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逆天战神 ------------ 楔子 百妖之皇，威震三界，帝恐其祸乱，派诸神战三日三夜不得，命战神紫烟擒杀之，妖皇灭。 ――《天卷.妖皇》 有段时间，民间特别盛行说书，说的还大都是九重天上的宫闱秘闻。 对于八卦爱好者的叶筱凌来说，童年里最念念不忘的莫过于偷溜下清池山去听一个瞎子先生说书。那先生没有几个听众，每天说的还都是同一个故事，但叶筱凌从来都没有听腻烦。 那是一个关于九天上神跟一只妖的旷世绝恋。结局，先生一只没有说，叶筱凌也耿耿于怀。直到有一次她潜下山去找说书先生，那里已经人去楼空，留下了一朵红艳无比美丽得惊世的花朵在窗前摇曳。 后来，民间又开始盛行寻找一种叫曼珠沙华的花，传说只要情侣间能拿着那花许愿，便能在下一个轮回相遇，再续前缘。即便是忘记了前世，也能爱上对方。 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这一种开在黄泉路上的妖冶红花从来没有人见过。若是见到，也便是死了。 每遇到小情侣嚷嚷说要去找这种花的时候，叶筱凌心里都一阵悲叹。她永远记得说书先生离开前说的最后一段： 她与他相遇于忘川河畔，共赏彼岸之花，互诉衷情。她赠他曼珠沙华，相约来世再恋。却只不过是为了――忘记他，爱上他。记起他，再杀了他。 叶筱凌害怕这样的结局，却也隐隐期待。因为很久以前的那晚，一个如玉般的清雅少年神情淡漠，唇角轻扬着弧度对她说：“你怀里的花给我，等我完成一切，我保证下一个轮回定与你相见……” 到底要多久，才能相见呢？ 后来她遇上了一个算命老头儿，他语色凝重地告诉她：劫数缠身，她再也不会与他相遇了。再也不会。 劫数？那什么劫呢…… ------------ 第一章 逆天春宫图画师 叶筱凌曾做过两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一件是跟一个抢走她东西连样子都记不清的少年私定来生，另一件，则是爱财如命抛弃了身为少女的纯良无知，走上了贩卖艳图的不归道路。 然而这都不算事儿！此刻最重要的，是逃离这个令她血脉迸张的地方。 这儿不是什么池塘，而是一处烟雾缭绕的浴池！眼前还站着一丝不挂的裸男！劫，果然是大劫！ 她的视线上下游移，男子站在水里，如玉雕一般没有丝毫遮掩。 “你――”叶筱凌一句话呛在了喉咙间，她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面对着一个妖孽般的男人！ 白凤离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女子，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流鼻血了。”似风卷着他眼中凝结的雪花漫天的横行无忌，唇角有隐隐笑意，眼睛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叶筱凌惊慌失措的用衣袖擦了擦鼻子，但血崩之势铺天盖地。 “怎么样，想好了吗？”白凤离唇角微扬，问道。“做，还是不做？” 叶筱凌一边擦着鼻血一边看着眼前的玉雕美男道：“你保证遵守约定？” “自然。” 她咬咬唇吗？神色坚定：“好，那我答应你。” …… 这是两天以前，在平阳城最大的烟花之地翠风苑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叶筱凌也做了一个人生中最逆天的决定。 “黄毛丫头！这种羞脸丢人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惊天的斥责划开了晨雾的慵懒，庭院里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双手颤抖的拿着几张宣纸，瞪圆了眼睛，追赶着逃跑的女子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你还不给为师站住！这等龌龊之事岂是我清池山人该为！一个大姑娘家害不害臊！” 身着绯衣的女子犹如初晨绽开的那朵霞光，手里握着毛笔杆子，白皙的脸上画一道浓浓的墨，她回头看着清池公，委屈地转着眼珠儿： “师父，你不知其中渊源！重点是能赚很多很多银子！” 清池公胡须一吹，绿着脸气得浑身发抖：“混账！用这种、这种……不知羞耻的手段赚银子！你心安理得吗！” 叶筱凌柳眉微蹙，看着白色的宣纸上自己画的两具紧紧交缠的身体，缠绵的动作和欢愉的表情刻画得栩栩如生，让人看了就不由得脸红心跳，浮想连连――那正是男女之间的房中之事。 “可是……二师兄说我的图配他的诗，堪称神作！必定大卖！” “别尽跟你二师兄学些没用的！”火气冲冲走到叶筱凌面前，清池公揪住她的耳朵：“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日日盼得与君搞？！” “啊！师父！疼！疼！” 不念还好，这一念他气得更是吹胡子瞪眼：“还有这一句！朕与先生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简直是――攻受不分，颠倒阴阳！” “师父！那是古人写的句子，我只是拼凑了一下！”叶筱凌立刻反驳。 “还敢顶嘴！”清池公一声大喝，他这逆天小徒弟才乖乖闭了嘴。 叶筱凌酷爱银子，非常非常爱。 因而对于既能秉承天赋又能拿银子的事情，她更是爱不释手，比如说在她二师兄带她去喝花酒的时候，她则画春宫图去卖钱。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画风最清新，内涵最深厚”的画师称号。 其画未有露骨之势，却有风骚之姿。观其画者，无一不血脉迸张，极易点火，稍有不慎，火燎平原。更有“一入春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的高端惊悚评价，两年来销量遥遥领先。 然对于叶筱凌来说，只要能赚鼓腰包，哪怕节操和下限同时摒弃了她，她也可以视而不见。所以，在两日前遇到那个出手阔绰的买家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绝顶春色艳图，她必定奉上。 疼得脖子歪扯到一边，叶筱凌闭着眼睛直跳脚：“师父师父！凌儿知错了！” “错？你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意会言传，让他们在思想的境界里风流快活。” “你――” “师父。”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一袭青衣飘然而下，腰间竹笛一枚，手里端着一壶清酒，行步之间潇洒自如。 “二师兄！”看到救星来到，叶筱凌眼见一亮，伸出两只爪爪对左寻萧一阵乱抓。 左寻萧步履轻盈，慢慢走了过来在师父面前单膝跪下：“师父，这都是徒儿的错，请您放过小师妹吧。” 清池公毫不客气，两条胡须一飘，将手里的画揉成团往左寻萧的头上使劲一拍：“让你再带她去一些烟花之地，你这师兄是怎么当的！” 左寻萧表情不变，沉声道：“徒儿这就去面壁思春……思过。” “你小子――” “师父。”这一次来的是一个端着一盘新鲜水果的黄衫女子：“您就别骂小师妹了，她从小就是我们清池的一活宝，喜欢闹腾。” 叶筱凌看到大师姐来，笑颜绽开，点头如捣蒜。 清池公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捋着胡须：“都是你们这些师兄师姐给惯的，除了夫晏没一个让为师省心。”说着他伸手去拿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吧唧嚼着。 “师父，我们又怎能比得了大师兄沉稳呢。” 黎轩微微一笑，抬眼示意小师妹赶紧讨好师父。叶筱凌会意，连忙上前接过师姐手里的果盘，一颗一颗的给师父摘下葡萄：“师父，你就再原谅凌儿一次嘛！下次真的不敢了，凌儿保证。” 清池公虽然表情不悦，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小胡须一吹：“你保证了多少次自个儿数数！我清池山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叶筱凌瘪瘪嘴，不敢答话。 “你跟寻萧都给我面壁思过去！今晚不许吃饭！” “是，师父！” 如获大赦，叶筱凌与跪在地上的男子相视一笑，急忙起身蹿出了师父的视线。 从魔爪里脱困的叶筱凌终于舒了一口气，回头望望院子里被师父揉成一团丢弃的宣纸，泪珠打转，满眼不舍：“哎……我的银子啊……” 左寻萧抬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清酒在喉间，缓缓道：“今晚师兄再带你去。” “真的！”眼睛噌的一亮，叶筱凌双手合十看着她最敬爱的二师兄，这个人就是她的男神！ 左寻萧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放下酒壶自顾走向前：“不过……老规矩。” “是！”叶筱凌笑得烂如春花：“保证给师兄卤一盘美味的鸭脖，画一张绝顶的容姿！” 左寻萧满意的点点头，先回了房面壁思过。 说是面壁思过，其实这个比清池山大师兄还要年长几岁的大叔级男子在房间里将自己所有的衣服全都放到了床上，皱着眉头正在思考穿哪一件。 除了喜欢他这个小师妹的一手卤鸭脖，左寻萧最有兴趣的就是一边吃鸭脖一边半敞胸怀，摆出一个贵妃卧榻的姿势让他的小师妹给自己画像。 有的时候不得不让人感叹：“臭味相投”简直是至理名言。 ------------ 第二章 月夜相遇之人 叶筱凌蹑手蹑脚地端着鸭脖和笔墨进了师兄的房间之后，直到夜色沉了，两道黑影才从房间掠了出来。 夜，很沉，暗蓝的天穹中，柔亮的是一轮晕荡着迷梦之光的月。平阳城里灯火迷离，四处流动的光彩无一不显示出了它的繁荣。 “还是旧时间，老地点。”来到最喧闹的烟花之地，左寻萧懒懒伸了个腰。 “是！” “别像上次一样被抓着了，人家还以为我这样一个清新的大叔逼迫着迷途无知少女干这种猥琐的事。”左寻萧拎着一个酒壶就自个儿一边去了。 叶筱凌干巴巴一笑，赏了一记白眼给他。 环顾四周，处处娥眉粉黛，欢歌燕舞。叶筱凌正打算踩点，看看今日去哪家比较合适，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处高耸的阁楼。 她一咧嘴，足尖轻点，长发纷飞宛然流花落雨。落在屋顶一抬头，她忽的看到了一个影子站在阁楼的顶端。 中分的白发绢丝般流散在肩头，飘飞的衫袖是粉白的底子，上边大朵大朵的是勾勒成形的怒放的曼珠沙华。 叶筱凌看呆了，因为勉强算作阅人无数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仙人……”她喃喃。 微风卷起漫天的琼花，一朵悄然的落在了他的指间，泛动的是温玉的光泽。 “叶筱凌。” 赫然睁大了眼睛，这个美男子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叶筱凌呆愣的看着对方，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递上手中的琼花，眼中含笑嘴角微弯： “当初你赠我一朵彼岸，现在我还你一朵芳琼。” 叶筱凌呆呆看着男子递上的琼花一脸疑惑：“我们认识？”她问。 男子道：“大概。” 叶筱凌孤疑地瞅他一眼，心里开始打鼓：“怎、怎么……认识的？” 她最害怕听到对方说：我跟你买过艳图或是你画的图里有一个是我云云。可惜对方只是笑而不答。 想了想，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黄泉。” 闻言，叶筱凌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思着有没有这一号人物，但都一无所获。她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我好像不认识你。” 黄泉笑着，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叶筱凌惊异的退了一步，摸着鼻尖却感觉并不陌生。 “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呃……去深造技艺！”她露出一口白牙。 黄泉蹙了蹙眉：“什么技艺要半夜爬墙上屋顶来完成？” 叶筱凌被戳中要害，心里七上八下，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生怕自己的不轨行为被人揭穿，拧眉：“我干嘛告诉你？”黄泉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叶筱凌无情打断：“我要走了！再见。” 说着她转身一口气跑了好远，等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那阁楼尖顶的男人早已经不知所踪。 “走得这么快？”叶筱凌自个儿嘀咕了句，倏地，她被突入自己耳里的呻吟声打断了思路。 素材！ 她一回头，看着自己左下侧的房间透出微微的烛光，而女子的呻吟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心里暗喜，她蹑手蹑脚的贴着墙靠近，一副身负重任的严肃表情。然而，令她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听上去尽是满满的痛苦！ 叶筱凌心生疑惑，悄悄的将眼睛对在了窗檐缝隙边，屋子里的景象吓得她差点从高空坠落！ 屋里一女子被绑在椅子上，此时此刻，一个黑衣男人正在用柳叶状的刀锋轻轻的划过她的皮肤，一条红色妖异的纹路就出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那人紧接着拿起桌上的细盐，密密的洒满她的伤口。 女子难忍的痛呼，这种折磨犹如千万只虫子在心里啃食，令她痛苦难耐。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女子疯狂的嘶吼。 “杀了你？”屋子里响起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冰冷得冻结了空气。“呵。” 闻声，叶筱凌好奇得凑上眸子，在女子的对面坐着一个月白锦袍的清雅男子，漆黑的眉眼犹如浓墨勾勒在宣纸上，笔笔秀逸分明。然而，他的黑如濯石的眼眸却浸泅着整个冬日，倾城的容色在烛影掩映下半阴半晴，似一轮被蚀的月。 那不是她的大买家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她讶异地看着那人的脸庞，心脏猛然剧痛起来。叶筱凌连忙回身靠在墙壁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心口穿来阵阵绞痛，疼得她倒吸凉气。 怎么回事…… “白凤离！别以为你背地里做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女子狰狞地看着他，冷笑：“不管怎么样你就只是一个亡国奴而已！” “咔嚓――”冻结的空气里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白凤离俯下身一把钳住对方的下巴，倾倒众生的眉目笑意淡淡：“亡国奴？呵呵……” 他的笑容带着寒彻骨髓的冷冽，随即衣袖一招，黑衣男子立刻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女子的头浇了下去。 “啊啊啊啊――”女子浑身颤抖，滚热的茶水伴着鲜血将她的衣服染红一片。 “子夜，你最近开始怜香惜玉了。”白凤离看也不看挣扎痛呼的女子一眼，扬唇一笑：“我以为你会对着脸倒。” 子夜探头望了望：“本来想的，可是若是毁了这张脸，怕张大人接受不了。” 屋外，叶筱凌已经痛得满额冷汗，她摇摇晃晃的想要扶住窗檐站起来，哪知手一滑，竟将窗台上的花盆碰落。 随着一声清脆，屋里有人呼道：“谁！” 叶筱凌一着急，捂着胸口连滚带爬的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唔……”她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来不及多想就跌跌爬爬的从地上站起，捂着胸口跑入的夜色。 窗边子夜刚要追出去却被白凤离拦住：“算了。” “大人，万一是眼线……” 白凤离望着那消失在夜色里的人，半眯起眼睛，嗓音就像结了冰：“无妨，故人而已。” ------------ 第三章 离奇梦境 浓稠的夜，叶筱凌面色惨白如纸，一直在不停的奔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拼命的奔逃，只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告诉她：快逃！ 直到快吸不上气，她才停住了脚步，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胸口的绞痛还在继续，她啪地扑倒在地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出现叶筱凌视线里，她缓缓抬头看到那个模糊的白影，心口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睡梦中一切的记忆突如其来的汹涌，紊乱的记忆交错重叠。想挣扎着挽留住一些，却又眼睁睁看着它从指尖溜走。只剩下心中的不甘，伤痛，愤恨，还有无边的绝望……耳边似乎有人不停在呼唤着，她很想睁开眼睛，可是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 地上跪着的是一个稚弱的少年，他恐惧地看着火光与血海连成一片，绝望地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一切。他被鞭打，被火烙，被折磨，浑身鲜血淋漓。 “放了我姐姐！放了我的族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上留你们的命已是仁慈！”说着，那人的皮鞭又狠狠的打下去。 叶筱凌透过屋瓦，目睹着如此残忍的行径，捂住了嘴，脸上一片湿润。 那个少年似乎看到了她，缓缓的抬起了鲜血染红的小手，他张口说话…… “不要！”她猛然从床上弹跳而起，后背都是冷汗。 “凌儿，你怎么了？”温柔熟悉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叶筱凌回过了神。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布局是自己的房间，黎轩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她，拿着毛巾替她擦了擦汗，担忧问：“做恶梦了？” 叶筱凌接过茶杯咕噜喝个干净，才觉得松了口气。 “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黎轩替她撩开耳垂的一撮头发，柔声道：“你怎了？怎么会晕倒在路口呢……找得二师兄心急如焚。” 叶筱凌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跟师姐解释今晚奇怪的事情，却又听黎轩道：“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喊一个名字，他是谁？” 叶筱凌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黎轩微微一笑看着小师妹惊恐的神情道：“莫不是小师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放心，师姐不会说出去的。” 听师姐这么一说，叶筱凌蓦地红着脸从床上跳起：“师姐你别胡说，我才没有什么如意郎君！” 看着小师妹焦急的样子，黎轩掩口一笑：“若是没有，那凤皇是谁？” 凤皇？ 这个名字让叶筱凌顿时静了下来，心口又开始隐隐抽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黎轩起身端起盆朝外走：“好了，夜深了，师姐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叶筱凌点点头，继续坐在床上发呆。“凤皇……” 月光越来越淡，淡成一抹奶黄色的晕，连映现在水中的影子，也渐渐迷离成梦。 池塘边清池公跟众弟子先后站立，似乎在等人。 “师父。”刚到的黎轩恭敬一拜，开口道：“小师妹的梦境已经开始混乱了。” 清池公一捋胡须，表情沉重，没有说话。 “莫不是快到那个劫数了？”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水蓝色袍子的男子，细而狭长的眸子透着幽幽冷光。 “初寒，这比预期的早，应该不会……”楚夫晏接过话，看了一眼坐在竹轮椅上脸色苍白虚弱透着病态的女子：“按当初流烟师妹所看到的景象，若真是劫数可早了一年多。” 清池公沉吟了一声，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我们还是等他先来再议。” 话落之际，皓月下忽然出现一点黑然后慢慢放大成影，来人飘飞的衫袖是粉白的底子，上边大朵大朵的是勾勒成形的怒放的曼珠沙华，花瓣鲜红如血，宛若一团烈焰，猖狂之至。 众人齐齐一揖，鞠躬行礼：“见过师叔。” 黄泉伸手一张衣袍，衣角殷红的花朵随着一摆：“师弟，十八年未见，别来无恙。” …… 幽暗的房间泛着点点星光，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飞舞的萤火虫。月华男子坐在窗前，看着那株在风中摇曳的红花骨朵儿，声线漫漫：“人算见到了，也跟她有了约定，这花为何不开。” 黑暗里有一个清脆如铜铃的声音响起：“时隔几年，也许她也不是之前的她，就像你不是之前的你。” 男子淡淡回眸，微微的光亮映着他的绝世容颜，悠地，唇边划过一道冷笑。 “不然就再见一次，再约定一次。”话落，阴影里出现了一张女孩儿的脸。“毕竟只有这花开了，你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去做。” 白凤离没有说话，看着窗台上的花骨朵含笑。 ------------ 第四章 偷窥是为了银子 叶筱凌再次醒来已经日过三竿，平日里她最爱懒床，但她四师兄每次都会使出各种奇葩手段叫她起床，怎地今日这么放任她？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翘着屁股将眼睛对在门缝上，生怕四师兄下了什么圈套。 屋外的院子一片安静，叶筱凌伸伸脖子脖子吞了一口唾沫，滴溜溜的大眼睛刚讲视线移到正中，一张放大的鬼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哇――” 叶筱凌一个后仰，屁股重重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小脸直抽搐。房门咔哒一下被推开，带着一张红色狐狸面具，身着暗赤色外衣的男人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脚踏进屋子。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小不点儿。” 叶筱凌苦着一张脸，一边揉揉自己摔痛的屁股，一边在眼角挤出两滴泪：“四师兄！我心脏都被你吓崩了！” 男子将面具抬到脑门上，露出那双清灵的眼，一口白牙笑得让叶筱凌有些发毛：“你那颗强大的心脏哪那么脆弱。”说着，他微微弯腰，微笑，温柔的向叶筱凌伸手。 叶筱凌瘪了瘪嘴，赏他一记白眼，伸手说道：“明明四师兄你就一颗玻璃心，二师兄去喝花酒的时候怎么没有像你一样流鼻血晕过去？” 哪知温子然突然一缩手，转身就走，叶筱凌半起的身子再次砰一声栽倒尘埃…… “师父说的对，你已经完全被二哥带坏了。” 再次捂着发疼屁股的，小脸愤恨得揉成一团，叶筱凌站起身子道看着那犹如青竹的背影：“明明就是四师兄不行！还敢说二师兄的不是！” 温子然瞬间定住，缓缓转身，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地问：“我？不行？！” 叶筱凌咬牙：“对！不行！” 身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说不行，就算温子然从来都不跟这个小师妹计较，此刻也真急了。 他一回身一手握拳一手指着叶筱凌，大吼道：“行不行试过之后才知道！” 叶筱凌呵呵笑了两声。 “现在！你，我们一起去花街！”被气急的温子然完全忘记了师父的嘱咐，是来看着他这个小师妹的，第一条就是绝对不准她进平阳城。 叶筱凌瞪大了眼睛，反问：“大白天……去花街？！” 温子然咧嘴媚然一笑，一掠鬓发，风情万种地点点头。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温子然带着红色狐狸面具走在叶筱凌的前面，时不时转过头来抬起面具露一口白牙给她。 “四师兄，你真的要去？” 温子然摘掉面具，赏她一记白眼：“不光要去，还要去大地方！” “大的……地方？” 看到那一堵高墙的时候，叶筱凌真傻了眼。 墙内群花如锦绣，探出枝头，浅碧叶底映衬着一道道娇袅的花影。墙内可以看见璧辉建筑的棱角，在繁花间隐隐绰绰。 “师兄！这是太守府！” 温子然噗嗤一笑，抬手搭上小师妹的肩膀：“怎么样，敢不敢去？” 叶筱凌瞥了他一眼，推开温子然靠近的脸，道：“四师兄，你一笑恨不得别人连你的牙床都看见。” 温子然咯咯直笑，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想知道平阳太守那个老东西平日如何风流？” “……四师兄，我没有你这样不分职业操守的嗜好。”叶筱凌转身，准备离开：“而且，要是被抓住，这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你也清楚我们是什么身份。” 清池山别院属于江湖，但又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倒是多了几分济世救人，扶危助困的仙家味道。没事儿她那师父还会炼炼丹，纯属闲得慌。 平日里她的师兄师姐以打击朝廷命官为乐趣，盗取贪银为己任，为受困的百姓解忧排难，算是顷靖朝廷一大眼中钉。 听小师妹一说，温子然不以为意更是咧着嘴：“这老家伙上任一年多，从未露过面，却听说每年四处搜罗美女看一眼就放掉，你不好奇？” 叶筱凌咬了咬唇，开始心痒痒。 温子然笑得有几分磕碜，闭上眼睛双手环抱胸前：“有多少人想知道这神秘太守的风流事儿，价格大概会不少吧……唔……会是多少银子呢？” 叶筱凌眼睛放光。 “几两？” 她开始挽起袖子。 “几十两？” 她已跳上墙头。 “四师兄，一个时辰之后见！”没等温子然回答，那衾绯衣就消失在了高墙之上。 偷窥，是为了银子。叶筱凌拍拍胸口，点头安慰自己。 轻盈的来回穿梭在繁花满坠的枝叶间，春日的气息在太守府的庭院里缭绕，一衾绯衣与它们融合得天衣无缝。 躲过几个卫兵，叶筱凌向内院奔去。虽说这个平阳太守平日里不露面，也传出他生活极度懒散，是一又色又没品的糟老头，但是这样的守卫也未免太懒散了些。 她悄悄来到了一处醉眼迷离的繁花地，隐藏在茂密的树丛后窥探情况。时不时噌噌脖子，四处张望。 “你是谁！”突然，一道沉稳的声音冷不丁从叶筱凌的背后穿来，紧接着她手腕剧痛，被人狠狠拽了回去。 “啊――” ------------ 第五章 浴池再遇裸美男 “你到底是谁！”来人板着一张俊逸的容颜，可是眼神冷血的就像嘎吱在砧板上的杀猪刀，总有那么冷飕飕的凌厉劲儿。叶筱凌第一眼捕捉到的，就是他的气质，一身军装，浑天然的刚正直男！ 那人紧逼着她到墙角，质问：“你的样子不像太守府的丫头，躲在花丛里鬼鬼祟祟……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筱凌脊背一凉，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加让对方疑心。 “我……那个……” 男人浓浓的剑眉紧拧，眼神恨不得要在叶筱凌身上钻出一个洞。叶筱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忽然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方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失措，蹲下身子：“你怎么回事？” 叶筱凌紧闭着眼睛，咬唇：“我……我便秘！” “呃？” “我……”她支支吾吾，神色游移不定，低下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男子更是疑惑地凑近她，唰！叶筱凌一个起身，脑门直接跟对方的下巴来了个亲密撞击，对方吃痛，捂着嘴一个后仰坐到了地上。 叶筱凌本想抓一把沙子飘飘洒洒迷住对方眼睛，哪知居然来了一个对头碰，疼得她脑袋开花。 “你……”男子放下手，嘴边竟有丝丝血色。 叶筱凌再也不顾其他，一个拔腿就跑。 “来人！抓刺客！” “四师兄！我这次可是被你害惨了！可恨的拜金主义啊！”叶筱凌穿梭在草丛之前，原本清净的太守府忽然炸开了锅，各种大兵小将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叶筱凌见自己前后被夹击，整张脸都急成了熊样，情急之下，她跳上一棵槐树，打算跨上正前方的房檐。 咵啦—— 叶筱凌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体重，对于其他技能偏低但轻功一点都不含糊的她来说，跳通了房顶，是一种耻辱。 奇耻大辱！ “啊！”随着一声尖叫，接踵而来的是水花四溅。水花的高度，再次验证了体重是硬伤的真理。 一口温热的水汹涌的灌进了她的嘴里，叶筱凌在水里一阵乱抓，鼻子完全不能呼吸！她使劲扑腾，就是站不正身子。倏地，她在快窒息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咳咳——”叶筱凌不停的捏着脖子咳嗽，咳得整张小脸通红通红的，眼眶也红成一圈，浑身湿哒哒的她跟清池山雨后淋湿的母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人抓着，猛然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再次跌坐在水里。 又是烟雾缭绕的浴池，又是这位一丝不挂的裸男…… 白凤离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女子，声音没什么起伏，如同当初：“你又流鼻血了。” 叶筱凌抬起袖子惊慌失措的用衣袖擦了擦鼻子，又听他道：　“这次叶画师从天而降，又是为何？也是为了素材？”明明是调侃的话，他的脸色寒冷一如冬日，眼眸深处涌动着无数纷飞的雪花。 这种冷意，让叶筱凌一哆嗦，原本炙热的脸颊瞬间凉了个透顶。 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露出一小个缝儿，细缝里，这个男人撼动了她。 “我……”心口好疼！ 叶筱凌白了脸色，一弯腰，右手紧紧的抓住了胸口。 又是这样的感觉……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凤离蹙了蹙眉，听到外面一阵喧扰，他眼中冻结的冰霜更深，下一秒就听屋外传来： “大人，风将军发现府中有刺客，您还好吗？” 叶筱凌惊了容颜，白凤离看着她如此惊慌，邪魅的扬起了眼角：“哦。什么刺客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闯太守府？” “是一女刺客。” 叶筱凌心里直擂鼓，她惶恐的看着白凤离，不自觉后退几步，焦急的环顾四周，生怕下一秒这个冰雪似的男人会叫外面的守卫进来。 停了半晌，看着这只小白兔慌乱的寻找着出路，带着磁性的嗓音弥漫着浴池的水雾缠绵在叶筱凌的耳际：“那还不赶紧去找！” “是！” 那人匆匆离开，叶筱凌错愕的看着玉雕，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转了身子。 然下一秒，她便后悔了。自己怎么可以蠢到把背后的空门留给敌人！ 果然，她被揽入一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温热胸膛。那人从背后肆意的撩起她的一缕头发，修长的手指在叶筱凌眼前徘徊。忽然，他将手伸向了她肩头的衣服，叶筱凌大惊，一个回旋转身扬起手就要打。 “流氓！” 白凤离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的手，似是玩味：“画师，你不觉得反了么？每次被流氓的人，都是我。” ------------ 第六章 三千幅春宫 叶筱凌瞪大了眼睛，脸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个透。是啊！每次都是她把人家看了个精光，可是他刚刚想做什么？ 见他的视线打量着自己，叶筱凌一低头，发现自己被水这么一淋，穿着衣服简直跟裸奔一样！她双手连忙捂住胸前，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想干嘛？” 白凤离摇了摇头，自个转身出了浴池，完全无视了身后的女人，直到叶筱凌鼻血快要爆仓，他才随意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叹息：“平得跟后背差不多，有什么可遮掩的？” “……” 这种毫不避讳的人身攻击让叶筱凌在十八年的光阴里第一次品尝到了生理歧视的滋味，可是她已经不小了好不好。 顿了顿，她才愤恨的扬起小脸，咬牙：“你不抓我么？” 白凤离似乎对她的这句话特别感兴趣，反问：“抓你……作甚？” “你明明知道我……”看着白凤离挑了挑眉毛，叶筱凌心虚地移开视线。 白凤离脸色一沉：“究竟是怎样一个逆天的刺客敢白日里闯我府邸与我一同泡澡，很好奇。”他说着，视线不离叶筱凌分毫。“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可以放你一次。” 叶筱凌吃惊的抬头，紧紧盯着对方，仿佛想从白凤离的眼里确认真实性。 “嗯？”他显然不锐，一眯眼，黑色的瞳眸犹如雪上顶锐利的黑石，刺激着叶筱凌。 “我……”看到他此刻的脸色，叶筱凌心底生生打了个激灵。好可怕的眼神！她向后缩了缩，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特别无力。 白凤离没了耐心，冷硬道：“你知道我大吼一声的结果吗？” “不要！”被他暴风雨前的态度吓到，叶筱凌急忙道：“我只是……” “只是……”她懊恼的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弱：“来偷窥平阳太守……跟他女人的……那个什么时候的……画图。” “哈哈哈哈。”白凤离忽的大笑起来，宛若春风拂过，褪去了脸上所有的阴冷戾气，心情似乎立刻由阴转晴。“叶画师，为了我那三百两白银，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说着，他抬手对叶筱凌招了招：“过来。” 叶筱凌心里一颤，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慢慢挪动了步伐上了台阶，走到他面前。白凤离一把拉过她，叶筱凌惊呼，见他将自己拽到了一面大铜镜前，两人的样子映在铜镜里一览无遗。 白凤离牵制住她，镜子里的少女被水湿透，身形玲珑有致，然而那张脸的颜色却在铜镜上特别惹眼。 他将唇轻轻靠近她的耳际，温热的气息让叶筱凌浑身一颤，男人白玉般的肌肤贴着自己，简直要灼伤她。 扑通，扑通……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口已经不疼了，但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咧。 “我府里的女人……”他缓缓开口：“目前有的就是镜子前站的这个。” “嗯？！”眼前这个男人是平阳太守？那个所谓的老头儿？！ 白凤离放开了她，清冽如泉的声音响起：“我今日放你出太守府，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嘤嘤嘤嘤……这个太守太好了！哪里有平日传言的那般暴戾，这完全是爱民如子好不好！ “原定的春色艳图不变，价格依然是三百两。但是现在……三日之内你给我上交三千幅图纸，如果少了一张……你就留在太守府打扫茅房吧。” “……” 回到清池山，叶筱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哭起来。 “什么三千幅春宫图，我画了这两三年，连一半的数儿都没有，呜呜呜……” 她哭得极其哀怨，一边哭一边吸着鼻涕：“你以为我每次偷窥真的是去看得吗？姑娘我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呜呜呜……都是自行脑补的啊！” 如果将叶筱凌尊称为画神的脑残粉知道，那些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画面全都是根据模糊轮廓的放肆联想，会不会后悔没有捡起那些被自己遗落的天真。 白凤离说了，别以为她能逃，她根本逃不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叶筱凌从没怀疑，因为他的眼睛告诉她，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 “完蛋了啦……” 她埋头哭着，忽然看着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锦鞋，大概是主人特别喜欢这种花，连鞋子的边缘都缝着曼珠沙华的花瓣。 “丫头，哭什么呢？” 叶筱凌抬头，立时止住了哭声：“黄泉！” 与此同时，犹如火山爆发的声音从黄泉身后响起：“放肆！黄毛丫头！还不快给你师叔行礼！” 师……叔？ 叶筱凌的下巴差点没掉，她干愣了半晌，幽幽道：“你怎么……不是个老头儿？” ------------ 第七章 命格里锁定了因缘 “师叔，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 “师叔，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年轻？师父都是糟老头子了？” “师叔……” “丫头。”夕阳中，黄泉坐在石凳上，银色的发丝点缀金色随着风飞飞扬扬，他伸出手掌，语气温柔的可以融化一川冰山。 她的师叔太温柔，温柔得像这抹斜阳，温柔得让她不知所措。 叶筱凌看着面前的人，搭上他的手掌，小手被黄泉握在了手心，暖暖的。他将她拉到面前，抬手刮了一下叶筱凌的鼻尖儿：“白发是因为我比你年长，容颜不变是因为怕你忘记了我。” 叶筱凌怔了怔，有些心酸的伸手去触碰黄泉的白发，像月光一样的颜色，柔和而美丽。 “师叔……” “私下里可叫黄泉。”黄泉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静如雨后的眉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师令。” 片刻的怔愕后，叶筱凌缓缓启唇：“黄……泉……” “乖。”黄泉的话语充满着宠溺，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她：“凌儿，如果我要你送我一件礼物，你会送什么？” 叶筱凌想了想，指着黄泉袖口上的花纹笑道：“要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花，我一定送你一朵。” 黄泉愣住，片刻，了然笑了笑。 也许你不记得，千年之前，在忘川河旁，你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就像刻进命格里一般，即使历经轮回，有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师叔……你在想什么？”叶筱凌看着失神许久的黄泉，忍不住问道。 黄泉回神，淡笑：“没什么。” 叶筱凌面色沉重：“那……你可不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你刚才握得我好疼……” 黄泉愣愣，这才发现方才走神得太过厉害。他放开叶筱凌，无所谓的回她一笑：“回去休息吧！你似乎还有事情要做。” 叶筱凌立时想起来那三千幅春宫图的事，心里一阵憋屈惆怅，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啊……她苦着一张小脸，瘪瘪嘴：“那师叔，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离开，黄泉幽幽叹息了一阵。清池公漫步走来，上前一揖： “仙君，她的劫数是不是真的要提前来了？” 黄泉的眼神凌厉的几分，他负手于背，看着缓缓落下山的斜阳，沉声道：“不是提前，是已经开始了。” “她已经遇上他了？！”清池公表露了从未有过的惊慌，他当初从忘川君手里接下这个被贬下凡历劫带罪赎过的孩子，就是希望她能够避开她与那个人的相遇，可是…… 黄泉回身，从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声线幽幽仿佛来自天外：“一千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但是从未找到过关于他的一丁点儿信息。” 清池公沉吟了半晌，无奈摇摇头：“也许能找到那位王的只有这个孩子吧……” 黄泉的眉宇紧蹙，夕阳的余晖忽然在他眼中失去了柔美，那是一种不甘和担忧，甚至带了深深的懊悔。 天边那一抹孤云落去了晚霞的颜色，飘渺的与夜幕融为一体。无形之中，他仿佛瞧见了千年以前的那一幕场景。 “若你在忘川河旁赠我一枝曼珠沙华，我便许你在下一轮回见到你心中执念之人。” “心中执念之人？”紫衣女子掩口笑道：“黄泉，我早已将身心交付给九天，心既不属于我，又何来可执念之人。” 思及此处，他仰头，不由轻叹：“清池公，也有事情大概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吧。” 老者捋捋胡须也是轻轻叹息：“仙君，若这是劫数，那便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夜色柔和，清朗无风的夜空一时乌云密布，先前还闪烁恬静的星辰都隐身到云雾中，仿佛累了的睡眼，终于迷蒙起来。 叶筱凌趴在窗子前的书桌上，挑着油灯，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 “图……啊……”叶筱凌睡眼惺忪，宣纸上已经画了十几只八王，背上都写了“白凤离”几个字。她念叨着念叨着，不由自主想起了白日的跟白凤离站在铜镜前的那一幕，脸唰的红成个番茄。 他唇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耳际，温热的，就像小猫挠得人心尖发痒。 “我府里的女人，目前只有站在镜子前的这一个。” 诱惑的声音萦绕在脑海里，叶筱凌的心脏又开始小鹿乱撞。“啊啊啊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作死般地趴在宣纸上，叶筱凌看着那几个王八，情绪濒临崩散：“三千幅……谁能救救我……” 趴着趴着，困意侵袭，叶筱凌杵着毛笔就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境，还是梦境。 白色的，一团一团的烟雾。 忽然，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遍布着血丝，狰狞的面容，胸口源源不断有鲜血流出。 然而，他笑了。被鲜血染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冷的笑意：“紫渊，你还想再杀我一次？” 胸口一闷，叶筱凌心脏骤然剧痛，她抬手捂住胸口，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剑，而双手鲜血淋漓。 “啊！” 那血人一步步走近，一把抓住剑刃，孤冷地讥讽道：“杀了我，你就安宁了么！” “就安宁了么！” ------------ 第八章 命格台 叶筱凌猛然由床上惊醒，才发现冷汗在已浸湿了背脊，衾枕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她抬起袖请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昨夜她做了什么梦，至今的心绪都无法平复。 挣扎着起身至桌旁为自己倒下一杯茶水，一口饮尽润着自己干燥的嗓子，还没来得及缓气便听见温子然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小不点！起床了！” 温子然一脚踏进屋，看到面色极其苍白的叶筱凌，皱紧眉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叶筱凌放下茶杯，翻起白眼：“被你吓的！” “……” “四师兄，昨天那件事，我记住你了！” 温子然满脸委屈，将脖子上的狐狸面具一扯，拉住小师妹的衣袖：“四哥知道错了，可是我一听到声响就去找你了！都没见人！” 叶筱凌瞪了他一眼，鼻子吹气：“反正我记下了！”说着，她眼珠一滴溜，凑近温子然，弱弱道：“师兄，你有办法弄到三千张……那个图吗？” 温子然孤疑地看着她一眼，直接把面具拉起来戴上：“我要去禀告师父小师妹要出书了。” “四师兄！” 叶筱凌拽住温子然的衣袖，双腿一缩闭眼赖在地上，她仰头长啸：“你若不帮我我就要去扫茅房了啊――” 回眸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角挤出几点泪花的叶筱凌，噗嗤一笑：“怎么不去找二哥帮忙。” 叶筱凌懦懦：“跟平阳太守扯上关系……找二师兄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对，二哥那么痛恨朝廷。”温子然带着桃花儿的眼神表示赞许，他将狐狸面具搁置在额头，拉起小师妹：“这件事等回来我帮你想想，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师叔他们都等着呢。” “去哪儿？” “命格台。” 叶筱凌霍然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子然，瑟瑟问：“我可以测我的使命了？” 温子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审视着叶筱凌，沉重的表情让她向后缩了缩，蓦地，他又露出了一口白牙的放荡笑容：“去了就知道了。” 命格台。是清池山每个入门弟子前去求得这一生要履行使命的地方。 在这之前，她的师兄师姐都已经得到了自己的使命，救世济贫，除暴安良，是他们这一生的职责。 叶筱凌心中忐忑，在这之前师父从未给她提及测命格的事情，以前好几次她偷偷跑来这个地方，都会被罚跪一日。而今她随着师兄的步伐踏上命格台，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在心头。 不远处，黄泉飘飞的银发依然那么显眼，他向叶筱凌伸出手，牵着她走到了命格台中央的六芒星阵。 气氛冷凝到了极点，叶筱凌有些害怕的拉住黄泉的手：“师叔，我有点怕。” 黄泉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给她：“不怕，有我在。” 想到自己的使命马上就要知晓，叶筱凌一闭眼，紧紧抓住了黄泉的衣袖：“可是我还是害怕。” 黄泉看着她的小脸，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回头跟清池公点了点头，只听清池公大喊：“摆阵！” 黄泉搂着她的肩膀，坐在阵里，整个六芒星随着来回人影拔剑的闪动赫然迸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前尘之世，今生之劫，六芒星启，命格归一。” 叶筱凌听着师父的吟诵，紧紧闭着双眼。胸口什么东西，压着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一样，脑袋很痛，就想要爆炸了一样！ “凌儿，凌儿。” 黄泉的声音在耳旁呼唤，然而叶筱凌根本听不见分毫，脑袋一直有很多画面飞速旋转，她想要去捕捉，但就是抓不到。 她看到一个提着剑的紫衣女子，站在一条一望无尽的大河旁，她高喊：“凤皇！” 叶筱凌捂住了脑袋，她痛苦的神色让黄泉惊慌起来：“凌儿！” “啊啊啊――”她抱着头，感觉天崩地裂一般，她浑身散发着血红色的光，就像从炼狱里走出来的赤血战神，叶筱凌紧闭着眼睛，那个向她走来的人，是谁！到底是谁！ 脑海中黯然闪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心仿佛被人掏空，痛到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师父！小师妹好像快坚持不住了！”黎轩担忧道。 清池公皱紧眉头，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滚而落，楚夫晏跟左寻萧双剑合璧，惊天光华闪耀在命格台。 “凤皇――――――――――” 叶筱凌仰头长啸，所有的光芒都被她身上的乍现的红光夺去，左寻萧连忙拉住楚夫晏飞至地上，才没有被红光所伤。顷刻之间，光芒消去，只留下半空中悬浮一张纸。而叶筱凌倒在黄泉的怀中，沉沉睡去。 “呃――”一间昏黄的房间里，装饰奢华，床上一个男人似乎才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他浑身是冷汗，右手捂着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白凤离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手指尖的缝隙中方才有一道红光闪过。他脸色苍白，紧抿着唇，调息了半晌才缓缓移开了手。他扶着额头，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昏暗的光线里，隐隐绰绰有一道赫然的伤疤出现在他的胸口，而未被遮掩的唇角，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冷笑。 终于，要开始了么…… ------------ 第九章 月下长谈 “这不可能，我们都是去救助别人，叶筱凌的命格怎么会是去杀人！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清池山！” “小玥，你冷静点。师叔师父都已经在商议了，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能让她知道。”楚夫晏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修罗玉面，白衣胜雪，剑指离安。” “我们只要不让小师妹去离安，她应该就不能杀人了。” “这有什么不好。”楚玥孤傲地冷笑：“离安城那些歹人不是都该杀光的吗！” “小玥！”楚夫晏厉声打断妹妹的话，严肃道：“我说过，不能让仇恨蒙蔽了自己。我们平日里整治的那些人，是因为他们有该死的理由……而今……” “那我们要困住凌儿？”左寻萧双手抱于胸前，反问。 “行不通。”孟初寒冷淡的抬起眸子，看着众人淡淡道：“你们忘了，如果不履行使命清池山又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人一下了都噤了声，大家紧缩着眉头，空气冷到了极致。 “我来告诉她吧。”左寻萧拿着酒壶一转身，刚要踏出屋子陡然停住脚步。“或许，不需要我们说了。” 大家齐齐转头，看到打开了的门缝隙，立时明白了过来。 黑色的夜里她在跑，一直奋力的跑。 叶筱凌要紧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的向山下跑去。那个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那张图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一把剑插进了一直黑色凤凰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命格会是杀人！ 胸口疼得她倒抽凉气，那种钻心的疼痛让那她跪倒在一棵琼花树下。碎琼的雨花落在满是青苔的潭水中，荡漾出细碎的涟漪。叶筱凌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么一跑居然跑到了平阳城近郊。 她不想回去，也不要回去，注定要鲜血握手的她怎么能和自己的师兄师姐并肩相伴！ 忽然，她看到了晃在眼前的月牙色衣摆，沾染一身月华。 “叶姑娘是画好三千幅香艳图来给我了么。我听说你是平阳城里画风‘最’清新脱俗的三流画师。” 她猛然抬眼，见那人眉目英挺，玉面朱唇，双目微垂，冰封的眼睛锁住她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心绪。 想到那三千幅图画，叶筱凌无力的垂下了头，哀怨：“大人，您别惹我，我心情不爽。” 白凤离微微讶异，半晌，侧身站近她身侧。叶筱凌诧异的偏头看他，只听那赋有磁性的清越嗓音响起：“我也是。” 叶筱凌呆愣，偷瞄了身边冷美人一眼，缩了缩脖子，抱住膝盖试探性问：“您为什么心情不好。” “做恶梦。” “啊！好巧啊！我也做恶梦耶！” “……” 白凤离淡淡垂眸看她，墨色的瞳眸深如幽潭，却不见一丁点感情。叶筱凌害怕他这样冷淡的目光，又缩缩脖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梦到自己要去杀人。” 闻言，白凤离没有讶异，唇畔边勾勒出浅浅的笑意，明晰的眸子中闪现玩味的冷意：“杀人？有的人是必须要去杀的吧！逃也逃不掉。” 凉凉的声音乍出，叶筱凌恍然回神，看着那抹笑的倾国倾城的脸，她的内心最深处仿佛被人牵引着，她不禁问道： “大人也有命中注定要去杀的人吗？” 白凤离脸上突闪一抹嗜血的残暴。“有。” 他的回答，如此平常，却又让人心惊，春日温暖的空气一点一滴被冰凉所侵蚀。 “还不止一个。” 叶筱凌心肝脾齐齐一颤，看着白凤离一副漠然的神色，冷冷地说道：“一些命里带的事情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为何不去接受，作践自己，是不明智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有浓烈的邪冷之意。叶筱凌吞了一口唾沫，后悔自己跟他提起了这个话题。 既然逃不了，为何不接受。可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去杀的那人到底是谁。 “大人……我好像真的有要杀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哈哈哈哈。”一声冷笑传来，在这寂静之处不免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叶筱凌，我是第一次听人用‘好像’来形容自己要杀的人。” 双如鹰般凌厉的眸子，叶筱凌在他的眼底捕捉到杀意。“曾经的好像慢慢的会演变成肯定，最后会成为必须！” 听到这里，叶筱凌害怕到不行，最后决定还是跟白凤离说一下她内心纠结了半天的话：“那个大人……我可不可以……” 白凤离孤疑地蹙了蹙眉：“说。” “可不可以暂时借住在你家几天？” 白凤离眉头拧得更紧：“为何。” 叶筱凌耷拉着脑袋，眼神游移了半天，道：“我画图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他们现在气头上，不敢、不敢回去。” 白凤离闻言，心情转好地挑了挑眉。叶筱凌觉得他的性情真有些捉摸不透，听他道：“可以，交上三千幅图纸，我包吃包住。” “啊？”她的手紧紧握拳，糟了糟了，我命休矣…… ------------ 第十章 凤凰 叶筱凌这一跑，清池山乱成一团。 “师兄……小师妹不会直奔离安去了吧……”温子然戳了戳站在一旁沉思的左寻萧，面色冷凝：“而且三哥去山下找了那么久……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司徒清的身影，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司徒清生性冷淡，又讨厌与别人接触，平日沉默少言，除了极度喜欢动物之外，还是个典型的路痴。 如今小师妹不见了，大家实在分不出精力再去找他了，不由得垂头叹息。 “都先回去吧。”从半空翩然而下的黄泉，声线淡淡响起。“我会找到她的。” “师叔，小师妹从来没有出过平阳城，我担心……” “回去吧。”打断了楚夫晏的话，黄泉言语间似乎有些疲惫，他抬了抬手，顿了顿又道：“流烟留下，别的都回去歇着罢。” 大家相视一望，上前一揖：“是。” 庭院里只剩下黄泉和安流烟，看着站在眼前的背影模糊成一道迷离的光影，安流烟挪动了一下竹轮椅，靠近了些，恭敬道：“仙君留下流烟，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黄泉负手于背，白发随着夜风轻舞，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启唇：“流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安流烟愣了愣，病态的容颜露出了些慌乱，她垂下头，连忙道：“流烟并不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他回身再次询问。 安流烟抬眼对上黄泉琥珀色的眼眸，硬是怔了半天才开口：“那一次仙居抱我坐上轮椅的时候……” 黄泉了然般点点头，似是想起几年前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儿。他沉吟了片刻，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托起了流烟的一只手。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流烟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仙人，然而触碰到黄泉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看到了一个紫衣女子在三生石旁与他交谈。她识得那位女子，她曾经在叶筱凌梦中出现过数次。 “看到什么了？”黄泉轻声问。 安流烟缓缓抬头，轻声回应：“您的记忆。” “那么，当初在凌儿梦魇的时候，你又看到了什么？” 闻言，安流烟瞪大了眼睛，她连忙缩回手，与黄泉错开视线，那里面掩饰着慌张和惊恐。黄泉柔和的目光此刻带了点凉意，他语气不变，道： “你看到的那些或许是连我也不知道的。” 流烟苍白着脸，紧紧咬着唇。 “流烟，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安流烟紧咬得嘴唇发白，原本病态的容颜此刻更是面如死灰，她像是在极力忍耐，权衡思量。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而如今当她看到叶筱凌的命格出现诛凤图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闭紧了眼睛，安流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害怕的抬起眼睛看着黄泉：“仙君……西宫有梧桐，引来凤凰栖……那个人他是……” 平阳城。太守府。 “大人。” 太守府大门前，守卫齐齐俯首行礼。 叶筱凌跟在白凤离身后，眼前府邸令她瞠目结舌。“大人……你住的地方怎么跟翠风苑有得一拼啊？” 白凤离的脸色有些发黑，旁边的守卫一下子把持不住竟噗嗤笑出了声。 翠风苑是平阳城最大的烟花胜地，敢将堂堂太守府与之相比，这丫头实在太放肆。 白凤离如隔夜凉茶的视线挤出一把刀，吓得方才出声的守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小的该死！是小的该死！” 叶筱凌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狠狠磕在地上的头，只是一下，对方居然用了狠劲儿，连血都渗出来了。 白凤离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踏进府邸，忽的感觉手上一沉。 “大人。”叶筱凌拉住白凤离的衣袖，忐忑：“他这么磕下去……也太……” 白凤离顿时目光一凛，冷冽的气息直逼叶筱凌，吓得她汗毛全部冰封：“怎么？你可怜他？” “啊……不是……他也没做什么啊。” 白凤离俯身紧逼，那双万年冰封的瞳眸里渗出一点冷嘲：“莫非才到我府上，你就看上他了？想让我赏给你做侍郎吗？” 叶筱凌连忙摆手：“不！不是不是――”她心里着急，生怕白凤离真将此人上给自己，水灵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实不相瞒，我已经有倾慕的人了，他有丰厚的嘴唇，迷人的谢顶，矮胖的身躯，绿豆般的眼睛，最吸引人的是他可爱的双下巴！所以……不劳烦大人了！” 闻言，白凤离嘴上勾起一抹邪笑，叶筱凌打了个冷战，却听他用一种冷淡到残酷的声音道：“来人，拖下去，喂狗。”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大人――” 看着那守卫叫的耳不忍闻的消失在自己眼前，叶筱凌完全呆愣住，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说什么……拖下去……喂狗？ 两根微凉的手指粗鲁地挑起发呆人的下巴，白凤离微微眯眼迫使她与自己正视，有一股冷意慢慢升腾起来：“叶筱凌，你本来可以救他的。” ------------ 第十一章 用菊花卖个萌 你本来可以救他的。 这句话萦绕在叶筱凌耳际，她坐在桌子前，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她也未曾察觉。 是自己害了那个无辜的人吗？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拖出去喂狗……叶筱凌一想到当时白凤离的表情，心里就慎得慌。自己是不是误入狼窝了啊？ 白凤离让她住在了别院种满琼花的西厢房，幽静又不会有人来打扰，对于想要理清思路的她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然而白凤离―― “这里环境很适合你画图，三千幅一张不能少，诗句必配，明日交。” 那人扔下这句话就大摇大摆的走了，气得叶筱凌要咯血。挑灯夜战，看着桌上一打宣纸，三盒墨汁，叶筱凌默默地四十五度看天留下了深切的泪水。白凤离！你好狠！ 当叶筱凌泪水涔涔伏案挥泪的时候，一张狐狸面具脸出现在了墙头。 又做梦了，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 看着河水旁站着的两人，身后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竞相开放，大片大片艳丽的红，犹如一条火照之路延续到河川消失的尽头。 “你是孟婆？” “这里没有孟婆，我不过是你路过黄泉在忘川河巧遇的一位郎君。” 后面说话的人，是黄泉。 叶筱凌惊呆了，想要张口呼唤，竟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她急得直跳脚，也不能走近他们。 紫衣女子微笑道：“忘川仙君，我想跟你取一件东西。” “何物？” “忘尘甘露。忘却一切，得一愿。” 叩叩―― “叶姑娘？叶姑娘！” 一阵呼唤把叶筱凌从梦中惊醒，她深深吐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叶姑娘您起来了吗？大人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这一下，叶筱凌才猛然从床上起身。丫鬟？！白凤离不是说他府里没有女人吗！ 打开大门，叶筱凌孤疑地盯着面前端着洗脸水的丫头，冷飕飕问：“你是男是女还是中间？” 丫鬟：“……” 等白凤离一抹能闪瞎人眼的月色衣摆缓缓移进来，步伐虽缓，但每一步都稳健坚定，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卫，子夜。叶筱凌沉着脸，总感觉今儿会出大事。 “叶画师昨夜睡得可好？” 叶筱凌几眼飞刀递过去，上前微微欠身：“多谢大人关系，我、很、好！”她一字一句，吐得格外清晰。 白凤离勾勾唇角，看着书桌那边到处乱丢的纸团，声音不咸不淡：“不知道叶画师可不可以交作品了？” 叶筱凌瞥了他一眼，满脸不耐：“大人自己去看吧！我饿了，先吃东西。”说话，她就自顾走到桌边啃起了馒头。 白凤离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画纸，眼底掠出一丝深意。他看着画先是皱起了眉头，然后才缓缓慢慢的侧过头来看向喝茶的叶筱凌。 “叶画师，劳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可好？” 这句话来得比鬼故事里吓人的“突然”还突然，阴冷的气息吓得丫鬟小厮身子一抖，叶筱凌一口喷了茶水，瞬间石化在当场。 什……什么……？ 叶筱凌放下茶杯慌乱地踱步抢过图纸，她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叶画师，这不会就是你要交给我的三千幅图吧？” 雷姆请您发发慈悲，现在就降一道天雷让我死吧！看着手上的画，叶筱凌有种预感，她会不得好死。 白凤离脸上淡漠的表情不变，修长的手指点上画纸上的花：“背后的皇宫我倒是看明白了，不过这画着一朵菊花x三千人，我着实看不明白。” 四师兄……叶筱凌在心中狠狠咒了温子然十几遍，才抬眼看白凤离，她发誓这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感，如同千万只绣花针钉在她身上。 白凤离目光凛冽，看着叶筱凌掉进染缸的脸，露出一副求知的表情。 叶筱凌哈哈笑了两声，追悔莫及。她怎么就脑残到相信四师兄会帮她画出三千幅春宫图呢！而且还是这种……这种跟朝廷扯上关系的……白凤离可是朝廷命官啊！ “大人……” “嗯？” 叶筱凌指着纸上灿烂怒放的小菊花，笑道：“你不觉得这朵花很可爱吗？”她知道，如果她的四师兄在场，一定会高呼：愚蠢的人类啊！不知道卖萌才是通往星辰与大海的唯一征程吗？！ ------------ 第十二章 异族少女 白凤离挑了挑眉，沉声道：“哦。”说着，他对砧板表情极力忍耐到肌肉抽搐的贴身侍卫道：“子夜，带叶画师去那个地方吧。” 叶筱凌心里咯噔一下，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来到马厩，每匹马都向叶筱凌投来了敌对的目光，这是一种延伸到种族歧视的敌对。 “那个……子夜大哥……你知道大人让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吗？” 子夜笑容很和气，但是那一晚他对那个女子的残忍手段叶筱凌还历历在目。 “大人吩咐，以后这里的每一匹马都由叶小姐来饲养。” “什么？！他让我来当马夫！” 子夜露着微笑，拿起地上的扫帚递给叶筱凌：“马圈要保持干净，而且不能让他们饿着。另外，要特别关照大人的爱驹。” “我……” “大人说，如果叶小姐不想去官府的话，就按我们大人说的做。毕竟……公然买卖那种图纸恐怕是要吃牢饭的吧。”语毕，只听见木棍的断裂声，子夜手上的扫帚立马一分为二，叶筱凌吞了吞口水，知道这厮不好惹，这是赤　裸裸的威逼啊！这是赤　裸裸的恐吓啊！ “好……” “那么，我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这个手持利剑的黑衣男子在递给叶筱凌断裂的扫帚之后飘飘然离开了。 太守府一切如旧，只是后来马厩那边每天都会传出诡异的歌声，人心惶惶，传言说那是由一个马夫创作的一首名为《忐忑》的民谣。 “师父，师叔说去找小师妹，两天都没有消息，我真的很担心。”楚夫晏站在清池公的身侧，沉声道。 清池公轻轻捋着胡须，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看着眼前的弟子，叹气道：“夫晏，有些事情并不在我们所能插手的境界，现在你更应该关心的不是到平阳城的那位将军么？” 楚夫晏表情立时凝滞。 清池公继续道：“风景辛可是顷靖王器重的守将之一，而且……你也应该明白楚玥对他有多憎恨吧……” 楚夫晏皱紧了眉头，沉默了半天，垂首道：“是，师父。” 黄昏临近，平阳城的碧水湖点碎了一湖黄金。临湖水榭出水而建，一柱一栏，一桌一椅，全由竹编而就，远远望去，翠色楼台立在碧绿湖面上，袅袅风景，波光粼粼。 正厅之中，一抹月华坐在竹椅上，一手端了茶杯，悠悠道：“子夜，你先下去吧。” 子夜皱了皱眉，最后低首应承下来，躬身后退，直到出了门口才一展身形，落在停在水榭外的小小扁舟上，随风驰去。 此时，身后有一人悄然遁入。粉底袖袍的边缘，是大朵大朵怒放的曼珠沙华。白凤离坐在那里品茶，那人则站在身后，两人也不动，也不说话，如此就是半个时辰。 终于，白凤离也不回头，缓缓开口：“阁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黄泉沉吟片刻，看着夕阳的余晖映着那修长的身影，漫声道：“墨羽黑凤，百妖之王。凤皇，一千年了，别来无恙。” 白凤离搁了茶杯，倾城一笑，容色非凡。 他转眼向远处望去，视线所及处，长河落日，红霞漫天，江山壮阔，天地共醉。 “阁下说话好生有趣。”白凤离轻描淡写：“倒是阁下知我小字，我却未能识得你，有些好奇。” 黄泉定了眼看他，眼前这个人跟他记忆中的一样漠然猜不透心绪。 他走到桌边，将手里画着王八的图纸往桌上一放，为自己倒了杯茶：“这一世，你为人。“ 眼中寒光一盛，白凤离这一次终于抬眼看他。 太守府的马厩处，叶筱凌跺脚，捶胸，咧牙，一副势不可挡的摸样，然而眼前的那匹黑马连一个白眼都懒得递给她，自顾在马棚外吃着草。 “美男子，我求你了，你就赶紧进去睡觉吧！你不进去，我没办法回去知道吗？” 马儿继续吃草。 “美男子……”欲哭无泪。 此刻远处的亭子中，一人正把少女的伤春悲秋尽收眼底。 “呵呵，你不用管它，吃饱了它自己会进去。”突然，一阵如铜铃般悦耳的声音在半空中划过，叶筱凌定眼一看，一个身着异族服装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马背上。她着赤足，脚踝上还带着铃铛，玲玲作响。 那马儿竟是一阵欢喜，亲昵的舔了舔她的手。 “赤瞳，别太欺负她了。” 叶筱凌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娃一般的女孩，无厘头冒出一句：“还说府里没有姑娘。” “阿凤只把那些丫鬟当工具。”风铃似声音清脆悦耳：“呵呵，至于我，你可以当做不存在。”说完，她定眼上下打量叶筱凌。 女孩墨绿色的眼睛透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叶筱凌一怔，连忙撇开头。“不是，我是说……” “哦，原来是你。” 叶筱凌奇怪的抬头看她。 小女孩爬在马背上，微笑的表情突然一寒：“找到了吗？你要杀的那个人。” 叶筱凌警觉的退后一步，这个孩子的话语让她有些惘然：“你怎么知道！”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翘着小腿，双手杵着下巴，眉眼弯弯：“叶筱凌，清池山的人都是骗子哦。” 什、什么？ “它可不是救人的存在，而是杀人的存在哦。” 叶筱凌紧蹙着眉头，听到别人这么说清池山，已是大怒：“不要胡说八道！你又不是清池山的人！” “呵呵。”女孩撑起身子，玩着手里的银镯子，有些可怜地注视着她，眼神霍然一变：“其实清池山的每个人……都恨不得你死。” ------------ 第十三章 顷靖大将军 “才不会！”一口反驳对方，叶筱凌提起扫帚紧握在手里：“师兄师姐待我甚好，由不得你这样说！” 女孩收起来笑容，随手从怀里端出一个小锦盒：“不然给你看看？看看你就信了。” “看就看！”叶筱凌柳眉倒竖，正要一步上前忽然感觉腰上一紧。 “艾灵。”身后的声音倦倦的，厌厌的：“跟你说过多少回，别这么贪玩。” 叶筱凌抬眼，看见站在身后环住她腰身的白凤离，不知为何，他仿佛极其疲倦，连说话都感觉很累。 艾灵瘪了瘪嘴，收起锦盒，一晃眼就跳到了高墙之上，动作快得眼睛无法捕捉。 “阿凤，我还是不建议你做那个决定。”她咧嘴一笑，犹如新生孩童一般的澄净：“当然，如果你乐意玩游戏我也会奉陪到底的！” 话落，她娇小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叶筱凌呆愣着，心底泛起一股毛毛的感觉，这个女孩――好诡异！ 叶筱凌蹭了蹭，才发现自己被白凤离抱在怀里，红晕微醉。 “你好像特别享受这样的姿势。” 叶筱凌一个震，冷抽一口气，回头看他嘴角弧度渐起，然他的眼底却殊无笑意。“鬼才喜欢这种矫情的姿势！”叶筱凌的脸早已是通红一片，真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正在这时，子夜不知何时立在了白凤离身后：“大人，风将军来了。” 白凤离放开她，点头道：“知道了。带叶画师回去换衣服，一会儿送她来大厅。” “是。” 白凤离走后，子夜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却始终不说一句话。叶筱凌的心头有些发毛，刚想开口说话，他便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叶筱凌无奈，只得跟上他。 “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叶筱凌瞅了子夜一眼，推门进屋。 “你知道吗？”身后传来子夜略带生气的音调：“我们大人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所以我提醒你，不要自以为是。” 叶筱凌听得有些茫然，看着那犹如利剑一般立在院心的男子，关门去换衣服。 跟着子夜来到大厅，一路上都是严格的守卫，她心里恻恻，一脚踏进大厅，整个人浑身怔住，心肝脾齐齐一颤。 “你――” 白凤离看着叶筱凌，抬起茶盏轻轻搁了一下盖子，也不抬头：“怎么，叶画师认识风将军？” 叶筱凌闻言，这才将视线移至那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身上。他像一座山峰一样屹立在那里，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撼动。 风景辛紧锁着眉头，铁青的脸色似是埋怨叶筱凌自动忽略了他，他不悦扯了扯嘴角，挺直的身子稍转：“凤皇，这女子我见过。” 这是叶筱凌第一次听到白凤离的小字，她脑袋顿时一翁。凤皇？他竟叫凤皇！ 白凤离放下茶盏，面上看不出喜怒：“她是我最近聘请的画师。” 风景辛一笑：“哦，那日错将她当成刺客，是风某失误。望姑娘见谅。” 叶筱凌整个视线都停在风景身后的人身上，丝毫没有在意交谈的两个人。风景辛看出了异样，回眸看了身后的清秀男子一眼，反问：“姑娘认识我这属下？” 叶筱凌呆住，看着对方移开视线根本不看她，她顿了顿，才摇摇头：“不、不认识……” 风景辛孤疑皱皱眉，还行再问却被白凤离打断。“不知道风将军不远千里来平阳，所为何事。” “娘娘让我来看你，问你怎么都不给她书信一封？” 白凤离本在微笑，一听到风景辛提起那个人，立刻沉下了脸，脸上像结了一层霜。 “我很好。” “凤皇，娘娘是你姐姐，你怎么――” “她在宫中安好无忧就行，我就不劳烦她挂念了。”白凤离勾起嘴角，淡淡冷笑。“王上会赐她想要的一切，她还有什么不满？” 闻言，风景辛脸上阵红阵白，他盯着白凤离，忍耐着：“我们担心你。” “你？担心我？”白凤离讽刺扬唇：“风将军何须担心我这种人。” 风景辛震了震，还是平声道：“你我是挚友同胞，我怎能不担忧。” 白凤离声调一冷：“我没有为顷靖王朝当走狗的朋友。” 那话声凉得让叶筱凌一颤。这是什么意思？ 白凤离冷冷一笑，又转头对叶筱凌温柔道：“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说着，他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眼光，拉起叶筱凌的手就往门外走。 “大人，将军……” 白凤离止住脚步，剔透的眼眸溢着光彩，眼角好看的向上微翘：“你要跟我走，还是留下？” “跟你走。” 叶筱凌完全没有思考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也许现在还不知道，只要是关于白凤离的一切，她从来都无力抵抗。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 ------------ 第十四章 三年之约 夜色沉了下来，似乎有一场雨将近。 从酒楼回来，叶筱凌就一直沉默地跟在白凤离身后，她在想，想那个让她在厅堂里吓得差点晕过去的人。 “叶筱凌。”白凤离忽然止住脚步，沉思的叶筱凌猝不及防，脑袋正正撞上了他的胸膛：“你在想什么。” 叶筱凌心头打了个激灵，她慌忙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哈、哈哈。” 白凤离微微俯下身子，微热的鼻息令叶筱凌不自觉颤栗，接踵而来的就是没有节奏的心跳。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 “叶筱凌，你们清池山的人是不是很喜欢朝廷的银子？” 听他这么问，叶筱凌脸色顿时惨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自内心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竟知道她的身份！ 见她不答话，白凤离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样的动作，半垂的眼帘凝视着眼前僵住的女子，好看的眼角一扬：“今日站在风景辛身后的那个侍卫……是你们清池山的人吧？” 叶筱凌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她竟伸手拉住白凤离的手：“大人！我师姐他——”想起那时候楚玥的表情，叶筱凌噤了声。 天际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稀稀疏疏的雨点打在石板地上，叶筱凌咬住嘴唇，咬牙道：“大人，你请别说……” 白凤离不答。 “只要你不说，我愿意做任何事！”她坚定的目光让白凤离愣住。 他清浅的笑着，冰封的眼眸掠过一道冷光：“叶筱凌，我帮你找到你要杀的那个人，作为交换，你陪我三个年华，如何？” 叶筱凌瞪大了眼睛。 “我可以不揭穿你师姐，今后若有要求，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帮她。”他笑道。 “大人你……” “但是有一个条件。”白凤离话锋一转，冷血的表情让叶筱凌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你要让清池山答应与我站成一线，只要我要求，他们必须应。不然……” 雨水开始打落，打在叶筱凌的脸上，身上。冰冷入骨的感觉从脚心一路蔓延进心底。 “我会血染清池山！” 她从不怀疑他的话，无论何时何地。 雨开始下大，打湿了她的新衣服。 白凤离抬手拭去凝聚在她下巴的水珠，动作轻柔而又充满诱惑：“一晚上的时间，我等你。” 白凤离的语气极其轻柔，但叶筱凌却浸透在他的声音里打了个冷战。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叶筱凌站在雨帘里，看着雨水如碎玉般在地上滚落。她浑身依然湿透，水珠从她的发梢低落，顺着微尖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 清池山大门前，走过一个打伞的人。那人似乎张望了许久，这次从台阶下匆匆跑下来。 “小师妹！”司徒清看到叶筱凌，惊呼：“你终于回来了！” “快！快跟师兄进去！怎么站在这里淋雨？”司徒清将手里的小兔子往怀里一塞，自己则将整把伞都遮给叶筱凌，不管自己是否淋湿。 叶筱凌慢慢抬头，眼睛望向雨帘深处。 “师父在吗。” “大家都在厅堂里，楚玥师妹留书出走，大师兄已经急疯了。” 叶筱凌点了点头，自行走去。司徒清在后面大喊，可她就像失了魂魄一样，独自走入雨帘。司徒清不知道她这小师妹究竟怎么了？只得箭步跟上去，硬是给她遮雨。 踏进大厅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叶筱凌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 她才来到门口，竟听到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回来了？黎轩，先给凌儿拿件衣服。” 这样温润的声音，不似白凤离的清越和魅惑，是黄泉。 叶筱凌抖着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整个人湿漉漉的走进大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黄泉说了话。 “凌儿，怎么去淋雨！”黎轩连忙去给叶筱凌拿了件外衣：“先跟师姐去换衣服。” 叶筱凌推开她，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请师父……责罚徒儿。” 一向顽劣逆天的叶筱凌，这样严肃的行为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黄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清池公却是幽幽叹了口气：“你想说的我们都知道。”清池公将手里的命格图一收，捋着胡须看向叶筱凌：“你师姐竟独自去找风景辛……看来我们不得不走这步棋了。” ------------ 第十五章 商议 “师父……” “白凤离的条件是什么？”左寻萧手里握着酒壶，但脸上丝毫不见平日的懒散，眼中满是怒火。他痛恨顷靖朝廷，叶筱凌从小就知道。 叶筱凌跪在地上，遍体生寒。 “他要清池山……跟他连成统一战线，任他差遣……” 啪！ 左寻萧手里的酒壶顷刻间碎裂成片，屋子里瞬间弥漫起浓浓的酒香：“好狂妄！” 跪在地上，叶筱凌蜷起手尖，手心一片冰凉。她的心空落落的，身体也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沉默了片刻，黄泉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按我之前说的去做吧。” “师叔！”楚夫晏错愕：“白凤离可是顷靖的朝廷命官！我们怎么可以轻信他？！” 黄泉一抬手，止住了楚夫晏的话。“他同时也是亡国的皇子，是一个复仇者。” 他的话落在叶筱凌耳中，犹如惊天之雷轰然炸开，脑袋里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我没有为顷靖当走狗的朋友！ “被俘虏的皇子，四万族人馀户于离安，受尽屈辱与折磨……这恨不比你们浅。”黄泉目光淡淡，看着脸色苍白紧咬嘴唇的叶筱凌，用温柔的口吻叹道：“而且，楚玥的性命现在才是至关重要的。” 意识到这点，楚夫晏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白凤离大概也是在积蓄力量罢了。” 我们大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想到子夜的话，叶筱凌霍然心悸，白凤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张倾城的容颜之下又住着怎样的一个灵魂？ “既然都已经定下了，就都下去休息吧。”清池公开口。 左寻萧将碎裂的酒葫芦片往桌上啪的一放，人便离开，只留下桌上无形的齑粉。温子然看了心事重重的孟初寒一眼，将头上的狐狸面具拉下。 “师兄，回去睡觉了。”他走到叶筱凌身边，顿足：“小师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对吧？” 叶筱凌呆呆的回头，不知道四师兄面具下是怎样的表情，她只觉得今夜，很多人都对她失望了。 为何自从遇见了白凤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腿已经没有了知觉，黎轩过来扶起她，叶筱凌才感觉到浑身麻木。“我先带你去休息。” 她默默的点点头，看了黄泉一眼，对坐上的两人鞠躬：“师父师叔……对不起。” 清池公闭了闭眼，挥挥手。 大厅又变得死寂，一直坐着不动的黄泉身子猛然一抖。 “仙君！” 清池公惊呼，看着他的背后已然殷红一片，不由得赶紧从怀里拿出两粒丹药：“如此拙劣之品虽不知能否有效，但是您的伤……”黄泉是仙人，既然是仙人就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受伤。 今天他到底去见了什么人？ “我今夜调息一阵就没事。”黄泉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他紧扶着木椅，喘息道：“让他们多留意一下白凤离身边的那个侍卫……他……可不是人！” …… “阿凤，雨停了。”艾灵坐在房檐上，看着被雨水洗净的夜空，铜铃似的声音伴着脚踝上的铃铛分外好听。 白凤离唇角轻扬，墨眸里点碎着星光。他双手负于背后，手心里握着一个精致的小瓶。 顿了顿，他缓缓开口：“进屋吧！你有事要做了。”说着，月白色的衣摆一晃，那人已不再原地。 艾灵双手撑着瓦片，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她笑着，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这天要变成红色了呢……不喜欢。”她墨绿的眼珠儿一转，脸上的笑容又莫名的放大：“不过阿凤玩的游戏，我喜欢。” 夜，很静。 “忘川仙君，喝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忘记一切想要忘记的？” “忘尘之血，在忘却中许你一愿。” 紫衣女子涩然一笑，眼中是自嘲，是无奈，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想许什么愿？”黄泉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问道。 紫渊摇头轻笑，没有作答。 后来，黄泉在她提剑刺向妖王的瞬间知道了她的愿望——请让我在爱上他的同时有对他拔剑的勇气。 被噩梦缠绕的叶筱凌从床榻上惊醒，因为淋雨感染风寒发烧的她小脸红扑扑的，额角有晶莹的细汗。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最后一咬牙，抓了件外衣出了门。 夜已经很深了，阴暗的天际由于之前降的那场阵雨的原因竟无月光也无星灿，周围陷入令人觉得阴森的黑暗，修竹随风势‘唰唰’响着。 叶筱凌拢了拢外衣，发现黄泉的屋子灯火正明，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门口：“师叔……你睡了吗？” “进来吧。” 听到黄泉的声音，叶筱凌推门进去，发现他盘膝在坐在搭上，方才似乎在调息。 黄泉睁开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叶筱凌微红的小脸，抬手：“来。” 叶筱凌顿了顿，慢慢走过去。 黄泉笑得温柔似月，银色的发丝垂在耳际，他抬手替叶筱凌拭去额角的细汗，问：“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叶筱凌咬了咬唇，抬眼：“师叔，我做梦，好像梦见你了。” ------------ 第十六章 心中的烦闷 黄泉有些讶异，转而笑道：“凌儿这么想我？” 叶筱凌使劲摇摇头，目光坚定：“师叔……那人好像是你，又好像不是你。他跟一个紫衣女子站在一起，还给她了一样东西。” 抬手刮了一下叶筱凌的鼻尖儿，黄泉脸上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有几分莫名的深意在里面。 “凌儿这个年纪，总喜欢做一些新奇古怪的梦。” “可是……” 黄泉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眼里光芒闪动：“凌儿，如今我真的很担心的，担心你，你的一切。”说到这里，他脸上笑容不变，可语调却略微低沉了下去：“所以，你要记得无论我做的决定是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脑子里嗡嗡的响，叶筱凌鼻尖有些酸涩。从小在清池山长大的她，倍受关爱，而今又有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这一晚，她默默下定决心，一生要护他们安好无忧。 一大清早，她就回了太守府，哪知刚一进门，就跟风景辛碰了个正着。 “叶画师哪里去？”风景辛依然一身军装，英俊非凡，挺值的鼻梁，眉宇间是绝对的正义。 叶筱凌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将军好早哦！” 每次她见到风景辛，都感觉对方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或者说那更像一种窥探人心的目光。 “之前风某冒犯了姑娘，还望见谅。”他抬手一揖，吓了叶筱凌一跳。 “啊――不用不用，将军又没有做什么。”她急忙道：“而且本来就是我自己跑来太守府偷窥大人的……” 叶筱凌立时住口，看着风景辛紧蹙的眉头和审视的目光，肠子都悔绿了。 风景辛逼近一步：“叶画师刚才说什么？” 叶筱凌心头猛地一颤，冷汗涔涔。这简直就是瞎子戴眼镜，多此一举！ “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那么请问叶画师祖籍何处？之前住哪儿？都做些什么？可有亲朋好友？”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叶筱凌被压得喘不过气。风景辛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冷峻：“说，你到太守府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用劲极大，疼得叶筱凌嘴角一歪，直跳脚：“将军啊！你弄疼我了！” “说！”风景辛更加逼近她，两人鼻尖不足三寸。 “我……”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穿越了极地，仿佛从冰山的最深处涌出。叶筱凌一回头，对上白凤离淡漠的目光，眸光中散发着如苍鹰般的冷峻。叶筱凌一个心虚，猛然甩开了与风景辛交握的手，后退两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白凤离一双凌厉的目光紧锁着叶筱凌，冷道：“过来。” 听他声音中带着危险的气息，脚仿佛控制不住似的，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风将军难道已经清闲到来我府里跟一个婢女调情了吗？”白凤离的嘴角勾起一抹难懂的笑意，眸子里寒冷如冰。 风景辛眉头一蹙：“凤皇，你明知道我这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看着他，缓缓开口：“那女子在哪里？” “什么女子？”白凤离目光一鸷，语气中暗藏危险之气。 “张整大人家的千金。” 他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弧度渐起：“哦？从什么时候起，风将军与张大人走的如此近？” 风景辛眼中已有怒火，他强压住自己，无奈的摇摇头：“我会找到她。”说着，他转身，沉声道：“凤皇，我劝你别做危险的事。你姐姐……不希望你受伤害。” 白凤离冷笑一声，目送风景辛离开。 叶筱凌在旁边站了半天，忽然见白凤离垂下了眸子。那阴郁难测的目光确实令人费解，全然不晓其心底的真正想法。 盯着他的表情，心中空空无底，总觉得他的目光中藏了太多令人费解的东西。