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001章 粉墨登场(一) “你这个逆女!”沈厚德脸色铁青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三女沈明秀,怒不可遏下抬手抽了她一记耳光。 沈厚德本就是武将出身,很有一把子力气,再加上重怒之下,没个轻重,这一巴掌,就是青壮男子也有的受,更别说沈明秀不过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这下,不仅把沈明秀打懵了,厅中的旁人也唬的不轻。 众人忙劝阻,站在一旁的沈明雅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的担忧,扶着沈厚德坐下,道:“父亲息怒,三妹妹一向是个乖觉的,这次想来三妹妹也只是一时莽撞罢。”声音温柔似水,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舒服。 沈夫人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沈厚德,道:“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沈厚德冷哼一声,显然气还没消,下人唯唯诺诺的,也没谁去扶瘫倒在地的三姑娘。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二姑娘来了。” 见到来人,原本余怒未消的沈厚德先是脸色柔和了些,又板起脸:“嫣儿,你病还未痊愈,你们是怎么照顾二姑娘的?”虽说是训斥的话,可谁都听出来话里的柔和,旁边坐着的沈夫人脸色沉了沉,站在一旁的沈明雅藏在袖子中的手攥的用力了些,小手指一痛,想是指甲折了。 沈明嫣眼角扫过狼狈的沈明秀,似怜悯,似厌恶,泪盈盈的眸子看向沈厚德,道:“父亲,嫣儿好多了,您就原谅三妹妹了吧。您也知道,三妹妹不拘小节惯了,况且原本说起来我也有错,当时也是大意了,也全不能怪到三妹妹身上。” 摊在地上的沈明秀嘤咛一声,直起身来。她原本被沈厚德的一巴掌打懵了,众人看不真切,这会儿她抬起身来,冷不丁的让人倒抽一口气,只见她脸颊肿得老高,嘴角还溢出一丝血迹。 沈厚德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见到如此也不好再罚,又有沈明嫣在一旁求情,淡淡的道:“明秀的规矩也该重新学学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沈夫人接口道:“还不扶你们姑娘回房,找个大夫来瞧瞧。” 沈明秀自醒来整个人木讷不语,跟痴傻了似的,沈明嫣暗自诧异,要是搁在以往,沈明秀早就该闹腾起来了,怎么也不该这个反应啊。不自觉地走到沈明秀跟前,俯下身来,装作想扶起沈明秀的模样,见她眼珠子往上翻――也就是俗称的白眼,沈明嫣嫌恶的蹙眉,想往旁边错开。 电光火石的一霎那,一口鲜血从沈明秀嘴里喷出来,血淋淋的黏糊糊的,以抛物线的形状在空中划过,刚刚好,糊在沈明嫣虽生病却依然比春花还娇嫩的脸颊上。 仿佛是回光返照,吐了这一口血用尽了沈明秀最后的力气,她软软的倒下了,临闭眼前依稀看到沈明嫣被鲜血糊住晦涩不明的俏脸。 “三姑娘!” 这下众人是真的倒抽一口气了,看向沈明嫣的眼神微微透露出些微不对劲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沈明秀是不知道了,今日这出戏,一口血出了大风头。 翌日天蒙蒙亮,大丫鬟绣鸾起身,和她一个屋的绣凤被她动静折腾醒了,道:“这才什么时辰,你就起了?” “我去瞧瞧姑娘……” 绣凤嗤笑道:“是了,你可是被二姑娘都赞过的贤良人儿,我们自是比不得的。不过啊,如今个姑娘昏着,做这些个姑娘也瞧不见,岂不是白瞎了。” 绣鸾皱眉:“我没空和你掰扯这些个,大夫说了姑娘也该醒了,我去瞧瞧。”说罢开门出去了。 绣凤“呸”了一口,“装什么大方人,不过被二姑娘夸了两句,名儿姓儿都不知道了,有本事出了这院子,爬上高枝儿去才算好呢。” 彩云早醒了,这会子方才出声道:“大清早就好大的气性,你且消消声吧,如今姑娘还昏着呢,何必自个找不痛快来着。” 绣凤嗤笑道:“我就是知道姑娘昏着呢才说两句,你且瞧瞧这才不过几日,如今连个使唤的小丫头婆子也都奉承到了别的地方,眼不错的就看不见人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找到人。原本姑娘就不得老爷待见,这会子疼姑娘的老太太去礼佛偏不在跟前,天高皇帝远的,如今姑娘糟了这般罪,说是风寒,可底下的人摸得门清,知道二姑娘的病和姑娘脱不了干系,惹怒了老爷,谁不知道二姑娘是老爷的眼珠子,跟红顶白的哪个不想着早早离了这去另认主子呢。要不是……我也离了去。” 彩云诺诺道:“要是老太太在就好了。” 绣凤拢了拢发丝,瞥见彩霞有了动静,蠕动了两下嘴唇,不言语了。 这边沈明秀的几个大丫鬟心里各有所思,那头卧房有了动静。 守夜的小丫头不见了动静,灯芯浸到灯油里,早就不亮了,屋里头朦胧胧的,勉强能看清楚轮廓,一片静谧。太安静了,安静的有点诡秘。 “哐当”的声音兀然响起,青色帷幔里又传来几声含含糊糊的声音,听不大真切,只觉得声音的主人心情不怎么愉快就是了。 愉快你妹! 沈明秀,被父亲抽了一耳光,吐了一口老血昏迷三天的沈家三小姐醒了。梦游似的从绣床上下来,直往梳妆台奔去,铜镜里的沈明秀半边脸尚未完全消肿,半边淤青的脸,半边惨白的脸,又披头散发,眼睛大睁布满阴翳,扭曲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狰狞,若配上飘飘白衣,做女鬼绝对适合。 下一刻,女鬼抬起两只手来,纤纤素手,白皙滑腻,然后……一把托住了胸前柔软的两陀,颠了颠…… 做完这些后,女鬼“啧啧”两声,似乎觉得满意的扯了扯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牵动了隐隐作痛的半边脸,看起来越发狰狞了。 “吱呀――”门开了,绣鸾进来,没听到内室的动静,注意到守夜的小丫头不见了,皱皱眉,将灯重新点亮了,才捧着脸盆往内室去。 铜镜前的女鬼听到动静,静悄悄的侧头看过去,对上来人慢慢的咧开嘴… …… ……… “啊――” “咣当――” 绣鸾差点就吓尿了,两眼翻白,软绵绵的倒下了。 女鬼撇撇嘴,又扯痛了肿脸,优哉游哉的回到床上,两只手交叉搭在胸前,捏了捏胸前沉甸甸的柔软,良久幽幽得吐了一口浊气:“卧了个大槽。” …… 绣鸾这么大动静,惊醒了几滩鸥鹭。 绣凤火急燎燎的过来,嘴上骂道:“一惊一乍的作死呢,扰了姑娘清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顶天的事呢。” 彩云道:“怕是姑娘醒了罢?” 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彩霞闷声不吭地扯过衣衫,鞋子尚未穿稳就去追上先两步出去的绣凤和彩云。 满室寂静。 “刚还听到声呢,怎么这会子没个动静了?” “绣,绣鸾姐姐?” “你,你结巴个什么?” 躺在地上的绣鸾迷瞪瞪的转醒,只觉得身下凉凉的黏黏的,笼罩着全身,昏迷前的画面回笼,耳边似乎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塞在嗓子眼里的恐惧没来得及叫出来,就感觉到黑影压过来,没清醒又晕了过去。 “哎呦!彩云你个小蹄子压到我了,谁这么缺德,泼的水啊!” “咣当!” “谁把铜盆扔这儿了?” 躺在床上的沈明秀眯眯眼睛,她现在也就这个动作不会牵动肿脸了。不过,托这肿脸的福,无数次沈明秀告诉自己是在做梦,可现实总会给她赤裸裸的一耳光。是真的一耳光,不是假设!任谁本来睡的好好的,再醒时迎面而来一记耳光,还是重量级的一耳光打在脸上,都没给人反应的时间,谁也会跟她一样懵了,傻了,痛了,晕了。 一定是我做梦的方式不对! 睁眼,闭眼,再睁眼,尼玛,好痛!沈明秀悟了,毕竟是在网上混过的人,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她就可能是穿越了,而且迎面一记耳光,让她睁眼看世界的机会都不给! 鬼使神差的沈明秀就势就匍匐了,半边耳朵听几人的唱作念打,等到‘嫣儿’出现的时候,沈明秀头就开始痛,不明就里的一丝违和感萦绕心头。 再听到这‘嫣儿’看似给‘三妹妹’开脱,但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的话后,沈明秀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这‘三妹妹’是……她?短短这个场景沈明秀就能感觉到说话的这几个人都不待见‘她’,这一巴掌可是结结实实的打在她脸上,看似求情实在落井下石,冰凉的地板,沈明秀苦笑,脑袋针扎似的疼,想压抑都没压抑住,噗的吐出一口血。 血溅三尺……落在沈明嫣那如春花般娇嫩的脸颊上。 世界清静了。 等到意识回笼时,脑子原有里的记忆涌现,如果可能的话,沈明秀真的还想再糊沈明嫣一脸翔。 她穿越到一本书里。 这本书的主线剧情就是庶女奋斗记,穿越女加持随身空间,集宅斗宫斗于一身,高富帅统统都爱女主,白富美女配统统炮灰,女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男配黯然神伤默默祝福神马的,典型玛丽苏爽文,只不过爽的从来只有玛丽苏女主,怎么爽你懂的。 很可惜,作为穿越人士的沈明秀穿的是……女主她妹。 你妹啊! ------------ 第002章 粉墨登场(二) 你妹啊! 在玛丽苏女主的光环下,任何雌性生物都得黯然失色,女配退散,炮灰更不用说了,而沈明秀略略算来连女配都算不上,顶多比炮灰高级那么一点点,至于原因——在这本庶女奋斗记里,‘沈明秀’只在范围为沈府的宅斗战场上浴血奋战过,在女主触发宫斗任务时就被炮灰了。 虽说‘沈明秀’存在的篇幅短,但起到的作用却不容忽略,她用她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自私自利不知进退……不高贵品格成功衬托出了女主的通情达理善良宽厚善解人意孝顺友爱……高贵品格,总得来说作为一个女配,‘沈明秀’端的是称职,可谓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阿门。 当初沈明秀之所以会看过这本玛丽苏小言文,就是因为这个称职的女配跟她同名同姓,果然老天是在玩她吧,是吧,是吧!穿越不可怕,穿越成女配也不可怕,只是穿越伊时就挨了一耳光什么的,果然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无痛穿越什么的,啧啧。 沈明秀无意识的绞着手指,面无表情一派深沉,当然也不排除面部肌肉部分死机的原因,心中波涛汹涌,就如同胸前两陀柔软。回想一下模糊不清的剧情,沈明秀眯眯眼,晦暗不明的绣帐里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外面尖锐的声音传到沈明秀耳朵里,脑仁儿如针扎般疼痛,想想也是,任谁一睁眼挨了一大耳光,再折折腾腾一宿,虽说昏迷但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精神上的折磨再加上身体上的疼痛,沈明秀现在还气定神闲的在绣床上挺尸,淡定的态度可见一斑。 不过,恢复神智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铜镜前自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沈明秀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去,浑然不知在她昏睡这段期间诡异的流言在沈府蔓延开来—— 奴仆甲:“知道吗?三姑娘院里闹鬼了,红眼睛浑身都是血,头发都飘起来跟要索命似的,可是吓人哩!” 奴仆乙:“幸亏我早早托了刘管事不在三姑娘那当差了呢,不然被厉鬼缠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仆甲:“你且小声些吧,你就不怕那鬼真找上你去!不过——”奴仆甲压低声音,“你说这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奴仆乙脸色惨白,似乎真被吓到了,没顾得奴仆甲说的话,啰嗦两下就走了。 没过半天,沈府里的奴仆见面张嘴就是:“知道吗?” …… 沈明秀是被饿醒的。 “咕咕——”肚子适时的发出声响。 沈明秀盯着肚子足有三十秒,然后捂脸。 “嘶——”忘记了还有半边不美好的肿脸,手背捂着额头,沈明秀深深觉得是这两天信息量太大,才会神经迟钝,而且真的好饿。 “姑娘可是醒了?”绣凤利落的将绣帐拢起,沈明秀眯了眯眼睛,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没说话。 绣凤怔忪了下,在沈明秀毫不掩饰的直视下忙道:“姑娘总算醒了,老爷太太担忧的不行,早先太太还打发了宝珠姐姐送了好些上好的药材来,说是让姑娘好好养病,还免了姑娘的请安呢。” 见沈明秀沉默,绣凤还以为她是揪心面容问题,要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软言道:“大夫说姑娘脸庞只是略微肿胀了些,待抹些去淤肿的药膏子过了七八日就会好全了……” 沈明秀低垂的眼帘遮住她眼中的嘲讽,对这丫鬟的话不置可否,指尖轻碰到脸颊,沈老爷的一巴掌将她打到吐血,可见这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不过呢,她长这么大,还没谁敢打她的脸,虽说老爹拿鞭子抽过她,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一巴掌她记住了呢,啧好大的穿越大礼包啊。出言打断丫鬟的话:“我饿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其他等她吃饱了再说。 虽说沈明秀不受沈老爷待见,可府里也没谁真敢苛待她,毕竟老太太尚在,谁不知道三个姑娘里老太太独独喜欢三姑娘呢。 饱暖细思量,沈明秀坐在梳妆台前皱眉,三姑娘身子骨可真弱,这么会就喘上了,脸色也不比清晨爬起来好多少。绣凤在一旁欲言又止,姑娘似乎不一样了,若是以往照姑娘的脾性早闹腾开了,哪会这般安静,抬头再看一眼,表情裂了。一定是她看错了,姑娘怎会伸手揉那里呢……“姑、姑娘?” 沈三姑娘若无其事的放下揉胸部的手,话说这具身子才十三岁吧,发育的可真好呢,童颜巨乳什么的真是吐艳。 沈三姑娘将视线转回铜镜,尽管半边猪头也掩不住原本清丽的相貌,做女配也要有女配的职业道德,这种小言文里几乎稍微重要点的女配都有一副好容貌外加好身材,但偏偏男主看不到,人家男主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皎洁如月气若幽兰清新脱俗婉约如水明眸嫣然既妩媚又清纯的女主啊! 似乎这本书的女主叫明嫣来着,明眸璀璨,嫣然一笑,倾倒男主男配男炮灰。嘛嘛,明秀这个名字才是真爱啊! 沈明秀荡漾够了,但在绣凤看来就是三姑娘板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铜镜,看来姑娘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也是没有哪个姑娘不在意相貌的,姑娘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从铜镜里看到站在背后的丫鬟,沈明秀轻挑了挑眉角,说起来她应该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绣凤、绣鸾、彩云和彩霞,能力倒是不错,只是究竟忠于谁可就不好说啊,在书里‘沈明秀’被炮灰得了那么个下场,要说跟这几个大丫鬟没关系她可是不信的。 接下来几天,安心养病的沈明秀也乐的悠闲,没听人家太太说病好之前不用去请安么,这话不就是变相的禁足么。至于病什么时候能好,新走马上任的沈三姑娘表示她身子真的好弱啊,好弱,没看到她都吐血了么,还糊了沈明嫣一脸呢。 ——好独树一帜的见面礼啊! 沈明秀摇着手中的葱黄双面透绣花鸟虫鱼团扇,脸上的痕迹已经不大明显了,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明嫣呢,瞧瞧人家多么的善良宽厚多么友爱姐妹以德报怨的遣了丫鬟送来了特制的化淤消肿膏呢,带着股儿如幽兰般的香味,这才抹几天就好个七七八八了呢。 可真得好好谢谢亲爱的二姐姐了呢,可真是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呢。哦忘了说,这一巴掌可是因为玩闹中沈二姑娘跌入池塘,但众人看到的却是‘沈明秀’推的,这沈府谁都知道嚣张跋扈的三姑娘羡慕嫉妒善良宽厚的二姑娘啊。 女配可不就是这么个作用来着,原文里也有这一幕,只不过‘沈明秀’被罚着在菩萨面前数了三日的斗佛米佛,出来后腿都站不起来,还是人家宽厚善良的沈明嫣给求的情,想到这里明秀用团扇遮住脸,嘴角轻轻地翘起来。 绣凤端了茶上来,明秀瞥了她一眼,道:“绣鸾呢?” 绣凤向来快人快语,便道:“太太跟前的山茶来了叫了她去,说是有事要嘱咐,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估摸着这会子也该回来了。”彩云咬了咬唇:“昨个就差人来叫了一回儿,能有什么事说道,如今姑娘跟前离不了她,偏她不在……” 明秀闻言瞧了她一眼,心里透亮,说起来三姑娘跟前的大丫鬟绣鸾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又管着三姑娘房里的财权。这可是个肥缺,三姑娘一应得的东西——每个月的月钱,年节得的财物,长辈所赐以及同辈赠送的财物,见客时客人给的见面礼,老太太的日常贴补……从钱财到日常用品——全都是她收着的,自然得在大丫鬟中就比其他三个多了两分体面。 这几日几个丫鬟之间的小九九明秀冷眼看着,心里明了几分,原文她看得潦草,但也记得几分,等到‘沈明秀’被女猪脚ko后,绣鸾摇身一变倒成了沈明翰的小老婆,中间人正是沈明嫣,沈二姑娘。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来说一说沈府了,沈老爷如今有三女一子,按年龄排序就是沈明翰、沈明雅、沈明嫣、沈明秀,其中庶长子沈明翰和次女沈明嫣是一个姨娘生的,沈明雅是正经嫡长女,只可惜这年头流行的是庶女要奋斗,嫡女什么的在玛丽苏光环下也得退散。 说曹操曹操就到,绣鸾脸色不大好的回来了,听她一说才知道是因为前几日院里“闹鬼”的事。明秀嘴角抽了抽,天黑风高夜,散发扮鬼时,你们洗洗睡吧!——本姑娘故意的怎么着吧,谁知道你们胆子这么小。 “姑娘,二姑娘来看你了,二姑娘可真是良善呢,瞧着病将将好就巴巴来探看姑娘呢。”一直当自个是壁花的彩霞谄笑道。 明秀眼睛一亮,咱们善良宽厚通情达理明月秋花浑身散发如春药般的魅香的女猪粉墨登场了!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 第003章 粉墨登场(三) 如果不是《庶女奋斗史》里面有角色和她同名同姓,她也就不会去观摩这本书,如果不去观摩的话,也就不会一朝附体到沈三姑娘身上,那现在的种种也就不会发生。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才说沈明秀这个名字绝壁是真爱! ――别人穿越不是车祸就是跳楼,血肉模糊,还有可能留不得全尸,就像这书里的女猪一样。这典型穿越的四个条件――一车祸二男友出轨三失业四要么家庭破碎要么是孤儿――沈明嫣人品到底是有多低,这四条全都占了,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三姑娘缄默不语,下人也不好贸贸然开口,看三姑娘低眉顺眼一片黯然,没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想想也是,这次老爷做的实在是太过了,姑娘家的颜面最是重要呢。 ――有时候脑补真心是个好物。 可看在施施然进门来的沈明嫣眼里,就是另外一个光景了,沈明嫣倒没说什么,她身后的丫鬟就忿忿起来嘟囔道:“姑娘,都说了您身子才刚好还得再养养,偏您不听,非得来探望,偏偏人家不领情,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神游的明秀耳中。 沈明嫣佯怒道:“好了司琴别说了,”尔后莲步轻移的来到明秀跟前,笑盈盈道:“妹妹身子可是大好了?原我早该亲自来瞧你的,只是父亲和姨娘疼惜我,不让我出门,今个可是好不容易得了空就来看你了。”声音温柔似水,明亮的眸子真诚中带着一丝担忧的瞅着明秀。好不真诚,我见犹怜,任谁都说不出半个硬话来。 明秀正回想着沈明嫣穿越前的虐身虐心的事情,乍一看到如今楚楚可怜的沈明嫣,嘴角抽抽――好想吼一句您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xx吗?亦或是来一句天王盖地虎? 按照目前的敌我分明的状况,无论哪种都没有建设性。沈明秀在心里吐槽的欢快,难得表面上丝毫不动,这种身心分开的技能没个几年功夫还真是难练的这般炉火纯青。 ――俗称装b。 回过神来,明秀打量起沈明嫣来,这可是书里的女主角呢,果然生的轻盈秀逸,眉弯新月,直鼻樱唇,如三月江南河边才吐绿的嫩柳,四月新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娇嫩如羊脂白玉的肌肤,用嫩的能掐出水来形容都不为过,气若幽兰。 就连身为女人的明秀也有些惊艳,赞一声不愧是女主呢,视线不自觉地滑到沈明嫣胸前,嘴角轻翘,比‘沈明秀’还大一岁的沈明嫣的胸部似乎很小巧呢。 ――妈蛋,这油然而生的诡异自豪感是肿么回事,捂脸。 沈明嫣优雅的坐下来,彩霞抢在绣凤之前捧了茶来,沈明嫣闻了闻茶香,端着轻品,衣袖滑下露出雪白晶莹的一段手腕来。 明秀再次施舍了个正眼看向沈明嫣戴在手腕上的看上去很值钱的祖母绿手镯,眼睛飞快闪过一段异色,内心波涛汹涌,艾玛呀这可是沈二的金手指――传说中居家旅行必备良品的随身空间哟。 ――上帝玛丽苏大神咱终于见到了活的随身空间了! 《庶女奋斗记》这本书综合了随身空间流,种田流,宅斗流,宫斗流,淡然清高流,在那美男盛开的地方流……不管什么流,穿越女主的最大金手指就是这个有随身空间的手镯啊! 想到这里,明秀皱着脸,人比人气死人,同为穿越沦落人,人家穿成女主开启随身空间的外挂与美男们暧昧来暧昧去,她倒好一来就挨了一耳光,真心伤不起啊! 沈明嫣见明秀用团扇遮住半边脸,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一股小家子气息十足,唇边露出讽刺,却还是柔声道:“妹妹难道还在生我的气么?父亲当时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气急了,才会……再者那件事也不全是妹妹的错,昨儿父亲来看我的时候,我同父亲讲了,等过几日妹妹大好了,咱们姐妹去云居寺游玩一番,可好?” 不等明秀说话,便对着绣凤道:“我瞧着妹妹的脸可是好全乎了?我差人送来的那药膏可还有?若是不够尽管差人到我那里去取。” 绣鸾诺诺的应了。 司琴拉着绣凤在一旁道:“别看我家姑娘说的轻巧,那药膏子可是难得的紧,我们姑娘拢共也就那么几瓶,往前都不舍得用。可为着三姑娘半点都没心疼,姑娘说了这女儿家最在意的可不就是容貌了,容不得半点马虎呢。”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好不热闹,绣凤愤愤然的,这哪是劝慰摆明就是戳姑娘的伤疤,她偷偷瞧着明秀的脸色。看到明秀一脸的愉悦,心里纳罕,姑娘这是…… 这主仆俩不去说相声还真是暴殄天物了,明秀眯着眼睛,继续装淡定。 明秀这样的反应,倒让沈明嫣拿不准了,感觉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心里噎的要死,面上仍旧温婉,眼含秋水,善解人意道:“三妹你好好休养,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几日后咱们要去云居寺游玩呢。” 是个高手!明秀目送沈明嫣莲步而去,感叹一番,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收回目光,明秀消化沈莲花带来的消息,云居寺? 云居寺她有些印象,千年古刹,高僧坐镇,加之依山伴水,风景如画,芳草萋萋鹦鹉洲,原书里在这云居寺女主可是和男主…们金风玉露一相逢呢,是触发jq的好去处啊! 明秀眼睛滴溜溜转,这云居寺是必然要去的,围观之,捣乱之,添堵之,这才是身为一个合格女配的该有的态度。决定了,专注女配三十年,品牌与质量的保障,您值得拥有。 今天连内心吐槽都吐得没精打采的,还不如早点洗洗睡了,明秀叹了一口气,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绣凤听到她叹气,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淌了下来,忍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姑娘也别太难过了,好歹老太太在呢,等老太太回来定会给姑娘做主,姑娘且忍耐些罢。” ――这是什么神展开?明秀嘴角抽了抽,嘴唇蠕动两下,最终也没说话,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姑娘你又脑补了什么啊! 沈明嫣的到来拉开了沈府各人粉墨登场的帷幕,四面八方纷纷发来慰问,但正经主儿也就沈明雅和沈明嫣而已,老爷太太和沈明翰,明秀都没有见到。 忘了说了,‘沈明秀’的亲娘红颜多薄命,走了好几年了。让明秀感叹三姑娘还真是爹娘不疼兄妹不亲,命途多舛啊! 托‘养病’的福,明秀宅在小院里,从丫鬟嘴里听到了不少八卦,当然不是正大光明的听,作为脸皮厚如城墙星人,明秀表示听壁角什么的完全没有羞耻感,而且这样听来的才原汁原味,就差端一碟瓜子了。 堆堆凑凑将记忆补全乎,另外就是让绣鸾到沈明嫣那里再要了一瓶祛瘀膏,既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有心表示姊妹情深,咱怎么的也得配合呀,瞧咱多善良啊! ――这货从不知道客气这俩字是怎么写的。 知道沈明嫣打破血活着牙齿往下吞,明秀就开心了,美滋滋的将小玉瓶塞到梳妆盒里。 还别说沈莲花给的药膏效果就是不一般,明秀拍拍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对沈明嫣……的药膏的谢意又多了几分,不愧是随身空间出品的! 花无百日红,悠闲的日子终将过去,这天明秀早早就起了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这是明秀穿越后第一次觐见太太,也就是嫡母,说的通俗些就是大妈,谁让这里的彩旗和红旗一样是合法存在的呢。 关于嫡母,在《庶女奋斗记》里面可是表示嫡母各种不善良恶毒,明秀对此嗤之以鼻,凭什么人家嫡母要对个膈应人的庶子庶女善良仁慈啊,又不是有病! 也对这可是以庶女为视角的文,不管嫡母再怎么强大,好处最后都落在庶女这一方,要问凭什么,拍了拍额头,因为人家是女主!――万能的女主定律! 明秀咬着手指,要铭记这条女主定律,不要犯意识主意错误啊! 绣凤绣鸾手脚麻利地为明秀上好胭脂水粉,此时绣凤拿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外罩来,明秀看了看,说:“换一件,就那一件海棠红绣长枝玉兰的好了。” 明明还正是娇憨活泼,无忧无虑的年龄,就该穿些热烈亮丽的衣裳,再加上‘沈明秀’生的娇俏亮丽,红唇雪肤,鲜润清媚,鲜亮的衣服方能衬得鲜活如朝阳。 偏偏还‘东施效颦’,学沈二姑娘穿那些素色的衣裳,虽说‘女要俏就穿孝’,可也得是沈莲花那样婀娜纤巧的身形和楚楚可怜的气韵才行呀。 明秀可学不来这样‘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做派,而且关键是真心不合适啊小姑娘! 绣凤忙去拿了换过,道:“姑娘正该穿些鲜亮的颜色,才衬姑娘这个年龄呢。” 明秀笑了,这个绣凤有意思。 除了适合外,明秀本身就爱这些鲜艳的颜色,她原本就是极为张扬肆意的性子,以往也是家里宠着纵容着,没道理憋屈着自己。没想到一朝穿越到‘沈明秀’身上,可这性子她也不打算改了,嚣张跋扈就嚣张跋扈罢,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然怎么能衬托女主的仁慈善良高贵呢,瞧我是多善良一人啊! 可别说,明秀是极为满意现在这壳子的,身材好――鉴于才十三岁就能发育到这般前凸后翘小笼包,就可端看日后如何了,最起码水蜜桃是少不了的;颜色好――衣襟的下角绣有挺耸而上的长枝玉兰的海棠红外罩搭配着玉色百裥裙,绣花均自胸前延伸至下摆及前襟、腰背,有别于那种遍地撒花的繁艳,显得清新而不俗。如晨间初凝的露珠,眉目间明媚张扬,水剪双眸,波光潋滟,清亮逼人,虽眉宇间犹自带了几分稚气,但是隐约间已有了国色。 镜子里的小美人是谁啊,真漂亮,哦呵呵呵,沉醉在本姑娘的美貌下了,啊恩? 沈三姑娘信条:每天抽一抽,身体更健康! ------------ 第004章 粉墨登场(四) 明秀带着俩丫鬟到正院给沈太太请安,算是解了禁足,说来这还是明秀头一回走出她那三分地。 虽说沈老爷是武官,府里的摆设却多了几分文雅,就是内院的花园也是有花有草有亭有石,这会子又是花草繁茂的时节,园中是百花吐蕊,芳华含香。明秀心情不错,热烈的海棠红穿花而过,如新生的朝阳。 到正院的时辰尚早,明秀也不在意,径自坐了,托着下巴瞧着屋里的摆设。 对于嫡母,明秀的态度就是尊敬不亲近,她不是古代人,接受的现代教育依旧影响着她。对于沈府的众人,都不是她的亲人,尽管名义上他们还有着血缘关系。 稍微有些庆幸‘沈明秀’的生母早已经不在世,其实就算是在世,对于明秀来说也不过是外人罢了。明秀这个人挺自私的,就算以前,在她的概念里,除了亲爹亲娘亲兄弟外都是外人。 如今换了个身子,但并不代表她要接受这个身子的一切,亲爹不是亲爹,嫡母只是大妈,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从一开始就带着无可逾越的疏离。 没一会儿沈明雅也过来了,比起同为穿越一族还是老乡的沈明嫣,明秀对只见过一面的沈明雅印象更好些。沈明雅是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比沈明嫣要大半岁,比起尚稚嫩―稚嫩的是容貌,芯子可是个欧巴桑―的沈明嫣,这位身段上已有了几分玲珑曲线,多了几分轻盈的风情。 ――就算沈明嫣走的是气质路线,容貌上不差,但身段就差多了,尚属于青涩幼小的毛桃,真是不明白那些男人们怎么就看不上鲜嫩多汁的熟果,偏吊死在这颗酸涩的毛桃上呢。要是她,她还是更喜欢有蜂腰隆胸的熟女啊! 一天不吐槽会死星人?明秀和沈明雅不咸不淡的说着没营养的话,那边儿沈厚德的妾侍来给沈太太请安,好像有丫鬟抱怨了两句赵姨娘怎么又没来,不知沈太太说了什么,声音就消了下去。 ――总有个姨娘她姓赵。 沈明嫣的母亲是最得宠的姨娘赵氏,赵氏原是沈厚德的大丫鬟,近水楼台先得了月,再者生的袅娜风流,就算是后来有了正妻,偏在正妻前面生了庶长子沈明翰,后来又生了女主沈明嫣。 正妻只育有一女,府中男丁只有赵姨娘生的沈明翰,沈明嫣又极得沈厚德宠爱,赵姨娘就是想低调都难,更何况人家就不是个低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赵姓姨娘都是拎不清的,身为小妾的赵姨娘拿大不将正妻放在眼里,就连沈明嫣也对沈太太缺乏足够尊重。在《庶女奋斗记》的宅斗卷里将嫡母黑的不行,抛开其他,从这点上来说明秀就识时务的对沈明嫣敬而远之。 同属于穿越一族,同为庶出,沈明嫣是胎穿,生而早慧,十个月开口,两岁就识得上千字,《百家姓》《千字文》能倒背如流,再加上数不胜数的新鲜吃食点心,再加上文采斐然,气质如兰,玛丽苏光环如同1000w的灯泡,照耀的他人黯然失色,退避三舍。 ――感谢这个架空的世界,感谢新东方的厨师,感谢穿越大神。 其实凭心而论,沈明嫣除了是穿来的再加上个随身空间,真没什么好炫耀的。啊啊啊啊,明秀咬手指,她绝壁不是羡慕嫉妒那个所谓的随身空间,绝壁不是! 作为一个穿越时日尚短的穿越新人,明秀在沈明嫣面前谨慎的不露出半分异样,貌似到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人家已经借这件事赚了个姐妹友爱的美名儿,探望一回也尽够了,明秀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忘了两瓶生肌美肤的药膏足够沈明嫣肉疼很久了。 明秀绝对不承认她是故意的……好吧,她是有意的。 明秀是个能放的下自身骄傲的人,她以前也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有家族保驾护航,但很多时候别人或无意或刻意的中伤都源于此,有时候拳头比言语有用的多。 这点从她对沈太太请安上就能看的出来,比起姗姗来迟的沈明嫣的敷衍了事,她放在里面的尊重绝对要多得多――这是对衣食父母的尊敬。 明秀没有见到沈厚德和沈明翰,想想也是,这是内院,沈明翰住在外院,等闲不怎么来内院。嘛嘛,她可没忘穿越伊始,沈老爷的蒲扇大掌,说到底明秀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老爷您走好呢。 沈明嫣亲热的想挽上明秀的胳膊,明秀正巧侧过身来对着绣凤说话,和她的胳膊擦肩而过,好在她修养够好,自然的伸出芊芊玉手拂过明秀的脸颊,柔柔一笑:“看来三妹妹的脸好全乎了呢,依旧如花似玉的,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语气之真诚,动作之自然,好似落水事件没发生一般。 明秀展颜,避开她的手,道:“这全是二姐的功劳呢,说起来被老爷打的是另一边呢。” 这话说的,沈明雅和沈明嫣皆怔忪了,前者狐疑的看了明秀一眼,并未说话。后者则在想明秀这话到底是不是讽刺,但看明秀落落大方,笑的明媚,又不大像,可也没想到明秀话说的这么直接,全然不在乎被沈老爷打了一耳光这么丢脸的事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明秀这话说的,暗指沈明嫣所谓的姐妹情深只是假装,属于杀敌一千自损百八。 沈明嫣也有些下不来台,似乎这两次对上明秀,总有种无力感。 沈明雅到底是长姐,插嘴道:“下面人来说马车都备好了,咱们也该收整一番罢。” 明秀笑的娇憨,道:“听说云居寺的素斋很有名呢,这回儿可有口福了。” 沈明雅笑着点了点明秀的额头,道:“你呀,就记得吃食了,这回可是代母亲拈香求个平安,这段时间家里边有些不平静。再者老太太差人送了信回来,说端午前定要回转的,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别弄出些幺蛾子出来,到时候老太太可饶不了你。” 意有所指的话让明秀眼里的笑意加深,也乐的配合,俩姐妹亲亲热热的往外走,很有默契的将沈明嫣忽视个彻底。 沈明嫣水盈盈的目光盯着俩人的背影,眼神不禁一黯,水漾漾的眼中隐现泪光,“三妹可还是在怪我?” 司琴扶着沈明嫣压低声音道:“就说了三姑娘是个白眼狼,也不看看她的脸能好是谁的功劳,不过她和姑娘向来不对付,这会子怕和姑娘撕破脸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大姑娘这般亲热了?往前俩人都是不冷不热的。” 说完声音高了些,“姑娘别难过了,三姑娘只是一时拐不过弯来,哪能是在怪您呢。您也别想太多,大夫可说了您身子骨没好利落呢。” 沈明嫣闻言道:“不是说前天明雅去探望明秀了么?看不出来她倒有这样的本事?别以为我没听出来,这是把老太太端出来了。我就不明白了,老太太怎么就喜欢明秀,看不得我半点好?” 咬了下唇,“我不怪三妹,这般说老太太就要回来了,寺庙里那般清苦,且老太太又上了年纪,若不是为了我们这些小辈,怎么会吃这些苦,等老太太回来可得好生将养。” 司琴附和道:“姑娘就是孝顺呢。” 将俩人明面上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明秀翻了个白眼,奴仆俩不去说相声真是暴殄天物,德云社定会要了你们的! 眉眼挑挑,老太太可是‘沈明秀’的大靠山啊,宅斗模式里就连沈明嫣都要退避三舍的隐形大boss啊,对于明秀来说就是个外挂啊外挂! 云居寺十分灵验,香火旺盛,沈府全家主子的寄名符、供奉全出自此处。 沈家三个姑娘乘坐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大车,另有丫鬟婆子在后面简单些的青围乌轮车上,周围围着数十名小厮和长随护院,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去。端的是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翠盖珠缨八宝大车里,丫鬟得了吩咐将车窗子上的帘子打开来,只附了一层白纱,明秀坐在跟前儿向外看,沈明雅见状笑道:“还是二妹主意多,怪不得父亲总是夸赞你心灵手巧呢。” 沈明嫣莞尔,“不过是为了姊妹们方便,没有什么的。” 路过一处酒楼,人声鼎沸,司琴‘压低声音’兴奋道:“姑娘,那是咱们府上的酒楼呢,还是姑娘有主意,看客来客往的就知道生意真真是极好的呢。” 主仆俩窃窃私语,没注意到沈明雅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明秀嘴角轻翘,不置可否――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一路上,像这样的一唱一和不要太多,明秀乐的在一旁看戏,在她看来沈明嫣实在是太高调了,她就像是一只花孔雀,尽情的展示着她自认为优越的地方,引人注目,惹人惊叹。 而着实令明秀惊叹的是司琴这个丫鬟,作为一个‘捧哏’她无疑是出色的,能和沈明嫣配合的这么天衣无缝,真真是极不容易的,辛苦了。 正巧这时后面走过来两个婆子,隔着帘子道:“大姑娘原先让准备的红枣莲子茶,这茶正温着,好歹几位姑娘喝上两口,还有一会子才到呢。” 明秀暗暗称赞,这个大姐也不是个简单的,嚷道:“大姐怎么知道我渴了呢,绣凤快去接过来。” 绣凤笑道:“大姑娘可真是细心体贴呢。” ------------ 第005章 猛男出没(一) 云居寺十分雄奇,拜过大雄宝殿后,沈明雅带着丫鬟去拈香,明秀意不在此,就没跟去凑热闹,听绣凤说云居寺殿后风景优美,便想去放放风。 目送沈明雅离去,沈明嫣微微偏过头,看明秀眼中多了分跃跃欲试,心中狐疑――自从明秀大病一场后就有些不同,原先任性嚣张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不理会司琴的挑拨,倒没那么愚蠢了,不过…… 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拉明秀的袖子,明秀扭头看向她,见她面上似有忧色,撇撇嘴道:“怎么了?” “我看你今天话也很少说,是不是觉得来拈香无趣了些?脸伤的事你不能一直耿耿于怀,这云居寺风景如画,不如我陪你到殿外走走,顺道散散心。”面带忧色,柔和温婉,十足的知心大姐姐。 明秀看不惯她这样绵里藏针的行为,俏脸沉了下来,道:“矫揉造作,假惺惺!老爷又没在这里,你演给谁看,还以为我会再上当吗?果然和……哼,绣凤我们走。” 话是这么说,可明秀脚下未动,将沈明嫣的反应收入眼底。 沈明嫣脸色煞白,水漾漾的眼中隐现泪光,轻咬樱唇,螓首微摆,似有百般委屈千般无奈,唯独没有对明秀的怨愤和不满。 是个高手!明秀点评。 明秀看人向来观察入微,虽然沈明嫣面上这般,可她的眼神却透露出愤懑来。 对这种心思缜密不动声色的宅斗高手,明秀绝对不是对手,就是一个炮灰! 但是,这种宅斗高手有个弱点,那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依靠他人的力量,装可怜博同情,白莲花,周围女人衬成渣么。 只要对方够彪悍,她就没辙。 *** 云居寺后院草木葱茏,花香阵阵,今日来上香的居士不多,倒极为幽静,是个极好的去处。 明秀闲庭却步,景是好景,加上刚才踩了沈明嫣的痛脚,心里舒爽极了。热烈的海棠红在幽径上翩然而过,下摆上的长枝玉兰随之起舞。 “姑娘,这里已少有人烟,还是不往深处走罢。”绣凤擦过石凳待明秀坐下道。 明秀道:“我渴了,你去沏些茶来。” “可只留姑娘一个人…”绣凤略带犹豫。 明秀笑道:“你不是说了这里无人烟么,看这里这么偏僻不会有人来的,你快去快回。”规矩避讳都是做给人看的,怎么也不能被规矩礼数绑死。 绣凤只得应了,等她背影一消失,明秀立马松懈下来,斜倚在石柱上,翘起二郎腿,随手拽了跟草茎咬在嘴里,一秒钟大家闺秀变雅痞公子,四十五度望天。 “嗤,笼中鸟,金丝雀,闺阁小姐。”明秀自嘲,这样的日子可不是她想过的,不等明秀黯然伤神,伤怀那些年鲜衣怒马的日子,敏锐的注意到了周围的动静,迅速收起这幅痞样,整整衣摆,背脊挺直,端正的站起来。 四下看了看只觉得草木森森并无其他人迹,难道是自己多心? “绣凤怎么还不来?”脚步声渐行渐远,一时凉亭中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顷刻,斑驳的树荫下露出刻意掩去的身影,倾洒下来的金色光线忽闪在来人绣着吉纹的石青色锦袍上,脚步声渐行渐近往凉亭这边走来,待看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凉亭里的人,明显吃了一惊。 怎么会? 下一刻身影立动,猿臂划破风声而来―― 好快―― 明秀身体比大脑快一步,条件反射的伸出手臂去挡,但她忘记了现在的娇嫩的壳子可不是原先经过锻炼的身体了,如今的动作无异于螳臂当车,鸡蛋碰石头。 第一感觉就像是碰到了石头,痛! 第二动作就是往后退,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亭外,但又一次忘乎所以了,翻身是成功了,但落地的时候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脸着地先。 明秀脸火辣辣的疼,一是疼的,二是羞的。 当然不是羞涩,而是丢人,想当年叱咤部队的沈上校竟然摔跟头摔个狗吃翔,说出去老脸丢尽了。 捂脸,似乎她这新得来的如娇花般的俏脸命途多舛啊,一来就挨了个巴掌差点破相,刚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又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呜呼哀哉。 ――似乎忘记了这完全是她自找的。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明秀完全忽视了来人,当然也就没看到来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微翘起的嘴角。 “……姑娘?”清脆且熟悉的声音从幽径那边传来。 这一声呼唤划破黑暗,将没抓到重点?沉浸在脸途多舛?保持原本姿势不变的明秀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唤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再次演示了一秒钟灰头土脸变大家闺秀,只不过抽搐的嘴角出卖了她真实的心情。 ――换了个壳子,皮也变薄了,娇嫩的脸蛋火辣辣的疼,妈蛋,好奇心杀死猫啊! 到这时明秀才想起了罪魁祸首,亭子中已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手臂和脸颊的疼痛还在,她都怀疑刚才的交手只是一场梦了! ――呜呜,一定是做梦!她绝对没有螳臂当车,绝对没有摔个狗吃翔,绝对没有! “姑娘,你怎么哭了?”绣凤将松竹梅茶壶放在石桌上,诧异道。 明秀扭头,“谁,谁哭了?”好丢人。 绣凤轻笑,也不点破,倒了茶道:“奴婢去沏茶时恰巧听到一小沙弥说元通大师今日在寺里礼禅讲佛呢。” “圆通?”明秀撇嘴,申通圆通汇通中通,竟然有和尚叫这个法号的。 绣凤道:“是呢,元通大师可是得道高僧,听说是最善于相面,有“慧眼”之称,得他一句箴言,十分难得,只是大师讲究缘法,又好云游,得他点拨之人不多,没想到今日大师会来云居寺讲禅呢。” 明秀撇撇嘴,她不信佛,不信命,谁知道临到头来竟然落到个穿越的命,再加上沈明嫣的随身空间,这一系列事实简直是对她正常三观的毁灭性冲击,难不成她这前半辈子造孽太多? 老天才会让她穿到一本书里,还是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这梗也太太太烂了! “…姑娘?”绣凤叫了声明显神思不属的明秀。 明秀摸摸鼻子,嘶――略疼,明眸潋滟,亮晶晶的盯着绣凤,炙热的视线让绣凤端茶杯的手颤了两颤,“姑,姑娘怎么了?” “姑什么姑,我又不会吃了你,附耳过来,本姑娘有事嘱咐你。” 绣凤听完,诺诺道:“姑娘这样好吗?你和二姑娘不是……”之前的事绣凤和司琴可是围观了的,看那样子,明显自家姑娘得罪了二姑娘啊,如今这又是为何? 明秀大马金刀的坐下饮了一杯茶,爽快道:“二姐友爱姐妹的美名儿可是众所周知的,既然她那么关爱我的脸伤,想来是不会吝啬那一瓶药膏的。再说了她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戳我伤疤,你家姑娘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摸上脸,幽幽道:“别忘了,这伤是因谁来的?不知怎的,我现在就觉得仍旧隐隐作痛。”――那是因为刚才和深沉的坚硬的土地面对面相碰触。 绣凤明显是被唬住了,联想到之前明秀黯然落泪的场景,连忙道:“姑娘别恼了,奴婢听你的就是,倒是姑娘如今看清二姑娘的真实面貌才是好的,还有老太太在呢,等老太太回来了定给姑娘撑腰做主。” 明秀但笑不语。 喝了茶主仆俩往回走,临走的时候,明秀似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一旁幽深的丛林,热烈的海棠红随着主人轻快的脚步消失在曲径中。 石青色的衣角在斑驳的树荫下若隐若现,幽深的目光目送那抹热烈的海棠红渐渐消失,看不清主人的表情,只是紧抿的嘴角似乎是主人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石青色从另一条隐蔽些的小道遁去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相逢不相识,跌了狗吃翔。 *** 明秀回到沈家订的用来歇脚的厢房,沈明雅笑道:“可巧呢适才小沙弥来说斋饭备齐了,香客可去用了,后脚你便回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沈明嫣主仆二人红光满面的进来,明秀纳闷:踩了狗屎了不成?高兴成这样。 拍拍额头,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原书里面女猪脚被得道高僧批命,是贵不可言的命格,难不成就是圆通和尚被批的,可真巧啊!也难怪她们会这般兴奋了,在这个信佛的时代,敬畏鬼神之说,嗤,还她正常的三观来! 沈明嫣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和得意,没想到来一趟寺庙竟会有这样的收获,她竟是这样的命格,那不就是说日后她会成为贵不可言的凤凰!摩挲着手腕上光滑圆润的手镯,眼底是炙热的势不可挡的焰火! 按捺住心中的得意,扫了一眼明艳俏丽的明秀和端庄大气的沈明雅,一丝阴霾闪过,没想到明秀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落她面子,再想想这里面说不定有沈明雅的推波助澜,满腔的快意就少了那么一分。 原本只想着让明秀难堪,却没料到清高的沈明雅会屈尊降贵的联合起明秀来了。沈明雅有什么,不过是比她多了嫡女的身份罢了,挑起的唇角有些不屑,是嫡是庶就有那么重要吗? ------------ 第006章 猛男出没(二) 云居寺的素斋远近驰名,闻名不如见面,明秀吃的津津有味,比平时还多用了一碗米饭,顺带无视了沈明嫣那欲言又止又略带不赞同的神情。 寂然饭毕,漱了口,各有丫头又捧上茶来。 沈明嫣莞尔一笑道:“还是过一刻再吃茶为好。”见众人都望过来,便解释道:“我素来脾胃虚弱,父亲便问了圣手,圣手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这等病弱脾胃’,这才养成习惯罢了,一时不自禁说了出来。” 气氛尴尬。 明秀不说话,看向沈明雅。 沈明雅神情无异,端庄大方,道:“既然圣手说这般惜福养身,便过一刻再吃茶。”又道:“明嫣身娇体弱,合该仔细些,无碍的。若明秀不习惯,也就罢了。” 哇!又是高手! 比起卖同情求可怜的沈明嫣,借力打力三两拨千斤的沈明雅明显手段更高些,只是明秀膝盖也顺带中了一箭,躺着也中枪啊! 比起沈明嫣,明秀倒更欣赏沈明雅一些,不说同为女配,就是什么时候听说过女主和女配相亲相爱的,又不是百合文! 沈明雅带着丫鬟去厢房歇息,明秀正打算离开,又被沈明嫣唤住。 看着一脸‘我不耐烦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表情的明秀,沈明嫣眼中阴霾又多了些,她缓了口气方道:“明秀可知祖母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家来了?” 明秀点头。 沈明嫣道:“祖母最是重规矩,最喜欢姑娘知书达礼,我知道明秀你年纪小,不喜欢被规矩束缚,在家里有嬷嬷帮衬着稍有逾矩的地方倒也无伤大雅。但是若是在外面,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沈府的门面,明秀可得多加注意才是,不然惹了祖母不快,可就不好了。” 哈?明秀十分想掏掏耳朵,证明刚才自己幻听了,沈莲花这是在说她不懂规矩不知进退么? ――她是不懂规矩,不愿被束缚,野生动物被驯服成家养的还需要漫长历程呢。呸,什么比喻。不能期望她个自由惯了野惯了的现代人一朝到了古代,立马就成了那被道德礼法严重限制的养在深闺笑不漏齿的仕女,这不科学! 明秀自己清楚是一回事,但被沈莲花拐着弯说她不知进退就是另一回事了,怎么想用此来衬托自个通情达理知书达礼么? 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嗤。 “你也别拿祖母来说我,几个孙女里祖母可是最疼爱我的,以前祖母也说过像咱们这般人家的女孩子啊要么就是天生一段娴雅淑静,要么就是天生的爽利傲然,扭扭捏捏故作端庄不成个模样才是最讨厌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谁知道老太太说过没有? 沈明嫣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窒。 虽说沈明嫣是胎穿,但芯子里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所受的教育已经深入骨髓,再学如今的规矩难免相违和,有东施效颦之感。 明秀最喜欢踩人家痛脚,更别说沈明嫣绵里藏针戳她让她有些烦躁,皱眉道:“我可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直都不懂,你以前不就是存心想叫明秀出丑吗?老爷那一巴掌可把明秀打醒了,以后啊要有什么事就爽快说出来,这么藏着掖着多不痛快不是,知道的会觉得你最懂规矩最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有意说明秀不知规矩不懂进退呢!” ――‘沈明秀’还就是个傻x。 沈明嫣面色微微一红,但是又不好反驳明秀的话,只得淡淡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哪有你说的这样严重?我知道你还在介怀父亲恼怒你盛怒之下打你一巴掌的事,我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还不成么?” 说着盈盈站起来向明秀行礼,明秀不偏不倚的真真受了她这一礼。沈明嫣见状,尽管心里气的要死,面上仍旧温婉,连眼神的波动都不大。 明秀咂舌,瞧沈莲花说的,愣是将明秀的义正言辞化成了小孩子天真不懂事,顺带又揭了一次明秀的伤疤,不愧是高手啊! “我可受不起你的赔礼道歉,”明秀慢悠悠道,“谁知道上次是不是也是你随口一说,明秀就被罚了呢。要是这回我再被老爷罚了,这‘随口一说’罪过可就大了。” 话锋一转,明秀笑的明媚,道:“祖母回来可正正好,祖母她老人家可是最疼爱明秀了呢!”重音落在‘最’上。 ――不知道是不是原文作者要给女主设置障碍,还是其他原因,文里几个孙女里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主了,难道是异性相斥么!滚粗! 这话气得沈明嫣七窍生烟,她总觉得老太太偏心,明秀任性又自私,老太太怎么就偏爱她了!看着明秀得意洋洋走开的样子,就觉得十分的碍眼。 司琴小心翼翼的摇着扇子,不说话。 沈明嫣越想越不顺,这会没了人在跟前,原本那副柔弱淡然就收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明秀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司琴道:“奴婢瞧着三姑娘虽开窍了点,可不还是让姑娘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许是觉得老太太回来了,有了底气,再说那些个话不一定是三姑娘自个明白的。姑娘你想想之前三姑娘的意思,她不是自个明白的。” 沈明嫣揉揉额头,“明秀……她……怎么看都不像…” 虽说沈明嫣也怀疑过明秀变聪明了可能同她一样,可听司琴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有沈明雅,平日里端着一副端庄清高样,却是个硬骨头,她也只能让父亲对她们母女不喜,多偏着她和姨娘。 不过沈明雅再是嫡女又怎么样,日后沈家还是由哥哥继承,这才是沈明嫣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 沈明嫣手指弹了弹,道:“你让她仔细观察着明秀,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记下来。” 司琴虽是不解,但也是应了下来,又低声道:“元通大师那里……要不要告诉老爷?” “先不用,现在还不是时机,我自有分寸。”沈明嫣自信的笑了,瞧瞧连上天都站在她这一边,明雅是嫡女又如何,明秀有祖母疼爱又怎样,父亲和哥哥可都是她这边的。想到今日在竹林边上的惊鸿一瞥,饶是沈明嫣也有些心神荡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人称得上这八个字呢。 “嘶――”明秀回到厢房,原本得意洋洋的俏脸立马垮了下来,好疼!俗话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明秀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原先还不觉得,现在静下心来,才觉得胳膊疼的要命。 这就是以卵击石的下场。 拉开袖子,白嫩的胳膊上淤青一片,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这具壳子实在是太弱了。 想到那个实在不雅的狗吃屎的姿势,明秀该庆幸的是她立马把脸挡住了么。话又说回来,那人有一双孤狼般的眼睛,太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了。 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对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都下得了手,禽兽啊禽兽! 不过如果不是她感觉敏锐,她都完全感觉不到那人就在附近,就是后面他怎么离开的都没有察觉到,果然是太大意了! 要是老爹知道的话,一顿罚是少不了的,明秀咧嘴苦笑了下,现在都阴阳两隔(……)了,还谈这些有什么用。一朝穿越,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哎,那边的你们保重啊! 绣凤进来见明秀独坐在窗前,上前道:“姑娘,来云居寺的女香客最喜去放生池,姑娘要不要去瞧瞧?” 明秀原本不愿去的,可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便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 *** “姑娘,这这这……”绣凤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别动。”明秀伸手拉过绣凤避在树后边,顺手阖上她快掉在地上的下巴。然后自己津津有味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绿柳郁郁成荫,荷塘一碧如洗,九曲回栏嫣红,芙蕖清香随风百转千回,此间男子温文尔雅,女子气若幽兰,暖香在怀,温玉在侧,好一出英雄救美! “二姑娘竟不知男女有别么,这成何体统。” 明秀咂舌,绣凤你太委婉了,要直接知道不?“说得对。” “是在下唐突了,一时情急,万望姑娘见谅。”男子扶着女子站稳当,才快速退到一旁。 【这是情不自禁啊。】 “不,是我该多谢公子才是,如若不是公子相助,我有可能……”女子眼含秋水,语带涩意,翘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优美纤细如同白玉般的脖颈随着颔首的动作露出。 【瞧那一低头的风情。】 “姑娘当真是通情达理,既然姑娘无碍,在下就告辞了,姑娘且小心些才是。”男子如春风那般的温润,说的话也是温和,就算是客套的话也让听的人觉得十分真诚和舒服。 【快到我的碗里来。】 女子如春花般娇嫩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红,含羞带怯的目送男子离去,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丫鬟回转。 【少女怀春总是诗啊。】 别怀疑,明秀围观的津津有味,还内心给配了戏。就说这云居寺是滋生jq的好去处啊,尤其是这风景如画的放生池旁。 明秀从树后走出来,摇头晃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绣凤欲言又止,明秀没事儿人似的往前走,绣凤只得跟上,毕竟是主子的事,她也不好置喙,只是觉得好笑,之前二姑娘还拐弯抹角的说姑娘不知规矩体统呢,转眼自个就这样了,真是…… 明秀笑的明媚,“哎呀,本姑娘可得走路小心些呢。” 绣凤无奈,往前想搀着明秀的胳膊,明秀连连摆手,“不用了,你家姑娘我身强体壮,不似旁人素来脾胃虚弱,如弱柳扶风呢。” ――拜托,胳膊负伤了,可不能伤上加伤啊。 殊不知有句成语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句诗是这么说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呵呵,这姑娘倒有些意思。”一行四人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了出来,说话的是身穿玄色银丝绣云纹长袍的年青公子,尔后讥笑道:“老六可越发心善了,那姑娘倒是他的口味。” 身边石青色绣吉纹锦袍的年青公子沉默不语,身后的随从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主子爷和世子爷这制冷的功力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子睿,咱们且去听元通大师讲禅。”玄衣公子道,“倒也不枉看了一出才子救佳人的好戏。” 叶子睿颔首,心里划过丝丝涟漪――秀扬不羁的眉,明眸善睐的眼,鼻生得娇俏,唇正是花瓣儿凝就的两片红,微微牵动唇角,颊上便漾起两道浅浅的酒涡儿,煞是动人。 ------------ 第007章 猛男出没(三)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明秀回到厢房,就听闻沈明雅晕倒的事,问了一旁的素秋。 素秋惴惴不安道:“姑娘本来好好的,只说出去瞧瞧景儿,刚走了几步路就脸色煞白,奴婢瞧着不对劲去扶,姑娘就撅了过去,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沈明雅幽幽醒来,脸色苍白,精神有些不对劲,道:“我没事,只是走路猛了些,让明秀挂心了。” 这话谁也不信,只是正主儿不愿意多说,明秀也不多问,原本打算好的到半下午才回城,看沈明雅这个模样,行程只好提前了。 又差人去寻沈明嫣,沈明嫣回来上前拉起了沈明雅的手,款款亲热的嘘寒问暖,明秀敏锐的觉察到,沈明雅原本苍白的脸成了煞白,神色更不对劲了。被沈明嫣拉着的手也极力忍耐着想要抽出来,不知为何明秀有些平衡了,对沈明嫣自顾自的亲热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试过。 ——那种极力忍耐想要抽跟前这人一记让她闭嘴的感觉啊! 素秋捧了热茶来才将沈明雅解救了出来,沈明雅敛下眼帘,竭力控制自己才能端稳茶杯,狠狠地将内心涌出来的苦涩和痛恨死死的压制住。她今日穿着的是鹅黄色开身儿宽袖长衫,此刻躺在床上,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她的手,若是伸出来看,便能看见那白嫩的掌心中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几乎破了皮。 因为沈明雅的突然晕倒,这在云居寺拈香游玩的事儿就这么草草收了场,众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宽敞的翠盖珠缨八宝大车里,沈明雅斜枕着石青金钱蟒引枕闭目养神,素白的脸色让人不忍打扰,明秀和沈明嫣也不好说话,丫鬟们惴惴不安,大气儿也不敢喘,一时间马车里气氛凝然起来。 明秀坐不住,就靠在车窗前,透过白纱往外瞧,快到城门口时听到马蹄阵阵,等骏马掠过马车时,明秀瞟到一抹石青色——哟,那不就是那个禽兽么?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胳膊也疼,脸也疼,心更疼,脸着地什么的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似乎觉察到明秀的目光,叶子睿锐利的目光刺过来,那目光太锐利,尽管隔着一层白纱,尽管只是一瞬间的事,明秀的心惴惴跳个不停——呔!险些刺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了。 当时在凉亭中尚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全貌,也只记得那双如寒夜里两点寒星杳杳般的眼睛,又如同脱了剑鞘的锋利之极的宝剑,出鞘后光华灿烂皎月失色,单单一眼就可止小儿啼哭。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双眼睛的话,明秀也不会觉察到周围有人,更不会好奇到使诈引了这人出来。 如今看到这人面貌,明秀在心里赞一个。抽象点就是酷帅狂霸跩,具体点则是五官要比寻常人深刻鲜明些,脸庞线条坚毅,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薄唇紧抿。 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咻’的飘走了。 明秀捂脸,觉得胳膊不怎么疼了,她蛋疼——这野汉子见证了她最狼狈的模样,啊往事不要再提。 等回了沈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从沈明雅的院子里出来,沈明嫣一脸黯然和歉意的对明秀道:“我本来是想让三妹放松下心情免得郁结于心,没想到会害大姐晕倒,你也没能好好散心……” 没等沈明嫣说完,明秀就笑眯眯的打断她,道:“我有好好散心,还去了放生池,那里的莲花开的很好看,再说了大夫不也说大姐没有大碍,与你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姐是因为你晕倒的?” 沈明嫣脸上又红又白,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明秀话里有深意,再者她的话被明秀这么直白的堵住,偏她又反驳不了。 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浮现那如玉君子般温润的公子,一时间倒没说话,见状明秀翘着嘴角悠悠然的走了。 沈夫人听闻沈明雅晕倒,心里焦急,被婆子丫鬟簇拥着去了沈明雅的院子,看到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沈明雅,不禁红了眼眶,发作了一通底下的丫鬟,上前安慰了沈明雅一番。 沈明雅如同吃了黄连般,有苦说不出,看沈夫人慈爱,也跟着红了眼眶,沈夫人问她缘由,沈明雅只摇头不语。见状,沈夫人也不勉强,等出了卧室,叫来素秋,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雅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你且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来。” 素秋不敢隐瞒,便将当时情况细细的说出来:说来也巧沈明雅也去放生池,只不过在离放生池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远远的瞧了眼放生池,就跟痴了似的,红润的脸颊霎时褪了血色,变得素白。素秋顺着她的视线远远的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发现沈明雅的异状,勉强才扶住撅过去的沈明雅。 跪倒在地的素秋咬着下唇,道:“奴婢当时瞧得不真切,恍惚觉得那身影与二姑娘身量相仿,仿佛还有一名男子。” 沈夫人淡淡的看了眼素秋,半阖的眼皮下闪过些阴霾,半晌方道:“你且回去好生照顾大姑娘,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沈明嫣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出才子救佳人的好戏竟有三路人马围观,放生池受委屈了。 病来如山倒,沈明雅夜里发起高烧来,昏沉不醒,院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过了好几日才算好转。但病去如抽丝,明秀去探望她时,明显清瘦了不少,脸色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削尖的下巴衬着略微深陷的眼窝格外惹人疼惜。 倒是明秀,吃好喝好睡好,心情不错,原本因为之前‘养病’掉下去的肉也养了回来,粉脸圆润,笑起来脸颊上漾起浅浅的梨涡儿,让人瞧着就觉得如春光般明媚,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沈明雅见此,难得露出这几日来的头个笑容,听明秀絮絮叨叨一些琐事,她声音清亮,脆脆如碎玉落玉盘,很容易带动气氛,沈明雅偶尔附和一两句,看起来心情舒爽了些。 这从明秀走时,被沈明雅送了一对镯子就可见一斑。 明秀也不推辞,笑嘻嘻的接过来就套在自己手腕上,镯子是碧绿的如同一汪泓水的翡翠玉镯,清透水亮,一看就是上好的。她嘟嘴像是撒娇道:“还是大姐待我好,这镯子比明嫣的好看多了。” 沈明雅一怔,勉强笑道:“你喜欢就好,我有些乏了。”说完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明秀立马退散,走出门时吐吐舌头,朝着素秋道:“我是不是惹大姐生气了?” 素秋心里觉得三姑娘还真是小孩子心性,道:“没有的事,三姑娘过来大姑娘欢喜着呢,瞧着精气神都好多了呢。” 沈家几位姑娘都是单独一个院落,这里也有沈府人丁少的缘故,明秀的院子不小,三间正房,左右又有游廊与东西厢房相连,院中一侧种着极大的海棠树,这会儿叶子正绿,瞧着极是养眼。 绣鸾捧着粉彩福禄寿高脚大托盘,见明秀回来欣喜道:“姑娘快且尝尝这樱桃,二姑娘最是心灵手巧,往常这时节可是难得这么水灵的樱桃呢。” 只见粉彩福禄寿高脚大托盘中樱桃又大又圆,红红的披着水珠甚是喜人,这个时节樱桃价钱高也就罢了,最是难得两字。 捻了一颗放到嘴里,酸甜可口,让因为回来的路上听到些有的没的的明秀食欲大开。明秀又捏了一颗放入嘴中,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绣鸾说:“不错不错,明儿再去同二姐讨些,再过些日子荔枝也该熟了。” 闻言绣鸾苦笑,也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姑娘就跟二姑娘杠上了,凡是二姑娘院里有的,姑娘总是要去讨些来,每回她去,二姑娘虽不说什么,可也没少受司琴的奚落和暗下冷嘲热讽,让她有苦难言。 明秀管不着绣鸾的内心活动,沈莲花不是扬言要友爱姐妹么,不能光说不落实假客套吧。明秀也是个懒得,她每次让绣鸾上门去,借口都不带换的,就打着这个光荣的旗号,瞧二姑娘是多么的高贵仁慈,善良慈悲啊! 深闺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闲不住的明秀来说就像是浑身有蚂蚁在爬似的,这几日沈府后院时不时飘出她的身影,穿红戴绿,嬉笑怒骂,明媚又张扬。 比起明秀的明媚,沈明雅精心养病,沈明嫣就是淡淡的忧伤外加憋得内伤了。 明秀每天早晚去沈夫人屋里请安,碰到她时都必定给她小鞋穿,态度、言辞有那么些难登大雅之堂,每次都气得她火冒三丈。但沈明嫣到底修养好,就算心里怒火熊熊,脸上依旧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前提是忽略她嘴角的抽动和额头跳动的青筋。 偏沈老爷不在府中,老太太也要回来了,沈夫人睁一眼闭一只眼——比起骄纵蛮横的明秀,沈夫人更不待见赵姨娘生的沈明嫣,沈明嫣有顾忌她淡然不争的形象,以此种种无疑是助长了明秀嚣张的气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明秀在府里横着走,让绣鸾三不五时的去沈明嫣那里讨吃的,美味的水果,新奇的吃食点心,淳美的果酒……这还不算,时不时来点恶作剧,花园里生物繁多,就地取材,方便又快捷。 就算被抓个现行,明秀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就跟她装b的技能一样炉火纯青,每每沈明嫣还得扭曲着表情装作善良宽厚淡然了之,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来来回回的想吐出来又不得不咽下去,大大愉悦了明秀。 憋久了总会内伤,如此几回后,沈明嫣也不是抖m没事找虐,避其锋芒,所以说啊人至贱则无敌,明秀切身展示这至理名言。 *** 明秀睡时屋里不留人,绣鸾领着屋里头的小丫头们退出去,回到厢房。绣凤招呼她坐下,推了推托盘,笑道:“给你留的,还鲜着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哪来的早熟的樱桃?可又是郊外的庄子上种的?我听说那庄子大不说,还有温泉呢,难不成是这温泉的缘故?不然怎么一会儿是新鲜的瓜菜,一会儿又是这样那样的果子,见也没见过呢。” 绣鸾坐下捻了一颗樱桃细细的吃了,听了这话没吱声,倒是彩霞快人快语道:“可不是二姑娘懂得多呗,冬天里就能种出果蔬,外头儿可是抢着买呢,很是精贵呢。不过这樱桃倒不是庄子上送来的,二姑娘院里种的那颗樱桃今年挂果了,才红了这么些,托了二姑娘的福,咱们也有幸尝尝了。” 绣凤嗤笑,道:“这话可不对,这樱桃可是姑娘吃不完赏下的,怎么什么事都往二姑娘那里攀扯。” 彩霞一愣,有几分尴尬诺诺道:“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何必较真。” 正说着彩云从外面进来,绣凤挑眉道:“你再不回来,樱桃可就被我们吃完啦。这是去哪儿了?转眼就见不着你了。” “原本在茶水房一同上差的好姐妹来寻我描个花样子,”彩云一面说着一面满脸堆笑道,“正好这会子有空,便去拿给她,姑娘可是歇下了?这些天姑娘比往常歇下时辰晚了些呢。” 绣凤看了看眼前笑得一脸憨厚的彩云,最近她偶有偷懒不见踪影,明秀知道了倒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冷凝了些。 回头拉着绣鸾悄声道:“又劳烦绣鸾姐姐替我遮掩一二啦,正巧我新得了个戒指,我手指头粗戴不下,瞧着你正合适,就给你啦,索性不费那几个钱,只讨个巧宗罢。” 绣鸾推脱不过,瞧那戒指做得精细,一看就喜欢上了,就收下了,还不忘提点道:“幸亏这几日多是绣凤在姑娘跟前伺候,我方能帮你遮掩一二,姑娘也没疑心,但只许这几回罢,不然我可没法子向老太太和太太交差呢。” ------------ 第008章 出门接客(一)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在沈明嫣在枕头边发现蜘蛛后,她爆发了。 前提:蜘蛛惊现二姑娘闺房 时间:沈府一家之主沈厚德回府次日 地点:沈府 主角:沈明嫣沈明秀 配角:沈老爷沈夫人赵姨娘 事件:明秀恶作剧于沈明嫣→沈明嫣泪水涟涟于赵姨娘→赵姨娘吹枕头风于沈老爷→沈老爷大发雷霆于沈夫人→沈夫人训诫于明秀 结果:明秀被禁足并抄写《女戒》三遍 在这场战争中,独善其身的明秀惜败了开了外挂的沈明嫣,最后连申诉都被驳回,明秀斜眼看了看沈明嫣,没有她预期中的愤懑怨愤不甘,反而满脸写着‘啊啊啊只会装可怜告黑状要不要脸’让沈明嫣眼角狠狠抽了抽。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起圆润可爱的明秀,沈明嫣就显得憔悴多了,以往楚楚可怜眼含秋水,如今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真真的形销骨立如弱柳扶风。 2b少女欢乐多,明秀每天努力的玩恶作剧,花样百出,层出不穷,而且超级幼稚,又是毛毛虫又是蜘蛛的,每个都戳中沈明嫣的雷点。 言语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攻击,次数多了,不憔悴才怪。饶是涵养再高,也把清高淡然的沈明嫣点爆了。 明秀气势汹汹的回到院子,转眼就让沈二姑娘的脑残粉彩霞去她那里讨要了一套文房四宝,美曰其名:姐妹友爱! 沈明嫣袖子下的帕子拧出了一朵花儿,只觉得一口闷气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出不去,差点没撅过去。 绣凤见自家姑娘被罚了没见半点愤懑却是笑盈盈的,不禁诧异,这有些反常啊。 “当浮一大白!”酒只有果酒,由好姐姐沈明嫣亲情赞助,温和香醇,用茶杯做酒杯,明明是小家碧玉,偏做豪爽状,潇洒饮一回,丝毫不见违和,也就明秀如此了。 明秀偏头见绣凤担忧的模样,天真道:“原来二姐不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她怎么不直说,害我误会了,等下次找些凉丝丝的小家伙给她玩,她该会喜欢了吧。”语气甚是遗憾。 “……”绣凤聪明的不去问那凉丝丝的小家伙是什么,“姑娘您现在被罚了,老爷那里可如何是好?” 明秀低下头,长翘的睫毛眨动,在下眼睑上投下剪影,满脸落寞,明媚而忧伤。 绣凤鼻子一酸跟着掉下泪来,一通‘老爷怎么怎么偏心二姑娘怎么怎么这样那样’说下来为明秀鸣不平,不带喘气的,最后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见明秀没反应,大着胆子上前两步,顿时哭笑不得――明秀睡着了。 绣凤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关上门走到外间,瞧见彩云正端茶来,摆摆手,轻声道:“姑娘睡了。”随后抽出套凳坐下,捡起做了一半的荷包绣了起来,还不忘竖着耳朵听着里间的动静,防着明秀醒来找不着人。 虽然摆出一副睡觉的样子,可明秀只是闭目养神,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而已。 从云居寺回来,沈明嫣就不着痕迹的试探她,试探她是不是老乡。日常也有被窥伺的痕迹,而且还是很不高明的窥伺,是谁她心里有数,背后是谁她也能猜出来。 明秀知道,所谓心腹忠仆,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可以用利益驱动的。她从不指望着几句话就能收服一个人,如果你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对别人忠心耿耿,那也就不要指望着别人能因为你几句话,就会对你掏心掏肺。 毕竟这个世界,谁也不是傻子。 既然有人试探,明秀心里头花花肠子这么一转,针对沈明嫣一系列打击报复就展开了,不说那些恶作剧多低级,又多幼稚,沿袭了‘沈明秀’的一贯嚣张跋扈,让沈明嫣吃瘪的同时,又降低了她的防备心和疑心,让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沈明嫣潜意识里觉得粗俗不堪的明秀配不上‘穿越女’的智慧。 再瞧明秀的惩罚,禁足日期恰好到老太太回府前,至于抄写《女戒》三遍,好像沈夫人也没说什么时候上交吧…… 明秀站起来,依旧一副懒散的样子,可背依旧挺的笔直,就算是她外面圆滑了,可她的骨头依旧是硬的。 至于寂寥凄凉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宅斗啊,拼的就是演技。 明秀演的挺成功的。 “哦,她是这么说的。”沈明嫣秀眉微蹙,听了司琴的话说,“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原本还以为她是突然开了窍,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蠢,这下父亲可是更不喜欢她了。” “可是等老太太回来问起?” “祖母问起又如何?原本就是明秀无理取闹,眼光短浅,骄纵蛮横,你说祖母知道了这些时日她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还会像以往那般纵着惯着么?”沈明嫣讥笑,这才觉得气顺了些。 不待司琴回答,沈明嫣语气一变,眸光潋滟,抚平衣袖上的皱褶,细语:“可查到那公子的身份了?” “奴婢惭愧,请姑娘责罚。”司琴立马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奴婢想既然短时间内查不到那位公子的身份,再联想那位公子的气度,怕身份不一般呢。” 沈明嫣眼里闪过惊讶,凤目眯起:“你能想到此处,我甚是高兴,你且起来罢。” “奴婢懂得都是姑娘教导的,当不得姑娘这般说。姑娘可是做大事的人,奴婢怎么也得尽心尽力。”司琴比其他几个大丫鬟更得沈明嫣看重,一来是因为她懂得看眼色,识时务,摸的准沈明嫣的脾性;二来沈明嫣的奶娘就是司琴的亲娘,对沈明嫣忠心耿耿,有什么她不方面出面的事情,都交给奶娘家去做,他们一家的富贵都指望着沈明嫣。 沈明嫣眉梢间带了丝得意,喃喃自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那样的人吧。老天可是补偿我的,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明年就是大选之年,看样子我们三个都会去参选,明秀我倒不担心,就她那性子,别说指个好的,选完秀能平平稳稳出来就是老天爷保佑了。”经过这几日,沈明嫣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一惊一乍了,竟然还觉得明秀身上有同乡的味道,那样张扬骄横的性子可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反倒是明雅,她可是嫡女,就算不想承认,她总是比我身份高些。” 司琴看出姑娘即便这么说也没将沈明雅放在眼里,自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些沈明雅的劣处,“论起德容言功,怎么也是姑娘更胜一筹,就算大姑娘占着嫡出的身份,可日后可是大少爷承继家业,那可是姑娘同胞兄长,比谁都亲着呢。再说姑娘可是那样的命格,那可是大姑娘万万比不上的,就是京城其他贵女也没姑娘这般福运。” 果然,沈明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她轻轻抚上手腕上的碧玉手镯,凝脂般的肌肤越发晶莹透亮,嫣然一笑:“这事自然得好好谋划,你明儿让奶娘来,我有事吩咐她。” 穿越前她是孤儿,孑然一身,见惯了人情冷漠,吃尽苦头,到头来却被最好的朋友和未婚夫双双背叛,那一幕深深的刺痛她的心,更是将她仅剩的自尊践踏,这一世她全然不同,她有仙家空间,更有青云之志,这一世她要做那高高在上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受世人膜拜! 司琴应了,欲言又止道:“姑娘,那三姑娘那里还让彩云继续盯着么?” “算了,别让人暴露了,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着这颗钉子。”沈明嫣由着司琴伺候她脱衣上床,躺在馨香柔软的大床上,沈明嫣又喃喃道:“我总觉得明雅病的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沈明雅听了素秋的话,道:“明秀上回儿吃了那么一次亏也没让她长点记性,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染秋端着一个漆雕乌木小托盘进来,上面一金边红花白瓷碗,碗面热腾腾,走到沈明雅跟前,说:“姑娘该吃药了。” 沈明雅端过瓷碗,蹙着眉把药吃完,染秋递上一杯清水,让她漱口。素秋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盘蜜饯端过来,沈明雅又吃了两块蜜饯这才将嘴里的苦味掩下去。 素秋在一旁笑道:“瞧着这次三姑娘玩心太大了些,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二姑娘可被捉弄惨了,三姑娘不光捉了虫子吓唬二姑娘,还往二姑娘鞋里放石头子,往点心里放辣椒,听着这回儿是往枕头边放了虫子,可把二姑娘折腾的够呛。” 沈明雅精神尚好,听了这话嘴角翘了些,道:“明秀到底有些小孩子气性,这次被禁了足她定然不愉,她不是爱吃果子么,反正我也病着不能沾凉,我这儿的分例就给她送去吧。” 染秋听这话附和道:“可不是,二姑娘院里那颗樱桃刚熟的都被三姑娘讨去了,连她们院都没尝上鲜呢。” 沈明雅吃了药,斜躺在床榻上,半阖着眼帘,想不到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妹也有这般活泼烂漫的时候。明明是父亲不疼姨娘不在庶姐压着,还能那般灿烂明媚,肆意飞扬,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选秀就要到了啊…… 皓月当空,有人忧有人愁,有人安然入睡。 ------------ 第009章 出门接客(二) 水雾弥漫的室内,一人依靠在浴桶壁上,闭目养神,湿漉漉的乌黑长发一绺绺搭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结实的胸膛一半裸露在外,一半浸在热水之中。 那人忽然站起身来,修长有力的长腿从浴桶里迈出来,晶莹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滑过结实的胸膛,精瘦有力的腰肢,再往下…… 滴答滴答滴。 垂下的半透明幔帐里隐隐透出女子清亮带了丝妩媚的娇/喘,“嗯啊…快到我的碗里来……” ↓ “姑娘,你说什么?” 一道天雷划破天际。 “姑娘,别闷在被子里,会闷坏的。姑娘可是饿了,也是这会子已经辰时了,见昨日姑娘睡得晚,便没那么早叫姑娘起床。” “姑娘?”绣凤伸手将幔帐扎起,好笑的看着卷成蚕蛹的被窝,唤道。 一会儿,明秀才怯怯的露出嘴角有可疑痕迹的粉润脸颊来,饶是脸皮厚如明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被长发遮住的耳尖红彤彤的,呐呐的张口:“绣凤啊,姑娘我大…嗯嗯来了。” 绣凤一怔,旋即红了脸反应过来,“我就去给姑娘准备东西去。” 绣凤一走,明秀立刻捂脸。 舔了舔嘴唇,都说三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明明还是十几岁少女的身体,就算是小蜜桃儿水嫩水嫩的,可……这做春,梦是闹哪样啊! 是欲求不满,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倒也罢了,春梦了无痕带来大姨妈又是闹哪样啊! 下身黏腻腻的,她她她还以为是……窘迫个不行,原来是虚惊一场。 望天,望精美的绣帐,话说回来,小哥的身材真心不错啊。 …… ………… “姑娘,女孩家每月都会来葵水,你不用不好意思啦。”绣凤瞧着明秀脸红彤彤的,笑着打趣。——明秀主子谱摆的不多,绣凤偶尔也敢和她打趣。 “…才,才不是!”明秀扭头,心里庆幸,幸亏她叫的是‘快到我的碗里来’,不然可就没法收场了。 惊现!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夜半娇/喘叫/床发/春为了哪般?是心有所恋还是私定终身? 明秀打发了绣凤,对着古代出品折翼的天使—月经带—研究了半天,深刻体会了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创新、不断进步的过程。没有创新,就没有人类的进步,就没有人类的未来,就没有未来丝薄动感柔软服帖的折翼天使! ——明秀你已经堕落到对着古版卫生巾吐槽的地步了吗?下限和贞操私奔了吧! 明秀站在窗前,轻启窗户,四月末的天京城已经热了起来,啊这绝对是因为天气太闷热了,导致血气上涌,青春期躁动,才不是什么欲求不满啊口胡!还是让绣凤在房里多放一盆冰吧。 绣鸾端来明秀洗漱的东西等物,道:“姑娘未起来之前,大姑娘跟前的素秋姐姐过来送了一回儿时鲜果子,说是大姑娘生病见不着凉,便将这些时日月例里的果子送来给姑娘。” 明秀端坐榻上,绣凤忙替她拢起了衣袖,又拿一块大绣帕掩住了她衣襟,小丫鬟捧了水盆来跪倒在地上,高举起了手,明秀一面净面洗手,一面道:“还是大姐疼我,知道我嘴馋,既然这样绣鸾你一会儿取了我昨天作的画给大姐送去吧。” ——沈府上下都知道沈二姑娘文采斐然,惊艳绝伦,可多数人是不知道沈明雅琴声高雅棋艺高超,‘沈明秀’的画工也是得女先生多次称赞的。说起来,沈明嫣的琴棋远不如明雅,画工也不比明秀,除去了穿越这一优势外,她离才女还差的原呢。 明秀家底深蕴,祖母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打小儿便教以厨艺刺绣,更是写得一笔高逸清婉的簪花小楷,穿着清雅的旗袍清雅而芬芳。作为小辈儿里的唯一一个女孩,明秀没少被祖母以数不清儿的名头教以琴棋书画用来陶冶情操,培养女孩气质,避免矫枉过正——事实证明,这不是没有预见性的。 可能是家里阳盛阴衰的厉害,明秀打娘胎里就被带歪了,琴她作九阴白骨爪练了,棋的话五子棋她倒会,书她没能习的所谓‘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她偏爱草书——天知地知唯有我知的狂草。 唯独画,在二哥有意无意诱拐下,她是下了功夫学的,尤其是人物画,她的小金库每每在家里骚年青春期躁动时会有数额不小的进账——瞧这自豪感。 话又说回来,在《庶女奋斗记》这篇文里,丝毫没有提及过‘沈明秀’画工不错的事,倒是女主斐然的文采被大篇幅的渲染,惹得男主或男配们每每惊艳不已,沉醉不禁。或许‘沈明秀’所占的文墨都比不上沈明嫣那些惊艳绝伦的诗词歌赋,这就如同女屌/丝和白富美的差距。 彩云笑道:“原以为姑娘昨晚歇息的晚是在抄书,没想到姑娘竟难得有闲情逸致作画,姑娘可是好久没作画过呢?” 绣凤道:“这有什么,姑娘的画工可是得过老太太和太太交口称赞的,只是没想到姑娘是给大姑娘作的画。” 明秀淡定喝着糯稠的红豆粥,补血气的。 略过明秀与沈明雅暗通款曲不提,明秀闭关没两日,她就被提前放出来了,原因是珹郡王妃下帖子请了沈家三位姑娘明日到郡王府赏花。 何为赏花会呢,大抵就是一起看花看草看太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尔后,赏左赏右赏仕女,夸你夸她夸主家。 沈厚德只是三品武官,在京城牛人如云的情况下,三品官还真不值得炫耀,但沈府能受到珹郡王妃的帖子,原因则在于珹郡王妃也姓沈。天下姓沈的何其多,沈王妃的沈比沈厚德的沈可清贵多了,简单说起来应该算是同宗吧。沈王妃是沈家本家的嫡女,是珹郡王的正妻,地位尊贵多了。 明秀兴趣缺缺,这场禁足本就是她设计来的,没想到一张帖子就能让她放放风,去赏花会打打酱油做做陪衬当当背景,她估摸着沈王妃也是顺带邀请她和沈明嫣的吧,毕竟嫡庶差别可大。 珹郡王是皇五子,和景亲王是一母同胞,沈王妃自然也是金尊玉贵,如今打发人下了帖子来请姑娘,可见是十分有面儿的事,自然是叫沈夫人欢欣雀跃,急急忙忙的打发了沈嬷嬷给沈明雅几人准备拜礼和出门的各色车桥等,务必保证不能有丁点遗漏。 沈明嫣得知了心里雀跃,面上也显露出几分喜色来,却对来传话的丫鬟那‘请你就是看得起你’的态度恼怒不已,在她心里一直认为同王妃是平等的,日后说不得比王妃都要高贵,如今这样的反差,让她心里有那么些不好受。 对沈夫人会帮着她们几人准备拜礼的说法,沈明嫣蹙眉道:“我知道太太是怕我们顾虑的不周全,可我这儿怎么也得私下准备些拜礼,权当是自己的心意,你且这么回了太太吧。” 沈夫人听了小丫头的回禀,揉揉眉头道:“几个姑娘里就她顾虑的多,也罢。嬷嬷还得劳烦你多跑几趟,给她们细细教教这去贵人家的忌讳和规矩礼仪,一丝一毫都不准有差,别到时候不知缘由开罪了贵人,可就折煞我这个嫡母了。等老太太回来,还是和她老人家请示给家里几位姑娘请教养嬷嬷的事,毕竟明年就是大选之年,规矩礼仪都是要重新学的。” 她身侧站着的沈嬷嬷长脸,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嘴角下垂,一张脸严肃的很,看着似乎是个刻板严厉的,接了沈夫人的‘令箭’就去严格执行命令了。 跟在沈夫人身边久了,沈嬷嬷自然了解沈夫人话语里的深意,理所当然的沈明嫣被特别关照了。明秀倒听得仔细学得认真,看到一板一眼的沈嬷嬷还生出那么一丝丝亲切感。 作为不以厚脸皮为耻反以厚脸皮为荣星人,明秀卖的了萌,耍的了帅,脸不红气不喘说的了顺耳话,靠着娇憨可爱的脸蛋儿迅速刷得了沈嬷嬷的好感,打入了内部,获得了第一手资料。 ——尼玛怎么哪里都有沈莲花的事,海鲜吃多了吧亲?! 翌日,明秀蔫蔫的被绣凤从被窝里挖出来,大姨妈何其凶残,足够摧毁一个女人的意志力。 如体线木偶被几个丫鬟盛装打扮后,绣凤又细细的检查了有无逾制的地方,见无遗漏才放心。 沈明嫣依旧是姗姗来迟,莲步轻移,沈夫人打量了她的装扮,脸色沉了沉,却没说什么,转而拉着沈明雅的手细细嘱托了一番,就是凑在沈明雅跟前的明秀也被顺带叮咛了两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跟着沈明雅走,平安回来。 明秀抽抽嘴角,来自嫡母的恶意使她的血槽又降了几分。 沈家早早为姑娘们预备了车轿,两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很明显作为嫡女的沈明雅独乘一辆,沈明嫣面上含笑地对明秀笑道:“我瞧明秀脸色不大好,那我还是和你坐一车好照顾你呢。” 那闪瞎眼的圣母笑容是肿么回事,明秀扭头:“你爱坐便坐。”不爱坐也没的选择。 等上了车,明秀直奔铺着软软纱垫的坐榻而去,懒洋洋的不愿动弹,沈明嫣侧坐在她对面,“明秀可是太紧张了夜里没休息好,怎么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下腹的疼痛使得明秀耐力下降战斗力上升,在沈明嫣额头青筋凸凸下,笑盈盈的扒拉了下荷包,沈明嫣怏怏的闭嘴了。 世界安静了。 *** 到了珹郡王府,明秀她们被王府的下人领到内院召开赏花会的地方。 一路走来,只觉得房舍雅致,长廊环绕,蜿蜒曲折,质朴古雅。亭台楼阁,假山瀑布,佳木葱茏,园中更是百花吐蕊,芳华含香,湖里芙蕖清香随风百转千回,扑面而来一朵朵开在珍珠罗的轻纱上。 进了花厅,里面三两成群地坐着比她们早来的闺秀,看到又有人来,有的人好奇地望过来,或打量或询问,在座的闺秀中,大家皆是盛装打扮,几乎一色的暖色服饰,再不济也是粉红色,明秀的是桃红,沈明雅大病初愈则挑了身娇柔的嫣红色,偏沈明嫣是雪青比甲外罩,浅绿薄纱中衣,搭配纯白纱裙,下摆处绣一枝绿萼梅花,枝干倨傲色泽清冷,越发显得她娇俏如新柳娇花。 同样的也衬得她特别,偏和旁人不一样。 吸引了大部分视线的沈明嫣挺了挺背,噙着一抹淡然的浅笑,任由旁人打量,似乎那些含有不屑的视线也不能动她分毫,这一刻她宛如清贵的高山雪莲,又如冷艳的梅花,绝世而独立。 沈明雅微微有些冷笑,拉着明秀笑着迎向熟识的人,明秀配合着憨笑,寡言少语,在这些或冷艳或秀美或清雅或俏丽的闺秀中存在感弱爆了,一会儿就湮没在锦簇花团中。 不到一会儿,沈王妃由一位娉娉婷婷的少女扶着走了进来。沈王妃一身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对襟褶子,容色照人,风姿高雅,庄重华贵。身边的少女礀容秀逸,茜红对襟褙子衬得她清丽秀雅,如娇花照水。 看沈王妃与少女之间气氛亲昵,再看俩人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便了然。 沈王妃风仪极好,专门招了沈明雅姐妹到跟前来,只用余光扫了一眼明秀便没再看她,就是为何她们三姐妹唯独没见沈明嫣过来拜见也没问起,亲切的拉着沈明雅的手道:“我听月茹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倒是清减了些。” 沈明雅受宠若惊,和明秀双双恭顺行礼后道:“托王妃的福,奴婢的病已痊愈了。”心里知道这是沈月茹有意提点她,心里对这个朋友心存感激,明秀乖巧的在一旁装背景。 一时沈王妃就到另外一堆闺秀中去了,明秀怏怏的,没注意到沈王妃回头又瞧了她一眼,招过身边的大丫鬟低声吩咐了两句。 ------------ 第010章 出门接客(三) 沈明雅拍拍明秀的手,温声道:“待会儿所有的闺秀都要画画或写诗,你有没有准备?” 明秀皱着小脸,道:“可以不参加吗?我肚子痛。” 沈明雅皱眉,道:“怎么回事?可是吃坏了肚子?” 明秀嘴角抽抽,难道她吃货之名已经落实了吗?憋气装出脸红的样子,低头扭捏道:“人家不是葵水来了么?” ——尼玛,这货不是我,不是我。 沈明雅了然的点头,提点道:“你画作的好,不如待会儿画一幅简单些寓意好些的,只要不出什么大折子便可。” 明秀点头,扫视一圈怎么也没见那一抹扎眼的白,诧异道:“怎么没看见二姐?” 沈明雅蹙眉不悦,道:“许是去更衣(就是小解)了罢,不用操心她,在王府里自有仆从跟着的。”心里却对沈明嫣看不清形势不悦,虽说她是庶女,但外人说起来可不都是说沈府的二姑娘,对府里名声有碍,当真是觉得只有她清高不染尘埃,旁人都是凡夫俗子不成? *** 一树楚楚有致的西府海棠遮掩住假山后的石桌石凳,海棠花似胭脂点点,如晓天明霞,迎风峭立,明媚动人。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语带愤懑和替主子委屈不值。 “这又有什么,”说话的女子声音如飞花游絮,如冰绡轻纱,却又带了丝坚定和倔强,“司琴你可知道这百花中,我为何最是喜欢那寒梅?” 不等丫鬟回答,女子缓缓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语气中带了几分傲然和高洁,正如那‘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的梅花,清幽绝俗。 “好一个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谁?”突如其来的男人的声音让女子语气中带了丝慌张,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公子这般偷窥行径可不是坦荡荡的君子所能为的?” “哈哈,本公子只是被一首字字珠玑,惊艳绝伦的咏梅词给吸引而来,不自禁的附和了出来,没想到唐突了佳人,真是罪过罪过。”说着一锦衣华服的俊秀男子从海棠树外走了进来,金冠玉带,狭长的眼角有天生的微微上挑,一笑起来便是满目绽放了的妖娆桃花。 待看到沈明嫣又是一怔,倒有些痴了。 被这样俊秀男子直愣愣的盯着看,沈明嫣恼怒道:“你看什么!”玉颊因恼怒染上几分如海棠花般的绯红,添了几分娇媚动人的风情。 “词美人更美。”华服男子十足十的风流倜傥,刹那间就是好一梨花压海棠,轻佻的话反而让人生不起气来。 “竟是不知珹郡王府会有这般的登徒子,难道公子不知这是女眷所居的内院么?哼,司琴我们走。”说着站起来挺着背脊,满脸被轻慢对待的不平和隐忍,正和了她所作的那首词。 留下海棠树下华服男子怅然若失,嘴角轻翘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弧度:“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转过假山楼阁,再走几步就到了这次赏花宴的花园,司琴低声道:“姑娘,刚才那位公子真是太过分了,竟然直勾勾的盯着姑娘瞧,若是被说了闲话去……” 沈明嫣明眸流转,道:“这可是郡王府,你以为寻常男子能轻易进到内院来,看他腰带上绑着黄带子,再加上咱们得到的消息,这位怕是皇五子珹郡王了。” “那,姑娘刚才还那般说……” “呵,他没表露身份,我自然当作不知,只能当他是登徒子,怕是这位皇子长这么大没被人说过登徒子吧。”沈明嫣淡淡道,“据说珹郡王风流,府中姬妾不知凡几,正妃并不受宠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必珹郡王见惯了女人主动痴缠吧? 沈明嫣重新出现在花厅里,倒惹得一些人侧目,打量她的视线里带着不屑,沈明嫣心里一顿,她脸上重新挂起从容淡泊的笑。 “待会儿就是诗画会了,你有没有准备?” “我画作不行,倒是准备了两首诗。” “我也是,没想到真用得上……” “那我还是作画好了。” 周围的闺秀或多或少的都提到诗画会的事儿,沈明嫣站在湖石后面,侧耳倾听,微微撇了下嘴,挂着自信的笑。 司琴回来脸色微沉,低声道:“姑娘婢子打听了,王妃把大姑娘和三姑娘招到跟前问了好一会儿话呢,明明是招沈府的所有姑娘,只没想到她们竟是不知来寻姑娘,这般不把姑娘放在眼里。” 沈明嫣抿嘴道:“你且闭嘴,这里是郡王府,她们想去王妃跟前奉承讨好就由着她们去,我却是不屑的。”一想到要在沈王妃面前要用伤自尊的奴婢自称,沈明嫣就一阵膈应,她是不稀罕这些个的,反正待会儿的诗画会她会惊艳绝伦给她们瞧瞧。 赏花赏草,写诗作画。 沈王妃和悦道:“……无论是题诗还是作画,皆凭个人喜好,昨儿我和几位妯娌也说起这事儿,她们也等着欣赏各位贵女的才华……你们且随意。” 这话儿更是调动了贵女们的热情,花厅里热闹了起来,明秀瞧了眼万暖从中一点冷的沈明嫣,她仍旧一派从容淡定,没急着挥洒文墨,但她潋滟眼眸里却迸发出势在必得的自信。 明秀捂着脸,一旁的沈明雅关心的问道:“明秀你没事吧?” “大姐,这诗画会不是每人都要参加,我就不献丑了。”实在不忍直视,“我去更衣。” 沈明雅并不勉强她,叮嘱了绣凤好生顾着明秀才罢了。 明秀捂着脸往外撤,绣凤忧心道:“姑娘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明秀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蛋疼。” “……”绣凤无辜的看着明秀。 明秀:“……” 招来一边服侍的紫衫丫鬟表明自己的心迹——她要去净室——大姨妈来的波涛汹涌,古版折翼的天使要霸气侧漏了t_t 紫衫丫鬟好奇的瞧了明秀一眼,道:“可是沈参将沈府的三小姐?” 难不成去个净室还要查户口? 验证身份后,紫衫丫鬟恭顺的带着明秀从花厅的侧门往外走,走了一段路,又走了一段路,再走了一段路。 明秀嘴角抽抽,心道:万一有谁尿急可如何是好? 等明秀进了净室,紫衫丫鬟对着等在外面的绣凤笑道:“不若这位姐姐到偏厅里吃杯茶,沈姑娘这里我自会带她回去。” 绣凤知道这位紫衫丫鬟是沈王妃跟前伺候的大丫鬟,倒不疑有他,跟着小丫头走了。 等明秀磨蹭着出来,没见到绣凤,紫衫丫鬟解释和跟绣凤说的差不多。 明秀扬眉,嘟嘴道:“我见不着她不安心,你去把她叫回来,我在这等着。” “……沈姑娘难道觉得婢子服侍的不好?” “是不好。”明秀点头。 紫衫丫鬟:“……” “沈姑娘这里婢子脱不开身,若是奴婢去叫人,只留您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失礼了。若是让王妃知道怠慢了客人,婢子可得受罚,您就体谅体谅婢子吧。再者王妃是您的族姐,按理说不是外人,难不成姑娘在王府里头也不安心么?” 明秀眨眨眼,这是威胁吧,是吧是吧?她从善如流道:“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就算了。” 紫衫丫鬟:“……多谢沈姑娘体恤婢子。” 明秀笑的娇憨:“我一向如此。” 紫衫丫鬟:“…那姑娘请随婢子来。” “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以古版折翼的天使起誓,这丫环额头上的青筋凸凸了。明秀低头道:“其实我不想参加那劳什子诗画会,我什么都不会,不像二姐她什么都会,诗词歌赋手到擒来,文采斐然的,我就算啦,省的回去还被父亲训斥。”语气低落,原本明媚神采染上了黯然。 浸淫在宅斗数载的紫衫丫鬟瞬间了然,觉得刚才小姑娘娇蛮些也没什么的,顺着道:“那不若婢子领姑娘在园子里转转,看看景,花厅那边儿不参加也无碍的。”语气都柔和了些。 明秀毫不吝啬的给了个灿烂的微笑,发了张好人卡,反正都不要钱。 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瓣红微微牵动嘴角,颊上漾起了两道浅浅的梨涡儿,煞是动人。 …… 珹郡王府的花园修建的很雅致,九曲回栏嫣红,雕梁画栋富丽,亭台楼阁缦回。 明秀越来越疑惑,从这个紫衫丫鬟问起她的名号就有问题→再有七拐八拐的到那么远的净室→紧接着支走绣凤→邀请她不客气的在花园里溜达==绝壁有问题。 劫财劫色? 先艹后杀? 先杀后艹? 杀人越货? 花园藏尸? …… ……… 泥垢了!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不是买泡面没有调料包,也不是折翼的天使侧漏,而是你明明知道有问题,但就是猜不出原因。这种主观和客观相违背的感觉太尼玛难受了。 ------------ 第011章 出门接客(四) 一个是白衣玉带的翩翩公子,容颜清俊,凤眸含笑,端的是陌上年少足风流。 一个是黑衣锦带的精壮青年,周身凛冽,薄唇紧抿,端的是一双眼光射寒星。 腐之魂一瞬间烧得无比猛烈,明秀忽然想到了李后主那句以轻佻而闻名的词:“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许是脚步声打扰了两人的对视,白衣公子微微侧头向这边顾盼,明秀连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脑抽的又加了句:“别客气啊。” 白衣公子:“……” 黑衣青年:“……” 紫衫丫鬟:“……” 明秀突然感到背脊一凉,她震惊了,黑衣青年的全貌展现在她面前。卧了个大槽,难道她夜有所梦日有所见了吗? 春梦里的汉子,骑马的汉子,云居寺里的汉子。不觉得见面的几率太大了些了吗? 明秀突然觉得蛋疼了。 骄阳,无风,燥热。 对于看到穿着衣服的活生生的貌似搞基的春梦里的男主角,明秀稍微淡定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黑衣男子腹部以下修长大腿之间的部位看过去。 猛男,快到我的碗里来。 嗷嗷嗷,四十五度望天,下面已经放血了,上面可不能再流了。圆润的脸蛋儿绯红,眼含春水荡漾,晶莹的耳垂跟火烧云似的,轻咬红唇。 ……无我境界开启。 空气渐渐凝结起来了,默然,寂静,尴尬,无语。 “咳咳——”白衣公子以拳抵唇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莫名其妙神展开的诡异气氛。 紫衫丫鬟闻弦歌而知雅意,伸手拽了拽明秀,明秀舔了舔嘴唇:“我渴了。” 白衣公子:“……” 黑衣青年:“……” 紫衫丫鬟:“……婢子这就去沏茶来。” 明秀:“……”姑娘别介,求带走。 “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好人。”白衣公子笑着开口。 黑衣青年:“……” 明秀:“……” 白衣公子干笑两声,“明秀——” 明秀怒目圆瞪:“本姑娘的闺名是你能随口叫的吗?不要败坏本姑娘的闺誉!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本姑娘的名字?”妈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沈明秀’记忆力压根就没有这号人物好吗!明秀蹙眉,虽然她原文看的不仔细,但可以肯定文里就没有黑衣青年这号人物,话说酱油君一个接一个往出跑,这真的好吗? “还有你们是谁?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白衣公子:“……” 黑衣青年:“……”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句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这时候有那么点不对劲。 陆旭尧也就是白衣公子觉得他今天贸贸然的过来是不是太莽撞了,想不明白原本该是温馨感人的认亲画面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看着对面一副无辜浪漫的少女,他觉得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大概。 “正、事。”铿锵有力的声音打破陆旭尧发散的思维。 陆旭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旋即摇了摇折扇微笑,开始讲正事。 …… ……… “所以说你觉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姑妈的女儿?”明秀从陆旭尧长篇大论中扯住重点反问道,得到对方确认后,真心给跪了,这矢志不渝茫茫人海千里寻亲的狗血故事是闹哪样啊? “所以说今天这所谓的赏花会只是个借口,让丫鬟把我引到这里来,害我虚惊一场,就是为了让我们……”明秀瞥了一眼至始至终就只吐出两个字的黑衣青年,又瞧了眼厚颜无耻摇着折扇笑的天地失色的白衣公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你想过没,如果我不是怎么办?” 明秀淡定如常,浅笑如风。 陆旭尧摇着折扇的动作一顿,道:“表妹——” 表你妹的妹! 明秀心里一股儿小火在看到陆旭尧挂着温和笑意,丝毫不觉得这么叫有什么不对的俊脸几乎‘咻’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当然了是几乎。 陆旭尧在这种情况下很有本事的继续开口亲热的唤了声表妹,笑容可掬:“表妹不必紧张,若是没有万分把握,我们也不会贸然认亲,万一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嘛。今儿这事是表哥我考虑不周,介于我迫切的想见到至亲的激动心情,再者我也是想给表妹一个惊喜——” 明秀眉心跳了跳,惊喜,有惊无喜。而且这厮脸皮钛合金做的吧,好厚。“表哥是吧?” 陆旭尧一顿,长篇大论被这一声软软糯糯的‘表哥’噎住了,很不优雅的捶胸挠背的咳起来。 眉眼飞舞,明秀面有忧色道:“哎呀,表哥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被口水噎住了呀,真是的那谁怎么沏个茶需要这么长时间,郡王府的下人得好好调/教调/教了。怎么能这么不知礼数不懂规矩怠慢尊贵的客人呢?”如果不是那幸灾乐祸的口气,这关怀表亲的一幕就很完美了。 被排除在表亲相亲相爱氛围外的叶子睿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眯起一双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睛的明秀,略带了些揶揄,明秀打了个机灵,这汉子果然是记得吧,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狗吃翔,那火辣滚烫的眼神,那活色生香的猛男出浴图…… 此刻紫衫丫鬟端着梅花式雕漆小茶盘摇曳而来,行礼后道:“世子爷,陆公子,沈姑娘请用茶,后头儿赏花会可是热闹的紧,这会子王妃和贵女们正相互评定,不知是谁能拨得头筹呢。”——变相提醒他们要注意时间,明秀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 陆旭尧留意着乖巧的捧着青色薄胎瓷盏轻啜的明秀,感叹不愧是他家妹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斜睨了坐在一旁岿然不动的叶子睿,嘴角轻挑:“妹妹,父亲几日后就会上到京城来,妹妹且忍耐几日,到时候有舅舅和表哥给你撑腰,怎么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明秀嘴角抽抽,用不用叫的这么亲热啊?明秀→表妹→妹妹,要不要来一句秀儿妹妹啊口胡! 看着要上演十八里相送依依惜别的半路杀出来的厚颜无耻的打着扇子装纨绔斯文的不知道名字的表哥,明秀眉心跳了跳,笑盈盈的开口:“表哥,人家还不知道你名讳呢?” 陆旭尧慈爱和煦的表情顿时裂了。 “噗。”叶子睿扭过头去,冰山咧开一条缝。 别以为这囧人囧事就这么完了,就在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的紫衫丫鬟领着明秀回花厅时,叶子睿又开口了:“血。” 天雷滚滚,乌云罩顶。 脸皮厚如明秀在这一刻也端不住她淡定如常浅笑如风的行为准则,红晕迅速在俏脸上蔓延开来,明秀恶狠狠地磨牙脸上硬挤出来一丝僵硬的笑容:“先、告、退、了。”嘤嘤嘤,真是够了,这货是来克她的吧,是吧!装什么冷艳高贵!装什么酷帅狂霸! 被腹诽的叶子睿看着跟炸毛的小狐狸一样的少女,竟是眼底滑过一丝趣味,唇角轻翘。 陆旭尧惊讶的看向叶子睿:“你,你……” 叶子睿面无表情,云淡风轻道:“走。” 陆旭尧眯起狭长的眼睛,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说明秀是他表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表兄妹俩眼睛轮廓很相似,尤其是稍稍眯起的时候,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似的。 *** 换了套衣服的明秀又悄悄的回到花厅,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所作的作品以及沈王妃被簇拥着评鉴闺秀们佳作的身影上,所以基本没谁发现明秀的小动作。 绣凤拉着明秀道:“姑娘你怎么才回来?” 明秀简略解释:“紫衫领着逛了逛园子,现在情形如何了?” 绣凤比划道:“今日参加赏花会的贵女里最出彩的当属沈王妃的妹妹沈月茹,勇武伯爵府的嫡小姐魏芷兰,还有户部尚书的嫡次女林雪菲。只不过二姑娘在诗画会上表现的很出挑,写了一首诗,就连林姑娘都甘拜下风呢,被好些闺秀传阅,不过大姑娘瞧了之后脸色很不好。” 明秀挑眉,到底沈明嫣创作了什么惊艳绝伦的诗作,凑到面沉如水的沈明雅跟前,沈明雅见是明秀,脸色稍霁,勉强笑了笑:“明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明雅深沉而冰冷的盯着沈明嫣所在的位置,袖子里手指用力攥着泛白,其他贵女投来的或打量或蔑视或不屑或同情的视线投在她身上就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可再难,也得咬牙顶着。这里是郡王府,若是这诗传了出去,沈府和母亲的名声就被抹黑了,而且明年就是大选之年了,容不得半分差池。 等到明秀看到沈明嫣的大作后,恍然大悟。为何沈明雅脸色难看,这首诗不是其他,是林黛玉的《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尼玛你以为你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林妹妹吗?这‘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又是怎么回事?沈府是多冷酷无情还是迫害虐待你怎么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是多么的高洁和坚贞不屈啊。妈蛋有本事把随身空间给我啊凡愚!啊啊‘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那你怎么不去死啊快去啊! 槽点太多就不一一历数了,明秀阖下眼帘,遮不住眼中的幸灾乐祸,沈明嫣犹不自知这首诗捅了多大的娄子,在那儿沾沾自喜,淡泊而清雅。 完全没注意到传阅过这首诗的闺秀们眼里的蔑视和不屑,今日来参加赏花会的有嫡有庶,可没有哪个庶女会拎不清的写出这样意有所指、寓意深刻、意味深长的诗词来。 明秀看出来的她们岂又看不出来,词虽美,但在这样的场合作出这样的诗词来,言行不忌。闺秀们面面相觑,再看向沈明嫣时,眼神就不对了,大抵不过觉得她哗从取宠罢。 沈王妃听了丫鬟的回话蹙眉有些不悦,虽说沈参将这一脉人单式微,和嫡支的关系也并不亲密,但到底是同族,若是说以前沈王妃也并不会将这府族亲高看,可如今竟不知是多好运有了这么家位高权重,连自家爷都看重想要拉拢的亲戚,可不得不考虑进去。 本来下帖子请了他家三个姑娘,嫡女明雅和妹妹月茹交好,看着又是个娴静知礼的,庶女明秀也不像传闻中的骄纵,瞧着也如四月新花,娇媚可爱,而且有了那样一门子亲戚,也值得高看一眼。唯独明嫣,饶是沈王妃是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颜色和气质是顶不错,不说旁的只那一身雪嫩的肌肤就够吸引男人的。可是却小小年纪如此心机深沉,而且还是个不安分的,想到丫鬟回禀上来的事,沈王妃就暗自不悦。 沈王妃和勇武伯爵夫人要为在场的贵女们评出出彩的画作以及诗词来,魏芷兰一幅幽兰图画的极好,浅淡有致,勾勒出兰花的新雅和秀丽,栩栩如生,仿佛鼻间能闻到那淡淡的兰花幽香似的,被评为画作的魁首。 在评定诗作的时候,在沈王妃有意无意的暗示下,贵女们也极有默契的将沈明嫣所做的那首诗略过,林雪菲所著的诗作雅致大气,得了不少夸赞。 看到如此情形,沈明雅总算呼出一口气,既然沈王妃有意帮忙遮掩,那总算还有补救的余地。 沈明嫣没有机会再闹腾,就在评定诗词时,就被请出偏厅歇息了,等到告辞时,沈王妃对沈明雅和明秀都很亲和,等看向一旁脸色白如玉眼底深处藏不住的不甘的沈明嫣时,似笑非笑道:“本王妃倒是极为喜欢海棠的,待下次有机会定要你替本王妃作一首海棠诗呢。” 柔柔软软的话里,却带着一丁点不易察觉的硬刺。 沈明嫣攥着帕子的素手泛白,到现在她要是再不明白沈王妃是在有意针对她,她就是蠢了。可是当时明明除了他们三人就再无旁人的,沈王妃是怎么知道的?再加上沈王妃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命令的语气,都让沈明嫣觉得被羞辱了。 最可恨的是诗作评定的头三名里皆没有她,明明她的诗是最好的,她好不甘心! ------------ 第012章 汹涌来袭(一) 明秀从上了马车开始,就收到来自沈明嫣的恶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明嫣的失落,她还在那里笑的淡然:“也是怪我,不该写那般意境的诗词,怕是平白惹得王妃不愉了。听司琴说起来明秀你没有参加诗画会,你的画工是顶不错的,真是可惜了。那位勇武伯嫡女魏姑娘的兰花画的却是极好的,正是应了这首诗‘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不知大姐是写诗还是作画?她和其他贵女们谈笑风生,我也不好去打扰。” 明秀眉角抽搐,原来你也知道你那首诗意境有问题啊,林妹妹会哭的,真的会哭的。还有这深闺怨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显摆自己出口成章、才思敏捷会死吗?你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吟了一手好湿,七步成诗的曹植会哭的,真的会哭的。还有你既然都知道人家魏姑娘画了一手好画,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大姐是写诗还是作画,沈明雅会哭的,真的会哭的。 “原来你不知道啊,大姐作了首诗,我觉得很好,可惜没能进入前三,本来我还为大姐鸣不平呢,可大姐说了前三的诗作不仅意境渲染的好,而且用词新颖,不落俗套,关键词又极富灵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明秀最喜欢踩人痛脚,沈明嫣不是觉得她那首《葬花吟》该是拨得头筹吗?她偏来踩踩。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假模假样的安慰:“你也不用自卑了,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是你诗的意境有问题,我听着都觉得有点哀怨了,怪不得不讨喜。我觉得你刚才随口作的这首咏赞兰花的诗就不错啊,当时你怎么没想到写这首诗呢,说不定会和魏姑娘的那幅兰花图珠联璧合了,真是可惜了。” 沈明嫣心中大怒――明秀这摆明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沈王妃也就罢了,她现在身份不够,可明秀这个胸无点墨的凭什么看她的笑话。 抬头时美眸中蓄了两汪清泪,彷佛清晨花心里滚动的露珠儿,带着些黯然,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极为心疼。 明秀只觉得牙酸,比起沈明嫣这样眼中含泪,泪睫于盈,盈盈秋水的技能,她炉火纯青装13技能和睁眼说瞎话技能简直是弱爆了。 司琴忿忿的瞪了明秀一样,声音有些尖尖的:“三姑娘奴婢说句逾矩的话,姑娘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你不宽慰姑娘就算了,可为何还这般贬低姑娘的诗作?往日里我们家姑娘对三姑娘如何,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看在眼里的,院里的好吃的好喝的我们姑娘都会给你留一份,可三姑娘你就是这么对我们家姑娘的。” 沈明嫣佯怒道:“司琴你闭嘴,我没有责怪明秀的意思。”不等明秀开口,便对目瞪口呆的明秀道:“司琴她也只是为我好罢了,心直口快了些,绝对……” “啪!”清脆的声响在马车里响起。 一车错愕。 “明秀你――” “姑娘,别――这巴掌是奴婢该得的。” “啪!”清脆的声响又在马车里响起。 一车再错愕。 “明秀你――” “呜呜呜呜――” 明秀顾盼飞扬,把白嫩的小手收回衣袖里,斜睨着双脸红肿的司琴,瞧那巴掌印多对称。对上沈明嫣忿然的目光,道:“你也听到了,她心甘情愿被我打的。” 清澈的眼神,无辜的话语,车里的丫鬟嘴角抽抽,不带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不等事情往下发展,沈府到了。 明秀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哒哒的跑到沈明雅跟前,嘟嘴道:“嘤嘤大姐,二姐跟前的奴才欺负我,我本来好心好意的安慰没能得前三的二姐,可那贱婢愣是说我嘲讽二姐诗作的不好,真是太过分了。这样以下犯上的贱婢就该好好调/教调/教的,不过看在二姐为她求情的份上,这才罢了,怪不得人家都说二姐待下人宽厚呢。” 好一出快人快语。 众人:“……” 司琴:“呜呜” 沈明雅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敛着眼帘的沈明嫣和她身后脸肿了一圈的司琴,再瞧一脸快意的明秀,心里头也觉得爽快了不少。这个丫鬟可是深得明嫣的倚重,还是她奶娘的女儿,打了她可不等于打了明嫣的脸,看来明秀也是个不能吃亏、拿尖儿的主。恐怕是觉得祖母要回来了,才有恃无恐吧。也好,让明嫣吃了个闷亏,也让她知道明秀也不知个好拿捏的。还有明嫣还真以为祖母不在府中,就不知道内院发生的事么? 何况今天的事还没完呢。 沈明雅回头换了家常衣衫去主院给沈夫人请安,沈夫人嫁到沈府这么多年,就只生了沈明雅一个姑娘,自然是千般疼爱,见到沈明雅进来慈爱道:“明雅回来了,过来我这边儿坐。” “母亲,明雅有事儿和您说。” 沈夫人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沈嬷嬷看这样子,知道她们母女俩必然有什么私密言语要说,带着众小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一面将房门掩了。 沈明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沈明嫣在赏花会的表现一一表了,着重是沈明嫣写的那首诗,她记忆好,如今和沈夫人复述出来也不费力气。 沈夫人只觉得一口冷气吸在心里,堵在吼间,脸色瞬间变了。 沈明雅是极冷静的,“母亲,素日里明嫣是有才情,仗着父亲的宠爱却是恃宠而骄了,今日的所作所为哪点上得了台面。说句难听些的话,明雅曾听到有贵妇私下里议论明嫣是一副江南女子婀娜风流的做派,这话儿哪里是什么褒奖的话,只看她那样的打扮做派确实入不得那些重规矩讲仪风的贵妇贵女们的眼了。这倒还罢了,明嫣既然做了这些,却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对着王妃态度并不甚恭顺,清高的不自称奴婢。