折磨自己呢?” 怀中的沄儿声泪俱下,她红肿着眼睛道,“新生活,会开始吗?” 隋安的眼中含着一丝悲悯,轻轻抱着沄儿毛茸茸的脑袋,亲切疼惜的说,“当然,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里,就是我和沄儿的重生,所以,沄儿一定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沄淰垂泪,默默的点头。 此刻,就听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隋安回头,看着张夫子和两个孩子还在屋后的锅灶旁幸福的忙碌着,便将沄淰放平,一瘸一拐走到门旁,开了门。 来者正是王婆子,头顶盘成一髻,头发整齐且乌黑明亮,皮肤白净,通体微胖,耳朵上戴着的也是明玉制成的耳环,脖子上挂着金项圈,跟一身寒酸的张夫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王婆子忽而捂鼻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惊诧的似要喘不过气的捂胸问道,“仙人——你就是我们村子从天而降的——那个——仙人?” 王婆子的眼睛顿时亮了,未等隋安敞开门就硬生生的挤了进来,又绕着他前后眉开眼笑的边打量边说,“哎呦呦,这天下竟然还有长成这般隽秀的男子,不是仙人,又是什么,咱们这蝴蝶谷真是要走运了!” 王婆子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飞快的往床边走去,床边半垂下来的青色帘子已经旧得似是一片灰白,王婆子一把撑起那帘子,看着床上微闭双目休息的沄淰,竟然大叫一声,“喔!!!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美!我王婆子大半辈子看过的美丽女子无数,却从未想过还能见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姑娘,她哪是这人间的姑娘——” 王婆子的脸上顿现一股惊诧,嘴张得似乎比脑袋都要大上几圈,还未等她将心中的溢美之词说完,就听二狗子拎着木制的饭勺子一边挥舞一边凶神恶煞的骂道,“王婆子,你滚!谁让你来了!你这个卖人精!卖完自己女儿,就卖别人家的女儿!我们家不欢迎你!我姐姐不会被卖走的!二狗子会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王婆子看着一脸斗志的二狗子,虽然不乐意,但是,还是几分客气的教育着说,“不送她,在我们这个封闭的谷里,谁给我们吃,谁给我们喝,你看现在,都五月了,气温居然还是那么低,本以为祖宗显灵,不仅铁树开花,还让贵人降临在你们家,可是,能改变些什么呢?如果你能变出食物来,你姐姐当然不必送走。” “什么?要把她送到哪?是要把姑娘卖了换口粮吗?”隋安惊诧的问道,澄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解。 “隋公子,莫再问了,此事老夫稍后会向公子说明的。” 张夫子一脸苍凉的立在后门处,身后漂浮着缤纷的桃花,“王婶,明天,我就让小猫儿去跟您学规矩。” 王婆子远远微微欠了下身子,恭敬的说,“张夫子,对不住了,但是,时间紧迫,我也很无奈。村里早已经揭不开锅了,夜晚听着幼童嗷嗷待哺的哭声,咱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王婆子泪光点点的离去。 隋安的心不禁一颤,满脸不解的难色,这里真的是想像中的世外桃源么?怎么还有卖女儿的事情呢? ------------ 140 一起睡吧 几人默默的在一起吃饭,二狗子一边吃着稀粥一边吸着鼻子,半天又用袖子胡乱的擦一下,虽然有些孩童的调皮,但是,就是这种灵动的样子让隋安看着便十分的喜欢… 隋安又看着一旁低头默默吃饭的小猫,忽而发现她也抬眼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转过头去问道,“张夫子,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小猫儿送到外面去?知道是送去哪里吗?” 张夫子放下碗筷,面黄肌瘦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一丝哀怨的光芒,哑着嗓子说,“其实,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是逃难来到这里的,来的时候,这里一片荒凉,没有河流,没有密林,没有野兽,没有陷阱,可是,为了避免仇人追杀,全体村民在首领十几年的努力下,将山谷四周布置了各种陷阱,又将谷中一条瀑布的水引到村口作护城河,沿着谷底的外围和护城河的两边,我们都栽种上各种食人草和各种藤条树木,更可怕的是,我们还在山林中放了几头狼,起初,一切都很和谐,可是后来,我们才发现,这里的温度很低,本该成熟的粮食未等开花结果便已是隆冬,开始的日子大家还可以吃着带来的牲畜,可是后来,狼群越来越多,这里的人也时常的会被狼叼走,族人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年穿过密林、逃脱狼群的追击、又艰难的游过护城河,他是第一个走出这谷里的人,没多久,就有人划着小船来到我们村里,说只要每年提供一名姿色貌美的女子,便会奉上全村人的口粮,已经二十年了,那少年如今,也该有三十出头了。” 张夫子边说边眼神绝望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的仿佛漆黑的夜空,道,“世人都说蝴蝶谷是仙境,可是,却不知道这仙境如人间地狱一般,每年都上演着一场生离死别,今年,便轮到我们家小猫儿了——”张夫子边说边哭泣道,“明天开始,就要跟着王婆子去学习规矩去了,相聚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了!” 隋安忽而攥着劝,看着张夫子说,“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小猫儿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怎么能去交换食物呢。” “可是,如果不交换,全村的人都要被饿死,没有人能冲出恶狼出没的密林,也没有人能游过那深不见底的护城河。” “既然一个十岁的少年能,为何我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做不到!” 张夫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一股惊诧的喜色道,“隋公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隋安回过头,看着在床上的沄儿问道,“沄儿,以后,你想住在这里吗?” 沄儿看着远处失神,忽而听到隋安问自己话,便缓过神来,疑惑的问道,“什么?” 隋安顿时担心的问道,“刚才问沄儿想不想在这里长久居住。” 沄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隋安热情如炬的目光,只平静的回答着,“你喜欢这里,咱们就住在这里吧。” 张夫子瞠目结舌的又回眼看着隋安,想张口说话,双唇颤抖了半天,却竟也未说出一字,这辈子,他只有在书堂里才是个严厉的夫子,可是自从夫人离开后,私下里,他却不知偷偷流了多少泪,生离死别,他这一生最最痛恨的事情。 “隋公子——如果,你能救救咱们,咱们从此往后一定会在祠堂里供上公子和姑娘两位的神像,你们就是活菩萨啊!可是为这蝴蝶谷里的子民减轻了多大的痛苦啊!”老夫子忽而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的说着,他这一哭,小猫儿、二狗子都跟着一起哇哇大哭起来。 沄淰抬头望向头顶,漏洞的屋顶上,一颗明亮的星星正好在那里明亮的闪烁,就仿佛是刘生眼中那明亮的光芒,她忽而微微一笑,虽然脸上还微微带伤,粉红的嘴唇上还有殷红的结痂,但是,却更加衬托着她的人面桃花,情致两饶,她眼波浩淼,柔情似水道,“这里的星星可真美,以后,每日能这样看着,也很好。” 张夫子赶紧拉着小猫儿和二狗子给隋安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兴奋道,“真是祖上显灵了,我张家有贵人降临!张家有贵人降临啊!” 隋安连忙扶起张夫子和两个孩子,恭敬的回了一揖,美好的声音如同一湾清泉般清澈静谧,浮在焦躁之人的心头,“张夫子您客气了,是您救了我们两个,又好心收留,隋安在此感激不尽,我的妻子怀有身孕,掉进这蝴蝶谷毫发无损,是我们二人与这里有缘,以后,我们就永远住在这里了,既然,我们是相邻,就该互相帮助,有我隋安效劳的地方,我当仁不让。” “好!公子果然是侠肝义胆,老夫谢过!可是公子,您确定您会打死野兽、游过护城河吗?那可不是一般的河,河宽水急……” 隋安一笑,问道,“张夫子,您家什么最坚固?” 老夫子一怔,虽然不知道隋安这一问到底目的何在,便顺手指了下后院一棵二十年的桃树道,“那棵桃树已经有二十年了,比咱屋子中的大梁还要粗许多。” 隋安“哈哈”一笑,道,“夫子,你看。” 隋安边说,边从腰中抽出一剑,只在空中凌厉一挥,瞬间,剑已返鞘。 “嗯?”张夫子、小猫儿、二狗子都莫名其妙的往后院看,就见暮霭中,那桃花盛开的老树笔挺的立在那里,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又坐下来继续喝粥的隋安,刚想询问,却见那参天大树忽而瞬间倒地! 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张夫子擦了擦眼睛,继续往后院看去,可是,后院那棵树确实倒在地上。 小猫儿侧目,看着泰然自若坐在桌前喝粥的隋安脸上不禁一红,轻声细语道,“谢谢隋公子相救!” 就在这时,外面仿佛有一只狗叫,张夫子挑眉道,“村子里的狗怎么最近总往咱们家门口跑。” 二狗子忽而扯着张夫子的衣角道,“爹爹,小狗也饿了,咱们给它点儿吃的吧。” 张夫子严厉的说,“咱们家的粮米稀少,又有客人在,怎么能喂小狗呢。” 这时,就听小猫儿义愤填膺道,“爹爹,没事,我出去把那疯狗给赶走。” 张夫子点点头,看着小猫儿一跑一跳的出了门,又看着隋安问道,“隋公子,你这腿脚怎么也要养个十天八天的,明天,我和二狗子去后山给你采点儿药吧。” 隋安高兴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那里安全吗?会不会有危险?” 张夫子高兴的说,“不会,我们带上火把,白天,狼群一般不出来,对了,以后,隋公子和隋夫人就住在这里,我们三个去屋后的厢房睡。” “咳咳——”隋安忽而被稀粥猛呛一口,一脸紧张的看着张夫子说,“我——我也可以去厢房睡。” 张夫子忽而脸露不解问,“姑娘怀了身孕,身体需要有人照顾,你不必担心委屈了我们,有事情就喊老夫,隋公子,老夫的一家三口性命、还有村里二百口的性命都交到公子手了了。” 张夫子安静的带着二狗子离开,留下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隋安呆呆的坐在桌前望着空空的瓷碗。 “你没吃饱?”沄淰开口柔声问道,见隋安依旧背对着自己不说话,便又继续问道,“如果你没有选择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带着千军万马攻破了陈国的都城,或者被封为开国大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美女如云——你不是平凡人,根本不必屈身于这个贫瘠的地方……” “沄儿——”隋安回眼,轻言细语的说道,“不是已经说好了今生今世都在这里了么?不是说好了这是全新的开始么?” 他轻轻走早沄淰的面前,认认真真道,“山崖上说的话,句句肺腑,沄儿好生思量,隋安此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周全。” 沄淰忽而潸然泪下,全身瑟缩的哭泣道,“保护我,你们都说保护我,可是,你们不好,我怎么又能好?” 沄淰的心痛得仿佛碎石都可以碎落一地,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垂落不断。 是啊,她应该心痛,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堂堂陈国太师刘生何必被奸人所害?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何宸何必派二十万大军保护自己渡江,而任凭菓洛的铁骑攻下十三座城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堂堂英勇男儿的齐岳又为何果断割臂,奄奄一息的濒临死亡?如果不死为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他又何必陪着自己一起坠落深渊,不顾性命? “沄儿何德何能,竟能结实如此同生共死的知己。”她极力的咬住嘴唇,将所有的委屈一并吞下。 隋安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脊背,柔声道,“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想做孩子的父亲。” 他明显的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中微微的一颤。 “你好好休息吧。”隋安把沄淰好好的放在床上,他俯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她娇媚的面庞,指着旁边的一把长椅板凳道,“今晚,我睡哪里,你安心的睡,我会时刻保护你的安全的。” 可就在这时,二狗子忽然一蹦一跳跑过来,一边玩着手指,一边说,“哥哥,你好厉害,我和爹爹看了半天,怎么都不相信你就那么一指,树就倒了!那可是那么粗的一棵树啊!”二狗子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憨态可掬的样子,真是惹人发笑,“我也要学那样的本领,以后保护村民。” 隋安掐着他的小脸蛋问道,“你来了就为了说这个的?” 二狗子忽而眨眨眼睛,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不是,爹爹让我把那个板凳拿过去,他今晚要睡在板凳上!” “哦——张夫子也要睡在凳子上啊——”隋安转眼看着家徒四壁这里,又左右为难的看着二狗子,问道,“你们家就这一条凳子啊?” 二狗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真是仙人,这也能猜对,对了,桌子也是要搬走的。” 隋安顿时哑口无言、满眼失望,此刻,只听背后沄淰一丝温柔的声音道,“今晚,一起睡吧。” ------------ 141 同床共枕的烦恼 二狗子忽而眨眨眼睛,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不是,爹爹让我把那个板凳拿过去,他今晚要睡在板凳上!” “哦——张夫子也要睡在凳子上啊——”隋安转眼看着家徒四壁的这里,又左右为难的看着二狗子,问道,“你们家就这一条凳子啊?” 二狗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真是仙人,这也能猜对,对了,那桌子也是要搬走的。” 隋安顿时哑口无言、满眼失望,此刻,只听背后沄淰一丝温柔的声音道,“今晚,一起睡吧。” 一起睡? 隋安喉结抖动,四肢发麻,百爪挠心,屏气敛息,纵然是几年前见到齐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几欲杀进菓洛的军事重地时,隋安的表情也是平静无奇,谈笑无声的军帐中,他和如坐针毡的猎豹对弈,时而安抚一下焦躁情绪的猎豹将军,那时的他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如今的他已经二十一岁,骁勇善战,勇冠三军,名冠天下,可是,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的暧昧邀请,他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心惊肉跳、举足失措。 “呃——” 他看着缓缓背过身子往床内微微移动的沄淰,眉头情不自禁的紧蹙,脸色顿时惨白,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得后背冒汗,嗓子冒火。 他富有观察力的眼神瞄向床铺,不由得内心一沉!那里只能容得下两个沄淰身材一般的姑娘,或者说,只能容纳得下身细如枝、营养不良的张夫子和一个二狗子那般大的孩童,眼下,虽然沄淰已经往里去了很多,但是,余下的那块巴掌地方怎么可能容纳下自己这个身材高挑、体态健硕的人呢? 隋安将军温和的目光在床上和沄淰的后背处交替游荡,内心纠结一片。上床,那将是个艰巨的任务,不上吧,怎么不可能不上!自己是疯了,如此可以亲近沄儿的机会岂能白白失去? 可是,隋安是不同于龙绍焱那种调皮无赖的人的。 若是将沄淰身边的男子分为三种,那么,第一种便是如刘生、隋安而人那般,他们生来只为奉献,不求索取;第二种,便是如何宸、弦王、齐岳、老楠、风不平、蚊子、卿若亟等人,必须同患难,方可推心置腹;再有就是第三种,便如龙绍焱和猎豹那般,无论世间如何变迁,沄儿不过只是个附属品中的稀有珍品,霸占着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她绝对不可能成为左右对方判断的戏码。 也许,上天让沄淰失去了刘生,便是让同样心怀坦荡的隋安走进她的世界,让她孤独的心不再感觉到寒冷和落寞。 “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同榻而眠?”沄淰背着隋安,轻声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不习惯——”额头冒汗,智商急剧下降。 “不习惯和我这样一个荡妇——” “沄儿——不准你再那样说自己!”双目紧瞪,声音却小的可怕,“只是这床太小,我们可是三个人——我——怕——挤到——儿子——” 沄淰的眼中顿时湿润了,微微转过身,看着烛火中隋安一本正经的表情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二狗子又一蹦一跳的过来,一边掰着手指,一边低头似乎有几分羞涩的说,“后院没有烛火了,爹爹让我把烛火拿过去,可以么?” “呃——” 隋安顿时石化,心道,你们家就这么穷!连个烛火都要这么用! 可是,他的心却忽然释怀了许多,他偷偷揣摩着,如果在黑暗中爬上沄淰的床,可能不会那么尴尬,就算真的尴尬,沄儿也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隋安方神情自若的说,“好的,二狗子,拿去吧,早点休息。” 二狗子拿着烛火小心的离开,这个屋子顿时黑暗一片,只能微微从房顶的破洞处看见外面皎洁的月光和几颗明亮的星星。 “你看,那颗星星好美。”沄儿柔着嗓子说。 “嗯,是很美。” “你呆呆的站在那儿怎么会看得到。” “我——我在草原的时候,也看过你说的那颗星星。”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沄儿,我永远是陪你在草原骑马的那个隋安,永远是那个在河边与你一起放飞孔明灯的隋安,永远是那个希望你幸福的隋安。” 沄淰忽而安静,深夜中,她明亮的眸子闪烁的光辉与星辉交织在一起,她仿佛看见刘生一副书生打扮的样子,絮絮叨叨叮嘱自己的样子,关心备至呵护自己的样子,还有满身是血保护自己的样子。 “没人可以替代刘大哥在沄儿心中的位置。”沄儿叹气,再次转过身,语气中带着慵懒倦意道“你脚踝有伤,不可以再累到了,明天醒来,我们一起商量该如何帮助张夫子和小猫儿逃过此劫。” 黑暗中的隋安微微的听见沄淰再次侧过身的声音,接着,她便再也一动不动了,呼吸平和规律,该是睡着了吧。 隋安在沄淰的命令中只轻轻脱了鞋,连袜子都没敢脱,就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上了床,虽然是暗夜,但是,他还是举止优雅、动作缓慢的躺下,隔了半天,又轻轻的撷起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盖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之上,好吧,那一角勉强的遮住了他的肚脐,上天替他庆幸,幸好他没有全部脱掉,不然,明天一定会重伤风的。 隋安木木的躺了一会儿,在那坚硬的木板穿上保持着优雅的举止半天,见沄淰似乎熟熟的睡去,方才松懈了一下紧绷的精神,他偷偷的放松了下肩部的骨头肌肉,可是忽然“吱嘎——”一声,木板床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响声!他顿时浑身冒汗!尴尬得要死!他不敢向旁边看,只能靠着敏锐的耳边去探视沄淰的动静,可是,人家依旧不为所动。 好吧,她累了,需要休息,她肯定没有听见,隋安安慰着自己。 忽然,他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后背某一处,忽然传来一大股痒,仿佛有一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他想抓,却又怕自己无礼的举动产生不雅的声音,进而影响沄儿的睡眠,更加颠覆自己的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便狠狠咬牙一忍再忍,也不知是忍了多久,早在坠落山崖时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妥协了,他平静的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蝴蝶谷中第一个没有硝烟战争、却有佳人的夜。 就在隋安的美梦即将开始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臂忽而狠狠的抱着自己,他惊诧的屏住呼吸,不知什么情况,微微低头,借着月光,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进自己的臂膀,那双手如藤条一般狠狠的绕在自己的胸前。 隋安顿时激动紧张的欲七窍冒血,睡意朦胧的他怔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在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张开双臂,表示自己并不是趁人之危,而是身不由己。 “沄——儿——”他低头轻轻喊着,“你——你睡过去一点!别挤到自己!”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嘘——刘大哥,你别说话,虽然只是个梦,就让沄儿再抱你一会儿你吧。”沄淰语气哀婉的咕哝着。 “……” 隋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原来,沄儿日思梦想的人,还是刘生。 一层阴郁顿时爬上了他的脸,那一夜,他再也没有合眼,浑身仿佛那冰冷僵硬的床一般。 次日一早,沄儿便被二狗子惨绝人寰的哭声吵醒,她微微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隋安已经离开。 经过一天的休息,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软骨散的药力在她的体内已经完全失效,沄淰硬撑着直起身子,喊道,“隋——” 刚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他,隋安、隋将军、隋大哥、夫君???!!! 她懊恼万分,可是,见二狗子越哭越厉害,便勉强的下了地,扶着墙壁缓缓往后院走去。 她顿时惊诧,后院是一片美妙的桃花林,花团锦簇,异香扑鼻,张夫子端坐在桃花林中,手执一卷,双眉微嗔,无视着眼前耍泼调皮的孩童,那场景,仿佛一副美丽的花卷。 此时的二狗子扑在地上,四肢胡乱的拍打,脸上沾着烂泥,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要姐姐去学规矩!我不要姐姐离开我!爹爹!你是学堂里的夫子,何必怕李亭长,他定下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执行!他怎么不把自己家的雪心嫁出去呢!王婶子说,外面的男人可都是喜欢腰细腚大的!雪心姐姐的腰可是比姐姐细了一大圈,腚也要比姐姐大,走起路来,晃悠晃悠,仿佛绑上了两坨猪肉,颤颤微微——” 沄淰虚弱的笑着,二狗子这个孩子还真是好玩,自己要是也有那么一个孩子—— 她的表情忽而一暗,清澈的眼神顿时浮上一层灰,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何宸!龙绍焱!这两个活生生闯进自己生活中的人啊!一个赐了自己天下无极的爱与包容,一个给了自己天下无极的痛与耻辱! 她虽然不爱何宸,但是,就凭他对自己举世无双的爱,她可以为他生下腹中一子! 可若孩子是他的,那个机关算尽、铁石心肠的小人龙绍焱,她纵然一死,都不愿让他卑鄙的血液在这个人世延续!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滴血认亲! 如果孩子生下来是何宸的,那么,就抚养长大,若不是他的,立刻掐死! 沄淰的眼中充满无限的镇定,她涣散的瞳孔忽然又聚焦在二狗子身上,见张夫子毫不留情的在二狗子脸上猛扇一下,心中的痛此起彼伏! 那无情火辣的痛,先前的一个月,龙绍焱不知给了自己多少! 龙绍焱!你这个无耻卑劣的小人!但愿你死在何宸的千军万马下,今生今世,你我,再也不见! “小猫儿不去,全村的人都要饿死!她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全村人的命重要!你小小年纪,如此自私,哪像我的儿子!你这般,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张夫子声泪俱下。 这会儿,小猫儿已经洗漱妥当从厢房走出,今日的她身着一件旧灰色的衣服,衣服虽已经被洗得发白,但是,却没有那么多补丁,看着,也是十分的清秀脱俗。她的样貌虽在宜人之下,却远远比墨菊、蚊子好上许多,尤其是脸上那股不谙世事、清纯可人的模样,与身边的流苏颇为相似,只是缺少了流苏那股子伶俐活泼的样子,就连脸上的笑,也是极其安静的。 内敛羞涩的山里姑娘,这是沄淰见她的第一感觉。 ------------ 142 走出绝境 沄淰远远的挥挥手,轻柔道,“猫儿姑娘,你过来…” 小猫儿远远见到沄淰,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她脚下的步子虽快却稳,关切的扶着沄淰来到床边问道,“隋夫人身子有喜,怎可随意下床,有事,只管喊我就行了。” “二狗子为何哭成这样?不是去学规矩么??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小猫儿摇摇头,面露一股苍凉,开口道,“可不就是生离死别么?这次一走,下次再见,就是离开那天了。” 沄儿深深叹了一声,惊诧的问道,“隋——我夫君呢?” 小猫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羡慕的神色,握着沄淰的手道,“你们真是伉俪情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都好好的护着你,小猫儿今生是绝对不会有夫人这样好的福气了,夫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沄淰的心猛地一沉,“他——保护——我?” 小猫儿重重的点点头,“小猫儿和二狗子那时在桃林里玩,看见你们掉下来的时候,隋公子可是狠狠的揽住姑娘,就是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也是狠狠的抱着姑娘,不然,他脚踝上的伤不会那么重的。” “难为他了。”沄淰思量着,又抬头仔细审视着小猫儿的表情,豆蔻年华的女子,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可是,一说起男女之间的感情,表情却如此的辗转悱恻,她一定是有了意中人,就仿佛当年的自己,满心欢喜的跟着齐岳,仿佛是他的影子,只因为他,再艰难的时刻,都挺胸抬头,无所畏惧。 “去喊隋公子过来,我们一起想个万全之策吧。” “可是,隋公子一早起来就去林子里找树木,说是要给姑娘搭一张大床。” “搭什么床,身上有伤,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小猫儿无比一笑,“一开始,我们还怀疑隋大哥是一厢情愿,现在看夫人关心隋大哥的样子,就放心多了。” 沄淰翻着白眼,假装生气的说,“谁关心他了,不过是想先办正事,对了,你们的那个刘亭长很可怕么?那人换粮和学规矩不准回家的规矩都是他订?” “嗯。”小猫儿点点头,“他是我们这里大家选出来的亭长,一切都要听他的。” “我看这个规矩需要改改了。”沄淰挑眉冷道。 沄淰依偎在榻上,锐利的眼神在隋安的脸上一遍遍切割着,“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昨夜,没睡好?嫌弃床小?一清早就去砍树制床?” 隋安赶忙回答,“很好,睡得很好,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不知是处于胆怯还是羞涩,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直视沄淰,他一边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斧头,一边道,“床——马上就要打完了,你别着急,今晚,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张夫子、小猫儿和二狗子的脸上都闪现出奇怪的表情。 一旁的二狗子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两人半天,忽而倒进张夫子的怀中,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以前我娘也这么凶么?你是不是跟隋哥哥一样,也是那么怕她?” 张夫子和小猫儿顿时哈哈大笑,闭口不语。 隋安红着脸,理直气壮道,“二狗子,我们男人,就是要让着女人的,就算她们说的不对——更何况,我夫人刚才那不是凶,那是再担心我,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隋安面如冠玉的一笑,顷刻间,所有人赞叹羡慕的目光都飘向沄淰。 自欺欺人,自圆其说,脸皮厚!沄淰腹诽着,她尴尬的咳咳,继续一本正经问道,“咱们得想个主意,怎么样能让小猫儿逃离此劫,也让蝴蝶谷的姑娘们以后也免遭此难,比如说,我们可以自己种植粮食,或者,用这谷里值钱的东西出去换粮……” 她淡淡的一笑,以前在破荒村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和寨子里的兄弟们一同度过难关的,那时的自己真是幸福,因为,还有刘生日夜相伴,如果知道,离别会发生的那么早,那么,过去的每一刻都该额外的珍惜。 “这谷里四季潮湿,只有夏季阳光充足,起初带来的玉米、大豆种子在这里都不适合,若说这山里珍贵的,只有深山老林里的名贵草药,可是,运不出去,换不回钱,也是没用。”张夫子叹道。 沄淰低头微微一笑,“种子我这里有,黄瓜、茄子、水稻、红薯……种在这里,解决温饱没有问题。” 张夫子高兴的说,“姑娘,你可真是仙女下凡!我们缺的你这里却有!姑娘,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忽而又面带难色的问道,“可是,这作物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全村上下已经饥肠辘辘,恐怕,时不我待。” “所以,张夫子你要带领全村人都去山上挖掘名贵药材,然后,由我的夫君带到外面换取粮食,希望这样能暂时一解燃眉之急。” “挖药倒不难——可是——隋公子,你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我夫人说可以便可以!就这么定了,我去后院继续打床!”隋安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的往后院走。 沄淰一看,竟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张夫子看着慈眉善目的沄淰不禁泪眼阑珊道,“隋夫人初到此地,便慷慨解囊、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我老张没齿难忘!”他一边磕头,一边拉着身旁的小猫儿和二狗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恩人磕头!” 沄淰一笑,只叮嘱道,“一会儿,还要麻烦张夫子带我去会会那个刘亭长。” 张夫子满脸踌躇,为难的说,“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村子从未来过外人,你和隋公子两人从天而降,在我们这里都成了神话,不瞒你说,全村的人都挤在老夫家门口,等着一睹二位尊荣!” “好,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二狗子,去把我夫君叫来!” 二狗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忽得从地上爬起,满身泥土的跑到后院道,“隋哥哥,你夫人命你过去!快点!” 隋安一听,果断扔下大斧,进门一脸深沉道,“夫人有何吩咐?” 沄淰一笑,“陪我出去走走,看看这里质朴的村民,再在村里溜达一天,熟悉一下这里的路。” 隋安面露难色道,“可是,你这身体——” 沄淰微微侧目,微微露出嗔色。 “夫人说可以救可以,你这身体也需要走动走动,外面的阳光不错,这就出发吧。” 二狗子欢天喜地问道,“那姐姐今天还要去学规矩吗?” 沄淰道,“当然不用!有了这些种子,还有我这么能耐的夫君,用不着大家再卖女儿了!” 二狗子顿时乐得屁颠屁颠的,一溜烟跑出门去,一边跑一边喊,“仙女姐姐万岁!仙女姐姐万岁!” 外面云集而来的村民看见二狗子这番活脱,不禁惊诧道,“你看,老张家果然有仙人降临!天外飞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大家争议论纷纷间,便见简陋的小院之中,从泥屋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男子身材高大,体态健壮,面如冠玉,鼻如悬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男人与生俱来的魅力,他聚精会神的看着身边神仙一般的女子,面色柔和,嘴角维扬。 “哇——”所有的女子们婶婶们的心顿时都被融化,瞠目结舌道,“那——那人——怎么可以那么俊!” 可是,所有男人的目光却都集聚在隋安怀中的那个柔弱的女子身上,玉质天成,花颜月貌,身材窈窕,柔骨细腰。 “啊——那——那人——怎么可以那么美!妖怪都没有那么美的吧?!” 面对那些豺狼虎豹火辣奔放的眼神,隋安忽而严严实实挡在沄淰眼前,一本正经的介绍道,“各位村民大家好,我是隋安,这是我的贱内,已身怀六甲——” 刚说到这里,便见所有的男人眼光悲悯的看着沄淰,一个个连声叹息。 沄淰微嗔着从隋安的身后走出,声音柔和的说,“也许是神灵的指引,我和夫君来到民风淳朴的蝴蝶谷,承蒙张夫子的盛情款待,若不尽力报答,怕神灵怪罪,所以,小女有一言,不知各位乡亲父老想不想听。” 沄淰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面带微笑却满腹讥讽的刘亭长,她定了定神,继续道,“每年,我们都要用村里女子的一生幸福去换取大家的性命,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只要大家相信我和我的夫君,我保证,从此以后,大家一定可以过上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用再卖掉自己的女儿。” 村民们顿时如一锅煮沸的水,交头接耳道,“可以吗?真的吗?那样,我们家小妮就不用担心长大了!” 刘亭长却站出来,看着交头接耳、心花怒放的村民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声音阴森的问道,“那样是好,可是,不知夫人有什么好办法呢?” ------------ 143 兰梅缱绻 沄淰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面带微笑却满腹讥讽的刘亭长,她定了定神,继续道,“每年,我们都要用村里女子的一生幸福去换取大家的性命,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只要大家相信我和我的夫君,我保证,从此以后,大家一定可以过上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用再卖掉自己的女儿…” 村民们顿时如一锅煮沸的水,交头接耳道,“可以吗?真的吗?那样,我们家小妮就不用担心长大了!” 刘亭长却站出来,看着交头接耳、心花怒放的村民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声音阴森的问道,“那样是好,可是,不知夫人有什么好办法呢?”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二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丰标不凡、细手生花的沄淰。 “我这里,有各种作物的种子,现在正值夏季,阳光充足,果蔬种下后,两月便可食用,至于那些水稻,还是要劳烦大家开垦良田,饮水灌溉,只要辛苦耕种,入冬后,每家每户一定可以吃上白白的馒头,但是,我需要事先声明,种子我只有这么多,所以,你我都只有这一次机会!大家到底是想靠双手自食其力,还是想靠着卖女儿不思进取,悉听尊便,凡是加入的,荣辱与共,不想加入的,不会强求,他可以卖自己的女儿!荣华富贵了,我们看着也不羡慕。” 听着沄淰这么一说,很多人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早已腹中空空的村民此时双眼冒火道,“可是,还要那么久!我们等不及了!家中还有孩子嗷嗷待哺!” 沄淰定了定,继续一气呵成道,“一会儿待我们熟悉了这里的地形后,我的夫君就会和张夫子一同进山采药,什么名贵就采什么,再由我夫君专门负责带出这里,换回粮食先让大家度过难关!” 出去??? 一听到“出去”二字,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诧恐怖的眼神,仿佛白天见鬼一般,心虚的说,“夫人,您初来乍到,难道张夫子难道没有告诉你这里有多危险吗?” 刘亭长也“哈哈”大笑,眼中带着讥讽一般道,“小小年纪口出狂言的人,刘某今生可见的多了。” 二狗子狠狠的剜了刘亭长一眼,昂着脖子凶巴巴的说,“你知道什么,我那隋哥哥可厉害了,可以将二十年的桃树一劈两半,还会怕那些林子里的猛兽?” “哈哈哈——” 刘亭长忽而笑得更加厉害了,眼睛望天、一副鄙视的样子说,“二狗子,亏你有一个当夫子的爹,却偏爱撒谎,去年偷我家的粮,你是不是忘记了被你爹狠狠教育的下场了?” 二狗子忽然如同一个发疯的小狮子,怒吼道,“我才没有撒谎!那是我家的粮!而且,我还听见你怂恿王婶子今年送姐姐出去,撒谎说雪心姐姐有顽疾,亏你还是亭长!尽做害人的事情!我隋哥哥才不会像你那样,他就是厉害!你再胡说,我让隋哥哥把你也打成两截!以前我怕你,现在,可不怕了!” 刘亭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二狗子浑身哆嗦的说,“我不跟你一个玩尿的孩子一般见识!哼!” 刘亭长侧目打量着隋安,扬着脖颈子问道,“小孩子说说谎我们可以不当真,毕竟童言无忌,可是,你们两个大人这样在孩子面前捕风捉影、颠倒是非,是不是有点过分,我们这里可是民风淳朴的地方,不想被外来人算计!天晓得你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要知道,我们这几十年过得虽穷苦,每年也会有生离死别,但是,我们只是牺牲了一小部分人的性命去换更多人的幸福!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沄淰气得刚欲还嘴,便见隋安指着张夫子家的后院说,“早晨我去山林中寻找木材,想给贱内打一张床榻,不料,前面扑来两只凶猛的狼,我一不六神,就把他们打死了,那狼皮劲道极好,谁想摸摸,就去张夫子家后院看看吧。” 隋安温和的笑着,看着一旁小脸通红的沄淰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你不是想看看四处风景吗?有夫君在,你和孩子一定安全。” 两人相对一笑,隋安的内心不觉一股暖流窜过,就在这时,山谷里漫天遍地的飘起白色的玉兰花雨,圣白如雪,雍容典雅,隋安和沄淰就置身于那花雨之间飘然远去,仿佛仙人踏云而去,众人皆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刘亭长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颤抖着嘴唇道,“怎么——怎么可能——难道真是——真是神仙显灵了?” 二狗子奔跑在玉兰花雨中,一边奔跑一边肆意的呐喊道,“蝴蝶谷有神仙喽!蝴蝶谷有神仙喽!” 沄淰被隋安搂在怀中,一脸的宁静,她顺手夹过一枚素白的玉兰放在鼻前,淡雅清新,馨香阵阵,她极力忍住心头的悲痛道,“也不知是谁,也还倒挂念我,知道我喜欢这花——就为我多撒了些——就让沄儿活在他们的记忆中吧,但愿世间,一切太平。” 可是忽而,白色的玉兰雨中,又夹杂着艳丽的红色,隋安惊诧道,“沄儿,梅花,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红梅?” 沄淰笑笑,忽而想起那日,黄河边上,她对他说,每月月圆,沄儿都会记起你,看见梅花,沄儿会记起你,或许,只要抬头,看一下被皇上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这大好河山,沄儿都会记起你,谢谢皇上为沄儿建造的无极宫,皇上对沄儿的情,永远会在沄儿的心里…… 沄淰回头,笑靥如花,看着隋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说,“放下吧,我走得动,以后在他们面前装装亲近就可以了,独处的时候,我还是自己来,总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是。” 隋安的脸上划过一缕伤,“沄儿,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刘生,他却是比我更加爱你,但是,我会等你!直到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 玉兰和梅花交织在一起,幽香芬芳。 沄淰看着花雨中的隋安,轻轻一笑,“世间是有一个爱你的女子,不过不是我,她的名字叫蚊子,这两年她陪在我的身边,不管春夏秋冬,窗台边、绢帕上,总是会有很多梅花,有一次我奇怪的问她是为什么,她方告诉我,她的心上人便是你,草原上勇猛无敌的隋安将军。” 沄淰微微一笑,“可能,她在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只是她年纪小,不会分辨。” 隋安凑近沄淰身边,低头俯视着她娇媚的面庞,红白花间,他的眼神更加的温柔,他俯下身子深深的望向她的深眸,声音清澈的说,“我只知道,第一次见你,是在马场里选马,那天的我不过是凑凑热闹,碍于家族之间的面子才和天雪走得极近,本来觉得十分无趣的事情不想再看见你之后便变得与众不同,明媚的阳光下,一个长相出众的女子风风火火的钻进人群,她嚷嚷着要看马,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心里突然就喜悦起来,看着女子那质朴调皮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个活脱脱的人物便是天雪口中所说的沄姑娘是也,能见到传说中的女子,我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个自己想着就觉得快乐的女子竟然比人家口中形容中的还要真切,还要美好,忧的是,这样的卓绝无几的女子不该属于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 他越说越是哽咽,眼中竟然浮上一层薄薄的轻雾,“那天,我很高兴,因为从未想过初次相识的女子愿意和我在一起骑马,我远远看着和她骑在马上玩的十分酣畅,高兴的欢呼声在草原上飘荡,美妙的声音仿佛一串快乐的音符,纵然这些年间,当我守着北方极寒之地时,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如一团温泉从我心头流过,沄儿,两年,我从未忘记过你的模样、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一切。” 一颗泪从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坠落,他贪婪的揽她入怀,“我不想失去你!” 沄淰紧紧的靠在隋安宽大结实的臂膀之中,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只能暂且收下你的心意,其余的,沄儿无能无力。” 她微微推开隋安,擦去他脸上的清泪道,“让孩子看见你哭,以后,也会学着爱哭的。” 隋安瞬间微微一笑,“回去吧。” “好。” “可是,我想牵你的手。” 沄淰惊诧的抬眼看他,表示不解。 “在这谷里,我不会放手,除非有一天出了这里,你心甘情愿的爱上别人,我会主动放手,并奉上最好的祝福!” “你确定?”沄淰浅笑着问。 他重重的点头,满眼诚恳。 “好,若有一天出了这里,沄儿爱上别人,麻烦你也要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寻一个真正爱自己的女人,幸福的过完此生,你要保证!” “好,我保证。” 沄淰看着隋安双眼眯缝成一条细线的笑,不禁假装吃醋的说,“刚才你一出门,所有的女人都眼里冒火的看着你呢!过几天你出谷卖药,会不会在外面遇见漂亮的姑娘就不回来了,你不要我和孩子不要紧,这里可有二百多条性命呢,还有,出去后,你就不是之前的隋安了,什么国家民族,统统不要管了,我只要在这里默默无闻的生活,求个心安,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也要提前打了招呼才可以离开,知道了么?” 隋安拉着沄淰的手,忽而又将他狠狠的拖拽进自己的怀抱,他享受着她的柔弱,幸福感十足的说,“那是多么傻的人才会离开你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子!我隋安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眼前这个女人的!更不会离开这个孩子!我要做保护他们的那个男人!” ------------ 144 匪夷所思的心上人 两人牵手回去的时候,张夫子家的门外依旧人头攒动。 隋安和沄淰远远的只见张夫子举着两张血淋淋的狼皮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你们都是长着眼睛见识过的,如果愿意跟随老夫搏上一把的就回家拿起锄头镐子,我们一起进山挖草,如果有不愿意的,那就准备好自己家的女儿吧,老夫可是不会把自家的女儿送出去的!老夫一家宁可饿死!” 刘亭长却不以为然的样子,斜眼冷视着他,言辞讥讽道,“张夫子,看你平时是个教书先生,为人师表,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还挺会打如意算盘,以前,人家女儿换来的粮食也没见你少吃一口,现在,轮到你家送女儿的时候,就推三阻四、振振有词,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两个人,还胡编乱造说是天外飞仙,你以为我们就这么愚蠢,任你摆布吗?” 张夫子的脸忽然暗淡下来,那副骨子里的软弱顿时爬上他不自信的面颊上。 这时,就见隋安横眉怒目道,“我会在六月初六之前,尽最大的力量给你们换回充足的粮食!我的妻儿都在这里,难道,我能不尽力而为么?如果你们不信我们,觉得我们另有所图,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以后,你们就卖女儿吧!” 隋安细心的揽住沄淰的肩膀,道,“我们进去。” 他拧着眉,看着张夫子道,“张夫子,既然今天大家还没有考虑好,那就给大家充足的时间回去考虑,三天后,愿意的就一起进山。” 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又闹腾起来,他们一边看着满脸踌躇的张夫子,又看着“斗志昂扬”的刘亭长,再看着隋安和沄淰相拥而去的背影,一个个挂着复杂的表情各自回了家去。 那天,沄淰坐在后院看着隋安在桃花之下为自己建造了一张宽敞的大床,动作麻利的让她感觉到十分吃惊,才刚下午,一张大床便做好了,二狗子欢欣鼓舞的在床上跳来跳去呼喊道,“呦吼——太好了,今晚我和爹就不用睡桌子和板凳了!” 隋安也跟着笑,他边笑边看着桃花树下微微坐着的沄淰道,“累了没有?太阳晒了也有一会儿了,回去休息吧。” 这会儿就见二狗子一头钻进隋安的怀抱中,像一只淘气调皮的小猴子缠在他的身上,眉开眼笑的说,“谢谢隋哥哥给我和爹爹打造的大床!今晚我和爹爹一定会睡得很舒服的!姐姐,来,我们三个一起抬到厢房里面吧。” “……”隋安顿时目瞪口呆!这孩子,怎么什么好处都往自己家揽! 隋安心疼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二狗子,刚想开口,却听见小猫儿笑道,“我去做晚饭了,才没有时间跟你搬这么大一张床,这种体力活,还是你这小男子汉做吧。” 小猫儿笑盈盈的回头拉着沄淰道,“夫人,我要去烧火做饭了,这里烟大,你有孕在身还是回去休息吧,对了,爹爹已经去山里给公子采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沄淰笑着点头,看着一旁脸色难看的隋安说,“床就给二狗子睡吧,我们那张床虽然小,但是很温暖,你累了那么久,喝口水就进来,我给你看看脚踝的伤势如何了。” “呃——” 听着沄淰如此温柔关怀的语气,任凭隋安铮铮铁骨,此刻也顿时感觉浑身松软!他微微的有些窒息,那种一股热流瞬间蹿过浑身的感觉让他通体顺畅,难道,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幸福居然来得这么仓促! 可是,怎么可以是检查脚踝!隋安的脸青一阵、紫一阵,支支吾吾道,“不用了吧,没有什么,比胸口处的伤口轻多了。” 沄淰的眼顿时露出一股不耐烦的神色道,“那就连胸口的伤一起看了!” “这可——怎么——好——” 达到目的的隋安内心已是幸灾乐祸到不行,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左右为难、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二狗子见此,慌乱蹬上小破草鞋,右手拉着隋安的手,表示和隋安站在同一战线上,左手抠着鼻子,忽闪着大眼睛抬头疑惑不解看着隋安问道,“隋哥哥,你不让夫人给你检查脚踝,是不是担心脚臭?哈哈哈——” 他忽而扬嗓大笑起来,又自以为是的继续道,“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没关系,你别担心,水咱们这里可是有的是!走!我领你去水潭边上洗洗吧,那里的潭水可是山上的温泉水流过的,四季温暖,你的臭脚扔进去,出来立刻变成香喷喷的了!比王婶子身上都香上许多!我们走吧。” “谁说我脚臭了!我的脚怎么会——臭——”隋安瞪眼反驳道。 “昨晚我可都闻到了,确实有些刺鼻,身上也应该洗洗,既然二狗子都不嫌奔波劳苦,夫君还是去一趟吧,早去早回,然后,我也好给你检查检查胸部!”沄淰虽然脸上笑着,但是那几个字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竟然让隋安不自然的感觉到一丝阴森的可怕! 两人一离开,沄淰便开始和小猫儿笑的前俯后仰,小猫儿满眼欢笑的盯着沄淰的肚子说道,“夫人,你也累了,进去休息吧,家里还剩下了一些糯米,今晚,我给你做桃花糕吃。” 小猫儿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了,若有所思的说,“这些糯米还是去年的颜家姑娘换来的,颜姑娘可是我们这里出去的过的姑娘中最美的一个了,她是爹爹最得意的学生,不仅擅长抚琴,也略懂一些词牌曲目,这一身过人的本领都是她的娘亲王婶子亲自教的,她那天走时,王婶子竟是坐在河岸边哭了一天一夜,那哀嚎声比这里最凶猛的狼听得都让人感觉到可怕!第二天,这里居然送来了两船的粮食,王婶子才高兴起来,逢人就说颜姑娘争气遇见好人家了,得到了人家的肯定,不然,人家连多一粒粮都是不愿出的,所以,虽然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王婶子,我还是觉得她还是个称职的娘,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娘——” 沄淰看着小猫儿失落的样子,微微一笑,她盯着围着锅灶旁边,做饭娴熟的小猫儿问道,“小猫儿,虽然我们刚认识,但是,在这里,我却觉得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样无拘无束,很是开心,拿你更当是自己的亲姐妹,以后,你也不必感觉到孤单了。” 沄淰看着小猫儿清洗着桃花瓣和糯米,又支支吾吾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 “什么问题,夫人你别客气,你和公子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沄淰看着小猫儿一脸认真的样子,才放下戒备说,“昨晚外面的人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小猫儿顿时惊诧的目瞪口呆,连忙从锅灶前起身,满脸惶恐的说,“夫人,你——你难道真的是神仙么?你——怎么会知道?” 沄儿笑笑,“你们这里的泥土湿润松软,刚才我在外面转了一圈鞋子便已经沾满了泥,上午我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却见屋外并没有小狗的脚印……快说说,是谁家的少年,给我介绍认识一下,也让我替你分享一下恋爱的喜悦。” 小猫儿低着头,红着脸,羞涩的推辞道,“可是,我爹爹是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我现在心里也很矛盾……等我考虑清楚了,再告诉夫人,麻烦夫人到时候给我出出主意。” 沄淰友好的拉过小猫儿的手,两人欢乐的一起做饭。 这会儿,张夫子、隋安还有二狗子也一道回来,由于小猫儿暂时不用去王婶子那里学规矩,今天的二狗子便额外的兴高采烈,他一头扎进厢房吃力的抬出吃饭用的桌子,一边抬一边鼓着腮帮子说,“今晚——我们就在——院子里——吃饭吧——爹,你把酒拿出来吧——”到最后,竟然是力气不足,连人带桌子都倒在地上。 张夫子戴着大草帽,身后背的药筐还未放下,本是一脸疲惫,忽而听见二狗子如此说,连连赞道,“当然,久逢知己千杯少,你快进去拿!” 他呵呵的笑着,回头看着隋安说,“隋公子,你看,我在山里可是挖了不少的宝贝,今晚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在外面都能换回多少粮食?” 推杯助盏间,张夫子和隋安已经喝了许多,此刻的张夫子心有感触的道,“隋公子啊,要是没有你啊,我家的小猫儿——就被送走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放心,终有一天,老夫会好好报答你的!” 隋安淡淡的笑着,看着微醉的张夫子道,“张夫子何须如此客气,我以后恐怕还要叨扰您,您放心,等让大家都有粮吃了,我就会自己在附近盖上房子,带着贱内离开。” “你不能走!我张家不知是修了多少年的福分才遇见你们二位活菩萨,我只怕怠慢了二位呢,怎么能让你们离开呢?” 沄淰笑道,接过话道,“张夫子,您客气了,那我们以后就把这里当家,你也千万别把我们当成外人。” “吼吼——吼吼——” 二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喝了口酒,只红着脸傻笑,忽而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会儿,已是喝了几杯的小猫儿又自斟了一小碗酒,对着隋安和沄淰道,“两位恩人,爹爹,今晚,小猫儿有一件事还望你们帮忙做主!”她的脸微微泛红,沄淰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替她紧张起来。 “嗯,小猫儿,你的事,让两位恩人做主就可以了,不必问爹爹了!哈哈哈——”张夫子慷慨激昂道。 “可是,女子的婚事,却必须是要经过爹爹的同意的——” “婚事?”张夫子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瞪着大红眼珠子端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谁?哪家的儿子?” ------------ 尽缠绵 ------------ 145 挥之不去 更新时间:2014-03-13 “婚事?”张夫子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瞪着大红眼珠子端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谁?哪家的儿子?” 小猫儿狠狠的咬着嘴唇,顿了半天,才咬着牙关破口而出道,“是——是——刘亭长——” “谁?你说谁?刘亭长——哪个刘亭长?就早晨外面那个张罗着要把你送出去的刘亭长!!!告诉你!我不同意!!!咳咳咳咳——村子里的女人少,男人可是多得狠!!你却偏偏喜欢上那个奸人!!!你的书是白读了!!!你还不如被送出去,在外面寻个啥样的还不都比他强!!!你给我滚!混账!刚以为会过两天平静日子就在这给我耍幺蛾子,脑子被灌了迷魂汤了!”张夫子声嘶力竭的扯着脖子大喊,那声音,仿佛全村子的人都能听见。 沄淰从桌下狠狠扯了几下泪眼阑珊小猫儿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你给我滚——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祸害!真是气死我了!” 隋安一把拦住些许激动的张夫子道,“夫子,你别生气,走,带我去看看你去山上采的药!” 沄淰安慰着哭得像一个泪人一样的小猫儿,万分不解的说,“小猫儿,别怪夫子刚才反应那般大,就是我自觉的思维开通一些也不会想到姑娘属意的人竟然是他,早晨,我见谷里正值壮年的男子不少,你为何偏偏喜欢他,一个居然要把你送出去的男子!他那样对你,你还要……” “他是有苦衷的,他昨晚还说对我依依不舍,他那么做只不过是碍于亭长的身份,出于对全村人的周全考虑,他是身不由己的,我相信他——” “可是今早,我们提议去后山采药换粮的时候,他也并不同意,而且,全村人只有他颇为反对!他好像巴不得你今早离开一样!” 小猫儿委屈的落泪说,“不会的,他是喜欢我的,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家里粮食不够的时候,他总是将自家里的粮食拿出来给我们呢。” 沄淰一本正经的牵过小猫儿的手,表情凝重的问,“他是不是逼迫你做了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小猫儿泪花攒动的抬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没有,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她低着头,狠狠的攥住自己的衣角,再也一言不发。 沄淰失落的站在地中央,自古女子的贞洁是多么重要,小猫儿这样单纯的女子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献给一个无耻的老男人。 就听这时,外面又“汪汪——”几声,沄淰看着忽而止住哭泣的小猫儿轻轻问道,“是他吧,你要去见么?” 小猫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沄淰深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那你告诉他,要是真的爱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努力的留下你!” 隋安好不容易抚平了张夫子极其激动的情绪,他缓缓的走回房间,恰好看见沄淰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哀怨,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微笑着问道,“父女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恨,你也不用担心了,早点儿休息吧。” 