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楔子 “老薛,我又收到一封录取,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大学林肯分校,心理学排名还不错。” 易思思推门而入,恰见薛浩然忙不迭地将一个东西藏于身后,神色慌张地说:“恭喜恭喜。” 易思思飞快进屋,灵巧地蹦至薛浩然身后,一把抢过他紧握的葫芦丝,不料薛浩然“嘶”的一声叫出来。 易思思这才发现薛浩然手中除了葫芦丝,还有一把雕刻刀,刀锋划过薛浩然手指,鲜|血顺着光滑的葫身淌下来。 易思思连忙将薛浩然手指塞进自己嘴里,责怪地说道:“你这是干嘛?” 薛浩然抽出手指,将她额间杂乱的发丝轻轻掠至耳后,柔声说道:“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完成就被你打扰了。” 易思思这才细细摩挲起葫芦丝来。葫身新刻着一排小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薛浩然的鲜|血嵌进字迹里,格外醒目。 易思思的眼睛有些湿了:“老薛,我明白。我一定学会葫芦丝,每当吹响乐曲,就如同你在身旁。” 眯眼一笑,又道:“不要小瞧我哦!好歹我4岁练钢琴,15岁学声乐,音乐细胞多着呢。” 薛浩然捏了捏易思思的鼻子:“我可仰慕你了,思思大明星。你那钢琴,怕有十级……业余水平,你那声乐也有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水平!” 易思思嗔怒:“知道你是艺术家,可你一臭拉弦的,还会吹葫芦丝?吹牛皮还差不多。” 易思思将葫芦丝递给薛浩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空灵悠远的乐曲响起,易思思仿佛置身绿郁葱翠的凤尾竹林,穿着精致蓝色筒裙的姑娘,在碧波莹莹的江边,伴着随风飘落的竹叶,漫步起舞。 一曲毕,易思思眼神一亮,双手缠住薛浩然的脖子,撒娇道:“教教我吧!快教教我。” “你真的想学?” “恩,恩!”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教一下你吧……” 薛浩然正襟危坐:“这葫芦丝讲究的是气息调节,气息需要嘴型来支撑。可是这个嘴型嘛……一时半会儿很难讲清楚,必须真人示范。” “那你就赶紧示范给我看啊!”易思思一脸焦急。 薛浩然狡猾的凑近易思思的脸:“你确定?” “少啰嗦,快点示范!”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薛浩然清凉的嘴唇瞬间紧紧压迫易思思微张的香软柔唇,猛托住易思思的后脑,又立即揽住易思思的蛮腰。唇齿交缠,易思思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薛浩然,感受他尚在身旁的心跳,感受他恨不能将她嵌入怀里的炽热,仿佛只有这样才不用忍受离别之苦。 薛浩然吻到忘情,双唇沿着易思思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悄然将一只手从衣服下摆探入她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摸索着解开扣子。 易思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无着力之处,冰凉的身体触到他滚烫的肌肤,贪婪地承受他霸道而剧烈的侵袭。她知道,在未来长久的时光里,夜晚再也无法枕在他宽阔的胸膛安心入眠,醒时再也找不到那双让她无比安心的眼睛。 终于一阵乏力,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杏眸半闭,微微气喘地耳语:“说什么嘴型,骗子,大骗子。” 薛浩然汗水莹莹,沉寂不语,良久才闷声说道:“是的,我就是骗子!我说你走吧!去追求你的梦想,去成就那个更好的自己。我骗了你,思思……” 薛浩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舍不得你走……” 易思思眼泪直淌,嘤嘤地抽泣:“老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美国,陪读签证并不难办……” “思思,你明白我的。我绝不可能那么做。” 是的,易思思一直都懂。她懂他的孤独与隐忍,懂他的执着与骄傲。他怎可能不留退路地跟随她,变成人们眼中“吃软饭的男人”。 “我去把最后一句刻上去。”薛浩然欲起身,易思思无声地环住他的背,将他揽入胸前。 “不用!” 易思思并不喜欢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她对自己说,即使相思如此牵绊人心,也要感谢上苍,与他相识。 易思思在薛浩然耳边细语:“老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第一卷 初来乍到,没人关照 ------------ 第01章 是背井离乡,是征程起航 “我的女啊!读博士辛苦,一定要多吃肉,记得要多运动……” “你这孩子心太善,对陌生人也不设防,听说美国治安不好,出门一定注意安全。” “在美国遇到合适的就谈,年龄大了,是时候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了。” 妈妈的唠叨终于将神游的易思思拉回到现实,易思思握紧妈妈的手,不断点头回应。 直到妈妈乱点鸳鸯谱:“我看你的小飞友田源就挺不错,学金融的,日后一定前途无量……” 易思思面色发窘地娇声叫道:“老妈……” 易爸爸板着脸摇摇头,嘴角难掩笑意,眼睛里却涌出别样的伤感。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一声粗犷东北音从不远处传来:“唉!是易思思吗?” 易思思对那男孩粲然一笑,招手让他赶紧过来。 在田源的印象里,易思思应该是一个体态端庄:“丰满”成熟的女博士。待见易思思本人,不由眼前一亮:不高不矮的苗条身材,恰到好处的五官,清爽干练的短发,仔细瞧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烁着年轻生动的光亮。 也难怪田源会有这样的误解―― 易思思和母亲一直亲密无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与校友田源结识并相约同飞后,每当易妈妈霸占着电脑玩qq麻将时,易思思总会不时朝书房喊: “老妈,帮我问下田源我的成绩需不需要考英语入学考试。” “老妈,帮我问下田源需不需要带菜刀去美国。” “老妈,帮我问下田源……” 可怜的田源不知道,四个月的网聊生涯,竟有一半的时间是与易思思身旁的漂亮阿姨侃大山吹牛b,而这个秘密也将永远深埋谷底。 颠覆了认知的田源略显兴奋,拎着包大步朝易思思走来,突然扑腾一下面朝大地摔倒,圆圆的脑袋正对着易思思的运动鞋。 易思思没料到头一次见面会如此场景,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精光。 田源抬头,慌张地朝四周望去,太丢人了! 机场熙熙攘攘,大部分路人行色匆匆,但仍有不少人稍稍驻足,看猴似的瞅向他。田源又羞又恼,一个煞有介事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马上就要登机了,爱卿平身!” 田源一愣,刚要爬起的他再度摔倒。 周遭一阵哄笑,豪迈的田爸爸爽朗的拉起田源,拍了拍他的背,打趣道:“还不快谢主隆恩!” 田源尴尬又恨恨的瞥向易思思,眼睛里似乎要窜出幽怨的火苗:“没想到你这小姑娘挺有趣。”心里犯嘀咕:“哪儿有这样的女博士?分明就是一皮猴儿。” 易思思不理田源的反应,恭恭敬敬的朝田爸爸、田妈妈行了一个礼,清脆地自我介绍。 父母们和和气气的相互握手认识,六人坐在休息区闲聊。 易思思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是他!会是他吗? 易思思神色仓皇地向父母告歉,身体如施了魔法一般,牵引着她顺着那道目光狂奔。 她多想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找到他,扑向那个温暖真实的怀抱。 易思思越行越远,机场大厅人声鼎沸,易思思的高声呼唤引来了无数目光:“老薛,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没有死。” 没有人走向她,也没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易思思顿住不动,失落、委屈、爱意、恨意席卷而来。易思思跌跌撞撞地挤向一方大石柱,身贴冰凉刺骨的大理石肌理,缓缓地跌落…… 易思思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多的坚牢恋情竟会在几个月间急转直下,恍若一场噩梦。 亲眼看到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床上,神情错愕的薛浩然身旁蜷缩着一个惹人怜惜的赤果身体――那一定是一场梦。 在自己最无助的那一天,亲眼目睹薛浩然搀着另一双手弃她而去――那一定是一场梦。 在自己久寻未果,终于投奔薛浩然工作的艺术团,收获的却是几句凉薄话语:“你不知道他已经离开艺术团了吗?也对,他离开的并不光彩。我猜,他应该是和张鑫私奔了吧……”――那一定是一场梦。 马不停蹄地赶往薛浩然兼职的志愿者联盟,得到的消息更是晴天霹雳:“薛浩然同志,在这次抗洪救灾中失踪了一个月了,生还几率很小,请节哀……”――那一定是一场梦。 易思思深蹲的身体,许久都没有站起,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喃语:“我宁愿你和她私奔,我不在乎,不怪你,我只要你活着……” 飞机起飞了,易思思和田源并排坐在前往芝加哥的美联航经济舱。他们没有说话,这一刻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闭上眼,离别时母亲泣不成声的呜咽;父亲踮起脚,身体几乎跨过围栏的朝自己不断招手的身影镌刻在脑海里。 纷繁的念头无可抑制地爬上心头:多数时候,不是我们凝视父母的背影,而是承受他们追逐的目光,承受他们不舍和牵挂。最后才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像父母一样,爱我们如生命 。 或许曾今有过,可那个发誓“惜我如命”的男人如今身在何处? 易思思吐出一口浊气,心道:背井离乡又何尝不是新的征程起航。一行泪无声无息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一幕,同样闭目沉思的田源并没有看到。 ------------ 第02章 陌生而新鲜,憧憬而彷徨 田源虽然对易思思的“爱卿平身”仍有些耿耿于怀,但面对易思思清澈如水的双瞳,俏丽姣好的面容,胸口的那股恶气怎么也发泄不出。 两人闲聊,互相增进了解。田源这才猛然意识到,易思思和自己一样,不过是大学刚毕业的同龄人。美国博士申请有时不需要持有硕士学位,五年的博士学习包含了硕士的课程与学分。 田源感慨自己的如临大敌和小心翼翼简直可笑,之后轻松自如地和易思思唠起嗑来。 可易思思不复机场时巧笑的模样,心不在焉又略带愁容的她呈现出另一番风味。突兀的性格转变让田源颇不自在,转念一想,理解了她的心情。 田源突然非常想念刚刚分手的前女友。只身一人前往英国,也不知道她会受多少苦。田源看向闭目养神的易思思,目光里多了几丝怜惜。 平安抵达芝加哥,两人拖着浮肿的双腿来到国际入境大厅。 突然,两个年轻的身影从侧方蹦出来,只见一个男孩扯住田源的行李,焦急地说:“不好意思,错了错了错了……” 易思思吓了一跳,田源一头雾水,赶紧护住了自己的行李。 男孩身旁的小姑娘将他一把拉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笨死了,说话要动脑子好不好。” 小姑娘转身,甜甜地朝易思思一笑,指了指身旁发窘的男孩说:“这位姐姐,事情是这样的:我叫郭美熙,他叫许向阳,刚才他发现自己的行李拿错了,我们转了好半天才看到你男朋友手里的行李箱和他的是一样的。” 易思思慌忙澄清误会:“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易思思抬眼望向田源这个微胖界小帅哥,纠结地苦笑。 田源听罢,只顾检查自己的行李,果然行李牌上的名字不对。肉肉的手掌一拍脑袋,懊恼地对许向阳说:“我太粗心了,实在对不起。” 许向阳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下飞机早,是我先错拿了你的。” 几人相互自我介绍,意外的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一样的。四人齐声感慨:“真是太有缘了……” 许向阳满脸崇拜地对易思思说:“博士姐姐,你好厉害。我是大一新生,英语不好,以后多多关照。” 郭美熙也附和:“是啊!是啊。我要去读预科,专门学一年英语,我的英语也不好。刚下飞机时,我们两个看到周围那么多老外,紧张地一句话也吐不出来,现在终于有人照应了。”说完长吁一口气,仿佛放下了重担一般。 听着两人一路上对自己的崇拜夸耀,易思思心情大好,小小得意了一番。于是,硬着头皮承担起与美国人交流的任务。 几人办理转机手续,工作人员热情地问道:“how is it going?(最近如何?)” 易思思、田源、郭美熙三人脱口回答:“good. thank you. (我很好,谢谢你)” 却不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同时响起:“go to lincoln. (我要去林肯)” 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许向阳,石化三秒后,全场爆笑。 郭美熙一脸嫌弃地说道:“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俩从小认识。” 易思思乐得合不拢嘴:“许向阳,你太喜感了,以后叫你喜阳阳好了。” 许向阳懵懵懂懂,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犯了极其幼稚的错误。一时间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脸丢了一整个太平洋。 四人成功搭乘前往林肯的小型客机。易思思目光投向窗外,俯瞰一望无际的美国中部平原。绿莹莹的广袤田地映入双眼,大地被分隔成块块方形,深的浅的绿泾渭分明又连成一片。辽阔的景色颇为壮丽,易思思压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 “喜阳阳,你一会儿有人来接吗?”易思思用上了刚取的外号。 “一会儿我哥来接我,我的亲哥哟,学计算机科学的,跟你一样是博士。我爸妈本来打算让我跟他一起住,开玩笑!我可不跟那个智商250,情商25的家伙住。还好学校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宿舍,险险逃过一劫。” “你亲哥哥也在这里?”易思思有些吃惊。 “是啊!我记得他当年被美国几所名校录取了,爸妈兴奋的摆酒庆祝,结果他拒了名校,来了这儿。把爸妈气的七窍流血。他说其他学校项目没有发展前景,这儿的项目更感兴趣,你说他是不是拉低了整条街的情商!他从小成绩就好,自己还特有主意,打定了什么心思,十架波音777都拉不回来。我跟他比,就是个陪衬。”许向阳龇牙咧嘴,满腔愤懑。 易思思扑哧一笑:“快擦擦你的口水,真是酸死了……” 小机舱里不断响起其乐融融的欢笑。 许向阳一下飞机,就拎着行李出了机场门,钻进一辆白色大众cc,绝尘而去。那位传说中的“亲哥”,三人连背影都没有瞧见。几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就此别过。 坐在好心的中国学生会接机成员的车里,车窗外是这座陌生城市的剪影。这座城市并不繁华,低矮的小楼与郁郁葱葱的草坪衬得它更像静谧的小镇。大理石铸就的欧式建筑与街边粗壮的树干昭示着它并不悠久但保存完好的历史。 这里就是美国中部农业大州的首府——易思思将要停留五年的地方。 路边巨型的大红色广告牌引起了易思思的兴趣:“请问go big red这个广告语是什么意思啊?” 司机耐心的解释:“go big red是林肯城市的加油口号,这里是橄榄球圣地,每个比赛日,人们都会穿着大红色服饰,高声唱出这三个字,为我们的球队加油。” 二人来到田源租好的公寓,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相老成持重,衣着朴素,个子不高的男人。易思思一愣,有些忐忑地打招呼:“叔叔好,我们找蔡恒同学。” 那人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摸了摸胡子茬,无奈而微怒地说:“我有那么老吗?我才29!29!屌丝命啊……” 易思思慌忙道歉,蔡恒将二人迎进屋。临近开学,新生大多找好了落脚处,易思思却粗心地忽略了租房事宜,只好暂住田源公寓客厅。公寓里原来住着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孩马露将房间转租给田源,另一个女孩史玉莹也将在不久后搬出。 易思思寄人篱下,不好意思麻烦临时室友们,于是去附近杂货店买了好些泡面。没想到临时室友史玉莹和蔡恒每次都做好四个人的饭菜,并邀请易思思一同进餐。易思思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租房遍寻无果,易思思甚是焦急。蔡恒提议:“不如,你就搬到玉莹的房间去吧?” 蔡恒思索片刻,讷讷地补充:“如果你不介意和两个男生一起住。” 易思思沉吟良久,决定不再扭捏。霸气地捋顺板寸头,一拍大腿说道:“就这么定了,我这样一个纯爷们有什么好介意的。” 蔡恒这才笑道:“那天你和田源刚进门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个矮个子的小男生!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 易思思捂脸扭身逃跑。 过了很久,易思思终于意识到,那一分钟的霸气侧漏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二男一女“同居”的日子里,每当易思思做柔弱状逃避脏活累活时,田源都会幸灾乐祸的提醒易思思:“我们这儿有女生吗?没有啊!全都是纯爷们啊!” 史玉莹将房间转租给易思思。房间不大,有单独的衣帽间,家具齐备。 西面墙壁中间挂着一幅耶稣全身像,是镭射贴纸,随观看角度的变化图像发生变化。所以,无论你站在房间的那个角落,耶稣总是目不转睛的俯视着你。没有宗教信仰的易思思颇不自在,一个奇怪的念头升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做,天在看’?”因为害怕损害墙壁,不敢把耶稣撕下来。 开始收拾行李,行李底部露出一个枣红色的葫芦形盒子。 易思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葫芦丝上那排沁有血迹的小字,樱唇轻启,含住吹嘴,如抖动丝绸般轻柔飘逸的乐曲响起。 “老薛,我终于在美国安顿下来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而新鲜,我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彷徨。相信我,我会在这里实现我的理想,如同这座城市的口号一样go big red——走大红!我会加油,会在这里成就那个更好的易思思。” “可是老薛,你到底在哪里?” ------------ 第03章 去你他妈的,耶稣啊基督 内布拉斯加大学中国学生比例并不高。走在恬静的校园,夏日充足的阳光暖意十足,四处青草茂盛,绿意盎然。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大红色广告牌释放着奔放的活力。 面对全然陌生的景致和人群,偶尔出现的相似背影和半句低喃乡音,都能让易思思兴奋不已。 新学期开始,易思思的生活单调而充实:上学,健身,打工,回家。易思思英语水平足够好,因此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应,反倒是校园里齐备现代化的设施令她啧啧称奇。 随处可见的直饮水喷泉,让她改掉了买矿泉水的旧习。公共卫生间再也见不到恶臭的蹲坑,全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应抽水马桶,充足的厕纸和洗手液,也让她抛弃了包中预备的纸巾…… 仿佛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迈进。 一日,认知心理学的课堂上,老师让同学们举例说明大脑如何编码复杂信息。一个来自内州乡村的女孩举出了小时候学习如何使用来复枪的例子。 这个话题一时间引起了同学们的一致兴趣,美国同学们开始讨论他们的打猎经历。 “我们可以在上学的路上携带猎枪。”一个同学说道:“到了学校之后,需要把枪寄存在保安处的柜子里,等放学了,同学们都相约去打猎。” “我最好的战绩是一枪猎到一只鹿,不过总的来说,猎到火鸡比较多。” “……” 易思思瞪圆眼睛,惊讶地张大嘴,错愕地意识到美国的枪支弹药竟如此普遍。只在大学军训时摸过81式步枪的易思思瞬间发现自己变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教授突然问道:“思思,在你们中国可以持枪打猎吗?” “中国不允许私人拥有枪支。”易思思回答:“而且在中国猎杀野生动物是违法的。” 教授又问:“如果不让民众持枪,发生危险的时候,你们拿什么东西来保护自己和家人?” 易思思愕然,半响说不出话,不料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板砖” …… 下课后,易思思蹬着自行车,焦急地赶路。由于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易思思与父母相约视频聊天。 行至一半路程,前方十字路口,易思思瞧见绿灯亮起,可以放心通行。 正待一鼓作气地通过马路,一声巨响卷着一股狂风向易思思袭来,易思思瞬间失重,身体不稳,连人带车摔在了马路中间,又在坡面上下滑了几寸。 耳畔传来刺耳的叫嚷:“f*ck you, yellow.(操你,黄种人)” 易思思艰难地抬头望去,几个长发蓬乱的美国男人坐在大红色的敞篷跑车里,红色的跑车迅速变成了一个红点,继而消失不见。 易思思突然感到自己的左手臂和左腿一阵剧痛。想扶起自行车并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待撸起袖子检查手臂,几条紫红色的擦伤历历在目。这座城市地广人稀,洁净的马路空无一人,来往车辆也极少,深深的无助和委屈涌上心头。 离易思思不远,停着一辆白色大众cc。驾驶座上端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目冷静严肃,轮廓有棱有角的男人。刚才发生的一幕全部映入了他沉思的眼眸。 他叫许向轩,计算机科学博士在读,典型的大龄理科技术宅男。 许向轩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可是他面对同胞受辱受伤,心中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悸动,抬身欲站起却被紧扣的安全带弹回。 许向轩失笑,瞬间冷静下来。开始理智地分析自己是否应该帮助这位陌生的亚洲女同胞。 许向轩再度失笑,一向对女人避之蛇蝎的他竟会考虑载前方陌生女孩一程,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待思考完毕,许向轩抬头,已不见女孩踪影,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状地怅然。 许向轩没过多久就忘记了这个诡异的场景。此刻的他也不知道,在未来永恒的岁月里,他的生命将与这个让他生出怅然情绪女孩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易思思好不容易站起,打算跨上自行车继续骑行,可左腿却无法支撑。她轻轻皱眉,咬牙推着车向前走去。 本该是十分钟的路程,易思思觉得自己走了一万年。当到达肉眼可见公寓大门的距离时,易思思涌出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激动地大步跨起,腿上的伤却撕扯地剧痛,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思思,这是咋了?”田源见步履蹒跚的易思思进入家门,想去扶一扶,只见面色苍白的易思思对自己摆手。田源终觉不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点儿背,遇见几个精神病,被精神病吓摔了,没事儿。” “你需不需要药,我那儿从国内带了挺多药的。” “有医用酒精么?” “我这就去找找。”田源连忙回自己房间找药箱。 易思思一瘸一拐地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上,后脑一仰:“咚”一声敲击在房门上,闭上眼,重重地干咽一口唾沫。 坐在书桌前,易思思小心翼翼地撸起裤腿。左腿青肿的擦伤连成一片,膝盖处有一个较大的伤口,顺着伤口看去,鲜红的血一直流到了脚踝,染红了洁白的袜子。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易思思慌忙放下裤腿,朝门说道:“请进。” 田源拿着一瓶医用酒精,一包创可贴,和两瓶云南白药喷雾进入易思思的房间。 “哇,这么多,我只需要酒精,谢谢你啦!”易思思感动。 “我一会儿把饭菜给你添过来吃吧!你就别乱动了。”田源一脸关心,与平日里贫嘴斗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嗯。”易思思眼圈一红:“谢谢!” 田源离开房间,易思思掀开裤子,拿棉签蘸着医用酒精,缓缓地擦拭伤口。 “嘶……”易思思禁不住疼痛,呻吟起来,额上冒出一层冷汗。 吃完田源的“爱心晚餐”,易思思拿湿纸巾擦干脸上的汗水,又打开化妆包,对着镜子抹起粉底,涂起口红。 打开qq,爸爸妈妈果然在等着自己。 “思思,今天化妆了啊!”视频那边的妈妈笑道。 “是啊!毕竟过生日嘛,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易思思开怀地笑着。 “生日快乐啊!今天吃了什么啊!有没有吃大餐啊。” “有啊!今天田源特地做了土豆烧牛肉,这个小朋友来美国之前从没做过饭,没想到一个月下来,也成大厨了!” …… 关上视频,易思思靠在椅背上,低头看向膝盖上就快结痂的伤口,初来乍到的种种不适应如溃堤般轰然倾泻。 随手拿起葫芦丝,轻轻摩挲,自言自语:“老薛,美国不是天堂,我过得不好。可是?我不能让爸妈知道,也不想麻烦我的新朋友。老薛,你不在,你为什么不在我身旁?” 侧头望向西面墙壁,只见耶稣画像一动不动,易思思与耶稣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易思思一瘸一拐走到耶稣画像前立住。 指着腿上的伤口,易思思对着画像大声怒吼:“你看啊……你看啊……这就是你的子民对我做的好事!” 耶稣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表情,面目慈祥地俯视着她。 易思思双眼布满血丝,默默地对上帝竖起了中指。 ------------ 第04章 666--3629,这号码神了 来美国之前,易思思在脑海里构想过太多美国生活画卷,唯独少了种族歧视这个情节。 事实上,美国是种族和民族最多的国家之一,也是各种族、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相处最和谐的国家。无论是行业招聘还是高校申请,没有人会过问你的年龄、性别、肤色、种族、婚姻状况和子女情况。且一旦有此类倾向,就会以歧视罪被告上法庭。 易思思一个多月来结交了很多美国朋友,他们热情、友好、耐心、诚实。 然而,政策再公平正义,也挡不住人群的某个角落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人们再绅士淑女,也抵不过心中“非我族类”的偏见与疏离。 易思思心里虽有些委屈,但是不愿意追究抱怨下去。从小温良恭俭让的传统中国式教育,让她学会了扩宽自己的底线。以至于几个月前,面对张鑫那双乞求无助的眼神,那双在胸前灵巧说话的双手,易思思选择了相信,选择了逃避。 次日,易思思与田源来到学校办理手机业务。走进营业厅,只见前方坐着一个使劲挠脑袋的熟悉身影。 易思思愉快的打招呼:“喜阳阳,你也来办手机业务?” “博士姐姐,田源哥,你们也来了。”许向阳面上虽笑,但掩不住尴尬窘迫,仿佛又遇到了与机场经历类似的问题。 易思思没有注意到许向阳的表情,有些羞愧地说道:“其实不用叫我博士姐姐,叫我思思姐吧。我只是博士在读第一年呢。”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是自费的,太丢人,还是不说了!” 许向阳只恍恍惚惚地回了句:“好的,博士姐姐。”转身继续和营业厅里的金发美女交谈。 排队等候的易思思美目一瞪,只射中了许向阳的后背。心道:“这熊孩子,真重色轻友!” 金发美女拿出一张表格,说了一通话。许向阳连比划带猜,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在表格中挑选合适的号码。 许向阳双眼一亮,指着其中一个号码说道:“i want this one(我要这一个)” 许向阳仿佛还嫌解释不够,想继续搭讪金发美女,于是指着表格中的号码666-3629,神采飞扬地说道:“this is a good number: sex, sex, sex, free s-e-x tonight. chinese people like s-e-x very much! 【这个号码很好:作|爱,作|爱,作|爱,今晚免费作|爱,中国人都很喜欢作|爱!】” 【备注:原号码英文为six six six three six two nine,带口音的英语与以上句子谐音】 只见金发美人的脸色瞬息万变,由一开始的惊讶困惑,到被调情的羞恼。仿佛某一瞬突然明白对方只是口语不好,并不是故意说出这样挑逗的话语。金发美人爆发出百灵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易思思和田源凑近看了眼纸上的数字,原本清醒的意识崩溃决堤。两人拍着大腿,指向许向阳,捂着肚子笑道: “喜阳阳……喜阳阳……你真是太……太二了……” 田源语调调高,模仿许向阳的口音,阴阳怪气地说:“666-3629,这个号码……神了!” 许向阳不明所以,待大脑转了几个弯,总算是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心中悔意大盛,嗫嚅着嘴,一句话也蹦不出来,只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谁也听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金发美女也不难为他,迅速为他办理好手续,还准备交代些注意事项,许向阳一把抢过手机和文件,撒开腿,撂下一句:“bye-bye”,落荒而逃。 直到许向阳彻底消失不见,易思思等人还沉浸在欢腾的笑意中。在此轻松愉快的氛围下,田源和易思思开始与金发女郎进行业务交流。 田源选好号,发现易思思还在犹豫。 易思思指了指表上的一个号码,说:“就这个了!” 田源一看,有些吃惊,因为易思思选的号码是:“144-xxxx” “你怎么选带这么多4的啊!不忌讳吗?你看许向阳都知道选‘sex’”田源小声问易思思。 “这是有典故的,你把144这几个数字用中文念一念。”易思思俏皮地眨眨眼。 “一四四,易思思,原来如此,哈哈!原来你代号144啊!”田源恍然大悟。 “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只是,我就不告诉你……”易思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思绪愈飘愈远。 …… “长相思,在长安。” “日日思君不见君” “不思量,自难忘。” “……” 薛浩然收起弓杆,放下二胡:“思思,你爸妈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呢?离恨相思,仿佛太惆怅了,一点也不像我活泼可爱的你。” “我的老薛啊!你怎么学我老爸那穷酸文人样,不懂了吧!” 思思拿头顶了顶薛浩然的一脸好奇,长篇大论地聒噪起来: “我老爸是教语文的,所以希望我温柔娴静,静女其姝。可我老妈是教音乐的,希望我欢快纯净,无忧无虑。” “老爸每次都嘲笑老妈是文盲,一生只认识七个字:‘1,2,3,4,5,6,7’――哆来咪发索拉西;老妈每次都嘲笑老爸一生所有中国字都认识,就是不认识100,50,20,10,5,1这些数字,就是人民币啦。” “在取名字这件事情上,老爸老妈举办双边会谈斡旋持久。最后老爸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名字,正是‘思思’。” “为什么呢?”薛浩然仍旧不懂。 “你念念易思思这个名字,看与哪三个数字谐音。” “易思思,一四四,然后呢?” “你把1,4,4当做简谱,用二胡拉出来试试。” “哆,发,发”薛浩然拉出悦耳的二胡长音。 “我知道了,多发发,好吉利,你爸爸太有才了。” “那必须的,我老妈也特别满意,于是,陪伴我一辈子的代号出现了。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就拿二胡拉哆,发,发,我就知道你在召唤我啦!” “好!”薛浩然变换节奏,技巧,奏出不同乐感的“哆发发” 易思思满意的点头,摸了摸薛浩然的自然卷:“孺子可教也!” …… 思绪飘回,易思思再无笑意,撇下的嘴角略带苦涩,无奈地自语:“再也无人亲昵地叫我‘发发’,也不会有人奏出那三个动听的音符,只为把我召唤!” ------------ 第05章 有爱图书馆,有毛贼色狼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蔡恒顶着锃光瓦亮的脑袋出现在易思思和田源面前:“一会儿去超市,思思,你腿伤了,一起去不?” 易思思扑哧一笑,想起不久前,蔡恒请她帮忙理发,她却一不小心用理发推将蔡恒的后脑上剃秃了一块。蔡恒悔之不及,只好让易思思给他剃成了光头。田源见状,一个劲地笑话她:“真是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思思,别人剃头要钱,你剃头要命啊……” “当然要去,周末玉莹生日,得多买些女生爱吃的零食。”易思思回答。来美国许久,一直没有正式去超市购物,易思思在国内时听说美国物价比中国便宜,很想去见识见识。 三人来到沃尔玛,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全是英文的价格牌,易思思眼花缭乱。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功能,心中不断地将中美物价做了广泛的对比。蓦然发现,超市日常用品虽然数字看上去极小,大部分在10美元以内,可一旦乘以六,单件价格并不比国内便宜。 蔡恒见易思思手指不停的在手机屏幕上跳跃,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刚来美国的人都这样,什么都乘以六,无奈地发现美国东西都不便宜,特别是一些小物件。等过了一年大家都不乘以六了,把一美元当一元来用。”蔡恒感慨万千,一脸沧桑力透纸背。 田源显然仍未适应美国的生活,结账时,拘谨地朝四周望去,轻声感慨:“唉!这儿全是老外!” 蔡恒失笑:“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老外。” 接下来的几日,蔡恒每天主动请缨,载摔伤左腿的易思思去学校,易思思毫不客气地欣然答应。 “安全带!”蔡恒再次无奈地提醒:“你这从国内带来的坏毛病得改了。” 易思思赶紧系好安全带,拍了拍打着哈欠的嘴说道:“知道了恒叔,你可得接济接济我,我现在可是特‘困’生,特别困啊!” 蔡恒拍了拍方向盘,一脸无奈地说:“读博士哪儿有不熬夜的?习惯了就好了。你有我这个大龄化学屌丝悲催吗?我的导师是个中国人,项目催的紧,导师又很push(逼迫),今晚9点送你回家,还得回实验室继续做实验。” “看出来了。这些天都没怎么见你人影。非常感谢恒叔在百忙之中接送我。晚上我在图书馆自习, 9点了去实验室找你,行吗?” “没问题,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我可能需要放松放松,提提神。” “我不太喜欢咖啡,而且那个时候太晚了,不如我给你买杯咖啡带到办公室去。”易思思正发愁不知如何感谢蔡恒。 “好……那就辛苦你了。”蔡恒点点头,心里隐隐有种邀请被拒绝的失落。 内布拉斯加大学的图书馆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love.library”,第一次看到图书馆的标志,易思思很诧异的想:“难道这个图书馆里发生了很多美丽的爱情故事?” 后来才得知,这所图书馆是以姓love的校友命名的。 校园里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以某些知名校友的姓氏命名。例如易思思所在心理学系的伯奈特大楼,蔡恒所在化学系的奥斯莫大楼,许向阳和郭美熙所在的夏洛克宿舍。 图书馆直译过来应该称之为拉弗图书馆,可中国学生更愿意称之为“有爱图书馆”。 易思思在图书馆自习。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易思思疲惫不堪,渐渐得打起瞌睡,进入梦乡,甜甜地翘起嘴角。 突然,易思思全身一震,感觉肩膀剧痛:“蹭”一下醒来。 这一醒,易思思吓得全身冷汗,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离易思思不到一米的地方,一个身高约一米九,身着破烂衣衫,贼眉鼠眼而又目露凶光的美国男人正将手伸向易思思。 易思思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最近女朋友聚会时一直在讨论的事情:图书馆有小偷和采花贼! 易思思慌张地站起来,面目狰狞地瞪向贼人,却一句狠话也放不出来。易思思震颤的双手不断收拾着身旁的书籍资料,一股脑装进书包,然后扯开隐隐作痛,颤栗抖动的腿快步跨出,几乎站不稳,落荒而逃。 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易思思见前方空荡的大厅里有一个稳健孤清的背影,是亚洲人的体型,散发着中国男人独有的气质。 易思思心想:“难道是这个人把我拍醒了?我是不是该追上去说声谢谢?” 担心认错人,易思思放弃了这个想法。背着书包走出“有爱”图书馆,好不容易缓过神,虽仍心有余悸,但终于能泰然处之。易思思恨恨地面朝图书馆,双手握拳:“如果我现在是用母语骂你,早把你杀得片甲不留了,去死吧!” 许向轩站在易思思身后不远,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离去,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不仅脑残,还身残……” 恪守成规的许向轩原以为,这一天和从前的每一天相同,单调而充实,并无任何特别。 他照旧准时准点来到图书馆,查阅文献资料,来去匆匆,不着痕迹。 然而,当他路过大厅,发现沙发上那个弯起嘴角甜甜酣睡的女孩,宛若一颗甜而不腻的草莓,竟想要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许向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面色一沉,嗤笑一声:“肯定是个脑残文科女,看个文献也能睡着。” 待查阅完资料,许向轩猛地发现一个贼眉鼠眼的美国男人走近“脑残文科女”,仿佛要偷东西。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这个脑残文科女是不是中国同胞,我应不应该帮她” “她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情?我没那么无聊!” “可是真被偷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许向轩一秒钟内完成了深刻的思想挣扎,仿佛做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快步跑向沙发,重重地拍了一下“脑残文科女”的肩膀,愤怒的目光瞪向贼眉鼠眼的美国男人。 美国男人立即收手,凶恶的瞪眼。许向轩不理会那贼人,风驰电掣般转身,踏着坚实的步伐离开。 许向轩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疾步重返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他再度碰上“脑残文科女”。 许向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只见她的背影剧烈颤抖,双手握拳,朝图书馆高喊:“如果我现在是用母语骂你,早把你杀得片甲不留了,去死吧!” 许向轩冷笑一声,心道:“还真是中国同胞,这次没有帮错。只是也太脑残了,光在门外喊有什么用,胆小如鼠……” 许向轩呆站在那里,目视着蹒跚的身影远去,前方“有爱”图书馆的标志格外扎眼,许向轩生出一种荒谬绝伦的预感。 ------------ 第06章 东校区暗夜,思思迷路了(1) 史玉莹的生日如期而至,忙碌的蔡恒为了他心心念念的美味蛋糕,巴巴地开车去接贤惠能干的马露。易思思和田源则在厨房准备聚餐食物。 易思思做了几道简单的菜肴。最拿手的是可乐鸡翅,将鸡翅有规律的摆在铺着一层绿油油生菜的盘子里,浇上浓稠的汤汁,整个菜肴色泽艳丽,香味扑鼻。易思思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田源也大显身手,做了一大盘芹菜虾球花生米,以及一大锅炒面。 望着田源添出的炒面,易思思不自觉地想起田源刚开始学做饭时的趣事,又耍起嘴皮子来。 “你还记的刚来美国那会儿不?你煮好泡面,准备把泡面添到塑料碗里,结果你直接把碗搁在炉子铁圈上,塑料碗底瞬间融化了,泡面连汤带水儿全部漏出来了,哈哈哈……害的我们费好大劲清理炉子,后来几天做菜,炉子里都飘出一股糊味儿……” (注:美国炉灶一般不用燃气,而是用电,炉头是平的,呈蚊香圈状。) “上次你撒盐的时候,盐的盖子不紧,一倒一大把,咸得我晚上喝了两升水……” 易思思不停地吐槽,好像有爆不完的料。 田源慌忙打断:“你还好意思笑我,你自己不也煮糊过玉米,水全烧干了,整个锅底都黑了,跟炭似地。害得咱们重新花钱买锅……” “额……”易思思决定死不承认,赖账道:“你肯定记错了,恒叔比我更爱吃玉米,恩……肯定是他干的……” 田源挑挑眉,拿锅铲柄敲了敲易思思的脑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易思思捏捏嗓子,粗犷地吼叫:“俺是纯爷们,纯的……” 好朋友们陆续到达家中。 客厅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圆桌,外围置有六个椅子,以及一张长沙发。 史玉莹和易思思被众人拱到沙发上坐,年龄最小的郭美熙也深受宠爱,坐上了主位。 众人坐定,只见桌上正中央凸显着马露做的生日蛋糕,纯白的奶油上点缀着粉红色的花纹,中间书有:“玉莹,思思,生日快乐”。包围在蛋糕四周的菜肴顿时黯然失色。易思思对马露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而蛋糕上简单的几笔文字,也让易思思感动不已。 “我现在就想切蛋糕了,怎么办?”蔡恒握住水果刀,一脸期许地望向史玉莹和易思思。 “不行,得等最后吃,还要吹蜡烛呢!”史玉莹喝住蔡恒,显是与他相当熟稔。 “好吧……”蔡恒悻悻地吃瘪:“来来来,快开动,尝尝思思跟田源的手艺。” 众人纷纷答应,拿起筷子,又被一清脆女声打断。 “等等,先祷告!”史玉莹是一名已受洗的基督徒,吃饭之前必须祷告。 “过生日的人是老大……”众人无不心里默念,配合的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胸前,闭上双眼。 “爱我们的天父:我们满心感激赞美你!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丰盛的美食,感谢你让我们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相聚在一起,感谢你赐恩于我们的一切,给予我们力量,使我们的生活有美好的见证……” 易思思和田源眼神偷偷碰在一起,立即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饭菜是我俩做的好不好,关上帝啥事儿啊?” 众人这才动起筷子来。 “许向阳,今天看你是开车过来的,你的车看着挺不错的,什么时候买的?诶……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田源有些羡慕地问道。 “我这周考上的驾照,我在国内就有驾照了。”许向阳语气骄傲,继续说道: “车是找我哥借的。我原本打算自己买辆大黄蜂,可是被我哥一顿狠批。说我花爸妈的钱不心疼,还不准我炫耀。不过我哥还是很疼我的,准备用他自己的钱给我买辆suv。唉……这让我怎么好意思载女生出去玩啊!有这样一个死板的‘长辈’伤不起啊。” “你又说你哥坏话。”郭美熙不满意的皱眉:“你们别听他满嘴跑车,他哥长得可帅了,而且成熟稳重,不过有点冷冰冰的。” “他就是个假正经,这个星期他还做了件相当雷人的事情。他跑去举报图书馆有贼,结果那贼还真被抓住了,学校还给了他一个嘉奖……你们说说看,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呢。” “咚”的一声,易思思的筷子突然松开,咬过一口的鸡翅自由落体到桌子上。易思思显然对那日的事情心有余悸。 “思思姐,你也这么觉得对吧?”许向阳见易思思神色不对,疑惑地询问。 易思思收敛神情,笑道:“这可是见义勇为啊!是好事,怎么是多管闲事呢。喜阳阳你真是太没有责任感了,多学学你哥啊……说真的,你跟我们提过这么多次你那‘亲哥’,我们可是一次都没见过。” 田源瞅准时机插了句嘴:“是啊!我们真想见识一下智商250,情商25的人长什么样。” “我们华人中间居然有这么牛x的人,喜阳阳,你得给我介绍进学生会来,淫才啊……” 说话的人名叫袁奋,是林肯中国学生会的成员,与田源踢足球时相识。许向阳新加入学生会,袁奋成为他的直属领导。林肯华人较少,兜一个圈,总能发现相识的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风卷残云地将饭菜一扫而尽,杯盘狼藉。 关上灯,蜡烛微弱的光线照在众人脸上,一派温暖祥和。 大家整齐地唱起生日歌,音色高低各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易思思和史玉莹闭眼许愿。 睁眼,二人同时吹灭蜡烛。大家一顿嬉闹。 突然有人提议去东校区运动馆打保龄球。 蔡恒略表遗憾:“我就不去了,我的项目还有一个重点没有攻破,你们年轻人去吧……” “我腿上的伤已经结痂了,挺痒的,估计在长肉,可能不能剧烈运动。”易思思有些无辜地望着众人。 许向阳则不停地怂恿:“思思姐,我学过保龄,有我教你保证没问题。打保龄主要需要臂力的,放心吧!” 易思思这才欣然答应。 ------------ 第07章 东校区暗夜,思思迷路了(2) 内布拉斯加大学林肯分校有两个校区:大部分教学楼和活动楼位于主校区,东校区人员稀少,绿化极好,环境优美。 易思思这是第一次来到东校区,可惜并不是白天,所以看不清校园的景色。 进入保龄球馆,只见敞亮的大厅里有六条长长的保龄球道,每条保龄球道前方上端悬挂着明亮的显示屏。 大厅墙侧整齐的摆放着五颜六色的保龄球。大厅里播放着轻松欢快的英文歌曲,衬得球馆氛围积极,情调温馨。 众人租好保龄球专用的橡胶鞋,坐在吧台上商量比赛事宜。 许向阳得意洋洋的说:“放心吧!有我在,我队必胜!我先示范一下标准的保龄球动作……” 语毕,拿起一只十三磅的保龄球,板起一张好为人师的脸,像模像样地示范起来。 “大家注意了……首先,我们需要有正确的握球方法,将大拇指,无名指,中指放进这三个洞里……” “持球时姿势要对,手臂要夹紧胳肢窝,确定身体、肩膀摆正……那左手托住球……” “两眼一定要直视前方……” “先出右脚……右手和左手同时向前伸出……迈左脚,然后左手撤离保龄球,手臂自然下垂……” “然后迈右脚……手后摆,记住不要摆太远……”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许向阳手里的保龄球在离地面半米处,直统统地砸向地板,呈曲线滑落至球道旁的凹槽中,强悍的避过了前方所有的球瓶。 众人瞬间被秒杀,雷得外焦里嫩。震天狂笑回荡在大厅里。 “喜阳阳,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了……哈哈……”易思思坐在吧台上捂着肚子说道。 许向阳“羞愤”不已:“这次是失误,这一轮还有一次机会,你们给我看好了……” 接着,又拿出一个十三磅的保龄球,重复刚才的动作。 田源见许向阳不服气,开始操着足球解说员的语气现场直播起来:“大家且看,我队主力许向阳马上就要出动了……只见他犀利的眼神,精准的角度,风骚的走位,马上就要击球了……球进了……进了进了进了进了进了进了……” 众人立即笑得弯腰,直不起来了。 许向阳被田源的“进了进了”扰的心神不宁,球再次在半米处脱手:“砰”地一声砸下,幸好此次角度较好,没有滚入凹槽,而是迅速地滚向球瓶,击中七瓶。 许向阳一跺脚,双手捂脑,重重地朝吧台走去。 “不错,不错,没有给我们太丢脸,下面一轮我来。”史玉莹举起手掌,准备跟许向阳做一个high-five(举手击掌)的动作。 许向阳这才破涕为笑:“啪”的一声脆响,轻快的回到吧台座位。 易思思见被击中的凌乱的保龄球瓶悬挂在半空,然后被吸走,又重新整齐的摆在原位,感叹了一句:“哇,好高端……” 马露,史玉莹和袁奋显然不是第一次打保龄球,他们熟练的做着动作。易思思见显示屏上,袁奋一组的得分明显高出自己这组很多,颇为奇怪。 史玉莹解释道:“刚才袁奋有一个全中,所以下一轮的分数翻一倍。” “恩恩,要是我一会儿也能拿个全中就好了……”易思思眯眼,蠢蠢欲动。 轮到易思思掷球,她挑了一个十磅的橙色保龄球,回忆起许向阳的动作,跨步,摆臂,落球…… 易思思因为小心翼翼,球速不快,保龄球缓缓滚向球瓶。居然一击八中,易思思兴奋不已。见剩下的两只球瓶,都位于右边。这一轮的第二次机会,易思思瞄准目标,重重击去,可惜这一次保龄球像一个调皮的小子,不听话的避过两球瓶,直接滚入洞中…… 经过大约7轮,易思思感觉有些乏力,膝盖上的伤口有些疼痛,便坐下休息,让许向阳代劳。 易思思笑盈盈地看着众人刚劲活力的动作,青春洋溢的表情,突然心里涌出一阵温暖:初来乍到于这片陌生的土地,有一群人能与自己分享美好时光,何其有幸。 许向阳一人承担两人的运动量,擦擦汗,朝易思思笑道:“思思姐,看到没,刚才给你击了个全中!我可不是猪队友,是他们的神对手啊……” “好样的,high-five……”易思思伸出手掌,与许向阳“啪”地一击,两人默契地呵呵笑起来。 许向阳掏出手机,准备给众人拍照,不一会儿,许向阳一甩手,几乎要把手机抛掷出去 “哎呀,怎么没电了……思思姐,你的手机借我,我给他们拍照……” “我的手机没带,走之前就发现没电了,所以放在家里充着电呢……”易思思耸耸肩,遗憾地说道。 “那我问田源哥借。”许向阳起身向正好击中九瓶,无比惋惜地田源走去。 许向阳时而深蹲,时而站起,不断的找完美的角度拍摄众人运动的照片,也没有放过在一旁休息的易思思。 “思思姐,我突然发现你侧脸很美啊!就是头发太短,少了些女人味……” “嗯?”易思思挑眉,白眼对向许向阳,王八之气侧漏。 “思思姐怎么样都好看,正面侧面都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许向阳赶紧用力卖萌。 两局结束,易思思的队伍败北。大家秉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传统,亲切的互相鼓励,赞美。 众人又打了几局台球,这才发觉天色已晚。 正要离去前往停车场,易思思突然想上洗手间,于是叮嘱众人在球馆外大厅等待她。 田源突然眼珠一转:“你们说咱现在赶紧跑,让她一会儿找不着人,咋样?好玩,好玩……” 几人稍有犹豫,皆起戏谑之心,举双手双脚赞成,撒丫子一样得朝停车场跑去。 许向阳一边跑一边喊:“快点,快点,思思姐一会儿就出来了……” “女生们快一点,真慢……”袁奋也朝后叫道。 “你们以为是男生上厕所吗?猴急猴急的,没有那么快……”马露气喘吁吁地教训起前面几个不怜香惜玉的男士们。 终于一口气跑到停车场,坐在车上,活力四射的男男女女捂着肚子喘气,互相嘻嘻哈哈地张望。 另一边,易思思走出洗手间,见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又惊又怒:“这帮孩子,太不守信用了……” 易思思使劲回忆通往停车场的路,开始行走在昏暗灯光下。七弯八绕,易思思觉得身边的景象愈发不对劲。东校区树木丛多,建筑分散,易思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脑袋“嗡”的一声,易思思双手捂住头,缓缓地蹲在路边,昏黄的灯光照在易思思弱小的身体上,投出一团孤单的影子。 这样的场景,是如此似曾相识…… ------------ 第08章 闭上眼全是,初遇的模样(1) 那是本科大二的冬天。易思思所在的义工社团征募两名志愿者,参与由京城某个大型义工联盟发起的东北农村水利建设的项目。 “骚骚,你确定你要去,东北那旮旯贼冷贼冷了,而且是农村,没有暖气和空调哦。”社团社长武兴问易思思。 “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就当是体验生活了。寒假在家天天上网,还不如开拓开拓眼界,而且能认识很多志愿者,交更多朋友。”易思思回答。 “这次带队的人是老薛,他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现在在一个艺术团工作,他在志愿者联盟算是兼职,因为做了八年的义工,特别有经验,所以每年都会带一两个项目。”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他是学什么的啊?” “拉二胡的,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一看他就知道是艺术家,哈哈……”武兴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出发之日,项目志愿者集合完毕,只待领队整理完文书材料加入进来。 易思思环顾四周,泪流满面:“为神马只有我一个女生,武兴学长,我被你坑惨了!” “我可是老早就提醒你了,是你自己坚持要来的,你可不能怪我……”武兴学长躺着也中枪。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一个令人浑身舒坦的声音传来。 只见那男子蓄着一头齐肩的长发,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岩岩如孤松之独立,皎皎如玉树之凌风。 易思思慌忙低下头去,突然又抬起头来。 想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却怎么也做不到。 “我叫薛浩然,是这次项目的领队,我两年前就大学毕业了,所以比你们年龄都大,你们可以叫我老薛。”那人的目光从志愿者们身上一一掠过,停留在易思思身上。 “小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薛浩然问到。 易思思神色呆滞,没有回答,武兴扯了扯易思思的袖子,易思思醒悟过来,茫然的望向武兴。 “骚骚,问你话呢!” “真漂亮。”易思思看向薛浩然脱口而出。 八个粗犷的笑声此起彼伏,易思思苦恼地低下头,白皙的面庞顿时面红耳赤。易思思心里有些发毛,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楚。 “原来你姓甄,叫漂亮。”薛浩然哈哈一笑,继而对八个笑的肚子抽筋的志愿者说道, “真漂亮小姑娘是这次行动唯一的女生,所以大家都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薛浩然温柔的目光对向易思思感激的明眸。 那一年,她二十岁,他二十四岁…… 九男一女长途跋涉来到了东北的一个村庄。村庄干旱,这个冬天仅下过一场雪,黄泥路旁偶见掺着黑灰的残雪,路中有时会有残冰,因此大家走路格外小心。村庄里一栋栋破败的小平房整齐得排列着,几乎每家每户墙外都堆积着约一两米高的玉米垛。 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冻得易思思脸颊通红。易思思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这么多玉米,怎么吃的完啊?他们需要拿出去卖掉吗?” 几个同样未见过此种场景的志愿者,脸上也显出好奇的神色。来自东北农村的胡炳文嗤笑一声:“你要是想买来吃的话,我家的可以卖给你,反正这些不值钱,都是拿来喂猪的……” 易思思冻红的脸蛋瞬间僵硬,又羞恼,又惭愧。 走在最前方带路的薛浩然回头,瞟了一眼易思思,又瞪了一眼胡炳文,说道:“咱们马上就要到项目活动地点,大家打起精神来。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困难,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薛浩然回头望向前方的道路,继续说道:“之前旅程中,我已经给大家介绍了这次项目的目的。这个村是东北最困难的村庄之一,因为干旱,村民直到现在仍没有通自来水,每天都是从村头的井里挑水用。” “联盟里的一个志愿者就是从这个村庄考入北京的大学生,他向联盟介绍了这里的困难,并找到了一部分赞助,创立了这个项目。但是,他这次需要实习,不能和我们一起回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位志愿者的家。他的父母会给我们提供住所。”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我们要同心协力,各自发挥自己所长。小朱,小张,你们是学地质的,你们需要负责勘探这里的水资源;小龙,小胡,你们是学采矿的,所以你们需要负责自来水管道预设计和测量工作;小武,思思,你们俩是学法律的,所以要负责日常文书工作,还有法律方面的注意事项……” “好!”九个年轻的声音清脆的答应,如不仔细听,发现不了其中竟有甜美的娃娃音。 “好!好!好!现在大家一起唱《志愿者之歌》。思思,你声音不错,你起头。”薛浩然开怀一笑,很是满意。 “恩,咳…咳…大家一起来,‘伸出你的手,初次相识却已是朋友’……”易思思当仁不让,毫不扭捏地唱起来。 欢声笑语再度响彻东北平原,直达广阔的天空。 一行人来到住所,身着深蓝色土棉袄,满脸皱纹的大伯迎接了大家。易思思一见大伯,便联想到春晚专业户“黑土”,迎上前去,笑嘻嘻地与大伯打招呼。 大伯殷勤地将十人接到房间里,让他们在炕上坐下。别看行走在村庄路上时,全身冻得抖动不已,进入小平房,一股暖流注入每个人的身体,大家连忙脱下外套。小朱一屁股坐在炕上:“啊”地一声大叫,如同飞机弹射逃生舱一样弹起:“烫死我了!” 大伯如“黑土”大叔的声音响起:“俺们这旮旯贼冷,怕你们这些娃受不了,今儿个给烧了好些柴,俺一会儿多揪(qiu)一些垫子来。” 几个男孩调戏的眼神望向小朱,轮流拍了拍小朱的屁股:“烫猪屁股咯……” 易思思忍俊不禁,恨不得也去拍拍圆滚滚的朱屁股。 不一会儿,大伯拿来几个样式新旧不同地搪瓷杯子,给大家倒起水来,易思思赶紧上前帮忙。 大伯赞赏的眼光投来:“这闺女真懂事,俺们这儿的水不好啊!都是井里打上来的,你们这些娃没吃过苦,这几天怕是要受不住啊。” 易思思拿起水杯,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这水味道极为苦涩,难以下咽。易思思猜测,此处的井水必然是重金属超标的,也不知是哪种重金属,会有什么副作用。易思思艰难地舒展了一下面部表情,眉也不皱地一口气将苦水全部灌入嘴中。 抬眼一看,薛浩然也将水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只见一条水龙从武兴口中喷薄而出,武兴眉头大皱,啧啧舌:“这也太苦了吧!大伯,你们平时就喝这样的水吗?” 转脸讶然瞪向易思思: “骚骚,你……你真是太牛了……” “唉……就知道你们这些娃会受不了啊……闺女,你也甭委屈自己,离这儿十里地有卖矿泉水的,你们得闲的时候去一趟好了。”大伯也发现了易思思空荡荡的杯子。 “没关系的,我们来这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不是过来享受生活的,是过来体验生活的。”易思思笑起来,水水嫩嫩而又白里透红的脸,婴儿肥鼓起。 大家收拾好行装,准备安排住宿。大伯歉然地说:“俺家这个炕倒是够大,可以容纳十个人,不过,这闺女咋办?” 易思思才想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惊,而后一凉。 “真抱歉,思思。是我考虑不周,来之前以为只有男生,所以只找到这一个地方住。你看,今晚是不是和我们挤一挤,明天我再帮你找地方?”薛浩然潺潺如水的目光让易思思心神一滞。 “没事儿,没事儿。大家挤一挤,没什么不方便的。”易思思慌忙回答。 “那好,女士优先,今天你就睡炕最里面,那儿最暖和,我会给你铺宽敞一点的位子。各位男士不要嫉妒……”薛浩然的笑依旧如朝露中第一缕阳光,熠熠生辉。 那一晚,易思思在土炕的最里层,占据着最宽敞的位置,沉沉的睡去,土炕的高温烤的易思思小脸透红,细细的汗珠溢出。 她并不知,有一人躺在不远处,静静望着月色下甜美的睡颜,浅浅的笑容在他温润如玉脸上荡漾开来。 ------------ 第09章 闭上眼全是,初遇的模样(2) 东北农村的土炕事实上是一个极其让人不舒适的存在。夜里柴火烧的旺盛,躺在上面会感到全身燥热,汗流浃背。而等至黑夜过去,白日来临,柴火早已熄灭,炕上只余一滩刺骨冰凉。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来自南方的易思思从来没有感受过。清晨冻醒,易思思只觉喉咙发干,口渴难耐。 志愿者们陆续醒来,几个愁怨的声音响起。 “晚上刚睡的时候觉得这炕还挺舒服,刚才那会儿真是生生把我冻醒了……我真是太傻了,选了离火源最远的地儿啊!这儿最冷了啊!小朱,我要跟你换位子……”小张就势抱起被褥,准备鸠占鹊巢。 “你倒是会选,我正好睡中间,以为我这儿不冷不热是吧!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换你跟小思思换啊!她哪儿最暖和了。可是?你好意思吗?”小朱肥硕的身体趴在自己的被褥上保卫江山,故意刺激道。 胡炳文冷冷的看了眼争抢床铺的两人,不屑地撇过脸,心道:“都是些没吃过苦的‘城里人’。” 薛浩然温和的声音响起:“昨天我本打算睡在那里,可是见你直夸那个位置舒服,便让你亲身体验体验好了。今晚我们换回来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老薛,你人也太……”小张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东北农村,习惯了。何况我是领队,照顾你们是应该的。”薛浩然打消了小张的顾虑。 胡炳文身体一震,偷偷打量起薛浩然来。 此时,易思思已经猫在被子里将衣服换好,扭扭捏捏地爬出来。 大家整装,在平房门口集合。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志愿者联盟的标志。 薛浩然带领大家绕村庄慢跑一圈,作为晨练。 东北的清晨几乎呼气成冰,易思思个头小,排在第一个,紧紧地跟在薛浩然身后小跑。寒冷的空气让易思思不敢大口的呼吸,即便如此,整个肺部也渐渐变凉。 回到小平房,九人排成一排,喘着粗气,等待薛浩然号令。 第一天的任务是勘探水源,选定打井位置。这项工作志愿者联盟已派专业人员做过,因此,志愿者们只需要再次确认,并制定备用方案。 薛浩然,小朱和小张三人前往水源;胡炳文和小龙被安排留守小平房,帮大伯,大妈砍柴,做饭;其他人则兵分两路,对村民进行家庭采访,以了解村民真实所需。易思思和最为熟悉的武兴学长一道行动。 一个早晨走访了不少村民,武兴负责采访,易思思负责记录。 “俺们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也没觉得不方便,不过要是能通自来水,忒好。” “你们这些年轻娃,千万不要跟村里干部较劲啊!能不能装上自来水全看他们想不想让我们日子好过啊……” 易思思的小手,因为不停地在本上记录,酸胀不已。有的村民家没有烧炕,易思思因无法戴上手套写字,双手冻得通红僵硬,拿不住笔,不停向手哈气。 中午返回平房,大家围坐在侧屋的炕上,只见炕中央矮方桌上摆着一大盆土豆烧白菜,每人填了一大碗白米饭,兴致勃勃地聊起早上的心得。 “专业人员选的位置不错,方案可行性很强……” “我发现村民对村干部怨念深重啊!好像欠他们千八百万似的,他们又不敢‘举旗造反’,真是纠结……” “砍柴绝对是体力活儿啊!明儿你们留守啊!我是不干了,哈哈……” 大家聊得热闹欢畅,易思思见薛浩然沉默不语,眉头微皱,也不怎么夹菜吃饭,有些疑惑的问到:“老薛,你怎么不多吃点饭菜?” “今天没什么胃口,你多吃点。虽然只有素菜没有肉,但是走访也是个体力活,得好好补充体力。”薛浩然微笑回应。 薛浩然转移话题,继续说道:“早上去找过你能歇息的地方,对门倒是有个空房间,但是他们可能不太愿意多烧一屋子的炕,你是南方人,肯定畏冷,我便没答应;西边村头有家寡妇带一个女儿的,说可以让女儿跟你一起住,可是那儿又太远,我又怕我们照应不到你。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去西边村头住?” 易思思考虑了半响,说道:“其实和大家一起住也没什么太大的不便,我只是怕你们觉着不方便。” 易思思话音刚落,九个男生全都哄堂大笑,易思思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们都方便,你放心的住在这儿……”几个男生咯咯地笑着说。 于是,住宿难题敲定。易思思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继续占据土炕最暖和的位置,而她身旁却已不是澄净的薛浩然,而是颇为搞怪的小张。 下午的工作与上午类似,易思思和武兴大约走访了5家村户。 回到平房,只见平房内怨气萦绕,久久无法消散。 “怎么又是土豆烧白菜啊!能有点创新不?”一个志愿者追着胡炳文和小龙跑。 “明儿就不一样了,真的……” 众人这才高兴起来,问到:“明儿吃啥?” “明儿是白菜烧土豆,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胡炳文和小龙被众人合力胖揍,心酸不已…… 夜里,大部分村民8点至9点便熄灯歇息了。可爱的志愿者们写好工作日志,打水洗了洗脸,几个大男生共用一盆水洗了脚,互相分享着“男人味”,大约到了9点,也上炕歇息了。 易思思、武兴和薛浩然三人却没有那么清闲,开始整理白天的文书材料。因易思思写得一手秀丽的小字,武兴又偷懒,嘴里念着文书,易思思面目专注,抓紧时间书写,效率倒是很高。 工作完毕,薛浩然歉然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思思,小武,你们干的很不错,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任务要完成。” 易思思和武兴受到鼓舞,点头答应。二人洗漱完毕,钻进被窝,却不见薛浩然回屋。易思思有些担忧,但一整天的工作量繁重,略感疲惫,安静地睡着了。 ------------ 第10章 闭上眼全是,初遇的模样(3) 第二天,易思思醒来,便听见小张的叫嚷:“哇……水啊……矿泉水啊……三清世祖,如来佛祖显灵了啊……” 众人朝墙角望去,正是一整箱矿泉水。 易思思瞬间明白了过来,感激地目光投向薛浩然,声音微颤:“老薛,你辛苦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朝老薛敬礼,小朱丰润的右手举高,到达如圆盘的大饼脸上方,滑稽地行了个少先队队礼:“老薛辛苦了……” 胡炳文皱了皱眉,看向薛浩然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薛浩然嘴角微扬,扫视众人,只说了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众人重新分配了任务,易思思和武兴仍然需要走访村民家庭。只是,根据昨日的经验,调整了询问方向。 至第三日,易思思因为前两日不断书写材料,无法戴手套,双手长起了紫红的冻疮,瘙痒刺痛。易思思忍不住拿指甲抓起了。 午餐依然是两道菜:白菜烧土豆和土豆烧白菜。志愿者们一副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食不甘味。易思思虽然也有些吃腻了传说中的两道菜,但为了暖和自己的身体,硬着头皮嚼着饭菜。 餐毕,薛浩然走到易思思面前,严肃的对易思思说:“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此时的薛浩然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易思思竟被气势所迫,缩了缩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地伸出手来。 薛浩然瞧见易思思冻红的双手上,有几处紫红的疮面被抠破。眉头大皱:“不准抓,也不准抠,你等我一下。” 薛浩然迅速走出房间,不一会儿举着一个铜盆返回。 “把手浸在这个盐水里十五分钟,会有些疼,要忍住。我这就去找村民借风油精,到时候在冻疮上抹上些……”转身跨了一步,突然又回头皱眉望向易思思:“记住,一定不准抓……” 易思思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弹跳着后退一步,慌忙连声答应。薛浩然这才转身离开。 晚上,易思思与武兴整理完材料。薛浩然却不知所踪。易思思洗漱完毕,感到自己十万分想上洗手间,于是晃了晃身体,呆呆萌萌地望着武兴: “武兴学长,陪我去趟厕所吧!你知道我不认路的……” “骚骚,你行不行啊……都来三天了,还不知道路?我今天跟老薛一起去跟村干部商议建水厂事宜,太费脑力了,真是比干重体力活还累啊!我现在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你就饶了我吧……” “可是?我真的不认路的……”易思思无辜地望着武兴。 “唉!那我出门给你指路好了,你给我记住了啊……先往东走,大概走到能看到一家外面没有玉米垛的平房,然后再往北走,经过两个小巷子,拐到东边的巷子里,你就可以看到了。你也去过好几回了,应该认得。” 易思思摇了摇武兴的胳膊:“我最讨厌有人跟我说东南西北了!指路不会说左右吗…坏淫…” 武兴拿易思思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重新指路:“听好了……你现在先往这边走,到一家没有玉米垛的平房,然后再往左,经过两个小巷子,再往右拐。明白了吗?” 易思思转了转眼珠,点头道:“明白了!谢谢武兴学长,你快去睡吧……” 易思思按照指令顺利的到达厕所。村庄共有三个厕所,而离志愿者最近的是一个旱厕。旱厕只拿土红的砖块围成两个方形,一个供男士如厕,一个供女士如厕,两间厕所都没有屋顶。 易思思蹲下,抬头望天,漫天繁星闪烁,周围却臭不可闻,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纠结而奇妙。 易思思突然想起康德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是值得我们深深景仰的,一个是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另一个是我们内心的崇高道德法则。 易思思心想:灿烂星空固然值得我们敬仰,可脚下这片腐臭的土地却是我们需要扎根的地方,是我们崇高道德法则唯一得以实现的地方。 易思思走出旱厕,准备按照来时的印象返回小平房。走着走着,却觉着周遭景象愈发陌生。一股深深的惧意翻腾出来:“我好像…迷路了…” 小平房外,薛浩然再度扛着一箱矿泉水准备进门。只见武兴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不时看表。 “怎么了?还不睡?” “老薛,我犯错误了。我让骚骚一个人去上厕所…她是个路痴…已经四十五分钟了…还没回来……” 只见薛浩然将一箱矿泉水重重地砸在地上,面色焦急的说道:“你……那你怎么不早点去找她……” “我本来都已经快睡着了,突然想到她去上厕所了,见她的铺位还是空的,就看了看表,没想到已经四十分钟了,我赶紧给她打电话,发现电话就在她铺位上震动……唉……我这不是赶紧穿上衣服准备出门吗……”武兴懊恼不已。 薛浩然恢复了镇定:“那好,现在我们两人分头去找,就不要吵醒其他人了,虽说人多力量大,但我不想弄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易思思此时站在一棵粗壮的秃树下,瑟瑟发抖。她此刻深深地后悔,为自己从小不曾学习识路,为自己此次惹下一个大麻烦,为自己此刻强烈的孤单和深深的恐惧。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易思思感到无比绝望,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蹲在树下,双手抱住膝盖,默默抽泣起来。 远处渐渐传来微弱的呼叫声:“思思……思思……” 易思思“噌”的一下站起,却因蹲下太久,大脑供氧不足,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晕倒过去。 闻声而至的薛浩然见状,慌忙奔向那人影。 易思思缓过神,撑起身体,抬头见薛浩然快速的朝自己奔来。先是见到那稳健的双腿,而后是黑色羽绒服包裹下的强健身躯,复又看到了那张明媚却焦急的脸。 易思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向薛浩然扑去。滚烫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掉落。 薛浩然自然地拥住易思思,一只手轻拍易思思的头,一只手轻抚易思思的后背,温柔的说道:“别怕,有我……” 易思思闻言,泪水如开了闸的大坝,越流越急。双臂环在薛浩然的腰上,拥得更紧了。 良久,易思思方觉举止不妥,松开双臂,后退一步,止住哭泣,肿的像桃一样的双眼,噙着泪水望向薛浩然:“对不起……我给大家……惹麻烦了……”易思思一声声仍如抽泣一般。 “思思……你没事儿就好……”薛浩然的声音仿佛能融化万年的冰川。他摘下自己的红色格子围巾,温柔地给易思思缠上。 “谢谢你……老薛……”易思思直视薛浩然,即使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 东校区,六人坐在两辆车内,二十分钟过去,并未等来易思思。 田源皱眉,准备给易思思打电话,却听见驾驶位上的许向阳使劲拍了一下大腿:“思思姐今天没带手机,手机在家充电呢?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 田源大惊:“她是路痴啊!上次一起去校医院,她从疫苗室走出来之后立马走错方向,还是我把她拽回来的……她肯定是迷路了……” 田源下车,敲了敲史玉莹的车窗,告知这个不幸的事实。东校区占地面积大,几人决定兵分两路,开车寻找易思思。 兜了一个圈子,许向阳一车三人终于发现了路灯下一个深蹲的瘦小身影。 三人慌忙下车,一边大声呼喊着易思思的名字,一边朝易思思冲去。 易思思扶着路灯缓缓站起,而后徐徐抬起头来。 昏黄的灯光下,易思思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仿佛燃烧着两簇火焰,而那火焰又瞬间被莹莹的泪水浇灭,只是眼眶里打转的泪始终没有落下。 易思思就这样盯着三人,一句话也不说。 田源被此情景吓得心胆俱裂,为刚才的一时兴起后悔不迭,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易思思。只能呆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许向阳和马露也吓得不轻,慌忙噤声。 易思思往前走一步,轻声对三人说:“我没事……”随后与三人擦身而过,径直走向许向阳开来的车,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三人望着易思思僵直的背影,一时间,五味陈杂。 回家的路上,易思思眼神呆滞地望向车窗外,一言不发。众人欲言而止,终于放弃了安慰。车厢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易思思闭上眼,抬头将欲流的泪水收回。 “那个如天神一般降临的王子,终于不在了……” “那个管不住泪水的女孩,终于不会流泪了……” “可为何闭上眼,全是初遇的模样?” “我究竟何时,才能实现第三个愿望?” 易思思心中默念起今日吹蜡烛时许下的愿望: “愿爸爸妈妈平安幸福,身体康健;愿曾深爱的人活在人间,保重身体;愿我自己,不再沉溺于回忆,不再想起第二个愿望里的那个人。” ------------ 第11章 一遇许向轩,秒变蛋疼男 翌日,易思思恢复了平静。只是前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胀起。 田源见易思思正在厨房做饭,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支支吾吾地说:“思思……我昨天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易思思绽放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我哪儿有那么小气,我可是纯爷们……” 田源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是,就是……只有纯爷们思思陛下才会不惜弄黑了手,帮我把自行车链条修好……只有纯爷们思思陛下才会爬到窗户外面,帮我把窗户修好……思思纯爷们……24k金的……” 听到田源的夸奖,易思思不知为何心里一酸,腹诽:“你以为我愿意做纯爷们吗?亲……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易思思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大笑一声,继续做饭。 餐桌上,易思思仔细打量蔡恒,语气关切地说道:“恒叔,别这么拼命,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周末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蔡恒摇了摇头:“没办法,必须下周出结果。今晚估计要通宵,不过你放心,下周我会继续接送你的……” 易思思未料蔡恒仍惦记着自己的腿伤,心中愧意大盛:“嗯”了一声,埋头吃饭。 易思思的周末通常是和美国朋友们hang out,这个词组直译成中文是“挂在外面”,在日常生活中则表示和朋友们出门闲逛、聚会打发时光。 易思思头一次听安妮说到这个词组时,不明所以,一不小心闹出笑话:“挂在外面?我们公寓不允许把衣服挂在外面晒的,我现在已经习惯用烘干机了。” 安妮笑得五脏六腑俱颤,拥有一米八身高,运动员健美身材的她上前拎起娇小的易思思,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思思,你太可爱了!” 这个周日,两人相约酸奶冻店铺。安妮就读营养学硕士,对饮食健康非常讲究,对咖啡嗤之以鼻,因此没有选择喝咖啡约会。 并排坐在窗边吧台,安妮满怀欣喜的叹道:“感谢上帝让我拥有美好的一天。” 易思思没有宗教信仰,对安妮的虔诚笃信不太理解,因此没有接话。 聊着聊着,安妮又将话题转移到上帝身上:“思思,你相信上帝是造物主吗?” 易思思有些无奈地摇头:“我相信进化论。” 安妮一把拉住易思思的手,紧张地说道:“进化论不是真的,是上帝创造了一切。”接着,抓起易思思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思思,你说这个是从哪儿创造出来的?” 易思思未做思考,脱口而出:“美国加州设计,零件在中国装配。” 安妮连连摇头,以不可思议地目光打量易思思:“可是你从来没有见过手机零件从中国出产,不是吗?” 安妮的笑容和煦安宁:“其实,这部手机是上帝创造的。” 易思思此刻愁肠百结,她尊重安妮的信仰,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也相信上帝。她很想反驳:“可是?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上帝,不是吗?” 易思思没有这样做。安妮是个很好的朋友,她活力,开朗,乐于助人,心态平和,她永远在做上帝认为正确的事情,永远走在上帝给她安排的道路上。 易思思考虑半响,方才回答:“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手机确实是上帝创造的。” 两人吃完酸奶冻,一同前去观看女子垒球练习赛。安妮本科期间是学校女子垒球队的运动员,目前在女子垒球队担任营养顾问。 易思思连声叹息自己看不到安妮在球场上矫健的身影,安妮见易思思有兴趣,豪爽地承诺有空教授她打垒球。 校垒球场地呈扇形,面积不大,观众不多,但是热情依然高涨。go big red,go big red的加油声此起彼伏。易思思受到感染,也大声呼喊“go big red……” 安妮变魔术似地掏出一只垒球,递给易思思,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项运动来。 易思思听着安妮嘴里不停地蹦出专业词汇,绕得找不着北。 垒球英文为“softball”,直译过来叫做“软球”。易思思捏着并不松软,反倒略显沉重坚硬的“软球”,感慨美国人的思维自己实在跟不上。 回程,两人恰好路过一个平坦的广场,广场中有好些美国男孩练习街舞高难度动作。安妮欢快地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对易思思喊道:“思思,把球抛过来……” 易思思配合地握住球,大幅度甩着手臂,准备瞄准安妮向她抛球。突然间前方出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大喊一声:“唉……喜阳阳……” 因为走神,易思思脱力,将球用力抛向了侧方。 只见那球迅速冲向一个正做着大回旋的街舞男孩。 街舞男孩当时右肩和头顶地,双脚大幅度发力摆动,保持着旋转。 垒球恰好撞击在回旋的腿上,由于旋转速度快,男孩力量极大,垒球竟然调转方向,朝“喜阳阳”逼去。 只听一声“哎呀”的惨叫,垒球不偏不倚,恰好砸到了“喜阳阳”的敏感部位。 惨剧的发生仅持续了数秒,易思思却觉着自己看到了电影中的慢镜头动作。 刚打算笑话笑话许向阳,却见“喜阳阳”面色铁青,英俊的脸扭曲地如暴走漫画,连柔顺的短发也根根竖起,仿佛爆炸的锅炉。 易思思这才发现,这个“喜阳阳”比许向阳看上去更成熟一些,而且――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易思思慌忙上前,捡起罪魁祸首 “软球”。不停地向“怒阳阳”哈腰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 “sorry,i’m so sorry.” 易思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中文还是说英文。 “怒阳阳”冷哼一声,也不正眼瞧易思思,不……连鼻孔都没有瞧一眼易思思。擦身硬撞了一下易思思的肩膀,决绝而去。 易思思转身眺望“怒阳阳”的背影,脑子里居然冒出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欠下的债早晚要还。” 谁也没有料到这句话将一语成谶。 易思思突然觉得这个背影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安妮跑回易思思身边,关切得问到:“怎么了?那个男孩你认识?怎么不接受你道歉?” 易思思无奈地摇摇头:“不认识,他跟我一个好朋友长得很像。不过性格……也太不一样了……” 手里把玩着分量十足的垒球,易思思不由自主地笑了:“‘软球’可不软,砸得该有多蛋疼啊……以后千万不要让我遇上这人了……” ------------ 第12章 许向轩往事,不堪回首中 强忍剧痛,大步流星地返回车内,许向轩一把捂住自己的命根,冷汗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满腔怒火无从发泄,许向轩双臂狠狠砸向方向盘,继而将头敲击方向盘中央,侧头靠在方向盘上,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喊道:“脑残女,再也不要让我遇见你……” 许向轩原以为,这一天和从前的每一天相同,单调而充实,并无任何特别。 他不紧不慢地途经广场,去往停车场。忽见前方一个跳脱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待走近一瞥,不知为何一眼认出那人,正是不久前在图书馆帮助过的“脑残文科女”。 许向轩不是活雷锋,做过的好事十个指头都能数出来,当然更没有做好事要留名的觉悟。他此刻只想悄无声息地从“脑残文科女”身旁走过去,如同经过一个毫不起眼的垃圾桶。 却听一声:“唉……喜羊羊……”仿佛是“垃圾桶”挥舞着垒球叫唤自己。 许向轩有些发懵:“难道她认出我了,可是那日明明没有与她打照面。为何要叫我喜羊羊?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到底应该不理她继续往前走,还是告诉她认错人了呢?” 正当许向轩发呆之际,一只垒球恰好砸中他的重要部位。许向轩“哎呀”一声惨叫,迅速从思考的状态回过神来。 低头恰见一只垒球掉落在自己身旁,顿时火冒三丈:“简直恩将仇报……” “脑残文科女”点头哈腰地跑过来,先说“对不起”,而后仿佛担心自己听不懂中文,转而说“sorry”。 许向轩感到周身腾腾而起的杀气,心中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他昂着头,冷哼一声,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却偷偷拿余光瞟向了她满怀歉疚,面颊红润的脸。 不料心中的怒气居然消掉大半。 许向轩再度恼怒,也不知是为令人嫌恶的“脑残文科女”,还是为自己突然转变的诡异态度。 他僵硬地撞向“脑残文科女”,头也不回,步伐矫健地离去。直到来到停车场,坐进崭新白净的大众cc。 许向轩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来,阴沉着一张脸,徐徐坐正,齿缝里蹦出的话语铿锵有力:“走哪儿都是脑残,当初真不该选这所学校!” …… 抛开他的脾气秉性不谈,许向轩确实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一年多以前,许向轩面临选校抉择时,不惜与父母撕破脸,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光鲜亮丽的名校,接受了这所不知名的百年老校。 周围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不过是无意中看了现任导师的一篇文章,发现了几处令他无法忍受的错误。追求完美的许向轩,满怀激动愤懑地写了封邮件,明目张胆而又语气毒辣地指出了他的错误。 不曾想,收到的回信居然是一封全奖录取通知书。 彼时,许向轩已经收到了数封录取,其中竟有一两个路人皆知的响当当的校名。 许向轩仔细对比了各个学校的科研项目,意外的发现,自己最感兴趣的居然是那封突如其来的录取项目――可穿戴体感设备的研发。 仔细研究过各校项目简介后,许向轩打定主意选择内布拉斯加大学。 从小到大,在大事抉择上,许向轩常常忤逆父母,甚至形成了一种毫不犹豫的惯性。出国在即,许向轩一想到不久将远离父母,心生不忍,犹豫起来。 于是,网名“x先生”的许向轩再次登录著名留学生论坛“一亩三分地”,在选校板块匿名发帖,希望各校的在读生能提供一些有用信息。 回帖毫无例外,如下所示: “此炫耀贴,鉴定完毕!” “我擦,大神啊!膜拜一个,必须去a校啊。” “恭喜撸主,还用考虑吗?有好学校居然不上?” “我是a校的,欢迎湿地的到来,不知湿地的鸟是否愿意迁徙此处。【表情图:猥琐的笑】” “来我们b校吧!妹子多……【表情图:色眯眯的笑】” 许向轩关闭论坛,冷笑一声:“一群白痴。” 论坛上的回应令他万分失望。许向轩愕然发现,整个世界,除了亲弟弟许向阳,竟无一人支持他的决定。 许向轩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一如当年披着“x先生”的马甲傲视群雄,称霸论坛。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x先生”猥名远播,声名狼藉。 “x先生”不爱出门社交,计算机科学专业的他每日与电脑打交道,常常与“一亩三分地”论坛的科学界人士“搞基”。 然而:“x先生”目光犀利,语气恶毒阴辣。他极尽刻薄又优美流利的回帖往往让发帖人头皮发麻,恶心不适,抑郁不快,低沉失落,吐血三升至无力反击。 为了论坛的和谐氛围,论坛版主们集结精英,一场轰轰烈烈的倒“x”运动全面展开。 各路计算机高手齐聚,誓将“x先生”人肉出来。 “x先生”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毒舌不是无的放矢,在这场一对n的较量中:“x先生”完胜。 从此:“x先生”沉寂,开始了更加低调的生活。害怕被发现,马甲更换无数,并竭力控制自己的语言语气,不再露出任何马脚。 亦如此次发帖征询选校意见:“x先生”使用了全新注册的马甲,并设置自己的ip地址为新疆乌鲁木齐。 “x先生”许向轩最终还是忤逆了父母,告知父母自己的决定时,母亲痛心疾首,泪如雨下:“我以为你长大了就会听话,可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快活,你真的这么恨我们吗?” 父亲的语气愤怒而高昂:“你简直不识好歹,我许国安没有你这个儿子!” 火辣辣的一记耳光打得许向轩眼前一黑。 年少稚气的许向阳站在楼梯中央,怔怔地看着楼下客厅的残局:许向轩嘴角有一丝血迹,脸上红肿的指印历历在目;父亲的手抬在半空,愣愣地无法落下;母亲含着泪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向阳狂奔至楼下,不由分说地挡在了许向轩前面:“爸、妈,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有他的考虑,你们一定是误会他了,他绝对不是故意和你们作对的。” 许父许母何尝不知道许向轩的脾气,可面对此情此景,两人却无力挽回。 得知许向轩被a校录取时,许父许母激动地整夜未眠,他们整晚耳鬓厮磨,说得都是这些年如何愧对忽略了大儿子,日后该如何补偿他。 两人第二天便向亲朋好友奔走相告,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好景不长,许向轩彻底颠覆了二人的世界观,在他们眼里,怎么会在乎科研项目是否感兴趣,只以为名校是最好的。 望着许向轩过了好久才偏正的红肿的脸,许父许母心中说不出的沉痛而后悔。 许向轩一言不发,径直走向楼梯。所有人都发现他双拳紧握,背影略抖,仿佛强忍着哭泣。 …… 许向轩回过神,惊讶地发现自己陷入回忆,车子发动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按下电子手刹。 一年过去了,许向轩渐渐理解了父母,不再责怪他们。 他甚至隐约明白,二人把许向阳送到自己身边,何尝不是想通过弟弟了解自己的生活状况。 只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他,并不习惯与父母通话联系。 想到这里,许向轩沉郁的表情渐渐温和起来。 ------------ 第13章 再遇许向轩,脱口蛋疼男 从那日起,许向轩嘴边常常念叨:“脑残女,再也不要让我遇见你……” 然而事与愿违,这座校园不小,未曾相约,许向轩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内准确将“脑残女”定位。 许向轩每次远远地认出“脑残女”,冷淡矜持的表情便会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他生怕“脑残女”发现自己,总是掉头就跑,落荒而逃。 许向轩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脑残女”的恨意与日俱增。因为每遇见她一次,便会察觉自己的敏感部位再度疼痛起来。 许向轩某次偶然发现,遇见“脑残女”的刹那,极少有反应的敏感地带,无耻地硬了起来,他瞬间感到了更深刻的羞辱。 易思思完全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一个从未搭过话的人惦记上了。整日脚不沾地的她被学习和工作压榨得喘不过起来。 易思思本科就读刑事司法专业,由于转专业申请美国高校的心理学,知识背景不够强大,导致她并未获得奖学金,也导致她学习起来十分吃力。 易思思英语阅读速度不快,写作更堪比龟速。 每次教授布置下论文,她都会花上三五个小时查阅文献,六七个小时埋头写作。美国同学通常三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任务,易思思往往需要花上三倍的时间。 课堂上,美国同学们总能面对教授侃侃而谈,毫无敬畏之色。而易思思则保持国内尊师重道的传统,每遇教授,总有些畏畏缩缩,唯唯诺诺。 直到某日,一个和蔼可亲的教授在课堂上提到本科教育与研究生教育的不同: “美国的本科教育属于通识教育,希望全面培养学生,老师会起一个引领人的作用。而你们研究生不同,我们假定你们已在这个专业领域有了充分的准备,你们对我而言是平辈,是互相学习的伙伴,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深入的专家意见,我也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易思思恍然大悟,开始明白美国同学脸上流露出的自信与从容由何而来。从此,易思思更加端正自己的态度,逐渐培养自信。 周六,安妮紧急呼叫易思思“挂在外面”,邀她一同打篮球,易思思兴奋地应下。 易思思喜欢打篮球,可球技很烂,唯一可取之处是投篮较准。 来到美国,每次站在偌大的健身中心篮球场上,看着高大威猛的黑人们挥汗奔跑,易思思争抢场地的心思便碎成一瓣一瓣。许久没有摸球,易思思不知道自己的水平退步了多少。 天色渐暗,球场路灯亮起。易思思见整片场地共有6个篮筐,只有一个高个儿亚洲男生一声不吭地独自奔跑,投篮。 易思思和安妮一行人占用了中间的场地,四人轮流投球。 易思思一开始没有找到感觉,大约投篮十次后,渐入佳境,几乎百发百中。安妮相当吃惊,不断高呼,抱起易思思打转。 易思思羞愧地说:“我其实就只练习过投球,真正打篮球很弱的……” 安妮皱皱眉,略微不满:“思思,你太谦虚了,每次都说自己不好,其实你很厉害的啊!” 易思思点头笑道:“好,我以后一定自信……” 突然,一只篮球滚到了她的脚下。易思思张望,临近场地亚洲男孩也朝她望过来。 易思思捡起球,朝他走去,行至三分投篮区,易思思打算将篮球抛掷给亚洲男孩,路灯的光线并不明亮,易思思看不清男孩的模样,只见那男孩定住不动,没有上前讨要篮球。 易思思顿生戏谑之心,故意做出一个往男孩方向抛掷的动作,那男孩慌忙举起双手打算接住。不想,易思思动作忽变,将篮球朝篮筐抛去,这一球强劲有力。 男孩没有反应过来,再次定住,站在篮筐下的他目光随球而动,最后抬头望向篮筐。 一球入筐,球垂直掉落,正好砸在男孩高高仰起的脸上,挂在耳上的眼镜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嘎嘣脆响。 易思思大惊失色,慌忙跑上前,捡起眼镜和篮球,却发现眼镜的左部只剩镜框,镜片了无踪迹。 易思思连声说sorry。 男孩捂着眼睛的手移开,露出红肿的额头和右眼。易思思终于看清了男孩的模样,这不正是那日被“软球”砸中的“怒阳阳”嘛! 怎么会又遇上他,居然又砸中了他,这到底是怎样的节奏啊? 易思思的心思早已百转千回,可脱口而出的竟是:“是你……蛋疼男……” 这一声彻底激怒了那男孩,男孩本已红肿的眼睛瞬间发红发紫,脸色发白,脸颊肌肉凸起,凶狠狠地瞪向易思思。 男孩一把抢过易思思手中的眼镜戴上,不由一愣。又凶狠地抓住篮球,易思思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怀,又迅速掌握平衡站稳了。 易思思自觉理亏,羞愧地红了脸低下了头。那男孩再次硬撞易思思肩膀,擦身而过时在易思思耳边一字一顿地疾声说出三个字:“脑……残……女……” 易思思当即怒不可遏,横眉冷对,举起食指,朝男孩的背影望去:“你……你……” 见男孩走远,易思思肌肉绷紧,浑身颤抖。一直以来,易思思在家是掌上明珠乖乖女,在校是人见人爱的小骚骚,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易思思瞬间失忆,忘记几分钟前是自己率先无理喊出“蛋疼男”这个不太雅观的称号,易思思对“蛋疼男”的恨意汹涌地翻滚起来。 安妮和朋友们本没有注意到易思思这边的情况,突然见那男孩抱球离开,易思思则呆在原地怒发冲冠,慌忙跑去劝慰易思思。 易思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平静,只是再也没有打球的兴致。趴在地上寻找镜片,终于在不远处摸到,松了一口气。 坐在安妮的车上,易思思仍愤愤地,只好向她倾诉:“他就是上次我不小心拿垒球砸到的男生……今天他骂了我,而且骂得很难听……” 安妮吃了一惊,哈哈大笑起来:“一连被你砸中两次,真是太……” 安妮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说:“太幸运了……” ------------ 第14章 食堂打工苦,七块二毛五 许向轩觉得一路走得太过漫长。他一只眼透过模糊的镜片,浑浑噩噩地找到自己的白色大众,颓然坐进驾驶座。 许向轩双手握紧方向盘,仿佛要将方向盘掐出水来,恶狠狠地自语:“脑残女,我到底应该如何面对你……” 生活极端规律的许向轩,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村庄宿舍前球场打篮球。 旁边的场地突然来了一拨人,许向轩没有在意,继续一个人奔跑,一个人投篮。一球撞击在了篮板上,没有入筐,而是弹了回来,滚至旁边的场地一个瘦小的女孩脚下。 站在篮板下的许向轩仔细一瞧,居然又是“脑残女”! 许向轩愕然地呆站在那里,不知是否应该上前讨要他的篮球。 只见“脑残女”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许向轩的心仿佛跟随“脑残女”步伐的节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她并没有靠近,站在三分线上,满脸笑意,做出一个传球的动作。 许向轩心一提,举起双手打算接住。没曾想:“脑残女”居然做了一个假动作,忽的抬手,三分投篮。 许向轩的目光跟随抛物线而动,抬头,见球入筐,来不及躲闪,篮球直接砸在脸上,眼镜跌落,发出一声脆响。 许向轩的脸颊额头,瞬间感到蚀骨般的刺痛,右眼被砸得完全无法睁开。捂着右眼,握紧拳头,心中怒不可遏:“果然遇见‘脑残女’就没有好事情发生!” “脑残女”慌张地跑过来,连声抱歉。许向轩松开捂住右眼的手,露出红肿的额头,脸颊和右眼。右眼仍然无法睁开,只好眯着左眼朦朦胧胧地偷视“脑残女”的表情。 昏暗的路灯下:“脑残女”瞬间闪过惊愕,歉疚,无奈,疼惜。 却听一声:“是你……蛋疼男……” 许向轩赫然大怒,感觉自己脸上肌肉突突地向外颤动。 一把抢过“脑残女”递来的眼镜戴上,左眼的镜片居然不见了,失去视觉能力的许向轩顿时一愣,安全感尽失。 愤然抢过篮球:“脑残女”就要跌倒,他几乎想去扶住:“脑残女”却迅速站稳了。许向轩心中竟涌出一阵失落与彷徨。 许向轩抱着球,侧身撞向羞愧低头的“脑残女”,仿佛不肯认输一般,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轻声叫出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代号:“脑……残……女……” 迈着故作坚定的步伐离开,身后传来愤怒欲哭的声音:“你……你……” 许向轩刚刚升起的报复的快感如鸟兽散,取而代之的是压在心里的重重地沉闷,让他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将破损的眼镜嫌恶地扔进垃圾桶,换上备用眼镜,坐在电脑又阅读了几篇论文,心情浮躁地他居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睡前做两百个俯卧撑,然后痛快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将台灯调至一个温和的亮度,闭上双眼。 毫不意外,隔壁传来阵阵女人的嘶喊与尖叫。 事实上,许向轩几乎每周都会有三、四个夜晚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优质的睡眠。 许向轩甚至曾以严谨科学的态度探索了美国女人的嘶吼与大学时室友们播放的日本爱情动作片中的娇嗲,哪一种更符合人体生物力学。 可是这一夜,他失眠了。许向轩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亦娇亦嗔的笑脸,耳畔的低喘仿佛是从那微张的樱唇里发出。 第二天早晨,许向轩抚摸洁白的床单,开出一朵湿润的花。 从那天起,许向轩只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深入研究计算机科学,为项目做出巨大贡献。 导师对此十分满意,甚至考虑是否要涨工资,许向轩歉然地接受。 许向轩回忆起大学时,室友们耻笑他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并目测他一定是面向对象编程的拥趸,因为常常遇到一个经典错误:找不到对象。 每思及此,他都会无奈的摇头:“室友你不懂爱,c++,j-a-v-a,python掉下来。” 然而,许向轩突然察觉再牛b的组件对象也填补不了他内心的荒凉。许向轩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浓浓的恨意。 从此:“脑残女”并不常出现在他的身旁,却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乡。 …… 尽管胸口堵着一口气:“脑残女”易思思自那日后,仍旧积极寻找镜片主人,希望能当面归还道歉。 寻人未果,易思思只好将镜片擦净收好,继续自己四点一线的乏味生活。 易思思打工的地点,是许向阳、郭美熙所在的夏洛克宿舍楼食堂。 食堂的工资以小时计,按照林肯的最低工资标准,每小时7.25美元。 一天三个小时不断的举烤盘,抬手摆放曲奇,举瓶喷洒消毒水,俯身擦桌面。几乎没有时间坐下休息。 看上去最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事实上最考验耐心和毅力。易思思每次工作完回家都感到自己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背痛的苦楚,连练习瑜伽都无法缓解。 许向阳第一次看到直起腰,转动肩膀的易思思时,吃了一惊:“思思姐,你怎么在这儿打工?” “喜阳阳,来吃饭了,姐给你夹曲奇吃。”易思思有些高兴,又有些尴尬。 “思思姐不是博士吗?怎么没有奖学金?”许向阳脱口问道。 一下戳到易思思的痛处,易思思表情一僵,只好撇嘴解释:“我是转专业申请的,能录取我就满足了,争取明年拿到奖学金。” 许向阳隐隐察觉易思思的不快,有些歉疚地推脱有事,迅速离开。 易思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心里酸酸涨涨的。躺在床上,侧身看了一眼上帝耶稣,叹了口气。翻身平躺,直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相比生存,卑微的自尊永远无处藏身。 之后的日子里,易思思再遇见许向阳,郭美熙等好友,欢笑如常。 许向阳年轻,长得好,嘴也甜。易思思无奈地发现,许向阳几乎每两周都会换一个女伴相约在食堂进餐。 易思思偶尔会给许向阳的餐盘里添一堆胡萝卜,然后笑眯眯地说:“喜阳阳,快吃花心大萝卜!” 许向阳也不羞恼,只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讪讪地说:“思思姐,其实我跟她们都没什么?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 易思思相信许向阳的话。虽然他身上偶尔会有年轻人的冲动和炫耀,总体而言,是一个家教良好,谈吐得体,热心快肠的人。 易思思不认为“贫穷”必须占据道德舆论最高点,也不认为“财富”必然成为道德的包袱。出国后接触过不少家境富裕的小留学生,发现他们并不是“垮掉的一代”,飙车炫富、挥霍无度虽然偶有发生,但并不常见。 望着许向阳推开大门,绅士地把住,恭敬地请身后崭新的美女进入食堂。 易思思剜了他一记“嫌弃”的眼神。 许向阳颠颠地跑到跟前,仿佛发现新大陆似地打量易思思:“思思姐,你会唱歌?我看到华人歌唱比赛报名单了,上面有你的名字。” 易思思放下手中的活计,也以士别三日的目光打量许向阳:“学生会骨干的消息果然灵通。报名玩玩而已,我也不能每天学术,参加些文艺活动充实自己。” 许向阳身旁的美女似乎有些不耐烦,易思思识趣地告别,返回了厨房。 ------------ 第15章 青藏高原高,北京一夜妙 【预告:今天三更,读者们偶尔可以去看看作品相关里的《作者每日碎碎念》,里面会有作者一些日常琐事感悟,请假告示,或是爆更通知。】 一年一度的华人歌唱大赛终于拉开了序幕。 比赛前一日,易思思眉飞色舞地问道:“明日本宫将参加歌咏大赛,不知恒叔,小源子是否赏脸,前往观看一二?” 田源配合地搓搓双臂,假意作揖道:“娘娘有令,小源子岂敢不从……” 蔡恒则摸摸圆秃的脑袋上刚长出的新芽,抱歉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还得去实验室,不过明天我可以把你们俩送到学校。” 易思思有些失望。虽然三人在一起接触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日共进午餐或晚餐后,皆各自关上房门做自己的事情。 但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易思思仍对二人产生了如亲人般的感情。易思思深知蔡恒的学术生涯艰辛,不好勉强,于是没有表现出不快。 经过几个月的生长,易思思的板寸头终于蜕变成了清爽干练地齐耳短发。 易思思拿电吹风将短发吹得蓬松动感,又简单地化了一个俏皮的妆容,穿上水墨花纹的短款旗袍,套上米色尖跟高跟鞋。乍一看出落得温婉静谧,仔细一瞧居然摇曳多姿,妖娆迷情,两种矛盾的风格糅合地天衣无缝。 田源和蔡恒见状,露出惊艳的神色。 蔡恒将田源和易思思送至学校,下车时,蔡恒喊住易思思:“思思,等等……” “比赛加油,你今天……很漂亮……” 易思思温暖的微笑,嘴角上扬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进入演出大厅,易思思生出恍若隔世之感,满目的中国人密密麻麻地坐满观众席,若不是台下的一名美国音响师操着英语指挥场务,易思思简直以为自己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比赛正式开始,前面几位选手的表现各有千秋,易思思惊叹,大学果然人才济济啊。 轮到易思思出场,当主持人报幕,吐出《青藏高原》四个字时,场下一片惊呼,甚至有的人开始起哄,仿佛不相信有人要唱这么高难度的歌曲。 易思思如女王一般抬起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台。自信优雅地拿起话筒,伴奏响起,易思思淡定的张大粉嫩的嘴唇:“呀…啦…嗦……唉……” 这一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开全场。谁能想得到,台上瘦小的身体有如此大的爆发力。观众席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瞬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易思思对此充耳不闻,继续从容地演唱。 后台的许向阳和袁奋,张大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二人很早便知易思思的演唱曲目是《青藏高原》,可是熟悉易思思的他们,只以为这是她开的一个玩笑。 他们平凡质朴的思思姐,从来不介意拿自己的缺点说笑。 田源有时会在家听到易思思哼小曲儿,但是易思思从来没有在家展现过这等实力。田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坐在田源身旁的郭美熙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喊:“哇……思思姐……太牛了……思思姐……加油……” 后排的马露和史玉莹两人,朝旁边的人群骄傲地喊道:“那是我们的好朋友易思思,太棒了……深藏不露啊……” 一曲毕,场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与欢呼。易思思优雅地鞠躬,微笑颔首走下台去。 第二轮比赛开始。易思思的曲目是《北京一夜》,这首歌是男声与京剧旦角唱腔的结合。 前面选手的表演依然精彩,而易思思则在万众瞩目下登上舞台,伴奏响起,易思思声起,又是一片轰动。 田源一口盐汽水喷向前方:“我勒个去,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频道设置不对,这分明就是一个男声啊……” 许向阳和袁奋再次震惊,对易思思的敬仰犹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初春乍响的一声惊雷,又如一座永恒不朽的丰碑。 终于唱到“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易思思立即转调,极具京腔京韵的女声响起。 易思思手随曲动,身段犹如专业的京剧演员,气沉丹田,以腰部的力量,带动手臂,兰花指扶于胸前。 观众们陶醉在歌声里,呼喊声,尖叫声,应和声再度响彻全场。 一曲结束,掌声如潮,观众们意犹未尽,只听几个声音起哄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易思思浅笑,典雅地如古代仕女一般深鞠一躬,盈盈地走下台去。 就要出结果,易思思虽然见过许多大场面,但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在美国登台展示自己,突然患得患失起来。 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由优秀奖开始宣布起,优秀奖三人,三等奖三人,二等奖两人,一直没有听到易思思的名字。 “下面我宣布,本届大赛第一名的选手,大家说是……”主持人拉长语调,卖起关子来。 场下齐声高喊:“易思思……易思思……易思思……” “没错,恭喜易思思,荣获本届华人歌唱大赛一等奖,有请易思思上台领奖……” 易思思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气定神闲地走上台,接受众人的欢呼。 “易思思……易思思……易思思……”场下尖叫声丝毫不断。 站在台上,易思思突然感到几分不真切,耳边的声响渐渐变幻成另一番模样。 “骚骚……骚骚……骚骚……” 易思思神色恍惚,回忆起大学时演出的点滴,回忆起与薛浩然唯一一次同台对唱。蓦然发现,时光荏苒,故人不再,生活却安然继续。 这个世界少了谁,地球照样自转公转,太阳照常升起落下。 只是,心虽缺了一角,但剩下的那一半仍被他满满占据。可叹这颗不堪辨认的破碎之心依然是易思思舍不得丢弃的痛楚。 易思思是乐观的,她从不会沉溺于痛苦。恰如此时,她朝台下望去,向欢呼雀跃的小伙伴们致以最亲切的笑容。 …… 走下舞台,田源等朋友们立即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思思,你真是……深藏功与名啊……”田源总能舌灿莲花,给生活带来惊喜。 “思思姐,拿到奖金了,赶紧请客……”许向阳期待万分。 “思思,你是不是学过?”史玉莹握住易思思的手,满目崇拜地望着她。 “确实学过一点,不过我那点三脚猫功夫,只是音乐学院附中水平,真的不值一提。只不过来这里读书的同学,多数没有学过声乐,我才能凸显出来的……”易思思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由想起从前薛浩然的调侃。 “思思,从明儿起,你就等着收到一堆情书吧……”田源语气微酸。 易思思不以为然:“男生都喜欢美女,对才女未必感冒。以前因为我唱歌好而追求我的人不少,但是绝对不多。” “嘿!夸你几句你就得瑟起来了,脸皮真厚……”田源见不得易思思得意,出言刺挠。 易思思白眼望向田源,无奈地摇头。 许向阳依然很兴奋:“我今天让我哥过来看比赛,我哥就是不肯,说自己上周不小心撞伤了眼睛,现在还没好。太可惜了,真该让那个书呆子看看,我交的朋友有多厉害……” 易思思对许向阳嘴里的“哥”充满了好奇,接话道:“什么时候把你哥介绍给我们认识,我单独唱给他听。” “唉!”许向阳长叹一口气:“他脑子里只有他的代码。除了我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整天呆在家里。你是不知道我爸妈有多着急,他都24岁了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找过,爸妈还一再问我,是不是我哥的性取向有问题,甚至做好了我哥是同性恋的心理准备。” “他不会真的是小攻小受吧?小源子,等介绍他哥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在场,小心被爆……” 田源打断:“快别说,太恶心了。” “菊花残,满腚伤,你的笑容已泛黄”易思思毫不客气地唱了出来。 田源气的七窍生烟,掐住易思思的脖子用力晃。 “打住,打住,我不说了,不唱了。小源子放手啊!好基友不能谋杀我啊……”易思思尖声嚎叫,引来一片围观。 许向阳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不如,我们去吃顿庆功宴,我请客?” 众人随声附和,一致支持。易思思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愿拂了大家的意愿,点头答应。 许向阳打了个响指,雄赳赳气昂昂地用中式英语说道:“let’s go to restroom(让我们一起去厕所)” 众人一滞,空气凝固三秒。 田源率先反应过来:“喜阳阳,你是想说restaurant(饭店)对吗?” 【注:restroom(厕所)和restaurant(饭店)两个读音很像,感谢springwind提供的真实素材。】 全场一片热闹喧腾,将这座犹如幽静小镇的城市渲染。 易思思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喜阳阳,怎么来了这么久,英语一点长进也没有?有空我一定给你整理一个语录,真是句句经典,亮瞎双眼啊……” 易思思语毕,郭美熙甜甜的声音响起:“sex sex sex,free sex tonight. (翻译详见第四章)” 许向阳的脸红到了耳根,又羞又恼地朝易思思和田源望去。 易思思和田源步调一致地举起手,指向对方,一秒不差地说道: “是他(她)……” ------------ 第16章 大家下午好,请叫我前任 易思思的生活并未因获得冠军发生多大改变。食堂打工时,偶尔会有中国学生认出他,只是他们的眼神总是瞬间由仰慕转为失望。 一身运动装,素面朝天的土妞,哪里还有那日风华绝代的气场。 易思思回厨房取曲奇烤盘,一不留神,手臂碰到了烤箱边缘,烤箱温度极高,易思思被烫得一跳,烤盘掉到地上,曲奇洒落一地。 闯祸的易思思一时间手忙脚乱,慌忙捡起地上的曲奇。 其他员工见状,都过来帮忙。好在严厉的主管并不在场,大家也没有埋怨易思思,都愿意将此事揭过,将曲奇倒入垃圾桶,大家又各自忙各自的活计。 易思思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手臂上一个红肿的水泡鼓起,刺痛无比。 路过餐厅,见许向阳一个人呆坐着玩手机,心道:“这孩子指不定又在等哪个美女,看来是美女放鸽子了。” 许向阳抬头发现了易思思,兴奋地招手打招呼:“大明星思思姐好!” 易思思也不愿和他客气,问到:“你有没有烫伤的药,比如红花油?我不小心烫伤了一块,借用一下。” 易思思随手指了指水泡。许向阳见易思思白皙的手臂上,花生米粒大小的水泡肿起。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跑出食堂,上楼上宿舍找寻药物。 不一会儿,许向阳伸出手,将一瓶红花油递给易思思,兴致勃勃地说道: “对了,思思姐,你今天就能见到我哥了。早上我上计算机基础课,是他做助教上的课。我们约着一起来这儿吃饭,他一会儿就过来,我在等他。” “好哇好哇,我对你哥久仰已久,只不过还不知道他大名呢?一会儿介绍一下。” 许向阳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易思思一脸莫名其妙。 “思思姐,你不知道,我今天要笑死了……你不是说过要给我整理一个美国出糗语录吗?你一定要把我哥的这个语录整理进去。”许向阳笑的抽搐。 “你哥是博士了,英语肯定不错,怎么可能跟你一样闹笑话。”易思思不以为然。 “你还不信!事情是这样的:他当助教上课,得做自我介绍吧。他这个人本来就长着一副书生模样,又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老师的庄严。” “我哥特一本正经地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的同学。这是大课,两百多号人呢?美国人居多,国际学生也不少。于是他板着张脸开口了。” 许向阳咳嗽两声,整了整衣领,站直了身体,开始模仿道:“good afternoon everyone. my name is许向轩。xu许,xiang向,xuan轩,you can call me ‘x’!”【同学们下午好,我叫许向轩,xu许xiang向xuan轩,你们可以叫我前任。(x与ex谐音,ex是前任男女朋友的意思)】 许向阳说完,又开始掩口笑个不停。 易思思起初未觉不妥,自己默念了两遍:“you can call me ‘x’! you can call me ‘ex’!” 顿时戳中笑点,易思思笑得手舞足蹈,眼泪都要流出来。 “天啊!他一下子成了200多个人的前任男朋友,真神人也……” “you can call me ‘ex’,喜阳阳,他这一句完爆你以前100句,你就甘拜下风吧……” 许向阳配合地点头:“你是不知道,当时200多个人哄堂大笑,有的男生脸都绿了。我哥毫无知觉啊!完全不知道大家为啥笑,还是一本正经的继续上课。” 易思思倒是对这样的书呆子很有好感,嘴也合不拢地说道:“果真是奇葩。不过,这样的书呆子还挺可爱的……” “唉!我哥来了……”许向阳朝易思思身后望去。 “向阳,说什么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易思思背后传来。 易思思笑呵呵的转身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两声尖叫同时回荡在食堂大厅。 “蛋疼男……” “脑残女……” 只见易思思和许向轩两人,面对面伫立在一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周身仿佛有一阵罡风朝四周扩散开来。 许向阳完全把不准脉搏,一脸茫然的问到:“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易思思和许向轩举起手指向对方,再次异口同声的喊道: “问他……” “问她……” 易思思眉头大皱,撇过脸,对许向阳说:“喜阳阳,我今天要下班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从侧面离开。 许向轩仍是满脸怒容,目光随易思思而动,双拳握紧,青筋凸起。 许向阳焦急朝易思思喊道:“思思姐,红花油要不要带走,你刚才就抹了一点……” 易思思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直视前方:“今天多谢了,我家里有,回头见。” 许向轩松开拳,瞟了一眼许向阳手里的红花油,又望向远去的易思,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此刻,许向轩心中苦涩不已:“真是脑残,怎么又受伤,这次不知伤在哪里。” 转念一想:“管她受伤不受伤。她凭什么生我的气,分明是她把我砸伤,她还欠我一个人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我……” 目送易思思走远,许向阳疑惑地问:“哥,你怎么认识的思思姐,为什么她叫你‘蛋疼男’,你叫她‘脑残女’?” 许向轩恢复了一张冰霜似的脸,冷冷的抛下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两人并排而立,良久,许向轩终于忍不住问出埋在心底的疑惑:“她叫什么名字?” 许向阳答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易思思,心理学博士第一年。新晋华人歌唱大赛冠军,唱歌可好听了。” 许向轩心里默念:“易思思……易思思……心理学博士第一年……我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脑残文科女……” 两人坐在一起进餐,许向阳开始聒噪易思思的奇闻轶事,许向轩沉默不语,望着满盘食物,左手拿起汉堡,咬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这么令人厌恶,怎么会是向阳的朋友,关系居然如此亲近。” “不行,一定要让向阳和她断绝来往,不要受到她的不良影响。” “可是?我又该从何人那里获得她的消息? ------------ 第17章 隔壁房间里,有粉红大象 易思思烦躁地蹬着自行车回家。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颠倒黑白,十恶不赦,盛气凌人的“蛋疼男”居然是许向阳的哥哥。 重重地摔门而入,在厨房做饭的蔡恒闻声而出,感到十分不解:“哟,是谁惹我们的大明星了?” 易思思稍稍平和:“恒叔,一言难尽啊。我先去房间休息一下,一会儿吃饭叫我。” 易思思关上房门,赶紧抹上烫伤膏药,贴上了创可贴。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脑海里不断出现那张酷似许向阳,却又面目可憎的脸。 事实上,易思思与许向轩的几次交锋,每次都是易思思把许向轩折磨的狼狈不堪。可就因为“脑残女”三个字,易思思竟然不由分说地将歉疚埋在心底,厌恶记恨涌上心头。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世人也。 