好在郡王妃看在同族的面上不予计较。” “最严重的是她做的那首诗,就算她没有以诗自喻的意思,但那些贵女贵妇们不知道,好在沈王妃有意帮着遮掩,才不至于将咱们沈府的脸面就被这么一首诗给践踏到地上。但恐怕饶是如此,也对咱们沈府和母亲的名声有碍。” 沈夫人手指猛地攥紧帕子,指尖煞白,缓了一会子方道:“此事多谢王妃在其中斡旋,改日备上厚礼我亲去郡王府一趟。” 又道:“明嫣的规矩合该好好学学了,本以为她的那个奶娘是个中用的,没想到教导了这么久原本那点子灵气都变成了乌癞浊气。明雅今儿这事可大可小,谁家内院里没点子争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儿,只是没摆在明面儿上罢了。说到底即便明翰是庶出,但到底要叫我一声嫡母,赵氏那个贱婢就算生了庶长子又如何,总归是越不过我这个正妻去的。如今明嫣犯下这般错儿,合该劝诫一番才是。” 回头吩咐了沈嬷嬷去传话,让明嫣抄写《女四书》《孝经》三遍,另外为了孝敬信佛的老太太,便抄写几部佛经,点了金刚经、华严经和大悲咒三部佛经。 又吩咐道:“等老爷一回来就请到主院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相商。” *** 绣凤轻手轻脚的送上冰湃过的时鲜果子,绣鸾瞧见了皱眉道:“如今姑娘葵水来了,不宜吃这些沁凉的物什,知道姑娘爱吃,怎么还端来招姑娘的眼馋不成?” 绣凤笑道:“不是登时就吃的,再者姑娘就图这凉气罢了,”见绣鸾疑惑便解释道:“原不是司琴言语上冲撞了姑娘,姑娘气不过打了她两巴掌,手有些疼罢了。” “司琴?”绣鸾诧异道,“那不是二姑娘跟前的头等得意人么?” “得意人又怎么了?做奴才的还能爬到主子头上不成。”绣凤嗤笑道,端着时鲜果子进了内室,如今虽说绣鸾依旧管着明秀的房里事,可明显绣凤更得明秀欢心,时常都是她在跟前伺候。 果然,皮嫩不禁操啊。明秀捧着一片西瓜冰手,打司琴那两巴掌她可是用了巧劲,可还是高看了这皮嫩的程度,红了。 本来她还想低调几日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前仆后继冒出来的酱油君是闹哪样啊,难不成无意间触发了未知野图,刷出来的npc?话说这个失散多年的舅舅,貌似还位高权重,武力凶残,这坑爹的设定……不过我喜欢! 可以这么说,打从穿到《庶女奋斗记》这本书里,明秀就把自己当成个玩家,这游戏(剧情)主线――头戴玛丽苏光环手抄金闪闪脚踩穿越祥云玛丽苏白莲花刷宅斗过关进宫选秀→刷宫斗刷进王府→王爷升级成黄桑→白莲花最终刷成了皇后→通关。当然了在这途中,也会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支线,与其他npc暧暧昧调调情,但人家心中爱的一直是黄桑。 以上是女主角沈明嫣的攻略,而作为女主角攻略里的炮灰明秀的攻略是围观女猪脚的攻略。 在现阶段,主线之《奋起吧,庶女》进度五分之三,支线之《暧昧你妹》地图触发*2中。在这阶段不管主线和支线都与明秀关系不大,她乐的每日做一个合格的女配的日常任务。 日常任务:刷女猪脚的恶意。 任务奖励:女猪脚随机掉落。 日常任务还随着外挂的升级逐渐往凶残向渐行渐近,如今传说中的宅斗大boss沈老夫人即将登场,又来了个不知名的舅舅,来势汹涌啊! ------------ 第013章 汹涌来袭(二) 沈母回府,府里倾巢出动。 府里的大小主子都前去接驾,从这架势上就能看出老夫人在府中积威甚深。明秀眼睛滴溜溜的扫了一圈,趁机把府里众位主子认全。 赵姨娘规矩的站在沈夫人身侧,身穿一件杏黄色对襟长褙子,葱绿色绫子长裙,略带了两件首饰,依旧容颜如花,鲜艳妩媚。 沈明翰同沈厚德站在靠前些,赵姨娘能站在这里靠的就是这位庶长子带来的几分体面。 沈明嫣穿着粉红色长褙子,白色裙子,发髻上簪着一朵堆纱的淡雅兰花,更衬得肌肤如雪,清雅的面容上浅浅的轻笑,含而不露,恰到好处,更强大的是在半个时辰内,她依旧能保持这幅浅笑而不变,着实令明秀佩服。 谢天谢地,沈母的车架终于到了。 被簇拥着去了荣禧院,底下人再一一拜见,老太太舟车劳顿精神不济,众人只说了会儿话就退了出来,等晚上的家宴。 出了院门,沈厚德携着沈夫人、赵姨娘去了主院,沈明翰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几个妹妹道:“昨个我去街上掏弄了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呆会儿拿给你们玩罢。” 沈明雅有礼的谢过,明秀甜甜的谢过了,唯独沈明嫣抿了抿嘴:“哥哥最近不是在温书准备参加秋试,怎么有这等闲情逸致去掏弄些女孩子家的玩意儿,父亲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明秀瞪大眼睛,撇嘴道:“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大哥出门给我们姐妹带小玩意儿来怎么了,这是疼爱妹妹,哪家哥哥能做到大哥这般的,想来父亲知道了得觉得自豪才是。难不成二姐经常说要兄弟姊妹间要友爱只是说说而已的?还是说就因为大哥不单只给你买,你就生气了?” 明秀说话说得极快,等她啪嗒啪嗒说完,沈明嫣也没能插上嘴,硬生生的将她看似埋怨实则炫耀的话歪曲到十万八千里了,顺带扣了个自私不友爱姐妹的帽子。 沈明雅也适时凑一脚,温婉道:“不如把我的那份给二妹罢,这事儿原是大哥的一片好意,何必闹得姐妹间不愉快。” 沈明翰只觉得脑仁疼,觉得妹妹们小题大做,可又是沈明嫣挑起的,心里也有些不悦,索性一撒手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总行了吧。 沈明嫣只觉得她们一唱一和,再也持不住淡然的神态,这几天她被沈夫人罚着抄书,心里不忿,有意跟父亲哭诉,可被告知她被禁足了,还是父亲同意了的。想想就知道定是沈明雅在沈夫人跟前闲言碎语了,几天时间内她不但要抄写三遍《女四书》和《孝经》,还要抄写佛经,佛经本就繁杂,而且《金刚经》《华严经》和《大悲咒》字数算是佛经里比较多的。 刚才她将抄写的佛经献给沈母,沈母连瞧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就让嬷嬷收起来了,沈明嫣觉得难堪极了,可父亲没半点替她说话的意思更让沈明嫣觉得难以接受,她急着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琴偷偷扯了扯沈明嫣的衣角,沈明嫣才忆起她们还在荣禧院前,款款道:“都怪我没说清楚,我只是揪心于哥哥秋试的事儿,一时没顾念到哥哥的心情。大姐的心意我心领了,我知道明秀喜欢这些个小玩意儿,我的那份就给她吧,也好堵住她的这张巧嘴。” 明秀冷笑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直爽,不懂那些弯弯道道的,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害我误会你。” 沈明嫣嘴角抽抽,尼玛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沈明嫣紧攥住帕子,面上却一点儿没变,依旧笑意温婉。等回到潇湘馆,手里的帕子都快抠烂了,又瞧见沈明翰差人送来的‘小玩意儿’,好的太出乎她的所料了,可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得不让人转送到明秀那里去。 说是小玩意儿,可也不是什么路边摊上的东西,几件玉器不但做工精致,玉色也不错,明秀欢欢喜喜的收了,双份的。 正院,沈厚德叹息一声,颇为为难道:“明嫣这回儿做的过了些,我看她也知错了,这禁足的事就算了。”又皱眉道:“说起规矩,明秀规矩更该好好教导,原本怜惜她姨娘去的早,寻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哪知道这孩子最近越发骄纵蛮横不知礼数了,瞧瞧这段时间她做下的都是些什么事。这次一并找个严厉的教养嬷嬷,老太太那里就由你去说罢。” 沈夫人皱眉,知道多说无益,就这么应下了。 偏这时候,沈嬷嬷惊诧道:“老爷夫人,陆家下了贴子来,说明日过来拜访。” “陆家?哪个陆家?” “是四川总督的那个陆家。” 沈厚德和沈夫人面面相觑,他们家何时与这个陆家有交情了?沈厚德接过帖子来一瞧,更为疑惑:“何事用的着总督大人亲来?” 沈夫人不知为何心里头一惊,恍然想起明秀的姨娘可不就姓陆,可下一刻就觉得这念头好笑,那陆氏可是卖身进沈府的,因着有几分好颜色才被老夫人相中做主开了脸,哪里会和位高权重的总督连到一块儿。 不说夫妻二人对陆总督的来意如何揣度,又如何惴惴和惶恐,正三品的参将比起这位封疆大吏、朝堂重臣根本就不够看,沈厚德只吩咐沈夫人明日好生准备,不要怠慢了这位总督大人。 沈夫人应下,转身吩咐下去,又操持起晚上的家宴来。 *** 等到晚上家宴,明秀碰到沈明翰就笑盈盈道:“大哥,你送的那些小玩意儿很漂亮,我很喜欢呢,谢谢大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 沈明翰被明秀过分灿烂的笑容闪了一下,笑道:“喜欢就好,原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挑选,还是陆兄帮着选的。” “陆兄?是大哥的朋友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沈明翰点头,没往下说,沈明嫣娉娉婷婷而来,抬眼就看到明秀和沈明翰和乐融融的画面,轻蹙了蹙眉,走上前去道:“哥哥和明秀在说些什么这般高兴?” 不等沈明翰开口,明秀扬眉道:“你想知道?” 沈明嫣轻轻点头,直觉有什么不对。 明秀弯了弯嘴角:“我在和大哥说你作的诗啊,”无视沈明嫣有些僵硬的脸,“大哥也说你那首咏兰诗意境很好,我真想给大哥说另外一首呢你就来了。” “是吗?” “嗯嗯,可惜那首诗太长又拗口,我记不全了,不如明嫣你说给大哥听吧。” 沈明嫣勉强维持笑脸,她觉得明秀故意提起这事,就是为了气她。她不能因为明秀失了分寸,明秀这样的性格太容易挑事了,等将来她……这般想着沈明嫣很快理清了思绪,恢复了往常的恬淡柔弱,“不过一首诗罢,哪有什么,不过现下主要是给祖母接风洗尘,咱们还是早些进去罢。” 明秀也就逗弄她一下,料她也不会在这里诵读那首《葬花吟》,不过看到沈明嫣那么快就调整过来,还是暗自佩服。 他们进去时,老太太正和沈夫人说话:“……你操持这个家辛苦了。”老太太头发虽有些花白但花丝浓密,面容慈祥,只神色有些疲倦,眼神却仍然炯亮有神,带着睿智的光芒。 “管家本是媳妇儿的本分,当不得辛苦一说,不比老太太在寺庙里清苦。”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清苦些倒没什么,倒是你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嫡孙才是正经的呢。” 甫一进屋的三人闻言神色皆微变,可都控制的很好,等老太太看过来,连忙走过去请安。 沈母对着孙子辈的倒是和蔼了些,夸了明翰两句,视线略过沈明嫣落到明秀身上,“这丫头以前倒跟个猴儿似的不安分,没想到几日不见,难得性子文静多了。” 明秀无语,这都什么破比喻啊。 沈明嫣站在不卑不亢,眼下却有几分黯然,沈母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道:“明嫣的性子还是这么恬静,那佛经也有心了。” 惊喜还在后面,沈夫人闻到鱼汤呕吐后请大夫诊脉时被恭贺有喜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沈母错愕后大喜,再加上沈明雅有意无意说起这是老夫人带来的福气,老太太信佛,在加上她刚刚也是说过嫡孙的事儿,理所当然的觉得沈明雅说的不错,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比起惊喜的沈母、沈厚德和沈明雅,赵姨娘、沈明嫣的神色就复杂多了。 赵姨娘不过家生子出身,但在府里地位稳固每每不将沈夫人放在眼里,靠的就是她生了府中目前唯一的男丁,但庶长子终究比不过嫡子。听闻沈夫人怀孕时眼神不由得漂移到左侧,待大夫恭贺时脸色苍白却又不得不违心的附和说着恭喜的话。 沈明嫣愕然,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耳中充斥着恭贺的声音,众人欢喜的神色,她的手紧紧攥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唇嗡动,恭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秀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瞧着各方的反应,并没有错过赵姨娘和沈明嫣的小动作,咂咂嘴,宅斗啊拼的就是演技。 家宴什么的草草落幕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不知道今夜有几人安然入睡?有几人孤枕难眠?有几人辗转反侧?又有几人流泪到天明? ------------ 第014章 汹涌来袭(三) 明秀将自己埋在柔软的床铺里,若有所思。 虽然《庶女奋斗记》这篇文她看得不仔细,很多章节都跳过,但前面有‘沈明秀’的章节她还是一边看一边吐槽的,大概的剧情都还有些印象。 剧情开始于选秀前半年,也就是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但书里并没有提到沈夫人怀有身孕,更有甚者沈夫人因为太过于恶毒被隐忍善良的庶女揭发出来,沈厚德在怒发不遏的情况下扬言要休妻,还是善良的庶女泪水涟涟的出来求情,最后恶毒的嫡母才只是拘禁在正院的佛堂里。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走向,明秀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这是她这是小蝴蝶扇出来的,那么改变剧情又是哪位? 真相只有一个。 最大的嫌疑是沈明雅,这位沈府的嫡长女。 明秀摩挲着下巴,如果说原文里‘沈明秀’是女主未出阁前圣洁最大的恶毒陪衬的话,那么‘沈明雅’就是女主圣洁光辉下最悲惨的炮灰陪衬。 简单来说:‘沈明秀’还在《奋起吧,庶女》阶段蹦跶的欢快——当然了在女主淡然不争或不屑与之争下就自暴其短,被衬托的各种跋扈蛮横各种自私任性,没能挺到开启宫斗地图就被炮灰了。 那么通篇存在的‘沈明雅’则被塑造成第一女配,想当然了在这种玛丽苏白莲花小言里,除了女主其他的女配都是各种恶毒不善良,作为第一女配的‘沈明雅’自然不能免俗。作为一个心机深、善隐忍的恶毒女配,‘沈明雅’自然没少在女主升级的路上设置障碍,就在最后善良的白莲花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沈明雅’的阴谋,想当然尔恶毒的女配广受大众唾弃和鄙视。女主善良仁厚的不去为难她,西子捧心泪水朦胧得原谅她,可挡不住还有那些替女主委屈心疼女主的男配们,结果可想而知。 沈明嫣就是清纯(白莲花)与妩媚(绿茶婊)完美结合的女人。白莲花,周围女人衬成渣;绿茶婊,她人男人裙下倒。 搂着馨香的被子打了个滚,明秀弯了弯嘴角,如果这么想的话,很多事都可以解释,比如说沈明雅在云居寺忽然晕厥,比如说沈夫人有喜…… 怪不得她从最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是在这里,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前一秒明秀恍然大悟。 *** 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得不是在初一、十五的日子宿在主院的沈厚德翘着胡子乐滋滋的吃着早餐,赵姨娘一反往日来给正妻请安时推三阻四,反而精心打扮一番早早的过来了。 倒是没穿绛红或银红的衣裳,换成了湖绿色的衣裳,头上也只简单的插了几只半新不旧的簪钗,沈夫人看到她就觉得膈应,好歹沈厚德还端坐着,她不好发作,淡淡道:“妹妹不必在我跟前伺候,左右有丫头们呢。”一句话刺得赵氏脸色都变了。 赵姨娘偏头瞧了沈厚德一眼,眼珠子动了动,笑道:“妾这也是多嘴一句,姐姐如今可非比寻常,可是最不能累着了,这府里可离不了姐姐呢。”这是想法子想揽权呢。 沈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慈爱:“妹妹不说这本末我还是清楚的,左右都比不过我肚子里头这宝贝疙瘩,原本想着明年府里几个姑娘都去选秀,且不说过不过,日后总得要嫁人,管家的事都得学起来。我正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姑娘们上上手,不至于日后管起小家来手忙脚乱的。这事儿我正好想同老太太商量呢,想来老太太疼爱孙女,必是同意的。” 这话儿说的在沈厚德听来是极为顺耳的,“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一句话又让赵姨娘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等再说些什么,便有丫鬟通报总督大人家的车架到门口了。 沈厚德也顾不得妻妾之间的暗涌,连忙整了整衣衫,亟不可待的往前院去了。 沈夫人斜睨了杵在一旁的赵姨娘一眼,指着一旁的丫鬟骂道:“你是没听见呢,还不快去准备!”赵姨娘离得近,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又被沈夫人这么指桑卖槐的一顿说,脸都快跟衣服一个颜色的了。 总督大人亲来,惹人诧异,沈夫人回禀了沈母,沈母内心起了波澜,面上还依旧镇定地叮嘱了底下的人:“去前院听听,总督大人因何事而来?” 那厢沈厚德听到总督大人的来意,石化了。 陆旭尧依旧一袭白衣,一柄折扇,在父亲大人威慑的眼神下上前道:“沈大人,您看是不是先让我们见一见表妹?本来我们应该早些和沈大人通通气的,只父亲为表郑重执意要亲来,这才耽搁了。沈大人是不会介怀的吧,毕竟我们也是认亲心切。”说着不禁红了眼眶,父亲大人果然宝刀未老,专揍看不见的地方,不就是稍加美化了姑姑和表妹的遭遇吗?果然是有了外甥女不要儿子啊! 沈厚德木木愣愣的搓了搓手,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转身让人去请了明秀过来。 陆旭尧又道:“沈大人且慢,今日我们来呢主要是认亲,既然认了亲,那我们和妹妹就是一家人了,那理应拜会一下府里的主子,顺便认认人,日后也好相处呢。”这客厅这么简陋,怎么能配得上咱们这隆重的认亲会呢。 就这样,陆总督和陆旭尧堂而皇之的进了荣禧院,身后跟着一列抬箱子的小厮,要隆重就得高调,见面礼怎么能少。 荣禧院里沈母和沈夫人早得了信,一时气氛凝然,沈夫人攥着帕子的手泛白,没想到一语成谶,总督大人的亲妹妹怎么能为妾?手不由得带着不甘愿的抚上腹部。 沈母想的要多,她首先得为沈府考虑,从对方这么看重明秀来说,如果处理得当的话,无疑沈府多了这么一门权势赫赫的姻亲,对沈厚德以后的仕途都是有利的。更何况,陆氏已经死了,明秀拿捏好的话,怎么也得为沈府添助力。 沈母瞧了一眼神不思属的沈夫人,哀叹道:“媳妇委屈你了。” 沈夫人如同吃了黄连般,可她还能如何,苦笑着应承了下来,左右陆氏不过是个死人罢。 倒是明秀她们先到了,沈母也不叫明秀行礼,只一把搂在怀里道:“秀儿啊——” 明秀摸不着头脑,但恍然间倒明白了,怕是她那位舅舅到了吧,只顾着装懵懂。 沈夫人在一旁权道:“老太太这是好事,明秀丫头不知道吧,原你娘还有个嫡亲哥哥也就是你舅舅,如今你舅舅寻了亲来认外甥女,是喜事一桩呢。” “舅舅?”呆愣。 “怎么明秀丫头,你姨娘没和你提起过还有个舅舅么?你舅舅现在可是了不得呢,堂堂的总督大人,品级比老爷还高几级呢。”赵姨娘插嘴,口气泛酸,说不出的羡慕嫉妒,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且住嘴!”沈母瞪了赵姨娘一眼,扫了一眼堂下,“以后该叫二夫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 满室错愕。 尚未有人说话,外头丫头便通传:“老爷并陆老爷陆家大爷翰大爷来了。” 一时除了沈母,满屋人都起身相迎。 因着有外男来,明秀她们几个便要回避,沈母拉着明秀的手道:“既是亲舅舅亲表哥,倒也无碍你且不用避了。”闻言沈明雅和沈明嫣并着赵姨娘自是避到了碧纱橱中,明秀依旧站在沈母身边儿。 人还未到,便听得一粗犷的声音传进来,门帘子一开,便见来人四十岁年纪,满身威仪,不威而怒,待见到明秀,脸色霎时温和下来。 陆旭尧跟在陆总督和沈老爷后面儿,悄悄对明秀眨眨眼,明秀一脸血——卖萌可耻啊亲! 众人先是一阵寒暄,陆总督拉过明秀颇为动容:“好孩子,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明秀登时涩然,泪就流了出来,不自觉地喃了声:“舅舅。” 她一向要强,此时却就因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哭了出来,不知是以往‘沈明秀’遗留下来的情绪作祟还是其他,如果舅舅早些出现的话,原文里‘沈明秀’也不至于是那样的下场。 陆总督对女孩子家流眼泪手足无措,见到娇软的女孩儿似乎看到当年家穷时为了替他凑钱赶考自愿卖身为婢的妹妹,那会儿她也是这般年纪。“哎,哎,乖。” 一个大男人小心的帮明秀擦拭眼泪,他的手掌因为连年征战,带兵练剑都是粗粝的茧子,生怕伤了女孩娇嫩的肌肤,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一旁的陆旭尧目瞪口呆,他爹什么时候这么矫情,啊不,温柔过。嗷嗷嗷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了。 屋里的人见到这一幕感触不一,唯一相同的怕是觉得总督大人是真疼爱明秀这个失而复得的外甥女。 碧纱橱内,沈明雅和沈明嫣也是刚知道明秀多了个亲舅舅,却没想到这个舅舅分量这么重。一省总督,封疆大吏,还没见到老太太就忌惮着抬了陆氏的身份,二夫人说的简单些就是平妻,虽说大户人家不兴这一套,但陆氏已经不在了,还算无可厚非。既然这般,明秀便成了嫡女,如今再加上个位高权重的舅舅在背后撑腰,谁还敢欺负了她去。 沈明雅思量到的,沈明嫣也想到了,可比起沈明雅,沈明嫣心里更不是滋味,嫡母时隔多年怀孕了也就罢了,偏她一直看不起的明秀不但一跃成了嫡女,还多了座大靠山,这怎么让她平衡。 忍不住透过糊着的青白二色绢纱向外头看去,虽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人影,但声音是听得清楚的,虽是看不大真切相处的画面,但听陆总督话里浓浓的宠溺和疼爱之情就知道明秀的舅舅是极为疼爱他的。 目光扫到站在一挺秀的身形,行礼间清清亮亮的声音,想来是明秀的表哥,后来又听得这人竟是这般年轻就中了举的,不免又是不甘心又是羡慕嫉妒,明秀怎么会好运有这么一门子权赫的亲戚? 葱白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沈明嫣轻垂下头,收敛住自己的心思。微微偏了头,看到脸带幸灾乐祸的赵姨娘,沈明嫣不免有几分烦躁。虽然这一世生母极为疼爱自己,但实在是眼界太低,只能看到眼前的,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许是被明秀的事刺激到了,沈明嫣想的时候不免带上了几分不忿,为何赵姨娘没有像明秀舅舅那样的亲戚? 再看不动声色的沈明雅,沈明嫣心中冷笑——她才不信沈明嫣会无动于衷,你不是和明秀交好了么?人家如今多了个位高权重的舅舅,一飞冲天了,还成了嫡女,就不信你还能没有芥蒂?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拉沈明雅的袖子。 沈明雅扭头看向她,见她面上似有忧色,按捺住眼中的深思,疑惑道:“二妹妹怎么了?” “大姐姐,这么听着明秀的舅舅是极为疼爱她的,你也知道明秀她对我有些误会,如今她有了这么疼爱她的舅舅,会不会?” 沈明雅皱眉,以现在沈明雅的想法,她觉得明秀有这样的舅舅利大于弊,虽然理智上难以接受,但如今母亲怀有身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于沈明嫣这样的做派她实在是看不上眼,脸上不免带了些不悦,道:“明秀她年纪小,虽说难免有几分小性子,寻常只是和你闹闹别扭罢了,你何必介怀,多包容些。”相比于你,明秀那些可不就是小打小闹,没见过这般倒打一耙的,可真是好习惯。 明雅这话在沈明嫣听来却是多了些讽刺,她咬了咬唇,声音微颤道:“是我想左了,只是想到明秀那样直爽的性子,怕是容易得罪人呢。” 正巧这会儿陆总督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性子直爽些有什么,左右还有我们这些做前辈的护着,我陆家的外甥女哪能让人欺负了去。”也不知道前面说了些什么,明秀素来快人快语,陆总督却是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一副‘外甥女说的对说的好说的深得我心’的表情,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让陆旭尧和明秀牙酸不已。 沈母笑的慈爱,道:“正是这个理儿,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就该娇贵些的。” 后面沈明嫣一怔,登时脸色红涨,手指紧了紧,心里怒气渐起。 等到后面陆总督说起要宴请都城各家来庆贺他认回外甥女的事,宴席自然办在陆府,虽说陆承畴是四川总督,当初也是举家上任,但在京城也有御赐的宅邸,以此看得出来他极得皇帝的赏识,不然也不会在不惑之年就升任到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统领军政和民事。 此举自然是想把明秀护入自己的麾下,沈母心下有些不悦,面上就带了丝犹豫,陆旭尧彬彬有礼道:“本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家父寻了姑姑和明秀妹妹十来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姑姑她却……”说着便有些黯然,沈母一时也不好为难,“另府里没有个能主事的人,这般喜事儿想请老太太来府里做回掌舵,想来咱们两家也就老太太能当得起了。” 这话儿说的漂亮,给足了沈母面子,沈母也不好推辞方应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陆旭尧又道:“来时府上备了些玩意儿,给老太太、太太还有府上的姑娘们逗趣儿。” 话是这么说,等到七八个粗壮婆子来来回回抬了十几口红木大箱子来,有丫鬟上前打开了前面几口,霎时惹得门口的丫鬟低声惊呼,几口箱子里金银摆件、珠宝首饰各个盛在绸布里,应有尽有。独独后面几个箱子都是留给明秀的,本来就是来认亲的,见面礼不能少,众人也知道,沈母也没说看,只让人将礼单和箱子送到明秀院子去。 一个大棒加一捧红枣。 后来说道陆氏的事,沈母说是抬了二夫人,陆承畴拉着明秀的手大大方方道:“老太太这般说,怕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不图这个,单说你们是明秀的长辈,把她养这么大,这么水灵,我都打心里感激你们,哪里还能为难你们?老太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什么理,强词夺理。 明秀算明白了,陆旭尧这个表哥的厚颜无耻是从哪儿来的了。 ——外甥多似舅,明秀你也不差不了多少了。 最后,陆舅舅提出来要明秀去陆府小住几日,他们舅甥好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在这个拼后台和拼爹的年代,谁后台硬谁就有话语权,最后的结果便是明秀包袱款款的带着绣凤去陆府了。 等坐上陆府准备好的马车,明秀嘴角抽抽,你们是预谋已久的吧,谁家去拜访还单门拉个空马车去的。 绣凤一时还木愣愣的,她怎么不明白了怎么才那么一会儿,姑娘就多了个舅舅?瞧见马车里的摆设,心里纳罕,坐榻倒有些像长榻了,因为天气炎热,塌下就放了两个盛满冰块的条盆。车中间还有一方黄梨木小桌和四个同色小鼓凳,桌上上面摆了四样糕点六样鲜果,看起来都是精心准备的。 “……姑娘?”姑娘你掐我作甚? ------------ 第015章 瓜田李下(一) “不错,倒似模似样了。只是明秀你腕力不足,使其剑来空有其形。” 明秀点头,对剑术她只有几分好奇,本意只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锻炼身体罢了。没想到陆旭尧吊儿郎当的样子,使起剑来就像变了个人,剑上带了肃杀之气,凤眸清冷,等放下剑又成了一个装斯文的纨绔,在精英和纨绔的精分之路上越走越远。 陆旭尧说着也拿起剑来将明秀刚才那套动作又演示了一遍,收势后笑吟吟地打击明秀:“怎么样表哥是不是玉树临风?不过明秀也不要沮丧哦,你一个姑娘家能在本名师的指导下学成那般已经是不错的了。” 明秀笑盈盈地点头道:“果然是好贱。” “那是那是……”陆旭尧乐滋滋的点头,才点到一半才发觉被小表妹变相骂了,“明秀怎么能这么对哥哥我?”西子捧心状。 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明秀眼神漂移:“难道我说错了吗?果然是一套好剑术。” 陆旭尧摸了摸鼻子不自讨苦吃了,很快转移话题道:“你若是喜欢这些个,赶明儿带你去郊外庄子上跑马。…其实论起真刀实剑来,我却是比不过叶世子的,他比我更称的你那一句夸赞。” “……叶世子?是那日在珹郡王府与你相顾无言……的黑衣青年?”意味深长。 “是极,他那个人就是个闷葫芦,人却是极细心体贴的,比起哥哥我是差些啦。” →_→这略略宠溺的语气是肿么回事? “叶世子看起来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是外族吗?” “半个外族,他出身漠南蒙古科尔察部,母亲是淑惠公主,因此五官轮廓看起来和我们要不同一些。” 这句话信息量略大。 不止轮廓不同,体格也不同吧。如今想想,当时表哥和人家‘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的时候,貌似那厮比表哥还要高半头,按明秀目测,得有个一米八的样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墨染峰峦。身量高大,体格风骚,如摇地貔貅临座上,男人中的极品,猛男里的战斗机。 只是性格太恶劣了,明秀觉得这厮是她的克星吧,怎么每次狼狈的时候都是碰到这厮的时候,这不科学。 陆旭尧点到即止,如今小表妹可是父亲的眼珠子,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身体力行的表现了什么是甥女贵如宝,儿子贱如草。 虽然有时候这么似真似假的同明秀抱怨,可陆旭尧也是很疼爱明秀这个小表妹的,尽管经常在明秀这里吃瘪。 明秀在陆府几日过的如鱼得水,不用日日请早去给长辈请安,不用面对善良宽厚的沈莲花——说到底明秀已经在沈莲花心里打上恶毒女配的印记,专门来陪衬她如莲花般圣洁,如梅花般高洁,如兰花般淡雅……所以说没有恶毒的陪衬,就没有圣洁的白莲花啊。 余下的时间明秀都在和彪悍的舅舅培养亲情,明秀清楚的知道这个陌生的舅舅对她那么疼爱,大部分是出于对陆氏的愧疚。愧疚之情不是惰性感情,它很容易变化,不是变成怜爱疼惜,就是变成回避冷淡。 反正都是要变化的,不如让它变成对自己有利的怜爱疼惜,是吧。 撒娇卖萌,偶尔提及陆氏时的低落和强颜欢笑,下厨让厨娘们做些舅舅和表哥爱吃的菜假装是自己做的(==) 明秀在陆舅舅面前是娇软的惹人疼爱的小女儿形状,在陆旭尧面前是略带些小娇蛮还有些傲娇的妹妹形象,润物细无声的来消弭彼此的距离。 简言之——节操掉了一地。 也许是血缘关系的奇妙性,比起沈府的‘亲人’,明秀更乐于和陆舅舅陆表哥相处,被如珠如宝的对待,让明秀险些忘了沈府的存在,关键时候就有人冒出来找存在感。 “她怎么来了?” 明秀擦擦额头上的汗,对娇弱易推倒的萝莉身子也微微有些挫败,可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急不了一时,即使不能有以前英姿飒爽的风姿,但最起码不要因为身体各方调节不平衡,来个狗吃翔。 挥手让来通报的小丫头退下,明秀挑起眼角弯弯嘴角道:“二姐难道是想我了?”上赶着来找虐了么? 绣凤知趣道:“许是老太太那里念叨姑娘了。” 明秀撇撇嘴,对绣凤的回答不置可否。 *** 沈明嫣坐在花厅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四周的摆设,即使不甘愿也不得不承认陆府的底蕴深厚。 她们已经在花厅里等了一刻钟了。 司琴得到了沈明嫣的示意,走到一旁侍立的拂柳身旁,亲热道:“这位姐姐,只是不知三姑娘何时能过来?姐姐可否在辛苦一趟去瞧瞧?”说着塞了个荷包到拂柳手里,“若是三姑娘一时不便宜,我们姑娘去找她也是行的。” 拂柳却是将荷包塞回司琴手里,笑道:“府里没有这规矩,沈姑娘且耐心等会儿,沈姑娘来的不巧原这会儿我们姑娘正做功课一时不好打断。” 沈明嫣手紧了紧——这分明是讽刺她们贸然上门,什么时候沈明秀成了‘我们姑娘’了! 正说着,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说:“二姐怎么来了?” 说着人已经进了花厅,司琴不明显的瑟缩下,往沈明嫣背后退了退。 但见来人上着天水碧的薄纱比甲,雪青掐了二寸浅金边,比甲和里衣的衣料有暗纹镂花,浅浅疏疏,远看如同一色。下系着金丝织锦暗花凤尾裙,裙子如同上衣一样,依旧没有刺绣攒花,只是颜色一层层的递染了上去,朱红、绯红、桃红、粉红……由低到高,有浓转淡再到粉白,最后到腰际已经变成莲白色。 明秀没留鬓发,全都梳了上去,挽了个桃心髻,由一色赤金朱红玛瑙的景福并蒂海棠簪固定,珠钿错落,雀卵大小的鸽血红宝石耳坠简简单单地坠在晶莹的耳垂上,随着走动,耳坠亮眼的能刺的人眼疼。 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这样华丽的打扮她撑得起来,还更衬得她俏丽张扬,朝气蓬勃,站在那里仿佛将周围都映衬的黯淡下去。 沈明嫣嘴角的一丝笑几乎快挂不住,看明秀一身华丽招摇的打扮,就知道她在陆府生活的有多滋润,尤其那么大那么红的鸽血宝石竟也舍得给她来做耳坠。想起来她一向清雅的打扮,平时嫌弃那种由华贵首饰堆砌起来的打扮,却没想到如今明秀这样似来炫耀的打扮实在是太招眼了! 明秀坐在主座,俨然是把自己当主人,不在意沈明嫣投来打量的目光,笑道:“二姐怎么来了?” 沈明嫣轻笑道:“我了解明秀你认了亲人的心情,再者是多年未见多加亲近也是应该的。可如今祖母甚是挂念你,还有请教养嬷嬷教养规矩的事……所以祖母差我找你回去。” 语焉不详的话最是暧昧。 明秀弯了弯嘴角,不甚在意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祖母也是,直接差个奴才过来传话不就行了,何必还劳的二姐亲自跑一趟。” 沈明嫣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倒不麻烦,咱们姐妹间何必这么客气。几日没见你,越发显得精神俏丽了呢。” 明秀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沈明嫣:“……” 衣袖滑下左手手腕上的镯子叮咚作响,沈明嫣不由去看,是一对八宝嵌珠金镯,紫雾腾腾,光华耀目,镯口还镶着两颗拇指一般大小光滑圆润的珍珠。 “没见过哪家姑娘像你这样不知羞自己夸自己的。”忽然清朗的声音插进来,明秀暗自翻个白眼,这不就是拐着弯的说她自恋呗。 “表哥难道不是这么觉得的么?” 陆旭尧点头:“自然,明秀妹妹天生丽质,若是再加上这个就更完美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纹红锦盒,将锦盒递给明秀,宠溺道:“看看可是喜欢?” 明秀欢喜的接过来,一改刚才‘威胁’的嘴脸,笑的谄媚:“哥哥的眼光怎么会差。”马屁拍的极其顺溜,陆旭尧还就吃这一套。 明秀打开锦盒,是一支碧玉石榴花簪,打眼一瞧就觉得这簪子不凡——碧玉做的琼枝上一朵栩栩如生的石榴花,石榴花中间微微泛出一些金黄丝,充作了石榴花的花蕊。 明秀直接拿出来把簪子簪在鬓边,笑意掩都掩不住,“怎么样好看不?” 表兄妹俩旁若无人的秀亲昵,陆旭尧从进来就没多给沈明嫣一个眼神,俩人这会儿更是直接把她给忽视的彻底。 沈明嫣也只是那日在碧纱橱隔着绢纱隐隐绰绰的看到一个挺秀的身影,如今正面见到陆旭尧,再加上他和明秀的互动,便知道这位俊秀公子是明秀的表哥。此刻觉得他们俩旁若无人的亲昵还有陆旭尧毫不掩饰的宠溺就觉得分外刺眼,这还是头一次一个男人这么忽视她,让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和气度很有信心的沈明嫣觉得不甘心,她就不信会有男人不喜欢她。 “明秀,这位——”眼含秋水,盈盈而立,楚楚动人。 可惜明秀又不是女人,对沈明嫣这样惯常的做派绝缘,扯了陆旭尧的袖子不情愿道:“哥哥,你还没见过我二姐吧,她今天专门过来叫我回去呢。” 陆旭尧‘哦’了一声,朝着沈明嫣笑的温和有礼道:“不好意思,方才只顾着和明秀说话,没注意到家里有客人来了,原来是沈二小姐,我家明秀说话有时不中听了些容易得罪人,陆某在这里还望沈二小姐平日多照顾这小妮子。” 明秀跺脚:“什么啊,忠言多逆耳知道不!” 沈明嫣笑道:“陆公子不必如此,明秀既是明嫣的妹妹,说照顾那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明秀这般率真也挺惹人疼爱的,陆公子不就是如此吗?” 陆旭尧一怔,笑道:“是极是极,明秀自有我们护着,怎么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明秀稍愣,这话她听舅舅当着沈府人说过一次,如今又听陆旭尧当着沈明嫣的面说了一次,啊啊啊那谁没把花厅打扫干净,怎么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扣月钱! 沈明嫣也有些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陆旭尧会这样回答,完完全全的宠溺着明秀,注意到脸色绯红的明秀,她手指划过衣摆上的绣纹,浅笑嫣然。 陆旭尧看着有些低落的明秀,毫不客气道:“小妮子这是怎么了?舍不得哥哥了?” “是啊,”没想到明秀这么直白回答,饶是陆旭尧也有些诧异,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凉,打着哈哈想说话,没想到明秀接着说道:“所以舅舅那边就拜托哥哥解释了。” 陆旭尧:“……”忘了这茬了! *** 回到沈府,她们先去拜见老太太,沈母慈爱的拉着明秀说话:“在陆舅老爷家过的还习惯?舅老爷身体还好?相处的如何?” 明秀一一答了,沈明嫣笑着插嘴道:“祖母不知道呢,陆表哥可是很疼明秀呢,您瞧明秀带的那只碧玉石榴花簪就是陆表哥亲自买来送给她的呢。” 沈母看了沈明嫣一眼,道:“陆家小哥是个知道疼妹妹的。” 过一会儿,沈夫人和沈明雅相携而来,明秀和沈明嫣上前给沈夫人行礼,沈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明秀的事给这份喜悦打了些折扣,但怎么也抵挡不了沈夫人觉得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散去了大半。庶长子和无子一直是梗在她心中的一颗刺,没有嫡子她底气不足,不得不对赵姨娘一再退让。如今好了,她有喜了,觉得有了底气。 沈母见人来全了,便道:“今儿要说的就是给你们几个丫头请教养嬷嬷的事儿,明嫣的奶娘照顾人还行,只是教导规矩上有所欠缺。明秀的奶娘也是个不堪大用的,明年就是大选之年,应是尽早给你们请了教养嬷嬷来着重教导你们礼仪、仪态和规矩。” 沈夫人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她们几个丫头大褶上是不错的,只一些小处儿也得注意。再者寻个懂选秀章程的教养嬷嬷来,给她们说说选秀上的规章程序,也省得她们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沈母点头,便让沈夫人拿了她的帖子去请教养嬷嬷。 按理这事是不用提前给她们三个说起来的,但看今天沈母当着她们的面点出来,未免没有敲打她们的意思,尤其是沈明嫣,想来是她在珹郡王府的作为让沈母不悦了。 出来时沈明嫣脸色不太自然,明秀懒得看她唧唧歪歪的病娇弱模样,转身潇洒走了,没看到遗留在原地的沈明嫣晦暗不明的神色。 短短半日,明秀就觉察到不同。 三姑娘有个有权有势有财的三有舅舅的事早在陆舅舅到访后就在沈府传遍了,往前沈明雅是嫡女,沈夫人管家;沈明嫣最得沈厚德的疼爱,一母同胞的沈明翰是目前府中唯一的男丁,赵姨娘还算得宠——唯独‘沈明秀’最苦逼,小白菜地里黄,明面上沈母照拂一二,府里仆役哪个不是人精,跟红顶白,虽不说有心怠慢,但待遇用度根本不能和同为庶女的沈明嫣相比。 ——这点从明秀初来时,她院里的人趋利避害,眼不错就找不见人就可以看出的。 可如今明秀不仅有了大靠山沈舅舅,还一跃从庶女成了半个嫡女,府里的仆役揣度明秀的不同,奉承巴结的人比比皆是。 比起‘春风得意’的明秀,沈明嫣却无法接受这落差,原本沈明翰还是府里唯一的男丁,赵姨娘又得宠,沈明嫣的待遇比之沈明雅都不差什么,有时候吃穿待遇都比沈明雅好上一些。但如今沈夫人怀有身孕,沈明翰在府里的地位顿时尴尬了起来。 沈明嫣原本觉得同母哥哥会继承沈府,因此有恃无恐,可如今不但沈夫人怀了身孕府里变了风气,又加上明秀后来者居上,摇身一变力压沈明嫣一头,明秀趾高气扬的神色和陆旭尧对明秀的宠溺以及对她的无视,这些都深深刺痛了骨子里最为心高气傲不过的沈明嫣。 沈母的话无疑于压垮了沈明嫣骄傲的一根稻草,从荣禧院回潇湘馆的路上,不巧听到有奴仆偷偷议论,听着原本编排明秀‘蛮横骄纵’的话如今全变成了‘大家姑娘该有的傲气’之类的——在这个拼后台和拼爹的年代,当后台>爹的时候,天平就不自觉地倾斜了。 沈明嫣手紧紧攥起,小拇指上的指甲泛白,齐根而断,登时便有血珠儿渗了出来,她却犹如不觉。 司琴看了惊呼一声,忙拉起了沈明嫣的手,一叠儿声地唤了侍书:“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去取了药酒来!”又恨恨地骂道:“那起子见风使舵的小人!姑娘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即便是恼了,也不能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呀!再说姑娘也不该拘泥这般末节小事儿,现在便让她得意一时罢了,咱图的可是以后呀。” 沈明嫣回过神来,拢了拢略有些散乱的鬓发,她低头瞧着司琴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抿了抿唇,喃喃自语道:“这次倒是我想左了。” ------------ 第016章 瓜田李下(二) 又两日,陆承畴亲自书写了帖子,叫家仆送往京城各家,也不给让人逮着说结派的闲话,可以说京城说得上号的世家都遍发了帖子,也足以看出大阵势了。 这下满京城都知道了四川总督陆大人找到他的亲妹妹了。陆承畴出身不高基本上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和亲妹妹失散多年,陆大人也没有放弃找寻妹妹。这回亲外甥女出门正巧被陆大人的家仆看见,这大约外甥肖母,外甥似舅的……原来这亲妹妹失散后嫁给沈参将做了二房太太,只可惜是个福薄的,没能等到陆大人寻到就病故了,只留下个女儿。 陆大人大悲又大喜,虽说亲妹子不在了,可极为疼爱外甥女,所以遍发帖子请同僚及其家眷前来庆贺。 真说起来这其中不值得细细推敲,可真没谁敢在明面儿上说三道四,顶多有私下里歆羡纳闷沈厚德这么好运道,攀上了这么一门权赫的姻亲——要知道陆承畴十分得圣上的青眼,乃当朝肱骨之臣,封疆大吏,将来没准还会恩荫封爵呢。 这日是逢八的好日子,正是陆府大请宾客赴宴见礼之日。 自卯时起,陆家上下便严阵以待,府里张灯结彩,焕然一新,正门大开,大堂和后堂花厅早已经布置妥当。 还不到时辰,陆府门外就是马车、轿子纷至沓来,一时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陆舅舅满面笑容和陆旭尧站在外厅相迎,女眷们的车轿则直接迎进二门,沈老夫人精神矍铄的在内院里招呼前来的夫人、太太们。 明秀则在内院由沈明雅陪着出来招呼前来的各家闺秀,把范儿端出来,装b技能手到擒来,一改在珹郡王府时小畏缩装透明的态度,眉宇间肆意飞扬,脸颊上的两个浅浅的梨涡儿闪烁着招人眼。看到那些越是和那日态度截然相反的就越是笑的灿烂,隐隐露出小白牙,与闺秀们矜持而客套的笑相映成辉。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嚣张个什么劲,有人暗自不平,不就是有个权赫的舅舅么? 明秀也清楚她们不知道在心里怎么非议她,但再多的非议,敢当面说吗?就像是陆氏的以往,就算大家心知肚明觉得有猫腻,可也没谁敢当着陆舅舅的面说出来,同样的道理,说她是狐假虎威也好,甥仗舅势也罢,她态度明明白白写着‘咱有舅舅做靠山怎么的,不服来咬我啊’,这样直白的态度才更让人憋屈,偏偏又无可奈何。 漂亮的桃花眼闪烁,明秀笑盈盈的看过去的时候,她们不还得收起眼神里的非议,挤出丝笑容来。 明秀浑然不在意她们如何在背后编排她,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沈家的姑娘从来都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主,一时的憋屈忍耐可以,但有了条件何须再顾忌这顾忌那的,飞扬肆意才活的开心。 沈明雅看着笑得灿烂的明秀,从心里生出几分歆羡来,余光扫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沈明嫣,眉头蹙了蹙压住心头的不悦,转头和相熟的闺秀们交谈起来。 吉时到,明秀到外院大堂里隔着屏风向陆舅舅行大礼,整套礼数下来到外院观礼的各家夫人们往内院,边走边低声交谈:没想到珹郡王和叶世子到了。一般想来他们能来,是觉得陆总督面子大,可在各家尤其是明年家里有姑娘进宫选秀的夫人们不禁琢磨起来——原本说起来沈家在京城不显,几个姑娘就算貌美如花也不值一提,可如今想来陆总督的这位外甥女如今可就不一般了,有陆大人这么个强力的娘舅,少不得珹郡王和叶世子来没有其他的涵义……说不得多了个强劲的对手呢。 宴席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有几个是真心来吃的,所以过了没多长时间,就撤了席面,换上了小桌,摆上精致的茶点果子。早在大家吃菜说笑的时候,京城里最红火的戏班子已经在厅前的八角亭上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开弦起鼓,唱了起来。说是听戏,不过是凑个乐子,唱的又是女眷们爱听的戏。 明秀不爱听这些戏文,依依呀呀的让她觉得头疼。 沈明雅侧过头来低声道:“我瞧你宴席上吃了好几盅酒倒没吃多少菜,可是难受了?底下备了醒酒汤喝了醒醒酒罢,不然明儿醒来头疼。” 明秀哪里没看出刚才有人要灌她酒,她们用的是粉青花草纹荷叶盏,看着不大,实则装了不少酒,满满地倒了一大杯,借了沈明雅的手送来,让她没办法推辞。 换了个壳子,以前的长处全成了短处,一盏下去,她就觉得晕晕然了,能撑到现在她都佩服她自己。 “大姐你看着场子,我先下去醒醒酒。”这会儿醉意上来,白嫩细滑的脸蛋上泛起了几分红晕,沈明雅瞧她这样,便点头。 绣凤连忙过来连搀带扶的撑着明秀出了花厅,转过假山花厅那边的喧闹声小了些,明秀撇开绣凤靠在一处吹了会儿风,突然觉得有那么点伤感——千杯不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终于了解到醉酒的滋味,实在是不大好受。 “姑娘,要不奴婢扶你回房里歇会儿,醒醒酒?左右前边儿还有老夫人和大姑娘顾着呢。” 明秀摆摆手,“别介,让我单独儿待一会儿。” 绣凤知道自家姑娘有些个霸道,听她这么说离得远些又不放心,往回走叫了个小丫头去端醒酒汤,自己又往回走,可到了假山这边儿,哪还有明秀的影子。这下子可吓的不轻,都急坏了。 明秀说要自己待一会儿,又没说在原地待一会儿,转身就在园子里溜达起来。要说她在陆府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可自己家她都没逛全过,更不用说陆府了。这会儿又是黑灯瞎火的——啊还有几个灯笼。 漫无目的走了几道弯,忽然前面影影绰绰处凸显出一道庞大的黑影来——登时酒全醒了。 下一刻,转身撒丫子就要往反方向跑——识时务为俊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脑袋里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给想好了。 可有人比她更快。 猿臂一伸,就手一捞,就将她整个人提溜幼崽似的,转瞬就提到了来人的身边,来个面对面,眼睛对眼睛(==) 明秀整个人都裂了,有生之年沈上校被捏着后颈的小软皮当猫崽子一样被提溜了qaq ——重点在哪里啊口胡! “噗。”叶子睿被明秀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逗笑了,在明秀终于反应过来的怒视下淡定的将明秀放了下来——谁家提溜猫崽子时,猫崽子还在地上的——背着手好像刚才提溜幼崽那一幕全是明秀的幻觉似的。 这货刚才绝壁是在嘲笑我吧!明秀腹诽,往前小走半步,发觉障碍物,捻了捻,倒退到原地,道:“叶世子有礼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踩不死你丫的。 叶子睿淡定的很,即便是脚被踩了,往后面阴影处退了一步,朝明秀招手。 卧槽,你还真逗上瘾了是不是!你让本姑娘过去本姑娘为毛一定要听你的话啊!内心吐槽吐得坚决,事实上——她乖乖的往前了走了两步。 “干嘛?”语气非常之不耐烦,显然这小妮子都没有发觉她不知不觉中用了熟稔的语气,再加上白嫩滑腻的脸蛋泛起了几分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还是醉的还是恼羞成怒的红晕,越发显得人比花娇,娇小可爱。本来这是质问的语气,可声音软软糯糯的,气势在酷霸狷狂的叶子睿面前根本不够看,顿时就萎了。 而叶子睿的沉默如金让明秀更抓狂了,啊喂装什么冷艳高贵! 实际上不等明秀有什么动作—— 影影绰绰有声音飘过来—— 还是熟悉的声音—— 软软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声音软软的,如飞花游絮,如冰绡轻纱,绵绵地弹出来,于是教人堕入十丈软红尘而翻身不得。 “原我还在想,既有如此的诗香,又怎么会没有姣花照水一般的好风姿?” “原来是你?”惊诧。 “是我,姑娘还记得在下,在下欣悦的紧。” “男女有别,还望公子慎言。”恼羞。 “哎,可姑娘说这对影成三人——” “公子可是在强词夺理,这三人却指的是我,我的影子以及皎月罢了,何来的他人。不打扰公子雅兴了,我这便离开。” 接下来演绎了: 小美人你别走啊—— 大爷来追我呀,追上我,人家就是你的了—— 小美人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大爷这般说人家,人家不依啦,跑走—— 小美人你逃啊逃啊,你注定逃不了我的手掌心,握拳—— ↓ 感谢编外配音员沈明秀,鼓掌。 明秀默默捂脸,为什么沈明嫣那厮会在这里啊?不是说没让她来的吗?还有这明显欲拒还迎又是闹哪样啊?还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对影成三人你妹啊!刚才乌云遮住了月亮啊有木有!月亮都羞了。让明秀更纳闷的是沈莲花看起来比她还更认识路的样子真是可恶啊! 明秀你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吧,是吧。 不知不觉中俩人的影子都交缠在一块→俩人交缠,咳是贴近了。明秀默默的目测了下俩人之间的距离,想到刚才沈明嫣义正言辞说的那句‘男女有别’,嘴角抽抽,默默往一边儿退了两步,拉开俩人的距离。 形成了明秀在明,叶子睿在暗的局面。 默然无语。 “你——”叶子睿首先开口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道叶世子不知道吗?”先发制人。 “那你——” “我啊,我这是情有可原的。若不是叶世子不在外院喝酒,偏到花园来赏月,堵着我的路——”额,明秀稍微尴尬了那么一下,原来如果不是叶子睿拦着她,她要跑的方向不就是刚才沈明嫣与无名人‘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地方吗? 又被迫的听了一回墙角。 “哈,原来如此。叶世子是怕他们看到熟人尴尬才拦住我的吗?叶世子果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冷风飕飕的吹。 明秀撇撇嘴:“叶世子,您看这天色已晚——我先走了。” 叶子睿从阴影处走出来,整个人……影把明秀笼罩住了,不比不知道,明秀仰望着叶子睿的下巴,qaq大表哥有熊出没。 “你不怕我?”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明秀往后退了一步,这下看到叶子睿的脸,敏锐的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貌似大概因为她的动作不悦了。 “双方说话要直视对方眼睛才有礼貌吧?”她这么委婉的解释道。 略回温,果然不是错觉。 “你还小。” 明秀一愕,随即反应过来,这厮的潜意思是不用担心她还会再长高的这样吗?嘴角抽抽,本来以为他是个冷酷冰山男,可是今天才发觉,这丫的有腹黑的潜质。不过一想早应该明白才是,上次他还当着大家的面指出来她葵水侧漏的事,性格太恶劣了!还有刚才这丫不会是突然一下子出现,还像提溜幼崽一下提溜她后颈的软皮…… 一口血。 也许是气氛太奇妙—— 也许是气血倒流脑部缺氧造成思路混乱—— 不甘于此的明秀嘟嘴甜腻道:“人家哪里小了?人家已经不小了。”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往后仰,水蜜桃颤了颤。 ——确实比起出门不用束胸穿上男装就能女扮男装的女主,明秀胸前柔软已经从青涩的小毛桃发育成了水嫩多汁的水蜜桃,还有继续发展的空间,正在向身材纤秾中度,蜂腰隆胸进阶。 叶子睿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 明秀目测身高一米五左右。 他和明秀说话时候得低头,视线稍一下滑就会注意到凸起的部位,在加上明秀‘一语双关’的暗示,叶子睿喉结滑了滑,微侧过视线,“嗯,走了。” 然后—— 他冷酷的说完三个字,潇洒的转身,没入黑暗中,唯独袍角划过空气,残留下身体的温度,脚步声渐渐随风消散了。 明秀表情裂了:“=口=!!” 尼玛,刚才那丫的绝对‘嗯’了一声是吧,是吧!! 别走,我迷路了啊魂淡qaq 没过一会儿,绣凤的声音就传来了,明秀大喜,绣凤急哭了等看到明秀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姑娘啊,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是听到这边儿有动静,顺着找过来,姑娘你让奴婢们担心死了!” 明秀心里生出那么一丝丝愧疚,心里想着刚才那动静是谁闹出来的。 等明秀被领着到了偏厅,问道:“可见着明嫣了?” 绣凤端了醒酒汤来给明秀灌下,道:“说来之前没开宴前还瞧见了二姑娘,等后来一忙竟也没留意,刚才只顾着找姑娘了,哪里还记得二姑娘在不在。” 绣凤出去招了个小丫头吩咐了两句,回来就跟明秀道:“刚才那小丫头说二姑娘不在前面听戏,奇怪了今儿二姑娘没跟着府里的人一块儿来的,这会子外头怕是要散了,怎么也没见二姑娘人影,难不成也不跟府里头的人一块儿回去么?” 明秀笑眯眯道:“绣凤果然是个好姑娘,深得吾心。我看舅舅家的仆从该调/教了,怎么一个人出去了那么大会儿也不去找找看?怕别是在花园里迷了路回不来了罢。”——这货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迷路的事了。 绣凤道:“姑娘不知道,今儿这宴席开的挺大,舅老爷府上家仆不够用,外院调用了些去,内院也就这边儿有些仆从候着。不然姑娘不见了,也不会用这么大会儿才寻着姑娘。” 明秀撑着额头怏怏道:“我醉了,要睡会儿,若是祖母问起来,就说我明儿再回府。”没发现绣凤这丫头这么能唠叨啊! 外头散场了,各找各妈各回各家,沈明雅听了小丫头回话不禁笑道:“今儿本她是主角的,这妮子倒会躲懒。”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沈明嫣,还以为她有自知之明的先回府去了,就没再问。 沈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熬到这会儿也有些精神不济,待陆承畴诚心谢过了,就被丫鬟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上了马车,回沈府了。 陆承畴宴席上被灌了不少酒,红光满面的,下人酽酽的沏了茶端上来,喝了茶道:“秀儿呢?” 陆旭尧好笑道:“那妮子喝了几杯酒,醉了睡下了,说是明儿再回去。我看她是不耐烦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儿,找了这么个借口。” 陆承畴怒视他,“世子那里是怎么回事?” 陆旭尧无辜道:“不是父亲你亲下的帖子吗?人家肯过来就是给父亲面子嘛。” 陆承畴甩手刚想把杯子摔出去,外头小丫头通报:“明秀小姐来了。”陆舅舅一秒钟从严父变成了慈舅,笑吟吟的表情让陆旭尧觉得牙疼。 明秀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哪有什么醉酒的模样,瞧了一眼苦逼兮兮的陆旭尧,冲着陆承畴撒娇道:“真是的,舅舅不是说不让你喝这么多酒的吗?我让绣凤端了酸笋鸡皮汤来醒酒,表哥也来喝上些吧,省的明儿头疼。” 陆旭尧递了个‘果然没白疼你’的眼神。 明秀嘴角抽抽,果断不理这货。 ------------ 第017章 瓜田李下(三) 这边舅甥三人其乐融融,外头总管冷汗涔涔道:“沈二小姐在园子里崴了脚,想见见小姐。” 明秀瞪大眼睛,一副极为诧异的样子道:“怎么她没随祖母回去?”表情浮夸,嘴角弯弯,太假了。 原本她还真以为沈明嫣对陆府的花园熟稔的不行,没道理她才第一次来就这么熟悉路啊,再加上花园里虽有几盏灯笼,但在客人走之前是没有仆从在值夜的,沈明嫣慌不择路一时在花园里不小心崴到脚迷了路还是情有可原的。 陆旭尧整了整衣摆,道:“还是我陪着明秀去瞧瞧吧。” 明秀不置可否,在偏厅里见着崴了脚的沈明嫣,柔若无骨地被司琴搀扶着,虽有些狼狈,但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像似风一吹就会倒一样,盈盈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惹人怜爱疼惜。 可惜明秀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她皱眉道:“二姐你这是怎么回事?祖母不是说让你在家跟着教养嬷嬷温习规矩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这般狼狈不堪?听下人说她们是在花园里找到你的,难不成陆府花园里的花更香不成?” “明秀我不是——今日本是你认亲的喜庆日子,我只是想亲自送上这份祝福罢了,所以才求了父亲前来,你别生气,这事儿原本就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冲动了,没能亲自将这份祝福送到你手边儿,还给陆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是明嫣的不是。” 沈明嫣一阵哽咽,似是自己有千般错,虽然眼泪未落,但就是那将落未落的晶莹显得她越发的娇柔和委屈。 明秀安静的坐下仿佛眼前带泪的美人儿不存在一般,事实上明秀觉得沈明嫣不是冲着她哭的,同性相斥,没看到陆表哥还在一旁,这梨花带雨的做派八成是冲着大表哥去的。 她还是比较了解沈明嫣的,再加上今日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好戏,怎么也不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来。见过哪篇小言里头女配和女主是相亲相爱的,又不是百合文。 明秀斜睨着无动于衷的大表哥,陆旭尧比明秀还要淡定的坐一旁喝茶,半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呜咽了一阵儿,沈明嫣略显尴尬的掏出绣着一枝绿萼的绢帕擦了擦眼角,含着水雾的盈盈双眼带两分委屈三分期待的看向陆旭尧,见陆旭尧沉默不语,轻咬着下唇,“陆公子,是明嫣打扰了,明嫣这就走——”说着余光瞥了明秀一样,眼带控诉和委屈。 陆旭尧觉得膝盖上中了一箭。 明秀冷眼旁观偏偏没开口,没听到人家都自动把她忽视了吗? 沈明嫣开口说要走,可如弱柳般的身子还没动弹,就柔若无骨的跌在司琴身上,按理说司琴本该这时开口指责明秀的无动于衷,可她实在是被明秀当初干脆利落的两巴掌打怕了,只焦急道:“姑娘您现在实在不宜走动啊,陆公子请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啊——” 沈明嫣坚强的偏过头,“司琴,不必求他,咱们走。” 陆旭尧觉得他的膝盖中了很多箭。 明秀眼珠子动了动,皱眉道:“二姐也是一番好心,只是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现在哪能让你走,不然父亲到时候该教训我说我没照顾好二姐你了。管家快去请个大夫来,再收拾一间客房,绣凤你差人到沈府报个信说明一下二姐的情况。现在他们找不到二姐,应该很担心吧,别再让祖母他们多操心了。哥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看二姐哭的这么凄惨就知道脚腕一定很痛啊。” 明秀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说的极快,可吐字清晰,落地有声,一时间弄的沈明嫣脸青一片白一片,下不来台。 “秀儿,少说两句。”坐在一旁的陆旭尧终于开口制止,然后又很和气地对沈明嫣说:“明秀她惯会得理不饶人,沈姑娘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看沈姑娘还是早些去歇息,沈府那边儿不用担心,先养好伤再说。”虽是赔礼,言语中却并没有责怪明秀的意思。 陆旭尧这么一说,沈明嫣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朝着他盈盈一拜:“那就多谢陆公子了,叨扰了。”完全不见刚才不受辱没的决绝,顺带无视了明秀,跟着陆府小丫鬟下去了。 明秀撇嘴道:“什么啊,明明是我让她留下的,偏偏不谢我。算了,我看二姐她脚腕肿的厉害,看来好些日子都好不完全了,我就大方点原谅她了。” 陆旭尧笑的愉快,拍拍明秀的头顶,“我家明秀真是可爱。” 明秀炸毛:“起开,拿我当小狗呢。”又想到之前还被黑熊捏着软皮当猫逗了,不禁咬牙切齿道:“我看府里的下人也该管教管教了。” 陆旭尧从善如流的收回手,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上头青花缠枝莲的花纹,笑道:“可不是呢。” 延医问药,打发人去沈府送信,林林总总收拾妥当已经是半夜了,沈明嫣的脚腕扭的不轻,万幸没有伤到筋骨,但还是需要好好将养一番,最起码七天内不宜多走动。 等客房里就剩下她们主仆二人,沈明嫣收起眼泪,恨恨道:“好话赖话都让她说去了,这般当着众人的面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实在是可恶。”又想到之前明秀被众星捧月的场景,心里不忿更甚,凭什么她那样粗鄙的人都能这么嚣张,我还得千万般忍耐! 司琴捧了药碗来,劝说道:“姑娘这里毕竟是三姑娘的亲舅舅府上,不说别的,他们总归是向着三姑娘的,要奴婢看陆大爷并非无动于衷,再说三姑娘刁蛮任性的性子他可能不了解,说不得还是碍着陆大人,才不得不对三姑娘多加维护呢。” “明秀是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最是刻薄小性子,拿尖好强,嘴头子不饶人,如今自觉得又多了陆大人和陆公子这样的靠山,那还不得上了天去。你瞧着吧,祖母原本还念着她没娘疼多疼爱她两分的,可如今明秀舅舅那样子霸道的,祖母不得不退让,虽然面上没说,可总归心里不舒坦的。明秀又表现的一副恨不得把陆府当家不回的样子,平白惹了祖母不愉快,时间长了你看祖母还能没嫌隙的继续疼爱她不成?” “陆大人位高权重不假,可明秀日后还是得在沈府过活的,再说陆大人是四川总督,总不能一直在京城呆着,远水解不了近渴,日后总归有照拂不到的地方。明秀还是看不清形势,为了一时快活,张扬的不像样子,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日后不用我做些什么,总有人看不惯出来做些什么的。” 低声说完这些,沈明嫣轻蹙着眉嫌恶的看着碗里的乌漆麻黑的苦汤汁,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对脚腕上的伤动什么手脚,如果明天就好了的话,未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得不就着司琴的手喝了药,就着之前丫鬟端进来的茶冲了冲味道。 顿时觉得有些饿了。 也难怪沈明嫣求了沈厚德到陆府来,闺秀们有些是知道她的,但对她可不是什么好印象,再说一个不识时务的庶女也不会让她们放下身段来结交,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她。因此沈明嫣多少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再加上沈明雅对她视而不见,明秀压根就不知道她出现了,沈明嫣恼怒的没吃宴席就离开了。 在花园里转悠半天外加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又渴又饿,她虽然手镯里有好些水果可以拿来吃,可司琴在她怎么也不能凭空拿出来,这里又是陆府她也不敢造次。可她的自尊又不允许她叫人送吃的来,只得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将就着客房里的茶喝了两杯,带着一股子汤水躺上床,等待天明。 翌日清晨,便有府里的拂柳领着小丫鬟过来伺候,端上饭来脆生生道:“我家少爷交代了,沈姑娘病来不宜吃些油腻的东西,就吩咐了厨房备了些清淡的菜品。再来也已经给沈府报了信,沈姑娘可安心在府上住下,等伤养的差不多再回去也是不差的。” 沈明嫣笑的涩然,道:“多谢陆表哥惦念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否问一句,不知明秀她在哪儿呢?总归是姐妹,没有隔夜仇的。” 拂柳答道:“小姐她正和少爷在前厅陪着老爷用饭,若是沈姑娘找小姐有事要商谈,还是晚些时候罢,少爷和小姐正打算到郊外庄子上跑马呢。” “是吗?真好呢,原我还想跟着去瞧瞧,只不过我这脚实在是不方便。”沈明嫣黯然的低下头,手却紧了紧,似乎想到了明秀小人得意的样子。 陆府的厨娘厨艺顶好,就是清粥小菜也做的色香味俱全,沈明嫣优雅的吃饭,举手投足间皆是十分优雅,如同一副画儿似的。司琴回来同她咬耳朵道:“姑娘我刚才偶尔听到有小丫头议论说是什么世子的,要一块儿跑马之类的呢。” 沈明嫣抿嘴,道:“世子?可知道是什么身份?” 司琴摇头,“那些个小丫头哪会知道什么,只听着好像昨儿也来过。昨天那么些达官显贵的过来,除了珹郡王爷,倒不知道还有小王爷过来么?” 沈明嫣眼神闪烁,道:“明秀倒是莽撞了,世子即便身份尊贵可那也是外男,她怎好与世子走得近?原本她与陆表哥亲近也情有可原,毕竟陆表哥是她亲表哥,两人可以说是亲情,可如今怎么又多了个世子进来,这样的话若是传扬开来,对明秀的名声可是不好的。” 司琴闻言踟蹰道:“那我们要不要?” 沈明嫣皱眉摇了摇头,道:“左右明秀都是沈家的姑娘,若是她名声不好了,岂不是连累了我…和大姐,对我们有弊。再者说了,我现在还是势单力薄,父亲他也不像往日那般听信我了,我还得尽快想个法子才行。” ○○○ 明秀眼刀子嗖嗖的飞向陆旭尧,“他怎么会在这儿?你可没说世子他老人家会过来?” 陆旭尧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明秀你也没问啊。” 明秀做西子捧心状哭诉道:“我真傻,真的。原本以为我这个没人疼的弱女子有了疼爱我呵护我的表哥,却没想到表哥他竟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来,将表妹我的闺誉置于何地,嘤嘤嘤嘤……” “啊喂!”陆旭尧听她越说越不成样子连忙出言截住,哭笑不得:“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再说我不是和你商量好的吗?” “什么时候?” “就是我教你使剑那日,答应了带你去庄子上骑马的么。”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我夸你好贱的那日,”明秀恍然大悟,“可这跟世子和我们一块儿去有什么联系?难不成是因为你觉得有必要把这句夸赞当着世子的面亲自说出来?” 陆旭尧顿时觉得有猫腻,刚想摇头,就听到身后插进一个男声:“什么话?” 陆旭尧:“……”天要亡我。 连忙在明秀开口前道:“我是向明秀夸赞世子的好剑术呢。” “简称好贱。”明秀幽幽的接道。 叶子睿牵着马缰的手不明显地抖抖,陆旭尧直接倒了。 明秀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神,或者说从他出现他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让明秀的小心肝呯呯猛地跳了个新高。蜂蜜一般的肤色,充满野性与力量,让人垂涎欲滴,却不符合这个时代对男性的审美。最受夫人太太们和闺阁小姐们青睐的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小白脸,他长得……过分英俊!散发着狂野的英俊让人有压迫感,微微抿着的嘴角都带着有侵略性的气息。目光直钩钩的,在明秀看来就像是在无时无刻的在对她放电,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总的来说,这丫的这么多次惹明秀炸毛,明秀还能轻易放过他,完全就是对这个汉子提不起免疫力,还没开始行动气势就先萎了qaq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外乎如此。 “走。”叶子睿铿锵有力的声音砸过来,明秀跐溜一下迅速利落的爬上马车,速度快的让人侧目。 陆旭尧觉得有那么些平衡了,果然在叶子睿的气势下还真没见过几个不心肝颤抖的呢。 叶子睿挑眉,轻飘飘的看了陆旭尧一眼,道:“刚才的事我先记下了。” 陆旭尧:“……”表妹我恨你。 叶子睿和陆旭尧打马在前,明秀窝在马车里,绣凤拿着签子插了一块水蜜桃用手帕托着递给明秀,笑道:“瞧这水蜜桃水嫩嫩的,竟真和姑娘的小脸一般呢,几乎掐得出水来呢。” 明秀轻轻咬了一口,那香甜几乎沁进心里,笑道:“这个好,祖母差人是这么回话的?既然祖母这么说,左右陆府也不缺间客房,明嫣想在府上住着就让她住着呗。” 绣凤只替明秀擦着嘴角,疑惑道:“婢子倒是不明白,姑娘您不是不待见二姑娘么,怎么还留她在舅老爷府上小住呢?” 明秀笑的灿烂,十分灿烂,道:“既然明嫣是因为要亲自同我说声祝福的话才导致她在花园里迷了路扭了脚,怎么着我也得负起责任来。再说她不是很喜欢陆府的花园么,怎么着也得一次看个够嘛,看我多替她着想。”真正的原因,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绣凤噗嗤笑出来,明秀挑眉看过来,绣凤立马道:“可不是呢,姑娘心地善良,见不得二姑娘来来回回的受苦。只奴婢觉得二姑娘好似对表少爷……” “小妮子春心动了?开始琢磨起那样的事了。”明秀有些好笑,既然绣凤这丫头都能看出来的事,沈明嫣还真当旁人不知道呢,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姑娘……才没有。”绣凤的脸一下子红了。 明秀趴在小桌上,无辜道:“这事儿你怎么能问姑娘我呢。姑娘我还小呢,这种男女之间情啊爱啊的那么深奥的事儿本姑娘才不懂呢。” “……姑娘!” 明秀摆摆手,“知道了,再来一块儿。” 绣凤赶紧又插了一块儿递到明秀嘴边儿,道:“姑娘奴婢瞧着那世子爷怪威严的,眼睛一瞪奴婢腿都软了,姑娘怎么就不害怕呢?” 明秀含糊不清道:“什么害怕,那是敬畏!气势太强,是人都会害…咳敬畏,你家姑娘我呢只是将这份敬畏放在心间,没有表露出来而已。腿软也太丢人了,不过要是姑娘我呢就算是腿软了,也得表现得不让别人知道你在害怕,要从气势上唬住对方,实在没办法就豁出脸面去。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如此可知,人至贱,则无敌。像大表哥就很无敌啊。” 正这时外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绣凤掀开轿帘子一看,是叶子睿和陆旭尧。叶子睿一脸沉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陆旭尧则是强忍笑意,脸上写明了‘我在偷听,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明秀翻了个白眼,对绣凤抛去个‘瞧见没,至贱无敌就是这样的’的眼神。 叶子睿的脸色沉了沉,陆旭尧眼神漂移的摸了摸鼻子。 好在庄子到了。 ------------ 第018章 瓜田李下(四) 陆旭尧笑嘻嘻的凑到明秀跟前,“表哥很好奇明秀你是哪种?” 明秀挽着他的胳膊笑的灿烂:“我是大表哥你的小表妹,你说呢?”想设文字陷阱,没门。 陆旭尧答哪个都能把自己绕进去,干脆道:“明秀你自然是和表哥一样的,毋庸置疑嘛。” 明秀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原来表哥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说来的话,咱们俩正好对应了孔圣人说的那句话——”拉长声音,在陆旭尧好奇的询问下,接着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陆旭尧被噎了个够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明秀的额头,“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我不和你斗嘴,准输。” “谢谢夸奖。” “咳咳。”重重的咳嗽声。 陆旭尧觉得背脊一凉,修长的手指僵在半空,画了个半圆摸了摸鼻子,对明秀说道:“原庄子里养的都是性子刚烈的公马,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骑,这不世子让人送来一匹性子温驯的母马,待会儿你就能瞧见它了。” 明秀点头,扭头就朝叶子睿爽快道:“多谢世子。” 叶子睿点头,不客气的收下了明秀的谢意。 明秀也不在意他高贵冷艳的样子,她也不是为了学骑马来的,主要是想来放放风。拘泥在一亩三分地久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陆府还好,在沈府里被规矩拘泥着,连在自己的小院里都有丫鬟盯着,好不习惯。 可陆旭尧不这么觉得啊,他很认真的觉得明秀是想很认真的学骑马,还打趣道:“明秀你学不会可不许哭鼻子哦。” 叶子睿道:“草原姑娘一个个皆是马上好手。” 啊喂!你们一个个的是什么意思,激将法了不起啊! 结果明秀就把自己后路堵死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会骑马,以前又不是没骑过,可风水轮流转,她已经不是皮糙肉厚的沈上校,如今是细皮嫩肉的软萝莉啊!骑马这档子运动,肆意畅快不假,可对于不常进行这项运动的人来说,若是骑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保管磨得那娇嫩的大腿内侧血泡一个接着一个。 这还不算最苦逼,最苦逼的是让一个骑马老鸟去装小菜鸟,真心考验演技!所以她充分展现了她身为陆家外甥女的天赋,不一时就能坐在马上,让马慢行了。 不过,等到叶子睿一身骑装踩着脚蹬一个漂亮的翻身跨越到黑色骏马上,一手握缰绳勒住骏马侧在明秀不远处时,明秀咽了咽口水,很不含蓄的直盯着叶子睿看,骏马长嘶,策马奔腾,这人浑身散发着勾人的荷尔蒙和灼人的光彩。 如果说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刺人眼疼,那么此时收敛了锋芒,刚硬的眉宇间竟是带上了温和的气质,是那种一把上好的宝剑放在剑鞘里面的温和。这样的转变竟是诱人又危险,太特么勾人了!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叶子睿立在高头大马俯视明秀,他自幼在蒙古长大,带领部落狩猎驱逐异族,练就锋利的眼神,一般人是不敢这样拿着直接的眼神看自己,竟然不带着一点害怕的样子。 倒让他想起初次见面这小姑娘胆子大的诈他出现,还硬生生的接下了他挥过去的手臂,跌倒后竟然装起鹌鹑,而不是哭哭啼啼。倒是个不一般的小姑娘,寻常姑娘哪有这么胆大的,寻常姑娘也没她这么有趣的。 火红色的骑装果然适合她,叶子睿拇指摩挲着手中的牛皮马鞭,暗忖道。 明秀眼不眨的看着叶子睿策马过来,伸出马鞭子点了几下她的肩背部,“略微前倾,背部自然正直,软哒哒的像什么样子。” 明秀一脸血,卧槽这厮不是认真的吧。 好吧,叶子睿他是认真的。 明秀在他高高在上投下来的冷冽视线下渐渐萎了,再看看人家飒爽的英姿,明秀绝壁不承认她是羡慕嫉妒了,谁让这壳子是废柴来着。可比起最开始鹞子翻身还能摔个狗吃翔好多了,明秀不甘示弱的照着叶大爷说的做,抬头、挺胸、阔肩,依旧不紧不慢的策马在草地上溜达。 叶子睿呼喝一声,扯动缰绳,也不紧不慢的策马跟在明秀一侧。 明秀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大人,昨天你怎么会在花园里?” 叶子睿居高临下的瞥了明秀一样,皱眉半晌道:“路过。” “……哈?”喂!一本正经说不靠谱的事这样真的好吗? 可惜人家大爷头一撇,‘你爱信不信’。 这货不会是傲娇了吧。明秀小心肝怦怦直跳,用不用一直戳她萌点啊。“我也是。”路过打酱油。 “嗯。” 明秀笑的欢畅,“听墙角听成我们这样光明正大可不容易,对影成三人,岂止三人。” “酸腐。” “哈哈,如果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我一定是太缺德了。”好像不止吟诗作对,作诗实在是件艰苦的事,讲究格律和平仄,感谢这个架空的世界,沈莲花窃用起来毫无鸭梨。女红针线不行,烹饪厨艺完全不通,琴棋书画里也就画尚可,还是为了画春宫图才有兴趣钻研的,穿越成一个古代闺秀她感到鸭梨山大。 叶子睿瞧她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色,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黑色的骏马引着明秀的枣红色小母马往前面更宽阔的地方去。 这边儿是陆家的庄子,几倾的庄子改装成马场,地势平阔,平常也不会有外人闯进来。陆旭尧策马跑了一圈,回头就发现叶子睿和小表妹不在视野里了。 实际上—— 明秀被叶子睿提溜上他胯下的骏马上,以倚靠在他胸膛前的姿势,被叶子睿一手握缰绳禁锢着,一手同时甩鞭,骏马长嘶一声,一溜烟朝着前头窜了出去。 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结实刚劲的男性躯体隐约传递来的热度让明秀的脸懵了,第一反应就是——卧槽,好歹您也提前吱一声啊!这突如其来的惊吓闹哪样啊?男女有别瓜田李下啊大爷! “我说——” “别怕。”深沉厚重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一声安抚如丝绒般柔软,而且离的很近,饶是明秀不是个声控也觉得这声音特么的好听,特么的有磁性,关键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别怕你妹啊! “那什么瓜田李下的——”妈蛋,你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我呢。这话说出来明秀都觉得自个太矫情了,要真说起来她还就没那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前世的思维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比方说让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改去吃素,不说可不可能,就是一时也不会适应啊。很多时候她的表现都出格了,可幸运的是每当她出格的时候都没旁人知道。 再说她情商也不算低,从身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得出来是对她感兴趣了,大概是觉得她与别的闺秀表现的截然不同,觉得新奇了好玩了,过来逗逗。要说明秀应该为这种逗弄感到气闷的,可关键是她自己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抵抗力,如果是以前她还真不介意勾搭勾搭,可如今封建礼教害死人呐!这个时候女孩儿的闺阁名声说是比性命还重都不为过,原文里‘沈明秀’是怎么个下场,被人毁了名声,也不必嫁人了,直接剪了头发去庵里做了姑子。 “别怕。”叶子睿是个寡言的人不假,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见明秀黯然失神的模样,寡言的安抚道。 明秀嘴角抽抽,软了身子靠在叶子睿胸膛前,不说话了。——反正这庄子是舅舅家的,都是自己人,嘴严。 叶子睿表情柔和了些,甩鞭,策马奔腾,明秀不得不抓个浮木,感觉风刮过脸颊生疼生疼的,可见这速度有多快了! 这丫的绝对是故意的! “太快了……慢点啊……” 卧了个大槽,这话儿也太那啥了些,饶是脸皮厚如明秀,也有那么丝不好意思,悄悄的脸红了。 叶子睿的马术没得说,不一会儿骏马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只不过这不是在飞奔是在散步吧。 “快点……” “小丫头要求挺多,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明秀一个激灵从刚才肆意被风吹的激情中回了魂,接着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这个晴天有点冷。 一千头草泥马在脑海里奔腾而过。妈蛋这典型se情的对话是要闹哪样啊口胡!明明他们只是在共乘一骑啊。咦,马上运动也很销魂啊有木有,脑海里吐槽迅速歪楼了,朝着香艳旖旎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了。 骄阳,热辣辣。 俏脸,红艳艳。 双眼,水蒙蒙。 娇躯,软绵绵。 “小丫头?”没得到小丫头回应的叶子睿,慢慢不善的眯起了眼,手里的鞭子又有扬起的趋势。 明秀装鸵鸟,敏锐的觉察到身后男人的似乎不悦了,顿时无语凝咽。男人心海底针,她嘴皮子利索起来:“啊啊那个,我们跑得太远了,没和哥哥说一声,他会担心的,我们还是回去吧。真的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啊大爷! 叶子睿嘴角紧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明秀心里内流,不带这样的,六月天都没有变这么快的。 那匹小母马还等在原地,冷不丁手腕骤然一紧,灼热略带薄茧的厚实掌心蓦地抓紧了她的手腕,天旋地转间,明秀就跨坐在小母马身上了。 她惊讶地抬头,不可避免的触及叶子睿愈发黝深的眸子。“你——” 看着面带不解的明秀,叶子睿低沉的嗓音却很淡:“去找陆旭尧吧。” “那你——”明秀话没说完,策马转身的某人随手抛过来一件东西,明秀忙不迭的伸手去接,等到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一柄有巴掌长的匕首,匕首鞘上镶嵌了大小如一打磨细滑的数十颗宝石,夺目耀眼,一看就不是凡品。 “防身。”叶大爷潇洒的说完这两个字,走了。 明秀嘴角抽抽,大爷您确定是防身,而不是招眼拉仇恨,光是这匕首鞘上的宝石抠下来就值不少钱吧,再说这匕首拿出来还不得刺瞎人的钛合金狗眼。 不过明秀嘴角弯弯,绝不承认心里头涌现了那么一丝丝的甜蜜,才没有呢。 抽开了刀鞘,顿时一股雪亮的锋芒直射明秀的双目,明秀眼睛都直了,带了丝难以言明的炙热,小心翼翼的阖上刀鞘,塞到怀里,笑的眉眼弯弯,梨涡儿闪烁,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陆旭尧找到明秀,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你这妮子跑哪儿去了?不知道表哥我担心啊,你要是少一根头发,父亲不还得生撕了我。真是——”见明秀傻笑被气乐了,“你这妮子当真是没心没肺——” “哪里比得上表哥您狼心狗肺呢。” “……我能被你气死,说吧刚才去哪儿了?别想着转移话题,我这边一转眼就瞧不见你了,还有那谁,他呢?” “那谁是谁啊?我说大表哥您什么时候说话也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了。”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没呢,我不正在思考大表哥您说的那谁是谁的么?您别急啊,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大表哥就是太爱操心了,小心长皱纹哦。” “我这是为了谁啊?” 明秀双掌合十,有一丝丝讨好:“就知道大表哥最好了,小表妹我要去歇会了,大表哥回见。”勒马走了。 陆旭尧无奈的摇摇头,一想,又被这妮子忽悠了,问了半天正事儿半点都没问出来。皱皱眉,一甩鞭子勒马往明秀过来的反向骑过去了。 等下午他们往回走的时候,明秀都没再见到叶大爷,一问才知道人家早走了,明秀顿时一脸血,合着这半天她白纠结了是吧。傲娇的哼一声,爱咋咋地,本姑娘不奉陪了。 骑马是个磨大腿内侧的小妖精。骑前整装待发,兴致勃勃→骑的时候英姿飒爽,肆意飞扬→骑完整个人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蹦跶不了多久了。明秀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两腿走路的姿势稍微有那么些僵硬,整个人就跟被尽情蹂躏了似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去骑马了,这副模样儿还真的会惹人误会。 沈明嫣被司琴扶着走过了好几道弯,穿过了几回廊,终于到了明秀的院子。饶是脚腕已经被私下里偷偷用空间出品的药膏处理了的沈明嫣也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淋,再看明秀的院子清幽宽敞,再加上碧竹森森,中间一条鹅卵小路,虽然现在是暑热的天气,可小院里头自有一股儿清凉之意。 游廊里正有几个小丫鬟晾晒,见了人来,都忙垂手侍立,微微低着头。沈明嫣一眼扫过去,小丫鬟都穿着一色的湖绿色坎肩儿,葱黄色裙子,瞧着都是齐齐整整的。 绣凤端了铜盆出来,见着沈明嫣过来忙福了福身赔笑道:“二姑娘可是找我家姑娘有事?可是不巧呢,姑娘刚睡过去,可是要奴婢去把姑娘叫起来?” 沈明嫣不由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会子睡去了,这可是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绣凤回道:“二姑娘有所不知,今儿姑娘学骑马兴头大的紧,再加上舟车劳顿的不免有些精神不济,二姑娘可有什么事儿,不若告诉奴婢,等我家姑娘醒了奴婢也好转告给她。” 沈明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原来如此,明秀她向来大开大合惯了,做事也拿捏不好分寸,这会儿倒被累着了,实在不该。我哪有什么事,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怪是无聊的,想来找明秀说说话,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等明秀醒了你差人来告诉我一声吧。” 绣凤应下了,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每每这二姑娘端着姐姐的架子来说话,虽说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在里头,可明里暗里都不是说姑娘的好话。再说哪能这么巧呢,她们前脚才回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二姑娘就上门来了。 等明秀醒了,早就月上柳梢头了,下头的丫鬟们听到声音利落的进来伺候,饭菜厨房早就热了又热,这会子也有条不紊的端过来。 明秀也有些饿狠了,陆府里头有两个川菜厨子,做的川菜味道正宗,明秀正好这口,这几日饭桌上十个菜里头有五六个是川菜,吃的津津有味。 绣凤等明秀吃完了,才把沈明嫣过来的事说了。 明秀‘哦’了一声,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去把这件事告诉拂柳。” 绣凤半信半疑的下去了。 明秀手里把玩着那柄华丽丽的匕首,挽了个刀花,莹润的宝石光泽在晕黄的灯光下更好看,所谓灯下看美人就是这样。 回想今天的事情,捋了捋思绪——啊啊话说那男人到底在生气些什么啊!“嗷嗷嗷——”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明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一边纠结着,一边睡着了…… ------------ 第019章 瓜田李下(五) 沈明嫣扭了脚在陆府小住,这等脚好的差不多了,七八天过去了。 她的脚早几天就好了,她的随身空间里有好多珍贵药材,早些时候她也磨着沈厚德买了不少医书,看着药方子配药。随身空间出品都是极好的,就像是明秀当初差点毁容也多亏了沈明嫣配出来的生肌美肤膏,小脸蛋儿水嫩水嫩的。 可现在她们是在陆府,沈明嫣不能让别人怀疑她的脚腕怎么好的这么快,所以还得继续装了几天的柔弱,药还得继续喝,清淡菜品也得继续吃,实在是熬不住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到空间里吃些水果。可水果又不是主食,几天下来沈明嫣脚步虚浮,后继无力,可身上却跟被清泉洗涤过一般的清灵水嫩,嫩如娇花。 容光焕发。 沈明嫣堵着一口气,她要是想住个两三日就回去了,毕竟这里是陆府,是明秀的亲舅舅家,说起来跟她还真没什么大关系的,明秀能把这里当自己家,她却是不能的,她只是客居在客房里的表小姐的姐姐。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沈明嫣硬是拖着不走,在这期间陆旭尧她也见过几次。 陆旭尧容颜清俊,凤眸含笑,端的是陌上年少足风流。他放下身段来讨好人的时候,基本上没谁能抵挡的了,想想沈明翰上街给几个妹妹掏了些小玩意儿就破天荒了,可陆旭尧他丝毫不在乎这些,每每回来总会带回些讨女孩子家欢心的小礼物,当然他主要是给自家可爱的小表妹带的,出于礼貌也总有沈明嫣的一份。 这般俊俏风流的公子总是讨女孩子喜欢的。 饶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沈明嫣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像陆旭尧这样随和风趣不大男子主义的男子可算得上奇葩了,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就算他是明秀的表哥。 沈明嫣住的客房离明秀的院子不近,可每日她总会托着还未好全的脚绕过几道走廊到明秀房里来小坐,要么是拉着明秀吟诗作对,要么是要教导明秀女红针线,要么是做了新奇点心来让明秀品尝——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吟诗作对→明秀揉揉额头,苦恼道:“作诗啊要研究兴致,怎么办人家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哎。” 女红针线→明秀晃了晃自己白皙如玉的手腕,纤细而脆弱的样子,可怜兮兮道:“人家的手骑马的时候勒缰绳的时候磨的可疼了,拿不起来针线。” 点心厨艺→明秀捻了一块儿泡芙吃了,擦擦手笑盈盈道:“二姐手可真巧,这泡芙吃起来松软可口,又甜而不腻。嗯嗯,人家想吃二姐做的蝴蝶酥了,二姐明儿做给我吃吧。” 比无赖脸皮厚,沈明嫣哪里比得上明秀,心里头气的个仰倒不说,面上还得端着温婉宽厚的形象,第二日不是做了明秀指名的蝴蝶酥来。 沈明嫣赌的就是这么一口气。 相比于沈明嫣的憋屈,明秀可自在了。原本她在第二日就得回沈家去的,可偏偏沈明嫣把脚扭到了不好有大动作,明秀一个人回去留她一个人在陆府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对于沈明嫣不知趣一小住住七八天,明秀心里别提多乐呵了。 在陆府她是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而且没谁敢在背后嚼舌根,陆舅舅和陆旭尧都巴不得她长住不走了呢,待她如珠如宝,没有规矩拘泥着。可在沈府就不一样了,谁脸上都带着个面具,就连原本‘偏爱沈明秀’的沈母都和据说的不同,而且还有新请来的教养嬷嬷虎视眈眈着呢。 一边是天高海阔,一边是桎梏囚笼,啊啊虽然没那么夸张,可也差不多吧,作为一个正直的抖s不抖m的少女,选哪个是很明显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练剑,射箭,踢毽子。 陆府的小丫头一溜儿跟水葱似的,水灵俏丽,踢起燕含珠,分花拂柳,百蝶穿花等花样儿,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大表哥闻弦歌而知雅意,赶明儿就带回个蹴鞠,明秀迫不及待地穿男装踢起了蹴鞠。在穿上男装的那一刻,明秀突然生出了一种‘啊啊还是穿男装觉得正常’的感觉,只不过低头看着即使是宽松些的男装也挡不住的水蜜桃,有种淡淡的忧桑。这跑动起来也会累的有木有! 束起来协调多了。 收拾好后对着铜镜仔细打量了一番,左右瞧瞧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等出来瞧见打着折扇的大表哥,恍然大悟。 连忙走过去,不客气的夺过大表哥手中的扇子,潇洒一撩衣摆抱拳道:“陆兄。” 陆旭尧目瞪口呆,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这样打扮下来还真像个男孩子,事先不知道的碰着了也不会觉得是个姑娘家,顶多就是觉得这小子细皮嫩肉,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明秀翻翻白眼儿:“大表哥你直接说我像个小白脸不就得了,不过好似这话你没资格打趣我吧。” “……这倒是,小白脸太不雅,我这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 明秀恍然大悟:“原来阁下是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趴在墙上等红杏的玉面小白龙陆旭尧陆公子,久仰久仰。” ‘噗……’陆旭尧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眉角抽搐,绷着脸道:“你这话从哪儿学的?好好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像话吗?成何体统!” 明秀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道:“从话本上看到的啊,我觉得挺适合大表哥你的啊,不是一句夸赞男子长得好看的一句话吗?难道有什么不对?” 陆旭尧不知该为明秀本意夸他长得好看而高兴,还是该向她解释那句实在不是什么夸人的话而苦恼。不过陆旭尧跟明秀相处的久了,说了解还有那么几分的,这小表妹别看年龄不大,说话一套一套的,该懂得都懂,不该懂的说不定也懂。看着挺无辜的,就是太过刻意了些,这妮子什么时候这么直白的夸过他嘛。 “那些话本不准再看了,有时间不如学学女红厨艺,再不然看看书,你不是喜欢作画吗?让下人去买画具来,陶冶些情操也是好的。” 明秀不再撩拨大表哥了,眼泪汪汪的凑过来道:“大表哥咱不是说好的要踢蹴鞠的吗?我没几日清闲日子过了,等回了沈家我可轻易没这般自在了。走啦走啦——” 这一‘走啦走啦’从蹴鞠场走到了街上,明秀跟着陆旭尧上街了,这时代大家世族的闺阁小姐太坑爹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赏花赴宴坐车轿还得隔着帘子,出门上街戴上帏帽,简直快赶上人家伊朗妇女用黑布蒙头蒙全身了,想想人家现在还是女人穿太清凉会被抓起来(─。─|||…… 像这样素面朝天出门多不容易啊! 陆旭尧再次瞧了眼打着扇子装纨绔子弟的小表妹,内流满面,她绝对是有预谋的。而且就像他之前说的明秀打扮起来就是个男生女相的小公子哥儿,眉毛画粗了,脸色打上暗底色,看上去皮肤没有那么细滑水嫩,耳洞也用粉饼遮掩住,再加上她个子不高,就是个青涩小男孩儿。 走路姿态绝壁没问题。 沈上校原本就是英姿飒爽型的,在军队里呆的时间长了,很多姿势态度都大而化之,丝毫不扭捏。好在‘沈明秀’本来性子就有些张扬,小姑娘还处在正往女人进阶的初期阶段,走路不扭腰摆胯的,要是让她穿成‘沈明嫣’那样弱柳扶风,柔若无骨的,她还不得哭死。 原本穿女装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如今穿上男装竟没有丝毫违和→_→感谢束胸,感谢粉饼,感谢化妆师绣凤。 “大表哥,你总得给我个身份吧——”大喘气,“我是说万一你遇到什么熟人,人家问起你怎么说。” 陆旭尧无奈,从明秀手里把他的扇子拿回去,随口道:“就说你是我小厮好了。” 明秀鄙视:“谁家小厮穿成我这样?”青莲紫点白色花纹半袖长衣,藕荷小衣,还束了条珍珠琉璃白玉带,长眼睛都知道不可能。 “那就小侄子吧,世侄。” “合着您就想占我便宜是吧,要不回去和舅舅商量商量啊。” “……说不过你,世弟行了吧。再说哪能这么巧就碰上熟人?”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迎面走来一众人,怎么说呢——贵气逼人,华丽照人,逼退众人,一看就是属于人生大赢家的那种人。 陆旭尧一愕,想假装没看见根本就不可能,人家都出声打招呼了。扭头看明秀已经假装‘我不认识你’想扭头撤退了。废话,她刚才也只是说着玩呢,更坑爹的是对面那群人里还有她认识的啊! 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陆旭尧这一看,明秀嘴角抽抽,这不打自招是闹哪样啊。 一眨眼那群不是普通人的人就到眼前了,陆旭尧一拱手:“二爷,五爷,世子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被他招呼的几人仅点点头以示会意。 “可真巧碰到你了,你身后的这小子眼生的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啊。”宝石蓝起花锦缎的男人用眼角瞧了明秀一眼道。 ——妈呀,发现小秘密。 陆旭尧道:“世叔家的小子,带他出来瞧瞧世面。”拉着明秀出来给几位爷见礼,明秀苦逼兮兮的学着陆旭尧的动作做了一套,结果人家高高在上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明秀瑟缩了下,躲到陆旭尧身后去了。 “哎呦,二哥和子睿别绷着脸,瞧把这小东西吓得。” ……小东西你妹! “五弟。”冷冰冰两个字打下来,珹郡王收敛了不少,显然还不放弃,对陆旭尧说:“正巧我们打算到前面酒楼里歇脚,你也一块儿来吧。” 明秀明显是被捎带的,铿铿锵锵的跟在陆旭尧后边,眼刀子唰唰射他背后,爆他菊花,陆旭尧只觉得背后一凉,菊花一紧,心里苦笑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谁能料到这几位爷怎么有闲情逸致出门,还正好被他们碰上了,相逢就是缘,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缘你妹的分! 明秀又不傻,没听见陆旭尧的称呼排序吗?说明什么啊说明这两位大有来头啊,出门天上掉下个俩大头,惹不起还躲不起,不过貌似另外一位没认出她来,呼呼庆幸。 等到了酒楼,明秀抬头一瞧,《聚芳楼》,真巧。沈明嫣为了展现她的经商天分,不仅温泉庄子里的冬季蔬果,还有这酒楼,当初去云居寺上香时司琴特意念叨了好几回这聚芳楼,说是这名字还是沈明嫣娶的呢。 大爷们要了一雅间。 雅间装扮的十分典雅,明秀跟在陆旭尧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装背景。偏偏有人不安分,“小东西你哪家的,叫个什么名?” 明秀恨不得一坨翔糊在他脸上,可事实上她诚惶诚恐地回道:“回五爷的话,奴才名叫贾月禾。”西贝货。 陆旭尧端茶碗的手不明显地抖了抖。 “月禾?怎么像个姑娘家的名字?” “奴才生来体弱,奴才父亲怕奴才压不住福气,就给奴才起了这么个稍显女气的名儿,说是贱名好养活。” “呵呵,果然长得人如其名。” “呵呵。”你个傻x。 之后就没有明秀这个小人物什么事了,里面最擅谈的就是珹郡王了,另外两位爷在比‘到底谁更能制冷’,陆旭尧打酱油,明秀装背景。 ——见过背景说话的吗? 不知怎么的就谈到诗作上,但听珹郡王道:“……我最近得了一首诗,觉得不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接下来大谈对这首诗的欣赏,怎么听着觉得不像是在夸诗,而是在夸人。“果然是能写出‘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这等以梅自喻的品格高洁的诗作的才人。若有机会能和这般才人绿蚁新醅酒,促膝长谈,诗香萦绕,岂不美哉。” 明秀低着头,双手握拳,不让自己笑出来,李太白和陆放翁会爬上来找你促膝长谈的。还有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吗?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这一诗一词是沈明嫣作的啊! 刚才珹郡王甫一开口说话,她就听出来了,他就是那位与沈明嫣在陆府后花园‘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无名人啊!‘才人’是‘才女’,珹郡王这话翻译过来→红袖添香吟得一手好湿后芙蓉帐暖度春宵…… 果然是好香…艳。 明秀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叶子睿,好想知道同为知情者的他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是没反应。人家一脸沉静,眼神波动都不大。 果然是大赢家! 叶子睿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峻冷的黝黑眸子扫过对面,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小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这还不算什么,让叶子睿觉得莫名不悦的就是这小丫头即便是换了男装涂了粉,俏生生的站在那儿也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了! 还装作不认识他,拽着陆旭尧的衣角往他身后躲,至始至终没往他这边看一眼,撒谎←_←这条倒算了,小丫头胆子大,眼珠子溜溜转就报了这么个名字,还有模有样的解释。 但总得来说叶子睿他大爷很不高兴。 莫名烦躁。 这会儿又瞧见小丫头怯生生水汪汪(大雾)的眼神,叶子睿深黑眸子暗流一转,脸色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一些,冷刀子直向着陆旭尧戳去了。 陆旭尧坐立不安,冰火两重天,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二爷和五爷两位人生大赢家时间宝贵,喝个茶冷艳高贵的走了。 “呼——”明秀长吐出一口气,珹郡王那个话唠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二爷,气场太强了,这个雅间有点冷。 抬头瞧见还端坐不动的叶子睿,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 叶子睿额头的青筋微凸:“贾月禾,嗯?” 陆旭尧也舒了一口气:“明秀你真是……太急中生智了。” 明秀狠狠瞪他一眼:“都是大表哥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原本还想出来好好逛逛,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这样糟心的事,兴致全没了。你们不知道刚才我这心脏砰砰的跳,忐忑不安的。还有你们全坐着,只有我站着,站那么半天腿都酸了,还得强忍不能笑场,可是万分不容易的。”一推二五六,倒打一耙。 叶子睿就这么低头看着那两片粉嫩嫩的唇上下不停翻动着,连珠炮似的说出不知轻重不知悔改的话,不禁后牙槽痒痒,额头上的青筋凸凸往外跑,截断明秀的话:“怎么回事?” 陆旭尧望天,明秀挠桌子。 叶子睿黑瞋瞋的眸子扫过,不怒反笑:“人还没走远,用不用叫回来?” “别介啊世子,二爷和五爷日理万机的,哪能将宝贵时间耽搁在这等末节小事上,其实这事只是巧了。明秀穿了男装玩蹴鞠,上街来玩,没想到碰到你们了。这事也不好说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成这样了。没想到世子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这回是我们莽撞了,世子就权当不知道罢。”陆旭尧连忙解释道,末了拍拍马屁求放过。 明秀在一旁螓首微抬,嘴角俩梨涡若隐若现,剪水双眸带着期待的看向叶子睿,眨啊眨奋力卖萌。 叶子睿瞧着不禁手有些痒痒,恨不得捏一把这小丫头的小脸蛋儿,圆鼓鼓的可像包子,想起那日捏她细嫩的脖颈时手下的滑腻触感,不禁有些意动。 可也仅仅是想想,这小丫头可最是小性儿,那日他只顺手提溜幼崽似的提溜了她那么一下,她不也是立马就踩了一脚过来。可想想她当时惊吓的时瞪大眼睛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世子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沉声道:“下不为例。” 顺杆子往下爬,明秀郑重其事着一张小脸,保证绝不再犯。 世子爷对明秀的识时务颇为满意,黑沉沉的眼珠子瞥向陆旭尧,陆旭尧心头一紧哪有不应的,表妹你不厚道qaq 在酒楼里吃完饭,世子爷整整衣摆,对陆旭尧道:“好久没和你比剑了,正好趁此机会比一场罢。” 陆旭尧点头如蒜捣。 明秀瞪眼珠子:“这就回去了吗?” 叶子睿淡淡点头,复又问:“你还想做甚?” ‘我想吃糖葫芦,我想逛青楼看花魁听小曲,我想去给街头的小乞丐几两碎银子,我想被英雄救美……’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你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穿越过! 明秀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段话,然后在世子爷轻飘飘的注视下果断摇头:“没有。” 世子爷颔首,对明秀的上道表示很满意。 明秀扭过身在旁边鼓气,美色误人啊。 总而言之这次女扮男装出门,出发点是好的,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拾取世子一枚,打道回府。 ------------ 第020章 瓜田李下(六) 回了陆府,明秀回房间换衣裳,刚换好就听到小丫鬟通报:“沈二小姐来了。” 明秀曼斯条理的晃悠出来,沈明嫣娥眉轻蹙:“明秀你去哪儿了?底下人都不知道你的行踪,她们是怎么伺候你的?” 明秀扬眸一笑道:“她们不知道才是对的,哪有奴才妄议主子行踪的规矩,二姐不必大惊小怪。” 含蓄对直接,往往直接最噎人。 沈明嫣银牙暗咬,面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我只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明秀慌了心神,明秀别见怪。如今我脚腕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总在表哥府上打扰也不大好,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回家去?明秀倒还罢了,我这边呢母亲把管家的事儿分了下来,虽有嬷嬷们帮衬着,可我总归不太放心,怕是出什么岔子,不亲自盯着还真不放心。明秀你说呢?” “瞧我这记性,”明秀拍拍额头,“今天上午祖母遣了林嬷嬷过来说让我们明日回家去,我一时事多就把这事给忘了。绣凤你真是的,你怎么不说提醒我一声?” 绣凤连忙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原以为林嬷嬷会告知二姑娘,这才没想起提醒姑娘,二姑娘您宽厚大方,高贵仁慈,一定会原谅奴婢的疏忽大意,对不对?” 明秀:“=口=!!”鸡皮疙瘩落满地。 沈明嫣:“……” 明秀估计沈明嫣内心已经被绣凤突如其来的琼瑶体森森震精了,好半晌才说话:“……我没怪你,你且起来吧。” “就知道二姑娘您是最善良的人了。” 明秀抿着嘴,双拳紧握,强忍着笑意。 沈明嫣被明秀主仆一唱一和气的不起,偏发作不得,快憋出内伤了。饶是她涵养再好,也忍耐不得,站起身来就告辞了。 明秀笑的在歪在椅子上,手拍打着案桌,“哈哈……笑死我了……”白莲花遇见琼瑶体,沈明嫣在人前将自己打造成白莲花,可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啊,绣凤这可是神来一笔,没看到沈明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太搞笑了。 绣凤一脸苦逼,不明白刚才有什么好笑的。 明秀笑够了,擦了擦眼角,还是忍不住喷笑,最后拍拍绣凤的肩膀道:“以后就这么跟二小姐说话。” *** 陆旭尧的武力值比起世子爷来差远了,毫无疑问被虐了,还是正大光明的。 最后世子爷收了剑,皱眉道:“多锻炼,下次再比过。” 陆旭尧苦逼兮兮道:“别介,再来一次我可承受不住,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叶子睿皱皱眉,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剑柄,薄唇嗡动了下,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 陆旭尧看到他这样踌躇的表情,顿时表情裂了=口=!要知道自从两年前在军队碰到这小子开始,这小子就一副雷打不动的棺材脸,平时情绪波动少得要命,再加上带着士兵出生入死练就的锋利眼神,一眼刀子过去就能止小儿啼哭。 现在这样一副少年初识愁滋味的模样才稍微正常嘛,陆旭尧觉得平衡了,一身伤伤不起啊!“到底如何?说出来听听。” 不作死,不会死。 叶子睿眉头一跳,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感,撇过头抿了抿嘴:“比射箭。” 陆旭尧哀嚎声在练武场响起。 拖着半残的身躯,大表哥去找小表妹哭诉,小表妹假惺惺的安慰一番,又问道:“世子呢?” 大表哥眼珠子一转,道:“走了啊,本来今天多好的兴致,大表哥本来要带你四处逛逛的,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可惜了。要不等下回哥哥再带你玩?” 陆旭尧不说还好,一说明秀几乎要暴起了,那‘无名人’竟然叫她小东西,逗猫遛狗呢您!不过一想到听了他的墙角,明秀阴测测的笑了,看来已经和沈明嫣勾搭了不止一次两次了,还跑到陆府来月下独酌无相亲来了。明秀迅速把这人扒拉到和沈明嫣蛇鼠一窝的阵营中去,拉黑。 大表哥还以为自己离间成功了呢,笑的好不开心。 明秀顺势就把她们明天要回沈府说了,陆旭尧摇摇扇子道:“没事儿,有空表哥就把你接出来。再者古嬷嬷是经年老嬷嬷了,你不用担心。” 明秀眨眨眼睛,消化了下陆旭尧话里的信息,水汪汪的眼睛崇拜的看着大表哥,欣喜道:“大表哥最好了。” 陆旭尧也没有亲妹妹,平时受陆总督熏陶对亲姑姑也很敬佩,陆承畴一直没放弃寻找这个妹妹,后来青云直上有了权势更不必说,陆旭尧已经懂事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起来明秀还是他先找着的,当日在云居寺他就跟在景亲王身后头,一打眼看过去就觉得面熟,明秀长得有七八分随了陆氏,而陆氏同陆舅舅又有四五分想象,常说外甥似舅也不是没道理的。 还真全了这么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旭尧算爱屋及乌对明秀初来就有几分好感,等到后来相处下来,可是真的当亲妹妹一般如珠如宝的疼。对明秀不似一般闺秀端庄温婉也没放在心上―这也跟陆府常年没个正经内眷有关―不然他也不会教明秀骑马射箭,总觉得不愧是他陆旭尧的(表)妹妹,学这些都挺有天分。静若处子,动若狡兔,不错不错。 ↓↓↓ 这是一个妹控的养成。 沈明嫣莲步轻移过来找陆旭尧的时候,没想到明秀竟然也在。 沈明嫣银牙暗咬,怎么到哪里都有明秀的存在,缓步走到明秀身边,语笑嫣然道:“没想到明秀也在,怎么是在和陆表哥告别的吗?你也是的,怎么不叫上我一块儿呢?” 沈明嫣未得明秀回应,也并不介意,依旧淡淡地笑着,右手虚抚明秀肩头,纤细葱白的左手微微屈着放在身前,十分姐妹情深的样子。 陆旭尧重又端起杯子来,看着杯中澄澈清亮的茶水,目光扫过下边的明秀和沈明嫣,瞧着那幅姐妹情深的画面心里大感有趣。说起来这幅姐妹情深的样子还被明秀打趣成‘同父异梦’,大抵是做给外人看的。要说里面的猫腻陆旭尧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比起一个外人,他自然是相信他亲妹子的,平常见到了沈明嫣的那些小动作他自然是明白的,只觉得有趣,看向沈明嫣的时候不由得眼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沈明嫣虽是低头跟明秀说话,心思又岂是真正放在明秀身上的,察觉到陆旭尧看着自己了,心里跳的快了些,面上却是并不露声色,嘴角轻翘了翘划过一丝得意。 可在座的又岂是一般人,明秀又不是一般十几岁的女孩子,经历比穿越过来的又过了十几年的沈明嫣都复杂;陆旭尧心思缜密着呢,凭沈明嫣如何心思细密,那点子小心眼儿也瞒不过他这样的人。 陆旭尧只当作没看见,端了茶来喝了一口,笑道:“既然你们要家去,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回头让管家把车轿一色都备齐了,顺便也代我向沈老太太问好。” 明秀尚未开口,沈明嫣便接了话头来:“我在府上也有不短的日子,让表哥费心了,明嫣没什么好谢的,只做了个荷包来,表哥可别嫌弃。”说着从司琴那里拿了个宝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锦鲤戏水,这锦鲤不多不少正一双,双手捧着递给陆旭尧。 明秀眼尖的瞧到她指尖儿几处浅红的针眼儿,葱白细腻肌肤衬得越发明显,待陆旭尧接过迅速的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垂眸抬首间盈盈美目藏了一分雀跃两分欢喜三分期待,典型的‘似地无银三百两’嘛。 陆旭尧接过荷包,神色温和道:“让明嫣多费心了,我挺喜欢的,不像那个小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给哥哥做过什么荷包香囊的。” 明秀脸皮厚着呢,当下道:“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平平,再说了哥哥要想要荷包香囊什么的,叫房里的大丫鬟细细做上几个就是了,没得我还和她们抢饭碗不是?” 她长这么大,拿针线的时候少的可怜,祖母当时也并不强求,再者说了即便这时代要求女子以女红针黹为紧要,可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有个样子就成了,撑死做个绣帕荷包,不然要针线上人和身边的丫鬟们做什么。沈明嫣前几日一直在她耳边唠叨这些,她不耐烦了在这里讽刺回去。 陆旭尧拿明秀没办法,却还得给沈明嫣打圆场道:“瞧你不想做就不做,还拿这个做借口,说你小没良心还真没说错。”可这话里的亲昵立显,半点责备的意味都没有。 一时间,沈明嫣只觉得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半晌恢复正常,笑笑一派自若的说道:“原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自是亲手做来方显得有诚意,明秀素来不耐烦这些个,表哥就别说她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秀可还有话跟表哥说的?若是没有,不如咱们姐妹俩一块儿回去,正好也商量商量明日的行程,省的到时候没个统一乱糟糟的。” 明秀见沈明嫣这么快就恢复原状,还反过来想将她一军,暗自咂舌,还有‘表哥’→_→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的? 明秀撇着嘴跟着沈明嫣走了,姐妹俩半路无话,等沈明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明秀不跟她同路了。 不过明秀还真不是来跟陆旭尧告别的,他们俩晚饭和第二天早饭还是一块儿吃的(==) 等明秀她们车马簇簇的走了没多久,世子爷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了,手里还拿着把比寻常用的弓箭小一些的牛角弓,把手上裹了鲨鱼皮,还有镶嵌着宝石做的雕刻,连配搭的白羽箭也有几支。 陆旭尧一懵,这大早晨的来干嘛来了? 叶子睿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了两下青色的把手,脸色柔和,“她呢?” 陆旭尧还没胆子打趣他,便道:“你来的可不巧,明秀刚走,回家去了。” 叶子睿一愣,瞪了眼陆旭尧:“怎么不告诉我?” 陆旭尧嘴角快速的抽搐:“你也没问啊,不,我也是昨儿晚上才知道的,明秀她在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世子你有什么事?” 叶子睿大马金刀的坐下,弓箭放在腿上,有丫鬟低眉顺眼的奉上茶来。世子爷直接无视了陆旭尧那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啜着。 气定神闲。 瞬间反客为主了。 陆旭尧嘴角抽抽,也不干站着,自己坐下顺便给自个斟了杯茶。 世子爷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陆旭尧干笑道:“我说世子爷,大早晨的您过来就单单为了喝杯茶的?” 叶子睿牛嚼牡丹般将剩下半杯茶灌下,放下茶杯黑沉沉的眸子半阖道:“多尔济起兵了!” 陆旭尧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他走的是文举之路,可少时也是跟在陆总督身边,对战事也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还有个出身漠南蒙古科尔察部世子的好友对蒙古的事也知道一些。这么一想就明白叶子睿这么突兀说起来的缘由:“你可要回漠南?” 叶子睿腰背冷硬的挺直,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握着牛角弓的力道无意识加重,讥笑:“这可不是我要不要回的问题。” 陆旭尧放下茶杯,沉默一会儿道:“我看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你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多尔济这人野心勃勃,从早年他弑兄夺得汗位以来就试图将版图往外扩张,不仅统治了外蒙诸部落,还征服了天山南路回族部落就可见一斑。当时朝廷忙着应对西川叛乱,无暇西顾,这无疑使得多尔济火焰嚣张。‘使臣之事’他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两年朝廷转过手来对付他,他蠢蠢欲动,还在毗邻的柯尔克蒙古之间挑拨离间。如今他起兵造反,朝廷根本没那么多心力去镇压,还得借助漠南的兵力,而近些年对朝廷应该更忠诚、更亲近的漠南,呵呵……”最后一句讽刺意味很重。 叶子睿所属的科尔察部不仅是漠南蒙古部落里地域最大,势力最强的一支,而且科尔察部地处与漠北蒙古临界之处,是守疆之族。