沄淰抬眼,不悦的说,“小猫儿喜欢上那个刘亭长,难道你要置之不理么!豆蔻年华,女子一生的幸福说败就败了!明明是占了便宜却是幸灾乐祸的人,如今,又阻碍我们营救小猫儿,这样的人真是歹毒!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天下的男人也真是可怕!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相差甚远。” “沄儿——” 隋安温柔的安慰道,“明天,我会去向村民多多打探刘亭长这个人的,你不用担心了,现在有孕在身,不能轻易动气!再说,你我身上又都有伤——” 隋安仿佛是故意这么说,合计算是提醒一下沄淰为他检查身体的事情,自己可是在潭水里搓了好一会儿,被暖热的潭水泡得一嫩到底。 “没事,可能是真如赵绝口中所说,我的血有奇异的功能,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但是,只要停了软骨散,一切,都还正常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转眼看着满眼热情的隋安道,“看你的脸色也还不错,声音洪亮如钟,身体应该恢复的不错,睡吧。” 隋安看着沄淰上了床,累了一天的他也迎头跟着上了床,刚坐在床上,便见沄淰瞪着乌黑的眼珠子有点儿勉强的说,“你——你出去一下——我还没脱衣服——” 沄淰的脸在朦胧的夜色中微微有一抹红,那抹红便如微小的火苗,瞬间变成熊熊大火燃烧着隋安一触即发的身体。 “哦——” 隋安的声音因为一丝悸动而有些颤抖,被忽略的他有些垂头丧气,低着头去了后院,他站在一棵自己喜欢的桃树下吹了好久的凉风,中间,时而看着天,时而望向屋内,事儿侧耳似是等着沄淰的召唤,可是过了很久,他微微的一笑,温柔的眼神彷如天空圣洁的月光,见沄淰不叫他,也只安逸的坐在树下,静静的闭目养神。 次日,张夫子刚睁开眼睛,便气得怒吼一声,他一脚踹开厢房的木板门,拎着笤帚横眉怒目的骂道,“小猫儿,你给我出来,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你给我出来——你敢嫁给他,我这辈子还不想听他喊我爹呢!” 张夫子喊了半天,房前屋后找了个遍,也不见小猫儿的影子,却意外的发现隋安倚在一棵桃树下,此刻的他才慵懒的睁开双眼,伸着懒腰弱弱道,“夫子,这么早,怎么起来就那么大的火气!” 张夫子拎着笤帚过来,看着隋安一脸俊美平静的面容,低头小声询问道,“公子,昨晚你难道一直睡在这里?是不是跟夫人吵架了?孔子曰,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若是吵架了更不能睡这里了,你得哄着夫人,何况她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快进去快进去吧!” “没有!嘿嘿。”隋安如无其事的回道。 张夫子看着隋安一脸的强颜欢笑,道,“怎么了能?我还能看错?” 正说着,就见沄淰站在门旁,清脆的道,“张夫子早。” 她清澈的眼波轻轻的从隋安的脸上略过,然后几分命令似的说,“夫君,今天,你带我去水潭边洗衣服吧。” 隋安立刻起身,笑容可掬的说,“好,咱们现在就去吧。” 这时,就听见张夫子大骂道,“这小猫儿,一大早晨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居然还不回来做早饭!” 沄淰一脸木然的跟着隋安走在这山花烂漫的幽谷中,四下草木浓密,花卉飘香,那些花花草草有些是之前在皇宫里都不曾见过的,她娉婷的走在一片碧绿繁花之中,更加显得面如粉桃,笑靥如花。 一棵参天大树上挂满了红色的花瓣,微风一吹,落英缤纷,沄淰看着树下零落的花瓣,嘴角微扬,不由得拾起一些,又轻轻的抛向了空中,再看着无名美丽的花瓣在自己的周身旋转落下。 刘大哥,天上也会有这么美丽的风景么?看着如此美景,沄淰却无法高兴起来,内心似乎对刘生更加的痴恋了。 隋安看着身后越落越远的沄淰,不禁轻轻一笑,道,“沄儿,你又在想他了。” 沄淰才恍然回过神来,快走了两步跟上道,浅笑着说,“对不起,隋大哥,想忘记一个人,居然这么难,况且,我没想过要忘记他。” 隋安一脸黯然的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眼神饱含深情,微风吹着她鬓角的长发,美得让人流连忘返。他轻轻抬起右臂,用葱白纤细的手指撷一片缓落在沄淰肩头的花瓣,又忽然绕到沄淰的身后,只轻轻一下,她便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隋大哥——”沄淰红着脸,“你——你松手——” 隋安却依旧牢牢的抱住她,满脸倔强道,“不松手,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在这谷里,我就可以随意的牵着你的手,保护着你们!” 沄淰缓缓低下头,低声疑惑的问道,“可是你不介意,我的心里藏着别人,我的身体,也早已属于了别人。” 隋安喉结抖动,脸上浮现出一股心疼的表情,“花红叶落,朝云暮雨,沄儿在我心里永如初识那日,淡雅脱俗,镌骨铭心。” 沄淰在隋安的怀中缓缓转身,那清澈的眼神已是藏满了多愁善感,她微微颤抖着朱唇说道,“隋大哥能看透生死,愿意与沄儿一同坠入这深渊山谷,这般高尚无私沄儿感激不尽,沄儿或许无法爱上隋大哥,但是,沄儿愿做隋大哥一辈子的知己,此生相伴不离。” 隋安微微一笑,洋洋得意说,“铁树也会开花,我会等到你喜欢我的那一刻,刘生能做到的,我也能。” 沄淰莞尔一笑,道,“他是一个木讷的书生,他想对我说的话从来不肯直接告诉我,可惜,蹉跎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临到去了,却连一丝能让我忆起他的东西都不留下,若不是齐岳,这些种子也会被他扔进火中化为灰烬,不过,我不怪他,他对沄儿的爱就是那么的润物无声,没有一丝强求,他的爱已经变成这人间的空气,处处都包含着他爱的味道。” 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望着远方的一潭深水道,“咦,那里是不是就是所说的水潭?好大的一片水呢,波光粼粼,仿佛一面神仙用的镜子。”沄儿提着裙子便往水潭前跑着。 只听隋安在后面喊道,“慢点儿,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呢?” ------------ 146 温泉沐浴 更新时间:2014-03-14 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望着远方的一潭深水道,“咦,那里是不是就是所说的水潭?好大的一片水呢,波光粼粼,仿佛一面神仙用的镜子。”沄儿提着裙子便往水潭前跑着。 只听隋安在后面喊道,“慢点儿,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呢?” 还未等隋安说完,沄淰本来欢快小跑的姿势却瞬间极不协调,她忽而脚下一滑,身子瞬间向侧面急速倾斜,隋安原本在远处得意的抱胸笑着,瞬间平静的眼神缩成一点,将所有的能量都运至有伤的脚上,脚下生风极大限度的向沄淰移去! 沄淰被突如其来的宽大臂膀圈住,微微急促的呼吸之间忽而看见一双宁静致远的眼神,那眼神如这潭水一般平静且温暖,竟然她一时之间误认为是刘生近在眼前,她红着双眼忽而狠狠的抓住隋安的胳臂,又把自己的脸重重的砸进他结实无比的怀中。 如此异常的举动让全神贯注营救她于水火的隋安忽而僵住,他的气息开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脚踝处的伤似乎也瞬间发作,铺天盖地的痛让他在急速抱着沄淰腾空而起的过程中忽而狠狠的急速下降! “噗通——”他抱着她狠狠的砸进温热的潭水之中。 幸好两人水性颇好,不一会儿便蹿上水面,青山碧水将浓厚的翠绿倒映进深潭,潭水的表面缓缓升腾起一层氤氲的雾气,水雾飘渺轻盈,缓缓萦绕在二人之间。 一抹华云,一曲轻柔,红妆白项,清气含芳。 有美当前,隋安的喉结狠狠的抖动了一下,他忽而转过身去,用一副从未有过的深沉的嗓音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本想洗衣服,现在看来,连人也要跟着清洗一下了。”沄淰含笑果断的回答。 “那你洗吧,我去那边,你放心,我在那棵大树后面,不会偷看你的。” “好。” 沄淰浮在水中,享受着温热的潭水,看着四周蓊蓊郁郁的树林和花草不禁微微一笑,无忧无虑、心无旁骛,如此宁静的生活,真是可遇不可求,她仰望着碧蓝的天空,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广阔正如刘生一般,而空中飘浮的那一片白璧无瑕的云,便似树后的隋安一般,冰魂雪魄,尽善尽美。 她微微一笑,脸上无数细小的水气便忽而凝聚成条条蜿蜒的小溪,滑落腮边。 “隋大哥——你回去帮我取件衣服可好——”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一曲袅袅之音飘进他的耳畔。 这时候,就听见几个婆子“哈哈”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然后,一个极其不友好的声音升腾在这片寂静的上空。 “你们干什么?”隋安问。 “我们去潭边能干什么,当然是洗衣服了。” “哎呦,这个不是张夫子家的俊美男么,你看看这小脸,细腻的像个大姑娘一样!”说话的正是王婆子,她边说边和颜悦色的大笑道,“隋公子——你怎么在这!” 潭水中的沄淰顿时蹙眉不悦!她不喜欢他被一群老婆子调戏。 “你们不能去!我夫人在潭里沐浴!等她洗完了,你们再去洗衣服吧” 沄淰瞬间惊呆,紧接着又忽而一笑,她仿佛可以想象得到隋安那一副义正词严、临危不惧的样子。 “我们跟你夫人一样都是女人,她洗澡,我们有什么不能见的?”王婆子仿佛吃起醋来,瞬间,语气就变得充满敌意,脸色也十分不好。 “夫君,正好我的衣服湿了,你帮我问问几位姐姐谁有衣服可否暂时借我一件,等我的衣服干了,就还回去。” 隋安闻此,忽而微笑,远远道,“一切全听凭夫人吩咐,夫人稍安勿躁,敬候佳音——” 隋安的声音极美,几个婆子听着这些柔情蜜语此刻都沉浸在自己的豆蔻年华之中。 隋安回眼,连忙恭敬道,“几位姐姐可有干净的衣服借我夫人一用,隋安在此先行谢过。” 几位婆子被他逗得一乐,尤其是那个王婆子,瞬间便又高兴起来,道,“有,怎么没有。”她忽而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道,“家里还有几件颜儿的衣服,她现在不在了,如果姑娘不嫌弃就拿去穿吧。”王婆子的眼中含着微微的泪光。 一旁的婆子道,“你看你,全村就你家颜儿最长脸,出去找了个有钱人家,你应该高兴,说不定哪一天她就回来了,带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夫君站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就有福气了。” 王婆子被说得破涕为笑道,“每当深夜,我每每都是在噩梦中惊醒,经过我调教送出去的每一家姑娘似乎都站在我的床头,披头散发的跟我索命,隋公子和隋夫人来了就好,咱们以后辛苦耕作,就不用再送女儿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老头子可是从昨天回去就磨着铁锹锄头,说是要挖草药,还要开荒种粮呢。” 王婆子惊诧道,“你家没有姑娘,你老头子还那么拼命?” 那婆子苦笑道,“用别人家孩子的命换来的粮食,咱们怎么能咽得下。” 王婆子微微一笑,“得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你们先洗着,我回家给夫人取衣服去。” 沐浴后的沄淰穿戴整齐的站在隋安面前道,“衣服洗完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隋安陪笑的附和着,可刚一迈步,脚下便一个趔趄。 沄淰慌忙扶着他,满眼关怀的问,“是刚才又伤到了么?” “没事的,我征战沙场,当年胸被齐岳刺中两剑——”隋安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忽而停住,看着俯身蹲下的沄淰轻轻的问道,“沄儿,你干什么?” “把鞋脱下来,我看看你的脚踝。” “不——不必了——” 正说着,就见沄淰一拳击中他的腿弯,隋安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股强烈的痛从屁股蔓延开来! 紧接着,脚踝处又是狠狠的一下! “哎呀——”隋安发出一声惨不忍睹的叫声。 沄淰不屑道,“当初你中剑的时候,也是这么叫唤的?我帮你接上骨了,本来昨晚就可以给你医治好的,可是我发现你好像喜欢睡在桃树下,那今晚就继续睡那儿吧。” “我不喜欢那儿——”隋安一个跃起,忽而发现脚踝真的一点都不痛了,不禁膜拜一般的看着沄淰问道,“你会治骨伤?” “这也我能从他身上唯一学到的雕虫小技。”沄淰忽而又补充道,“也不是,至少,我还略懂兵法,《论语》,棋艺,还有刺绣,种花,种菜。”沄淰的心忽而一沉,原来,他留给自己的记忆居然有那么多! 半天,她才晃过神来,道,“走吧,好饿,也不知道回去有什么好吃的。”沄淰一边摸着肚皮一边说。 隋安忽而才想起有孕的女子应该吃些营养的滋补食物,张夫子家顿顿清汤寡水着实不行,便起身道,“我刚才发现这里有野兔,打来一只我们晚上火烧兔肉如何?” 正说着,就看见一只黑花肥硕的大兔子从草丛中往这边蹦来,两只大耳朵在微风中摇摆,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隋安拔剑运气,一道紫光顿时凝集在剑尖,剑气已经形成,一剑出击,兔子已经在地上蹬着腿,做垂死挣扎状! 这时,却见一个身穿花布衣衫的姑娘忽然在草丛里直起身子,满眼惊诧大喊道,“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女子蹙眉,看见远处的隋安手持长剑正一脸莫名的盯着她的兔子,便张口大骂道,“你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隋公子!原来是你杀死我的小白的!你赔!” 沄淰侧眼无比同情的看着隋安,那表情仿佛似在说,好一个张扬跋扈的女子啊!你要小心! 隋安收了剑,一本正经道,“不知是姑娘家的兔子,错手伤及性命,还望姑娘见谅!” 那姑娘生得一副软玉温香的样子,可是,脾气却恰恰相反,刚硬似铁,依旧不依不饶,眼中攒泪道,“不管,我就它这么一个朋友,你必须把它救活,不然,我就让爹爹把你赶出去!” “你爹是谁啊?”隋安抱拳好笑的一问。 “我爹就是刘亭长!告诉你,就算你们来了,这谷里,也是我爹说了算!快点救我的小白!你快点!” 那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沄淰一眼,只瞪大眼睛跟隋安扯着脖子吼,恰好几个婆子洗衣归来遇见。 王婆子忽而惊诧道,“哎呀,谁把颜儿送雪心的兔子——” “哇——”雪心忽而开心嚎啕大哭。 王婆子顿时也泪眼朦胧的说,“没事,就是一只兔子,等王婶有时间跟王叔再去山里给你抓一只比它还大的!” 雪心却泪流满面哽咽的说,“颜儿是雪心的好姐妹,走之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白,可现在,我还让它生不如死的痛苦着。” 沄淰看着一脸尴尬的隋安,忽而拉着王婆子和雪心的手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那是颜儿姑娘的宝贝兔子,也不知道它对婶子和雪心姑娘有重要的意义,你们放心,我略懂一些医术,一会儿把小白抱回去,一定尽心救治。” “能救活?”雪心忽而张大双眼,那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碎泪,这般看来,比起刚才倒是美了许多。 “我尽力。” 沄淰一边抱起小白,一边走一边阴冷着脸道,“夫君,一起回吧。” 她内心气道,“本想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色,不想,一晚上不要睡了,竟是要让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起死回生,何其难也!唉,隋安,就算是上天替你报了昨夜的仇了吧。” ------------ 147 唇唇欲动 更新时间:2014-03-15 沄淰一边抱起小白,一边走一边阴冷着脸道,“夫君,一起回吧。” 她内心气道,“本想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色,不想,一晚上不要睡了,竟是要让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起死回生,何其难也!唉,隋安,就算是上天替你报了昨夜的仇了吧。” 两个人垂头往回走着,隋安平静的盯着沄淰怀中奄奄一息的小白,斟酌再三的说,“这个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刚才可是用了几乎五成以上的内力。” “嗯,我知道,但是,为了能跟雪心姑娘搞好关系,我还是要全力以赴。” “跟雪心搞好关心难道那个刘亭长就不会再跟我们明着较劲了么?” “凡事虽无法强求,但是还是要尽力为好,我们快走吧。” 沄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紧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又不时抽搐不止的小白,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她长吁短叹的说,“小白,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希望你能顽强一些,争取活下来。” 柳眉如烟,清眸流盼,沄淰拿起剪刀,果断的就往手指上一刺,刹那间,殷红的血汩汩而出,滴进小白的口中。 不一会儿,小白已经不再抽搐,一双红色的眼睛也可以偶尔勉强睁开。 沄淰见此,总算舒一口气,她轻轻的将它搂在怀里,不断摸索着她柔软的皮毛,以舒缓它身体的疼痛,小白较之前平静了很多,但是偶尔会瑟缩一下,仿佛是身体发寒。 沄淰会意,便连忙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似乎很冷的身体。 隋安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的时候,见沄淰已经在床上睡着,隋安看见小白在沄淰的怀中呼吸均匀安谧的睡着,不禁忽而满脸狐疑,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隋安轻轻的来到榻旁,安静的看着睡梦中的沄淰,只觉得她是个那么美好的女子,时间一切美妙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无比庆幸上天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一向宁静的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 沄淰从迷糊中醒来,竟然看见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眼正打量着自己,不禁觉得十分意外,她惊诧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我?” 隋安一笑,情不自禁的往她眼前凑了凑,用鼻子故意闻了闻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然后瘪瘪嘴几分嫌弃的捂住鼻子道,“一脸的兔毛味儿,就让为夫伺候伺候夫人吧!”说着,笑着便去拿了快蘸了热水的毛巾替她擦着洁白如玉的脸颊。 沄淰刚想张口拒绝,却不料隋安几分强势的说,“我就这样看你,感觉好像前生前世,我们也是这样一对朝夕相对的夫妻——” 沄淰瞠目结舌,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但是看着他火热而真实的目光,严肃却又一本正经的面容,却是肺腑之言不假,可是,她的心中只有刘生! 她狠狠的咬着嘴唇,刚想说话,不料,此时的张夫子正在上面给他俩修理损坏的屋顶,他总觉得夫人对公子不是很热情,便算是投桃报李,轻轻的拿起一小片从破洞中扔下,边扔边嚷道,“哎呀——小心——” 隋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第一时间的将身体牢牢的盖在沄淰身体的上面,无论在何种危险的境遇下,她的生命安全总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再也不能失去一次了! 可是慌乱间的一低头,他便不自觉的触碰到了她温柔暖融融的唇。 “唔——”沄淰迎头惊慌失措的看他。 隋安也旋即起身,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架势,口中喃喃道,“沄儿,对不起。” 这时,就听张夫子道,“夫人,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本想修理一下屋顶,不料老了不中用了,没握住瓦片。” 沄淰尴尬的看着上面,面含怒色却依旧客气的说,“张夫子您客套了,修房子那种活还是交给我夫君做吧。”她边说边斜眼看着隋安。 这会儿,就听小猫儿在后院声音婉转的唱着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沄淰只觉得音律好听,却是第一次听这首歌,便看着隋安问道,“她是在唱情歌?” 隋安笑笑说,“嗯,这是一首划船女子唱的情歌,歌里说的是,那一天,她轻盈的划着船,见到乘船的王子,暗生情愫,于是,唱着,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我驾着小舟在江水中流。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我竟然能与王子在同一艘船。承蒙王子看的起啊!不因为我是舟子的身份而嫌弃我,甚至责骂我。我的心里如此的紧张而停止不住,因为我居然看到了王子!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可是我的心底这么喜欢王子啊,王子却不知,这里的姑娘好像都喜欢唱这首歌,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沄淰缓缓起身,拍拍怀中的小白,鼻子里闷哼一声,道,“那我去告诉那些姑娘们,这里倒是有一个胜过王子的人,让他们都卯起劲儿唱给你听,你拣几个如花似玉的带回去,也不负此行。” 隋安淡淡一笑,道,“沄儿,我相信,你懂我的话,起来,吃点儿面吧,累了一天了。” 沄儿一笑,低头盯着怀中的小白,认真的道,“现在要好许多了,至少,它有心跳,而且,不是很虚弱,今晚我要密切注意它的动静,只能我们三个一起挤挤了。” 隋安又笑,点点头,他捧着碗来到沄淰面前道,“吃点面吧,午饭没有吃呢。” 月光洒在静谧的蝴蝶谷中,安静的房间内,沄淰和隋安平躺在床上,两人的心情都极其的尴尬复杂,以前,还可以偶尔打趣的说说残破屋顶后那些闪烁的星星,可是如今,那屋顶也被严严实实的封上,房间中只能听见二人微微的呼吸声。 沄淰的心跳的也很快,和一个男人并肩躺在床上,中间虽然隔着一只大耳朵肥嘟嘟的小白,但是,那心却不知为何总是蠢蠢欲动,无论如何都似无法抑制。 隋安的头上也缓缓溢出了汗,他无比后悔自己躺在这张床上,都不如在桃树下睡得安逸,此时的他瞪着大眼睛,克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内心一次次的告诫自己要平静!平静!可是一个男人,和心爱的女子同床共枕,如何能平静得起来!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一向冷静沉着的自己原来心中还可以拥有如此汹涌澎湃的爱!!! 忽然,小白不知怎的,在黑暗中忽然挣扎了起来,沄淰十分意外,惊慌失措道,“这是怎么了?小白?小白?” 这个小白说起来也是个神奇的兔子,本是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却仿佛体力恢复活泼得狠。 “隋大哥,它跑到地上了,快捉住它。”黑暗中,沄淰大叫,仿佛还带着命令,扯着隋安的袖子不停的道。 这一下,撩拨着隋安一忍再忍的欲望底线。 “隋大哥,你快去。” 沄淰由于急促,慌乱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压在隋安健硕的胸膛。 “隋大哥,你睡着了么?你怎么不动?”沄淰继续问。 见隋安半天不应答,而且,全然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便也关心起来道,“你怎么了?”她边说边缓慢的将手移到他的额头之上,“这么烫!”沄淰惊诧道,“你病了吗?是伤风了吗?我去喊张夫子!” 黑暗中的沄淰看不到隋安痛苦难捱的表情,她皱眉微微起身想一探究竟,不料,隋安却势不可挡的翻身将沄淰压在身体。 他呼吸局促,嗓音微哑着说,“沄儿——对不起——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还是想吻你——”他忽然俯下身,猛的一咬,沄淰的嘴唇便火辣辣的疼。 隋安狠狠的咗上沄淰的唇,舌尖不断的占领着她口腔的各处领地,由近及远,由外到内,轻重缓急,时而霸道急促,时而轻柔徐徐,他的味道清如甘泉,妙不可言。 而沄淰感受他微凉的嘴唇带给自己不同节奏的同时,竟然有些迷惘,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唔——唔——”她被他吻得似乎要窒息,只觉得世界忽而更加的宁静,夜色更加的漆黑了。 这时,就听见外面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沄淰狠狠的捏着隋安的双臂,提醒他离开自己,但是,隋安却钟情于他的唇,执着,狠烈。 “有没有人,快开门,我来要回我的小白,快开门——你们是不是把我的小白弄死了——还我小白——”那是凶巴巴的雪心姑娘的声音,充满了质问的雪心姑娘的声音。 隋安这才悻悻的离开沄淰的唇,沄淰慌乱着挣扎坐起来,点燃了烛火,看都没看身后的隋安,只径直走向屋角中瑟缩着的小白,温柔的抱起它往门外走去。 “吱——嘎——” 雪心一脸愤怒的叉腰道,“小白呢——”她忽而怔住,看着沄淰怀中睁着眼睛的小白,忽而莞尔一笑,惊诧的道,“咦,小白?你还活着?” “当然。” “快给我!我抱抱!” 沄淰忽而身子一侧,道,“想要回兔子,就让你爹爹后天早晨跟着大家一同去山上采药换粮救小猫儿姑娘,不然,你也知道,让一只兔子起死回生难过登天,但是,要是让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瞬间死去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也是个明理重义的姑娘,你不想颜儿被送去,想必,也不希望同样的厄运发生在无辜的小猫儿身上吧。” “小猫儿无辜?她就是个勾搭我爹的贱货——” “闭嘴!”沄淰毫不客气的扔下兔子指着雪心的鼻尖道,“你再说一次,我就把你变成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雪心憋红着脸,跺脚道,“我会劝我爹去采药的!但是,我是为了颜儿的兔子,才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小猫儿!”于是,雪心又是愤怒而去。 沄淰提着烛台回去,见隋安笔直的站在榻旁,便若无其事的说道,“躺下,睡吧。” “沄儿——” “我累了——” 沄儿一脸漠然的躺在床上,刚才雪心无心的那一句“贱货”如冰雹一样打在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龙绍焱可怕狰狞的面孔!那个噩梦,那个长长的噩梦似乎也在她的眼前不断的回放!她只能强迫自己入眠,只有这样,才可以逃离这个肮脏冷漠的世界! ------------ 148 爱你的路人 更新时间:2014-03-16 一层淡淡的亮白微微侵染着窗棂,彻夜未眠的隋安悄然而起,他回眼,满含深情的轻轻给沄淰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的去后厨亲手熬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昨晚,他还纳闷小白如何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可是,当他看见沄淰拿着烛台的手指还残留着一些微干的血渍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善良的姑娘居然可以用自己的血去救治一个在自己眼中无关紧要的东西,与其说她早已小白的生命,不如说她更加在意小猫儿的幸福。 那时,他的眼神如仲夏傍晚的微风,和煦,温暖,他看着她不经意的与自己擦肩而过,表情带着淡淡的漠不关心,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扪心自问,如果,她在命运的开始是遇见自己,那么,她的第一抹微笑便永远不会结束,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厌倦这个世界,却还要含恨的遥望着自己的亲密爱人在另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他无法理解她心中的苦楚,也只能尽力让遍体鳞伤的女子过得再好一些,甚至,她完全可以不顾忌自己。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昨夜,是自己过于急躁了,爱她,何必逼迫她呢?当他在黑暗中淡淡的感觉到她的无助和默然的时候,他才知道,她从未体会过爱那种行为的味道。 隋安进屋放下碗筷,他静静凝视着面容静秀的沄淰,他淡淡一笑,轻轻道,“如果不是你,我何曾见过万丈红尘如此繁华?沄儿,就算我注定是你命运中的路人,也要做让你最快乐的那个。”他淡淡一笑,守着心头那一抹落寞,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深山老林了去了。 沄淰睁开眼,斜头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不禁无奈的将被子蒙在头上,如今的自己能承受得起谁对自己的好?若有退路,那也只能是何宸,那个自己把贞洁双手奉给的人,可是,今生今世,她却不想走出这里,因为,一走出这静僻的山谷,她将是臭名昭著的天下第一荡妇!给堂堂陈国皇帝蒙羞的无耻荡妇! 她轻轻的起身,只觉得脑袋微微有些眩晕,一夜的无法安眠让她感觉头重脚轻,她缓缓起身站在这个简陋却空荡荡的房间,轻轻抚上还很平整的腹部,面露难色。 难道,真要留下他么?如果一辈子都要活在这里,那他来到这个世上也没有必要,他的存在,只能无情的提醒自己那夜一次又一次的耻辱!想到这里,她愤恨的捶了捶桌子! “夫人?你不高兴?”二狗子忽闪着大眼睛,端着一碗什么进来。 “没有不高兴,就看看这桌子结实不结实,打算让你隋大哥再做一张新的。” 沄淰看着二狗子,脸上总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她轻轻的摸着他的头,问道,“你端的什么?” 二狗子一脸神秘笑道,“公子说你醒了,就趁热把这老山鸡汤喝了,公子太厉害了,我只告诉他野山鸡经常出没的地方,还没等野山鸡跑出来,就看他一出手,嗖——哇,一下子一只野山鸡就倒在那里了,哈哈——夫人你好幸运,早晨还听姐姐念叨着说,若那时候有一口热鸡汤,娘可能也不会死得那么快。”说着,他的小脸开始露出委屈的表情,豆大的泪花也开始在眼中转动。 沄淰拿过碗,透过那层厚厚的瓷,却依旧能感觉那无法阻挡的热量蔓延在自己全身,她想起他昨夜那个炙热缠绵的吻,不由得眉头一紧,她淡淡的说,“二狗子,每当夜里你看见天空中的星星的时候,朝你不停眨眼的那颗,就是最想念你的人。” 沄淰抚摸着他的头,怅然所思的说,“我也有思念的人住在那里,有我娘亲,还有一个——”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到底该怎么称呼他呢,那个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刘生。 “还有一个絮絮叨叨的傻子——”她的语气充满了埋怨和怀念,却总是怀念大于埋怨的,她爱他,她爱他为她毫无保留无怨无悔的付出。 “夫人,你怎么哭了,呜呜——”二狗子忽而哇的大哭起来。 沄淰俯身蹲下,擦着二狗子脸上的泪痕道,“我们都是没有娘亲的小孩,但是,知道他们在那里看着我们,所以,每天就算再辛苦也要活得开心一点,对不对?” 二狗子抹了把泪,重重的点点头。 沄淰将汤一口喝完,味道刚好,不油不腻,又喝了点粥,顿时只觉得通体舒畅,又看着低头睁着大眼的二狗子说,“你们可都吃过早饭了?” “吃了吃了,爹去动员全村人找草药去,姐姐早饭后不知去了哪儿,公子先上山查看地形去了。” “一个人去的?”沄淰反问。 “是啊!我要跟他去,他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和肚子里的弟弟,他说,我要是照顾的好,以后就让弟弟陪我在山里玩,夫人,弟弟什么时候会爬出来陪我玩?” 沄淰哭笑不得,只说,“那个是雪心的兔子小白,也需要吃早饭,你去后院找些青草来喂喂它吧。” 沄淰从早晨到中午都坐在桃树下面,她往向头顶宽阔的蓝天,不禁扯着脖子问道,“二狗子,你们去山里采药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要是爹去了深山再回来也要晚饭时候,公子脚程好,太阳下山的时候就该回来了。”二狗子一边在墙根底拔着兔草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公子说夏天燥热,这谷里的太阳虽不如外面的毒辣,但是,也不让姑娘在外面多待,姑娘,你还是进去吧,不然我就不能跟小弟弟一起玩了。” 沄淰看着小大人一般的二狗子,便随口一说道,“他还说什么了?” “说的可多了,说什么夫人不可以喝凉水,要喝窗台上晾好的开水,还说正午太阳最足的时候要我把被子拿出来晒晒,晚上夫人睡得会更加舒服,他早晨走的时候可高兴了,说等这次出去一定要给夫人带回来一些胭脂,他说夫人擦胭脂的时候最好看了。” 阳光炙烤着大地,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在破荒村的那日,浅色蓝衫,斯文有加的他介绍着自己说,“我是隋安,菓洛的将军,我们是好朋友,没能让你记得我,我很遗憾,还记得不久前,我们还一起在草原上一同骑过马,放过孔明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 那日的阳光比今时更加毒辣,每道阳光照下来仿佛都能变成在地上肆意滚动的火球。 她清楚的记得隋安一脸怜惜的抬起手为自己遮住头上的阳光的场景,那时的沄淰低头看着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它们是那么亲密,便心里揣摩着或许不久的之前,真如他口中所说那般形影不离过,可是,那时的她却丢不掉懵懂的初恋,而今,当自己再度和他重逢并可能一生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便依旧心有所属,为何每次,都偏偏不是他,他是个一如刘生那般美好的男子啊。 沄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二狗子回过头,灿烂的笑道,“早晨我也问公子了。” “嗯?她怎么说?”沄淰的面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公子说今晚回来告诉我,不过看公子说话的时候表情好神秘的,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功夫招数,所以,让公子对你那么好?” “呵呵——”沄淰捂鼻一笑,道,“我回去了。” “哦!”二狗子抱着兔子道,“夫人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小白的。” 沄淰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听见小猫儿再后院依旧唱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沄淰跟着哼哼了两句,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又觉得越唱越没有小猫儿唱得动听,便也皱皱眉,远远喊道,“小猫儿姑娘——” 小猫儿满脸阳光的进来,问道,“夫人您醒了?” 这时候,张夫子也跟着进来道,“夫人,全村现在绝大多数的人都决定明日上山采药啦!” 沄淰看着张夫子满脸激动的样子,只笑着点头说“好”。 “张夫子,我想和小猫儿说说话。” 张夫子抬头,一听说起“小猫儿”三个字便一脸寒霜,嘴上咕哝道,“夫人,你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吧,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一个那么老的男人!真是鬼迷心窍了!” 沄淰看着张夫子愤怒无奈的离开,只抓过小猫儿的手问道,“他怎么说?张夫子说的绝大数人里是否包括他?” 小猫儿面露绯红道,“嗯,他说会去的,真是奇怪,以前他们家的雪心看见我就像见到仇人一样,现在,也竟然帮着我劝他,他也就同意了,可能雪心也害怕以后被送出去吧。” 沄淰的眼色忽然一暗,反问道,“那么以后,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你这样,谷里的人会怎么看你?” 小猫儿却连连摇头反驳道,“男人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倒是夫人,怎么感觉一直对公子都冷冰冰的,夫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时,就听二狗子欢歌笑语手舞足蹈道,“公子,你回来了!哇,带那么多好东西,还有羚羊!好厉害!爹,有羚羊,上好的皮!上好的肉!” 沄淰侧目微微用眼睛的余光扫了眼隋安,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眼光,可是,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便径直走想后院,若无其事的说,“二狗子,我帮你——” 想把一切出现的人都刻画的很好,我很努力了,不管有没有打动你,已是深深将自己打动。没有一个人是毫无理由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既然出现,能好好对他,就好好对他吧,因为,相遇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你今后的爱人还是路人。 爱人可能变成路人,路人,也可能是爱人。 当你被拥在爱人的臂弯中时,是不是也有一个路人,会不断的在眼前出现,你虽然曾经恨死了他,可是如今,却不再怪他,且,还希望他比自己幸福。。。。。。。。。。 ------------ 149 冷战的路人 更新时间:2014-03-17 一直到二狗子将晒好的被吃力的抱进来,一直到二狗子吵吵着开饭了,一直到沄淰闻到香飘飘的肉香味,那个莫名其妙忽然就把自己疏离了的男人也没有踏进这个屋子半步。 依旧是二狗子端进吃的,他一脸喜滋滋的欢天喜地的说,“夫人,公子说外面夜凉,让夫人在屋子里吃,哇,好香的,感觉像过年一样,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可以吃得这么好。” 沄淰接过碗,只胡乱吃了一口,便道,“我吃好了,拿回去吧。” 二狗子瞠目结舌道,“夫人,你还没吃完呢,你只喝了口汤。” “我不喜欢喝汤。” 沄淰坐回床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置气什么,莫名其妙的便更让自己气愤了! 她将自己蒙在被里,昨夜流泪浸湿的地方已被烈日烤干,她轻轻抚着上面留下阳光最后的温暖,淡淡的说,“我又是在思念你吗?刘大哥?” 这时,就听背后传来一个不怎么喜悦的声音,道,“不管在想谁,都要好好吃饭,再吃一点儿,你不吃,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 隋安一边说,一边将碗放在桌上,自己又搬凳子端坐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沄淰。 沄淰看着隋安难得阴沉着脸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问,“你今天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我吃饭不喜欢别人看!” 隋安说着便优雅的转过身去,道,“好,那现在开始吃吧。” “你今天都去哪了?山里好玩吗?”沄淰一闻见那个羚羊肉的味道便忽而觉得恶心四起。 看着隋安似乎有些生气的背影,沄淰便硬是逼迫自己狠吞了几口,起初本是闻着食欲极佳的汤此时却仿佛是刺鼻的毒药一般,令她难以下咽。 忍无可忍的沄淰有气无力的把碗推到一边,此时,她更加难受了,胃中大起大伏似乎随时都能令她呕吐出来,她一头拱在榻上,痛苦的忍受,却微微侧眼见隋安一声不吭的端碗走了出去。 一去又是许久不回。 痛苦难耐的沄淰一忍再忍,她合计着这大概就是怀孕女子初期的反应吧,于是,稍稍调整了姿势,又有意识的微微睡到里面,给隋安空出一大块地方。 不知是睡了多久,沄淰才觉得好了一些,浑身上下都冒着汗,她想喝口水,可是想着二狗子说自己一定要喝窗台上晾着的水便也只好费力的起身,步履维艰的往后院走,这时,就听外面隋安和二狗子两个人在说话。 二狗子问,“公子,夫人对我们都好,怎么看见你好像都是冷冰冰的,爹说前天,你还睡在园子里,你说,私下里,她是不是特别凶。” 沄淰一只手撑着门,挑眉合计,这小鬼,以后,等你说了一个凌厉些的媳妇,看你怎么办! 这时,就听隋安说,“有时候有一个人能对你凶一点,说不定还能更加开心一些呢。” “公子,你说的什么歪理,我都喜欢爹对我和颜悦色一些,他要是对我凶,我就可不喜欢他了,可是,你还巴不得夫人对你凶一点儿,你为什么对夫人那么好?是不是你武功没有夫人厉害?” 隋安一把拍过二狗子的头,几分威仪的说,“我的武功可比她厉害呢!” “那你干嘛对他低三下四的?” “有低三下四吗?”隋安抬眼反问。 房间里的沄淰不禁捂鼻一乐,听着令自己感觉喜悦的对话,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口渴的事情。 “有啊!我和爹爹私下里都这么认为的!就连我姐姐那种那种性格寡淡的人都觉得夫人对你太客套了些!在我们这里,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可是好像,你都是听夫人的!一副好胆小的样子!” “我才不是低三下四,我这是在报恩!以前他舍命救过我,如果不是因为他救过我,我才不会如此低三——下四——” 隋安越说越小声,最后,他恨不得自己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的心里明明是因为爱她,怜惜她,可是,自己为什么却不说,偏偏说什么报恩! 他看着沄淰光明正大的走进后院,脚步缓慢,挪动着身体往窗台走去,然后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就拎着半壶水又挪了回去了,整个过程中居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甚至都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似乎这后院子只有满园桃树,两个大活人在她眼中荡然无存。 二狗子吐了吐舌头责怪道,“你刚才不是说送水进去了么,她为什么出来了?完了,刚才的话她肯定是听到了,你看夫人的脸色煞白的,怎么办?你赶紧进去哄哄吧。” 隋安却胡乱揉乱了二狗子的头发,命令道,“老夫老妻了不用哄,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还要练一会儿功。” 二狗子走了两步,忽而回头忽闪着大眼睛说,“如果夫人撵你出来,就进我和爹爹的厢房睡,别再睡在树下面了,露水重,会生病的。” “去吧去吧,一个小孩子这么啰嗦。”隋安催促着。 可是,当二狗子一走整个院子恢复到一片寂静的时候,隋安的心便没着没落的难受,听到自己说是为了报恩的时候,她会怎么想?她刚才的那种脸色是在为此难过么? 隋安焦头烂额的站在一片桃花之下,自嘲的一笑,脱口而出道,“她根本都不在乎你,哪还会为你难过?真是自作多情。” 他抬眼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喃喃道,“也不知你们怎么样了,但愿,你们过得都不要太好!”他边说边露出一股悲凉的神色来,然后一屁股坐下,倚着粗壮的桃树微微的闭上眼睛。 可是,就在自己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听见沄淰的屋子发出一声杯子碎掉的声音,隋安慌乱的起身本能的刚要往屋里奔跑,可是,当他想起昨夜她唇上冷漠的味道,他的脚下便犹豫了!她明明是讨厌自己的!自己干嘛还要去!!! “当——”紧接着又是一声! 隋安的脸一片苍白,他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自己的所谓尊严,只能快步跑进去,却发现沄淰垂在榻旁,不停的呕吐!乱发处偶尔露出一点儿惨白的脸颊,竟让他的心瞬间就痛起来! “沄儿——”隋安慌忙的跑过去,他关怀似的拍着她的后背,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沄淰吐了半天已是浑身瑟缩颤抖,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虚弱的她慢慢推开他道,“既然你不想看见我,就离我远一点,你的恩,在陪我跳下山崖的时候就已经报完了,你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这里,没有人苛求你!不用在我面前勉强!!!”沄淰早已吐得窒息,可是她还是强忍着浑身的难受说出这番,她不能让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再次被践踏!他明明就是可怜自己!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爱和喜欢不过是英雄男子与生俱来的怜悯和关怀,用四个字来说,侠肝义胆!却绝对不会是私情! 隋安连忙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见你了?我没有!!!” 沄儿强忍着胃痛,忽而却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回身趴在枕头上,将自己的哭声和泪水淹没在红枕之中,连拍带打,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刚才明明就是那么说的——呜呜——莫名其妙就对我置之不理——呜呜——我等了你一天——你既然不喜欢待在这里就走——现在就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哭成这样,她甚至已经把自己吓到了!这是她走出皇宫之后第一次声泪俱下,无穷无尽的委屈涌到心头,哪怕曾经在最艰难最屈辱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过,是因为早晨的那碗不起眼的汤吗?是因为后窗台的那壶不经意间晾凉的水吗?是因为这夹杂着泪水却有着阳光温暖舒服的被子吗?还是因为记忆深处那日的那个浅色蓝衣,斯文有加的他?还是在某个时间,她就对他真的开始依赖了? 一切,似乎来得奇妙且快。 她没有时间梳理自己的真实情绪,只能胡乱的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或许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是一个没有特殊身份的女孩子,可以随意苦恼,不必计较自己是不是公主,是不是族长的女儿,是不是皇上心仪的皇后人选,是不是那个将军的心上人,是不是刘生的小妾,是不是名满天下的荡妇……她经历得太多! 她任凭自己胡乱的哭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在经历着种种痛苦与屈辱之后,在经历着爱人与自己天地永隔却无人诉说的时候,这一颗疲倦的心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一览无遗的展现给眼前这个人看! 他忽而就拉起瘦小的她抱进自己的怀中,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样,他嘴上无比疼惜的说,“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让自己离开你,我已经失去你一次,再不要失去了!” “呜呜——呜呜——”沄淰在他的怀中嘶声力竭的哭泣。 听着她绵延不绝委屈的哭声,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自己消失一天便会让她如此病痛哭泣,给他一万个理由才不会那么做! 他追悔莫及的说,“昨夜——我以为你讨厌我——我是为你好,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在你身边——根本无法入眠——你现在有了孩子——要好好休息——” 我喜欢你,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沄淰内心的委屈和痛似乎瞬间灰飞烟灭了,她忽而从他的怀中起身,擦掉眼泪,满不在乎,得意洋洋的盯着隋安满盈关切的双眼说,“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没事,你我兄弟一场,那个意乱情迷的吻,我不在乎!就当是回报你的汤汤水水了,不过现在的我真的好恶心,刚才吐了那么多,你先收拾了吧,收拾好了就回来睡吧,这个榻上太冷了,还是挤挤比较暖和,现在是艰难时刻,你我之间也不必顾忌男女有别,你快点收拾儿,我先睡了。” 沄淰说话间便从隋安的怀中挣脱,一脸的平静,不,她是幸灾乐祸,仿佛是窥探到了别人内心的秘密一般,无比的喜悦! 沄淰好好的躺回自己那一片巴掌大的地方,背对着隋安颐指气使的说,“别看了,快收拾!明天我不要吃羚羊!我不喜欢吃肉的!来点儿素菜!” 隋安看着眼前瞬间似乎是换了一个人的沄淰,又看着自己被她眼泪打湿的衣服,带着点生气反问道,“你费尽心机的装了这么半天,就是骗我说出刚才那些话的?你——”他一贯宁静致远的眼神也忽而愤怒的红了起来,“你——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该做出这样事情的女子!” 他气愤的收拾着那些秽物,然后,悻悻的爬上床,背对着沄淰气愤的睡去! 黑暗中的沄淰不禁苦涩一笑,女子,只有冰清玉洁的女人才可以称之为女子!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两个男人蹂躏过的荡妇! ------------ 150 要命的贞洁 更新时间:2014-03-18 她起得比他早,梳洗打扮过之后,她看着水缸里自己苍白的面孔不禁皱皱眉,虽然面色微微苍白了一些,眼神比以前成熟了些,话语比以前少了些,脸颊清瘦了些,一切,似乎都还是跟之前一样,可是细想,怎么会一样呢?一夜之间,便已天壤之别,自己的外表再美丽又有什么用! 隋安也跟着起床,似是睡了一夜,眼睛却红红的,他径直走向盥洗的盆子,低头发现沄淰已经准备好了温水,他怔了一下,然后便迅速的搓了把脸,刚想转身,却看见眼前一双细白的手递过一方白色的绢帕,绢帕如她的手,洁白无瑕,散发着一阵玉兰的香气,他的心一痛,咬咬牙,却极其自然的接过绢帕,一边擦脸一边不冷不热的问道,“身体好些了?” 沄淰点点头,清澈的眼眸慢慢的扫过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他说话的时候,再也不会看自己沄淰低头,眼中,藏着说不清的暗流。 “我走了。”他将绢帕顺手扔给沄淰,沄淰的脸色一暗,他竟然没有发现,那条绢帕上已经绣了一个“安”字,那是她昨天下午睡觉前绣上去的,安,平安的安,隋安的安,他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见隋安风尘仆仆的要出门的样子,沄淰便快他一步挡在门前,语笑嫣然的说,“昨夜你说,你已经失去过我一次,不想再失去一次,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失去过我?”她的眼中充满了狐疑,布满了期待。 哼,隋安的心中冷漠的一笑,暗道,你又是想窥探我心中的想法吗,然后再幸灾乐祸的从头到脚讥讽我一番吗?沄儿,你内心痛苦,得不到完美的爱情,难道,就该这样折磨我吗?没错,我是爱你,我可以不奢求你的承诺,可是,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在你的爱中感觉到卑贱???!!! 他淡淡的看着沄淰,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说,你离开草原的那次。” 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看着沄淰一脸晦暗不信的表情,又调整了一下自己沮丧的心情,面带微笑说,“今天,我和谷里的人进山采药,回来后,还要针对各种药材分门别类,选出其中最为名贵的还要晒起来,应该会很晚,所以——你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哦。”沄淰脸上灿然一笑,心头却是阴云密布,她假装兴高采烈的拍拍他的肩膀,加油鼓劲道,“多采点儿回来,要小心。” 她为他轻轻的打开门,阳光撒进屋子的那一刻,隋安真的以为,前生前世,她就是他怀中娇柔可人的妻子,两个人不离不弃,过着形影不离的幸福生活。 “还不走?”沄淰疑惑的问。 “照顾好自己。”隋安放下一句淡淡的话就如风一样从门缝中消失,他的嘴角有着莫名的落寞,想回头看她,却又怕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抬眼看着前面深深浅浅的绿色,拔脚便走。 门旁的沄淰就那么痴痴的看他,那离开的步子不留余地,她好害怕有一天,他也会是这样离开,摊开手掌,看着已经被自己握得褶皱不堪的绢帕不禁潸然泪下。 外面人声鼎沸,不久便渐渐恢复平静,沄淰坐在桌前发呆,她一脸悲伤的盯着桌子,自言自语道,“沄淰,你是太师的妾,今生今世,你的心里只可以有太师,不然,他牺牲的便不值得。”她趴在桌子上哭泣,边哭边骂道,“刘生你这个混蛋!说离开就离开!你怎么不带我走!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比起我对你的爱,我更恨你!!!” 还未掉几滴泪,胃中便翻江倒海,她强忍着爬到床上,手里狠狠攥着玉兰绢帕咬牙坚挺着,委屈的泪花不断的打湿红枕,可是,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却只能一人默默的承受。 小猫儿端着热汤从后面进来的时候,看见沄淰苍白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她赶紧过去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苍白,头冒大汗,是不是病了,看起来很严重,我去喊公子回来!”小猫儿边说边往屋外跑。 沄淰却虚弱的喊道,“你回来——今天是第一天——不能打扰他们,否则会影响进程。” 小猫儿狠狠咬着嘴唇道,“夫人,您都这样了还想着采药,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小猫儿,所以,你一定要做个幸福的女人,不管你嫁给谁,一定要快乐。” 小猫儿重重的点着头,又赶紧给沄淰额头上贴了块温热的绢帕,哄了半天才把她哄睡了。可是不久,小猫儿便听见沄淰满脸难过的呓语道,“你走了,这个世界就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若有来生,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小猫儿会意,只叹了口气,看着面容稍有憔悴之色的脸道,“没有想到你和公子的感情这么深厚,才离开一会儿,便心怀思念,而我呢,便不如你幸运了,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小猫儿边说边擦泪。 这时,就听自家的门猛地被一脚踹开,紧接着小猫儿便见刘雪心叉腰进来大吵大闹道,“我爹已经答应去山里采药了,是不是该把我的小白还给我了!” 雪心大摇大摆横着就进了房间,忽而看见榻旁的小猫儿,便满脸怒气道,“真是晦气!一早便遇见你,今天,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小猫儿关切的望着旁边的沄淰,见她神情恍惚的依旧沉浸在自己那个艰难痛苦的梦境之中,便小声道,“夫人身体不舒服,你说话小声点。” “哼——”刘雪心冷哼,扬眉吐气道,“凭什么要我小声点,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让我小声点!你才知道丢人现眼啊!你从十岁开始就跟我爹暗中来往,你可真不要脸!刚脱了开裆裤子就着急光屁股!我告诉你,我爹就是图你个新鲜,别说你了,就是王婆子也跟我爹睡过觉!那天我亲耳听到我爹跟王婆子说,要娶也是娶王婆子那风韵犹存的女人,也不会娶你这个一脸死相的薄命女子。” 小猫儿只觉得浑身哆嗦的厉害,她抖动着双唇,微微道,“他是为了只兔子才去上山采药?他居然还和王婶子有染,他宁可娶王婶子——”她绝望无力的看着面前春风得意的刘雪心,忽而大声质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难道我会把我钟爱的兔子放在你们这穷酸的院子里活受罪吗?!我的小白呢!小白!” 刘雪心见这个屋子里没有,便索性去了后院,半天,她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拖着羚羊肉道,“哎呦,你家生活不错啊,有这么大一只羚羊居然偷偷留着自己吃!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二狗子忽而拿着根烧火棍就连嚎带喊的跑出厢房,冲着刘雪心的后背就是一闷棍,他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谁是贱货!你再说,我戳乱你的嘴!” 刘雪心被一个小孩子揍了一闷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她愤怒的回头,一把夺过二狗子的棍子,然后就是满院子追着二狗子和小猫儿两个人打,就算是打不到人,她也要将整个院子都毁坏!桌椅板凳,碗筷瓢盆,都无一幸免!后院被糟蹋完了,她居然又跑去沄淰的房间,看见房屋中央的桌子,当下就是一棍! 沄淰被惊吓的忽然惊醒,满脸冷汗,一身虚弱的反问道,“刘雪心,你是疯了么,在这里拿着棍子做什么?” 刘雪心还是忌惮她两三分的,忽而想起她昨日在门口威胁过自己,便抬手举着烧火棍对着沄淰的鼻尖骂道,“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冒充仙女,如果仙女一个个都是你这种德性的话,那么,你也是个被遗弃淡忘的仙女,仙女,狗屁!我就不信这世界真的有仙女!要真的有,那也只能可以是我娘!我娘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就凭你这脸蛋,连她一个脚趾都不如!” 沄淰醒来便莫名其妙的听她如此诋毁自己,聒噪的令自己的情绪十分烦躁,便无法抑制的警告道,“刘雪心姑娘,你要是骂完了就赶紧走,我身体不舒服,一不留神吐到你身上可不太好!” 刘雪心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反而一副你试试吐吐看的表情。 沄淰无奈,只得将被子盖在头顶,听着刘雪心骂骂咧咧半天终于走了才伸出脖子喘了口气。沄淰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便喊过小猫,看着她脸上的一个个紫痕,便气上心头提起万分精神问,“你脸怎么了?她刚才打的?” 小猫儿委屈的点点头。 “你没长手啊,不会还击么?就任凭她在这里胡闹?还不赶紧收拾,不然张夫子回来又该生气了。”沄淰恨铁不成钢的埋怨道。 看着小猫儿一边收拾一边委屈的样子,沄淰便又温和的说,“我刚才不是有意骂你,是替你不值,自己明明如花似玉,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他,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分,还要忍受他家人对你的百般责难和侮辱,难道,你一辈子就打算过那样的生活吗?” 