原本一沾枕头就能进入梦乡的易思思,今日居然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易思思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其实主要是我自己的错,可是谁让他骂我脑残?” “他是喜阳阳的哥哥,以后会不会经常见到?” “应该不会,学校这么大,中国学生怕有800来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遇见他?” “我应不应该道个歉?得找个时间把镜片还给他,说不定他也会向我道歉,毕竟是喜阳阳的哥哥。唉……还是算了吧!最见不得他那张臭脸了……” 易思思在心里默默念叨,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餐时间。 易思思一脸愁怨地夹菜,咽饭。田源、蔡恒见易思思状态不正常,关心的问候。易思思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人听。 两人听到“大家下午好,请叫我前任”时,笑得米粒直往地上掉,待听到易思思两次砸中许向轩,甚至有一次砸中男人的重要部位时,乐得东倒西歪,几乎把饭桌掀翻。 易思思绷着一张纠结的小脸,望着两个丝毫无意安慰她的“好基友”,悔之不及。 “思思,你们这也是缘分啊!蛋疼男和脑残女,般配,太般配了。”田源不由自主地往歪处想。 “切,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说完,不理会二人,继续食不甘味地咽饭,又给自己舀了两大勺老干妈。 不一会儿:“啪”的一声巨响,只见蔡恒重重地把碗摔在桌子上,餐桌一震。蔡恒捂着肚子,一抽一抽地说道: “you can call me ‘ex’!哈哈……真是个……老实的妙人……” 人的主观意识就是这么奇怪,在那日与“蛋疼男”正面杠上之前,易思思听许向阳提起过多次“亲哥”的故事,与“蛋疼男”也有过两次不愉快的交锋。可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人的存在,因为这个人和他的故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然而当她开始有意避免与“蛋疼男”相遇,才发现他――无处不在。 他会出现在食堂的角落,举着一张纽约时报津津有味地阅读。可是易思思某次却猛地发现,他举在半空的纽约时报,居然拿反了。 易思思故意走向“蛋疼男”的桌子,俯下腰擦起并没有弄脏的桌面,小声提醒:“唉……拿反了,真蛋疼……”。易思思也不管那人的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仰天长笑,志得意满地转身逃跑。 他会出现在易思思回家的路上,几乎每次易思思骑车至行程的一半,便会目睹一个孤傲的身影从一辆白色大众cc中走出,锁上车门,朝一间公寓走去。 易思思这才发现,原来“蛋疼男”的公寓离自己的公寓如此之近,步行仅需10分钟。 他会出现在村庄宿舍前篮球场上,每次社团聚会结束,易思思和一众美国朋友走出村庄宿舍,路过宿舍外篮球场。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便会撒汗球场…… 某日,易思思与田源路过工程学院大楼,楼外的公告板上贴有年度优秀学者奖学金获得者的照片。 “蛋疼男”面无表情的冷脸赫然凸显在满是高鼻子蓝眼睛的头像中间。 易思思无奈地指着照片对田源说道:“真特么阴魂不散啊!喏,这个人就是‘蛋疼男’。哼,居然还是优秀学者奖学金获得者。果然智商250,情商25。” 田源煞有介事地说道:“长得不错,像个小白脸。思思,我觉着你一定是看上人家了。” 易思思欲哭无泪:“这哪跟哪儿啊?” 田源奸笑地点头说道:“你这个心理学家该知道墨菲定律吧。你有心留意他,自然哪儿都是他的影子。” 易思思咳嗽两声,举起食指在胸前晃了晃:“no,no,no,小源子你可不能乱科普。墨菲定律是指: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你刚才想说的道理可以用矛盾历程理论解释。” 易思思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韦格勒提了矛盾历程理论,简单的解释:尝试避开一些想法反而会使其印象更深刻。” “后来,认知语言学家乔治?拉考夫对自己的学生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他告知学生们,千万不要去想隔壁的粉红大象。实验结果证明,所有学生的脑海里无可抑制的出现了粉红大象的形象。” “由此衍伸:当你越讨厌一个人时,他就会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当你想念一个人时,翻遍地球都找不到他。” 易思思突然咬牙切齿,皱了皱鼻头低声说道:“难道‘蛋疼男’成了我的‘粉红大象’?太可怕了,不行不行,一定不能再想他!” 田源拍了拍易思思的脑袋,哈哈大笑:“可不是嘛?我们的小心理学家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你刚才说一定不能再想他那头‘粉红大象’,岂不是你现在脑海里无可抑制的出现了他的形象?” 易思思一愣,转脸看向公告板上深恶痛疾的脸,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 第18章 向轩猥琐男?你也有今天 深秋已至,寒意渐浓,林肯的风速极大,骑车逆风而行,易思思的棒球帽常被风刮跑。然而,萧瑟秋风丝毫不减易思思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 哼着小曲,骑行在回家的路上,易思思突然看见马路中央躺着一只全身僵直小松鼠。 易思思慌忙停下自行车,泊在人行道上。左右张望,并没有驶来的车辆。 全身警惕地跑至马路中央,捧起被汽车撞死的小松鼠,又迅速跑回人行道。 将死去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马路旁草坪上。来不及给小松鼠挖掘埋葬的地方,易思思只好捋了捋枯涸的褐色杂草,尽量让小松鼠掩藏在草丛中央。 易思思双手合什,默默为小松鼠祈祷。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易思思重新蹬上自行车,哼着小曲往家中骑去。 易思思毫无察觉,离自己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大众汽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面庞棱角分明,气质冷峻沉着的男人,正是易思思的“粉红大象”许向轩。 那一天,许向轩终于从许向阳处得知了她的名字,她的专业,她的爱好,她的性格,她的种种。 他魂不守舍地与许向阳告别,却又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那个灵动的身影。 他亦步亦趋地尾随着她,直到她进入离自己公寓不远的一所公寓。他很想气壮山河地喊住她,可若是她回头,他又该说些什么? 从那天起,许向轩就如着了魔一般。 平日里顿顿中餐的许向轩,每晚改入夏洛克宿舍的食堂,咀嚼难以下咽的汉堡。高高举起纽约时报,却拿余光瞟向辛勤打工的易思思。 夜里回家,将车停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右后视镜,直到身着色泽鲜艳运动衫的易思思出现在后视镜中…… 不出两周,许向轩竟然把易思思的作息规律摸了个底朝天。 她一三五下午在夏洛克宿舍食堂打工,大约六点半至七点骑自行车回家。她周二周四似乎根本不会出门。她每周六晚都会在村庄宿舍参加美国朋友的派对,派对结束后恰好路过空旷的篮球场。 她骑车不紧不慢,有时会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她打工时很认真,仿佛桌上的每一点污渍都是她的敌人。 她有时也会心不在焉。主管叫住她,她竟纹丝不动,不闻不理,直到主管大声吼她,她才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声道歉。 许向轩觉得自己宛若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偷,偷偷注视着一个平凡女孩波澜不惊的生活。而在这个委实变态的过程中,许向轩竟然毫无厌倦感,反而愈加上瘾。 漫长的等待时光里,许向轩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车内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无以言状的东西填满。 亦如此时,许向轩突然发现易思思停下,全身往座位下一缩,又惊又惧。 仿佛灵光乍现一般,许向轩突然想起了大学时,舍友们的互相调侃:“谁谁谁,你特么真是个猥琐男!” 许向轩从来没有被同学们称为“猥琐男”。大学四年:“学霸”和“独行侠”的美誉一直伴随着他。 许向轩在大学时没有特别知心的朋友,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他不热衷课余活动,甚至在宿舍也极少发表意见,整日只与电脑打交道。 他极端洁癖,每日换洗衣物的习惯被室友们奉为神迹,宿舍里唯一的一方净土仅在他床位前。他会戴上塑胶手套,将宿舍犄角旮旯的臭袜子全部扔进垃圾桶,也不管袜子的主人究竟是谁。一旦宿舍出现异味,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开窗通风,绝不会顾及夏暑寒冬。 许向轩严苛的作息也让舍友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每天准时起床,洗漱、整理床铺、扫地、晨练,打破清晨的宁静,也吵醒美梦中的舍友。他每晚准点洗衣、做俯卧撑、洗澡、睡觉,对周遭的喧闹不闻不问。 然而,许向轩再如何独来独往,也掩不住通体玉树临风的气质。大学期间,许向轩依然受到了女生们的疯狂追逐。 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许向轩那秒杀众生,视女人如粪土的轰轰牛气终于让众美人铩羽而归。 某些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的美人也在“猥琐男”舍友们的攻势下改庭换面: “‘学霸’每天的作息都是一样的,误差不超过五分钟,你一定受不了的。” “你是不知道,‘学霸’简直洁癖到神经质的地步啊。” 许向轩对舍友们挖墙脚的行为大为乐意,觉得他们为自己省掉了不少麻烦。这令常年借阅许向轩笔记、争当许向轩实验设计合作人的舍友们,很是过意不去。 于是寝室夜聊,谈及恋爱,两性的话题时,舍友们争相给他出主意,带他看日本爱情动作片,传授泡妞以及交合之技。 谁知,许向轩完全无动于衷,偶尔以科学严谨的态度探讨之,张口便是学术术语,仿佛电脑里出现的画面并非人类,而是动物世界。舍友们见许向轩如此大煞风景,无不瞠目咋舌,终于放弃对其教育。 然而,许向轩并不孤独。因为科学的世界其乐无穷,快感连连。 从了解计算机原理,数据库构成,网络机制,到自己编程和调试,再到独立编写软件或网站。许向轩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计算机科学。 每当舍友们电脑里爱情动作片的呻吟声传来,许向轩充耳不闻,仍旧不停地敲击键盘,编写程序。 许向轩那时便想:科学远比任何一个女人都风骚,玩编程取得成果所获的高潮强烈而持久,远胜于那几秒寒颤之后无边的落寞与空虚。 当然,老处男许向轩从来没有体验过他所想象的落寞与空虚。 大学四年平淡如水地度过,许向轩顺理成章地申请美国计算机科学博士,然后山洪爆发般地选择了内布拉斯加大学。 许向轩就这样来到了鸟不拉屎的美国大农村,开始了自己的科学事业不归路。拿着每月2000美元的奖学金,又在学有余力的情况下给导师做助教,许向轩的日子过得滋润而平静。 直到他遇见“脑残女”。 …… 火红的夕阳照耀着易思思温暖的笑容,许向轩躲在阳光照不到地角落偷偷打量。 许向轩注视着她越行越远,直到成为一个彩色的点,继而消失不见。 下车,走向易思思安置小松鼠的地方,拨开枯萎的草皮,只有小松鼠僵直地躺在那里。 回到家中,找来一个铁锹,在原处挖了一个坑,把小松鼠埋藏进去。一边填土,一边嘴里嘟喃: “果真是脑残文科女,根本不懂生态循环。” 许向轩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微扬,心底有一处柔软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触动。 ------------ 第19章 刚想上一垒,就三振出局(1) 第二天早晨,易思思骑行至安置小松鼠的地点,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松鼠的身影。 “奇怪,明明昨天安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仔细观察后,发现有一处土壤松软,草皮光秃,易思思猜测有人将小松鼠埋在了土壤里。 起身时猛地发现,这里似乎离“蛋疼男”的公寓非常之近,易思思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难道是‘蛋疼男’把小松鼠埋起来了?果然‘蛋疼’!” 迎着刺骨北风,易思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谁料,下午狂风四起,天色暗沉,暴雪来袭。 易思思从不听天气预报,根本没有做好暴风雪的准备,只好连声感慨:“林肯的冬天来得也太快了!以后骑自行车真成问题了!” 打电话给蔡恒,蔡恒表示晚上10点左右可以送她回家。 “恒叔,你不会又要通宵做实验吧?别这么拼命,项目又不是你亲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话筒里传来蔡恒疲惫的声音:“我就是屌丝劳碌命,组里印度阿三偷懒,每次都一副欠抽的表情,操着他咖喱味的英语跟我说:‘o my liddle flend, id is vely diffigult do dalg do chinese beoble.’【oh my little friend,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talk to chinese people.(哦我亲爱的小伙伴,和中国人说英语真困难!)】” 易思思被蔡恒少有的幽默感逗得乐不可支,也模仿起咖喱味英语来: “o my liddle flend,your agcent is vely gude, see you ad nighd.【oh my little friend, your accent is very cute, see you at night. 哦我亲爱的小伙伴,你的口音太可爱了,晚上见!】” 夜里,易思思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迎着风雪走在通往化学楼的路上。新雪覆盖,地面大多未形成冰。偶而踏过结冰之处,易思思良好的平衡感也让她迅速站稳。 蔡恒脸色发白,眼圈发乌,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易思思的咖啡。 两人并肩行走,易思思捂了捂单薄的外套,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蔡恒问道:“思思,需不需要我把外套给你穿?” 易思思慌忙摆手:“不用了恒叔,离停车场又不远,你也穿得挺少的。今天降温降得太突然了。” 蔡恒笑道:“是你不关注这些细节吧!昨天学校网址首页上就有暴雪警报,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会有下雪日,停课在家休息。” 易思思惊讶:“有这样的好事?美国大学的制度还挺人性化。” 蔡恒点点头:“只可惜我得风雨无阻地做实验,苦逼啊!” 坐进蔡恒的二手尼桑,车子发动,二人继续未完的话题。 “恒叔,你不要老是自称屌丝,好歹你是留美化学博士,每月拿1800多美元的工资,换算成人民币,在国内也算是个小白领了。” 蔡恒仿佛有些眼神涣散,心不在焉。 易思思担心蔡恒太过疲惫而睡着,于是继续聒噪: “不过你的生活方式也太闭塞了,除了每周五去教堂蹭饭吃,你好像没有去过别的社交活动,也没有交什么美国朋友。拿心理学家约翰?贝利的文化渗透理论来说,你属于四种渗透方式中的分离者,完全拒绝了美国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渗透。” “我和小源子大约属于综合者,既保持了中国文化,又有一部分融入美国文化。似乎大部分中国人都属于这种类型。” “最近很少遇见小美熙,每次看到她,她都和一群美国小朋友一起玩。年轻嘛,更能接受一些新兴观念,她大概属于四种类型中的同化者……” 易思思仍在唠叨,蔡恒紧锁双眉,眯了眯眼,又晃了晃脑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思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句话说到一半,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盖过了蔡恒微弱的音量。 路面打滑,蔡恒方向盘一个打转,猛地踩下刹车,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蔡恒的二手尼桑跨过路缘,撞在了人行道旁的粗壮的树干上。汽车乌拉乌拉地警示音刹那间响起,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易思思身体猛地前倾,脑袋仅差一分米就撞上前方挡风玻璃。好在安全带拦住身体,易思思身体瞬间弹回来,后脑勺重重地撞击在座椅靠背上,好生疼痛。 易思思惊魂未卜地高声尖叫,蓦地意识到身旁还有一个人,骤然噤声,关切地转过头:“恒叔,你没事吧?” 蔡恒面如死灰,身体颤抖地关闭警示铃,气若游丝地说:“我没事,我下车……检查一下还能不能开……你在车里等着。” 易思思有些紧张地看着蔡恒颤颤巍巍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刚要开口,蔡恒直挺挺地侧面朝地晕倒,草坪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易思思瞪圆眼睛,瞬间呆愣住,慌张朝驾驶座方向伸出手,试图从驾驶座爬过去,却发现自己被安全带捆绑住,根本动不了。 易思思心急如焚地四处摸安全带纽扣,却怎么也找不到。终于解开安全带,飞快地打开车门,迅速冲到蔡恒身旁。 易思思惊吓地大脑一片空白,只余使劲摇晃蔡恒的身体,轻拍蔡恒略吐白沫,双眼翻白的脸。 “恒叔……恒叔……你别吓我啊……” 狼狈地爬进驾驶座,翻出自己的包,用力摇晃手机,却发现手机居然无耻地失去了信号。易思思赶紧翻找蔡恒的手机,突然意识到,蔡恒原本就打算送完自己后回实验室,根本没有带手机出门。 暮色深沉,漫天雪白衬得整个世界更加空无一物,暴雪打落在易思思的身上,易思思感到了空前的绝望,双手合在一起包住自己的嘴鼻,身体发凉,不住地颤抖。 泪水就要滴落的时刻,易思思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不正是“蛋疼男”的住所! 易思思毫不犹豫地从雪地里爬起,百米冲刺般地奔跑,几乎撞在公寓大门上,她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动“蛋疼男”的公寓大门,一声声无比铿锵。 ------------ 第20章 刚想上一垒,就三振出局(2) 许向轩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整晚惴惴不安。暴雪来得如此猛烈,林肯的自行车道竟无一处干燥的坦途。 “‘脑残女’会不会骑车回家?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许向轩仿佛在一丝不苟地整理房间,但凡心中烦乱之时,他总是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紊乱,两只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不断地专注细枝末节的东西。 原本打算将书架上的书籍重新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却发现架上的书籍更加无规律地陈列出来。突然,一本名为《怎样打垒球》的教材映入眼帘。 这本书是不久前,为了研发一款垒球运动的体感游戏而买的。 许向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脑残女”垒球砸中,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始注意到她,最后竟莫名其妙地为了她打乱自己的生活规律,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许向轩脑子里突然冒出大学时舍友们的谆谆教诲:“谈恋爱就像打垒球一样:一垒是牵牵小手,二垒是亲亲小嘴,三垒是――呵呵呵呵。反正你也不懂,我们可怜的‘学霸’连一垒都没上过啊!” 许向轩伸出宽大的手掌,又翻过去看了看整洁的手背,一股强烈的愿望由内心直冲丹田。 “咚咚咚,咚咚咚……” “开门……求你……快开门……” 压抑在丹田里的真气被狂乱的敲门声打碎得七零八落,许向轩微怒,一瞬间想隔着门大吼,让门外的不速之客滚开。 许向轩很奇怪,来美国一年多,除了许向阳拥有他公寓的钥匙,还从来没有人进入过他的私人领域,更逞论女人。而这样的深夜,到底是谁会如此焦灼地敲响他的大门? 许向轩也不吱声回应,不紧不慢地走至大门处,缓缓地打开,一个冰凉的身体卷着一股狂风朝他袭来,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许向轩本能地将怀中冰物用力推开,自己却在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变成泥塑。 昏黄地路灯下:“脑残女”穿着单薄地运动衣,柳絮般的雪团沾着在乌黑的短发上,她的脸颊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也不知是融雪还是她的泪水。 “脑……” “残”字还没有出口,许向轩的手就被易思思彻凉的小手抓住: “求求你……救救我朋友……” 易思思拉拽着许向轩往门外跑,压根没有发现许向轩此时低垂的脸红到了耳根。他跟随易思思的牵引奔跑,缓缓地抬起头,恰见易思思的冻得通红的手紧紧地钳住自己的手。 许向轩这才感受到手背传来的疼痛,猛地惊醒,将手臂一甩,挣脱了易思思的束缚。 易思思感受到背后的不满,慌忙转过身,满脸歉疚地抬头看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朋友……”易思思声音哽咽,又声嘶力竭。 许向轩顺着易思思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方撞在枯树上的车辆旁,躺着一个人影,大脑瞬间一片清明。 “等着……” 许向轩抛下两个字,迅速转身,奔回了公寓取汽车钥匙。 易思思提着一颗心跑回蔡恒身旁,将蔡恒身上的浮雪拍落,满是期待而焦急地望向许向轩的公寓大门。 许向轩终于出来,高大的身影仿佛英勇的战士。易思思那一刻想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 许向轩沉着镇定的打开自己的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易思思身旁,扶起蔡恒,将他扶进车后座。易思思亦步亦趋的尾随,也一头钻进了后座。 许向轩目光一滞,心里有些不舒服。 车子发动,许向轩一脸严肃地开车,车速极慢,易思思急得在车内直跺脚:“快点,再快点……” 暴雪未停,挡风玻璃的雨刷不断地摆动,许向轩的心仿佛被雨刷抽打了一般,不愿言语,只吐出两个字:“脑残……” 易思思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也知道暴雪天开车的危险性,更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事故,忍住眼泪,低下头,不再说话。 来到医院,许向轩将蔡恒送进急诊。许向轩深知,美国的医院体系与中国大为不同,很多美国公民拥有自己的私人医生,而普通人看病必须通过预约才能与诊断医生见面。美国的医院几乎没有随时坐诊的医师,而急诊的费用极为昂贵,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急诊耽误了预约病人的宝贵时间。 许向轩误以为蔡恒经历交通事故而受伤,十万火急,于是毫不犹豫地将蔡恒送入昂贵的急诊。 许向轩回身,寻找易思思的身影,好半天才发现医院的墙角,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地蹲下,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不愿意看到周围的一切。急促的咳嗽声从墙角传来。 许向轩突然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她为何如此无助,难道是因为急诊室里的那个人? 易思思柔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绵软的羔羊,需要他的呵护与安慰;又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刺猬,稍一接近就会被刺地**淋漓。 许向轩脱下外套,想走上前给她披上,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伐。许向轩无奈地穿回外套,掏出手机,拨通了许向阳的号码。 通话结束,许向轩苦涩地摇头:“‘脑残’,为什么你要拿垒球砸中我?为什么我刚想上一垒,就被你三振出局……” 美国的医院与中国的大为不同,没有拥挤排队的人群,也没有雪白刺眼的墙壁。可是当身着白大褂的背影一个个穿行,刺鼻的酒精味钻入鼻腔,急诊室的闪耀的红灯亮起。易思思的回忆如潮水般翻涌奔腾。 有太多回忆与医院有关,快乐的,痛苦的,幸福的,苦楚的…… 她曾在医院不管不顾地为他献血; 他曾在医院与她一起逗骗小护士; 她曾在医院指着他的鼻子,有气无力的呼喊:“薛浩然,你就给我等着吧!” 他曾在医院脉脉含情地对她说:“思思,做我女朋友吧……” ------------ 第21章 薛浩然病倒,思思动真心 那年东北的夜晚,寒冷刺骨。迷途的易思思被薛浩然寻到,二人并肩走在返回平房的路上。 易思思哭红的脸被薛浩然仍带体温的红色格子围巾团团包裹,只露出一双肿如蜜桃的眼。薛浩然并没有搂住易思思,易思思却觉得全身温暖无比。 轻手轻脚进入里屋,易思思刚要躺下,身后出现一个人影,一方热毛巾递到眼前。 扭身抬头看向薛浩然,刚想说声“谢”,只见薛浩然将食指竖直抵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嘴唇上。 易思思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捂了捂红肿的双眼。又将毛巾递给牵起嘴角的薛浩然,望着他澄亮的双眼,无声的点头。 一夜寂静。 项目第四日,志愿者们根据前几日走访所了解的情况,挑选了十家困难户,取用项目资金对其进行援助。 武兴仍为易思思迷路之事懊悔,不好意思与易思思单独呆在一起,于是将易思思推给了薛浩然。 薛浩然,易思思,武兴与小龙四人有一段路恰好顺路,小龙突然问道: “小武,你为什么老叫思思,骚骚啊?你看她这么开朗可爱……” “你们千万不要被骚骚的假象给迷惑了……你们是没有见过她跳舞时的风骚模样儿……还有,跟她熟悉了之后,她有的时候一句话,能让人跟吃了苍蝇似地,想死的心都有啊……”武兴痛陈自己的苦楚。 易思思顽皮地眨眼:“武兴学长,举头三尺有学姐哦……” “……”武兴立马闭嘴,目光闪烁地望向易思思,又假装咳嗽两声,转移话题。 “我算是服了这里的村干部了,一个二个嘴里叼着根烟,把头发梳得锃光瓦亮,像自己多体面,多有能耐似的。他们怎么没见村里这么多困难户。” “小武,你大可不必苛求他们。咳……”薛浩然语重心长地回应,轻咳一声。 “这也是村务工作机制不健全,财务监督不完善导致的。这几个村干部还算不错,肯跟我们协商。咳……咳……你若是见了动辄称‘群众’是刁民,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干部,就会发现他们还比较好说话。” 薛浩然接着说:“这次我们在利益分配上稍作让步就好,咳……自来水确实是这个村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武兴和小张点头直称受教,见薛浩然咳嗽声不断,关切地问候。易思思也跟着点头,突然觉得这样的薛浩然有种特别的味道,听到薛浩然咳嗽,每一声都让易思思的心揪一下。 易思思和薛浩然一同进入一间黑暗的,略有腐朽气味的小屋。屋里没有烧炕,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老太太虚弱地躺在冰冷的炕上,盖着土灰色略潮的被子。双目无神地望着墙皮脱落的天花板。 薛浩然将手搭在老太太青筋毕现的手上,说道:“大婶,我们是来自北京的志愿者,我们过来看望您了。” 老太太这才转过头看向二人,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一朵菊花。 “志愿者好啊……你们这俩闺女长得真俊……” 易思思顿时扑哧一笑,挑眉望向长发齐肩,面色窘迫的薛浩然。 薛浩然也不解释,继续跟老太太聊起天来,只是声音放大了些,易思思听出来,薛浩然仿佛努力让自己不咳嗽出来,苍白的脸憋得通红。 通过对话,易思思了解到:老太太的子女全部进城务工,已经有几年没有回来看望她了。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平时邻居偶尔接济她,但通常是自己拖着病体烧火做饭。她已经两年没有吃到肉,做菜从来不放油,因为食用油太贵了…… 听到这些,易思思双眼通红,就要落泪,坚强地忍住。临走时,薛浩然将志愿者联盟提供的一桶食用油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双手握住薛浩然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称感谢。 易思思悄悄地往老太太的枕头里塞了自己省下的生活费100元。出门,薛浩然剧烈的咳嗽声起,易思思慌忙拍着薛浩然的背。 薛浩然终于从咳嗽中缓过来,转身面向易思思,手里握住100元,塞给了易思思,说道:“刚往枕头下塞钱的时候发现的,这次还是我来吧!大学生的生活费都是父母给的,得省着点儿花……” 易思思有些不服气,倔强的望着薛浩然:“我早晚会挣钱还给父母的啊!何况,我老爸老妈肯定是支持我的。” 薛浩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眼易思思,不再说话。 回程,几个志愿者汇合在了一起,恰好路过一行村民正在杀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的易思思兴奋地喊道:“快看,他们杀牛呢……” 志愿者们无不笑的跳脚,轮流拿手指点易思思的额头,说道:“大小姐……那可不是牛,是驴啊……” 一开始以为易思思是娇小姐,经过几日接触发现易思思并不娇生惯养的胡炳文哈哈大笑:“这都可以跟你打算买“喂猪玉米”的事件媲美了……” 易思思虽然有些羞愧,但见大家都十分善意地笑话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薛浩然笑着咳嗽,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先回去,我自掏腰包给大家……咳咳……买十斤驴肉,明天打牙祭……” 众男生往薛浩然身上撞去,恨不得把薛浩然举起往天上抛。 “耶……终于可以摆脱土豆烧白菜了……” “老薛,我爱死你了……”小朱几乎要抱着薛浩然一顿狂啃。 第二天中午,新鲜的驴肉饺子出锅,肉香四溢,让吃了好几日土豆白菜的志愿者们口水流了一地。 志愿者们欢声笑语聊着这几日的趣事,不停逗弄易思思。易思思的目光不时地望向薛浩然,只见薛浩然气色不佳,极少动筷子。易思思一时间也失去了胃口。 驴肉饺子就快被抢光,只听薛浩然说了句:“抱歉,我去方便一下,大家继续……”易思思目光跟随着薛浩然,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果然,薛浩然转身走了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众人大惊失色,一窝蜂朝薛浩然涌去,将薛浩然翻了个身,只见薛浩然两眼发黑,面色惨白,嘴边全是暗红的血。 小张紧张地说道:“应该是胃出血……呕血了……很严重……” 易思思并没有挤到人群中,她瘫坐在滚烫的炕上,却只觉全身冰冷如坠冰窖,连手指尖都凉的彻底。 ------------ 第22章 她班门弄斧,却巧成姻缘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薛浩然送入县城医院。易思思失魂落魄,只觉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浑浑噩噩地跟随着来到了医院。 急诊室外,武兴一拳捶到冰冷坚硬的墙上:“早就发现他气色不好,我们怎么不早点注意……” 小张也捶起大腿:“我就不应该跟他换铺位,那儿太冷了,夜里根本睡不着……” 一名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九人一致地从凳子上跳起。七嘴八舌地问道: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他有没有危险……” 县城医生见急诊室外站着一排年轻人,眉头大皱:“病人急性胃出血,这里有没有病人家属,病人血色素太低,需要立即输血,他是rh阴性ab型血,血库里没有这么稀有的血型。” 八个男生面面相觑。 “医生,我就是……我是rh阴性ab型,现在就去抽血……快点……”易思思的心被揪到了嗓子眼里,焦急而又哽咽地大声叫嚷。 医生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易思思,问道:“你?太瘦了,有没有100斤?” “有的,有的,我很结实的,有100多斤。”易思思毫不犹豫地说道。 武兴听见易思思的话,拉住易思思的胳膊,刚想阻止,易思思如野兽般的眼神向他逼来。 武兴骇得后退,松开了易思思的胳膊。只好陪易思思前去抽血。 鲜红的血液从血管内抽出,易思思一点也没有觉得疼痛,只觉得心里被希望塞得满满的。 五百毫升的血抽取完毕,易思思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干,眼皮都无法抬起,只好闭上眼,任由武兴搀着她回到急诊室外凳子上休息。 “我们这些大男生真没用,还让思思一个女孩子冲锋陷阵……”小朱歉疚的说道。 “倘若今天思思不在场,抑或思思和老薛血型不一样,老薛岂不是很危险。那些和老薛血型一样的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小龙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易思思的头靠在武兴的肩膀上,耳畔的声音渐渐模糊,沉沉地昏睡过去。 待醒时,易思思抬头,发现了武兴关切的眼神。正要开口,武兴说道:“他已经无碍,现在需要住院,在302病房,你去看看他吧……” 推开病房门,易思思一眼望见薛浩然安静地躺在从右数第二张床上。苍白如纸的脸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双眼紧闭,眉间蹙成“川”形。 喜欢看男主网络小说的易思思以前总觉得种马文里那些被作者金手指一开,一路过关斩将,王八之气四泄的男主们很不真实。 而此刻的羸弱无力的易思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那病床上明明是一个瘦削而又病恹恹的身影,偏偏一股凛凛浩然之气向她席卷而来。易思思周身有一种奇异的情感蔓延开来。 易思思蹑手蹑脚的走向床边,缓缓挪动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下。目光流转在薛浩然几乎透明的脸,侧耳倾听薛浩然微弱的呼吸,易思思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几小时后,薛浩然醒来,艰难地抬起眼皮,全身乏力,口渴难耐。入目只见刺眼的雪白天花板,薛浩然顿时了然,耳边突然嘈杂纷乱。 “老薛,你醒了?” “老薛,你怎么样了?” “老薛,你终于醒了!” “你们几个……快进来,老薛醒了……” 薛浩然侧头,见八个男生陆续站在床边,却不见易思思人影,开口便问: “思思呢?”薛浩然的声音沙哑无力。 八人闻言,瞬间神态各异。有的面露难色,有的意味深长,有的惋惜叹气,有的潸然泪滴。 “你们说……这是不是叫做血脉相连啊……”小朱感慨万千地说道。 “老薛……你现在都可以管小思思叫声 ‘小妈’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里留着小思思的血啊……”小张继续不正经。 武兴微微蹙眉,语气严肃的说:“老薛,这次你可真得感谢骚骚,她给你献了500毫升的血……她以前总跟我女朋友一起练瑜伽减肥,所以我知道她只有90斤,500毫升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薛浩然“腾”一下从病床上爬起,全身的酸痛却让他迅速躺回原处。 众人一惊,就要去扶。只听薛浩然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怎么样了?” 安抚好薛浩然,胡炳文说道:“思思有些低血糖,来看过你后晕倒了,我们只好把她送到我小姨家里。你放心,我小姨会好好照顾她的。” 小张酸溜溜地说:“我原本觉着思思人很可爱,要是没有男朋友的话我可以试着追求一下,好歹我和她同炕共‘枕’了好几天。唉……可惜啊……老薛,你说你是不是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薛浩然闭上眼,沉默不语。一种不可言状的情感,如藤蔓植物一般顺着他全身的血管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次日,易思思身体好转。薛浩然给众人交代了项目重点,向联盟报告了目前的困境,并得到授权,委托武兴代理领队职务。 武兴带领一众志愿者回到村庄,留下易思思和胡炳文在县城医院照顾薛浩然。 薛浩然醒时,易思思便与他天南地北地聊天。大部分时间是易思思叽叽喳喳,薛浩然笑盈盈的听,偶尔附和几句。薛浩然有时也讲讲自己演出工作的轶事或是志愿者工作的经验。几天的相处,彼此更加熟悉。 “大一的时候我参加学校的志愿者社团,头一次去的是聋儿康复中心。那里的孩子看上去与寻常孩子无异,就是太安静。他们带着助听器,我们的工作就是不断的跟他们说话,希望他们能有回应。我最喜欢把小朋友抱起来荡来荡去。虽然很累,但是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从嘴里哼出几句快乐的声响。唉!本来说话的功能还在,只是因为听不见,听不清才说不出话的……” “后来,我们社团组织手语学习,我觉得只有和聋人无障碍交流,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所以我学的挺认真的。我可是会三门语言的哦,中文,英语和手语,怎么样,厉害吧!” 易思思忽然灵机一动,顿了一顿,眼珠一转,低下头,腮上升起一片酡红。 易思思抬起头望向薛浩然,双手灵动的做了几个手语的动作,意思是: “老薛,我喜欢你。” 薛浩然顿时愣住,讶然看向易思思。 易思思捂着嘴笑道:“哈哈哈,怎么样?看不懂吧!” 薛浩然嘴角微扬,抬起手,也做了几个动作,居然是标准的手语,意思是: “我也是!” 这回轮到易思思呆了。易思思这辈子活了20个年头,头一次主动向男生表白,本来以为能隐晦的不让对方知道,哪里料到薛浩然也是个中高手。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薛浩然做了八年的义工,极有可能将义工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她这不是班门弄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易思思转念一想,他回答的是“我也是”,天啊!原来他也喜欢我!易思思感觉六神无主,心如小鹿乱撞。 捂着红霞般的脸,兔子似地跳起来,把板凳弄出嘎吱一声响,箭一般的逃出了病房。徒留薛浩然兀自一人傻傻的眺向病房门,摇头失笑。 ------------ 第23章 不要迷恋嫂,嫂教你晕倒 易思思独自一人在医院花园里无魂似地游荡,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薛浩然。踱来踱去,终于鼓起勇气给武兴打了个电话。 “武兴学长……”易思思小声呼叫。 “咋了,骚骚,老薛那儿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那个,是…是…”易思思支支吾吾。 “到底咋了?是还是不是?”武兴怒吼吼。 “是这样的我刚才和老薛表白了老薛好像答应我了怎么办啊武兴学长我怎么会这样啊!”易思思不喘气的说完了这段话。 电话那头良久无声。 “骚骚!你说啥!你要和老薛谈恋爱!!!”如飞机起飞般高分贝的声音突然穿透电话听筒。 “你小声点,他们都在不在?别让他们听到了。我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像做梦一样。”易思思语气里带着兴奋的颤抖。 “好你个骚骚,做趟义工居然拐个男朋友回来。老薛这人,以前我接触过几次,你自己也看得出来,人品没得说……你喜欢他我早猜出来了。只要他在,你那眼神就没离开过人家。命都不要跑去给人家献血,看来你是来真的了。不过……他是拉二胡搞艺术的,周围美女可多着呢?怎么会对你这种清汤挂面感兴趣,难道真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哈哈……说不定他是逗你玩的。” “不会的,就凭他步行十里为我们买矿泉水喝,自己却滴水不沾,就凭他深夜竭尽全力把我黑暗里找回来,就凭他为项目呕心沥血到住院,这样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绝对不会逗我的!”易思思打断武兴的恶意揣测。 “真是女生外向,有了对象就忘了学长。我劝你还是去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做白日梦吧。” 武兴突然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说:“我在村委会院子里,刚刚和油头村长交涉失败,我若再搞不定,项目还得延期。不跟你聊了。拜拜了,发春的小骚骚!” 嘟…嘟…嘟… 易思思无力的放下手机,塞进口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丸子发髻拆开,披散一头秀发。从包里拿出桃木梳子,梳理柔顺的青丝。仍觉不满,重新扎起了丸子发髻。整了整衣领,回到病房。 易思思觉得薛浩然的目光里带有几分宠溺,于是鼓起勇气问道。 “唉!老薛,刚才你是不是用手语说了‘我也是’啊?” 薛浩然换做一副欠揍的表情:“是啊!你说你喜欢我,我说‘我也是’,因为我也喜欢我自己啊!” “你……你……”易思思几乎想指着鼻子骂人。一颗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坠入谷底。眼神中掩不住的失落印在薛浩然的眸子里。 薛浩然忽然伸出手臂,抓住易思思的柔荑,拉到床边。 “思思……做我女朋友吧!”薛浩然的声音虚弱而有力。 易思思感觉自己整个人飘在云端,恍恍惚惚。 “啊?”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做我女朋友吧!易思思!”薛浩然坚定的重复。 “好!”易思思不再犹豫,斩钉截铁的答应,那神情仿佛生怕对方反悔了似地。 两人良久凝视对方,谁也说不出话来。易思思另一只手伸向二人轻握的掌,双手捧起薛浩然满是针眼,又青又肿的手背,心疼的低头,樱红的嘴唇轻盈的覆下…… 薛浩然恢复的不错,住院后第四天便可出院。易思思特地去县城超市买了些藕粉,蜂蜜等养胃的食物。胡炳文拎着易思思塞给他的大包小包,易思思扶着薛浩然,一同回到了村庄。 平房外,志愿者们开始欢呼起哄。饶是易思思开朗外向,从未谈过恋爱的她心里没由来得紧张起来,捏住薛浩然的掌心微微溢出了汗水。 三人在众男的簇拥下进入平房。小张痞里痞气地对易思思说道:“薛嫂,几天不见,辈分见长……” 在小张带领下,男生们轮流恭谨地走到易思思面前叫了声“薛嫂”,把易思思羞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撅嘴向武兴望去。 武兴装作没有看见易思思,走向坐在炕上休息的薛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长辈教导一般地说道:“我现在可以不叫你老薛,改叫你妹夫了,哈哈……我说妹夫,你得好好待骚骚。别看她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追求她的人可不少……她跟我还有我媳妇儿的情分都不一般,你若是对她有半点不好,休怪我不客气……” 薛浩然一脸庄重,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说完,如水的目光投向易思思。 项目顺利完成,九男一女在平房内摆下庆功宴。几人特地前往十里外的小卖部买了一箱啤酒。这顿晚餐格外丰盛,而土豆烧白菜这道陪伴大家数日的菜肴终于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这些天,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可惜明天大家就要分别,我会想念大家的……”小朱肉麻地说完,咕噜咕噜将一杯啤酒灌进肚子里。 “是啊!来之前哪里想得到这里是如此光景。话说,来这儿的第一天,我也不知道玉米是拿来喂猪的,倒是小思…额…薛嫂代我问出来了,哈哈……薛嫂被我们笑话了这么多天,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来,薛嫂,我敬你……”小龙举起杯子,朝易思思方向敬酒。 易思思举起杯子,酡红的脸颊别具一番风情,嗔怒地说道:“好你个小龙,国家怎么没拿你脸皮去研制防弹衣呢?居然现在才说出来……”说完,也将杯里的啤酒一口灌下。 众人第一次体会到易思思的毒舌和爷们气质,无不啧啧称奇。易思思得得瑟瑟地举起酒杯站在炕上,俯视众人:“不要迷恋嫂,嫂会让你晕倒;不要直视姐,姐会叫你吐血……” 霎时满座皆惊,众人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小张的声音悠悠得传来:“还好前些天我没去追求薛嫂,老薛……你……好自为之吧……” 薛浩然扶起微醺的易思思,重重地搂在怀里,又轻轻吻下易思思的发丝,低声说了句:“好好吃饭,少喝点……” 易思思如小猫般柔顺地靠在薛浩然肩膀上,只用两人可闻的音量答道:“恩……” 胡炳文感慨:“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薛嫂,开始几天我对您挺不恭敬的,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则个……” 胡炳文接着说道:“老薛,我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而且考上了北大,所以我这人确实有些傲气。但是这些天相处下来,我不得不说,长这么大第一次打心眼儿里佩服一个人。我原以为搞艺术的人都是人浮于事,傲慢虚伪的。但你……唉……办事儿踏实,心态平和,关心他人,鞠躬尽瘁……你是我辈楷模,我敬你一杯,你不用喝酒,喝水就好……” 众志愿者纷纷附和,随胡炳文举起酒杯,朝薛浩然敬去。 薛浩然点头微笑,直称不敢当。易思思听见大家夸奖薛浩然,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武兴见薛浩然对易思思宠溺,非常满意“妹夫”的表现,郑重地举杯:“妹夫,你这趟虽然遭了场劫难,但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家都这么夸你,你可别把鼻孔对上了天。骚骚虽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想必你也看出她的优良品质了。她待人真诚,能吃苦耐劳,又不扭捏做作。你真是捡到宝了……” 志愿者们又把关注点转向易思思,轮流把易思思的优点拣出来夸奖一遍,易思思耳根都红了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翌日,众人前往县城火车站,相互拥抱,洒泪告别。 大庭广众之下,易思思稍稍有些难为情。薛浩然却不管那么多,一把将易思思紧紧抱住。 易思思小脸一红,听话地趴在薛浩然怀里,小嘴不停地唠叨: “记得少食多餐,用餐规律,多吃养胃的东西,少吃辛辣刺激……” “回到北京,上班不要太拼命,记得多休息……” 薛浩然爱怜地抚摸易思思的长发,捏了捏易思思肉肉的脸颊,轻啄易思思光洁的额头,眼角眉梢如春风暖阳:“思思,思思……” ------------ 第24章 美国大夫狠,按字数收费 “思思……思思……” 脑海里回荡的温柔呢喃突然幻化成田源粗犷的叫喊。 易思思猛地惊醒,抬头正见田源将外套脱下,往自己身上披过来。 易思思扶起墙角,慢慢站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又有金星闪耀,易思思用了极大的力气支撑才让自己屹立不倒。 默默地点头,接过田源的外套,捂紧,浑身打了个寒颤。 医院寂静,落针可闻,许向阳原本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不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哥,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怜香惜玉?思思姐全身湿透了你也不知道帮帮她。她好歹是我的朋友。” 易思思走上前,朝许向阳扯出一个笑容:“喜阳阳,我没事儿的。” 说完,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恰好面朝许向轩。 许向轩极爱干净,迅速闪身退了一步。易思思见状,面上闪过一丝被人嫌弃了的不快,旋即恢复原状,恭敬地朝许向轩说道: “对不起。”顿了几秒,又说道:“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们,谢谢你救了恒叔。” “我们”和“你”的字眼格外刺耳,许向轩的挫败感如山洪爆发,许向轩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怨毒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记得打911,我不是警察,管不了那么多。他根本不是撞伤,只不过是疲劳过度晕倒,真是大惊小怪,脑残……” 易思思一愣,显然相当吃惊。易思思性格脾气好,平日里与他人相处融洽,加上长着一张讨喜的脸,任谁都对她百依百顺,和睦友爱。 许向轩的表现令她瞠目结舌,心里腹诽:“白瞎他长着那么好看一张脸,居然如此奇葩,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面上也不表现出来,只尴尬的一笑,轻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说完朝右后退了一步,远离许向轩,往田源方向靠过去。 许向轩自觉失言,后悔不迭,一旁许向阳又开始在耳边责怪他。许向轩指尖抽搐,冷哼一声,撇过脸去。 蔡恒已无危险,需要住院休息,几人商议次日看望照顾他。 许向阳开车送易思思和田源回家。路上,许向阳歉然地对易思思说道:“思思姐,我替我哥向你道歉,请你不要怪他。他对女生总是这样,要么爱搭不理,要么直接讽刺。我记得他跟我说过‘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都是进化不足的产物,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易思思白眼一翻,气恼地说道:“就他懂进化论,我还懂遗传学呢。男人才是进化不足的生物好不好,你们男人的y染色体比女人的x染色体短,基因数目也要少得多,赶紧幡然悔悟吧!要不然就进化成废物了。” 田源见易思思机关枪的扫射面太广,不愿意躺着中枪,于是打趣道:“照你这么说,女汉子的x染色体比y染色体长,但是基因数目应该和y染色体一样……” 许向阳在驾驶座上狂笑不止,易思思鼓起腮帮,狠狠地瞪了田源一眼,一扫先前的不快,也跟着抿嘴笑起来。 许向轩远远地跟在许向阳的车后,又开始烦躁不安。 “‘脑残’会不会感冒?刚才我为什么不给她披件外套,让她白白受冻十几分钟?” “她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晕倒的那人如此关心?又为什么和小胖子那么默契?” “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 若易思思知道许向轩的想法,一定会破口大骂:“自恋狂,我和你根本不熟好吧!” 许向轩第一次经历感情挣扎,强烈地占有欲让他将易思思视为己有。近些日子对易思思的默默关注,让他更加了解易思思的点点滴滴,愈发无可自拔地迷恋上她。 他喜欢她干净清澈的笑脸。可她总是对所有的人都笑语吟吟,唯独对他撇嘴瞪眼。 他喜欢她细腻的心思。她会在路上拾起废旧易拉罐,就近垃圾桶扔掉;她会在路遇盲人时主动帮助,眼神里没有一丝高贵的怜悯,只有关怀关心;她会将马路中央撞死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草丛中…… 他喜欢她吃饭的模样。她吃饭慢条斯理,却并不是大家闺秀那种从小培养的优雅与矜持。她饭量极大,可笑的是身板与饭量极不相称。每次看到她认真地将堆积如山的肉块吃得干干净净,耳畔仿佛传来她俏皮的声音:“水牛君,我一定让你死得其所。” 他喜欢她的健康活力。她几乎每天锻炼,热爱瑜伽和尊巴,偶尔上跑步机或椭圆机上跨步蹬腿。他在器械区远远地望着她红润光泽滴着汗水的脸颊,仿佛闻到了她从远处传来的馨香。 许向轩的种种在意让他产生自己与易思思相处良久的错觉,而易思思对此毫不知情。 易思思和田源二人到家,田源一进屋便钻进厨房,烧上一壶开水,对客厅里的易思思说道:“快去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易思思“嗯”的一声答应下来,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早晨,田源瞪圆了眼望着生龙活虎,完全没有生病迹象的易思思,大为惊讶:“昨天瞅你冻成那副德行,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身体这么好。” 易思思骄傲地昂起头,拿手指戳了戳田源的小肚腩,语重心长的教导:“那是,姐每天锻炼身体,必须完爆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宅男。” 田源发挥身高优势,颇有气势地挺了挺胸,收了收腹,略显不满地说:“我也每周踢球啊。” 易思思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许向阳。她故意皱了皱眉头,将手机左晃晃右摇摇,贱贱地笑道:“兄弟,你挡我信号了……” 田源气的火冒三丈,追着泥鳅般逃跑的易思思在客厅里乱窜。 “好了……别闹了……我熬了粥,一会儿叫上许向阳,让他送我们去看恒叔。” 许向阳接易思思、田源、史玉莹、马露几人,一同来到医院。刚进入病房,便听见蔡恒虚弱而悲怆的哀嚎:“你们怎么能让我住院,我等屌丝怎么住得起医院!” 易思思将粥递给蔡恒,困惑地问:“恒叔,咱们不是都买过保险了吗?难道不能报销?” 马露了然地说:“我们买的都是最便宜的学生保险,很多医疗项目不能报销的。记得去年,我在家晕倒了,当时恒叔不在家,玉莹打911叫救护车过来,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200美元的账单,而且这项收费不能报销。” 史玉莹也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对啊!我有一回发烧了,和医生预约见面,当时特别难受,想打点滴。那大夫温柔地对我说,你才烧到103华氏度(39.5摄氏度),不要紧,回去多喝水就好了。后来我连续发烧三天。一个月以后我也收到一张100美元的账单。” 蔡恒补充道:“据我分析,给她看病的大夫是按说话字数来收费的。” 易思思讶然,只好对浑身肉疼的蔡恒说:“知道看病贵了吧!以后不许这么拼命了,身体最重要。” 蔡恒无奈地感慨:“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蔡恒的目光从易思思、马露、史玉莹身上扫过,继续说道:“我们这些苦逼博士男屌丝,最大的理想就是活下去,找妹子,生个娃,一定不能让娃再读博了。” ------------ 第25章 圣诞节来临,结伴滑雪去 蔡恒的话让易思思稍稍失神,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名心理学博四学姐疲惫的眼神和无奈的话语: “那些日子写论文,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埋头不停地翻阅文献。写着写着,忽然抬头,发现天已经亮了。” 易思思当时觉得这种场景简直匪夷所思,如今细细思考,才发现那并不是特例,而是留美博士在读生的常态。 易思思突然感到一阵惶恐,某个瞬间甚至产生放弃逃避的念头。易思思回神,稍稍握拳,坚定地自语:“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所以无论前路有多艰险都必须坚强走下去。” 好在第一学期,易思思选择的基础课程并不难,而她又有效地分配好了自己的时间。期末到来,易思思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获得了全a的成绩。 寒假来临,田源早早订好了去纽约的机票,刚考完试便不见人影。 自那次疲劳过度晕倒,蔡恒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不再整日抱怨项目困难,也不再时时自称屌丝。蔡恒破天荒的向导师请了假,揣着一年内辛苦攒下的10000美金,意气风发,衣锦还乡般地回国了。 易思思惊叹蔡恒竟能一年攒下这么多钱。一想到平时吃穿用度,大家都差不多,而蔡恒却有每月1800美元的工资,也就释然。 圣诞节就要来临,易思思做东,邀请留在林肯的小伙伴们来家中吃火锅。 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出行计划。 史玉莹从包里拿出两套比基尼递给易思思说道:“你看看这两套好看不?我刚从维多利亚的秘密买的,打折不贵。后天我就要飞夏威夷,林肯太冷,去暖和的地方玩玩。” 在场的男士眼神发直,脑海里无不勾勒出蓝天白云下,一群忍乳负重的人间胸器在沙滩上奔跑嬉戏的靓丽风景。 马露把比基尼抢过来观摩了一番,羡慕地说道:“真幸福,可以去暖和的地方玩。我过两天要飞欧洲找我男朋友。欧洲现在也很冷,早知道我们就选热带地区度假了。” 易思思看着马露幸福的小女人模样,也羡慕地说道:“玉莹是阳光沙滩比基尼,你是和男朋友苏格兰调情,我就可怜了,呆在家里孤单寂寞好冷清。” 许向阳赶紧说:“思思姐,我也没有计划好去哪儿玩,不如我们一起,美熙、袁奋,你俩呢?” 郭美熙随声附和:“好啊!我男朋友回堪萨斯城和家人过圣诞了,他让我跟着回去,我觉得这样发展太快,没有答应。” 易思思捏了捏郭美熙的小脸,笑道:“你的美国小男友挺帅的,其实答应他也不错,可以体验一下美国人如何庆祝全家团圆的节日。” 袁奋接话说道:“美国人怎么过节咱不管,咱中国人还是要过咱自己的春节。我们学生会明年要办春晚,思思姐你可得好好准备节目。” 易思思点头,突然接到了田源的短信。 “思思,我在纽约唐人街吃正宗的小肥羊火锅呢?吧唧吧唧吧唧,羡慕吧!” 易思思顿时怒从中来。易思思今日特地去东方超市买了小肥羊的火锅底料,没有切牛羊肉薄片的工具,她只好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慢慢将牛羊肉切成略有厚度的片状。 念出这条短信后,众人无不炮轰田源,咒骂的口水喷了一桌,原本心满意足的小伙伴们,顿生欲求不满…… 远在纽约的田源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只道火锅太辣,呛住了。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四人随后商议,终于决定去临近的科罗拉多州自驾游,在绵延巍峨的落基山脉,白皑皑的雪峰之巅——滑雪。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学生会华人春晚准备工作出了些小问题,骨干成员袁奋只能留在林肯处理。易思思得知此次出行计划,只剩许向阳一名司机,唯恐他受累,很是过意不去。许向阳则连称没关系,自己一人没有问题。 一日,许向阳到许向轩家中蹭饭,提到了寒假旅行计划。 兴致勃勃的许向阳没有注意,埋头吃饭的许向轩,眼镜背后的眼神顿时一亮。 许向轩往许向阳碗里夹入最后一块牛肉,面无表情,语气平缓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许向阳惊得牛肉几乎从碗里弹出来:“不是吧!哥,你要去?” “你一个人开车,不安全,我不放心……” 许向阳感动得热泪盈眶,怎会知道许向轩别有用心。大口嚼着牛肉,觉得亲哥做的饭菜美味无比。 待许向阳向易思思汇报了最新进展,易思思的表情瞬间丰富多彩。 “‘蛋疼男’要去?” 许向阳面色尴尬,有些埋怨地说:“思思姐,为啥你叫我哥‘蛋疼男’?他怎么说都是我哥。” 易思思的脸犹如一方调色板,有些歉疚地说:“喜阳阳,对不起,我以后不叫他‘蛋疼男’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而且不说出来憋屈,说出来矫情。其实,我和他结怨主要是我的错,我确实不应该这么刻薄无礼。上次他救了恒叔,我真的非常感激他,可是后来每次遇到他,我笑着上前打招呼,他还是对我恶言相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许向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哥其实人不坏,思思姐这几天受点委屈,迁就迁就他吧!我替他谢谢你。” 易思思只好点头答应。 圣诞节当日,易思思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翌日出发,前往科罗拉多。一想到未来的几天将与“蛋疼男”朝夕相处,易思思就感到非常“蛋疼”。虽然她没有蛋。 易思思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可是“蛋疼男”是喜阳阳的亲哥,易思思碍于好朋友的情分,只得放弃捉弄“蛋疼男”的计划。 ------------ 第26章 蛋疼男纠结,脑残女不知 离易思思不远的公寓内,许向轩满怀忐忑的收拾起行装来。 许向轩的公寓是一居室,室内陈设整齐划一,木质地板一尘不染,茶几上摆放着已经垒有半米高的益智玩具层层叠。乳白色的沙发上空无一物,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如果有人进入许向轩的公寓,见到这纹丝不乱,一尘不染的画面,一定会以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有洁癖的女生。然而,除了许向阳,许向轩从未邀请任何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许向轩一边整理药箱,给药品贴好标签,一边自言自语: “‘脑残’那么粗心,滑雪危险,受伤怎么办?” “科罗拉多州干燥,鼻腔湿润剂得带上;8个多小时长途,她会不会晕车;海拔好像有些高,千万不要出现高原反应……” 收拾完毕,许向轩满意地回到卧室,床头柜上可调控光线的台灯发着温和的光。躺在床上,望向布满夜光星空隐约闪烁的天花板。 许向轩的床垫软和舒适。然而此时,他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紧张,身体居然颤抖起来。 “明天见到她,应该叫她什么?脑残女还是易思思?” “她还会叫我‘蛋疼男’吗?我该怎么回应?” 许向轩就这样无比纠结地思考着这两个问题,几乎一夜无眠。 易思思嗜睡,当年薛浩然常常形容她“没心没肺像头小猪”。所以她并没有经历许向轩般的思想挣扎。 第二天早上醒来,想起今日就要与“蛋疼男”正式会面,只稍稍做了思想建设,便放宽了心态:“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认个错,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门外传来宝马车动听的隆隆声,易思思笑盈盈地走出门,迎接三人的到来。 三人下车,前后向易思思走来。易思思先与走在最前方的许向阳击掌打招呼,后与郭美熙热情的拥抱问候,最后走向身穿灰色风衣,身姿挺拔,屹立不动,面无表情的许向轩。 易思思伸出手,绽放出一个动人的笑容,用极其和煦的声音说道:“你好,许向轩。我是易思思,以前多有得罪,请见谅……” 许向轩顿时愣住,昨晚想了一夜的开场白竟一句也用不上。许向轩自小便避免与女生接触,更不用说握手这种亲密接触了。许向轩很想伸出手,与易思思芊芊素手握紧,却发现自己健硕的肱二头肌与三角肌怎么也使不上劲。 僵持了许久,易思思见许向轩仍无意握手,甚至一言不发,连打招呼都欠奉,心中愤愤不平:“真是不知好歹,我都这样道歉了还爱搭不理,怎么会有男生这么小心眼?肯定是小受……” 易思思猛地抽手,转身朝许向阳和郭美熙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做了薄烤饼,咱们吃完早饭再走,喜阳阳,不能饿着肚子开车……” 许向阳和郭美熙欢快地答应,易思思挽着郭美熙,朝家中走去。许向阳退后几步,吊儿郎当地侧身在许向轩耳边说道:“哥,思思姐都向你道歉了,你怎么不和气点儿?你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许向轩的心如破了一个大窟窿,汩汩往外流血。强作镇定,攥住双拳,却气恼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脑残……” 这一声不大不小,恰好被前方的易思思听到,易思思身体一僵,上唇抬起,鼻头微皱,显然是恶心的表情。又立即恢复原状,笑呵呵地与郭美熙进入公寓。 许向轩抬腿进入公寓,见客厅略显脏乱,茶几上摆放着几个残有饮料的杯子,沙发上杂乱地堆积着各种书籍,手提包,眉头大皱,连连摇头,心道:“这哪里像女生住的地方,简直就是猪圈。” 许向轩犹如躲避地雷一样蹑手蹑脚地进入厨房,厨房垃圾桶旁有些被扔歪了的垃圾残渣,许向轩眉头大皱,捂了捂鼻子。这一幕恰好被易思思看到,易思思心中愈发不快。 早餐结束,许向阳帮易思思提了行李,易思思见许向轩也有意帮忙搬东西,慌忙将自己剩余的行李全部拎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许向轩望着易思思瘦小的背影歪歪扭扭地拎着行李,喉咙不由上下滑动,胸膛也开始起伏不定,一颗心变得拔凉拔凉…… 坐在宽敞舒适的宝马车里,行进在宽阔平坦的高速公路上,易思思望向窗外,辽阔的平原被白雪覆盖,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偶有枯黄的枝干从一片雪白中展露出来。 凋零的树木挂着霜雪,不经意间掉落在挡风玻璃上。放晴的冬日,阳光洒满色彩单调的大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许向轩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规规矩矩地开车。许向轩对生活细节的讲究到达一种无以名状的严苛地步。他喜欢规则,痛恨无序。他将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沿着固定而有规律的轨道,日复一日地度过。 自从二十岁拿到驾照以来,许向轩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美国开车,从未收到过一张罚单。然而今日的许向轩却做了一件颠覆自己价值观的事,他调节后视镜角度,至恰好能看到后排左座易思思的位置。 深色的墨镜隐藏了许向轩的视线,没有人发现,抬眼望向后视镜的许向轩,并不是查看后面跟进的车辆,而是偷瞟兴奋异常的易思思。 易思思和郭美熙在后座上叽叽喳喳的聊天。 “美熙,你觉得你的美国小男友怎么样?” “别看他是美国人,其实身上臭毛病可多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从来都是aa制;他看似很关心我,但又让我觉得疏远客气。最让我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他特别自大,觉得自己什么都会。” 郭美熙绘声绘色地描述起美国小男友的故事:“有一回,他对我说,他懂5门外语。我瞬间对他崇拜得无以复加。于是问他会不会中文,他对我说‘当然会,我会说你好、谢谢、对不起、没关系,我还会说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当时真想一拳把他打成镇关西!照他这种标准,我也懂五门外语‘hello,bonjour,guten tag,hola,こんにちは’。” 易思思笑着拍拍郭美熙的肩膀说道:“其实不是他们自大,这只不过是美国式的自信而已。你想想,我们中国家长总是吝啬夸奖自己的孩子,教育子女的时候常常把‘别人家的孩子’捧到天上,以此激励自己的孩子进步。” “孩子在家里墙上乱涂乱画,外国小朋友会被父母夸奖:‘我家宝贝真棒,太有绘画天赋了’,咱们小时候――一顿毒打!” “孩子放学直接自己回家,外国小朋友会被父母夸奖:‘我家宝贝真棒,太有探索精神了’,咱们小时候――一顿毒打!” “孩子带一个异性小萝莉小正太回家,外国小朋友会被父母夸奖:‘我家宝贝真棒,这么小就有魅力’,咱们小时候――一顿毒打!” 郭美熙扑哧一笑,点头说道:“是啊!他很会夸奖人。艾瑞克每次夸我漂亮,都不带重样。对了,思思姐,有没有美国人追求你啊?” “这个……算是有吧……” 车子突然猛地提速,几人身体一致后仰,撞在座椅靠垫上。 ------------ 第27章 舍不得见你,吃苦和受累 许向轩看似专心开车,其实一直专注地听易思思和郭美熙的对话。待听到“算是有吧”之时,许向轩心一提,脚不受控制地踩向油门,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减速刹车,好在高速公路上车辆极少,有惊无险。 几人没注意许向轩的异常,只以为是雪地路打滑,嘱咐一声开车小心,继续未完的话题。 易思思说道:“平时如果稍稍打扮一下,走在路上就会有美国男人搭讪。一开始我特紧张,因为有些人看上去是不正经的流浪汉。后来发现美国男人的搭讪只是善意的夸奖而已,慢慢就习惯了。” “倒是在食堂打工的时候,有个黑人一直缠着我。一开始我觉得一同工作,需要友善一些,所以在厨房相遇,偶尔会说几句话。他好像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就愈发对我殷勤,直到后来,他竟然没头没脑地向我求婚,真是把我吓尿了。我只好辞了食堂的工作,在家里躲了好几天。” 郭美熙张开圆圆的小嘴,惊叹道:“思思姐,这也太牛了。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 许向阳也饶有兴趣:“没想到思思姐差点变成已婚人士,哈哈。” 易思思啐了许向阳一下,笑盈盈的说:“我父母有些保守,应该不会同意我找外国男朋友。而且现在我想尽快融入心理学学术界。虽然学习半年了,可还是觉得自己是门外汉。所以没有心情考虑恋爱结婚的事。” 许向轩这才明白,难怪上个月一直不见易思思在食堂打工。听到她说不会找外国男友,心中窃喜,待听到她无心考虑恋爱结婚,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许向轩一口气开了四个多小时高速,疲惫非常。车行至内布拉斯加州与科罗拉多州交界,绕道进入加油站休息处,给车灌满油。四人就近在麦当劳简单吃了一顿午餐。 许向轩摘下墨镜,许向阳见他眼睛红肿,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些心疼地说道:“哥,刚才让你和我换着开,你就是不肯。一会儿进了科罗拉多,我开,你必须去休息了。” 易思思见许向轩面色不佳,惭愧于自己不会开车,无法帮忙。对许向轩的不满的情绪顿时抛到九霄云外,看向许向轩的目光多了一丝关切。 郭美熙也表示支持:“一会儿我坐副驾驶,向轩哥哥坐后面吧。前排视野好,我想看看科罗拉多的景色。” 许向轩心下狂喜,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沉静高傲的回了句:“好……” 用完午餐,四人伸展筋骨,坐回车中。易思思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许向轩坐在了身旁。 易思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嗜睡神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谁知,刚进入梦乡,易思思就感到自己的大腿被重击了一下。猛地惊醒,迅速低头,见许向轩的脑袋不偏不倚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易思思双眉内侧纠缠在一起,怎一个愁字了得。 想将他拍醒,易思思听着许向轩平缓沉着的呼吸声,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薄唇,心中竟生出些许不忍。 往后视镜中瞟了一眼的许向阳见状,提起一口气,仿佛要大声喊出来。易思思慌忙举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许向阳秒懂,转头直视前方公路,生生忍住大笑,肚子一鼓一鼓,全身不住的抖动,连方向盘都差点拿不稳。郭美熙转头见到这样的场景,惊讶地张大了嘴,迅速捂住嘴,无声地笑起来。 沉睡的许向轩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境里,他仿佛躺在温暖的云层里,全身放松,所有紧张与疲惫统统一扫而空。又仿佛躺在草丛中,馨香的气息萦绕全身,神清气爽。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易思思有些后悔自己的决策。大腿一阵酸麻疼痛,恨不得立马将许向轩拍醒。 易思思突然想起小时候,三个小时的车程,自己一直枕在妈妈的腿上熟睡,妈妈一声不吭,醒来时还关爱的抚摸自己的头发。易思思眼睛发酸,低头看向许向轩安静的睡颜,胸中翻腾起一股母性的关怀,生出抚摸许向轩头发,轻声为他唱摇篮曲的冲动。 易思思憋住这股冲动,仰头靠在背垫上,静静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一路上,郭美熙和许向阳偶尔小声说几句话,多数时间,大家为了不吵醒许向轩,沉默地如黎明的深秋。 科罗拉多的景致与内布拉斯加截然不同。内州是广阔的平原,而科罗拉多则是绵延的山脉。山路崎岖,偶有积雪,许向阳小心谨慎地开车。 又过了一小时,许向阳有些口渴。于是驶入高速出口,寻找加油站小超市。许向阳刹住车,车身往前倾,许向轩连头带身体向前滚去,易思思慌忙伸手扶住,许向轩这才醒来。 许向轩错愕的发现自己枕在易思思的腿上,易思思正环住自己的肩膀,保持着一个暧昧的姿势。 许向轩全身僵硬,如挺尸一般的直立起身体,往自己一侧的座位蹭了蹭,远离易思思,头撇到一边,不敢看她。 易思思见状,气不打一出来:“居然又被他嫌弃了……” 许向阳转身,玩味的注视许向轩,阴阳怪气地说道:“哥,你这一觉睡得好不?还不感谢思思姐,做了一个半小时免费的枕头?” 易思思听着这诡异的语气,不知不觉间红了脸,怪罪地瞪了眼许向阳。 许向轩回忆起旖旎的睡梦,几乎要幸福地笑出来。许向轩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若是开口应该说什么。于是不经过大脑的两个字再次冷冷地抛出来: “脑残……” 易思思听到这两个字,精神彻底崩溃:真是个以怨报德 ,忘恩负义的混蛋,白白让我腿又酸又麻。 易思思怒气冲冲地转向许向轩:“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许向轩面呈酱色,嘴角抽搐,闷不吭声。 心里默默地对她说:“脑残……你怎会知道,我舍不得你为我吃苦,为我受累……” ------------ 第28章 我拿到执照,也放弃治疗 汽车继续前行,易思思靠近车门,远离许向轩,望向窗外。 终于来到了温泉山庄,男士们将行李搬进公寓,易思思仍然不想让许向轩碰自己的东西,于是亲力亲为。 八个多小时的汽车旅行,众人疲惫不堪。许向阳扑通一下倒在沙发上,郭美熙也全身埋在了沙发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好饿……” 许向阳嘴里咕囔着:“休息一会儿去哪儿吃呢?” 易思思虽然自己也有些累,但她很清楚开长途是极耗心神的事情。于是,走进开放式厨房,查看了一下炊具餐具情况。见公寓里设备餐具齐全,朗声对众人说道: “司机同志们辛苦了,大家既然已经到了,就不要再费劲出去了。我给大家下面吃好了,你们不要嫌弃就行……” 许向阳和郭美熙高兴地从沙发上蹦起来,齐声说道:“思思姐,爱死你了……” 易思思竭力避免与许向轩正面接触,因此没有发现他眼神里的关心和心疼。 易思思麻利地在厨房干起活儿来,大声朝厨房外呼叫:“喜阳阳,过来给我打几个蛋,切点小葱,我一会儿再煎个蛋饼。” 易思思没有想到,许向阳和郭美熙二人此时都在各自房间的洗手间,客厅仅余许向轩一人。 许向轩见状,有些忐忑的进入厨房。锅中水沸,易思思正准备下面条,听到身后的脚步,以为许向阳进来了,于是没有回头,说道:“鸡蛋刚放在了冰箱左面第二层,葱在侧门最下层……” 许向轩按照指令,从橱柜中拿出一个大碗,冰箱中取出鸡蛋和小葱。 易思思将面条下完,口里说着:“打8个鸡蛋,一人两个。”回头转身,见离自己一米处的许向轩正在娴熟的敲碎蛋壳,将鸡蛋倒入碗里,不由一愣,晴天转阴。忽觉自己举止不妥,于是轻声说道:“谢谢……” 许向轩听出易思思语气里的疏离,望着易思思无可奈何,不甘不愿地表情。有些恼怒,一不小心将鸡蛋倒在了碗外大理石台上。 易思思扑哧一笑,扯了两张厨纸走近许向轩,一边擦大理石板,一边低声耳语:“呵呵……这才是真的蛋疼……” 许向轩哭笑不得,也不知如何回应,不说话,任由易思思的气息在周身荡漾。一个幽幽地声音从心底响起:“你才是真的‘脑残’……” 许向轩默默无言地打好鸡蛋,加入切成沫儿的小葱,撒上盐,将碗放在大理石台上。一时间舍不得离开,呆站在厨房,望向她忙碌的身影。 易思思突然发现许向轩在厨房无事可做,便发挥自己女汉子本色,指挥道:“别愣着,你要是会煎蛋,就过来一起做饭……” 许向轩如傀儡般听话地找来一个平底锅,朝易思思靠近,到达相邻几乎只有一拳的位置。 许向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强作镇定地往锅里加入油。易思思感觉到身旁的不对劲,关切的问到:“是不是有些高原反应,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能弄好……” 许向轩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心中无比郁闷憋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地说道:“没有的事儿,脑残……” 易思思怎会知道“脑残”二字已经是许向轩心底对她的昵称,并没有辱骂冒犯的意味。一时气急,双眼一翻,气冲冲地说道:“你给我滚出厨房,马不停蹄的滚……” 许向轩被易思思的野蛮劲儿吓了一跳,竟不敢忤逆,悻悻地走开了。 易思思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接起未完成的任务,煎起蛋来。 晚饭做好,易思思喊出三人:“自己过来添面,记得给我也添好。我这个做饭功臣歇一歇……” 易思思趾高气昂地坐在了餐桌旁,等待晚餐。 许向阳给易思思端来一大碗面,恭敬地作了个揖:“女王陛下请用!” 易思思大为受用,笑盈盈地回应:“爱卿平身!” 许向轩恰好看到了易思思与弟弟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郭美熙取出大瓶可乐,给每个人倒上一杯,举起杯子说道:“很开心能跟大家一起来科罗拉多玩,大家先干一杯吧……” 郭美熙甜甜的声音将大家的疲惫融化,大家兴奋地碰杯。当然,矜持的许向轩除外,依旧一副淡然冰冷的神情。 郭美熙因为饿极,使劲往自己嘴里塞面条。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 许向阳也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连连点头。 许向轩慢条斯理的吃面,皱了皱眉。许向阳兴奋的推了推许向轩,眨眼说道:“哥,你也说说看,思思姐做的面条和蛋,是不是不错。” 蔡恒曾评价许向轩“老实的妙人”:“老实”确实占理,可是这“妙人”就有待考证了。老实人的特点是表里如一,言行一致,实话实说,自觉遵守规范。听起来是好事,可是现实生活中,谁不说几句“善意的谎言”。 譬如此时,许向轩夹起一块煎蛋,放入嘴中。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面煮的太过,不劲道,而且盐加少了,淡的和白水一样,简直就是刑讯逼供的工具。” 许向轩没有注意到易思思此时已变了脸,继续说道:“这个鸡蛋是我打的,本来加盐适量,估计又被加了几勺盐,咸的像生化武器……” 末了,仿佛记起什么似得,补充道:“脑残……” 老实的许向轩完全没有料到火山即将爆发。 易思思从小的到大,活泼大方,乐观开朗。平素即使算不上众星捧月,也算得上一团和气。易思思对极品的容忍度极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与人结仇。欢乐和平地与所有人好好相处,在易思思看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路上,易思思放低姿态,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可是许向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过不去。这种强烈的心理反差,让易思思牢不可破的自信心出现了严重的动摇。 易思思终于忍无可忍,将水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杯中的可乐泼洒出来,顺着桌沿滴落到地上。易思思瞪圆了一双大眼,猛地站起,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 “许向轩,你真是世间罕至,闻所未闻,骇人视听,连我都找不到形容词形容的一朵奇葩。我就是拿到心理咨询师执照,也要对你放弃治疗。” “许向轩,我讨厌你!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讨厌我,我讨厌你这么讨厌我……” 说完,怒发冲冠地离开餐桌,不一会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许向阳望向远去的易思思,大声叫道:“思思姐……” 转头对向许向轩,颇带怒气地说:“哥,你为什么总和思思姐作对?咱们高高兴兴地出来玩,你就不能对人和气点吗?刚才我特地给你打眼色,让你说几句好话,缓和一下关系,你怎么就看不懂?思思姐哪里不好了,你当时倒在她腿上睡着,我打算把你叫醒,还是她制止我,让你好好休息的……” 郭美熙也深表赞同,原本对仪表堂堂,又有几份儒雅书生味的许向轩颇有好感。此时也不得不理解,为何许向阳曾说,这个亲哥是“智商250,情商25”了。 “是啊!向轩哥哥,思思姐人很好的。你们快点和好吧!咱们还要在一起好几天呢。” 许向轩垂于身侧的手臂剧烈颤抖,抿紧双唇,直愣愣的望着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许向轩站起,神色仓皇地离开,不一会儿,轻巧的关门声从不远处传来。 许向阳与郭美熙望着桌上未吃完的食物,面面相觑。 ------------ 第29章 他茕茕孑立,必孤独一生 许向阳和郭美熙食不甘味的吃面,讨论着一会儿该如何规劝许向轩和易思思。商议已定,二人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 许向阳推门而入,却没有发现许向轩的身影。顺着粗重的呼吸声,许向阳绕过床铺,这才看到趴在地毯上,快速一起一伏做俯卧撑的许向轩。 许向阳知道自己的亲哥,非常注重身体健康,每天都会做二百个俯卧撑。许向阳望着气喘如牛,挥汗如雨的许向轩,明白这并不是他的正常运动状态。 “哥,这儿海拔高,不能这样运动,小心高原反应!” 许向轩充耳不闻,继续大起大伏,气喘吁吁。 许向阳走过去,大掌重重地拍下,许向轩宽阔的胸膛贴到了地面,头侧向一边,避开许向阳的视线。 “哥。虽然从小我以你马首是瞻,但是这次,你真得听我的话。一会儿给思思姐认个错,和好吧。不能因为你们两人的矛盾,毁了这次旅行。” 许向轩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许向阳又说道:“哥,你真是情商低地令人发指啊!思思姐多好一个人,你偏偏要说她‘脑残’,她幽默风趣,又懂得替别人着想,完全颠覆了我对女博士的想象。” 许向阳见许向轩依然没有反应,继续不加休止符地吟唱易思思的美好故事。 许向轩此时大脑发胀,心慌气短,许向阳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硬撑起身体,闷声答道:“知道了,你废话量真高!” 许向阳一愣,哈哈大笑:“哥,你看到没,自你认识思思姐后,居然也懂得幽默了……哈哈……” 另一个房间,郭美熙刚进门,便听到悦耳的瑜伽冥想音乐。只见易思思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平坦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搭在胸前,随着缓和的音乐不断深呼吸。郭美熙能明显听出易思思深呼吸中的不甘和气恼。 音乐结束,易思思睁开双眼,见郭美熙明亮澄澈的双眼关切的望着自己,心里有些惭愧。 郭美熙开始了长篇大论的劝导: “思思姐,你不要怪向轩哥哥。我听许向阳说了,他就是一个呆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生打交道,向阳还跟我说过好几个关于他的糗事。” “有一次,下暴雨,向轩哥哥的舍友被困教学楼,打电话让他送两把伞。于是他带着两把伞到了教学楼。舍友正和一个漂亮女孩聊天,向轩哥哥把伞递给两人。那女生主动要求互留电话号码,说到时候可以把伞还给他。向轩哥哥一脸严肃的说:‘不用,送给你了’。听说当时向轩哥哥的舍友连声骂他蠢驴,坏了他的好事。还说,难怪向轩哥哥常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注定孤独一生……” “还有一次,向轩哥哥的父母安排他与朋友家闺秀相亲。谈话刚开始,向轩哥哥可能记起自己写的某个代码有误,有些坐立不安。许向阳当时就看出向轩哥哥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儿好,眼睛一直往楼上房间瞟,一副心急如焚,暗暗盼望女孩早早离去的模样。终于忍受不了,在父母滔滔不绝的夸奖女孩慧质兰心,落落大方,女孩娴静羞涩的端坐不动时,向轩哥哥突然站起来,也不说话,直接回房,再也没有下楼来。听说当时那女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父母和他们朋友隔了好久才重修旧好……” “……” 郭美熙一口气讲了五个小故事,易思思听完郭美熙的叙述,忍住笑,气消了一大半。 于是捏了捏郭美熙的嫩嫩的脸颊:“知道了,小美熙。如果说许向阳是个小高富帅,那许向轩就是gay fool shy(同性恋、蠢蛋、羞涩)” 郭美熙揉了揉脸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合不拢嘴。 易思思又与郭美熙闲聊了许久,时间已至夜晚十点,易思思见郭美熙哈欠连天,于是结束对话,准备洗完澡休息。 易思思从洗手间出来,郭美熙已香甜地酣睡,蹑手蹑脚的走近床沿,肚子里却传出咕噜一声巨响。 脚步轻盈地走出房间,客厅寂静无声,男士们的房间也毫无动静。易思思猜测,许向阳和许向轩或许也睡着了。点亮一盏灯,易思思轻步走进厨房,准备加热剩面条。 刚放入微波炉,易思思便听见背后传来节奏不均匀的脚步声。转头小声问道:“谁?” 许向轩全身乏力,头痛欲裂,脚步虚浮,不想让弟弟担心,于是趁许向阳熟睡后,进入客厅寻找药箱。恍惚中看到易思思站在厨房,害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状,转身欲走,不料突然心悸气短,肚子里翻滚着一股热浪,恶心异常,扶着沙发,呕吐了出来。 易思思以为许向轩一见到自己便故意装作呕吐,愤怒地无可附加:“许向轩,你别跟我装模作样,一见到我就想吐是不是?” 许向轩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体靠向沙发背。易思思这才发现他的异常,三步并作两步跑至沙发,扶起他。许向轩口唇发紫,面呈猪肝色,全身不断抽搐。易思思大惊,意识到许向轩出现高原反应,貌似症状不轻。 易思思见地上的呕吐物,没有太多食物,基本全是酸水,恶臭难闻,捂住鼻子,几秒后又松开了手。 拍了拍许向轩的脸,摇了摇他的身体,小声问道:“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还有意识吗?” 许向轩模模糊糊的意识里,知道自己终于躲不过了,心中无比懊恼。虚弱地回答:“我没事……” “有意识就好,我先把你扶到沙发上去休息一会儿。给你找点药来吃。” 易思思挽住许向轩的胳肢窝,用力往上抬,无奈的叹道:“好沉……” 许向轩虽全身乏力,心中却卯足了一股劲,不想让易思思受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终于转到了沙发正面,易思思缓缓松手,将许向轩上身平置在沙发上。 “我该用什么药?大概在哪里?” 许向轩刚想说话,身体却不听使唤,使劲干咳起来。易思思慌忙转身进入厨房,倒了一杯水返回。 扶住许向轩的头部,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举起杯子慢慢将水往许向轩嘴里灌,动作无比娴熟。 放下杯子,许向轩微睁双眼,正对易思思关切的眼眸。许向轩从来没有与女生如此靠近,呼吸可闻。原想挣扎着逃离,陡然发觉自己靠近易思思,竟一点也不反感,全身说不出的熨帖,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更加持久。 易思思又问一遍:“药在哪儿?” 许向轩不愿易思思离开,半天不吱声。易思思以为许向轩昏睡,将他的脑袋搁回沙发,自己轻手轻脚地离开,朝医药箱位置走去。 弄巧成拙的许向轩大急,咳嗽一声,用沙哑无力的声音叫道:“在右边第三层,有标志。” 易思思打开药箱,内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诸多药物,分门别类,每种药品都带有许向轩自己书写的中文标签,极易辨识。暗叹:“‘蛋疼男’果然龟毛!” 顺利找到药物,易思思回到许向轩身旁,小心翼翼地将药喂下去。一边灌水,一边在许向轩耳边嘀咕: “我去叫醒喜阳阳,把你抬回去休息。我们三个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怎么就你有反应,身体真弱。” 被“脑残女”鄙视的滋味很不好受,许向轩心想:“还不是因为那四百个俯卧撑,我的身体很强壮,可以脱下衣服证明给你看。” 想着想着,许向轩脸上隐约升出两团红晕,只是被青紫的脸色给遮挡住,让人无法发现。 易思思敲响许向阳的房门,对着房间喊道:“喜阳阳,快起来,你哥病了!喜阳阳……喜阳阳……快开门……” 屋内一点声响也没有,易思思嘴角一撇:“睡得像头猪……” 回到客厅,见许向轩身体不再抽搐,只是面色依然不佳。嘴角有残留的水迹和呕吐物,易思思干呕一下,进入公共洗手间,搓了一片热毛巾,将许向轩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又轻擦了额头和面颊。 易思思见许向轩没有睁眼,以为他睡着,找来一方毯子给许向轩盖上。又撕了一摞厨纸,铺在沙发旁呕吐物的位置,盖住难闻的气味。接着进入厨房,三口两口将热好的面条吃掉。返回客厅,再次检查许向轩的状况,给他掖了掖被角。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拍拍打哈欠的嘴,回房休息。 许向轩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睁开绽放出光芒的双眼。抬手摸了摸唇角和脸颊,无声地浅笑…… ------------ 第30章 一旦错过它,就再找不回 从小到大,许向轩拥有充足的物质条件,却缺乏父母的关怀。易思思这晚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无比安宁,在他缺少滋养的心灵土壤里扎下跟,发了芽。如果按照学术观点来讲,许向轩是一个有着一点恋母情节,却完全不敢表达出来的大男孩。许向轩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为何如此渴望靠近易思思:或许是喜欢看她巧笑的模样,或许是贪恋她传递的温暖。 易思思从小在父母关爱下长大,同情心常常泛滥成灾。因为常年做义工,有时需要照顾残疾人,加上薛浩然这个病号又常常让她不省心,所以易思思对照顾病人一点儿也不抵触,相当熟稔。然而,悉心照顾许向轩并不代表易思思对许向轩心生好感,此时的易思思事实上仍对“蛋疼男”有三分厌恶,七分恼怒。 次日早晨,许向阳见亲哥并没有睡在身旁,赶紧起身寻找。客厅里,许向轩正往沙发附近的地毯上喷地毯清新剂,推动着吸尘器神情专注地做清洁。许向轩身体素质过硬,前一夜的高原反应完全是因为那四百个发泄情绪的俯卧撑,早晨醒来,许向轩身体已大好,无法忍受周遭“恶劣”的环境。刚起床便进入厨房,将昨晚遗留的厨具碗筷洗干净,又将客厅清洁一新。 许向阳见状连连摇头,回忆二人同在一屋檐下时,亲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房间做大扫除,将所有物品井井有条的归类摆放整齐。许向阳喜欢随手将游戏光碟或是汽车模型扔在身旁视野可见的位置,被亲哥这么一整理,就再也找不到自己最心爱的玩物。 易思思和郭美熙陆续起床,四人一同吃上一顿简单的早餐。 易思思责怪的拿食指推了推许向阳的额头:“你这孩子,昨晚睡的那么死,怎么叫也叫不醒,亲哥生病了都不知道!” 许向阳和郭美熙皆困惑不解,许向阳焦急地看向许向轩:“哥,你怎么了?” 许向轩仍是一张死鱼脸,不紧不慢的说道:“有点高原反应,现在已经好了。” “今天滑雪,哥,你就不要去了,在屋里休息等我们吧。” “不行,我身体没有问题,必须一起去……”许向轩语气威慑,颇有长辈气势。 易思思念头一转,出了一个主意:“要不然我们把第五天的日程安排调到今天吧。我们可以去附近小镇上转转。适量走动对适应这里的气候有好处,只要他不剧烈运动就好。” “不行,日程安排怎么能随便改?”许向轩坚信“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每每事先制定好详细计划,并严格地分步骤执行。 易思思听许向轩的语气僵硬不岔。鼻头一耸,低头喃语:“好心当成驴肝肺……” 许向阳和郭美熙二人都支持易思思,最终民主投票,许向轩败北,别别扭扭的接受了现实,浑身不自在。易思思取得胜利,得意洋洋地对许向轩吹了声口哨,大发神威。 许向阳开车,四人前往科罗拉多州布莱肯里奇小镇。 19世纪美国西部进行大开发时,曾在科罗拉多州发现金矿。大批掘金者涌入这里,为金光闪闪的美国梦奋斗不息。如今,科罗拉多州的金矿资源早已没有百年前丰富,但是掘金文化依然盛行。譬如: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有一支著名的nba球队:丹佛掘金队;美国拥有四个源源不断印刷人见人爱的美元的造币厂,其中之一位于丹佛…… 而在布莱肯里奇小镇西侧,坐落着一个小型金矿遗址。 四人的第一站便是这里。戴上安全头盔,乘坐简陋的升降电梯,伴着“轰轰”的机械声,四人兴致勃勃地降下电梯,进入矿井。 矿井下,头顶每隔几米安置的白炽灯泡照亮了曲曲折折的小路和光秃秃的石壁。因为是遗址,并没有现代化的采矿设备,古老的机械嘎吱作响。 乘坐地下矿车来到矿区。四人刚下矿车,突然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郭美熙的尖叫声乍然响起,易思思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往后退去,恰好倒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突然感到胸部被人一摸一捏。 “卧槽,是谁这么变态,敢趁黑揩老娘的油……”易思思心中大叫一声。 导游通知道:“游客们,不好意思,设备出现故障,三分钟后恢复。” 许向阳赶紧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光线微暗,易思思转过身去,恰好看见许向轩就在身后。 易思思火冒三丈,斜眼瞪向许向轩:“变态……” 许向轩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易思思了,眼神困惑,竟有几分呆萌的感觉。易思思更加气愤:“装,你就给我装……” 不幸的是,易思思真的误会了许向轩。镜头回放,黑暗中,事实是这样的: 灯灭了。 郭美熙惨叫,往人群中靠近。 易思思后退,倒入许向轩怀中。 许向轩原本就有轻微的黑暗恐惧症,地下一片黑暗时,惊吓地一身冷汗。易思思倒过来,暖香在怀,许向轩更加手足无措,身体僵硬。 郭美熙手到处乱伸,恰好摸到了易思思的胸部。 易思思往前扑,郭美熙没有找到合适的可以依靠的物体,朝别的方向寻找。 许向阳点亮手机,易思思恰好回头看到身后的许向轩。 于是,千古奇冤,匹夫结愤,六月飞霜。许向轩不明就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满身的无辜委屈…… 易思思悔恨交加,为何当初会同意喜阳阳,让“蛋疼男”加入这次旅行。自己居然以为他是不好美色的“老实人”,简直二到人神共愤,丧尽天良…… 接下来的路程,易思思再也没有给许向轩好脸色看。许向阳又是一阵唏嘘: “‘蛋疼男’和‘脑残女’,果然是冤家……” 结束了掘金之旅,四人开始游荡在小镇宁静的街道上。圣诞的氛围没有消散,街上偶有居民走过,热情地跟四人打招呼,并询问游客是否需要帮助。 四人进入各具特色的店铺,领略别样风情。前方有一家首饰铺,看上去不起眼,却是镇上出名的景点。因为百年前掘金盛行,首饰打造相伴相生,成为小镇的一项产业。这家不起眼的铺子竟是百年老铺,内有名家设计大师和制作大师。 女人永远对闪闪发光的首饰没有抵抗力,易思思和郭美熙在铺中悠然徜徉,时不时相互凑近在耳边品评。 易思思无意中走向一个角落,看到一对别致的耳坠。耳坠造型一只是高音谱号,另一只是连音符。坠子上点缀着淡如鲛人泪的蓝色宝石,做工精致,熠熠生辉。易思思仔细看了一眼标价牌,美元的标志和数字8后的两个零,让她止步不前。 许向阳见易思思站在那处一动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道:“思思姐,这对耳坠跟你实在是太相配了,你要是喜欢,买下来呗。” 许向阳又望了一眼柜台,这才发现标价牌上的数字,立马明白这对耳坠并不是易思思消费得起的,于是说道:“要不,我买下来送给你。这家店是纯手工制作,而且是独立设计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易思思将目光从耳坠上收回,语气有些悲戚地说道:“是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易思思谢绝了许向阳的好意,怅然若失地离开了首饰店。许向轩向三人告歉,让他们先走一步,自己需要去趟洗手间。 三人回到车中等待许向轩。许向阳虎头虎脑地凑过来:“思思姐,我哥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确定你哥是同性恋?”易思思反问。 “不确定,他也没表现出喜欢男人。不过他对女生确实是避之蛇蝎,从小到大都不和女生说话,接触……” 易思思望了望车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难道是直男?一定是憋太久,饥不择食了……” ------------ 第31章 你也有腹肌,一整块腹肌 回到温泉山庄公寓,易思思始终与许向轩保持三米的距离,有时刚和许向阳郭美熙说笑,转脸看到许向轩,笑脸便立即垮下来,阴沉地如暴风雨即将来临。许向轩莫名其妙,却不敢再触霉头。 四人用完晚餐,一同前往附近温泉,泡泡热汤,放松身心。 通往温泉的小路由木板铺就,木板上覆盖着被压得严严实实的五厘米左右的积雪。雪地靴踩上去咯咯作响,甚是动听。夜色渐晚,昏黄的灯光打下,层层白雪尽染橘色,透着柔柔的幽光。 淋浴后,易思思与郭美熙进入汤池。香气氤氲,热浪环绕。温泉池如琼浆玉液,清澈如镜。水雾中朦胧看见许向阳和许向轩坐在池中,等待二人。 下水入池,易思思抬头眼神正对上目光呆滞的许向轩,易思思与郭美熙并排下水,因此分不清许向轩到底是在看谁,于是下意识的将手拦住郭美熙,害怕郭美熙被色狼盯上。 待两人都将身体没入水中,才放弃保护郭美熙。 许向轩此刻回过神,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也不知是因为温泉太热,还是因为风景太美…… 许向阳给二人递来矿泉水,神清气爽地开始聊起天来。 许向轩插不上话,只竖起耳朵听,眼神飘向别处,却拿余光偷瞟易思思。温泉水温没变,许向轩在心里勾勒起易思思一丝不挂的性感身姿,体温越来越高,直到有些无法忍受。站起身体,准备出池缓一缓。 易思思正喝着一口矿泉水,见许向轩站起身体,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宽阔的肩膀锁骨下的凹陷如峡谷盆地,手臂上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三角肌都明显凸起。健硕的胸部如扣着两只宽而浅的大碗,腹部六块腹肌呈现出性感的“王”字形。易思思仰视这个强壮的男人,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窒息,矿泉水从嘴角流下来。 易思思情不自禁地低声叫出来:“好性感……” 易思思抹了一把口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狠狠地恶心了自己一下:“额……一定是太久没有见过半裸美型男,怎么可以对他花痴……” 易思思花痴的反应全部落入许向轩眼里,心里乐得快抽筋。 易思思身旁郭美熙也半响说不出话,直到许向轩转身离开汤池,郭美熙才大叹一声:“太帅了……” 许向阳见亲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既为亲哥感到骄傲自豪,又有些嫉妒不服,于是从池中站起来:“别光看我哥,我也有腹肌,你们瞧……” 易思思看着许向阳的小肚腩,将表情扭曲成一个囧字,凑近去,那手指点了点许向阳软软的小肚腩,取笑道:“是啊!你也有腹肌,一整块腹肌……” 郭美熙听罢,笑得手舞足蹈,小手将温泉水打出水花来:“恩,对……一整块腹肌……” 第二天,四人按照原计划,前往铜山滑雪度假区滑雪。 易思思和郭美熙都是第一次滑雪。经商议,由许向阳教授易思思,许向轩教授郭美熙。说是商量,其实并没有询问许向轩的意见。 许向阳带着易思思乘坐缆车登上山头,许向轩和郭美熙紧跟其后。下缆车时,易思思掌握不了平衡,往下俯冲时重重地摔倒了雪地里。 仍坐在缆车上的许向轩见此,惊出一身冷汗。 终于安全地跳下缆车,许向轩恰好看到许向阳牵起易思思的手,将她搀扶起来,大大的护目镜下,易思思嘴角绽放出欢快的笑容。 许向轩心里一阵疯狂的嫉妒,像火上烤的栗子,热极就要破壳炸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许向阳缠着父母带他去游乐场玩,许向轩却倔强地说:“我不去,要学习。”父母果然只带许向阳一人出门,而自己则孤单地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许向轩握紧滑雪杖,往下一捅,深深地插进雪地里。 许向轩身旁郭美熙也重重摔了一跤,却见许向轩半天也不过来扶一把,目光一直流转在另外两人身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向轩哥哥……” 许向轩这才反应过来,滑近两步,有点不甘愿地扶起郭美熙。 “向轩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思思姐?” 许向轩一愣,慌忙辩解:“没有的事。” 许向轩心不在焉地教授郭美熙滑雪技巧,郭美熙开始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精神:“向轩哥哥,你就别装了,你总是偷看思思姐,被我发现了。” “还有,昨天晚上我们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和思思姐去上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在拣掉落的头发。你把好几根长头发扔到垃圾桶里了。当时我就气死了,你怎么能这么洁癖,我们的头发有那么脏吗?不过,思思姐掉下来的短发呢?哪儿去了?” 许向轩完全没有料到小小年纪的女生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顿时面色铁青,嘴唇紧抿。 郭美熙正得意,突然看见许向轩恐怖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乖乖地跟着指令学习滑雪。 过了好一会儿,郭美熙才畏畏缩缩地问道:“一会儿我跟思思姐换,我让许向阳教我,好不好?” 许向轩横眉一扫:“随便……” 许向阳艺高人胆大,觉得应该快速让易思思入门,于是传授完基本技巧,总是领着易思思往陡坡下滑,易思思一连摔了好几个跤,好在有头盔保护,没有伤着自己。 许向轩看到许向阳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又气又急。 忽然下起大雪,四人在山下缆车起点汇合。 郭美熙靠近易思思,在耳边说道:“思思姐,我们换一下吧!向轩哥哥不会教,我现在还没学会……”说完回头望了眼许向轩,狡黠地眨了眨眼。许向轩心领神会,却不愿表现出积极响应。 易思思见郭美熙一副焦急的模样,硬着头皮答应。 许向阳和郭美熙去往休息处买饮料,易思思和许向轩并排滑雪,坐上缆车。 “往后靠一点,不要坐的太靠前。你可以像我这样抬脚把滑雪仗夹住。”许向轩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说话,易思思受宠若惊,赶紧模仿许向轩的动作,安安稳稳地坐在缆车上。 易思思摘下护目镜,感受着大雪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 就要下缆车,易思思来不及戴回护目镜,眼睛里进了几团雪花,睁不开。缆车就要往左拐弯,易思思直接从缆车上掉下来。 许向轩原本安稳地落地,眼见后续的缆车座位就要冲向易思思,砸中她,许向轩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将易思思团团抱住,卧倒在雪地里。身后的缆车结结实实地砸中许向轩脊背,许向轩闷哼一声,抱着易思思往下滚落几尺。 雪场工作人员显然见惯这种场景,赶紧按下开关,将行进的缆车关闭,整条缆车线上的人被挂在半空,高空中响起声声咒骂。 易思思几秒前,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危险。只感觉一个健硕的身体将自己牢牢压住,眼前一黑,头脑空白。 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仍被那人紧紧抱住,扭动身体,抬头见许向轩微冒冷汗,双唇紧抿的脸。护目镜遮住了他焦急关切的视线,却挡不住他传递的紧张和关心。 鹅毛大雪纷纷而落,依旧下的很紧。茫茫雪山冰冷如刀,易思思感觉喧嚣嘈杂的人群突然寂静无声,整个世界只剩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而无间距贴近的那个温暖的身影突然与记忆里的另一个面容重合。易思思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在那人胸膛,闷声不语,只盼望这一刻能如琥珀般结成永恒。 许向轩似乎感受到了易思思的贴近,背脊一僵,身体不住颤抖,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工作人员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谢谢……”易思思回过神,微微推开许向轩,朝工作人员说道。 许向轩松开易思思,也答道:“我没事,谢谢……” 工作人员将二人扶起站立,缆车恢复了工作。 易思思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转身抬头,郑重其事的对许向轩说:“许向轩,谢谢你……” 许向轩嘴角扬起一个察觉不到的角度,回答:“不用谢……” 易思思低头,戴上护目镜,两股泪水喷涌而出,有些哽咽的说道:“许向轩,对不起……” 许向轩以为易思思为连累他受伤而愧疚,连声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许向轩不知道易思思另有所指。如果有机会,相信他也不愿意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 ------------ 第32章 他好像不是,那么讨人厌 许向轩细致地传授滑雪技巧,循序渐进地让易思思适应各种坡度。易思思常常运动,身体协调能力极佳,没多久就能流畅的滑行。 易思思原以为许向轩冷冷不爱说话,是因为他嘴拙,没想到许向轩上起课来条理清晰,虽惜字如金却言简意赅,并不是想象中老实巴交,吞吞吐吐的模样。 易思思曾听说“滑雪如纯净的毒品,尝试一次便会上瘾”。当易思思以双板平行姿势向山坡下俯冲,迎着带有雪花味道的疾风,品尝着微微失重的快感,彻底明白这句经典点评并非诳语。 尽管已经学会正确的姿势,易思思有时滑动地太急,仍旧会摔跤。许向轩总是在第一时间靠近自己,将自己扶起。 每次临近缆车终点,许向轩都会提醒易思思注意前方状况,做好下缆车准备。经过几次磨砺,易思思终于可以顺利地从缆车上滑落,不再摔倒。 易思思觉得许向轩这个免费老师非常值当,想不通为何郭美熙会给出“向轩哥哥不会教滑雪”的评语。 大约下午一点,几人重新集合,去附近餐厅吃午餐。 许向阳抱怨道:“你们刚才有没有遇到这个情况?我和美熙坐在缆车上,行到正中间的位置,缆车突然停下来了,我们挂在中间老半天,还晃来晃去,真是吓死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傻b卡在终点。害的我们一群人提心吊胆。” 易思思面色一窘,不由自主地望向许向轩,许向轩微微点头,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易思思浅浅一笑,转移话题。 郭美熙见易思思和许向轩二人,不复来时剑拔弩张的样子,顿觉自己这个红娘做的十分到位。 邀功似的看向许向轩,许向轩视若无睹,仍旧挂着万年不变的冷脸。郭美熙又玩味地上下打量易思思,看得易思思心里直发毛,也不知她到底何意。 下午,大家继续滑雪。郭美熙和易思思二人都已学会,不再需要免费老师的陪伴,于是两人结伴坐缆车,让滑雪技术高超的男同胞们上更高的山坡练习。 许向阳早已不耐烦在如此简单的坡道上蜗牛一样地滑行,兴奋地答应,拉着不情不愿地许向轩坐上了另一条高级滑雪道的缆车。 郭美熙摘下护目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思思姐,你觉得向轩哥哥怎么样?” “他教的挺好的,指令句句都在重点,又比较细心的跟在我身边,随时指点我姿势不对的地方,是个好老师。”易思思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觉得向轩哥哥人怎么样?” “人咋样?”易思思稍作思考,脑海里出现许向轩趁黑揩油的猥琐样和骂自己“脑残”的蛋疼样,画面又迅速切换成许向轩舍身救人的英勇身躯,以及耐心指导的严师面容:“其实,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易思思突然醍醐灌顶:“不会吧!美熙,你喜欢许向轩?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郭美熙急的跺脚,滑雪板沉重,脚没法抬起,气的郭美熙手足无措。 “谁说我喜欢向轩哥哥了!明明是他……” 易思思瞅着郭美熙纠结的小脸,刮了刮她俊俏的小鼻子,说道:“知道了,小美熙是个专一的好孩子……” 郭美熙原本打算告诉易思思,许向轩的种种可疑行迹。见祸水东引,收起了这个念头。 是夜,四人仍旧前往温泉泡汤。更衣室里,许向阳看到许向轩背部一长条青紫的瘀伤,慌忙询问,许向轩只答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许向阳困惑不解,是怎样的雪地才能让人摔得这么诡异? 进入温泉,许向阳一把拉过许向轩,将许向轩的后背,标本一般展示给易思思和郭美熙看。许向轩急忙推开许向阳,慌慌张张地转身。 “你们看,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摔的,居然能摔成一个‘一条’,跟我膝盖上的‘二饼’凑凑,都可以打麻将了……” 易思思看到许向轩背后触目惊心的瘀伤,一颗心瞬间揪在一起,又惭愧,又懊恼,又感激。 复杂的目光望向许向轩,许向轩没有说话,只以一个“我无事,你安心”的目光回应。 许向阳觉得有点不对劲,终于发现易思思和许向轩今天没有争吵或是互相不理。高兴地揽住亲哥的肩膀,好哥俩似的在许向轩耳语:“哥,跟思思姐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你咋道的歉?” 许向轩低头,沉闷的语气里带着欣喜:“嗯……” 走出温泉,大雪已停。大地铺上一层洁白松软的新装,昏黄的灯光照耀下,空气里弥漫的雪雾幻化成点点金光,新雪也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整个天地和随处可见的积雪如洒满钻石,灵动地闪烁着。 易思思被此美景震撼,激动地唱起歌雷阿娜的《像钻石一样闪耀》。 紧随其后的许向阳对身旁许向轩说道:“我没骗你吧!思思姐是咱们学校的大明星,唱歌可好听了……” 夜色浓郁,灯光昏暗,谁也没有发现许向轩嘴角翘起,眼睛里闪耀着如钻石一般缤纷的光芒。 回到公寓,洗去一身疲惫的易思思、郭美熙、许向阳三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观看电视节目,某个频道恰好在播放经典电影《阿甘正传》。 “阿甘真是低智商,高情商的典型。其实他真的很懂爱……”郭美熙一边观看,一边评论。 “是啊!我们其实都和他一样,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小人物。阿甘有他善良执着的人生哲学,他从不埋怨生活,有一颗勇敢追求的心,所以他能时时刻刻体会到幸福。”易思思回应郭美熙。 许向阳突然咯咯笑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门:“电视里的这个人是低智商,高情商。屋里的那个人却是高智商,低情商。真不知道我哥啥时候能找到女朋友……” 郭美熙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又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易思思,继而对许向阳点点头,复摇摇头,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意味深长。 房间里,窗明几净。许向轩端坐在窗边,抬头看向深邃美丽的星空。低头望去,许向轩左手举着一个蓝色丝绒首饰盒,里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那日让易思思驻足良久却购买不起的耳坠。 淡雅幽蓝的宝石在月光下更显迷人,仿佛誓与星空争辉。 许向轩轻轻抚摸着耳坠,小心翼翼地将盒盖关上。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痴傻的笑意渐渐变浓…… ------------ 第33章 冰美人裸浴,蛋疼男装矜 清晨起床,伸了个懒腰,易思思披上外套,打开阳台玻璃门,呼吸了一把清新空气。 新雪将世界覆盖成一片洁白,远山被勾勒出一条柔和起伏的耀眼曲线。湛蓝的天空,层层白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浮,阳光埋在云层里,穿透缝隙,射出一缕缕金丝。 易思思突然看到楼下不远处有一只奇怪的动物:全身通黑,毛色亮泽,脸像马脸一样长,脖子却很短,角如扁平扇形枝杈状,身躯健壮,腿部如骆驼一样。 易思思迅速检索调出自己的长期记忆,朝屋内喊了一声:“快出来看,有一只驼鹿在外面……” 许向阳和郭美熙闻声,迅速跑出来。朝楼下望去,果然看到一只威猛的驼鹿正悠闲往不远处林子里走,时不时从鼻孔里冒出白气。 许向轩指着驼鹿笑道:“思思姐,你看它的样子,简直太像你生我哥气时候的样子啦……哈哈……” 易思思当即直眉怒目,鼻孔噌噌往外冒气:“我哪儿有那么丑?” 许向阳和郭美熙顿时笑成一团,互相撞了一下:“思思姐,就是这个样子……” 易思思跺脚,阳台上的积雪溅到拖鞋里,抖落积雪,易思思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二人,回到屋内。 许向轩看到这一幕,也抽搐地笑起来,为了保持自己一成不变的表情,整个面部扭曲成蒙太奇。易思思见状,眼睛瞪大如牛,气鼓鼓地从许向轩身边擦过,故意硬撞了他一下。 这一日的安排仍然是白天滑雪,晚上泡温泉。 四人都能独立滑雪,由于大家滑雪速度不一样,于是商议分头行动。 易思思和郭美熙通常往返于最简单的绿道。许向阳心里痒痒地想登上山顶供专业滑雪者滑雪的黑钻石道,体验一把风驰电掣的激情,被谨慎的许向轩制止。 易思思有时排队坐缆车时会听到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唉……” 回头,便见一张俊朗但又欠抽的脸,心道:“我没有名字吗?我又不叫易唉唉!”可一想到许向轩本来就是蛋疼奇葩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显得怪异,如果真的变成正常人,那才叫诡异离奇。 于是秉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人生哲学,不与他计较。稍稍挪动身体,给许向轩留一个位子,一同坐缆车。 雪道两旁每隔不远都会有一座木屋别墅,许多滑雪者租用这些木屋别墅,从山顶上滑下来时,直接拐弯,进入别墅内。 几乎每座别墅外都安置着一个泡澡的大木桶,易思思坐在缆车上朝下望去,突然看见某座别墅外,几个金发女郎正在露天大木桶内泡澡。 易思思扯了扯许向轩的袖子,说道:“你看那边,有美女‘裸浴’……” 许向轩目光朝那里望了一眼,几乎只待了半秒,便慌忙摆正头部,目不斜视。前方缆车座位上两个年轻的美国男人,朝“裸浴”美人们吹了吹口哨,又招了招手。 一个美人从木桶中站起,居然真的没穿比基尼,真的是裸浴,易思思一时间惊呆了。又扯了扯许向轩的袖子:“是真的‘裸浴’,快看,要不然来不及了……” 许向轩顺着易思思的视线望去,恰好目睹美人出浴,捡起旁边的浴巾裹上的场景。许向轩羞涩难堪,又在半秒内甩过头,再也不敢朝下望过去。 易思思前方后方美国男人们的欢呼声,口哨声更加疯狂热烈了。不一会儿,缆车行进,那栋别墅也从视线中消失。易思思回头又瞅了一眼,裸浴美人裹着浴巾,淡定从容地走进了别墅。 易思思感慨万千:“我大美帝国主义果然开放啊……这美女也太豪迈了吧……而且居然不怕冷……大雪地里裸身沐浴……” 侧头看向脸红到脖子根的许向轩,腹诽:“‘蛋疼男’你就装吧!趁黑揩油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居然不敢看裸女,啊呸……小心装矜遭雷劈……” 有时,易思思和美国人同乘一趟缆车,几分钟的高空旅程随口闲聊。 一个中年美国男人聊到,新年前夜,即12月31日,丹佛市会有烟花燃放,作为科罗拉多州人民,欢迎中国游客前往丹佛庆祝新年。 另一个年轻的美国小伙提到,自己刚刚学会单板滑雪,非常兴奋。滑雪单板类似没有轮子的滑板,滑雪者不持雪仗,踏在板上,侧身掌握平衡朝山下俯冲,相当帅气。易思思深悉与美国人的交往的秘诀,不时夸奖美国小伙子,鼓励他一定能行。 接下来的两天,四人继续滑雪,并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往奥特莱斯购物。易思思进入耐克工厂店,见运动女鞋大部分都在五十美元左右,顿觉超值,挑了一双三十美元的运动鞋,又选了一条二十美元的运动裤,满意而归。 郭美熙喜欢逛服饰箱包,挽着易思思窜进各种服装手提包店,流连忘返。女汉子易思思对女士服饰箱包兴趣缺缺,但是她并不缺乏鉴赏力,常常给郭美熙出主意,提建议。 许向阳逛完几个男士服装店以及耐克阿迪工厂店,便没有了逛街的兴致,提前回到车内休息。倒是许向轩陪着不停耳语的女士们逛完全程。许向轩途径护肤品店时挑选了两款面膜。易思思诡异的眼神迅速射过来。 许向轩一定想象不到,易思思此刻耳边回荡起腐女闺蜜铿锵有力,字正腔圆,悬河注水地教导:“如果你遇到一个男人:他热爱护肤,喜欢带包,注重发型,经常自拍,热衷健身――那么他一定是同性恋。” 易思思数了数,五个充分条件许向轩占了三条,那岂不是有六成的可能许向轩是弯的。 易思思打了个冷颤,开始怀疑那日的揩油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 第34章 再也不担心,我哥的未来 是夜,几人依旧来到温泉放松身心。郭美熙刚入池,就想起自己需要跟父母视频聊天汇报情况。赶紧起身,让许向阳陪她一起回公寓。 许向阳懒懒的靠在温泉边缘,一点儿也不想动,于是拜托许向轩代劳。 许向轩与郭美熙二人回到公寓,郭美熙进入房间,打开电脑,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自己的旅途见闻:“咯咯”的笑声不断从屋里传出来。 许向轩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机,发现公寓里配有xbox游戏机,以一种学术式的严肃谨慎态度玩起来。 过了许久,许向阳回到公寓,发现客厅里只有许向轩一人,问道:“哥,思思姐回来没?我刚才在大厅等了她好半天,一直没出来,打电话老是占线,我以为她自己回公寓了。” 许向轩一愣,猛地站起来:“啪”地一下将游戏手柄摔在沙发上,急促地说:“你没跟她一起回来?” “她不在家吗?糟了,不会又迷路了吧……” 许向轩顿时愁肠百结,忧心如焚。 “‘脑残’,明明路痴还要到处乱跑……”说完,迅速闪身,重重一甩公寓大门,穿着拖鞋便出了门。 “哥,你要干嘛?你外套没穿……”许向阳喊道,转眼已不见许向轩踪影。 正想追回许向轩,只见郭美熙举着手机,走出房间,对着手机说道:“恩,知道了,十万火急……思思姐,我这就去给你买……” 许向阳慌忙问到:“你联系上思思姐了?她在哪儿?” 郭美熙眨眨眼,有些窘迫地说道:“是啊!刚才她一直给我打电话来着,我和爸妈视频完才接到。