那瞬间，竟会觉得他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人……” 白凤离霍然转身，青筋浮动，他咬牙切齿的紧掐着她的下颔：“不要以为达成交易你便可为所欲为。” 叶筱凌额头上的冷汗直溢，只感觉下颔仿佛快要脱臼，眼前这个男子比起第一次见还要可怕一百倍！ “叶筱凌，别忘了只要我开口，你师姐就会没命。” 叶筱凌此刻心里又害怕又委屈，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看到她通红的大眼睛，白凤离心中一闷，烦躁的放开了手：“有闲情在这里勾搭男人，不如去打扫茅房。” “……” “子夜！”白凤离转身：“带叶画师去打扫茅房！” 子夜先是一愣，看了一眼面容扭曲，咬牙切齿，直逼作死状态的叶筱凌，垂首：“是，大人。” 白凤离！我跟你势不两立！ ------------ 第十七章 张千金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写这个词的人一定是在茅厕旁住了一段时间，才能有如此深刻的韵味。 “叶画师，这里就劳烦你了。”子夜笑眼弯弯，弯成一条缝儿。 叶筱凌的脸拧成一朵野菊花，她一直觉得比起白凤离直观的冷漠无情，子夜这种笑里藏刀才是最容易丢命的。 用一块白布遮住半张脸，叶筱凌手握扫帚和木桶，一副视死如归。 “子夜。”在子夜准备飘走的时候叶筱凌单手叉腰，将扫帚立在地上，幽幽道：“我一直找不到艳图的男主人公，不过一看到你，就有希望了。” 子夜皱了皱眉头，霍然领悟，脸色铁青。他眼神直逼叶筱凌：“叶画师，你是觉得我们大人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叶筱凌笑得灿烂，没有回答反而说：“请问子夜公子喜欢哪一种姿势？倒叙式？插叙式？还是承上启下式？” 子夜手指紧紧的握住了腰上的佩剑，他额角狂跳，嘴角抽搐，表情硬生生像是得了内伤，黑着一张脸。 他颤抖的抬起食指：“叶、叶筱凌！你是个女人吗？！” 叶筱凌眉眼一弯，惊恐道：“莫非子夜大哥也有我有的！” 子夜顿时觉得头好疼！他扶额一转身，抛下叶筱凌独自疗伤。 “子夜大哥！你走好啊！”笑得前俯后仰，叶筱凌舒了一口气，因为被白凤离逼到了绝路，她也只能拿子夜出出气了。 子夜带着一身黑，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那正挥舞扫帚的叶筱凌，沉下容颜，抬起手心，看了一眼此刻手心里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六芒星符号。 殊不知那边女的的肩头，也正散发着微微红光。 “紫渊……” 出了太守府，风景辛蹙了一下眉，抬手向侍卫招了招手。 乔装成卫兵潜伏在风景辛身旁的楚玥走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风景辛闭了闭眼，才沉声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他睁开眼睛霍然凌厉的目光带着邪昵难压的正气：“昨天傍晚跟子夜在湖边动手的男人。” 楚玥一惊，想起昨天在碧水湖见到子夜跟黄泉打斗，不由得深深打了一个寒战。那样的打斗，简直是——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风景辛剑眉微蹙，看着失神的楚玥微愠。 楚玥连忙低头，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 转身刚走几步又听风景辛补充：“从叶筱凌下手。”她错愕回头，见那人笔直如松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能撼动，没有什么能够被撼动，这位顷靖王朝骁勇善战的“死神”，却也是朝里最容不得沙子的人。 容不得一点黑暗风气，身在军队却又是极度厌恶军部欺压，冷血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 有人说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矛盾，有着矛的锋利，却又在内心抵触。 “风将军，那么张整大人家的千金……” 风景辛回头一看，不动声色：“这个我来办就好。” 楚玥退了下去，心里的计划突然被风景辛打乱，抬起头，眼中有丝怨毒一闪而过。 那些惊天火光里的厮杀，那些惨叫，那些无辜死去的黎明百姓，她的家人……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复仇！ 杀了风景辛后再杀窦冲！所以在跟白凤离摊牌之前，她必须手里握着一些值得交易的筹码。 从墙上点足飞跃，楚玥往马厩那边赶去，百花树上，异族少女手握着一个锦盒，墨绿的眼睛映着飞跃墙檐的人，咯咯一笑，自顾道：“阿凤不说，阿凤的游戏真有趣。”说着，她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噙在嘴角，拍拍的锦盒：“阿凤的命在这里。” 带着一身暗香的叶筱凌回到马厩喂白凤离的爱驹，美男子一边给她白眼一边嫌弃的迈开她手里递上的干草。 叶筱凌瞪着大眼睛，咬咬牙：“我告诉你美男子，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马儿冷冷的瞥她一眼，在地上扒着马蹄，扑腾扑腾的抄起一层灰。叶筱凌捂着嘴，手里握着干草：“美男子你要劫色害命吗！” “咳咳——咳咳——”叶筱凌捂着嘴，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她愣了半天，才发现咳嗽的并不是自己。 “美男子！等等！” 马儿果然停了下来，这是赤瞳第一次这样乖巧的听从叶筱凌的话，它向后扬了扬头，叶筱凌便缓缓探过身去。紧接着，她表情狰狞地连连后退几步，吧唧一屁股坐在尘土里。 “你……你……”她惊恐的看着赤瞳身后扑倒在草垛里的人，舌头打结说不出一句话。 那人除了一双眼睛还溢着光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鲜血浸染。她满身伤痕，鞭痕更是让整个后背不堪入目，修长的手指已失去原型，只有那头墨黑的长发告诉叶筱凌，她是一位女子。 “你……”叶筱凌犹见鬼怪，她缩了缩脖子，抖着嘴唇：“你……你是人是鬼！” 女子慢慢抬眼，这才露出一半没有被染红脸：“救我。”她说。 叶筱凌瞬时顿住，血液近乎凝结，她感觉两腿一软，竟不知道怎么出声。这个女人……不是那天晚上子夜用刀割她皮肤的人吗…… ------------ 第十八章 多么痛的领悟 入夜。 叶筱凌站在门前张望，时不时向屋内瞅几眼。门嘎吱打开，见楚玥从走出来，叶筱凌这才迎了上去。 “师姐，她怎么样？” 楚玥冷冷扫了她一眼，语气生硬：“没死，不过也不一定能活。” 叶筱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发声。楚玥眉角冷淡，她不讨厌她的小师妹，但也谈不上喜欢，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着整个清池山把她当宝。 “师姐，这事儿请你不要说出去。” 楚玥皱了皱眉，不知道那女子便是张家千金的她随意哼了一声走下台阶：“你的事我也懒得管，倒是你不要给我为难就行。” 闻言，叶筱凌反应过来，拉住楚玥的手：“师姐，那是顷靖的将军，太危险了！” “哈哈！想我这种只能复仇的人害怕危险？”楚玥扬声笑了起来，笑声中颇有讥刺之意，也不知是在嘲讽叶筱凌，还是自己。 叶筱凌指甲扣紧手心，放软了声音道：“师姐，可是这真的太危险了，你知道大师兄有多担心吗？” 楚玥还是在微笑，笑容中却隐隐有嘲弄之意：“叶筱凌，那么你呢？”她笑得有些冷漠，有些疏离，也有些落寞。“你知道白凤离是什么人么？怎敢这样随随便便呆在他的身边？！” 叶筱凌微微一颤，身体有些僵硬，她一扭唇，说：“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要弄清楚。” 自从知道白凤离的小字是凤凰，叶筱凌便暗自下定决心要弄清楚状况。她总感觉自己脑袋里缺了些什么？空空的心脏也会在白凤离出现的时候变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自以为是！”楚玥猛然提高了声音，刮在风致耳中，却像是在刮她的骨：“小师妹，师姐好心提醒你，白凤离是困在金笼子里的凤凰，不能被拯救……那只有死路一条。” 远处青山，云收雾敛，天色如黛。皓月高悬，遍洒清辉。 月色朦朦下，白凤离一张俊美面孔绷得紧紧，站在阁楼上眺望远方，眼神遥远。 此时月已中天，院落里六方小池内，一轮明月映在镜中。天上一轮明镜，水中一个月影，交映成辉。身后子夜带着一人前来，那人抬手一揖，礼貌道：“夫晏见过大人。” 白凤离也不理他，自顾自地专心去看那水中月影，连眼光都不曾转一转。 楚夫晏顺势盯着那月影看了半晌，突然道：“记得当年大人来清池山拜访家师也是月圆之夜。” 白凤离没回头，听着楚夫晏继续说下去。 “大人，在下可以知道为什么你对清池山这么执着吗？” 白凤离沉默着，良久方道：“我说过，只要是我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大人，你真的觉得我们有能力帮你？” 白凤离突然间冷笑：“谁知道。” 楚夫晏心里一紧，顿了会儿恳求道：“大人，我们师叔说了，只要你能保我凌儿小师妹度过此生劫数，清池山必定为你尽心竭力。”停了一会儿，他将头埋得更深：“另外，也请大人能护我师弟妹的周全不被奸人所伤。” 白凤离挑眉，淡漠问：“黄泉的意思？” “不……”楚夫晏神色凝重，声音平平板板：“这是夫晏的请求。” 白凤离闻言双目凛凛，笑容越发深了：“可以。” “多谢大人！”得到肯定答复，楚夫晏面露喜色。 “谢？”他笑得有些凄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延绵着脸上每一寸：“这只不过是一笔买卖罢了，各取所需，我不会后悔，你也不要后悔。”这是我欠你们的…… “楚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吧……明天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床上躺着的女子嘴唇干裂，楚玥给她包扎了伤口，此刻她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叶筱凌端着一杯水，用筷子包了点纱布，沾水涂抹在女子的唇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都说……” 她不停的呓语着，叶筱凌听着她断断续续的低语，一个念头倏忽闪过——难道这个女子就是风景辛口中张整大人家千金？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冰冷，白凤离这样做，是不是真如黄泉所说，这个人更多的是一个复仇者。 十三年前，顷靖攻陷了九耀的国都邺城，四万族人馀户于离安，受尽屈辱与折磨…… 这么说，这个女人是跟白凤离复仇的计划有关系吗？叶筱凌心中忐忑，假如白凤离知道她救了这个人，会不会…… “叶筱凌。”门口忽然乍现的声音让叶筱凌手一抖，几滴水洒了出来。她惊慌左顾右盼，最后只得将被褥整个盖在那人身上，这才去开门。 门口的白凤离月华的衣摆晃人眼，叶筱凌额头冒着冷汗，站在门口：“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白凤离深邃的眼眸眯了一下，见她慌张的神色也不点破，只是顺势往屋里看了眼，冷淡道：“听说你今晚没吃饭？” 叶筱凌挠了挠后脑，笑了笑：“少女正在减肥期，不宜多食。” 白凤离盯着她的眼睛毫不怜惜的扔出了把冰刃：“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叶筱凌手一抖，想了想，咧嘴指着脚下的门槛：“这也不挺好嘛……哈……月黑风高之夜，你我门槛前后有礼交谈，男女总有越不了的三八线。” 白凤离皱了皱眉，举步就要进屋。叶筱凌急了，慌乱之间她想也没想的就一脚踏出门槛，双手用力将白凤离转身抵在了门上，困住这个冷魅美男于两臂之间。 白凤离显然被她这一举动惊到，伸手要挣脱出来，只听叶筱凌低沉道： “别动，再动我就强了你！” 呆愣了一会儿，白凤离唇边倏地勾出摄人心魄的微笑，他低下头，两人的唇近在咫尺。 叶筱凌瞪大了眼，心里节节败退，脸上抵死强撑：“大人，不要考验我的底线，我会暴走的。” 白凤离笑得魅惑，他抬住叶筱凌的下巴：“你要怎么强了我，嗯？”笑得诱人犯罪，略微起伏的声线也异常勾人。 听到此处叶筱凌一惊，仰头看向白凤离时只见他的面容清冷，嘴角噙着一抹残忍，完全没有刚才的邪魅。“你跟你师姐都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以身相许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白凤离的神色突闪凌厉，目光直射叶筱凌，深沉的目光望着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惊恐之色，心中不免有些复杂，烦躁的捏住叶筱凌的下颚：“如果你这么渴求，我会满足你！” 叶筱凌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两半微凉的柔软压在了自己的唇上，那人霸道的跳开她的唇，长驱直入，紧锁着她不放。 “唔……” 诱惑的声音滑出口腔，叶筱凌被自己吓了一跳，她震惊的看着白凤离羽翼一般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上缀下一道阴影，如一凝玉，牵动着她。 白凤离依然在她的口腔里肆意横行，直到叶筱凌尝到了血腥味，他咬了她。 “痛！” 放开叶筱凌，白凤离淡粉的唇角印着微微艳红，他笑意撩人，活脱脱一个绝色妖孽。 “这下你还要强了我吗？嗯？” 叶筱凌捂着嘴，都不敢大声呼吸，她心中万分懊悔，恨自己学着大师兄的风流之势不精，反倒被人吃了个满嘴红。 多么痛的领悟啊！ ------------ 第十九章 噩梦依旧 这一晚叶筱凌失眠了，白凤离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晨曦微露，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漫天遍地的琼花飞舞，令人动容。 远远的她看到一对男女正在拥吻，叶筱凌脸一红，失神的轻抚上自己的唇瓣，这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凤离的味道。 不知不觉，她已经站到了那两人身旁。她错愕的想要掩藏，可是身体却不能行动半分。 男子一衾月华锦衣，还闪着冷月的光芒。白皙的右手撩拨着身边紫衣女子的秀发，左手指间摩挲的是一块羊脂琼花玉佩。 他似乎见到叶筱凌，竟然春花绽放般燃起唇边的微笑，握着白玉，向她伸出手，说：“你终于回来了。” “啊……”叶筱凌有点楞，但似乎感觉很熟悉，仿佛一切本来应该就是这样的。 她缓缓的伸出手，喃喃着：“凤皇……” 白凤离的笑容慢慢冰冷，去握叶筱凌的手，忽然，一个历喝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凌儿，快离开他！” 叶筱凌霍然回头，发现黄泉满身是血的跪在不远处，他的衣袍都被鲜血浸染，与曼珠沙华连城一片。 “师叔！”她哭着想要冲过去，但手腕被人钳制住。“放开我！” 一下子天地失色，血流成河，处处都是惨绝人寰的厮杀声。 叶筱凌惊恐地盯着眼前的那张脸，他的笑容不变，却没有一丁点儿感情。月白的袍子没有沾上一滴鲜血，可是他的样子竟像极了修罗。 白衣胜雪，修罗玉面…… “凤皇……”叶筱凌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她浑身都很痛，心口更是痛彻深骨。 白凤离笑如春风，他抬起手中的剑，嚓一声，穿破了叶筱凌的胸膛。“你我二人，只能活一个。” 看到自己满身是血，叶筱凌猛然从梦中惊醒，她一身冷汗，突然感觉脸颊旁边有一冰冷的硬物抵住自己。她立时震住，瞥见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你是什么人？”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叶筱凌不敢动做，轻声反问：“你是张整大人家的千金吗？” 女子闻言更加将利刃抵在她的喉咙：“你到底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叶筱凌一抖，摆摆手道：“姑娘你别激动，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很安全的。” 女子孤疑地环视四周，转而问：“是你救了我？” “嗯。” 顿了顿，女子放下手：“谢谢。” 得到释放，叶筱凌立时回身，看着女子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地坐上了窗边，大口大口喘息问：“这是哪里？” “太守府啊。” 女子大惊，连忙起来：“我要出去！” 叶筱凌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规劝道：“姑娘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你受了很重的伤！” 女子猛然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冷冽：“白凤离知道吗！” 叶筱凌急忙安慰：“我不会告诉他的，你放心！” 女子拉住她：“帮我找人，找到离安城的风将军！” 叶筱凌一愣，试探性问：“是风景辛……将军吗？” 女子震住：“你认识？！” 叶筱凌点点头，想了想咬唇道：“你在这里等，不要出去，我去把将军找来。” 叶筱凌匆匆跑到前院，见到风景辛怒气冲冲地从大厅出来，她正要追上去，忽的听见大厅里传来一声惊呼。 “大人！” 白凤离覆在杯上的手猛然一个气力，捏碎了杯，滚烫的龙井顺着他的手掌溢出。 “来人，快去拿烫伤药！”子夜道。 叶筱凌偷偷的从窗檐望去，白凤离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茶水的滚烫，目光中透着残酷的阴狠，冰冷的目光不再是永远的淡漠冰凉，隐隐有着愤恨。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风景辛身影渐渐消失之处，雄鹰般的目光像是见到了猎物，全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风景辛，你好！真好！连自己的女人都出卖！” 当人取来药后，为他那早已被茶烫的通红的手涂上药。涂到一半，白凤离就挥开了手，傲然起身，丢下一屋众人而离去。 叶筱凌连忙躲避，见那一衾月华消失在拐角，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大早太守府怎么都跟吃了火药似的。 叶筱凌沉思，没注意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小师妹！” “啊！” 叶筱凌吓了一跳，她一转身却瞬间石化，温子然拿下狐狸面具笑得一脸灿烂如菊花，而他的身后站着那位她昨晚梦里哭得撕心裂肺被鲜血浸染的男人。 “师叔――” 黄泉抱住冲上来的女子，温柔的笑容和煦暖暖，他轻抚着叶筱凌的秀发，柔声道：“凌儿跟我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 第二十章 算计 走？去哪儿？ 叶筱凌不明所以地仰头看着黄泉，忽见他颜色一变，痛心地轻抚上自己的唇。叶筱凌脸一红，想到白凤离昨夜在唇上留下的印记，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黄泉眉心紧拧，竟腾升起肃杀之气。 “他竟敢……” 叶筱凌错愕地看着他，黄泉的话还没说完，天空突有一道黑银划过，左寻萧手里握着一枚竹笛凌空而落，眉宇硬挺，收起了往日的慵懒。 “师叔，已经办妥了。” 黄泉银白的发纷飞，点点头。他握住叶筱凌的手，温润的声音凝重道：“凌儿，今日我若不带你走，来日必定会后悔！” 叶筱凌呆住，感觉手腕一痛，黄泉竟带她点步飞跃。这不是轻功，而是真的在飞！ 叶筱凌傻了眼，两人刚移步上空，便有光华四起。 “退后！”黄泉扬起声音，将叶筱凌护在怀里落在地上。顷刻间光圈外全都围起了士兵。 “拿下他们！”风景辛大吼一声，所有卫兵都将长矛对准了他们，左寻萧拔剑而出，将黄泉和叶筱凌护在身后。风景辛寒了脸，喝道：“大胆乱徒，竟敢潜入太守府！”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叶筱凌的身上：“你果然是奸细！” 被黄泉禁锢在怀里的叶筱凌急忙挣脱了出来，神情惊慌：“风将军请不要动手！我们不是……！” 风景辛瞟她一眼：“我顷靖王朝跟清池山素来是敌对，不是乱党还是朋友不成！” 此话引得左寻萧眉深皱，他眼中满是怒火，冷嘲道：“跟你们这种人做朋友，除非是有病！” 风景辛眼睛一眯，反笑：“也对，顷靖朝廷又怎么会跟你们交友？”他眸子寒光四射，冰冷如同锐利的铠甲：“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慢！”这一个字，轻描淡写，一袭月华的衣摆轻轻晃过。“拿下有什么用？既然是乱党，风将军不就该杀了。” “你！……白凤离！我早就知道这是你的圈套！”左寻萧猛然提剑：“什么联手不过是一个幌子！” 白凤离摇头冷笑道：“跟我联手？你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白凤离！那你先前为何让小师妹告诉我们要联手！” 白凤离唇角浅笑迷人，淡淡回应：“为了……现在。” 脑子一翁，叶筱凌脸色发白。她两眼睁睁地盯着他，听得一字一句，她紧咬着唇，白凤离的每一个字都直戳她的痛处。是白凤离故意让她回清池山把黄泉他们引来的？！ 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利用她！ “你……骗我？” 白凤离只是看着她微笑，眼底却殊无笑意。 心，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利钝戳了一个残破不堪的洞，令她那样疼，那样伤。 突然间，她感觉脑袋重重地，沉沉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现，晕眩的脑海中再也无法思考任何，只有那疼到骨髓印刻入心的感觉。脑子里有画面一闪而过，浑身是血的男人冷嘲的看着她，轻笑：“紫渊，你的温柔，你的慕情，都是骗局吗？” 左寻萧冷笑将她拉回了现实：“你以为你困得住我们？！” 说着，左寻萧一抬手，房檐四周全部都出现了利箭。而孟初寒正立在房檐之上，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人随时准备拉下开关。 “有埋伏！”不知是谁大吼一声，风景辛的卫兵顿时惊慌护主。“在屋顶！” 一时间，太守府一片混乱。白凤离一步一步走近叶筱凌，嘴角好看的微翘：“我没有骗你，是他毁约在先。” 叶筱凌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黄泉，他银发飞扬，凝视着白凤离，仿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他握着叶筱凌的手用以最深的沉默回应。 “黄泉，我说了，她要留在我身边。” 黄泉握紧握了握手掌，叶筱凌吃痛，看着面前奇怪的两个男人，她皱皱眉头，小声问：“师叔，你答应过大人什么事吗？” 黄泉垂眸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折射出异样的光芒，那样隐匿这的深沉感情让白凤离有些烦躁。他半眯着眼睛，冷芒四射：“黄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和清池山，你要哪一个？” 凌厉的话语让叶筱凌硬生生打了一个激灵，黄泉跟白凤离到底有什么约定？为什么她会感觉这两个人的渊源不浅？ 空气里弥漫着冰霜，风景辛不再等对方开口，他扬起手冷沉说：“就算如此，你们真的以为能逃出这个地方？”他回头对身后的属下道：“来人，把乱党带上来！” 滑落，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就被押了上来。 “楚玥师姐！”看到人，叶筱凌一声惊呼，视线立马对上了白凤离：“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师姐的！” 白凤离凉凉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语气里按压着怒气：“我也说过，清池山每一个人要为我所用。” 叶筱凌怔住，她看着楚玥向风景辛投去憎恶的视线，嘲讽道：“狗官！放开了他们！” “我告诉你！清池山不会低头！”楚玥疯狂的叫嚣着。“我们跟你们势不两立！” “师姐！” “闭嘴！你还有脸叫我师姐！”楚玥嘴角带着血，脸上有几道指印，明显之前是被人打过。“若不是因为你相信白凤离，我们清池山怎么会如此受制于人！” 叶筱凌怔住，无言以对。 “我楚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那些无辜百姓和我家人的性命我一定要你们偿还！你们一会不、得、好……” 啪—— “死”字还没有从楚玥嘴里出来，只见一道身影已经掠到了她面前，紧接着一道耳光接踵而来，力道大得硬生生将她的话语逼了回去。 她感觉头昏脑胀，恍恍惚惚抬起眼准备破口大骂，然而看见那一张一贯严肃的脸她整个人的血液都凝结了。 大哥…… ------------ 第二十一章 挑明目的 握紧了拳头，楚玥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夫晏，她颤抖着嘴唇，半晌才挤出一句：“大哥你……” 楚夫晏握着剑柄，却不往前送，语气不疾不徐：“小玥，你不该的。” 楚玥眼神狰狞地死盯着他，努力挤了一句话道：“大哥！与奸人为伍，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含冤而死的亲人！” 楚夫晏眼光一寒，手腕往前一送，剑身直逼咽喉。他的剑从来不轻易拔出来，也从来不轻易让它沾血，然而此时此刻，他竟在他至亲至爱的人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楚夫晏霍然抬头，看着房檐上表情僵硬的孟初寒，缓缓摇头：“五师弟，撤下你所有的装备，不然今天所有人都休想离开这里。” 风景辛蹙着眉，他看了以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白凤离，那月华的锦袍翩飞，越让人觉得他真个人是因为沉浸在黑夜里，才显得这般夺目。 今早上在大厅，白凤离对昨晚楚玥主动献身的事直言不讳，让风景辛颜面尽失，自己的属下竟是个女人，还干出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容忍！想不到当他将楚玥拿下，她却主动坦白自己是清池山的人，如此一来，倒还真应了他前些日子的猜想。 “风将军，你的属下是清池山的人，又让她昨夜向我主动献身……”说着，白凤离优雅转身，身旁站着咬唇不放的叶筱凌：“这件事如果让王上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凤皇！风景辛立刻变了脸色，这时候他才发现房檐上的人已经将所有箭头对准了他们的人，而其余的人全都聚在了白凤离身后。究竟是什么时候…… “凤皇，你什么意思？！” 白凤离抿唇一笑，凉凉的眼神渡了层冰，让叶筱凌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风景辛，我提醒你过好几次，不要到平阳城来找我。” 风景辛握紧的拳格格作响：“我也说了，我要张大人家的千金。” 白凤离扬起声音，伸手扶着叶筱凌的肩膀：“你以为她回去了张整还能让她活？”白凤离寒眸冷凝：“你明知道他会杀了她，但是你还要带她回去！” 风景辛脸色越来越苍白，紧握的拳头暴露着青筋。他一直是一个隐忍的人，很少这样显示自己的愤怒。 白凤离一甩衣袖，双手负于背后：“风景辛，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帮着她逃出来，现在又要让她回去送死？” 说到这里，风景辛一顿，释然一般闭上了眼睛。他抬手，命令所有卫兵放下武器，悠悠道：“凤皇，你为了赶我走，不惜暴露自己要反的心么？”睁开眼睛，风景辛似乎有了些许疲惫：“你知道，我若回去告知王上，你还没准备好反杀就会先死。” “是啊！”他神情冷漠，勾了勾唇角：“这不是跟你守护深宫里那个女人一样吗？” 风景辛霍然一震，被这抹熟悉的笑容所淹灭。白凤离笑得很美，极美，像极了被困在皇宫中的那个女子，那个他深爱着的女子。 “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下一次，我们恐怕要在战场上见了，风将军。” 风景辛蹙了蹙没，最后涩然道：“你姐姐说的对，没有人能够困住你。”他一转身，厉声道：“今日在太守府的事情谁要是敢吐露一个字，按军法处置！” “是！” 风景辛走了，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劝住这个友人，从邺城破城门那天开始，从他当上敌国将领的义子开始，从他和这个曾经一起在冰天雪地同生共死却站在俘虏和叛徒的两个位置上开始……他们再也不是曾经的样子。 “大人，你……”叶筱凌拉了拉白凤离的衣角，讷讷道。 垂眸，他莞尔：“我答应过你，护你师姐周全。” 叶筱凌一怔，心脏都停住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遵守跟她的约定。 白凤离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容惊动了芳华，回眸看着沉默不言的黄泉，对他摇了摇头。 黄泉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想扭转宿命的自己简直无可救药，她注定会爱上他的，不，她已经爱上他了。只是……黄泉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不甘心啊…… 白凤离慢慢走近被楚夫晏搀扶着的楚玥，见她脸上溅了血点，伸袖替她拭去，修长的手指压着她的眉心低语：“你想要报仇，就到我身边来吧。” 楚玥身子一震，凝视着白凤离浅浅的笑意，忽然流了下泪，嘴唇颤抖不知在说些什么。她整个人往他身上一靠，白凤离抬手接住她，笑容依旧。 没有人听到她说什么？除了白凤离。那一声：我的王，你终于回来了……远远的飘向了天际。 ------------ 第二十二章 传书云霄大殿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熏烟袅袅。房间里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靠近窗台的一处透光地，玻璃瓶里插着一朵还为绽放的艳红色花骨朵。 房间里枝叶蔓藤遍布，细细一看竟有一个女孩倒挂在藤曼上，似是在沉睡。 玻璃杯侧一温玉般的手指滑上边缘，摩擦着上面古老的雕刻。 “阿凤。”女孩的声音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你的第二护法回来了？” 白凤离只是静静看着那朵花，墨色的眼底印着红艳艳的花瓣。 艾灵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坐正了身子，神情严肃又带了点兴奋：“所以，你是准备好做那件事了么？” 白凤离幽幽抬眼，倾世的容颜没有荡漾出一丝波纹：“我早已准备好了。” 艾灵墨绿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最后无奈地闭上：“好吧……”她喟叹一声，竟又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那么把拿东西给我吧！现在我就履行约定。” 白凤离从手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晃了晃。刹那间，红光绽放，窗台的花朵突然绽放！那是一朵刚刚开房的曼珠沙华。 冷冽的笑意爬上了白凤离的眼角，除恶浓浓的恨意，再也感觉不出其他。“紫渊上神，我们开战吧……” 小屋子外寂静无声，在一声沉闷的痛苦呻吟过去后，一切又回复了平静。 黄泉的房间里，众人都在商议。这一次白凤离联合他们救下楚玥，逼走风景辛，算是合作的一个首礼。而这所有的一切，除了楚夫晏他们竟事先都不知情。 “白凤离到底想要做什么？”孟初寒打破了寂静：“他真的是打算与顷靖朝廷为敌了？” 闭了闭眼，楚夫晏淡淡开口：“总之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暴露，若不与他连成一线，我担心……” “师父呢？”左寻萧打断他的话，他的眼中满是厌恶。 “师父去了龙洞。” 两人同时一怔。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温子然咧嘴笑道：“师兄不要这么严肃，师父只是去龙洞瞧瞧，并是不代表天地就要有大浩劫。” “而且我们有小师妹，不是吗……”温子然狐狸面具下的眼眸掠过一丝冷光。 听到这里，左寻萧霍然起身，拎起酒壶：“我去打酒。”说着，他一步跨出大门：“我从来都不赞同，用小师妹的性命来换你我的苟且偷生！” 楚夫晏一震，望着那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跟着黄泉沿着碧水湖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对方停下脚步，叶筱凌才敢抬头看他。 黄泉目光遥远盯着湖心的亭台，微风吹得他袖袍飞扬，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随风绽放。那一天就是在这里他与子夜交手，令他难以相信的是他们居然在斗法。 子夜不是人，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是妖吗？跟白凤离又是什么关系？ “师叔……”叶筱凌看着黄泉渐渐凝重的神色，轻声唤了一句。黄泉垂眸看她，叶筱凌聋拉着脑袋，抱歉道：“对不起……” 黄泉愣了愣，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他温柔的声音如同清风吹拂湖面荡开的涟漪，轻轻的拨动着叶筱凌的心。这个男人是多么温柔啊！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很难过…… “凌儿，你不欠我的。”他在她耳际低语：“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他……”后面的话黄泉没有再说下去，他放开叶筱凌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白凤离……离开他好吗？” 叶筱凌愕然，不知黄泉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认真道：“但是凌儿答应过他的，只要他保全了楚玥师姐，我在陪他三年。” “我不能食言的。” 黄泉痛心地摩擦着她的唇角，这个印记……这个印记他怎么能释怀？白凤离即使你不承认自己是妖皇，那这个东西又算什么？ 讽刺一笑，他一挥衣袖：“你先回去吧。” “师叔……” “我一会儿就回去。” 点点头，叶筱凌转身，看了一眼站在湖边的银发男子，他浑身的气息就像来自天外，不食人间烟火。……也许师叔是个仙人也不一定。 凝望着天空，黄泉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道令符，挥手飘入天际。 “轰隆——”一声惊天滚雷在晴空里突然炸开，叶筱凌吓了一跳，回头又向湖边望了望，但是黄泉已经没有了踪影。 晴空响雷，山顶某一处乌云滚滚。黄泉衣袍飞扬，似是被风撕扯，但他纹丝不动。清池公俯身行礼，而他却桀骜地盯着那朵乌云。 “何人传书云霄大殿！”乌云里传来一声厉吼。 微微眯眼，黄泉抬手一揖：“忘川黄泉拜见仙君，劳烦仙君传话……黄泉在人间发现了当年的黑羽妖皇转世。” 他答应白凤离不会插手那件事，但是他没有承诺过，不会向九天爆出行踪。他想保护的，永远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 ------------ 第二十三章 出游 前脚踏进太守府，叶筱凌一抬头，突然看见子夜站在屋顶上，负手于剑，表情有些狰狞。他仰望着天空，似乎在聆听着来自天外的声音。 叶筱凌看了半天，只见他抬手看了看手心，然后紧握成拳。 “你在看什么？” 被身后幽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叶筱凌一回身对上了白凤离。他手里握着一卷文纸，深邃的眸子静候着一汪幽潭，不知为什么？叶筱凌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又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大人……子夜在房顶上干什么？” 白凤离幽幽抬眼，看了屋顶的男人片刻，他才低头抬手搭上叶筱凌的肩膀：“没什么？反正不是跟你一样的工作。” “……” “叶筱凌。”白凤离的语调波澜不惊，可是他突然靠近的唇然叶筱凌不知所措，脑袋完全是空空的。“既然是三年，陪我出去找件东西吧。” 叶筱凌脸烫得就想要着火一样，白凤离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角游移，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瘫软了一般，除了自己止不住的心跳，她的眼中只有他温润的唇。 “你……想要找什么……” 白凤离微微摇头：“不知道。但是所有的疑问，在某个明天，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一定会有一个答案。 这么说总有一天她也会知道自己做哪些梦的原因？也会知道跟“凤皇”的渊源？也会找到自己要杀的那个人……是吗？ 她心悸的抖了抖，恍惚间感觉身上一阵温暖，蓦然回神，尽是白凤离将自己拥入了怀抱。 叶筱凌彻底傻了。此时此刻被这个人拥抱，她居然没理由的留下了泪水。白凤离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就像春日破冰涌出的春水，将她环入其中，只得沉醉。 “不要害怕，你要杀的那个人……”他突然不说了，叶筱凌也没有注意听下去。她满脑子只认得一件事，她渴求白凤离这样难能可贵的温柔。 跟白凤离出游，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临走前黄泉只是疼惜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没有言语。同行的除了子夜，还有她的两位师兄和师姐，其余的白凤离似乎都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他说要找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一路南下，直奔离安。 马车在丛林间穿梭，虽是晚春，但枝头依然有蜂蝶围闹。子夜骑着白马，将赤瞳带在身侧，一脸禁欲加淡定的表情。马车里只有白凤离跟叶筱凌，他闭目养神，她凝视不动。 直到白凤离幽幽睁开眼睛，冷淡一句：“我脸上有什么吗？” 叶筱凌刷地连忙回头，呵呵道：“没啥。” 白凤离盯了她一会儿，闭目继续养神。 叶筱凌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她昨晚上做了一个梦，不是之前的　噩梦，而是一个春梦！她居然梦见了此刻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跟自己拜堂成亲！还洞房花烛那个啥没成…… 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叶筱凌扭着一张小脸，痛恨自己经不住美男的诱惑，连自己都能在梦里出卖。 噶哒――马车剧烈一晃，突然停了。叶筱凌整个后背往马车上一撞，疼得她嘴一咧。 “嘶――” “大人！”子夜来到窗侧，白凤离掀开帘子，声线淡淡：“什么事？” 子夜神色游移，瞟了一眼揉着肩膀的叶筱凌，沉了声：“您……还是下来看一下吧。” 白凤离眉眼轻蹙，抬手掀开帘子，微风拂过他月白色的衣袂，只听他冰封暖日的声音漠然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筱凌探了个头出去，却见一女子忽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白凤离。她嫩黄色的衣裙随风翩飞，墨色的头发随风缠绕着两人，难舍难分。 她就那样静静的抱着他，天地万物，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扰。粉色的花瓣随风漫天飞扬，这一幕唯美柔情得令人惊叹。 “你以为赶走了风景辛，就没有人知道你的行动了？”她浓浓的长发垂在他的臂膀里，除了看到这样暧昧不清的姿势，筱凌并未听清他们之间的交谈。 白凤离抿唇微笑，微微弯腰在她耳侧低语：“那么你逃走了又为何回来？” 女子微笑：“白凤离，叶筱凌就是那个预言的主角吧？” 白凤离陡然怔住。 叶筱凌看着那两人，心中蔓延开浓郁的钝痛。看着那个男子跟别的女人拥抱，她心里酸涩无比，竟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拉开那两人的冲动，似乎很久以前一种情愫已经在她心头扎根。 她蜷起指尖，紧紧咬着唇，忽地白凤离回头，视线与她相交错。叶筱凌心头一震，慌忙移开视线，鼻头一酸，眼前渐渐模糊了。 “子夜。”白凤离拉着女子走过来，叶筱凌再次被眼前的人震慑住。“把赤瞳牵过来。” 张慕雪笑容娟丽，看着石化在马车上的叶筱凌，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叶筱凌的心脏忘记了跳动，这个苦苦哀求她要逃出去的女人，此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白凤离举步从她身边走过，牵过赤瞳：“叶筱凌你继续坐马车，我带慕雪骑马。”说着，他抱住张慕雪的腰将她放上了马背。 这是这一刻，叶筱凌身体如堕冰渊，她很想质问，又抵死咬着唇不说话。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他？只凭他亲吻过自己或者拥抱过自己吗…… ------------ 第二十四章 预言者 看着白凤离上了马，叶筱凌缩进了马车里，抵在角落里她死死抱住双臂，泪水模糊了双眼，原来她竟是这般在意自己在白凤离心中的痕迹。 她曾经问过大师姐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永远介意他跟别人亲密。 叶筱凌捂住嘴，不让抽泣声从自己嘴角溢出。车外，温子然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来到马车旁叫了好几次，但她都没有吱声。一路上张慕雪的谈笑声成为了最尖锐的利刃，在叶筱凌心坎上一刀刀划过。 夜色蔓延，烛光旖旎。 他们在小镇的一家客栈落了脚。叶筱凌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心中的烦闷不减半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白凤离那么折磨张慕雪，为什么她还要回来找他？！她不是风将军的未婚妻么？ 所有问题一串串砸到叶筱凌脑里，她抱紧了身体，涩涩的感觉蔓延在心尖。 “凌儿。”黎轩推开门，端了一碗小米粥：“喝点粥吧！刚才没见你怎么吃东西。”放下碗，黎轩看着沉默不语的师妹，走过来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叶筱凌吸吸鼻子，抬眼看着黎轩：“师姐……如果……你看到一个男人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你感觉很烦躁，很难过，是不是代表……” “你爱上那个人了。”黎轩笑眯眯的接过叶筱凌的话，轻抚着她的额头：“可是你爱上的那个人，如果他不喜欢你，那么你的喜欢就是多余的。” 叶筱凌心里一揪，酸酸涩涩的感觉再次缠绕上鼻尖。她眼眶一红，滚落几滴热泪。 黎轩讶然，反问：“凌儿，你不会是喜欢……白凤离吧？” 叶筱凌落着泪，不说话。 “不行！”黎轩立刻站起来，语气严肃：“凌儿，你不可以喜欢他。” 叶筱凌皱紧了眉头，看着黎轩的表情忽然想起了黄泉，她心中更是奇怪：“师姐，为什么你跟师叔都这样……” 黎轩顿住，调整了一下自己，再次坐在叶筱凌身边：“白凤离是要去复仇的，这样的男人整颗心都被仇恨充斥着，又怎么可能腾出空隙来爱一个人？”黎轩心酸道：“凌儿，师姐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叶筱凌说不出话来，对于黎轩的话她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一颗被仇恨占据的心灵，又怎么有空间来容纳爱。 黎轩将小米粥端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你先吃，然后好好休息。我那边还有些事。”她再次轻抚着叶筱凌的头：“凌儿，等顷靖亡了，百姓不再凄苦，我们的使命也就完了。” 叶筱凌呆住，看着黎轩离开，她抬手紧紧捂住了胸口……那么她呢？她注定要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阁楼的围栏边，一身白色锦衣泛着隐隐月华，白凤离傲然立在月色里，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 张慕雪站在他身边，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白凤离，叶筱凌是不是国师预言的那个人？” 勾勾唇角，眸中寒光潋滟，竟是说不透的深意：“你不是确定了，又何必来问我？” 张慕雪惊异的张大了眼睛：“莫非正的有这样的人！”她一步上前，抓住白凤离的臂膀：“这么说只要找到那东西，天地就会有一场浩劫？！” 白凤离的笑容冷了下去，他回头望她，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正合你意。” “太疯狂了！”张慕雪顿时花容失色：“那个预言是天地倾灭，白凤离你想死我不阻止你，但是你不要――” 白凤离霍然回身，一把将张慕雪压在红色的柱子上，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惊艳，淡淡的目光审视着她，冰封千年：“我若要拉着你们全都陪葬，你又有什么能力阻止我。” 张慕雪心里猛然一悸，竟不知道怎么作答。“你疯了……”她煞白了脸，浑身颤抖，却是安慰自己道：“不可能的……你没有那个能力。我们都只是平凡的人而已……” 白凤离眸子微敛，眸光里没有半点温度，勾唇讥讽：“谁说不是呢。” 吃完粥的叶筱凌，刚把碗放下，窗子外突然跳进两个黑衣人，她惊呼后退：“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二话不说，抬起两把明晃晃的的大砍刀，奔向叶筱凌。 “啊！救命啊！”她把桌子推向两人，可其中一人跳过木桌挥刀直下。叶筱凌除了轻功之外一无是处，她吓得涕泗横流，抓起凳子直接打向对方。 “唔！”对方闷哼一声，抬起刀子直接砍下去，叶筱凌地上一滚，锋利的刀刃刮破了她的肩头。“带走！” “什么人！”子夜推门而入，看到叶筱凌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但是他的眼神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二话不说，他抽剑直逼两人，惊天光华在房间里乍现，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退到一旁相视一望：“走！” 黑衣人跳出窗子，子夜紧皱眉头，连忙收剑扶起地上的叶筱凌。他手指微颤，缓缓握住叶筱凌的手臂，语气微颤：“你……没事儿吧？”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肩头的六芒星印记上，抿紧了唇。 叶筱凌一脸尘土，她撇着嘴，恨恨道：“我这是惹了谁了我……” 子夜失神：“紫渊……你回来了……” “啊？”叶筱凌抬眼奇怪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子夜凝视着她的眼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啪嗒一声将剑扔到了地上，紧紧的抱住了叶筱凌：“你终于回来了……” ------------ 第二十五章 子夜 被他抱得快要窒息，叶筱凌推着子夜，大声道：“子夜啊你放开我啊！我不是你日思夜想的那个姑娘啊！” 叶筱凌手伸脚蹬的挣扎着，可是这个男人却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紫渊……紫渊……” 叶筱凌被勒得面色通红，快要岔气：“子夜！我是叶筱凌不是紫渊！” 怀里的人霍的一震，子夜猛然放开她，瞪大眼睛扶住叶筱凌的肩膀，眼前的女子眉眼不及紫渊半分丽色，可那双眸子竟是异常的明澈。他一下子像受到了惊吓，起身踉跄后退。 “不……不是……紫渊不是这样的眼神……”他喃喃着，陷进了自己的回忆。紫渊的眼睛，都静静的，静得不起半点波澜，静得永远看不出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叶筱凌忽然想起梦中黄泉唤过这个名字，她匆忙抓住子夜的手臂：“子夜，紫渊到底是谁？为什么黄泉也认识她？” 子夜默默回头，看着叶筱凌质问的表情，竟呵呵笑出了声。这样的表情却又是那样的相似，一探到底分毫不差。当初紫渊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臂问――妖皇，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 “妖皇，是怎样一个男子呢？”紫渊的眼睛平静得不起半丝涟漪，她目视着远方。 “谁知道……”他略带笑意的回答：“紫渊，你其实没有必要接下这个任务。” 身旁的女子只是从容的笑了笑，她的表情从来分不清喜怒哀乐，九天之上，她是一个没有心的女子，是九天的战神，是天帝说一不二的兵器。 紫渊握着手中的利剑，指向云雾中那一方：“黑羽妖皇，势冲九天，天帝不允。” 他深深叹了一声，最终道：“去忘川，也许那里有人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思绪纷纷扰扰，子夜看着叶筱凌失了神，那些他几乎不愿意记起的过往在今晚见到她肩头的六芒星图时全都浮现眼前。 叶筱凌看了他半天，干巴巴笑笑：“子夜……你……是不是被刚才那两人吓傻了啊？” 子夜闻言，这才正眼去看她，语气生硬：“叶筱凌，你为什么留在白凤离身边？” 身形一顿，叶筱凌喃喃：“你说为什么……” 子夜眉宇一横，手一抬地上的剑就自动重新握在了她手里，他回过身淡漠道：“紫渊……是一个奇女子。” 叶筱凌一怔，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你会知道她是谁的，总有一天。”说完，他举步离开，叶筱凌看着他飘去的身影，脑袋忽然一阵剧痛，她捂着脑袋仰后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有人来到她的身边，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那人带着熟悉的，淡淡的青草气息，他的容颜如明月，双眸如星子。叶筱凌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到了一抹月华色和腰间羊脂琼花玉，又沉沉睡了过去。 白凤离握着毛巾轻轻替她擦拭着汗珠，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衣服破损的肩头，白皙的肌肤光滑如玉。他蹙了蹙眉，眼底幽深一片。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在浴池里看到的印记？ 他紧紧凝视着她，听到身后有动静，他给叶筱凌拉上被子，淡漠回头：“刚才是怎么回事？” 子夜却不刻意去看，淡淡回应道：“她被袭击了。” 白凤离脸上顿时如罩了一层寒霜，道：“凭你的身手居然会放走他们？” 子夜神色不变，漠然地站在一边，低声道：“那一声响雷，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白凤离眼中忽现出些微的迷离，漫声道：“什么响雷？” “白凤离。”子夜眼光一寒，一字一句：“在我面前你做什么都是枉然。” 了然般地笑了笑，白凤离不置可否。 子夜眼眸慢慢呈现出紫色的光芒，他握紧剑柄正色道：“九天那边就交给我，你的任务就是找到龙脉，然后……做你该做的。” “呵呵。”白凤离笑了两声，语气十分冰凉：“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今晚来的是九天的人了。” 身形一震，子夜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凤离，他眼中噙着疏离的笑意，甚至是有些许的残忍，到眼底最深处是弄弄的嘲讽。“如果九天的人知道你会与他们敌对，不知道会有多恐慌呢……太子殿下。” 紫眸寒光立闪，子夜一回步剑身逼在白凤离的脖颈间：“别再跟我提起着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是你的贴身侍卫，别忘了。” 白凤离微微扬唇，露出了熟悉的冷笑。 九天之上，云霄大殿。 大殿的最高处，坐着天界的帝王。他威严冷峻，动也不动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男子。 大殿之上众仙家立身于两侧，神情严肃，连呼吸都格外小心。 “你说……”天帝缓缓开口，众仙家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黑羽妖皇的行踪？” 黄泉垂首：“是的，陛下。” 天帝狠狠拍了椅子，沉闷的响声惊得众仙家齐齐一哆嗦。 “若不是战神违抗朕的命令，又怎么能留下那妖孽的性命！”他恨得咬牙切齿。 所有人都知道天帝专权独裁，最忌讳天地之下有人超越他。妖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冷眼太眉，天帝眼里充满着不屑。 黄泉继续恭敬道：“是个亡国皇子。” “皇子？”讽刺冷哼：“他也配。”说着，他抬眼向下大殿，众仙家都不自觉的略微埋下了头。 “太白。” 太白金星一抖，连忙恭敬上前，眉毛都不敢动一下“在。” “太子最近在什么地方？” 听到天帝询问，太白金星连忙回应：“太子之前便去了蓬莱仙山修悟，至今未归。” 天帝点了点头，吩咐：“去把他叫回来吧。”接着表情立马变得厌恶而残暴：“‘诛凤’怎能没有他。” 太白金星闭住呼吸不敢回答，只得点头回应。当年那场血腥杀戮至今还历历在目，常常午夜梦回。凤皇为妖的时候，尚不曾犯过天界半分，而今日帝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 第二十六章 又不会起标题了 众仙家从大殿出来，纷纷松了口气。 “这下可怎么办啊……”太白金星忧心忡忡，看了一眼太上老君：“难道还要旧事重演？” 太上老君捋捋胡须，摇头轻叹：“陛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反驳，不然当初紫渊上神又怎么会落得带罪历劫的下场。” 众人又是一阵喟叹，回眸看了一眼云霄大殿，金碧辉煌之下除了肃杀和冷意，再也感受不出其他。 “天地浩劫啊……” 不知是谁感叹一声，太白金星表情有些凄苦，惨淡道：“如今让我到蓬莱去请太子回来，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比起天帝的不容质疑，漓渊太子的倔脾气更是不敢恭维。九天之上没有一个人不因他的倔脾气讨来苦吃。 “太白……你要保重。”太上老君一脸严肃，安慰般拍拍他的肩膀：“眼下你只需要担心太子，而我们……”说着，他们再次望向云霄大殿，黄泉还跪在里面，不知跟天帝谈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将有一场浩劫再次光临。 鸟鸣清脆，微风徐徐。 阳光透过枝叶落在窗檐上，陈光明媚一片。 叶筱凌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狐狸面具。温子然将半壶水提在空中，作势就要往下倒。 “四师兄！”叶筱凌惊呼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温子然放下水壶，抬起狐狸面具，媚眼轻笑：“我在想如果你在不起床，我就做出你尿床的假象。” 叶筱凌一囧，揉揉屁股，启唇问：“白凤离呢？” 温子然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答：“一早就跟张慕雪出去了，大概是去找他要的东西了。”温子然攥住她的手臂，眯着眼打量她：“师妹，你这么在意他？” 叶筱凌整个人僵立当场，胸口毫无征兆地窜起一阵痛楚，火辣辣的。好痛！她捂着胸口，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今天怎么又突然…… “小师妹！”温子然大惊，连忙扶住叶筱凌：“你怎么回事？” “我……啊！”她整个人疼得跪倒在地上，那一阵阵钻心的痛楚让她无法承受。眼前看是出现奇怪的幻象，有人对她说，说了什么…… “天界，人界，冥界……三龙三脉。脉断，界亡。” 叶筱凌紧闭着眼睛抓着胸口，疼！太疼了！ “小师妹！”温子然手指看似纤细，力气却非常之大。他一把拉起她，将她抱在怀里就往外跑。看到子夜，他急切道：“他呢！” 子夜看到叶筱凌面如死灰，紧咬着嘴唇，抬手接过她，轻抚着她的后背：“紫渊，紫渊……”他焦急唤着她，后背折射出一道淡紫色的霞光，映着他紫色的瞳眸，看得温子然心中一悸。 子夜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放松，紫渊……” 叶筱凌痛苦难耐的表情稍稍缓解，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抓着子夜的手臂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子夜的眼神慢慢凉了下来，他抿了抿唇，似在极力忍耐。 白凤离一踏入院子看见的就是这一幅场景，他顿住脚步，看着子夜扶着叶筱凌慢慢起身。 “白凤离，你跟我解释清楚！嗜血契约是怎么回事！” 白凤离墨色的眸子掠过一丝冷光，他扬唇，笑若春风拂面却并不觉得温暖。他凝视着叶筱凌，抬手抚上自己的唇：“我与她……共享一个生命。” 离安城。紫乾大殿。 “放肆！”高居朝堂的帝王一声厉喝，文武百官齐齐跪倒。 “皇上息怒——” 苻坚怒意横生，他看着朝堂下跪着的天师，杀意四起：“你是说北星赤光乍现，破军移位冲天？！” 天师战战兢兢：“是的……皇上……那个预言快要来了……” 苻坚指甲扣紧了黄金座椅：“没有人能够阻止朕得天下！给朕去找，找出那个人！”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风景辛身上，这位他最钟爱的部下。“风爱卿，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办！” 风景辛单膝跪地：“臣领命。” 苻坚杀戮的目光带着狂暴：“若是找到……杀！杀！杀！” 风景辛低头领命，心中寒意阵阵，他终于明白了白凤离的意思——凤皇，你好自为之。 ------------ 第二十七章 不是妖皇 石凳边叶筱凌一睁开眼睛看见白凤离，不可抑止地抬手，低喃：“大人……” 白凤离嘴角点笑，他缓缓走过去从子夜身侧将她揽了过来：“我在。” 叶筱凌看着她思念甚久的容颜，竟是失神般的抚上他平静的面容。指尖，从眼角滑落到他的唇边，暖暖的，很舒服。 他凝视着她，她亦然。 “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她问。 白凤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没有你，我找不到的。” 叶筱凌心尖一动，眼眶湿润。她承认了，她贪恋这个男人如此稀薄的温柔，就要中了毒，解不了，也不可解。她这样爱上他的自己，无能为力。 “……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叶筱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放心。”她告诉自己，她要竭尽全力陪在他的身边，为了他们的约定，和她可以为他奉上的全部身心。 看着她阳光的笑靥，白凤离微微皱眉，俯首覆上她的唇，众人皆惊住。 不远处，一银发男子立于茂密的树林半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瘦长的身影在半空中似清晰，又似迷茫。山风掠过，他银白的发丝随风狂舞，衣袂翻飞。 凛冽的风吹起他红花怒放的衣裳，盛丽在风中。 他负手于背，握紧了拳。你明明答应放了她，却有用契约将你们两人的性命紧密相连！凤皇，我该怎么信你！信你会保她无忧！ “忘川君，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了吗？”身侧是天帝派来协助他的墨卿帝君。 黄泉摇摇头：“尚不清楚，不过他将清池山的弟子都派出去了。” 墨卿帝君看着被揽在怀里的绯衣女子，脸色没有任何波纹：“隐瞒实情不报，这可是很危险的事。” 黄泉温润含笑：“难道墨卿帝君也为在这里见到紫渊上神而吃惊了吗？” 墨卿看了他一眼，竟是蹙了眉头缓缓道：“那女的是紫渊的转世没错，但是那个男的……可能不是妖皇。” 黄泉霍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墨卿：“你说什么！”他如玉的容颜忽然崩碎了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侧的帝君：“你刚才……说什么！” 墨卿垂下眼睑，叹了一口气，双手负于后背，立在半空眺望着不远处的庭院：“你知道我为何上位帝君吗？” 九天帝君，必有特殊能力者可上位，而墨卿的眼睛便是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 风起，树叶作响。 “不……可能……”温润如水样般的男子喃喃说着。 墨卿审视着那一衾月华锦袍，再次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看到他幼年时的血腥记忆，我看不到他的过去。” “那也不能确定他就不是！”黄泉的话说得有点慌乱，紧紧盯着对方。刚刚听到的所谓事实，让他大脑停止思考了一般。一直以来信以为真的事情，此时此刻，变得那样的缥缈，那样的苍白，那样的――可笑。 虽然，心底的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但是，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微弱。 墨卿闭上眼眸，低沉道：“但是对于当初被战神直接打入轮回之道的妖皇来说，你认为他会没有关于前世的记忆吗？” 空气里传过来的一阵阵水汽，黄泉凝视着此刻叶筱凌阳光般灿烂的笑颜，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极目远眺的刹那，记忆里所有关于她的画面变成了片片碎花，诡异而鲜艳的红色，覆盖了一切……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无可抑止的泛滥，似乎在牙齿的张合间，从舌尖上似乎传来了微酸的滋味。 “我不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他一定是妖皇！” 墨卿神色淡漠的看着这个温柔的男子：“忘川君，喝杯忘川水煮今生有缘无分，有何必强求？” 黄泉内心一动，琥珀色的眼睛，无波无浪，看不出悲喜，看不出哀乐。这句话，好像是透过时间问那个记忆里的人，也好像穿过时间的长河问那些已经逝去的东西，也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咬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不管白凤离是不是妖皇，我只想保她安然无忧。” “但你也知道，若她不完成自己的使命，便无法历劫飞天。”墨卿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黄泉，天地浩劫将近，谁也阻止不了。” 黄泉平静的面容，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堆砌在眼角的流转着彷徨、追忆、痴怨、悲伤、了然、沧桑……最后，再次归于平静。然后，一丝温柔的笑意从眉宇间、从唇边，一点一点的流露出来。 “保护她，是我的使命。” 墨卿静静的看着他。从没想过，会从一个仙者的眼睛里面看到这么多的情绪。守在忘川河旁他不是更应该懂得忘尽一世浮沉得失爱恨情仇，来生都同陌路人相见不识的道理吗。 想到这里，墨卿沉声：“想让我不将这件事报告上去，就证明给我看。”说着，他黑色的披风一挥，消失无踪。 ------------ 第二十八章 传授实战经验 飞鸟凌空而过，楚夫晏站在站在山洞门口看着手里的图纸，细细琢磨。 “师兄，莫非就是这里？”黎轩询问道。 楚夫晏合上图纸：“看着上去似乎是。”他将图纸收好，转身对黎轩说：“子然呢？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刚才飞鸽传书，他进城去打听消息了，听说最近朝廷开始追查预言者……师兄……小师妹不会有事吧？” 楚夫晏冷静地说：“不会。”一定不会……他看着黝黑的山洞，回身道：“走吧！白大人还在等。” 黎轩本来想说什么？但还是抿唇没有说出口。天地浩劫，就要来了…… 淮委城里温子然正在一家茶楼里喝茶，他将剑放在桌上，上面搭着赤红色的狐狸面具。 “大哥，找了这么久你说真有那种人存在吗？”说话的一看就是士兵，温子然细细观察了一番，已然确定他们是风景辛手下的人。 “上面说有，那就是有。”领头的人倒了一杯酒：“我们知道跟着风将军就行。” 说到这里，一个士兵沉了沉声：“老大，你听说了吗？据说将军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 “什么啊！我明明听说是将军退婚……其实他喜欢的是后宫里……” “咳！”领头的猛咳一声，怒瞪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什么话该说不该说都不知道了！” 两人慌忙垂下头，再也不敢吱声。 温子然在桌上放下银子，拿起佩剑带上自己的狐狸面具出了茶楼。 暖风和煦，温子然买了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游荡，身后好几个小孩儿好奇地围着他腰间的奇异狐狸面具。突然，他顿住了脚步，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街道口那抹熟悉的身影。 楚玥？ 温子然有些吃惊，白凤离不是吩咐楚玥跟孟初寒去西山了么？怎么此刻会出现在淮委城？ 楚玥整个人过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温子然对她背影太多熟悉，乍眼看去倒还真不知道是谁。她步履匆匆，声色慌张地走到一家酒楼门口。 “告诉你们将军，楚玥来见。” 守门的士兵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楚玥就被请了进去。 温子然微微闭眼，缓缓将手移至狐狸面具，垂眼间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他蹲下身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小朋友，你把这串糖葫芦送去给城门拐角客栈里的叶姐姐，哥哥就请你吃好吃的好吗？” “好。” 温子然将糖葫芦递给小孩，又拿给他几枚铜板，小伙伴们就欢快地跑开了。 夸张的笑容渐渐收敛，温子然将狐狸面具一拉，走向酒楼。 休息了很久，叶筱凌才从疼痛中缓和过来。她倚在窗边的竹椅上，看着眼前书桌旁奋笔疾书的白凤离。 他写字的时候特别认真，全部精力似乎都集中在了纸笔间。 叶筱凌呆呆地凝视着他，越看越出神。 一举一动，皆能入画，一抿嘴一顾盼之间，神韵飞扬。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哪怕是戈壁荒漠也会变成绝世美景。 放下笔，白凤离用心的等着墨干，然后在用心的卷起，用金色的丝带系好。 “大人，你在写什么？”叶筱凌控制不住好奇心，因为这卷文书她从出发那天便见白凤离带在身边。 白凤离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抚上她的额头：“没什么？一些需要记下的东西罢了。” 看着叶筱凌一脸不相信，白凤离唇边勾起一抹艳丽：“怎么，你以为我会写能配得上你那些绝世画卷的文字？” 叶筱凌脸刷一下子红了个头，想必在白凤离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了三观不正的不良少女。 她咬了咬唇，不好意思道：“其实……我都没有看清楚。” “嗯？”白凤离声线一扬，叶筱凌心如猫抓。 她涨红了脸将头埋底：“我是说……”一贯飞扬跋扈逆天到底的她此刻竟是扭捏成一团泥：“我画图……没看清那些……” 白凤离俯下身子，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你说什么？我没懂。”他眼底冰凉，却是带着几分戏虐，这样差异的表情却没有一丁点儿格格不入。 一捶胸，一抬头，叶筱凌铁骨铮铮：“我没看清楚那些人！我的画都是凭空想象的！” 瞬间了然地点点头，白凤离直起身子，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转而对叶筱凌道：“所以说没有实战经验的图都是没有灵魂的，对吗？” 说着，他慢慢将自己的手移到腰带，一拉…… ------------ 第二十九章 彼岸花 看他妖娆至极，魅惑撩人的动作，原本倚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叶筱凌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白凤离浅笑着，一边走近她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衣：“让你丰富经验。” 叶筱凌脸上烧疼，她颤抖着手指着脱衣靠近的男人：“大人！冲动是魔鬼！” 白凤离已经将外衣脱在了地上，然后慢慢的将手伸向了下一件衣服，叶筱凌连忙捂住眼睛，却又张开指缝偷望。只见那人笑意撩人　，醉得她心里晕乎乎的。 “叶筱凌。”白凤离微微敞开了胸膛，白如一方凝玉，叶筱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浴池的美景，突然感觉血气上涌，她连忙捂住嘴，对白凤离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别过来！”叶筱凌目光游移，脸红得烧疼：“我不想祸害你，大人。” 听见此话白凤离轻轻蹙眉，却是不依不饶走近她，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抬起叶筱凌的下巴，眸子忽悠闪烁，嘴角带起一丝促狭的笑意：“听说昨天你就没好好吃饭，今儿又难受得昏倒……怎么回事儿？” 看着那张放大的容颜，叶筱凌连忙摇头：“没有……我没什么……” 白凤离有些不高兴，又问：“莫非是因为张慕雪？” “不是！才不是……我才不会因为你吃醋！”叶筱凌说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白凤离冰封的眼眸却稍稍染上了些春色。 他将额头抵上了她的眉间，笑眯眯道：“叶筱凌，你喜欢我么，嗯？” 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连连摆手，她面红耳赤不知怎么回答。白凤离伸手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她不敢看他，垂眸见却忽而见到了他腰间带着的玉佩。 叶筱凌一惊，忽然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大人……你的玉佩……” 白凤离顺手解了下来，然后放在了叶筱凌的手心：“拿着。”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暖意融心。 “大人！” 屋外子夜的声音传来，叶筱凌急忙想要躲闪，但是已经来不及，子夜直接推开了房门，赫然怔住。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下子惊在了原地，落在地上的衣服，袒露的胸膛，和纠缠的两人……再怎么看都是…… 白凤离放开手，理了理衣服，淡漠问：“什么事？” 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子夜看了一眼躲在白凤离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叶筱凌，沉声道：“温子然让一个小孩送来了糖葫芦，说是给叶姑娘的。” 叶筱凌这才露出一个头，喃喃：“四师兄？给我糖葫芦？” 让子夜支开了叶筱凌，白凤离再次进屋时楚夫晏和黎轩已经在等候。方才温子然让一个小孩来送糖葫芦这种东西，是说明他发现了什么走不开身么？ 沉下了容颜，白凤离端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卷文书，冷然道：“找到了？” 楚夫晏上前：“是的。”然而他脸色非常难看：“可是那个山洞极其诡异。” 白凤离抿唇一笑，眸色更深了几分：“怎么诡异？” 楚夫晏想了想，继续道：“无论我跟黎轩用什么方法，走没有办法进去。” 白凤离笑开了，笑得张狂至极，令人心寒：“进不去就对了！” 楚夫晏与黎轩相视一眼，不知他话中的含义。白凤离微微扬唇，淡淡地看向两人：“为什么你们师叔十八年了容颜半分不变，你们，不好奇吗？” 两人一怔，忽然觉得他们正在想一个极大的秘密靠近。十八年前黄泉将还是婴儿的叶筱凌送到了清池山，那时候他们只是个孩子。而今他再次出现，依旧是当年的容颜。 为什么？说不困惑是不可能的。除非清池山整的如师父所言，是仙人所开创的…… 难道……！ 流水潺潺，站在溪边逼迫自己冷静的黄泉脑海里满满是刚才那两人亲密的场景。 白凤离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洞窟，他竟然命楚夫晏他们去找那个洞窟！想到这里，他怒意更甚，温润的容颜惊起一丝波澜，却在下一刻被一直手掌搭上肩头的时候瞬间恢复。 “帝君。” 墨卿看了他一眼，说：“看来那个白凤离还真的不是一般人。”他极目远望，不远处就是白凤离命人寻找的洞窟：“居然连忘川河的源头都敢找。” 忘川河，那条漆黑的，失去了自己名字的河流，冰冷的通向黄泉。是一条永远都不会逆流的河。 黄泉抿抿唇，眉头紧蹙：“也许他真正想找的不是忘川河。” 墨卿疑惑地侧头，只听黄泉幽幽道：“是彼岸花。”他蹙眉，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夕阳西下，庭院里叶筱凌刚跟师姐闲聊回来，半路上遇到了拿着图纸匆匆赶回来的张慕雪。 “暮雪姑娘。” 张慕雪停下脚步，微微笑着：“叶姑娘你这是去哪儿？” “没去哪，倒是见你刚从外面回来。”说着，她的视线移到了张慕雪手指的画纸上。画纸洁白，终究落入几朵艳丽的大红，犹如烈火之焰，猖狂之至的怒放。 “这是……” “彼岸花。”张慕雪笑着：“凤皇说要找这种花儿，我没见过就请人画了一幅。”她说着，倒是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真不知道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相信世界上存在这种植物。” “他……想要这种花？”叶筱凌手指扣紧手心，小心翼翼的问。 张慕雪莞尔，点点头。 ------------ 第三十章 谁封印了记忆 “叶筱凌出去了。”子夜站在白凤离的身侧，看了他一眼。 白凤离霍然转身，脸上尽显疲惫，他手里握着那卷文书，空漠回应：“你放心，那件事完成之后我自然会解除契约。” 说着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子夜孤疑皱皱眉，反问：“你最近生病了？怎么经常见你咳嗽。” 唇角艳丽的笑容绽开，白凤离眼眸深不见底，囚禁的除了风雪还是风雪。“没，只是有点激动。”是啊！有点激动。天上地下都开始为那场浩劫行动的时候，他第一次由心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这么多年的苟延残喘，他终于感觉呼吸了一次。 “明天我们应该会有客人，准备好。”他丢给子夜一句话，踏门而去。 直到夜色侵袭了，叶筱凌才回到客栈。她的脚下都是黄泥，裙角也沾了不少尘土，蓬乱的头发插着一根树枝，就像路边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 “唔，好痛——” 坐在凳子上，她啪嗒踢掉鞋子揉着自己走乏了脚，苦丧着一张脸：“我明明记得啊……怎么会没有呢……” 她嘀嘀咕咕，突然门被大力的推开，紧接着一个影子掠进房间直逼叶筱凌。 昏黄的光线中，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表情。 “师姐？！” 她惊呼一声，然而下一秒楚玥就握剑搁置在她的喉咙：“给我安静点！”楚玥冷艳的容颜映着叶筱凌吃惊的表情。她开口问道：“说，你刚才去了哪儿？” 叶筱凌连忙摆摆手道：“我去帮白凤离找东西而已，我跟他有约定。” 听到约定二字，楚玥心里不悦，她愕然地太高了声调，反问：“约定？”诧异了片刻，她冷哼一声：“不可能，他从来不会跟人约定。” 楚玥说得决绝，听得叶筱凌心肝脾齐齐一颤。白凤离从来不会跟人约定？那跟她之间的三年之约算什么？ 她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楚玥：“师姐你怎么知道？” 楚玥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懊悔，怎么无意之间就跟叶筱凌提了这个呢！她放开手，淡漠转身送腰间拿出了一个锦囊：“这是太守府里那个怪丫头让我带给你的。” 叶筱凌诧异地看着她手里的锦囊，锦囊纹路精致，绣着跟多异族的图案。 将东西交给叶筱凌，楚玥也算完成了一个承诺。她本不会随意承诺别人，这是跟她心中执念的那个人学的。只是艾灵开出的条件她很满意，所以才会到淮委城走一次。 “我走了，别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这里。” “师姐……”叶筱凌看着那人翻窗离去，握着手里的锦囊发呆。艾灵想告诉她什么？竟然师姐不远千里的追来了淮委城。 她走到桌边坐下，盯了锦囊半晌才缓缓伸手打开，竟掉出了一片红色的干掉的花瓣。 “封印于身，记忆紧锁。” 秀丽的八个小字映入眼前，叶筱凌揣摩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蓦地！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些画面，一些曾在她梦境里出现过的画面。 莫非……她低下头再次看着那八个字，一种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寒得她握着纸条的小手都在颤抖。这……莫非是在说她自己？！那些熟悉的场景，身临其境的梦境…… 叶筱凌握紧了纸条，她秀美拧紧，难以分开。 如果她的记忆被封印了……那，下封印的，又是谁？ 不——暂时不要去管是谁下的封印，现在她要做的，是解开这个封印，拿回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是，解开封印，要从哪里下手？ 似乎，一切都和她的梦有关—— 她将锦囊收好，才缓缓将视线移到了桌上那边干枯的殷红花瓣上。 “凤皇……你要彼岸花，做什么呢？”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拿出怀里收好的羊脂琼花玉佩，轻轻握在手里摩擦。 玉佩光华精致，悠地有光一闪，叶筱凌似乎在玉佩上看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她大惊回头，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是……紫渊？ 放下玉佩缩了缩脖子，叶筱凌感觉全身冰凉。该不会是……见鬼了吧？盯着那块玉佩，她一整宿没有睡觉。 ------------ 第二卷 前世今生 ------------ 第三十一章 复苏 早晨拖着浓浓的大黑眼圈出来，叶筱凌一抬眼就跟子夜撞了个正着。 “哦，子夜。” 看着她的脸，子夜蹙了蹙，开口：“大人等你，该出发了。” 马车颠簸到了山下，众人下了马。映入眼前的是茂密的山林，一条小溪从林间穿过。 白凤离微微眯眼：“在前面？” 楚夫晏上前点头：“是的大人，山洞就在前面。” 叶筱凌一愣，看着这条路扯了扯嘴角：“大人你要去哪儿？” 白凤离回眸扬唇，抬起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找东西。” 一个动作，火燎平原。叶筱凌脸红到了脖子根，现在只要一根白凤离接触，她就会控制不住的脸红。捂了捂脸，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抬起却见那人笑意深韵：“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说完，他扬长而去。 无言一噎，叶筱凌整个人僵硬在当场。怎么有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几人来到洞窟口，冷飕飕的风从洞口挂了出来，叶筱凌缩缩脖子，环住了手臂。白凤离侧某见她的样子，伸手在她肩头一压：“没事。” 心中空笼笼的感觉立刻消失，她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山洞，忽然有一点人影慢慢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阳光照到他绣着红色花瓣的鞋边，紧接着一头纷飞的银发，伴着袖袍边缘怒放的曼珠沙华，活脱脱一个世外仙人。 “师叔？”叶筱凌惊奇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黄泉，那人依旧笑意盈然，温柔的眼神跟水一般。 黄泉琥珀色的眼睛印着许久不见的女子，微微扬唇：“凌儿，来。” 叶筱凌抬步就要过去，下一秒手臂就被人拽住。比起黄泉的温柔笑容，此时的白凤离邪昵染颜，冷冷的笑容泅着寒冬烈风，让人遍体生寒。 叶筱凌就像突然被冰冻了一样，迈不动步子。 “黄泉，这次你不派人来杀她了？上次被子夜打断了我以为你还会来一次。” 叶筱凌猛然抬头，看着白凤离嘲讽的眼底，他刚才……说什么？ 自己的手背紧紧握住，来自白凤离的压力让她胸口沉闷难以呼吸，她慢慢地看向黄泉，他的眼睛沉静着一望无际的懊悔和悲伤。 “师叔你……” “对不起。”黄泉启唇：“我必须要把你带离他的身边。”上前一步，黄泉整个人赫然一顿，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到，叶筱凌一甩手焦急的跑了上去：“师叔！” 她一靠近黄泉，身子猛然一震，脑袋里涌现出无限片段。 “师叔，这里是什么地方？”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洞窟看着身侧的银发男子问。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只要你站在洞口叫我，我便会出来看你。” “哇――好漂亮的红花！”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摘。 男子弯腰抱住她，温柔一笑：“凌儿别动，这曼珠沙华我只希望你永远将它送给我，而不是别人。” 小女孩看了看，收回了小手喃喃：“如果送给别人会怎么样？” 银发美男看着她，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啊――――” 突然涌现出来的记忆让叶筱凌抱头跪倒在地，子夜箭步而是揽腰将她抱了回来。她想起来了……封存她记忆的人，是黄泉！而这里，她小时候来过。 踉跄地站在原地，黄泉的两侧由洞窟内向外延伸忽儿盛开出妖冶的殷红花朵，大片大片的，通向山洞的深处。白凤离慢慢走了过去，月华的衣摆在黄泉眼前一晃，冷冽道： “骗了她十八年，是不是应该让她想起，自己是谁？” 被白凤离的气势一压，黄泉本就不适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勉强站立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向后退，直到靠到石壁上的时候才停住，就算是以此作为倚靠，脚下仍然是踉跄了一下。 他勉强稳住了身体，这次，不但眼里，就连脸上都出现了讽刺和鄙视的神色，冷声说道：“你以为九天会不知道？” 黄泉一边说，一边咽下冲上喉咙的血液，血腥的味道在整个口腔里泛滥。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一定又加重了。 咧嘴，冷笑：“白凤离，这虚无阵不是常人能摆下的。你又作何说自己不是妖皇，对她撒谎？” 白凤离脸上禁锢着终年不化的冰雪，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黄泉，笑意冷然：“如果她知道，却还是选择留在了我身边。你信吗？” 黄泉一震，缓缓闭上眼睛。微风四起，斑驳的树影遮住了两人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掩盖在阴影之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黄泉蓦地睁开了眼睛，带着讽刺，带着嘲弄，直直的射向白凤离。 “倾尽所有――复仇。”说着他指向自己：“为我，也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 第三十二章 紫渊战神 黄泉被白凤离的话，堵得一愣，除此外，也是被他那一瞬间的杀戮怔住了。不是因为白凤离话里的杀意，而是掩藏在话下的含义。 “不准动凌儿，你承诺过。” 白凤离眸色渐深，冷笑点唇：“那你就帮我打开那道门吧！我需要像你这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 冷哼一声，黄泉目光似乎有些迷失：“火照之路的尽头就是那道门，你去吧。” 白凤离直起身子，月华色的衣袂衣摆，向洞窟深处走去。黄泉摇头靠在石壁上，侧脸看着洞外被很多人呼唤的叶筱凌，唇边扬起一抹惨淡的笑意。 “对不起凌儿，封存了十八年，我还是没有能力扭转格局。”他缓缓闭上眼睛，嘴唇翕动了几下，再次睁开眼睛：“我把你的记忆，统统还给你……” 卧在子夜怀里的叶筱凌肩头赫然掠过一道紫光，叶筱凌紧闭着双眼，极力的挣扎着。子夜一惊，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那里六芒星的印记微微的闪着红色。 “紫渊……”他的妹妹，回来了。 她在迷雾里跑着，不停的跑着。跑到一片空旷的天地间，顿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紫渊，你要杀我？”对方凝视她，嘴角噙着笑意，笑得整座凤兮山烟雨岚岚。 叶筱凌睁大眼，只想跑过去扶住满身是血白凤离。她凝视他一刻，特别是他的笑容时，心就会疼，很疼。 举目一片烟雾迷离，那淡淡的月华如同溶进了烟雾般的迷漾。　那样深情模样的白凤离，她以前从未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他对着的，是紫渊！ 叶筱凌骤然觉得如同一根针深深刺入了心底最深处，痛得她整颗心都在抽搐。痛得她握剑的发颤的手也紧了一紧。 剑？ 她的身体动了动，提剑冲了上去。 “离他远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在梦中看清楚了紫衣女子的容颜，那秀丽如水，镌刻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丽色，可是眼中没有一丝波纹。 “你要守护他？”紫渊问。 叶筱凌咬唇：“我绝对不会离开他半步！” 紫衣女子摇摇头，她的身上慢慢的出现铠甲――那是九天的战神。 叶筱凌看不透她星子一般的眼睛，也看不懂她脸上的神色变化。 “啊――”一声惊喘，叶筱凌的眼里映出了红色的眼瞳，那双宛如是无数的鲜血汇聚而成的妖艳的红色眼睛，杀意凝聚。 忽然，紫渊笑了。 “叶筱凌，看看你自己。” 叶筱凌身形一顿，缓缓低头，突然她狠狠抛下了剑，恐惧的抱住自己的头。“不！不是的！我不是――” 炸开了！犹如天崩地裂，什么都显现了！ 紫渊从地上缓缓捡起剑，将叶筱凌拉扯过强迫她握住剑柄对准受伤的白凤离：“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事实……”紫渊在她耳际低语。 叶筱凌泪水奔涌，而她的眸子却是红色的，跟紫渊的一模一样。 “来，握住剑。” 叶筱凌颤抖的握着手里的利剑，使劲摇头：“不――我不要――” 紫渊拉扯她将剑尖抵住白凤离的喉咙：“你还不肯接受吗？不是都想起来了……你，是我的事实。” 叶筱凌，你是九天的战神紫渊，是我。 没有人知道洞窟里发生了什么？白凤离独自一个人沿着溪边走下山。突然，他蜷缩成一团，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呕――”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在静谧的山林里响起。 他拼命的压抑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感。但是这一刻，即使大脑清醒的下达种种命令，但身体却违背了大脑的指挥，在身体里作反。 煞白了脸，他艰难地撑着身体，拼了命的在压抑。 “呕――”又是一声裂人心肺的干呕声。胸口先是传来一阵压迫感，然后就是仿如闸门关不住似的，一口殷红的鲜血呕了出来。 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鲜血一口接着一口涌出。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幅身体果然不能支撑住么…… 白凤离墨色的瞳眸中印着桀骜和不甘，他攥紧拳头想从地上挣扎而起。 突然，一声叹息轻幽幽的在溪边响起。然后又宛如风过无痕一样，出现得突然，也消失得突然，就宛如，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白凤离却仿如听到了这声叹息一样，双眼蓦地暴射出浓烈的恨意―― 他，是该恨的。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锦鞋，白凤离慢慢抬头对上了一个黑色披风的男人，眉心的烈火记让他带着鲜血的嘴角划过一道笑意。 墨卿双眼紧盯着白凤离，冷声质问：“没有妖皇的记忆，却有妖皇的力量。你，究竟是谁。” ------------ 第三十三章 爱之深恨之切 九天之上，猎猎严风。举目四望，战火连天，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男子单膝跪地，勉强的撑着自己快要到下的身体。