小猫儿缓缓的在地上捡着瓶罐的碎片,忽而失神的坐在那里,半天,才开口道,“没办法,十岁的时候,我就是他的人了,女子要从一而终,既然我的贞洁给了他,那一辈子就只能是他的人。” “你——”沄淰刚想反驳,却猛地发现,小猫儿说的是对的! 而自己的贞洁呢?何宸?她狠狠地将指尖嵌进柔软的手掌中!她的眼中含着坚毅的泪水!不,我是刘生的妾!我的贞洁,只属于刘生! ------------ 151 明明爱却伤害 更新时间:2014-03-19 一个下午前后竟又是吐了七八次,沄淰有气无力的将半张惨白的脸藏在被里,她咬着牙,手却不停的在腹部不停的摩挲以减轻痛苦,现在的她已经无力痛哭了,只能那么撑着,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何宸么? 她回忆着何宸镌刻精细的脸庞,清高绝俗的眼神,回忆着第一次他在朝凤宫牵起自己的手,笑逐颜开,第一次在众王面前宣布封自己为母仪天下的王后,神色自若,第一次在书房以自己为题画了那副“美人图”,含情脉脉,第一次在绵绵细雨中为自己撑伞,愁眉不展,第一次作为婢女去服侍他,神思恍惚,第一次自己沐浴完毕却被他抱在怀中时,举足失措…… 不知他此时是不是还是会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遍遍抄写着《金刚经》,不知他此时是不是还是会去浴渺殿,院中那里的梅花早该凋零了,只留下粗壮的虬枝,交错着仿佛一张网,莫名其妙的就把什么囚在其中,不知他此时是不是也会再去龙虎台,而且,还摆出一副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样子!不知他是不是还会偶尔穿上那身黑色的斗篷,戴上金丝面具,面具下,依旧还是那一双清俗倾城的眼神,静谧的脸上依旧还有那偶尔迷人的微笑,就如春天的微风,看着便觉得一股温暖。 也许只有在回忆中,沄淰仿佛才能想起他爱自己的热度,那么既然如此,自己替她生个孩子又如何? 沄淰被又一波泪水侵袭,痛苦中的自己莫名的想需要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哪怕是何宸的! 望着外面那明媚刺眼的夏,沄淰只觉得这里莫名的冷。 “隋公子,你回来了!”二狗子欢呼的声音将沄淰从梦境中惊醒,她微微睁开眼睛,眼角的泪水却还没有完全干涸,却觉得浑身不知是什么刺骨的痛,想起早晨那句清冷的“你先睡吧”,沄淰的心便再次沉到冰冷的谷底。 “公子,夫人病了一天了,一直发烧呕吐,好不容易睡了,梦中还喊着你呢,说什么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夫人对你的感情可真是深呢,你快去看看吧。” “哦。”隋安淡淡应着。 “您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看看夫人吧,一天都吐了十几次了。”小猫儿继续催促着。 沄儿只觉得委屈,一颗泪便滑落,她慌忙擦干,又强颜欢笑的翘着腿躺在床榻上,自从听见他说他这样对自己就是为了报恩!她怎么可能让他看见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 “你病了?”隋安一进门就问,语气虽然客气,但是明显关心不够。 沄儿“哦”了一声,心里顿时不悦,眼神也不如刚才那般凌厉,嘴角也挂着一股苦涩,信道,现在的他竟然连“沄儿”二字都懒得说了。 隋安看着沄淰翘着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耸耸肩道,“看来现在好多了。” “嗯,你不用担心,去忙吧,先帮我端杯水,谢谢。”沄淰堂而皇之的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吩咐命令的语气。 一句话竟然把隋安憋得满脸通红,自己在山中奔波一天,不料回来还要受她的支配,竟然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给自己,沄淰,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如此莫名其妙的对我! “等着。”隋安转身便离开,刚迈出去一脚便扯着嗓子喊道,“二狗子,给夫人送杯水。”语气竟是充满了怨气。 沄淰看着二狗子笑嘻嘻的拿来水杯,不禁一时怒火中烧,她公主脾气大发,狠狠的杯子扔掉在地上,横眉怒目道,“二狗子,我不喝了。” 以前的二狗子只是猜测沄淰是个凶蛮的女子,这次果真当面见到,便一脸麻木,他吐吐舌头,刚回头,便看见隋安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质问道,“你又怎么了!居然对个孩子也发怒!恐怕,昨夜也是故意摔的杯子吧!” 沄淰抬眼,捧腹大笑道,“是啊,我一摔杯子你就过来了,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想你亲自伺候我,所以,就只好用这种方式喊你来了!既然来了,那也别闲着了,过来,喂我喝水!” 隋安示意二狗子离去,然后便进门快步气愤的走到沄淰面前,勃然大怒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只当我是一只狗?”他的眼中攒着泪花。 沄淰早已亦是热泪盈眶,却还是一副谈笑自若的神情,摸着自己的肚皮悠然自得道,“我怀的是龙子,便是天下的皇后,你能伺候我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刚才说我是狗——” “是啊,你本来就是狗——” “你——”隋安的手忽而就抬了起来,沄淰却依旧不卑不亢的迎着他愤怒的表情! “呵呵——”沄淰讥讽一般的笑,“别告诉我你守在我身边是为了我这具下贱的身体!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样,你便连狗都不如了!” 隋安气愤的离去,怒道,“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永远!” 看着隋安离去,沄淰将脸埋在被子里久久的失声痛苦! 怎么可以让他委屈的陪着自己永远的住在山谷之中,他是江湖上的侠客,他是挥剑沙场的将军,他是心地善良的知己,为他好,就让他决绝的走吧! 坐在桌前看着那方绣了“安”字的绢帕,烛光下,沄淰淡淡的笑着,想着刘生那聒噪呆笨的样子,想着曾经一起和隋安在河边放孔明灯的样子,她会心的一笑。 隋安红着眼睛进门的时候,沄淰瞬间抓起绢帕藏在袖间。 “不用藏,我不介意。” “那最好!”沄淰快步躺回榻上,侧着身一手撑腮洋洋得意看他,她正想继续再接再厉冷嘲热讽一些,忽然看见隋安的两手中间竟然有道道的淤痕,伤口翻裂,而且已经发炎感染。 “你手怎么了?”沄淰轻描淡写的问着,可是心里却已是难过到不行。 “死不了。”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还嘴硬!”沄淰刚想起身,便见外面有人敲门。 疲惫无比的隋安无奈叹了口气悻悻向门口走去,刚开门,就听门外的王婆子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嘘寒问暖道,“隋公子,你手好些没?这是金疮药,你擦上点儿,你手上的伤可不要碰水,多谢你救了老刘一命,若不是你,他就掉进山沟里去了,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怪他。” 沄淰的心一紧,掉进山沟? 隋安回来,见沄淰一脸兴高采烈的坐在床上,笑语开颜的问道,“你不是武功比我厉害么?怎么还差点儿掉进山沟?哈哈——”她边说边见隋安那张阴沉可怕的脸,似乎是随时都可以爆发的洪水猛流一般,不由得又继续刺激道,“哎呀,本宫头疼,你帮本宫去洗个绢帕拿来热敷一下,要热毛巾!” 隋安拿着金疮药的手忽而紧攥,心里骂道,“你是聋子吗?没有听见我的手不能碰谁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忽然,那金创瓶在隋安内力的作用下瞬间被捏成一片散落一地的粉末! “喔,果然好内力!!!那本宫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和肚子里的小皇子了安全了!” “你——”隋安刚想怒骂,但是,看着沄淰一脸苍白的样子,便也心下不忍,说着便径直向水盆走去,他熟练的倒着热水,然后拿起旁边的帕子就扔进水里用双手搓洗起来,似乎是不知道疼痛一般! “隋安!” 隋安听着那一声痛哭抑或是惨烈的喊叫,怒眉回头的时候,却见刚才还颐指气使的沄淰蹲在地上,她将头埋在膝盖之中,后背不住的颤抖。 “你又干嘛!就这么迫不及待我伺候你,还亲自跑到地上——” 沄淰缓缓从地上站起,挥洒着泪水朝他怀中狠狠的撞来! 泪如雨下,黯然神伤!她失声痛哭,他一脸木然的站在那里半天,竟不知说些什么,明明刚才还很生气,可是现在,却又纵容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不止,这是故技重施吗? “哭好了就擦擦脸。”隋安用热毛帕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却唯独不敢看她委屈不堪的眼神。 “放下手!”沄淰挑眉命令道。 “干什么!”他也粗声恶气的反驳。 她慌忙抽出自己袖间的绢帕,“张开手!快点!” 隋安一脸漠然的摊开手,道,“看吧看吧,看看我伤得有多重,我劝你还是赶紧趁早笑话我,不然,明天可能就看不到这些伤了。” 沄淰一边抽泣着一边轻轻擦着那些深深浅浅的勒痕骂道,“他要掉下去就掉下去好了,谷里正好还少一个恶人!谁让你去救了!都告诉过你了,来到这里就不是什么将军侠士了!为什么还做不要命的事情!” “就知道说我,还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跟那个人搞好关系,居然还用自己珍贵的血去喂那只本该随酒下肚的兔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血——” “那是我的事。”她朝他狠狠的瞪去! “那这也是我的事!”他也狠狠的瞪她! 沄淰气愤的忽而狠狠一擦,“你再说!” “嘶——”隋安的脸瞬间一绿,“有本事你下手再重点儿!” 曾经的隋安体内有三分弦王的温润如玉,又有三分刘生的豁达细微,却还有四分龙绍焱和何宸的高高在上和霸道。 沄淰缓缓的为他擦着血渍,心里不禁觉得好好笑,他恨不得两个人以后都能这样,虽然每天吵吵闹闹,但是好像怎么吵都无法分开彼此。 隋安见沄淰不说话,忽而一挥手,继续气道,“我这条狗就算是双手尽废都不用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后假慈悲!等你回去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沄淰一怔,低头淡淡的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再真心不过了,哼!” “那你以前说,你以前失去过我以此,你再也不——”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他迫不及待的打算她的话。 “好!”沄淰将带着斑斑血迹的绢帕狠狠的扔在地上,“好!我走!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我了!混蛋!” “你最好快点走,我看见了,外面的月亮很大,夜路该不会那么难走!天亮之前,你就回到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身边了!” 日思夜想?哼哼,沄淰冷笑,抹着眼泪踢着门就出去了。 隋安在地中央站了半天,悻悻的看看天,又觉得无聊,便又看看地,忽而,他的浑身仿佛被雷电激过一般,双眼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绢方帕上,斑斑血渍间,赫然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安”字! 安?隋安的安吗? 他不禁扑哧笑了一下,自我嘲讽的说,“怎么会!隋安,别自作多情了!就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这会儿,就听见村头有人喊,“不好,谁家的姑娘跳潭了!救命啊!” 隋安忽而一惊,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发疯了一般大喊道,“沄儿——沄儿——” ps:小兔想说,你们两个真有趣,隋安你有本事别去追啊,小心我让你一出门就摔断小腿!!!! ------------ 152 脱衣服!快脱! 更新时间:2014-03-19 隋安大汗淋漓跑出去的时候手里还紧攥着那方绢帕,大山里一天的劳苦奔波虽然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可是,如今听到沄淰跳潭的消息,他的头瞬间便爆炸了! 什么低三下四!什么猪狗不如!一切都已变得不重要!他无比愤恨自己为什么要惹沄儿生气!他狠狠的责备着自己,恨不得用刀子捅上自己几刀! 天晓得此刻的他多想抱着她的沄儿再也不要跟她分开,哪怕是她像个刺猬一样,每时每刻狠狠的扎着自己!自己也不愿再跟她分开! “沄儿——沄儿——” 他拨弄开厚厚的人群朝潭水中大喊着,只见潭水中央咕咚咕咚冒泡便想也不想的跳了下去,不管身上的疲惫,不管双手的伤痕,不管她屡屡对自己人格的践踏和讥讽!他的双眼红的可怕!脑海中全是她的笑!谁让自己从第一眼见她便已无法自拔!这该死的情窦初开! 他如空中盘旋的猎鹰一般,瞬间深深的扎进还带着温度的水中,黑暗的水中,他极力搜寻,尽管自己已经快着急的窒息了,却还是坚决的往潭底最深处沉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忽而,一双有力的手狠狠的抓住他的手臂!隋安的心一暖,绝望悲痛中忽而见到了希望,他狠狠的抱着她娇弱的身躯快速的往水面游去! “看!快看!救上来了!”王婶子在潭边呼喊着,“都看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 筋疲力尽的隋安此刻的脸色已经变成煞白,他从潭里抱着怀中的女子缓缓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四肢无力,不堪承受重物的他狠狠的跪在地上,双膝两股刺痛瞬间爬遍全身,可是,他的手却还牢牢抓住女子,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他低着头,双眼朦胧的看着自己怀中女子异常的样子,不禁瞠目!什么!居然不是沄儿! 这时候就听见几个婆子七嘴八舌道,“小猫儿,怎么是小猫儿!快抱回去!” 隋安看着众人将小猫儿七手八脚抱回去的时候,双唇无力颤抖着喃喃道,“幸好不是你。” 人群散去,他缓缓的起身,回身望着铺满星辉的潭面,忽而狠狠的吐出一口血,他狠狠的捶着自己的大腿愤恨道,“刘生!我哪点儿不如你!不过是被你捷足先登而已!你这个混蛋!你要是活着,我一定可以比过你!而不是现在这样!我——” “他从不发火,就算生气,说话也比你斯文多了,仅仅这一点,你就远远比不上!发火就发火,还要钻到水里,怎么样,解火了没有?” 隋安的心头一喜,回头看着月光下一席月白衣衫的女子在黑夜中冲他盈盈一笑,他的心便立刻化为绕指柔。 他拉着长脸,装腔作势的道,“不是走吗?不是不愿再回来吗?” 沄淰双臂交叉的抱在胸前,抬头无聊的看着浩繁的星空,唉声叹气的说,“是啊,刚拔脚离开,便听见这寂静的夜里有人声嘶力竭的喊本尊的名字!我想,你我朋友一场,就算离别,也该正正经经道个别,所以,就回来听你说完!就算选择离开,也不要选择带着遗憾离开!因为,有时原以为短暂的分开,到头来却可能是天地永隔。” 她脸色憔悴的望向天空,指着月亮的方向说,“就好比住在那里的他和站在这里的我。” 隋安的脸色一暗,“只为了听道别的话?” “当然!”她淡淡一笑。 隋安紧紧的咬着牙关,眼神中闪着痛,他狠狠的攥住手中的绢帕,一字一句义正词严的问,“上面的字,是不是我的名字。” 沄淰破涕为笑,“怎么可能是你的名字,可能你不知道,我是大陈国的温安公主,那个‘安’字是我自己的名字!” “你狡辩!!!” “你可还有别的话说?”沄淰笑嘻嘻的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既然你想走,我送你。”他闷头就往前走。 “不用!” “你要回他身边?!” “不然呢?” “他能给你的幸福我也可以,他能给你的天下我也可以!” “我还不知道你如此的英勇好斗!可是,他还给了一个我们的孩子!你在这里鞍前马后无非就是为了报答沄儿曾经的救命之恩!但是可能你还不知道,我那时候才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救我的五姐!我是想躲过每天缠着我的龙绍焱去看我朝思暮想的男人齐岳!你和天雪在那个故事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是,也算是个小小的例外!!!” “够了!”隋安忽而大怒,他迷惑不解的质问道,“沄儿,凭我对你的认识与了解,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如此凌厉,如此干脆的将人伤害!从头到脚不留一丝余地!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我错说的那一句话!好!我收回!那不是我的肺腑之言,而我的肺腑之言是——” “你不用说了!天雪虽然不喜欢你,但是,蚊子也不错,骁勇善战,活泼开朗,配你绰绰有余!” “我在和你说我们!你到底懂不懂——” “我懂!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是为了报恩!刚才我都解释清楚了,你陪着我跳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现在,你我互不相欠了,你可以不用在待在我的身边了,而我身边唯一可以有的男人必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至尊!” 隋安的脸色已如这夜色一般墨黑,“说到底,你还是要走,呵呵——”他苦笑着,忽而抬眼道,“你走吧,我不会让小猫儿被送出去的。”他步履维艰的往回走,嘴角一抹苦涩融入进这个仲夏的夜,刚走了几步,忽而又一大口血倾喷而出!他便带着心头的痛狠狠的栽倒在地上! 朦胧中,隋安似乎看见一个女子在篝火旁添加着柴火,篝火映红了她的脸颊,她宁静淡然的眼神就那么看着自己。 “沄儿——”他的喉间干涩,发出的声音已不如从前那般美妙。 “怎么了?”沄儿忽而变了一张脸,挑眉问。 “我想喝水。” 沄淰无奈的嘟囔着,“不是说武功很厉害吗?受了一点伤就吐血晕倒!等你好了我就走!” 沄淰拿起一片叶子去上流的温泉源头接了些水,又将隋安扶在自己身旁,一副不情不愿道,“喝吧,喝够了就躺回去,男女授受不亲。” 隋安忍着心头的剧痛,勉强喝了一口,又觉得胸口无比刺痛,只说,“好了,你走吧,天亮了,我自己回去。” 沄儿淡淡的望着满脸惨白的隋安道,“好好保重!希望再见。” 隋安狠狠的抓住沄淰的手,恳求一般的问道,“我只是单纯的爱你,这样,也有错吗?” 这时,就听见二狗子漫山遍野喊道,“隋公子,你在哪里?夫人?你在哪里?快回来救救我姐姐吧。” 沄淰才回眼问道,“小猫儿怎么了?” “小猫溺水了,刚才我以为是你,所以,才跳下去救她。” “人命关天你怎么不早说!快回去!” 隋安看着沄淰张口便骂的样子心里不由得难受,看着她马不停蹄的往张夫子家中跑去的样子,却又克制着心头的无奈带着几分高兴的说,“这样也好,至少,还可以和你多待一晚。” 沄淰为小猫儿诊完脉已是接近子时,小猫儿并无大碍,只是短暂窒息导致的体力不支,只要多滋补多休息,几日便可下床走路,并没有性命之忧。 沄淰看着满脸难色的张夫子安慰着说,“夫子,女儿家的命才最重要,如果是她真正喜欢的人,不如就从了她吧。” 张夫子却老泪纵横的说,“就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竟然连爹都不要了!这样的女儿,真是不孝!” 沄淰淡淡的低头看着小猫儿单纯的脸蛋,她这个年纪,纯净无比,哪能看到世间那么多的污秽之物? 她缓缓转身看着厢房外面的隋安,不禁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不怕伤风么!快进屋去!” 隋安低着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沄淰道,“我以为你讨厌我,便不敢进去。” 沄淰的眼中一酸,双鼻喷着怒气,大呼小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她拔腿便往屋里走,见后面没有动静,又厉声喝道,“快点进来!” 隋安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谁能想到,曾经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如今是这么一番灰头土脸! “把湿衣服脱了!”沄淰挑眉命令着! “可是——” “快点儿!” “我不冷!再说你刚才还说男女授受不亲!”隋安继续狡辩!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沄淰却执拗的似要哭出来,接着骂道,“亲都亲了,还怕我看吗?” 隋安顿时气得冒火,怒道,“我是为你好!” “谢谢!用不着!脱掉!”她的声音更加的野蛮了!比刘雪心还野蛮!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隋安哭笑不得的说! “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别小瞧我,无论如何,我总是见过两个男人赤露的身体的人!” “你——”他恨她这么说!她为什么用这样的话逼迫自己,自己简直是要发疯了!胸头的痛再次蔓延开来!他狠狠的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亵衣。 “继续!把湿透的衣服都脱掉!”沄淰继续步步紧逼道。 这时,就见二狗子探出小脑袋道,“隋公子,你快脱吧,我关门,不看你!不然,你会伤风的!流着鼻涕的样子很难看的。” 隋安怒目看回去,不料,二狗子已经紧紧的关着门消失无踪。 脱脱脱!隋安怒气中烧的脑海中只有这三个字! 他忽而一把甩开自己的亵衣,只剩下一只裤子还粘在身上,微微的,似乎能够看见一些凸出有致的地方。 沄淰愤怒的脸却忽而一红,他的肩膀宽广健硕,心头还有两道剑口的伤疤,浑身白皙如天山的雪…… “我脱了!你看个够吧!”隋安气愤的说! 沄淰只觉得浑身火辣,瞬间没了牙尖嘴利,只不声不响低着头走向榻边拿起被子拥在他的胸前。 她将被子围在他的身上,又隔着被子牢牢的抱住他,那么一瞬间,本已愤怒的他却忽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温暖的小手摩挲着他的手腕,为他诊了一下脉,又仰头抱着他说,“如果你知道掉进潭里的人不是我,还是会救她吗?” 隋安喉结抖动,眼前这个女子最近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便疑惑不解的问,“沄儿,你最近好奇怪,你是怎么了——” “我就问你,如果你知道那不是我,还会不会救——” “会!”他的眼神坚定无比,“可是,如果是别人,我只是为了单纯的救她,如果是沄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想占有她,我无法再次失去沄儿!” “那你坦白的告诉我,上次失去我是什么时候——”沄淰满脸委屈的问他。 隋安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刚想开口,沄儿便道,“不准骗我!我要听你说真心话!” 隋安低头,一字一句的说,“是在你破荒村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你,但凡窗台上摆着梅花的时候,就是我去看过你的时候。” 沄淰忽而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痛哭不止道。 “对不起,我不该爱你!”隋安淡淡的说,“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那还是我离开吧,反正,我也无牵无挂惯了。” “呜呜——我就是一个被人千夫所指的荡妇——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被世人耻笑——呜呜——” ------------ 153 吻上加吻 更新时间:2014-03-20 “我就问你,如果你知道那不是我,还会不会救——” “会!”他的眼神坚定无比,“可是,如果是别人,我只是为了单纯的救她,如果是沄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想占有她,我无法再次失去沄儿!” “那你坦白的告诉我,上次失去我是什么时候——”沄淰满脸委屈的问他。 隋安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刚想开口,沄儿便道,“不准骗我!我要听你说真心话!” 隋安低头,一字一句的说,“是在你破荒村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你,但凡窗台上摆着梅花的时候,就是我去看过你的时候。” 沄淰忽而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痛哭不止道。 对不起,我不该爱你!”隋安淡淡的说,“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那还是我离开吧,反正,我也无牵无挂惯了。” “呜呜——我就是一个被人千夫所指的荡妇——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被世人耻笑——呜呜——” 沄淰的感情彻底崩溃了,可是,不久之后,崩溃的人便是一脸木然的隋安。 沄淰依旧躺在床上,仿佛刚才那哭哭啼啼有损颜面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她微微翘着二郎腿,欢乐无比的咬着隋安特意从山上带回来的小坚果,一边乐此不疲的咬着一边不屑一顾的道,“以后,我要和你约法三章!做到了,我就忍辱负重在这蝴蝶谷跟你作伴!你要是不答应,我便现在就走。” 隋安抱着被可怜兮兮的站在地上,裤角嘀嗒的水已经围着双脚流程两汪小河,他望向榻上扬眉吐气的沄淰,心下没底的说,“你以前做公主的时候,每天就是这样养尊处优么?” 沄淰侧头,翻了一眼,吐了口果壳,不悦的说,“现在怎么可以跟那个时候比,那时候,伺候我的侍女都是二三十个,太监也有二三十个,只是我喜欢清静,身边的侍女也只有流苏一个,本以为她跟着刘清浅一起葬身火海,想不到,居然辗转到了龙绍焱那里!” 隋安的眉头一皱! 沄淰狠狠的瞪着隋安,继续道,“你不用皱眉!约法三章,第一,每天,每当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不准不说话,而且,还要说些悦耳中听、发自肺腑的话逗我欢心;第二,每天给我做一日三餐,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不准反驳,只能服从;第三,每天晚上收拾睡榻,然后再把自己收拾干净,安静的等我回来安歇。三个条件,好简答的呀!”沄淰忽而将一个甘果仁高高的抛在空中,坚果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咔”的一声掉进沄淰嘴里被瞬间咬碎! “噢。”隋安听着那一声清脆的声音,抱被哆里哆嗦的回答着,然后,他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张被沄淰牢牢霸占住的床榻,三分可怜兮兮,七分不情不愿的道,“那个——我现在就整理床榻——还请夫人先行移驾——等奴才收拾好了再请您老——” 沄淰转过头,微微一笑。 沄淰缓缓走出门,其实,她以前曾经无数次的想象着这样张扬跋扈却被对方呵护备至的生活,只是在原来的幻想中,陪伴自己过这种生活的该是那个学富五车、心系天下、又有些呆呆笨笨、有点聒噪的刘生,她望着遥远的夜空,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永远忘记不了他离开的那天,满身是血洞汩汩流血的刘生牢牢的抓着自己的手,满脸释然的说,“沄儿,虽然某一刻我走了,但是,我会永远在遥远的地方指引着一位有心人来替我继续爱你。” 梨花带雨,一泪倾城,她轻轻叹道,“刘大哥,你说的人是他么?” 沄淰望着遥远的夜空,那轮明亮的圆月似是微微羞红了脸颊,藏在一片薄云之后,若隐若现。 沄淰擦干泪微微一笑,坚定的说,“可是沄儿永远不会忘记你,沄儿有生之年,还是要走出这谷,亲手杀了龙绍焱和生死门的霍南星为你报仇!” “夫人——”听着屋内传来一声木讷却柔肠的召唤,沄淰回眼,微微回应道,“来了——” 她微微走进屋子,看见隋安依然是紧紧裹着被,便觉得样子极其好笑。 隋安第一眼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便开口道,“请夫人休息。” “嗯。”沄淰远远望着收拾得干净平整的床榻,问道,“你怎么还站在地上?” 隋安满脸不自然的说,“裤子还没干——” 沄淰抿嘴一笑,坏坏的看他问道,“那怎么办?” “不知道呢,愿听夫人高见。” 沄淰笑笑,道,“去跟张夫子借一条先穿着吧。” “我不,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隋安断然拒绝! 身为悍将的他外面看着似乎千军万马、不拘小节,但是,私底下,对于贴身之物都是极其考究的,别人用过的东西自己断然不愿再用! 沄淰的脸顿时一阴到黑,此时的她敏感、猜疑。她斜眼怔怔的看他,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别人的衣服你不愿穿,那别人使用过的人,你是不是更加介意? 隋安一瞬间便捕捉到了沄淰脸上的黯然和疑惑,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张开双臂把他和自己一同裹在温暖的被子里,手指轻轻在她柔顺的青丝之间摩挲着,一副可怜兮兮的说,“沄儿,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我跟你在一起!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么?求求你不要再拒绝我,不要再故意说那些刺痛我的话了好么?” “嗯。”沄淰红着脸依偎在他的怀中,抬眼淡淡道,“可是,我想替他守三年的节。” “可是,你们没有拜堂成亲那不算。”隋安反驳道,“我要做堂堂正正娶你的第一个人!” “可是我——”沄儿继续反驳。 “其余的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此时此刻的沄儿,是不是愿意真真正正嫁给我,愿意守在我身边一辈子!” 沄淰呆呆的站在他的胸前,听着他速度加快的心跳,又抬眼看着他似乎要冒出火的眼神道,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是不想你莫名其妙的离开,更容忍不了你一言不吭对我置之不理的样子,喜欢烈日当头时,你撑开双手为沄儿遮阳的样子,喜欢在草原的河边,你为我放飞孔明灯的样子,总之,沄儿自私的喜欢你的眼中只有沄儿一个人的样子……” 隋安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女子,只低头忽而奉上忘情的一吻。 那个吻很柔,柔得似是潭水旁边一带而过的微风,那个吻很甜,甜得似潭边古树上那些殷红如火的落英。 她轻轻的迎合着他,当自己迷离的双眼迎着他宁静致远却又藏着满满意外的眼神时,她只觉得脸上一红,刚要转身离开,不料却又被他一下抱回来,他的嘴角挂着笑,抱着她瘦削的肩膀说,“刚才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沄淰侧躺在床榻上看着地上不停的用扇子扇着裤子的隋安有点儿不耐烦的问道,“你的裤子到底是有多厚,那么久还不干。” 隋安也是满眼不乐的说,“夫人别催,我比你还着急。” 沄淰忽而脸上热,一时之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嘴上赶忙转过话题道,“草原上的将军也那么不正经,只是想说明天还要继续上山采药,所以,今晚要休息好的。” “多谢夫人关怀!有夫人的关怀和爱,为夫十天十夜不睡依旧披荆斩棘,你先睡吧,不用为我担心。” 沄淰笑笑,问道,“山上可有什么好玩的?那个刘亭长又怎么会差点儿摔下山沟的?” 隋安道,“他在这谷里那么多年,每一道砍都能烂熟于心,这次失足,绝对是故意的,可能是想装病在家静养,不参与采药的事情。” 沄淰若有所思的说,“白天你们去采药的时候我可以在后院晒药材,我在宫里久些,自是知道哪些药是上成货,而且现在外面战争不断,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需要这些救命的草药,我们肯定会换来很多粮食的,或者,我们可以直接去弦国,弦王那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弦王本人也要开明随和一些……” 沄淰看着隋安满脸嫉妒的样子,只瘪嘴道,“只是不想你多走冤枉路,你出生在草原,对中原各国的情况又不是很熟,对了,明天我应该给你简单的画一个地图——” 她忽而想起那日在御书房,何宸一本正经的也是在一本正经的画着地图,原来,他那时候的心情就如同此刻的自己一般,珍惜眼前人。 “不用地图,来这之前,我早已乱熟于心,作为将军,就是要对战场了如指掌!” 沄淰微笑的看他,道,“嗯,我相信你,还要采几天药呢?” “三四天吧,沄儿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对了,沄儿,小猫儿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寻死呢?”隋安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白天刘天雪来过了,大吵大闹的,小猫儿脸上的伤痕便是她打的,我也不想张夫子知道,怕他伤心,也怕小猫儿难堪。” 隋安继续全神贯注的扇着自己半天不干的裤子,心里焦躁无比,但是,嘴上却波澜不惊的说,“嗯,那就有劳夫人你明天好好照顾小猫儿,夫人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静养,明天早晨奴才还是给你做你喜欢的红枣粥,晚上,给你带回一些素菜,夫人,不知道你想吃点儿什么——” 见沄淰半天不回答,他微微抬眼一看,只见沄淰侧着身子双目婉然静静闭着睡着了。 一肌妙夫,弱骨纤形,肩若削成,柔桡轻曼,隋安微微一笑道,“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于是,他继续挑眉继续欢乐的扇着那半湿不干的裤子。 ------------ 154 甜蜜如初 更新时间:2014-03-21 隋安继续全神贯注的扇着自己半天不干的裤子,心里焦躁无比,但是,嘴上却波澜不惊的说,“嗯,那就有劳夫人你明天好好照顾小猫儿,夫人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静养,明天早晨奴才还是给你做你喜欢的红枣粥,晚上,给你带回一些素菜,夫人,不知道你想吃点儿什么——” 见沄淰半天不回答,他微微抬眼一看,只见沄淰侧着身子双目婉然静静闭着睡着了。 一肌妙夫,弱骨纤形,肩若削成,柔桡轻曼,隋安微微一笑道,“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于是,他继续挑眉继续欢乐的扇着那半湿不干的裤子。 一阵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沄淰微微一笑,睁开双眼的时候不禁幸福的伸了一个懒腰,她下意识的侧目看着桌案,发现上面果然放着一碗红枣粥,那粥正轻盈的飘着香。 “从今天开始,日子便是与众不同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刚想起身,便又见绢帕已被洗干放在枕侧,她轻轻一笑,不禁沾沾自喜道,“很不错的侍婢,也不知道他的手怎么样了。”沄淰微笑着往外面望了望,想去叫那个人,又觉得四周很是安静,便推测他是上山采药去了。 她懒洋洋的起身,在心情大好的情况下,怀孕反应也不是很难大,她带着微微的笑容听话的喝完粥,就仿佛是隋安如影随形在侧监视一般,洗碗的时候,她又特意去后院看了看小猫儿,却疑惑的发现见二狗子不在,不过也好,这样自己便可以广明正大的问起事情的真相。 沄淰缓缓都到小猫儿身边的时候,见她已醒,便好不掩盖自己心头的迫切情绪问道,“小猫儿姑娘,我不相信你是自己掉进去的,你告诉我,是谁推的你,我非得给你报仇不可!” 小猫儿眼神空洞绝望的望着屋顶,脸色顿时难看的惨白,竟然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沄淰不禁皱紧眉头,她从未想过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会有这种表情,仿佛那些冷宫中失宠的妃子,满脸绝望和担忧,沄淰的眼神不禁一暗,瞬间便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小猫儿转头,眼中干涸得似乎没有一丝青春灵动的烟波,她支支吾吾苦笑道,“我只知道——一闭眼,自己就已在深潭,那潭底一片漆黑,真是太可怕了……” 沄淰一脸同情的在她身侧缓缓坐下,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表情微微叹道,“无非也就是三个人,刘亭长、刘雪心、王婆子。”她边说边密切观察着小猫儿脸上表情的变化。 果然,当自己说完了那三个名字之后,小猫儿脸上紫色的伤口处此刻似乎都被吓成惨白色,她忽而抓过沄淰的手,精神极度紧张的恳求道,“夫人,还是把我送出去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留在这里横竖都是死——” 沄淰只觉得奇怪,摸着小猫儿的额头,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是怎么了,胡说八道什么呢?公子拼命将你救上来,你却这么沮丧,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你别害怕,只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去帮你解决他!” 小猫儿又瘪着嘴躺回去,一脸无望和黯然,她拉着被子蒙住脸,声音微弱的说道,“对不起,夫人,应该是我不小心自己掉进那里去的。”语气,竟然是那么勉强。 沄儿一边晒着草药一边计算着草药的价值,如果再继续采个三四天,一定会换来足够多的粮食,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一笑,用纤细的手指拂去头上晶莹的汗珠,又愉悦的坐在桃树下远眺着整个被绿树和花海覆盖的山谷,此刻的她只觉得心旷神怡,前所未有的轻松,视线越过院墙的不远处,烈日下,那些留守在家的婆子、姑娘们一个个正挥着锄头、镐头开垦荒地,在不断传来欢歌笑语中,刘生留下的那一包希望的种子正在这世人不知的地方默默发芽生长着。 沄淰微微一笑,看着碧蓝的天空叹道,“这样,也算是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吧,刘大哥。” 一直到半下午,沄淰才看见二狗子垂头丧气的从外面回来,浑身泥泞,挽起的袖子下面露出一截被挠得血肉模糊的抓痕,他一看见沄淰,就迅速的低头往后院跑。 沄淰不禁挑眉问道,“二狗子,你这是从哪回来的,挨揍了?你姐姐病了,你也不关心,居然还跑出去。” 二狗子没有理会,只继续闷头往厢房走。 沄淰阴着脸,心道,“这个小孩子脾气还真大。”她正合计着,只见刘天雪满脸怒气,浑身烂泥的紧跟着进来,破口大骂道,“二狗子,你个小混蛋,你敢把本姑娘推进水塘,你是不想活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说着,就挽起袖子一副开打的架势。 沄淰站在院子中间,客气道,“天雪姑娘,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如果二狗子有什么错,我就代他在这里给姑娘赔礼道歉——” “呸!我爹说了,道歉连狗屁都不如!他们家个个贱骨头——” “啪——”沄淰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在刘雪心的脸蛋上,她挑眉质问着说,“我最讨厌‘贱’那个字,你再敢在我面前说,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告诉你,以后来这里,先敲门!出去!” “你——”刘雪心捂着被揍得火辣辣的脸,惊诧万分的看着沄淰,昨天自己那么大的阵势她也置之不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便捂脸气急败坏的说,“好!你等着,别人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此仇,我一定要报!”刘雪心横眉怒目的摔门离开,脚下一瘸一拐、深一脚浅一脚的快步走着。 沄淰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跟这个蝴蝶谷的小霸主结上了梁子,而且,正是因为这刻发生的一切,让她此生的命运再次发生着重大的转折,不然,或许她一辈子都可以在这静谧安好的蝴蝶谷中与隋安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一生一世。 隋安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看见沄淰正在桃树下做着枣子糕,他赶忙放下背着的药材,兴高采烈的跑到沄淰跟前问道,“沄儿今天可好?早晨的粥可吃了,味道是否还好?” 沄淰羞赧一笑,打量着隋安略带疲倦的面容道,“恩,吃过了,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去洗洗,要吃饭了——对了,我看看你的手。” 本是一句关心的好话,可是,隋安却迅速的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失魂落魄的说,“不用看,没事的。” 沄淰本也是无心的一句话,不想引起他如此大的反应,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本正经道,“伸出来。”她的眼神带着不悦,语气里也明显有命令的语气。 隋安胆战心惊的伸出手,当他摊开手掌的一刹那,沄淰不禁瞠目结舌,她不可置信的嘟囔着,“这——这怎么可能?伤口怎么都好了呢?竟然连一个疤痕都没有留下!!!” 她横眉怒目的抬眼看着满脸难色的隋安问道,“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沄儿,我是特殊体质,普通的伤口次日就会痊愈,昨天晚上我也说了,今天你就看不到它们了,我没有骗你。” 沄淰半疑半惑又盯着他的手掌前前后后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说,“好奇怪,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洗手准备吃饭吧。” 沄儿眉眼含笑的看他,想了半天,才踮起脚尖在隋安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又慌忙跑到厢房对着门口喊道,“张夫子,二狗子,吃饭了——”声音里透着小小的窃喜,其实她知道,她这样逼迫自己慢慢忘记过去的痛苦,只是为了不让眼前这个男人在这往后的一生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隋安宁静致远、波澜不惊的眼中也是充满着笑。 可是,他的脑海中却忽而出现一个人阴森森的一句话,只依稀记得,那地下的密室中,一个风骨无边的女子背对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说,凭借你的智慧,想要得到蠢笨至极的她,简直易如反掌!到时,你我二人合力,不怕得不到这大陈的天下! 他望着沄淰勤劳欢乐的背影,眼中忽而流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自己到底是真的爱上了她,还是为了想要这天下才不得不假装爱她?他望着遥远的天空,淡淡的问道,“刘生,你说,我是那么的嫉妒你,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对么?可是,当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还会这样爱我么?凭借她对你的爱,是一定不会的。”他低着头,思索了一阵,才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说,“所以,当我选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选择了放弃了这个天下!放弃了我那天大的仇恨!我想要的,只有沄儿一个人!” 今天的院子异常的安静,小猫儿因为身体不适早早休息了,可是,张夫子却一脸严肃的样子,采药顺利,开垦种植顺利,所有的顺利加在一起,他应该是最高兴的才对,可是,此刻的他神色异常的沉闷,就连平时调皮捣蛋满院子乱跑的二狗子此时也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晚饭过后,隋安轻柔的牵着沄淰的手关怀备至的问道,“沄儿,怎么不高兴?” 沄淰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半天开口道,“只觉得哪里奇怪。” 隋安搂着她瘦削的身体道,“今天身体好些了么?有没有不舒服。” 沄淰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膀处摇摇头,忽而心血来潮道,“抱夫人回去!” 隋安坏坏的揉搓着沄淰的头,又轻轻的亲吻着她凉凉的小鼻尖道,“调皮,明天你别去晒草药了,里面有一些草药对孩子不好,我已经在沿途布置了陷阱和玄关,只要张夫子他们按照规定的路线采药,即使狼群在白天出现了,大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明天,我在家里全程陪沄儿。” 沄淰忽而羞赧道,“我——不用——陪——” 隋安忽而会心一笑,“抱夫人睡觉。” 灯烛熄灭的一瞬,沄淰的心紧到一处,他轻轻的来到她身边,轻吻着她芳香四溢的细颈,迷离痴醉的说,“嗯,好香,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做一个好梦。” ------------ 155 赤裸真相 更新时间:2014-03-22 林里奇树参天,树下的小草藤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亮晶晶的散发着幽幽的光亮,沄淰提着裙子走在山间微微泥泞的小径上,不时看着牵着自己走在前面的隋安一脸疑惑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隋安笑笑,说道,“山上有一间隐蔽的古屋,第一次单独去熟悉山路的时候便发现了,昨天回来的时候,我似乎是看见刘亭长和小猫儿的影子,半夜,我便又去了一次,果然发现屋子里面有几片干枯的桃花,村子里有桃花的地方不多。”隋安淡然的眼神后面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你的意思是,刘亭长假装摔进山沟便卧病不起,而实际上恰恰是借机在那里和小猫儿见过面,两人下山的时候,刘亭长便痛下狠手把小猫儿推进深潭之中?” 隋安莞尔一笑的说,“沄儿,我可不是陪你去查案的,我只是看见屋后有一棵玉兰树,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些,所以,此刻的玉兰还开着。” 沄淰微微一笑,道,“真的啊,那快走吧,那是我母妃最喜欢的花儿了,所以我也喜欢。” 两人牵手一圈一圈绕着玉兰树走,落英缤纷之间,谁都未觉疲倦。 隋安一本正经的看着沄淰微微发红的脸颊问道,“沄儿,现在,我可以说你很美吗?” 沄淰不看他,只是一个人偷偷的笑着。 隋安伫立原地,感慨万分的说,“无数次,这句话我只能在极寒之地的冰冷深夜夜对着苍茫的雪原一遍一遍的呼喊着,我恨那里凄冷无情的夜,于是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如果有一天,沄儿不幸福,我一定离开那个禁锢我的地方,在沄儿面前说出这一句藏在心底已久的话,我要让沄儿幸福!就算沄儿待在我的身边不幸福不自由,我起码也会保护沄儿安全!” 沄淰低头,撒娇一般揉捏着隋安细白的手指道,“现在,你我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她忽而抬头,巧兮盼兮的双眸迎着男子认真的眼神,不禁笑道,“我想知道我们认识之前的你是个什么样子。” 隋安的脸却一变,喉头也不禁颤抖了一下,脸上似带着一丝苦笑,迎着沄淰微笑柔和的眼神半天方才开口支支吾吾的说,“以前的我,就那样啦——无知少年——没心没肺的长大——后来当上将军——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与陈国的兵马顽强抗战——杀敌无数——” 沄淰冷哼一声,一脸失望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在骗人,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最讨厌别人敷衍我。”沄淰嘟囔着嘴,一副要原路返还的样子。 沄淰假装生气的往回走,却看见隋安呆呆伫立在原地,一脸坠入记忆的样子,不禁反问道,“还不回去?” 隋安却忽而风一般的跑向她,一脸有伤的将她狠狠的搂在怀中道,“告诉我!如果我的身份足够让你离开我,你会不会毫不留情的离开我?此生此世再也不愿见我?” 沄淰一怔,目光呆呆的侧目看着隋安,结结巴巴的道,“我的仇人只有龙绍焱和生死门的霍南星,你——”她轻轻的摩挲着他忧愁的眉角,“今生今世,恐怕也只有你愿意跟着我无怨无悔的跳入着万丈悬崖,我又怎会不加珍惜,我虽不能如数奉还你的爱,但是,请相信我一定会回馈你只多不少的真诚。” 隋安忽而大笑着抱起沄淰,两人在玉兰树下欢歌笑语,那刻发生的一切,竟像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在时而飘落的玉兰花种,显得异常的明亮美好。 中午两人在山中采了一些野果,沄淰不加羞涩的就躺在隋安的腿上一副美美的吃相,心思缜密的沄淰却忽而听见山下似有脚步声渐次逼近。 “他们采药会经过这里么?”沄淰问,但是,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享受美食。 “不会,这里极其隐蔽,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丛——其实,我们可以——呵呵——温情一下——”隋安随即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笑,可是他的表情却还是一本正经的。 沄淰忽而起身,回眼使劲剜了他一眼,当头一下,道,“乱说什么?该不会是刘亭长来了吧!我们快藏起来吧!” 两人七手八脚的猫在草丛中,隋安下意识的趁机紧紧揽住沄淰的小腰,然后,两眼紧密的关注着来者的动静,倒是沄淰,虽然已经跟旁边这个人牵过手,甚至有更加亲密的举动,此刻,却还是浑身不舒服的有意识的防御着。 随着来人的靠近,沄淰不禁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怎么是——张夫子——” 隋安赶紧捂住沄淰的嘴,贴在她耳边道,“后面还有一个人,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沄淰的眼神不禁一暗,居然是二狗子! 只听张夫子指着二狗子的鼻子,极力抑制住心头的悲愤道,“二狗子,你还不给我跪下!你——你说,为什么把你姐姐往潭里推!他可是你的亲姐姐!” “她不是我姐姐!我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跟刘亭长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你说什么?”张夫子的腰杆瞬间似乎坍塌一般的弯了下去! 二狗子义愤填膺、气势汹汹的说,“刘天雪说,姐姐经常在她家跟刘亭长那个老不死的一起睡觉!” “混蛋!!!”张夫子一巴掌就揍了过去,“刘天雪是谁,撒谎蛮横,她的话怎么能信!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揍死你!赶紧回家去!整天在外面野跑!” “爹,你——你去哪儿!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二狗子眼睛闪烁着问。 “嗯,我要继续采药,你先回去。”二狗子亦步亦趋道,“爹,这次是我错了,我应该把刘亭长推进深潭里,而不是——”二狗子边说边挥着眼泪跑了。 沄淰看着张夫子黯然神伤的在古屋院子里转了转,便回头问着隋安道,“张夫子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可是他一向胆小怕事,不然,一般的爹遇见这种事情都会直接去问个清楚,替女儿挽回清白和起码的尊严!”沄淰的手攥得紧紧的,她第一次对张夫子产生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愫。 就在这时,忽然看见张夫子迅速的猫腰,然后,果断的也蹿进草丛之中,沄淰和隋安随之感觉远处有两个人影正往这边飘来。 王婆子被刘亭长连拉带拽的拽到屋子旁边,然后便开始上下其手、急不可耐的道,“夫人,最近可是想死我了,快——附近没人,脱了裤子——让我进去——快——肿得好痛——” 刘亭长浑身散发着火一般的欲望,他狠狠的扯起王婆子的衣襟,只见一双大手乐此不疲的在一片白花花的肚皮前后揉搓游走,忽而,那不安分的手又尤其娴熟的往下面摸去。 “如此滑腻。”刘亭长仰天长叹着,瞬间,将王婆子的亵裤退下,最终连连道,“可比那个干巴巴的好得多了,嗯——”他闷哼一声,便刺进王婆子的身躯。 “混蛋!”隋安喉咙里情不自禁骂出一句,可是他又转眼看着已经把脸埋在土里的沄淰说,“沄儿,你别闷坏了,头抬起来一些,你——你是在害羞——” 沄淰抬头,恶狠狠的看着隋安,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小声骂道,“羞涩什么?我想吐!” “啊——嗯——你别着急,慢点儿——”王婆子一副刁声浪气,“别再闪了老腰——哈哈哈哈——”王婆子忽而发出一股娇笑,但是旋即又猛的尖叫一声,道,“混蛋!不要那么深!小心你那命根子!” 沄淰怒瞪着隋安的胸膛,灰头土脸的拧着隋安的胳膊道,“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倒霉的地方了!” “啊——”隋安嗓中发出一阵闷声,气愤的说,“我也恨他们扫了我的兴——”他看着沄淰旋即怒火中烧的眼神慌忙改口道,“扫了我们看玉兰花的兴……”他狠狠的垂着自己的脑袋,又伸出双手严严实实的捂住沄淰的耳朵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儿。” 沄淰依旧嘟囔着嘴,一副凶蛮的样子! 可怜的隋安在刘亭长连番的刺激下浑身也是欲火缠身,听着远处鱼水合欢的节奏只能假装一脸木然的充耳不闻。 王婶子边穿衣服边整理着脏乱的头发,一脸满足的看着刘亭长问道,“不是摔着了么,却更加老当益壮了!” 刘亭长也毫不含糊的道,“许久没碰你,你的感觉也美极了。” 王婆子顿时不悦道,“你每天都跟那个丫头在一起……如今她要被送走了,会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你不甘心,所以,才把她推进潭水之中?” 刘亭长却不屑一顾道,“我才没有那闲工夫,不过,我起初以为她会比她娘的味道好——哼,不想,经不起折腾——没劲——哪有你——玩个一天一夜都行……” 沄淰的脸顿时青绿,原来,刘亭长沾染了小猫儿的身子却是因为小猫儿的娘!她忽而看着藏在别处的张夫子,只见张夫子手中似是狠狠的握着什么,待王婆子刚下山,他便抡起棍子狠狠的冲着刘亭长那个混蛋的头上砸去! 看着刘亭长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那一刻,沄淰的心情畅快极了! ------------ 156 那里,揉不得 更新时间:2014-03-23 张夫子一把火就将古屋一烧而尽,倒是隋安想上前阻止,却被沄淰果断的拒绝,他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便在张夫子离开后,牵着她的手离开。 那晚,整个村子鸡飞狗跳,刘雪心披麻戴孝,哭得像一个泪人,她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竟把天老爷骂了个千万遍,王婆子亦在暗地里哭得昏天暗地。 其余的老老少少虽然都来参加刘亭长的丧礼,但是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大家只关心他去了之后谁来接任亭长一职,最后,平时不言不语、老实忠厚且有点儿学识的张夫子被选为新一任的亭长。 二狗子的眼神总是在张夫子的脸上不停的盘桓,他似乎隐约感觉到刘亭长的死跟他有关,而小猫儿则不言不语的躺在后厢房一脸绝望的样子。 只有沄淰躺在隋安的臂弯里甜甜的笑着。 隋安的指尖缭绕着一卷沄淰的秀发,看着她微微闭着的眼睛轻声问道,“沄儿,后天我出去换粮,等我回来,就建一个只有我们的房子,我只想,不管在哪,只要能见到你就好,你答应我今生今世不准离开我好吗?” “嗯。”沄淰嗓中微微发出声音,她开心不为别的,只为刘亭长那个受到了天谴! “你为什么喜欢我?”隋安饶有兴致的红着脸问,他口上虽是问着,但是,眼睛却不敢看怀中的女子,好像无论女子说出什么,他都会羞涩到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而无法面对她。 “不晓得是不是喜欢,只——只想陪着你……”她小声嘟囔着。 “仅仅是陪伴?没有一点点喜欢——”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一点点儿喜欢都没有。”失望的语气也接着说出口。 沄淰微微睁开眼,懒洋洋的在他的怀中伸了一个小懒腰,然后,抬着头一本正经的看他,隋安那仿若两汪波澜不惊的眼神总给人一种无比静谧安好的感觉,每当自己看到他的眼神,无论多么危险的境遇都会感觉到平静安逸,这样的人,自己对他到底是爱还是依赖呢? 沄淰也有一些迷惑,竟然鬼使神差的用自己柔软的手指缓缓触摸着他坚挺的鼻端,轻盈吐芳间,便轻轻的在他冰凉的嘴唇上就是一印,然后便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点点他的鼻尖道,“有没有感受到?要不要我再来一次?” “嗯嗯!”隋安如梦初醒过后,连连点头应着,“沄儿,你——你主动亲了我!是真的吗?”隋安大呼小叫着,眼睛瞪得老大去看沄淰,且一遍遍不听的反复追问! 沄淰莞尔一笑,轻轻拿起他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嗯,我刚才亲了你,占了你便宜,不过,这个吻是有条件的!” 这个举动不禁吓坏了隋安,他开始莫名其妙的躁动不安,呼吸局促得狠,看着怀中可爱无比的女子继续语无伦次的问道,“什么——什么条件?” 沄淰浅笑道,“告诉我从前的你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就要听。” 隋安本来矍铄的表情忽而黯淡下来,他怎么可以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定——一定要听吗?”他试探! 沄淰气得嘟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之前已经有了妻儿么?”她边说边背过身去。 “怎么可能!我就你一个夫人!” 沄淰听到此话,忽而饶有兴致起来,回头继续双眼含笑的问道,“真的?” 隋安忽而将身体压到她身上,满脸柔情、嘴里坏坏的说,“不用嘴,我也会告诉你是真的,你要不要试试……”他用早已炽热的难捱的下身缓缓摩擦着沄淰瘦弱的身躯,忽而又满眼怒火的咬着沄淰薄薄的耳坠。 沄淰只觉得浑身上下忽得一股暖流蹿过,进接着便是一脸燥热,“啊——”得大叫一声,霎时间使劲浑身解数便将隋安踹下床去,那力道不留一丝余地!!! 沄淰起身不好意思指责着地上的隋安道,“你——你干什么!” 隋安被踹了个狗吃屎,起来的时候浑身尘土,他不悦的嘟囔道,“沄儿!你——哎呦——”他忽而弯下身子,脸憋得通红。 沄淰起身,忽而想起刚才自己踹的貌似是隋安下身的某个特殊部位,便连忙不好意思的哄道,“对不起,我刚才是不小心——我没想故意踢那个——那个——地方——” “总之我不管,我很痛!”蹲在地上的隋安不悦的反驳道,“你那么狠踢我!你还不如杀了我得了!” 在所有钟爱沄淰的男人中,除了龙绍焱,只有隋安和自己的年纪相近,年少的他远远没有弦王、刘生以及何宸身上的气度,如果是弦王、刘生抑或是何宸其中的任何一人遇见这种事,只能微微一笑,不会争辩,而当此事发生在年少轻狂的隋安身上的时候,他的脸竟然有一丝丝龙绍焱的凌厉! 