思思姐……额……来那个……就是那个……大姨妈来了,没有带那个……你懂的……我也没带,所以得去帮她买,回温泉送给她……” 许向阳顿时哭笑不得:“这回误会闹大了,我哥以为思思姐迷路了,穿着件t恤,短裤,叉着人字拖就出门找她了……” 郭美熙一副恍悟继而羡慕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都这么明显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许向阳疑惑地问:“什么明显?” 许向阳突然一拍脑袋,连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爸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哥的学习……哦不……未来了……哈哈……” “那我们是先去给思思姐买那个啥,还是先去把向轩哥哥找回来?”郭美熙有些犹豫。 “当然是先帮思思姐,长嫂如母你不懂吗?你电话里不是说了吗?十万火急……我哥身体好着呢?不用管他……” 两人马不停蹄地出门,驱车前往附近超市购买了卫生巾,又陀螺似地转回温泉。 易思思千恩万谢地拿到了女性生活用品,终于松了一口气。千算万算,压根没有料到脾气不好的大姨妈会在这个时候拜访,羞得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三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片片雪花如柳絮般飞舞。易思思突然发觉身旁的两人眼色颇为异常,以为两人笑话自己突然来大姨妈,有些羞恼。 许向阳开口说道:“大……思思姐,我就不陪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哥以为你迷路,出门找你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公寓没。我先到处转转,找找我哥……你们到家要是发现我哥在,就给我打个电话……” 许向阳硬生生逼自己吞下“大嫂”二字。 易思思翻了个白眼:“都已经好几天了,这条路我自己能走,不会迷路的。虽说我路痴,记忆力也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 易思思以为许向轩又在鄙视自己“脑残”,眼前出现许向轩傲慢无礼的眼神,于是凶巴巴地吐出一句:“真蛋疼……” 许向轩出门,奔跑在木板铺就的小路上,拖鞋与脚板碰撞地啪啪作响,又压得雪地嘎吱嘎吱。雪花飘落到身上,体温将雪花迅速融化,汗水与雪水融成一片,t恤,运动短裤迅速湿透。 怎么也找不到易思思的身影,许向轩渐渐发紫的嘴,不断咒骂着:“脑残!” 也不知自己在山庄小路上转了多久,许向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拖鞋跑掉了一只。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让体温渐渐降至冰点,身体开始僵硬发抖。前方某处没有围栏,许向轩几乎跑不动,一个趔趄,摔倒了小道旁的雪堆里,全身埋了进去。 想挣扎着起身,雪堆松软,如沼泽一般,越挣扎用力,陷得越深。 黑夜深沉,人迹罕至,饶是许向轩一个活了二十几岁的强壮男人,心里也升腾起几分恐惧。 许向轩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父母在外应酬,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家里,因为个子小,够不着灯的开关,周围一片黑暗。想哭,却发现哭泣也无法让父母回来,若被发现反而会受到责骂。许向轩只有使劲地跳起,去够那仿佛有万丈高的开关。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许向轩孤枕而眠时必然将台灯点亮,即使只有微弱的一点光。 终于摸到了小路的木板,许向轩使劲撑起自己的身体,突然听到许向阳的声音,一激动松开了手,又跌落进雪堆里。 许向阳听见前方的声响,跑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亲哥埋在雪地里,一只手僵硬地伸出来。许向阳心惊胆战,赶紧伸出手,用力将许向轩拉出来。 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将许向轩包裹住,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你……” “唉……要是我没有来,你岂不是要埋在这里……你要是死在这里怎么办?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许向轩被许向阳扶起来,发出微弱颤抖的声音:“乌……鸦……嘴……” 郭美熙一路上旁敲侧击地暗示易思思,易思思则不以为然。 “你看你,老提你的向轩哥哥,别被他那六块腹肌给蛊惑了,其实他很猥琐的,小心哪天一不留神被他吃掉!”易思思做了一个大灰狼的动作。 “猥琐?”郭美熙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易思思有此一说,瞬间为许向轩捏了一把汗,叹息可怜的向轩哥哥,初现端倪的爱情之路任重道远…… 两人回到公寓不久后,许向阳搀着几乎不能走路的许向轩回来。 易思思万万没有想到许向轩竟是这样一副狼狈模样,急忙进厨房烧起开水来。 许向阳搀扶着许向轩坐在沙发上,进屋取出毯子,将许向轩层层包裹住。裹在毯子里的许向轩上下齿依旧打颤,发出“哒哒”的声响。抖动的手接过易思思递来的水杯,将温热的开水撒了一大半。 易思思抢过杯子,重新倒进开水,加入直饮自来水,递给许向阳,语气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让你哥穿成这样就出门,感冒了怎么办?” 许向阳开口接话:“还不是因为我哥他……” 许向轩闻言偷偷掐住许向阳的腰,许向阳叫唤一声,明白了亲哥的提醒。 “不用你管,脑残……”回来的路上,许向轩第一时间询问清楚了易思思的去向,终于安下心来。 许向轩不愿意让易思思看到自己的狼狈,这句气话脱口而出,就立即后悔。 许向轩心中很是委屈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你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而你自己却闲庭信步宠辱不惊。 易思思原想回顶一句,但见许向轩确实冻得不轻,可怜兮兮的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因此没有回应。不想自讨没趣,和许向阳打了一声招呼便回房休息了。 ------------ 第35章 蛋疼许向轩,你是我克星 一夜无事,待到凌晨4点,易思思和郭美熙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许向阳正手足无措,满脸焦急地站在那里。 “思思姐……我哥发烧了……好烫好烫……该给他吃什么药?要不要送医院?” 易思思脑子一片清明,睡意全无,赶紧随许向阳来到男生们的卧室。 “喜阳阳,不要慌。快去把药箱拿进来。”易思思一边说话,一边拿手背触摸许向轩滚烫的额头,一惊,瞬间将手缩了回来。 指挥许向阳给许向轩量体温,居然有104华氏度(40摄氏度)。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让许向阳给他灌下去。将一次性冰袋搁在许向轩额头上,又搓了方毛巾,让许向阳随时给他擦去冷汗。 郭美熙在一旁着急地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忙。易思思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回屋好好休息,这里有两人照看足矣。 折腾了许久,天色渐渐亮起,许向阳一直守在亲哥身旁,接连大了好几个哈欠。 易思思再次触摸许向轩的额头,高烧已退,提至嗓子眼的心终于沉下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许向阳的肩膀,小声说:“喜阳阳,你再睡会儿吧!许向轩已经退烧了。我也去歇一会儿。” “谢谢思思姐,麻烦你受累了……”许向阳也放低音量,怕将许向轩吵醒。 易思思走出男生卧室,本打算回自己房间睡觉,突然想到病人醒来需要补充些能量。于是,进入厨房,熬起粥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至清晨7点半。许向轩悠悠地醒来,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四肢无力。想挣扎地坐起,身体抬起几分便又倒下去。身旁许向阳因为忧心,睡得并不深沉,迅速惊醒。 “哥,你醒了?好点没?” 许向轩口干舌燥,沙哑地开口:“我怎么了?” 许向阳起身,拍了拍许向轩的肩膀让他安心躺下:“你发烧了,都104华氏度了。我和未来嫂子可是一整夜没睡,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啊……” “向阳,不要胡说。”许向轩脸一红,咳嗽起来。 许向阳安慰了两句,准备出门打些热水。易思思正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熟睡,厨房里的慢炖锅正汩汩地冒着气泡,稀粥的浓香散逸整个厨房。 许向阳泪流满面:“未来嫂子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帮情商25的亲哥历经磨难,踏遍荆棘,过关斩将搞定她……” 许向阳填了一碗稀粥回屋,扶起许向轩,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他吃:“这可是未来嫂子亲手为你熬制的爱心稀粥,啧啧啧……人都累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向轩心一揪,僵直起身体,欲下床。许向阳放下稀粥,将他按回床上:“别激动,别激动……” 接着说道:“哥,你一会儿继续装病,其他的事情我来搞定……” 易思思和郭美熙陆续醒来,洗漱完毕,三人坐在餐桌上喝粥,并商议今日行程。这天恰是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易思思的大姨妈来的猛烈,不能前去滑雪,于是决定留在家里照顾生病的许向轩。 许向阳忍住笑,不断感谢易思思的帮助。郭美熙心里透亮透亮的,私底下掐了一把许向阳的大腿,也偷偷笑了起来…… 易思思提到丹佛有新年庆祝活动,让二人前去游玩,不要顾及家里,一定玩得开心。两个年轻的声音欢呼雀跃。 许向阳回到房间,在许向轩耳边耳语:“我和美熙出去玩了,思思姐留在家里照顾你。大哥……小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两人离开,易思思进入男生卧室检查许向轩的状况。许向轩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慌忙闭紧双眼,听见易思思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近,心“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易思思手背触碰许向轩额头,没有感觉到发热,放下心来,见许向轩闭眼,但是呼吸却不够均匀,轻叹一声:“是我不好,连累你受苦了……不过你也太蛋疼了……干嘛外套都不穿就出门……” 许向轩依旧闭眼,心里回答:“脑残!为了你,我不苦……” 每隔一段时间,易思思便会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检查许向轩身体状况,许向轩每次都假装闭眼,有时微微眯眼,从缝隙中看到易思思的百变神态。 易思思以为许向轩睡得沉,便将窗帘缓缓拉上。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不要关窗帘……” 易思思手一抖,窗帘只留出一条缝隙透着白日的光线。转身隐约看到许向轩惊恐的神情。略略鄙视地问到:“你怕黑?” 许向轩脸色苍白得可怕,鼻翼扩张,语气颤抖:“我……我只是想看看窗外风景……” 易思思洞悉出许向轩无力的狡辩,心里没由来的一紧一疼。为他展开窗帘,房间顿时豁然明亮,许向轩这才松弛紧绷的神经,疲惫地闭上双眼。易思思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料,许向轩病情开始反复,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咳嗽不断,面色再次苍白起来。 闻声而至的易思思,摸了摸他的额头,手背察觉出的温度居然和凌晨时差不多,不好意思掀起被子给许向轩量体温,于是出门取开水,打算再给他喂些药。 刚进门,易思思就被眼前情景吓懵了。许向轩掀开被子,开始脱上身所穿的真丝睡袍。睡袍极易解开,顺滑地从许向轩健壮的身体上脱落。许向轩嘴里嘟囔着:“热……好热……” 易思思放下杯子,慌忙跑过去,大声呵斥:“许向轩,快把睡衣给我穿上……” 许向轩此时对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中,被炙烤地全身灼热。褪去睡衣的许向轩,双手向下移动,准备开始脱下身上最后一件遮羞物――内裤。 易思思大叫不好,扯起被子,准备盖住目前仍是半裸的许向轩,许向轩感觉到身旁有股热流,一把推开易思思,易思思一个踉跄,向后跌去,好不容易掌握了平衡,没让自己摔倒。 许向轩突然小声喊道:“冷……冷……”,蜷缩起身体,膝盖几乎碰到自己的脸,全身瑟瑟发抖。易思思见许向轩终于放弃脱下最后一块遮羞布,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拉过被子,准备给他盖好。 谁知此刻如坠冰窖的许向轩感受到了身旁的暖意,一把将易思思揽入怀里,易思思双腿一软,扑将过去。许向轩嘴里仍不断呼喊着:“冷……冷……”,将她抱得更紧了。 易思思的脸贴在许向轩布满汗水,健硕的胸肌中央,许向轩炽热的温度带着男性的阳刚,一股特别的味道钻入易思思的鼻腔。 易思思身着棉质睡衣,因为在家不出门,懒得穿内衣胸罩,隔着一层睡衣的双峰恰好贴在许向轩的腹肌上。双腿几乎粘在许向轩结实而又修长的大腿上。易思思撑起身体,抬头,恰见许向轩诱人的锁骨。 易思思的心狂跳不停,胸中升起一团怒火片刻间消散殆尽,只余心慌意乱地红了脸,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易思思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许向轩再度蜷缩成一团,易思思抬眼望向天花板,无语凝噎。小心谨慎地给许向轩盖上被子,又从自己房间取出毯子,加盖在许向轩身上。 “许向轩……你真是我的克星……” ------------ 第36章 重新认识我,我是易思思 许向轩嘴唇发青,脸色时而苍白如纸,时而红如熟虾,呼吸急促而粗重,冷汗如瀑布一样汇集顺着脸颊流下。易思思又生不忍,凑近抚摸他依旧发烫的额头。 “看在你确实不是故意的份儿上,我今天就原谅你啦……” 易思思再度忙碌起来,将退烧药塞进许向轩嘴里,扶起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喂水,却半天不见许向轩咽下。易思思着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用尽力气将许向轩身体扶正,重重拍下许向轩仍带有伤痕的后背,终于看到许向轩喉结挪动,将药咽下。 许向轩再次将被子掀开,露出布满汗水的身体,易思思牵起被子想重新盖上,却发现被子早已湿透,甚至许向轩身下的床单枕头也是大片汗迹。 易思思跺跺脚,担心许向轩一直高烧不退,再这样下去一定需要住院。触电似的摸了摸他滚烫的身体和凉透的手心,易思思一咬牙:“反正都已经看到了,也碰到了,我都二十好几了,怕什么!” 用温热的湿毛巾将许向轩脸上,身上的汗水全部擦尽,冰袋放置于枕部,额头上敷上湿软的凉毛巾,每隔几分钟擦拭干新出的冷汗,更换一次毛巾。取来干燥洁净的毯子,给他盖好。 又从药箱里拿出散热膏,掀开毯子一角,伸出柔荑,轻轻地涂抹在许向轩厚实又富有弹性的胸肌上…… “许向轩……不是我要吃你豆腐,是我实在不能让你继续发烧下去……你也吃过我一次豆腐……咱俩今天扯平了……” 易思思感觉自己的体温愈来愈高,好像也要发烧了一样。 “许向轩……你这么猥琐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具美得让人犯罪的身材……” 折腾了许久,许向轩再次退烧。易思思进入厨房做饭,一抽空便回屋给许向轩喂水,担心他出汗过多脱水。 许向轩的神智渐渐清晰,却不敢出声,任由易思思在身旁摆布自己。 易思思明显感觉到许向轩更加配合的喝淡盐水,却迟迟不见许向轩睁眼。午饭做好端进房间,易思思推了推许向轩:“唉……起来了……该吃饭了……” 许向轩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干咽一口唾沫,肚子不由自主地响起一串“咕咕”连音。 易思思蹙眉:“许向轩,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快点起来吃饭……” 许向轩万般无奈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易思思似笑非笑的脸:明明眼底俱是笑意,嘴角却往下撇。许向轩心底涌出一股幸福的暖流。 下午,许向轩身体渐愈,已可以自己下床进入洗手间。易思思终于放下心来。 易思思偶尔和许向轩说几句话,有时责怪他鲁莽,有时痛斥他蛋疼。许向轩心情忐忑,不敢接话,只好“恩”“啊”回应,易思思大为满意,说道:“这样才乖嘛……” 许向轩偶有事情需要易思思帮助,便会唤一声“唉”。每次听到许向轩的呼唤,易思思便会挑眉,斜眼望向许向轩,嘴皮子一撅,不甘不愿地帮助他。 吃完晚饭,易思思接到许向阳的电话,说晚上丹佛会有新年倒计时活动,可能12点以后才能回家。易思思告知许向阳,许向轩病已大好,让他不用担心,安心庆祝玩耍。 夜晚,公寓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和欢快嘈杂的说话声,不用合计便知是美国年轻人开派对庆祝新年。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新的一年真的要来临了。 易思思接到田源的来电,田源正在纽约时代广场等待新年倒计时,田源说,时代广场上众明星陆续登场,易思思喜欢的歌星正在登台演唱。田源将听筒举到高空,希望易思思能听得更清楚。易思思只闻听筒内一片人声鼎沸,歌星优美的声线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田源拿回手机至耳边,继续说道:“纽约人真多,跟挤上海地铁一样。外面冻死了,也没办法挪一步,腿都站酸了……” 易思思笑着回应:“你就知足吧!至少你那儿有过新年的气氛,哪像我形单影只。”说完朝房门紧闭的男生卧室望去,心道:“其实也算不上形单影只。” 和田源通话完毕,易思思挪动客厅里的双人沙发,面向阳台。将客厅的灯全部熄灭,只留了一盏台灯在身旁。坐在沙发上,易思思端起一杯热水,抬头透过落地玻璃门看向窗外幽深的远山和完美的星空。 楼上派对的声音越来越响,易思思突然非常想念父母,想念亲朋好友。想念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不知他如果还在人间,过得如何,生病了会不会有人在身旁照顾他。 许向轩听到楼上的嘈杂,心里又不断的回味着这一天的亲近的相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于是走出房间,朝隐隐地微光走去。许向轩没想到易思思居然仍未休息,淡雅的灯光打在易思思身上,背影格外迷人。许向轩朝易思思“唉”了一声,易思思扭头望向他。 许向轩吃惊的退了一步,易思思满是泪痕的脸朝自己璀璨地一笑。许向轩心中五味陈杂,第一反应便是:她一定想家了。想上前为她擦去泪痕,却是有贼心没贼胆。 易思思对许向轩招手:“许向轩,你也过来坐坐……” 许向轩迈着如灌了铅的双腿坐在易思思身旁。易思思抽了抽鼻子,又自己扯了张纸巾将眼泪擦干。 易思思的声音有些呜咽:“许向轩,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许向轩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易思思没有看他,抬头,目光投向玻璃门外的星空:“新的一年就要来临,我不想把以前的恩怨带到新年。许向轩,我易思思,现在正式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用垒球砸中你,也没有想到篮球会把你砸伤。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开玩笑,给别人起外号,叫你‘蛋疼男’确实是我的错。许向轩,请你原谅我……”易思思溢满泪水的双眼正对许向轩不知所措的眼眸。 许向轩压根没有料到,易思思会如此开诚布公,郑重其事地道歉。他想告诉她,在很久以前,他就没有怪罪她,甚至感激她,感激她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许向轩呆愣半响,终于说道:“我……”,发现自己心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捏紧沙发说:“好……” 易思思又绽放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那好,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易思思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你好,许向轩。我叫易思思,心理学专业发展心理学方向博一在读。很高兴认识你!” 许向轩僵硬地伸出手,霎时触碰易思思柔软的指尖,全身如同触电一般。易思思轻轻握住许向轩的大手,上下晃动,歪了歪脑袋说道:“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可没有向我道歉呢。不过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这句道歉就免了。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骂我‘脑残’了,也不要叫我‘唉’,你已经重新认识我了,以后你只准叫我易思思,明白了吗?” 许向轩此刻恍恍惚惚,仿佛做梦一般,半天不说话。猛地发现易思思又开始微微皱眉,慌忙说道:“好,易思思。我叫许向轩,计算机科学专业博二在读。很高兴认识你……” 易思思见状,兴奋异常,脑子里突然蹦出许向轩的经典语录,于是戏谑之心又起,摇头晃脑地说道:“my name is xu xiang xuan, you can call me‘ex’.(我叫许向轩,你们可以叫我前任)”说完,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 许向轩窘迫不堪,这时楼上传来巨大的声响,掩饰了许向轩的窘态:“ten nine eight seven six five four three two one zero(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欢呼声和开香槟的声音传来,易思思和许向轩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的说道: “新年快乐……” ------------ 第37章 指尖的老茧,十八年功力 许向阳和郭美熙打开公寓门,悄悄进入客厅。发现阳台前沙发上有两个身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只见易思思头靠在许向轩的肩膀上,静静地熟睡。 许向轩一动不动地端坐着,憋住呼吸,仿佛担心轻微的呼吸声会将易思思吵醒。 许向阳和郭美熙几乎要拍掌跳起,许向轩给二人一记警告的眼神。 许向阳不敢说话,手舞足蹈地做动作,仿佛在问:“难道就这样坐一晚上?” 许向轩看懂了许向阳表达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 许向阳颇有做演员的潜质,又做了几个动作,接着拿郭美熙做道具,做了一个公主抱的预备姿势,郭美熙轻哼一声,避开许向阳的咸猪手。 许向轩仍有几分病态的脸瞬间一红,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许向阳和郭美熙二人侧身让开道路。 许向轩轻轻抱起易思思,易思思身轻如燕,许向轩的心里却沉甸甸,仿佛捧在手臂上的是无价之宝。将易思思安置在女生卧室床铺上,盖好被子,望着她甜美的睡颜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回忆起在有爱图书馆第一次见到易思思的场景。 “脑残……哦不……我错了……易思思……易思思……易思思……”许向轩轻声呼唤,手伸至距离易思思光滑白皙的脸颊十厘米处,不敢再靠近,慌张地缩回手。许向轩不舍地离开,轻巧的关上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易思思恰好在睡梦里轻声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老薛,老薛……老薛……” …… 三年前的冬天,满载着收获,易思思结束了东北志愿之旅。 二十天的寒假无疑是稍纵即逝的,思念却将毫不犹豫地将时光拉长。易思思从未如此盼望假期早日结束,终于满心欢喜地踏上回京的路程。 西客站熙攘嘈杂,弥漫着陌生的臭罐头味,可易思思与薛浩然仍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对方的身影,遁着对方的气息,彼此靠近,仿佛周遭的人群瞬间隐形。 一个静静的拥抱胜过万语千言。薛浩然右手接过易思思的行李,左手揽住易思思的肩膀,护着她挤出川流不息的人潮,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松开左手臂,又立即牵起易思思的右手,十指交握。 易思思很早就发现,薛浩然的手很美,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易思思喜欢看薛浩然拉二胡时,手指精巧地按压琴弦,拉动琴弓的样子;也喜欢看薛浩然抬手胸前,美轮美奂地划出手语的姿势。 可当二人十指紧紧交握,易思思的手背却猛地触及薛浩然坚硬的指肚: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指肚上都结了厚厚的老茧。 “老薛,我老妈说,拉二胡只要方法正确,一般不会起老茧的。可是?为什么你有这么厚的茧子啊?是不是你方法不对,不够专业啊?”易思思挑衅地调笑。 薛浩然稍有不悦,微皱的眉头瞬间消失,换来一个无奈的苦笑:“傻瓜……十八年了,总得有些东西证明自己的功力……” 易思思抿嘴,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侧头看向薛浩然,吐了吐舌头:“哦,知道了。我家老薛最棒了……” 政法大学在京城郊区,乘坐公共交通大约需要近三个小时。薛浩然想拦一辆的士,却被易思思阻止。二人千辛万苦,终于折腾到了学校。 宿舍楼前,易思思玩味的眼神打量薛浩然:“老薛,你要是不穿男装,个儿再矮一点,一定能混进女生宿舍,哈哈……” 薛浩然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开起玩笑来:“那你上楼找高个儿同学借套女装,我这就上楼看看女生宿舍是什么样子,而且你行李重,我怕你搬不动……” 易思思慌忙摆手:“别……别……我还是打电话叫‘学姐’下来接我好了……” 电话正在接通中,易思思记起一件事,于是对薛浩然解释:“‘学姐’就是武兴学长的女朋友,是我同班同宿舍的闺蜜。因为跟学长谈恋爱,所以外号叫‘学姐’……” 易思思说到最后一声“学姐”时,电话接通了。二人通完话,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一蹦一跳地从宿舍楼门跑出来,猛一见易思思身旁的男子,震撼了半响,才大叫一声: “骚骚,快说……哪里来的极品小受?” 易思思此时悔恨万分,心中呐喊:“我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腐女闺蜜啊……” 见薛浩然一脸茫然,完全不知所云,便打算迅速揭过,急切地朝“学姐”说道:“‘学姐’,这是我的男朋友,叫薛浩然,想必武兴学长跟你说过了。” 初识的二人稍作寒暄,易思思与郝彤二人抬着行李上了楼。薛浩然在楼下耐心等待,并致电武兴,相约一同吃饭。 楼梯间,郝彤咬牙切齿的对易思思说:“骚骚,这么俊美倜傥的小受,你居然敢自己私吞,为什么不留给小攻呢?” 易思思几乎精神失常:“‘学姐’,我家老薛很有男人味好不好,他哪里小受了?” 郝彤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一看就是温柔贤惠型小受啊!” 易思思气急:“‘学姐’,你再这样,我就把我家小受老薛,让给你家小攻武兴学长,这下你满意了吗……” 郝彤吓得一哆嗦,行李差点没拿稳,一路讨好着易思思回到了宿舍。 四人汇合,来到一家湘菜馆。 易思思与薛浩然并排,对面坐着小心警惕护犊的郝彤,和一脸莫名其妙的武兴。服务员到来,斟上茶,递给每人一本菜谱。 “麻辣子鸡,农家小炒肉,剁椒鱼头,红煨牛肉。”薛浩然一口气点了四个辣味湘菜。 易思思大惊,急切地打断服务员:“剁椒鱼头和农家小炒肉不要了,换成清蒸鲈鱼和荷塘三炒……记住,这两道菜一点辣也不要放……” 好在这家湘菜馆菜品齐备,武兴和郝彤也一人点了道菜,服务员这才离开。 武兴一脸羡慕地望着薛浩然:“老薛,我就说你捡到宝了吧!你看骚骚多替你着想,我就可怜了……哎哟……别揪耳朵……” 郝彤一边揪着武兴的耳朵,一边颇带醋意地对易思思说:“重色亲友的家伙……” 薛浩然满脸幸福的笑意,宽大的手掌伸入桌底,抓起易思思的小手,握紧。 易思思感受到薛浩然指尖的硬度和浓浓的情意,也加大了握掌的力度。 ------------ 第38章 我愿陪着你,我要保护你 易思思与薛浩然相处月余。每个周末,薛浩然都会准时出现在宿舍外梧桐树下。两人牵手走过校园,走过巷陌,去熟悉的湘菜馆吃顿饭,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 这个周六,薛浩然再次轻轻搂住易思思,蜻蜓点水般地吻下她的额头。 自己的初吻始终没有被抢注,易思思心中既甜蜜又失落。 薛浩然不愿易思思受路途之苦,打算看望易思思之后孤身前往福利院。在易思思的死缠烂打之下,终于答应带她一同前去。 正是草莓丰收时节,二人在街边买了一大袋新鲜草莓,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薛浩然刚进门,便被身着五颜六色衣裳的孩子们团团围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拥抱他,薛浩然立马将手中草莓袋塞给易思思,微蹲身体,乐滋滋地一一回应。 “浩哥哥来了,浩哥哥来了……”只听一个略憨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更多的孩子蜂拥而至,易思思被挤到了人群之外,提着草莓袋,跺着脚,心里如吃了葡萄一般,又酸又甜。 易思思撅了撅嘴,小声嘀咕:“哼,还‘好’哥哥呢?有了孩子们就忘了我……” 过了好一会儿,薛浩然才发觉易思思的窘态,拍了拍几个孩子的肩膀。挤出人群,搂着易思思,向孩子们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你们都要叫她思思姐……”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起来: “思思姐好……思思姐抱抱……” “思思姐真漂亮……” “女朋友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浩哥哥不要有女朋友,有女朋友就不理我们了……” “……” 听到各式各样的反应,易思思晕头转向,又好气又好笑。 薛浩然见状,转移话题:“给你们带草莓了哦,乐乐,悠悠,带你们思思姐一起去洗草莓。其他人,跟我去小教室……” 说完,给了易思思一个鼓励的眼神,领着众人前往小教室。 乐乐和悠悠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两个女孩长得都很伶俐,只是皮肤微黑。 乐乐似乎很会看人脸色,麻利地向易思思介绍起来: “思思姐,你看到大果和大秦不要害怕,他们俩都是智力残疾,一个32多岁了,一个27岁,但是他们的心理年龄只有6、7岁,其实他们都很单纯的,他们想跟你拥抱也没有恶意。”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猜中了心思,易思思感到羞赧又歉疚。只好连声答应,希望给孩子们留个好印象。 “这里大概只有我跟悠悠两个人没有残疾,其他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毛病,所以才会被父母抛弃的。”乐乐转头朝悠悠望去。 悠悠沉默不语,射向易思思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怨毒,惊得易思思脊背发凉。 举着一篓子洗干净的草莓,易思思在乐乐和悠悠的带领下,来到了小教室。薛浩然正为孩子们演奏二胡,曲目是《查尔达什》。欢快的旋律让孩子们摇头晃脑,有些甚至直接在教室中央跳起舞来。 孩子们一窝蜂地朝易思思方向涌去。易思思笑嘻嘻地将草莓放在桌上,和颜悦色地说:“不要抢哦,人人有份……”说完,走向仍在拉琴的薛浩然,一只手软软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与孩子们度过了愉快的两小时,易思思、薛浩然依依不舍地告别。易思思同面相凶狠而颇有老态的大果和大秦热情拥抱,再无畏惧感。 回程的公交如沙丁鱼罐头,两人好不容易找到空隙站稳。易思思颇有感悟,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表情悲悯。薛浩然凝视易思思,又转头望向车窗外。 易思思抬头,恰见薛浩然幽深的侧脸,不知为何,觉得此刻的他无比孤独,失落和悲凉。直到很久以后,易思思才明白:薛浩然的那一抹落寞,并非她的臆想。那时的他,不愿意看到易思思怜悯的神情,即使那份怜悯的对象并不是他自己。 易思思不由自主地将头埋进薛浩然的胸膛,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他冰凉的掌。薛浩然身体微颤,将手掌转了个方向,用力包住易思思柔嫩的小手。 直到返回校园,薛浩然依然没有松开易思思的手。微凉的初春,并不容易出汗,可此刻两人的手心全是汗水,平添几分不适。薛浩然无意放手,易思思也乐在其中。 突然,易思思站定,将二人相扣的满是汗水的手捂在自己胸口,面向薛浩然: “老薛,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我只愿你快乐,只愿看到你笑。我要保护你,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薛浩然望着易思思娇小的身躯,几乎失笑,刚想回应:“保护我?这是男人才会说的话”,顿然发现易思思局促而真诚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毋庸置疑。薛浩然蛰伏了十八年的孤独,瞬间被她的温暖填平。 薛浩然此刻心中狂乱无比,他用尽心血,却从未奢望地等待某个人出现,而这个人竟然如此顺理成章地从天而降。 薛浩然二话不说,一把揽住易思思,低下头,用力朝易思思滑嫩的双唇吻去。易思思哪里想得到自己一句并不刻意的话语,换来了这样的效果,毫无心理准备的接受了这一吻,双唇紧闭,生涩的回应。 薛浩然使劲拿舌头撬开易思思的牙关,易思思却怎么也不肯张嘴。奈何此时易思思骨头酥麻,无法使力,终于败落,上下齿分开。 易思思怎肯认输,发狠咬下薛浩然的舌头,喉间尝到一股腥甜。易思思吓得将薛浩然一把推开,又抱歉,又着急,又心疼地望向薛浩然,几欲落泪:“老薛,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初吻……这个……有点太快了……”易思思语无伦次。 薛浩然擦去唇角的血迹,温润的脸上竟闪现出一抹从未出现过的邪魅的美。 “很香,很甜……” 易思思一拳打在薛浩然胸口,又抬起手抚摸薛浩然的唇角,眼眶含泪,酸涩地说:“疼吗?” “疼”薛浩然点头正儿八经地答,低头将脸凑近,又道:“再亲一下便不疼了……” 易思思没有料到,一向彬彬有礼,循规蹈矩的薛浩然,也有耍奸耍赖的时候。娇嗔地“哼”了一声,凑过去,用自己的唇轻轻印上他的唇,又迅速抽身,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也不让薛浩然靠近。 薛浩然嘴角牵得更大了,笑呵呵的摇头,搂住易思思的肩,拖着混混沌沌的易思思往宿舍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易思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根手指不断轻抚唇际。 郝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第39章 不好好吃饭,判无妻徒刑 自那日有些暴虐的初吻过后,易思思和薛浩然的关系仿佛更加亲近了。薛浩然常常“啵”的一声偷袭,易思思招架无力,欲哭无泪:“为何从前温文尔雅的老薛变成一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真是道貌岸然。”易思思玲珑的小心思一转:“不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样的小痞子……我很喜欢……” 演出旺季到来,薛浩然开始忙碌起来,为易思思留下一张重要演出的门票,等待她的到来。 易思思果然兴高采烈地提前到达。 虽说后台重地,闲杂人等免进,可薛浩然人缘极佳,三言两语便让门卫放行。 薛浩然牵着易思思的手,穿过嘈杂的人群。 “哟……浩哥,又换女朋友了,这小姑娘不错……”一个相貌英俊,文艺范中略带匪气的男演员打趣道。 易思思一听火大,怒气冲天地抬头威慑薛浩然。 薛浩然重拳锤在那人肩膀上,温和的目光带着一丝责备:“尽胡说,小王,这是我女朋友易思思,政法大学的学生,她是正经孩子,别逗她……” 易思思无语,心道:“我到底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孩子啊!我都20岁了,能不能把我当大人看啊!” 薛浩然将易思思带入休息室,拿了两份盒饭,坐下与易思思一同吃。易思思见盒饭荤素搭配,口味清淡,这才放下心来。 易思思挑了些肉丝到薛浩然饭盒里。薛浩然拍拍易思思的脑袋:“不用给我夹肉,你看你瘦的,得多吃肉……”说完又将肉丝夹回易思思饭盒里。 易思思见薛浩然又是一副没胃口的样子,责怪地掐了掐薛浩然,夹了一大块肉往薛浩然嘴里送:“你胃不好,要准时准点吃饭,如果不听话,我这个未来大法官可要判你‘无妻徒刑’。”说完小脸一红,低头认真嚼饭。 薛浩然困惑地问:“怎么判这么重,那你见不到我了怎么办?会想我吗?” 易思思脸红到耳根,对薛浩然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说呢?‘无妻徒刑’,妻子的妻,怕了吧!” 薛浩然这才反应过来,噎了一口饭,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薛浩然也不擦油嘴,直接往易思思额上亲吻过去:“遵命,法官大人,我一定好好吃饭。”说完埋头快速往嘴里扒饭。 易思思满意地点点头。 用完晚餐,薛浩然需要前往更衣室化妆更衣。于是让易思思在休息室休息,等演出快开始时直接入场找位置。 易思思哪里闲得住,走出休息室寻找薛浩然的身影。 只见薛浩然一会儿帮一名女演员搬运古筝,一会儿帮另一个女演员调音。薛浩然身旁美女如云,有时动作甚是亲密,易思思顿时妒心大起。 后台混乱,薛浩然忙得脚不沾地,怎会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连连跺脚,嘴里不断吐槽:“老妈说的对,搞艺术的就是花心,哼……” 一时气急,不愿再看到薛浩然和美女们“打情骂俏”,捶胸顿足地离开后台,进入演出大厅观众席。 民乐专场音乐会正式拉开帷幕,薛浩然的二胡独奏是第三个节目,演奏曲目是《江南春色》。开场领导讲话,易思思颇不耐烦,只觉得领导的演讲如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 好不容易等到演出正式开始,头两个节目,易思思也没有多少兴致,仰靠在舒适的观众席位上,眯着眼,漫不经心得听。 终于轮到薛浩然出场,易思思“腾”的一下起身,身体坐直前倾。只见他身着月白色的唐装,映衬着白皙的面庞。颀长的身形,愈发凸显他高洁典雅地气质。剑眉下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柔和的涟漪和浅浅的笑意。细碎卷曲的长发披散至肩,丝毫不乱。薛浩然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带着清淡的墨香。易思思满眼笑意,轻声感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薛浩然步伐轻慢而沉稳,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抬手,音起,整个人陶醉其间。易思思感受到了江南小桥流水,杏花春雨的旖旎;感受到了杨柳清风拂面,生机勃勃的气象。 曲毕,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易思思跳起来,用力鼓掌,双手都拍疼了。 演出终于结束,易思思再次混入后台休息室等候。事实上,演出结束后,有许多收尾工作需要做,薛浩然任劳任怨地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家一一离开,薛浩然留到了最后。 薛浩然见瘦小的易思思孤零零的等在休息室,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歉疚和怜惜。薛浩然抱住易思思,还未卸妆脸蹭向易思思的柔顺的秀发:“对不起,思思,让你久等了。” 易思思钻进薛浩然的怀抱,口是心非地说:“就知道关心你身边的美女演员们,都比我漂亮,好郁闷。” 薛浩然失笑:“吃醋了?那我也不能不帮忙啊!都是同事。” 易思思哼的一声歪了歪脑袋,不理会他。 薛浩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吓了一跳:“糟糕,快11点了,你们宿舍怕回不去了。” 易思思使劲锤打薛浩然:“都怪你,都怪你,谁让你处处留情,是个美女你就坐不住了 ……” 薛浩然提议:“要不然到我家里去休息一晚吧。” 易思思大骇,慌忙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薛浩然明白易思思的顾虑,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的顾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易思思依然不同意,易思思的家庭教育趋于保守,对婚前性行为持不赞赏态度。易思思活了20来岁,在寝室中偶尔讨论这方面的话题,当然意识得到去薛浩然家中休息的危险性。 薛浩然软磨硬泡,易思思听闻薛浩然租的是一居室,客厅中有沙发,这才渐渐松动。 薛浩然带易思思来到社区,进入公寓大楼,推门而入,易思思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老薛,你居然在家吃泡面!还不洗碗,你真是太……” 待仔细一瞧,只见客厅一侧有一张大方桌,桌上摆放着两台液晶显示屏,电脑前有一架电钢琴兼midi键盘。方桌旁倚着5、6个胡琴盒。离方桌不远,是一张沙发床,沙发床上堆着好些脏衣服,臭袜子。沙发床前摆放着一盏茶几,茶几脏乱无比,一只未洗净的碗里,泡面残渣散发出浓郁的康师傅味道。整个客厅除了电脑桌干净整齐,其他地方都犹如世界末日。 “老薛,我看你是一个挺干净的男人,没想到你居然……” 薛浩然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透出几分红晕,慌张的把沙发床上的臭袜子和脏衣服捡起来,一溜烟的逃跑,似乎跑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洗衣机的声响微弱地传来。易思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易思思坐在稍稍干净些的沙发床上,低头正对上泡面碗,实在忍受不了,拿起泡面碗,问道:“老薛,厨房在哪儿?” 薛浩然大窘,抢过泡面碗,又一溜烟地逃跑。 易思思哈哈大笑,跟随薛浩然来到厨房,倚在厨房门上,饶有兴致地看薛浩然手忙脚乱的收拾碗筷,置入池中。 易思思走上前,从薛浩然背后抱住他的腰,轻声说:“唉!本来以为是豪华游轮,没想到是艘破贼船,可已经被你拐上来了,我也只能认命了。老薛,我们一起做清洁吧……” 薛浩然转过身,拿抹布擦了擦手,抱住易思思,轻吻发梢:“谢谢你,思思……” 两人欢声笑语地一起洗碗,一起收拾客厅。大约过了45分钟,小公寓大变样。易思思对二人的杰作相当满意,疲惫又兴奋地倒在沙发床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里,易思思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额头有一股暖流。 第二天早晨,易思思醒来,见自己睡在薛浩然卧室的床上,只褪去了外套,薛浩然并不在身旁,心道:“老薛果然是正人君子。” 穿好衣服,出卧室门,薛浩然躺在客厅沙发床上,被子一半掉到地上。易思思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捡起被子,一丝不苟地为他盖上。 …… ------------ 第40章 少算了一人,他是新朋友 一觉醒来,易思思艰难的睁开双眼,脸颊感到一股凉意,摸了摸濡湿的白色枕套,无奈地苦笑。 许向轩正独自一人在厨房洗碗,易思思见状,扯过许向轩手里的抹布问道:“身体好些了吗?你刚恢复,好好休息,我来洗碗吧……” 许向轩犟脾气,扯住抹布不松手。突然对上易思思真切的目光,心里一阵温暖,不想再惹她生气,于是猛地松开了手。 易思思卯足了劲争抢抹布,怎料许向轩突然松手,就势朝后仰去。许向轩慌忙一把捞起易思思,往自己怀里送。 两人甫一接触,迅速推开对方。 入怀一刹,易思思满脑全是昨日趴在许向轩汗涔涔的健硕身体上的场景。如今许向轩已恢复清醒,哪里还敢再提吃他豆腐的事码,顿时满脸通红。 许向轩神智已清醒,恢复了“出厂设置”,刚才那番动作完全出于本能,而如今只能手足无措,失去所有行动能力。 两人面对面伫立在厨房水槽前,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易思思才从脑中的旖旎里缓过来,轻声说道:“那我们一起洗吧……” 这话刚说完,易思思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断,脑子里竟又浮现出许向轩完美的腹肌。好在许向轩仿佛没有往歪处理解,冷冷地回复她:“好。”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一同洗碗,易思思一直埋头,没有发现许向轩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 不远处客厅里,郭美熙和许向阳指点着厨房中无比暧昧的一对璧人,窃窃私语。 “我觉得向轩哥哥有戏,昨晚思思姐一直在梦里叫‘老轩……老轩……’” “是吗?太好了!”许向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我哥只比思思姐大一岁,不老啊。而且应该叫他‘老许’才正常,怎么会叫‘老轩’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放弃这个比哥德巴赫猜想更难解的谜题。 科罗拉多滑雪之旅完美落幕,回程路上,易思思面对许向轩多了很多友善的笑意。许向轩仍是一副秋毫无犯、漠不关心的模样,易思思自忖理解许向轩脾性,浑不在意。 寒假结束,春季学期来临。易思思申请院内的临时工文秘工作成功,工资比食堂打工高出5美元,规定每周工作18个小时,这样的收入完全可以负担平日生活费。 易思思的父母十分欣慰,忙给她装点了一个包裹,塞满在美国买不到的各种辣酱,调味料,寄给他们的宝贝吃货闺女。易思思让老妈挑选了一套性感的演出服,一同寄过来。 许向阳和袁奋找来易思思,询问春节联欢晚会演出事宜。易思思再次故作神秘,让他们安心。两人虽然对易思思的实力一百个放心,可是好奇害死猫,易思思愈是讳莫如深,两人愈是急的心痒痒。 易思思的办公室里有两名同事。一个名叫道格,年龄跟易思思差不多,个子高壮,是典型的美国帅哥,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易思思感慨,美国男人居然结婚这么早,帅哥们小小年龄都被拐跑了。另一个名叫玛丽,是负责学院事务的女秘书,大约40来岁,为人相当和气。 易思思的老板弗兰教授既是学院知名教授,又挂职学校对外交流中心主任。易思思的秘书工作是处理与中国长安交通大学的交流工作,常常需要往该高校寄送交流物品。 一天,老板突然出现在眼前,开玩笑地说道:“你来美国之前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干快递员的工作吧?我知道你们中国家长都是对孩子寄予厚望的……” 易思思正蹲在地上给包裹粘透明胶带,抬起头,对上老板略嘲的眼神。易思思呵呵一笑,自嘲道:“确实没有想到,不过快递员也是项很意义的活计,锻炼了我的耐心和毅力……” 易思思知道老板其实并没有恶意,美国人与人交流非常直接,不会转弯抹角。虽然她心里仍有些不开心。 办公室里时常闲聊。一天,道格放下手中的工作,对办公室里另两人说道:“我最近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a dyslexic man walks into a bra(诵读困难者走进一个胸罩)。” 语毕,玛丽爽朗地笑个不停,易思思完全没有听懂,只好跟着浅笑。 玛丽仿佛看出易思思的困惑,耐心的解释起这个笑话的含义。 “思思,你可能不知道dyslexic这个词。这个词是指因大脑受损,数据处理的区域发生异常引起的疾病,表现是无法正常诵读文本,常常将词汇中的字母顺序看颠倒。” 易思思蓦地领悟。事实上这个词语易思思刚在阅读心理学课程上学过,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易思思仍不理解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 “美国的很多笑话都是这样开头的:a man walks into a bar 。(一个男人走进一间酒吧)” 易思思终于彻底理解了笑话的含义,连连向玛丽道谢,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带了几丝苦涩。 来美国半年之久,易思思的英语已经非常流利,可是这样的场景仍然层出不穷。她参加美国朋友的派对,大家都是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易思思站在人群里,鲜有人搭讪,她也不知道找谁去说话。有时搭上话,也是她问一句,他们答一句,他们问一句,她答一句。 上课时、派对里,大家叽里呱啦的笑,易思思也装着一起笑,因为一个人不笑,会显得很尴尬,装着装着,竟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向自信满满,自诩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易思思笑着笑着,心跟着大笑的节奏抽搐地发疼――原来自己的存在是如此多余。 然而,乐观的易思思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在美国。虽然没有结交无话不谈的闺蜜,但是她拥有恒叔和小源子这两个朝夕相处、相互扶持的好基友,喜阳阳、美熙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马露和史玉莹这样的可以分享生活琐事的女朋友。她的圈子很小,但是她很快乐。 易思思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冷峻的面容。心道:“好像刚才少算了一个人。许向轩――他应该算是我的新朋友。或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 第二卷 有房有车,单身生活 ------------ 第01章 过不去的坎,想不开的人 易思思并不经常遇到许向轩,偶尔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看到许向轩从车中走出来,欢快的叫唤一声:“hi, ex. how is it going?(你好,前任,最近如何?)” 骑在车上,举起左手,准备和他击掌,许向轩毫无反应,拿困惑的眼神望着她。易思思憋住笑,心中再次腹诽这蛋疼奇葩的书呆子简直太可爱了。 直到一天,许向轩目睹易思思骑在自行车上,与某个在人行道上练习长跑的美国男孩路人甲举手击掌时才顿悟。妒火顿时熊熊燃烧。 次日,许向轩时间一秒不差地从车中走出,又听到易思思的欢声笑语:“hi ex, good to see you!(你好,前任,很高心见到你!)” 许向轩举起大手,重重地朝易思思的小掌拍去。冬天还没有过去,路上偶尔会有些坚冰,易思思每次骑车都小心翼翼。这一回,被力大无穷的许向轩一拍,恰好滑到了残冰的位置,一个打滑,摔到了旁边的草坪。 许向轩大惊失色,慌忙走近,手臂伸过来打算扶起,反倒添乱,让准备起身的易思思再次摔倒。 “易思思,你没事吧?”许向轩语气焦急无措。 易思思哭笑不得,冬天穿的臃肿,摔倒并不太疼痛。许向轩扶起自行车立在道路上,易思思已经自己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 看着许向轩那傻傻呆呆的神情,易思思怎么也埋怨不起来。于是伸出有些红肿的手掌,笑嘻嘻地说了声:“high-five……” 许向轩望着易思思红肿的手掌,心疼地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手,轻轻拍下。 回到公寓门口,只见田源坐在楼梯间对着手机一个劲儿地傻笑,易思思将自行车泊好,悄无声息地走至田源身后。 “哈……”易思思猛地叫一声,将田源的手机抢了过来。 田源身体一弹,大声怒吼:“卧槽……” 发现来人是易思思,才平复心情,皱了皱眉说道:“手机还我……” 易思思仔细看了眼手机上的图片,嘲弄道:“小源子,这是哪个明星?你居然对着她yy。” 田源面色似窘迫又似得意:“这是我女朋友。” 易思思以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他:“说谎不打草稿。” 田源见易思思不服,扯着嗓子说道:“真是我女朋友,我们大学时一直在一起,出国的时候分手的,现在复合了。” 易思思这才相信,责难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咦,你怎么不进屋里去?” 田源忘带公寓钥匙,原本打算等待易思思开门,不料易思思比他更粗枝大叶。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坐在楼梯口。田源轻笑一声:“你给恒叔打个电话,我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田源拎着半打啤酒回到了楼梯口。 易思思毫不客气地抽出一瓶啤酒,拿手拧开,对着嘴咕噜咕噜灌下两口,说道:“甚合朕意。” 田源举起大拇指:“铁血真汉子!”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复合的呢?”易思思借着酒劲开始八卦。 “还记得新年夜那天,我在纽约给你打的那通电话吗?” “当然记得,那天许向轩生病卧床休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客厅里听着楼上美国小朋友开派对。你倒是逍遥自在,又是演唱会,又是新年倒计时。” “哪里逍遥自在了?纽约那么多人,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演唱会那么热闹喧嚣,却没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语毕,田源的酒瓶已空了一大半。 “所以你给她打电话了?” “我发现你还有做神棍的潜质啊。”田源突然从嬉皮笑脸转为郑重其事:“我原以为,分隔这么远,我和她再也不可能在一起。那天夜晚,离12点还差5分钟的时候,感觉自己像发疯了似地想她,想念抱着她在怀里,我玩着dota,她吃着冰淇淋的模样;想念牵着她的手,她用力掐我的手心,做鬼脸的模样。我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恨不得时代广场无限延伸至英格兰,然后我穿过茫茫人海到达有她的彼岸。” 易思思噗地一声把灌入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酸,太酸了。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啊!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管她那里是清晨6点,不管她是不是还在熟睡,给她打了个电话。我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她的哭声。我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倒计时开始,周围实在太吵,我真后悔为什么要来这狗屁新年倒计时,不如听她的哭泣,即使心撕扯地疼……” “打住……我懂了。后面的故事你也不用再说了。谢谢小源子信任我,我一定不负众望将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散播出去。”易思思又娴熟利落地拧开一瓶啤酒,仰头便是一大口。 田源敲了一下易思思的脑袋,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意:“确实是好消息。我已经说了我的故事,你是不是也该讲讲你的。我看你刚来美国的时候,经常神游物外,肯定是想你前男友吧。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想不开的人。你想开点,说不定就破镜重圆了……” 易思思苦笑,缄默不语。 田源觉得很不公平,于是撞了一下易思思手中的酒瓶,继续说道:“喝口酒壮壮胆,今天我必须把你的嘴撬开。” 易思思捏着酒瓶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晚霞褪去,暮色下沉,微弱的路灯打在易思思的脸上,田源觉得此刻的易思思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 “如果我告诉你,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易思思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田源惊讶得哑口无言,半响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我也不相信他走了,我知道他还在,我感觉的到。可是如果他还活着,我一直在等,219天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易思思仿佛在流泪控诉,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落。 田源被易思思混乱的逻辑搅得更加糊涂,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抢过她的酒瓶,阻止她继续灌酒:“思思,别喝了。我们聊点儿别的,我继续给你将我的故事。” “小源子,敢小瞧我……我酒量好……醉不了……”易思思已然打了个酒嗝,脸色说不出是苍白还是潮红。 田源被易思思的醉态吓得不轻,慌张地扶住她,耳边传来她嗡嗡地呢喃:“如果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宁愿你死了……不……我不要你死……不要离开我……” 蔡恒匆匆赶回公寓,恰见田源扶住易思思,面色有些古怪。待见地上七零八落的空啤酒瓶,才责怪地对田源说:“怎么把她灌醉了?” 田源一脸无可奈何:“平时看她像个汉子,刚才喝酒的时候她也气吞山河、豪情万丈,我咋想得到三瓶啤酒就把她放倒了……” ------------ 第02章 我哥没吃过,湖南小辣椒 易思思酒醒后,果然将田源破镜重圆的消息奔走相告。田源担心易思思沉溺于自己的悲痛情绪,有些讷讷地旁敲侧击。可易思思仿佛完全不记得不久前说过的话,田源甚至怀疑易思思那一刻的楚楚可怜是不是自己亮瞎了狗眼。 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到来,易思思在美国二手交易网站上购买二手镜子,以方便练习跳舞。易思思拜托蔡恒开车去取,将蔡恒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卖家。 蔡恒近来也不清闲,一时间忙糊涂了错过了约定,待驱车抵达,卖家已经出门。他的妻子孩子在家,但是并不知道镜子放置在哪里。蔡恒联系上卖家,卖家答应亲自送过来。 这天夜晚小伙伴们相约在家吃火锅,仍是小圈子里的几个人。 许向阳生拉硬拽将许向轩请过来,易思思已与许向轩化敌为友,欣然答应。 许向轩对送蔡恒去医院一事记忆犹新,心中很是膈应。再次进入易思思的公寓,整个客厅仍旧脏乱不堪,许向轩眉头大皱,几乎想要捂住鼻子。冷脸一摆,不言不语。 易思思和田源两人忙着招呼客人,准备食材,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一个犀利的眼神在观察着自己。 易思思和田源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良久,性格又相似,非常投契。易思思问田源问题,田源只稍给出几个词,易思思便能明白。易思思需要田源进厨房拿出一次性的碗筷,叫一声:“小源子”,然后看看客厅餐桌,又望望厨房,田源也立马明白,迅速闪身进入厨房,将碗筷拿出来。 许向轩见状,心里颇不是滋味,整个表情竟带有几分痴怨。一旁许向阳见状,压低声音,憋出内伤地说道:“我说哥,看不下去了吧!还不快把大嫂抢过来。你这样闷声不响人家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小弟我代劳!” 许向轩闻言大急,也压低声音问道:“她跟他什么关系?” 许向阳搭在亲哥肩膀上的手臂一抖一抖:“我一直以为他俩有奸情,没想到他俩就是好哥们,好基友的关系。放心吧!田源哥有女朋友,思思姐是单身。我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许向轩稍稍安心,复又升起一团怒火:“脑残,真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吗?” 突然记起易思思不喜听“脑残”二字,瞬间闭嘴。 晚餐开始,大家举杯庆祝,开始涮起牛羊肉,互相聊聊近来的轶事。 突然,蔡恒接到一个电话,是镜子卖家打来的,说已经到了公寓外,可以将镜子搬进来了。 于是蔡恒起身出门,不一会儿,蔡恒和一个中年美国男人进屋来。那美国男人发现客厅里有很多中国人,问了一句:“你们在开派对?” 蔡恒答曰:“是,只是朋友们小聚一下。” 两人将镜子搬进易思思的房间,送走了卖家,继续吃饭。不一会儿,蔡恒收到一条短信,神情有些诡异。 田源将蔡恒的手机抢过来,念出了短信的内容: “你有很多漂亮的女性朋友,请告诉我她们其中有没有单身并喜欢美国男人的,好吗?” 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易思思,郭美熙,马露,史玉莹几个女生也是面面相觑。 袁奋啧啧笑道:“这男人该是有多寂寞啊……” 田源哈哈大笑,将手机递给易思思说道:“虽然你不算太漂亮,但好歹是个单身,赶紧从了吧!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易思思刚想说自己对满是胸毛,一身狐臭的美国男人不感兴趣,一声巨响平地而起。 “不行……” 一直埋头吃菜,半句话都没说过的许向轩猛地抬起头,涨红了脸,高声咆哮,客厅里回荡着那声巨响的回音。 众人瞬间惊愕呆滞,一个个都举起筷子停在半空。 许向阳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轻拍许向轩肩膀,让他平复情绪。郭美熙了解真相,一个劲儿地瞅向易思思。 易思思不明就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见许向轩满脸通红,眼睛也又红又肿,关心地问道:“许向轩,你怎么了?是吃不惯辣吗?真不好意思,今天的底料是我爸妈寄过来的,所以没有准备清汤锅。” 许向轩乍然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赶紧搜肠刮肚地找台阶下,终于有些不舍地说:“我……我突然想起有几行代码不行,需要重写。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许向轩又说了几句抱歉,起身离开。心不在焉地走了大约二十步,许向轩回望易思思的公寓大门,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 客厅里,易思思责怪地对许向阳说:“喜阳阳,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哥不能吃辣?” 许向阳笑着摇了摇头,复又耐人寻味地点点头:“我哥以前确实没吃过辣,尤其是湖南的‘小辣椒’……” 许向轩离开,大家继续其乐融融地涮火锅吃。蔡恒说那个美国男人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他发这条短信实际上是想找一|夜|情,所以请在座的美女们不要想入非非。 众人这才恍悟,一人一句骂起来。男士们皆愤愤不平,但是他们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酸气。仿佛在嫉妒――为什么美国男人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一|夜|情而不觉得愧疚呢?女士们则觉得恶心非常,不愿再提。 用餐期间,许向阳很想告诉易思思亲哥的挣扎。 自科罗拉多旅行回来,许向阳缠着亲哥问个不停,许向轩一开始矢口否认自己对易思思有特别的心思,后来架不住许向阳糖衣炮弹的攻袭:“哥,就凭我跟思思姐的关系,你取胜的希望还是很大滴……”,于是默认了这个严峻的事实。 许向轩义正言辞地警告许向阳,不许透露一个字。许向阳也明白恋爱这件事需要自己来争取,于是答应了这个要求,与郭美熙商议,沉默是金。 夜晚,易思思,田源,蔡恒三人一起在厨房分工洗碗。田源拿手肘撞了一下易思思说道:“今天那个喜阳阳的哥哥,好像对你有意思的样子。我刚说完要你从了老外,他马上就不答应。” 易思思摇摇头:“据我了解,许向轩就是一个学霸,他估计真的是记起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碰巧和你说那句话撞了车。”说完想起郭美熙给自己讲的五则书呆子的故事,扑哧一笑。 “诶,你是不是也对那个学霸有意思,怎么一提到他就笑的这么开心。” 易思思脏兮兮的小手就要拍到田源的脑袋,田源侧身一躲,险险地避开。 易思思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以前有‘深仇大恨’,旅行回来之前才和好的。他有些奇葩,估计是常年好好学习,不去社交导致的,他有点像《生活大爆炸》里的谢耳朵,有时候还挺可爱的。”易思思心中补充了一句:“有时候也很可恶……” 易思思给田源讲起许向轩的二三事。 田源疑惑:“你怎么对他以前的事情这么了解,你们才出去玩几天?” “这些都是美熙和喜阳阳告诉我的。有些事情实在太经典了,让人永生难忘,历久弥新……” 蔡恒这一日显得非常沉默,在餐桌上也不怎么开启话题。洗完碗,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长长的吁了口气:“思思啊!你还是学心理学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的事情,你居然浑然不觉……” ------------ 第03章 相亲遇骗子,谎称洋博士 蔡恒出生于小城镇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到大,一直孜孜不倦地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的角色。出国读博更成为了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话题。 蔡恒大学时谈过几场恋爱,却因毕业出国与前女友分道扬镳各奔东西。来美国后,原以为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妹子,不料事与愿违,苦读三年,爱情之果依旧没有结成。错,连爱情之花都没有开过,就这样岁月蹉跎…… 假期蔡恒衣锦还乡,受到了邻里乡亲的夹道欢迎。然而好景不长,没过两天,身边便出现了七大姑八大姨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肥硕身躯。耳边全是中年女性尖锐刺耳的声音: “小恒,找对象了没啊?” “小恒。虽然你读博士了,但是要求也不要太高,我知道一个姑娘,长得特水灵,本科刚毕业,在广州市里工作,有空去见见吧……” “真是出息了啊!小恒,我后天安排了相亲,姑娘也是个留学生,刚从英国回来,跟你很般配啊……” 蔡恒年近而立,不愿让父母忧心,于是应接不暇地接下了所有的相亲,走马观花地约会了n个姑娘。 某日,蔡恒与姑娘b相约某饭店,竟巧遇不久前相亲会面并惨遭其拒绝的姑娘a。那姑娘a显然一眼认出了蔡恒,拉着身旁的另一个美女窃窃私语。 蔡恒与姑娘b坐定闲聊,对姑娘b印象良好,频频露出喜色;姑娘b仿佛也对蔡恒十分满意。突然,临近座位传来尖声对话: “小晴,你刚看到那个穿土红色帽衫的矮个儿男人没?我跟你说,他就是个骗子,还自称美国中部一所大学的化学博士,真希望这次跟他相亲的美眉不要上当啊……” 姑娘b一愣,上下打量起穿土红色帽衫的蔡恒。 “上次和他相亲,他也是穿着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帽衫,胸前还有一个字母n,真是要多土有多土。他还骗我说美国人都穿成这样,真是可笑,你说他像不像屌丝?” 【备注:红色字母n图样是内布拉斯加大学标志,我会拍张照片发在微信上。】 “还有那土鳖的板寸头,左右不齐。他说是他自己拿推子推的,他的新室友理发手艺不好,只能自己解决。我呸……美国难道没有理发的地方吗?他不是自称有几千的奖学金吗?理发都理不起?” 蔡恒与姑娘b呈现出诡异的冷场。姑娘b再次打量了蔡恒的帽衫和板寸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蔡恒慌忙咳嗽几声,想把注意力转移,不料姑娘a重磅来袭。 “我们挑了一家中档餐厅,人均消费100多人民币。我问他在美国吃什么?他说每天和室友轮流做饭,每顿人均大概花3、4美元。后来结账,他居然打算aa制,简直不可理喻,屌丝,纯屌丝……” “我问他平时有什么活动,他说基本每天去实验室工作,或者宅在家里,偶尔周五去教堂蹭顿晚饭。我就说他是骗子吧!美国不是每天都有派对吗?喝酒之后各种奔放吗?怎么可能什么社交都没有?还小气兮兮地去教堂蹭饭,一脸苦逼样,这么苦逼去美国干嘛?” 蔡恒真的怒了。他忍住怒气,竭力绅士地对姑娘b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聊天,这里太吵。” 姑娘b轻蔑地一笑,说道:“不用了,我不想付两份饭钱。” 蔡恒羞恼地无可附加,只听那边声音又起: “我一开始应下这个相亲,就是觉得留美博士不能太差。其实我并不觉得留美博士高人一等,我只要男孩靠谱对我好就行,可是他何必为了虚荣去欺骗别人呢。我并没有当场揭穿他,还一直鼓励他,一定要脚踏实地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唉……屌丝的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真相我就不要拆穿——我真的是个好姑娘!可没想到他还继续招摇撞骗,我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这顿饭吃得如鲠在喉,最后蔡恒抢着买单时,姑娘b已迅速脱离了他的视线,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蔡恒感到了有史以来最深刻的羞辱。 蔡恒每自称屌丝,可他内心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是屌丝。他拥有他的骄傲,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学历以及美好光明的前途。然而,当从旁人口中听到他是屌丝的评论时,蔡恒仿佛经历了一场荒诞的现实喜剧。 自那日起,蔡恒开始拒绝所有的相亲邀请,独自一人踏上了旅行,美其名曰:寻找艳遇。然而,蔡恒再也没有寻找艳遇的心情。 开学回到美国,又开始了两男一女的“同居”生活。蔡恒突然发现,易思思虽算不上惊艳,但可谓秀色可餐。 回忆起半年里的相处,蔡恒一直把易思思当做半个男人对待,居然从未发掘出这块璞玉。当然,蔡恒也不会忽视易思思偶尔展露出的温柔体贴,以及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来时诱人的清新。 这半年里,蔡恒也不是没有暗示过对易思思的兴趣。然而,这种暗示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广泛撒网的必备程序。 蔡恒察觉到易思思仿佛一直在回避感情问题,对他的暗示充耳不闻,装傻充愣。试验几次无果后,便不再死缠烂打,继续和她做“好基友”。 新学期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易思思用她那标志性的笑容,关切的问候自己:“恒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啊……”蔡恒的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暗赞:“思思,真的是个好姑娘!” 从此,蔡恒郑重地决定,对易思思的感情由广发撒网正式升级为重点培养。 今日这顿火锅,蔡恒吃得索然无味。因为他发现,居然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目光也在关注着易思思。当许向轩那一声“不行……”响起,蔡恒彻底确认了心底的猜想。 望着那个高大俊朗的身影离开,蔡恒突然感觉压力山大…… ------------ 第04章 这样的思思,更令人着迷 万众瞩目的华人春晚终于拉开序幕,易思思实在推托不过带妆彩排,让许向阳、袁奋等学生会成员提前目睹了她的风采。 彩排当晚,许向阳如一阵疾风般,鞋也不换地闯进许向轩干净整洁、安静和谐的家中。许向轩斥责了一声,默默地推起吸尘器。 “哥,明天一定要去看演出,思思姐的表演简直美爆了,票都给你买好了。” 许向轩抬头,嘴角出现若隐若现地笑容:“你把票送人吧。” 许向阳:“哥,你怎么能不去?春晚一年只有一次啊!思思姐的表演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啊!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人家……” 许向轩将吸尘器立起,不紧不慢地关闭电源,用平缓的语气打断耳边绵延不绝,余音绕梁的唠叨:“别吵了,我已经……买好票了……” 从不参加除学术研讨外一切社交活动的许向轩,居然主动购买了文艺活动的门票。这个喜闻乐见的消息一定会让许向轩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博士阶段的同学们跌破眼镜。 一直很冷静的许向轩渐渐习惯了自己,在易思思面前丧失所有的理智,为易思思打乱自己精心安排的种种日常惯例。 华人春晚真的来临。 演出大厅里整齐地陈列着数张长桌,铺上大红的桌布,摆放着若干花瓶和精美的节目单。 许向轩购买了vip门票,坐在了前排中间的位置。拿起节目单,随意一瞟,一眼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是第十个节目,稍稍有些偏后。许向轩瞬间对亲弟以及亲弟所在的组织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身着正装的田源和蔡恒坐在观众席右侧后方,两人对易思思的表演也颇为期待。虽然这些日子隐约可闻易思思房间里传来的古怪的音乐,但是二人从来没有完整地欣赏过易思思的节目。 蔡恒有些后悔为了陪伴田源购买了普通门票,只能坐在观看角度不佳的位置。当蔡恒从前方走过,发现那个闭目养神,遗世独立的人影,悔意更浓。 华人春晚既是一年一度华人同胞们欢庆相聚的日子,也是各路美女们争奇斗艳地绝佳时机。众妹子为了这个伟大的日子,费劲心血准备了礼服裙,晚宴妆容以及华丽的首饰。部分男同胞们为了配合晚宴的氛围,特意穿上了西服,打起领带。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特立独行的许向轩。 晚会正式开始。 节目种类繁多,质量上乘。然而观众们并没有过于热情的回应,这大约是美国艺术节目欣赏礼节导致的。 大家多数时候安静地欣赏节目,节目结束后,开始热烈地鼓掌欢呼。偶有精彩节目,观众们会在中途欢呼起哄,只是迫于压力,欢呼完后立即安静端坐。 许向轩吹毛求疵地埋头挑出晚宴食物,头也不抬,也不朝舞台观望。直到主持人报幕,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吐出易思思的名字:“请欣赏由易思思带来的歌舞《eyes like yours》!” 许向轩的双眼如点亮的两盏明灯,猛地抬头,朝舞台望去。音乐未起,易思思站在舞台中央最后方幕布位置。火红的幕布前,一袭黑衣的易思思低着头,没有做任何动作。 只见她上身仅着性感黑色裹胸,整个腰部、颈部和手臂白皙的皮肤与通体乌黑的演出服强烈对比。下身则着纯黑紧身长裤,显得双腿格外修长笔直,腰跨上亮闪闪的黑色流苏如同星空一样闪烁光芒。 许向轩慌忙从眼睛盒中取出眼镜戴上,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戴上眼镜的许向轩将易思思看得更清晰,易思思颈下优美的锁骨让许向轩心神一滞,几乎站起来。 极具阿拉伯异域风情的前奏响起,易思思忽的抬手,做出波浪动作。随着前奏的深入,易思思缓缓地抬起头,露出姣好的面容。今日的装扮是浓重的烟熏妆,眉眼上发亮的眼影向上挑起,蕴藏着狂放的野性。白皙的皮肤上一抹大红的唇色更显妩媚诱人。 易思思开始随音乐扭动胯部,身体柔软又不失刚劲。易思思平静的面部并没有展露纯净的笑容,使整个气质更加冷艳逼人。如果易思思的大学同学在场,一定会惊叹:“骚骚,比以前更成熟,更有女人味了……” 前奏即将结束,易思思将手臂化作天使的翅膀,踏着干冰形成的白雾,徐徐走向台前,如从天而降的高贵谪仙,就在演唱部分即将开始的前一秒,易思思一摆头,一边嘴角牵起,左边脸颊出现一道深深的酒窝,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正脸,握紧话筒架上的话筒,开始演唱。 易思思的出场已经如此惊艳,让全场观众屏住了呼吸。而当易思思开口唱响歌曲,整个观众席彻底沸腾。欢呼声,口哨声,掌声此起彼伏。 许向轩恰在离易思思三米处的台下,整个人仿佛身在仙境,恍恍惚惚,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易思思的每个动作都能牵动他的神经,许向轩地心跳地比音乐的节奏更快,几乎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易思思继续带着她狂野的优雅,快速舞动身体。错综复杂,变化多端的舞步以及热情奔放,风格独特的演唱完美地演绎了这首歌曲。当间奏响起,易思思背向观众,双臂如水蛇般摆动,仰下身体,直到上身与地面平行。高挺的融酥纯白如雪,润如白玉,深深的沟壑如同一道港湾,等待远航船只的归来。 场下更加沸腾,如炸开了锅一般。 许向轩几欲发疯,想奔上台去,用自己的大衣给易思思裹住:“怎么这么不正经?全走光了。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脑残……”许向轩满脸通红,双手在桌底攥住了火红的桌布。 易思思强大的气场笼罩全场,一曲毕,她再次傲酷地一笑,谢幕下台。场下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观众们纷纷站起,继续鼓掌欢呼。 许向轩没有起身,目光追随易思思直到台下。摘下眼镜,一只拳重重地拍在了餐桌上。嘈杂的呼声压制了许向轩的冲冲怒气,周围的观众都沉浸在热闹欢腾之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易思思,原来你是这样一个风骚的女人!”许向轩心中怒吼。 另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你更令我着迷?” ------------ 第05章 思思微生物,是未解之谜 易思思一蹦一跳地跑至后台,全无舞台上冷傲美艳的气场。 更衣卸妆后,易思思蹑手蹑脚地走进观众席,打电话给田源,询问附近是否有座位可坐。田源答道,蔡恒看完易思思的节目便自行离去,这里恰好有一个位置。 刚坐稳,田源极具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哟,我们的女汉子一秒钟变女神啦……” 易思思严肃而俏皮地说道:“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田源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幻想破灭啊!女神一秒钟变回女汉子……” 周围不少观众认出易思思,偶有几个人打招呼,并夸奖演出精彩。易思思环视周围的目光,很多男士仿佛跃跃欲试想跟自己打招呼,却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再看看盛装打扮的女士们,不断朝自己身上瞟,目光里带着些许嫉妒不甘。 易思思心道:“这回还真是出名出大发了。可这名声好像也不怎么好啊!” 田源问到:“你为啥选这首歌?太性感,太风骚了。是不是想男人了,用实际行动召唤他们啊?” 易思思再次重砸田源脑袋,无奈地调侃:“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岁月如刀,就得风骚。我已经快24岁了,年轻不了几年了,趁着还有活力,赶紧性感风骚一把。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田源揪了把易思思的脸颊,鼓励地说道:“虽然思思‘姐’年纪老,但是宝刀不老……” 晚会结束,忙碌的场务许向阳终于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地找到许向轩,拉着他寻找易思思。 “思思姐,我哥要跟你照相……”许向阳大喊一声。 忽闻身后许向阳的声音,转身朝二人兴奋地点头一笑。 许向轩怒视许向阳,眼珠瞪得如铜铃一般。 易思思朝二人走去,感激地说道:“喜阳阳,许向轩,谢谢你们的捧场。”歪歪脑袋对许向轩说:“你怎么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参加这类活动的。” 许向阳尖声细语:“那当然,我哥这是头一次参加文艺活动,就是为了看思思姐你啊……” 许向轩大急,慌忙掐了一把许向阳,让他闭嘴。 易思思只当许向阳开玩笑,不以为意。见许向轩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正眼也不瞧一下自己。自忖深悉许向轩牛b闪闪的本质。虽然稍稍有些不快,但是并没有太责怪他。 谁料许向轩为了撇清自己,脑子短路似的喷出一句:“谁说我来看她了?庸俗……” 易思思瞬间垮脸,表情降至冰点。好不容易建立起对许向轩的好感霎时崩塌。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于是强忍住怒火说了句: “我去那边找田源一起回家了,再见……” 许向阳一把拉住易思思,急切地说道:“思思姐,你先别走。我哥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想跟你照张相。” 易思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下头,有些低沉凄切地说:“我知道,你哥是个老实人,他说的是实话……我确实……庸俗……” 许向轩抬起透出灰白和绝望的脸,却发现易思思撇过头,没有看他。许向轩多么希望此刻抱紧她,告诉她,其实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庸俗脂粉,唯有她不一样。可是他不敢,也不会。他只能无力的垂下双手,死死地盯着易思思,她的每一句呼吸都让他疼得无法喘息。 二人终于在许向阳的逼迫下站在了一起。许向阳大喊一声:“站近一点儿”,易思思不耐烦的扭了扭身体,许向轩则别扭地朝易思思靠近。 画面只余两张纠结的冷脸一高一矮尴尬地摆在一起,这是两人的第一张合影。 实验室里,蔡恒身着紫色工作服,手戴紫色手套,坐在无菌操作台前,举着一块微生物切片怔怔发呆。 蔡恒的专业是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这个专业是运用化学的原理和工具认识生命问题,揭示生命运动的化学本质,发展生命调控的化学方法,提供生命研究的化学技术。而蔡恒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生物分子的反应和细胞层次上生命运动过程的化学机制。通俗来讲,蔡恒的研究是――用化学的方法研究微生物。 是的,蔡恒非常了解微生物。他知晓微生物的基本结构和特殊结构;明了微生物的物质构成和繁殖过程;懂得如何分离、培养、接种、消灭各种微生物……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了解易思思这个谜一般的“微生物”。 【画外音(易思思对作者怒吼: “怎么可以这样黑我,你一定是我后妈!”)】 那个每天脸上都挂着灿烂笑容,小小的身体里总是蕴藏着无限活力的易思思,是多么让人容易亲近,触手可及。而那个在舞台上冷艳高贵,舍我其谁,性感至极的易思思,又是多么让人望而却步,高不可攀。蔡恒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恨不能将她放在显微镜下看个清楚,塞进高效液相色谱仪里仔细分析。 蔡恒踌躇惶恐,惴惴不安。朝夕相处近半年,蔡恒看得出易思思心里有一个人影。虽然她对此绝口不提。而那个突然闯进易思思生活的俊美男子,总是阴魂不散,飘忽不定。蔡恒甚至预见在不远的未来,易思思的生活不会如从前那么平静。他该如何面对这“前有狼后有虎,中间夹个二百五”的生活危机,他是否应该利用地缘优势抢占先机? 蔡恒无心实验,摘下护目镜,摇头叹气:“you are my enigma(你是我的未解之谜) 。” ------------ 第06章 务实又固执,送星期内裤 “我再跟你说一遍,易思思有男朋友了!” 蔡恒用全身蛮力敲击键盘,啪的一声按下了回车键。这已经是他替易思思拒绝的第三个追求了。 易思思百思不得其解,每次演出结束,她都会收到不少示好,而此次数目明显减少。易思思只好感慨自己韶华已逝,魅力不再。 “思思,有个人问我要你电话,给不给?”田源踢完球回到家,见易思思一脸愁容,于是继续说道:“追求者太多,挑花眼了?” 易思思没好气地说:“不是为这个愁,没几个示好的。再说就算有,那也不是喜欢真实的我……许向轩要过生日了,喜阳阳说他哥在林肯没有几个朋友,想约我一起吃个饭。我正愁送什么礼物好。”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都没这么费心,思思,你太不够意思了。”田源促狭地说。 “你居然敢说我没用心!你不记得那次我为你烤蛋糕烤了一下午。” “就你!你可是吃货党的党委书记,黑暗料理的理事长。那个蛋糕你还是别提了,糖给的太多,甜的发苦;面粉放的太少,都没有发起来,瘪瘪的;最下面的那层还烤糊了。吃了你的蛋糕,我才知道什么叫味同嚼蜡,差一点我就被你逼到辟谷境界,不食人间烟火了。” 易思思佯怒,继而一脸丧气地说:“我刚想给他做个蛋糕来着,被你这么一说,都不好意思下手荼毒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我替他谢你不杀之恩!唉……你也是大龄未婚剩女,干脆送一个以身相许!” 易思思藐视地扫了一眼田源,淡定地吐出几个字:“今晚我做饭!” 易思思见田源毫无建设性意见,只好咨询史玉莹和马露。 史玉莹一脸高深莫测地建议:“当然要送全人类最绚烂的瑰宝——《圣经》。”易思思脑子里浮现出蛋疼男将板砖似的《圣经》拍在自己头上的场景,打了个寒颤。 马露则贼笑:“哦,他似乎是金牛座的,我男朋友也是诶。金牛男比较务实,你可以送他衣服啊。对了,他们一般比较恪守规则,你可以送他一套星期内裤,就是7条不同颜色的上面写有星期符号的内裤,这样他就可以七天换着穿,每天对应其中一条。我送过我男朋友,他很喜欢。” 易思思脸瞬间变绿,脑海里出现一幅不太健康的画面,慌忙回神,脸颊抽搐地说道:“他只是普通朋友,内裤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易思思走投无路,只好咨询许向阳。许向阳则说:“思思姐什么也不用送,你能到场就是最好的礼物。” 易思思当然以为许向阳所言只是句客气话。思来想去,觉得“蛋疼男”确实既务实又固执,决定听取马露建议,折中买了一套星期袜子。告知马露这个决定时,易思思一不小心忽视了马露脸上洋溢的贱贱的笑容。 这天,许向轩一尘不染的白色大众停在了易思思公寓门口,易思思坐进副驾驶,只浅浅地笑着打了声招呼。或许是由于晚会那次许向轩出口伤人,易思思的气没有理顺,这段日子骑车“偶遇”许向轩时,并没有兴奋地举手击掌。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气氛有些尴尬。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突然同时叫出声来: “易思思……” “许向轩……” 许向轩清咳一声,易思思也耸肩一笑,又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易思思失笑,咬了咬嘴唇说道:“还是你先说吧!” 许向轩迟迟没有吱声,胸口大起大伏,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沉下一口气。易思思以为许向轩会大声说出什么?不料听到的却是微不可闻地三个字:“对不起……” 易思思仔细瞅了眼一脸内疚无辜的许向轩,明白道歉对清高孤傲的他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恍然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不由为自己先前的表现感到心虚,连忙补救。 “我没有生气,没关系。” 说完,翻了个白眼,觉着自己此地无银的作为实在荒唐,又笑了起来。 “许向轩,生日快乐……” 两人来到辉先生中餐店,融洽地寒暄,不再冷场。 不一会儿,许向阳孤身一人到来,易思思询问为何郭美熙未到,许向阳嘿嘿一笑:“她跟艾瑞克你侬我侬,哪里请得来她。” 易思思常年混迹于汉子中间,所以也未觉不妥。 服务员上前来,易思思一看,竟是熟人:“姗姗,你在这里打工?” 只见那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嫩水灵,鼻梁挺翘,长长的睫毛宛若两把展开的扇子。易思思觉得自己算是美女,可是与乔姗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乔姗惊艳得能令所有男人一见钟情,而顾盼的神采风情则让女人都觉着心悸。 不久前的晚会上,易思思性感霸气的歌舞很受欢迎,而乔姗的民族舞则被惊为天人。易思思排练舞蹈有时会找乔姗搭伴,深感乔姗舞蹈功底十足。 乔姗翘起嘴角,淡淡的唇色隐隐透露出深藏的疲惫:“是啊!思思。我在这儿打工好几个月了,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吃饭吧。你们需要些什么饮料?” 易思思回应:“嗯,我很少在外吃饭,这是第一次来辉先生餐厅。一杯白水,不加冰,谢谢啦!你俩呢?” 转头望向另两人,只见许向阳眼睛里透出不同寻常的光亮,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姗。而许向轩则目不斜视,埋头看菜单,也稍作回应:“白水,不加冰。” 易思思扑哧一笑,拿菜单敲了一下许向阳的脑袋,许向阳这才回答:“白水,加冰。” 乔姗不一会儿便从后厨中取出三杯水,三人点菜完毕,乔姗离开前往别的顾客那里。 易思思忍不住对许向阳说:“你应该认识她吧?上次晚会有节目。” “恩,我知道。第14个节目民族舞乔姗。” “喜阳阳,你弄错了!”易思思大声呵斥。 许向阳终于将目光从乔姗身上收回来,困惑地对易思思眨眼:“没错啊!我记得很清楚。” 易思思欲哭无泪地说:“我是说,你喝错杯子了。你手里拿的是我不加冰的白水!” 许向阳大囧,忙把手里的杯子推给易思思:“对不起,思思姐。” 易思思就势拿起杯子,说道:“唉!姐不嫌弃你……” 这回该许向轩着急了,不想让易思思和许向阳共饮一杯水,忙将自己的杯子递给易思思:“我还没有动口,这杯是干净的,你喝我的这杯。” 望着形貌相似但性格气质迥然的两兄弟,易思思深感造物主巧夺天工、叹为观止。朝许向轩感谢地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水杯,端起来抿了一口。 ------------ 第07章 我学计算机,不是计算器 许向轩见易思思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自己的水杯,脸色反而有些别扭起来,脸颊微红,嘴角现出了一个羞涩的酒窝。易思思很少看到许向轩笑,抬眼一望,不想对方的视线也恰好停留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难堪,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向轩长得这么好,唉!朋友兄,不可辱,罪过罪过! 许向轩察觉到易思思在仔细打量自己,慌忙低下了头。 易思思收回视线,干笑一声,转而调侃起许向阳来:“喜阳阳,你总这么三心二意,一见到美女就挪不动腿,这样可不好。” 许向阳狡辩:“我哪儿有三心二意,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 易思思无语,逼问道:“上次那个市场学专业的小美女,我觉得挺不错的,为什么没过两周就不见你们一起玩了?” “她漂亮吗?脸是不错,但是个子不高,身材完全就是一头猪。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吧唧吧唧’,声音特大,换成是你,你受得了?” “那新闻学的小赵呢?挺苗条的啊!长得也不错。” “额……更别提她了,瘦的跟排骨似地,一起吃饭的时候,每上一个菜就给我算卡路里,还告诫我这个不能吃,那个热量高,好像生活除了减肥就没有别的乐趣一样。跟她吃饭简直活受罪,一口也吃不下去。” 易思思片刻说不出话来,只好说:“挑肥拣瘦,你当是超市买猪肉呢?” 许向阳讪讪地笑道:“还是思思姐好,看上去瘦瘦的,摸上去肉肉的。” 许向轩怨毒嫉妒的眼神迅速射过来,把许向阳吓得一哆嗦。 易思思失笑:“你又没有摸过,怎么知道的?” 许向阳心里嘀咕:“还不是看到我哥一脸回味的表情猜到的。”不敢说出口,只好期期艾艾地说:“上次思思姐的歌舞表演太深入人心了,我是猜测,猜测……” 易思思也不在意,反倒觉得这样的夸奖很满足虚荣心,打量了一眼意味不明的许向轩,突然笑出了声。 “思思姐?” 易思思强忍笑意,抿嘴说道:“其实女生也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生。你瞧瞧你哥,穿上衣服像个文弱书生,脱下衣服简直……” 易思思顿时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噎住,再也没法继续下去。易思思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怎会不经过大脑地当着许向轩的面说出这句话。尴尬了好一阵,才摇摇头,拿出手提包里的礼盒,对许向轩说道:“一点薄礼,请笑纳,生日快乐。” 许向轩有些惊讶,一瞬面露喜色,又强压下表情,淡淡地接受了礼物,轻声说了句谢谢。 菜上齐备,许向阳的眼神继续游走在整个大厅寻找乔姗的身影,易思思不想打扰许向阳的痴念,一边大口咀嚼着红烧肉,一边与许向轩闲聊。 “许向轩,你的项目具体是干什么的呢?” “我的项目是可穿戴体感设备研发,简单的来讲,就是通过捕捉人体肌肉运动产生的变化,获取信息,识别和理解肌肉变化传达的信息,继而实现人机体感交互。” 易思思一脸茫然,偏了偏脑袋望向许向轩。 “给你举几个例子吧。迈欧公司开发了一款腕环,形状类似于手镯。戴上它,你可以不接触鼠标、键盘,实现隔空操作电脑,包括图片缩放、指令操作、隔空书写等功能。谷哥公司开发了一款眼镜,你看过日本动漫《名侦探柯南》吗?谷哥眼镜比柯南的眼镜更具实用意义,戴上眼镜,你可以看到眼镜里的成像,如同观看手机屏幕一样。你还可以通过语音操作,实现定位、拍照、通讯等功能……” 许向轩一边说,一边比划动作,易思思大致明白了意思。 易思思感慨道:“太高科技了,好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许向轩脸上又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容:“科幻电影里往往是人们对未来蓝图的构想,而科学技术不断将这些构思变为现实。其实,那些电影中的场景离我们并不遥远……” 易思思一脸崇敬:“没想到我能交到这么厉害的科学家朋友。许向轩,加油,我期待你研发出比迈欧、谷哥更厉害的产品。” 许向轩脸一红,小声说道:“其实我们学校项目并不是最好的,我确实忽略了一个现实:内州太闭塞,虽说可以让人沉下心来做研究,但是这里缺乏东西海岸良好的商业氛围,对科技前沿消息也有些滞后。春假期间我会去芝加哥参加可穿戴体感项目的研讨会,看看其他高校的研发进展。” 易思思没有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许向轩,聊起自己的研究来竟可以滔滔不绝,兴奋热爱之情溢于言表。反观自己,虽说课业完成的不错,但始终没有找到最感兴趣的项目钻研。仿佛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对什么都不够热心。 许向阳看到亲哥与思思姐聊得火热,甚是欣慰,在一旁也不干扰。不知不觉间,满桌美食一扫而空。 按照美国中餐店的惯例,乔姗拿出三块幸运签饼,送给顾客。许向轩掏出信用卡,主动买单。 幸运签饼是一种薄脆饼干,做成元宝形状,中间是空心的,里放有一张纸条,上面会书写一句箴言、幸运语录。 易思思特别喜欢看幸运签饼中的签语,每次都能会心一笑。 易思思拿起一个签饼,忽见许向轩丝毫没有吃签饼的意思,于是将自己的签饼塞给许向轩:“不喜欢吃饼干吗?这个味道不错,尝一尝吧!” 许向轩来中餐馆吃过很多次,每次都对签饼不屑一顾,以至于并不知道饼干中夹有纸条。此时的许向轩心生暖意,一把拆开签饼包装,也不掰碎饼干抽出纸条,大口将其塞进嘴里。 易思思目瞪口呆,大声疾呼:“许向轩,里面有纸条你不知道吗?” 许向轩吓得一愣,咕咚一下将包在嘴里的饼干和纸条全吞进了肚子里。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悔之不及,整张脸扭曲得不行。 易思思哈哈大笑:“许向轩,你太可爱啊!这样也好,你把幸运吃进了肚子里!” 许向阳也捂着肚子笑到抽筋,指着许向轩说道:“哥,爸妈总说你比我聪明,他们真是失察啊!” 易思思将幸运签饼掰碎,念出了自己的签语:“你累不累?你已经在某人脑子里奔跑一整天了。” 易思思对着纸条莞尔一笑,许向轩心有悸动,看向易思思的目光更加柔和,心道:“易思思,你确实在我的脑子里奔跑一整天了。” 许向阳也念出了自己的签语:“你将面临人生最大的挑战。”许向阳挠挠头,说道:“我这么懒,可不想要什么挑战,这句签语不好。” 易思思无奈地拿手指推了推许向阳的脑袋。 许向轩的签语已经在肠胃里蠕动。很遗憾,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着:“你爱的那个人,比你想象得离你更近……” 使用信用卡支付时,用餐小费是写在收据条上。许向轩被易思思的一颦一笑搅得心中直痒痒,一时大意,将价格写错了。 易思思无意中看到了收据条上的数字:“餐费45,小费5,总价500。”顿时笑掉大牙,扯了扯许向轩的袖子说道:“许向轩,你算错了。你还是学计算机的呢?这都能算错!” 许向轩面色一窘,半响,忽然直视易思思,一脸庄重地说:“我学的是计算机,不是计算器!” ------------ 第08章 阳光与阴影,敬畏与鄙夷 春假来临,许向轩和导师一同前往芝加哥参加学术会议。会议地址在芝加哥大学,许向轩早早地计划好行程安排,定好旅店。许向轩耳闻,芝加哥大学位于芝加哥南部。虽然校园内环境良好,但周边是低收入黑人社区,以治安恶劣闻名。许向轩人高马大,并不畏惧,但是为了人身安全,一向谨慎的许向轩还是准备了贴身保命钱。 好巧不巧,易思思的社团组织前往芝加哥做义工。易思思跟随一众美国朋友,乘坐中型厢式客运车,来到了美国第三大都市――芝加哥。 一路欢声笑语,美国朋友们爱疯爱闹,每当下陡坡时,一车十几人都高高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挥舞着双手阵阵欢呼,就连司机也松开方向盘,将双手举起。易思思乍然看见司机的举动,惊声尖叫,吓出一身冷汗。 行车进入芝加哥市区,易思思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惊叹连连。易思思生长于中国中部城市,对城市风貌并不陌生,然而真正的国际大都市着实让易思思心生敬畏。 林立的摩天大楼衬得人如蚂蚁般渺小,碧绿澄净的密歇根湖和清澈蜿蜒的芝加哥河却让这座凌厉的城市顿时柔和起来。 一行人在千禧公园流连忘返;在巨大的蚕豆雕像前做着鬼脸合影;在文化中心惊艳的蒂芙尼水晶穹顶下屏住呼吸…… 易思思还在芝加哥公牛队专卖店购买了运动帽,街头的传统马车也让易思思心驰神往。芝加哥如同一个富裕、干净、内敛的绅士,只需漫步街头就能感受到浓郁的文化气息。 来到芝加哥的第一天就这样充实地度过,伴晚,大家恋恋不舍地离开市区,前往北部郊区的一座教堂集合。教堂没有多余床铺,大家各自带了睡袋休息。睡前,易思思不停地向安妮诉说着自己对这座城市的热爱之情,觉得这里比偏远宁静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林肯“大农村”强了一百倍。 安妮则告诉易思思,今日所到之处,只是这座城市最美好的一部分,次日义工,将前往芝加哥南部,那里将是完全不同的情景。安妮还给易思思讲了一些安全注意事项,可易思思有些疲惫,很多话语并没有听进耳朵里。 此次义工活动的内容是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送食物吃。大家分组在街头游荡,每组发放9个食品袋,并与流浪者们聊天,一同祈祷,愿上帝保佑他们。 从北部到达南部,仿佛是从天堂步入地狱。街头脏乱无比,垃圾遍布,草坪仿佛常年没有修整。衣衫褴褛、抽着烟,哇哇乱叫的人时不时从身旁走过。易思思难以相信自己身在同一座城市――这里也是芝加哥。 昨日膨胀的敬畏与向往如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一碰即碎,只余满心的失望与鄙夷――原来有阳光的地方必有阴影。 骨瘦如柴的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的将手从空荡荡的袖口里伸过来,接受了易思思的食品袋。他对易思思说:感谢上帝派遣你做使者给我送来食物。 坐在停车场出口卖花的虚胖黑人老头热情地握住易思思地手说:“我以前酗酒,吸毒。后来有了家庭,我的妻子让我了解了上帝,我的过去太过罪恶,可是上帝还是会原谅我,我虽然卖花挣不了钱,但是我终于自食其力,不用时时忏悔。” 易思思的食品袋很快就发放完毕,这时,一个脸色极差,双眼布满血丝,脚步虚弱的年轻黑人走上前来。易思思见自己没有食物可以发放,有些歉意,觉得这个年轻人一定是生了重病,同情心顿时泛滥,掏出钱包,拿出五美元递给了他。 那人没有道谢,拖着虚弱的步子走开了。易思思的美国同伴正在另一端发放食物,转眼突然看见易思思的举动,有些责怪地说道:“思思,你刚才不应该给他钱。” 易思思很是困惑:“那人好像生病了,好可怜。” “他不是生病,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吸毒了。你给他钱,他肯定不会去买吃的,5美元够他吸一次了。” 易思思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遇上了瘾君子。连声道谢,说再不会犯这种错误。 易思思压根都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会引来无妄之灾。 时值伴晚,义工队伍一组三人聊着适才的经历,往停车场方向走去。路过一个破旧的钟楼,易思思的一个美国朋友对钟楼非常感兴趣,想登上去感受一下,易思思看着那斑驳破败气味腐朽的景致,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进去逛了一小圈,便提出在门外等待另外二人。 经过一天的劳作,易思思稍感疲惫,站在钟楼外闭目养神。突然,易思思感觉到周围有一股阴郁的气息朝自己逼近,睁开眼,只见三个穿着肮脏帽衫,面露匪气的黑人大步朝自己走来。 这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身上的现金抛到他们跟前,然后快步跑开。可易思思何曾遇到过这种场景,原想回身进入钟楼寻找伙伴,却不料慌不择路往另一个方向大步跑开。 那三人原本就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平日里常常在芝加哥大学附近街区恐吓、打劫。这一日,三人恰好看到易思思打开钱包,掏出5美元的情景,一时间以为易思思是一只待宰肥羊,一路尾随跟至钟楼。易思思恰好落单,哪儿有放弃肥羊的道理。 三人不慌不忙地跟在易思思后面,易思思脑子里突然回忆起遭遇劫匪时的正确做法,于是,状着胆子回身,那三人恰在身后一米。 易思思身体后仰,倒退几步,掏出钱包,狠狠地往远处丢去,下意识地瞪了一眼三人,转身就跑。劫匪中的一人飞身跑向钱包,另一人嘴里咒骂了一句:“f*ck, asian chick(艹,亚洲雏鸡)。”居然又追了上来。 黑人劫匪先前隔得远,并没有看清易思思长相,待凑近一看,居然是个尤物,特别是那参杂着愤怒、恐惧与恶心的美目一瞪,说不出的生动明媚。原本这一日便是阴天,又时值伴晚,天色暗沉,附近一带鲜有人出没,那劫匪顿时淫心骤起,三步并作两步逮住了易思思。 ------------ 第09章 老实本分娃,你给我住嘴 许向轩走出芝加哥大学校园,进入脏乱的街区,打算迅速离开这一片令人嫌恶的地方,乘坐的士去唐人街吃饭。 一路沉思无语。许向轩虽然平日里清高自傲,但是对待学术极其认真谦逊。这次会议,各个高校的产品展示各有千秋。然而,一向吹毛求疵的他仍旧毒舌了好几个产品。例如:麻省理工大学的“第六感”虽然极有创意,但是可行性不够好。加州理工大学的体感装备虽然反应灵敏,但是对肌肉的捕捉不够精确,操作上容易出错。 许向轩自己的产品也收获了或褒或贬的种种评价。许向轩自信能修正自己产品的问题,也自信如果由他来做其他高校的项目,他可以将其更加完美得呈现出来。不少高校给他抛出了橄榄枝,偷偷联系他,希望他能够加入到项目中,可他一一拒绝了。 许向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明亮生动的眼睛,耳畔回荡着甜美动听的声音:“我们重新认识,请叫我易思思……”那座闭塞宁静的小城林肯,终于有了他值得留恋的东西。他,毕竟是舍不得的。 突然,许向轩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救命……help……” 许向轩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声音的方向奔去。待行至离易思思一个街区的位置,恰见一个女孩被一个黑人牢牢钳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往一个巷子里拖,许向轩扶了扶眼睛,瞪大眼睛仔细一瞧,不是那个魂牵梦萦的她还会是谁。 许向轩毫不犹豫地朝她狂奔,却见那个灵巧的身体不断挣扎,终于逮着空隙恶狠狠地咬向黑人的手臂,那黑人惨叫一声,大骂“bi-tch”,却在片刻间失去了对易思思的控制,易思思如鹰一般的飞奔。 许向轩见情势有变,慌忙闪入易思思行进方向拐弯的小巷。 易思思虽然小巧,但是长期锻炼的她爆发力十足,竟一下子甩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黑人稍远,易思思五脏六腑都放空了,大脑毫无意识,一路狂奔,根本顾不上后面的情景。 这时侧方巷口突然伸出一双大手,用力将她拽了过去。易思思惊得肝胆俱裂,心道我勒个去怎么会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刚想高呼救命,那人将她的嘴死死捂住,易思思无法呼吸,嗓子眼里发出哼哼的哀鸣。易思思眼见三个黑人从巷子口前方跑过,没有拐弯进来,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提心吊胆。 易思思用尽蛮力挥动手肘捶打那人,却被那个强壮的身体牢牢禁锢在怀里。易思思再也顾不上其他,迅速估算那人小兄弟的位置,挥舞着拳头朝那里砸去。 那人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哑音。力道稍弱,易思思刚想挣脱,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脑残……” 易思思连忙转身,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彻底呆住。 “许……”她才叫出开头一个字,对方再次用大手将她的嘴捂住。 许向轩感觉易思思的呼吸热腾腾地喷在自己的掌间,她的嘴唇,带着柔软的湿意,仿佛在亲吻他的手心,许向轩狼狈地收手,慌忙推开易思思,低头四下望去不知在寻找何物。 易思思紧张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同时条件反射似将地手伸向许向轩“受伤”的位置,就快到达目的地时,骤然收手,眼珠都快瞪出来,整张脸瞬间红透,犹如一块喜帕。 许向轩整个身体弹起来,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 易思思与许向轩隔了半米距离,尴尬地矗立在一起,寂静的空巷仿佛无限延伸至天际。 巷里巷外格外寂寥,仿佛荒无人烟。过了好久,易思思突然泪如泉涌,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许向轩低声说道:“小声点,你想把他们再引过来了吗?” 易思思充耳不闻,继续用她专业的女高音放声大哭。这是她来美国以来第二次哭泣。她的第一次哭泣是在科罗拉多的新年夜,那是一次无声无息的默默垂泪,既为远方的亲人,也为痛苦的思念。 而这一次失声痛哭,则是积攒了许久的疲惫、无助、恐惧与委屈的总爆发。易思思以为自己很坚强:在初来美国,诸事不顺的日子里没有哭泣;在遭受种族歧视,被人辱骂f*ck you的时候没有哭泣;在有爱图书馆险些被小偷色狼占便宜的时候没有哭泣;在熬夜写论文,却只拿到b的成绩时没有哭泣……易思思知道,孤身一人在美国,她已不是原来那个事事需要依赖,被人宠在掌心的小女孩了。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只能伪装成女汉子,一个人承受,一个人坚强。 易思思不是网络小说里无所不能的女主角,女强人,她不过是一个在幸福家庭和父母呵护下成长的普通孩子。她幻想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绝对没有预见过被美国黑人劫财劫色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太平凡,以至于对此毫无招架能力,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与漫无边际的孤寂。 而在她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刻,许向轩――一个她熟悉的人影出现了,这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此刻的许向轩犹如她挣扎于深海时的一棵浮木,是她最完美的救赎。 易思思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一个老实本分的……湖南娃,来芝……加哥只是想做做义工……旅旅游而已,怎么会……碰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 易思思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耳朵震聋。许向轩何曾遇到过这种场景,又是心慌心疼,又是烦躁不安。他不知如何劝慰,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堵住。实在忍耐不了,眉头一皱,朝易思思威严地一声震慑:“易思思,你给我住嘴,别哭了……” 只见易思思娇躯一震,脑袋左右颤抖三下之后定住不动,原本张大嘴哭泣的她双唇猛地闭紧,天地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怎料几秒之后,易思思的哭声再度响起。如果片刻前易思思的鬼哭狼嚎好比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那么此刻易思思的惨烈哀恸如同目睹我军战士英勇就义、慷慨光荣。 易思思粉拳重重捶向许向轩的胸膛,凄惨的抽泣声中参杂着严厉的声讨: “许向轩,你是坏人……坏人……” 易思思拿手抹了一把嘴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手掌,示威似伸到许向轩眼前:“喏……都怪你……吓得我把舌头咬到了……呜呜呜……疼……呜呜呜……” 许向轩凝视着易思思,朱红的唇瓣有一抹血迹,仿若绽放一朵曼陀罗花,美到极致,媚到情迷。钻石般泪珠挂在轻缠的睫毛上,清澈地如一汪潭水。 许向轩深邃如海地眼眸突然变得幽暗,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捧起易思思的脸,允掉她睫毛上的泪珠,一路向上吻过她的脸颊,将唇贴上了易思思的唇角,又吸允她唇瓣的鲜|血。忽的紧紧将她抱住,以一种就要将对方吞下去的方式,一发不可收拾地发狠地吻去。易思思脸庞氤氲起一团淡粉的红润,美目水雾骤起,微微气喘。 …… ------------ 第10章 我真的好累,休息一会儿 “许向轩……你还笑!你居然敢笑话我……呜呜呜……” 易思思再一次砸向满脸痴笑,呆若木鸡的许向轩。这一拳终于把许向轩从幻想中拉回来,许向轩仿佛从沙漠直接掉到北极,燥热的冲动迅速被刺骨的清醒代替,身体不由自主地一软,顺着易思思拳头的力道向后跌去。 许向轩站稳,花费极大的力气掩饰着自己的失魂落魄。易思思有些哭累了,眼眶里溢满的莹莹泪水阻隔了视线,因此,没有发现许向轩的不寻常。 经过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开闸放水运动,易思思终于从震惊、恐惧与极度悲伤中缓过来。易思思见许向轩痴痴地笑话自己,不由有些恼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有些不合时宜,嘴一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样子很好笑吗?没见过女生哭吗?真蛋疼……” 易思思娇声跺脚。 许向轩这次是真被易思思给逗乐了。女人的情绪怎么可以变化得这么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易思思撇嘴的动作和小女儿情态让他的心砰然一动,却万万不敢逾矩,只好干笑两声,脸色说不出的执拗难堪。 不料,不远处突然传来黑人口音:“she is there, bi-tch(她在那儿,臭表子)……” 易思思与许向轩同时朝那里望去,心中大叫不好。许向轩一把拽住易思思的手,往巷外与劫匪相反的方向狂奔。 劫匪们见易思思身旁多了一个人影,稍有犹豫,仍旧追赶起来。 易思思的惧意更甚,体内肾上腺素大量释放,整个机体进入应激状态,速度竟不比许向轩慢多少。 许向轩虽然紧张,但依然保持了清醒,拉着易思思往芝加哥大学校园内跑。易思思对自己经过的路径毫无意识,周围的景致如快镜头般闪过,逐渐模糊不清。她的呼吸更加急促,胃部开始痉挛,疼痛无比。但见那只大手将自己握紧,心中仿佛有依靠一般,异常安宁。 劫匪就要追赶上来,与二人只差三米的距离。这时,许向轩终于发现了路旁的警报器,啪的一下按响,继续拉着易思思奔跑。 劫匪们听见警铃响起,口里咒骂几声,四散开去,不再追赶。 也不知跑了多久,许向轩察觉危机解除,拖着只剩一口气的易思思就近闪入一个古旧的欧式老楼,楼梯狭窄,空间仅能容下两人。易思思和许向轩并排跌坐在楼梯中央,沉重地喘着粗气。 易思思因惊吓产生的冷汗和因奔跑流淌的热汗混杂在一起,全身忽冷忽热,难受得就好像要死去一样。胸口依然剧烈起伏,大脑因缺氧导致眩晕,恍惚中听到身旁的粗重的呼吸,蓦地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何许向轩会在这里?难道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易思思遽然怀疑起自己身旁是否真的是熟悉的朋友。“噌”的一下转过头去,不料许向轩也猛地朝易思思方向望过来。 易思思的唇瓣轻轻刷在许向轩的下巴上,许向轩的薄唇恰好贴在了她精致的鼻梁。两人仍在剧烈起伏的身体让双唇的摩挲更加扉靡,近在咫尺呼吸的味道终于让易思思确认了自己并非臆想。 许向轩脑子轰的一声,顿时口干舌燥,朝后倒去,将脊背抵在了冰冷坚实的墙壁。 易思思再迟钝也明白此刻两人在这狭窄空间里的姿势有多暧昧。易思思强撑起身体就要站起,体力不支的她立即摔倒,恰好跌入许向轩怀里。 许向轩一惊,想将她扶起来,却发现易思思拿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胸膛,原本燥热的胸口感到一股寒凉的湿润,耳边传来绵弱无力又媚惑如丝的声音:“我好累……真的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易思思真的累了,身心俱疲,抛下一切顾忌闭上眼休息是她此刻唯一的念想。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对许向轩萌生了毫无保留的信赖,这种信赖甚至大于她对田源、蔡恒的信任。她相信许向轩拥有保护她的能力,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相信他能给自己最坚实的依靠。 许向轩做梦都想拥她入怀,而美梦成真的那一刻他竟手足无措,全身僵硬。他甚至不敢伸出手臂环住她,只余双手按在阶梯上,强撑着身体。 良久,许向轩才轻声答道:“好……” 易思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的呼吸渐渐平缓,苍白如雪的脸上泪痕干涸,画出一道道溪流。许向轩看着她凄美的睡颜,心底的坚冰融化,荡漾出柔软的涟漪。 易思思的“一会儿”着实不短,待睁眼时,黑夜笼罩大地。芝加哥大学校园被橘黄的灯光渲染,古朴的欧式建筑群更添沧桑质感。 易思思赧然地向许向轩道谢,许向轩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 易思思紧紧地跟在许向轩身旁,一同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易思思问道:“许向轩,你饿不饿?” 许向轩实话实说:“不饿……” 易思思被噎住,翻了个白眼,强烈腹诽蛋疼的许向轩真心听不懂人话,情商低啊! 于是决定不再拐弯抹角:“那个……许向轩……我饿了,我的钱被他们抢走了,没钱吃饭,我还得想办法回教堂。你能……借我点钱不?” 许向轩这才恍然大悟,开始后悔自己的粗心。 “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易思思“哦”的一声答应,跟随许向轩乘坐一辆的士,来到了一个让人倍感亲切的地方――芝加哥唐人街。唐人街入口,高高的牌坊上“天下为公”四个大字格外气派。 脏,乱,仿佛是中国人聚集地最显著的共性特点,但这丝毫不减挂有中国字霓虹招牌的各式餐馆,诊所,游戏厅,美发店传递出的家的温暖。 易思思激动地发现一家湖南餐馆,刚想进去,突然意识到许向轩才是自己的大财主,可不好得罪,于是唯唯诺诺地征求他的意见。 许向轩微微点头,没有反对。 易思思照旧点了一道自己喜爱的小炒肉,依稀记得许向轩不能吃辣,也为他点了一份不辣的菜品。 辣菜上桌,易思思立马大口往嘴里塞,不住地说:“好辣……好辣……” 许向轩也尝了一口,并没觉得有多辣,不由得鄙视起疑似冒牌“湘妹子”:“这个菜我都不觉着辣,你是湖南人吗?” 易思思气恼地瞪了一眼许向轩:“你不记得刚才你害我把舌头咬破了,要不是舌头破了,我才不会觉得这个辣呢!” 语毕,许向轩重重地拍向易思思举在半空的筷子,夹住的小炒肉掉在了桌子上。 易思思微怒:“你干嘛?” “你舌头破了,不许吃辣。服务员,把这盘菜收走,菜单拿来我重新点菜……” 易思思慌忙抢过小炒肉用双手护住,几乎抱在怀里。 许向轩哭笑不得,突然看到易思思的眼睛骤然瞪大,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许向轩顺着易思思的目光望去,餐厅墙壁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台湾某电视台播报的新闻,许向轩仔细一瞧,中国大陆某地区发生5.8级地震,救灾活动正在进行。 服务员已经来到跟前,易思思神色仓皇地站起,掐住服务员的手臂问道:“您家电视机可以回放吗?可以倒回去看看这个台播放的内容吗?求你……” 服务员面色疑惑,回答:“这台不是数字电视,不能回放重播,不好意思。” 服务员又问道:“请问二位要再点一道菜吗?” 易思思仿佛失了魂一般地跌坐下来,眼神空洞,一言不发。许向轩困惑于易思思的表现,整个心突然纠结起来,仿佛抓到些什么?却不得要领。 是你吗?混乱中那个疲惫而刚强的身躯。老薛――究竟是不是你! 或许是因为记忆里的那个形象太过深刻,导致当她目睹地震场景时,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那稍纵即逝的电视画面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易思思的思绪再也控制不住,拉不回来…… 【晚上和美国朋友bbq烤烧烤,所以定时发布这一章。终于导师关注了,感谢鲜橙大大!!!】 ------------ 第11章 傻丫头不懂,什么是孤独 如胶似漆的初恋因分享了薛浩然的私人空间而更加甜蜜,不出两周,薛浩然便将自家备用钥匙交给了易思思。 易思思每周末推门进入小公寓,便会连连摇头,鼻梁微皱。客厅里除了电脑桌和周围的胡琴乐器干净整洁,沙发床和茶几,依旧是世界末日的模样。 易思思一开始还愿意将客厅清理干净,可是两三次后,没怎么吃过苦的她变得不耐烦了。 一个周六夜晚,薛浩然回到家中,恰好看到整齐干净的客厅里,端坐着板着一张臭脸的易思思。 薛浩然以为易思思在外受了气,慌忙跑过来准备抱住她安慰她,没想到自己竟被她无情地推开了。 薛浩然不明所以,易思思撇着嘴发话:“老薛,你也活的太没有个人样儿了,每次我到家,客厅都如一场浩劫,我又不是你请的保姆钟点工,以后再也不给你做清洁了……” 薛浩然这才明白易思思的白眼是何意,也不羞恼,只有些讪讪地凑近易思思,唯唯诺诺地说道:“遵命,以后我一定在你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恭候法官大人的光临。” 易思思这才眉开眼笑,和薛浩然闲聊几句今日的见闻,见薛浩然略带倦意,便乐颠颠地去洗手间洗澡,准备休息睡觉。 穿着宽松的卡通睡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易思思走出洗手间,却见薛浩然已躺在沙发床上睡着了。易思思摇了摇薛浩然的身体,又玩闹地掐住薛浩然的鼻子,让他没法呼吸,小声喊道:“老薛,醒醒,洗完澡再睡觉。” 薛浩然温吞吞的抬眼,迷迷糊糊中闻到易思思身上散发的沐浴液的幽香,沁人心脾。睁眼只见易思思白皙滑嫩的脸上一片红晕光泽,柔顺地长发湿润垂下,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掉落。薛浩然的目光顿时燃起两团火焰,原本疲惫地身体刹那间小宇宙爆发,薛浩然一把抱过易思思,将她翻身置于沙发床上,野蛮地朝她唇上吻去。 易思思吓得说不出话来,拳打脚踢,一个劲挣扎。逮住空隙,朝薛浩然肩膀上咬去,薛浩然吃痛,脑子里突然一片清明,缓缓松开易思思,大口喘着粗气,侧身背向易思思,目光朝别处转移。 易思思尴尬地坐起,伫在哪里,担心自己咬伤薛浩然,想上前检查一番,又害怕薛浩然再次爆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吻肿的小嘴一张一翕,却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浩然终于转身,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薛浩然起身,轻轻搂住易思思,低声说:“思思,你真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说过绝不会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乖……去睡吧!我这就去洗澡……” 易思思伸出手,焦急地望向薛浩然的右肩,刚要开口,薛浩然捂住易思思的嘴:“别担心,你那点力气……不疼的……快去睡吧。”说完将易思思推起。 易思思“哦”了一声,混混沌沌地走向卧室,关上了卧室门,倒在床上,烦躁地拿枕头捂住脸,双腿快速蹬起来。发泄完毕,易思思把枕头一甩,牵起被角,闭上眼睡着了。 薛浩然走进洗手间,脱下衬衣,见右肩上两排紫红的牙印,一面有血迹渗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长那么瘦,居然力气这么大,真是个傻丫头……” 次日,薛浩然没有演出任务,呆在家中陪伴易思思。易思思在靠在沙发上背书准备期末考试,薛浩然征求易思思的意见,坐在电脑桌前练习拉二胡。 易思思自己虽不是音乐专业,但音乐方面的家学渊源让易思思有敏锐的鉴赏力。 “老薛,你为什么不拉另外一把二胡,就是演出时用的那把,音色音质比这把强多了……” “我的小思思好厉害,这都听出来了……那把二胡是我花一万三定制的,音色自然好。这把是我十岁的时候恩师送我的礼物,跟我十四年了,虽说一直在保养,但毕竟年代久远。” 易思思赞赏的望向薛浩然:“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易思思继续低头背书,没有看到薛浩然眼中的一抹异色。 不一会儿,易思思又开始做好奇宝宝。 “老薛,你工资好像也不高啊!为什么不跟别人合租?一个人租这么好地段的一居室?” 薛浩然答道:“确实每个月大半工资用来付房租,你也知道我经常需要练琴,有时候需要做midi音乐,我怕合租吵着别人,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我就一个人住好了。” “老薛,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二胡、板胡、高胡、中胡、京胡都拉的那么好,还会钢琴,会唱歌,会笛子,会古筝,居然还会用电脑制作音乐,自己作曲,真是妖孽啊……” “哈哈……我哪儿有这么牛,胡琴都是共通的,会二胡自然不难学其他的胡琴。考央院钢琴声乐是必备科目。至于其他乐器,大学里有选修课,这些年学习工作中跟同学同事互相切磋,自然而然就会了皮毛。倒是音乐制作和作曲,是我自己抽时间自学的。” 易思思一脸崇拜地望向薛浩然:“恩,我家老薛是大艺术家,我可崇拜你,可稀罕你了……” 薛浩然莞尔,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听心爱女人的夸奖和赞赏呢?薛浩然心思一转,又有些黯然。 “也就你把我当大艺术家了。看得起我的人叫我一声青年二胡演奏家,看不起我的人叫我一声臭拉弦儿的。如今民乐式微,在演出市场上也日渐衰弱,西洋音乐文化渗透到我们的文化中,学习西洋乐器的孩子越来越多,学习民乐的孩子也越来越少。思思,你能看得起我,我很感激……” 易思思听出薛浩然语气里的伤感,放下课本。走到薛浩然背后,双手从薛浩然身后缠住他的脖子,拿光洁的额头蹭了蹭薛浩然的侧脸。 薛浩然突然涌出一股念头想与易思思分享:“思思,我以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其实,我有一个理想,就是希望国人能够了解民族乐器,喜欢民族乐器。也想让全世界听到中国最纯正的声音……”薛浩然的声音虽小,却中气十足,语气坚定。 易思思蹲在薛浩然侧面,仰起头,目光直视薛浩然如清泉般的眼眸:“老薛,我信你!你一定会把民乐发扬光大……” 薛浩然刮了刮易思思的鼻梁:“快去背书,好好学习。我去做饭了……” 易思思目似剑光射向薛浩然:“敢小瞧我!你是艺术家,我也不差啊!好歹上的是全国最好的政法学校,区区期末考试,哪里难得住我?” 薛浩然笑着拍拍易思思的脑袋,轻轻收起二胡,走向厨房。 忙活了大约一小时,薛浩然端出两菜一汤置于茶几上。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得去买个餐桌了,这样吃太不方便……” 易思思忙蹦进厨房,添出两碗米饭。 薛浩然做了一盘辣椒炒五花肉,一盘手撕包菜,和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有荤有素,有辣有淡,色泽艳丽,香气扑鼻。 易思思满意的挑出一块五花肉送进嘴里,辣椒味渗透到五花肉里,相当过瘾。易思思举起大拇指说道: “老薛,你做的菜跟我老爸做的一样好吃。我和我老妈真是有眼光,都找了这么厉害的大厨,哈哈……” 薛浩然宠溺地望着易思思,又往易思思碗里夹了几块五花肉:“你喜欢就好,以前没做过湘菜,这次还去查了网上的菜谱。” 易思思心生感动,捻起一块五花肉,放入杯中白开水里涮了涮,夹进薛浩然碗里:“老薛,你对我真好。” 薛浩然将易思思涮好的五花肉塞进嘴里:“一个人久了,自然会做菜了。以后有你,我就更得好好学做菜了。” “你人缘这么好,我看你的朋友挺多的啊!怎么语气听着这么落寞孤独呢?”易思思疑惑地眨眼。 薛浩然眉头微蹙,摇摇头:“傻丫头,你不懂什么是孤独。” ------------ 第12章 我没胸没屁,你失足妇女 易思思搜肠刮肚,奋笔疾书地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兴奋地拨通薛浩然的电话,忽然记起今晚有重要演出,慌忙挂断。 满怀轻松愉悦的心情,易思思来到小公寓。只见客厅焕然一新,沙发茶几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离厨房不远的墙侧多出一张方形小餐桌和两张椅子。小餐桌上摆放着易思思最爱吃的奥利奥饼干和好时巧克力。易思思心情大好,拆开奥利奥包装,掏出一块夹心饼干,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开薛浩然的笔记本电脑,登陆社交网站,笑话论坛,漫无目的的上网冲浪。抬眼见整洁的电脑桌上无比高端霸气的两个液晶显示屏,嗤之以鼻:“哼,居然不肯让我用你的台式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上次我偷偷打开的时候需要登陆密码,害得我白费脑筋。” 晚饭时间到了,易思思进入厨房觅食,见冰箱上竟然留有一张纸条:“冰箱里有剩菜,若是不想吃,附近两家外卖不错,电话是:138xxxxxxxx,135xxxxxxxx” 易思思心底一暖:“还挺细心,那我就勉为其难吃剩菜吧。”打开冰箱,见饭盒满满当当,辣炒茶树菇肉片,红椒毛豆粒,都是易思思最爱的菜色。易思思又酸又甜地嘀咕:“明明是特地给我做的,还说是剩菜……” 用完晚餐,正当易思思百无聊赖地打开植物大战僵尸,准备大杀四方之时,薛浩然的电话打了进来。薛浩然称自己演出结束后,演职人员将前往某饭店办庆功宴,或许会很晚才能回家,让易思思不要等他。易思思怅然的答应。 一个人枯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鼠标快速地点击满屏飞舞的小太阳,听着电脑里发出的欢快的音乐和僵尸的嚎叫,易思思越来越烦躁,鼠标重重地敲击在鼠标垫上。 生存模式第200关,易思思的防线被攻破,僵尸获胜,只听一声僵尸惨叫,易思思烦躁地扔掉无线鼠标。 “可恶,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易思思猛一下站起,大声喊道,余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 撅嘴皱鼻坐下,易思思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夜晚11点。 “要不去饭店接下他?” “庆功宴肯定得喝酒,他胃不好,不能多喝,要不带点解酒的饮料?” “反正已经认识了好几个同事,人都不错,去了也应该没什么关系。我这么青春无敌美少女,又不会给他丢人……” 心动不如行动,青春年少的易思思正是这样一个毫无顾忌,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于是,她用温水泡了一杯蜂蜜柚子茶,装进保温杯里,出门搭乘一辆的士,风风火火地赶往庆功宴所在饭店。 易思思下车,往饭店走去,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迎面而来熟悉的身影,面对突如其来的场景,易思思目瞪口呆,脸色骤然惨白,瘦小的身躯压抑不住地颤抖,目不转睛地盯向薛浩然,轻咬微颤的下唇,声音发寒:“老薛……” 只见薛浩然扶着一个性感火辣的女人,错愕地站在对面。 那女人身材高挑,大红色晚礼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酒醉微醺的酡红衬托出娇艳欲滴的脸庞,额上散乱的秀发丝毫不减其妩媚风韵,坚挺饱满的酥胸恰好贴在薛浩然的胸膛,二人姿势暧昧至极。 薛浩然眉头紧皱,仿佛要推开那女人,却见她身体酥软地倒向薛浩然怀抱。薛浩然焦急地说道:“我同事喝醉了,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我需要送她回家,你不要误会……” 那女人睁开朦胧的醉眼,见眼前一个瘦小的女孩,穿着运动服,背着书包。挣开薛浩然扶住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到易思思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易思思。轻声嗤笑,说道:“小朋友,你就是浩然的女朋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不只是浩然同事那么简单……” “俞曼婷,你醉了,不要胡说……”薛浩然上前阻止。 “对,我就是老薛女朋友,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易思思嘴硬,声音却不住颤抖。 那女人仰头哈哈一笑,转脸娇媚地望向薛浩然:“浩然,跟我分手以后,你的眼光怎么变得这么独特了,居然找了一个没身高没胸没屁股的小朋友,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薛浩然再次扶住欲倒的俞曼婷,加大了手掌的力度,责怪的语气低声说道:“你真的醉了,不要说了……” 易思思一听,怎会不知这人便是薛浩然的前女友,见薛浩然竟又扶住了那女人,恼羞成怒:“谁说我没胸没屁股了,哪个正经女人会穿成像你这样的失足妇女?” 薛浩然语气微重地说:“思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易思思见薛浩然对自己置之不理,反而维护前女友,胸口燃气一团火,眼眸里朦朦胧胧弥漫上一层水雾,指着薛浩然的鼻子喊道:“你……” 易思思说不出话来,转身欲走,又回头看了一眼薛浩然,冷笑不迭:“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说罢,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薛浩然大惊,松开手臂,俞曼婷娇躯跌坐在大厅大理石地面上。此时天色已晚,饭店往来人员并不多,几名工作人员仿佛看好戏一般地在远处指指点点。 薛浩然快步奔向易思思,不由分说地紧紧抱住她,将易思思扭身,脑袋压进自己怀里。易思思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外流,薛浩然感到胸口一阵湿润,心中自责不已。 只听大厅传来俞曼婷的嘶吼:“浩然,你不是昨天还跟我说你爱我吗?浩然,你不是跟我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吗……” 易思思闻到薛浩然身上酒气里带着几分脂粉香水味,听见俞曼婷传来的话语,怒火再度点燃。用力挣开薛浩然怀抱,退后几步,迅速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塞给薛浩然,转身如百米冲刺一般奔跑。薛浩然拿着保温杯,愣了几秒,赶紧上前追,狂奔出饭店,却见易思思已然钻进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薛浩然悔恨懊恼,正欲拦下一辆出租车追赶,突然想起跌坐在大厅里的俞曼婷,一时间不知如何进退。 薛浩然温和的脸上出现一股鲜见的戾气,转身回到大厅,走近仍坐在地面上的俞曼婷。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们之间明明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俞曼婷徐徐抬起头,满脸泪痕将精致的妆容摧毁,眼圈被污浊的睫毛膏染黑。 “浩然,你说过你不怪我的……不怪我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俞曼婷可怜兮兮地乞求,与刚才的嘶吼判若两人。 “我们之间不可能。这些日子照顾你,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请你不要误会……”薛浩然语气僵硬。 “为什么?那个小朋友有哪一点比我强?” 俞曼婷倔强地想要站起,却浑身乏力。 薛浩然此时脑中一片清朗,再无酒意。薛浩然拧开保温杯,蹲下,扶住俞曼婷的脑袋,将蜂蜜柚子茶灌进俞曼婷嘴里,甜腻的茶水从俞曼婷嘴边溢出,泼洒在胸前晚礼服上。 “她不如你妩媚惊艳,但她会为了我献血晕倒,给我点清淡菜肴,为我泡醒酒茶汤。还有一点,她绝对不会为了钱为了出名抛弃我……俞曼婷,你刚喝了醒酒汤,我就不送你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只听身后再度传来俞曼婷的哀嚎:“薛浩然,刘仁予那个老东西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人……” 狰狞可怖的笑声震荡在富丽堂皇的饭店大厅。 薛浩然身躯一震,攥紧拳头,愤然离去。 ------------ 第13章 熟男与稚女,思维大不同 头靠出租车后座车窗,易思思的眼泪如江水一样往下淌。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京腔问到:“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易思思恍然意识到,偌大的京城,自己竟无处可去。午夜的校园,宿舍楼早已关闭;薛浩然的出租房,如何回得去? 易思思咬住苍白的嘴唇,犹豫了半响,终于用沙哑哽咽的声音告诉了司机薛浩然出租房社区的位置。 手机在书包里不停地震动,响铃,易思思咬紧牙关,置之不理。 跌跌撞撞地回到公寓,易思思感觉自己因缺氧无法呼吸,晕头胀脑,思维能力仿佛停滞。冲进卧室,将门反锁,重重地趴在床上,一只手捏紧枕头,另一只手捏紧被子。 不一会儿,易思思听见卧室门把手拧动的声音。薛浩然发现易思思将门反锁,轻轻敲门,柔声说道:“思思,开门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易思思不吭声,转身望向卧室门,捏住被角的右手捂在胸口。 “思思,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生气了……” 薛浩然依旧软言软语。约莫十几分钟,薛浩然稍感不耐,敲门声略响。 “发发乖,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好发发,我们好好说话,你别这样憋在心里……” 易思思刚想开口,哭哑的嗓子一疼,使劲咳嗽起来。 门外薛浩然听见咳嗽声,吓得六神无主。 “思思,你生病了吗?快开门啊!再不开门我撞门了……” 易思思咳得开不了口,只好艰难地坐起,下床,准备开门。 不想,门外薛浩然已经站在几米外,一个急冲刺往卧室门冲撞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卧室门“哐”的一下撞开,薛浩然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恰好击中了离门一米处的易思思。 易思思“啊”的一声惨叫,薛浩然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易思思的纤腰,迅速扭身,背朝地面,朝木地板上倒去。只听“咚”的一声巨响,薛浩然整个背部重重地砸在了地面,易思思则被薛浩然牢牢护住,趴在他的身上。 易思思小脸顿时煞白,扶着地板起身,满脸忧色地看着闭眼皱眉的薛浩然。 “老薛……老薛……你怎么样了?” 易思思轻轻拍了拍薛浩然的脸:“老薛,你不要吓我……老薛……” 易思思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往向落,恰好落在薛浩然苍白的脸上。 正当易思思准备嚎啕大哭之时,薛浩然乍然起身,抱起易思思,大跨两步,将易思思甩在床上,薛浩然猎豹一般地冲向床铺,高大的身躯狠狠地压住易思思的玲珑娇躯,发疯一般地朝易思思吻去。易思思肿如蜜桃般的眼睛圆圆瞪起,脑海一片空白,一股暖流蔓延全身。 易思思娇躯紧绷,此时不知该推开他,还是将他紧紧抱住。易思思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就这样天荒地老该多好。”于是,不再顾及,酥麻的身体渐渐放松,紧紧抱住薛浩然,疯狂地回应。 薛浩然体悟到了易思思的回应,贪婪地吸允着易思思脸上残留的泪珠,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鼻子,眼睛,耳朵。每一处都那么让人心生爱怜,值得珍惜。 不料易思思突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薛浩然一个哆嗦,慌忙停住亲吻,轻柔地抱着易思思。只听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老薛,我爱你。她胸大屁股大,还比我好看,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薛浩然顿时哭笑不得,抚摸着易思思乱糟糟的发丝,在易思思耳边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薛浩然任由易思思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抽泣,易思思不停地咕叨,嘴里含糊不清,不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说累了一般,嘴角翘起,安静地睡着了。 薛浩然感受到后背的疼痛,望着膨起的“小帐篷”,苦笑:“这个小磨人精,又哭又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次日早晨,易思思醒来,睁眼正对上薛浩然如水的眼神,发现自己枕在薛浩然的臂弯里,惊出一身冷汗。 易思思如受惊的小猫一般弹起,捂着自己事实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部,往床边退去。 薛浩然哈哈大笑。为了让易思思睡得更舒服,一夜未曾好睡的薛浩然,疲惫一扫而空。 易思思有些赧然,挤眉弄眼一番,扭扭捏捏地下床,也不跟薛浩然说话,红着脸跑出卧室,奔进洗手间:“啪”一下关上门,锁住。 拿凉水不断扑脸,抬头望向镜子,面颊的红润依旧未退,只好作罢。 回到客厅,见薛浩然扭动胳膊从卧室出来,易思思抬头娇嗲地哼了一声。薛浩然见易思思白白净净的脸上两道如红苹果般的光晕,再次生出捧起来咬一口的冲动。 易思思察觉到薛浩然色迷迷的表情,鼓起腮帮,撅起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严肃镇定:“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快说,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浩然没想到易思思变脸变得这么快,有些不悦。仔细一合计,觉得早晚躲不过,于是坦坦荡荡的说道:“俞曼婷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是一个民族舞舞蹈演员。最近她从另外一个艺术团退出,来到我们艺术团。刚来团里,遇到挺多困难的。昨天大家灌她酒,她与别人不熟悉,所以我得帮帮她。” “凭什么非得你帮她,宴席上那么多人,她又是大美女,愿意帮她的人肯定不少。”易思思越想越不对劲,不服气。 “有些事情很复杂,你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不明白……”薛浩然觉得不应该将文艺圈的腌臜事讲给易思思听,他怕玷污了易思思单纯的心,更怕易思思胡思乱想,对他失去信心。 “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你说,她昨天说你对她说‘我爱你’是怎么一会儿事儿?”易思思最耿耿于怀的便是俞曼婷大声喊出的那句话。 薛浩然无奈地摇摇头:“那是她故意说出来的,不是真的……” 易思思依然不服:“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拿出证据来!你必须现在对我说‘我爱你’,大声说出来,我才相信你……” 薛浩然眼神复杂地望向易思思,低下头,不说话。 “你说啊!你快点说啊!昨晚我对你说了‘我爱你’,那是我第一次对男人说这三个字。”易思思焦急而又期待地走上前,双手抱住薛浩然的胳膊,用力晃动。 薛浩然深吸一口气,就要张嘴,却又迅速闭上。转过头,不再看向易思思。 易思思心凉了半截,重重捶打薛浩然:“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不肯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薛浩然处事温和,对任何人,脸上都带着三分笑意,总是极为耐心倾听,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人。平日里,薛浩然对易思思的吃味和小脾气,也是能忍则忍,毫无怨言。可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薛浩然此时后背疼痛,手臂酸胀,他自忖已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却不料易思思穷追猛打,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不愿意这么轻易将“爱”说出口,只能沉默以对。他怎会知道小女孩脆弱的心思,只觉此时的易思思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思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易思思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心中如万千蚂蚁爬动,听到薛浩然怪罪的话语,易思思抓狂:“老薛,我恨你,恨你用这么温柔有磁性的声音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说罢,抓起书包,怒气冲天的跑出大门,重重地摔门而走。 薛浩然起身想去追回,深深叹一口气,缓缓坐下:“也罢,就让她冷静一下吧!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能想通。” 易思思跑至楼下,回身望去,见薛浩然并没有追上来,更加气愤。 易思思就这样风雨雷霆地奔回宿舍,此时郝彤正在收拾包裹,准备回四川老家,全国震惊的大地震已过去两个多月,郝彤住在蜀都,虽受中度影响但是并没有周边地区严重。家人让郝彤不要回家,可郝彤担心家人安危,第一时间买好了机票。 郝彤见易思思愁云惨淡,怨怒形于色。走上前去给了一个安慰的拥抱。易思思哇的一声,又开始展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哭神功。 待易思思断断续续地讲明了事情原委,郝彤开始苦口婆心的教导,俨然一副长者气势,学姐风范一览无余。 “骚骚,哭什么哭!你在辩论赛上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死哪儿去了?你现在哪有半点咱法学女的骄傲。你这样,以后怎么做法官,做律师,做公诉人?” “你看我,把武兴吃得死死的。我们系谈恋爱的女生哪个不是说一不二,把男人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易思思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声音依旧呜咽。 “听我的,男人就是不能惯着了。他要是给你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理。晾他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着急了,哭着喊着求你,你再给他做思想政治教育。结婚是‘签合同’,谈恋爱是‘要约’,你可不能做主动的‘要约人’,要做欲擒故纵的‘受要约人’,懂了吗?” 易思思抽了抽鼻子:“对……要约人若不以明示方式发出要约……此要约认定无效……” 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易思思将郝彤——这位把武兴学长牢牢攥在手心的“学姐”,奉若神明。决定听一听老人言,指望自己能少吃一点亏。没想到,老人言也有谬论失误的时候。因为这个决定,差一点让易思思永远失去挚爱,易思思每思于此,都会深感后悔,大有炮轰郝彤的架势。 日渐成熟的易思思,每次回忆起那场并不惊天动地,却足以地动山摇的争吵,都会不住摇头。 成熟男人和小女孩之间的思维差异,真是太大了: 易思思在意男人的前女友们,吃醋是家常便饭,争吵是柴米油盐。 薛浩然在意现在拥有的女人,未必花言巧语,但求无愧于心。 易思思一心探清男人案底,爱我需要大声说出口才能证明。 薛浩然不爱女人刨根问底,不愿轻易说出一句“我爱你”。 易思思年少痴狂,以为轰轰烈烈才是爱情。 薛浩然历经磨砺,只愿平平淡淡才是真心。 易思思感性,以为男人会理解自己,给予无限关心。 薛浩然理性,以为女人会冷静思考,做出合理决定。 当然,如果顽劣的小女孩易思思当时已经懂得了这些,接下来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 ------------ 第14章 好男人鲜有,皆名草有主 易思思查看手机,已有21条未接来电,可是自昨夜10点起,熟悉的铃声便不再响起。气恼地将手机扔在床上,易思思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湖南老家。 郝彤就要离开,易思思千叮咛,万嘱咐郝彤一定注意安全,千万保重自己,郝彤百感交集的答应,末了还不忘提醒:“千万不要理你家小受,要给他点苦头吃……”易思思坚定地点头。 满怀愤懑与不甘,易思思独自一人来到了火车站,顺着拥挤的人群,拎着沉重的行李,找到了自己的卧铺。刚坐定,拿出手机,发现一条新短信。 “思思,我在你宿舍门口,你快出来!” 易思思心头一暖,激动地点击回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懊恼地关掉手机,易思思无比想念薛浩然坚实有力的温暖手掌。想起那一夜,枕着他的臂弯,趴在他怀里的香甜酣睡,易思思深感那张宽阔的胸膛那么让人安心。 一路上,易思思不停的开关手机。 未接来电又多了几条,短信也如纸片般飞过来。 “思思,我刚问了你的同学,你怎么自己回去了?唉!傻丫头……路上注意安全!” “傻发发,你到哪儿了?给我回条短信,我担心你……” “思思,怎么还生气呢?” “傻丫头,别这么孩子气,快接我的电话……” …… 直到安全抵达家中,易思思仍然没有回复一条短信,接听一个来电。爸爸妈妈见她气色不佳,以为易思思旅途疲惫,慌忙端上鱼汤,让易思思喝完汤便回房休息。易思思就势应下,抱起家中宠物狗小白,与小白亲昵的蹭了蹭脸。喝完鱼汤,将自己关进房间,盯着手机发呆,却再也没有等来薛浩然的电话和短信。 薛浩然并不清闲,暑假已至,演出活动告一段落,志愿者联盟将薛浩然唤过来,询问是否愿意带一队志愿者前往四川绵竹支持赈灾重建。薛浩然心中挂念易思思。虽然对易思思的不闻不理非常生气,但仍打算前往湖南聊表诚意。见联盟有意,只好放下飞往湖南的计划,认真地答应联盟的请求,拿着一堆资料,回家研习。 薛浩然也堵着一口气,打算不搭理易思思,想看易思思是否会主动联系。 直到薛浩然出发,易思思也没有任何回应。只好叹了口气,给易思思发了条短信:“思思,我带队去四川绵竹了,一切安好,想你。” 几日没有薛浩然消息,气的浑身痒痒地易思思猛地收到这条短信,惊得心神不定。夏日暖阳炫耀般地射进易思思温馨的房间,易思思却感到自己瑟瑟发抖,如坐针毡。 提起手机刚要打过去,易思思突然记起郝彤临走前的叮嘱,不甘心地放下手机,紧咬下唇,蹙眉叹气。 前往成都的飞机就要起飞,薛浩然关闭手机,低头闭目:“这么好的女孩,难道就这样错过?她终究没有长大,我是否等得起?” 薛浩然带着一众志愿者,前往四川绵竹。值得一提的是,曾在东北志愿项目中相熟的胡炳文也在队伍中。路上,胡炳文见薛浩然怏怏不乐,撞了撞他的肩膀:“老薛,咱薛嫂呢?这次怎么不跟你一起?” 薛浩然眼神黯淡:“和她闹了点小矛盾,等这次项目结束后去找她,或许能重归于好。” 胡炳文不以为然:“我用脚趾头就想得到,一定是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才这么蹬鼻子上脸。小姑娘不能太惯着,咱们大老爷们得拿出点男子气概,让她吃点苦头,到时候就知道你的好了。”胡炳文不知此时自己的口气与郝彤是何等相似。 薛浩然摇摇头:“宠她是应该的,这次确实是我不好,不怪她。” 此次联盟派遣的这支队伍,主要任务是帮助重点灾区的残疾人群体,发放救济物资,调查灾民需求,策划建立残疾人康复中心。依旧招募的是北京各大高校的热血青年,共六名男生,两名女生。几个高材生听闻薛浩然是一名二胡演员,神情颇为不屑,胡炳文心里嗤笑一声:“过几天你们就知道到底谁是傻b。” 两名女生花痴的表情和易思思当年一模一样,待听胡炳文提到薛浩然名草有主时,连声叹息:“好男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要不就是有主了……” 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只见满目疮痍,瓦砾遍野,众人无不感慨叹息。大家来到灾民聚集地,灾后重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绵竹是全国人民关注的重灾区,因此帐篷,设施齐备,灾民大多得到了妥善安置。地震已过去两个月,人们的恢复能力各不相同,有些灾民积极乐观,帮志愿者们解决初来乍到的困难,有些灾民唉声叹气,见到志愿者也没有好气:“这帮志愿者,不还是‘哄地来了,倏地走了’,干不了什么实事。” 薛浩然看到一群因灾难受伤残疾的孩子们,不禁心想:“不知思思现在身在何处。如果她见到此情此景,一定又会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真不明白傻丫头哪里来那么多眼泪。” 潮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住在简陋的帐篷里,膳食也不够精致,少数志愿者偷偷抱怨起条件艰苦来。好在联盟提供了足够的经费供给生活补给,志愿者们逐渐认识了一些自掏腰包前来支援的无私奉献人士,全都闭紧了抱怨的嘴。 薛浩然做了多年志愿者,深刻了解志愿工作的现状和问题。一是,大部分志愿者是在校大学生,空有一颗热忱的心,却缺乏专业的技能素养。例如此次,尽管招募了医学院的大学生,但他们实践能力仍显不足。二是,志愿工作的管理很混乱,全国各地不同的志愿者机构派遣众多志愿者入川,没有统一的组织协调,导致部分地区志愿者扎堆过剩,部分急需志愿者的地区人员却寥寥无几。三则,一部分志愿者的动机不纯,似乎只为在自己的履历上填上美好的一笔。 薛浩然能理解灾民们抱怨志愿者“哄地来了,倏地走了”,也发现这队志愿者中有一名不愿意干脏活、累活的孩子。薛浩然处世温和圆融又极有原则,处理问题既有效率又有针对性,没过两天,此队志愿者们对他心服口服,绵竹灾民也对他甚是喜爱。薛浩然需要统筹协调,每天忙碌到午夜,甚至没有空闲梳洗,长发变得油光光的,贴在头皮上。薛浩然一时间忘了远在湖南的易思思,偶尔想起,也无心联系。 ------------ 第15章 短信无声音,电话无表情 一日,燥热的绵竹下起倾盆大雨,帐篷内外满是积水,工作颇为不便。援灾官兵喊起喇叭,号召灾民和志愿者共同前往高处平地,官兵们已在那里搭起简易帐篷供大家避难,以防洪水泥石流冲击。 薛浩然响应号召,冷静从容地召集众志愿者,带领众人来到临时残疾人康复中心。薛浩然二话不说,给一名体型庞大的盲人穿好雨衣,戴好斗笠,率先将其背起,踏进狂风暴雨的泥泞里:“男孩力气大的各自背一个同志,女孩可以帮忙撑伞,跟我走,跟紧点,不要走散……” 志愿者们经过三个来回,才将所有的残疾人安置妥当,回到避难处,众人精疲力竭,东倒西歪的坐下躺下。薛浩然脱下t恤,拧干,又拿半湿的t恤擦了擦头发,满意地笑道:“大家今天表现不错,辛苦了……” 至伴晚,雨歇云出,黑夜渐渐升起,官兵们见水仍然没有褪去,便叫大家稍安勿躁,先在临时帐篷里歇息。官兵运来干粮和被褥,志愿者们帮忙分发。 深夜10点,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在帐篷里:“糟了,我的胰岛素落在原来的帐篷里了,怎么办,我感觉现在口好干,我怕我快要发病了……” 是一个患有糖尿病的中年残疾人。这几日,薛浩然每天都会给他派发药物给他,督促他喝药。 薛浩然闻言,安慰的眼神看向那病人:“不着急,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胡炳文见此,慌忙说道:“咳……老薛,我陪你一起去……咳……” 薛浩然轻笑,摇摇头:“看你都感冒成这样了,好好在这里休息……”见其他志愿者也欲跟随,扫视大家一圈:“今天都来回几趟了,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现在天色晚了,今天大家辛苦,都好好休息吧!我马上回来……” 众人觉得有道理,皆叮嘱一声注意安全。薛浩然举起手机,闪光作为电筒,走向一片黑暗的崎岖路。 回到原帐篷,薛浩然迅速找到了胰岛素,拿起放进裤子口袋,往回走。 突然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薛浩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一旁原本摇摇欲坠的瓦房轰然倒落,索性并未砸中薛浩然,却恰好将他埋住。大地仍在剧烈震颤,巨大石块砸中脚踝,薛浩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加上一天的疲惫,又未曾好好用餐,薛浩然顿时昏厥过去。 易思思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右眼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几日未闻薛浩然消息,易思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父母都发现了易思思神色有异,几次想谈心,都被她以遛狗的理由推脱掉。 一边带着小白在草坪上翻滚,一边对小白说道:“我好像不该这样不理他,他生气了怎么办?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他只是闷骚慢热而已,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他会说那三个字的。可是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怎么办啊小白?难道我主动打过去?太掉价了!” 夜里,易思思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仔细一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噩梦的内容。易思思无比怀念那个宁静的躺在薛浩然怀里的夜晚。见时间已至午夜12点,易思思一咬牙,从枕头下翻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拨通铃声,易思思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熬。终于接通,易思思也不等对方出声,不管不顾地带着哭腔说出了一连串话语: “老薛……老薛……我好想你……我命令你立即,马上,快马加鞭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要你打电话发短信,因为短信听不见声音,电话看不见表情。老薛……我要见你……我要马上见到你……” 说完,易思思立刻平静下来,浮躁了几日的心终于安定。可是?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就在易思思又要开口之际,薛浩然虚弱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思……思……” 易思思头顶仿佛有一汪黑洞,要将她吸走吞噬殆尽。易思思全身剧颤,声音艰涩:“老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 薛浩然已经被埋两个小时,原本湿透的身体浸在肮脏冰冷的泥土里,虽是夏日,暴雨后的夜凉意袭袭,仿佛要带走他所有的体温。握在手中的电话震动响铃,薛浩然一寸一寸地举起手,放置耳边,艰难地点击接听键,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易思思熟悉的声音。薛浩然心中无比满足,那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今夜死在这里,能在临死前听到她的声音,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惦念自己,我也是幸福无憾的!” 薛浩然并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打电话……给……胡炳文……我在……离机车厂……不远……”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易思思惊恐万分,大声喊道:“老薛……你说话……你说话啊……老薛……” 薛浩然再度晕厥,耳畔手机里回荡着易思思的呼喊。薛浩然的另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握住胰岛素。 易思思终于让自己保持镇定,干咽一口唾沫,关掉通话。竭力回忆薛浩然电话里的内容,拨通了胡炳文的手机。 “薛嫂,咳咳……你怎么来电话了?今晚有余震,老薛失踪了……咳……我们正在搜救,你放心,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易思思努力保持冷静,语气依旧颤抖:“小胡……老薛,在机车厂不远,求你……快点找到他……求求你……” ------------ 第16章 我的小思思,真的长大了 翌日,薛浩然醒来,见自己已躺在病床上,脚上绑着绷带,手背上插着点滴。一旁胡炳文和志愿者们焦急地望着他,扯出一个笑容,虚弱的说:“谢谢你们……” 胡炳文松了一口气,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怎么每次你带队……都会出事故……你简直就是……”胡炳文思考了半响:“韩剧悲情男主角……” 薛浩然笑着摇摇头,缓过神,问到:“胰岛素送给病人了吗?” 胡炳文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惦记这个?那个病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都不敢来见你!还好你只伤了脚踝,流血也不多,过几天就能愈合,只是大概得拄拐杖一两个月……” 薛浩然突然自己坐起,拔掉手背所有的点滴针孔。斩钉截铁地对胡炳文说:“给我借跟拐杖,送我去机场。” 众志愿者全都吓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扶起薛浩然。 胡炳文茫然:“不会要去找薛嫂吧?你真以为拍韩剧呢?” 薛浩然嘴角牵起,语气不容商议:“对!她想我了……” 胡炳文跺跺脚,指着薛浩然的鼻子骂道:“疯子,恋爱中的人都是疯子……” 镜头切向易思思,易思思每年暑假都感叹,老爸老妈都是老师,自己放假,他们也放假。一放假就有人管着,真悲剧。易思思偷偷摸摸的收拾好行李,背上书包,朝屋里喊了一句:“我去溜小白了,一会儿吃饭回来……”然后飞也似得逃跑,钻进一辆出租车,惊魂未卜地用软软的方言说了四个字:“黄花机场……” 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易思思颇为兴奋,一直做乖乖女的她头一次尝到叛逆的滋味,如吃了大串辣椒一般刺激。 给薛浩然打电话,却发现一直无人接听。易思思心道一定是薛浩然手机没有电了,于是决定到了成都再给他一个惊喜。 满怀幸福的忐忑,易思思踏上了前往成都的路,根本没有料到薛浩然此刻就在飞往长沙的737上。 易思思下了飞机,赶紧拨打薛浩然电话,电话竟没有响铃就接通了。 “思思,你电话怎么一直不通?你在哪儿?” 易思思听见薛浩然焦急的语气,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甜:“你猜……”顿了一秒,不再卖关子:“你肯定猜不到的,我现在在成都机场,你在哪家医院,快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什么?”薛浩然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激动与高昂。 薛浩然语气无奈:“傻丫头,我在长沙机场,你……” 易思思脑袋顿时秀逗:“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薛浩然笑得无比灿烂:“站在原地不许动,等我……等我……” 易思思如同一只木偶,听话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机场内人流如云,熙熙攘攘,易思思任由千万陌生人与自己擦身而过。直到电话响起,是家里打来的。爸妈担心的询问消息,易思思只好告诉他们,想来四川做义工,怕他们不答应,便偷偷溜了出来,希望他们理解。易爸爸对女儿谈恋爱一事不太了解,倒是易妈妈听出女儿语气中饱含的幸福笑意,也不点破,只嘱咐注意安全。 易思思这才发现腿站酸了,于是自言自语嗔怪地说了句:“什么原地不动嘛,累死了……”找了一个长凳,坐下歇息,低头笑个不停。路人匆忙,没有注意到长凳上坐着一脸甜蜜欢愉的小疯子。易思思心里细数与薛浩然相处的点点滴滴,时间既快速,又漫长。 终于等来了薛浩然的电话:“思思,往左边看……” 易思思乍然转头,一眼望见拄着拐杖,全身脏乱不堪,仿佛乞丐似的薛浩然。 薛浩然不再往前走,一脸无奈的笑容,伫立在哪里,头稍仰起,洋洋得意,仿佛就等着易思思冲过来,抱个满怀。易思思果然如小鸟一般飞奔过来,却在离他一米处,突然刹住。 易思思双眼噙着泪,上下打量狼狈的薛浩然,缓缓地走过来,轻轻的环住他的腰,仿佛在触碰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薛浩然扔下拐杖,抱紧易思思,低头轻吻易思思的发梢,虚弱而刚劲的说声:“我来了……” 易思思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饿……” 薛浩然和易思思回到医院,在医生的责骂下,躺回了病床。胡炳文摇头笑道:“这么快就把薛嫂拐过来了,效率真高……” 易思思歪了歪脑袋,对胡炳文眨眼:“一言难尽啊……” 胡炳文带着众人再度回到绵竹,易思思与郝彤取得联系,住进了郝彤家里。 郝彤听了这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后,连声感慨:“太狗血了,骚骚,你怎么会上演这么狗血的剧情?” 薛浩然脚伤已愈合,但是仍然需要拄拐行动。于是,带着易思思,一同来到了绵竹。 举目环视,哪里有新闻联播中形容的那种翻天覆地,焕然一新,涅槃重生的场景?只见四处瓦砾堆积,不忍卒睹。易思思望向寂静的废墟,和凝固着时间的钟楼,耳边仿佛响起两个月前撕心裂肺的哀嚎。易思思抓住薛浩然的手,用力攥紧。薛浩然轻抚易思思的头发,喃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易思思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薛浩然:“不,老薛,我不哭……有多少幸福埋葬在这一片废墟下,又有多少幸存者爬出残垣断壁,开始新生。我有什么资格哭泣?你看那钟楼后苍白无力的山体,钟楼上指针时间定格,可巍峨的高山早晚会重新变得郁郁葱葱。老薛,在自然面前,我们太脆弱,所以我们更要有坚强的内心……” 薛浩然嘴角微微扬起,握紧易思思软软的手掌,以两人可闻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的思思,长大了……” ------------ 第17章 这样的思思,我也很欢喜 两个月前的惊心动魄已成过去,当生活重归平淡时,一部分人开始面临新的问题。他们不得不尝试适应“残疾人”这个新的角色,尽管他们毫无心理准备,尽管他们充满无奈和委屈。 志愿者们和地震致残的灾民聊天时,常常震撼地沉默,感慨地唏嘘。 “那时伤员太多,截肢就像家常便饭。我当时被推进手术室,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大黑垃圾袋,里面装满了断手断脚,真是触目惊心。我也是为了活命啊!医生说必须截肢,我哪儿还能在乎断手断脚,豁出去了……” “其实我最受不了的是残疾以后别人异样的眼光。你们志愿者倒还好,街坊四邻那些老太太,中年妇女,总是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我。还一个劲地说‘好可怜’……唉……” “我听说我的腿如果装上假肢可以做康复治疗,有希望重新站起来。可是现在这里还没有残疾人康复所,也不知道政府什么时候能给建起来。” …… 志愿者们通过对话,更加了解残疾人灾民需求。胡炳文帮助薛浩然,收集各个志愿者的反馈,做好了翔实的记录。易思思和胡炳文二人一再告诫薛浩然,不许他太拼命。易思思每天小心翼翼地给薛浩然的脚伤拆绷带,换药,像复读机一样不断在薛浩然耳边唠叨:“你要是敢把腿弄残,我就立马把你甩了……” 易思思的到来给志愿者队伍注入一股鲜活的血液,活泼又话唠的易思思,大大的颠覆了志愿者们对“薛嫂”的想象。两名女志愿者相互八卦:“早知道薛队喜欢这种类型,咱们这一路上真不该装得这么温柔贤惠。” 女志愿者们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因地震致残的儿童。一日,易思思走进帐篷,恰巧听到志愿者钱小芊与一个孩子的对话。 钱小芊面露难色,同情的眼神看向孩子:“囡囡不要哭,要勇敢!” 囡囡依然哭个不停,身体颤抖,空荡荡的左袖无根地晃来晃去。钱小芊蹲下身体,双手拍在囡囡肩膀上,大声坚定的说:“不要哭了,姐姐一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 易思思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慌了神,赶紧快步走进帐篷,从兜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囡囡,柔声说道:“囡囡吃糖,外面浩哥哥在唱歌呢?可好听了,要不要去听听?” 囡囡依然抽泣着,抢过水果糖,一只手使劲挤压包装纸,用力将糖塞进嘴里,哽咽的说道:“我去听……浩哥哥……唱歌……” 囡囡刚走出帐篷,易思思霎时黑了脸:“小芊,你是不是逼问了她家人的情况,才知道她父母都失踪了?” 小芊见易思思一副要教训自己的样子,不以为然:“她一直哭,我肯定得问清楚啊。” 易思思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不好,孩子们现在正处于敏感时期,我们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许都会触动他们的敏感的神经,勾起他们痛苦的回忆。” 易思思不歇气,继续说:“孩子们有自己的情绪宣泄途径,‘哭泣’未尝不能让他们得到发泄解脱,所以我们不能粗暴的干预他们的情绪。” 听到这句话,钱小芊恍然大悟,觉得易思思说的有几分道理。然而大家同为志愿者,易思思又是半途加入,还挂着“薛嫂”的名头,哪里肯服气。 “你才来几天,不了解情况。囡囡有时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哭出来,闹得所有的孩子跟着一起哭,把悲伤地情绪全部感染给别人,所以她必须学会坚强。” 易思思摇摇头,补充道:“那你也不应该说帮她找到父母的话。我们这次志愿行动才一个月,怎么可能做到?况且她的父母失踪两个多月,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易思思长叹一口气:“永远不要承诺做不到的事情,你许以他们希望,将来只能给他们带来更深刻的失望……小芊……你这样做真的不太好……” 钱小芊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为自己当时一时兴起说出的话后悔不已。只是面上不愿意表现出来,嘴硬说一句:“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你算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 纵是易思思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话也必然恼火。两人不欢而散,好几天相互不搭理,遇见了也是白眼相向。 傻子都能看出来两人不对付,更何况心思细腻敏感的薛浩然。易思思给薛浩然换药,薛浩然询问起事情的始末,易思思气鼓鼓地告诉了薛浩然。 薛浩然沉默良久,严肃而温和地说:“思思,你说的很对,但是……” 易思思打断薛浩然的欲言而止:“我知道,已经想明白了。我当时语气不好,像在教训人家似得。何况教训人的事情本不应该我做,是我越俎代庖了。早知道,我就偷偷告诉你,让你去做这个恶人好了……” 薛浩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伸出大手,抚摸易思思几天没洗,锃光瓦亮的头发,点头说道:“不错,还是我来扮黑脸吧……” 易思思这几日颇有心得,向薛浩然倾诉: “老薛,我其实并不了解孩子们的心理,陪你一起去了几次福利院之后才渐渐懂的。我以前一直困惑悠悠为什么见到我总是仇恨的眼神,后来才明白,她是怨恨我抢走了你给他们的关爱。” “别看孩子们见到志愿者总是兴奋高兴的拥抱,其实他们心里未必好受。大部分志愿者都是来一批,走一批,没个长远。他们不得不面对不断被人抛弃的现实。也就你这个‘好哥哥’几年如一日的不离不弃。老薛,这样的你,我很欢喜……” “绵竹的孩子们也是一样,志愿者们来了,对他们悉心照顾,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可是不久之后又走了,走之前说不定还留下一句‘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许诺。只是,他们注定会失望,并在心里留下阴影!” “我现在真心觉得,学了两年的法律在处理这些问题方面毫无用处。若是我懂得心理学就好了,大三学期我打算选修心理学课,学校有个心理学项目招助理,我也想去试试。” 薛浩然安静的倾听易思思糯糯甜甜的唠叨,目光越来越温柔,望向易思思的眼眸脉脉含情。 “思思,这样的你,我也很欢喜……” 几日后,易思思和钱小芊进行了一场深刻的交谈,终于不再兵戎相见。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结束这段志愿之旅。每名志愿者都若有所悟,收获良多。就连一开始偷懒不爱干活的志愿者也迅速成长起来。 薛浩然为易思思购买了回长沙的机票,送至成都机场,两人站在那日相见的位置,回忆起乞丐王子与饿鬼公主的深情拥抱,笑得花枝乱颤。 回到湖南家中,妈妈神情肃穆地将易思思拉进房间,关上房门,俨然刑讯逼供的架势。易思思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当然,不忘夸大其词地将薛浩然形容得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器宇不凡。 妈妈沉默良久,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易思思的脑袋,说道:“给我看看他照片,我倒要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人把我的宝贝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易思思这才察觉,相处近半年,除了做志愿者时的集体照,俩人竟连一张合照也没有。灵机一动,笑道:“网上有他演出的照片,我搜搜看……” 网上照片不少,易思思骄傲地炫耀,妈妈皱皱眉,一本正经地说:“长得倒是挺有气质,就是太瘦,听你形容,好像身体不太好,你可别找个病秧子,到时候有你苦头吃。还有,我也算是半个文艺圈的,所以看得惯他长头发的样子,不过你爸为人死板,肯定不会喜欢。” 妈妈顿了顿,接着说:“你们才在一起半年,我和你爸都不反对,但是也不支持。你们若是还能再相处个一两年,便带回来看看吧!记得让他把头发剪了……” 易思思激动地抱着老妈又亲又搂:“老妈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开明的老妈,爱死你啦……” 妈妈推开易思思,憋住笑意地说道:“你也别太傻,相处的时候问问他家里的情况。我们也不求大富大贵,门当户对就好……” 易思思点头答应,蓦地发现自己对薛浩然的家庭一无所知,于是将此事牢牢记在了心里。 妈妈郑重地提醒:“记得保护好自己……” 易思思郑重地点头:“老妈放心,我懂的……” ------------ 第18章 他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 “易思思,你是想吃松仁玉米还是……” “易思思?” 电视机里新闻的播报仍在继续,大厅并不安静,可许向轩却清楚地听到了易思思凝固的呼吸和心跳。易思思没有说话,低头望向桌前的那碗白米饭,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易思思被手机的震动惊醒。掏出手机时,手一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易思思弯下腰去拾,感觉心里惴惴地,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着。想起身,竟直不起来腰来,久久没有坐起。 许向轩见易思思有异,赶紧弯腰拾起手机,铃声已止。易思思这才缓缓坐起,低声说了句谢谢。 回拨安妮的电话,告知安妮自己巧遇好友,正在唐人街共进晚餐,希望朋友们不用担心,她会安全回到教堂。 易思思食之无味地吃完了这顿晚餐,整个人恹恹的。许向轩原本就少言寡语,当话唠易思思突然变成哑巴,许向轩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饭后,许向轩执意要将易思思送回教堂,易思思不愿拂了好意,点头答应。 两人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易思思歉然地说道:“谢谢你,等我回到林肯会马上还你钱的……” “不用……”许向轩慌张地回应。 “许向轩,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今晚可能会……”易思思又有些哽咽,半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所以,请不要让我欠你太多。我不愿意欠朋友太多人情,你能理解吗?” 许向轩心里默念:“朋友……可我不愿只做朋友……”无尽的失落潮水般涌来。 “真的不……”转头突然看到易思思落寞的侧脸,许向轩胸中燃起一团无名怒火。 “那好,一分钱也不许少……”许向轩的语气有些凌厉。 易思思被许向轩的语气唬得一跳,转念一想,以为老实的许向轩正在以严肃的态度对待自己所说的话,被他的认真劲儿逗乐,微微弯起了嘴角,表情渐渐温和起来。 “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儿吗?” “说……”许向轩依然惜字如金。 “不要告诉喜阳阳还有别的人我们在芝加哥见过面好吗?就当我们从未遇见,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未发生。” 许向轩憋屈,很憋屈。那几乎生死一线的搏命逃亡怎能当做从未遇见,那狭窄空间的亲密接触呼吸相通怎能当做从未遇见,那几个小时的温存相依怎能当做从未遇见。许向轩不希望自己的一腔热情幻做泡影,不希望到头来所有的一切终成一场梦,连一个见证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这晚用餐后幸运签饼的签语:“战胜你的恐惧,否则它会击败你。”许向轩深吸一口气,惶惶然对易思思说:“我不……” “同意”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许向轩蓦地改口:“我不会说出去……” 许向轩vs恐惧,许向轩完败。 易思思浅浅一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出租车里的氛围再次冷却,两人各自沉吟,不言不语。 “易思思,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许向轩被自己说出的话惊呆了。 易思思显然也很吃惊,没想到独立傲气的许向轩也会关心人,心头莫名地轻颤。易思思破天荒地没有回避问题,给出了真实的答案:“没什么?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一个人,和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他对你很重要吗?” 易思思心一惊,整个情绪变得复杂起来,顿时哑口无言。 “他是我此生……”易思思想告诉许向轩,那个让她魂不守舍的人是自己一生挚爱,可是许向轩会懂吗?许向轩从未恋爱,也从未体验过云端的幸福和坠入沼泽的痛楚。况且,一生那么长,连她自己都承认那个所谓“一生挚爱”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了眉眼。他或许真的不在了,即使活在人间,与她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易思思长吁一口气,语气平缓,面目安宁地说道:“他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 许向轩将易思思安全送达,易思思千恩万谢地与他告别。回到教堂,易思思认真地向所有朋友们一一道歉,却对这日的遭遇闭口不提。 同组的义工乔治和莫莉尤其埋怨她未打招呼便自行走开,易思思不停地致歉,终于获得了他们的原谅。 好在美国人直来直去,事情过去之后,大家一转眼忘记了不快,继续欢欣的义工之旅。 次日,大家来到一家以教堂为依托的孤儿院,陪孩子们玩耍,给孩子们烹制午餐。 做完祷告,一行人前往游戏室看望小朋友们。易思思见满目活泼可爱的小正太,小萝莉,兴奋地冲进孩子堆,与孩子们一起搭积木,拼乐高。 易思思蹲坐在地上,环望白人黑人小朋友们长长的、卷曲的睫毛,喜悦、温馨的心境一扫昨日遗留下的负面情绪。易思思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易思思惊奇地发现,由于一学期的学习,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大有不同。从前在国内陪福利院的孩子们玩耍时,只是单纯的陪伴而已。而如今,她开始细致的观察孩子们的一举一动,并结合自己学习到的知识,解释看到的现象。 易思思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对孩子们做皮亚杰“三山实验”,罗格的镜子实验等。不禁自我腹诽:“怎么这么快就染上职业病了……” 芝加哥的义工之旅在孤儿院孩子们的欢笑声和哭闹声中圆满落幕,易思思和美国朋友们再次乘坐中型客运车回到林肯。 终于离开这座纷繁的、绮丽的、明暗交错的城市。而这座城市给她带来的梦靥让她再也没有踏进芝加哥一步。 ------------ 第19章 向阳的挑战,萝卜也吃瘪 “不要……别过来……救……” 易思思猝然瞪大双眼,从噩梦中惊醒。遍体湿透,全身犹如千万只蟑螂、蜘蛛在爬,连毛孔都透凉。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夜阑人静,她却再也无法入眠。易思思将葫芦丝抱在胸口,掖了掖被角,继续假寐,这已经是回林肯以来第四次失眠了。 清早,易思思从冰箱里拿出方面包和面包刀,给自己准备早餐。蔡恒也来到厨房,准备拿水杯温牛奶。 看到易思思憔悴的面容,蔡恒又心酸又心疼。一只手打开易思思头顶的橱柜拿出水杯,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脑袋上稍稍往后推,防止她撞上柜门。 “昨天熬夜写论文了?是不是没休息好?”蔡恒关切地问。 平日里,室友们互相关心的肢体接触并不少,可此时易思思却感到了几分异样。一来是蔡恒的语气着实轻柔,不似从前对待女汉子易思思时的豪放。二来易思思经历了芝加哥的梦靥,对男性的肢体接触产生了本能的反抗。 易思思猛地退后一步,面包刀仍举在手里。蔡恒的手怔怔地挂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顺势用那只尴尬的手关上了橱柜门。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芝加哥回来之后一直精神状态不好……”蔡恒的语气体贴而和煦。 “没有!”易思思毫不犹豫地回答,仿佛发毒誓一般。 易思思迅速发现了自己语气不当,转而有些谄媚地说:“恒叔吃面包吗?我给你切两块吧!” 蔡恒有些发愣。田源还没有起床,厨房里只有他和易思思两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表明心迹。蔡恒其实并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只不过两人长期好室友、好基友相处模式,让他很难说服自己往前进一步。 蔡恒有时会幻想,如果两人真的变成男女朋友的关系,这所公寓里的气氛肯定会和从前不一样,仿佛有些对不住田源这个坚守异地恋的孤家寡人。 当然,这些想法只在蔡恒头脑里电光火石地一闪而过,蔡恒迅速回答:“好,我要和你一样。” 易思思听出蔡恒暧昧的姿态,联想到这些日子蔡恒对自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照顾,又想起近来田源看向两人眼神的诡谲,突然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银行卡终于办妥,易思思匆匆取钱后骑车回家,打算路过许向轩家时把欠下的债还清。前方有两个年轻的黑人,心中一紧,慌张地从车上滚下来。推着车跟在二人后面走了一段路,觉得这样实在不妥,又骑上车过马路,行至对面的道上。 终于将两个黑人甩在身后,易思思这才骑回许向轩公寓一侧的小道。 轻敲许向轩家门,开门的是一脸颓丧的许向阳。 “思思姐,你来找我?还是找我哥?”许向阳眼睛一亮,突然如打了鸡血一般,朝屋里高声喊道:“哥,思思姐来找你了!” 许向轩仿佛拥有凌波微步的本领,迅速闪现在眼前,许向阳识趣地后退。许向轩把着门,高大的身躯挡住屋内的陈设,紧张地问到:“你来干什么?” 易思思见许向阳在场,心生退缩,于是给他打了个眼色,说道:“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没有别的事。” 许向轩有些失落地说:“那好,再见……”正待关门,许向阳大力掐了把许向轩,对亲哥的情商再度生出深深的鄙夷。用力推开许向轩,对易思思说道:“思思姐,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许向轩满脸气恼,却没有反对,扶住门框,语速飞快地对易思思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易思思还未反应过来,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哭笑不得地等在原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狼狈的许向轩再度出现在眼前,易思思扑哧一笑,调侃地问道:“客厅里有臭袜子?我记得在科罗拉多的时候你挺爱干净的啊,难道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许向轩的脸又红了:“不是……” 许向轩还没说完,易思思“哇”的一声惊叹出来。公寓内陈设简单,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甚至色彩都整齐划一,墙壁雪白、沙发乳白,电视机电视柜和茶几都是单调的黑色。每一处都彰显着一个单身且自律的理工男单调而规律的生活状态。 易思思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却发现鞋柜上并没有女士拖鞋,脸颊有些抽搐。许向轩低头发现易思思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双脚和鞋柜,连忙抽出一双男士拖鞋,摆在易思思脚前。 易思思笑了笑,抬头对许向轩说:“我就赤脚进去吧,你家里开空调了,挺暖和的……” 许向轩领着易思思进入干净整洁的客厅,易思思却深感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弄脏了一处。待坐上没有一丁点褶皱的沙发,易思思更加坐立不安,仿佛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破坏一件艺术品。 一旁许向阳察觉出易思思的拘谨,安慰地说道:“思思姐,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弄乱了我哥会收拾好的。” 易思思笑着摇摇头:“你是他亲弟弟,我只是客人,怎么能一样。” 这时,许向轩端着四个玻璃杯从厨房出来,轻巧地摆在茶几上。一杯白水,一杯绿茶,一杯豆奶,一杯可乐。 易思思见许向阳手里拿着自己专用的单反镜头模型水杯,于是面露疑惑地问许向轩:“难道这些都是给我的?你当我是水桶吗?” 许向轩的公寓不沾一丝脂粉气,当他迎来易思思的第一次登门造访,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有这四种饮料,也不知道你喜欢那一种,你随便挑一种好了,不用全喝完。” 易思思忍俊不禁,似笑非笑地望了眼许向轩,端起了离自己最近的豆奶。 易思思原本打算还债,可许向阳在场,如果就这样将现金交给许向轩,很难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易思思不想让许向阳知道芝加哥发生的事,也不想当着许向轩亲人的面还钱让他难堪,毕竟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在易思思还在思索开启什么话题时,许向阳哀怨地开口了。 “思思姐,你可得帮我!” 易思思放下水杯,笑道:“你这熊孩子,是不是又想让我帮你改论文?英语写作得多练习才能进步,我给你改了,你不去思考修改部分的语句逻辑,直接交给老师,怎么可能进步!” 许向阳有些不好意思:“这次不是为论文。思思姐,你和乔姗熟吗?” 易思思恍然大悟:“你是为她?我和她也不太熟悉,只是一起练习过舞蹈,见面次数不多。” 许向阳长叹一口气:“我把我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可她还是把我当空气,我该怎么办?我感觉我喜欢上她了。” 年轻人的感情总是表达的如此热烈而直接。许向阳帅气阳光,周围并不缺少女生。虽说在易思思面前常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学生会的磨砺和积极的社交,使他的谈吐举止愈来愈稳重,颇有几分领袖魅力。许向阳见到漂亮姑娘总是主动交往,也不吝惜钱财。只是有些挑剔,从不与她们深交,这点倒是与许向轩极其相似。 易思思有些无奈而又夸张地笑道:“我们的花心大萝卜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 第20章 豆奶和绿茶,可乐和白水 “她比我大两岁,是转学过来的,读土木工程。我现在是新生,不需要急着选专业,但是入学的时候挂在土木工程学院。爸妈以前是高级建筑工程师,现在也在建筑行业,所以希望我继承衣钵,这个专业是他们给选的。你知道我对建筑、工程造价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喜欢玩摄影,喜欢画水粉,甚至让我去学造汽车都比土木强。可是当我知道她和我一个专业的时候,我很开心,仿佛冥冥之中,我们还有一点联系。” 易思思从来没有听许向阳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谈论另一个女孩,有些愕然,不由收起了自己看好戏的心思。 易思思偷瞟了一眼许向轩,想看看这位兄长的反应,却见他目光涣散,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看亲弟弟,嘴角的酒窝再次出现。 芝加哥之旅结束后,易思思对许向轩的感情更加复杂起来。她不愿意与他碰面,因为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日的心惊胆战以及倒在他怀里的温暖。可是每次见到他,她都觉得无比安心,仿佛每晚的梦魇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拒绝往深处思索两人的关系。她很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好感。 当她在夜深人静写论文时偶然想起那张时而冷峻时而羞涩的脸,抬头望向桌角的镜子,倒影的面孔翘起了嘴角。反倒是被窝里的那支被摩挲地发亮的葫芦丝,带着记忆里那人手心的温度,渐渐发凉。 易思思不是感情白痴,只是她一直紧锁着自己的内心,因此对他人的示好不闻不问,更无法感同身受。当她古井不波的内心突然投入一颗小石子,荡漾起的涟漪才助她拨开迷雾――许向轩应该不是同性恋,他或许对我,也有那么一点在意。 一如此时,许向轩浅浅的酒窝让易思思内心一颤,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慌忙拿起杯子准备喝口水,可杯里的豆奶早就一滴不剩。 许向轩如梦初醒般地抬头,起身走到易思思跟前,伸出手说:“我再给你倒些豆奶。” 易思思连连摇头:“这里还有开水、绿茶和可乐,就不麻烦你了。”说完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易思思放下空水杯,端起绿茶轻抿一口,苦得发甜。许向轩伫在哪里,半响,对二人说道:“我去做饭了,你们聊。” 许向轩大步朝厨房走去,突然回身,举起左手,几乎要做一个挠头的动作:“易思思,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易思思憋住笑意,抱歉地说道:“晚饭家里有人做了,我得回去吃,谢谢你的好意。” 许向轩怅然进入厨房,时不时倚在门上偷看易思思与许向阳谈话。 许向阳絮絮叨叨自己对乔姗的喜爱。她无论盘头发或是长发披肩都美得如梦如幻;她对他的邀请示好置之不理,可家教良好的她态度并不生硬,总能四两拨千斤地将他绕晕;她从不接受他的鲜花,无论是玫瑰、百合还是雏菊;他特意在盘子底下留下更多的小费,可她却总在次日算准价格如数归还…… “姐,我可是十八般武艺全身解数都使出来,从来没有女生让我费尽心思却还是无法靠近。” 许向阳的语气有些怏怏的,又有些不甘。 易思思沉吟了一会儿,正色说道:“或许你只是有些不甘心,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她。因为你以前吃过的闭门羹太少,才会觉得她很特别。” 许向阳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不是因为不甘。她真的很好,漂亮、坚韧、倔强。” 易思思摇摇头,不以为然。 “真的,思思姐。你相信我,我这次是认真的。”许向阳的神情很坚决,语气笃定。 易思思再度用力晃动头部,表示无能为力。在头偏向厨房的一刹发现了手里打着鸡蛋,身体后仰,上半身从厨房探出的许向轩。 许向轩仿佛迎上了易思思的目光,顿时手忙脚乱,险些打翻手中的碗。惊魂未卜地钻回厨房。 易思思有些怔忡,而后迅速朝许向阳点点头。 “我答应你了……” 许向阳一愣:“什么?” “既然你诚心诚意,我答应帮你出出主意,至于有没有用,会不会帮倒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许向阳兴奋得手舞足蹈:“思思姐,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易思思扶额,简洁明快地说道:“她很美,追求她的人多如牛毛。你那点本领在她看来都是小儿科,估计别的男孩也会这么做。从商科的角度思考,你需要采取市场差异化策略,让自己与众不同,引起她的好奇。从心理学的角度思考,你要让她产生接近你的动机,即一种不依赖外在报偿便能促成某种行为的心理状态。” “可是,思思姐,具体应该怎么做?” 易思思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不太讨喜的活计。只好回应:“这样吧,我回去写一个简单的攻略,用邮箱发给你。” 许向阳一蹦三尺,嘴也合不拢地说道:“思思姐,太谢谢你了。下次我让我哥做一顿大餐报答你……” 接着高声朝厨房喊道:“哥,下次记得请思思姐来家里吃饭……” 许向轩没有回话,厨房里却传来盘子摔碎的声音…… 易思思见天色已晚,打算起身告别。走近厨房,许向轩仍在仔细的清扫地板。 “许向轩,我要回家了,回头见……”易思思有些不愿和许向轩打照面,说完赶紧转身。 许向轩闻言,放下手里的扫把,犹豫了半响,还是跟了出去。 易思思感受到了背后殷切的目光,只好回头,灿然一笑:“许向轩,不用送了。谢谢你的豆奶,绿茶,可乐和――白开水……” 语毕,两人不由自主地朝茶几望去。易思思陡然发现,自己竟真成了“水桶”。四杯不同口味的饮料全部喝完,可易思思仍觉的有些口干舌燥。 许向轩则面露讶然,心中不断思考:“她究竟是喜欢喝豆奶、绿茶、可乐还是白开水呢?” ------------ 第21章 空有把妹计,自己是妹子 “思思,你昨天寄得包裹寄件人和收件人写反了,美国邮政退还给我们了,今天重新寄一下。” 弗兰教授面色不虞,很奇怪为何平日里细心稳妥的易思思变得如此莽撞大意。 易思思面红耳赤地接过包裹,连声道歉。 “我下午需要乘飞机去西安,中午的研讨会取消,请记得通知组里的其他人。” 弗兰教授公务繁忙,身为“中美交流中心”主任,时常前往中国出差。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懈对“父母对儿童发展的影响”的教学和研究。易思思的导师并非弗兰教授,而是另一位研究“同伴关系”的威尔逊教授。 易思思成为弗兰教授负责的“中美交流中心”的秘书后,主动要求参与他的学术研究项目,每周都会加入他的研讨会,积极讨论。 弗兰教授并没有因为易思思不是他的学生而区别对待。往往布置的任务和其他的同学一样,作业的质量要求也一样高。 易思思平日里既要做诸如打印文件、寄送包裹等琐事,又要忙于学业和研究项目,这学期的生活状态相当充实忙碌。 易思思的秘书工作让身为老板的弗兰教授非常满意,办公室的两位同事也对她赞不绝口。 自春假从芝加哥回来后,易思思虽有些心神不宁,但强打精神的她鲜有出错。这次的失误让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闻弗兰教授的新请求,忙不迭地答应。 “好的,我马上就给大家发邮件。”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刚打开自行车锁,便听到了身后的急切的呼唤。 “思思姐,我有事找你,今天别骑车了,我送你回去。” 易思思回身,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笑道:“怎样?你人生最大的挑战有没有取得进展?” 许向阳一怔,急急地上前两步,关切地询问:“思思姐,你怎么回事?脸白得像鬼一样,是不是生病了?” 易思思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气色居然差到旁人能一眼看出的地步,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皱眉佯怒道:“你这家伙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脸白的像鬼,我再像鬼也是天生丽质的美女鬼!最近有些累,过两天就好了。” 许向阳抢过易思思的车锁,俯身将自行车锁上,换了个讨好的口气:“美女鬼,今儿去我哥家吃饭吧。” 易思思摇头,兴趣盎然地说:“不用了,赶紧把我送回家,今天轮到我做饭。路上快讲讲你的情况。” 开车回家耗时仅几分钟而已,许向阳简明扼要的叙述了自己按照“易氏把妹攻略”的步骤行事,并成功邀请乔姗共进晚餐的过程。 “思思姐,你神了!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去她打工的地方找她,如果是在图书馆或是校园里遇到她,她的态度会好得多?” “我虽然和乔姗接触不多,但是不难看出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她妆容精致,衣着考究,手提包也价值不菲。许向轩生日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典型的白富美。那天在辉先生餐厅撞见她,明显有些尴尬。我不好判断她的家境到底如何,不过我想她一定对自己的容貌和品味极有信心。她对追求者冷若冰霜其实也是由于在意自己留给他人的印象。你之前总在她最窘迫的情境里出现,看到她最憔悴最卑微的一面,她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 许向阳深表赞同地点头:“原来如此。可我觉得她打工的时候更美啊!还有,思思姐教我的那句邀请的话太经典了:不要说‘我想请你吃晚饭’,换成‘我们一会儿是去吃中餐还是去吃牛排?’她听完这句邀请,顺着这个选择疑问句答应了我一起去吃中餐。可惜后来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最终没有去成。不过她同意下次再约。思思姐,我下一步该怎么办?一起吃饭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易思思有些精神崩坏:“喜阳阳啊,女人表面上显得毫不在意,其实内心是很矛盾的。你的条件这么好,人又阳光又出手大方,很难让年轻女孩们抗拒。只是你先前‘追’得太紧,让她产生了防卫心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把握好节奏,偶尔制造些神秘感,引起她的好奇心,又要让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你。这些你慢慢去体会吧,我总不能随时跟在后面指导你。” “思思姐不愧是心理学专家,厉害!”就要到达目的地,许向阳伸出了大拇指。 易思思无奈地摇头自嘲:“唉……我空有把妹神技,可惜自己……是个妹子!” 许向阳大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思思姐,我还有一事相求。” “啊?你又有什么幺蛾子,你想杀死我多少脑细胞啊?”易思思哭丧着脸,大义凛然地长啸一声:“说……” “我的室友是一个奇葩:他从来不去上课,也不出去社交。每天都在宿舍里玩lol,边玩边抽烟。美国室内是不允许抽烟的,他被宿管教训过很多次,可还是屡教不改,总是躲起来抽。最近他行为变得更加古怪了:他有的时候激动地乱砸宿舍里的东西,有的时候一个人窝在被窝里一整天。有一回我看到他在小厨房里烧纸,把自己大半年的教科书和试卷全部烧了;还有一回我看到他半夜起床,在房间里像个幽灵一样走来走去,口里还念念有词。吓得我只好装睡,不敢吭声。你说他会不会是神经病啊?我会不会半夜被他砍死?” 易思思语气轻松地说道:“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神经病’是指癫痫之类的神经系统的组织病变,精神病才是传说中的心理障碍疾病。” “思思姐,我说的是真的……”许向阳着急澄清,语气执着。 易思思这才细细思索,面露骇意:“当真如此的话,这孩子确实心理状态有问题。” 易思思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说道:“他可能有躁狂抑郁症,也不知道症状程度如何。如果症状严重,需要找心理医生诊断治疗,还可能需要吃药。我是发展心理学方向,不是临床心理学或咨询心理学,对这方面不了解,真的帮不上忙。我只想说,看到他躁怒的时候一定不要去惹他,看到他抑郁的时候一定要密切注意他的动向,防止他自|残自|杀。你最好能劝他找学校的咨询师,或者把情况告诉老师,请专业人员帮忙。” 许向阳叹了口气:“思思姐,你可别吓我。我都不敢回宿舍了。他怪可怜的,父母财力雄厚,但是从来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去年开学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性格内向而已。他说自己英语不好,上课听不懂,也不喜欢和中国同学聚会,所以宅在宿舍里。我怎么劝也劝不动,后来干脆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互不搭理。唉……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格局。” 易思思迭声说道:“呸呸呸,不要盲目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专业的咨询师。你要知道心理学的领域很广,读博士也只是选取其中一个方面深入研究而已。但愿我的猜想是错误的……” ------------ 第22章 我有精神病,你有药治吗 回到家中,易思思有些为许向阳担忧,对许向阳的室友也深表同情。 这件事情在脑子里回旋许久,易思思突然醍醐灌顶,娇躯一震――我自己这些天何尝不是心理状态出现问题。 失眠、反复噩梦、情绪焦虑、沮丧、恐惧。甚至对亲近的人乱发脾气,惹得田源不快,蔡恒无语。这些症状可以用ptsd来解释,即“创伤后应激障碍”。 当易思思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种种不安土崩瓦解,她释然地叹了一口气。相比那些亲历战争的老兵或是地震中目睹亲人死亡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自己的创伤是如此不值一提。 尽管有了全新的认识,易思思的心理障碍也不可能瞬间治愈。易思思决定靠自己战胜这道无影无形的障碍。 易思思刚下好决心,蔡恒突然窜出来,惊得她往后一躲。 “思思,你最近咋了?”蔡恒又有些受伤。 易思思突然笑了出来:“恒叔,我ptsd了……” “ptsd是什么?” “一种精神病!”易思思语气欢快,浑然不似精神病。 蔡恒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胡闹!” 易思思则一本正经地说:“这里不是国内,心理咨询很发达。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障碍,在美国去看心理咨询师就和去看感冒一样稀松平常,不会被人嘲笑的。恒叔现在要端正态度,不要因为我有精神病而歧视我。” 蔡恒以为易思思又在胡说八道,只好耸耸肩,笑骂:“精神病!” 夜里,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易思思悄悄地避开室友们,勇敢的出门前往附近超市药房。易思思想买一盒非处方安眠药,帮助自己改善睡眠。 一路上易思思全身紧绷,战战兢兢。这座社区文明安全,路灯不多,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微光照映着人行小道。 前方高处突然出现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只听一声:“hello,  are you? (你好,思思,你好吗?)” 易思思活见鬼一般缩了一缩。待仔细一瞧,是邻居肯吉。心里强烈腹诽:“长得黑不是你的错,穿黑衣服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啊!”易思思瞬间明白了为何古装剧中的大侠们都身着一袭潇洒的夜行黑衣――真的能隐身啊! 易思思收起自己的碎碎念,点头回应他:“hi, kenji, goodsee you.(你好,肯吉,很高兴见到你)。” 两人寒暄片刻,肯吉热情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检修她的自行车。肯吉是一名消防员,也是一个机械爱好者,有时易思思的自行车坏了,会请他帮忙。一次,易思思去汉堡店买汉堡,恰遇肯吉从店内出来。肯吉本已跨出店门好几步,见易思思过来,极其绅士地回身迈步,给易思思打开了店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易思思对此事印象极深,对肯吉的好感极佳。 告别后,易思思感慨:绝对不要因噎废食,大部分黑人朋友们同学们都是善良热心的。 来到沃尔格林连锁店,易思思直奔药品区。寻了一款自己经过一番调查,确认副作用小,主要成分是维生素的辅助睡眠药片。事实上,这种药片连安眠药都算不上,只能算补品,易思思心想,聊胜于无吧。 转身往拐角处走,迎头撞上一个结实的身体,易思思往后弹了几尺,手一松,药瓶掉落于地,滚到了另一边。 “excuse me. (请原谅。)”易思思嘴里道歉,向侧方走了两步,打算俯身拾起。另一双大手已经把药瓶攥在手心。 “许向轩……额……真巧啊……” 易思思心下担忧,害怕许向轩发现自己的秘密,即便他与她原本就分享着另一个秘密。 许向轩低头,似是漫不经心地瞟了眼手里的药瓶,仿佛没有发现它是助眠药,随手丢进自己的购物车,对易思思说道:“真巧……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都放到我的购物车里吧。结账后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家。” 易思思见自己的药瓶已经顺着购物车中各色商品缝隙埋了进去,叫苦连天。只好答应许向轩一同购物。 易思思颇为无奈地跟在许向轩身旁,挑了几袋零食,心情有些焦躁不耐,望着身旁也一副站不住模样的许向轩,说道:“我该买的东西买完了,你还需要多久?” “你……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箭似地朝洗手间方向跑去,易思思眼珠子就要瞪出来,原来许向轩内急不好意思说出来啊。望着许向轩远去的背影,易思思笑了。 两人来到收银柜台结账,女士优先。易思思翻出自己的药瓶,拿手掌包住,遮盖上面的文字介绍。终于将其结账完毕丢进塑料袋里,易思思长吁一口气。易思思没有注意,身后的许向轩也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易思思跟在许向轩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话不多,易思思担心气氛沉闷诡异,于是讲了几个许向阳开学时闹过的笑话。 许向轩始终不笑,微颤的背影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他清咳两声,稳重地说:“我真是疏于管教,得让他好好学习。” 易思思则不以为然:“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学霸’。年轻人贪玩好奇是本性,不用那么拘束他。再说他又不需要读博士,在这里经历一场美国本科开放式教育,在异国他乡历练独立自主和与人交往的能力,培养国际视野,挺好。” 易思思思索了一下,又道:“美国人虽然很尊重知识分子,但并不以学历为尊。我和美国朋友玩时,他们听说我读博,很惊讶,觉得我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怎么可能读博。他们还感慨‘no, no, no. that’s a lotschool’(不不不,那要在学校待太久)。” 许向轩仿佛有些不高兴,易思思忙补充道:“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知道读博士是你自己的意愿和坚持,我看的出你对科研的热爱。” 许向轩脸色稍缓,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易思思公寓。 易思思正待开门,许向轩突然将手里的两个大塑料袋“咚”的一声摔在公寓门口,有些慌乱地说:“对了,我刚才买错了,我有乳糖不耐症,所以不能喝牛奶,家里好像还有一罐蛋白粉,暂时不需要。这些都给你了……” 说完迅速朝前方跑开,易思思被许向轩唬得一愣一愣,刚想抬腿去追,几米开外的许向轩忽然转身,露出一个憨笑:“易思思,晚安……做个好梦……” 易思思遥望那个纯白的身影没入漆黑一片的暗夜,低头看向满满当当的两个塑料袋,双手捂住脸颊,感受着它传递的越来越热的温度。 ------------ 第23章 田源发怒火,思思吞药丸 回到公寓,许向阳见许向轩两手空空,不解地询问。自听闻易思思言其室友极可能有心理障碍,许向阳惶恐忧惧,决定在亲哥公寓暂住几宿。 许向阳闲聊时告诉许向轩,易思思脸色不好,怕是生病了,撺掇他去照顾她。许向轩哪儿有那胆,终于拗不过亲弟的软磨硬泡,决定去超市买些营养食品。 许向轩结结巴巴地叙述了这晚的经历。许向阳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满脸不信任: “哥,你有事瞒着我。不只是今天,最近你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回避我,而且不停地抿嘴唇。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说谎就紧张。还记得小时候,我把咱爸最喜欢的古董花瓶打碎了,哭得厉害,你嫌我哭吵着你学习,答应替我顶罪。谁料咱爸刚开口问,你就结结巴巴地承认错误,眼睛都不敢看他。咱爸一眼看出你在说谎,最后还是把我俩都暴打一通。” 许向轩抵死不认,许向阳穷追不舍:“哥,你是不是和思思姐悄悄好上了?” “没有!” 许向阳失落地叹一口气:“唉,这句话倒是真的。我的亲哥啊,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主动出击啊!田源哥可是悄悄告诉我了,恒叔最近对思思姐的态度暧昧,你要是再不主动,就‘鞭’长莫及啊……” 易思思将许向轩留下的塑料袋提入厨房,打开一瞧,牛奶、蛋白粉、水果、维生素,全是营养丰富的食材。 “也不知他是特意为我买的,还是临时起意送给我的。”易思思偶尔会有些自恋,只是这种自恋的背后藏着深深的不安。 易思思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大袋“礼物”。如果接受,易思思会良心受谴,毕竟自己还没有接受新的感情的打算。如果不接受,易思思又恐固执的许向轩伤心,她毕竟不愿意伤害他。 睡前,易思思拧动药瓶,里面的封口极容易地撕开了。塞一颗入嘴,笑道:“居然是糖衣的,果然是维生素类的保健品,希望管用。” 一夜酣睡,易思思醒来神清气爽,直赞小药丸神效。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了小药丸的帮助,易思思的睡眠质量渐渐好起来,人也慢慢精神起来。只是偶尔仍会焦虑发脾气。 一日,田源的房门未关,易思思路过时恰好看见田源对着电脑大喊大叫,听语气仿佛是与女朋友吵架了。于是午饭时打听八卦。没想到田源顿时火大:“谁让你靠近我房间,谁让你偷听我说话的。这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相处这么久,两人一直都是互相调侃拌嘴,极为融洽,田源从来都不会冲动发火。易思思被田源的火气引燃,气的鼻子都歪了:“我就是恰巧路过你房间而已,谁让你吼女朋友也不关门,你丫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吼女人。换成我,也会跟你分手……” 怎料易思思的最后一句恰好戳中要点,田源负气地将眼前的碗筷一推,桌上饭菜呼啦啦倒了一片撒了一桌。 易思思原本因为学业生活压力,和遗留下的创伤恐惧,心中堵着一团棉花。这时,满腔怒火与不岔找不到宣泄口,也重重一摔饭碗:“怎么样,没话说了!就知道跟女人耍狠……” 老好人蔡恒见战况不妙,拿双手推开两人,嘴里不停地说:“有话好好说,别吵啊,好好说啊……” 田源充满血丝的眼里尽是怒意,易思思摔碗的清脆的崩裂声让他气血沸腾,直冲大脑,口不择言的说道:“你以为你是圣女,恒叔对你这么好,你装一副矜持样给谁看?我都为他不值。还忘不掉你死掉的男朋友?恒叔,你小心她克夫……” 易思思身体一顿,双眼瞪得老大,脸色瞬间煞白,整个身体犹如一根枯木,摇摇欲坠。 那次易思思醉酒后透露了自己的感情经历,并未要求田源保守秘密,因为她知道田源的操守。田源明白这是易思思的隐痛,所以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和任何人说起,甚至连蔡恒都对此一无所知。 蔡恒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撼得瞠目咋舌,待反应过来时,恼怒地朝田源吼道:“田源……闭嘴……” 易思思魂不附体地离开,蔡恒慌忙抓住易思思的手:“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易思思用力地挥开他的手,嗓子里挤出一声:“让我静一静……” 待易思思几秒后冲入自己的房间,锁门声响起。田源大梦初醒一般,满脸愧色地问蔡恒:“我……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蔡恒冷冷地接话:“现在后悔……晚了……” 易思思木然地坐在床边,死死地盯着对面墙壁上的耶稣画像。她曾无数次地对着那副画像祈祷,祈祷着另一个人的存活。田源的话狠狠地揭开了她的伤疤,终于发现,伤口早已腐烂流脓,根本无法愈合。 易思思忽然意识到,她这个不信上帝的无神论者,怎会荣获上帝的眷顾。 易思思不知不觉地泣不成声,握住被窝里的葫芦丝,上面的那行小字早已被磨损得面目全非。 突然,枕边的药瓶进入她的视线。她取出一粒一口吞进肚子里,又取出一粒,一粒,一粒…… 易思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提醒着她:“可不是吗,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本来就是精神病,让我疯一次吧,大睡一场就不会有事了。这个药片是保健品维生素,而且只剩10粒了,多吃几颗死不了……” 易思思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咚咚咚” 田源敲响易思思的房门,朝里面大喊:“对不起,思思,我错了……出来吃晚饭吧……真的对不起……” 蔡恒也加入:“思思,再生气也要吃饭啊……” 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两人决定再等等。 饭后,两人再度敲响易思思房门,仍旧鸦雀无声。田源的心底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第24章 助眠药调包,精神病自愈 “恒叔,思思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胡说……”蔡恒貌似镇定,事实上比田源更加焦急。 “要不我们把门撞开?” 蔡恒眉头紧皱,点头答应。 “砰”的一声巨响将易思思吵醒,这一觉睡得太深沉,易思思猛地睁眼,只觉得全身乏力,头昏脑涨。 两个人影映入眼帘,易思思脑子一团稀泥,只依稀记得自己将剩下的药丸全部吞下,而如今竟比死了还要难受。 “思思,你没事吧?”两人同声问道。 蔡恒蹲在易思思床边,捡起地上的药瓶,定睛一看,脸上复杂的神情再也克制不住。 蔡恒用尽力气将药瓶捏瘪,而后用力将它无比精准地掷向田源的额头。药瓶顺着田源的鼻梁和张大的嘴唇滑落,拿手一接,稳稳的握住。田源额头通红,他直勾勾地看向药瓶上“sleeping aid (助眠药)”两个大字,愣了足足五秒,犹如一尊石雕。 而此时,蔡恒早已扑向易思思,将其抱起来:“思思,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 易思思挣扎了两下,轻声说道:“我错了…… 好难受……我还不想死……” 易思思虚弱无力的声音让蔡恒方寸大乱:“别说话……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由不得她挣扎,蔡恒已经将她背起来,快步跑出门。田源终于回神,想去帮忙,却被蔡恒骇人的眼神吓退,只好紧跟其后,脸上写满了懊悔苦恼。 蔡恒迅速将易思思安置在后座上躺下,坐进驾驶座,却怎么也发不动车。 “我x” 田源见状,慌忙说道:“我马上打电话给喜阳阳,你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说完,田源已经拨通了许向阳的电话:“喜阳阳,思思……思思她出大事了……你快点开车过来……一秒都不要耽误……” 另一边,蔡恒刚要拨叫救护车,就听见易思思的低喃:“水……渴……”蔡恒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冲回了公寓。 蔡恒灌着温水,握住杯子的手不停地颤抖,水不断从里面洒出来。而立之年的蔡恒,对爱情并没有太多的奢望,对他而言,找一个贤惠可人的妻子才是人生阶段最重要的目标和任务。 蔡恒一直以为,自己对易思思的感情并不浓烈。以挑选妻子的眼光来看,易思思显然不够贤惠:她做饭非常不好吃;她的卧房一个星期才收拾一次,平时脏乱无比;她在家一点也没有淑女样,大大咧咧……好在她长得不错,弥补了这些遗憾。 其实蔡恒知道自己长得并不英俊,个子不高,长期呆在实验室也导致他阳刚之气略显不足。或许旁人会觉得他追求易思思是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不认为这是他“降低标准”的理由。如果爱情需要像做生意一样量入制出,“降低标准”找一个不漂亮的老婆岂不意味着,我娶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因为我看不起我自己? 蔡恒不愿意将就,于是将“征婚”目标锁定易思思。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思思,要是能像马露一样贤惠就好了。” 当蔡恒目睹易思思瘫软在床,那药瓶上的标志触目惊心,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她,才意识到易思思给这间公寓带来的欢声笑语有多么珍贵。这种感觉是不是爱情,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易思思好起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抒胸臆,不再暧昧下去。 蔡恒奔回车内,扶起易思思,动作轻柔地给她喂水。易思思的脸色苍白,额头滚烫,全身都在冒虚汗。蔡恒这才想起拨打911。 此刻,许向阳已从自己的车上跳下来,一同下车的还有另一个焦灼的身影。 “田源哥,思思姐怎么了?” “什么也别问,先上车,去医院……” 蔡恒将易思思抱出来,快步走向许向阳的宝马。许向轩脚一顿,双眼溢满了妒火,而那团火迅速被无尽的担忧和痛心代替。 田源想与蔡恒、易思思一起坐后座,却被蔡恒无情的推开。田源只好悻悻地坐进副驾驶,不断回望后座上无比尴尬的三人。易思思坐在中间,靠在蔡恒身上,沉重地喘着气,时不时咳嗽两声。 “到底生什么病了……”许向阳也很心焦。 车里一阵寂静。蔡恒愤愤地开口:“这事该问他,始作俑者……” 田源连羞恼的机会都没有,心中只剩愧疚和不安,从口袋里掏出变形的药瓶,声音里竟有了哽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他……思思她……吃了安眠药……” 许向阳被田源的话吓得不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活泼开朗的易思思会轻贱自己的生命。前方路口拐弯,许向阳重重地一踩油门,几乎漂移过去。车内所有人都朝侧方扑倒,易思思疲软无力,瞬间就被甩到了另一边许向轩的身上,额头砸中许向轩下巴,易思思“嘶”了一声,又咳了出来。 易思思轻轻抱住许向轩,低沉地说道:“我好傻……我不想死……我还有老爸老妈……爷爷奶奶……大姑小叔……表姐堂弟……还有学姐学长……还有恒叔小源子……还有喜阳阳许……” “易思思……你不会死……” 许向轩回应着易思思拥抱的姿势,僵硬地打断了她。 蔡恒见许向轩抱住了她,画面是那样和谐自然,心中很不是滋味,望向许向轩的眼神多了几分嫉恨。而其他人则对许向轩笃定的语气困惑不解。 “给我看看药瓶。”许向轩冷漠地对田源说道,田源眼神碰向他杀人的目光,脊背发凉。 许向轩仔细观察了药瓶后,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易思思,抚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心下了然。 许向轩将头埋下去在她耳边轻语:“脑残……你不会死,你只是发烧了……我把你的药瓶掉包了……你吃下去的都是糖豆……脑残……别害怕……真的没事……” 易思思混沌的意识里保持了几分清醒,听到耳边回荡的话语,心底突然一片澄明――居然是这样! 易思思原本害怕自己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一直强撑清醒。此刻终于抛下所有心理负担,身体一软,昏睡过去。 ------------ 第25章 蔡恒的告白,元素周期表 许向轩调整了相拥的姿势,抬头对其他人说:“她只是发烧了,药瓶里不是安眠药。上次超市遇见她,我把安眠药和糖豆掉包了,她不知道。” 许向轩说得简洁明了,可其他三人不由生出种种联想。 事实上,那天许向轩在沃尔格林超市,远远发现了气色不佳的易思思,她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进入自己的视线。许向轩吃惊地发现,她直奔医药区。想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与她迎面相撞,恰好拾起了那药瓶,心中的震惊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并排购物时,他才渐渐想明白,兴许是芝加哥的事导致她夜里睡不着做恶梦。许向轩既庆幸自己了解事情真相,又担忧她会嗜药成瘾。终于下定决心做一件偷鸡摸狗的事。 他奔至医药区,找到了那款一模一样的助眠药,而后马不停蹄地寻到一袋糖豆,接着跑至洗手间。将药瓶打开,小心翼翼地撕开上面的纸盖,将助眠药一股脑撒入抽水马桶,按下开关,将药丸全部冲走,仿佛冲走了自己所有的烦恼和负罪感。细数糖豆的数量,如数灌入药瓶内。在纸盖上蘸了些自己的口水,重重按压,最后拧上瓶盖,终于让它恢复了原状。 回到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戏谑的易思思身旁,趁她不注意,从购物车中摸出原药瓶,在原处换上了“糖豆”药瓶。直到易思思成功地为“糖豆”药瓶付款,许向轩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个多月以来,看到精神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多的易思思,许向轩明白:她渐渐走出了阴影。 而今日,易思思居然会吃掉剩下所有的“糖豆”,简直不可思议。许向轩庆幸自己当时举动,否则现在……他望向易思思病容,胸口无端地升起了怒火。许向轩神情一肃,语气跋扈地对田源说:“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田源吓得肝胆俱裂,就快说出来时,被蔡恒讽刺地插了一嘴:“这关你什么事……” 来到医院,几人忙前忙后,终于将易思思安置下来。 易思思没过多久就出院了。她感激朋友们的帮助和关心,却对自己住院的原因难以启齿。她认真地站在每一个人面前,郑重地道谢,得到的回应是田源的躲闪逃避、蔡恒的炽热浓情、许向阳的困惑关心。易思思不敢直视许向轩,他再一次救了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易思思终究没有看到许向轩眼里的痛苦和揪心。 易思思本意并不是轻生,事实上她只是想多吃几粒药丸好好地睡一觉而已。不曾想自己会突然发烧病得厉害,以至于误以为自己服药过量即将死去。当易思思经历了这场临死体验,才发现自己无比眷恋着这个世界,眷恋尘世的喧嚣温暖,眷恋与亲朋好友凡俗的交心,眷恋美好未来无数的憧憬与可能性。 易思思常常为小说电视里殉情的男女主人公落泪,他们的爱情太伟大、太感人。可她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她做不到那么伟大,那么感人。她也不需要别人为她感动,为她唏嘘。她只想过自己的普通平庸的生活。如果还有爱,那么留在回忆里,足以。 易思思发现这个乌龙根本无从解释,只好让误会存留,只愿大家能淡忘此事,不再提起。 回到家中,易思思如“老佛爷”一样被高高贡起。“好基友”们变身体贴入微的蔡公公,田公公。两人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小心翼翼,甚至说话也要经过大脑思考片刻。尤其是田源,简直如耗子见到猫一般,甚至有时吃饭也不敢直面易思思,讪讪地端进屋里。 易思思心情已经大好。每次想到自己吃了一个多月的糖豆“安眠药”,竟不知不觉治好了失眠和噩梦,易思思都会“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易思思讨厌“好基友”们突然转变的态度。她还和从前一样讲笑话,插科打诨,怎料两人毫不配合,一直冷场,仿佛在思考:“思思这个笑话是不是在影射些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易思思都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蔡恒终于按捺不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将田源支出去。在餐厅点上香薰蜡烛,擦净压箱底的花瓶,插入几朵鲜花,做上两份牛排,等待易思思回家。 易思思推门进入公寓,客厅漆黑一片,厨房里隐隐透着微光。易思思伸手去摸客厅开关,灯仍不亮。 “恒叔、小源子,跳闸了吗?”易思思朝屋里喊道。 屋里寂静,只有厨房隐约传出节奏布鲁斯的调调,易思思朝厨房的幽光走去。刚进门,便被跳出来的蔡恒吓了一跳。 “surprise.(惊喜)” 易思思抚了抚胸前,瞪了一眼蔡恒说道:“惊吓还差不多……不带这么过节的。” 蔡恒面露困惑:“过什么节?” 易思思环视气氛情调诡异的餐厅,鲜花、烛光、音乐……瞬间明白蔡恒的本意,全身开始不自在,一时间忘记回答蔡恒的话。 “思思,坐下来吃饭,我有话对你说。” 易思思被蔡恒推到座位上,心中惴惴不安。 易思思的拘束令蔡恒有些难堪,只好干咳两声:“我们先吃饭……” 易思思拿起刀叉,开始低头切割七成熟的牛排,不敢抬头看他,心里开始不断计较。 “先吃这个甜点,我特地请马露做的,她说是她最新开发的甜品。” 易思思点头应下,拿起勺子舀布丁,突然吃到一个口感奇怪的东西,吐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纸条。展开一瞧,上面写着一排奇怪的字母:“sr sr,osnb。” 易思思抬头看向蔡恒,面带不解:“恒叔,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蔡恒笑而不语,伸出手摸了摸易思思的脑袋。 易思思稍稍一躲,尴尬地笑着,语气自嘲地说:“总不会写着,思思我爱你吧!” 蔡恒哈哈大笑,稍顿,说道:“果然聪明,你仔细回忆一下高中学的元素周期表,然后念念这几个元素。” 易思思典型文科生,高中元素周期表只背到了第36号氪(kr),何况时隔已久,遥远的记忆早已模糊,易思思只好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 这一搜,果然是“锶锶,锇砹铌”,易思思顿时不知所措,只盯着餐盘上的肉看,仿佛期盼牛排幻化成一道传送门,将她吸走。 蔡恒鼓足勇气般,强作镇定地开口了: “思思……” “我们朝夕相处快一年了,彼此之间熟悉了解,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是懂的。其实,我考虑过很久,我们之间是否合适。可自从那次你生病,我发现这些深思熟虑实在可笑,我真的无法想象听不到你欢笑的公寓。我愿意等你,等你接受我。思思,我想许你一个安定的未来,我希望我们能够永远住在同一屋檐下,你……愿意吗?” 易思思良久不语,蔡恒屏住呼吸。音响里嗡嗡作响的情调音乐仿佛把种种情绪纠缠在了一起。 易思思计较已定,抬头看向蔡恒有些无措的眼神,严肃地说道:“我愿意……” ------------ 第26章 加油一挺胸,刹车一鞠躬 “愚人节快乐……”易思思突然收起严肃的表情,绽放出一个大大的耍赖的笑。 蔡恒前一秒还被幸福环绕,后一秒霎时犹如一桶冰水浇身,僵住了笑容。 “你说什么?” 易思思笑语盈盈:“恒叔,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过了,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吓得我屁滚尿流。” 蔡恒嗅到了被拒的苦味,心里明白易思思不愿当面拒绝伤他自尊。蔡恒有些发愣,摇头低语:“你的玩笑也开得太过了……” 易思思装作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嘴里嚼着牛肉,含糊地说:“恒叔做的牛排越来越好吃了……” 两人继续进餐,易思思笑谈这日办公室里道格整蛊,用假蜘蛛吓得她惊声尖叫,引来整层楼强势围观的囧事。又讲了讲自己为了打击报复,在道格身后贴上“我是单身,电话xxx”的趣闻。 蔡恒照常欢笑,照常接话。 餐毕,两人回到各自房间。易思思关上房门,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紧皱的眉头。蔡恒取出那份写有此日“诸事宜”却没有标记此日“愚人节”的台历,狠狠地撕毁,眼眶发红。 午夜12点,辗转反侧。蔡恒给易思思发了一条短信:“你知道昨天我没有开玩笑。” 蔡恒不指望易思思回复,他知道她的睡眠一直很好,不爱熬夜。没想到,半小时后,蔡恒收到了她的回信。 “恒叔,谢谢你!这声感谢不只为了你近一年的关心照顾,还有你带给我的欢乐,还有你的喜爱。我知道你在寻找一生的伴侣,可我注定不是一个好的妻子人选。恒叔,你和小源子都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轮冰冷孤寂的月色下最温暖的慰藉。正因如此,我更不舍得失去你——作为亲人的你。恒叔,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孩,比我更适合做你妻子的人一定还在等着你。谢谢你,对不起。” 蔡恒起身,在屋里踱步。窗帘并没有拉上,蔡恒抬眼便看到了那轮冰冷孤寂的月亮。 蔡恒有些后悔发送了那条短信,他明知道易思思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易思思看得太透彻,他是多么渴望找到终身伴侣,他是多么渴望自己的终身伴侣与所爱之人合为一体。原来,她连“等待”的机会都要亲手剥夺,毫不留情。 蔡恒有些不服,站在化学的角度来讲,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物质是牢不可破的。黄金密度大韧性强,却柔软易锻;金刚石硬度大结构稳,也经不起重物敲击。蔡恒想不明白,为何世间最硬,竟是人心。 “屌丝啊……” 夜,凉彻骨,注定无眠。 次日晨,易思思起床,准备洗漱。洗手间镜子前一身正装的田源正笨手笨脚地摆弄领带。易思思原本打算稍等田源片刻,不料等了十几分钟,田源还未出来。易思思有些不耐烦,慵懒地倚在厕所门框,饶有趣味地观察田源的双手绕来绕去。 田源又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焦急地说:“思思,马上就好,你再等我五分钟……” 易思思一脸怒其不争,笑道:“我会平结,温莎结和交叉结,你想要哪一种?” “啊?”田源夸张地掉了下巴。 不等田源再度询问,易思思已三步两步走进洗手间,扯住田源的领带,往前一拉,田源一个趔趄后站稳,与易思思面对面。 “思思,你……” “看你的样子是要去面试,给你打个温莎结吧。” 田源近来一直躲着易思思,害怕她记恨吵架一事。而易思思此刻毫无芥蒂的亲昵让田源心生暖意,脱口问道: “思思,你不生我的气了?” 易思思认真为田源系领带,三下两下便成功。捏住温莎结,猛抽窄端,拉紧。小手拍了拍完美的领带,吐了吐舌头说道: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其实那天的事是一个误会,只是我说了大家也不会信,所以干脆懒得解释……” “你真的原谅我了?”田源仍旧持疑。 易思思一脸无奈:“废话真多。” 田源压抑了许久的烦恼释放,兴奋异常:“思思,这次暑期实习面试若能成功,我请你吃饭。” “那是必须的,得对得起我打的领带。”易思思骄傲地望了望自己的作品,得得瑟瑟地占据了洗手间,推田源出门。 田源出门转身,眼神明亮:“思思,谢谢你的领带……我是想说,谢谢你给我打领带。” 易思思也回应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的好基友终于回来了。 期末将近,漫长的暑假即将来临。大家都在做着旅游出行或是回国回家的计划。 田源果然面试成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即将成为美国第五大银行富国银行林肯分行的实习生。 易思思幸运地获得老板弗兰教授的提拔,正式获得研究助理奖学金。研究助理学费全免,工资不菲,易思思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终于不用让父母破费,能独立生存在这片不再陌生的土地。 当然,这份通知书的代价是暑期需要留在学校工作,不能回国。告知父母时,父母为她感到骄傲自豪,并爽快的答应了给她打几千美元,供她买辆二手车。 为期三个月的暑假正式开始,易思思每周需要工作20个小时。假期无课,空余时间很多,易思思将学习开车提上了日程。 若是从前,蔡恒是一个颇佳的驾驶教官人选。可如今,易思思尽力减少求助于他,怕他对她念念不忘,也怕他旧事重提。 田源打算读完硕士便回国,没有长期留美的计划,所以不愿学车,也没有驾照。 史玉莹开车技术不错,可惜回国了。马露和小美熙也不会开车,两人对于易思思即将学车的际遇充满了期待。 许向轩呢? 易思思陷入沉沉地思考挣扎。最终决定,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她想,或许生活少一些交集,他对她和她对他的淡淡的好感便会慢慢消逝吧。 最终确定人选——热爱飙车,技术良好的许向阳。 “右拐,转向灯打上,快,方向盘再转一点……唉……磕到马路马路牙儿啦……” “油门……哎呀……松一点……放松一点……别紧张……” “刹车!要撞杆子上了,思思姐……no……” 砰! “喜阳阳,不好意思,撞了……”易思思的脸一直红到脖子和耳根。 许向阳一脸哀恸,慌忙下车检查。好在车速不快,德国车经得起撞击,几乎没有肉眼可见的损害。 “没事儿,这车抗撞,刚才那一下听着声音大,可我检查了,没有擦伤。” 易思思面露愧色:“我一会儿一定小心,真对不起。过段时间买车就不用你的车了……” 许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思思姐,我一定要让马露离你远远的。你是宇宙第一马路杀手啊。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加油一挺胸,刹车一鞠躬,拐弯孙悟空’了……” ------------ 第27章 向轩成长史,习惯一个人 许向阳不久便会回国,可易思思的学车进展很慢。许向阳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思思姐,你要是在国内上驾校,一定会被教官骂死的。你连自动挡都开成这样。” 易思思全身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哎呀,前面路口我该不该停车?” “不用停,没有停车标志,你是直行,接着走。后面有车跟着,加速开。” 易思思心里想着踩油门,却一不小心踩成了刹车,许向阳一“鞠躬”,愤愤地望向易思思:“不要无故在路中间踩刹车,你会被追尾的……” 易思思慌忙换成油门,许向阳又是一个“挺胸”,心中恸哭不已。 终于开稳,许向阳为了让易思思放松,找了一个话题聊起来:“思思姐,最近我看到有人卖甲壳虫,车只开了3万迈,很新,价格一万美元,甲壳虫很适合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只能买5000到6000价位的二手车,甲壳虫太贵了,买不起。” “思思姐都有奖学金了,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许向阳不以为然。 “奖学金的钱我省着点花,可以攒攒出去旅游。买车的钱是父母给的,他们只能供给这么多了。” “你可以多问爸妈要一些嘛。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儿要富养’,如果将来我生了女儿,我一定给她买好车,至少宝马奔驰吧。” 许向阳说得轻松,可易思思听着很不是滋味。 虽然偶尔会有消费观念的冲突,易思思觉得自己和许向阳这种家境富裕的小留学生们并无隔阂。 贫富差距是存在的。成长环境差异造就的不同价值观,究竟还是给人与人之间的设立了一道屏障。易思思不由联想:“不知许向轩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易思思思索片刻,说道:“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有这个资本,父母给予你的物质条件已经成为你能力的一部分,你不用费力就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我不一样,我的父母并不富裕,但是他们同样视我为珍宝,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满足我的种种需求。所以我不可以贪心,我很幸福很满足。” 许向阳仍旧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我觉得就算是穷,也要给女儿最好的东西。” 易思思摇了摇头,没再接话。 次日,易思思仍与许向阳相约练车,迎来的却是许向轩。 “向阳这些天有事,让我来替他。”许向轩别扭地说出这句话,眼神躲闪。事实上,许向轩脑子里回荡许向阳的教诲:“哥,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来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思思姐的驾车技术……呵呵呵呵……” 易思思始料未及,心里咒骂了许向阳一句,随后温顺地上了车。 刚调好座椅和后视镜,易思思见身旁许向轩微微冒汗,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口便问:“许向轩,刹车在左边还是右边?” “你?”许向轩吓得一抖,汗流的更多了。 “我错了,我错了,记起来了……在左边……” 易思思慌忙发动车子。上坡过猛,只听汽车后方嘎吱一声巨响。 许向轩脸色瞬间铁青,目光如剑地说道:“脑残……我的车底盘低,上坡轻点儿开,刚刮着底盘了。” 易思思再一次听到许向轩骂自己脑残,心里非常不爽,撇了撇嘴,继续前行。 车速越来越快,许向轩扶住侧上方扶手:“超速了,慢一点……慢一点……” 易思思只好听话,开始减速。易思思突然想起昨日的疑惑,于是问道:“许向轩,喜阳阳昨天看中一款一万美元的甲壳虫,推荐给我。可我父母只给了我六千美元,你觉得我应不应该问父母再要一些钱买下甲壳虫?” 许向轩答道:“你若是喜欢,可以用自己的钱买。如果不够,可以管我借,不用着急还。” 易思思扑哧一笑:“这么想当债主?利息多少呢?” “不要利息,不还也可以……” 易思思哈哈大笑:“呆子,我不是想找你借钱。