不外乎朝廷看重,不惜将和硕淑惠公主下嫁给科尔察现任内札萨克多罗郡王特穆尔来稳固科尔察部落对朝廷的更忠诚和更亲近。 不过可笑的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叶子睿作为科尔察部落的世子却在淑惠公主过世后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名义上说是世子,实际上说是质子也不为过。 朝廷一方面质疑科尔察的忠诚,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启用科尔察来阻挡多尔济的精兵,叶子睿的机会到了。毕竟比起现任内札萨克多罗郡王特穆尔,一个拥有半个皇族血统,又年龄稚嫩,能力不足的世子更好控制不是吗?况且特穆尔并不止叶子睿一个儿子,叶子睿要想要继承科尔察,不得不借助朝廷的支持。 陆旭尧想到了,叶子睿也想到了。他站起来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牛角弓,扯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这弓还是先放我这儿。”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 陆旭尧嘴角抽搐,抱怨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虽然这么说,可双眼却充满笑意。←_←这幅基情满满的场景是肿么回事? ------------ 第021章 宅于心计(一) 明秀和沈明嫣乘车回了沈府,沈明嫣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等下车时才注意到,相比与她这边儿孤单单的一辆马车,身边儿也就司琴一个丫鬟,明秀那边儿显然更热闹些。 不说前来迎接的沈府的下人,就是陆府那边押车的婆子丫鬟打眼看过去也有五六个,车里除了给沈府各个主子的拜礼,其余的都是这些日子明秀玩的穿的用的,零零总总也用了两大红木箱子装着。 沈明嫣见此越发不平和不甘,明秀张扬得意的笑脸在她看来越发的可憎,不平和不甘衍生的嫉妒像是有毒的花朵在心中蔓延。 而这种情绪在一路走来非但没有缓和,却更加重了,明秀灿烂的笑就像是小刺儿一样,总在膈应她。等到了荣禧院,沈母照旧慈爱的把明秀拉到身边揉搓一通,沈明嫣晾在下边儿,甚至觉得屋子头的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了些异样。 明秀嘴巴甜会说话,一会儿就哄得沈母笑的一脸菊花灿烂,“你在你舅舅家呆了七八天,可是住上瘾了,都不知道回家了?” 明秀嘟嘴无辜道:“祖母这可不能全赖我呀,原本我第二天就要回家来的,哪里想到二姐扭到了脚,这不七八天才算好全乎,我怎么也不能留二姐一个人在舅舅府上嘛。这不,我可是眼巴巴的等着二姐的脚好了,二话不说立马就回来了么。” 沈母淡淡的瞧了一眼站在下边的沈明嫣,道:“这事虽情有可原,但绝不能姑息,主子思虑不周,做奴才的还能不懂?这次就不罚你了,你且下去,明儿开始教养嬷嬷会开始教导你们几个规矩。” 沈明嫣的自作聪明让她扭到了脚,身边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挨了责罚。 明秀回到自己院子,坐下来好奇道:“怎么瞧着,院子里好些个面生的婆子丫鬟?” 绣鸾殷切的端了茶来,笑道:“姑娘不在的这几日不知道,如今姑娘的身份不同往日,份例要往上升一等,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各多了两个,如今姑娘可是要训话?”说完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绣凤身后错半步的面生丫鬟,瞧着打扮皆与沈府下人不同,难不成是…… “也好。” 屋里,明秀花开富贵红木椅上端坐,一溜的奴才前脚跟后脚的来到明秀跟前,按规矩不错分毫的给明秀请安。 如今明秀身边大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四人,三等丫鬟六人,若干无等的粗使婆子小丫鬟。几乎像身为嫡女的沈明雅看齐了,这就是身份转换带来的福利。 除了这些,明秀屋子的装饰摆设也高级起来,陆舅舅暴发户似的抬来的那几箱东西可不是拿到库房里发霉的。明秀浑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怎么高兴怎么来,文王鼎,匙箸香盒,汝窑美人觚……还有两边的一对高几上,茗碗瓶花具是鸟枪换炮,无一不精巧,无一不珍贵,比起之前‘寒酸’的摆设不可同日而语。 舅舅果然是亲舅舅。 一溜的奴才唱名请安,明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别说来这么久了,她除了四个大丫鬟面熟些,其余都是对不上的。心道:四个大丫鬟里,除了绣凤,彩云和彩霞背后有人,至于绣鸾,原本‘沈明秀’屋子的头一等得意人,只不过面上憨厚罢了。大丫鬟都如此了,剩下的这些小喽啰就更不用说了。 早在明秀初来乍到时,院里的奴才就想另谋出路,调换来的都是没门路可走的,可哪里想到三姑娘竟然撞了大运,傍上了那么大的靠山,没看到人家珠宝珍玩一箱箱的往院子搬么?转眼还成了嫡女,那些使了银钱找了管事调走的,可悔的不轻。 绣凤和拂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绣鸾心里咯噔一声,敛下心神,往前走了小半步道:“姑娘,可是倦怠了?是了,姑娘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想来有些精神不济,对她们训两句立立规矩罢,瞧着她们也不敢有二心。”说着体贴的上前拿起银红色金钱蟒引枕垫在明秀腰后靠着,行动中何尝没有向其余人示威的意思。 明秀懒洋洋的靠着,对绣鸾示威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是没放在心上,听着这该是奴才说的话么?懒懒的扫过还跪在地上已有几炷香功夫的奴才,摆足了主子谱,方才示意拂柳近前来。 “这是拂柳,往后你们叫她拂柳姑姑便是了。”拂柳是大表哥指派来的,管家理事的好手,幼时从做大夫的父亲那里学了一些药理医理,只后来遭遇变故,被大表哥顺手救了下来,如今自愿梳了发做起了嬷嬷,就跟在明秀身边了。 绣鸾这才注意到,拂柳是梳了妇人发髻的,看着面色稚嫩,怎一来就做了管事嬷嬷? “绣凤。” “姑娘,唤奴婢可是有事?” 倚在引枕,明秀一努嘴,“你且同她们讲讲,省的日后没了规矩,我向来不耐烦这些的。” 绣凤在心里点头,这话不假姑娘向来不管事,往常才会被奴大欺主,如今不同往日,前有老太太照看,后有舅老爷舅少爷撑腰,谁还敢欺了姑娘去。同时心里喜意上涌,绣鸾示威又如何,不要以为那点子小动作没谁知道,姑娘这是放权给自己和拂柳姑姑呢。 上前一步脆声道:“姑娘的意思是在这个院里,各位只管各司其职,尽忠职守便是了,另外绝对的赏罚分明。若是哪里出了纰漏,谁犯了错处,自是绝不姑息,尽管舀了家规罚了去。做的好的,根据各自等级优良,自有不同的赏赐,姑娘绝不吝啬这些个赏赐的。” 跪在地上的下人神色一凛,皆诺诺称是。 拂柳得到明秀的授意后道:“今儿姑娘高兴,便有赏赐给你们。”拿了预备好的银子分派下去,就是粗使婆子得的也有一两,赶上她们好几个月的月钱了,众人个个喜笑颜开,感恩戴德不说。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招明秀手到拈来。 扫了一眼笑得依旧一脸憨厚,恭顺谦卑的绣鸾,明秀懒懒笑了。 后几日绣鸾伺候起明秀来比往日更添几分仔细妥帖,对上对上依旧是笑脸相迎,绣鸾是从沈母房里出来的,旁人都要抬举她三分的,往常那些同在沈母房里伺候的丫鬟俱与她交好,彼时更没少了走动。当年沈母不也是觉得她是个老实可靠的,才将她给了‘沈明秀’做了大丫鬟的。 只有明秀才知道她这个‘贤名’在外的大丫鬟到底有多‘老实’。 如今院子里的奴才皆由拂柳拉出来调教,明秀房里的事基本上都由绣凤打理,明秀就清闲了下来。不过她院里是清闲了,府中管家之事还在等着她。 说来也是因为沈夫人怀了孕,以不宜太过操劳为由,提议让府中几个姑娘管理府中中馈事务,有什么她们处理不来的再来找沈夫人或是沈母解决。 厨房、采买这繁杂事务没等其他人说,沈夫人就提了让沈明雅来管理,说是她有经验,性子又稳重,厨房采买这块儿繁琐交给旁人她不放心。沈母点头同意了,沈明嫣敛下眸谦让道:“明秀年纪尚幼,素来没接触过管家事务,往常我也随姨娘帮着管账的,不若这公中账簿由我来管,再者交际应酬怕是明秀不耐烦这些个,我也一并接过来罢。” 明秀摇着团扇,道:“二姐把我要说的都说了,罢了,那些我还真不懂,不如我给大姐打打下手,大姐可得耐心教我才是。” 沈明雅笑着点头,道:“也好,左右还有嬷嬷们帮衬呢。” 泾渭分明。 厨房采买这块儿本来是重中之重,所以沈夫人才将这块儿交给沈明雅来管理,本来还不悦明秀来参一脚,可看明秀平常只是点个卯,跟在沈明雅跟前并不插手,反倒是放下心来。 学习管家的同时,教导规矩礼仪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沈府这次请来了两位素有名声的教养嬷嬷,一位姓古,一位姓陈,都极是严厉重规矩的,教导姑娘们规矩时也毫不手软。 古嬷嬷原就是陆旭尧通过气的,到明秀这里不仅教导她规矩礼仪,顺带也将拂柳和绣凤回炉重造,就连明秀大肆将院子改成了练武场,射箭练剑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古嬷嬷都能给解决了。也不知道她同沈母私下里说了些什么,沈母就不干涉了。 深宫老嬷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沈明嫣受了不少苦,古嬷嬷和陈嬷嬷携了沈母的尚方宝剑,教导起来严苛不说,她的不少言行举止都被训斥,简直是苦不堪言。饶是如此,才管起家来不到十日,府里就传出二姑娘待下宽厚、驭下有术的贤名儿。 沈明雅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搁在桌角上的账册,眉头微挑,笑道:“且不说这贤名儿是否属实,单说明嫣想出来的这般新颖的记账方式也省了账房不少精力呢。听说还弄了个劳什子访客登记表,门房记录客人什么时辰来,什么时辰走等等的,闻所未闻,倒觉得十分新奇。” 明秀鼓着双颊,不满的道:“其他的我是不清楚,单说这登记表,那门房不还得认字,咱们府里好多仆役都是不识字的,照她这么一整顿,好些个仆役都得要识字才行。原本有条不紊的,让她这么一弄事倍功半不说,还差些乱了章程。真是不明白都这般了,二姐怎么还得了待下宽厚、驭下有术的贤名儿来,难道那些奴才眼睛都被屎糊了不成?” 沈明雅抿嘴笑道:“明嫣惯是为人宽厚,会做人,如今她又管着公中账簿、银钱发放,左右底下人也不会开罪于她,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那看风使向的小人,给她做起脸来也无可厚非。” 明秀眨巴着她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忽闪忽闪的,手托腮道:“大姐说的颇有道理,那起子小人最会随风使舵,那会儿我院里的奴才眼不错都找不着人,恨不得攀了高枝离了去,如今后悔了吧。”冷哼一声,“我还真不明白了,我才跟着大姐你管家几天,就有些奴才私下里编排说我尖刻小性儿,往前说我嚣张跋扈,如今倒改了词了。” 沈明雅皱眉,伸手点上明秀的脑袋,道:“还有这事?怎的你还不在意?我看府里的奴才该管教了,没得让外人说咱们沈府的奴才是非不分了。” 明秀笑眯眯的从沈明雅那里回院子,绣凤掀起帘子进来,气的脸发白,跺脚道:“真是太气人了,那起子小人最会嚼舌头,凭的说姑娘和陆表少爷过往甚密,行为不端,没个分寸礼节,这不是诋毁姑娘的闺誉德行么!简直是猪油蒙了黑心了,就是没什么还要诌出些什么,也不怕舌头生了蛆去。” 明秀攥着帕子,‘刺啦’一声,好好的锦帕被撕成了半截,不怒反笑:“原本说我刻薄小性儿也就罢了,如今倒蹬鼻子上脸了,当真觉得我是好欺负的不成?原大姐说查出来是谁招摇滋事就打板子,我看这样黑心奴才就该一个不留卖到黑煤窑里做苦工才行。” “拂柳。” “姑娘?” “这等子事我也不好麻烦舅舅,可大表哥在京城呢,大姐若是查不精心,左右大表哥有那等本事,我倒要看看谁敢背后编排。” “是。” 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翌日拂柳出门一趟带了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并一匣首饰回来,回沈府时才进了角门,竟就见到赵林家的在那里站着了。 拂柳眉头一皱,赵林家的道:“虽说拂柳姑姑是三姑娘跟前的管事娘子,可咱们这家的规矩也是要守的,今儿撞见了,就到二姑娘那里说去!”说着上前就要拿拂柳手里的东西。 拂柳避开,冷笑道:“姑娘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赵林家的是赵姨娘哥哥家的,赵姨娘这些年得宠,她一家子也跟着鸡犬升天,赵林家的跟着做了管事嬷嬷,平日多有几分体面。如今被拂柳这么一抢白,恨得咬着牙根,叫人把拂柳押到沈明嫣房中,可不巧沈明嫣不在。 赵林家的道:“私自出门,私相传递东西,这可是不能有的罪名儿,拂柳你可知罪?” 拂柳瞥她一眼,冷道:“真是好笑,不说这罪名莫须有,单说你不过也是个奴才,凭的也敢来治我的罪。这些日子多听二姑娘待下宽厚的,不成想这待下宽厚竟是让个奴才越过主子耀武扬威来了?再者说了,即便二姑娘如今分担着管家,也是不够有这么资格来治我罪的,怎的也该到夫人或是老夫人那里,来审问我这可是有什么私相传递这么大的罪名?” 赵林家的没想到拂柳竟如此牙尖嘴利,一时却愣住了,但是终究把柄在自己这边,便指着拂柳手里的大包小包道:“如今夫人劳累不得,没的去叨扰夫人的道理。那些歪理我不和你理论,但且你手里这些个都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这私相传递的罪名儿还能假了不成?” 拂柳冷冷地道:“我倒是不知道赵姐姐何时竟也成了主子了?我们姑娘的东西也是你个奴婢能搜检的?还是说是赵姐姐狗仗人势,假借二姑娘的势来找我们姑娘的岔?” “你——” “怎的,何不等二姑娘回来,咱们一块儿到老夫人那里评评理去。” “哼——不管你是做什么的,规矩都是要有的,你这私自出门,私相传递竟还有理了不成?你这般藏着掖着,难不成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姑娘的东西也是你能置喙的,乱嚼舌根子也不怕舌头生了蛆去。我这就去老夫人那里,让老夫人也见识见识赵姐姐这等子规矩,正巧这两日阖府都在查哪个不开眼的背后编排我们姑娘,得巧赵姐姐这般当着我的面都能出口不经意就要污了我们姑娘去,背后可不知怎么胡说八道呢,平白污我们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 众人都是一愣,正不知道如何下来,就听到沈明嫣娇柔软糯的声音道:“好端端的,又怎么着了?”一面说一面进来,瞧见拂柳眼中精光一闪,才笑道:“在外面儿都听到什么名声什么编排的,拂柳可是明秀跟前的大姐儿,怎的说出这般词话来了?里头可有什么误会?” 赵林家的忙道:“姑娘不知道,这拂柳竟私自出门私相传递,这在咱们家可是不能容的事情,若是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也如此争相效仿?奴婢正说着搜检一二,她竟是千般推脱的,岂不是更惹人怀疑?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儿了。” 沈明嫣听了,浅笑道:“本来呢我才第一回儿管家,竟是碰到这样的事儿,我看不如拂柳你把东西亮出来,也好让大家看个明白,按理说不管如何,私相传递东西总是要没收的,总不能因为你是明秀跟前的管事姑姑就坏了规矩不是?不然我可是不好做的。” ------------ 第022章 宅于心计(二) 沈明嫣正这般说着,只听院中有人笑声,说:“又怎么着了?” 待见到来人,屋内人俱是面色一凛,只见来人身上白色薄纱对襟褙子,撒着极大的红色石榴团花,系着一条石榴红绫滚印墨色石榴的留仙裙,眉梢眼角俱是张扬,进到屋里来直冲着拂柳去了,“打发你出门回来晚也就算了,怎么还闲逛到二姐这里来了?” 转头冲着沈明嫣笑道:“二姐,瞧这阵仗是要做什么呢?” 沈明嫣有些迟疑,赵林家的忙将刚才的说辞说了一通。 明秀听了,浑不在意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没事,拂柳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又没什么紧要的东西。再说了,这事儿原本也知会过大姐姐了,这才行了个方便。要是给二姐管家带来困扰,我就在这儿陪个不是啦。” 她话里着重的‘看’叫沈明嫣等脸色微变,沈明嫣攥住丝帕,面上却一点儿没变,依旧笑意温婉。 拂柳便将东西一并打开了,小玩意儿并无人在意,倒是那一匣子明晃晃的珠宝首饰叫众人都愣了眼。 明秀抬眼笑道:“如今可都是‘看’完了?” 沈明嫣只道:“明秀的首饰可是不够用?这一匣子首饰看着精致的紧呢。可是陆表哥送来的?” 明秀抬手把那红木匣子放在桌上,把匣子上的珍宝轩的标志亮出来,道:“这不在珍宝轩订的一套首饰,今儿才拿到呢。” 沈明嫣自然知道珍宝轩的,浅笑道:“明秀这些个可是不便宜吧?明秀不管家不知道持家得有道,勤俭持家方为正道,明秀日后可不能这样了。”不等明秀应话,自顾自说:“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大错,日后只叫明秀身边的丫鬟多守一些规矩就是了。” 明秀让拂柳把东西收起来,摇了摇手中葱黄双面透绣花鸟虫鱼团扇,一双明眸瞧向赵林家的,似笑非笑,继而面色一冷道:“二姐,你说怪不怪哉?昨儿我竟是听到有那起子小人背后编排说‘兄妹姊妹们要好,没个分寸礼节’,这一耙子可是将咱们俩都搂了进来,我倒还罢了,我和大表哥可是亲亲的表兄妹,真说出来我们朗风霁月,不怕什么人说些什么闲言碎语的。只是坏了二姐的名声,说起来大表哥是咱们家的表少爷不假,可实实在在与二姐你没点子血缘关系呐。” “若真的传出去,二姐落个不安于室,行为孟浪的名声,那可真真是坏了闺誉呢。再者今儿怎么就这么巧呢,拂柳就出去这么一回儿,竟给她们等在了门口呢。原本这也没多大的事,这么一闹不知道的还当是三堂问案呢。也倒也罢了,偏有那心里藏奸的小人非得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往我身上泼污水,怎么着我的名声儿若是有碍,对咱们姊妹名声就有利了不成?” “所以啊大姐这两天正在查到底是谁背后排揎主子的,查出来定不会轻饶的。哎,就是有这样背后乱嚼舌的小人,才让咱们姊妹闺誉蒙羞,二姐可不能姑息呀。”说着瞪了一眼赵林家的,赵林家的面色一白,明秀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领着拂柳就出去了。 沈明嫣俏脸通红,绞着丝帕的手生生扼断了修剪整齐圆润的粉色长指甲,她却浑然未觉,明秀话里话外可都在臊她不知羞,又借机滋事污蔑她名声,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截个话头儿连她自己都被捎带进去,不过是枉做了小人! 赵林家的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怏怏的退出去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明雅那里罚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打了板子发卖了去。 又一日,沈明雅将明秀叫了过去,外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道三姑娘出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等回了院子,对着依旧恭顺的绣鸾脸色却更难看了,她喜怒本来就容易形于外,如今不掩锋芒,透出厌恶来,让绣鸾身子一僵。 “啪啦――” 上好的天青色汝窑茶杯掉到地上,里面的热茶撒了绣鸾半边身子。 “绣鸾,姑娘我对你怎么样?” “……姑娘对奴婢很好。” “好?我对你好,你就是这么回报给我的?如果不是大姐查出来,我都不知道那诋毁我德行的话竟是从我身边贤良的大丫鬟嘴里传出去的?!都觉得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明秀怒不可遏又带了些悲愤欲绝吼道。 “姑娘……”绣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碰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的砸在每个人的耳中:“奴婢笨嘴拙舌的辩驳不清,只那日同好的姐妹问起陆家表少爷来,奴婢只道姑娘表兄妹们感情好,不曾想会被歪曲成这般,奴婢听闻了害怕姑娘不要奴婢服侍了,这才隐瞒了下来。奴婢自知有罪饶恕不得,劳不得姑娘大怒伤了身子,姑娘先消消气――” 说着砰砰的磕头,不一时鲜血染了石板,额头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如果明秀不是真知道些什么,亦深知绣鸾的为人,说不定还真为她这番表忠心触动的呢。 ――细细说来,绣鸾是从沈母房里出来配给‘沈明秀’做大丫鬟的,明秀的奶娘不管事,绣鸾掌了‘沈明秀’房里的人事大权。陆氏在世的时候,还是很受沈厚德宠爱的,陆氏去后她房里的东西都归了‘沈明秀’,可明秀因上次认亲的事仔细翻了箱笼,找到的少之又少。等私下里打听了,没想到绣鸾家离沈府不过一里半的路,俨然一副土财主的样子。 试问绣鸾家拿什么折腾出这么大的家业来? 原文里绣鸾麻雀变凤凰,竟成了沈明翰的姨娘,吃穿不愁,这里头若没什么猫腻谁信呢? 前几日绣鸾的老子病了,人家直接越过明秀,求到了沈明嫣那里,得了五两银子的延医问药费。像绣鸾这样的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一两银子罢了。 明秀穿越而来,对绣鸾的观感受到原文影响最差,转而重用绣凤,可绣鸾却没有半分怨怼,而且服侍起来仍如往常一般尽心体贴,‘贤名’满府皆知。 装贤良,装一时容易,难的是一直装下去,这份‘装’技也不容小觑。 原本明秀不打算动绣鸾的,可发现卧室内贴身物件有翻动过的痕迹,接着就传出‘兄弟姊妹们要好,没个分寸礼节……’的话来。正因为绣鸾一直贤良老实,她传出来的闲言碎语别人才觉得可信。只说期间有没有和沈明嫣联手,看今日情形就可见一斑。 绣鸾砰砰的磕头,额头红肿,血染石板。 明秀倔强的将头撇到一边,作不忍状。心里猫爪儿挠,人还没到齐呢,绣鸾你可不能晕过去啊。 “姑娘?”拂柳上前问道。 明秀抿了抿嘴,道:“绣鸾服侍我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今日这事不能这么过去,我不忍她被打板子,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拂柳脚底打了个跌,心里嘀咕,这还不如打板子呢。 就在两个粗使婆子架住,一个粗使婆子蒲扇大掌‘啪啪’的扇在绣鸾脸上,等数到十五个的时候,明秀等的人到了。 一袭白底撒红玉兰花苞对襟褶子的沈明嫣娉婷出现在院门口,手腕上却是一把大团扇,团扇上的玉兰花枝,恰与衣裙上的遥相辉映。快步走来,樱唇亲启面带忧色道:“好端端的,这又是为何?明秀,快让婆子们停下罢。” 声音刚歇,婆子们就住了手,二十个正好够了。 沈明嫣让司琴去扶脸肿成猪头的绣鸾,司琴心有余悸,想到之前明秀甩手给她的两巴掌,顿时对绣鸾同病相怜起来。 明秀力气有限,就算使了巧劲也只是在司琴脸上留了十个手指印,婆子们整日做些粗活可有一把力气,左右开工,绣鸾的脸还不肿成猪头,连话都说不了。隐忍求救的看向沈明嫣,沈明嫣不赞同的看向明秀:“绣鸾这是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般罚她?” 明秀撇头:“你自己问她!” 沈明嫣扭过头去,绣鸾艰难的张张嘴,‘噗……’糊了沈明嫣一脸血。 明秀:“……”这种血滋阴养颜,使用方式糊一脸。 沈明嫣:“……” 明秀这边动静闹得大了,就连沈母都耳闻了,审案现场转移到了荣禧院。 主审:沈母 陪审:沈明雅,明秀 犯人:绣鸾,系明秀大丫鬟。 案件:绣鸾诽谤非议明秀,行为孟浪,于明秀名声有碍,对此罪行供认不讳。 于情于理明秀挑不出半点错处,甚至她还是苦主,眼红扭头,不忍直视。 旁人皆认为明秀是心酸被身边大丫鬟背后捅刀子,又不忍看大丫鬟受罚,酸涩。 沈母从沈明雅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虽觉得脸上无光――毕竟绣鸾是她房里出来的――可比起孙女们的名声,算不得什么。再加上明秀在旁边低垂着头:“是孙女没有调教好,才会……” 后又求情:“她尽心伺候孙女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这事儿也不能乱了规矩,再放她在孙女身边儿,孙女也觉得过不去。孙女也不忍她被发卖出去,刚才二姐替她求情,往常也夸她老实贴心,不若让她跟了二姐,二姐待下宽厚,也不会亏待她的。哎……” 众人只道明秀大度,都这样了还为绣鸾谋划了前程,怪只怪绣鸾猪油蒙了黑心肠罢了。 沈母也是老江湖了,虽说多年不管事,但里头的弯弯道道也门儿清,对这事心里也恼了沈明嫣,所以对明秀这不算合理但算合情的要求点头同意了。 等换洗后的沈明嫣姗姗而来时,正值沈母刚一锤定音让绣鸾去伺候她。沈明嫣脸上的微笑差点僵住,心里头极不是滋味,可到底沈母看着,沈明雅又只顾安慰明秀,她也只能浅笑嫣然的应了下来。 暗自咬牙,瞧着绣鸾极为不顺眼,可这事儿经过这么一闹,阖府都知道了,她怎么也不能拂了沈母的面子,只给绣鸾改名成秋纹,降了一等,带在身边伺候。 明秀这边黯然神伤,沈母之后给明秀送了好些好摆件,就连一心安胎的沈夫人也随大流送了一套头面来,府里嚼舌根子的也被好生整治一通,渐渐也没谁敢提起这话头了。 这厢关了门,明秀摸摸沈母送来的摆件,件件是精品,一反在外人看来黯然的神情,招呼绣凤换了衣裳,嫌弃的撇过头:“这洋葱味太浓了,下次换别的。” 拂柳和绣凤深深的埋下了脑袋,别人不清楚,她们俩个可是知道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件事。从拂柳到沈府开始,这件事就开始了。 夺了权→看绣鸾搭上了二姑娘的线→背后编排非议→明秀告诉给沈明雅→拂柳出门→捅给沈明雅→明秀罚绣鸾→沈明嫣求情→闹到沈母那里→将绣鸾推到沈明嫣阵营里。 粗粗看下来,明明只是将绣鸾这个害群之马推到沈明嫣那里罢了,明秀也没其他好处嘛。 这就够了。 贤良人对白莲花,不知是你更贤良,还是我最良善?明秀表示她要作壁上观,对这幕期待期待极了。 拂柳想,少爷说姑娘性子耿直,容易吃亏,让她过来帮衬,可如今一套走下来,她可没觉得姑娘哪里吃亏了?胡搅蛮缠明明是惩罚绣鸾,竟顺势得了个宽厚待人的好名声,还得了赏赐,一箭三雕。耿直是福啊,少爷。 绣凤想,她可能一辈子不会忘记绣鸾血淋淋的猪头脸,还有姑娘将计就计的大智慧,对待叛徒最好的方法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她生不由死,死前还能发挥一把余热祸害其他人,作为姑娘跟前的大丫鬟,她还有的学习啊。 经此一役,沈明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发放月钱的权利被沈母一句话就归给沈明雅管,让她把主要精力放在规矩礼仪的学习上。原本想将明秀一军的,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险些污了卿卿名声。 心里越发瞧着明秀不顺眼了,短时间内也没有再出招,她有意识的找明秀麻烦还不是觉得明秀最不受沈厚德待见,柿子要挑软的捏么。可如今明秀后台硬,软柿子也捏不得。 暂时偃旗息鼓,养精蓄锐,以待再战。 *** 五月上旬,一直盘踞西北,对越朝虎视眈眈的多尔济,起兵。 五月中旬,多尔济率精兵三万,分南北两路征讨柯尔克蒙古,兵少将寡,武器落后的柯尔克蒙古狼狈溃败,逃至漠南蒙古科尔察领地。 昭和帝令理藩院尚书杨岱备边,征调科尔察等部兵至杨岱军前,听候调遣。 淑惠公主乃昭和帝幼妹,昭和帝怜惜叶子睿幼年丧母,不免对他这个外甥难得多了两分慈和,这次叶子睿主动请缨,昭和帝看向跪在地上诚恳请求的叶子睿道:“如今蒙古战事,朕本来想留你一阵子让你随朕一起出兵,可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有你回科尔察协助你父亲,朕多放了两分心。朕已经下令冷口、张家口等地调集存粮、牲畜等以备军需,另外分一部分来援助流入漠南的流民减缓漠南的压力。你此次前往不用担心军需紧张,放手拼搏则是,让你父亲瞧瞧如今雄鹰已经长大了!” 叶子睿闻言,立刻对昭和帝郑重地磕了个头,恭敬中带了丝炙热道:“奴才替父亲及蒙古各部谢过皇上厚德,漠南蒙古诸部向来是皇上手中的尖兵利刃,如今多尔济狼子野心,胆敢举兵南犯,我漠南科尔察等部必定拼死效命,为皇上守好门户,扼住多尔济的狼爪。” “好孩子,你如此想很好,你们漠南的忠心朕一向清楚,”昭和帝见他稍显稚嫩的脸上一片坚定,双眼炙热闪亮,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声对他道:“让朕瞧瞧科尔察翱翔的雄鹰,必定不会输给你父亲。”由此科尔察部世子叶子睿临危受命,被昭和帝派往军前,为科尔察等漠南等部兵护军统领。 五月下旬,占领柯尔克全境的多尔济继续纵兵南下,驻军之地离漠南边防不过几天路程。一时间,漠北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一片载声怨道。 六月初,多尔济率军进入与漠南紧紧毗邻的乌喇特地,叶子睿领军阻截,浴血奋战,**三日,险胜多尔济,艰难阻住了多尔济汹汹的来势。 多尔济率军进入乌喇特地逼近漠南边防使昭和帝意识到多尔济不可轻视,如果不彻底将其击败,后患无穷。于是,昭和帝决议亲征。 六月七日,昭和帝命二皇子景亲王为扶远大将军,原四川总督陆承畴副之,出古北口;大皇子信亲王为安北大将军,润郡王副之,出西峰口;并策马前驱,御驾亲征。 漠北战事吃紧,昭和帝御驾亲征,前线的战争消息传来,京城人心惶惶,传言四起。 恍惚间,明秀才意识到自从上一次和世子爷见面,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彼时她已经能用那把华丽照人的匕首挽出灿烂的刀花来。 陆舅舅随军征战也让明秀挂心,特意去云居寺求了平安符放在荷包里送到舅舅手边,被粗糙的大掌按住头顶揉了揉,只那么简单的动作,明秀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沈上校一向坚强,明面上灿烂明媚,可这场穿越又岂是她自愿的?她想念只会说要拿鞭子抽她的老头子,想只做毒死人不偿命饭菜的母亲,想妖孽的二哥,想她的小金库……沈府虽是‘沈明秀’的家,可明秀没有半点归属感,好不容易有个待她如家人的舅舅,她贪恋这份温暖和被人疼爱的感觉,舍不得放手。 说她卑鄙也好,自私也罢,好歹是份寄托,决定了!回头就去扎小人,画个圈圈诅咒多尔济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走路被摔死下雨被淋死晴天被晒死! 总之,不得好死! ――喂喂,太幼稚了亲。 ------------ 第023章 宅于心计(三) 这时正值溽暑之时,天气炎热,陆旭尧有心带小表妹到新买的庄子上纳凉,却想到拂柳说的之前的事,只好罢了。 沈府也有冰窖,只是没料到今年溽暑这般热,沈母那儿是供应尽够的,沈夫人怀着身孕正是金贵的时候,虽说不能直接放冰盆,屋内地板每隔两个时辰都要用冰水擦一遍,取其凉意,一日下来两盆子冰只多不少。沈明翰正值读书的紧要关头,沈明嫣自然是先紧着他用的,等轮到几个姑娘这里,按规矩沈明雅和明秀每日各有两盆子冰,如此下来到沈明嫣这里就只能凑活了。 偏沈明嫣好强――原本因为绣鸾的事这发放月钱的事被沈母撇给沈明雅,后头她硬是舀了回来――按下冰窖的冰不够不提,只道:“祖母和母亲那里断不能缺了冰的,哥哥也正值读书紧要时期,必不能少了。明秀最耐不得暑气,索性我凑活些,只吃些冰湃的果子消暑罢。” 旁人只道她善解人意。 这边沈明嫣将冰窖里的冰不够按下不提,可府里的中馈也不止她一人管着,沈明雅那边儿也得了消息,同方嬷嬷道:“如今天气炎热,冰窖里储的冰怕是不够,府里是缺不了冰的,不如从外头买冰来?” 方嬷嬷道:“天气这般热,那些卖冰的商贩十分精明,价钱高不说每日里就卖那么些,常常买不到的。且不说这些,只二姑娘那里管着月例银钱,并不说向外头买冰的事。原本府里和往年存冰一样多,只今年天气炎热是几年不曾有过的,且府里多了些开销,不过凑活些便能熬过这酷暑的。偏二姑娘那里旁人紧着来,只她缩减了……” 沈明雅挑挑眉,笑道:“她这般我倒不好说什么,只嬷嬷回头回了明嫣,只说尽量向外头买冰罢,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自个不是。” 外头骄阳似火,明秀不愿出去,把和大表哥约好的见面也推了。 她这里每日有两盆冰,冰湃过的时鲜果子也是不缺的,躺在玉做的芙蓉簟上越发懒散了。 绣凤瞧着明秀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把团扇从明秀手边抽出来,明秀眼一睁,吓的绣凤一跳,站在一旁拍胸脯。 “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拂柳轻轻掀了帘子进来,问道。 绣凤再去瞧明秀,但见她睡的香,登时明白姑娘这是在耍她,哭笑不得,便道:“拂柳姑姑打哪儿回来?” 拂柳道:“今儿的冰送来迟了,我去问了问,赵林家的只说冰窖里储的冰怕是不够,二姑娘现下每日只吃冰湃的果子消暑……没说完就让我堵回去了,她只说晚些时候让底下人送来。” 绣凤瞟了外头一眼,“这倒怪了,一边说存冰不够,一边说二姑娘份例缩减,偏姑娘这边儿照常的用例,这又何必晚送来?难不成还让咱们姑娘主动说缩减份例不成?咱们姑娘可是最耐不得暑的。” 拂柳笑说:“约摸过不了几天,该是缩减下来了。” 明秀吃了一小串儿紫葡萄便搁下了,眼珠子转转对拂柳道:“前些日子大表哥不是说要带我去庄子上纳凉么?正好机会来了――” 拂柳疑惑:“可姑娘不是拒了么?怎么――” 明秀笑盈盈:“左右府里冰不够了,少一个我也能省下些不是,这事儿还得大表哥配合。你且附耳过来――”揪着拂柳的耳朵一阵嘀咕。 拂柳诧异:“这可行?”二姑娘当真会跟着姑娘的想法走么? 明秀做高深状,摇着团扇假装诸葛孔明,捋了捋右颊耳前留着的两根长短不一的麻花小辫,道:“且瞧本姑娘智谋几何。” ――不知道有种运筹帷幄的背后是知晓剧情么? ――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明秀在厅中练了会剑,绣凤正拿湿帕子给她擦汗,小丫鬟进来说:“姑娘,二姑娘来了。” 这不就来了。 司琴轻轻掀开帘子,沈明嫣进来霎时觉得一股子凉意驱走了燥热,再瞧明秀穿着软纱质地无镶滚的湖绿窄袖丝衣裳,头发也只简单的束起来,看起来清爽怡人。 见她进来,明秀笑让:“二姐坐。”“绣凤上茶。” 沈明嫣目光流转,瞧见客厅里摆件大多挪了出去,地上也没铺地毯,另又瞧见放在桌角的一把精致的长剑,因笑道:“明秀每天在屋子做什么?也不嫌闷得慌,我瞧着你可是在耍剑,倒是听说你跟陆表哥学了些剑术,往常无缘得见呢,不知今天可有机会瞧瞧你的英姿呢?” 明秀从拂柳手里接过一把精致的六角纨扇轻轻扇着,两个梨涡儿若隐若现:“二姐也知道,我一向有些个懒散的,凡事能不动便不动,这天又热的很,我懒得动弹了,若二姐实在想看,等哪天天凉爽了,我再耍给你看。”耍剑==矫情。 沈明嫣心里大怒――她不信明秀不知道她院子缺冰用的事。虽然她的随身空间里四季如春,可她也不能时刻都躲到空间里纳凉,就连晚上进去也得时刻注意不让外头守夜的丫鬟发觉了。白天冰不够用,天又热的很,明秀这里沁凉沁凉的,偏她还说她热,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沈明嫣心里咬牙,面上不露声色,浅笑道:“我倒有些羡慕你了,原本想着分管家事能为祖母和母亲分忧解难,这上手了才知道管家的辛苦。你倒是偷懒耍滑,只跟在大姐后面,也不用出几分力,大姐可是辛苦了呢。” “原本府里窖藏的冰已不多了,我原本想着叫把各房份例缩减下,好对付过这酷暑去。冰不够我倒还能过,只是祖母和母亲那里缩减不得,怕是……” 明秀用了一只竹签扎着一块儿水蜜桃,尝了尝,果然很甜。 沈明嫣见她不应声,心里只觉得会在她这里碰个软钉子,面上依旧挂着端庄的笑容:“我想着咱们年青些,即便缩减下份例,凑活下省出来,怎么也不能让祖母和母亲那里缺了冰去。我原想让底下人过来同你说,又怕你有误解,就亲自过来开解下,希望明秀你理解我管家的难处。” 明秀不接话茬,反而疑惑道:“府里冰不够了,怎么不向外面买?” 沈明嫣一噎,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通不好买,买不着的话来,复又道:“陆表哥认识的人多些,不知有什么门路可买到冰的?到时候借了你的手送来,不仅能解燃眉之急,也教祖母和母亲欣慰你的孝心不是?” 明秀柳眉横竖:“奇怪了,人家能买到冰,偏到了咱家就买不着,难道咱们家连个能干的买办都找不出来了!还有二姐这话里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大表哥还成了给你跑腿办事的奴才不成?世家子弟哪会亲自去做这些商贾之事,平白辱没了身份,还被人诟病!” 涨红了脸:“原本我还羡慕二姐能说动父亲开了家酒楼,可如今听了古嬷嬷的话,方知道哪有正经闺秀出去抛头露面从事商贾贱业的道理!祖母也训了你,难不成二姐忘记了?凭的又想让我表哥也跟着自降身价了?二姐也忒不厚道。” ――聚芳楼的事原本是瞒下沈母和沈夫人的,出面打理的是赵林――赵姨娘的哥哥。可里头出谋划策的是沈明嫣,这事被沈母知道,沈母勃然大怒,连沈厚德也吃了挂落。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如今被明秀直接戳破,沈明嫣面色刷白,难掩尴尬。 拂柳站在后头,眼观鼻鼻观心,耿直是福啊,少爷。咱家姑娘就按你说话表面意思来,表示那些弯弯道道的咱听不懂,耿直的把话堵回去,瞧瞧二姑娘脸都白了,别晕过去啊―― 沈明嫣脸色苍白,垂眸低首间盈盈妙目迅速聚起了浓浓水雾,委屈道:“我也只是一番孝心,怎的到明秀嘴里就成了这般意思,你若是不愿去说就直说,何必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说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汇聚成珠,压抑的呜咽声饱含了十足的委屈。 明秀呲牙:“你委屈什么,我还为大表哥鸣不平呢。算了――大不了去问问他家里冰窖还有没有多余的来,就算少了我的,也不能让祖母和母亲为点子冰受罪。”说着吩咐拂柳去传话,还不忘给沈明嫣说一声,她可不想再闹出一出私自出门的罪名儿来。 陆旭尧那里早得了明秀的信,眉飞色舞的让下人收拾出一车冰送来,直接到沈母那里,押车的婆子赔笑道:“原我们府里主子少,冰尽够了,这不我家少爷得了表小姐的信儿便直接匀一车冰来,说是给表小姐的长辈们用,也让表小姐借花献佛表一回儿孝心罢。” 表孝心,只给长辈用。 小辈是用不得的。 直接略去沈明嫣不提,将功劳全表到明秀身上,等沈母细问还能挑出沈明嫣管家不利的错来,何乐不为。 事情还没有完。 这一日,恰是全家聚餐的日子。 沈母当中坐,沈厚德和沈夫人分坐两侧,挨着沈厚德的是赵姨娘,余下儿女围绕,大家一道用晚饭。 食不言。 等用过晚饭,吃茶时,沈厚德转眼看到精神不济的沈明嫣,对着沈明雅有些不满道:“明雅头回管家,难免有疏忽,可克扣明嫣的份例是怎么回事?” 说完,满桌寂静。 沈母将茶碗放在一旁,淡淡的扫了一眼沈明嫣,转眼看向沈明雅:“怎么回事?” 沈明雅先是惊诧,然后不慌不忙道:“孙女帮着管家,虽不能像母亲管家时那般尽善尽美,可万事都是按着章程走的,实在是不明白明嫣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如今父亲问起,明雅实在惶恐,难不成是下人偷奸耍滑了?不如把方嬷嬷叫上来,说明白,不然这管家不利的罪名儿明雅可不敢受啦。” 一番话有理有据,就是沈厚德的不满也淡了些,让人差了方嬷嬷过来。 主子们吃饭,向来奴才在外侯着,以备主子随时传唤。方嬷嬷是管事大嬷嬷,沈母便差了她帮衬姑娘们管家。 方嬷嬷上来行礼后问向沈明嫣哪里的份例被克扣了? 沈明嫣迟疑,她身后的司琴便上来替沈明嫣说了:是厨房那边的时鲜果子和冰窖里的冰,为何她不能像沈明雅和明秀那般每日也两盆冰。 沈夫人手覆在小腹处,温和的出声:“如今你们姐妹几个的教养嬷嬷也教导了你们这般长时间了,这两位教养嬷嬷最识规矩礼仪,陈嬷嬷你可同明嫣讲过嫡庶之分?” 陈嬷嬷上前来道:“奴婢讲过,嫡乃正统,像咱们府里,大姑娘为夫人所生,是为嫡女;三姑娘母亲为二夫人,虽不是正统,到底身份高上一等;大少爷和二姑娘乃姨娘所出,为庶子庶女。嫡庶有别,姑娘们中大姑娘月例为十两,三姑娘次一些为八两,二姑娘则为六两,其余份例待遇皆比照着等级来。” 沈夫人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我是孩子们的嫡母,明雅是嫡出不假,可嫡出庶出我向来一视同仁的,原先明嫣的份例比照明雅都不差什么的。如今明雅管家,全按照章程来了,明嫣一时未适应过来,觉得被怠慢了,倒是情有可原的。如今想想日后还是照着章程走罢,省的多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给明雅松散松散。” 陈嬷嬷的嫡庶论和沈夫人的嫡母论,毫不留情的扒下了沈明嫣及赵姨娘的脸皮,就连沈明翰也觉得尴尬极了。 沈厚德心里多少对‘无病呻吟’的沈明嫣有些不满,可瞧她委屈的样子不满也消散了,想到她身边丫鬟说的‘情愿忍着热也把冰省下来给祖母用’的孝顺论,不满变成了疼惜,觉得这个女儿是极为孝顺的。这次难免是底下人疏忽,刚才陈嬷嬷和沈夫人的话也让沈厚德觉得有些刺耳,觉得直接的说出来未免伤了孩子的自尊。 转眼瞥到明秀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迁怒了。“几个姑娘就你最娇贵,半点不知道友爱兄姐,你二姐身子素来娇弱不耐暑,你倒好占着冰不知道礼让你二姐些。你二姐素来仁厚大方,你也该跟着学才是!” 沈厚德这话说重了,满室变了颜色,就连沈母也沉下脸来。 明秀俏脸煞白,错愕,委屈,不甘,怨愤……揉搓在一起,眼圈登时红了。猛的站起来,起的猛了带倒了凳子,凳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微微昂起头,声音带了些哽咽,“父亲这话明秀是不同意的!我不觉得我哪点错了――”她说话又急又快,旁人根本没办法截住。 “于理来说,陈嬷嬷也说了,二姐是姨娘生的,是庶女,她的份例在那里摆着,我是半个嫡女,待遇自然比她好,这是规矩我可不敢打破――” 咬下嘴唇,“于情来说,二姐管着月例银钱发放,用多少冰她难道心里会没数?没谁逼她大热天自己缩减冰的,是她心甘情愿的――”声音尖刻了些,怨毒的看向沈明嫣,“哼!她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善解人意么!装什么样子给外人看,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告状,觉得受了委屈?父亲这话――难道就因为我是你最不待见的女儿,所以我就得千般万般的‘礼让’二姐?那是不是父亲觉得我这个最不受待见的三姑娘得眼巴巴的把我该得的两盆冰亲自端到二姐房里去才行!凭什么――上次也是这样,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家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就这么对我――” 红唇被咬破,血珠子滴了下来―― 众人惊呼―― 明秀粗鲁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簌簌掉下来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敛了敛裙摆,“祖母,母亲,明秀失礼了,先退下了。”说完扭身啪嗒啪嗒的跑了,过了会儿众人皆听到她呜呜的哭声――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瞧见平日里笑容灿烂的三姑娘这般萧索,都颇觉得心酸,看向沈明嫣的目光不免诡异了起来,就连沈明翰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她。 沈厚德一时下不来台,粗气道:“这个孽障――” 沈母脸一沉:“够了!好好的一顿饭闹腾成什么样子!” 沈明嫣一脸委屈,眼中包泪,“我……” 沈明雅看向沈明嫣,温声道:“何苦呢?不就为了那点子冰,陆家表哥不匀了一车子冰来替明秀孝敬长辈呢。二妹要是真缺那半盆子冰,就直接和我说,明秀素来不耐热也是个小气的,我却是大方。只盼妹妹你别这般泪眼汪汪的,全家聚在一块儿吃顿饭不容易。” 一段话也替明秀表了情,温言细语让沈明嫣如鲠在喉。 沈母脸沉如水,沈厚德看向沈明嫣时也带了几分不悦,沈夫人笑的依旧端庄。 明秀院里,绣凤火燎燎的让小丫鬟去拿药来抹明秀的唇,明秀张嘴吐出两粒西瓜子来,嘴唇上哪有什么血迹。 “啊?” 拂柳接过冰块用纱帕裹了要给明秀敷眼睛,明秀摆手:“别――让它肿着就行。给我揉揉腿,估计被我掐肿了。” ――眼泪不是你想有,想有就能有。 两人哭笑不得,拂柳佩服道:“姑娘可真都让你说准了,只是老爷那边――” “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想借舅舅的春风,又对我大吼大叫,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可是还记着那一巴掌的o( ̄ヘ ̄o) ------------ 第024章 宅于心计(四) 翌日,明秀前去同沈母请安,沈母见她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肿的桃子一般,许是觉得难堪了,将头低了下去,越发显得可怜了些。 沈母爱怜地拉着明秀的手,叹了口气:“好孩子,快别伤心了,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天可怜的,这可是哭了一宿,你们怎么伺候的?”又一叠声的叫人拿了冰袋来敷。 明秀垂下眼帘,咬着嘴唇,看着甚是可怜,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不管她们的事,我只是睡不着罢,不用劳烦祖母了,呆会儿我自个儿敷敷吧。这会子想起来,是我逾矩了,不该那般同父亲顶嘴,只是……一时受不了罢,反正……也该习惯的。” 这话说的让人心酸。 屋里的丫鬟婆子听见,又见明秀眼角绯红,不免心下有些同情。 沈母爱怜地替她把鬓角的碎发别了上去,慈爱道:“我的儿,放宽心,左右有我替你做主呢。回头好好睡一觉,醒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凭的让人笑话了去,啊?” 明秀勉强对沈母笑了一下,低声道:“让祖母操心了,我就觉得心里头难受,想去庄子上纳凉,也省的……省的为那两盆子冰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反正管家上的事也有大姐揽着,我……” 沈母虽觉得有些不妥当,可瞧着明秀低垂着头蔫了吧唧的模样,心也软了几分。再加上如今陆舅舅随军出征,可是封了个副抚远大将军的名号,将来有了军功,可是了不得,少不得再更进一步,断然也不能让他知道明秀受了委屈。想想道:“前几日陆家哥儿说要带你去庄子上纳凉,得好明天便去吧,住上几日散散心也好。” ――以退为进,正中红心。 明秀展颜,抿嘴笑道:“还是祖母疼我。” 出去时,恰好碰到娉婷而来的沈明嫣,欲语还休。 明秀扭过头去,别别扭扭的假装没看到,潇洒走了。――如今她算和沈明嫣撕破了脸皮,相见生厌,也不用假装姐妹亲热了――明明没多少姐妹情谊的――看到她假装亲热也觉得够了。 料沈明嫣也没厚脸皮到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打从上次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后,明秀又再次见到了大表哥。 ――尼玛,上次可没少被逮到机会的大表哥嘲笑。 陆旭尧面色微沉:“陆家的表小姐可不是这么被旁人欺负的?”――啊喂,大表哥这轻飘飘的一句亲爹亲姐姐就成了旁人了? 明秀一改在沈府时的颓势,亲自倒了茶来,一盏给陆旭尧,一盏握在手里,笑盈盈道:“反正都那样了,只不过掉几滴眼泪,我这不是因祸得福么?在府里憋闷死了,哪里比得了在表哥这里轻松自在。拂柳都快成你的耳报神了,我就不信她没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你说?表哥还在这里唬人。” 陆旭尧眼中厉色一闪,恰好拂柳抬了抬眼,忙又低下头去,身子也微微僵住。――少爷你这么看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谁知道姑娘她说风就是雨,先斩后奏的,悲催的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人物啊。 明秀眼神漂移了下,“表哥,舅舅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有没有受伤?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陆旭尧将青瓷小杯握在手里转了两圈,才开口道:“父亲一切安好,你就不用哭鼻子啦,寄了平安信回来,我拿给你看。” “这――”明秀瞪了陆旭尧一眼,将信折叠好递给陆旭尧,以眼神示意‘表哥你要害死表妹么,这哪是舅舅写的信。’ 偌大张白纸就四个力透纸背的字――平安,勿念。字体很工整,噗……有点像初学者练书法时描红的大字,横平竖直,看得出来主人写字时很认真,全神贯注,生怕字缺了笔画。感觉就像是小学生写的格子字,明秀忍不住笑出来,落差太大了。 陆旭尧无视明秀杀必死视线,气定神闲的将‘家书’收起来,道:“不是说要去庄子上么?得巧我这会儿有空,我送你过去。” “咦,表哥你不陪着我啊?――实在是太好啦!” 陆旭尧:“……”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河还没过,就要拆桥的。偏他拿明秀没有半点办法,要是明秀少一根汗毛,不说那谁谁,就是父亲那关他都过不了。 …… “我打量着姑娘身条抽长了几寸呢,这不这夏季的衣裳穿着都有些短了。” 明秀平时注重养生,锻炼又有规划,再者本来也又才十三岁,身量抽长是正常的,平日里看不出来,这和以往一比就能看得出来,短短两个月竟长高了两寸多。 海棠红薄纱斜襟褶子,白色纱裙,水红长宫绦压裙,梳着弯月髻,覆额的刘海,鬓边的两缕头发于耳畔扎紧,扎成了麻花辫,干净利落之余带着紧致精巧,越显得腰肢纤袅,体态轻盈,纤腰如峰,明艳大方。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沈明秀’的畏缩之气,眉宇间的张扬仍在,不同的是‘沈明秀’是色厉内荏,明秀则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傲。她的出身,她的经历,渐渐的融入到‘沈明秀’身上,将原本那股明丽鲜艳绽放出来。 “姑娘,过几日就是七夕乞巧节,往常乞巧节都是皇家来办的,只今年皇上御驾亲征,便没得办了。不过奴婢听说没得宫里办的乞巧会,也有个几家商会联合办的鹊桥会,热闹的紧。姑娘来庄子上也有小半个月了,也不嫌闷得慌,不如去瞧瞧热闹?这鹊桥会就是个给千金小姐玩耍的地方,规矩礼仪也没那么拘束的。” “鹊桥会?”明秀拿笔的手一顿,慢慢的笑了。 绣凤不禁一哆嗦,姑娘这又是想到什么了? “去,怎么不去――”明秀将画笔放下,看着画上的一池荷花,撇撇嘴,好久没动笔了都觉得生疏了,她还是擅长画人物画啊,可惜没那个机会。“等过了七夕,也该回府了。” 明秀到陆府的庄子上哪是一味游玩纳凉的,比起沈府的庄子,这里马场比武场一应俱全,锻炼起来也得心应手。再者没那么蝎蝎螫螫,也不用顾忌暗处投来的不明视线,那匹小母马从上次来骑马后就一直养在庄子上。 想起世子爷捎带回来的‘家书’,明秀心里酸酸涨涨的。可她不是真?十三岁?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芯子里是高傲又自信的沈上校,这场穿越不是她想要的。 ‘既来之,则安之’的矫情话就不必说,她的高傲也不允许她随波逐流,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做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选秀不过就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然后困守在后院的那一亩三分地搞宅斗――这样的生活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世子爷的出现让明秀心动了。 命运啊,从来都是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明秀从来都这样坚信。 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比如锻炼身体。明秀折腾出来这么多事,除了宣告她不是个任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外,就是想方设法的转移视线,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她想做的事,或者是远离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暂时自在些。 显然,效果不错。 “哎――”感觉老了。 “姑娘?”绣凤出声提醒。 明秀低头一看,原本画上该题词的空白处被她不知不觉的写了四个字,眼神虚瞟,孩子气的鼓了鼓脸颊,略一思索又写了一行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想想后面的诗,都不是什么吉利的寓意,再加上有几句她记得实在模糊哈。 ――这点就比不上沈明嫣,唐诗宋词手到拈来,记忆力相当不错。 ――不过,一池荷花边上题了这么两句诗,真的合适吗? 在绣凤的注视下,明秀诡异的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羞涩,“咳咳,怎么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将画儿收起来,耳朵尖儿却红了。 …… 陆旭尧得知明秀要去鹊桥会,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上明秀清澈的目光,笑的温和带了揶揄道:“也好,不过明秀你穿针乞巧时可别穿不过去哦。” 明秀黑线,撇嘴道:“表哥,针我还是会穿的。”对上陆旭尧明显不信的目光,炸毛:“没想到表哥对乞巧节上的女儿家的事很了解嘛。” 陆旭尧笑眯眯道:“博闻强识罢了。” 明秀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瑟的,“我是去玩耍,表哥你可要去?鹊桥会上怕有好些个闺秀碧玉,如今表哥还是孤家寡人的,说不定会来个金风玉露一相逢呢。” 陆旭尧摸摸鼻子,“不急不急,我听说这次鹊桥会办的虽不如往年盛大,可也有些趣味的。多带几个丫鬟婆子,好好玩争取丢巧针乞得巧。” 明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笑了。“既然表哥这么在行,不如陪表妹我一块儿去啊。”黑溜溜笑弯了的眼睛里满是威胁‘敢不去’。 陆旭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七夕,商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 鹊桥会也办的盛大,似乎漠北战事也没能影响到人们过乞巧节的喜悦。 陆旭尧和明秀表兄妹,眉宇间有几分相似,走在一起不知道的都当是亲兄妹。 绣凤欢快道:“姑娘快去,前头儿有丢巧针的呢,好些个闺秀都在那儿争相投针,都在评阅谁的水底针影好看精巧呢。” 明秀在陆旭尧打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过去,使了巧劲丢针过去,绣针浮在水面上,看水底针影渐渐成型。瞪大眼睛,哪有这么巧的事? 陆旭尧打趣道:“怎么瞧着像匹马呢?我看着挺有意思的。” 明秀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晕,扇风,哎呀天太热了。 陆旭尧笑而不语,也不戳破,笑着和明秀往前走去。 “这个好看。”在卖‘磨喝乐’的铺子前停下来,陆旭尧笑道:“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言下之意明秀你不是小孩子了。 明秀低着头挑了个以彩绘木雕为栏座的‘磨喝乐’,有巴掌大,小巧精致。听了这话,顺嘴答道:“我以前没见过这个,就不许我瞧瞧新鲜――还是说表哥你没带钱袋出来?” “多买几个,拿着玩。”大表哥立马表忠心,暴发户似的指了一对象牙镂刻的‘磨喝乐’让掌柜的包起来,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大顾客啊! 忽然听到一阵娇软清嫩的声音道:“这不是表哥和明秀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呢。” 明秀听到沈明嫣的声音恍若未闻,又拿了一个用红砂碧笼当罩子的‘磨喝乐’在手中把玩。 沈明嫣带着司琴迎面过来,除了脸上的面纱,眉蹙春山,眼含春水,唇瓣娇媚点点,许是走的急了如春花般娇嫩的脸颊红润,仿佛桃花盛开,娇嫩中带着七分妩媚,又有一种柔弱的姿态,楚楚盈盈,我见犹怜,整个人娇弱袅娜,别样的风情引得过路人纷纷瞩目。 见明秀不理会她倒也不生气,只先和陆旭尧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表哥和明秀,可巧呢。”转而对明秀软言道:“明秀还在生我的气么?”盈盈楚楚,带着三分祈求,任谁都不舍得让这等美人受委屈。 明秀笑嘻嘻的让掌柜的将‘磨喝乐’都包起来,嘟着嘴一派娇憨:“二姐哪里看出来我生气啦?”长没长眼啊。 未尽的话在场的都心里清楚。 沈明嫣只假装不知,眼神微闪烁,道:“也有些时日没见到妹妹了,怎么今儿出来反而不带面纱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可不能随意露出容貌的,不然别人会当是轻慢无礼了。”一派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这话一出,连陆旭尧脸色也沉了沉。 明秀笑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些闺秀,她们也没戴面纱,“那些个姑娘都没戴面纱,大大方方给人瞧,何必小气带上面纱,跟见不得人似的。” 陆旭尧也笑道:“今儿这个鹊桥会不过就是给闺秀千金玩耍的地方,没有那般拘束的,明嫣姿容秀丽,何必妄自菲薄。如今这般巧合碰到了,不如一起逛鹊桥会。” 大表哥暗自思忖:他们表兄妹不过感情好就被沈府的下人拿来说嘴,如今沈明嫣见到他和明秀一起逛鹊桥会,回去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呢。如今拉上她,就是编排时也少不得她了。 沈明嫣脸上染上一层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明秀微微一怔,狐疑的看了一眼大表哥,见他面上不见怒色,声音却冷冷淡淡,跟说出来的暧昧不清的话根本不搭,转眼一想就明白其中的沟壑,也不反驳,站在一旁冷眼看沈明嫣娇羞不胜风情的姿容。 真说起来,几个姐妹中,沈明嫣的容貌风姿独占鳌头,沈明雅是秀丽清雅,明秀是清丽娇憨,唯独沈明嫣清纯与妩媚并存,又带一股娇弱美,当真我见犹怜,男人瞧见了立马升起一股保护欲和占有欲,恨不得把她推倒狠狠蹂躏,让她狠狠哭求( ̄_, ̄) 咳咳,明秀撇过头去,打住脑海里香艳的画面。 三人行必有我妹。 沈明嫣没再矫情的将面纱带上,如春花般娇嫩的容颜早已引来不少的视线。 前头有诗会,沈明嫣早有些心不在焉,明秀等得就是这时候,对着陆旭尧道:“表哥,我有些累了,咱们找家茶馆歇歇吧。二姐呢?” 沈明嫣浅笑道:“我倒不累,想再看看景儿,不如表哥陪明秀去吧,我没事的。” 等他们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得那边沈明嫣以一首意境新颖设想奇巧又婉约蕴藉余味隽永的《鹊桥仙》博得鹊桥词的头筹。 陆旭尧听闻了几句内容,面色有些不自然,朝往旁边挪动的明秀道:“金风玉露一相逢,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沉着淡定,无辜娇憨。“我也觉得,二姐的诗词向来富有诗情画意。” 陆旭尧只当沈明嫣那首《鹊桥仙》是早早作好的,被明秀听了去,如今拿到这鹊桥会上来展露。只是未免太孟浪了些,姑娘家的笔墨岂能展露人前,惹得众人皆知。若有所思后,同明秀道:“你不喜欢她倒是对的,明日我去了拜帖,留你多住些日子,让古嬷嬷一并过来教你规矩罢。” 明秀乖巧的点头,她才不去参合沈府里的腥风血雨呢。 《庶女奋斗记》里女主在鹊桥会上大放异彩,独出机杼。‘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一惊世骇俗、振聋发聩之笔,也昭显了女主歌颂的是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独树一帜,引来八方瞩目。让一些男配只觉得不能给这般奇特才华横溢的女子以忠贞的爱情,黯然神伤,甘愿守候。 ↓ 秦观会哭的。 牛郎和织女会哭的。 明秀阴测测的笑了。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沈明嫣啊沈明嫣,你准备好了吗?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 第025章 世子雄起(一) 六月五日,帝御驾亲征。 六月二十八日,景亲王所部抵达漠南边界,信亲王所部在乌喇特地败于多尔济。昭和帝急命信亲王速与景亲王会师,以集中兵力;命郡王世子叶子睿率兵进驻归化城,以断敌归路。 七月二日,帝因病回京。 七月四日,景亲王率军向多尔济发起进攻,**三日,大败多尔济。 七月八日,景亲王误中多尔济缓兵之计,使多尔济逃脱。多尔济率兵两千余撤退,在撤退途中,与叶子睿所率科尔察部兵狭路相逢,被重伤,所余精兵不过千余。多尔济部缩回外蒙,以期恢复生机。帝大悦。 七月十日,班师回朝,一时朝野欢欣。 八月初三,军队抵达京师,昭和帝命皇三子端亲王和皇五子珹郡王率领内大臣在城外郊迎,仪式隆重。 按功论赏,信亲王和景亲王以及润郡王的赏赐不提,其中御赐副抚远大将军陆承畴弓矢,并升为川陕总督,成为西陲的重臣要员。漠南科尔察部现任内札萨克多罗郡王世子叶子睿在这次抵御多尔济入侵中显示出卓越才干,并重伤多尔济,册封为科尔察部下任札萨克,允诺其父多罗郡王的爵位传到世子这里时可世袭罔替,不降等。其余功臣士兵皆按功论赏,加官添禄不提。 消息传来,沈府不免跟着雀跃一场,沈母跟前的齐嬷嬷奉承道:“如今府里可是喜事接着一件,先是老爷进献千年人参有功,升官添禄;再如今夫人肚中小少爷安稳,如今二舅老爷又再高升一等,这是三喜临门呢。还是老太太有福,刚念叨了二舅老爷,这边儿就传来二舅老爷升官的事了呢!” ——四个多月的胎儿已能诊出性别,沈夫人怀的孩子已经诊出是个男孩。 沈母心里也知道陆承畴升官跟她没什么关系,可耐不住齐嬷嬷这么奉承,想想真算得上三喜临门——陆承畴系出寒门,亲戚俱无,所余也就沈府这个姻亲,有他带挈沈府,且不是理所应当和轻而易举——当即笑的脸上菊花朵朵。 沈母有意借庆祝之由进一步拉近与陆家的关系,当下就笑道:“左右二舅老爷家里没个能当家主事的妇人,我这做长辈的也有意替他张罗,庆祝一番。再有明秀到她舅舅家也住了个把月了,合该回来了,正好你跑一趟,并这两件事说了。” 齐嬷嬷一叠声的应下来,满脸堆笑:“老太太放心罢!” …… 陆府这边,府里的众人个个喜笑颜开,走路都带风,殷切伺候着。陆承畴从朝堂上回来,被娇憨贴心的外甥女围着嘘寒问暖,心里大感偎贴。 陆府也没有张扬,只在内院曲栏荷风亭摆了一桌席面,陆承畴并儿子外甥女欢声笑语的庆祝一番,共享天伦之乐。 明秀拿起酒壶给舅舅倒了一杯酒,上好的梨花白,明秀眉眼带笑,两个小梨涡闪啊闪,举起杯子,“不论其他,这杯敬舅舅平安归来,舅舅上战场御敌保国安平,功劳不言表,在甥女眼里是顶天的大英雄,甥女敬您!” 外甥女敬他,说的话几乎暖到心坎上去了,陆承畴哈哈大笑干了,还说了几句,“吾心甚悦,还是明秀乖巧贴心。” 倒是陆旭尧得了老子一个怒瞪,摸摸鼻子,连忙给老子满上酒,嘴角上挑:“明秀懂事也是受了儿子的影响,近朱者赤,这个把月都在咱家住着呢。” 明秀翻翻白眼儿,没跟陆旭尧计较,趁着喝酒的功夫,悄悄的抹了把眼角。真好呢,大家都平安。 陆旭尧给老子使眼色,瞧您家乖外甥女抹眼泪呢,这是不好意思了。 这边三人共享天伦之乐呢,外头小丫鬟通报:“沈家来人了。” 因为鹊桥会上沈明嫣折腾的那一出《鹊桥仙》,闹得人尽皆知,沈母狠心关了她半个月禁闭,周围的奴才一个不落的全罚了一遍。后脚陆旭尧就上门去了,言语间隐隐担忧沈家姑娘们的名声可不能因为一个坏了,明秀还是在舅舅家先住着再说,古嬷嬷也跟着来,明秀这一住又往后拖了大半个月。 眼看现在都是八月份了。 明秀虽不在沈府,可沈府的大小事儿她都一清二楚,包括所谓的千年人参,还有沈厚德纳妾的事。 ——未卜先知……是有前提的。 明秀发觉很多事虽然被她蝴蝶了,可大的方向却还是不变的,不管过程有变化,结果有变化,就连发生的时间也有了变化,可总会发生一些既定的事儿。比如冰盆事件,比如七夕鹊桥仙事件,再比如千年人参事件——千年人参啊,真的是千年啊。 齐嬷嬷一行人到门前,听门房说老爷和大爷俱在后院庆祝,心里头咯噔一声,按捺住焦急,被请进小厅里招待以示尊重,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边儿才让齐嬷嬷过去回话。 齐嬷嬷万不敢拿乔的,要是搁在以往她还会在心里头埋怨三姑娘不懂事,可如今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见到陆舅舅三人,忙赔笑道:“给舅老爷贺喜了!舅老爷升迁大喜!”忙又将沈母的意思说了,见没人答话,忙舔着脸朝着明秀道:“老太太可是想念三姑娘了,几个孙女里独独最疼三姑娘的,如今三姑娘这么长时间不着家,老太太不知念叨了几回。如今老太太可是千般嘱咐了让三姑娘家去,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张罗着给舅老爷庆祝庆祝,咱们两家也好亲密亲密。”这是将老太太搬出来了。 陆舅舅也不愿让甥女为难,道:“老太太一番好意我这里不能推辞,只一点皇上素来不喜张扬高调,我这做臣子的低调为好。这大肆庆祝就免了,只两家主子们在一块儿吃吃酒说说话罢。”撩了撩袍子又道:“即便老太太不说,我也得去府上拜访的,明秀过去全赖老太太疼惜了。” 齐嬷嬷眉头一跳,只觉得陆舅舅话里有话,别有深意,心里有些异样,又见他对着明秀一脸柔和慈爱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齐嬷嬷又看向明秀,明秀不舍道:“舅舅才刚回来呢,算了,嬷嬷先回去禀了祖母,我这边儿收罗下东西就回去。” …… 明秀前脚刚走,后脚世子爷就上门了。 陆旭尧笑的畅快:“怎么觉得这场面挺熟悉啊?哦哦,对了上次你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看来你和表妹缘分……那啥啊。”在世子爷黑瞋瞋的冰冻视线中模糊了后面的话,咂咂嘴:“还没恭喜你呢,想来你心想事成了。” 世子爷经过了战争洗礼后,一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冷硬异常,眼神越发犀利了,陆旭尧不忍直视,低头喝茶,忽又想起一件事来,抬头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照你的功夫怎么还会受伤?” 好友的关心让世子爷的脸色缓了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比往常要苍白一些,薄唇明显血色不足,一脸的风尘仆仆。“无大碍。” “你说的无大碍那就是有事了,我那里还有几瓶上好的伤药等会你拿走吧。”说着又开始插科打诨,“要是明秀知道了,说不定会心疼的。” “慎言。” “……这话不该我这个做表哥的对你说吗?真是的,辛辛苦苦的给某人做鸿雁,结果没得功劳也有苦劳吧,真和明秀一样,过河拆桥。” 世子爷皱了下眉,瞅着陆旭尧,带着疑惑。 陆旭尧嘴角抽抽,“是这样的,有词为鸿雁传书,我呢就是替你传书信的鸿雁,懂了吧?” 世子爷点头,言简意赅:“信鸽。” “……差不多。”差好多,感觉身价突然下跌了好多。“过两天沈家要给我父亲摆酒庆贺,你不在京城不知道,这段时间沈家发生了一些事……” “我知道。” “啊,我就知道……”陆旭尧突然反应过来,差点咬了舌头,“啧啧,那我就不啰嗦了,那株千年人参引起了不小的非议,而且时间赶得太巧了,”昭和帝因病返回京城后没多久,沈厚德就献上千年人参,不说‘千年’人参,单就这时间点也卡的太巧合了些。“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方人马在查这件事,沈府最近也挺热闹的,关键是明秀那个二姐太能折腾了——” 叶子睿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俊眼眉飞,眼尾微翘,修眉微扬,陆旭尧见状青筋微凸,“世子大人,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叶子睿收敛了笑意,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颔首示意陆旭尧示意。 陆旭尧狠狠灌了半杯茶,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郁闷了。“世子爷,劳您大驾光临寒舍,如今没有什么事还请回吧,伤没好的人别尽在外面瞎晃悠啊!” ——大表哥傲娇了。 世子爷笑意清浅,吓的陆旭尧脚下一个趔趄,“别随便吓人,啊喂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了拜礼来,也太见外了吧。”说着欢欣雀跃的打开叶子睿带来的一口红木大箱子,掀开差点没被闪瞎眼,打磨好的拳头那么大的宝石,雕琢的极其精美的黄金饰品,圆润硕大的珍珠,蓬荜生辉,光彩照人。 ——世子爷霸气侧漏了。 沉着脸回了炫富不自知的世子爷俩字:“慎行。”如果手没有攥着一颗拳头大的红宝石不放,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蒙古大老粗果然富裕,看起来这箱子黄金宝石对世子爷来说不值一提,只不过很明显有大半一眼看过去就是给女孩子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叶子睿如今在陆旭尧这个表?大舅子面前毫不遮掩对人家小表妹的心思,陆旭尧多通透一人,早在珹郡王府认亲时就觉察到世子爷对小表妹不同了。世子爷是寡言,棺材脸一人,那天竟然破天荒的打趣小表妹,让明秀在光天化日之下羞窘,恨不能找个洞钻起来再埋点土的。眼里全都是笑意,还十足的有耐心,后面还眼巴巴的驯养了匹温驯的小母马送过来,估计世子爷自己都不知道,每当陆旭尧提起明秀时,他的表情回春——当然比起平时的面瘫棺材脸来说,眼神温和——相对于平时犀利的能止小儿啼哭的眼神。 结果,在陆旭尧‘我知道了,我懂得你不必说’的打趣目光中,世子爷以拳抵唇,眼神漂移,“咳咳,这先放你这,我先回去了。”背影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旭尧实在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到叶子睿害羞,还真心不容易啊,不禁打了个哆嗦,蜂腰猿臂的汉子害羞什么的,怎么有那么点违和呢。 …… 明秀还不知道世子爷已经找上大表哥家的门,她现在正在听留守的丫鬟回禀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儿。 事件一:千年人参。这事儿除了沈明嫣,明秀算是最知道内幕的了,况且后院的丫鬟对前面朝堂上的事也不了解,略去不提。 事件二:沈夫人腹中胎儿。已经被妇科圣手诊出来是个男孩儿,沈府的嫡子嫡孙啊,关注度比较高。 事件三:沈厚德纳妾了。狗血的英雄救美,孤女孤苦伶仃,到京城投靠亲戚却被亲戚赶了出来。感念沈老爷的相救,人家以身相许了。恰好海棠姑娘琴棋诗文俱通,一时间红袖添香,在外书房做那夜半读书的雅事。沈夫人知道后,眼皮子半撩,没直接找海棠的麻烦,委婉同沈厚德提道——怎么也得给人家个名分,开了脸做了通房儿。本来沈老爷不满意嫌弃身份低,沈夫人便劝说没得一开始待遇不同,让旁人眼红,又允诺但凡她怀个一男半女,立马抬成姨娘。沈厚德转而赞沈夫人通情达理,就照着沈夫人说的办了。贤妻美妾,有了新人忘旧人,转眼就把赵姨娘丢在脑后了。 事件四:《鹊桥仙》后遗症。七夕鹊桥会上沈明嫣才名是有了,可事情传到沈府来,可让沈母勃然大怒,直接落了沈明嫣的面子里子。正好沈夫人坐胎也有三月余,沈母直接把管家权收回来让沈夫人照管着。不过沈明嫣也有本事,安分守己了半个月,细细打点下来渐渐的也没人说她行为孟浪轻薄的话了。 ——沈明嫣暗自不甘,她原本就能忍,只是自打明秀认了舅舅后,张扬狂傲的不行,后来一系列事情总是落了下风,仿佛一切都颠倒了个,就连父亲也少踏足姨娘那里了。这让穿越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沈明嫣觉得接受不了,她有随身空间,有穿越带来的智慧,怎么还斗不过个张扬跋扈的明秀? 沈明嫣也有些焦躁,本来都暗示了自己她是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做大事的人,偏偏这段时间只顾着府里的事了,她计划中的同皇子们发展感情就被耽搁了。她想要一鸣惊人,再加上鹊桥会那天又碰到了一如既往张扬不加收敛的明秀,难掩心中的怒气和平日里的运筹帷幄,脑子一热就出面写了那么一首词——明明她可以更神秘一些的,也不会被沈母揪了错处惩罚了一顿。 被关禁闭的半个月里沈明嫣也反省了,她不甘愿就这样被比下去,而且她需要更高的身份,在府里更高的地位。不等她想出什么法子来,就传来昭和帝因病回京城的消息。 沈明嫣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的随身空间里有好些珍贵的药材,就是千年人参,千年灵芝也有一些。只要谋划的好了,不仅能在昭和帝面前露个脸,还能帮助父亲升官进爵,这样就能加重她在父亲心里的地位。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千年人参献上去了。 沈厚德因此得了赏赐,升官了不假,可根本和一省总督不能比,她的功劳也被隐了下来,虽然心里万分失落,可她也能理解,不急慢慢来—— 可如今明秀的舅舅有了军功,升为川陕总督,成为西陲的重臣要员。府里还要替他摆酒庆祝,沈明嫣银牙暗咬,她都能想象明秀得意炫耀的嚣张模样了! “阿嚏!”趴在床榻上懒洋洋享受午后和煦眼光的明秀打了个喷嚏,嘀咕:“谁想我了?”翻个身,像个慵懒的猫儿,没一会儿睡着了,临睡前喃喃自语:“总觉得把什么忘记了?” 等到两天后,见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闺房里的某个俊眼眉飞,蜂腰猿臂的汉子,明秀差点吓尿了。 看世子爷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冷艳高贵,明秀只觉得脑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卧了个大槽,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吓结巴了,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往外探了探头,自己先紧张了起来,小心肝儿砰砰直跳——跟偷情似的。明秀一想到这个破比喻,脸竟然先红了起来,娇羞你妹啊沈明秀!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 叶子睿抿了抿唇,喉结滑动,站了起来,往明秀这边走了过来—— “别别别过来——” ↓ 小美人香肩半露,衣不遮体,脸颊苍白,双眼含泪凄惨道:“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淫笑连连,吞口水,摩拳擦掌:“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小美人你就乖乖的从了本大爷吧,嘿嘿。” 啪——实际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026章 世子雄起(二) “别别别过来——” 他上前,她退后。 他一大步,她一小步。 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深渊,呸,是门板。 明秀在世子爷面前气势就没有强盛起来过,和平年代怎么能和战乱年代相比?更何况世子爷上过战场,杀过人,打过猎,气场强大——光是身高体格,明秀在先天上就输了。 瞪圆的眼睛跟葡萄似的,比最闪亮的宝石还要亮晶晶,警惕着跟没事儿就要挠你两爪子的猫儿般。 虽然不悦明秀退缩的样子,可她的神态又让世子爷觉得有趣,原本还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逗弄上瘾了。在明秀跟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蜂腰猿臂,俯视——咦,小丫头长高了。 伸出手—— 电光火石间,明秀矮身窜到世子爷面前,想来个防狼十八招,近身的时候闻到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丝血腥味,比起最开始在云居寺时利索飒爽不少的动作硬生生的扼住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脚下使力,三百六十度碾压,还没等明秀退开,头顶就被人按住,手掌温暖有力,在她头顶揉了揉。 明秀脸轰的一下红透了,跟红彤彤的西红柿似的。 ——奇怪,舅舅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嚎啕大哭。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满面红霞,果然舅舅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你,你干嘛啊?”质问的语气哪有刚才践踏世子爷贵脚时的大无畏,满面红霞飞,红唇嘟起,简直就是在撒娇卖萌么。 软软的,甜甜的,一下一下挠的你心痒痒。 没看到世子爷修眉微扬,如寒星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眼尾微翘,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还带了那么点宠溺。嘴角翘的都能瞧见洁白的牙齿了,这要是让陆旭尧看到,下巴都得跌下来。 “长高了。” 深沉、厚重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一声就像见面问‘你吃了吗’一样太平常的话语却如丝绒般柔软,‘嘭——’的一声有什么在心房间炸开了,简单又不简单。 明秀做了一个令她事后想shi一shi的动作,她就着世子爷的手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 ̄w ̄=) =口=!! 等明秀反应过来她到底做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裂了。一万头草泥马欢舞着从她脑海里轰隆隆直过,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 “呵呵。” 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有种囧萌囧萌的赶脚。 明秀的脚还在世子爷的贵脚上搁着呢,晶莹的耳朵尖都粉红粉红的,三分羞七分恼,懵了。 世子爷内心荡漾,面瘫脸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的作用,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完全是给处于斯巴达状态的少女留点情面,没看到头都快低到膝盖了吗? 可世子爷难道不知道有种状态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没笑出来不等于没笑好吗?明秀狠狠的剜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世子爷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早就下手了!本姑娘是你能看笑话的吗? 不知不觉间就变调了。明秀现在完全将青天白日世子爷勇闯女子深闺意图破坏女子闺誉的事给抛之脑后了,也有可能没意识到这里的‘女子’是她自己。 和世子爷相顾无言。 气氛倒没尴尬,里间儿萦绕着一种挠人心痒痒的粉红气息。 明秀心砰砰直跳,俏脸上的红霞还在弥漫,暗道自己不争气,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眼神飘忽,貌似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来着→_→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世子爷抿了抿嘴角,不紧不慢的重新落座,神态自若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如果余光没有一直落在旁边垂眸低首的明秀身上,一切就很完美了。 盈盈一桌间,脉脉不得语。 明秀并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虽然内心有那么一些羞涩,可素来大方惯了,矫情了那么一会儿,想通了之后,抬头不加掩饰的看向正襟危坐的世子爷。 那一刻,心有灵犀般,她抬眸,他低头。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这是不可能的。 明秀撇嘴假装不经意问道:“你受伤了?别误会哈,我就是听表哥说起来,才想起来问问的。” 世子爷嘴角上翘:“说谎。”她什么时候见过陆旭尧了。 在世子爷那仿佛能看穿所有谎言的盯视下明秀嘴角急速的抽搐,你知道就行,干嘛戳破啊魂淡!“…闻到你身上的药味。” 叶子睿一怔,他来之前重新换了纱布,就是想将药味遮掩住,再联想到刚才这小丫头豹子似的冲过来却猛的停住了,想来也是因为发觉到他受伤了。世子爷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又道:“并不严重,快愈合了。” 明秀看他气色尚佳,走动之间并无别扭,也不好问他到底伤到了哪里,“好好养伤,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好冷。明秀盯着说了冷笑话而不自知又一派自然的嘴角却上翘的世子爷,顿时了然这人是故意的,黑着脸扭过身在旁边鼓气,无声的将世子爷诅咒。 “给你。”拳头大的红宝石在桌上熠熠生辉,而世子爷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讨好? 明秀对颜色鲜艳的宝石珍珠完全没有抵抗力,况且还是这么大个的,毫不扭捏的拿过来把玩,红宝石和她身上穿的玫瑰红比甲照相辉映,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煞是动人。 两个月未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这会儿把玩着宝石时显得娇憨可爱,眉依旧秀扬不羁,明眸善睐清澈明亮,鼻生得娇俏,唇正是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瓣红,微微牵动唇角,颊上便漾起两道浅浅的酒涡儿,明媚灿烂。看她明媚的笑脸儿,只觉得满室生辉,仿佛草原上初升的旭日,那样鲜活的亮色差点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小丫头就像是一道亮光猝不及防中闯进他眼眸深处,煞是动人。世子爷眯眼不着痕迹的由上到下打量了明秀一番——今日明秀高高梳着新月髻,微露雪白颈子,玫瑰红比甲,翠绿水滴耳环,春意浓浓,身量抽长不说,水蜜桃依旧鲜嫩多汁,窄身嫩红色长身褙子完全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突显出来,盈盈一握的腰肢,与年纪有些不匹配的水蜜桃。 长得高大的好处这会儿就出来了,世子爷端坐着看明秀的目光不自觉就停留在那柔软的凸处,偏他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神态,过了好一会才动了下喉结,将目光强强移开,目光往上移,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瓣红。再移,两道浅浅的梨涡儿,再移,粉嫩的脸颊,再移,对上明秀狐疑的目光—— 世子爷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啜着,目光落到青花瓷茶盏上。 明秀看了看手中的红宝石,心道怎么也不能被一个拳头大的红宝石就给收买了,貌似一手不能掌握呢。 瞧了眼世子爷,跨过屏风隔开的卧房,片刻后出来拿了个瓷瓶子,推到世子爷跟前:“治外伤的,是回礼。” ——借花献佛。这瓷瓶子当然是从沈明嫣那里要来的,沈明嫣的随身空间里有很多珍惜药材,像什么千年人参啦,千年雪莲啊什么的……她好像记得在原文里沈明嫣就是用她配出来的药膏救了某个男配一命呢,当初她用来敷脸祛瘀消肿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想了想又道:“你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看你能不能用。”话能乱说,药不能乱用。 世子爷点头,将瓷瓶收到袖中,“好。” 怎么感觉跟交换定情信物似的?明秀腹诽。低头喝茶,降降火气。 世子爷可不能在明秀香闺里多呆,明秀也是回来换衣裳出去见客的,这会子外头已经有人来寻了。 世子爷先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有些不舍的摩挲了下茶杯,在明秀目瞪口呆中握了握她的小手,怎么来的怎么走了,视沈府家丁如无物。 “姑娘,你好了吗?” 明秀猛灌了半杯茶,拍拍脸颊,低头一瞧又觉得异样,这这不是世子爷用过的杯子吗? 拉小手脸红—— 间接亲嘴脸红——要不要那么纯情啊? 深吸一口气,明秀毁尸灭迹将一个杯子收拢到茶盘里,谁一个人会用俩个杯子啊!尼玛,真跟偷情似的。 绣凤进来时,明秀除了耳垂还有些粉红,神情自若,一切正常。等回到荣禧院,沈明嫣语笑嫣然:“明秀总算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明秀不理她,上前给沈母她们行礼告罪。自从明秀回来,对沈明嫣时外人瞧见的都是一副不愿理会的样子,众人也知道她们姐妹间的罅隙,觉得明秀这样情有可原。 沈明嫣有些讪讪的,垂眸间有些黯然,沈厚德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外头小丫鬟通报:“陆舅老爷,陆大爷来了。”这到喉咙间的话被噎了回去,嗡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连忙起身相迎。 明秀站在沈明嫣左边,故意慢一步斜眼不屑加得意状对沈明嫣小声道:“哼,你这招已经不好使了,有我舅舅在,父亲是不会替你出头的。”说完不等沈明嫣反应,一脸高兴的迎上前去,被陆舅舅一脸慈爱的抱了抱,明秀一脸娇憨的在舅舅怀里蹭了蹭。陆表哥扫了一圈,为了避嫌,才忍住没去揉小表妹的头顶。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舅舅才是明秀她亲爹呢,真正的亲爹在一旁黑了脸,斥道:“歪歪缠缠的像什么样子,不得无礼。” 明秀撇撇嘴,敷衍的行了个礼,站到一边儿,这让看到明秀如此无礼的沈厚德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陆承畴大手一挥,笑道:“明秀年幼,天真活泼些是应当的,再说我也不是外人,都说外甥同舅亲,我们也不例外。好孩子,舅舅给你带了礼物来。” 明秀仿佛得到令箭似的,搀着陆舅舅的胳膊,脆声脆气的撒娇,陆舅舅则一脸疼爱,短短从垂花门到正房门口,舅甥俩向外人展示了什么是天伦之乐。院里的丫鬟婆子俱知这个舅老爷又升官了,圣上极为看重,这番又瞧见他对明秀如此疼爱,明秀的地位又稳稳往上升一等。 陆旭尧落后一步,笑的温文,他生的俊美,院里头的小丫鬟偷偷瞧着多有脸红羞涩的。 因是有意要近密近密,再加上只有两家正经主子——这样的场合,姨娘通房什么的哪能来凑热闹——只在荣禧院里摆了两桌酒席,男女用屏风隔开。 沈夫人却有些尴尬,她娘家虽是官宦之家,可万万比不上陆承畴位高权重,府里人在她面前道一声二舅老爷,其余时候不知怎么称呼呢。还有些自我安慰的是陆氏病故了,明秀对她敬重—但凡明秀在家,早晚都会去沈夫人屋里请安,言语和行为上都不像沈明嫣那样缺乏足够尊重—和明雅亲近,再加上大夫已经确定了她怀的是男胎,地位在府中算的上稳固。 虽然是这么自我宽慰,但真看到沈母满心要为陆承畴摆酒庆祝时,心里头总有些不自在,只默默坐在沈母边上不怎么说话。 沈明雅瞧了眼一派娇憨的明秀,再听得隔着屏风却还是能听到那边说话的声音,思绪有些跑远了。 说是摆酒庆祝,沈府这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明秀是最单纯的那个,真当成是为了她舅舅庆祝升迁来着,高兴的不得了。 沈明嫣有些心不在焉,就觉得明秀一言一行都在嚣张得意给她看,尤其是刚才毫不顾忌的戳穿她,有所依仗就真的不一样了!心里却自我安慰:没有哪个穿越女主是一帆风顺的,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明秀这样嚣张跋扈的就是来陪衬她的恶毒女配,她不能让明秀三言两语就挑拨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正中明秀的下怀。男人是不会喜欢像明秀这样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不知进退的女人的,他们喜欢的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通情达理的女人,她对她的相貌有自信,再加上穿越带来的福利,就不信她还斗不过明秀。 ——她是选择性忘记了在这段时间和明秀交锋以来,看似胜了实际是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明嫣自我排解一番,面上笑的越发温婉清雅了,在饭桌上对明秀是不计前嫌,忍辱负重对明秀细心体贴照顾夹菜,款款柔和地亲热说些家常话。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明秀是不会甩冷脸子给她的,就是她甩冷脸了,旁人也会觉得她尖酸刻薄,耍左性子。 如果明秀真的如沈明嫣所料,那她就不是明秀了。 虽然隔着屏风,但人影动作还有说话声都能瞧看听个分明,陆旭尧闷笑听着隔壁明秀毫不客气的指使沈明嫣夹菜甚至剥虾,然后假惺惺来句:“二姐你真好。”好人卡不要钱的发给沈明嫣。 陆旭尧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开口道:“二表妹是个体贴细心的,明秀年纪小性子还有些毛躁,亏得二表妹性子大方能容忍。”一句话似褒似贬,却是半点没有责怪明秀的意思。 陆承畴接腔对沈厚德道:“明秀是幺儿难免有些骄纵,等年纪渐长些懂事了就好了。” 沈明翰嘴角笑的有点苦,脑海里浮现着明秀被父亲训斥时的委屈,冲父亲辩驳时咬破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冲陆承畴撒娇时的娇憨,出门回来时送他磨喝乐时的小别扭,还有给他要陆旭尧读书时的手札的贴心……往常怎么会觉得这个妹妹不懂事呢。 父子俩一唱一和就在沈厚德开口前就说明秀年纪小不懂事啊,语气是又无奈又宠溺,沈厚德能说什么,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如今明秀是骂不得更打不得,人家舅舅可不是吃素的。 沈厚德郁闷,等酒席结束后就去找新欢海棠姑娘广阔的胸襟上纾解去了。 明秀更气人,等酒席散了走到门口冲着沈明嫣笑的灿烂,诚恳道:“真是对不起啊二姐,吃饭的时候你都尽照顾我了,你也没吃多少吧。不过二姐你那么仁厚大方,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绣凤,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二姐一直‘照顾’我呢,你都不知道接手过来,害的二姐都没好生吃饭,不知道二姐身体娇弱,饿着饿着万一饿病了可怎么办啊?真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绣凤赶紧认错,恶心出一大片鸡皮疙瘩的琼瑶体驾轻就熟。 沈明嫣被她们主仆的一唱一和气的七窍生烟,万佛升天,没吃饱又被琼瑶体恶心了一顿,脸色挂不住,偏明秀道谢道的诚恳。沈母坐在榻上远远的瞧见了,听了丫鬟的回禀道:“姐妹俩没得隔夜仇,和好了便是好事儿。” 这下沈明嫣简直是心里呕的要死,偏还得做出善解人意的好姐姐模样,明秀笑的越发明媚,扭身啪嗒啪嗒的领着绣凤走了。 沈明嫣回去气的想摔东西,环顾了房中一圈,将所有易碎的东西跳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能砸的东西,只得恨恨的拽过芙蓉红绫的引枕使劲捶了几下,藉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如春花般娇嫩的脸沉如水,盈盈美目中全是愤懑,银牙暗咬,暗道,手中的芙蓉红绫引枕是明秀该有多好! 使劲发泄过后,沈明嫣气喘吁吁,香汗淋淋,早把伺候的人撵了出去,也没谁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葱白的手指随意的拢了拢耳边的乱发,靠在引枕上,柳眉微蹙,呆呆的出神。摸着手腕上碧绿的镯子时,郁闷之气才少了几许,想到前两天升级的随身空间多出来的功能,沈明嫣不由得眉梢微挑,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 ------------ 第027章 世子雄起(三) 过了七八日,皓月当空夜。 因是中秋节,沈母人老了,喜好热闹,摆了一桌菊花螃蟹宴,蟹黄豆腐蟹黄包,蟹粉狮子头,另有菊花鸡丝菊花酥,菊花虾仁儿菊花羹,吃的就是应景儿,赏过了一轮中秋月,热闹过了大家方才散去。 凡是吃饭的时候,就属明秀吃的最尽兴,沈明嫣也不说在饭桌上细心照顾了,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听说这次的螃蟹宴上用的螃蟹虾子皆是郊外温泉庄子里产的,虾肥蟹美。 明秀进了里间儿,绣凤又打发婆子烧水沐浴,拂柳酽酽的沏了茶端上来,一番收拾后披着睡衣头发半干就爬上了馨香的床铺。 满室寂静。 偏有人夜半偷香。 明秀迷迷糊糊才要睡着,便听见窗户‘咯吱’一声轻响,被推开了。 明秀睁开眼睛借着外头的月光,依稀能瞧见一个黑影儿从窗外利落地跳了进来。 明天让人在窗户底下摆上几盆仙人掌什么的――明秀如是想。 那黑影进了屋子,轻手轻脚地关了窗户,放轻了几分脚步,半挪着来到了榻前,只觉得心里跳的越发厉害起来。 犹豫了一会子,终于还是伸出手去。 大手才刚撩开床帏,就被纤细的手腕扼住了,另一只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就冲着人面划去,看到了来人后也没改变方向,去势又快又猛。 来人也不是吃素的,单手攥住纤细的手腕,握紧却没有使多大的力道,就让明秀的手腕往前不得,另一只被扼住的手腕灵活一转,顿时局势就改变了。 无声无息间,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来人单手握着明秀的手腕聚到头顶,锋利的匕首被拿在另一只手上,倾身…… 扑面而来的醇厚的男人气息让明秀不自在得往后仰,长而翘的睫毛灵动般的眨动着,白嫩的俏脸因多喝了杯酒敷上了层红晕,灯光下如敷胭脂,越发显得人比花娇,明媚娇艳。 明秀也不说害怕,就直勾勾的看着俯身的男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她穿了软纱质地无镶滚的粉绿色睡衫,撒着鹅黄小暗花,这番动作下来,衣袖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鬓发松散,仰起头露出凝脂般的颈子,月光下越发暧昧起来。 男人呼吸有些粗重了些,很快将匕首送回刀鞘里,也顺势松开了握着明秀手腕的手,只是改攥手腕为握着她的手,就势自然地坐在床铺边。 一系列动作下来,明秀嘴角抽搐,见过厚颜无耻的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而且还这么自然,最无语的是她还觉得这样很正常,没什么。 ――尼玛,有外男夜闯香闺,入驻卧榻,要是传出去,名声全没了。大家闺秀夜半会情郎,颠龙倒凤,珠胎暗结,水性杨花,孟浪风流什么的。 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明秀皱眉,挣脱了被他连腕带掌一起捉住不放的手,从床榻上下来,离他远了些,心里头郁闷死了。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也不代表能够容忍对方这样轻视她,当她是什么,至她的名声于何地,想着想着就生出七分委屈三分恼怒的心态。恶狠狠的想,刚才就应该先发制人,用匕首划了再说。 叶子睿也暗自懊恼,瞧见明秀坐在凳子上啪嗒啪嗒无声的掉眼泪,心慌的不行,刚才的镇定自若完全不见了,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嘴皮子也笨拙起来,“我娶你。” 这话一说,气氛更凝然了。 明秀瞪了他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面上儿,就跟砸在世子爷心坎上似的,他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想走过来又怕明秀更恼了他,平时能噎死人的口才到了明秀的面前完全不够用,关键时候还掉链子。 心先软了半截,手抬起了半高又落了回去,轻声哄道:“乖别哭,明日我再和你细说,我这就走――”低声下气的哪还有半点冷艳高贵的模样,明秀不理他,他嗫嚅了半晌,懊悔的推开窗户出去了。 明秀很少让丫鬟在外间上夜,这会子她们都在厢房里睡了。 屋里头没点灯,可今天是月圆之夜,月亮光亮堂堂的,窗户上虽然糊了纱,屋里头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明秀无声的抹了半天眼泪,又觉得渴了,抬头一瞧窗户外头还有个黑影子呢。 别过头去装没看见,捞过丝帕醒醒鼻涕,眼泪鼻涕全往帕子上蹭,完了又觉得神丢人,妈蛋刚才那个多愁善感,哭哭啼啼的绝对不是我,都怪那几杯菊花酒,哭出来的都是酒,不是眼泪。 “魂淡!”咬牙切齿。 魂淡走了。 “魂淡!”郁闷升级。 魂淡走远了,踏月而去。 明秀将丝帕揉吧揉吧团成一团扔到一边,郁闷的趴到床榻上,揉揉手腕,虽说被攥紧了,可世子爷使的是巧劲,半点都没弄疼她。只是刚刚的姿势…… ↓ 酷帅狂霸拽扣住娇弱小白花的手腕往上一举,欺身而上,小白花退无可退直退到门边。酷帅狂霸拽长腿挤入娇弱小白花床腿间,另一只手捏着她下颌抬起,四目相对,娇弱小白花忘记了哭泣,酷帅狂霸拽狠狠的吻下来,先是灼热又狂乱的吻,舌头用力摩擦,发出黏腻的声音,尔后轻拢慢捻,引诱小白花的丁香小舌随着他的大舌起舞。狠狠的榨干了娇弱小白花肺里的空气,才不舍的放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唇瓣间缠着淫靡的银丝。大手却是握上了那傲人的绵软,用力的揉捏成各种形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邪魅你妹啊! 明秀起身狠狠灌了一杯凉茶,才将那股子燥热压了下去。 o_o一下子从悲秋伤春跳到了活色生香,不觉得转变得太突兀了吗? 这是欲求不满吗?明秀揪着被褥,眼神飘忽,别说刚才魂淡倾身过来的时候,她还真的以为要亲她呢? 当他脱口而出‘我娶你’的时候,明秀很难描述心中那酸酸涨涨的感觉是什么。 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受到的刺激也不小,似乎穿越来后她变得爱哭了起来,假哭、嚎啕大哭、无声掉眼泪……情绪也变得敏感多变起来,难道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下降的吗?哎呀呀,真是烦躁。 那魂淡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解释,就一脚踢爆他的小弟弟! 对了,那魂淡似乎带了什么过来。明秀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起来,果然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小玩意儿。 一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心形盒子,顶开扣子,一阵音乐飘荡了出来,那盒子里的光滑盘片上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金人儿随着盘片旋转个不停――八音盒。 明秀望了望天,这个时代能有这个,怕是舶来品,而且心形什么的,一男一女什么的,稀奇―相对于现在来说―八音盒什么的。好吧,虽然恼怒他白天不来晚上来,有门不走非走窗户,没名没分的擅闯香闺,可等她矫情过了,再看到这礼物,怒气也消了大半,烦躁倒还在。 狠狠将八音盒扣上,柔和的音乐戛然而止,嘟着嘴嫌弃的瞥了一眼,老娘见过的八音盒海了去了,比这个精致比这个好看比这个放的音乐好听……哼哼,临睡的时候还是勉为其难的把那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心形盒子塞到枕头旁边,镶金嵌宝石的匕首静静躺在旁边呢。 第二天,陆旭尧过来接了明秀去吃团圆饭,过了中秋陆舅舅就要上任去了,沈母笑呵呵的放了形。另外对沈明雅和沈明嫣姐妹笑道:“你们俩的规矩学的差不离了,在家也闷得久了,去外头玩耍罢,只让丫鬟婆子们跟着,早去早回。” 沈明雅笑着应下了,沈明嫣眼神微闪,出了门便对沈明雅亲热道:“我原就羡慕明秀能经常出门去陆表哥家玩耍呢,陆表哥和明秀感情好,听说经常带明秀出门子游玩呢。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哪能轻易出门,想见识一番外面的景儿都是难得,如今得了祖母同意,可得好好玩耍一番呢。大姐比我还少出门,可是想好要到哪儿玩耍?原咱们家门下有家酒楼,倒也可以去看看。” 沈明雅笑了笑,漫不经心道:“素日我懒怠惯了,很少出门。不比你常从潇湘馆出去的,明秀最懒怠往常哪里出过门,如今也不过是有陆家的去处,才常出门走亲戚。你说的那家酒楼可是记在赵林名下的那家,往常也听说是极红火的呢。” 沈明嫣有些讪讪的,她觉得沈明雅心机深沉,不像明秀胸大无脑的,平常也很少对上沈明雅,说起话来绵里藏针,沟沟壑壑的她有些招架不住。而且沈明嫣总觉得她浑身颐指气使的高贵端庄,让她觉得压抑,不自在,说起话做起事来不免多了两分小心三分谨慎。 …… 明秀到了陆府,就毫不客气的向陆旭尧开炮,似笑非笑道:“大表哥这红娘做的可过瘾?要不要我跟舅舅说一声,让满京城的媒婆过来交你几招啊?也是,咱们虽说是表兄妹,可才认亲多久,要说感情呢能有多深,哪里比得上人家郡王世子有权有势?表妹的闺誉算得了什么呢……”同幽怨的语气不符的是恨不得剜他一块肉的的眼神,让陆旭尧顿时觉得招架不住。 “表妹――” “你还记得我是你表妹?哎,想当初陪人家逛鹊桥会的时候,叫人家好妹妹,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表妹。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陆旭尧的嘴角快速抽搐:“明秀你少装模作样,好好说话。” 明秀明眸波光潋滟,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不想着表哥这日子过的清闲,想必皮肉痒痒,就想着去和舅舅表明表哥的光辉事迹,若是表哥得到舅舅的训斥,表妹心里必感到欣慰。” 陆旭尧额角也开始抽搐了:“说人话。” 明秀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说人话,我说人话表哥你听得懂吗?别人都是疼爱妹妹,倒表哥这里倒好,帮着外人欺负表妹,难道是想表妹的名声毁了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才罢休么?” 陆旭尧有那么点心虚:“到底怎么回事?” 明秀瞪眼珠子:“怎么回事?那样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得另外的当事人来了,你去问他。想必以表哥趋炎附势的品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一二三来,即便是问出了,表哥怕也会助纣为虐,两个人狼狈为奸吧!”明秀一点都不避讳世子爷已经大跨步进了门的,脸瞬间就跨了下来,扭了身子不理人。 陆旭尧觉得膝盖中了好多箭,求解释的目光看向叶子睿。 叶子睿直接无视陆旭尧求知若渴的脸,目光落在明秀身上。坦荡荡的仿佛二度闯香闺的人不是他,翻窗子进来的也不是他,把她惹哭的还不是他……神情坦然,神态自若。 给明秀一种是她在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感觉,她纠结烦躁了一个晚上―好吧其实是一会儿她纠结着就睡着了―就换了这丫的这么一副嘴脸?想到这里,脸愈发拉的长了,满肚子不爽。 场面尴尬。 陆旭尧嗫嚅了半晌,弱弱道:“你们俩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别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嘛。 明秀没好气的道:“问他。” 陆旭尧把视线转向世子爷,世子爷牌闷葫芦嗫嚅了半晌:“我的错。” …… 等半天,没下文了。陆旭尧仿佛百爪挠心,一个两个都说半截留半截的,关键缘由半点没吐露,就是明秀巴拉巴拉的说半晌,多半都还是废话。大表哥抽茧剥丝的得出个结论:叶子睿怎么了明秀→坏了明秀的闺誉→明秀迁怒他这个做表哥的。关键是他们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世子爷到底把小表妹怎么了?厉害的是世子爷竟然认错了…… 不过想归想,事关妹妹,陆旭尧还是得站出来表明自己身为大表哥的立场,皱眉:“你,你没做什么吧?”别做出些什么坏了明秀的闺誉可就糟了。 叶子睿明白,正经道:“放心罢。”说话时正眼看着明秀,只余光扫了一眼陆旭尧。 明秀瞪大眼睛,凶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叶子睿,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肉吸两口血的,“嗯哼,出息。” 陆旭尧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好人难做啊,他给叶子睿使了个眼色,道:“你们俩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这么蝎蝎螫螫的,我都看着难受。” 叶子睿直截了当:“开春选秀时,我会向皇上请旨赐婚。昨日……昨日是我唐突了,原那八音盒是想差人送去的,只不过你表哥说亲自送去才显得有诚意,白天人多,我……” 陆旭尧觉得膝盖又中了一箭。 =皿=白天人多,你就晚上来啊,你到底是真纯情还是假正经啊? 等一下,不觉得重点错了吗?加粗加下划线―开春选秀时,我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加粗加下划线,这句难道不才是重点吗? 满室寂静。 “稍等一下。”陆旭尧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出声。(qaq终于有人想起问重点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还有你说的指婚的事?” 终于歪回来了。 叶子睿看着明秀郑重的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明秀的表情,“我已经和父亲提过。”言下之意,明秀已经在多罗郡王那里备过案了。 =口=明秀被震惊的一脸血,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是不是该配合着做出被求婚的震惊、羞涩、感动、喜悦…… 妈蛋!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她突然明白了――跨越几百年的鸿沟犹如东非大裂谷,深不可测!给跪了,她咽了咽口水,下巴冷不丁被掐住,紧接着抬眼就对上世子爷那双看似不悲不喜的幽深眸子,听得世子爷沉声一字一顿说道:“怎么你不愿意?拒绝的话,爷可听不得。就算你不同意,圣旨一下你也违抗不得的。再说了,你都被我…了,不嫁我还能嫁谁?”‘…’说的含糊不清,最起码离的远些的陆旭尧是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不代表他不会脑补啊,陆旭尧咬着手指,在世子爷和小表妹身上来回转悠!心想不会啊,小表妹进来的时候走路姿势很正常啊!再说世子爷是有分寸的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孟浪!难道是窃玉偷香?啧啧,看不出来啊。 一万头草泥马从脑海里呼啸而过……明秀眨眨眼睛,开哭。 眼泪从白皙的脸颊滑过,落到世子爷掐在明秀下巴的手指上,不热,却感觉被烫了个洞。 “你就知道欺负我,嘤嘤嘤我不活了――”明秀心里却在呕血,最近哭的次数有点频繁啊!说出这么一句一副被人xxoo后心如死灰的货绝壁不是我,女人何必为难眼泪,眼泪何必为难男人! 陆旭尧:“……” 叶子睿面沉如水,难道嫁给他就这么不情愿吗?可对上捂着脸低声啜泣(?)的明秀,他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揉揉额角,“够了!” “嗝―水――”明秀光荣的被噎住了。 ------------ 第028章 世子雄起(四) “够了!” “嗝―水――” 一阵鸡飞狗跳后,明秀红着脸窝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脸颊上光滑哪有什么泪痕。 叶子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越发黑的深不见底,危险的像草原上对月长啸的狼,哪里还有刚才的柔和。“怎的不哭了?” 明秀可耻的软了,捧着茶杯怯懦的低下头,碧绿色雨滴耳环晃悠悠,抿嘴撇头:“喜极而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世子爷冷冽的目光快把她给剥光了置身于三九寒冬啊,那周身一尺的寒气。 世子爷敲着桌子的手一顿,脸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寒气也渐渐消散了,再然后没事儿人一样漫不经心道:“那八音盒可还喜欢?西洋进贡来的,皇上赏了我。” 明秀低着头装鹌鹑,心里头却凌乱了,大爷你刚才恨不得把剐了,这会儿又柔风细雨的,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好歹您也给个解释啊,再听听他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威逼利诱都上了,哪里给我拒绝的机会了?我不哭,难道还笑不成?揉揉下巴,好疼呢。这丫的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好歹我还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呢。 叶子睿一瞬不瞬的注意明秀的一举一动呢,见她揉下巴,这才注意到她细嫩的下巴上红紫的印子,眉头皱了皱,用指腹轻刮了刮,从袖里掏出个瓷瓶来,本来想自己来,再看明秀皱眉呼疼的样子,把瓷瓶塞到明秀手上:“怎么不早说?” 危险过去,明秀又扑棱起来,嘟囔着:“也没给我机会说啊,咦――这不是我给你的药膏么?怎么没有用么?祛瘀消肿蛮好用的呢。” 不知道哪点又捅了马蜂窝,刚刚温和下去的世子爷周身寒气又重了。明秀面上如常心里却在呕血,这喜怒无常的世子爷,一会雷霆一会细雨的,当真让人招架不住啊!啊喂,这像是求婚成功后的欢喜场景吗?简直就是逼婚啊逼婚!她就这样被订下来了,好简洁,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好吗? 明秀是不会把腹诽的话说出来的,她可不想再遭受一下世子爷的雷霆攻击,鬼畜化的世子爷生人勿进,冰冻三尺。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啦,只是觉得一味被牵着鼻子走太不是她的风格,日后怎么振妻纲啊? ――是不是想的有点远=_= 矮油,矫情是姑娘的必备技能,沈上校也不例外啦。 陆旭尧:“……”果然他多余了吗?你们俩卿卿我我的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啊,还有明秀你一个姑娘家不知道羞涩为何物吗?就这样当着大表哥的面私定终身真的好吗?虽然他是乐见其成啊,可这不爽的心思是闹哪样?我娇娇软软的表妹被狼叼走了,好心酸好不舍啊! 向叶子睿发射不爽视线,被无视。 向明秀发射委屈视线,同被无视。 陆旭尧:“……”不带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 …… 不知道是不是欲求不满太久了,明秀和世子爷说开后,明秀的下限一下子刷了新低。 彼时在陆旭尧的书房里,大表哥坐一侧,明秀和世子爷坐一侧,大表哥和世子爷说些男人的话题,明秀原本被世子爷牵着手,这会儿无所事事拎着世子爷的手把玩。粗粝的手腹,掌心练箭留下来的茧子,修长的手指,温热的手心,明秀还玩的不亦乐乎。 陆旭尧不忍直视,咂咂嘴道:“现在那几方人马都还在观望,估计皇上的人也在暗地调查那株千年人参的来源,底下的人回报说那株千年人参还真像沈大人说的那样,被阴差阳错的当作低年人参卖给沈家郊外庄子上的,完全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在他头上了。” 明秀凉丝丝的看着他,陆旭尧干咳一声:“太幸运了,实在是运气好!” 世子爷伸手指勾了下明秀的掌心,“调皮。” =口=明秀僵住,嗷嗷这个又宠溺又无奈的语气是要闹哪样啊?世子爷您的酷帅狂霸拽呢,邪魅狷狂呢,冷艳高贵呢?被狗吃了吗?这个秋天有点冷。 好在世子爷瞬间恢复了正常,继续面瘫,陆旭尧阖上下巴继续道:“我这边儿能查出来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沈大人运道着实不错,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估摸着很有可能会进爵――”严肃过后又恢复了寻常轻快的语气:“我说世子爷虽说有底下人给你提供方便,可你也不能做出夜闯香闺的事啊,毕竟围着沈府的那几方人马都还没有撤走。我上次去时,发觉周围有不少鬼祟探头探脑的,瞧着短时间内是不会平静了。” 他也不避讳明秀就说这些。 明秀不经意道:“我说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呢,说起来前些日子父亲纳了个通房,听下头丫鬟碎嘴说是父亲在外头救下来的孤女,可也琴棋书画俱通,常常在外书房和父亲做些红袖添香的雅事呢,真不知道读书写字有什么好的?”语气再无辜单纯不过了。 “噗……”陆旭尧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叶子睿端茶碗的手不明显的抖了抖,可这事儿不好明说。陆旭尧瞬间就明白过来明秀的意思,手指划过瓷碗,将这件事记下了。 公事就不再说了,叶子睿低头对明秀说:“带你去射箭。” 明秀撩了下眼皮:“你的伤全好啦?” 叶子睿点了点头,回头将牛角弓递给明秀,明秀绝对是识货的,看到那把牛角弓时眼前一亮,欢喜的接过来,摩挲着把手上青色的皮革问道:“这是什么皮子?” “鲨鱼皮。” 明秀爱不释手,前些时候射箭都是用的一般的弓箭,这把牛角弓拿在手上感觉完全不一样,接过叶子睿递过来的白羽箭,两脚分开,腰身挺直,盯着面前的靶子,一声弓弦响划破宁静的空气,那只白羽箭精准的钉在靶心,箭尾上下晃动着。 “虽说箭翎柔软,可你一松手保准会把你细嫩的手弄破的。”世子爷从明秀手里拿过箭,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丝狎昵,“下次带个扳指给你,象牙的好看,我这个对你来说太大了些。” 明秀看向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果然戴了枚浅黄色的扳指,“这是什么骨头的?” 世子爷拿下来给明秀看,“鹿骨,我猎的。” ――小男孩像小女孩炫耀的语气。 明秀笑盈盈的给他戴上,假装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和我说说蒙古的事吧,我只从山川地理游记上看过有关漠南的描写。”确实呢,漠南是现在的称呼,在她那个时候是称为内蒙古,她可没说错哈。 世子爷语气愉悦:“明年你就能见到了,漠南风光壮丽,草原广袤郎阔,你会喜欢的。”一语双关,世子爷不自觉地摩挲下拇指上的扳指,眼睛却不错的盯着明秀的表情。 明秀挑高眼尾,英气勃发:“当然!既然决定了,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况且世子爷都把我的后路堵了,我哪还能有别的选择。”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带了三分讽刺,越想越觉得堵得慌,不疏不快,也不管世子爷听了是什么反应,撇了撇嘴道:“夜闯香闺,传出去我名声就没了。女儿家什么最重要,还不是名声最重要,要尊贵,矜持。可世子爷何曾给过我机会,强制的让我接受,世子爷倒是没什么,我个女儿家就不同了。声名狼藉,水性杨花,勾引男人,嗤―” 男人往往比女人占据制高点,更何况这坑爹的男尊女卑封建社会,按说古代女人总不能不反抗吧,不然被看做是上杆子往男人身上贴,水性杨花什么的――虽说世子爷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是她的菜,可她也不能饥渴成那样,见个汉子就巴巴的靠过去,姑娘可不能跌份了。 “说真的世子爷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目光隐晦瞥了眼世子爷的下半身,旋即就转开视线,垂眸低首语气不大自然,有些苦涩,有些涩然,“何曾为我考虑过呢,即便是求娶也只是一味的决定了。” 轻轻撇过头去,四十五度半明媚半忧伤的望天:“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懂,沈家没什么势力,我断不能匹配上世子爷,未来的多罗郡王的。啊我忘记问了世子爷打算给我个什么分位,按我的家世,顶天了也就是个侧妃,多罗郡王侧妃就能有四位吧,也不知道蒙古那里有什么不同呢?”貌似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再说选秀什么的看的完全就是家世啊家世,无论哪个年代,有后台腰杆就直。 世子爷就这么低头看着明秀两片粉嫩的唇上嘴皮碰下嘴皮,炮竹连珠的吐出这阴阳怪气的足够令他胸闷心肝疼的话,额角青筋微凸,越听越觉得不像话,自己一片情谊到她那里竟被贬低到尘埃去了!手痒痒的,恨不得伸手揪住那两片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片粉嫩,狠狠的拧上两下子,再掰开她的脑子,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气人! “傻姑娘,可是醋了?” 嘎―― 这是什么神展开,明明她还在淡淡忧伤悲悯自己的命运中,控诉这魂淡太霸道太大男子主义,怎么一下子又变回了暧昧亲昵氛围了呢?还有你那语气中的笃定又是肿么回事?尼玛,不要歪曲我的意思啊,咱俩真的不在一个频道上啊,沟通无力!还有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眼角的促狭和遮不住的笑意,到底是怎么把我一大堆话理解成这么个意思啊!你不要只听你想听的好不好?我前面的控诉呢?我半明媚半忧伤呢?我黯然伤神呢?被狗吃了么? 明秀吐槽无力,呆愣了。 “可真是个傻姑娘,”世子爷心情莫名的畅快,“若非妻,何须费力求了指婚?让你正正大大光光彩彩的嫁于我。” 然后呢,没然后了。 世子爷又成了闷葫芦,就算明秀再怎么眨着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卖萌,世子爷直看够了,也没再说些温言软语。 明秀泄气,隐晦的瞪了世子爷一眼,明秀满肚子不爽的扭头就往回走,不想肩膀一紧,就被人给强行按住了。 明秀本能的回头看他,世子爷往旁边的花园指了指,“咱俩说说话。” “刚才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说了,不想说的说了,该说的不继续说,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明秀一番说啊说的快把世子爷绕晕了,可世子爷是谁啊,瞧明秀撅着的小嘴儿都能拴油瓶了,两片粉嫩让他手痒痒想拧拧,想摸摸,看触感是不是如同想象的一样妙。 不过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若当真来上这么一下子,小丫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专门气他的事来,日后……日后有的是机会。“说我想听的。” 明秀给跪了,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还是说他的脸皮是铜墙铁壁么? 俩人在小花园里散步,下人们离的远远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说到世子爷身上,明秀掐指一算目瞪口呆:“这么说你才十八岁?”长得可真够着急的,“我一直觉得你比表哥还要大来着。” 在世子爷轻飘飘一眼下打了个激灵,赶紧改口:“少年老成些才好,稳重么。”qaq被吃的死死的。 世子爷最后将目光久久盯着面前的诚恳的俏脸,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年长的知道疼人。”这话说的并不隐晦,最起码意思明秀懂了。明秀昂着脸冲他微笑,世子爷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转过脸去的时候明秀竟然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转移话题,“那八音盒可还喜欢?”旧事重提,世子爷究竟是多在意明秀喜不喜欢啊? 作为一个应该从来没有见识过那样新奇玩意儿的人来说,应该怎么回答?明秀只能配合着做出惊奇状:“往前竟然没见过那样新奇的东西呢,打开就会发出声音来呢,上面的两个小金人儿还会动呢,好奇怪呀。”明秀心里边小人捏着手帕泪汪汪,世界上最苦逼的事就是你明明懂的更多,偏偏装作不懂,还得在世子爷犀利的目光下装懵懂,惊奇的表情得到位,好奇的声音也得到位,还不能矫揉造作,那样就太假了,拼的就是演技,其实心里都快呕死了。 世子爷愉悦笑了声,回头又寻了些西洋舶来品借了陆表哥的手送给明秀。 …… 沈明雅和沈明嫣换了出门的衣裳,难得今日出门是为了玩耍,因此除了贴身的丫鬟之外,也只带了两三个媳妇跟着。 沈明嫣以前是经常出门的,因此见到什么都认识什么,自然对沈明雅高谈阔论,讲解嬉笑一番,瞧见卖糖葫芦的小贩,扭头对沈明雅笑道:“大姐可要尝尝糖葫芦?” 沈明雅抿抿嘴角,委婉的拒绝了。 沈明嫣也不在意,让司琴过去买了几串糖葫芦,一边自己拿过一串,一边浅笑盈盈:“明秀素来最喜欢这些零食,剩下的拿回去给她尝尝鲜。”举着糖葫芦的模样娇怯袅娜里多了几分纯真,转眼到了聚芳楼,才到大厅里就见厅里的人全都好奇的冲着柜台那边指指点点。 顺着视线看过去,竟然是个金发高鼻梁穿着打扮皆与周围人不同的英俊青年,他叽叽哇哇的边说还边比划,可掌柜的完全听不懂,一脸的懵懂。 沈明嫣莲步轻移,脆声道:“掌柜的,他是问酒楼里可有西洋的葡萄酒?”又对金发青年道:“这儿酒楼卖的都是天朝的酒菜,葡萄酒虽说香醇,可天朝的酒也醇厚甘甜,还有好些种类呢。(英语)” 金发帅哥变得极其激动,伸出双手就要抓沈明嫣的胳膊,沈明嫣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司琴忙一步跨到她面前,将自家小姐护到身后,“你想干什么?” 沈明嫣示意让司琴退开,“抱歉,我的侍女误会了。我还能帮到你些什么吗?(英语)”声音娇柔婉转,说起外族语言来也动听无比,虽然蒙着面纱,但是薄薄的面纱依旧阻挡不了她若隐若现的绝色容姿,她说起他们不懂的语言来也不见怯弱,一颦一动皆吸引人瞩目。 金发青年心满意足的走了,没想到能遇到个女孩子懂得英语,虽然有些发音奇怪,有些单词生僻不通,可连蒙带猜的也懂个七七八八,交流起来并不算太费劲。 司琴眼睛亮晶晶的,道:“姑娘懂得真多呢!那个洋人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奴婢都听不懂,姑娘竟然能和他说话,好厉害。” 沈明嫣轻笑道:“那人说的是英语,我也不大懂得多少,只是略略懂得几句罢了!咱们别挡在这儿了,打扰了旁人就不好了。” 二楼一雅间里的客人将楼下发生的事全都看在眼里,一人惊奇道:“那是哪家的姑娘?竟懂得英语,听起来算得上精通了呢。” 对面身着浅蓝色锦袍,温润如玉的男子笑道:“我也想了解一下,让底下人去查查,不曾想竟有这等才女呢。” ------------ 第029章 世子雄起(五) “可是沈家的二姑娘?素日里都听闻那沈家有个博学多才的天仙美人儿,不仅容姿绝伦,就是文采斐然,上次鹊桥会上的一首《鹊桥仙》拨得头筹,诗词一绝,没想到竟也会那外族语言呢!” 那鹊桥会后,众人家自然也颇听得沈明嫣之名,自然也都传的清雅绝伦,是个天下有一无二的绝色美人,如今虽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可也有些记得沈明嫣的,如今又想这家酒楼后头是沈家,不免猜测了一番。 有人赞也有人唱反调,道:“我倒是知道些的,那沈家有三个姑娘,倒只闻的二姑娘的声名,想来这大家规矩,养在深闺里的闺秀千金,怎的抛头露面,再说那首词,未免太不知内敛,情啊爱的哪是个深闺千金该写的诗作,难免有些孟浪了。” “想来是家中庶女,教养上难免略有疏忽,博学多才也无非不好,只素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家还是矜贵些好。” 大厅里人多嘴杂,说话也没有顾忌,声音难免大了一些,正巧沈明嫣携司琴还没上得二楼就听到这么一番话,身形一晃,面纱覆盖下的清丽的脸涨红,水眼微低,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衬得她素白洁净,不染纤尘。 眼神微微闪烁,轻声却不软弱道:“我心中朗风霁月,又怕什么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他们说便让他们说去,嘴长在他们脸上,我还能堵得不让他们说不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罢了,咱们上去吧,大姐可是在等着了。” “好一个何处惹尘埃,姑娘高风亮节,岂是那等俗人可胡乱攀扯的?”雅间的门打开,浅蓝色锦袍青年笑的温文尔雅,长身如玉。 沈明嫣略施礼,浅笑道:“这世间无论什么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当不得公子如此赞赏。不打扰公子了,司琴咱们走。”擦肩而过时,沈明嫣鬓边的挑出的长长两缕发丝逶迤而下,叫人觉得如有风至,必随风舞;若遇香熏,可随香浮。 怅然若失。 回到雅间,另一人打趣道:“六哥这是作甚?眼巴巴的凑上去,不过倒也是个可人儿,虽说蒙着面纱,可那绝色容姿可是动人。看似娇弱不胜,却聪慧通透。若真是那沈家的姑娘,六哥也可求了去。” 润郡王道:“你不必打趣我,倒是那个沈家,皇父近来很关注。对了,陆承畴陆总督的外甥女也是他家的姑娘吧?那个沈厚德倒是极好的运道,有了这么一门权赫的姻亲不说,还有了进献千年人参之功。” “陆承畴如今位居川陕总督,皇父很少这么赏识一个人,升迁速度之快,凤毛麟角。若是我们能将他拉拢过来……只陆承畴这个人耿直的很,只忠于皇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实在是一根硬骨头。” 润郡王笑道:“是人总会有弱点,我听说他和他妹妹感情很深,找了他妹妹十几年都没放弃,可是个重感情的。” 那人恍然道:“沈家的三个姑娘明年都参加选秀,可有的看了。” 润郡王笑而不语,脑海里浮现着沈明嫣面纱下若隐若现清灵绝世的容颜,那日在放生池旁羞涩的风情,如今又是这般通透坚强,还有精通外族语言,她到底有多少面,有多少秘密,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出尘脱俗,又如此的绝代风华……润郡王有几分的动容,这几分动容如水中的涟漪一般在心中散开,一圈一圈又一圈,平静无波的心湖无法再如以往那般平静…… 沈明雅和沈明嫣也只是在雅间里略坐了会儿,喝了杯茶,等歇息够了沈明嫣提议到外面街上逛一逛,两姐妹下楼去,好巧的润郡王在楼下正打算离开。 沈明雅落后沈明嫣几步,如今正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隔着面纱,盯着那浅蓝色的身影,他听到声音看过来,清隽的脸上的笑意加深,眼里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可那笑意明显不是冲她而来,是已经走到他面前浅笑若兮的沈明嫣。 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阖上眼睛遮住几乎外泄的情绪,脸色是苍白,比起在云居寺撅倒过去实在是好了太多。她还克制住缓步的走下楼梯,平稳的走向沈明嫣,幸亏有了一层可做遮挡的面纱在。 沈明嫣并没有介绍沈明雅,润郡王只用余光瞧了一眼身着淡黄色绣着对称的芍药花图案直身长衣的沈家大姑娘,就转过视线去和沈明嫣说话。 沈明雅不卑不亢向两人福了福身,嘴唇蠕动了半晌才说道:“二妹妹,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府去了,你且自便,回头我会和祖母说一声的。”说完避开润郡王两人,退走上了来时乘坐的轿子,却没让轿夫抬回沈府,只在转弯时停了下来。 不一时,便见沈明嫣上了轿子,而润郡王跨马而上缓步行在轿子一侧。 沈明雅撩开轿帘瞧到这一幕,嘴角儿掠起一丝儿笑意,只目光却是极冷的,放下轿帘,将被掐出血滴的手指轻轻放进嘴里吮了吮,浑身绵软,颓然阖上双眼。可脑海里那许久没有被翻出来的记忆如波涛般汹涌而来,让沈明雅恨极了那对男女,尽管那有绝色风姿的女子是她的亲妹妹,而那温润如昔的男人是她……前世的夫君。 没想到他们早在那时就已经暗通曲款了,可真是好,好啊!沈明雅怒气反笑,染了凤仙花的指甲轻轻划过丝帕上的绣花暗纹,心思转了几转,嘴角勾起,回了府。 …… 离七夕鹊桥会虽过了月余,可当日出了大风头的沈家二姑娘的名声却愈传愈烈,那首意境新颖的《鹊桥仙》也被好事书生广为流传,知道的人都赞沈二姑娘绝色姿容,斐然文采,艳冠群芳,当得上京城第一才女和美女的荣誉。 市井传闻也只说沈二姑娘美名和才名,可到了京中贵族官宦女眷中就不堪了,识字的闺秀们见识了那首婉约的鹊桥仙,皆是羞得满脸红通,自然是对此不齿的。再加上在珹郡王府时的事还有些印象,夫人们碍于刚被赐了一等轻车都尉的沈厚德——因千年人参的事在皇上那里过了眼,皇上用过后沉疴病体康健起来,因而便封了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这一等轻车都尉虽只是个虚衔,然按着爵位算来,却是个正四品——都不至于将沈明嫣的事儿在明面上来说,可这些个女眷们平日里无事,聚会时又不能谈论前朝事,只能说些家长里短。谁家嫡子出色或是哪家姑娘出挑的话,每每说及沈家二姑娘时多是语焉不详,或是暗地里扯袖子眉来眼去的。 奇怪的是大家只说沈二姑娘行为孟浪,却不因她牵连了家里的另外两个姑娘。大抵与珹郡王妃当众赞过沈明雅知书达礼,明秀的舅舅是西陲大员的关系在,也没人说这两姑娘规矩有不妥之处。 沈夫人自怀孕后就很少出门,沈母寡居一人旁人聚会也是不会邀请她的,所以也不曾头前就知道这事儿,当时沈明嫣闹那么一出,沈母发了大火严禁下人嚼舌头,还连带禁了沈明嫣半个月的足,如果不是闹出千年人参那一出,沈明嫣还不得解了禁呢。当时没放太大注意力,以为等时间长些这事就淡了,哪里想到如今私下里被传的不成样子了。 本来沈厚德被封了一等轻车都尉的爵,府里欢天喜地的,沈明嫣也眉飞色舞起来。沈厚德自然没忘了出力的女儿,私下里给了她不少好摆件,与赵姨娘也重新柔情蜜意起来。 沈明嫣眉梢泛起了得意,觉得一下子在明秀跟前扬眉吐气了起来,你有个做总督的舅舅又如何,我给父亲拼了个爵位回来。虽不像明秀那般张扬的,只是越发在明秀跟前拿大了。 明秀却是知道外头的传言的,要说怎么知道的,有个消息灵通的大表哥这点小事还不是小菜一碟,而且里头大表哥也出了些力,把明秀撇了出来。瞧着沈明嫣越发清嫩的小脸,眼波柔柔,春意流转,配着她如珍珠白的肌肤,可当的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举手投足间都有别样的风姿,只这般的美人儿可经得起暴风雨的摧残呢? 搬着板凳等好戏开场。 这话终于还是传到了沈府,一下子热闹了。 沈母如今万事不管,管家的事如今都是沈明雅在挑大梁,沈母瞧见府里有条不紊,好几次都当众赞了大孙女越发稳重能干了。如今沈府又是喜事连连,沈母越发养尊处优起来。 下午沈母靠着锦缎蝙蝠金绣纹桃红大靠背,半阖着眼闭目养神,却听得外头小丫鬟通报:“太太来了!” 沈夫人如今可以算得上府里第一金贵人,沈母早早免了她日常的请安,这会子不着时辰的过来,想来有什么事。沈夫人挺着微凸的肚子进来,说着便要请罪,沈母眉心一跳:“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夫人沉着脸将听来的流言学了一遍,末了才道:“原以为这事淡了去,哪知道外头传成了那个样子,媳妇儿想着明嫣只是在这个档口里传出那样的名声来,总归是对府里大大的害处,得亏没有连累了明雅和明秀。选秀时被看轻不说,这万一落了选,哪还能议门好亲事?媳妇儿顾虑不全,到这时才听到这样的传言,特特来向老太太说明,想和老太太商议这事儿可如何是好?” 沈母茶杯重重一放,“虽说是话说的重了些,咱们也不可大意了。明嫣这丫头也忒不让人省心了——略识得三五个字,就这样出去丢人现眼!没个女儿家的矜持,好歹上回儿提点了她几句,怎么越发不知好歹了!” 沈夫人攒攒嘴角,“是呀,上回儿虽过了但也好说,只这回儿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写的,偏偏还出了面认了身份,闹得众人皆知。原本觉得她礼数有亏,可请来两个教养嬷嬷,都轮流尽心教导过的,就是年纪小些的明秀如今的规矩也是被古嬷嬷赞过的,偏到了明嫣那里就行不通,面上的规矩倒是极好的,可转眼就出了岔子——” 沈母揉揉额角,越发心气不平,叫了大丫鬟瑞珠去把几个姑娘和教养嬷嬷都请过来,瑞珠忙掀了帘子出去了。 瑞珠来叫明秀时,恰好沈明嫣也在,瞧见明秀屋里桃花凳上半尺高的黄金镶宝石的自鸣钟,白银盘面,每到时刻了,就会有一只百灵鸟从其中弹出来报鸣,虽不大可做工精致,镶嵌的宝石也色泽鲜亮,瞧着就金贵。 “明秀何时得了这自鸣钟?还藏着掖着,要是我今儿不来瞧见了,还真不知道你这儿竟然有这么新奇的自鸣钟呢?真是,也不说和我们看看,让我们瞧个新鲜?” “二姐怎么知道这叫自鸣钟呢?洋人的玩意儿都很新奇,表哥疼我,给我寻来好些舶来品呢。” 沈明嫣微微一窒,“偶尔听婆子们碎嘴说起来罢了,陆表哥还真是疼明秀,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送你,瞧着这个自鸣钟怕是不便宜吧。我倒是觉得有些过于奢侈了……”还想说些什么,瑞珠来了,急寥寥的让明秀和沈明嫣到荣禧院去。 沈明嫣浅笑道:“瑞珠姐姐还是先歇歇,这么急可有什么事?” “二姑娘和三姑娘还是快些过去罢,太太也在呢。”瑞珠忙推辞,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 荣禧院阴云密布,沈母撩着眼皮喝茶,沈厚德从外头回来来给沈母请安时正好把事情听了进去了,虽说觉得沈母说的有些过了。毕竟他心里清楚,他能封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也全赖明嫣在里头出谋划策了,在他心里不免的明嫣的地位又重了不少。 咳嗽了一声,沈厚德进了屋里,先给沈母请了安,坐在沈夫人对面,问道:“方才在外头听婉仪说什么明嫣不通规矩的话,是怎么回事?” 沈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还不是明嫣在鹊桥会上作的那首词惹出来的是非,外头尽传些坏她名声的话,怕也会连累了明雅和明秀两个丫头,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攒攒嘴角,遮住嘴角的冷笑。 “明嫣确实有些顾虑不周了,怎的事情都过去月余怎么还有这等流言传出来?” 沈母眯着眼看向门边儿,“不管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也是明嫣失德在先,眼看开春就选秀了,她这般莽撞可怎让人放心?” “母亲,明嫣平时仔细稳重,上次鹊桥会的事儿多半是底下奴才怂恿的,再说母亲不也罚她禁闭了半个月。若说莽撞,明秀比谁都会咋呼,性子也跳脱——”沈厚德出口替沈明嫣说话,还把明秀撸出来。 沈母脸沉了下来,道:“你且别说了,明秀再不懂事也没明嫣不知好歹,难不成等咱们家的姑娘名声都被连累了再罚么?沈家的脸面都快让她丢尽了!” 沈明雅姐妹三人在外头游廊底下站了半晌,里头的声音自然是传了出来。明秀眼圈微红,垂眸低语:“不管我做什么,在父亲眼里都是错的就是了。”在心里头又记了一笔。 沈明嫣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里响了两声,沈母严厉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头钻的,仿佛觉察到游廊下丫鬟婆子的鄙视的视线,她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她要经历这般责难和苛待,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三堂会审,沈母榻上独坐,沈厚德和沈夫人分坐两边,沈明雅和明秀站在一侧。 沈明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袖子里细嫩的手紧紧攥着,哽咽道:“孙女知道错了,思虑不周给府上蒙羞,还差点连累了大姐和明秀,都是明嫣的错,请祖母和母亲责罚,明嫣绝无怨言。” 认错认的快,可她挺直的背,还有看似认错的话,都在表明她不服。 沈夫人瞟了一眼上坐的沈母,道:“那你可知道错哪儿了?” 明秀在心里举起大拇指,干得好! 沈明嫣瘦弱的身体晃了晃,绝美的脸上带了几分倔强,咬了咬唇:“明嫣不该在鹊桥会上经不起激,思虑不周之下写了《鹊桥仙》,可明嫣心里朗风霁月,断不如外人污蔑的那么轻狂。再来明嫣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为何过了月余才出了这样不堪入耳的流言,明摆是冲着明嫣来的,明嫣虽有错,但若不是这在背后弄出这般流言的卑鄙小人。明嫣坏了名声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能让流言在将姐妹们的名声也连累了,明嫣恳求祖母和母亲仔细思考,找出那作怪的小人,将流言遏制住。” 沈母皱眉冷淡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事有蹊跷?且不论有没有蹊跷,你自己行为不端都是事实。我看你是没认清楚你到底错在哪里,难不成请来的教养嬷嬷对你来说就是摆设了,不知礼数!” 两行珠泪顺着春花般娇嫩的小脸儿滚落,沈明嫣轻咬着唇委屈和求救的看向沈厚德—— ------------ 第030章 世子雄起(六) 两行珠泪顺着春花般娇嫩的小脸儿滚落,沈明嫣轻咬着唇委屈和求救的看向沈厚德—— 沈厚德心软了,对着沈母道:“母亲,这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不如先——” “蹊跷?就算没蹊跷,明嫣这事做的也不对,”沈母怒了,儿子这是在挑战她的威严,若是搁在以前这件事说不定会雷霆大雨点小,可如今太太怀了嫡子,作为庶长子的沈明翰地位尴尬,若是不再敲打敲打说不得轻狂得没边儿了!再加上正值选秀,家里的三个姑娘都参加选秀,如今家里又有了爵位,往高位走也不是不可能,怎么能关键时候出了岔子!“你倒说说这蹊跷为何?” 沈明嫣见求告沈厚德行不通,再睨到站在沈夫人身边的沈明雅和明秀,咬了咬唇:“一是为何月余这流言才越传越烈?二是开春就选秀了,父亲又在这时封了爵,想来有人眼红咱们府,想借此来打击咱们府。”沈明嫣越说越顺,仿佛有了底气,“三是孙女是庶女,柿子挑软的捏罢。那日鹊桥会孙女却是碰上陆表哥和明秀再结伴逛街时逛到那诗会的,明秀也是清楚的。” 明秀瞪大眼睛在心中狂啸,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这就是。 众人的目光转到明秀身上,明秀无辜道:“确实是这样,可我记得当时我觉得累了,就去附近的茶楼喝了杯茶歇歇脚,二姐说要再逛逛,让我们不用管她,等我们下来时二姐的那首词已经拔得头筹了呢。周围有人将那首词念了一遍儿,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表哥当时还训了我一通,说矜贵的姑娘家别想这些情啊爱啊的呢。”尼玛你自己自愿去献丑,管我什么事,想拉我下水,窗户都没有。 沈明嫣心里一堵,明秀这话完全是火上浇油,这话题得马上打住,她擦了泪,倔强着一张脸:“千错万错都是明嫣的错,因为我的关系给府里带来了无妄之灾。可这件事还望祖母和母亲剥茧抽丝,找出背后作祟的小人,千万别也连累了大姐和明秀的名声,若是那样的话,我会愧疚不已的。”一副为姐妹考虑的善解人意的模样。 可这件事完全就是她的错,怎么被她这么一说就成了她委曲求全,舍身取义了! 沈母和沈夫人哪里看不出沈明嫣的小心思,沈夫人揉揉额角,对沈母说道:“不说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蹊跷,明嫣的名声已经有些不好了,总得避避嫌。在家里闹出这么些是非,好好的规矩也被人诟病,我想不如让她到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静静心。左右明雅和明秀都很有礼数,两位教养嬷嬷也跟了去,专心教导明嫣,明嫣素来伶俐,只要静下心来学习,到时候定是没问题的。母亲,觉得这样如何?” 沈母缓缓开口:“也只有这样了,等学好规矩再回来。”至于什么时候学好规矩,那还不是由教养嬷嬷说了算。 一锤定音,就连沈厚德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沈明嫣咽下心中的不甘,心思流转间却另有思量,面上诚恳道:“明嫣定不会让祖母和母亲失望的。”不经意的将眼神扫过明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出了正房门她没忍住蹙着眉道:“明秀不是我说你,你和陆表哥感情再好,他也是外男,这会儿你们——” 明秀脸耷拉下来,高声道:“二姐,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教,管好你自己罢。古嬷嬷陈嬷嬷都是最重规矩礼仪的,二姐还得下一番功夫好好学习才行啊!” “你——” “二姐心中朗风雯月,看别人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啦?”明秀似笑非笑,“我不能和二姐多说话,我得避嫌。” “你——”沈明嫣脸色涨红,身体微微发抖,可见是气得狠了。“我好心好意的劝告你,你不愿意听也就算了,怎么曲解我的好意?说我心思腌臜,我何尝是那样的人。” 明秀仿佛不明白沈明嫣为何生气,她眨眨眼睛,微嘟嘟嘴:“我可冤枉嘞,我什么时候说你存腌臜心思了?二姐才是曲解我的意思呢。算了,看在二姐心存愧疚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别在这里扰了祖母的清净了,我先走了。” 明秀转过身来,揉揉额角,别以为她不知道沈明嫣在玩什么花花肠子,想把她和大表哥拉下水,之前她请罪的时候也语焉不详,被她岔过去,这又在正房门口,还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心思腌臜,果然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又刷出了新地图——郊外庄子。虽然原因大相径庭,可结果是一样的,在这丹桂飘香的时节沈明嫣去郊外庄子了,又遇到谁呢?好奇啊好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又出了事。 明秀睡得香甜,早晨自鸣钟响起五下的时候,外头一阵喧嚣,还有压抑的说话声,明秀把头往被子里一埋,试图把自己卷成个蚕蛹。 绣凤从外头进来,掀开帷幔叫了声姑娘,“姑娘出大事啦。”声音里压制不住的兴奋和幸灾乐祸,还有几分鄙夷。 明秀嗷嗷两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眯瞪道:“天塌了还是地动了?” 绣凤撇撇嘴:“姑娘这——” 拂柳端来明秀洗漱的东西等物,截住绣凤的话头:“那些污秽腌臜事,你也好与姑娘分说,平白污了姑娘的耳朵。” 明秀眨眨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绣凤,捂着耳朵,“没事儿,我捂着耳朵呢。” 拂柳哭笑不得,绣凤瞧了一眼她,才讥笑道:“也没的什么,只是有那自卖自身的下贱秧子,妄想飞上枝头当主子呢。” 明秀眼睛滴溜溜转,桃花眼微微眯起,“是绣鸾?” “姑娘怎么知道?”绣凤一怔,诧异道,“不过她现在不叫绣鸾了,改名成秋纹了,说不得飞上枝头成了府里姨奶奶也不一定呢。”被拂柳拉了一把就怏怏的闭嘴了。 抽茧剥丝得出个结论来——沈厚德把沈明嫣……的丫鬟秋纹给睡了。 明秀嘴角的笑意都快掩饰不住了,把头缩回暖暖的被窝里,懒懒道:“我再睡会儿,等响六声的时候在叫我,还有让底下的都规矩点。” 拂柳和绣凤只看到自家姑娘团在被子里,被子在抽搐,对视一眼,拂柳看了看外头:“今儿估计老太太和太太都忙得很,请安怕是免了的。” 能不忙么? 按说府里头丫鬟爬上主子的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谁不想飞上枝头做主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关键是这爬床的人,爬床的地点是个问题。 人物:秋纹原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丫鬟,后来三姑娘跟前的头等大丫鬟,再后来犯了错成了二姑娘跟前的二等丫鬟。 地点:啊呀呀这可不得了了,是二姑娘院里厢房。爹收用了女儿身边的丫头,不好说也不好听,传出去都让人诟病,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哎呦,女儿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小娘,我的妈呀,这事儿可闹大发了。 这一日,悲伤逆流成河。 这一日,天地为之变色。 沈母努力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在齐嬷嬷的耳语中奔溃了,沈厚德见老太太盛怒,哪里敢说话,白着脸退出去了。沈厚德一走,沈母上去,就照秋纹的脸上几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秋纹脸上火热,沈明嫣惨白着脸跪倒在一旁,沈母没让她退出去。 秋纹跪在地上,老太太的眼神让她从外冷到心里去,这回莫说前路,恐怕性命有没有都两说,砰砰的磕哭求道:“老太太,我再也不敢了。老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着老太太和三姑娘二姑娘这些年,这会子撵出去,可人家怎么说二姑娘呢?”这事儿闹得大了,可不好收场。 弱不胜衣的沈明嫣听了她这话,怨毒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秋纹身上,几乎咬碎银牙才扼住了要冲上前撕碎秋纹的冲动,下一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秋纹,我带你……不薄,你竟然……” 沈母心知这可不能闹大了,若是传将了出去,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又听秋纹这么哭求,茶盏子劈头盖脸的就扔过去,骂道:“快别提你服侍过我,你不知羞,我却替你臊得慌!不知廉耻的东西!不必唧唧歪歪,这等黑心肠的贱婢堵了嘴,远远的卖出去!” 这话出口,就是沈明嫣也变了脸色。 等屋里头丫鬟出去,沈母冷冷的瞧了沈明嫣一眼:“你不用说了,尽心跟嬷嬷们学规矩罢!”天还没亮,几辆青围乌轮车就悄悄的从角门出去,押车的俱是粗壮的婆子,往郊外庄子去了。 结果:老太太房里头茶碗碟杯换了一批,二姑娘院子的奴才换了一批,府里乱嚼舌根的陆续发卖了一批。家丑不可外扬,所以知道这事儿的人却不多。 经过此事,沈厚德虽没明面上迁怒沈明嫣,却是越发不待见起赵姨娘来,只管扑向解语花的开阔的胸襟,在其丰美的身上开垦,尽情播撒种子,以期早日让心肝儿怀个一男半女。直到沈明翰秋试中了举人,沈厚德才又踏足了赵姨娘荒凉了许久的地界儿。 自鸣钟响了六下,明秀起床。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热气渐渐消散了。洗漱打扮后,绣凤等摆上饭,一小小的蒸笼里放着四个洁白丰满的包子,每个包子上头攒着细细的褶子,装在蒸笼里,宛如四朵盛开的菊花儿。另一蒸笼里装着颜色碧绿的翡翠烧卖,看着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拂柳笑道:“竟不知二姑娘还会这淮扬的点心?” 绣凤诧道:“原是淮扬的点心?我道呢,看着就是别样的精细。拂柳姐姐你后来的不知道,素来二姑娘心灵手巧着呢,像那什么泡芙,里头还是那洋人才会的,叫什么奶油的。昨儿我还听砚香说起来,二姑娘还会说洋人的话呢,竟不知二姑娘打哪儿学来的。” 拂柳笑笑:“二姑娘真真儿算是旁学杂收。” 明秀含笑听着,拂柳和绣凤心思都是精灵的。舀了一个包子,登时满嘴鲜香,油而不腻,今天胃口格外好,又吃了两个翡翠烧卖,喝着醇厚的奶子道,“拿些蜂蜜来。”奶子地道是地道,不过还是腥味儿足,又不甜实在难以下咽。舀上两勺蜂蜜,明秀捧起碗一口气喝光,又夹了几口牛肉才放下筷子。 “真不知道姑娘怎么喝的惯这奶子,忒腥了。”绣凤递上净手的帕子不解道,京城可没有喝奶子的习惯,见明秀不大喜欢喝,可每日早饭都要喝上一碗,又有些不解。 明秀笑笑不说话,毛爷爷说了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一切都是在为未来做准备啊。 世子爷从上次在陆府见过面后就回漠南去了,皇上册封他为漠南科尔察部的札萨克,年后就准备接任了,还有不少事务需要交接,再加上他在京城呆了三年,也该回去了。 明秀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其他,当日和陆旭尧还有叶子睿说的话,看起来玩笑的成分居多,可未尝不是她的真心话。可就像她说的,一旦决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不是吗? 自鸣钟的百灵鸟出来叫唤,明秀嘴角抽抽,啊,她果然不适合忧郁的风格。 …… “见过三姑娘。”娇滴滴的声音让明秀打了个颤,这谁啊是,明秀侧目,站在凉亭外的盈盈一女,身旁还跟了个小丫鬟。但见她穿着水红色弹墨褙子,葱黄色春皱绸裙,行动时弱不胜衣,一副楚楚可怜之态,眉眼虽算不上绝色,可那楚楚可怜的春情儿还有水红褙子都遮挡不住的高耸绵软和柳腰,啧啧,绝了。 “姑娘,这是老爷房里的海棠姑娘。”绣凤拉了拉走神的自家姑娘,低声解释道。 “哦——原来是海棠姑娘啊。”明秀拉长声音道,“咦,怎么觉得你这件衣裳有些眼熟呢。” 海棠姑娘柔弱一笑,细声细语道:“原先前碰到二姑娘,二姑娘宽厚大方,她说我衣裳太素了些,只说她又件衣裳嫌花样不好,正要去改,索性就先给我穿去罢。” 众人皆无语。 明秀无语了半天,才抽抽嘴角道:“你穿着挺好看的。”尼玛,沈明嫣你这是要闹哪样? 娉娉婷婷的海棠姑娘扭腰摆臀风情万种的走了,明秀嗤笑一声,“二姐她可真是善良,我还以为她会替那谁求情呢。” 绣凤黑线,“姑娘,二姑娘再…也不会替个白眼狼求情的么?”某些词汇都自动消音了。 明秀摇头晃脑,“哎,绣凤你不懂。二姐就是朵白莲花,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她太善良太纯洁太美好了,好似身边的人都是污秽,她会用她圣洁的光辉来净化你的不善良不纯洁不美好,让大家一起善良纯洁美好。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她都会用她那善良纯洁美好的品格原谅你,因为她是最善良的人啊!”咏叹调。 绣凤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愉悦了明秀,咂咂嘴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沈莲花如今正在郊外庄子里休养生息,因为是轻车简从,所以身边就司琴一个丫鬟伺候着。沈明嫣的低气压让司琴明智的躲在一旁儿小心翼翼的垂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明嫣歪躺在床榻上,脸色还没有缓过来,她身边的丫鬟除了司琴其他的都被沈母撵出去了,还有沈母看她的时候,不是冷淡,而是嫌恶。揪着两个教养嬷嬷厉声骂了一通,可字字都感觉是在指桑骂槐,在骂自己。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咱们胳膊肘往袖子里折罢,没的让阖府脸面全掉地上让别人践踏两下才想着遮蔽!” “阖府没的让一个糊涂油蒙了心的下流东西给连累了……左右嬷嬷多费些心血,府里也不止一个姑娘,怎的就一个落个下乘?” “……” 沈明嫣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有个地缝能够钻进去,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用力了些,小手指一痛,想是指甲折了。——可怜的小指甲,断了又生,生了又断,如此反复无穷尽也。 她思来想去事情如何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秋纹她好啊,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竟然在她的院子里和父亲做下那样的事情,前世那最不堪的回忆冒了出来,重合了起来! 秋纹!绣鸾!明秀?! 是了,秋纹原先可不是明秀跟前的大丫鬟,怎的犯了错明秀就要把秋纹打发到她这里来?难不成她是故意的?越想越觉得这次的事太蹊跷了,难道那些流言也是明秀传的?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明秀高高在上那得意又不屑的目光在沈明嫣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银牙几乎咬碎,怨毒的目光几乎把木板射穿:“好个明秀——我还是太小瞧你了——” “呵呵——” 司琴抖了抖。 ------------ 第031章 情迷草原(一) 沈明嫣狠狠闭上眼睛,遮住满眼的阴霾,紧紧抿着如樱花瓣的红唇,再睁开时波光潋滟,阴霾被深深藏在眼底,眼角扫到畏畏缩缩的司琴,怒气丛生,正好小丫鬟进来端茶,骂道:“哪里钻沙去了!瞅着我歇息,都大胆子走了!等明儿我……一个一个的才揭你们的皮呢!” 小丫鬟忙跪下,口里道:“奴婢不敢!司琴姐姐吩咐过,姑娘要养神,让仔细伺候。” 司琴一惊,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依旧柔美的沈明嫣,攥攥拳头,上前来儿忙跪地磕头,“奴婢瞧着姑娘累了,便自作主张让下边儿不来伺候,惹了姑娘不快,奴婢该打——”说着便要打自个的嘴巴。 沈明嫣扫了一眼一脸忠实恭谨的司琴,揉揉额角,“罢了,你且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伺候。” 小丫鬟感激的看了司琴一眼,迈着莲步快速离开。 巴掌声清脆,没几下司琴的腮帮子就红肿了,沈明嫣红了眼圈,“你且起来,我被秋纹气的很了,我待她不薄,她怎么能这么对我?竟是做下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来,凭的让我惹了祖母不愉,打发我到庄子上来,若是传将了出去,我可还有脸做人……”眸里寒光烁烁。 司琴跪着膝行到沈明嫣跟前,愤慨道:“姑娘何必为了那该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生怒,既然她那样不知廉耻,还想过花红柳绿的好日子,不如让她远远到那地方受个够。” 沈明嫣擦去泪珠,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疼:“可……她毕竟服侍过老太太和我,怎能……再说她是老太太亲说要远远发卖的,我……” 司琴轻蔑道:“秋纹何曾顾念过姑娘,既然她做下那等背主的事,是个水性的,姑娘怎能再心慈。当初就是姑娘一时心善,将秋纹带在身边,她平白辜负了姑娘您的一副慈悲心肠,又连累姑娘如此,您慈悲的心肠也得分人啊,那样做还是便宜她了!” 沈明嫣阖上眼,低叹:“罢了,给她找个远远的地方罢。” 沈明嫣又抬眼看了司琴一眼,“你且起来,我身边儿如今就剩你一个,日后少不得你帮衬,再者你我情分不同以往,用不着这些虚礼。” 司琴心里一惊,面上依旧恭敬:“姑娘哪儿的话,司琴能有现在全靠姑娘提携,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全不敢忘,唯有尽心服侍姑娘,才是奴婢该做的。再者尊卑有别,礼不可废,姑娘的教导奴婢也不敢忘。” 沈明嫣叹息:“你凭的多礼。嬷嬷们可安置好了?万不能怠慢了她们,你处事周到细心,交给你我也放心。” 司琴低声道:“奴婢瞧着两位嬷嬷里陈嬷嬷向来以古嬷嬷马首是瞻,只古嬷嬷油盐不进,嘴皮子也硬,奴婢细细推敲了一番,她也不曾说些有用的来。再有齐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经年老嬷嬷了,代表的是老太太,奴婢轻易不敢得罪。” 沈明嫣蹙眉,波光一转,“听说齐嬷嬷有个六七岁的小孙子,想到学堂读书?” 司琴赞道:“还是姑娘想的深远,那另外两位……” 沈明嫣揉揉眉头,柔荑遮住精致眉眼里闪着的寒光,轻柔道:“不过是个借口罢,只可惜她们没想到的是这庄子早是我的地盘了,最后反倒是便宜了我,在家里连出门子都艰难,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地方。我想有什么消息传给府里,还不是由我说了算,两个嬷嬷不足为惧。” 想了想,粉面含春,“我写两封信,你给送出去,小心些。父亲那里,我另有打算……”明秀作威作福靠的不就是她舅舅吗?既然她舅舅得皇上看重,父亲才对他忌惮,如今父亲身上有了爵位,总是比她舅舅高上一等的。若父亲在军事彰显才干,再加上从龙之功,不愁不能再进一步。 她以前一叶障目了,不仅才情重要,家世也十分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重新获得父亲的信任,再给自己加些砝码,实际上沈明嫣心里也有些急躁,虽然她能看出一个人身上气运的颜色,可却不能比较齐全,揉揉手腕碧绿色的手镯熠熠闪光。 至于明秀,沈明嫣眼中的寒光令人心惊,她想想,不如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好了。 …… “嗯?大表哥总算长进了。”明秀漫不经心的说道,捻着饱满的黑提子向空中扔去,然后落入口中,她玩这个游戏已经好一会儿,没有落空过,就差翘个二郎腿了。“不过理藩院要人都是只看皮相的么?” 陆旭尧咬手指,呜呜还我娇憨天真的表妹来,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自从上次因为世子爷的事惹恼了明秀,明秀对他就没个好脸色,说话也不阴不阳的,陆旭尧心里苦涩,有苦说不出。只百般讨好才能换明秀一个稍微好点的脸色。这会儿瞧见她玩的不亦乐乎,觉得心情好多了,才说了会话儿,没想到得了这么个评价,顿时哭笑不得。 “你表哥我哪有这么差?” 明秀无辜的眨眨眼,“我哪有说表哥你败絮其中了,至少相貌上来说是金玉其外的,表哥不要气馁,继续努力。” 这嘴忒毒了,陆旭尧默默转移话题,边拿着锤子砸核桃,砸完也不吃,只是把桃仁挑拣出来,放到眼前的吃碟中,推到明秀跟前,明秀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扒拉着吃的欢快。“明秀想去木兰围场不?” “不去。”明秀条件反射的拒绝,等下一秒才反应过来陆旭尧说的是什么,眯着眼睛泛着冷光,“怎么理藩院满足不了表哥,表哥想做帮闲,专干保媒拉纤的活儿,怎么他给你什么好处了,我想想那一箱子黄金宝石价值可不轻呢。” 陆旭尧表情有些不自然,有那么一抹心虚,摸摸鼻子,“明秀可误会表哥了?再说了,哪是什么保媒拉纤,你们俩不是……” 明秀斜睨了他一眼,把小锤子拿过来砰一声砸在核桃上,把核桃砸个稀巴烂,陆旭尧吞吞口水,弱弱道:“妹妹……” “叫妹妹也没用,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且不说这个,”明秀眼角一挑,有一种难言的英气,“他既是蒙古部落的札萨克,和硕公主之子,日后承袭的又是多罗郡王的爵位,地位尊贵,正妻之位不是蒙古贵女,怕也是宗室贵女,后者的可能比较大——”明秀不是不懂,她只是想装作不懂,可如今她却是不确定了,“你表妹我哪里算得上贵女,刨除身份家世不说,舅舅那里——说句不矜持的话,我是对世子爷有好感不假,可……”明秀情绪低落下来,随手把一颗黑提子捏爆,汁水果肉全溅到陆旭尧脸上。 陆旭尧苦笑,表妹太彪悍,你动作和语气严重不符是要闹哪样啊?世子爷你到底是怎么和表妹说的,怎么火气都朝我身上撒了,这不公平!想想明秀的话,也难为她一个姑娘家想那么多了,正经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以为世子爷的世子之位是当假的,这次与多尔济的战争中世子爷骁勇善战,杀敌无数,震慑了整个漠南。他如今可是蒙古部落的大英雄,蒙古人最敬畏英雄,再加上蒙古各部纵横交错——”他觉得有些失言,不该和明秀说这些外面的事。 明秀嗤笑一声,霸气外露:“表哥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他既然承诺了要娶我为妻,哪能让他失言,要不然——”这次不是黑提子,而是一颗核桃,捏在白嫩嫩的手指间,稍微一用力,碎了——“表哥会帮我的吧?” 陆旭尧狠劲点头再点头,抹抹额头上的冷汗,什么时候表妹这么霸气了?还我打开弓弦都很吃力的小表妹来。啊,这么一想,好像是他开的头,射箭、跑马、练剑,他甚至还教表妹打拳了,我的天啊,默默扭头,咱镇不住表妹,世子爷你辛苦了。一想到那被捏爆的核桃,陆旭尧突然觉得下身一紧,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用明秀的话就是——蛋疼,狗腿儿的给明秀砸核桃。 “这次木兰狩猎,明秀可要去?” 明秀斜眼看他,陆旭尧干笑两声:“我懂了,表妹既然不担心,那刚才……” “发发牢骚不行啊,”明秀无所谓的说道,剥开一个橘子,用帕子包住细细的把橘子瓣上的丝络清干净,掰开一半给陆旭尧,橘子瓣含到口中,有些酸,“这次狩猎都有谁去啊?你去不?” “沈大人也在随行之列,我私下问了他说可能会带你们姐妹去,父亲也回去,左右你在我们家眷里头。你不是说想骑马射箭打猎么,那成片成片广袤的草原任由你驰骋,权当出门散散心。” 驰骋,嗤——别介,可不想让咱柔嫩的大腿遭受摩擦生热之灾,不过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可还是挺令人向往的,鲜衣怒马策马江湖的女侠什么的听起来就觉得很畅快肆意不是。 “沈府那边,我估计父亲会想让二姐去呢。表哥,我就跟你混了,你可得罩我。”要说沈明嫣有几把刷子,才几天就让沈厚德消了气,据说还亲自去郊外庄子去探望她,转身就上了几道有关军事方面的折子,还得了昭和帝的亲口赞扬,眼看着成了昭和帝的新宠,府里最近一直喜气洋洋的。沈母那边也不知道沈厚德同她说了些什么,加上齐嬷嬷传来的消息说沈明嫣确实安分守己,学规矩十分用心,也松了口。 明秀猜的不可谓不准,沈厚德确实打算带沈明嫣去的,当下沈夫人脸色就有些难看,明秀也就罢了沈厚德一直不待见她,可撇下嫡女,让一个庶女跟着去露脸,这样出去别人难免会侧目,说些闲言碎语的。 不等沈夫人开口,明秀就大喇喇的开口了:“既然这样,大姐你和我一道好了。原来表哥和我说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不会带咱们俩去,所以就求了舅舅,舅舅家也没有内眷,左右不过两辆马车的事。” 当下沈厚德的脸就黑了,可看到沈明雅惊喜的表情,皱眉又觉得这事儿他做的有些不对了,就道:“木兰狩猎又不是过家家,哪能这么随便,明雅和明嫣一向懂事,跟着去倒也罢了,只明秀毛毛躁躁的去了还会给大人添乱,去什么去!在家老实学规矩,还有那什么射箭的也别胡乱比划了,传出去多不雅。” 明秀当下红了眼圈,嘟嘴道:“我又没哭着求着让父亲带我去,既然父亲不愿意带我去,我求了舅舅带我去怎么了?舅舅可没说我不懂事就不让我去,还说让我出去开阔下视野,涨涨见识呢。” “你个孽障——”沈厚德被明秀这一番话一激,喘着粗气,手跟筛糠似的抖啊抖,扬起胳膊就要抡上来—— 明秀哪能再挨这一巴掌,灵活的往后退两步,哽咽吼道:“父亲未免太偏心了!我的规矩可是古嬷嬷和陈嬷嬷都赞了的,不像二姐被三令五申的好好学规矩呢。再说了明嫣的规矩还没学好呢,哪里算得上懂事!父亲不想带我去就直说好了,何必掰扯出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中伤女儿,这若是传了出去,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现在父亲又要来打女儿,上回女儿被父亲打吐了血,躺了半个月才将将好,如今父亲可是要把女儿打的躺个月余么——” “够了!”沈母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狠狠皱着眉,“厚德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坐下!明秀也别哭了,还有打吐血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和我说?” 明秀条件反射的捂着脸颊,沉默不语。 “还不是明秀太不懂事将明嫣推到池塘去了,儿子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 早在沈厚德要打明秀时,绣凤就跪下了,待沈厚德说完,绣凤磕了个头,有条不紊道:“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斗胆替我们家姑娘说两句,当时凉亭里只有二姑娘、姑娘和二姑娘身边的司琴,奴婢在亭外伺候,奴婢并未听到二姑娘和姑娘争吵的声音,待听到司琴惊呼‘三姑娘住手’时就冲进去时,只见姑娘离曲栏两步远呆愣住了,而司琴不说喊人来救二姑娘,偏头一句便是大声嚷嚷说‘三姑娘怎么那么恶毒,就是嫉妒二姑娘得宠,也不能这样’。我们家姑娘虽有些左性子,可推亲姐姐下池塘这种事着实太可疑,况且司琴作为贴身丫鬟应当立于主子身侧,若我们姑娘去推二姑娘,怎么说司琴也该救主的。奴婢说的都是实情,奴婢愿与司琴当面对质!” 绣凤有条理的一番话听的人刮目相看,在座的人都是人精,细细一品就知道里头的深意。 倔强的脸撇过一边,“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谁让我就是嫉妒二姐得父亲宠爱呢。” 呦呦,装可怜扮委屈我也会,瞧这一幕,可真是见者心酸闻着流泪。 沈明嫣刚回家就收到明秀给的这么一个大礼包,被炸的愣住了,当下泪眼朦胧,“难道明秀是说我故意跌下去,然后陷害你么?我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来污蔑你呢。再说我为何要陷害你,你也说了……” “你比我得父亲宠爱,所以我挨了父亲一巴掌吐了血,差点破了相,不是么?” “清者自清,我只道问心无愧。”比起明秀黯然神伤,沈明嫣依旧一派从容,清丽静谧,落落大方。 沈母揉揉眉心,扫了一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来论谁对谁错都没什么意义了,厚德你不能厚此薄彼,带明嫣一个人去忒不像样子,别人会怎看你,说你宠庶灭嫡吗?明雅一向稳重,让她和明嫣一路,明秀那里就靠舅老爷照拂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沈明嫣再次中箭,脸色又白了白。 明秀垂眸低首,看地毯上的花纹,‘沈明秀’瞧见了吗,你‘死’的原因就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意义’,甘心吗? 九月初,昭和帝一行的大队伍开拔了,此次出行昭和帝几乎将他所有成年的皇子们都带上了,连太子都在其列,朝中仅留下几位肱骨大臣暂且替他看着。 明秀如愿以偿的缩在马车里,独占哦。托作为后勤人员大表哥的福,马车里时鲜果子没断过,以权谋私什么的,赞哦。 一路上也有随行女眷下车轿去骑马,整个过程就是骑前整装待发,兴致勃勃→骑的时候英姿飒爽,肆意飞扬→骑完整个人就跟秋后的蚂蚱似的,蹦跶不了多久了。整个过程也就不到半天的功夫,贵女贵妇们走路的姿势有那么点怪异,大腿内侧水泡不要太多哦。 幸灾乐祸果断是要不得的,沈上校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晕车了,晕马车了。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可把绣凤吓的够呛,最后哭着求着让陆旭尧把她打晕,陆旭尧哪敢啊,万一等明秀活蹦乱跳了,还不把岔找回来,就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大表哥表示都看透了哦。 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等明秀习惯了,她又不晕了。 朝天竖起中指,明秀觉得只有一个词能准确形容自己现在内心的感觉——妈蛋! ------------ 第032章 情迷草原(二) 大表哥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他还就趁着明秀现在虚弱,没事儿就上去撩拨两下,还是在明知道等明秀精神了他就不精神的情况下。 明秀对大表哥这样抖m的品质给予了高度赞扬,最起码没事儿还能有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无聊的赶路时间。 “大表哥你离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这不是怕你吐我一身么。”陆旭尧默默地挪开两步,他着实被明秀昏天黑地的吐给吓到了。 “我不吐了,早上连东西都没吃几口,能吐什么,吐胆汁么。” “……要出来骑马溜达溜达么?” “你看我这样,到时候是我遛马,还是马遛我啊,大表哥你安的什么好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精神的很,最起码这伶牙俐齿的不改往昔啊。” “多谢夸奖。”明秀翻个白眼,凉凉的说道。 “……脸皮也越发厚了。” “厚脸皮者天下无敌,私以为大表哥深有体会。” “……明秀你又调皮了。” “呵呵。”明秀呵呵两声,对大表哥话吐槽无能。 陆旭尧摸摸鼻子,总觉得明秀的这个‘呵呵’蕴含的恶意太多了,“要不去找你姐姐们,说说话什么的。” “算了吧,我才不要自找虐呢,大表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又被虐了一回,身心受创,再加上这马车都看我不顺眼,表妹我要养精蓄锐了,回见。”窝回马车里,马车一个人坐还是很宽敞的,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小居室,这次跟着她来的是绣凤,尽职尽责,明秀挑个眉儿她都应会的端茶倒水。 山不来我就过去,沈明嫣过来了。 风尘仆仆几日,沈明嫣依然光彩照人,珍珠白的肌肤越发透亮,品蓝纹锦比甲配白色中衣长裙,发髻中间箍佛手黄赤金小珠冠,两缕鬓角发丝的造型更显飘逸,当真是如丝媚眼,如云绿鬓,如玉佳人,在一众或憔悴或疲累的行人中极为的显眼。 绣凤见是沈明嫣,暗暗露出警戒的神色,道:“二姑娘怎的到这边儿来了?我们家姑娘好容易歇下了,二姑娘善良仁慈就别扰了我们姑娘歇息了。”言下之意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赶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沈明嫣仿佛没有注意到绣凤的警惕,依旧笑的婉约:“我听说明秀晕车?可怜见的,这不父亲得了些皇上赐下来的柑橘,我便想着拿些来给明秀尝尝鲜。” 绣凤瞥了一眼马车,笑道:“二姑娘多费心了,我们姑娘她晕车晕了这几天了,这几天尽吃些果子度日了,奴婢在这儿替姑娘谢了二姑娘的好意。”柑橘啊有什么好炫耀的,前日姑娘就得了,还是陆大爷眼巴巴的送来的,哪像是二姑娘这吃剩下的,想得个友爱姐妹的好名声么,晚了! “这倒没什么的,不如让明秀随我们的车走吧,我们也好就近照顾她呢。” 绣凤为难道:“这奴婢可做不了主,听陆大爷说这车架都是有规程的,稍一改变怕会添麻烦吧。再说大姑娘和您也是头一次出远门,二姑娘您素来身娇体弱的,怕是累着您,可就得不偿失了。”偷换概念,照顾什么的肯定不会亲自来,丫鬟难道是摆设吗?偏绣凤就说这照顾是亲自照顾。 沈明嫣没想到绣凤当真是牙尖嘴利,说话都带着三分讽刺,跟明秀一个样,她柔柔一笑:“想来有陆表哥照顾,我和大姐就放心了,明秀也得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没的还没到木兰就病倒了,那可不大好呢,你伺候起来也得精心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唱完这一出‘姐献宝柑橘探病于妹’的戏,沈明嫣袅娜而去。绣凤当下撩下帘子,神色愤愤进了车厢,放轻了呼吸。 明秀精神不佳蜷缩在薄毯里,整个人睡着的时候那张扬肆意的脾性仿佛完全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娇憨而无害,微嘟嘴儿的模样让她又多分可爱。 绣凤将沈明嫣送来的几个柑橘放到黄梨木雕花小桌的暗格里,轻手轻脚的拿起未绣好的花样绣了起来。 …… 九月中旬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木兰围场,就地扎营,安顿。 木兰围场位于漠南蒙古昭乌达盟、卓索图盟、锡林郭勒盟和察哈尔蒙古东四旗接壤之地,北控蒙古,南近京师,右接柯尔克,地理战略位置可谓十分重要。之前多尔济入侵漠北,京师重创了多尔济的精兵,在这其中漠南各部兵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此次昭和帝将以行围狩猎的方式演练军旅,推行“肄武绥藩”的国策,从而达到震慑控制蒙古、加强民族团结、巩固北部边防的目的。 蒙古部族的王公首领早就等候在木兰围场,昭和帝驾临之后,蒙古王爷们向昭和帝表忠心,以期从昭和帝处得到优待。漠北需要休养生息,多尔济入侵柯尔克蒙古时,漠北有好些流民流入漠南,漠南也需要物资支援等等。 彼时草原绿茵如毡,坦荡无际,风过时,草浪翻滚,夹杂其中的花朵如繁星点缀其间,格外迷人;极盯远眺,澄澈的蓝天、漂浮的白云与碧绿的草原、洁白的羊群相融相连。间或传来骏马的嘶鸣和牧羊人的音哨,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就连混合了花香,草原泥土香的空气都令人心胸开阔,正合了这首‘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的诗。 可惜风尘仆仆的众人都无心欣赏,一路下来大家都身心俱疲,昭和帝体谅,遂下令休整翌日,让众人养精蓄锐,明日再正式开始今年的秋围狩猎。 皇上都下令了,谁敢不从,大家俱欣然回各自的帐篷,睡各自的被窝。 洗白白后明秀几乎一着毡毯先打了个滚,这十来天行军的路上真是各种不舒服各种不方便,红嫩的小脸儿都失了血色,不是每个人都像沈明嫣越操越光彩照人的,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打个滚然后扯呼睡着了。 呜呜的号角声仿佛自天际响起,明秀一个打挺坐起来,手脚利落的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收拾好匕首和箭矢,在绣凤目瞪口呆下就往外走,绣凤连忙手脚并用的拉住自家姑娘,“姑娘,你干吗去?难道是魔怔了?” 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打一巴掌或是掐一掐的时候,明秀猛的一拍额头,盯了半晌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暴躁的手脚并用的将豆腐块打散,躺在毡毯上捂着脸挺尸。 “……姑娘,您没事吧?” “木事。”明秀瓮声瓮气的回答,舔舔干裂的唇,等见识到庄严肃穆的御林军,听那整齐划一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血液也沸腾了起来。可狩猎完全没她什么事,沸腾的血化成了食欲,恶狠狠的咬着一个奶饽饽,喝着正宗的奶子,腥味儿冲鼻而来,她也没说加蜂蜜,让绣凤看的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家姑娘喝的太猛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好的不灵坏的灵,明秀撕心裂肺的咳嗽着,那样子似乎想把心肝肺都给咳出来,眼圈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嘴里咸咸的。 陆旭尧过来时,就见明秀粗鲁的用手抹了一把脸,眼泪奶子糊了一脸,要多滑腻就有多滑腻。 陆旭尧:“……”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 明秀:“……”丢人丢到表哥家了。 “哦,是表哥啊。”明秀没事人儿似的擦了脸,笑着昂起脸,“吃了吗?”被人撞破狼狈的一面还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问人家‘吃了吗’的绝对只有明秀一个。 陆旭尧从善如流的坐下来,他可不敢笑,道:“表妹想要什么不?要不表哥给你抓两只兔子来?” “烤着吃么?我想吃鹿肉。” “……女孩儿不都喜欢小兔子小猫儿什么的么?” “那好啊,表哥给我逮只小猫儿来玩啊。” “……哈,要狐皮貂皮么?做皮草衣裳。” “表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陆旭尧额头上青筋微凸,“我怎么不知道表妹你该吃素了?” “不不,我吃的时候它们已经超脱了,没有了痛苦,一片安宁,剩下的作用就是让我吃了它们,好贡献它们最后的光和热。”斜眼。 陆旭尧嘴角抽搐:“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早说不就行了,今天第一天不是皇上和皇子们射猎么?你个后勤人员还去打猎?” “当然不是我,世子爷可是狩猎的一把好手。” “嗤,是一把好手又怎么样?他打的猎还敢有皇子们的多,我说表哥无事献殷勤呢,原来又充当了一回帮闲啊,可真是辛苦了。” 陆旭尧第n次败北,以头抢地qaq,眼神飘忽:“明秀妹妹――要红狐狸是吧?你先吃,表哥先走了。对了,你要是想去遛马,让陆安跟在你身边儿,给你预备的一匹温顺的骏马,索性这边地界都被围起来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临走前又巴拉拉的嘱托了一遍,明秀没打断他,等他说够了,乖巧的点点头。 明秀第一天都窝在帐篷里,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从家里带来的话本,期间沈明雅过来一趟,和明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认识的贵女叫走了。说真的,明秀认识的人有限,即便是识得一些从京城来的贵女,可仅仅是点头之交。她不愿意出去,人家也懒得邀请她,她一个人在帐篷里自得其乐,摩拳擦掌的等着晚上的宴会。 篝火映照下夜晚的草原是迷人的,蒙古人热情好客,昭和帝也为了展示自己亲民的一面,篝火晚会是办的极为热闹的,让静谧的广袤草原添了几分喧闹。 明秀坐在自己座位上摩拳擦掌的盯着被烤的金黄流油的麋鹿,完全没功夫应承周围闺秀们的谈话,倒是沈明嫣和几个蒙古高挑健美的姑娘相谈甚欢――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京城来的贵女知道她底细的缘故――温暖的篝火映衬下,尤其在蜜色肤色的蒙古姑娘的对比下,衬得她珍珠白的肌肤越发流光溢彩,婉约柔美,一颦一笑皆引人瞩目,尤其是坐在皇子之列的几位皇子。 明秀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草原温差大,晚上比白天凉爽多了。 被觊觎的视线弄的本能抬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明秀,明秀打了个激灵,却不甘示弱的回试,瞪啊再瞪,再瞪也没老娘眼睛大。最后还是对方先收回视线,下一刻朝下人吩咐了一句,只见那只被烤的金黄的麋鹿,咔的一声最后一个鹿腿也没了。 但见那个鹿腿晃悠悠的溜到上面左侧下面几个座位上,座位的主人彪悍健硕,蜜色的肌肤,脱掉铠甲后仅着寻常服饰的黑色衣裳露出半个脖颈,无言的性感。只可惜主人太恶劣了―― 明秀撇过头鼓着脸颊,画个圈圈诅咒你。 不时便有下人送上烤好的鹿肉,明秀一瞧放在她面前的鹿肉,金黄喷香,外酥里嫩,光瞧着就能让人食指大动了。哼哼,别以为她没有瞧出来这是烤鹿腿,里头的骨头还被细心的剔除了,明秀笑盈盈的手持刀具熟练的上阵,一股儿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的,吃在嘴里油而不腻,手艺没得说。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面朝草原,秋高气爽,好不惬意。 幸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皇帝那边儿,不然明秀这豪爽的一幕可是在闺秀们不雅观了,没看到人家闺秀们小口小口优雅而矜持的再吃下人们切好的肉么。 送鹿腿来的主人黑沉沉的眸子多了几分愉悦,心想还真是只容易满足的小猫儿。 篝火晚会在沈明嫣一首令士兵们甚至皇子们都觉得热情沸腾的《精忠报国》中达到了高潮,她站在人群中间,柔弱的身姿,眼神坚定,却不卑不亢显然异常的神圣不可侵犯,如樱花瓣般的小嘴儿里吟唱出来的不是婉约诗词,却是那感染人心的军歌。 那一抹月白色就像是天上的皎月一般高洁,又如天山冰清玉洁的雪莲,傲立在最巅峰绽放最美的风采,那如雪脂凝玉般的肌肤,清丽绝俗的容貌,清华无比的气质,不卑不亢的姿态,黄鹂般婉转的声调不知映照在几人心田。 再听那歌词: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天朝要让四方来贺 …… 多么的荡气回肠,多么的豪放不羁,多么的激励人心,仿佛那热血沸腾,浴血杀敌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是多么的激励人心,不是男儿的粗狂的声音,现在由娇弱的女子来唱,却另有一番动人! 等到最后一句‘让四方来贺’时,不知是谁先喊的,紧接着皇子们整齐划一的喊着‘父皇万岁,我朝让四方来贺!’,最后在场的蒙古贵族和文武百官御林军们也跟着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昭和帝抚着颌下短须红光满面的连道了几声好,接受皇子们蒙古贵族们的敬酒,最后待场面平静下来后,还夸了沈厚德两句,赏赐了不少珍贵的皮子给沈明嫣,沈明嫣不卑不亢的谢了恩,态度文雅从容的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神态自若的坐回原处。 她这样的态度却让不少人暗自点头,是个宠辱不惊的。 明秀吃鹿肉正吃的欢快,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响起那首不陌生的《精忠报国》时,一口鹿肉卡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 没有了《沁园春?雪》就来一出《精忠报国》吗?好个霸气侧漏!好个清华如莲,好个惊艳全场! 金黄喷香的鹿肉都没先前吃着香了,再看到沈明嫣淡然静谧的表情,明秀突然觉得蛋好疼!虽然她没有那玩意。 沈明嫣彻底出名了,从鹊桥会上的《鹊桥仙》再到木兰围场上的《精忠报国》,美名从京城传播到蒙古贵族中间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如明珠如玉般的美人儿,还有那珍珠白的肌肤,绝美的脸蛋儿,不加掩饰的射向沈明嫣,那火辣辣的眼神当真恨不得把她当场剥光―― 沈明嫣恼怒的脸色绯红,可她不能半途退场,依旧一派高洁优雅的端坐在那里,不悲不喜。 篝火晚会终于落下了帷幕,虽然半途被影响了点食欲,可最后明秀依旧吃的满嘴流油,如果不是绣凤一脸‘姑娘你再吃我就哭给你看’的苦逼样子来威胁她,说不定明秀连最后几块鹿肉都能啃下肚。 绣凤真的要哭了,姑娘咱是姑娘家,真的能吃这么多么?还喝了两碗马奶酒,姑娘也忒豪迈了些。 回到帐篷就见到搁在角落里的笼子里的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小白兔你妹的小白兔。 明秀低头,摸摸←_←绝壁想歪了。脸色绯红的干咳两声,“养着,过几天杀了烤肉,姑娘请你吃。” 而此时,世子爷的脚刚迈到帐篷门口。 ------------ 第033章 情迷草原(三) 而此时,世子爷的脚刚迈到帐篷门口。 明秀错身一瞧,哇撒,好大一个黑影立在帐篷门口,似乎能感受到某人的低气压,连忙补救道:“兔子太娇气了,不好养,我又舍不得给别人,只好吃了,也好显示我对送礼人的重视。” 世子爷面色不善的脸稍微有些缓和,虽然心里明知道这姑娘绝对是知道他过来了,才改口的,别以为他会忘了在篝火晚会上这小妞看鹿肉的时候,葡萄似的眼睛都直了。 “绣凤啊,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可——姑娘外头天都黑了,不安生。” “没事,你要相信那些勇猛的御林军,绝对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样子唬住绣凤,明秀趁机掀开帐篷就出去了,黑影站在帐篷的阴影处,加上这会子正值昭和帝和蒙古贵族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值夜的士兵们还没有各归各处,是以世子爷轻松的过来明秀的帐篷外。 两个人已经有月余没见面了,还没等明秀酝酿些小别再见面时的情绪,阴影处的世子爷招手让明秀过去。 =口=卧槽!您逗猫遛狗呢!明秀脸耷拉下来,不爽起来:“啊,刚才还看到一个大老鼠,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偷食来了!” 世子爷瞧着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两片粉嫩嫩的小嘴儿一张一阖的说出气人的话,却觉得十分可爱。又见她转身想回帐篷,脸沉了下,终于出声:“过来,有人来了。” ‘嗖——’的一声,明秀利落的跳进阴影处,将自己藏在世子爷健硕的身后,屏住呼吸,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 世子爷几乎感觉不到背后之人的呼吸声,他有些疑惑,可此地不宜久留,猿臂一伸就揽住背后人的腿弯,往上一用力,往背上一扛,按照来时的路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明秀被突然备起的一刻心头狂跳,而那人完全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很轻松的背起她猿臂还锢的紧紧的,而且黑暗中她有些无所适从,虽然很快适应了黑暗,可此时胳膊已经听话的搭到世子爷宽阔有力的肩背上,两个人贴的很近。 周围静谧,除了草丛中的虫鸣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蛙鸣声,明秀敏锐的听到世子爷压抑的呼吸声,慢慢的她觉察到搂在她腿弯的大手掌心由温热转向滚烫,而扑鼻而来的浓重的男性气息让明秀后背汗毛炸了起来,无疑是觉得照这样下去,这男人都要化成猛兽了。 伸手点在他肩膀某处,在他肩膀麻木的时刻,挣脱他的禁锢,从他背上跳下来,草原夜晚的凉风吹来,离开温暖的背让明秀突然觉得有点冷。 叶子睿有些僵硬,刚才胳膊突然一麻,绝对和这姑娘脱不了干系,可看她缩了缩肩膀的可怜样子,将刚才的疑惑放在心里,自然牵起她的手,“明儿猎狐皮给你,你穿红色皮草肯定好看。” 这货是假面瘫真闷骚略腹黑的世子爷么?破天荒啊竟然说了句应该算是夸奖的话来,只是这话中浓浓的霸道之气一点都没变,明秀更觉得世子爷的意思是他猎来的狐皮做成的皮草衣裳,她穿上怎么能不好看? 明秀娇蛮:“我喜欢熊皮,想吃熊掌。” 世子爷沉默,在明秀莫名有些心虚的时候开口:“好。不过遇到熊瞎子全看运气,我帐篷里有张完整的熊皮,是我十二岁时猎的。” 听出他话里的炫耀之意,明秀默然,话说要不要这么配合啊,让她有种她在无理取闹的赶脚,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世子爷这是在邀请她进他帐篷里喝杯茶么?这不是引狼入室么?不,这不是引人犯罪么。明秀突然有种华丽丽要晕的感觉,默默的转移话题:“伤好了吗?” “嗯,不用担心。” “谁,谁担心了?”明秀死鸭子嘴硬,撇过头去,说话间两人脚步未停,踏着乱草碎石,继续前行,周围灯火人声渐渐远了,隐隐还有水声传来,不过片刻月光下一条银带映入眼帘,结果却被世子爷牵着手往旁边的树林里走—— 树树树林?! 野战→春风一度→始乱终弃→一击即中→赶出家门→带球跑,明秀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这个。 结果被世子爷屈起食指狠狠弹了下她额头:“傻姑娘,乱想什么。” 明秀咬牙切齿:“再拿逗猫逗狗的态度对我,小心我不客气了。” 世子爷先是一愣,后以手握拳抵在嘴边闷声道:“那你想爷拿对什么的态度来对你才是正经?”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丝狎昵。 明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拥入宽阔的怀抱里,头被按在结实的胸膛上,纤腰被猿臂搂住,侧身往大树后一靠,世子爷低下头来—— 明秀完全傻了,手不自觉的攥紧世子爷胸前的衣裳,眼睁睁的看着世子爷俯身下来,紧贴在她耳边儿低语:“有人。” =口=!!尼玛谁啊,不知道打扰人家谈恋爱会被驴踢得吗?! 明秀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完全没顾忌到她整个人被世子爷抱在怀里,呼吸交融。 现在先来描述一下他们俩所在的位置,他们俩躲在塞罕森林里,外侧是一条蜿蜒曲折,如玉带缠绕林中若隐若现,清澈的玉带湖,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玉带湖美得惊人,即可入画。赛罕森林树木苍翠,树影婆娑,月光即便照射进来,也被繁密的树叶遮住了绝大部分,里面可以说黑阴阴的,外人看过来就是黑胧胧一片,但里面的人往玉带湖看,呵呵——不要太清楚哦。 “我不做妾!”娇弱的声音带着一分颤抖,两分受伤,三分释然,四分坚定,明眸如秋水却有些朦胧,似有些情难自已,淡然而立,雾霭隐隐,水光艳艳,清新不染丝毫纤尘,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拥入怀里细细安慰。 而她对面的男人确实想这般做,只不过沈明嫣更快一步往后退了小半步,垂眸低首:“润郡王既是有了正妃,就该和正妃琴瑟和鸣,明嫣这般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润郡王仿佛还记得拥她入怀时,她身上传来的幽香,现在怅然若失,苦笑一声:“她是父皇选出来的,我对她只有敬重罢,我知道侧妃之位委屈了你,可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你的。” 沈明嫣轻笑,似自嘲似无奈似委屈似屈辱,“明嫣不过蒲柳之姿,何德何能能得堂堂润郡王这般对待?既这样,不但伤了润王妃的心,又至咱们之间与何地?”她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凄楚道:“明嫣所求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润郡王你……给不起明嫣,我们……罢了,唯有相思相望不相亲!” 润郡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往日温润的脸上笑容渐消,“本王不行,难道珹郡王就可以了?五嫂还是你们沈氏一族嫡支的姑娘呢!” 如洗夜空,星辰闪烁,月辉洒落下,沈明嫣脸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润郡王,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受伤,她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弱不胜衣,“你……你竟是这般看待我的吗?”泪睫于盈,粉红的唇瓣微张着,含冤莫白的模样让人极为心疼。她甩甩袖子,“所谓清者自清,明嫣只道问心无愧。”倔强的小脸儿撇到一边,压抑的呜咽声似委屈似悲哀,月光下,凄美与倔强融合在一起,愈发惹人怜惜。 润郡王怜惜的拥她入怀,沈明嫣挣扎着,还是被俊秀的润郡王拥在怀里,润郡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嫣儿好嫣儿,本王是嫉妒了,你那么美好,难怪五哥也对你上心了。” “你……你不信我……我明明躲着珹郡王了,偏你拿这些莫须有的事儿冤枉我……你何尝是真心对我呢?” 润郡王紧紧搂着怀中的可人儿,无限怜惜道:“嫣儿好嫣儿,为了本王忍耐些,等回京后本王就向父皇请旨,让你成本王的第一侧妃,本王要定你了!” 沈明嫣浑身颤抖,她挣脱出润郡王的怀抱,拢了拢发丝满目凄凉道:“润郡王,你不明白明嫣的意思,明嫣要的你给不起,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痛苦,不如让咱们归了陌路罢。”说着在润郡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如精灵般逃走了,留下润郡王在美丽的玉带湖旁怅然若失,过了会儿才失落的走了。 ↓ 我知道你爱她爱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她爱你爱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听你们爱来爱去爱得好痛苦好痛苦,你们太残忍了!太狠了!太绝情了! 活生生的琼瑶大剧啊! 明秀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可怜了我的胃受了忒大的刺激,攥着世子爷前襟的手不自觉地抓紧,默然无语。 抬起头来道:“你说为什么咱俩总会听到别样的墙角?哇撒,两男争一女,兄弟相争为了哪般?是她绝世的美貌,或是那卓越的风姿?” 世子爷面色一沉敲敲明秀的额头,“好好说话。” 明秀默默扭头:“抱够了吧,放我下来。刚才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咱们这叫什么吗?无媒苟合。你无情,你冷酷,你好残忍好残忍……” “呜呜……” 以吻封缄……那是不可能的。 世子爷伸手拧了一把明秀两片粉嫩嫩的唇,果然滋味如想象中的好。 明秀当时正沉浸在咱也来演一把琼瑶剧的恶心又痛快的感觉中,哪里想到世子爷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了,动作太快,没等明秀反应过来,当时她最后一个‘忍’字才吐了半截,感觉到世子爷的动作为时已晚,嘴唇乍然一痛,嘴唇本来就柔嫩,世子爷下手估计也没个轻重,关键还不是这个,受到惊吓,又咬到了舌头,哇撒这下不得了了,当下明秀就飙泪当场! “嘶嘶——”尼玛好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尝到铁锈味的明秀暴起了!连踢带踹加拽头发明秀从世子爷身上下来,一记狠力的撩阴脚踹下被这变故弄的懵了的世子爷,下脚根本是毫不留情,世子爷反应够快,侧开身子错开了那一脚。明秀不给世子爷反应的时间,上面手肘直击向世子爷的面门,世子爷身子后仰往旁边闪去,因为后面是树干。 明秀抽出匕首,快速侧身再来一击,亮光一闪,绝对要让世子爷见见血才罢休!世子爷双眼微微一凛,冷气厚三尺,脸色一沉:“住手!” 住你妹的手!老娘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么?见血了有木有! 沈上校的身手比以前差的不止一点两点,而且世子爷身手不提,单说那久经沙场无形中形成的沙发之气,还有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就算明秀手持利刃也伤不了他分毫。 反而世子爷一直顾忌着明秀,只躲避起来也有些畏手畏脚,可尽管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明秀别说伤到世子爷了,就连世子爷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个认知让明秀心情越发暴躁起来,稍不慎又咬到舌头,当下也不打了,蹲在地上捂着嘴疼的呜呜的流眼泪。 世子爷懵了,有些无措的跟着蹲下来,“真的很疼么?” 明秀舌头疼,不想说话,只拿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世子爷发射杀必死视线,‘尼玛你自己试试知道疼不疼?’咬舌自尽知道不? 嘴唇也疼,舌头更疼,再看世子爷不知悔改的样子,趁着世子爷凑过来的时候,铁头功一记。 世子爷一个不及防被明秀的脑门砸到挺翘的鼻子,鼻子脆弱的很,当下血哗啦啦就飚出来了,明秀脑门也疼,大无畏的站起来,大着舌头道:“扯平了。” 说完,捡起匕首装回去,哼哼唧唧的跳出去走了。 过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但见那个潇洒走了的姑娘扭扭捏捏的回来了,撇着嘴角:“怎么,怎么回去啦?” 出去约会的两人,以双双流血结束。 第二天起来,明秀才觉得昨天就应该多砸几下的,大舌头也就罢了,嘴唇完全肿了起来,像挂了两根香肠,还像是被亲的太用力后的样子,可实际上——是被辣手摧唇了! 嘴唇和舌头受伤的直接影响就是她只能吃流质的食物,烤肉什么的不要想了!这让明秀更怨念了,躲在帐篷里种蘑菇。 来到木兰围场第一天,宅在帐篷。 来到木兰围场第二天,继续宅在帐篷,顺便听八卦。 来到木兰围场第三天,明秀总算出门见见太阳了——感谢沈明嫣的药膏。 陆旭尧差了精细的奴才陆安过来陪着明秀骑马溜达,明秀想想把世子爷送她的那把牛角弓也背上,大拇指上戴着一枚象牙扳指,比一般男子戴的骨头扳指要精致的多,看上去就很漂亮。 高头大马,橘色骑装,英姿飒爽,牛角弓,白羽箭,腰上还藏着把匕首,驱马在广袤的草原上,一丛草忽无风自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明秀长长地吸了一口混合着草香、泥土香的空气,这样‘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的草原景色,实在令人心胸阔达,百看不厌。 明秀马术当真不算差,家里老爷子当年跟随主^席打江山,后来和平了家里还养了几匹马,他们兄妹几个打小就滚上马背了,等后来入了部队,虽然没机会接触,可跟几个玩的院里玩的好的也去过马场,花样马术也手到擒来。 如今穿成个娇滴滴的萝莉,可骑马也没落下,虽说身体强度和柔韧度没有以前好了,可也像模像样。骑在高头大马上,明秀眯着眼睛,凭的生出一股豪迈的感觉,心里多少带了点得瑟,渐渐加快了速度。 就在这时,斜前方冲出来一只小鹿,似乎被什么追赶着,慌不择路撞上来,明秀下意识一拉马缰,骏马嘶鸣一声,几乎被拉的半立起来,小鹿堪堪躲过了马蹄,只听‘嗖’的开弦拉弓的声音,马凄厉的长嘶一声,撒开了蹄子驮着明秀不见了。 跟着明秀的是陆家的家奴,稍微一错眼的功夫前头优哉游哉的人竟然成了滚滚沙尘,当下脸惨白,赶紧撒开脚丫子就追过去,心想这回可死定了,少爷千吩咐万嘱托的,小祖宗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受惊的马没头没脑的急速狂奔,还好明秀没有乱了分寸,伏在鞍上死死抱住马腹,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失去血色,脸上的血色褪了干净,欲哭无泪,不管那受惊乱窜的小鹿,还是后头急射过来的羽箭,怕是羽箭射在马身上了,受惊再加上受伤,再温驯的马还能保持理智! 这下可苦了明秀,胯下马疯癫似的驮着明秀乱窜,一头扎进茂密的塞罕森林,茂密的丛林堪堪使得马速度受到阻碍,明秀手一滑,指甲用力扣进马腹皮肉之中才稳住,这样下去可不行!她一定会在马停下之前因为力竭而被甩出去,冷汗顺着苍白的脸滑下来。 ------------ 第034章 情迷草原(四) 明秀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样清醒的认识到她穿越了,换了个身子,连曾经的力气力量都不在了,明秀眼睛亮的吓人,脸上被树枝刮的疼痛让她更清醒了。柔嫩的手狠狠的看准时机拉住缰绳,硬扯着马头换了方向,在马撞向大树时,眼疾手快的将身子迅速蜷成一团,护住主要部位,在马倒地的一瞬间看准比较宽阔的空档抱头滚了下来,在垫着枯枝树叶的地上接连滚了十几圈才停了下来。 明秀后背震得生疼,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好容易停下来脸一扭哇就吐了出来,要多惨有多惨,发髻散乱,脸上衣服上发髻上全是泥土,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左手一疼,一股剧痛电流一样从指尖传到手臂,冷汗刷的一下淌下来,许是刚才滚动的时候搁到了石块,竭力咬紧牙关还是有一丝痛吟溢了出来,“嗯……” 妈蛋!不要让我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我特么感谢你八辈祖宗! 一阵马蹄声和嘈杂声,从林子深处传来。 “看来是惊了马,人呢?不会是死了吧。” 【呵呵,我去年买了个表。】 “这马屁股上被射了一支羽箭,怎么回事?” 【卧槽,谁特么不长眼。】 “主子,是个姑娘。” 【废话,有男的穿橘色骑装的。】 “过去瞧瞧。” 翻身下马声,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不得不说明秀神经粗,人家刚经历过生死肯定是吓坏了,她现在缓过来还有心思吐槽,等人停在她跟前,蹲下来伸手,估计是想探探她的鼻息,看她死了没。 明秀突然睁开眼睛,把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诈诈诈尸了!” “我的祖宗!”陆旭尧从刚才就开始心慌,等看到马的时候心跳的更快了,心里还自我安慰呢,不会的不会的,等明秀露出半边脸,他吓得屁滚尿流的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的就跑过来了! 世子爷比他更快,大踏步的过来,想伸手去抱明秀,可又怕伤到明秀哪里,脸黑的跟煤炭似的,身上的寒气都快具现化了,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直到确定明秀无生命危险,紧绷的冷峻面容这才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丁点。 “我的亲爹喂!妹妹你没事吧,别吓我啊,能动不?能说话不?这到底咋回事啊?这下爹肯定会撕了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喂——”你能想想一个俊秀汉子哭丧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趴在你身前哭丧么! 明秀额头青筋微凸,咬牙切齿道:“闭嘴。还不快扶我起来,我还没死呢。” 她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唬人,马疾奔入了丛林,幸亏穿了骑装,不然衣裳都能被树枝给刮的稀巴烂,可发髻完全散了,乱糟糟的跟鸟窝似的,俏生生的脸蛋上污泥和着血、冷汗一片片的看起来凄惨极,脸色苍白如纸,在加上散发的阴郁气息,怪不得旁人觉得她死了呢。 陆旭尧半点不敢马虎,轻手轻脚的想扶明秀起来,明秀皱了下眉,心道算了。右手撑着地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陆旭尧和世子爷难看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马受惊了,我滚下来,没受什么伤。”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这件事交代了。 世子爷寒气更甚。 那边尚骑在马上不说珹郡王,就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景王爷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不说京城的闺秀贵妇,就是蒙古善于骑射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还能像这个小姑娘一样镇定的。在他们认知里,自家女人但凡一点疼,都得娇滴滴的哭喊个半天,可小姑娘还能笑出来,不知道该说她坚强还是傻大胆啊! 珹郡王呲牙:“这小姑娘谁家的?挺厉害啊,没听陆旭尧有个妹妹啊。” 景王爷抿抿唇,视线扫过倒在一旁被制住的马臀上的羽箭,“人为。” 世子爷压制着怒火和心疼开口:“怎么回事?” 明秀刚想开口,尝到嘴里的泥土味,呸呸了好几口,“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我问候他八辈祖宗。” “妹妹你啊,流血了,快来上药过来。”陆旭尧搭眼看到明秀白生生的手被嘞的都出血了,心疼的不行,从袖子里掏出准备的外伤药来,明秀皱眉:“等会儿。” “怎么了?”x2。 明秀动了动左手臂,钻心的疼痛,嘶了一声,还想拿起匕首把碍事的骑装割了,可看到周围那么多人,忍着算了,估计并不严重,毕竟还有骑装缓冲呢。“手臂估计被小石头之类的搁伤了。” “先回营。”世子爷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还不等他们要走呢,上杆子送理由的人来了。 “哎哎,那谁你没事吧?”来的是一个蒙古少年,浓眉大眼,不过十五、六岁左右,除了额前的头发扎成了一股小辫子,其余的都披散在身后,骑着一头枣红色的骏马,腰带上挂着一把镶嵌了珍珠宝石的短刀,一手还握着一把虽然看起来朴华无但实际上却颇为沉重的铁胎弓,大嗓门的喊道。 等看到在场的人后,从马背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对那边的景亲王和珹郡王行礼道:“奴才哈尔巴拉,见过景王爷,珹郡王。”待叫起后转向世子爷这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科尔察世子,挺巧。” 不等世子爷说话,这厮又一脸憨厚的冲明秀说道:“哎,你没死啊!” “呵呵,托您福,我还活着。”我去年买了个表。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突然出现在丛林外头,还差点放跑了一头鹿呢,不过你挺厉害啊,竟然没事儿。” 明秀要是能忍下去她就不是明秀了,咧嘴一笑,看谁的牙白啊魂淡!也不管哈尔巴拉,冲着世子爷笑道:“我听说蒙古族游牧民族,骁勇善战,崇尚武力,男儿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擅骑射,更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世子爷点头。 明秀哦了一声,“那可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今儿一见我可真是大开眼界。难不成是我穿着这身骑装让这位擅骑射的公子眼花看成了鹿,还是我家马的屁股长得太像鹿的屁股,让这位擅骑射的公子错认成了鹿啊。还是说大白天的太阳太耀眼,让这位擅骑射的公子瞄不准准头啊!那我真是冤枉大了,好好的在草原上骑马,就平白因为这位擅骑射的公子眼花耳鸣,得了好大一个惊喜呢!”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这小姑娘嘴巴忒毒了。 哈尔巴拉涨红了一张脸,没想到被个小姑娘这么讽刺,“你不是没事么?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哈?”明秀挑起了眉,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的?哦——我忘了你眼睛不好使了。哼——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那好啊,过来——” 众人都没有说话,就看的津津有味,就连世子爷也抱有纵容的态度。 明秀笑的愈发灿烂了,“你想让我原谅你是不是?” ——我有这么说了么?哈尔巴拉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点点头。 “那好啊——”明秀呲牙掏出一把匕首来,“现在让我捅你一刀,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滑了,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 “哈?” 众人:“……” “你这强词夺理。” 明秀翻了个白眼,“哟,还会说成语呢?还知道我这是强词夺理呢?做错了事以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完了吗?我问你,如果你的马要是受了惊,你能完好无损的下来吗?” “我的马都是驯养好的,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原来不仅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了。没听到我说如果,如果懂吗?就是假设,假如,不是真的,就是让你假想一下。” 哈尔巴拉明显沉默了下,他真不能保证在马受惊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 “不能吧,我跟你说今儿要不是我,你现在肯定见到的有可能是一具尸体了,就是那种血淋淋的肠子流了出来,白花花的脑子和鲜红红的血混在一起,眼珠子凸出来,死不瞑目的看着你,晚上会跑到你跟前找你,”扯着乱糟糟的头发,抹了一把血,突然跳到哈尔巴拉跟前,拿出看了恐怖片的经验,“哈尔巴拉——我死得好惨啊——我的肠子流出来了,你快帮我塞回去啊——” 阴风阵阵过,再加上老天也应景,天突然暗了下,树林里本来就阴森,明秀捏着嗓子喊得太凄惨了,再加上之前的描述,很是恐怖,胆子小的都捂着嘴吐了。 而哈尔巴拉愣了下,然后……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明秀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 明秀躲在陆旭尧背后,极力撇清:“不关我的事。” 众人:“……” 最后还是景亲王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努力掩饰自己扬起的嘴角,“本王看这位姑娘还是回营地让太医看看为好。” “啊呀——”众人侧目,“表哥,疼死我了,好疼啊!” 众人:“……”你才反应过来啊姑娘! 当兴奋点过去后,明秀感觉到全身哪儿都疼,眼前一黑,晕了。 不知道世子爷一个俯身抄起她的腿弯,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小心翼翼避过了明秀的左胳膊,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跨马先行一步了。陆旭尧也跟景王爷和珹郡王告了罪,上马紧跟着过去了。 留下哈尔巴拉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关键是这孩子嗓门大,哭起来就跟放炮似的,听得珹郡王头皮都麻了,“这孩子胆子忒小了吧,一个小姑娘就被吓成那样了。”珹郡王坚决不承认就在刚刚他打了个激灵,这会儿开始嘲笑起哈尔巴拉了。 景王爷抿抿嘴,拉起缰绳:“五弟,我先走一步,你收场。” 留下珹郡王目瞪口呆,“二哥喂,你的兄弟爱呢?” …… 太医给明秀诊断了,还啧啧称奇:“真是幸运,从惊了的马上滚下来还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手和左手臂受了点皮外伤。这手老夫看是勒紧缰绳时太使劲了刮伤的,胳膊大抵是从马上滚下来的时候搁到了石子,再有这姑娘脸上也被树枝划伤了——” 世子爷寒气大放。 太医一凛,赶紧又道:“都是皮外伤,老夫配着治疗的药膏,肯定不会留疤的。不过这姑娘受到了惊讶,老夫再开一贴压惊宁神的药来。” 陆旭尧眼神漂移,明秀还能受到惊吓,她不惊吓别人就是好的了,想想被明秀吓哭的巴林部札萨克次子哈尔巴拉,默默了。 绣凤吓的不行,却还是惨白着脸镇定着帮明秀擦洗上药,还把沈明嫣送的那一瓶子药膏细细的上在明秀脸颊上和手上,经过事实验证,二姑娘的药效果好,疗效佳,值得信赖。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昭和帝知道了,估计是哈尔巴拉真的哭的太大声了,昭和帝为了显示他的亲民,亲切的问了一句,珹郡王嘴上没个把门,当下就把事情三下五除二,怎么有趣怎么说,舌灿莲花,最后昭和帝哈哈大笑,“感情是被个小姑娘吓哭了?那小姑娘倒是个有能耐的,是哪家的姑娘?” 珹郡王回道:“是轻车都尉沈大人家的幺女,陆总督的外甥女,怪不得这么艺高人胆大呢。” 昭和帝没想到还是咱们京城里的闺秀,当下心情更好了,不仅让贴身大太监给明秀送了御用化淤消炎的药膏去,还赏赐了不少上好珍贵的皮子,比起昨天赏给沈明嫣的只多不少。 一石惊奇千层浪。 沈家姑娘也忒出风头了,只不过比起沈明嫣当着众人的面出风头,大家对明秀这件事还不怎么了解——毕竟这‘丑’也不可外扬,堂堂巴林部札萨克次子,堂堂七尺男儿被个小姑娘吓哭算个什么事,对外就说因为哈尔巴拉让明秀受到了惊吓,皇上给的安慰奖——大家八卦一阵也就算了,听说如花似玉的脸还被刮伤了,贵妇闺秀们唏嘘一阵,觉得心里头的羡慕嫉妒恨也没啥了,仇恨值明显还是沈明嫣拉了大部分。 不过这些明秀都不知道,她晕过去了么。 等半夜了才醒过来,绣凤在她床榻下边打了地铺,一听到动静就醒了,眼泪汪汪的扑过来:“姑娘,你可醒了?” 明秀环顾了下环境,又低头瞧了瞧,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刚才凄惨的气氛。 绣凤擦了擦眼泪:“奴婢这就给姑娘端吃的过来。” 正喝着肉粥,听绣凤在絮絮叨叨她晕倒后发生的事,差点没被呛到:“你说我是怎么回来的?” 绣凤扭捏了下:“您是被世子爷抱回来的,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 公主抱啊!老娘的第一次……公主抱啊! 明秀也不能表现的太多扭捏了,她淡淡哦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就波涛汹涌了。 “大姑娘亲自过来瞧了下姑娘,舅老爷也亲来瞧了,还打发人送来了伤药。对了姑娘,皇上亲赏赐了好些皮子还有药膏呢。” 明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像绣凤那样喜不自胜,她吃了大半碗肉粥,躺下想睡了,摸了摸枕边,摸了个空,连忙问绣凤:“你可见到我的匕首和带出去的弓箭了?” 绣凤帮她捏了捏被角,“在呢,后头陆大爷差人给姑娘包好送来了,还说等姑娘养好了,亲带姑娘去打猎。感谢万佛,今天可真是虚惊一场,可把奴婢吓死了。” …… 来到木兰围场第三天,遛马遭受无妄之灾,受伤。 来到木兰围场第四天,卧病于帐篷中,接受探望。 哈尔巴拉扭扭捏捏的过来了,还给明秀带了道歉礼——一只小鹿,一只死了的小鹿,一只死了的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小鹿。 之前明秀泥巴血水一脸跟个花猫儿似的——不然怎么把哈尔巴拉吓哭——,现在卧病脸也洗净了,也梳洗过了,一张明艳的小脸差点没让哈尔巴拉看直了过去,心里头那点怨愤早剩的一点都没有了。 明秀冲他礼貌的笑笑,这孩子一下子脸涨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你,你没事了吧?” 明秀凉凉的看了一眼他脚底下的小鹿,幽幽的开口:“这就是那只让你看花眼让我受了伤的小鹿啊?你拿过来是什么意思啊,想让我看看我们俩到底哪儿长得像了是不?” 得理不饶人,何况明秀这次怨念大了,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现在浑身疼不说,还被限制不能下床,连烤肉都不能吃←_←难道最后一点才是明秀怨念的重点么? “不,不不是。” “到底是‘不’啊,还是‘是’啊,还是‘不是’啊?你到底说清楚啊,昨儿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怎么一天不见结巴啦?难道昨天真有阿飘去找你了?把你给吓结巴了。” 哈尔巴拉脸上的红色退了干净,还有点白了,“没,没没有。” “哦,还真有啊。把我的肠子给我塞回去啊,呜呜我死的好惨啊呜呜……” 然后……然后哈尔巴拉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吓跑了。 明秀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绣凤你瞧见没?那傻大个都快哭了,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子,却有个小白兔的胆子,真真可怜啊。你说他是不是哭着去找妈妈求安慰了?” 帐篷外的众人:“……” 哈尔巴拉:“……” ------------ 第035章 情迷草原(五) “咳咳。”一阵咳嗽声。 明秀努力收了笑声,可笑声是收回去了,可小脸憋得通红,肩膀在颤抖,捏着毡毯道:“嗯,那个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的。噗……哈哈……”对不起,没忍住。 帐篷外的众人:“……” 哈尔巴拉:“……”脸色涨红,脸都快埋到膝盖了,丢脸丢到小姑娘帐篷门口了。 陆旭尧过来打圆场:“表妹你身体好点了吗?太医说你可得静养呢。” 明秀呲牙一笑:“好多了,除了胳膊不能抬,背部火燎燎的疼,手不能提物,脸上还挂了点彩,其他真的好多了,最起码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肠子还安安稳稳在肚子里边呆着呢。” 帐篷外的众人:“……”这真的叫好多了吗?还有能不能放过那可怜的肠子! 陆旭尧嘴角抽抽:“听表妹的声音这么有精气神,表哥我也就放心了。刚才这位是漠南巴林部落的小世子……”所以表妹你悠着点。 明秀自然清楚大表哥这么特意说的意思,道:“原来是小世子,请恕我不能给您行礼问安了。” 陆旭尧:“……” 哈尔巴拉连忙摇手,又发现他们隔着个帐篷根本看不到,红着脸道:“没关系没关系,都是我的错,你好好休息吧,你想要什么猎物都可以给我说,我给你打来,算是补偿你的。” 陆旭尧觉得耳鸣了。 世子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抿嘴道:“你父亲让你两天不能打猎。” 哈尔巴拉噎了下,“两天后我再打不一样么?再说了这几天我也打了不少猎物。” 世子爷淡淡道:“是吗?” 哈尔巴拉被世子爷淡淡的懒得敷衍你的态度弄的炸毛了,如果说这段时间在漠南被传扬最广的是谁,那非世子爷莫属了!在抵御多尔济入侵之战中英勇杀敌,浴血奋战,最后还以一己之力重创了多尔济,蒙古人最敬畏大英雄,无疑世子爷在漠南小一代中绝对是被敬佩的存在。哈尔巴拉虽然不服,可事实摆在那里,他心里还是挺想和世子爷一较高下的,可对方压根就没把他看在眼里,他怨念了。“我要和你比试。” “木兰围场里禁止私斗。” 哈尔巴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瘪了。 明秀在帐篷里听得津津有味,乐了。 陆旭尧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谁让你不长眼竟然害我家妹妹受伤了,还害的我被老爹训了一顿。 “不过——”世子爷拉长了些声音,斜睨着哈尔巴拉,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后天有摔跤比赛——” 还没说完,哈尔巴拉就嚷嚷了起来,“我要和你比摔跤,你给我等着!” 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明秀喷笑了。 世子爷嘴角上翘:“恭候大驾。”那冷淡的声音,淡定的神态,对比哈尔巴拉涨红的脸,气愤的表情,高下立断。 陆旭尧抖了抖,世子爷的表情好可怕,眼角余光带了那么丝可怜送给哈尔巴拉,悲催的孩子,这么轻描淡写的就上钩了,真是不禁激啊,走好。 世子爷别别扭扭的留下一句好好呆着就走了,陆旭尧咂咂嘴:“表妹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咱再出去玩。”哄孩子似的哄了明秀两句,也走了。 苦逼的明秀继续在帐篷里长蘑菇,更悲催的是她在床上的时候只能趴着,后背火燎燎的疼,手还被包成两个猪蹄,脸颊上刮上的细痕也被纱布包上了,手臂为了求方便也吊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实际上没有那么严重。 慕名而来的闺秀们见她这样,都不好打扰,识相的留下慰问品就走了。 一天下来啥事没干,还收了一大堆慰问品,明秀十分佩服她的先见之明,尤其是包裹了半张脸,别人还以为她脸破相了呢,实际上就一道两厘米不到的划痕,配上沈明嫣的疗伤圣品,疤痕都不带留个的,肌肤还比以往粉嫩的。 倒是听了不少八卦,木兰围场本来就没多大,如今除了京城来的一大堆,还有蒙古王公贵族,西藏王公贵族貌似也来了不少,片大点地,那么多人肯定有不少八卦。来瞧明秀的闺秀不自觉地都会交谈上两句,再加上明秀‘求贤若渴’的眼睛让她们很有成就感,这话头一开漏的八卦就更多了,明秀就差搬着板凳端着茶磕着瓜子倾听了。 比如润郡王妃火辣爽利,骑马时英姿飒爽,交际时八面玲珑,很快就与蒙古贵妇们打成一片;又比如蒙古哪个奔放的姑娘跳舞时朝哪个皇子抛媚眼,不知羞耻啦;又比如狩猎第一日就出尽风头的沈明嫣学识渊博,被皇上允许到跟前说话啦,是不是入了皇上的眼了?还有瞧着珹郡王对她挺上心的云云…… 只不过说起最后一点时,顾忌明秀,都用眼神示意,最后还拿帕子攒攒嘴角,仿佛沾了什么不洁之物似的。 对于沈明嫣这样的做派,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观望的状态,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当皇上带来的受宠嫔妃是摆设,当从京城来的女眷是聋子傻子,当那些上位者真会色令智昏,最后眼看她楼塌了。 …… 对明秀来说,什么叫我端坐屋中,祸从天降,就是她这样的。 她出帐篷来就为了看汉子摔跤,本来还以为会有性感动人的画面,可等看到跟那小山一样跟黑熊似的蒙古汉子,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还是她家世子爷好看。 瞧那健硕的身材,露出性感结实的胸膛,还有动作时微微滑动的喉结,坚毅英俊的脸,俊眼眉飞,蜂腰猿臂,不要太性感哦! 暗爽啊暗爽! 今儿摔跤大赛热火朝天,原因无他,昭和帝亲临,还有个好彩头——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弯刀,是把不可多得的宝物,就连信亲王也下场比过,旁观的人高声叫好,看得人热血沸腾的。 明秀瞧着世子爷几乎一方面在虐哈尔巴拉,还是慢慢的虐,就跟猫逗老鼠似的,哈尔巴拉直肠子通到底,被虐趴下来接着来,世子爷腹黑着呢专找肉厚的地方揍,到最后很客气的让哈尔巴拉认输,最后还拍拍人家的肩膀鼓励一二,让底下崇拜世子爷的蒙古汉子对哈尔巴拉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明秀在底下偷笑,觉得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巴掌鼓得尤其起劲。 世子爷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这边扭过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卧槽,湿身的汉子,眼神热辣滚烫,这是要闹哪样?赶紧昂头,生怕鼻子里流出什么不该流的就完蛋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吵闹声。 “你不是唱歌唱的很厉害吗?怎么骑马射箭却不会?” “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已经说了当时只是有感我朝士兵英勇杀敌的无畏和英武,才有感而发。” 好熟悉的声音,明秀扭头看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极其显眼的沈明嫣,同她说话的是个健美明艳的蒙古姑娘。 “原来只是个嘴皮子厉害的,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用的,瞧你软弱畏缩的样子,看起来风一吹就折了,哪里有我们蒙古姑娘爽利强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给谁看啊,我可没欺负你。” 蒙古姑娘,好样的! 英雄救美总是会来的,这不润郡王就出声道:“既然沈姑娘不会,你又何必为难她,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再说了人各有所长,蒙古姑娘有蒙古姑娘的爽利,咱们汉人姑娘也有汉人姑娘的婉约,本王看这比试就算了罢。” 润郡王丰神俊朗,又温润如玉,那蒙古姑娘有些脸红了,却依旧大方道:“郡王爷误会了,我只是想同这位沈姑娘讨教下,毕竟沈姑娘那首《精忠报国》却是唱的让我们蒙古人都觉得热血沸腾的,谁知道沈姑娘只会纸上谈兵,既然这样那这场比试算了就算了,我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欺负她。” 沈明嫣仿佛被羞辱了一般,脸色绯红,更为她添几分俏丽,她眼神闪烁:“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们汉人姑娘,我从小体弱从未学习过骑马射箭,可并不代表我们汉人姑娘都不精通此道。” 蒙古姑娘果然上道:“哦,那你说出个人来,我跟她比!” 明秀顿觉得躺着也中枪,沈明嫣明显是看到她了,一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沈明嫣必定是要拉她下水!赶紧撤—— 润郡王却是瞧到她了,“前几日父皇赞了沈三姑娘骑术了得,沈三姑娘何不如来和她比一场,让她见识见识咱们汉人姑娘的厉害!”一句话把明秀的后路堵了。 蒙古姑娘哦了一声:“是不是那个从惊马上下来只受了点轻伤的那个?我同她比。” 沈明嫣却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怎么可以?我妹妹的伤还没好。” 明秀却是不躲了,她大大方方的从人群里出来,让旁人看到她现在的惨状,胳膊还吊着呢,同蒙古姑娘道:“我不比。” “怎么?难道沈三姑娘不想证明一下吗?” 一对奸夫淫妇!狗男女! 明秀大方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过学骑马射箭不过三月,怎么能同自幼生活在草原,天天活在马背上的蒙古姑娘相比。难道郡王爷觉得我有获胜的希望?再者说了皇上赞我骑术了得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当日不过是侥幸,任谁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总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同情况不同分析,我却是了解自己的情况的,根本没法同蒙古姑娘比。郡王爷也说了何必强人所难,如此也不必难为我了吧?”堵死你丫的! 蒙古姑娘点头:“这话倒没错。” 沈明嫣却偏偏出来搅局,浅笑道:“不如就来个友谊赛吧?不论输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让大家来见识一下蒙古和汉人姑娘的风姿。” 妈蛋!看来今天不把我拉下水,她还不罢休了。明秀也不矫情了,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既然二姐那么想让我出场比,连输了的理由都为我想好了,我再推脱就显得我矫情了,这样吧后天怎么样?你也看到啦,我的胳膊到现在还没好呢,总不能让我一只手同你比吧,二姐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心疼妹妹我,想让我英年早逝吗?” 沈明嫣得意的忘了形,没想到明秀将她一军,连忙摇头,可闺秀们都有些了解,看向沈明嫣的眼神都带了点蔑视。 “不过呢,既然比赛没有彩头不好吧。”明秀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盈盈道,“万一我又爆发一下赢了呢?” 一个蒙古贵族朗声道:“陛下您看,这彩头不如奴才来出,奴才出一百两黄金,十头骏马如何?小孩子家家的,让他们好好玩玩。” 昭和帝眉目温和:“也不好让你专美,既这样,朕也加点,高全将那枚玉如意拿来。”玉如意可能没有那一百两黄金,十头骏马值钱,可那是御赐之物,完全没有可比性。 底下人皆是谢恩,昭和帝亲和的掺一脚后,潇洒带着蒙古王公贵族走了,润郡王自然也得跟着走了。 明秀笑盈盈的走到沈明嫣身边,沈明嫣一激灵,戒备的看着明秀。明秀亲切的揽着沈明嫣的肩膀,笑的灿烂:“二姐这般害怕做甚?妹妹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啊还得感谢二姐你给了我出风头的机会呢。” 在旁人看来好似姐妹亲昵。 沈明嫣却是整个人僵住了,明秀明艳的脸凑到她耳旁,轻轻吹气:“好个一生一代一双人,二姐和润郡王站在一起可真是相配,真应了一个成语——”无辜的仰着脸,红唇轻轻吐出四个字:“奸夫淫妇。哦呵呵呵,二姐我先走啦,因为二姐我可得好好养伤,到时候还得和人家蒙古姑娘比赛呢!” 去他妈的担担面!沈明嫣你既然敢把我推到风头浪尖来,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明秀面色沉静,心里头却搁着一座活火山,恨不得喷出一头哥斯拉来,把这对狗男女烧得渣渣都不剩! 没多久,整个营地都知道一场友谊赛在后天举行了。 绣凤担忧的看向明秀:“姑娘您——” 明秀把掉在脖子上的纱布取下来扔了,“干嘛?担心你家姑娘我啊?那你就去二姑娘的帐篷里用针线把她的嘴缝上,就是给姑娘我出一口气了。今天这事都是我那个好二姐联合她那个奸……不,是润郡王一唱一和挖了个坑让姑娘我跳下去的,而且姑娘我还不得不跳,没听到人家都把蒙古和天朝的友谊搬出来了么?去特么的友谊!有种她怎么不去比啊!说什么娇弱无力啊,全特么的放屁,来的路上风尘仆仆可就她精神最好,红光满面的!她娇弱,她全家都娇弱!” ——明秀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她都这样了,还不能发泄发泄。 “……姑娘,好像她全家包括您呢。” “你挑姑娘语病是不是?我这不是个强调吗?特么真是矫情!没有最矫情,只有更矫情!” “姑娘?” “贱人就是矫情!我二姐她最矫情了!矫揉造作不说,还装可怜,流两滴眼泪那些男人就跟见了骨头的狗似的疯了想上去啃两口!你说我碍着她什么了,她矫情还想把我拉下水,我出丑了她就很高兴是不是!妈蛋!也不看看这是过家家的事吗?皇上看着呢,还有财大气粗的蒙古人!哇撒,绣凤你不知道,那个蒙古王公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耶!一百两黄金可得能买多少好吃的!” “……姑娘!那比赛您能赢不?” 帐篷外的人也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明秀一甩袖子,发泄过后觉得舒服多了,“绣凤去端吃的来,我饿了。我要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大吃一顿。” 帐篷外的人以头抢地,义愤填膺怎么一下子转变成吃喝了? “等等——”众人提了一口气,屏神倾听。 “绣凤不用去了,咱们到玉带湖旁边烤肉去。”明秀呼的一声拉开帐篷,帐篷外的人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明秀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不知道几位爱上听墙角了?” 陆旭尧脸沉了沉:“表妹,规矩啊规矩。” 闻言,明秀乖巧的很规矩的十分正经的请安问礼:“请景亲王安,请珹郡王安,请世子爷安,表哥安好。”低眉顺眼的完全看不出在帐篷里的泼辣的样子。 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偷听人家壁角觉得十分难堪的景亲王以他的面瘫脸绷住了,“免了。” 明秀的规矩绝对没话说,毕竟是下苦功夫学的,这倒让景亲王对她的观感好了不少,是个知礼的,选择性的将明秀大吐口水时那些不雅的词汇忘记了,其实有些还没有听懂,比如说何为‘妈蛋’? 明秀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珹郡王,许是脸色比较纠结,珹郡王笑道:“小丫头怎么这么看爷?” 明秀正色道:“回郡王爷的话,没什么。奴婢斗胆问下几位是什么时候不经意走到奴婢帐篷前,并且抵足不前的?”一个激灵,她觉得刚才她太过于放肆了,盛怒之下脑袋就不清醒了,还好他们没听到前面的话,毕竟珹郡王貌似是那些狗中的其中一只。 众人一片尴尬,而珹郡王则是一头雾水和一片尴尬。 其他几人都是大牌,放不下身段,还是大表哥笑眯眯道:“我们来了没多大会,就在表妹你说道你二姐把你拉下水的时候?” 明秀‘哦’了一声:“大表哥记得可真清楚,不愧是大表哥呢。” 陆旭尧呵呵两声。 ------------ 第036章 情迷草原(六) 可巧了。 沈厚德怒气汹汹的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沈明雅和明显心不在焉的沈明嫣。 人啊,总是很奇怪,他们往往相信先入为主的印象。比如对景王爷来说,明秀在他看来是个欢脱娇憨没大没小,但坚强洒脱的姑娘,总体来说差强人意。再加上今日的发生的事景王爷也有所耳闻,对于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景王爷见得多了,再加上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沈明嫣再他看来不过是个花样好看的花瓶罢了。然而今天的事却因为一己之私将事情推到了朝廷与蒙古的层面上,不得不说,沈明嫣这步棋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着实踩到了上位者的底线,惹人厌恶。 而明秀虽然粗俗了些,可她大章程上没有错,甚至挺身而出,当场没有发作出来,在帐篷里说的话虽然糙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她看出来是她二姐设计她,却隐忍不发,再加上规矩挑不出错,虽然胆子大了些,但不失率真。 如果明秀知道堂堂景亲王对她的评价这么高的话,不知道是该翻个白眼儿还是哭笑不得。 沈厚德一腔怒气而来,他从别处知道明秀要和蒙古贵女比赛的事,同他说话的官员口气泛酸,当然说的有些严重,再加上沈明嫣有意误导,让沈厚德觉得是明秀故意挑衅,想出风头才搞出这么一出,因此想着亲自过来教训教训这个孽障。 只是远远看到了明秀的帐篷,走近几步倒抽了一口气——几位王爷怎么在这里?压抑住心中的怒气,恭敬的行礼,道:“小女顽劣,竟然惹下这么大的祸端,奴才教女不当,实在惭愧。” 明秀露出个了然的神色,眼神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沈明嫣,沈明嫣一个激灵。 景王爷面色冷峻:“沈大人何来这么一说,沈三姑娘胆识过人,敢承了这比赛,合该夸赞才是。” 珹郡王狭长的眼角有天生的微微上挑,一笑起来便是满目绽开了的妖娆桃花:“沈大人可是误会了什么?如今这次比赛,沈三姑娘也是被迫参加,舍身取义,巾帼不让须眉,沈大人应该骄傲才是。再说了,这次友谊赛,可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如今这友谊赛从珹郡王嘴里说出来不乏讽刺的意味,沈明嫣低头间觉得好像被剥皮般的难受,心里明明只是想着让明秀下不来台,却不曾想会将事情闹这么大,可如今再听到珹郡王话里不乏维护明秀和讽刺她之意,心里越发难堪! 世子爷寒星般的眼睛微微一凛,杀气四溢,专冲着沈明嫣而去,淡淡开口:“沈大人确实教女不当,为何不问问沈二姑娘到底是怎么推自己受伤的亲妹妹往这所谓的友谊赛上去的?” 好直接!好犀利!好霸气! 沈厚德冷汗下来了,不是谁都能在世子爷刻意外放的气势下还能保持镇定的,这都是刀光血影中杀出来的杀伐之气,颤抖吧,愚蠢的凡人! “不知其中可有什么误会?小女向来懂事——”明显这小女指的不是明秀,指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景王爷不耐烦的挥手,“这事已成定局,沈大人不必多说,走。” 珹郡王淡淡的睨了一眼沈明嫣,敛起了眼中的嘲弄。只这淡淡的一眼却让沈明嫣觉得羞耻,举得难堪,觉得仿佛被剥光了衣裳被看光般的难堪。 世子爷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捏了捏明秀的手心,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才大跨步的离开。 沈明嫣有后台,明秀后台更有,一个个不同凡响,如今大牌们走了,陆舅舅过来给外甥女撑腰了,没到地方呢就哈哈大笑带着自豪:“不愧是我陆承畴的外甥女,皇上刚才还夸我有福气呢,好外甥,真给舅舅长脸。不管输赢,光是这份气度就胜了,不像那些小家子气的,揉揉捏捏像什么样子!” 搂住明秀揉搓一番,仿佛才看到沈厚德似的道:“怎么沈大人也自豪来了?看这架势我还以为是来兴师问罪呢。” 沈厚德早尴尬的下不来台,这番也知道自己错怪了明秀,可他心里又埋怨起来明秀怎么不早说,让他在景王爷他们跟前失了分寸。“可如今这比赛事关朝廷和蒙古,怎能如此儿戏?我只担心明秀没了分寸,到时候——” 陆承畴爽朗一笑:“皇上都说了小孩子家家的,就当她们玩玩,沈大人尽管把心放肚子里罢。”皇上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沈厚德叹了一口气:“既如此,我也放心了,明秀放宽心罢。”吭哧的半天就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软话来。 “让父亲操心了。”明秀淡淡道,回头对陆舅舅道:“舅舅送的伤药还有么?甥女可得在后天之前把伤养利索了,不然到时候丢人就不好啦。” 明秀受伤这几天,沈厚德问都不问,就连差人来探望都不曾,更别说什么伤药了,陆舅舅送来的药膏当然还有,这几天四面八方的人送来的类似的药膏药酒啊什么的可不少,明秀这么说就是想让沈厚德和沈明嫣难堪,你们让我不痛快,我让你们更不痛快。 临走时,明秀拉着沈明雅道:“大姐你别走啦,我们正打算到玉带湖旁去烤肉呢,你也一块来吧。大姐你知道玉带湖不,可漂亮了,尤其是傍晚的时候,秋蝉鸣倦,月色霜染的。”天真无辜仿佛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的样子对着沈明雅说道。 背对着她们的沈明嫣攥住手指压住心头火起,精致的眉眼冷光遮七分却漏三分,明秀! 