就是这份神情,被沄淰瞬间捕捉到了,认识至今,他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这样不悦的表情,她知道他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便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去哄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踢已经踢了,你就忍忍吧,不然,那你过来,我帮——帮你——揉揉——好不好——” 隋安,“……” “那我帮你揉揉吧,你别站在那里了——是我错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沄淰依旧一脸惭愧道,她心里也狠狠骂着自己,人家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自己也对他有几分好感,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是如此的反抗!或许,是因为两个人没有完婚,所以,自己的潜意识中才会如此的反抗? “你别生气了!过来——”沄淰示意呆若木鸡的隋安说,“来榻上坐吧。”她边说边露胳膊挽袖子,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隋安却吓得一动不敢动,原本内心忐忑的他看着一脸木然的沄淰不禁内心讥讽道,“未经世事的傻瓜!” 他看着床上一脸内疚模样的沄淰,仿佛释怀一般道,“没事!都是我的错!已经不痛了!不用你揉!再说,那里,是你们揉不得的!笨蛋!” “嗯?”沄淰睁着大眼睛,看着在旁边缓缓躺下的隋安,不禁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揉不得?痛的地方揉过不就好了么?虽然——虽然那里是有些——有些——偏僻——但是,我好来也算半个大夫,我想,这应该跟接骨没有多大的差别吧!我试试,你别怕,我接骨有经验,不会很痛的——”她边说手边隔着被子向隋安的下身试探的摸去。 “停!”隋安大手阻挡!干净利落的拒绝道,“不行!不准揉!” 他看着沄淰一脸似乎委屈的要哭的表情,忽而柔声道,“沄儿,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可是,真的不用了!快睡吧,你现在有孕在身,要早点睡。” 沄淰的情绪唰得就跌到谷底,自己这么第三下次的去求他,他非但不领情,居然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自己身怀他人之子的事情,眼泪便唰得一下涌出来,背过身去开始轻声啜泣。 隋安忽而紧张起来,抱着沄淰的肩膀看着她的侧脸,一脸紧张的问,“你——你怎么哭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嫌弃我是个不洁之身——你滚——不要跟我在一起——”沄淰边说边用一双小脚踢着身后的庞然大物,可是,这次,她确实有意识的轻轻的踢着,根本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劲道。 “沄儿——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治疗!”她继续义愤填膺道。 “就是不行!因为——”隋安小声的在沄淰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沄淰却忽而用被子蒙住闹到,恼羞成怒道,“走开!走开!才不要听你乱说——你不要脸!” 隋安哈哈一笑,双手抱头泰然自若的躺在床上,笑道,“我不是乱说,不信,你现在就试试,你看他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任凭你妙手回春,也改不了它好色的本性!它的态度就是我对你的态度!它也是有尊严的,以后,不准你随意侵犯!” 沄淰忽而一股脑气愤的坐起,指着隋安的鼻子说,“你说够没有!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要听你从前的事情!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不理你!” “除非——除非你再吻我一次!因为,你刚才伤害了我和我的尊严!” 沄淰气得满脸通红,可是,她确实好想知道他的从前,不管是泥塘边玩耍,还是第一次拿剑,亦或是第一次挥军沙场,她都非常好奇,因为她渐渐喜欢上他,所以,便想迫不及待的了解他,可是,眼前的人如今却一副坦然自然等着自己乖乖上钩的样子,她的心里有些恼怒,但是,看着隋安美丽的唇线,也确实想去吻他。想到这里,她的脸竟然不经意的便红了起来,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廉耻的如此觊觎一个男人! 俏丽俊逸、眼含柔水,她轻轻想他俯身移去,缓缓慢慢的,他就那样正大光明、直接大胆的去迎接她的投怀送抱,还未等她靠近,便已不由自主的去吻她! ------------ 157 奉子成婚 更新时间:2014-03-24 隋安在张夫子的监视下又睡了一天一夜才在二百人口的瞩目下走出了村子,沄淰笑着送他,无比欢乐的说,“早去早回。” 一番难舍难分之后,隋安笑着几步马踏飞燕一般,背着一包子的干草药就从村头的护城河上一跃而过,所有人的人几乎惊呆了,“这——这简直就是天人啊!武功这么厉害!天下人谁人能比啊?” 沄淰在一片羡慕的眼神中缓缓回了后院,小猫儿身体已经康复了,两人一起一坐间便开始交谈起来。 沄淰拉着小猫儿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猫儿一阵苦笑,道,“一只破了的罐子而已,还能如何。” 沄淰看着自暴自弃的小猫儿问着,“你除了他,就没有别的追求了?” “有追求无非就是吃饱穿暖,除此之外,就是活命,姑娘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不然,迟早是会被连累性命的。” “连累性命?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沄淰继续反问,她似乎隐约觉得这个村子有些不同寻常。 小猫儿道,“不然,我们祖辈何以如此用心良苦?那说明,我们的敌人肯定异常的强大!当然,这也是我猜测的。” 吃过午饭,沄淰正和二狗子在后院子晒着太阳,便见刘天雪凶神恶煞的闯进来,张夫子在村头与大家一同除草,她来时肯定是见到的,如此判断,她是来找小猫儿的。 沄淰安逸的坐在树下,虽然不是很喜欢刘天雪,但是,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性子问着,“你可又忘记了敲门,不过,你有丧在身,就不必多礼了,小猫儿身体不便,无法见你,有事的话,我可以转达。” 刘天雪眼睛红肿得要命,看上去,应该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愤怒的脸上,两只眼睛眯缝成一条线,仿佛藏着天大的恨,她手中缓缓拿起一枚桃瓣说,“这个,可是我在废墟之中发现的。” 沄淰回眼,不屑一顾道,“那能说明什么问题,昨天,我在家中闲来无事,远远看见王大娘家的狗身上还落着一片桃花……” 刘天雪的脸忽然一绿,她的眼神仿佛是一条野狼一样,散发着绿幽幽的狠光,她将那枚桃花狠狠的扔在地上用脚碾碎,然后回头恶狠狠道,“如果不找出真凶,我就让整个村子的人为我爹陪葬!反正,我早便活够了!” 刘天雪刚走,沄淰便笑着对二狗子道,“二狗子,你还说我凶,看见这位了吧,着实比我凶上几百倍,以后,你可不准娶这么一位!” 二狗子嬉笑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如果像夫人这么漂亮,再泼辣凶蛮的,二狗子都愿意!” “哈哈——”二狗子的话不禁令沄淰很是高兴,她看着落下的夕阳道,“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换了多少粮食。” 由于隋安不在,因此,张夫子特意让小猫儿来前院照顾身上有孕的沄淰,寂静的夜晚,两个人躺在床上,气氛一度异常的沉默。 小猫儿晃了晃肩膀,找了一个自己比较舒适的姿势侧过来看着沄淰问道,“夫人,你怀孕有什么感觉?” 沄淰上下摩挲着自己的肚皮,回答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特别想吐,没有胃口。” “哦——”一个哦字还未说出口,小猫儿便开始狂吐不止,着实吓了沄淰一跳! 沄淰点着红烛,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一脸虚弱的小猫儿道,“你——莫不是——也怀孕了?” 小猫儿满脸泪痕道,“不知,只是最近异常的恶心,就连那个,也好一阵子没来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刘亭长已经死了,若是真怀孕了——除非,我把孩子弄掉!” “弄掉?怎么弄!”沄淰质问。 “山上有草药——” 沄淰瞠目结舌,面容失色低着嗓音道,“胡闹!你不要命了!以前我们宫——我们县里的小妾就被正室夫人嫉妒,把孩子弄掉差点就要了命!你小小年纪,可不能如此轻生。” “可是——万一被爹爹知道——我会被他打死的!” 沄淰若有所思,道,“我只想知道,你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吗?” “不愿意——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沄淰一叹,道,“那你只能嫁给隋公子了——” 小猫儿瞠目结舌,叹道,“什么?那怎么行!夫人——” “你别担心,隋公子向来喜欢助人为乐,当务之急,是给孩子找个爹,也只有他最为合适了,不然换成别人,还不都露馅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猫儿抱住沄淰道,“谢谢夫人!谢谢你的再造之恩,夫人不拘小节,菩萨心肠,若有来生,小猫儿一定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沄淰莞尔一笑,简单收拾一番之后便抱着小猫儿睡着,她望着满屋子的黑暗,心中不禁幸灾乐祸道,“早点回来,我可是在家给你娶了一房妻妾。” 又过了三日,村头的护城河旁,二狗子在苦苦等待,远远的看见一个青衣少年脚下生风而来,不禁高声欢呼道,“快来人啊,隋公子回来了!” 沄淰和小猫儿此刻正在后厢房剪着窗花,张夫子也和几个壮年男子在布置婚房,虽然放眼看去还是比较简陋,但是到处都透着一片红火,在这个村里,也是喜气洋洋的。 沄淰听着二狗子欢欣雀跃的呼喊声,忐忑了三天的心头总算平静下来,她站在远处看着隋安乐此不疲的在护城河上来回取着粮食、蔬菜、水果,心里居然又开始焦虑起来,毕竟自己没有得到他的同意,便草草的替他收了一房小妾,虽然是假的,但是,他该不会生气吧? 隋安兴高采烈的进门,看见后院沄淰负手而立的样子,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异常的美丽,他几步过去不顾张夫子等人在场便狠狠的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又在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道,“三天不见,就这么想我,连婚房都布置好了,想不到你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沄儿真好!这是我给你买的上好的胭脂,你涂上试试吧。” “夫君啊,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沄淰盯着隋安充满着生机的眼神,哽咽的继续说道,“不过,不如我们进去说吧,这里人太多——” 隋安看着沄淰一脸神秘的样子,心里似乎几分会意,便也乐颠颠道,“好吧,嘿嘿。”他开始广明正大的揽着沄儿的肩膀,心里想着今晚能和沄儿洞房真是不负自己此番辛苦,心里不禁感谢上苍的垂爱! 可是,就不一会儿,只听前院传来一声怒吼,“什么?你能不能不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能替我做主?滚!” 后院墙根下面的小猫儿顿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她慌乱中掉了两滴眼泪之后,便坦然的向厢房里走去。 几个来帮忙的壮年看见此番,不禁惊讶的面面相觑,本以为张夫子找了一门好夫婿,却没想到,人家确是被逼无奈。 沄淰气愤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让我滚!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这个只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只有你最合适!人家小猫儿也不会赖上你!你堂堂一个将军,何苦在意这种小事?就是一个形式而已!” “我不愿意!!!”隋安愤恨的摔碎了手中的胭脂,地上顿时一片红,就仿佛自己心头正在滴下的血。 “沄儿,我还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如此大气有风度!你可以毫不顾忌的让我跟别的女人成婚,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沄淰看着隋安那果断决绝的态度,心里居然隐约有那么一丝温暖,他如此生气,证明他在乎自己。 她慢慢走过去,轻轻的靠在他的怀中,他却置之不理,躲到一边,于是,她又涎皮赖脸的蹭过去,为了防止他愤然离开,双手也狠狠缠住他的腰际,她声音轻柔,似是带着一点儿撒娇的说道,“小猫儿身上有孕,日子久了,怕是瞒不住的,求隋将军救她一命,沄儿感激不尽。” “可是——” “可是,你再发火闹情绪就耽误了吉时,沄儿还想着,等你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 隋安忽而一怔,嘴里嘟囔道,“什么?我们的孩子?” “嗯,将军不计前嫌,不嫌弃沄儿和孩子,那自此以后,沄儿和孩子的命都交到将军的手上,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希望你能理解沄儿内心深处的心意,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生气了。” “我不要!!!不要娶她!!!我只想娶你!!!” “一会儿等大伙儿都散了,我在这里等你。”沄儿浅笑着看她,又点点他倔强的鼻尖道,“我可舍不得把你拱手送人,不过是被逼无奈,今晚,我们先给孩子取个名字,然后,再想听听你给沄儿讲讲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呢。” 四两拨千斤,隋安起初的铁石心肠如今已成绕指柔,只知道盯着沄淰坏笑。 沄淰帮隋安换上一身喜服,竟然打趣一笑道,“想不到,你穿红色也这么好看。” 洋洋得意的隋安偷偷的抱着沄淰的脸颊又狠狠的亲了一口,口中欢欣鼓舞的说,“沄儿,我只当这身喜服是为你而穿。” ------------ 158 花烛之夜 更新时间:2014-03-25 沄淰帮隋安换上一身喜服,竟然打趣一笑道,“想不到,你穿红色也这么好看。” 洋洋得意的隋安偷偷的抱着沄淰的脸颊又狠狠的亲了一口,口中欢欣鼓舞的说,“沄儿,我只当这身喜服是为你而穿。” 篝火映红了半个黑夜,蝴蝶谷的二百余老老少少皆围聚在篝火旁边手舞足蹈,一是欢庆隋安与小猫儿的新婚之夜,二是庆幸寨子里食物充足,过到秋天没有问题,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再也不用以村里的女人去换取救命口粮,因此,大家对隋安的尊敬再次升级,于是,便有了一波波乐此不疲的敬酒。 隋安自是笑着也一一抵去,从不多加解释。 沄淰藏在一处安谧的角落,手捧一杯荷花茶,远远看着眉宇间藏着几分欣喜的隋安,嘴角情不自禁的轻舞飞扬,他豪饮时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姿,越看越觉得令人爱不释手。 几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老伯颤微微的拿着大碗敬着隋安道,“小伙子,真不错,先下手为强!够狠!够猛!听说,孩子都怀上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隋安一口酒喷出,转眼便朝沄淰瞪去,可是,此刻的沄淰正徜徉在盛满夜色的角落里捂鼻偷笑。 隋安愤怒的眼波顿时变得无比柔情起来,只能硬着头皮模样尴尬的点头道,“老伯,这您都知道了,来,咱们再喝一大碗,同喜,同喜。” 几个人相顾一看,不一会儿,竟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沄淰有意的走到前院,明亮的圆月下,她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飘向下面一座草屋之内,那是刘雪心的家,自从昨日刘亭长下葬之后,刘雪心便一直闭门不出,此时,她家的灯光十分晦暗,让人看着便不觉有一丝的阴寒。 沄淰的眉头微微一皱,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淡淡叹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爹太贪婪。”她的眼中不含一丝同情的目光,也许,从刘生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讨厌那些骨子里充满了贪婪欲望的人,若不是他们,自己的命运又怎会如此! 这时,就听后面一堆人簇拥着隋安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继续喝酒!让他们小两口温馨甜蜜去吧。”在众人的哈哈大笑与推搡之间,沄淰看着隋安被推进了小猫儿的屋子。 沄淰淡淡的讥笑了一番,由于不喜欢四周满溢的酒气,于是,自己也回到屋子躺下,后面的那些乡邻竟是喝到子时还没有离去,最后,直到张夫子催促大家回去,四周这才安静了下来。 起初的沄淰还浮想联翩,想着隋安看见蒙着喜帕的小猫儿会不会狼狈尴尬的逃走,可是,当她等待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之后,她的脸竟然变成一片白色,坐立不安的她起身,思前想后便提着灯烛满心复杂的来到后院,可是,后院除了厢房门口的灯笼是亮的之外,小猫儿屋子中的灯却早已熄灭! 她眼中的光华顿时消失。 喝醉了所以睡着了?可是,他刚才的样子明明很清醒。 他被小猫儿强行留下了?可是,他有武功。 他自己留下的?可是,小猫儿难道也愿意? 她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他会回来的,可是,如果回来的话,早该回来了,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今晚会睡在隋安亲自打造的那张大床上吗? 一波波不安的思绪涌上脑海,沄淰的心失落至极,眼中含着怨气也情不自禁的便盯住小猫儿的屋子,似乎再用用力,那屋子就会被看破! “说好的回来,居然乐不思蜀!哼!坏男人!” 沄淰嘟囔着嘴回身,腰畔微转间,便见一个硕大颀长的身影大力将自己收入怀中,惊魂未定的沄淰还未等看清眼前来者是何许人也,自己的唇便已被对方含在嘴里,那一遍遍似水般柔情一般缠绵的吻夹杂着强烈的酒气蹿进自己的口鼻,她不禁开始挣扎,嘴里也连连骂着“隋安,你这个混蛋。”虽然一边挣扎,一边试图大叫,可是,她那番话早已经淹没在他对她强烈的欲望之中。 越是挣扎,他的身体便越是火热,他猛的睁开迷离柔情的双眼,迎着她幽怨的眼神,轻轻一笑,仿若山间清风一般,让沄淰的心头顿时清凉无比。 他一脸灿笑的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声性感的问道,“告诉我,这么晚了,是出来欣赏夜色还是桃花?”只是那么淡淡的一句,却是玩味十足。 夜色?桃花?沄淰拉长了脸,心里暗骂道,三更半夜,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真当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么!哼! “上厕所!”她冷冰冰的回答。 他嬉笑着软绵绵的从身后抱她,又将自己性感的下巴抵在她软绵绵的肩膀之上。 “拿开啦!好痛的!我去上厕所!你先回去等我。”沄淰假装嗔怒的说。 “夜黑路滑,夫人有孕在身,怎么可以一人前往?为夫多日不在,就让为夫略尽绵力。” 沄淰回头,义正词严的问,“为什么那么晚?不是早就结束了么?” “等夫人来找我。”他的眼神全是得意。 “我才不是来找你的,哼!”她狠狠的踩了一下隋安的脚,却还未等得逞,自己的整个身子已倾倒在他宽广温暖的怀中。 三天的朝四暮念化成万千个相思之吻,沄淰双腮泛红娇喘着看着身侧的隋安问道,“你看我的嘴肿成这个样子,明天要怎么出去见人!哼!” 隋安却笑着,侧目道,“反正已经没脸见人了,不然,就再来一次吧。”说着,饿狼一样又扑了上来! “唔——混蛋——小心我让你和你的‘尊严’一起荡然无存!” “你敢!不信你试试,本夫君可以拿出治军的方法治理你——啊——” 沄淰被羞红了脸颊,连羞带气,竟然一巴掌就把正振振有词的隋安打倒在侧。 隋安正得意,不留神被沄淰如此虐待,便故意“嗷——”的耍赖大叫起来,那一嚎比这山野里的野狼叫得都响亮清澈! 沄淰无奈,瞬间只能慌忙吻上他性感的嘴。 “呵呵——”隋安的嘴边扬着微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沄淰微微闭着眼睛,心里从未有过的甜蜜,这种甘之如饴的感觉,大概就是爱吧。 六月初六,阴雨连绵,以前的这一日,整个蝴蝶谷总是笼罩在一片期期艾艾的阴霾之下,而今天的这天,虽然阴雨连绵,但是,却将人们心头的疑虑和担忧统统清楚,大家都聚在田埂之中辛苦劳作,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跟外界的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沄淰和隋安早已经在一座高处另起了一处新居,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布置温馨。 大一早,沄淰便坐在桌旁写字,隋安则在院中练武,虽然知道他是草原上的英雄,可是,她从未见过如此年少英勇的男子,纵然在齐岳此般大的时候,都没有他身上的成熟和平静,那是一种超脱的气质,品位的久了,才觉得他也不是不计较名利,而是能让他执着追求的东西太少。 万人之敌。 沄淰不自觉的在纸上写了这四个字,又抬头看着微雨之中的他,不禁又轻轻的划去,白白的纸上,只留下一片墨色。 沄淰撑伞出门,脸上泛着年轻女子的风华云色,她轻轻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两人相对一笑间,乌云消失,彩虹升起。 沄淰不经意的去拿起隋安脱下来的衣物,可是,一声清脆打破了两个人含情脉脉的郎情妾意。 那是一枚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金龙令!!!跟自己身上的那枚竟然是十分相似。 天下的火龙令无非三枚,分别在门主霍南星、小妾刘清浅以及嫡亲儿子的手中!他怎么会有!他到底跟霍南星,或者说跟刘清浅是什么关系!该死的刘清浅! 沄淰的眼中顿时阴云密布,她抬眼看他,满脸愁云,仿佛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可是,他却直直的立在那里,眼中虽没有了从前的宁静,但是,也并没有波澜起伏,他只是坦然道,“我是霍南星的儿子,随了母姓,这是我的真实身份。” 沄淰的眼中浮上一层泪水,心头仿佛有千只银针在同时扎着一般,她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是我仇人的儿子。”沄淰的眼中忽而闪现出两股凌厉的寒光!她狠狠的扔了伞,愤恨的质问道,“那你一定知道是谁用沄儿的命去要挟太师的对么?你说!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你???还是你那好爹!!!” “不是。”他看着被雨水淋湿得几乎发疯的沄淰,上前拥抱着愤怒不堪的她一脸疼惜的解释说,“怎么会是我!不会是我!是别人!” “混蛋!”沄淰不顾一切的推开他,她满眼绝望的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悲愤道,“他——是——谁!!!” “我们也已经离开外面的爱恨情仇了不是么?如果你想报仇,就杀了我吧,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的。” “我发现,我似乎是刚刚才认识的你。”沄淰同他擦肩而过,“如果你不说,我只能选择离开你,因为,在你心里,沄儿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沄儿在蓝天绿草间渐行渐远的样子,隋安不禁苦笑着质问着,那么在沄儿的心中,何曾有过一个隋安呢?原来,自始至终,你心目中在意的男子,依旧是刘生,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他一分。 ------------ 159 血海深仇 更新时间:2014-03-26 看着沄儿在蓝天绿草间渐行渐远的样子,隋安不禁苦笑着质问着,那么在沄儿的心中,何曾有过一个隋安呢?原来,自始至终,你心目中在意的男子,依旧是刘生,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他一分。 冷战一月之后,这一日天气出奇的好,空气中到处满溢着慵懒的味道,朵朵白云悠哉的漂浮在蝴蝶谷的天空中,让人看着不禁昏昏欲睡。 可是沄淰的思绪却是凝重的,她端坐在潭水旁边的大石上,看着绢帕上绣着的那个“安”字,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厌烦之意,竟连斑驳的树荫慢慢在从她的瞳孔处移动都未曾察觉。 这就是她原本想委托终生的人! 可正是这个人,不留余地的欺骗了自己! 沄淰迷离的双眼下藏着一颗报仇的欲望,嘴角也现出一股绝情的意味,她狠狠的握住拳头,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既然自己的身躯已不再纯洁,那还珍惜着做何用?不如今晚,就用这具残破的身体同他交换那个答案!!!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隋安照常一脸平静的提着素菜从夜色中归来,一月以来,他早出晚归,躲着沄淰,就连晚上,也不会在屋内休息。 仲夏夜总是那么沉闷,明亮的月光下,隋安挪动着健硕的身姿开始熟练的打开锅灶,煮米,切菜,加柴火,动作一气呵成,得心应手的熟练程度大大出乎沄淰的意料之外。 隋安照常低眉顺眼的将做好的饭菜放在她的面前,他这么做,无非是遵循二人之前的“约法三章”——亲切友好的交流、一日美味的三餐、夜晚睡榻的整理,她曾经说过,只要做到这三点,她就不会离开他!于是,他就照做! 隋安看着沄淰斜在榻上对他视而不见的沄淰果断选择去院中发呆,每日都是如此,暗夜中,他的眼睛望向对方的山头,似乎是沉浸在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之中,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木然,有时,又像是有一丝的冷漠和厌恶! 沄淰并没有动那些看起来清新且摆放有致令人食欲大振的食物,此刻的她脑海很乱,喉间干燥,心也急剧的跳起来,接下来就是一场色情交易,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手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沁出汗水。 只要知道真凶,其余的一切便弃之不顾不是吗???在迟疑了许久之后,沄淰终于勇敢的踏出那一步,她缓缓走出屋外,脸色虽微微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的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夜色下,她轻轻的撩拨着他束起的长发,声音不冷不热说,“有话对你说,跟我进来。” 只简单几个字,只是轻轻一个触碰,隋安便似乎崩溃一般,心里被他击得七零八落,他猛的站起,痴痴的看着沄淰,心头不禁有一丝的激动划过道,“沄儿,你终于原谅我了?” 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很迷人,可是,转身而去的沄淰并未看见,不知道此生的她会不会遗憾曾纪错过了这样一个瞬间。 隋安眉头一挑,一脸凝重的紧随而去,一进门,却又被吓得面容失色。 他刚进门便迎上沄淰热情洋溢且又带着无限勾魂的吻。 “你——做什么?” 隋安瞠目结舌后退一步质问,他慌乱的推开他!如此天壤之别的变化,他怎会没有觉察! 沄淰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少见多怪的笑靥道,“怎么,这难道不是你一个月来朝思暮想的么?堂堂生死门的少门主,区区女色,何必如此畏惧?难得我主动送上门来,你如此推辞,莫非,你也学那齐岳,心里想着要遁入空门了?” 她轻轻踱到他面前,他是那么的高大威武,可是,他就是一个小人!但是,此刻的自己无论多门恨他,却也只能莞尔一笑仿佛一阵微风一般缓慢的倚进他的怀里,浑身无骨,软得让人痴迷。 那种柔媚隋安从未见过,他的心里不禁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在这时,沄淰又强制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腰际,嘴里暧昧至极的说道,“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今天,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隋安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原来,她对自己的好并不是感激这一个月来自己的不离不弃、辛苦付出,而还是苦苦执着于那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执着于那个死人!一股挫败感和无尽的羞辱贯穿整具身体!她已经彻底打破了自己对她的忍受极限! 他连连冷笑,黯然失色道,“沄儿,我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相反,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威逼利诱也没用。”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的意味。 隋安狠狠的推开沄淰,狠狠咬着牙似是几分怨恨道,“既然心里还有他,又何必接受我?!”他转身暴走! “站住!” 皎皎月华下,沄淰不假思索的扯开自己的外衣,脸上还保留着未来得及退去的一丝嗔怒,话音刚落,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一般垂落,丰容盛鬋,空前绝后,一件淡粉色的丝质罗衣闪着撩人的光芒罩在她瘦削且凹凸有致的身上,那深深的锁骨散发着牛奶一般丝滑的光泽,微风浮动间,裙摆的银色镂空花边下,露出一截圆润且白皙的小腿,放眼望去,只觉得沄淰是一个丰姿冶丽,婀娜多姿的仙女站在静默的漆黑的夜中注目远望,那情那景,任谁看了都血脉喷张,想入非非。 可是,隋安不会,他义无返顾的回头,对身后这个费尽心机的女子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他愤然离去,蝴蝶谷,今晚,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就在此时,刘雪心提着一只篮子纤纤弱弱的探出脑袋往院里望了一眼,见隋安正往外走,便故意扯着脖子喊道,“哎呀,隋公子,原来你在太好了,谢谢你这个月以来陪我去山中采野菜喂小白,这是我今天我在林子里采的蘑菇,给你们家送来一些,对了,我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你,我家的屋顶坏了,你武功高强,能不能帮我去修理一下,你也知道,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的那个性子需要改改,我现在正在改正——” 沄淰只觉得浑身一颤,她慌乱的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衣,狠狠咬着嘴唇冷怨道,难得他早出晚归,乐此不疲,难怪她秉性大改,不似从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隋安本对刘雪心本就没有好感,在林中相见也仅仅是一面之缘,可是,想着身后沄淰对自己的侮辱,便爽朗一笑道,“好啊,荣幸之至!”他回眼看着已经躲了起来的沄淰,一种报复的快感瞬间溢满了浑身的各个角落! 沄淰坐在屋内长吁短叹,他是个君子,坐怀不乱,自己还有什么砝码可以与他做交换呢?名利?女色?他已经统统不在乎了!!! 沄淰躺在榻上,浑身无力,昏昏欲睡之际,就听二狗子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我姐姐小产了!” 沄淰吓得慌忙坐起,只嗔怪了几句便慌忙跟在后面去了山下的张夫子家。 路过刘雪心屋子的时候,沄淰忍不住侧目去看,只见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沄淰顾不得多想,只快步往小猫儿那去。 小猫儿哪里是小产,明明是铁了心的要死! 她吃了打胎的草药,又从屋顶跳下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下活路! 脸色苍白的小猫儿见沄淰急匆匆赶来,便也拉着沄淰的手焦急着道,“只等你来了,有件急事求你。” 沄淰惊诧万分,慌忙握住她的手道,“你说,我听着。” 小猫儿方灰心的一笑,道,“我族要灭了,求姑娘网开一面,求求隋公子放族人一马吧。” “小猫儿,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仇人!怎么会和隋安联系在一起!”沄淰反问。 小猫儿的眼中闪现出无比恐惧的目光,“洞房花烛夜那天,我见到了他身上的令牌!生死门的令牌!原来,他就是当年被当做人质的生死门夫人的儿子!族长抓了他俩之后便把他们关在山顶的古屋,后来,他的娘亲亲自传授她武功,她硬是一人顽强对抗全村人的抵抗,最后,才保护幼小的他逃离了出去!如今,他回来了!是来报仇来了吧!!!” 沄淰瞠目结舌,“什么——什么——小猫儿——” “求你——求你答应我,求求公子放过我们,若不是生死门苦苦相逼,我们也不会杀他的母亲和他的,都是他的父亲过于贪婪——”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啊——”得一声,刘雪心已经被提至门前,隋安的眼中顿时惊现出大股的愤恨,眼中冒着一团绿光!他恶狠狠的瞪着沄淰和小猫儿,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他瞬间将刘雪心一掌敲晕,然后,一脸阴森的来到小猫儿的身旁道,“还是被你识破了!本想让你们一个个都死,看来,你们开始有些着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准伤害他们!”沄淰挡在小猫儿的前面,她淡淡道,“原来,那间古屋不是你不经意之间发现的,而是你和你娘之前被困的地方!” “别提我娘!你不配!”隋安愤怒! “那天的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的!所有人出现在那里并不是一个巧合!包括你!张夫子!王婆子!还有刘亭长那个恶人,亲手把我和我娘抓到这里苦苦折磨的人,我岂能饶了他!” 沄淰顿时露出一脸的失望道,“原来,我也是你的一步棋。” ------------ 160 噩梦 更新时间:2014-03-27 这绝对是一个阴森恐怖的漫长暗夜! “隋安!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求你了!” 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沄淰不停的呼喊着,愤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她极力的扭动着身躯去制止着眼前的那个人,可那个人已经是被魔鬼附体,他已经徒手掐死了小猫儿! 沄淰看着瘦削的小猫安静的趴在地上,面容苍白,嘴唇紫红,身下还有一滩因为滑胎而产生的殷红的血浆,心底透出一股极大的恨意!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把仇恨迁怒到无辜人的身上!”沄淰大嚷着! 隋安饶有兴致的一遍遍擦拭着那枚金龙令,不敢想象,就在刚才,就是这双纤细白皙的手将小猫儿的生命无情的终结,此刻的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原本波澜不惊、平静无丝的眼睛此刻却像是一湾深不见底的深潭,浑浊,阴森。 沄淰看着身旁被打晕的刘天雪和年纪幼小的二狗子接着气愤道,“二狗子那么喜欢你,你也要对他下手!他还那么小!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简直跟魔鬼没有什么区别!” 沄淰连连大骂着,她故意扬高音调好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可是今天,大家都集体进山采药去了,附近根本没有什么人! 越是这样,沄淰就越是担心,凭借隋安的身手,这手无寸铁的二百多个村民根本不堪一击。 这时,身边的刘雪心似渐渐醒来,原本朦胧的双眼忽而因为浑身的疼痛变得恐怖起来,她低着头看着被细绳勒出血痕的身体边哭边嚷道,“混蛋,连我你也敢绑!” 她忽而看着地下已经死去的小猫儿不禁瞬间哈哈一笑道,“哼,贱货,能看见你死在我前面真是快事一件!”她转眼继续看着仿佛置身事外的隋安,眼神中不禁露出一股疑惑道,“既然你和小猫儿有仇,便是我的朋友,她这个用身体勾引男人的贱人死有余辜!你快放了我吧。” 隋安抬起头,满脸温润的笑容,他从远处走来,步履生风,仪表堂堂,他微微的低下头,又轻轻的抬起刘雪心的嘴巴,一股暧昧的眼神顿时出现在他的眼中,随即,他的嘴角亦出现一抹神秘且勾魂的笑靥,“今晚,我就让你尝尝贱人的滋味!可好?” 刘雪心忽而垂下头,一脸的羞涩,她语无伦次的说,“隋公子,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哼哼——” 隋安发出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笑,一嘴巴就扇过去道,“这么多年,被你爹送出去的女子在青楼里不分日夜的接客,你说,我要是告诉这里的村民,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哈哈——” 刘雪心脸上被揍得开花,瞬间扬起肿起的脸,满眼惊惶的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我爹把她们送到哪儿——青楼?” 她忽而开始强烈的摇着头,不顾身上的痛反驳道,“我爹并不知道她们是去了那种地方——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隋安轻哼一笑道,“因为,从这里走出去的女人都被我爹玩过了才转到了青楼,买他们的人正是我,所以,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害死我娘,我就让你们这里的女子永远不得超生!对了,还有你的那个颜儿姑娘,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她的命还算好的,刚被破了身,就逃跑了,只可惜途中遇见恶狗,被活活咬死……” 刘雪心被吓得嘤嘤的哭了起来,那种恐怖的哭声就似乎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隋安嗅着空气中那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又转眼看着一旁愤恨入骨的沄淰道,“怎么,心疼了?本来打算和你在此终老一生,你忘记你的仇,我忘记我的恨,可是,看来上天却是偏偏不遂人愿!” 隋安望着外面已经深黑的夜色,忽而心满意足的笑道,“他们回来了,好戏开始了。” 沄淰忽而张嘴欲大喊,不料,却被隋安狠狠的咬住,他恶魔一样的眼神看着无辜愤恨的她,嘴下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凶残的啃噬着她完美诱人的唇线。 沄淰奋力的晃着脑袋,强烈摇摆的身子让她狠狠的摔在地上,瞬间,一片冰凉爬至浑身。 隋安一把抓起她将她拖到角落里警告着说,“别出声,如果,你还想二狗子好好活着的话!” 张夫子兴高采烈的进了院子,他背着一篓子的草药,这些名贵的药材都是他拼了老命从深山里弄到的,露出的双臂上全是荆条的划痕,连苍老的脸上也有,如今他是亭长,怎么可以不身先士卒呢? 他望着冷冷的锅灶,似乎有些不悦的喊道,“小猫儿,你在家怎么不做饭!二狗子,今天你又偷懒没有砍柴是不是?小小年纪就这么懒惰——” 他边说边走进厢房,可是,进门的一刹那,他浑身仿佛是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无助。 他的眼划过一丝意外,瞬间,却又是满眼的无措,他看着地中央矗立着的隋安,只能结结巴巴说出三个并不连贯的字,“隋——公——子——”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紊乱的脑海中也一片空白,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噩梦! “张夫子,您回来了,没想到,十年后,我回来了吧。” 隋安把玩着手中金灿灿的火龙令道,“当年,我就是像二狗子这么大的年纪——” 他忽而抓起昏迷的二狗子,只见二狗子浑身像是一根面条一样耷拉着个脑袋,似乎是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隋安又狠狠的将二狗子砸在地上,顿时,一股闷闷的声音蹿进耳朵,那个曾经调皮爱说笑的小男孩便一头栽在地上,头上,立刻鼓起紫色的大包,可是,这么大的力道仍然没有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沄淰不禁大惊失色的怒骂道,“隋安!你够了!你说,到底我怎么做,你才可以放过他们!” 隋安回头,不屑道,“我为你做得如此之多,你却还是嫌弃我!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刘生!我的心里也可以继续留着我的仇恨!是你再次呼唤出我心中的魔鬼!所以,事已至此!于事无补!这样更好,我杀了他们便不会有一丝的难过!这些,都是他们欠我的!他们早该得到恶报!!!” 张夫子看着被砸在地上的二狗子,只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连连求饶道,“隋公子,求你饶了我们吧,你也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了争夺钱财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也是为了保命才抓住你的娘,我们还在村里给她建了住处,一日三餐,可都是没有断过啊!” “哼!可你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你们,我娘的名字会是名满天下的生死门夫人,堂堂草原将门之女,而不是一具被烧烂的尸体!不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牌位!!!” “啊——” 张夫子的喉间被吓得一颤,豆大的汗水倾盆而下,浸湿了整个衣衫,他看着早已死去的小猫儿,顿时,绝望无比的说,“你想杀就杀吧。” 于是,隋安一副似笑非笑的慢慢踱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向紧闭着双眼却狠狠抱着二狗子的张夫子走去,他的掌宽大有力,瘦削的指尖也能瞬间发出惊人的力道,只需要轻轻一拧,他们便可以易如反掌的同这个世界告别! 角落里的沄淰默默的用袖剑磨蹭着缰绳,她已经磨了半天,缰绳却才磨了一般,此刻,看着危在旦夕的张夫子,她的内心焦灼不安,可是,越是着急双手却越是颤抖不灵,心急如焚的她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忽而抬手进行攻击的隋安忽而失声大叫道,“住手!” 隋安回眼,缓缓放下手臂,几分玩弄的问道,“理由!” “如果你这一掌下去,我们便真的回不去了,我虽怨恨你,但是,却从未视你为仇人。”泪眼朦胧,语气哽咽,自己是在心伤吗?沄淰扪心自问,那一刻,她竟然恍然失神了起来,直到忽而对上隋安不可置信的眼神,自己便又开始抓紧切开身后的捆绑自己的绳索! 隋安却微微一笑道,“用不用本夫君亲自帮你解开绳索?” 沄淰的手忽而僵住,她抬眼看着暗夜中的他,内心第一次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隋安指着眼前的张夫子道,“张夫子,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这唯一的儿子。” “嗯——什么?!!!”张夫子蓦然睁开惊恐万分的双眼,那对疲劳的眼中已经布满了红丝,“你说,我一定去办!” “你们村里的姑娘可是活生生的被她爹送去了妓院青楼,你作为亭长,是不是要为民除暴安良?他爹犯的错,就在在她的身上找回来!” 张夫子的脸色忽而变成一片蜡黄,“要——要怎么做!” “这十年,整整卖出去十个姑娘,那么,你就想出十种死法,然后让刘雪心姑娘自己选择吧。” 张夫子瞠目结舌道,“草菅人命——这事——我做不出——” “那死的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隋安忽而看着角落里满脸愕然的沄淰道,“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只数十个数!十——九——” “把她活活烧死!或者推到深潭淹死也行!”张夫子多口而出! 隋安哈哈大笑起来,他姿态优美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角落里的沄淰道,“看吧,老实巴交的儒雅夫子的心都是这么的险恶!沄儿,你再也得不到我对你的那颗纯洁无暇的心了!”他忽而愤怒的吼道,“继续!要比这个更加狠毒的!火烧水淹未免便宜了她!” 张夫子便赶紧转动着被恐惧包围的脑袋,双手颤抖着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二狗子说,“不然就凌迟处死,或者炮烙……”他越说越轻松,是的,只要说出十种,二狗子就不用死了! 刘雪心早已吓的面无血色,平时张扬跋扈惯了的她此刻却是微微舒了口气,她侧目看着沄淰,那个男人虽然同时将三个人都绑起来,相较于血粼粼的自己,她的绳索却是最松的!这个男人对她还没有彻底的死心!于是,纵然自己死,也要让他的女人生不如死! “上刀山!下火海!生煮——” 一个又一个的刑罚已经让沄淰无法正视,隋安,你这个恶魔! 可就在隋安眯缝着眼睛听得意犹未尽时,忽而,只见刘雪心使劲浑身解数风一般的向沄淰冲去!沄淰躲闪不及,腹部正中刘雪心一脚猛踢! “啊——”一声惨烈的叫顿时将这漆黑的夜幕撕碎!在所有人的惊恐之间,她的下体流出殷红的血液! ------------ 160 女人有毒 更新时间:2014-03-29 黑漆漆的夜色中,一双空洞且喊着泪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自己,沄淰猛的一惊,浑身竟吓出一身冷汗道,“张夫子——你——你做什么?” 张夫子脸上的皱纹中都藏着恐怖和绝望的神色,他的嘴时刻张着,又似微微的颤着,脸上的肌肉也呆板的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人一样,唯独那双绝望得吓人的眼睛里有泪水晃动,似乎还能让人感觉到他是活着的。 突然腹部的一阵剧痛让沄淰的记忆回到昏厥前那可怕的一幕,瞬间,她不顾刺骨的痛勉强爬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不得不将视线缓慢的移到地上,印象中,那里,该有一滩血泊,小猫儿的身体便漂在那一滩冰凉的红色之上。 地上洒着一道银色的月光,那纯洁的白色的尽头,便是条条血流。 “啊——”她捂嘴大喊一声,竟然看见刘雪心似乎是被掐断了脖子,躺在血泊之中,眼睛煞白,半只脸已经被血浸红了。 “二狗子!二狗子呢!那个杀人恶魔呢!”沄淰一把扯住张夫子的胳膊,却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如木头一般僵硬!她依稀记得第一次他们相见的时候,他还是个一本正经、谈吐儒雅的老者! “你说话!”沄淰的声音竟然有一丝尖利!她忽而闻到了一股微微的恶臭!那腥臭的味道来自不远处!如果是刚刚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发出此等浓烈的臭味! “我昏睡许久了?”沄淰继续问,她虽然害怕极了张夫子的眼神,但是,目前的情况下,似乎只有他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喔——”张夫子张着嘴,抬起僵硬似乎支不起来的胳膊道,“两天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来了一群人——他们在外面!!!二狗子也被他当成人质带出去了!!!他要我好好在这照顾你!如果你死了,第一个杀了二狗子!” “这个疯子!!!!”沄淰几乎气的胆破,可是,她的眼神忽而一暗,这个时候,外面来的又是谁? “扶我去!”她语气果断! 虽然身体很痛,但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精神和元气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奇怪的血液!” “外面已经打了两天了!腥风血雨!出去——出去就是死!那个女人——太凶了!!!看见隋公子就打!!!打得累了就杀人喝血!!!”张夫子越说眼睛瞪得越大!!! “喝人血!谁那么冷血无耻!!!居然还是隋安的仇人!!!” 她狠狠的攥着拳头,又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冷笑着说,“没了孩子更好,省的累赘!” “不——你并没有失去他!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们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割腕让你喝了他的血,我想,你现在还在昏迷!我看公子那么喜欢孩子,也不会杀我的二狗子对么!”张夫子自欺欺人的说着,忽而捂住脸颊扶在榻边上啜泣,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是凄厉无比! “求求你,不要让公子杀我的二狗子!我就只剩下他了!” 沄淰的眼中攒动着泪花,这泪,不知是感激隋安的手下留情,还是同情张夫子的命运多舛! 沄淰刚被扶起,只觉得腹部像是有东西在撕扯,她缓缓迈出的一步忽而放轻了力道,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仿佛能感觉到他在体内动了一下,似是对外面那个世界的惧怕,快速的转过脸去! 沄淰不禁一笑,心想,原来,我还是会担心你的,放心,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抛弃你,便会好好保护你,别害怕! 她又思忖着,经过刘雪心的强烈撞击,虽然没有滑胎,但是那么小的他再也不能经受住一点儿的波折了! 所以,此行,如果能够智斗最好! 走出桃园,出了门外,沄淰竟然几欲昏厥,青山碧水瞬间已变成断壁残垣,有的地方火光冲天,而有的地方已被化成灰烬! 隋安就跪在门口!垂下的乱发遮住他的脸,谁都看不出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他左手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有很重的伤! 该死!又是那里在深深的痛! 隋安暗自骂道,“刘清浅!你这个贱人!居然在火里下毒!” 刘清浅是用毒高手!更懂得借力使力! 她在地上洒了毒,又放火,那些烈毒不仅不能化成灰烬,反而更加激发出毒性,令闻到的人痛苦不堪心胀而死!这 种极度残忍的手法天下无人能比!也根本无人想得出! 别人下毒无非让对方死去,而且不易被人察觉!她却不同!!! 她不禁要让敌人缓慢的死,还要让世人知道她感受慢慢死去的恐怖!让世人看到她心如蛇蝎的毒辣! 她喜欢别人看见她那种望而却步、无助可怜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南星怎么可能对她另眼相待! 自从有了她,霍南星的身体蒸蒸日上,元气和武功都提升了几个级别! 隋安瑟缩着,偶尔因为无法抑制的痛而浑身痉挛!暗夜中,他忽而看见地上颀长的影子,猛地抬头,不禁脱口而出,“捂住鼻子!空气有毒!!!” 沄淰和张夫子连忙捂住鼻子。 沄淰看着隋安的眼神这一瞬间更加复杂了! “怎么,看见我这样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巴不得尽快杀了我!!!”隋安冷问。 他的眼睛瞬间变成猩红色,犹如草原上绯红的彩霞,就那么狠狠的瞪着她,甚至一把抓过旁边饿得抑或是吓得有些痴呆的二狗子,威胁着说,“他——” 他忽而喉间哽咽,后面的话还未等说出吧,便见沄淰快步的从身边经过,隔着院子望向远处的山下轻道,“刘清浅,我和你的仇,现在也该算算了!” 她说着,便回头冷冷的问道,“你们生死门不是只认令牌不认人么?你身上的火龙令可以调动天下三分之一的兵力!” “她手里有一枚!是我爹的!所以,我们打了个平手!因我随了我娘的姓,加上她在我爹面前很是得力,于是,那帮手下总是会投靠她的!” “我手里还有一枚!”沄淰边说边从腰间拿出一枚金龙令! “这样行不行!两枚金龙令在一起,谁都不敢在有微词了吧!”沄淰挑眉,眼中散发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是的,这次,她必须成功!不然,这里所有人都要死!蝴蝶谷!连同那些刘生留下来的种子,那些自己希冀可以看着便如同刘生如影随形的植被便永生永世消失在刘清浅的诡计之下了!!! “你怎么会有!”隋安惊诧的问。 “近些日子,我思来想去,还以为是你当初悄悄送到大营里的,但是,现在看你的表情,却不是你!应该是另有其人!”沄淰失望的叹气,她心里多么希望这枚令牌就是他送的,那么,至少可以减轻一些自己对他的恨,抑或是埋怨!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几声叫骂,“隋安,你出来吧!早晚都是死,不如,就干脆一点!大丈夫何必畏首畏尾,骁勇善战的将军何必选做缩头乌龟?” 刘清浅见这边没有动静,似乎有几分急躁,操着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骂骂咧咧道,“隋安,你这个混蛋!总坏我的好事!三年前我假装药房大夫进宫,原本想着可以借助皇后、太子和大公主的势力一举杀死陈国那个狗皇帝,若不是你在大牢里动了手脚,把我和流苏那个丫头带了出去,这天下,说不定就是我的了!不过,想着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何宸那个家伙居然打出悬赏令,只要找到那丫头的下落,便可以分一半的天下!怎么样!诱人吧!我也觉得诱人!谁能把唾手可得的天下拱手让人!上次你不是说搞定了那个丫头片子了么!想必她就在里面!如今,你把她交给我,那么,我的江山便有你一半!” 刘清浅的话似乎比这空气中飘散的剧毒还可怕! 沄淰的眼神含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自嘲,她低头苦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陷阱。” “隋安!你个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这毒是慢性毒,不会那么快就死的,最早,也要天亮才会让你尝到那美妙的死亡滋味!你迟迟不交出那丫头,是不是因为你果真爱上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在破荒村的时候,你送去的那副‘黄莺啼血’图可是倾注了不少心血啊,既然大家不怀疑那幅画,却殊不知,那画上那大片的红色都是用你体内的神血制成的!你居然还偷了门主的回天丸,你知道不知道,门主那时也是危在旦夕……” 沄淰的脸色不知是喜是忧,她忍痛轻轻俯下身子,看着眼前那个因为中毒而痛苦不堪的男子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个你才是真的?” 她的眼神含着无尽的无力,却还保留着一丝希望的亮光,脸上虽然还是那么美丽,却是挂着疲惫和哀伤,在这恐怖充满硝烟的浓雾下,显得额外的楚楚可怜。 “沄儿——”她把二狗子推到她身边,似乎是做出退步,“我——我能知道你打算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吗?”他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狠狠的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她。 “起名字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想听你说。” 他瞠目,似乎有些惊诧,“可以——可以叫安儿吗?那样,就算我今天死了,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名字!我也像刘生一样,虽然死了,但是,还是有一个人会时刻默默的挂念!” ------------ 162 如果不曾遇见你 更新时间:2014-03-30 隋安瞠目,似乎有些惊诧,“可以——可以叫安儿吗?那样,就算我今天死了,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名字!我也像刘生一样,虽然死了,但是,还是有一个人会时刻默默的挂念!”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祈求的表情,那是一种从来在他脸上都不该找到的表情。 沄淰张开五指,轻轻去摩挲着他的额头,那里冒着冷汗,中毒应该很深,如果天亮还找不到解药的话,他就真的离自己而去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头带着一丝惋惜说,“如果不曾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隋安顿了一下,忽而抬眼,那双眼睛下写满了无助和落寞,“你后悔了?你应该后悔的。”他忽而又低下头,喃喃道,“保护好自己。” 沄淰低头看着隋安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不禁心下一阵难过,那里经过反复包扎,显然还是没能止住血液,两天的战斗中,伤口由于手臂过度用力而再次崩开。 沄淰望着身后的张夫子,语气平静的说道,“张夫子,带着二狗子进去睡会儿吧,如果有止血药的话,请帮我拿来些,他好赖救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小猫儿的命——” 张夫子垂泪,挥了挥手,只带着二狗子一边擦着泪一边往回走,嘴里还说了句,“你等着,我去找。”此刻的他行动起来已是比之前协调许多。 沄淰理着隋安蓬乱的头发,语气却一下子温柔了许多,她问道,“还能走吗?你脸上可布满了尘土,看着脏兮兮的,我扶你进去擦擦吧。”她眼巴巴着看着隋安嘴角和脸上的淤青,心里顿时觉得,刘清浅那个卑鄙小人一定不能让她久活于世,如此贪婪且富有心计的人,竟是深深伤害了自己身边那么多人! “沄儿——”隋安忽而抓住她的手,轻叹道,“威胁刘生的人是——”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沄淰忽而有些气愤!她瞪着冒火的眼睛,心里不禁自己骂着自己道,“早知今日离别早,何必当初纠结那个问题的答案,为何,分别总是来得那么匆匆……” “可是,如果不说,可能你永远便不知道了。” 沄淰忽而气道,“进去说!” 沄淰强行扶起隋安进了屋子。 张夫子得知隋安娶了自己的女儿是为了保住小猫儿的名节,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在两人搬走之后,却依然将屋子的摆设保留原貌,似乎每一颗细小的微尘都藏着太多的回忆。 油灯的火光微微抖着,沄淰走进阴暗的屋子,想起往日的一幕幕,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似乎忍不住的哭出来! 