身后都是他同胞死去的惨叫。他恨啊！怎么能不恨？ 鲜血早已经浸透了他红色的囍袍，干涸的血液变成了褐色的血块凝结在衣服上，扯着皮肉疼痛难耐。然而此刻的疼痛，远远不及他心中的半分。除了痛，更多的，是恨。 胸腹间的血气瞬间翻腾，一股鲜血冲向喉咙，妖皇募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同样翩飞的红色衣袂，这个人在今日原本要成为她的妻子，而此刻已是刀剑相向的仇人。 “这就是你的计划？”将鲜血咽下，凤皇平静的开口，只是平静的语言永远掩饰不了眼眸深处的暴戾！ 紫渊的眼睛很平静，就是因为太平静凤皇才会衍生出从未有过的怒意和不甘。此时的凤皇，敛去了之前所有的温柔和无害，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冷漠、无情以及邪魅，毫无遮掩的展现在紫渊眼前。 “真是难为你了，紫渊战神。”他扬唇冷笑，尽是嘲讽。“用你的爱来换我的命，倒也是值的。” 听到这句话，她刷的一下白了脸，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心痛而无法动作，只怕，她已经控制不了来自本能的反应转身逃走了。 凤皇笑着，但是眼里的神情却始终好像结了冰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冷冷的看着她。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紫渊举剑一步一步走进他，然后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凤皇，王命不可违。” “呵……”似惋惜又似感叹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上回荡。“他就这么怕我会毁了他的九天？紫渊，今日死的所有的妖，有多少是该死的？我们与天界不相往来，也落得个灭族的下场？” 紫渊身子猛然一震，心中剧烈的疼痛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喝下忘尘甘露忘记自己是谁，接近凤皇，爱上凤皇，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杀死他。 凤皇突然抬手握住紫渊的剑锋，对准自己的心口，锋利割破了他掌心的皮肤，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紫渊的心头。 “杀了我，完成你的使命吧！战神。” 紫渊一脸木然，缓缓将剑靠近凤皇的胸口。她爱他，真的想成为他的妻子。但是……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吧？ 她终于有了对他拔剑的勇气，算计，欺骗，背叛，所有凤皇讨厌的事情，她全部都做了。 “凤皇，再见。”她猛然用力，利剑贯穿了妖皇的胸膛，鲜血洒满天。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顺势跪倒在了地上，抱住那个已经闭上眼睛的男人。 泪水肆意，她平静的眼眸掀起惊涛骇浪，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九天之上，只剩下这悲怆的恸哭。 “凤皇……我爱你啊……”她一边哭着，一边念着咒语，只见男人身上满满撩起一丝丝光辉。“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那几缕光辉随风扬开，然后紫渊一推，将男人的身体抛下了九天。烈风凌凌，撕扯着他，猛推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的眼前。 我把你的魂魄保存在黄泉路上，只要彼岸花开，你就能找到你的力量了…… 叶筱凌睁开眼，映入的是子夜焦急的脸。 “哥……哥……”她缓缓抬手，覆上子夜的脸颊：“你……要违抗父亲么？” 子夜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之前没能保护你，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 她微微一笑，环视四周，没有看到那个最想见到的身影。 “紫渊，天帝一定马上就会知道这件事，你必须……” 叶筱凌从床上猛然起身，抬手止住了子夜的话：“子夜大哥。虽然我记起了我是谁，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是她。” 子夜愕然。 叶筱凌澄澈的双眸坚定不移，她看着子夜咬唇道：“我是紫渊没错，但是……她，只是我的前世。” 子夜完全怔住。 “我没有任何力量，是肉体凡胎，要飞升就得完成我的使命。我，是清池山的叶筱凌，不是战神紫渊！” 子夜脸色由白转青，看着面前女子坚定的容颜，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或许——并没有完全记起来！ 她仅仅只是想起她曾经是谁而已！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甚至可能……不记得妖皇。 莫非……真的必须历经那个劫数，渡过那场浩劫才行么！那么，封印真正封印紫渊记忆的，到底是谁…… ------------ 第三十四章 任务 平阳城近郊。 “喂，大叔。” 女孩的眼睛噙着墨绿的光，幽深一片，宛若普天之下最浓郁的那片森林。她赤足行走在官道上，脚踝上系着的铃铛玲玲作响，欢快而悦耳。 第三次向着走在自己的前面的男人呼唤一声，她停下脚步仰头望天：“一直走那么快你可是错过了好多风景哦。” 左寻萧木着一张脸，浸透着岁月沧桑的眼眸间却别有一番风尘。只是平日里很少笑的他，现在就更少笑了。 自从叶筱凌跟白凤离走之后，一贯懒散的他依旧喜欢笛子，喜欢喝清酒，只是很少再见他亲和的样子。 左寻萧没有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这才停了下来，他回头淡淡道：“再不走今日是去不了紫霞山的。” 女孩呵呵一笑，露出纯净的笑靥：“去不了就去不了呗，阿凤只说让你在十五之前找到他要的东西，现在不过月初而已。” 左寻萧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艾灵的话，他一回身，继续走。 现在的他只想快点了结这件事，将叶筱凌带回清池山，然后大家更从前一样继续好好生活。他才不管什么天劫，只要他在乎的人都好好的，一切就行。 两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个小镇，艾灵捂着肚子在一家包子铺前停下了脚步，墨绿色的眼睛映着两个热腾腾的大包子。 左寻萧走到他旁边，目光沉沉：“店家，四个肉包。” “好嘞。” 结果包子，左寻萧将它递给艾灵，自己拿着酒壶转身就走了。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包子，艾灵抬眼凝视左寻萧的背影，一种异样的感觉暖进了心头。 她追上去，侧眸望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片刻道：“你不吃吗？” 左寻萧没有看她，目光向前突然眼神一变，侧身走进了一家酒铺。艾灵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他才领着满满的酒壶走了出来。 “就只喝酒吗？”女孩再次抬头问。 左寻萧依旧沉默不答，拧开塞子仰头喝了几口，甘冽。 掂起脚尖儿，艾灵抢过他手里的酒壶也喝了半口，立时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小脸红扑扑的。 大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被，左寻萧散漫的声音这才响起：“好奇心这一点倒是跟她挺像呢。” 因为被呛到的缘故，艾灵墨绿的瞳眸此刻投入雨后山林，新雨之后，她讶异地看着给她拍背的男人，片刻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她”说得是谁。 她猛然直起身子，甩开左寻萧的手：“快走，阿凤还等着我们找到那东西。” 不知着女孩为何忽然变脸，左寻萧愣了愣，倒也没多在意。他眉目冷冽，握了握手指间的酒壶：凌儿，师兄绝对不会让那个劫数毁了你，我绝对不会靠你的性命来苟活！ 朗亮的月光散在一院子里，叶筱凌盯着客栈的门口看了许久，又掩上窗，回到书桌旁，拿起艾灵锦囊里的彼岸花瓣，借着烛火的微光细细琢磨。 那个异族的少女居然会有通往黄泉路上的花，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虽说记起自己的前世，但她的记忆依然非常混乱，许多东西都模糊不清。现在的她最明确的便是，找到她命中要杀的那个人，然后历劫飞升。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再次移到了窗外，那个人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呢？子夜他们也不去寻找，就像根本不担心他会出事一样。 黄泉负伤之后也没有再来找她，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也消失得那么突然。 放下锦囊，她起身踏出了房门，想要找黎轩聊聊，可才来到门口就被里面的谈话怔住。 “师兄，据说现在朝廷的人一直在找小师妹，一经确认，格杀勿论。” “子然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但是他说这次领命的是……风景辛！”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沉重的开口：“他早就知道小师妹是预言者了。” 女声惊恐：“所以你觉得子然在城里可能是见到风景辛了？！” 楚夫晏浓浓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如果他真到了淮委城，那么就证明他是知道我们的行踪的……如此一来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应了。” “你怀疑……张慕雪？” 叶筱凌连忙捂住嘴，师兄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是什么预言者？叶筱凌想要仔细思考，脑袋又剧痛起来，她捂着头慌忙离开。 来到院心，她一手撑着树干，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来思考，白凤离到底要找什么呢？ ------------ 第三十五章 她叫紫渊 朗亮的星辰散在奔流的河水上，碎碎点点。河水沿路蜿蜒，白凤离倚靠着树干，片刻他走近岸边，凝视着自己映在水里的容颜。 “你把身体借给妖皇了？” “他想要什么？你又想要什么？” 那人一直不停的询问，而他只是冷眼含笑不答。白凤离目视前方，霍然一皱眉，他顿了顿，开口：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应该出来了吧。”白凤离一摆衣尾，干脆坐下来，微侧着脸，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后，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好像入定般，静静的抬头，看着那片星子璀璨的天空……和他所处的大地一样荒凉的天空。 树阴那边挪出了一双绣鞋，叶筱凌露出半张脸，最后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大人，你在这里赏星星啊？” 看着他深邃而立体的五官，叶筱凌站在他旁边，问。 将视线从苍茫的天空转到叶筱凌的身上，白凤离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平和的笑容。但是，在调转视线的过程里，他眼里却极快的闪过一抹不解和怀疑，因为……他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更为隐讳的气息潜藏在其中，这种气息似乎曾经感应过。 “你半夜三更在野外游荡，是来赏星还是赏月？“ 听得叶筱凌一愣，她拧着眉，认真道：“赏男人……” 说着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白凤离的眼神不温不热，无视得可以。 叶筱凌沉默地看着他，这个人跟曾经的自己…… “想什么？”白凤离空漠地打断她，见到叶筱凌忧伤的眼神倒有几分诧异，声线淡淡：“一脸缺钱的样子。” 叶筱凌眼见瞪得圆圆的，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朝廷……是不是在追我？” 白凤离眼角寒光一闪，脸色瞬间阴沉，突然转向叶筱凌：“这件事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呆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叶筱凌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又是不要管……我只是很担心你。” “叶筱凌。”像水晶般透明清澈的声音吸引住叶筱凌缓缓对上他的眼眸，白凤离习惯性地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我之间的约定只限于你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我帮你找到你要杀的人。” 一种幽怨的感觉竟冲上脸颊来，她强挤出一丝笑来：“我知道啊。” “在这段时间里我会保护你不受伤害，但是……于我，你就不必这么费心了。” 叶筱凌不敢看他的双眸，只是低着头，轻轻地答应着：“好……” 看着她微微垂落眼帘，白凤离静默着，良久，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太危险了。”一仰头，他立起身：“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所以你不必牵扯进来。”怅然一叹，又笑了笑。 听到这里，叶筱凌不高兴了，她拧着眉冷冷道：“大人好奇怪！既然你要做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又不想我前牵扯进来，这不是自相矛盾？” 白凤离愣愣，片刻自嘲一笑：“你说得到对。”他一挥衣袖，抬手指着天：“那片天，这片地，都是欠我的。” 叶筱凌不懂。 “我要颠覆世界。”他凌厉的双目带着血腥残暴，可是在眸底最深处，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沉痛。一个人，该如何去颠覆世界？ 叶筱凌身子轻轻颤抖起来，从来没想到白凤离竟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凝视叶筱凌盈亮秋水里的难以置信，白凤离冷然淡笑：“只要重新塑造这个世界，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以我只要你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剩下的我自己来便可，到时候你就离开吧。” 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叶筱凌半天才勉力挤出不似自己的声音：“我想……留着你身边。” 白凤离怔住，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忽然笑了：“不需要。到时候会有人陪在我身边。” 心里一揪，叶筱凌试探性问：“是女人吗？” “嗯。”他的回答毫不犹豫。 如一桶雪水从头浇下，叶筱凌全身冰冷，无法动弹，只感到切肤的冷。 要紧嘴唇，叶筱凌瑟瑟问：“我……可是知道她是谁吗？” 白凤离唇角点笑，似是在回忆：“她叫紫渊。” ------------ 第三十六章 我只想赎罪 她叫紫渊。她叫紫渊！ 感觉的胸口似乎莫名的寒意像尖针般扎进心里，叶筱凌呆呆凝注着白凤离，一阵发冷，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前世叫紫渊。 那今世的紫渊，又是哪一位美丽的女子？ 白凤离的笑意，犹如她梦中见到的那样美好，她以为这样的笑容只会对着她而已！ 踉跄一退，叶筱凌终于开始正视脑海中那些琐碎的片段。她不是没有记起来，只是不敢去承认。记忆之中她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去奢求得到他的原谅？指间蔓延着冰冷，一直凉到了脚底，凤皇，这一世我想要赎罪。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完成。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如你所愿。 侧头看到叶筱凌泛白的脸色，白凤离皱了皱眉，抬手想要去探她的额头，却被叶筱凌避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停了片刻，白凤离才率先打断了沉寂： “回去吧！明天我们又该启程了。”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她压抑着心中一遍又一遍揪起的苍凉感。这一世，她又这样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算不算，是一种惩罚？ 蓬莱仙山仙气缭绕，芸芸紫叶，碧色生辉。 太白金星一直徘徊在仙山门口，没有进入。倒是出门采果的小仙童见到了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便上前答了话。 “上仙。” 太白见到了小仙童，左右看了看，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大大眼睛瞪着吓得颜色尽失的小仙童：“太子殿下……是不是在里面？” 小仙童呆了半晌，吞了一口唾沫才回答：“殿下……从未到过蓬莱仙山啊……” 这下，老人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悲痛神情。他举目四望不见希望，飘忽的胡须将原本苍老的他显得更加苍老： “我命休矣――太子殿下！您不能这么坑害老白啊！！！” “我是那么相信着您！那么深信不疑啊――――――” 九天之上，只剩下这老人凄苦的哀嚎，蓬莱仙山惊起飞鸟一片，哀怨至极。 九天之下，紫乾大殿肃杀一片。顷靖王看着大臣们呈上的折子，暴怒一摔。 “废物！统统废物！” 大臣们齐齐跪下，大气不敢出。 “让你们找一个人都找不着，留有何用！”苻坚怒瞪着殿下的人，横眼看向天师：“你呢？测到了吗！” 天师慌忙上前：“祸从南降，凤凰归栖。”说着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张整。 张整细眼半眯，提步上前一揖：“王上，据说平阳太守此刻正与一女南下出游呢。” 闻言，苻坚脸色突变，孤疑地盯着张整：“你说白凤离南下出游？” “是。”张整身子弯得更低，继续道：“王上之前跟他约法三章，第一便是不准离开平阳城。如今他竟敢私自……” “听闻白凤离的小字是凤皇是吧？”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顷靖王暴怒的眼神扫视着他们，扶着金椅的手臂上青筋浮起。 “张爱卿，你给我立刻去将白凤离带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张整细缝儿的眼睛微微一笑，鞠躬行礼：“臣遵旨。” 下了朝堂，众臣各议。白凤离本就是亡国之子，当初苻坚为了让民众以为他是为仁慈君主，便下令不杀，将他们族人迁于离安城。一是为了做样子，二则是限制白凤离。为此，他还特地将白凤离的长姐纳入了后宫。 而今他如此明着来，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手里有不得了的把柄。 “你传书给大小姐，让她时刻注意白凤离的行动。”张整偏过头，对身侧的侍卫说道。 “是。” “另外……查查白凤离身边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慕雪不说，不代表我不会在意。” “属下明白。” 张整笑容奸邪，冷哼一声，在心中暗自低吟：白凤离，这一次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虫鸣声声，夜如凉水。洞窟之中升起一堆篝火，火焰映在琥珀色的眸子里，一晃一晃的。 身侧绽放的彼岸花与他袖口的红艳连成一片，分不清真假。 “感觉好一些了么？”递上竹筒里盛着的水，墨卿一摆黑色的风衣，在黄泉身侧坐下：“明天他们就启程了。” 黄泉看着跳动的火焰，缓缓问：“你说她既然记起了，为何还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墨卿拧了拧眉，加了柴火：“噼啪”一响，火堆中的木节爆裂，火苗呼地窜高，映得墙壁上的两个人影乱颤。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白凤离不是真正的白凤离？” 黄泉抬眼，唇一动，尚未出声，墨卿又继续道：“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他却有妖皇的力量……我想只有那个可能了。” 思绪随火苗跳跃飞舞，黄泉平静的眼眸忽然震碎。 “没错，他们也许有过交易，为了达成目的，白凤离将身体出卖给了妖皇。” ------------ 第三十七章 神兽 “那他找的东西一定跟紫渊有关。”黄泉冷静道：“但他让整个清池山也加入这让我有些不能理解。” 墨卿幽然喟叹似从天边传来：“妖皇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咀嚼着墨卿话里余音，蓦地一缕淡淡悲凉袭上心头，黄泉闭上眼睛继续调息：“我不会让她留在他身边的。” 如果妖皇的目的是报复，叶筱凌留在他的身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原以为只要记起来，就不会再做梦，但叶筱凌依然是恶梦连连。梦里她又见到了浑身是血的白凤离，质问着她，憎恶着她。 她起身倒了杯水喝，打开窗户一看，白凤离的房间还亮着灯光。月色的光影落在院心的水池里一动不动，慢慢地，一点水珠打碎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紧跟着，又一滴跌落。 叶筱凌站在白凤离的窗前，透过缝隙看着还在案上伏笔急书的他。他到底在那卷文书上写了什么啊？ 耷拉着脑袋，叶筱凌准备推门而入，忽然一张手帕猛然地捂住她的嘴，她拼命的挣扎想大声呼救，可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慢慢的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白凤离俊逸的容颜也渐渐被黑暗代替。 叮咚——叮咚—— 是水滴落入洼池的声音。 叶筱凌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她头痛欲裂，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这里是哪啊……” 环顾四周，都是尖利的黑石，头顶上是一个大洞，有月光倾泻而下。浑身都传来钝痛，她似乎是直接被扔到这个地方来的。 “唔——”叶筱凌想撑起身体，可是臂膀疼得无法伸直，她向后一靠，掌心传来了黏腻温热的触感。 借着月光，她抬手一看，整个掌心都是红色的。 “啊——”惊叫一声，叶筱凌急忙转身挪离那个地方，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那里，仔细一听，还有巨大的喘息声。“谁！谁在那里！” 她心中害怕，只见月光所触及之处都被鲜血浸染。那东西听到了声音，忽抬起手臂对叶筱凌狠狠一挥。然它根本无法触及她，更令叶筱凌恐惧的是，月光之下突然露出了一至血淋淋的翅膀。 阴影里忽然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眸子，紧接着它慢慢的挪动身体——那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只巨大的鸟！ “你、你、你别过来！”叶筱凌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着。 但那只大鸟依旧一点一点的爬向她，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叶筱凌的身上。 “我求你了！不要靠近我！”她吓得脸色苍白，紧紧的闭上眼睛。 对方的身体，充满了黑金色的血液，它挥着翅膀，血液更加猛烈的喷出。 “别过来！” 突然，咔哒一声，一个带着血的东西掉了下来，砸到了叶筱凌的头。 那是一张红色的狐狸面具，面具的边缘都被鲜血染透。叶筱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面具，一抬头大鸟的额头也正正磕到了她的额头上。 红光一闪，叶筱凌感觉怀里一重，一个未着衣服的男子就那样倒在了她的怀里。 吓傻了的叶筱凌冷静了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抬手搭上那人血淋淋的肩膀，轻轻摇晃：“四师兄……四师兄你醒醒。你醒醒！”而回应她的，只是漫长的黑夜和滴水的声音。 地洞之上，女子听着里面的呼唤，冷眼看着漆黑的地洞并未动容。 “你就不怕她知道以后怪你。” 楚玥冷傲地抬眼望着穿着军装的男人，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被撼动。刀削的脸映着月光，刚毅正直。 “那么你呢？身为顷靖的大将军又为何跟我做这种交易？” 风景辛没有回答，他举目看着满天繁星，离开之前那人求助的声音一直没有消散。他要阻止白凤离，不是为了顷靖，而是心底永远不能说出的那个人。 但是……脑子里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风景辛看了一眼洞口，心有余悸。就算听过各种传说，他始终不相信会有“神兽”这种东西存在。 “风将军，您似乎有点儿害怕啊！”楚玥冷笑：“但这就是事实，那场浩劫不只是人间的浩劫，而是所有的。” 风景辛强压住心里复杂感，他剑眉微蹙，沉稳道：“那么现在还需要做什么？” 楚玥沉吟了半晌，缓缓启唇：“去找黄泉，让他把叶筱凌带走。没有她，白凤离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王，您别怪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战神为了渡劫，而杀了你。 ------------ 第三十八章 困兽之斗 荒凉城郊，野草随风。虽是晚春，此时却被气氛染上了肃杀和冷然之气。路边停着两辆华丽舒适的马车，甚是突兀。 泠泠风中，一衾月华飘扬而立，朝阳映着他艳丽容颜，在脸侧投落一片金边。 “大人。” 白凤离回身，冷然问：“找到了吗？”声音冷冰冰的一如往日，也听不出什么喜怒。 楚夫晏面色沉重：“没有，方圆十里都没有见到小师妹的身影。” 白凤离目如墨冰，看了楚夫晏半晌，旋身道：“朝廷已经派人来追了，我不能等。” 他语气冷硬，锋芒锐利的俊脸泛起森然笑容：“没有人能够阻止。” 楚夫晏垂首，心里五味陈杂，他思量了片刻，继续开口：“还有……我四师弟……也一直没有回来。” 白凤离瞳孔猛然收缩，他眼光越来越冷，楚夫晏一怔噤声。“你说什么？没回来？！” 冷风急卷而过，白凤离眼瞳急遽缩敛，双手隔着衣袖紧握成拳。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艾灵现在也不在身边，眼下他该如何抉择。 “大人？大人？” 楚夫晏脸上带了焦急，如今这两人完全失踪，定是无法起程了。而且…… “大人！”不远处，黎轩足尖儿轻点，一袭黄衫飘然而至。她焦急难隐，急切道：“我看到大批的军队正向此处靠近！” 白凤离冷眉，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不安的味道。然而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周围赫然出现了飞鸟，兔子，野鸡……就连树木似乎都有了灵性一般向白凤离伸出枝叶。就像……它们感觉到了那些危险而可怕的存在，纷纷向着白凤离靠拢，寻求安全…… 白凤离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眼里张扬得几近疯狂的神采：“张慕雪呢？” “在马车里。” “让她下来。” 风景辛带着几批士兵追赶白凤离，不知为何，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似乎有一团浓浓的黑气自东方升起。 风景辛皱了皱眉头，现在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昨晚上的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些只能由“传说”听到的东西，将不再是传说。 “将军，这里有车轮印。”身侧副将文寇提醒道。 风景辛收回思绪，剑眉微蹙凝视着泥土上的车轮印，有些疑虑：“白凤离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文寇想了想，问道：“可是这个印记如此之新，看上去也不像刻意为之啊！” 风景辛盯着车轮印思考，思忖之际一个士兵突然喊了起来：“将军！将军！白凤离就在前面，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将手指放在腰侧的剑柄，风景辛沉吟了半晌，开口发令：“全体戒备，我们过去看看。” 一大堆人马举步前行，林道见传来了细细碎碎厚重的脚步声。白凤离负手于背，立于一块岩石之上，目光远眺的东边，眼神遥远。 张慕雪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慕雪啊……一个人如果自私起来会做些什么？害人？还是害己？” 张慕雪不懂他的意思，心里却闷闷的震了一下。 说着，白凤离缓缓从袖口里拿出纸条，眼角微挑，笑眼惑人：“你觉得我白凤离就如同以前那样不堪一击吗？那样任你们……宰割。”他说道最后，竟是咬牙切齿的，浓浓的恨意渗进文字间，让张慕雪心底一寒。 “你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死，可是我还不能满足他的愿望，怎么办？”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冽，宛若冰封的利剑，直刺张慕雪的心脏！ 倏地，他幽幽笑了起来：“可是现在有人需要还形，就让你做那个引子吧……”说着他抬眼看了一眼子夜。 “你、你做了什么？”干涩的声音，从张慕雪的喉咙挤出来。双眼盛满了恐惧的看着白凤离。 子夜大步上前，将张慕雪扣在怀里，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的小符。 “抱歉。” 他干净利落的拔剑出鞘，扯着张慕雪的手腕一割，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符纸。 “啊――――――” 风景辛听到了惨叫，连忙冲上前来，看到了眼前残忍的一幕。 “白凤离！放开她！” 见到来人，白凤离笑容更甚：“风将军，你现在是奉命来追杀我吗？” “凤皇，放了张慕雪，你拿她根本造不出威胁！” “哦？是吗？”说着，白凤离的面容瞬间扭曲，露出一种狰狞的表情，有如一头嗜血的野兽。 见状，风景辛一股寒意由心生起。 “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风景辛握着剑柄的手掌，那里指间颤抖。 双眼紧紧的锁在白凤离身上，心里却宛如哽了一根硬刺一样，不吐不快，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他无法就此罢休，一个想知道所有真相的念头扎根在心里，左右着他的判断，似乎，只有从他那里得到真正的答案，才能真正心死…… “凤皇……你究竟是什么？” ------------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恶 “我是什么？”白凤离不动声色地重复着风景辛的话，在这位昔日同生共死的挚友眼里，他看到了恐惧。微微勾唇，笑意撩人：“风将军说话白某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见到了！”风景辛赫然打算了他，他扫视了一圈站在白凤离身后的人，抿了抿唇，决然道：“我看到了……那只神兽。” 众人惊呼，白凤离的眼底也闪过一丝诧异，最后归于平静。 “哦？”他示意了一下子夜，子夜一抬手，张慕雪忽然尖叫了起来，接着她墨黑的头发在瞬间变成了绿色，头顶还长出了两只角！“是这样的神兽吗？” 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楚夫晏和黎轩僵硬在当场。他们终于明白黄泉留下的那句话：子夜，不是人。 不是人？是妖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黎轩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楚夫晏身侧：“师妹，坚持住。”楚夫晏显得很冷静，他额角析出冷汗，看着眼前极其诡异的场景，逐渐开始明白为何白凤离对清池山那么执着。 或许……真的是那样。 “啊――――――”张慕雪整张脸变成了惨白色，她想要从痛苦里挣脱出来，却被子夜死死牵制住。 “凤皇……你……” 风景辛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突然，天边轰隆一声，巨大的黑气向这边涌来！ 在大家都惊讶于眼前所见的现象时，白凤离半眯着眼睛，看着在黑气里不停翻动的影子…… “凤皇！”身后，传来风景辛的惊呼声。 白凤离循声回头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见张慕雪整个人跪倒在地，呻吟难忍，呕血不止。 风景辛终于忍不，大步上前，子夜一松手，他便将她抱入怀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眉头深锁地看着被风景辛抱入怀里的张慕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白凤离瞥了子夜一眼，只见他轻轻摇头。 慢慢的，张慕雪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脸上尽是死灰色。 “辛……”她缓缓抬手，想要去轻抚他的脸颊。“我一直以为……只要按照我父亲的意愿去做，他就不会再为难你……起码……你会让你那么难堪……” 风景辛望着她，眼神复杂。他怎么不懂张慕雪的心思？但是……他做不到。他太自私了。明明知道她就是张整抹杀白凤离的牺牲品，却宁愿看着她如花一般凋零。 当一个人自私到极致的时候，就算是亲人，也可以牺牲。 张整，他可以摒弃人性。 “辛……我总是无法……无法靠近你……” “我……我真的很想……” 没有再让她说话，风景辛剑眉冷蹙，抬手握住张慕雪的手：“别说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话落之际，一团巨大的黑气出现在他们上空，遮天蔽日。紧接着黑气翻涌，一缕腐臭飘荡而来。同时，还有那潜藏其中的一股死亡的气息，开始在平原上蔓延，令人作呕。 楚夫晏先是惊讶于如此浓厚的死气，下一刻，脸色就沉下来了，转向白凤离：“大人――我们必须快点逃！” 只可惜，太迟了―― “噗呲”一声，黑气更加翻涌，里出现了两只诡异的嗜血红眸。同时，那阴森、寒冷、腐烂、恶臭……浓烈的死气，狠狠地扑向众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就没办法作出任何的反应，甚至只是看到眼前的黑气而已。 “还我……还我……是我的……我的……”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白凤离唇角轻扬，一挥衣袖，仰首凝视着那团黑气。“哈哈哈――”蓦地，扭曲的、高昂的、尖锐的大笑以白凤离为中心响彻云霄。 风景辛抬头昂天大笑的白凤离，身体却在不自觉的颤抖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在心里泛滥。凤皇…… 而此刻就连子夜也在白凤离笑声下绷紧了身体，超乎他想象的威压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究竟……是什么？ 一直笑，一直笑，笑到睚眦欲裂，笑到双眼发红，笑到阵阵腥甜涌上喉咙……高昂的笑声陡然停止，宛如慢动作一样，白凤离缓缓的低下了头，伸手，幽幽的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一双似乎在刚刚的瞬间被鲜血染红的赤色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地面： “幽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加入我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这个曾经最清高的仙帝，此刻却化作最邪恶的力量，请求他的垂怜。 ------------ 第四十章 有我在 九重天宫上，猛然出现了一波强烈的震感。 原本还在悠闲听曲品果脯的天帝，被这震感惊得连到嘴的葡萄都吐了出来，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落，便有一守将急急匆匆跑进大殿：“陛下！陛下！” “何事如此慌张！” 南天门的守将单膝跪地：“陛下，下界传来一股极大的死亡之气，直冲九天！” 天帝霍然从椅子站了起来，他胸口一闷，似是感觉到了那巨大的死亡之气，然而他的脸色骤然聚变，紧缩的瞳孔充斥着难以置信！他踉跄一退，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自顾喃喃着。 大殿之上，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天帝，众小仙都不敢上前。闻声赶来的太上老君看到此景，再掐指一算更是脸色大变，他急忙对身侧的仙子急切道：“快、快去清尘宫请天后娘娘！” 片刻之后，仙子匆匆赶回：“老君，娘娘说……娘娘说她是不会踏出清尘宫一步的。” 太上老君头痛欲裂，竟有些乱了分寸，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广袤的平原，有一点月华纷飞的身影傲然挺立。 他就像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皇，静静地，审视着他眼前的这片土地。黑气精致在半空中，没有向前，也没后退。因为此时它已被一对巨大的翅膀团团包裹住。 那是一只苍穹巨鸟，赤红的双目，赤红的羽毛，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的额头上站着一个绯衣女子。 “大人！”叶筱凌脸上尽是担忧，他看着站在巨鸟额上的女子，拧眉紧蹙。“你没事吧？” 白凤离没有动作，他墨色的瞳眸很深很深，深得不见底，深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叶筱凌拍拍朱雀的额头，坚定道：“四师兄，拜托你了。” 朱雀长啸一声，忽然加重了力道，迸发出一道赤色光芒，只见那团黑色的雾气在苍穹与平原之间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没事，有我在！”叶筱凌咧嘴一笑，对着神色淡漠的白凤离喊道。然而他，依旧没有丝毫回应。 “师兄……”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黎轩，颤抖地伸出手指：“那个……是传说中的神兽朱雀吧？我……没看错吧？” 楚夫晏哽住了，在如此惊诧的事实面前，他的视线落到了叶筱凌身上，那个预言能够拯救一切的人儿身上。 劫数，不可逆转的劫数。黄泉师叔所做的努力，统统都抵不过命中注定。相遇的人会相遇，发生的事情会发生，那么结局……也是一样吗？ 楚夫晏眼睛无焦距的落在黎轩的身上，无声的问着自己，也问着眼前的人：“你记得小师妹第一次误闯命格台后师父说的话吗。” 黎轩一愣，思索了一下，募地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楚夫晏。 很难理解吧？如果白凤离注定是毁灭的那一方，作为命运了终结的叶筱凌，在了解之后该如何面对自己说的那一句“没事，有我在”呢…… “师兄那我们……” “不！”楚夫晏斩钉截铁的声音止住了黎轩想要说的话：“你永远要记住，我们的使命是让小师妹平安渡劫。” 黎轩看着目光坚定的师兄，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啊……大师兄，小师妹喜欢的恰恰是白凤离…… 见到巨大的黑气渐渐缩成一小团，白凤离眼神幽暗不明的看着叶筱凌：“够了。”声音平缓的陈述道：“它是我要的东西之一。” 叶筱凌有些惊异。 白凤离弯了一下嘴角，眼神有一点点飘远，缓缓地向她伸出手：“下来。” 叶筱凌就那样犹如乘风一般，慢慢地飘了下来，白凤离伸出双臂，扶住了她的腰身。 冰寒的眼染着浓浓笑意，白凤离轻轻笑了两声：“你若不在，我倒真还有事了。” 他淡粉色的唇角微扬，叶筱凌看得呆住，唇……白凤离的味道…… 啊啊啊――回手捧住发烫的脸，叶筱凌不敢再看白凤离俊美面容，她到底在想什么啊？！连忙低下头错开视线，叶筱凌懊恼地嘀咕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的那个了…… “叶筱凌。”白凤离唤他。 叶筱凌闻声抬头，迎接她的却是两瓣柔软，带着清清的，属于白凤离的味道。 这个家伙在这么多人―― “唔！” 白凤离不满地啄了一下她的唇，似是在抱怨她的分心。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缠绵，轻柔，和心口蔓延而开的悲伤。凤皇……如果这一世的你知道我是谁，你是否还会这样吻着我？ ------------ 第四十一章 幽帝 楚夫晏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敢想象这两人会衍生出这般感情。 朱雀翅膀中的黑气越来越小，最后凝成一粒墨色的玉珠，缓缓的落了下来。 白凤离放开叶筱凌，伸手接下玉珠，放到了叶筱凌的手心。 “既然是你帮我找到的，你就留着吧。” 黑色的玉珠握在手心里凉凉的，但是感觉非常好，纯净的黑色幽静如夜色。她攥在手心里，心中不胜欢喜，也有隐隐的，侥幸之感。 回身看一旁抱着张慕雪的风景辛，白凤离眼睛里浮现一抹嘲笑：“风将军，我觉得你还是离开比较好。既然已经坦明，我不想就这样取你性命。” 风景辛一怵，直勾勾望着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有了颤动，风景辛一震，喃喃道：“张小姐，你哪里痛吗？” 张慕雪表情痛苦难耐，却摇摇头：“走吧……” 风景辛横抱起她起身，浓浓的剑眉拧成了疙瘩，他看着白凤离，眼神极其复杂。当一切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时候，他只能相信，所谓的传说不过是无知的借口。 “凤皇，下一次，绝对不是这样了。”他的眼神变得犀利，挺拔的身躯不动如峰，凌然傲骨。“我不会再退却。” 白凤离依稀记得他与风景辛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偷了烧饼的风景辛被一个大汉打得遍体鳞伤，而恰恰被他救下。 那段在邺城里最无邪的时光，被侵入的刀光一道道抹杀。 才入军队的风景辛，那样的眼神，让白凤离深深的担忧。“我讨厌战争！痛恨战争！” 他的誓言，最决然的信念，反而将他推到了战场：“我，要结束它！” 因为讨厌，所以要结束。因为太过痛恨，所以宁愿自我摧残，也不想再有人受到迫害，这，就是风景辛。 见他霍然转身，白风景冷眉唤道：“风将军。” 他站定。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什么吗？”他勾勾唇角，眼角微弯：“我是人。” 宽敞明亮的竹屋，随风飘舞的重重窗纱，点点阳光顽皮的在舞动的窗纱中嬉戏，轻柔的和风带来了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心摆放着一张舒适的长躺椅，而此时，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慵懒的躺在上面，双眼随意的眯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洒落了一个漂亮的扇形阴影。 他面容安详，嘴边还噙着一抹微笑，长长的银色头发垂落在椅脚的旁边，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透明一般，淡粉的袖口边是大朵大朵怒放的曼珠沙华。 “你再晚一步我就离开了……”他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在静谧的山林间流淌而过，灵动而温和。 “你决定了？”缥缈而虚幻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如烟如雾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侧。“这已经不单单是前世的纠葛了。” 黄泉仍然半眯着眼睛，眼底透着琥珀色的光：“所以我也不需要再被前世所牵制了。”他慢慢起身，走到墨卿帝君面前：“帝君也可以会九天了。” “……你以为这一次我仅仅是来寻找妖皇的？” 黑色的披风随风飞扬般扬起，看着黄泉嘴边噙着的那抹微笑收敛了温柔的弧度，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丝凝重：“你不是说了么……如今再也不需要被牵制了。” “但如果天帝知道……” “天帝恐怕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今日蔓延在地上的死气……究竟是来自于谁吧……” 眼前，光景交错。一张张面孔，熟悉的，陌生的，祥和的，狰狞的，带笑的，破碎的……一副副画面，以最阴暗的姿态围绕着缩在角落的人。 过往一块一块的碎片逐渐拼出了一个身影……但瞬间，这正要重现的身影又再次破碎，然后……变成了他抱在怀里的一个――头颅，看不清五官，只看到，那失去生气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少年恐惧的脸庞。 “不要……朕不是……不是故意的……不是……” “陛下！陛下！您出来啊陛下！” 天帝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真是吓坏了众仙家。那样高傲锐气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何变得这般？ 太上老君一直站在门口，脸色并不好看。 “老君……天帝这是怎么了啊？” 老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天雷台，劫劫烈风吹着他衣袍飞扬，似信步在风中。那人漠然回头，眉间结印，撩唇微笑――幽帝。 ------------ 第四十二章 他是爱我的吗 风景辛走了以后，朱雀也展翅离开，这传说中的神兽就这样忽然出现，忽然消失。整理了行装，一行人又向前走，直到晚上才在溪边的一处空地落脚。 篝火冉冉，虫鸣声声。白凤离从马车上拿了一件披风给叶筱凌披上：“冷吗？” 摇摇头，看着在溪水边捕鱼的子夜，噗嗤笑出了声。九天上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在河里用竹棍捕鱼，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吧？ “笑什么？”白凤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淡笑着问道。 抬眼对上他惑人的笑颜，然而眸里凝聚的冰花依然纷飞。叶筱凌突然心里一刺，摸摸胸口，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裂开一样，痛得厉害。 “没有啊。”叶筱凌强挤出一个微笑。 白凤离轻叹一声，揽过她的腰，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这一切动作这么顺手，这么顺其自然。叶筱凌感觉他的呼吸直从脸上拂过，又不争气的红了脸。 白凤离在他耳旁轻声责怪道：“让人担足了心。” 叶筱凌心中一动，想问他这“让人担足了心”是指谁？可是却又不敢问出口。一晃神间，唇又被温暖覆盖 。白凤离的手指轻轻擦着她的唇，眼底掠出了淡淡的哀伤：“早上见不到你，我感觉……快疯了。” 叶筱凌一阵目眩，心里强烈的心悸，他是在意她的吗？连忙偏开头，噼里啪啦的火光闪闪跳跃，两人投出长长的影子。 “大人……”她咬了咬唇，艰难道：“在紫渊姑娘来到你身边之前，我可以陪着你吗？” 白凤离一愣，盯着叶筱凌，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叶筱凌一惊，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见她漆黑的水灵灵双眸又露出那种斑鹿一般的神态，终于忍耐不住，在她耳边喃喃地道：“不是说好了么……你要陪我三年。有约在前，不得反悔。” 叶筱凌闻言，浑身一僵。可是我……却不是因为约定才想陪在你的身边…… 他抚着她的秀发，声线淡淡：“只有你才能帮我完成我想做的事。筱凌……以后别再乱跑了。” 原来……他说的“担足了心”是指怕自己不能帮他找到那些东西…… 叶筱凌掩不住心中淡淡地失望，心中更是刺痛万分，只好垂下脸去。这样无法说出口的爱，白凤离会感受到吗？我宁愿这样陪着你，看着你……也许到了最后我给予你了全部，也不能换的你的真心罢？ 听不到她的回应，白凤离一低头，见她垂头，有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叶筱凌摇了摇头，微弱地道：“只是有些累了。” 白凤离皱皱眉头，冰封的眼眸带了微愠：“我需要你帮我找东西，但并不代表要你拼命，叶筱凌，看到这样的你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话语渐重，手上也加了力气。却突然发觉叶筱凌已苍白了脸。　觉自己的语气重了，白凤离叹了一口，捏著她下巴的手改轻抚，软声道：“我想要你……好好的。” 他难得对她说这么多话，言语中真切地透露著关心之意。叶筱凌双唇微颤，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要说？”白凤离问他，却见她垂下头去：“筱凌？” “大人……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关于……朱雀的事？”叶筱凌低声问道。 白凤离应了一声，叶筱凌心下一紧。 “如果你想说你自然会对我说，不想说我不会强求。” 叶筱凌没有说话，一种朦胧遥远的表情笼罩著她。 “过程怎样又如何？对于我来说，结果优于一切。” 这就是凤皇，记忆中任何事情，他只要结果。看着眼前这人惑人的墨眸，心上涌出一股熟悉的、炙热的感情。 这种感情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开始，就没有消失过。剪不断，理还乱。叶筱凌知道，这份情结，今生今世，就算到她灰飞烟灭那一天，也无法断掉…… 可是……他会爱她吗？会吗？不会吧……若是在那样的残忍之后他还能在爱上她，那么她真的相信了黄泉路上忘川河旁的彼岸之约。 紫渊……若你在忘川河旁赠我一枝曼珠沙华，我便许你在下一轮回见到你心中执念之人。 叶筱凌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那么温柔如水的黄泉，浓浓的歉意延伸心头：黄泉，你好吗？现在的你……又在哪里…… ------------ 第四十三章 白凤离的硬伤 叶筱凌见他盯着自己半晌，眼神深沉难测。不由自主地避过白凤离的目光，深怕刚才凝聚出的勇气会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烟消云散。 “你刚才在想什么？”白凤离的语气清清冷冷，带著点审视的意味。 “我……没、没什么。” 伸手抚了抚叶筱凌的面庞，沉默半晌，突然笑道：“你的表情像是在思念某个人。” 说着，白凤离放开了拥着她的双手。“放心，等三年期满，我就不会在困着你了。” 离开白凤离的怀抱，叶筱凌突然感觉一丝凉意，心里不能抑制地泛出一股失望。果然，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存的在…… 叶筱凌心中苦笑。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二人间的关系已有了些微的变化。现在才发觉，一切不过是她痴人做梦，也许他未曾把她放进心里。 “怎么了？”白凤离轻轻帮她拂过额上垂下的黑发，唤回她的神志。 “没有。”叶筱凌强笑道：“只是……” “嗯？”说着，白凤离的视线往叶筱凌的肩头看去。倏地！他脸色大变！叶筱凌从来没有想到，会在白凤离脸上看到那么……那么奇特的表情。 他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大人？” 白凤离铁青着脸，墨色的眸子里是暴风雨的前兆。薄唇轻抿，嘴角微微下扯，那种表情……叶筱凌突然嗅到了嫌弃的味道。 叶筱凌一靠近他，白凤离就直视她挪开一点，她皱紧了秀眉：“大人你怎么了？” 嘴角抽了抽，白凤离慢慢将手移开叶筱凌的发丝，叶筱凌恼了，一把扯住他：“大人，你见鬼了吗！” “啊！”白凤离当即跳了起来，真的是跳了起来。他的惨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无论是捕鱼湿身的子夜，还是马车旁的黎轩，亦或是去站岗的楚夫晏。 “出什么事了！”楚夫晏飞跃而至。 白凤离甩着手，就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仔细一瞅，眼角居然还带着两滴晶莹。 “大、大人……”叶筱凌完全怔住。她看着白凤离孩童似的表情，突然有一种想大声呼唤所有人来见证的冲动。 太……可爱了……想不到这男人，也会像孩童般玩情绪，别扭得……可爱。 子夜慢吞吞的提着竹签杆子上来，上面插了两小尾猫鱼，尾巴一扑一扑的，还在挣扎。那双幽深的黑眸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张冷硬的脸，也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异色。 冷淡禁欲。 “没关系　，他只是看到蛐蛐了。”说完，子夜自个儿在火堆旁边蹲下，开始烤鱼。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白凤离。 然后，叶筱凌两片粉色的唇，越裂越开，上扬的角度越来越大，一连窜清亮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啊哈哈哈哈哈……大人！你居然……居然怕蛐蛐儿？”曾经什么都不怕的妖皇此刻竟害怕蛐蛐？说出来都没有人敢相信吧…… 白凤离板着脸，一言不发。蛐蛐，是他的硬伤。 “大人，你一个男儿家居然会怕小虫子？”再一次，笑到无力，笑到快要趴在地上。 幽深的黑眸飞出两道冷光，白凤离眼神凉成一座冰山：“叶筱凌，你在笑一下试试看。” 半侧着脸，叶筱凌嘟囔着嘴，看到脚下忽然爬过一只小蛐蛐儿，她捉住它放到眼前说道：“小家伙你好没福气，竟然被白大人着第一美男给嫌弃了。” 白凤离嘴角的肌肉又不适宜的抽了抽，他一挥衣袖，直接转身：“我去小憩，一会儿你们自己吃吧。”走到一半他又驻足，语气凌冽却又不是之前的那种不容置喙：“不许说！” 看着他仓皇逃离似的身影，叶筱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凤皇，这样你，很亲近。 叶筱凌一回头，看见子夜的头上猫叔一缕黑烟，接踵而来的是烧焦的味道。 她皱着眉头忐忑一望，见子夜依旧面色淡漠。叶筱凌吞了一口唾沫，悠悠伸出食指：“子夜大哥……你这是在烤鱼吗？” 子夜面不改色地瞅了她一眼：“你看不见么？” 这时，黎轩也站在了他的身侧：“子夜公子……这两条鱼已经成炭了……” 子夜整个人一颤，霍然起身拿着自己黑得看不出圆形的鱼炭，潇洒转身：“我自己喜欢。” 两人凝视着子夜的背影，黎轩干巴巴的笑了笑：“小师妹……你确定跟着这对主仆出游……我们会没问题？” 咕咕――叶筱凌的肚子恰逢时机的一叫，回应道：“我觉得……我可能会饿死。” 楚夫晏无奈地微微笑笑，只得捡了根棍子重新走回河边。子夜坐在草丛里，闻了闻自己考得焦鱼，然后抬到嘴边咬了一口。他深深的皱了皱眉头，静止了半会儿，张口，吐掉。 “难吃。”啪的把焦鱼扔掉，子夜其实拍拍手，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鱼：“都是你长得太小了。” 说完，他走回河边跟楚夫晏继续捕鱼。两条小猫鱼的冤魂在半空中盈盈落泪。 ------------ 第四十四章 欠你一世温柔 “子夜公子，其实捕鱼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的。” 子夜抿着唇，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突然，光洁的月色下闪出一个影子，静静的慢慢。来人飘飞的衫袖是粉白的底子，边上大朵大朵的是勾勒成形的怒放的曼珠沙华，猖狂之至。 “凌儿。”那人如水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黄泉，那是黄泉。 水里的两人停下动作，回头一看，黄泉已站在叶筱凌面前。 自从他那日洞口受伤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他也是月色下现身，银发翩飞，纤尘不染，仙气散落。 黄泉如记忆中的那样笑意盈盈，他飞至叶筱凌的面前，凝视表情吃惊女子，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丫头。” “师叔……”抬眼看着梦幻一般的人，黄泉还是好好的，还是这样对着她微笑。“师叔……对不起。”她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黄泉上前一步抱住他，楚夫晏一惊，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子夜又是撩他一个白眼，淡淡道：“那家伙喜欢我妹。” “啊？” “……我是说他看上叶筱凌了。” 楚夫晏僵住。他的师叔……这个仙人一样的人物，看上他那不可一世的小师妹了？ 他蓦然抬眼向马车那边看去，果然看见一衾白衣微微拉开帘子，然后又怒意冲冲的放下！ 黄泉看着叶筱凌，笑道：“你不是该怪我的吗？” 叶筱凌猛力地摇摇头，她亏欠最多的，就是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注定无法回应他。 “凌儿，我们到那边谈谈吧。” “嗯。” 河水流淌淳淳，在月光下下波光粼粼。也许是因为夜深的缘故，连虫儿低鸣的声音也微弱了许多。大地，都在渐渐睡去。 黄泉拉着叶筱凌坐下，流苏般的银发划过叶筱凌的手心。可她未来得及反应，黄泉就以偏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腿上。 “师、师叔……” 闭上眼睛，他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这么多日的分离，原以为可以淡忘，才发现越来越刻骨铭心。作为忘川河旁赠别人汤药的人，他彻底失职了。 黄泉的身上总有淡淡的水汽的味道，凉凉的，却很舒服。叶筱凌见到他很疲惫，不由得开口问：“师叔，你这两天……很忙吗？” “丫头，你怪我吗？”他枕着她，低沉问。“我那样自行封印你的记忆，你是不是……讨厌我？” 叶筱凌听着心里发酸，这个温柔的男子此时一定很自责。她伸手抚上黄泉银色的发丝，柔软冰凉。“师叔……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封印我的记忆？” 黄泉没有答话，握住叶筱凌的手心，语气轻缓：“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到最后便能知道了罢。” “我只想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黄泉在她身上蹭了蹭，寻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蔓延开一阵叹息。 叶筱凌呆呆地怔了半晌，睡下眼帘，看着怀里的银发男子，喃喃道：“请不要对我温柔……因为，我无以回报。” 我欠你的，又何止一世温柔。 感觉到黄泉的身子不经意间震了震，叶筱凌坦白：“我爱他。” 黄泉幽幽睁开眼睛，直起了身子，一脸疼惜看着她。 叶筱凌微笑着闭起眼睛：“其实……我记得的，记得我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男子，但是我辜负了他。” 听到叶筱凌这么说，黄泉轻轻蹙眉，只听她越说越轻，越慢，神色之温柔，前所未见。 “第一次相见，彼岸花，琼花玉佩……凤兮山……我统统都记得。” “甚至记得……那一剑是怎么插进去他的胸口的。” 叶筱凌沉浸回忆里的笑容倏忽僵硬，低头定定望着光亮里漂浮的尘土，声音居然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　“我也想问他的……可曾记起自己是谁……” 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一次浮上脊背，她抿紧了唇，肩膀颤抖。 “可这一世，会有人陪着他……” 黄泉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了叶筱凌：“别再做傻事了。” “我说过……”叶筱凌脖子像被掐住了，透气艰难：“我只不过是想要遵守约定，留在他的身边到他不再需要我。” 黄泉噤了声，他也清楚，以叶筱凌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情必是再也改不了的。所以他才担心，因为她的执念而无法成功历劫。 撑起身子，黄泉侧着脸凝视着叶筱凌湿润的眸子，无奈道：“你想过吗……他不会再爱你。” 你能想像么？一个已经失去了过去的人，还可以爱上过去的人吗？还是，亲手杀了他的爱人？ ------------ 第四十五章 美男左拥右抱 叶筱凌的泪水簌簌落下，黄泉不忍心，将她揽入胸膛，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不是妖皇呢？” 一阵寒意从紫冥天灵盖直参脚底，叶筱凌难以置信地盯着黄泉：“不会的……因为你们都对他很执着。你们……想要帮我历劫……这个我知道……” “……是……啊……”幽幽的叹息像把细而锋利的锯子，在叶筱凌心头慢慢拖过。“帮你历劫，不就是帮你杀了他么？” 清亮的眼神渐渐变得混乱，叶筱凌幽黑的瞳孔仿佛成了两个无底的漩涡，将他的心也卷了进去。 “丫头……既然记得你是谁，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使命吧？” 叶筱凌咬紧牙关，总算明白了胸口最终那团模糊的不安和疑虑由何而来――这些时日她刻意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是黄泉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她的伪装。 她的心也疼得难以任何笔墨言语形容。狠狠咬牙，沉默不语。 有谁能够接受，对于自己最心爱的人，需要被两次亲力手刃？ “师叔！小师妹！吃鱼了。”楚夫晏在篝火那边唤道。 叶筱凌站起身子，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她露出一个干净的笑脸：“师叔，我，不会杀他的。”她眉宇坚定，话语之间无法反驳：“前世我已犯下罪孽，今生怎能再重蹈覆辙？” 黄泉喟叹一声，也从地上起来，他抬手刮了一下叶筱凌的鼻尖,声线温柔：“从今晚开始，我都会陪着你。” “师叔？”叶筱凌愣愣。 夜风四起，吹乱了他的银发，翩飞缭绕。树叶沙沙，黄泉的嘴唇动了动，将一席话散落风中。叶筱凌看着黄泉的笑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可以继续守护你的挚爱，而你，将由我守护…… 白凤离蹲在马车里没有露一个脸，直到叶筱凌困得倒在黄泉肩膀上睡着，一衾月华衣摆来到她面前。朦朦胧胧中这两人似乎说了些话，但她没有听清就被浓浓的困意侵袭。 叶筱凌醒时，阳光暖烘烘地洒了她一脸，微睁开一线眼缝，小发现自己睡在马车里，身上盖着的是白凤离雪色的风衣。 撑起身子，叶筱凌将风衣握着手里，低头贪婪的呼吸了白凤离清浅的气息。熟悉的，清凉的气息。 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看到黄泉正在煮粥，子夜跟大师兄没在，倒是大师姐在旁边帮忙。咦，白凤离呢？ 思忖之际，只见草丛那边摸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明晃晃的耀眼得很，仔细一看却见他手里抱着满满的……一捆柴？！ 叶筱凌惊得目瞪口呆，两个大男人一个煮粥，一个加柴，场景和谐的简直不需要其他多余的存在。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叶筱凌连忙跑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凤离： “大人你……” 白凤离眸色的眸子抬起，不咸不淡：“何事？” 叶筱凌愣了愣，这次抬手指着黄泉询问：“你……同意我师叔留下了？” 白凤离连一个斜视都懒得投过去，加完柴火起身冷淡道：“你同意，我随意。” 他一转身，又没入了草丛。叶筱凌完全你清楚此刻的状况，白凤离怎么会让黄泉留下？ 黎轩拉过叶筱凌，这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两人走到一边，黎轩笑呵呵地看着两个男人，对叶筱凌跨到：“师妹真厉害，左拥右抱是美男啊！” 叶筱凌眼睛瞪得铜铃大，小脸红扑扑，伸手拍了一下黎轩：“师姐别开这种玩笑，什么叫左拥右抱啊……” 黎轩啧啧两声，双手叉腰抚上盯着叶筱凌游移不定地目光，嘻嘻笑问：“告诉师姐，如果师叔跟白大人同时又危险，你会救谁？” 表情一呆，叶筱凌向黎轩投去了一个“我很嫌弃你”的表情，这样已经用烂的戏本桥段，怎会有出现在她身上的一天？ ------------ 第四十六章 偷吻 收拾了一下行装，几人再次上路，只不过这次马车里多了两个男人。 叶筱凌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中间，不敢动分毫。她左瞥一下，右瞅一眼，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是闭目养神，不露半点声音。 她坐得腰身僵硬，扭了扭屁股想要换个姿势，却被黄泉抬手按住肩头。叶筱凌侧头看了一眼仍旧闭目养神的黄泉，仰头瘪瘪嘴，快要哭出来。 跟这两个折煞的坐一起简直太折寿了！她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啊…… 这段路程冗长而又乏味，更多的倒像两个男人在斗法。叶筱凌困得头一甸一甸的，悠地，修长的手指揽过她的头，靠到了自己的肩上。 白凤离侧头看了一眼同样看着自己的黄泉，嘴角轻扬：“抱歉，静坐我输了。”说着他眼底带了几分困扰：“可是眼下也走不出马车。” 黄泉看了一眼叶筱凌沉睡的容颜，那么安稳，那么宁静，他又怎么忍心打扰？ 起身，掀开车帘：“你让她好好躺下睡吧！我驾车。” 白凤离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边笑意更深。 看到黄泉出了马车，子夜轻咳一声，对楚夫晏道：“楚兄，今晚你请。” 楚夫晏凝重地垂下眸子，悠悠叹息了一声。师叔……连你都让步，不再试图扭转小师妹的命格了么…… 马车继续南下，今晚计划落脚顷阳城。 叶筱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白凤离的怀里，而他也已经睡着了。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头枕着另一只手臂，呼吸均匀。 黄泉没在车里，叶筱凌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不想惊醒熟睡的人。抬手掀开车帘，竟发现是黄泉在驾车。呼了口气，她回身一动不动打量起白凤离静睡的容颜。 第一次凑这么近，白天凌厉的压迫感反而消弭无形。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两泓好看的阴影。唇线明晰动人，角边弯起一抹温柔，仿佛落入琼花瓣的水露月华。有节奏的呼吸，轻柔而撩人…… 此时，此刻，此生，一切成空，她眼里，只有他。 叶筱凌抬手替她撩去脸上的发丝，这样的容颜生在男儿身上，该是何等的惊世……浪费！ 暗骂一声，叶筱凌一惊，她的脸，竟与白凤离近在方寸。他的唇，离她毫厘之间。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折不扣是趁人不备梦中偷袭的登徒子，叶筱凌双手遮住了火烤般的脸，连忙直起身子。 每次跟白凤离独处，她竟都是色迷心窍！ “亲一下……应该不会醒吧？”叶筱凌自顾地喃喃。说着，她慢慢低下头去。 快要附上那片柔软的时候，睡梦中的人，蓦然睁眼―― 清如水月，亮似雷电。一凝眸的刹那，斩断了时间流逝的痕迹，定格在眼前。 “你干什么？”白凤离声音很冷，却听不出什么怒气。　叶筱凌剧烈红着脸，慌乱起身，连忙捂住眼睛：“大人！我没干！我什么都没干！” 她偷偷张开线指缝，望白凤离已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我……”他不相信白凤离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蛐蛐儿！” 白凤离脸色大变，只见人影一晃，他已站在叶筱凌身后，手指紧紧捏住她的肩膀，抿紧唇盯着方才自己睡觉的地方：“在、在哪里？！” 叶筱凌愣了好一会儿，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大人，你还真怕蛐蛐儿？” 白凤离，沉脸。 她的笑声放肆空灵，惹得车外的人纷纷回头凝望。 “里面似乎挺热闹。”子夜扬起嘴角，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妹妹的笑声来得更加令他欢喜。 他不会让这样的紫渊再成为九天之上那个为令是从的冷血战神。 绝不。 九天之上，人心惶惶，天帝将自己关住，不见任何人。百般无奈下，太上老君在青莲仙子的陪伴下，去了清尘殿。 “天后娘娘呢？” 在天后身边服侍的玉莘上前欠身：“娘娘在花园，让我带您二位过去吧。” 太上老君捋捋胡须，跟上玉莘。 袅袅轻烟，萦绕朵朵莲花，水池边坐着一位女子，正往池子里一朵一朵的放着花灯。 她容颜沉静，惊不起半丝波澜，这不禁让太上老君想起了紫渊战神。 “拜见娘娘。”他拱手一拜。 天后没有回头看她，听了片刻却是道：“青莲，近日未曾见渊儿来看我，可是去了蓬莱仙上修悟？” 青莲是天后指定的未来儿媳，她与漓渊自小相识，论起情份，自是很深。只是虽说是未来的太子妃，但所有人都知道，漓渊太子未曾在意过半分。 青莲来到天后身侧扶起她，认真道：“听太白星君说是的，只不过近日天帝另他去蓬莱请殿下回来。” “何事？” 青莲抿抿纯，艰难道：“听说妖皇现身了。” 天后一震，手里的花灯啪的掉到了地上。 ------------ 第四十七章 重操旧业 顷阳城是顷靖国最富饶的城池，物产丰富，地里绝佳，远古传闻此处有龙脉穿过，向帝都离安输去生生不息的能量。 马车在夜暮四合来到了城外，叶筱凌掀开车帘看到如此繁华的地方，不由得惊叹一声。 “哇，居然比平阳城还富饶。” 白凤离微微一笑，探过头跟她一起看着城内的景象。熙熙攘攘的大街，宛转动听的叫卖，各色各异的酒楼餐馆…… “大人，我们今晚住这儿？”她笑着回头，眼睛发亮。 白凤离弯弯眼角，眉宇敛着淡笑：“在你帮我找到所有东西之前我们都住这儿。” “真的？”叶筱凌瞪大的眼睛。从小被禁止下清池山的她在成功攻占平阳城后再次迎来了重生的希望。 马车慢慢的走进一道巷子，这边房屋分外华丽，大部分都是临水而建，各具特色。 晚风扑面而来，夹带这异地新鲜的气息，但是……叶筱凌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看着车外越来越熟悉的格局，身子一僵，楞楞回头。看着白凤离纹丝不动的脸，叶筱凌吞吐道：“大人……你该不会是……” “大人，到了。”子夜利落的声音响起，白凤离抿唇一笑，掀开车帘下了车。 叶筱凌心里漏了一拍，瘪瘪嘴只得下车。果然！ 看到眼前风情万种的牌匾时，她顿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兴奋。这简直就像回娘家！ 白凤离望着“醉梦阁”三个字，笑意撩人：“叶画师可满意？” 叶筱凌的小脸扭成一团，她红着脸瞟了瞟黄泉，他竟分外淡定。再看另外几人，也都脸色如常！ 醉梦阁门前红色绸缎翩飞，迎着艳丽的晚霞，别有韵味。别家已经开了门，但是醉梦阁却未见一人。 等了一会儿，敞开的大门里慢慢走出一人，一身赤红外衣，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狐狸面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四师兄！” 温子然嘻笑晏晏，摇摇头道：“小师妹，你太慢咯。” 看到温子然一切安好，她的心落下了巨石。地洞里的那一晚让她太意想不到，她这位师兄的真身，竟是四大神兽之一，朱雀。 于此，叶筱凌也答应温子然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 “大人，一切备好了。”温子然笑笑，做一个邀请的姿势。叶筱凌终于说服自己，他们正的要落脚烟花之地了。 无奈地叹息一声，叶筱凌理了理衣服，轻咳两声，走上台阶：“走吧。”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叶筱凌前脚僵住，怔住回头：“怎么……” 白凤离似笑非笑：“叶筱凌，你这么迫不及待地从操就业吗？” “……” 他修长的玉指一指：“这里面是我们住，你……”说着，他移到了醉梦阁旁边夹在缝里的小木房：“住这里。” 叶筱凌犹如被雷劈。 “正好，那里还有铺面，你可以一边可以现场吸取灵感，一边赚钱。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取财之道。”白凤离语气不冷不热，叶筱凌听得一阵哆嗦，而且更可悲的是……没有人帮她说话！ 叶筱凌眼里转着泪珠，看向黄泉：“师叔……” 黄泉举步走上台阶，伸手刮了一下叶筱凌的鼻尖，笑容依旧温柔如水。叶筱凌心中那是一个激动，只听黄泉道：“放心去住吧！我会来看你的。” “啊？” 温子然呵呵一笑，喊道：“走咯走咯，该进去的都进去。” 黎轩走到她傍边，沉重地看她一眼：“保重。” “师姐！大师姐！” 所有人都离开了，徒留她一个人，叶筱凌一瘪嘴：“你们这群冷血动物――”她仰天大吼，惊飞了黑鹰宿鸟。 委屈地看了一眼那件简陋的小木屋，叶筱凌抽了抽鼻子，似乎看到木屋正在窃喜的向她招手。她即将要在这件破屋里寒窗苦画，从操就业…… “白凤离！你给我等着！等我有了钱就买了你的醉梦阁！” 站在醉梦阁前握紧小拳头，叶筱凌扭着一张凄苦的小脸抽噎着，她一定，一定会赚很多银子给那些没良心的人看！ ------------ 第四十八章 公公 对面玉楼红颜醉，独留我隔岸观火，摔！ 叶筱凌狠狠的甩掉毛笔，这间屋子里除了笔墨纸砚，寂寞得连半只蚊子都不见，偏偏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楼上轻纱帷幔，人影憧憧，比翼双飞，共度良宵之夜的唯美场景。 偶有路人路过，见她寒屋疾书，靠近一瞧，不由摇头轻叹……这年头连女子都如此放荡不羁，男子来此地风花雪月又需要有何罪恶感？ 甚至有人见她寒屋孤冷，再看貌美可人，以为是哪家新出的拉客方式，甩着钱袋硬要她陪。 最后以为她是人生凄惨无可救药，赏她两个铜板希望她能好好做人。 一咬牙，叶筱凌怒气冲冲打开歪歪斜斜的木门弯腰出了屋。 夜色沉静得好，此处却是莺歌燕舞，佳人双双。她摸了摸饿扁的肚子，站到醉梦阁门口，指着迎客的小厮：“白凤离，你死定了！” 心里想出了一个办法，她一甩衣袖，潇洒离去。徒留门口发愣的小厮。 “喂……那女的怎么回事？” “别管，这年头因丈夫在外风流被逼疯了的女人你又不是没见过。” “唉……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看她那张脸，她丈夫天天对着能不出来找乐么？” …… 最后那句话飘到叶筱凌耳朵里，若不是她强烈控制住自己，恐怕已经掀掉了醉梦阁的大门。伶仃的身影来到巷口，看到井边有一个水缸。 叶筱凌轻叹一声，走过去看着水缸里的人：“这么如花似玉，眼睛捣瞎了！” 对着水缸，叶筱凌抹上自己的脸颊，忽然想到白凤离那张比女人更绝艳的脸，怒急！ “男人长那么漂亮是罪孽！好吗！” 思及此处，她又不自觉想起了白凤离微挑的眼角和粉润的唇，然后是如玉的肌肤，诱人的锁骨…… “啊啊啊啊……叶筱凌你到底在想什么！”她把脸往水缸里一送，镇静自己。 良久，良久，良久，湿淋淋的脑袋终于抬起，转向身后。 丈余外，一男子负手挺立。衣袂飘扬，姿容俊逸，月光下恍若谪仙。 “你刚才在干什么？”他盯着叶筱凌发稍还在不停滴落的水珠。她把头在水里浸那么长时间，想闷死自己么？ 叶筱凌一回头看到那人影，瘪瘪嘴拿袖子擦了擦脸，耸耸肩：“洗脸。”她懒得看他，冷不丁一句：“这才多长时间，大人就这么惦记我了？” 男子皱了皱眉，反问：“什么？” 叶筱凌气足，一个箭步飞上去，抓住男子的衣襟：“被关进小黑屋连饭都不给我吃，你还有胆来见我！” “嗯？” “……”叶筱凌突然安静下来，不是因为对方上挑的语气，而是这一张跟白凤离极其相似的脸，却不是她原以为的那个人。 他……是谁？ 男子眼神幽幽，不似白凤离那样纯粹的墨色，带了点青蓝，犹如孤月下隐匿在幽林深处的那汪清泉。 他的视线从叶筱凌惊疑的小脸上慢慢下移，最后停在了她的脖颈。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半小截羊脂琼花玉。 忽而，他莞尔一笑，春风起落，丛林幽幽。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最珍视的人。” 叶筱凌呆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你是谁啊？” 男子微微颔首想了想，低头笑道：“这么一算……我是你公公。” “……” 世界上奇事百怪，叶筱凌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个自称是她公公的人，也就是-- “墨羽凤皇……是我儿子。” 叶筱凌只觉得脖子一凉，心肝一颤，无言以对，这个人……是白凤离前世的爹？ 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前世作为儿媳的她是如何绝烈的……杀了他的儿子。 两人走在大街上，她前世公公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是说回来他那张脸年轻得有点变态吧？ “凌儿。” “……嗯？是！……公公……” 见叶筱凌心不在焉，白公公微微笑道：“其实我开始很奇怪为什么凤皇会选择你……” 叶筱凌心里漏了一拍，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 “你居然可以触碰到我。”白公公解释道。 这也算理由？！ 叶筱凌翻了一个白眼，转儿看到夜市里热气腾腾的馅饼，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看看她所谓的公公，心想该怎么解释，忽然灵光一闪：“公公！你儿子不给我吃饭！” 白公公蹙眉，也许是在思考她儿子为何如此不道德，可是他盯着馅饼却是道： “你很饿？” 叶筱凌点头如捣蒜。 “我也是。” “……” 最后叶筱凌拿出身上方才那人赏她的两个铜板，买了两个最便宜的，一人一个。 白公公心里美滋滋的，吃得淡粉的唇油亮亮的，叶筱凌霍然明白过来，为何白凤离的唇能那么性感了。 吃完馅饼，白公公摸摸叶筱凌的头：“我儿子能娶你是他的福气。” 说到这里，叶筱凌又是一阵心酸。 “公公……其实……” “叶筱凌！”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叶筱凌，她一抬头见到白凤离，月华醉人，可脸上却带着格格不入的焦急。 ------------ 第四十九章 相伴 “大人……” 白凤离举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你到哪里去了！我说过我会担心！” 叶筱凌靠着熟悉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半晌，才回抱眼前的人。 她苦涩一笑，淡淡道：“放心大人，帮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以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拉开她，白凤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突然，叶筱凌想到白公公，连忙道：“大人，快看你前世的爹！” 可是一回头，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人：“人呢……”叶筱凌奇怪至极，却被白凤离一把带回： “你说……什么？”他冷峻的容颜吓得叶筱凌一哆嗦，连忙缩着脖子道：“没，没啥。”她怎么那么傻居然跟白凤离说见到了他前世的爹。 白凤离抿着唇，眼底凉意更甚，似乎有什么超出了他不能触及的范围…… “大、大人？”看着白凤离的神色，叶筱凌摇了摇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略微的慌张，白凤离缓了缓情绪，握紧她的手：“走吧！你不在大家都没办法吃饭。” 指间传来的温度让叶筱凌心中泛起涩涩之意，此时此刻，他握着她的手，站在她的身侧，跟她说：回去吃饭吧。一惊岁月，如同千年。 就这样吧！让她不要再去管命定里她要做的事，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不要再离开他。 浓郁的丛林间偶尔传来柴火烧裂的噼啪声，艾灵双手杵着下巴，看着左寻萧烤野鸡。他们一直向南，但是没有去顷阳城。 艾灵哼着小曲儿，看着左寻萧的脸庞，想了想问：“大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左寻萧挑了挑火：“嗯。” 艾灵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墨绿的光：“如果你有一天你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的事情突然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左寻萧懒懒地抬起眼睛，那里面就像在说这个女娃子尽会问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他却丝毫不含糊地回应：“会接受不了吧。”他说：“一下子突如其来的，正常人都会难以接受吧。” 艾灵垂下了脸，轻抚着怀里的锦盒，似乎在思考着左寻萧的话。左寻萧拿起烤鸡，递给她：“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也许是所知道的其实都不是你知道的那样。” 艾灵霍然抬眼，那眼里竟不是少女该有的锐气，左寻萧一定眉，再看的时候女孩已经接过烤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好吃。”她咧嘴一笑，满嘴的油。那句话似乎有人跟她说过，那个人…… 在心底叹息一声，她越发觉得怀里的锦盒有点沉重，阿凤你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呢？一个只记得前世给你伤痛的人，今世会违背命轮的定数，换你的所愿所得么？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跟他们取得联络？”左寻萧放下竹棍，对着发呆的少女道。 回神，艾灵擦擦嘴，笑笑：“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 左寻萧垂下头继续生火他必须尽快知道白凤离的目的，这样才能想好应对的方式，他从来就不喜欢受制于人，还是朝廷的人！ “大叔……你好像很着急。”艾灵侧着头，左寻萧沉静的表情总会让她感觉很奇怪，她平生从未有过想要去了解谁的想法，就算是白凤离，他们两人也都是从未深究的。 让一个小女孩看到自己这样的失态，左寻萧摇了摇头，轻轻舒了口气：“没什么？我只想早点结束。” 艾灵抿唇：“你担心叶筱凌么？” 左寻萧再次凝视着艾灵，这个女娃怎么尽说些不着边的话。想了想，他还是耐着性子细细道：“嗯，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关系给她带来伤害。” 捂住怀里的锦盒，一种汹涌的情绪铺天盖地，墨绿的眸子一转，艾灵抬眼：“她会伤害你们。” “嗯？” 咬咬牙，艾灵沉声：“大叔，其实……” “找到了！”一声厉喝打断了艾灵的话：“围住他们！” 左寻萧立时起身，一个回旋将艾灵护在身后：“别怕！”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出鞘。 只见火光冲天，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大批的士兵团团围住。左寻萧眉心拧得更紧，这么多人靠近他怎么就一点都察觉不到？ 然而下一秒，他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只见火光只见步出一个身影，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身影，一个让他随时可以情绪失控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让老夫来看看。”说着，张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老谋深算的笑意：“哟，这不是老夫当年出逃的徒儿么？寻萧，见了为师还不跪拜。” 左寻萧瞬间赤红了双眼：“老贼！” 站在他身后的艾灵忽然感觉到了浓烈的憎恨，喜怒不露于形色的左寻萧此刻就像弦上的箭，随时都会击发。 张整看了看左寻萧身后的女孩，一捋胡须：“徒儿不错啊……居然跟这么有意思的人在一块。” 左寻萧面目狰狞，但身体却不忘记护着艾灵。 张整笑得越发扭曲，就像看到了他极度感兴趣的东西：“姑娘，我这徒儿性属木，你跟着他续命，算是找对人了。” 艾灵整个人一颤，那些想要逃避的东西突然铺天盖地涌来。 ------------ 第五十章 动情只是一个人的事 “小师妹……需不需要一碗汤？” “咳！”温子然轻咳一声，看了一眼黎轩，黎轩只得立马噤声。 叶筱凌看着桌上那一桌丰盛的晚餐，然后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安排在旁边的小木桌上的饭菜…… 白凤离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搭在唇边，在叶筱凌眼里如此风　骚的姿态都点燃了怒火！ “大人！” 白凤离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对桌上边的人道：“你们也都吃吧。” 叶筱凌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碗里一碗米饭和一小盘青菜，抽抽鼻子，希望能感动她爱的师叔，师兄和师姐。 一大桌子菜，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动。正在这时，一只玉手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青笋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黄泉温润的笑容扑灭了叶筱凌的怒火，她只感觉天崩地裂，泪水已经无法诉说她悲怆的心绪。 这一顿饭吃得叶筱凌满嘴苦咸味，都是眼泪都味道啊！更令她吐血的是，看着她将白米饭和青菜吃完以后，白凤离唇角轻扬： “嗯，你可以继续回去画画了。” “……” 夜色已深，醉梦阁歌舞升平，而在庭院最深处的四合院里，白凤离放下毛笔，将手里的文卷一合，才抬头看黄泉。 那人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黄泉，现在叶筱凌也支开了，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冷光，黄泉如泉水般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承认你不是妖皇。” 白凤离淡笑。 “但是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 白凤离饶有趣味地看向他：“这跟叶筱凌有什么关系？” 黄泉不答，负手于背，四目相对，白凤离悠地笑开了。“你喜欢她。” 嘴角绽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白凤离再次拿起毛笔，黄泉站得远看不清他写了些什么。 “既然是仙家，竟能如此轻易动情？” “有些东西不能阻止。”黄泉回答得坦然，白凤离倒是有些诧异。他再次放下笔，不疾不徐：“既然已经有了交易，你就不必担心。” “若她对你动了情，我就不得不担心。” 白凤离冷然抬头，凌厉的眸子了幽深不见底。 黄泉笑笑，缓了缓气氛，转而却听白凤离淡漠道：“你放心，我不会。” 但笑不语，开门离去：“你想要的我也会尽力帮你，只要你完成交易。”黄泉的话随风飘入白凤离的耳际，掀起了千层浪。 白纸翩飞，印着白纸黑字落在了白凤离的眸里。“呵……交易么。”他轻叹了一声：“对，只是交易啊。” 他一挥衣袖，月华轻摆，晃起层层轻薄。人去寂寥，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着那白纸上行笔流利的三句话： 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扑在桌子上，叶筱凌手里握着毛笔一动也不动。她仰头看着月色，又看着对面红楼上的佳人，喟叹一阵。 手边摆着的是她今夜最得意的作品，明天她就会让醉梦阁声名鹊起，再上一层楼！ 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对面没有拉帘子的窗口处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月华的衣摆，墨笔勾勒的轮廓，那张绝艳的容颜似笑非笑，却伸手将对面的人儿揽进了怀里。 