明秀好吃好睡,一觉睡得自然醒。 可苦了绣凤了,从天明就开始应付接踵而来或慰问或看好戏或打探的客人,明秀直接让她发话出去:沈三姑娘要养精蓄锐了,你们要是打扰了万一明天发挥失常了肿么办? 大帽子扣下来,谁还敢来触霉头。 绣凤凑过来低声问:“姑娘你紧张不?” 明秀哎了一声:“我干嘛紧张?都说了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了么?我即便输了,也不丢人。没听到你家姑娘我事先都把话撂在那里了,我学骑术不过才三个月,那谁——” “姑娘,人家叫曹布德。” “哦,曹布德打下就在马背上长大,我这三个月能和人家日积月累相比么?那自然是不能比的。” “可是姑娘,这么多人看着输了多丢人啊。” “丢人?哪里丢人了,我这叫勇于向强者挑战,精神可嘉。再说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起来,咱们俩出去溜达溜达。” …… 明秀还真没打算和曹布德硬碰硬,就像她说的,在软件条件上明秀确实比不上人家。看人家那健美修长的身材,看人家蜜色的肌肤,看人家高挑的个子←_←最后一点才是明秀怨念的重点。 所以她打算在硬件上藐视对方,哒哒的跑到世子爷那里求外援,叶子睿看她灿烂的笑脸,突然道:“尽力而为就好。” 他这是在鼓励或安慰她,突然有些羞涩。明秀挺挺胸膛:“您请好吧。”借了世子爷的坐骑,物似主人型,浑身油亮的黑色骏马,犀利的眼神,似乎连马都带了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明秀亮亮她锋利的匕首,眯着眼睛浑身的气场陡然一变,寒气外露,眸子中的桀骜和傲气夺魄逼人,与她明艳带笑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带着一种矛盾的绝美之感,语气温柔的令人发毛:“马儿啊马儿,你听话不?”磨刀霍霍向骏马。 装13守则第一点:他傲你要更傲,他狂你要更狂。对马儿也不例外,这种马就要从气势上藐视对方,然后再在体位上压倒对方! (─。─|||姑娘你在体位上被马压倒一个让我们看看。 对面面部线条坚毅的男人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却眼前一亮,好气势! 驯服一匹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最起码现在明秀安全的爬上马,冲世子爷道:“我出去溜半天,这马啊可得听我的话才行。”意有所指。 世子爷将手中马鞭递过去,与有荣焉,“它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 “哈哈,鞭子可是在我手里。”明秀调皮的冲男人眨眨眼,一拽缰绳,那马儿嘶鸣一声,果然没有翻腾,慢慢的在草原上溜达。 世子爷有些错愕,错愕后却是咧开嘴笑了。 大半天的几乎草原上的人都瞧见了明秀如同初学者般在草原上遛马,他们大多只顾着看明秀生疏的马术了,却忽略了明秀胯下的骏马,或轻视或担忧或不屑,不一而足,大多都认为明秀骑术能好到哪儿去,毕竟是汉家姑娘,自然比不上蒙古姑娘骑术好的。 曹布德先是听不止一个人跟她说明秀骑术不咋地,又亲眼看到明秀磕磕绊绊的遛马,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明秀骑术确实不咋地,心里头的大石就落到肚子里去了,她本来就有些紧张,再加上听闻对方好吃好喝好睡的,还以为对方胸有成竹呢,原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陆旭尧却是不相信的,他还不了解明秀,这丫头骑术虽赶不上积年骑马的好手,可半点都不像初学者的,还有看她优哉游哉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初学者的紧张和忐忑。 见到他,明秀扬起马鞭打了个招呼:“大表哥这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从来出来,到去出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大表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大表哥何来白日做梦?” “表妹厉害,表哥说不过你。” “慧者须臾顷,亲近于智人,能速解达摩,如第三者尝汤味尔。”若说佛语,明秀能扒拉出一堆来,老人家总信这个,祖父去世后,祖母就读上了佛学,明秀被拉着耳濡目染,总能掰扯两句出来,不过大多是歪理不可信。“表哥你着相了。” 陆旭尧额角抽抽:“行了,别装高深了,表哥可是支持你的。” 明秀笑而不语,驱马潇洒走了,陆旭尧瞪大眼睛,“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走了。” 和世子爷的骏马混个脸熟后,明秀才悠悠然的回营地,马屁股上的搭剌里还挂着两只兔子,被围观,有人问:“沈三姑娘你这是出去打猎了么?怎么还有两只兔子呢。” 明秀一脸娇憨:“都是这两只兔子太笨了,正好撞到我的箭上,我只好把它们捡回来了。” 众人:“……”她这是在炫耀吧,是吧是吧。 又有人问:“看来沈三姑娘你的箭术比较好了,可怎么跟曹布德比骑术呢?难道是看不上曹布德的骑术?” 姑娘你谁啊,不带你这么明晃晃挑拨离间的。明秀无语,鼓脸大叫:“可我不知道啊,我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场比赛,原来是比骑术啊!可怎么办,我骑术很糟糕哎,如果改成比箭术就好啦!” 众人:“……”这姑娘没睡醒的吧。 当即就有人打哈哈:“没关系啦,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么。” 不觉得这八个字出现的频率很高么,明秀沮丧着脸:“是啦是啦,我先走了。”溜达达去找世子爷,顺便给了他一只兔子,“我猎到的,不要客气。” 世子爷瞅了一眼几乎一箭射穿脑袋的兔子,眼中浮现了赞赏,二话不说接过了兔子,可又见明秀又把另一只兔子递过来,疑惑了。 “既然你要烤兔子,顺带帮我也给烤了吧。”他心仪的小姑娘这么笑眯眯的跟他说着。 “好。”世子爷沉默下,就应了下来,我的姑娘。 ……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 晴空万里,天空一碧如洗。 首先,昭和帝作为最大的老板发表了下讲话,再然后双方选手上场。 蓝队:沈明秀,学骑术三月,黑色骏马。 红队:曹布德,学骑术十三年,枣红色宝马。 比骑术规则很简单,从起点出发,然后大约行半里路到一处插着旗帜处,然后回转,谁先回到起点,谁就算赢。 比赛开始——黑色骏马瞭了一眼小枣红,不屑的喷了喷鼻息,小枣红气息都有些乱了,开始有些骄躁。明秀轻拍了下小黑,看似安抚实则赞赏,小黑干得好,再气势让对方……的马退缩。 世子爷的马是上过战场的战马,自然不同于一般曹布德骑得宝马,让对方的马畏缩,一定程度上就影响了对方的发挥。 等到一开始,明秀驱马几乎是落后对方一个马身,小黑自然不满,气势更甚,小枣红战战兢兢,让曹布德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安抚小枣红。明秀慢慢后来者居上,但还是与对方保持几乎慢行半个马身的地步,进一步威慑小枣红,就在小枣红马上就要惊的时候,这时候基本上已经在转过方向来,明秀马鞭一扬,狠狠甩在小黑臀部上。 曹布德被打乱了节奏,这时候自然拼命赶,可小枣红不然招惹小黑,主人和马不合拍,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结果不言而喻,明秀在众人瞠目结舌中赢了。 曹布德气急败坏,指责明秀:“这不公平!我不服。” 昭和帝眉目温和,明秀翻身下马回道:“这一场臣女确实胜之不武。”在哗然声中继续解释道:“要说骑术比赛,根本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性。就像曹布德姑娘觉得不公平,是我们两人骑得马不同,臣女骑得马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她骑得那匹宝马,使得曹布德姑娘的马心情不好,不愿意和她配合,臣女才钻了空档。若是臣女骑和曹布德姑娘同样的马,臣女怕是赢不了的。”赢不了却不代表输了。 “哈哈,朕还是头回听说马也会心情不好,有意思。”昭和帝笑,底下人也跟着笑。“那照你说,这场比赛?” “臣女认为是平局,臣女只是取巧罢了。” “皇上,曹布德要和这位沈姑娘再比一场!” “那比什么?” “比射箭!” 比射箭就比射箭,场地很快就布置好了,五十米开外有三个靶子,连射三箭,曹布德姑娘先来,回手连着抽出三只羽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势如破竹,三箭正中红心,观众鼓掌喝彩。 等到明秀时,明秀踌躇了下,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女能提个小小的要求么?” 昭和帝今儿心情好,或者是说近来心情都不错,再加上之前骑术这一场虽然说和局了,可明眼人都看出来明秀的骑术实在不错,不管怎么样面子是保住了。对人家不卑不亢,爽利明艳的小姑娘,昭和帝也不好说硬话,点头允了。 明秀尴尬的揉了揉脸,才道:“其实臣女学射箭也就两个月功夫,当初学射箭时是跟表哥学的,表哥不厚道,初来为了打击臣女的自信心,就用了移动的靶子来,这一来二去臣女也习惯了移动的靶子,现在看到静止的靶子还有些懵,所以恳请皇上允许臣女换上那移动的靶子呗。” 昭和帝笑了,斜了斜身子:“承畴啊,你家的小子倒还真不厚道。” 陆承畴忙起身弯腰:“小儿顽劣。” 昭和帝靠回椅背,看了高全一眼,高全会意:“给沈姑娘换靶子。” ------------ 第037章 情迷草原(七) 昭和帝靠回椅背,看了大太监高全一眼,高全会意:“给沈姑娘换靶子。” 众人哗然,都存着看笑话的心思在,不过倒还觉得听乐呵的,等靶子换好了,明秀拿出她的牛角弓,那靶子移动的速度在明秀看来自然比不上练枪时靶子移动的速度,再说了距离更近了。三箭接连射出,最后明秀甩了一把帅,又抽出一根羽箭,势如破竹的紧随而去,最后穿破最后射出的一只箭,正中红心。 “好!”昭和帝大呼了一声好,喝彩声不断,曹布德站在一旁不可置信,明秀落下箭后,完全没了刚才的利落飒爽,葡萄似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脸娇憨,完全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陆旭尧在后面无语的揉着鼻子,其实他家妹妹演技真心不错。 ——在这样的场面下,也就明秀这种对皇权敬畏心不高的人才能做出靠演技来拼杀的地步了。 原本该厮杀个眼红脖子粗的比赛,在明秀插科打诨下就变了调,曹布德也并非输不起,爽快的承认自己输了。 昭和帝赏了玉如意还有之前蒙古贵族用来做彩头的一百两黄金和十匹骏马给明秀,当然了也不厚此薄彼,曹布德也得了安慰奖。 这下子来找明秀挑战的人多了起来,明秀为了躲麻烦,对来挑战的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要比赛可以啊,五十两黄金一次,输了再付五十两黄金。” 有人觉得她狂妄,明秀直接站起来回了帐篷,然后把玉如意拿出来搁在门口,“小心点啊,说话别这么大声,要把玉如意吓坏了你赔不起啊!” 毕竟是御赐之物,别人就算再不满也不敢造次,愤愤不平走了。 绣凤小心翼翼的将玉如意包好放到匣子里,“姑娘这样好吗?” “怎么你想你家姑娘去和人家比赛啊,之前的比赛我能赢绝对是侥幸,不可能再来一次的。”见绣凤疑惑,明秀解释道:“你想啊在比赛之前众人觉得我骑术根本是初学者的水平,对方在心理上就已经开始轻视我了,再加上比赛骑马时我出其不意,对方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心里就开始焦躁,越焦躁越失误,就不能正常发挥了。如今呢,大家看到我的水平,比赛时就会上心。最重要的是,你家姑娘骨头懒散的很,哪有功夫和她们比赛,又没有彩头可拿。” 姑娘您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是吧。 接下来两天明秀又窝在帐篷里发霉,完全的低调,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人影,好像之前的大出风头是做梦似的,慢慢的也没谁多关注她了。最主要的是那些贵妇闺秀们觉得明秀这样‘耿直娇憨’的没什么杀伤力,再说了人家有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做总督的舅舅,还有最近皇上新宠一等轻车都尉的父亲,想找茬还得掂量掂量。 所以说,后台硬腰板就硬,撸别人敢怒不敢言时就是爽。 喜闻乐见!绝代佳人,香消玉损。 大雾!新一代美姬沈明嫣被恶毒不善良的人找茬了,被罚了,伤心了,憔悴了。 明秀喝着茶,吃着果脯,听绣凤现场转播。 沈明嫣不知怎么的冲撞了蒙古贵人,那蒙古贵人欲让下人打沈明嫣耳光,以示惩戒。 英雄救美的来了。错,是润郡王夫妇正好在旁边经过,润郡王妃脾气爽利,和蒙古贵妇们相交甚欢,当下润郡王妃绽放个明艳动人的微笑,先同润郡王软语道:“爷,我一个人儿回去就行了,不用爷陪,父皇那里还有政事等爷呢。” 沈明嫣期待中的润郡王替她做主的事完全没有发生,颓然的抬起头,眼里满是失望和控诉,同临走时的润郡王温润如昔的眸光撞到一起。 沈明嫣和润郡王的互动怎逃得过润郡王妃,润郡王妃淡淡的瞥了眼沈明嫣,她身后的嬷嬷厉声道:“见到王妃还不行礼?” 沈明嫣美目朦胧,似屈辱似不平,可最后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要向润郡王妃自称奴婢行礼问安,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怜惜。润郡王妃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也不叫起就继续和蒙古贵妇寒暄,问了刚才争端的缘由。 润郡王妃笑的端庄:“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奴才,您何必跟个奴才一般见识,沈二姑娘还是明年选秀时的秀女,若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有了瑕疵可就不美了。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本王妃想不如将惩罚改成罚跪罢。” 润郡王妃话说的有理有据,沈明嫣跪在地上,对方高高在上,偏人家都没有将她当回事,而且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专门往沈明嫣最痛的地方戳,把她往泥土里打。沈明嫣面子实在是下不来,更何况还得用伤自尊的奴婢自称,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润郡王竟然放任他的妻子这般欺辱她,整个人好像被剥皮般的难受。 沈明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足了两个时辰,到最后腿完全没了知觉,被司琴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回了帐篷。 …… 普大喜奔! “没想到啊没想到。”明秀眯缝着眼睛,好似餍足后的猫儿,一副困倦犯懒的模样,她身量娇小,窝在毡毯上,好似个娇娃娃,嘴角上还有一圈奶迹。 绣凤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喝奶子留下来的痕迹,好奇道:“姑娘没想到什么啊?” 明秀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眼尾稍向上翘,搂着枕头蹭了蹭脸颊,可见心情是极好的,见绣凤好奇问起,好心情的吐出两个字:“你猜。”眼看她楼榻了!底下人最会揣摩上头老板的心思,前几天沈明嫣还是挺得皇上青眼的,可经过这次比赛,沈明嫣不可谓不是下了一步臭棋,惹了老板不愉。这次只不过是个试探,想来润郡王妃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像郡王妃这样根本不用自己动手,瞧瞧人家在这件事里可是唱白脸呢,扣了个规矩稀疏的帽子给沈明嫣,再有还当着润郡王的面,将沈明嫣贬落到泥里,不可谓不毒。沈明嫣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她的自尊,如今自尊受到践踏,她指不定怎么呕呢。 按照常理推断,高贵善良美好单纯楚楚可怜的女主注定要被恶毒心狠手辣心胸狭窄咄咄逼人的女配折磨,而且在女主被女配折磨时,男主或男配一定不知情,事后从旁人那里得知,过来柔情的安慰女主,梨花带雨的女主一定会说都是她的错,别怪女配云云的,然后男主或男配化身为咆哮男,冲着恶毒的女配咆哮一脸唾沫星子! 只可惜常理都是用来打破的,这下好戏要开场了! 明秀挠下巴,话说在女主凄惨时,作为合格的女配应该做什么的——落井下石啊。好心情的梳妆打扮一通,叫上绣凤欢欢喜喜的去‘探望’沈明嫣了。 润郡王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绝对是美男子,再加上身为天之骄子,是皇子,绝对高富帅中的高富帅。沈明嫣对他不是没有好感的,对润郡王有说不清的情思,而且这样美男的迷恋让她虚荣心极度膨胀。 明秀觉得沈明嫣这样的女主,是因为极度的自卑才极度的自傲。她的前世决定了她不懂上层人的规则,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有容貌,有才情,有手段能勾的皇子们神魂颠倒,让他们能够只爱美人不要江山,实在是太看轻皇子们了。 等这种幻想被现实戳破,只是海市蜃楼时,以沈明嫣的自尊自爱绝对接受不了,她会为这样的事情自动脑补个合理的解释,绝对的迁怒——明秀就是个炮灰,这次的事沈明嫣思来想去,又认为是明秀将她和润郡王夜半私会的事儿传了出去,润郡王妃羡慕嫉妒恨,所以看不惯她借此来折磨她。 所以说明秀还是在沈明嫣心里担当着目前的最佳恶毒女配的。 明秀也不负她望,打着探病的名义到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沈明嫣那里耀武扬威冷嘲热讽一番,“二姐都说让你好好学规矩了,怎么这次丢脸丢到木兰围场来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还连累我也觉得丢人。” “润郡王和润郡王妃真是恩爱,润郡王妃英姿飒爽,和润郡王夫唱妇随,一起在骑马打猎呢,润郡王还给润郡王妃打了一只白狐狸做围脖呢。” “……” 沈明嫣如姣花照水般的脸上依旧淡然,似蹙非蹙两弯柳眉:“王爷王妃的事哪是我们能随意置喙的?” 明秀笑了,觉得她这个女配真是太尽职了:“二姐我没听错吧,你现在还来教我守规矩,真真是个好姐姐呢。”在司琴紧张的注视下,俯下身来替沈明嫣捻捻被角,一脸无辜低声温驯道:“二姐莫不是觉得玉带湖的事我给忘了,二姐很厉害么,蛊惑的两个皇子都对你神魂颠倒。”皱眉,“不过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么,看不出来。”一瞬不瞬的观察沈明嫣的神情,最后恶劣的咯咯笑着,捋捋她的发丝,柔情似水呢喃:“嫣儿我的好嫣儿。” “哇好恶心!二姐你身上什么味道,好难闻啊,是不是好几日不曾梳洗了?算了,二姐你好好养着。”明秀异常矫揉造作的拍拍荡漾的小酥胸,夸张的做出嫌弃的表情,欣赏完沈明嫣因为愤恨而扭曲的面容,明秀心情大好拍拍屁股走了。 在门口时遇到沈明雅,很‘善解人意’的解释:“大姐,你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二姐要洗漱了除除身上的异味。” 没走多远,就听到帐篷里茶具摔碎的声音,哎呦这都忍不住了。 “明秀,明秀!”沈明嫣面容狰狞,咬牙切齿,只唬的伺候的司琴颤抖不已。 良久,沈明嫣才强压一口气,眯着眼睛扯动手中丝帕,这口气,断然不能这么咽了。她不知道明秀是怎么知道玉带湖幽会的事,看样子明秀是听了个全乎,可当时夜那么晚了,明秀怎么会出现在玉带湖旁边?断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去的,回过头来仔细一想,难道是陆旭尧?他们表兄妹的感情未免太好了些,而且就算明秀在家时,陆旭尧也时不时的送来一些东西,像那金镶玉的自鸣钟,怎么说也得五千两银子,如果仅仅是表兄妹陆旭尧舍得发这么多银子!她不能把这个把柄落在明秀手里,想着如今…… 沈明嫣垂了垂眼皮,她不甘心!她心里是对润郡王有好感的,可这份好感比不上她的凌云之志,第一侧妃又怎么样,顶天了就是亲王侧妃,断不能比得上皇妃……甚至皇后的。 来木兰围场的这段时间,她细细的观察过成年的皇子,发现比起太子,景亲王身上的紫气更浑厚些,这说明什么,说明景亲王更有可能有朝一日登上大位!想到剑眉入鬓,凤眼生威,英气逼人的景亲王,虽然景亲王比不上润郡王英俊,可令人心悸的是他由内而形诸于外的气质,高贵、深沉、内敛、优雅、冷峻,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将多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还有那隐藏着的王霸之气,冷峻璀璨。 不知哪个女人都能够暖化这座千年玄冰…… 沈明嫣自信的笑了,她本来就有些不耐烦了润郡王的痴缠,好几次差点被……正好借这个机会远了他,还能换了他的愧疚之情。 当务之急,还是明秀! 一想到明秀那副嫌恶不屑的嘴脸,还有她这段时间受得委屈,沈明嫣心头火起,明明想让她出丑的,可没想到明秀骑马射箭竟然这么厉害,简直不像短短几个月就能练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沈明嫣猛缩了眼睛,手紧抠着掌心,难道明秀也同她一样是穿越来的? 当初的念头再一次浮出脑海,这一次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很快被打消了,脑海里浮现起前几天景亲王和珹郡王还有蒙古世子都袒护明秀的场景,珹郡王和蒙古世子都好理解,但像景亲王那样严谨冷峻的,怎么会,怎么能,怎么可以,替粗鄙泼辣的明秀说话! 沈明嫣绝对不能接受! 明秀实在是太碍眼了,再想到明秀最近大出风头,连皇上都夸赞她,几乎是抢了她的光彩。如果是以前那个蠢笨的明秀,绝对做不到!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不能让明秀做大,绝对不能! 司琴回头看到沈明嫣懒懒地倚在被褥上,杏眼微闭,漏三分的寒光让司琴有些心惊。 “姑娘,姑娘?”司琴上前轻声叫道。 沈明嫣睁开眼,“嗯?” “姑娘真的要那么做么?”司琴乃是跟着沈明嫣一起长大的,是沈明嫣最信任之人,因此沈明嫣但凡有什么事基本上司琴都知道,而且如今在蒙古,人生地不熟,沈明嫣也只能靠司琴。 沈明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也看到了,明秀她最近越发嚣张跋扈了,甚至连父亲都不看在眼里,再说了我受得这么多苦与她脱不了干系,再者不能让我有任何的把柄握在她手上。你拿些银钱打听打听,这两天珹郡王的行踪,既然都要参加选秀,我这做姐姐的送明秀一份大礼好了。”珹郡王和景亲王乃是一母同胞,再说珹郡王还对她有着不亚于润郡王的迷恋。 …… “姑娘,您要的牛肉汤来了,炖的好几个时辰呢。”绣凤一边将食盒摆放好,一边招呼正窝在一边看书的明秀,“咦,姑娘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可是病了?” 明秀干咳一声,神情自若的将包着另外书皮的***的书阖上,放在枕头下,“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热。”嗷嗷嗷,于***一道明秀理论知识绝对有,只是从来没有实践过,画出来的***还被妖孽二哥嗤笑果然是没经过水乳交融的小妞画出来的,只有形没有髓。当时她的反应就是一脸血,画个春宫还有什么精髓。如今看古代版***时,看到精彩处不自觉的把画里的男人给换了,光一想想就心神荡漾了,哇咔咔世子爷的身材绝对没话说,一百分! “姑娘,姑娘?” 明秀收敛了脸上的春意,继续喝汤。 过了一炷香时间,明秀脸色红润,艳若桃李,外头来个小丫鬟细声细语:“三姑娘,大姑娘在烤肉,请三姑娘您过去一块儿呢。”又对绣凤道:“大姑娘体恤,说这烤肉还是亲自烤来有趣儿,又赏了肉下来给咱们底下的,素秋姐姐在大姑娘的帐篷外架起了架子,不若奴婢领三姑娘去大姑娘那,绣凤姐姐且先去吧。” 明秀无所谓摆手,跟着小丫鬟往外走。 秋蝉鸣倦,月色霜染。 明秀胸中涌出几分燥热,明明是爽凉的夜晚,却觉得有说不出的热意,胸口沉甸甸的,又酸又胀,连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那种细细密密又挠人心窝瘙痒让她俏脸红的厉害,好似娇艳的玫瑰花,艳艳的,伸出手不住的扇风,似乎先将这股儿莫名的瘙痒扇化了。 前头的小丫鬟七拐八拐,明秀却皱起眉来,“大姐到底在哪儿烤肉?怎么这地界我从来没来过?” “回三姑娘的话,就在前头……” 明秀腿一软,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上,这时候她要是再没发觉到不对劲她就不白活了!攥紧手指,神情顿时清明起来,浑身的气场陡然一变,下一刻锋利的刀刃搭上了面前小丫鬟的脖子,“说!不然……”微微一使劲,细白的脖子上立刻留下一道血痕,小丫鬟顿时吓尿了! 一秒钟变女汉子是闹哪样啊? ------------ 第038章 情迷草原(八) 明秀手起刀落……将小丫鬟砍晕,尸体(?)丢到草丛中,俏脸热的快要冒烟了。 身体的异样,让不是不经人事的御姐心萝莉身的明秀明白了她到底怎么了? 传说中的春药!吃一颗意乱情迷,吃两颗颠鸾倒凤,吃三颗精尽而亡的春药,当然具体有满春丹,扶春酥,百花消魂散,销魂蚀骨丹,阴阳合欢散……无色无味,入水即化,药效持久强劲,吃了它,贞洁烈女都会变成淫娃荡妇。 明秀吃了沈明嫣的心都有了! 在原文《庶女奋斗记》里面‘沈明秀’就是被沈明嫣下了药送到了珹郡王嘴里,只可惜珹郡王吃干抹净不认账,他沉痛的迷恋着沈明嫣,根本不能接受心爱的女人这么对她!心里的怒火全都迁怒到‘沈明秀’身上,最后在楚楚可怜的沈明嫣的眼泪下,珹郡王痛苦着原谅了她,然而‘沈明秀’就没那么好运了,在选秀前大病了一场,后来就被送到城外的静安庵里,绞了头发做了姑子。 兜兜转转这剧情还是发生了! 药效发作了! 明秀紧紧咬着红艳饱满的唇才压抑住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胸口沉甸甸的,又酸又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下身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的向里面咬噬,那种细细密密又挠人心窝的瘙痒让她难受得想哭。 明秀的眼睛生的极好,不笑的时候像桃花,眼睛长,上眼皮弯曲的弧度较大,眼尾略弯,形状像极了桃花花瓣,如今被内心深处的欲望引发的眼神迷离,媚态毕露。 明秀生的明艳,虽还带了稚嫩,可这稚嫩中的妩媚才更吸引人,脸颊酡红,眼神似醉非醉,更显得艳若桃花,教人心神荡漾。 妈蛋!好死不死的之前看过的那旖旎勾人心痒痒的***又迫不及待的从脑海里跳出来,檀口徽含闻蕙麝,羞煞剔灯时;同心竟吐合欢花,新作凤鸾交。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样的,明秀的自制力不算差,可从来没想到萝莉身竟然这么敏感,还是春药药效太强悍,明秀只觉得走路时不断的摩擦着,那处湿漉漉的,有什么流出来了! 卧了个大槽!有什么啊!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明秀qaq,可现在根本就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沈明嫣既然敢设计这么一出,肯定不止要把她引到那里去,用屁股想也知道哪里肯定有个男人!等药效一发作,贞洁烈女都会变成淫娃荡妇后,再来个捉奸在床,名声什么的全毁了! 掐着手心,嫩滑的手心被掐出个血印子,明秀的神智又回来一丝,现在只能等着绣凤发现不对,找人来寻她才行!路痴什么的真的很有压力,再说了对于他们扎营的地方明秀真的不熟啊,再加上现在她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哪里,苦苦忍受着一波一波热潮的来袭。 说不定明天就曝出:深闺小姐误食奇淫合欢散,爆体而亡!话说这春药不会真的要合体才能解药效吧!小说上都不是那么写的吗? 尼玛!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明秀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摸准方向往水土湿润的地方踉踉跄跄过去!一路上她给真心跪了,脚软了! 明秀现在正是觉得销魂的想死了,欲火在燃烧,湿漉漉的大腿根部让她羞愤欲死,偏偏她根本控制不住,尤其是在走动间,摩擦生热啊!刚想喘口气,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听得她瞳孔骤然紧缩,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听,手心不由得握紧一直握在手心的匕首。 狠狠的咬了下手腕,几乎血肉模糊,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秀秀?”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明秀不由得抬起头往上望去,直到脖子仰的快要折断了,终于看到了对方那张英俊至极的脸! “别过来!”明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尼玛这时候嗅觉也敏锐起来,对方身上好闻的男人味离那么远都能闻到,她觉得更难受了。但不可否认,世子爷的出现让明秀在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觉察到她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和信任已经比她预想要多,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让她只觉得危险,这个男人靠近真的太危险了!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样子是多么惹对方遐想!就连本来掷地有声的话说出来也是软糯,甜香,似嗔若娇。艳如红霞的脸颊几乎要融化掉五官,勾魂的桃花眼雾煞煞地看着他,勾魂夺魄,就是冰做的男人也化了,更何况世子爷看着冰山,但改不了他闷骚的事实,好姑娘这般姿态,他此刻狼血沸腾,眼睛幽深。 可世子爷还是世子爷,此刻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的好姑娘出了事,幸好是他第一个找到她,没让他的好姑娘这幅勾人的模样儿被外人看了去!不然…… “啊喂,傻了?有人给我汤里……下了药,引我到碧宵亭,那人估计也中了药,你快去……阻止。”尼玛这娇喘吁吁的货绝对不是我!说话都得喘三回,世子爷走近了。 二话不说将明秀抱起来,虽说明秀这段时间长高了几厘米,可比起超过一米八大关的世子爷根本就是个娇娃娃。世子爷低头看她,只见她鼻尖渗着薄汗,桃花眼蒙了一层水雾,红唇因喘息而微张,小脸上蒙了一层诱惑的欲色,稚嫩中带着妩媚,微微露出的白皙的脖颈因为喘息而脉动,声音带了点柔媚,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把她揉进吞到口中,揉进骨头里。 世子爷眼眸幽深,喉咙滑动,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明明也是凉爽的秋夜,额头上也渗出薄汗,视线从明秀红艳艳的面容上移开,手上的力道却无意识加重三分。 殊不知他的怀抱不但没让明秀舒服,反而能加难受了。在明秀眼里,这男人此时散发着英俊让她颤抖,还有那夺人心魄的性感气息,平时正常的时候这小妮子还时不时的意淫一番世子爷的好身材,更何况现在是理智与欲望交割的时候,这样的性感气息无疑是赤裸裸的诱惑!而且你抱那么紧干什么,痛啊! “秀秀。” 特么的别那么叫我,嗷嗷嗷好性感,好有磁性,好诱人!尼玛,能不能火上浇油了? 明秀只觉得头上阴了下来,然后抬眼就对上对方那长得过分英俊的大脸!俯下头牢牢擭住她的双唇,捻转吮吸,那酥麻的感觉透过舌尖向全身蔓延而去。 就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明秀浑身颤抖,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尼玛终于亲嘴了!明秀真的忍得受不了了,主动含住世子爷的唇。——明秀在接吻方面毫无疑问是个新手,而且不能指望一个现在差不多被欲望占据大脑的女人去讲究什么狗屁深吻技巧,她现在就像是渴了很久的人想喝水了,只知道直接的掠夺和吞噬。 这是一个吻。 这是一个毫无技巧的吻。 这是一个毫无技巧还长达数分钟的吻。 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单方面的啃咬,而不是相互之间的缠绵的亲吻。 想当然被世子爷嫌弃了,叶子睿皱眉头,单手将明秀往上托了托,空出来的手搂住明秀的后脑勺,然后,他张开了嘴唇。明秀的舌尖猝不及防的掉进了一片温暖之中,她的身子随即像是过了电一样,更晕乎了。 嘴唇开始互相反复含吮,吻得深了,舌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唇齿交缠,唾液频繁交换,唇舌的摩擦再用力也遏制不了肌肤相亲的渴望。 明秀脑袋里一片空白,却深刻感觉到接触的躯体滚烫起来,下身几乎泥泞一片。 不能再接续下去了! 分开双唇,明秀跟狗一样狠狠咬在世子爷的锁骨上,然后世子爷清醒了。 明秀搂着他急速的喘息,“冷水,快!” 世子爷抬起她的下颌,挑起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红润的双唇,眸子里幽深的可怕,低下头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将她抱起。 …… 差不多如明秀所料的,沈明嫣让司琴去约珹郡王与碧霄亭见面,并且事先在碧霄亭内燃了催情的香料,为了保证药效,在给珹郡王的荷包里也放了些无色无视的催情香。 只可惜人算不过天算,绣凤刚要去找素秋,素秋就带着东西过来了,这一问自然是穿帮了。绣凤也镇定,立刻去找了陆旭尧,世子爷才能在那么早的时间找到明秀。 而碧霄亭那边儿,沈明嫣远远的看着身着一袭浅金色底子海水纹锦袍的珹郡王,金冠玉带,俊秀昳丽,笑起来时霎那间就是好一树繁丽桃花摇落,十足十的美男子,甚至比温润如玉的润郡王更甚,而且嘴角挑着一抹邪笑,无疑更让女子疯狂。 沈明嫣忽视自己心里的不爽,真是便宜明秀了,远远的瞧见了珹郡王到了后,司琴那边同沈明嫣比了一切妥当的手势,沈明嫣遮住眼中的寒光和不爽,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还有证据需要消灭。 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发起了‘捉迷藏’游戏,完全不知道此举完全是火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陆旭尧眼中一片冰冷,以前的小打小闹就让自家妹妹开阔眼界了。可这两次越来越过分,如今竟然打的这样的主意!一个小姑娘家的心机竟然如此歹毒,还如此之深,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碧霄亭毫无人烟,饶是沈明嫣再装淡然再装静谧也装不下去了,忍不住露出惊骇的神色,而这抹诧异完全没有遗漏的被陆旭尧收在眼里,果然是! 画面切换,此刻的明秀也不好受,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整个人浸在冷水里,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只是隔靴搔痒,但好歹有些用处,身体里的燥热感慢慢的被压制了下去。 低气压的世子爷去给明秀善后了。 等大家一伙人找明秀都找累的时候,明秀笑盈盈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明秀你去哪儿了?让我们好找。”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能单独一人出去?不知道外面不安生么?” “明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出了什么事么?” “有人说看到你往碧霄亭那边去了,可我们没在那儿看到你呢?明秀你真让人不安心,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个时辰一个人到碧霄亭去呢?难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怎么没个丫鬟跟着,我们可是担心坏了,生怕你出些什么意外呢。” “……” “那二姐觉得我会出什么意外呢?” “……明秀怎么会这么说,我也只是担忧你罢了。”早在碧霄亭里没有看到预期的画面时沈明嫣一瞬间的表情用惊骇来形容再好不过了,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明明珹郡王到这里赴约的,再然后的反应就是难道是转移了阵地?这般想着的沈明嫣稍微安心了些,继续找人,并且稍微暗示到是否问问其他人见着没。 再等到事情的发展,眼看一点点偏移沈明嫣预期的轨道,她心中的不安一点点的扩大,她新开始慌了。 等到明秀笑盈盈出现她面前时,沈明嫣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不可能,她让司琴在明秀的牛肉汤里放了春药,明秀不可能没喝,那么她现在一副很正常,完全不像是中了春药的样子是在是让沈明嫣惊讶了,困惑了,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猜中了开头,可是她猜不着这结局……她心慌了,她心乱了,她脑子不够用了!以前的淡然静谧几乎伪装不下去,脸色僵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珹郡王发觉了什么?又或者别人知道了?不管是哪种猜想,完全都不是沈明嫣期望的。 很快她恢复淡然,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来关怀明秀,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可是她失望了。明秀神情坦然,眼神清澈,而且也不像遭遇了什么的样子,这下沈明嫣着实有些惊慌失措,没有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司琴不见了。 “可二姐是听谁说我往碧霄亭那边去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好好的呆在帐篷里怎么一下子跑到碧霄亭了?” “……只是听个小丫鬟说的,后来见你不见了,才想着去寻你的。” “哦——原来二姐这么关系我啊,正好我也有事和二姐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用了,既然天色都这么晚了,明秀你也安然无恙,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明秀一把扯住沈明嫣的胳膊,眯着眼睛:“二姐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怎么能拒绝妹妹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是吧?” 这件事并没有惊动多少人,来随沈明嫣找明秀的也就陆旭尧,还有陆家的家奴,当时沈明嫣心里只顾着兴奋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了明秀的帐篷,明秀反手就给了沈明嫣几个巴掌,‘啪啪’的清脆的巴掌声在帐篷里响起,而沈明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我的好二姐,给妹妹下药感觉如何?破廉耻都破到木兰围场来了,怎么想让皇上和蒙古西藏的王公贵族都看看咱们越朝的皇子是怎么饥渴到和秀女苟合的吗?而且还是下药。” “你不用狡辩,你认为以你那核桃仁大的脑子想出来的计谋就天衣无缝了吗?白痴,白天睡觉还没醒的吧?人在做,天在看,我没想到你竟然轻狂到不把自己亲妹妹的名声,皇子的名声,越朝的名声放在眼里的地步!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蠢笨如猪吗?” 越说越气,拽着沈明嫣的衣领,又是几巴掌,然后气喘吁吁了。 妈蛋,这么好的机会,这破身子竟然不给力!她这个恶毒女配打了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善良美好的女主巴掌了,这感觉真心爽啊! 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明秀你——”沈明嫣脸火辣辣的疼,她万万没有想到明秀一上来就那么直接动手了,流着泪——这次是真疼啊——使劲摇头,“不——” “你是说你不天真?你当然不天真,不善良,不美好,不单纯,你恶毒,你心胸狭窄,你恬不知耻,你蠢死了,嗤——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明秀迅速曲解了她的意思。 陆旭尧:“……”好恶心。 沈明嫣气的肺都要炸了,扬起手臂,明秀就着她的手臂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哎呀,二姐就算你知道你做错了,你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啊,你呀也就这张脸能看了,要是把脸打坏了,那你还怎么活啊?” 陆旭尧:“……”他以后可不敢得罪小表妹了,瞧这瞪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高手啊。 在外头听壁角的珹郡王在听到明秀说‘将堂堂越朝的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脸已经完全黑了,眸底满是不屑的嘲弄和被愚弄的愤怒。景亲王沉着一张冰山脸,眸底堆满了寒霜,冰冻三尺,冷冰冰如冰碴子:“处置了。” 事后景亲王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陆旭尧,未免没有封口的意思,当然了这件事事关明秀的名誉,珹郡王的脸面,根本不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的人多半都被处置了,不能处置的也封口了,所以大家也不知道在木兰围场还发生了这么一出。 ------------ 第039章 情迷草原(九) 明秀病了,病的很严重。 脸颊通红,额头滚烫,发高烧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原本春药药效靠着凉水澡纾解了,秋夜凉爽,凉水又寒凉,她还在里面泡了那么长时间,回头又出来吹了凉风,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太医过来看过了,开了药,只说是风寒,又说受了惊吓,虚火过旺,疲劳过度之类的。知道实情的人都表示理解,虽然昨天明秀表现的很彪悍,很坚强,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那样的情况下能保持镇定已经很不错了。等到那股劲头过去后,就觉得后怕了,惊惶下再加上着了凉,一下子就病了。 浑浑噩噩的被绣凤灌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神色也不大清醒,看得人跟着揪心,往常神采奕奕的小姑娘蔫了吧唧的躺在床上,还真有些不习惯。 “感觉表妹自从来木兰围场就没发生什么好事。”先是莫名其妙的晕车,吐得昏天暗地,然后莫名其妙的不晕了。到了木兰围场后,先是出门骑个马也能惊到马,跌伤了;再然后伤还没好呢,就被拱上了比赛;再然后又来了这么一出,现在好了发起烧来,蔫巴巴的。 陆旭尧垂着眼皮,虽是开着玩笑,眼中的冷光却是实打实的。虽说有时候他还真看不透他这个表妹,不同于一般闺秀,爽利干脆,就是心眼也通透,虽说有时候憨的厉害,可总归是他亲表妹,他和父亲放在心尖上疼宠的表妹,竟然这么被欺负了。如果不是——他可不能想象依照明秀的性子会闹出什么事来,想起明秀摊开手心全是掐出来的血痕,手腕上咬的血肉模糊,就觉得本该千娇万宠的姑娘,凭的要受这般苦,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心性? 想想沈家的事,陆旭尧倒有些释然了,心里却是忿然不平,沈大人名义上是他姑丈不假,可父亲和他打心里都没有承认过,沈家他们承认的只有姑母和明秀。凭的他们疼宠的小姑娘到你那里就受气,受薄待,真当自己是哪根葱哪瓣蒜了? 还有这次的罪魁祸首,陆旭尧讥笑,有野心和欲望,却没有能与这份野心相匹配的实力,就像空中楼阁,稍微风一吹就塌了。不得不承认女人有时候可不能小看的,想起自家表妹利落干脆的噼里啪啦上去就打了沈明嫣那七八巴掌,往她身上按的那些高帽,就足够她得了景王爷和珹郡王的厌弃了。 ——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把沈明嫣放在心上,不过是个漂亮点的女人,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清纯的,艳丽的,秀美的,端庄的,雍容的,娇媚的……当真以为念几首酸诗,唱个曲儿就能迷倒众人,让皇子们倾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愿为你赴汤蹈火,甚至兄弟刀剑相向么?别傻了,要是皇帝真的生了几个这样的皇子,还不如生块叉烧来的实在呢!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真以为这世界就你一个女人呢。 明秀这边刚被灌了苦药,只觉得恶心得紧,又因发着烧,头也昏沉沉的,眼皮子重的快睁不开了,喉咙也快冒烟了,全身各处都叫嚣着无力和憋闷,怎一个难受了得。 尼玛,杀敌一千自损百八就是她这样的了。不过把沈明嫣揍成个猪头,她就觉得暗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女主不是你想揍,想揍就能揍的。 现在想想似乎在原文里,经过了这次‘春药’事件后,‘沈明秀’就领了盒饭,往后基本就没有再提起过她了。只是现在‘春药’事件的的确确发生了,可结果已经大相径庭,时间也提前了,以后的故事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明秀突然觉得有点茫然。 还没等她想个所以然来,就又昏沉的睡过去了。 “废物!怎么到现在还烧的这么厉害?” “王爷,这位姑娘先前中了药,并没有得到由内而外的纾解,那药有些猛……再加上沈姑娘着了凉,内忧外患……若是高烧不退的话……日后怕是对身体有碍。”太医说的含蓄,可在座的人都明白了。 世子爷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想办法退烧。”冷静的可怕,旁人也不是瞎子,看不出来世子爷是对明秀上了心,这两天那几个参与的奴才可都被世子爷面不改色的杀掉的。 好一条毒计!在座的人都刷新了沈明嫣廉耻的下限,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若中了春药,要得到由内而外的纾解必然得和男人相接触,不管解不解,若是传了出去,这样名声全毁了。现在火上浇油,若是高烧不退,熬不过去…… 世子爷坐到明秀床边,握住了明秀露在外面的手,因为发热而十分滚烫,紧紧握着明秀的手,怔怔的看着明秀——她苍白的双颊带着些诡异的嫣红,平素里总是温润的粉色嘴唇现在也已经干裂开口,平日里总是熠熠的桃花眼也紧闭着,即使昏沉中眉头也紧蹙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说给昏沉的明秀听还是在安慰自己,无意识的攥紧明秀的手。 明秀混沌的神智被手上的疼痛唤回了几分,她努力睁开眼,扯扯嘴角苦笑道:“世子爷……你再用这么大力,我没发烧烧死,就先……先被你捏死了。” 之前还在为明秀的病揪心,如今对明秀这个死字分外敏感,当即脸上的柔色褪的一干二净,紧抿着唇,沉声道:“不准将这个字挂在嘴边,我听不得。”虽是叱责,可平白听了让人有些心酸。世子爷抿嘴,给明秀拢拢被子,“那一口可是让你白咬的?” 前言不搭后语,明秀昏沉的脑子也慢了半拍,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扯扯嘴角:“怎么世子爷还想……咬回来不成?” 太医在帐篷外装壁角,等里头人叫他进去时,赶紧过来要给明秀把脉,明秀舔舔干裂的唇:“我烧了多久了?” “姑娘,您都昏了三个时辰了,要是高烧不退……” 明秀努力晃了晃脑袋,“你之前,给我开的什么药?” “这,是清热养身的方子……” “多长时间能见效?” “这——沈姑娘如今用不得猛药,实在……” “妈蛋再烧下去我不烧成白痴了……”明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中医治病,疗效虽佳,但不同于西医见效快。还有这些大夫,为了不摊上责任,开药时总选药性温和的来,因此时间拖得更长。而她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按照自己现在这温度,如果不快速退烧,再这么烧下去,她都会交代在这一场高烧上了。——这叫什么事。 “绣凤,去找些烈酒和细布来,给我擦身。还有冰块也找一些来。” “太医,有什么见效快的药材尽管用来,怎么都算我的。” 太医面露为难之色,虽然只是大臣之女,可上头有两个皇子还有个世子盯着呢,太医生怕一个不好,给治不行了,可如今这法子闻所未闻,太医哪里敢贸然使用。“沈姑娘,老夫从来没听过烈酒擦身这样的法子,万万不可轻易尝试!” 见没人应声,明秀狠命地咳了几声,浑身无力酸痛,脸色涨红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晕了半晌,明秀才得了力气,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眉头紧蹙的叶子睿——这屋子里他最大,更何况他算是知道更多真实自己的,他们俩…… “信我,等我醒了再来理论。” ——信是不信? 世子爷手心仿佛还有他的傻姑娘手心的滚烫感,他盯着他的傻姑娘的眼睛,因为高烧而带着雾霭霭的水光,却仍然闪烁着明亮的光,几分坚定,几分期许,那令他感到刺痛和灼热的信任,他的傻姑娘啊—— “去,照她说的做。”世子爷终于开口,声音异常的嘶哑,压制着胸腔里跳出来的炙热的滚烫的情怀。 …… 谢天谢地,下午的时候明秀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太医把了脉,最终确定,明秀已经无大碍,只要悉心调养,过不久便能痊愈。心里还有些奇怪这烈酒擦身的法子,还想多问两句,可旁边几座大山虎视眈眈,太医一凛,拎着药箱就赶紧告辞了。 明秀苦笑,她这样算不算穿越女的福利,就那样了用烈酒降温下就好了。 明秀这烧退了,帐篷内外的凝然感才缓和了起来,陆承畴看了一眼陆旭尧,陆旭尧一僵,内心挠墙——就知道是这样,世子爷求求您赶紧走吧。 许是感受到陆旭尧的心声,世子爷朝陆承畴缓缓点头,“陆大人。” 陆承畴握拳,似笑非笑:“世子。”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陆旭尧是个被夹在中间的小可怜,父亲和世子爷杠上了,瞧这肆虐的杀气,方圆五米鸟兽绝。“父亲,既然表妹烧退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毕竟在这儿呆着影响不好。” 陆承畴:“我看我亲外甥女怎么了?名正言顺。” 世子爷不紧不慢地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了。” “你——”陆承畴哽住,“我不允许!” 世子爷垂下眼皮,缓缓道:“她只能嫁给我,毕竟——” 昨日的事绝对是个噩梦,陆承畴自然从陆旭尧那里知道了自家外甥女病倒的真相,今天看沈厚德时眼角余光都带着凉气,让沈厚德背脊一直发凉,坐立不安。毕竟事关明秀的名声,陆承畴不得不退让:“皇上还没有下旨,还望世子爷避嫌。”在‘避嫌’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世子爷从善如流道:“自然,让她好好养病。” 陆承畴气的后槽牙痒痒,再回头看一眼缩到一旁的儿子,一脚踹上去,“跟我来。”陆旭尧以头抢地内流满面。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场高烧差点要了明秀的命,又被迫缠绵病榻几日,这还赖明秀身体底子好,也可以说祸害遗千年,她这样‘恶毒’的女配怎么能歇菜呢。 只不过,明秀摸了摸枕头下边儿,顿时僵住了——咔嚓咔嚓的几乎把脖子扭歪,咽了咽口水,装淡定先:“绣凤,你瞧见我放在枕头下边的书了么?” 绣凤将一摞话本搬过来,“姑娘是不是在这里头?姑娘的书都在这儿了。” 明秀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从京城带来的话本都在,唯独少了那本包着正经书皮却有不正经内容的书,望天四十五度明媚的忧伤,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世子爷过来探望时,道:“那类图册乃妇人所看,不适合姑娘家收藏,若是被人看到一二,与你的名声也有损。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小巧的牙雕来。” 明秀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是她呆愣的模样取悦了世子爷,世子爷勾唇道:“怎的?那本《女诫》并非精品。” 明秀直勾勾的盯着叶子睿瞧,试图从他英俊的脸上找出丝蛛丝马迹——刚才他开玩笑的痕迹,可明显这人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再和她认真的说话,当然也不排除世子爷面瘫厉害,让人不能从脸上找寻他打趣的意思。 他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明秀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被男盆友抓住她偷看***的窘迫还是男盆友竟然一本正经的和她讨论她看得***不好看的尴尬还有男盆友主动送更好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的微妙,总之就是五味杂陈,怎一个囧字了得。 orz果然闷骚的人是没有下限的。 明秀弯了弯眼睛:“好啊。”装羞涩什么太落后了,再说了她还是很好奇世子爷所说的小巧的牙雕到底是什么样子。 世子爷先是错愕,明秀看到了在心里大骂——这厮果然是来打趣她的,想看她满脸通红一脸娇羞的往他怀里拱,然后嘴上说着不依的话么?明秀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你送那什么牙雕来,也不怕我恼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藏在头发后的耳朵却是红了,眼睛却亮晶晶的。 “你不喜欢?”世子爷反问。 这人太恶劣了,明秀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还偏让她说,那本内容深刻的《女诫》不就是被这人拿走的么?桃花眼闪烁着斜睨了他一眼:“你说那本《女诫》不是精品,难不成你翻阅了一遍?那你觉得哪一页上面的内容最精彩呢?”眼尾稍向上翘,临去秋波,眼神清澈,嘴里却说着暧昧不清的话,看在世子爷眼中那是深眸一暗。 世子爷黑沉沉的眼睛从她俏丽的脸颊上往下扫到她那两瓣如玫瑰花瓣凝就的两片红,还记得吮吸时妙极了的滋味,酥软,甜糯,还有娇软的身子,可真是个好姑娘。再出声时带了些黯哑:“等日后你就知道了。” 明秀脸颊微红,恼羞成怒:“我不想知道。”人至贱则无敌,果然一点都没错,这人怎么能拿那张正经英俊的脸说出这么那啥的话来,明秀甘拜下风。 “这可容不得你。”世子爷也觉得差不多了,别逗弄下去好姑娘同他翻脸了,“想不想出去打猎?” “算了,我可不想再受点伤,这段日子多灾多难的,我都觉得我是不是太倒霉了,等回去找些袖叶去去霉气。” “也好,你那二姐——” “嗤——她怎么样了?这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还把她揍成猪头,她绝对更忌恨我了。”说实在的明秀还是忌惮沈明嫣的随身空间,“不用,你别插手,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且瞧着,她绝对会自食恶果,在此之前,我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把。” 明秀眉眼一转,扯过世子爷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叽里咕噜一通,最后叹道:“瞧我对她好吧。” “好。”世子爷捏了捏明秀的手说,明秀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 只此一回,明秀就对木兰围场留下了阴影,她来这总共不到半个月,有五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的,还差点把命交代在这儿客乡,再说了在帐篷里真心没有自家闺房舒服,再者饭食除了肉就是肉,吃几顿也就算了,但也不能顿顿吃啊,就算明秀病了吃得清淡,也对肉有了腻歪感。 时间飞逝,十月初昭和帝起驾回京城,等到十月中旬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入了京。彼时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眼见就是深秋了。 沈府的下人早早得了信在仪门口等人了,依旧优雅的沈明雅先下车,再然后是明艳动人的明秀,婆子丫鬟等啊等,终于等到第三辆车开了门。 众人疑惑,这是二姑娘?不像啊。 明秀笑盈盈道:“二姐怎么这么慢啊?” 众人表情裂了,还真是二姑娘啊,怎么成这样了?以前沈明嫣那身条儿,身姿曼妙,柳腰盈盈一握,袅娜轻盈,纤细灵巧的,小脸儿不过巴掌大,削尖下巴,如娇嫩的春花般。 可如今那脸那腰那身子,说好听点是丰润,说难听点就是富态,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富态个屁啊!怎么出门一趟,纤腰细细不胜衣的美人儿就成了个大发面馒头呢?沈明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040章 攻城略地(一) 周围人异样的神色让沈明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她不能。 从仪门就开始接受下人们诡异目光的洗礼,等到了荣禧院,小丫鬟窃窃私语,就连沈母也不禁诧异。 明秀给绣凤使了个眼色,绣凤上前道:“二姑娘向来体弱多病,老爷素来疼爱二姑娘,这次便借了便宜特意延请了懂得调养滋补的太医来给二姑娘看诊,如今瞧着二姑娘比往日更加有福气了,日后再调养一段时间,身体定会健健康康的。” 沈母道:“既然是太医那定不会有错的,往前明嫣身子太过于灵巧些。” 沈夫人附和道:“相貌还是丰泽些好,看着就有福气。” 明秀斜睨了一眼圆润的沈明嫣,嘴角抽抽,这不是‘丰泽些’了好吧,是很丰泽才对?短短半个月,感谢太医提供的妙方,感谢四方支援,把个风吹吹就能飘起来的美人儿灯调理成了个大发面馒头。 对沈明嫣来说,她最自傲的除了她穿越女的身份外,排在前面的大概就是她的相貌身段了吧,当然了对于一个女人,容貌身材什么的都是软肋啊软肋。 明秀她啊,最爱戳一个人的痛处了,沈-更有福气-丰泽些-不太灵巧-明嫣不要太感动哦。 十月的天气京城里早已经烧起了地龙,拂柳指挥小丫鬟将这次木兰行的战利品收罗归整。明秀此行收获颇丰,除了上缴给沈母和沈夫人的,其余像昭和帝赏下来的安慰奖以及景亲王赏赐的封口费另外就是世子爷送来的不少珍贵的皮子,像火狐皮、紫貂皮等上好的皮子应有尽有,只不过那黑熊瞎子皮,仍旧在世子爷的帐篷里呆着——不是木兰围场的帐篷,而是科尔察的帐篷。 当时明秀就给跪了。 沈明嫣比明秀预计的要早过来。 外头丫鬟通报时明秀正在喝黑芝麻糊,她对自己的胚子还是满意的,虽说因为年龄小,五官还没有完全的张开,略显稚嫩了些,不过小有小的好,比如这肌肤,比起沈上校因为常年训练的蜜色肌肤,如今的肌肤水嫩嫩,粉润润,像剥了壳的鸡蛋,让人爱不释手。 ——却是比不上沈明嫣那一身如珍珠白的肌肤,简直不能用羊脂白玉或者能掐出水来形容了,如今有了福气,愈发衬得丰泽润美了。 虽说以前英姿飒爽惯了,可沈上校一贯是懂得享受和保养的,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惯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了有个好身材,锻炼时总会格外注意,再说了也是底子好,童颜巨乳什么的不要太吐艳哦。 平时也注意控制饮食,配合运动,还是颇具成效的,身量抽长,胸部和臀部日渐挺翘,但是腰肢却见小,腿也越发的纤细修长。皮肤也是水嫩润白,当然了还有头发的保养,平日里用何首乌、黑芝麻煮粥喝,多吃芹菜和菠菜,养发又减肥,一头秀发愈加的乌黑亮泽,三千青丝如乌云如丝缎。 沈明嫣夜晚踩黑而来。 明秀刚沐浴换衣完,只是松松地挽着慵妆髻,更显得三分妩媚,一头青丝如乌云倾泻,如丝缎一般滑顺,靠在白狐皮被褥上,更衬得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在沈明嫣看来刺眼极了,她如今都不敢照镜子,每日都操心怎么减肥,偏太医开的药她依旧得喝,司琴不在,其他的丫鬟她根本不放心,处处掣肘,回来都好几日了也没有瘦一分。这让沈明嫣如何都接受不了,她受不了周围下人异样的目光。 沈明嫣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找明秀——摊牌。 明秀平淡的瞥了沈明嫣一眼,沈明嫣竟然觉得明秀的这个眼神和明艳不可方物的润郡王妃看她时的眼神像极了,高傲的不可一世,仿佛她只是看着尘世间的蝼蚁一般,这才是沈明嫣最受不了的地方,她的自尊心被生生的践踏了,还是被她一直看不起觉得粗鄙不堪的明秀! 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可沈明嫣却生生的将这股无名火压制回去,她的忍者神功已经修炼突破第九重,得到了忍者神龟的真传。嘴角挂上自信的浅笑,仿佛一切运筹帷幄,皆在她心。 明秀懒得搭理她。拂柳端来用蛋清蜂蜜调了的上好珍珠粉来敷面,绣凤轻柔的用软布的擦拭明秀半干的头发,周围小丫鬟各司其职,几乎把沈明嫣给忽视个彻底。 沈明嫣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坐下来,清婉道:“明秀是怎么管教屋里头丫头的?主子来了怎么不说行礼看茶?一个个跟木头似的。” 明秀诧异道:“你怎的变成这般不善良不美好了?往日里我听婆子们碎嘴说二姑娘待下最宽厚不得了,还说什么不让她们对你说奴婢、奴才的话,难不成二姑娘的宽厚大方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沈明嫣压住火气:“我只是就事论事罢,明秀你何必往那方面攀扯,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待下宽厚不得个仁慈的美名么,难道有什么错?” 明秀嗤笑:“是啊,你仁慈你宽厚,和个奴才情同姐妹,我可没这么自、甘、下、贱。”一字一顿的直戳沈明嫣的心窝。 明秀不是圣母,也没有众生平等的观念,人分三六九等,不仅在古代,在现代也一样。从古到今,从来没有绝对平等的时候。特权?从来都是存在的。人权?从来都是说说而已。 在等级分明,不讲人权,视生命如草芥的古代,当权者看不惯你,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处置了,就像悄无声息消失的司琴,这就是规则,这就是阶级。 所以,她不会跟底下人讲‘啊咱们都是娘生爹养的,是平等的,不用在我跟前称奴婢,也不要跪我,咱们情同姐妹’的废话,也不会跟奴才讲‘谢谢、对不起’让他们受宠若惊,从此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背主都在所不惜,让男主男配们觉得她怎么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这就是社会规则,不可动摇。 沈明嫣忍:“……今日我来,不是听明秀侮辱我的。” “侮辱?”明秀冷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明嫣再忍:“随你什么说,今日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谈,如果你不听,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啊哟,一辈子?好远哦——”明秀浮夸的表演又开始了,可事实上是她脸上敷了珍珠粉面膜,表情根本就没变,只是语气极其夸张。“你除了会威胁利诱还会些什么?啊对了,还有吃,难怪呢你出门一趟就如此富态,很有福气呢。” “明秀你也不过逞些口头之能罢,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单单为了你几句讽刺而退缩的,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我到底是为何而来?怎么?你难道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 “说啊。”明秀轻飘飘的话成功让沈明嫣错愕了,呆愣了。 “你……”不按条理出牌,看明秀有恃无恐的模样,沈明嫣有些迟疑了,难道明秀真的不是穿越的吗? 明秀给拂柳使眼色,拂柳丢给绣凤一个眼色,带着众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一面将房门掩了,拿着垫子坐在台阶上,所有的人一个不许进去。 明秀将脸擦拭干净,丝毫没将沈明嫣放在眼里。 明秀这样神情自若的样子让沈明嫣再一次迟疑了,她张了张嘴,嗡动了半天:“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七分笃定,三分迟疑。 明秀双手托腮,静等沈明嫣的下文。 沈明嫣絮絮叨叨的说起明秀的转变,越想越觉得有了底气,自信的笑了:“其实,你和我一样吧?” 不等明秀反应,沈明嫣自顾自往下说:“我早该猜到的,只能说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来合作?” “合作?” “对,合作。”沈明嫣嘴唇亲启,轻抚着手腕上的碧绿手镯,珍珠白的肌肤愈发润白透亮,明秀好奇的看了那碧绿镯子一眼,不愧是随身空间,没卡到肉里去。“你有个做总督的舅舅,深受皇上倚重,而父亲如今有了爵位,沈府跟以往大不一样,如果强强联手的话,都有可能再进一层。我知道你喜欢陆旭尧,我可以帮你,其实陆旭尧真的不错,长相俊美,懂得讨女人欢心,对你又是极好的。” “那你呢?” 沈明嫣长睫毛盈动,在下眼睑处投下如扇贝般的剪影,丰润的脖颈挺立,让明秀看到她眸底蕴含的野心:“自然是那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 明秀斜卧在铺着长毛大白狐皮的暖炕上,倚着大毛黑灰鼠皮的靠枕,水绿色缎子绣鞋放在炕前的脚踏上,仿佛是一堆柔软皮毛中的娇娃娃。嗤笑:“胖的飞不动的凤凰吗?” “你……”沈明嫣高傲的抬起头,“你不必再对我人身攻击,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你说到底要不要和我合作?” 明秀遮住眼中的嘲弄,“你这些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即便是参加选秀,凭你庶女的身份,最多是个庶妃,这庶妃说好听点带了个妃字,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侍妾……” “我是不做妾的,要做就做正妃。” “做不做妾可容不得你选择,你既然想成为凤凰,那你是想嫁给太子喽?太子可是有太子妃的,嫡子都有了。” 沈明嫣眸光流转,嘴角轻翘,抚在碧绿手镯上的手没放开,“到头来以太子之位当上皇上的又有几人?想把太子拉下马的人太多太多了。” 明秀嘲讽道:“那你是想入宫为妃了?不,按你的身份,入宫顶多是个贵人。二姐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了?你不过是府里庶女,就算父亲看重你,可你是妾生庶女的身份怎么都不会改的,不说大姐,就连我这半个嫡女你都比不上,我很好奇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成为那蹁跹九霄的尊贵凤凰?难道是靠你倾国倾城的容貌?” 明秀斜睨了沈明嫣:“二姐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哦——我怎么忘记了梳妆镜太小了,不够二姐照的。” “你……” “我怎么?二姐你今日怎么尽说些胡话,想飞上枝头想疯了吗?还有——”明秀从暖炕上下来,走到沈明嫣跟前,舔了舔嘴角,笑容灿烂,钳住沈明嫣的下巴,沈明嫣竟然不知道明秀的力气会这么大,“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二姐你厚颜无耻已经到了常人所不及的地步,在害了我之后竟然还有脸上门要和我合作?我可没有二姐你那么善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不对——”明秀逼近沈明嫣,吐气如兰。 “难道和你情同姐妹的司琴是怎么死的吗?”明秀轻启朱唇,神态娇憨,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明嫣脊梁发毛,“死不瞑目,说不定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都是你把她害死的,是你。” 沈明嫣眼睛猛缩,本能的想要挣开明秀的钳制,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粉嫩的嘴唇在颤抖,“不是……不。” 可明秀哪能让送上门找虐的沈明嫣如此轻松,稍微使劲后在沈明嫣挣扎的时候猛的放开,惯性使然下沈明嫣往后退几步撞在了圆凳上,圆凳踉跄,再退,将红木桌撞的七荤八素的,最后沈明嫣跌倒撞到桌腿才停下来。 明秀居高临下的睨着沈明嫣,“真可悲。” 沈明嫣攥紧手,这么狼狈,再也不掩饰眼底的怨毒,“你……就不怕我拆穿你?” “呵呵,我有说什么吗?” 沈明嫣回想一下,明秀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什么,反而是她自顾自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愕然:“你算计我!” 明秀冷冷的说道:“你配让我算计?”然后扬声道:“二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拂柳——” 拂柳听了声响要推门进来,沈明嫣忍着痛连忙从地毯上站起来,看明秀依旧一副娇憨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明明屋子头烧着地龙,她依旧觉得心寒背脊泛冷。 等出了屋子,外头霜露寒气扑面而来,跟来的丫鬟诺诺的样子让沈明嫣更加烦躁,可一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的司琴,明秀轻柔的话犹言在耳,阴暗院落中,沈明嫣一个激灵。 沈明嫣本就是借尸还魂,加上明秀刻意渲染,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全是各种惨状的司琴,窗外萧瑟北风,落叶飘落,都让她疑神疑鬼的,整日整日的噩梦连连,不敢闭眼。弄得潇湘馆半夜鬼哭狼嚎,阴森恐怖,连下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趁她病要她命,明秀刺激沈明嫣来毫不嘴软,找个跟司琴背影有五六分像的丫鬟捯饬一番,故意在沈明嫣面前飘过,直接把沈明嫣给吓尿了。 沈明嫣倒因祸得福,短短十几日整个人又从大发面馒头干瘪了下来,整个人憔悴的不成人形,真是虐身又虐心。 不愧是女主,这番下来,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对月啜吟的忧愁,眉如远山青黛,目若盈盈秋水,体态若风中弱柳,态生两靥之愁,娇喘微微,如西子胜三分。身穿月牙白棉袍,飘飘兮如羽化而登仙,袅娜不可方物,让人恨不得掬在怀里好生怜爱。 “原本丰泽些而来的那点子福气也没了。” 沈明嫣抬头对上明秀含笑的桃花眼,不禁瑟缩,泪光点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明嫣实在是吓坏啦,亏得心理素质好,没有崩溃,还滋生两靥之愁,更添柔弱,盈盈楚楚,我见犹怜。 再也不自来亲热的就拉明秀彰显她的善良美好了,这点让明秀很满意,也不去撩拨沈明嫣了。沈明雅将她们的相处收在眼底,轻啜一口清茶,神色淡淡的说:“怎么明嫣回家反而清减了下来?太医给的方子不见效么?我瞧着明嫣几近形销骨立了,难道这药方还讲究因地制宜么?你素来娇弱,如今天寒下来,可得好生保养。” 大衣裳沈明嫣都快撑不起来了,这更平添了几分柔弱,柔柔道:“许是近来胃口不佳,清减了些。是药三分毒,总喝那些个苦汤汁对身体也并不多好,所以就想着改成药膳来吃。祖母年岁大了,听瑞珠姐姐说起晚上睡不着,不若让小厨房炖阿胶来吃,在阿胶里加上酸枣仁磨成的粉,再加上黑芝麻红枣枸杞,每日就寝前吃一碗,过不了几日睡眠就会好上许多的。” 瑞珠笑着应下了,“二姑娘有心了,老太太这几日夜里确实觉少,若这法子有用,老太太晚上也能多睡会儿。” “那好呢,回头让小丫鬟将药膳方子送来,瑞珠姐姐多费心了。” 明秀冷眼旁观沈明嫣的做派,颠来倒去总是那么一套,不过这也是一种本事。余光瞥到沈明雅垂首喝茶,敛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举止自有一派优雅。 对比正彰显‘孝顺’的沈明嫣,不得不说沈明雅更胜一筹,只可惜这就是坑爹的女主定律——不管女配多优秀多漂亮,男主就是不爱,徒增伤悲。 ------------ 第041章 攻城略地(二) “姑娘,夫人出身寿昌侯府,当年曾在太皇太后面前做过几年女官,后太皇太后病逝后,夫人被皇上指给老爷做继室,这些年一直官邸,此行老爷上京述职夫人也没有跟过来。过半个月是太后千秋,太后惦念夫人才上来京城。” 拂柳仔细给明秀介绍她这位小舅妈的出身,明秀一直以为舅舅没有续娶,谁知道搞了半天还有个继室。 陆夫人上京来,明秀作为外甥女自然得过去拜见,先做好功课,去了陆府还没见到陆夫人,反而是先瞧见高头马上的陆旭尧。 一瞬间明秀脑海里闪过‘灰小子与后妈’的故事,就连陆旭尧策马而立,凤眸含笑,在明秀看来都成了‘强颜欢笑’。 完全不知道被臆想成陆-小可怜-旭尧的大表哥,端的是陌上年少足风流:“表妹来拜见母亲?表哥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在明秀看来又成了‘落荒而逃’,叹息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表哥我都懂得。”弄的拂柳一头雾水。 陆夫人是个恬淡而宁静的女人,性情偏于冷清,周身静谧,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想想也是,寿昌侯兵败自裁,从此寿昌侯就没落下来,入宫为女官,过了待嫁的年纪后又做了继室,成婚八年都不曾有孕。如果寿昌侯尚在,照陆夫人这样的家世完全可以做王妃,或是嫁给门当户对的宗室子弟。 明秀对小舅妈的印象十分好,对陆夫人冷冷淡淡的态度亦不在意,明媚的笑脸让原本冷清的正房多了几分暖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明秀用心去讨好一个人时,很少有人能抵挡住,她说话进退有度,灿烂明媚。 等到了临走时,陆夫人眼底多了几分温和,浅淡犹如一幅画,饶是明秀也不免在心里赞道:这才是真恬淡,仿若静水,又富于智慧,愈久弥香。 “舅母可别嫌我烦,我肯定会多来打扰舅母的,在家实在闷得慌,实在不如在舅母身边自在,心里头也跟着平静。”明秀露出俏皮的笑,穿鹅黄色绣碧竹滚白狐毛棉服,小脸明媚娇润,就是初冬萧索里的一抹亮色,让人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过几日,太后召见陆夫人,不知为何也召见了明秀。 慈宁宫里,除了太后外,还有顺太妃和一位明艳秀美的少女陪着。 随着传旨的太监进了慈宁宫正殿,行了跪拜礼,太后命人将她们扶起,赐坐。 ――陆夫人少时便在太皇太后身边,即便许久不曾入宫,却并不怯场。明秀之前得了古嬷嬷的教导,来时又被陆夫人指点了一番,举止不失分毫。 太后年纪大了,身边儿最喜欢有年轻的孩子说话,见明秀礼数周全举止进退得宜,不免暗地里点了点头,对陆夫人说道,“这么些年你模样还是没变,还是当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齐整模样儿,这些年你可好?” 陆夫人眉眼浅淡,多了几分温和,恭敬的回了,一来一回也显出太后对陆夫人情分不同,过了会儿才对一直乖乖的做低眉恭顺样的明秀招手:“丫头,你过来。” 明秀一派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太后下首是顺太妃,顺太妃是蒙古出身,入宫后未有子嗣,同太后感情却好,笑着说,“这姑娘模样生的好,规矩也是好的。”汉话并不是十分流利,还带着些蒙古语的别扭。 今日明秀穿着乃是一身雪荷色竹叶纹样云锦长袄,外罩浅玫瑰粉羽纱对襟比甲,腰细身长,明眸璀璨,流光溢彩,眉目间娇俏灵动,如四月新花,娇媚可爱。 “好生齐整的孩子!”太后拉着明秀的手,对陆夫人说,“你当年可比不过你家外甥女。” 明秀装羞涩却也大方任人瞧,站在顺太妃身侧的明艳少女打量明秀,见众人都夸她,心生不满,插话:“太后,姑奶奶你们不知道吧,前不久在木兰围场上,这位沈姑娘可厉害着呢,骑马射箭都赢了曹布德呢,娜仁本来也想和她比试比试,可沈姑娘说比试一回儿得要五十两黄金呢,还拿皇上赐的玉如意吓唬娜仁呢。这回儿娜仁找到机会,可得和她比一场。” 明秀突然觉得躺着也中枪,回头仔细打量娜仁,和曹布德一样明艳动人,眉梢间带着高傲和不屑。 明秀觉得有趣,貌似她没有得罪这位蒙古郡主吧,怎么一出场就迫不及待的给她一耙子。 太后道:“可有此事?” 明秀舌灿莲花,原本有七分趣味的事儿到了她嘴里也变成了十二分,再加上并不拘谨,放得开,绘声绘色的将木兰围场上的事经过艺术加工后描述一通,最后懊恼道:“谁料到第二天她们都来找奴才比赛,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们非得要吃苦瓜,奴才不好拒绝,只好拿皇上赐的玉如意当那‘尚方宝剑’,皇上天威隆重,左右她们都大不过皇上去呢。” 明秀是在贵族妈妈圈中长大的,自然知道说什么话能哄得上位者开心,再加上她生的漂亮,又是晚辈,说话有趣,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太后拉着明秀的手笑的合不拢嘴:“敢情皇上成了你这丫头的挡箭牌了,哀家瞧娜仁是不服气了,可强扭的瓜不甜,哀家倒头回知道这俗语还能这般用呢。” 顺太妃和稀泥说让她们俩退下玩耍,娜仁嘀咕了两句蒙语,才不甘情愿的退出了慈宁宫大殿,刚走出大殿外就高傲道:“你不过侥幸才赢了曹布德的,你们汉人就是狡诈,哪里像我们蒙古直爽,不来那些弯弯道道的,有能耐的就和我正大光明的比一场。” 弱爆了!我说姑娘你发难就发难能不能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咱们这才出了慈宁宫大殿啊亲! “你的意思是我赢曹布德赢的不光彩喽?” “当然!” “……那场比赛是皇上亲自评定的,如果你对比赛结果有任何质疑的话,应该向皇上申诉,找我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吧。” “你强词夺理!”娜仁指着明秀的鼻子尖忿然道,明秀笑的愈发灿烂:“娜仁郡主不知道吧,你用一根手指指着我的时候,可是有三根手指指向你自己的,当然前提是你算数还可以。” 娜仁脸色涨红:“我要和你比一场。” “我拒绝。” “你凭什么拒绝?难道你怕啦?还是你不敢和我比?” 激将法对明秀没用,见娜仁一脸得意,心里无奈,和个娇蛮姑娘一般计较太掉价了,笑盈盈冲着娜仁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非得要和我比试,我也知道答应你了。这样吧,咱们就比射箭。不过规则我来定,咱们俩站百步远,头顶苹果,互相射箭,我啊保证能够一箭射穿它,还不伤你一根头发丝,怎么样啊敢不敢和我比?” 娜仁脸色一白,扬声道:“哪有这样比的?我可没有听过这样的比法。” 明秀耸了耸肩,无奈道:“看来你是不敢喽?不战而屈人之兵,既然你主动认输了,那这场比赛就算了。” “谁,谁说我不敢了?” “要比赛什么?”威严的声音传来,明秀和娜仁连忙恭敬的行礼,昭和帝眉目慈和:“起磕吧。” 娜仁脸也不白了,也不结巴了,“回皇上的话,娜仁见着沈姑娘想和她来一场公平的比赛,谁知道沈姑娘提出了诡异的比赛规则,娜仁看沈姑娘根本就不愿意和娜仁比赛呢。”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昭和帝显然还记得明秀,“沈家丫头,说说什么规则?” 明秀将规则讲了,跟在昭和帝身后的九皇子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摆明就是不想和娜仁比么,想吓退对方,倒挺有意思的。 昭和帝颇有深意的看了明秀一眼,小姑娘倒挺有胆量,只可惜…… 这场比赛就那么不了了之了,等昭和帝进了正殿,明秀察觉到陆夫人原本恬淡的表情微微一变,就是昭和帝也有些异样,目光在陆夫人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转开。 明秀顿时脑补了一出邪魅狷狂的帝王和貌美如花的宫女还有位高权重的臣子之间不可说的爱恨情仇。《深宫秘史》《三人行必有我爱》《那些年,朕追过的女孩》《皇宫遗恨》《拿什么补偿你,朕的爱卿》……完全忘了里面有她舅舅和小舅妈,上头说上头的,明秀很乖巧的低眉顺眼,殊不知她已经完全开始异想天开了。 等出了皇宫,太后赏了好些玩意儿,娜仁在一旁眼红的瞪着明秀,她实在憋闷死了,想和明秀比赛来个下马威,结果气势上就输了,太后明显也很喜欢明秀,皇上都还没有夸奖过她,呕死了! 坐在马车上,明秀心里那叫一个不淡定,眼角时不时的瞥向陆夫人,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人家依旧恬然优雅,还以为明秀太紧张了,软语安慰了两句。 明秀觉得是她想太多。 明秀进宫这件事在沈府还是惊起了不小的波澜,沈母还特意问了,明秀只说是太后召见陆夫人,顺带捎她进宫了打了个酱油。沈母恍惚:“原来是她?当年在慈宁宫时倒也曾见过的,只是没想到竟成了你舅母。她规矩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赞过的,当时是大家闺秀们的典范,多亲近亲近对你也有益处。” 这语气有点深长。 …… 陆旭尧作为一只‘鸿雁’可谓是尽忠尽职,将密封的信件递到明秀手里。 自从木兰围场的一系列事件―流血事件、惊马事件、春药事件、高烧事件、***事件――俩人的感情逐渐升温,相互之间灵犀度也有提高,粉红甜腻自然是少不了的。 分开后,陆姓鸿雁的作用就明显了起来。 世子爷的信件跟他的脾气一样,言简意赅,短小精悍,但信息量一点都不小。 【牙雕可还满意?】 “什么嘛,大闷骚。”明秀双颊微红,当时世子爷不是说说而已,事后果然送给明秀一套象牙雕刻的十二生肖,惟妙惟肖,个个只有拳头大,果然是拿在手里好把玩的,而且每个牙雕都别有洞天,里头雕刻了桃花庵主的二十四幅《鸳鸯秘谱》,看名字就知道了,是***。果然是适合姑娘收藏,就算把玩被发现了,直接将牙雕合起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里头深意。 明秀抬起头来,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口茶,“表哥辛苦了。” 陆旭尧干笑:“不辛苦,不辛苦。”怎么也得对得起那一箱子宝石珍珠的辛苦费嘛。 明秀从雕着渔樵耕读图案的紫檀木匣子里拿出只小狗,顺着小狗双耳之间细细的线掰开,原本拳头大的精致牙雕就浮现出两幅雕工精巧的浮雕图画来。 左手的这幅,郊外杨柳依依,仅着红色肚兜衣衫半裸的女子坐在秋千上,男子衣衫齐整站在女子白皙修长双腿间,交加上下互扳缘,亲罢嘴儿低听,柳梢露滴,花心动,正情浓。 右手这幅,亭台楼阁俱全,透过半空的影壁,影影绰绰可见栏杆处男女麻履缁衣解却,女子撑着栏杆媚眼悄窥情已热,男子喜在眉峰于女子身后探出一只手来揉捏女子胸前丰盈,且握且窥且摩挲,一只手波动水晶帘,露滴牡丹心,管取黄龙直到底。 不愧是桃花庵主,这二十四幅《鸳鸯秘谱》实在是香艳至极,更别说工匠们精巧的雕工了,明秀拍拍绯红的双颊,将小狗放回去,哎呀,遮遮掩掩才刺激么。 ――下限和节操一起私奔了。 …… 漠南科尔察部 纳尔小心的上前掀开玻璃灯罩换上一支整根的蜡烛,把那烧了大半的换下来,眼睛扫到世子爷手里捏着的是今天刚从京城上送来的信件,脑袋一低退了下去。 “纳尔,”叶子睿叫住了他,“研墨。” 纳尔暗自纳罕,知道自家世子爷在京城有好友,每当世子爷收到京城来信的时候,脸色就会缓和,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公子有这般本事。 叶子睿看到信件开头时,还有些诧异――那并不是汉字,而是曲曲绕绕的蒙语,写字的主人看起来对蒙语十分生疏,可笔画却是不差的,可不真是他的名字。 【初学了蒙语,请世子爷指正。】 叶子睿嘴角上翘,心想小姑娘写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是琼鼻微皱,桃花眼忽闪忽闪,特别得意的娇模样儿。接着往下看,【今日瞧了小狗儿,白日宣淫好不知羞。】世子爷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明秀是什么意思,眸子幽深,还能清晰的记得那天她转盼如波眼,小脸儿娇润如芙蓉的模样,脸上红霞一波波的荡开,檀口徽含,樱唇浅抹,芙蓉面倍含娇,灯火一跳一跳的由人晕眩。 纳尔在外头回话:“爷,大爷来了。” 世子爷眉头皱起来,来人掀开门帘带来的外面的寒风把心头刚起的那点火给压了下去,不慌不忙的将信装回信封里,才抬头道:“大哥来了。” 来人高大彪壮,浓眉大眼,传统的蒙古汉子,自顾自坐在椅子上:“三弟好生忙碌,大哥好几日都见不着你的面,还得靠个奴才通传才能进来,三弟去京城几年,别的不怎样,那些个繁复缛节可学了个十成十,好大的架子!” 叶子睿淡淡道:“大哥缪赞了。” 阿木尔一噎,拍了一把大腿粗声道:“我来也不是和你墨迹的,我就是想来问问三弟你的亲事,三年前额吉去世,你要学汉人那一套守孝三年,阿爸疼你没拦着,可如今三年都过去了,你也该考虑你的亲事了。我看巴林部的娜仁郡主就不错,巴林部这些年实力见涨,再加上宫里还有太妃,我听说那娜仁郡主貌美如花,三弟你有福了!” 巴林部?他部落的世子被明秀被吓哭了。世子爷一晃神,阿木尔就要替世子爷拍板了,世子爷想起巴林部送给阿木尔的两个侍妾,黑沉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冷冰冰道:“皇上会为我指婚,大哥不必为我的亲事操心。” “指婚?那你日后可不就是娶个风一吹就倒的皇室公主郡主的,别到时候嫁到蒙古来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阿木尔偏偏忘了世子爷的母亲就是皇家公主,没等他说完,就被叶子睿一拳打在肚子上翻倒在地,胆汁都快被打出来了,冷冰冰道:“大哥若有闲心,还是管管你旗下的事。” 阿木尔还真不敢和叶子睿硬碰硬,三年过去世子爷也已经不是当年任由欺凌的弱小了,他如今是整个科尔察部的大英雄、强者,短短两个月将漠南十八旗渐渐掌控在手心里,就连父王都替他自豪,让他三年的努力几近功亏一篑。 额头上布满冷汗,走到帐篷门口恶狠狠的瞪了纳尔一眼:“好狗不挡道!”骂咧咧的走了。 世子爷一脚揣在阿木尔坐过的椅子上,‘哗啦’一声椅子四分五裂,纳尔在帐篷外听到声音不禁缩了缩脖子,听到里头的召唤声连忙进去,利落的将破烂的椅子收拾了。 “换套新的。”坐在正位上一脸平静,哪能看出半点盛怒的样子,纳尔不禁咂舌不愧是世子爷啊,却不知道世子爷正拿着明秀写来的信,怒火渐渐平息下来,抿了抿嘴:“去阿爸的王帐。” ------------ 第042章 攻城略地(三) 古代的冬天可够冷的,听绣凤说起来好几年都没这么冷了,想想这一年的夏天也是特别的热,如今到了冬天,冷的十分厉害,这才到十一月,几乎是滴水成冰。 屋子里烧了地龙,明秀吩咐丫鬟们拢上火盆烧上熏笼,暖炕下也加了一些炭火。可以说穿越而来的这大半年是明秀最清闲的时间了,往常这时候她还在出任务呢,颇有些怀念。 沈明雅接了勇武伯府的帖子,瞧见上面的名儿,对素秋说,“去和二姑娘说一声,明秀那儿我还是亲去一趟罢,明秀素来懒散,好些个帖子也给推了,准备猫冬呢。” 到了明秀的院中,揭开绣金猩猩毡软帘,已觉得温香拂面,外面却是春燕春鹊几个小丫头们做针线。 见到沈明雅进来,春燕笑道:“这么大冷天,大姑娘怎么亲来了,若有什么事差个小丫头来说一声便是了。” 沈明雅浅笑道:“你们姑娘也不见出去,我只好亲来了。” 春燕赔笑道:“姑娘畏寒,正在里头暖炕上呢。”春鹊赶紧进去通报了,沈明雅听了,便掀开挂在里间门上桃红绸子绣梅花的软帘进去,便看到明秀卧在炕上,中间一个红泥小火炉热气腾腾的,几个大丫鬟衣角凌乱看样子才从炕上下来。 见到沈明雅进来,明秀笑道:“大姐来的可巧,我正想着吃火锅呢,正好坐在熏笼旁暖和。” 沈明雅也不客气的坐下了,明秀打量了一番笑道:“天冷了,几日没见大姐,竟越发雍容了。” 沈明雅今日穿了件金松鹤纹绸缎偏襟棉褙子,里头米黄色立领中衣,底下乃是桃红色马面裙,她年纪本就最长,身量又高,这一身华丽的衣裙更能衬出她肤色白腻,眉目生辉。 沈明雅娇笑,点了点明秀的额头,“瞧你一张什么嘴,才进来就听到你这一番子好话儿!不过说好话儿也没用,虽说天冷,可门总归是要出去的。” 明秀嘟嘴:“我才不是懒得出门,只是觉得大家聚在一块儿吟诗作对的我插不进嘴,凭的没意思。二姐素来才情好,让她去呗,我躲个懒。” “少不了她,这次是勇武伯府嫡小姐亲下的帖子,不去也不像样子。”沈明雅挑了个虾子,剥了放在明秀前面的碟子里,“你倒好,再三推辞,也该出门认认人,等选秀时碰面相见不相识就不雅了。” 明秀不好推辞,索性就应了下来。捞了一片菠菜叶,放到嘴里直接就化了下去,“这菠菜似乎摘得早了点,还嫩着呢。” “这天还能吃到绿叶菜,想来是暖棚里出产的了。”沈明雅见明秀吃得香,也觉得有些饿了,不用丫鬟伺候自来挑拣喜欢的来吃。 感谢沈明嫣,温泉庄子上的暖棚出产虽说不多,可也能保证冬天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果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个时代的冬天果蔬是非常匮乏的,其实冬天也不是完全没有绿色蔬菜,勤劳智慧的古代劳动人民在冬天就用玻璃瓦建‘火室’、‘地窖’种植黄瓜、韭黄等新鲜蔬菜。不过因为成本比较高,产量也少,何况有财力这样做的人家,也不会拿出来卖,一般的寻常人家还是吃不起绿色蔬菜。 “可不是,前几天下头还送了一篮子草莓来,大冬天的可稀罕着呢。二姐旁的不爱,专爱这穑稼之术,倒也不是,二姐诗词、女红、穑稼、厨艺都是极好的,就连酿酒、药膳都是会的,似乎无所不能呢。这倒也不是没有益处的,她栽树我吃果,倒是美事一件。” 似褒似贬,沈明雅浅笑道:“她素来聪慧,会这些倒没什么的,倒是让你享了福,别当我不知道前儿你还让她给你做劳什子福寿全。” “大姐这话就不对了,难道你没尝到?唇齿生香,实在是美味。”说是福寿全,其实也就是佛跳墙,佛跳墙这名万一犯了忌讳可就不好了。明秀不会做,但会吃,这佛跳墙用鸡鸭、羊肘、猪肚、蹄尖、蹄筋、火腿、鸡鸭肫、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鱼高肚、鸽蛋、香菇、笋尖、竹蛏等三十多种原料与辅料分别加工调制后,分层装进酒坛中,放在炉火上慢炖三个时辰,略掀开坛口,便有鲜香扑鼻,直入心脾,可是明秀最喜欢的一道菜了。 “再说这福寿全是做来给祖母的,取其‘吉祥如意,福寿双全’的寓意,用来表孝心的。”——我才不告诉你,是我想吃了。 “闹半天,是你借花献寿罢了。”沈明雅瞧明秀狡黠的猫样儿,会心一笑。 …… 到了正日子,明秀和沈明雅,沈明嫣往勇武伯府来了。 由下人领着到了园子里,还没进到亭子里,就听到一阵清脆骄横的声音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侥幸赢了,却是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比,忒是小气,偏太后还赞她规矩好,我看她是娇蛮无礼,偏在皇上太后面前装出一副懂规矩的模样,虚伪极了。” “我倒是觉得沈三姑娘蛮爽利的,不像这般小家子气的样子。”声音仿若清泉般透亮轻灵。 “什么呀,连你也这么说,九皇子也笑着说她天真烂漫,真是气死我了。” “九皇子?”惊诧。 “还不是那天正好碰到皇上和九皇子来给太后请安,事后我向九皇子抱怨,他还替她辩解,本来我们亲的,偏他还向着个外人。”拉仇恨。 “干嘛戳我?”娜仁扭头,差点扭到了脖子,只见一张灿若桃花的俏脸,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明秀红唇嘟嘟,偏着头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想想,就在你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时候喽,我没想到娜仁郡主这么想念我啊,这都几天了还在背后念叨我,我啊可真是受宠若惊。”说到后面时却看了一眼和娜仁答话的貌美如花的少女,应该是魏芷兰了吧,明明是替她开脱的话,却实打实在给她上眼药。 明秀觉得躺着也中枪。 魏芷兰一窒,面色微红,攥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娜仁可不管,涨红了脸:“你少臭美了,我哪里想你啊。偷听人家讲话,你还好意思了。” 明秀笑的灿烂:“我哪是偷听,是你说话声音太大了,我是正大光明的听的。怎么,许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就不许我听到了。让我想想,那天是谁害怕的不敢和我比试的?” “反正不是我。”娜仁跺脚,死鸭子嘴硬,冷哼一声,“早知道你来,我就不过来了。”明显是气话,她虽然骄横,却不是什么坏心的人,比起其他那些娇娇弱弱的闺秀们,她还是比较喜欢爽朗的明秀的。 魏芷兰站出来,温文道:“我竟是不知道你和沈三姑娘还有这一段渊源,倒是我的不是了,赶明儿我专门向你赔礼,今儿看在我的面子上且忍忍罢。”又向明秀诚恳道:“沈三姑娘,娜仁郡主向来心直口快的,没别的意思,沈三姑娘且别生气,今儿来都得和和气气的。” 明秀顿时觉得魏芷兰言行举止忒熟悉,余光扫到沈明嫣身上,恍然大悟,又是一朵白莲花。再打量一番魏芷兰,作为聚会的东道主她穿着茜红贡缎撒小暗花的对襟长褙子,高绾落云髻,团凤坠珠钗,发中插着由米粒大的各色珍珠加各色宝石点翠镶金做成绢花,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光彩夺目,耳边的金累丝葫芦耳坠闪闪明晃,手上是一串绕手三四圈的珍珠手串,颗颗都有拇指大小,滚圆莹白,绚丽晕彩,珠光宝气昭显一片华贵。圆脸杏眼,整个人如才绽放的牡丹一般,丰润端庄,娇艳妩媚。 明秀笑了,好一朵牡丹花。“魏姑娘客气了,我自然不会和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人一般计较的,怎么到了魏姑娘嘴里倒像是我恼了娜仁郡主似的呀,我也没说生她气。” 娜仁郡主高傲的昂起头:“是我不和你计较才对。” 明秀瞧了一眼脸色讪讪的魏芷兰,“是是,多谢娜仁郡主大人大量,我这厢感激不尽。” “哼,你知道就好。”傲娇了。 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娜仁郡主和明秀说话时透露出一股子熟稔,都垂着眼睛不说话,沈月茹想了一想,便笑着岔开了话。“明秀,你倒是提前进来了,把你两个姐姐留在后头了,该打。”沈月茹是珹郡王妃的胞妹,在这届秀女中也是十分出彩,她和沈明雅比较熟。 “大姐,二姐这边。”随着明秀的声音,众人侧目看向门帘处——虽说是赏景,但天寒地冻的也不能在外头不是,她们聚会的地点是个赏景亭,亭中摆了大大的四个火盆,升的旺旺的,而且四面又挂着厚厚的帘子用来挡风。 沈明嫣可比明秀打眼多了,北方女子多身量高挑,不像江南女子娇柔婉约,偏偏沈明嫣是标准的江南女子模样,风流绰约,身姿窈窕,纤腰细细不胜衣。再加上木兰围场上几乎出尽风头,私下里传言珹郡王对她很上心,就连润郡王也替她解围,拉仇恨妥妥的。 有些没见过的,今日一见果然是袅娜娇柔,风流婉转,一入室便香随风舞,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被称为第一美女呢,暗自戒备,知道一些事的也暗暗唾弃,又心生艳羡,觉得如果自己长得这般美貌该多好。 沈月茹上前拉住沈明雅的手,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如今瞧了,气色甚好。” 沈明雅浅笑,“还不是明秀,素来惫懒,连门都不愿意出,今日是魏姑娘下帖子,好说歹说她才过来的。” 魏芷兰瞥了一眼凑在一块儿说话的娜仁和明秀,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心下不忿,款款说:“这般说来,能让你家妹妹出门,是我的面子大喽,我是不是该说句我倍感荣幸啊。” “魏姑娘自谦了,我们这来的可不都是冲着你的芙蓉面儿来的,瞧瞧魏姑娘人比花娇,让我们都无地自容呢。”沈明雅开玩笑道,惹来众人娇笑。 魏芷兰听了脸色微微一红,随即笑道:“你要真这么说我可就真羞愧了,瞧这儿还有位长得更好看的呢,我素来也听了你的大名儿,才情卓越让我心生佩服呢。如今得见,我们可得好好探讨探讨呢。” 沈明嫣低头浅笑,最是那低头的风情,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魏芷兰眼神闪烁,旋即没放开沈明嫣的手,拉着她去和其他闺秀说话。 沈月茹抿嘴笑,“看来芷兰和你家二妹情投意合呢。”和沈明雅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俩人笑了起来。 明秀自然也注意到了,白莲花队伍汇合了,瞥了一眼打扮的红艳艳的娜仁,觉得这小姑娘心性不坏,就是被宠坏了,傲娇又别扭,还挺可爱的哈。 “还是我们草原舒坦,来宫里缩手缩脚的,我都好几日没骑马了,还真不习惯。芷兰妹妹邀请我过来玩,本来我不想过来的,结果她哭啼啼的,就跟我欺负她似的,我只好过来了,没想到依旧不好玩。”娜仁同明秀大吐苦水,明秀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白莲花通用的技能——‘你欺负我’的汪汪泪眼,眼珠沁在泪水里,是因为她对这技能爱的深沉。 “那个,你说的能一箭射穿苹果是真的吗?” 明秀淡淡道:“就是荔枝也行。” “啊!好吧,我勉强承认你比较厉害吧,不过真的骑马打猎你可比不过我。”娜仁撇撇嘴,“反正我们蒙古人骑马打猎是最厉害的,还有打仗杀敌也是,骁勇善战,就像清格勒,他可是我们漠南的大英雄,可厉害了!只有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我,可我阿爸不同意,我就不想回家了,才到宫里找姑奶奶给我撑腰的。” 清格勒?那不就是世子爷么?忘了问世子爷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次要记得问,明秀摸了摸下巴。 ——口胡!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吃醋吗亲!人家少女在觊觎你家汉子了! 闺秀们聚会无非就是那几样,认认脸,寒寒暄,吃吃茶,赏赏景,作作诗,这次也不例外。 不可否认,魏芷兰是有真才实学的,一首咏梅诗得到众人的一致推崇,对沈明嫣道:“明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必定是满腹经纶,不知对我的诗句有何指教?” 沈明嫣浅笑:“魏姑娘的诗句哪里需要我来指点,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 不得不说沈明嫣的恭维魏芷兰还是很受用的,“不若明嫣也来做一首诗吧。” 沈明嫣推辞了两句,想了想道:“那明嫣就献丑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沈明嫣念完时,特意睨了一下明秀所在的方向,见她并无异色,心里头疑惑更深,面上却不动分毫,听到其他人的推崇声也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并不觉得这首意味深远,而语句又十分朴素自然,没有丝毫雕琢的痕迹的小诗有多值得自傲。 偏偏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象,魏芷兰脸色微变,笑道:“明嫣这首诗虽不若那首《鹊桥仙》来的新颖绮丽,但也朴素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沈明嫣一窒,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被人拿来戳她痛处,看着魏芷兰艳若牡丹的脸盘,心下一冷,原来这就是她的真面目,想借此来打压她,笑的清雅:“比不上魏姑娘精心雕琢的咏梅诗,魏姑娘可比我博学多才得多,明嫣那第一才女的名头只是个虚名,万万比不上你的。” 明秀几乎要拍手称赞了,你暗指她举止孟浪,规矩稀疏,她暗讽你旁学杂收,诗作无灵气,一来一回,白莲花和牡丹花的对决,究竟谁胜谁负,敬请期待! 要论忍者神功,魏芷兰是比不上沈明嫣的,她面色微微一红,旋即笑道:“明嫣何必自谦,这谁不知道你不管有第一才女的称号,还有京城第一美女的美名呢。如今一瞧,果然不假,明妍光鲜,丽色过人非我等能比得上的。”言下之意,‘德容言功’里只有‘容’出挑。 其他人笑语晏晏的看笑话,沈明雅却是不能的,她是长姐自然不能落了口舌来,笑着岔开过去了。将沈明嫣拉到一旁,低声警告:“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她什么身份,谨言慎行。单你一个就罢了,也想想我们沈府。” 沈明嫣面色微僵,眼露不甘,沈明雅却是不管她如何不自在,面色如常的坐了回去,独沈明嫣看了一眼玲珑八面的魏芷兰,敛下眼皮。 魏芷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很快恢复如常,端庄大方,不知身边人说了些什么,她捂着嘴娇笑起来,又拉过娜仁郡主道:“我知道你素来不爱这些,你倒说说你会些什么,让我们也瞧瞧蒙古闺秀的风采。” 在场的人身份最高的莫过于娜仁郡主了,就算魏芷兰也低她好几等,自然不敢怠慢的,可心里却是看不起娜仁这个蒙古郡主的,故意这般说无非就是想让她出丑罢。 “我会百步穿杨,你站在一百步远,头顶苹果,我能一箭射穿它,还不会伤你一丝头发儿。” “噗……” ------------ 第043章 攻城略地(四) 魏芷兰神色一变,随即对娜仁浅笑道:“郡主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娜仁听了,沉着脸道:“我们蒙古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自然精通骑马射箭,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学你念几首酸酸唧唧的诗来不成?那不是强人所难吗?原来我就是不想来的,谁让你当着太后的面抹眼泪,哭哭啼啼的让人好生为难,我才勉为其难的过来,真是一点都不好玩。算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回宫了。” 娜仁威武! 一席话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却把魏芷兰的里子面子都扒拉了下来,偏偏魏芷兰却不敢拿娜仁怎么样,面色讪讪的,只能看着娜仁郡主掀开帘子,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让魏芷兰好生尴尬,面子有些下不来,依旧端庄沉稳,只说让大家继续赏景。 不时有丫鬟送来热茶,小丫鬟托盘托着茶壶,袅袅热气从壶嘴儿冒出来。不知怎么回事,那丫鬟忽然身子一歪,茶壶直歪向了沈明嫣身上,本来就是刚沏出的热茶,取的就是热气,自然是滚烫的,若是泼到人身上,自然是很严重的事。 眼见那壶盖滑落,壶里的热茶就要泼洒到沈明嫣身上,众人都是惊呼出声。沈明嫣却是不管什么优雅不优雅了,甩开袖子侧过身去退了两步,好险那热茶也有一些溅到她的衣袖上。 满亭子的人都是唬了一跳,魏芷兰又急又气,一面叠声地叫人拿消肿祛疤膏来,一面骂跪倒在地的丫鬟,“怎么回事?可是瞎了眼惊扰了贵客!” 沈明嫣阖下眼帘,眸底全是寒光,脸色苍白,弱不胜衣:“我没事,幸亏躲得快,那热水只是溅到袖子上罢。” “万幸,快些进偏厅让丫鬟瞧瞧,若有些什么差池,我还不得愧疚死。”魏芷兰松了一口气,面带担忧的差了丫鬟过来领沈明嫣去偏厅,又一叠声的叫了嬷嬷进来,把惹事的小丫鬟捆起来要发卖了去。 本来娜仁郡主拆了那么一回台,众人兴致已坏,也无心再留。这会子又出了这样的事,赏景会便冷场了,渐渐有闺秀起身说要告辞了,沈明雅和明秀去看了沈明嫣,收拾齐整后,便和沈月茹一起向魏芷兰请辞。 沈月茹家世和魏芷兰伯仲之间,更何况人家还有个皇子王妃的嫡亲姐姐,魏芷兰上前拉起了沈月茹的手,款款柔和地亲热道:“今儿败了兴致,改明儿咱们另聚罢。” 又满怀愧疚的对沈明嫣诚恳道:“那莽撞的小丫头我已经责罚了,今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疏忽,我这儿啊给你赔个不是,你呀别因为这事儿恼了我,我可是觉得和你相投呢。我听小丫头说你胳膊红了一片,那瓶花容膏带回去罢,效果很好呢。” 牡丹花一脸诚恳,白莲花一脸翔,白莲花pk牡丹花,占‘地利’的牡丹花胜。 只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破相门’真的好吗?还是说就是因为女主太美好了,引得女配太嫉妒。明秀可是注意到了其余闺秀们深思的表情,还有洒落在毡毯上的茶水……其实没有那么多。 虽然是一霎那的事,可茶水却是直直泼向沈明嫣的,即使她躲得快,但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茶水溅到她胳膊上,然而袖子湿的却只有一点痕迹,那热水被引到她手腕上带的碧绿手镯里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日,正是沈母的寿辰,沈厚德自诩孝子,虽说不是整生日,只请了合族老幼大小和至亲好友,又请了京城的同喜班来唱戏,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沈厚德也算扬眉吐气了,不但封了爵,还多了个正一品手握重权的姻亲,就连本族的嫡支也主动示好,长子中了举人,贤妻美妾好不快哉。却不知道内院的尴尬,说起来沈夫人娘家才是沈家正经姻亲,可娘家官位不高,等排座位时,身为一品诰命的陆夫人自然坐在上首,一桌子女眷中就属陆夫人品级最高,就连沈母都是比不过的。 陆夫人侯府出身,再加上在太皇太后面前渡过金,如今在太后面前都是极有脸面的,巴结她的人多了,沈夫人那边未免有些冷落。 沈夫人有苦难言,好在高耸的肚子给她底气,只管和娘家嫂子赔了罪,招呼其他女眷来了。 明秀知道陆夫人这是来给她撑腰来了,十分感激,瞧着故态萌发的沈明嫣也比以前顺眼些,笑嘻嘻道:“二姐,勇武伯府的嫡小姐又邀你去游玩啦,你们可真是情投意合呢。” 沈明嫣面色一窒,软软笑道:“没什么,只是在诗词一道上探讨一二罢。她还问起你来,素来你懒散不愿意出门子,知道了才没邀你一块儿,若你也想一块儿聚会儿,我回头和她说呢。” 明秀摇头,喝了一盅酒,“这倒不用,往日其他姑娘们送来的帖子摞了一沓,天寒地冻我不爱去,不像二姐身体弱,还强撑着过去,二姐也得爱惜身体才是。我听你屋子丫鬟说起你晚上睡眠不好,现在可好了?” “她们竟是大惊小怪的,只是有两日觉少罢。”沈明嫣身体僵硬,再看明秀笑意盈盈,直笑的她头皮发麻,脊背发冷,心里咬牙,脸上却不露声色,只又和旁边的姑娘说起了话。 明秀低头好胃口的喝了小半碗笋尖樱桃斑鸠汤。 宴席后,又开锣唱戏,因沈母是老寿星,这第一出戏自然是她来点,老人家嘛总喜欢热热闹闹的戏,明秀最不喜欢听这些哇哇咿咿的戏,吵得慌,和沈明雅说了一声,就半途离席了。走了老远,还能听见老旦哇哈哈的笑声。 明秀满头黑线,抬头看了看天,阴阴的,只怕要下雪了。 绣凤上前给明秀披上大红斗篷道:“这天阴阴的,只怕要下雪了,还是回屋吧。那边儿宴席散还得好一会子呢,左右还有大姑娘撑着,姑娘晚会子回去也无妨的。” 明秀就顺坡下驴了,哪里都不如自己屋子暖香,丫头端上解酒去恶气的柚子蜜茶来。明秀摆手道:“我歇会儿,你们去凑热闹吧。” 明秀掏出一本地理杂记翻阅,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里间门口的桃红绸子绣梅花的软帘被掀开,冷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明秀大吃一惊,赶紧从暖炕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把门关上落了锁,扶着世子爷坐下,只见叶子睿左臂血迹斑斑,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和刀痕,忙端了温水来,拿了手巾替他清理伤口,面上一派镇定,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只是世子爷捂着的左臂不敢动,看来那里伤的比较重,抬头对上世子爷的双眸:“让我瞧瞧伤口,怎么回事?” 叶子睿双眼凛冽,硬是一声不吭,“来京的途中遇到了刺客,离这里近,我就按着记忆暂且躲到这里了。” “幕后人是熟人?”明秀问完,寒气更厚了,她就知道是猜对了。 利落的划开世子爷的衣袖,他的脸青一片红一片的,明秀没注意,看到伤口倒吸了一口气,十几厘米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迹将外头的棉袍都浸的透透的,还不断流血出来。 紧了紧手指,镇定自若道:“再狠一些,你就成独臂大侠了。” “我这儿没有烈酒,你且忍着点,给伤口消毒若是感染就不好了。” “你要是疼,就咬这个。”说着把枕头递到世子爷嘴边,她承认此刻她有些恶趣味了。 就算世子爷伤残了,可杀伤力也不是明秀可比的,人家很淡定的抓过明秀的手腕咬了一口,然后以眼神示意明秀可以了。 明秀咬牙:“要不是看在你是伤患的份上,我就……” “秀秀就如何?”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明秀深吸一口气,“闭嘴。” 叶子睿望着她因为怒气而晶亮的眸子,再看她娇艳的小脸,气鼓鼓的样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被抓到了痛脚的波斯猫,小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有趣。只不过,再怎么觉得有趣,该痛还是会痛的,更何况是用酒清洗伤口,世子爷单拳紧握,额头上的青筋微凸,闷声不吭。 真汉子,我的,明秀突然觉得自豪极了。 安慰似的拍拍世子爷的脸,其实她想拍头来着,可惜没那个胆子,不过光是拍脸颊这个类似调戏的动作就让明秀够得瑟了,好在她还记得正事,不理世子爷沉下来的脸。 然后在世子爷诧异中,飞针走线将世子爷的伤口缝合了,并且又在涂抹了金疮药,撕了棉布利落的包扎好伤口,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噗……”一切弄妥了,明秀总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暖炕上,再去瞧世子爷的胳膊,忍俊不禁。 世子爷的身材很不错,肌肉紧致,宽肩窄臀,蜂腰猿臂,还有着长期练武留下的八块儿腹肌,矫健柔韧,蕴含着勃勃欲发的力量。这些明秀都是清楚的,如今其他地方的衣服虽不说齐整但至少还挂在身上,偏袖子被明秀(用匕首)撕开了,露出蜜色的肌肤,然后上面用桃红色的棉布打了个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喜感。 世子爷脸黑的都能浸出墨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你很熟练?” 明秀嘟嘟嘴,眼神飘忽:“哦。”没下文了。 世子爷深吸了一口气,“你得负责。” 明秀无语,干嘛说得那么暧昧,把战场收拾了一下,沾了血的袖子还有帕子全丢进炭盆里,血水倒了,只是染了血的被褥不好收拾,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干了什么呢。” “快了。” 俩人诡异的搭上了话,明秀耳朵红了,瞪了叶子睿一眼,“啊我忘了,把你的袖子烧了,怎么办?”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大毛黑鼠里子的褂子来给他。 暧昧的气氛霎时就没了,世子爷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傻姑娘,我得走了。” 明秀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偏过头认真的把注意事项说清楚,最后突然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小心,平安。” 还没等退开,就被世子爷伸手搂过她的小腰儿,明秀被迫扬起脸来,世子爷底下头往她嘴边凑,迫着明秀张开嘴把那舌尖儿勾起来磨了半日,直磨得明秀红着脸眯起眼睛喘气才放开她。 明秀羞展凤眼娇睐,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地望着他,嫩嫩的唇瓣,透着一股子晶晶亮儿的湿意,小脸红艳艳的,红得诱人,世子爷到底没忍住,又兜头吻上她的唇,明秀顾忌他受伤也不敢挣扎,舌头被含住嘬了一会儿,狂热得要卷起她的神智。 等世子爷裹着明秀的褂子走远了,明秀忍不住捂着脸埋到被子里,满脸红晕。又拱了拱身子,傻傻的笑了。 ――当然没忘点了熏香将屋子里头的血腥味熏了,瞧了瞧带血的衣柜,就当大姨妈来了不小心沾染上的呗,然后塞进柜子里,自力更生的重新换了一床新的。 明秀方来得及换了新衣裳,就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屋子,发觉没什么可被怀疑的地方,就窝在暖炕上,但见这回儿来的不止绣凤几个,还有沈明嫣和几个粗壮婆子。 几个粗壮婆子正要往里间瞧,拂柳冷冷道:“姑娘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随便闯进来的?” 明秀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怎么了?” 沈明嫣掀开软帘进去,眼光扫过了屋子,方才软软地笑着,语气温文,关切道:“妹妹不知,竟有下人说有贼人闯进了后院,祖母怕惊扰了客人,就让我们来看看,妹妹有没有受到惊吓?” 明秀趿拉着白狐毛面拖鞋从暖炕上下来,惊诧道:“这可是奇了,我没听到动静,哪里来的惊吓,可正奇怪,我就离席了那么一会儿就出现什么贼人了,别是下人们看花眼,误把什么鬼影子看成了贼人了吧,这天可阴沉下来了呢,二姐都不怕,我怕什么。” 又瞧了那几个粗壮婆子,挑眉:“怎么?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贼人呢,好大的架势。”又问道:“你们都搜检过谁的院子了?” 粗壮婆子忙赔笑道:“才查看到三姑娘这里。” 沈明嫣忙道:“我这不是担心明秀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也没个丫头守着,万一受了惊吓,适才挂念,才往这边儿来的。既然妹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回头回了祖母,也别让祖母她老人家跟着挂念,毕竟今日是祖母的生日,本该和和乐乐的。” “那倒也是,你们啊赶紧去其他地方搜查搜查,别让那贼人做了坏事才是,我去荣禧院瞧祖母去。”绣凤拿了斗篷给明秀穿上,大红套金卷须连枝花卉纹蜀锦缎面缎面,火狐的内里,雪貂皮滚毛,华贵精细中显着富贵大气。又从箱笼里把兜帽找出来,可拆卸的兜帽和斗篷用料也一模一样。“外头下雪了,姑娘戴上兜帽。” 沈明嫣却留心明秀新换了衣裳,“怎么一会子功夫,明秀就换了身衣裳?怎么,原来那身衣裳不好看么?” 明秀嘟嘴:“二姐有功夫关心我换不换衣裳,还不如去查看那还没找着鬼影的贼人,万一惊扰了祖母和母亲,还有来祝寿的客人,那就不好了。”明秀还就在‘鬼’字上杠上了,三番两次的拿这个梗来吓唬沈明嫣,沈明嫣面色微微有些僵,看在明秀眼里,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几个粗壮婆子心里呕死了,这好处没捞着一星半点,反而得罪三姑娘,转身要往潇湘馆去,沈明嫣却是不愿这些粗使婆子脏了她的屋子,偏明秀在一旁看着,没法子只能过去了。 明秀冷笑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心里得瑟死了,反侦察的功夫姑娘我手到擒来,证据什么的全都消灭啦。再说哪来的贼人,贼人早就顶着蝴蝶结用毛大衣包裹着裸露的胳膊走啦。 世子爷的新造型差点没把陆旭尧乐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谁这般有才?” 等世子爷解开蝴蝶结,那蜈蚣爬似的伤口又差点没把陆旭尧吓死,一惊一乍的好半天才缓过来:“这,好……”好了半天也没词了,“我赶紧找个大夫来。” 被世子爷阻止了,并没有告诉陆旭尧这是明秀的杰作,语气森然:“不必打草惊蛇。” 陆旭尧收起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后续收尾我帮你处理了,不过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叶子睿扯出个笑,差点没把陆旭尧吓尿了,平时不常笑的人突然笑了,而且还那么狰狞,真心消化不良。想想明秀还真是敏锐,他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她就一针见血的点出事实,还真是熟人,竟然在京城郊外才开始动手,只可惜他带过来的那几个奴隶,不知道背后是谁的人。 “引蛇出洞。”声音冷的跟冰碴子似的,掷地有声。 ------------ 第044章 攻城略地(五) 明秀收了拳,呼出的寒气在滴水成冰的冬天渲染成一团白雾,接过拂柳递过来的软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我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整个冬天都没有生病。” 绣凤煞白着脸过来,哆嗦道:“姑娘,出事了。” 明秀笑道:“姑娘我好好的呢,哪里出事了。” 拂柳倒了杯茶给绣凤,绣凤哪里还喝的下去,平息下呼吸火燎燎道:“海棠姑娘小产了,彩霞被关到柴房去了,啊呀说是彩霞惊到了海棠姑娘,海棠姑娘跌了一跤,小产了。” “什么?”明秀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原本之前大厨房炖的牛骨汤好了,小丫头抹不开脚,彩霞便去端了,经过小花园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海棠姑娘。便想让开,哪知道脚下一滑,菜肴直歪向了海棠身上。 才下过雪,园子里的雪还没化完呢,路上又结了冰,海棠姑娘要躲,就跌了一跤,本来还没什么,哪知道小丫头尖叫,海棠姑娘下身见了红,赶紧叫大夫来,这一诊断说是小产了。 这下可严重了,彩霞哭嚎着被关进柴房里,连沈母都惊动了。 “姑娘,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灾祸就找上门来了。”哽咽的颤音泻出了绣凤的情绪,在她看来,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不管彩霞是不是故意的,作为主子的明秀都脱不了一个‘治下不严’的干系。更何况老爷本来就不待见姑娘了,宠爱那海棠姑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下子更糟糕了。 