她忽而想起那天,自己一副吊儿郎当高高在上的瞪着地上的那个人说,“约法三章,第一,每天,每当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不准不说话,而且,还要说些悦耳中听、发自肺腑的话逗我欢心;第二,每天给我做一日三餐,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不准反驳,只能服从;第三,每天晚上收拾睡榻,然后再把自己收拾干净,安静的等我回来安歇。” 隋安只肯坐在床榻的边上,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沄淰示意他躺下,他也不肯。 沄淰便只能去洗了下绢帕来给他擦脸。 “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吗?”沄淰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脸一边问。 “记得。”他连忙回答,眼睛里忽而仿佛露出喜悦的光芒来。 一个月,他都在等着有一天可以重见她的笑颜,今天她主动同自己说话,不仅没有对自己失望,反而还是关心自己,虽说是在离别前夕,但是,也感觉是那么的美好。 他暗自发誓要同刘清浅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以保护她和腹中孩子的安全,她的身上有自己的血,那孩子,也算是自己的了。 “可是现在,我想跟你继续约法三章。” 沄淰一本正经的坐在他面前,眼中透着那么一股坚定,她仿佛是忘记了他两天前还是个杀人恶魔,她恨不起他来,此刻,她只记得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自己的妥协和守候。 一阵思绪的混乱过后,沄淰继续说道,“约法三章,不准离开我,不准不告诉我就离开我,不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告诉我就离开我……你能做到么?”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求,也许只有在某种特别的时刻,人们说出的话才会发自心底。 隋安狠狠抱她,一个月的日升日落,这样温馨而安静的拥抱他不知想过多少次,可是,他的眼神中含着喜悦的泪花,就算是死,也是开心离开的,他不禁慨叹上天对他还算不薄。 “我怎么会离开你,傻丫头。”那一句令人心头一暖的三个字刚出口,沄淰便已开始啜泣。 “沄儿,那个人是龙承皇——以前不说是怕你难过,现在说了,是怕以后没有机会告诉你真相,我一直只认为刘生只是个书生而已,却不敢相信他还是个武功的至高至上者!他很伟大,输在他的手里,我心服口服,并无遗憾。” “哼。”沄淰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早该猜到是他,他就是那样,得不到欣赏的东西就不顾一切的毁弃!”沄淰的脸上露出一股愤恨,“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如今,我们想办法弄到解药,然后伺机一起逃出去,还有,我想带着张夫子和二狗子,你可不可以再不要做伤害他们的事情了。” 烛光中的张夫子端来一些被磨成绿汁状的液体,嗓音干涩着道,“涂上吧孩子,这个止血,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从这里出去只有那一条路,所以,除非是打败那些敌人,不然就不可能离开这个万丈深渊,但是,我们村里却有一个暗道,只有几个当年挖暗道的人知道,你们可以去那里暂避。” “太好了!”隋安和沄淰异口同声的说。 “但是,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如果找不到我们便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里,让他们以为你们已经化为灰烬了,便也走了。” “可是,刘清浅擅长毒术,又向来狡猾,她一定会查验尸体的,如果发现并没有男尸,掘地三尺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得出来,长此以往,我们就算是躲在暗道里,不被闷死,也被饿死。” “只要你们照顾好二狗子,老夫愿意代替隋公子去死!” “那怎么行!”沄淰立刻制止他,“我们一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对,我体内有神血,身上虽然有伤口,但是,只要歇一会儿,就会恢复,我一定会打败刘清浅那个贱人的!”隋安也附和着。 张夫子的眼神忽而变得十分的异常,他怔怔的看着隋安,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对你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原来,都是有道理的,只要你能帮我照顾好二狗子让他好好的活着,年过半百的老夫又何必吝惜这一条老命?” 一个时辰以后,来自山下的弓箭开始呈伞状向屋内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那些箭带着锋利的光芒刺透暗夜又轻易便将墙体穿过,瞬间,大地间一阵震颤,屋内的墙上、榻上、地上便落满了箭,尘土漫天,眼前竟然是一片黄尘。 张夫子慌张的站起,一边跑一边还担心的喊着,“二狗子,爹来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沄淰侧目看着被尘土呛得狠狠咳嗽着隋安问道,“我和你一起去应战吧,你需要解药。” 隋安笑着,忽而抱了抱沄淰道,“我的血本身就是解药,你以为我把一个个女人带给我爹都是不计报酬的?我要的是回天丸!哼,他那么冷血的人,又会真正爱谁?” 隋安摸着沄淰的头,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她细腻的皮肤道,“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沄淰竟然有些瞠目,他说的是对的,安儿,也是他的。 刘清浅光着脚站在潭边的一块大青石头上,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显得那么的明丽动人,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会说话一般,一触碰到隋安时就顷刻间露出贪得无厌的眼波。 纵然她再美,也是个草菅人命、食人骨血的魔鬼。 “你来了?” 刘清浅缓缓坐了下来,将玉足伸进温热的潭水中享受一般的浸泡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得意,微闭着双目问道,“想清楚了?是打?还是共享天下!” “恐怕是要你失望了,你知道我从不求人。” 隋安突然拿出两枚金龙令对着众人道,“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两块令牌!见牌行事,你们还不退下!” 刘清浅耸肩一笑,那个笑特别阴森,仿佛藏着什么阴谋,“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他们也中了毒,我若一死,他们都要跟着陪葬,既然你喜欢耗着,那我就看在这么好的温泉份儿上,再等等你。” 天边渐渐泛出一丝丝亮了,隋安却只觉得这夜越来越暗,刘清浅这个毒妇。 “这里毕竟也是你的家!!!”隋安愤慨道。 刘清浅却忽而勃然大怒,愤恨道,“哼,你也知道这里是我的家!当年要不是你派人和刘亭长暗地里勾结,以重金收买,他怎么会堂而皇之的以换粮食的名义第一个将我卖出去!这些年来,有多少女子的青春被你无情的践踏!所以,我恨这里!恨这些无情无义的人!我要让伤害过我的所有人都死!!!” 刘清浅声嘶力竭的喊着,那一汪柔情似水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能瞪出血来,此刻,所有的手下都蠢蠢欲动,约三百人提着寒光逼人的槊步步逼近,将隋安团团围住! “杀了他!立刻!”刘清浅瞬间下令!她忽而紧紧闭上眼睛,痛苦不堪,仿佛坠进曾经某个可怕的梦靥之中。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湾温泉深潭水才能让她感受到仅存无几的温暖。 隋安又是大战了半个时辰,双方在两天两夜的持续斗争中早已丧失了几近所有体力! 正在酣战之时,隋安忽瞥身后的房子正冒着浓烟,不禁心下一颤,一边防御一边退回。 刘清浅却担心事出有诈,并没有下令继续追上去,她轻蔑的一笑,按照她的计算,太阳出来之前,他也活不多久了。 隋安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张夫子不禁惊诧的问,“怎么回事——他——” ------------ 163 恍然如梦 更新时间:2014-03-31 刘清浅却担心事出有诈,并没有下令继续追上去,她轻蔑的一笑,按照她的计算,太阳出来之前,他也活不多久了。 隋安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张夫子不禁惊诧的问,“怎么回事——他——” 沄淰叹气道,“张夫子见那么多人将你包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发了疯一样,一直劝我们和二狗子躲在暗道,我没答应,他于是就以死威胁——事已至此,我们必须走,就当是为了张夫子担心的二狗子——” 沄淰将一旁呆滞的都已经不会哭的二狗子拉到怀里,对着隋安道,“走吧,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隋安狠狠的阴着脸,他不想输给一个恶毒的贱人,可是,为了眼前另外三个人的性命,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人沿着后山下去,谁都没有回头,那所有痛苦的记忆随着房子坍塌的一刻变成尘封永久的过去。 按照张夫子所说的位置,沄淰拨开被杂草掩盖的土坡,下面竟是一座坟墓,碑上虽没有名字,却也如张夫子所说有一个淡淡的手指印。 沄淰狠狠的摁了下去,忽然,地上一道石门开启,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闪着微微火光的暗道。 眼神一直呆滞的二狗子此刻却突然小跑着下去,一副十分熟悉的样子,边跑边喊,“娘——” 沄淰和隋安紧跟着进去,台阶上的岩石虽然风化了,但是还是有一些顽强的青草冒出头来,显示出那么一点儿的生机。这是一座狭窄阴湿的暗道,成人需要低头前行。看着二狗子在前面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沄淰和隋安便也开始加紧步伐。 两人走了大概四五十步,就看见一处豁然开朗的地方,两个人瞬间瞠目结舌! 那是一个石质的密室,密室内干净整洁,四周高处都挂着火把,将这个密室照的十分温馨明亮,密室的角落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四双碗筷,碗筷干净无比,不落一丝灰尘,看来是常有人前来打扫。食桌旁边,还有一张简陋的梳妆台,梳妆台上除了一面经历了岁月打磨的半新不旧的铜镜外,还有一把普通的木质梳子,很显然,这里,该有一个女人居住。 沄淰望着在密室石壁上狠狠的做拍打状的二狗子哄道,“二狗子,你在做什么?来沄儿姐姐这里,以后,沄儿姐姐会保护你的,你不是说,到时候还要跟肚子里的小宝贝一起玩吗?” 可是,二狗子却仿佛充耳不闻,发了疯一样边敲着石壁边大声的喊着,“娘——娘——你出来——”他越喊声音越大,小手在那道石壁上雨点儿一般的拍打,只听忽然一声,那面墙居然开启了一道石门,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一幕不禁吓坏了沄淰和隋安,他们从不知道,一个暗道,还可以做得如此的复杂! 此刻,隋安和沄淰不自觉的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冰冷,隋安一把拽住撒腿继续要往前跑的二狗子道,“二狗子,别乱跑!小心危险!” 可是,二狗子却狠狠的瞪着前方,口中格外大声的喊着,“娘——娘——”边说,边张开一对笑笑的胳膊在隋安的怀中做挣扎状。 隋安顺着二狗子的眼神望去,眼前,准确的说就在半步以外的地方,竟是一处类似冰潭的地方,上面氤氲漂浮着浓厚且寒冷的水汽,水汽下面的潭水深不见底,隐隐地还似乎能够听见水下暗涌的声音,水汽上方,竟然浮着一个长板,那是一块类似长榻一样的东西,目测应该是用结实无比的灌木制成,长榻下面则用一段比丈夫家院子中还要粗上几圈的桃树木桩支撑,木桩如今已经被寒冷的雾气侵染成黑褐色,隋安看着不觉得惊诧,合计,这个密道的构造还真是奇特! “娘——”二狗子忽而疯狂一样的想要挣脱隋安的怀抱,失去了父亲和姐姐的小孩子这个时候想娘也是应该的。 隋安狠狠的抱住他,将他的小脑袋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胸前,然后开始哄着一般拍打着他的后背。 此时的隋安才从这几日的恍然如梦中惊醒过来,他痛心疾首,在那个被沄儿鄙薄的瞬间,在那个情绪不能自已的时刻,他满脑子都是惨死的母亲,他痛恨,既然生不能爱己所爱,就让所有犯错的人陪爱人而去!于是,他痛下杀手,第一次做了自私的人。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气,相比张夫子的大局观念,自己竟不过像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小孩子一般。 一段时间过后,情绪激动的二狗子果真平静了下来,可是平静下来的二狗子却是一副呆滞的模样,他只是直直的站在寒潭旁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的长榻,一动不动,神色木然。 沄淰将二狗子抱在自己怀中,三个人一起在方桌前坐下,沄淰瘪着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吃的,好饿呀,二狗子,告诉姐姐,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好东西?”她看出了二狗子现在很不对劲,希望通过这种关怀的对话能唤醒他的意识,可是二狗子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沄淰怜惜一般的摸着二狗子的头,她忽而觉得,他们三个人居然是那么像,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失去了那珍贵的母爱。 二狗子在沄淰的怀中安然入睡,沄淰一边拍着他,一边半笑着看向隋安,她从不知道有一天,两个人居然为了逃避一个毒妇而屈身在这封闭的密室,没吃没喝只能凭借对视解闷。 隋安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又紫,倒不是因为沄淰的眼神有多么的含情脉脉,而确实是因为身上的毒素已经慢慢蔓延开了。 沄淰伸出纤细的手,腾在半空,灼灼的眼神只盯着隋安。 “做什么?”隋安有些不只所以然,那个手势,好像是要给自己把脉。 他闷着头,握着拳头,道,“给你号脉!我不会有事的,我的血能解百毒。” 沄淰却忽而执拗的一把抓过来他的手,忽而凶巴巴的将他拽到眼前道,“以后不准惹我生气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 隋安忽而露出一个奇大的笑容,受宠若惊的连连反问,“沄儿,你说什么?你是要跟我在一起?是我吗?”他忽而就像一个活蹦乱跳的猴子一样,围着沄淰转圈,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疯子一般,时不时的还掐一下自己的脸,“这是真的!沄儿答应跟我在一起啦!沄儿这辈子要白头偕老的人竟然是我!真的是我!” 沄淰耷拉着眼皮,无聊的看着他,可是,内心却觉得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当然,那种崩溃的状态除外,所以,她说,此生此世在一起,再不要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他犯那样的过错了。 “别跑了,先去给本夫人弄点儿吃的。”她瞟瞟他,又三令五申的说,“我心胸狭窄,今生今世,只允许你娶我一个女人,若是你某日再敢另娶,我肯定卷着铺盖走人!从此,再不会给你一次机会!”她说的话是真的,因为,她的眼神很认真。 此后的许多年,沄淰每逢想起那夜,便觉得像是梦境异常,在那个简陋封闭的石壁密室之中,在那个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的人生前夕,在那个自己满身爱的伤疤再也不敢信任任何人的时刻,自己居然第一次跟着某个男人拜了天地,没有大红的喜袍,没有亲友的祝福,没有象征着幸福的喜糖,甚至,连外面的天气如何、星星几颗都不知道,可是,两个人却还是紧紧的牵手,他们的心却是甜的。 那一夜,他怀抱着她睡得很是安然,她也一样,甚至第一次将生死看得淡然,她甚至希望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守着,一辈子都不要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突听沄淰一声尖叫,“啊——” 隋安顿时被吓醒,连声问道,“沄儿,你怎么了?” 沄淰一脸凶怒,横眉冷对低眼看着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恶狠狠的道,“嗯?拿开——” 隋安却狠狠的又抓了两下,一副慵懒的样子紧接着又把他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不厌其烦,竟是将沄淰撩拨的意乱情迷,他忽而俯身,双眼又恢复了从前的皎皎光芒道,“沄儿,想本相公的连环索命吻了么?” 沄淰刚要起身欲躲,便见隋安已经大“嘴”压境,“唔唔唔——” 他缓慢的舔舐着她嘴唇的轮廓,竟让她浑身感觉酥麻得厉害,“嘤咛——” 她忽而感觉到一阵掌风,四处的火把顿时熄灭,他的吻如恶魔一般,将她一点一丝吞没,他的手已经透过她的丝滑的内衣,他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她皮肤上的每一寸光滑,那是一种软绵的像是棉花一般的美好滋味,竟让流连忘返的他甚至想狠狠的咬上几口。 可是,咬上几口那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现在迫切想做的事情是…… “住手!”她抵住他无耻的伸往女子禁地的手,“你要干嘛?”她厉声质问。 “做洞房之事。” “有三个人一起洞房的吗?”沄淰气道。 “哦,那我先把二狗子抱去那边……” “混蛋,我是说我肚子里的这个!在我没把他生出来之前,你不准捧我!这是规矩!”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我舅舅的小妾在怀孕的时候也是经常这么胡来的——舅舅又一次亲口跟我说的,没有关系!” “滚!”大脚踹开! 然后,沄淰便搂着二狗子一同睡去,徒留隋安在黑夜的角落里隐忍,隐忍,隐忍。 ------------ 164 小产 更新时间:2014-04-01 正当沄淰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二狗子却站起,朝着地上的一块砖又开始雨点般的敲打。 沄淰知道二狗子这是在给自己提示,便也紧跟着去拍,果然,旁边的一块砖开启,下面放着一个坛子。 “二狗子,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这里藏着腊肉。”隋安摸摸他的头,可是,他却又耷拉着头落寞的坐在角落,一副呆滞傻傻的样子,让人好生心疼。 他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呆呆傻傻下去吧,沄淰远远看着,心下情不自禁的就闪现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三个人只是缓缓的吃着,隋安一边咬着风干的腊肉一边问道,“这里有四副碗筷,说不定,他们一家四口也经常像我们现在一样,坐在这里吃着腊肉,只可惜……也怨我!我为什么不能善待小猫儿,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那时候,我确实只想到他们对母亲做的那些恶事,我不该迁怒于那些无辜的人……” “把二狗子照看好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弥补的事情,不过现在我有些渴了——”沄淰忽而抬头,满眼惆怅的问着二狗子说,“二狗子,告诉姐姐,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角落里的二狗子,只见二狗子依旧在吃腊肉,似乎没有听见,忽然听见沄淰叹气的声音,才放下腊肉,耷拉着脑袋缓缓起身,又向那个石门走去。 隋安一看,便抢先一步拍着墙壁,顿时一股寒流袭来,隋安问道,“二狗子,这下面都是寒潭,深不见底,你确定有水吗?”任凭隋安一个男子面对如此寒冷的地方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 可就在此时,二狗子却突然跳了下去。 “啊——”隋安大叫,慌忙趴在寒潭边上大喊道,“二狗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如果是冰潭,应该发出“咚”的一声,可是,寒气缭绕着,隋安似乎是听见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忽而看着氤氲的水汽中,似乎有一个小黑点儿在移动,等他再努力看去,竟然发现二狗子正在冰冷的水雾中走着,“二狗子——”隋安大声叫着。 二狗子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走到那桃树木桩子,顺势像一个小猴子一样浑身的机灵劲儿,也不像刚才那么呆滞了,他瞬间就爬了上去,然后,躺在那榻边,忽而眼神哀柔起来,奶声奶气道,“娘——二狗子来看你了——娘——你醒醒——” 沄淰觉得惊诧,也早就来到寒潭面前,她指着上面的一缕长发,忽而惊诧的说,“你看,上面,上面好像是有人!” 隋安也发觉整个气氛有些不同,可能是二狗子子碰到了什么东西,榻边居然有一绺头发飘了下来,虽然是极小的一绺,却在这白色的寒气中越发的明显! 隋安将沄淰护在后面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如果有危险,决不允许你靠近知道么?” “嗯。”沄淰貌似认真的答应了,可是,如果他有危险,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难道他忘记了两个人是昨夜刚拜过天地的夫妻了么?她微微一笑,能跟隋安这样的男子在一起,自己很是幸福,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安全总是第一位的,这就足够,不是吗? 隋安环视四周,本想也跳下去,但是又不了解冰层的厚度,也不敢贸然行事,于是他决定用轻功攀附在石壁上,然后从高处看着那木板榻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由于身上有伤,他爬上何时的视角的时候已是用了一番力气,可是,当他远远的向榻上瞥去的时候,他竟然失声大叫出来,“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沄淰在潭边不禁一惊,望着脸色极差的隋安,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看隋安俨然已经不顾安危,从别处慢慢向邻近木榻的墙壁挪动,他的脸瞬间一片惨白,眼神竟然也似乎透露着一股怪异的神色,沄淰倒是头次见他这副奇怪的样子。 “二狗子,他是你娘?”隋安问道。 “别打扰我娘睡觉!爹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娘在这睡觉!”隋安远远的看过去,眼中带着无限的哀思,他原路返回,到了潭边,便一头栽倒在沄淰的怀中道,“沄儿!抱我!沄儿!”他泣不成声的哭着,仿佛是收到了极大的委屈! “怎么了?”沄淰一边拍着怀中的隋安,一边提醒着说,“二狗子还在那儿,那里那么冷,还是赶紧把他带回来吧!” 可是,就在这时,那湾冰潭水忽而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汹涌起来,寒气如一团遮天蔽日的白雾汹涌而来,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旁却能清楚的听见寒冰破碎的咔嚓声,瞬间,地动山摇,一片震颤! “发生什么事情了!二狗子!快回来!”沄淰大喊着!“二狗子!你在不在!!!!” 可是,眼前俨然一惊有铺面的冰碴开始向他们袭击而来,那冰碴仿佛带着巨大的能量。 “啊——”沄淰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冰碴划伤,瞬间,鲜血便被冻成冰! 被冻成冰的还有隋安的眼泪! “沄儿!我们回去!关闭石门!不然,我们会被冻成冰块的!”隋安拖拽着沄淰。 “可二狗子还在那里!!!” “我会去救他的,因为,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在沄淰的惊诧中,隋安一把将沄淰推出去,石门缓缓落下,她就看着他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眼神渐渐消失,那种感觉,像是在同一个熟悉的人做最后的道别! “不——”沄淰看着对面的潭边似乎已经有无尽的冰水涌了上来,“隋安——”她大声喊着,可是,石门已经狠狠的坠落,任凭她怎么拍打,却再也开不开了! 沄淰沿着冰凉入脊的石门瘫坐在地上,眼中流出两汪泪水,她忽而回身狠狠的捶着那面坚硬冰冷的石壁,声嘶力竭的骂道,“隋安你个混蛋!我说过!不准离开我,不准不告诉我就离开我,不准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告诉我就离开我!呜呜——”她失望的倚在石壁上哭泣,想起石门后那恐怖的一幕,她的心就怕得很痛,那细小的冰碴都带着那么大的破坏力!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住!更何况,那潭下的水似乎还在一点点的往外满溢!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沄淰只觉得屁股下面一阵冰凉,她慌忙站起,才发现,石门那边,已经有冰凉彻骨的潭水透过石门下面的小缝隙往这边溢出,虽然水流不是很大,但是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整个石门仿佛是在微微作响,仿佛石门后面有一道极大的力道在推它! “隋安——是你吗?”沄淰瞬间感觉那股力量应该来源于隋安!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也使劲浑身解数的去拍着二狗子刚才拍打的石板,可是,整个石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豆大的汗珠从沄淰的额头落下,她已经失去过挚爱一次,这一次,绝不会再让隋安离开自己!既然打不开石门,就砸开石门!!! 她果断的搬起那张四方桌子,她知道她此刻怀着身孕,可是,那又如何,若隋安不在,留下孩子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豪不留情的运气狠狠的向石门砸去!一下、两下、三下……她喘着粗气,不能停下,她仿佛可以透过石壁看见隋安在向她求救招手的样子! 接着,又是狠狠的撞击,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她放弃了,她又开始希望盲目的敲着石壁,蜻蜓点水一般的,散乱的头发后面遮住惶恐的脸颊,那眼神,竟然也似乎逐渐的绝望起来,难道,真的就要离开我了么! 她忽而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便开始大声狠狠的哭泣,她无法接受这突然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想喝点儿水,为什么,就让两个活生生的人身临险境了呢! 她继续站了起来,就算有一丝希望,也要救出隋安!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比自己留在这个世间独自自责的好!!! 她又拎起被砸得已经不成样子的桌子,刚提起,忽然,一阵剧痛从腹部开始蔓延开来。 她顿时满脸青绿,扔了桌子瞬间便倒在地上,呻吟挣扎起来。 四处都是痛彻心扉的寒冷,就仿佛是隋安口中所说的那个黑暗却又极寒的地方,那个令人无助、漠然到不知身在何处、情归何处的地方。 沄淰蜷缩成一个团,她微微向自己的身下看去,不禁苦恼的一笑,这个孩子总归是和自己没有缘分的!下体持续的疼痛!那痛仿佛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一刀刀的割肉一般!每一处的撕裂都能让她清楚的感觉得到! 渐渐的,浑身无力的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泪眼婆娑间,她隐约的记得,周围有明亮的火把,那火光一跳一跳的,很有活力,又忽然间,她好像看到了张夫子和小猫儿搀扶在一起在入口的楼梯处远远的望着她笑,她刚想朝他们挥挥手,他们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 散金楼 ------------ 165 散金楼 更新时间:2014-04-04 又是一年春天。 “死丫头!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接客!” 老鸨子一脚踹开门,双手叉腰,眼睛细长似一颗豆荚一般,声声一副要将沄淰吃掉的样子! 沄淰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扇半开着的窗户上面,她紧随着那一瞥间便消失不见的身影,不禁瞠目结舌喃喃道,“如今的他已经成熟了。” 齐岳从窗户一跃而出,仿佛一道闪电,那般快,那般干净利索表明,他根本不想带上自己远离青楼妓院这个是非之地。 原来,他竟已然如此痛恨自己,正如三年前。 “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吗?要不是你跟卿若亟那个小畜生搞鬼,老娘怎么会断了卿文世这个大财主,现在财主穷的叮当响,咱们这生意可是就一日不若一日了,你说说,我跟你是不是前几世就注定是冤家呢?现在咱们这生意不好你也是看得见的,其他姑娘们可都卯足了劲了的接客,老娘恨不得在茅房边上都搭一张一铺两盖的床,你可好,每天清晨就站在三楼的红幔后面冲着楼下那群慕名而来的客官远远一笑就算完成任务了,其余的姑娘们背地里都怎么骂妈妈我我也认了,谁让妈妈爱惜你,但是你也要考虑到,妈妈供你好吃好穿,吃香喝辣,不让任何人给你脸色看,姑娘小的们看见你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可是,你居然还给老娘跳楼!” 老鸨子妈妈被气得一副窒息的样子,她不断的用手绢在眼前挥舞着,一副柔弱得马上就要呜呼哀哉见了阎王的样子。 老鸨子毕竟是个女人,虽爱财,但是,也确实实属无奈,如果没有她,这里的女子说不定早都饿死了,老鸨子栾氏本身就是风尘女子出身,怎么会不懂得这一行中的辛酸,尤其沄淰曾经还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堂堂陈国的公主,现在皇帝的红颜知己,让她出去博客官们一笑已是犯了大罪,但是,如果自己不这样,这里的人都要走的走,散的散了。 栾氏脸上一副高高在上,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沄淰的,她可以不在乎皇帝老子的圣旨,但是,她不能不理会对她有恩德的弦王的告诫! “你这——我说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你来我这里的事情,轰动的天下人都知道了,你现在来我这里不到三天,皇上召进进宫的圣旨都下了十三个了!弦王也来看你两次!龙绍焱那个蛮子可也是派了各路杀手在对面监视着……姑奶奶,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处幺蛾子了!唉!妈妈我都羡慕你!你年轻貌美有人捧,还不知足!你现在死了到了阴间你也会后悔的!因为也再没人比老娘我更加心疼你了,你吃我的,用我的,这散金楼里,只你披金戴银,只你的胭脂水粉是独一无二的,偏偏你还跟我装清高,自古女人都是要陪男人睡的!至于陪谁,那就是命!现在,江山的江山,四分五裂,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了!你还是选个良木而栖吧。” 沄淰狠狠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泪水默默的流下。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墨绿色丝绸的女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失魂落魄道,“妈妈,不好了,那个,夜公子来了!” 栾氏一回头,一把戳着那姑娘的额门不悦道,“碧玉,妈妈我有没有教育过你们,三楼不准你们来!你胆敢破坏规矩!再说,夜公子来了是来找神颜姑娘的!你大惊小怪什么?” 碧玉故意伸着脖子往里榻上看了看沄淰,又结结巴巴说,“弦王也来了!脚前脚后!” “我的姑奶奶!”栾氏忽而乱了套似的,嘴里喃喃道,“上次夜公子来已经吃了一回闭门羹了,这次……”她回头看看床上的沄淰,忽而柔着嗓子问道,“好姑娘,你说我这里就一个招牌……现在都要揭不开锅了……” “是啊,妈妈,我这衣服都穿了一个多月了,新衣服什么时候做好啊,客观们都不爱看了,下次说可都不来了呢!” 栾氏一回头,满眼刀子,怒道,“滚出去!衣服衣服!没有我,哪有你们的今天!别再说类似的事情烦我!” 沄淰安静的躺在床上,她必须是见他们的,何宸、弦王,至少,自己还要靠这两个人的能力去杀了刘清浅那个贱货! “妈妈,我可以见他们,但是,我有条件。” “哎呦……我就说姑娘本就是人中龙凤,跟那些世俗的胭脂俗粉是不一样的,你说,开什么条件,妈妈亲自给你谈!妈妈这可是七寸不烂之舌……” “四月初五,本姑娘散尽楼献舞,条件是,我要刘清浅身上的一件东西,不管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若是把刘清浅的命带来,那本姑娘就另外彻夜陪君子侠士下棋。” “昂?刘清浅?天下用毒高手?生死门门主霍南星的小妾啊?你这不是让妈妈搭上这整个散尽楼么?” “凭妈妈对皇上和何宸的了解,他们会不会为我出头呢?” “会!当然会!我多虑了!好,这就贴出告示!” “另外,我需要两个服侍丫头,去把流苏和蚊子找来。” “好好,就去办!” “那楼下的那二位……” “如果都是为了神颜姑娘而来,沄儿爱莫能助,如果其中一个肯妥协来沄儿这喝杯茶,沄儿也欢迎之至,条件很简单,三千两黄金,算是我给妈妈和姐妹们的见面礼,吃的用的也不用再愁了。” “哎呦!你真是我的祖宗!妈妈这就去!”栾氏一蹦一跳甩着手绢就跑出门去,门还未关上,就用高挑尖细的嗓音喊道,“今儿个沄姑娘心情好,哪位公子出三千两黄金,就可以进去喝上一杯茶!” 众客观本想振臂高呼,可是,一听到“三千两”不禁兴致全无,大家甩袖而去,更有几个骂骂咧咧道,“老鸨子,你有了这个摇钱树,我看,其他的姑娘就可以遣散回家了!反正一个个都是赔钱货!” 老鸨子斜了眼,并未接话,只满眼笑意的一边往下走,眼神不住的在夜公子和弦王的脸上来回游荡! ------------ 166 接客 更新时间:2014-04-09 轻浮飘摆的丝绦红幔之后,隐约透出沄淰白皙明静的脸颊,几许芳华从平静无底的眼中溢出,正好触到弦王波澜不惊的眼神。 两人都是微微蹙眉,并没有多说任何言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在您的地盘上,我哪敢造次!当然是您先请,可是,不管弦王是选了哪位姑娘,总有一位是会伤心的,您放心,本公子会替您守护好姑娘的玻璃心的。” 说话的正是叶公子,他一边颤巍巍的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瞪着弦王,满脸的玩世不恭,那双桃花眼中仿佛永远充满笑意,周身散发出来的妖艳和魅惑是一般女人无法自持的,如此绮丽炫目的男人,又经常出现在青楼,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弦王笑笑,嘴角露出的依旧是那一抹淡然却富有深意的笑,“叶公子家中是樊番人吧,家境殷实,在这里做茶叶生意,老爷可是日日操劳,家中两年前娶了一房贤妻,可没想到,叶公子还竟然如此雅兴,三天两头来这里见神颜姑娘,真可谓是良苦用心,可是你家叶老爷对神颜的印象可是一直不佳,不如,本王做一个媒人吧,顺了公子的意,也好堵住叶老爷的嘴。” 叶公子也不知道是听着自家爹爹的名字脸上瞬间一绿,显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接着,却又是喝了口酒,一口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不用弦王费心,感情这个事情要的就是你情我愿,本公子虽然一直没有机会得见神颜姑娘,但是,我相信情比金坚,总有一天,她会自愿投入我的怀抱。”他边说边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好像已经看到二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一样。 弦王笑笑,看着年轻气盛的叶香城道,“那祝君好运!” 叶公子忽而正襟危坐起来,一副无比坚信的对着弦王道,“这次,本公子势在必得!” 弦王抿嘴一笑,“叶贤弟,上次,本王已经把你的心意转告给神颜姑娘了,你们有相同的雅好,叶贤弟的古筝也是余音绕梁,荡气回肠,神颜的古筝弹得似行云流水,天籁之音不知带去本王多少忧绪愁容,所以,本王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不用再寄身这里,度过大好的芳华。” 弦王越是如此说,面容越严肃,沄淰看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弦王又接道,“除了本王和这里的妈妈外,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所以,如果不打算娶她,就不要让她的心里有你!” “谁不知道她是天下最美丽且有才华的女子了!!!我就是要娶她!!!”叶公子紧接着。 沄淰抚去眼前的红幔,又用扇子遮住半张脸颊,轻微往前凑去,她的视线总停留在弦王的脸上,那里似乎是掩盖了些一丝落寞,而这份落寞,却不知为谁? 这时,楼下大厅里的人群便呼啦一下全部都集中起来,一个个边跳边仰着脖子喊着,“沄姑娘,快把扇子拿下去,我们一进门可就是扔了五十两白银呢!你就行行好,让我们看看你吧,沄姑娘——沄姑娘——” 沄淰的眼中带着一丝惊慌,只继续盯着弦王看,脑海中忽而想起上一次和他在玉龙湖相见时的情景,心头便情不自禁的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冰清玉洁之身,如今,来了这热闹非凡的散金楼也并不觉得委屈! “弦王,不如进来喝杯茶吧。”她刚说完,就转身往后房中走,但是,眼底的一丝最隐晦的微光却有心的瞄着那个叶公子。 只听叶公子哈哈拍手大笑着,含着几分醋意的说,“弦王,佳人有请!看来,还是弦王你懂得讨女子的欢心。” 沄淰撇嘴一笑,心想,弦王这等气质高贵、温润如玉的男子早便是四海之内女子的心仪对象,女孩从出生时起就听姐姐婶婆们说着弦王,因此,弦王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达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不然,自己的大公主姐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弦王发疯嫉妒到那种程度,所以,弦王不是会讨女孩子欢心,而是盛誉远播,让人不得不亲近。 此时的叶香城却先是起身,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走上三楼,步履轻盈,显然轻功不错,他远远的看着沄淰,便捂嘴一乐道,“沄姑娘,别来无恙!” 沄淰微微低首表示回应,眼睛却瞄向身后的弦王,看到他,又有些仓皇的逃避。 弦王假装未曾察觉沄淰的异样,只拍拍叶香城的肩膀说道,“不准欺负神颜,不然,本王可绝不饶你。” 叶香城却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道,“彼此彼此!” “竟没想到,你还是我第一个请进来的客人……” 沄淰一边倒着开水一边低眉顺眼的说,语气不高不低,脸上不喜不悲,竟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她轻轻看着露出来的一段手腕,想着体内有神血真是厉害,跳楼导致的淤青也不见了。 她低着头,心里默念着,隋安,我竟然在这个时刻,又想到了你,什么时候,你才能出来见我一面,我们的约法三章不是还有效的不是么? “如果我知道三千两就是上你这喝一小口白水的话……”弦王看着眼前的一小杯开水,几分考究着说“我听说,当初你离开皇上的时候,留下了不少好茶……本以为上来能亲口尝尝你的手艺,不说全部也可以说是最普通的一种……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在乎他多一些。” “你是说龙眼枣人茶、金盏菊桂茶、还是香蜂橙皮茶……”沄淰突然如鲠在喉,心间一痛,何宸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飘荡,那阴沉的夹杂着血丝的眼神好像正投来愤怒的目光…… 沄淰拧着眉头,阴着脸坐在弦王对面,半天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说,“你来看我,是不是想确认一下我不是真的死了?” 弦王气道,“你明明知道我希望见到你!!!你明明知道我希望你安好!!!你还这样故意说!!!!我可没有天下人传说的那么有涵养!!!若不是龙绍焱逃亡到了北方极寒之地,我一定会千刀万剐了他不可!不过听说,去年冬天,他的人可是冻死了饿死了一半!估计,他也挺不了多久了!” 沄淰轻轻一笑,以前,自己还会担心菓洛人民的生死,可是如今,外祖父云游四海,哥哥也打算誓死效忠龙绍焱,至于其他的人,自己已经焦头烂额而无法去顾忌,这就是人生,残酷的让你记得清每一个痛。 沄淰缓缓将水推到弦王面前,三分戏弄着说道,“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火大,若是让世间女子知道了,说不定能苦楚一条长江来,呵呵。”她侧头娇小着,虽说是苦笑,可还是带着一点儿可爱。 弦王忽而起身,走到沄淰眼前,一把将瘦削的她搂进怀里,掷地有声的道,“这样才是真正的弦王!!!” 他狠狠的搂住他,似乎要将她禁锢到窒息!她慌忙的推开他,却很难。 “说!为何还对我不冷不热!!!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来到这里,难道不是来找本王的么????” “怪只怪我一出了蝴蝶谷,就晕倒了,如今兵荒马乱,人贩子为了混口饭就把我阴差阳错的送到这里!后来,妈妈知道了我的身份……人多口杂,连那个身处极寒之地自己难保的家伙也派了人在外面监视,弦王,你我缘分太浅,沄儿能得到弦王的重视就已经很满意了,不敢再奢望其他,沄儿现在心里想的,只有报仇一件事,每日让一个充满仇恨的人陪在你身边,你也未必快乐,不是么?” “可本王却十分不满意我们的现状!你为什么跳楼!为什么要轻生?” “如果你不想喝水,可以走了,我去喊妈妈来……”被禁锢的死死的沄淰一边挣扎一边不停的去触碰他尊严的底线。 “别动!怎么还是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都不知道要听别人把想说的话说完么!好赖,现在是在本王的地盘上!” 沄淰这才低下头,对弦王也放下了所有的反抗道,“那你赶紧说吧。” “为什么一定是要‘赶紧’,你也没有其他的‘客人’需要招待吧,本王花的可是三千两黄金!” “没想到你也会威胁人,可是,你能不能坐下来说,我有点儿透不过气了。” 弦王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沄淰道,“山崖都没摔死你,这三层的散金楼又能耐你何?还是那么的幼稚!一点儿都没有长大!不过,以后有本王保护你,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儿委屈!” 他放开沄淰,搬了一把凳子优雅的坐到她的面前,两道柔和的目光瞬间便打在沄淰冰冷的脸颊上,如一对手掌,在来回的摩挲着。 沄淰只觉得脸颊一热,慌忙理着鬓间垂下的乱发道,“到底说不说!!!!” ------------ 三嫁公主全文阅读 散金楼 ------------ 167 叶家公子 他放开沄淰,搬了一把凳子优雅的坐到她的面前,两道柔和的目光瞬间便打在沄淰冰冷的脸颊上,如一对手掌,在来回的摩挲着。|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 沄淰只觉得脸颊一热,慌忙理着鬓间垂下的乱发道,“到底说不说!!!!” 弦王莞尔一笑,打量着沄淰粉嫩的小脸,道,“当本王知道你坠落山崖之后,追悔不已!夜夜噩梦惊醒,想起最后一次你来跟我借船,临别时,本王却一时置气,说你欠我的,生生世世都还不起!本王懊恼至极!日夜祷告上苍希望将沄儿送回来!也好给本王一个解释的机会,其实,本王那么说是因为本王嫉妒皇上,本王其实心中希望沄儿好……不过如今,沄儿真的回来了!!本王会倾尽所有让你做一个明媚如春的女子!总管现在天下,战乱不定,只有弦国最太平富庶!也只有在这里,沄儿才能最幸福!所以沄儿,跟我走好不好!” 听着弦王柔情款款、轻声细语的说完,沄淰的脑海瞬间不禁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袋是虚无空白,似有微微的眩晕,若不是旁边的香阁传来阵阵款款的古筝的声音,她还沉浸在莫名的感觉之中。 沄淰轻咳了一声,微笑着淡淡回道,“我已经不是个值得你爱的女子了!因为,我是个不洁的女子,而且,我早已厌倦了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后宫生活,更何况,他也不会允许的。世间之大,能容万物,伯牙子期知音之交、廉颇相如刎颈之交、陈重雷义胶漆之交、角哀伯桃舍命之交,而你我,可以做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莫逆之交,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如现在这样喝喝茶,说说话,没有猜忌,没有防备,就已是相知知己,既然心灵相通,又何必在乎其他?” 沄淰一边说,一边垂首,她虽说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可是,当看着兴高采烈的弦王那渐次凝重的脸色,心里,不由自主的涌上一阵心虚! 是啊,如果感情这回事果真如自己说的那般简单,那么,自己又何必对刘生念念不忘?半年来,自己又何必在那漆黑一片寸草不生的蝴蝶谷中苦苦等候隋安的死而复生呢? 可是,弦王却不管不顾的再次拥她入怀,苦苦祈求道,“我要带你走,其他书友正在看:!不要拒绝我!你每一次的意外都让我追悔莫及!!!如果本王当初不帮助你逃离皇宫,你早应该是本王的名正言顺的王妃!而不是现在这样!!!” “弦王厚爱的一直是那个敢爱敢恨的沄儿!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沄儿现在的心愿只有一个,报仇!!!不管是刘生的仇还是隋将军的仇,沄淰都要报!哪怕是拼着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刚才看弦王处处维护神颜姑娘,想必对她一定十分体贴关爱,弦王现在既然已经懂了知己难求的道理,何不今早把她带回去,千万别再辜负了她的一片盛情。” 弦王满脸苦笑,纵然一世为王,看遍江山更迭、人间冷暖,却唯独看不清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他淡淡一笑,将沄淰正对着自己,低眼,一板一眼的道,“你是不是怪我!你是不是吃醋?”他忽而像个少年一样,眼中含着的全是青春萌动的气息,竟然让沄淰有点儿失神。 “我从不吃醋,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一句话将春风得意的弦王顿时坠进冰窟。 他拉住她纤弱的双手,低眸深邃的看她,虽未开口,却已然是不悦的样子。 “沄儿四月初五散金楼一显舞艺,还望弦王届时光临!” “不难!三年前的四月初五本王没有娶了你!三年后的这天,本王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的!!!”弦王优雅的拿起白水只轻呡了一口道,“你在这里好好修身养性,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重生,便要随遇而安,随缘而定,勿想太多,本王走了。” 沄淰痴痴的看着那个人影,才不过一会儿功夫,齐岳一声不吭的走了,弦王也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虽然布置的奢华富丽,可是,总是透露着一股脂香刺鼻的气息,沄淰缓缓走到床边,轻轻推开窗户,不料,一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正对着自己! 沄淰一怔,旋即不悦道,“你偷听?” 叶公子不敢苟同的斜眸笑了一下,解释道,“刚刚路过,不过是想问问沄姑娘,刚才我那曲奏得可好?” 沄淰却兴致全无,便要关上窗户,却不料,那叶公子“哎呦”一声,原来,窗户刚好夹到了他塞过来的手臂! 沄淰低头看着已经被夹得有点儿紫的胳膊本想松手饶她一马,可是,眼看着他那手掌马上就要张牙舞爪的抓到自己,还一张一握的在自己面前做垂死的挣扎,便低声喝道,“看来,夹得还是不够狠!!!”于是沄淰更加用力了。 那人却一边嗷嗷叫唤,一边反驳道,“小人与女子难养!小人与女子难养!!!” 沄淰忽而气的火冒三丈,大骂道,“既然瞧不起女人,就别赖在女子聚集的地方,你这种公子哥来这里不过是找找乐子,你要是真的对神颜姑娘有情,何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可能是怕被老爹打断了狗腿吧。” 沄淰边说,边踮起脚尖去目测了一下叶公子的腿,内心不禁赞道,修长笔直,估计,跑路会很快!于是,她又不屑的低头看着那一只猥琐不堪的脏手。 “哎呦——叶公子,妈妈可怎么说你好!你要是想进屋喝茶,也要拿出三千两黄金啊,不然,就别打扰沄姑娘休息嘛,您也是有身份的人,趁着弦王不在就欺负这里的姑娘,如果这事儿传出去,恐怕您家老爷又是会大大‘赏赐’你一番吧……” 叶香城却阴着脸侧过头立刻吼破了喉咙反驳道,“你没看见是她不让我走么?狠狠夹住我的胳膊!你们青楼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的欲擒故纵,比我们生意人还会做生意?” 沄淰面容镇定的对着一旁的栾氏说,“妈妈,哪把刀来,有脏东西挡着我关不了窗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栾氏捂鼻一笑,眼中露出赞叹的目光,心里赞叹道,华容照水的沄儿生气起来的样子也是如此的让男人们怦然心动,天下的女子如果都能生得这样,男人们才不会来青楼寻乐子呢。 就在这时,突然楼下一阵骚乱,栾氏往下瞅了一眼,当即凌乱道,“看吧,小祖宗,你家老爷子又派人来这儿闹了!叶公子,以后您还是别来了!你付的银子都不够打碎我们这里的碗钱的!” 栾氏一边说,一边细着嗓子风一样的跑下楼去,陪笑着说道,“哎呦几位大爷,又来了,你们家的公子半年可没来这里了,您几位去别处找找吧,千万别再打烂我这里的瓶瓶罐罐的了,您知道,这半年来,我们生意也不好……啊——您怎么能推我呢——哎呦——好粗鲁的男人——” 咣当——咣当——咣当——锵—— 楼下传来不绝如缕的杯碟被砸碎的声音,那一声声,都是砸在栾氏的心尖尖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椎心泣血。 原本还在厅堂里招揽客人的姑娘们都吓得惊声尖叫,四下逃窜,其他的客官们也都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骂骂咧咧道,“得,今天的银子又白花了,连手都没有摸到,叶公子可真是煞星!” “啊呀呀——”栾氏当即哭死成一团,伏在地上恸哭不止。 “赶紧走,别连累我们。”沄淰怒目而视。 “你放手,我就走!”他反而一副自鸣得意、悠然自得并不着急的样子。 沄淰却忍不下这口气,只扬着脖子朝下面喊,“你们找的人在这——唔唔——” 只觉得眼前一道蓝光,叶公子已经破窗而入,那只猥琐不堪的手正捂在沄淰的口鼻之上,顿时,一股清凉的茶叶味道瞬间映入沄淰的鼻孔,她只觉得心中清爽。 她忽而想起蚊子说的话,那一年自己昏迷,齐岳和刘生带着她去了樊藩,自己被打扮成茶花女的模样,穿着白色素衣,听说樊番那里茶种很多,玛瑙茶、蕉萼白宝珠、石榴茶、一捻红、晚山茶、南山茶,而且,花瓣也是奇异美丽,有单瓣、半重瓣、重瓣、曲瓣、五星瓣、甚至还有六角形,红、黄、白、粉几色相错,美如天境…… 可是如今,一个远在天边,一个断臂而去…… 叶公子看着怀中失神的沄淰,忽而松手,道,“在下失礼,还望姑娘见谅,求借屋子让在下躲一躲,感激不尽。”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拿着两把大斧站在门外,瞪着牛大的白眼珠子推门吼道,“穿好衣服!我要进来找人啦!”边说,边随即伸了头进来。 沄淰站在阳光下,看着瞠目结舌的大汉道,“你都看了半天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还不走?” 那大汉迟疑了一会儿,忽而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问道,“你是传说中的神颜姑娘还是沄姑娘!” 这时,就听别人催促着说,“是不是又跑了?赶紧继续追!再找不到人,咱们脑袋就搬家了。” 大汉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沄淰,一脸的恭敬道,“怪不得我家公子喜欢来散金楼,原来,这里的姑娘真的是貌美如花,比我们那个毒辣的夫人好多了!可是,若姑娘看见公子,还望姑娘传句话,就说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全家人还等着公子回去团圆呢,老爷说了,只要公子乖乖回去,这次,就不惩罚他了。”大汉恭敬的拜了拜,又轻轻闭门而去,于是,这楼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沄淰回头,声音不快道,“叶家公子,家有悍妇,就别风流了。”; ------------ 168 碧玉接客 散金楼生意红火的时候是晚上,自从沄淰来了,很多人也愿意大早晨砸银子来看给沄姑娘捧场,而中午的时候,都是安静得很,比如这会儿,姑娘们沐浴的沐浴,休息的休息,她们辛苦了一夜,短暂的睡眠总让她们疲倦却残缺的身体得到最后一丝安慰。免费小说门户 但是,不乏有心机的人还是想早点熬到三楼卖艺赚钱的,例如碧玉,此刻的她正窝在二楼的房间里,一边看着棋谱,一边又忙乎着手上的刺绣,慌乱间,细针扎了指尖,露出微红的鲜血。 碧玉蹙眉,想起早晨妈妈戳自己脑门子时候不屑一顾的样子,便继续咬牙继续刺绣,自己已经二十四五,在这里是最老的姑娘,若没有衣服、脂粉的掩饰,以后,可是要被赶到后厨做饭倒尿水的,一想到那种屈辱的日子,碧玉便觉得胸间有一股恶气!她使劲的用针扎着那块怎么都绣不好的荷花图案,一气之下,竟然把它撕碎。 楼下已经虚脱了的栾氏依旧在口诛叶香城,将他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另一边又指使伙计收拾破败的残局。 “老莫,下次那个姓叶的再来,就两笤帚轰出去,狠狠打!听见没有!” “知道了,栾姨!”老莫头也不抬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栾姨,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难道你还不放心?” 栾姨的脸上似是露出慈母一般的笑容,瞬间如释重负的说,“老莫——” 栾姨看着跪在杯盘狼藉之间全神贯注收拾的老莫问道,“老莫,你都快奔三十了,难道,一直打算在青楼里给栾姨当伙计?我这里又不是好地方,可别把自己耽误了,:。” “嘿嘿——”老莫一边抬头又边傻笑道,“我从第一天来可不就想着一辈子待在这地方了么?这多好啊,外面的人进来都要五两银子呢,我老莫却来去自如,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羡慕我呢?” 栾姨却反驳道,“老莫,你是栾姨这辈子见过的最老实的人了,也还想骗栾姨?你来这里十几年了,不都是为了碧玉那个丫头,可是,人家心气高,宁可接客,也不可能跟你回家,你是个好孩子,不然栾姨给你介绍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吧,回去好好过日子……” 这时,就听见二楼一阵狠狠的摔门声,一个厉害的声音从碧玉的房间里传出来道,“你死了那条心吧,没钱没权,本姑娘才不会看上你!” “小兔崽子,不小心摔坏我的门,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栾氏狠狠的朝上面骂回去,眼里含着恨又打量着老莫说,“看吧,那个白眼狼才不会当你是好心,妈妈我养了她十年了,还每日总跟我作对,这群姑娘就她最让妈妈操心; 。” “哎——” 沄淰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的思绪一直留在那森森然到处是白骨的蝴蝶谷,阴森的夜晚,那群狼出来啃噬死人尸骨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她在那里等了他半年!半年!她只能带着无尽的悲痛离开! 眼泪夺眶而出,还有一个月就是四月初五,刘清浅,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沄淰轻轻的嘟囔着,“刘大哥,隋将军,我永远不会记得你们的祭日,因为,在我心里,你们根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傍晚时分,这条街道又繁华了起来,吃酒的,找乐子的,络绎不绝。 人山人海的散金楼里,几个官爷抬了两箱子黄金兴高采烈而来。 栾氏看见那两个大箱子用脚趾想也知道是弦王的三千两黄金,便干脆关了门,眉开眼笑喊二楼所有的姑娘专门招待这几位官爷。 老莫看着端坐在一个官爷怀中的碧玉,脸上竟然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他低三下四的给他们端茶倒水,好像,坐在那里的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样。 那位官爷显然是个熟客,那下流无耻的手始终落在碧玉的山丘处来回揉搓着,碧玉只觉得屁股上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得坐立难安的,便用着自己红彤彤闪着亮光的小嘴去吹着官爷的耳畔道,“官爷,想不想要奴家的身子?不是奴家吹嘘,保证让您的那里舒舒服服,乐不思蜀。” “哈哈哈——姑娘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那我可要赏姑娘一个脸了,本官兴致高涨,不如,我们就坐在这里如何?也让我对面的几位兄弟一同尝尝你的味道。” 碧玉的脸上忽然一阵羞涩,挥舞着手绢一一掠过官爷的额头、眉毛、鼻子、嘴巴,她一双轻盈且又涂满红色诱惑的指尖慢慢的解开官爷的官服,待官爷上身**的躺在一楼桌案上的时候,她又不停的去用自己的嘴去开始挑逗着官爷身上的每一处底线。 此时的一楼大厅里忽而安谧了下来,从来没有女子在这里如此广明正大的行那苟且之事,虽说青楼女子的房中术厉害无比,以一敌百,无耻下流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可是,如此大胆的一幕却是这里任何一个姑娘都不敢为之的,这些姑娘都鼻息凝神的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心里忐忑不安。 妈妈的房间在二楼,下面那一幕她早就知道,她狠狠的剜了眼碧玉,才轻轻关上门,脸上露出讥讽之色道,“碧玉,你这是何苦,就算你使出浑身解数又能如何,那几个官爷虽是小差,但是,年纪都在四十左右,家中填房再少也不会要你这块淤泥中的碧玉,踏实的男子你不要,天下就是有像你这种不只好赖的女人,其他书友正在看:!活该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另外三位官爷一看,不禁也兴致盎然,一起围拢在碧玉身边,三下五除二的将她浑身的衣服丢到一旁,然后,又看着桌子上正**的那位官爷道,“老大,今天,你可要给我们威武一把,哥几个若是不尽兴你就不准停!