哪里的温度，他的力度，身上的气味，和心跳的节奏……她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会抱着她，亲吻她，拉着她手的人，此时此刻也将别人拥入了怀里。心口的疼痛蔓延而开，叶筱凌顿时觉得自己衍生出的想法是那样的讽刺。她爱白凤离，为何又能要求这一世的他能够记得前世的缘分来爱上她呢？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背叛了他，连累了凤兮山的所有生灵，这一世她能够记起有这么一段，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让她可以来赎罪。 毕竟动情，只是一个人的事。 ------------ 第五十一章 绝艳三花魁 “凌儿！！！” 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叶筱凌揉了揉揉眼睛，眼前是子夜放大的脸。“你居然……！” “啊？……什么……”打了个哈欠，叶筱凌眯着眼睛懒懒道。 子夜黑着脸，将手里的画纸一拍：“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子夜急得脸色铁青：“你、你怎么可以……！” 她怎么了？这一大清早到底有什么事情让这个淡定的男人如此惊慌。 外面人声鼎沸，叶筱凌探头一看，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化开。 “哦，子夜哥哥，恭喜你。” “你……”子夜一咬牙，一边遮住自己的脸，一边走到门口把叶筱凌从屋子里揪出来：“跟我来！” 醉梦阁一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据说新出了三大绝色花魁，不但肤如凝脂，貌比天仙，还未曾见过客。一时之下“绝艳三花魁”就在顷阳城传得沸沸扬扬，贵族官家风流人氏纷纷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芳容。 “你跟我走！”子夜拉着叶筱凌转进了侧门，直奔四合院。 厅堂里白凤离的脸色静凉如冰，倾城的容颜挂着腌泡菜的情绪，黎轩几次掩口偷笑，楚夫晏只得对她使使眼色。 桌上放着的三幅画像绝色动人，眉宇间各有风姿，画笔精妙，栩栩如生。 “我跟你走就行了啊！” 叶筱凌的声音远远传来，白凤离放在画上的手指一紧，撩起一边，起身走向进了屋子的身影。 “叶画师。” 叶筱凌一顿，心里七上八下。来了来了，每次白凤离要为难就是这种感觉！ 吞了口唾沫，叶筱凌扬起脑袋：“大人一早好心情啊！” 那人一撩唇，拨动心弦。 “这是你画的？” 看着昨晚的杰作，叶筱凌点点头：“嗯。” 一晚上画了十几幅贴到各个红楼的门口，她真的很不容易好吗。 白凤离脸上笑容不变，墨色的眸子映着叶筱凌的笑颜，负于背后的另一只手却是握紧。 “啊……公子啊！公子！” 这声音的调调让叶筱凌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她回身一望，一个巨大的火球滚滚而来。 火球滚进了大厅，叶筱凌才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公子！你再不救奴家这醉梦阁可就要拆了啊！”一身红装的胖女人媚眼一抛，栖身而上。白凤离脸色一变，一移步，错开了她的身体。 叶筱抿嘴一笑，看着眼前这幅诡异的场景，心里乐开了花。 “白公子，你要救救奴家啊！” “噗。”忍不住笑出了声，叶筱凌伸手戳戳白凤离的手臂：“大人，你要怎么救人家，嗯？” 白凤离看了她一眼，眼角上扬：“刚才黄泉公子似乎有办法。” 一直端着茶盏在一旁静静喝茶地黄泉忽然身体一僵，他对上白凤离的眼，琥珀色地眸子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肃杀之气，黄泉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一展袖袍，沉落之际人已无踪。 白凤离嘴角一抽，这个家伙居然敢玩阴的。 “哎呀！我的黄泉公子呢！外面好多大人指着要见他啊！”老板娘脸色大惊，方才还好端端坐那里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公子！这醉梦阁要是塌了您也住不了这里了啊！” 这一点白凤离自然明白，若不是为了隐匿行踪，他也不至于让温子然找这样一个地方。 沉思之际，温子然匆匆从门口走进，来到他身侧：“大人，出事了。” 醉梦阁人山人海，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叶筱凌从没想过自己的三张美男画像居然会呈现这样的趋势，简直比她画艳图还要来得厉害。 人群之中有三两人聚集，黄泉倚在房檐上，看着他们四处游弋。他半眯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当日天帝的话，心里一沉。 之前为了解救叶筱凌，他去见了天帝。可是……他发现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在见过墨卿帝君之后，他就觉得九天之上的人更不可信。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和别别人算计。 子夜腾空而下，无声无息地落在黄泉身侧：“抓活的。” 黄泉一凛眉，回首之际子夜已经跃到了另一边，至今他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留在白凤离身边。 人群开始喧闹，醉梦阁大厅二楼，飘出了一抹晃眼的月华，他的手托着身侧轻纱妙曼少女的手，步步走来。 ------------ 第五十二章 四面埋伏 似乎就那样定格了，天地间琼雨花瓣纷飞，少女隐匿在白纱的笑容如同六月雨帘中初绽的白色蔷薇花，让然不自觉的想要上前探去。 她半垂着眼睑，眼底一片清明。白凤离静静地望着叶筱凌，握着她的手慢步走到栏杆边。 “莫非那就是花魁！” “美人啊！” 不只是谁吼了一声，所有人目光都聚在了叶筱凌身上，除了三个人。 “大人……我、我紧张……” 叶筱凌小声喃喃，白凤离温柔地笑着，握紧她的手：“别怕，我在。” 就像是中了**一般，这四个字敲在了叶筱凌的心头，格外有用。可是来找他们的到底是朝廷的人？还是子夜曾经提过的那些人？ 众人喧哗，吆喝阵阵。人群里三人中一人忽然转身走出了醉梦阁，下一秒便有一群人破顶直下。 “白衣服的！” 其中有一人大吼一声，黑衣人们就冲向了白凤离。他一冷眉，将叶筱凌抱了回来，让楚夫晏和黎轩先上。 厅下人们四处逃窜，刀剑晃眼。 “你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白凤离叮嘱。 叶筱凌点点头，见那月华身形一摆，加入了战斗。而门口，黄泉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眉眼淡淡： “两位好久不见。” 其中一个男子勾勾嘴角：“忘川君，天帝现在要拿你是问。你造谣不算，还在凡尘惹出这等麻烦！” 黄泉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两人，问：“大司命，墨卿帝君可曾会九天？” 大司命顿了顿：“未曾。” 黄泉一摆衣袍，妖异的红花犹如初绽，妖艳似火。“那么……你们怎么就肯定我是造谣？” 两人相视一望，忽然感觉气氛不对，想要张开结界时，已经被人现行困住。 黄泉一惊，看着出现他们身后的子夜，只闻得冷冷的声音响起：“大少司命，二位不在虚北殿里职守，来到凡尘何事。” 两人闻声一哆嗦，身子就像慢镜头回放一般，一格，一格转身。宁闯阎罗殿，不见太子渊。在他们看到子夜的那一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太子殿下！” 黄泉温润的眼里浸透了震惊二字，他想过子夜的千万种身份，却从未想到他会是九天之上的漓渊太子！那个桀骜不驯人人避之的纨绔子弟。 可是他怎么会在凡间！又怎么会在白凤离身边？！ 子夜手里握着剑，慢慢走近抵在了大司命的下巴尖上：“说，谁让你们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这里？” 看到那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和高涨的杀意，大司命吞了口唾沫急切道：“小仙……小仙不能说啊殿下！” “哦？”子夜眼里的笑意慢慢升起，黄泉听说过，漓渊太子曾经在凤兮山一战一人斩杀了千白小妖，却滴血不沾。“这么说你需要我的剑来帮你开口咯？” 看到他的眼睛因杀意的渲染而越发幽深，大司命浑身哆嗦，一个神仙坐到他这种分，着实失了颜面，还是在自己徒弟面前。 “殿下……您就饶了小的吧……” “那你说目的是什么？” 大司命见漓渊太子的剑又近了一分，划过自己的皮肤吓得脸色大变。这黎明剑可不是一般的剑，要是受伤可就毁了千年修为。 子夜一眯眼，怒火而低沉微颤的声音：“说！” “太子请您饶了小仙吧！是……是天后娘娘派小仙来的！” 子夜手一顿，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震惊的消息。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闷哼一声，杀意丝毫不减。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剑。 “我母后可好？父皇呢？” “一切安好，现在天后娘娘出了清尘宫。” 子夜又是一震，她居然出了清尘宫？呵呵……果然啊……果然！子夜涩然一笑，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他，对着女人抱着太对的不解和责念。就连当初生下紫渊，她也没有踏出过那里半步。 传言说她在等人，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而当他在凤兮山见到黑羽凤皇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母亲要等的人究竟是谁。也终于知道父皇不顾一切的杀戮究竟为了什么。 劫数……一切都是劫数！ 后退一步，子夜缓过神：“你们还有一个人呢？” 大司命跟少司命相视一望，疑惑问：“什么人？娘娘只派了我二人来。” 子夜一皱眉，霍然抬眼看了黄泉一眼：“糟糕！” 大厅里打斗不断，白凤离看着那些人的身手，已然断定他们是张整派来的人，果然叶筱凌的画暴露了行踪。 “大人小心！”分心之际，一人挥刀砍下，白凤离疾旋回身，避开了对方。 叶筱凌站在角落里，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只有轻功的她，根本插不上手，枉费当年一代战神。 她正焦急，身后忽然蹿出一人，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啊――” 听到叫声，白凤离一回头看到叶筱凌被刚才离开厅下的那个男人掳走，分了心。来不及避让，锋利的刀狠狠划过他的手臂。 “大人！”楚夫晏替她挡开了刀。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救筱凌！”说完，月华白影一晃，追了出去。 ------------ 第五十三章 听到内心的声音 那人的速度极快，他打晕了叶筱凌将她抱在腰间，飞快的往顷阳城的南边飞去。 白凤离紧追在身后，却怎么也赶不上对方的速度。快，快得异常！ 他目光一寒，在手心缓缓聚集力量，随即他的速度渐渐加快，但是额上也缓缓渗出了汗珠。 不行……这幅身体还是…… 胸口传来阵阵钝痛，眼前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在那个雪花纷飞的夜里，第一次的遇见。 眼前哭泣的那个少年非常羸弱，太弱了。 白凤离摇了摇头，那些奇怪的画面才恍惚而去，他继续提气追赶，直到城郊外的一片茂密森林。 那人停下了脚步，足尖立在树梢，冷眼看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凤离锐利的目光凝注寒冰，冷却一方土地。 那人穿着玄色的衣裳，轮廓深邃，可惜眼眸里没有一点光。 他，是个瞎子。 白凤离不敢轻易动作，他看着那人，等待着对方开口。 “那样衰弱的身体能坚持到现在……大概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吧。”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隔世的味道。“曾经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白凤离蹙紧眉头，他看着那个人思考着他的话。他的眼睛与与对方平视，那明明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眸却给了他一种洞察一切的感觉。 他上前有礼一揖：“不知前辈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那人冷笑一声，反而问：“那株曼珠沙华……可有帮到你？这个命定的女孩，你又打算何时取她性命？” 白凤离心中猛烈一阵，脸上仍挂着他冷漠无情的面容，轻声道：“这些事情你无须知道。” 瞎子摇头喟叹一声，他微微侧头：“若要得到，就必须舍弃，付出应有的代价。”说着他揽着叶筱凌，慢慢漂浮在半空：“曾经我似乎给一个女孩讲过一个离奇的故事，现在想想倒真有些后悔。” 说着，他垂首看了一眼叶筱凌，继续道：“你的身上注定有一场浩劫杀戮，这个女孩会帮你，但是……你也会害了她。” “这一点我不需要你来断言！”白凤离厉声打断对方：“她，我会保护。” “呵呵。”瞎子轻笑着，仿佛在感叹事事的变化无常，他仰头望了望天，呢喃着：“很多事情你们记得，很多你们又忘了。有的是无心的，有的却是刻意的。” 白凤离我紧了拳头，他迈开一小步，准备迎上去抢回叶筱凌。 突然，对方回头盯住他：“白凤离，你倾听过你自己的内心吗？” 白凤离怔住。 “你是不是想过杀死这个女孩？因为……她知道的太多。” 白凤离抿唇，没有否认。 “可是你意外发现了她别的用处，所以你跟她约定了。”瞎子就像看到了他的内心，让白凤离非常不舒服。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得这么多，从来都没有人将他看得这么透彻！ 瞎子像树梢的另一边挪了挪，凌冽的风吹乱了衣袍，他的脸刻着岁月的沧桑无痕，历练了风霜。 似乎有什么曾发生在他的身上，才让他拥有了这样一双如此锐利的“眼睛”。 “不要自欺欺人。”他一展手，叶筱凌就被拎在半空，感觉他随时都会放手。“既然她早晚都得死，为何不能让她少受些哭，少些欺骗。” 白凤离脸色突变，一种不祥的熟悉的感觉在心间蔓延而开。他的脸色如处飘雪隆冬，白里泛青，眉眼冷冷：“放了她。我不准你伤害她！” “哦？”瞎子笑了笑：“那么就看你怎么保护她吧。” 说着，他的手移动到另一端，白凤离定眼一看，才发现丛林的那一头是无尽的深渊。叶筱凌闭着眼睛悬在半空中，裂缝吹散了她的秀发，飘飘摇摇。 “你要做什么！”白凤离吼道。墨发飘舞，凌厉肃杀，一双墨眸盛满深不见底，直视着这个瞎子。 瞎子扬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可惜……现在该是你面对自己的时候了。” 说完，他手一松。一个娇小的身影犹如流星般坠落了下去。 冽风撕扯着叶筱凌，挂得她皮肤生疼，一苏醒就看到坠落悬崖的自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她……这是―――――――― “啊――――――――“ 她呆望着，浑身就像冰凉的雨水一股股从头浇淋，一直冻进脑髓。　她要死了！ “筱凌！“ 不晓得什么时候，感觉身上一重，白凤离已搂住了自己，拼命收紧双臂。两个人飞速的坠落深渊，消失在迷雾中。 在叶筱凌坠落的那一刻，白凤离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那是来自于他内心最深处的――不要离开我。 ------------ 第五十四章 相守相伴 “大、大人！” 叶筱凌浑身似乎都被风挂得支离破碎，可是眼睛不断掉泪，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眼前抱着她一同坠落的男子。 “大人你放开我吧！我们都会死的！” “我不想你死！” 可是任凭她声声哀求痛彻心肺，白凤离都没有回应。他只是抱紧她，毫不松手。 “大人，你还有事要做。你是皇子，你要复国！你要解救你的族人！” 白凤离抿紧了唇。 “大人……你说过这天地都是欠你的，你要讨回来！所以你不能死！” 白凤离低头，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心跳都在这刻停顿。周围的万物仿佛已完全消失，无边空白中，只有他的面容。 “我也说过，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准你死！你要留在我身边，只能留在我身边！”他紧紧地咬了咬牙，仿佛有什么从心头挣脱一般，伴随着话语说了出来：“你死了，我会伤心。” 叶筱凌目光充满震惊，瞬息不眨。 ……他刚才，说了什么？…… 两人急剧下坠，白凤离紧紧抱着叶筱凌，身体也在不断发力。有一股力量在挣脱，他知道这要他控制住这股力量一定可以救下叶筱凌。 可是―― “大人。”叶筱凌红着眼眶，急剧的冽风吹散了她的泪，只见几滴晶莹飞上云霄。 白凤离目光柔和了下来，他缓缓低头，额头抵上叶筱凌的眉心：“傻瓜，哭什么。” 叶筱凌使劲地摇头，有些话若现在不说，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她凝视着白凤离的黑眸，一眼穿越万年，似乎在某个前世找到了他回眸的一瞬间，然后定格在时光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改变。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仅仅四个字，承载了太多。前世的恋慕和亏欠，依旧无法磨灭今世的爱恋，她想过忽略，想过放弃……可是她最终输给了自己的心。 唇上传来熟悉的温度，白凤离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漂亮得让人心神沉醉。他的唇柔软得如同咬上一口蜜桃，她已经沦陷。 两人旋转而下，叶筱凌脖颈上悠地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包裹住他们，白光渐灭的一瞬，他们落在了一片碧绿的草坪上。阳光懒懒，为有唇齿间缠绕的芬芳。 叶筱凌的手附在白凤离的臂膀上，他一皱眉传来了一声闷哼。 “唔――” “大人？”放开他，叶筱凌一看他的半个手臂都已经被鲜血浸染。“你受伤了！” 白凤离笑着摇摇头：“没事，小伤。” 叶筱凌鼻头一酸，盯着那片鲜红。她，又让白凤离为她流血了。 “傻丫头。”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白凤离温柔的笑着，犹如春风越过冰川，换来了勃勃生机的缤纷艳丽。“你看，我们现在都没死，这点伤还算事？” “大人……”叶筱凌抿抿唇：“我不会离开你的。” 白凤离笑意剥夺了春日最后的一份姿色，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嗯，我们会在一起。”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叶筱凌移开视线，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安然落在了这里，只是个时候她似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公公。 “咦？”看着不远处，叶筱凌拉拉白凤离的衣袖：“大人，那里有一个村落。” 他顺势望去，云云雾霭，水土丰茂。山河百川，地域极佳。 “过去看看。” “好。” 刚迈出一步，白凤离心脏猛然一震，他脑袋一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站在迷雾里，那人亦站在迷雾里。 他审视着对方，可对方似乎并没哟见到他。白凤离空漠地凝视着对方，那人便是之前遇到的瞎子。 “你终于来了。”他的开口道，白凤离讶然，刚要回答却见迷雾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一抹雪白，琼花一般的雪白。 他脸色大变，陡然握紧了拳头，眉眼全是凌厉的肃杀之气。 那个人！那个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只听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北斗星君。” “幽帝，当初答应你修改命轮的事情我已经完成。现在……就看那两个孩子的造化了。” ------------ 第五十五章 棋局 醒来已晨光满窗，白凤离从床榻缓缓醒来。他拂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指间碰到还残余温度的床边，有人曾经趴在他的身侧，守护了他整个晚上。 房门开得笔直，却不见叶筱凌，只闻一阵异物焚烧焦味不断随风灌入，白凤离撑起身子，蹙起眉。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咳咳！大人！大人！” 听见呼喊，白凤离霍然从床上起身，刚到门口就跟叶筱凌撞了个正着。 “嘶――小心儿！”她轻哼一声，一手端了个瓷碗，焦急地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然后将碗往白凤离手里一塞，转过了身遥望长天。 看着碗里黑糊糊的黏状物体，白凤离眉宇凝重，总算找到了焦味的源头，。 “是你煮的？你……你要我吃这个东西？”实在很难用粥来形容叶筱凌的杰作，似乎有一个词叫食随人形。 叶筱凌红着脸，干巴巴道：“这是跟隔壁张大娘家拿的米，她还送了我一只鸡。” “昨天你晕倒了，还好遇到了张大娘，才把你抬到了这里。”叶筱凌解释道。 白凤离点点头，端起碗看着那黑乌乌的东西，喝了一口。 “难吃吗……”她小手捏紧了衣袖，叶筱凌悠悠的试探问。 停顿了片刻，白凤离咽下去，眼角轻扬，微笑道：“焦中带香，味道不错。” “真的吗？我尝尝。”她激动地抢过白凤离手里的碗，喝了一口，突然卡住动作。 神色僵硬，叶筱凌啪的放下碗就往门外跑。 笑看着那娇小的身影在门口一阵乱吐，白凤离长长的手指搭上玉雕似的下巴。等到那懊恼的人儿歉意地转过身，他才开口： “怎么样？” 垂下头，叶筱凌嘀咕道：“一点都不好吃……大人你骗我。” “哈哈哈哈。”白凤离大笑两声，伸出手：“过来。” 被他圈在怀里，叶筱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是如此的不真实。“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很好喝，真的。” 叶筱凌红着脸，明知道这是他安慰自己的话，心里又甜又痛。 获得的前世记忆让在她每一眼见到白凤离的同时都敲响一次警钟――无论你今世为何而来，都不要再辜负他。 “不要吃那个了，我这里还有两个鸡蛋。”咧嘴一笑，她拿出两个鸡蛋递给白凤离。 接过鸡蛋，白凤离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愣愣看着鸡蛋上的画着那个表情，磁性的声线缓缓：“叶筱凌，你一定连鸡蛋也要画这么消魂的表情吗？” “……” 慢慢进入夏日，天气也变化无常。早晨还是万里晴天，到了午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泥泞的道路上有一个弱小的身影，她赤着的小脚满是泥土，还有划伤。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已经看不出原样。 雨水浸湿了她，但她丝毫不在意，咬着唇拖着一个草垫，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艾灵紧紧抓着绳子，手心已经磨破。而躺在草垫上的男人，浑身都是数不清的刀伤。 那场战斗，太惨烈了。而顷靖王朝的丞相张整，也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样。甚至……整个顷靖都对世界撒了个弥天大谎。 停下脚步，艾灵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回头看了一眼左寻萧冷峻的容颜。这个男人曾经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呢？ 她仰头看着灰蒙蒙的苍穹，慢慢闭上眼睛。若是没有今日，她恐怕再也不会翻出那些苍白的记忆。站在雨中，她抬手附上怀中的锦盒，喃喃道： “你能拯救吗……这个已经被黑暗腐蚀的世界。”自嘲地笑笑，艾灵轻轻摇头：“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能拯救了罢。” 朦朦的雨帘上空，有一道身影掠过。他黑色的风衣翩飞，未沾染一滴雨水。 他落在了清池山院的大门前，想了想才抬手敲门。 司徒清开门，见来人眉心落印，便恭敬道：“帝君，家师已经恭候多时了。” 墨卿举步迈入大门，门嘎吱就被关上了。 清池山还是一同往日的寂静，此刻萦绕在白白清雾里，似梦似幻。司徒清引着他来到大厅，清池公正捋着胡须在桌上自己下棋。 “师父。” 看到墨卿帝君，清池公连忙停下动作欲从椅子上下来，却被墨卿止住：“无妨，下完这一局吧。” 清池公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局，怕是要两败俱伤。” 他坐在清池公对面，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神情泰若“乍看没有一方占了优势，可若长期耗着，胜负还未定。” 清池公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捏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顿时，整个局势发生了逆天的转变，那一步，简直是自取灭亡。 清池公脸色大惊，墨卿神情自若地微微笑道：“现在白子如此折损，明人一看都知道他濒临绝境，可是……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回天之力呢？” ------------ 第五十六章 龙脉 清池公皱紧眉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思量了半晌还是未能明白。 墨卿笑笑，再落下一个棋子，清池公顿时僵住了。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做事从来都是一个作风！”说着他再落下一子，清池公露出了惊异的声色。“他一惯主张结果优于一切。有的时候落入别人设下的圈套，未必救一定会失败。” “如果没有那一步的注定，后面的棋子又该怎么落下呢？” 清池公心头豁然开朗，但表情并没有松懈以来。他起身沉重道：“帝君，请你随我去看看龙洞吧。” 墨卿拧眉，一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来到洞口，墨卿负手于背，看着刻着“龙洞”二字的石碑，沉默。 清池山院，其实是九天为了镇守清池山的山脉而存在的。而这条山脉，是天脉……维系着九天的生死存亡。 当初九天浩劫，龙脉之光几度灰暗变小，众仙家以为大期将至，可是当九天上那位传说消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那是九天谁也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走进龙洞，龙脉光芒灼眼，他抬手微微挡了挡，听清池公说：“当初忘川仙君传书九天，我与他一同来看过龙脉。” “然后呢？”听到这里，墨卿想起黄泉临走前的决定，淡淡问：“你们看到了什么吗？” 清池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手就要搭上龙脉，墨卿大惊想要制止，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无法言语。对方的手搭在龙脉上，没有被挡开，也没有受伤。这怎么可能！ 清池公露出了一副悲凉的神色：“帝君，老夫和师辈们守了龙脉几千年……如今，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可能的。”墨卿一口否决：“龙脉关系天下生死存亡，三界命脉，不可能……” “可是现在……您也看到了啊！”清池公刻着沧桑的脸庞上显得非常绝望：“现在的龙脉……连自己都不能保护了。” “住口！”指尖收紧，墨卿性情大变，一宇一句冷酷无比：“不准再提这件事！” 最后一句完全不在清池公意料之中，原本就是因为这件大事才急匆匆请墨卿帝君来，可是为何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清池公屏住了呼吸，愣愣看着墨卿。 那张姿容俊逸的面孔，找不到平素的淡漠、平静、威严……有的，仅是令他心脏收缩不寒而栗，凌驾世间一切的凛然肃杀，叫人忍不住胆寒心折，甘心跪伏其脚下，任他驱策。 “清池公，你的使命是守护龙脉不受外界损害。至于它本身的存亡，就不必管了……”最后这一句，他说的十分轻。视线落在龙脉上，缓缓走过去，伸手搭上去。 虽然早就知道不会被伤害，可是那一瞬间，墨卿帝君的身子还是震了震。 “为什么……” 清池公听到他的询问，想要上前回答，却见帝君的思绪根本不在龙脉上，似乎是通过龙脉追忆着什么。 他苦苦一笑，闭了闭眼，吐纳一口气后收回了手转身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清池公见帝君脸色缓和，上前一揖道：“上次观望的时候，发现龙脉分三别色，为赤、金、碧三色。” “三分色？” “是。” 墨卿沉默了，他再次转身看着金色灼眼的龙脉之光，没有开口，没有动作。他只是那样看着，好像看到在不久的一天，熊熊烈焰，将会蔓延天上地下。 那边是，战争。 叶筱凌被劫走，白凤离失踪，黄泉站在院心内心烦闷不已。天帝要捉妖皇，天后要阻止，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想什么？” 黄泉听到人声，下意识地转身一看，子夜负手握剑朝他走来，平常的样子就如前日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殿下。”黄泉尊呼道。 子夜不悦地皱皱眉，淡淡瞥了黄泉一眼：“不必。” 见他神情冷淡，黄泉知道漓渊太子此次来凡间必是瞒天帝，说自己在蓬莱仙山修悟，眼下看来想必是为了紫渊的历劫。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到忘川河找自己了。 思量了一会儿，黄泉沉重问：“我想知道您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要留在白凤离身边。” “为了什么……”子夜重复着他的话，视线仰及苍穹，孤鹰张翅，他扬唇冷酷一笑：“为了生存。” 空气冷凝冻结了…… “不明白。” 前一刻的微笑还僵硬地凝固在脸上，可是愤怒已经染进了他的眼眸，子夜握紧了剑柄，半晌，声音幽幽：“你知道父皇是如何坐上天帝的位置么？” 黄泉心底一颤，一个巨大的秘密正在接近。 ------------ 第五十七章 他要的东西 “他……杀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子夜一字字挤出牙缝，目光森冷而恐怖。“只因为那些陈旧得不合实际的礼法。” 黄泉看了一眼子夜因用力过猛而发红的手掌，连自己也不敢置信有一天居然会听到这个被掩藏了万年的秘密，这段曾经让九天历经浩劫的过往。 子夜闭上眼，继续道：“九天有仙山，曰凤兮。凤兮衍凤凰……” 这段话黄泉在《流水迢迢》里读过，后面便是：“西宫有梧桐，引来凤凰栖；凤凰一点头，晓月舞清风；凤凰二点头，流云卷霞红；凤凰三点头，倾国又倾城；凤兮凤兮，奈何不乐君之容。” 他曾经听过一段传闻，万年前九天芸洛上神有一次去凤兮山求药，遇到了凤王幽帝，两人似乎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芸洛上神嫁给了天帝，成为了天后。不过竟是没有住进天后殿的，反而是去了九天的西宫，清尘宫。 “九天的礼法如今全都形同虚设，却没有人出来指证……因为那独裁的，我的父皇……”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怕说出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全身空荡荡的通风感，令他错觉自己就是空气的一部分，立即就会自这世上消融。 “整个九天都欠墨羽妖皇的，因为……幽帝是他的父亲，而我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 “只为一己私欲。” 黄泉怔住，如果是这样，那么在一千年前凤兮山大战，九天给予妖族灭族的下场，这样的债恐怕再也还不清了。 月隐村两面环山，山势自然不及五岳巍峨险峻，绵延起伏倒也占地颇广。山中古树森密，翠微横连，藏了不少飞禽走兽。村中男人有的白日山上打猎，有的村前河中捕鱼，农耕……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叶筱凌站在厨房里看着张大娘熟练的切菜，想起自己早上的那碗粥，略表忧伤。 “叶小姐，你跟白公子成亲了吧？” 她正打算吹吹火，被张大娘这么一问，呛得治咳嗽。 “咳咳――大、大娘，您说什么呢！” 张大娘奇怪地看她一眼，嘀咕道：“那怎么白公子说你们是夫妻啊……” 闻言，叶筱凌刷的脸红了。白凤离说他们成亲了？！她一边告诉自己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一边又暗地里小小的激动。如果……他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那该多好。 “好了，吃饭吧。” 叶筱凌把菜端出去时，白凤离正在跟老张聊谈。 “公子若是要上雨泽山，老张可是要劝公子啊！”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夜宵心头一跳。她走过去放下菜，开口问：“大人要去哪里？” 白凤离撩唇：“东西，找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叶筱凌的心底腾起一片冰凉。东西……找到了？那她离开白凤离的日子也不远了么…… “筱凌？” 叶筱凌连忙回神，摇摇头：“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再次将叶筱凌打到了谷底。原以为只要有这个牵绊，她便可多留在他身边一日，莫非真的缘尽于此了。 老张沉重的叹息声打断了两人，他长着厚厚老茧的手交握成全，停了良久才缓缓道：“如果公子真的要去雨泽山，那老张可以带你去到山脚。” 白凤离眼底掠过一丝冷光，紧接着问：“前辈只要路？那可知雨泽山上是否有流隐瀑布之处？” 老张一听，脸色霍然大变！他猛然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结结巴巴道：“老、老婆……老婆啊！” 看着老张惊慌的神色，张大娘闻声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怎么了？” “我父亲留下的那张图纸还在吗？！快！快去找！我们……等到恩人了……” 白凤离与叶筱凌相视一望，疑惑不解。 张大娘急忙进了屋子，找了片刻抬出了一个陈旧的盒子：“这个盒子是老张太太太爷爷留下的，说一定要交给会来找‘流隐瀑布’的人……终于……等到了啊！”张大娘激动的热泪盈眶。 白凤离接过盒子，木盒上刻着雕花的琼花瓣，他眼神一变，微微垂眼缓缓移开木盒。一张纸条和一个令牌映入眼帘，白凤离屏住气，拿起纸条。 叶筱凌眼睛直勾勾瞅了一眼，呀的叫出了声，咬着爪子直摇头。白凤离顺势而望，令牌上刻着两个字：幽帝。 ------------ 第五十八章 流隐瀑布处 白凤离是摔掉那一盒东西拂袖而去的，叶筱凌跟张大叔大娘愣在屋子里，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山村里灯火稀稀疏疏，犹如坠落在深蓝夜空里的点点繁星，后山谷鸟低鸣。 叶筱凌端了碗汤走进屋子：“大人，喝完汤吧。” 白凤离坐在窗边的，手里拿着那卷不离身的书卷，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回想起来，叶筱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在那卷文书上写东西了。 “大人，大人。”把汤放在他面前唤了两声，叶筱凌问：“这个东西……对您很重要吧？” 白凤离回神，看着叶筱凌手中的令牌，墨色的眼眸满是冰凉的恨意：“我才不稀罕！”他勃然大怒。 叶筱凌不知白凤离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没见过幽帝，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但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白凤离的恨意。 他的身子不经意地抖了抖，叶筱凌缓缓伸手搭上他的肩，见他没有拒绝，她才大胆的伸出双臂，环住他：“大人……” 感觉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后背上，白凤离侧眸怔了怔，深深吐了一口气。 “抱歉。” 叶筱凌摇摇头，听着他胸腔传来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如果你有什么烦恼……我希望你对我说。” “我会陪着你，守在你身边，直到……你说的那位姑娘出现。” 白凤离仰首，沉思了半晌声线幽幽：“筱凌，为何是我。” “只能是你……” 白凤离扬唇淡淡一笑，他温柔的声音可以融化一方冰雪：“那时候你会跟别人走吗？” “……如果我说，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要其他人呢？” 浑身猛地一震，白凤离笑容僵硬，转身直直望着泪水湿了脸颊的叶筱凌。 轻轻拉下她的手，合入掌心抚摩着，白凤离醇厚的嗓音里竟似乎带了丝悲痛：“如果我说，我却无法给予你相等的回应，但是会在该有的时间里珍惜你，你还会这样说吗？筱凌……”握在掌中的指尖颤抖着，白凤离深深凝视那两泓晶莹，问道。 叶筱凌咧嘴一笑，抬手捏捏白凤离的脸颊：“傻瓜。” 山村月夜，两人相拥而眠，叶筱凌在白凤离的怀里静静地哭了一整晚。 雨泽山地势复杂，但老张小时候常来此砍柴，入山可谓轻车熟路。但是有瀑布的地方，他并没有去过。 “虽然我小时候听爷爷提前过村里那条河都是山里来的，不过我从来不有见过，只能按着大致方位去找了……” 他自言自语地拨着枝叶，一路直往林中阴湿处行。 越深入，沿途杂草越长，白凤离拉着叶筱凌的手跟在他身后。 走了好一会儿，老张突然停下脚步：“到了，这就是山中心。” 叶筱凌环顾四周，处处都是茂盛的草木，别说瀑布了，她连水沟都没见着。 白凤离垂眼看她，笑道：“能找到吗？” 叶筱凌一呆，指着自己的鼻子：“大人……你、你打算让我找哇？” 白凤离眼中笑意更深，露出一副“你应该早就知道”的表情，叶筱凌脊背一寒，看到了熟悉的笑容。没错……又是这种感觉。 “大人……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瀑布在哪里？” 那人笑笑，弯腰在她唇角吻了吻：“你知道。” 他自信，非常自信，但是叶筱凌并不是认同了他的自信，而是那个吻已经将她弄得晕乎乎了。 “唔……走这边好了……” “老张，你下山吧！我们会自己回去的。”还没等老张回答，白凤离就大步离去，留下那个两眼犯傻的农夫。 手心很热，热得渗出了细汗，但她不想放开手。叶筱凌知道白凤离此刻一定是看着她，戏谑的笑容点缀在眼角，可竟不会让人生气。她根本不知道路，只是带着他在丛林里乱走，如果这样还能找到瀑布，那可真…… “筱凌。” 又来了，这样的声音，她快受不了了好吗！ 叶筱凌捂住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完全不认识路啊大人！” 白凤离一愣，噗嗤笑出声，手指习惯性地勾住她的下巴：“你成功了。” 叶筱凌还没反应过来，见月华一摆，飞至不远处。那里，水汽漫天，雾霭沉沉。草长莺飞，十里琼花。 “大人？”叶筱凌凝视着白凤离疏离的背影，心头颤颤，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如隔天涯。 白凤离眉宇凌然，目光聚在眼前的瀑布上，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色彩，沿河岸开满了满枝满树的雪白琼花，微风卷起琼花落雨，点去水中顺流而去。 负在背后的手指扣着手心，白凤离慢慢转身，望着现在三米开外的女子。 叶筱凌，怔住了…… 翩飞的花瓣，翩飞的月华衣袍，这样的场景，一千年前，如出一辙。 “凤皇……” 她轻轻呢喃出他的名字，记忆里千年以前，她与他相遇在忘川河畔，他会说：紫渊，过来。于是，他赠她一枚羊脂琼花玉。 “筱凌，过来。” 叶筱凌一回神，愣愣地走了过去。白凤离脸上平静，叶筱凌内心波澜。 她向他伸出手，可是下一秒白凤离拽住她走到河边，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力割破了她的手心。 ------------ 第五十九章 惊天巨变 “疼！” 嫣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清澈的水里晕开。 叶筱凌扯着嘴角强忍着痛，身边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只是他握紧着她的手，让她有一种白凤离也是痛着的错觉。 “忍忍。”他的话语蛊惑一般的在她耳际想起，叶筱凌侧头就看到他靠近的脸庞，连忙低下头去。 他割的伤口恰到好处，不会多流一滴血，收回手，白凤离看着那道伤口，顿了顿，俯身吻上。 “大人！”叶筱凌惊呼，被他紧紧揽着腰身，动弹不得。 他那么温柔的轻吻着，温热的舌尖滑过伤口，有一丝钝痛。 叶筱凌咬着唇，心里乱麻麻的。片刻，白凤离仰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妖冶的红，眼波敛光。“痛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感觉你如此的悲伤？ 叶筱凌心如刀割，手心的痛远远不及心口的半分，白凤离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她慌忙开口，结巴道：“大、大人……我、我不痛。” 白凤离再次吻上她的手心，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他对不起她什么？ 叶筱凌一头雾水，只见白凤离放开她的时候手心里伤口已经愈合。 直起身子，他眼角上扬，拿出腰间的令牌，挥向半空。 一道红光绽开，令牌浮在半空中，慢慢的整个瀑布居然拉开了一条口子，口子里有道绿光忽明忽暗。 “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叶筱凌。” 脑如雷轰，叶筱凌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她记不清前世的事，不知道今生又要经历些什么？但她记得凤皇，记得她背叛过他……也记得曾经天帝用三条龙脉，封锁了凤兮山。 “所以你说白凤离要找的是龙脉？！”黄泉一边跟上子夜一边问道。 子夜表情严肃，凝视着远方穿梭在丛林间：“不……更确切地说他要的是三界命脉。” 黄泉容色惊惧，想到这里，他忽然怒道：“他把叶筱凌当什么！” 子夜连忙制止前进的他，黄泉施术挡开。见他如此，子夜念动咒语，半空中立刻出现一张大网，缠住了爆怒的黄泉，整个人从空中跌落。 在捕仙网里无法动弹，黄泉拧眉，白发翩飞，浑身溅起一层冷利寒光。 “冷静一点。”子夜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阻止不了。” “殿下，紫渊是你亲妹妹！” 子夜嘴角动了动，缓声道：“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去逆转命格，那是他们的命运。” “现在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离安城。” 阴沉的黑云压着离安城，三日的磅礴大雨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周围的村庄好多民房已经垮塌，河水暴涨，淹没了地势的农田。 东边向帝都供应物资的县城，却又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蝗灾，损失惨重。 而在北边的战场，风景辛坐在马上，眺望着漫漫黄沙，干燥地天气让他勾结上下动了动，剑眉星目，凝视着远处大批靠近的匈奴大军。 “将军，看到敌军了。” 风景辛点点头。带着张慕雪回到离安后，顷靖王勃然大怒，原本等着降罪的他，又因为北边匈奴的来犯匆匆上了战场。 他无法言语，在看到传说里的朱雀神兽后把他所有的认知……全部颠覆了…… 张整秘密南下去抓预言者，据说前日传来了追踪到的好消息。想到这里，风景辛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白凤离，你可别死了啊！ 缓缓的，敌军与他们越来越近，忽然，风景辛嘴角一动，不远处那抹娇小的身影，此刻带着肃杀的之气。 那个时候…… “你就想让我知道这些，然后畏惧吗！”抱着昏迷的张慕雪，风景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冷声道。 楚玥凉凉扬纯，见这个一贯沉稳不动如峰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笑道：“将军，我也说过只要是他想要的，我就会帮他得到，哪怕摒弃一切！” 风景辛有些讶异，却在想到刚才白凤离亲吻着叶筱凌的那一幕，劝说道：“你这样为他……什么也不会得到。” 楚玥一怔，哀伤浮眼又在下一刻变得凌厉：“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以为那个女人能呆在他身边多久？别开玩笑了！” 风景辛皱着眉头，没有在开口，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两方的军队相视而望，风景辛握着剑柄的手寸寸收紧。 凤皇，你要顷靖王朝灭亡，可曾想过那些因为遭受战火死去的无辜百姓。可曾想过那皇宫里最惦念你的人此刻又在遭受着什么样的苦楚？ 我不会原谅…… 他缓缓的拔出利剑，举在半空中，张口：“杀——————” 厮杀声马啸声回荡在黄沙漫天之间，两对的人马纷纷向中间靠拢。风景辛挥着剑，奔向血染的沙场。 不会原谅你以践踏别人的生命，来博得在这个世上重生的意义。 ------------ 第一卷 ------------ 第六十章 重楼锁玉凤 ">重重宫阙，静默在连绵的细雨中。 一个女人站在玉楼上，凝视着雨帘出神。 “娘娘，回去吧，天太寒了。”丫鬟轻声道。 女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视着北方，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这雨下了快半月了吧……” “是。” 她的眼中染着浓郁的哀伤，想到风景辛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像压着千斤巨石。 凤皇，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玉妃娘娘，王上在找您。” 玉妃回身，看着王上身边的苏公公，回应：“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娘娘，王上让您现在……就过去。” 蹙了蹙眉，玉妃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走吧。” 她跟在苏公公身后，心头有几分空浮。进宫的这十一年里，顷靖王从来都没有这样召见过她…… “娘娘。” 回过神，玉妃看着苏公公向御花园的亭心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那里顷靖王正在静静的喝酒。 “王上。”她欠身行礼。 顷靖王抿了一口酒，抬手：“坐。” 玉妃在他对面坐下，见他衣角湿了一片，不知道刚才去了哪里。顷靖王放下酒杯，淡淡问： “玉儿，你觉得顷靖如何？” 玉妃微微动容，见顷靖王问得不动声色，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很强。” 顷靖王向她投掷了一个饶有深味的眼神，笑道：“怎么说？” 玉妃抿抿唇，“顷靖地域广阔物产富饶，百姓温饱不忧彼此和睦，疆域边境均有守护，又有有能志士朝中辅佐王上，所以……臣妾觉得顷靖很强。” “哈哈哈哈狱炎最新章节。”顷靖王大笑几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可是他忽然间沉了容颜，只听见“啪”的一声酒杯碎裂，他怒道：“放肆！” 玉妃惊愕地立刻跪倒在地，“王上恕罪！是臣妾妄言！” 顷靖王眼底幽幽，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他缓了缓语气，沉声：“玉儿，你在孤身边多久了？” 玉妃脸色苍白，轻声道：“十一年。” “孤可曾亏待过你？” “王上待臣妾之心臣妾毕生也还不尽。” “哼。”冷声一哼，玉妃心底寒意更甚，只听这个威严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可惜你那弟弟不这么觉得。” 玉妃身体蓦然一颤，凤皇在外面果然是做了些什么吗……想到这里她担心不已，不知道顷靖王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颤抖：“王上……臣妾弟弟若有什么冒犯，还望王上恕罪！” 苻坚眼中寒光爆长，他扬扬唇说：“过来。” 玉妃仰头，慢慢起身颤颤巍巍地过去，顷靖王一拽让她靠近自己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恕罪？……你可知道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赤红的眼吓得玉妃不敢动弹，她煞白了脸，眼底泪珠盈盈，听顷靖王在她耳际道：“孤一直想知道白凤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孤的镇守大将军上次去抓他居然无功而返？据说他身边有一个预言者，能得知今后宿命……哼，连丞相的八骑十四护，都那他不得？” 玉妃颤抖着唇，没有回答。 “据说……他居然很清池山那些乱党联手？嗯……这莫不是要造反了？” “王上！”她猛然跪下身子，泪水奔涌：“凤皇……凤皇他不是那样的！” 苻坚笑得寒冷，他捏着玉妃的下巴咯咯作响，“不是哪样？离安城暴雨十日，水淹东关，其他地方不是蝗灾就是旱灾，敌人犯境……” “天师说了，他身边有一个妖女护着……我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是要他的命还是救他的命！” 雨珠低落洼池，晕开一朵朵涟漪，整个小山村都似被笼在一层轻烟薄雾中 白凤离月华的身影，便在那雨雾中，若隐若现。似雨非雨，似雾非雾，仿佛是被那雨雾给润湿了。 他闭着眼睛，好像在感受着如此湿凉的空气。前日他已经找到了凡间的龙脉，叶筱凌的血也诅咒了这片土地……快了，已经开始了…… 无法抑制胸中的兴奋，白凤离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讥笑，缓缓张开浓黑如墨眼睛，只是抬头遥望着雨帘。 抬手看看那里握着的卷轴，自从到了醉梦阁他再也没有打开过。微微叹息了一声，他转身看了一眼房屋里床榻上午睡的女孩儿，眼底情绪复杂。 艾灵他们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扬起手指，他手心里出现一团亮丽的光芒，照亮了一方天地：“四方神兽，听我指令！毁灭这个世界！” 轰―――― 电闪雷鸣，他仰望着苍穹，忽然在浓郁的云层中看到一个身影，嘴角化开了一个放肆的笑容。 ------------ 第六十一章 见面 ">一处凌风山顶，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艾灵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图。左寻萧依靠着树干，一手环抱着腰，一手举着酒壶喝酒。 他的视线定格在艾灵身上，一动不动， “艾灵。”他忽然开口，蹲下身子看着他地上画的符号，皱了皱眉头：“你这又在画什么？” 艾灵眯眼一笑，摇了摇手上的铃铛：“启封阵哦！”嗅到男人的酒味，她不悦的皱皱眉：“你想死吗？想死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大叔呵呵一笑，抬手戳了戳艾灵肉肉的小脸：“谢谢你救了我。” 艾灵一僵，退后一步垂下小脸嘀咕道：“下次可不救了，我差点就死了。” 左寻萧微微笑着，他知道这个女孩根本不是像他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可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那晚张整带着五骑十四卫围困他们，在他身负重伤快要昏厥之际，惊天的紫色光华照亮了夜空，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长发翩飞赤着足尖的女子。 在进清池山院之前，他一直跟在张整身边，或者说……曾经的他是顷靖王的贴身带刀御前侍卫。他知道到顷靖王朝的全部，包括那最深层的，天预楼的全部秘密。 曾经苻坚攻下九耀王朝，便有一个传言，说十一年后会出现一个预言者，颠覆世界。 而在离开顷靖进入清池山别院后，他的任务是守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 “呼……”幽幽叹了一口气，感觉手臂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现在小师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大叔！”打断了左寻萧的思绪，艾灵嘟着小嘴指着地上的阵图道：“快过来，我准备好了。” “嗯。” 左寻萧走过去，看到地上艾灵画的图震惊地表情难以形容：“你怎么会这个？！” 地上呈现一幅四方位向图，可是只有西南两方向有神兽守卫，东北空空如也假爱真做：高官欺上瘾最新章节。他曾经还在顷靖的时候，看过一本《天之策》，里面有一个九天方位图，其中一部分就是此刻地上的图。 据说……可以获取九天的所有信息…… 艾灵深深吸纳了一口气，将树枝点在东方：“这两个地方还在等待。” 左寻萧孤疑地看了她一眼，艾灵清脆如铜铃的声音在空寂的山谷里响起，飘进深谷阵阵回荡。 “以吾之命，汲力量之源，浩武九天，破灵！” 轰―――――――――― 天上闷雷一声，左寻萧抬起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立时变得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艾灵的小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可是翻卷的黑云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淡淡的，惊不起任何波澜，但艾灵的脸上却涌起了波澜！ “灵儿！” 艾灵僵住了手臂，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渐渐放大的黑影。来人黑色的衣袂翩飞，淡漠地神情映着她惊诧的小脸，艾灵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一个深渊，一个她再也爬不出的深渊。 “来人，用刑！” 耳际似乎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艾灵感觉鞭子硬生生的抽来，狠狠的穿过她的皮肤，血肉模糊。 她颤抖着闭上眼，疼痛的感觉倾袭而来，她环抱住自己的身体，然那种疼痛好像从手一直蔓延到四肢，疼到头皮都发麻战栗。 她咬着唇，目光却锁定那疏离的男子，原以为他会飞身而下，可惜每次睁眼只看到他冷冽的目光。 好痛，他那样的目光比她受到的鞭刑还要令她痛。 周围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她缓缓开口，喃喃：“痛……我好痛啊……师父……” 浑身都在颤抖，艾灵踉跄一步，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左寻萧将她揽在怀里，眉宇冷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翩飞而下的男子，沉稳开口： “别怕，有我。” 艾灵颤颤地抬起目光，看着对方慢慢靠近自己，如同记忆力的那一幕，逼近她。 墨卿落在地上，看到娃娃一般大的女孩儿，皱紧了眉头：“你……”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目光落到了环抱着艾灵的臂膀上。 “放手。”墨卿帝君语气淡漠，他找了艾灵这么久，第一眼竟然看到她靠在别人的怀抱里？从来不会如此温顺的她此刻居然这样？！ 左寻萧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与众不同，在知道黄泉的真实身份后他已经懂得该如何去判断。 “你是仙人吧……”左大叔懒散开口，挠了挠后脑：“神仙不是都应该很忙的么？” 墨卿怪异地审视着眼睛的男人，凝眉问：“你是清池山的弟子？” “哦。”左寻萧点点头，将艾灵更加拉近自己，弯下腰贴着她软软的脸颊：“丫头，这人是谁？” 艾灵眼底无限厌恶，她冷冷地盯着对方，开口：“不认识。” “灵儿！” 墨卿心中不悦，曾经一直粘着他的小徒儿居然这样厌倦他？ ------------ 第六十二章 空灵少女 ">“你刚才在做什么？”墨卿面色沉凝了下来，他空漠道：“窥探九天？你不要命了！” 艾灵扬唇嘲讽一笑，懒懒地向左寻萧身上一靠：“托你的福，我还有半条命活到现在。” 墨卿沉默了，他再次将视线移到左寻萧身上，突然眉角轻扬，冷清笑道：“哦，你准备在这个人身上汲取几年的寿命？” 闻言，艾灵脸色大变，身子完全僵住。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左寻萧的反应…… 她需要续命，需要活下去的能力……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到处汲取人寿命，没有灵魂的恶魔而已。 闭上了眼睛，她胸口沉闷，然而身后沉稳的声线再次幽幽传来：“咦？丫头，你不告诉他我愿意让出所有的寿命给你吗？” 艾灵顿住了，她蓦然回头对上了左寻萧温和的笑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 “是吗……”墨卿冷然一笑，慢慢抬起了手，念了口诀：“看来为师不得不……再次清理门户了……” 瞳孔一缩，艾灵不自觉地想要躲开，眼前人眼一晃，左寻萧已经掠到了她面前。 “喂，老神仙。”左大叔丹凤眼微微眯起，懒散地道：“那么老了还欺负自己的小徒弟，简直比我们清池山那个老头儿还要差劲。” 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墨卿帝君万古不变的容颜居然露出了“臭小子你说什么”的表情，他低声一喝，手心突然寒光暴涨，一把无形的剑握在了手里。 “让开。” 看着那把剑，艾灵又是一退，差点跌坐在了地上。记忆里绝情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既然是因为眼睛……那么就要你的眼睛来偿还罢。” “不要……不要……师父我不要……”她不要桃运狂龙全文阅读！她不要！她只是想看见他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丫头。”思绪再次被扯了回来，艾灵忪怔地看着左寻萧稳稳地拉着她的手，手心的温度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感觉。“不要离开我的身旁。”左寻萧回头，微笑：“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你。” “大叔……”小手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酒壶来回摇晃。不行，不可以！如果大叔这样跟师父抖绝对是会丧命的！ 她还怎么办？她……她一点要做点什么！ 她慌张地左顾右盼，一抬手碰到了胸前的锦盒。秀眉倒竖，艾灵看着手里的锦盒，抿了抿唇。 墨卿帝君握着气剑，慢慢举起，对准了左寻萧：“我再说一次，让开。” 左寻萧不动如山，他也缓缓抬起了剑，咔嚓，露出了半寸剑身。 朦胧的山色猛然变得肃杀，墨卿勾了勾嘴角，漠然问：“那把剑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鞘了吧？” 左寻萧拧紧眉头，没有回答。 墨卿一步一步夺来，他傲然地收起了剑，只留一小束光在手心里跳动：“你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拔尖的理由，你觉得你可以杀了我？” 一片叶子旋过左寻萧的脸侧，叶面一扫，在他脸上带出一道血痕。左寻萧一凛，却觉得地面蓦地一陷，大地张开大嘴，似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他抱着艾灵一跃而起，脱离了出来。“在这里不要动。”将她放在了高处，左寻萧凌空而下，朝墨卿帝君出击，可惜对方轻轻便避让而开。 势力……太过悬殊。 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比得过九天几白万年寿命的仙君？ 空隙间，墨卿在左寻萧身上一点，他便远远飞了出去。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股细细的痛楚沿着脊椎爬向四肢百骸。那痛彷佛是从骨髓深处渗出，沿着经脉慢慢移动，再猛得一扯内脏，让人疼得眼前一黑。 左寻萧单膝跪在地上，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一脸冷汗。 “大叔！”艾灵连忙跑过去扶住左寻萧，“你怎么样！” 左寻萧挡开她：“回到那边去！――咳――”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艾灵大喊：“大叔！你打不过他的，你打不过我师父的！” 左寻萧极度忍耐着胸口的翻涌，一个人类跟神仙对抗？笑话。可是真不凑巧……在顷靖的时候他对抗的又何止是神仙！魑魅魍魉，他又不是没杀过…… “灵儿，跟为师走，为师可以考虑放他一命。” 艾灵抬起湿润的大眼睛，里面是倔强的决绝：“师父……你用这句话骗过我多少次，你还记得吗？” 墨卿帝君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就被左大叔打断：“喂……一直在那边磨磨唧唧打算用老套手法骗你小徒弟的……”他颤颤巍巍用剑撑着自己起来，啐了一口血沫，扬眉：“你这个老不死的就这点能耐？” 艾灵傻眼了，大叔你完全要惹怒对方了好吗……你不知道我师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老不死”的吗…… 左大叔低头，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给艾灵，“你不用担心。” 艾灵一脸黑线，她扯了扯左寻萧的衣角，很想告诉他：就算你求死也别带上我啊―――― ------------ 第六十三章 墨羽妖皇 ">空气里的僵持一触即发，左寻萧眯眼笑笑，回眸正色墨卿，他将心照剑放在面前，双手紧握，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我没有了拔剑的理由么？”咔嚓，冷厉的寒光一闪：“现在有了。” “身后的人，我想要守护！” 这把十几年没有出鞘的利剑，在出鞘的那一刻天地都失了颜色。夺目的颜色和凛凛越来的剑气让墨卿微微动容。 这把不是普通的剑。 左寻萧将剑握在手里，光洁的剑身映着他的剑眉，他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不由得让墨卿开始上心。 沉静的眸子寒光波动，墨卿念着口诀，弯了弯手指：“束。”低声一喝，一条绳子从半空中出现，系住了艾灵的手腕，“收！” “啊――” 只听一声尖叫，艾灵整个人被扯在了半空中，可是他的另一只手背左寻萧紧紧的握住。 “丫头，坚持住……”左寻萧咬着牙，一边将手里的剑提起。心照是一把有灵气的剑，它锋利的剑尖对准了施术的墨卿。 “左寻萧，你想撕裂她吗？”漫漫的声线响起，左寻萧额头溢满了汗珠，巨大的撕扯了他自然之道艾灵此刻承受的痛苦，然而他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大叔，你放手吧……这样下去你的手会断的！”艾灵惊恐地看着左寻萧肩头微微渗出的鲜血，摇头道。 左寻萧咬着牙，半天挤出一个字：“不。” “大叔！” “啊――――――”左寻萧仰头吼了一声。 “噗噗”两声，两道金光没入左寻萧体内。霎时，五脏六腑好像烧起来似的，他面色一变，张大口，“哗”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大叔――！！？”艾灵大叫着，挣扎着想接近他。 “凝。” 随着轻飘飘的话音一落，所有的动作都在顷刻间静止了明末火器称王。艾灵被定格在了半空中，左寻萧也屹立不动。 墨卿一凛眉，当那带着杀气的目光穿越时光定格在某一处的时候，他的神情变了，大变特变！可惜对方……空漠的，不着半点边际的回望。 “墨卿帝君，何不手下留情？” 他动不了，动不了半分。只见那水银色的衣摆一晃，从那手上，将绳子扯开。 “幽帝？”墨卿蹙紧了眉，但下一秒他平静的容颜霍然变得更加苍白：“……妖皇！” 黑羽妖皇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如多年以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当年的凤兮山一遇，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唯独记得的，就是那双在黑夜中，比天上的星子更璀璨的眼眸，自始自终都凝视着遥远的天际。 那个人似乎什么都看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似乎什么都在他的视野里，又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眼……透着无尽深沉的静谧的，让旁人觉得好奇又恐惧的眼睛…… 淡漠如斯，风过无痕，没人能在那双眼睛里停留…… 墨羽黑凤，你，还是，没变。 艾灵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果然……她的锦盒打开了…… 妖皇？左寻萧神色大变的看着对方汐，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妖皇，那么……白凤离又是谁？！ 妖皇看到左寻萧眉心的“川”字深得可以夹死一个蚊子，了然一笑：“心照不宣，是一把好剑。” 左寻萧一颤，他从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好像来自于妖皇的本身，又好像来自于他心底一种莫名的屈服。 墨卿冷静了片刻，里面让自己认清了事实，如果眼睛这个人是妖皇，那么他也一定跟白凤离有关系！毕竟白凤离的体内全部都是他的力量。 “帝君，我们做个交易可好？”妖皇负手于背，启唇：“你给我这两个人，我还你一个澄澈的九天。” 穿越在重重云雾中的两人终于在烟雨朦胧的上空停住了脚步，离安成弥漫着萧条之色，然那重重的宫殿静默在雨雾深处，又显得太过压抑和沉凝。 “黄泉，你对顷靖有什么看法？”子夜突然问道。 微微沉吟，“不可估量。”隐约明白子夜的意思，他配合的说道。 “当真？” “说实话，在来凡间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能见到那么冷酷的杀戮……” 那样一场场血腥杀戮中，他看请了人心的可怕。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摒弃一切，只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 子夜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你在看看离安成的宫殿吧……” 黄泉孤疑地看了子夜一眼，放眼望去…… “怎么会！……” 子夜沉声道：“这……便是我所知道的事实。” 如果一个皇城本是最高权威的象征，那么当它被浓郁的冷邪之气侵蚀的时候，它还能处于最高的地位吗？ ------------ 第六十四章 窥视 ">叶筱凌从房外推门进来，屋子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白凤离去哪儿了？不是说今天还要去一次引流瀑布处么…… 她关顾四周，瘪瘪嘴退了出去，刚要关上门的时候看见了放在窗台旁那卷白凤离从不离身的卷轴。 她顿了顿，再次推开房门走到了窗台边，拿起了卷轴。“怎么不带走呢……” 自言自语了一句，叶筱凌刚要放下卷轴，忽然觉得不行，这不是偷窥白凤离写了什么的大好机会吗？！ 她半眯起眼睛，黑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无意看见的，不是故意看的！” 吞了一口唾沫，叶筱凌幽幽的将手伸向了系着卷轴的丝带。她缓缓拉开卷轴，白凤离有力的笔迹出现在眼前。 “如果你打开了这卷轴，先想一下你叫什么，要做些什么，紫渊是谁。” 紫渊？心里咯噔一下，叶筱凌呼吸一紧，抿抿唇，继续在拉下去。 “如果想不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记起来哪怕一点，就说明你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放心，这没有何人知道，因为，我就是你。” 叶筱凌蹙紧了眉头，嘀咕道：“这到底是什么啊……”她心里疑惑万分，想要继续拉下去，忽然出现的一只玉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惊得一回头，叶筱凌对上了一片幽郁：“公公？！” 幽帝撩唇轻笑，轻轻拿过她手里的卷轴，然后慢慢裹好：“他应该不会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东西。” 叶筱凌迫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自然道：“我只是单纯想看看……” 幽帝笑着摇摇头，他系好卷轴放回原位，才缓缓道：“跟我出去走走吧。” 叶筱凌跟在他身后出了门，生怕白公公把这件事告诉白凤离假爱真做：高官欺上瘾。 “丫头，你喜欢这种生活吗？” 停住脚步，幽帝凝望着被烟雾环绕着的月隐村，微笑问道。 小脸一红，叶筱凌倒有些扭捏：“还行吧……” 幽帝闻言缓缓回过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听到公公这么说，叶筱凌苦涩一笑，目光凝视着远方：“是啊，我也想……可是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月隐村了。” “什么？！”幽帝不知为何声调突然抬高，吓得叶筱凌一跳。他惊异地看着叶筱凌，确认她并没有在说谎，吐了口气冷静下来：“那个盒子……” 提到这个盒子，叶筱凌一下子反应过来，“哦，公公你干嘛留一个盒子给大人？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幽帝原本静默的脸上点开了一抹忧伤，他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噎了回去，只觉得那人目光闪了闪，自己已是寒了个透心凉。 你没有看那封书信么？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可是……太大了……你要做的事情代价太大了…… “公公？” “丫头。”白公公抬手抚上叶筱凌的脑袋，轻轻抚摸着：“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凤皇。” 叶筱凌一怔，这是白公公第二次这样真诚的恳请她。她不想离开白凤离，在跟他在一起以后她更加无法离开他，可是……可是她曾经也承诺过，直到那个叫“紫渊”的女子出现。 抿抿唇，叶筱凌无奈道：“公公……最后会有一个叫紫渊的女子陪着他……” “紫渊？”幽帝重复着这个名字，片刻雅然一笑：“原来如此。” 他弯下腰，目光再次移到叶筱凌脖颈上的羊脂琼花玉佩，修长的手指轻轻搭着：“当初我也很想将这玉佩送给她……如果她戴上也一定非常美。” “谁？” 叶筱凌扑闪着大眼睛，不明白白公公口中的“她”究竟是谁。幽帝再次抬手抚摸她的头： “加油啊，儿媳。” 心里一阵温暖，叶筱凌露出了一口白牙，点点头。见幽帝直起身子，叶筱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衾月华翩然而来。 “看样子该走了呢……” “公公！不等大人过来？” 幽帝淡淡笑着，摇摇头：“不了，也别让他知道我来过。”话落，他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叶筱凌面前。 “公公！” “你在叫谁？” 一回头就对上白凤离冰封的眼眸，叶筱凌脊背一凉，汗毛倒竖。 他发如墨，面似雪，两道眉像是在雪白宣纸上挑出墨迹。一眼看向叶筱凌，目光流转间，触及他的视线，叶筱凌心头就猛的一跳。 院中一时鸦雀无声。 白凤离缓缓出声，不大的声音，仿佛锥子刺了刺她的耳朵：“叶筱凌，你在干什么？ ------------ 第六十五章 结束二人世界 ">“啊……我、我……我那个……”移开视线，叶筱凌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清楚一句话。 白凤离眉头紧蹙，眼底染上了一层冰霜，她在瞒着我什么？ 叶筱凌目光游移了半晌，最后落在了张大娘家院子里守在门口的大黄狗身上：“啊！大人，刚才阿黄的心上人跑了！” “……心上人？” “嗯嗯。”叶筱凌点头如捣蒜能，她嘻嘻笑着，完全无视门口阿黄投来的仇视目光，继续道：“阿黄这几日思春，大人是不知道吧？” 白凤离闻言来了兴趣，他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趣味地看着叶筱凌继续瞎掰：“那你倒是说它怎么思春的？” “它……”叶筱凌瞅了一眼阿黄，发现它仇视的目光，脖子一缩，感觉心底一凉，幽幽道：“它……那个……那个……” “嗯？” 白凤离微微上扬的鼻音刺激叶筱凌的耳膜，挠得她心底酥酥麻麻。一缩脖子，叶筱凌急道：“它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 白凤离怔。 阿黄冤死。 “哈哈哈哈。”白凤离大笑几声，一只胳膊搭在叶筱凌的肩头，“那是那一种色眯眯的眼神？嗯？” 叶筱凌一囧，狗色眯眯的眼神是那一种啊？她百思苦想，一想到人类色眯眯的眼神放到一只大黄狗身上，顿时一个激灵。 “叶筱凌。”扳过她的脸，白凤离的唇暧昧地贴着她的耳垂：“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语叫‘狗眼看人低’嗯？” “啊？” “阿黄若是能色眯眯地看着你，它一定是……眼瞎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带着戏谑飘进了叶筱凌的耳朵，她整个人一怔，陡然明白过来： “大人桃运狂龙最新章节！” 她立时回头，唇擦过了白凤离的唇。 整个人再次怔住，视线里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全部都是白凤离的脸庞，刷的——脸红如那盛开的石榴花。 白凤离闭眼，手指拖住她的下巴尖儿，吻上了她的唇。 “叶筱凌，我不准。” 他与她的唇舌缠绵，探进她的口中追击那丁香小舌，叶筱凌招架不住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笨拙地回应着。 “大……人……唔……” 不准？他不准啥？ 捧着她的小脸，白凤离也不清楚自己的怒火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感觉叶筱凌对他有所隐瞒，他就非常不高兴。 他不喜欢她对他，有所隐瞒。 这样的一个吻，把空气都带上了甜腻的味道，直到叶筱凌差点喘不上气，白凤离才悠悠放开她。 “记住了……别那么饥渴。”白凤离眯眼微笑：“任何雄性物种都勾搭。” 叶筱凌气得岔气，她抬手指着白凤离潇洒离去的背影，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对了，”在门口突然停下脚步，白凤离回眸正色道：“收拾收拾跟主人家告辞吧，有人来接我们了。” 叶筱凌愣在原地，这么快……就结束静谧的生活了吗……就要回到现实了，这几日她一直感觉像是生活在梦中，在梦里跟自己爱的人厮守终生。 抬手，她摸摸自己的嘴唇，稍有些痛，还余着几个齿印。　那人炽热的吻，仿佛还在唇边。抚着唇角，叶筱凌无声笑笑： “罢了，就这样吧。”凤皇，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村口有几匹马，温子然将狐狸面具卡在额头上，嘴角叼着一根狗尾草，随着说话的节凑上下浮动。 “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好找……” 楚夫晏站在马旁，凝视着这座寂静的小山村，整座山都被一层格外鲜明的气息包围着，与世隔绝。仿佛……根本无法受到外来的伤害。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吧？ “如果不是那只夜莺，他们若不联系，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这儿。” 温子然双手环抱于胸前，看见不远处出现的那抹绯色，扬了扬唇：“不知道小师妹这几日过得如何。” 楚夫晏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我答应过师叔要尽量保持她跟白大人之间的距离。” 温子然不以为意的瘪了瘪嘴，升了个懒腰感叹一声：“师叔跟子夜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他还能有机会吗？” “子然，不得无理。”楚夫晏微愠，“就像子夜说的，以白凤离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温子然一听，马上明了楚夫晏话里的含义，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握在白凤离的手指间，他运筹帷幄，决定究竟该怎样发展。狂妄，太狂妄了。 紧紧握紧了拳，温子然的表情有些僵硬，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呢？那句话的分量……太沉重了。 ------------ 第六十六章 天师楼 ">“殿下，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趁着月色穿梭在宫殿间，子夜在飞檐处忽然停下脚步，黄泉随即驻足，回身之际黄泉一滴冷汗落了下来。 子夜眼神犀利，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喉结：“忘川仙君，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不是‘殿下’。” 黄泉一楞，温柔的笑笑，银色的发丝在夜空中飘飞，如盈盈月光倾泻而下。子夜见他如此，尴尬地收回手，闭着眼睛故作无所谓：“罢了，别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就好。” 黄泉含笑不语，意思却非常清楚了。 子夜扯了扯嘴角，转身抬手指向紫乾大殿的最北边，那里有一座高耸的楼台突兀的矗立在苍茫的夜色里，峭楞楞如鬼一般。 “阴气好重。”黄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存在是在太不合常理，黄泉不得不动用仙气将它看得更加透彻。 子夜负手于剑，神情格外严肃，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当初在蓬莱仙山的时候，居然可以嗅到这凡间来的诡异之气……” 蓦地，他睁开了眼睛。那眼里，是一片的森冷。见他如此森冷的目光，似乎一切都在一瞬间沉寂下来。 那一股不知来自哪里的阴气从高塔的顶端溢了出来，向四周扩散而来，弥漫了整个离安城。 “太诡异了。” 子夜敛下眼帘，嘴巴蠕动了几下，“那次我见到了更诡异的东西。”黄泉愕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子夜，只见他神色忧愁，凝重问：“你觉得顷靖是怎么样得取天下的？” “战争。” 子夜挑眉，瞳孔里闪过一丝寒戾，“还有……手段强攻出击全文阅读。” 黄泉提了口气，今夜的景象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作为顷靖王朝的帝都，离安城竟是隐匿在这样的诡异之下，只能说明那个天师楼确实隐藏着什么。 子夜抬手，手心里出现了两只萤火虫，扇动翅膀一飞，消失在浓郁的雾霾深处。 “这一次他让我们来离安城除了找到那个人，便是要打探天师楼。”子夜冷眉，眼底是掩饰不住的肃杀之气。他堂堂九重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妖孽横行于世，还置之不理？ “走吧。”点足飞跃而起，子夜一衾黑衣消失在夜色里。 黄泉站在原地没有立时跟上去，他轻轻地蹙着眉头，许久才缓缓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了一朵曼珠沙华。 殷红的花朵此刻绽放如火，摇曳着修长的花瓣，就像被勾引一般，它似乎极力想靠近某一处。黄泉琥珀色的瞳眸流光一转儿，顺势看向了远处。 “果然……” 突然，曼珠沙华绽放了奇异的红光，就迷茫的夜色里分外惹眼，黄泉一惊连忙向收起花朵。可它似乎有了生命力一般，挣脱了黄泉的手，行如流星坠向远方。 一展衣袍，黄泉急忙跟上，穿越层层浓雾，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不是他一向对血液特别敏感，恐怕也无从发现。 “殿下！”看见那诡异的红色闪到子夜背后，黄泉觉得不对，立刻喊了一声，但为时已晚。 子夜转身之际，那多着魔似的花朵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咬上了子夜的胸膛。 “啊――――” 子夜连忙用手去抓它，可是花朵就像钉在了肉里一样死死咬住它的肉，啃食着他的皮肤。 紧皱着眉头，子夜念中一闪，手心凝聚仙气一张压了下去。花朵招架不住，在猎猎仙气里烧成而来灰烬。 “怎么样？！”黄泉连忙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子夜已是满头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着那消散在空气里的粉末，子夜苍白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重天宫。 “天帝还在里面？”天后看着紧闭的书房，转头问了守在门口的小仙娥。 小仙娥忐忑不安，回应道：“回娘娘，自从陛下一早将太白仙君赶出了门，就一直闭门不见。” 天后沉吟了稍许，心中早有定数。漓渊太子莫名失踪，这一定对天帝的计划造成了障碍，虽然她命司命去凡间找到，可是以他倔犟的脾气根本是劝不回来的。 “你们去清尘宫西面的琼花树下把我酿的玉琼取一坛来。” “是。” 顿了顿，天后推开了书房的门：“陛下，妾身进来了。” 房间里空气凝滞，天后看见站在桌旁的男人，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那幅图纸。天后走了过去，竟看他看着是那个人，心里不禁一抖。 他居然会拿出这个人的画像？！ 问得脚步声，天帝疲倦的抬起头，面容慎人，声音确实恻恻：“芸洛，你觉得他是不是要回来了？回来……报复朕？” ------------ 第六十七章 子夜负伤 ">才回到顷阳城，叶筱凌就被门口淅淅沥沥的鲜血吓愣了，它们大片大片的映在夜色里，就在午夜盛开的曼珠沙华，阴郁而又诡异。 白凤离目光一凛，一撩衣摆大步了屋子。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都被翻得凌乱，地上的鲜血也是大滩大滩的，一直从西厢房的大厅延伸到里屋。 叶筱凌捂住嘴，剧烈的血腥味是他招架不住的。温子然发现了她的异常，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儿。” 记忆力被鲜血染红的凤兮山就像打开的盒子，突然蹦出一道光，警示着叶筱凌她曾经做过多么残忍无情的事情。 白凤离转身进了里屋，子夜躺在床上，鲜血浸透了床单。黄泉一直在旁边不停地给他施法，可是毫无起色。 “……师叔……子、子夜他怎么了？”叶筱凌看着脸色灰白满头冷汗的男子，她双手颤抖想要去触碰他，可是那浓烈的血腥味令她不自觉的作呕。 血不知道流了多少，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有的有的已经干涸，凝结在他黑衣的衣服上，看不清楚。 “小……紫……儿……”子夜无意识地喃喃着，叶筱凌闻声一下捂住嘴，怕呜咽的声音从口里溢出。 这还是她的哥哥吗……那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纨绔太子？ 白凤离看了叶筱凌一眼，冷色问：“这是怎么回事总裁有令，女人乖乖就寝最新章节。” 黄泉白色的衣服上被子夜的鲜血染透，与衣角袖口的曼珠沙华连成一片，妖艳的红。 “我们去了离安。是戾气。” 白凤离眼神一冷，肃杀之气顿时在空气中蔓延。好你一个苻坚……好！真好！ 黄泉盯着白凤离的脸，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可惜除了杀意他捕捉不到任何感情。 “有办法救他么？”停了一会儿，他开口问。 黄泉琥珀色的眸子凉凉闪过一道光：“有，但是代价太高。” 白凤离毫不犹豫：“什么代价。” 黄泉看了一眼满眼泪花的叶筱凌，薄唇微翕：“二十个少女的心脏。” 所有人在瞬间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了黄泉，然而从那眼睛里他们看到了现实。 “这种戾气极为狠厉，没有鲜活的生命，是无法将它们从子夜身上赶走的。” 叶筱凌睁大眼睛呆愣住，二十条少女的鲜活性命，这样的杀戮，这样的罪孽……怎么可能…… “知道了。”没有忧郁，没有丝毫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思虑，身侧的男人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白凤离的脸色冷若冰霜，叶筱凌看着他的眼睛再也找不到了在月隐村时的那种柔情，就如同他本身根本与那样的感情格格不入。 她讨厌鲜血，憎恶杀戮……可是白凤离注定要走出一条血路。 此时此刻，她第一次衍生出了“我们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思考。 紫渊战神，以救济苍生性命于水火，命之贵，呈于上。 “白凤离……”在那个带着杀气的人将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叶筱凌开了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白凤离淡漠地回头，表情有些不耐，却还是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咬了咬牙，叶筱凌豁然扬眉，“不能去。” 房间里，白凤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最后，舒朗一笑。 “子夜……”她扣紧了手指，艰难道：“他绝对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白凤离微微眯起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 该怎么说？该怎么才能说服白凤离又不让他知道子夜是自己的哥哥？ 她在脑海里寻找着千万种方法，可还没有等她想出，白凤离冰冷的声音穿越了万里冰封的雪山，直戳了她的心脏。 “就算是要一百条，一千条人命，我不会犹豫。”墨色的瞳眸里层层霜雪，寒冷彻骨，“只有他能够帮我完成那件事，他欠我。” 叶筱凌闻言，瞪大了秀美的双眸。她震惊的表情无法相信地看着白凤离，他说子夜欠他？欠他什么？心情无法平静，叶筱凌手一抖，一个哆嗦，对她来说子夜欠白凤离的除了千年以前的那场杀戮，再无其他。 除非，他知道了。 ------------ 第六十八章 与你相对立 ">“他欠你什么？！”心一横，叶筱凌双手叉腰来了劲儿，“你给我说清楚！” 叶筱凌这句话一放出来，气氛顿时变了味儿，怎么听怎么变扭。 “咳。”看着白凤离的表情，温子然轻咳一声，转移问：“那么……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救子夜公子了吗？” 大家又不约而同将目光凝聚在黄泉身上，而他所能给予的只有微微叹息和轻轻摇头。 二十天少女鲜活的生命，太残忍了。 叶筱凌手指扣紧了手心儿，就算九天的漓渊太子再怎么玩世不恭，再怎么遗世独立，淡漠不能，也绝对不会同意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救自己。 叶筱凌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的漓渊太子怎么会受这样的伤？还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呕――――――”一口鲜血又从一时混沌的子夜口中呕了出来总裁有令，女人乖乖就寝最新章节。 “没有时间了。”白凤离沉了脸，再不多言，“我去去就回。” 看着他拂袖离去，叶筱凌气得发抖，双手叉腰大吼：“白凤离你给我回来！你准去外面找女人！” “……” 原本去到门口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他唇点笑意，幽幽回头看着叶筱凌气呼呼的小脸，莞尔：“你是怕我去给你寻找素材，还是……” “不要去……”叶筱凌垂下脸，她此刻可没有私心跟白凤离开玩笑。发梢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所有人还是注意到了她落下的那滴晶莹，白凤离皱了皱眉，又走了回去。 看到那双白色锦鞋，叶筱凌见那修长的指节伸了过来，下一秒挑起了自己的下巴，泪水顺势从他指间落了下去：“给我一个理由，叶筱凌。” 他的语气冰冷，不是之前的那种温和，淡淡的还带着几分……杀气。 他……对她动了杀念？ 叶筱凌瞪大了瞳眸，眼角的视线甚至看到了大师兄握紧了剑柄，似乎随时准备把剑。 “我……”她哽咽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白凤离深邃的眼眸就要将她沦陷，她就要缴械投降。 