手指尖碰到茶杯,烫了一下,明秀吸了口冷气,她就知道过两天太平日子都要不得,心思百转千回,仔细回想了一下《庶女奋斗记》里的内容,悲催的发现与‘沈明秀’无关的内容她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海棠姑娘本来就是书里没有的人物。书里可是写着赵姨娘和沈厚德蜜里调油,赵姨娘几乎是隐形夫人,手握管家权,就差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了,沈厚德宠妾灭妻妥妥的。 彩霞?明秀揉揉额角,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对绣凤道:“你偷偷去翻查下彩霞的箱笼,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绣凤不愧是跟在明秀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旋即就明白过来,抹了眼泪,自去了。 拂柳见明秀一点都不慌张,自己也镇定了下来,略一想这事自然不是明秀指使的,可架不住人家嫁祸啊,将自己的疑惑问了,明秀嗤笑:“就算是落实是我指使的,姑娘我啊顶多落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儿,就是祖母也奈我不何,我舅舅和舅母在呢。” 感情姑娘是有恃无恐,看得通透。 绣凤一脸忿然回来同明秀咬耳朵,明秀舀了一碗加了杏仁去膻味的羊奶喝了,又吃了两块糕点,垫吧了下肚子,刚抹了嘴儿外头沈母房里的大丫鬟就过来了。 明秀没事儿人一样过去了,到了沈母的屋子,小丫头掀了毡毯软帘,明秀进去给沈母请安,沈母沉着脸:“三丫头,今儿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明秀打量了一圈,就差她了,“我听绣凤说了,说是彩霞不小心惊到了海棠姑娘,海棠姑娘不小心跌了一跤,小产了。” 一切都是不小心惹的祸。 沈夫人攒了攒帕子,“若不是今日出了这等事儿,还不知道海棠姑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怜见的,都怪那不长眼的奴才,本来这事儿简单,谁知道那奴才鞋底竟是抹了油的。明秀,彩霞可是你的大丫鬟,如今她糊涂油蒙了心竟然做下了这等合该烂了心肝的事儿,自然是不能轻饶的。” “难道彩霞竟是被人指使的,要去害海棠姑娘啊?”明秀‘恍然大悟’,众人无语,这不是明摆的吗?“可问出来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人,我想她肯定是知道海棠姑娘怀了身孕,才想借机让海棠姑娘小产的,是谁这么恶毒?还想倒打一耙栽赃给我的大丫鬟,真是好算计!祖母,母亲你们可得严查,可不能轻饶这恶人。” 赵姨娘首先跳出来,拔尖了嗓子眼:“三姑娘说的可真好听,一推二五六,那彩霞可是你跟前的大丫鬟,那牛肉汤也是端给你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她给你端回汤就造了孽。” 痛心疾首状,“海棠姑娘原来就纤弱,这次又小产,更是折损的厉害,即便好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以后还怎么给老爷生儿育女呀,都是那起子小人害的,老太太、太太定要严惩,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明秀差点喷笑出来,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再说赵姨娘可是最没资格说这番话的人之一。 “赵姨娘的意思,是我指使了我的大丫鬟,害了父亲的通房海棠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我未来的弟弟或妹妹喽?”啊喂,动机到底在哪里啊?“口说无凭,照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像是赵姨娘做的呢。” “你胡说。” 沈母一拍桌子,“闭嘴罢!” 赵姨娘吓了一跳,登时缄口。 沈母瞧明秀目光澄澈,神态自若,一点慌张的神态俱无,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不是她做的,不得不说沈母浸淫宅斗数十年,这点弯弯绕绕在她老人家眼里还不够看。 最后,提审彩霞。 彩霞扯出了小坠儿,小坠儿又是沈夫人院里的三等丫环。 小坠儿又扯出了小红儿,小红儿又是赵姨娘院里的二等丫环。 小红儿吞金死了。 知书是海棠姑娘的大丫鬟,老娘在茶水房当差,受了二姑娘的恩惠才调到既有油水又比较清闲的茶水房的。 几个丫头的箱笼也被搜检了一番,被摆在院当中,花花绿绿的能闪瞎众人的眼睛。就是小坠儿箱笼里也有一只金钗,三四个银戒指,七八辆碎银子,更别说彩霞,一只金镶芙蓉玉镯子就值几十两银子,还有两身半新不旧粉红色绸缎大毛衣裳,角票碎银子零零总总也有三十两。 另一只金镶芙蓉玉镯子在知书箱笼里呢。 沈明嫣脸色微微一变,按捺住并不说话。 天寒地冻,北风凛冽,刮到人脸上就跟刀片儿似的,几个丫头被打的叫的凄惨,小坠儿先受不住了,“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说,说……” “是,是小红儿姐姐给奴婢的银子,说是让奴婢给……给彩霞姐姐……让彩霞姐姐滑倒……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饶了奴婢吧……” 接着知书也松了口。 “老太太,是红儿姐姐让奴婢引海棠姑娘到花园子散步的,奴婢也知道海棠姑娘怀了身孕,奴婢娘是二姑娘提拔上来的,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报答二姑娘的恩情……奴婢知道错了,饶了奴婢吧……” 彩霞突然呜呜笑了起来,笑得令人不寒而栗,手指甲抠在地上都挠出血来了,直冲着赵姨娘和沈明嫣的方向,“姨奶奶,你好狠的心,红儿是你害死的!”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地上跪着的几个小丫鬟更是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沈母脸色铁青,早在见血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叫丫鬟扶进内室了。只有彩霞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小院中。 “你说过只要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就会替我们除了奴籍的……还有二姑娘,你让我监视三姑娘,陷害三姑娘我也做了!为什么红儿死了!” 这一番话是声声凄厉,笑着笑着又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了起来。“红儿我来找你了!”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力气挣脱婆子的胳膊,就砰的一声,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脑浆迸裂而出,血流成河,整个脑袋都变形了,场景是惨不忍睹,叫人毛骨悚然。 赵姨娘整个人都痴傻了。 沈明嫣猛的睁大眼睛,那白森森的脑浆和热腾腾的血混合在一起,冒出森森的白烟,就像是压倒了最后一根稻草,登时便是脸色惨白,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喉咙里响了两声,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竟是晕了过去。她原本站在赵姨娘身旁,她的丫鬟也被吓坏了,木愣着也跟不上去扶,一下子歪倒在赵姨娘怀里,把赵姨娘吓得尖叫起来。 场面混乱极了。 饶是明秀也是面色苍白,那样的画面冲击力太大了,别过头去用帕子遮住脸颊,却瞧到沈明雅袖子里藏着的手紧紧攥着,小拇指上的指甲泛白,齐根而断,登时便有血珠儿渗了出来,她却犹如不觉。 明秀阖上眼帘,用帕子遮住眼睛,遮住煞白的脸颊,还有泛起的冷意。 一场闹剧,混乱的开始,混乱的结束。 明秀晚上有些低烧,窝在暖炕上连晚饭都没有吃,绣凤看不过去想去劝劝被拂柳拉住了,低声道:“这坎儿还得姑娘自个挺过去,让厨下温着粥,等姑娘想吃了就端来。” 绣凤苦笑,她心里也不好受,瞧了瞧蜷缩成一团的明秀,抹了把眼泪,出去了。 拂柳苦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几个大丫鬟里,绣鸾是老太太给的,爬了老爷的床发卖出去了;彩霞却是二姑娘的人,陷害了姑娘,撞死了;彩云也不干净,最近倒是老实了不少,也就个绣凤还算忠心伶俐。姑娘才多大年纪,亲眼见了那腌臜的画面,少不得是被吓着了。 第二天,被吓着?明秀一如既往的早起,没事人儿似的比平常还多吃了一碗饭,哪里有拂柳和绣凤她们担心的低靡情况出现。 摸摸下巴,“到舅舅家小住两天。”欢快的去收拾东西了,拂柳和绣凤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感情她们俩白担心了。 眼不见为净,对于昨天的事,明秀不愿去深究,她心思通透,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一些细节也连贯了起来。对别人的事,她没理由置喙,这战场啊还是让她们来厮杀。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明秀挺直背脊,紧抿嘴唇,没有往日故作可怜的做派,拔了几个大萝卜捅到沈母跟前,杀鸡儆猴,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明秀表示她只负责拔萝卜,至于萝卜是该煎炒烹炸煮炖焖,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绣凤不解:“姑娘,你明知道她们背主了,怎么现在才……?” 明秀挑眉,“我不知道啊,这不是姑娘我心血来潮,顺带查抄下房里所有丫鬟的箱笼,姑娘啊被吓的风声鹤唳,但凡有点不妥,我就觉得有问题,我啊是大苦主,完全不知情。” 姑娘你表情和话语完全不符是闹哪样? 拂柳笑道:“姑娘,那彩云怕不是二姑娘的人。” “这是不是还不是说出来的,”明秀怀里抱着一只手炉,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炉上头的缠枝莲花样,轻描淡写,“趁她病要她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绣凤见明秀有些低靡,连忙岔开话题,“眼见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姑娘可想到郊外的温泉庄子去避寒,想来那边儿景致也不错的,听婆子碎嘴时说建了温泉池,姑娘可以去泡一泡,对身体好呢。” 明秀一想就知道是沈明嫣鼓捣出来的,那些穿越女,哪个不是客栈酒楼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瞧瞧沈明嫣温泉庄子,反季蔬菜还有聚芳楼,种田模式大开。 就是不知道沈明嫣她逛过青楼没? 想起有回沈明嫣给她捎回来的糖葫芦,明秀想象了一下沈明嫣举着糖葫芦纯真的模样,被雷到了。按理说沈明嫣穿越前都有三十岁了,她是以怎样的心理以欧巴桑的心理做出小姑娘活泼娇嗔的举动的? 真说起来,糖葫芦已然成为了古代经济支柱,小贩们的目标——让每一个女主都吃得上糖葫芦,无论是穷乡避壤,还是繁华闹市,女主在故糖葫芦在。难不成她们还能从古代糖葫芦里吃出苦味或咸味来?那可就猎奇了。 明秀觉得她没有吃过糖葫芦真的不好意思承认她是个穿越女! 拂柳和绣凤见惯不惯的发觉自家姑娘神游天外了,自觉不去打扰,绣凤将车中间的火盆拨了拨,又加了几块碳,才盖上盖子。 醉仙楼二楼,临街的窗户开了一角,一个身着品蓝色遍底银滚白风毛直身棉袍的男人瞧到了缓缓过来的马车,朝对面着玄色嵌青纹提花蟒缎棉袍的男子道:“我瞧着是沈家的马车,看这方向应该是往我家去的。” 世子爷意动,但见得一匹马疯了似的窜出来,直奔着明秀的马车过来。街道两旁都是小摊,那疯马又急窜奔驰,一眨眼的功夫就离得很近了。车夫虽然看见了,奈何马车沉重,不易掉头,一时之间竟无法躲开了。 陆旭尧大惊,顾不得多想,推开窗户就要往下跳,可他身边的玄色身影比他更快,眼看那疯马已经奔到人前,车夫还没看清,就见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又大鹏展翅般落到马背上,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勒紧了缰绳,硬生生地将疯马止在车前不远处。那疯马骤然被勒紧,长嘶一声两只前蹄立起,狂躁的喷气,可那人始终牢牢握住缰绳,直到马渐渐平静下来,那人才从马上一跃而下。 街上的行人惊呼一声,街旁的商贩俱松了一口气,这儿本就是闹市,若有个什么事故,受牵连可不就仅仅是几人的事,纷纷称赞制住疯马的好汉。 陆旭尧心里狂跳,稳住有些发软的双腿,见马车安安稳稳停在那里,见拂柳掀开毡帘上前来谢过了,表示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妈呀,怎么出个门也遇到这么惊险的事! 朝世子爷低语两声,明秀的马车先行,不一会儿就见后头乱糟糟追上一群人来,想来是那马的主人。 陆旭尧一瞧还是认识的,勇武伯府家的小少爷魏关雄,要说在京城官二代中,陆旭尧也是排的上号的,谁让人家有个总督的爹,再加上本身也很有能力,在景亲王和珹郡王面前也混了个脸熟,见到魏关雄笑的尔雅:“怎么魏二爷骑马是马先来,人后到?” 魏关雄自然是认识陆旭尧的,只是不知道旁人玄色棉袍的人是谁,打量了一眼,玄色嵌青纹提花蟒缎棉袍,腰间弯刀耀眼,五官瞧着与旁人不同,周身冷峻,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知道这人是谁了,也顾不得马了,立马堆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世子爷和陆兄,可真是有缘,不若我做东请你们到醉仙楼吃酒。” 世子爷掷下手中的缰绳,陆旭尧挑眉看向魏关雄,笑的温文,“魏二爷看好了你的马,这大热闹的时候别闹出什么‘纵马行凶’的事来,多不美啊,吃酒就免了,先告辞了。” 得,醉仙楼的酒也别喝了,也不管魏关雄如何反应,俩人骑上马就回陆府去了。 “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啊看黄历!”明秀惊魂未定的从马车上下来,咬牙切齿道。难道她还真跟惊马结下不解之缘了?在蒙古就是,多倒霉才能遇到那样的情况,摔下马差点破相。这次也是,那疯马哪儿不去就直奔她乘坐的马车来了,如果不是世子爷碰巧在,那后果不堪设想——马车里还有个火盆呢! “我问候他八辈祖宗。” ------------ 第045章 攻城略地(六) 陆夫人又被召进宫了,明秀就不用过去拜见了,才喝了两口热茶暖暖,就听得外头说陆旭尧回来了。 明秀罩了一件大红双色金云面儿白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脚下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蹬蹬蹬跑了出去。世子爷穿了黑色薄毡虎皮大氅,瞧见明秀如一团火焰似的跑出来,冷峻的面容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你的伤好利索了?刚才伤口有没有裂开?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当时大表哥不是还在,你怎么这么傻啊。”连珠炮似的一席话让世子爷笑意越发足了,反倒是被嫌弃的陆旭尧跳脚,“表妹可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当时表哥也准备‘英雄救美’了,谁知道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啊。”可惜人家不理会他。 “外头冷,进去说。” 陆旭尧长叹一声,跟着进去了。“对了,表妹你怎么知道世子爷受伤的事?” 明秀瞧了世子爷一眼,心下了然,转头对着陆旭尧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你猜。” “……”陆旭尧一噎,幸亏没喝茶,要不然非得呛着,笑得斯文风流,“表妹,你又调皮了。” 明秀:“……”你赢了。转过头去同世子爷说话,“没事吧?” 叶子睿想起大夫见着他胳膊上的蜈蚣痕吓了一跳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当时有些震惊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把他的皮肉当缎布穿针引线了,只是效果出乎意料,这才几日伤口就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有一部分是那药膏的作用。 “无碍,”见明秀嘟嘴又解释了一句,“当时用的是右手勒住缰绳。” 陆旭尧找存在感:“大冷天的表妹怎么舍得出门了?” 不说还好,一说明秀就咬牙切齿,“出了门差点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都怪我出门没看黄历,今天绝对不宜出门。”撇嘴,“府里头出了点事,眼不见心不烦,我出来避避。对了,那疯马是谁家的?” “勇武伯府的。” “呵呵。”明秀呵呵两声,绝壁是犯冲!勇武伯府啊,让明秀想起那一朵牡丹花,效颦白莲花,若说沈明嫣人家是婀娜纤巧,可那魏芷兰生了一副珠圆玉润的样貌,往端庄大方上走才是正理,偏她捂嘴娇笑,贝齿轻咬,未免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感觉。再加上她行事做派还真和沈明嫣有几分相似,两人可真是情投意合啊。 “勇武伯府的嫡小姐和我家二姐一见如故,很是情投意合。”明秀说的意味深长,“你喝酒了?” 神来一笔,这话题转的快,世子爷摇头,明秀瞪了陆旭尧一眼,陆旭尧膝盖中了一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就是那可怜的池鱼。 前两天下雪,园子里雪还未化完,亭子边的几株梅花开得好,明秀和世子爷并肩而行,明秀眉宇间的低靡化开,“你怎么来京城了?也不提早告诉我一声。”脆生生的,跟撒娇似的。 “太后千秋,临时决定的。”世子爷伸手掐了一朵红梅花簪在明秀鬓边,可巧明秀今儿鬓角也簪了几朵腊梅珠花,照相辉映。 “好看吧?”明秀笑盈盈的仰脸,求虎摸。整个儿人如同一团火似的,端的是清丽无比,连带着映得一张脸越发明艳不可直视。 叶子睿一下看楞了,等明秀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才清清嗓子,“去亭子里坐坐。” 这下轮到明秀震惊了,按理说世子爷脸皮厚如铜墙铁壁,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还真有些不适应呢,不过很好玩嘛。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明秀眼尾勾着,有点像喝了蜜的小狐狸,小尾巴似的跟在世子爷身后,嘟嘴:“不好看吗?可我觉得很好看啊。” 等世子爷坐下来,就瞧见明秀娇润的小脸白里透红,葱白的手指戳着鼓起的脸颊,小嘴儿嘟嘟的,水水的,好似熟透的樱桃,桃花眼水光潋滟,煞是勾人,声音甜甜的,糯糯的,见惯了她明媚爽朗的一面,这等可爱娇俏的模样儿更是难得,也更是勾人。 世子爷以手做拳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淡淡道:“还成。” “只是还成啊……”撅着嘴,委屈了,泫然欲泣,桃花眼里也蒙了一层水雾。 叶子睿抿了抿嘴,挤出来一句话:“好看总成了吧。” “刚才还说还成,这会儿就改口,别是哄我的吧……”再接再厉,狐狸尾巴翘起来了。 世子爷瞧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知道这姑娘给他挖坑呢,淡定了,“花是好看。”言下之意,人没花好看。 “啊?”傻乖傻乖的模样儿让世子爷嘴角上翘,仿佛刚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人不似他,端过茶欣赏炸毛的明秀,越挫越勇才是明秀的真品格,眼波一转,贼兮兮的凑到世子爷跟前,“你说他们在亭子里不嫌冷么?” 羊入虎口啊!小绵羊还是主动的。 对于明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世子爷也很快就明白这小妞说的是什么,眸底一黯,却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傻妞看那些个***得出来就是这么个结论。可又瞧她贼兮兮的娇俏模样儿,小脸粉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红艳艳的,偏就是这张小嘴儿说出那样暧昧的话来,当真是……勾人。 明秀完全无所觉,还挺哥们儿似的撞撞世子爷的肩膀,“怎么不说话了?” 世子爷黑脸,这妞儿故意的,猿臂一伸,隔着斗篷揽着明秀的腰,一个翻转,明秀就坐在他腿上,她身量娇小,窝在他的怀中,像个娃娃似的被他圈在怀中。 这份亲昵,让世子爷不禁喟叹出声,握小手于大手中,白净、细腻,骨节分明,虽不是‘纤纤软玉削春葱’,可世子爷还记得她拿着匕首散发寒气的绝美模样儿,瞧她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心情大好。喜欢她,总觉得哪儿都是好的,大抵如此。如今握在手心,就像烙在心头,心总是会软的一塌糊涂。 “傻姑娘,往后别在人前说这话。”下巴蹭蹭她的秀发,呼吸扑洒在明秀的耳垂旁。 “痒啊。”明秀耳垂十分敏感,也不是,只是这个萝莉身本来就很敏感,要不然上次中了春药后明秀也不会那么狼狈,她可是专门在自制力方面接受过训练。本来对于她的自制力,明秀就很有把握的,谁知道身子不给力,当然了也不排除春药很烈的缘故。浑身绵软娇无力,周身酥痒难挨,销魂蚀骨魄散去,涓涓春水泉涌来。得亏最后时刻,把握住了,要不然…… 明秀绝对是个会破坏气氛的好手,明明这会儿俩人鼻息相溶,她偏偏因为耳朵痒咯咯笑了起来。 世子爷又无奈又习惯,总觉得怀中的傻妞乖乖的让他抱着亲昵也不大可能。伸手把她耳坠儿摘下来,亲昵的捏她耳垂,他指腹上带了薄茧,微微用力,“这儿敏感?” 他低声在耳旁说话,呼出的气息全喷洒在耳旁,明秀受不了痒缩了缩脖子,叫他看见一点粉色的舌尖,嘟囔:“别闹。”满脸红晕,原本粉红的耳垂也染上绯红,映着滑腻似雪的肌肤更是莹然生光。 世子爷一见,低下头热烘烘的嘴含住她的耳垂,耳坠儿刚才就被拿下来了,一口就被吸住,拿滑腻腻的舌尖勾她的软骨。 “……不行了,我憋不住了……”明秀面颊染成了胭脂色,扒开世子爷的头,趴在世子爷的肩头,肩膀一颤一颤的,闷笑声一阵阵传来,令世子爷挫败极了,这傻妞。 明秀笑够了,抬起头来拿眼波横他,眼波荡漾,“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实在是太痒了,还有点好笑。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对付这不按条理出牌的妞儿,磨磨唧唧没益处,腰臀相接的弯处被他托住往上提了提抱着,低头唇准确地吻住她的唇瓣,用力撬开她的小嘴儿,擒住她滑滑软软的小舌头,在她的口腔内攻城略地。 吻来的太过凶猛,明秀后仰着身子向后躲,可世子爷早有防备,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拿容得她动弹,被迫承受着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灼热又狂乱。 明秀眼睛晶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世子爷亲吻时的表情,出奇的性感又狂野。 假设当你满心柔情蜜意的和心爱的姑娘接吻时,她瞪大眼睛炙热的视线直勾着你瞧,这个吻还能继续下去吗? 世子爷在心里微微叹息,放开明秀的舌,有些挫败的在她被亲的粉嫩嫩,水艳艳的嫩唇上咬了一口,又怕咬疼了傻姑娘事后报复他,想上回他拧了把她的小嫩唇,就被这姑娘用‘铁头功’把他撞出鼻血来。最后轻咬也变成了吮吸,柔柔软软的,亲亲密密的。 明秀明显更喜欢这样的吻,唇朱暖更融,身下扭动,挨来擦去把世子爷的火勾了上来。 “别动。”世子爷不舍的松开,压低了声音,拍着明秀的背让她顺畅的呼吸,将刚才的春意缓和下去。 明秀半眯着眼趴在世子爷胸前,听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老实了一会儿,又开始作怪了:“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你说是不是?”世子爷锢着她腰肢的手微微握紧,声音淡淡的。 明秀头摇的跟拨楞鼓似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她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候就爱撩拨世子爷两句,想看他变脸。觉得被吃的死死的,不甘心的撇嘴,想她沈上校被个比她小好几岁的汉子给压制住了,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胆向两边生,伸出粉粉的舌头尖在他喉结处打了个圈,温软湿濡,然后如泥鳅般的在世子爷反应过来,离开他的钳制,蹬蹬瞪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无辜摆摆手:“我先走啦。” 世子爷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红木小桌上半温的茶灌了一大口,冷风吹了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被勾起来的火气消了下去,恨不得把某个妞儿拎过来打一顿屁股。 ―^__^― 明秀若无其事的在陆府呆了两天,被陆夫人拎在跟前教导了一天,陆夫人在宫里呆过好几年,知道的秘辛也多,需要避讳的事项也一一说给明秀听,比教养嬷嬷还用心。 明秀用心的记下了,还让拂柳和绣凤跟着一块儿听,回头好好消化,对她这样的态度,陆夫人看在眼里,却不见得多愉悦,反而多了淡淡的忧愁。 等明秀回到沈家,前几天的事情基本都尘埃落定了,本来是要送赵姨娘到静安庵,本来静安庵就是家里失德的女儿或者被夫家厌弃的女子修行之处,送到那里名为静养,实为苦修,而且是真真正正的苦修――在静安庵里,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没有人伺候,需要做针线来补贴庵里,甚至还要做粗活。 可被赵姨娘哭天抹地,寻死觅活的拦下了,沈母不考虑赵姨娘,也得顾虑沈明翰,还有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府里闹出什么丑闻来,实在不好。就将赵姨娘迁到宅子的最后一进院子里,通往前院的门全部封死,仅留一人多高,仅容一人通过小门,门口每日都有婆子看守,是原来给沈老太爷的姨娘们住的,基本算是幽禁了。 至于沈明嫣,被盛怒之下的沈厚德甩了一把,磕倒在桌角上,严重点可能会留下疤痕。 沈夫人二话不说,将身边一个颜色姣好,跟水葱儿似的丫环春娇开了脸给沈老爷做了通房。春娇人如其名,娇嫩水灵,身段儿又软又柔,蕊嫩花房无限好,声音娇滴滴能让男人酥了骨,沈厚德迅速忘记了还躺在床上抹泪娇啼的海棠姑娘,搂着春娇的袅娉小腰身,驰骋,听着春娇娇声婉转,当真觉得宝刀未老,一夜战到天明。 明秀被扫到了台风尾,只不过她很有先见之明的撤离了,再说了这件事她完全是苦主,沈母大发雷霆,发卖了一批不规矩的奴才,彩云就在其中。明面上说明秀御下不严罚了两个月的月例,私下里却挑了好几件玉器给了明秀。至于那些不妥的奴才到底是谁的,沈母轻描淡写一句‘不规矩’就给揭了过去。 一朝功夫,叱咤沈府内院十几年的赵姨娘被打落谷底,想当初就连沈夫人也得避其锋芒,如今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而深得沈厚德宠爱的二姑娘如今缠绵病榻,原先‘贤良宽厚’的名声大跌;至于海棠姑娘,海堂花谢有谁怜,但听春娇娇啼声。 罚月例明秀不在乎,她又不是没银子,连墙上挂的自鸣钟都是纯金镶玉的,随便砸下来一块儿都够了。 这天扒拉下私库,发现自己也是个小富婆了,基本上都是她过来后的进账,绝大部分是舅舅给的,还有世子爷通过陆旭尧的手送来的,另外就是太后赏赐的,老太太私下给的安抚奖。 明秀笑眯眯的从老太太差瑞珠送来的首饰盒里挑了个攒八彩宝石鎏金莲纹多福镯子戴在手腕上,明秀还就爱那些个珍珠宝石翡翠的,也不嫌弃手镯光彩照耀能闪瞎别人的钛合金狗眼,明晃晃的带在手腕上招人眼。 沈明嫣这次是真病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变了天,姨娘短视肤浅她知道,可害海棠这件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可证据都指向了姨娘,甚至连她都被波及了。彩霞确实是她的眼线没错,她反驳不得,更何况人都死了,她再怎么说都是枉然。 沈明嫣从来没想过害死人,就算秋纹背着她爬了父亲的床,她也只是让人把秋纹卖去春楼而已。 可伺候她那么久的司琴死了,彩霞撞死了,红儿死了,沈明嫣不禁打了个颤――在这些人眼里,死个奴才算什么,可奴才也是一条命啊,就这样没了,没有人控诉,没有人觉得不对。司琴死了,她给奶娘百两银子,奶娘立马感恩戴德,丝毫不管死的那个是她的女儿。 还有父亲,他好无情好残忍好狠心,姨娘为他生儿育女,和他在一起二十年,就为了个通房就幽禁了姨娘,还吼她推她,如果不是她还有随身空间的话,那她就破相了。 还有无情的祖母,冷漠的嫡母,坐壁旁观的沈明雅,身份可疑的明秀还有懦弱无能的亲哥哥。 沈明嫣忽然茫然了,她穿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前十几年都是繁花锦绣,她虽是庶女,可姨娘受宠,哥哥是庶长子,父亲疼爱,还有随身空间。借助随身空间,她混的风生水起,建温泉庄子,开聚芳楼,倾国倾城之貌,嫘祖一般的后妃之德,还有青云之志。 可现实的打击层层而来,沈明嫣不甘,委屈,愤怒,怨恨……她想摔东西大肆发泄一番,她想指着沈明翰的鼻子大骂一番,怒其不争,她想不做这大家闺秀,把严苛的教养嬷嬷痛打一顿…… 所有的所有只能在脑海中想想罢了,沈明嫣将满心的不甘和怨恨咽下去,她不能就此被打倒,她要做‘人上人’,让所有人都仰望和尊崇。 ------------ 第046章 攻城略地(七) 一个沈明嫣倒下了,千千万万个沈明嫣站起来了。 沈明嫣着实能忍,往前她审时度势,沈明翰是庶长子,已经有了举人身份,不管如何,她在府里头都有一定地位。在沈夫人未怀孕之前,对沈夫人也缺乏足够尊重,只觉得沈夫人身为嫡母冷淡,不善良。再者沈母那里也差不多,觉得沈母太刻薄,对她不喜爱。 如今赵姨娘倒了,沈明翰又被掬在前院平常见不了面,沈厚德对她的宠爱也淡了不少,经过奶娘提点,放下身段来卯足了劲应承讨好起沈母来,在她看来,这府里做主的还是沈母。 收起了平日里的张扬,小心翼翼,安分守己,每日早晚都去沈母和沈夫人屋子请安,时不时孝敬些自己的针线,还会指点着厨下做了汤菜送过去,或者亲手做了适合老人吃的绵软的点心孝敬过去。 沈厚德那边也没落下,沈明嫣又不小心同沈厚德露了自己‘命格显贵’的事儿,沈厚德想起自己身上的爵位都是这个女儿都谋划来的,对她的话便信了几分,又见她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一身素白雪缎冷蓝滚银狐皮对襟长褂子更显清减三分,心下就有了几分愧疚,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不是白疼的,加之新得的小妾春娇伺候他伺候的爽,父女关系也就破冰缓和了起来。 对姐妹,沈明嫣则另辟蹊径。姑娘家最爱什么啊,衣裳首饰,还有爱美。瞧人家略施粉黛,瞧着精气神就和别人不一样,眉如远山,雾霭隐隐,唇若红菱,水光滟滟,肤如凝脂,好似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璞玉,什么精雕细琢啊那必然是化妆了。 不得不说,沈明嫣还真是有能耐,瞧连眼线笔都被她鼓捣出来,触感光滑,质地细腻,色泽持久,不易脱妆,绝对的纯手工、纯天然;还有用花汁蒸出来的胭脂膏啊,有淡淡兰花香味的水粉啊,玫瑰色唇膏啊……绝对是大杀器啊。 明秀真心服了,怪不得人家是女主呢,十项全能啊。 沈明嫣将眼线笔拿出来教明秀用时,仔细观察了明秀的神色,见她除了好奇外就没有熟悉的神色,浅笑:“其实呢,冬日气候干燥,抹面霜能使得皮肤更加嫩白,那日我瞧着明秀你好似敷了面,只是不知是什么?” 明秀好奇的把玩着沈明嫣送来的胭脂盒子,绣凤笑道:“原是上好的珍珠粉,调了蜂蜜敷面,说是能敷出珍珠白的肤色,有些人家就用这法子。但奴婢瞧着二姑娘肤如凝脂,哪还用得着面霜。” 珍珠粉,珍珠碾成的粉。一句话就戳了沈明嫣的痛处,她就是再奢侈也不会用珍珠粉当面膜用的,再说了人家天生丽质难自弃,清泉洗涤过的肌肤,出水芙蓉呢。 “明秀要是想要肌肤嫩白悦泽,倒可以用牛奶泡澡,我是从一本古籍里看到的。” “是什么古籍?” “……时间也长了,我记不清了。” “我不喜欢兰花味的水粉,我喜欢茉莉香味的,”明秀昂脸看向沈明嫣,“你若是研制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原谅你有关彩霞的事。” 沈明嫣一僵,“祖母不是说了,彩霞只是胡编污蔑我的。” “难道二姐送我这些不是因为愧疚,来讨好我的么?”明秀理所当然的说道,“彩霞箱笼里的那枚金镶芙蓉玉镯子难道不是二姐的么?”一脸‘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让沈明嫣呕死了——她觉得来找明秀就是自取其辱,而且还忍痛送出那么多好东西。 沈明嫣却不知道自己走后,绣凤从一只描金箱子里翻出几个玻璃瓶子,约摸五寸高,瓶身上贴着鹅黄图笺,上面弯弯曲曲一些外国文字。“我记得这几瓶香水里头有茉莉香味的,洋人的东西好厉害,这香水只用手指头沾那么一点点抹在身上就香的不得了,比咱们的胭脂水粉还要好上十倍儿。姑娘想要什么香味的,还有桂花香味,玫瑰香味,还有一瓶玉兰香味的送给大姑娘了。” 拂柳笑骂:“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刚得的就拿出来显摆,我都替你羞得慌。” 绣凤也不恼,笑道:“洋人的东西好是好,就是太金贵了,不过也稀罕,旁人都没有的。” 明秀含笑看着,挑出一个香水瓶子,伸手拧开螺丝银盖,顿时满室玫瑰芳香,明秀抹了一点在手腕上,“我啊就喜欢这玫瑰味儿。” 绣凤和拂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按说沈明嫣讨好明秀和沈明雅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明秀不用说,沈明雅更不用说——前世宿命,女配逆袭。明秀都觉得沈府倒霉,总共三个姑娘,一个是书里穿越逆袭庶女,一个是书里重生逆袭嫡女,还有书外穿越半嫡女,没有一个正常的。 活脱脱的豪门恩怨录——逆袭之路。 ——^__^—— 齐嬷嬷堆笑道:“二姑娘可真是孝顺,知道老太太您最近牙口不好,特意做了松软的鸡蛋糕,老太太尝尝。” 沈母尝了一块鸡蛋糕,果然如齐嬷嬷所言,松软可口,“她有心了。” 齐嬷嬷瞧沈母的神情,尝试着开口,“瞧您这几天觉都好了许多,看来二姑娘送来的膳谱极是有用的,老奴都替您高兴,二姑娘那——” 沈母喝了口瑞珠泡好的花果茶,想来也是明嫣鼓捣出来的,笑叹着:“明嫣那丫头,容貌身段都是极出挑的,日后也有福气做了贵人,只是——”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 沈母靠着锦缎蝙蝠金绣纹桃红大靠背,半阖着眼,道:“前些日子碰到朱家媳妇,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暗示明嫣那丫头被润郡王妃瞧上了眼,到时候选秀要了去,那意思怕是让明嫣丫头去到郡王府给王妃固宠。这倒是咱们家攀扯上的好事了,只怕这事儿成了,明嫣丫头的分位也不会高,她倒是个有野望的,我不担心,日后生个一男半女得了王爷宠信,还怕分位升不上去。倒是听说那郡王妃性子跋扈,不是个好相与的。” “咱们家虽说有了爵位,可也只是个空头爵位,不出挑,明嫣那丫头有些个手段,只是还嫩了点。”沈母有些松弛下来的眼皮一挑,“倒是明秀,若是有那福分被留了牌子,倒可能得个侧妃的分位,那就是咱们家的大喜了。” 齐嬷嬷听了,忙堆起满脸笑容,喜道:“那还是老太太教养的好,咱们府里几个姑娘都是沾了老太太的福分,别人出去也只会夸老太太会调教人,姑娘们个顶个德容言功俱佳,日后指不定都飞上枝头成了贵人呢。” 一通话哄得沈母眉开眼笑。 沈母一席话没半天功夫,沈明雅就得了消息,她管家大半年,在荣禧院安插个眼线不算什么,素秋过来耳语时,沈明雅正坐在熏笼一侧拿了一把小剪刀修剪一盆儿腊梅盆景。 素秋把话低声说了,‘咔嚓’一声,原本枝条儿横逸,花儿开的疏落有致的一株腊梅,登时变了样子。沈明雅放下剪刀,拿帕子擦了擦手,瞧了那一眼盆景,“可惜了。” 素秋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小心翼翼窥了沈明雅的神色,见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唤了声姑娘,就没了下文。 “让那边儿的也知道,”沈明雅指了指潇湘馆的方向,虽是笑着,眼睛里却带了一丝寒意,“那可是二妹的福气了。” 低头瞧着清茶,阖上眼皮,心里不得松散,尽管好多事情都变了,可这还不够,想到前世她所受的苦,母亲所受的罪,岂是那么容易就偿还的。 倒是明秀,沈明雅有丝不确定,记忆里这个妹妹最后绞了头发做了姑子,哪有如今这般鲜活明媚,难不成她也同自己一般重活一世?不像,却又可疑。 ——^__^—— “我……我当时那么做……是有苦衷的。”沈明嫣一张俏脸微显苍白,眼中水意盈然,含冤莫白的模样让人极为心疼。 她对面的男子一袭领口袖口滚着雪白的貂毛绯红色锦缎长袍,衬得他玉白的脸庞越发俊秀昳丽,睨见沈明嫣如此做派,凤眼中划过一丝嘲弄,嗤笑道:“你倒说说有何苦衷?” 沈明嫣没想到会遇到珹郡王,到现在她后悔了,当初走的那是一步臭棋,一步错几乎弄的满盘皆输。她还想借着珹郡王能和景亲王接触,只是当时木兰围场后,沈明嫣就再也没见过珹郡王了。 沈明嫣贝齿轻咬朱唇,眼中含了三分黯然七分坚决,“我只是为了珹郡王着想罢。” “哦?”珹郡王压住火气,打量着沈明嫣的目光没了曾经的好感,说实话珹郡王曾经还是对沈明嫣有过兴趣和好感的,毕竟沈明嫣也真是个美人儿,清水出芙蓉,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生姿,跟会说话一般,水汪汪的勾人。她也是有才情,诗词做得好,欲拒还迎的姿态也挺有意思。珹郡王难免心痒,可这份心痒在木兰围场时听说自己对她挺上心后就突然熄了,这女人倒是把心机用到他身上来了。她和六弟的事儿他也是影影绰绰知道些,当时心头火起,感觉是他的东西被染指了,可平下心来,只觉得可笑。 堂堂皇子被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珹郡王可真是小看了这女人的心狠和胆大,别提多郁闷,这口恶气淤积在胸,正好本人送上门来,不出来多对不起这‘偶遇’。“说说看你给爷下药,然后给你亲妹妹也下药送上门来,是如何为爷着想的?” 沈明嫣头抬起来,“明秀她舅舅是两省总督,对你们来说是绝大的助力,只要将他拉拢了来,对你和景亲王很有好处的不是吗?而娶了明秀不是很好的方法吗?陆大人可是把明秀当眼珠子一样疼的。”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张了张嘴,“难道你们对那个位子没有野望吗?太子他不足为惧,有很多的人马想把他拉下马,到时候……” “你闭嘴!”珹郡王冷笑,眼光灼灼的盯着沈明嫣,“爷不知道你个深闺女子从哪儿知道前朝的事,不过你倒是胆大,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珹郡王突然觉得和这个女人较真,真是太掉价了,拎不清的蠢货!还有难道王兄的野心连个深闺女人都看得出来吗?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垂眸低首露出一副倔强与屈辱神态的沈明嫣,啧了一声。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为爷会信吗?不要以为爷是好糊弄的,你和六弟那点腌臜事当爷不知道吗?爷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六弟的?” 沈明嫣的脸蹭的白了,在珹郡王似笑非笑的眼光下仿佛无所遁形,长而翘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我……我没有勾搭润郡王,对你,我是……为你……” 珹郡王嘴边儿勾着笑,目光中透出三分嘲讽七分不屑,“谁准你满口我啊我的,不过是个奴才,却自诩了天仙不成,将你的那矫揉造作的做派收起来,爷看着恶心。爷告诉你,就凭上回在木兰围场的事,爷将你打杀了,旁人都不会说一句,信不信?” “奴婢……”沈明嫣心惊,她知道珹郡王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他是想杀了她的。霎时这个认知让沈明嫣绝美的脸上没了血色,怯懦道:“你不能……奴婢父亲进献千年人参有功……” 珹郡王冷笑,“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有功了也还是皇家的奴才,要打要杀不过爷一句话的事!”他站起来,斜睨着沈明嫣,“沈三姑娘说的没错,你果然蠢死了,最后看在沈三姑娘的份上,爷给你一句忠告——认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从珹郡王说‘谁准你满口我啊我’开始,沈明嫣藏在袖子里的手就攥得紧紧的,掌心处都有刺痛了。等珹郡王扬长而去,她伸出手来一看,白嫩的手心已然被掐破了,好容易养的寸许长的指甲,也齐根折了。 颓然的喘着粗气,一时泪珠子簌簌得往下掉,那种被剥皮般的难受又来了,上次是润郡王妃趾高气扬的让她罚跪,这次是珹郡王嘲弄不屑的说她,都让她受不了,那种被狠狠折辱的羞辱感,那种仿佛她只是蝼蚁的渺小感…… 打击还没完,等沈明嫣颓然而苍白的回到潇湘馆,就从念棋嘴里知道了沈母的话,拼命摇头:“我不做妾……我不要。” 念棋自然没有司琴了解沈明嫣的心思,安慰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太太说得对,凭姑娘你的相貌才情,得了郡王爷的宠信,但凡生个一男半女,分位自然就升了上去啊。” 沈明嫣垂下眼帘,执拗道:“你不懂,算了,你且下去,让我静静。” ——^__^—— 这事儿还就明秀自己不知道,最近跟着沈明雅管家不能偷懒了,像以往那样只是点个卯就算了,沈明雅拿了账本让她看,又把方嬷嬷派给她使唤,务必尽快上手。 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明秀头都大了一圈,好奇道:“怎么不用二姐提出来那什么数字?” 方嬷嬷回道:“二姑娘提出的数字虽然是简单,可好些地方都容易被涂改,再加上账房习惯了原先的法子,用起那数字来不容易上手,反倒是没以前省事了。” 明秀了然,这感觉就像是本来用右手拿筷子几十年,突然改叫他用左手拿筷子似的,不习惯啊不习惯。 这厢明秀投身于看账本的事业中,那边太后千秋到了,当然这太后千秋也没明秀啥事,略去不提。 和硕淑惠公主乃昭和帝幼妹,生母是个小贵人,但自幼长于皇太后身边,所以后来分封时得了仅次于皇后嫡女的待遇。皇太后心疼早逝的小女儿,对淑惠公主仅有的儿子叶子睿爱屋及乌,眼看叶子睿过年都十八岁了,不仅没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有,皇太后就上了心,夸口说给他挑个称心如意的正妃来。 这事儿说是皇上指婚,可人选总有得商量,可这选秀也不单单给世子爷一个人选妻,自然得事先给皇上通通气。 昭和帝想起来就来气,脸色不大好,只说了句:“这事朕自有主张。”就把皇太后满腔热情给浇灭了,回头问叶子睿有没有可心的,世子爷就说全凭皇上做主,弄得皇太后好生郁闷,摆手让世子爷滚蛋。 娜仁郡主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近水楼台是有了,月亮见不着影,郁卒的不行。好不容易在慈宁宫里逮到叶子睿了,小跑着过去追上冷峻高大的世子爷,“喂,你给本郡主站住!” 领着世子爷的小太监机灵的低声道:“世子爷,是蒙古巴林部的娜仁郡主。” 叶子睿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瞧小跑过来的娜仁。娜仁郡主穿着领口袖口下摆拼黑金色绣云纹的大红色蒙古袍,黑色绣金色云纹腰带,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戴着白色貂皮帽,垂着由数十颗珊瑚、珍珠、银链并玛瑙玉石串成的连珠流苏,高挑健美。 世子爷脑海里浮现明秀那日穿着大红双色金云面儿斗篷,烟霞紫色印花长袄,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整个人明媚如火,若是换上这一身蒙古打扮,定然更明艳照人。 可他这一愣神不好,看在娜仁郡主眼里就是他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作为巴林部的明珠,娜仁郡主对自己的相貌可很有自信的,就是京城的男人太不没有欣赏的眼光了,他们都喜欢那种风一吹就倒的女孩,他们蒙古人可不喜欢那种娇弱的女子,看吧,清格勒不就是看呆了。 娜仁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昂起下巴:“你就是科尔察部的重伤多尔济的清格勒?” 叶子睿摩挲了下拇指上的扳指,沉默不语。 娜仁也不在意世子爷没搭腔,甩开流苏,背着手高傲道:“还配得上本郡主。” 叶子睿眯了眯眼睛,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缩啊缩,想把自己缩成个球,尽量减低存在感,好冷啊。难得多说了几个字,“我以为我的婚事是由皇上赐的。” 娜仁涨红了脸,这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两遍了,周围的人都这么跟她说,她还能不清楚这亲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可她就是要嫁给漠南的大英雄,才不管这些呢,大不了去跟皇上求求情,让皇上给他们赐婚好了,只要清格勒同意不就行了。 叶子睿没功夫跟她‘驴唇不对马嘴’,提步就示意小太监前头带路。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谁允许你走了?站住!” 世子爷面色未变,神色淡淡的,可小太监就是觉得世子爷是不耐烦了,又缩了缩脖子,啊啊他觉得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儿怎么破! “你还配不上本世子。” “你混蛋!” 小太监差点跌了一跤,啊喂世子爷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人家郡主可是女孩子啊,也不对,蒙古郡主也太豪迈了点吧,直接跑到世子爷跟前说什么‘还配得上我’之类的话。世子爷不会是在报复郡主这么说,才放出‘你还配不上我’的狠话的么?挠心肝儿啊,人家郡主都要哭了啊,世子爷就不能委婉点么!婉拒不懂吗?婉拒,不过说不定人家蒙古郡主听不懂婉拒呢,刚才世子爷说‘我以为我的亲事是由皇上赐的’就是在婉拒了啊,对对对,蒙古郡主汉语不好么,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太监默默的吐槽,脸上波澜不惊,作为一个机灵的有远大目标的小太监,这种处事不惊的态度和关键时候不带耳朵不带嘴巴的技能是一定要的。 “哈哈,你真的这么说的?”陆旭尧捧腹大笑,然后在世子爷斜过来的眼神中默默的闭嘴,抖着肩膀笑。“人家是女孩子,这么直接太打击人了。” “巴林部。” “……巴林部本来和科尔察部齐头并进,只不过近两年部落内乱分化严重,威势大不如前。我想他们是想找个强有力的盟友,你们科尔察部本就势力不小,再加上这次与多尔济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你这个世子出了很大的风头,可是整个蒙古的大英雄,他们自然就瞄上了你呗。”陆旭尧严肃道,然后摸了摸下巴,“你说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明秀一声?世子爷被觊觎了哟!” 世子爷掰下了黄梨木桌子一角。 陆旭尧:“……qaq” ------------ 第047章 美人谋略(一) “姑娘,您这画画的可真好,简直就跟真的一样。”绣凤是跟着明秀到过草原的,因此看到明秀画了一个月的草原风景画才有如此感慨。 “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姑娘是谁。” 总共四幅画,一幅碧草如毡如毯,一望无际,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花朵如繁星般点缀其中,风过时,草浪轻翻;一幅极目远望,蓝天白云,牧人呼喝、驱赶羊群,沿着盈碧湖水向着苍穹坠落处缓缓行进;一幅秋蝉鸣倦,月色霜染,如玉带缠绕林中若隐若现的玉带湖,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美得惊人;最后一幅是一只金黄流油的烤全鹿,生动形象,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姑娘,这最后一幅和其他的几幅放在一块儿不大好吧?”前面几幅都美轮美奂,怎么到最后一幅格调一下子降了下来,虽然画的也很逼真,可即便是画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也比画一只烤全鹿好吧! 明秀眨眼:“我觉得挺好的啊,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么?我只是更直观的把这种感觉刻画出来而已。”嫌打击还不够,又来了句,“哦,我打算做成屏风放在客厅里。” “姑、姑娘?”qaq姑娘你不是认真的吧,求不要。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 “可我对那只烤全鹿印象真的很深刻。” 绣凤默默眼神飘忽,不接话。 可等明秀又拿出一副画时,绣凤凑过去看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熊脸,差点就吓尿了。“姑姑姑娘,这是什么?”小塔似的黑熊,贪婪的黑眼珠子盯着猎物,凶神恶煞,嘴角还有疑似口水的分泌物,写实的很,关键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感觉‘猎物’是自己啊! “咦,你不知道吗?熊瞎子啊,是不是很逼真?放在屋里可以辟邪,又可以震慑贼人,两全其美。”明秀一脸天真,舔舔嘴角,“好想吃熊掌啊,红扒熊掌、八宝熊掌、兰花熊掌、掌上明珠……” 绣凤抖了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娘胆子这么大了,好可怕。 明秀斜睨,“不就是一幅画,也能让你吓成这样,出息。” 绣凤:“……” 明秀觉得玩够了,终于把她准备做成屏风的最后一幅画拿了出来,这次终于正常了。斜阳下,山包林荫俱染黄,骏马奔腾,几乎要飞起来。 明秀想了想,又提了四句诗——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我的印章呢?” 绣凤从箱笼里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花梨木的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鸡血石印章,印章上刻着‘囡囡康宁’,是陆舅舅自己纂刻的。明秀觉得盖这印章不合适,索性在四幅画上画了印章——草原散人→_→纯属凑数。 然后,明秀舀着做屏风的借口出门了。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二姑娘?”在周记门前下车,绣凤眼尖瞧见了不远处花团锦簇中的一抹冷蓝色,明秀顺着看过去,白莲花、牡丹花还有其他不认识的闺秀,“都说让你出门看黄历了,怎么又忘了。” 绣凤机灵赶紧认错:“姑娘瞧我这记性,下回儿出门前一定问妥了,姑娘咱们进去吧。” 屏风的样式、材质什么的都是绣凤过去和掌柜交涉的,明秀高贵冷艳的坐在富贵花开的红木椅上喝茶。 “这四幅画我要了!”清脆高傲的声音传来,又听得珍珠流苏清脆的碰撞声,明艳照人,蓬荜生辉。掌柜的一瞧这打扮就知道是蒙古贵人,蒙古钱多人傻大主顾啊,只可惜这四幅画是人家客人的。 “画的很好呢,不知道是哪位大家之作,题的这首诗意境很切合画作呢,有股大气豪迈之感。”魏芷兰擅画,在珹郡王举行的赏花会上一幅《兰花图》夺得魁首,因而瞧见了这四幅草原画十分欣赏。 “不管诗词,草原画的很逼真,肯定是去过草原的,掌柜的你出个价吧!” 绣凤急的抓耳挠腮,余光瞟到自家姑娘低头看地看茶就是不看她,黑线直下,顿觉得压力山大。只不过刚才娜仁郡主呼啦一声过来,其他闺秀也都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硬生生把绣凤给挤到边角来了,掌柜的恨不得多长张嘴来解释,可人家娜仁郡主愣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霸道的把这件事给定了。 掌柜的终于喘过气来了,“贵主儿,这画不卖。”尼玛终于说出来了。 “怎么看不起本郡主么?”呼啦从腰间拽下来一荷包,放在桌子上,隐约一角还露出一个樱桃大的珍珠。 掌柜的多看了两眼,不舍的挪回视线来,把绣凤拽过来,“这画是这位姑娘的。” “绣凤,你怎么在这儿?”沈明嫣有些意外,扫了一圈没瞧见明秀。 “二姑娘,奴婢是奉了我家姑娘的命令来做屏风的,这四幅画正好可以做个四扇屏风。” 魏芷兰眼神一转,上前道:“虽说这事儿啊有个先来后到,可娜仁郡主是极为喜欢这几幅画的,看看你家姑娘能不能割爱?若是想做屏风,不若选了梅兰竹菊这些更为雅致的画来。” 娜仁郡主跟着点头,“你花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 绣凤快哭了,姑娘您去哪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沈明嫣,沈明嫣心里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便道:“妹妹那里若是缺屏风,我那儿倒有座梨木底托玻璃屏风,正是时新的样式,不若给了她罢。” “怎么还没好?”清脆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秀略带不耐烦的过来,“不就是让你跟掌柜的交涉下屏风的样式,怎么这半天功夫?” 绣凤忙道:“本来快好了,可她们非得要姑娘您画的这几幅画,正理论呢。” “是你画的?”就连沈明嫣也非常诧异,眼神闪了闪。 明秀拉开兜帽,露出明媚的小脸,“怎么?就许你百步穿杨,不许我挥洒笔墨?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倚强凌弱,强买强卖呢。” “沈三姑娘严重了,只是娜仁郡主非常喜欢这几幅画,没想到竟是你画的,”魏芷兰心下有些懊恼,面上却笑得温文,“这倒是有缘,娜仁郡主何不让沈三姑娘再给你画上几幅?” 娜仁听了果然看向明秀,明秀直接无视了魏芷兰,对娜仁笑的灿烂,“我还真有一幅画送给你。” 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唰的打开手中的卷轴,凶神恶煞的黑熊涎着口水贪婪的扑过来—— “啊!” “好吓人。”有那胆小的丫环差点吓尿了,可见明秀画的多栩栩如生。 饶是娜仁也瑟缩了下,更别提刚进店里来就看到扑面而来一只凶神恶煞如小塔般的黑熊的魏关雄了,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哭嚎:“有熊出没,嗷嗷嗷快来人啊!” 众人:…… 明秀:(─。─||| 魏关雄:tat 明秀淡定的将画收起来,塞到娜仁手里,“不用太感谢我,先走了。”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和掌柜的说好,脚下生风的走了。 掌柜的:…… 众人:…… 闹市有熊出没,请广大百姓关好门窗,收好蜂蜜,防火防盗防黑熊。 罪魁祸首明秀酱正在茶馆里消化她恶作剧成功的喜悦,绣凤剥了一把松子放在碟子里推到明秀跟前,突然觉得自己胆量还是挺大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姑娘,刚才你哪儿去了?” 明秀眼神漂移,“一直在那儿,只是你们没注意到。像魏姑娘和明嫣的行为模式本姑娘已经看透了,专门挖坑等她们往下跳呢。” 绣凤虽然有些不很理解,但也有些理解,“最近魏姑娘常下帖子来,姑娘一回都没去呢。” “我那不是来葵水了么。” “……一来来半个月么?” “啊喂,绣凤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开始吐槽姑娘我了,没听过一个有关葵水的祝福么?” “什,什么?” “祝福你一个月来两次,一次十五天。哈哈,是不是很毒?”明秀无甚优雅的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绣凤黑线直下。 明秀一个人笑的没意思了,就不笑了,从这儿能居高临下的看到刚才那一群人的举动。娜仁拿着那幅画不知该扔了还是该拿回去?魏芝兰脸色苍白,看来是被吓着了,沈明嫣一脸诚恳的在说话,明秀估计是在替她道歉,借以来突出她的任性妄为,从而衬托自己的善解人意,善良宽厚,友爱姐妹等等美好品格。 翻来覆去都是这一招,没新意。 一会儿一群人闹哄哄的过来了,领头的不就是刚才被吓尿的魏关雄,明秀咂嘴,“我要是他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出来抛头露面,难道被一幅画吓破胆是什么值得传言的事吗?果然是与众不同。正常人不是应该第一眼就觉得那是一幅画吗?要真是真熊,其他人都是瞎了吗看不到不逃么?果然脑袋也有问题。” 绣凤决定不说话了。 魏关雄脸色果断很难看,不知魏芷兰跟他说了什么,他带着一众打手灰溜溜的走了。 “姑娘,咱是不是该回府了?”绣凤仿佛没看到明秀正翘着二郎腿,把碟子里的花生米扔起来用嘴去接,很淡定的问道。 “不是才出来么?”明秀喝了一口茶润润口,从窗户边往外一瞧,正瞧见一行人骑马而来,打头的那个不是润郡王还是哪个。 昔日她貌美如花,昔日他端方如玉,昔日他们柔情蜜意。 今日她弱不胜衣,今日他高头马上,今日他们擦肩而过。 她抬头,他低头,她泪睫于盈,他拳头握紧,一眼万年。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错过?是家庭的压力,是家世的不相当,还是你另寻它爱?曾记否云居寺青莲濯濯,绿柳郁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曾记否木兰围场玉带湖剥光粼粼,弯月姣姣,最是那垂眸低首的盈盈泪珠,弱不胜衣。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润郎——”凄惨绝美。 “嫣儿——”仰天长啸。 ↓ ↓ 明秀被自己的脑补雷到了。 润郡王纵马而来,和沈明嫣眼神交汇,眼神如水,诉说着缠不清的情思,一时润郡王心头大震,浑身酥麻,胯下骏马竟然惊着了,闹市狂奔,沈明嫣提裙便追,哦——润郎。←_←这是明秀想象的。 润郡王纵马而来,目不斜视,昔日温润今日冷酷,对沈明嫣绵绵情思视而不见,内心却波涛汹涌,他的嫣儿好嫣儿怎么这般憔悴。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哦——嫣儿。←_←这还是明秀想象的。 泥垢了! 润郡王纵马而来,同行的还有九皇子,九皇子还没有出宫建府,更重要的是九皇子还没有正妃,坊间传闻皇上打算从这一届秀女中给九皇子选出正妻,得票率最高的便是勇武伯府端庄稳重,才貌双全的嫡小姐魏芷兰。 魏芷兰外罩一件金黄色百蝶穿花宫缎斗篷,大红色缠枝牡丹花样棉袄,发戴五翅黄金吐珠大凤钗,整个人丰美端庄,娇艳妩媚,把其他几个闺秀全都比了下去,就连沈明嫣也及不上魏芷兰的雍容华贵。可她却极为显眼,试想周围姑娘们都是大红羽缎羽纱的,偏她穿了一件白色下摆绣一枝孤高绝傲的绿萼梅花的斗篷,里面是素白雪缎冷蓝滚银狐皮对襟长褂子,暖色中一片清冷,就像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样,怎能不显眼。 润郡王面冠如玉,九皇子长得也不错,年轻粉嫩,又是皇子,气度非常,几个闺秀偷摸着瞧上一眼,然后羞涩的低下头。 娜仁大方惯了,再说蒙古人也没有那么规矩,蒙古姑娘都是很热情很豪迈,是真女汉子,当下朝着九皇子摆手,嚷嚷:“六表哥,九表哥。”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几个闺秀腹诽。 九皇子也看到娜仁郡主了,勒马止步,“娜仁你怎么出宫来了?” “什么啊,谁叫你不陪我出来玩的?我只好自己出来了,对了是被魏姑娘邀请的。我想骑马,你带我去骑马。” 矜持啊矜持!几个闺秀咬牙。 润郡王也勒马止步,一眼就看到了盈盈而立的沈明嫣,她瘦了,如此打扮却愈发温润娇俏,让润郡王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 沈明嫣知道润郡王在看自己,他依旧温润如玉,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依然温柔如昔,可沈明嫣却觉得心里酸涩,明明他有了明艳动人的妻子,明明他当日没有回头,明明这么久他都不来找她,明明有了更高的目标,明明想着忘记他的,明明……可再见他那一刻,沈明嫣的心动摇了,她眼圈儿一红,贝齿轻咬朱唇,福身道:“奴婢见过六爷,九爷。” 沈明嫣几乎很少自称奴婢,她不觉得自己是奴婢,不该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不能被轻看了去,可珹郡王的一句‘谁准你满口我啊我的’把她的自尊心打碎了一半,如今这句奴婢可够让人怜惜的,最起码对润郡王有效就够了。 她越是这样,越让润郡王难受。 其他闺秀瞧了她一眼,也连忙要跟着行礼,润郡王捏着马鞭,“免了。” 娜仁郡主那边缠着九皇子要骑马,润郡王这边只顾着和沈明嫣眉来眼去,几个闺秀对娜仁郡主的行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明秀隔着窗户缝看的不亦乐乎。哎呦喂,那个凄美缠绵,那个情意绵绵,酸死了。 “姑娘,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两只蝴蝶。”啊~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咦,这会子还有蝴蝶吗?好稀罕啊。” 明秀一脸正经,“是啊,一只白蝴蝶,一只黑蝴蝶,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绣凤一头雾水,她怎么觉得姑娘的话好难理解啊。 等明秀喝了第二杯茶后,底下的腻歪才结束,哇塞眼睛不酸吗?娜仁郡主跟着九皇子走了,润郡王也有公务在身走了,魏芷兰愤恨的走了,几个闺秀面面相觑的走了,独留下沈明嫣,遗世而独立,过了一会儿她也走了。在街那转角处,润郡王正在等她。 他们相约去了幽幽谷,在那里润郡王情意绵绵的握着沈明嫣的柔荑深情款款预言了:“也许有一天,我们这个时代会进步,人类会走到一个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信仰自由的时代,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代。”←_←这依然是明秀想象的——她又没跟着去,怎么会知道润郡王和沈明嫣接下来的发展。 曲终人散,明秀戏也看够了,招呼绣凤付钱出了茶馆,一阵寒风吹来,明秀搂紧了手炉,“绣凤,咱们回去。”尼玛古代的冬天就是冷。 不久,坊间开始流传‘勇武伯府二爷被一幅黑熊图吓尿’的故事,众位画匠都想一睹《黑熊图》风采。 ------------ 第048章 美人谋略(二) 明秀送娜仁郡主一副《黑熊图》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世子爷知道了,其实满京城耳清目明的人都知道勇武伯府二爷魏关雄被一幅黑熊图吓得屁滚尿流喊娘亲的事儿,陆旭尧当即就笑喷了,觉得这就是命运啊——前几天魏关雄的疯马差点撞上明秀的马车,明秀的黑熊图就让魏关雄丢了个大脸。 陆旭尧见到明秀的第一句话就是:“表妹,你又调皮了。” 明秀后槽牙痒痒:“表哥,你又忘了吃药了。” 陆旭尧一头雾水,不等说话,就被世子爷黑沉沉的目光给冻住了,怏怏的坐回去。 叶子睿淡淡道:“画的不错。” “那当然!”明秀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世子爷的夸奖,“别的不说,这画画我自觉还是不错的。” 叶子睿见她乐的跟个小狐狸一般,眉眼都不见了,不禁好笑,“还惦记着我帐篷里的熊皮?” 明秀黑线,他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嘟嘴:“哪是,我只是想吃熊掌了,才画了这么一只黑熊来,我还画了一幅烤鹿图呢,等有机会拿给你看看。”说到吃的,眉眼弯弯,盈盈笑意,笑的世子爷也满心喜悦。 陆旭尧嘴角抽搐,喂喂怎么一下子说到烤肉的十八般方法上去了,表妹哎矜持啊矜持,怎么感觉沈家都没喂饱你似的,忒丢人了,不过世子爷兴致勃勃,陆旭尧觉得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天知道他才双十年华,正值陌上少年足风流的时候! “你怎么还没回漠南?”明秀话音刚落就觉得脖颈处的汗毛蹭一下束起来了,而世子爷朝她露出个邪魅狷狂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明秀泪流,赶紧顺毛撸,“不是说你过来京城只是来恭贺太后的千秋么?再说你不是还有事情没解决么?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那么一说而已,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啊,呀你那是什么表情!” 炸毛不要炸的太厉害。 陆旭尧瞬间觉得平衡了,平时都是他被表妹的话噎的半死,现在表妹在世子爷面前很容易就被刺激的跳脚,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你是在担心我?”继续逗弄。 “没有。”咬牙切齿。 “哦。”没有下文。 明秀默默咬着小手绢,总感觉每次在世子爷跟前都讨不了上风,太气人了,果然闷骚的人没有下限,她的下限刷的还不够低。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看戏看的欢快的大表哥,“表哥看到表妹吃瘪你很开心嘛。” “没有,绝对没有。” “是吗?”明秀没发现她这样的做法和世子爷的做法有多么不谋而合,摸了摸下巴,“不说我都还忘了一件事,我明明是把那幅画送给了娜仁郡主,怎么你看到了?哦——”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叶子睿,挑了挑眉,“清格勒世子,漠南的大英雄,巴林部的明珠可是对你敬仰有加呢,有什么感觉?” 就连陆旭尧都不忍直视自家小表妹的表情了,怎么感觉就像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打趣他时的猥琐表情呢,一定是他睁眼的方式不对。这个时候,表妹你不是应该吃味么?短短半年,陆旭尧觉得自家表妹和世子爷的事他总觉得诡异又觉得他们俩就该这么的,各种心累。 世子爷的表情就值得推敲了,喝了一口茶,然后特轻描淡写地说:“皇上也觉得画的不错。” =皿=明秀整个人都不好了,干巴巴笑两声,“我也觉得不错。”心里直挠墙,早知道就不为一时之乐把那幅画给娜仁了,这造的什么孽啊! 世子爷就发现明秀沮丧的耳朵都好像耷拉了下来,止住嘴角的笑意,“府上厨子做了‘掌上明珠’,想吃么?” “要,当然要!”明秀还是很好哄的,一会儿就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了,颠颠的跟着世子爷过去吃熊掌去了。 被遗忘的陆旭尧风化了,不带这么无视我的啊口胡! “你会在京城呆到什么时候?问题还没有解决吗?”明秀又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心思转圜就知道世子爷留在京城的原因了。 叶子睿目视前方,“在京城解决,部落的事有阿爸担着。”想起皇上在明秀的事上松了口,绝对是几方达成了共识,科尔察部落有阿爸在,可内部矛盾也逐渐激化,如果不想像巴林部一样因为内乱威势下跌,被紧跟其后的其他部落蚕食,阿爸也绝无选择。多尔济虽然被重创,可之前不但统治了外蒙诸部落,还征服了天山南路回族部落,一旦他休养生息卷土重来,如果没有漠南、漠北蒙古相助,后果不堪设想。再来沙俄蠢蠢欲动,科尔察作为守疆之土实在是太重要了,皇上不得不顾虑。 叶子睿收起眸底的阴霾,低头看眉目明媚的明秀,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没有必要让她知道,她只要继续单纯快乐的就好。 如果明秀会读心术,肯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突然开启的‘只要她快乐我就快乐即使染黑也木有关系’的模式到底要闹哪样?——对于明秀来说,浪漫细胞这种生物从来不存在,能吃么? 所以说无知是福啊。 明秀本来想哥俩好的揽着叶子睿的肩膀……才发现这个姿势太委屈,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怀念沈上校一米七还有剩的身高,不过托生活滋润锻炼给力的福,她现在也有一米六了,应该还会再长。“你自己的事自己当心,我精神上默默支持你。” “怎得没有实际行动?” “熊掌你一个人吃不完,我帮你吃。”小脸一昂,一副‘不要太感谢我’的傲娇模样。 叶子睿就贪看她的娇态,怎么都看不够,桃花眼微挑,眼波流转,甚是狡黠乖张,让世子爷忍不住逗逗她,再逗逗她,“这倒不用。” 明秀才不能让刚煮熟的熊掌飞走了,多少次也摸清了世子爷的脾气秉性,就知道这句话是逗她的,“不用啊,那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其实想吃死了,掌上明珠可是古代八珍之一,是宫廷流传已久的珍品佳肴。在熊掌的诸多吃法中,以‘掌上明珠’为最,以鱼元、火腿片、油菜心配熊掌,形整不散,色白如玉,入口如羹似腐,鲜嫩清淡,明秀可是向往已久了。 “是吗?那算了,让厨子不必费心——” “我想吃!”双掌合十,有一丝丝讨好,小脸上满是‘我想吃想吃想吃’,撅着的小嘴儿带着一抹湿意,让唇瓣显得晶晶亮,水嫩嫩,似乎还能看到她背后摇着的尾巴,世子爷眸底笑意加深,抱臂俯视,吐出的话却是足以令明秀暴躁:“实际行动。” 这丫还上瘾了是怎么的?明秀忍着暴打眼前得寸进尺的某人一顿的冲动(主要是武力值根本没法比),银牙暗咬,“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你最起码给一碗水啊,怎么现在连一只熊掌都舍不得了吗?我真是看错你了,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最后一顿乱扯,‘呐’字九曲回肠,荡气回肠。 “嗷嗷,你干什么?”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像幼崽似的被提溜起来,转瞬视线就与世子爷平齐了,世子爷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世子爷削薄的唇慢慢凑到明秀脸边吞吐着热气:“爷想做些什么好落实爷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名声。” 好邪魅,好狷狂。 “人家好怕怕哦。”明秀面瘫着一张脸吐出与之不符的话语,咳咳很有反差萌。 “爷可没看出你哪里怕了?”干脆也没放明秀下来,搂着小细腰就跟抱娃娃似的抱着往前走,“怎么很期待爷做些什么?” “人家那是心里头怕嘛~”明秀也演上了瘾,眼波流转,小鹿般的眼睛盈着水汽,小嘴儿微撅,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望爷怜惜。” 这傻妞,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世子爷低头擒住她水嫩嫩的粉唇,可解除到的却是一片冰凉,凹凹凸凸的触感,一瞧这不是他送给明秀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么?鞘上镶嵌了大小如一打磨细滑的数十颗宝石,怪不得那凹凹凸凸的触感呢。 “防身。” 曾经世子爷把这把匕首送给明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明秀这么说,感觉有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的感觉,世子爷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明秀可不怕他,随手一晃就把匕首晃不见了,就像是刚才世子爷都没有注意到这傻妞什么时候把匕首掏出来的一样,再瞧她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得瑟的小模样,世子爷的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愈发黑的深不见底。 “放我下来。” 虽然世子爷没说话,但他用神色和眼神充分表达出了‘有种自己下来’然后锁住明秀的动作,就算明秀天赋异饼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像泥鳅一样逃脱,她又不会缩骨功。话说世子爷是在报复吧,是吧是吧,报复她刚才让他和匕首来个了春风一度。←_←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世子爷像抱个大孩子似的抱着明秀招摇过市,世子府里的奴隶很少,所到之处萧索至极,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得不说,明秀还是有点小娇羞的,啊像这样被抱在怀里,虽然很暖和,可愈发衬出自己的娇小,顺带对比出世子爷的高大健硕,是让明秀有点点不平衡啦。 不过世子爷的身材真的没话说哎,虽然穿着深蓝色遍地银色团花滚白色风毛的长袍,可依然能感觉到衣服底下健硕有力的胸膛,目光停在他的脖颈,眯眯眼,想起了上次‘太岁头上动土’舔了他喉结一下,出奇的性感呢。嗷嗷,不要想了,明秀干咳两声,“上次的牙雕还有别的吗?” 话刚说出口,明秀就差点咬掉舌头,啊喂她刚才想要说的不是这个啊,怎么脱口而出就是这么‘欲求不满’的话啊? ‘羞涩’的把脸拱向世子爷的脖颈,“啊呸——”呸呸的吐出拱的一根白毛。 世子爷:“……”这傻姑娘。 明秀:=皿=我的形象啊形象。——姑娘咱还有那东西吗?早就碎了一地,随风飘散了。 “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对是幻觉。”明秀义正言辞,一脸正义的说道。 世子爷从自己脸上捏下一根湿漉漉的白毛,朝明秀挑了挑眉,明秀眼神漂移,表示自己什么都木有看到。 叶子睿哭笑不得,用下巴蹭了蹭怀中人的头顶,算是岔开了这个‘白毛’,似乎刚才明秀那句明显‘欲求不满’的话也没有听到。 明秀这次可乖巧了,一句没一句的和世子爷说着趣事,不知怎么的就说到润郡王和沈明嫣身上去了,“你说咱俩多幸运才能一边儿听到了她和珹郡王月下吟诗,一边儿又听到她和润郡王湖边抒情,如今珹郡王出局了,她和润郡王又眉开眼去,干柴烈火了。对了,还有一件奇葩事,沈明嫣竟然觉得我和大表哥暗通曲款,还想成全我们这一对被选秀天涯相隔的苦鸳鸯呢。她眼睛被翔糊了吗?竟然没看到我们俩已经郎有情妾有意了吗?”最后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义不容辞!还能用力的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说话。 ——世子爷手里有‘人质’。 “苦鸳鸯?”邪魅一笑。 “不,人家是纯洁的正儿八经的表兄妹关系啦。”桃花眼眨啊眨。 “郎有情妾有意?”邪魅二笑。 “讨厌,真的要人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嘛,吐艳啦。”无胜娇羞。 “我不准你的眼里有别的男人的身影。”邪魅三笑。 “可素,那是人家的表哥啊,人家总不能不和他见面说话吧?”含着眼泪。 “哼!让你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我们来做一些爱做的事。”‘刺啦’,衣裳被撕破,罗衫乍褪,露尽酥胸雪白,粉臀儿似堆雪,腰可盈一握,桃花深径一通津。 “雅蠛蝶!”柳眉儿颦,轻把郎推。 】←_←明秀的脑补小剧场,变调变的厉害。 世子爷低头,语带笑意,“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秀能和他说在想‘鸳鸯绣被翻红浪’的事吗?绝壁不能,笑盈盈,“在想二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世子爷对沈明嫣半丝好感皆无,甚至是厌恶的,碧霄亭事件就刷新了世子爷对沈明嫣的恶意值,短短半个月沈明嫣被调理成发面馒头世子爷功不可没。“离她远点。”不能把自己妞儿给带坏了。 “哈哈,这不用你说,润郡王妃若是知道他们俩还藕断丝连,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明秀阴测测的笑了,其实润郡王妃已经防范于未然了,只是明秀不知道而已,女人的战争,永远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世子爷略带宠溺的任由怀中的人揣测,还伸手把明秀散落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看到她带的耳坠儿,甜宠模式打开。 半个时辰过去了。 明秀戳戳世子爷的胸膛,“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已经从这个亭子经过三次了。” 世子爷:“……你当我是你么?” 明秀噎住,路痴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再说她也不路痴啊,只是有时候不认识路而已。“我饿了。”熊掌熊掌我来了~ 世子爷道:“熊掌难烹,尚需一两个时辰。” 明秀道:“我饿饿饿饿饿了。”唇瓣儿撅着,明媚的眉目里透着坦荡荡的娇气。 “真是娇气的姑娘。” “我哪里娇气了?我本来就肚子饿了,难道还要我忍着肚子饿,苦巴巴的跟着你大冬天的在园子里遛弯不成?你不冷,我可冷了。” 世子爷用食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润润的,都把脸埋到他脖颈里取暖了,整个人还被他用斗篷包裹住,还能冷着。不过见她鼓着粉腮的样儿,着实有趣,“得,妞儿饿了,去吃饭。” “我有名字,干嘛叫我妞儿?” “哦—叫你秀秀你不让,这叫妞儿又不乐意,可真难伺候。” “难伺候你也得伺候,谁让你稀罕我来着!”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郎有情,妾可有意?”拿明秀刚才的话来堵她了。 明秀眼波流转,“郎若有情,妾便有意。” “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妞儿。”不过世子爷很吃这一套就是了,提溜着软腰,寻着小嘴,覆盖上来,又亲又吮,闹了好一通,才放开。 明秀喘吁吁的,眸中半含春色半含恼,眉目张扬:“自然,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这点世子爷深有体会,真真是个小气包,吃不的亏,不光嘴皮子厉害,身手也不错,就是这样,世子爷还担心她会不会吃了别人的暗亏,这个娇宝儿还是早点娶回家才能安心。 ——没嫁人时祸害别人,嫁人后祸害自家人。 明秀总算吃上了‘掌上明珠’,小嘴儿却红肿了,红艳艳水润润的,回头说是吃的川菜,大大方方的混过去了。 ------------ 第049章 美人谋略(三) “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吃的下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拂柳出声道:“绣凤你急什么,别走来走去了,我看的眼都晕了。” 绣凤果然不走了,却有些儿恼怒:“姑娘这段时间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的还会被人泼脏水。” 明秀放下碗,仍是不慌不忙,擦了擦嘴,然后一脸晶亮的看向绣凤,招手:“来,给姑娘我讲讲外头都是怎么说我的?一定要全面讲,怒你无罪。” “姑娘你……?”绣凤觉得也该习惯自家姑娘这样了,叹一口气把自己打听来的事讲给明秀听。 “我和娜仁郡主一样,仗着有个做总督的舅舅,嚣张跋扈。”点头。 “娜仁郡主蛮横不讲理,和我一丘之貉。”点头。 “娜仁郡主持着郡主身份,任性妄为,和我不给其他闺秀面子一样。”点头。 “……”点头。 总结起来就是说明秀她嚣张跋扈,不知进退,任性妄为,就差个恃强凌弱,与娜仁郡主狼狈为奸,祸害闺秀了。 “对了,绣凤你有没有打听到有关娜仁郡主这次选秀会配给谁的消息?” “姑娘,你别说还真有呢,好些人都说娜仁郡主有可能配给九皇子做正妃,比原先说是勇武伯府魏姑娘还有鼻子有眼的,毕竟娜仁郡主的身份比魏姑娘高多了,和九皇子又是青梅竹马。” “那明嫣呢?” “姑娘不知道么?在木兰围场的时候有人就说瞧着珹郡王对二姑娘挺上心的,后头发生那样的事,珹郡王怕是恼了二姑娘。可昨日我听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念棋说漏嘴,好像是润郡王妃挺中意二姑娘,到时候二姑娘就成了贵人了。” “哈?你是说润郡王妃?”润郡王妃娘家好像挺厉害的,钟鸣鼎食侯门,光是都统都出了好几个,在之前与外蒙战争中娘家父兄也发光发热,是武将中的中流砥柱,太后娘家有个嫡女就嫁进了她家,可以说是几个妯娌中娘家门第排在前列的了。 这意思是主动要替润郡王纳妾了,果然是厉害啊! 不过在《庶女奋斗记》里,沈明嫣最后可没有进了润郡王的后宅,好像是嫁给了未来的皇上。在宅斗后就开启了宫斗模式,没有‘沈明秀’的戏份了,不过在宫斗模式里, 永远有那么一个运气好到不能再好,内心善良到不能再善良的女主; ——女主:沈明嫣;金手指:随身空间,穿越。 永远有那么一个愚蠢的皇帝喜欢女主; ——不管是预备役皇帝还是最后打扮其他兄弟问鼎帝位的皇帝,明知道女主和他的兄弟暧昧过,都爱她,不管是她的身和她的心都要,甚至不惜刀剑相向。 永远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优秀的王爷/将军和女主相爱; ——润郡王啊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爱女主爱到痴狂,自愿和她执子之手与子揩老。珹郡王桃花闪烁一般的妖孽,也甘愿默默守候女主,从此风流不再,就算女主设计他也不管不顾→貌似如今珹郡王不脑残了。 永远有那么几个奸妃; ——恶毒女配少不了,一般由贵妃娘娘联袂出演。 永远有那么几个好姐妹叛变; ——嫉妒女主能得到黄桑的独宠,借机各种陷害女主,最后总会真相大白,然后善良的不能再善良的女主就会原谅害她的好姐妹,在这本书里由沈明雅友情出演。 《庶女奋斗记》后面的走向大概就是这样了,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人家女主可是有凌云之志的人儿啊,不过最后黄桑是谁,老皇帝把帝位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跑题了。 “那姑娘我呢?” 绣凤瞄了明秀一眼,发现自家姑娘神情自若,完全没有什么羞涩、不好意思、害羞的神情,有种‘果然这样’的感觉,挫败。“私下里说像姑娘这样……的,就是因为有个做总督的舅舅,才有可能被留牌的。” ‘……’里的内容请参考上面的流言,明秀听完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坏笑着摸着下巴,“跟着舅舅就有肉吃,对了明嫣这些天经常出门吗?” 看着笑盈盈完全没有失落感的明秀,拂柳哭笑不得,姑娘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绪,还有怎么从被传言说到娜仁郡主再到二姑娘的呢? “这倒是真的,最近有很多赏梅会赏雪会,二姑娘不是和魏姑娘感情好么,好像是魏姑娘特意邀请二姑娘跟着去的。大姑娘也有参加一些诗会,只有姑娘你惰懒,去的少,便有人暗地里说姑娘是非,真不知道姑娘哪里惹到她们了?” 明秀托着腮帮子,想了想问:“这之前是不是有人传言那魏芷兰最有可能会被指给九皇子的?” “这倒是,毕竟魏姑娘是这届秀女里顶出挑的了,才貌出众,端庄雍容,很有大家风范。” “哎哟,绣凤你这样夸赞别人,姑娘我会吃醋的。” “姑娘?!”绣凤跺脚。 “不用担心,姑娘我这次多半是被波及的,不得不说背后编排我的人走了一步臭棋,针对性太明显了。” “这话怎么说?”不仅绣凤,就连拂柳也好奇了。 “这脏水怕是针对娜仁郡主的,只不过人家娜仁郡主地位高啊,总得拉个跳板,你们家姑娘我很不幸就成了这跳板了。虽说传言可畏,不过在强权面前算不了什么,难不成就因为这几句传言,娜仁郡主就不能嫁给九皇子了吗?姑娘我就不能参加选秀了吗?选秀说白了选的不是人品,主要是家世,就算是个容貌一般的,只要家世好,照样能做了贵人。再说了,这传言啊传的太不是适合,太晚了,明年开春就选秀了,现在传不是明摆着有很大的水分吗?”明秀觉得无奈,她纯属是躺着也中枪,也不算,魏芷兰其实在某些方面和沈明嫣很像,甚至比沈明嫣更甚,她绝对心眼比针孔还小。 好一朵花蕊繁复的牡丹花。 好一朵珠圆玉润的牡丹花。 又端庄又雍容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剥下, 送给白莲花。 …… “姑娘是说这是有人故意的?” 明秀一本正经,“当然了,姑娘我善解人意,宽厚善良,通情达理,怎么会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尖酸刻薄呢!这还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拂柳和绣凤:“……” 明秀挑眉,“怎么难道你们俩觉得姑娘我恶毒我嚣张跋扈我刻薄小性儿么?” 拂柳和绣凤齐刷刷的摇头。 “那不就结了。” 拂柳和绣凤齐刷刷的点头,可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明秀忽悠了两个丫环心情不错,就指使绣凤去厨房拿两个地瓜来,她要吃烤地瓜。 事情解决的很快,太后娘娘在一次接受命妇朝拜时顺嘴同陆夫人夸了明秀一句,是个相貌和规矩齐整的孩子,之前那股儿流言就不攻而破了。 明秀虽然听到在这句夸奖感觉微妙,规矩齐整也就算了,相貌齐整,难不成我还缺胳膊少腿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传这些话的闺秀们自打脸的感觉肿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背后有人,横着走,虽然有点拉仇恨值。不过相信即使她们有什么怨言,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的,至于背后说,明秀表示反正我听不见,爱咋咋地。 ——^__^—— 在此届选秀中,最出彩的分别是勇武伯府嫡女魏芷兰、沈王妃的嫡亲妹妹沈月茹和户部尚书的嫡次女林雪菲。魏芷兰是一朵效颦白莲花的牡丹花,沈月茹和沈明雅情投意合,而林雪菲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相比于魏芷兰的八面玲珑,林雪菲低调的很,听说是身体娇弱,家人疼宠,不大爱出门。 这日,明秀带着绣凤出门先到书肆里买了几本书,大家闺秀爱看的诗词话本装模作样买了两本,然后很有经验的跟老板说暗语,老板一听就明白,拿出一摞装订普通看上去平凡无奇可里面却内涵丰富的书册来。 明秀拣了几本出来,一边跟老板嘀咕,“怎么竟是些才子佳人的老掉牙故事,哦还有本青楼花魁与落魄书生虐恋情深,啧啧,世风日下啊。老板可以开发些新的故事,比如人鬼情未了,人妖殊途,我和我的嫂子,他和他的姐妹们不可说的故事,那些年偷过的情,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等等。” 唯一听到的老板整个都不好了,直到明秀付了银子飘飘兮走了,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捋着胡子念念有词:“倒是不错的主意啊,光听名字就觉得有看头。” 看到一家珠宝行,明秀驻足一秒钟,然后抬腿进去了,耳边雀卵大小的鸽血红宝石耳坠招人眼。 明秀偏爱鲜亮颜色,红翠滴珠凤头钗,就连手腕上也戴了只祖母绿镂芙蓉花纹的镯子,与一只白玉镯子,镯子叮咚作响,声音清脆,整个人珠光璀璨,明艳照人。 掌柜的有眼色,迎着上了二楼,绣凤跟在明秀跟前也有底气,“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最精巧的首饰拿来,姑娘瞧了有中意的,少不得买了的。” 掌柜的连连称是,一面吩咐人拿了最好的首饰来。 “什么嘛,瞧她恨不得把所有首饰都戴上,哪里懂得什么精巧?”声音虽低,可偏偏让明秀听到了,明秀余光扫过去,见不远处端坐着一身穿浅橘色缎子绣着梅花的棉服,配着米白色绣鹅黄色腊梅的裙子,发上除了腊梅珠花外,就一只红珍珠小簪子,杏脸温润,整个人清雅高华,仿佛是一株兰草,纯澈而美好。站在她身后一副大丫鬟打扮的人嘴里嘟囔着,看来刚才说话的是这个大丫鬟了。 明秀收回视线来,怎么整天遇见这种清雅恬淡静谧如词的美人儿呢,只可惜…… 绣凤瞧了一眼,凑在明秀跟前耳语:“姑娘,是户部尚书家的林雪菲林姑娘。” 哦,林姑娘啊——果然真应了曹雪芹对林妹妹的描写: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对比起来,沈明嫣容貌精致绝美,却少了这位林姑娘有的书卷气,不过沈明嫣那一身珍珠白的肌肤可是这位病娇弱的林姑娘怎么都比不上的。 这个世界肿么了,怎么那么多‘林妹妹’?如果她的那个大丫鬟叫紫鹃,明秀都不觉得惊奇了。 明秀对这位林姑娘好感随着她那位大丫鬟的言语‘咻咻’的沦为负值,这位林姑娘不可能没听到她丫鬟的言语,却只是略蹙了眉头,没有制止的意思,倒挺有意思的。 明秀把手腕放在桌子上,露出她手腕戴的祖母绿镯子和小拇指上和镯子同一块儿翡翠雕琢的戒指,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耳边的鸽血红宝石和垂下的水滴状的红翡翠交相辉映,满目珠翠中是数不尽的富贵风流气象。 明秀的首饰头面确实不少,她爱翡翠玉石珍珠宝石,不戴在身上难道还要让这些翡翠玉石珍珠宝石蒙尘么?你爱你的恬淡素净,别看不惯别人的雍容华贵,声音还不小,难道还真以为她听不见,亦或者觉得她听见了也不会跟个奴才一般计较。 作为第一次打照面,就散发恶意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明秀见送来的那些金银珠玉翡翠玛瑙首饰,果然不俗,嘴角翘起,特意选了几件精致中透着清雅的首饰,不过并不是她最钟爱的类型,余光瞧着林姑娘的反应。 猜对了,她选的果然是这位林姑娘钟爱的类型,真好猜。绣凤拿起一只白玉镯子,“姑娘,这个和你手腕上带的镯子很像呢。” 不等明秀回答,就听有人道:“两只自是不同的,她手上戴的是羊脂白玉镯,你拿的是冰种白玉镯,看着也是极清澈的。”她的声音如滑落到兰草上的露珠,让人不自觉地倾听。 明秀接话:“甭管是羊脂白玉还是冰种白玉,都是白玉。”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丫鬟的嗤笑声,带着不屑,林姑娘仍旧没有任何表示。 明秀把绣凤拿的那枚冰种白玉镯子套在她手上,“略次一等,我不稀罕,便送你了。” “谢谢姑娘赏赐。”绣凤跟在明秀身边久了,明秀挑个眉她就知道明秀是喝茶还是吃点心,这点默契主仆俩还是有的。 这下主仆俩人说不出话来了,绣凤拿的那镯子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这说给下人就给下人了,好大的财气。 “满身铜臭味。” 瞧人家还是有意见,明秀嗤笑,“绣凤,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放屁的声音,啊呀好臭啊!” 绣凤笑道:“姑娘我早听到了,还是个连环屁呢,又响又臭,偏人家还不自知,还以为自个放了个香屁呢,真是好笑。” 林雪菲脸色涨红,“姑娘说话甚是不雅,有辱斯文。” 明秀一脸懵懂,“有吗?哪句话,哪个词儿有辱斯文?我才疏学浅,还请这位姑娘不吝赐教。” 林雪菲结巴了半天,屁都没蹦出半个来,她身后的丫鬟倒是替她出头了,“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将‘屁’这么不雅观的词挂在嘴边,真是,不要以为有几两银子就在这里耀武扬威,我们可不吃你这一套!” “姑娘,她们原来是觉得‘屁’这个词不雅观啊,那你们说个雅观的词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见她们主仆俩被噎住,绣凤继续说,“还有啊,有些人脑子就核桃仁那么大,听不懂别人的话呢,从我们姑娘进来嘴巴就跟糊了屎一样,满嘴喷粪,到了我们姑娘跟前嘴巴还不知道擦干净点,满嘴放屁!还在那里跟我们姑娘讲什么狗屁的‘耀武扬威’,我呸!背后编排别人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小心别嘴里生疮,烂了嘴巴!” 一番话下来明秀鼓掌,“说得好极了。” 绣凤很淡定的接受了,“多谢姑娘夸奖。” “这位姑娘——”林雪菲羞窘极了,原来她丫鬟背后议论全被正主听了去,尴尬窘迫,眉梢眼角透出可怜的神情。 明秀利落打断她的话,“我啊也不会掉价和个奴才一般见识,我知道你觉得无能,没有调教好自己的奴才,让个奴才背后胡乱编排不认识的人。哎,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了,这等刁奴要是搁在我们家,早就乱棍打杀了。我看你们今儿幸运,碰到本姑娘我了,我可是非常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要是搁在个脾气不好的贵女前儿,这等刁奴还能不能站着都说不定呢!姑娘啊——要吃一堑长一智,这等奴大欺主的刁奴尽早打发了好!算了,你们走吧,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绣凤暗自称奇,姑娘这才叫真绝色啊!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还指桑骂槐说人家林姑娘纵容奴婢背后编排人,不会调教奴才,还得继续学习啊! 林雪菲还没说话呢,那被教训的丫鬟就嚷嚷开了,“你是谁啊,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 “紫鹃够了,别说了。” 明秀表情裂了,尼玛还真叫紫鹃了,这个世界肿么了?不会还有个贾公子吧,咦咦貌似她曾经有个化名叫做贾月禾来着。 “姑娘,明明就是她们——” “我说你不会想说是我们的错吧?我刚才说你脑子有核桃仁那么大还真是高看你了,我看有葡萄籽那么大就不错了。刚才是你背后编排我们姑娘在先,离的远些真当我们没听到么,我们姑娘是不愿意掉价和个奴才一般见识。没想到某些人没有自知之明,这都到了我们姑娘跟前了,还在背后嘀咕,你是掩耳盗铃呢,还是自欺欺人呢。哦说不过了,就把身份搬出来了,怎么的,是想仗势欺人是吧?正当我们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谁么?不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吗?我往常都听说户部尚书林大人家是书香门第,就连那门口看门的小哥儿都带了几分书卷气,没想到个大丫鬟却……啧啧,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明秀星星眼继续呱唧,“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果然有姑娘我几分真传。” “哪里,绝对比不上姑娘一星半点。” 林雪菲承受力远远没有那么好,她面色有些难看,眉宇间又笼着一股轻愁和娇弱。 明秀心想这样的女子让大多数男人抗拒不了,太有保护欲望了,太能满足他们的大男子主义了,像沈明嫣,像眼前的林雪菲。 林雪菲许是站的久了,身子晃了晃,紫鹃忙上前搀扶,明秀在旁边坐着,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蹦出一个‘怜惜美人’的人来…… “姑娘,何必得理不饶人!” 楼梯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明秀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秀今天还就和这些人杠上了,站起来扭过身去看说话的男人,不认识。瞧着衣裳料子俱是上佳,看其服色当是上等人家的公子,不过等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人撇了撇嘴,不知道看戏看多久了。 “这位公子请问你看到我不饶人了吗?我啊明明就说让这位林姑娘好生调教她那不懂事的背后乱编排人的奴才,然后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不和她一般见识了,这二楼的人都能于我作证。” “我在下面就听到争吵声了,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然那这位姑娘为何神色如此不好?” 明秀很浮夸的叹了口气,怜悯的瞧向说话的公子,“本来以为是个半聋,知道我是得了理的,既然我得了理还能对这位没能好好调教刁奴在刁奴背后编排人家的最开始就不阻止的林姑娘做什么呢?”非得让我加上一排定语不是。 林雪菲面色微红,更显得有种江南朦胧烟雨的清艳,再配上那眉梢眼角处处透着楚楚可怜的神情,真是绝了。这会子她倒是说话了,只见她上前福了福身子,轻声道:“都是我的错,叫这位姑娘受了委屈,我这里替紫鹃跟姑娘你陪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跟她一般见识。” 明秀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 第050章 美人谋略(四) 明秀诧异道:“我都说了不跟个刁奴一般见识了,林姑娘怎的还这般客气?难道还叫我把本姑娘大人大量,绝对不和个刁奴一般见识的话当着满堂的人再大声的重复一遍,以防有些个半聋的人听不清楚闹不明白么?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跟我赔不是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再说一遍好了——” 扬声:“本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林姑娘的份上,不和林姑娘这个背后编排我是非的大丫鬟紫鹃一般见识,总行了吧?” 众人:……既然这样就不要总提起人家背后编排你的事啊口胡! 陆旭尧憋笑憋的快疯了,表妹的伶牙俐齿他可是深有体会啊!看朱之焕的黑脸就觉得十分有趣,接受到明秀咻咻发射过来的小箭,抚平嘴角,上前和稀泥,“朱兄,你看事实就是如此,往常总说你爱先声夺人,这次被呛声了吧。”意思就是你错了,大表哥还是很护短的。 明秀淡定的举手摇了摇:“哟,表哥。” 表哥也摇了摇爪子,“哟,表妹。” 众人:……这是什么新奇的打招呼方式。 “是川陕总督陆大人家的公子。” “那那位姑娘不就是一等轻车都尉家的三姑娘?” 紫鹃脸煞白。 明秀招来掌柜的,“除了我挑出来的这些,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林姑娘身子摇了摇。 绣凤跟着付了钱,抱上东西跟在明秀身后。 明秀规矩一丝不差的同林雪菲福身:“林姑娘回见了,今日见到你很高兴。”大家风范尽显,一点都不见刚才的伶牙俐齿,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众人无语,就您觉得高兴了吧。 告别了林妹妹,又遇到了沈妹妹。 这个世界是肿么了,为何你的眼里总含着泪水。 明秀瞧了朱愤青一眼,果不其然被眼里含着泪水的沈明嫣惊艳到了,大男子主义和保护欲得到了极大的激发,已经从陆旭尧那里得知了朱愤青的身份——润郡王妃嫡亲的弟弟。 如果润郡王妃嫡亲的弟弟喜欢上润郡王爱恋的沈明嫣的话,是不是很有意思呢。以前是兄弟相争,现在是姐夫和小舅子相争,哟呼她这个恶毒女配不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个设定。 “沈三姑娘,沈姑娘在和你说话呢。”果然朱愤青就脸红脖子粗的上阵了。 明秀转过身来,笑盈盈:“我在和表哥说话,二姐插话进来有什么事吗?”明明是你先打扰别人谈话的好不好,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明嫣自然听出了潜在的意思,她余光瞧了一眼英姿勃发的朱愤青,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眉头微蹙浅笑:“我,只是想说既然逛了一会儿,不妨到前面的聚芳楼喝两杯茶,解解乏,然后再逛街,也好轻快些。” 朱愤青立马附议。 陆旭尧低头看向明秀,明显是在询问她的意见,陆旭尧和世子爷一样对沈明嫣充满恶意,就连刚才沈明嫣向他问好,陆旭尧就爱答不理的,完全不同于对明秀的宠溺,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就衬托出沈明嫣的可怜兮兮了,果然让朱愤青保护欲蹭蹭上涨,对一直的朋友陆旭尧也有了那么一丝不满。 明秀眉眼一转,眉目间的倨傲刺痛了沈明嫣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明秀在她跟前已经是高傲如斯。“看到二姐,我突然想起刚才在珠宝行遇到的户部尚书家的林姑娘,林姑娘书香门第出身,满身书卷气,我想她和二姐一定在诗词歌赋上很能谈得来。相逢不如偶遇,不如也邀请林姑娘一块儿去,正好我和林姑娘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日后也要好好相处。” 不等众人拒绝,就让绣凤去珠宝行请林雪菲,这让霸道的行为让朱愤青对明秀的观感再次下降,他开口道:“林姑娘许是还有其他行程,沈三姑娘这般贸贸然去打扰不太好吧。” 陆旭尧瞧了朱愤青一眼,不是他的错觉,朱愤青在针对明秀,又瞧了沈明嫣一眼,再想想林雪菲的模样,他有些了然了。再看明秀翘起的嘴角,还有眼中闪烁的光芒,颇有些同情的看了朱愤青一眼,然后好整以暇的准备看戏,顺便推波助澜。 不得不说明秀装一个嚣张跋扈自私任性的大家小姐是很成功的,她成功的让朱愤青讨厌了她,让刚才才尴尬的五体投地的林雪菲娇弱颤了颤。 身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漂亮女人,再看到另外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心里的嫉妒总是遮掩不住的跑出来,尤其是另外一个女人和你走的路线是一样的时候。 沈明嫣娇花照水,脸颊比春花还娇嫩,眸子比秋水还清亮,肌肤是真珍珠般的光泽,波光流转间眉目间有股如谪仙的清灵,让人移不开视线。 林雪菲清新澄澈,脸白却不苍茫,桃腮粉润,眉梢眼角有股儿抹不开的情愁与忧郁,还有股儿浓郁的书卷气,行走坐卧即可如画。 明秀笑的灿烂,“两位姐姐站在一块儿,倒真像亲姐妹呢,反而是我和二姐不像姐妹呢,比不上二位姐姐温润如玉。” 场面有些尴尬,明秀这话似褒似贬。 偏朱愤青还在一旁点头附议,“二位姑娘确实有些像,都是如斯佳人。” 这下场面更尴尬了。 明秀强忍着才没笑出来,偷偷给陆旭尧传递眼神,‘如斯佳人哦~’ 陆旭尧捂脸,遮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表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姑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管不住我的嘴。” “紫鹃,没事儿,我看沈三姑娘也不是小性儿的人,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就好了。” 明秀很明显的注意到了在林雪菲叫紫鹃的时候,沈明嫣诧异的不行的神色,虽然她遮掩的很好,可一直注意她的明秀怎么会错过,咳咳震惊吧,凡愚! 果然接下来沈明嫣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有个叫紫鹃的大丫鬟的林雪菲都吸引了,明秀时不时的撩拨两句,她一直在针对沈明嫣,然后朱愤青就一直针对她,沈明嫣楚楚可怜在解释的同时不着痕迹给明秀上眼药,活像明秀丢了个炸弹在她怀里一样可怜,如此循环往复朱愤青早就朱心向明嫣,在沈明嫣一分不甘两分无奈三分情愁四分感动的表情下心生浓浓怜惜,但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却已叫朱愤青神魂飘荡,不忍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同时对明秀的观感也跌倒负值,只觉得沈三姑娘实在是恃宠而骄,性格霸道,不友爱姊,他决定私下和陆旭尧说一声,要好好教导他的表妹,那样的性格怎么要的! 就算没有读心术,明秀都能从朱愤青眼里看出赤裸裸的不满,哟哟这就护花护上了,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她刻意促成的,不过如果没有沈明嫣看向朱愤青那顾盼生姿跟说话一般的眼睛,也不会这么快就让朱愤青神魂颠倒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愤青亦矣。 至于林姑娘,人家身体不太好,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沈明嫣抬头看了一眼和陆旭尧说话的明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才短短时间内她也不能确定那个林雪菲到底有没有问题,可实在可疑,叫紫鹃的丫鬟跟她说话时还满口我啊我的,偏林雪菲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有不得不承认,林雪菲是非常有才情的,气质绝佳,很像惹人怜惜的林妹妹,这让沈明嫣对自己相貌很自信也有些不舒服。 当然,沈明嫣还不知道朱愤青的真实身份。 就在这时,聚芳楼走进来一群人生大赢家,掌柜的满脸谄媚的迎上去,只说没有雅间了,介不介意和陆少爷共用一间。掌柜的先上去和陆旭尧说一声,沈明嫣很善解人意的说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陆表哥了,和陆表哥朱公子一起喝茶就有些逾矩了,再与些外男接触怕是不好呢。” 一句话把明秀的路也给堵死了,不过沈明嫣下一刻就后悔了——因为上来的这群人生大赢家里有景亲王,还有珹郡王,润郡王以及世子爷。 明秀施施然的把面纱带上,脆生脆气道:“二姐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再歇一会?” 沈明嫣怎么也不会做出自打嘴巴的事,只不过在雅间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摇了摇,身后的念棋赶紧去搀扶,一个冷不防像是扭到脚一样惊慌失措,挣扎间竟然往前跌倒,偏偏别的地方不倒,却砸向明秀。 事发太过突然,众人这时只能看到沈明嫣直线向明秀倒去,电光火石之间,明秀身子灵巧一转,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避过了向她砸来的沈明嫣。 沈明嫣大惊失色,急忙稳住身子,可已是来不及了,念棋虽然有心抓着自家姑娘,却偏偏她前面就是桌子就要撞上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朱愤青上了,像经典电视剧或小说中,女主要摔倒,男主在紧要关头搂住女主纤细的腰肢,旋转三百六十度,周围是风呼啸的声音,浪漫的音乐响起,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所以在开门的一瞬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沈明嫣摔倒→砸向明秀→明秀避开→沈明嫣躲闪不及→朱愤青救下了沈明嫣→两人相拥。 朱愤青像是触电一般放开搂着沈明嫣的腰肢,心里的涌出失落,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手里仿佛还遗留着她柔软的弧度,脸噌的一声红了。 没注意到门外几位人生大赢家各异的神色。 见过礼后,朱愤青就朝着明秀开炮了,“沈三姑娘,你刚才似乎没有救人于危难的品性,尤其是要救的还是你姐姐。” 哇塞,朱愤青你作为一个推动剧情的炮灰实在是太合格了,goodjob!沈明嫣似乎受到了惊吓,默默不说话,在场的人全部看向明秀。 明秀扫了一圈,世子爷眸子的笑意遮不住,陆旭尧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上翘,景王爷一如既往的面瘫看不出情绪,珹郡王笑的太灿烂了,润郡王的表情就值得玩味了,拳头握紧都快看到青筋了,脸上却依旧挂着温润如昔的笑。 明秀回过视线来,看向朱愤青,张了张嘴,在众人想听她会有什么样解释的时候,她突然问道:“请问朱公子您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指责我呢?似乎我二姐都没说什么,你是在代表我二姐在质问我吗?” 正中红心!明秀这话就妙了,只要朱愤青说的有一点过当的地方,就可以给沈明嫣安上举止孟浪的大帽子,毕竟他们刚才可是肌肤相接呢。 “你!但凡有同情心的人都会觉得不能理解吧!” “同情心?”明秀玩味的重复了这三个字,“好一个同情心!那么现在我们来设想一下,设想你懂吗?就是假设,打个比方——” “噗……”珹郡王先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是想起上次木兰围场和哈尔巴拉的事了,然后闭嘴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当时我二姐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跌倒了,”明秀回到刚才沈明嫣站的地方,做现场演示,“然后又不知是什么原因倒向了站在这里的我,”明秀回到她最初站的地方,发现路线有些诡异,“虽说二姐比较瘦弱,可体重总和我差不多的。哦,先撇过体重的问题不谈,我想先问朱公子一个问题,当一瞬间有东西向你砸来的时候,请问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请如实回答,不准犹豫!” “躲开。”说完朱愤青脸色就黑了。 “对了,当一瞬间我发现有一个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东西砸向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然后躲开的一瞬间庆幸幸好没有砸到我,这要是砸到我,‘砰’的一声我的后脑勺就要砸在地板上,然后砸向我的东西把我当成了垫子,又‘砰’的一声我的后脑勺又要砸在地板上,严重的话我的胳膊应该要找支撑的地方,支撑不住就会‘咔嚓’一声骨折了,再一摸后脑勺,流血了!而砸向我的东西因为我的关系,反而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公平吗?这已经不是同情心的问题,这是攸关生命危险的问题!朱公子,你明白吗?” 朱愤青还没开口,明秀就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不明白,你从来没考虑过事情的严重性,就武断的指责刚受过生命威胁惊吓的我,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自己还有同情心吗?好吧,我不指望你对我一个刚见面的人有同情心,可能不能再指责别人之前扪心自问,指责的对不对?” “噗……” 明秀黑线,这么正经严肃的时候请不要笑场好吗? “都是我的错,明秀你就不要责怪朱公子了,我不该不小心。”沈明嫣现在算见识到了明秀的牙尖嘴利,本来局势对她有力的,可被明秀这么一忽悠,差点脸着地的她反而成了罪人了,她得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不能让大家的思路跟着明秀走。 明秀笑了,“我哪有什么资格责怪朱公子呢,我只是就事论事,用事实说话。二姐身子素来娇弱,我是知道的,这走路不小心都能跌倒又不是头一次了,我了解。都是我站的位置太倒霉了,正好二姐就砸向这边呢,真是的好倒霉啊好倒霉。” “噗……” 啊喂,能不能不要再笑场了! 陆旭尧过来和稀泥,“好了,朱兄就算你满腹经纶,但是要和表妹斗嘴,必输无疑。” 朱愤青张了张嘴,明秀眯了眯眼睛截断他的话,“你不会想说‘我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吧?” 朱愤青脸更黑了,看来明秀猜对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句震惊四野的话,可想想又憋回去了,今天出风头出够了,浑说一通浑身舒泰,话题早被明秀带沟里去了,她总喜欢玩这一套,在气势上唬住对方,然后夸大事实,偷换概念,然后将对方的质问反问回去,堵得对方无话可说。“我这次不是得理不饶人了吧。”又一次重击! 朱愤青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临走时,明秀冲着世子爷俏皮的眨眨眼睛,得到对方错愕的表情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出了聚芳楼,明秀主动揽上沈明嫣的胳膊,制住她可能挣脱的可能,一脸娇憨的说出与她神色极为不符的话:“二姐,在润郡王、珹郡王与景亲王面前,被看到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哦,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位朱公子啊他是润郡王的小舅子,润郡王妃的嫡亲弟弟哦。”赶紧阴谋论吧! 一脸笑盈盈的样儿极是刺眼,沈明嫣觉得明秀这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自作自受,好像在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赶紧洗洗歇着吧’,一瞬间,心口一疼,似有一口血要喷出。 明秀一脸诚恳的对念棋说:“二姐脸色不好,赶紧回府歇着吧,刚才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晚上别做噩梦才好。” 念棋抖了抖,一点都不敢反驳的搀扶着沈明嫣上马车。 绣凤一脸崇拜的看着明秀,“姑娘刚才说的太好了,那朱公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秀神情中带了点小猥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吶。” ------------ 第051章 美人谋略(五) 恶人先告状是必须的。 明秀拿着从珠宝行买来的首饰去找沈明雅,“我特意选了觉得大姐会喜欢的,大姐你挑几件喜欢的呗。” “大姐,我和你说在珠宝行的时候我遇到了户部尚书家的林姑娘,大姐和她熟吗?” 沈明雅知明秀不是客气,也不矫情,挑了一支金累丝花卉的蜜蜡步摇出来,听明秀这么一说,放下步摇,笑道:“我素来和她不熟,往常也很少碰面,只听说她身体娇弱,不常出门子,倒让你碰着了。” 明秀大喇喇道:“我就说是我倒霉,她身边的大丫鬟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一通,倒碰到朱公子出来主持公道,被我呛了声。后来又碰到二姐,和表哥我们几个便聚在一起喝了杯茶,我瞧着那朱公子是心仪二姐,处处为二姐说话,还拿着款来教训我,实在让人看不惯。后来景亲王珹郡王和润郡王过来时,二姐不知怎么的绊倒了,还是朱公子救了她呢。” 沈明雅伸手拧了拧明秀的脸颊,笑道:“你呀最是心直口快,只是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当稳重些。外边儿的爷们儿,也不是咱们能随意评说的,这是咱们好,自家姐妹,若是叫别人听见了你这话,难免不会添油加醋,你呀真真该改改这个脾气。” 明秀点头,揽着沈明雅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只跟大姐你说么,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个赤金点翠凤头钗,凤嘴处衔着一溜儿的小珠子,“这个配大姐,雍容华贵,我戴起来就不像样子。” “你呀,年纪还小,倒正适合鲜亮的颜色。”沈明雅伸手扶了扶明秀发髻上一朵精致非常的石榴红绢花,笑着说。 “我也觉得,那法兰西的香水姐姐用的可还习惯,我那里还有瓶茉莉花味儿的,姐姐要是想用就差人来要。姐姐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做个荷包吧。” “你还记着呢,早给你做好了,只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一下子给忘了。”说着素秋就从箱笼里翻找出来个鹅黄色缎面,银线锁边儿,一丛大红的娇花儿缀在底部,十分精巧,针脚细密,明秀称奇,她向来跟这些女儿家的女红厨艺没缘分,“还是大姐手巧,要是让我做针线我可没那耐心。” 沈明雅女红好,沈明嫣也不狂多让,荷包香囊衣裳鞋袜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想起上次沈明嫣送给大表哥绣着锦鲤戏水的宝蓝色荷包,也没见陆旭尧戴过。 沈明雅倒知道明秀好些日子没动过针线,就是母亲私下里也说她横针不动竖针不捻的,可是娇贵。心里叹息一声,“这些个东西略懂一点子就是了,你呀也别懒得动弹,做个样子也好。到选秀时若是考到女红你该怎么办?我看不如专攻一样,到时候也好有所准备。” 明秀一僵,想起那被绣成野鸭子一样的鸳鸯,干笑的摸了摸鼻子,“嗯。”qaq让我舞刀弄枪还行,小小一根绣花针难倒女汉子,东方教主,万受无疆,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明秀走后,沈明雅看着摆在自己跟前的赤金点翠凤头钗和金累丝花卉的蜜蜡步摇愣神,重活一世沈明雅看的多了,可心里的仇恨难平,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谋划,如今母亲当家,好怀有嫡子,赵姨娘被幽禁了,也从沈明嫣那里分了几分父亲的疼爱,就连沈明嫣也没有了彼时的风光——曾记得那时赵姨娘管家,母亲被送家庙修养,而她身为沈府嫡女落魄如斯,沈明嫣在京城大放异彩,引得众人瞩目,后以第一侧妃之位嫁给景亲王,后景亲王正妃病逝后,被扶正成为继室,最后更是在景亲王登基后越过病逝的元配册封为元后,受众人朝拜。而她所嫁的润郡王却深爱皇后,他们甚至在沈明嫣入王府前就有了暧昧,沈明雅觉得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沈明嫣害的她家破人亡,夫君也为她神魂颠倒,自己成为替代品,多么可悲。 重活一世,沈明雅满腔仇恨,冷眼看沈明嫣起高楼,眼看她锦绣风华。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仇敌,等摸清沈明嫣的性格做派时,沈明雅不禁觉得自己输得不太冤,只是太可悲——没有恶毒的陪衬,就没有圣洁的女人,她就是那个从一而终恶毒的陪衬,不值得。 润郡王爱上圣洁如莲花的沈明嫣,珹郡王恋慕高华如莲花的沈明嫣,不过更可悲的是景亲王吧,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清雅高贵的皇后和自己的兄弟们曾经暧昧过,相爱过,头上的帽子早就绿油油一片了! 沈明雅就像是蛰伏在沈府的一头凶兽,随时想要把沈府拉过来给自己陪葬。她太有耐心了,布局布了十几年,明秀则是最大的意外。