如何!” “哈哈——”官爷大笑着,自己褪掉裤子,一根呼之欲出的“尊严”蒸蒸日上的立在那里; 一个不怀好意的小官爷忽而将手指戳进碧玉的身体,忽而,他大惊失色,转过头对另外两个男子不怀好意的诡笑道,“呦,真是够味道!才刚一会儿,就这么多水了!滑腻腻的……”他把手拿了出来,顿见那布满老茧的手上沾满一片晶莹的亮光。 桌上大汉忽而兴致盎然,连忙催促道,“把小娘子抱上来!老子等不急了!” 三个男子架起碧玉的身子将她的幽静花园对准了老大的“尊严”之处,就见此时,所有的女子都惊慌失措,有的捂脸不敢去看,有的却眼中如火的紧紧看着碧玉那个不知羞耻的人在跟男子公然苟合的场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之色! “啊——嗯——呜——”碧玉娇柔的声音充斥着一楼厅堂,两只浑圆上下摆动,竟让官爷眼花缭乱更加的兴致大好!如此几番,她又被官爷扔在地上狠狠的蹂躏着,那肢体连接处不停的溅出朵朵水花,竟让另外三个官爷看的心花怒放、浴火焚神,他们三人有的抓住她的粉嫩让她叫得更加肆意!有的干脆去深深吻她,索取她口中的甘甜,另一个,却只能看着,抓起旁边的另外一个姑娘狠狠的泄火! 直到夜色深沉,这位官爷方面色红润,笑声不绝的离开碧玉的身体,碧玉的下身已是一片秽物,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他们苟合留下来的味道。 官爷笑着,看着另外三个兄弟说,“味道一般,不如街头那个卖豆腐的小寡妇的……”三个官爷会意相视一笑。 碧玉**着身子坐起,朝着官爷狠狠瞪一眼道,“你说什么?你说本姑娘不好?” 官爷的手却依旧留恋着她的身下,一把将从地上拖进自己的怀中,两只手指一起狠狠戳进她的滑腻地带,只听碧玉闷哼一声,然后,便狠狠的咬住官爷的肩头。 官爷满眼火热的看着她道,“就是不如那个小寡妇的,不过,老子看见你也有火,不过,今天,老子就先饶了你,下次我们哥四个一起,你知道,我们向来都是有福同享的。” “大哥,别了,就今天一起吧,我们看着也憋了半天了……” “混蛋!”碧玉自是知道若是真的让另外三个碰了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嫁给这个官爷,自己如此做不过就是想被他记住,假以时日,也算是有个靠山,可是,他却能将自己拱手让人。 碧玉狠狠的夹住自己丰腴的双腿,贴在官爷耳畔道,“奴家只要伺候官爷,奴家只想要官爷的那里……官爷——”她不顾廉耻的将手放进官爷的“威严”之处,两个人于是开始了不知第几轮的明争暗斗! 姑娘们看着官爷的手在她的下面犹如游蛇一般有力快速的戳着如被火烧,顿时,一个个都觉得身子下面不经意的湿润一片,她们自是知道那三个人的来头,于是,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劳累,便都一拥而上,让那四个男人通吃了一个够! 楼下慌靡之音不绝入耳,沄淰只觉得恶心无比!她蒙着头,只想让自己安静的睡一会儿,忽然,一阵悠扬的古筝飘进耳畔,悠扬婉转,高山流水,顿时,把所有一切庸俗之物都阻挡在外。 沄淰慢慢爬起床,推开门往旁边的屋子望了望,只觉得古筝忽而又停了下来,便轻轻喊了句,“神颜姑娘?你睡下了吗?”; ------------ 169 沄儿接客 还未等对方回答,只听栾氏大怒一口道,“不行!他家有个悍妇!嫁给他!你等着去受气么?”栾氏越说越气,甚至竟然敢在神颜的屋子里面捶桌子!往常,她可是连关门都悄无声息的。更新最快 她要嫁给谁?有一个悍妇?沄淰满心疑惑,难不成神颜姑娘是要嫁给那个一怕老爹、二怕悍妻的叶香城叶公子? 她虚掩着门,待过了一会儿确认栾氏气哄哄的走了才悄悄的来到神颜姑娘门前,只听里面有微微的哭泣声,沄淰不假思索的扣了门。 神颜便来开门,只见一个美女就生生站在眼前,眼底不禁有一丝嫉妒之色,玉体迎风,似叶底藏花,面容平静淡然,犹如月中嫦娥,精致却富有神韵的五官将整张平静的脸颊顿时勾勒成一副巫女洛神的画卷,婀娜的身姿之中仿佛又藏着几分刚强,这样美丽的女子,悦目却不敢亵渎,一定是弦王口中的沄姑娘无疑!!! 就听这时,桃红在一楼抻着脖子大喊道,“哎呀,沄姑娘,连您和神颜姑娘都亲自出来了,:!今天,可真是不同寻常呀!”她一边斜着眼看着衣衫不整的碧玉,一边娇笑着,刚才那场“混战”她没有参加,只因为相较于接客,她更加热衷于在后厨帮助老莫烧水、做饭,她眼中自己想嫁的,就是老莫那样的忠厚老实的男子。 四个官爷刚走,散金楼大门一开,门外的人山人海便往屋子挤,又听桃红这么一喊,立刻变成不要命的挤! 沄姐看着一楼那样壮丽的场景,不禁讥讽道,“这些男子家中的女人可真是可悲。”可是,忽然间,一头红色的马儿大门呼啸而过! 沄淰未听神颜回答,只使者轻功纵身飞下,翩若惊鸿间,已到了门口,顾盼之中,满眼失望,人山人海的街头巷尾,哪里有什么踏雪胭脂马呢?刚才自己看见的,不过都是错觉罢了!她失望的眼中再次看向人海深处,希冀奇迹出现,可是,良久,那条繁华的街道却没有自己想找寻的马儿。 沄淰倚门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骑那踏雪胭脂马还是从琅邪归来,龙虎台下,两军对峙,她骑着它跟龙绍焱大战百回合有余,最后,竟是将满身伤痕的它牵至皇宫,托付给了一位奴婢,又打点了些珠宝命她好生看守,它应该远在深宫过着安然的日子才对,那刚才从这街头呼啸而过的家伙,怎么会是脾气倔强的它呢? 一楼的厅堂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翘首企盼的沄淰,她真是仙女,竟然从三楼飞了下来!就连街上的人群见到她的美貌瞬间也都停下了移动的脚步,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一般。 栾氏听见楼下忽而安静,心恐是有大事发生,当即从房门探下头,只见她忽而大叹道,“哎呦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那里怎么能是您随便就去的,有事就喊妈妈好了,你们这两个祖宗啊,一时都不让我安生!!!” 沄淰回头,看着妈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只不冷不热的吩咐道,“妈妈,拿点儿酒来,今天,沄儿就在这一楼喝酒了,正好,也多给你赚些银子。” 说是喝酒,可是,她的眼神却还是不住的飘向门外,已经多久不骑马了?已经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了?已经多久没有人和自己说心里话了? 哎!她只记得心头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好; !!!”众位男客顿时欢欣鼓舞,摩拳擦掌赞道,“散金楼的姑娘果然都是兢兢业业的!” “什么???”栾氏大惊失色,心下便打着边鼓合计,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在一楼喝酒,难不成是想逃跑?之前,她可是跳过楼的!她万一跑了,我可怎么跟弦王交代!!! 栾氏虽这么想却不敢怠慢,她亲自收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又将其余的闲杂人等都轰到厅的另一边喝茶去了,这边半个厅堂都留给沄淰一个人享用,栾氏更是喊来老莫、桃红和另外几个姑娘站在沄淰前后伺候周全好生的服侍着。 桃红倒酒,老莫上菜,另外几个姑娘干杵在那里觉得有几分尴尬,见沄淰不说话,却只能赞道,“沄姑娘果然貌若天仙,国色天香,丽质天成……” 沄淰笑着,回头看看那些跟自己一样青春年华的女子,说道,“不用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桃红却没走,第一个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一脸桃花的笑道,“沄姐姐,你身上的伤可好了?我可是还担心呢?还是少喝一些吧。” 沄淰看了眼桃红,觉得她和后宫那些没话找话、无事献殷勤的浅薄女子如出一辙,对自己却呵护备至的,不过是攀附而已。 沄淰只随口道,“桃红,这样吧,我酒量不好,一会儿我若喝醉了,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回我的房间去!记住,可千万别送错了地方。” 桃红赶忙起身,连连点头道,“桃红这点儿小事还做不好,以后,还怎么伺候姐姐?” 沄儿一笑,眼神看着三楼凭栏望向自己的神颜姑娘道,“你我在茫茫人海中得见于此,也算有缘,下来喝几杯吧,:。” “颜儿可不会喝酒,可是,颜儿愿意抚琴为姐姐助兴。”一声柔美的声音从三楼传来。 沄儿见神颜着一身白衣款款而下,手中斜抱着一把古琴,微风吹拂着掩盖在她脸上的白纱,仿佛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步步生莲,一笑倾城。 一楼的厅堂,顿时,再次安静了! 那些男子竟是有生之年都没有看过这般壮丽的场景,一个个都抻着脖子,一脸惊诧,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两双眼睛只知道死死的看着两人美人!浑身的每一处关节,竟然是动都不能动! 神颜放好古筝,又毕恭毕敬的在沄淰的身旁坐下,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超尘脱俗的的气质。 沄淰看着神颜黑漆漆的眼珠,笑道,“颜姑娘的眼睛可真美。” “颜儿愧不敢当,在颜儿的脑海之中,天下最美的就是姑娘,姑娘善良,勇敢,大胆追求,敢于承担,岂是我们这等身藏深闺的女子能比的?”她一边温柔的说着,美丽的手指也开始抚在琴弦上。 那琴是好琴,弦上散发着白光,柔和而高贵,弹出的旋律也不同凡响,如同挥舞彩翼的云蝶一般,纷飞在眼前,令人怦然心动的想起许久之前的往事。 沄儿端着酒杯,优美的琴声中,脑海中都是残缺的回忆片段,花架下大汗淋漓的齐岳,微雨中为自己撑伞的何宸,蝴蝶谷中一身大红喝酒的隋安……每一个记忆都残缺不堪,充斥着脑海一片凌乱; 沄儿反复的摁住微痛的太阳穴,看着神颜道,“这里的酒就是比对面的好,只三杯,怎么感觉就有些醉了。” 神颜却轻轻抬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打在沄淰惆怅的脸上,她依旧不紧不慢的弹琴,抬眼间眼中藏着的却不是起初平静的神色,似是带着几许惆怅。 神颜缓缓问道,“沄姑娘是个极易忧思之人,万事不论高兴痛苦,都要从心头过一遍,这何苦?” 沄淰却是继续端起酒杯在眼前晃荡,看着满杯琥珀叹道,“你了解的我不过是弦王口中的我,而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我自知痛苦难捱,可是,我只知道我忘不掉,也无法忘掉。”她狠狠的抓瞎那盏小杯吞下一口**,仿佛只有那浓烈的热酒才会将身体中日夜折磨自己的噩梦一下子熄灭! 沄淰顶着空荡荡的杯底,扭头催促着一旁的桃红道,“继续斟酒!继续喝啊!光看多没意思!” 一旁的栾氏看着沄淰已经几近醉的边缘,再看神颜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已经气得脸色发黑,她瞪着眼睛拿着一个小木箱走进一群扬着脖子的客官中嚷道,“想继续看吗?加银子!今天,两位姑娘一同赏光,陪你们同乐,今儿个,每人要出五十两银子!一钱都不准少!不然,就立马给老娘滚出去!” “给给!!!!”那群客官怎么舍得放弃听神颜弹琴、看沄儿喝醉的丽颜!一个个脸上早已是心花怒放、欲火焚身的样子!手都在浑身上下摸索着值钱的物件,银子、折扇、玉佩等一下子都乖乖的放进妈妈手中的小木箱。 妈妈本该是高兴的,可是,却还是一脸丧气的样子,也不知究竟为何。 神颜继续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抚琴,她的嗓音很柔美,美得似是同琴声合二为一,只让人听着便觉得和缓轻盈。 神颜继续问道,“一曲凝眉,相思如画,一生一世,一说成空,姐姐,年华易逝,你我都要珍惜,。” 沄淰继续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转眼,就喝了十几杯。 “一说成空,我也觉得事事是一说成空,可是,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沄淰敲着自己的额头,因醉绯红的脸颊生出别种风情,似是在这微醉之间,才会保留那么一番原始的楚楚可怜之态。 沄淰自己也稀里糊涂起来,到后来,竟然是好像忘记了神颜姑娘的问题,只醉醺醺的回眼看向桃红问道,“桃红,你来回答。” 桃红在侧站了半天,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没说什么,却也说得似乎很投缘,忽见沄淰问自己,只能转着眼珠,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难看之极。她急中生智,回头对着栾氏喊道,“妈妈——快来!沄姑娘,好像有点儿醉了!” “我的小祖宗——”一听到沄姑娘有事,妈妈也顾不得收银子,拔腿便往这边跑。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街巷顿时一阵马蹄,街上的人们顿时在慌乱中躲在街边,紧接着,一队穿着精神抖擞的御林军挤满着整条街道,将散尽楼门口堵得个严严实实,栾氏只觉得眼前黑压压一片,还未反过劲儿来,只听从外头传来一个阴柔却高亢的音调道,“皇——上——驾——到——” 栾氏的箱子顿时掉到地上,白银四溅,砸到了脚也竟浑然不知,她仓皇失色,口中哆嗦着道,“什么——皇——皇上???” 登时,三十六个穿着豪华官服的大内侍卫挂剑呼啸而入,顷刻之间遍布散金楼金各处要道和角落,气氛顿时严肃凝重,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便赶紧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不敢抬头,仿佛头上正架着一把钢刀一般; 在李福安公公的搀扶下,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何宸浑身上下到处散发着十足的威严,一双自信却带着嗔怒的眼睛一下子就射中到桌边举着杯子一副悠然自得样子的沄淰!他笔直的站在门口,就在接受众人俯首膜拜的时候,他狠狠的攥起了拳头! 那个将身子给了自己就把自己弃之不顾看都不看一眼的女人,那个身葬山谷自己每天为之茶饭不思锥心刺骨的女人,那个忽而又现身自己喜不自禁竟然大病一场的女人,那个对自己召回的诏书视而不见音信全无的女人,如今,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看见天下威风凛凛的大皇,居然还是一副悠然自得且熟视无睹的模样! 何宸咬着牙,看着散金楼这个污秽之地,嘴角生恨的吩咐道,“李福安,还等什么,把她带走!” 沄淰酒醉中看着所有人都从自己眼前蓦地消失,便晃着脑袋左右寻找,嘴里却还连连的不悦道,“这世界上的人果然靠不住,说好的把我送回房间的,都不见了,桃红!快来!扶我回房间!人呢?” 桃红此刻正跪在地上,身子前面便是何宸修长威严的身影,她心里颤抖得要命,虽听得见沄淰使唤,可是,在皇上面前哪敢造次,只紧紧闭住嘴,汗如雨下却也忌惮的不敢去擦,她就像是一块磐石,风吹不到,水滴不穿。 李福安看着皇上极为不悦的脸色,便赶紧上前来到沄淰身边,一副恳求和蔼的语气哄说道,“沄姑娘,你看谁来了?皇上可是亲自来接您回宫了!赶快起身随皇上回去吧。” 沄淰侧目,看着一脸陪笑着的李福安,忽而大笑道,“咦,李公公,你一个公公也知道散金楼啦……我们这里可贵着呢,今天,凡是进门的,都先交五两白银,听神颜姑娘弹琴,看本姑娘喝酒额外再加五十两,现在,你离我近在咫尺,我看,按照现在的行情,需要再加五十两!” 李福安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心想,这可是真是个主子!换成别的女人,皇上早给剁成烂泥了! “够了!”何宸气愤着,双眼怒瞪着四周道,“谁是掌柜的,其他书友正在看:!出来!” 李福安也吓得浑身冒着冷汗,在一旁小声提醒着道,“敢让沄姑娘接——抛头露面,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栾氏整理了一下仪容,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连忙低着头回话道,“这是奴才的青楼!是奴才让沄姑娘受委屈了!求皇上治罪!!!” 何宸气的浑身颤抖,看着心爱的沄儿沦落此等风尘之地,居然还出来陪酒,一股说不出的疼惜涌上心头,他愤恨的看着那些油头粉面的男客愤怒的命令道,“不思进取,沉迷酒色,把这些人统统拖出去斩了; !至于这个老鸨子,拖出去凌迟处死!” “是,皇上!还不带下去。”李福安赶忙给那些侍卫递了个眼色,早点让他们消失,也早点去了皇上心头的怒火!一路上,皇上可是舟车劳顿,茶饭不思,昼夜不息的奔来,本以为会看到团圆感人的场景,却不想碰见个不解风情的醉姑娘。 李福安心里叹息道,沄姑娘啊沄姑娘,咱家都不清楚皇上为什么独独对你如此情有独钟,唉,你还是快醒醒吧,若让皇上对你彻底死心了,这辈子,您可确实就是孤单了。 沄淰恍惚间只觉得周围是一片呜呼哀哉,她眨眨眼睛,却看见栾氏和那些刚才满脸淫笑的男人顿时都是泪流满面,被一些人高马大的御林军侍卫强拉了出去。 沄淰疑惑问道,“咦,妈妈,这些人,从哪里跑出来的?” 栾氏赶紧从远处冲脱侍卫的束缚,跪着挪到沄淰面前,抱住沄淰的大腿哭诉道,“沄姑娘我的祖宗啊,求求您饶过奴才吧!帮奴才和这些可怜的丫头们说句情吧!皇上可是要把我们统统杀头的呀!” 沄淰收起了脸上的醉笑,忽而一脸宁静的说,“谁,皇上?” 她一说起那两个字便低下头,绯红倾城、耀如春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点儿委屈表情,因为一说起皇上两个字,她便清楚的记得那夜,火红的无极宫,自己委身于他,辗转悱恻,那情那景,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可是,蝴蝶谷底,她却痛失了他们的孩子,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浑身冰冷,仿佛是掉进冰水中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沄淰嘴角微微瘪了瘪,忽而抓住栾氏的双手急切的说,“妈妈,快把我藏起来吧,千万别让他发现我,以后,我愿意每天都坐在这里给您赚钱……” 哼!你这女人在说什么!!!! 何宸怒火中烧!脸色黑得竟然像是一个鬼一样,甚至,表情也带着一些难有的狰狞!她真是一个可恶的女人!!!!宁可在青楼里接客都不要再见自己!!!这是什么女人!!!为什么如此的冷漠!!!!难道,自己对她还不够好吗???自己长途跋涉、千山万水难道就换来这么一句丧心病狂的话吗??? 他一把抓起醉醺醺的她,又将她打横抱起,抬脚便往门外走!他满脑子都是罪恶的恨!他不懂,自己为何要日夜兼程八天八夜,就只为了这个女人,自己竟然放下皇帝的架子,委身进入这万恶不洁之地,女人!你还到底要朕如何做! “放开我!”沄淰在他的怀中拼命的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是谁?你有多少钱就买本姑娘的身子!你滚开!妈妈——桃红——” 何宸猛地停下了脚步,低头睥睨道,“你要钱?听说姑娘陪喝白开水就要三千两黄金,那你倒说说,买你**一刻,多少钱!” 他愤恨的捏着她弱小的身体,这个该死的女人,胆敢开口提钱,这国家、这江山、这江山之间的云月、女人都是朕的,连你也是朕的,居然还开口闭口谈价钱,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了仅仅四天,也开始入乡随俗漫天开价了!!好吧,既然这样,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何宸优雅的转了个身,一脸淡然的笑吩咐道,“沄儿的房间在哪里,朕要跟她去休息了!”; ------------ 170 闺中添香 何宸优雅的转了个身,一脸淡笑的朝老鸨子吩咐道“沄儿的房间在哪里,朕要跟她去休息了!” 何宸一把关上了门,将沄淰扔到绣床上“咚得”一声闷响,沄淰“啊”得一声,头被撞的一疼,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脑海一片清醒,她一边揉着额头的大包,一边回头,刚要骂人,只见何宸满脸阴鸷,一边向自己走来,一边干净利落的脱下外面耀眼的大黄龙袍! 啊?这是什么情况? 不胜酒量的沄淰歪着脑袋颤微微道“皇——皇上——”她被何宸意外的举动吓了一跳,更不知道他怎么就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闺房中,而且,脱衣服手法之快道现在只剩下一只亵裤。【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沄淰倒吸一口冷气,晃了晃朦胧的头脑,哆哆嗦嗦问道“你——你干什么?我——众所周知,我卖艺不卖身。”她慌忙抓起被子挡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何宸,心下更是想着,打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却不想和他……她懊恼至极,在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早知道就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何宸见沄淰清醒了许多,顿时觉得这个游戏更好玩了,他缓步往她面前走,却将她一下子就扑倒压在身下,一股清香顿时扑进何宸的鼻中,芳香四溢,竟将他熏得醉意连连,小人儿,看你往哪里跑。 他满眼含笑的看着身下这个瘦弱的小人,瞪着她朦胧微醉却又有一丝惊慌和叛逆的眼神,不禁顿时间心huā怒放,八天八夜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刚才进门时的火气也消失不见。 他轻轻的舔了一下她美丽的唇线,满眼沉醉道“刚才我们可是谈好价钱的,怎么,现在,姑娘又反悔了?做买卖可是要讲究信誉的!” 沄淰只将脸狠狠的埋在何宸**的胸膛中,他鼻中喷出的呼吸已经将她脸颊的皮肤灼伤!她浑身哆里哆嗦,当何宸潮热的舌尖触碰到自己嘴唇上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的沉沦了!心突突直跳,呼吸困难,双手狠狠的抓着床单,拼命在他身下寻找空隙躲闪,:。 “这里就只有这么大,你想去哪儿?”何宸双眼深深的凝视着她,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笑道“还有你的手,最好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去,掐疼我的胳膊了,你们散金楼最贵的姑娘就是这样侍奉客人的?外人可都说这里的姑娘个个似水柔情,在伺候男人这件事情上也是博古通今、精益求精,事半功倍的技术令消遣的人们乐不思蜀、流连忘返,朕可是huā了银子的,因此,必须物有所值,所以,务必请这位姑娘拿出起码的诚意,来,你开始服侍朕吧,就先从最简单低级的吻朕做起。” 慌忙拿来死掐住何宸不放的手,沄淰舌头打结,不知为何竟说不出一个字来,浑身冒着热汗,瞪着溜圆的大眼睛一副抗拒的样子道“皇上,沄儿错了!沄儿刚才口不择言——我那是喝多了——求皇上饶恕!” “哦,原来刚才是喝多了,那请问姑娘现在醒酒了么?”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被吃定的小人儿,心里玩味道,刚才对朕那般无视,现在,却又装柔弱女人求饶!!朕才不要再放过你!就陪你这个小人玩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醒——完全醒了——皇上; !请自重!” 沄淰偏过头去,似是不敢直视何宸,只盯着床角看,可是,何宸却没有半点儿退缩。 “既然醒了,就更能听清楚朕的话了,伺候朕歇息,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 她反驳!竟然还敢反驳! 何宸气愤,嘴角忽而向上一弯,瞬间,一双性感的唇狠狠的贴在沄淰薄薄的唇上,他撬开她倔强的牙齿,瞬间攻城掠池,那一大片江山如今全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乐此不疲的吸吮着她口中的甘甜,丝滑惬意,感觉竟是那么不同寻常!似是神仙一般,腾云驾雾! 沄淰只觉得一股燥热莫名其妙的瞬间蔓延至浑身,她瞪着眼睛手脚并用的拍打在身上岿然不动的何宸,挣扎道“唔唔——求皇上不要!!!” 何宸龙眼一瞪,质问道“为什么不要!不要什么!你敢忤逆朕!” 沄淰看着何宸一副沉沦至深的样子,甚至如此下去,他肯定一发不可收拾,便提前警告着说“我——沄儿来——来月信了!”她忍住脸上的羞红,强忍着羞臊将那几个字说了出来。 “是吗?那可真是不凑巧,不过,朕不介意!” 何宸是谁,天下的皇帝,自己想做的事情,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喊停。 何宸坏坏的瞪着那个从前伶牙俐齿,而今却搜肠刮肚拒绝自己的小人儿,一只手缓慢的撕开了她薄如蝉翼的上衣,顿时,一大片白huāhuā刺得双眼生疼。 何宸坏坏的挑逗着已是无地自容的沄淰道“嗯,看来这大半年过的不错,竟然又丰腴了不少,比起上次,呵呵——朕很满意!” 沄淰看着他一脸满意的笑容,只觉得吼间干燥的说不出话来,顿时,那强烈的自尊心驱使她开始像一条小蛇一样在他身下一边挣扎一边委蛇躲闪。 可是,对于何宸来说,她的这种有意无意的摩擦却将他心中的怒火聊搔得更加迅猛!他只觉得小腹一缩,下身已是无法抑制! 无数个绝望的夜,他都是那么渴望她的存在,如今,女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必须让她再也不敢离开自己! 他疯狂的退去她身上的所有,不管她的惊声尖叫,不管她的捶捶打打,大手沿着她细腻丝滑的皮肤一路向下。 他看她,忽而高傲的问道“说,你爱不爱朕,:!” 沄淰早已是被何宸制裁的怒火中烧,无法逃脱的她带着羞恨破罐子破摔道“不爱不爱不爱!” 他狠狠的捏住她的果核“你再敢说一次!” 沄淰却“嘤咛”一声,拼命的蹬着双腿,大喊大骂道“何宸!你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啊——” 何宸却又是狠狠的揉捏着,上下两排锋利的牙齿瞬间叮咬着她脖间的玉肌,本就想将她啃个精光,一直都是自己善良口下留情; “啊——”沄淰虽然极力强忍着,可是,她也无法抑制住下身的酥麻以及脖间清晰的痛! 何宸狠狠的撕咬着,直到使劲浑身解数拼命挣扎的沄淰体力不支的时候,自己才松开了。,清清楚楚的说道“沄儿,你说的对,朕就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不过,朕还不是最不要脸的,记得上一次,有一个女子却在朕的面前说,求我要她呢!” “不是!才不是!” “嘘——朕只想听你说爱朕!” “不!我不——” “你不什么!”何宸忽而将贪婪的手从她的下身移开,递到沄淰眼前道“月信恐是见了朕都害怕,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就让朕和沄儿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吧。” 一枚浑圆生平第二次触碰到了沄淰稚嫩的身体,只听得沄淰呜呜一声低咽,他明亮的眸子中便多出了无限爱意。 “沄儿——”他轻轻的在她身体之中穿梭,那里还是一条细窄幽深的小巷,处处都散发着美好的气息,他看着身下因为疼痛而紧紧闭起双眼的沄淰,不禁怜爱着停下了下身的移动,只轻轻的又亲吻起她来。 如此三番,乐此不疲,沄儿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分不清南北,只知道在他的唇短暂移开的时刻肆意的去呼吸周围充满异样味道的空气! 可是,何宸却如何能放过这个狠心的小人,但凡这时,他都会猛地一顶,然后又是连续不断的霸道攻击,看她粉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之间在自己身下呻吟承欢。 楼下的人们都噤若寒蝉的跪在那里,尤其是栾氏,起初听着里面叮叮当当,心里更是琢磨着恐是坏了,只求沄儿顺了皇上的心意,也不至于自己这身家老小可赔了个精光。 紧接着,又听见屋里一阵唇枪舌战,她又是惊出一身冷汗,一个女子无论位份再高,又怎能频频说出不喜欢皇上的话? 栾氏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一旁端坐着的李福安公公,他面色平静,似是一点儿都不着急,这时,猛地又听见上面不断传来怒骂:何宸!你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啊—— 栾氏听着沄淰那一声闭月羞huā的叫声,瞬间却又发现了李福安嘴角的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看来,这个公公还真是厉害,他不急不躁是因为知道里面那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 栾氏瞬间身体放松了许多,这时,就听李公公起身道“你,去备些好酒好菜!皇上舟车劳顿,可是一天都没有进食了!姑娘们也别都跪在这里了,省的我们上面那个心软的主子明天一早看了又不高兴了,至于你们……” 李福安看着那些日夜买醉的男客们,挥挥手道“我可不想你们杵在这里影响了皇上的雅兴,押进最近的大牢,就这样吧。” 没有人谢恩,更没有人敢求饶,大家在安静中各归各位。 楼上的两位正恋战正酣,不知何时,沄淰已是手脚并用的攀附在何宸的身上,如胶似漆,乐的何宸已不辨方向了。; ------------ 171 再一次…… 沄淰睁开眼时,瞬间惊呆! 何宸眉头舒展、眼含笑意的正看着她,他的唇竟然是那么美丽,就轻轻的贴在自己的鼻端,清秀的眉眼就在眼前,明晃晃的笑靥竟让晃得自己十分刺眼。【擺\|渡\|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說】 她试图挣脱自己的手,却被他狠狠的禁锢住,丝滑的被子在她的扭动下也极其配合的从肩头划到胸前,顿时,春光乍泄!露出两道美丽的弧线; 何宸俯身一看,哈哈一笑,继续看好戏! 沄淰往下一瞥,忽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瞬间浑身火热,又羞又怒,便开始拼命的蹬腿,可惜,那两条细长的腿也被何宸的腿狠狠的勾住,她更是无法动弹。 等等!沄淰似乎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貌似—— 他竟然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居然还在不断地膨胀! “皇兄——”她胆怯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一直含着倔强的意味,比起昨夜那朦胧且令人沉醉的目光,别有一番风味。 “错!你该称朕皇上,或者夫君。” 他开始轻轻缓缓的在她的身体里抽动了几下,似是在有意识的提醒她此刻两人这种特殊的关系! “嘤咛——” 随着沄淰不由自主的呻吟,何宸的身体再次苏醒,从昨夜至今,他从未离开过她美妙的身体,这会儿,他要她清楚的知道他在要她。 沄淰狠狠的闭着眼睛,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渐渐从身体中的远处渐渐逼近,只忽而一瞬,仿若瞬间盛开的牡丹一般,锦簇怒放。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得沄淰房间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啊——” 挣脱了何宸束缚的沄淰开始使劲浑身解数拼命的大叫起来,顿时,房间里叮当锵锵的声音不绝如缕。 一楼的御林军们一个个眼角上斜、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带剑上去护驾,倒是在一旁打盹的李公公轻轻吧嗒一下嘴,然后远远的看着栾氏道,“做了一晚上了,都做出什么好吃的了?我先看看,别坏了皇上的兴致!” 忙乎了一夜,栾氏已是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自己还是个代罪之身,不知道能活多久,她知道这会儿沄姑娘又闹了起来,心里便额外的忐忑自己的小命儿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李福安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微微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样子还看得过去。”他轻轻尝了尝,道,“味道还算清淡,端上去吧。” 几个小太监连忙排成一排,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端着菜肴跟着趾高气昂的李福安这就一路往三楼走。 “皇上,该用早膳了。”李福安站在门外恭恭敬敬道,时不时的眼神往门内瞟去,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现在怎么这么安静了,皇上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门内的何宸却是正压在怒目圆睁的沄淰身上,他挑眉,清高绝俗的眼中充满了斗志,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可以,嘴角却还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笑。 何宸贴在沄淰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最好不要被下人看去才好,朕主要是考虑你的面子,十两黄金,买你的昨夜也不少了吧。” 何宸从腰间掏出十两黄金,放在枕侧,这时,就见沄淰的眼中再次变成一片灰色。 未等沄淰开口说话,何宸便补充道,“这可是昨天你亲自开出的价格; 。” 何宸看着身下的小人儿瞬间丧失了斗志,觉得耍弄她是件很好玩且很惬意的事情,可是,当他看着她眼角坠落的泪珠时,脑袋竟然瞬间炸开了! “你哭什么?嫌弃便宜了!朕可以再加——” 沄淰起身狠狠的推开他,挥天抹泪疯狂一般的跑出去,嘴里喊道,“滚开,别拦着我。” 何宸真的没有拦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露出一抹笑来,他总觉得,她爱自己,只是,她自己却好像不知道。 叮叮当当——栾氏一夜辛苦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已经散落一地,杯盘狼藉。 栾氏顿时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散金楼街头往前在走五里,便有一处池塘,沄淰一路小跑来到这里,对着一池春水发呆,脑袋里不断的出现和何宸甜蜜幸福的一幕幕,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思维和身体居然不排斥他!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渴求,难道自己喜欢他?自己真是疯了! 她使劲的摇摇脑袋,对着一池平静的春水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气愤道,“才不要喜欢他!好色成性!哼!下流!无耻!从没有见过那么卑鄙的人!” 她无聊的往池塘里扔着石头,一颗又一颗,几近疯狂! 一双温暖的手搭在沄淰的肩头,沄淰“啊——”的一声,回身做出防御状,腿已经腾空出击,一瞧,“皇——阿就——上!!!” 沄淰夺口而出,却又赶紧拉下了个臭脸,收回腿,转过身生气的不说话,她狠狠的抖着肩膀,恨不得赶紧离开他那脏手,说不定几时几日,他就是用同样期许的眼神和同样温暖的手掌去触摸宫中其他的女人的。 “还学会了玉女无情追魂谋杀亲夫索命腿啊!”何宸眼含笑意的说。 沄淰回头狠狠的瞪着他,却不知道要反驳写什么,只能低头,无聊的看着脚背和脚背旁边从地上刚刚冒出头的青草。 何宸上前一步,站在沄淰对面,板着脸说,“你还生闷气,你看看朕这里,朕的威严早都被你啃光了,朕还没让你付朕银子呢。” 何宸一边说,一边掀开衣襟,胸前,居然是一大片殷红且错综复杂的痕迹,那伤口又深又密,一道一道,下手的人可真是毒辣! 齿痕?抓痕?沄淰无地自容的看着,倔强的闭着嘴,不语,一双大眼睛只看了一眼,便惊慌的转过身去,其他书友正在看:。 “你不用害臊,这可都是你的杰作!过来!” 沄淰却执拗的站在那里仿佛一根倔强的木头一动不动,他无奈的看她,只得亲自绕过她瘦削的身子再次来到她面前,捏着她尖尖柔柔的小下巴道,“这里风大,别吹坏了身体,朕还要去弦王那里看看,就让驸马夜先护送你回去吧。” “驸马爷?”沄淰侧头疑惑的问道。 何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四公主的夫婿,你这个大陈未来皇后的妹夫叶香城,永远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后,怎么做皇后; !看来,朕可是要好好教教你,改改你身上的这些江湖习气。” 沄淰嘟囔着嘴,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而感觉到胸口有点儿温暖,她看着高高大大的何宸站在春光中,只觉得非常好看。 何宸注意到她脸上异样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也笑了。 沄淰缓过神来回头见驸马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香城站在自己身后,妩媚的脸上露出妖艳的笑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见过皇嫂!”叶香城微微躬着身子作揖,又起身迎着沄淰疑惑的眼神,几分张扬的说,“我还真和皇嫂有缘。” 沄淰哼得嗤笑一声,反问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娶的是公主,而且公主还在家中为你生儿育女,你为什么还要去勾搭神颜姑娘让她对你动情!你真是个混蛋!”她一脚就狠狠踩在叶香城的脚上! 叶香城捂着受伤的脚在地上单腿转圈直蹦,他冲着何宸抱怨道,“皇嫂好凶!” 只听何宸笑笑道,“那是对你,对朕,不知道是多么的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我从未敢想象她还可以有柔情似水的样子!第一次要砍我手,第二次要断我的脚!”夜香城大声抱怨道,“哎呀,断啦!我的四公主可是要守着一个废人过日子啦!哎呦呦——” “朕也喜欢她没心没肺破釜沉舟的样子!”何宸的脸上一直都是笑,沄淰看得失神,竟不知道,他是一个如此爱笑的人。 何宸回眼柔情蜜意的看着沄淰道,“弦王还在等朕,你回去,好好用早膳,如果不听话,驸马爷你要立刻差人告诉朕,不得有误,否则,按照玩忽职守渎职罪军法处置。” “玩忽职守!!!渎职???——那可是大罪!臣领命,恭送皇上!!!” 沄淰兀自一人在前面气愤的走,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子,她狠狠的踩着脚下的土地,似乎是踩在夜香城的身上一样,不,还是踩在何宸身上的,想起他早晨在自己身上忘乎所以、欲罢不能的样子,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有火气!!!他居然可以那样对自己!衣不遮体!坦诚相露! “啊——”沄淰发疯一样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心里不住的骂道,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可是,何宸得意的眉眼却时不时的飘荡在自己的眼前和脑海里,挥之不去,抹之不掉,极其顽固。 夜香城看见前面似是抽风一般的沄淰,莫名其妙的上前小心翼翼询问道,“皇嫂,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哎呀,您可别有什么事,我可跟皇上没法交代!”他虽是那么说的,可是,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至,似乎不由自主从沄淰绯红的脸上猜测出几分女儿家的心意来,想到这里,他不禁捂鼻侧头偷偷一笑。 沄淰气愤暴走,将他落下一大截来。 “皇嫂——皇嫂——”叶香城在后边紧追不舍道,“皇嫂,昨日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今天这般奇怪,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或者是睡得太好了?”叶香城忽而捂住嘴,一双妖媚的双眼发出魅惑得意的光芒。; ------------ 172 糗,月信来了 “够了!”沄淰回身怒骂道,“怪不得你爹天天差家丁来找你,你做了驸马居然还不满足,还要觊觎外面的女人,你这样,到底是对的起四公主还是对得起神颜姑娘!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小人,不配跟我走在一起!大道通天,你我各走一边。\(^o^)/ \|經典*小#說\|更\|新\|最\|快|\(^o^)/” “呵呵——”夜香城看着愤怒的沄淰却突然笑了,贱兮兮的跑到沄淰眼前,装疯卖傻道,“好生伶俐的一张嘴,可惜,遇见皇上却像只一个吃了黄连的哑巴。” “我就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你这套在神颜姑娘那里好用,在我这儿,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赶紧走!再不走,我动手了!”沄淰攥着拳头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样子。 “皇嫂,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骂我可以,可是,您现在走的方向可是离散金楼越来越远,看这天气,一会儿就下雨了,你最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不然,我派人告诉皇上的话——”叶香城在身后像一只癞皮狗一样跟着,那副妖艳魅惑的脸格外招人厌烦。 “风雨兼程,无怨无悔!”沄淰理直气壮的说。 “皇嫂出口成章!真是好学识!不过气大伤身,皇嫂还是悠着点,既然皇嫂义无反顾,妹夫我就奉陪到底!” 他快步的走到前面,故意假模假样风度翩翩的走着,宝蓝色的长袍被风吹起一角,沄淰仿佛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气味。 两人就这样负气的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知前面是哪里,却再也没有什么话。 沄淰的脚步越走越慢,一股隐隐的疼痛从左腹部传来,紧接着,胃部也有点痉挛,风一吹,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都似乎被吹散,一个冷战过后,左腹的疼便如滔滔巨浪,再也忍受不住,她使劲的按住疼痛处,一个接一个的冷战让她额外的难受,胃口翻涌,似乎随时都可以吐出来! 是月信来了,自从小产过后,每个月都要如此疼痛,如此的苦苦难捱,这个东西每个月都在提醒着他,隋安在蝴蝶谷死得好惨,这所有的一切都要败刘清浅所赐。 叶香城不管不顾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见沄淰捂着肚子蹲在原地,便远远讥笑着说道,“怎么了?我就说气大伤身!皇嫂你还不信!”那种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样子哪里是像在关心自己呢? 沄淰现在疼的是六亲不认,一直不招自己喜欢的夜香城居然还在面前说风凉话,沄淰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上前瞬间就把他砍死! 夜香城丝毫没有觉察危险的气氛向他逼近,依旧唠唠叨叨阴阳怪气的说,“是不是刚才酣畅淋漓骂我的时候被风灌到了,现在肚子痛?人啊,就不能做的太绝,:!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虽然你是高高在上的陈国皇后,不,为未来的陈国皇后,也要注意一些说话的最基本的礼仪和措辞,比如现在,你的这种眼神,可是极其不雅的,也是不庄重的……” “你!”沄淰刚想使劲大骂,腹部的一条神经突然更加的疼了起来,胃也开始翻江倒海,她撑不住的跪在地上,额头上冒出的热汗偶尔被风一吹便瞬间冰凉,粘在身上更加的难受。 “我肚子痛,受不了了。”沄淰使劲的按着肚子,指甲抠着衣服发出嘶嘶的声音。 “肚子痛?怎么了?”叶香城见她真的是难受,不屑的面容转成严肃,赶紧凑到她跟前,关心的问道,“怎么了?皇嫂?” 沄淰扭头瞪她,气愤道,“肚子痛,恶心,很冷,发烦,你别在我眼前晃!离我远点儿!”她又开始耍着公主的小脾气,她还记得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撒娇的,而那个叫齐岳的男子,却总是把自己抱在怀里,然后,带她到满园的花架下散步赏花。 一层薄泪涌上沄淰的眼睛,刘生被刘清浅毒死,隋安也被刘清浅逼进暗道意外而死,而堂堂驰骋沙场的齐岳也因为自己断臂,与自己不相往来,他甚至不再想看见自己,也竟不知为何,他那么痛恨自己; 夜香城被沄淰推得坐在地上,实际上,沄淰这会儿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道,他可真会装。 “那怎么办?你难受,还不让我靠近你!不知不觉我们走出去这么远,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让大夫给你看看。”夜香城边说边抓过沄淰的手。 “不用你管!拿走你的脏手!”沄淰极力忍住疼痛,却再也忍不住,那种阴森森的痛令浑身每一处都十分难受。 叶香城忽然坐起来,满脸难色,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声的问,“皇嫂,问句不该问的,你——你是不是来——月信了?” 沄淰脸上一阵**,立即反驳道,“来什么月——信!你别跟我说话,我痛!想吐!滚开!” 可是,他看她明明就是,她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穿的也极其单薄,虽然弦国的春天是温暖的,但是,空气却是极其湿润的,叶香城望着天空,嘟囔道,“要下雨了,赶紧走吧。”叶香城猛地将沄淰一把抱起,拔腿便往回走。 “你——”沄淰横眉冷对。 “别说话,我们得赶紧回去,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说话间,健步如飞! 沄淰瞬间惊诧!叶香城!你抱着一个我轻功还是如此得厉害!看来,你可真是轻功高手中的高手。 本来沄淰还觉得浑身冷得僵硬,但是,靠在他的怀里,任凭他身上的温暖渐渐的在自己身体里蔓延。 沄淰轻轻抬头去看他的面孔,听他有规律却又淡淡的喘息声,心里觉得他其实也算的上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如果,神颜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该有多好,他一切的关爱和包容就名正言顺了。 沄淰轻轻叹了口气,长而翘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的美丽动人,她缓缓闭上眼睛,在这种痛苦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去想谁。 谁能告诉我,我的归宿到底在哪里?沄淰在心底深处大声的呐喊。 一阵风猛的吹来,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不久,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沄淰眯缝着眼睛看着灰白阴暗的天空,又看着叶香城被浇湿的肩膀,说道,“躲躲雨吧,反正,也回不去了。” 叶香城却不以为然,只将她好好的搂在胸前,安慰着说,“放心,皇上有令,我怎么可以照顾不好你,前面就有一家客栈,一会儿就到了,:。”他的语气不自然的温柔了起来,听着浑身发暖。 果然,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客栈的门却紧紧的关着。 叶香城顾不得许多,使劲的踹着店门,无理高声的吼道,“开门!再不开门就开砸了——” 沄淰脸一红,似提醒着道,“叶公子,你的身份是当朝驸马,不能文雅一点吗?你这样,人家就开门了么?你是土匪强盗吗?” 叶香城狠狠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格外大声的喊,“我现在就砸门了; !”紧接着,一阵额外凌乱且响亮的踹门声。 一个驼背老头睡眼惺忪的开了门,沄淰顿时感觉很不礼貌,羞涩的便赶紧将脸狠狠的低了下去。 老人抬起头狠狠的打量了一下叶香城的脸,然后低声气愤的问,“小伙子,我上了年纪脚步不利落,你也不至于把我的门踢成这样吧!以后谁还敢来我这里住!” 沄淰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一瞧,虽身体痛苦,却还忍不住笑了出来,半扇门上居然被踩出六七个脚印样的洞。 叶香城见店家开了门,又是个上了些年岁的老人,赶紧态度和煦的解释道,“老人家实在对不起,我嫂子肚子疼得厉害,我也是情急之下才踹门,还望你见谅,您的损失我一定加倍赔付,但是,麻烦您帮忙准备些热水热茶,太麻烦你了。”边说,边卑躬屈膝的点头弯腰。 老头开始是有几分不情不愿,但是,可能是看在他还算几分情义的份儿上便直接带着他们去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将热水热茶送了过来,还说他就住在楼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喊他。 叶香城把沄淰安置在床上,又喂她喝了两口热茶水,便嘱咐道,“你先躺会儿,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沄淰就见叶香城抱着一个木制的澡盆进来,边走边说,“我给你倒些热水,一会儿你洗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他稳稳的放下澡盆,出门倒了半桶热水进来,又拎着铁桶出去,拎着些凉水回来,然后自己把手放进去摸了摸,露出一个妖魅的笑容说,“水略热,不过,会很舒服的。” 叶香城转眼又看窝在床上的沄淰,催促道,“你赶紧点!一会水凉了!”又见沄淰依旧置之不理,便戏谑的说,“难道是等我帮你更衣么?” 沄淰起身忿忿的说,“我要洗澡,你出去。” 一个热水澡虽然已经去掉了身体里大部分的寒气,但是,腹部还是有一点隐隐作痛,爬到床上的时候,床上的被褥也并没有自己在宫中用得轻薄温暖,反而只觉得凉得透彻心扉。 这就是江湖,没有过多的保护,一切,自己都要重新适应,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越来越强。 既然何宸已经来到自己的身边,那么,大仇得报的日子想着也不会太远,沄淰狠狠的摇着唇,捂着腹部的疼痛,喃喃道,“刘清浅,从开始起,我们就注定了是一对敌人!” 正说着,只见叶香城在外面问道,“皇嫂,我可以进来吗?” 沄淰侧目,回道,“好,进来吧。” 可时,外面突然想起一阵激烈搏斗的声音,在沄淰还未起身之前,门已经被打开! 黑脸尖腮的男人顿时跌进她的眼球!他一脸铁青,眼中发红,充满戾气,倔强的嘴角紧紧的闭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顿时显得他的冷漠绝情,他手中的血刀闪着寒光,刀尖处竟然还正有殷红的鲜血流下! 沄淰不禁倒吸一口气,不寒而栗失声大叫道,“龙绍焱,怎么是你!你把叶香城怎么了???”; ------------ 1713 恶魔 “哼。更新最快”龙绍焱黑着脸,麻利的将门关上,然后,一脸凶神恶煞的往沄淰身边靠近。 沄淰惊慌失措的看向门外,大吼道,“你把叶公子怎么了!你这个恶魔!” “恶魔?”龙绍焱一把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嘴角露出一抹绝望的恨意道,“对,我就是恶魔!”他的眼睛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看,当触碰到她平整的腹部上时,龙绍焱的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了。 “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龙绍焱大嚷大叫几近发狂的说道,他的眼睛猩红无比,就像两把熊熊燃烧的怒火。 “孩子?”沄淰冷笑一声,讥讽的看过去道,“你别痴心妄想了,那是我和大陈皇帝的孩子,还轮不到你这个鄙贱小人!” “你竟然骂本皇是小人!”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的将沄淰从床榻上拖到地上,下手之重,不留一丝情面。 “说!孩子呢!”他继续声嘶力竭的问。 沄淰瞪着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人,她不敢想象,民族的仇恨和爱情的残食会让龙绍焱有一天这么的可怕,其他书友正在看:!他为了颠覆陈国的政权,不惜用自己的命去要挟刘生叛变!此番歹毒阴险,比天下最卑劣的小人还无耻!现在,还居然问自己要孩子! “你放开我!混蛋!孩子早已经被刘清浅杀死了!还都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沄淰竭力的反驳,她本想趁机一掌打过去,可是,手却被龙绍焱狠狠的抓住。 他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似要把她的手腕握断,不留一丝情面! 他紧紧的凑到沄淰的面前,一双猩红的大眼狠狠的盯着沄淰同样暴躁的眼神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她去了蝴蝶谷,又将那里夷为平地吗?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想要为孩子报仇,就杀了刘清浅!” 沄淰想着以此去激怒龙绍焱,顺便让他们两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可是,龙绍焱是何其的卑鄙,怎会落进她的圈套。 龙绍焱居然微微一笑道,“本皇还不确定那个孩子就是我的,以后,你有的是时间跟我生孩子!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消遣解闷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手来回在沄淰瓷玉一样的脸上来回摩挲着,眼中,一副意犹未尽的贪婪样子。 沄淰左手偷偷放下一枚袖箭,瞬间呼啸而出,朝龙绍焱的额头打去,她可是酝酿了半天的内力,可是,龙绍焱猛地一躲,那袖箭便牢牢的穿进窗户,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贱人,居然敢杀本皇!”他反手就是一掌,狠狠的掴在沄淰的脸上! 沄淰被打得坐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她冷冷的笑着,愤怒的抬起头,怒吼道,“龙绍焱,我说过,今生今世,我们见面的地方都是战场; !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我杀不了你,也肯定有人能杀得了你!老天绝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诅咒,龙绍焱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沄淰,恨不得刚才那一掌再狠一点!再狠一点!!!可是,无论多么狠,都无法缓解自己心头的恨! 昨夜,对!就是昨夜!他从极寒之地风尘仆仆的赶来,途中遇见何宸军队的阻击,自己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可是,他还是来了!他就是要见她一面!可是这个女子,昨夜却是**一刻,与人欢好,这段佳话,一早就传遍了弦国的大街小巷。 龙绍焱微微的闭上眼睛,轻轻的舒了口气,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丝来自她的羞辱了。 他曾经巴不得她死了,可是,她居然活着,她就是一个耻辱的信号,时刻的提醒他,他不如何宸! “何宸!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龙绍焱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怒吼,一拳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汩汩流出的血将那坑慢慢的填满。 这时,就听外面的手下提示道,“大皇,陈国皇帝已经结束了和弦王的见面,我们该尽早上路了。” 龙绍焱狠狠的抓住沄淰的手臂,命令道,“跟我走!” 沄淰哪肯,只拼命的反抗,大骂道,“龙绍焱,你这个小人,我宁可死都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恶魔,人人得而诛……” 龙绍焱猛的又是一掌,沄淰只觉得耳边声声作响,眼前,龙绍焱愤怒而狰狞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 他,竟然还真下得去手,原来,他曾经对自己的好和所谓的眷恋,不过都是摆摆样子而已,从他将自己拱手让人的时候起,他关注的,就是天下的局势和自己的面子了,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他的心里再也没有自己了。 沄淰愤恨的瞪着眼前这个六亲不认的人,他哪还是个人,分明已经冷血的像蝴蝶谷中肆意跑出来吃人肉、喝人血的狼,与其跟一个恶魔回去,她不如死,其他书友正在看:! “我不会跟你走的!”沄淰撕破喉咙大喊,那是一种警告和控诉,她是要告诉眼前的人,自己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你就这么爱他?”龙绍焱的眸子里闪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他甚至缓缓站立起来,慢慢的提起了血刀。 沄淰反而一笑,“我现在可是皇后,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是,你要是轻举妄动,他一定会将你的族人赶尽杀绝的!” “没错!”一声凌冽的声音破门而入,何宸一脚踹开大门,威严肃穆,气势逼人,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沄淰,心里恨不得将龙绍焱碎尸万段,可是,他却不能。 “龙承皇好雅兴,居然活捉我的皇后!”何宸正视着龙绍焱,那种非凡的气度天下无人可与之媲美。 龙绍焱的眼光忽而越过何宸的肩膀,但见,自己的一群手下已经全部被何宸的人拿下,他自知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飞蛾扑火,于是,淡淡一笑道,“皇上可不要忘记我们的三年之约。” 何宸冷哼一声,道,“当然记得,不送; 。” 何宸这句不送,意味着是将龙绍焱这个曾经差点将陈国毁灭的男子放走,他看着同自己擦肩而过的龙绍焱道,“三年之约朕记得,可是,朕要提醒你,如果你再向从前那么没有诚意……朕可绝不会轻饶于你。” 龙绍焱终是狼狈而走,沄淰垂着千行泪从地上起身的那一刹那,一抬眼,便迎上何宸疼惜的眼神,他的身后全是武装严整的陈国御林军侍卫,他一席白袍立在这眼前,眼神锐利,双眉紧锁,微风吹过,熟悉的珑兮香扑鼻而来。 何宸慌忙来到沄淰的面前,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问道,“还好朕来了,朕庆幸朕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不然,让其他的妃子知道了,一定是醋坛子打翻了。” 沄淰抬头去看他,不知他莫名其妙的在说什么,只看着眼前他一张威严却又亲切的脸上透露出一种成熟,一种亲切。 “朕在问你话,你为何装傻不答?”何宸脸上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刚才,他在外面明明听见她说,她要做皇后。 “什——么——”沄淰一整天的脑海里都是他们昨夜以及今早的回味,这回,真的看到他,颊飞双霞,羞涩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刚才说你是皇后!”他忍无可忍,索性干净利落的说。 “说了么——那——可能是——吓唬——对,是吓唬龙绍焱的话,皇上不必当真。”沄淰想起身逃走,可是,却已是被何宸狠狠的拉进怀中! 他轻轻的擦拭着她微微溢出血渍的嘴角,怜惜的问答,“疼不疼?” “不疼。”