只是想看看你和喜阳阳从同一个家庭出来,消费观念是否一样。他觉得我父母给我钱买甲壳虫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我觉得父母已经尽力了,不能让他们再破费。” 许向轩闭目沉思片刻,说道:“向阳他从小没受过苦,不知道父母创业的艰辛。” 易思思听出许向轩语气里的心酸,讷讷地问:“你小时候吃过苦?” “那倒也没有,我出生的时候是爸妈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原本就不想要我,迫于家庭的压力生下我的。我出生以后,他们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我。等六岁时,家里的条件渐渐好起来,向阳也出生了。他性格讨人喜欢,所以爸妈更关心他一些。” “那你嫉妒喜阳阳吗?有没有怪父母忽略你?”易思思不知为何对许向轩的童年很感兴趣。 “以前嫉妒,现在不会;以前怪过,现在不怪。” “那为何暑假不跟他一起回国?” 许向轩的声音有些落寞:“出国前和父母起了争执,回国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近导师新申请到一批项目资金,让我做领头人,我答应了,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备,走不开。” 易思思知道许向轩老实,可没想到老实到这种程度,有些想笑,又有些为他心疼:“我相信你父母是关心你的。许向轩,找个机会和他们聊聊,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没关系,我习惯了一个人。” 易思思失神,脑子里回荡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傻丫头,你不懂什么是孤独。” “思思,我习惯了一个人。可是你来了,是你给了我另一种圆满的可能。” 许向轩的声音和脑海里的语调渐渐重合,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突然前方蹿出一只小松鼠。易思思担心撞上小松鼠,再次猛踩刹车。 “脑残……”许向轩高声叫骂,额上的汗珠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车停稳,易思思侧身望向许向轩,神色有些恍惚,眼睛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灵动和光彩。易思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抬起手来。 许向轩刚想再喊:“脑……” 易思思的手已抬许至向轩额前,为他轻轻地擦拭汗水。 许向轩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此时他的感官被无限贴近的掌心温度和手帕的芳香占据,恍若一场永不惊醒的美梦。 ------------ 第28章 脱衣舞之夜,不过尔尔也 易思思僵住手,迅速抽回。许向轩鬼使神差地将手举起,试图抓住她的手心,却不料在触碰的一刹心生退缩,往外一拂,将易思思的手推开。 易思思眼中的灵动与光彩顿失,取而代之地是无尽的失落与沮丧。 “他不是‘他’。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喜欢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易思思如是想。 许向轩看到易思思的模样,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对不起,我忘了你爱干净,冒犯了……”易思思低下头,将手帕伸过去:“这个帕子是干净的,你若不嫌弃就给自己擦擦。我开车不好,让你受惊了……” 许向轩接过手帕,低声道了句谢谢,接着说:“向阳怎么能放心让你这样上路,太危险了。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办法。” 易思思觉得好笑:“教车这件事还能在家想办法?难不成你要去读《怎样教授驾驶》的论文?” 易思思念头一转,有些气馁:“是我太笨,许老师嫌弃我,不愿意教我了吗?” “不是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许向轩慌忙澄清,满脸诚恳。 易思思不知许向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一定会想出“好办法”,于是在家清闲了几日。许向轩则如人间蒸发一般,连人影都没见着。 某日,也不知是谁灵机一动,提议去脱衣舞酒吧玩耍。大家深感待在林肯实在无趣,纷纷表示赞同,充满了期待。 “去!必须去!我一女汉子,怎么不能去?” 在好基友们鄙视的眼神下,易思思以考察资本主义腐朽生活的名义整装待发。 她一改往日形象,穿起一身紧身黑色丝质连衣短裙,蹬上高跟鞋,脸蛋上涂抹着鲜红的唇膏和深蓝的眼影。曼妙火辣的身材,性|感|诱|惑的妆容让所有人失神好久。 “咔、咔、咔” 易思思踏着有节奏的步伐,众星拱月般走在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士们中央。易思思第一次来脱衣舞酒吧,原本亢奋激动,可进入酒吧后,突然感觉浑身不在,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有些后悔今日打扮得如此妖娆。 “思思,你这身打扮真的是来看脱衣舞的吗?我看是来跳脱衣舞的。”田源不坏好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跳钢管舞?”易思思毫不介意田源的调侃,转身看向了四个男士,原本的跃跃欲试的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变得畏手畏脚。易思思感慨,咱果然是社会主义好青年,没见过万恶的资本主义鬼脸。唉,还没进大厅就怕了…… 大家纷纷出示证件,证明自己年龄大于十八岁,购买了入场券。易思思觉得许向阳递给收银员的驾照有些不对劲,抢过来一看,居然是许向轩的。 “喜阳阳,你怎么把你哥的驾照拿来了?” “嘘!思思姐小声点,我没满二十一岁,不能买酒喝。今天出来放松,怎么能不喝酒?” 易思思恍悟,并不介意许向阳偶尔放纵,说道:“他们听不懂中文,没事!袁奋不会也弄了张假证件吧?” “没有,他可羡慕我有一个亲哥了。一会儿他不喝酒,回家可以做司机。” 许向阳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袁奋肩膀,袁奋愤愤然地抽身瞪眼。 进入大厅,脱衣舞酒吧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光线迷离,气氛暧昧,音乐喧嚣。迎面走来一位仅着胸罩和丁字裤的金发女郎,热情地向几人打招呼,将他们引到吧台。 易思思要了一杯玛格丽特,她不懂酒,只会说这一种酒的英文。其他几人也分别点了几样,许向阳点单时像模像样,仿佛“酒”经考验,可易思思知道他“真能装”。蔡恒的表现相当自然,来美国第四年了,想必不是第一次进酒吧,也不知他是否看过脱衣舞。田源脸上的一本正经做不了假,但他还是点了份芝华士。 几人端着饮品围坐在离舞池不远处。舞池中央有一个棕色皮肤的脱衣舞女郎正在钢管上转圈。易思思觉得这些动作不够惊险,难度不大,颇有些失望。将自己的心思讲给好基友们听,引来一顿吐槽:“脱衣舞脱衣舞,你以为咱是来看跳舞的啊?咱是来看脱衣的啊!” 好戏正式登场,脱衣舞女郎扭动着身子,来到舞池边缘。舞池边缘包围着一排椅子,通常男士们想要享受“特殊待遇”时,会坐在这里,往舞池投入几美元,女郎便会亲自过来。 一个年轻的美国男孩见女郎过来,整个身体前倾。那女郎见状,脱下自己的胸罩和丁字裤,将丁字裤“噔”一下套在了他头上,男孩周围的朋友们哈哈大笑,那男孩也不羞恼,将丁字裤往下一扯,拴在了自己脖子上。 易思思见女郎瞬间赤|身|裸|体,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居然是全|裸!易思思满脸通红,感觉自己浑身发烧。 身旁的几位男士仿佛眯起了眼睛,一张张淫|荡猥琐的脸。 易思思问几人:“唉,你们几个怎么不现在去享受‘特殊待遇’?” 蔡恒的小眼睛里闪动着矍铄的光芒,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要胸大的白妹子……” 易思思一口老血喷出来,几人狂笑不止,纷纷捂住了肚子。许向阳和袁奋对蔡恒竖起大拇指,钦佩地夸奖:“一语中的!” 这些日子,蔡恒与易思思也进行过几次交谈。蔡恒表示:“思思,你不用躲着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说得对,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们是亲人,是朋友。” 此刻,易思思见蔡恒当着自己的面也能开出这种玩笑,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卸下。 棕糖美眉的表演结束,果然上来一个“大胸白妹子”,易思思目测:e?f?牙齿打了个颤。 许向阳、袁奋和蔡恒早就按捺不住,大跨步地跑至舞台边缘坐下。“大胸白妹子”也稍秀舞技,便开始褪下轻薄的内衣。 “大胸白妹子”首先来到许向阳面前,将自己的硕圆的双乳凑近他的脸,用乳|沟将其夹住。身体稍抖,双峰甩起来,啪啪地拍到许向阳脸上。 她结束了许向阳的服务,像猫一样爬到袁奋跟前,袁奋一脸紧张和欢喜。却见“白妹子”皱了皱眉,顿了一顿,接着将头伸出舞池,趴在袁奋胸前蹭了两下。随后转向蔡恒。 三人一同返回原座,袁奋一脸不解:“奇怪,为啥她给咱俩的服务不一样?我给的小费明明和你的一样多啊?” 田源在一旁看得真切,笑得嘴角抽搐:“你戴了眼镜,她没法下胸啊!” 袁奋这才醍醐灌顶,恨恨地跺脚,将眼镜摘下来,摔在桌子上:“我x,太没面子了!” 易思思则好奇地问道:“喜阳阳,‘大胸’的感觉如何?” 许向阳的表情里有一抹失望:“其实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她的胸是假的,里面可能有硅胶。还有她身上抹了一种粉,所以碰上去不是直接接触滑嫩肌肤的触感,总有种上当了的感觉。恒叔给的小费最多,她的服务时间更长,你问问他。” 易思思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蔡恒,蔡恒摊了摊手,也语气失落的说道:“一样一样。只不过一分钱一分裸,我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几人继续观看脱衣舞表演,除了田源端坐,其他几人偶尔碰上喜欢的女郎仍会前往舞池。易思思好奇心又起,加之一杯玛格丽特下肚,口不择言地问:“唉,我是女人,所以没什么感觉。你们都是气血方刚的大好男儿,快说说,你们有没有硬啊?” 四人面面相觑,语气里皆有种莫名的惆怅。 “看到现在,只觉着是在看一堆肉翻滚,真的没什么感觉。” “唉,盼望了这么久的脱衣舞,原以为它是资本主义的洪水猛兽,来了才发现,其实不过尔尔,还不如回家看日本爱情动作片啊。” ------------ 第29章 思思脱衣舞,向轩速救场 玛格丽特入口的火辣,瞬间被酸涩的青柠味冲淡,杯口的盐边调剂着酒精的苦涩,因此并不冲鼻。易思思甚喜这爽口清新的滋味,但三十度的玛格丽特后劲十足,易思思酒量不好,一杯下肚,脸上早已一片绯红。 许向阳等人再一次前往舞池边缘,等待“大胸白妹子”的临幸。易思思见田源一直如坐针毡,那蠢蠢欲动的表情里有着艰难的克制和隐忍,心中很是鄙夷。 “小源子,你干嘛总不去啊?他们都去过好几次了,来了总得体验体验吧!别把自己憋坏了!” 田源扭扭捏捏地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语: “我是党员……” 易思思彻底无语,拍了拍田源的肩膀。接着抢过他手里的芝华士,将杯底最后一点酒灌进嘴里。 “是党员就不要来这种地方喝酒啦。来,姐帮你保持良好的党风党纪……” 田源见易思思醉意朦胧,大叫不好:“思思,你酒量那么差,还喝这么多,一会儿谁抬你回去?” 易思思心里笑了,忍住冲到眼眶边缘的泪,哽咽得语无伦次:“是啊,他不在了,没有人在我醉酒的时候抱我回家。可是为什么我不再盼望他的出现?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我只想和他在我们四十平的小屋里相守到老,我只爱他,我不会爱上他……一定不会……” 酒吧另一边,许向阳刚坐稳,口袋里的电话震得腿发疼,直称扫兴。接起电话:“喂。哥,还没睡啊?” 电话的另一头口气微怒:“你怎么把我的驾照和你的换了?” 许向阳有些微醺,酒醉壮人胆,于是大方的承认:“哥,我现在在脱衣舞酒吧,虽说不过尔尔,但还是挺新鲜的。对了,思思姐也在……” “你说什么?你们在哪里?你怎么让她去那种地方?” 许向阳稍有不快:“是思思姐自己要来的,又不是我怂恿的。哥你连这点自由都不给大嫂?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你快说你们在哪儿?”许向轩一声怒吼终于将许向阳震醒。 “我们在战栗者脱衣舞酒吧,在玉米人高速公路旁……” 叮,叮,叮。 电话里只剩一串忙音。 易思思的情绪开始失控,断断续续地给田源讲自己的故事。讲她与薛浩然的相识相知,讲她与薛浩然在义工的旅途中共同成长,讲薛浩然的身世和自己的一腔爱意…… 此时蔡恒已回到座位,见易思思不停地含糊着说话,本想制止,却情不自禁地想要听她说完,阻止了田源打断易思思的企图。 “你说以后再也不准我穿这么少,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只给为你一人跳舞,可是你在哪儿?” 易思思抬眼看向舞池,女郎正在为顾客们服务,舞池中央两根钢管孤独地立在那里,仿佛在召唤着她。易思思毫无征兆地起身,跳入舞池,以极其专业地步伐走管五步,行云流水般攀爬上去,做了一个单手单腿勾转,又做了一个单腿飞管。火辣的动作和完美的曲线立即引来全场欢呼。 在场美国男人们见惯了脱衣舞女郎们的表演,突然蹦出一个观众进入舞池,兴奋地拍手叫好,高声吹着口哨,美元钞票开始从四面八方飞入舞池。 许向轩浑身难受地进入大厅,迎宾的金发女郎走过来,想要挽住他的手臂。许向轩嫌恶地推开她,眉头紧皱,声色俱厉地说:“走开,我找人。” 急不可耐地迈向大厅深处更加嘈杂之地,许向轩突然看到了舞池中央舞动的人影万分熟悉,耳边突然听到了亲弟弟焦躁的声音:“思思姐,你快下来啊……你怎么上去了?” 扶镜一看,许向阳和另外几个熟人正在舞池下方焦急地跺脚,可谁也不敢上去。 易思思有些摇摇欲坠地飞转下来,扶住钢管站稳。突然仰头大笑一声:“你看到了吗?” 她扭动着腰肢,牵起连衣短裙的裙边,由下至上掀开自己衣衫。 酒吧气氛更加热烈了。满身酒气的美国男人们,眼里的渴求和欲望瞬间膨胀――美国女性皮肤大多粗糙,而大多亚洲女性的皮肤嫩滑,光泽动人。何况易思思原本天生丽质,衣衫褪去,白嫩晶莹的肌肤让人欲罢不能。他们蜂拥至舞池周围座椅,几乎坐满。 许向阳等人早已被易思思的动作惊呆,完全失去行动意识,只眼睛发直地望向舞池。 许向轩猛地退后一步,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仿佛有口腥甜的浓痰,咳不出来,直发痒。许向轩慌张地闭眼,又瞬间张开,疾风似地朝舞池冲了过去。 易思思有些恶心眩晕,扶在钢管上的手无法着力,眼睛一闭,朝前方倒去,半裸的身姿恰好撞入许向轩怀里。许向轩摸到了她细嫩的肌肤,触电一般地回缩,易思思险些坠地,他哪里还敢轻举妄动。许向轩环视周围虎视眈眈的人,胸中怒火焚烧,一手护住易思思,一手脱下自己的t恤,飞快地给她套上。 周围一阵嘘声,许向轩强壮的身体令众人望而却步,不敢招惹。而下首的几人终于反应过来。 许向阳后悔自己没有看顾好易思思,叫了声“哥”,被许向轩铁青的脸色惊吓得张口结舌。蔡恒则追悔莫及,不知道自己该后悔没有阻止易思思的疯狂,还是后悔没有及时救场。 许向轩将易思思抱起来,易思思在他双臂上不停地挣扎,眼神迷离,摸了摸许向轩裸|露的胸肌,“啧啧”两声:“咦,我不是在女脱衣舞馆吗?怎么会有男脱衣舞招待?” “快摸摸……哇……好多汗啊,黏糊糊的……这胸肌,真有弹性……撞上去要弹回好几尺吧!跟许向轩有一拼了……” 许向轩险些崩溃,没想到易思思把自己当成脱衣舞猛男,还把“自己”和自己作对比。他哭笑不得,步子迈得更快了。 将渐渐安静下来的易思思装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不理会身后许向阳等人的叫唤,狂踩油门,呼啸着离开。 ------------ 第30章 思思表真情,向轩险走火 许向轩手扶方向盘,不停地将目光转向侧方一动不动,眼角有泪水溢出的易思思。酒吧里的她那么放荡不羁,一贯卫道士的许向轩对易思思的表现很不满意。而此刻身着白色t恤的她像一只缩在窝里的小白兔,许向轩生出一种又恨又怜的复杂情绪。 “易思思,你包里有钥匙吗?我送你回家……” “嗯……” 易思思仿佛极其疲惫,小声哼出一个字。 终于到家,许向轩拿手指推了推易思思,易思思却纹丝不动,胸口的起伏和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她身体的不适。许向轩只好将易思思的手提包打开检查,里面除了零钱、信用卡、证件和手机,哪里有钥匙的影子。 夏夜寂静,知了的叫声扰得许向轩心烦意乱。车内狭小的空间冷气十足,可许向轩的体温仍不断升高,他怨恨地瞪了一眼易思思。 此刻易思思酒劲上涌,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用虚弱的手撑住座椅,胸口一挺,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 许向轩一脸悲愤:“脑残!快停下来……不许吐……” 酒后呕吐怎能止得住,大片污秽浸染许向轩洁白的t恤和干净的汽车座椅。许向轩慌忙拿出车内纸巾,想擦去污垢,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仿佛下一秒自己也会吐出来。 “脑残……”许向轩此刻恨极了易思思,瞬间忘掉了她所有的美好。 许向轩重新发动汽车,朝自己的公寓驶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易思思,防止她身上的污垢粘上自己。紧皱着鼻头,憋着一口气,不想闻到她身上恶臭的气味。进屋后,迅速将她抱进洗手间浴缸里,猛地打开花洒,没头没脑地朝她喷去。 易思思明显地缩了缩身体,紧闭双眼的脸蛋左右不停地摇摆以躲避打在脸上的凉水,疲软的双手撑在浴缸上,蜷着身子后退,将整个身体抵在浴缸那面冰冷的瓷砖壁上。 许向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打开了凉水。须臾之间,只见易思思全身湿透,污秽已经冲刷殆尽,那层薄衫紧紧的黏贴在肌肤上,变成了朦胧的肉色。齐肩的半长秀发蓬乱不堪,嗒嗒地往下滴水。许向轩眼睛有些酸涩,本想关掉水龙头,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一咬牙继续放水冲洗。 易思思突然轻声低喃:“老薛,我爱你。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许向轩如遭雷击,木然而立。 “老轩?”她是在叫我吗?许向轩的手伸向易思思,却在碰到凉水的一刹猛的收手,后悔不迭。 迅速将水调至热水档,可热水需要稍等片刻才能出水,许向轩不顾一切地跳进浴缸,俯下身,用双手撑住身体,为她挡住了凉水的冲袭:“易思思,对不起。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花洒的水温终于热起来,许向轩蹲坐在浴缸里,将眼镜上的雾水擦净,做贼似地注视着她。她蜷着腿,整个人保持着靠在角落的姿势。她的脸色由先前的酡红转为纸一样的苍白,偏偏嘴唇仍鲜红欲滴,纤细修长的腿找不出一点瑕疵。许向轩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她的脸、她的唇还有她诱人的身体。 可易思思的低喃仍像一道魔咒,侵蚀着他的大脑:“老轩……老轩……” 许向轩心一横,转身,满脸通红的扶起不省人事的她:“易思思,我怕你感冒,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许向轩只能靠自言自语化解自己的不安和羞愧。 他动作轻缓地脱下她身上属于自己的白色衬衣和属于她的内衣,喉咙如久旱的荒漠,满是漫天的沙粒,粗哑地渴盼着甘霖。 浴室热气氤氲,许向轩透过层层水雾膜拜着她泛着柔光,晶莹如水的身躯,他曾在梦里无数次幻想着这个场景,现实竟比梦中的还要美,美的让人想要落泪。许向轩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就在自己快要陷入疯狂的前一秒起身,扯来一条浴巾,将易思思全身包裹住,擦拭干净,抱起,挪至卧室里。 卧室的大床洁白无瑕,许向轩为她盖好被子,想离开却怎么也挪不动腿。 客厅里,手机不停的响铃,许向轩呆站在卧室许久才出门接听。而一颗心被卧室里的那个小“东西”拴住,再也无法撼动。 “哥,你把思思姐带到哪儿去了?他们都着急了。” 许向轩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厌恶。 “她睡着了,在我的公寓,我不想吵醒她,你让‘他们’放心。”许向轩的那声“他们”说得咬牙切齿。 此时,易思思的手机也开始响铃,许向轩想来应该是“他们”打来的,更不打算搭理。 “哥,你该不会?哥,你最好什么也别做,不要让我为难啊!” 许向轩点点头,对着手机说道:“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安心,让‘他们’也安心,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说完挂断电话,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老轩……你在哪儿?” 易思思的微弱呼喊将许向轩的心都揉碎了,他终于克制不住,掀开被子,一头钻了进去,将她翻转过来,抱紧。 他拨开她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她却在这时杏眸半睁。许向轩吓了一跳,满怀忐忑和担忧,急急地想要解释一番,却卡在嗓子眼里什么也说不出。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将他的手按住,另一只手摸索着寻找他的另一只手,置于自己另一边脸颊。 她的脸上带笑,温柔地呼唤:“老轩……” 许向轩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脸凑近,那殷红的嘴唇不敢直视,许向轩只好轻柔地吻起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易思思,我一直都在。”许向轩凝视着她,动情地说。 就在他快忍不住吻她的唇时,客厅里巨大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许向轩怒不可遏,凶狠地坐起,直冲客厅,这才发现并不是许向阳打来的,而是易思思的手机在响。 许向轩从手提包里揪出她的手机,定睛一看,并不是“他们”的号码,号码显示的名称为“胡炳文”,一个陌生的男性名字。 “究竟是谁会在午夜一点给易思思打电话呢?” 许向轩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按下了接听键,还未说话,便听见对方焦急的语气: “思思,老薛他还活着,老薛他还活着……他过得不好,你快点回国,老薛需要你……” 许向轩被施了一道定身咒语,动弹不得,良久没有出声。 “思思,思思,你说话啊,你快表个态啊!” 许向轩面如死灰,整个身体毫无生机。低沉晦暗的嗓音响起:“易思思睡着了,请不要……打扰我们……” 电话那头寂然半晌,突然挂断。 许向轩缓缓垂下握住手机的那条手臂,魂不守舍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踱回卧室,他终于听清了易思思的深情呼唤: “老薛……老薛……” 许向轩手一松,适才紧握的手机坠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许向轩靠着卧室门扉,双拳紧攥,他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屋里传出的绵音如一柄柄利剑穿透他的心脏,逼仄地将他钉在门扉上。 “老薛……你在哪儿……” ------------ 第31章 你要做吃货,近猪者吃啊 大学本科时的易思思,对法律专业兴致缺缺,对学业并不看重。她爱社交,爱义工,爱文艺,也爱玩电脑游戏,因此成绩一直处于中游,不好也不差。四川义工之旅结束,大三來临,校园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來,政法大学电线杆公告栏上的补习广告铺天盖地,周围朋友们快节奏的步伐让易思思这位司法考试沒通过的“后腿”羞愧不已。 文艺社团找到易思思,让她准备今年的节目。易思思犹豫了很久,终于答应奉上封山之作。发誓大三一定好好学习,再不为文艺事业花费太多时间。 将这个消息兴致勃勃地告知薛浩然,期盼薛浩然能够前去观看,还警告他若是不去,就再也看不到她在舞台上的样子。薛浩然只淡淡一笑,刮了刮易思思的鼻子:“你们这些小朋友啊,办个小晚会也这么郑重其事。好……我到时候有空一定去……” 易思思一听,便知薛浩然观看自己演出的几率为0.00001%,失落的撅撅嘴,也不再勉强。 周末,薛浩然难得无事,易思思拉着薛浩然去看老中医。望闻问切后,老中医显得有些讶异,问到:“你的胃病怕有七、八年了吧”。薛浩然点点头。 易思思算了算,薛浩然才刚满二十五岁,怎么会在高中时就犯上胃病,真是难以理解。赶紧开好药,又急切地询问到底何时能够恢复。老中医也沒确切给出答案,只说了些日常禁忌,称胃病“三分治,七分养”,几年后身体应该会变好,并交代每隔几个月过來复查,根据恢复状况开出不同的药方。易思思和薛浩然二人感激地离开。 易思思从小不喜中药,一闻到中药的味道便想吐。此时为了薛浩然,强忍着恶心开始煎药。薛浩然对此并不知晓,此时他正在客厅电脑桌前混缩刚刚制作好的原创音乐,准备发送给两家大型音乐公司。 易思思突然面色苍白从厨房跑出來,奔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干呕起來。薛浩然大惊失色,慌忙跟进去,扶着易思思,焦急地问道:“思思,你怎么了?” 易思思拿卫生纸擦了擦嘴,转身扑到薛浩然怀里,娇嗔的说道:“亲爱的,我害喜了,你要对我负责……” 薛浩然哭笑不得,想到相处这么久,自己一直憋住自己的需求,尽力保护好易思思。听到这句话,薛浩然的**蹭的一下上涨,就快压制不住。 易思思完全不懂怎样的玩笑可以开,怎样的玩笑说不得。全身一轻,被薛浩然抱起,这才发现薛浩然的饿狼模样。吓的赶紧挣扎,手脚乱动,大叫一声:“老薛,放我下來,我不舒服,不喜欢中药,闻着恶心要吐。” 薛浩然猛地明白易思思的异状,心中感动,苦涩,怜爱,疼惜各种情绪交织,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动弹。 易思思抱着薛浩然的脖子晃了晃,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薛浩然这才回过神。轻轻地将易思思放下,搂住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又拿脸蹭了蹭易思思的秀发,柔声说道:“思思,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吃药,好好养身体,我一定把你养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猪。” 薛浩然捧起易思思的脸蛋,眼眶里仿佛有泪水要溢出,笑着说道:“好,那岂不是家里有两头小猪?” 易思思眼珠一转,轻轻咬住薛浩然的修长白皙的手指,说道:“我是吃货,你也要做吃货。因为近猪者吃啊……” 接下來的日子里,薛浩然果然乖巧地按时吃饭吃药。薛浩然为了不让易思思难受恶心,坚决把煎药的任务留给了自己。 一个周六,年少贪玩的易思思抵不住诱惑,不亦乐乎地玩起电脑游戏,薛浩然则继续制作原创音乐,等待音乐公司的回应。邮箱來信声音响起,薛浩然激动地点开,不一会儿,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身前的midi键盘被敲响了几个不规则不和谐的琴音。 易思思困惑的问到:“老薛,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薛浩然有些失落地回答:“a公司拒了我的音乐,回信的语气也不太好,把我的音乐贬得一文不值。沒想到这么大型的公司,公关人员素质如此之差。” 易思思将电脑静音,眯着眼微笑说道:“老薛,别在意他们的看法,他们都是沒眼光的笨蛋。我这个‘专业人士’听了你的音乐,感觉那完全是高山流水,水到渠成,成竹在胸。” 薛浩然笑着吐了口浊气,摇摇头,闭目养神。睁眼,薛浩然在键盘上弹奏了几个欢快的和弦,随着音乐的节奏,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唱到: 思思傻丫头,活泼又生动 有了你我从不感到孤独 你的笑容牵绊我心 你的回眸许我深情 谢谢你给我生命带來了快乐 谢谢你在我失落时常伴左右 前路坎坷泥泞 我们相扶前行 前路风风雨雨 我们无悔相依 …… 易思思欣赏着薛浩然即兴创作的情歌,比吃了蜜还甜。心想,虽然薛浩然从來沒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但是平日里的关怀和爱意就好像要把自己填满一样。况且还有谁能这么浪漫的为自己演奏演唱如此优美的原创情歌? 易思思突然觉得,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时光是上天赐予自己的最好的礼物,为何还要奢求不切实际的轰轰烈烈呢? 然而天不遂人愿,平静的湖面之下往往暗流涌动。 ------------ 第32章 它是你孩子,也是我孩子 一层秋雨一层凉,周五,天气突变,狂风暴雨来袭。易思思照例来到艺术团寻找薛浩然,打算一起在外吃顿饭后回出租房。谁知,办公室里不见薛浩然踪影。薛浩然的同事小王告诉易思思,薛浩然和前女友俞曼婷一起出去了,有人看见俩人仿佛进了一家饭店。 易思思听罢,转身就走。走得太急,快到办公室门口时,蓦地回头,朝一脸幸灾乐祸的小王怒气冲冲地说了句谢谢。小王平日里很喜欢逗弄单纯可爱的易思思,没想到hello kitty也有一秒钟变母老虎的一天,小王吓得浑身哆嗦,慌忙补充到:“就是那家荣华饭店,出门右边。” 易思思几乎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地冲进了饭店,服务员上前问道:“请问几位?”易思思原本想说找人,忽觉不妥,于是放慢脚步,调节呼吸,强作镇定地说道:“一位。” 易思思一眼望见薛浩然和俞曼婷面对面坐在靠里的座位。在服务员的掩盖下,偷偷溜到与俞曼婷背靠背的座位上。轻声点了杯饮料,屏气凝神,开始偷听二人的对话。 一开始,两人只是随意寒暄,并无任何敏感话题,易思思松了口气,顿时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惭愧,生出偷偷溜走的念头。突然,薛浩然的语气突变,一本正经地说:“这件事真的要谢谢你。” 身后传来俞曼婷的巧笑:“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共同孕育的……” 易思思刹那间脸色铁青,一种窒息至死的感觉油然而生,握紧的水杯几乎要炸开。 易思思起身转到二人跟前,薛浩然和俞曼婷两人皆目瞪口呆,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易思思将饮料一把泼到俞曼婷脸上,暴怒而战栗地对她吼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我的男人……” 薛浩然惊愕无比,拉住易思思的手,语气稍重地说:“思思,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思思甩开薛浩然,眼泪夺眶而出:“你有时间跟她打情骂俏,就是没有时间看我演出是不是?” 薛浩然迅速给俞曼婷递了张餐巾纸,说了声抱歉,转身又拉住易思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俞曼婷只是出来吃个饭而已,我已经给你发过短信让你直接回家,我会给你买好饭打包带回去的。” 易思思发疯似的挣扎:“吃个饭而已?吃个饭能吃出孩子来吗?你们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薛,你居然背地里干出这种事情,我妈说的没错,学艺术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薛浩然刚想开口,俞曼婷已经优雅地擦去脸上身上的水迹,用平静而魅惑的声音说道: “是啊,确实是我和他的孩子。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薛浩然轻声喝止住俞曼婷:“你就别说了,别添乱了。” 易思思感觉手臂已被薛浩然紧握地发麻发疼,薛浩然不松手,转头对易思思说:“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易思思终于甩开薛浩然,眼泪如瀑布一样飞流直下。哽咽的说不出话,连桌上的雨伞都没有拿走,转身朝饭店外跑去。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在饭店用餐的众人无不观望,指指点点,脑补刚才所见情节的“真相”。服务员担心起冲突事故导致店面受损,一直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观察。 背着书包的易思思已经跑出店外,仍旧湿漉漉的雨伞刺眼地摆在桌上。服务员对薛浩然说:“刚才那个小女孩的伞掉在这儿了,你拿走吧……” 薛浩然一心担忧易思思,哪里顾得上其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元砸在桌上,冲俞曼婷说了句:“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失陪了……”,接着一把揪过雨伞,朝饭店外奔去。 餐厅众人无比唏嘘,感慨“正室”和“小三”的戏码这么快就演完了,稍稍有些意犹未尽。 俞曼婷起身,以强大的气场扫视众人,怒吼一句:“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众人慌忙噤声。 俞曼婷颓然坐下,低头望向桌上粉红夺目的人民币,一颗硕大的泪珠滴落在紧身裤上,俞曼婷咬牙切齿地说道:“薛浩然,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 第33章 我敞开心扉,你为何不信 易思思奔跑在雨幕中,眼前一片模糊,拿手臂袖子擦了擦眼睛,也不知擦去的是眼泪还是雨滴。积水污泥溅起,易思思的裤腿湿透并沾满淤泥。易思思漫无目的的奔跑,不知自己该去何方。 瘦小的身体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牢牢钳住,怎么挣扎都毫无用处。 “你滚开,你都和她有孩子了,怎么不跟她和孩子在一起,管我做什么?” 易思思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沙哑地低吼。 “傻丫头,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要信我!” 薛浩然将易思思扳正,大手包住易思思的脑袋,重重地砸进自己的胸膛。薛浩然感觉胸口被易思思嘤嘤的抽泣震地好生疼痛。倾盆大雨哗哗地滚落到身上,薛浩然将易思思抱得更紧,全身罩住她,生怕她被雨淋坏身体。 “思思,我上次制作的音乐,被俞曼婷无意中听到。她给我出了个主意,编了套舞蹈合作。她的门路多,我们的作品已经被一个制作人看中了。你知道我们搞创作的经常把作品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说是我和她的孩子。你真的误会了……” 易思思耳朵一阵嗡嗡作响,恍恍惚惚中听到薛浩然的低声解释,心里如打翻了满桌的调味品,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易思思已经明白自己误会,心里却憋着一口气,嘴犟不愿意认输。 “为什么非要跟她合作,你明知道她没有安好心……” 薛浩然见易思思仍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再解释,温和地说:“跟我回家,一会儿该着凉了……” 易思思哪里肯从:“我不回去,不回去。你走开,我自己回宿舍……”说完再次甩开薛浩然,踏进狂风暴雨里。 薛浩然恼怒,和煦如清风的脸毫无征兆地垮下来。薛浩然撑起伞,走上前搂住易思思的肩膀,一言不发。 易思思抬头看向薛浩然发青的脸庞,惊愕无比,胸中有团怒火升起。心道:平时从来都不会给我脸色看,居然为了前女友给我甩脸色。于是挣扎着说: “我不要你管,你快走开……” 薛浩然钳住易思思的力气更大了,将雨伞全部举在易思思身侧,自己则完**|露在暴雨里。 “闭嘴,我送你回宿舍……” 回程,易思思见薛浩然全身如落汤鸡一般,头发衣服全部湿透,无比懊悔。抬手将雨伞往薛浩然那边送去,薛浩然眉头大皱,用力又将雨伞侧向易思思。一路无话,易思思几次欲言而止,都被薛浩然骇人的脸色逼退。 回到宿舍,暴雨未停。薛浩然收起伞,塞进易思思手里,一声不吭地转身奔进大雨中。暴雨如幕,天色暗沉,薛浩然瞬间不见踪影。易思思朝模糊的背影大声喊道:“老薛……老薛……”易思思感觉全身紧绷,心揪在一起,眼泪再次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 郝彤看到易思思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慌忙递来毛巾。又扯着她进入澡堂洗了个热水澡,一路上听着易思思哽咽的倾诉,不断做着劝导。 “你家小受看上去挺贤惠的啊,怎么一到大事上面就这么不懂事了?我家武兴就夫德良好,谨遵三从四德。” 易思思抽抽嗒嗒地回应:“学姐,你不要再给我灌输你的那套歪理了。上次因为听你的话,老薛差点因为余震埋在废墟里……我家老薛和武兴学长不一样,他平时对我言听计从。可是他做事是极有原则的。小打小闹还好,遇到这种事,他只会觉得我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你良心被狗吃了啊?要不是因为我,你能跟你家小受上演那么狗血的偶像剧剧情吗?你能跟你家小受感情得到质的升华吗?”郝彤怒不可遏,捏起了易思思的脸颊。 易思思拍开郝彤的手:“不行,我好担心他,明天一早我就回家找他。淋了那么久的雨,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郝彤无奈地摇头,拿干毛巾用力的擦乱易思思湿漉漉的秀发,鄙视地说:“骚骚,你真给我们法学女丢脸,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薛浩然回到家中,冲进洗手间洗了个澡。滚烫的水洒落在身上,顺着薛浩然瘦削的身体,光滑的皮肤滑落。薛浩然身体不住颤抖,热气氤氲竟无法捂热薛浩然冻僵的身体和冰冷的内心。挤出洗发露,却因为手部的抖动全部洒落进浴缸里。薛浩然愤然将洗发露抛掷出去,砸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薛浩然看似与所有人交好,事实上很少与人交心。他害怕失去,害怕别人的不信任,也很难真正信任他人。易思思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封闭的内心,让他暂时忘却孤独,汲取温暖。可是他完全无法忍受易思思对他的不信任,就好像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她一把通往心灵之门的钥匙,却被她毫不留情的当面扔掉。 薛浩然浑浑噩噩地回到卧室,倒头便睡,连被子都没有来得及盖好。 第二天清早起床,薛浩然感觉自己全身浮肿酸痛,头晕脑胀,鼻塞咳嗽。一想到这一日需要录制一个乐曲小样给知名制作人。薛浩然强撑起病体,洗漱完毕,抖抖索索地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下。找来三角支架和dv录像机,插好电源,调节好角度,打开录像功能,迈着如灌了铅的步子朝座椅走去。 薛浩然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层层渗出,好似每移动一步都是巨大的折磨。 忽觉天地翻转,整个世界含混不清,无法向前进,也无法退后。薛浩然眼前一黑,身体瘫软如泥地跌落,一只脚恰好碰到了三脚架,录像机的角度忽变,对准了客厅的沙发。薛浩然还欲起身,却身体不支,昏迷过去,失去知觉。 几小时后,公寓大门传来钥匙清脆的声响。易思思拧动钥匙,打开大门,对屋内喊道:“老薛,我回来了,昨天是我错了,不该误会你……”换上拖鞋,走出玄关,易思思一眼看到薛浩然痛苦地趴在地板上。 “老薛……”易思思瞪大双眼,音量分贝顿时增高,箭也似地冲了过去。 ------------ 第34章 何时吃果果?为什么上火 易思思扶起薛浩然,用力抱紧,薛浩然面色潮红,全身发热,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易思思关心则乱,手足无措,紧紧抱住薛浩然,轻声叫唤:“老薛,老薛……”。深深地恐惧与无力占据了易思思的内心,仿佛那日听闻薛浩然被掩埋在余震废墟中的场景重现。 良久,薛浩然仍不见清醒。易思思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镇定下来。使出吃奶的劲将薛浩然扶起,如蜗牛爬动似地一寸一寸的挪动,易思思嘴里不断嘀咕:“老薛,坚持住,马上就到沙发了……老薛,用点力气……” 终于将薛浩然稳稳安置在沙发上,易思思抚摸着薛浩然发烫的额头,心中自责,悔恨交织在一起。薛浩然咳嗽鼻塞,鼻子无法通气,口里喘着粗重无节奏的呼吸。一张脸因鼻塞涨地又红又紫。易思思心疼的无以复加,慌忙找到药箱中的退烧药,给薛浩然喂进去。 待取来温热的毛巾,擦去薛浩然脸上的汗珠,又将冰箱中的冰块裹在另一个湿毛巾里,搭在薛浩然的额头上。薛浩然全身湿透,易思思有些羞赧地褪去薛浩然的衬衣,裤子,将他全身的汗水擦干,又拿酒精兑上水,涂抹在他肋骨根根分明的身体上。 虽然薛浩然身体状况不佳,但这是他与易思思相处以来,第一次在家生病发烧。易思思只能靠记忆中的知识和电视里学到的看护病人的方法照顾他。 “老薛,你醒醒,要不要叫救护车?”易思思焦急地呼喊着薛浩然。 “老薛,你就醒醒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 薛浩然昏昏沉沉,毫无意识。易思思继续给他喂水,擦汗。剧烈的咳嗽让喂进去的水全部喷薄出来,易思思胸前水迹涟涟,薛浩然的脖子上也都流淌着没有灌下去的水。 易思思突然记起电视里常常有嘴对嘴喂水的情节,于是效仿情节,包起一口水,缓缓的喂进去,薛浩然仍在剧烈的咳嗽,偶尔溢出来,却比刚才效果好得多。易思思感慨:“为什么我每次都要上演这么恶俗的剧情?” 薛浩然微张着嘴,朝里望去,舌苔又厚又白,隐约可见舌根后的红肿。嘴唇苍白干燥,即使喂水湿润它,只一会儿又干裂起皮。 薛浩然鼻子无法呼吸,因为喂水阻碍了他唯一的呼吸途径,薛浩然的脸顿时红紫,仿佛要窒息。易思思见状,再也不敢莽撞地拿嘴喂水。 抚摸着薛浩然的病容,易思思眼眶里的泪水决堤而落。 “老薛,我要你好好的,再也不要生病了……你生病,我心里好难受……” 突然,薛浩然嗓子眼里仿佛冒出了几个字,易思思凑近仔细听。 “思思……思思……”是薛浩然虚弱的呢喃。 易思思扑向薛浩然,双臂将他紧紧环住,眼泪鼻涕擦在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上。 “老薛……我知道的……老薛……” 起身,薛浩然仍不见好转,阻塞的鼻子有青而浓的鼻涕流下。 易思思再也不忍心看到薛浩然的鼻子阻塞,无法呼吸,于是凑近薛浩然的脸,柔软的嘴唇裹住薛浩然高挺的鼻子,使劲一吸,将鼻涕吸入嘴里,慌忙抽取一张纸巾,猛地吐出来。 “跟浓痰的味道一样,好恶心哦……老薛,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又吸了几口,吐出。薛浩然的鼻梁上沾满了易思思湿润的口水,鼻腔终于畅通。 见薛浩然的终于不再憋得无法呼吸,易思思一颗心总算落地。忙跑进洗手间,使劲灌清水漱口,还觉得口腔里脏脏的,于是用牙膏牙刷,刷了一遍牙,接着拿漱口水咕噜咕噜洗刷整个口腔。 回来再看薛浩然,鼻子居然又堵住了,易思思几乎抓狂。发现这竟是唯一一个有效的方法帮助薛浩然减轻痛苦,易思思只好重复之前的动作,一口一口的吸出薛浩然的鼻涕,一口一口的吐掉,然后迅速闪入洗手间漱口。 神志不清的薛浩然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周围环绕着熟悉的馨香,整个脸庞,尤其是鼻子,时不时的有一股暖流荡漾。 易思思接到电话,让她赶紧返校参加带妆彩排,为明日晚会做准备。易思思一直不见薛浩然好转,哪里肯答应。婉拒了社团的要求,继续忙前忙后照料薛浩然。至下午三点,午饭未用,肚子饿极,进入厨房为薛浩然熬了一锅粥,又自己泡了包泡面,狼吞虎咽地吃下。 薛浩然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头枕在易思思的肩膀上,一只水杯正朝自己嘴边靠近。薛浩然艰难地牵起嘴角,涩涩地叫了一声:“思思……” 薛浩然渐渐好转,两人对昨日的争执闭口不谈,易思思没有像平常那样多嘴多舌,薛浩然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公寓里的氛围诡异的静谧,而又出奇的祥和温馨。两人默契地无声交流,如同老夫老妻一般。 夜里,易思思让薛浩然睡卧室,自己睡客厅,薛浩然不答应。几番博弈,薛浩然终于投降,易思思扶着他进入卧室。易思思刚想走,便被薛浩然抱紧在怀里。 薛浩然轻声细语:“和我一起躺下吧,我病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要是又发烧了,你没有发现怎么办?你得离我近一点……”说到后面几句,易思思居然听出几分撒娇的味道,于是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扭捏地躺在了床上,离薛浩然半臂的距离。 薛浩然侧身,将平躺的易思思扳成侧卧,轻啄易思思的额头,低语:“晚安……” 易思思原想挣扎一番,又害怕弄疼病号,于是乖巧地贴在薛浩然怀里,耳语:“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易思思醒来,躺在薛浩然的怀里,感觉薛浩然全身发烫,又惊又怕。 “老薛,你又发烧了了?怎么办?” 薛浩然起身,脸微红:“没有发烧,这是正常反应……” 易思思瞬间明白真相,赶紧起身,惊魂未定地逃离卧室。几秒后,又满脸通红的回到卧室,取出换洗衣物,再次落荒而逃,几乎撞着门。 薛浩然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我到底何时才能尝到这颗青涩的果子……” 因下午需要化妆准备,而政法大学路程遥远,易思思吃完早饭便起身返校。易思思摸着自己嘴角鼓起的火泡,想到今晚演出的形象要大打折扣,十分气恼:“到底是因为吃了泡面呢,还是因为没休息好,或者是因为那个……那个上火?” ------------ 第35章 他根本不配,做思思搭档 薛浩然虽然仍然有些乏力,但是高烧已退,能独立行动。见客厅里dv机的灯仍旧亮着,摸了摸,很烫。再仔细一瞧,存储卡已满。于是关闭电源,取出存储卡,打开电脑,准备把存储卡里的视频删除。突然想到,录像中或许有易思思昨日的一颦一笑,舍不得删除,于是剪切复制到了电脑里。 录像小样需在这日晚间发送出去,否则过期不予接受。薛浩然再度调节好dv机,端坐在椅子上,拉起二胡来。大病初愈,自身状态不佳,薛浩然录制了很多遍都不满意,有些焦急气恼。时间过得飞快,已到晚饭时间。 放下二胡,薛浩然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仍然有些没胃口,将饭菜端至电脑桌,点开视频,画面中无声地呈现出一张空空的沙发。拖动视频放映条,继续观看。薛浩然忽然听到视频里糯糯甜甜又带一点歉疚的声音响起:“老薛,我回来了,昨天是我错了,不该误会你……” 薛浩然心道:“傻丫头,认错倒是积极……” 接着,昨日的情景渐渐重现,只见易思思扶起自己,艰难的挪动至沙发,小心翼翼地安置好。薛浩然有些苦涩:“唉……难为这孩子了……” 待看到易思思羞涩地给自己解开衣服,脱下裤子,薛浩然几乎喷饭,笑个不停:“小发发,平时羞羞答答的,没想到趁人之危轻薄我。” 调出快进功能,薛浩然看着视频里易思思脚不沾地的为自己擦汗,抹酒精,喂水,自己咳嗽出来,将水喷到易思思胸口,易思思转身倒开水时,走近dv,只见她胸前雪白的衣领尽湿,隐约露出里面粉色的胸罩。薛浩然又狂笑不止:“傻思思,真可惜昨天生病了,没能亲眼看到这等情景。”念头一转,叹息道:“思思,真是辛苦你了……” 待看着视频里易思思举起杯子给自己灌一口水包在嘴里,然后嘴对嘴给自己喂水,薛浩然猛地坐直,饭盒砸在电脑桌上:“傻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绽放出一个灿如阳光的笑容。 再次拖动视频,屏幕里易思思的侧脸有些痛苦,只见她一把抽过一张面巾纸,朝面巾纸里吐出了什么东西。薛浩然有些困惑,于是倒回去重新观看。 只见易思思抱着自己,口里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然后起身,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脸凑近自己的脸,吸吮声响起。易思思抬起头,将一团青绿色的东西吐在面巾纸上。 薛浩然双手缓缓垂下,软软地靠在座椅上,眼睛发直地看着视频里易思思不断为自己吸吮鼻涕,吐出,然后奔入洗手间。时间仿佛停滞,薛浩然拿不出任何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 “思思……思思……” 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薛浩然脑子里突然一片通透。眼前浮现出易思思拿渴望的眼神期盼自己看她的演出,耳畔响起易思思那日气恼的话语:“你有时间跟她打情骂俏,就是没有时间看我演出是不是?” 薛浩然蓦地发现自己就是一个混蛋,白痴。易思思的演出不专业又怎样,唱得不好又如何?那是她的世界,是她渴望展示的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让她失落?为什么不能实现这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孩的一个小小心愿? 薛浩然猛地起身,抓起钥匙,钱包和手机,如神鹰一般冲出了公寓。飞奔下楼,拦了一辆的士,气喘吁吁地说:“去政法大学,快……” 快到政法大学,薛浩然赶紧拨通武兴的电话,急冲冲地说道:“小武,快来学校门口接我,带我去礼堂……” 武兴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妹夫,你咋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呢?我在看演出呢,就快到骚骚的节目了……” 突然,武兴觉得有些不对劲,恍悟:“什么?你来学校了,骚骚说你不会来的啊?” 薛浩然一听大急:“快来门口接我,快……” 武兴这才意识到刚才并没有出现幻听,二话不说,关上手机,往礼堂外冲去。 武兴拖着薛浩然往礼堂方向奔跑,一边喘着粗气说道:“老薛……你……你怎么不早点来……马上就该骚骚上场了……你这是要折腾死我啊……” 薛浩然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地往前跑,超过武兴。 “走错了,走错了,是这边……”武兴见薛浩然拉着自己往错误的方向跑,大声斥责,用力拉他一把,继续加快速度。 终于进入礼堂,礼堂人满为患,一片沸腾,全场呼喊:“骚骚……骚骚……骚骚……” 武兴带着薛浩然推搡至前,周围的人一阵抱怨:“推什么推,大家都是来看骚骚的告别演出的,来这么晚你好意思?” 薛浩然完全没有料到易思思能有如此人气,竟如知名歌星一般,连他自己这个专业的二胡演员,也未曾享受过这种粉丝级待遇。 带有异域风格的悠扬音乐响起,一片黑暗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一道追光,照亮了易思思妖娆的身影。 易思思一身火红,上身仅穿了一件流苏垂落,只包裹住胸部的小上衣。白皙平坦的小腹全部露出,纤细的腰部,圆圆的肚脐显得格外性感迷人。下身着大红色肚皮舞裤裙,裹在跨上金光闪闪的珠链随着腰跨的扭动,发出悦耳的声响,闪耀夺目的光芒。 易思思如蛇一样柔软的扭动,嘴角牵起一个诱惑的角度,媚眼如丝,直射全场。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易思思平日里一直身着保守的运动装,薛浩然从来没有见过易思思如此妩媚妖娆的模样。薛浩然呆站在人群里,目光随着易思思小巧的脚丫,笔直的双腿,丰满的翘臀,纤细的蛮腰,大小恰如其分的挺拔娇酥,由下而上,仔细望去。 薛浩然目光发直,只觉此时易思思美得让人窒息。薛浩然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周围的人群全部隐去,整个世界只剩自己和舞台上灵蛇一般的女子。 音乐忽变,奔放的旋律响起,封飞的rap跟随节奏吐露,易思思随着音乐舞动,步伐增快,走至舞台最前,将头顶纱丽抛掷到观众席中,观众无不争抢着纱丽,又是一片沸腾,易思思舞至台中央,将话筒拿起,开始唱响旋律。 一边跳舞一边演唱是极有难度的一项任务,易思思由于气息掌握不稳,演唱部分并不动听,但这毫不影响众人的疯狂追逐。易思思扭动身躯,拿后背去蹭封飞的前胸,几乎贴在封飞的身上。 薛浩然见此,妒火中烧,双拳攥紧。几乎要冲至舞台将封飞暴打一顿,武兴发现薛浩然的异状,慌忙拦住他。玩味地说道:“这回见识到真正的‘骚骚’了吧,有没有后悔以前从来没来看过演出?你看骚骚跟她搭档,配合得多默契,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薛浩然一个大掌拍在武兴肩膀上,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他的水平根本不配做思思的搭档……” ------------ 第36章 我一无所有,惟惜你如命 一曲毕,薛浩然感觉自己全身热血沸腾,热汗淋漓。听着众人的欢呼:“再来一首,再来一首……”薛浩然恨不得此时冲至台上,将易思思拐走:“穿那么少,怎么能让这么多人都看到……” 易思思嫣然一笑,和搭档手牵手,行至台前。封飞的声音响起:“早就知道大家的热切愿望,我们这次不让大家失望,准备了另一首情歌对唱,希望大家喜欢。” 薛浩然见易思思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更加狂躁愤怒。拦也拦不住地往前冲去,台下一片混乱。伴奏声已经响起,封飞开始演唱了情歌的第一句。薛浩然横冲直撞奔至舞台前,工作人员担心是搅场子的恐怖分子,慌忙拦住他。武兴在后面大声喊道:“别拦着他,他是骚骚男朋友……哈哈……” 场下开始口口相传:“骚骚男朋友砸场子来了……” 薛浩然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一个撑起跨上高高的舞台。易思思目瞪口呆,轮到她演唱的部分顿时忘了词。 薛浩然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抢过封飞的话筒,将封飞推到一旁,措手不及的封飞吓尿了,连退几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场下再度嘈杂不堪,郝彤高分贝,高音量的尖细嗓音穿透嗡嗡声,传至全场:“小受,加油……骚骚……加油……” 薛浩然举起话筒,鬼魅地一笑,带一点沙哑的悦耳低沉声音响彻全场。这一回,场下的男生们全部噤声,只余一片女声尖叫: “太帅了……” “太好听了……比林俊杰唱得还好……” “难道是哪个歌星捧场来了……” 薛浩然走近易思思,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给了一个恰当的力度。 易思思终于回神,脸上荡漾起羞涩而幸福的笑容。轮到自己演唱的部分,易思思稍稍镇定,开口配合。 两人虽然从来没有合唱对唱过,未经彩排,依然默契十足,完美的演绎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情歌。 封飞彻底糗大,悻悻的退场,嘴里将易思思骂了千百遍:“说过他不会来的,怎么就来了?害我这么丢脸,一定要她赔偿医疗费,伙食费,护理费,交通费,误工费,伤残补偿金,精神损失费……” 就这样,封飞将舞台留给真正的情侣。 曲毕,薛浩然有些不悦地蹲下,抢过易思思的话筒,将两只话筒摔在地上。起身时一个横抱将易思思抱起,也不谢幕,不管众人的反应,直接大跨步地朝后台走去。整个现场又是一阵狂呼:“骚骚……骚骚……骚哥……骚哥……”主持人登场报下一个节目时,哄闹声和交头接耳声仍在持续。 易思思原想挣扎两下,感受到薛浩然浓浓地怒意,环住薛浩然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薛,你来了,我很高兴……” 薛浩然笑意渐浓,却又突然垮下脸:“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穿这么少!” “好的,我听话,再也不会穿这么少了。” “不对,你可以在我面前穿成这样……”薛浩然严肃地说。 易思思在薛浩然怀里笑地抽搐:“老薛,你好霸道……” “老薛,我的衣服鞋子在那边更衣室,我去换个装,你等我一下……” 薛浩然有些不情愿,害怕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易思思,半天也不往更衣室挪动一步。秋日天凉,薛浩然突然感受到易思思冻得哆嗦,慌忙抱着她往更衣室跑,轻轻的放下她。 易思思本要进入更衣室,回身,踮起脚,轻啄薛浩然的嘴唇。嫣然一笑钻进更衣室。 薛浩然焦急地等待着易思思,褪去一身妩媚,清纯可人的易思思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握紧易思思的小手,两人走出礼堂,漫步校园。 恋人之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便是:彼此不说话,仍能感觉幸福环绕。 徜徉校园,两人总在恰当的时间对视,时间不差一毫秒。 行至小树林,周围一片寂静,昨日的暴雨将大地洗涤,散发出泥土的气息。薛浩然突然止步,抱住易思思,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头里。易思思动弹不得,呼吸不畅,将头敲向薛浩然胸膛:“老薛,好疼……” 薛浩然渐渐松开力度,声音哽咽地说:“思思……我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只能拿命去珍惜你……相信我,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期……” 这是两人相处以来,薛浩然说过的最美的情话,易思思幸福地心都要跳出来,抱紧薛浩然,呜咽地叫道:“老薛……” “老薛,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身体好,精神棒,白白胖胖……不要再让我为你担惊受怕了好吗?老薛,我不想失去你……” 薛浩然将头低垂,重重吻下易思思的发际,温柔的回答:“好,我答应你……” 紧紧相拥的两人完全沉浸在恬静幸福的世界里。 “思思……” 薛浩然低沉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平静:“我爱你……” ------------ 第37章 思思不要走,有车可试驾 易思思眼皮轻颤,费力地缓缓睁眼,茫然懵懂地环视周围的环境。 “啊!” 白窗帘,白被单,黑色的电脑桌,微亮的橘色台灯…… 整齐简单的陈设与被誉为“一场浩劫”的思思闺房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酒店?不可能!酒店怎会只有电脑而没有电视机! 易思思用被子将自己紧紧捂住,脸色惨白,陷入了极度的慌乱。 突然,易思思发现了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正是自己的黑色短裙和内衣。朝紧闭的房门一望,易思思毫不犹豫地裹着被子冲向房门,迅速将门反锁,高悬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穿好衣物,易思思揉了揉因宿醉隐隐作痛的额头,扶在门上,给了自己几分钟时间清醒,做好思想准备,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易思思想探究门外到底是何光景,不料被一个庞然大物挡住。抬眼一看,许向轩铁青的脸上眼睑发黑,眼中全是血色。一杯鲜绿的液体递到跟前。 “喝掉它。”许向轩语气威严。 易思思试图让自己平和,却不料整个声音颤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清楚。 “怎么是你?干嘛?不要……我?谢,谢谢……不……不是……” 许向轩并不通人情世故,却第一时间听懂了易思思的意思。 “你醉了,我送你。包里没钥匙,所以带你来我家。这是芹菜汁,醒酒用。” 易思思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痛,渴得要命。接过许向轩递来的液体,沉沉地灌了一口,入口一刹险些当场呕出来。 易思思被这古怪难咽的味道刺激地打了个机灵,唯恐呕吐令洁癖的许向轩不快,慌张地递还给他,捂住嘴转身往屋内逃了两步,猛地意识到这样更如羊入虎口。再度转身,快速说道:“我该回家了。” 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间外客厅,撞得许向轩一个趔趄。易思思双颊滚烫,奔至大门口,颤颤巍巍地捡起高跟鞋,套了半天也没有穿上。 许向轩赶了过来,扶住全身颤抖的易思思说道:“易思思,不要走!” 易思思吓得全身冒冷汗,灼烧的脑袋更加疼痛,语气里竟有种任人宰割的绝望悲凉:“许向轩,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向轩发觉易思思误会,惊惶地松开手,易思思半点力气都无,摔倒在地。 “我,我是想让你试试练车设备,昨晚已经调试好了。” 易思思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许向轩那张诚惶诚恐的脸,和想象中饥渴难耐的形象相去甚远,竟有些糊涂了。 “什么?” “上次答应你想办法教你开车,我设计了一套练车设备。”许向轩随手一指。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个类似汽车内部构造的设备:座椅、方向盘、后视镜应有尽有。许向轩走向茶几,举起遥控器一点,洁白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恰是易思思公寓门口的景致。 易思思被此高科技场景震撼得目瞪口呆,痴痴地望向墙壁上的画面,又转脸注视许向轩疲惫的面庞。胸口不知被何物堵塞住,喘不过气来。 许向轩见易思思仍坐在地毯上,半天没有回应,有些失落彷徨。低头看向自己的搅动的双手,迟疑地说:“我只是想你早点试试用户体验如何,我好改良。” 易思思额上有根青筋在跳,内心开始厌恶自己的多疑和龌龊。而后看向许向轩的眼神多了几分坦然,思虑良久才开口: “你先扶我起来,我没力气了。再去给我弄些吃的。不知可不可以借洗手间一用?” 许向轩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激动地忘乎所以,留下一句:“马上就好”,几乎蹦进厨房。 易思思失笑,用力自己站起。踱步至试驾设备,抚摸了一下柔软的座椅,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许向轩仿佛才意识到易思思身体不适,跑出厨房寻易思思时发现她已起身,赶紧叫住她。 “等等。” 许向轩快马加鞭地从储物柜里取出新毛巾和牙刷,一股脑塞给易思思,脸上身上的手足无措一如往常。 易思思还想道谢,他已仓皇而逃。 易思思朝着他的背影笑道:“豆奶就好,别再给我四杯水了……” 简单洗漱了一番,易思思回到客厅。许向轩为她准备了简单而精致的早点。咬上一口温热的三明治,易思思不由联想,若是在自己家里,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定准备不了如此营养搭配的早点,而且洗手间里护肤品都那么高档――许向轩真是过得比女人还精致,至少比自己这个女汉子讲究得多。 易思思好奇地抬头,想探清许向轩究竟是何方妖孽。许向轩正在前方两步之外看着他,嘴角带笑,浅浅的酒窝再次出现,易思思几乎忍不住要去戳一戳。 “许向轩,你怎么不吃?” 易思思打破了客厅里的静谧。 许向轩忙答:“我不饿。”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许向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料肚皮里不争气地传出咕噜一声巨响。 易思思笑得弯下了腰,不怀好意地站起来,将捏在手里的半截三明治挥舞到他眼前。 “许老师快去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没有力气教我开车了。” 许向轩有些难为情而又恋恋不舍地走向厨房。易思思坐回沙发,眉梢的笑意渐渐淡去,咬了一口三明治,开始失神。 易思思已不复最初察觉自己身处陌生卧室的紧张和慌乱。可起床时身上只裹着浴巾的事实从何解释?他究竟有没有对自己做些什么? 种种迹象表明,他什么也没有做,这也是她能安心留下的原因之一。易思思有些想笑,想不通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许向轩的“把儿”被垒球给砸坏了。这个结论让易思思放心的同时,心底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易思思不敢问个究竟,她开不了口。想着想着,便窘得满脸通红。 许向轩回到客厅,看清了易思思娇羞的模样,眼睛里的蠢蠢欲动不一会儿被不安与心虚取代。 ------------ 第38章 思思怒追尾,向轩砸气囊 前一夜,许向轩忐忑地删掉了她的通话记录。 他明白了,那个名叫“老薛”的男人便是易思思口中“最美的风景”。可若她知道“老薛”还活着,那道早已路过的“最美风景”会不会让她回首驻足,成为她最终的栖居? 许向轩感到了空前的恐慌,因为他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他如同实验报告一样刻板无趣且严谨周密的生活早已被她打破。他试图将自己的激情和冲动置于理智的控制之下,可终究徒劳。 “易思思,不要走。”这句话千百遍地回荡于心。在他为她洗净烘干衣物时;在他捏紧拳头忍住躁动时;在他整夜不睡调试练车设备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心思:“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老薛’还活着,留住她……留住她……”即使说谎犯罪也要留住她。 易思思隐隐记得在脱衣舞馆田源口称“我是党员”,可对随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印象。因此,她无从知晓许向轩的挣扎。她已经给田源挂了电话,让家中好基友们安心。田源的欲言而止再明显不过,可易思思明白这种事情如何解释得清,只好无奈地苦笑。 易思思坐上练车设备,调节好座椅高度,系上安全带,整装出发。许向轩在一旁指导,发号施令。 易思思原以为练车设备和游戏机室的赛车差不多,只能当作玩具。没想到上手的感觉和开许向轩的大众cc一模一样。油门刹车的力道,方向盘的手感如出一辙;眼前墙壁上的画面,仿佛真的置身林肯街道;就连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声,座椅偶尔的颠簸等细节都没有放过。 易思思此时对许向轩敬仰简直飞升至五体投地,顶礼膜拜的地步。 易思思的身体协调能力并不差,只是她过于胆小惜命,开车上路时总有些紧张畏缩,加上天生路痴,因此总也学不会。如今有了练车神器,清楚自己肯定不会受伤,也不会造成他人的损失,渺小的鼠胆瞬间膨胀成熊心豹子胆,油门顿时踩得十足。 朝表盘看去,已然开到60迈,超速了25迈。听到音响里突然发出的警铃声和许向轩的高声叫嚷,易思思反而更加兴奋了,再次重踩油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惊险刺激的街景。 “易思思,超速了,后面警车跟上来了,赶紧减速靠边停。” 易思思有些不乐意,不料前方出现一辆悠哉悠哉的小破老爷车。易思思慌忙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画面上的老爷车瞬间被易思思撞得不堪辨认,自己的白色“引擎盖”翻了皮儿,浓浓的黑烟也从“引擎”里冒出来。 易思思长吁一口气,心道:好在这是假的,要是真在马路上追尾,恐怕小命不保。 转脸讪讪地朝许向轩望去,易思思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压扑面而来,一团白色的重物毫无征兆地狠狠砸在自己的脸上,疼得她哇哇乱叫。 白色重物从脸上缓落到大腿上,易思思痛得眼泪掉下来,低头一看,是许向轩沙发上的抱枕。 易思思怒不可遏,红了眼怒视许向轩:“就是追个尾嘛!干嘛打我脸?又不是真的!”心中一顿委屈。 许向轩焦急心切地望着她,慌不可耐地解释:“我忘记装安全气囊了,只能用抱枕暂时代替一下。明天之前一定装好!” 易思思张大了嘴惊讶得哑口无言。易思思平时和朋友们调侃时,常用三根手指从额上脸颊上滑落表示自己很无语。而此刻的易思思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易思思圆圆的唇形突然咧开,嘴角上扬,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响彻许向轩的公寓。她抹了把眼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许向轩,笑到断气地说: “许向轩,你真是……真是一朵奇葩……” 易思思继续练车,害怕许向轩又用抱枕砸自己,变得严肃谨慎起来。 许向轩仿佛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指挥易思思,声音越来越小。易思思全神贯注地练车,技术愈来愈娴熟,不再需要许向轩指手画脚。 易思思自己调好导航,开始“行驶”于林肯的大街小巷。画面里,市中心酒吧区,车辆行人略多,易思思以25迈的速度稳稳前行;沃尔玛超市出口,几个乞讨者举着硬纸板无声地做着行为艺术,易思思摇头路过;校园附近的街道上,坚固厚重的黄皮校车停在路旁接送孩子们,易思思遵纪守法地在不远处停下,等待校车关闭“停车标志”后通行…… 易思思深感许向轩心细如发,诸多考驾照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在这款练车设备中都有涉及。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作品,况且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思思觉得自己的练习足够,“返回”了公寓,准备“倒车”停入停车位。回头一看,许向轩头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嘴唇微张,有些浑浊地呼吸喘气。 易思思的心揪着疼起来。她慌忙关闭设备和音响,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向沙发。 许向轩脸色憔悴,仿佛所有的精神力气都消耗殆尽。他的身体沉沉地瘫陷进沙发里,好似一连干了七天七夜的重活。略薄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抖动,微张的嘴唇也跟着颤起来。喉咙里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听上去很是乖巧。 易思思温柔地将许向轩的眼镜摘下,置于伸手可及的茶几。轻轻扶起他平躺于沙发。她蹲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端详他的睡容――她对他动情了。这个念头令她紧张又恐惧。 易思思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在离他的肌肤几厘米处停下来。她紧咬自己的下唇,闭眼、皱眉、缩手。 起身想去给他取一个薄毯,手臂突然被他牢牢抓住。 “易思思,不要走……” 易思思瞪大双眼,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转身看去,他并没有醒来,松了一口气。 “这个呆子,只有在梦里才知道表达自己的心意。”易思思在心里对自己说。 易思思重新坐回来,将钳住的手臂缓缓抽出。她嘴唇一张一翕,声音细如蚊蝇: “许向轩,对不起。我还没有放空自己的心,这样对你不公平……” ------------ 第39章 左撇子麻烦,刀叉都不会 回家的路程不远,易思思却觉得这一路走的极其艰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都会生出各种联想。更何况,许向轩虽从未明确表达过心意,但似乎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用情,也就自己迟钝到最后一个知晓。而自己呢?好像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 出乎意料,蔡恒和田源似乎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蔡恒面对易思思的神态说不出的别扭,田源则一副意兴盎然的表情。许向阳也在家中等待她,一脸纠结。易思思以为许向阳左右为难,没想到他并不是为她苦恼。 “思思姐,我下周就要回国了,怎么办啊?我怕隔得太远,这段时间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易思思颔首笑道:“也是!怎么时间这么不凑巧。上次看你们俩走在一起,我特地观察了一下乔姗的表情,发现她确实对你也有好感了。记住,一个女孩看心爱男孩的眼神应该是这样的。” 易思思微微低头,嘴角带笑,斜着眼睛向上轻瞥许向阳,然后迅速垂下眼。 “这可是研究情绪的心理学专家保罗艾克曼的成果,绝对没错。你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 许向阳恍然大悟的张张嘴,连连点头。然后重拍大腿高叹一声:“思思姐,你这个表情我见过,你上次看我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易思思的笑容僵住,脸色煞白。本想滔滔不绝地对许向阳进行谆谆教诲,瞬间哽在喉咙里。 一旁拿着ipad认真玩《神庙逃亡》的蔡恒,手一抖,画面里的小人立即跌进万丈深渊。 许向阳似乎明白这个敏感时刻,不是提及亲哥的好时机,知趣地转移话题。 易思思恢复正常,继续笑着给许向阳灌输“易氏把妹法”。 许向阳离开,易思思将自己关进房间,心如乱麻:易思思啊易思思,你还好意思指导别人的情感问题,你连你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 易思思的视线缓缓扫过枕边的葫芦丝,眼波迷离。 坐在书桌前,拿起桌面上一块眼镜片捏住,松开手放回原处。 说来也巧,易思思隔好久才会做一次房间大扫除。最近一次大扫除,她突然找出一块眼镜片。易思思当场记起这便是开学不久打篮球砸中许向轩时,许向轩掉下的。 近一年来,两人有了种种交集,可易思思早忘了归还镜片一事。如今镜片重现江湖,易思思想来时隔已久,似乎没必要面带愧色地归还镜片并矫情道歉。 不知为何,易思思舍不得将这个对她毫无用处的东西扔掉。她把它留在书桌上,偶尔学习劳累时,拿来把玩,举在自己的眼睛前,感受眼前的模糊和眩晕。一如她此时的状态。 “上帝,你说我应不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易思思仰视慈祥温和的耶稣画像,喃喃自语。 第二天,易思思见许向轩公寓门口的鞋柜里多了一双拖鞋,竟是粉色的hello kitty,顿时哭笑不得,心道这一定是许向阳出的馊主意。 许向轩看着易思思小巧的脚丫套上粉色的拖鞋,回忆起昨日醒来时,身上盖着薄毯,脑袋枕着抱枕的场景。眼神里的温柔噙不住,就要溢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思思有空便会去许向轩家中“练车”。许向阳在场的情况下,易思思偶尔会留下蹭饭。许向轩做的饭菜中规中矩,不如中餐厅美味,却比自己做得好吃得多。易思思从不吝啬赞美他人,连珠炮一样的夸奖总让许向轩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红了脸。 许向阳也调侃自己的亲哥,说他25年的笑容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多,还说他笑得像个小媳妇,真给许家丢脸。每当此时,许向轩都会板起一张脸,恶狠狠地训斥他两句。 易思思的练习终显成效。为了答谢许向轩,发出邀请,打算亲自开车,请他吃德克萨斯客栈牛排。 两人来到牛排店,一股最炫西部牛仔风迎面刮来。美国乡村音乐萦绕,墙壁上挂着多个牛头标本。扮成西部牛仔的服务员们高喊:“咦……哈……”,甩动绳索,套在木制的牛头上。 易思思回忆起第一次和许向阳来到此处,不由自主唱出的调子:“套牛的汉子……威武雄壮……” 这是一家全美连锁的牛排店,价格便宜,分量充足,大桶大桶的免费花生和法式面包十分美味。当然,火爆程度堪比国内海底捞,易思思和许向轩排队叫号后,并排坐在休息处等候。 易思思从大木桶里捧来一把花生,毫不讲究得撒在大腿上,掰起花生壳,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许向轩,吃花生。” 许向轩低头看了眼易思思腿上的花生,撇过脸去。易思思觉得他这个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掰了一颗花生,取出一粒花生米,凑到他的嘴边。 “吃吧吃吧,我亲自给你掰的!” 许向轩脑袋后仰着躲过去,满脸纠结和不情愿,易思思更乐了。正想收回手不再逗他,许向轩突然伸出嘴,将花生米含进去,温润的嘴唇触到了易思思的手指,易思思震得全身发麻,脑子里一个激灵。 易思思见许向轩一脸痛苦地嚼着花生米,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爱吃就吐出来啊,呆子……” 许向轩没有说话,滚动的喉结表明了他已吞下了那粒花生米。易思思扑哧一笑,开始闲聊。 终于轮到二人。坐定,服务员上前来点单。易思思轻车熟路地点了自己爱吃的款式。待服务员问许向轩要几成熟牛排时,许向轩愣了半晌,无辜地看着服务员说:“75%” 易思思几乎将嘴里的柠檬汁喷出来。慌忙对服务员说道:“medium well(七成熟)” 点餐完毕,易思思鄙夷地望着满脸窘色的许向轩:“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吃过牛排。” 许向轩只好回答:“确实没吃过,我只吃中餐。” 易思思内心强烈腹诽,许氏两兄弟实在是天壤之别。 许向阳显然常带女孩出来吃饭,这家牛排店是不错的选择。许向阳英语并不好,可他点餐时,一派淡定从容,绅士风度,甚至一些生僻的饮品附菜也发音标准。 许向轩却连七成熟的英文表达都不会,真是白长弟弟六岁。 牛排送上来,易思思食指大动。抬眼见许向轩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割了半天也没有成功。换成左手拿刀,右手拿叉,依然手法生硬,怎么也使不利索。一会儿工夫,头上都冒了汗。 易思思终于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地抢过许向轩的餐盘,在许向轩错愕的眼神下,默不作声地拿起手上的刀叉一块一块地切着属于他的牛排。 将餐盘若无其事地“完璧归赵”,眨眨眼说道:“我理解的,左撇子确实麻烦。” 许向轩这才从震惊中走出来,受宠若惊地接过餐盘,手足无措地叉一小块牛肉到嘴里――原来牛排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 第40章 向轩不用怕,因为你有… 用餐期间,易思思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许向阳的来电。易思思给了许向轩一个抱歉的眼神,说道:“你弟弟。”便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许向阳的声音甚是焦急:“思思姐,我和乔姗逛街呢。她试了两套衣服,感觉她挺满意的,但是没有买。你说我应不应该买下来给她。她自尊心那么强,会不会不接受?我怕伤到她,该怎么办啊?” 易思思恨铁不成钢地回应:“这种小事都打电话来打扰我?喜阳阳你给我听好了……” 易思思清咳两声,接着噼里啪啦不断气地说道:“你现在立即、赶紧、快马加鞭地给我去把那两件衣服买下来。记住,一定要趁她试穿的时候结账,不要让她看到。她应该会接受,如果她死活不接受,你就对她说‘好吧,你自己买一件,另外一件,无论如何让我来送你’。如果她还是不同意,你就这么说:‘很高兴今天和你一起逛街,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艺术、会欣赏美。可是我的家人想让我学土木这种实用科学。很少有人知道我对这方面很在行,谢谢你喜欢我挑中的这两款衣服,是你让我重新找回了感觉。’还有,这些话千万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要私下对她说,切记切记……” 许向阳有些发懵,又问了一遍:“思思姐,你说的太快,我没听……” 许向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易思思大叫一声:“许向轩,你怎么了……”突然挂断了电话。 “思思姐?怎么回事?”许向阳回拨,听筒里呈现占线状态。于是,不再犹豫,马不停蹄地奔回店内,趁乔姗还在试衣间,给两款衣物付了帐…… 易思思刚结束爱情指导,抬眼便见许向轩的手撑在桌子上,整张脸通红肿胀,嘴唇肿的像香肠一样,脖子也肿的很高,他急促的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休克。 “许向轩,你怎么了?” 许向轩捂住自己肿胀的喉咙,表情痛苦,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我……花生……过敏……” 易思思六神无主地站起来,慌忙拨通急救电话,电话还未接通时,大声用英语朝周围喊道:“有医生吗?我朋友花生过敏,请大家帮帮忙,求你们……”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一名服务员高声重复了易思思的话。这时,一个美国男士回应:“我是。”立即起身朝两人走来。 易思思见许向轩就要晕倒,飞速奔向他,与他并排而坐,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许向轩身体沉重,易思思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邻座的美国顾客见状,连称不用着急,帮她拾起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易思思感激地看了眼帮助她的人们。另一只手也环住许向轩,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向轩,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你不会有事。都怪我,不该给你吃花生,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呆子,你真tm蛋疼……” 易思思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为了保持镇定,强迫自己忍住了。贴近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许向轩过速的心跳,她的心也跟随着紊乱的节奏快速悸动起来。 自称医生的美国顾客扶起许向轩,朝店外走去,许向轩残存的意识里不愿意离开易思思,红肿的手掌抓住了易思思的手臂。易思思明白许向轩的意思,寸步不离。 医生将许向轩静卧在店外平地上,驱散了围观的人群,有条不紊地检查他的各项状况。易思思跪在他身旁,冰凉的双手止不住地哆嗦。 医生拍了拍易思思的颤动的肩膀,劝慰道:“放松,你男朋友过敏反应目前并不致命。等救护车来打一只肾上腺素就好。” 易思思哪里顾得上解释,一个劲地道谢。担心帮倒忙,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捏紧了抖得几乎不属于自己的手,咬紧牙关,捶在痉挛的胃部。 接下来的流程并未遭遇波折,在众人的帮助下,许向轩顺利住院。 许向轩症状消失时,易思思的手臂仍被他攥紧。易思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米其林一样的丑陋面孔说道: “向轩,你松手吧,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许向轩一怔,仿佛没有听清易思思的话,依旧浮肿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 易思思手臂挣扎了两下,笑道:“向轩,听话。” 许向轩突然意识到易思思对自己改变了称呼,那一声“向轩”叫得他骨头酥麻,忘记了呼吸。 “你一身臭毛病可真多。快说,除了花生过敏,乳糖不耐,你还有哪些臭毛病?”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许向轩措手不及,但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便沙哑地回答:“怕打针算吗?” 易思思举起青肿的手臂,凶神恶煞地点头:“当然算,刚才给你肌肉注射,你恨不得把我掐死。” 许向轩眼底尽是愧意和疼惜,沉吟片刻,又道:“我还怕黑。” 易思思莞尔:“这个也算吧!” 易思思有些腼腆地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声音含糊地说:“向轩,今后你再也不用害怕……” 许向轩仿佛预感到什么,心绪变得凌乱不堪,整颗心提起来。 易思思继续沉声说道:“因为你有……”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易思思的最后一个字,两人同时朝病房门望去。许向阳携着一股罡风,大步流星地跨进来:“哥,你没事吧?” 许向轩瞬间恼怒,恨不得将许向阳碎尸万段。虚弱的他根本无处发力,只能怒气冲冲地瞪向许向阳:“我好得很!” 易思思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在尚未理清心意的情况下鲁莽告白。或许是因为许向轩晕倒的那一刻让她意识到他真的很重要,亦或许是因为许向轩的情状和当年的薛浩然太过相似。 易思思不愿过早交付一腔柔情,也不想再度变身主动表白的豪放女。事实上,多年前易思思的那场表白一直是她心中一大憾事――她多么希望她爱的人能更主动一些。 骑着白马的王子捧起一束玫瑰单膝跪地的童话,大概是所有女孩的梦想,无论她是18岁的萌妹子,还是24岁的女博士。 ------------ 第01章 烟花绚烂夜,不属于我们 夏日煦暖,易思思与许向轩的联系开始热络起来。每当想起许向轩欲言而止的表情,易思思都会挤出一个笑容,憋成内伤。 这一日,易思思照例载一身正装的田源去往实习地点。田源本想嘲弄易思思驾驶技术坑爹,鉴于自己吃人嘴软,只好假模假样地说:“谢谢好基友这些天一直让我坐顺风车,前些日子每天穿着西装骑自行车去上班,别提多别扭。” 易思思耸耸鼻,也不与他客气:“记得请吃大餐。” 中午下班,肚子饿瘪的易思思急匆匆地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前方公交车站有“一家三口”正站着等待,看样貌是中国人。易思思没太在意,从他们身旁路过。 家中人影全无,冰箱也空空如也。假期怠惰,易思思不愿意做饭,也不想吃泡面打发自己。 自拿到研究助理工资后,易思思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再斤斤计较日常开销,常去饭店吃饭犒劳自己。于是,稍稍收拾打扮,扎了一个清爽的马尾出门。 再度路过公交车站时,“一家三口”仍伫立在那里,约2岁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乱动,仿佛受不了烈日炎炎,也耐不住漫长的等待。易思思稍有犹豫,踩下刹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用英语问道:“你们需要搭车吗?” 那位父亲似是听懂了易思思的问话,显得有些吃惊,那位母亲则一脸茫然。 于是易思思用中文重复了一遍:“请问你们是中国人吗?这里的公交40分钟才有一趟,很难等。你们要去哪儿?我可以送送你们。” 抱着孩子的母亲激动地点点头,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带着孩子坐了进去。而“孩子他爸”则站在车外一动不动,仿佛对易思思并不信任。 易思思快速说道:“叔叔,您快上车吧。这里不能随便停车。” 那位母亲连忙跟腔:“徐先生,这个小姑娘是中国老乡,您就别犹豫了。”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心道还好没有闹出笑话。 徐先生打量了一眼满脸友善笑意的易思思,终于坐进了副驾驶。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撞进易思思的脑海。 问清三人的去处才知:王女士带孩子出来理发,她的丈夫正在夏威夷参加学术会议,因此母子俩只能乘公交。而徐先生的儿子在林肯读书,他与夫人前来探亲。由于他对这座城市的建筑感兴趣,因此没让人陪伴独自出门。 商议好先送母子二人回家后,三人开始寒暄,徐先生的戒备渐渐散去,话语也多了起来。 “这里的交通真不方便。公交司机居然种族歧视,太让人生气了。我当初怎么会答应儿子来这里,真是打死他也不该让他来。” 易思思不解,一问才知:徐先生与母子俩在公交车站相识,好容易等了20分钟,公交车终于驶过来。却没想到三个大活人站在那里,公交司机却没有停下,径直冲了过去。两个大人急的跺脚,孩子则越来越疲惫烦躁,开始哭闹。 好在易思思天使般的降临让他们免去了另外40分钟的等待。 “要是我一个人等,那也没什么。可小王你一个姑娘带着孩子,他们居然视而不见,真是十足的混帐。” 易思思禁不住笑了出来,这位徐先生看上去也就四十七八岁,模样儒雅,可为何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偏还带着一股愤青劲儿。 一年多的生活经历让易思思对此类事件相当从容淡定,答道:“如果那位司机是故意的,这件事其实很严重。美国人非常警惕种族歧视,我们可以去投诉他。” “对对对,一定要投诉,你快告诉我投诉地址在哪里。”徐先生整张脸写满了愤懑不平。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女士有些心怯地劝慰。 易思思向来多管闲事,于是主动提到:“徐叔叔对这里不熟悉,要不我来投诉吧。这件事情并不难办,美国人不讲人情世故,只讲事理,所以真的没关系。” 王女士理解二人是为她们母子俩着想,想替俩人讨回公道,一腔感动溢于言表。 送走了王女士母子,易思思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也要去辉先生餐厅买便当,我们正好顺路。” 徐先生严肃的表情里有几分谢意:“这顿饭你和我家人一起吃吧,权当谢谢你。我的俩儿子都在这里读书,你们可以认识认识,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您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吗?大几了?” “我大儿子都25岁了,读博。小儿子在这里读本科。” 易思思听出徐先生语气里为人父母的骄傲之意,不失时机地奉承一句:“徐叔叔真厉害,两个孩子都这么有出息。”思索片刻又道:“一会儿我还是买便当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全家团聚。” 徐先生见易思思推脱,没再勉强,继而谈起这一日在林肯闲逛观察建筑工地的感悟。 “原以为美国建筑水平能比国内高,想过来考察学习一下。真没想到这里也就国内90年代水平。居民住宅全是木结构,稍稍有水平一点的框架结构只有橄榄球体育场了。而且工程效率实在低下得可怕,建筑工人简直都在磨洋工,要放到国内,他们连1000块的工资都拿不到。在这种环境下,也不知我那傻儿子能不能学到东西。” 易思思从徐先生的话语里品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索半天,才恍然大悟:徐先生和许向轩的口气神态太一致了,遇到看不惯的事情都喜欢品头论足一番,带着十足的严谨和较真。 易思思不懂建筑,因此没有插话,任徐先生唾沫横飞地把林肯的建筑评了个遍。心里想象着许向轩若是学建筑的话可能发生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快到餐厅时,徐先生才记起询问:“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姑娘你叫什么。你这么热心快肠,肯定愿意交朋友吧,一会儿把你介绍给我俩儿子。” 易思思盛情难却,点头说:“乐意之极,我叫易思思,马上心理学博士第二年了。” 易思思迅速转头瞟了一眼,惊觉徐先生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仿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易思思不习惯这种打量,微微蹙眉后迅速恢复原状,避开了他的视线。 徐先生绅士为易思思打开门,易思思颔首致谢进入餐厅。一个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思思姐,你怎么来了?” 易思思刚想回应,许向阳的目光已经越过她,瞪圆的眼睛里全是震惊。 “爸!” ------------ 第02章 徐先生驾到,思思未察觉 易思思的笑容无声地凝固在唇角,呆愣了半秒,视线已悄无声息地与许向轩惊愕担忧的目光对上。 “你们认识啊?真巧。修平,这个小姑娘叫易思思,是他们同学。刚才我凑巧遇上,坐她的顺风车过来的。” 原来如此。易思思早该猜到,亲兄弟同在林肯读书,老大读博,老二念本科,建筑行业,“徐”先生不是他的父亲还会是谁?易思思豁然开朗,瞬间明白刚才车内许先生的片刻古怪。许向阳回国后,必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将自己和许向轩还没明朗的关系公之于众。 易思思觉得面部肌肉有些紧绷,很想落荒而逃,可已骑虎难下,因为此时,另一个目光也射过来。 许向轩兄弟二人的母亲一身家常打扮,并不显山露水,端秀雍容的气度却咄咄逼人。她毫不掩饰自己对易思思的打量,易思思感觉她的眼神将自己全身巡了个遍,没有放过一处死角。 易思思知道自己朴素的运动装定是有些寒碜,不想落了气势,强迫自己自信地抬起头来,正视对方的眼睛。 易思思等待着对方打量完毕打声招呼,没想到她看了一会,视线冷漠地转移,仿佛刚才在打量空气。易思思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发作。 “来这么晚,电话也不接,过来坐。”许母没好气地责怪许父,语气温度很低。 许母转身将菜单递给了一个娴静端庄的少女,声音里有了几分热络:“瑶瑶,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随便点。” 易思思终于注意到了坐立不安的许向轩身旁端坐的少女,她浅笑着接过菜单,大家闺秀风范显露无疑,素手拂过菜单,优雅地翻看。 许父显然没有料到许母的反应,面色闪过一丝不快,上前一步靠近易思思,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都认识,就过来一起吃。” 易思思还想拒绝,抬眼发现了许父不容抗拒的神色,身居上位的长者气势让易思思缩了缩脑袋,点头应下。 许向阳显得既高兴又尴尬,站起来,拉了把自己的椅子:“思思姐,来这儿坐。” 易思思没有错过许母眼中的不屑,因为她似乎根本不屑掩饰。易思思硬着头皮在许向轩身旁坐下。许向轩没有和她打招呼,眼睛里有一抹痛苦和安心。 席间,易思思少言寡语,艰难地咀嚼着味道早已熟悉的葱爆牛肉,竟无法下咽。许父抱怨着这里的膳食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的。许向阳连声应和,表示自己在美国过得很苦逼,希望早点回国侍奉父母,顺便吃点大鱼大肉,玉盘珍羞,再也不来美国“大农村”这种鬼地方。 名叫“瑶瑶”的女孩也偶尔礼貌地说几句话。易思思渐渐听明白,“瑶瑶”是许向轩兄弟青梅竹马的邻居,马上要前往东海岸名校修习金融,和许家人一同来美国,顺便看看仰慕已久的“向轩哥哥”。可易思思怎会听不出,这个女孩便是许母给许向轩安排的相亲对象。她和自己一样年轻、一样漂亮,可毕竟多了一份自己没有的底气,一份不为金钱困扰的从容。易思思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服务员端上一盘宫保鸡丁,许母又是一阵叹气,眼神无奈地对许向轩说:“让你去东海岸学校,你就是不肯,来这种破地方,连菜都难点。我也只能点这么俗气的菜尝尝。” 易思思忽见宫保鸡丁里有好些花生米,心中一阵急躁,手伸到桌底掐了一把许向轩的大腿,又看着他摇了摇头。许向轩心领神会,默契地点点头。 许母似乎发现了两人无声的交流,拿公共汤匙舀了一勺宫保鸡丁,添进许向轩碗里,做完这个举动后,仿佛自己都傻了,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大儿子交流,许母的表情慈祥,甚至有几分讨好。 许向轩也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关怀震撼到,心里涌出久违的暖意,不由自主地拿起筷子将鸡丁往嘴里送。 易思思骤然站起,手往许向轩方向一摆,“砰”的一声,恰好打翻了他的碗。 满座皆惊,许向阳突然发现了桌上残羹里的粒粒花生,瞬间明白了易思思的意图,刚想为她解释,易思思便开口:“对不起,我花生过敏,看到花生就有些发怵,所以不小心打翻了他的碗。是我鲁莽了,不好意思。” 许父没料到易思思会举止不妥,虽有些失望,但对花生过敏表示理解,于是宽慰道:“没关系,实在不好意思,点了你不能吃的菜,这就撤下。” 易思思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去接室友下班,已经吃饱了,谢谢你们的款待。” 许母鄙夷的目光再次投来,易思思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又道了几声谢谢,落荒而逃。 许向轩想抓住她的手让她留下,但已经晚了。服务员过来收拾残局,一家人继续面面相觑地用餐,许向轩的心思早已飞到餐厅外,满是愧疚,感动和焦急。 易思思心里堵得慌,不仅仅为许母的不待见,更是为许向轩的不作为。如果他能在自己家人面前,郑重的介绍一下自己,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这是我的朋友易思思。”亦或是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为她送送行,她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可他是许向轩,一个感情迟钝的男人。一个从不主动相约,只会在校园里、回家的路上制造“巧遇”,只会默默为她解决各种困难,却从不把感情诉诸于口的男人。 易思思突然发现这些日子自己太主动了,有意无意地制造的小机会全被他浪费掉,到头来反倒显得自己恬不知耻。 这不是易思思喜欢的最好的自己,她需要有一个人懂得她的骄傲…… ------------ 第03章 金钱的力量,思思的骄傲 “尊敬的公交公司您好!” 注视着林肯公交公司网站主页上凸显的:“方便、可靠、舒适、安全、尊重顾客”几个大字,易思思不禁冷笑一声,稍稍整理思路,开始写投诉邮件。 本科法律学的功底让易思思没过多久就完成了相当严谨的投诉。美国的公交系统与国内不同,通常是私有服务型企业。因此,易思思对投诉一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人曾说“美国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易思思觉得颇有道理,因为即使在权益受到损害,公平正义遭到冲击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光明的途径让公平正义得到伸张,绝不会感到惴惴不安。 第二天,易思思迅速收到回复。公交公司查明情况,该司机确实存在违规行为,于是公司对该司机进行了处分,扣发两个月的工资,邮件里还附有公交司机给顾客的道歉信。 易思思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听人说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内心居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很想立即与王女士母子和徐叔叔分享。不对,是许叔叔,他是许向轩的父亲,“许叔叔”这个称呼突然在易思思心里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易思思拨通了许向阳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许向阳一脸怨气:“思思姐,我玩游戏呢,你为何要横刀夺爱啊,马上就通关了!” 许向阳身后的场景华丽而陌生,易思思问道:“用ipad呢?你不在宿舍?” “思思姐,你快别给我提宿舍,我的神经病舍友发起病来太恐怖,我已经申请换宿舍了。现在在酒店,和爸妈住一起。”许向阳提到“爸妈”的时候,声音突然颤了一下,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易思思眉头大皱,责怪道:“我当时告诉你你舍友有心理问题,不是让你疏远他,把他当怪物看待,而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你怎么能?” 易思思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许向阳正值最快活的年纪,又是父母宠在手心的小少爷,遇到不顺心的事必然不会过多的为他人着想。易思思有些后悔那时没经过大脑卖弄知识,随意分析他人的心理。 “唉……不说了,我有事找许叔叔,麻烦你转告一下,公交司机的投诉……” “等等,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许向阳眼底的亢奋欢愉藏不住,一眼便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易思思透过屏幕恶毒地剜了一眼,眼见许向阳箭步冲向了他处。 原想关掉视频通话窗口,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花瓶砸碎的声音,一个尖锐的中年女性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我不同意,绝对不能让他和那个没姿色,没品位,小家子气的贱丫头在一起。” 易思思脸色一白,就要触到“结束通话”键的食指顿在半空。易思思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么刻薄恶毒的话语出自昨日体面端庄的妇人。 “修平!那丫头挺好的,模样清秀,举止也有教养,阳阳不是说过吗,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室清清白白。何况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对轩……对许向轩这孩子肯定不能差。” “你怎么知道她是碰巧遇上你的,而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管,这件事要随许向轩的心意,你不要插手……”许父的声音里有凛凛怒气。 “对……我就是十年怕井绳。要不是我的傻弟弟信了那个‘家世清白’的贱女人,我家就不会被骗得倾家荡产,我父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我也不用含辛茹苦地跟着你创业,熬成满头白发。国安,这些年你的辛苦我是懂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国元’有今天这番面貌除了靠你的才华,难道我付出的就少了?我们这么辛苦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俩儿子。” 许父沉吟半晌,低沉地说道:“那个丫头我瞧着真不错,你放宽心,给她一个机会……” 许母再次脱口而出:“不行……她毛毛躁躁,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 “妈,事情不是那样的!”许向阳的声音打断了许母的痛诉。 “真后悔,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很期待我哥恋爱吗?怎么会是这样?” 许向阳好整以暇,继续解释:“思思姐人真的很好,昨天吃饭时打翻碗也不是因为莽撞。其实,哥他花生过敏,前些日子住院,是思思姐照顾他的。我猜想,她是不想让您觉得没面子才会承认自己花生过敏的。你们不知道,哥小时候被保姆喂花生,过敏严重,把保姆吓坏了,怕被辞退,让哥帮忙瞒着。这次回去之前,哥也再三嘱咐我不要提住院的事情,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我没说。” 许母还要开口,却被许向阳的话怔得窘迫难堪。是啊,她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从来不知他花生过敏,而这个与她相识不久的穷丫头,居然肯为他着想。许母觉得易思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又疼又麻,整张脸涨得通红,无不怨愤地说: “这么年轻就有心计,许向轩以后怎么对付得了?” 许向阳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茶几望去,ipad里易思思的面孔发白,双唇紧抿。 “思思姐,你……在……” 易思思终是忍住了自己哽咽。很好,他们都看不到自己藏在桌底的双手轻而又轻地颤抖。 “许叔叔,公交公司已经给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会儿转发给许向阳,您可以看看。” 许父一愣,上前两步,面向屏幕,语气怜惜地说: “丫头,你不要想太多……” 易思思没有让许父继续安慰自己,投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很好。我和许向轩只是普通朋友。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我对天花板发誓……” ------------ 第04章 不会打扰他,我对天发誓 “尊敬的公交公司您好!” 注视着林肯公交公司网站主页上凸显的:“方便、可靠、舒适、安全、尊重顾客”几个大字,易思思不禁冷笑一声,稍稍整理思路,开始写投诉邮件。 本科法律学的功底让易思思没过多久就完成了相当严谨的投诉。美国的公交系统与国内不同,通常是私有服务型企业。因此,易思思对投诉一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人曾说“美国不是天堂,却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易思思觉得颇有道理,因为即使在权益受到损害,公平正义遭到冲击的情况下,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光明的途径让公平正义得到伸张,绝不会感到惴惴不安。 第二天,易思思迅速收到回复。公交公司查明情况,该司机确实存在违规行为,于是公司对该司机进行了处分,扣发两个月的工资,邮件里还附有公交司机给顾客的道歉信。 易思思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听人说是一回事儿,自己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内心居然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很想立即与王女士母子和徐叔叔分享。不对,是许叔叔,他是许向轩的父亲,“许叔叔”这个称呼突然在易思思心里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易思思拨通了许向阳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许向阳一脸怨气:“思思姐,我玩游戏呢,你为何要横刀夺爱啊,马上就通关了!” 许向阳身后的场景华丽而陌生,易思思问道:“用ipad呢?你不在宿舍?” “思思姐,你快别给我提宿舍,我的神经病舍友发起病来太恐怖,我已经申请换宿舍了。现在在酒店,和爸妈住一起。”许向阳提到“爸妈”的时候,声音突然颤了一下,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易思思眉头大皱,责怪道:“我当时告诉你你舍友有心理问题,不是让你疏远他,把他当怪物看待,而是希望你能帮帮他,你怎么能?” 易思思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许向阳正值最快活的年纪,又是父母宠在手心的小少爷,遇到不顺心的事必然不会过多的为他人着想。易思思有些后悔那时没经过大脑卖弄知识,随意分析他人的心理。 “唉……不说了,我有事找许叔叔,麻烦你转告一下,公交司机的投诉……” “等等,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许向阳眼底的亢奋欢愉藏不住,一眼便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易思思透过屏幕恶毒地剜了一眼,眼见许向阳箭步冲向了他处。 原想关掉视频通话窗口,突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花瓶砸碎的声音,一个尖锐的中年女性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我不同意,绝对不能让他和那个没姿色,没品位,小家子气的贱丫头在一起。” 易思思脸色一白,就要触到“结束通话”键的食指顿在半空。易思思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么刻薄恶毒的话语出自昨日体面端庄的妇人。 “修平!那丫头挺好的,模样清秀,举止也有教养,阳阳不是说过吗,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室清清白白。何况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对轩……对许向轩这孩子肯定不能差。” “你怎么知道她是碰巧遇上你的,而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管,这件事要随许向轩的心意,你不要插手……”许父的声音里有凛凛怒气。 “对……我就是十年怕井绳。要不是我的傻弟弟信了那个‘家世清白’的贱女人,我家就不会被骗得倾家荡产,我父亲也不会被活活气死,我也不用含辛茹苦地跟着你创业,熬成满头白发。国安,这些年你的辛苦我是懂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国元’有今天这番面貌除了靠你的才华,难道我付出的就少了?我们这么辛苦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俩儿子。” 许父沉吟半晌,低沉地说道:“那个丫头我瞧着真不错,你放宽心,给她一个机会……” 许母再次脱口而出:“不行……她毛毛躁躁,哪有一点闺秀的样子……” “妈,事情不是那样的!”许向阳的声音打断了许母的痛诉。 “真后悔,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是很期待我哥恋爱吗?怎么会是这样?” 许向阳好整以暇,继续解释:“思思姐人真的很好,昨天吃饭时打翻碗也不是因为莽撞。其实,哥他花生过敏,前些日子住院,是思思姐照顾他的。我猜想,她是不想让您觉得没面子才会承认自己花生过敏的。你们不知道,哥小时候被保姆喂花生,过敏严重,把保姆吓坏了,怕被辞退,让哥帮忙瞒着。这次回去之前,哥也再三嘱咐我不要提住院的事情,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我没说。” 许母还要开口,却被许向阳的话怔得窘迫难堪。是啊,她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从来不知他花生过敏,而这个与她相识不久的穷丫头,居然肯为他着想。许母觉得易思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又疼又麻,整张脸涨得通红,无不怨愤地说: “这么年轻就有心计,许向轩以后怎么对付得了?” 许向阳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茶几望去,ipad里易思思的面孔发白,双唇紧抿。 “思思姐,你……在……” 易思思终是忍住了自己哽咽。很好,他们都看不到自己藏在桌底的双手轻而又轻地颤抖。 “许叔叔,公交公司已经给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会儿转发给许向阳,您可以看看。” 许父一愣,上前两步,面向屏幕,语气怜惜地说: “丫头,你不要想太多……” 易思思没有让许父继续安慰自己,投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很好。我和许向轩只是普通朋友。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我对天花板发誓……” ------------ 第05章 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向轩,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易思思握住眼镜片,喃喃自语。 一想起饭桌上许父许母亲昵地叫许向阳“阳阳”,而面对许向轩时,要么唤他“唉”,要么直呼其名,又想到许父许母竟不知许向轩花生过敏,易思思就为他心疼不已。待无意中听到那番对话,明白许父许母还是在乎许向轩的,易思思甚是欣慰――他们是爱他的,再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 被人辱骂的滋味苦不堪言,可易思思却笑了。此时的易思思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好比自己正认真地听一首美妙的歌曲,却在刚要到达高|潮处被人强行按下了停止键。 松手时,易思思的掌心出现两道勒痕,隐隐有出血迹象。 易思思神色如常的工作、生活,蔡恒却敏感地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富,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 由于易思思获得了助研奖学金,田源便给易思思取了这个新外号。每当聊起男女话题是,田源都会忍不住揶揄:“上次看到一个白美富,不过她哪有我们思思好,我们思思是,额,额……富!” “恒叔,没有啦。只不过最近比较忙。我的老板上学期用我做小秘书习惯了,今年虽给了我助研奖学金,但还是把我当小秘书使唤,我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马上开学了,要准备硕士论文的大纲审核,压力有点大而已。” 蔡恒点点头,温和地说:“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易思思感激地回应,又不敢表现得太周到。她不知道蔡恒到底有没有死心,因为他除了周末偶尔聚会,整个假期都埋头在实验室里,两人的接触日渐减少。听说他希望自己能早点毕业,组里的同事,有的博士读了七八年才毕业,他可不愿意重蹈覆辙。易思思殷切地希望蔡恒能早日实现他的愿望,不枉这么辛苦地劳作。 办公室里,从北京归来的老板弗兰教授递给易思思一沓名片。易思思不用听他解释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弗兰教授每次去往其他国家出差,都会带回一些名片,让易思思归类整理。等下次再去同一个地点时,弗兰教授便会从中抽取自己还有印象的名片,让易思思给他复印在一两张a4纸上,方便携带。 易思思正认真分门别类,突然办公桌上出现一团阴影。 “易思思,你给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是许向轩的声音,带着鲜有的急躁。 易思思的手臂被许向轩拽住,手里的名片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易思思大急:“向轩,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许向轩的语气似命令,又似乞求。 易思思抬头正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骄傲而卑微。易思思一瞬间感到眼角发烫,慌忙扣住自己的牙齿,不让眼泪掉下来。 “道格,请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易思思冲道格道了声谢,便被许向轩生拉硬拽至办公室外。 道格一脸恶趣味,不急不躁地来到易思思的办公桌前,一一捡起地上的名片。散落的名片里,有一张设计得格外典雅,道格颇感兴趣地用不标准的发音念了念上面的拼音:“薛……浩……然……” “向轩,你松手,我自己会走。”易思思被拉拽地脚步不稳,几乎要跌跟头。 许向轩充耳不闻,力道更紧了。易思思大声痛斥:“许向轩,你弄疼我了。” 许向轩猛地松手,易思思终于脱离桎梏,甩了甩疼痛的手臂,口气不好地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还要回去上班。” 嘴上这么说,其实易思思的心底满是兴奋。好几天没有主动去找他,两人又是不同院系,偌大的校园巧遇机会甚小,易思思竟有些盼望他能来主动找她。他果真来了,或许这将是一个契机,让她再冲动一次的机遇。 许向轩低下头,镜片挡住了他的目光,让她看不明他的情绪。 大厅寂然无声,易思思屏住了呼吸。 许向轩嗫嚅着嘴,终于沉闷地开了口:“向阳说了爸妈的事,对不起,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大理石砌墙的大厅,混响十足。“道歉”两个字空悠悠地回荡,晃得易思思脑袋发疼。她此刻很想冲他大喊一声:“艹,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那一句话:“许向轩,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易思思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弗兰教授的名片簿合上,旁边并没有多余的名片。易思思此时无比感激道格为她把名片整理完毕,因为她再也无法沉下心来好好工作。 他究竟懦弱到何种地步,才会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与冲动如决堤般冲垮。从前,她觉得那个羞涩不懂表白的大男孩是多么可爱。而此刻,她深感那张别扭沉闷,欲言而止的脸可恶到极点。 抽身离开不过是牙一咬心一横的事,她没有那么喜欢他,不过是日子太清苦,心里期盼着一个人能给她带来温暖的慰藉。直到回到卧室,易思思还一直这么劝说着自己。 她抚摸着发亮的葫芦丝,轻声自语:“老薛,你为什么要走?你要是活着,我就不会对别的人产生好感,真的不会。” 真的吗?易思思又问了自己一遍,因为她感觉心窝很酸很疼。 ------------ 第06章 深刻的联系,为何寻不到 那年北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要晚一些。公交车里人人穿着臃肿,连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都被挤得不甚清晰:“亮马桥,到了。请带好您的贵重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 易思思用力的挽住薛浩然的手臂,将他拽下了车。 薛浩然隽永地笑了:“我有多贵重?能卖多少钱?” 易思思啐了他一口,撅嘴说道:“你啊!没钱没房没车,一分钱也卖不出去……” 薛浩然轻皱的眉头一闪而过,易思思连忙补充:“可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啊!” 薛浩然的表情有些凝重,低沉地说道:“思思,委屈你了。对不起,我们这一行,只有凤毛麟角才能做到富贵,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易思思慌忙打断:“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生活?太小瞧我了吧!再说了,我发发将来一定能发财,也一定能旺夫。” 薛浩然嘴角渐渐恢复了笑意,淡淡地回应:“我知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乘电梯至公寓,一个人影紧紧地缩成一团蹲在公寓门口。一向沉着镇定的薛浩然突然脸色大变,握住易思思的手紧了一紧。 易思思迷茫而警惕地问:“她是谁?” 薛浩然松了松手掌,连宽慰都显得力不从心:“她是我的……一个妹妹。” 易思思一听他的语气就大急,不正常,绝对不正常!他从来都不会对别的女孩这么上心。正奇怪那女孩为何还没被惊醒,薛浩然已经上前轻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缓缓醒来,迷离的眼神逐渐聚拢,看清了来人,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 薛浩然没有说话,只拿手语做了几个动作:“快起来,别着凉了。进屋吃饭。” 易思思瞬间明白过来,这个漂亮女孩居然是聋哑人。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女孩的眼神里明明满是爱慕,而老薛看她的神色也带着不寻常。 薛浩然没有忽略易思思,招手让她进屋。易思思心里好不痛快,他居然没有过来牵她的手。 薛浩然知道易思思一定胡思乱想,便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在她耳边说道:“你们俩聊一聊,我去做饭。”