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几乎将沈府闹得天翻地覆,她理所应当的对沈明嫣恶作剧,理直气壮的对沈明嫣恶言恶语,好不掩饰她对沈明嫣的厌恶,泼辣嚣张的找沈明嫣的麻烦,肆意飞扬的告诉别人她不好招惹。母亲暗地里说明秀恃宠而骄,性格太张扬,不知为何沈明雅却隐隐羡慕起来,她做不来想明秀那样鲜活明媚的活着,试想半年来沈明嫣的气焰被明秀打压的几乎快燃不起来了! 沈明雅有一度觉得明秀和她一样是重活一世,想起上一世明秀在选秀前失德绞了头发,后来没两年就得到她得病死了的事,对比现在这般肆意飞扬,明媚灿烂的明秀才真觉得诧异。 明秀那么折腾,明知道会得来父亲的反感,却依旧不管不顾,沈明雅突然明白了,不是太在乎,而是不在乎,那悲戚着嘶吼出来的话也是可以骗人的。 “不争,元气不伤;不畏,慧灼闪光;不怒,百神和畅;不忧,心地清凉;不求,不卑不亢;不执,可圆可方;不贪,便是富贵;不苟,何惧君王。”不外乎如是也!——如果明秀知道沈明雅是这么评价她的话,她绝对是嘴角一抽,“呵呵。”不解释。 沈明雅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凤头钗上,将发髻上的碧玉簪拔下,对着镜子将闪耀华贵的赤金点翠凤头钗插上,凤嘴处衔着一溜儿的小珠子和鬓角处的一只蝴蝶簪子相映成趣。 第二天,明秀看到沈明雅发髻上的凤头钗,忍不住翘起嘴角,畏头畏尾的多没有意思。沈明嫣精细的眼幽冷遮三分漏三分的盯着明秀,不再用浅浅温文笑容来遮掩了,明秀笑盈盈的,似乎并不将沈明嫣外露的冷光放在眼里。 三足鼎立——究竟是女主光环够闪耀,还是女配逆袭够给力,敬请期待! 明秀经过沈明嫣身侧的时候,沈明嫣敛着眼帘,轻飘飘地道:“你也是穿越的吧?”语气中带了一股儿笃定的意味。 在这种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呢? ——“啊呀,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瞪圆眼睛,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浮夸的表演。——绝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勾唇浅笑,伸出粉舌舔舔猩红的嘴唇,魅惑一笑。——邪魅狷狂,俗称装b。 ——“你,你想怎么样?”结巴,怯懦,露出害怕的神采来,人家绝对不要被烧死,泪两行。——楚楚可怜,一副‘我很娇弱我很可怜,我需要安慰我需要怜惜’的模样,这时候就有英雄跳出来救美。 ↑↑↑以上,明秀都没有选择,她只是朝着等待她反应的沈明嫣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走了。 背过身去,明秀呲牙,什么是装b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声胜有声,我什么也没说,你自己脑补去吧,就是不知道沈明嫣会脑补成什么样子。 其实真说起来沈明嫣作为《庶女奋斗记》的女主,和明秀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只可惜命运的捉弄(─。─|||,明秀既然成了在宅斗战场里的女配,她也没先主动攻击,都是沈明嫣没事找事,想在明秀这里找存在感,还有被害妄想症的认为明秀会阻碍到她,各种虐恋。在木兰围场时,沈明嫣给明秀下药实在是踩到了明秀的底线,发高烧差点嗝屁了,她又不是圣母,会觉得‘既然她现在没事了,就原谅她吧’!对了,她不是女主,她是女配,女配就是死不悔改恶毒的存在,不然怎么推动女主和男主的感情进展呢。 哎哟,她果然是太善良了。 真?善良的明秀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对着面前的闪过一道道锋利的亮光的……绣花针发呆。 据绣凤说起‘沈明秀’的女红还是可以的,最起码做个荷包香囊扇套之类是没有问题的,明秀虽说有‘沈明秀’的记忆,可真实践起来很难啊,就像是明秀初穿越而来时,连翻个跟头都能落个以狗吃翔的姿势落地一样。 “……姑娘描的花样子很好看呢。”半晌绣凤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鼓励的话。 明秀捏着绣花针的手一僵,撇过头:“姑娘我只是很久没有做针线了,一时生疏罢了,你不用在这儿伺候,该干嘛干嘛去了。” 绣凤强忍住笑,“姑娘,不如把这花样子给奴婢,奴婢瞧着鲜亮好看,正好才得了素白色的绫子,入手柔软,姑娘贴身穿着最是舒服。” 明秀不耐烦的挥手:“拿去拿去。” 绣凤抿嘴笑了,拿了针线筐出了里间,外间几个小丫头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或作针线,或低声说笑。瞧见绣凤出来了,春燕笑着让出个位置来,又有小丫头殷切的倒了茶来。自从明秀原来的四个大丫鬟就剩下绣凤后,后来的大丫鬟都是直接从二等里提拔的,可谁都看得出绣凤最得明秀心意,好在明秀平日里不大管这些,她院里丫鬟却让拂柳和绣凤管的老实的很,一个大棒加一个甜枣的方法很管用,明秀不是个吝啬的主子,或者说她在这方面不大计较,平时赏赐什么的都是拂柳和绣凤在管——这谁不知道明秀昨天赏了绣凤一枚百两银子的镯子,艳慕个不行。 过了会儿,拂柳从外头回来,同绣凤指了指里间,绣凤忍着笑,把绣绷子放在一边儿,低声道:“姑娘做针线呢,不让打扰。” 拂柳诧异:“这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姑娘怎么想起动针线了?” 绣凤不看她,拿起绣绷子手上下翻飞,不多时便绣得了一小片花瓣,边说:“昨日去找大姑娘,得了个荷包宝贝的不行,说要自己试试,喏——”绣凤把绣绷子给拂柳瞧,“姑娘描的花样子,我瞧着好看,就要了过来寻思做件肚兜。” 拂柳瞧了一眼,是个白绫红里的肚兜,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颜色极为鲜亮。“好鲜亮的活计!”心思一转倒有些明白了,像明秀这样的身份,对这些个东西略懂一点子就是了,可就是有一干子小人暗地里编排姑娘横针不拈竖线不动,想来昨儿大姑娘提点了几句。 实际上,拂柳是对明秀的绣工没有信心啊,绣个荷包都能把手扎的密密麻麻的,实在令人揪心啊。 等绣凤打着换茶的名头进到里间时,惊奇的发现自家姑娘手上浅紫色缎子上有几杆玉竹,清雅精致,刚想夸两句,然后视线描到搁在一旁的画笔,抽了抽嘴角:“姑娘,这样的很容易被洗褪色的。” 明秀很淡定,“哪能呢,这是姑娘我的独家秘方,洗十次不褪色,值得信赖。”然后把缎子拿过来,准备缝上。 还别说,最后鼓捣出来的荷包还像模像样,离远看还是挺像个正儿八经的荷包的,绣凤一想到上头那几杆玉竹是画上去的就觉得无奈,不过谁要是带这荷包,得放大块儿的银子,针脚实在不密实啊! 过了两天,这有几杆玉竹的浅紫色缎子的荷包就出现在陆旭尧跟前,明秀一脸傲娇:“你不是哭着求着要我给你做个荷包么?现在做好了,拿去吧。” 陆旭尧接过荷包,刚想夸两句,一摸这感觉不对,凑过去仔细瞧瞧,哭笑不得:“这是画上去的?” “你看出来了?” “……不,我摸出来了。” “表哥你真不要脸。”明秀朝陆旭尧射了一箭,“就算知道也不应该说出来,不然对表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我小心肝儿碎了一地。” “你心肝儿瓷器做的吗?”不知不觉大表哥也会吐槽小表妹了。 “……你想想这样的荷包多新颖啊,远看它就是真的荷包,近看它也是真的荷包,再说了就算是绣,也不能有我画的好看吧。表哥啊,做人要学会知足。” 陆旭尧被明秀的话弄的哭笑不得,刚想往腰带上挂,突然来了句:“世子爷有没?” 明秀一脸淡然,“你问这个干什么?表哥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八婆是没有前途的。” 陆旭尧迟疑了,“还真不好意思,你表哥我现在中了举,入朝为官了已经。” “刚取得这么点成绩就沾沾自喜,骄傲使人退步不知道吗?还有你们理藩院的门槛真的太低了,那个朱公子不是也是理藩院的吗?看他就知道了。”明秀迅速转移了陆旭尧的话题,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留情的毒舌。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世子爷来了。陆旭尧就跟被捉奸了似的赶紧把荷包塞到袖子里,只不过塞了两回都没成功,一哆嗦直接掉在地上了。 明秀扭过脸不忍直视,被陆旭尧这么一弄,也有点紧张了,等她缩手缩脚的坐到椅子上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跟着紧张啊! 世子爷脸色不怎么好看,关键是陆旭尧和明秀这一副明显有点什么的画面实在让本来不觉得怎么样的世子爷觉得不高兴了。好巧不巧的世子爷又想起之前明秀跟他说的沈明嫣误认陆旭尧和她有奸情是对苦鸳鸯的话来,目光又触及掉在地上针线并不那么细密的荷包,寒气直接厚了三尺。 “谁做的?”这口气就跟厨房里的醋全被他喝了一样。 陆旭尧赶紧捡起来放到桌上,脑袋转的飞快,“明秀给你做的,她不好意思直接给你,就想让我转交给你。” “是吗?那你往袖子里塞什么。” 陆旭尧干笑,“这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吗?哎表妹,你也说两句话啊。” 明秀一脸无辜,你让我说什么,在陆旭尧期待的眼神下慢慢开口:“是表哥哭着求着让我给他做个荷包的,我只是看不过他的怂样才勉为其难的做了一个给他。” 陆旭尧:……qaq表妹能不能换个解释,不要火上浇油啊! 世子爷扭头看向明秀,明秀笑的一脸娇憨,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气氛凝然。 陆旭尧赶紧给明秀使眼色,明秀余光瞥到了,卧槽现在火上浇油的又是谁啊!赶紧正襟危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陆旭尧不要脸的丢下句‘啊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失陪了’就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明秀=口=!!表哥你太不厚道了怎么就留我一个人啊不要【尔康手】扭过头来,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啊眨,无耻卖萌,这是一个解释不好就会不好的节奏。 ------------ 第052章 美人谋略(六) 世子爷拿起陆旭尧放在桌上的荷包看了看,自然也发现了这荷包上的玉竹不是绣上去的,怎么就这傻姑娘爱作怪呢,然后神情自若的将荷包塞到袖口里没收了。 世子爷心中有些不高兴,道:“往日里你不是不爱拿针线么?怎么又想起做这些了,又费神,又是看的眼睛疼的。” 明秀撇嘴:“还不是大姐说选秀时会考校到女红么?万一到时候抓了瞎,给贵人们留个不好的印象,被摞牌子了怎么办?反正我也是闲来无事,总不能娇贵的不摸针线。” 世子爷见惯她含笑的表情,猛一见她有点沮丧的小模样还有点愣,再听她话里的意思,心中的不悦早就散了,又瞧着她撇着小嘴不甘愿的俏生生样儿,语气中带了笑意,“可你这描上去的花样像什么样子?” “这不是显得新颖么?还不带褪色的。”明秀都觉得自己太有才了,立马把刚才的沮丧抛之脑后了,见世子爷也没有了刚才的低气压,顺杆往上爬,“原本我是想给你来着,可这玉竹你带着不合适,赶明儿我给你画个雄鹰展翅的荷包来。”眨巴着湿漉漉的凤眼,继续卖萌。 “画?爷还是头回听到画出来的荷包呢。” “哼!爱要不要,你以为做个荷包出来容易么?要选缎子,要描花样,要绣,要缝制,我就缝个荷包差点把手扎成筛子呢,别不知足啦。”明秀一扬下巴,满满的傲娇。 “过来我瞧瞧。” 反手握住她的小软手,瞧着光滑细嫩,哪来的针孔?偏人家还有理了,“都两天了,抹了药膏早就好了。” 叶子睿轻笑一声,点着她的鼻尖,“娇气妞儿,这些个东西略懂一点子就是了,至于选秀不过走个过场,不用担心。只一点,给陆旭尧做这些个像什么样子,他又不是没有女红上的人,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只会画荷包的妞儿做的针线。” 明秀心里为世子爷的脸皮厚度再次赞叹,笑盈盈的说道:“世子爷,可是醋了?”眼中明晃晃的是狡黠,俏脸上满满写着‘不用解释我都懂’,让人哭笑不得。 世子爷绷着脸,“是又如何?”这小妞儿可真会顺杆爬,一会儿就知道打趣他了。 明秀一脸无辜,“不如何啊。”可手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你亲爷一下,这事就算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发什么疯呢。 世子爷耍赖:“既然你不愿意亲爷,那我就勉为其难亲你一下。” 明秀没被捏着的手捏上了世子爷的脸颊,扯了一下:“你个无赖流氓你是谁?快把我们家正直善良的世子爷还来!”只是骨碌碌转的眼睛和泛红的耳尖尖泄露了她的底。 世子爷眼睛一眯,小妞儿胆量见涨啊,“还不放手。” 明秀松了一口气,假模假样的松了一口气,一脸欣慰:“哎呀,这才对了,刚才那个无赖色狼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西贝货,现在正直的样子才是真的世子爷,看来我的威胁还是有用的。” 叶子睿以手做拳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被明秀这么一直说弄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表现的不太明显,捏了捏明秀的小手,“好了,不是说想看蒙文的书么?我给你带了几本过来,你现在蒙文可认全了?” “这不是名师出高徒么?”明秀以前会一些蒙文,当初有一次出任务时在蒙古族呆了大半年,基本上蒙语是听得懂的,再加上古嬷嬷会蒙语,明秀就缠着古嬷嬷学认蒙文,不打无准备之仗,总归是要先学会适应才对。“你带了什么书?” 不知不觉就歪楼了。 陆旭尧暗自咂舌,这说一物降一物也不假,瞧他走时世子爷是寒气三尺厚,如今春暖花开了就,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啊。 …… “你是说这是林姑娘下的帖子,”粉红色的浣花笺上花纹精致,上头几行婉然若树,细致雅致的簪花小楷,想来是林雪菲亲笔所书,明秀看了一遍帖子,问绣凤:“这是单给了我的,还是咱们家的姑娘也都有帖子?” “奴婢听说二姑娘那里也有,只大姑娘那儿我却不知道了,想来应该也是有的。” “搞不好还真没有,你去问问。” 明秀又打开帖子看了一遍,看看人家写的‘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的簪花小楷,字好看是好看,只看这意思‘以诗会友’明秀就觉得牙酸。谁不知道沈家三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啊,骑马射箭都得过皇上夸赞的,就是去了寥寥可数的几次赏花赏雪会上也不见作诗,可人家就大喇喇的说了我不通诗词,理直气壮的让人说不出话来,后来再参加时人家就不会主动要求了。 等打听的小丫环回来说了大姑娘那儿也收了帖子,还问明秀打不打算去。明秀将帖子放在桌上,眼波流转,“去啊,为何不去?” 绣凤没想到明秀竟然会答应,“姑娘,怎么想着去了?” 明秀嘴角轻翘,“你不觉得林姑娘和二姐也很情投意合么?”她想见识一番林姑娘作的诗。 绣凤仔细想想,乍一看她们二人气质有三分像,只不过一个是真娇弱,一个是装娇弱。 “对了,你不是和紫鹃一见如故么?到时候也好亲近亲近。” 绣凤黑线,姑娘说反话都不带脸红的,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外头春燕进来了,道:“老太太那里打发了瑞珠来了。” 说话间瑞珠已经进来了,身上穿着翠绿色金花袄,青缎掐牙背心,眉眼含着笑,说道:“老太太问三姑娘,明儿个往云居寺拈香去,三姑娘可去?” 明秀好奇:“怎么这时候去?” 瑞珠忙道:“老太太说今年府里发生好些事儿,求个平安福佑来让府里芝麻节节高,再来给太太求个母子平顺,还有大爷来年春闱高中,云居寺十分灵验,最近有高僧开坛讲法,也就这时候去了。”又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要去的,就剩三姑娘这儿了。” “自然要去的。”瑞珠被绣凤笑着送出门。 …… 隆冬的天气冱寒冷峭,寒凝大地。聚芳楼二楼雅间,珹郡王拧眉,“父皇怎想的隆冬时节出来去那云居寺?还让我们一块儿去,可是碰到了元通大师?” “怎么,二哥可有耳闻京城里的传言?” 景亲王面色不变,“不过无稽之谈罢了,若是真那般轻而易举。”未尽的话珹郡王自然也明白,不知为何珹郡王就想起那么一个丽人来,“倒真想见识见识是哪般女子?是那九天凤凰下凡不成。” 世子爷推门进来,珹郡王嚷道:“你来迟了,该罚。” 世子爷二话不说连喝三杯,行了礼坐在一边儿,三人坐了一会儿,就骑马往云居寺去而来。路过仁清街时,忽见前头人群熙攘,珹郡王马鞭一指,朝后边吩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跟在身后的护卫上前去问了,须臾回来禀告:“回王爷,前边儿正有永安侯府女眷们往云居寺上香,和轻车都尉沈府的车马凑到一起,人都围着瞧呢。” “哦?”珹郡王别有深意的瞧了世子爷一眼,笑了,“那永安侯可不就是六弟妹的娘家,可真是巧了。” 珹郡王对沈明嫣的那点心思早就淡了,他甚至还在一旁看戏看的欢畅。珹郡王虽说上有做贵妃的母妃护着,下有做亲王的同胞哥哥挡着,可皇家那地方出来的又有几个单纯的,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就当是美人儿欲拒还迎,后来也动了点心,只是后来也觉得自己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那日把沈明嫣狠狠踩了一通发泄了郁气,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六弟竟然陷得深,想起前几日六弟踩到屎一般的神情,珹郡王就觉得乐呵。 沈三姑娘倒是个有趣的,可惜名花有主了,一个两省总督对他们来说是大助力,可没必要伤了和漠南蒙古的感情,孰轻孰重珹郡王还是分得清的。 前面车马开始动了,沈府的车马让道,让永安侯府赫赫扬扬的车轿先行。打头儿的一乘八人大轿,后边儿四乘四人轿子,两辆翠盖朱缨八宝车紧随其后,另有丫鬟婆子在后面简单些的青围乌轮车上,周围围着数十名小厮和长随护院,端的是车马纷纷,人马簇簇,乌压压的半条街。 后面沈府的队伍就短了好多,一乘四人轿子,一辆朱轮华盖车,跟丫鬟婆子,和永安侯府的队伍隔了十几米。 明秀手里头抱着一只精致的青瓷小手炉,纤长的手指与清雅的青瓷缠枝莲纹相互映衬,和沈明雅说,“永安侯府,那不就是润郡王妃的娘家么?果然是一派风流富贵,是常人家不可比的。” 沈明雅笑了笑,“没想到这般凑巧碰上了,想来也是去云居寺拜佛拈香的。” “还记得上回咱们几个一块儿去的时候正碰到放生池里的莲花濯濯,绿柳依依,芙蕖香飘,景致赏心悦目。这会子残冬枯树,哪还有什么看头,外头又天寒地冻的,遭罪啊。” 沈明雅也想到了她在放生池旁瞧到的一幕,现在在心里惊起的涟漪不多,只是有些奇怪明秀提起来,难不成她也看到了?笑笑:“旁人哪像你是专门看景的,云居寺素来十分灵验,这会儿又有高僧讲佛,想来大家都是冲这个去的。” “二姐怎么都不说话?”明秀随着沈明嫣的视线往外瞧,“隔着帘子二姐还能看到外面?” 沈明嫣脸色一僵,攥着帕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能是没休息好,歇一会儿就无碍了。” 明秀扒拉开帘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瞧到高头大马上的几人,过了一会儿又听到马蹄声而过,心想难道他们也是要去云居寺烧香拜佛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到了云居寺,明秀就想抠着门框抵死不下去了,外头实在太冷了,沈明雅好笑的看她怕冷的无赖模样,无奈的去和沈母说了,沈母敲了敲拐杖:“像什么样子,赶紧下来。” 明秀不甘不愿的抱着青瓷小手炉下来,姐妹三人一色大红羽毛缎斗篷,俏生生的簇拥着老太太,好不齐整。等在大雄殿拜过菩萨,沈母也不拘着她们了,只说让丫鬟媳妇子跟着四处走走罢。 明秀瞧了一眼走远的沈明嫣,收回视线来,目光触到一道黑影,悄悄的凑过去了,跟过去瞧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被一群人生大赢家簇拥在中间那捋胡须笑呵呵的老头儿不是皇帝还是哪个? 卧了个大槽,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个都在今天出没了? “那不是沈家的小丫头吗?”明秀想躲都来不及了,抽了抽嘴角,心想你个老头儿眼力见那么好干嘛? 昭和帝一开口,周围的视线唰唰的刺过来,差点把明秀刺成仙人掌,明秀脚下生根,偏偏昭和帝招手让她过去。 伸头一刀锁头一刀,明秀迈过去,她倒不害怕,不卑不亢的,气定神闲的倒让昭和帝高看一眼,小丫头心态不错啊,又瞧了一眼站在一旁错开一步挡住明秀的叶子睿,心里恼怒:臭小子朕还能吃了人家小姑娘不成? 昭和帝和颜悦色地问了几个问题,明秀还真受宠若惊了,当然她还没有自恋到觉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众人,心想这里头大概有世子爷还有陆舅舅舅妈的原因在。 虽说昭和帝面色温和,可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一身威仪不是说假的,明秀倒也不惧怕,当权者多如此,她祖父和父亲都是这样,所以明秀也不惧怕。对待这位还是站在权力最高端的皇帝,高高在上的寡人应该怎么对待?奉承、讨好的人太多了,不差她一个,再说她的身份毕竟还是应届秀女,还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面的,规规矩矩、大大方方的就行了。 光这股儿淡定气度,让昭和帝还觉得挺不错,只是珹郡王头回儿看到明秀不是伶牙俐齿,张扬得意的样子觉得挺新鲜的,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等昭和帝在珹郡王的陪同下消失在拐角处,明秀松了一口气,问世子爷:“他老人家出来怎么不清场?”微服私访也不带这么微服的?万一来个刺客什么的—— 然后,刺客真来了! 明秀震惊地看着仿佛突然之间就冒出来的蒙面人,他们手中的刀剑在稀朗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愈发的冰冷。 蒙面人不说话,锋利的刀剑直冲着世子爷而来。 尼玛,二对n这是要闹哪样? 世子爷把明秀护在身后,低声道:“我拖住他们,你跑去搬救兵。” 明秀把手中的青瓷小手炉打开盖子往那群蒙面人中一扔,烧得通红的炭掉出来,扫了把他们围成一圈的刺客,还有空和世子爷打趣:“你觉得我大吼一声救命,别人会听到吗?” 根本就没给他们选择的余地,蒙面人已经攻上来了,明秀扯掉斗篷,和世子爷背靠背,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最不设防的后背留给世子爷,而不是由世子爷护在身后。 利落的飞踢,出拳,直接干脆又有着异军突起的效果。 蒙面人从来没将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轻敌的后果就是血淋淋的下场,明秀杀过人,虽然那些都是法律规章下该杀的人,但等到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当断则断,削铁如泥的匕首划过攻击过来蒙面人的脖子,利落的避开那人倒下的高大躯体,抽过他手里的弯刀握在手里,突然用蒙古语说道:“一群白痴,蒙着面有什么用,看弯刀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这句话无疑戳破而来蒙面人的身份,世子爷抿着嘴:“是阿木尔派你们来的?” “不是,去死吧!” 一股儿温热的液体喷在明秀脸上,明秀舔舔嘴角,露出一个邪佞的表情,眸中的寒光摄人心魄,脸上的猩红配上她散发到极致的寒气是让人不能直视的绝艳。双手握着刀柄,没有迟疑,没有胆怯,简单而有效的手段。 蒙面人低估了世子爷,或者说是联合起来的世子爷和明秀,就算默契没有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都把后背展现给对方,这是一种信任。 世子爷锢住明秀的腰肢,明秀借力一跃而起,手中的弯刀划过一丝寒光,就听一声惨叫传来,一只拿刀的手臂被齐根砍断,翻滚在地。 蒙面人的攻击越来越弱,明秀渐渐没了气力,他们也不笨看出明秀是软柿子,又是世子爷的弱点,全力朝明秀攻击过来。 明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凄惨的吼声响起:“啊——”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蒙面人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世子爷和明秀他们在云居寺的后山,天寒地冻的几乎没什么人,但是这后山地势高啊,挡住声音传播的树叶早就零落成泥碾作尘了,传播起来杠杠的。 蒙面人急于求成,杀红了眼,明秀大口大口的喘气,在刀刺过来的时候就地一滚,拿过刚才扔下来的匕首,就手一扔,匕首旋转,划出刀花直接化在蒙面人的脖子上,血溅三尺! 十几个刺客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一个逃跑了。 明秀直接摊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的血迹根本没抹干净,鬓发凌乱,血混着汗水整个一个花猫脸,身上鹅黄色绣竹叶梅花的棉服都是血迹,脏乱的厉害,可双眼很亮,世子爷觉得明明不是晚上,却觉得她的眼睛亮的吓人,特别的吸引人。 搂过来就着血腥味狠狠的亲了一口,强硬的伸进嘴里搅动了一番,明秀也脱了力,根本没法挣扎,再说她也不想挣扎,主动伸手抱住世子爷的头,加深了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缠绵意味的吻,像是撕咬,同生共死后的悸动,周围是血肉模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我的傻姑娘。”世子爷在明秀耳旁呢喃。 “怎么还没有援兵过来?”明秀疑惑了,照理说她那一嗓子应该会听到才对,昭和帝过来没可能不带侍卫,“难不成出事了?” 世子爷将明秀扔掉的斗篷拿过来,上面沾了血,也不能嫌弃了,直接给明秀披上,搂在怀里:“冷不?” 明秀颤抖着,脸发白,木楞木楞的,可把世子爷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明秀黑线,舔了舔嘴唇,结果一嘴铁锈味,呸呸几口,“刚才我那是受到惊吓的表情,怎么样,像不像?” 世子爷没说话,只是把明秀抱得更紧了,贴着他的胸膛,还能听到他急速跳动有 力的心跳,这就是匹配上我的傻姑娘,就是她了,谁都不成。 …… 还别说明秀有乌鸦嘴的潜质,景亲王那里遇到了刺客,带来的侍卫拼命阻挡,就连景亲王也跟人交上了手。景亲王战功不是吹嘘出来的,浑身杀伐之气令人畏惧,可偏偏闯入一个弱女子,一下子有些打乱了原来的步骤。 刺客瞅准机会向景亲王刺过来,那弱女子竟然不惜以身挡刀,锋利的刀子没入她的娇躯,下一刻鲜红的血就像是莲花一般开放,溅了出来,在弱女子月牙白的棉服上开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血花,她慢慢倒在景亲王的跟前,就像一朵绝美的血莲,刺红了景亲王的双眼。 那一刻,天地为之变色,天空有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旋转,跳动,像蝴蝶翩飞,仿佛在为翩然倒地的女子哀悼。 佛门净地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香客们也受到了惊吓,云居寺的大和尚们念起了往生经,超脱那些死去的灵魂。 昭和帝在侍卫的护卫下匆匆回宫,封锁消息,震怒,彻查。 沈母听到消息后,两眼一黑,差点撅过去,明秀受到惊吓好在没受什么伤,可明嫣生死未卜。好好的站着过来,竟都躺着回去了。 哦——这真是糟糕的一天。 ------------ 第053章 美人谋略(七) 这几天,明秀一直在精分。 但凡有人来探望她时,她演绎一个受了惊讶的女人,木楞木楞,别人说话稍微大一点声音,她就会惊慌,跟她说话她都慢三拍才能反应过来。 人后,在最初那一阵堂皇过后,她一点事没有,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就拿着已经擦洗干净的匕首挽出漂亮的刀花。 剩下的事都交由世子爷来说,那些来刺杀的人果然是蒙古人,因为提早有而来准备,引蛇出洞,后续是什么那都是他们部落内部的事了,机密事件,禁止外泄。 至于景亲王遇刺的事,沈明嫣替他挡了那一刀,景亲王毫发无损,只是沈明嫣昏迷不醒,并没有回沈府,而是在景亲王府养伤,听说已经醒了。 明秀当时的第一反应——这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不会是沈明嫣自导自演的吧。没办法,谁让沈明嫣的前科累累,她最爱自导自演了,代表作有《妹推姐入池塘,豪门姐妹间的爱恨情仇》《那一夜她给他下药,送到了妹妹的床,三人之间的虐恋情深》。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就凭这份救命之恩,景亲王也会对沈明嫣另眼相看,再加上凭着养伤入住景亲王府,近水楼台,一定能让景亲王发现她的美好她的善良,进而萌动情爱,景亲王不可自拔的爱上她。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景亲王就是下一任黄桑了。明秀回想一下和景亲王唯有的几次会面,发现对方不像是个隐形脑残啊,难道说爱情真的会让人智商下降的那么厉害?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几乎无限趋于零,就目前来说。 毕竟从那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在太子当朝的前提下,能夺嫡成功,那不能是叉烧一般的人物。还有皇子多骄傲的人,他能毫无芥蒂他的女人和他的兄弟有染,甚至还不止一个,还有沈明嫣给珹郡王下药在前。如果他真的能毫无芥蒂的话,他赢了。 明秀对景亲王刺杀案细节知晓的并不清楚,毕竟消息被封锁了,就连沈明嫣入王府养伤都还是沈母透露的。 沈明嫣这次如愿以偿了,明秀心想,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明秀在馨香的暖炕上打了个滚,摸摸下巴,心想她这受惊吓后遗症应该几天才能好转,玻璃人她可不想当了。 “姑娘,来吃粥。是冰糖燕窝粥,上好的血燕窝和着雪粉冰糖熬的,最是养身子了。”绣凤自责的很,在云居寺才一个错神的功夫,姑娘就不见了,等找着的时候满身血污,小脸苍白,双眼无神,可是吓坏了,原先彩霞的事就指不定在姑娘心里留了阴影,这次亲眼见了那样骇人的场面,一下子爆发出来,能不让人心疼。 明秀听着绣凤哄小孩儿一样的口气,黑线直下,她演的时间太久了不成?慢慢的把粥喝了,慢慢开口:“难喝,给我来碗杏仁羊乳。” 绣凤和拂柳抹泪,欢欣道:“姑娘总算缓过来了,好好,姑娘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下去准备。” 明秀小小心虚了那么一下,等绣凤端来一碗人参小米粥后,爆发了:“整日里喝这些,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我都说了我好了,身体好的很,哪能整日补来补去,别没病补出病来。”人参是能随便吃的吗? 绣凤听了反而欢喜,“姑娘这般有活力的样子才让人放心,只这些人参都是百年老山参,还有姑娘喝得冰糖燕窝粥里用的就是上好的血燕窝,是燕窝里最好的,珍贵的紧,姑娘好歹把这一碗喝了。” 自作孽不可活,明秀总算切身体会到了。 景亲王府书房 景亲王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在书桌上,一下又一下,跪在地上的人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背脊低的不能再低了。 “还没有查出来?” “奴才无能。”毕竟当时的刺客仅留下的一个活口也在逼供中途咬牙自尽了,几乎无从查起。 “清格勒那里如何了?” “刺杀世子的是蒙古人,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世子进京时候已经遭受过一次刺杀,那次刺杀中世子似乎受了轻伤。这次在云居寺共有死伤十三人,逃脱的两人也被世子搜捕到了,不过当时并无外人在场,具体情况并不得知。” 景亲王嗯了一声,“沈厚德那里可有突破?”平庸的沈厚德献上千年人参不说,在之后突然连上了几道有关用兵之道的折子,难道是突然开窍了?这说不过去。 “奴才没见谁接触过沈厚德,而陆总督同沈厚德的关系并不见得亲密,还因为沈三姑娘的原因对沈厚德有所不满,两家平时也只有沈三姑娘多有来往。不过,奴才发现沈二姑娘很令人惊奇——” “说。” “是,奴才查到沈家在郊外有座温泉庄子,这几年京城出现的冬季菜蔬就是从这座温泉庄子的暖棚出产的,是沈二姑娘鼓捣出来的。还有聚芳楼是记在赵贵名下,而赵贵是沈二姑娘姨娘的同胞兄弟,似乎有些新奇的点子是沈二姑娘在出谋划策。” “哦?”景亲王眯了眯眼睛,“她可通医理?” “这…奴才不知。” 不期然脑海里浮现‘将堂堂越朝的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这句话,景亲王脸色黑了黑,“盯紧她,另外沈厚德的妻儿也要注意一下。” 沈明嫣入住景亲王府可给景亲王后院投下了一颗石子,惊起了不小的涟漪。身为亲王,按例可有四个侧妃,六个庶妃,侍妾若干,如今景王府才有侧妃两名,庶妃四名,又轮到大选,无意外王府就要进新人了。 这还没选秀,就突然来了个女人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还不是住在后院,让后院的女人觉得这女人对王爷来说不同,私下里拈酸吃醋,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轻轻柔柔的到景王妃处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如花美眷,才让爷藏起来不让咱们姐妹见见。” “可不是呢,我们不见,可总得让姐姐见见,过了明路才是,若是什么来路不明的教坏了咱们爷,那可如何是好?” 你一言我一语,莺声燕语,满屋子醋味。景王妃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才缓缓道:“这姑娘于爷来说是不同,她救了咱们爷,你们那些个小心思收起来,若是爷知晓了,发了脾气反而不美。” 景王妃这话完全是火上浇油,众美对尚未见面的沈明嫣的嫉妒恨值蹭蹭上涨,将她视为强大的隐形敌人,还想着私下里打听些内幕消息呢。 沈明嫣受伤真的不轻,被刀子砍伤了背,斜着一道尺来长的口子,就算是好了也有可能会留下疤痕,可惜了一身无瑕疵珍珠白的肌肤了,重要的是秀女身上是不能有疤的。 沈明嫣是孤身一人在景亲王府,周围走动的全都是王府的丫鬟婆子,卧病在床,背部疼痛难忍,整日喝苦汤汁,一天十二个时辰周围都有丫鬟守着,这让沈明嫣想进空间喝灵泉水都找不到空——她不想在背上留疤痕,她要完美无瑕。 还有她根本见不到景亲王,在她有一次提到景亲王时,一个嬷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这不是沈姑娘能过问的事,沈姑娘若有事,可有老奴报给王妃。” 可沈明嫣就是从这嬷嬷眼中看出了不屑,刺伤了沈明嫣的自尊心,她不明白为何设想的和现实落差怎么那么大,可不管如何,她救了景王爷不是吗?她没有在沈府养伤,反而在景王府养伤就说明她对景王爷是不同的不是吗? 往常明秀那些更伤人的话,更不屑鄙视的态度她都忍了,一个老虔婆的狐假虎威她如何忍不下?沈明嫣如墨般的青丝洒在被褥上,仅着月**领绣兰花的中衣,失去血色苍白的脸颊,眉宇间一股儿萦绕不去的轻愁,病如西子胜三分,更显得整个人儿晶莹剔透,美得惊人。 只不过后背有伤,只能趴着,或者侧着,可怜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毛桃,遭受了非人的挤压,不知何时才能蓬勃发展成那波涛汹涌呢。 被作了对比的明秀,正倒在床上酣睡,次日一早醒来,却在枕边看见了一朵有些蔫吧的梅花。 明秀便知道夜里世子爷定是来过了,只是见自己睡得熟,没叫醒她。还有世子爷什么时候会做半夜送花的事了?他个闷骚,大多时候感情内敛的不行,不正经的时候铜墙铁壁都挡不住他的下限。 明秀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时辰还早,蹭了蹭枕头,突然没了睡意。 她以为叶子睿会问些什么,可他偏偏什么都没问,明秀回想一下,她似乎不知不觉就在他面前露了太多底。不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尼玛那丢人的狗吃翔,再到后来珹郡王府由大姨妈引发的囧案,一起听沈明嫣和她的男人们的壁角,再到后来春药事件,有关烈酒那件事他没问,缝伤口他也没问,这件事他也没问。 是太信任她了么? 明秀摇摇头,纠结了。在被窝里撅着翘臀拱啊拱,最后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只露个脑袋出来,舔舔嘴角,“嘶——”后知后觉的觉得好疼,又拱啊拱的从蚕蛹里拱出来的,趿拉着白毛暖鞋凑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镜子,瞬间脸就黑了。 原本粉嫩嫩的两片唇肿了,尼玛那魂淡到底是亲多用力啊才亲成这样子!还有昨晚她到底睡的多死,嘴唇被这样那样蹂躏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应该啊,那突然涌出来的淡淡的失落是肿么回事? “魂淡!”摸摸红肿的嘴唇,还得想着怎么混过去呢。 罪魁祸首的魂淡正在处理内部事件,雷厉风行的让陆旭尧不禁侧目,当然了陆旭尧没少出力——尼玛的动手就动手呗,怎么还不挑个好时候,把俺家小表妹给吓着了! ——其实陆旭尧还偷摸怀疑来着,他家表妹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胆子大,身手应该也可以,试想从惊马上几近安然无恙的跳下来,不是幸运就能解释的。而且明秀当时三箭齐发又补上一箭,箭无虚发着实让他震惊了,就连他都不一定能做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大表哥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还有别以为他不知道,明秀的匕首可是沾了血的,再怎么惊吓也不该浑身都是血,就连斗篷上都是血污。综上所述明秀也不会被血腥场面吓的话都说出来,这不科学! 可明秀他见不着,世子爷那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不理睬他,陆旭尧自讨没趣,就将这一番热血投入到了虐刺客的事业中去,抛头颅洒热血,发光发热。 陆旭尧把画押交给世子爷,觉得世子爷今天心情不错,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没看到世子爷罕见的嘴角上翘,眉梢都荡漾着春意,大表哥胃疼了:“你不会是半夜去表妹那儿了吧?” 世子爷荡漾的春意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你!”想起那没了着落的表妹牌新颖版荷包,陆旭尧就咬牙切齿,“你怎么尽干这些龌蹉的事,最近风头正紧,难道你要让别人看到你夜闯表妹香闺,毁我表妹荣誉的事么?说,你都干了什么?” 世子爷没生气,抬头瞧了陆旭尧一眼,反问:“不是你纵容的吗?” 大表哥血槽掉了一半,“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厚颜无耻啊,表妹都被你带坏了。” “以后你离秀秀远点,免得有人说闲话。” 大表哥血槽快空了,确实比起世子爷这个依然见不得光的情夫,陆旭尧这个大表哥和小表妹感情很好,但难免有心人会说闲话,害他也不得不避嫌,何其冤枉!“我们是清白的。” 世子爷挑眉,“这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的话,你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 这是威胁吧,是吧是吧?大表哥血槽清空,默默捂着碎掉的心肝儿离叶子睿三步远,看世子爷气定神闲的样子,哼了一声:“你们啊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可我还是表妹的大表哥啊,要不然她怎么会把第一次做的荷包给我。” 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何大表哥你总是不明白呢。 不过今天世子爷心情愉悦,难得没找陆旭尧的不痛快,陆旭尧一会儿也恢复了正经样子,“你要回漠南解决这件事吗?” 世子爷点了点头,“我已经写信给我阿爸了,我这边的奸细也查了出来,只是有些麻烦,景王遇刺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秀秀的那个二姐?” 陆旭尧笑了一声,“刺客全都死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至于沈二姑娘,她在王府里养伤呢,我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与珹郡王说不清,和润郡王也道不明,这次又舍身救了景王,住了王府,就算日后没什么,于她名声并无任何好处,说不定还连累了表妹。” 世子爷想起明秀调侃的‘两男争一女’‘兄弟相争’,喝了一口茶:“得陇望蜀罢了。” 陆旭尧笑了:“她凭什么就能够确定,自己一定能得一个?当别人是好糊弄的。”眼光一扫,目光落在世子爷摆在一边儿的四扇屏风,“你从哪儿掏弄来的屏风画,着实不错,画风细腻,着色大胆,意境坦荡,提得诗也颇为豪迈——”渐渐收了声,“不是表妹画的那几幅画吧?怎么会在你这儿?” 看世子爷表情就知道了他说对了,陆旭尧不平:“借我鉴赏几天。” “现在还是白天。”做梦呢你。 陆旭尧气的要死,又无可奈何,心想下次见到表妹,豁出去我的俊脸也得舀几幅来。 画是要来了,十二月美人图……的书签,个个都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做工精美,仔细闻闻似乎还有一股儿茉莉花香。陆旭尧表面上一副‘哎呀表妹你这是在做什么’的清高不可侵犯的表情,背地里却迫不及待得躲在书房里欣赏一下美人图。 ——^__^—— 就在明秀精分,沈明嫣在景王府养伤的这段期间,暗下里一条流言掀起了暗涌。 相传这届秀女里有一秀女是福寿禄俱全的高贵命格,此女宜家宜室,旺夫旺子,定有大造化。 后来以讹传讹,不知道竟然传出此秀女是九天玄凰下凡,是来渡潜龙化龙的,潜在意思就很明显了噻,就像屠龙一出,谁与争锋一般的霸气侧漏了。 各个寺庙的香火一下子旺盛起来,尤其是原本香火就很盛的云居寺,就连云居寺发生两起刺客事件也没能阻挡贵妇们的脚步。 而沈?命格贵不可言?明嫣却全然不知情,她还在努力养伤中,不知晓外界的风云潮涌,好不容易偷得机会饮用了几滴灵泉水,她不敢多喝,这样伤口好得快会引人怀疑,想着隔两日喝几滴,循序渐进,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与此同时,一份《沈明嫣详细调查报告》摆上了景亲王的书案,厚厚的一沓,就连什么时候来葵水都记录了,详细的令人咂舌。 ------------ 第054章 美人谋略(八) “她说要回府?”景王爷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是的,沈姑娘说她的伤基本上能够挪动了,她不便在景王府打扰,所以想回府养伤。” “送她回去,这事和王妃说一声。” 景王妃倒是挺诧异的,不过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王妃,很快就掩饰住她的诧异,“那位沈姑娘还说了什么?她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这倒没说别的了,沈姑娘自从能下床走动后,就一直安分的在院子里呆着,写写画画,倒无其他了。” “走吧,我们去瞧瞧沈姑娘,毕竟是舍身救了咱们王爷,她背上的伤疤能好了吗?” “这,太医说了能好个十之八九,不敢保证。” “那可真可惜了,那么一身凝脂般的肌肤,就连本王妃都羡慕的不行。”景王妃翘着唇角说着,“前几日,五弟妹还说起来,这位沈姑娘有才情,那首《葬花吟》竟是十分风流别致缠绵哀戚,就是六弟妹平常那么眼界高的也赞了句丽色过人,丰姿绰约;竟不知这届秀女里也有这般容貌出挑的秀女了。” 搀着景王妃的嬷嬷心下了然,赔笑道:“不过是颜色出挑些,品性还有待观察,倒是听说沈家那个三姑娘嚣张跋扈的不成样子,却也未曾听闻什么什么跋扈之处,前些日子不还是得了太后金口赞了句,多少秀女都是艳羡不来的。” 景王妃略想一会子,“我倒是想起来了,陆总督的夫人可是原先太皇太后跟前的女官,深得太皇太后倚重,后来竟不曾听闻她的事,方才知道是给陆总督做了继室,昨儿在太后娘娘那里还听太后她老人家提起来。既有个如此舅母帮着教养,想来是不差的。”笑了笑,“听太后的意思,这沈三姑娘好似有了主张,竟不知是谁有福气得了去,以陆总督和沈大人如今深得宠幸,想来也不会让她做侧妃。” 嬷嬷恍然大悟,喥道:“可宫里还有个蒙古郡主呢?” 景王妃蹙蹙眉,“我还没有个蒙古郡主的弟妹呢。咱们府里总归是要进新人的,慧母妃那里……” 主仆俩人说话间便到了沈明嫣养病住的小院,沈明嫣是第二次见到景王妃,比起温雅的珹郡王妃,明艳的润郡王妃,景王妃雍容端庄,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在沈明嫣看来就像是举止都用尺量过一般的模板,挂着虚假的面具,端庄贤惠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外人都称赞景王妃贤良,持家有道,是景王爷的贤内助。 可沈明嫣就觉得景王爷那样冷峻高贵的男子是不会爱上这样仿佛时刻都挂着面具的端庄人儿,沈明嫣有自信能让景王爷爱上她,如此想着看向景王妃的时候眸底不自觉地带了点怜悯。 就算是经历过两世的沈明嫣这点小动作在景王妃面前都不够看,景王妃心下觉得好笑,在沈明嫣行礼时道:“沈姑娘伤还未好,就不必行大礼了。” 这一番下来切入正题,“沈姑娘可是在王府住的不惯,怎得伤还未彻底痊愈,就要家去?” 沈明嫣摇头,“奴婢起初在王府养伤也是迫不得已,也知道这并不合规矩,如今奴婢能走动了,更是不便在王府叨扰,再者奴婢家里也催促奴婢回去,奴婢也想家里亲人,这才向王妃请辞。” “原是如此,本王妃还以为是我们王府里头怠慢了贵客,沈姑娘舍身救了我们爷儿,对我们阖府有恩,如今沈姑娘要回家,本王妃本该亲送,只府里有事,便让赵嬷嬷代我去一趟,总归是要谢谢沈姑娘的。” “王妃的话奴婢愧不敢当,那都是奴婢该做的,换做旁人,旁人也会这般做的。” 一句话让景王妃变了神色,眉眼一抬,淡淡道:“沈姑娘胆色过人,让旁人佩服。”又交代了赵嬷嬷拿上几瓶上好的珍珠粉,别让沈姑娘背上留下疤痕才是,尔后高贵雍容的走了。 沈明嫣认为她这个时候回沈府是她做出的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方面她还在揪心即使在王府里她也见不到景亲王,另外一方面她背上的疤痕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然而这个艰难的决定也没能让沈明嫣见到景亲王,反而是见到了雍容高贵的景王妃,沈明嫣不喜欢景王妃看她的眼神,赤裸裸的忽视,仿佛你根本不配在她眼中出现,这种眼神比润郡王妃不可一世的高傲更让人厌恶,后者赤裸裸的表达了对你的不屑,可前者是你根本就没有入过她的眼,何来的不屑。 沈明嫣觉得浑身难受,心里更觉得悲哀——她在景王妃面前自称了六次‘奴婢’,加起来比她以往自称的次数还有多,再加上景王妃的眼神,沈明嫣是一刻都不想在景王府多呆了,这里快让她窒息了。 ——^__^—— “姑娘,二姑娘回府了。”绣凤语气中带了两分兴奋同明秀说道。 明秀撩了下眼皮,懒散道:“她回来你干嘛兴奋成这个样子?难道还让我们去夹道欢迎不成?” “姑娘——奴婢只是好奇,毕竟都说二姑娘舍身救了景亲王,还入住了景王府,而且听说二姑娘背上的伤口有尺来长呢,如果留下疤痕的话可就不能参加选秀了,那二姑娘岂不是——” “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对对,现在二姑娘不是回来了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景亲王到时候大发慈悲会对二姐负责的,反正这事儿肯定得有个交代,至于结果如何,都不管我的事儿不是么?”——毕竟景亲王可是《庶女奋斗记:冷峻皇上爱你》这本书的正经男主角呢,再怎么也不会被蝴蝶了吧。而且根据以往的尿性,有些事情是必定要发生的,不管过程如何。说不定在沈明嫣在景王府养伤的这段期间,冷峻王爷被善良美好单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白莲花森森吸引了呢。 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毅然决然的以她单薄的娇躯挡住那锋利的刀锋,鲜血从她的身体里迸溅出来,染红了她月白的衣衫,染红了干枯的大地,染红了他冰冷的双眼。 她如濯濯白莲,婀娜的身体在他面前轰然倒下,可是她绝美的脸上却挂着心甘情愿的浅笑,两只晶莹剔透的眼珠儿里带着决然和坚定,这一刻,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荡气回肠,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虽贵为王爷,母妃是贵妃,几乎可以算是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活在那样的勾心斗角之中,他学会了用坚冰来做自己的保护色,竖起了一道鸿沟,封闭的心从来没有人踏足。 可这一刻,他深深的为之动容了,管她曾下药害五弟,管她和六弟有过暧昧,他都不管了,他只知道这个甘愿为他付出生命并无悔的女人融化了他心中坚冰的一角。 他深入了解了她的善良美好,她的才情斐然,她的迫不得已,她的天真烂漫,她的博学多才,她的与众不同,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聪慧灵巧……一颦一笑都那么的吸引他的注意力,能暖了他的心,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全然没了用处,她不是牡丹玫瑰芙蓉,却自有幽香撩人,淡极始知花更艳。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小莲花。 明秀脑补了一番景亲王咆哮马上身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姑娘?姑娘?” 明秀回过神来,笑地灿如夏花,“既然二姐回来了,咱不去探望可说不过去,别到时候落个不敬爱姐姐的罪名,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不过,二姐伤的那么重,肯定得静养,咱们哪能贸然就去打扰呢?绣凤,你派个小丫头过去问问咱们什么时候能过去探望。” 明秀这一番好心注定要被当成驴肝肺——到了沈明嫣那里,越是难堪沈明嫣越往那方面想,认为明秀这是存心羞辱她,愤而怒之,软语说了一通,无非就是先感谢明秀的一番好心好意,可是她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得静心休养,所以辜负了明秀的好意,人家真的是羞愧难当,等人家病稍微好些,再让明秀过来探望,毕竟她也很想明秀了云云。 沈明嫣这时候才知道那天明秀受到惊吓病了好几天的事,心里纳闷:难不成也是明秀的苦肉计?又问当事人是谁,念棋摇头,“当时很混乱,等找到三姑娘时,三姑娘满身是血,吓晕了过去,再说那样的事也不是奴才能打听的。” “父亲呢?”沈明嫣回到沈府,只沈母和沈夫人派人过来瞧了瞧,腊月潇湘馆一片萧条,就算腊梅开放,也抵不住让沈明嫣觉得凄凉,偏她没有感受到一点回家的温暖,反而是觉得家里人对她太冷淡,太冷酷,太无情,连一丁点的关心都不能施舍给她,觉得这大院太冷漠。 念棋支吾了半晌才道:“老爷应该在前面衙门没回来吧,姑娘您还是躺下休息吧,老太太吩咐了再您伤好利索之前,只管专心休养。” 沈明嫣蹙眉有些不悦,不耐烦道:“你下去吧。” 沈明嫣躺在床上,一时间,抑郁、怨怼、忿怒、不甘,夹杂着翻滚于胸臆,令人窒息。 她不明白,谋划的天衣无缝的一场‘美救英雄’,目的是达到了,可结果根本不是她想要的,难道她舍身救他,他如玄冰的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吗? 如果不动容,又为何让她在景王府养病? 如果动容,又为何这段时间不露面? 比起景王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沈明嫣却更愿意相信他是在做给外人看,他在保护她,不想她成为众人的靶子,不然那段时间她也只见到了景王妃,想象中的后院女人来找茬挑刺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 沈明嫣装作不在意,故作恬然淡泊,想让外人知道她并不是因为他是景亲王才舍身相救,她对他并不是特别的,她并不趋炎附势,她是孤高清傲的,对权势是不屑一顾的,淡然处之的。 这也是她执意在自己能走动后要回沈府养伤的一部分原因,上赶着的女人男人都不懂的珍惜,反之你越是不在意,越是对他冷淡,他越是凑过来。再说了就算现在景王爷对她冷淡,等她嫁给他后,有的是机会让他爱上她。 却不知道在景王爷看来,沈明嫣就是祸水,让她在王府养伤也是觉得刺杀有蹊跷,不管怎么说沈明嫣替他挡了一刀,虽然当时的情景景王爷自己也有可能避开。不过,如果是传出几兄弟争一女的事,那才是真真让人嗤笑呢,尤其是润郡王还真上门探望过,一向温润的润郡王怒目而向,让景王爷对沈明嫣观感更差了,又觉得润郡王被个心机深沉、两面三刀的女人迷惑了心智,通俗来说就是被粑粑糊了眼睛。 珹郡王知道后,冷笑不已,心道这女人还真能招惹,然后搬着太师椅准备看好戏。 沈明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入随身空间,她的随身空间虽不说用广袤形容那么夸张,可也能算得一片桃源,山水环绕着三层别墅,温泉潺潺,流水莹莹,菜圃、药圃、果圃,相映成辉,让人流连不已。 背后的疤痕在太医开的祛疤良药,景王妃友情赞助的上好珍珠粉的作用下,并不那么明显,只是美背上尺来长的疤痕让沈明嫣怎么能忍受,迫不及待地捧起灵泉里的水喝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只见那难看的粉红色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了,最后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又恢复了完美无瑕的样子。 沈明嫣赤裸的在灵泉边孤芳自赏,水滴从她优美如天鹅般的脖颈滑到如蝶翼般的锁骨,再滑过凝脂般娇小玲珑的玉乳,可盈一握的纤腰,没入萋萋芳草中,露滴牡丹心,整个人如天然去雕饰,清水里出来的芙蓉儿,灵秀清纯。 沈明嫣自信得笑了。 ------------ 第055章 各路女配(一) 沈明嫣受伤的事虽然没传扬出去,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不,沈明嫣回府的第三天,魏芷兰就上门探望了。 明秀摸下巴,她不记得《庶女奋斗记》里是不是有魏芷兰这号人物,不过依照原文的尿性,一个家世好又心机深沉还和女主情投意合的女配是大有可能的,你家世好,相貌好,身段好又如何,可偏偏你不善良,不美好,不纯洁,男主只是看中了你的家世,你背后的势力,等到你伤害了女主,男主怒发为红颜,碍于家世只会冷落你,或是到最后卸磨杀驴,让你一下子从云端掉到污泥里,这时候女主才出来梨花带雨的为你求情,然后男主就抱住女主:你真是太善良,太美好,我该拿你怎么办? 如今魏芷兰可不就是正符合这个条件,想来应该是从选秀开始才出场。 这次应该是打着探病的名义,暗讽来了吧? 明秀闲着无聊,跑去看戏。 明秀到的时候,魏芷兰正坐到榻边,嘘寒问暖。“你且躺着罢,不用起来了。我适才听说你病了,都却不知道会这般严重,竟是下不了床,怎么伤到的?” 这话可真是自相矛盾,且明知故问。 沈明嫣半依靠在靠枕上,浅橘色缎子绣着梅花的棉服,虽然半新不旧,却显得优雅淑静,发上除了白珠小簪子之外,只在鬓角发上簪了一朵小腊梅珠花,诠释了什么叫做‘病如西子胜三分’。 再瞧魏芷兰,浅金桃红撒花二色对襟棉褙子,胭脂红立领中衣,紫色绣牡丹马面裙,眉不画枝翠,唇不点樱红,更显得娇媚艳美,丰腴粉白。 沈明嫣垂眸浅笑:“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让你惦念了。” “哪儿的话,你若当我是好姐妹,哪能这般客气,若我早些知道,就早些来探望了,你也是太过客气,既是病了,也该知会我们一声,凭的让大家担心。”魏芷兰拉着沈明嫣的手,一副喟叹又担忧的模样,好一个姐妹情深。 沈明嫣虽然不喜欢魏芷兰,却偏还一副我很感恩的模样,明秀感叹,女人的演技是天生的。 掀开软帘,扬眉笑道:“看来二姐还是和魏姑娘情深,不知道呢还以为你们是契金兰呢,可让我打心里羡慕呢。” 沈明嫣和魏芷兰脸色同时一僵。 明秀坐在一旁的彩粉水墨山水磁鼓绣墩上,捧着脸一脸纯真的看向沈明嫣:“二姐的病很严重,当时把我们都给吓坏了,真是天上掉下灾难来,我也不好贸然来探望,万一不知说错什么话惹得二姐郁结于心,影响了病愈,那我就跳进池塘也洗不清了。今天听说魏姑娘来探病,我一听正好,凑一块儿来了。瞧二姐气色比生病前倒还鲜亮些,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模棱两可的话谁不会说。 明秀纯属是来给沈明嫣添堵的,听了她这话,沈明嫣不免脸色一红,粉色手帕掩住菱唇,娇弱道:“明秀这说的什么话,只是病中不便见人,不说我,倒是明秀你前段时间也病了一场,我听了也跟着担忧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大病一场。” 魏芷兰佯装诧异,“瞧着明秀妹妹身体好的很,竟不知也病了?” 明秀妹妹你妹啊!咱俩熟么? 魏芷兰这句话明秀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瞥了一眼沈明嫣,“是人都会生病啊,二姐也真是的,既然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岂不是明知故问,多此一举么。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二姐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说呢,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算了,我这个亲妹妹可比不上你的魏姐姐,我还是不在这儿招人嫌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聊,回见了。” 膈应死你们。 明秀绣墩还没坐热,黑了魏芷兰和沈明嫣后,哒哒的走了。刚出门正好碰到沈明雅,努努嘴:“大姐,魏姑娘在里头和二姐卿卿我我呢,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沈明雅笑着轻拧了明秀下,假意嗔怒道:“怎么说话呢,魏姑娘毕竟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好吧,我正巧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就不陪你再进去一趟了。”明秀看着沈明雅进了潇湘馆,回过头来嘴角轻翘,比起她的小打小闹,沈明雅这次可玩了一把大的,如果处理好的话才好,不然…… 忧郁了三秒钟,明秀果断没心没肺,就是不知道沈明嫣听到那条流言了没? 所谓‘命不凡女’的流言是在沈明嫣美救亲王前就开始流传了,这期间被以讹传讹,越传越汹涌,最后流言都传成了‘得此女,得天下’,虽说传言不可信,但传的多了,总会有人相信,毕竟那皇座的吸引力可是绝顶的。 既然流言有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流言成箴言,那么说出这句话的元通和尚就是关键人物了。 而且那么巧,沈明嫣先后和润郡王、珹郡王以及景亲王纠缠,不算珹郡王,如今润郡王可是对她情根深种,而她又舍命救了景亲王,在景亲王府住了小半个月,在有些人眼里,沈明嫣身上可是打上了景亲王的标签。 如今,昭和帝正值春秋,太子在位,其余皇子就算有野心也得默默收起锋利的爪牙,以免被忌讳,如果流言一经证实,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明嫣该何去何从。 而且,润郡王和景亲王很有可能没吃到羊肉反惹到一身骚。 这一手玩的可真大啊! 不过想想,在原文里,润郡王是为美人怒发冲冠,抛妻弃子,要美人不要江山,可最后黯然神伤,哀莫大于心死;景亲王是江山美人都要,为了美人夺取江山,从兄弟那里强取豪夺美人,美人抵死不从入潜邸开启相爱相杀模式,最终待景亲王登上皇位,原配在他登上皇位前病逝,最后连追封都没有,而以侧妃之位入潜邸的沈明嫣则被封为元后,母仪天下;更不用说还有爱而不得的珹郡王,选择默默守护的将军,过程np,结局一对一。 神逻辑。 对沈明雅伤害最大的除了沈明嫣外,作为帮凶的就是润郡王以及景亲王,男主男配的作用可不就是为了让女主继续善良美好纯洁,那些黑暗阴谋让我来! 一锅端啊! 果然不愧是原文里遭受‘父亲不疼,母亲被陷害,腹背受敌,嫁人后成了妹妹的替身,被夫君虐身虐心,最后想同归于尽却死不瞑目’,但仍然坚强的活到最后的第一女配! 鼓掌! 明秀觉得她和沈明雅比起来简直就是弱爆了,看人家悄无声息默默无闻地就解决了赵姨娘,让沈夫人怀孕了,如今又玩了一票大的,而且从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也没有受到伤害,不像她,简直就是竖起来的反面靶子,沈明嫣总想来投一飞镖,虐身啊!←_←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明秀大马金刀的坐在花开富贵红木椅上,撑着下巴,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她的小伙伴们有: 暗黑女配:沈明雅,金手指:重生,技能:默默挖坑坑你; 心机女配:魏芷兰,金手指:高门,技能:咱们情同姐妹; 明艳女配:润王妃,金手指:权势,技能:小的们一大堆; 反水女配:珹郡王,金手指:皇子,技能:被玩弄后反水; ↑↑↑ 如此排列下来,总感觉很别扭。 明秀暗自咂舌,你说这里头要美貌有美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情有才情,怎么就输给了沈明嫣了呢,坑爹的女主定律。 明秀半路经过小花园,看到绽放的腊梅花,突然想起海棠姑娘来。 ——啊喂,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最近海棠姑娘怎么样了?” 绣凤还挺诧异明秀会问起海棠姑娘来,神秘兮兮得凑过来,低声道:“海棠姑娘自从小产后伤心了一阵子后,不知怎么的又得了宠,把春娇姑娘给比了下去,似乎挺春风得意的。” “好好的,姑娘怎么会问起她来?” 明秀朝绣凤勾勾手指,绣凤凑过去,听明秀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黑线,“姑娘你总是这样。” “谁叫你总是上当。”明秀笑眯眯,家里招了内贼,想想也是,一个男人讲真话除了酒后吐真言,就是餍足后不设防,美人计什么时候都不落后。就是不知道这美人是谁派来的,牺牲可够大的。 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魏芷兰掩口娇笑道:“倒是巧了,明秀妹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可在门口碰到她?原她过来,本想说几句话,我和明嫣倒没别的意思,不过是问了句她生病的事,也不知怎么的就恼了,瞧着可是生气了?” 沈明雅瞥了一眼沈明嫣,嘴角儿掠起一丝儿笑意,“她那是羞的,没大碍的,魏姑娘不必介怀。”又问沈明嫣:“身体可是大好了?老太太和太太都很担心,丫鬟们回话她们也不大放心,就让我过来瞧瞧。正巧魏姑娘过来探望,你们俩谈得来,魏姑娘陪明嫣说说松散些心神也是好的,我在这儿替明嫣先谢过魏姑娘了。” 魏芷兰浅笑,“凭的客气,本来后天润郡王妃下帖子请闺秀们过去赏梅,说是几个皇子王妃都去的,没成想明嫣竟是病这么重,倒是可惜了。不知明雅可收到帖子了?” 沈明雅点头,魏芷兰欢喜道:“这好,润郡王妃还是头回下帖子呢,听说是有喜了,不轻易出门子的,正好过去时恭贺。” 沈明雅攥着帕子,神色未变,附和道:“润郡王夫妇伉俪情深,如今润郡王妃有了身孕,再圆满不过了。”这倒不是她们闺阁姑娘家该说的,因而说了一句便打住了,转向别的话题,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躺在暖炕上的沈明嫣颤抖的嘴唇,以及不可置信的神情。 沈明雅送魏芷兰出去,又折转回来,从软帘的缝隙里瞧到沈明嫣因为不可置信、愤懑而显得狰狞的面容,沈明雅掩着唇,目光却是冷的,心想:你在不可置信什么?又愤懑什么?难道还以为润郡王会为你守身如玉吗? 掀开软帘,沈明嫣又是那‘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娇弱模样,仿佛刚才狰狞的神色只是沈明雅看错了,沈明雅也装作不知,坐在窗下搭着灰鼠椅披的紫檀椅子上,念棋想进来被素秋挡在门外,素秋冲她摇摇头,示意里头有话说,和念棋到门外守着,不让人进来。 沈明嫣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沈明雅,室内静默,她有些受不了沉默先开口:“大姐可是有话对我说?” 沈明雅神色莫名,闻言抬头看向沈明嫣,的确是绝色,清水出芙蓉,也难怪润郡王痴迷。“当日在云居寺,你为景亲王受了伤,情况紧急,才放任你在景王府养伤,这件事虽未外传,可终究是纸包不了火。富贵险中求并没错,可你错在思虑不周,平白累了名声不说,也连累了咱们家的女儿。” 沈明嫣猛的攥住帕子,虚笑道:“我不明白大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明雅神色淡淡,端过茶,轻轻吹开茶水里漂浮的茶叶,才道:“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明嫣何必这么激动,在这段时间,看你后背上的伤疤能否消除再说,如果留有痕迹的话,单选秀前的检查你就通不过。所以有什么事,就底下人去办,明嫣就安心在潇湘馆养伤罢。” “你这是在软禁我么?” “明嫣说笑了,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妹妹怎么能曲解我们的好意呢。” 沈明嫣怒瞪着云淡风轻的沈明雅,冷笑:“你这是看不得我好吗?” 沈明雅掩着唇,一脸诧异,“你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看沈明嫣仿佛一个在看一个深井冰。 沈明嫣揪着床单,索性也不装纯洁善良了,她今天实在被气着了,被沈明雅一撩拨就失了往日伪装,抿了抿唇,低语:“你也是,明秀也是,一个个都不想看着我好过,明秀她从四月份大病一场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处处跟我作对,不愿看到我过的好,不就是嫉妒我得父亲宠爱吗?” 沈明雅皱眉,沈明嫣自顾自往下说,“我是陷害她又怎么样?谁让她又蠢又笨,稍微一挑拨就傻子似的跳下去,也可不能怨我。现在她精明了,处处跟我作对,以为有个位高权重的舅舅就了不起了,嚣张跋扈。我都怀疑了,姨娘的事是不是她栽赃的?还有你,不声不响的,如今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沈明雅将茶盏放在圆几上,好笑的看着沈明嫣,“这话儿应该是我还给你才对,素日里都知道二妹妹是极心细的,如何今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不记得你搅和的种种,明秀要是再傻下去,不知哪日就被你这样的好姐姐给害死了还不自知呢。难道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竟是没人知道吗?这天下可是没有不漏风的墙。” “你什么意思?”沈明嫣心里一咯噔,盯着沈明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可惜没有,沈明雅依旧浅笑若兮,神色丝毫未变。 “就是二妹你听到的意思喽,好了,我言尽于此,明嫣你伤还未好,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来管我要。” 沈明雅也有疑虑,回到她的院子,突然问素秋:“你觉得明秀变了吗?” 素秋一愣,旋即笑道:“要说三姑娘,我倒是觉得三姑娘变好了,如今这样多讨人喜欢。姑娘怎么这么问?” 沈明雅笑着摇头,“没事儿。”盯着美人瓶里的腊梅花看,过了会儿猛的一拍额头,既然沈明嫣特意说起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来,那她本身也有问题。沈明雅突然无声的笑了,她们三姐妹可真是,难道还是宿世纠葛么?却又觉得她今天实在是沉不住气,忍不住想打击一番沈明嫣,还把自己推到她的对立面,让她设防。 不过,她还真不打算忍耐了,谋划了近十年,才等到这么好的机会。 沈明嫣侧躺在床上,心里惴惴不安,她总觉得沈明雅今日跟她说的话大有深意,可究竟是什么? 又想到润郡王,沈明嫣轻咬嘴唇,心道: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一面说着爱你,另一面也不妨碍他享受贤妻美妾,她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心存愧疚了,去他的三妻四妾吧! 可是心里总是觉得好难受,那样温润如玉的男人也渐渐离她远去了吗?昔日的海誓山盟都是虚假的吗?那样痴情迷恋的眼神也是作假的吗?我们一起渡过的美好日子都只是回忆吗?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都是骗人的吗?好难受啊,心都快要碎了,润郎——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这般想着,沈明嫣美眸里蓄满两汪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最终淹没在青丝鬓角里,这样的楚楚可怜,这样的梨花带雨,究竟谁的心会痛呢! ------------ 第056章 各路女配(二) “大表哥,你又忘记吃药了?”明秀扒拉两下炭盆,拿出个烤白薯,丢给陆旭尧,然后在陆旭尧眉开眼笑中,淡定的吐出两个字:“剥皮。” “呜呜,表妹你就知道欺压我。”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很惯性的拿过来,剥皮。 “表哥,你再矫情也不会变成女人的,别白费力气了。”真是的,不知道卖萌无耻吗?越相处越发觉当初头次见面风流倜傥的初印象都是零碎啊零碎,完全是个隐形抖m啊,当然明秀知道他只是在亲密的人面前才会这样,但是就是忍不住欺压他。 陆旭尧听明白明秀话里的深意,忍不住额头青筋微凸,小表妹的杀伤力越来越大了,又忍不住回击:“上次你吓晕懵了两天是怎么一回事?母亲回来说,你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可把我们吓坏了。” 呆傻?明明是呆滞好不好?这说明她的演技还是蛮好的。明秀接过陆旭尧递过来的白薯,咬了一口,“被吓的啊。”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能被吓到?长两个胆子吧。”陆旭尧想起当初在木兰围场发生的事,这妞儿胆子都快顶破天了。 明秀翻白眼,“你长一个肾吧?” “咳咳……”陆旭尧嘴角抽搐,“表妹说话注意点。” “我也是跟表哥你学的啊,正常人谁会有两个胆。” “…我只是在说你胆子大。” “…我只是在说你……”给陆旭尧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陆旭尧瞬间炸毛了,又觉得说这个话题实在不好,心想要是知道是谁教坏了自家的小孩,想来想去就只有远在蒙古的世子爷,磨牙切齿的。 “表妹,你还小,这些事情都不要懂。” 不知不觉就歪楼了。 等明秀吃完手上的烤白薯,陆旭尧还在絮叨姑娘家要矜贵之类的话,明秀端过一杯茶过去,“表哥喝茶,真是越来越唠叨了,日后要娶个寡言的太太才好。” “小孩子家家,不要管太多。” 明秀黑线,“明年都能嫁人了,表哥不能在我后面成亲吧?应该让舅妈给你物色姑娘吧。再说,心智可不是以实际年龄来看的,该懂的我都懂。” “我就知道……”陆旭尧想起当初软软叫他表哥的可爱表妹((─。─|||)现在被带坏了,嘴越来越毒,他都快无力招架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还是说,表哥你根本就——”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旭尧。 说话说半截最讨厌了,而且陆旭尧不用想就知道明秀接下来那半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话,“表哥我好的很。” “啊,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表哥和世子爷‘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难道表哥你——”拍拍陆旭尧的肩膀,一脸悲天悯人,“放心吧,表哥我不会歧视你的,而且我会给你保密哦,不用太感谢我。” “沈、明、秀!” “难道表哥这是被我看破秘密,恼羞成怒了?” 陆旭尧气不过拍了一下明秀的后脑勺,“姑娘家的,整日都想些子虚乌有的事吗?对了,你今天找我来是干什么?” 明秀见好就收,亲自端茶给陆旭尧,“还不是表哥蝎蝎螫螫的,我差点就把正事儿给忘了。我想问一下表哥你在替谁做事?” 陆旭尧一顿,皱起眉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哦,那就是幕后有人了喽。” “……你诈我。” “我还用得着诈你么,难道是这位?”明秀比了个剪刀手给陆旭尧,陆旭尧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不说话。 “我明白了,表哥你辛苦了。”虽然是最后问鼎皇位的人,可一想到他是《庶女奋斗记》正经男主,就让明秀心中如同吞了一个苍蝇一般恶心,感觉好草都让猪拱了,好吧,这颗草也不是什么好草。 陆旭尧觉得他有些低估了自家小表妹,原本只觉得她有气魄,不同于其他的大家闺秀,豪爽的不像话,可没想到她竟然会一针见血,虽然疑惑明秀为何会安慰他,大概是觉得景亲王寡言冷面,太有压迫感了吧。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这么说海棠姑娘不是你这边的人了?” “海棠姑娘?……我想起是谁了,她怎么了?” 明秀白了他一眼,“正常的逻辑,话本上都说了苦命女当街受欺凌,这时候就会有英俊书生相救,苦命女对英俊书生一见钟情,要以身相许。后发现苦命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故事发展到最后,英俊书生高中状元,从此和苦命女琴瑟和鸣,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显然,海棠姑娘就是这苦命女,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罢,那表哥觉得我父亲是英俊书生吗?所以不存在什么以身相许的好事儿。而且我记得她好像是在我父亲献上人参后没多久就突然冒出来了,想想都觉得有问题。” 陆旭尧又用扇柄敲了明秀的额头,被怒瞪,“都说让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怎么这般不听话?” 明秀哼了一声,觉得现在各种受挫,人家外挂是随身空间,她的外挂却是不靠谱的大表哥,而且这大表哥还是正经男主的属下,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么? “子睿怎么样了?”更郁闷的是和男盆友传个信还得靠这只鸿雁,话说自从上次云居寺遭受刺客追杀后,世子爷就风尘仆仆的回漠南了,到现在还没个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旭尧冷哼一声,不阴不阳:“这还没出嫁呢,就叫这么亲切干嘛?” “我不知道。” 竟然傲娇了,明秀大囧,吐槽:“表哥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不要那么幼稚好伐?” “你才幼稚。”这明显傲娇的语气为哪般啊?卖萌无耻知道不?竟然还给我摆出一副‘来求我求我就告诉你’的表情,真是让人不爽。 “舅舅年末要回来过年吗?”明秀一针把名为‘陆旭尧’的气球给戳破,瞬间瘪了下来,陆旭尧生平怕的人不多,陆舅舅绝对在首列,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只是世子爷交代不让我告诉你,你个姑娘家知道外头的事做什么,那些都不适合你知道,反正你只要知道世子爷出马,马到成功就行了。” ——啊喂,这种被小看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明秀觉得她还是最能和世子爷沟通顺畅,现在想想,似乎她在世子爷跟前更放得开,难道是因为最先认识的缘故?还是说她之前每次碰到世子爷时总是出糗,糗着糗着就习惯了,刷新下限了,再说了他们俩可是过命的感情了。具体如下: —地点:木兰围场,事件:春药事件; —地点:木兰围场,事件:高烧事件; —地点:明秀香闺,事件:刀伤事件; —地点:京城大街,事件:惊马事件; —地点:云居寺时,事件:刺杀事件; 短短七个月竟然经历过这么多大事,明秀虽然粗神经,可罗列出来,也感觉的到当时在云居寺时,她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留下来和世子爷一起面对,能够信赖到将后背丢给那个男人,默契到一个眼神都能够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相当不赖。 真是神奇。 她还真有点想他了呢。 看到满脸不爽的大表哥,明秀拿过随身携带的匕首,随手挽了个刀花,璀璨的宝石发出的光能闪瞎陆旭尧的凤眼,陆旭尧咽咽口水,弱弱道:“你想干什么?” 明秀嘴角一抽,这受虐小媳妇的语气是要闹哪样,鄙视:“大表哥,我觉得我都比你有男子气概。” 陆旭尧觉得他的膝盖接连中了好多箭,啊喂表妹你手上拿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啊?这是说着玩的吗? 明秀把匕首在陆旭尧眼前一晃,清楚的都能数清楚匕首上有几颗宝石,颗颗晶莹剔透,个个价值不菲,“看清楚了吗?根本就没开鞘,你在怕个什么啊,能不能有点出息?” 再中一箭,就差给跪了。 陆旭尧忿忿的拿出一封信,还有一个黄梨木匣子,“正好也一块儿鼓捣出来的,不过你怎么想起来弄这玩意儿,虽然吃着挺好吃的,就是太甜腻了。” 明秀打开匣子,瞧着用锡箔纸包着的奶糖,真没想到陆旭尧能找人做出来,感谢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撕了一块儿填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享受的眯起眼睛,纯天然无公害,赞一个。 宝贝似的把匣子盖上,笑的灿烂:“表哥真是大好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文成武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话不要钱的往陆旭尧身上砸,还真让陆旭尧有些不习惯了。 陆旭尧好不客气的接受了,还丢给明秀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又摸出一个红木匣子,“这是世子爷托人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你拿回去。”见明秀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不由恼怒:“刚才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明秀打开一看,底下垫着红绸子,却是一把漆黑的手枪,有半尺来长,旁边还有一些子弹,明秀阖上匣子,“听表哥的语气可是吃醋了?不知道是吃谁的醋呢?” 陆旭尧嘴角抽搐:“……”他牙疼,不想说话了。 等回到沈府,明秀让绣凤守在门外,重新将红木匣子打开,拿在手里,虽然这是架空的世界,但大势走向是不变的,看到放在红木雕花圆几上的自鸣钟,按照正常世界来推断的话,这手枪显然是从外国流进来的,但这时候的火铳有这么精巧吗? 明秀还是觉得有丝违和感,将手枪拿在手中,立刻为它的轻巧吃了一惊,感受一下,明秀心突然砰砰直跳起来。 有些心慌意乱的将手枪放进匣子里,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站起来,走到圆桌前,斟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灌下去来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设,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拿起了世子爷给她的信。 当看到信开头的几个字,明秀睁大了眼睛,她几乎是下一刻就去揉眼睛,但再睁开时那几个字还没有变——沈上校。 妈蛋,卧了个大槽,尼玛,特么……一时间各种粗口被爆出来,明秀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太平静了,如果忽略掉颤抖的嘴唇和手指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脑海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却还是让明秀抓住了尾巴,整个人都不好了。 双手抱着后脑勺扎在暖炕上,嗷嗷,信息量太大了,她有点接受不良。深呼吸,呼吸,吸你妹啊! 这感觉就像是你一直守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有一天人家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了,这种憋屈感和郁闷感油然而生,充满胸臆,还夹杂着一分解脱和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爱咋咋地吧。 然后她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 明秀以为是她露了馅,或是说梦话说出来了,却没想到世子爷的这一封信简直就是颠覆了明秀的认知。 什么叫‘原本以为沈上校会想起来的,原来还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还有这‘难道以咱们俩这样的关系,沈上校还打算隐瞒到几时,不知道皮早就破了,馅早就露出来了’,尼玛‘不过还是一样的可爱’又是怎么回事,咱们俩不熟好吗?!干嘛一副熟稔的样子!嗷嗷,‘该做的都做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妈蛋卖萌无耻知道么?做什么了,才二垒而已! 明秀看完这封信,整个人都处于斯巴达的状态! 信不信我喷出一头哥斯拉出来,烧了你的帐篷! 这是什么神展开!剧情走错了吧亲!妈蛋我根本就打算隐瞒好嘛,哪像某个人瞒的好够厉害的,她到底是多粗神经都没发觉世子爷的不对劲,细心什么都被狗吃了吧!嗷嗷,恶人先告状,还有卧槽你到底是谁啊,咱俩真心不熟好不好?! 叶子睿?叶子睿?!卧槽,叶叶叶叶子睿!!! 不会吧?不是她想到的那个叶子睿吧? 这世界玄幻了! ------------ 第057章 各路女配(三) 明秀一直觉得她穿越到一本书里成为炮灰女配已经是老天爷发威的方式不对了,尽管这里有穿越的女主,重生的女配,可这些明秀都能消化的很好,但是谈个恋爱还能遇上同是天涯穿越人! 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明秀把手指捏的噼里啪啦响,羞愤难当! 叶子睿!她到底是榆木疙瘩吗?当初还觉得叶子睿这名字有那么点耳熟,还开玩笑问世子爷你不是叫清格勒吗?怎么还有个别名啊? 回想过去一直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明秀狠狠咬了一口枕头,那股子狠劲似乎把枕头当某人的颈动脉咬了! 叶子睿是谁啊? 如果说她是红三代,官三代的话,那叶子睿就是草根,还是三代贫民的那种,可她升上上校的时候,叶子睿已经是大校了,别看俩人军衔中间不隔什么,可上校升大校不是一般的难啊,更何况还是像叶子睿这样草根出身,只凭一身本事的,他当时还不到三十岁。 特种兵野狼团的团长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家里老爹都对他赞赏有加,可说来奇怪了,明秀一直只闻其人不见其人,哪里会知道他们竟然会来了一段穿越之恋。 生活就像是一盆狗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淋了一头。 这狗血可够多的,明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卧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然后这个念头立马被打到脚下,还得踩几下。 他绝壁是故意的! 明秀一边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又恨不得逮住叶子睿糊他一脸仰望星空,然后以诡异的速度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啊喂,这神经可够粗的。 又扒拉着信件看了一遍,愤恨的挠了几爪子,恼羞成怒的在房间里转圈圈,内流满面,他绝对是把她吃的死死的,什么霸气侧漏的叶上校,什么骁勇善战的世子爷,什么少年老成的清格勒,统统见鬼去吧! 明秀阴测测的笑了,提笔唰唰的写了一行字,然后顺利的递到远在漠南科尔察部世子爷手上。 【叶大校你好,叶大校再见。】 而且还图文并茂,简单几笔画,很好地诠释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世子爷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可修眉飞扬,眼尾翘起,下一刻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愉悦和宠溺,几乎都快溢出水来,哪里还有往日面瘫冰山的样子。 “哈哈,那傻妞儿恨不得吃了我吧。”这回儿可把小猫儿逗得恼怒了,叶子睿都能想象得到明秀看到那封信时的表情,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可不是在计较这妮子听到他的名字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呢。 不过,叶子睿也是后来才确认的,傻姑娘都不知道自个不知不觉中就露馅了吧,抓住小狐狸尾巴进行大胆的猜测,果然一击即中,感觉不要太美。 往后的时间还多着呢,现在还是得给小豹子顺毛啊! 叶子睿心情出奇的好,在他的傻姑娘嫁过来之前,那些潜在的威胁还是扼杀在萌芽阶段才好,不过现在想想,还是留点杂碎,让他的妞儿玩玩。完全就是开启了宠溺模式,叶子睿都没有发觉到他现在的神色有些狎昵,眼神却完全柔和,冰山融化,莲花初绽。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尽管两位已经脱离少年/女好多年,远目。 明秀嘴角急速抽搐,抽的就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把手中的信甩啊甩,甩到地上,还孩子气的上去碾两脚。 戳破秘密后的叶子睿把最后的遮羞布也拿掉了,刷新坚持不要脸的下限,调戏什么的世子爷手到拈来。 妈蛋什么叫‘货物既出,概不退货’,还有‘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那些风花雪月,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卧槽你才无情才冷酷才无理取闹! 自己被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说句好话会死啊!说不定你哄我两句,我还勉强先给你一段考察期来着,现在想都不要想了!明秀不自觉地嘟嘴,装稚嫩装上瘾了还! 不过等看到随信而来的一张地图,越看明秀的眼睛越亮,熠熠生辉,简直能闪瞎别人的钛合金狗眼!激动,兴奋,迫不及待……种种热血情绪翻滚于胸臆,往日小萝莉娇憨可爱的伪装退却,强大的灵魂外放的气势惊人,眼角上挑,桃花眼里荡漾着会令人迷醉的明艳,同时又带了几分桀骜的气息,这种矛盾的组合却让她更为吸引人,尽管大部分的时候她将这几分桀骜隐藏在眼底。 如今她的眼底,有凌冽的明朗和坚毅,永远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炙热和坚韧。 仅仅因为一张地图,褪去属于沈明秀嚣张跋扈的外衣,是属于沈上校的凛冽和坚韧,这样的挑战实在是太有诱惑性,果然还是叶子睿知道什么对明秀才是最有用的还让她无法永远无法抗拒的诱惑,对一个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开疆辟土,征战四野更有诱惑力的。 也许对男儿来说不算什么,可明秀又哪是一般的姑娘,她是女汉子,特种兵出身,曾到东南亚缉过毒,在边疆守过卫,特等功两次,荣誉是她实打实抛头颅洒热血挣来的,当然也不排除背后家族的提挈,可谁都不能否认这个女人她的功绩,跟叶子睿一样在特种兵部队都是传奇人物。 被困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明秀就像是一只傲娇的小野猫,桀骜不驯却也只是小打小闹,她虽然热衷于玩闹,可如果让她像这里的大家闺秀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安于后院生儿育女,管家斗小妾,她说不定会疯的,不过在她疯之前也会把别人都搞疯。 叶子睿的出现不禁让明秀眼前一亮,其部落仍然保留着男人前方打仗女子后管家的习惯,而这个管家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管家,所管之事不止是后院女人孩子,人情往来,还包括钱财粮草,就是在政事上,身为管家的女子都有极大的发言权。而不像是汉族女人,管家的权力仅局限于后院之中。 由此可以想象,身为蒙古郡王的嫡妻,她的权利会有多大,一国之宰都不为过,再说了蒙古部落里男女均彪悍能干,自由度高,而且强者为尊,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就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相对淳朴,就算蒙古过的没有在京城来的养尊处优,可这对明秀来说通通不是问题。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豹子收起爪子安心做小野猫,做一时可以,要让她一辈子如此,怎么可能。明秀想起同为穿越女的沈明嫣,有随身空间那样的逆天神器居然只是用来和皇子们勾心斗角,还以成为皇后为最终目标,用灵泉水美容种植水果,真是暴殄天物! 如果她拥有那样的逆天神器,早去称霸世界去了,何必拘泥于后院、皇宫那一亩三分地,和别的女人共享一根黄瓜,整日勾心斗角,啧啧。 明秀红润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可明眸如星,顾盼间华彩流溢,带着十二分的精气神,自己加在身上的桎梏慢慢松动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明明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情话都让明秀动容,郑而重之的在地图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尼玛感觉就跟宣誓说我愿意似的。 明秀用手扇风,一定是屋里的炭盆烧得太旺了,不过不要以为用这个诱惑我,我就那么容易原谅你了,我受到的惊讶可大了! 世子爷等啊等,等了几天也没等来明秀的回信,心里也不着急,这妞儿傲娇了,没那么容易被顺毛。部落这边的事儿也收尾的差不多了,成王败寇,大哥就认栽吧,私通巴林部落的事再加上行刺世子,两项罪名加起来,证据确凿,就算他再狡辩也没用。 至于巴林部,叶子睿就想起那个被明秀吓的屁滚尿流的世子,低声笑了起来。他们部落如今也只是外强中干,想把郡主嫁给皇子,来换取更大的优待,只是下下策。 蒙古的发展极为艰难,朝廷对蒙古看似优待,但却是软刀子杀人,喇嘛政策和联姻政策使得蒙古人口剧减,借此大举削减蒙古实力,将蒙古牢牢控制住。 蒙古血性犹在,并在牢牢浸在血液中,尽管如今依附于朝廷,可蒙古诸王从未丢失自己的雄心,要不然,也不会有多尔济此人此事了,而漠西蒙古毫无招架之力,里头若说没有猫腻怎么可能。 多尔济也是血性汉子,说是休养生息,实际上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在这次战争中,多尔济所率领的三万精兵损失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与其说领兵造反,不如说是一次更深层次的试探。 叶子睿抿着嘴唇,挺直的脊背,修眉入鬓,眼底全是冰冷和坚韧。 ------------ 第058章 各路女配(四) 这个惊吓就这么继续惊着,明秀不冷不淡,世子爷那边儿忙的热火朝天,就等着事情结束了,往京城去呢。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当初叶子睿和明秀一双两好,两个人感情日笃,好的如同蜜里调油的时候,陆旭尧是各种不爽,觉得自家小表妹被拐走了。可俩人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气质动人,一个毒汁喷洒,陆旭尧也只能见缝插针的在明秀跟前给叶子睿上上眼药,虽然收效甚微就是了。 可当两个人突然一下子冷淡下来,前几天陆旭尧还满心不爽的看着他们俩鸿雁传书,可过了一段时间,也不见明秀回信,等不用说叶子睿那边了,大表哥就琢磨着,难道是俩人闹别扭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陆旭尧都能想象自己表妹以泪洗面的场景,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是黯然神伤的神情,觉得自己的使命来了,知心哥哥哦~ 明秀淡淡道:“没有闹别扭,只不过我和他掰了。” “那就好……什么?”陆旭尧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掰了?” 明秀点点头,低首垂眸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黯然神伤:“他骗了奴家的心,还骗了奴家的身子,如今嫌弃奴家非冰清玉洁了,他便抛弃了奴家另结新欢了,他这个渣男。” 陆旭尧:“……明秀别闹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咦——表哥有长进了,没有以前好骗了。”明秀抬起头来,嘴角俩梨涡若隐若现,哪有刚才的黯然神伤。 对上明秀那副‘好可惜好遗憾’的神情,陆旭尧觉得胃开始疼了,他这是吃饱了撑的来管他们俩的闲事,啊呀陆旭尧你都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觉得表哥这个局外人比我们俩都心急呀——”意味深长,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陆旭尧,陆旭尧额头青筋微凸,不用猜就知道明秀这丫头在想什么,到底是谁把咱家乖孩子给教坏了啊?“你以为我愿意管闲事,要不是你们俩一个我亲表妹,一个我好友,我才不愿意夹在你们俩中间,左右为难呢。” “知道啦,表哥辛苦了,这事你还是别掺和了,这可是我和叶子睿之间的事呢。”轻声低语,笑的愈发灿烂,如同晨间初凝的露珠,鲜润明媚,水剪双眸,清亮逼人,闪烁如水波叠映,让人忍不住暗暗赞叹。 可陆旭尧愣是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小表妹现在的模样感觉不好惹啊,咳咳,世子爷你保重啊,不过这隐晦的幸灾乐祸感是肿么回事? ——*^__^*—— 现在是什么情况?女配大集锦么? 看那明艳不可方物的润郡王妃,温柔清雅的沈郡王妃,端庄高贵的景王妃,雪肤花貌端庄稳重的魏芷兰,明艳健美的娜仁郡主,温文娴雅的沈明雅,还有风姿恬静的林雪菲,珠环翠绕,百花争妍,各色美人,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明秀心里有点痒痒,美人几可入画,反正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明秀索性铺开宣纸,心想就缺个女猪脚了,可人家还在养病中,不过明秀觉得沈明嫣病早好了,她怎么舍得在身上留下疤痕,说不定从景王府回来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喝了那包治百病的灵泉水了,啧啧,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沈姑娘你好。” 明秀全部心神都在画上呢,林雪菲见明秀不理睬她有些尴尬,她身后的丫鬟本来张嘴想说什么,在绣凤看过来蠕动两下嘴唇,绣凤行礼:“真是不好意思林姑娘,我家姑娘画画时最忌分神,林姑娘别介意。” 林雪菲摇摇头,绣凤笑着拉着紫鹃的手,无视紫鹃戒备的神色,抿嘴笑:“原上回林姑娘下帖子来请我家姑娘,我家姑娘都答应要去,谁知道头天竟是病了,没能去成,事后我家姑娘还觉得很遗憾呐。不单我家姑娘,就是婢子也很想念紫鹃姐姐呢,上回一别后再见到紫鹃姐姐,顿觉得紫鹃姐姐稳重许多呢。” 紫鹃脸色涨红,想甩开绣凤的手,偏又不能,心里别提多憋火了,就连林雪菲也有一丝不自然,扭过头来去瞧明秀的画,不禁赞叹:“竟是极为神似呢。” 明秀抬头时瞧见林雪菲,粲然一笑:“是你呀。”又瞧到紫鹃,看她被绣凤拉着手忿忿却不得不勉强挂着笑的样子,丢给绣凤一个赞叹的眼神,“我记得你。” 紫鹃不由低头,脸色煞白,可等了半天,明秀没了下文,心里头惴惴,整个人都不好了。 绣凤挨得近,自然感觉到了,不由对自家姑娘佩服不已,一句话就让她傻掉了,厉害厉害。 明秀搁下笔,“林姑娘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客套的不能再客套了。 林雪菲面有赧色,更衬得她杏脸温润,桃腮粉嫩,更添了几分婉转。“上次的事——” 明秀打断她,装傻:“上次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雪菲不傻,自然明白明秀的意思,歉意一笑,竟然站着不走了,明秀也不管她,继续画她的美人图。不过总有些人来打扰,魏芷兰瞧见明秀正在作画,不由咬牙,上次可不就是因为明秀的一张画把魏光熊吓的屁滚尿流,成了笑柄,丢人丢大发了。 偏娜仁郡主后来说,那幅画被皇上瞧见了,皇上挺喜欢还赞了一句,不由嫉恨,她自诩诗词作画都是头筹,竟然接连被人抢了风头,还有半路杀出来的娜仁郡主,诗词不通,粗俗不堪,竟是得到九皇子的亲睐,都传言她很有可能被指给九皇子做正妃,这让一向自诩在这届秀女中第一的魏芷兰怎么能不窝火,这感觉就像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本该是自己囊中之物突然被人横插一杠子,偏偏那个人在她看来除了家世什么都比不上她,一向心高气傲的魏芷兰怎么能接受! 瞥了一眼不远处身穿鲜艳又华丽蒙古袍的娜仁郡主,黄金镶边的蒙古帽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尤其是她肆意大笑,更让人觉得不爽。眼神闪烁,提步往娜仁郡主走去,不一会儿就挽着娜仁郡主到了明秀面前。 自从上次黑熊图事件后,娜仁就再没有见过明秀了,乍一见火头又起:“上次你是故意的吧?画什么不好,偏偏画个黑熊给我,啊你干嘛不说话?怎么还摆起谱来了么?” 林雪菲蹙眉,插话:“娜仁郡主,沈姑娘正在作画,不好分神…” 这么大嗓门,就是再全神贯注也能听见了,又不是聋子,明秀抬头,差点被娜仁郡主蒙古帽两旁缀着长长的珍珠和珊瑚闪瞎眼,再瞧一旁圆脸杏眼,雪肤花貌,面上带着笑,却是端庄含蓄的魏芷兰。心里吐槽:你说你个女配不去找女主的麻烦,盯着我干什么,再笑我也不会爱你的。 脸上却是茫然的神色:“怎么了?” 娜仁郡主冷哼:“我问你,你上次为什么画幅黑熊给我?” 明秀再次放下画笔,诧异道:“难道我画的不像?” “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我是觉得你是从蒙古来的,从小打猎定会见过黑熊的吧,你说像那就说明我画的好了。” “难道明秀妹妹亲眼见过黑熊么?”魏芷兰捂着嘴惊呼,“那一定很吓人吧,我可真钦佩明秀妹妹的胆魄呢。” “魏姑娘说笑了。”明秀歪歪头反问,“我记得魏姑娘画过一幅兰花图,兰花长于陡峭悬崖畔,栩栩如生,难不成魏姑娘也亲自涉险过么?” 魏芷兰听了脸色微微一红,随即笑道:“没成想明秀妹妹竟然还记得,我倒不记得在那次赏花会上见到明秀妹妹呢,倒是明嫣的一首诗惊艳全场呢。” 明秀笑笑不语,魏芷兰也不在意她不搭话,去瞧明秀的画,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不由拔高声音:“明秀这是画的几位王妃么?画的可真像呢。” 但见一幅画中间只画了三位王妃,虽说没画完,可神韵兼备,这一惊呼就把原本在不远处聊天的几位王妃招来了,魏芷兰余光瞟到走过来的润郡王妃,手一不留意竟然打翻了红色的颜料,好巧不巧的溅在画上润郡王妃半边侧脸上,皱起眉一脸诚恳:“真是对不起,我没看到竟然打翻了,这下可如何是好?”那样子简直比明秀这幅画的主人还心疼。 几位王妃已经走到跟前了,明秀换了一支笔,三两下就着那溅出来的红色颜料画了一朵儿含羞的牡丹花。沈郡王妃开口娇笑:“瞧瞧,六弟妹可不就是闭花之貌。” 润郡王妃原本的不悦也没了,不由得眉开眼笑:“画的倒真像,美人可入画,说的就是这样罢。” 沈郡王妃一愣,对景王妃说道:“她脸皮忒是厚,哪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 魏芷兰暗自咬牙,跟着道:“明秀妹妹可真会随机应变,要不然我可就觉得我刚才不小心把这幅画给破坏了呢。我记得明秀妹妹上次提在那几幅画上的诗很有意境,不如也来应景提一首诗,几位王妃真人可在这儿呢。” 明秀瞧了一眼魏芷兰,不卑不亢道:“奴婢觉得奴婢这画儿已经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何必画蛇添足?还望几位王妃不要怪奴婢忍不住画下来才好呢。”拍马屁神马的姑奶奶我手到拈来哈。 沈郡王妃自然是关照同族的小姑娘,笑着打趣:“没想到我们竟然还倾倒个小姑娘,不怪不怪,高兴还来不及呢。” “倒是嘴甜的小姑娘,本王妃还记得上次在木兰围场上你骑马射箭,英姿飒爽的,倒没想到画画也不错。”景王妃难得的开口,润郡王妃笑了,“二嫂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难得一股豪气爽利,比那些个别别扭扭故作端庄地强多了。” 娜仁郡主点头,“那些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最可厌了,一点都不爽快。” 魏芷兰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窒,魏芷兰今日穿着的是浅金二色桃红揪花褙子,朱砂红绣牡丹马面裙子,此刻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她的手,若是伸出来看,便能看见那白嫩的掌心中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几乎破了皮。魏芷兰这段时间修炼的愈发深沉了,心里暗恨,脸上却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只在一旁赔着笑。 等几位王妃走了,魏芷兰但瞧继续作画的明秀,笑意有些冷:“明秀妹妹今日可是凭着这一幅美人画入了几位王妃的眼了,姐姐在这儿可得恭贺妹妹了。”暗讽明秀溜须拍马,果然有些闺秀看着明秀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可碍于明秀的身份不得不收敛些。 明秀笑得大方,“那我可得多谢你呢,要不是你惊呼出声,几位王妃也不会注意到呢,本来我还想偷偷的瞻仰几位王妃的风姿,这下可不能了。”这些类似的小伎俩沈明嫣用的不要太多,果然和魏芷兰情同姐妹呢。 魏芷兰抿嘴笑道:“还不是明秀妹妹画的传神,我自愧不如呢,原才发现明秀你以前从不显于人前,这次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卧槽,你怎么不去和女猪脚相爱相杀,跑我这儿来磨叽个什么劲啊!以为我不会隐射吗?慢慢的在画上画了一簇牡丹花,“魏姑娘就会开玩笑,我这人疲怠的很,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自然不像魏姑娘你将才情显于人前。以前都听说魏姑娘最心细不过了,难道上回见面时我画的那幅黑熊图魏姑娘竟是不记得了,我还记得当时就连娜仁郡主也被吓了一跳呢。”还把魏光熊吓的哭爹喊娘呢。 魏芷兰从来没发现明秀如此牙尖嘴利,原来是低估了她,侧头竟发现林雪菲还没走,不由有些讪讪的,“我算见识了什么是伶牙俐齿了,原你二姐说的一点都不差呢。” 明秀浮夸的艳羡表情出现了,“我都说了二姐真是的,虽说你们俩情同姐妹,可二姐也不能什么都和你说呀。我可真羡慕你们俩感情这么好,这么说来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可记得你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家的丫头泼了二姐一身热茶,幸亏冬天穿得厚,要不然可就留下疤痕了。” ——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引人误会,还有上眼药谁不会啊,这可是女配必备技能。 魏芷兰心里一咯噔,就觉得要遭,果然周围一些闺秀看魏芷兰的神色就有些异样,再看明秀笑盈盈的样子,攥着帕子,忙道:“误会解开了便无事了,那我就不打扰明秀你接着作画了。”怎么都能感觉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转过头眼中寒光闪烁。 林雪菲蹙眉略带担忧的看向明秀,让明秀一个激灵,不用这么眸含盈盈春水的看着我,我不是蕾丝,我有男人了!“怎,怎么了?” 林雪菲红唇微启,“你和魏姑娘这样好吗?” 我和魏芷兰这样哪样啊?干嘛说话都这么黏黏糊糊不干脆,明秀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样很好,没听到她都很亲热的叫我明秀妹妹么?”其实我们俩一点都不熟! 真是,说什么都不参加这样无聊的宴会了。又瞥了一眼细眉如烟,明眼如水的林雪菲,“你不介意我把你画下来吧?” 林雪菲一愣,旋即摇头,明秀不经意一瞥,随即低下头,魏芷兰还真是会作怪,在润郡王妃的地盘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别人,长了两个胆子吧?真是可怜了娜仁郡主,谁让你是蒙古郡主呢?明秀算明白了,魏芷兰是个百搭女配,而且还有被害妄想症、鼻孔朝天症、胆大包天症、东施效颦症,对谁都能挠一爪子。 真是可怜,以后还是绕着走吧,万一是深井冰怎么办? 沈明雅冷眼瞧着不远处的喧闹,魏芷兰,兰妃,兰贵妃,冷宫魏氏,最后下场可不好呢,也是个拎不清的,难道都没注意到几位王妃冷下的脸么? 回程的路上,明秀对沈明雅说道:“这样的宴会真是没意思,跳梁小丑蹦跶的不要太欢。” 沈明雅有些诧异明秀说话这么直接,而且往常娇憨的表情没了,神色淡淡的,隔着袅袅水汽沈明雅竟然觉得有些看不清明秀的表情。下一刻,明秀笑得灿烂,“疯狗逮谁都要咬一口,真是让人无奈,怪不得她能和明嫣情投意合呢。” 讽刺绝对的讽刺! 沈明雅突然觉得有些畅快,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这样的疯狗还是留给别人苦恼去吧,说不定她们俩还真成姐妹呢。” 明秀有些不解,沈明雅看在眼里,笑笑就岔开话题。 明秀心里快笑开了花,这么说魏芷兰日后也会进入景王府,和沈明嫣相爱相杀,是‘永远有那么几个奸妃’里的奸妃,还是‘永远有那么几个好姐妹叛变’里的好姐妹,白莲花和牡丹花的对决,那么说娜仁郡主还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明秀突然有点可怜景亲王了。 摩挲着青瓷小手炉上的缠枝莲纹的纹络,明秀可没有忽略沈明雅刚才的异样,比起重生的沈明雅,明秀知道的剧情都很模糊,而且后面‘沈明秀’都歇菜了她也没看,不过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变数,有些事儿是不是还会如预期一般发生,比如说沈明嫣进景王府…… 哇唔,好期待,明秀没心没肺的想着。 ------------ 第059章 各路女配(五) 天地两茫茫,枯藤老树,松柏在寒风中越发苍翠,旁边的腊梅却顶风开的正盛,暗香袭人中带着生动而活泼的生命气息。 空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相视而对。 “叶大校,你好呀。”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身上大红羽缎面芙蓉兰草纹样滚白色风毛儿的斗篷无风而起,肃杀。 叶子睿眼里透出一丝笑意,正经而严肃:“沈上校辛苦了。” 你以为是首长巡视呢?明秀差点条件反射的立正敬礼了,可看到对方那样太英俊的脸,哼哼两声:“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正有此意。” 叶子睿往前走两步过去牵明秀的手,明秀怒瞪:“难道叶大校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们亲都亲过了,现在才来说没意义了,冷不?”大手包裹住小手,火热包裹住微凉。 “冷死了。”明秀咬牙切齿,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怕冷啊,凭什么他的手那么热啊,等进了正厅,才感觉好点。叶子睿殷勤的接过明秀的斗篷,又拿了小火炉给她,忙前忙后的又添了炭,最后倒了杯热茶给明秀暖暖。 “嗯哼,别以为你这样低声下气的讨好我,这事儿就算完了,没门。”明秀斜睨了叶子睿一眼,然后继续从牙缝里往外挤声音,“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是我的?” 叶子睿摸了摸鼻子,“要听实话吗?” “你、说、呢?” “其实我只是确定你不是原主,大概和我一样是从现代来的,再结合你的名字和身手,我就做了个大胆的猜测,事实也证明,我猜对了。”仿佛还不够打击明秀似的,叶子睿继续说,“其实在最开始时,陆旭尧寻找你这个表妹时,调查了一番,你渐渐表现的越来越不一样,露出的马脚很多,还有违和感很强烈。”看到明秀越来越黑的脸,叶子睿连忙绷住脸,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两声,“我觉得很幸运,一直是你。” 明秀肺都快气炸了,“这么说,你、在、诈、我?我自己傻缺,羊入虎口是吧?” ——妈蛋,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傻的傻缺吗?自动送货上门啊,挖坑把自己埋了,还自己扒拉两把土! “你很得意,啊?” 脸色涨红,“耍我就那么有趣,啊?”明秀眼圈红了,这次她是真伤心了,为自己的光辉形象,为自己逝去的青春,为自己碎成渣的自尊心,“亏我那么……” 把右手伸出来,大拇指上还带着那枚象牙扳指,拽啊拽,愣是没拽下来,“叶子睿,我们完了。” 叶子睿一下子可慌了,连忙过来搂住明秀的胳膊,顺势把她的手分开,大拇指都被秃噜的红了,搂住往自己怀里带,“什么完了,别说气话,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我表哥呗。” 这小妮子存心来气他的是吧?抬起小脸,真哭了,哒哒掉眼泪呢,换个身体还真变娇气了么,不管如何,心疼的还不是他,低头亲了亲冒泪的眼睛,大拇指轻柔的把眼泪蹭掉,又亲了亲红嫩的唇瓣,那么久不见他怎么就不想么? 忍不住顶开牙关,钻进温热的口腔里,含住舌尖儿吮吸。 “嘶——” “哼——”明秀没给叶子睿喘息的时间,直接上手了,只是忘记了她穿的不再是便利的军装,而是对襟棉褙子加桃红色马面裙,而且还顶着钗环簪花;也忘记了她如今还是萝莉身,而不是御姐身。 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锋利的刀锋让叶子睿不由苦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每次出手要碰到明秀的时候,明秀总是顶着一双红了眼圈的眼睛看他,要么就是黯然,叶子睿怎么下得去手。 这样一来一往的结果就是叶子睿一身棉袍被划的没有一块儿完整的了,腰带也被划开掉在地上,棉袍快要离开主人奔向大地的怀抱了,舌头还火辣辣的疼,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被咬的那一下还不轻。 最后听到的熟悉的扣动扳机的声音,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现在这支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叶子睿抿嘴,开口提醒:“秀秀,我给你的手枪每次只能装一颗子弹。”说完,他的锦袍就簌簌落地了……里面还穿着亵衣。 然后冰冷的触感在背后滑动,叶子睿忍不住动了动喉结,“秀秀,现在还是白天。” 明秀一脚踢在叶子睿小腿上,满头黑线:“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严肃点,我还没消气呢。对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我记得我穿过来的时候你不是在东南亚执行任务吗?” 叶子睿嘴角轻翘,嘶——“原来秀秀这么关注我啊?”小腿又挨了一记,不过对叶子睿来说明秀现在的力道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很疼。 叶子睿来之前已经想好对策了,要坚持三个基本点:坚持,不要脸,坚持不要脸。好不容易订下来的媳妇儿,可不能跑了。现在让明秀手打脚踹的完全就是让她出口气,现在问题解决好了,日后才能和谐相处不是。 明秀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叶子睿现在这个怂样,完全没了高贵冷艳,又气又笑,把匕首和手枪放在案几上,“叶子睿,有话就说。” 叶子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怜兮兮的看向明秀,“秀秀,能不能让我穿件衣服咱们再来谈谈?还有舌头很疼啊,你还真舍得?” 卧槽,这无赖的语气是要闹哪样?你的高贵冷艳呢,你的邪魅狷狂呢,你的冷峻深沉呢,你的冰山面瘫呢,被狗吃了吗?! 明秀突然觉得不忍直视,嫌弃的摆摆手,等叶子睿进内室穿衣服,明秀捂着脸趴在桌子上,没脸见人了!这算什么,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吗?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竟然在叶子睿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吗? 不过,明秀突然想到一件可以反将一军的事,勾起阴测测的笑容。 俩人面对面坐着,明秀开始听叶子睿讲他的穿越历程。 叶子睿去东南亚执行任务不假,可任务途中出了意外,等叶子睿醒来就到了这里了,而且还是三年前清格勒要到京城做质子的时候。叶子睿世子位不稳,上有骁勇的大哥,能庇护他的淑惠公主去世了,三年来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养精蓄锐,发愤图强……简直就是灰小子的逆袭。 明秀盯着他看了半晌,“叶上校,从穷屌丝变成高富帅有何感想?” 叶子睿道:“痛并快乐着,那你呢是怎么回事?” 明秀嘀咕:“我睡梦中就穿越过来了,还没睁开眼就挨了一耳光,大概是四月底,再往后的事你也差不多知道了。” “所以说,那次在云居寺你摔了个狗吃屎的时候么?” 明秀朝叶子睿发射‘杀必死’视线,能不能不要再提那段黑历史?“我们也算难兄难弟了,那么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挺住。” “是落难夫妻。”叶子睿厚颜无耻的更正。 明秀翻了个白眼,舔了舔嘴唇,“那就是,我们穿越到了一本书里。”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庶女打败别的女人最终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浪漫唯美爱情故事,涉及了宅斗、宫斗,还有兄弟斗,而我就是这个庶女——”一瞬不瞬的盯着叶子睿英俊的脸。 “是沈明嫣?” “……好吧,是的,这本书的女猪脚就是沈明嫣,她也是个穿越女,而我则是穿成了书上同名同姓的女配,还是个炮灰。更厉害的来了,我大姐你知道吧,她是重生的。” “……” “更玄幻的事还在后面,你也知道所谓的穿越女猪脚,穿越大神总会给她开金手指,而沈明嫣的金手指就是时下流行的随身空间,卧槽逆天神器啊!” “不要说脏话。” ——啊喂,重点不在这里吧。 “那我呢?”叶子睿迅速消化了这信息量略大的一番话,问道。 明秀托着下巴,“应该是个打酱油的,那本书我就看了有沈明秀的那一部分,等到沈明秀绞了头发做姑子后我就没再看了,还有个结尾。” “姑子?怎么回事?” 明秀突然猥琐起来,凑过去小声道:“在那本书里,润郡王、珹郡王还有黄桑都爱沈明嫣爱的要死要活的,为了拒绝深情而妖孽的珹郡王,沈明嫣把沈明秀推了出去,但是珹郡王痛苦忧伤,却不愿意负责任,失德的沈明秀还能怎么样?” 叶子睿嘴角急速抽搐:“咳咳,是木兰围场的给你下药的那次?” 明秀点头,“是不是很奇葩?更奇葩的还有呢,你知道未来的黄桑是谁吗?也就是这本书正经男猪脚。”不等叶子睿回答,明秀就眉飞色舞的抢答了,“叮叮叮,是景王爷。” 叶子睿:“……” “景王爷爱沈明嫣爱的死去活来,冰山只为她融化,一颗冰冷的心只为她跳动,他的柔情只为她绽放,百炼钢成绕指柔,甚至不惜和兄弟倒戈相向,润郡王和沈明嫣之间还有一段凄美的但是没有结果的爱情,他们相爱,可景王爷无情的拆散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俗话说:爱都是做出来的,他们就这样日日夜夜,沈明嫣终于爱上了景王爷,景王爷为了她争夺江山,最后成功登上了皇位,沈明嫣初封即为元后,母仪天下,从此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很浪漫?很唯美?” 叶子睿:“……很玄幻。” “嘿嘿,反正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明秀耸耸肩膀,表示她很无辜。 “所以说,那所谓的九天玄女?” “嗯哼。” 叶子睿低头喝茶,顺便消化这骇人的消息。 明秀现在是各种美,完全没有之前又是咬舌头又是划衣服又是开枪的暴怒,这就叫独震惊不如众震惊。 “景王爷脑残了?” 明秀嘴角抽抽:“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真爱无敌。” “……那上次景王爷遇刺的事?” 明秀真心佩服叶子睿,瞧这举一反三的反应,明秀趴在桌子上,“我猜测十有八九是沈明嫣自导自演的,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偏离了预期的轨道,沈明雅重生就是一个,咱们俩的穿越,在原文里恶毒的嫡母被善良的庶女指证,做了出家居士,赵姨娘当道,沈明雅苦啊,被指给润郡王为侧妃,可人家润郡王爱的是善良美好的沈明嫣,而不是恶毒深沉的沈明雅,最后结局应该好不到哪儿去,人家重生是来复仇来了。” “对了,现在看样子珹郡王被掰正了,他经过春药事件后痛改前非,其实我倒没看出他多喜欢沈明嫣,还没有彻底被沈明嫣的倾世才情倾国美貌所迷倒。” 