她轻声回答,头却低得狠。 何宸看着这个倔强的小人,忽而捧起她美丽的小脸蛋就开始发疯似得吻起来,一如从前,甘之如饴。 “唔唔——”沄淰又开始拼命的捶打! “别动!只是亲一会儿,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是皇后,以后,这种事情是每天都必须的,服侍不好的话,朕会不辞辛苦、不知疲倦的训练你,直到把你训练到完美为止。” “你!”她羞红着脸颊愤怒的反驳。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谨记,从此往后,要么称朕为皇上,要么称朕为夫君,像昨夜那种酒后发疯直呼本皇名讳的举动再也不准有了!不然,朕会从你的身上加倍索回,朕的实力你也是见识过的。” 何宸一边说,一边露出得意之色,昨夜,可是如胶似漆,肢体不离,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的体魄变得如此强大,好生神奇,其他书友正在看:。 “你要我做皇后也可以,可是,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沄淰忍着腹部的疼痛说道。 “你叫朕什么?”何宸一脸不快,挑眉问,他心里气愤至极,这个小人儿,总是对自己这个皇帝的金口玉言置之不理。 “你答应了,我才会改口。”她继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嗯,说。”可是,一双清绝的眼神却早已将她看个透彻,如今,这个小人儿天天想着杀了刘清浅,灭了生死门,而且,还不惜在四月初五亲自献舞,自己这个堂堂的皇帝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要刘清浅的命,要霍南星的命,我还要龙绍焱的命。”沄淰的脸上带着一股凄寒之色,他仿佛看见刘生和隋安在天堂向她招手微笑。 “好,朕答应,君无戏言,叫夫君吧。” “四月初五之前就杀了刘清浅那个贱人!”她清澈的眸子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一副认真的样子说。 “你是堂堂大陈国的皇后,朕给你一千御林军,杀一个毒妇,还不轻而易举。” 望着何宸信誓旦旦的面孔,沄淰缓缓地下了头,原来,他是让自己去。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何宸转身便走。 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道,“夫君,请留步。” 何宸回眸一笑,道,“皇后何事?” 沄淰咬着嘴唇,缓缓道,“一千人马,貌似不够。” 何宸自知一千人马肯定不够,堂堂的生死门门主的小妾是何等身份,一千人马,可能还未进了霍南星的老宅,便被残食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那说说需要多少人马?” “至少——三千——” “那么多!”何宸假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 沄淰上前,冲着何宸的脸颊就是淡淡的一亲,勉强算是个吻,她低头问道,“这——够不够?” 何宸收起笑意,一本正经的说,“皇后是在跟朕开玩笑么?皇后这个吻未免太贵了吧!” 沄淰被泼了冷水,垂头丧气的转头欲走,却被何宸从后面圈住,他坏坏的撩起她后颈的长发,然后,便一下子就连绵起伏的吻了下去。 他只觉得沄淰浑身一阵颤抖,随后她就像一团松软的棉花,再也没有一分力气了,完全是任凭自己摆弄。 “除非,今夜,你在营帐陪我过夜。”他一边意乱沉迷的吻她,一边用一副略带磁性却性感的喉咙说道。 “什么?营帐?过夜!”沄淰羞愤的回头,“不要!” “朕想,朕有必要跟你确认一下,两千兵马皇后是不是不需要了?” 沄淰看着何宸半笑的眼光,勉强的低着头,道,“可是,我月信来了。” 何宸莫名其妙的看她,狠狠的抓着她的小脸蛋道,“还敢用这个骗朕!今晚,营帐内一见分晓!” 他狠狠的抓过她的脑袋,又深深的吻了下去。; ------------ 174露 露营赏月 “我——还不困——还——不想这么早——就睡!”沄淰继续支支吾吾,两眼狠狠的看着那个该死的营帐,气不打一处来。|经|典|小|说|| 何宸看着忽而从树上拽着一枚小叶顶到头顶的沄淰,面露笑意浅浅道“身体不好,别总在外面被雨淋着,朕也不是洪水猛兽,进来,避避雨也好。” 猝不及防,沄淰被他牵起,他的手依旧温热,大大的很有安全感,沄淰目送着何宸高大的身子俯了下去,随后,也迈开步子,随之而去,既然,自己现在是皇后,不管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替刘生和隋安报仇,沄淰,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何宸进去便举止优雅的在榻上坐了下来,虽然外表看来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帐篷而已,可是,里面却十分不同,小小的帐篷内,铺着的都是上等的金丝棉被,光是目测,就有四五层,柔柔暖暖的样子,蜷缩在里面应该会很温暖,很舒服。 沄淰看着出神,缓过神来的时候,何宸清亮的眸子里正闪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扯起她的手示意做到自己身侧,沄淰却有点儿紧张的在他旁边细声细气的坐了下来,眼睛却不敢看他,只能盯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子直直的看着,此刻的她十分的敏感警惕,原本何宸普通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竟然也觉得灼热无比,而且,那种火热似是一波一波在她薄薄的面颊上慢慢渲染开来,最后,蔓延到整个身体。 沄淰故意的往远处坐了坐,又抽出自己的手,一副羞赧的样子。 何宸的眼睛开始在沄淰的身体上下打量,额头、发梢、脖颈、锁骨,然后,再往下,忽然,他的眼神又缓缓向上,定格在她因为紧张而起伏不定的的脸颊前。 见此,沄淰呶呶嘴道“你可是皇上,不能趁人之危!再说,等我报仇雪恨之后,才可以做你名符其实的皇后!” 她粉嫩的小嘴透出一股诱人的粉嫩,何宸看着,恨不得上前咗上一口,但是,想着她今日身体确实不适,便也打断了那个念头。 周围的空气里还隐约的透露出一股雨后的阴潮,何宸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问道“来朕怀里坐一会儿,朕帮你暖暖身子,太医说你身体寒冷,可千万便再冻着了,对了,朕明天还有一个礼物给你,开始朕还怕沄儿不喜欢,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沄儿会喜欢。” 沄淰神秘的一笑,看着眼前华冠尊荣的何宸,羞怯的问道“皇上送沄儿的礼物,沄儿哪敢不喜欢,其他书友正在看:。” 何宸却叹了口气,似几分埋怨指责的说“以前也不是没赏赐过你东西,大到无极宫,小到母妃的玉佩,可都不在沄儿的眼中。” 沄淰低下头,道“以后,不敢了,以后,我都听皇兄的。” 何宸忽而又故作嗔怒的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说道“又说错了,是不是要惩罚?”他边说边往沄淰的身边凑了过来,一副大刑伺候的模样。 沄淰挣扎着刚要拔腿就跑,可是,又见何宸的大手死死的抓住自己,便也顾不得许多,只气急败坏的瞬间爆发了体内所有的功力,一掌出击,只见何宸狠狠的往后一仰,沄淰刚想拍手称快仰天大笑,营帐却始料未及的坍塌了。 沄淰“啊——”的大叫一声,然后,眼前一片黑,世界只简单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只听到何宸气喘吁吁的说“皇后,你压在我身上,我要喘不过气啦!不用这么主动!要被压死了——咳咳,来人,快来人!帐篷榻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咳咳!” 一阵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之后,沄淰继续拿着一片小树叶挡在头顶,看着三四个小兵将倒下的营帐又重新弄好,再一转眼看向一旁灰头土脸的何宸的时候,羞愧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坏笑; 营帐已经修好,一个小兵忽然就上前使劲的摇了摇,见营帐很好的屹立在那儿,方才恭敬的回话说“皇上,这回,无论您和皇后怎么折腾,这营帐一定不会再倒了,再倒,您就要了小的们的命!” 何宸一本正经的看向沄淰,调侃着问“皇后,你看可好,可满意?” 沄淰听着那小兵说的话,只觉得满腔怒火,眼中喷出两股邪火,一下扔了头顶的小树叶,大摇大摆的走到营帐前,颐指气使的说“我要休息啦!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小兵看了看何宸的脸色,见他并未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于是,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沄淰横着身子躺在营帐里,嘴里念念有词道“你不怕我半夜杀了你,就进来一起睡!” “我当然不怕!”说完,很沉便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挤进来。 叮—— 小雨簌簌,闭眼,睡觉,哼哼,看月亮?完全就是借口而已。 日一早,沄儿还未醒,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沄淰惊慌坐起,四下看去,只见自己旁边有一个红色丝被包裹的东西,而那哭声,恰好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沄淰一怔,口中喃喃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呢。” 他忽而想起昨夜何宸说的话,朕明天还有一个礼物给你,开始朕还怕沄儿不喜欢,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沄儿会喜欢的,难道,他送给自己的,是一个孩子? 她缓缓抱起那个孩子,母子连心,自己失去孩子的那一刻恐怖无助极了,而就在这时,叶香城却在外面喊道“皇嫂,您睡醒了么?皇上找了一位奶妈给小王子。” “醒了,进来吧。” 叶香城看着沄淰抱着婴孩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道“皇嫂抱个孩子,还真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母亲,看着,就不那么凶了。” 沄淰本是不愿意理会眼前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可是,却还是想知道孩子的来路,便也一笑,将孩子递到一旁一位身材微胖、穿着干净的中年妇人手中,然后问着叶香城道“这个孩子,哪来的?皇上知道我失去了孩子,念子心切,可是,也不能随意抢别人家的孩子呀。” “这个——”叶香城的脸上有一丝犹豫之色,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皇嫂,这个,是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还是不要——” 沄淰气得连忙抓起一个枕头就冲着叶香城砸过去道“昨天,不知道是谁说的跟我有缘,原来就是一家人,现在,又居然说自己是外人,其他书友正在看:!叶香城,你这个人出尔反尔是不是已经成了习惯了?” 叶香城莞尔一笑道“这个事,皇上交代过,要亲口告诉你,不让微臣多言,我虽和皇上、皇嫂是自家人,但是,也还是君臣,要知道起码的礼数,还请皇后不要刁难。” 说话间,奶妈已经将婴孩喂饱,沄儿示意要继续抱着孩子,奶妈也赶紧将孩子抱到沄淰跟前,可就在这时,一个黄色的小荷包却掉了下来,荷包绣得极其精美,看着,就让人迫不及待的想打开来看; 沄淰一边抱着小婴孩,一边打量着那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道“看这手法,这布料,一定是名门望族的孩子。”沄淰继续将荷包拆开,却忽然间瞠目结舌! 那是一束再熟悉不过的束发! 叶香城也顿时吃惊了!他第一次见沄淰的时候,她还是女扮男装,就是用的这枚看似再平凡不过的束发,却将堂堂弦王爷从三楼神颜姑娘的房中轻了出来! 如今,弦王也是用同样的办法,让她照顾爱戴自己的这个孩子吧。 叶香城一个堂堂男子,也只觉得胸中一闷,只有将自己磨练的更加强大,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弦王努力了那么多年,却还是依旧没有做到,他如今,却在攀附一个女人,祈求她能够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善待自己的骨血。 沄淰瞬间大怒,朝着叶香城怒吼道“把孩子送回去!哪里来的,就送到哪里!总之,我讨厌孩子!尤其是哇哇乱哭的!很是惹人恼怒!” “皇嫂——”叶香城刚要阻止,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清晰的声音道“这个孩子若得不到沄儿的喜欢,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皇上——”叶香城和奶妈都跪在地上,何宸挥了挥手便也知趣的退下。 何宸看着抱着孩子横眉怒目的沄淰道“沄儿,你想的不错,他是弦王的儿子。” 沄淰愤恨的抬头,瞪着那个昨日还对自己情意绵绵的男子质问道“原本,你用南宫羡的儿子当人质,如今,你又想拿他的儿子当人质!” 何宸狠狠的握住拳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沄儿,一山不融二虎。” “弦王不会跟你抢夺这江山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能放过这个孩子吗?” “为何你是朕的皇后,却总要为别人说话。” “那些不是别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皇后的朋友未免也太多了吧,龙承皇、太师刘生、将军齐岳、敌军将领隋安、现在,还有弦王!你到底要朕忍你多久!当初,若是刘生安在,你是绝不会将清白托付给朕的!” 沄淰忽而苦笑,她低着头看着怀中安睡的孩子,自己真的还是看不懂这些男人,分明已经虏获了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将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如果,我能未卜先知,知道皇上会在此情此景下说出这番话,沄儿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置自己的尊严而不顾,皇上原来在沄儿的身边,却一直都不相信沄儿,那么,你又何必留着沄儿再次图添烦恼,倒不如打发了沄儿走便是了,沄儿只不过是个看尽世态薄凉的女子,再也经不起挚爱亲人朋友之间的相互折磨与残杀了。” 沄儿抱着孩子轻轻起身,回头看着何宸道“我带着他回散尽楼了,皇上万金之躯,就不必跟着去了。”; ------------ 1755 受罚 栾氏一大早睁开眼就一下子跳下床,打开箱子看着金灿灿的金子才算是缓了口气,她一直担心三千两黄金的事情是一场自己编织的美梦,不想却是真的,栾氏情不自禁的又扑了上去亲了两口,才露出惬意的笑容来,她看过一掷千金的主儿,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栾氏脸上得意的神色忽而又暗了下来,眼泪唰得就爬上眼眶,那眼角几道深邃的鱼尾纹更显得她眼神的无奈,浑身忽然间惯性的倚在朱红色的窗框边,顿时,没有了在人们面前那一副八面玲珑、口若悬河的架势。【sogou,360,soso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说】 栾氏抹泪喃喃道“如果当初,你也这般重视于我,别说身无分文,就算是让我倾家荡产,我栾凤儿也是愿意跟你走的,可是,你却为了荣华富贵,不顾我和腹中的孩子而娶了嫡亲姐姐,哼,不然,我又何必看破红尘,沦落风尘女子,不过,老娘现在过得也很不错,姑娘们前簇后拥,活得也不比你差,又是美好的一天,栾凤儿,所有的不如意都已经成为过去!如今,你的好日子来了!” 栾氏轻轻推开窗户,早晨皇帝带着一干人马绝尘而去,这散金楼又恢复了往西的繁荣,。一阵轻柔的风顿时扶面而去,栾氏脸上的眼泪已干,这样在暗处抹泪的日子她过了将近二十年,她穷尽自己的视线望向遥远的南国,那里曾埋葬着自己的青春记忆,可是现在,已经变成模糊且不堪回首的伤心旧地。 “栾妈妈,怎么还不开门啊?我们银两可都准备好了!不过说好了,我们今天可都是来看神颜姑娘的,今天多少银子,不会又涨价了吧?” 栾氏往下一瞧,眼睛一亮,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看来,一夜之间,皇上和沄儿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整条街道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喝酒的,吃菜的,带着女儿出来看衣料的,给夫人买胭脂水粉的比比皆是,可是,最多的一条队伍却是从自己门前排到百步之外的巷尾。 这些男人都是富裕的弦国百姓中格外有些势力的,他们为官的居少,经商的颇多,他们有huā不完的银子,在他们的世界里,不是吃酒划拳,就是来这散金楼寻乐消遣,一些富贾商人在别处谈不妥的生意,只要来到这里,只要huā酒一喝,美女在怀,就算是杀头的事情也不过是一笑之间的事情。 这硕大的弦国也不是只有散金楼这一座烟huā之地,之前的金玉楼、添香楼的生意也十分红火,但是,栾凤儿攀上卿文世这个大官,银子自是源源不断; 。来到栾凤儿这里的女子多半是穷人家落难的孩子,眼界极窄,谈吐差劲,起初的生意甚差,于是,栾凤儿便出钱让乐师、绣房、甚至是书房里的师父都来散金楼上课,久而久之,姑娘们耳濡目染间,一个个却若是脱胎换骨,气韵十足,再加上神颜姑娘绝美的古筝,散金楼很快将其他的青楼吞并,于是,青楼的生意有且只有这一家了。 自从沄儿来了之后,那些客官们更加猴急了,谁都想一掷千金看看这国色天香的主儿,可是,现在,听说,已被封了皇后,谁还敢huā银子买皇后一笑,真是不要面了。 栾氏一边想着,一边瞧着这些男子脸上的焦急和不悦,向下瞟了一眼,道“以后,老娘这散金楼每天都晚开一个时辰!”然后,咣当一声便狠狠的关上了窗,她一想起昨夜几位官爷走时对碧玉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便觉得,天下的男人没有几个是好货,还是自己这个妈妈最宝贵这些可怜的姑娘。 栾氏摆弄着腰肢妩媚动人的从二楼一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姑娘们——别睡了,出来出来——妈妈有大事宣布!” 姑娘们慵懒的从房间弹出头来,嘴里抱怨道“哎呦妈妈,再让睡一会儿吧,沄姑娘好不容易走了,我们补个觉,我们跪了那么久,身子都散架了。” 栾氏笑着道“从今天起,妈妈决定早晨晚开业一个时辰,这样,各位姑娘们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真的吗?妈妈万岁!”几个姑娘一听,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脸上仿佛顿时挂着七彩祥云一般,年轻且动人的脸上透出经久不去的笑。 栾氏看着不禁叹气,道“以前是生意不好,辛苦了各位姐儿,但是,沄姑娘可是给了大家一份三千两黄金的见面大礼,所以,妈妈怎么好意思再让各位姐儿辛劳呢,今天,这一个时辰妈妈就准你们出去挑选布料,做身好衣裳,以后,大家都在这里好好干,跟着妈妈就是吃香喝辣,妈妈也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冻死饿死在街头,因为妈妈也是女人,懂得女子的不易,你们其中哪个但凡是找到如意郎君,且希望出去过小日子的,妈妈也一定鞭炮齐鸣的放你们走,但是,五十两白银是必不可少!不是妈妈贪婪,连五十两白银都拿不出来的男子,也不配我的姑娘去跟她过苦日子!姑娘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一堆姑娘矫揉造作的应答着,可是,这句话她们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听进去过。 她们修指甲的修指甲,玩扇子的玩扇子,编头发的编头发,虽然个子看着繁忙,但是,一个个眼中无疑都透出无边的落寞,从这散金楼建立至今二十多年了,哪有姑娘风风光光走出去过?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桃红姑娘娉婷走出二楼,倚在栏杆上冲着楼下的妈妈相视一笑,已近二十岁的年纪的她在这里已经足足呆了六年。 在这莺莺燕燕的散金楼里,桃红并不美,才华也浅,但是,只凭借从不与客人顶撞这条让她颇受来客的吹捧,除了碧玉,她是二楼的女子中最受欢迎的,大家私下里都暗猜着说,如果这散金楼里能有女子出去,那第一个应该是神颜姑娘,第二个就非桃红不可。 桃红捂鼻冲着妈妈继续笑着,又回头望向碧玉大门紧闭房门道“恐怕第一次从这里嫁出去的应该是碧玉姐姐吧,姐姐不仅国色天香,昨晚上,也不在房内,早晨我想去给姐姐送点儿鸡汤,结果发现人不在,我就不明白,咱们这里客人盈门,只要碧玉姐姐愿意,那排起来的队伍可成长龙,姐姐可好,半夜三更也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勾当去了; 。” 几个女子紧跟着也捂鼻一笑,眼中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碧玉私自出去接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瞬间,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碧玉。 这时,只见碧玉忽而踹了一楼的大门进来,一脸严肃,满眼凌厉,嘴上却慢条斯理的说“我是来散金楼最久的姑娘,当年,如果不是本姑娘坐镇,引得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野男人日夜光临,今天,哪还轮到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做我们这种买卖的,要么要脸,要么要钱!又想要脸,还想要钱,除非,你们都能摊上神颜姑娘和沄姑娘的好身子。” 姑娘们争风吃醋没事斗斗嘴在这散金楼里已见怪不怪,就算是碧玉出去接客,只要不耽误散金楼的生意,栾氏也并不在意,可是,当碧玉提起“神颜”二字之时,栾氏的脸上顿时不悦。 栾氏气的双手发抖,一脸严厉的瞪着自鸣得意的碧玉道“碧玉,你自知是老人,却屡屡破坏这里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在这里,三楼的姑娘可以使唤这里的任何人,而你们,却不可以对她们有任何微词!今天,你居然胆敢当着众人面前对神颜姑娘品头论足,还有,皇上口谕,已经封沄姑娘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刚才出言不逊,却不知错,这等张扬跋扈妈妈我无法一忍再忍,老莫,把她给我拖出去,打十个板子!也好让她彻底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散金楼里到底是谁说了算!哼!” 栾氏拂袖而去,虽说她一向袒护神颜姑娘,但是,也没有如此惩治过碧玉姑娘,今天她如此气愤,令得别的姑娘也是胆战心惊,大家连忙梳洗起来,并没有回去接着睡下。 虽然只是十个板子,但是,打在一个弱弱的姑娘身上却无疑是丢了半条命,碧玉咬牙切齿的苦苦忍受,挨板子时候的声嘶力竭不时的飘荡在整个散金楼里,在这里,栾氏一句话就是天王老子的命令,谁都不得不听,她虽然气不过,虽然身上有痛,可是,她只能一忍再忍!她咬着殷红有点儿发紫的嘴唇暗自发誓,我碧玉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走出这里,到时候,我一定要赏栾氏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贱货十个板子! 栾氏虽然给大家扯了上等的布料裁了新衣,又额外大发慈悲的给每人添加了些首饰,可是姑娘们想着碧玉挨板子的情形却还是一个个心有余悸! 一楼的厅堂里依旧热闹非凡,一开门那些家伙便鱼贯而入,这一日的散金楼是额外的喧闹,姑娘们比往日更加殷勤的接客,她们个个脸上挂着笑,她们笑了那么多年,这是她们最擅长的表情,可是,心中积攒下来的却是无尽的苦水。 闲暇的时候,她们会将目光停留在三楼那间上好的房间,她们虽然不敢奢望自己能成为像沄姑娘那样的幸运,但是,至少,也想像神颜姑娘那样,活着也还有几分尊严。 突然,喧嚣的散金楼中,就听见碧玉的房中叮当一片,紧接着,灰头土脸的老莫端着茶水被无情的骂了出来。 桃红斜了眼老莫,几分同情的说“老莫这个痴情的男子,可惜,没看上我。” 另几个姑娘也随即附和着说“是啊,他和碧玉一起落难来到这里,一个卖身,一个等待,你说,他是不是个男人,居然也可以忍气吞声?; ------------ 1767 女人心计 桃红端了碗红枣粥笑盈盈的进了碧玉的房门,碧玉一看,登时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进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整个散金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吗?” 桃红嫣然一笑,一双细长却泛着灵气的眼神落在碧玉的脸上道“你现在就像个疯狗,见谁咬谁,对了,有一个更坏的消息告诉你,先前答应娶你做姨太的小县令又娶了一房!姐姐,现在算算,你应该是十姨太了,那小姐样貌虽一般,人家的身子可比我们干净值钱。\|经\|典\|小\|说\|j|d|x|s||” “混蛋!我就知道他靠不住,:!”碧玉慌忙抬起脑袋,忽然想起屁股上的疼,一脸狂妄的疼。 桃红笑着迎上前去,递粥过去,一双眼睛泛着同情的眼神打在碧玉床边绣着的荷huā手绢上道“姐姐还有工夫钻研女红刺绣,可是,你绣得再好,也难绣出一个好的姻缘,你我都要现实一些,在这散金楼,真正的头牌是神颜姑娘,但凡她在一天,你就别想过好日子,三教九流只要有银子,我们就要接,谁让我们生来就是这种烂命!。” 桃红微微坐在对面,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狼狈不堪的碧玉继续说道“姐姐昔日何等风光,今日,妈妈不也铁石心肠么?不是妹妹挑拨离间,谁都不要怪,怪就怪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妈妈也难以再看上我们了,在这只有**和利益的散金楼里,你我姐妹二人可谓同病相怜,若再不互相帮衬,等到真的有朝一日年老色衰……碧玉姐姐,那种日子,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席话说的碧玉已是化怒为悲,看着桃红一脸难色,碧玉也情不自禁的感伤道“谁说不是呢,其实,我早晨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我们这等身份不能跟沄姑娘比,可是,神颜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她不用接客,不用看人脸色,只不过是十指拨弄一下琴弦而已,却过着上等人的生活,人人都说她技艺超群,貌冠群芳,放个屁妈妈也说是香的,拉出的屎在妈妈眼里都是黄金!咱们姐妹日日在这里拼尽力气苟且偷生,却才能勉强混一口饭求个安生,同样是女子,我们的命怎么就那么苦!你我想在这里得到尊重,真是比登天还难!” 碧玉放下碗,这个时候,就算是给她喝上一口琼浆玉液,她也高兴不起来。 桃红连忙也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叹说“神颜姑娘有弦王和叶公子捧,沄姑娘,是天下的男人都在捧,现在,皇上更是昭示天下,封了皇后……” 碧玉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背,她一向清高,又怎么能够允许桃红在自己面前说神颜的好话? 碧玉嘴里恶狠狠的挤出几个字道“说来也奇怪,神颜姑娘的脸上挂着一块纱布遮着,我虽然有几次离她很近,但是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虽然攀附上了叶公子,但是,叶公子在家里可是个软柿子,不说他惧怕自家爹爹,就是他家的那个悍妻也能让咱们这里的头牌一日死上百次; !” 桃红一笑,却也不敢接这种话茬,只低头不再言语。 碧玉却忽而拉起桃红的手,苦笑道“我终归是个苦命,你还年轻,得早做打算,可有心上人了?” 桃红刚想开口,可是,正在这时,老莫进门,也不顾一旁的桃红,几步上来便抓住碧玉的手腕便质问道“昨晚,你是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夜!生怕你去县令府上去闹出什么意外!” 碧玉双眼一横,扯脖子喊道“老娘去哪里,要你管!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居然敢来笑话我!老娘当不上九姨太,老娘可是会憋足了劲儿去当十姨太!” 碧玉看着老莫通红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像个男人一样在自己面前发火,却不料,自己刚反驳了一句,对方却突然瘪了茄子,红着脸低头不语,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着就令人窝火。 碧玉忽而百媚嫣然一笑,贴在老莫的耳畔道“昨晚自是去几位有钱有势的大爷府上了玩了一宿,浑身这个酸痛,老莫,来,给捶捶!” 老莫只觉得浑身有发不完的火气,伸着脖子冲着碧玉大声嚷嚷道“原本以为你是身不由己,如今,是最下三烂的一个!”他边说边挥着拳头跑了出去,仿佛是突然疯了一般。 “这老莫,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碧玉一边奚落着一边看着桃红,挑眉道“桃红,看见了没有,这种一没钱、二没权、屁大点儿事都要发火的男人可千万不能嫁。” 沄淰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看见老莫气势汹汹的跑了出去,后面叶香城也紧跟着进来。 只见叶香城在后面求爷爷告奶奶卑躬屈膝额道“好皇嫂,您现在是皇后,怎么能随意出入这散金楼呢?皇上让微臣来接您,今晚,咱们一起去府上看看您的皇外侄可好?还要劳烦皇上、皇后抬爱,给小家伙起个吉利的名字,其他书友正在看:!” 沄淰回头,深恶痛绝道“告诉皇上,若不将弦王的孩子送回去,我一辈子都待在散金楼!永不出门!送客!” 桃红本是一脸暗色,见外面如此热闹,便也轻轻一笑道“碧玉姐姐,咱们是变着法儿的想出去,你看人家那位,竟然是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女人和女人,真是无法比啊哎!” 桃红在碧玉的屋子里留下了一声叹息,然后,便兴高采烈满脸带笑的出去迎接,声音柔美的说道“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她边说边上前接过沄淰怀中的孩子,而沄淰却狠狠抱住未放。 四周本是繁荣一片,此时,却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便是手忙脚乱,那些男客们有的甚至顾不得提上裤子便灰溜溜的逃之天天。 房中的姑娘们连哭带喊道“回来,还没给钱呢!” “保命要紧啊!”男子们边跑边喊; 栾氏一听客官们没给钱都跑了,顿时火冒三丈的夺门而出,却看见皇后姑奶奶来了,连忙春风得意的迎下楼,嘴上像抹了蜜一般道“皇后金安,难得皇后还惦念回来看看。” 沄淰一股气的蹿到楼上房间,见栾氏和叶香城都跟了进来,连忙道“妈妈,不是说下次他再来就给打出去么!” 栾氏没底气的回眼看了一下叶香城,支支吾吾道“那个,老莫不知道犯了什么疯,跑出去了,咱们这都是女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你不舍得打那我打!” “皇嫂!我可是皇上御赐的驸马!” 沄淰杏眼一横“我难道不是皇上御赐的皇后吗!” 叶香城红着脸,连忙摇头,陪笑道“皇嫂,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大动干戈!何况,皇上圣明,一定有他的裁夺和考虑!” “可这是弦王的儿子!如果皇上圣明,就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子民!让人家家破人亡!这是弦王第一个孩子!何况还是位公子!” 沄淰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去,莫非是担心弦王反叛?或者,是嫉妒自己和弦王之间那似有似无的感情?沄淰不敢往下想。 栾氏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狠狠的吞了。吐沫,心里道,天啊,我栾凤儿今天可是开了眼,眼前的这三位都是高高在上,皇后、驸马,还有弦王的公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贵人! 栾氏虽然知道沄姑娘和弦王的交情匪浅,但是,关键时刻,沄姑娘能对小王子如此保护,更让栾氏刮目相看。 栾氏回头,看着叶香城道“驸马爷,神颜姑娘可是恭候你多时了,驸马爷不如先去那里坐坐吧,待我劝劝皇后吧。” 叶香城看着沄淰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便也只得先退了出去。 沄淰叹了口气,看着怀中刚刚吃饱还在睡觉的小孩儿自言自语道“弦王,你这个蠢货,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沄淰将孩子好好放在床上,瞪了一眼旁边的栾氏问道“先前让您去帮我找流苏和蚊子丫头的事情……” 栾氏赶紧上前俯了俯身子道“回皇后,已经派人去了,不过,速度倒也没那么快。” 沄淰脸色一暗,心下想,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可如何是好,其他书友正在看:。 就在这时,街头一阵喧闹,几个衙役一下子闯了进来,大吼道“栾凤儿,出来!把老莫交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这散金楼!” 老鸨子顿时大惊失色,心下道“今天是刮的哪门子邪风,一早到现在诸事不顺!” 老鸨子连忙迎出去,和颜悦色问道“哎呦,几位官爷,何事如此大动肝火,先坐下来喝喝茶吧!” “喝茶!”一个衙役满脸狰狞,一下子便打翻了栾氏递上前来的茶道“喝你妈了个茶,你家老莫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放火烧了我们县令的宅邸,我家老爷命我前来捉拿,纵火杀人可是大罪,你要是敢拦着就是大罪,我就治你个窝藏包庇,打入大牢……” “啊——”老鸨子顿时大惊失色,身子瞬间瘫得像一堆烂泥,喃喃道“老莫是个老实的孩子,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能去杀人放火呢?几位官爷是不是搞错了?” “哼; !再敢替作奸犯科的凶徒说好话,我就先把你拿下!滚!” 叮叮咣咣——锵——衙役在一楼摔摔打打,老鸨子咬着衣襟无声的泪流满面,她真是心疼啊! 桃红心里一揪,想到老莫出事,连忙跑到碧玉的屋子里道“姐姐,老莫可能是知道县令娶了新姨太的事情,他替姐姐鸣不平,所以才去了烧了县令的府邸,姐姐,你跟县令交情匪浅,不如去给老莫说说情吧,好赖,你们是一起来这散金楼的。” 碧玉却躺在床上,斜眼看着门口一脸紧张的桃红,微微一笑道“桃红妹妹你可真是个菩萨心肠,可是别忘记了,你我现在都是个泥菩萨,自己分身无术,又怎有空去救旁人!” 桃红狠狠的咬着嘴唇,看着碧玉安然入睡的样子,一股汹涌的恨情不自禁的爬上心头!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老莫吧!”桃红进门就是噗通一跪。 沄淰本就恼火,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桃红道“别哭了,吵醒了孩子。” 桃红忽而止住哭声,然后继续恳求道“皇后,您是母仪天下,那县令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好色之徒,抢了附近不少的姑娘,臭名昭著!他之前总来散金楼,口口声声说是要娶碧玉姐姐的,结果屡次食言,老莫只不过是替碧玉姐姐鸣不平才去放火烧宅子的,请皇后娘娘明察!” 沄淰看了看眼前的桃红反问道“照这么说来,跪在这里求情的应该是碧玉才对。” “我喜欢老莫!”桃红刚说完这五个字便瞬间憋红了脸,然后,她抬着脸,一本正经的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他!所以,明明知道三楼是禁地,明明知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却还是冒死前来。” 沄淰轻轻一笑,看着身旁的小婴孩微微笑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沄淰垂眼,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儿势力的女子道“老莫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为何如此甘愿?” 桃红俯身,轻道“老莫虽然是普通人,可是,却心地善良,就因为他最普通不过,才会对桃红一心一意,白头终老。” 沄淰心里不禁一叹,道“从今天起,就伺候我吧,不必出去接客了,我会跟妈妈说的,但是,你除了伺候我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不准让皇上靠近我和孩子一分一厘,听见了没有?” “啊?”桃红疑惑,嘴里颤颤微微道“桃红只会让男人乖乖投怀送抱,还没学会拒他人于千里之外——” “不然,你就等着替老莫收尸吧!”; ------------ 177 道高一尺 “皇上驾到!” 李公公一声清亮阴柔的长鸣,将散金楼安静的气氛再度点燃,所有的姑娘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整理容颜,便在栾氏的带领下一溜烟小跑着在何宸的脚前伏倒一片,高呼万岁。更新最快 “皇后呢?”何宸的声音带着点儿嘶哑的问,可是声音却是洪亮无比,五里地之外都能听见,显然是故意为之。 他微微一扫,散金楼的所有情况都尽收眼底,见沄淰迟迟不出,心下合计道,沄儿,你不出来,朕也能让你乖乖出来; 何宸的脸上露出一股微微的笑意,反正龙绍焱的军队已经溃散,大陈的江山他现在还是稳稳的坐着,更何况,父皇已经返回宫中,代他打理政务,来的时候,他可是在父皇的面前打了包票,一定让沄儿安然无恙的回去,如果不把沄儿带回去,真是有失龙颜。 这时,只见叶香城从神颜姑娘的屋中走出,他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指向一旁沄淰的房间,然后,自己假装着沄淰娉婷柔弱又抱着孩子的样子,但是,面子上却是怒色毕现,那是暗示皇后姑娘在里面正愤怒着,要何宸不要轻举妄动。 何宸见夜香城扮演的栩栩如生不禁会意一笑,他见一地杯盘狼藉,又见几个衙役装束的人跪在前面,顿时不悦的问道“你们是哪里的衙役,大白天在这里干什么?” 领头的衙役狠狠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一本正经的回话道“回皇上,这散金楼的伙计刚才将我们县令的府邸给烧了,县令命小的们前来拿人。” “杀人放火,好大的狗胆!没想到,在弦王的领地还能发生如此低劣的行为!” “是啊是啊,那个老莫就是个刁民。”县令赶忙补充道,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栾氏,那意思是说,再不放人,我饶得了你,皇上肯定也不饶你。 栾氏吓的惊慌失色,脸上竟像一张白纸,心里不禁骂道,碧玉你这个被世俗蒙蔽双眼的傻子,勾搭那个出尔反尔、没有信誉的县令不要紧,还把我、老莫甚至是整个散金楼都搭进去,她一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冷直逼脑门,浑身上下禁不住的颤抖。 “理由呢,朕跟那个伙计虽然有一面之缘,但是看着也还是忠实厚道的。”何宸笔直的站在那里,眼中透露出一股睿智的光芒来。 “是啊,皇上,可能中间有误会。”栾氏赶忙撞着胆子抬头帮着打圆场,声音因为害怕还微微的颤抖着。 这时,只见桃红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下子就跪在何宸面前道“皇上,求皇上饶了老莫一命,!老莫完全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才这么做的。皇上不知,那个县令平日鱼肉百姓、欺男霸女,他总光顾散金楼,几次三番,占了碧玉姐姐便宜却泼皮赖账,最后,私下答应娶碧玉姐姐为三姨太,可是,那县令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拖延,昨日,竟不知又是掳去谁家的姑娘成亲做了九姨太,碧玉姐姐黯然神伤彻夜未归,老莫便为了替姐姐出气才放火的,皇上,那个县令就是个大毒瘤,留不得!求皇上圣明裁夺!”碧玉边说边流泪,那眼泪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得那个让人心疼。 何宸却是视而不见,心里只知道桃红是从沄儿的屋内跑出想打探沄淰的情况便更加简单了,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喜悦之色,于是,他微微向前凑了凑,贴在通红的耳边低声问道“皇后在里面如何?可还是继续在生朕的气?” 桃红被何宸突然的亲近吓了一笑,她下意识的猛地抬头,猛地看见一张严肃却傲慢的脸庞,脸上情不自禁的一热,顿时脑子一片空白,那一双清绝脱俗的眼神仿佛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让桃红的芳心瞬间全部沦陷。 “回话。”何宸心中焦急,但是,却还是和颜悦色的继续说“你想救老莫,就必须告诉朕关于皇后的一切,而且,最好进去求她出来见朕,只要皇后不生朕的气,朕可以大赦天下; 。” 看着何宸眉开眼笑的样子,桃红瞬间便感觉自己的身体飘飘欲仙,似乎随时都能飞到九霄云外一般,又听着何宸对皇后如此体贴让步,心里不禁也涌上一股温暖,虽然平日嫉妒沄姑娘,但是,却也更加歆羡起来。 她微微一笑,轻道“皇后是在房内,不过很恼火,皇后已经收了桃红做贴身侍女,奴婢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皇后拒皇上于千里之外,不让皇上靠近皇后半步!” 桃红一气呵成的将话说完,她在这散金楼里见惯了大世面,虽然面对皇上会有一些想入非非,也有一些与生俱来的胆怯惧怕,但是,她的思路却还是清晰的,他知道,此战皇后必将是最终的胜利者,于是,果断的选择站在沄淰的阵营。 何宸忽而眯缝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小丫头道“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如果,你能让皇后原谅朕,朕不仅答应救他,还赐他荣华富贵,而且,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他此生唯一的原配夫人!不准纳妾!如何?” “这——” 桃红确实是有些犹豫的,荣华富贵倒是身外之物,但是,唯一的原配夫人和不准纳妾却如同鬼魅一般狠狠的勾着她的心智,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在这个没有了容颜便会被男人弃之不顾的时代,在这个美女如云争奇斗艳的时代,能有一个男子跟着自己白头终老不知是多少女子觊觎却无法实现的事情! “替我上去求求皇后,朕可就给你一个时辰。”何宸挺身坐了回去,然后对着那个衙役道“你们先回去吧,朕会秉公处理的。” 几个衙役虽然知道皇上有心偏袒,但是,却不敢违反圣意,只能跪安离去。 桃红狠狠的咬着嘴唇,看着何宸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受着煎熬,倒是栾氏连忙催促道“皇上有心帮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皇上隆恩。” 桃红还未答应,便在栾氏强硬的摁着磕了一个头,之后,栾氏便慌忙的拖着桃红跪安了。 “桃红啊桃红,没想到你比那个碧玉有良心多了,别人没听到,妈妈刚才可是离你和皇上最近,皇上能撮合你和老莫,真是你的福气,还是赶快上去劝劝皇后吧,夫妻没有隔夜仇,万事怄气没有用,得找出制衡的解决办法才是正道,喏,这个是喝huā茶,给姑娘端去吧。” 桃红看着栾氏难得对自己如此语重心长的说话,脸上,也是挂着一副发自内心的笑,不禁有一些的意外,她莫名其妙的说“妈妈,平时的你可比今天凶多了,如果妈妈平时也能这么待我们,视我们如同己出该有多好。” 夜深雨歇,清风浅吹,如墨夜色满窗,。 桃红低着头偷偷瞄了眼愤怒的沄淰,咬了咬薄薄的嘴唇小声试探的说“皇后娘娘,你喝完茶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沄淰不理他,只静静的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恩断义绝!恩断义绝!绝绝绝!”写到愤怒之处,还一把将笔狠狠的扔到门外,偶尔叶香城鬼魅一般的飘过,正好砸在他妖艳的脸上,顿时,美男子成为一个黑脸钟馗。 桃红立在一旁继续陪笑哆哆嗦嗦的说“皇上可在外面等皇后很久了,你们好好谈谈,其中肯定有误会,皇上文韬武略,治国有方,想必此举也不是有意的针对弦王的,皇后不妨听听皇上的解释; 。”桃红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为沄淰磨着墨,一下下,看得沄淰心里蹭蹭生火。 沄淰一把抓住桃红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今晚,他要是进来,后果自负。”沄淰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只剪刀,那刀刃莫得极其锋利,明晃晃的看着就瘆人,她狠狠的将剪刀摔在朱色的八仙桌上,双目狰狞。 纸磨打翻在地,桃红吐了吐舌头,看她是真的生气了,便弓着身子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后果自负?”桃红刚出门,就见何宸立在门外,一双眼中仿佛充满了挑战的味道。 “朕倒想知道,皇后huā费了一天的心思,到底给朕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桃红一下子拦在何宸面前,挤眉弄眼低声道“剪刀!锋利无比的一把剪刀!皇上还是小心些,别进去了!” 何宸倒是丝毫不介意,看都未看桃红一眼道“别替朕担心!朕是天子,万寿无疆!你先下去备足酒菜,我敢保证,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会饿了!” 他边说边大摇大摆的进了门,面色无惧,又把门紧紧的带上,一脸得意。 远远的,他瞅着沄淰写着的那些字,不禁抬眉一笑道“皇后的书法进步如飞!来,跟朕一同切磋切磋!” 沄淰杏眼一横,抓起剪刀就对着何宸的咽喉道“皇上,若您不把弦王的孩子还回去,你我,永远只能这样见面!” 何宸却丝毫不惧,他脚下依旧缓缓而至,走至沄淰眼前道“上次,你是拿着剑对准了朕的咽喉,那次,你还不是未下得了手!这次,你竟然为了一个弦王就跟朕翻脸!如此大逆不道!你这样,是逼着朕吃弦王的醋,看来,朕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和弦王之间的关系了。” “你是在威胁我?”满眼带恨。 “善意的提醒。”嘴角挂笑。 “你想怎样?”狠狠握剪,微微哆嗦难控。 “过来亲我。”强势霸道,声音掷地有声。 “我不亲。”断然拒绝。 “你最好想好了。”再次提醒。 “你这是威胁!”极力反抗。 “我这是给你一次机会!”双眼迷离,略带警告。 “那你答应沄儿把他送回去。”低眉顺眼,不知羞耻的牵着何宸的衣角,轻轻的来回揉搓。 “嗯,我答应了。”大手将剪子扔出窗外,剪刀破窗而出,直逼叶香城眉心。 “什么时候送回去。”询问,柔情似水。 “亲完之后。”; ------------ 178 弦王府一日游 栾氏和桃红在一楼垂目叹气的时候,见皇上、皇后二人如胶似漆的抱着小王子柔情蜜意的出了房门,其他书友正在看:。|經|典|xiao|說|| 何宸和沄淰本想喊着叶香城一同前去弦王府走一遭,却不料听见屋内神颜唏嘘垂泪。 “若早知道你是驸马,颜儿何必多情。” “其实——其实喜欢你的一直是弦王,我只不过是凑凑热闹。” “哼,好一句凑凑热闹,自古男儿皆薄情,怪就怪颜儿错让你进门,让您受累了。” “颜儿无需故意激怒于我,若说薄情寡义,那最薄情的应该是弦王,朝秦暮楚,比起本公子,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何能与弦王相提并论,弦王的风骨,有口皆碑,世人根本无与伦比。” “弦王也配有风骨,后宫佳丽三千,是藩王中最风流的一个了,你居然还替弦王说话。” “三千又如何,不过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是那一瓢,也未必是你。” “总比你好,只有一瓢苦水,却歆羡若水三千,胆小不敢为之,志不同,不相为谋,请驸马爷离去,颜儿要休息了。” 叶香城蹭了一鼻子灰,气冲冲出夺门而出,正见何宸一副复杂的眼光打量着沄淰,那意思貌似在说,弦王的风骨果真世人无与伦比? 沄淰浅笑,只替他摆弄着有些褶皱的龙袍,然后手舞足蹈道“嗯,这样看起来更加霸气一些,走吧。” “驸马爷,若有心情,陪朕去弦王府走一遭如何?” 何宸看着叶香城因为气愤憋红的脸颊继续道“莫要生气,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跟弱女子计较,等晚上回来给神颜姑娘赔礼道歉,自会和好如初的,女人,是用来哄的,只要方法得当,最后总还是会不计前嫌的。” 叶香城一下子就跳到何宸面前,暴跳如雷说道“她居然说我不如弦王,我怎么能比不上他,他当年——” 神颜突然从屋内走出,薄纱盖住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冒火愤怒的大眼,她随手一扔,低声怒道“把你的臭琴拿走; !哼!” “咣当——”琴一分为二,清脆的一声让一楼的栾氏顿时坐立不安,满脸煞白。 叶香城红着脸,觉得十分羞愧,一股脑的上前将那破琴踩烂,嘴里骂道“敢摔我的琴,好,以后,本公子再也不来了!简直不可理喻!世上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奇怪!怪不得孔圣人说——” “闭嘴!”沄淰气道“你若不喜欢人家就别招惹人家,流连huā丛,还不想huā粉粘身,驸马爷也未免欺人太甚。”她狠狠的剜了叶香城一眼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可是你说再也不来了,若是下次忍不住非要见神颜姑娘一面,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我非要见她!我怎么可能!我从不吃弦王剩下的东西!” 一句话竟又让沄淰怒火中烧,她狠狠的瞪着叶香城小声道“这种话再敢在这里说,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沄淰转身便头也不回的抱着王子离开。 叶香城挥着拳头狠狠砸向一旁的门柱道“天下的女人都被弦王的表象给迷惑了,他那么一个擅自篡位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享受今天所拥有的一切!” “驸马爷,多余的话朕现在不想听,现在,我们就陪着皇后去把王子还给弦王,朕想清楚了,既然想赢他,就要广明正大的赢他,不用以小人之举。” 弦王府内,何宸和弦王在悠闲的喝茶,旁边依次是沄淰、叶香城以及猎熊作陪,沄淰往外看去,视角触及的地方竟然全是玉兰,北国的玉兰此时已经全部掉落,但是这里是弦国,特殊的气温却让那些玉兰开得正值繁盛,其他书友正在看:。 沄淰看着何宸清绝的眼神,他是英明的皇,弦王的用心他岂会不知? 孩子已经回到猎熊的怀中,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沄淰转眼看着她们和谐的一幕,内心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羡慕的意味。 沄淰看着猎熊,又想起第一次两人在草原见面的情景,那已是三年前的事情,时间如梭,恍如隔世,她已为人母,而自己,也在这三年之内经历着生离死别。那时的自己虽然对于弦王吞并草原的事情不敢苟同,对于弦王和猎熊的私情感到不齿,但是,看着他们如今恩爱的一幕,却觉得也是合情合理的,如今,她因为生了王子而被封为弦王正夫人,位居三位侧夫人之上,虽然暂时看不出弦王对她哪里好,但是,有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也已足以,总比躲在屋子里黯然神伤的神颜姑娘要好得多。 沄淰的眼光微微又从何宸以及弦王的脸上扫过,他们的年纪、阅历以及城府早已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虽然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可是,沄淰知道,弦王是当下势力最大的藩王,自琅邪王逝去,南宫一族的势力被削弱之后,天下能与何宸抗衡的也唯独弦王,只是,弦王向来崇尚经商之道,在治国方面,一向都是小心谨慎,并不露锋芒。 事情的发展比沄淰脑海中预料的境况好得很多,她终于放下紧张不安的心,第一次低头只注意眼前杯中冒着热气的茶,她才猛然发现,那茶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朝凤宫的独有的茶。 她淡淡一笑,想去仔细看一眼弦王的表情,但是,却又忍住,她回头问着猎熊道“弦王妃,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猎熊示意身旁的奴婢将王子抱了下去,起身恭敬道“臣妾荣幸之至; 。” 春天的风光自是美不胜收,尤其是在弦国,不下雨的时候,四处便被明亮的阳光照射,走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沄淰只觉得脸上的笑容都是温暖的。 沄淰微步款款的走在这偌大的弦王府,玉头上的玉玲珑凤蝶钗插在端庄秀美的堕马髻上,淡粉色的步摇此刻正在微风中有规律的摆荡,旁边跟着的是弦王曲华阳的当宠夫人——猎熊。 “这里的风光可真好。”沄淰情不自禁的慨叹着。 猎熊随在身后,语气不冷不热的附和道“是好,到处可见玉兰树,每逢繁huā似锦和弦王经过的时候,都觉得皇后无处不在。” 沄淰摇头笑笑,道“那可真是抱歉,让姐姐担惊受怕了。” “原本以为你专情的人是龙承皇,没想到,你可是钓了条大鱼,皇后娘娘。” 沄淰微微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着猎熊道“天下女人何其多,仅弦王的后宫佳丽就三千,若身为正夫人的你仅有这么点度量的话,那这弦王后宫的女主人早晚会是别人,聪明的女人不需计较太多,而狭隘的女人终不会长受恩泽。” “哼。”猎熊浅浅一笑,旋即附和道“不过,还是感谢你还回了我的儿子。” “我不是救你,我只是从母亲的角度可怜你的孩子罢了。” “母亲的角度?”猎熊疑惑,眼光情不自禁的看着沄淰的腹部。 “别看了,孩子没了,我不能保护他是我的失职,所以,他的仇我必须要报。” “原来,竟也还有皇后娘娘办不到的事情。”猎熊的语气中带着讥讽之意,竟让沄淰平静的内心觉得十分的添堵。 “对了,能问一件事情么?” “皇后娘娘问话,臣妾怎敢不答?” 沄淰转过头不再想看她嫉妒的脸庞,只问道“散金楼里的神颜姑娘是怎么回事?” “呵呵,。”猎熊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原来,皇后娘娘也在意此事。那姑娘闺名沈颜,那年冬日,弦王出游归后心情不好,路过散金楼偶遇沈颜姑娘的琴声,便欲罢不能,听说那姑娘也是破釜沉舟,竟然弹了三天三夜,真是郎情妾意、珠联璧合啊!” “男女之间并不都像你想的那样。”沄淰皱眉,她不想猎熊随便玷污沈颜的清白,她自始至终觉得,沈颜虽然出身不佳,但是,她的精神世界里是无人企及的纯洁。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皇后娘娘说说,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是纯洁无暇的?类似于你和龙承皇那种么?你敢承认,你们之间是冰清玉洁什么都没有么!” “够了!”沄淰厉声喝道“本宫现在是皇后,你也是弦王正夫人!说话做事如此不知自重,心胸狭窄,怎么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保护好你的儿子; !如果你保护不好她,那别怪本宫将小王子带回皇宫亲自管教!本宫说了,本宫不是可怜你,而是可怜你的孩子!准确的说,是弦王的孩子!” 正说着,只见三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往这边款款而来。 沄淰本不高兴,但是,看着那三个女子分明是往自己身边翩然而来,不禁回头低声问道“这三个,莫不是那三位侧妃?” “皇后娘娘好眼光,这三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中间那个是丽夫人,父亲是弦国的将军,平日在府里连我都不瞧进眼里,旁边那个高个子的是刘夫人,进府时间最早,但是却一直对弦王淡淡的,弦王对她,也就是说的过去而已,剩下的那个是张夫人,父亲虽是个小县令,但是因为容貌出众,很会伺候人,于是才破格提为侧夫人,如果弦王那年没有去给皇后娘娘的父皇祝寿,恐怕现在最得宠的依旧是她吧。” 沄淰已是火冒三丈,怒目告诫道“含沙射影的话本宫也会说,你再敢说一次,本宫就掌你的嘴,而且,要弦王亲自动手,到时候,有的是人看你的笑话。” 猎熊被憋得理屈词穷,只是红着脸低着头随在身后再不多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三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都深深一福,很难想到,此刻这般低眉顺眼的女子背后是如何争风吃醋、煽风点火的。 “起来吧,本宫只是随皇上来此探望弦王,看见满园旖旎,兴致盎然便出来走走,能遇见各位实属缘分,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一同陪本宫走走吧。” “谢皇后娘娘抬爱,臣妾素日就听弦王赞扬皇后的容颜举世无双,更难得的是,皇后侠肝义胆,皇后娘娘可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呢,不过,我们恐怕是学一辈子,连个皮毛都学不到。” 沄淰笑笑,未等开口,只听那丽夫人又接着说道“弦王时常说,皇后娘娘是最喜欢也是最懂玉兰huā的了,经常用玉兰做些糕点和香料,今天闻到皇后娘娘身上充满了玉兰huā的香气,真是高贵脱俗,是我们这等粗俗女子不能比的。” 丽夫人一边说,眼神一边似有似无的瞟向沄淰身后的猎熊,那意思仿佛是说,别看你是正夫人,但是,弦王的心中可是一丁点儿都没你。 丽妃见沄淰闭口不言,又接着说“这些都是弦王亲自种的玉兰,丽儿也只不过在一旁浇水填土,弦王极其喜欢这huā——” 丽妃的声线极好,说出来的话如蜜糖一般,但是,沄淰却极其不喜这种搬弄是非的女人。 论姿色,刘妃眉目如画,天资绝色,远远在其他三位之上,这样一位可人的美人,可是,双眼却盛满了黯淡,地位竟也沦落在另几位妃子之下,其他书友正在看:。论身材,张妃身材窈窕,身子曼妙,绰约多姿,步步生莲,仿佛身上长了一副天生的灵骨,可是浓妆艳抹的总令人感觉几分俗气,可他们毕竟是弦王亲自挑选的女人,自己虽不喜,但是,却还是要保持分寸。 “每个女子都有自己喜欢的物件,本宫其实并不十分喜欢玉兰,只是本宫的生母极其喜欢,本宫思念母亲,才寄情于它,刘夫人,说说看,你喜欢什么?” 沄儿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可是,脸上,却没有起初逛这院子的雅兴; 刘妃本走在最后面,听见沄淰问话,快步上前紧跟着,道“臣妾向来不喜欢huāhuā草草,近年来,也只是养养鸟,读读佛经,真是让皇后娘娘笑话了。” 沄淰微微点点头,一个女子,除了男子,也应该有一些自己的志趣,此生的生活才不至于烦闷和狭隘。 她回头冲着刘妃淡淡一笑,道“什么鸟儿,可有名字?” 就在此刻,只听张夫人慌忙抢话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欢鸟儿,我那里有,还是弦王前些日子赐给我的呢。” 沄淰回过头,看着猎熊和丽妃一脸生气的样子,便道“不去了,本宫出来这么久,还是早些回去,免得皇上担心。” 