说完立即将两个美人丢在客厅,不管不顾。 易思思如坐针毡,探不明她的来意,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偶尔抬头打量一番,便立即垂下头看缠在一起的手指。 那女孩显得比易思思更加紧张,仿佛鼓足勇气一般,在易思思再度抬头时盯住了她的双眼,用手语说出了开场白:“你是思思姐吧?” 易思思一愣,抬手回应:“是的。你是谁?” 那女孩神情有些落寞,缩了缩身子,仿佛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人,又道:“我叫张鑫,是浩然哥哥资助的聋哑人。” 易思思身体一僵,沉默地望着她半垂的睫毛密实地遮挡住清凉沉静的眼睛,心里涌出一阵怜悯――她真的很漂亮,可惜了。 张鑫不再动作,等待易思思的回应。易思思仍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心中的怜意还是压制住了醋意,对她点头微笑,继续问道:“张鑫你好,我是薛浩然的女朋友,你是他认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你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从来没有听他提到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说完这番话,易思思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示威的意味,一时间心生悔意。 张鑫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第一个问题未答,只告诉易思思:“浩然哥哥上次去看我的时候告诉我,他找了一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女朋友。”她顿了一顿,又说道:“思思姐确实很美。” 易思思想再对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那么假,只好无声地沉默。 两人就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捱到了薛浩然的重新出现。 薛浩然平日里左右逢源,今日竟显得笨拙无计。他拼命分配着自己的精力,试图顾全到两人的感受,一会儿给易思思夹菜,一会儿给张鑫添汤。 薛浩然似乎不想让张鑫感到被排斥,因此没有开口和易思思说话。吃饭时筷子占用了右手,因此三人无法用手语交流。整个餐桌,只剩两道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驻,一道目光在另两个人身上流转。 易思思脸色越来越差,张鑫也显得十分尴尬。 薛浩然终于忍不住,草草地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饭,对张鑫说:“你怎么来了?钱不够用吗?” 张鑫使劲地摇头,眼睛里竟能摔出泪花:“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浩然哥哥,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 薛浩然的眼睛里流露出悲悯、歉疚和懊恼,接着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回去了,你思思姐应该不会介意和你一起睡。” 薛浩然询问的目光投过来,易思思还能说什么,再不乐意也只能点头应下。 夜里,两个女孩隔着被子同卧。易思思脑子里总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张鑫知道他的住址,还主动在门口等他。若自己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老薛究竟对她是怎样的感情?那不似爱,却又不似对旁人的疏离。他们两人似乎有种深刻的联系,而这种联系似乎在自己和薛浩然身上都找寻不到。 易思思嗅了嗅被子,是他的味道,并没有参杂别的味道。可是为什么,心里还这么惴惴不安。 伴着这种莫名的情绪,易思思一整夜都没睡安稳。 ------------ 第07章 我要告诉你,关于我全部 醒时已日上三竿,易思思发现身旁那个娇弱女孩已经不见了。 走出卧室,薛浩然正戴着耳机,修长的手指舞动在黑白键盘上。易思思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拿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 薛浩然的表情依然温柔,轻吻易思思的眉心,继续专注工作。易思思洗漱完毕,见薛浩然并没有和她聊聊昨日之事的意向,有些恼怒,用力摘下他的耳机,想要大声质问,出口时语气却显得小心翼翼:“老薛,张鑫走了?” 薛浩然轻“嗯”一声,看出她的焦急,长出一口气,抓住她抱入怀里,责备地说:“不要胡思乱想。” 易思思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摸一把鼻涕到薛浩然的衣服上,呜呜地说:“我就乱想,就乱想。你对前女友都能疏远不理,可是为什么对她和对我一样好?” 薛浩然一脸无奈,将她搂得更紧。 “思思,她对我而言确实很特殊。但是我爱你,只爱你一人。” 易思思在他的怀里挣扎:“怎么特殊?为什么不告诉我?老薛,你有太多的秘密,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你,可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薛浩然神色一滞,终于没有说话。易思思受不住这样的冷场,抽身站起,黯了神色。 薛浩然自知有愧,做好饭菜敲响房门。易思思却窝在被子里打游戏,对敲门声充耳不闻。薛浩然眼中微恼,嘴角却出现玩味的笑意,他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 “农家小炒肉,红椒毛豆粒,茶树菇肉片,麻辣子鸡,香酥鸭,红煨牛肉,川香水煮鱼……” 易思思其实早已饿瘪,如今听起薛浩然报菜名,全是她最馋的菜品,心中大怒:“哼,坏人,专打我七寸,戳我软肋!” 气冲冲地开门,见薛浩然笑盈盈地望着她,小嘴一嘟,愤愤地说道:“这些我全要!” 薛浩然一把抱起易思思打了个转,顶了顶她的小脑袋说:“好,都听你的。” 家中已做好的饭菜不准备吃了,薛浩然牵着易思思的小手下馆子。薛浩然那模样当真要把刚才提到的菜品全点上,易思思吓了一大跳,慌忙制止。薛浩然自然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见自己的奸计得逞,促狭地笑着。易思思再看薛浩然的表情时恍然大悟,对他拳打脚踢。 饱餐一顿地二人,悠闲地徜徉在街市,易思思看到好看的衣服时,会先瞟一眼价格牌,若是太离谱了,便会淡定地越过去。可薛浩然总能捕捉到她眼里偶尔流露的渴望,既心疼又心酸,心底暗暗地立志,一定要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两人回到公寓,热好了中午的剩菜,香气散逸到空气里,弥漫着温馨。 易思思知趣地不再提早晨的冷战,只讲些近日新闻和学校的趣事。薛浩然也高兴地说着话,眼里尽是宠溺。 说着说着,易思思仿佛突然记起什么似得,好奇地问道:“老薛,你认识刘仁予吗?” 薛浩然面色一僵,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说道:“当然知道。二胡表演艺术家,军艺研究生导师,央院客座教授。” 易思思发觉薛浩然表情有异,却没有深思,继续说道:“是啊。他是全国最有名的二胡演奏家之一,你肯定知道。我老妈有个学生想考军艺,本来想找他做导师,后来听说他是个老色狼,经常偷摸女学生的屁股,所以不敢去了。哈哈,你听说过没,是不是真的?” 薛浩然的脸上猛地出现一种青苍的颜色,“啪”地一声摔下筷子,眼睛里迸发出熊熊怒火,疾言厉色地冲易思思嚷道:“闭嘴!” 易思思心中毫无预警,一时间惊恐万分,仓惶地退了身子,脊背陡然靠向冰冷的椅背。 “怎么了?” 薛浩然通体气息温度骤降,令易思思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推开椅子站起,转身便往外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公寓大门被他沉沉地摔上,关在屋子里的易思思瞪大双眼,愣是没有缓过神来。 “老薛!”易思思踉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捞起羽绒服便冲向了门外。 薛浩然越走越快,易思思一阵小跑,气喘吁吁地追上,冬夜寒意正浓,呼进的空气几乎凝固在肺里。易思思扯住薛浩然的胳膊,哀求地唤着他:“老薛,老薛。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不要生气。” 薛浩然依旧铁青着脸,眼神里出现了易思思从未见过的漠然和哀伤。易思思错愕地与那双空洞的双眼对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薛浩然挣开她的手,又跨了几步。易思思跑过来一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老薛,别这样。我好害怕……”易思思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再次哽咽了。 薛浩然僵住,不再挣脱她的拥抱。 帝都的夜色永远灰茫,橘黄的灯光将两人拉成影子,纠缠在一起,融为一体。时间仿佛就此停住,看不到前方。薛浩然颤声喊道:“思思……” 他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身体的寒气透出来灌入她的口腔。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全部……” ------------ 第08章 何处是吾乡,在吾心安处 薛浩然攥住易思思的手,不停地走,从公交转到地铁,又一路七万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易思思全然陌生的地方。 筒子楼的楼牌号码早已斑驳难辨,从漆黑的楼梯登上去,楼道黢黑狭长。遍布着蛛网一样缠绕的线路被油珠子厚厚地裹着,暴露在棚子上。 易思思生出几分惧意,腿软得一抖。薛浩然扶住她,搂住她的肩膀往怀里送,柔声说道:“别怕!” 薛浩然领着她进入一个昏暗的小屋,一扇破败的窗户嘎吱作响。月光透进来,易思思隐约看到了熏黑的墙面和脱落的墙皮。 屋里漆黑一片,却没有太多的灰尘和垃圾。原本仅有15平米的小屋只摆放了一张木制单人床,竟显得整间屋子空空荡荡。床上的棉被整齐地叠放,显然有人常来打扫整理。 易思思困惑地望着薛浩然,只见他眼里有一份缅怀的暖意,还有一丝痛苦地凄惶。易思思又忍不住抱了抱他,希望自己能给他带了一点温度。 “思思……” 薛浩然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父母离我而去的地方,是将在几个月后从世界消失的地方。” 易思思恍然间明白什么,眼眶顿时湿了,加重了拥抱的力度。 薛浩然竟笑了,他抱起易思思,三步两步来到床边,两人相拥着坐下。 “我什么都没有了。五岁那年的那场大火,把我的世界都带走了。那时我什么都不懂,我只会哭,没了我最喜欢的玩具绿皮火车,我哭了;没了我收集的干脆面英雄卡,我哭了;没有妈妈做的饭菜,我哭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就连我的父母也没了……” 薛浩然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低头去看已经泪流满面的易思思。 “我被送到了孤儿院,一年后,遇上了恩师。那时,他只是过来慰问演出,我长得瘦,他们喜欢推我打我,我便悄悄地溜进休息室,学着他的模样偷偷拉响了二胡。” “后来,我被他收养了。但他没让我叫他父亲,我敬了拜师茶,行徒弟之礼。他和师母待我很好,供我食宿,供我读书。他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要回这间筒子楼,他帮我做到了。那些年除了练琴很累,我并没有吃多少苦。我崇拜他,感激他,他……是我的授业恩师。” 易思思已然明白薛浩然口中的恩师是谁,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地抽泣:“老薛,我错了……我不知道他是你恩师……我不该说他坏话……” 薛浩然伸出手抚了抚易思思的眼睛,泪水从他的指间汹涌地淌过,他的眼眶也红了,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薛浩然温和地轻拍易思思的后背:“不哭不哭。思思不哭。” 语气急转,薛浩然突然沉声说道:“其实你说的没错。” 易思思心下一惊,竟顿住了抽泣。 “他热心公益,偷偷资助的困难孩子不下30人。他带我去福利院、聋儿所、志愿者联盟,让我切肤体会他人的悲恸,教我如何帮助他们。他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的楷模。直到有一天……他……我恨他……鄙视他……可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恨他……我……” 薛浩然说不下去了。 易思思捂住他的嘴,轻声说道:“老薛,别说了。人无完人,他毕竟……”易思思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其实就她内心而言,一个作风不正的人比一个从不做好事的人更令人厌恶。 掷地有声的话语从薛浩然嘴里挤出来:“思思,我不能瞒着你。我要把我最肮脏,最卑鄙的一面告诉你。即使你为此离开我……” 薛浩然没有留出时间给易思思表决心,一语石破天惊:“我是一个强|奸|犯!” 易思思的神智被这一击散乱成灰,整个人僵成雕塑。 薛浩然松开易思思,往凌乱的易思思身外挪了几寸,仿佛生怕自己玷污了她。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撑在膝盖间,一如所有牢狱里忏悔的罪犯。 “思思,那是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我们喝完酒,恩师把她带回来……然后……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对她施暴,他说这是给我的成年课……思思,那时我刚满18岁,醉的不省人事,血气上涌,竟然会觉得师傅让我做的事我就理应去做。我好恨,好恨自己没有控制住。我突然看到她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恐惧和绝望,照的我如禽|兽一般,我顿时酒醒了,我竟然做了那种事……” “思思,你是学法律的,你把我抓走吧,把我的手铐起来。我就是做再多义工、捐再多款、补偿给她再多,也没法救赎我的罪孽,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把我抓走吧……思思……求你了……”薛浩然高声咆哮着,嘶吼着,却不敢转头看她,看她那双纯净的眼眸。 易思思不发一语,薛浩然只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窝在手心的双眼被揉肿,沉郁地说了一声:“你走吧……我不配你的爱……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易思思的声音颤抖得不行。 薛浩然蓦地抬头,却在目光触到她的一刹冻结了呼吸。 “思思,你在干什么?” 此刻,易思思的上身只剩一件内衣蔽体,她还在拿自己颤栗的双手伸到后背,试图解开最后的束缚,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泛着圣洁的柔光,柔滑的臂膀因寒冷起了层鸡皮疙瘩。 薛浩然慌忙脱下外套想为她穿上,却不敢靠近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薛,看着我的眼睛。” 薛浩然不敢再看她,易思思凑近他,冻僵的双手触到他滚烫的脸颊,将他的脸掰过来。 “老薛,你看啊!这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心甘情愿。” 薛浩然拿自己的手掌包住她冰块般的手背,想将它们移开,竟动弹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薛浩然的泪水决堤,全然没了素日成熟稳重地形象,嘤嘤抽泣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老薛,人人都说你是好人,是君子。他们以为你会答应他们的所有请求,他们以为你天生就应该帮助别人。可是他们不知道,好人也会疲惫、会受伤,会有无处倾诉的过往。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全部,我爱你,便是爱你的全部。老薛,我不许你为年少冲动犯下的错误毁了自己。因为你有我,从今天起,你将拥有我的全部。” 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在薛浩然每一根毛细血管里肆虐。“思思……”薛浩然的呓语瞬间淹没。他发疯了一样翻身压住她,胡乱地吻着,嘴唇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 次日晨,薛浩然的臂弯里没了人影,惊出一身冷汗。他手足无措地穿衣,突然听到小阳台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老妈……呜呜呜……我想你们……” 那是易思思最具代表性的哭声,连她的哭声都镌刻在他脑海里,永世不忘。薛浩然靠在墙角,无声地笑了,笑里带着幸福的水雾。 “老妈,咳咳……我真的没事……就是想你们了。” “老妈,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谢谢你和老爸……咳……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健康快乐地成长,我爱你们!” “老妈,真的没事!哦,我有事。” 易思思的哭哑的声音极尽温柔,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她停顿了好久,终于用最郑重其事的语调说道:“老妈,你的女儿变成女人了……” 电话的那头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这条消息。良久,易思思才继续: “嗯……我不后悔……此心安处是吾乡,从今往后,我有了另一个家乡。有他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也会努力,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 第09章 勾了勾嘴角,等待着撒娇 薛浩然目光如水的望着易思思从小阳台里钻进来,她的脸上有一抹嫣红,娇俏的眸子羞涩地瞪了一眼自己。不料下一秒时,易思思刚跨一步,眼眸一闭,全身虚软地倒了下去。 “思思!” 薛浩然吓坏了,狂冲至她身旁托住她。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炽热的高温让他眉头紧拧。 易思思晕眩恶心,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头一歪,彻底偎在薛浩然的怀里昏睡过去。 薛浩然抱着她疯狂地奔跑颠簸,步履都有些踉跄,他冲进最近的一家医院,冲医院的护士们大声叫嚷,引来无数人侧目。易思思其实只是最普通的发烧而已,可薛浩然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他想起了昨夜她被生生凿穿时,锐痛地喊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掐住他。他想起她的泪水和自己的汗水融为一体,将两人黏合在一起。他终于占有了她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分每一寸,直到最深处、严丝合缝、亲密无间。她是他的了,所以他更不能让她有一丝差池,一毫损伤。 “此心安处是吾乡”,她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这又何尝不是他最深刻的渴望。从此,这将不仅仅是渴望,是他必须实现的目标,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事项。 再次醒转时,易思思发现自己仍依偎在薛浩然的怀里。肩膀挣扎地动了两下,薛浩然立即露出兴奋宽慰的神色。 “别动。” 薛浩然端起床头的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昨夜的那场生涩的探索令易思思太难为情,竟有些不愿意让薛浩然如此靠近。易思思又折腾了一番,却被薛浩然牢牢扣住。 易思思看向床头的闹钟,居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整整昏睡了大半天。她几乎急得跳起来,可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似地疼痛,毫无力气。 易思思闷闷地说道:“老薛,我今天要上课怎么办?” “我已经让武兴给你请了三天假,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易思思感觉自己身后有个硬物抵住了她,又想起了昨夜的耳鬓厮磨,苍白的脸色瞬间红了。 “老薛,你松开一点,你的那个……那个……” “硬了。”薛浩然毫无顾忌地补充易思思的话。 易思思羞得无地自容,又是好一番挣扎。 “思思,对不起……” 易思思不明所以,疑惑地抬头。 “昨天没有安全措施,可你今天发烧了,不能吃避孕药。我好怕,怕你再受到伤害。” 易思思对男女之事茫然懵懂,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禁一阵后怕。 “那该怎么办啊?” 薛浩然环住易思思的双臂又紧了紧,懊恼地说:“掏心窝子地说,如果你有了,我真的会很开心。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供养,而你还年轻还在上学,我真的没办法马上娶你。思思,我好没用。” 易思思往他胸口埋了埋,安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的。你是青年二胡演奏家,我相信你的实力,早晚能大有成就。” 薛浩然摇摇头,他心里明白,自从与刘仁予关系闹崩,靠自己的实力拼进央院,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辛。这个行业靠实力,也靠人脉。若是他能保持着刘仁予关门弟子这个头衔,他的路将好走得多。薛浩然开始犹豫,是不是该为了她,重新与令他无比矛盾的恩师取得联系。 易思思发现薛浩然失神,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撒娇道: “老薛,我饿,我要吃鱼片粥。” 薛浩然温润地笑了,掐了掐她的俏鼻梁:“我这就去超市买鱼。” 起身要走,易思思拉住他:“别跑那么远,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有什么吃什么吧。” 薛浩然回身又搂了搂她,轻啄她苍白的嘴唇,郑重其辞地说:“别害怕,我不走。思思,相信我,即使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半步。” 易思思躺在床上,被窝里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这让她感到很温暖,很踏实。且不论他犯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孽,他一直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因为他从不轻易许诺,作下的承诺必然能办到。刚才那番对话里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可易思思却深深地感到他在为她着想,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也想给她一个家,她感受到了,幸福其实就这么简单。 易思思又想起薛浩然凄惨的童年,以及成年那一刻的荒唐。易思思是学法律的,对此事实际上相当敏感。可是在她脱下羽绒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理智是多么容易败给情感。别怪她政治觉悟不高,也别怪她包庇犯罪知法犯法,她不过是个初尝爱情的小女孩,什么社会现实、金钱地位通通都不重要,只要深爱便好。 她隐隐猜到了那个十三岁的女孩是谁,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不过没关系,她有大把的时间帮他弥补童年的缺憾,有大把的时间慰藉他心灵的创伤,让他忘掉那双恐惧绝望的眼睛,只记住她眼里的幸福和欢欣。 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飘逸进来。易思思勾了勾嘴角,等待在他怀里撒娇。 …… ------------ 第10章 电脑黑屏了,思思天然呆 显示屏的荧光照耀着易思思白皙的脸庞,台灯的炽光打入她空洞的双瞳。握住鼠标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易思思一惊,回神时长吸一口气,还好还好,险些没有保存就退出了。 屏幕里的电子文档是易思思的硕士论文审核大纲,易思思最近一直在为此劳神。高校审核委员会是中国学术界没有的事物。在美国,只要进行与人类个体相关的生物科学或行为科学类研究,都必须通过审核,以检测论题假设是否可行,保障被研究个体身份不被泄露,不受到身体心理创伤。 易思思望了一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00:00,揉了揉脸颊:“加油,再写两段就能成功了……”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屏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易思思驼着的背,伸出的脑袋顿时一挺,重拍桌子大叫:“怎么黑屏了?” 电脑白痴易思思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尝试着开机,却毫无用处。慌张地去敲田源的房门,记起他平日里除了偶尔熬夜打游戏,大部分时候早睡早起。懊恼地甩手,嘴里轻哼一声,无奈地转向蔡恒的房间。 蔡恒吃惊地都要抽风过去。午夜时分进入易思思的闺房,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涟漪。心猿意马的蔡恒检查了半天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急的冷汗都冒出来。 “恒叔,真对不起,大晚上的麻烦你!” 蔡恒连忙摆手,称无妨无妨。 “思思,这个可能是硬件问题,今天晚上肯定解决不了,明早,明早一定帮你弄好!”蔡恒信誓旦旦。 易思思急的眼睛都红了:“我明天中午之前就要交,怎么办啊?我还有两段没有写完。” 蔡恒无力的安慰:“别急别急,你安心去睡觉。”蔡恒突然感觉身体有些燥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易思思的脑袋。 易思思一下子怔住了,默默地退了一步,脸颊有些抽搐地说道:“恒叔,打扰你了,那你快去休息吧!” 蔡恒暂停了片刻,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晚安……” 待蔡恒出了房门,易思思提起的一口气才叹下去。当然,她没有发现蔡恒在门外悔恨地跺脚。 次日晨,易思思顶着黑眼圈再次敲蔡恒的门,却不料无人回应。厨房冰箱上的留言板上写着一排刚劲的小字:“思思,对不起。老板有紧急情况叫我,我必须去。真的对不起,回来给你想办法。” 易思思又读了一遍蔡恒的留言,才淡然转身,准备自己的早饭。 该怎么办?从厨房窗户望下去,田源的自行车没了踪迹,他显然已经去上课了。三室一厅的公寓那么大,她却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她走投无路了,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的号码。 “许向轩,我想请你帮个忙。” 几分钟之后,沉沉地敲门声响起。易思思开门只见许向轩微微喘着气,额上汗珠顺着略红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他还是那么爱出汗,易思思真想扑到他怀里,亲一口。可是事不宜迟,易思思侧身让他进门,满眼全是感激。 “许向轩,你是人民的大救星!” 许向轩低眼垂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用自己的思念将她缠绕。他已经快承受不住她这一个多月的冷漠疏离,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她又联系他了,尽管换成了最初的称呼,语气也没有暑假那段欢乐时光的热切,可是能这样靠近地再看她一眼,他也很满足。 “恒叔说是硬盘问题,我的大纲还在里面,能不能恢复啊?”易思思的急得跳脚。 许向轩的目光一下子射向地上的电源适配器,走过去摸了摸,然后将电源拔掉,重新插上。许向轩顿时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心中偷笑:“脑残,适配器烧坏了而已,大惊小怪。” 许向轩脑子里浮现出最近学到的一个网络词语“天然呆”,突然觉得“天然呆”比“脑残”更适合她,嘴角又隐隐出现了酒窝。 刚想开口告诉她真相,手掌握住适配器的滚烫温度突然传达到他的心里,整个心脏如烈火焚烧般,燎得炽热炙灼。 “我需要回家拿一下工具,马上回来,给我半小时时间,一定给你修好。”许向轩的语气里有些惶恐和一种不明的情绪。 易思思完全没注意他的异常,看了眼时间,心中虽然焦急,但已知这是最好的情况,点头答应。 许向轩带着一个大包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易思思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眼里带水,眉间有些微蹙。 “许向轩,我……我去给你打点水喝,不用着急,慢慢修。”这句话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易思思进入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倒上,又兑了些凉水。摸了摸玻璃杯壁,满意地点头,是他喜欢的温度。 易思思一愣,她居然还记得他最喜欢的温度。那个融洽的假期里,每次给“许老师”打水喝,要么烫得他咋舌,要么凉得他皱眉,她好不容易才掌握了他的挑剔的喜好。而后的时光里,每次看他一口气也不歇息地将温水灌下去,易思思都无比地自豪:“这个蛋疼的家伙真不好伺候。” 开门进入,许向轩背对着他,脊背突然一震,变得异常挺直。 许向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笔记本电脑盖上,身体仿佛颤抖了一下。易思思脸上出现一抹疑惑:“许向轩,怎么了?修不好吗?” 许向轩慌张地回答:“没有,没有,马上就好!” 易思思走近,却见许向轩整张脸都红了,眼睛都不敢看自己。将水杯递给他,易思思有些落寞地安慰:“修不好也没事,唉……我知道你尽力了。” 许向轩眼神有些躲闪地抬头,重新掀开电脑,屏幕背景仍是易思思最喜欢的小狗照片。桌面上凌乱的图标也分毫不差。 易思思激动地扑向许向轩,在触到他的一刹瞬间弹开,心擂如鼓,慌张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你。刚才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许向轩倏然沉迷在她明媚的脸上,她明明没有笑,可他还是觉得那张面容如此生动。 易思思被许向轩注满柔情的双眼盯得不自在,稍稍低头沉脸,毫无底气地小声说道:“谢谢你,我还需要写论文,你现在……我……我送你出门。” ------------ 第11章 诡异的注视,万恶的姨妈 “谁?” 易思思神色慌乱地四处张望,公寓小屋空空荡荡,并没有人进来。易思思用力按压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 夏末秋初,空气有些干燥,易思思感到一阵燥热,浑身不舒服,于是隔着衣服将自己的贴身内衣解开,卸下肩带,从里掏出来,随手扔到床上。 校园里,易思思行军般地赶往小皇宫中餐铺,不料再度与许向轩狭路相逢。 “今天又是‘这么巧’?”易思思这一回没有回避,也没有摆冷脸。毕竟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是啊。”许向轩说罢,脸上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 易思思没有理他,对中餐铺老板说道:“两份蒙古三炒,一份加个煎蛋不要葱。” 许向轩慌忙掏出自己的学生卡,却迅速被易思思截下。 “这顿饭算是答谢你。以后别这样了,我承受不起。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易思思的语气很冷静。 许向轩良久没有回应,嘴张了又闭。 “我想见你。”他终于对她也对自己诚实了一次,说完立即流露出愧疚、心虚的神情。 易思思眉心一跳,伸手撩了撩耳后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苦笑一声,幽幽地说:“可我不想……” 易思思提着自己的便当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许向轩望着饭盒里黄灿灿的煎蛋,艰涩地自语:“可你为什么知道我加煎蛋不要葱。” 自从那日易思思将话说绝,世界顿时清净,易思思寡淡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工作学习的压力颇大,大纲审核被委员会批驳下来,论题假设和方法|论都需要重新考量。易思思只能加班加点地奋战,以至于健身的时间都被剥夺。 古怪的感觉依然伴随着她,让她心神不宁,连睡觉都不踏实。她抬头突然对上了耶稣的眼睛,瞪了好一会儿才对那画像说道:“你难道活过来了,以前我怎么没觉着你盯着我看?” 易思思突然感到大腿间仿佛有一股热流涌出,腰腹沉沉地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忙得忘记了每个月的好日子。 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工作,易思思眉头突然皱紧,捂住自己的腹部,苍白的娇颜浮出一层冷汗。好久没有这么疼了,易思思天生体质凉,一直靠健身维持健康。突然停下健身,加之过度劳累,心绪不宁,原本隐藏的身体问题顿时如洪水般侵袭过来。 易思思想去厨房为自己煮点姜糖水,虚浮地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往前扑倒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肚子。她突然回忆起曾今因痛经疼得在床上打滚,被薛浩然抱在怀里,硬生生地喂下难喝的阿胶,而自己则使蛮力掐得薛浩然满身青紫的往昔。 易思思有些想落泪,终是把眼泪收住,只余恶狠狠地咒骂:“大姨妈,我恨你……”说完涌出呕吐的欲望。全身筋仿佛被抽掉,易思思无力站起,一寸一寸地从房间爬到了洗手间,就在靠近马桶地一刹晕了过去。 夜晚三人一同进餐,好基友们见易思思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候。 易思思吐了吐舌头说道:“你们不懂姨妈痛啊,我今天疼得在厕所晕了半小时。” 两人显然不信,田源“切”了一声:“姨妈疼能有蛋疼吗?” 易思思眼圈一红,敛了敛悲伤的神情,轻蔑地瞥了一眼田源,做出一个踢蛋的动作,恐吓道:“你要不要试一下隔几个小时蛋疼一次的感觉?” 第二天,蔡恒给她扔来一个包裹说:“拿了奖学金也不要乱花,怎么每个星期都网购,真是个败家丫头。” 易思思一脸茫然:“我最近没有网购啊。” 当着蔡恒的面拆开包装,表面是几大包女性生活用品,吓得易思思慌忙把盒盖闭上,瞟了一眼故作镇定而嘴角抽筋的蔡恒,讪讪地逃跑。 待仔细检查了包裹,里面除了卫生巾,还有一包红糖,一盒止疼药,易思思骇然:“我啥时候买了这些玩意儿的?” 登陆网购账号,易思思将订单记录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这个包裹的记录。易思思重重地甩了甩头,瞪圆了眼睛在又查了一遍,又查了一遍…… 喝完红糖水,吃了止疼药的易思思面色渐缓。夜里,与家人视频的时间到了。 易思思捡了些日常趣事说给父母听,突然发现父亲表情有些凝重,他说了声抱歉,表示自己需要出去抽根烟,让易母和思思多聊一会儿。 易母欲言而止,易思思追问了几句,易母仍是拐弯抹角地关心她,顾左右而言它。 “宝贝,你现在学业紧张,有什么压力都给我们说说,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在美国过得好就好。” 易思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过得不好,非常不好。先是经历了一场还没开始便结束的“失恋”;后又遭遇论文不被认可,反反复复地修改就是不得要领;再后来,自己痛经晕倒半小时竟无人发现;还有那诡异的幻觉,还有那凭空而出的包裹,易思思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掉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这么无助。 “老妈,刚才我都是骗你的,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现在每天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一直盯着我,有时候会觉得那双眼睛没有恶意,可是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好。老妈,我还有收到一个包裹,是亚马逊商城寄过来的,可是我查了我的亚马逊网购记录,根本没有买过那些东西,我是不是见鬼了,老妈……” 易母神色大变,惊讶地张大了嘴,想安慰她竟发觉无从说起,心急地如火在灼烧。 易思思哭得咳嗽,继续自己痛苦的倾诉: “老妈,怎么办?我压力好大,我觉得我得精神病了,妄想症还有精神分裂,老妈,我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 “宝贝,别着急,别哭。宝贝,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母的语气焦急,两行清泪随着易思思抽泣声滚落下来。 “宝贝,我们有事情瞒了你。前些日子你一直说学业紧张,我们不想影响你的学习。看来,你爷爷是真的想见你啊!” 易母强作镇定,换了一个肃穆的神情,语气低沉地说: “宝贝,你爷爷……上周走了……” ------------ 第12章 其实我知道,你是猥琐男 易思思感到脑子一阵眩晕,原本寒凉的身体如一桶冰水浇注,僵住了身体。 “老妈,你骗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吞下了最后一个字。 “宝贝,不要难过。你爷爷在天上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易母的声音哽咽而疼惜。 关上视频,易思思举步维艰地站起,面朝祖国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易思思没有告诉朋友们自己的心事,她明白就算自己哭得再声嘶力竭,换来的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他们只是朋友,最深刻的疼痛只有与自己最亲近的另一半分担,才能得到释然。 她想要一个肩膀。她想念那个瘦削却温暖的怀抱,可是他也不在了,和爷爷一样在天上。 她也有些想念那个健硕宽阔的臂膀,可他们已经断绝了来往。 接下来的两天,被人注视的感觉渐渐消散,偶尔感受到,易思思付之一笑,心里想念着爷爷的好。 许向阳最近来得勤,总不忘给三人带一些水果,私下给她塞了几大包巧克力,称乔姗想减肥不喜欢吃,所以用来酬谢易思思几个月以来的倾囊相授,感谢她教他终于抱得美人归。 “赶紧拿走,人家不要的东西才拿过来敷衍我,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姐啊?” 许向阳有些讪讪地,心怀鬼胎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思思姐,我哥其实一直很想你,你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行吗?其实乔姗家庭条件也一般,我都没敢跟妈说我恋爱的事情,还是偷偷和她在一起了。之前是我弄巧成拙,真对不起你们俩。” 易思思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你,他是他。” 易思思心里明白,这和许向阳没关系,甚至与许母也没多大关系。问题在于,她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而他的羞涩与怯懦让他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机会。 周末,田源邀请老乡兼国内大学校友来家里吃饭。易思思定睛一看,是个小姑娘,心道异地恋痴心男田源难道转性了,想要“外面红旗不倒,里面彩旗飘飘”? 用餐时,小姑娘的叽叽喳喳彻底打碎了易思思居心叵测的猜想。小姑娘迅速将田源与女友的艳情史拔了个干净,田源怎么瞪她都爱理不理。 不仅如此,她还不停地八卦自己初来美国的人和事。 “我们系有个大神学长可帅了,不过所有人都说他性格孤僻奇葩。据说他是系里的杀手助教,只要是他做助教的课程,学生的作业都会被批得面目全非,考试打分也严厉得不得了。我有一次撞了他,泼了他一身热咖啡,没想到他眼皮都不抬,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从我身边绕过去。唉,本来计算机系长得帅得就少,唯一一个居然是gay,真郁闷……” 小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易思思笑了笑,心道这小姑娘不仅八卦而且花痴啊,年轻真好! 易思思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脑最近总是问题不断,经常蓝屏,了解到小姑娘是学计算机的,便请她帮忙看一看。 小姑娘捯饬了半天,突然惊讶地张大了嘴。 “学姐,你的电脑有问题!” “真有问题啊?那你能帮忙解决吗?” 小姑娘一脸为难,怯怯地说:“学姐,你的电脑……被人种了木马……” “哦,是病毒吗?用杀毒软件能杀掉吗?得买哪个杀毒软件好用呢?” “不是的,这个木马可以通过视频监控你,而且我查了,好像还联通了音频,做的很严谨。学姐,这个我杀不了,不过我觉得我那个大神学长肯定能做到,听说他是系里最牛的黑客,经常被人请去清剿别的黑客。” 易思思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得颤抖起来。 “我能问问你的大神学长叫什么吗?我想请他帮帮忙。” “嗯,他叫许向轩,外号x,不是前任的那个ex,是字母x,关于这个外号还有一个传说……” 小姑娘仍在聒噪,易思思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神智都被一种疯狂的情绪占据。 强颜欢笑的易思思终于送走了客人,她在电脑桌前坐定,抬起右手,食指指向摄像头,竖眉怒目,咬牙切齿地低吼:“许向轩,你给我呆着不许动……” 说完,高高举起电脑,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许向轩刚打开门,就听见“啪”的一声,脸颊感到一股钻心的火辣。 易思思看到他脸上的红肿的掌印,心中生出快感,还嫌不够,抡起手臂又要挥过来,许向轩眼疾手快地钳住了她就要落下的手掌。 “易思思,你听我解释……”许向轩脸上呈现出一种扭曲,仿佛极端痛苦。 易思思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毫无用处,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直视他: “解释?许向轩,你这个猥琐男。你知不知道你在犯法,如果你不是许向阳的哥哥,我马上就去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想坐牢吗?你想身败名裂吗?我统统都可以满足你……” 许向轩松开手,任由易思思的手疲软地垂落。他脸色灰败,语气绝望地沉声说: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心里能舒服,能痛快。易思思,对不起。” 易思思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身体一抽一抽地笑起来。刹时,学业的压力,亲人的离世,身体的不适,震惊,羞耻,愤怒,憋在心里的种种情绪瞬间翻涌,全部转化成对许向轩的一腔怨恨。 胸口一闷,喉咙里尝到一股腥甜,易思思一呕,大口鲜|血喷溅在许向轩洁白的衬衣上。 “易思思!” 许向轩大惊,面如土色,慌忙托住她软下去的身体。 那口血,从她苍白的身体里喷涌出来的鲜红,溅在了他的衣领,更溅入了他的心里。许向轩不知所措地将她抱在怀里,只能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易思思并没有晕厥,意识依然清醒,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全身乏力,只好用最厌恶的语气冲他说: “许向轩,你以为你犯的错误和你种的木马一样,按ctrl+z就能撤销了吗?” 许向轩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和恨意。他终于无力想那么多了。压在他心底的话,他再也没有能力去忍耐,没有能力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易思思,我爱你……” 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去爱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易思思的嘴角出现一抹冷笑,连唇上的鲜血都显得冰冷无比,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 “我知道。” 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在我制造小暧昧时告诉我?为什么不在我受尽你母亲给我的委屈时告诉我?为什么你偏偏要在我厌恶你、痛恨你的时候告诉我?许向轩,你这个窝囊废。没用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易思思放松僵硬的身体,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她想最后一次体验这个曾给她带来过悸动的男人的体温,一秒就好。然后,她用自己最陌生的恶毒语调、一字一句地提醒他: “可这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猥琐男的事实。” ------------ 第13章 抛下的玫瑰,放下的爱情 耳边突然传來两声口哨.许向阳來劲地啧啧感叹:“哎哟喂.前几天还说不能在一起.怎么抱得这么紧了.哥……你可算是守得云开见……” 许向阳霎时如活见鬼一般.往后闪了一步.因为此时两张惨白的面孔同时朝他看过來.许向阳这才发现易思思嘴边殷红的血渍.和许向轩脸颊红肿的掌印. “你们.” 易思思苦苦撑起自己的身体.许向轩想要扶一把.却被她凶狠地甩开. 许向轩颓然跌坐在门边.易思思已深一脚浅一脚地离他愈來愈远. “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向阳侧头询问与他擦身而过的易思思.易思思眉也不皱地置之不理. “哥……到底怎么了.” 许向阳急了.高声质问许向轩.可许向轩的目光随着易思思蹒跚的步伐远去.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失去话语能力. 刚送走学妹的田源恰好路过这里.易思思失魂落魄的惨淡身影吓了他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 易思思双腿一软.被田源夹住胳肢窝提起來. “思思.你吐血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累.我要回家.”易思思什么也不想说. 田源朝不远处惊愕莫名的许向阳点了点头.扶着易思思又走了两步. “思思.你不舒服.我背你回去吧.” 易思思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仍由田源摆布.爬到田源敦实的背上. 易思思安静地蜷缩着.突然轻声问道: “小源子.为什么好男人都有对象了.” 田源一愣.仿佛意识到易思思正在夸自己.有些羞赧红了脸.喃喃地说:“其实恒叔人也挺不错……” 易思思终究摇了摇头:“我沒办法喜欢上他.你放心.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田源明白易思思为何做出这番感慨.他们三人朝夕相处太过熟悉.琐碎的生活将爱意埋沒.只剩友情.更似亲情. “你喜欢上他了.”田源好奇心起.小心翼翼地询问. 易思思呼吸渐渐平缓.仿佛在他的背后睡着了.田源其实并不急于知道这个问題的答案.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他都看在眼里.谁料.良久.易思思羸弱的声音乍然响起: “爱过……” 背着那个瘦小身影的田源走远.易思思“爱过”的许向轩一拳锤在坚实的水泥地上.留下满地鲜红. 许向阳被他的情绪感染.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声音苦涩地叫了声:“哥……” 许向轩将手背的血迹往衬衣上蹭了蹭.试图让自己的血和易思思的血融合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与她还有那么一点特殊的联系. 回到家中.易思思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终于肆无忌惮地哭了出來. 从前.易思思看《三国演义》时.每每嘲笑周瑜.居然会被诸葛亮气得吐血身亡.这情节真是狗血到极点.易思思甚至充满恶趣味地猜测.周瑜一定是O型血.呕着呕着就吐出了血.万万沒有想到.自己也有O型血的一天. 易思思一开始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如此生气.为何偏偏对他如此生气.直到田源那句毫无过渡的问话. “你喜欢上他了.” 易思思也反反复复垂问自己.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沒有那么喜欢他.他性格别扭.说话难听.除了长得好看.身材好.又有些在意她.他身上压根沒有半点优点. 可易思思偏偏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的身影;偏偏在开车时遇上大众cc就会不由自主的细看车牌号;偏偏在分明走远时.还竖起耳朵听他在中餐铺点餐.只需一次便记住了他的挑剔. 这样的场景是何等恍然如梦.只有记忆里的薛浩然.才能让她如此在意.如此死心塌地.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气到吐血.她爱上他了.所以对他有所期待.即使在冷漠相对的日子里.她也每天渴盼着他的出现.渴盼着他來告诉她:“在一起.抛开所有顾虑.” “爱过……” 千言万语.只能幻化成这沉甸甸的两个字.说出來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她再也沒有任何负累. 易思思起身进入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苍白的容颜.突然笑了.她蓦然意识到.一个女人要活的精彩.何需男人点缀.她是女博士.但绝不是恨嫁的剩女.年龄的增长掩不住她的光华.岁月的洗礼.时间的沉淀.反而增添了眉眼间的娴雅与韵味. 易思思梳理了杂乱的发丝.用清水洗净脸上狼狈的痕迹.咧开一个纯粹的笑容.轻声对镜子里的姣好面孔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來來的日子里.易思思斗志盎然地解决了论文问題.学习工作也愈來愈顺利. 许向阳通过学生会竞选.当上了主席.这件事情也不算出人意料.他的人缘很好.在各个圈子里都混的很开.许向阳邀易思思担任华人歌唱比赛的评委.语气有些唯唯诺诺.仿佛害怕易思思因为许向轩迁怒自己. 易思思浑不在意.揶揄道:“主席发话.我等屁民何敢不从.” 由选手升级为评委.易思思还是感慨了几声岁月如梭.早料到会与许向轩冤家路窄.重逢的那一刻见他眼眶深陷.脸上半点血色都无.易思思还是感觉心揪得不是滋味.她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 按照惯例.作为评委的易思思上台演唱了一首歌曲.易思思往台下看时.许向轩和许向阳二人正你推我搡.一捧玫瑰被两人折腾得失了颜色.最终.还是许向阳上台把玫瑰花送到了易思思手里.拥抱时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哥送你的.他还是老样子.怕你不接受.” 易思思笑了笑.转眼间便把那束玫瑰抛向了观众席.观众席内一片欢呼混乱.最后也不知被谁抢到了.整个大厅沸腾喧嚣.谁也沒有注意到台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瑟瑟发抖.面容灰败…… 作者有话说 终于上架了,感谢亲们的订阅支持! 俺终于攒了7章存稿, 这周是期末周,要准备考试了。所以打算用存稿~~~ 嘿嘿~~~祝我拿A吧~~~ 么么哒~~ ------------ 第14章 易氏把妹法,思思适用吗 演出结束.易思思探头朝四周望去.已不见许向轩踪影.心中涌出一种惘然. 洗手间里.许向轩捧起凉水拍打脸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两个正解决生理问題的男同胞的对话传过來. “你今天有沒有看上哪个女选手.” “选手里面确实有几个长得不错.不过我倒觉着那个评委最TM有女人味.身材火爆.声音也太勾人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着.不过她应该有男朋友了吧.你看都有人给她献花.” “献花那人是学生会主席.他自己有女朋友的.我估摸着是为了答谢她才跑上去作秀的.你说.咱俩是不是……” “滚……”许向轩如猛兽般的怒吼将两人镇住.原本顺畅的排泄顿时截住.尿意全无. “你TM是谁.神经病吧……”那人提起拉链.凶狠地朝许向轩望去. “你们离易思思远点.否则我……” “我当是什么呢.你又是她什么人.管的着吗.”那人上前两步挑衅. 两人就要剑拔弩张.另一人立即打圆场:“算了算了.公共场合.咱都是中国人.别在美国人的地盘丢人现眼……” 那人冷哼一声.搂着另一人的肩膀往洗手间外走.重重地撞上了全身散发着寒气的许向轩.啐了口唾沫骂道:“神经病……” 许向轩全身力气像要抽干一样.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了眼镜子里陌生的脸.垂首不语. 他又是她什么人. 他变成了她憎恨、厌恶的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还记得漫长而短暂的暑假里.两人一直有说有笑. 易思思问:“已知一个小球从这个楼顶自由‘裸’体.经过10.2秒后落地.假设重力加速度为10N/kg.请问这栋楼多高?” 他答:“不对.这里纬度40.平原地区.重力加速度应该是9.8N/kg.而且这栋楼沒有那么高.” 她撇了撇嘴.气鼓鼓地说:“我是说假设.假设嘛.” 许向轩回到家才恍然大悟:自由落体.10.2秒落地.重力加速度10N/kg.楼高520.他可真是智商欠费停机. 许向轩刚想告诉她问題的答案.父母便毫无预兆地登陆美国.母亲这些年一直张罗安排闺秀与他见面.他早已不厌其烦.万万沒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父母临走时.他铁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直到听到母亲对易思思恶语.他才忍无可忍:“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们快回国.我不想见到你们.”母亲红着眼坐进了许向阳的车.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父亲伸出掌.似是要拍他的肩膀.最终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只叹了口气悄声说:“你要是真喜欢她.怎么忍心看她开那么破的车.脾气发在你妈身上又有什么用.” 他很委屈.连父亲都觉得他做得不够好.他冲进易思思办公室.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进去.他从小得到的关爱就少.长大后愈发孤立.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易思思开始疏远他.不理他.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可思念却蚕食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來. 易思思的电脑坏了.他放下手里最重要的工作奔至她的公寓.他鬼迷心窍了.明明知道种木马是犯罪.明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太过猥琐.他还是忍不住做了.他只想偷偷看着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关心她.珍惜她. 易思思将内衣从里掏出來时.他惊得鼻血都要流出來.她惶恐地张望.大喊:“是谁.”.他吓得慌忙把电脑显示屏盖上.她脸色苍白.脚步不稳.居然在自己房间里跌倒.艰难地往门外爬.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手头的bug都顾不上.他真想通过屏幕冲过去抱紧她.可她说不想见他. 他不知道如何帮她.那个包裹自然是他拙劣的手笔. 许向轩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听到了易思思与她母亲的对话.原來自己才是她困扰的源泉.他不该这样偷偷摸摸地注视她.他只好通过许向阳传递自己的关怀与思念. 她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从來沒有见过她如此暴怒.那双原本清亮生动的眼睛居然变得无比浑浊暴戾. 易思思呕了一口血.可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千疮百孔.血流成河.她恨他.她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但她也给全了面子.沒有告诉任何人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除了从前那份不管不顾的自信.多了几份优雅和从容.仿佛这个世界再有沒有任何人可以伤到她. 是的.易思思从他给她带來的伤害里走了出來. 可是他沒有. 他终于忍不住对许向阳吐露了心事.许向阳当即给了自己一拳外加一脚. “哥……你真是个变态……” 许向阳脸上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再也沒有别的内容. “我要是思思姐.现在肯定已经把你名声搞臭了.你看她还是沒狠心把这件事情曝光.她应该沒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哥……思思姐对你有感情.你应该还有机会……” 许向轩眼前一亮.期待地看了许向阳一眼.复又沮丧地垂下头. “沒用的.她恨我……” 许向阳又给了他一拳.奸笑地说道: “沒有爱.哪儿有恨呢.你沒见武侠里一对对都是相爱想杀.哥.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可是‘易氏把妹法’的真传弟子.思思姐曾说过:‘虽然每个女孩的个性不同.但是作为女孩都会有共性特征和喜好’.既然‘易氏把妹法’是思思姐创造出來的.肯定在她身上适用.” 许向阳头头是道地开始传授许向轩闻所未闻的“常识”: “哥.你听我的.你今后应该这样做……” …… 许向轩又鞠了一捧水揉搓了自己的脸.换了一个勇敢果决的表情. 今天又失败了.不过沒关系.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听许向阳的话. “易思思.你会是我的.” ------------ 第15章 追尾的向轩,必嫁的诺言 万圣节快到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美国家庭在门外摆满了鬼脸南瓜. 工作上的事情日渐顺利.易思思甚至获得了假期与老板一同回中国出差的机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唯一让易思思不痛快的事.则是许向轩突然转了性.开始直截了当地出现在她周围.易思思用尽最恶毒的语言.他似乎愈挫愈勇. 有时.办公桌前会出现一个便当.易思思头几次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垃圾桶.偶尔有一次.自己实在饿得肚皮贴背.才打开吃.猛地发现这并不是中餐铺买的便当.那一板一眼的口味.恰是许向轩的手艺. 易思思心里涌出一种古怪地感觉.这一招一式.好像并不是许向轩会做出來的事. 许向阳近來想制作一个宣传短片.通过一帧帧图片展现校园一年四季的变化.因易思思的教学楼是校园里最高的楼层之一.便请她取景.帮忙拍张图片. 易思思刚爬上了顶楼平台.一下子被眼前场景吓傻了. 一个小伙子坐在平台边缘.眼见就要跳下去.易思思的脑子如电光火石般.突然出了声: “Ifbylifeyoueredeceived, Dontbedi**al,dontbeild! Inthedayofgrief,bemild Merrydaysillcome,believe. Heartislivingintomorro; Presentisdejectedhere; Inamoment,passessorro; Thathichpassesillbedear.” 是普希金的著名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那小伙子骤然转头.用毒蛇一样地眼神看了她一眼.易思思顿时吓傻.慌忙低头去看手机.偷偷拨通了校园警局的电话.然后装模做样地继续用中文“念”起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心焦.不要烦恼. 忧郁的日子里要心平气和: 相信吧.那快乐的日子将会到來.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來;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易思思的诗还沒背完.小伙子凶狠地声音便随着秋日疾风刮过來:“别念了.不要过來……” 易思思一愣.居然是个中国人.易思思也不知为何挂断了报警电话.抬头微笑对那小伙子说道:“老乡.你也过來看风景啊.” 那小伙子仿佛在风中凌乱了.眼皮撑了起來.惨白的嘴唇微张.回神后继续用他阴鸷的眼神盯着她. 易思思脸颊抽搐了一下.强装稳健地走近平台栏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小腿肚不停地发颤.小伙子一言不发.任由易思思靠近.在离他大约两米距离停住.她趴在栏杆上.也不管旁边这人的反应.拿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镜头对准小伙子时.恳求地说道:“老乡.你能不能下來一下.我要拍这边的风景.” 易思思不敢朝他看.目光盯在手机显示屏上.屏幕里那小伙子有一双慑人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却沒有人类的感情.冰冷地.如猛兽一般.易思思就这样举着手机与两米开外的那人僵持.瑟瑟秋风吹得她青丝四散飘扬.衣衫嗦嗦作响. 他嘴角似乎翕动了一下.移开了目光.身体悄然松动.仿佛做好了跳回平台的准备.可由于长久的僵持.腿脚不利索.一不留神就要朝前方倒去.易思思心一紧.慌忙上前两步.伸出了手. 易思思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小伙子寒气逼人的眸子里突然出现了清隽多情的神色.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易思思的手上.易思思用力一拉.他轻巧地跳了下來.易思思抬至嗓子眼里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去. 他沒有再和她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易思思想对他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來.只好转头继续装作看风景.拍照片. 易思思听到了他远去的脚步.心想这一关终于过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不料.平台大门嘎吱声响起时.一个清冷如冰的声音同时传过來:“易思思.” 易思思全身一震.吓得七魂六魄尽散.迅速转头往那个声音方向望去.平台大门已紧闭.那人也沒了踪影. 回家路上.易思思也不知道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可总觉得仿佛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毕竟那双眼睛太让人心惊. 易思思知道自己在这座校园里.尤其是在中国圈子里.有点名气.和好基友们去中餐厅吃饭的时候.总有些人对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遇上新朋友.他们往往会仔细瞧一瞧她.然后大叫一声:“你……你……你不是那个唱歌的吗.你怎么在心理学院.不是音乐学院.” 易思思为人低调.从不以美貌和才情为筹码.往往忘记了自己的“知名度”.那声冷冷的“易思思”.让她想了好久才想通.兴许是小伙子看过自己表演节目吧. 开车回家.后视镜里又出现一辆大众cc.易思思简直要崩溃了.心烦意乱地猛踩刹车.后面的车子瞬间撞了上來.易思思身体一震.脑袋磕在方向盘上.鼓了一个大包. 许向轩紧张地跑过來.使劲敲易思思的车窗.大声朝她喊:“易思思.你沒事儿吧……易思思……” 易思思憎恶地瞥了他一眼.“哄”的一声撞开了车门.把许向轩撞得一个趔趄.脸上呈现疼痛的表情. 易思思大步流星地走向追尾的地方.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车尾吼道:“这回你开心了.车都被你撞坏了.赔钱……” 许向轩有些蹒跚地跑过來.眼神发直地看向易思思的车尾. 顺着许向轩的目光望去.易思思这才记起來.自己刚买车时曾心血來潮.在车尾贴了一个标牌.上面写着:“剩女博士.追尾必嫁.” 易思思顿时如炸了毛的公鸡.也不管是不是有危险.上前便将把那标牌撕下來.许向轩慌忙扯住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易思思的脑子瞬间当机.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已将丑话说死.许向轩居然会性情大变.死皮赖脸. “许向轩.你个猥琐男.放开我.” “我不放……” “救命……”易思思本能得用英语喊了出來. 这时.一辆警车从侧方驶过來.大肚腩警察同志朝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走过來. 许向轩小腿胫骨感受到一阵剧痛.吃痛地松开了她. “这位女士.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这位先生有什么不轨行为.请大胆告诉我.”警察充满警惕地盯向许向轩. 不等许向轩解释.易思思着急开了口: “警察先生.他沒有不轨.这位先生追尾了.我想要他赔偿.所以起了争执.希望您主持公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订阅。 感谢侠情了了,梦落吴越,玛呢,纳兰微生,宁静的曦阳的凸票 感谢朋友们每天给我投花花。 ------------ 第16章 此枪为何枪,银枪小霸王 警察处理完这起“爆菊”事件.见许向轩还算乖觉.便沒有为难.离开了事故现场. 易思思横了许向轩一眼.试图钻进自己的车里.又被许向轩拉了出來. “许向轩.你还想怎样.”易思思不禁恼了. “你的车危险.我开车送你回去.打电话叫拖车公司來.”许向轩执意不松手. 易思思甩开他.连车都不想管了.径直往前走:“我自己走回去.不用你管……” 许向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易思思越走越快.许向轩越跟越紧.易思思甩头朝他望过來.许向轩脚步一顿. “许向轩.你不要这么贱.” 许向轩胸口一滞.咬着牙忍住沒有变颜色. 易思思见他闷声不吭.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镇住他了.心中涌出报复的快感.又隐隐有些心疼和后悔.她讨厌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恨恨地将车钥匙甩给了他. “车修好之前.不要來找我.车修好之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再这么跟着我.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你好自为之……”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 许向轩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她身上.等她的身影都消失不见.还朝那个方向不肯将视线收回. 许向轩单手握拳.捏紧的车钥匙触到开关.不远处易思思的“破车”警报声响起.他才怔怔地回神.自言自语:“烈女怕缠郎.向阳是不是教错了.” 易思思收回自己的二手起亚.开着开着便感觉不对劲.油门刹车似乎更灵敏了.方向盘也不似从前那般沉重.心想这应该是修车后的效果.压根不知道许向轩将她的车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稍有不妥的地方全换上了新配件. 许向轩这些日子确实沒再來骚扰她.易思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不觉间.万圣节到來了. 郭美熙软磨硬泡.终于让易思思陪她一起去酒吧“猎艳”. 两人在万圣节服装店选购衣服.易思思感慨道: “美熙.你不是刚分手吗.我怎么一点也沒觉得你伤心啊.” 郭美熙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是伤心了几天的.和艾瑞克在一起也有一年了.再平淡也处出了些感情.思思姐.这里的感情观和国内不太一样.两人有好感合得來便在一起.若是沒有感觉了就和平分手.大家都不会觉得谁欠谁的.约会只是为了玩的开心.活的自在.不像国内男孩那样斤斤计较.施加各种压力.思思姐.我觉得你也可以找一个美国男朋友玩玩……” 易思思有些窘迫.悻悻地说:“还是算了吧.除了和小源子他们进过一次脱衣舞酒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呢.我总觉着酒吧的男孩会比较不靠谱.”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入了试衣间.郭美熙兴致勃勃地挑了好几身服饰.有女仆装、女巫装、超人美眉装…… 易思思则只随意捡了一件看似保守的连体女警服.突然发现衣服上破了一个洞.位置恰好是连体衣底部贴近臀部的地方. 易思思红了脸.将警服伸过去给郭美熙看:“你看看.居然特地在这里挖了个洞.我还以为这件衣服最保守呢.” 郭美熙大笑:“你瞧这洞的尺寸.可不就是老美那啥的尺寸……” 易思思推了推郭美熙脑袋:“怎么变得这么不知羞了.” 郭美熙笑道:“思思姐.别这么保守.來美国一年多了.居然还沒找男朋友.虽然我觉得向轩哥哥和你挺合适的.不过你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思思姐现在应该入乡随俗.一会儿我便给你物色一个美国小帅哥……” 易思思一听郭美熙提起许向轩.瞬间变了脸色.旋儿正色.忽又用调侃地语气说道:“我啊.我是屌|丝男博士们病入膏肓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被拉过去结婚冲喜的苦逼大龄女博.可怜沒人要啊……” 正说时.易思思已将紧身女警装穿好.好在易思思穿了黑色连体丝袜.否则她绝不会选择底部有“洞”的女警服. “哇……太性感了……”郭美熙大声感叹出來. 易思思朝镜子里望了望.贴身的陈蓝色警服.将胸型勾勒得更加挺拔饱满.纤细修长的腿笔直地挺立.全身上下并无过分的裸露.但是女性的娇媚与性感在试衣间里橘黄的灯光下一览无余. 易思思轻轻一笑.为郭美熙提起背部拉链.也说道:“美熙也很性感……” 时值夜晚10点.林肯市中心的街道上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致.身着各色奇装异服的人们游走在大街上.寒风中.“女警”和“女巫”锵锵地高跟鞋声并不显突兀. 易思思与郭美熙两人手挽着手.东瞧瞧西望望.那边有五只“忍者神龟”.前面有一只好帅的“蝙蝠侠”.哇.那个“甜甜圈”美眉太可爱了.对.还有一个“小红帽”.不知道附近会不会有“大灰狼”. 过马路等红灯时.一个身着正式警服的美国男人笑盈盈地望着易思思. 易思思也对他笑道:“你好.警察先生.我们可是同事啊.幸会幸会.你是真警察吧.过來巡逻吗.” 警察先生顿时笑弯了腰.指了指自己的臂章说道:“是啊.我是警局这个部门的.” 易思思与郭美熙两人定睛一瞧:“SexDepartment(做|爱委员会)”.精神瞬间呈暴走状态.周围也一阵哄笑.可好戏还在后面. “警察先生”毫无征兆得从腰上的枪套里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面向易思思和郭美熙举起.大喊一声:“不许动.” 易思思和郭美熙吓得一躲.再一瞧他手上那黑乎乎的玩意儿.易思思恨不得转身就逃. 郭美熙此时已笑成了一团.绿灯亮起.“警察先生”道了声再见.留下一脸怔忡的易思思和一脸坏笑的郭美熙呆站在原处. 易思思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來.那确实是“枪”.却不是真枪.若问此“枪”到底为何枪.且问“银枪小霸王”. ------------ 第17章 除了有开心,还有些什么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易思思和郭美熙异口同声的叫出來:“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身着黑底金丝绣纹的长袍.左右两边伸出长长“耳朵”的北宋官帽.还有那一脸乌漆墨黑.额间凸起了月牙形印记. 两人急不可耐地小跑至“包大人”身旁.仔细一瞅.哈哈大笑. “喜阳阳.居然是你.你也太有创意了.” “你拿黑炭抹了脸吗.怎么变这么黑了.” 许向阳正身一抖.大义凛然地将惊堂木拍在电线杆上.义正言辞地说: “堂下何人.报上名來.” 易思思与郭美熙哭笑不得.易思思也假模假样得说道: “民女飞天小女警.民女冤枉.大人给民女伸冤啊……”易思思入戏颇深. 许向阳此时却装不出來了.扑哧一下.扶着电线杆笑得一抖一抖:“此案不受.退堂.退堂.” 路过的美国人见他这一身行头古怪.好奇地与他拍照.许向阳用他结结巴巴的英语向美国人民普及中国历史.倒成了一番景致. 易思思与郭美熙告知许向阳两人将要去的酒吧.让他“展览”完毕.前來汇合. 混合物酒吧恰如其名.检查完身份证.甫一进门.充满节奏感的电子音乐震颤着易思思的耳膜.烟雾缭绕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间.顿生腾云驾雾之感. 易思思有些胆怯地拉了拉郭美熙:“怎么这么多烟雾.会不会是吸毒的.我们换一家吧.” 郭美熙凑到易思思耳边大声说:“放心吧.思思姐.这是水雾.酒吧为营造氛围弄出來的.这家酒吧很正规.大多是过來喝酒跳舞的.隔壁那家才是调|情酒吧.” 易思思这才放下心來.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易思思望着舞池里疯狂摇摆着肢体的人们.往椅子上缩了一缩. 郭美熙已然进入舞池.不一会儿.便与一个模样俊俏的美国小郎君牵手跳起來.郭美熙似是发现易思思仍在角落里坐立不安.松开美国小郎君的手.朝角落里的易思思走过來. “思思姐.你缩在角落里.不去跟人家跳舞.人家会以为你不愿意跟他们交流的.美国男孩喜欢开朗的女生.不喜欢害羞的.” 易思思摇摇头:“我就是过來陪你的.不想让你被小美男拐跑.你玩得开心就好.” 郭美熙扯了扯易思思的胳膊.撒娇道:“别这样.既然來了就要玩得开心.思思姐.忘记一个人最好方法就是认识下一个人.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认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易思思万沒有想到郭美熙无意的一句话能直击自己内心.脑子里浮现出薛浩然那张温润的笑脸.突然转变成许向轩那该死的欲言而止的表情. 黑眼豆豆的高声吟唱撞进耳膜:“Igottaafeelingthattonight’sgonnabeagoodnight,thattonight’sgonnabeagoodgoodnight……”【我有一种感觉今晚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今晚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今晚将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夜晚……】 易思思感觉缭绕的烟雾、和躁动的音乐压抑得她快要窒息.她抿了一口冰水.牙尖微微泛疼.下一秒.易思思眼睛里突然流转出冷艳的光亮.嘴角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顺着郭美熙的扯动.起身随她一起进入了舞池. 易思思一个人在舞池角落里做着各种舞蹈动作.突然.郭美熙的舞伴突然闪过來.一把将易思思捞起來.易思思吓得心慌意乱.反应过來时已经來到了舞池中央.郭美熙的舞伴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小男巫.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味道.足以让人意乱神迷. 易思思感慨万千.凑近郭美熙说道:“你眼光真不错……” 郭美熙笑着搂住易思思的腰.将她反身一推.喊道:“你的眼光也不错……” 易思思瞬间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只听一个低醇的中音从上方传过來:“美丽的女士.介意和我跳支舞吗.” 易思思抬眼.这位美国男人有一米九几.浑身是“血”.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白粉.两只尖牙从唇边露出來.通体竟散发出诡秘高贵的气质.易思思一时间看呆了. “吸血鬼”先生握住易思思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往上挥舞.易思思想要抽身.却忽的迷醉在这奇妙地感觉里就让自己忘掉所有.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两人沒有多说话.却不知不觉地配合默契.易思思本就学过舞蹈.动作自然.而“吸血鬼”先生似乎长期浸淫酒吧氛围.更不会觉得尴尬. 他往易思思方向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了一点.突然搂住了她纤细的腰.易思思一惊.迅速从他的臂膀里溜出來.易思思感觉自己口有些干.于是朝他说道:“我有些口渴.” “吸血鬼”先生浅浅一笑.利牙再次露出來.他牵起易思思的手朝吧台走去.易思思顿时紧张起來.手心都出了微汗.心道:“他该不会要给我买酒.天啊.” 待到吧台.易思思刚想说自己需要开车.不能喝酒.“吸血鬼”先生已绅士地对酒保说道:“两杯冰水.” 易思思顿时有些羞愧.两人端着冰水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原來角落的位置上.几个认识的中国朋友正望着她窃窃私语.易思思不好意思地和她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凑近耳朵与“吸血鬼”先生说了会儿话. “你是干什么的.学生还是工作.” “我是牙医.在林肯南边开了个小诊所.你呢.” “我是大学学生.在读博士.” “哦.是吗.那我们以后可是‘同行’.你好Doctor小姐.”【注:美国博士称为Doctor.医生也是Doctor】 “我是第一次來酒吧呢.感觉美国友人很开放.”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跳舞跳得很好啊.” 易思思沒有告诉他.她不过是学过舞蹈而已.她牵起他的手.重新回到了舞池. 音乐的节奏越來越轻快.易思思与“吸血鬼”先生舞动地愈來愈欢乐.她瞟了一眼酒吧角落里连外套都沒有脱.如坐针毡地朋友们.她们似乎正贱贱地望着自己.仿佛在说:“易思思疯了吧.怎么随便和酒吧里的男人跳舞.哎呀.她当年是咋考上博士的啊.” 易思思不理会朋友们的目光.抬头看向“吸血鬼”先生那张神秘莫测的脸.发现他笑得很开心.接着.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也翘得很高很高. 是的.她也很开心.易思思突然觉得心里空空洞洞的.这个美好的夜晚.除了开心还有些什么呢.它其实再也沒有什么. ------------ 第18章 滚的意思是,过来抱紧些 “吸血鬼”先生仿佛感受到了易思思的片刻失神.将头缓缓埋下來.惨白如雪的嘴唇就要触到易思思的嘴唇.易思思突然惊醒.猛地将脸转了过去. “吸血鬼”先生似是明白易思思的抗拒.也不勉强.发现易思思的目光向侧方锁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易思思的女巫朋友正在与男巫深情地相吻. 易思思被郭美熙的举动震撼地不能动弹.小心肝碎成了一瓣一瓣. 难道世间真有一见钟情.亦或是在这日与夜.黑与白分不清界限的国度.一切真心都是虚妄.只有隐藏在内心的迷情欲望. 易思思心里有些糊涂了.不由自主地搂了搂“吸血鬼”先生的腰.顺势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 “吸血鬼”先生身体震动了一下.捧起易思思的脸蛋.对她柔情一笑. 易思思也笑了. “吸血鬼”先生将别在易思思腰间的手铐扯出來.迅速将其铐在易思思一只细嫩的手腕上.俯下头对她说:“今晚.让我们就这样铐在一起.” 说完.“吸血鬼”先生就要将另一边手铐铐在自己手上.忽然.一个坚实的臂膀挡在了两人中央. “许向轩.” 易思思脸上立即笼罩起一层冰霜.原本升腾起的欢愉霎时烟消云散. 紫光灯下.许向轩的白色大衣泛着耀眼的荧光.那张苍白的脸上尽是痛苦与绝望.他眼角的肌肤不停的颤动.似是隐忍着随时爆发的愠怒. 许向轩攫住易思思的手腕.将另一边手铐“咔嚓”一声.铐在自己的手腕上.转身拖着易思思便往舞池外走. 易思思感觉一股油腻腻凉飕飕的感觉渗透到自己的脊背.十万个不愿意随许向轩的脚步离开.手腕上手铐却勒得她疼痛不堪.只能趔趄地跟在他身后. “包大人”许向阳将易思思的手提包抛过來.冲她兴奋地喊道:“思思姐.放心美熙.我送她回去.” 易思思单手接住自己的手提包.还想回复许向阳一句.又是一个俯冲.扑出了拥挤的人群.來到了热闹欢腾的街道. “许向轩.你放开我.” 原本穿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易思思.此时却是东倒西歪. 许向轩毫不怜香惜玉地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方向似乎是校园内停车场.人群愈來愈稀少.景致愈來愈清冷.萧瑟秋风下.枯黄的落叶掉落下來.挂在易思思的青丝上. 易思思怎么吼叫他都一声不吭.挥起自己的手提包往许向轩后背砸. “许向轩.你这个变态……你弄疼我了.” 许向轩脚步一滞.陡然转身.猛地抱住易思思.扣紧.易思思张牙舞爪地挣扎间.恍然听见了许向轩吹在耳边的热气:“易思思.我该拿你怎么办.易思思.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求你.易思思.你想要怎样我都肯改.我再也不会犯错.再也不会.” 仿佛老天都听到了许向轩的哀求.淅淅沥沥的雨竟沒头沒脑地落下來.滴在易思思的脸上.那么凉. 易思思放弃了挣扎.缓缓积攒力量.“咔”的一声.易思思猛抽手臂.连接着两人的手铐.中央的链条断了. 她不明白:为何放手的那一刻.竟比方才二人纠缠挣扎时.更加疼痛. 易思思用尽全身力量推开许向轩.垂下眼帘.转身踏入雨幕. 许向轩三步两步便追过來.将外套脱下來.披在易思思单薄的身上.易思思嫌恶地解下许向轩给她披上的白色外套.毫不留情地朝远处扔了出去. “我讨厌你.你看不出來吗.还不赶紧消失.” 语毕.低着头朝前方奔跑.易思思讨厌他.更讨厌自己.为何自己面对他的哀求时会心志动摇.惘然若失. 前方路滑.易思思脚背一歪.脚踝顿时崴了一下.蚀骨的锐痛穿过來.可她却觉得脚上的疼痛比不上大脑的昏胀. 易思思身体一侧.扭曲地倒在水幕里.许向轩慌了神.奔至她身旁.将她扶起來. “易思思.崴到脚了.”说时迟那时快.许向轩已将易思思的高跟鞋脱掉.想为她揉揉脚踝. 易思思抢过自己的高跟鞋.用尖跟的那一头砸向他的肩膀. “滚……你给我滚……” 许向轩肩上的白衬衣立即破了一个洞.滚烫地鲜|血从洞里流出來.被雨水冲刷.浸染了整片. 易思思一时间怔住了.感觉自己心脏似乎遭受着凌迟的责罚.她想让他知难而退.继续吼道:“滚啊……听不懂人话.” 谁料.许向轩遽然将她抱紧.以一种粗鲁的姿势.用尽最大可能的将每一寸肌肤贴近.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这个姿势几乎彻底压空易思思肺里所有的空气.易思思下意识得挣扎.他的头已经埋下來.在她的脸颊上.颈弯里.温热的.咸咸的味道袭入易思思的味蕾.混杂着鼻腔里浓郁的腥甜.他颤抖着.声音和身体一道颤抖着: “向阳教过.女人说‘滚’的意思是‘笨蛋.过來抱紧点儿.’易思思.是不是这样.” 易思思在这样诡异的姿势和话语里安静了片刻.许向轩似乎累了.稍稍松开了双臂.易思思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肺活量.可为何整个空气里全是他鲜|血的腥甜和泪水的湿咸. 易思思感觉自己满脸都是水.也不知道脸颊上的究竟是雨水.他的眼泪.还是自己的泪水.就在准备推开他的那一刻.易思思脑子轰的一下闪现出一道白光. 许向轩冰凉的嘴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吮掉她脸上的水雾.最后印在她湿润的唇上.他生涩地辗转.那么急切.那么欣喜若狂.可他真是个蠢货.甚至不知道需要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就这样步步紧逼.压制得她无处可逃. 易思思的手掌抵在许向轩的胸膛上.用力一推.终于哆嗦着挣开了他霸道却不纯熟的吻. 易思思拿手在嘴唇上抹了一把.怎么也抹不去满脸的震惊和失魂. 她的声音很轻.可一出口对许向轩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Disgusting.(恶心)” ------------ 第19章 不作死不死,自作孽不活 易思思光着脚奔跑在刺骨的雨里.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可笑.太可笑了.这些全是她教会许向阳的招数:女人最怕的就是死缠烂打.最爱的也是死缠烂打;女人说滚的时候.千万不要默默地走开.一定要过來抱紧她.给她温暖支持;对付女人的终极必杀招是强吻.因为这会给她带來极度的满足感和被需要的感觉……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可为什么那个生涩蛮横的吻.还在灼痛着她.她其实一点也沒觉得恶心.那一吻带着缠绵的热度.与他痛苦的哀求纠结在一起. “易思思.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求你.” “女人说‘滚’的意思是‘笨蛋.过來抱紧点儿.’易思思.是不是这样.” 易思思几乎要缴械投降. “他那么猥琐.我不是应该厌恶他.憎恨他吗.” “他不过是一个不懂如何去爱的大男孩.有什么错不可以原谅.” 两个矛盾的念头不断在她脑子里盘亘.斗争. 可最后一秒的那丝清明克制住了自己.她竟脱口而出: “恶心.” 她用最刺痛的语言伤害了他.那一声“恶心”同样将自己击成内伤.溃不成军. 长痛不如短痛.只有一击致命才能让两人今后互不相干.再无交集. 易思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公寓的.她只听见田源困惑地声音: “思思.你不是去酒吧玩了吗.怎么会这么……这么狼狈.” 易思思例行公事地洗了个澡.花洒淋在自己身上.她往脚下一看.被温水冲淡的血迹顺着浴缸排水口消散了踪迹. 易思思发疯了一样地担心他.他被她打伤了.不知现在有沒有回到家里.有沒有处理好伤口.在这个寒冷的深秋淋了雨.会不会生病…… 易思思浑浑噩噩地钻进了被窝.昏昏沉沉地进入睡梦里. 次日晨.照常上班.易思思开车经过许向轩的公寓.公寓外大众cc的车灯亮着.许向轩似乎在驾驶座上.易思思不敢往那个方向张望.稍稍提速.冲了过去. 弗兰教授与易思思商议着寒假出差之行.易思思有些心不在焉. “思思.你喜欢音乐吧.这次出差可以带你去见一位很厉害的音乐家.” 易思思扯出一个笑容.朝弗兰教授点点头:“是的.我非常喜欢音乐.很乐意认识音乐家.” “我认识的那位音乐家叫‘好人’.非常有才华.英语说得也很好.他说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美国.所以以后会來美国找她.” 易思思禁不住偷偷笑了.这人的父母该是有多2才会给儿子取名叫“好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好人吗. 当然.她沒有告诉老板她为何发笑.老板已将话題引向不久后易思思需要负责接待的中国大学的访问学者们. 易思思开车回家.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平日里洁净非常的大众cc上落满了枯叶.车灯依然亮着.许向轩似乎仍在驾驶座上. 擦身而过之后.易思思心中突然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古怪和恐惧.她终于急急地踩了脚刹车.在路旁停下. 易思思一步一顿地朝大众cc走去.明明只有十几米的路程.她却觉得那是一个登天的距离.她害怕自己会看到心中想象得场景.怕极了.两只手臂抖得都不是自己的了. “向轩.”易思思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长空.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许向轩如死尸一般靠在驾驶座上.整张脸和裸露出來的肌肤都呈现出灰暗的颜色.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衬衣.他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易思思用力拉扯车门.车门居然锁住住了.她耗尽全身力气砸动窗户.可除了感到疼痛以外.车窗丝毫沒有撼动.她抡起脚踢动车门.还是毫无用处. “向轩.你醒醒.向轩.醒醒啊.” 许向轩似乎动了一下.却是因为易思思踢动车门撞击的震颤让他突然倒向前方.头砸在方向盘上. “向轩.” 易思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 易思思疯似地冲回自己的座驾.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调转方向.往校园开去. 畏惧到了尽头便是毫无所惧.易思思跌跌撞撞地冲入宿舍.每个人都像看到怪物一样对她避之不及.她知道的.许向阳有他的房间钥匙.也有他的汽车备用钥匙.许向阳可以救他.她必须马上找到他. 易思思一不留神撞向了一个瘦削的身体.甚至连道歉都不愿意说.便从他侧方冲过去.只余身后一声冷冷的呼唤:“易思思……” 易思思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撞进许向阳的宿舍. 宿舍里一团混乱.四个男男女女正喝着汽水.打着麻将.欢笑、调侃和骂骂咧咧地声音刺得易思思心疼出了一个洞. 许向轩都快……许向阳居然还在打麻将. 她一把将许向阳从麻将桌前扯过來.丝毫不理会在座其他几个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陌生的打量. “思思姐.你这是干嘛.”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许向阳不解地望着她. 易思思将他扯到宿舍外过道.几乎平缓不了自己的呼吸. “向轩他……” 易思思突然收了嘴. “我命令你.现在.立即马上滚到你哥那里去.告诉他.我教给你的那一套在我身上行不通.” 许向阳一脸不耐:“思思姐.用的着这样吗.” 易思思涨得满脸通红.眼睛里燃着两簇火焰. “这是命令.你到底有沒有听懂.” 许向阳被易思思的表情吓呆了.终是败在易思思的淫威下.拔腿就跑. “我这就去……” 易思思全身力气被抽干似地.顺着宿舍墙壁深蹲了下去.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粗重地喘着气. 而此时.离易思思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神目不转睛地落在她的身上. 易思思终于喘匀了气息.平复了情绪.扶着墙壁站起.马不停蹄地朝停车场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订阅的读者朋友们。 感谢侠情了了、范佩西饭特稀、玛呢、我好想啊、54晓饭桶、水藻、曽經仺塰、皇额玫娘、宁静的曦阳的花花。你们每天都来,我的花花一直很稳定,感觉自己很幸福。 感谢侠情了了、青公、jssydong、ikerkillua、亚细亚迷雾的贵宾票。好基友们,俺感激涕零啊。 感谢皇额玫娘、ikerkillua、长安荻、17K大使的盖章。 感谢侠情了了、54晓饭桶、张小迈的凸票。 1.联赛马上要开展了,第一轮不该我上场。全力支持我的队友们:《霸宠杀手王妃》、《说鬼谈情》、《谁在时光深处》。 2.下周没有推荐,本来打算麻烦大家下周给我投凸票挣下下周频道页图推的,可是了了你肿么这么快下手投凸票了啊,一投投这么多,么么。不知大家手头还有没有凸票,可以趁周末都给我投过来,多谢啦! 3.最近忙论文,没有太多时间顾及码字、关注成绩,这种感觉挺好的。同事问:“你怎么课程期末论文也费这么多心思?”俺想说,这两门课的老师太负责任了,给过去的初稿,他都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修改,要求也严格,连格式都不放过。搞得我才发现写了一年的论文,连APA格式都没研究透。 4.俺一切都好,就是感觉写感情戏很无力,想找个汉子谈恋爱。木哈哈哈~ ------------ 第20章 不用等她了,我知她来过 回程路上.易思思置交通规则于不顾.拨通了急救电话.告知了许向轩家庭住址. 林肯明明是个干燥的城市.可偏偏深秋近冬的时刻.瓢泼大雨下个不停.雨刷的嘎吱声扰得易思思心烦意乱.竟一连闯了两次黄灯. 终于在离许向轩公寓不远处停下.夜幕來临.她不敢开前灯.只能借着昏黄的路灯的照耀.瞪圆了双眼.穿过雨幕.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许向阳闯进了公寓.几乎半分钟后冲出了门.他终于打开了许向轩的车门.将他抱出了车外.似乎想要抱他进入自己的车里.却见救护车已经停在了门外.许向阳仿佛愣了一下.赶紧将许向轩抱上担架床. “向轩……向轩……” 易思思在车里呼喊着他的名字.阿黛尔浑厚而近乎哭泣的咽哑嗓音从广播里传出.穿透冷冽的空气直达她的内心. “ButIsetfiretotherain,【我纵火焚雨】 atcheditpourasItouchedyourface,【看大雨滂沱.我轻抚你脸】 ell,itburnedhileIcried,【雨在焚烧我在哭泣】 CauseIhearditscreamingoutyourname,yourname,【我听到它惊声尖叫着你的名字.你的名字】” 易思思向前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她好想放一把火将大雨焚烧干净.然后触到他的脸庞. “向轩……” 触到冰冷的挡风玻璃的一刹蓦然收手. 易思思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模糊一片.她看不见他了. 易思思收回的手轻抚自己的眼角.才察觉.自己的汹涌的泪水和窗外的大雨一样瓢泼. 尾随救护车进入医院.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下. 易思思左手手腕上圈着一个橡皮筋.平日里.她通常披散一头柔顺的秀发.但由于工作学习需要伏案.头发顺垂到桌面上很是麻烦.于是随身携带橡皮筋.以方便自己在伏案工作时随意扎一个马尾. 易思思将橡皮筋拉起.然后松开.橡皮筋弹到手腕上的刺痛让她突然觉得很痛快.仿佛这样就能对许向轩承受的苦难感同身受.又仿佛可以借以转移自己心里的疼痛. 易思思知道自己一直在进行一场豪赌.她赌自己因为木马一事对许向轩毫无挂念.再无感情.这一刻她明白.她输了.输的倾家荡产.她原以为她不可能原谅他的过错.到头來才发现.原谅对她來说是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因犯错的那人是他.是许向轩.一如当年.她也是那么轻易地原谅了薛浩然.因为他也是她深爱过的人. 易思思继续不停地弹动左手腕上的橡皮筋.直到手提包里电话铃声响起. 许向阳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來:“思思姐.我哥出事了.你快点到医院來看他.你來看看他吧……” 易思思咬紧牙关.止住了声音中的呜咽和颤抖.左手紧紧握紧座椅.僵住自己的身体. “他出事关我什么事.” 许向阳以一种难以置信地嗓音喊道:“我哥差点死了.差点死了.思思姐.我听到他在叫你的名字.声音小的一点儿力气都沒有了.可我知道他在叫你……” 易思思强忍住言语.抿紧的嘴唇和咬紧地上下齿抖动得停不下來. 许向阳见易思思半晌无回音.喃喃地说:“思思姐.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就算我哥对你犯过不可饶恕的过错.可他是个人啊.他是个人啊.” 易思思听不下去了.慌乱地关掉手机.将它扔到一边.突然感到一股滑腻.易思思看了一眼手心.上面沁满了汗珠. 易思思不知道自己为何滞留在停车场.她沒有勇气面对许向轩.更沒有颜面面对许向阳.时间一秒一秒划过.也不知自己在车内呆坐了多久.易思思突然发现许向阳行色匆匆地往停车场跑过來.驾着他的车一溜烟地离开. 易思思顿时怒了.许向轩还在医院.还有什么事情比他更要紧. 易思思真想追上去质问他.可是内心却涌出一种悸动和期盼.她可不可以去看他一眼.就看一眼便离开. 易思思满怀忐忑地进入了医院.询问了病房位置并签上名.医院里的甬道那么长.路痴的她几乎要迷路.可是她凭着直觉.遁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他的位置. 许向轩光洁如玉的肌肤不带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眉头紧锁.他的肩上缠着绷带.手腕上那道手铐的勒痕居然仍在.易思思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肿胀起來.撑地胸口不能呼吸. 易思思缓缓坐在床旁座椅上.床头有一杯冰水.想必是许向阳预备的.易思思将水杯握起來.试图用手心的温度将杯中的冰块融化.可无济于事. 易思思此刻真恨美国人的风俗习惯.他们居然从不喝温水.只喝冰水.就连孕妇刚分娩完.医生也会屁颠屁颠地为她们端來一杯冰水.这样的行为在中国简直形同谋杀. 易思思将冰水送入嘴里包住.直到感觉不到一丝冰凉时才一点一滴地吐在自己的手帕上. 易思思用手帕沾了水.轻轻润湿许向轩干裂的嘴唇.动作极其轻柔:“向轩.或许我从來沒有因为木马的事情怪过你.可是.我却不能原谅你.是你的懦弱和愚蠢埋葬了我们相爱的路.向轩.时光不能倒流.我们回不去了.所以请你原谅我的狠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不相交的时空里慢慢变老.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幸福下去.” 易思思轻手轻脚地离开.许向轩的眼皮沉沉地抬起來. 许向阳回到医院时.许向轩正试图坐起來.挣扎得使劲咳嗽.几乎要把肺给咳出來. 许向阳冲上去扶住他.见他苍白的嘴唇竟然有一抹笑意. “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快躺下休息.” 许向轩执拗地坐起.朝大门方向望去. “哥.你是不是在等思思姐过來.不用等她了.刚才在签到簿上看到她的名字了.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哥.思思姐來过.” 许向轩全身上下剧痛无比.一股火气从喉咙一直燃烧到五脏六腑.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可他心里却如注了一股清泉一般.无比甘甜. 许向轩的低喃虚弱无力.可声音里有了一线生机: “我知道.” ------------ 第21章 乐得像傻子,愁得像白痴 出院那天.易思思焦急地等在停车场角落里. 许向阳的宝马从自己的起亚前经过时.许向轩突然朝这个方向望过來.易思思吓得慌忙俯下身体躲了起來.心里默念:“千万别看过來.千万别看过來……” 躲了好一会儿.易思思才偷偷探出头來.宝马已经走远.了无踪迹. “哥.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辆红色起亚.” 许向轩轻声应道:“嗯.” “哥.你们俩到底是想闹哪样.思思姐明明关心你.非要装作不闻不理.你明明那么想她.也不让我去找她.”许向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许向轩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 许向阳继续分析:“最近很多事情都透着些诡异.先是思思姐突然把我揪出來.让我立即告诉你不要再缠着她.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居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把我吓坏了.还有.为啥我刚把你从车里弄出來.救护车就來了.为啥我的宿舍起火.我赶回去的期间.思思姐就來看你了.难道是她叫的救护车.放的火.” “胡说.她不可能放火.”许向轩厉声斥责.气血不畅.重重地咳嗽起來. “我错了.不是思思姐干的.是我的电壶烧坏爆炸了.刚才开玩笑呢.幸好我的日本室友当时不在.要不我得担上打击报复日本鬼子.挑起民族争端的罪名了.” 许向阳突然坏笑:“哥.你知道医生是怎么给我说你的病情的吗.” 许向轩冷冷不说话.许向阳挑眉.额上青筋跳动.一边嘴角翘起:“哥.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你和思思姐究竟干了什么.” 中餐铺前.易思思一眼望见了大病初愈的许向轩.许向轩似乎沒有发现她.找了一个靠近她的位置背对着她坐下. 易思思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一个欢快的身影隔断了她的视线. “学姐.我能坐这儿吗.” 原來是田源的小学妹洛灵.易思思微笑着点头. 洛灵在方桌侧面坐下.环视了四周.在看到许向轩时突然弹了一下.她神色紧张地凑到易思思耳边说:“学姐.我们换个桌子行吗.” 易思思疑惑地问原因.洛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许向轩的背影.又开始咬耳朵:“学姐.那人就是我们系的大神学长.最近听说他是个变态.我们离他远一点吧.” 易思思愣住.噎了口饭.半晌.小声问道:“为什么说他是变态啊.他看上去挺正常啊.” 洛灵神态有些扭捏.终抵不住八卦的欲望说了出來:“你知道吗.他最近住院了.我恰好有个朋友在医院实习.看到了他当时被送到医院來的场景.据说他手上拷着半边手铐.全身上下全是被高跟鞋捅出的洞.学姐.据说他玩那什么玩过火了.他应该是个受|虐|狂……” 还沒等洛灵说完.易思思一口饭喷出來.辣椒呛到嗓子眼里.喉咙仿佛刀割一样.脸颊和双眼瞬间红了.易思思急促地咳嗽起來. 洛灵见易思思反应如此剧烈.深感不安.慌忙抚摸易思思的背部.想让她顺过气.易思思越咳越厉害.突然.一个水杯伸到了易思思眼前. “喝口水.快……”许向轩的声音急迫而惶恐. 易思思一把抢过水杯灌进喉咙里.完全沒有注意身旁目瞪口呆彻底石化的洛灵. 刚缓过一口气.易思思抬眼朝许向轩望去.他却已经端起自己的餐盘背对着她往外走.呛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又咸又苦的滋味激发了易思思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她努力让自己平稳住呼吸.努力让自己挪开视线.可眼里的坚忍克制终于溃败.急切地朝那个背影惊天动地地喊道: “许向轩……” 四周一静.路人好奇地朝易思思方向望过來.许向轩的脚步一顿.停在了路中央.他仿佛不知自己该不该回头.身体挣扎地抖动着. 周围恢复了嘈杂.易思思才对着那背影轻声说道: “你……身体好些了吗.” 易思思再次低下了头.喉咙里灼烧的痛感再度袭來.她仿佛听到了许向轩“嗯”了一声.抬眼时.他已迈着宽大的步伐越走越远. 易思思又抿了一口水.朝洛灵尴尬一笑.洛灵瞪圆了双眼.小嘴依然微张.整个背部直直地贴在座椅靠背上. 洛灵结结巴巴地问:“学……学姐.你认识……大……大神学长.” 易思思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嘴里扒饭. 洛灵的声音里有些胆怯和心慌:“学……学姐.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施|虐|狂……” “噗……” 易思思再次喷饭.米粒儿卡进气管里.几乎岔气的咳嗽再度响起.淑女形象全无. 喝了口水.易思思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对那张恐惧与八卦交织的俏脸说道: “是的.你快离我远一点哦……” 许向轩脚步轻快地回到实验室.老板狐疑地问道:“你今天中彩票了吗.” 许向轩对老板沒头沒脑的问话有些不解:“沒有啊.”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可从來沒见过你这么开怀的笑.” 许向轩莫名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挂着一个诡异的傻笑. “Eureka.”【译为:“找到了”.古希腊学者阿基米德根据比重原理测出希罗王王冠所含黄金的纯度时所发出的惊叹语;现用作因重要发明而发出的惊叹语】 “恭喜恭喜.下次研讨会把你的成果展示一下.向轩.其实你选别的课題的话.早就可以毕业了.但我希望你能在体感方向走得更远.所以一直留着你.请你不要怪我.” “当然不会.这个课題我很喜欢.我们能出大成果.” 许向轩原想告诉老板.他最近并沒有“找到”新的科学发现.而是“找到了”一颗险些丢失死去的心. 那个彻凉的夜晚.那声“恶心”让他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生机.他颓然坐在雨幕里.任由冰雨冲刷自己的身体.任由血水从肩上不停地流注…… 他以为他会死去.直到闻到易思思手帕上蕙兰的幽香. 原來她那么在乎自己.原來她的狠心只是为了逃避.许向轩不知道接下來该如何面对易思思.是继续死缠烂打.还是继续保持距离. 他抓心挠肝.百思不解.他也不敢再向弟弟讨教经验.害怕一不小心又是万劫不复.许向轩望着满屏的代码.一会儿乐得像傻子.一会儿愁得像白痴. ------------ 第22章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 未等许向轩想明白.易思思便与弗兰教授踏上了归国的飞机. 走出机场.易思思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透过有限的空气能见度.易思思指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建筑.关切的问起弗兰教授是否习惯北京的气候. 弗兰教授见易思思不停地打喷嚏.低头问道:“你感冒了吗.” “我好像有点水土不服.”易思思尴尬地笑了. “这里可是你的家乡.” 易思思点点头:“可我已经开始想念美国的空气了.”易思思也有些害怕北京的车水马龙.因为污浊的空气里满满全是幸福的、忧伤的回忆. 跟着教授有饭吃.易思思这个随身翻译做得相当值当.晚宴上.某个高校行政秘书目光一直停留在教授身上.时不时悄声与身旁的人说话.她颇为兴奋地举杯向弗兰教授敬酒:“我來敬这位帅帅的老男人.” 满座哄笑.弗兰教授呵呵地问易思思.那位女士说了些什么.易思思答道:“Shesaid‘toasttoyou,handsomeoldman.’” 弗兰教授大方地举杯回敬:“Toasttoyou,beautifulyounglady.” 那女士受宠若惊.竟毫不犹豫地一口闷完了半杯五粮液.微醺地红着脸对易思思说:“你在美国一定要找个老外嫁了.美国男人到老了都这么帅.真是太帅了.” 易思思憋住笑.沒有告诉她坐飞机时左边一个美国胖子.右边一个美国胖子的滋味有多么憋屈. 接下來几天.易思思陪同教授参与学术会议.各类晚宴.终于在第三天败给了PM2.5.华丽丽的病倒了. 好在次日便是休假期.易思思已买好了返回湖南的机票.弗兰教授也乐意早些给她放假.便劝她好好在酒店休息. 易思思给大学闺蜜郝彤打了电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正在逛街的郝彤竟毫不犹豫地从西单赶到了圆明园.两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一年多沒见了.你居然瘦了.骚骚快说.怎么把脸上的肉减下去的.我要减肥.” 听着久违的“骚骚”称呼.易思思哑着嗓子哭道:“你也瘦了.不过比以前更漂亮了.有种officelady的味道.你和学长最近怎么样.” 郝彤瞬间青了脸色.黯淡地说:“我和他半年前分开了.” 易思思满脸不可思议.郝彤流着泪.语句却依旧条理清晰:“人都说政法大学是恋爱成功率最低的高校.因为专业的敏感让我们很容易发现对方的瑕疵.要是恋爱期间偷偷开个小差.第二天就有人证、物证俱在.我也沒有逃过这个诅咒.” “骚骚.你应该庆幸你转了专业.而不是像我.实习了之后.见惯了各种离婚官司.比以前更加神经过敏.他留校读研.接触的学妹们太多.一有蛛丝马迹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而且.自从你和‘小受’分开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骚骚.我想他.但是我拉不下脸.骚骚.你会不会想你家‘小受’.是不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躲得远远地就不会想了.” 易思思沉默了. 半晌.易思思擦了擦郝彤的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学姐.你应该庆幸你和他还在同一个城市.而我和他却永远地错过了.去找学长吧.你们之间还有无限可能.” “骚骚.我刚才在一楼餐厅看到一个人影进了包房.很像小受.他说不定沒有死.我带你去找他.” 易思思噗嗤笑了出來. “学姐.怎么可能这么巧.说实话.这一年以來.我每天都会想.他要是活着的话该有多好.可是一年多了.我不敢再去思考.他若是活着.为什么不來找我.现代通信那么发达.我的QQ和邮箱都沒有变过.可是我从來沒有收获他的只言片语或是零星消息.后來我只有骗自己.他若是活着.一定是失忆了.因为这个理由比他不爱我了.更令人安慰.我也不是沒有对别的人动心.可我再也不敢全身心地投入.再也不敢拿为时不多地青春做赌注.” “你对别人动心.骚骚.快告诉我是谁.”郝彤眼睛瞬间变成55瓦的远光灯. “那个.学姐.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好歹我是赚美金的人了.在美国.哈根达斯可便宜了.就是平民货.我最喜欢吃曲奇香奶味……” “这个话題转换得太沒技术含量了.走.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么能让你请.哎呀.你不是感冒了么.怎么不怕死得去吃冰淇淋……” 两个双眼通红的窈窕淑女.就这样勾肩搭背地走出了酒店.一楼包厢门打开.弗兰教授和一个瘦削挺拔的中国男人一同走出來.那男人的目光朝酒店大门眺望.久久沒有移开. “好人.你今天的表演非常精彩.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去我们学校表演.好人.你看到认识的人了.” 那人回过神.抱歉地说:“应该不是.她现在在美国.” “你应该去美国看她.看得出來.你很在意她.” 那人嘴角和眉毛微扬.笑容如沐春风. “我想见她笑.可我害怕看到她对别人笑.其实是我自己太可笑.” “如果是我们美国人.我们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那人沒有用英语回复弗兰教授.淡淡地用中文吐出一句话.仿佛轻声吟唱: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 距离湖南老家几十米的距离.易思思一眼被蔚为壮观的场景吓到.易思思抱住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奶奶.却不料奶奶在拥抱地一刹号啕痛哭出來. “宝儿啊.你爷爷不在了.他走之前都想再看你一眼.你为什么在美国啊.美国啊.” 易思思无言以对.只能以更多的泪水回应.易思思和奶奶抱在一起.回到客厅.耳边仍旧是奶奶嘤嘤的抽泣. 易思思原想在家人面前露两手.做个小菜.被姑姑按在沙发上.不能动弹.易思思只好陪奶奶看7点档永远不会全剧终的新闻联播. 屏幕里仍旧播报着祖国山河一片大好.美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奶奶撇了撇嘴抱怨起來: “又是恐怖袭击.又是校园枪击.你们美国哪有一天安宁日子.你爸妈怎么同意让你出国瞎折腾的.趁早回国像你姐那样嫁人生孩子……” 易思思与母亲大眼瞪小眼.谁也沒有说话. ------------ 第23章 不是蚊子血,就是只蚊子 卧室一尘不染.床单被子都是新换过的.易思思老房间的焕然新生.竟让她无端地心酸. “老妈.我在家待不了几天.不用这么铺张.” “就是因为待不了几天.才要让你住得舒服.” “我又不是客人” “怎么不是.”老妈的语气有些戏谑又有些较真. 易思思眼睛一酸.讨好地说:“老妈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唉……多大人了.” 话虽这么说.老妈到底抓了一个枕头扔到易思思床上. 回国头一日.易思思下地便投入工作.精神奕奕.回到家中.身心彻底放松.时差反应倒是推迟到來易思思失眠了. “想什么呢.”老妈小声问道. 易思思闭着眼沒吭声. “还装.你睡着时候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打小就喜欢装睡.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易思思嘴角甜甜地翘起. “老妈火眼金睛.” 事实上.易思思有一肚子话想对老妈说.可当老妈真的躺在自己身边.却突然觉得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什么也说不出來. “上次视频聊起的那个小伙子现在怎么样了.” 易思思沒有睁开眼.眉心微微拧了一下. “我们不合适.” 沉默. 沉默. “其实.他的家庭条件好.他父母应该对他另有安排.或许觉得我高攀了.” 又是一阵沉默. “可我从來不认为自己是灰姑娘.我一直是你们的公主.不是吗.” 老妈轻应了一声.叹了口气.“睡吧.” 半晌.老妈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宝贝儿.找个美国男朋友也不是不行.你爸的思想工作我可以去做.” 易思思瞬间笑喷.睡意全无.睁开眼时.恰好看见老妈一脸认真的望着她. “说得好像美国男人比中国男人第一个等级似地.” 老妈也咧嘴笑了.伸手揽了揽易思思:“上次散步看到两个小混血.真的好漂亮好可爱.”顿了一秒又道:“到时候你奶奶和老爸高兴还來不及.” 易思思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翻过身去背对老妈.湿了眼眶:“睡觉了.晚安.” 接下來的几日还算风平浪静.小摩擦小无奈也偶尔出现.易思思耐床不起.父亲和从前一样打开音响.播放他自以为是流行歌曲.事实上是网络神曲的凤凰传奇.易思思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传來的声响. “怎么读博士了还这么爱睡觉.”易思思在被子里想象着老爸严肃端正的脸. “就是学习太辛苦了才需要回來补觉啊.”老妈说完.啪的一声关掉了音响. 易思思半躺在沙发上看狗血连续剧.老妈有些看不下去了.过來推推她.“一天到晚看电视.也不知道过來孝敬关心我们.” 可当易思思真的跑去厨房娴熟利落地择菜切菜.老妈又连称宝贝儿在外面受苦了.快别做了别做了. 易思思进退两难.只好继续当甩手掌柜.窝在沙发上看狗血连续剧…… 偶尔陪同父母出席酒席.易思思倒也沒有折损海龟在读女博士的形象.她举止妥帖.落落大方.惹得好些叔叔阿姨嬉笑着想与易父易母攀亲家.听着他们“文静”、“知书达理”等评价.易思思面露羞涩的笑容.心中暗自哈哈大笑:“不知者无罪.女汉子逆袭啊.” 父母这一辈的教师群体.从前比职称.比收入.比谁家子女读书好.而如今.过往种种都成浮云.谁先当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才叫有本事有面子. 易思思知道这个话題逃不掉.只好继续面露羞涩的笑容.款款地回应他们的问话.承受他们啧啧地感叹:“未來女博士啊.了不起.就是……” 易思思突然想起七天前自己在北京路过检察院N分院.路过离那里不远的社区时僵住的脚步.若是她沒有出国读博.若是那时她沒有怪他.沒有恨他.自己现在会不会还在那个小屋里.躺在那个人的怀里.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走过的路都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易思思沒有走上前看一眼.不单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她早已丢失了小屋的钥匙. …… 那是一个烦闷的夏季.北京的空气比如今略显干净. 易思思穿戴整齐.望着镜子里一套严肃黑色正装衬得小脸愈发白皙.易思思翻了翻衣领. “哇.骚骚.穿正装都这么风骚.前凸后翘.下班了一定要让你家小受接你.当心在地铁上遇上色狼.”郝彤掐了一把易思思的屁股. 易思思兴致不高.这些日子.薛浩然一直很忙碌.全国各地演出奔走.还去过一趟奥地利.令她失望的是.薛浩然从前从外地回來.都会给她买些小礼物.而近來突然吝啬无比.不仅礼物沒影.人也沒有踪迹. 易思思偶然得知.张鑫刚从某个造型化妆学校毕业.薛浩然立即给她在艺术团安排了工作.易思思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奈何年轻.城府不够深.气性憋不住.为此与他大吵一场.薛浩然离开之前.气呼呼地抛下一句:“不可理喻.”把易思思鼻子气歪. 后來想想.自己难道变成是那朵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望着镜子里一身肃黑.易思思摇了摇头.恐怕自己连蚊子血都不算.顶多算一只嗡嗡飞的黑蚊子.人家拍都懒得拍死. 望着易思思落魄的神情.郝彤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男人啊.你越把他当回事他就越嚣张.越像那么回事.好好工作.去检察院找个多金男.气死他.” “那怎么行.”易思思立即反驳.语气突然变轻:“他也不容易.我能体谅他的.” 第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多亏爸爸的老同学.市检反贪局的检察官秦叔叔领她进入公诉处的办公室时.轻声关照了一句:“这是我的亲侄女.” 易思思老老实实的端坐在办公室.文静地像一朵兰花.她逢人便笑.就连脸上几乎写着“忠诚、为民、公正、廉洁”的冯检也忍不住朝她微笑回应. 打印复印的活计自然全算在她这个小实习生头上.易思思注意力高度集中.沒有出什么差池. 下班后.易思思还在考虑是花三小时时间回学校宿舍.还是花一小时时间回薛浩然的住处.前些日自己计划实习.原打算在附近找个出租屋短住.薛浩然却阻止了她.让她工作期间回家住.可那次争吵后.薛浩然却沒來主动找她.她可不想死皮赖脸地回家.道歉这种事.她也说不出口. 纠结中.一个温润的声音传过來:“思思.过來.”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早起码字,现码的,作死的节奏啊。 准备从现在开始把老薛的这条线写完。 最近看了一篇虐文,虐的整个人都不会了。 坐公交的时候,对面衣衫褴褛的美国老爷爷突然对我一笑,说了一声:“Smile”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垂头丧气,愁眉苦脸。 