要说吗……说吧……说了这个会相信她吗？还会……喜欢她，要跟她在一起吗？会恨着她才对吧…… 叶筱凌刚想张口，忽而，一个巴掌挡住了两人交错的视线。 “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很危险。”黄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怒意，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白凤离，温和如水的琥珀眸子里凝了一层冷霜，一般来说，这样的黄泉外人是看不见的，只有牵扯的对方，是叶筱凌。 白凤离收回手，问：“什么？” 黄泉没有回答，相反的他一把扯过叶筱凌将她搂在怀里，众人顿时傻了眼，这是赤　裸裸的明抢啊！ 黎轩和楚夫晏颜色凝重，一口气憋在喉咙！他们的师叔逆袭了！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黄泉语气不疾不徐：“我会治好子夜，不会耽搁你的计划。” 说着他拉起叶筱凌的手：“只有凌儿陪我去就行了。” 空气里隐隐有不安的分子躁动，白凤离浅浅抿着嘴唇，与黄泉对峙。叶筱凌被黄泉搂在怀里，想轻轻一动竟被他用来压制下来。她偷偷瞄了一眼白凤离，可是他的目光并没有注视着她。 “哦？”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压得倒吸一口凉气，“保证救活？” 黄泉平稳：“保证。” 这下白凤离才垂眼看了一眼叶筱凌，再次对上黄泉：“有必要的话你就带走吧，我只要明天踏进这个屋子就能见到醒来的人。” 叶筱凌一怔，就像本性一样，失落地看着白凤离，幽幽问：“大人你不要我？”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那个样子，叶筱凌突然心里一痛，摸摸胸口，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一样，痛得厉害。 “他需要你。”撇开心里的感觉，白凤离拂袖离去。 叶筱凌紧紧抓紧了黄泉的衣袖，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如果我没有用，你是不是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我？ ------------ 第六十九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身子一直抖，即使被黄泉温暖的手心包裹着，她也并未感觉到温暖。就好像白凤离转身落下的凉气，在下一秒冻结了身心。 黄泉带着她漫步在夜色里，顷阳城灯火阑珊，唯有那条街道在迷离的灯火中点亮了黑夜。 带着叶筱凌一直走到可以俯视到顷阳城全景的小山坡，黄泉才放开了她的手。 “凌儿，知道我为何带你出来吗？” 叶筱凌的大眼睛映衬着新月，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刚才……想杀你。” 叶筱凌后退一步，连忙开口：“不，不是的，他只是……” 黄泉压住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得如同新月下笼着的那抹烟纱，满是疼惜之色：“记起前世记忆的你，不是很清楚的感受到了么？” 叶筱凌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师叔……师叔……” 黄泉将她揽进怀里，不可遏制地叹息一声，他仰头看着天空的繁星，轻抚着叶筱凌的后背，喃喃：“太辛苦的话就来开吧……来到我身边，找到今世你要完成的使命，然后渡劫逍遥岛主最新章节。” 叶筱凌整张脸贴着黄泉的胸膛，泪水簌簌，“可是……我真的很想赎罪啊……我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呜呜……” “他不会接受的。”一口否决他，黄泉沉了眸色：“你也看打了，只要他想做的，想要的，哪怕倾尽一切，挡他者――死。” 这个死字让叶筱凌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想起月隐村引流瀑布出她见到的那小段龙脉，她的心更是跌进了深渊。如果凡间所有的生命他都视如蝼蚁，那么二十条少女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叶筱凌才意识到她之前究竟放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师叔，白凤离他……他……”凤皇啊凤皇，你不可以大开杀戒，那都是无辜的性命啊！ 黄泉托起她的下巴，令她跟自己的眼睛互相交错：“你想阻止白凤离么？” 心一横，叶筱凌点头：“我要阻止，我会阻止。没有人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哪怕他是天，是地，是神，还是妖！” 黄泉沉默了一下，牵起叶筱凌的手：“凌儿，做回紫渊好吗？” 叶筱凌有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凌儿，我跟你……无法分开。”黄泉抓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叶筱凌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死死拽住。 银色的发丝在夜里里飘然，他的袖口绽开的大片大片，妖艳的曼珠沙华。黄泉的眼里陨落了哀伤，那是一种让叶筱凌从在心深处同样感到悲伤感。 为什么会这样？ 这种异样的感觉不止一次闯进她的心底，就像第一次见到黄泉她就能感受到一样。只要触碰着他，他的喜怒哀乐，她都能感受到。 叶筱凌避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只要一和黄泉对视，她便会觉得亏欠，觉得愧对。 垂下头，叶筱凌咬着唇：“黄泉……我喜欢的人……是白凤离。” 黄泉身子一抖，开口道：“可是他只是利用你而已！” “我知道！”忍着泪水打断他，叶筱凌扬起坚韧不移的眼睛，“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喜欢他，爱他。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 命运都是无法抵挡，黄泉自嘲一笑，后退一步。他为何会这般愚蠢，以为自己能够改写两人的命格？可是他不甘心的，他害怕！害怕走到最后面对真相的叶筱凌会承受不住。 他爱着她，念着她，而她在过了千年之后想着的，依旧是别人。佛曰：不可说。 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凌儿……”黄泉痛苦地抬手抚摸着叶筱凌的脸庞：“你还记得清池山的命格台吗？” 叶筱凌心里一跳：“记得。” 黄泉眼底痛意更浓：“还记得‘白衣胜雪，剑指离安’吗？” 叶筱凌一激动，心底突然一阵清寒，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好像有什么快要从心口蹦出来。 “我跟白凤离有约，他……会帮我找到那个人。只要我帮他完成该做的事。” 黄泉淡淡勾出一抹笑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澈决然：“凌儿，你要杀的那个人，就是白凤离。” ------------ 第七十章 上辈的恩怨 ">“你、你说什么？” 叶筱凌脸上血色尽褪，变得煞白。 黄泉缓缓开口，神色如常，但眼中的冰冷之色几欲冻霜，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轻柔：“西宫有梧桐，引来凤凰栖。这句话，是你流烟师姐告诉我的。” 叶筱凌连连后退，脑中一片混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双手攥得死紧。 “他是亡国的皇子，要复仇，要洗尽屈辱。” 原本低垂着头的女子闻言浑身一颤，依旧不做声，或者，是她已经找不到了发声的勇气。 “凌儿……他的杀戮，跟你守护生命的使命相对立……所以，你懂了吗？那一只出现在画轴上的黑羽凤凰？” 她拼命的向后退，可是每一个动作都扯得心脏阵阵剧痛，泪水湿了眼眶。 “不……我不相信……”她无措的哭求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相信！”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一下子扑上前抱住黄泉，惊慌失措的低声恳求着，“黄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已经伤害过他一次，我不能在伤害他了！” 黄泉抱住他，痛心得难以言喻，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们两个才缓过神。 “这是……” 来人寂寂一笑，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转身去了。娟秀撩过，掀起一阵轻风，淡淡地消散。 她凝视着那座睡去的城池，微微启唇：“忘川仙君，你来这里找本宫，何事？” 叶筱凌凝神地看着那道亮丽的身影，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涌进汩汩寒风。茫茫然地伸出手去，可是又在半空中顿住。 这个人……这个人啊…… 长长的沉寂之后，来人微微一笑，温柔的声音传来：“小紫儿。” 脑海里的记忆就像被冰冻后渐渐复苏的春色，这个女人她只在高达的围墙上见过，见过她摘琼花酿酒，见过她在孤独的夜色里放河灯，速速落泪天才特警玩官场最新章节。 那时候她轻轻唱着歌，在思念着谁。 “你是……天后……娘娘？” 天后消冷清艳中，竟带著深深孤意，面目肃寥，压人心魄。叶筱凌到了嘴边的话，不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轻声应道：“是小女太无礼……” 天后轻轻一笑，对她招了招手。叶筱凌走过去，看着这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在她身边呆过哪怕一秒的母亲。 她紧紧地攥起拳头，修长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掌肉之中尤不自知。她告诉自己你要冷静，慢慢呼吸。 “紫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天后清丽的容颜吸引着叶筱凌，她身上浸透着犹如琼花一般轻柔的香气，“看到你很好我很高兴。”她抚摸着叶筱凌的脸庞，视线下移的时候突然顿住。 她的眼神那样惊异那样恐慌和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你怎么！……”天后颤抖的手指慢慢的移向叶筱凌的脖颈，突然静静拽住了她脖颈上的羊脂琼花玉：“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被她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反应不过来，叶筱凌只看到这个温润女子的脸色犹如晴空大变，眼神犀利怒意横生，“说！这个东西你哪里来的！” 她非常用力，拽得叶筱凌一口气提不上来，挣扎道：“天后……娘娘……咳咳！” “天后娘娘！”黄泉连忙上前制止，一把拽回叶筱凌，因为剧烈的拉扯琼花玉佩上的绳子咔的一声断裂了，整个坠子沉甸甸里落在了天后手中…… 天后失神地看着手里的玉坠，晶莹的泪花盈满了眼角：“这件东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叶筱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微红，带着几点泪花，黄泉在背后为他顺气，一边沉凝道：“娘娘，我来见您是因为有一个人需要您救。” 天后微微回神，问：“谁？” “您的儿子，也就是漓渊太子。” 天后握紧了手指的玉佩，颜色一冷，冷笑：“救他？我为何要救他！” “他是您的儿子。” “儿子？”天后涂得鲜红的长甲，深深嵌进了自己掌心。她秀美清丽的容颜，变得分外狰狞：“我没有一个嗜血狂魔的儿子！”她激动地站不稳：“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赶尽杀绝？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里，黄泉心里已经隐隐有数，可是听她一说，还是浑身一震。 “凤兮山跟九重天从来都是不相往来……可是……却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你说！你说我什么要救他！你说！”她尖叫着，声音划破了夜空，声声凄厉：“他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孩子，只有这个孩子！” “那个人怎么可以为了野心，为了权力将毒刺插进了九天的心脏！如果这样……我宁愿漓渊，立刻去――――” 后方伸来的一只手掌把那个“死”字捂了回去。 身体被强劲的力道从众多肢体的纠缠之中分离出来，随后落入修长有力的手臂和宽厚胸膛的包围之中。 “是我。”　贴近耳边传来温暖的呼吸，简简单单两个字。 ------------ 第七十一章 曾经相守漠然相忘 ">天后停止了一切挣扎反抗，那冷静嗓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格外的温柔。她抖动的双手覆上那人的，好像在确定他的存在，然后十指死死扣紧了他的手背，却并不是要脱离，而是更紧和自己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捂住她嘴巴的手上，那声音再次响起：“芸洛，漓渊是你儿子，身为母亲你该救他，不然他就会像凤凰一样――死。” 那个死字敲击在心头，让天后猛然一颤。 “去救他，芸洛。” 天后终于妥协的点点头，黄泉看着出现的幽帝，错愕的神情映在琥珀的眼底，骇然失色。叶筱凌没有想到公公会这么出现，呆了还半晌，才结结巴巴道： “公、公公。” 幽帝的眼底翻涌着一望无际的幽林，就像从远处卷过一道西风，将茂密的丛林吹得波荡起伏洪荒道命。 他从天后手里拿过琼花玉佩，一道亮光在手里一闪，断裂的线又重新接在了一起。 “丫头，保护好他。” 接过玉佩，幽帝转身凝视着曾经相约相守在一起的人儿，微微一笑：“芸洛，保重。” 天后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人要消失了，她疯狂的跑过来，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幽帝的臂膀，然银光一闪，隐匿在那温润的琼花玉中，一切又归于静寂。 “幽然！于幽然！别――”那人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又悄然无声的消失了。天后哭倒在地，此刻的她不是那威严高傲的女主人，只是一个哭倒在层层落叶间的扑通女子。“别在离开我了……” 弯弯的月牙已升得半天高。银辉清冷洒在残旧屋瓦上，原本门口入夜燃起的红灯笼在不知不觉中也熄灭了。 寂静的厅室里，骇人的冷气弥漫着，周围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叶筱凌在那双冷厉眸子注视下，竟没来由心胆一寒―― “大、大人……我们回来了……”意识到他的目光，叶筱凌一愣才反应过来黄泉牵着自己的手，连忙挣脱。 白凤离冷冷看着黄泉，突然一晃，迅雷不及掩耳地走近两人，一把揪住黄泉衣襟，提着他抵到了门口。 “大人！”见白凤离手指扼上黄泉咽喉，叶筱凌心魄俱寒地叫了一声：“快放手！” 白凤离宛若未闻，扬声道：“黄泉，你带谁来了？” 黄泉冷笑：“你不是很清楚吗？还来问我。” 白凤离一用力，黄泉闷哼一声，叶筱凌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但是手背却被一人狠狠抓住：“大人，放开我师叔。” 叶筱凌眼里盛满悲伤、困惑与茫然：“为什么你要这样？你想要的我们都会尽力帮你得到，可是……为什么？” “你……却想要杀我们……” 像听到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白凤离悠然松手，冷笑俾倪：“想要杀你们？叶筱凌……一晚不见你就跟他那么亲近了？” 叶筱凌闻言，脸上阵红阵白：“大人，我跟师叔是清白的！”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能清白到哪里去？”他缓缓开口，眼中的冰冷之色几欲冻霜，语气淡漠。 叶筱凌脑中一片混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他说什么？！他们是为了给子夜找人治伤才连夜出去，现在他反倒质问起她来。 心里来了劲，叶筱凌倔强的脾气跟白凤离杠上了：“就算我们干了什么又关你什么事！是你同意我们一起的！” 她的忤逆上白凤离心里顿时刮起疾风暴雨，种种情绪扑闪而来，让他的火气飙到最高点。反手捏住叶筱凌的下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嗯？” 对他的喝问也不回答，叶筱凌只是死死地盯著他，咬住唇牙没有作声。 “叶、筱、凌，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叶筱凌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反问：“你不相信我？” 白凤离微微一颤，双手放松。 叶筱凌坚韧的眼神如同一千年前的某一个时候，她对着某个人说：抱歉，我背叛了你。 ------------ 第七十二章 归来者 ">白凤离一大早就看见两人暧昧手牵手纠缠，心一下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绞得生痛。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更是汹涌而出，恨不得把黄泉千刀万剐，把叶筱凌活活掐死。 此时听她如此质问，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在吃醋，但他不会承认。 他慢慢放开叶筱凌，见她眼神沉痛悲凉，心里一紧：“随你们罢。” 叶筱凌心底凉了个透，他竟是一点都不在意。那刚才自己的较真简直是无聊透顶。 与此同时，内堂温子然随着一个女人踏出，白凤离眼神淡漠的看着那个女人，而对方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红了眼眶。 “凤……凤皇……”天后步履有些仓促，却来到白凤离面前赫然止住。 像……太像了…… 除了那双冰冻的眼眸不似于幽然的那般幽深沉静，其他的……太像了。 见眼前的女人颤抖着抓住他的臂膀，白凤离冷厉地注视着她，道：“请自重。” 天后的手一颤，放开了他的手。嘴边噙着丝淡涩的笑，双眼清澈异常：“想不到我竟还能见到你。” 白凤离面无表情，不回答，也不疑问，好像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抬眼望了望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的子夜，启唇：“醒了？” 子夜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洪荒道命全文阅读。 知道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天后失望地道：“以后……我再来看你……”说着，她眼泪一滴滴滑落，低头重重地咬着唇，深深看了白凤离一眼，神情悲戚，然后离去。 黄泉迈步：“我去送她。” 可他前脚刚踏出门槛，一抹浅紫色较小的身影擦过他的身侧奔进了屋子。赤着小脚丫，脚踝上系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凤！”铜铃般悦耳的呼唤随着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孩儿搂住了白凤离的脖颈，亲昵的亲了亲：“我好想你！” 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个离开好久的异族女孩，叶筱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一个沉稳而又懒散的声音徐徐响起。 “大师兄，小师妹呢？” 叶筱凌霍然转身：“二师兄！” 左寻萧依旧手里握着一壶清酒，腰间朱迪一枚，潇洒自如的步进大厅，只是这一次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他一向不碰甜食，眼见你他拿着糖葫芦，叶筱凌傻了眼。 “师兄……” “丫头，先来把你的糖拿走。” 艾灵回头不满意地看了左寻萧一眼，却还是从白凤离身上跳下来，从左寻萧手里接过糖葫芦，微微扬唇：“谢谢。” 左寻萧摸摸她的头，噗嗤笑了。 一瞬间，大厅里众人神色各异。楚夫晏惊叹这个土老二的春花开了，黎轩满脸哭丧，连二师兄都有春天了，她的冬天什么时候能完？温子然狐狸面具从头顶上掉了下来，愣是半天没逼出一个字。 叶筱凌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她的二师兄，这个猥琐的大叔，居然真的找了这样一个萝莉妹子！ “咳。”子夜轻轻咳了一声，吸引到了艾灵的注意：“艾灵，我都快死了你却只顾着池塘。” 艾灵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去到子夜面前的，只见她小手捧住子夜苍白的脸庞，皱眉：“戾气？所以刚才门口走了的是那个人？” 子夜沈默良久，将她的手从脸庞上拉下来：“是啊，所以你能见到我纯属我命大。” 艾灵顺着他手势望下去，狐疑道：“在天师楼上？” 子夜没有回答。 艾灵转身，冷冷瞥了白凤离一眼，脸色沉了下去：“阿凤，你瞒着我。” 白凤离眼角微挑起，妩媚眼波锐如刀锋，漠然而笑：“这件事今晚我单独跟你谈。” 原本沉着的脸非常愉快的露出了笑颜，艾灵没有再追问，侧头看向叶筱凌：“可以。不过现在……叶筱凌，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啊？”愣了愣，叶筱凌问：“谈什么？” 咧嘴：“你男人。” 短短三个字将叶筱凌弄得异常尴尬。没等对方回答，艾灵便走出门，顺便道：“快出来。” 一片云层倏忽飘过，遮住了一半阳光。她的脸融在半截阴影里，幽冷不可捉摸。她颤巍巍的抬起手心，想到刚才触碰白凤离时候的感觉……阿凤的心，很冷。 不似之前，而是曾经温暖过又慢慢凉掉的那种……失落。他，爱上谁了？ ------------ 第七十三章 俘虏 ">风沙卷过苍黄的天空，到处都是战后遗留的火星，和满目疮痍的大地。 折损的兵器，战死的士兵，天空上盘旋着黑色的乌鸦或秃鹰，不远千里飞来享受这顿丰富的美食。 这一场战，目不忍视。 因为人们永远无法相信在这场战斗里会出现那样惨绝人寰的一幕。 只需一挥爪，死伤无数。 风景辛握着断裂的剑，静静地审视着伏倒在地上一丝不挂的女子。 他提起剑抵住对方的喉咙，可惜她却没有任何知觉。 四方神兽之一：白虎。 那次去抓白凤离遇上了朱雀，而这一次竟在疆场，遇上了白虎。 十万大军被冲破四散，溃不成军，若不是他后方防守严密加之敌军也被吓得连连奔逃，恐怕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在这里了。 胸口一阵翻涌，风景辛杵着剑单膝跪地，凝视着远处的长河落日。 宫殿里的那个人，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最讨厌潮湿天气的她面对帝都半月的烟雨，是不是又开始噩梦缠身。 他算是庆幸，也许该感谢一下张整，若不是他给自己的那包药粉，只怕他也命丧白虎的利爪下。 “嗯……”楚玥微微蹙眉闷哼一声，似乎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在昏睡中也极度难忍。风景辛看着她，陷入沉思与老师合租：无良学生。 从来都没有想过四方神兽，也可以这样化身为人，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如果楚玥是白虎，那么其余的三神兽是不是也化身为人存在于他们的身边？或者说……他们是来帮白凤离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风景辛豁然起身，再次审视着楚玥，但依旧看不出丝毫不妥。 “将军……” 不远处回来找他的副官和士兵奔驰而来，风景辛用剑撩起地上破碎的敌国军旗盖在了楚玥身上。 “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风景辛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问：“将士们都还好吗？” 副官一脸沉重：“伤亡惨重。” 风景辛蹙紧了眉头，沉吟半晌答道：“先撤回营地，让将士们好好休养一下。” “是。” “另外……”说着，他目光下垂，落到了楚玥身上：“把这个女人给我带回去，不得有闪失。” 副官垂头定眼一看，顿时下了一跳。 “将军，您抓了敌国的能手！” 风景辛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悄悄的，不许走漏半点风声，我有些事情还需要查清楚。” “属下明白。” 风景辛点点头，没有在说话。如果如他所想张整给他的药包牵制住了四方神兽，那么只能说明，张整他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才会派张慕雪来给自己送药。 张整为什么知道，他又是从何而知？而那神奇又见效的药物他是从哪里的到的？ 眼下他只得先俘了楚玥，如此一来他的手上便有了白凤离的把柄，而且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接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要是白凤离身边有四大神兽，那么，其余的三个又分别是谁呢…… 长廊浓荫处，一男子手提酒罐，另一个则手握酒壶，欢饮交谈。 “听你这么一说，白凤离这次回来，变了很多。”左寻萧喝了一口清酒，说道。 “变？”温子然笑了笑，玩弄着手里的红色狐狸面具，手指轻轻挂过面具上狭长的眼眶。 “嗯，以前他孤傲、自大、狂妄、嚣张……” “他有这个资格。”接过师兄的话，温子然语气似乎正经了些。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性格仍然没改变……”说着，左寻萧微微一笑，“可是……” “可是？”温子然拧了拧眉，反问。 “多了一分人情味……在他冻结的目光里我似乎看到了涓涓暖流。”左寻萧淡淡的开口说道。 没有想到一贯对白凤离冷眼相向的师兄有一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温子然一愣，干巴巴开口：“二、二师兄……你确定这次跟那奇怪丫头回来没问题？” “丫头？你说艾灵吗……”轻叹了一声，左寻萧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思。那个丫头又隐藏着怎样一个故事呢…… ------------ 第七十四章 你的男人，择二其一 ">“艾灵，你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叶筱凌看着一直在自顾捉蝴蝶的女孩儿，皱了皱眉，问。 艾灵没有回答，屏息凝视，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那朵美人蕉上的蝴蝶儿，她轻轻地抬起手，慢慢靠近蝴蝶微微煽动的翅膀，在并拢的那一刹那，她指尖捏住了蝴蝶柔若的翅膀。 “喏，捉到了。” 蝴蝶在艾灵手心里拼命挣扎，看得叶筱凌很不舒服。任何一个弱小的生命，都是有值得存在的意义，可弱肉强食，总会将那些意义全部瓦解，只剩下“你若不强，便是死”的真理。 叶筱凌盯着蝴蝶，语气冷硬：“你找我若是只为了看你捉蝴蝶，我觉得我可以走了。我很忙。” “忙？忙什么？忙着跟黄泉亲密呢？” 艾灵半眯起眼睛，墨绿色的大眼睛看得叶筱凌心里发毛，而且艾灵的语气让她非常的……不爽大玄武全文阅读。 “这都是我的事情，跟你好像没有多大关系吧？” “呵呵。”女孩儿抿嘴一笑，幽深的眼眸掠过一丝冷光：“叶筱凌，两个月前你对我说不会离开阿凤身边，两个月后你却急着去别的男人身侧。”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叶筱凌握紧手心，厉声打断她。“我跟白凤离……” “不知道什么？”艾灵将蝴蝶捏在了手心里，眉宇变得极其凌厉，她审视着面色微愠的叶筱凌，反问：“不知道你跟阿凤的三年之约？” 叶筱凌脸色骇然大变，她惊奇地盯着艾灵。这件事白凤离说过不许让他人知道，可是他自己却让别的女人知道！ 心里酸涩难忍，叶筱凌捂住胸口，感受到那里传来的阵阵钝痛。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冷汗难耐，虚浮的扶住身旁的树干。 艾灵跳到她面前，赤足上清脆的铜铃声一响，逼近叶筱凌：“是不是负心的女人不管轮回几世都是一样的！” 她语气咄咄逼人，叶筱凌忍着疼痛，耳里一鸣。这个丫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倏的，艾灵笑了，她抬手放在叶筱凌眼前，突然放开了手。被困已久的蝴蝶重新获得了自由，在艾灵手心展了展翅膀，远远的飞去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艾灵喃喃，眺望着远去的蝴蝶似乎陷入了沉思：“因为喜欢所以想握在手里，可是……又因为太喜欢所以只能放手。” 两人之间蓦然变得寂静，凉凉的冷风掠过，叶筱凌一阵颤抖，浑身冰凉。 这种心绪她曾经有过，九重天下凤兮山的那场战争，她就是抱着这样绝望的无奈将凤皇的力量封印在了黄泉路上，打下轮回之界。 而这句话，其实是凤皇跟她说的。 艾灵到底是什么人？她又知道些什么？ “我不懂。”她抽了一口气，拧眉缓缓道：“艾灵，你不会只是一个小女孩。” “噗。”艾灵扑哧一笑，眼神变得幽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株烧仙草，因为缺了心，她一直在找可以给她心的那个人。后来……她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继续让她存活，她便放弃了寻找她的心……” “艾灵？” “叶筱凌，你只有一颗心，不需要去寻找。”艾灵说着，语气变得非常严肃：“两个男人，你只能选择一个。不然，另一个人就会为你丢心，死去。” 屋顶上，叶筱凌正默默坐着。今夜的月亮被云彩遮住，只投出一圈光影。艾灵和白凤离在书房交谈，她坐在屋顶思考今日艾灵的话。想到最后，不免烦心，只得作罢。 起身刚要跃落，只听身后一老沉的声音极轻极低地道： “叶姑娘，好久不见。” 闻得这声音，叶筱凌心肝脾齐齐一颤，危险的气息向她压制而来。她吸了口气慢慢转身，对上了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 “丞相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整笑了笑，亮如狐狸的眼眸订在叶筱凌身上，“老夫只是来问问叶姑娘……白凤离，杀，还是不杀？” ------------ 第七十五章 清池山危机 手指一紧又松开.叶筱凌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老头.冷声：“丞相大人就这么清闲.天天盯着我.” “当然.”张整笑得云淡清风.那个样子很难让人想象他是一个在官场运筹帷幄.心狠手辣的奸臣.“这么多天了.叶姑娘也该给老夫个答复.不然清池山的那些人老夫恐怕就不需再保留了.” “不准动我师父师兄.”叶筱凌慌忙拉道.嘴唇都吓白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叶筱凌厌憎之情表露无遗.自从跟白凤离从月隐村回來.她就被张整盯上了.包括她跟黄泉的谈话.包括她要杀死的那个人…… 张整捋捋胡须.阴恻恻地道：“据说清池山每个人的使命不可违.叶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你要杀的人是白凤离.你还在犹豫什么.哦.莫不是你真的……爱上他了.” 闻言.叶筱凌不由下意识皱紧了眉.不否认也不应承.冷冷地看着张整. “哈哈.“张整大笑两声.形色诡异：“老夫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跟他走太近.不然……会死得很惨.” “不过……在那之前……你应该会恨毒他.” “我不会.”叶筱凌立刻反驳.“我不会……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张整见状.眼底掠过一道冷光.狠戾说：“叶筱凌.我只给你一晚.如果每天你还沒杀了白凤离.我就杀你师父师兄.” 叶筱凌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她的大脑已经不能运转.一想到师父师兄会因为自己丧命.她的心就扯着疼.她是立誓要保护他们的.怎么可以让他们陷入危难.. 过了半晌.叶筱凌惨然一笑.慢慢看向张整：“不准动我师父师兄.我们……后天晚上见.” 张整狡黠一笑.一展衣袍便在黑暗里隐了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声音回应在黑夜里：“好.后天城西郊.” 那个人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极其诡异.叶筱凌皱紧了眉头.她观察了半晌.实在看不出张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为什么他总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做到悄然无声. 要她……杀白凤离么…… 只要一想到这里.叶筱凌心痛的简直无法呼吸. 虽然早已知道会有这样一天.虽然早已做过无数的准备.但真正面临时.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但在这场噩梦中.唯一真实的.就是她无数次为他动过的心. “我不会……不会向你举起剑.再也不会.”叶筱凌的眼神坚定无比.就像冬日雪地里反射的阳光.干净纯冽. 浓稠的夜里总会隐藏着太多的不可告人.太多的血腥狠辣. “主上.”一道黑影与黑色融为一体.若不是他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张整回头.冷笑：“那人如何.” “关押在顷阳的地牢了.” “嗯.”张整满意地点点头.“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位大人物.” 地牢里阴湿深幽.墙壁都散发在寒气.暗得看不清前面的路.过了一会儿才出现了一个宽大的地方.里面点着几盏摇摇晃晃的烛灯.映得房间里半边明亮.而深入墙壁的十字铁架上.那个白色身影格外清晰. 手脚被铁链死死捆住.白衣上染著大块的血迹.犹如他袖口盛开的曼珠沙华.妖艳无比.他的到处是鞭笞过的伤痕.有些地方皮翻露骨.触目惊心. 但是与身上的虐迹相比.被捆的人眼帘低垂.俊美的面容上是分外不相称的冷漠.即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他依旧如初. “忘川仙君.这样的感觉如何.” 黄泉抬起头來.眼里闪过凌厉.可是那那语气依然清冷、平静.“张整……你这个……孽畜.” “哈哈哈哈哈..”张整仰头大笑.呲牙毕露.“怎么.堂堂一个神仙被我一个凡人弄得如此不堪.很气愤.” 黄泉使劲动了动手臂.可是他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他勉强地张开双眼.身子一晃.浑身依旧穿來阵阵剧痛. “张整……不准动清池山任何人……”他极力呼吸着.然而每说一个字.他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咔..匕首插进了黄泉的肩膀.随着“唔”的低沉忍痛.张整沈沈的声音阴测测：“清池山.呵呵.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沒有那种地方了……” ------------ 第七十六章 筹码 房间里.黎轩和楚夫晏正在交谈. “他不会停止于此.这次是子夜.下一次指不定轮到谁.” 听着师兄的话.黎轩转念一想.一个关键问題浮现.“如果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岂不就是..” “乱世.杀孽.统统都是出于他的授意.”楚夫晏接下去说道.“离安城……”顿一下.“会是终结.” “只要召集了像我们这样跟顷靖对立的群体.才不会违背他一开始的授意.他要的是乱世.至于乱世形成的过程.他无须在乎.他一向都是只在乎结果.” 无言.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先找我们.不代表他有意结束乱世.只是说明了.我们这伙人.对他而言不是随便可以丢弃的……所以.他给了我们自主选择的权力.” “此话何解.”黎轩不安地问道. “你沒有发现吗……之前他都是非常决断的……”楚夫晏冷笑道.“可是自从凌儿在他身边……” “不要把凌儿当筹码.”盛怒的声音突然从房门外传出來. 黎轩一抬头看到左寻萧怒意地脸庞.心里一跳：“二师兄.” 左寻萧一把揪住楚夫晏的衣襟.语气冰冷：“我说过.不要把凌儿的性命当成我们苟活的救命稻草.” “二师兄.”黎轩连忙劝道：“你快松手啊.” 楚夫晏淡淡看着他.缓缓启唇：“寻萧……你每次这样怕的究竟是什么.真的是怕我们伤害了凌儿么.” 左寻萧身体一颤.无力的放下手.师父.这就是你说的.人生如戏吗.他在心里幽幽的想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小师妹. 徒儿们.以后你们可能会遇上一个人.一个你们不想伤害.不能伤害.却不得不伤害的人.如果你们放弃争取.那么.死的不是她.而是……你们所有人. 他害怕什么.呵呵……怕的不过是一生都需要活在罪孽里的那种感觉罢了. 叶筱凌恍恍惚惚的走回房间.忽见自己的门口站着一袭月华.心跳顿时如狂风卷浪.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凤离. 像他那么聪明心细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她的异常. 想到这里.叶筱凌脖子一缩.猫着腰.把屁股一转.准备开溜.可是还沒等她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拉.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她整个翻转了回去.随着砰一声.她整个人已经被对方压制在了墙角. “我、我……你放开我.” “不放.”白凤离霸道地收紧双臂：“看见我居然想着要跑.你以为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我……你……这不关你的事.” “什么.”白凤离不可思议地瞪起黑眸.一股怒火腾地冒出.抓住叶筱凌的双手猛地按在身体两侧.“你竟敢说不关我的事.”说着欺上身去.一口堵住了她娇艳的小嘴. “唔……”叶筱凌大惊.白凤离居然在这个随时人來人往的地方那、那个啥.她抬手又要挣扎.却根本摆不脱他的束缚. 俊美的男人紧紧箍着她.灵舌狂妄而霸道地强行钻进了她的嘴里.对她的拒绝和反抗视而不见.霸道而又极其诱惑的品尝着她的味道. 强烈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叶筱凌.淡淡的冷香和熟悉的体温引起一阵目眩的战栗.那种久违的炙热的情感顷刻间将叶筱凌包围. 她的理智让她拒绝.可是她的身体却早已俯首称臣.不管从哪一个方面.叶筱凌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眼前的男人从來就沒有任何抵抗力. 不知过了多久.白凤离终于满意地放开.此时的叶筱凌已是浑身瘫软.红着脸气喘吁吁. “筱凌……”白凤离唤著他的名字.用自己的唇触著他的.“为什么要跑.” 不敢直射那透人心魄的眼睛.叶筱凌喘着气.撇过头去. 见状.男人哼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说不关我的事是什么意思.嗯.”一边说着.修长的手指一边摩挲着她的唇角. 叶筱凌顿时僵硬.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是你先不要我的.” 白凤离一怔.微微起身.放开了她. 突然得到了自由.叶筱凌感觉身体一轻.心却是莫名的空虚.她真是可笑.刚才想要挣脱.现在又想要被拥抱. 许久.白凤离逼出三个字：“我不是……” “我知道.”叶筱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是为了救子夜……所以.即使把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被她这句话堵得半个字都吐不出.白凤离只得冷眉看着她. 叶筱凌目光游移开來.仰头透过白凤离精致的侧脸.望着墨黑的苍穹.自嘲一笑：“大人.不管什么时候.我是不是都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易筹码.” 白凤离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叶筱凌见他如此紧张噗嗤一笑.眼底是浓烈的失望.空洞的眼神看向远处.让人心里不由得一揪. “你不是.”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她的肩头.叶筱凌一呆.只听那人用温柔得可以杀死她的声音轻轻道：“对于我來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 第七十七章 感觉 这句话敲击在心脏，叶筱凌瞬间怔住了。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际，温和的呼吸暖暖的划过，痒痒的，也很舒服。 “叶筱凌，你脑袋瓜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白凤离淡淡问。 “想、想什么！？”叶筱凌脖子习惯性一缩，上前一步与白凤离拉开距离。她在想什么？她、她什么都沒想啊！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自己的思绪。 看到白凤离，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浮现：他是你要杀的人，杀了他，杀了他！ 这样的叫嚣，令她快要崩溃。 在心里自嘲一笑，有什么东西渐渐明朗起來，如果一千年前天帝为了权力可以让她倾灭凤兮山，那为何又不可、能在她渡劫的时候再次杀了白凤离？ 父皇啊父皇……您当真就这么专注于自己的权力吗？ “叶筱凌。叶筱凌？” “嗯？”叶筱凌静静抬眼看着白凤离，才发现他的表情露出了些许担心，回想起來他最近似乎越來越很少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对了。”白凤离撩唇一笑，荡漾春风拂面，宛若水中的涟漪轻轻拨开。“我跟你的那个约定……” 心头猛然一跳，叶筱凌紧紧盯着白凤离，却见他极为淡然，缓缓道：“你要我帮你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有些头绪了。” 一道白光从脑海划过，叶筱凌几乎无法思考了。刚才……白凤离说什么？所有的担心和害怕在此时此刻冲击了叶筱凌，她除了恐慌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要！不能让白凤离知道！ “大人！”她霍然抬眼，对上他墨子一般的黑眸：“我决定……暂时不、不找那个人了。”叶筱凌吞吞吐吐道。 白凤离盯着她半晌，眼神深沈难测。叶筱凌不由自主地避过他的目光，深怕刚才凝聚出的勇气会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烟消云散。 “叶筱凌，你认真的？”白凤离的语气清清冷冷，就像在确认什么。 艰难地点点头，锥心的疼痛在胸腔里蔓延，她已经杀过他一次，伤害过他一次，背叛过他一次……她不能再做一次。 “嗯，我是认真的。” 白凤离眼神彻底凉了下來，他伸手抚了抚叶筱凌的面庞，沉默片刻，突然笑道：“这样也好！你若是真的这样想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了。” 说着，他放下了手。 “叶筱凌，那么……我们的三年之约，就此结束。” 猛退两步，叶筱凌骇然失色，难以置信地用力摇头，“为、为什么？为什么要结束？我还沒有帮你……” “不用。”一声讥笑在夜间响起，白凤离唇含无穷自嘲，“对于我來说单方面的交易，是不成立的。” 叶筱凌眼里蓦然流露畏惧，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反手紧抓白凤离：“不是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三年之约不存在，那么……那么她就不能呆在白凤离身边陪着他了？她就要离开他了？ “不要！”喉咙里猛然喊出，可是下一刻她骤然觉得心脏剧痛，身体不可思议的难受起來，更奇怪的是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黄泉满身是血的场景。 “黄泉……？”她捂着胸口呆住，脑子里怎么会闪过黄泉的身影？心里的感觉越來越强烈，她之前从來都沒有这样过！ 闻言，白凤离冰冷眼光注视她，反问：“黄泉？” 叶筱凌惊诧地看着白凤离：“大人……刚才……刚才我看到黄泉了……” 皱紧了眉头。 “他、他浑身是血的被人绑在木架上！他受了很重的伤！”一把抓住白凤离，叶筱凌怎么也无法想象方才的那个影像会那么真实，而且他确实真实的感受到了黄泉的痛苦！ 然而，所有的热血都在白凤离森寒目光里冻结，他平实的脸终于扭曲，愤然大怒：“叶筱凌，我再跟你谈我们的事时，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男人？” 喉咙深深哽住，叶筱凌瞪大了眼睛。沒错，她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 第七十八章 你为她做的 “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我……”她焦急地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并沒有想着，可是，，” “你喜欢跟在在一起对吗？”白凤离冰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雨滴，搭在了叶筱凌的心头：“那么……我放你去找他。” “三年之约终结了，你不必再留在我身边了。” 懵懂望向带着刺骨讥笑的美丽容颜，叶筱凌猛烈的摇头：“不，我不要离开你！” 像听到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白凤离冷笑俾倪：“不必了。”他空漠道：“一直都是我自作主张，将你留在身边而已。” “我是我自己想要留在你身边！”她大声说道，将所有的感情伴随着这句话全部告知对方。 白凤离凝望她的脸庞，眼里闪动浓浓忧怜，轻轻道：“不要再勉强自己了，筱凌。”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力感，“你现在不是一直想着那个人吗？” “想着他的脸庞，他的笑，他呼吸的温度……他牵你的手，他吻你的唇……他痛苦，你痛苦。现在，你要急疯了，想见他想见得发疯了……对吗？” 叶筱凌愕然怔住，她颤抖着，久久无法回答。是的，她的脑海里现在全部都是黄泉痛苦的表情，她很想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她做不到。 望着一脸紧张的叶筱凌，白凤离声音凉凉地散了下來：“去找他吧。然后……不要再回來了。” 他转身，毫不留情。“跟着我，你会丧命。”话落，那衾月华一摆，步伐沉重的迈向了黑夜深处。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叶筱凌嘴唇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來，心在深入骨髓的悲哀里不停下沉……她缓缓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颓然的放下。 她想不出，让白凤离相信的理由。 雾气不受克制地迅速模糊了眼睛，她激烈摇头，感觉有水珠滴落唇边。可今夜晴空万里，天光无雨。 那是眼泪……意识到自己在哭，叶筱凌苦苦支撑的最后防线崩裂了，泪水簌簌淌落：“不……我不想……我不想你开你啊凤皇！” 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你。 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让原本无法相遇的两个人相遇，无法再相爱的两个人相爱，然后其中一个人背弃，如此轮回…… “凤皇！”她开口叫住，远去的那个人真的停下來了。“你在月隐村对我说过的话是真心的吗……” 叶筱凌踉跄地移动脚步：“你说过喜欢我……是不是真心的？” 那人站在原地，夜色太浓稠，他背对着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许久：“叶筱凌，忘了吧。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么……” 即使在撕心裂肺的痛，也比不上这声温柔的“忘了吧”万分之一的锥心疼痛。叶筱凌张大了嘴，眼泪再度倾泻而下。白凤离，你何其残酷……一厢情愿爱上你的我，又何其可笑…… 整个天地都在扭曲飞舞，所有的画面最终化为碎屑片片，融进无垠黑暗…… 他抚着墙壁艰难的前行，身体又传來了抗议的疼痛，那股力量即使在艾灵回來的压制下，也似乎沒有得到控制。 幽暗的角落里，他顺着墙角滑做了下來，寂静的夜里，她的哭声似乎还隐约听得见，一声一声，刺激着他的心脏。 这个女人多么的残酷，一颗心那样的不安分，终于……她做出了选择。选择了另一个男人么…… “唔，，”难耐的疼痛顺着经脉在身体的每个部分蔓延，白凤离额角尽是冷汗，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阿凤，你决定了吗？”月色轻落的那一处，露出了一双赤足，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在月光下银银发光。女孩透着一双墨绿的眼睛：“这么一放她走，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哦。” 艾灵坐在围栏上，看着忍受痛苦的男人，缓缓道：“而且……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吧……这幅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 白凤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冷汗答滴答滴的落下，他却竭力让自己不倒下。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还……坚持得住。我还……沒有达成我的目的……” 艾灵静静地看着他，这样的疼痛，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疼痛，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换取想要东西的一种噬心折磨。 “她不会感谢你。天地，都不会拯救你……所有人，都会再一次背弃你。” “不要说了……”艳色唇瓣伸出白森森的獠牙，滴着血，还在笑：“我不可能就这样被打败。” “阿凤，开启卷轴吧……那个在你见到引流瀑布就被封印掉得卷轴。”艾灵几乎是在恳求，可是白凤离锐利的目光丝毫不减。 “不。”他咬牙道：“这是我的选择。” “你爱她？”她颤声问道。 白凤离停歇了下來，他依靠着墙壁，很久很久也沒有回答。 艾灵抓住了他紧握成拳的手，“阿凤……你连嗜血契约都解除了啊！你居然……为她做到这样？”她几乎是惊恐地喊了出來，可白凤离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中布满了乌云，雨珠答滴答滴的落了下來。白凤离仰望着苍穹，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引流瀑布的那个术，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永远不会…… ------------ 第七十九章 只身前往 雨。很大很大的一场雨。 雨帘里有一个蹒跚而又娇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出重重阁楼，走出在雨雾里寂寞的丛林，走到那流经城池的大河边，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痛，好痛。 她紧紧握住心口的那一寸，脑海里回荡着黄泉的痛苦的表情，可是嘴里却不自觉的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凤皇……凤皇……” 凌儿……凌儿……不要來…… 突然，她的哭声止住了，她听到了黄泉的声音，他让她不要去哪里？黄泉现在到底在哪里？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回想起來黄泉确实在送走天后就沒有回來过，不应该的！ 她无力地四下观望，发现顺着河道的那条小路，方才……脑子里似乎浮现过这个地方！ 叶筱凌立刻警惕起來，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缓缓起身,顺着烟雨中的小道走去。 房间里，黎轩在链子，左寻萧揣着怀里的酒壶，倚着窗檐喝酒。温子然捏着朱砂笔，一笔一笔在狐狸面具上勾画。夜晚很安静，可是楚夫晏心头总环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绝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抱着胳膊肘手指搭着下巴，转头问道。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來，黎轩放下笔，疑惑问：“怎么了，师兄？” 楚夫晏紧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看着众人缓缓道：“你们有沒有觉得……早上开始就沒有看到师叔？” 温子然手一顿，将狐狸面具两侧的细线重新打了个结，语气不咸不淡：“我很久都沒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左寻萧刚放下酒壶，突然被出现在窗前的女孩吓了一跳，艾灵笑眯眯地杵着下巴看着她，铜铃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心绪：“我看到你们的小师妹冒着雨一个人出了顷阳城哦。” 左寻萧一回身，人早已经掠了出去。艾灵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消失在雨幕里的身影，勾勾唇：去吧大叔，把她带回來……　请你，一定要把她带回來啊，我不能让阿凤就这么……死…… “二师兄！” 穿梭在黑夜的雨幕里，温子然努力的追上左寻萧，今日他的速度简直快到他们都无法赶上。 “这样不行，我们根本不知道小师妹在哪里！” 左寻萧再次加速，温子然连忙跟上他，这一下他们两彻底跟伸身后的两人拉开了距离。 许久，他缓缓开口：“帮帮我吧……朱雀……用您的力量，帮帮我……” 温子然脸色赫然大变，眼眸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赤红的颜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寻萧，久久无言。 就像是一直被指引，叶筱凌顺着脑海里的画面來到了顷阳城郊外的一处府邸。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压住心中的震惊，叶筱凌悄悄跟上了那个身影。那人走过长长的走廊，一直都到后院然后在隐蔽的树丛后打开了一道木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随着而來的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悄悄的跟了上去，昏黄摇曳的灯火中，叶筱凌看到那个人在一道白影面前停了下來。 “感觉如何？” 黄泉自昏沉中醒來，迷迷茫茫，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他发现手臂酸软，全身无力。 低低呻吟一声，他集中起精神，对上了那一幅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 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寒冷，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为张整卖命的，初寒？” 孟初寒眉宇深蹙，丹凤眼噙着森然冷漠的光，淡淡道：“我从一开始就沒按白凤离说的去做，我只不过不想做那些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 黄泉冷冷一笑，“怪不得……怪不得张整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们都被白凤离骗了！”孟初寒突然大喊起來：“你们知道白凤离到底想要什么吗？他要回了这个世界！” “他是魔鬼！” 黄泉摇了摇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么你呢……初寒，你又为何将灵魂卖给我了妖魔……” “哈哈哈哈，，”孟初寒突然大笑來，龇牙欲裂，他张狂地笑着，然后将一把带着符咒的匕首插进黄泉的肩：“为了拥有强大的力量……黄泉路上那些最强大的力量，忘川仙君，你來给我吧……” 黄泉整个人感觉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了去，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竭力道：“果然……天使楼的那个戾气……” “唔，想不到呢……原來子夜居然是九重天上的太子！”孟初寒表情狰狞，他拉住黄泉的衣襟，冷冷道：“张整说了，借你的力量就可以让所有死去的生灵回來……我，只想再见到我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 “啊！” “谁！” 叶筱凌连忙捂住嘴，可惜对方已经发现了他。黄泉抬眼看到了心中最想念的那个人，脸色大变：“凌儿，快跑！” “哈哈，來不及了！” 心神俱裂，黄泉凄厉地喊了一声：“不！” 牢里突然传來一阵巨大的轰鸣，地面随之震动，两边的墙壁轰然向叶筱凌倒去。 ------------ 第八十章 力量悬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叶筱凌回过神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黄泉挡在叶筱凌身上，墙垣几乎将他背脊压断，满身满脸的灰尘，血迹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流了下來。落在了她的眉心，与她额角的伤溢出的血融合在一起。 叶筱凌惊恐地看着黄泉，“师叔……” 黄泉笑了笑：“沒事儿，我会保护你，哪怕用我的命。” 泪水瞬间溢了出來，她不知道为何她的四师兄会站在敌人的那一方，她也不知道为何黄泉要拼命的这样护着自己，即使她一再拒绝，一再避让。 抬手抹去黄泉脸上的血水和尘灰，痛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 黄泉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心里一阵阵酸涩：“丫头……你死，我也会死。” 叶筱凌只觉得心口一闷，看着黄泉不知道怎么回答。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浓烟散去，孟初寒看着突然脱离束缚的黄泉，惊异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让黄泉有能力脱离了那张束仙符！ “放开她！”他爆喝一声，飞越过去，可是一个身影掠了出來，将他狠狠踢了出去。 “好久不见，四师弟。”左寻萧站在叶筱凌面前，冷眼看着倒在远处的男人，轻笑：“那晚沒杀死我，这次要不要再來一次？” 原來……二师兄早就知道了一切……但是他回來了怎么什么都不说？ 孟初寒呕出一口鲜血笑道：“哟，你还活着啊……看來那丫头还真是厉害……” 左寻萧立时皱起了眉头，凝声：“初寒，我跟你说过，不管多想做成一件事，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性！” “要想你一样懦弱跟敌人做朋友吗！呵呵，，左寻萧，我们是同门，在清池山的时候是，在顷靖的也是！” 空气凝滞了。 “可是……我是不会背叛，教会我一切强大力量的恩师……” 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泉勉强撑起身子，叶筱凌抱着他，弱弱问：“师叔……二师兄的话是什么意思？” 黄泉缓缓闭上了眼睛，吐纳了一口气：“他们两个……都是张整的徒弟。” 什么！ “张整……是戾气的聚结者……他已经修炼成了，半妖。” 轰，，一声闷雷滚滚而來，黑影掠到品茶的张整面前，单膝跪下：“主上，初寒右使那边好像出事了。” 扬起唇角，张整好以整暇地看着地上的男人，笑道：“哦？那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 “可是……” “离安城那边差不多了吧……白凤离既然跟叶筱凌断了契约的联系，那么就再也影响不到了。”说着，他幽幽地放下茶杯：“毕竟战神的血……可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啊！” 黑影沉默了，张整抬起茶壶倒了杯茶，然后将茶杯里的茶水又缓缓倒在了地上：“破除一个定位的咒术是很简单的。只需要一个移位者，和两个不同却流着相同血脉的人……” “咳咳，，，，，，，，”白凤离坐在书桌前突然剧烈咳嗽起來，咳嗽來势汹汹，他几乎都直不起腰，喘不上气。 “阿凤！”艾灵踏进屋子就看到如此状态白凤离，慌忙跑上去：“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凤离咳着咳着，一口鲜血涌了出來：“那个术……在引流瀑布的术……” 艾灵顿时僵住了，她呆呆的抱着白凤离不敢相信，可是眼前的一切印证了她的猜想。 “反噬了……”她挤出三个字，心里不觉一跳。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打断了这样的牵连？ 闪电划过离安城的上空，磅礴大雨随着军队的凯旋也渐渐小了去。风景辛的马上伏着沉睡的楚玥，踏进了城门。而在天师楼里，那张四方灵位桌上，西方的灵珠突然亮了起來。 “做的不错，玉儿。” 苻坚的声音冷冷的倾泻下來，玉妃呆呆地看着那亮起來的明珠，笑道：“这四方神兽的灵阵，只有你们九耀的后人，才能开启。” 玉妃握紧了留着鲜血的手心，凝视着着千年以來从未被开启过的阵图，无言。 四方移位，灵兽阵启，天地共裂。 清池山的龙洞前，打坐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找不到一丝焦距，显然是一个瞎子。 “北斗星君……” 清池公站在他身后，无力的叹息一阵，几万年來包裹着清池山的结界慢慢的消失了去。 清池山的天脉，枯萎了。 ------------ 第八十一章 救星 “师兄，这边！”黎轩话音刚落，一排黑衣人齐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楚夫晏拧着眉头，看着杀气沉沉的來人，握着剑柄的手指慢慢收紧。 “上！”其中一个黑依然大吼一声，纷纷亮出冷光闪闪的大刀。 楚夫晏和黎轩也拔剑出鞘，黎轩冷静道：“师兄，左边五个交给你，右边的交给我！” “嗯。” 一丝淡淡的腥味飘散在空气里，当血的味道随着呼吸闯进胸腹的时候，白凤离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上的经脉和骨骼传來一阵颤栗，一阵阵的骚动，从心底传到周身。 记忆中，好像已经很久沒有真正见过血腥了，隐隐约约的，有什东西苏醒了过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之间盘旋，那种弹指间，就让对手灰飞烟灭的力量…… “哎……” 是一声低沉而飘渺的叹息。 白凤离瞬间眼神一变，满是杀气地注释着声音飘來的那一处，隐隐绰绰，看到了一道笔直的身影，站在门前仰望雨帘。 “凤皇，你就真的无法磨灭心中的杀戮么？”那人转过神來，眼底是波涛汹涌的森林。 白凤离捂着剧痛的胸口，努力让自己镇静想來，可是他渴求，渴望嗅到鲜血的味道。为什么总感觉记忆的深处，还有着一次杀戮？残缺的无尽杀戮…… “她有危险。”幽帝转身淡淡道：“你该去救她。” “子夜已经去了。”他异常淡漠的回应，目光从不直视对方。 幽帝步入房间，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凤离：“知道为何你今夜能看到我吗？” 白凤离不答。 “因为叶筱凌可能会死哦。”一句话，突兀的、冷冰冰的闯进脑海里。白凤离霍然抬眼，目光森然。幽帝抿唇一笑，道：“她脖颈上的那块羊脂琼花玉……不是你送的？” 看他不回答，幽帝走到书桌前，将手的一件东西递上：“拿去吧，去救她。” 白凤离静静地看着幽帝递上來的东西，沉默了片刻，他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暴虐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能有这东西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幽帝凝视着那一双墨色的眼睛，里面，混杂了浓烈的恨意，那眼里燃烧着的滔天恨意。 “你不记得我，但是你恨我。”这也太奇怪了，白凤离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他记不得自己？但是却能感觉到浓烈的恨意？ 虽然这是自己的猜想，可是幽帝渐渐感觉到，眼前的人下了一盘棋，一盘沒有人知道的棋，而所有人都在不经意间沦为了他的棋子。 牢房里已经破损不堪，温子然将叶筱凌和黄泉扶到一旁，保护着黄泉疗伤。 不知道中了什么符咒，黄泉无论怎么调息都无法恢复力气。束仙符果然厉害！ “不行……”一口血咳了出來，黄泉捂着胸口艰难道：“我无法解开……符咒……” 温子然不管对面交战地两人，蹲下扶着黄泉的肩头：“仙君，你……相信我吗？” 黄泉皱了皱眉，思量片刻，点点头。 突然，温子然眼眶红光暴涨，叶筱凌惊呼：“四师兄！”师兄这是要化形给黄泉疗伤？！ 一股红冽的气息充斥全身，冰凉变为炙热，整个胸腹宛如被烈火焚烧一般，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变为寒冷。冷热的瞬间交替，黄泉有种所有内脏都在这一刹那被尽数毁坏的感觉…… “这是……” 强大的力量让周围的本來破碎的梁子，“铿咙”一声，碎成一片片。 “哦？这样就现形了啊……朱雀神兽。” 温子然抬头猛然对上立在半空中的张整，而他身后是几十个黑衣卫兵！他噙着冷笑，相当满意地看着温子然，“我还在担心要是那个束仙符的力量不够，可是非常头疼的啊……” 温子然一怔，立刻想要恢复原样，可惜已经……來不及了…… “啊，，，，，，，，，，”温子然身上立时红光四射，音乐可以看到那些红光化成了一双双人手的形状，抓住了他。 “四师兄！” “來人啊……给我拿下！”张整大喝一声，“除了那个女的，不准留活口！” “是！” 众人齐齐一哄而上，八骑十四护保护着张整，那些银光闪闪地刀飞跃而下，叶筱凌紧紧闭上了双眼，黄泉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只听左寻萧的一声：“小师妹，，”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张大人，好兴致。”冷冷的声音，不带着一丝感情。可是在某一个瞬间，又感受到了冰雪融化的柔和。 听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叶筱凌猛然抬头，那个人，月华一般照耀在半空中，黑如濯石的眼睛同样凝视着她，魅惑的笑容点唇，微微张口： “哟，叶筱凌。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孤身來救黄泉了？嗯？” “大人……”她的眼眸里定格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行，就像一种不知名的毒药，让她彻底沦陷。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溢满了泪水，那一瞬间，就在白凤离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心底所有的恐惧全部被驱逐了。 就算黄泉将她抱得再紧，那时候对死亡的恐惧和心中不甘，甚至是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愤恨，全部的，在白凤离出现的瞬间一丝不留的消失。 看着她的眼睛，白凤离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急，我來救你了。” ------------ 第八十二章 心如坚冰冷无情 张整看着突然现身的白凤离，再四下看了一眼，居然只有他一个人！ 好张狂！ “白凤离，你居然敢一个人來？”张整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意，眼里折射着幽幽的白光。 白凤离邪昵地审视着他，片刻身后的楚夫晏和黎轩已经跟了上來。张整脸色一变，发现身后他的卫军并沒有跟上來。 “你们！……” 黎轩搀扶着楚夫晏，畏惧地看着白凤离，是的，那里面除了畏惧和一种深深的不敢相信的心绪充斥了他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魏辽，其他人呢？” 站在张整身侧的黑衣男子目光一凛，放眼望去，虽然下着绵绵的细雨，虽然它可冲刷一切，可是自小嗅觉极好的魏辽，依然嗅出了萦绕在周围的是浓厚的血腥味。 “你，，”他惊呼一声，看着白凤离淡漠的笑容，心里一颤。 “怎么了？！”张整问。 魏辽顿了顿，仇视着白凤离：“十铁卫，无一生还。” 张整暴怒：“胡说八道！铁卫军是我亲手培育，怎么会被他……” “张大人，这是我的见面礼。”白凤离冷厉打断了他。说着，珠子似的物体，“咕噜咕噜”滚到了张整眼前，那是两只，，，，眼珠。带着鲜红的血丝，似乎还能感觉到上面散发的温度。 “白凤离！”张整恼怒爆喝，眼中充满了杀意，“你居然敢！” 噙着一抹笑容，白凤离云淡风轻的说道，“难得丞相大人用心，可是这批人太差劲，让我少了不少乐趣。” “不如……”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张整身旁的八骑十四护上，“你们陪我玩儿？” 叶筱凌仰头望着那样的白凤离，心里止不住的颤抖……不……这不是白凤离，这样的人……是魔鬼…… “黄……黄泉……”她拉住黄泉的臂膀，嘴唇颤抖：“我们上去……我、我要去阻止他。”那些人的性命……真的不应该那样滥杀啊…… “白凤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魔鬼！”张整指着他：“怪不得人人要诛杀你，你该死！”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 白凤离冷了脸，启唇重复道：“该死？”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一时之间除了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就是左寻萧和孟初寒对战兵器撞击的声音。 “呵呵。”白凤离撩唇一笑，妩媚众生。 被无视到这样的地步，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面前，彻底践踏了尊严，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白凤离，老夫拿下你到天师楼的祭奠！”怒吼一声，张整一挥手，十四护中七个精英一拥而上，个个手握利剑，速度极快，丝毫不迟疑。 但是，这是一瞬间，四周断裂的躯体，弥漫在整个空间血腥味，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都是红色…… 发生，什么事了？ 叶筱凌灰头土脸的从地下牢房里爬出來，眼前的画面让她的心奔溃了……视角也由平视变为仰视，然后漫天都是碎裂的身体，将她湮沒。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除了血腥，仍然是血腥，除了红色，再也沒有其他的颜色…… 站在张整身边，魏辽丝毫不能动弹，这是他第一次怀疑，在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的战斗，哪怕伤得再重，他都从來不认为自己会死。 然而，这一刻，魏辽怀疑了，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只是由于死得太快，所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罢了。 他亲眼看着那些挥剑飞向白凤离的同胞，仍然在继续着的动作，浑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体已经变的支离破碎，他们的肉体连着骨架，就像飘飞的落叶，一同掉落…… 因为死亡來得太快，所以，來不及认知这个事实。所以，沒有人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就连呼吸，也是在转瞬之间。 “白凤离，，” 直到听到了身旁主人咬牙切齿恨意满盈的声音，他才确信自己仍然活着，并沒有变成那些破碎。 第一次发现，原來自己，是个弱者…… 白凤离微笑着，看着那一张张难以置信的脸，看着一双双惘然错愕的眼睛，抬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指缝间的洁白无暇，不沾染一点鲜红的琼花花瓣，笑眯了一双眼睛，说道： “太弱了。” 黄泉艰难地睁着眼睛，他心中的情绪难以言喻，而白凤离手指间的那瓣琼花，将他的记忆打回了九重天宫那场惨绝人寰的浩劫。 冷血。无情。 ------------ 第八十三章 爆发 视线转了一圈，看着满地的鲜血，看着那些被整齐的分割成五段的身体，“血……好多血……”叶筱凌趴着，殷红的鲜血顺着雨水四处流淌，布满了大地。 当初血染凤兮山，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留下的罪孽。就像使命被唤醒了一般，她在白凤离再次燃起杀意的同时，挣扎地从地上爬起來：“凤皇！住手！” 白凤离回眸，看着叶筱凌身上到处被磕破，还有大滩大滩地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心头的怒意不由分说的腾胜而起，淡淡的，血腥萦绕着空气，他举起手，看着指缝间的花瓣，微微一笑，“理由。” 叶筱凌踉跄一步，她看着那些惨死的人，深深的罪恶感涌现了出來：“大人……他们只是听从命令，你不应该这样残忍。” “我残忍？”白凤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筱凌，她目光坚定，清澈得看不到一丝浑浊，就如同一面镜子告诉他，他所做的，都是错的。 指了指的四具尸体，夹在右手指缝间的小花瓣轻轻的点在唇上，“叶筱凌，他们要杀你。” 咬咬唇，叶筱凌劝道：“我不在意，你过來好吗？” “哈哈哈，，”一连串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她不在意！“叶筱凌，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就算死也不在意，对吗？”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不远处调戏的黄泉。 叶筱凌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想你这样！不想你因为鲜血而脏了双手！” “凤皇，这样的你……跟他们那些罪恶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白凤离一震，黑色的瞳眸里居然映出了痛苦的表情，沉吟了半晌，他失笑问道：“叶筱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我……” “呵呵。”他扬唇，笑得极其讽刺和残忍：“那我岂不是该满足一下你。” 什么？ 张整见白凤离杀意再起，也不再顾及什么，他向后一退，对着剩下的七护卫道一摆手，一个低沉的“杀”字还在耳边徘徊。 “不要！” 还未來得及反应，一朵朵，鲜艳夺目的血花，几乎是同时的，刹那间，盛开在雨幕点滴的空中，盛开在每一个把剑向前冲的护卫身上…… 伴随着那个“杀”字的余音，耳里，听到了一连串的，细小微弱的声音。那是，“琼花”，绽开的声音。 叶筱凌僵在了原地，眼里，看到那些飞扑的身影，在半空中无力的坠下。为那朵朵盛开在空中的血花，勾勒出鲜红的枝干。 沒人能作出反应，任何人都无法作出反应。 耳里再次听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切都无声，都归于了寂静。直到一阵呛鼻的血腥味，凶猛地涌入胸腹的时候，沉默的万物，才开始复苏。 叶筱凌捂住嘴，不可遏制的干呕了起來。 “呕，，” “凌儿！”黄泉知道的，自从那一次之后，她最怕的，便是鲜血。 “呕，，” “凌儿！”他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走向叶筱凌，立刻拥抱住她：“不要看！不要害怕！看着我，凌儿看着我！” 浓郁的气息让叶筱凌干呕不止，仿佛千年以前，她将杀戮带到了凤兮山，所有的怨念，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让她对血腥产生了恐惧。 他们都是她害死的……那些根本不该死去的人。 看着她发白的脸，黄泉心急如焚地捧住那张小脸，一遍又一遍的低唤道：“凌儿，别怕。看着我，我在你身边。” 叶筱凌恍惚地抬起眼睛，在湿润的眼眶里映着黄泉琥珀色的眸子，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在忘川河畔，这个男子也是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安抚着她心头的恐惧。 “黄……泉……” 黄泉紧紧将她揽在怀里，一时间，他们再无间隙。 雨幕里拥抱的两人，落在那衾纷飞的月华里，什么都不存在了。白凤离低着头，沒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感觉比雨水更冰凉的东西悄悄的衍生了出來。 “保护主上快走！”魏辽的脸，瞬间白得异常，他大吼一声，拉住张整：“撤退！” 此时此刻，眼里所见，耳中所闻，扑鼻而來的浓重腥味，还有，那种五感各行其是，被硬生生分开的感觉，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被撕裂的感觉。 逃！必须要逃！要不顾一切的逃！ 本能还是战胜了尊严，张整抬手收回缠绕在温子然身上的灵符，被释放的神兽此刻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却也压制住了白凤离。 红光一闪，眼前除了血腥的场面，昏厥的温子然，被左寻萧擒住的孟初寒，只剩下了那站在拥抱两人身后的，月华男子。 脸上的神情哀怨，但那看戏的笑容仍然挂在嘴角上，似乎有一句喃喃让人感觉他的心，其实已经支离破碎：你真的选了他…… “大人……”楚夫晏轻轻唤一声。 白凤离森然的回头，眼里不带一丝温度：“把你们那‘忠心耿耿’的好师弟给我带回去，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忠心！” 左寻萧垂头看着快要昏厥，一身狼狈的孟初寒，有史以來第一次应了白凤离的话：“是。” ------------ 第八十四章 求情 “啊啊啊，，，，，，，，” 惨叫声从一间小屋子一声一声传出，叶筱凌蜷缩在床脚，紧紧捂住了耳朵。 那是她四师兄的惨叫，是被严刑拷打的惨叫。 不要听，她不要听！ “凤皇……凤皇……” 她泪水湿了眼，刚才艾灵给她送药的时候说过，若不是为了她，白凤离不会再次燃起这样的无情杀戮。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负气离开，她明明答应过幽帝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陪着他的。是她的错！ “不要……我不要……不要你这样！”她突然起身奔出了房间，朝着那间四合院里最隐蔽破旧的小屋子跑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浓烈的血腥味伴着烧焦的味道扑鼻而來，叶筱凌捂着嘴唇一呕，红与黑构成了永恒，驱逐了一切颜色。 然后，点点星光，沿着光暗勾勒了一个血淋漓身影。 脑海里爆炸，“轰”一下。叶筱凌瞪大的眼睛里，蓦地，滚落了一颗眼泪，滴落在血色的地板上。明明是无色的，可是映着血色的地板，变成了鲜艳的红。 “四师兄……” 孟初寒整个人，不，已经不能用完整來形容了，浑身上下，沒有一处完整的肌肤，盈盈不断的鲜血像是永远不会干涸一样流出來。 白凤离懒懒地依靠在榻椅上，似乎异常的享受。 “哦，叶筱凌是來看看你这个好师兄的吗？”他冷然的声音激得叶筱凌回神。 吐不出一个字，她哽咽着，半天凝聚成一句话：“大人……不要……不要……” 白凤离起身一把拽过她，她扑倒在他面前，他捏住她的下巴，冷问：“不要什么？” “呜呜……” 那大滴大滴的眼睛灼伤了他的皮肤，他烦闷地一松手，不去看她。 “你的黄泉都跟着子夜去疗伤了，你怎么不去。” “……我不会离开你的。”叶筱凌毫不犹豫。 “呵。”白凤离淡漠一笑：“你之前倒是走得很干脆。” 这句话让叶筱凌一句话也说不出來，白凤离扬了扬眉，对身旁的一个男人道：“继续，一定要打听出天师楼的秘密。” “是。” 看着那男人又拿着铁烙走向孟初寒，叶筱凌猛然抓住白凤离的衣角：“大人，大人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 白凤离皱紧了眉，他不理解，不知道叶筱凌为何要这样阻止他，这个人背叛了他们，要杀她不是吗？ 哽咽着，叶筱凌摇着头：“凤皇，血债血还，我不希望你受到这样的诅咒……你关着四师兄可以，但是请不要这样……” “哼！”白凤离抽回手，目光寒冷如利剑：“你可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你不想他死，那其他因为他死了的人呢？” 叶筱凌怔住。 “滚。我现在沒有心情听你讲话。” “大人！” “要么滚回房间，要么滚去找你的男人！”白凤离怒喝一声，将叶筱凌退出门外，啪地关上了门。 雨水依旧磅礴，惨叫再次响起，叶筱凌咬着嘴唇跪在了地上，她紧握着拳，憎恨着自己的无能，憎恨着这一世为人的自己，沒有力量。 到了傍晚，这场大雨才消停了去。 孤雁飞过晚霞，想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去。 四师兄是张整的人，那么这么久以來他们所作的一切全部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他们所到的每一个地方，所作的每一件事……对方统统都知道。 白凤离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子夜也说了，之前对离安城所施的术，也在顷刻间全部瓦解。他们彻底压在了下风，动弹不得。而现下黄泉受伤，必须带他回前通往忘川源头的那个洞窟疗伤。 顷靖王知道他们的行动，知道他们的计划，几个月來努力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他更是一个亡国的皇子！” 黄泉的话回荡在耳际，叶筱凌闭着眼哭了出來，此时此刻，她对白凤离许下的一切诺言，都如过眼云烟，飘然而去了。 “对不起……”她轻轻地开口。 突然，窗前飞入了一直白色的信鸽，它咕咕咕咕地叫着，叶筱凌看着它脚下系着的一根纸条，蹙了蹙眉。 她悠悠伸手拿下了纸条，打开的那刻，惊诧袭击而來。 清池山龙洞前，北斗星君重伤昏迷。清池公和司徒清也晕厥了过去，只有一个女子，离开了她一直依傍着轮椅，颤抖地抬手想要去抓眼前那个人的衣角。 清池山火光冲天，所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都结束了。”冷漠地男声缓缓响起。 那人转身，安流烟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可是对方的身影越來越远，直到她看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后面的话沒有再说下去，她啪地倒在了血泊里，晕了过去。 ------------ 第八十五章 真相暴露 连绵的雨水天气让空气潮湿寒冷，烛火微明下，叶筱凌只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便手脚冰冷起來。她起身想要进屋，一双白色的锦鞋映入眼帘。 叶筱凌抬头一看，白凤离脸若寒霜，眸如寒星，就那样一声不响地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盯着她。 “大人？” 白凤离沒有说话，自顾走上台阶跨进屋里，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叶筱凌心头一紧，急忙起身跟着他走进屋里，可惜她刚走进门口，一件东西就啪的一声摔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惊愕之中叶筱凌垂头看着掉在地上的那东西，身体的血液瞬间冻结。 “叶筱凌，你好得很啊！瞒着我跟敌人通信？！” 叶筱凌脸色煞白，这是今早她托人送给风景辛的书信，白凤离……派人监视她？！颤抖着手，她俯下身子要捡起那封信。 “不许捡！”白凤离上前一步，一脚踩上了信，冷言：“叶筱凌，因为要救你师兄，所以你就请求外援？” 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來，叶筱凌抬起眼睛，音调略微抖动：“不是的……我跟风将军通信是因为……” “我说过，孟初寒是张整的人！”白凤离神色冷若冰霜。 “可是还沒有证据可以证明！”　叶筱凌连忙答道：“大人，也许我师兄是有苦衷呢？你也问过，他什么都不知道！” “苦衷？”白凤离扬了扬唇，“叶筱凌……是不是所有的人你都会这么为他们开脱，而对于我……你却只有指责？” “我……不是的……” 白凤离啪的一拍桌子，怒道：“不是？那么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意思？” 叶筱凌抬起干净地眼眸：“大人，我只是不想你救我的同时去伤害别人，他们就算错，也不该那么惨死！” “那么该死的就是我？”白凤离表情一变，锐利地盯着她，“叶筱凌，张整來找过你，你们在商量什么？”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岂会不知道？” 叶筱凌闻言浑身一震。白凤离凝视着她的神情，证实了心里早有的几分猜测，向前逼近一步。 “你在逃避什么？说！” 叶筱凌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慌乱，她一步一步后退，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心底那个最深的秘密脱口而出。 “我沒有逃避……我只是……” “撒谎！”白凤离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上次救子夜回來，我给过机会让你走，但是你沒有走！结果你跟张整私下见面，现在又给风景辛寄信……怎么？怕我死不了？”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叶筱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可是，”白凤离语气一转，“你留下來了。”他的神色变得阴沈，他一步步逼近，叶筱凌便一步步的后退。“为什么……留下來？打算跟他们里应外合么？”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叶筱凌的眉心，那里已经缀满点点薄汗。 “不……” 他贴近叶筱凌，语气阴柔无比，“那是为了什么？” 叶筱凌靠倒在墙上，浑身发抖，胸口不由窒息得无法喘息。白凤离的语气冷得好像知道了她的心事。 叶筱凌心慌意乱，一时间根本思索不明白，只是一种无由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而上。 “大人，你醉了……” 白凤离不等她说完话，已捏住他的下颚，厉声道：“不许对我撒谎！不许瞒着我！”酒的后劲渐渐上涌，白凤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叶筱凌，自从你跟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大人……”叶筱凌低低唤了一声，忽然静了下來，“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这一句无疑是承认了一切。白凤离心中更是怒极，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尖儿，酒香迎面扑來。 “不想我受伤……呵呵……”白凤离靠得越來越近，几乎是贴上她的嘴唇说的：“还是为了亲手杀了我？” 叶筱凌浑身一颤，一切就像破土而出的巨石，所有的真相全部裸露，真相如毒蛇，一口口从内脏向外蚕食。 白凤离大声怒道：“清池山所有人都知道……想我算计來算计去，最后……却被你算计了。” 叶筱凌脸色变得如身后的墙壁一般灰白，努力地摇着头，拼命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现在沒有想要动手！我沒有啊……” 白凤离先前还憋著一股子火无处发泄，此刻却犹如瓢泼一桶冰水波天浇下，心里淋了个精透。 月光从窗外映了进來，将他笼在阴影中，似明非明，似暗非暗，轮廓朦胧。 “那你会动手……对吧……” 叶筱凌霍然抬头，对上了白凤离痛苦的眼睛。他面色惨然，神情凄切，他的悲伤，她感受到了。 ------------ 第八十六章 调 教 原本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可是白凤离一早就听醉梦阁的老鸨说叶筱凌让人悄悄去送了一封信。他拦下那封信，一看居然是送到离安，收信的还是风景辛！ 而后老鸨居然问他是不是被抢了女人，一气之下，他饮酒发泄，直到晚上。 “大人……” 白凤离本來狠狠地盯着她，眼光却不知何时滑落到那白皙的脖颈上，目光渐渐有些迷离，原本紧紧拽着叶筱凌的衣襟的手，也改为轻抚。 “大人！”叶筱凌吓了一跳，浑身闪过一阵激流，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出來。可是，她的反抗让白凤离怒火旺盛，突然紧紧扣上她的脖颈。 叶筱凌根本掰不开他的手，情急之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对方酒醉中反应不及，应个正着，当即松了手，偏开了脑袋。 “咳咳，，”叶筱凌按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咳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儿。阴影里她看不清白凤离的表情，心下忐忑。 然而，白凤离却猛然抬头，神情狰狞，他一步上前抱起叶筱凌往床榻一扔，发出了一声闷响。 想起老鸨说的话，如果这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滋味堪比死亡。 呵，死亡？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到的除了愤怒，还有……痛苦……心，太难受了。他结束这种奇怪的感觉！ 叶筱凌被这么一摔，头脑昏眩，耳边一阵嗡鸣。虽然床铺很柔软，可是她的骨头还是传來阵痛。 “大人你冷静一下……” 还不等叶筱凌将话说完，白凤离栖身而上，将她牢牢压在床上。 “冷静什么？”白凤离冷硬的说着，“叶筱凌，你要杀我？” 叶筱凌猛烈地摇着头，“我不会！” “是不会还是不敢？！” 叶筱凌知道他的烈酒后劲上來，已经醉得厉害，现在根本无法解释清楚，便奋力挣扎起來。“大人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见她依旧挣扎，白凤离更是愤怒，将她双手压在头顶，制止她的行动。 “杀了我，你的师兄就能走。” 叶筱凌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彻底误会了。 咬着唇，叶筱凌泪水流了出來，抛弃一切留在可能得不到爱的人身边，是为了赎罪，更是自寻死路。 “为什么！你回答！回答啊！” 叶筱凌彻底慌了，这个男人她只想用力的拥抱，他的心就像被无尽的冰锥贯穿，而那些冰锥都是出自她的手。 “大人你喝醉，你放开我！我会跟你解释！” “刺啦”一声，是衣服扯碎的声音，叶筱凌的肩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惊恐地看向白凤离，见他薄唇微启： “你背叛我。”白凤离幽深地眸子痛苦地凝视着她，而叶筱凌彻底不动了。 这四个字，让叶筱凌如被利剑刺了几刀，心里汩汩的流血，她不再挣扎，缓缓抬手抚上白凤离轮廓深邃的脸庞。这样的表情……她讨厌他这样的表情，难过得令人窒息。 然，白凤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压制两侧，力气大得捏得叶筱凌手腕生疼。 “痛，，”她咬牙吐出，心里颤颤巍巍，知道今夜彻底惹怒了这个男人，他的冷情，让她恐惧。他的悲伤，让她绝望。 白凤离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娇艳的红唇，反复啃噬，就像要把叶筱凌吞进肚子里。 “叶筱凌，那你现在來杀了我啊！” 叶筱凌脸色一白，更加奋力的挣扎起來。但她双手已被束缚住，下身又被压得死紧，只得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叶筱凌这么一动，白凤离立刻感觉一团火从下腹部渐渐烧了起來，全身燥热难当。 感觉到身上人的异样，叶筱凌僵住了身体。 白凤离双目通红地盯着她半晌，忽然嘴角轻扬，笑了，笑得冰冷刺骨： “既然你想留在我身边，那我就留下你！”心头怒火燃烧，白凤离低头吻上她那光滑的颈项，暴怒的目光中闪烁着占有欲。 感觉喉头间的哽咽与唇齿间的疼痛犹如一把刀，折磨着她的身心理智，她急呼一声：“凤皇，，” 可惊怕的声音才到喉咙，白凤离已解开衣物，掀开她的衣裙，下身一顶，已闯了进去。 “啊！”她惨叫一声，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紧紧的咬住唇，咬得惨白，咬到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全身紧绷，痛得难以呼吸。 她微微上翘的睫毛，漉漉的，眼眸里隐有泪光闪动。 被男人最原始的欲望支配住，白凤离放肆地在她身体里驰骋，叶筱凌已绝望地放弃了反抗，紧紧抓住他有力的臂膀，隐忍着他侵占。如果……这是她欠他的……如果……这是她要偿还的债…… 她愿意就此受过。 “凤皇……我爱你……所以……唔……不会杀你……” 可白凤离根本沒听见她说话，只是一味的狠狠撞击。突然，迷离的黑眸锁定叶筱凌，喃喃道： “筱凌，你的心可以属于万物苍生……但你的身体必须属于我……” ------------ 第八十七章 九耀氏族 叶筱凌眼里闪过一丝悲凉，身上却渐渐上來了感觉，喘息也渐渐浓重。初时还能咬牙忍着，后來终于压抑不住，呻吟了出來。 两人一番缠绵，也不知白凤离索求了多少回。 云雨过後，叶筱凌瘫在榻上，睁着酸涩的双眼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她抬手遮住眼，感觉有苦涩的液体从眸中落下，却哽咽不能出声。　心里空空的，空得让她害怕。 白凤离趴在她的身上，人却已酣然入睡。 自嘲地苦笑一下，她推开他僵硬地爬起來，回头看着沉睡中的白凤离，冷漠和凌厉已经全无，竟还是带了痛苦的神色。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叶筱凌愣愣地盯了半晌，叹息一声，取过一床丝被，轻轻给他盖上。 “凤皇……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不会再对你举剑，绝不！” 低头，他在的唇角吻了吻，叶筱凌拉过一件衣服，下了床蹒跚地走出了屋。 身后的白凤离，缓缓睁开双眼。 离安城迎來了一月以來第一次的艳阳高照，玉妃站在亭台眺望着这个慢慢恢复起生机的城，心里得到了一丝宽慰。 果然开启四方灵阵便可以拯救无辜百姓，停止阿凤的报复么…… “阿凤……”她朱唇低吟，轻轻地向远方唤着这个名字。对不起阿凤，姐姐不想让你……不想让你再错下去。 今天顷靖王非常高兴，似乎是因为风景辛带回來的敌国俘虏，可是她什么总有些不安？ “娘娘。” 丫鬟在身后欠身：“风将军求见。” 玉妃回身：“请。” 从进城那一刻一生戎装的男人还未來得及脱下军装，就匆匆地跑來见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女子。凝视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风景辛步履一停，她似乎……消瘦了许多。 玉妃唇角含笑，可是眼底隐匿着一道说不清的光。他消瘦了，连日的保家卫国，风沙苍透了他的容颜，下巴上的胡渣道尽了边疆的沧桑。 多年的沙场生活与近月來的劳累打击，让他的两鬓似乎染上了淡淡的银丝。 风景辛一步上前，行礼：“风景辛拜见玉妃娘娘。” “免礼。”玉妃邀他亭中一坐，命人倒了杯酒：“听闻风将军此次回來，是带了个敌国的军师？” “是。只不过……”他看了两侧的丫鬟一眼，玉妃立刻会意，扬了扬手：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屏退了身旁地人，风景辛确定了一下身边也沒有监视地人，这次缓缓开口： “娘娘，臣听闻您进了天师楼祈福，因而一月的降雨终于得到了缓解？” 玉妃神色不变，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笑意吟吟：“风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自小跟阿凤一同长大，若不是天意弄人，你们两个现在一定还要好如初。” 风景辛抿抿唇，不答。 玉妃将酒杯放在唇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呼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了蓝天丽日与白云的交界处：“九耀族一脉天生受四方神兽眷顾，启动灵阵，移位破阵……” “我带回來的是白虎。” 玉妃全身一震，瞪着眼睛向风景辛望去。“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掩不住的发颤。 “而且我也在凤皇身边……见过朱雀。” 玉妃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再说了！” 风景辛看她惊慌错愕的样子，拧紧了眉头，对她道：“娘娘，这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了，是不是？” 想到事实，玉妃心里便有些发颤，虽然每次她都盼望着风景辛跟她说白凤离的事，但是此刻，只恨不得这些事情她从來都听到过。 “他……他不会的……阿凤……不可能的！” 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玉妃突然站了起來，张口要说话，却被风景辛一把按住手臂。 “娘娘！……臣觉得……”他咬着牙，神色沉重地看着玉妃，“凤皇……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凤皇了……” 玉妃神色震动，不敢相信风景的话，可是这个男人从來从來都沒有欺骗过她。哪怕是当初投奔敌国成了张整地义子，也是为了保护她和白凤离。 “景辛……不要吓我……”她无力地坐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在每次风景辛去平阳城回來跟她说白凤离的事，她就察觉到了。察觉到自己的弟弟，在某一个时候，变了。 曾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弟弟，如今视人命如草芥…… “娘娘。”风景辛沉下了声音：“您能想到什么吗？关于凤皇的事。” 玉妃脸色一白，她僵直了一下，抓着风景辛的手臂微微松了松。“阿凤从小体弱多病，又患有心疾……直到遇到了那个盲眼的说书先生……” ------------ 第八十八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繁星闪烁，弦月淡淡。邺城沉浸在夜晚的一片安静和祥和之中，高耸的城墙隔断了外界与皇宫的相遇，可是在这重重楼宇间，隐约可见两道身影掠过。 皇宫城墙，都是用片片的花园木廊树木隔开，这样一旦有什么动静便可以轻易地察觉到。 “凤凰，我们溜出去，听说今晚是花灯会。” 小风景辛回头朝白凤离笑笑，白凤离神色苍白，星光下他的面色惨淡，那种令人心碎的白，星光点点映进他墨黑的眸子，却如同幽深的清潭。 “阿辛，万一姐姐发现了怎么办？她会担心的……” “阿凤，你就是在宫里憋得太久，应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风景辛咧嘴笑着：“外面可热闹了，有好吃的糖葫芦，捏泥人的师傅，还能看到耍杂技呢！今夜是花灯节，一定更热闹！” 从小被禁困在宫里不得踏出皇城半步的皇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此时一听好朋友这么说，他便更加心动了。 他咬了咬唇，问：“那我们怎么出去？守卫很严……” 风景辛拇指一样指向自己，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看我的。” 说着，他紧紧拉起白凤离的手，让他不要害怕，领着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守卫的士兵看见两个孩子出來，粗声粗气道，“快回去，主上有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宫――” 他将长矛轻轻一横便挡住二人的路。 “官大哥，我们是尘王爷家的侍从，今日王爷派我们进宫打听一些事，现在我们要向王爷回话了。” “尘王爷重事缠身，怎么会派你们两个进宫？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风景辛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壮着胆子厉声道，“耽误了王爷的事情，你们担当的起吗？” “不行！要出宫门必须有令牌！” 白凤离吓得紧紧抓住了风景辛地衣袖，感觉到他的紧张，风景辛一只手拉着白凤离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挺起胸脯，下巴微微漾起，白皙的脸庞在星光和门楼的灯笼的照映下显得光彩夺目。 “喏，看清楚了！”说着，他真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令牌。 侍卫瞪大了一眼，抬手想要拿过令牌仔细一看，可是风景辛倏地立刻收回了手：“好了！看也看了，还不立刻放我们出去，耽搁了尘王爷的事，稍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两个卫兵相视一眼，见对方气度不凡，倒也真像皇宫贵族，心底不免一虚，可是还是犹豫不决。 “这样吧。”风景辛笑道：“官大哥要是还不相信，大可跟着我们一同去，不过若是王爷问起來，小的可就不好说了。” 一说到尘王可能怪罪，两个守卫瞬间心肝脾齐齐一颤，一哆嗦。九耀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宁闯阎王殿，不见令墨尘。 原因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权势威严，更因为他的冷血无情。 “那……你们快走！”想來是他们彻底畏惧尘王，风景辛抓住时机，拉着白凤离就往外面走： “谢谢官大哥！” 话落，他一把扯着白凤离就跑。 “阿辛！阿辛！快停下，我跑不了！”白凤离捂着胸口，只感觉里面血气翻涌快要窒息。 风景辛拉着他终于停了下來，他回头笑着看着白凤离，“阿凤，打起精神！” 白凤离喘息着，喘了半天才回过神，然后他瞪大了黝黑的眸子。 通透的灯火叠叠荡荡犹如洒下万千的水钻一样璀璨光芒，胡桃油浸过的瓦当如同洒满碎银宛若艳阳下万顷波光粼粼跳耀。 人群熙熙攘攘，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带着各种各种的面具，叫卖的，刷杂的，各类小吃的香味让白凤离被囚禁地心灵突然闪进一道光芒。 “走吧。” 他踏进了集市，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忽然从街头的哪一边传來了喧闹的声音。 “让开！，，” 那是一个清灵的少女声，她穿梭在人群中，似乎实在躲避着什么人。 之间一抹淡淡的绯色在眼前一条，他的心头传來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躁动。她的明眸，她的笑颜，和她与众不同吸引着他的气息。 “丫头！你还不给为师站住！” 那后面跟着的是一位老者，他气喘吁吁，却依然沒有放弃追逐自己的小徒弟。 少女见私下的人都散开，只有白凤离和风景辛愣在原地，撩唇一笑，轻盈的身姿越到白凤离面前，小手搭在了他肩头往后一跳，躲在了两人背后。 白凤离惊诧地回头，却被少女的手指按住了粉嫩的唇：“嘘，，不要说话哦。” 她笑得极其好看，那是记忆力白凤离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笑容，就像一抹绽开的琼花，干净无瑕。那时候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将会是他一辈子最亲近，却又得不到的人。 不知为何。 ------------ 第八十九章 这副不堪的身体 从床榻上醒來，已是上午。 白凤离随意揽着一件里衣躺在榻上，手臂搭在额头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昨夜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回放，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懒散地将手垂下，妖魅的气息连指尖都在缠绕，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撑起身体。突然，胸口一阵钝痛，猝不及防一张口一口鲜血哇地吐了出來。 捂住嘴，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來。他的这幅身体……太糟糕了…… “阿凤！”门外夺进紫衣翩然地少女，在看到白凤离的状况时脸色刷地白了。“你又吐血？！” 白凤离微微撑着身体，随意抬起手臂擦了擦，微笑：“不碍事。”唇上带着鲜艳的血渍，配上那倾城一笑，显得极其诡异。 “那个……昨晚你跟叶筱凌……”昨晚的事情艾灵看到他睡在叶筱凌床上又是这幅形态，不用猜也知道。可是早上见到叶筱凌的时候她并沒有表现出什么。 “她呢？” 直起身子，白凤离伸手拉了拉腰间的里衣，露出一片白玉般的胸膛，可是肩头似乎有几道淡红色的抓痕。艾灵视线触及那里，连忙移开了头。 她缓了缓神色，才道：“在牢房，好像再跟孟初寒谈话。” “哦？”白凤离挑了挑眉，眼角微微上扬，让人看了就知道他心情很好，非常好。 艾灵将手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正经道：“这个，吃了。” 白凤离看着那个精致地小盒子，反问：“这是什么？” 艾灵咬了咬唇，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玉露丸。” 闻言，白凤离声色变了变，却在下一秒倏地笑了，笑得极其温和，笑得让人心里阵阵发疼，起码这时候艾灵是这么感觉到的。 他颔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神情淡漠地回应：“不。” “阿凤！”艾灵彻底急了，她一把抓住白凤离的手臂，焦急地劝说：“你这样下去不行！” 白凤离失笑：“为何不行？” “这幅身体！……”她看着他幽黑如墨的眼眸，竟说不下去了。你这样一再坚持的理由是什么？在这样下去你根本撑不了了！ 就像明白了她的心思，白凤离将小盒子往她怀里推了推，示意她收好：“艾灵你太调皮了。”他笑道：“续命丹药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送给我？送给左寻萧也好啊。你这是在存心咒我早死吗？” “阿凤……” 白凤离摇了摇头，从椅子上拿起昨天随意丢开的衣袍，一边喘一边道：“你让左寻萧留意一下张整的动向。” “阿凤。”艾灵神色凝重，咬牙道：“楚玥被捕了。” 白凤离一僵，转头看着艾灵。 “还有……我们之前设下的阵被破了，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开启了四方灵阵。” 白凤离胸口一门，连忙抬手扶住椅子。 “阿凤……能启动四方灵阵的，只有，，” “别说了！”白凤离大吼一声，那双幽深的黑眸沒有任何变化，就连那张冷硬的脸，也沒有露出一丁点的异色。然艾灵知道，每当白凤离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的愤怒和悲情，无人能懂。 “一会让温子然來见我，有件事情我要立刻就做。” 艾灵墨绿色的眼睛浮现了疑惑的神情，但是嘴里却毫不犹豫的应道：“知道了。” “既然苻坚都要这样了，那我怎么还能坐以待毙？”同时，止不住的笑意，在唇上泛滥。“你昨天说你上次见到了墨卿帝君？” 艾灵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回应：“嗯，不过……”关于妖皇出现的事情她并沒有说。 “这样就行！”打断她，白凤离的唇角越裂越开，上扬的角度越來越大，一连窜清亮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哈哈哈哈，，他们自己玩游戏多不好玩！天上地下一起玩那才叫有趣！” “我……咳咳咳，，咳咳，，”白凤离剧烈地咳嗽起來，艾灵大惊，连忙上去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抬手挡住。“别，，咳咳，，” 咳到手无力支撑自己，咳到全身蜷缩，咳到撕心裂肺，却不想阻止，也不想停下。 因为，已经，很久，沒这样的感觉了…… 咳到无力，咳到声嘶，咳到，眼眶也泛红了。 “阿凤……”艾灵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小拳头：“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让白凤离再次颔首，他一手搭着椅子扶手，半撑起身体，微喘，抬头。刚好看到了一旁那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來的身影，， 微红的眼眶，墨色的眼眸，薄唇微开，似乎有几丝自嘲渲染在嘴角。只是，就如否极泰來一样，笑到极至的时候，一抹极淡、却化不开的哀伤逐渐盛开。 “这幅不堪的身体……”他自嘲一笑，转身冷然地看着艾灵：“我真想问问他的主人，曾经到底是有多不堪一击。” ------------ 第九十章 签订契约 艾灵呆呆地凝视着白凤离半晌，终于开口道：“他的愿望……” “我会还他河山。”白凤离决然道：“他要的我都会给他，作为……这幅身体的回礼。” 艾灵不在出声，这幅身体的主人在十年前最后留下來的，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愿望。只是命运驱使着他不得不这样选择。他心底的愿望，最后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吧…… 细细想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夜闯她药阁求助的少年，苍白的脸色，幽黑的眸子，荡漾着粼粼的水光，有种水光潋滟般的温柔镶嵌其中。可是……那一看就是濒临死亡的人。 活不长。 “有人要我來这里找你……”少年捂着胸口，艰难道。他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艾灵墨色的眸子审视了他半晌，缓缓启唇：“进來吧。” 倒给他一杯清茶，艾灵双手杵着下巴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就气度不凡的少年，淡淡问：“好点沒？” 一杯热茶下吼，白凤离瞬间感觉到胸口那股难耐的燥热消失了去，气顺了许多，也不想咳嗽了。 “你这是心疾，治不好了。”艾灵铜铃般的声音缓缓响起，白凤离闻言身子一抖，不由得苦笑一声： “是的呢……从小就这样，命带的。” 听他这么说，艾灵倒也不继续问下去，拍拍手转而问：“谁让你來这里找我？” “我不知道。”白凤离急忙答道：“但是他总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梦里告诉我。” “梦里？”孤疑地皱皱眉头，艾灵思量了半晌继续问：“他让你來找我做什么？” 白凤离放下杯子，幽黑的眼睛宛如濯石一般，熠熠闪光。这样的眼神让艾灵心里非常不舒服，就像自己……被看成沒穿衣服一样。 她轻咳了一声，提醒对方回答。白凤离连忙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來。 将思绪收了收，他回应：“梦里的声音说……你可以帮我治好病。” “呵呵。”听到这里，艾灵冷笑一声幽幽摇头，伸出食指摆了摆：“你错了。” 白凤离皱紧了眉头，一脸惊讶：“哪里错了？那声音跟我说，你是一位名医！” 名医？艾灵怔了怔，有多久沒有从别人口中说这两个字了……是啊……多久了呢…… 她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手臂随意搭在椅子杆上，笑意点唇，许久才缓缓答道：“我从來不会救人。哦……或许说，我治不了你的病。” “为什么！”白凤离惊诧道。 艾灵墨绿色的眼底更深，许久就像带着玩味儿一般沉着脸笑道：“因为……你快死了。” 什么…… 白凤离拧紧了眉头，冷冷地审视着她。作为一位医者，艾灵是在太不合适了，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出來呢？可是白凤离却也因为她的直白感到一丝轻松。起码这个人并沒有像宫廷御医一样欺瞒他。 他沉吟了片刻，垂下眼睑：“是吗……”低语了一声，“那么……他说的，跟他签订契约，我就可以换回想要的，是什么意思？” 终于说出來了么……艾灵的唇角向上，那人托梦给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总有目的可图吧。想到这里，艾灵从桌子底拿出了一个医药箱，翻出了针灸包，才对白凤离招了招手： “你过來。” 小白凤离看到她打开针灸包，心里不免孤疑：“做什么？” 艾灵倒也不隐瞒，手里捏起银针笑道：“我给你扎针入眠……然后跟你听到那个声音的主人谈谈。”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这房间里淡淡的药味让白凤离不安的情绪安抚下來，他眨了眨眼，然后渐渐陷入了沉睡。 艾灵不疾不徐的收起银针，只问得一声微不可探的叹息在房间里幽幽的响起。 “……你快死了。我也讨厌麻烦。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选上这个孩子？”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艾灵只感觉到一股幽深的，沉重的怨念和无穷无尽的悲伤。 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死……是快魂飞魄散了。”那人说道。 艾灵眯了眯眼，看着阴影里不现身的男子，悠然一笑：“那么起码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做出选择。” “妖皇。”简短的两个字让艾灵不自觉一颤。 妖皇？！黑羽妖皇！这个人就是那人口中的传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艾灵此刻非常想见到对方的面容，可是他浸沒在黑暗里，就像永远找不到光明迷失的小孩。 深深吸了一口气，艾灵强压制心中的情绪，启唇：“我为何要帮你？” “你需要我。”妖皇的话依旧简短明了。 “哼，怎见得？”艾灵不以为意，自顾收起药箱。 男子沉了沉声，冷冷的气息回荡在房间：“你也需要活命不是吗……” 这一下，艾灵彻底僵住了，她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男人的话语无情的说出了她隐藏的事实。为什么他会知道？！怎么会知道她也活不长？！ “那个人……与其你瞒着他想着怎么给自己续命，不如要我的命。” 艾灵怔了怔，双手无力地垂了下來。 ------------ 第九十一章 灵魂和身体的交易 “我的这点力量换在那个孩子身上，应该是二十六载。” 听到这里，艾灵傲然打断：“你不可以剥夺别人的性命！妖皇，像你这般冷血无情以为我会帮你？” “你会。”男人终于走出了阴影，艾灵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形体。见那带着鲜血的唇角微扬：“我们都是渴求活着的人……我是，你是，他也是。” “你拿我的命去用……” 痛快的死亡，以及生不如死的活着，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你会选哪个？ 他们选择了活着，不惜一切代价的活着，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他之后也一定会求着我的，所以……我们签订契约吧。” “帮我得到附身的肉体，我将我的命给你。” 想活着，这个念头在她遇上那个人之后前所未有的强烈。艾灵可以肯定，纵使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她依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得到妖皇的命，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毕竟，眼前这个人…… 应该是最适合和她一起沉沦、挣扎在深渊的人选了…… 林叶萧萧，流水潺潺，河边一个黑衣男子用竹筒汲了一些水，然后走向不远处闭目凝神地男人。 “喝点水吧。”子夜将竹筒递给黄泉，自己在草地仰身躺了下來。“法力找回來一点了沒？” 黄泉看着竹筒里清澈的河水，映着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抬了抬唇角：“沒有呢……看來张整的那个符不是一般的符。” “嘁。”冷哼一声，子夜用手臂枕着头，闭上眼睛：“那老家伙应该是勾结妖魔怨念了，都已经修炼成了半妖，太扯了。” 说到这里，黄泉不由得皱皱眉，“这么大的事儿九天不管？” 子夜悠然睁开眼睛凝视着黄泉，久久沒有说话，转而道：“其实你很好奇吧，关于朱雀的事。” 温尔水样男子听了他突如其來的坦白，微微的笑了，“是。”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如果执着的东西一样，也就沒有这一说了。” 顿了一下，黄泉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意……为什么会是白凤离。”有四方神兽相助的话，那天地之间再无人能与之抗衡，四房移位，天崩地裂……既然他渴望胜利，那么，他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能打破这样的平衡，不单只是那能力，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 “你觉得白凤离是妖皇吗？”子夜眯眼问道。 黄泉怔了怔，思量了片刻才开口：“不是妖皇，身上却有妖皇的力量。” 子夜笑了，抬手指向天空，轻声道：“……就在那里吧……‘他’陨命的地方……”他们在那里相识，从而开始了征战天下的历程，现在，也应该在那里，做一个终结。 黄泉顺着视线看去，只听子夜说：“自古地上有一支血脉，能够与四方神兽铜铃，如果那条血脉最柔弱又最希望变强的人遇到了最渴求杀戮和报复的灵魂……你说，会发生什么？” “你是说！……” 子夜原本禁欲的脸上再次化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欲望相撞在一起的时候，天地俱灭。” 黄泉煞白了脸色，想到白凤离要寻找龙脉，不自然的打了一个激灵。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带着叶筱凌去忘川河黄泉路的源头，那里果然有他丢失的力量。可是……又是谁留在那里给他的呢？ 莫非……是凌儿？！！ 心头一跳，黄泉连忙转头看向子夜，而太子嘴角的微笑印证了他的猜想。 “命运多么可笑啊……一个出卖身体，一个出卖灵魂，一个为了爱情粉身碎骨为了还债……最后却还要向对方举起刀。” 黄泉踉跄一步，身体里的真气顿时紊乱起來，他不得不捂住胸口调息，子夜坐起身子凝视着苍穹，笑得极其悲凉：“这就是……我们一直想改，却改不了的命格。” 了然般的闭上了眼睛，黄泉抖了抖唇，许久才道：“那么白凤离……知道凌儿是谁吧……” 子夜抿唇：“也许。” “什么意思？”这两个字让黄泉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既然这一切都是墨羽妖皇安排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凌儿就是紫渊战神？那个背叛他，毁灭凤兮山的女人？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从草地上站起來，子夜拍了拍衣服，道：“我们该走了，去清池山让清池公看看你的伤，也许龙洞那里可以帮你解除束仙符。” 见他已经不打算在谈下去，黄泉也沒有再问。只不过今日这些话彻底颠覆了他曾经以为的，他隐隐约约察觉着背后一定还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在驱使着所有人的行动，像子夜那么谨慎的人也一定发现了，然而，到底是什么呢？ ------------ 第九十二章 为敌 因为黄泉受伤速度较慢的关系，两人一直到了傍晚日暮，才回到了清池山。 “这是……” 眼前的惨景让两个人顿时僵住了身体，那样一片狼藉的景象，大火将整个清池山别院烧得一点渣都不剩，残垣断壁，不知道少了多久，以至于到他们來到的时候依然可以看见还为散去的火星。 曾经秀丽的风景呈现出一片从未有过的萧条，黄泉心头一紧，连忙踏进了大门。 “清池公！安流烟！司徒清！” 他温润的形象一转消失，急切地大吼一声，然而回应他的除了孤寂，再无其他。 落霞出传來了几声乌鸦的鸣叫，沙沙哑哑，撕心裂肺。 如果凌儿看到这幅景象……她该怎么办…… 子夜脸色苍白地看着周围，心里不停的打鼓，静立，诡异的感觉。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 事实上，此刻的他已经感觉自己好像一分为二了。 一部分的声音在告诉他，不会的！那个人才不会这么做！另一个声音却又说出了事实，你看到的吧……你知道这是什么火的吧……也知道谁才有这样的力量吧…… “流烟！安流烟！” 黄泉心急如焚，可是每叫一声，他的心就凉了一截。他怕回去面对凌儿，他怕无法交代啊，， 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毁灭了清池山！ 咕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两人连忙警惕起來，看着那漆黑无比，被火烧焦的木头间，爬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浑身污浊，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凌厉，充满着愤恨和绝望。 “流烟！”黄泉急切的琥珀色的眼眸里闪出一道温柔的光，他飞跃过去抱起她的身体，可是安流烟似乎沒有意识一般抬起空茫的双眼看向他。 忽然，她咧嘴一笑。 “小心！” 子夜的声音还回荡在空旷的天际，一道鲜红就飞溅了出來，落满了周围的黑焦的土地。 “流烟……” 安流烟疯狂地举起手里的匕首想要扎黄泉，被黄泉紧紧束缚住，肩头的鲜血不断流出。 “杀了你！杀了你这个骗子！” “还我师父和师兄！”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流烟！我是黄泉！”黄泉摇晃着女孩儿的身体，听到这两个字，安流烟似乎找回了一点神智，缓缓抬头看向了黄泉。 确认了那张脸，确认了眼前人的存在，她终于不可遏制的痛苦了起來，悲恸欲绝。 “仙君……仙君！你终于回來了……” “是他！是他杀了师父和师兄！害死了北斗仙君！是他！” 黄泉面色狠戾，紧紧抓住安流烟的手臂：“是谁！流烟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安流烟泪水横流，一脸阴狠，一字一句的咬牙吐出：“白、凤、离！”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子夜终于缓缓的，决然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一丝期盼被剥夺的时候，他再也沒有办法说服自己，这场这有凤凰烈火燃烧的罪孽，不是白凤离的所为。 白凤离……这就是你说的报复吧…… 紫渊毁了你的曾经，毁了你的一切……所以……你也要这样吗？ 我突然好后悔，自己帮了你，相信了你…… 叶筱凌在牢房跟孟初寒谈了一个下午，最后一脸惨淡的走了出來。 这个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心思缜密，沉默但是待人很好的师兄了…… 他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倾尽了一切。 走了两步，抬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叶筱凌才闻到那个人的气息，脸瞬间刷的就红了下來，昨晚他们多么的难舍难分，缠缠绵绵。 那人不动声色，她也不敢抬头。 看着他垂在两侧的手臂慢慢的抬起，然后将自己拉入了怀抱。 “昨晚……是我的错。” 白凤离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她几乎沒有办法捕捉，得到的却是心痛。 那一刻，她只是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发生，沒有恨他，只是因为他的难过，才会感觉心痛。 “我以为……你会走。” 紧紧闭上眼睛，眼角两条清泪溢出，叶筱凌抬手回抱住了白凤离，哽咽着：“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 白凤离放开了她，对上叶筱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皱眉头：“恨我吗？“ “不会。”紧咬着唇，看到白凤离不知为何苍白得异常的脸色，叶筱凌抓紧了他的衣襟：“我爱你，凤皇。” 终于，那人将她再次紧紧抱在了怀里。 远处的高墙上，紫衣少女握着手里的小盒子，垂下了眼睛，“已经……够了呢……” 她自言自语的抚摸着锦盒，看着那两个拥抱着的人，忽然觉得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可是……不会很长的对吗？ 白凤离还能活多久……她不知道…… 只是为了这个心爱的女子，他应该会努力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抬手一扔，那原本装着药丸精致的小盒子就被扔到了高强外，裂成了两半。而里面……空空如也。 ------------ 第九十三章 天牢解救 “怎么样？你招？还是不招？” “我……我招……”被铁索穿透了胛骨吊在半空的女子终于出了点声，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空气里除了发霉的气味和血腥的气味，再无其他。 额角的鲜血顺着眼睛成股流下，视线模糊一片，除了眼前坐着一个又矮又胖的丑男人，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矮胖男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执着一把长长的烙铁，放在火盆上方烤得通红。 “这不就好了。”他随手一扔烙铁，“一个女娃娃家被弄得皮开肉绽的，说回來……倒也心疼呢。” 他贼眉鼠眼地笑着，拍了拍漆黑的手巴掌，列出一口黄牙：“说，你跟白凤离是什么关系？” 楚玥艰难地抬起头：“你……你过來……我就说给你听……” 男人扫他一眼，从椅子上跳下來，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他身边，然后站在上踏台，一只手拍了拍楚玥鲜血流过的脸。 “说吧。” 楚玥缓缓抬头，露出一个笑，“呸！”一口唾沫直接喷上男人的侧脸，楚玥犹不解恨，冷嘲道：“就你？也配知道他的事？” 矮胖男人抬起手掌擦了一下血唾沫，眼神一狠戾，啪啪，立刻抬手甩了楚玥两个耳光，令她嘴角鲜血直流。 “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楚玥疯狂地拉扯着整根锁链一阵猛颤。此时一边的小吏看到这一幕被吓得不行，她就像从地狱出來的一般，狰狞着脸，笑容极其难看。 男人拿过手边的尖韧，往楚玥胸膛一插。胛骨一阵刺痛，楚玥一阵颤栗，她想要忍住，可是痛苦的呼声还是从唇边溢了出來。 “你……休想知道……” “來人！挑指甲！” 男人失去了继续审讯下去的兴致，招了招手让垂着头等在两边的小吏上前将楚玥解了下來，绑在了木凳子上，将她纤细的双手固定。 “我倒要看看一个女儿家纤纤十指要是毁了……还中不中用！” 闻言，楚玥立刻变了脸色！ 她的手指比她的生命还要珍贵，不是因为是女儿家，而是因为白虎的爪子是她唯一的兵器，是她要帮助白凤离的天下的利刃！ “放开我！” 也许是审问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她与众不同的反应，矮胖男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哦……原來弱点在这里……”他神色一变，大吼一声：“來人，行刑！” “放开我！”楚玥在凳子上拼命的挣扎，见那些人抓起而來自己的手，她恨不得立刻挣脱出來将他们撕得粉碎。 她不能失去这双手，这个唯一能让她站在白凤离身边的条件。哪怕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哪怕他从來沒有注意到自己！ “啊，，放开我！” 她的十个指头已经完全被固定，眼前明晃晃的银针让她似乎被咒语钉在原地，浑身僵直。 坚硬的针尖儿已经对准了她的指甲缝，感觉到了刺痛，楚玥猛烈地摇着头：“不……不要……不要！！！” “行刑！” “不！” “住手！”头顶上方暗牢入口处传來的沉稳声音截断了话茬。那人站在门口最明亮的地方，整个人纹丝不动，犹如一座大山，似乎沒有什么可以撼动他。 他还是一身军装沒有脱下，步履平稳地踏进了牢房：“沈刑司，我让你好好照看楚姑娘，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沈刑司一看大将军來了，脸色一变，连忙哈腰过去：“不知道将军前來，小的有失远迎！” “小的只是想问问她跟那白凤离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听张丞相说过，她起初是清池山的人，后面居然跟了白凤离！这下……居然是从战场……” 风景辛赫然冷冽地向他投去了一个眼神，沈刑司被他寒气一震，瞬间闭了嘴巴。 风景辛看着满身是血，眼中噙着泪水的楚玥，吐了一口气：“解开。” 小吏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刑司，只见他使劲使眼色，这次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解开绳子。 楚玥缓缓抬起头，风景辛已经悠悠走到她身边，他看着那锁着肩胛骨的铁链，蹙了蹙眉。 “值得么？”他开口问。 楚玥冷笑一声，并沒有回答。 “起來吧……”他伸手把楚玥从地上拉起來，腰间却不经意掉出一个火折子，楚玥只是无意瞟了一眼，整个人立刻如坠冰窖。 “沈刑司，这人我先带走了。” “将军！” “王上的命令。” 一听是王上的命令，沈刑司再也不敢吱声，只不过今日沒能拿下这个小妮子，他着实不甘心。 见风景辛横抱起楚玥，大步走出牢房，沈刑司整个人傻了眼。连忙唤道：“來、來人！快、快去、快去报告丞相大人！” “是！” 好久都沒有闻到新鲜的空气，楚玥深深吸了一口，她浑身冰冷，疼痛已经麻木，只是这个抱着她的男人，身体传來了温暖的温度。 “为何救我？”她张口，问。 风景辛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沉稳说道：“救下你，我才能知道凤皇身边的其他三个神兽，化身是谁。” ------------ 第九十四章 安逸 “凤皇，吃这个！你应该多吃点蔬菜而不是一上桌子就霸占鸡腿！” 叶筱凌鼓着小脸，圆圆的眼睛瞪着白凤离用筷子夹着的鸡腿，将一根爆炒油菜放进了他碗里。 白凤离蹙眉，僵着一张俊脸：“……” “小师妹……大人最近气色不好，需要补。”温子然呵呵打断他着逆天的小师妹，会心笑了笑。 大家能像这样一起坐下來吃饭，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他……真的记不得了呢…… 叶筱凌不同意，从白凤离碗里抢过油滋滋的鸡腿，往嘴里一塞：“泥……吃……拆……” 白凤离呆呆凝视了她半晌，看着碗里干巴巴的苦油菜，眉头皱得更深。 艾灵笑嘻嘻的捏着筷子，对叶筱凌道：“叶姑娘，你不了解阿凤，他只吃肉，从來不碰绿杆儿的素菜。” 叶筱凌一愣，幽幽转头看向白凤离，他的脸色被屁还臭。 黎轩和楚夫晏在一旁安静地吃东西，有时候也忍不住一笑。这段时间，似乎是很久以來最轻松的一段时间，除了有些担心去疗伤的黄泉，这样的日子，他们很受用。 白凤离看着碗里的绿杆子半晌，突然端起碗筷，掌嘴将油菜往嘴里一送。 艾灵……傻眼。 “阿凤……” 白凤离干巴巴嚼了几下，眉头蹙得更深，转而竟是对叶筱凌温柔一笑：“我学着吃。” 这不是真的！ 子夜呢！子夜大哥怎么沒有在这里！她一定是眼睛花了！艾灵噌地从椅子上站起來，墨绿的瞳眸带着一种叶筱凌看不懂的情绪。 许久，她咬牙切齿：“白凤离你好啊……”小手攒成拳头，“当初我让你吃一点菜叶子就跟逼迫你喝毒药似的……你今日……” “艾丫头，你能跟我们小师妹比么？”温子然咬着筷子，咧嘴一笑。 艾灵气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臂，左寻萧淡笑着，用筷子给艾灵夹了一块樱桃肉放在碗里：“吃。” 艾灵愣了半天，只听左大叔不紧不慢道：“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坐了下來，看着碗里的樱桃肉发呆。艾灵眼角弯弯，心里却五味陈杂……甜食么？她真的喜欢甜食，还是因为某个人才吃的呢……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表情，左寻萧问道。 摇了摇头，艾灵娃娃的脸蛋儿扬起來：“沒事儿。”说着，她夹起樱桃肉便往嘴里送。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饭后白凤离将清池山的四人叫进了书房。 “我找你们來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他坐在桌子前手里轻抚着卷轴，已经很久沒有打开的卷轴。 左寻萧倚靠着门，静静喝着清酒。楚夫晏吸了一口气，问：“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白凤离沉吟地片刻，冰凉的眸子才微微动容：“你们的楚玥师妹……” 黎轩听到好久沒有消息的楚玥，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楚玥师妹怎样？！” 所有人将目光注视着白凤离，顿了顿，他凝重道：“被顷靖俘。” “什么！” “大人，你到底让她去做了什么！”楚夫晏神色焦急。 白凤离眼中竟是有些自责，他并沒有让楚玥做什么，他只是让她好好留意风景辛的行动，可是她却尚自去了疆场，还化了形！ “我……” “凤皇，喝药。”叶筱凌端着药踏进屋子，并沒有发现此时的不妥。 白凤离见她來立刻收了声，大家竟也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就好像不想让叶筱凌知道似的。 “既然这么晚了，我们便先出去了，明日再來找大人。”左寻萧率先打破了僵局，踱步出门。 “师兄？” 见师兄师姐都出了屋关上门，叶筱凌一头雾水，只得问：“大人，你们在商量什么？” 白凤离放下卷轴幽幽从桌边起身，走到她身侧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沒什么，不过就是顷靖的问題。” 往他胸膛靠了靠，叶筱凌才想起自己端着药，放开他递给白凤离：“吃了。” 看着黑乎乎的中药，白凤离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什么东西？” “艾灵说你要吃这个，你看你最近的脸色，体虚。” “体虚？”重复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白凤离倏地笑开了，他低下头去蹭叶筱凌的脖颈，问：“我虚不虚你会不知道？” 他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夜宵柔滑的肌肤之上，一边将药碗挪走，另一只手便开始拉开她的衣襟。 “凤、凤皇！”叶筱凌脸色烧红，推了推他，“这里是书房。” 白凤离鼻尖划过她的脖颈，垂眸在看到对方掩藏在衣领下的春光时，眼中的欲望便更加浓烈。 “在哪里……都一样。” “不是……嗯……” 温热的唇吻上光滑的脖颈，叶筱凌脚下一软，就被白凤离整个抱了起來，往桌子上一压。 “现在让你看看，我虚，还是不虚。嗯？” 被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染欲之眸盯住，叶筱凌心中一软，忽然觉得大事不妙，她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 第九十五章 心念之人 “筱凌……”白凤离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诱惑的笑容在眼角荡漾，“我要你。” 叶筱凌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得一愣，半天沒搭上话。撑着空隙，白凤离伸手撩开了她的衣带，如愿看见雪白的肌肤，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 “凤皇……”叶筱凌羞赧地喊了一声。 白凤离单手将叶筱凌的手腕按在头顶，狂野的咬上那胸前他梦想中的圣地，揉捏舔吮，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 “唔……”叶筱凌被他刺激得一个控制不住，嘴边溢出了低吟。她羞得急忙捂住嘴，却被白凤离抓住手。 “别忍……让我听你的声音。”他情动地在她耳际低语，咬着她的耳垂。 叶筱凌不住喘息着，竭力使自己不发出呻吟，白凤离微笑着低头，一路顺势吻下去，然后修长的手指褪去她的衣裙，抬起叶筱凌的一条腿，便长驱直入了。 “呃……”酥麻的感觉侵袭而來，叶筱凌眼中泛着甜蜜的泪水，看着白凤离趴在自己身上不住耕耘。 “筱凌。”白凤离捂吻了吻她的唇，紧紧环住她的腰身：“筱凌……” “嗯……凤皇……” 她轻抿着唇，浑身燥热难当，抓着白凤离的肩膀，身子不住跟着他的动作摆动。就连书桌也似承受不住着力道般，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热流涌來，白凤离才停下了动作，趴在她身上喘息。 “筱凌……”白凤离富有磁性的声音化作一滩水般柔，吻了吻她的眉心，道：“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心底一片柔暖，脸上的潮红还为褪去，忽然觉得体内某物又起了变化，顿时大惊！ “你，，” 白凤离笑意盈盈，说道：“我若是体虚，那你就是我的药。” 叶筱凌心似蜜糖，这个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不会放手，不要放手，以后的所有的后果，她全部承担。 还在沉浸之际白凤离再次吻上她的唇，身上也不忘动作，开始新一番的缠绵。 今夜花好月圆，静谧甜美，让人流连。 九重天宫。 天后站在庭院里，看着满树琼花飘影纷飞，静静地沉思。 她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再见到幽帝，见到那个他心心念念，以为再也不会再见到的人。 可是为什么…… 于幽然的样子看上去明明只是一缕灵气的残留，竟真实的存在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的温度。而更令她难以想象的是，叶筱凌居然能触碰到他！ 这个孩子……在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 “你在哪里做什么？” 不知道何时，天帝已经悄然地走到了她的身后，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了自己，并制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计划。 “沒什么。”她平淡无奇的搭话，这么多年來，她从未出过清尘宫，也从未看到他。若不是这一次漓渊失踪，凤皇出现，她也许再也不会见他。 天帝站在她身侧，看着那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心情不悦，脑海里很多不堪入目的记忆都随着这些洁白的花瓣纷飞而清晰起來。 那时候，它们都被鲜血染透。 不悦的皱皱眉头，他语气带着怒意，问：“你见过漓渊了？” 知道瞒不过他，天后转头答道：“是。” “他怎么还不回來？”天帝的怒气更加明显，“他不知道‘诛凤’少不了他么！还有墨卿……居然一去不返？” 听到这里，天后微微扬唇，语气淡漠：“墨卿似乎有什么事情不能回來，但是漓渊……大概是不想回來吧。” “放肆！”天帝爆喝一声，一把扯过天后捏住她的下颚：“看看这几个沒出息的，一个玩世不恭成天惹祸，一个欺君犯上目中无人！” “翅膀硬了，都以为自己可以飞了！” 天后被他捏得生疼，但是并沒有表现出來，淡漠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起码比他们的爹冷血无情杀友夺位來得好，不是吗？” 天帝暴怒，一扬手，狠狠打了一道耳光，天后伏倒在地，嘴角流血。 “芸洛，我爱了你五万年，却依然抵不过你跟他相识的几个月？” 天后擦了擦嘴角，冷然一笑：“是啊……在他离去的这几万年里面我从來都沒有忘记过他，从來沒有！” 天帝突然怔住了，眼前这个早已经是他女人的人，她的心从未属于过他。愤恨，暴怒，种种情绪充斥在胸膛。 天帝凌厉着眉，一挥衣袖，冷笑：“知道他为何死得那么惨么？都是因为你！” 天后一怔，惊恐地看着他。 “若你早点留在我身边，也许于幽然，根本不必死。” 这是那次九天浩劫以來，他第一次说到了幽帝的名字，这个曾经跟他形同手足的男人。 ------------ 第九十六章 凤兮山四护法 天后轻抖着肩膀，极力在隐忍。 “若不是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就不会告诉父皇！”天帝容色惊变，他握着拳头的手的骨节咯吱作响，“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似乎说不下去，那段时光在还是青年的他心中，留下了灰暗的，不可灭的痕迹。 “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情！” “那也不干凤皇的事！”天后柳眉傲然凌厉，反射着泠泠的冷光。“他才多大……你就一直要赶尽杀绝……终于在千年前等到了时机是吗！” “利用凤皇天赋的能力，说他威胁九天安危，如愿以偿……” 天帝不答，默默注视着她。 天后笑了笑，她的眼睛又是一丝亮丽，浅浅的，却沒有马上散去，走到琼花树下，伸出手，接住一片飘然而落的花瓣。 天帝望着那翩跹的身体，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芸洛的场景，淡漠中，是那样的傲然。 “你斗不过他的……”她突然启唇，空漠冷笑：“你斗不过他的！” 天帝横眉凛然，嘴角一翘，肃杀的脸上，多了一分阴冷，“谁知道结果如何？！” 天后摇了摇头，语重情轻道：“你忘记吗……当年四方神兽，可是凤兮山妖皇的护法。” 天帝，豁然震怒。 “而且，是你姐姐亲自留给她儿子的！” 夜深了。 黑云遮盖了一切星辰，篝火也渐烧渐灭。楚玥站在兀木扎的帐篷外，听到军队里猪一般的鼾声，无奈地蹙了蹙眉。 明明回了帝都却不在城里的兵营？这一点让楚月很纳闷儿。万一皇城里有什么事情，这不是根本赶不及么？除非……皇城里有什么军队不能进去的原因？ 再者风景辛虽然将她从天牢里救了出來，可是竟莫名其妙将她扔在了这里就不管了？除了严密的监视，她的活动都沒有明白的受到太多限制。 风景辛又在打什么算盘？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左右看了看幽深的丛林，里面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影卫。楚玥握紧了手中的金刀，现在她需要像一只猛虎一样潜伏着，等待他们松懈的时刻。 如此一來，眼下她只能努力探查一下，看有沒有价值的情报了。 天就要亮了，血色笼罩在东边，风景辛在天师楼下停住，跳下了马背。突然，一羽暗箭飞來，他急急转身，马儿挡在了他的面前，那雪白的马鬃毛上，立刻被鲜红色渲染成凄艳。 “将军！” 白马悲鸣着，倒在他的脚下。风景辛眉宇挺立，看着眼前的场景，随即听到了不远处传來了骚动。 “丞相大人遇刺了！” 他一提真气连忙越到动乱的人群处，那里魏辽一边拔剑一边护着张整，只见他捂着肩头，似乎被利器所伤。 “抓刺客！” 一下子，大队兵马在天师楼搜逻起來，风景辛过去扶住张整：“义父，你可还好？“ “來人！快请太医！” “景辛，先扶老夫进天师楼吧……” 风景辛照办，顺便看了一眼魏辽，他总感觉今日什么地方有些不一样，可又一下子说不出。 天师楼里天师见到张整，连忙跑出：“啊呀！我的丞相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张整面色极其难看，一边喘气一边道：“快！快去给我拿！” 天师脸色一变，奇异地看了一眼风景辛，却听张整道：“不用管！快去拿！” 天师急急忙忙跑进了内探，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张整急忙抓过药瓶子，就把里面的药丸往嘴里倒。 风景辛蹙眉看着眼前的如此急切的人，张整这是…… 把药丸吞下，张整才缓过了气，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少许血红。 “您这是怎么了啊大人……”天师见张整如此，额头冷汗涔涔。 张整吐了口气，握着手里的瓶子，咔嚓一声，碎了。 “好一个白凤离！” 天师缩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这次丞相去围剿白凤离又出了什么问題。据说上一次将军都被打得败退，白凤离什么时候从病秧子变成这么厉害的人物？ “天师，老夫让你之前做的那四道困兽符如何了？” 天师狡黠一笑，点头哈腰：“回丞相大人，　四道四方神兽符，已经完成，只等丞相您出手了。” 风景辛心头一跳，忽然想到了张整之前给自己困住楚玥的那个药包…… ------------ 第九十七章 炼狱 张整细细的眼睛眯成缝儿，老谋深算的味道十足，他拍了拍风景辛的手臂，将他的思绪拉了回來。 “话说景辛似乎还沒跟义父进过天师楼对吧？” 风景辛双眼直视着，他的眼里闪过的笔墨无法形容的神色变幻。天师楼除了了张整和顷靖王苻坚，几乎沒有人可以进入，这座屹立在帝都中心，高达黝黑的建筑默默注视了顷靖好几代。 但是，苻坚却将它赋予了新的生命力，不单单只是观测风云，占星卜卦。 “义父……天师楼是重地，孩儿……不敢。” 张整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无妨，老夫带你去就行。” 听到张整这么说，风景辛心里有几分蠢蠢欲动，天师楼一直是一个谜，是关系着顷靖兴衰的迷，如果他今日随张整进了天师楼，那离“谜底”的日子也不远了…… “景辛，老夫听说你这次从疆场上带了一个女人回來，碰巧的是那女人还是白凤离手下的人？”挑眉看向义子，张整问话问得理所当然，可是只要风景辛一开口，每一句话对他來说都是关键。 顿了顿，风景辛点头：“是的义父，那女子还是清池山别院的人。” 张整眼睛闪烁了一下，突然说道，“是么……那真是有趣之极。”说着，他站起身子一摆衣袖：“走吧，跟老夫进去。” 天师半惊半怒地看了风景辛一眼，虽然不太明显，但那眼里的鄙睨风景辛完全捕捉到了。 三人从大厅走入里厅，然后光线突然暗沉了下來，风景辛警觉地眯起了眼睛，只见周围都是相当严格的守卫，而对着正中的是一道巨大的铁门，随着张整走进，铁门就像一个老妪的咳嗽，嘎吱一声，，开了。 “跟紧了，景辛。”张整冷笑着。 风景辛嘴唇抿紧，随着张整走进铁门，顿时，一股强大的寒冷之气扑面而來，霎时间，风景辛只觉得自己融入了一个巨大的冰窟，冷得他浑身发颤。 隐隐约约，有寒气从中心那个巨大的圆盘里袅袅升起，萦绕在他的眼前…… 风景辛反射性地后退一步，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一脸惊讶的盯着张整。在他身侧多年的风景辛，虽不说懂得观象气术，但是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张狂的，猛烈的和邪昵至极的，更多的……是带着死亡！ “义父，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邪昵之气从这里发散？让人如此的恐慌和惧怕。风景辛对着面前这方阵图按抑不住思绪的翻滚。 张整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扣动了石柱上的一个机关，立时整个阵图开始运作，发出各种尖叫声，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景辛，这，就是顷靖的生命之源。” 话落，一股黑色的戾气就沿着石柱一路向上，然后在天师楼的最高顶，发散了出去。 那样腐败的，死亡的气息萦绕着离安城，攒动，涌动，就像瀑布倾泻一般，涌出了结界，涌出了离安城。 “去吧……把那些灵魂都带回來吧……” 这些气息就像是一双双爪子，将战场上，将那些所有因为死亡悲愤的灵魂统统带了回來。 与此同时，风景辛见那巨大的圆盘突然喷发出了赤火烈焰，那些气息在烈焰上灼烧，出了满满的惨叫声，他的耳际再无其他。 这就像……炼狱一般，地狱里所有背负着罪孽的灵魂都要受到烈火的责罚。 “义父！” 张整慢慢转身，笑眯眯地看着风景辛，可是风景辛，这个每次都如上一样岿然不动的男人，再见过那么多奇异场面之后，依然被眼睛的景象震慑住了。 张整绿色的眼珠子一转，抬手摸了摸头上长出來的角，这个样子简直就跟当初去围剿白凤离他看到的张慕雪一模一样！ 张整狂烈一笑，指着大盘：“景辛，这就是五行四兽阵！只要四方神兽归了这里的位，我顷靖便将统治天下！” “不……”他倏地笑了：“是世界。” “你以为他白凤离还有能耐？！” 错愕，惊惧，无法相信，震惊……霎时间，种种情绪浮上风景辛的心头，不停翻腾。他绷紧了全身，全副心神都摆在了那个犹如妖怪似的张整身上。 这个人……还是人吗？ 如此一來，他这次去边疆全部都是张整的安排，就连俘虏楚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后退一步，风景辛极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还能称之为人的世界吗？ ------------ 第九十八章 质问 “回來了？” 背对着來人，白凤离看着手里的地图，嘴角带着笑容。 那人将赤红色的狐狸面具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在桌旁坐下，一脚搭上椅子，搁着手臂拎过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嗯。” 他随口应了一声，白凤离那双冷淡漠然的墨色眼眸敛着一道光，心思百转，随后转身挑眉，对着温子然邪邪的一笑，“怎么，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温子然傻了，此时面对着白凤离，虽然依旧是那双冻结的眼眸，相反，却有着淡淡的，温暖的气息……尤其是这一笑之下，落在他的眼里，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如同当初在凤兮山，那位明明至高最贵的妖皇，却可以和他们举杯痛饮，同醉凉亭。 温子然的疑惑和缅怀，一一落在白凤离的眼里，不禁轻叹一声。 “朱雀，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白凤离顺手拿起地图旁的卷轴，走到他身边：“我想……我大概是不会解开封印了。” “为什么？” 温子然的情绪波动，心里一惊，沒想到今日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我回去看过，引流瀑布的那个术虽然解了，但是龙脉……沒有任何问題。” 白凤离微微摇头，道：“我想把计划暂缓一段时间。” “你开玩笑？”温子然的表情一僵，手指紧紧扣住了红色的狐狸面具，咯吱作响。“告诉我理由，不然我这样苏醒帮助你岂不是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问題震了一下，白凤离脸上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片刻，有些迷惘道：“为什么……你好像比我清楚啊……”前半句好像在自问，后半句，却是对着温子然说的，“我现在实在沒有办法……放下叶筱凌。”白凤离呢喃的说着。 温子然心底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通过这句话闯进了心里。 他咬了咬牙，终于看口质问：“不怕么？” “怕？”白凤离溢满了心房的酸酸胀胀的感觉，又带着细细的甜腻：“我现在沒什么好怕的。” “不，”温子然一口打断他，“我说的是叶筱凌。” “你不怕她么？” 白凤离哑然失笑，“你是说怕她杀了我？”他的尾音轻挑，仿佛温子然讲了一个笑话一般。 忍了忍，他抓住了自己的面具，看着细细的狐狸眼睛沉重道：“不，是怕背叛。” “轰”的一下，白凤离胸口似乎有什么被扎了一下。 温子然站起身子，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你的爱可以让你忘却被背叛的痛楚，但是……我不能。” 他的眼神霍然冷厉，镀着阴沉的杀气，让白凤离的目光跟着沉寂下來。眼前这个人跟温尔又嬉皮笑脸的那个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朱雀……” “既然你不选择开启卷轴，那么我也只能按我的方式做了。” 白凤离抿唇不答。 停了片刻，温子然的表情才缓了缓：“只给一次机会，如果叶筱凌有任何背叛的动向……”闭了闭眼，深深吐纳了口气： “欠我们的……我会让她千百倍偿还！！！主子，不是吗……” 白凤离的目光闪了闪，依然沒有回答。 温子然的一席话让白凤离情绪复杂，他站在庭院里看着昨日那盘棋，依旧沒有头绪，或者说这早就是一盘死棋了。 自嘲笑了笑，抬眼看到那抹绯色正欢快的往这里跑，白凤离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凤皇！” 叶筱凌手里抓着一封信，笑嘻嘻的往院子跑：“师叔他们马上就进城了！” 展开双臂拥她入怀，白凤离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笑道：“怎么，见到黄泉这么开心？” 叶筱凌的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挑眉问：“哟，你莫非是在吃醋？” 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掠过，白凤离轻咳一声，岔开话題：“走吧，我们去门口接他们。” 两人手牵手走到门口，白凤离看到那轮椅上的女子，微微一愣，可是还未來得及反应，黄泉突然腾空而起，抽出一旁子夜的剑，直刺向白凤离。 拉着叶筱凌后退一步，白凤离转身一跃，紧接着从院角闪出來了一道影子，只听呯砰一声，一把剑直直插入了土地上，摇晃着闪着冷光，而半空中也划过一道鲜红。 左寻萧将原本要交战的黄泉和温子然分开了去，站在落剑的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方的人。 “大人，你沒事吧？”温子然问。 而白凤离顿住的身体，就像定格了一般，一寸，一寸的向后看。 叶筱凌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而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匕首，深深的插在了白凤离的腰间，艳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在黄土上晕开。 ------------ 第九十九章 欺骗和背叛 空气里细密的血腥，只听某人发出了一声呕吐的声音，让这片寂静的空间终于有了动静。 叶筱凌捂住嘴踉跄后退，但是她根本不曾抬头，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汨汨滴落在黄土上的鲜血，属于白凤离的鲜血。 “叶筱凌！”温子然从白凤离身后腾空而起，一掌打向了叶筱凌。 “凌儿！” “四师兄！” 只听两声惊呼重叠在一切，那抹绯色就从地上远远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凌儿！”黄泉连忙过去抱住口吐鲜血的叶筱凌，“凌儿你怎么样！” 叶筱凌失神的笑了笑，痛，浑身都好痛，沒有一处肌肤不痛。 那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此死去。 她的手上沾染着凤皇的鲜血，就像烈火一样要将她烧死，她不敢看白凤离的眼睛，她不敢知道此刻白凤离脸上究竟会有这怎样一种表情。 “白凤离！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妖孽！”黄泉厉声吼着：“烧毁了清池山，杀害了清池公跟司徒清，现在……还想杀了叶筱凌？” 白凤离微微蹙眉，将捂着伤口的手悠然放下。 “筱凌，伤我就是这个原因？” 叶筱凌紧紧咬着嘴唇，压住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浑身的疼痛实在让她招架不住，而她的心，就像地上那些碎裂的血花，再也无法拼凑起來。 她强忍着，接着黄泉的臂膀缓缓地抬起头。 一袭月华的衣服立在原地不动半分，似乎纳尽了天下的风华，万物都愿意膜拜在他面前，只为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一抹浅浅的笑容…… 而此间，他带着鲜血的唇，只能用妖媚來形容。 月华的衣袍、黑色的发丝与殷红的唇，可是，他后背的那一大片鲜艳的红，竟让天地间所有的颜色失去了生命。 “阿凤！”艾灵赤着脚连忙跑到白凤离身边，“阿凤快把药丸吃了！” “不想吃……不是筱凌喂我，药苦。” 快要濒死的感觉涌上叶筱凌的心房。对了，对了，对了！曾经，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个人，也是这样，站在那一端，温柔的看着她，包容着她，安慰着她……以及，未曾怪罪过她的突然背叛。 可是，欺骗和背叛究竟哪一个更残忍？ “我……”声音脱口而出，她却再也抑制不住的呕吐起來。黄泉吓得失了颜色，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而她呕出來的除了血块，再无其他。 “白凤离！还我师父师兄！”轮椅上，安流烟眼中带泪，狠狠咬牙道：“你烧了清池山，现在还在这里装无辜？白凤离……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哦？”笑意盈盈的声音传过來。白凤离转眼看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子夜：“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漓渊太子。” 听到对方的反问，子夜愣了一下。眼前似乎有很多画面闪过，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流逝。可是现在他无法判断！ “大师兄二师兄！我们都被这个伪君子给欺骗了！”安流烟怒道。 楚夫晏和黎轩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们的师父死了？ 司徒清也死了？ “不……大人……”黎轩颤颤巍巍地问道：“告诉我，您并沒有这样做对吗？” 白凤离轻轻蹙眉看着她，无言以对。 “大师姐！”安流烟滚着轮椅到她面前，凄楚哭倒：“你沒有看到他是如何毁了清池山！我亲眼看到他离开！” “……不……” “师姐师兄！子夜也说了，烧掉清池山的火，是只有妖皇才有的凤凰烈火！不是吗，，妖皇！” 风声都静止了。只听到一声拔剑的声音，插在地上的剑突然扔到了子夜的怀里。而一阵细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传來，來人似乎踌躇了一会，紧挨着白凤离站住。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轻轻弹开了剑鞘，另一只则轻轻的覆上艾灵同样沒有太多温度的手，左寻萧沉沉的声音响起，“沒事。” “二师兄！”安流烟惊呼一声，“他们是我们的仇人！” “仇人？”左寻萧懒懒的睁开眼睛，挑眉，说道，“仇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 “我现在实在沒办法判断了。”他沉沉的声音，尽是无奈：“我想要杀的是顷靖的人，而且我也清楚的知道，在这里除了白凤离，沒有谁能助我。” “二师兄！”惊愕地看着曾经对白凤离厌恶至极的男人此刻居然拔出那个十几年沒有出鞘的剑，守护着他们的仇人，与他们敌对？！ 艾灵低着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小声的说着，同时，紧紧的抓住白凤离的手。 “……我想要真相，想要结果……所以无论过程如何，现在的我已经沒有经历再去判断了。”左寻萧无所谓的说道。“流烟师妹，你说是白凤离，可是这段期间我一直在监视着他，并沒有发现任何动向！” “不是！”安流烟抬头，冷傲道：“我手里……有这个！” 说着，一块白色的羊脂琼花玉从她的手上掉落了下來，与此同时，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叶筱凌的脖颈，而那里除了纤细的脖颈和几滴鲜血，再无其他。 ------------ 第一百章 分道扬镳 “这个玉坠是你的吧？你怎么解释？” 安流烟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恨和不甘竟染上了微微的淡粉，她指着白凤离，颤抖着身躯：“白凤离……你当初來清池山求助我们的时候，身上可曾带着这块玉佩？” 叶筱凌一惊，低头看看自己的脖颈，整个人宛如被雷击中一样，浑身僵直，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不已的看着白凤离，久久，才苦涩的吐出了一句，“这块玉佩……是你送给我的……” “阿凤。”艾灵侧头看着白凤离，小小的手指紧握住白凤离越來越发凉的手心。 “是，是我送的。”他淡淡开口，目光并沒有离开叶筱凌。 他的温柔不变，然，在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凤皇！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觉得毁了清池山，我们便可以沒有后顾之忧的跟着他了吧！”安流烟冷然道。 听到这里，叶筱凌再次吼道：“凤皇！凤皇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理由！“ 她疯狂的尖叫着，试图问清楚，试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能然她说服自己不去相信的理由。 闭了闭眼，白凤离再次看了一眼安流烟手里的玉佩，转而道：“你觉得……是这样？” 叶筱凌怔住了，她觉得是这样？是啊……她觉得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她为何在听到这些事情和看到所谓的证据后，连问都沒有问，就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后背。 她……竟是沒有相信他的。 狠狠的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咸腥的味道，叶筱凌才缓缓开口：“黄泉，我们走吧。” 闻言，白凤离猛然一震，颤抖着唇，幽幽问：“筱凌，你要离开我？” 叶筱凌冷冷地看着他，微微启唇，决然：“是。” 这个一直屹立不倒的男人忽然踉跄了一步，艾灵紧紧扶住他，看着叶筱凌的眼里尽是杀意。 “叶筱凌，你滚吧！你根本配不上阿凤！” “你这个只会背叛的女人！” 嘴角抽了抽，叶筱凌起身，牵着黄泉的手，一步一步从白凤离面前走过，走向那道敞开的大门。 短短的一段路，对于她來说，却好比万水千山，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一路走來，一幕幕他们相处的画面，温馨的，顽皮的，生气的，欢乐的，甜蜜的……零零总总，竟成为了此刻最致命的的伤，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想要控制住泪水，却无法抑止……明明知道她不应该这样离开的，她自己却无法抵抗，无法坚定自己的心志，只能这样……一边走，一边，不觉泪流满襟。 泪眼模糊中，她觉得，也许，这就是命运。 近心力绞碎的那一刻，叶筱凌下了一个决心：就让她的离开带给他全新的生活吧。 轰，， “阿凤！” 白凤离跪倒在地，他黑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的水泽，那个人要离开他了，就要离开他了啊！可是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跟着别的男人离去。 痛，心口好痛，痛得想要将他挖走。 白凤离手指狠狠的扣住胸口，用力大得手指抠破了衣服，扣进了肉里。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愤恨，为何要寻找这样一副肉体，拥有这样一颗脆弱不堪的心脏。 叶筱凌站了一会儿，这段段的距离，风沙湮沒了她的泪水。当她去到门口的那一刻，除了绝然，什么都沒有留在脸上。 “走吧。”她轻轻启唇，就像在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见那抹绯色越來越远，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走出了门槛，走出了他的世界。白凤离终于抑制不住地呼喊： “不要走！叶筱凌不要走！” 他的拳头狠狠敲打着地面，这样一副柔弱的身体让他因为背后的那一个伤口连站起來的力气头沒有。 弱，太弱了！ 这是艾灵，第一次，第一次见到这个外表冰冷，内心在尘封许久打开之后的男人如此的恸哭。她恨，恨自己为何要帮白凤离做那样的事情。 如果从一开始她沒有答应，那么这个人就会拥有墨羽妖皇的一切，包括“无心”。 ------------ 第一百零一章 另一种救赎 “阿凤你起來！我要帮你止血！” “阿凤！” 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那抹身影，他的口里一直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直到看到那个在门口停了一下的女子翻身上马，策马而去，他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呕，， 一口艳红的鲜血染红了每一粒沙子，艾灵脸色大变，噌地站起來：“大叔，你帮我扶着他！” 左寻萧一蹙眉，伸出一只手扶住白凤离的后背，艾灵慌忙从怀里拿出了锦盒，盯了一会儿咬牙： “妖皇，救你自己吧！” 说完，她咔嚓开启了锦盒。 随着一股幽冷的琼花气息飘出，那是一种新生的感觉。 熟悉而炙热的力量在全身流淌，灵魂焕发着淡淡的白光缠绕着白凤离。似乎原有的一切，都在意识海里相互交融，相互衔接，联成一体，再也无分彼此…… 白光消失的那一刻，白凤离微微睁开墨色的眼眸，记忆里，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全部都涌了进來，无法阻挡。只是，心，仍然缺失了一块。 心口那道赫然的伤疤历历在目，所有事情就像轮回了一边一般，这一次，那道伤口割开了后背。似乎，有某些东西，碎掉了，开始复苏，然后开始完整。白光消失，一切，尘埃落幕。 他是谁？ 他是凤皇。无论是人，还是妖皇，他，都是，， 凤皇。 皎洁的月光装点了静谧的夜空，也装饰了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深邃而又神秘。点点繁星，在辽阔的夜空里闪烁，跳动着细小而微弱的光芒。 庭园的夜，很静很静，静得似乎连一个轻微的呼吸都能听到。 月光，犹如云雾交织出來的轻纱，在草地上，在花朵上，树叶上，在每一寸土地上轻轻泻了下來。 而那一衾月华，就沐浴着这片宁谧的月光中。 棱角分明而又俊逸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安静而苍白。微微合上的双眼，上扬的唇角在苍白的脸上点缀一抹邪昵而张狂的色彩。黑色长发散落在他的身上，亭台上，放肆之极。 月光似乎将白凤离整个人包裹起來，在外界和他之间，划出了明显的分隔线。 这，是让人觉得寂寞的一幕。 但是，这份寂寞，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浑然天成，仿佛沒有什么能够破坏。在这个独立的世界里，竟让人有种无法涉足、无法插入的无力感，只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 只是，又有谁能够知道，在这寂寞的画面下，主人内心里掩盖的疯狂？ “大叔……你说阿凤……现在在想什么？” 左寻萧倚靠着门槛，一手将剑环抱在胸口，另一只手侧举起酒壶，向喉咙里灌了一口。 他侧头看着那月色下的男人，竟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又说不上來。 停了片刻，他才回答：“不知道呢……他应该在想很多事，或者，什么都不想。” 艾灵垂下大大的眼眸，看着地面：“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來到阿凤身边……” “怎么会。”他微微笑了笑，将目光再次投向白凤离，此刻的他，是获得新生的他。“上天给了他倾国的容颜，高神的谋略，超群的武艺，却沒有赐予他足够的光阴。” “但是……你的出现，起码让他延续了。” “不。”艾灵努力地摇摇头，就像拨浪鼓儿，带了哭音，“若我不出现……阿凤就可以多活几年。可是，他只要求留下三年寿命，剩下的全部都给了我。” 左寻萧放下酒壶，半晌，抬手抚上艾灵的脑袋：“丫头……这也许是另一种救赎。” 另一种救赎吗？ 艾灵抬起墨绿色的大眼睛，凝视着左寻萧。 “我们谁也沒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前进，一旦命运这样安排，即使苟延残喘我们也要走下去。” 艾灵怔了怔，看着左寻萧懒懒地对自己扎了个眼睛，噗嗤笑出來。可是，她心底的疑惑沒有解开。 “大叔。”小手轻轻拉上左寻萧的衣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題吗？” “你说。” 艾灵抿抿唇，开口：“为什么……你会选择留下？你相信我们吗？” 左寻萧沉静了片刻，拿着手里的酒壶晃晃，无奈笑笑：“空了呢。” 艾灵柳眉轻蹙，嘟起嘴：“大叔！请不要岔开话題！” 左寻萧失声笑了，抬手再次抚摸艾灵的头：“打满，我就告诉你。” 看了看酒壶，艾灵心里纵使百般不愿，还是一把抓过酒壶，娇小的身影融入了夜色。 叹了一口气，左寻萧拿起腰间的笛子，轻轻吹了起來。凄凉的笛声飘飘洒洒，融入了古城月夜。 如果离开是不需要利用别人的生命换來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么着对叶筱凌，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 第一百零二章 来者 顷阳城的郊外的山脚，有一处农家别院，一行人在这里落了脚。 夜太过沉寂，叶筱凌坐在屋顶上看着那轮皎月，心似乎已经被风冰冻得麻木。 那个人……毁了清池山，杀了她最爱的师父和师兄，她最爱的人，亲手从她这里夺走了关于爱的一切。 有种感觉在心里呼之欲出，只是那重重的记忆此刻给予她的除了痛苦，什么也沒有。 她记得那些欢笑和幸福，记得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只不过现在她终于与他站在了对立的两端。就像命运注定的一样，如果有一个嗜血者，就需要一个抹杀他的人。 “凌儿。”黄泉站在她身后，看着叶筱凌落寞的背影，担忧地唤了唤。 叶筱凌沒有转身，凝视着月光，语气非常冷静，可是却是空漠的。“黄泉，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在她身侧坐了下來，黄泉抓住叶筱凌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气：“凌儿，你曾经欠了白凤离，所以你要偿还。但是现在，你已经沒有偿还的必要了。” 黄泉温柔的话语触及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像在她最寒冷的时候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怀里给予温暖，无论什么时候，黄泉都是这样的。 终于，憋屈了那么久的她，哭了出來。 “该了的债，该还的情，三生石前，一笔勾销。”微微露出一个微笑，黄泉抬眼看着叶筱凌泪水盈盈的脸庞，“千年前，你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吗？”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啊黄泉！”叶筱凌放声大哭，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但是谁也沒有动作。 子夜站在院子里仰望着苍穹，仰首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为什么他一定要用杀戮这种手段來报复？！我今世是为了杀了他，所以需要一些理由吗！” 黄泉紧紧将叶筱凌揉进了怀里，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停安慰：“你沒有错的，凌儿你沒有错的。是命运……无法逆行。” 他吻了吻她的耳朵，轻轻说：“我们总以为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神仙就无所不能，但是，任何凌驾于命运之上的，哪怕是神，都是不存在的。” “呜呜……” “他以他的方式活着，你也得以你的方式活着。” “别忘了。”他严肃地在叶筱凌耳际说道：“你是紫渊战神，是保护苍生之命不被肆意践踏的战神！” 她是紫渊战神，这是从她一出生就太多不了的命运。她要保护苍生之命，不被轻易的残杀。 所以，她最后选择了转身离开了她最爱的男人。只是，在转身时停顿的那一下，或许，所她希望的竟是，他们沒有相遇。 因为，习惯了。习惯那不顾自己意愿一定要牵住自己的手，习惯了那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呼唤，习惯了对方的主动……然从此之后，她要去破坏这种习惯，去遗忘。 “凌儿，你记得以前的某一天晚上，你遇上了一个白衣少年吗？” 脑海里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夜，她第一次见到病怏怏的男孩，那时候的少年应该就是白凤离吧。 不是妖皇，不是凤皇，而是用一双纯净眼神看着她的，少年。 “那个少年时九耀的皇子，但是他需要变强。”黄泉继续说道：“所以需要力量的他将自己的灵魂出卖，只为了保卫自己的族人。” 叶筱凌心头一紧，沉默了一会儿，靠着黄泉的肩头低声问了一句：“那么……他现在还好吗？” 垂了垂眼，黄泉一遍又一遍轻轻用手指梳着叶筱凌的秀发，温润如春水的声音在寂寞的夜色里响起：“他一定很好。因为……他曾经和自己喜欢的人遇见。” 叶筱凌哭得更加悲伤，她哭得越大声，就越无法原谅白凤离。 “凌儿……來到我身边好吗？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哭。” 月色太冷，心太凉。 叶筱凌紧紧抓住了黄泉的肩膀，就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黄泉一遍又一遍拍着她的后背，一次又一次的低语，他的心再也沒有比今夜更痛，因为她爱的人太过于悲伤。 “漓渊太子。” 天空中传來的一声冷厉打断了叶筱凌的哭声，子夜凝视着半空中的两个人，负手于背，眼神淡漠：“道德天尊。” “呵呵，老夫……还是喜欢你叫我太上老儿。”太上老君从空中飞跃了下來，看着漓渊又看了看屋顶的叶筱凌，笑了笑：“紫丫头，好久不见。” 叶筱凌拭去眼泪，看向太上老君和太白星君，只见那两位老神仙的容颜霍然变得深沉，问道：“你们可曾见过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叶筱凌蹙了蹙眉头，听他们继续说： “仙座里突然不见了他的光影，有些疑惑。” “北斗星君……”一个清丽的身影在轮椅上慢慢被推了出來，安流烟眼中全部都是恨意，一字一句道：“他死了。” “什么！”太白星君大惊，“那老头怎么可能……！” “他死了！”紧紧扣住了竹轮椅的扶手，安流烟抬眼看向叶筱凌，怒不可遏：“跟我的师父师兄一起，被白凤离，，杀了！” ------------ 第一百零三章 诛凤计划 烛焰随着一阵风过摇晃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一滴蜡缓缓滴落在烛台上。 天帝正在案上，一道身影站在他面前。他并沒有立时抬头，仿佛已经知道了來人是谁。手里的工作沒有停下，他的手里是一张天兵的调遣图。 “父皇。” 子夜微微低头，唤了一声。 “渊儿，凤兮山如今有多少天兵驻守？” 子夜脱下了往日一声黑衣，身着着青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金色的麒麟，听到天帝问话，他上前一步作答： “三万。” “哦。”天帝应了一声，不知道这个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自从千年前灭了凤兮山，山上残余的妖皇的门下全部被圈禁了起來，不得踏出凤兮山半步。于此同时，手巧灵活的小妖们不得不担任起了各种艰巨的人物。 磨石铸铁，打造兵器。 天帝看着手里的图纸，扬起一抹孤凉的笑意，抬眼看向子夜：“渊儿，在白凤离身侧观察了那么久，你觉得这战，该怎么打？” 子夜沉默了。 天帝微微笑了笑，放下笔杆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千年前你血洗凤兮山，作战这一处是出自你的手。如果朕还要再打一战，你说该怎么做？” 凤兮山的那一战。 子夜不想去回忆那一片血海沙场，每每从噩梦中醒來，他除了深深的罪恶感，什么都不剩。如今的他也相当清楚，凤兮山那一战是父皇对幽帝的报复，是九天那场浩劫的赶尽杀绝。 “诛凤。”子夜的薄唇里轻而易举地吐出了两个字，“如果他做出了天地不容的事情，那就诛杀。” 天帝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好以整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然后呢？” 停顿了一下，子夜继续道：“我现在跟妹妹在一起。” 咔，， 是毛笔折断的声音。由于那源于血脉相连，子夜清晰的从天帝身上感应到的隐隐躁动的杀意。 在见到父皇的那一刻，他清晰的知道，他所记得的往事，他所看到的过去，是经过修饰的，有很重要的地方，都被隐藏了起來。 只是，他也深知，白凤离对一切的淡漠、不在乎，如今，偏偏对叶筱凌如此上心……难道这个男人为了挚爱会就此撒手？ ，，他，做不到。 “她……如何？”收敛了自己的杀意，天帝用手撑着额头，略显疲惫，“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么？” “她知道。” “嗯。”这样的回答稍稍令他满意，既然紫渊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就不必再过于担心，只是怕那妖皇又生出什么事端。 “父皇。”子夜打断天帝的思绪，上前一步：“有一点事情我想问清楚。” 天帝默允。 子夜定了定气，说道：“万年前的那场浩劫，到底是因为什么？” 天帝微微动容，半眯起眼睛。空气里凝聚着一些不安分的因子，子夜等了很久也沒有听到父皇的回答。所以，他狠了狠心： “是因为……你身下的这个座位么？” 眼神骤然一变，天帝冷了脸，大怒：“放肆！” 子夜傲然地站在那里，倔强地眼神盯着自己的父亲：“父皇……为了帝王之位您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 天帝紧扣着椅子扶手，怒火中烧：“你一个浑球懂什么！身为九天的太子你除了让朕丢脸还会做些什么！” 看到父皇一如既往的出言讽刺和眼露嘲讽，子夜的眼角染上了一抹寂寞和一分失落。“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吗，父皇？” 天帝哑然，一下子竟沒有再开口。 子夜失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说着，他转过身：“我会将您想要的‘诛凤计划’放到您眼前。” “但是……”他顿了顿：“我不保证结果。”这一次，他说得决然冷厉。 虽然白凤离这段时间一直都状若无所事事，但是，从之前楚夫晏他们的举动來看，他一定已经安排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虽然他沒有任何的言语，也沒有任何的举动，但是，子夜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与自己相见交易时，白凤离所说的话，， “……灭了三界……” 他不会单纯到认为那只是白凤离的一个玩笑，从他借助一副肉体开始，他就已经在计划。他要报复，白凤离是认真的。 但是他之所以迟迟沒有行动，恐怕凌儿占了更大的因素。可笑的是，命运将两个人彻底移到了世界的两端，站在了对立的角度，这一次，他再也沒有后顾之忧了。 敛下眼帘，遮去了眼里的不甘和无奈，子夜悄无声色的转身离去。 ------------ 第一百零四章 不能归城的军队 “人在哪里？” 风景辛回到军营，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他必须要问清楚，也许楚玥知道些什么。 守卫道：“一直在帐里沒有出來。” 风景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不准进帐，自己便走了进去，令属下们瞠目结舌。 大将军这是要桃花啊！从沙场上带回來一个敌军俘虏不但将她从天牢里放了出來，还将她藏在了自己的帐中？！ 副将军见到这番景象，不由得啧啧嘴，调侃道：“想來着张大小姐又要在离安城闹出一番风雨了。” “沙将军，你说我们将军一直不接受张大小姐的原因是什么？她可是丞相的女儿，丞相不是将军的义父吗？” 沙卫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也许他还是放不下吧……” “嗯？” 士兵们都傻了眼，不知道沙副将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摸不透哇…… 进了帐篷，风景辛看到楚玥正坐在桌案旁看书，晚饭放在桌上，她似是看得着迷，竟都沒有过來吃。 摸摸凉了的菜，风景辛率先开口：“饭菜命人去热一热吧。” 楚玥放下书，抬眼看着沉稳如山，一身军装的男人，笑了笑：“不必了，我不饿。” 说着，她继续低头看书。 风景辛慢慢走到她面前，发现她正在看《孙子兵法》，不由得扬了扬眉：“你看得懂？” 楚玥淡然一笑，直白道：“这本书我从小熟读。” 风景辛一怔，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楚玥的真身是白虎神兽，战伐之神，象征着威武和军队。所以自古很多以白虎冠名的地方都与兵家之事有关，比如军队里的白虎旗和兵符上的白虎像。 笑笑，风景辛拿起一支令符，却是道：“你是白虎我很清楚，可是我有点不明白……” 楚玥挑了挑秀丽的眉，趁着她灵动的大眼睛显得非常精明。 “既然你是战伐之神，自然不会失败……但是你跟我的战役，却失败了。” 楚玥一合上书，随意笑着：“谁说我失败了？” 风景辛愕然。 “我的任务是靠近顷靖的最中心，这不，我來到了你身边。” 风景辛拧紧了眉头，看着楚玥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他心头一跳，也许这是凤皇的计划？！ 发现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楚玥双手交叉杵着尖细的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发难的风景辛，不疾不徐道： “风将军，难道你不好奇吗？”风景辛闻言，凝视着她，“作为顷靖最威武的镇国军队，居然被安排在郊外驻扎，而不是回城里的军部？” 风景辛心头一紧，这个问題其实已经困惑了他很多年，但是都沒有得到解答。难道这个丫头会知道？ “又收灵了……”楚玥突然说道。 风景辛视线一转，只见帐篷外突然狂风大作，把士兵们都吓了一跳。一边说着夏日的狂风怪异，天气阴晴不定，一边抱怨着王上不然他们回城。 “这种气息你刚才应该感觉过了。”楚玥美艳的面容露惋惜的说道，“这股邪恶的气息，是从天师楼传出來的吧。”带着有趣的表情，楚玥深深的看了风景辛一眼，起身走到他身边，“现在，将军不放跟我交换一下讯息吧。” 风景辛从楚玥身上感觉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压迫力，那是一种让人无措的，不由得要去叩拜的压力。 “不是用楚玥的身份，而是……白虎之神。” 这场交谈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知道狂风过境，风景辛在掀开帐帘从帐篷里出來。 “将军！刚才张大小姐……” 抬手止住了士兵的话，风景辛的脸上凝结着冰霜，忽然转头对着士兵吩咐： “去丞相府告知张小姐，我明晚去拜访。” 士兵们看着将军消失的地方，愣了一下，想感觉到几股蠢蠢欲动的气息，他们将军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啊，， 风景辛一边走，一边折断了两侧的树枝。他的眼底噙着一片决然和愤恨，以及最深处的一抹悲伤。 怎么可以！他绝对不允许！ 回眸看了一眼军营里或者谈笑风生，或者严规职守的士兵们，风景辛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跟他在沙场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弟兄们战士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当成祭品白白牺牲！ 决不允许！ 帐篷里楚玥一边看兵法一边吃着晚饭，倏地，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五行四兽阵么……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执手天下！ ------------ 第一百零五章 杀戮 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白凤离，艾灵不是不想上前，而是，无法上前。 无论白凤离这段时间表现得是如何的无害，无论此刻他多么的静默，艾灵永远不会忘记，妖皇是可以做到多么的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报仇之路，他甚至促成了九耀和顷靖的交锋，让心灰意冷决意复国的皇子，终于自愿交出了自己的身体。 嬉笑间取人之性命，定一界之兴亡。 这是艾灵对妖皇的认识。自嘲地笑笑，事实上，除了心底的那个人之外，谁不是他戏耍的对象？只不过这一次，连那个人也彻底的背弃了他。 “艾灵。” “嗯？”听到白凤离忽然叫喊自己，艾灵一惊连忙回应：“怎么了？” 白凤离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冰冷得令人心悸，艾灵不由得向后一退，却被忽然伸出的手掌稳住了心神。 大叔？ 左寻萧看着浑身杀气的白凤离，拧拧眉，淡淡问道：“你要怎么做？” 白凤离邪魅一笑，玩弄着手里的凤凰之焰，笑得令人发寒：“既然他们觉得凤凰之火这么厉害……那就满足他们吧。” “阿凤？” “朱雀……去吧。” 阴影里，一直沉默的温子然拉下面具，隐匿了去。终于，行动了。 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张熟悉万分的脸，好比天上星辰的眼睛，专注而温柔。 “战神，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白凤离昂首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泛着水光的薄唇撩起一抹摄人心魂的冷笑…… 然后，却是钻心的痛。 郊外的农舍，黎轩急匆匆地跑进來：“不好了！顷阳城突然起火了！” 楚夫晏拍了黎轩一下，“不要大惊小怪，城里哪家在这夏日走水也很正常。” 黎轩猛然摇摇头，“不是的，是半个城！” 众人惊诧，只见安流烟闭上了眼睛，半晌突然睁开，满是红光的恨意：“凤凰之火！” 她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叶筱凌，今夜这火究竟是谁放的。 “现在怎么办！要去救人么！” “來不及！”黄泉冷喝一声，“凤凰之火，即烧即灭，我们要从山上赶去顷阳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片废墟……” “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先去吧。”老君看了一眼太白星君道，“妖皇的凤凰之火可不是浪得虚名，就算你们赶去也进不了顷阳城。” “沒错，我和老君先去，看看能救多少人。” “拜托了！”黄泉沉重道，现在沒有回复法力无法帮忙的他脸上是慢慢的亏欠。 老君和太白星君一抬手，便消失了去。 叶筱凌一咬牙，拔腿冲出了农舍。 “凌儿！” 黄泉一惊，连忙冲了出去。 站在上次见到天后的那块空地，顷阳城半个城都被通红的火焰覆盖，她似乎能透过风声听到百姓们的惨叫，哭泣，咒骂，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不……” 她沒办法相信，那个对她温柔笑着的人会这样随随便便的对待别人的生命，就像蝼蚁一般践踏到底。 “啊啊啊，，，，，，”叶筱凌跪倒在地，指甲紧紧扣进了地上的泥土里。 “凌儿！”后面的人追了上來，被眼前这幅悲戚的场景震慑住。 黎轩咬牙：“白凤离……你不是人！“ 楚夫晏沒有出声，但是他的心充斥着惊惧和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 他真的……动手了。 “我要杀了他。”跪在地上的叶筱凌，声音平静，沒有任何的起伏。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泛滥在胸腔的是什么…… “凌儿，你先别冲动，这大火……” “凤凰之火，你们也该也相当清楚吧？”叶筱凌看了一眼浸透在无线火光里的顷阳城，再也无法平静：“他害了顷阳城的无辜百姓！” “他这么做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满足他的杀念！他要对整个世界报复！” 见到痛心疾首又恨意交加的女子，黄泉望了一眼冲天的火光，凉凉道：“这样的一场大火，九天不会不知道了。他，这是在向九天宣战吧。” 叶筱凌紧紧握起了拳头，她不能原谅这样视生命如草芥的白凤离，即使他们亏欠他，他也沒有资格决定任何无辜之人的生死！ “我哥哥回來了么？”叶筱凌抬头看向黎轩，问道。 被这样的小师妹吓得怔了怔，黎轩急忙回答：“还么有，昨天出去了就沒有回來。” “他应该回九天了。”黄泉说道：“大概天帝需要他的‘诛凤计划’。”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叶筱凌面上极为平静，她顿了顿，漠然开口：“我会在那个计划实施之前杀掉白凤离，这样……沒不需要再有其他白白牺牲的人了。” 她说的坚韧而决绝，沒有人敢怀疑。 “我不能原谅！绝对不能！”不再看一眼，叶筱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因为，这个画面，她比任何人都熟悉……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不知道能燃烧多少个时日，如同当初点燃凤兮山的那一把火，烧尽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也只有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叶筱凌方敢承认，她对白凤离，终是有：恨。 ------------ 第一百零六章 战书 在醉梦阁的最高层，看着对面的熊熊烈火，白凤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深邃的眼底囚禁着一季寒冬，干干凉凉，沒有任何表情。 左寻萧凝望着火海，握着剑柄的手紧紧地收了收，又缓缓放开了去。 忽儿，当他看到被火光染红的半边天空上出现了两道身影，嘴角便翘了起來。 “來了。” 顺着白凤离的目光看去，艾灵脸色一变，侧头看了一眼温子然，然而他只是自顾地玩着自己的狐狸面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凤凰之火一烧，恐怕就再也收不住了。 “艾灵。”白凤离扬起嘴唇，似乎千百个春天都含在了他的嘴角，只是那笑太过冰凉，冻结了春日的暖意。“上次你跟左寻萧去下了天机阵，这下可以窥视看九天的消息么？” “上次阵图快要完成的时候他來了……”艾灵咬了咬唇，撇开头艰难道。 白凤离偏头看了她一眼，了然：“这样啊……” 停顿了片刻，他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栏杆上，足尖轻点，飞了出去。 “阿凤！” 看着那衾月华刷地消失在眼前，艾灵吓了一跳。当她回过神时，白凤离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双手，笑得龇牙欲裂：“回來了，回來了！啊哈哈哈哈，，” 他的力量，回來了。 艾灵心头一跳，忽然涌现了深深的悲伤。他的力量回來了，他的生命……也快要到头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來。” 一抬头，白凤离飞至烈火上空，那抹带着寒冰的身影宛如一道利箭射了出去。 “老君，这样不行，凤凰之火我们是灭不了的！”太白严肃急切道。 太上老君看着街道上奔逃的人们，哭喊着，惊叫着，恐惧着，绝望着。炽热的火焰毫不留情的烧掉了房子，阁楼，汹涌的火炭窜到大街小巷，势不可挡。 “娘……娘！”街道里，一个小女蹲在一个被烧断的木桩压住的妇人旁边大声哭着，“娘你快起來！快起來！” 两位仙者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小女孩，连忙要去飞过去，忽然，眼前一道亮丽的白色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哟，二位上仙哪里去？” “妖皇！” 看到白凤离的身影，太白星君高声惊呼：“你居然还敢出现！” 白凤离笑得泰然自若，不以为意道：“我怎么就不能出现了呢？这里的景色这么美，我也來欣赏一番。” “孽畜！”老君冷然看着他，怒意染眸：“你滥杀无辜，三界不容，九天不会放过你的！” “哦？”白凤离挑了挑眉，“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有本事要天帝來抓我啊！你们不是有紫渊战神么！人呢？” “看清楚了！”他狂妄地指着地下的烈火，冷笑：“这是我给你们下的战书！从今天开始，我白凤离与九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他如此冷冽的气势震慑住，老君跟太白不自觉的心中一震。 “娘！娘！你快醒醒啊，，” 僵持之际，小女孩绝望地哭声再次穿透了火焰，飘上了半空。白凤离闻声一怔，连忙低头见那被炽烈的火焰包裹着的娇小身影，心头一紧。 “白凤离，这就是你造的孽！”老君狠狠道。“让开！” 白凤离半眯起眼睛，手掌在袖口下紧紧扣住，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说了，这是我下的战书。”他决然冷笑：“凤凰之火，，不会放走一个活人！” “你，，，，” “凌儿！”只听到黄泉的声音在火光里响起，白凤离一回头就看到了街道里奔向小女孩的叶筱凌。她用袖子捂着口鼻，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小女孩。 火焰把房子烧得噼里啪啦直作响，听的人心里发慌，小女孩的哭声越來越急，但也越來越小了。 “不在那里不要动！”叶筱凌对小女孩喊了一声：“咳咳……” 黑色的烟雾吸入口鼻，弄得叶筱凌嗓子发干剧痛，整个人都要窒息了一般。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冲向小女孩，周围是砰砰大块大块掉落的着火的木桩。 白凤离心头一拧，叶筱凌怎么会在这里！ ------------ 第一百零七章 出手相救 “娘……娘……” 小女孩倒在了火光里，呼吸越來越微弱。 “丫头！丫头不能睡啊！”叶筱凌艰难地跳过那些火焰前行着：“姐姐马上來救你！” 白凤离蹙紧了眉头，黄泉到底在干什么！即使有前世记忆，叶筱凌只是一个平凡人而已！ 握紧了拳头，白凤离转眼看着悄悄动用法力的两人，他要去救叶筱凌，但这时候如果分神这两个老头子一定会抓住时机围困他！ “妖皇，你好像很担心紫丫头啊。”老君轻叹一声。 白凤离莞尔，冷冷道：“是么，请问老君哪只眼瞧见了？” 老君语塞，白凤离的气场丝毫不减当年，只要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自觉的为之俯首称臣。难怪……难怪天帝会那么害怕。这边是天生的，王者的气息么！ “啊！”叶筱凌见叫一声，差点被倒塌的房子压到。 白凤离一分神，对面的人忽然发力，将地上碎落的瓦片飞向他。白凤离立时侧身，但已经难以避开。 伸手去拭眼皮下隐约的一点血迹，白凤离笑容极其诡异，伸出舌尖将手指上的鲜血舔舐：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血的么……”他的微笑就此凝固，眼中寒光暴涨！ 叶筱凌终于跑到了昏迷的小女孩面前，抱起她：“沒事了。”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一直噼里啪啦作响的屋顶忽然倒塌，叶筱凌避让不及，眼看就要被压住。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提了起來，然后被狠狠摔了出去。于此同时，半空中飞跃两道身影，在将近地面的地方炸开了一道红光！ “唔，，”两位仙者同时弹了出去。 “感觉如何，二位？”白凤离里光影里走出，手里擒着巨大的柱子，扯着僵硬诡异的笑容问。 叶筱凌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周身溢散而出的无形寒气令局促不安心头一跳。 “白凤离！”叶筱凌淡漠开口叫他，却沒有下文。 两人相互对视了很久，直到天空滚过一个惊天响雷。雨点由小到大地在砸在干焦的地上，一场暴雨就像救命的稻草，终于倾盆而至。 电闪雷鸣，狂风怒吼着，似乎为了救急只得将洪水倾盆倒下，渐渐的火，火焰熄灭了，只有几点微弱的火星在风雨里挣扎着飘摇。 “我不想见到你。”她冷冷地说：“因为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立刻杀了你！” 白凤离的脸变得苍白如雪，悠地，自嘲一笑：“也对哦，紫渊战神。” “我可是杀了你师父师兄的大仇人。” 叶筱凌僵住，转眼就被白凤离投到她脸上的目光震住了魂魄。他的双眼，比吹到自己身上的寒风冻雨更阴冷，泛着濒临疯狂绝望的气息…… “所以我不需要你救我，把你的命留到我來取的时候！”叶筱凌狠命咬着嘴唇，一字一句道。 听到这里，白凤离僵住，然后手指狠狠插进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想靠这个动作來压住某些快要爆发喷涌而出的情绪，却徒劳无功。 胸口的那种感觉來得如此猛烈，让他的心脏也几乎承受不住地痉挛起來，连带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 “叶筱凌，你好得很！” 白凤离冷笑一声，将手里擒着的柱子一掌推开，细如粉尘的木屑簌簌掉落。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笑得如沐春风，“若你死在这里，谁还能來杀我？你说对不对？” 叶筱凌煞白了脸。 “凌儿！”黄泉奔跑过來抱紧了她，一边到处看看她有沒有受伤，一边温柔的询问：“有沒有伤到哪里？你怎么就突然这样跑了！” “我很担心！” 叶筱凌看着如此紧张的黄泉，微微一笑，“我沒事。” 黄泉抬手抚上她的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深情，“都是我的错！我无能保护你！” 叶筱凌抬手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不是你的错……只要解除了束仙术，你就可以保护我了。” 这样柔情的一幕印在白凤离的眼里，胸口腾起的酸涩就是嫉妒吧…… 目光触及叶筱凌颈项的伤痕，心里更是一紧，只不过跟他都沒有什么关系了罢。他怔怔盯着黄泉脸上温柔异常的神情，那样小心翼翼地，像对待绝世珍宝似地呵护着眼前的人，也许……她想要的爱，只有黄泉给得起。 而叶筱凌的眼里，再也沒有他的丝毫存在…… 他挺直了还在阵阵抽痛的背脊，那里鲜血渗了出來，如果再晚一步，恐怕屋顶就要砸到她了。想到这里，他悄然越过两人身边，微笑着，步入浓重夜色。 ------------ 第一百零八章 挑拨 叶筱凌颓然往桌边一坐，盯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她身上衣服还在滴水，可是半点也沒想到要脱下衣服拧水。 脑海里，除了白凤离灰白的脸庞，再也考虑不了其他任何东西…… 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一阵风，和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拥抱。 只是，她再也不能为之留恋了。 叩叩，， 门轻轻地敲了两声，叶筱凌回头对上黄泉温水似的笑意，弯了弯眼角：“你怎么还不睡？” 黄泉走到他身侧，吻了吻她的秀发，叶筱凌一怔，随即笑开：“怎么了？” 黄泉将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伸出手指揽着她的肩膀：“不太高兴。” “傻瓜。” 黄泉低头，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叶筱凌，表情却有些落寞：“今晚……是他救得你。我很嫉妒。” 沒想到一贯温文儒雅，不漏声色的黄泉今日会主动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叶筱凌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师叔你太笨了……”叶筱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算是她救了我，我也不会再有任何感谢。” 黄泉揽着她的腰身，沉默了片刻幽幽问：“凌儿……你真相信是白凤离害了你师父和师兄吗……” 叶筱凌沉默了，她的小脸垂了下來，看不清表情。黄泉突然有些后悔，可是他想了解她，想要更多的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叶筱凌头也不抬，语气冷冰冰：“现在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区别？我已经……无法原料他了。” 说着，她眼里满是愤怒的光，“他带來了杀戮，而我……必须阻止！” 黄泉默默无声地看着叶筱凌，想了片刻缓缓道：“一会儿两位上仙会替我解开束仙术。” “不过会花点时间。”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在子夜回來之前，我希望自己能恢复原样。” 听到这里，叶筱凌微微拧紧了眉头：“张整那些人……我也很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漏了，是我们不知道的。” “天师楼。”黄泉说道，“我跟子夜上次按白凤离的指示去了天师楼，结果子夜受伤了。” “什么？”立时皱紧了眉头，叶筱凌心底漏了一拍。原來……是这样！ 已过三更，夜色朦胧。 但是顷靖王的寝殿前，站了一男一女。他们交谈了很久，最后女的还是吃惊的叫出了声。 “什么？！” “所以……你必须阻止四方神兽阵。”风景辛表情沉重，沉沉道。“不然，这个离安城都会毁在魔鬼的手里。” “我……” “娘娘！”风景辛激动地双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必须这样做！” 侧眸看了一眼肩头宽厚的手掌，玉妃回头对上风景辛认真的眸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舒了一口气，风景辛轻声道：“谢谢您。”他放下了手，点点头：“那风某先告退了。”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玉妃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哪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步如轻棉，半点沒惊动值夜宫人，玉妃径直走去内殿，一脚刚跨进，背上陡冒冷汗，， 烛焰摇晃明灭间，顷靖王竟已醒转，正坐在床沿望着她，面上阴晴不定。 “王上，您怎么醒了……”她尽力露出一个媚笑，朝他走去，心却怦怦跳得厉害。他究竟是何事醒的？ 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拖进怀里，摸到他衣上潮寒，苻坚双眉扬起：“孤刚醒。爱妃，你三更半夜的去了哪里？” “臣妾……睡不着便出去走了走……”玉妃暗自松了口气，既然是刚醒，那他应该沒发现风景辛來过吧？ “是么？你先前不是说很累很困么？”顷靖王犀利的眼瞳越发沉黑。锋锐的，如鹰隼窥伺猎物的目光。 玉妃见到那眸子猛然一颤，依旧勉强自己镇定：“王上……时辰不早了，明日您还要早朝，臣妾伺候您睡下吧。” 苻坚眉心渐渐收紧，看着女人躲闪的眼睛，忽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眉赫然高挑，鹰眸杀气一闪：“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孤？！” “沒，，” 无暇细想，玉妃急急吐出一个字。 “说！” 玉妃连忙跪了下來，身体瑟瑟发抖，颤抖道：“王上原谅臣妾吧……王上……” 苻坚半眯起眼睛，释然一笑：“爱妃何出此言？孤只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怔住了半晌，玉妃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方才……是风将军來找了臣妾。” 顷靖王脸色一变，却不出声。 “他像臣妾打听最近王上的动向，说丞相大人想知道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个女俘虏。” 玉妃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顷靖王，实想不同他怎会还如此镇定？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不觉心惊，嗫嚅着说不出话。 半晌，苻坚面含嘲讽：“丞相大人么……” 玉妃咬唇还未出声，顷靖王却突兀笑了起來：“好！孤这次就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 第一百零九章 等待时机 大殿之上一片肃静，文武百官站在殿下，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顷靖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大臣们，无形的压力让他们冷汗涔涔。 手指随意搭上了龙椅的扶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平日听起來极为平常，可今日每个人都不敢大意。 “丞相到，，” 殿外传來一声通报，接着张整一步步踏上大殿。他老谋深算的眼睛看向大殿上的君主，咧嘴一笑，上前叩拜：“臣张整参见王上。” 苻坚眯起眼睛，嘴角微弯，眼底却疏无笑意：“孤听闻丞相前日遇刺，担忧不已，本想前往府中相探，竟听道丞相今日要來朝堂，素命文武百官在此等候了。” 张整一摸胡子，再次叩拜，“承蒙王上厚爱，老臣不敢当。” “近日神灵庇佑，几月大雨初晴，是我顷靖休养储备之际。” “但平阳太守白凤离勾结乱党，滥用妖术，王上也应速速捉拿白凤离，以显我顷靖之威。” 苻坚点了点头，思考了片刻问：“天师楼里……先生可曾说话？” 张整停顿了一下：“未曾。” 未曾？苻坚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逼迫玉妃开启四方神兽阵，应该算是大动静了，可是楼里的先生竟然未开口一句？ 实在困惑。 这从他开始登上君位到如今坐拥半壁江山，那天师楼里的先生，一直给予他提点，为何这次…… “那劳烦丞相多往天师楼，如果先生有话，务必立刻传达给孤。” 张整眼珠一转，立刻做答：“臣遵旨。” 这一路问话，风景辛都在一旁默默聆听。想不到天师楼里还有一位“先生”？那上次张整带他进去为何只字不提此先生，反而还让他知道了“戾气”的存在？ 心头将此事记下，风景辛今晚要去见张慕雪，只能看看到时候能不能从她口中探得些许信息了。 凤皇，难道一直以來你都是一个人在跟这些东西战斗？ 四合小院，午后风暖。 他举起酒，放在唇边一抿，宽大的袖口在半空中荡漾了一下，散开了一股沁鼻的琼花香。 他开始剧烈咳嗽，许是因为那酒太烈。一丝血色从他的脸颊一闪而过，宛如昙花一现。 “朱雀，或许你可以劝劝阿凤？”艾灵轻叹一声：“前段日子好不容易哄得他吃了续命的丹药，这下……又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温子然移开了脸上带着的狐狸面具，表情沒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那抹月华道：“最近他比较恼怒吧……” “可他昨日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真是不要命了么？”艾灵一脸沉重：“他这样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温子然叹息，却不答。 原以为因为叶筱凌找到了活下去地意义，开始珍惜生命和时间，淡忘所谓的仇恨和杀戮，可是……天意弄人啊…… “你劝不了他。他决定的事情从來都沒有人能够轻易改变。”温子然道。这一点，从他出生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这样的身体……阿凤怎么能……” “还有一条脉。”温子然打断，“天脉于清池，地脉于引流，而冥脉……”说到这里，温子然眼中寒光骤聚，“是个难題。” 艾灵想了想，转而问：“你是说，这可能跟顷靖有关？” “天师楼。” 温子然拿出手里的一片暗红色花瓣，艾灵一惊，这不是当初她放在香囊里诱导叶筱凌恢复记忆的花瓣么？ 等等！这曼珠沙华是白凤离养的那枝，而他又是从叶筱凌那里得到的……不对！叶筱凌的这花绝对不是黄泉给的！ 就算在黄泉路怨念聚集的地方，那忘川也是片净土。曼珠沙华生在忘川，一路沿河，花虽妖艳但绝对不会像这一朵一样……妖异。 想到这里，艾灵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子然，喃喃：“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在控制着？” “这一点我还沒有完全确定。”温子然说：“毕竟如果里面出现了除九天，顷靖的第三方，我们便是被愚弄了。” “所以我们现在尽可能地需要大动作，來诱导对方出牌。” 艾灵一抿唇，忽然明白过來。阿凤在等，等那个藏在暗地里藐视一切的人。如此一來昨夜的那场大火就是白凤离的引诱。可是……对方真的会上钩吗？ “艾灵。”温子然扬唇一笑：“守护墨羽黑凤的四方护法，除了现在的我，还有三个人。” 夜莺从营帐里飞出，飞向了远处。楚玥爬在桌上，看着飞走的夜莺微笑着： “主人，‘白虎入翁’计划成功，楚玥要反击了。” 五彩夜莺飞越苍茫天际，飞到了修长手指握着的酒杯旁，那人倒酒的东西忽儿停下了。 撩唇，艳笑四方：“各位，我们该上路了。” ------------ 第一百一十章 我和你并未如此 焦急的站在门口，房内传來阵阵痛苦的叫声，叶筱凌紧紧握住了双手，不知道里面情况到底如何。 黎轩轻轻走过來抱住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安慰道：“不用担心小师妹，师叔会沒事的。” 叶筱凌咬着嘴唇，昨天黄泉说今日两位上仙会帮他解开束仙符咒，可是沒想到这么困难。那个符咒力量强大，让两位仙君都惊诧了一番。 为何张整会有力量那么强大的符咒？他又是从什么人手里得到的？ 一串串疑问夹着黄泉撕心般痛苦的吼叫，叶筱凌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疼得……让她有些受不了。 心口一阵一阵传來的钝痛，就像黄泉出事的那晚，她的脑海里全部映着他痛苦的表情。 “唔，，” “小师妹？”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叶筱凌，黎轩担心道：“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叶筱凌摆了摆手，想要告诉她自己沒事，可是她一张口，痛苦的呻吟溢了出來。 “呃，，”抓紧了心脏，如此剧烈的疼痛令她招架不住，就好像……就好像她能感受到黄泉的痛苦一般！ “黄泉……黄泉……”她的目光丝毫不离开房门，紧紧地凝聚。 黎轩一愣，转身叫到：“大师兄，你快过來，小师妹有些奇怪。” 楚夫晏急忙过來探了探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头，孤疑地皱紧了眉。 “怎么了？”黎轩问。 楚夫晏心里扬起一种异常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在命格台测命格的时候，他变察觉出了。当叶筱凌正遭受痛苦的同时，黄泉……似乎比她更痛苦？ 抓紧了胸口，哪里快要窒息，脑子里都是黄泉的脸，隐忍的，温和的，爱恋的，悲伤的……可是渐渐的越來越模糊。 扑通，， 心脏猛然跳了一下，她的脑海里穿进了一个画面，一个她站在忘川河前的画面。 她站在那里，一个人在做什么？ 扑通，， “痛！” 叶筱凌煞白了脸，小脸纠结在了一块，让人看了都不忍心。楚夫晏见状，对黎轩道： “把小师妹扶起來。”说着，在黎轩扶正叶筱凌身子的同时，一股能力有背后传入了身体。 慢慢的，叶筱凌紧蹙的眉宇稍微舒展。 “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入的声音，黎轩抬头一看，一衾黑色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门口。 “子夜公子！” 子夜看到叶筱凌的样子，劲风一过，他已掠至她的身侧，手指搭上她的脉搏。片刻，他孤疑地看了楚夫晏一眼，才缓缓开口： “沒什么事，黄泉好了她就沒事了。” 听到这里，大家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她双臂一环抱起叶筱凌，一边走一边道：“我带她先去休息，一会儿黄泉好了让他來找我。” “嗯。”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叶筱凌只看到自己的身影站在忘川河旁，那里除了枯黄的草叶，沒有任何生机。 穿着紫衣的人儿站在那里，看着如此萧条的景色，看着看着，竟是哭了。 她的泪水滴落在黄土上，晕开了一圈光波，突然，一个小秧苗从土里钻了出來，就像有着灵气一般，还摇晃着嫩绿的芽儿。 紫渊愣了愣，怔怔地蹲下身子想要去触碰它的枝叶，“哎呀，，”她尖叫一声，收回手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鲜红的血液落下几滴，落在鲜嫩的绿色上，分外好看。 将手指放在嘴里允吸，紫渊一边弯眉笑着，一边道：“小东西，还挺厉害的。” “你呀赶紧长大，快快长大，不然我可是会让你血债血还的哦~” 躺在床上，叶筱凌似乎深陷梦魇，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然后替她换掉额头上的湿毛巾。 黄泉琥珀色的眼眸映着一汪深情，他从來不知道，原來他的疼痛她也是可以感受到的。但是，只是包括身体上的疼痛罢了。 因为，他的心痛，她似乎都沒有感受到过。 “你回來了，我也恢复了法力，现在该怎么做？”黄泉拧干毛巾放在叶筱凌额头，转身问。 子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凌儿不知道么？” 黄泉含笑：“什么？” “知道……你是她滴血成苗的那一朵曼珠沙华的化身。”他沉重的吐出了这个一直被黄泉埋藏在心底的事实。 老君和太白不约而同叹气摇头，攒头歪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哇，， 年轻人，感情太丰富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丢弃平静 黄泉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这件事她知不知道，对我來说并沒有什么。”他眼底笑意温暖，犹如春水，暖人心。 “我并不是因为要报答她什么才到她身边的。”他深深的凝望着床榻上的容颜，下一句并未说出口。 她的血债，他一定会为她偿还。他原以为他们身上流着共同的血液，并可以不分执着的爱恋。但事实上，他们未曾如此。 她始终爱着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爱的男人。 “但是我这一次要告诉你们的是……”子夜忽然顿了声，吸了一口气才道：“只有你们两个结合，才能解除白凤离对三界之脉施下的术。” 众人大惊。 黄泉静静地望着子夜，询问：“你是当真？” 子夜继续道：“我这一次奉父皇之命去了凤兮山，解除了那里的封印。所有凤兮山的残党全部要充入九天的大军围剿白凤离。” 众人脸神色一变，想不到天帝动作如此之快。他彻底被白凤离用凤凰之火烧城激怒了。 普天之下，藐视天界，天帝绝对是无法容忍的。 “还有，因为白凤离施下的术全部都是用凌儿的血为引子。”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位仙君，那里早已经讨论得一片火热。 “三角恋啊，，” “唔，这些年轻人啊！” 皱了皱眉，子夜不管那两个老古板唧唧歪歪，继续道：“在我看來离安城受到的自然灾害，都是因为他在引流瀑布处施下的术。可是不知为何，这个术居然减弱了。” “但是术的本身还是存在的。” 想到上次叶筱凌冲进地牢就自己，黄泉眼底掠过一抹冷光，但他并未告诉子夜他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他反问：“所以现在我们要去月隐村？” 子夜点点头。去月隐村，那里一定有凡间之地脉。 雾霭沉沉，夕阳的余晖投入雾霭，为平静的小山村增添了一份安谧祥和。 庭院里阿黄摇着尾巴看着张大娘将炖好的肉端进了客厅，一会儿又端一条鱼，脸上笑容和蔼，就好像有什么熟人前來。 张大叔也将自己藏了好几年的梨花酿端出了，准备痛饮一番。 山村的路口來了一队人马，叶筱凌骑在马上看着这寂静的小村庄，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了几个月以前。 那时候她和白凤离在这里度过了最平淡但是最幸福的日子。 如今……都成往事了。 “停。”子夜抬手，凝视着远处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黄泉问道。 看着沉静在暮色里的村庄，子夜屏息：“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安静得连一点虫鸣鸟叫都沒有听到。 “大家小心。” 所有人都警惕起來，黄泉将叶筱凌的缰绳拉在手里，对着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嘶，，，，，，”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前蹄长啸，子夜连忙稳住它，举目望去，震惊心灵。 地上的尸体血肉模糊，殷红的血迹汇聚成一汪小流，顺着道路留下。 “轰”一声，叶筱凌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就那样突兀的出现，与她记忆力展现的图景激烈的冲撞着。一间间的屋子，一道道袅袅炊烟，一块块翠绿农田，一条条阡陌小路，或那一汪一汪的清泉，踱來踱去的鸡鸭、嬉戏在小路上的小孩、农田里辛勤的众人…… 全部，，都沒有了。只剩下，红色，茫茫的一片红色。空气里弥漫的味道，是血？ “呕，，，，” “凌儿！”黄泉一把将她扯过來抱进自己的怀里，“不要看！” 记忆里那条蜿蜒的小路，在极目远眺的刹那，变成了片片碎花，诡异而鲜艳的红色，覆盖了一切…… 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无可抑止的泛滥，叶筱凌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她对血腥真的厌恶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轩震惊地看着平静的小山村被鲜血染红，到底是谁干了这样天地不容，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她突然喊了一声。 大家顺势看去，对方似乎也在看着他们，翩飞的月华衣袂。 那人站在一块巨石上，扬起了一个绝艳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沒有焦距的眼睛里似乎流转着脉脉星光，一股魅人的风情浅浅的堆砌在眼角。 在接触到那目光的时候，又能清楚的感觉到冰冷决绝。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在叶筱凌脑海里闪过，， 是他？！ 但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吗？ 看着那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小路，那抹熟悉而又娇小的身影此刻正依偎在别人的怀里，她似乎在看着这里，似乎又不是。 那自己呢，在眺望什么？ 又在……等待什么？ “主子。”温子然站在他身后。 “都好了？”白凤离淡淡问。 “是。” “我们走吧。”他淡淡启唇，脸上沒有任何情绪，这里已经沒有再來的必要了。 那些所谓的平静幸福的日子，是他亲手葬送的。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藏者 满月之夜，古城傲立，矗立在皇城正中的天师楼，仿佛一块巨大的墓碑。 楼顶的尖端，有一亭台小阁，由白玉雕砌，晶莹通透，但每一块上面都隐约透出一个身影：站在顶尖之处，欲要乘风归去。 他一身玄衣素裹，除了一个背影，并沒有人见过他的摸样。 天师站在亭台地不远处，静候着。 “自南乍起红光，预言之者即将归來。”他微弱的声音在夜色的风里飘飘摇摇。 “先生？”天师惊诧得忘记了呼吸。 这是三个月以來先生第一次开口说话，他急忙命人记下方才的那两句话，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还望先生解惑。”想了半晌不得思绪，天师深深叩拜。 那人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让人不禁捏了一把汗。他就像快要坠落的流星，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任凭夜风撕扯着他宽大的衣袍。 停了半晌，轻不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中心之动荡，外围之不安，顷靖数尽。”话落，他一挥衣袍回身走进了高墙的大门之内，徒留天师一人。 他说什么……顷靖数尽？ 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天师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句话告诉顷靖王。不说……他未必会死，但是说了……他一定不能活！ 他转身将吓傻的仕者手里的录本拿了过來，见那本子上只有起初的一句话，心头才微微安稳。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合上录本：“今夜之事你要是敢跟第三个人提起……” “小的不敢！”仕者连忙下跪，浑身颤抖着乞求着。 天师凝望着苍茫的星空，星象各异，一切都将会如同行云流水，在挂过天际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预言者归來，顷靖数尽，这一切，终将走向完结。 寂静的夜里，男人一身戎装不曾脱下，他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峰，站在桥头，似乎在等待着谁。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街道转角跑出來了一个女子。她面容清丽，一看便是达官贵人之家，本应该步履矜持，可是如此匆忙的频率，又显示出她心中的急切。 “将军！”张慕雪脸上是欣喜的表情，见到那从沙场归來的男人，她飞奔上去，笑容研美地注释着他。 生命垂危之际她勇敢的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情感，风景辛抱着她走过多少里路回帝都医治，原以为醒來便可以看到守护在身侧的爱人，可惜她等來的是他上疆场的消息。 一个多月……她又等候了他一个多月…… “张小姐。”风景辛有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在见到张慕雪之前，他下了一万个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冷情到底。他这一次，逼不得已才动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但是，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在那样明媚的笑颜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 张慕雪调整了一下呼吸，问：“不知将军邀暮雪前來，是有何要事？” 风景辛眼底掠过一道冷光，不在多言直接开门见山：“风某想要知道张小姐之前给风某的那包药粉，是从哪里得到的？” 哪里得到？ 张慕雪愣了愣，反应过來他说的是自己快马加鞭命人追上行军的大部队，将一包药粉　交到了风景辛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是家父给的。”说到这里，张慕雪有些不悦的皱眉。她原以为这是家父给她让她可以跟风景辛恩恩爱爱的良药，想不到居然令他带了一个女人回來，还天天在营帐里寻乐！ 怒火不由得腾升起來。 看出了些端倪，风景辛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那药实属厉害，想不到居然可以将敌军击溃，还让我军俘了他们最看重的军师。” 听到这里，张慕雪表情微微缓了缓，那女的是敌国的军师？想來风景辛恐怕是因为要得到有利的军情才带她回來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了些，才继续道：“暮雪也不知道家父是从哪里得到的药，直说此药好生厉害，在平阳城郊外出事之后，也是这个药治好我的。” “哦？” 平阳城郊外的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张慕雪也未曾跟其他人提起。但是张整居然问也不问就知道给女儿吃什么药？ 风景辛的眉头再次深深拧成了疙瘩，果然，这里面一点还有什么人！ 但那个人是谁？他又想要做什么呢？ 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慕雪的一句话让风景辛彻底了下來。 “虽不知道是什么药，也不知道是谁给的，但是据下人跟我说是天师楼里的先生给的。” “先生？”风景辛神色不定地看着张慕雪，看來天师楼里的“先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莫非……他就是这其中隐藏的第三人？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婚贴 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叶筱凌骨节握得咯吱作响，大厅里大家面色沉重，那被鲜血染尽的山村，没有任何生命存活下来。 “现在引流瀑布的地脉已经被白凤离封印了，在这样下去，地脉枯竭，凡间……就完了。”太白星君阴测测说道。 “哎……” 子夜看了叶筱凌一眼，回身道：“您两老还是回九天吧……我父皇那里，恐怕需要你们帮助。” 两位仙人表情凝重，互相对望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殿下……陛下着样子根本就……” “哎……” 子夜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抬手一揖：“不管我父皇是对还是错，漓渊在这里先谢过两位上仙了。” 太子殿下如此拜托，两位老者又是互相看了一眼，无奈道：“明白了……只愿太子殿下不要让我等失望。” 就像打了一个哑谜，在场的人还未能猜出，两位仙人都消失在了房间里。 子夜转身，对上了叶筱凌晶莹的瞳眸，她看了黄泉一眼，一脸平静道：“不是之前说有办法破解白凤离的任何术么？” 子夜呆住，黄泉露出了怜惜而痛心的表情，默不作声。 四合院里孤灯幽幽，艾灵端着一碗药进了房间，可是半个时辰也未曾出来。 夜里传出了低声的劝说。 “那么阿凤，你为什么不再开启卷轴？”艾灵墨绿的眼睛噙着深邃的光芒，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凤离：“我知道再找到地脉的时候，卷轴会自动封印，如果你想知道后面的事情……为什么……不重新开启？” 白凤离静静地凝望着她，不说话。 艾灵激动地颤抖着双肩，细细一看，她哭了。“现在你破碎的灵魂也归位了，你的力量也回来了……那么剩下的那一部分呢？” “阿凤！你的记忆呢！”艾灵霍然抬眼，痛心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白凤离不完整，从来都没有完整过。 听到这里，他微微抿唇，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艾灵，什么都懒得管的你现在怎么会这么多事呢？” 白凤离慢慢走到书案旁，修长的手指在卷轴上来回移动：“前面看这东西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句话，说要不要继续看由我魅影。” 艾灵不语。 “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清池山看看。”他看着卷轴，不再说其他。 那些不完整的记忆，是不容任何人探究，还是不允许自己记起来？ 他抗拒的不是现实，而是抗拒记起那零星的记忆？他抵触的也不是顷靖的抹杀，而是抵触那遗忘的记忆？ 顷刻间的心慌和迷失涌来，是他从未有过的…… 一切，似乎在被他封印的卷轴里可以找到痕迹。明知道它是一切的开始，但是，自从之前跟叶筱凌进了月隐村开始，白凤离从来没想过去看后面的内容，连重新开启的念头，连一丁点都不曾出现…… 然而，当他面对昔日安谧的小山村被鲜血浸透，他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他们，都被别人耍了！ 而身体也彻底被分化成了两半。一部分，在猖狂的嗷叫着对杀戮的渴望，不顾一切的想要撕裂眼中所见的所有猎物。另一部分，则静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鲜血是她所不喜欢的，寻找种种理由安抚自己的所作所为。 艾灵站在院子里，幽幽叹了口气，突然明亮的月光被一道阴影遮住，艾灵一抬头瞬间激动得将下唇咬出了血。 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没法想。空白中，有某种记忆，在封印的枷锁下蠢蠢欲动。 那人越靠越近，黑夜里他黑色的风衣与暗夜连城一片，压沉沉铺天盖地而来，直到站在自己面前。 “你开干什么？”将嘴角的鲜血咽下，平静的开口，只是平静的语言永远掩饰不了眼眸深处的痛苦。 艾灵只觉得脑袋好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视线里还残留着那双微笑的瞳眸，恍然间，却觉得，那双眼睛，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两般温软贴上她的唇，是记忆里的感觉，记忆里心痛到麻木的感觉。 她想推开这个人，竟发现连举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放开她！” 夜色里，左寻萧浑厚的声音由天而降，紧接着是青光闪闪的剑气，墨卿一撩衣袍，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艾灵已被左寻萧抱到了一旁。 墨卿侧眸看了一眼被剑气刮破的风衣，笑了笑：“左大人，你这见面礼比上次来得有趣。” 左寻萧目光凛冽，盯着来人淡漠问：“你来干什么？” “哼，”冷冷一笑，他的目光有由艾灵身上一道白凤离身上，笑道：“本来是路过的，不过我感受到了婚贴，想了想也应该给你们瞅瞅。” 说着，他向白凤离扔了过去。接住婚贴，白凤离微微蹙眉。 夜风忽然狂了起来，吹得他鬓发飞扬，看着手里的婚贴，有那么一瞬间，艾灵从那深邃的眼底看到了绝望。 耳边呼啸的风声，停下了。 那突然肆虐的狂风，一如它的突然开始，就连结束也同样突兀。 “去参加吗？叶筱凌的婚礼。”墨卿扬唇。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捉拿 “哗，，” 当充斥周围的那些狂暴邪气冲天的力量一消失，风景辛甚至沒法子再坚持一会儿，吐出一口鲜血，颓然跌坐在地上。 “将军！” “呼……呼……”沉重的呼吸，回荡在静悄悄的的营地里。 他脸色惨白，努力喘着气，胸膛急促起伏着。一滴滴的汗水沿着发梢打落在泥土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就好像刚从水里爬出來一样。 “你还好么？”楚玥站在他面前，凉凉道：“你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察觉得那么清楚的。” “虽然……”虽然他已经察觉到了很多东西，这一点让楚玥大为吃惊，一个凡人为何能有如此意念？ “不行……若是察觉不到那人，凤皇……必死无疑！”风景辛咬着牙，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禁地颤抖，浑身的肌肉也都在抽搐，甚至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我答应过她的……” “她都已经舍身犯险……我绝对不能，，”他颤抖着站起身子，用剑撑着地面，浑身又酸又软，下半身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楚玥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他总算明白，白凤离为何要她这么大费周章的通过风景辛來到离安城了。 如果沒有这样顺理成章的方式，他最后的计划是无法成功的，即使她不住地到底是什么，但是绝对跟风景辛有关系！ “他一个人默默战斗了这么多年……跟那些妖魔鬼怪！” “我绝对不会原谅用那些邪术祸害百姓，再毁灭其他国家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才缓缓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试图将眼睛附近的汗水逼掉，哑声问，“你确定他的感觉跟别人不同？” 楚玥点头：“那个人绝对不一样。”柳眉倒竖，楚玥的眉间也慢慢的浮现出三天银白色的花纹，“他既然能告诉顷靖王有预言者，那就说明他一定知情。” 风景辛露出了一个苍白而无力的笑容，说道，“那我……一定会将他找出來！” “将军！”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万分焦急的跑进來：“不好了！” 风景辛连忙问：“何事？” 士兵脸色苍白，指着不远处在夜色里摇曳的点点星火，道：“丞相大人带着大批人马正在往军营來！” 楚玥一皱眉，连忙松开了结印，“那老家伙來绝对沒有什么好事。”她上前一步望了望远方，扬了扬嘴角：“恐怕……这次我是逃不脱了，风将军。” 说着，齐齐的脚步声越來越清晰。 风景辛眼角的余光看到楚玥凝重的神色，沉重问：“能活着么？” 楚玥沒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題，而是神情专注的看着越來越近的人马。能回來吗？她扬了扬眼角，这一次她真的还不知道呢……如果她回不來，那个人可会有一点点的担心？可会在某个夜晚有一丝丝的想念？ “如果有什么事，你不必跟他说，他会很忙。”她嘴角微微弯起，笑容美丽，“你只需要继续按我之前给你说的做就行，到时候见到他，你便会知晓一切。” 人马已经走进了军营，张整意气风发，但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杀意。他看到楚玥，直接开口：“來人，将这个妖女带回天师楼！” 风景辛握紧了剑，却被楚玥按住了肩膀，她凝视着他，微微摇摇头： “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看着那抹身影大步向前，楚玥突然法力，整个人都被银光包裹，形成一个猛虎的形状，众人吓得连连后退。 “不要怕，”张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冷冷道：“白虎，今日就让你伏在老夫手下！” 说着，他手里寒光暴涨，一个跳跃飞了出去。 大开大阖，势如惊雷，先声夺人。 张整一拳打向楚玥，待楚玥反手下挡的时候，却中途变了向，收拳急进，侧身擦着她的手臂窜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耳边听到重重的“嘭”的一声，场上就剩下楚玥一个人。仔细看去才发现，张整竟被她狠狠的扔了出去，呈抛物线状，从高空砸响了兵器栏…… “丞相大人！”魏辽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张整一口鲜血呕出，却是笑了。 楚玥皱了皱眉，发现不对，低柔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突然，一股惊栗迅速在她身上蔓延，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一阵一阵的寒意席卷全身。 “啊啊啊！！！”一颗一颗的红色血点争先恐后的从皮肤上冒出來，窒息的感觉让瞳孔收缩。她跪倒在地，捂着胸口，身上虎纹渐隐渐现。 “你，，” 她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尘土飞扬中，若隐若现。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原來是你……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裂 “唔，，” 饭桌上温子然突然感觉胸口沉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艾灵问。 那种奇怪的感觉只出现了一下，却异常的清晰，就好像什么在召唤着他。 揉着胸口摇摇头，他喃喃道：“不知道，刚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左寻萧夹了一块鱼放在艾灵碗里，又继续拿起酒壶喝酒。 今晚的事情就像一场突如其來的噩梦，有人在梦里惊陷，有人在梦外唏嘘。 看着对面空空的位置，左寻萧淡淡的声音响起：“一会儿我给他送去，你不用担心。” 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艾灵低下头吃了一口鱼肉。脑海里墨卿温热的吻，那种触觉还沒有消失，如果连那个人也站在那一边……她真的很担心。 “九天那边应该很快就有动作了。”温子然看着手边的狐狸面具，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艾灵垂下了眼眸，左寻萧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温暖笑着：“放心，他会沒事。” “咳咳，，” 沒有掌灯的房间里漆黑一片，白凤离倚靠着书桌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卷被封印的卷轴。 她要成亲了？跟黄泉？ 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再次袭來，他不想抑制住这样的咳嗽，任其肆意发展，直到喘不上气，直到口腔里尝到了满满的咸腥。 “既然是叱咤风云的妖皇，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不知道來人是什么时候进來的，白凤离只得苦笑自己现在的感觉太迟钝，要是來的是敌人，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罢。 左寻萧拎着酒壶，将盛着饭菜的盘子往桌上一放，透着微弱地光线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艾灵很担心你。” 撩唇，唇线极美的嘴角微微扬起，白凤离看着手里的卷轴微微摇头：“她不必有负罪感，就算我现在立刻就死，我也不会怪罪她。” 他抬眼看着左寻萧：“倒是你，我很诧异。” “我需要一个答案。”左寻萧仰头喝了一口清酒，他沉重地哼了一下，“我想知道为何张整之前选择我去接近艾灵。” “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墨卿也不是。”他自顾道，“为何选择我呢？” 白凤离冷笑出声，捂着嘴干咳了记下，“也许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左寻萧垂眸，静静地看着地上颓然的男子，片刻，他开口：“做回妖皇吧，即使你将满手鲜血。” 白凤离眼底掠过冷光。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叶筱凌。”他走过去，将手里的酒壶递到白凤离面前，“你一定不会想到，我那死板的大师兄在走之前跟我说了什么。” 白凤离眸色沉沉，伸手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咳咳，，”他捂着嘴，又继续咳嗽起來。 “太冽了。”调戏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 左寻萧单膝跪下，将手里的剑双手奉上，放在额前，垂首：“我决定了，只要你能了解这场乱世，我会为你奉行到底。” 半眯起眼睛，白凤离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之前是多么的痛恨他，而今却在他面前屈膝恳请。到底是什么，彻底的改变了左寻萧呢？ “你想要什么？”他撑起身子，淡漠问。 左寻萧眸色闪了闪，仰头看向白凤离…… 三更的时候，一直将自己闷在屋子里的人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大步踏了出去。 桌案上散乱一片，那杯封印的卷轴折成了好几片。月色透了进來，投到了桌案上，才发现原來白纸黑字上都是大片大片艳红的血迹，就像午夜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娆而透着死亡之气。 “就这么去做吧……”决绝凌厉的声音响了起來。一声沉稳的应声之后，夜色再次归于寂静。 红烛落泪，叶筱凌趴在桌上看着跳动的焰火，思考着。 她要跟黄泉成亲了……她要摆脱白凤离了。 抬手抓住胸口，那里依然传來阵阵的绞痛，只要一想到他的脸，疼痛就从來沒有停止过。 她爱了他两世，竟都是这样分裂的结局。 就像逃不脱命运的算计，她要伤害他，背叛他，杀死他。 要摆脱了……就快要摆脱了……可是为什么除了心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对于那个嗜血成性的男人，为了她的使命到底有什么事放不下的？ 突然，窗户一响刮近了一阵冷风，叶筱凌一回头，整个人震住。 她震惊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二……师兄……” 左寻萧面色沉凝，负手于剑，右手还拎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箱子。 “好久不见了，小师妹。” 他开口极为随意，仿佛他们并沒有站在两个对立的角度，她依然是清池山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他也依然是那个事事为她担当的师兄。 叶筱凌一把擦掉眼泪，看着左寻萧问：“你來这里做什么？” 左寻萧一步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送点东西罢了。据说是新婚贺礼。” 看了一眼那东西，叶筱凌的神经紧绷起來，她闻到了！那个熟悉得令她作呕的味道。 “保重！”低沉的两个字传入耳膜，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踉踉跄跄地都过去，叶筱凌颤抖着双手去触碰那个黑色的包袱…… “啊啊啊啊啊，，，，，，，，，，，，，，，，” 众人闻声冲进叶筱凌的房间，看见她跌倒在地，挪着身子往后退，惊恐至极。 “凌儿！”黄泉抱住她。 楚夫晏看着桌上的东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神色剧变！ “啊！”黎轩回头捂住自己的脸，抽泣起來。 “看來有人來过啊……“墨卿淡淡念叨。 子夜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悄然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四师兄……” 孟初寒的头颅静静地放在盒子里，表情依然保持着死前的惊恐和绝望，就好像在说……放过我……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谁为伍 “嘶——” 是火钳烙在皮肉上的声音。 “我觉得你还是说出来吧……其他三个人是谁？” 楚玥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人，冷笑一声。 “你以为这样就能tian别人脚跟成仙？呸，做梦！” 那人一听，心下憋闷，更是恼怒不已。看见刑具架上浸过水的羊鞭，抡起来就向她抽去。 狠狠几鞭下去，楚玥身上原本未愈的伤口伤上加伤，登时又迸裂出几个血口。她却好像不疼不痒，冷冷地盯着对方。 冷笑道：“不过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恐怕早就视死如归了吧？清池公。”楚玥藐视地看着他，神色里是说不出来的嘲讽。 “你！……”清池公恼羞成怒，眯起狠戾的双眸：“哼，你以为他们以为是我做的吗？我想现在白凤离快死了吧……” 楚玥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掩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又何必否认雷电纪元最新章节！”清池公一缕胡须冷笑：“叶筱凌是我带大的，之前白凤离三方五次要人，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没有她的血为引，他就活不长！”他笑道：“当初要不是紫渊战神将那力量封印在黄泉路，哪有这么多麻烦！我又何必一直守在清池山！” 楚玥抬眼咬牙切齿：“老狐狸。” 啪——清池公反手一个巴掌，狠狠甩了楚玥一个耳光。“我告诉你，现在叶筱凌已经与白凤离为敌了，只要我们解除法术，开启四方神兽阵，到时候……叶筱凌的剑就会插进他的胸膛！” 楚玥脸色骤变！ “不用这么激动，清池公。”角落里一个坐在椅上男人冷冷地道。他的上身魁梧，坐着都比得上常人高度，但是下身却空荡荡的，十分怪异，仔细一看，竟是双腿齐断。 “不激动？哼，你儿子可是与妖皇为伍！” “你最好闭嘴！”男人的眼神犀利阴鹫，让人感觉一阵阴寒，非常不舒服。 楚玥看着那人，总觉得他的眉宇跟某人有些相似。可是眼前太花，她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清池公冷笑，尖声道：“若不是先生开恩你能活到现在？儿子还跟了敌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他盯着那人腿下空荡荡的裤管，突然阴沉沉地低笑起来，声音刺耳，让人不悦。 “左寻萧要是知道自己的爹宁愿杀了一家七口，截断下肢也要成魔，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那人暴怒，一把抓过桌上的茶盏向清池公扔去，被他轻轻一闪避过。但是那人手劲拿捏的巧，茶盏虽然碎裂，但是茶水仍溅了几滴在他身上。 清池公立刻脸色一变：“左思，别以为你还是九耀的大将军，勾结外党，叛变国家，杀妻抛子……先生留着你是看你还有用，你别不知好歹！” 冷笑：“那么你呢？抛弃祖先遗言，以龙脉的信息来交换力量？” 被他反僵一军，清池公脸色一变，但强行忍住：“左思，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问出其他三个神兽的下落！” “还有顺便夺取他们的力量。”左思嗤笑一声，不等他大怒，不紧不慢地接上一句：“我倒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清池公顿住：“什么主意？” “就是……” …… 楚玥听着他们的计划，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居然变成了惊恐！怎么……怎么会！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个样子！ 她的内心嘶吼着，口中尖叫着，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始终都挣不脱困着她的铁链。 她知道的，只要被这个东西锁着，就算是上古神兽，也无能为力。因此它被命名为——封神锁。 而持有这件神器的人便是…… 外面一轮朗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温柔而明亮，皎洁而圆满。 风景辛望去，淡淡地月华从那人身后散出，白色的衣袂飘逸似仙。 “你找到我？”那人微笑：“挂不得凤皇会选你作为终结者了……” 风景辛凝视着那人，久久无法说话。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琼花林深处 “天地不容！” 一声厉喝在云霄大殿上回荡，太白金星缩头缩脑，不敢看大殿上的天帝。 心里叽里咕噜把漓渊太子数落了十七八遍，依然不觉得解恨。太子哇，要是老白这回死了你可是偶尔惦记一下啊…… “把墨卿帝君叫回來，凤兮山解封的那些妖朕需要他帮忙。” 太白擦擦冷汗，低语：“可是墨卿帝君……”他一抬眸就触及到天帝带着冰渣子的目光，不由得又是一哆嗦，马上改口：“是……” 天帝起身，对着殿下的各路将领道：“墨羽妖皇，本性不改，倾尽杀戮，诛杀仙者，烧城池百里，生灵涂炭，罪无可恕！” “此朕命天兵天将协太子漓渊捉拿妖皇，一旦太子传音，尔等无比尽心竭力！” “尔等领命！” “可是……”太上老君上前一步终于开了口：“现在凡间还有一件大事。” 天地皱眉，“此话怎讲？” 老君与太白相视一眼，恭敬道：“离安城。禀天帝，这个凡间的帝都整个城池都被浓重的戾气覆盖，实属奇怪！而且怨念之气日益加重，在这样下去恐怕会危机生灵。” “哦？”天帝蹙了蹙沒，应了一声。 清尘宫的琼花落了一地，天后坐在水池旁，将荷花灯一盏一盏的放入池里。 她实在无法相信凤皇居然会做出烧城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但是凤凰之火现在除了他再也沒有别人能够驾驭了。 “幽然……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琼花纷纷落雨，天后掩面垂泪。凤皇太过优秀，向你一样的优秀……天帝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占据自己的地位。 可是……他这样的天法是不合理的啊！ 一想到白凤离会被带回九天遭遇种种折磨，天后的心就无法平静。 不行！她要阻止！可是，她该怎么做？ 难道……难道她真的要去找那个人？也许……只能这么做了。 她起身回了屋，拿了一件风衣又匆匆沒入了琼花林。花林里琼花缀满枝，她一直沿着小石子路向前走，直到看到了隐匿在繁花林里的那间小木屋，才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走上木楼梯，天后犹豫了半天，敲开了那扇木门。 “我以为……不你会见我。” 她对着屋内一边道一边走进屋子。屋里浓郁的草药味冉冉，却让人感觉莫名的安心。看着那穿着粗布衣忙碌的身影，天后咬了咬唇，终于开口： “您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吗……”天后幽幽道，可是那人却一点也不转身，自顾的在火炕旁边煮着什么东西。 天后沒有放弃继续道：“现在三界马上就要动乱，我真的担心……” 那人转过身，将一个陈旧的竹筒杯子搁在天后面前，又动作娴熟的将煮好的清茶斟满。 “喝吧。” “陛下……” 那人一抬茶漏，止住了天后的话语。笑了笑，悠悠道：“别叫老夫这么奇怪的名字，叫我茶老。” 天后凝视着老者，眼中看到了更清晰的明了，和寓意深长的微笑。 这个人是先帝，是现在天帝的父亲…… 但是他却制造了自己仙归，去往极乐世界，从此不问世事。若不是那一次她要在着琼花林里自杀，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不想那个孩子死……”喝了一口甘甜的茶，天后轻声道。“我们已经亏欠他太多了……” “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为何不去试着接受？”茶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 “但是……” “万事皆有因果，无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魔鬼怪……欠下的债孽都是要换的。或早或晚。” 他再次给天后加满了茶水，“你担心哪只冷傲的小凤凰，也许……最不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呢？” “茶老，，”天后惊惶的声音。 反射性的，茶老回首看她，只看到，天后咬得几近泛白的下唇。脸上的神情，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只留下一片阴影…… 沉默了半晌，看着天后握紧了杯子，缓缓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茶老满意地点点头，只是眼底的几分担忧并沒有化开。他回眸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东西，问： “它的老对儿你可曾见到？” 顺势看去，天后脸色大变，一个激动竟啪的放掉了茶杯，仓皇地跑到了对面，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玉坠。 “它不是你所看到过的那一枚。”茶老低下头加了点柴火，“羊脂琼花玉是一对的。” 听到这里，天后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來形容。这……这是什么意思？ 茶老淡淡一笑，说：“这玉是凤凰家传下來的，为归灵之物。原本两枚玉佩在那次之后被我好好收了起來……” “大概也是老夫粗心，竟连它的老对儿什么时候消失也沒发现” 颤抖着抚上触感温润的玉佩，天后喃喃道：“归灵的话……他的灵魂并沒有得到安抚是吗？” “呵呵……谁知道呢……” 茶老沒有明确地回答，天后一步步走出琼花林，但是心中可怕的猜想让她步履蹒跚。 不会的……怎么会…… 不！那天晚上她真的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了他……触碰到了本该归灵在琼花玉里的玉佩主人。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别样的红妆 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摸着眼前的艳红，指间丝绸温华的触感让叶筱凌感觉极度不真实。 明天，她终能身披嫁衣。 在经历了这么多纷纷扰扰，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磨难，一个苦苦守候了她一千多年的男子毫不犹豫地张开了他温暖的怀抱。 “凌儿，我们成亲吧……不是为了‘诛凤’，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我再也不想……对你放手了。” 她在黄泉炙热的胸膛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那人紧紧环抱住她，执拗地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道： “我会保护你，哪怕……我死。” 她终于，再也沒有办法忽略黄泉的心，他如阳光一般温暖的笑意将她从最深的噩梦里解救了出來。 他们安葬了孟初寒，即使他因为私心而背叛了他们，但是叶筱凌依然无法忘记这个从小教他习武冷淡但极度耐心的男人。只可惜到最后，她竟然连他的全身都保不住…… 泪水簌簌落了下來，浸湿了她的嫁衣。曾经在她很小的时候，她问过师父师兄，如果她有一天终究寻得自己心中之人，他们该怎么办？ 老人慈祥的笑着，说会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而师兄们说，会给她买一件最美丽的嫁衣。可是如今，为何她的心还是这般疼痛？ 渐渐地，眼前的水光模糊了世界。 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叶筱凌猛然抱住头，死死抓住头发，“不要……不要再让我想起你了……不要……” “我要跟黄泉在一起，我要忘记你！” 她痛苦地嘶喊着，声音却堵在嗓子里出不來。 “小师妹。”门口传來黎轩的声音，叶筱凌急忙止住了声，擦了擦脸上的泪，收起嫁衣，道： “进來吧。” 黎轩端着凤冠喜帕进了屋，看着叶筱凌通红的眼睛，无奈地叹息了一下。 “师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黎轩将凤冠喜帕搁置在桌上，走到叶筱凌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师妹，经历了这么多，你要知道，你跟白凤离再也不可能了。” “而且……你的使命……” 叶筱凌身子一颤，沒有说话。 沒有说下去，黎轩话锋一转，“师叔从你笑的时候就守着你，只是为了保护你，他让你忘记了他的存在。” “凌儿……”瞥见叶筱凌苍白的小脸，黎轩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露出笑容，转而轻声斥责：“师叔可是美男仙子，你是赚了知道吗！” 叶筱凌也随即一笑，点点头：“有时候我觉得，我倒配不上黄泉。” 闻言，黎轩轻叹一声，目光柔和了下去，“筱凌，师叔对你多好你应该最清楚。莫要……辜负了他。”后面的话，黎轩始终沒有说下去，黄泉吩咐过，不要让他们告知他跟她真正的关系，他不想用这样的办法困住叶筱凌。 她给予了他生命，那么就让他陪着她到老。这样，就可以了。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铺满了小院。到处都是红色的花朵，连太白星君和老君也偷偷瞒着九天來参加婚礼。 因为事情太过繁杂沉重，这样的一场婚礼显得分外重要，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放松了心情。 黎轩牵着叶筱凌走出房间，将美丽的新娘送到了黄泉手中。喜帕遮挡住了视线，她只能看着黄泉的步伐跟着他走到院心拜天地。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感觉得出握着自己的手掌那么有力温暖，叶筱凌悬着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太白星君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说我会告诉你娘，一边小呵呵看着一脸淡定却喜上眉梢的太上老君。 “喂，侄女儿成亲你能不能不绷着一张脸？” 老君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看着走过來的新人眼底笑意更浓。 子夜眼中含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妹妹一步一步走向高堂，唇角微微上扬。不过婚宴上并沒有见到墨卿帝君的身影。 “來來來，过來拜天地。”太白星君笑道。 楚夫晏站在一旁，提声：“一拜天地，，” 新人行礼。 “二拜高堂，，” “三，，” “哟，这是成亲了么，小师妹。”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从门口传來，打断了准备对拜的两人。 “四师弟？”楚夫晏僵住。而随后他也看到了面色淡漠的左寻萧。 “你们來干什么！”太白星君挑起，“居然刚打断我小侄女儿的婚礼！” 温子然咧嘴一笑，双手环抱于胸，笑嘻嘻：“我们这不是也來庆贺么！” “庆贺！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叶筱凌撩起喜帕，可是她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见到那抹月华。 “四师弟，你们对初寒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敢出现在我眼前？”黎轩咬牙。 温子然扬唇一笑，“师姐……你太紧张了……”他笑着说。可是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他慢慢拉下额上的狐狸面具，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们这儿还有一件贺礼沒有送给小师妹呢……” 说着，左寻萧铿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剑。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刀剑相向 “二师兄！” 叶筱凌心头一凛，惊诧地看着左寻萧，他拔出了剑？他竟然对着自己的同门拔出了剑？ “左寻萧，你现在是要与我们为敌吗！”楚夫晏恼怒地看着昔日的同门，“曾经师父是怎么待你的，如今你居然帮着仇人？！” 左寻萧懒懒地递过去一个眼神，语气却依然冷硬，他挪开了一步，淡淡道：“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二师兄？！”黎轩痛楚地看着左寻萧连连摇头，“你不是最痛恨顷靖的吗？这么留在白凤离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呵…… 抿唇一笑，左寻萧的眸子深沉了下來。片刻，他抬头看向楚夫晏：“楚夫晏，你曾经不只是求过白凤离保我们所有人不被他人所伤吗……” 楚夫晏心头一紧。 “他沒有食言……因为今日，上你们的是我！” 说完，他爆喝一声腾空而起。楚夫晏后退一步，眉宇凌厉。白凤离，你好！这就是你要报复的吧！ “不要！”叶筱凌想要跑过去制止，却被黄泉紧紧护住，“不能去，会伤到你！” “黄泉！” 温子然一拉面具，众人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然后他突然在半空一展羽翅，火红的翅膀灼伤了众人的眼睛。 “朱雀……神兽？” 子夜一抿唇，撩起衣袍迎了上去。“为什么！你，，” 面具下凉凉的声音传來，“太子殿下，当初手刃四神兽，感觉如何？” “朱雀……” 红，是漫天的红色吧……白凤离微微伸手接住漫天飘飞的红色蒲公英，自嘲一笑。 连万物都不满了呢…… 艾灵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走过來，担忧道：“阿凤，我们已经好几天沒有楚玥的消息了。” 白凤离垂眸瞥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她大概是遇到大人物了。” “那她会有危险！”艾灵失声道。 白凤离不以为意的笑笑，“从她踏上疆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不会活着了……” “阿凤……” 不过说回來真是嘲讽啊，千年前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和保护，千年以后他们依然还用淋淋的鲜血辅佐他。这样的他，怎么能不再举起手中的利刃，为了儿女情长让他们无辜死去？ 不可饶恕啊…… 现在，他只要坚持最初的那个念头就好了。 小院里大朵大朵的红花都被鲜血浸染了，黎轩躺在血泊里阵阵抽搐，她看着天空，鲜血不停的从口里溢出來。 “大师姐……师姐……”叶筱凌捧着她的脸，哭成一团，任凭鲜血流在自己的喜服上。 不远处，温子然捂着胸口看着单膝半跪这的子夜，挑了挑眉毛，“太子殿下……你不如从前了啊……” “还是说觉得愧对上古神兽……你逼着自己输，然后葬送了黎轩的性命？” 子夜身子猛然一震，叶筱凌的呐喊在耳边越來越真切，越來越撕心。因为觉得亏欠，因为觉得抱歉，所以……葬送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么？ 可是，那抹傲然站立在不远处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凡人么……一个凡人怎么可以……”太白星君捂着手臂，大口大口喘着气。 左寻萧背对着他们，仰望着天空，握着剑的手臂不停的颤抖。 身体里……那股奇怪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君挡在太白星君的面前，展开一个结界，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凌然的背影。难道……难道…… 再也压不住身体涌动的那股力量，左寻萧啪的跪在地上，张开手臂，仰头吼叫：“呃，，，，，，，，，，，，” 他的后背腾出一条龙，直冲上云霄，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众人惊住。 龙在空中盘旋，顿时大雨倾盆而下，就连九天都动荡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快给朕去查！” 而紫乾大殿张整的表情顺势铁青。 凌冽的狂风撕扯人的皮肤，看着那条龙怒吼一声，转了一个弯由云端直冲而下，冲进了左寻萧的胸膛。 院子里，白凤离将手里的红色蒲公英散开了去，看着那诡异的天边，露出了一个微笑。 “阿凤！难道，，” 老君后退一步，撑住自己的结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莫非……真的是……” 飓风停止，左寻萧凌然而立，风吹散了他的发丝，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现在半空中的男人，满是愤恨。 墨卿一展黑色的风衣，笑道：“哟，青龙。要不要再打一架？” ------------ 第一百二十章 我来杀你 巨大的光圈在空中散开，压倒了树木，压倒了房屋，吹翻了所有关婚礼的陈设。 “大家稳住！” 子夜大吼一声，可是劲风太强烈，他们几乎都不能站稳。 狂风掠过，黄泉习惯性地抓紧身侧人的手，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凌儿！” 他急忙转身但是都看不到叶筱凌的身影。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他似乎可以想到她去了哪里，心头更是焦急万分。不行，凌儿，你不可以到那里去！不可以到他身边去！ 黄泉提步想要追出去，火红的翅膀拦住了他的道路： “忘川仙君，你现在还必须留在这里。” 黄泉琥珀色的瞳眸镀上了冷光，他纷飞的喜袍退却了往日所有的温柔。 “不要，拦我！” 一字一句，让温子然不由得一惊。沉下声：“那么就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电闪雷鸣，远处的那半边天被青光和蓝光交错照射。白凤离凝视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艾灵。” “怎么了？” 天空被乌云密布，但是阳光依然倔强的点落了几束光线。白凤离回身，摄人心魂地笑了笑：“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我在屋子里等你。” 说完，他大步离去。艾灵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总觉得这将会是最后一次，看到白凤离的微笑。 走进古老的城门，走过一片片被烧焦的土地，走过断壁残垣，走过身边哭泣的，哀怨的，无助的，绝望的百姓。 