这时,一个小奴婢上前,看见猎熊和丽妃在前,虽然慌慌张张,但是也恭敬一福,然后小声回道“张夫人不好了,老爷派人传话,说是府邸被烧了,是散金楼的一个伙计干的。” “呦——好大的胆子,那个伙计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烧妹妹的府上,妹妹是谁,那可是弦王的宝贝,妹妹,你别往心里去,姐姐这就带你去弦王那里说理去。” 未等猎熊这个正牌夫人发话,李夫人却是抢尽先机,显示自己在弦王身边与众不同的话语权力。 沄淰微微一笑道“真不凑巧,那个放火的伙计正是本宫的贴身御厨,没了她,本宫吃不下饭。” 丽妃的脸忽而一变,惊慌失措的陪笑着道“皇后娘娘,那个是您的御厨,中间一定有误会吧。” 沄淰斜眼看着张夫人道“张夫人,你聪明伶俐,其中的误会本宫就派你前去查明,若是证明我的御厨确有过错,依法处置不必姑息,但是,若是事出有因被逼无奈,那就分别治罪,你看可好?” 张夫人呆呆的怔在那里,嘴上想说却说不出话来,这会儿,猎熊和刘妃却是一脸抑制不住的窃喜,而刘妃却默然的往着远方,似乎,心神都不在这里。 恰在此刻,何宸、弦王、夜香城从远而来,何宸和弦王两人谈笑风生,而叶香城只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副贵妃游园的架势,根本不去关注何宸和弦王说话的内容。 何宸看着前面沄淰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打趣道“我的皇后素来爱笑,一来你的弦王府,却是愁眉不展,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弦王笑而不语,只继续换了个话题道“皇上何时启程回去?” 何宸一笑,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沄儿喜欢山水之间无忧无虑的生活,朕打算在此多陪她几日。” “皇后,我们回去吧。”何宸远远的喊着,脸上,却洋溢着高贵迷人的笑容。 沄淰回头,看见何宸还回嫣然一笑,她并没有跟其他三位夫人道别,只是狠狠的抓着刘妃的手道“改日本宫回去,会让人给你带几只信鸽,没事,我们互相通通书信也好。” 她忽而发现刘妃的眼中忽而闪现出一丝光亮,而那光亮的那一端,竟是叶香城。; ------------ 179 皇帝也吃醋 一路往回走,沄淰和何宸坐在马车内,她时不时的望向马车外面骑马的叶香城,素日他能说爱闹,今日,却在见过刘妃之后再无多言。请加经|典|书友新群9494-7767 何宸紧紧的握住沄淰的手,敲着她的脑门一副吃醋的样子道“如你所愿,孩子送回去了,你是不是应该聊表心意,再次感谢一下朕?” 沄淰回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何宸,露出一个灿笑,浅道“等沄儿大仇得报,就陪皇上回宫,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事,皇上一定懂得沄儿根本不在意名分,沄儿只求皇上专心治理朝政,让大陈的根基千秋万代,让大陈的子民安居乐业,至于沄儿,只想要简单平静的生活,就像此刻,马车驶在一条安静的小巷,能清晰的听到车辙的声音,能感受到外面何须的春风,还能闻见某个酒家飘出了陈年佳酿的芳香,所有不快的过去,所有沉重的往事,都仿佛烟消云散,未曾发生过; 。” “沄儿想要的平静朕也可以给。”何宸果断拥她入怀,他害怕她那种极其平静的眼神,如果有朝一日,她没有了梦想,那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他不要!他不允许! “朕说过,你是朕此生唯一的女人,就算是车声春风,你也必须跟朕一同感受,这是朕给你的天平盛世,你把朕囚禁在那个皇宫,朕也要沄儿终身相伴,不然,你就亲自杀了朕,放朕自由。” 沄淰狠狠的跌进何宸的怀中,感受着何宸因为怒气而起伏不定胸膛,小声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仅有一个女人,皇上还要绵延子嗣——。 “唔——”他吻她,双眼带嗔道“难道,难道沄儿你——” 她涨红了脸,顶撞道“弦王府里的女人都可以闹得鸡飞狗跳,又何况是偌大的皇宫,沄儿看够了三宫六院的尔虞我诈,沄儿要清净。” “所以朕才要你一个!朕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女人,根本无人有权力可以觊觎你的后位!谁都别想!” 他的嘴角留着一抹浓重的倔强,他的眼中全是信誓旦旦的眼神,打在沄淰的脸上,竟然觉得仿佛是外面的阳光一般,时而温热,时而滚烫。 沄淰看得失神,勉强的从何宸的怀中爬了起来,又好好的坐回车窗边,一边拨开轿帘往外看,一边假装有心无心的换了个话题问道“这是回散金楼么?怪不得驸马爷的脸色那么不好,以前千思万念的想要见神颜姑娘,经过刚才那一架,现在,恐是害了恐惧病了,你看那脸色都白的吓人,腿也有点儿抖呢。” 何宸一脸凝重的看着沄淰故弄玄虚的样子,一把抓过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为何不问问朕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感受不到你不见的这些日子朕对你的千思万念么?你难道看不到朕为你的心碎、朕为你的难过么?沄儿,你到底是在躲避什么?不要说你还爱太师,他已经不在了,而朕,才是上天注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何宸的眼神如炬,掷地有声的话语如一记重拳砸在沄淰的心头。 “你敢说你不爱朕?”何宸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若不爱朕,那时在皇宫,朕放你出宫,你为何不走!你为何入夜不眠不休,费尽苦心为朕准备茶点?你为何为了朕的军队能够顺利度过长江而去低三下四的求弦王?还有,你离开琅邪已久,为何朕给你画的地图你还要带在身上!你嘴上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爱朕么!可是,为何朕总能从你每次看朕的眼神中,看出眷恋的深情,难道,这一切又都是朕错了么!” 沄淰低着头,不语,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为何不说话!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只有你最清楚么!”今日的何宸有一些的咄咄逼人,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她徜徉在弦王亲手种植的玉兰树下心情就是这般焦躁到了极点,一刻都无法忍受。 “沄儿——不知——” 四个字断断续续、唯唯诺诺的从沄淰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何宸居然笑了,他瞬间松开了狠狠抓住沄淰的手,就像是一直小心翼翼抓在手中的水泡忽然破碎一般,他的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沮丧,只自我嘲讽的说“沄儿,你自己回去吧,朕出去走走,停车——” 看着何宸策马奔去的背影,轿中的沄淰只觉得胸中抑郁,倒是外面的叶香城不住的问道“皇嫂,皇上这是要单独去哪里啊?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他忽而觉得有几分不妥,便也赶紧吩咐了十几个聪明伶俐身手敏健的道“你们几个快跟着皇上,好生保护; !” “皇嫂啊皇嫂,你说,皇上那么爱你,封你为后,而且,专情你自己,你怎么就不能给皇上一个倾城一笑呢?你可以跟弦王对酒豪饮,可以跟皇上要御林军替刘生报仇,可以,你也要考虑道皇上的感受,毕竟,现在的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沄淰被气得直接跳下马车,怒眼圆睁道“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此事此刻自己的身份!驸马爷不必时刻提醒!倒是驸马爷,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吧。” 沄淰愤然离去,起初的她还是闷闷不乐,可当她走到了弦国最为繁华的路段,顿时来了兴致,她摸了摸身上还有一些碎银,便婉然一笑,想着怎么的也要给神颜带回去一些好玩的,然后,晚上也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不用看着何宸那冰冷的脸色,于是,她去了东街的布庄、首饰店、西街的脂粉店,又去了茶楼看了会儿戏,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还喝了几口,若不是酒馆打烊,她这会儿估计还回不来。 沄淰拿着一颗翡翠簪子连蹦带跳的走进散金楼的时候,只觉得铺天盖地的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叶香城怒红着眼睛正在教训人“你说你们,皇上那么大的人,你们竟然能看不住!继续去找!” 叶香城愤怒的看着兴高采烈的沄淰气道“皇后玩得可真是尽兴,皇上不见了!你知道不知道皇上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不知道弦王那个篡位夺王的小人私下里会干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情!若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呸!皇上是肯定不会有事的!”叶香城策马而去,脸上的妖媚变成冰冷的严肃,他狠狠的撞过沄淰瘦削的肩膀,那枚簪子落地即碎。 篡位夺王?这说的,居然是弦王?他篡了谁的位,又夺了谁的王? 栾氏和桃红此刻也凑上来安慰道“皇后娘娘别担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沄淰却忽而郑重其事的问道“妈妈,驸马说弦王篡位夺王,可是真的?” 栾氏面露难色,但是,看着沄淰一脸的认真,便也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弦王不是正宗的世子,而真正的世子应该是他的哥哥,而他,却设计陷害,让他的哥哥死在乱箭之下。” “这不是真的,弦王不会,弦王心思善良——” “或许,弦王只会对皇后娘娘善良,皇后切记,弦王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除了谈情说爱,他想要的东西,还有许多,:。” 沄淰忽而慌乱了起来,她连忙跑出散金楼骑马而去“我去找弦王,若是皇上回来,让他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 弦王会是那样绝情的人么?沄淰不相信,可是,或许真如栾氏所说的那样,或许,只有对自己,他才可以不做计较,可是,对于想抓他儿子做人质的何宸,他还是忍无可忍,准备痛下杀手。 沄淰急匆匆的进了弦王府,吵吵嚷嚷的竟然惊动了许多人,猎熊抱着王子出来迎接,岂料沄淰直接问道“我来找弦王,让他出来; 。” 猎熊一副办冷不热的态度,只侧头对着一旁的婢女道“去张夫人那里把弦王喊来,就说,皇后娘娘深夜造访。” 猎熊看着满脸大汗、六神无主的沄淰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竟然把皇后娘娘急成这样?半夜三更的来找我的夫君,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就在这时,在弦王府的一处漆黑的屋顶上,弦王打趣的看着何宸道“看见了么?那么气势汹汹的样子,你的女人。” 何宸喝了。酒,反问道“或许,只有躲避在她看不到的暗处,才能看到她为朕心动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凶。” 弦王抿嘴一笑,赞道“皇上是在炫耀幸福么,臣奉劝一句,您若是再不出去,皇后着急一声令下,我这个弦王府就风雨飘摇了。” 何宸回眼,看着一脸失落的弦王微微一笑道“如我们刚才所说,十年之内,你我互不侵犯,朕不想沄儿的青春全是伤痛的记忆。” “当然,放心,我不会像龙绍焱那个小人,明明与你有三年之约,可是,却还是迫不及待的兵临城下,只可惜皇上为什么要放虎归山,不怕日后他东山再起?” “朕当然不会。”何宸的脸上露出一股自信的笑容“我可不像你,河边比试输了,那年偷偷跑去看昏迷中的沄儿还被龙绍焱打成重伤,败在他手里两次,弦王,朕等着你一雪前耻。” 何宸边说边呼啸着从房顶一跃而下,翩然来到沄淰面前,夜风浅吹,他低头看着有些意外的沄淰道“朕和皇后还真是心有灵犀,刚想起你,你就出现在朕的面前。” 可是沄淰却第一时间大骂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还要让本宫亲自来找!”她气嘟嘟的转身往回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朕只不过突然想起没有亲自尝尝弦王的酒,于是,就又回来了,皇后就别生气了。”何宸心里乐开了huā,但是,脸上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你慢些走。”何宸在后面道。 “啊——”沄淰一声尖叫,只见何宸已经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然后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嘴里却一副教育的口气说“都已经告诉皇后慢些走了,皇后不听,只能这样了。” 何宸继续笑,他的眉眼说不出的亲近柔和,沄淰闭起眼睛似乎都能将他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忆起,她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何宸问道“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早点儿回宫。” “你不是一直喜欢山山水水么,为什么突然着急回去了?”何宸意外的看着怀中的小人问道。 “就是来这里也很久了,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于是,就想回去,抓紧训练皇上御赐的三千兵马,早点儿报仇。” 何宸微微一笑,道“嗯,放心,朕答应你的事情是不会变卦的,真会磨人。” 两人走在夜色中,一个心里明明担心着对方的安危却不敢说,而另一个,心中装着的,却是满满的幸福。; ------------ 180 此生多少风流债 皇上和皇后二人甜蜜归来,所有人的脸上顿时也乐开了huā; 。更新最快 因为皇帝的驾到,这散金楼已经一天没个客人了,所有的姑娘们闷得唉声叹气,全部都在李福安的使唤下进了厨房,一下午做了几大桌子的拿手好菜,眼看着散金楼要变成了御膳房。 何宸和沄淰牵手进门的时候,叶香城远远的便瞪了一眼,大喊道“皇上啊皇上,您可真是偏心,皇后在弦王门口出现,您便紧随其后现身,微臣一夜都在府外徘徊,您可好,理都不理微臣,臣的心真是太悲凉了。” 叶香城边说边做痛苦状,充满悲催的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沄淰看,似乎这话是故意说给沄淰听的。 何宸一笑,转眼吩咐李福安道“李福安,快给驸马爷上锅热汤暖暖身子。” 李福安看见皇上心情大好,自也是十分乐呵,抻了一整天的大长脸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休息,他连忙备了晚餐。 何宸、沄淰和叶香城用着晚膳,身旁是李福安、栾氏以及另外几个小太监在侧陪同伺候,何宸的眼光一直盯着沄淰看,每每吃一口美味珍馐沄淰都觉得下咽得困难,她忽而眼睛一亮,计上心头,故意抻着脖子斜眼打量着栾氏问道“神颜姑娘的晚餐可是用过了?” 栾氏一脸难色,唉声叹气的说道“从早晨开始,别说是饭,就是一滴水也没有喝过,简直是不想活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沄淰是饥肠辘辘,本还正夹着青菜一副饥饿难耐、垂涎欲滴的样子,听到栾氏如此一说,忽然果断的放下筷子,撅嘴怒视着叶香城。 叶香城正大口的吃着,忽然听见桌上一声清脆的响声,立刻正襟危坐,抬头妖媚一笑的问道“皇后,你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微臣吃着还蛮好的,皇上您说是不是?” 何宸不语,只又从远远的地方亲自给沄淰夹了她刚才想吃的青菜说“多吃一点儿,不然,养好身体,才能报仇。” 沄淰依旧挑眉怒瞪,虽然饥饿,但是,目光却还是执拗的打在叶香城的脸上“驸马爷,事情因你而起,你是不是该去给神颜姑娘道个歉,神颜姑娘虽是青楼女子,可是,人家一向清清白白,恪守女子德行,要不是你死皮赖脸,人家何必芳心暗许?现在你又做起了缩头乌龟,本宫觉得,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俗语说的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修身齐家最起码的两条都没有做好,又何德何能辅助皇上治国平天下呢?皇上您说是也不是?” 何宸转眼看着沄淰一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样子,连忙回头对着叶香城道“驸马啊,皇后说的也是,想必神颜姑娘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只要你态度诚恳,跟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会理解你的,:。” 叶香城忽而脸色一变,眼睛瞪得溜大,嘴里一边喷饭一边道“皇上,您可是要替臣做主啊!那臣来这里的时候,不是皇上您吩咐的么!第一次是您算准了姑娘会来这里找弦王借船,您怕姑娘有危险,这次也是您吩咐,说要臣过来照应一些,臣来可都是办的公事,至于说见神颜姑娘,那都是借。!” 沄淰越听越气,转回眼看着何宸问道“是皇上派驸马爷来跟踪沄儿的?” 何宸连忙微微一笑说“沄儿,朕是担心你的安慰,可是驸马爷,可是据朕所知,你闲暇的时候也没少来这散金楼对不对,李福安?” 李福安连忙在侧挺胸昂首道“是的,从元月起,驸马爷总共来过散金楼二十七次,起初,次数少些,越往后,次数越是频繁,而且每次都声称是来见神颜姑娘的,驸马爷用心良苦,除了胭脂水粉外,还送过一把古筝聊表心意,对了,就是早晨摔烂的那把,不过,据臣所知,神颜姑娘一直避而不见,只有上次才第一次见过驸马爷; 。” 沄淰斜眼盯着夜香城道“事到如今,驸马爷也不必再打着皇上和本宫的名号欺负神颜,本宫最讨厌鬼话连篇的男人!今天,若是神颜姑娘不原谅你,那本宫就陪着神颜姑娘一同绝食。”她边说边起身,愤怒的往楼上走,可是,刚走开一步,心里就难过了,因为,她实在是好饿。 何宸却叹了口气,看着一旁脸色沮丧的叶香城问道“驸马爷,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神颜,喜欢,就收了房做个妾室,听说,神颜姑娘也是个绝色的女子。” 叶香城却摇摇头道“绝色女子,那是弦王说的,我可没有说,我总觉得她神神秘秘的,整日脸上盖着快布,我想,一定是自己太丑了。” “朕不管,朕只担心朕的皇后,今晚,你必须去把神颜姑娘的事情摆平,不然,朕就给你记上一罪。” “好好好,为了皇上和皇后huā好月圆,微臣万死不辞,不过,还是让微臣先吃饱了,今晚,也好有力气跟神颜姑娘赔罪不是。” 月移huā影,江月年年望相似,云起雪飞,古筝声声鸣呜咽。 芝焚蕙叹,叶香城轻轻地抚着琴,琴声千回百折,风木含悲,他怅然而嗟:“弹筝北窗下,夜响清音愁。张高弦易断,心伤曲不道。长欢殿里空寂索,玉容垂泪落海棠。” 沄淰缓缓回头,看着一旁端坐在铜镜前的神颜姑娘道“妹妹是个好女子,不仅多才多艺,而且还心地善良,而那驸马爷却是没个正经,整日泡在外面的纨绔子弟,就算你能嫁入府内,可是,面对他家的严父悍妻,你不也是每日受苦么?我看妹妹还是死心了吧,不如像桃红那样,找一个老实本分又能跟姑娘琴瑟和鸣、志同道合的人长相厮守才好。” 神颜缓缓的起身,回头道“男人对女人的爱是可以对比的,男人对女人的容忍是有限的。” 沄淰一阵莫名,抓过她的手问道“妹妹何出此言?” 神颜会心一笑道“原本,大家都以为弦王爱慕颜儿,可是,弦王每次来这里,都只是听颜儿的琴声罢了,而颜儿也从弦王那里倾听到很多不曾了解的外面的世界,知道在那个世界中,有一个弦王大爱的女子,名叫沄淰。耳濡目染间,颜儿也歆羡那种朝朝暮暮、比翼齐飞的爱情,可是,在这偌大的散金楼里,颜儿想找到那样的一份感情何其难,大家光顾我,不过是一掷千金为了得见我的容颜,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而只有叶公子,他送我古筝,听我弹琴,我还记得,每当月满之时,我们便会在这散金楼合奏一曲,通宵达旦,不知不觉间,我已认定了他就是我生命中的知音,可是,他今日却如此侮辱我——公事——我竟然不知道我——” 神颜黯然垂泪,散金楼外,香闺阁中,往日幕幕欢歌笑语,越飘越远,其他书友正在看:。 夜凉如水,神颜站在三尺红幔下,窗外投进的月光恋上她盛满泪水的双眼,青丝垂肩,美似倾城; 沄淰还记得那天,弦王兴致勃勃的带自己去玉龙湖,琴声,酒香,玉盘圆月,飘香玉兰,因爱而滋生的欣喜,因宠而萌生的幸福,不过是一曲人间悲欢调,曲终人散后,便销声匿迹,回思处,只有万千嗔痴,无穷相思。 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之中唏嘘不止,这时,就听门外一阵敲门声,神颜几步上前欲开门,可是,看着门上的倒影明显是叶香城,便也哀怨的回坐到榻上。 沄淰却淡淡一笑,开了门问道“哎呦,好多佳肴。”沄淰拿着一颗枣糕就放进嘴中道“妹妹,快来吃一颗,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枣糕了!” 沄淰故意那般说着,可是,神颜却扭头看也不看道“皇后娘娘,奴婢不吃了。” 沄淰嚼着嚼着忽然就喷了叶香城一脸,然后,她凶巴巴的说道“哎呀,里面有什么,弄痛了我的牙!” 叶香城一脸通红、目光呆滞的看着沄淰道“皇后娘娘,这样,很好玩是么!” 叶香城越说越气道“我连她的脸都没看过,也从未跟她海誓山盟过什么,皇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皇后,如果您觉得娶了她她就会兴奋,皇后娘娘也会高兴的话,那臣就娶!但是,臣不敢保证她在那个家里会过得比现在好!”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叹道“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现在,你看我过得好了么?” 沄淰侧移过头,越过叶香城的肩膀,看见一个身穿褐色斗篷的女子,女子将斗篷的帽子缓缓褪下,沄淰不禁惊讶道“刘夫人,您怎么来了?” 刘夫人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打扰了,不过是今天意外的仿佛是见了一个故友,不过他没说话,于是,我便亲自来确认一下,刚才听他讲话,如同五年前的一样,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刘妃淡淡一笑,怅然若失的说“我们说好的那些事,你一件也没做到。”刘妃的脸色惨白,薄薄的嘴唇也被咬出血色“我等了你五年,还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离我并不远,你我青梅竹马,我可还真是不了解你,不过,我不怪你,只能说,我配不上你。” 刘妃笑着笑着,便流下了泪,还未等大多数人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跃而下,从三楼坠落。 沄淰慌忙跑到一楼,搂着浑身是血的刘妃骂道“你怎么那么傻,他辜负了你自己,你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的命!说好的,本宫回京还要给你送几只鸽子,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不是么?怎么能轻生呢?” 刘妃淡淡一笑,紧紧的握住沄淰温热的手叹道“弦王是好人,我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能为记忆中的人守身如玉,虽死无悔。” 沄淰嚎啕大哭,看着怀中这个虽生犹死一般活在弦王府中五年的女子,濒临死亡却还要为他无怨无悔的样子愤慨道“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对他!他不配!” 刘妃一笑,只轻轻摇头“只是他变了,我爱的,始终是以前的他。”一语说完,双目紧闭,千泪涓流。 “叶香城!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沄淰声嘶力竭的叫骂!; ------------ 181 江山美人 沄淰哭得昏天暗地,任凭何宸几番劝说也不撒手,何宸最后实不忍心,便狠心下令道“李福安,你们几个把皇后和刘夫人分开,再把刘夫人收拾好送回弦王府。\|经\|典\|小\|说\|j|d|x|s||” 沄淰痛哭流涕的被李福安和几个太监拉开,何宸瞬间将她狠狠的抱在怀中,他深深的吻着她的额头,不停的安慰道“沄儿不难过,朕此生此世不会让沄儿受到这种委屈,沄儿听话,不哭了。” 沄淰深深的跌进何宸的怀中,她已经无力哭泣,只一边呜咽一边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被几个小太监抬下去的刘夫人流泪。 散金楼出了人命,那些个姑娘们都在屋子里偷偷的扒着门缝瞧着外面的事情发展,桃红微微一笑,轻佻道“神颜,量你真的有神仙一般的容颜,你难道能超过弦王的侧妃刘夫人么?刘夫人的下场如何?你又能如何?” 她正想着,就见神颜从红幔前缓缓走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一滩殷红的鲜血,回眼看着在三楼围栏前瞠目结舌已经变成一根木头的叶香城道“我本以为,高山流水,知音难求,既然叶公子与我是云泥之别,那小女子也不敢高攀了。” 她轻轻的摘下脸上的轻纱,瞬间,所有人都惊诧了! 玉体香肌,桃腮杏面,紫芝眉宇,思泪千行,只可惜那双乌黑富有神韵的双眼此刻却露出着无边的哀怨和无助。 桃红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咬着牙道“没想到你果真如此美貌。”她狠狠的关着门,跑到床上继续坐着。 这时,便听栾氏惊慌失措跑到跟前,连忙捂住颜儿的脸道“颜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只让你心爱的人看你的脸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千万不能如此作践自己!你看妈妈我现在不是活得很好么?你要有希望,你要有信心你将来可以过得更好……颜儿,你听见妈妈说话没有……” 神颜轻轻的握住栾氏的手,淡淡一笑道“妈妈,颜儿只会抚琴,过了这么大半生却没有虏获知音的芳心,此生,再弹十年、二十年也是枉然,颜儿既然不能得心爱男子的肯定,那又遮着这玉颜做什么呢?” 栾氏看着神颜淡淡的笑,却格外的毛骨悚然道“颜儿,你不会也是想不开吧,天下男子千千万……” “妈妈,颜儿是个心胸坦荡的人,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寻死的,颜儿还要为感谢妈妈这些年来对颜儿的厚爱,从明天起,颜儿就跟其他的姐妹一样,开始赚钱为散金楼维持生计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不行!”沄淰侧目圆睁“本宫不许!” 神颜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想到哪里去了,不过就是卖唱而已,趁着自己年轻,多为妈妈排忧解难也好,其他的,颜儿已经都忘记了,这么晚了,皇后也该早点而安置了。” 神颜的话还未说完,这时,就见散金楼外已经熙熙攘攘的站了一队人马,何宸微微一瞥,只道“居然又来了一位弦王的宠妃,但愿,不要还是找驸马的; 。” 一个身穿墨绿色流彩暗huā云锦宫装的女子娉婷而入,那一双柔媚的双眼和那一张如火的红唇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丽夫人,她为什么会来,还带着兵马? 丽妃进了散金楼的大门,恰好看着一旁被抬在木架上的刘夫人道“刘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她装模作样的硬生的挤出似有似无的两滴眼泪道“皇上、皇后娘娘,刘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何宸发话,沄淰却已是昂首走至丽夫人眼前,声色俱厉道“刘夫人不小心失足落下,本宫和皇上亲眼所见,本宫真是觉得意外,三更半夜你们两个弦王的妃子不在弦王府好好呆着,居然跑到散金楼,而且,丽夫人还带着兵马,怎么,难道,是有要紧的事情要禀明皇上么?就算如此,为何弦王未来!” 只见地上的丽妃一脸的丧气,忽而之间,已是泪如雨下道“皇上、皇后不知,你们刚一出门,小王子便出现中毒症状,弦王府现在是一片混乱,几个太医说,小王子是中了夹竹桃的毒,而且巧的是,皇上送给张夫人的鸟儿也中了夹竹桃死了,大夫人经过盘查,说是下午至晚上,只有贱妾和刘夫人二人见过王子和张夫人,于是,大夫人就跪求在弦王面前,口口声声指责说一定是我们所为,弦王有且仅有一子,视如珍宝,遇到如此变故,瞬间盛怒,扬言要彻查到底,贱妾为了自保清白,便去找刘姐姐,不料发现刘姐姐早已销声匿迹,还是对她的贴身丫头用了一番刑才知道她原来在这里!可是如今,又是死无对证,丽妃真是百口莫辩了,若是小王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下去!可是,皇上、皇后,此事绝非是贱妾所做。” 沄淰已是不知如何是好,只看着眼前的残局,轻道“一切,还听皇上吩咐吧,本宫身体不适,颜妹妹,扶我上去。” 两双冰冷的手握在一起,也许,这一刻,她们都看尽了世间的苍凉,人心的薄情。 颜儿服侍着沄淰洗漱过后,在沄淰的示意下也和她并肩坐在榻上,沄淰倚着靠枕,侧目看着一身白衣,容貌美丽的神颜道“看吧,嫁入那些豪门望族就是这个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整天都被笼罩在一片勾心斗角之中,除了心计,还要会演戏,真看不出谁真谁假,谁对谁错,枉死的不知有多少,更加令人痛彻心扉的是,你的骨肉,不知何时,就会变成敌人一击制胜的对象。” 沄淰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她抓住神颜的手叹道“在草原上,曾有一个姐姐告诉我,生能尽欢,死亦无憾,你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任着性子纵情一次的人了,此生的路还很长,还请千万努力活下去。” 神颜轻轻靠在沄淰的肩膀道“皇后娘娘说的对,颜儿就该找个能陪伴颜儿终身不离不弃的男子,那些朝朝暮暮的情感是暴殄天物,怎么能是我这种出身的女子所能承沐的,:。” 神颜忽而眨眨眼睛,望向沄淰一脸惆怅的脸颊道“不过,依照皇后娘娘和弦王的交情,小王子的事情,皇后真的不闻不问么?” 沄淰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默然的看着身侧的神颜道“本宫的心何时不想飞到弦王府,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本宫和弦王本就是众矢之的,此时此景,本宫只能说,弦王和皇上在本宫的心里是一样的重要,但是,对于本宫来说,更重要的是,是大陈的百年基业,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只会站在皇上这一边,至于弦王的事情,只能静观其变,想弦王明智,一定也会拿得真凶的; 。” “但愿不是刘夫人做的,不然,死了,也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神颜黯然落泪,她叹道“为什么牺牲的都是女子,女子难道就是这么不值钱么?” 沄淰轻轻的摩挲着她柔顺的头发道“不是不值钱,是比起这大好河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沄淰在桃红的服侍下喝过了早茶,这时,就听见李福安进来道“皇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沄淰正襟危坐在神颜屋中的方桌旁,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李福安微微一蹙眉,怔了一下,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虽然见多识广,但是,皇后娘娘如此威严的一问,自己竟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李福安咽了。吐沫,才方缓缓道来“据臣所知,刘夫人五年前是作为和亲女妃嫁到弦王府中的。本来,按照她的出身最多不过是嫁进一般的小官吏的府中做个姬妾,但是,在驸马爷的安排下却来到了弦国做了女妃,只可以,郁郁寡欢不得笑颜,长此以往,并不受弦王宠爱,于是,弦王分别又陆续纳了几位夫人。” 李福安看着沄淰严肃的表情,这还是头回见这个女子如此的杀气腾腾,便赶紧垂目继续道“小王子已经救过来了,但是却神志不清,糊里糊涂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弦王震怒,已经派大臣去丽妃、刘妃的住处搜索,还禁了丽妃的足,大夫人中间哭得死去活来,昏厥过几次。” 沄淰侧目狠狠的瞪着李福安,冷冷的问道“都说完了?” 李福安一怔,慌忙恭敬的弯腰继续道“老臣该死,皇上已经前去弦王府彻查此事。” 沄淰冷哼一声,继续道“本宫的意思是问,咱们的好驸马叶香城叶公子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又逃之天天了么?” 李福安恍然,双眼一瞪,似是要飞出来,惊慌道“回皇后娘娘,这驸马爷——驸马爷——老臣也不知,昨夜皇上跟驸马说了一会儿话,驸马爷就回房睡了,老臣一早送早膳的时候并未发现。” 沄淰回头,看着身侧的桃红道“你可看见了?” 桃红脸色一红,看着李福安忐忑不安的表情道“驸马爷一早儿就回府了。” 沄淰狠狠捶着桌子,愤然道“伪君子!缩头乌龟!” 李福安连忙跪道“回皇后,老臣真的不知!” 沄淰正愤然之际,只听一楼的栾氏大叹道“老莫,你可是回来了!栾姨可是想你啊!你没事吧?皇后娘娘已经下旨彻查你的案子,你就不用再东躲西藏的了,你看这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对了,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皇上已经答应把桃红赐给你了。” 老莫抖动着干燥的爆皮的嘴唇道“栾姨,你知道的,我只爱碧玉。” 沄淰远远的看着,竟然觉得,这个脏兮兮却又傻傻的男子真的是这天下最傻但是也最可爱的男子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朝着楼下吩咐道“妈妈,让老莫来我房来。”; ------------ 182 风波 老莫灰头土脸的进了房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o^)/ \|經典*小#說\|更\|新\|最\|快|\(^o^)/ 沄淰微微一笑看着他憨厚忠诚却有面露难色的样子,不禁问道,“看你这个脏兮兮的样子,可一点儿不像本宫的御厨。” 老莫忽而一抬头,满脸诧异,本来绝望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惊诧,他微微颤抖着嘴唇说,“什——什么——皇后娘娘——我——贱民怎么可能是您的——御厨?” 沄淰一笑,并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因为紧张过度而变得有些木讷的老莫道,“桃红虽然市侩了些,但是,对你,还是上了一番心思的,她一介女流,不顾矜持的在本宫和皇上面前屡次相求,本宫觉得此女子甚是不俗,至于你所喜欢的碧玉,或许在容貌上出类拔萃,但是在相处之道和人品秉性上还是略逊桃红一筹,而且,还有皇上的金口玉言,所以,择日完婚吧。” 老莫原本有些木讷的脸顿时变成一片土灰,他落寞的低下头,鼻子微微唏嘘,涨红着脸颤抖着嘴唇道,“当年,要不是为了救我,碧玉何必堕落红尘,都是因为我没有能耐,才让她吃苦,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她毫无怨言,我,我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呢。” 看着老莫坦诚的眼神,沄淰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痛,她不得不提醒着道,“可是,你确定她现在在这里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吗?”沄淰的眼中含着哀怨,她清楚,一个女子在误入歧途的初始或许真的是出于无奈,但是现在,沄淰只觉得沄淰对于目前的生活状态是一番乐此不疲的样子,其他书友正在看:。 她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两个女子扯着脖子大嚷起来,只听一个尖锐无比的声音骂道,“小贱蹄子,连你也敢跟奶奶抢人!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看我不打死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小新人而已,也想踩着本姑奶奶的肩膀往上爬,你的道行还不够!”紧接着,一连串响亮的嘴巴子的声音在散金楼蔓延开来,不久,一连串厚重的类似身体从楼梯滚落的声音再次充斥着沄淰的耳膜。 “放肆!”栾氏大喊一声,紧接着数落道,“碧玉,你未免太过于嚣张,皇后在此处歇息,你居然也敢如此猖狂,看来,我这小小的散金楼而今也无法留你了!你收拾收拾走吧!” “妈妈,是她抢人在先,她明明知道侯大爷是我碧玉的客人,却还——” 栾氏厉声制止道,“侯大爷看上谁就是谁的福分,如今,人家点名要的是茉莉香,妈妈也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各凭本事,你来这里时间最久,但是,一贯骄纵,妈妈私下里告诉你的那些好话你一样儿都没有听进去,如今又添了争风吃醋的毛病,敢砸我的场子,看来,你已不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的情分已尽,你走吧。” “哼; 。”碧玉微微含泪的双眼斜睨,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心酸的样子悲愤道,“争风吃醋?是我人老珠黄没有利用价值才是真的吧,何况现在,你又有了桃红那个靠山,更加不愁吃喝了,栾凤儿,我太了解你了,你一辈子不信任男人、恨男人,于是做这伺候男人的活计,想让天下所有人家的女子都无法拥有一份完整的爱,像你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死后就该下地狱,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来人,把这个疯了的白眼狼给我拖出去!永远不得入内!” 这时,只听得楼下一群姐妹悉数跪下为碧玉求情道,“妈妈,网开一面吧,碧玉姐姐是急火攻心才口不择言的,妈妈慈悲为怀,高抬贵手给碧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改过自新!哼,她是这个世界上我鸾凤儿见过的最不知好歹的人了!回去闭门思过!散金楼不留白眼狼!” 沄淰抬头看着一脸难色的老莫道,“你看看,她现在还是当初你喜欢的样子吗?你的心难道真的还有她?” 老莫的额头冒着汗,脸色也是极其难看的恭敬回道,“回皇后,贱民虽懂的不多,但是,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自己不能那样——” “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并不是她所喜爱的那种有钱有势的人。”沄淰本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透彻,那么绝,可是看着一贯自欺欺人的老莫甚是气愤,于是,说了这番简洁明了的话给予有力的回击。 老莫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狠狠的咬着嘴唇半天,方尴尬的冷笑着唏嘘道,“呵呵,我再傻也不会不知道碧玉不喜欢我,可是在我心里,碧玉是心肠最好的姑娘,她永远是可爱单纯却又是命运凄惨的女子,我永远忘不了她刚进散金楼时那绝望的表情,我永远忘不了她悲绝的哭声,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废人吃得了一口暖饭,如此大恩大德,我老莫没世难忘,所以,只要碧玉不嫁人,我就终生不娶,我要看着她能风风逛逛的嫁人,幸幸福福的度过一生,其余的都是不重要的,对于孑然一身的我来说,天地即家。” 沄淰淡淡的笑着,从未想到老莫的爱如此坦荡,如此厚重,也没有料到曾经的碧玉是那般的有所担当。 这时,一直躲在榻旁帘后的桃红却哭着跑出来质问道,“老莫,你选择她是会后悔的!放着对你好的人你不要,你可真是贱!” 老莫的脸忽而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半天,才半微笑着对桃红道,“桃红,这些年我老莫虽没有赚多少银子,但是,那些客官十几年打赏下来的五十两却还是够的,我本早就准备好了想替碧玉赎身,可是,每次提及此事,碧玉都是推三阻四的,如今看来,她是宁可流露街头也不愿与我长相厮守,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出五十两银子替你赎身,你出去寻个好人嫁了吧,也算感谢你多年来对我和碧玉的照顾,:。” 本还哭得伤心欲绝的桃红忽而收起失声的痛哭,脸上含着泪,狠狠的指着老莫的额头骂道,“呸!你不娶我,又何苦赎我!”边说,边挥泪跑了出去。 沄淰远远的看着一路快跑出去的桃红,又看着身前孤零零站着的老莫道,“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老天,也真会捉弄人,让相爱的人无法再一起,让不该爱的人却深深走进自己的心,真是累啊。” 这时候,只听李福安匆匆忙忙上楼,在屋外回话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小王子危在旦夕了; 。” “什么?怎么可能!!!”沄淰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愤怒的走出屋外,道,“快备车马!” 沄淰风风火火走进弦王府的时候,四处是一片死寂,就连头日所见的玉兰花似乎也是蔫头耷脑的没有生气,沄淰在一个小公公的带领下一路穿街走巷来到了小王子所在的寝殿,屋外,已经森森然跪了两排婢女,一个个金托寒蝉,微微瑟缩着,那一双颤抖的手中都端着各种药材和煮药器具,高举过头,那种架势,仿佛是正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仿佛下一刻,她们就会被诛杀一般,气氛凝重且可怕的很。 沄淰大脚跨进门内,穿过一个小厅后便是小王子的寝宫,只听着里面微微有着抽泣声道,“王儿,你怎么就无缘无故去了呢,到底是谁蛇蝎心肠,竟然对一个两岁的孩子下毒手,呜呜呜——” 沄淰走上前去,但见弦王和猎熊背影落寞的站在床侧,她微微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轻轻的抱着她,安慰一般的拍打着她的肩膀,弦王的身后,是四个跪在地上同样瑟瑟发抖的御医。 沄淰轻轻一咳,两人转过身,看着眼睛已经哭肿的猎熊,再看着似是一夜未眠、精神萎靡的弦王,问道,“御医怎么说——可还有希望——” 猎熊却一把上前,指着沄淰的鼻子大骂道,“别在这里装好人,你们不就希望我的王儿早点儿死么,告诉你,我就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不会让王儿有丝毫闪失的。” “猎熊,念你护子心切,本宫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但是,你再敢口出狂言,污蔑当今皇上和本宫,本宫发誓,首先会先割了你的舌头!本宫想,你并不希望小王子醒后见到的母妃是个不会说话唱歌的娘吧。” 猎狼的眼角挂着泪,她狠狠的咽了口气,又狠狠的抽了一口气,最后,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弦王之后,才忽而像一滩烂泥一样,微微的软着身子拭泪退了下去。 沄淰看着一旁的弦王道,“可有可解之法?” 弦王摇摇头,轻道,“若有,本王何苦如此?沅儿气息奄奄,甚是体虚,恐怕是要不行了。” 沄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小王子道,“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竟是叫沅儿,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尝试着救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弦王的脸微微的闪过一丝犹豫,“什么——条件——” “一辈子效忠陈国的统治,你能做到么?” 弦王看着沄淰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禁叹道,“终于知道在沄儿的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了,你去救我的王儿吧,为了救王儿,本王孤注一掷!若沄儿果真妙手回春,本王发誓,一辈子为大臣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沄淰淡淡一笑,道,“本宫也终于知道,在弦王的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了。” 一个时辰之后,弦王只听得屋子里面沅儿的一声有力的哭泣,他喜不自禁,一下子便跨进屋中,看着坐在床上声音洪亮且嚎啕大哭的沅儿道,“沅儿乖,父王在这里——”可是,当他再看到床榻边扶榻似是昏厥过去的沄淰时,不禁失声大喊道,“来人——御医——”; ------------ 183 大仇得报 弦王回眼,没有说话,他一向温和的脸上划过无边的落寞,那双曾经爱笑的眼睛也是充满着踌躇的望向屋外,明晃晃的日光刺痛着他的双眼,他虽表面冷静,但是,心里却已经千遍万遍的不停的追问着,沄儿,你究竟怎样?你知道本王此刻对你的挂念和担忧吗? 经过两三日的调理,沄淰的身体得以好转,现在的她精神奕奕,仿佛比先前的状态更要好些,几日愁眉不展的何宸看着自是额外高兴,几日的形影不离的监管之下导致沄淰的体重增了许多; 。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这一日风光大好,临近傍晚十分,外面凉风习习,在屋中憋了几日的沄淰非要出去骑马,何宸无奈,只好唤了驸马爷叶香城前去准备,自己去旁边的书房批阅近来的奏折。 一大早,栾氏就在一楼转悠,看着李福安跟着皇上进了书房,又看着驸马爷匆忙出去,这才假装端茶送水进了沄淰的房间,一进门,她就面容严肃的说道“皇后娘娘,有件事情需要禀报,之前,您差贱妇去寻找蚊子和流苏两位丫头的下落,可是,贱妇办事不利,只找到了流苏姑娘,没有找到蚊子姑娘,此刻,流苏就在下面候着呢。” “真的?快唤她上来。”沄淰仿佛好久没有这般高兴了,只坐在床上执着的往门外看。 流苏一蹦一跳的进来,立刻扑倒在沄淰的怀中道“流苏见过皇后娘娘。” “大半年不见,你可都好?王氏呢?没有跟你在一起?”沄淰询问道。 “王氏的家族在战争中家破人亡,王氏本就身体虚弱,加上思念太师过甚,于是,不久便就去了,还是我亲手给她下葬的,不过,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她说,她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和太师在另外一个世界见面了。” 沄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蚊子呢?” “不知道,那日离开,我和王氏就拼命的逃跑,菓洛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沄淰的脸色突然一变,想起龙绍焱对待自己的劣行,她五内具焚,恨不得此刻就将他千刀万剐。 沄淰正说着,便看见李福安气定神闲的走进屋内,他侧目看了眼流苏,然后又恭敬道“皇后娘娘,驸马爷已经准备好了,皇上命老奴来叫皇后娘娘一同去下去。” 沄淰莞尔一笑,问道“随同的都有谁?” 李福安一怔,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才回道“只是皇上、皇后以及驸马三人。” 沄淰点点头,笑道“你去命神颜姑娘、桃红姑娘以及老莫随同,。” 李福安一脸难色,却还是招办不误。 沄淰飞快的骑着马,胯下的马儿如闪电一般的驰骋着,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在草原,那个给她美好记忆的那段时光。 何宸看着沄淰的飒爽英姿,频频对着一旁的叶香城抱怨道“看吧,忘恩负义,朕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她三天三夜,她这会儿神清气爽了,倒是把朕撇了个干净,让朕在此安心的听神颜姑娘弹琴,驸马啊,神颜姑娘的琴声真可是高山流水啊,你的这位知音果然不俗。” 叶香城本还一脸兴致,可是不知为何一提及神颜姑娘时脸色便难看之极,何宸显然看得出来,便也打岔道“但是,朕更喜欢老莫这门手艺,还是皇后眼光独到,在民间寻得如此技艺精良的厨师。” 桃红站在身侧,脸上有点儿不悦道“皇上先是夸了神颜姑娘,又夸了老莫,奴婢站在身侧可是觉得面子全无。” 李福安在侧拉长了个脸道“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再此胡说八道,真是放肆;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何宸的脸开始察言观色起来。 何宸倒是满不在意的说“朕看见你,仿佛是见到了一个故人,李福安,你说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是不是和宜人有点儿像。” 李福安微微的点着头,眼中泛出点点泪光道“皇上说的是,不过,宜人死得也值得,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沄淰骑完马已是大汗淋漓,何宸示意她到眼前歇凉,于是,她笑着照做。 “沅儿见过皇后娘娘。”沄淰刚全神贯注的喝茶,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垂目一看,叹为观止的问“沅儿,你怎么在这?”紧接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向身后的何宸道“他——怎么会来的?” 叶香城连忙在侧补充道“回皇嫂,弦王说沅儿的命是您救的,就是您和皇上的儿子,所以,得知皇嫂大病初愈,特让沅儿来谢恩。” “哦。”沄淰方才如释重负,然后笑盈盈的抱起肉嘟嘟的沅儿道“沅儿,你最近乖不乖啊,有没有不听话呢?嗯,你想吃什么,沄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何宸看着沄淰和沅儿如此亲昵的一幕,清绝的眼神中开始流露出一股异样的光芒来,他开始低头喝茶,将落寞的脸颊隐藏在夕阳的斜晖之中。 沄淰一边和众人领着沅儿兴高采烈的捉迷藏,一边乐不可支的对着何宸道“要不要一起玩?” 何宸撇撇嘴,转头对着沅儿道“沅儿,你想不想学骑马,朕教你骑马可好?” 小家伙的眼睛顿时更加明亮了,赶紧迎合道“好啊好啊。” 沄淰看着才两岁的小家伙,信心百倍的说“你还太小,牙还没长齐呢,还不能学。” 沅儿又侧头看了何宸,忽然张嘴露出几个雪白的门牙。 何宸被他逗得一笑,虽然一直黑着脸,却还是耸了下肩膀,打趣道“沅儿,你是个男孩子,只能跟男人学骑马,你肯定不会去跟女人学骑马对不对,不然学出来,也是个女儿态。” 沄淰顿时气愤道“皇上看不起女人?” 何宸甩了袖子,道“那咱们就先比比,到底谁的马起得更胜一筹,如何?” 沅儿这会儿是最高兴的人,他拍着手儿在原地欢欣雀跃,像是在等着看好戏一般。 沄淰的脸,顿时青了,何宸何许人也,自己岂敢赢了皇上? 沄淰合计了半天,想自己在马上的箭术是最厉害的,便得意的道“那就比马上百步穿杨?” 何宸不屑的哼笑着,只说了一个字“行,。” 沅儿道“皇后娘娘——好——威武——” 何宸拍了拍他的头,眼中藏笑道“小孩儿,安静。” 沄淰谦让有礼道“还是皇上先来; !” 何宸亲自挑选了一匹黑色的骏马,然后得意洋洋的骑上它,往前骑了十几步,回头骄傲的说“沅儿,看好了,那边有一个靶心,朕的箭要射向那里。” 沅儿转身来到沄淰身边,牵着她的手,欢快的跳跃着喊道“好啊好啊。” 何宸转眼又看向沄淰,脸上洋溢着笑,那笑虽然是带着自信和挑衅,可是,沄淰看在眼里,却觉得很暖。 “砰——”何宸的箭已经离弦,势如破竹一般的向对面的靶心飞去,英姿飒爽。 沄淰正合计着一会该要如何做才不让自己输得那么惨,却不料,眼前,不晓得从哪里正飞来一只箭,不偏不正,正冲沅儿的身上快速刺来。 “闪开——有刺客——保护皇后——”何宸大喊着,第一次,第一次她看见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 沄淰紧紧的抱着沅儿,然后,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沄淰只觉得一个宽阔有力的双臂将自己牢牢的抱在胸前,紧接着,只听众人大喊道“皇上——赶快保护皇上——” 待沄淰回过神望向身后一脸安详之色的何宸,不禁慌乱道“皇上,您没事吧?皇上——” 怀中,沅儿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沄淰,他轻轻的唤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射中了,该你了。” 一滴泪划过腮边,沄淰转身扑向何宸的怀中,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他仿佛早已听不见了。 一瞬间,世界静了。 叶香城责令一队御林军护送皇上回驸马府疗伤,一边追踪刺客的下落,整个郊外,顿时变成了战场一般,到处都充满了萧杀的气氛。 敷药,换药,看着太医手忙脚乱的忙着,再看何宸满脸的冷汗,沄淰便不住的自怨自艾道“都是沄儿不好,皇上,求降罪。” 御医拿着一把消毒过的刀将何宸手臂处的腐肉去掉,瞬间,只听何宸沉着冷静道“沄儿,你的大礼就要来了。” “大礼?”沄淰只觉得奇怪,眼圈中含着眼泪道“皇上这个时候还说笑。” “这是生死门独有的箭,一定是最近那么多人为了能一览你的舞姿而惊动了生死门,所以,人家才要杀了你。” “可是,那箭明明是刺向沅儿的。” “那是她技艺不精。” 果然不多久,便见叶香城押着蓬头垢面的刘清浅来到眼前道“皇上,刺客已经抓到,请求皇上发落。” 何宸挥挥手道“凌迟处死。” “不!”沄淰愤怒的走向刘清浅,双眼含着愤恨,此时此刻,她仿佛看见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刘生和隋安,她咬牙切齿道“你害了那么多人,凌迟处死未免也便宜了你,五马分尸,这是你咎由自取,不能怪任何人。”; ------------ 结尾篇 携手共生 深夜,沄淰坐在何宸的身侧,看着他安好的眉眼,不禁问道,“皇上,你可是好些了?” 何宸缓缓抓住沄淰的手,道,“朕再也不想体会一次失去你的感觉了,沄儿跟朕回宫吧,就算是朕求你。” 沄淰木然的看他,美丽的脸上同时挂着笑和泪,她轻轻一笑道,“是啊,沄儿可是说过,谁将刘清浅抓来,沄儿就献舞一支,就选皇上最喜欢的无极宫吧,到时候,皇上要亲自来看。” 何宸本还很淡然的眼睛忽然放出火来,攥住沄淰的手似是加大了力度,他兴高采烈的问道,“沄儿,你答应朕了。” 沄淰轻轻点头,笑道,“那还有假,在皇上面前说话,可都是胆战心惊呢,哪敢说笑。” 何宸一乐,又问道,“朕也想要个皇子,朕下午见你和沅儿玩的那么开心,心情失落至极。” 沄淰轻轻微微前倾着身子,靠在他的身侧,头倚进他的怀中轻声道,“那就求皇上快点将龙体养好。” 沄淰将何宸哄睡后,独自一人来到驸马府的外面,皎洁的月光下,神颜依旧摆弄着自己的那柄古筝,沄淰上前,抓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在这里,还哭了?” 神颜慌忙拭去脸上的泪,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看着驸马和四公主感情安好激动所致,外界虽传言四公主是个悍妇,可是,刚才得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时,还是觉得非常的羡慕,俗语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这个多余的人就不去打扰人家原本幸福安宁的生活了。” 沄淰如释重负的点点头,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神颜笑道,“妈妈解散了散金楼,又给了充足的银子让姐妹们重新过上新生活,我也不用在看那些人的脸色,身不由己的卖笑,虽说未来不知去哪里,但是,天下无论何方,总比散金楼的日子过得坦荡舒坦。” 沄淰笑着道,“不如随我回宫,闷了,也有妹妹陪我聊天解闷,对了,桃红、碧玉和老莫呢?” 神颜回道,“碧玉赌气远走他乡,却是把所有的金银首饰都留给了老莫,老莫知道后只说了一句话,不管天涯海角,此生,也要找到碧玉,守着她过完一生,至于桃红,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今天下午在街上碰见一个傻乞丐,那个乞丐梳洗过后看着倒是眉清目秀的,可是,大脑却极其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桃红就一直伺候着,你看,说着,她们就来了。” 沄淰疑惑的往前面看,但见远处的树影下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往这边缓缓移动,桃红身子曼妙,而身旁的那人看着却是高挑结实,穿着深色布衫,走路的样子也缓慢得体,丝毫不像个傻乞丐,可是,当男子清秀的目光出现在月光下的时候,沄淰不禁惊诧了! “隋安——怎么是你——”她的声音因为激动的关系而有些沙哑,声音虽小,但是,周围的人却还是能够听见。 那人看见沄淰,先是怔了怔,紧接着指着沄淰对身旁的桃红道,“嘻嘻,那个人,是朋友吗?” 桃红赶忙拉着傻乞丐的手晃了两下,表情严肃的说,“呆子,听话,可不能乱说,那个人是皇后娘娘,我们大陈国的皇后。” 沄淰远远的向那个莫名其妙的招招手,傻乞丐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桃红边往着沄淰道,“你——你是皇后——” 沄淰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人,竟然未语泪先流,她轻轻的点点头道,“嗯,我是沄儿,你叫什么名字?” “沄——儿——我叫安儿,可是那个姐姐总叫我呆子,我不喜欢。” “安儿。”沄淰泪如雨下,“好,以后,我们都叫你安儿,你去跟桃红姐姐玩吧,等明天,本宫带你回皇宫,到时候,会有一大群人都叫你安儿,可好?” 男子一笑,帅气的脸此时却全是稚气,他跑过来,竟然抱着沄淰的肩膀道,“约法三章哦!约法三章哦!” 沄淰的脸埋藏在他的怀中,他是曾经的隋安,自己曾经与他一同约法三章的隋安,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拍拍隋安的肩膀道,“嗯,本宫这次与你约法三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半年后,弦王带着沅儿进宫的时候,沄淰已是身怀六甲,举国欢腾,何宸看着沄淰和沅儿在宫里嬉戏的场景,不仅问道,“她那时舍命救你的儿子,大大超出朕的意料,不想,你们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 弦王却一笑道,“她的条件是要我十年不准对陈开战,永远臣服于你。” 何宸自信道,“她果然注定是朕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弦王道,“她或许还不知道龙绍焱的遭遇吧。” 何宸道,“当然,朕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朕的人,冥冥中,也算是沄儿救了你一命,不然,当初朕率二十万大军在弦国的时候,灭了你,易如反掌。” “但是,若你对沄儿不好,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这时,就听一旁一个男子奔向沄淰的怀中道,“安儿也要抱抱,沄姐姐,抱安安。” 何宸的脸顿时冰住,他狠狠的攥着拳头,弦王倒是爽朗一笑道,“看来,皇上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