哈!美国永远是一个传递正能量的地方。 可能由于心情原因,俺自己的文字也比较压抑,喵了个咪。 要去看看欢脱文了。 ------------ 第24章 我们的心跳,相同的频率 易思思白了薛浩然一眼.装作不认识他.往另一个方向折去. 薛浩然紧追不放.从身后抱住她. “跟我走.第一天实习.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庆祝一下.” 易思思目露凶光.最终为了维护自家男人的尊严.还是乖乖地被他牵着走. 乘公交大约花了十几分钟后下车.易思思扯了扯薛浩然的袖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薛浩然展露一个明净的笑容.大手轻轻抚摸易思思的头发.“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來到一个看上去较新的社区.地理位置还算闹中取静.薛浩然领着易思思來到一座公寓.打开了房门. 屋内陈设干净简洁.不远处餐桌上摆满了零食.易思思激动地跳起來:“老薛.你给我在这儿租了套房啊.爱死你了.” 薛浩然笑而不语.身体微蹲.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又指了指易思思的嘴唇. 易思思迫不及待地啵了一口.转身蹦进屋里四处打量. 薛浩然不疾不徐地进屋.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随意翻看.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容.待易思思将角角落落视察完毕.自顾自地拆开一包巧克力.才将文件夹搁在大腿上.唤來易思思.轻轻搂住她. 易思思激动的心情仍未平复.之前对薛浩然的怨念全部抛到爪哇国.薛浩然拍了拍易思思起伏的后背.将文件夹递给她.露出一个霸道的笑容:“不要太激动.” 易思思接來上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的红色软皮本.顿时一怔. 待翻开时.入眼便是表格第一行“易思思”和“薛浩然”两个名字.易思思整个人仿佛被葵花点穴手点中.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粉色的纸.原本冷冰冰的法律凭证.突然因为这暧昧的粉色变得煦暖.甚至轻触的指尖都感到发烫. “老薛.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 “傻瓜.” 易思思将房产证扔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薛浩然怀了. “不可能的.你干嘛伪造证件骗人.” “傻瓜.” 易思思这回是真的信了.用力推开薛浩然.粉锤重重砸向他的胸膛.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你是怎么弄到我的户口本的.哦……对……怪不得上次我要给爸妈寄回去的时候找了一天.后來在司法考试真題集里面找到.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粗心.你这个大骗子……” “难怪你最近总是那么忙.不陪我.去外地演出也不给我带礼物.抠门死了.不对.你哪儿來那么多钱.这个房首付怕要三十万.你不会去抢银行了吧.还是中彩票了.” “你怎么想到在这儿买.这儿地段也不太好.离你单位那么远.你又沒有车.以后岂不是每天都要坐公交地铁一个多小时.” “……” 易思思开挂了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越说越离谱.语气里渐渐有了哽咽.薛浩然一直目光如水地望着她.易思思喘气的空隙.薛浩然结实地将她搂住.仍由她在胸口嘤嘤地抽泣. “发发乖.发发不哭……” 两人紧紧相拥.时间失去意义. 直到易思思停止掉眼泪.薛浩然才缓缓开口. “这个也不算买的.是筒子楼拆迁的安置房.你和我说过.将來若是留在北京工作.大约会來检察院.我便选了这里.还需要付一些手续费和房屋成本费.虽然不多.但我这些年的积蓄差不多掏空了.所以最近忙一些.忽略你了.真对不起.” 易思思这才明白过來.薛浩然一直是筒子楼的钉子户之一.她了解他对筒子楼的不舍之情.因为那是他整个童年的回忆.易思思不知道薛浩然需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这个决定.她眼神惶恐的望着他.写满了不可置信. “老薛.我……我还沒准备好.” 薛浩然用拇指抹掉易思思眼角的泪水.坚定地告诉她: “不要紧张.结婚的事情等你毕业工作后再说.虽然我确实存有私心.希望这个房子能把你套牢.你不许和别人跑了.听见沒.” 易思思再度泪崩.扑进薛浩然怀里.用纤细的双臂捆住他.以行动证明自己绝对不会离开. “你才是笨蛋.连我爸妈都沒见过.就一声不吭地把房子买了.把我拐过來.强盗.强盗……” “傻瓜.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接下來的时间里.易思思像一个女主人一样指手画脚. “沙发换成米色的.不行.米色不耐脏.我们都不爱做清洁.还是墨绿色的好了……周末我们去宜家吧.可以买DIY的家具.便宜而且色彩比较亮.就这么定了.我最喜欢吃宜家的甜筒了.” “老薛.千万不要为了攒钱坏了身体.不许再吃泡面了.药也要坚持喝.我再也不和你闹别扭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不理你.” “厨房里东西好少.我会慢慢学会做菜的.你那么辛苦.我不要你辛苦……” “客厅面积不错.不过房间好像小了一点.我还想要kingsize的大床.可以在上面翻跟头……” 易思思沒有注意到薛浩然此时眼神一亮. 还沒等易思思继续开口.薛浩然将易思思举过头顶扛起來.搁在自己肩膀上.三步两步跨进了房间. 易思思花容失色.手脚并用地挣扎起來. “老薛.你干嘛这么粗鲁.禽兽……” 薛浩然将易思思甩到床上.纵身一扑. “小绵羊.我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易思思小嘴一撅.脸颊红透.将手掌贴到他心口的位置打算推开他.突然感受到他急速的心跳.仿佛经历了一场马拉松一样.易思思手掌的震动仿佛传递到了全身每个细胞.她自己的心脏也随之砰砰砰跳动起來.直到两人拥有了相同的心跳频率. 薛浩然凝视着易思思.原本邪肆的脸色由变得细腻柔情.他再一次低下头.吻住易思思.唇贴着她的眉心.向右侧延伸.舌尖轻轻擦过易思思滑嫩的脸颊.濡湿的.痒痒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 第25章 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他们 有人曾说现实社会总能把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折磨成心机深沉的疯子.可易思思却对此体会不深.她总能看到世界最美好的一面.她的一悲一喜.一怨一怒.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让人能一眼望到底. 譬如.她不喜欢同她一起实习的男同学小汪.因为他谄媚阿谀的表情让她觉得恶心.虽然易思思遇见小汪仍会点头微笑.虽然她绝对不会在背地说他坏话.可擦身而过后垮下來的笑脸还是能让旁人看出她的鄙夷. 再譬如.领导來时.小辈们端茶倒水点头哈腰无比殷勤;群众前來反映情况.办公室里人人摆出一副冷脸势必将其立即赶出去.易思思对此有些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她懂得明哲保身.不会做枪打出头鸟的事.也从不积极逢迎. 易思思并非清高自傲.冥顽不灵.她深知自己若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后台”.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实习工作.因此.她只能在业务上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工作相处中谦虚谨慎.不卑不亢.一个月过去.易思思虽然沒能像小汪一样八面玲珑.倒也落了个办事踏实细心的名声.易思思觉得有些好笑.向來在熟人面前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的她.居然会被当做文静淑女. 旁听庭审了两场.易思思收获颇多.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法律程序. 有时.冯检也会带她去提审犯罪嫌疑人.易思思一开始惴惴不安.觉得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很可怕.提审两次后发现.犯罪嫌疑人几乎都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人.他们哭天抢地.上气不接下气.试图告诉检察人员.他们是无辜的.即使犯了错.诱因也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旁人.他们只是被逼无奈.易思思心想.趋利避害.这才是人性. 冯检有几次让易思思学着单独提审.无不以失败告终.这位一身肃穆.年近三十依然未婚的女强人.眼里有些失望.又有些希冀.无奈地安慰满脸通红的易思思:“慢慢來.以后熟悉了就好.你还是负责做笔录吧.” 薛浩然刚从云南回來.刚安顿好便去往检察院接易思思回家.易思思因这一日接连遭受打击.一身疲惫失落.比风尘仆仆的薛浩然精神更差. 薛浩然路上讲了几个云南演出的趣事.易思思才恢复几分气力.沒想到.公寓的电梯这日居然需要维修.易思思欲哭无泪.穿着高跟鞋蹲在地上.一直手扯住薛浩然.哭丧着脸说:“我怎么今天一整天都这么悲催.累死了累死了.” 薛浩然也蹲下身体.刮了刮易思思的鼻梁.笑道:“來.爬到我背上.我背你回家.” “那怎么行.16楼呢.你才从云南回來.” 薛浩然的语气毋容置疑:“來吧.” 易思思这才破涕为笑.乖乖地爬到薛浩然背上:“老薛真好……” 背着易思思爬楼梯至六楼时.易思思已明显感到薛浩然体力不支.夏日.楼道并无空调.薛浩然汗湿的后背和易思思黏着的前胸粘在一起.亲密的如同一个人. “老薛.放我下來吧.我不累了.我自己走回去.” “沒事.刚才说好了背你上楼.我说到做到.” 易思思环住薛浩然的脖子紧了紧. “老薛.我重不重啊.最近这么忙.应该瘦了一点.” “很重.很沉.”薛浩然的语气里听得出笑意. “什么.你竟然嫌弃我重.”易思思大恼.张牙舞爪地在他背上折腾. 薛浩然却不恼.只温温地说了声:“我把我的全世界都背在身上.能不重吗.” 原本要落在薛浩然胸前的锤头突然顿在了半空.易思思瞬间安静下來.半晌.易思思才小心翼翼将嘴唇靠近薛浩然的侧脸.悄然碰撞的刹那.两人都感到了一股电流涌向全身. 夜里缱绻后.易思思枕在薛浩然的胳膊上.总觉得有话想对薛浩然说.可又生怕薛浩然休息不好.只能僵着身子逼迫自己入睡. 薛浩然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易思思身上.轻声道:“我们说会儿话.” 易思思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徐徐开口. “今天提审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长得很清秀.乖学生的模样.根本想象不到她是连环诈骗案的主犯.提审其实问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便可以了.可是我的情绪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她的哭诉走.自己也差点哭了出來.所以冯检今天很生气.把我训了一通.小女孩说她小时候父母对她有求必应.可是等到大了.她想要买化妆品.想要名牌衣服.父母就给不了了.后來她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男朋友教他在网上把网友骗出來见面.然后由男友來打劫.把网友的钱和手机抢去.给她买衣服买吃的.一开始她觉得很害怕.可是后來越來越感到刺激.居然上瘾了.她的父母见她犯了事.痛心疾首.丢人显眼.所以至今对她不闻不问.当沒有这个女儿.她说她一点也不想父母.她爱男朋友.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觉得她真傻.那怎么会是爱情呢.她的父母又怎么可以那样做.” “前些日子提审了一个故意伤害罪嫌疑人.是个男孩.长得冷冷酷酷的.刚满18岁.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他从小父母离异.父亲喜欢打麻将.从來不过问他的学习和生活.初中毕业就辍了学.混迹网吧.喜欢玩暴力类竞技游戏.慢慢变得焦躁暴力.甚至根本沒有意识到杀人放火是犯罪.幸好当时他只是砍伤了受害人.沒有造成死亡.否则……唉……” “老薛.我二十一年的成长太幸福太顺利.实习后才知道.社会的阴暗面离我的如此之近.而所有的悲剧都來源不负责任的家庭或是过度溺爱的父母.我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是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法律的教条拯救不了他们.只能将他们推向另一个深渊.老薛.你说我该怎么办.” ------------ 第26章 她想象不出,没他的未来 “思思.你有这份心就好.”薛浩然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老薛……”易思思还想说些什么.声音淹沒在薛浩然的吻中. 易思思正踌躇是否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來.薛浩然柔情攻陷再度袭來.只好作罢. 实习期结束.青葱的大学生活只剩一年.武兴已经考取本校研究生.继续留校学习.郝彤则开始四处投简历.打算留在北京工作. 易思思脑中天人交战.无数个想法挣扎着.爸妈打电话过來.告知了易思思秦叔叔的忠告.大意是:思思这孩子.你们做父母的教育得很好.可是也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所以需要多磨砺.现在进检察院不容易.大多需要硕士学历.建议思思考研.再读两年书.顺便把公务员考试考好.两年后再进检察院顺理成章得多. 易思思心不在焉地挂掉电话.脑子里回荡着母亲语重心长地劝导:“还是考研吧.你秦叔叔说得对.读研的时候要多跟秦叔叔接触.出去长见识.” 郝彤的惊叫将易思思从困苦中拉出來:“骚骚.你怎么在看鸡阿姨红宝书.你不是要考研吗.难道你准备出国.” 易思思嗖的一下将俞敏洪的经典巨著合上.唯唯诺诺地说:“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个词汇更难些.可能对备考有用.” 好不容易应付了郝彤的追问.易思思想起前几日查托福成绩.只考了93分.作为研究生申请显然有些不够.易思思偷偷摸摸地拿薛浩然给的零花钱报名了托福考试.而下一次考试真不知该托谁的福.易思思沉沉地叹了口气.琢磨着到底该如何和父母、老薛讲出自己的决定. 薛浩然发现了易思思的异样.只以为易思思在为考研的事情忧心.对她更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一个月后.易思思再次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潜入外国语学校托福考场.不料考完试顺着人潮涌出考场时.迎面遇上薛浩然与张鑫并肩而立. “老薛.你怎么在这里.” “思思.你怎么在这里.” 薛浩然望了望大楼外托福考场的标志.深深地皱了皱眉. “张鑫來这里给演出化妆.我接她出去吃个饭.你呢.” “我……我……老薛啊.我有事跟你说.等你和阿鑫吃完饭回家说.”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易思思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回去再说吧.你们吃好.”说完落荒而逃. 跑了几步回头看.竟发现薛浩然牵着张鑫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大步流星.易思思心里颇不是滋味.却也沒有追过去.悻悻地回家. 等到夜里10点.薛浩然才一身酒气地回到家. 他冷若冰霜地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只等易思思主动开口. “老薛.我错了……” 薛浩然突然吼出声來:“你错了.你到底哪里错了.别以为我不懂.不知道什么是托福考试.我也有朋友出国.也有朋友考过.思思.你说.是不是你父母要你离开我.逃得远远的.” 易思思被薛浩然的情状惊呆了.一时间愣住.一言不发. 却见薛浩然胸前大起大落.似乎随时要将她撕成碎片. 易思思挪了挪身体.扑进他震荡的怀里. “老薛.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想要试一试.我心想若是这次再考不好.就是老天不愿意让我走出国这条路.老薛.你听我解释……” 薛浩然猛地推开他.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望着她:“再考不好.你早早就考过一次了是不是.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是不是.为什么瞒着我.你想把我当傻子一样甩掉吗.” “不是的.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不喜欢法律.不想进检察院.更不想考研.我想学心理学.可是在国内根本不可能跨专业考研.国外的心理学学术做得好.申请也未必需要专业硬性条件.老薛.我爸妈现在都不知道我偷偷考了托福.他们也以为我在准备考研.” 薛浩然冷哼一声:“搞了半天.是你自己想离开我.你果然嫌弃我搞音乐.沒有钱给你想要的生活.” 易思思感觉自己被薛浩然扇了一巴掌.疼痛无比.忍着泪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从來沒有嫌弃过你.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易思思松开薛浩然.抱起一个靠枕蜷在沙发的另一边.朝他瞪眼.满眼委屈. 薛浩然蹭地一下站起來.语气僵硬:“到底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根本不会为别人着想.你从來沒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从來沒有……” “是.我就是任性.就是沒有考虑你的感受.凭什么只许你追求你的音乐梦想.就不许我追求我的理想.我出生又不是为你而活.” “易思思.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薛浩然忍无可忍.他从來沒有叫过她“易思思”.这一声连名带姓.叫的咬牙切齿.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易思思还想赌气开口.可薛浩然将茶几上钱包手机往口袋里一放.毅然决然地走了.还把门重重一关. 易思思发狠把靠枕往地毯上一摔.转身趴在沙发上哭起來. 薛浩然走了以后.易思思开始懊恼.这么晚了.他到底会到哪里落脚.易思思在客厅里踱步.将公寓的灯全部点亮.仿佛这样才能照亮他回家的路. 易思思在客厅沙发枯坐了一晚.泪水流干.薛浩然却沒有回來. 她开始担惊受怕.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理.易思思饭也不愿意吃.水也不愿意烧.只呆呆地望着手机.一有电话就立即拿起來.希望是他打來的.结果全不是. 易思思想告诉他.她真的错了.她不该未与他商量自己的未來打算.更不该做出这番痴心妄想.她想象不到沒有他的未來.理想算个屁.他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这周末沒有演出.也不用坐班.他生气了.到底会去哪儿.她也害怕自己出去找他的时候.他回家发现她不见了.那样会不会继续误会下去. 就这样等到周日夜晚.易思思一整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形容枯槁地半躺在沙发上垂泪.头发蓬乱.双眼通红. 终于.半夜12点.易思思听到了熟悉的脚步.无力地抬起头.看着薛浩然快步朝她走过來.苍白如纸的脸上全是诧异. “思思.你怎么了.” ------------ 第27章 不受到伤害,不误入歧途 “你去哪儿了.”易思思软绵绵的双臂不由分说地环住薛浩然.勒紧.声音沙哑得如沙漠里的沙粒. “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易思思沙哑的声音绵延不断.夹杂着阵阵难受的咳嗽. 薛浩然伸出手帮她擦眼泪.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我在.我在.我在……” “老薛.我哪儿也不去.我才不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美国.又是犯罪、吸毒、911.还有虚伪的民主.我不去美国了.我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薛浩然温柔地吻住易思思的通红的鼻尖:“思思.什么也别说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 易思思哽咽的哭声和肚子里传來的嘟噜声交织在一起. “老薛.我饿.我一天沒吃饭了.我好饿.” 薛浩然有些哭笑不得.叫了声“小傻瓜”.准备起身去做饭.又被易思思扯了回來. “我不饿了.不饿了.我要你抱着.抱着我就好.” 薛浩然顺着易思思的意愿.将她扣在怀里.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 “思思.我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易思思饿得抬不起手.薛浩然吹了吹筷子上缠的面条.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易思思的眼泪再一次掉下來.落进碗里. “嫌弃我的面盐放得不够是不是.”薛浩然浅笑着说. 易思思泪水更汹涌了.只是嘴角挂着笑容.一抽一抽地几乎咽不下去. 吃完了.哭累了.易思思便靠入薛浩然的怀里.薛浩然有些吃力地将她抱回房间. 两人也不洗漱.就这样相靠相依.什么也沒做.易思思却觉得这便是天荒地老. 次日.薛浩然准时上班.易思思也收拾好返校.两人默契地沒有提当日的矛盾.易思思返校后.重拾考研课本.打定主意留在国内. 薛浩然出差繁忙.两人通话时.也未曾再讲易思思的未來打算.易思思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薛浩然到底有什么想法. 两周后.正是托福成绩放榜之日.易思思原本打算置之不理.可终究心存不甘.登陆了网站. “一定考不好.一定考不好.考不好就不用做出国的念想了.” 易思思心里默念.屏幕刷新的一刹.易思思屏住了呼吸. 103分.一个不错的成绩.申请美国研究生院绰绰有余.易思思心底不知作何滋味.五脏六腑仿佛搅在了一起. 薛浩然从上海回來了.易思思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门口.在敲门前郑重地决定不告诉薛浩然自己的托福成绩.以免再次激怒他. 门开了.薛浩然重重地一扯.将她彻底拉入怀里.不由分说地兜头一吻.几秒功夫.易思思便沦陷在有些窒息的热吻中. 一场生吞活剥般的鏖战后.瘫软如泥地躺在沙发上的易思思眨了眨如水的眼眸.委屈地望着薛浩然.轻声哼道:“老薛.你今天怎么这么坏……” 薛浩然用鼻梁亲昵地蹭着她汗湿的脸颊.伸出手臂.将她提了起來. “抱紧我.” 易思思攀住他的肩膀.听话地抱紧他. “思思.我支持你.留学申请比考研更难.你要加油.”这句话原本该如老师鼓励学生一般.可薛浩然的语气却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易思思一怔.仿佛沒听清薛浩然的话. “你说什么.” 薛浩然站起來.将八爪鱼似攀在自己前身的易思思抱起.回到卧室. 卧室书桌上有一大摞书籍.易思思仔细一看.全是鸡阿姨考试的辅导资料.不由大吃一惊. “老薛.这是.” 薛浩然温热的唇再次堵上.他吸允着她的舌尖.用力地噬咬.像是恨不得重重惩罚她.易思思发出轻微的呜咽.薛浩然才松开. “思思.我想通了.你有权利追求你的理想.我不想成为你未來的绊脚石.这间房子或许能套牢你的人.可若你的心已经飞到大洋彼岸去了.又有什么用.” “思思.别怪我生你的气.是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生气.实话说.我现在还在气头上.我已经不怪你做出国的打算.可我怪你不和我商量.不管你在哪儿.你的未來都应该有我一份.明白吗.” 易思思主动贴紧薛浩然的双唇.泪水顺着脸颊流入薛浩然的嘴里. “老薛.我不出国了.真的不出了.我只是一时心血來潮.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薛浩然用力抽了一下易思思的酥软的屁股.撞了撞她的额头. “傻瓜.亏我还给你买这么多参考资料.好了.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出国的.国内有这么好的发展前景.你爸妈会不会支持你出国.出国学成后有些什么打算.我不是打击你的信心.也不是想反对你的决定.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想清楚后再做决定.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是孩子了.” 易思思再次哽咽了. “我想学心理学.我想研究儿童的心理.想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们健康成长.不受到伤害.不误入歧途.你知道我周围准备出国的同学挺多的.所以关于这类的讲座、讨论很多.我偶尔去听才了解.美国研究生院的申请有时候不需要深厚的专业背景.申请成功大多需要展示自己坚持的决心和强烈的兴趣.我英语成绩好.托福已经达到了标准……” 易思思一顿.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薛浩然看着易思思纠结的模样.推了推她的额头笑道:“我就知道.你继续.” “我是想说.我努把力.可以做到.而且我爸妈一直很纵容我.应该会支持我的决定.” “那你需要在美国待多久.” 易思思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开口. “大概……五年……” 薛浩然瞪圆眼睛.大喊一声:“五年.” 他突然颓然地松开了环住易思思的胳膊.脸色有些发青.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地站起來. 易思思慌了神.扯住薛浩然的手腕说道:“可能不用五年.四年也是有可能的.” 薛浩然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你让我好好想想.” ------------ 第28章 我们分手吧,你耳朵聋了 两人再次陷入僵局.薛浩然躲进厨房做饭.易思思待在卧室痴痴地瞪着一整摞参考资料. 晚饭异常沉默.易思思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里.莫名的苦涩.她强咽下去.心道一定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味觉.又吃了一口.仍有些不对劲.只好用勺子给自己盛了口汤. 易思思皱了皱眉.面色古怪地望着薛浩然.薛浩然显然也发觉了今日饭菜不妥.飞快地放下自己的碗筷.将易思思手里的碗夺过來.被逼无奈地开口:“我们出去吃吧.” 易思思扑哧笑了出來.绵长酥软地叫了一声:“老薛……” 薛浩然无奈地苦笑.握住易思思的手.温柔地逼视着她:“思思.你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 最终薛浩然做出了妥协.答应全力支持易思思申请留学.条件是.如果不成功.易思思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边.由他养她. 易思思也与父母进行了长久的交心.父母起初不太理解.终究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考试申请的日子清苦.大四无课.薛浩然若是在北京.易思思便窝在家里学习.薛浩然若是出差.易思思便返回学校. 一日回到家.薛浩然神色古怪地将一本红色的书藏进了抽屉里.易思思蹦到他身旁.猛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本《大学英语四级词汇》. 易思思举起书.不怀好意地望着薛浩然说:“老薛.这个是怎么回事.” 薛浩然居然有些羞怯地红了脸.将词汇书抢过來.佯怒地瞪了易思思一眼. “只准你学英语.不准我学英语吗.” 薛浩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我们学音乐的沒几个喜欢英语.大学四级也是混着过的.” “老薛.你是想去美国看我.” 薛浩然摇摇头. “你要去那么久.我怎么放心得下.恰好我也想再读一个作曲学位.原本打算读在职研究生.后來查了查资料.国外的作曲专业相当完善.” 易思思激动地缠住薛浩然的腰.热气呼在他的背上. “老薛.你真好.我这就帮你查查入学要求.” “别急.别急.我现在工作忙.学英语的事情只能慢慢來.毕竟基础太薄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你录取后.我申请后年的.与你汇合.唉.谁让我找了这么厉害的老婆.未來女博士.” 薛浩然语气里透着心酸无奈. 易思思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紧紧抱着他.像是要将他装进口袋里带走. “老薛.我教你.” 接下來的日子里.易思思惊讶地发现.薛浩然的英语水平简直让人不敢直视.对于一个只会说“dyou.”的菜鸟.易思思只好将《四级词汇》改成了《高中词汇》.这让薛浩然很是受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时.薛浩然的口语学得很快.一來北京的中小学教育对英语很重视.英语教师口音不错;二來薛浩然常年浸染音乐.对发声、音准极其敏感.因此十分善于模仿口语. 几个月时间下來.薛浩然已经学会了简单的日常交流.若是不说难度高的词汇或句子.他的口音简直能以假乱真.惹得易思思很是羡慕. 易思思的鸡阿姨成绩出來了.不太理想.但是申请美国二流的高校足够.易思思原本便沒有申请一流高校的打算.因为自己准备仓促.而一流高校的申请截止日期较早. 易思思忙于写申请文书.与高校发邮件联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注意到薛浩然近來的异状. 薛浩然最近每天很晚回家.回到家后也不爱说话.往往洗完澡便躺下休息了.易思思有些疑神疑鬼.害怕他在外有“人”.可夜里薛浩然将她抱得越來越紧.恨不得嵌到骨头里.易思思打消那个可笑的念头.只当他因为自己出国的事情闹脾气. 两人说话时.薛浩然一改往常温润清朗的语气.常常扯开嗓门大喊:“你大声说话.我听不清楚.” 易思思以为薛浩然故意作弄.原想迁就他.小声说话.后來实在忍受不了.便也扯开嗓子大喊.公寓里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 一日.薛浩然似乎又喝了酒.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面沉如铁. 易思思吓了一跳.忙给他倒了杯蜂蜜水.递给他. 薛浩然将蜂蜜水推开.用极其严肃的目光看着她.接着用手语做了几个动作. “我们分手吧.” 易思思瞬间松开手.玻璃杯碎了一地.发出几声脆响. “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易思思对薛浩然大声吼叫. 薛浩然木然地摇摇头.又做了同样的手语姿势. “我们分手吧.” 易思思如炸开了锅一般.攀住薛浩然的胳膊用力摇晃他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薛浩然无力地推开她.眼神里竟是痛苦. 他再次用手语做了几个动作. “思思.我是废人了.我耳朵听不见了.跟我在一起沒有未來.你快离开我吧.” 易思思愣住了.仔细上下打量薛浩然.突然哈哈大笑. 易思思笑口藏不住.也不说话.用手语比划. “老薛.你上一次掏耳朵是什么时候.” 薛浩然困惑地望着她.对她的表现很不解.复又有些失落地移开视线. “不记得了.” 易思思笑声更大了.只是薛浩然看得见.听不见. “笨蛋.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脏兮兮的笨蛋.”易思思再次用手语比划.接着跑回房间.取出一盒护理工具. 薛浩然愈发困惑.眼睛随着易思思轻快地脚步移动. 易思思避开地上的玻璃渣.坐回沙发.然后小手朝薛浩然一勾.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薛浩然又摇摇头.易思思才恨铁不成钢般地扯住他的耳朵.又朝他吐了吐舌头.再次拿手语说道: “小脏孩.你大概不是耳朵聋了.而是耳朵被耳屎堵住了.” 薛浩然还待摇头.易思思已经啪一声将他的脑袋摔到自己的大腿间. ------------ 第29章 520144,谁的通关密码 易思思小心翼翼地将耳勺探进去.立即触到了硬物.因为知道薛浩然目前听不见.便一边往外抠.一边骂他笨蛋傻瓜. 薛浩然“嘶”了一声.身体弹动了一下.易思思知道自己弄疼他了.动作更加轻缓. 终于将黑乎乎的硬物取了出來.易思思长吁一口气.却故意憋住不说话. 薛浩然起身.面色焦急.用手语问道:“好了吗.” 易思思故意做出嘴型:“听得见我说话吗.” 薛浩然更急了.又用手语说:“我还是听不见怎么办.” 易思思憋不笑.双手在胸口说:“那我喊大声一点.” 易思思凑近薛浩然复原的耳朵.大叫一声:“哈……” 薛浩然像受惊的猫一样.全身毛都竖了起來.整个人弹跳起來. “你吓死我了.” 薛浩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恢复听力.喜不胜收.毫无形象地手舞足蹈起來.薛浩然抱起易思思猛地亲了一口. “思思.你真是太聪明了.” 易思思从未见薛浩然如此孩子气.也嘿嘿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还有另一只耳朵呢.傻瓜.” 薛浩然终于完全“康复”.瞅了一眼桌子上两大坨黑乎乎的玩意.皱了皱鼻子做恶心状.拿出纸巾.赶紧将它扔到了垃圾桶. “思思.谢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笨蛋.就算你变成聋子了也不许说分手知道吗.”易思思娇俏地瞪了一眼. “若我真的聋了.我的事业就废了.真叫百无一用.贝多芬聋了还能作曲.那是因为他是天才.可我不是.” 易思思受不了薛浩然伤感的语气.握住他的大手.给她传递温暖. 薛浩然也扯了扯易思思的耳朵.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该你了.” 易思思“哦”了一声.任由他摆布. “出來沒.出來沒.” 易思思侧了侧身.平躺在薛浩然的腿上. “哈哈.快尝尝好不好吃.”易思思见薛浩然手中正是自己的脏东西.故意调戏他. 薛浩然不以为杵.真的将手里的脏东西往嘴里送. 易思思立即推开他的手.沒让他得逞. “老薛.你傻啊.好脏的.” 薛浩然揪了揪易思思的鼻子.笑道:“我正好尝尝思思的耳屎好不好吃.你不也尝过我的鼻涕吗.味道怎么样.” “啊.”易思思愣了一下. “你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啊.好哇.你居然装睡.”易思思鼓起腮帮. “别冤枉我.当时你做了什么全被录下來了.” “额.”易思思额上出现三根黑线. 易思思跳起來.冲到电脑桌前.开机.开音箱.一气呵成. “老薛.这台电脑密码是多少.” “你自己猜.” 易思思之前试过他的生日.也试过自己的生日.都不对.突然灵机一动.在键盘上敲了六个数字: “520144” 开机音乐响起.易思思居然蒙对了. 薛浩然悄然走过來.缠住她的细腰.从侧方亲吻她的脸颊. “傻瓜.” “老薛.快调出來给我看.” 这一晚.他们就这样观看了一年前的视频.又翻看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有唯一一次同台演出的.有两人一同做义工的.有两人云南、广西旅游的.还有偶尔合照自拍的. 原來两人有这么多幸福时光.全储藏在薛浩然电脑里名叫“浩然&思思”的文件夹里. “思思小不点.两年了.你怎么长不高呢.” “讨厌.我有一米六二好不好.” “思思.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废话……” “老薛.你怎么比两年前还瘦呢.” “还不是因为我肉吃少了.晚上你得让我吃肉……” “你……” 平静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易思思以为.这个春节注定是不平凡的.因为她要带薛浩然回家. 两人都对这个日子很期待.出发前一周.薛浩然便开始收拾行李.不断挑选衣服和领带.比找工作面试还紧张. 易思思笑呵呵地看着薛浩然手忙脚乱.跳至跟前.将薛浩然收拾的衣服全部倒回床上. “又不是面试.还带西服.唐装.你呀.不用太紧张.我爸妈又不是洪水猛兽.” 易思思仰头想了想.补充道:“我们那里沒有暖气.冬天很冷的.我怕你适应不了.挑几件厚毛衣和羽绒服吧.身体要紧.” 薛浩然答应下來.重新收拾行李.易思思发现他的手臂有些颤抖.笑着摇了摇头. 出发那天.易思思在家中等待薛浩然.等了良久不见人影. 焦急地拨打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 眼看距离火车发车只剩2小时.易思思气的简直想将手机摔下16楼. 终于等來了他的短信.简简短短一排字:“思思.我有急事.你先去火车站.我随后到.” 易思思再次拨通电话.居然占线. 一肚子怨气地提着自己的行李出发.一路上时不时检查手机.随时关注薛浩然的动态. 火车就要开了.薛浩然居然还沒有到场.春运简直要将人挤成馅饼.身旁沒有看顾的易思思更是一腔怒火沒地方发泄. “老薛.我数三秒.你再不出现.我就自己走了.” 易思思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三秒过去了.薛浩然沒有到來. 又数了三秒.薛浩然依然沒有到來. 三秒. 三秒. 三秒…… 火车站的广播响起.人群也开始不断朝一个狭小的入口拥堵.终于无法再等下去了. “老薛.我自己回去了.你看着办吧.” 这是易思思这一日发送的最后一条短信. 直至回到家中.易思思也沒有收到薛浩然的只言片语.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薛浩然临阵脱逃.可这不似他的处事风格.只好敷衍父母.称薛浩然有急事缠身.大概过几天再过來. 易父易母虽然有几分恼怒.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躲在房间里时.易思思便不停地拨打薛浩然的电话.可他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状态.易思思的情绪开始变得很坏.连父母都觉得事态有些不对. ------------ 第30章 我自有主张,此事莫声张 两天后.易思思终于等來了薛浩然的电话.薛浩然的咳嗽声透过电波传过來.易思思紧张地无以复加.夹杂着对他的怨气.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思思.咳咳……我……对不起……咳咳……” 易思思忙回应:“老薛.你怎么生病了.你到底在哪儿啊.出什么事了.” 薛浩然的声音仿佛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思思.我很好.就是.咳咳.感冒了.我可能不能回湖南了.咳.对不起.” “老薛.你在家吗.沒事的.我这就回北京照顾你.” “别.千万不要回來.”薛浩然仿佛很紧张. 易思思心头闪过一丝古怪.薛浩然参杂着咳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是申请成功.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记得好好孝敬他们.” 易思思心下了然.多了份感动.于是关心了几句后.劝他好好休息.挂掉了电话. 向父母阐明了事情起因后.易思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却始终不得要领.父母见易思思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主动提出.让易思思早些回北京. 易思思每天主动打电话.电话里薛浩然似乎沒有好转的迹象.于是一狠心.告别父母.踏上归途.打算再送薛浩然一个惊喜.送别时.母亲愤愤地说:“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娘.”易思思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满怀歉意. 回到北京.打开公寓门.易思思嗅到了一股陌生地味道. “老薛.” 屋里沒人回应. 易思思猜想薛浩然该是卧床休息.便轻手轻脚地行至卧室.悄然打开房门. 如果这世上真有点穴定身术.此刻便一定是施加在易思思身上.易思思双眼圆睁.小嘴长大.完全被眼前的旖旎之境怔得不能动弹. 薛浩然被门开的声响惊醒.缓缓睁开眼.先是侧头看了眼身旁一个弱小的身影.吓得往床沿边躲.复又抬头望见泥塑般矗立的易思思.惊讶恐惧地神色再也藏不住. “思思……” 薛浩然身旁的身影动了动.伸出手揽住薛浩然立起的腰. 易思思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愤怒.一句话也沒有留下.转身就跑. “思思……”身后仿佛传來了沙哑的呼喊.可易思思宁愿她从來沒有听到. 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宿舍.才发现过年期间.宿舍关门.根本沒地可去.易思思脑子乱成一团.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荡荡地校园里打转.冬天天凉.易思思愈來愈冷.蜷在逸夫楼楼梯口. 易思思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团比自己更冰冷的物体包围住.使劲往外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跟我回家.” 易思思歇斯底里地吼道:“回家.回哪个家.那是我的家吗.”蓦然发现自己胸前的衣领被水湿透.原來自己早就泪流成河了.居然冻得麻木了沒有知觉. “思思.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什么也沒做.信我.” 易思思好累.连争吵的力气都沒有了.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蜷在地上.任薛浩然捆住她. “我亲眼看到了.亲眼看到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再也沒办法信任你了.” 薛浩然发疯了一样想要吻她.易思思左躲右闪.愣是沒有让薛浩然的嘴唇落下. “我相信你对她沒有什么.可不管是她主动.还是你的无心.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明白的.我不可能视而不见.我沒有那么大度.”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來沒有想过.捉奸在床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还以为我会跟你大吵一架.现在才发现.我连吵架的勇气都沒有.因为吵架意味着这是真的.我宁愿我做了一场梦.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思思……” 薛浩然扳正易思思的脸.用力吻过去.丝毫不顾易思思是否会不会疼. 易思思疼痛不堪.却沒有抗拒.麻木地回应. 待易思思全身力气抽干.薛浩然将她拐回公寓.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那晚薛浩然几乎强迫易思思和他在一起.试图用亲密关系缓解两人的不合.易思思呈现出一种刺痛的表情.仿佛觉得他很脏.试图远离他. “思思.我真的什么也沒做.思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 薛浩然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两人也不知何时昏睡下去. 醒时.易思思翻身背对薛浩然.皱着眉头强迫自己不去面对他.易思思感觉到薛浩然呼到自己背上的气体很烫.听到他的呼吸似乎比昨日更加粗重. “你离我远一点.昨天是我太懦弱.我想清楚了.不能这样下去.你现在想都不要想.” 易思思说完这番话.突然感觉内心很凄凉.可身后那人毫无反应.薛浩然依然呼着热气.沉重地呼吸. 易思思总算反应过來.翻身面向他.一眼望去.心揪得疼起來.薛浩然果然病的不轻.皮肤几乎透明.看得见皮下的青色的毛细血管. 易思思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瞬间崩塌.原本打算一刀两断的她怎么也下不了落刀的手.她怎么忍心看着他受病痛的折磨.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沒有人照顾. “老薛……”伴随着易思思凄楚的呼喊.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了薛浩然的脸上. 薛浩然的身体渐渐好起來.两人依旧默契地生活在一起.谁也沒有轻易触及言语禁区.易思思也沒让薛浩然再碰自己.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开学.易思思搬回了宿舍.申请进展不错.陆续收到两封录取.只是都沒有提及奖学金.易思思有些纠结.毕竟工薪家庭出身.留学学费负担会比较重. 薛浩然多次试图缓和关系.每逢周末來学校接她.易思思倒是拒绝了两次.但多数时候顺从他的意思. 郝彤对易思思冷淡的表现刨根问底.易思思大致告诉了她自己那日的见闻和后來的情况. “骚骚.都这样了你怎么不分手.” “学姐.其实我明白.当时应该是那人主动.老薛生病了.他不是那种沒定力的人.” “那也不行.你家小受怎么会是这种人.骚骚.你可不能呼之即來.挥之即去.” “我自有主张.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学长或者任何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朋友们的订阅、鲜花支持。 最近各种事情纠结,期末啊,论文啊什么的。写这个文感觉没有太多激情了,所以质量不太高,请大家原谅。 ------------ 第31章 你就等着吧,你就等着吧 “思思.我到底该怎么做.” 饭桌上.薛浩然定睛望着一脸漠然的易思思.表情极其痛苦. 易思思艰涩地咽下一口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易思思想起那个冰冷的夜晚.她在心底发下的誓:今生今世陪着他.永远不会离开他.用自己的温暖弥补他童年的缺憾.慰藉他心灵的创伤.让他忘掉那双恐惧绝望的眼睛.只记住她眼里的幸福和欢欣. 可是.那颗刺横亘在心里.稍稍触碰就鲜|血淋漓.易思思沒有办法忽略它.沒办法强颜欢笑. “她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可是你肯为我把它拔掉吗.” “思思.我有愧与她.” 易思思紧咬下唇.不再说话. “思思.我会为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可她希望她的归宿是你.老薛.你究竟想置我于何地.” “思思.信我.我会处理好.” 易思思面沉如水.终究点了点头.她还是决定选择相信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易思思开始察觉自己常常感到烦躁易怒.心胸浊闷.在某个日子.易思思突然猛地醒悟.似乎自己的好朋友沒有按时到來. 易思思想起那晚因闹矛盾.两人竟忘记采取任何安全措施.惊出一身冷汗. 犹记那晚之后.薛浩然病重.因此易思思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另一方面.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后.并沒有出现春宵一度.珠胎暗结的狗血情节.所以易思思沒有提高警惕. 她越想越怕.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瞧一瞧. 易思思打电话给薛浩然.说有紧急情况.让他赶紧在地铁站汇合.薛浩然听她语气不对.慌忙答应. 谁料到了地铁站.易思思突然感觉腹部前所未有地疼痛.易思思扶在柱子上.拨通了薛浩然的电话. “你快一点.我……真的有急事.” 电话那头.薛浩然语气紧张:“思思.你不舒服.到底出什么事.” 他忽而转变了口风:“思思.我现在确实有急事走不开.对不起.” 易思思未料薛浩然突然变卦.怒火中烧:“薛浩然.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到工体站.若是你到了我还沒到.你就给我等着.若是我到了你还沒到.你就给我等着吧.” 说完.凶狠地挂断了电话. 易思思來到了约定的地点.薛浩然却不在.易思思的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身体的不适让她更加恐慌.再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易思思冷笑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蹲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郝彤接到易思思的电话后.风一样地赶來.却见易思思深蹲在地.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吓得沒了胆.慌忙扶起她. “学姐……”易思思扑到她怀里.哀戚地大哭出來. “太过分了.骚骚.走.” 郝彤扶着虚弱的易思思來到了医院妇科.稍一检查.才发现并沒有出现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只是身体虚.月经不调.易思思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心底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失落.给易思思开好药后.郝彤扶着她往外走. 而此刻.走廊的另一端.两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小受.”郝彤率先开口叫了出來. 易思思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來.望着薛浩然搀着张鑫.出沒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易思思背心里的冷汗冒了出來.手心里也都是湿濡濡的汗.她的声音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嗡嗡的在耳边响着:“老薛.原來你在这里.” 易思思突然将视线转向对面和她一样面色苍白而仓皇的女子:“原來.你也在这里.” 薛浩然似乎整个人都麻木了.定在那里.嘴巴微张.却一点声音也沒有发出來. 易思思觉得周遭的空气用力捏着她.让她透不过气來.身体往后仰了仰. 郝彤立即搀住她.不让她倒下. 易思思感激地望了眼郝彤.轻声说了句:“我们走吧……” 此时.薛浩然才反应过來:“思思.你怎么了.你……” 易思思沉默.原本嘈杂的医院走廊仿佛一个坟墓.静的让人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郝彤瞪了一眼薛浩然.扶着易思思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易思思与薛浩然擦身而过.斜着抬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不用等着了.” 薛浩然不可能抛下张鑫不管.只能朝易思思的背影喊:“思思……思思……” 待易思思走远.薛浩然才拉住一个护士问:“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小女孩.她怎么了.” 小护士想也沒想便回答:“來我们这儿的.不都是一个目的.你带你女朋友來干什么.她们就來干什么.” 薛浩然苍白无力地垂下头.狠狠地咬着牙.搀着张鑫的手力度突然加大.张鑫无法说话.只能恐惧地挣扎. “思思……” 易思思大病一场.郝彤夜以继日地照顾她.口里对薛浩然声声咒骂. 易思思心如刀剜.死寂如灰.竟不愿意好起來. 深夜.薛浩然的电话打过來. “思思.对不起.我沒办法给你解释这些事情.但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易思思讥诮地说. “薛浩然.我已经把你一眼看穿了.什么我是你的全世界.什么惜我如命.都是骗人的.你是个骗子.我再也无法相信你了.” 易思思朝窗下望去.居然真的将薛浩然一眼看穿.薛浩然正站在宿舍楼下.举着手机.朝她的方位凝视.月白色的外套在月光的映照下如此耀眼.灼烧着她的双眼. “薛浩然.沒用的.你回去吧.”说完.躺回了床上. 易思思翻來覆去.找不到一个入睡的姿势.终于轻手轻脚地重新爬起來.沒有惊动熟睡的室友们.拉开窗帘一角.薛浩然仍让她一眼望穿.迅猛得将窗帘合上. 易思思低声呢喃:“老薛……” 易思思就这样蹲坐在窗口.靠着冰冷的墙壁.她还是舍不得看他受苦.宁愿自己和他承受一样的苦难. 薛浩然在宿舍外矗立.犹如一尊雕塑. “思思……” ------------ 第32章 中国红楼梦,实在太罗嗦 再醒时已是第三日.易思思也不知道如何熬过后來的岁月.她开始忙碌于论文与各项毕业事宜.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薛浩然后來又來了一遭.两人见面时.易思思甩开他的手臂.恰好被武兴郝彤看到.武兴说时迟那时快.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薛浩然捂住流血的鼻子.并沒有还手.也为责怪武兴一句. 武兴还想再给一拳.易思思已经扯住他的袖子.阻止了他. “在学校呢.影响不好.我们走吧.” “你现在还为他着想.怕我伤着他.” 易思思嘴角抽搐了一下.嘴硬不承认:“我沒有必要为他伤心.他爱怎样怎样.走吧.” 薛浩然的目光投注过來.轻声呼喊:“思思……” 易思思睥睨地望着他.拉着郝彤从他身侧走过.再也沒有回头. 谁料.这一别就是永远. 易思思再回公寓.想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却沒见到薛浩然踪迹. 公寓里似乎很久沒有人气了.地上餐桌上都落了灰.易思思鬼使神差地将公寓清洁里里外外做了一遍.仿佛酝酿着诀别.尽管这所公寓的户主写着她的名字.但是这并不重要. 留学申请的程序进行完毕.易思思收获了三封录取.却都沒有提供奖学金.易思思虽然心存愧意.然而却铁定了心思要走得远远的. 和父母开诚布公地聊过后.易思思决定选择学费最便宜的一所学校.好在专业排名不赖.沒枉费她努力一场. 大四终于毕业了.伙伴们一道聚餐.喝得酩酊大醉. 易思思酒量糟糕.却闷声不吭地给自己灌. 暗恋的小男孩们纷纷过來敬酒.诉说衷肠.易思思大方地给他们拥抱.祝福他们找到更好的女孩.忽然有一个身形与薛浩然相似的男孩走过來.易思思一把搂住他不松手.哭着喊道: “为什么会这样.两年了.多幸福啊.我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啊.” 那男孩手足无措.一动不动地任易思思捶打他. 离开时.深情的望了她一眼:“走之前一定通知我.我去送你.” 易思思哭累了.颓丧地松开了手.突然清醒地认识到那并不是他.这一刻她才明白.她需要再见他一面.必须再见他一面. 回到公寓.里面竟仍是当时离开的模样.易思思前往薛浩然的艺术团.怎料得到他被辞退的消息.心中讶异更胜. 易思思去往薛浩然兼职的志愿者联盟.沒料.一枚重磅炸弹直抛头顶. “薛浩然同志失踪了.估计沒有生还的可能.请节哀.” “节哀……” 易思思遍体凉透…… 这便是两人从前故事的全部.人生远比电视剧狗血.猜得中开头.永远猜不中结局. 可这会是结局吗. 易思思不愿意再想.她甚至有时候觉得.或许薛浩然的失踪成全了他.因为这样.她便会选择忘记他给她带來的伤痛.只记得那两年多的幸福.他的笑容.他的关怀.他拥抱的温度.她都记得. 易思思离开北京时.散伙饭上提出送她的男孩.到底沒有來. 大家都是醉酒起意.谁也沒有对谁动过真心.虽然易思思相信那个男孩曾喜欢过自己. …… 返回美国的飞机由北京出发.这次父母沒有來送她.易思思还有半年便能拿到硕士学位.届时将父母接到美国來玩一圈. 坐在经济舱里.易思思的左手边和右手边又是两个美国胖子.犹如一枚三明治.真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飞机起飞的一刻.易思思又想起了薛浩然.或许飞机升空的时刻.她才能距离他更近.而飞机行驶的方向.距离另一个在心里渐渐扎根的人愈來愈近. 紧张的学习生活又要开始了.几个來自不同高校的访问学者随同易思思和弗兰教授來到了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 易思思和另一名美国同事道格担起了重任.易思思明白中国人初來乍到的种种困难.乐意帮助他们. 易思思毫无心理准备.这个任务远比想象中更艰巨. 有一天.道格带访问学者们租房.不料闹出了大矛盾.道格在安排房间时.沒有考虑到中国的国情.按照美国人的考虑方式将大房间安排给了年龄较大的女教师们.而此时.其他的访问学者们就有些不痛快了. 道格非常奇怪.为何回程一路.几名访问学者铁青着一张脸.而被安排在更好房间的女老师们也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毫无喜悦的情绪. 道格只好向易思思讨教:“我做错什么了吗.” 易思思笑着摇了摇头.向道格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中国的行政制度.告诉他通常中国人在安排服务时.官员级别高的首要考虑. 道格仍然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只好让易思思代为处理.希望自己沒有将事情办砸. “我看过你们中国的《红楼梦》.一点也不好看.感觉每一章都是在吃饭.而且吃饭还特麻烦.谁坐在谁旁边.谁吃什么.都写得详详细细的.一点情节发展都沒有.不过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红楼梦》为什么那么写.” 易思思哈哈大笑.连称道格悟性高. 易思思并沒有将房间换回來.如果真这么做.估计又要将几个高级别官员得罪一遍.道格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遇到情况便紧急通知易思思.生怕自己再犯什么错误. 终于敲定访问学者的住宿问題.和房东讨价还价后.易思思让访问学者将押金付给房东. 一名女士走到房东面前.在桌子上放了200多美元的现金.然后用手指指着钱说道: “Igiveyouthis.” 美国房东脸色瞬间变得极差. 易思思慌忙打圆场.将桌上的现金拿起來.双手递给房东. “Thankyousomuch,hereyouare.” 送美国房东离开时.房东对易思思说:“为什么你们中国人这么粗鲁.” 易思思无奈地回答:“刚才真对不起.他们的英语不太好.不太会表达.” 是啊.“Igiveyouthis”直译过來便是“我给你这些钱”.中文这样表达完全沒有问題.可在美国.万不能这样说.更不能用手指指着钱说…… ------------ 第33章 向轩不作为,思思去约会 田源近來牙疼.每天捂着腮帮哀鸣.易思思主动请缨.带他去看牙医. 易思思在诊所休息室等待田源.一个身着大褂的美国男人突然朝她走过來.对她笑道:“博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易思思愣了好久.心道这个医生怎么知道自己读博.可是搭讪方式也太土了吧.还不如平时在街上走.黑人小伙子们吹口哨说“你很漂亮”呢. 那人似乎很受伤的模样.伸出手掌.又道:“你忘了吗.我们在万圣节认识的.” 有些遥远的记忆映入自己的脑海.易思思一拍脑门. “哦.你是吸血鬼先生.” 那人见易思思回忆起來.不由有些兴奋.易思思伸出手与他相握时.他稍稍用力捏了捏易思思的手掌. “我现在需要去会诊.请问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吗.” 易思思手头沒有纸笔.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吸血鬼先生从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递给易思思.称可以写在他的褂子上. 易思思有些消受不了.便拿出自己的手帕.在帕子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心道.吸血鬼先生当时沒有说谎.确实是牙医.多认识个医生以后说不定能打折. “我叫艾伦.很高兴认识你.” 易思思点点头:“我叫思思.很高兴认识你.” “能在说一遍吗.” “思思.” 艾伦重复了好几遍.不停地询问易思思自己的发音是否有误.待得到易思思鼓励的答案时.心满意足的离开. 田源拔掉了一颗智齿.嘴里嘤嘤地叫唤.回程时.仍不忘打趣易思思. “你居然有这等艳遇.那人是牙医.肯定特有钱.你就从了吧.” 易思思皱眉.答复到:“美国男人都花心得很.他能记得我估计是因为我这朵野花他当时沒采到.我才不会傻愣愣地和他约会呢.留电话也是为了以后牙疼能有医生帮忙.” 田源一副鄙夷的模样:“真小人.” 说话间.易思思便收到一条短信.恰是艾伦发來的.短信有礼有节.只说了很高兴再次遇见她.万圣节那天晚上他玩得很开心.希望有时间能再相聚. 易思思稍稍敷衍.迅速回复. 易思思沒想到艾伦颇有毅力恒心.拒绝了几次后.仍然沒有放弃.田源需要复诊.易思思有些无可奈何地带他去艾伦的诊所. 两人再次见面时.艾伦依然十分绅士地与她打招呼. 不料.艾伦突然握住易思思的手腕.惊讶地说道:“你的手腕怎么有淤青.” 易思思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心虚地说:“沒事.” “你等等.我马上回來.”艾伦紧张兮兮地走掉.留下易思思苦笑. 这几天.易思思确实发觉自己手腕疼痛.终于注意到了那一团淤青.似乎每次心里想念许向轩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弹动腕上的橡皮筋.日子久了.居然留下了痕迹. 艾伦递给易思思一管药膏.让她每天涂抹几次.易思思感激地谢过.对艾伦的行动颇有好感.于是决定相约出去吃顿晚饭. 生活往往很奇妙.越害怕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易思思这些日子也遇见过许向轩几次.两人面上都淡淡的.也不打招呼.易思思心想许向轩或许想开了.放手了.心里隐隐有种失落. 而易思思与艾伦第一次在中餐店约会.许向轩恰好也在那里. 易思思心头涌出复杂的滋味.她不愿意遇见他.更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他会在乎吗.他会像万圣节时那样把自己拐走吗. 易思思整个人心神不宁.艾伦讲的幽默笑话.她都笑不出來. 易思思偷偷往许向轩的方向瞟.他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易思思心中有些恼.却不知道火气往哪里发出來.艾伦似乎也往许向轩的方向望了几眼.他表情依然淡定.眼皮似乎稍稍颤动了一下.几乎不可见.易思思不知道他是否认出许向轩. 待两人吃完晚餐.易思思一咬牙.主动牵住了艾伦的手往外走. 艾伦一愣.投來一个幸福地微笑.拉着她的手晃动了两下. 身后的许向轩似乎依然毫无反应.易思思心中更不痛快.加快步伐和艾伦一同离开. “思思.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奇妙.我们能多出來约会吗.” 易思思知道.美国人通常在刚认识还未确立关系的情况下.可以同时约会多个人.待大家彼此真有好感时.才会确立正式男女朋友关系. 易思思不以为杵.这些日子艾伦幽默风趣.又极其礼貌绅士.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欣然答应. 这是易思思第一次答应与美国人约会.郭美熙称易思思有了里程碑式的进步.一面传授如何在美国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一面劝易思思早日确立关系.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答应约会.竟有七八分是因为赌气.却不好再次拒绝.暗暗希望自己的表现不和美国人胃口. 艾伦有时候约易思思一同喝咖啡聊天.两人居然越聊越投机.艾伦喜欢音乐.而易思思也对音乐极其热爱.有时车子里广播响起男女对唱歌曲.易思思不由自主地跟着哼起來.艾伦也接着男声部分唱出來.两人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艾伦和易思思还一同观看芭蕾舞演出.艾伦丰富的知识和鉴赏能力让易思思刮目相看.易思思对舞蹈也很了解.只是不知道如何用英语表达.和艾伦讨论后.收获总是很丰富. 易思思有时还会和艾伦相约跑步.艾伦人高马大.总是照顾易思思的步伐.两人一同奔跑.有说有笑. 有一日.艾伦约易思思吃饭.面露狡黠的神色.易思思以为艾伦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沒想到给了她一个惊吓. 汽车行驶至林肯南部.这里的社区环境优雅.栋栋别墅耸立.别墅外则是大片草坪.悠闲的美国人正在除草. 艾伦的汽车行驶至外围全是植被的低调地大门.刚一进入.别有洞天. ------------ 第34章 艾伦心契合,思思谈恋爱 草坪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绿油油.水汪汪.远处有流水声传來.竟是一条人工小溪.艾伦带易思思下车后.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发出嘶嘶的鸣叫.奔至艾伦身前.在他胸前蹭了蹭. 易思思吓得一躲. “怎么还有马.这是哪儿啊.” 艾伦朝她安慰地一笑.指了指健硕的枣红色的马匹:“这是我父母家.伊丽莎白是我们家庭成员之一.” 易思思眼睛瞪得圆圆地.紧张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來你父母家.” 艾伦居然挠了挠脑袋.诚实地回答:“我怕你不愿意來.便沒有告诉你.实在抱歉.思思.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做我女朋友.我的父母也会喜欢你的.” 易思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艾伦已牵起她的手进入一座洋楼. 原本在电视剧中才见得到的场景呈现在眼前.沉着大气的大理石吧台.光彩四射的水晶吊灯.夺人眼目的旋转楼梯. 易思思敛住自己惊讶的神情.然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不妥.那架势犹如林黛玉初进贾府. 艾伦的父母很和蔼.亲切地打招呼之后并沒有表现得太热情.似乎不把易思思当客人.只叫她随意.易思思明白这是美国人的相处方式.美国男生如有心仪的女性.带到家中做客是常事.沒有中国式见家长般如临大敌.想必艾伦常带女性朋友过來.于是也松了口气. 艾伦带易思思参观了自己成长的地方.一架简洁大方古朴的三角钢琴映入眼帘. “施坦威三角钢琴.古董的.哇.这架钢琴什么年份的.” 艾伦有些吃惊于易思思的识货.兴奋地打开琴盖.笑道:“1910年.这架钢琴是我的曾祖父留下的遗产.我小时候便是弹这架琴长大的.” 易思思心中又是一番惊涛骇浪.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摸.随意弹了几个音符. 艾伦见易思思目光中全是羡慕喜爱之情.告诉她可以试着弹一弹. “真的可以吗.” 易思思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艾伦的目光有些宠溺.和她并排坐在琴凳桑.牵起易思思的手搁在钢琴上. 易思思毕竟有些羞怯.许久沒有摸过键盘的她发挥不佳.一首肖邦的《夜曲》被她弹得坑坑巴巴. 古董钢琴的音色并不逊于现在制作的钢琴.易思思感慨与这架百年老琴保养得如此只好.连连夸赞. 艾伦兴致勃勃.也将手搁在了琴键上.突然奏响了舒伯特《军队进行曲》前奏. 易思思心中澄亮.手指也开始在键盘上舞动.一曲四手联弹.两人在从未配合过的情况下竟然默契地完成. 尾声结束的一刹.易思思和艾伦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來. 两人再次互相恭维.易思思却不觉得着恭维有假.两人心灵的距离似乎更近了.艾伦情不自禁地亲吻易思思的额头.易思思心慌了几秒.却沒有拒绝. 这样一个绅士、幽默、亲切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生喜爱.易思思也不得不承认.艾伦从各方面來看都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甚至两人的共同语言、心灵的契合都比与许向轩在一起时更多. 艾伦送易思思回家的路上.易思思突然说:“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的.” 艾伦脑袋上面写了个大大的问号:“什么.” “我是说.做你女朋友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艾伦显然有些讶异.在驾驶座上稍稍挪动.淡定地问道:“多久呢.10分钟可以吗.” 易思思扑哧一声笑出來. 片刻.回应道:“行.” 艾伦将易思思送到家门口.正好过了十分钟.易思思此刻不复刚才的爽朗.反倒有些扭捏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正不正确.仓促间.易思思有些明白.自己真的想要放下所有的过往.好好开始一段新生活.一段不一样的生活.其实.自來美国以來.活的精彩便是她的渴望.只不过她一开始沉溺于过去的那段感情.后來又对不该心动的人心动. 易思思并沒有找老外当老公的打算.而身为美国人的艾伦也沒有给她一种安全感.不过.既然彼此都有好感.谈谈恋爱或许不错. “我考虑好了.”易思思深吸一口气.“好的.” 艾伦咧开大嘴.一把将易思思揽到怀里. “谢谢你.我的甜心.” 易思思脸红了.脱离他的怀抱.迅速下车.又被艾伦叫住.艾伦摇下车窗.招呼易思思过來.易思思凑过來时.迅速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易思思微嗔地瞪了他一眼.讪讪地与他告别. 目送艾伦的车远去.易思思转身往家门走.侧身一刹.两个人影胀入自己的眼帘. “你们.你……”易思思将目光转向惊讶地张大嘴的许向阳. “思思姐.你.” 易思思心里百转千回.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刚答应艾伦做他女朋友便被许向轩看到.牙一咬心一横.都决定好开始新生活.再不要受到他的羁绊. “我谈恋爱了呢.刚才走的是我男朋友.叫艾伦.怎么样.帅吧.” 许向阳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嚷道:“思思姐.你怎么能和美国人谈恋爱.我哥怎么办.” 易思思微恼.不由失笑.刚想说话.一直沉默的许向轩已牵着许向阳的胳膊转身跨步离开.脊背僵直. “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向轩不愿意理会许向阳.继续迈着巨大的步伐朝远处走去. “哥.你忘了我们今天过來时干嘛的了吗.” 易思思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背影.不料.就在许向轩停住脚步.扭过头來.远远地凝视着她.冷漠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只一双黑色的眼眸暗藏着锐利.易思思垂下眼帘.心惊胆战. 再抬眼时.许向轩与许向阳已经走远.易思思甚至怀疑那双眼睛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易思思只觉得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半晌呆立在原处.沒有转身回家. ------------ 第35章 前运算阶段,你我皆不见 易思思心道.我又不欠他什么.凭什么心慌.“嘶”地一声.低头朝手腕一瞧.自己又开始拿橡皮筋弹动手腕.甩开双手.这才施施然回屋. 和艾伦恋爱的消息顿时石破天惊.田源拿筷子敲易思思的脑袋:“还真是那个牙医.天啊.你们才认识一个多月.这难道是一见钟情.” 田源又瞟了眼埋头吃饭的蔡恒.见他面上并无异色.放下心來. 易思思瞥了田源一眼.努努嘴说:“我和他都认识四个多月了呢.说实话.他人不错.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出身.又很有教养.” 易思思也有些紧张地瞅了眼蔡恒.他恰好对上她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沒有一丝吃味或是不甘.只有坦然.易思思低头.心里不知为何有种古怪.但并沒有太多的失落感.或许是曾今喜欢过自己的人突然表现的满不在乎.任谁都会有种被抛弃的感受.不管自己是否给这个人发过好人卡. 易思思偶尔遇到许向轩.两人形同陌路.许向轩连打招呼都欠奉.易思思想开口.却觉得满嘴苦涩.只有漠然擦身而过.也不敢回头朝他看. 做为有车一族.易思思再次承担了帮助访问学者适应美国生活的重任.易思思此次的任务是带他们去Sam’sClub超市买日常生活用品. 一名访问学者带着她的儿子一同來.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看身高应该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他手里捧着一杯碳酸饮料.大口大口的吸允.弄出吱吱的声响. 孩子喝完了碳酸饮料后.将纸杯捏瘪.跑到一个广告牌前.将纸杯塞到了广告牌后面.易思思一惊.小声对孩子说:“小朋友.把纸杯捡起來.一会儿扔到垃圾桶吧.” 可孩子却不给易思思面子.躲到他母亲的身后.一副受委屈的表情.母亲忙向易思思澄清: “孩子还小嘛.觉得他把东西放在自己看不见的位置.别人也就看不见了.” 易思思此时胸中升起一团无名火.觉得这位母亲的教育方式实在溺爱过了头.无条件地满足孩子的要求.还为孩子的错误行为找借口.如此下去.孩子怎么能成长成为一个道德健全的人. “看不出來您儿子才6岁就长这么高.” 那位母亲困惑地望着易思思.说道:“我儿子已经13岁了.你怎么觉得他才6岁呢.” 事实上.易思思是想讽刺一下这位母亲.只有2到7岁处于前运算认知阶段的孩子.才会不具备从他人的角度來看待事物的能力.才会以为自己看不见的话.别人也看不见. 说完这句话后.易思思有些后悔.心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刻薄.染上了许向轩的臭毛病.不似从前那么包容理解他人. 于是心底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小声开口:“可能上次听谁说错了吧.” 易思思默默地从广告牌缝隙里抽出瘪瘪的纸杯.不再说话. 一行人继续购物.易思思稍稍向他们介绍了中美物价差异.推荐了部分物美价廉的产品.前方突然出现很多人.美国人有序地排在一个火腿肉的试吃摊前. 小胖墩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颠颠地跑近试吃摊.小手从人群中伸过去.抓起一把火腿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兴奋地跑了回來. 这时.易思思迅速察觉一整排诡异的目光朝自己这群人射过來.易思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太丧权辱国了. 而此时其他的访问学者也发现了孩子这么做十分不妥.纷纷朝那位母亲投入告诫的目光.而那位母亲竟浑然不觉.只问孩子火腿肉是否好吃. 易思思简直大跌眼镜.心中将这位母亲腹诽了一万遍:“好歹你是理工科女博士啊.怎么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幼儿园水平.” 易思思整个人处于无语凝噎状态便纵有千种理论.更与何人说. 终于带着众人离开了Sam’sClub.易思思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败仗一样.狼狈而逃. 送走了访问学者.易思思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而艾伦的电话也适时打过來. 易思思打起精神.稍稍穿衣打扮.迎來美好的约会. “你吃饭了吗.”艾伦操着自己美式中文问道. 易思思哈哈大笑.深感自己这段时间的洗脑工作初见成效. “沒呢.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呢.” 艾伦选择了中餐.两人來到中餐店.易思思笑谈了中美之间的种种差异.比如.美国人早上洗澡.而中国人喜欢晚上睡前洗澡;美国人总是认为自己很好很强大.中国人总是看到别人很好很强大;美国人喜欢独处.中国人喜欢结群;美国饭店通常分贝很低.而中国人吃饭则喜欢大声聊天;美国人通常规规矩矩的排队.而中国人总是拥挤疯抢.易思思忍了忍.到底沒把这日中国孩子的窘事告诉艾伦. 艾伦表情丰富.总是在恰当的时间给出恰当的回应. 易思思又想出一条差异.于是说道:“美国人约会通常是AA制.中国人约会通常是男方出钱.” 艾伦听罢.沉思了半晌.突然面色严肃地问易思思:“思思.你是不是对我AA制不满意.以后约会我出钱吧.适应你们的文化.” 易思思失笑:“我沒有这个意思.我觉得AA制很好.况且这里是美国.应该‘入乡随俗’.” 易思思用中文强调了“入乡随俗”四个字.随后翻译了出來“heninRome,doasRomando.” “不过我有些亏了呢.如果你到中国去.我们又有另一种说法.叫做‘东道主’Host.我到时候可得包吃包住.” 艾伦突然笑得像个孩子.神情感动地说:“真的吗.你希望我去中国是吗.” 易思思怎料艾伦会想这么远.她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美国人真是一根筋啊.只好坚定地点头笑道:“是啊.欢迎你到中国來玩.” 艾伦捉住易思思的手.他的手心居然有汗珠. 埋单时.艾伦说什么也不让易思思与他AA.称日后去中国需要她破费.倒不如现在由他请客.恰好相当于AA制了. 易思思讶然地笑了.对艾伦的热情很是受用. ------------ 第36章 你一个眼神,便可打败我 易思思与艾伦又相处了几周.两人之间愈來愈默契.彼此明白文化差异.因此每每出现不同的观点或行为时.互相理解.沒有发生太多矛盾. 易思思教艾伦用筷子.艾伦学得很快.但是常常拿不稳.艾伦最羡慕的是易思思可以用筷子缠住面条.然后绕啊绕.绕成一个卷.他尝试过多次都未成功.十分沮丧. 有一回.开胃小菜上的是花生米.易思思和艾伦两人比谁三十秒内吃入更多的花生米.结果大出所料.易思思虽然速度快.但是中途沒夹稳.掉到桌子上好几粒.可艾伦却不急不躁.稳稳地下手.居然一粒不漏.大获全胜.艾伦欢快地拍拍易思思的脑袋.为自己的胜利得意忘形. 艾伦偶尔会邀请易思思到自己公寓去.易思思有些畏惧.开诚布公地向艾伦阐明了自己的立场.表示在沒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一定不会和他发生亲密关系. 艾伦居然特地Google了中国女性对性|行为的态度.很多美国论坛里写到:“Asiangirlsaretooeasy.”“AsiangirlfriendsarejusthoreshogetpaidinLouisVuitton.”把易思思气个半死.大半天不搭理艾伦. 而现实情况是.很多中国女孩确实为了早点拿到绿卡.通过结交美国男朋友.进而结婚以走捷径.易思思一再向艾伦强调中国传统女性十分保守.不会那么随意.这些观点是十分不正确的.艾伦见易思思真的生了气.一个劲抱歉.表示自己一定尊重她的意愿. 一日.易思思心血來潮.打算给艾伦做一顿正宗但是不美味的中餐.拉着他去中国超市买了好多作料和蔬菜.一路上.易思思向艾伦介绍了中国菜的特色.以及抱怨这里沒有正宗的中国餐厅.艾伦对此十分期待. 出超市内层门时.艾伦将超市大门扶住.让易思思先行.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与自己打了个照面.易思思不用抬头看他的脸便能分辨出他是谁.整个人一怔.低下了头. 许向轩也扶住超市外层门.请易思思出门.易思思不敢抬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侧头看向许向轩.他身侧的手掌突然握住了拳.赶紧往身后藏住. 走出超市.上了艾伦的车.易思思终于松了一口气. 易思思系好安全带.往后视镜里随意一瞟.突然感觉自己犹如点穴了一般.后视镜里.许向轩依旧穿着白色的衬衣.干净的运动裤.他的头发打理得很好.他朝自己的方向望过來.身姿挺拔.却无端给人极其落魄的感觉.犹如一个乞丐. 许向轩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却像闪电一样刺痛着易思思的双眼.只一瞬.斩钉截铁地刺痛着她.易思思浑身打了个激灵.双眼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 原來.落魄的是他的眼睛. “停车.停车.“易思思朝艾伦大声喊道. 艾伦被易思思吓了一跳.慌张地踩下刹车.停在了路旁停车位上. “思思.怎么了.“ 易思思猛地抬头看向艾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捏了捏拳头.再从后视镜里寻找许向轩被阳光拉长的萧索的影子时.已然不见. “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白.“艾伦的手已经抚摸过來. 易思思的心无端地抽痛.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的失态. “对不起.我们走吧.“ 艾伦关切地将她搂入怀里.轻拍她的背部.不断地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 易思思乖巧地将头埋进艾伦的怀里.可是整个心思都飞到了另一边. 來到艾伦的公寓.易思思系上围裙.默不作声地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而艾伦则在客厅凝视着她.悄然走过來环住她.轻吻她的头发. 可许向轩的那双眼睛像钉子一样扎在易思思心里.挥之不去. 终于将饭餐摆在桌上.易思思一反常态.食不甘味.细嚼慢咽. “这个菜非常美味.思思.你应该常來做菜.我非常喜欢.” 易思思“恩”了一声.艾伦又道:“但我更喜欢你.思思.你非常有魅力.” 艾伦继续夸奖易思思.每一声都无比诚恳.犹如钝石撞击在易思思的心头.她不爱艾伦.只是有好感而已.而艾伦似乎越來越喜欢自己了.这样实在辜负了他.易思思不愿意辜负别人. “对不起.” “菜很好吃啊.为什么你说对不起.” 易思思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來.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出來约会了.” 艾伦放下筷子.捏了捏鼻子.清醒过來:“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想跟我分手吗.我有哪里做的不好.” 易思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低声说:“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对你很有好感.” 艾伦似乎明白过來.易思思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爱别人.对吗.” 易思思点点头.眼泪瞬间刷刷掉了下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和你约会.我承认.或许是因为虚荣心.或许是我太想有一个崭新的开始.才会和你交往.如果再和你交往下去.对我们彼此都不好.真的对不起.” 艾伦沒有责怪易思思.起身來到易思思身旁.为她擦干眼泪.将她抱进怀里. “沒关系的.我可以理解.谢谢你这么诚实地告诉我你的想法.” 易思思哭得更凶了.使劲抽泣.她猜到艾伦也必是用情不深.所以对自己提出分手.毫无挽留.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还会有些遗憾. 艾伦将易思思送回家.自己先下车.然后为易思思打开车门.扶她出來. 艾伦最后一次紧紧抱住她.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易思思又忍不住流泪.用力扣住他的腰. 告别时刻.艾伦微笑着对她说:“思思.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我们也可以偶尔出來吃个饭.喝个咖啡.所以.你不用难过.” 易思思点头答应.两人终于分开.易思思目送艾伦离去. 原來两个月的快乐的恋情.仅用一个眼神便可以打败.原來.即使沒有深爱.也会对那段美好的时光依依不舍. ------------ 第37章 思思遭怒吼,向轩很介意 恢复单身的易思思并沒有告诉朋友们这个消息.许向阳偶尔遇到她会冷嘲热讽几句.对她很是不满. 易思思尽管清楚自己的心思.却不敢妄自行动. 学习工作仍在继续.易思思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澜.周六夜晚.易思思照例参加美国社团活动.刚到村庄宿舍.易思思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篮球场方向张望. 还好.许向轩仍在. 社团里其乐融融.美国朋友们居然也玩杀人游戏.易思思乐在其中.且水平极高.大概是因为心理学的熏陶.加上美国人常常喜怒形于颜色.易思思很容易分辨出朋友们的身份.而自己稍稍发挥了中国人的“善于伪装”的优点.瞬间秒杀众生.被美国朋友们誉为“万年赢家”. 一行人欢声笑语地走出宿舍.易思思再次不由自主往球场方向逡巡.却见许向轩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腿. 易思思失色.快步奔至许向轩身旁. “你怎么了.” 许向轩却不领情.想要侧过身去背对她.却倒吸一口凉气.闷哼了一声.模样像极了打架的小男孩不想受父母的责骂. 易思思明白如今许向轩与自己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于是不理会许向轩的臭脾气.唤來美国朋友.将他抬到了校医院. 一检查.竟是左腿胫骨裂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伤着的.脱鞋的时候.许向轩将脚一收.似乎更疼了.扭曲着一张脸.上面全是冷汗. 易思思这才注意到他的袜子破了.再仔细一瞧.那袜子不正是去年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易思思心底偷着笑了.面上却装作沒有认出來的样子. 上好石膏后.许向轩仍未和易思思说一句话.易思思自说自话.大翻白眼. “喂.疼的话就叫出來.不丢人的.” “许向轩.你打篮球也能摔骨折.要是我沒发现的话.你怎么办.许向阳和妹子出去旅游了.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唉.说句话啊.” 易思思心中大骂许向轩傲娇.也不再理他. 向校医院借了拐杖.许向轩撑着拐杖往外走.易思思在他身后跟着. “我送你回去吧.” 不理. “你伤的是腿又不是喉咙.再不理我我就自己走了.” 不理. 易思思偏不信邪.尾随他來到停车场.许向轩艰难地打开车门.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易思思拦住他.抢过他手里的钥匙.抢先一步钻进了驾驶座. “去.坐那边去.” 许向轩面色深沉.背挺得像小白杨一样.只不过自己架在两根拐杖上.说不出得滑稽.易思思再仔细一瞧.他眼底似乎有一抹喜色.却迅速掩饰了. 待他一拐一拐地坐进副驾驶.易思思轻车熟路地发动了车.毕竟去年暑假学车时.两人便分别坐着现在的位置.一晃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到家后.易思思递给他拐杖.两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直至门口.易思思帮他打开大门.心里虽有些放心不下他.又怕他不愿意自己太靠近.便打算告辞. 谁料.易思思刚转身.许向轩的金口才开. “易思思.” 易思思眸子里出现一抹亮色.却在转身的一刹收住.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沒有沒有.谢谢你.” 易思思瞬间无语.心道自己的好心都喂了狗. 易思思点点头.转身要走.又一声“易思思”响起. 易思思美眸嗔怒.瞪了一眼许向轩.又道:“还有什么事.” “沒事.哦不.我是说.你能不能进屋喝杯水.” 易思思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才把笑意敛住.轻声答应. “你坐.”许久沒來许向轩家中做客.许向轩不知所措.只好客气. 却见许向轩打算杵着拐杖去厨房给她倒水.易思思无奈地拉了拉他的袖口. “你受伤了.我给你倒水吧.” 许向轩倔强地不答应.还打算往前走.易思思拉住他的动作稍稍用力.不料许向轩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倒去.易思思神经末梢反射.朝许向轩面前扑过去. 这下可好.易思思脑袋使劲砸在了地毯上.许向轩整个身体压在了自己身上.上演了一场万分狗腿的美女救英雄. “哎哟.”易思思嘴角抽了抽.感觉脑袋有些眩晕.眼前模糊一片.简直想哭出來. “易思思.你……” “你还不快站起來.重死了.”易思思此时完全忘了许向轩是伤病人员.待感觉到几滴凉凉的液体滴到脸上时.才渐渐恢复视力. 许向轩的脸近在咫尺.嘴唇几乎要贴在自己的鼻子上.而他高挺的鼻梁恰好轻触自己额心.许向轩双手撑起身体.尽力不让自己压住她. 温热的呼吸打在易思思的脸上.易思思此刻吸到的全是他呼出的空气.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几乎喘起粗气.易思思精神瞬间紧张起來.屏住呼吸.双眼瞪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许向轩终于将自己撑起來.易思思也缓缓地站起來.脸颊尽是霞色.再朝许向轩看去.心道不妙.许向轩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扶住腿.面无血色.大粒大粒的汗珠滚落到地毯上. “向轩.”易思思爬过來.想将他扶起來.却不想许向轩用力将易思思手一甩.粗重地喘着气. “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易思思又要碰他.再次被他甩开. “你有毛病吗.不要命了.” 许向轩沒有抬头.全身都在颤抖.他的语气如同梦呓. “不要管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易思思.你出去.找你的艾伦.” 他果然介意. 易思思心里堵着一口气般.自己为了他的一个眼神便与艾伦分手.难道这还不够.于是朝他吼道:“好啊.你让我出去.我滚出去好了.看谁管你.” 说完快步避开许向轩.轰的一声摔门而出. 刚把门摔上.易思思追悔莫及.才记起自己并沒有跟任何说起自己分手的消息.此时许向轩仍以为自己在与艾伦约会.闹脾气岂不是很正常的事.其实他是在乎她的. 易思思在门口跺了跺脚.转身敲起许向轩的大门. “许向轩.你开门.” ------------ 第38章 向轩傲娇帝,思思很生气 “许向轩.别生气了.”易思思持续敲门.而那大门始终紧锁.简直比保险柜还严实.就在易思思要放弃的一刻.大门突然开了.易思思原想抬头仰视许向轩那张别扭的脸.沒想到.许向轩竟是拖着自己伤残的腿.瘫坐在地上.易思思顿时鸟瞰他那张痛苦的脸. “许向轩.” 易思思蹲下.双手按在许向轩颤抖的肩膀上. 许向轩面部表情扭曲.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别……别走……” 易思思眼眶顿时湿了.坚定地朝他点点头.进屋将拐杖拿过來.将许向轩扶到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再拿点止疼药.你的药箱放在那边抽屉对吗.” 易思思往储藏柜一指.见许向轩微不可察的点了头.这才起身进入厨房.倒好温水.放在茶几上.又走至储藏柜.刚想打开最上面那层抽屉.只听身后许向轩大喊一声: “不要打开.” 易思思已经把抽屉抽开了.入眼便是一张自己的脸.易思思惊得全身一震.朝里面仔细看去.那是一个电子相册.滚动播放的全是易思思的照片.大多是许向阳照的.有吃火锅时.自己嘴角沾着辣酱的丑样.有演出时霸气四射的舞台照.有平时外出活动时在湖边.在花园的风景照.过了一会儿.一张两人合影突然闪现出來.易思思和许向轩的表情都那么僵硬.笑得极其勉强生硬.易思思此时忍不住笑出声來.易思思脑海里还在思考.这个东西必是第一次來到许向轩家时.他藏起來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药……药箱在第三层抽屉里.” 易思思听出许向轩语气里的颤抖和无力.这才回过神來.慌忙关上抽屉.最后瞟的那一眼.发现了一个蓝色丝绒盒子.也不知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易思思将药片和水杯递给他.许向轩艰难地喝过止疼药.面色仍有些苍白. “真的不用再去医院看看吗.” 许向轩似乎咬着牙.嘴唇抿成一条线.易思思突然心中抽痛.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若是疼就哭出來吧.不要忍着.哭出來会好受一点.” 许向轩身体僵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有嘴硬:“我不疼.” 易思思轻声在他耳边说:“可你这样.我会疼.” 易思思感觉到许向轩的身体颤得更加厉害.两人仿佛都感受到了一股电流顺着毛细血管涌到每一个角落. 许向轩这才开始回应她的拥抱.每个动作.都似要把她嵌进灵魂里.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她.差点以为她再也不会走进他的世界.可当后背感受到易思思滚烫的泪水时.大脑突然一片澄明.她不是他的.她在和另一个人谈恋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奢望. 许向轩骤然脱力.松开易思思.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对不起.”许向轩脱口而出. 易思思挂在眼帘的泪珠还沒有掉落.许向轩冰冷的话语撞击到心里. “其实我……”易思思想告诉他真相.突然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于是住嘴. “许向轩.我扶你回房间休息.明天再來看你.” 许向轩面上有些尴尬.往洗手间的方向望了望.易思思脑子仿佛闪电一击.轰的一下空白. “那个.我扶你进厕所.你自己解决问題.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许向轩解决完生理问題.易思思发现他又往洗手间内部深深看了一眼. “你该不会还想洗澡吧.” 许向轩用自己的表情告诉了易思思答案.易思思大窘.朝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许向轩终于露出妥协的表情. 易思思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沒有说再见.转身就走.许向轩有些后悔两人温存时.自己说出丧气话.他的目光随着她离去.眼睛渐渐黯淡下來. 沒想到.易思思突然折返回來.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 易思思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汗水.又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來.也擦了擦. “要想洗澡.沒门.给你擦擦脸倒是可以.我知道你爱干净.这段时间忍忍吧.你有沒有熟悉的男同学.要不我让小源子过來帮你.” 许向轩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深黑的眼眸宛若黑洞一般就要将她吞噬.等易思思忙完后才开口. “易思思.” “嗯.” 许向轩犹犹豫豫不开口.终于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管我.你这么对我.不好.” 易思思手心一紧.将毛巾甩在地上.眼睛里开始喷火.语气顿时尖锐起來: “许向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今天一开始我便不该管你死活.混蛋……” 语毕.大袖一甩.大步流星地离去.走之前却沒忘将许向轩的钥匙偷走. 许向轩深恨自己语拙.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惹易思思发这么大的火气.心中一万个懊恼.腿上疼痛再次袭來.沒有力气坐起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易思思离开.而后用手抽自己嘴巴子. 许向轩躺在床上.一夜无眠.脑子昏昏沉沉.全身气力全无. 他艰难地起身.伸出手够床边的拐杖.刚碰到.拐杖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从不骂人的许向轩居然生出骂人的冲动. 许向轩俯下身去.想捡起地上的拐杖.一双芊芊素手及时出现. 易思思这一晚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脑子都是许向轩那张可恶的脸.可终究不忍.一早便來到许向轩家里.看到这幅要死不活的场景. 易思思带许向轩去复查.昨日那番折腾.许向轩小腿上果然长了水疱.整个小腿浮肿起來. 遵从医嘱.易思思开始每天空闲时间照顾他.却与他保持相应距离.换药时.易思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长发被捋了捋.抬头看到许向轩柔和却痛苦的眼神. 易思思稍稍一躲.沒好气地说道:“许向轩.你别得寸进尺.” 许向轩脸煞白.沒有说话. 易思思转身.用橡皮筋将头发扎起來.回头继续给许向轩换药. 许向轩突然抓起自己的手腕.焦急地问:“易思思.你的手腕怎么青了.” ------------ 第39章 招惹深井冰,尼马拉戈壁 易思思用力抽回自己的双手.被许向轩灼灼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不用你管.” 易思思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些什么.明明在心底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迟迟不愿意坦诚心迹. “明天喜阳阳就回來了.我就不过來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道阳光照进室内.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尽显的有些温和.而他眼里透出的凌厉也瞬间因为刺目的阳光而闭合. 易思思站起來.稍稍给他遮住阳光.许向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许向轩.我其实……早就分手了.” 许向轩脸上渐渐绽放出惊讶欣喜和一种易思思看不懂的情绪. 易思思不再多说话.告辞离开. 开门抬腿要走.身后一个声音悠悠地传來:“易思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回相爱的路.” 易思思一个趔趄.赶紧摔门.夺路而逃. 回程一路.易思思感觉自己压抑得呼不出气來.许向轩在脑海里变成了另一个形象.他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上带着必胜的笑容.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易思思.你别给我装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我都听到你说过的话了.” 易思思迅速将脑中的形象给掐断.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 将艰巨的任务移交给许向阳后.易思思再也沒來看过他.悄悄在亚马逊上买了一堆袜子.外带一个整蛊玩具.也不署名.直接寄到了许向轩家里.心里暗自揣测许向轩收到包裹的场景. 许向轩的腿脚渐愈.见面的机会多了起來.易思思的心情在喜悦和尴尬中徘徊.而工作的繁忙让她疲惫于思考事态的发展.偶尔安静时.会感到一丝迷惘. 是不是应该早日捅破这层窗户纸.让阳光直射进來.而这样的情绪不知不觉间让她整个人熠熠生辉.斗志盎然.人显得更精神更漂亮了. 弗兰教授布置给易思思一项艰巨的任务.做一次派对组织者.组织一场中美学生学者交流派对.易思思挖空心思.耗尽心血.终于找到一个姐妹会的两层小楼.作为派对地点.又发起了号召.呼吁对中美文化交流感兴趣的朋友们前來参加. 派对当天.两层小楼里随处可见互相打招呼.聊天说笑的朋友们. 作为组织者.易思思在小楼里四处游荡.询问大家是否开心满意.楼道里.易思思看到一个中国女学生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怒地望着一个美国男孩.周遭全是哄笑. 原來.有个中国学生教美国男孩:“我想问你.”可美国男孩发音不准.问中国女孩问題时.一下子说成了“我想吻你.”中国女孩不知其中曲折.而知道真相的中国学生们却在一旁打趣:“在一起.在一起……” 易思思环视四周气氛热烈的派对.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 突然.一声“马拉戈壁”从身后传來.易思思猛地回头.看到许向阳身旁一个男孩面上带着笑.嘴里却骂骂咧咧. 易思思瞪了许向阳身旁的朋友一眼.不料.他眼神困惑地望过來.然后又望了望许向阳. 许向阳这才哈哈大笑.过來给易思思介绍:“思思姐.这是我室友.是个日本人.我说有派对.他非要跟过來.沒想到是中美交流派对.他问我中文打招呼hello怎么说.我告诉他‘马拉戈壁’.你可别误会.别误会.” 易思思脸都要笑红.直骂许向阳坑害日本友人.而后笑着用英语和日本朋友打招呼.祝他玩得开心. “思思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通知我哥.我已经说了.他一会儿就过來.” 易思思笑容一滞.当时确实想通知他.可又怕有他在的话自己无法安下心了组织活动.故而特意忽略了他. “好啊.欢迎.” 这时.楼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易思思沒有太过紧张.美国大部分建筑是木结构.因此防火措施相当完善.刚來美国时.由于自己做中国菜油烟较大.一个星期内家里响了两次警报. 烟雾传感器相当敏感.易思思猜测是某个派对参与人沒有仔细看说明.在这栋楼里抽烟引发烟雾传感器启动火警警报. 易思思迅速跑向主席台.用麦克风告知大家不必紧张.请注意周围.是否有人抽烟.是否有火源.请大家不要拥挤.排队依次离开建筑.谁料.人群突然骚动起來. “起火了.大家快走.”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这次真不是狼來了. 美国学生们显然对起火程序熟悉.开始顺着人群往外走.可中国学生们变得躁动非常.全都一窝蜂地往门口跑.易思思站在人群里组织协调.冷不防被人撞得东倒西歪.易思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清醒时.易思思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嘴里也说不出话. “被绑架了.什么情况.”易思思一愣一愣.再仔细朝全身检查.自己竟然被捆在一个木椅上.嘴巴被胶带封住. 易思思探着脖子朝周围望去.这地方仿佛是姐妹会地下室.当时租用场地时并沒有考虑这里.因为太诡异了.宛若美国吸血鬼大片吸血鬼们的老宅. 易思思想高喊.嘴里哼哼唧唧.心道:我得给导师一个交代.到底是谁给了我一条胶带.我一沒钱.二沒色.大龄女博士一个.就是放在国内河南都沒人贩子要.这是闹哪样.易思思感觉自己身体发热.火势似乎要烧到这里. 突然.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眼神撞入眼帘.那人冰冷如蛇的眸子里蹿着火.粗鲁地将易思思嘴上的胶带撕开. “Help.” 易思思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嘴巴瞬间被那人捂住.易思思一懵.敢情这人不是來救她的.而是他把她绑架了. 易思思使命挣扎.口鼻都被捂住.体内氧气消耗.易思思力气愈來愈小. 那人松开手时.易思思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烟尘.呛得她不停咳嗽.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 第40章 我能力不多,愿你不错过 那人目光阴冷地盯着易思思.嘴唇合得甚紧.一句话也不说. 易思思在沉重地威胁下泄了气.心里隐约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难缠的主.这人曾想过自杀.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來呢.易思思感觉自己都要吓得尿出來.目光讨好地抬头.盈盈闪着泪光: “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一定改正.求你饶了我.咳咳……” 嘴上这么说.易思思捆在身后的双手却沒有停止乱动.好在租场地时姐妹会负责人曾隆重介绍过这间地下室.地下室储藏葡萄酒的暗格.恰好此时在她身后. 那人猛地扑向她.用嘴唇封住她的还要求饶唠叨的嘴. 易思思瞬间不会了. “变态.” 那人脸上立即垄上一层冰霜.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一切发生地太快.易思思完全无法躲闪.左脸就这样被打个正着.指印清晰可见.易思思这回是真的怕了.脸颊传來火辣的胀痛感让她泪水涟涟. 那人眼神里有些抽痛.方才嚣张的气势不复.狠狠地咬着牙:“你为什么要把花抛给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应该喜欢我.我來美国一來.你是唯一对我笑的中国人.你到底喜欢许向阳还是喜欢他哥哥.” 易思思惊讶地说不出话來.他居然把自己的底细也摸清了.可她除了知道他曾试图跳楼.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易思思强自镇定.咳嗽着说:“同学.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说不出的苦.你告诉我.慢慢说.” “沒有人管我.这里沒有人管我.我自由了.也沒有人和我说话.沒有人问我要做什么.所有的人.所有东西都是冷冰冰的.只有火是热的.连许向阳都从宿舍搬出去了.我什么也沒有了……” 那人呈现出一种萧索地姿态.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易思思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话.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他就是许向阳以前的室友肖文.被自己判断为“躁狂抑郁症”的那人.糟糕.这回真惹上大麻烦了. 易思思挣扎间.一只手已经摸出了一罐葡萄酒.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被他发现.肖文双眼突然射出怨恨的光芒.将易思思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站起來.缓步朝易思思走过來.易思思咽了口唾沫.积蓄身体的力量.在他俯下身体的一刻.轰的起身.朝他的后脑勺砸去.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惊讶.缓缓地倒下.而易思思却也顺势摔在了地上.侧脸贴在地板上.眼看着葡萄酒的鲜红和玻璃碎片散落.耳边传來叮咚脆响. 易思思想捡起玻璃碎片.将自己的绳索解开.可此时身体翻了个转.双手朝天.好不容易轰地一下侧身.却离残渣距离更远了.易思思此时只剩深深的绝望.倘若肖文突然醒过來.自己恐怕真沒活路了.而此时火势已经悄然蔓延.易思思感觉呼吸越來越困难.烟雾呛得她喘不过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从來沒有想过自己身死异乡.倘若真的如此.父母该怎么办.易思思越想越伤心.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许向轩.可惜了.临死之前都沒有來得及告诉他.她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比起死亡.自尊心和矫情都算什么.易思思觉得自己傻透了. “向轩……”易思思喃喃.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易思思以为自己进入了梦境.耳边突然一顿吵闹. “易思思.咳咳……你醒醒……” 易思思感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腿突然少了几分束缚.再抬眼时.迷糊的意识突然醍醐灌顶.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來.起火危险你不知道吗.”说完.攀住他的肩膀.留下的眼泪瞬间被火气蒸发.“你闲的蛋疼啊.” 脑袋顶上突然传來简洁的几个字:“脑残.跟我走……” 说完.许向轩扶起易思思穿过浓浓烟雾.易思思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肖文.滞了滞脚步.抬头虚弱地望了满脸灰土.咳嗽不止的许向轩.许向轩安慰道:“救生员在.我们上去便通知他们.” 就快走到楼梯入口.侧面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全身血红的身影.朝两人的方向冲过來.易思思连考虑的时间都省去.慌忙退后一步.猛地抱住许向轩后背.一声“小心”淹沒在咔的一声响中. 尖锐的刺痛感袭向易思思全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闭眼前.许向轩凝固的表情和睁得可怕的眼睛清晰地倒影在她的眸子里.逐渐放大.还有那一声歇斯底里的“易思”荡漾在她耳边.音量渐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甜.许向轩捞起易思思.手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湿热.举起手.火光里.殷红的血迹蚀烧着他的内心.许向轩抱起易思思.发疯一样地往楼梯上蹿.身后的那人扔下留有残血的葡萄酒瓶.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两步.继而定住不动. 终于冲出了火场.警戒线外围观的人们发出轰然的欢呼声.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Hero.马拉戈壁.马拉戈壁.”所有中国人的视线顿时从抱着易思思的许向轩转向了他. 灰头土脸的许向轩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往前一仆.跪在地上.大声朝人群喊道:“ambulanceambu”体力透支他也侧身一倒.晕了过去. 易思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自己的成长.有国内大学的美好时光.还有來到美国大事琐事.易思思突然被薛浩然拉住.梦境里.薛浩然的五官渐渐清晰起來. “思思.为什么你会离我愈來愈远.”易思思沉醉在薛浩然温柔的呼唤中.突然身后传來另一声呼唤. “易思思……”易思思回头一看.许向轩在火场里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木梁.眼神却一刻也沒有离开她. 易思思想甩开薛浩然.薛浩然却握得更紧了. “思思.到我这里來.”薛浩然的声音愈发温柔. 易思思感觉自己脑子胀痛无比.往前一步.退后一步都极其困难. “不……”易思思突然用力甩开薛浩然的手.朝他大叫一声. “老薛.你已经不在了.而我.要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的幸福.在我学不会开车的时候.是他熬夜给我制作学车工具;在我最孤独最恐惧的时候.是他把助眠药换成了糖让我免受伤害;在我身处火灾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把我救出來;在我最失落的时候.是他给我一个肩膀.可那些时间里.你在哪儿.” “老薛.我爱过你.如果你爱我.请你放手吧……” 薛浩然的表情有些痛苦.突然化成一道烟.消失不见.易思思转身.朝许向轩方向奔跑过去.大声朝他喊道:“向轩.” 病床前.许向轩一怔.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许是这一声叫的太用力.易思思被自己震醒.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只有一片雪白.易思思趴在病床上.稍稍动了一下.瞬间疼得飙出泪. “你醒了.”许向轩几乎要抱住她.碍于她的伤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慌忙跑出病房叫嚷. 易思思努力扭动头部.终于看到了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许向轩.想笑却笑不出來…… 调养良久.易思思的身体终于好起來.许向轩夜以继日地照顾让她苍白的脸上出现霞红的光泽.出院的那一天.许向轩坐在病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递给易思思. 易思思一惊.心道该不会是向我求婚.可两人连恋爱都沒谈过.于是讪讪地说:“这个.也太快了吧.” 许向轩脸上出现一抹难得的促狭.打开看看. 易思思展开盒子.入眼是一对蓝色宝石耳坠.造型别致.式样熟悉.易思思立即极其这是当年在科罗拉多.自己看中却沒有买的东西.心底升起异样.原來.他早就开始关注她.早到她毫无知觉. “你曾说过.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愿你不错过.” 易思思的眼睛里浮出一层水雾:“许向轩.我突然发现.我现在最不该错过的……” 易思思看到许向轩眉眼间的坚毅与自信闪过一丝紧张和无措.于是凝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 “是你……” 许向轩鼻头都冒出汗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意思……是不是……” 易思思一边摘下自己的耳钉.一边埋怨道:“真蛋疼.还不快帮我把它戴上.” 许向轩手足无措地提易思思戴上耳坠.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双手也不知往哪儿摆.此时.易思思已经头一歪.载进他的胸膛. 易思思抬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他.他的脸上绽放着一个单纯、热烈、明亮并且毫不偷工减料的笑容.易思思凝视他的眼眸.才发现.他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笑得一样欢欣. ------------ 第四卷 归去来兮,终披嫁衣 ------------ 第01章 和你每一秒,我都很开心 【最新章节阅读.】 五月的天气渐渐转暖 恰如易思思的心情 易思思沒有告知警察事情的真相 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易思思听说火场里最后出來的那个人 由于烧伤严重 被送回了中国 对易思思而言 那场噩梦告一段落 许向轩问易思思那日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易思思语焉不详地笼统说过 倒也沒有对许向轩撒谎 由于受伤耽误了学习 易思思的硕士论文需要推迟提交答辩 原定五月毕业的她只能八月毕业 易思思给父母订了八月的机票 打算接他们來美国旅游一圈 顺便……把许向轩从兜里掏出來给他们瞅瞅 两人虽然确立了关系 但平日里 仍是各过各的日子 易思思仍住在三人公寓里 许向轩仍独居 田源马上就要毕业了 美国的工作并不好找 田源原本打算办理opt留在美国实习一段时间 耐不过家人已经在国内牵线搭桥 找好了不错的单位 而异地两年的女友也在国内等待着他 于是决定毕业后立即回国 朝夕相处两年的好基友 就要离开 说再见却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易思思心里万分不舍 临行前 大家自发送田源去机场 场面蔚为壮观 连田源都感慨自己作为一个宅男居然有这么多朋友相伴相随 轮到易思思与他说再见 从未拥抱过的两人终于來了一个熊抱 易思思上演了飙泪大戏 田源则一脸恐慌地瞅着不远处冷眼相对的许向轩 “好基友 保重 ”千言万语 连沉重都无处表达 回程 许向轩显得有些不高兴 易思思揉了揉他一丝不苟的头发 笑道:“连我好基友的醋都吃 真是蛋疼 ”许向轩抿了抿嘴唇 有些沒底气地说:“你周围的男性朋友太多 我压力很大 ” 易思思哈哈大笑 沒想到许向轩真较起了真 只好保证自己与他们关系绝对纯洁 “思思 你现在单独和蔡恒住在一起 会不会不好 ” “现在这个时间 房子不好出租 等8月份开学 新同学來了 田源的那间就能租出去了 这次出租给女生好了 ” “向阳告诉我 其实 你可以不住那里 ” 这回易思思可算明白许向轩的意思 也沒觉得他所言有何不妥 心里又不想让他过早得逞 便回答:“我的房租已经付到8月了 等我的房间找到了下一个租客 就搬出來 ” 许向轩总算满意 易思思心里也稍有感慨 这些日子许向轩与她最亲密的动作止于接吻 甚至有一次无意中翻到许向轩的google搜索记录 “hotokissagirl ”把易思思雷得外焦里嫩 易思思只好担任许向轩的动作导师 如此看來 他还算个正常男人 两人來到一家西餐厅坐定 经过一段时间的熏陶 许向轩总算是将菜单研究透 也学会了左手拿刀 右手拿叉 开胃菜刚上 易思思抬头看见艾伦带着一个金发女郎朝自己走过來 易思思高兴地与他打招呼 艾伦稍稍俯下身子 用脸颊贴了贴易思思的脸颊 亲昵地打招呼 许向轩的脸顿时绿了 艾伦介绍完自己的新女友 让易思思也介绍介绍自己的朋友时 易思思才发现许向轩骤变的脸色 “艾伦 这是我的男朋友许向轩 ” 许向轩尴尬地与艾伦握手 易思思仿佛看到了许向轩胳膊上暴跳的青筋 艾伦离开后 易思思朝许向轩眨巴眼 装可爱卖萌 许向轩嘴角隐隐抽动 撇过头去 “向轩 刚才只是美国的礼节 你懂得 ” 许向轩面部表情近乎呆滞 低着头沒有说话 易思思最见不得许向轩明明生气却憋住让人不痛快的小心眼神气 于是也闭上嘴 等待牛排上桌 一顿饭吃下來甚是无趣 易思思原本适应了许向轩的沉默寡言 可此时不知道为何心里憋得越來越难受 甚至开始害怕是不是两人在一起的决定时错误的 性格天壤之别的两人 难道真的不合适 如果真的不合适 两人经历了那么多摩擦、伤害 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会不会过不了几天便分崩离析 易思思越想越怕 吃着吃着 眼泪不知不觉掉下來 许向轩虽然沒有说话 其实一直在偷偷看易思思的脸色 只见她从一开始的低眉浅笑 再到后來愁眉不展 最后居然突然哭了出來 许向轩顿时吓坏了 “易思思 你怎么了 为什么哭 哪里不舒服 ” 其实來美国后 易思思哭泣的频率并不高 尤其是当自己需要一个人扛过困苦时 咬咬牙便坚持过來了 而如今在心里有了个依靠 易思思却比以前更敏感了 仿佛任何酸楚 都有一个人一同分担 许向轩立即坐到易思思身边 可易思思沒好气地推开他 许向轩的手又伸过來 易思思再次推开他 这时 艾伦仿佛注意到了易思思的失态 稳步走过來 轻声询问:“hat'srong ” 许向轩的脸色更加阴冷了 易思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公共场合下哭泣有损许向轩的颜面 慌忙朝艾伦解释:“吃墨西哥辣椒呛到了 ”牵起许向轩的手 对他说:“这家店不好吃 我们回去吧 ” 许向轩搂着梨花带雨的易思思的出了店门 两人坐回车内 许向轩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喜欢艾伦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难受 ” 易思思瞬间愣住了 惊讶于许向轩居然会脑补出与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结论 “你怎么会这么想 ” 许向轩眼神痛苦地凝视着她 声音艰涩:“我从來沒有谈过恋爱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 易思思 你在我面前哭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 ” 易思思抹了把眼泪 捏住许向轩的手 又朝他脑袋上來了一记爆栗 “真蛋疼 我不许你这么想 向轩 我们的性格里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我要你相信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我都是开心的 ” ------------ 第02章 纵彼此伤害,也坦诚相待 驱车來到橡树湖边.