叶子睿额头的青筋微凸:“好好说话。” 明秀嘿嘿的笑,“对了,那你不是早就知道沈明嫣是穿越的?你怎么不去找她啊,老乡见老乡,执手相看泪眼,除罗衫,褪衣裤,玉体陈,鸳鸯绣被翻红浪呀。”腮帮子被拧了,明秀瞪眼珠子,叶子睿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来,这睚眦必报的小妮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舌头还疼着呢。 “你还小,杜绝婚前性行为。” 明秀伸手捏住叶子睿的脸,“哎呦我去,让我捏捏这脸皮到底是有多厚,铜墙铁壁做的吧?” 叶子睿眯了眯眼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明秀放下手,死鸭子嘴硬,“最起码我很含蓄啊。” “除罗衫,褪衣裤,玉体陈,怎么不往下接了?”渐渐又占上风的世子爷。 明秀怒瞪:“你以为我不敢吗?” “嗯?”明显不信。 明秀泄气:“激将法对我没用。” 世子爷突然倾身凑到明秀耳边儿,接着将下面的艳词接了下去,“除罗衫,褪衣裤,玉体陈,羞处露,肉团儿软滑嫩,人娇羞,勃如柱,拨芳草,抵玉户,粉臀儿似堆雪,腰可盈一握,轻递送,轻递送,一送送到花心处!”声音渐渐黯哑下来,耳边低语,性感,明秀就觉得身体跟过了电流似的,唰唰的。 如果认为明秀会害羞的跑掉或者掩面怕打叶子睿,嘴里念着‘你好坏你好坏,人家不依啦’就大错特错了。 明秀拽过来世子爷,将这首艳词的上阕念了出来,上阕没有下阕那么露骨,可这样比赛着念艳词真的没问题吗? 比脸皮厚,明秀哪里能比得过叶子睿,结果到最后最先挑衅的人反而脸红不已,别过脸去不去看对面的人。 叶子睿抿抿嘴唇,灌了半杯茶。 明秀呲牙故意斜睨叶子睿,“什么,原来是外强中干呀,你是害羞了么?” 叶子睿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明秀,“沈上校你赚了。” 童颜巨乳什么的,明秀哼唧一声,“彼此彼此。” 叶子睿忍不住伸手揉揉明秀的头顶,“接下来咱们来说说以后的事。” 明秀高傲的昂起下巴,“以后,我没有听错吧,叶大校竟然跟我说以后?呀,别摸我的头!想死吗?”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咔嚓一声,空的。 叶子睿扬扬手中的子弹,眯了眯眼睛,“秀秀是想做寡妇吗?” “寡你妹的妇!这手枪是你制造的?” 叶子睿点头,“这是第二把,实在是条件有限,不过比现有的手铳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后座力也比较小。怎么样?” “我还没试过,不过照你这么说,感觉还是挺厉害的,不能实现连发吗?” “正在尝试。” 明秀将手枪收起来,把地图拿出来放到叶子睿面前,“不得不说叶大校同志,你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我同意了,现在该你签名了,从此以后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叶子睿失笑:“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一张床上的夫妻。” “……你赢了。”明秀眯着眼睛笑,等叶子睿签好字,拉过他的衣领,在他嘴上很大声的啵了一口,“盖章。” “可惜舌头被你咬伤了,不过没关系。”叶子睿搂过明秀,含住她的下唇吮吸,感觉暖暖的,明秀不由自主的搂上叶子睿的脖子,将舌头顶进去乱搅和一通,不巧的又碰到了叶子睿舌头上的伤口。 “嘶——” 明秀眼神似醉非醉,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眼尾稍向上翘,迷蒙中带了丝小得意,让叶子睿心软的不行,拧拧小脸蛋儿才放她坐好。 “这么说京城最近流传的谣言是针对沈明嫣的?是沈明雅做的?” “应该是,其实这谣言被夸大了,元通大师给沈明嫣批的命是‘五福俱全之相,命格贵不可言’,反正就是重点在‘贵不可言’上。好羡慕她……的随身空间,就是她手上戴的那个祖母绿镯子。” “你就没想过,把那枚镯子拿过来吗?”叶子睿一针见血。 明秀瞪大眼睛,欲哭无泪,“嗷嗷,我惯性思维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摩拳擦掌,叶子睿纵容的看着她,宠溺模式开启。 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沈明嫣打了个寒颤…… ------------ 第060章 丢掉节操(一) 明秀和叶子睿的顺利相认,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俩人都是有些闷骚的类型,尤其是叶子睿,以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感觉就是下限的枷锁明显松动了,抱着明秀又亲又啃的。 对明秀来说,矜持什么的能吃么? 这场冷战就这么大阵仗的开始,以明秀单方面虐叶子睿后稀里糊涂的结束了——虽然舌头被咬伤了,也不能阻碍叶子睿把明秀亲的双眼朦胧,脚软娇喘吁吁,尤其对明秀这种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来说,更何况捅破了这层同为穿越人士的纸后,俩人靠的更近了。 有些相濡以沫的味道。 明秀狠狠推开叶子睿的脸,是同为老乡的相互扶持,还不是你啃我嘴咱俩相濡以沫啊!什么冰山面瘫,什么酷帅狂霸拽,其实是真闷骚假正经很无赖吧! “第一印象都是用来幻灭的。”明秀更加肆无忌惮了,捏着叶子睿的耳朵,怒瞪:“说,你帐篷里是不是有什么美人啊!” 叶子睿把明秀的手放在他手心中把玩,明秀的手不是时下大家闺秀的纤纤玉指,宛若春葱的,她的手心和指腹间都还有因为练剑射箭留下来的薄茧,听了这话,挑眉邪魅一笑:“傻姑娘,可是醋了?” 明秀眉眼一转,冲着叶子睿嫣然一笑,在他愣神时,凑过去在他的耳旁吐气如兰,粉嫩的舌尖儿舔了下耳郭,轻声低语:“你最好不要让我再想起以前的糗事,我真不介意在你身上留个窟窿。”感觉到这人肌肉僵硬,明秀笑得很自得,就知道这人脸皮厚,也只会耍耍嘴皮子威风,应该和她一样都是思想上的巨人啊,小样儿。 叶子睿锢紧明秀的腰,“你在挑战我的自制力吗?” 明秀很无辜的眨眨眼睛,“叶大校的自制力,我想应该很厉害的,如老僧坐怀一般啊。” 叶子睿拧过她的脸,巧笑若兮,小嘴儿哒哒的往外吐出气人的话,“沈上校,从平胸御姐变成巨乳萝莉有何感想?” “平胸?你见过我吗?竟然说我是平胸?你才是短小君呢。”就算明秀是个女汉子,但她依旧是个女的,女人最不能攻击的一是年龄,另外一个就是胸部了,同时她也精准回击了。 叶子睿修长的双腿夹住明秀乱动的小腿,逮住明秀的耳垂捏了捏,一双黑瞋瞋的眼睛愈发黑的深不见底,危险的像丛林里狩猎的黑豹,低声道:“好姑娘,你现在不会像见识的。”目光落在明秀的胸部,“说实在的,你现在不小了,还有发展的空间。” 明秀哼哼两声,故意挺了挺胸脯,“童颜巨乳,纯天然,从来美人必争地,自古英雄温柔乡。现在是甜蜜的负担。” 叶子睿勾唇笑出声来,“便宜我了。” 俩人都是明骚暗贱的性格,这样暧昧的对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明秀以前还遮遮掩掩,现在很是放得开,明秀嘿嘿笑了两声,“我现在才虚岁14岁,可很嫩啊,叶上校可得忍几年了,最起码得等到我成年吧。” 叶子睿动了动腿,让明秀坐的更舒服,于是就成了明秀双腿大张,面对面跨坐在叶子睿大腿上,手臂还搂着他的脖子,几乎鼻尖碰鼻尖了。 叶子睿没错过明秀那一瞬间的慌神、错愕还有不好意思,摩挲了两下她娇嫩的脸颊:“在这里,你现在都能嫁人了。” 明秀板着脸,“叶子睿同志,不要转移话题,请如实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你是不是入乡随俗了?” “报告沈上校,没有,不过我帐篷里倒是有好几个美人。” “嗯?”抬高下巴,明秀俾睨的瞧着叶子睿,抿嘴,“我不在意你婚前有多少女人,但一旦订婚后,你就该守身如玉,如果让我知道你偷腥的话,我倒不在意有学有样。” 叶子睿皱眉,捏住明秀的下巴亲了亲,“说什么呢,就你一个,哪来的别人,往后你和陆旭尧保持距离,现在可不是现代,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你这是双重标准啊,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俩不就是无媒苟合,名不正言不顺,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就是那失德的姑娘,绞了头发做姑子。”明秀瞪了叶子睿一眼,在他的注视下撇撇嘴,“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叶子睿无奈的拍了她翘臀两下,明秀瞪大眼睛,脸有些红,不过是气的,咬牙:“叶大校,请注意你的行为是否得宜。”二指禅出动。 “嘶——”虽然隔着棉衣,可只掐到那么一点点肉更痛,这睚眦必报的妞儿真是得罪不得。 “放我下来。”明秀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羞涩的,有些无法那么近距离的和叶子睿对视,叶子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是依言将明秀放下来,明秀自己斟了一杯茶,疑惑:“你这么频繁来京城没问题吗?” 叶子睿点头,“正好到年关了,京城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交接,再说我媳妇还在这儿,我得看紧了,不然跟别人跑了,我都没地方哭去。” 明秀翻了个白眼,“你的棺材脸呢,你的寡言少语呢,都被狗吃了吗?” 叶子睿其实还真是表情少,基本上看上去都是很正经严肃,可是他用这种正经憨厚的表情讲出那么无赖的话,反差还不是一般的大,从而证明他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嗯,被狗吃了。”用不用这么笃定啊! 明秀嘴角抽抽,“人至贱则无敌,你天下无敌。” 叶子睿就把明秀这句话当夸奖收下了,弄得明秀无语,果断的开始转移话题,“你都有什么打算?”指了指地图。 叶子睿将地图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秀秀,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事等我做好前序再来同你说,毕竟现在还只是构想,内忧得先解决好。” “不要说的跟结婚证似的,感情弄了半天还只是蓝图。” “嘿嘿,签字盖章不容反悔。这不正等着你和我一起构建的吗?还有定情戒你都收了。”叶子睿又来撩拨明秀,明秀顺着他的视线看戴在大拇指上的象牙扳指,刚才都没拔下来,貌似这象牙扳指还是她主动戴上去的,可谁见过戴在大拇指上的定情扳指啊! ——啊喂,每次都不能吐槽到重点是要闹哪样啊? 明秀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表哥是在玩无间道吗?” “什么意思?” “他在为景亲王做事,可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双面间谍么?你和景亲王、珹郡王走的近没问题吗?” 叶子睿突然想起明秀在珹郡王见到他和陆旭尧时的第一个反应,不免有些脸黑,“我和陆旭尧真的没什么,单纯的兄弟情谊,不准再意淫。” “哦——我什么都没说,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好吧,你接着说。” “秀秀——”叶子睿突然认真起来,叫明秀。 “嗯,怎么了?”被气氛渲染的,明秀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洗耳恭听。 “根据你讲的,我很怀疑我认识的景亲王和你讲的景亲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就这,”明秀挑眉,回想少有几次同景亲王碰面的情形,“我看景亲王挺正常的,大冰块,比你气势都盛,心狠手辣,行事果断,善于隐忍,而且珹郡王的事他都全程围观,他要是爱上沈明嫣很没逻辑。不过也许是沈明嫣替他挡了一刀,景亲王突然感动了,冰山被融化了,也说不定哦。虽然我觉得这种可能很小,实在想象不能。” “其实原文有很多地方都不经不起推敲,皇子们又不是叉烧,皇位怎么可能会围绕一个女人展开,原文里润郡王要美人不要江山,景亲王为美人抢夺江山,哇撒美人祸国。”明秀对上叶子睿如同踩到翔的表情,顿时乐了,“其实我想吐槽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倾诉的对象。你都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 明秀开始巴拉巴拉的跟叶子睿吐槽沈明嫣的光辉事迹,从林黛玉的《葬花吟》到七夕秦观的《鹊桥仙》,从屠洪刚的《精忠报国》到王安石的《梅花》,从大棚蔬菜到酒楼,从泡芙到佛跳墙……不吐不快。 叶子睿:“……” 明秀腐笑:“你要知道这段时间来我精神上受到了多大的折磨,嘿嘿貌似她怀疑我的身份了,还要求我跟她合作,神逻辑。” 叶子睿道:“沈上校同志,你辛苦了。” 明秀点头,“是很辛苦,关键是她还无缘无故就会朝你释放恶意,我是碍着她收后宫了,还是挡着她勾引皇子了?莫名其妙。”一派无辜。 叶子睿道:“太自卑又太自傲。” “中肯。她穿越前实在是太可怜了,孤儿出身,失业,未婚夫和好朋友上床了,出车祸死掉,然后穿越了。”明秀小口小口的喝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按照规律,有些事情是必然发生的,就算原因不同,过程不同,时间不同,结果不同,就像是春药事件,遇刺事件,那么说的话,沈明嫣还是会和景亲王展开一段爱恨纠葛了,我是该同情他还是同情他呢。” “调皮。”叶子睿拧了她腮帮子一把,为了那柔嫩的触感心痒痒了,又忍不住捏了一把,滑不溜秋的。 明秀一把打下他的手,“叶大校同志,如果你不能管好你的手脚的话,我一不介意替你管管。” “我吃我老婆的豆腐也碍着沈上校你了。” 俩人就不能正经说一会儿话,这下子又‘打情骂俏’起来,俩人又在客厅里上演了全武行,幸亏叶子睿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明秀的匕首和手枪收了起来,这次不是沈上校单方面虐叶大校了,而是俩人正儿八经的打起来了。 比起叶子睿的野路子,明秀的身手更趋向于正规军队训练出来的,但先天存在差距,可明秀更灵活,身手和最开始来到这里时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灵活性和力量明显有进步。 只不过,叶子睿身手擒住明秀的肩膀,明秀侧身踢腿,腿又被擒住搭在他大腿上,就势一踩,手刀劈向叶子睿。 身高差啊身高差。 还有,“呀!叶子睿你摸哪里?” 被袭胸了!! 软软的,颠颠的,手下却反射性的抓了两把,然后意识到揉捏的是什么后,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却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手,一本正经解释道:“沈上校,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啊。” “流氓,去死。”明秀炸毛炸的不轻。 接下来又成了沈上校单方面虐叶大校,不过没了匕首,妞儿咱们也不能上手撕衣服啊。 矜持啊矜持! 叶子睿苦笑:“秀秀,你不用这么饥渴吧。”还贱贱的加了句,“你要是想,我自己脱。” 无敌啊无敌! 明秀打了个趔趄,黑线:“你才饥渴,你全家都饥渴。” 傲娇啊傲娇! 叶子睿见明秀终于停下来,主要是穿这么厚,还在烧着地龙点着炭盆的室内,气喘吁吁,还讨不了好,明秀也觉得没意思。听了她这话,原本想扣上盘扣的手顿住了,“秀秀,我全家包括你,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 顺势要去解腰带,明秀抱臂站在对面,挑眉:“继续啊。”豁出去了,看谁的脸皮厚。 叶子睿还真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然后他手上的动作未停,腰带顺利脱落,然后在明秀不错眼的视线下,慢斯条理的开始解锦袍上的盘扣,配上他英俊极了的脸,刚才打斗中难免出了点汗,简直就是汉子的诱惑,眼神火辣滚烫。 明秀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直勾勾的盯着叶子睿的手,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虽然她不说话,可叶子睿偏能从她的俏脸上看出‘快脱啊快点快点,’这下叶子睿失笑:“色女,口水流下来了。” 明秀反射性的去抹嘴角,才发觉被骗了,不过她是谁啊,沈上校,思想上的巨人,脸不红气不喘,顶多就是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红了,“怎么不继续了?” 然后挂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凑到叶子睿身边,双手合十:“一会儿能不能拜托你在脱中衣的时候,邪魅一笑,然后说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可以吗?” 叶子睿:“……”这微妙的被调戏感是怎么回事? 看到一脸讨好的明秀,叶子睿很果断的扣上盘扣,系上腰带,又成了衣冠禽兽,呸,是衣冠楚楚的世子爷。 “你的酷帅狂霸拽呢?真小气。”对亲亲老婆的指控,叶子睿有些无奈,自己显然还低估了她,女汉子是那么容易害羞的吗? 一不做二不休。 叶子睿把明秀扛起来,往里屋走去。 视线一下子反转,明秀搂住叶子睿的胳膊控诉:“以前和人家好的时候,是公主抱,现在不耐烦了,就扛人家,奴家好可怜啊!喂你带我去哪儿?” 叶子睿邪魅一笑:“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明秀叫了:“破喉咙!破喉咙!” 叶子睿:“……” “啪!”明秀被丢在暖炕上,然后很自发的缩啊缩的缩到里头,抱着膝盖,“你要干什么?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叶子睿:“……” 然后她一手慢斯条理的开始拉扯自己的腰带,闻言,只是唇角扬了个似讽刺的弧度:“你这是欲拒还迎吗?都爬上我的床,还这么矫情!” 明秀摇头,轻咬着下唇,眼睛里沁出眼泪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叶子睿一个冷笑:“想爬上爷床的女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以为爷那么稀罕你吗?” 明秀颤声道:“既如此,爷何必侮辱我,我……” 话未尽的就被叶子睿冷笑着打断,大步走过来,欺压在明秀身上,手上一用力,就将她的衣裳撕了大半……这是不可能的。 明秀眼里哪还有眼泪,躲开叶子睿的手,赞赏的看着他,“还不错嘛,难道是以前演练过?” 叶子睿:“……”他是脑抽了陪这傻姑娘玩这角色扮演的游戏。 欺身过去,锦袍开了个口,明秀顺着缝隙看进去,眼都看直了,叶子睿还真拿她没办法,扯了扯锦袍,“秀秀,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明秀皱眉:“你哪只眼看到我在勾引你?”完全没察觉到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更何况一个还衣衫不整,另一个鬓发散乱,要说没点什么谁信啊! “两只眼。”世子爷很笃定的说道。“小猫儿一样的跨坐在我身上,色*情地舔我的耳垂,还有炙热的想要扒光我的眼神,现在还那么温驯的躺在我的床上,用湿漉漉的眼神垂涎我的身体,这不是勾引是什么,哦,也可以说是引诱。” “我哪里——”这绝对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明明是他抱着她坐到他腿上的,虽然有些是事实,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很违和啊,“不要随便加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啊喂!” ——啊喂,作者都无力吐槽了。 叶子睿扬眉:“那好,我重新直白的说一遍你主动勾引我的事。” ------------ 第061章 丢掉节操(二) 叶子睿扬眉:“那好,我重新直白的说一遍你主动勾引我的事。” 明秀暴躁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脸皮真的不是铜墙铁壁做的吗?这么下流的话你还能说出口!” 叶子睿压住她乱扑腾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要压在她身上,“秀秀,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又不是柳下惠,真能坐怀不乱,正常的生理反应会有,会想再亲亲你,再进一步亲密接触,可每次你总是没有自觉,以为我的自制力就那么好吗?” “喜欢的姑娘坐在我身上,亲密接触,亲吻,当然会有反应,我尊重你,所以不愿意发生婚前性行为。” “可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我,理智正在慢慢瓦解,你这个傻姑娘。” 随着他低声说话,明秀有些手足无措,她只是思想上的巨人啊,不待这么欺负人的,而且你不要说话的时候,一直用那么黯哑的声音,好性感,快受不了了,还有我真的感觉到你正常的生理反应了qaq “你……”舔舔有些干裂的唇,明秀琢磨着怎么开口,然后对上叶子睿幽深冒火的眸子,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僵住了。 “傻妞,都是你先勾引我的。” 然后嘴就被堵住了,他们俩不是没接过吻,但是像现在这样躺着接吻还是头一次,而且叶子睿的舌头上还有伤。 但在吃肉面前,那点小伤算的了什么。 灼热而狂乱的吻。舌头用力摩擦,发出黏腻的声音,唾液混在一起,从嘴角流了下来。 明秀觉得不妙,非常不妙! 只不过才接了个吻,这种心砰砰乱跳,抵抗全都变得无力,矜持什么的更是抛到脑后,还有那股子酥麻和心痒,感觉就像是那次下药时,被他亲着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就连原本推拒的手也主动攀上叶子睿的肩膀,主动回应他。 这次不同于刚才的狂热,先是嘴唇轻触又分开,两人舔吻着彼此的双唇,一点点加深亲吻的程度。他把略微伸出唇外的舌尖纳入口中,不轻不重地含吮着,显然他知道她更喜欢这样温柔的亲吻,还会主动回应,这让叶子睿感到愉悦。 叶子睿暂时离开她的嘴唇,看她不舍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红艳艳的小脸儿,微红的嘴唇水水润润的,眼睛迷离,眼尾上扬。 叶子睿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又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傻姑娘。” 想起身时,才发觉被小妞儿细腿儿缠住了腰,这就像是压掉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叶子睿伏低了身子寻到了她的耳畔,耳垂小巧饱满,白嫩带点儿粉色,捏在手里软乎乎的,舌头一吸含住了嘬起来,喑哑着嗓子低语:“好姑娘,咱们不做到最后。”从耳畔一路下滑到细滑的颈子,解第一颗盘扣的时候第一次竟然没解开,稍微使了力道挣开了一颗扣子,接下来的就容易了,顺便扯开了自己的锦袍,其中明秀还想主动,被叶子睿制止了,喘着粗气苦笑:“妞儿,别挑战我的自制力,我怕等会停不下来。” 撑开领口大手覆上去,他让明秀别撩拨她,偏偏他却又去撩拨明秀,“秀秀,告诉我你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肚兜?” 明秀手也有学有样的扯开叶子睿的亵衣,叶子睿身材真的很不错,肌肉紧致,肌肉紧致,宽肩窄臀,腿长腰细,标准的九头身,还有着长期习武留下的八块儿腹肌,矫健柔韧,蕴含着勃勃欲发的力量。 蜂蜜一般的肌肤,充满野性与力量,让人垂涎欲滴,‘咕咚’――明秀咽口水的声音。 饶是明秀再厚脸皮,她也撑不住了,脸更加红了,叶子睿一怔,邪魅一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噗~” 叶子睿:“……”这小妮子就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多说无益,叶子睿直接覆上去缠着明秀的小舌儿共舞,直把明秀亲的脑子糊成一团浆糊,娇躯软成一滩水。 媚眼如丝,水波荡漾。 叶子睿吞了吞喉咙,粗粝的掌心慢慢从细滑的脖颈往下滑,撑开中衣,细滑柔软的触感让他手就像是被黏在上面,舍不得拿开。 作为一个思想上的巨人,明秀在回过神后,迅速的上手了,天知道她垂涎她家男人鲜活的肉体多久了。瞧这蜂蜜色的肌肤,瞧这柔韧结实的肌肉,瞧这宽厚温热的胸膛,瞧这矫健紧致的八块儿腹肌,瞧这宽肩细腰,还有两点红缨。 就在叶子睿的手隔着肚兜陇上那峰顶时,明秀向他演示了真人版的【抓奶龙爪手】。 叶子睿:“……”脸僵掉了。 明秀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最后破罐子破摔,伸出舌尖儿――舔了舔。 “嘶――”叶子睿脸更黑了,那感觉差点把他逼疯。他的自制力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尤其是这傻姑娘还可劲撩拨他,真是不知悔改。 更让他失控的还在后面,思想上的巨人试图想证明她不是行动上的矮子,好奇宝宝一样伸手轻轻揪住一个,然后舔了另外一个后,嘬住了!! 叶子睿快疯了,原本他还想慢慢来,可这会儿再让这姑娘作怪下去,他就要爆炸了。他从来到这边后就没有过女人,一来是为了守孝,二来是他没那个时间,三来谁知道那些女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等喜欢上明秀后,那就更不可能了。 满心满意都等着守着这小姑娘长大,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恋童还是个萝莉控,然后发现这小萝莉完全有颗御姐心,和他越来越契合。他本来就是保守的,不希望发生婚前性行为,再说这里毕竟是古代,更不愿意他的小姑娘名声有损。 平时亲亲啃啃也就算了,在他起反应之前都很好的控制住了,唯一一次有些失控的就是在木兰围场,明秀中春药的时候,可那次也在紧要关头打住了。 可现在他媳妇儿躺在他床上,衣衫半裸,软成一滩水,就等着他开垦了,偏是个调皮的,他理智几乎被这一舔一吸崩溃到边缘了。 偏明秀吸了几口,吐出来,无辜委屈的看着他,“没有奶。” 叶子睿:“……”纯洁俏丽的容颜,无辜清澈的眼神,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刻的冲击无比的大,叶子睿额头青筋凸起,一咬牙站起身来,打着赤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狠狠的灌下去,来平复升起的欲火和怒火。 明秀捂着脸,她绝对不承认她是故意的。 捧着脸,看叶子睿的背影,身材真好,瞧那流线型的线条,瞧那细腰窄臀,瞧那大长腿……跟个花痴一样,在垂涎叶子睿的美色。 结果对上叶子睿冷峻的脸,与其说是酷帅狂霸拽,不如说是欲求不满,幽深的目愈发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等待狩猎的兽性动物,身体里隐藏着足够让人覆灭的能量,充满野性与力量,过分英俊,而且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性感气息,直勾勾的,无意识地散发荷尔蒙,危险! 明秀的心跳砰砰猛地跳了个新高,呆愣愣的盯着叶子睿,咽咽口水,她有点后悔了,不该撩拨一头蛰伏的猛兽,好危险,又好性感,好诱人! 这男人还说她勾引他,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在诱惑她。明秀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扑过去,啃一口!捂脸,她果然是个色女么?好羞涩,捂着脸,然后指缝大大的,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 当然了,看了不白看。 叶子睿火气看她这样的小动作,渐渐熄灭了,只不过明秀这样中衣滑落,露出里面的肚兜。 这一看,叶子睿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秀肚兜上绣的是水蜜桃,而水蜜桃恰好就绣在那一点上,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可穿上之后正好将水蜜桃撑得鼓鼓的,立即就有了立体的效果,诱惑力足足的。 叶子睿忍不住动了动喉咙,刚喝的那一杯凉茶算是白喝了。 中衣被撕开,明秀周身只余一件月白缎的亵裤还有肚兜,而叶子睿也只剩下一件亵裤,光裸的厚实胸腹贴上那凝脂细滑的美背,一低头正好瞧见那立体水蜜桃中间的沟儿。 大手覆盖住忍不住捏了捏,然后寻到她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垂,低沉喑哑的嗓音如同丝绒一般滑过,又如同羽毛一样挠过痒处,明秀忍不住往后仰身体,正好更加紧贴了。 “秀秀,你心跳的很快。”能不能不要在说这话的时候,覆在她柔软上,还这样的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想让我把手伸进去吗?”叶子睿噙着一抹笑意问道,明秀忍不住抬头看他,发觉他真的是很认真的在询问她后,真想上去咬他一口,咬牙:“我说让你把手拿开,你能听吗?” “哦,秀秀是想让我把手伸进去,直接说不就行了。” 厚颜无耻,天下无敌! 明秀真的上去咬了一口,拿起叶子睿的手臂啊呜一口就咬上去了!随着她的动作,叶子睿条件反射的一捏。 “疼!”啊喂,那是老娘的胸部,不是面团,很疼的好不好! “不好意思,那我帮你揉揉。” 明秀转过身来,盯着叶子睿瞧,舔了舔嘴唇,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你是不是精分了?还是你其实是床下巨正经床上巨不正经的巨闷骚!脸皮的厚度已经是我等凡民不可及的地步,我等甘拜下风。” 叶子睿:“……”这张气人的嘴! 见叶子睿黑脸,明秀略带讨好的凑过去,“主要是觉得你这样反差太大,我有些适应不过来。再说了,人家第一次干这事儿,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得有耐心引导我嘛~”略带撒娇的意味让叶子睿很受用,只是她说的话让他哭笑不得,一低头正好看到那颠颠的白鸽,有些凸起的尖儿正好蹭到他胸膛上,这直接导致了明秀手往前放的时候,被那炙热的硬度和热度吓到了。 叶子睿俯身堵住那张会让人七窍生烟的小嘴儿,他该知道的,在这时候就不该让这姑娘的嘴有机会说些有的没的来气他,还不如来做些别的有趣的事儿。 这是河蟹爬过的分界线。 明秀满面羞红,扇风降温,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绣凤道:“我有点累了,先歇会。” 躺在自己的床上,明秀脑海里都是浮现那些香艳的画面,还有叶大校那八块儿腹肌,捏着鼻子,以防鼻血流出来。胸前空荡荡的,明秀黑脸,这个流氓,竟然把她的肚兜藏了起来,被揉捏舔吸的樱桃没有了柔软肚兜的阻隔,和中衣摩擦有些难受,嗷嗷不能再想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明明她是上去兴师问罪的,他们俩各自对对方带来了很震惊的消息,她还割坏了他的一身衣服,咬伤了他的舌头,吐了半天的槽,还玩了角色扮演,最后成功玩到了床上,虽然没有做到最后,可该摸的都摸了,该看的都看了…… 明秀这个行动上的矮子终于长高了一厘米。 明秀有点明白了以前妖孽二哥说她画的***徒有其形没有精髓的意思了,果然这种事,很爽啊! ――那是你还没有痛过! 明秀舔舔嘴角,嘶了一声,她的嘴唇绝对有些肿了,明秀趿拉着绣花鞋蹭到书案边,一边脸红一边流口水,一边笔下有神。都说过了明秀最擅长的还是人物画,上次在润郡王府的几美图就大受赞扬,而人物画中又以动作人物画最厉害。 这次,明秀的鼻血不负众望的喷了出来,滴到画中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上,明秀一边捏着鼻子不让鼻血再流,一边用画笔沾了几滴血点了胸膛上的两颗红樱。 见血封喉! 明秀用帕子堵住鼻子,果然亲身经历的和臆想的就是不一样,不要太销魂。 画纸上女子脸上的神情出奇的和明秀的表情重合了,明秀抬头瞧到摆在不远处的穿衣镜,镜子照的不要太清楚,眉梢间的春情几乎都要滴出来了啊喂,红唇微肿,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润后的傻样儿。 明秀再看看画,迅速的上色,明明最赤裸的就是男人了,才裸露个上半身,可感觉就是好令人遐想,春意正浓,缱绻意难终。 卷吧卷吧把这幅画卷起来,不能再想了,可是鼻血很英勇的浸湿了帕子,滴了下来。 卧槽,能不能矜持一点鼻血!刚才那啥的时候没见你有动静,现在只不过想想你就这么蠢蠢欲动,真是的! 然后明秀秉着独流鼻血不如众流鼻血,把那幅半遮半掩图夹带给叶子睿,至于叶大校看到这幅画后如何反应,看下回见面时明秀红肿的嘴唇和被打的娇臀就知道了。 明秀病了两日,终于把动不动就要流鼻血的病治好了。 绣凤疑惑:“咦,姑娘的那件绣五彩鸳鸯的肚兜怎么不见了?” 拂柳皱眉:“你再好好找找罢。” 明秀窘迫,那件肚兜在叶子睿那里,怎么还能找得着。可是,明秀是不会说出来,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就是,在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候,卧病在床不短时间的沈明嫣终于高兴的宣布她痊愈了,背上的疤痕也很幸运的没有留下,还是原本完美无瑕的肌肤。 只不过她病愈没人给她庆祝,临近年关,沈府各种忙,就连明秀也被沈明雅抓了壮丁,老太太还亲自上阵,不过看沈明雅虽然管家还有些稚嫩,但各处都管的井井有条,沈母笑成了一朵花,连连夸赞,顺带明秀也沾了点光。 对于沈明嫣病愈,沈母只是过问了一句,只让沈明嫣再仔细些静养,不要乱走动就罢了。沈夫人肚子大的跟球一样,她才没那个闲心来管沈明嫣的事,面上过得去问了两句赏了一些养身的药材就没了。 沈明嫣觉得委屈了,郁闷了,伤心了,就连沈明翰也对她态度没了以往的亲密,在这段时间,作为长子的沈明翰明显的成熟了起来,对沈明嫣这个同胞妹妹的感觉五味杂陈,觉得这个妹妹竟然十分的陌生,再没了往日的亲昵,虽然以往他们也不见得亲密到哪儿去。 沈厚德春风得意,海棠和春娇各有各的好,沈夫人不管他,他正沉浸在温柔美人乡中,俯他憔悴首,探她双玉峰,一如船入港,犹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可沈厚德却是最上心的一个,他还记得沈明嫣曾经跟他透露过的命格的事,虽说外面的流言有夸大,但沈厚德自觉地认为那秀女很有可能是自家二女儿。 等沈明嫣病一好,就迫不及待的过来询问,沈明嫣这个时候才知道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了那样的流言。 沈明嫣如遭雷击,这是怎么回事?第一直觉却是难道还有其他的秀女命格跟她一样吗?第二反应却是不会是在说她吧,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一时呆愣住了。 ------------ 第062章 女主出山(一) “怎么会?”沈明嫣姣好的面容布满不可置信,她心里很清楚,除了随身空间这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砝码,她如今能拿得出手的最重的就是这‘贵不可言’的命格。 但是现在沈厚德却告诉她,这个砝码几乎弄的外人皆知,就算不知道到底是谁,可沈明嫣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秀女就是她,她本来是想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将这件事暴出去的,可外界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嫣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问道:“父亲,这流言是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 沈厚德反问:“不是你自己透露的吗?”看到沈明嫣的反应也知道他的猜想是不对的了,沈厚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搓了搓手掌,“既然不是你,那这件事可就奇怪了?我也是最近才听到这条流言的,打听一番才知道早些日子就私下流传了,大概是在你受伤之后。” 又有些不满:“你救景亲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招惹上了景亲王?” 沈明嫣被沈厚德的质问有些不悦,可她没有表现出来,蹙眉:“这条流言难道是特意针对我来的?不可能,这件事当初也只有元通大师、我还有司琴知晓,后来又告诉了父亲。” 说到这里,沈明嫣看向沈厚德,犹豫一下才道:“难道父亲?” 沈厚德啪了下桌子:“难道你以为是我泄露了不成?”对沈明嫣的怀疑很不满。 沈明嫣攥了下帕子,赔笑道:“父亲哪儿的话,我只是在想这流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目的又是为何?”皱眉,“现在这样的流言对我实在是弊大于利。”想到这里沈明嫣不由挫败不已,她努力了这么久,司琴死了,姨娘也被软禁了,可不想功败垂成!到底是谁在特意针对她? 沈明嫣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明秀,不管明秀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同为穿越女,就算沈明嫣拿不准,可她能肯定现在的明秀绝对不是以前那个蠢笨不堪的她了。而这转变应该是从四月时明秀被沈厚德打了一巴掌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明嫣定然不会出那个损点子,为自己招来个程咬金。 明秀坏了她多少好事,给她使了多少绊子,沈明嫣不去细想都觉得数不清,而且就连在木兰围场时她都能化险为夷,让她功亏一篑,甚至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明秀现在越来越明晃晃的表达对她的不待见,冷嘲热讽自不必说,沈明嫣都怀疑她从木兰围场回来时突然发胖都与明秀有关,还有那屈辱的几巴掌,沈明嫣对明秀算是恨到骨头里去了。 所以头一个就怀疑明秀,可沈明嫣仔细想想,关于她命格的事知道的人甚少,关键是明秀是怎么知道的?她不可能未卜先知,再说了也没见明秀私下里‘招兵买马’,有能量搞出这么大阵仗。 沈明嫣又想到司琴,当时元通大师给她批命时,司琴是在场的,可如今司琴在木兰围场就牺牲了,难不成是司琴泄密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把这件事泄露给谁了?那背后人的阴谋到底是要干什么? 沈明嫣似乎笃定了这件事是在司琴那边出了岔子,当下却不是想到底是谁泄密的,却是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沈明嫣抬头看略带不耐烦的沈厚德,抿了抿樱花瓣般的嘴唇儿,“父亲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明白幕后人这么做的用意?我觉得最开始传出这条流言的很有可能是熟识的人,他既然能知道我的命格,又为何不把我名字传出去,这很值得怀疑。” “说来说去,你这是怀疑是有人泄密了?” 沈明嫣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同沈厚德说:“父亲,你现在站队了吗?” 沈厚德一凛,突然不明白为何沈明嫣会提出这个问题,尽管这不是一个女人该问的,却还是愿意同沈明嫣说,毕竟这个女儿确实与众不同,会谋划,朝她比划了三根手指,是太子。 沈明嫣却摇摇头,笃定道:“虽然太子继位乃是正统,可父亲你想想本朝以来能登上皇位的有几个是正统继承的。更不用说几个皇子都不是没有野心和能力之辈,不说别的,就是信亲王和景亲王都有赫赫军功在身,而太子地位不稳,想把他下拉马的人太多了,若是站错了队,日后有很大可能被牵连,是以父亲还是谨慎些为好,最起码不要急着站队。” 沈厚德没想到沈明嫣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诧异道:“听你的意思,你有人选了吗?这可不是儿戏,如果一个不妥,咱们沈府很有可能受牵连,也有可能两面讨不了好。” “父亲相信女儿吧?我什么时候害我父亲,虽说父亲质疑我,可父亲不免再考虑一段时间。试想如果我们成功了呢,不仅会有从龙之功,到时候升官进爵,而我也有我的野心,到时候成为高高在上的凤凰,也可庇佑咱们家,现如今哥哥已经中了举,到那时父亲还愁咱们家不能再进一步光耀门楣,让宗族刮目相看么?”沈明嫣款款道来,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不由得让人信服。 沈厚德也有些激动和兴奋,比起其他人,他自然是比较了解沈明嫣的,不说其他的,就是现在他俨然是朝堂上的新贵,别人的巴结和谄媚,还有本族的拉拢都让他自得。嘴唇因为兴奋嗡动:“那你看好的是?” 沈明嫣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下,沈厚德有些了然:“怪不得你,想想他倒是极得皇上看重,母妃有贵为贵妃,这事再让我考虑考虑。” 沈明嫣似乎不觉得沈厚德会拒绝她的提议,听了这话也也不恼,点了点头:“此事重大,父亲周全考虑是应该的。”状似不经意的说起:“作为沈家的姑娘,为咱们家添砖加瓦都是应该的,只女儿觉得明秀似乎不大情愿参加选秀,虽说她年纪尚幼,可若是到时出了什么岔子,连累的可是咱们家其他女孩儿。” 沈厚德冷哼一声,不耐烦道:“她我是管不了,若不是碍着她舅舅,真不该这么惯着她。就她那样的脾性,被摞了牌子才好,也省得日后给咱们家抹黑。” 沈明嫣眼神微动,葱白的手指摩挲杯沿,笑道:“听说陆表哥尚未定亲,想来陆表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呢。” 沈厚德眼珠子略动动,不知在想什么。 等沈厚德离开,桌子上的水迹被沈明嫣涂开,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管如何,这条流言有利有弊,她不能坐以待毙。明秀,她不打算再和她对上了,就算是穿越女又如何,在这里她才是女主角,日后母仪天下的是她。至于明秀,嫁给陆旭尧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这年头表兄妹婚嫁很正常呢。 只可惜沈明嫣忘了这后宅之事还是女人们在管,她在年前根本就没机会出门,就算有下帖子邀请的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这个还在养伤的庶女。 相对的,明秀‘安分’多了。 绣凤和拂柳暗自纳罕,明秀如今足不出户,整日窝在暖炕上,要么是看书,要么是写写画画,安分的有些不平常。 不知不觉间,除夕到了,团圆饭是少不了的。明秀到上房的时候,沈明嫣依旧像往常那般亲热的想去拉明秀的手,明秀这次没松开,在沈明嫣愣神时,手腕如蛇般缠绕上沈明嫣的胳膊,错开众人的视线,玫瑰花瓣的嘴唇缓缓靠在沈明嫣的耳旁,吐气如兰,身上的玫瑰花味让沈明嫣觉得刺鼻,明秀冰凉的手指就像是蛇一般让她觉得恶心,偏偏在众人看来还是一副姐妹好的画面,她挣脱不开! 本以为明秀会说什么话,可她说出的话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二姐,新年快乐。”缱绻的让沈明嫣觉得恶心难受,明秀咯咯的笑起来,看向沈明嫣的眼神带着轻浮和不屑,黏腻的笑声,讨厌的视线,亲昵的动作,让沈明嫣然深刻感受到来自明秀的恶意。 就在沈明嫣要动作时,明秀却快一步的放开她,略带嘲弄的低声说道:“二姐难道还想再来一回诬陷的戏码?太老套了。” 快一步往屋走,给座上的沈母、沈厚德和沈夫人拜年,沈母和沈夫人一如既往的慈爱,沈厚德一如既往的没好气,明秀在意吗?她才不在意。 沈明秀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渴望得到父亲疼爱的沈明秀了,沈厚德再偏心再冷落也激不起她任何反应,顶多就是在心里吐槽一番,腹诽一番。 看着沈夫人对沈明翰殷切的嘱咐模样,沈母对儿孙们慈爱一视同仁的模样,沈明雅对沈明嫣明明恨得要死,却亲密姐妹的模样。明秀感叹,后院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明秀突然想叶子睿了,想老爹和妖孽二哥,想她原本的家人,想她的队友,想陆旭尧和陆舅舅。 沈母和沈夫人早早离席,沈厚德和沈明翰父子去外院守岁,留下三姐妹。遮起满眼的凉薄,明秀闷头喝了一杯酒。 沈明雅在明秀想倒第二杯的时候,连忙止住了,关怀道:“今儿的酒有些烈,你年纪还小,不易多吃,你要是想喝,我让他们准备葡萄酒来,这酒儿甜滋滋的,正适合姑娘家喝。” 对上明秀的神情,却有一瞬间怔忪了,明秀紧抿双唇,眸底不自觉地流露出的冰冷与坚韧,一点都不像姑娘家该有的眼神,整个人已然游离在富贵喧嚣之外,如同置身之外的外人,冷眼看他们喧闹。甚至明秀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眉间染上了冷清,双眸里的热量渐渐散去,划出清冷的波涛,一点点的降低温度,直至结冰。尽管明秀穿着热烈的海棠红,满目珠翠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气象。 明秀稍微回神,对上沈明雅略带诧异的眼神,眉眼弯弯,波光潋滟,清亮逼人,似乎刚才露出冰冷神色的不是她一般,演戏谁都爱啊,欢喜道:“好啊,还是大姐最好了。” 沈明雅浅笑,余光瞧到了眉眼精致的沈明嫣,不得不承认,沈明嫣是三姐妹中生的最漂亮的一个,两弯远山眉,红唇雪肤,风姿天成,隐约间已有了国色。若非是个绝色,怎么能够迷得见识过女人无数的润郡王和景亲王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兄弟刀剑相向呢。 只可惜了这般绝色,造孽。 沈明嫣嫣然一笑,问道:“这葡萄酒从哪儿来的?” 沈明雅依旧优雅,回道:“洋人们的玩意儿,图个新奇罢了。” 沈明嫣点头,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明秀正同绣凤嘱咐:“去拿几个玻璃杯来。”突然听到沈明嫣又在吟诗,心想又多了一个谈资了,沈明雅抿唇道:“诗是好诗,只除夕之夜,团圆时日随口吟唱的诗词太过悲壮了些,意境不好。说来我觉得二妹似乎对军中之景颇有见解,还记得木兰围场时明嫣一首《精忠报国》可以说是荡气回肠,其中气魄丝毫不输男儿。看来明嫣的才女之名果然不假,不管是凄凉悲戚的诗,含情缱绻的词,还是大气悲壮的诗歌,都能驾驭呢。” 明秀略微诧异的瞧了沈明雅一眼,毕竟往常这种专业讽刺沈明嫣三十年的活应该是她来干才是,沈明雅不显山不露水,怎么这时候?难道是忍不住了,还有沈明嫣是想看她听到这首剽窃的诗词有什么异样吗?嘿嘿,宅斗啊拼的就是演技。 沦落成专业捧哏三十年的明秀接话,笑眯眯道:“听二姐刚才出口成章,不如在这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来一首喜庆的符合意境的诗词来听听么?” 沈明雅点头附和:“说的是呢,以往也没注意,现在想想才发现,明嫣诗词锦绣脱口而出,颇有灵气,就是魏姑娘也是甘拜下风,明秀这个提议不错,正好也给咱们的团圆饭增加喜庆,何乐而不为呢。” 后路都给堵死了,沈明嫣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要说描写春节除夕的诗词也不是没有,可关键是沈明嫣记住的诗词都是那些经典的脍炙人口的诗词,一时竟然想不起有那首描写春节除夕的诗词。 沈明雅倒也不急,而明秀优雅的端着酒杯,向内微微倾斜,又顺时针晃了晃,再嗅一嗅,呷一口,味道还真不赖。专注剽窃诗词三十年的沈明嫣没有注意到明秀,人家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正好外面有爆竹声响起,沈明嫣眼前一亮,矜持道:“大姐和明秀缪赞了,说起这除夕守岁来,我正好有一首诗来描绘。” “爆竹声中辞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感谢爆竹。 感谢王安石。 感谢架空历史。 明秀放下酒杯,听沈明雅的夸赞,沈明嫣谦虚的回应,啊勒勒,好一个除夕守岁日。 沈明嫣拿过玻璃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抿唇笑道:“不知明秀从哪儿得来这精巧的玻璃杯?” 明秀专注的喝酒,似乎没听到沈明嫣的问话,倒是沈明雅开口:“都说明嫣博闻强识,如今我也算见识到了,这玻璃杯才得来,外头都是极少的,没想到明嫣竟然也识得,倒显得我孤陋寡闻了。” 感觉到沈明雅话中有话,沈明嫣嘴角一僵,勉强笑道:“只是刚才听明秀同她的丫鬟说起来,我才知道的,看着挺精巧的。” “是吗?”明秀插话,笑盈盈:“就算你再怎么夸赞,我也不会给你的,二姐什么都有,也不会稀罕这么个玻璃杯,更不会厚颜无耻的来抢我的东西吧?” 沈明嫣还没开口,沈明雅就斥道:“明秀怎么说话呢?明嫣你素来善良大度,就别跟明秀她一般见识。” 明秀嘟嘴,嘟囔:“本来就是嘛,她向来都这样,我哪里说错了。” 沈明雅关切道:“可是多喝了些,有些醉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明秀嘿嘿一笑:“大姐懂什么,我这叫酒后吐真言,平常我才不敢说呢,万一她告诉父亲,我又免不了一顿训斥,人家可厉害着呢。”绣凤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姑娘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沈明雅安慰道:“行啦,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看着呢,谁敢抢你的东西去,都是你的,没谁厚脸皮的来抢你的。” 沈明嫣被她们俩一唱一和挤兑着气得不轻,将玻璃杯放下,强笑道:“看来明秀真的对我是积怨已深,就是喝醉了还在怨我呢,可真是我的不是了,可也奇怪了,我竟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她了,竟然这般诬赖我。” 明秀又喝了一杯葡萄酒,凤眼微挑,眼波流转,眸横秋水:“二姐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颠倒黑白,不,是颠倒众生,我等所不及焉。” 沈明雅嘴角抽抽。 沈明嫣恶心想吐。 明秀咧开嘴,露出有些尖刻的虎牙,衬着如血般的葡萄酒,在对面的沈明嫣看来却是十分妖异和魅惑,不由开口:“你?” 吸血鬼?! 明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到的红酒,眼神迷离,眼尾稍向上翘,似乎真的醉了,“人至贱则无敌,我和大姐敬如白莲花般纯洁美好的二姐,祝二姐一如既往的善良大度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不要再把这种纯洁美好用来普度我就更好了。” 沈明雅嘴角急速抽搐。 沈明嫣额头青筋微凸。 善良美好纯洁的沈明嫣你好,宽厚低调隐忍的白莲花再见。 爆竹声声除旧岁的除夕你好,春风送暖入屠苏的除夕再见。 正是今年风景美的春节你好,千红万紫报春光的春节初见。 在新的一年里成功恶心到了沈明嫣,祝福你接下来的一年都如此哟呼。明秀还真有些醉了,被绣凤和拂柳搀扶着回去,再然后洗漱沐浴全程伺候,等把明秀搀到床上,俩人都累的不轻,给明秀盖上被子,才被小丫头邀着出去吃酒看热闹。 “咔嚓”的声音响起,夜半偷香的人来了。 叶子睿这事儿早就熟练了,只有开窗户时有轻微的响动,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在熏笼旁烤了一会儿祛了寒气,才走到床边,然后对上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 有一点被吓到了。 可下一秒就是惊呆了,明秀小脸红润润的,眼尾上扬,噙着水汽,微张的嘴唇水水润润的,扑过来搂着叶子睿的腰,软软糯糯:“叶大校,你来啦。” 叶子睿凑过去闻了闻,明秀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香甜的酒气,还有玫瑰花味,眼神迷离,勾着媚藏着娇,再往下看,水绿色的睡衫如同波澜般扑洒在被褥上,这副模样真真魅死个人。 “喝醉了?” “才没呢,谁、谁喝醉啦。” “嗯,没喝醉。” “就是就是,人家才没有喝醉呢。” 叶子睿眼眸幽深,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那红润的嫩唇,平常明秀就算撒娇也不会有这般娇态,她肯定会说这矫情的,完全没料到这妞妞喝醉后会是这般魅,这般娇,这般勾人。 下一刻叶子睿整个人都不好了,柔软的舌尖儿舔舐着指尖,眼神迷离,一会儿却是皱着眉:“不好吃。”还狠狠的磨了磨牙,叶子睿紧紧抿着嘴唇,也顾不上手指的疼痛,低头狠狠啃上她的嫩唇,狠狠的嘬了一通,明秀疼的不行,扭着身子一边喊疼,一边挣扎,拍打着叶子睿的胸膛。 “你亲疼我了。”语气里带着控诉,眼睛一眨,眼看泪水都要出来了,衬着娇娃越发霹雳,嘟着嘴唇,有点红肿,配上她控诉的眼神,桃花般娇艳的脸颊。 叶子睿手上一用力,将人拉入怀中,抱个结实,贴着脸颊,眼眸一黯,又要亲嘴儿,这难得的机会啊。 明秀忙遮住嘴,娇气的不行:“不给亲,不给亲,坏蛋。”真是让人心痒个不行。 这可真是醉了,不知道明儿醒来后这姑娘知道自己醉后是这么个娇态,会哭死吧,顺便还会把他折磨一番。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了,现在嘛总得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才不枉他劳苦将事情处理完,抹黑过来等了大半个时辰。 这会儿轻柔了,如同羽毛轻轻挠过痒处,轻柔的舔吻,轻柔的吮吸,舌头纠缠在一块儿,呼吸都变得轻柔而急促起来。 怪你过分轻柔,明秀主动缠上叶子睿的脖子,主动送上粉嫩的舌儿,主动勾唇吮吸,把新鲜又嫩爽的羊肉送入了狼口哟。 在这新春佳节来临之际,叶子睿守岁得到了亲着亲着就睡过去的媳妇一枚儿,还有凉茶两杯,黑眼圈两枚儿。至于明秀,希望她明天醒来不要选择性的失忆哟。 ------------ 第063章 女主出山(二) 新年新气象。 明秀快糗死了,她没有选择性失忆,也就说,昨天那个撒娇求亲亲的萝莉绝壁是她! 她喝醉了,明秀果断的把这些行为怪罪给造孽的葡萄酒,那个娇软易推倒的萝莉什么的就当不存在过。 只不过,当明秀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红肿的嘴唇,还有锁骨上的草莓,都在提醒着她昨天那都不是做梦,这就是证据。 啊!干嘛买个照这么清楚的镜子。 还有,坟蛋怎么又把她的抹胸拿走了,有这个癖好吗?明秀推测,要是世子爷知道明秀是这么想的话,桀桀会发生什么事呢? 等再见到沈明嫣和沈明雅的时候,沈明雅欲言又止,沈明嫣尴尬难免,就明秀最坦荡,她很无辜的问沈明雅:“大姐,昨天我喝醉了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吧?” 一派单纯无辜,眼睛清澈。 沈明雅瞥了一眼讪讪的沈明嫣,笑道:“这倒没有,只是啊以后你还是少喝些。” 明秀很乖巧的点点头。 沈明嫣攥着帕子,脸色不说多难看,反正不好看就是了。她今天格外注意了一番明秀,她如同四月新花般清新,半点都不见昨天那妖异的神态,还有那诡异而魅惑的气质也半点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她记忆深刻,沈明嫣都要怀疑自己昨天看到的只是自己眼花了。 难道明秀是吸血鬼? 可明秀明明能够生活在阳光下,沈明嫣胡乱猜测着,完全没看到明秀得意的神色,反倒是一直和明秀说话的沈明雅看个正着,觉得好笑:昨天明秀虽说是醉了,但绝对神智是清醒的,她借着酒醉嘲讽了沈明嫣一番。心里暗叹:果然也只有明秀敢做出那样的事,她虽然借机挤兑沈明嫣,可还得感谢明秀的配合,似乎一直以来她自己都是优雅的,很少主动攻击。不像明秀,她丝毫不按条理出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是,旁人都知道她不待见沈明嫣,她出言讽刺沈明嫣是即兴的,不过沈明雅表示看到沈明嫣吃瘪的样子,她心情挺不错的。 专业挤兑沈明嫣三十年的明秀却偃旗息鼓了,她嘴唇猩红,时不时舔舔嘴角――实际上是因为嘴角有些痛,被亲疼的。可这在沈明嫣看来完全是另外的样子,脑补出一番吸血后餍足的景象,忍不住低下头,摩挲着碧玉镯子,仿佛能从这点上来获得底气。 明秀目光触及沈明嫣手腕上的镯子,忍不住暗叹自己真是惯性思维,她在想:既然这个镯子是沈明嫣进入空间的媒介,如果没有这镯子,沈明嫣还能进入空间吗?明秀真的十分好奇,那是活的随身空间啊! 在原文里花了不少笔墨来描述这神奇的随身空间,比炮灰女配沈明秀所占据的笔墨都多了吧。用灵泉水来美容,来养活水果,真是暴殄天物,虽然满足了明秀的口腹之欲。 沈明嫣敏锐的注意到了明秀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明秀知道了她最后的杀手锏吗?怎么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沈明嫣拢了拢衣袖,挡住了碧绿手镯,明秀的视线消失了,这让沈明嫣有些心慌了,明秀是真知道了吗?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什么时候露出破绽了不成?种种问题纠结在一起,让沈明嫣一直挂着的完美微笑都有些变形了。 “明嫣是不舒服还是怎的?怎么脸色这般难看?”沈明雅突然开口说话,把沈明嫣吓了一跳,攥紧衣袖,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又重新挂上完美的微笑,身上穿着粉红色缎面花草纹样圆领棉褙子,搭配着玉色百褶裙,摇曳生姿。偏发髻上插着一只不常见沈明嫣佩戴的红珠凤头小钗,更衬得人娇小玲珑,这般微笑,仿佛清晨澄澈的雨露,举手投足间就如一幅画一首诗,美的叫人赞叹不已。 “没有,只是觉得今儿天有些冷罢了。” 怪你眼神过分炙热。 明秀淡淡的收回视线,貌似被察觉到了啊,真是可惜啊,还没看够呢。 整整一天,在明秀在场的时候,沈明嫣似乎都有些紧张,神不思属,有时在明秀看过来的时候,赶紧避开视线,还表现的有些怕明秀。这让明秀不明所以了,难不成沈明嫣觉得她看穿了她的金手指吗? 沈明嫣越是在乎,明秀就表现的越是淡然,等到最后沈明嫣都快疯了。她最开始笃定明秀同她一样是穿越女,可她去找明秀摊牌的时候,反被将了一军,明秀的态度也很暧昧,可沈明嫣笃定她是穿越女的时候,偏偏明秀表现的太真实了,她对她吟诗作对都没有丝毫反应,而且现在还疑似吸血鬼?还好像看透了她有随身空间,这让沈明嫣紧张、纠结、抑郁,夹杂于胸臆,都快疯了。 尤其是对上明秀一脸笑盈盈的样儿,尤为的刺眼,沈明嫣没有那一刻这么深刻的觉得明秀这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好像在说,“你不行,你的手牌都被我看穿了,别像个小丑似的,赶紧洗洗睡吧”。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今天这般深刻,沈明嫣觉得心口一疼,似乎有一口老血要喷出。 脸色更难看了。 偏沈明雅还过来关切的问她怎么了,明秀在沈明雅背后笑的灿烂,让沈明嫣越发觉得难受,恨不得一爪子挠上去,把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挠花。 “二姐可是又难受了?难不成是旧伤复发,伤口裂开了?呵呵,那可真不妙啊。” 绣凤实在是佩服自家姑娘,瞧瞧这一脸关切嘴里却说出这样膈应人的话,值得学习,没看到二姑娘的脸都快僵掉了吗? 沈明雅嗔了明秀一眼,替沈明嫣说道:“说的什么话,大夫都说了明嫣身体恢复的很好,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恢复健康,实在是少见呢。看来从木兰围场时请的太医给开的方子实在是有效,往常明嫣看上去孱弱不堪又体弱多病,如今虽然依旧看上去羸弱,可身体实在是顶顶好的,说不得比明秀你还康健呢。” 明秀“哦”了一声,点头道:“确实是康、健呢。”康字说的声音很轻,偏健这个字又加重了声音,乍一听就跟说“确实很贱呢”一样。 沈明嫣再好的涵养都要气死了,偏人家说的一本正经,是在附和沈明雅的话,沈明嫣根本找不到攻击她的点,只能憋气。心里更将沈明雅和明秀归为一丘之貉,原先只有明秀一个人在言语上攻击她,没想到现在居然是沈明雅打头阵。 太奇怪了!原先虽然觉得沈明雅这个人心机深,可没想到沈明雅这是在针对她,为什么?沈明嫣突然有些不能理解了,难道也是和明秀一样嫉妒她得父亲的偏爱,还有觉得她姨娘更得父亲宠爱么? 可如今姨娘还被软禁着,她求了父亲好久,父亲才心软了,可他说了这件事是祖母和母亲的决定,后宅的事他不管。沈明嫣觉得一定是沈夫人在嫉妒姨娘,说不定当初就是沈夫人设计的,果然是恶毒的嫡母! 嫉妒是原罪。 想到这儿,沈明嫣又沾沾自喜起来,就算沈夫人生了嫡子又怎么样,到那时沈明翰已经入仕为官了,再加上她在背后扶持,不愁不平步青云,到那时候沈母和沈夫人必定得把姨娘放出来,还能给姨娘请封诰命,还能抬成平妻。明秀不就是觉得她是半个嫡子,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目光短浅。 自我安慰其实很重要。 明秀观察了沈明嫣的表情,回头低声对绣凤说:“今天她是忘记吃药了还是怎的?” 很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绣凤黑线,沉默不语,主子的事哪是她能置喙的。明秀却自顾自的点头,“可能是又加重了,真是可怜啊。” 绣凤低头憋笑,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沈明嫣自我安慰,自我抬高了一番后微微抬起了下巴,连之前的紧张和心慌都不见了,“让姐妹们为我担忧了,就像大姐说的,我身体好的很。可若说身体真的健康,我还是比不上明秀强壮呢。看起来明秀学射箭和骑马还不是没用处呢,虽说像咱们这样的姑娘家学这两样的很少呢,这两项能当做爱好,固然是好,可姑娘家哪能整日舞刀弄枪,岂不是不雅观,终究还是以针线纺绩之事才为我女儿家的本分。” 明秀立即用“你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的眼神看向沈明嫣,叹息一声:“二姐这话应该去跟皇上去说,实在不是我居功,在木兰围场的时候,若不是我在这两项上还有些造诣,怎么能赢了曹布德,还得了皇上夸奖以及御赐如意呢。” “再说了二姐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别说我只有射箭和骑马这两项爱好,可回头细数一番二姐会的,像掏弄胭脂水粉,酿酒,种树等等,对了还有爱好商贾之事,这些可是比我严重多了。二姐怎么不自我反省呢,偏偏还拿规矩准则来要求我?” “其实我懂,二姐你别解释了。你觉得比我年长,比我优秀,似乎你自己的言行才是世上标准的言行准则一般。可我若是跟二姐学了,那古嬷嬷才改更操心吧。还有至于二姐说的女子要以针线女工为主,我更不想解释了,往前我已经在二姐绣荷包给我表哥的时候说过一遍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整日不停地做衣裳鞋袜未免不像,那还要家里养的针线人,身边的丫头们做什么呢?” “大姐你说是吧?更何况也没见二姐你整日不停地做衣裳鞋袜啊,若是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失了体统呢!这样的话,还用我这个做妹妹的再说一遍么?” 绣凤黑线直下:姑娘你已经又说了一遍了。 沈明雅忍笑,拉住一脸不忿和恨铁不成钢表情的明秀,和稀泥:“行啦,其实这事,在我看来,各有道理,只是端看从哪个角度去看了。大过年的,说这些未免伤了和气。”又跟明秀说道:“明嫣其实也是为你好,虽说咱们家武家,学射箭和骑马也无可厚非,可你的女红也不能落下。” 沈明雅这是赤裸裸的偏向明秀,沈明嫣先是被明秀的连环炮打的面色难堪,又被沈明雅和的稀泥打到脸上,脸色青一片白一片的,感情她们俩狼狈为奸,就是想给她难堪,让她自取其辱。 明秀撇嘴:“知道啦,二姐你那么善良大度,一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对不对?我就是气不过二姐像教养嬷嬷似的,管东管西的,明明自己的规矩还没我学得好呢。”最后一句话声音虽然小,可离得近的诸如沈明雅、沈明嫣都听得到。 打嘴仗,沈明嫣还不是明秀的对手。 琼瑶句式加上隐喻还有“童言无忌”连环出击,让沈明嫣簇簇中箭,憋了好一口老血。 新年第一天,沈明嫣中箭无数,憋屈极了。 再往后,明秀懒得去找沈明嫣的麻烦,主要是沈明嫣深入浅出的,她们俩碰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转眼间,到了元宵灯节。沈府一片欢欣鼓舞,热闹非凡,沈母也许了她们姐妹出去看热闹。 沈明嫣是不乐意跟她们俩一块儿的,明秀早先就和叶子睿约好了,沈明雅也约了沈月茹,就此分开了。 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各色精巧花灯,又有各种吃食玩具,有些地方人更多些,不时传来嚷嚷声,怕是猜灯谜得花灯的。元宵节就是深闺太太、闺秀们也覆上轻巧的面纱出来游玩,是以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明秀和叶子睿碰了头,斜睨旁边的陆旭尧,颇为嫌弃。 陆旭尧岿然不动,脸皮显然厚了不少,“我这是给你们打掩护。” 明秀面无表情的吐槽:“三人行么?” 叶子睿给她拢了拢斗篷,把她跟猥琐的话都给兜回去,明秀穿了件大红套金卷须连枝花卉纹蜀锦缎面斗篷,斗篷边缘袖口都滚着长长的白狐毛,这么一拢,连兜帽戴上,粉红色的小脸蛋被遮住了大半,就算不戴面纱都没问题,还被叶子睿瞪了一眼。 明秀毫无心虚感可言,她还嗔了叶子睿一眼,低声说:“其实你和表哥才是真心相爱,而我这个表妹只是可怜的掩护,你得不到他的人,却想我做替身,可真是虐身虐心啊!” 叶子睿一挑眉,毫不犹豫的捏住明秀的嘴唇儿,意味深长道:“除夕夜。” 三个字就把明秀血槽清空了,饶是明秀再厚脸皮,还是有那么点,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然后眯起眼睛,也吐了几个字:“内衣狂魔,亲吻狂魔。” 面瘫的好处就在于:就算有些不好意思,可面部表情波动太不明显,以至于看不出来害羞或其他情绪变化。很显然叶大校就是属于这种的,更何况铜墙铁壁做的脸皮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 陆旭尧不得不打断他们俩的卿卿我我,埋怨:“不秀恩爱会死么?能不能收敛点?这还有人呢。” 明秀立即把炮头一转:“人?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我就看到一个能闪瞎狗眼的灯笼了,太碍事了。” 陆旭尧笑的风流倜傥:“嘿,不好意思了小表妹,今儿这碍眼的灯笼大表哥我还就做定了。” 明秀一脸惊奇的看向陆旭尧,开口称赞:“哦哦,恭喜大表哥在新的一年里,随着年龄的增长,脸皮的厚度也不狂多让,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陆旭尧嘴角一顿:“同喜同喜。” 明秀一脸不客气的把这称赞收下了,弄的陆旭尧一脸郁闷。 京城不愧是京城,街市很繁华,人烟很阜盛。街道上人头攒动,花灯掩映,喧喧嚷嚷,时不时有五彩缤纷的烟花映照了半边天,颇有些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味道。 人头攒动,所以走散就是很理所应当的了。 明秀被叶子睿护着,俩人很有默契的抛弃了陆姓电灯泡,然后对视一眼,明秀先开口:“你的好基友不见了。” 叶子睿也不甘示弱:“你的大表哥不见了。” 俩人就转圈圈,还赢了一盏走马灯,明秀拎着走马灯有些怔忪,映衬着有些黯然。 叶子睿知道她在想什么,抿嘴将明秀揽在怀里,“他们会过的很好。” 明秀扯出一抹笑:“我也知道。” 别指望明秀这货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她主动扯开了话题:“咱俩越来越有默契了,小伙伴。” 叶子睿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没挑破,反而挑眉说:“小伙伴?不应该是亲爱的或相公么?” “是大官人。”明秀遗憾道,“可惜你不姓西门,不然就好玩了。” “哦,真遗憾。”反差萌啊有木有。 明秀笑出声来,刚才的伤感也随风而去,他们都不是只一味沉浸于过去的人,就像叶大校来说,他的任务历来就危险,每次出任务都做好牺牲的准备,明秀也差不多,甚至有一次真的差点回不来,如今对重活一次,他们都很珍惜,更何况还有彼此陪伴。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他们俩不负众望的寻到了那灯火阑珊处的一对,赫然是润郡王和沈明嫣。 明秀郁闷了:“你说咱们俩怎么就这么巧,多次碰上这种事。”呲牙:“不过我喜欢,嘿嘿,离得近一些咱们听听他们俩在怎么偷情。” 叶子睿宠溺的纵容了明秀的听墙角行为。 “好久不见。”她泪眼摩挲。 “好久不见。”他温润如玉。 “听说郡王妃有了身孕,真是恭喜你了。”她垂眸低首,努力让自己冷漠,让自己不在意,可真的见到了心还是会疼,努力不让自己流眼泪,努力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苦涩。 “听说你为了救二哥,背上受了伤,如今伤好了,嗯?”他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痛楚,她不知道他在知道她奋不顾身为二哥挡刀的时候,他有多震怒,多痛苦,他宁愿被刺杀的是他,也不愿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受伤,就算那别的男人是他的兄弟! “奴婢多谢润郡王挂念。”冷漠的他,让她根本不能直视,她想开口解释,可解释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没了后路,她只能踏过荆棘,经历这种磨难,她以为她能忍受,可眼泪为什么会自己流下来。 “奴婢?呵呵,还真是奴婢。”他握紧拳头,说出伤人的话,可心却在流血,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明明想质问她,问她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会那么做,为什么会伤了他的心却不管不问?可话却受不了控制,看到她单薄的身体颤动,听到她努力忍住啜泣,他心更疼了,可这种疼远远没有他的痛苦之痛。 她咬住红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心好疼好疼,它在滴血啊。他怎么能那么无情那么冷酷那么狠心决意?她能说什么,她只能沉默,她怕她一说话就忍不住想要解释,想要质问他,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你却还是让你的妻子怀了身孕,她又是什么身份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温润如玉的润郡王,而她呢,只是悬崖边的一株兰草,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他看向别处,不愿看她隐忍哭泣的模样;他攥紧双拳,他怕他会忍不住要把她抱在怀里;他抿紧双唇,他怕他会忍不住开口服软。到最后他冷漠的开口:“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以为你算什么,爷连看都不愿看到你。” 不,不是这样的,他说的都是反话,他是在是爱惨了她,看到她痛哭奔走的背影,他再也忍不住昂起头四十五度看天,他怕眼泪会流下来,他可是润郡王啊! 版本一: 女:“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男:“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无理取闹!” 女:“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男:“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女:“好!就算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男:“你本来就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女:“我要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男:“哼!你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然后她泪奔了。 版本二: 女:“我知道你爱我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我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 男:“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然后他死掉了。 版本三: 女:“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你说啊!” 男:“一个破碎的我,怎么帮助一个破碎的你。” 然后他们俩碎了。 明秀舔舔嘴唇对叶子睿说道:“你觉得我们俩现在去吃碗汤圆怎么样?” 叶子睿沉默片刻,默默收回视线来:“好。” 然后他们俩默默选择忘记了刚才看到的听到的,洒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相携去吃汤圆了。 到了卖汤圆的小摊上,摊主是夫妻来,收拾的很干净,明秀和叶子睿坐下来,要了两碗汤圆。 北方汤圆和南方汤圆不同,南方做汤圆先将糯米加水做成汤圆皮,然后再加馅料包成汤圆,感觉就像是包饺子似的;而北方汤圆馅不是藏进粉里,而是蘸进粉中,先把馅做好,裁成小块,然后用大篱箕盛着往水里一蘸,然后放在盛有糯米粉的大筛子里摇,等馅粘满糯米粉,倒在篱箕里蘸水再摇,滚成圆滚滚大大的汤圆就好了。南方汤圆大多很小,像颗樱桃大小一样,北方汤圆则都比龙眼还大颗。 闻着味道,明秀抖了抖手腕:“生活就像是一盆狗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淋了一头,我们俩纯属于听了一头。” 墙角不是你想听,想听就能听啊。 事实上,狗血还不止一盆,就在他们俩好不容易秉着绝不能浪费粮食的品德吃完汤圆,准备放松放松心情的时候,狗血又淋了下来,只不过这次男猪脚换了一个人。 明秀和叶子睿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选择了继续听。 ------------ 第064章 女主出山(三) 百度搜索 本书名 + 盗梦人 看最快更新 又一次众里寻他千百度,他俩又在灯火阑珊处。 明秀戳戳叶子睿的胸膛,一脸好奇:“你说沈明嫣是怎么就那么巧合的前脚刚邂逅了润君王,后脚又偶遇了景亲王?还有刚才那个一脸黯然销魂泪奔的确定是沈明嫣么?哇唔,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么?” 叶子睿揉揉她的头顶,然后在某人炸毛前,把她的头往前方一扭,继续观察敌情,呸,是偷情。 沈明嫣已经不复刚才黯然的销魂,为伊消得人的憔悴,她盈盈而立,就像是一朵白莲花。 正映衬了她的打扮,鹅黄色绣青竹棉服,鹅黄配竹青,鲜艳娇嫩,又穿一件雪白羽缎撒着翠蓝色竹叶的斗篷,杏脸桃腮,秋波菱唇,轻柔婀娜,再配上那一低头的娇羞,可谓是美不胜收。 而景亲王雍容冷峻,周身气势就贵不可言,面容俊朗,非常人不可比。 明秀突然想起,便问道:“景亲王他如今也快而立了吧,也就是说年纪是沈明嫣两倍有余喽。” 叶子睿点点头,总觉得明秀总会往别人不会想的方向跑远,果然明秀又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明嫣在穿越前也有三十岁了,如今再加上现在的十几年,实际年龄是比景亲王都还要大上不少的。这么一想的话,那一抹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呃,不行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叶子睿修眉微扬,忍不住逗弄她,凑过去亲了一口,以一本正经的语气撒娇:“不给亲。” 明秀脚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到某人的靴子上,哼了一声:“坟蛋,真想以后都这样吗,嗯?”尾音上扬,眼尾上翘,嘴角微扬,叶子睿搂着她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果然刚才陆旭尧给你说同喜同喜了,果然不假,往常你都会害羞的。” 明秀黑线直下,额头青筋微凸,嘴角抽了抽,狠狠的捏上叶子睿的脸,三百六十度转圈,“哎呦,我的手好疼,果然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叶子睿很不客气收下了这不是赞美的赞美,明秀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之前大表哥憋到内伤的感受,冷哼一声,果断的放弃跟叶子睿玩这个“到底谁脸皮更厚”的游戏,每次都是她输。 画面转换: 沈明嫣眼圈还红红的,更为她添了两分楚楚可怜,都说月下看美人,在这朦胧的月光和灯光下,景亲王不得不承认沈明嫣有让润郡王迷得神魂颠倒的资本,只可惜。 沈明嫣行礼,唯恐惹了周边人注意,因此只含笑道:“民女沈明嫣见过二爷,请二爷金安。” 景亲王冷冷的也不理她,只不过不管怎么说,沈明嫣还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虽然景亲王一直对遇刺一事心存疑虑,可查来查去都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饶有兴趣的看站在对面的沈明嫣,没想到这女人可有些深藏不露,只是心机深沉,太有野心,却没有与这野心相配的能力,到头来也不过是空中阁楼。 不过,景亲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脸上的冷意竟然慢慢散开,带了罕见的笑意,道:“罢了,在外头也不必多礼,你的伤可大好了?” 沈明嫣自然是注意到了景亲王的变化,心中一喜,面上波光潋滟,带着单纯的喜悦,还有丝受宠若惊,低声细语,如飞花游絮:“明嫣多谢二爷关心,明嫣的身体早就大好了。” “是吗?”景亲王淡淡两个字,听不出喜怒来。 沈明嫣却暗自着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接触,只俏丽的站在月光朦胧处。 围观二人组中明秀看的津津有味,兴奋地同叶子睿耳语:“历史性的会晤,惊艳绝伦的穿越女主在灯火阑珊处邂逅了冷峻雍容的皇子,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过了交集。那一天,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如白莲花一般横亘在他与残忍的刺客之间,用她单薄却不单薄的娇躯挡住了那刺向他的锋利的刀刃,鲜红的血在她身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这一刻命运的车轮转动了起来。本来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来以为不会再见面,本来以为那份悸动很快就消散,却没想到命运之手让他们再次相聚。他竟然罕见的露出笑意,为这一次的邂逅。” “猿粪啊猿粪!” 叶子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很难以接受。” 明秀得意的挑眉,“不要怀疑,我说的这种话就是这篇文章的基调,说不定还是原文里的原话呢。怎么样,成功的被恶心到了吧?” “沈上校同志怎么会看这种书?” “这是私生活啊私生活,我私下里就是个死宅,看这篇也是因为里头有配角和我同名同姓喽,这个梗还挺烂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穿到这里来的。”明秀毫不避讳的说道,颇有种“我是死宅我骄傲”的感觉,如同骄傲的波斯猫,叶子睿眸底含笑很想上手揉揉她的头顶,不过想想自己还有些疼的脚,还是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明秀接着嘀咕:“难道景亲王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喜欢上这朵白莲花了?” 叶子睿看向那边的景亲王,道:“不可能。” “这么笃定?其实我也觉得依照景亲王的性子,这个几率很小。”明秀眼波流转,扯了扯叶子睿的袖子,低声道:“你说让润郡王看到这一幕他会怎么做?”虽然是这么说,可语气里的期待和恶劣已经很明显的被透露出来。 三人行,必有女主。 将围观进行到底的两人,很不客气的使计把黯然神伤的润郡王引了过来。 这天,月光很美,灯很精致,一边是人烟阜盛,一边是灯火阑珊。一边是独自一人落寞的润郡王,一边是俊男美女,而那美人儿还是刚才黯然落泪寂寥的跑开让他矛盾的可人儿。如今她把只在他一个人面前展露的娇羞却实实在在地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展现,言笑,眉目依旧明媚温雅,如晨间初凝的露珠一般美好。 可在他看来,是多么的刺眼,紧攥着的拳头青筋凸起,端方如玉的脸庞也在阴影处变得狰狞起来,他没想到她竟然真是那样的女人!他以为她是有苦衷的,他以为她是迫不得已的,可没想到她笑的那么美好,如梦如幻,可却不是对他。 二哥?难道是因为二哥是亲王而他只是郡王吗?就是这般得陇望蜀吗?难道不愿做我的侧妃,却愿意给二哥做妾吗?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润郡王深深的闭眼,敛下的眸子跟充了血似的,暴戾的可怕,不过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润郡王,是人人称赞的六皇子。 沈明嫣看到润郡王时,一瞬间的惊慌都没有逃过景亲王和润郡王的观察。景亲王冷峻的面容不变,而润郡王却是拳头攥紧,复而放开,脸上的笑容只有一时微僵,同景亲王问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二哥?怎么,”斜睨了一眼沈明嫣,语气里带了丝调侃,“这是佳人有约了?” 景亲王点头算是回礼,“碰巧罢了。” 俩兄弟无聊的寒暄,沈明嫣轻咬下唇给润郡王行礼:“奴婢给六爷请安。” 景亲王听到了,微微挑了挑眉,对润郡王说:“本王记得你们俩是认识的吧?想当初这位沈姑娘在王府养伤时,六弟你还特意询问过。” 景亲王毫不客气的挑破润郡王和沈明嫣之间的猫腻,又道:“沈姑娘天仙一样的人儿,怪道六弟对她挺上心。” 沈明嫣不可置信的看向景亲王,眼中带着控诉和无奈还有不可置信,让景亲王觉得好笑,再看变了神色的润郡王,他不在意再戳破一层,毕竟这段时间润郡王很得皇父的眼,还处处跟他作对,难不成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虽说沈姑娘颜色好,可她还是秀女,六弟还是避嫌,若是让外人听见了怎么得了?” 润郡王皱眉,说:“二哥误会了,弟弟我哪能不懂这规矩的。” “是吗?既如此,本王就先走一步。”景亲王毫不客气地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正眼瞧一次沈明嫣,灯火阑珊处又剩下润郡王和沈明嫣两人。 沈明嫣轻咬着下唇,更是娇娇弱弱的满目轻愁,尤其看润郡王时,一副“我很娇弱、我需要安慰、我需要呵护、我需要你怜惜”。 润郡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这就是你的迫不得已?还是情不自禁?” 沈明嫣蹙眉,眉眼清澈,很是坚决:“随便你怎么说,我不过清者自清罢了。” 润郡王冷笑一声,嘴角翘起讽刺的弧度:“怎么不自称奴婢了?”润郡王就往沈明嫣最自尊的地方戳去,沈明嫣娇躯晃了晃,直勾勾的看向润郡王,说的坚决:“呵呵,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不是吗?你有你明艳尊贵的嫡妻,日后还有嫡子,可我呢?难道是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难道我还妄图自取其辱吗?在你雍容高贵的正妃面前,我的自尊早就被践踏的什么都不剩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以为你知道,你懂,可结果呢?”沈明嫣想起在木兰围场时,润郡王妃高高在上的姿态,润郡王不在意的离去,还有润郡王妃就像是施舍一般给她庶妃的分位,还有润郡王妃有喜了等等,这一幕幕都让她难受,难堪,难以忍受,让她深刻认识到如果让润郡王在润郡王妃和她之间选择,他肯定会选择润郡王妃,而不是她。这样的认知让沈明嫣觉得悲哀,又觉得庆幸,悲哀的是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庆幸的是她就算喜欢润郡王也没有到没有他,她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前世的事给她的伤痛太深了,她的未婚夫和她最好的闺蜜在她的床上翻滚,那一幕让沈明嫣作呕,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可穿越以来她的第一次心动又被重重现实打破幻想,又给了她重重一击,就算这个男人很优秀,可情爱对她来说不如权势来的重要,不如那高高在上令人仰视的地位来的尊荣。 “我早该知道的,早就该懂得。”沈明嫣泪睫于盈,那泪珠仿佛晨间花心里滚动的露珠儿,忽然露珠儿一颤,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最终淹没在青丝鬓角里,这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令人心疼。 画面切换,明秀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觉得她来围观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现实琼瑶剧在面前上演,本来还想和叶大校吐槽吐槽,可扭头一看,叶大校站在后面不远处,而和他站在一块儿的男人,不是景亲王还是谁? 这个世界肿么了? 明秀觉得现在假装是路过打酱油的还行不行?会被灭口吧?! 正当明秀四肢僵硬的想要假装路过时,叶子睿朝她招手让她过去,明秀扭头看左看右,试图假装给呼唤的不是她,可她周围除了她还真没别人了。 泪奔,挪啊挪,明秀终于挪到了他们跟前,还真有些尴尬,毕竟听人家墙角还被当事人发现了。 吞了吞口水,给景亲王行礼问安,比起沈明嫣的不伦不类,明秀的行礼就是实打实的规矩。 景亲王和叶子睿两个面瘫丝毫没有戳破的意思,所以从脸上上根本看不出尴尬的神情,倒是明秀真有些尴尬,瞪了叶子睿一眼,发射出“你怎么不提醒我,嗷嗷要死了”的视线。 叶子睿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 “咳咳。”景亲王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本来以为会是斥责的话,没想到他却是问叶子睿:“皇父同意了?” 叶子睿点头,“在选秀前会指婚的。” 景亲王了解的点点头,看向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姑娘,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扫了一眼明秀,问道:“你们?” “我们路过。”言外之意,我们不是故意要偷窥,谁让你们就在我们前面让我们看到的,叶子睿说出这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明秀虽然偷偷鄙视,但是绝对是翘起大拇指,叶大校做得好!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撤,万一他们俩从这边出来怎么办?”明秀一句话让气氛更加尴尬了,不过大家还是撤退了,临走时,明秀扭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阑珊处,那边两人已经变成了她哭他痛,她走他抓,她挣扎他愤怒了,不由嘟囔道:“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叶子睿捏了捏她的手,明秀正经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实在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喜,可赞可叹,嗯嗯就是这样子的。” 叶子睿不忍打破明秀的恶趣味,没觉察到前面景亲王周身寒气厚三尺了吗?明秀吐吐舌头,乖巧的跟在叶子睿身边。 景亲王故意也有些尴尬,所以等走了一段路后,就岔开了。明秀吐了一口气,叶子睿抱臂:“沈上校也有畏缩的时候?” 明秀翻了个白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子睿,“原先你的气质就是往景亲王靠拢的,看上去很有气势,现在往大表哥的气质靠拢,就算你衣着华贵,也挡不住你那森森的屌丝气息。” 叶子睿也饶有兴味的打量了明秀,回击:“原本以为你巾帼不让须眉,却没想到你私下里却是这么呆萌,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彼此彼此,”明秀挑眉,“话说刚才景亲王是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叶子睿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就在沈明嫣泪水涟涟的时候,我估计他早有察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不愧是景亲王。” “我怎么觉得你句话这么怪呢。” “哪有?”明秀揉揉鼻子,“这都是缘分啊缘分,走吧我们去看花灯。” “呃,大表哥你这副受虐小媳妇的怨妇样是怎么回事?”逛着逛着就遇到了失散的大表哥,然后被迫接收了大表哥发射的怨念,明秀倒打一耙:“大表哥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跟丢了呢?害我们可担心了。” 陆旭尧可怜啊,敢怒不敢言啊。 只能说京城这么丁点地,碰到熟人的几率还是不小的,迎面走来的是牡丹花般娇艳雍容端庄稳重大方的魏芷兰魏姑娘,明秀手利落的拉过叶子睿的胳膊,撤。 等陆旭尧再眨眼时,面前的人不见了,他又被抛弃了,泪流。 明秀这才撤走,不小心又瞄到了明艳健美的娜仁郡主,卧槽怎么这么巧啊?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个大表哥,明秀耸耸肩,把脸堵住,掩耳盗铃啊。可叶子睿身高马大,鹤立鸡群,目标人物太明显了。 在这种情况下,狭路相逢了。 ------------ 第065章 女主出山(四) ------------ 第066章 女主出山(五) ------------ 第067章 女主出山(六) ------------ 第068章 女主出山(七) ------------ 第069章 女主出山(八) 景亲王眼底讥诮更深,“你想本王做什么?入本王的后院?依你的家世,顶天是个庶妃的份位。” 沈明嫣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受伤了,不甘的对上景亲王:“王爷这是在侮辱我吗?我觉得我的价值不止如此吧。” “啧,本王倒听说六弟曾许你第一侧妃的份位,你拒绝了。” 沈明嫣不可置信,拔高 ------------ 第070章 秀色满园(一) ------------ 第071章 秀色满园(二) ------------ 第072章 秀色满园(三) ------------ 第073章 秀色满园(四) ------------ 第074章 秀色满园(五) 沈明嫣就在淑妃和润郡王妃的注视下,缓缓的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茶,闭起的眼睛里慢慢结冰,满心的愤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从此,我将远离你的世界,这样是不是,她们就会放过我呢。 然后,沈明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润郡王蹋进来的那一刻,晕倒了。 衣摆上虬劲的腊梅花翩翩飞,就像是跌倒在润郡 ------------ 第075章 秀色满园(六) ------------ 第076章 秀色满园(七) ------------ 第077章 秀色满园(八) ------------ 第078章 姹紫嫣红(一) ------------ 第079章 姹紫嫣红(二) ------------ 第080章 姹紫嫣红(三) ------------ 第081章 姹紫嫣红(四) ------------ 第082章 姹紫嫣红(五) ------------ 第083章 姹紫嫣红(六) ------------ 第084章 段井残垣(一) 名侦探明秀经过了大胆的设想,缜密的推断,以及细节的分析,得出了一个令她心花怒放的结论:沈明嫣的空间很有可能不受她控制了。 还有海棠的死和沈明嫣脱不了干系,明秀摸着下巴,只是没有想到沈明嫣竟然这么残忍,如果不是认出海棠的衣服,那么也看不出被砸的面目全非,脑袋都变了形的血人是海棠。很有 ------------ 第085章 段井残垣(二) ------------ 第086章 段井残垣(三) ------------ 第087章 段井残垣(四) ------------ 第088章 段井残垣(五) ------------ 第089章 段井残垣(六) ------------ 第090章 段井残垣(七) ------------ 正文卷 ------------ 第091章 新的征程(一) ------------ 第092章 新的征程(二) ------------ 第093章 新的征程(三) 接下来的路程娜仁硬是要随行,当下脸色变了的不是明秀,而是润郡王,毕竟娜仁可是九皇子的正妃,他一向和九皇子交好。 明秀注意到了,暗自吐槽:五十步笑百步。只不过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往往对女人更苛刻。她有点无语娜仁的死皮赖脸,怎么以前也没见她对叶子睿这么痴心,似笑非笑的看向叶子睿,那架势 ------------ 第094章 新的征程(四) ------------ 第095章 新的征程(五) ------------ 第096章 新的征程(六) ------------ 第097章 新的征程(七) ------------ 第098章 洞房花烛(一) ------------ 第099章 洞房花烛(二) ------------ 第100章 洞房花烛(三) ------------ 第101章 洞房花烛(四) ------------ 第102章 势不可挡(一) ------------ 第103章 势不可挡(二) 从此,叶子睿和明秀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本文完。 咳咳,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新婚么,干柴烈火,欲、火焚身,食髓知味,俩人可真恨不得黏在一起。一开始是这样没错,可后来就是叶大校单方面仗着体力好、耐力好,黏着明秀要亲亲,要爱爱,搞得明秀一个头两个大,吃多了也是会腻的好不好?! ------------ 第104章 势不可挡(三) ------------ 第105章 势不可挡(四) ------------ 第106章 势不可挡(五) ------------ 第107章 势不可挡(六) ------------ 第109章 势不可挡(八) ------------ 第108章 势不可挡(七) ------------ 第110章 势不可挡(九) ------------ 第111章 势不可挡(十) ------------ 第112章 暗渡陈仓(一) ------------ 第113章 暗渡陈仓(二) 果然就像是明秀说的那样,京城近来并不平静。 消息从大表哥那里传来,明秀翘起嘴角,京城越是不平静,对他们就越有益。 明秀和叶子睿都是特种部队出来的,训练士兵只有一套方法,可谓是魔鬼式训练,而且蒙古汉子的素质真的不是盖的。除了最开始对明秀来视察颇有微词,但是在明秀好不怕吃苦的跟 ------------ 第114章 暗渡陈仓(三) ------------ 第115章 暗渡陈仓(四) ------------ 第116章 暗渡陈仓(五) ------------ 第118章 暗渡陈仓(七) ------------ 第119章 暗渡陈仓(八) ------------ 第120章 故地重游(一) ------------ 第121章 故地重游(二) ------------ 第122章 故地重游(三) ------------ 第123章 故地重游(四) 明秀笑道:“开个玩笑,五哥不要当真,我只是无意瞥到万绿从中一点红而已。” 珹郡王这才脸色好多了,“既然这样,不如咱们一块儿回营地吧。” 明秀在他妖孽的笑容下只能答应下来,珹郡王笑道:“没想到毓秀几年不见,口才越发好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一句话把珹郡王噎 ------------ 第124章 故地重游(五) ------------ 第125章 故地重游(六) ------------ 第126章 故地重游(七) ------------ 第127章 故地重游(八) ------------ 第128章 浑水摸鱼(一) ------------ 第129章 浑水摸鱼(二) ------------ 第130章 浑水摸鱼(三) ------------ 第131章 浑水摸鱼(四) ------------ 第132章 浑水摸鱼(五) ------------ 第133章 浑水摸鱼(六) ------------ 第134章 浑水摸鱼(七) ------------ 第135章 浑水摸鱼(八) ------------ 第136章 浑水摸鱼(九) ------------ 第137章 浑水摸鱼(十) ------------ 第138章 旭日东升(一) ------------ 第139章 旭日东升(二) ------------ 第140章 旭日东升(三) ------------ 第141章 旭日东升(四) ------------ 第142章 旭日东升(五) ------------ 第143章 旭日东升(六) 随着这样的发展,叶子睿胯间的欲望蓬勃,伟岸而翘挺,明秀看不见摸不着,只觉得那玩意儿已经硬成了石头,硌得疼,她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忍不住出声提醒让他注意点。 叶子睿深吸了一口气,夹了夹马腹,骏马扬蹄加快,奔起来。骏马跑了一段路,他忍不住俯下头颅,在明秀白嫩的脖颈里,情不自禁地拱起了唇, ------------ 第144章 旭日东升(七) ------------ 第145章 旭日东升(八) ------------ 第146章 旭日东升(九) ------------ 第147章 新旧交替(一) ------------ 第148章 新旧交替(二) ------------ 第149章 新旧交替(三) ------------ 第150章 新旧交替(四) ------------ 第151章 新旧交替(五) ------------ 第152章 新旧交替(六) ------------ 第153章 新旧交替(七) ------------ 第154章 新旧交替(八) ------------ 第155章 新旧交替(九) ------------ 第156章 家有儿子(一) ------------ 第157章 家有儿子(二) “叶子睿同志,这是组织给你的考验,我看好你哦。”明秀这话并不是开玩笑,她真的把叶子睿赶出卧室,赶到朝鲁的房间里。本来小家伙还不是和他们俩一个帐篷,不过等小包子长大了一些,尤其是这段繁忙时期过后,明秀就把他给拎到他们夫妻的帐篷里了,要不然上次怎么就让他那么容易就跑到明秀和叶子睿的房间里,差点 ------------ 第158章 家有儿子(三) ------------ 第159章 家有儿子(四) ------------ 第160章 家有儿子(五) ------------ 第161章 家有儿子(六) ------------ 第162章 家有儿子(七) 明秀一派高贵冷艳的抱臂朝小石头喷洒毒汁,叶子睿在旁边带着笑意纵容,这一对无良爹妈。 小石头费了好大劲终于把金项圈戴下去了,然后还眼巴巴的揪着手指瞅着明秀,明秀挑眉:“看我做什么?” 叶子睿道:“看来是向你要压岁钱呢。” 明秀摸着下巴,“看来还不傻么。”得,有你这 ------------ 第163章 五年之痒(一) ------------ 第164章 五年之痒(二) ------------ 第165章 五年之痒(三) ------------ 第166章 五年之痒(四) ------------ 第167章 五年之痒(五) ------------ 第168章 五年之痒(六) ------------ 第169章 五年之痒(七) ------------ 第170章 五年之痒(八) ------------ 第171章 五年之痒(九) ------------ 第172章 五年之痒(十) ------------ 第173章 一朵奇葩(一) ------------ 第174章 一朵奇葩(二) ------------ 第175章 一朵奇葩(三) ------------ 第176章 一朵奇葩(四) ------------ 第177章 一朵奇葩(五) ------------ 第178章 一朵奇葩(六) ------------ 第179章 一朵奇葩(七) ------------ 第180章 一朵奇葩(八) ------------ 第181章 一朵奇葩(九) ------------ 第182章 一朵奇葩(十) “凭什么?”叶子睿冷道,明秀坐在一边儿喝茶,并且看叶子睿怎么应付阿茹娜。 “什么?”阿茹娜没想到叶子睿竟然这么说,不由得气愤道:“你难道就任由你妻子那么无理取闹吗?还说是什么公主?竟然这么不讲理,还乱说人坏话。你作为王爷就不应该管管吗?” 明秀放下茶杯,整了整衣摆,现在 ------------ 第183章 一路向西(一) ------------ 第184章 一路向西(二) ------------ 第185章 一路向西(三) ------------ 第188章 一路向西(六) ------------ 第189章 一路向西(七) ------------ 第190章 一路向西(八) ------------ 第191章 一波三折(一) ------------ 第192章 一波三折(二) ------------ 第193章 一波三折(三) ------------ 第194章 一波三折(四) ------------ 第195章 一波三折(五) ------------ 第196章 一波三折(六) ------------ 第197章 一波三折(七) ------------ 第198章 一波三折(八) ------------ 第199章 一波三折(九) ------------ 第200章 一波三折(十) ------------ 第201章 波澜壮阔(一) ------------ 第202章 波澜壮阔(二) ------------ 第203章 波澜壮阔(三) 齐格之前提到嗓子眼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明秀这话的意思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明秀眯了眯眼睛,直截了当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齐格瘫软在地,明秀就不再管她了,任由她自生自灭,不过说真的,还得感谢她呢,这双面间谍还真的以为是很好做的吗?恐怕郭尔罗斯那边也不会把宝压到齐格身上 ------------ 第204章 波澜壮阔(四) ------------ 第205章 波澜壮阔(五) ------------ 第206章 波澜壮阔(六) ------------ 第207章 波澜壮阔(七) ------------ 第208章 波澜壮阔(八) ------------ 第209章 波澜壮阔(九) ------------ 第210章 波澜壮阔(十) ------------ 第211章 波涛汹涌(一) ------------ 第212章 波涛汹涌(二) ------------ 第213章 波涛汹涌(三) ------------ 第214章 波涛汹涌(四) ------------ 第215章 波涛汹涌(五) ------------ 第216章 波涛汹涌(六) ------------ 第217章 波涛汹涌(七) ------------ 第218章 波涛汹涌(八) ------------ 第219章 雾里看花(一) ------------ 第220章 雾里看花(二) ------------ 第221章 雾里看花(三) ------------ 第222章 狼狈为奸(一) ------------ 第223章 狼狈为奸(二) 其实匣子里也不是什么宝藏,就是以前两个人的,怎么说呢,算是情书还有定情信物。 想当初,就说那个香囊吧。当初明秀为了应付选秀,上手学女红了,虽然明秀在其他方面,比如射箭、骑马、拳击等方面很有天赋,但是这女红么,看当时明秀做的第一次香囊时,差点把手指头扎成马蜂窝就可见一斑了。 ------------ 第224章 狼狈为奸(三) ------------ 第224章 狼狈为奸(三) ------------ 第225章 狼狈为奸(四) ------------ 第227章 狼狈为奸(六) ------------ 第228章 五湖四海(一) ------------ 第229章 五湖四海(二) ------------ 第230章 五湖四海(三) ------------ 第231章 五湖四海(四) ------------ 第232章 五湖四海(五) ------------ 第233章 五湖四海(六) ------------ 第234章 五湖四海(七) ------------ 第235章 五湖四海(八) ------------ 第236章 五湖四海(九) ------------ 第237章 五湖四海(十) ------------ 第238章 爱的教育(一) ------------ 第239章 爱的教育(二) ------------ 第240章 爱的教育(三) ------------ 第241章 爱的教育(四) ------------ 第242章 爱的教育(五) 作为一个有格调的高富帅,叶子睿怎么会傲娇呢,再说这也不符合他一贯的高冷,不对,是酷帅狂霸的形象,就连生闷气都不能叫做生闷气,这样会降低叶大校的格调。 他会采取像明秀那样单方面和你冷战,或者是拼命折腾你,绝对让你又爱又恨的方式来表达,答案是完全不会。 傲娇也要有格调。 ------------ 第243章 爱的教育(六) ------------ 第244章 爱的教育(七) ------------ 第245章 爱的教育(八) ------------ 第246章 相爱相杀(一) 大家玩得很开心,可就叶子睿一个人无比的郁闷,而且更郁闷的是别人也没能看出来他的郁闷,就连明秀她也没把刚才在小树林里的事当一回事儿,还觉得估计是叶子睿又傲娇别扭了,她小腰儿扭得不要太妖娆,篝火照映在她明艳的脸上,灿烂的笑容,更显得明丽动人。 桃红色的蒙古袍穿在她身上就是觉得比外人多了 ------------ 第247章 相爱相杀(二) ------------ 第248章 相爱相杀(三) ------------ 第249章 相爱相杀(四) ------------ 第250章 相爱相杀(五) ------------ 第251章 相爱相杀(六) ------------ 第252章 相爱相杀(七) ------------ 第253章 相爱相杀(八) ------------ 第254章 相爱相杀(九) ------------ 第255章 挑拨离间(一) ------------ 第256章 挑拨离间(二) ------------ 第257章 挑拨离间(三) ------------ 第258章 挑拨离间(四) ------------ 第259章 挑拨离间(五) ------------ 第260章 秋月无边(一) ------------ 第261章 秋月无边(二) “包养我?”叶子睿眯起眼睛,“确实不错的提议。” 这下轮到明秀傻眼了,刚才的土豪气势萎了下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让明秀迅速做出选择,“我去看看儿子。”然后以光速溜了,叶子睿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 拂柳看着去而复返的明秀,疑惑道:“主子怎么了?” ------------ 第262章 秋月无边(三) ------------ 第263章 秋月无边(四) ------------ 第264章 秋月无边(五) ------------ 第265章 秋月无边(六) ------------ 第266章 将计就计(一) ------------ 第267章 将计就计(二) ------------ 第268章 将计就计(三) ------------ 第269章 将计就计(四) ------------ 第270章 将计就计(五) ------------ 第271章 将计就计(六) ------------ 第272章 将计就计(七) ------------ 第273章 将计就计(八) ------------ 第274章 隔岸观火(一) ------------ 第275章 隔岸观火(二) ------------ 第276章 隔岸观火(三) ------------ 第277章 隔岸观火(四) ------------ 第278章 隔岸观火(五) ------------ 第279章 隔岸观火(六) ------------ 第280章 冬去春来(一)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 明秀刚出王帐准备呼吸下初春的新鲜空气,结果被一口冷空气呛得够呛,猛地缩回王帐里,还很夸张的抖了抖,搓着手,嘴唇彷佛也在打哆嗦,“好冷啊好冷。”跺着脚走到炭盆前,蹲下身来烤火。 叶子睿被她一系列动作逗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明秀靠近炭盆, ------------ 第281章 冬去春来(二) ------------ 第282章 冬去春来(三) ------------ 第283章 冬去春来(四) ------------ 第284章 冬去春来(五) ------------ 第285章 冬去春来(六) ------------ 第286章 反咬一口(一) ------------ 第287章 反咬一口(二) ------------ 第288章 反咬一口(三) ------------ 第289章 反咬一口(四) ------------ 第290章 反咬一口(五) 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有太多的方法,不过当一个人归于死寂的时候,见不到光亮,没有能够交流说话的别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就算身体没有受到虐待,但精神上在这种折磨下早晚也会崩溃,更何况还有生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崩溃的时间只会更早。 生不如死,就是沈明嫣现在的状态。 熙宁帝自从头 ------------ 第291章 反咬一口(六) ------------ 第292章 反咬一口(七) ------------ 第293章 反咬一口(八) ------------ 第294章 再次会晤(一) ------------ 第295章 再次会晤(二) ------------ 第296章 再次会晤(三) ------------ 第297章 再次会晤(四) ------------ 第298章 再次会晤(五) ------------ 第299章 再次会晤(六) ------------ 第300章 前尘往事(一) 明秀带着复仇后的嚣张飞扬坐在沈明嫣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明嫣的神情变化,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快意,就是不用照镜子明秀都知道她现在的表情肯定很有美感,带一点点扭曲带一点点疯狂带一点点快意,当然这都是掩盖在她冷静的面孔下的,毕竟她已经不是原先那个蠢萌的沈明秀了,距离惨剧发生已经好几年了,如今再 ------------ 第301章 前尘往事(二) ------------ 第302章 前尘往事(三) ------------ 第303章 前尘往事(四) ------------ 第304章 前尘往事(五) ------------ 第305章 前尘往事(六) ------------ 第306章 京城一游(一) ------------ 第307章 京城一游(二) ------------ 第308章 京城一游(三) ------------ 第309章 京城一游(四) ------------ 第310章 京城一游(五) ------------ 第311章 京城一游(六) ------------ 第312章 京城一游(七) ------------ 第313章 京城一游(八) ------------ 第314章 痘神娘娘(一) ------------ 第315章 痘神娘娘(二) ------------ 第316章 痘神娘娘(三) ------------ 第317章 痘神娘娘(四) ------------ 第318章 痘神娘娘(五) ------------ 第319章 痘神娘娘(六) “还要我说明白点吗?你这样的情况说白了就是和情志病差不多。”叶子睿在明秀的怒视下缓缓说道,“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只是因为穿越的原因,症状比较特别一点,平时并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叫做情志?简单来说就是人的七情,也就是“喜、怒、忧、思、悲、惊、恐”七种情绪,对于中医来说,一个 ------------ 第320章 硝烟四起(一) ------------ 第321章 硝烟四起(二) ------------ 第322章 硝烟四起(三) ------------ 第323章 硝烟四起(四) ------------ 第324章 硝烟四起(五) ------------ 第325章 硝烟四起(六) ------------ 第326章 硝烟四起(七) ------------ 第327章 硝烟四起(八) ------------ 第328章 硝烟四起(九) ------------ 第329章 迎接新生(一) ------------ 第330章 明雅番外(一) ------------ 第331章 明雅番外(二) ------------ 第332章 迎接新生(二) ------------ 第333章 迎接新生(三) ------------ 第334章 迎接新生(四) “你这是要做什么?”叶子睿从侍女那里知道明秀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歹还按时吃饭了,可她自己安静的呆在书房里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叶子睿一时还真没想到是因为什么缘由。等到了书房,看到堆在书桌上的凌乱的草稿,还有地上被扔了一团又一团的纸团,叶大校迷惑了。 明秀头也不抬 ------------ 第335章 迎接新生(五) ------------ 第336章 迎接新生(六) ------------ 第337章 迎接新生(七) ------------ 第338章 迎接新生(八) ------------ 第339章 迎接新生(九) 明秀腿也不疼了,也不哭了,她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望向叶子睿,“我饿了,想吃蛋炒饭。” 孕妇总归是要好好迁就的,而且还要有耐心,叶子睿对上明秀的时候,就算平时的时候,耐心都是不缺的,更不用说现在了,听明秀这么说,叶子睿反而松了口气,明秀都快要把他的心哭的软化掉了,现在总算不哭了。 ------------ 第340章 迎接新生(十) ------------ 第341章 好事多磨(一) ------------ 第342章 好事多磨(二) ------------ 第343章 好事多磨(三) ------------ 第344章 好事多磨(四) ------------ 第345章 好事多磨(五) ------------ 第346章 好事多磨(六) ------------ 第347章 好事多磨(七) ------------ 第348章 好事多磨(八) ------------ 第349章 好事多磨(九) ------------ 第350章 好事多磨(十) ------------ 第351章 风平浪静(一) ------------ 第352章 平风浪静(二) ------------ 第353章 平风浪静(三) ------------ 第354章 平风浪静(四) ------------ 第355章 平风浪静(五) ------------ 第356章 风平浪静(六) ------------ 第357章 风平浪静(七) ------------ 第358章 风雨欲来(一) 由叶子睿在背后支持的那个漠西部落果然很快就在边境挑起了战争,越过了边境,抢了沙俄的女人很是嚣张的回了漠西,可奇怪的是这件事泛起的涟漪竟然没有那么大,不过想想也能明白,漠西和沙俄频有争端,这种事发生并不会显得突兀。当然也不是没有涟漪,就像是叶子睿说的那样,对朝廷来说不啻于一个把柄,或者说他们 ------------ 第359章 风雨欲来(二) ------------ 第360章 风雨欲来(三) ------------ 第361章 风雨欲来(四) ------------ 第362章 风月无边(一) ------------ 第363章 风月无边(二) ------------ 第364章 风月无边(三) ------------ 第365章 风月无边(四) ------------ 第366章 风月无边(完) ------------ 番外篇① ------------ 番外② ------------ 番外③ ------------ 番外④ 现代篇一 ------------ 番外⑤ 现代篇二 ------------ 番外⑥ 现代篇三 ------------ 番外⑦ 现代篇四 ------------ 番外⑧ 现代篇五 ------------ 番外⑨ 现代篇六 ------------ 番外⑩ 现代篇七 ------------ 番外? 现代篇八 ------------ 番外完 吉祥如意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