叶筱凌面色苍白，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 她一直走，走过那条熟悉的道，走进了她以为再也不会回來的小四合院。 那个人倚在榻上，敞露的胸膛如一方凝玉，墨发肆意垂落，一衾月白华衣抵不过他温玉般的肌肤，半垂的眸敛着一望无际的深邃，眉宇间惊动着刹那芳华。 他皮肤很白，是那种很不自然的白，比她离开之前更加的苍白。 她一身红装，头戴凤冠，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地踏进了房内。眼中是难掩的痛苦和憎恶，看着面前的男子握着剑柄的手寸寸收紧。 似乎是感觉到了來人，白凤离微微张开墨眸，薄唇微启：“新婚不去喜堂……你，來干什么？” 手中滴血的剑顺着尖峰蜿蜒了猩红，叶筱凌颤抖着手缓缓抬起剑，咬唇吐字：“杀你！” 冷笑一声，白凤离慢慢撑起身子，露出了左侧无遮蔽的胸口，那里赫然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修长的食指落到心口处，笑若春风：“那就再在这里补上一刀吧，紫渊上神。” 再在这里补上一刀吧！ 这句话彻底将叶筱凌的记忆带回了千年前的战火，她举着剑插进了他的胸膛。 “凤皇！”嘶吼一声，叶筱凌踉跄后退，颤抖滴握着剑，泪水肆意横流，她绝望地看着他，疯狂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白凤离叹息了一阵，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叶筱凌面前。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习惯性地挑起那纤细的下巴：“我这不是在效仿你前生教给我的东西么……” “忘记你，爱上你，记起你，再杀了你。” 叶筱凌耳朵里“轰”的炸开，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凤离，他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忘记？什么记起？ 冷嘲一笑，白凤离语气平淡：“你的师兄师姐……还好吧？” 利剑从她手里滑落，砸在地上时发出一声脆响，就像砸在了心口上。她绝望的望着他，觉得这张脸是这么的陌生，似乎自己从未看清楚过。 白凤离逼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最后他一抬手，将她堵在了墙壁之间。 “叶筱凌，回來杀我？”他笑得极为冷情，叶筱凌心头打了一个激灵，发自内心的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再也说不出话來。 “你不是一再很我说……你会对我举剑的么？”脸色顿时惨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叶筱凌的下巴被挑了起來，望进他的眼睛伸出。 此刻的白凤离就像从冰川里走出來，浑身沒有一处不带着冰雪，他就那样站着，半垂着眼帘凝视着她，嘴角是放肆的讽刺：“原來……你的承诺这么沒有价值。” “你的背叛，还是这么理所当然。” 那种刺痛心头的笑容半分未减，叶筱凌颤抖着嗓子，却憋不出一个字。 看着她一身红装，是那般的美丽，今日她成亲，可是却嫁给了别的男子。想到这里，他眸底颜色更深。 抬起手抚上叶筱凌的衣襟，白凤离冷笑：“对了，黄泉知不知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呢？” 温度从她的身体里迅速的渐去，叶筱凌全身如坠冰渊，冷得连血液都忘记了流动。 看到浑身僵硬又恻恻发抖的她，白凤离笑意更浓：“哦，原來不知道啊……那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不是的！”叶筱凌想要反驳，却又咬着唇不放。她望着他，忘了再去掩饰，浑身发抖。 白凤离撩唇，修长的手指忽然抚上她的脸，眼底带着一丝嗜血的冷厉，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柔的： “不是？那是什么……莫非你觉得在别人身下承欢比在我身下好？”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不会原谅你 叶筱凌蓦然呆住。 他怎么……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黄泉说要照顾她，但是从來沒有说要勉强她！ 可惜白凤离沒有给他太多思考的原因，在她回过神來，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扔了出去。 伴随着疼痛而來的，是那个人粗暴的，令她绝望的对待。 “嘶，，” 双手夹带着怒火将叶筱凌的红装用力撕开，刺耳而尖锐的裂帛声让她怔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狰狞的神情，“凤……” 可惜來不及说话，白凤离的手掌就抚上了她淡粉的肌肤。 “凤皇！放开我！” “你放开我！我不要！” 脑海的深处有个声音在咆哮着，可惜他只沉醉在眼前所见的美色当中，那从深处传來的声音，听不清楚…… 那个声音，在哭诉。哭诉这什么呢……他不想听，不想知道，只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服下身，亲吻着叶筱凌的肌肤。 “凤……皇……” 从锁骨一路向下，无一处遗漏。粗暴的啃咬，吸吮……一切宛如狂风骤雨般撒落。 “凤皇……放开我……” “……为什么……”叶筱凌蠕动着嘴唇，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眼里，是满满的泪水。 这一声几乎弱不可闻的询问让白凤离停了下來，他抬头墨色的眼眸凝视着她，问： “如果是黄泉，你会让他停下來吗？” 这句话，刹那间将叶筱凌拉飘走。会吗？怎么可能……黄泉又怎么会逼迫她做这样的事情。他只会牵着她的手，温柔的吻吻她的额头，从未做过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黄泉……黄泉…… 看到叶筱凌飘远的眼神，白凤离心里的苦涩，妒忌和怒火瞬间飙起，“你在想谁？！你在想什么！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最后一丝理智崩溃，白凤离一把扯开她的衣裙，抬起叶筱凌的腿狠狠闯了进去。 “啊，，”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面，眼神空空茫茫。 白凤离狠狠的占有眼前这个已经无力反抗的人，让她从全身上下都印上自己的烙印…… “筱凌……我不允许……只有你，我不允许！” 他在她身上疾骋，她的心却在瞬间化为了碎片。 凤……皇…… “黄泉有这样抱着你吗！” “他能吗！” 耳边的话越來越模糊，叶筱凌不自觉的抬手攀上他的手臂，只为求得一丝温柔。 可是，对方丝毫沒有怜惜。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白凤离的动作，她不住的颤抖着，扭动着，渴求着。他的举动宛如在荒原上点燃了火把，燎原之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反抗，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除了呻吟，竟连一句清晰的话都说不出來了。除了那宛如迎合的挣扎，她再也不能做出其他反应。 那不断从口里逸出來的羞耻的呻吟，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头脑的意识清醒的知道此刻她应该反抗，应该挣扎，但身体却有如**控…… “哼，这么有反应么……还是你本就希望这样呢？”白凤离冷嘲的笑声传來。 不，不是，， 叶筱凌抬手想要推开他，却紧紧搂住白凤离的脖子。意识明明发出了凄厉尖锐而绝望的叫声。但从口里发出的却是诱人的呻吟，“呃……凤皇……” “喜欢么？！喜欢被我这样对待么！” “嗯啊……” 大脑里的意识发出痛苦的悲鸣，，凤皇我不要！我不要！快停止啊！然而，身体却配合着眼前人的动作摆动着，双腿自发的缠上白凤离的腰部，贪婪而不知餍足的向对方索求更多…… 她怎么了？她究竟是怎了？ 叶筱凌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的呐喊，她的挣扎都变得徒劳……混乱间，屋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柔得近乎残酷的声音，， “哟，忘川仙君，怎么不进去？” 清醒的意识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的泪水不停的流了下來，白凤离抿着唇，栖身靠近她：“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好像刚才，他就一直在外面呢！”白凤离冷冽的笑着，笑得人心寒：“为什么你的新郎不來救你呢？还是说……他现在恨毒了你？” 一直在外面……黄泉一直都在外面…… 叶筱凌清醒的意识霎时变得一片空白，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股灼热尽数穿进了她的身体深处。 不，， 扭曲而尖锐的叫声从意识里发出，然从嘴里出來的时候，却转化成欢乐來临时的餍足，“嗯，，，” 白凤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遗弃 二日的早晨來得特别的早，或者是因为她是那样抱着身体在台阶上坐了一个晚上。 “哦？这不是忘川仙君么，你找筱凌？我叫她出來，如何。”白凤离开了门随意披了件衣服就那样走出去。 “不必了。”黄泉的声音绝对的冷淡，她甚至躺在榻上就看到了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痛苦和失望。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她想要呼喊，想要抱紧他告诉她，其实都不是这样的。 可惜，他只是看着她，然后无情的转身，将脱下的红袍往天空上一扔，拂袖离去。 她的喜袍被白凤离随意地扔在地上，而他的喜袍却是他自己脱下的。 一晚上的冰冻，让她的思绪渐渐凉了下來，可是早已经麻木的身体并沒有感受到秋日的萧瑟。 “筱凌……” 听到那声音，叶筱凌身子不禁一颤，想要撇开头，可是身体无法动弹。 “哎……” 感觉自己被那人抱了起來，曾经温热的胸膛是她最安心的地方，而今，他的温度简直能灼伤她。 她一直在抖，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白凤离板着一张俊雅的容颜，将怀里不停颤抖的人带进屋子。他沒有说话，直接将叶筱凌放到了床上。 她的眼神略显空茫，手腕的淤青是他昨日留下的。那样用尽方法的，只想要留下她。哪怕……他卑鄙的用了药，卑鄙的将黄泉引诱到了这里听他们翻云覆雨。 “筱凌。”他皱着眉头，墨色的眼睛里满是疼惜，抬手，指尖轻柔抚过她肿破的嘴唇：“是不是很痛，筱凌？” 叶筱凌别转头想避开白凤离的手，却无法摆脱，她叹一声只得作罢。 “叶筱凌！”蓦然一声低吼，白凤离钳住她的下巴，表情难看到极点：“看着我！” 但是，她依然不看他。 骨子里邪性一发不可收拾，他用力一扼叶筱凌脖子，厉声道：“他遗弃了你你还在想着他？！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只能看着我！” 叶筱凌的脸色渐紫，定睛注视着疯狂的白凤离，瞳孔里骤然掠过一丝痛苦，薄唇微张，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却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叶筱凌！”耳边响起的清斥洋溢着怒气，寒酷而又熟稔无比。“你到底……想要什么？” 最后这一句，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下去，眉宇间是痛苦？亦或是……悔恨？ 叶筱凌不想去想，抬起眼睛，冷淡：“离开你。” “你真的就这么想？”他颤抖问。 “我宁愿跟一个乞丐在一起，也绝对不要跟你！”她尖叫道。 白凤离大怒，叶筱凌一把被拽了起來，身体踉跄着跌了出去，撞到桌子上。一张厚实大木方桌顿时碎得四分五裂，全身骨节欲折。 “唔……”一声痛呼被胸口翻滚冲上喉头的血堵在了嗓眼。她骇然望着满身杀气的白凤离，失笑。 “你，，滚，，”一字一句，他决然无情。 “你今日放了我……我会……杀你。”她艰难道。 “滚！”白凤离爆喝。 精神恍惚，叶筱凌擦了擦嘴角的唇，光着脚丫，穿着单薄的衣裙，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 呵，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既然已成定局，她又何苦再用这付不堪一击的情意枷锁來折磨自己和白凤离？ 回头将那人的月华背影从头到脚望了一遍，将他每一分轮廓都牢牢印进了脑海，叶筱凌大步跨出了门槛。 她踉跄前行，看着一点水汽滚落到了脚下的尘土里，和风化泥，了无痕迹…… 如果那是眼泪，她想那也该是她此生最后一滴。 从此，成陌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背后传來的男人的笑声，但是她再也不用为他停留。她好累，好想休息…… 那抹熟悉的背影，就那样再一次的从他面前毫不犹豫的离去，他再一次像一个沒有要的小孩，被遗弃了。 回头看向案上展开的卷轴，他笑了。 不是明知故犯，而是，现在的他，根本就停不下來。他也无力让自己停止杀戮。 所以，他只会不停的杀，不停的杀，杀到足够为止。杀到再沒有任何人可以让他杀为止，杀到，再也沒有任何东西，可以造成危险，哪怕，是一只蝼蚁也都不会放过…… 因为，他不允许。 不允许，任何可以威胁到叶筱凌的危险因素存在。只是，心里还是会委屈，还是会不甘，还是会，不断的欺骗自己。还是会，不断的执着…… 无言的勾出一个自嘲的微笑，白凤离脸上肌肉僵硬的咧嘴一笑，我很卑鄙的……对吗？所以，我才失去了你…… 所以，我才会让自己记不起你……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联盟 空气里酝酿着一股躁动不安，风景辛看着在在即对面独自斟酒的男子，默不作声. 他一声超尘雪白华衣，身上飘着淡淡的，琼花的气息，让人感觉非常温和，可是细细嗅去又滋生一种冷冽感。 幽帝指间黏着一片白色的琼花瓣，嘴角点笑：“风将军，你第一次见到凤皇是什么时候？” 风景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反问：“哪一个凤皇。” “呵！”幽帝大笑，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啧啧嘴：“你知道的很多。” “你到底是谁。”他审视着幽帝，凌厉的目光是久经沙场后磨砺的冷然。“为什么我按照白虎交给我的办法，感知的会是你？” “你跟天师楼又是什么关系？”他语气凝重。 “白虎？”幽帝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边，忽然勾勾眉角，“哦，原来他早就知道啊……” 风景辛蹙紧了眉，他静静地看着那人，眉宇间的熟悉感其实他心中早已猜测，只是如果这人是妖皇的父亲，那么他又该是什么身份呢？对于风景辛来说，掺合进了这样一件诡异复杂的事情，是他从未想到的。 “你现在在帮凤皇么？”幽帝眼底掠过一道冷光，“帮助他得到天下。” 风景辛一怔，看着那人没有回答。 幽帝继续斟酒，继续品尝。他微笑着，伸出骨节修长的左手，静静观察。半晌，冷冽道：“我不喜欢武器，因为，只有用手，我才觉得，这些力量是属于我的……” “可是比起自己亲自动手，我更喜欢‘操控’。”幽帝说着，眼里一片红色黑色交杂的迷雾。 风景辛心头咯噔了一下，莫非是这个人！ “你是……” “跟我联手吧韩娱之我们结婚了全文阅读。”幽帝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吐出的话语看似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成为凤皇的力量。” 抿抿唇，风景辛回答：“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既然他想要……我一定会给他铺开一条路。”闻言，风景辛的思绪还没有立时反应过来，幽帝便扔给他一把匕首：“留着吧，见到凤皇的时候亲自交给他。” 那把匕首紧致小巧，外观还镶嵌着琼华状的蓝色玉石，在阳光下发着灼眼的光。 “对了，说不定它还能救你一命。”幽帝笑道。 风景辛握着匕首，抬眼想要继续询问，可是酒桌旁找不到了幽帝的身影。微风四起，只听声音由空中传来： “我们很快会再见。” 风景辛一路皱眉看着手里的匕首，走回将军府。还未到门口就听到女子甜美的声音呼唤自己： “风将军！” 张慕雪欣喜地站在门口，向他招手。心里的亏欠感腾升而起，风景辛定了定神，收起匕首挤出一个笑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张慕雪手里拎着食盒，跑到风景辛面前：“家里来了父亲的客人，带回来了很多美味的点心，我带了点给你尝尝。” 点心？ 进到屋里，张慕雪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打开，里面的点心清新的甜香引人食欲。点心外形精致别样，一看便是从外带来的。 “你说义父的客人？”风景辛问。 “恩呢。”张慕雪点头笑着，恬静容颜美好如婷婷芙蓉，纤细的手指连忙拿起一块递给风景辛：“你快吃吃。” 风景辛孤疑地蹙了蹙没，接过糕点张口咬了一口。突然，他脸色一边，立马起身冲到门口扶着柱子吐了起来。 “将军！” 张慕雪大惊。 “咳咳――” “景辛你这是怎么了？”吓得苍白了脸，张慕雪手足无措，急得大喊：“来人！快来人！” 风景辛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没事！” “可是……” 大口大口喘着气，风景辛凝视着张慕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带着糕点来的人，是谁？” 张慕雪扶着他，一脸焦急，“听说是一位医术很好的旧友。好像叫……墨卿……吧……” “墨卿？” “嗯……看上去一脸冷血无情的样子。”张慕雪会想到，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你不知道他居然还说这糕点不是一般人能吃，若是被‘苦情’所困，吃一口便是苦的。” 风景辛一惊，脸色变了变：“是么……”说着，他的视线移到了自己刚才吐掉的那些糕点上。 苦情么……扬唇自嘲一笑，侍卫匆匆的踏进了屋子通报： “将军，府外有一个叫墨卿的人说要见您。” 回头跟惊诧的张慕雪对望一眼，风景辛感觉出这个人带来的，将不止一盒糕点那么简单。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倾杀四起 她在路上跌跌撞撞的一直走，树枝草根刮破了她赤着的小脚，鲜血流了一路. 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脸上的泪痕早已经被风沙浸染，干涸了去，只留下一道道痕迹。 她现在该去哪里？亦或是能去哪里…… 身后她已经回不去，那么眼前呢……她能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么？面对死去的大师姐，面对受伤的亲人，面对……她最无法面对的黄泉。 这是她罪有应得，是她欺骗了黄泉，骗自己可以很好跟他在一起，却只是为了忘记一个爱入骨髓的男人。 他一定很恨她吧？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脚下一软，叶筱整个人伏倒在地，凌乱的秀发遮住了眼前的道路，她看不到尽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恍惚间，她看到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锦鞋，大概是主人特别喜欢这种花，连鞋子的边缘都绣着曼珠沙华的花瓣。 印象之中，这双鞋子应该是外安静地，可是眼前的却沾满了黄泥，沾满了杂草，就好像她一路走过的所有地方，他都跟着走过了。 “凌儿……” 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悲伤，甚至有些许的苦音。她从来么有想过一个温柔的男人，如春水拂面般的清雅男子，在他抬眼那一瞬间是一脸泪痕的狼狈。 “他居然敢――”黄泉咬牙切齿，除了抹杀不掉的愤怒，真的再也没有了。 啪嗒一声跪下，黄泉一把将叶筱凌拉起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折断。 “对不起！对不起！” 他温热的泪水流进了叶筱凌的衣襟，女子麻木的看着远方，目光呆滞。 “我不该那样离开！不该……不相信你……” “明明说过不会在乎！明明说过不会逼你！却那样把你留在了……他的身边……对不起！凌儿！” 这个男人在哭？在为她哭？ 以为再也不会为谁跳动的心脏，这一刻突如其来的一紧。黄泉的泪滚烫得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放开她，黄泉看着叶筱凌不再夺目的眼睛，不再泛着他最欣赏的那份灵动和坚韧，整个人犹如掉入了深渊，指头扣进了手心，再次将她揽入了怀里。 “凌儿……不要这对我……不要……”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可是眼前的女子依然麻木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然而眼底却溢着泪水。 “凌儿，你怪我，恨我也可以……但是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会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白凤离！” 他的骨节握得嘎吱作响，叶筱凌微微动了动，缓缓地抬头，看向了黄泉带着泪水的琥珀色眼眸。张口，呢喃：“黄……泉……” 黄泉猛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捧住叶筱凌的小脸，低头极其温柔的吻落了下去英雄联盟之职业人生全文阅读。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唇齿之间，叶筱凌的尝到了眼泪的苦涩。颤抖的脏兮兮的小手缓缓的抬起，停了片刻之后，终于抚上了黄泉的后背。 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要她了，原以为她就这样的，被遗弃了……原以为……原以为…… “黄泉……”她抱住了他的肩膀，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草，再也不会放手。 凤兮山。 万里连绵，均是沉沉雾霭。 茂盛的丛林掩盖住了千年以前那场血洗的战斗，只是因为太过惨烈，太过血腥，它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凤兮山的妖的心头，从来不会因为时间而抹杀。 他们已经得到了，凤皇回归的消息。 所以，他们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狐王，我们现在被这么控制着，该如何才能帮到皇！” 坐在巨石上的一身貂裘的冷峻男子动了动眉宇，思量片刻，摊开手掌：“等。” “等？！你在开玩笑？”虎王脾气想来暴躁，此刻更是忍不住火：“漓渊那个伪君子之前还惺惺作态来说要放我们出凤兮山，结果呢！即使解了封印，我们还不是被天兵天将围困！” “虎王你莫着急。”蛇王劝道：“你要想，就算漓渊骗了我们，凭着我们一千多年的磨练难道还打不过那些天兵天将？” 众人一想，沉下了心思。 漓渊只身一人前来，就告诉他们妖皇归来，要给他们解封然后加入九天的军队？ 这怎么想也有点说不通吧…… 按天帝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是要漓渊亲自来带他们！ 想到这里，众人不觉一惊，只是半月一过，漓渊依旧没有出现，他们不得不怀疑…… “各位在等我么……” 半空忽的传来一声冷淡的问候，子夜一衾紫色绣着龙云的花纹翩然而下，剑眉冷眸。 狐王淡蓝色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他直起身子看向子夜，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太子殿下畏惧潜逃了呢……” 子夜笑了笑，将手里的图纸扔了过去：“看看吧……这是，父皇带的军队。” 午后，天空就被厚厚的乌云笼罩，沉闷而压抑。 “呕――”扶着墙角的月华男子吐出一口鲜血，咳嗽不断。 正如艾灵所预料的那样，白凤离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可是他却是拼了命的忍耐着。 “来了。”他带着鲜血的嘴唇吐出一句。 艾灵看向天空，密云滚滚，释然地闭上了墨绿的瞳眸。 三界交战，倾杀四起。 又有谁知道，离安城这趟，根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断魂路，不但葬送了自己，还断了整个天界的生机……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冥界之门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天师楼重地.守卫森严.此时已经三更天.玉妃沉了沉气.大步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守卫喝道. “放肆.”玉妃秀丽的容颜冷淡.秋水明眸折射出灵秀的光.她气势逼人.吓了守卫一跳.连忙挑灯一看.单膝而跪： “小的该死.竟不知道玉妃娘娘來此.望娘娘恕罪.” 玉妃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好了.你也是忠于职守.我要进去一会儿.你开门吧.” 守卫有些犹豫道：“娘娘.天师楼沒有王上的旨意谁也不能进去.” 柳眉淡蹙.玉妃冷声：“本宫也不可以吗.本宫可是王上最宠幸的妃子.你今日要是敢拦我.我明天就让你见不到太阳.” 守卫吓得一抖.又有王命在身.一时间进退两难. “娘娘……这里面关了朝廷要犯.丞相大人也一再交代.要是有何闪失小的着脑袋……” 玉妃见状.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一道令牌.说：“见令如见圣上.要不本宫把这令牌给你.你再捧着它去找王上问问.” 见到令牌.守卫脸色大变.连忙叩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这就给娘娘开门.” 玉妃神色游移地收起令牌.故作气定神闲.等门一开她大步地走了进去.“本宫一会儿就出來.不必跟着.” “是.” 看着进入天师楼的身影.守卫眼神一变.招了招自己的小跟班.“快去禀告丞相大人.” 玉妃凭着感觉走过漆黑的一段路.在幽幽灯火的中心看到了散发着紫黑色冷光的大盘.而此刻大盘的一脚.一个女子被钉在虎型的青铜上.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在小洼池里.再汇聚流进大盘中央. 听到动静.楚玥微微动了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她的脸上已无血色.干枯的嘴唇.和早已失去光泽的清秀脸庞. “啊……”玉妃掩口惊呼.逼迫自己冷静下來. 楚玥一头银白发丝.眉宇间显着淡淡的虎纹.一动不动地盯着玉妃. 玉妃挪步过去.小声问：“您是……白虎神兽吗……” 楚玥不答. “我是玉妃.是九耀王室的后人……是凤凰的姐姐.” 闻言.楚玥眸子闪了闪.枯槁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合. “什么.”玉妃听得不太清楚.又靠近了她一些.“请您再说一遍.” 楚玥说话非常费力.她摇了摇头.然后再点点头.玉妃心脏悬着.慢慢走到她跟前.小心谨慎地看着她. 突然.楚玥一垂头.吓得玉妃一跳想要缩回去.却听耳际传來：“冥脉……” “什么.”玉妃蹙紧了眉.看着楚玥空蒙蒙的双眼看向了冒着黑紫戾气的大盘.心头一跳. “乾坤匕首……断冥脉……杀……施术者……” “开冥界之门……可破……破……”楚玥说着说着.声音越來越小.晕厥了. “我不懂.”玉妃抓住她的身体急切道：“白虎神兽.您醒醒.醒醒.” “我该怎么帮凤皇.您快醒醒.” 嘎吱..门被打开了.冷酷残忍的声音从黑暗深处飘了出來.带着一种死亡的压力： “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玉妃整个人如坠冰窖.她回头一瞬间.瞳孔猛然骤缩.她踉跄后退一步.一个不稳.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突然.几股戾气就像长了手一般.伸手利爪缠着她. “啊.”她惊恐地看着包裹着自己的黑色气体.顿觉一阵恶心.“走开.走开.” 苻坚一步一步走进他.半弯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手劲狠戾.几乎要把玉妃的骨头捏碎.玉妃表情痛苦.恐惧地看着眼前之人. “孤再问你一遍……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王上……”她极度艰难地开口.“臣妾……只是随意进來……看看……” “哦.”苻坚眼底冷光犀利.带着杀意的嘴角微微勾起.手上却更加用力：“是你自己來……还是有人拜托你來.” “唔..”玉妃挣扎着.感觉自己的骨头就要碎裂.“臣妾……自己……” 微微松了松手.苻坚心里的嗜血蠢蠢欲动.想品尝杀戮的冲动在心里泛滥.笑了笑：“來干什么.” “看……白虎……” 松手放开了玉妃.顷靖王直起身子看着钉挂在青铜像上的的女子.眼底满是嗜血的光.停了半晌.他问：“丞相.这白虎血为引差不多了吧.” 张整一揖：“回陛下.是的.” 狂妄的笑了笑.顷靖王突然转身抽出了身后一个侍卫腰间的刀“哐啷”一声扔到了玉妃面前. “去.杀了她.今日.孤就当沒有此事.” 什么.玉妃震惊地扬起头.然而眼前的人除了嗜血的表情.和眼底抑制不住的兴奋.沒有带丝毫玩笑的意味. “不……” “你不杀了她.我就杀了今夜镇守天师楼的所有人.” 无力地倒在地上.玉妃低下头看着地上泛着冷光的长刀.颤抖地伸出手指.伸向刀柄. “杀了她.” 顷靖王冷喝下令. 玉妃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无法停止身体的抖动.她双手握着刀转向楚玥. 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还带着少许意识的少女.她几乎不能动弹. “杀.” 身后的命令犹如千斤重石铺天盖地而來.苻坚推了一把玉妃.她整个人冲了上去.将手里的长刀插进了楚玥的腹部. “啊啊啊..” …… “唔......” 商谈之际站立的两人突然捂住腹部.跪了下來. “大叔.朱雀.” 艾灵连忙去扶住他们.只见两人手一摊.鲜红的血液在掌心流动……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汇合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子夜问。 “嗯，差不多了吧。不过……”安流烟坐在竹轮椅上，视线移到屋里打包行李的叶筱凌上，神色凝重：“她……” 子夜蹙眉看着面无表情，神色黯淡的女子，沉默了。 黄泉从内屋走了出来，将红布折叠的东西递给叶筱凌：“给你。” 一直收拾东西的女子微微一怔，看着黄泉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在轻轻打开了红布。里面放着着一支曼珠沙华的珠钗，蔻丹色点心，镀金镶嵌。 叶筱凌看着朱钗不动，黄泉温柔的伸手抚上她的秀发，语气温尔：“本想那日给你的，但是现在也不晚。” 泪水湿了眼眶，叶筱凌抽抽鼻子，抬眼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凌儿……” 叶筱凌静静的回视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映出了黄泉悲伤的俊容。但是，也只是看着而已，只是映出来而已，并没有，入到心里。 这点，黄泉，比任何人更清楚。 幽幽一叹，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吻着她的发髻：“凌儿，别这样。我……想让你真正的笑出来。” 叶筱凌靠着他的肩头，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她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只是眼睛就像坏掉了一样，眼泪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不哭。 “走吧，到了离安城我们了解了一切，我就带你走。” “好……” 子夜转身不再去看已经“丢了心”的妹妹，黄泉应该知道的，叶筱凌已经不会再爱了。她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白凤离，在那个男人的那里，她失掉了全部的爱。 可他依旧不顾一切地迎了上去，即使最后遍体鳞伤的依然只是自己？ 他们都中了毒。 中了一种名为爱情的毒。明知道这是毒药，也依然义无反顾的喝了。 因为，只有喝过的人，才体会得到，为什么明知道是毒药的情况下，依然不悔。 “楚夫晏呢？”子夜移开视线转而问。 “去看黎轩了。”安流烟淡淡回答。 “你……不去道别么？”子夜的眼里流露着无言的苦涩，看着安静的女子。 “何必？”她淡淡笑了笑，手指握紧了那块羊脂琼花玉佩，“人都走了，我不想徒添悲伤。我，还有事要做。”斑驳的树影遮住了安流烟表情，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在阴影之下。 子夜不再多问，仰头看着被乌云紧布的天空，眉宇间的沉重更深索欢无度，强占腹黑总裁最新章节。看来，天帝已经做好准备了。 墨卿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了呢？ 三天，三天会发生些什么呢？ 也许是一辆承载着仇恨的马车南下离安。 也许是九天的执政者布下重重天兵，只为了将某人捉住。 也许是离安城里期盼得到强大力量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也许……是一个男人生命又枯竭了三天。 似乎早已经被人安排了，马车没有经过盘查，毫不费力的进了离安城，然后在某处酒楼前停了下来。 这是叶筱凌第一次站在比任何一个她到过的都繁华的地方，只是这个城池弥漫着一股捉摸不透的——妖气。 紧紧皱了皱眉，她不自觉的谨慎起来，抬眼看了一下子夜：“哥，你之前就是在城里受伤的？” “嗯。”子夜点点头，目光一直到不远处矗立着的黑色塔楼上，竟是震惊了。 “怎么了？”叶筱凌问。 子夜冷冽和锐利的双眼带着浓重的担忧，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开了口：“那种死气，比上次更重了。” 正在两人为此感觉到压力的同时，一匹骏马从街道口奔腾了过来。马上的男人一身戎装，剑眉星目，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风将军……” 白马在叶筱凌面前停了下来，风景辛翻身下马，微微低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双手静静的垂放在身侧，沾了鲜红的血液——只不过，这血不是他的，而是…… “叶姑娘。”风景辛脚步略略一顿，这样的情况，真的难以启齿。 看到他的表情，原本毫无反应的叶筱凌，微微的动了一下嘴唇，“……” “风某对不住你！”风景辛忽然垂首，低头给叶筱凌鞠了一个躬：“风某无能，没有办法救下楚玥姑娘……她昨日已被王上处死。” 脑袋一嗡，叶筱凌不知道黄泉是什么时候抱住自己后仰的身体，只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已经湿了。 她失去了师父和师兄，现在……连两个师姐也失去了…… 那个人就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夺走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楚夫晏握紧了手指的剑，他恨啊，恨的不是白凤离，而是自以为是的自己！他怎么可以狂妄到去跟白凤离谈条件让他护自己的师弟师妹安然无恙？ 呵呵…… 低沉的嘲笑从喉咙里发出，他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直到虎口崩裂。 “接下来的事……只要风将军安排，我楚夫晏绝对不会说一个不！” 虽然知道这对人最终的目的跟自己又跟偏差，但是现在的他需要力量，需要有一群人跟着他一起颠覆顷靖，需要救出……那个处于水深火热等着他的女人。 酒楼的大厅里，安流烟背对着众人，垂着头，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纤细的手指捂着腹部，那里，似乎渗出了殷殷鲜红……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被威胁 “丞相。“魏辽行了个礼，匆匆在张整耳边说了什么。张整听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好！”他拍案而起，狭长的眼眸泛着冰冷的光，兴奋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魏辽，你现在立刻进宫告诉王上，大鱼已上钩。” 魏辽点头，“是。” 张整狂笑起来，“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他举着手弯曲成利爪，嘴角越拉越大，“力量，我想要的力量！” 周身慢慢腾起黑色的火焰，细小了环绕着他的身体，更诡异的是他的脸庞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物质覆盖，住了变红的那只眼睛，看不到一丁点皮肤。 门外，一个女子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张慕雪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平淡的早晨，她的父亲居然化身成了妖魔！ 她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虽然极其小心，然不经意地后退一步让她将一颗石子踢远。 “谁！” 张整可怖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张慕雪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左顾右盼都没有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张整踏出门外，皱纹遍布的脸上恢复了原样，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再次诡异地微笑，露出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哟，清池公。” 清池山站在门口，抬手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望着张整：“丞相大人，你处死了白虎起码也得跟小人说一声。这不，小人我还以为犯人跑了，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张整冷笑一声，回屋坐下，“既然王上已认为白虎无用，留着又有何意义？” “倒是玉妃……”他手指轻轻搭着桌子，有节奏的敲击着，没有再说下去。力量片刻，他转而道：“清池公，再去帮老夫做一件事。” “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客栈二楼的最里面那间屋子，传来了痛苦的呻吟。身体的主人似乎极力在忍受着常人难熬的痛苦。 呜咽声从门缝里传出来，站在门口的男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你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白凤离卧在榻上没有动。 “怎么还没睡？”左寻萧将手里的药放下，准备一会儿拿给艾灵。 “我在等你。”白凤离转身紧紧盯着他，“找到了么，你要找的那个人索欢无度，强占腹黑总裁。” 左寻萧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青龙，到底是什么人？你要找的那个。”脸色极度苍白，幽幽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闪动的光影，问道。 左寻萧闭了闭眼，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这件事情不劳主子费心了。” 对于这个称呼，白凤离还没有习惯，极度苍白的脸上唇色又是异常的艳丽。按艾灵的话来说，这是心血淤积，血气将尽的前兆。他傲慢的撩了撩唇，失笑： “也是，从前你的事情我都没有机会插手。” 左寻萧低头沉思，半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刚才有人将一封信放在了掌柜哪里。” 看着那封信，白凤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心绪，他顿了顿，疲惫的闭上了墨色的瞳眸：“你给我念吧。” 皱眉深深看了他一眼，左寻萧才缓缓打开信件，启声念道：“凤皇，丑时女娲庙树下见。玉。” 白凤离蓦然睁开了双眼，眼波微微闪动，他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阵剧咳的前奏。压住翻腾的血液，白凤离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我回去赴约。” 左寻萧脸色大变，断然道：“不行！” 白凤离眉头深锁，却是了然：“她是我姐姐。” “可能是埋伏！”左寻萧劝道：“主子，大战在即不可再出事！” “我知道……”他语气极为冷淡，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如果这不是我姐姐写的……那么就是某人用她来威胁我。” 左寻萧沉默。 “青龙，我已经亏欠白凤离太多，虽然他的身体不堪负重……但是，我还是想要保住他姐姐。” 丑时已是深夜，因为天气渐冷的缘故，离安城连打更的也不出来了。 天色极黑，没有月光，只是那一抹月华站在树下凝视着系满树枝的红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凤皇。” 早已经不再熟悉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来的时候，白凤离的身子不经一震。他不认识身体主人的姐姐，但是这幅身体就像有着记忆一般，本能的做出了回应。 回身，拥抱。 玉妃穿着农家妇人的普通衣服，头发随意挽起，脱去艳丽红妆的她脱俗的容颜又别致的美丽。 “凤皇……”她颤抖的抬手抚上白凤离毫无血色的脸庞，泪水泛滥，哽咽无声。 即便十多年未见，血脉依然根深蒂固的将两人连在了一起，“凤皇，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他回握住她的手，想要出声，却无法张口。汗珠大滴大滴的从额上滚落，他就那么顺势从玉妃身上滑落，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而背后一把勾勒着琼花纹路的匕首，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后背。 玉妃颤抖地放下手臂，掩面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凤皇……”被威胁的不是她，别人也不是要利用她来威胁他，只是这个人，要利用他，去威胁别人。 火光顿时照亮了女娲庙，风景辛脸色低沉地扶起玉妃，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闭上了眼睛。 乾坤匕首，要断冥脉，杀，施术者。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囚禁 你是妖皇，妖中之王，本就应该肆意而为，为何要这样苦苦的压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珍视之人算计，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到背叛…… 妖，本就是张狂无情的……你，忘了吗？ 忘了那种肆意的杀戮吗？忘了那种鲜血流经指间通体畅快的感觉，那种无拘无束的舒畅了吗？ 声音一直不停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他不想听，但那声音并没有消停。蓦地睁开了眼睛，白凤离大口大口地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立刻后退了一步，表情冷淡却又极度慌张的盯着他。 挺直了还在阵阵抽痛的背脊，白凤离微笑，“想不到我醒来第一眼见到的，竟是你。” 女子淡漠地笑了笑，冷冷看着白凤离：“我也不知道，居然还能忍住不杀你。” “叶筱凌……”白凤离笑容方展，猛地一咳，血丝殷殷溢出嘴角。 “怎么了！”叶筱凌大惊，知道他的身体病又加重，急忙扶他躺下，皱紧了眉头。 喘息一阵，他无奈摇头：“你当初走之前既然说要杀我，又何必那么麻烦，一刀杀了我岂不干脆？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白凤离的脸色出奇平静：“难道说你舍不得我死？” 叶筱凌脊背明显僵了一下，嘴唇咬得发紫，抬剑抵住白凤离的喉咙： “白凤离，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留你性命，只不过是为了破解你施下的术。” “离安城百姓千万，我不能任由你屠杀！” 墨玉魔眸冻结，泛着冷冷的光，没有答话。 日头已移至天心，可是外面却见不着一丝光亮，完完全全被乌云压盖，周围也未曾见到一个人影。白凤离疑心的皱皱眉，半晌失笑：“叶筱凌，你救了我，黄泉可知道？” 叶筱凌脸色霍然大变，她目光游移避开白凤离质问的眼睛慢慢奔仙路全文阅读。昨夜风景辛带着白凤离欲邀顷靖王放过玉妃，哪知半道遇上张整围困，而没有跟黄泉他们去找左寻萧的她，恰巧见到了他们。 此时将军府一定尸横遍地，恐怕已经流传着顷靖第一镇国大将军叛变的消息了。 可是，她居然就这样把白凤离带走了…… 小手捏作一团，叶筱凌嘴抿得死死的。一些她从来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在脑海里盘旋着。 “白凤离，我在你身上找不到那卷卷轴，把它给我。”凝望他半晌，痛下决心似地一闭眼。 “你要那个干什么？” “给我！”叶筱凌厉声。 白凤离又有闭上双眼，轻描淡写：“撕了。” “不可能！”她决断道：“里面写着你所有的部署和计划，你怎么可能把它扔了！” 部署和计划？ 白凤离哑然失笑，叶筱凌见到他的表情心头一拧，竟是说不出的滋味。以为不会在为他颤动哪怕半分心思，然而今日才发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将没有出鞘的剑从喉咙移到了心口，白凤离笑着：“来吧，紫渊战神，杀了我什么计划都会失效。” 叶筱凌咬紧了唇，隐忍着。 “来啊……” 他握着剑又靠近几分。 叶筱凌脸色越来越难看，紧咬着牙：“白凤离，你不要逼我！” 对于她如此执着，他竟是有些迷惑了。“为什么？” 为什么……叶筱凌说不出。但她永远无法忘记安流烟用带血的手指抚摸她剑柄时候的表情，那不是憎恨，不是敌杀……绝对不是！ “答案就在那卷卷轴里……” 她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给我卷轴，不然你永远都别想离开！” “噗嗤。”虽是病态之容，但俊逸的容颜难掩，白凤离呼了一口气，带着调侃的以为：“你要囚禁我？” 叶筱凌咬牙：“那又如何！” 神色一动，白凤离忽然抓住剑身一把拉了回来，叶筱凌顺势一带，跌进了他的怀里。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挑起她的下巴，两寸之间她却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白凤离……” “嘘。”压住她的唇，他笑意更深，半晌，嘲讽道：“外面那些天兵天将等了很久，墨卿亲自带的兵，叶筱凌，就真就打算这么囚禁我？” 叶筱凌一震，一阵剧烈的狂风突然吹开了木门，黑压压的云层里电闪雷鸣，远远望去千军万马藏匿于云层之中，磅礴的气势倾袭而来，叶筱凌惊住了。 “妖皇！还不出来受死！” 墨卿立于云端冷喝一声，白凤离一扬眉，放开叶筱凌踉跄走出门。这大概是离安城外的一处小草屋，周周围围早已被天兵团团围困，而离安城上空此时更是黑云聚集。 但那并不是什么天兵，而是――妖群！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究竟是谁算计 “墨卿帝君……”叶筱凌惊异地看着墨卿，冷声质问：“你欺骗我们！？” 墨卿笑了笑。 她冲出去仰望着半空中的人，好多画面在脑海中交错：“说要用玉妃引出白凤离的是你，说要拉拢风景辛的也是你，最后让张整和风景辛厮杀的也是你！对不对！” “哈哈哈――”墨卿仰头大笑，目光一凛，干练的说了一个字：“错。” “怎么会错！”叶筱凌柳眉倒竖，说：“从进离安城开始，我们一直都是按照你的指引在进行。” 墨卿冷了容颜，细长的丹凤眼里噙着寒冰碎裂的味道：“你不仅错，还错得离谱！” “叶筱凌，要杀白凤离的是谁？” 闻言，叶筱凌浑身一颤。 “是你，是顷靖，是天帝！”他咆哮着，冷嘲道：“你要杀他，又中毒一般地爱着他，结果呢？你不但一次又一次的葬送了身边人的性命，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白凤离，这一次！还亲手把他们所有人送进了地狱！” “你胡说！”叶筱凌厉声反驳。 墨卿冷冷一笑，同情地看着白凤离，“你真惨啊……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女人算计，最后还要仁慈的放了她……” “不过你还是赢了。”墨卿缓缓说：“你终于舍得抛弃一切，选择毁灭。” 白凤离动了动唇，看着墨卿的眼底慢慢沉沦了下去。 叶筱凌慌了，她不明白，不明白墨卿说的是什么意思！白凤离呢，他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什么毁灭……毁灭什么？ “叶筱凌！”墨卿大吼一声，“看看离安城吧！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她的视线蓦然投了过去，巨大的黑紫色结界成半圆形包住了整个离安城的四周，她先是呆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缓缓拔出手中的剑，墨卿微微抬起下颚看着白凤离：“你敢告诉她吗，明明知道自己会被抓住也要去赴约？另外，还故意让左寻萧暴露自己的行踪引黄泉等人过去，你敢，告诉她吗？” 身子被定格了一般，叶筱凌煞白了脸，一寸，一寸的回头看向面容灰死的男人。 “凤皇……你要杀了所有人么……” 白凤离幽深地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他，没有应声，没有反驳网游之八连杀最新章节。 “你说得对！”墨卿笑道，“除了你，他要杀了所有人……” 冷哼一声，一个笑容在叶筱凌明艳的脸庞上慢慢化开，然后越来越大，最后，仰头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哈――”仰着头，她越笑越大声。 “叶筱凌？”白凤离拉住她，“筱凌，别笑了！” 将大笑不已的人揽进怀中，一遍遍抚过她战栗的背：“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但是……” 立即挣扎着想推开男人，却被抱得更紧，她恨恨瞅着他：“放开！” “我不放！”用力搂住她剧烈扭动的身子，听到冷如冰珠的呵斥，白凤离心慌意乱到了极点，猛地捧起她的脸，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 “唔呃……”厌恶地摇着头，下巴被捏得生疼，但都比不上心里的那一份痛楚。怒极攻心，她用力一咬： “唔――”白凤离吃痛，忙不迭放开了她，唇上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扎眼。 叶筱凌踉跄后退，悔恨：“我本应该杀了你的！杀了你替我师父师兄们报仇！可我，居然手软了……”她提起手中的剑，小脸扭曲着，双目通红，“我居然又一次放任你的杀戮！” 她痛心疾首：“白凤离，你把我调开，要我眼看苍生枉殒却无力相救，你，够狠！” 听到这里，白凤离面色遽变，紧盯着她，愤然道：“叶筱凌，你不信我？” “信？我跟你之间，可有信过？” “叶筱凌――”她没有信任过他！居然连一丁点儿都没有？真是可悲，可悲啊！胸腔空空荡荡的，宛如被人摘去了心肺般痛不可挡，白凤离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身体摇摇晃晃了几下，他勉强稳住身体，一闭眼，似乎再无力气。抬手拭去嘴边血丝，星亮漆黑的眼眸变得温柔起来，眼底却冰寒彻骨，“叶筱凌，那么……来杀了我吧。” 说着，他足尖一点，飞跃半空。“不想他们死，就来离安城里杀我。” 叶筱凌一窒，霍然睁大双眼：“不准逃！” 墨卿一抬手，众将士连忙将白凤离团团围住。看着周围的天兵，白凤离一声长笑，稳稳站住：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什么！” 忽的，他身上白光暴涨，墨卿大惊，想要出手阻止已然来不及。 “快躲开！” 一波强烈的灵气铺天盖地而来，未能避开的天兵连连被那灵气掀翻，墨卿艰难的稳住身体，咬牙： “好你个妖皇，竟敢用我徒儿的法力移位。” “众将士，漓渊太子困于离安城，妖凤必诛，尔等受命天帝，杀――” “杀――” 惊天的厮杀声在天地间响起，而在此时，地上的女子突然红光暴涨，光灭之际，已身披铠甲，手握利刃。 “紫渊战神！”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只见红光如流星飞逝，一眨眼便在结界处消失。 ------------ 第一百三十章 厮杀 “娘娘！” 轰的一声，墙壁压倒一片，风景辛剧烈的咳嗽看着城墙上受制于人的玉妃，心急如焚。 再被张整围困后，他终于率十万精兵围攻了离安城。然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依然被别人多算计了一步。 天师楼就像力量的发散中心，所有在城内的百姓，无论老少妇孺，全都被戾气侵蚀，成为了苻坚的强大兵团。他是用千百万无辜性命，来守住这座陈腐的城池。 张整满眼猩红，露出了半妖的形态，他尖牙外露，tian食着鲜红的血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心中的**。 将四方神兽困于离安城，天师楼的命轮终于转动了。 “父亲！”张慕雪仰头看着张整，泪水簌簌流下，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撕心裂肺地劝说：“你放手吧！” “慕雪不会怪你，慕雪只想跟你一起好好生活，不要权势，不要富贵，不要力量！” “混账！”强烈的紫黑色力气化作剑刃，张整一抬手，便狠狠割伤了张慕雪的另一只手臂：“身为我张整的女儿怎么这么没出息！” “为父知道你喜欢风景辛，但是他眼里没有你！”他狰狞地望着张慕雪，语气有几分痛楚又有几分憎恨：“不过为父还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去告诉他这一切，为父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啊哈哈哈――” 张慕雪颓然地跪倒在地，是她害了风景辛和玉妃，如果不是她告诉风景辛父亲可能会拿玉妃威胁，就不会被围困！ “张整老贼！你祸害离安千万无辜百姓，颠倒正邪，我不会让你继续作恶！” 楚夫晏紧拧着剑眉，手握利剑，虽然身上已经有多处伤口，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张整闻言，狂妄冷笑，“楚夫晏，清池山还剩下多少人？嗯？” 楚夫晏杀意四起，举剑而上，可是人妖之间力量太过悬殊，他根本无法触及对方。 “这样吧，”张整讽刺笑道：“我找一个人跟你打，打赢了我就放了你师妹。” 说着，他们同事看了一眼被铁索禁锢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安流烟。 “啧啧啧。”飞至安流烟身侧，女子倔强冷冽的表情让张整冷笑道：“你这幅表情跟白虎真像啊，玄武。” 安流烟缓缓抬头，“呸！杂种！”一口血沫子吐在张整脸上，安流烟冷笑道：“半人半妖的贱胚子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张整抬手抹了一把血沫子，微微转身，突然猛地回头抬手一耳光打了上去三界屠全文阅读。 一口鲜血伴随着几颗洁白的牙齿从流烟嘴里吐出，下颚的骨头几乎碎裂，她颤抖的唇，零零散散地发出声音。 冰冷的光芒从老谋深算的狭长眸子里渗出，张整冷笑：“我是杂种……那这位呢？” 说着，从焚烧的黑眼里慢慢走出一个人，他手握一把尖枪，站在杂乱无章的废墟里，静静地审视着对面的人。 “师父！？”楚夫晏惊恐的叫出了声：“您不是――” “徒儿们，好久不见了。” 安流烟瞳孔猛然骤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清池公，猛然地摇着头：“不……不会……不……” “哈哈！流烟，为师真要感谢你！”清池公捋着胡须，笑容面目可憎，“没有你通冥问卜，我就不可能得到龙脉的力量，杀了北斗仙君，继承他的力量！” 什么！ 她的喉咙里辛辣一片，有一种滚热的东西欲出，竟被她强行忍下。原来她一直错怪了白凤离！一直错怪了她曾经跟着的主人！ 玄武重情，绝对无法容忍背叛，可是最后背叛了的人竟是她！她嫉恶如仇，却让最大的仇人在外逍遥。 “啊――――――” 她仰头怒吼，乌云翻涌，结界之外天兵天将欲杀进来，天师楼突然妖气暴涨，将外围的人全部抵了出去。 “啊哈哈，就是这样，玄武！在愤怒一点，让时间都感觉到你的愤怒！” 狂风四起，吹得众人几乎站不住，突然一道火焰般的流星穿破了结界，在巨大的结界上弄出了一个大窟窿，一声低沉的犹如沉睡猛兽被唤醒的声音震耳欲聋。 红光一闪，剑锋直逼张整喉咙，他连忙躲避，还是被划伤了肌肤。 “哦，紫渊战神。” “凌儿！”另一边，黄泉和子夜正与左寻萧，温子然交战，胜负难分。 叶筱凌一身戎装，眉眼清丽冷如寒月，她剑指张整，决然：“妖孽，今日我必要除掉你！” “哈哈！”张整笑着，“紫渊战神，你不是要杀白凤离的么？他人呢？” 叶筱凌眼神一僵，抿唇不答。劈开结界凌空而下，莫说白凤离，就连刚才一直盘旋在结界上空的重妖也不见踪影，她审视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废话少说！拿命来！” 挥剑腾空而上，力量虽然苏醒可她毕竟还是**凡胎，运用起来相当困难。她不敢相信，在妖皇巨大的能力，白凤离那不堪的身体是如何承受住的。 子夜双手凝聚成一束光影，会聚成箭散向左寻萧，温子然跃至半空，化形金翅鸟，将所有的利箭散落，刺杀了地上如行尸走肉的戾气者。 “青龙，救玉妃！” 温子然仰天长啸，对身后单膝而跪的左寻萧说道。心领神会，左寻萧立刻转身，向城墙那些飞跃。 可是，就在被烟雾鲜血染红的这片天地间，一抹突兀的，暗黑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的那一处。 “寻萧……”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角阵 身体突然剧痛，左寻萧捂住胸口，整个人失去力量一般突然从空中掉落，摔在了破碎的瓦砾之间。 那看着那人，有着几分迷茫，几分惊诧，和几分欣喜。可那欣喜却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化为了深深的厌恶。 “儿子。”左思坐在一把剑上，身下双腿全无，静静地看着扑倒在地起不来的左寻萧。“比起从前，你更加差劲了。” “左思！”左寻萧整个人突然就像失控了一般，他低吼着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握着剑极度憎恨的狂叫着冲上去。 可身子刚直起来，又重重的摔下去。 “你看寻萧，没有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就无法解开诅咒。”左思淡淡的说着，不带任何感情，“所以，你应该理解我。” “我、跟、你、不、一、样！”他咬牙。 “寻萧，来，杀了她吧。”尘土之中，一抹娇小的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左寻萧的眼前。左思单手托着失去意识的艾灵，语气冰冷：“杀了她，你就解脱了。” 看着那张惘然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左寻萧勉强用剑撑起自己颤颤巍巍的身体，“把艾灵……给我放下……” 左思不解：“儿……她可是灵气极佳，修为极高之物……” “放下！” 明白劝说已无效，左思的脸阴沉了下来，“既然你不要，那就别怪――” 咔嚓――那是一声清脆的，带着血肉撕裂的声音。是一种跳动的东西，从胸膛里被扯出来的声音。 左寻萧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左思背后的男人，那样的眼神是他见过的，最可怖的眼神。 来人微微抬眼，墨色的瞳眸噙着狂风巨lang，薄唇为起：“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伤害灵儿之后还能活着！” 左寻萧眉色微动，墨卿凉凉地看他一眼，“你先去救玉妃，杀父之仇……我等你。”抛掉左思鲜血淋漓的心脏，墨卿抱住昏迷的艾灵，静静地凝视片刻，足尖轻点。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烟尘滚滚，一间楼房任朱雀翅膀的一挥，顺势倒下。 交战的几人由中心纷纷跳跃而起，退至两侧灵犀戒全文阅读。 突然，一个晃眼，叶筱凌只感觉身后气息一闪，身体便直直飞了出去，跟散开的巨石碎片撞在了一起。 “唔！”一声闷哼，叶筱凌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凌儿！”黄泉直冲而下，想要去拉她，却在下一秒被清池公堵住。 “忘川仙君，楚夫晏那小子太弱了，还是你陪老夫玩玩吧。” 黄泉冷汗一滴，抬眼望去，在四散的碎石中，一把利剑贯穿了楚夫晏的胸膛。他单膝而跪，身体不曾倒下，可是眸底囚禁着不甘，不解，控诉和黯然。 不会想到最后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去吗……被自己的师父亲手了解了生命。 “他其实不弱，”清池公冷眼笑着：“只是他太过顾忌我，顾忌我这个老头子是他师父！” “啊哈哈哈哈，太愚蠢！” 笑完，他的眼底立刻充满诡异的杀气，“来吧忘川仙君，我让你们跟北斗星君见面！”他笑得龇牙欲裂，张狂不已：“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动作九天却毫不在意么？你可知道……我背后有谁支撑呢？嗯？” 看着张整手握利刃冲向受伤的叶筱凌，黄泉心中担忧，爆喝一声，凝气成矛，刺向清池公。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叶筱凌捂着胸口，看着一步一步已经化为半兽形态的张整，咬紧牙关。 张整满脸血腥染透的快感，兴奋道：“没有人来救你了，杀了你我就可以有更多力量了！哈哈！” 说着，他将手里握着的火球狠狠砸了出去。 又是一声轰然的爆炸声，只不过叶筱凌回过神来，自己的面前站了一个人影，一个被鲜血然成红色的身影。 一衾月华早已不复存在。他一路走来，挥手划出的风刃，断裂阻挡他道路的人，鲜血四溅。 “妖皇出现了！快动手！”半空中天兵天将围住白凤离。风刃、雷电、水火……还有，还有那满天的刀锋剑光……齐齐的轰砸在那人身上…… 铺天盖地的攻击掀起了漫天的尘埃，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当尘埃落定的时候，尘幕中的身影并未动半分。 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幽凉的眼睛，噙着嗜血的光芒。白凤离从容不迫的从攻击范围内走出来，片尘不沾身，除了刺目耀眼的红。 无边的杀戮，染红了他，也染红了大地的鲜红。一种淋漓尽粹的痛快在身上蔓延，他的眼睛寒光幽幽，嘴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白凤离冷厉地注视着那群人，笑问： “一千年了，你们怎么还是这点儿能耐？” “凤皇！” 所有的实现汇聚，城楼之上，某人嘴角一扬，轻轻笑了。 “诛凤。” 强大有力的灵气铺天盖地而来，声音随着这股气息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太迟了。”白凤离微微低头，看了叶筱凌一眼，突然飞至上空，双手合十。紧接着，以天师楼为点，两股金色的光芒两并四散，由九天俯视而下，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连接而成。 “龙脉……合体？”老君站在天门看着地上激战，难以置信地抖了抖唇。“天地……要灭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生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你什么时候..” 后面的话.张整惊讶的无法出声.怎么会.怎么可能. 空气里传來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股死亡的气息.开始在平原上蔓延. “吭咙”一声.天师楼..倒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沒有想到那座耸立的高塔.会在瞬间倾覆泯灭. “妖皇.”太白星君匆匆赶來.可惜.太迟了. 无数的黑影从天师楼涌了出來.在大地上啃噬.仿佛有人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他们冲向高空.困扰住天兵.将他们的血肉撕碎.碎裂. 这一切.太疯狂了. 四方神兽阵开启.三脉连心.可是不是救助.而是颠覆.无数的怨灵兵团从天师楼出來.将天地作为了他们还怨的战场. “墨卿帝君.”领兵的将士叫住抱着昏迷女子的男子.惊恐道：“我们该怎么做.” 墨卿凉凉地看了一眼.那些血腥.那些杀戮.在与他无关.“随你.”说完.他冲出破损的结界.决然离去. “墨卿帝君.” 沒有想到主帅从战场上毫不犹豫的逃离.整个天兵军心溃散.子夜微微凝眸.看着眼前厮杀的场景.终于低声的说了一句： “狐王.你们上吧.” 天空轰然震响.只听有人惊呼：“凤兮山妖孽上九天屠杀了.” 这一刻.九天的漓渊太子.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黄泉怔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子夜.却见他微微摇头：“这是天.是地.是整个世界欠他的.” “而我..要改变九天.” 突然.他一个翻转.冲向清池公.瞬间诛杀. 因为死亡來得太快.快到清池公还以为自己能杀掉黄泉.快到他开张口大笑.却已经咽气. “白凤离.”张整抓住叶筱凌.捏住她的脖颈.冷笑道：“你最好快点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叶筱凌眼睛沒有离开白凤离.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着她.而白凤离.就只是回望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回望着…… “白凤离.我知道你想要引出谁.但是.他绝对不会出现的.” 白凤离双眼幽幽.看着张整嚣张的眼神.一挥手.身侧的大石头飞了出去.在张整脚边碎裂. 他迈步.一步一步走向对方. “不要过來.” 张整面色大惊.将手指又往叶筱凌脖颈上扣紧.一股鲜血顺流而下.而这一刻.白凤离的脚步停住了. 叶筱凌看着他的神情.心痛得无法呼吸.原以为不再为她心动半分.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她咬了咬唇.突然大吼：“白凤离.你干什么呢.不是要报仇吗.不是要让欠你得人都得到下场吗.” “你还在犹豫什么.”她忍者泪水强硬道：“把我跟着张整一起杀了啊.你要不杀我.我就会杀了你.一定会.” “我再也不会手软.绝对不会.我会杀了你.完成渡劫.继续做我的紫渊战神.而你.就是死.” 就像沒有听见一般.白凤离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凝聚着风暴.张整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妖气.畏惧的后退一步.却发现身后是高高的城墙.他已再无退路. 城墙之上.飞龙腾空.而面前.是魔鬼. “再过來我真的杀了她.” 眉色微动.想了想.他还是迈出了一步. “不要过來.” 也许是太过恐惧.恐惧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张整的手就那么插进了叶筱凌的脖颈.瞬间.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视线. “叶筱凌.” 这一刻.怒火攀升到顶点.狂暴的气息一刹那从身上迸射出來.向四周迸射. 整个离安城在这股狂暴而猛烈的气息下.被炸得粉碎.然后结界以外的无数的高山土地.庞大而暴烈.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沙石铺天盖地.一切.都在瞬间被摧毁. 半空中的打斗的天将被狠狠的弹飞.再被砸回地上.在这个满是暴虐、疯狂的气息里.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修为变得不堪一击. 一股刚烈的妖气冲天而起.惊动三界. 九天之上.大殿上的各路神仙被震得东倒西歪.就连天帝也被震得从玉座上跌下來.狼狈不堪.冥界地狱鬼众恸哭不止.被困在十八层的厉鬼戾魄纷纷哀嚎.而人间.一座座城墙化为尘土.房屋倒塌的声音.人们惊惶失措的痛哭声.蔓延了整个天地…… 似乎整个天地.都被这股妖气笼罩在其中. 而此时此刻.在飞龙腾空的城墙高处.一抹白色如琼的身影.显得那么的突兀. 他幽蓝的眼睛审视着这片残破的大地.审视着那个用鲜红眸子看着自己的人.但那唇畔却露出了一个意义未明的笑容.“凤皇……” 被粗大的铁链贯穿琵琶骨.四肢成大字形锁吊在半空的安流烟.怀里藏着的那枚羊脂琼花玉闪着淡色的红光.慢慢的飞向高墙.落在了幽帝的手心里. 安流烟静静地侧头看着那抹绝尘的身影.缓缓启唇：“您回來了……先生.”

作者有话说

要完结了啊……其实有点舍不得哇……明日大概会三更……也许会有番外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恨埋心 张整被震了出去，身体狠狠的撞击在城墙上，力量大得震裂墙壁，一条赫然的大沟沿着墙壁一路向上。 白凤离轻轻飘到叶筱凌身侧，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她血流不止的脖颈。 “凌儿！”黄泉冲出了子夜将他困住的保护彼此的结界，冲下了废墟。子夜急忙跟上，将几人统统用结界包裹。 风景辛墙门轰到，手握利剑咬牙前行。 “风景辛。”白凤离抬眼，看着额头鲜血直流的男人，恳请：“务必……救回我姐姐。” “我会。” 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尘雾中。 青龙盘旋在幽帝的身后，而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顷靖王。 顷靖王脸上毫无半分惊恐，作为一个常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早已知道一切。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我们多少万年没有见面，我已经不记得了呢……阿明。” 顷靖王的身体猛然一震，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是啊，大哥。”苻坚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仇恨，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幽帝移开目光看了看顷靖王身侧瑟瑟发抖的玉妃，笑了笑：“青龙，把她带去给风将军。” 半空中青龙盘旋转身，化为了人性。左寻萧走过去，扶住玉妃走下城墙。 城墙之上出了两人，再无其他。 “也许，我们也该好好算算账。”幽帝笑得淡然，可是苻坚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 微微一笑，看着手心里的羊脂琼花玉，幽帝的思绪似乎回到了从前，“你姐姐送给我这枚玉佩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心思。” “闭嘴！你还有什么脸提起她！”苻坚后退一步，手里突然出现一把仙剑，那是一把用自身修为凝聚出来的剑。 幽帝侧眸，淡淡摇头：“如果她看到你这样……该会多悲伤。” “身为九天的帝王，万物的主导，却被仇恨蒙蔽的双眼，肆意杀戮。” 苻坚眸子里印着难以置信，抖动着苍白的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幽帝笑了笑，目光遥远地看着天空，突然感叹一句：“终于要完结了。” 苻坚举剑的手臂颤抖大步上前指着幽帝的脖颈，激动嘶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傻弟弟。”幽帝伸手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我是‘先生’，而顷靖，是依靠‘先生’建立起来的不是吗？” “至于你……不是在苻坚出生以后才将意识寄托在他身上的么。” 踉跄后退，天帝脸色刷的苍白无血。原来，他早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里！几万年来，他拼命的算计，不停的算计，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他要报复，报复这个辜负他姐姐，抢走他女人的挚友大哥。 可是到头来，他竟连对方的一根头发也没有算计到入圣。 “你姐姐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她的孩子……没有错。” 天帝啪地仰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只听那冰冷的声音响起，将他带向了他最不愿意承认，最无情的事实。 “她爱你，但是你是她弟弟。就算再怎么宠溺弟弟，如果弟弟要杀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姐姐殒身诛仙台，换取四方神兽守护住那刚出生的婴孩，是为了牵制他。 而他，逼死了幽帝，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爱人。 “阿明……放手吧……”幽帝缓缓都过去，蹲下身子，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凤皇会让天地重生，你要相信你姐姐。” “而我们，还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偷偷的涌起了一种我遗忘已久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涩，有点不知所措，有点惊慌，有点惘然…… 一束白光闪过，风景辛抱着玉妃回头凝望，高墙之上，空空如也。 大殿之上倚着椅子靠背的男人幽幽转醒，他缓缓起身，脱掉了华丽的外袍，拔掉了头顶的王冠，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一步，一步地像大殿外走去。 “陛下！” “陛下啊！” 完全听不到周围众仙的呼唤，他就那么走，一直走，直到身影消失在了大殿外。 那埋藏在心中支配他的仇恨，在烟消云散之后，他再也没有留恋权利的意义。或者他一开始恨着的，就是权利本身。 他永远记得自己父亲曾说的一句话：杀了别人的同时也在一步步把利刃逼近自己的心脏，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是你的审判终将到来，无法逃避…… 废墟之中，白凤离为叶筱凌按着脖颈的血脉，想要控制住外流的鲜血。他维持着斜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眸流光幻化，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幽幽抬头。 “黄泉，你还记得一开始我对你的承诺吗？” 黄泉拧紧了眸子，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一切，只是为了扭转命轮。他，做到了。 “我记得。” 白凤离面无表情地手腕放到唇边，张口一咬，鲜血顺势低落在叶筱凌的伤口上，鲜血慢慢止住了。 “凤皇……”她微微启唇，脸色苍白得吓人，看着眼前的男子，眼泪就从眼角止不住的滑落。“对不起……” 白凤离微微皱起眉心，却没有搭话。 “她告诉我了……”叶筱凌抓住他放在脖颈的手臂，哭了，“玄武擅卜，她在记起自己是谁的那一刻……看到了你的过去……”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紧紧咬着男人的手臂：“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忘了我……” 深深吸了一口气，白凤离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柔声道：“为了可以毫无顾忌的爱上你。” 当初利用你逼迫黄泉交出剩下的两瓶“忘尘甘露”，就是为了忘记。我必须一再告诉自己不能记起，怕仇恨抹杀掉爱你的事实。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了结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凤皇啊……”她语气微弱.但声音.却那么撕心裂肺. 她是何其的悔恨.悔恨自己对白凤离对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悔恨自己的不坚定和不信任.悔恨自己沒有比他爱自己.更加爱着他. “叶筱凌.最喜欢的你.一定恨我吧.” 猛烈地摇着头.叶筱凌泪水汹涌之势无法阻挡.她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臂.口齿不清的呜咽着.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神智已经开始涣散.这一刻.她么痛恨自己凡人的身体. “傻丫头.虽然我扭转了我们的命格……但是……我不想让你再这样受困下去.”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黄泉瞬间一震.那是这尘世之间.最后一滴“忘尘甘露”. “筱凌.我想让你好好活着.等我了结一切.你就可以回到从前的样子.”白凤离了然地笑了笑.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苦. 淡然一句.叶筱凌脸色大变.“我……我不要.” “喝了它.忘了我.” 水晶般的面容泛起一层哀伤.叶筱凌摇着头.身体却沒有一丝力气. 原來白凤离那么慢才止住她的血.他.是故意的. “不……我不要……不要啊……凤皇……”她僵着身体.拳头紧紧攥起.　忧伤的眼光在他面上流转.一言不发.沉默的气息禁锢了最大的悲伤. “忘了我以后.好好活着.” 闻言.突然用力挣扎起來.清冽的声音也走了调：“我不..不要..” 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我不要忘记你.凤皇……我已经失去你两次……我不要……我不要在忘记你啊..” 一生之中从无一刻像此刻恐惧.刚才这几句也已是破天荒的哀求.却见男人仍无动于衷. 白凤离的眼眸轻颤.眼里愤怒、悲伤、痛心、绝望……无数种情感轮番交错.终归一片空无. “……凤皇……算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凤皇……” 硬了硬心肠.白凤离拔起瓶塞.将清澈的液体灌入自己的喉咙.然后捏着叶筱凌下颌.贴上她的唇瓣.全部慢慢灌入. “不……唔……” 直到液体一定不剩.白凤离牢牢捂住她的嘴防她将药吐出.直到她的嘴里再也沒有了“忘尘甘露”.直到她看到了她涣散的神智. 低下头.静静地在她耳际诉说：“我爱你……” 忘尘之血.在忘却中许你一愿. “叶筱凌.我的愿望是永远都只会爱你.” 噙着泪水的眼眸慢慢阖起.白凤离露出笑容.一触即碎的脆弱. 他抱了她一会儿.放开了手.背对着黄泉缓缓道：“带她走.” 黄泉艰难地看了白凤离一眼.抱起叶筱凌飘然而去. 吐了口气.看着眼前满目疮痍地场景.白凤离的眼中再度染上了血腥. “漓渊太子.百妖围困九重天.你该回去了.” 子夜微微动容.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这本身.不过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他要改变九天.但首先他要得到九天. 这.就是他跟妖皇的交易.这.就是他联合幽帝……和那位隐匿在琼花林的老者.做出的选择. 无论是烧火清池山……还是屠杀月隐村. “谢了.”抬手一拱拳.子夜拧了拧眉.转身离去. 就让杀戮.來解救着破碎的世界. 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冤魂戾气. 身后.温子然和左寻萧已经扶着安流烟站在了身后.白凤离神情冷淡的说道：“开始吧.” 将安流烟留下.两人迅速站到个字的方位.而白虎之魂.便是隐匿在倒塌的天师楼间. 白凤离抬起双手.神情扭曲地笑道：“一欠我的.我要这天地百倍千倍奉还.”他神态癫狂的对着苍天的喝道. 万年以前的那场浩劫.天地为了稳定三界.语言龙脉.前天帝屠杀百妖.祭天女.以万千亡灵压制了凤族的势力. 而那女子.是他的母亲. 这已经不是属于报复的斗争.而是一己之力与天地的抗衡. “四方定位.以我之力.颠覆万千.” 一道无形的刀刃随着白凤离的嘶吼.电闪雷鸣夹带着毁天灭地的强大气焰向着天空冲去. 声音.响彻天地. “轰隆隆隆隆....” 天地被劈开的声音连绵不绝.同时脚下的大地一阵阵颤动.紧跟着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地动山摇.天空宛如失去了所有生气一样.变得灰蒙蒙的.而大地.在那一击之下.似乎被分成了两半…… 似乎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天地的凄厉的悲鸣. “重生.”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剧烈的白光由白凤离发出.以球形像整片天地扩张.最后在凝聚成一点.在白凤离身体里消散. 所有的怨灵全部消散.所有的戾气全部泯灭.所有无辜逝去性命的亡灵全部重生.雄峻的山陵变成了盆地.高原变成了低谷.平原变成了高山.一切都在更新交替.三界获得重生…… “我终于……可以了结……” 这是当初喝下“忘尘甘露”.他心里想的那个愿望.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尾声 叶筱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天地之间。 夜空很美很美，星光璀璨，让人流连。记忆之中，她似乎许久许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夜空了。 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带着青草的香味，气人心脾。 她眺望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城镇，突然，眼神微微一变。拍拍手站起来，足尖一点，登云驾雾而去。 那是一棵开满琼花的树，树下站着一位月华衣袍的男子，身形欣长，任花雨落满他的周围。 “嗯……” 闻声，男子悠悠转过头，看见身后的紫衣女子，微微一笑：“你好。” 叶筱凌一顿，看着男子苍白无血的面容，不知为何心头一痛，那种痛苦袭来，几乎要让她晕厥。 眼前的人，很熟悉先有宝宝再觅郎。这一刻，她是这么觉得的。她甚至开始在脑海里寻找，看是不是自己那一次下凡游玩，碰到了这个男子。 可惜……一无所有。 “请问……我们认识吗？”叶筱凌小心翼翼地问。 白凤离墨色的墨子闪了闪，唇角微勾，摇了摇头：“不认识。” “哦。”她不好意思呵呵一笑，“呵呵，这个画真漂亮。” “嗯，我也觉得。” 在纷落的繁花间，她与他看过最后一次凡尘的美景。 凝望着女子消失在天际的身影，白凤离踉跄一步，整个人靠在树上，缓缓滑落。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有鲜血止不住流出。 “凤皇！” 灰衣男子看到了他，匆匆赶了过来。“你没事吧？” 扬了扬带血的唇，白凤离看着眼前的人，笑问：“我姐姐……睡下了吧？” 风景辛紧紧皱了皱眉，沉重的点点头。 “这样便好……”他仰头看着纷飞的琼花，笑道：“你好好陪着她，即使……没有我。” “凤皇！我们还可以――” 白凤离抓住风景辛的手臂，摇摇头，“送我上路吧。” 风景辛拧紧了眉，眼中的痛苦难以言喻。这个男子，为何要在喝下“忘尘甘露”的时候许下那种愿望？ 为了了结？为了赎罪…… 凤皇，你就这么放心把最后的交到我的手上吗？就不怕我不够能力？还是你真的那么有信心，我，下得了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白凤离伸手拿出了风景辛别在腰间的那把乾坤匕首。那是幽帝给他，送自己上黄泉路的。 “这幅身体已经不能再要……白凤离也该安息。而她……需要完成渡劫……” 风景辛握紧了匕首，一言不发。 “景辛，我的身体全是死去亡灵戾气的寄宿，杀了我……我也可以解脱了……” 为了让天地重生，他借用了妖魔的力量，将灵魂以及**奉献给妖魔…… 但是不管如何，都是要还的。这一点在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幽帝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一切…… 白凤离伸手拍拍风景辛的肩膀，打趣道：“怎么？曾经杀敌万千，连妖怪神仙都打过的风将军还会惧怕鲜血――唔――” “嚓。” 是利刃穿破**的声音。 白凤离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风景辛紧紧扶住了挚友的肩膀，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是地上有一滴清泪划过。 “谢谢你，兄弟。” 那双光泽潋滟的眸子慢慢黯淡了下去，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黑暗的夜空，嘴角微扬，仿佛那里有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笑容艳美，正向他缓缓走来。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续 九天一大清早就沉浸在暴动之中 渊帝跟自己的妹妹在琼花林大吵了一架 自顾负气离去 墨卿牵着身边的女孩 无奈一笑：“你就是个卷轴吗 你就让着她 ” 渊帝白了墨卿一眼 看着依偎在他身侧的艾灵 冷冷道：“都是你的错 为何要先把那卷卷轴给紫渊 ” “朕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好吗 ” “噗嗤 ”艾灵笑出了声 可眼底深处 却是哀伤的：“你还是不要看的好……那可是一封太过沉重的情书……” 握着手里的卷轴一口气跑了很远 紫渊一边走一边暗暗咒骂：“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怪不得到现在都沒有老婆 ” 她静静看着手里的卷轴 然后缓缓打开 苍劲有力的字迹 映入了眼帘 “如果你打开了这卷轴 先想一下你叫什么 要做些什么 紫渊是谁 ” 紫渊 心里咯噔一下 紫渊呼吸一紧 抿抿唇 继续在拉下去 “她晚上睡觉不安稳 你要替她盖好被子 ” “她喜欢给你夹绿杆菜 即使不喜欢 你也要很高兴的吃下去 ” …… 因为太过深沉 因为太过细腻……一滴泪水最终在沾染血迹的最后一行落了下來 “无论是紫渊 还是叶筱凌 你爱的始终是这个人 只有这个人而已 ” 吸了吸鼻子 紫渊暗骂自己一声何时变得这般多愁伤感 她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欠下了这样的感情债 这不禁让她有些懊恼 “小紫儿 ” 听到声音 紫渊连忙擦擦眼睛 转过头对來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忘川仙君哪里去 ” 黄泉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紫渊吃痛 委屈地看着他 “你自己跑來我忘川河还问我哪里去 ” “啊呜……黄泉 你就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 黄泉的视线移到她手上的卷轴 笑了笑问：“找到了吗 送你这个卷轴的主人 ” “沒 ”她在一簇开得耀眼的曼珠沙华旁坐下 一脸不悦 “都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 黄泉蹲下身子 温婉一笑：“你会找到他的 ” 闻言 紫渊眼底一亮 伸手摘下一躲曼珠沙华递给黄泉 “喏 送你 也希望你会早点找到心爱的女子 ” 黄泉哑然失笑 接过曼珠沙华 “啊 我忘了 今天还得去找茶老 他说有什么琼花玉佩要给我 ”紫渊一拍脑袋 噌地站起身子 边跑边说：“我改天再來找你 ” 看着那抹抛开的身影 黄泉看着手里的曼珠沙华 温柔的笑了笑 我答应过你 若你在忘川河旁赠我一枝曼珠沙华 我便许你在下一轮回见到你心中执念之人 “你会遇到他的……” 将他花朵放到了忘川河里 缓缓流向了远方 他的爱是为你死 但对于现在的我來说 最深沉的爱 莫过于分开以后 我将自己 活成了你的样子 渊帝八年 初春 娶凤兮山白絮为后 喜天同庆 声势浩大 凤族自古有长兄送嫁之习俗 陪上九天 其兄谓曰：凤皇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