迎面扑來一阵带有鱼腥味的风.浩瀚的星空完整地投入湖面.吹皱的湖水闪烁着粼粼银光. 易思思与许向轩并排坐在木栈道上.四周静得仿佛空无一物.风拂在身上.尽管快入夏季.依然有些凉.易思思刚抱双手于胸前.许向轩立即将她彻底环入怀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相依相靠的两人融为一体. “向轩.我们相处快一个月了.从來沒有问过对方究竟是如何喜欢上对方的.也不知道彼此到底想要些什么.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題沒有解决.而这些问題不可能单单仅凭爱情來解决.你明白吗.” 易思思似乎感受到许向轩点了点头. “我曾有过一段很美但也很痛的感情经历.來到美国.我花了几乎一年时间才渐渐走出來.后來.你慢慢进入我的世界.我不是感情迟钝的人.你做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体会得到.渐渐你占据了我的这里.”易思思将许向轩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 “至于艾伦.我当时觉得肯定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想借他忘记你.那段时间.我总是避开你.不敢见你.艾伦很绅士.和我也很投缘.我几乎以为我可以忘记你.可那天在中国超市遇见你.你给我扶住门让我先出去.我坐进艾伦的车.不敢回头看你.沒想到在后视镜里发现了你.你像个小要饭的一样站在那里望向我们的车.我形容不出当时的感觉.只知道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你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于是当天就和艾伦分手了.艾伦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我更只是他生活里的路人甲.所以你今天晚上纯粹是吃干醋.” “那你为什么会哭.你一哭.我真的束手无策.感觉自己很沒用.”许向轩紧紧地抱住她. “我就是不喜欢你心里一不舒服就不说话.沉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一板脸色.我就很害怕.怕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却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发脾气.闹矛盾.合不來.最后只能分开.向轩.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随便.和很多男生关系处的好.是不是嫌弃我谈过两次恋爱.而你却是第一次恋爱.是不是觉得我太罗嗦.惹人嫌.是不是觉得……” “胡说.”许向轩慌忙打断她. “我从來沒有这样想过.易思思.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特别的.”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许向轩神情异样地温柔:“可能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易思思像见鬼了一样望着他.笑得打颤:“不是吧.第一次见面.我可把你的小蛋蛋砸中了.你该不会真是受|虐狂吧.” 许向轩脸一白.异常无语地答道:“比那次还要早.第一见到你.我感觉很意外.好似预感到我们之间会有些什么联系.” 易思思愣了一下.抬头疑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真的.” 许向轩的眼睛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么说.你那时候一直看我不顺眼.骂我‘脑残’.都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对吗.” 许向轩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易思思扑哧一声笑了出來:“向轩.你真幼稚……” 夜色里.许向轩的脸像点亮了一盏红灯.易思思见事态不对.赶紧补充:“不过.我喜欢.” 许向轩这才重展笑颜.忽然表情严肃问道:“易思思.你能告诉我你和你的第一个男友发生过的事吗.” 易思思心一沉.收住悲伤的表情.对他笑道:“向轩.你不必介意他.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他现在只能做你的假想情敌.” 许向轩身体稍稍颤动了一下.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易思思有些担心他着凉.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身体埋在他怀里. “那他.他要是还在这个世界上呢.你……会不会离开我.” 易思思有些无语.心道许向轩还真是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于是又给他一个爆栗.嘟嘟嘴说道:“怎么和女生一样爱瞎想.不会的啦.” 许向轩也不知易思思的意思是“不会离开他”.还是“他不会还活着”.心里偏向前一个答案.于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向轩.以后你不许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说出來.一定不能对我说谎.听见了吗.我记得有部电影里说过.即使彼此伤害.也要坦诚相待.我们原本成长环境、性格、专业都不一样.所以像今晚这样的误会以后肯定还会出现.我真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因为误会而破裂.向轩.珍惜我们的來之不易.你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美梦一样.有时候睡觉起來.摸把脸.居然是笑着的.” 夜色里.许向轩的脸上仿佛闪过一丝愧意.易思思以为他还在为误会她的事情懊悔.于是抬起手.轻轻将他眉间的抑郁展平. “还有.我告诉你哦.我这个人从小就沒有受过什么大挫折.有一点小事就爱哭.所以我哭的时候.你一定要问清楚我为什么哭.然后记得哄我.带我去吃好吃的.我其实很好哄的.” 许向轩点头答应:“那你现在饿不饿.想吃什么.” 易思思眼神亮了一下.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要吃你做的菜.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好.我们回家.” 许向轩带易思思回到公寓.公寓茶几上摆着一个电子相册.许向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将它摆出來. 易思思翘着腿.将电子相册捧在手里.坐在餐厅等待大厨的出现.时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 许向轩在厨房内听到易思思的欢笑.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补完夜宵.许向轩将易思思送回家门口.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口.低声说:“易思思.晚安.” 易思思目送他离开.突然叫住他:“向轩.” ------------ 第03章 易父老烟枪,美国来散烟 许向轩回头.易思思二话不说扑进他怀里. “你为什么不叫我‘思思.一直叫我‘易思思呢.” 许向轩捧起她的脸蛋.“不是你对我说.‘以后只准叫我易思思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科罗拉多新年夜.” 易思思使劲回忆了一下.才记起來.恍然大悟. “原來是这样.” 许向轩有些不安地问:“你不喜欢我叫你易思思吗.那我叫你‘思思行吗.” “别——” 易思思打断他.扬起一个幸福地笑容.原來她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里.坚决执行. “就叫我‘易思思吧.和一般朋友们反倒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连‘易思思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姓名也能叫的柔情百转.” 许向轩沉声答应:“嗯.” “叫我” “易思思……” “再叫我.” “易思思——易思思——易……思思——” 易思思踮起脚尖.堵住了许向轩的嘴.一切尽在不言中…… 硕士论文即将完成.易思思也迎來了父母.许向轩开车载易思思去机场.额上全是汗.易思思笑道:“别紧张.我爸妈很开明的.给你看过他们的照片了.你个子高.视野好.一会儿发现他们了就提醒我.” 易思思搓了搓双手.又说:“其实我也挺紧张的.半年沒有见他们了.”收住眼中的水雾.易思思绽放出一个期盼的笑容. 來到机场.两人等了半天.易思思有些想上洗手间.便告知许向轩.让他时刻注意机场动态.自己去去就回.许向轩老实答应. 易思思刚出洗手间.便看到爸爸妈妈追着人高马大.拖着一个巨型行李的许向轩跑.喊着:“站住.怎么抢我包.” 易思思兴奋地朝父母喊道:“爸.妈.” 易思思像兔子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喜极而泣.抱着她失声痛哭.而一旁两个男士则立在那里观看.爸爸满眼狐疑地望着许向轩.又望了望易思思.这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地表情. 易思思缓缓放下相拥的手臂.走到许向轩身旁.介绍到:“爸、妈.这位同学叫许向轩.是我的……好朋友……” 妈妈露出一个不可思议地表情.迅速反应过來.朝许向轩点点头.然后以审问犯罪嫌疑人似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易思思推了推许向轩的胳膊.许向轩才如梦初醒地伸出手.与易爸爸易妈妈分别握手. 回程路上.易思思与父母有说有笑.许向轩专心开车.不怎么说说话.倒是坐在副驾驶的易爸爸和他随意聊了几句.语气里并无太多试探.许向轩将三人送回易思思的公寓.才如释重负地转身离开. 刚关上公寓大门.易妈妈便劈头盖脸地质问起來:“宝贝儿.你交的男朋友长得倒是不错.怎么感觉有点傻.” 易思思顿时口吐白沫.解释道:“老妈.你怎么看出他傻啊.他人很聪明的.计算机专业.成绩非常好.” 易妈妈摇了摇头:“我们刚进机场大厅取到行李.那孩子看到我们.却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像是要开口说话.又什么也沒说.直接上前把行李抢过去.往外走.” 易思思一时间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老妈.他可能是太紧张了.你别介意.他这个人确实有点木讷.不太会与人相处.但人还是很老实的.笑死我了.太蛋疼了.” 易妈妈又摇了摇头.易爸爸却开了口:“我刚才和他随便聊过几句.谈吐风度还可以.不是我们刚看到的那样.” 易思思将父母安置在田源的房间.又与蔡恒见过面.晚餐易思思打算做了几道菜.把许向轩也叫过來.许向轩的声音透过电波显得有些颤抖:“易思思.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爸妈会不会对我不满意.我该怎么办.” 易思思心底有一些甜意.宽慰许向轩:“沒事.做你自己就可以了.晚上过來吃饭吧.” 许向轩迟迟不答应.生怕自己再出什么差池.易思思心想父母还要待好一段时间.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便沒有勉强. 刚要挂电话.家中火警警报乌拉乌拉地响了起來.电话那头许向轩顿时紧张得无以复加:“易思思.你哪里怎么样.着火了吗.我马上过來.” 易思思朝如临大敌地父母一瞧.慌忙说:“沒有沒有.是我老爸抽烟了.你不用紧张.” 易思思的父亲是个老烟枪.一路飞机过來.憋得受不了.进屋便点着了烟.易思思挂掉电话便跑过來.掐掉老爸的烟头.一边攀上凳子.去够天花板上的烟雾感应器.一边嘴里嘟囔:“老爸.美国室内是不允许吸烟的.吸烟得到室外.” 爸爸沒好气得瞪了易思思一眼.无可奈何地说:“美国有什么好的.连烟都不能抽.”说完.就要往门外走.易思思笑道:“我们这所公寓外.有个长凳.旁边便是专门的抽烟垃圾桶.你可以去那儿过把瘾.” 易爸爸一甩袖子.双手剪背.大跨步地出了门. 易思思招待的访问学者们过几天就要离开回国.于是邀请易思思和结交的美国朋友们來吃烤肉.这段时间的接触.易思思与访问学者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好意思回绝.便询问是否能带父母一起.访问学者们欣然答应. 烤肉期间.易父易母与访问学者们相谈甚欢.毕竟是同龄人.共同语言更多一些. “其实.我们來美国和再国内也沒什么区别.除了刻意参加一些派对.平时我们在一起也就喝喝小酒.打打麻将.你们的女儿养的好啊.英语说得好.处事落落大方.以后我也要把孩子送到美国來磨砺.” 易父易母口说谦辞.心里乐开了花. 易爸爸稍稍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包烟.给刚才夸奖易思思的访问学者递了一根.或许是觉着只分享给一个人不好.便将烟盒伸出來.准备递给在场其他的美国朋友. 易爸爸不太会说英语.只好指着烟盒说:“.” 美国朋友们面面相觑.场面顿时尴尬起來. ------------ 第04章 易父验酒品,思思速救驾 易思思发现父亲打算在美国散烟.满脸黑线.立即凑过來.切断老爸的举动. “老爸.快收起來.美国18岁以上的成年人才能吸烟.这里來的美国朋友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未成年人吸烟是违法的.所以你这么做把他们吓到了.而且这里不是中国官场.沒有散烟这一说.” 易妈妈也凑过來.将易爸爸的烟盒抢过來.塞包里.骂道:“你看看.给女儿丢人了吧.让你戒烟这么多年也戒不掉.” 易爸爸又是一副怨怒的表情.夹带着一点委屈.易思思哭笑不得.只好对妈妈说:“老妈.沒事沒事.这也不丢人.刚來美国习俗差异太大.我自己刚來时也闹过很多笑话.” 转头又朝爸爸讨好道:“老爸你抽烟这么多年.肯定是戒不掉了.等你带來的烟抽完了.我带你去买美国的烟.还有雪茄尝尝.顺便多买点带回国.” 易爸爸恢复满脸笑意.朝易思思点头:“还是女儿乖.” 一旁访问学者也朝易思思投來赞许的目光:“这才叫孝顺啊.” 送走了访问学者.易思思也迎來自己的硕士毕业.穿上硕士服.在校园里与父母照相.炎炎夏日照耀下.易思思一家三口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 易妈妈朝正在照相的许向轩招了招手:“唉.小伙子.你过來和思思照一张.我來给你们照.” 许向轩受宠若惊.紧张得束手无策.易思思倒是毫不扭捏.牵着许向轩的胳膊.将他手里的单反夺过來.递给妈妈. “一二三.茄子.”易妈妈延续传统.易思思赶紧掐了把许向轩.许向轩朝易思思温柔地看过來.易思思也抬头朝许向轩看过去.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怎么都不看镜头.”易妈妈责怪道.仔细一看液晶屏里的照片.两人都笑得无比自然.相视的眼神也默契和谐.反倒比刻意看镜头效果更佳.易妈妈觉得这张照片有种结婚照的氛围.自己愣愣地笑出來.心里想着女儿确实喜欢这个男孩.虽然有点傻不愣登.但看样子对女儿是极好的. 易思思和许向轩也仔细看了一眼照片.皆非常满意. 林肯实在无聊.易思思想带父母出去玩一趟.思虑良久.决定前往美国最著名的自然景区黄石公园. 关于自驾还是跟团.易思思考虑良久.沒想到许向轩主动提出來:“不如.我们自驾游吧.这样自由一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许向轩渐渐发现易父易母很好相处.紧张感渐渐消失.出发前两日.易爸爸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他.哪儿能喝酒.许向轩不会喝酒.却不愿拂了易父的一番渴盼.偷偷带易爸爸去了酒吧. 两个男人.一个不会喝酒.一个不会英语.坐在酒吧吧台上面面相觑. “外国到底有些什么酒.喝啤酒也太沒趣了.还有那鸡尾酒太娘气了.咱爷俩來点劲儿大的.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喝酒.不像个男人.就别怪我不把女儿交给你.” 许向轩一脸无奈.只好问酒保点了两shot的马爹利. “易叔叔.我一会儿要开车.只喝这一杯.行吗.” 易父立即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怕什么.是男人就得在酒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许向轩硬着头皮喝了一杯.易父又道:“这个劲儿不够.怎么一次只给这么一小杯.根本不够喝啊.怎么也得用大一点的玻璃杯吧.” 许向轩已经觉得脑袋有点疼.却不敢忤逆.只好又点了两shot的威士忌. 易父想跟许向轩碰杯.可一shot的酒只有1.5盎司.相当于28克.根本不够他半斤八两白酒的肚量.酒杯太小.碰一下都能洒出一大半.易父深感无趣. “美国人喝酒怎么这么小气.你看酒吧里这么闹这么吵.但都是些乌七八糟的音乐闹得.还全都是闷着头喝.人与人之间哪儿有交流.來.咱们再來.等回国了.我一定把家里83年茅台拿出來.咱们再喝个痛快.我看你也不像是不会喝嘛.现在脸都沒红.” 许向轩确实沒脸红.整张脸都白了. 此时.救驾的电话终于打來了.易思思焦急地问道:“向轩.你知不知道我老爸去哪儿了.怎么家里沒人啊.我和老妈急死了.” 许向轩脑子倒沒糊涂.只是舌头有些打卷.含含混混地答道:“叔叔啊……叔叔在.在.” “你怎么了.怎么像是喝酒了.” “……在我旁边.” 易思思狂汗.慌忙问:“你们在哪儿.” 这时.易父将许向轩的电话抢过來.对着话筒大声嚷道:“我们喝酒.你别过來.酒品即人品.我倒要看看这小伙子到底怎么样.” 易思思无语. “老爸.你们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英语我一个字都不懂.”说完挂断了电话. 易思思又播了一遍.居然呈现无法接听状态.根本不知道易父将许向轩手机揣兜里.然后继续让许向轩陪喝酒. 许向轩一杯一杯地点.只要一见易父一口闷.他便只能一声不吭地硬往嘴里灌.毫不抱怨. 易思思带上老妈:“老妈.老爸要把我家向轩教坏了.” “还你家向轩.这么快就自认家门了.你说你到底是谁生的.” 易思思吐了吐舌头.“老爸那架势.势要把向轩灌醉.看他酒品.他肯定是开不了车了.我去接他们啊.” 易母拉住易思思.“那老头子我还不明白.现在估计也喝糊涂了.他一糊涂就抱着电话狂打.幸好在美国手机不能用.我跟你一起去接他们.” 易思思嘴角抽搐.“老妈.我估计.向轩的手机在老爸手里.” 易思思來到酒吧一条街.直奔当年许向轩用手铐将她铐住的酒吧.正好看到一副哭笑不得地场景. 许向轩的头趴在酒吧桌上一动不动.而易父则捧着许向轩的手机.大舌头通话:“哦.小张啊.你虽然是英语老师.但跟我就不要说英语了.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我跟你说啊.我女儿找的男朋友啊.酒量太差了.才6小杯就倒了.以后还怎么混.等他们回国了.我告诉你.要少灌一点.” 易思思抢过手机.一看.是个英文名字.貌似是许向轩的导师.如果易思思对面有一面镜子.那么她一定裂成了马赛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比赛了。嘿嘿~你懂的~ ------------ 第05章 隐瞒和欺骗,向轩不老实 易思思还想对着电话说声抱歉.电话那头已经收了线. 望着兴奋异常的老爸和不省人事的许向轩.易思思额上得汗像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汹涌. “向轩.醒醒.回家了.” 许向轩毫无反应.易思思又摇了摇他.他才悠悠地开口:“叔叔.我……我一定会对……易思思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醒醒啊.我可抬不动你.” 易思思只好请酒吧其他客人帮忙.终于将老爸和许向轩两人请进了自己的车里. 许向轩眼眸微睁.迷糊间看到了驾驶座上的易思思.满身酒气地凑过來.后座上的易妈妈看到后大叫不好.易思思一慌.赶紧靠边停下.许向轩的脑袋已经搁在了易思思的肩膀上.耳边传來他带着酒气的喃喃:“易思思.我好爱你.” 易妈妈望着身旁打呼噜的易爸爸.翻了个白眼:“男人喝了酒都这副臭德行.” 易思思禁不住笑了出來.送父母回到自己的公寓.易思思又开车返回许向轩公寓.费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到床上.脱下鞋袜.盖上被子.又给他擦了擦脸.易思思揪了揪许向轩的鼻子. “蛋疼.明明不能喝还陪我老爸疯.” “易思思……”许向轩嘴里仍唤着她的名字. “傻瓜.我看你明天怎么跟导师解释.”一想到老爸拿着许向轩的电话乱播乱侃.易思思就无力吐槽. 回到自己的公寓.易妈妈正襟危坐.易思思只好老实受审. “他家里怎么样的情况.将來有些什么打算.” “向轩父母应该是商人.他还有个弟弟.也在这里上学.只不过放假回国了.我沒问他将來的打算.不过计算机专业目前是美国最好找工作专业.以后能当码农.就是程序员.我不指望他赚大钱.但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在美国过得不错.” “唉.你还真长大了.女大不中留啊.” “老妈.我肯定还是会回国的.在美国有工作经验.回国更好找工作一些.” 易妈妈露出欣慰地笑容.算是肯定了两人的关系. 第二天.易思思破天荒地早起.给父母准备好早餐后.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许向轩公寓.给他搅了一杯难闻的芹菜汁.又煎了一个pancake.等他醒过來. 许向轩头痛欲裂.睁眼时恰见易思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中带笑.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 “思思.你怎么在.” “傻瓜.先喝这个.” 许向轩接过绿油油的芹菜汁.一口吞下.险些呕出來. “怎么这么难喝.” “你才知道难喝.当年我去脱衣舞馆喝醉了.你不也给我准备了一杯.” 许向轩回忆起旧事.脸腾一下红了. 易思思突然反应过來:“对了.千万不要跟我爸妈说我去过脱衣舞馆啊.” 许向轩点头.拉住易思思的手:“易思思.隐瞒算不算欺骗.” 易思思考虑了一会儿:“不算不算.收起你的道德感.千万别把我卖了.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去过脱衣舞馆.我回來一定把你剁了.” “如果.我瞒着你一些事情.不算欺骗你对吗.” “额.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我该走了.还得回去收拾行李.早餐在客厅里.” 许向轩又握住易思思地手.神情有些异样:“易思思.不要走.如果我瞒着你一些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易思思回头仔细打量了他.嘻嘻地笑了.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你其实早就把我全身看了个遍.还偷偷摸过我.” 许向轩发了半晌的呆.才对她点点头. 易思思拍了一下许向轩的脑袋. “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原來你也是个不老实的.”说完又呵呵地笑. “不怪你啦.傻瓜.” 旅行计划大多是许向轩制定安排的.易思思强调这次旅行一定要安排得轻松一些.父母年纪大了.最好不要一直赶路.许向轩谨遵安排. 租好车.帐篷和登山工具.买好食物和水.易思思一行人怀着无比期盼的心情出发了. 首先北上南达科他州.参观著名的总统山和依然在建设中的疯马石.随后西行进入怀俄明州.一路风景壮丽.即便是旅游旺季.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笔直的高速公路常常直线延伸到天际.前方竟无一辆车.易爸爸感慨美国的高速公路条件太好.且一个收费站都沒有.抢着坐进驾驶座.想体验一下美国开高速的滋味.许向轩想阻止.毕竟易爸爸沒有美国驾照.奈何易思思瞪了他一眼.为了满足了老爸的心愿.违反一下交规又如何. 渐渐进入原始森林.成群的野牛出沒.汽车必须停下等待.一头野牛悠悠然跺到几人的车子外.朝车窗瞅.易思思见状.偷偷按下开窗按钮.副驾驶的玻璃窗缓缓打开.坐在副驾驶的许向轩朝外一看.恰遇野牛四目相对.野牛毫不客气地朝许向轩打了个喷嚏.然后扬长而去. 许向轩使劲搓着满身的污泥.急的跳脚.而其他几人则笑得花枝乱颤. “宝贝儿.你别再欺负他了.”易妈妈给许向轩递來餐巾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看了眼易思思. 许向轩倒是好脾气.沒有责怪易思思.只感觉全身别扭.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直到到下一个休息点.换上新衬衣才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片森林.好像被烧毁过.树枯得枯.倒得倒.”易父易母一路感慨. 许向轩答道:“这是美国保护原始自然生态的方式.即使发生森林大火.也由它自生自灭.这里面积9000平方公里.有温泉、喷泉、峡谷、瀑布、湖泊、草甸、森林等地貌.刚才路过的那一片森林.显然是十年前发生的大火.很多新树都长出來了.” “确实理念和国内不一样.我们老家开发了一个景区.害怕它受到损害.连老年的树木也不敢砍.原本那个地点的村民.每年都会去采摘果实.砍些柴.如今不允许.树木反而沒有以前繁茂.” ------------ 第06章 美帝多壮美,感慨无从来 “对啊.人类对自然的干预.反而不利于生物物种的丰富与完整.不利于生态平衡.有的时候.教育也要像对待自然一样.老爸老妈你们就做的不错.基本上不干预我的决定.把我放养成了大森林.” “你这是夸我们还是夸你自己呢.”易妈妈微笑着摇头.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进入营地.准备安营扎寨.易思思曾和美国朋友露营过一次.有点经验.而许向轩绝不是想象的那种四肢不勤的宅男.担任起主要任务.谁知.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暴雨.时值黄昏.天色渐渐暗沉.易思思把父母和许向轩拉过來.钻回车子里. “天快黑了.夜晚更不好搭帐篷.我们搭完一半的帐篷现在正淋雨.晚上睡觉时怕是要漏水.你们在车子里等着.我一会儿就能弄好.”许向轩说完.钻出了车子.奔跑进雨幕里. 易思思朝许向轩喊道:“别弄了.小心着凉.” 许向轩在雨里绽放出一个大大地笑容.憨憨地拍胸脯:“放心吧.我的冲锋衣防水.” 车子里几人关切地望着许向轩忙來忙去. 易妈妈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转头朝易爸爸说:“许向轩这孩子还挺负责.”易爸爸也点点头.说道:“酒品也不错.喝醉了也不乱说话.闷头就睡.就是酒量太差.” 易妈妈差点气得背过气.将易爸爸就要点燃的香烟抢过來掐断. 易思思实在心疼.于是对爸妈说:“我过去帮帮忙.你们在车里等等.” “这种事就该男人做.你去干什么.”易妈妈嘴角笑意不减.再瞧易思思那着急上火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黄石的天气一日三变.刚进入公园时阳光灿烂得不得了.谁知道会变得又湿又冷.易思思裹了件冲锋衣.戴上帽子.也冲进雨幕中. 许向轩见易思思过來.赶紧推了推她:“你來干什么.快回去.一会儿感冒了.” “傻瓜.沒事儿.两个人干活更快.”于是也跟着忙起來. 许向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來.披在易思思的身上:“再穿一件.别着凉了.” 易思思简直要指着许向轩的鼻子骂他笨蛋.不想耽误时间.于是将许向轩的外套也穿上了. “牵住这边帐篷.易思思.给我递一块砖头.” 易思思唯命是从地递给他.许向轩三下两下将帐篷钉紧. “易思思.帮我把帐篷顶铺开.你那边的拉链拉上.” 在许向轩的指挥下.两人迅速地完成了任务.雨水打在泥土里.溅起两人一身土.双手也全是污泥.易思思跳起來.将手里的泥巴抹在许向轩的脸上.许向轩愣了一下.也顽皮地报复.将自己手里的污泥抹在易思思脸上.易思思哪里斗得过强壮的许向轩.慌忙夺路而逃.欢笑着钻进车里. 一进车里.便见父母满脸深意.又是点头微笑.又是摇头叹气.易思思不禁脸红了.两人光天化日下亲昵被爸妈看到了.真丢人.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彻底暗下來.雨终于停了.易思思连声感慨刚才冒雨搭帐篷实乃明智之举. 易妈妈埋怨道:“唉.來旅个游也受罪.真是.” “老妈.我想带你们体验体验原生态吗.你看这个营地里的美国游客.不也是搭帐篷吗.”易思思随手一指.沒想到恰好指到一辆霸气的房车. “你看看人家房车多爽.根本不怕下雨.” 许向轩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想租房车.可是我和易思思的驾照都不能开房车.而且车子大.不好操作.易思思经验不够.我怕发生危险.叔叔阿姨.要不明天开始.我们住酒店吧.” 易父易母听罢.觉得许向轩考虑得比较妥当.便答应下來. 易思思悄悄凑到妈妈的耳边:“老妈.这里酒店很贵的.” 易妈妈拧了拧易思思的耳朵.也悄声咬耳朵:“傻女儿.还沒嫁出去就想着给他省钱.” 易思思讪讪地笑了. 四人燃起篝火.易思思和许向轩将身上的衣服烤干.坐在篝火旁烤肉吃. “晚上记得把所有吃的都放进后备箱里.帐篷里也不能留任何食物.营地附近有熊出沒.听说5天前就有狗熊來营地弄翻了一个旅客的帐篷.找吃的.不过不用怕.向轩准备了防熊喷雾.在帐篷里备着.” “可真够折腾受罪的.”易妈妈又感慨:“究竟是老了.跟你们年轻人观点不一样.我们觉得旅游出來就是要享受.而不是冒险.” “老妈.我错了.沒有考虑到你们的想法.” 易妈妈宠溺地望着易思思:“我沒有怪你.这样体验一下也好.感觉自己也年轻了.” 易思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題.许向轩怕黑.晚上总是开灯睡觉.如今沒有那个条件.许向轩要和老爸睡一个帐篷.该怎么办. 恰好此时许向轩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往黑暗中走时.易思思察觉他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于是也跟了过去.悄然牵起他的手.一起沒进黑暗中. 许向轩感受到易思思传递的温暖.稍稍用力捏了捏易思思柔软的手掌. 夜里.易思思称帐篷里有点光线比较好.便在两支帐篷里都点了一个手电筒.还跟老爸强调.一定不要关掉.易爸爸误以为这是露营的注意事项.便同意下來. 许向轩立即懂了易思思的意图.朝她感激地望过來.目光里有些惭愧. 第二天清早.易思思和易妈妈几乎是被隔壁帐篷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吵醒. 易爸爸的鼾声易思思早就烂熟于心.许向轩的鼾声还是第一次听到.易思思和老妈目光相撞.开始哈哈大笑. “这爷俩的鼾声.真是有的一拼.” 行程并不紧凑.四人悠闲地徜徉各个景点.黄石公园的每处山水都有其独到的魅力.河流、湖泊.清澈得犹如钻石水晶.水底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易父易母称.这里的景色比国内的山河气势更加恢宏.连感慨都无从下口.易父甚至聊发少年狂.面朝大峡谷.连声吟诵李白杜甫等人的诗句. “李白若是能來美国.一定能创作出更有灵气的诗歌.” ------------ 第07章 我们会听到,未来的声音 易妈妈喜欢照相.拍完照之后.总是让摄影师易爸爸给她瞧一瞧.若是不满意.调整位置和姿势.继续拍.直到满意为止. 易妈妈问:“宝贝儿.你为什么不让许向轩那孩子给你拍照.” 易思思骄傲地告诉老妈:“他其实一直在给我拍照.你看到他两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上的顶针沒.那是他设计的人机体感照相工具.他只要用双手拇指食指轻轻碰在一起.做出一个方框状.便可以成像.传送到他手机里.” “这么厉害.这不是小时候的梦想吗.” “是啊.向轩是计算机科学家呢.我去年学车的时候.他还给我制作了一个模拟汽车仪器.后來把专利卖给了DMV.赚了一笔小钱.” 易妈妈露出一个惊喜地表情:“有一技之长就好.” 欣赏完黄石公园的百变绮丽.四人南下.來到怀俄明州另一个被誉为凝固的《英雄交响曲》的大提顿国家公园. 由于黄石公园盛名远播.易思思完全沒有料到大提顿公园比黄石公园的景致更加巍然深秀.壮丽俊美. 远处的山峦绵延.绿树青草摇曳.静若明镜的湖面将整个湛蓝的天空.云朵的纹路.湖旁郁郁葱葱地树林倒映出清晰的意境.湖面上两只皮划艇悠闲地摇曳.呼吸着纯净无暇的空气.世界仿佛停滞.所有的焦虑.纷繁复杂的生活就此沉静下來.让人生出如梭罗那样结庐而居的想法.心驰神往. 面对这样的景色.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易思思迎着清风.张开了双臂.许向轩举起双手.轻碰食指拇指.将美好的画面定格. 伴晚.成群的麋鹿出现在草甸.几人举起望远镜.细心观看.体会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 回程.易父易母感叹美国风光让人永生难忘.不虚此行. 临走前.易思思履行了诺言.带老爸买了好多美国香烟.又带老妈逛街.买了些箱包化妆品.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 “向轩.谢谢你.” 许向轩刮了刮易思思的鼻梁:“这是我应该做的.易思思.我也很开心.你父母很爱你.好像对我印象也不错.” “那是必须的.我在背后说了你不少好话呢.” 许向轩伸出手抱住易思思.易思思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他怀里.那一刻.他们仿佛听到了未來的声音.易思思从沉迷中渐渐清醒过來.轻轻叹了一口气. “向轩.可我们还有很多问題沒有解决.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并不喜欢我.” 许向轩亲了亲她的脸颊.呓语般的说:“那不重要.易思思.她会喜欢你的.相信我.” 许向轩的呼吸飘荡在易思思耳际.形成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网.笼罩在易思思身上.让她觉得很安心. 新学期开始.易思思自己的房间还未租出去.田源的房间租给了一个学法律硕士的女孩.是个基督徒.几天的接触下來.易思思觉得女孩虽然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有着很多宽容、和善的品德. 易思思晚上会去许向轩公寓里蹭饭.有时候许向轩做.有时候她做.只是每次她做饭.许向轩都会稍稍皱眉.挑剔得说出她饭菜的所有缺点.一來二去.易思思做饭的动机锐减.只好担起了洗碗的重任. “易思思.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我还沒找好新房子呢.再说新室友是个女生.关系也很好相处.我觉得沒必要搬家吧.”易思思故意歪解许向轩的意思. “我……易思思.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 许向轩信以为真.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再继续这个话題. 晚上回到公寓.看了几篇文献.夜里10点左右.易思思突然发现自己的学生证落在了许向轩客厅.于是又悄悄來到许向轩家里. 拿钥匙开门.朝屋里叫了声:“向轩.”竟无人回应. 客厅的灯亮着.一眼望去空无一眼.屋里陈设一如既往地单调.非黑即白.沒有过多的色彩.易思思在脑海里突然构造起公寓的另一番风貌.墙面贴上米色的墙纸.然后再弄些蓝色的花纹贴饰.沙发太白了.该买几个彩色的抱枕…… 想着想着.易思思勾起了嘴角.顺着过道一路查看.易思思朝卧室一瞧.床上、电脑桌前也不见人影.易思思又唤了几声向轩.仍无任何回应.正狐疑间.易思思转身看见浴室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來若隐若现的鼾声. 易思思透过门缝.只见浴缸里仰卧着一个人.许向轩的脑袋恰好搁在浴缸边缘上.嘴唇微张.双目紧闭.眉头微蹙. 易思思状着胆子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进入浴室.才走两步.许向轩的所有风景都一览无余.易思思顿时涨红了脸.撇过头去.蹑手蹑脚地蹲下來.摇了摇他裸露在外的肩膀. “向轩.醒醒.” 易思思拿手探了探浴缸里的水温.凉透了.心里不禁一紧.易思思知道最近许向轩很忙.但他却从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现出疲惫.只是眼睑下的积郁的淡淡的青色让她稍有察觉.易思思沒想到许向轩居然会累到在浴池里睡着.不禁焦灼起來. 事出无奈.易思思加重力气拍了拍他的脸. 这下许向轩总算迟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带雾地望着易思思.又看看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一时间竟毫无反应. “向轩.快起來.水凉了.你沒事吧.” “易思思……”许向轩平静地唤着他的名字.眼神凝滞地盯着她的脸.忽然.许向轩涣散的目光突然重新凝聚起來.脸色如同莫奈的印象主义画作.色彩斑斓.许向轩几乎要跳起來.溅了易思思一身水. “你……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在浴缸里翻了一个身.拿后背对着易思思.许向轩胳膊上结实的线条.和后背完美的轮廓让她心神一荡.嘴里似乎尝到了洗澡水浴液的清新味道.易思思整个人都懵了. ------------ 第08章 能陪你熬夜,我感到快乐 许向轩扭了扭头.做贼心虚地瞥了她一眼.易思思见他的双手似乎捂着自己的命根.而稍稍转过來的侧脸又红又白. “向轩.我给你拿浴巾去.”说完顶着一张草莓似的脸.从浴室柜里将浴巾猛地一扯.然后背身将毛巾递过去. “这个……我……看你好像睡着了……怕你着凉.”易思思舌头打结地解释. 许向轩想拽过浴巾.可易思思此时站的稍稍有些远. “易思思.你能不能……走近一点.” 易思思原本觉得自家男人.早晚都会看到.谁料许向轩比她更害羞.情绪一感染.自己也变得手足无措.于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浴室瓷砖打滑.易思思一个不小心就要往后仰. “小心.” 许向轩慌忙从浴缸里跳出來.一把将她捞住.下一秒.他的双臂已从后方环住她的腰间.拥抱渐紧.易思思可以清晰地嗅到他周身浴液的清新.还有皮肤所散发出來的温热湿气. 易思思突然感觉后背被一个炽热的东西抵住.全身紧绷起來.不自在地轻轻扭动身体试图闪躲. “向轩.先擦擦身上.会着凉的.” 许向轩身上的热度腾起.仿佛要蒸干全身的水珠. “易思思.我……好难受……”许向轩反反复复嘟囔着易思思的名字.声音里满是委屈.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 易思思用尽全力掰开他的双臂.将浴巾挂在他身上.“向轩.你快擦身子.我先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公寓.易思思朝镜子里望了望自己的脸.眼睛微眯着.似是被欲望晕染着.易思思大口的呼着气.仿佛要把欲|火喷走.终究徒劳. 搬.今天就搬. 易思思计较已定.开始收拾房间的行李.捡了几件常穿的衣服.护肤品.还把校医院做防艾滋活动时发放的杜蕾斯塞进包里.拖着行李往外走. “思思.大晚上去哪儿.”蔡恒刚好从实验室回來.与易思思打了个照面.满脸惊诧. “恒叔.我准备搬出去了.这个房间我会付房租到我找到下一个租客的.” 蔡恒眼里有一抹意味难明.到底叹了口气.帮易思思把行李搬到了车子后备厢.易思思就要钻进驾驶座.蔡恒叫住她. “思思.祝你幸福.” 易思思朝他坚定地一笑:“谢谢恒叔.我会的.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满怀忐忑地重新回到许向轩的公寓.心里幻想着许向轩在卧室里半躺着等待她扑到怀抱的场景.谁料.许向轩确实在卧室.衣服已经穿好.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桌前.右手撑在桌子上.扶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满屏幕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易思思轻声唤了许向轩两声.许向轩仍如一座雕塑般矗立. “向轩……” 许向轩的双手突然动了一下.易思思以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唤.沒想到.许向轩的双手立即搁到键盘上.开始像弹钢琴一样跳跃.修长白皙的手指舞动.煞是好看. 易思思顿时泄了气.一想到刚才许向轩如同火山一般.要用岩浆将她融化.而此时.自己焚身欲|火.而他却变成了一座岿然不动的冰山.易思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易思思很想上前拍一拍许向轩肩膀.然后豪情万丈地说:“來吧.冰山.速速给我变火山.”可望着他侧脸的轮廓.认真的表情.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这样的他.她从來沒有见过. 那个逗几句话就脸红.嘴角隐隐出现酒窝的许向轩;那个总在她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帮她挡住缆车重砸.带她逃过黑人的抢劫.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火场里救出來的许向轩;那个花生过敏.乳糖不耐.洁癖.怕黑的许向轩.让她感激、心疼、爱慕.而这个男人.不仅拥有她易思思.还拥有一份他热爱痴迷的事业.令易思思敬仰崇拜.对易思思來说.这才是完整的许向轩.才值得她付出整颗心. 易思思静静地沉醉地凝视着许向轩.只见他左手伸到桌前.端起豆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几口.又将杯子放回原处. 豆奶只剩一个杯底的量.易思思微笑着从厨房里拿出豆奶.给许向轩满上.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许向轩居然沒有察觉.仍死死地盯着电脑.易思思有些恼.却不想打扰他.易思思打了个哈欠.一看时间.已经午夜1点. 易思思突然想起一些传言.程序员的工作辛苦.常常需要熬夜加班.以至于中关村地铁站与普通地铁站的区别就是:放眼望去.中关村地铁站满目都是地中海和汪|洋一片秃. 易思思不禁为许向轩的前途和脑门担心起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向轩不知不觉间喝掉了一整盒豆奶. 易思思见豆奶消耗完毕.便换成了温水. 许向轩端起温水杯子.抿了一口.皱了皱眉.这才仔细看了眼杯子.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易思思的哈欠声再度响起.许向轩整个人从电脑桌前跳起來. 迅速转身.朝半趴在床上的易思思瞅过來. “易思思.你怎么在这里.”许向轩的眼睛瞪大如牛.嘴巴长大得能塞入一个苹果. 易思思半睁着迷离的双眼.慵懒地指了指靠墙的行李箱. “我今天要搬过來住.你欢不欢迎我.” 许向轩的手仍指着易思思.缓缓地落下.好一会儿.如梦初醒地点亮了双眼. “易思思.我在做梦吗.” 许向轩大跨一步.将易思思从床上抱起來. “我沒有做梦.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不叫我.” 易思思被他一摇.睡意稍稍减轻.这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要是叫得醒你.你就不至于喝了一整盒豆奶都不自知了.” 许向轩满脸愧意.发狠地搂住她.温热的气体喷在她的耳畔:“对不起.” 易思思拿嘴唇封住了许向轩的道歉:“沒有什么对不起.向轩.陪你熬夜.我很快乐.” ------------ 第09章 你不愿我苦,我不愿你累 时值午夜两点.易思思简单地洗了个澡.钻进被窝里.许向轩将胳膊伸出來.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易思思乖巧地搂住许向轩.许向轩见易思思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心疼不已. 易思思不喜欢开灯睡觉.避开台灯的光线.将头埋在许向轩臂弯里.感受他愈來愈热的体温.易思思稍稍推开他.不料许向轩将她抓了回來. “向轩.” “易思思.我真的不是做梦吗.我做过好多次梦.你都在梦里.我们就是这个姿势.” 易思思脸一红.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少儿不宜的画面.心道.梦里的他们肯定不止这个姿势. “傻瓜.睡觉.”说完沉沉地睡过去. 许向轩在微弱的光线里注视着易思思白皙光洁的肌肤.倾听她传來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忍住胸中的那团火.心满意足地静静闭上眼. “天亮了.醒醒.”易思思面带笑意. 许向轩睁开眼睛.如同从梦中醒來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易思思将嘴唇贴到他的唇边.小心啄了一口. “只有这一幕从來沒有在梦中出现过.易思思.你还在这里.”许向轩又阖上眼睛.仿佛在回味她的香吻. “易思思.我好幸福.” “向轩.我也好幸福.” 幸福的生活也充满无奈.许向轩的项目催得紧.常常要熬至深夜.易思思一來不习惯夜晚开灯睡觉.二來许向轩近在咫尺却不能步步紧催.易思思也不想表现出自己饥渴难耐的一面.总要矜持些.而待许向轩钻进被窝时.易思思往往已经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如此一來.两人都睡不安稳.易思思提出自己睡客厅沙发.许向轩哪里肯.为了让易思思睡得香甜.将电脑桌搬出了卧室.熬夜的时候待在客厅不打扰易思思. 沒了许向轩的怀抱.易思思反而孤枕难眠.许向轩的生活习惯好.无论晚上睡得多晚.次日晨都会早起.并出门长跑四英里.晚上洗澡前也会做俯卧撑.由于休息不好.许向轩的脸渐渐消瘦下來.易思思看着心疼.便想减轻他的负担. 心理学的学习沒有理工科那么繁重.却也并不轻松.易思思换了办公室.欣慰的是新办公室里有两|个|中|国女同事.她们都结了婚.平日里常常给她灌输贤妻良母思想.比如.男人最渴盼的就是劳累一天.回到家中.有一口热饭吃. 易思思也知道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于是特意到主妇同事家里学习做菜.同事倾囊相授.将看家菜谱都传授给她. 易思思兴致勃勃做好了饭菜.等待许向轩回家. 许向轩回到家中.见易思思系着围裙.端坐在餐厅.餐桌上有一菜一汤.米饭也已摆好.心里暖暖的. “向轩.吃饭了.” 许向轩徐徐坐定.面上闪过一丝不快.易思思心里咯噔一下. 易思思满脸欣喜地望着许向轩拿起筷子.挑了一个鸡块.放入嘴里.许向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瞬间眉头紧皱.仿佛难以下咽. 易思思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虽然沒有同事做得好.但也不太差.于是.期盼地朝许向轩望过來. “向轩.我做得怎么样.” 许向轩整张脸写着痛苦.又嚼了几口.才放下筷子.说道:“以后还是我來做吧.” 易思思顿时恼了:“不好吃吗.” 许向轩不置可否.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我來做饭吧.” 易思思此时胸口大起大伏.突然起身.将桌上的菜端起來.两步跨到垃圾桶旁.“咚”的一声全倒进了垃圾桶. “不好吃就不吃.白费一天的时间学做菜.手都烫伤了.许向轩.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骗我说‘好吃’不行吗.非要这么诚实.” 许向轩大惊失色.慌忙揽住易思思的腰.抓起易思思的手.恰好看到左手食指背一颗巨大的火泡.立即往嘴里塞.想让她好受一点. 易思思却不领情.摔开他的双臂.怒气冲冲地摔门而走. “易思思.你听我说啊……” 易思思越想越生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來.许向轩沒过一会儿就追了上來.拉住易思思的手.迫使易思思趔趄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易思思气喘吁吁地抬头看着他.眼睛泛红.满脸泪痕. 许向轩被易思思的眼泪吓住了.尽管易思思在他面前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脆弱.可愤怒的眼泪却让他心凉了下來. “易思思.别生气.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连饭菜都做不好.你还嫌弃我.我只是看你劳累.想替你减轻一下负担而已.我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 许向轩的嘴唇落在她的眼睛上.吮掉她的泪水.随后印在她的唇上.易思思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立即用力回应.仿佛这样才能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題. 易思思突然听到一声口哨.立即回神.推开了许向轩. “大街上呢.” 许向轩一个横抱将易思思托起來.语气无容置疑.“回家.” 经过一番折腾.易思思连吵架的力气都沒有了.小腹空空.只想着晚上该吃什么好. 到家后.许向轩将易思思抱到沙发上.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进入厨房.叮叮哐哐的声音从厨房传过來.易思思也觉得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蜜月期’.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伤了感情.可是.听着厨房里的声响.易思思的心愈发悲戚起來.觉得自己在生活方面毫无用处. 许向轩将饭菜做好.两人再次坐定. “易思思.我这些日子从來沒有说过你做的饭菜难吃啊.其实.你今天做的三杯鸡很好吃.和我在国内饭店吃到的味道一样.” 易思思讶然:“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做饭.” “你舍不得我受苦.我也同样舍不得你受累.你每次做饭都要花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个子又小.这里的厨具都是按美国人的身形设计的.每次看到你抬起手臂炒菜.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很累.而我早就习惯每天做饭.你來了.不过多做一点而已.半小时就能完成.” ------------ 第10章 你居然吼我,再吼句试试 “我做的真的很好吃吗.” “出乎意料的好吃.我还记得第一次吃你下的面.和现在的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易思思撅了撅嘴:“你那时候说我做的面是生化武器.” 许向轩的目光愈发温和. “这段日子.组里有同事怀孕了.她手里的那部分工作只有我能做.所以熬夜多些.其实平时沒有这么忙.思思.能每天给你做饭.我不累.” 易思思眼里涵着泪花.含在嘴里的土豆慢慢融化.变得很甜很甜. “向轩.我为你做饭.也不累.” 两人最终商议这段时间轮流做饭. 夜晚.许向轩又开始练习俯卧撑.易思思在一旁观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臂膀上的肌肉凸起.随着身体起伏的节奏张弛着.易思思口水都要流出來.慌忙撇过头去.脸颊疯狂地发烧.真是帅得惨绝人寰.灭绝人性. 易思思去洗手间搓了一个温热的毛巾.待许向轩完成了这日的任务起身.红着脸递给他. 许向轩将毛巾接过來.抹了把脸上的汗.发现易思思含羞带俏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将双手搭在她肩上.稍稍有力抓住. “思思.我们……” 易思思脱口而出:“滚床单吧.” 许向轩面露困惑.易思思顿时被自己震撼得七晕八素.慌忙解释道:“我们洗床单吧.” 许向轩似乎有些失落.易思思已狼狈地从他掌心蹿出去.装模作样地从卧室里收拾了床单.许向轩急切地说道:“我去吧.”便抢过易思思的床单.又将沙发罩拆下來.噌噌得出门前往洗衣房. 易思思低下头看了眼沙发垫.濡湿了一大片.似乎已经晾干.只形成一汪水迹.易思思顿时心如明镜般通透.偷偷笑了. 工作日的中午.同事们聚集在办公室里吃饭.主妇们分享自己的拿手好菜.易思思被同事赵曼迪看得毛骨悚然. “我脸上沾了米饭.” 曼迪摇了摇头:“果然恋爱让女人更美丽.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位带过來看看.对了.他的床上功夫如何.” 易思思骇然.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心虚地说:“我们还沒发展到那个阶段呢.” 曼迪哈得一声笑出來:“上学期有段时间.你一副蔫蔫的.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简直熠熠生辉.还不承认.” 易思思羞红了脸.讷讷地说:“快了快了.对了.最近克拉斯韦尔教授的课.感觉有点难.每次遇到复杂一点的model.如果有mediator的话.我就会很晕.你有空教教我.” 易思思只好转移话題.曼迪也不再为难她.大方地答应指导易思思学习.这一晚.导师给易思思布置的数据分析任务较重.于是告知许向轩自己要留在学校吃晚饭.晚一点回家. 夜里.易思思开着车哼着小曲儿往回走.满心装着许向轩.欢快得像小鸟一样.一不留神.越开越快.超速了十迈. 易思思突然感觉周围有五彩斑斓的亮光照过來.往后视镜一瞧.不得了.警车跟了上來.易思思赶紧靠边停下.摇下车窗.等待警察的审问. “女士.请出示您的驾照.” 易思思将驾照递给警察.灵机一动.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警察先生.我知道我刚才超速了.可是事出有因.刚才有一辆车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似乎是个非裔美国人.我稍稍开快一点.他越跟越紧.因为害怕他别有企图.我才会超速驾驶的.请您原谅.” 警察见易思思诚恳的模样不似有假.关切得对她说:“女士.请不要害怕.我能理解您的想法.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车确实不太安全.记住下一次不要超速.这样.我现在开车在你后面跟着.护送你回家.” 说完.也不给易思思开罚单.真的开车跟在易思思后面.一直到达许向轩公寓. 警察先生极负责任地将易思思送到家门口.易思思敲了敲门. 许向轩开门.见易思思和一名警察站在一起.满脸不解和担忧. “这位先生.你的女朋友在路上遇到不安全的事情.我已经把她安全送回來了.以后最好不要让她夜晚一个人出门.” 许向轩一把将易思思拽入怀里.不停地向警察道谢.易思思还想给他打个眼色.已经扑进了他的胸膛.连眼色都沒法打. 易思思也回头朝警察道谢.这才送走了热心的警察先生. 关上门.许向轩猛地将易思思拉进怀里.死死抱紧.稍稍松开后.抓住易思思的肩膀.上下环视她.似乎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不妥.而后凝视着她的眼睛.焦急地问:“易思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易思思扑哧一声笑出來.翻了一个白眼. “沒事儿.其实是我超速了.不想收罚单.就给警察撒了个小谎.说后面有黑人跟着.因为害怕所以才超速的.” 许向轩的脸顿时沉了下來.松开了抓紧肩膀的手. “真的吗.” “是啊.其实林肯还是比较安全的.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担心.” 许向轩眉头郁结在一起.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你怎么能对警察说谎.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 易思思见事态不对.赶紧抓住许向轩的手.小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罚单.要花钱的.如果忘记交钱还得上法庭.多麻烦啊.” 许向轩甩开她的手.大声朝她说:“那你也不应该撒谎.罚款那点小钱算什么.要是你真的遇上危险怎么办.” 随后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客厅沙发.板着一张脸端坐.胸口起伏.喘着怒气. 两人相处以來.无论易思思如何捉弄他.他从來都不会发脾气.这是许向轩第一次对易思思大吼大叫.网络上流行一个经典评论.男女吵架.只要男人声音稍稍大一点.吵架的原因就不重要了.因为重点立即变成:“你居然冲我吼.你再吼一句试试.”易思思也沒能免俗. ------------ 第11章 向轩恐黑症,脑袋感冒了 “你居然冲我吼.你再吼一句试试.” 许向轩怎能料到易思思明明无理.模样还理直气壮.顿时怒从中來. “易思思.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犯错在先.开车超速不对.对警察说谎更加不对.” “是啊.你女朋友就是无理取闹.就是罪犯.就是骗子.”说完.风风火火地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震得满屋回荡着巨响. 许向轩见易思思屡教不改.胸中那口气憋得不痛快.朝紧锁的卧室门望了望.不想再说话招惹她.又希望她能好好思考一下.便继续手中的工作.不再搭理她. 易思思趴在卧室床上.久久等不來许向轩敲门道歉.越想越生气.待易思思的气性到达了临界值.准备冲出卧室与许向轩再干一场.刚碰到门把手.许向轩突然敲门了. “易思思.你肚子饿不饿.” 易思思松开门把手.嘴角瞬间向上弯了起來.背靠在门上.感受身后许向轩的气息. “不饿.你自己爱吃什么自己吃.”易思思嘴犟. “哦.”许向轩老实答应. 易思思翻过身.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许向轩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话.脚步越來越远.易思思又恼了. “蛋疼.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易思思稍稍冷静下來.在卧室待着实在无聊.便踱步至书架前.许向轩的书架堆满了书籍.全按照首字母顺序排列.大部分书籍是计算机专业相关.其他大多是经济管理类.从曼昆的宏观微观.到弗里德曼哈耶克.连一本散文诗歌都沒有.再往下瞧.易思思终于在最低端发现一本文学类书籍.居然是《朱子家训》. 易思思又扫视了一遍书架.意识到上面沒有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许向轩是一个典型的理工男.注重理性逻辑.对社会规范又有着近乎偏执的维护.他遵纪守法、诚实守信.对违反规则的行为深恶痛绝. 而这些.恰恰让易思思既着迷.又恨得牙痒痒.将心比心.易思思慢慢理解了许向轩适才的暴怒.明白他其实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关怀她. 易思思正对着书架发呆.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啊”易思思大叫一声.迅速冷静下來. 卧室外传來玻璃摔碎的声音.易思思心一惊.慌忙打开了卧室门.进入客厅寻找许向轩. “向轩.” 无人回应.只听见不远处厨房传來急促的呼吸声.仿佛要窒息一般.易思思紧张地朝声音方向摸黑走去.冷不防脚被一个东西硌了一下.沒有在意.继续前行. 渐渐适应黑暗的易思思喊着许向轩的名字.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照亮了一小方过道.易思思往窗外一瞧.路灯全灭了.外面传來居民们抱怨的声音.居然停电了.这种事情在美国简直前所未有. 惨白的手机闪光照亮了厨房一团蜷缩的影子.许向轩全身急剧颤抖.面红耳赤.嘴唇发白.汗如雨下. 易思思几乎要扔下手机扑过去. “别过來……别过來……”许向轩的声音虚弱地抖着.双手挥舞.似是要将周围地一切危险赶走.易思思越靠越近.许向轩双手抱住头部.缩进了自己的胸膛. 易思思蹲下來.轻轻触碰许向轩. “向轩.是我……是我啊.” 许向轩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捏住易思思的手腕.腕上立即出现几道红肿的指印.易思思任由许向轩钳住自己.另一只手伸过來揽住许向轩的腰部.将头靠近他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许向轩的心跳实在是太快的.像是要从胸膛蹦出來一样.易思思不断安慰他. “向轩.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易思思.易思思……你不要走……不要走……” 许向轩呢喃着.惶恐而惊惧. “我不走.我不走……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向轩.你看得见我吗.这里有光.是我.真的是我.” 易思思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拼尽全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许向轩放大的瞳孔渐渐回缩.里面有了自己的影子.他依旧呢喃着她的名字. 两人就像傻瓜一样靠在墙上.过了十几分钟.许向轩似乎终于适应了微弱的光线.渐渐平复了呼吸. 易思思突然脚掌剧痛.伸手去摸.感到一股湿意.这才意识到她踩到玻璃渣了.由于刚才紧张许向轩.居然对自己的伤势毫无察觉. 许向轩还未完全平复情绪.易思思知道他一直生存在有光源的环境.所以对黑暗的适应能力比自己差很多.而就刚才的情况看來.许向轩恐惧症的症状不轻.如若自己不在.他说不定会因恐惧窒息休克.易思思好生心疼.忍住脚掌的疼痛.将手心的残|血往屁股上一抹.重新环住许向轩.让他感知她的存在. “易思思.你还在.”许向轩终于从恐惧中走出來了.他轻轻抚摸易思思的脸颊.眼睛闪烁着莹莹的光亮.似乎要留下泪水. “我真沒用.让你担心了.我是不是精神病.有沒有吓到你.”许向轩的脸色在手机光线的照耀下有些泛白. 易思思轻声安慰:“沒事儿.这很正常.”又摸了摸许向轩的脑袋瓜说道:“你只不过这里感冒了而已.是小毛病.以后有我.慢慢就会好.” 许向轩用手抬起她的脸.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沒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黑洞一般.将她整个人吞噬. 易思思浅浅一笑.轻声呢喃:“我明白.” 许向轩有些艰难地站起來.又扶起易思思.易思思举着手机.照亮前方的路. 易思思的脚踏到地面.刺激到创口.疼得闷哼一声.许向轩看不见易思思脚上的异状.发觉易思思走路有些瘸.关心地询问. 易思思不想让他担心.便哄他:“刚才一直蜷在地上.腿有点麻.” ------------ 第13章 思思二十五,何时能结婚 “易思思” 许向轩朝易思思飞奔过來.易思思眼前一黑.倒在许向轩的怀里.涟涟的泪水仍沒有断绝.滴落在他的胸口. 许向轩伸出脖子.检查了一眼易思思脚掌上流脓的伤口.满脸骇然. “你为什么受伤了不告诉我.” 易思思脸白得像纸片一样.鬓角的汗水顺着耳朵滚落下來.虚弱地控诉.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可是我也沒办法改变事实.我不想骗你啊……” “谁说我不要你了.”许向轩的声音里有几分急躁.还有严厉. “你什么话也沒说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向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许向轩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伸出手臂.捧起她受伤的脚丫.易思思又疼得呻|吟.许向轩胸口的t恤被她的眼泪湿透.仿佛渗进他的心脏.淹沒得窒息. “易思思.我承认我刚知道的时候有些失落.可我从一开始就沒有奢望过那件事情.只是看到被子上的血渍才会误会.我知道你伤心的时候想吃东西.于是打算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刚才我有些发懵.沒弄清楚前因后果.看到厨房里的玻璃渣和血|迹才恍然大悟.易思思.你到底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不说.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们先去医院.” 易思思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答非所问:“你真的不在乎吗.向轩.不要不要我.” 许向轩感受到易思思的依赖.将她抱得更紧了.满眼都是懊悔和心疼. “昨晚停电后來找你的时候便扎着脚.一开始紧张你.沒觉得疼.后來.后來你想要.我沒办法拒绝.我也想要你.想要得不得了.” 许向轩其实一直有一个心魔.便是害怕易思思某一天会离开他.他从沒有想过易思思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她需要他.依恋他.甚至为了让他在恐惧症发作时安心.在欲|火缠绵时满足.不惜忍住伤痛.这样的易思思把他的心碾成了粉末. “易思思……”他低声呼唤她的时候那么深情哀恸. “我要你.只要你.” 易思思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红晕.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停止了哭泣.声音还有些抽泣: “向轩.送我去医院.” 易思思疲乏无力.让许向轩帮她穿衣服.许向轩笨拙地为她系胸罩扣.试了半天也沒有成功.易思思眼里又有了顽皮的笑意. 许向轩抱了易思思一路.路上恰好碰到了刚下课的许向阳.这货开始起哄.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一个劲儿地傻笑. “哟.大哥大嫂.甜蜜蜜啊.” 许向轩沉下脸.冲许向阳吼道:“快让开.你嫂子受伤了.”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顺着许向阳的语气说话.不禁有些好笑.眉梢出现了温和的暖意.许向阳看到易思思和许向轩两人表情一致地望着他.皆面带春风.做出一个“原來如此”的表情. “大哥大嫂.那我就不打扰你们.那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莫将春误……哎哟……” 易思思毫不客气地隔空揪起他的耳朵. “再胡言乱语.揪烂你的耳朵……” 许向轩无微不至地照顾易思思.包扎.上药.喂阿莫西林.甚至找來偏方.让易思思的小脚在淡盐开水上隔着纱布蒸. 易思思有时顽皮.抬起未受伤的左脚啪一下贴在许向轩的脸上.许向轩也不嫌脏.笑盈盈地亲吻脚背.吓得易思思赶紧把小脚一缩.许向轩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许向轩送易思思上班.易思思的同事们看许向轩的眼神都直了.等许向轩离开后.立即叽叽喳喳地围过來. “思思.你的男朋友长得真是极品帅啊.像……像大眼睛的苏志燮.” “我以前怎么沒在学校见过这种帅哥.真是低调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易思思招架不过.连声求饶.末了也不忘申辩几句: “向轩他哪有苏志燮那么大叔.他长得还是很年轻的啦.” 待易思思脚伤愈合.终于拗不过同事的百般恳求.讪讪地问许向轩: “向轩.以后中饭來我办公室吃吧.我们有微波炉.冰箱.还有洗碗的水槽.我们可以晚上做四人的分量.中午吃头一天晚上准备好的饭菜.” 许向轩觉得这个建议可行.两人的办公室步行大约需要花7分钟.易思思的办公室热饭也确实方便. 第一次在易思思办公室与莺莺燕燕共进午餐.便把易思思的同事们吓个不轻. 许向轩饭量极大.每天早中晚总共会吃5个鸡蛋.中午一般吃三个煮鸡蛋.而肉类蔬菜也极其充足.许向轩吃饭时不大说话.偶尔会与易思思相视一笑. 易思思的同事问他话.他极其简洁而礼貌地回答.时不时被她们的调侃说红了脸. 等许向轩离开.同事们又议论开了. “思思.你男朋友看上去挺瘦的啊.怎么饭量这么大.我看他吃得也不快.偏偏我们吃完的时候.他的大饭盒也见了底.” 易思思脑子里浮现出许向轩健硕的肌肉.色眯眯地笑了:“他每天都有锻炼.消耗得多.所以得补充蛋白质.下次我偷偷把他的肌肉照下來给你们瞅瞅.” “可你不觉得他很闷吗.” 易思思想了想.答道:“是有点闷.可是认识久了就聊得多.他记忆力好.所以知识面比较广.跟他聊什么他都懂些.有时我跟他说社会科学统计术语.他都听得明白.上次我有篇论文需要做一个模型.可是我不大会用ord作图.是他帮我用别的工具弄好的.而且还给了我几条很有用的建议.真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聪明.” 同事见她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也替她高兴.接着问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思思.你也有二十五岁了吧.他多大.” 易思思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啊.他二十六了呢.我……我还沒想那么远啊.” ------------ 第15章 向轩鼾雷动,治愈恐惧症 易思思有些后悔自己开了仰卧起坐嘴亲亲的先河.接下來的日子里.许向轩开始每日督促她锻炼身体. 某日.许向轩一本正经地说: “易思思.今天强度应该加大.做50个吧.” 又一日.“易思思.从今天开始做100个仰卧起坐吧.” 又一日.“我觉得你应该做150个仰卧起坐.” 易思思彻底崩溃. “向轩.我再练下去.要练成八块腹肌了.” 为了阻止许向轩丧心病狂地增加她的运动强度.易思思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趁许向轩做俯卧撑的时机.易思思突然朝他喊了一声:“定住不动.” 许向轩果然定住不动.双臂将身体撑起來.易思思从撑起的缝隙里钻进去.而后调整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脸恰好与许向轩的脸相对.易思思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道: “喏.现在可以动了.” 许向轩当即明白了易思思的意思.再次俯卧时.嘴唇狠狠地撞上了易思思的唇. 平淡的日子因易思思丰富的创造力而充满了情趣.易思思后來又开发了各种情侣健身动作.平板支撑、仰卧侧卷腹.平板飞鸟.卧推.深蹲都换成了全新模式.两人偶尔在学校健身中心同进同出.羡煞人也. 易思思和许向轩总是在一身汗之后滚到一起.缠绵厮磨.日子过得惬意而温暖. 易思思还在循序渐进地治疗许向轩的黑暗恐惧症.床头灯的亮度愈來愈暗.许向轩也在逐步适应黑暗.易思思对自己的进展非常满意.两人躺在一起的时候会聊一聊童年.聊一聊近期的科研进展.聊一聊未來. “向轩.我们今晚关灯睡觉好吗.” 许向轩声音有些沉闷.最终还是开口答应.灯关掉的一刹.许向轩抖了一下.立即将易思思抓进怀里. “易思思.我看不见你了.” 易思思轻轻握住许向轩的手掌.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胸前.小腹. “向轩.看不见沒关系.你还有手.还有耳朵.可以摸得着.听得见.我们说会儿话.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向轩的语气有些无助. “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灯关了.四周漆黑一片.我在客厅里蹿.有时候磕到茶几.有时候撞着电视.那时候家里也沒有保姆.我就想打开灯的开关.可是我够不着.只能使劲跳.我一开始会哭.后來被爸妈发现了.他们说男子汉怎能流眼泪.把我打了一顿.于是我就不哭了.有一次.我一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门外面.楼道里的灯也坏了.我进不去家门.只能在外面等.每次听到脚步声都会高兴得不得了.可后來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它们都不属于我的父母.我似乎在楼道里睡了一夜.发了场高烧.后來.我爸妈就请了个保姆在家.可是.我再也不敢再关灯睡觉.” 易思思将软软的手掌抵在许向轩的心房.将头埋在他肩上锁骨的凹陷处. “向轩……” “不要觉得我可怜.易思思.我不想你可怜我.” 易思思眼睛有些酸胀.泪水充盈在眼眶.易思思控制住自己的哽咽说道: “我明白你的态度.知道你沒有责怪你的父母.向轩.这样的你.我很崇拜.很敬仰.害怕黑暗便是向往光明.向轩.我很庆幸你能在经历伤害后坚强地面对.不抱怨.不指责.一心做好自己.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从來沒有想过.我能更自信、更漂亮、更学霸.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每天都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健康、更好学.更加热爱生活.积极面对挫折.” 黑暗里看不见许向轩的表情.可易思思知道.许向轩笑了. “你现在还害怕吗.” 许向轩的声音坚定有力:“有你在.我不害怕.” 易思思闭上眼.许向轩似乎努力让自己入睡.身体有些僵硬.呼吸有些不均匀.易思思的小手有节奏地轻拍在他的背上.他的呼吸渐渐平缓.终于在精疲力竭后沉沉地睡去.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声. 易思思倾听着他的呼噜.只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交响乐、催眠曲.伴着他的鼾声.易思思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平静而幸福的时光过得飞快.易思思的博三第一学期即将结束.两人商议着寒假是否回国.虽然半年前易父易母來美国玩了一趟.可易思思还是很恋家.想念家乡的小吃.易思思知道许向轩三年多都沒有回国了.便劝他这个假期与父母团聚.许向轩似乎坚定了一个念头.一口答应.又道: “易思思.这次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易思思正在烤蛋糕.一个惊吓烫着了手.许向轩忙抽过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好像有点太快了.” “一点儿也不快.你的父母我不都见过了吗.” “向轩.我有点害怕.” 许向轩取出一颗纸托蛋糕.往嘴里塞.似乎味道不佳.险些吐了出來.许向轩强忍着味道咽了下去. “我连黑都不怕了.你还怕我妈.” 易思思挤眉弄眼.也取出一颗纸托蛋糕.啃了一口.立即将蛋糕摔了出去. 易思思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下來.许向轩抱着易思思转圈. 易思思问道:“向轩.想不想吃甜点啊.” 许向轩方才好不容易咽下难吃的蛋糕.瞧易思思的模样似乎想将一沓蛋糕全部推给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谁料.易思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整了整衣领.露出完美的事业线.拿起纸托蛋糕的奶油喷雾.往事业线里喷了进去. 易思思的胸前顿时隆起白色的奶油.与嫩滑的两朵半圆交融在一起.易思思色|眯|眯地望着许向轩.又道: “我是说.这个甜点.” 许向轩瞬间明白过來.英语里.甜点dessert还有另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意义. 许向轩的眼神愈发炽热.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猛虎.一小步一小步朝易思思跺过來.易思思抬眼望他.许向轩已发起猛烈进攻.将头深埋到她饱满的双峰. “我要把你吃个干净.” ------------ 第16章 傻女婿登门,丑媳妇拜访 “唉.丑媳妇儿早晚要见公婆.”飞机上.易思思感慨了一声. 许向轩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哪里丑了.除了个子矮了点.脸颊圆了点.其他都很好看啊.” 许向轩直戳痛脚.易思思美目一瞪.假装不理他. 两人先來到易思思的老家.门开了.老老少少热腾腾地围了过來. 易思思进屋给她一一介绍.奶奶、大姑、小叔、表姐、堂弟、侄子……然后又给家人简单介绍说他是一个“朋友”.所有人都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连三岁的小侄子脸上都露出一个贼笑.小大人似地嚷嚷:“男朋友、男朋友……” 易思思见许向轩额上又开始紧张地出汗.不禁偷笑. 许向轩剑眉星目.人虽然紧张但举手投足的良好教养仍给家人极佳的第一印象.连奶奶眼里惊喜的意味比这一晚聚餐的土鸡汤还要浓.易爸爸信守诺言.把珍藏的83年茅台拿出來.虽然易爸爸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大字:“忍痛割爱” 当易爸爸拆开许向轩送來的礼物时.脸色变化得缤纷夺目.眼睛亮的如拉斯维加斯Luxor聚光灯86年1704珍品茅台价值比方才从酒柜里拿出來的宝贝还要高. 易思思担心许向轩不懂人情.出发前便提醒他记得带些礼物.怎料许向轩早就做好了功课.给易思思的每个家人都准备了妥当的礼物.易思思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心道许向轩何时变得如此精明.难道是以前看错了. 易爸爸却对许向轩的礼物表怀疑态度.说道:“你们年轻人不懂酒.别买上当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包装拆开.仔细一闻.真品无疑.易爸爸瞬间幸福地飞入云端.又见瓶口拆封.大叫不好.马不停蹄地找來封蜡.将瓶口封住.贮藏到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 许向轩四顾打量周围.易思思老家在县城.住的是80年代建的二层楼.家里沒有富丽的装潢.连大门都是木制的.拿木闩栓住. “你住惯了现代化豪宅.这里可能有很多你不习惯的地方.如果感觉不舒服.我可以给你去订酒店.” 许向轩摇了摇头道:“你家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來.为了你……和我的到來.你的家人费了番心思.” 的确如此.易父易母给许向轩收拾了最好的客房.窗明几净.床单被罩崭新.南方冬日冷且沒有暖气.易妈妈悄悄告诉易思思.给两人准备的棉絮都是新打的.足足有十斤.易思思大笑.心想许向轩会不会被这么重的棉絮压坏. 吃饭时.家人一个劲地问起许向轩.两人怎么认识.现在学什么专业.学业如何云云.许向轩有些招架不住.尽量微笑着回答了各种问題.许向轩坐在餐桌上.被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味包裹.热闹、杂乱、美满而平凡.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从小向往的气息.许向轩仿佛在梦中一般.一杯杯的茅台下肚.不知不觉间将头砸向了餐桌.一桌人面面相觑.只有易爸爸投给他一个“还不长进”的眼神. 许向轩酒醒.易思思敦促他好生洗漱一番赶紧睡觉.又给他热了个暖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 许向轩钻进被窝后.脚丫被暖水袋烫了一下.吓得不轻.顿时精神百倍.拉住易思思的手不让她走. “易思思.我好喜欢你的家人.热闹、开心.大家坦诚相待.恩.一家人的样子.我从來沒有这么和家人团聚过.” 易思思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喜欢就常过來.常回家看看嘛.”说完.羞红了脸.心想似乎自我暗示着以后肯定是一家人. “还有.我们这儿气候湿冷.所以给你准备了暖水袋.现在可能有些烫脚.过一会儿如果脚凉就搭在暖水袋上取暖.” “怪不得呢.我刚才确实烫着了.易思思.谢谢你……” 易思思给了他一个责怪的眼神.警告他不许见外说谢谢.许向轩立即明白.脱口而出: “易思思.我爱你.” 易思思回报一个暖暖的晚安吻.出门关灯之前.目光稍稍询问他. “我不怕了.我知道你在.” 易思思惊喜万分.伸手关掉灯.朝黑暗里的许向轩轻声说道:“晚安.好梦.” 两人又住了几日.许向轩的笑容愈來愈自然.不再手足无措. 与家人告别.两人踏上了前往许向轩家乡的路.这一回轮到易思思紧张不堪.一个劲地问自己穿着是否得体.带的礼物家人会不会喜欢.许向轩事实上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父母喜欢什么.称他们什么都不缺.只要带点心意便好. 下飞机后.许向阳开车接送二人.易思思使劲捏了捏许向轩的手.许向轩回报一个温暖的力度. 许向阳安慰道:“思思姐.我已经给爸妈打好预防针了.若是一场硬仗.那也是敌弱我强.咱爹也是和咱一个阵营的.” 易思思失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许向轩的家果然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在一个市郊高档的别墅社区.内部装潢高贵大气.进入大厅后.许父起身对三人点了点头.招呼他们來沙发上坐.许父许母的脸色说不出的貌合神离.显然在三人到家之前发生过一些争执. 易思思礼貌地打了招呼.将礼物递给许父许母.许父笑着接过來.易思思等人坐定.承受着如刀割般上下游历审视的目光.如坐针毡. 许母并沒有厉声发作.只是一直冷冷淡淡地.晚餐一行人去了一家酒店.满桌昂贵的菜肴.圆桌太大.以至于五人分散地围坐着.身旁沒有许向轩.易思思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易思思原本觉得许父许母的招待太过盛情.不想许向阳生出几分不满.小声嘀咕了句:“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还带了思思姐.怎么拿招待客户的套餐招呼他们.” 许向阳虽然小声.但满座安静.这句抱怨尽入众人耳底.许向轩喝了一声:“向阳.”而后不安地望了眼易思思.易思思回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表示自己不介意. ------------ 第17章 我若不争取,不配拥有他 许父面上辨不出喜怒.将圆桌的转盘转了转.对易思思说道:“丫头.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里的鲍汁扣辽参比较有名.尝尝看.” 易思思笑着道谢.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菜.许母的声音突然传过來:“是啊.多吃点.你肯定从來沒有尝过吧.”口气平淡.并无刻意讥讽.偏偏进入听得人耳里说不出的古怪. 易思思忍耐着细细咀嚼.她从不知道.原來鲍汁辽参会这么苦涩.易思思艰难地咽了下去.微笑如常. 一顿饭吃得身心俱疲.易思思细细观察了许向轩的态度.他和父母间始终隔着一层膜.说话语气也客气疏离.许向轩沒有为易思思说多少好话.似是不愿意忤逆父母.只一直用眼神与易思思交流.反观许向阳.和父母对话时口气里总有种不管不顾的放纵.一看便知是在宽容下长大的孩子.许向阳对易思思时时维护.许母目光里有指责.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回到家中.许父张罗着给易思思安排了一个客房.许母明显面色不虞.易思思知道许母其实只是有心结.对女方的家庭条件尤其在意.并不单单针对她.于是尽力表现得不卑不亢.进退有据. 夜里.许向轩送易思思进了客房. “易思思.你受委屈了.我……” 易思思捂住他的嘴.轻声说:“我挺好的.你家很舒服.” 易思思心道.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里那种豪门母亲砸一张支票到灰姑娘女主脸上.让女主滚远的情节.到底不太现实.许母终究有知识分子的矜持.不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土豪.她只是对易思思冷淡了点.沒有做出太刻薄的举动让她难堪. 谁料.易思思半夜冻醒.惊觉整个屋子沒有一丝暖意.而薄薄的毛毯都凉透了.北方冬天通常有暖气.这所别墅想來是地热供暖.易思思踏向地板.连地板都是冰的. 易思思的心顿时凉了.想发条短信给许向轩.可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午夜三点.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出去给自己打点热水喝.可这里的一切她都陌生之极.更不好意思未经允许私自进厨房. 易思思蜷起身子.将毛毯裹得紧紧地.却再也睡不着. 次日晨.易思思迷迷糊糊中听到敲门声和许向轩的声音.冻僵的身子艰难地爬起來.而许向轩已经打开了门.感受到客房与外部的区别.脸色骤变.与这个房间一样阴冷. 许向轩冲到易思思身旁.触到易思思冰冷的皮肤.望着她青紫的嘴唇.吓得失魂.许向轩用身体把她包裹住.急切地问:“易思思.你怎么冻成这样.这里怎么会这么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思思声音颤抖地说:“我……沒事儿……” 许向轩毫不犹豫地将易思思抱起來.急冲冲地往外奔.客厅里一片哗然.许母的尾音刚落:“都是读博士的人了.居然这么懒.还要人去叫醒.” 许向轩厉声说道:“闭嘴” 易思思几乎吓破胆.慌忙搂了搂他.许向轩的脸上从未如此穷凶极恶. “是你干的对吗.”许向轩锐利的眼睛再次射向许母. 许父眉头紧皱:“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到底怎么了.” 许向轩撂下一句“问她”.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 把易思思抱到床上.裹上被子.许向轩立即进入私人浴室.拧开龙头.灌进浴缸.旋即回到易思思身旁.温热的大手不断为易思思搓手. 面对许向轩的体贴.易思思瞬间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泪如泉涌.肝肠寸断. 许向轩见易思思恢复了几分力气.便抱她进入浴室.易思思懒懒地躺在滚烫的浴缸里.眼泪滴进了水里. “易思思.我们明天就回美国吧.” 易思思只一个劲地摇头:“不行.她还沒有接受我.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向轩.我想和你有一个安定的未來.我们不能放弃.” 许向轩眼睛里有道光闪烁.朝易思思点点头:“你等我.”说完.离开了浴室. 易思思不知许向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泡在浴缸里.收住眼泪.平复自己的情绪.身体终于暖了.将身子擦干.穿好衣服.出门去寻许向轩.客厅传來激烈的争吵. “你若是道歉.你就多了个儿媳妇.要是不道歉.就当沒有我这个儿子.”是许向轩的声音. 许母的声音激动而颤抖:“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是谁把家里不用的客房调成了夜间无地暖.何况.我凭什么给晚辈道歉.你居然为了她连父母都不要.简直不孝.” 易思思匆匆跑到许向轩身旁拦住他. “向轩.我什么事儿也沒有.”说完.也不知是太着急呛着还是真的冻坏了.剧烈咳嗽起來. 许向轩更心慌了.当着全家人的面揽住易思思.一个劲地问她是否需要去医院. “果然会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许母实在无法容忍.终于讽刺出來. 易思思瞬间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易思思迫使自己坚定地抬起头.正视许母的目光.而后吞了一口唾沫.清隽的话语从嘴里流淌出來: “伯父、伯母.我随向轩來到您们家中.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得到你们的肯定和祝福.而我私底下.更希望您们能和许向轩修复关系.一家人更加和睦.伯母.我知道您对我的出身有些意见.沒关系.我相信您一定会淡化偏见.逐渐认识我.因为我会向您们证明.生活的贫与富.并不能决定人灵魂的高低.我拥有足够的学识和认知.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与精神.拥有强健的生命力和坚强的自信心.和许向轩站在同一平台眺望未來.伯母.请您不要责怪向轩的鲁莽.我明白您的苦衷和用心.请允许我争取您的信任.因为我只知道.如果我不争取您.我就不配拥有他的未來.” ------------ 第18章 你可否保证,绝不抛弃他 一席话说得众人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易思思身上.似乎将她看出了个洞.易思思的头不自觉地垂下來.低头的一刹.仿佛看到许母的眼神里有几分动容. 易思思一口气将话说完.感觉大脑有些缺氧.伸出手搭在许向轩手臂上.许向轩立即扶住她.温柔的目光里带着几许担忧.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许父缓缓开口:“我打电话给私人医生來.你带她回房休息.我和你妈有事情商量.向阳.你也回房休息.” 许向阳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被许父强大的气压慑住.只好悻悻地回房.许向轩则深深地望了一眼父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得扶易思思回自己的房间. 易思思有些讷讷地问:“我刚才有沒有说得不妥当.” 许向轩握住易思思的手:“易思思.我从不知道你想得这么远.我真的……很感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谁都不行.” 易思思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小时候.父母不够关爱你.把大部分的疼爱给了喜阳阳.但是他们是爱你的.去年你父母來美国.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们为你做了很多事.” 易思思有些乏力.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向轩.我不希望看到你和父母不和.更不希望自己变成你们家庭不和的导火索.如果伯母实在不乐意看到我.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许向轩斩钉截铁. 易思思凝视许向轩的眼睛.猜到他的下一句话将说什么.于是提前封住他嘴. “我不会离开你.” 易思思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來.许向轩为她轻轻拭去眼泪.低头吻住她颤动的睫毛.悠长语调无容置疑: “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易思思沉沉地睡去.医生來检查.只是低烧.并无大碍.醒时.许向轩仍在自己身旁.两人相视一笑.恋人之间往往肢体语言与眼神互动更能直接地表达内心所想. 易思思又住了几日.身体渐渐痊愈.许父许母忙碌.常常夜里很晚归家.易思思极少见到他们.见面也止于礼貌地打招呼.许母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却少了往日的戒备之色.易思思心中欣喜.感到胜利在望. 家中三个年轻人乐得清闲.许向阳一半的时间出门与他的高中同学厮混.一半的时间归家陪许向轩和易思思打发时间. 三人正玩着许向轩开发的体感垒球游戏.易思思挥舞着球棒.却怎么也打不准.连称扫兴. “向轩.你不用总在家陪着我.去和你的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聚会吧.其实.带上我也行啊.我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许向轩道:“我和高中同学沒怎么联系.大学并不在这里读.同学也大多分布世界各地.如果你想出去散心.我可以带你四处玩玩.” “好啊.皇上.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咱明天去大明湖.” 许向轩再次面露疑惑.易思思无奈一声长叹:“向轩.你到底有沒有童年.学霸真心伤不起啊.” 易思思与许向轩游览了几处名胜.又去灵岩寺爬了爬山.冬日寒冷.游人稀少.景致萧索.两人反倒觉得这里韵味浓厚.易思思还笑着说也不知灵岩寺是否“灵验”.拉着许向轩许愿. 事实上.两人都不信神佛.却不知为何.在这古刹林木森森.宝相庄严的寺里沉静下來.庄严地跪地磕首. 望着许向轩的一脸郑重.易思思好奇地问他所许何愿.许向轩摇头不语.易思思穷追不舍.许向轩居然急眼了:“不是说.说出來就不灵了吗.别问了.” 易思思失笑.心里明白许向轩的愿望一定与自己有关.便拉着他的手.不再纠结.易思思心底突然有些惶恐.适才求签.签语上写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易思思不理解.难道上天注定两人分隔. “怎么了.”许向轩见易思思失神.问道. “沒事儿.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时.许父、许母、许向阳三人正在客厅等待二人.五人在家吃了顿晚餐.气氛竟很和谐.许母还给许向轩夹了几次菜.令许向轩受宠若惊. 夜里.许母将易思思单独留下.易思思不由得紧张起來. 许母的第一句话是:“易思思.你不要让我失望.” 易思思顿时愣住了.而后欣喜非常.许母的态度并不咄咄逼人.良好的教养充分顾及易思思的感受.易思思吃惊地发现.许母居然将自己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往上三代的工作和阶级成分都了如指掌.她甚至知道自己大学时代的恋情和学习成绩.易思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庆幸自己一直是乖乖女.未曾做过荒唐糊涂的事情.否则.这样一个厉害而强势的母亲.真让人难以消受. “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东西.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早年我们欠他太多.我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抛弃.易思思.我只问你.你能保证以后无论出现任何状况.都不会抛弃他.不会欺骗他吗.” 易思思沉吟.然后抬起头來:“我能.” 回国一趟沒有白费功夫.终于尘埃落定.获得一个满意的答复.易思思心想.或许灵岩寺并沒有传说中的那么灵验.易思思一行三人满心欢喜的回到美国.就连许向阳这个帮了不少倒忙的家伙也喜不胜收. 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两人又开始享受童话般甜蜜的二人世界. 早晨一同出门开车上班.有时候许向轩开他的大众cc送易思思.有时候易思思开着她的二手起亚送许向轩.中午许向轩來易思思办公室吃饭.遭受易思思同事们叽叽喳喳的八卦.下午下班或放学后.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易思思偶尔下厨.做得用心.厨艺进步飞速.连许向轩挑剔的味觉都养刁了. ------------ 第19章 新鲜感褪去,问题接踵来 然而朝夕相处许久.新鲜感逐渐褪去后.一些从前沒有发觉或是忽略的问題接踵而來. 易思思好动.喜欢出门与朋友们聚会、派对.新的一年春晚将至.易思思常常需要准备节目.彩排.许向轩除了健身.打篮球.沒有什么业余活动.常常宅在家中编代码.把学习工作带回家里.用功至极. 易思思嫌许向轩沉闷.想带他出去聚会.秀一秀自己的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可许向轩往往在聚会中如坐针毡.又不愿意拂了易思思兴致中途回家.一晚上熬下來等同受罪.易思思偶尔陪许向轩在家.熬夜时也常常给他做夜宵.倒豆浆喝.可是爱美的她不可能次次夫唱妇随.许向轩心疼她.督促她早点休息. 许向轩正在博四的关键阶段.若是顺利.这学期结束时便可毕业.易思思也明白许向轩处于人生转折点.后期恐怕还要找工作.美国中部地区.计算机专业的工作还算好找.可是.任哪个程序员都不会留在中部工作.大家一心往加州旧金山硅谷地区跑. 易思思有些忐忑.问许向轩:“你毕业了打算去哪儿工作呢.” 许向轩犹豫了半晌.答道:“谷歌、微软、苹果.可能都会试试.思思.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异地.” 易思思点头. “那我推迟一年毕业好了.反正导师也想多留我一段时间.” 易思思使劲摇头:“还嫌书沒读够吗.赶紧工作赚钱养家.我沒你这么厉害.估计第五年才能毕业.你若是在加州找到工作.得等我两年.到时候我也去加州找工作.唉.前程未卜啊.若是我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嫁给你了.” 许向轩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那.好……我养你……” 易思思笑得跳起來:“怎么像是我在给你求婚.不行不行.刚才那句话收回.” 许向轩急了.似是要易思思收回成命.易思思立即歪进许向轩怀里.喃喃:“向轩.你平时老实巴交.不解风情也就算了.如果不给我一场盛大的求婚.我才不会答应你了.” “怎样才算盛大.” 易思思将手掌贴在许向轩的胸口:“用心.” 春晚來临.易思思表演了一个歌舞.受到热烈欢迎.后台有些混乱.许向轩送给她的耳坠竟然不见了.易思思着急地脚打后脑勺.沒有换行头便四下寻找.易思思跳得是肚皮舞.脚上并沒有穿鞋.踏在了凉凉的瓷砖上. 许向轩在台下.静待易思思归來.见易思思迟迟不來.有些担忧.便询问许向阳能否去后台找她.亲弟弟许向阳自然是大开后门.学生会主席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许向轩來到后台.发现易思思正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东扯西拉.许向轩脸上顿时出现危险的神色. “易思思” 易思思这才松开那个男人的手.猛地回头望向许向轩. “向轩.” 许向轩匆匆跑过來.脸上带着怒气.盯着那个男人. “向轩.你送给我的耳坠被他捡到了.可是他非说不是我的.” 那男人似乎有些窘迫.古铜色的皮肤上出现一团红. “真的是你的吗.可是她说她的耳坠很别致.是定做的.” 许向轩瞧了眼男人手上的耳坠.确认这的确是自己送给易思思的那一副.于是语气冰冷地说:“确实是我女朋友的.请你还给她.” 那人又望了一眼手中的耳坠.这才不情不愿地还给易思思.易思思却忍不住八卦:“她是谁.” 男人一怔.面露为难之色.许向轩不想易思思与那人再接触.拉着她转身.易思思扭着身子朝那人望去:“唉.要是她对你很重要.你可以再买一副给她.或许.你的心意比耳坠更重要.” 那男人若有所思地望向易思思和许向轩转去的背影. “向轩.你这么着急干嘛.说不定我们能帮他找找.”易思思被许向轩拉扯地趔趄. 许向轩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对那个陌生人那么上心.” 易思思脱口而出:“因为他长得帅啊.” 许向轩脸上顿时像抹了油彩:“我不允许你喜欢别人.” 易思思这才惊觉许向轩醋意横生.易思思的男性朋友多.但长相比得上许向轩的甚少.因此许向轩毫无危机感.而今天遇上的这个男人.许向轩一眼望去.危机感顿生.易思思平时毫不掩饰自己对美男的花痴.许向轩第一次恋爱.投入太多.一点点小事便能让他紧张难堪. 易思思明白许向轩对自己的在乎之意.然而对许向轩偶尔表现出的幼稚实在无可奈何. “放心吧.我喜欢小白脸.不喜欢小黑脸.” “谁是小白脸.”许向轩瞪圆了眼. 易思思又笑了:“别生气了.他沒你帅.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行了吧.” 许向轩觉得易思思有些敷衍.但不愿意发作.便沉下一张脸.不说话. 直到晚上睡觉时.许向轩都对易思思爱答不理.易思思很少与他置气.这一次却是真觉得许向轩表现得有些过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保持着距离.冬天还沒过去.易思思受了寒.脚有些凉.翻來覆去睡不着.许向轩的呼吸似乎很平缓.也不知他是否睡着. 易思思翻身时突然碰到了许向轩的腿.许向轩猛地一缩腿.似乎被易思思脚丫的凉意吓退. 易思思的心如同浇灌了冰水.几欲落泪.人人都是趋利避害.更何况冷战中的情侣.两人的关系怎能如此朝不保夕. 易思思心正难受.突然感受到了脚上传來的暖意.许向轩侧身.用小腿夹住了易思思的脚丫.不断摩挲着.似乎想让脚丫快点暖和起來. 易思思的心里顿时开出了一朵花.无论何时.许向轩都是在乎自己的.他的情商低又如何.心智不够成熟又如何.他只一心为她好.易思思侧过身去.悄悄环住许向轩的后背.低声呢喃: “向轩.你睡了吗.” ------------ 第20章 把鸭梨吃掉,我请吃香蕉 “睡了.”许向轩答道. 易思思崩溃:“向轩.我是问你睡着了沒.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 黑暗中.许向轩将易思思搂入怀里.许向轩烫人的肌肤温度将易思思捂热. “今天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在乎我.我不该和别的男生纠缠太久.可是……” “别说话.睡觉.”许向轩打断她. 易思思将头埋进许向轩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我想说.你听我说完.” “向轩.我不可能为你辞掉所有的社交活动.因为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也不可能一切以你为中心.因为我有我自己的小圈子.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以前.你独來独往惯了.现在.我们变成一体.你什么事情都迁就我.你这样对我.我压力很大.” “易思思.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易思思扑哧一笑:“你瞧.你又迁就我.我是想说.你也可以出去社交.多交些朋友.美国很注重校友圈子的联系.我们学校不算牛.大家毕业后找工作虽然不难.大多是普通中产阶级.但这也是一大笔资源啊.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得为未來发展好好考虑.如果你实在不乐意.也沒关系.我听旁人说过.你的能力.在计算机领域算是拔尖的了.所以好好做你的科研.不管以后在哪儿.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许向轩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向我导师申请了.推迟毕业一年.他同意了.易思思.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工作.” 易思思吃了一惊:“怎么不和我商量.” 许向轩道:“我以为你会高兴.” 易思思沉吟了半晌.微微抬头轻啄许向轩的嘴唇. “向轩.其实……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我期盼你早些进入社会.但是我更想和你厮守在一起.向轩.我很在乎你.并不比你少.” 许向轩激动地颤抖起來.将易思思搂得更紧了. “是我不对.我今天不应该吃醋.不应该不理你.易思思.我是不是……很傻.” 易思思回应他的拥抱.在他的怀里使劲地点头:“是啊.你很傻很幼稚.可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我变得幼稚变得傻.向轩.你会长大的.” 许向轩有些不乐意了:“我比你大……” 易思思咬了咬他胸肌上的按钮:“你哪里比我大了.” 许向轩似是听懂了易思思隐晦的笑话.胸口的乳|头又恰是自己最敏感的部位.全身立即升起一团火. 易思思瞬间感到了许向轩周身的气息.心里偷着乐了.两人又分享了一个缱绻的夜晚.易思思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每次只要坦诚相告.将问題摆在明面上.两人总能相互理解.相互信任.如果这不是幸福.那什么是幸福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向轩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他将代表自己的科研团队前往旧金山参与TED会议.录制演讲.展示科研成果.许向轩原本就是团队灵魂人物.作为演讲代表当之无愧.然而.很少经历过当众演讲的他.不由得紧张起來. 易思思见许向轩如此在意.特地去查了查这个会议的资料.一查吓一跳.录像将发布至会议官网.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得到.而且该项会议知名度极高.视频的点击率常常惊人. 易思思明白了许向轩的压力.只见许向轩愁容满面.可自己却爱莫能助.心里很是焦急. 早晨.许向轩难得沒有起床跑步.看样子是昨晚累得不轻.易思思轻手轻脚地给许向轩准备了早餐.从冰箱里拿出一颗梨子时.突然灵机一动. 易思思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Q版许向轩.戴着眼镜.额上流着汗.双手高高举起.然后将梨子压在纸上.恰好是Q版向轩举起双手的位置.一眼看去.Q版许向轩正举着重重的鸭梨.大汗淋漓. 易思思又在旁边写上一排字:“向轩加油.再大的‘鸭梨’.也能一口吃掉.”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作品.兴高采烈地上班去. 夜晚回來.许向轩一开门便将易思思搂进怀里一顿狂啃.易思思银铃般地笑声响起來:“向轩.‘鸭梨’吃掉沒.” 许向轩动作变得异常柔和.胡子扎着易思思的额头.痒痒的.又有点疼. “吃掉了.易思思.你真好.” 易思思推开许向轩埋下來的脸:“向轩.该刮胡子了.” 许向轩吓得往后一闪.易思思好几次给他刮胡子.都刮得满脸鲜血.易思思义正言辞:“我这次保证温柔.保证温柔.” 第二天早上醒來.许向轩已经不在身旁.易思思进入餐厅.见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易思思昨日画的图片仍在.只是“鸭梨”变成了香蕉.香蕉放置的位置.变成了Q版许向轩两腿中央.许向轩还在“自己”的脸颊上画了几个伤口.正好是昨日易思思给他刮胡子时划伤的位置.一眼望去.Q版许向轩的“二弟”可不是一般地大又大又黄. 画面旁边也写着一排小字:“为了犒劳你昨日刮胡子的功劳.今天赏你吃‘香蕉’.记住.晚上还有一支.” 易思思对着画面发了半晌呆.终于意识到这真的是许向轩的手笔.顿时爆发出疯子一般的笑声. 上班途中.易思思的脸上一直挂着经久不衰的笑容. 來到办公室.易思思照常做数据分析.查看文献.突然笑出声來.把同事们吓个不轻. 曼迪上下打量易思思.疑惑地问道:“思思.你今天怎么笑得跟智障一样.” 易思思捂了捂自己的脸蛋.窘迫地说:“真的吗.” 米娜坚定地帮腔:“千真万确.” 易思思抿了抿唇.似乎想控制自己的笑意.却沒有成功.又道:“你们不知道.向轩在我的熏陶下.终于学会讲黄色笑话.学会调情了.” 曼迪和米娜嗤之以鼻:“我当时什么呢.” 易思思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我家向轩.哈哈……实在太可爱了.” ------------ 第21章 考试齐作弊,中国讲人情 期末到來.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某门数学课程的期末考试.是在线考试.无人监考.需要在线签署不作弊保证书.中国学生喜欢钻政策的空子.这门考试往往聚在一起对答案.历年如此. 然而这一年.某位评卷教授无意中发现两名中国学生的试卷答案一模一样.提交时间也差不多.于是叫來他们办公室.谁料.某位同学被吓得屁滚尿流.不但承认自己与他人对答案.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教授所有的中国学生都对答案. 一时间.事态变得严重起來.教授和院长经过一番调查.发现确实存在这个问題.于是.将所有中国学生的考试成绩都以作弊为由作挂科处理. 许向阳不幸躺枪.成为挂科大军中的一员. 易思思到家时.发现许向轩脸色黑得和包公似地.许向阳则一副惊恐万分.几乎吓破胆的模样. 许向阳见易思思回來.可怜兮兮地朝易思思眨巴眼.几乎要奔向她抱紧她的大腿:“大嫂.我错了.帮我说几句话吧.” “你还好意思找人求情.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爸妈.”许向轩作势要打许向阳.许向阳吓得夺路而逃.躲在易思思身后. 易思思疑惑.待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与许向轩同仇敌忾. “喜阳阳.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中国学生做的不对.你沒有任何理由申辩.” 许向阳还想狡辩:“可是所有中国学生年年如此啊.今年都怪那个傻逼.自投罗网.要不然我们都能过关.” 易思思轻轻地揪了揪许向阳的耳朵.有些严厉得说:“作弊就是作弊.沒有什么好解释的.连院长都出动了.想必沒有办法补救了.你还是老老实实下学期重修这门课吧.只是你的信用记录里面写上了不好的一笔.这样对你未來的发展很不利.” 许向阳沒想到向來对他宽容的易思思这次会站在许向轩的立场.顿时有些泄了气. “我都这么惨了.你们还往伤口上撒盐.”许向阳叫嚷了两声.气冲冲地摔门而走.许向轩想去把他追回來打一通.易思思拦住了他. “向轩.他心里不平衡很正常.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了.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许向轩依旧盛怒.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易思思轻抚许向轩的胸口.让他平缓呼吸. “易思思.我该怎么面对爸妈.向阳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沒有管好他.这些日子太忙忽略了他.” 易思思将头搁在许向轩起伏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自责.其实喜阳阳说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中国学生大多有投机取巧的毛病.在他们心底.对答案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是在为他们的行为狡辩.只是觉得.文化环境使然.我们中国学生向來沒有太强的自律.他们只是忘了这里是美国.是把诚信当成第一要务的国度.沒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吃一堑、长一智.就让喜阳阳吃一次亏吧.以后他就不会犯错误了.” 许向轩意难平.问道:“难道你也作弊过.” 易思思使劲摇头:“我可从來沒有作过弊.别忘了.我和你一样.也是一路读死书读到博士的.” 许向轩表情稍缓.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天.易思思去许向轩的办公室找他一道回家.恰见许向轩拍着桌子.义愤填膺.易思思很是奇怪.也不知是谁惹着他了. 一问才知道.许向轩做助教的计算机公共课需要他监考并改试卷.考试结束后.许向轩数了数试卷.似乎少了一份.昨天偶然发现一个中国学生徘徊在自己办公室周围.待他改试卷的时候.猛地发现试卷数目与考试人员名单相符.今天打分.那位徘徊在自己办公室的中国学生有一个绝佳的成绩.与平时课堂表现不一致.许向轩断定.这名中国学生一定是将试卷偷偷带回家.做完之后悄悄塞到许向轩的抽屉里. 许向轩举着那张90分的试卷.对易思思说:“他怎么能这么做.我这就去报给导师.” 易思思拦住许向轩:“你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便是那份多出的试卷吗.你只是看到他在你办公室转悠.并沒有看到他进入你办公室塞试卷啊.” 许向轩一想.确实如此.他并沒有足够证据证明那名中国学生作弊. “那我应该怎么办.” 易思思抬手抢过许向轩手里的试卷.三下两下撕了个粉碎.然后将纸屑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抬头望向许向轩瞠目结舌的眼光.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许向轩惊讶地语无伦次. 易思思投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清咳两声.学究似地教导:“向轩.既然你早就发现少了一份试卷.那么就告诉导师.你觉得有个同学沒有交卷.或者承认自己工作失误.不小心把学生的试卷弄丢了一份.然后.你可以要求导师重出一份试卷给那位同学做.由你來负责一对一监考.” 许向轩讶然.一时间说不出话來.幽幽的望了眼垃圾桶里的废纸.叹了口气. “只能如此了.” 许向轩当真按照易思思的意思去做.那位中国学生得知自己的试卷丢失.需要补考.彻底露出惊慌的神情. 许向轩一对一监考时.果然发现那名学生冷汗淋淋.几乎一道題都不会做.最终成绩挂科. 易思思知道了后续的事情.心道事情有了个完美的结果. 许向轩似乎稍稍回过味.夜里搂着易思思睡觉时掐了她一把. “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这样他就不会有信用记录的问題.” 易思思撞进他的胸膛.嘻嘻地笑了:“你总算是明白了.碰上你做改卷人.他真是好运气.中国人之间总得讲点人情.这样既保全了他名声.又给出了一个公正的成绩.大家出国在外都不容易.沒有必要剑拔弩张.向轩.你为人正直.这样很好.可做人也不要太过死板.以后工作中容易得罪人.” ------------ 第22章 向轩我爱你,同去旧金山 "可我希望他吸取教训。"许向轩闷闷地说。 易思思听出许向轩语气里的不满,垂下眼帘,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准,"许向轩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易思思吓得眼珠子一瞪,许向轩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语气立即柔和起来:"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易思思,你永远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尽管知道许向轩在黑暗中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易思思还是绽开一个满满的笑容:"好的!"她清楚,他听得见她的微笑。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许向轩以为易思思睡着,他自己则脑袋沉沉将要睡去的那一秒,一个甜甜的,低低的声音响起来:"向轩,我爱你!" 许向轩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易思思一时间懵了,瞌睡虫被许向轩的问话赶跑到爪哇国。 "我爱你啊!难道我没说过?" 易思思使劲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猛地发现自己好似确实没有对许向轩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有时候当两人契合达到高|潮,许向轩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说肉麻话时,她都忍住不回应,大概是觉得那时说的情话最不能当真,需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他。渐渐地,两人愈来愈默契,易思思便以为自己早就说过那美好的三个字。而此时此刻,情不自禁地将"我爱你"说出口,浪漫氛围没有,合适时机更算不上,易思思心里不禁懊恼。 许向轩的手臂缠过来,将易思思攥紧。 易思思有些尴尬,舌头打结:"我......真的没说过?" 许向轩的激动掩饰不住,越抱越紧。 "易思思,我,我是想说......我很高兴!" 易思思心里一阵暖意,扬起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又垂下头埋在他的肩胛骨里。 "哎,居然就这么说出来,太没情调了,一点也不像我的风格。既然这样,破罐子破摔吧,我以后会经常说的。向轩,我爱你!" 许向轩听不够似的,在她耳边嘀咕:"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许向轩的语气像是逢年过节父母想要没收压岁钱,孩子死活不肯,耐在地上嚷嚷。 易思思哭笑不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三个字,仿佛要把之前错过的时机全部补上。 两人都无睡意,便抱在一起聊起天来。 易思思告诉许向轩,老板给他布置了一项任务,下学期又将接待几名来自中国的访问学者,听说这次接待的人当中有个了不起的人物,需要她全权负责,不能出任何差池。 许向轩则告诉易思思,自己的讲稿总觉得哪儿有问题,却又不明白问题具体出在哪儿。易思思让许向轩把他要展示的内容简单说一下,许向轩则一字不差得把自己的讲稿背下来。 易思思打了个哈欠,在许向轩的胸前画了几个圈圈,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过会议官网上的视频,总结了一条规律。那就是所有的演讲者都将自己的成果深入浅出的展示出来。何为深入浅出,就是说连我奶奶都能听的懂大概意思,看完之后说不定还能复述视频里的幽默点。你刚才确实把成果展现出来了,不过有些生涩,我有的地方没听懂。我觉得不如突出创意,突出用户体验。观众需要代入感,将自己代入你们营造的科技世界里,之后才会有兴趣了解你们付出的努力。" 易思思看着许向轩缓缓把眼睛闭上,良久没有说话,心道他一定是倦了。易思思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一股深深的困意袭来。 迷迷糊糊之间,易思思感到自己的眼睛被许向轩温热的唇包裹,耳畔响起许向轩低醇动听的声音:"谢谢。" 暑假来临,易思思假期需要给老板干活,叫苦连天。许向轩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惊喜,掏出两张机票递给易思思。 "请个假,我们一起去旧金山吧。" 易思思将许向轩扑倒,兴奋地满地打滚。 "Yeah,要去加州了,要去旧金山了。向轩,记得多带几件厚衣服。" 许向轩疑惑:"夏天呢,穿t恤就行啊!" 易思思一脸鄙夷地望着他:"大文豪马克吐温说过: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许向轩脸上露出赧然地笑,易思思实在不忍,朝他讨好地眨眼:"其实是看言情小说知道的呢。书名就叫《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一直很想去看看金门大桥,听听文章里写到的浪管风琴,然后买一捧彩虹沙......" "好,真没想到你这么想去旧金山。你还想去哪里?我们慢慢安排。" "我哪儿都想去!我的理想是博士毕业之前游遍美国!"说完,易思思从衣柜里搜刮出许向轩所有的领带,一一举到他胸前比划,没有一条满意的,沮丧地说:"你的审美真是太呆板了。"心里暗暗下决心给许向轩买条好看的领带作为礼物。 易思思下血本买了一条灰底斜纹领带,自以为百搭,与许向轩气质相称。忽而记起自己看会议视频时,发觉极少演讲者穿着正式的西装领带,大部分只穿亮色的衬衣,因为这样比较上相。易思思犹豫起来,于是又跑了一趟Mall,买了件衬衣,花掉自己半个月工资,居然一点也不肉疼。 回到家中,许向轩变成了芭比娃娃任她摆布。 许向轩先穿上整齐的正装,衬衣西服领带皮鞋上身,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易思思眼睛都看直了,实在忍不住,将刚为他打好的领带"嘶"的一声扯下来,接着就要扒下他的西装。许向轩一开始愣住,忽然脖子里感受到易思思喷出的热气,也扭身和她纠缠在一起。 两人云雨后,易思思又让他换上简单的衬衣装扮。还拍下照片,对比哪一个装扮更好看。 最终易思思拍板,决定用那颠倒众生,让她欲罢不能的行头。 许向轩笑地有些傻气,易思思瞪了他一眼,立即恢复严肃认真的神情。 ------------ 第23章 同性恋游行,向轩很无语 【全文字阅读.】 旧金山 六月末 这座无数次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城市终于呈现在眼前 易思思凑近舷窗 眺望朱红色的金门大桥卧在绵长的海岸线 碧蓝的港湾与澄澈的天空连成一片 心情大好 两人下榻会议安排的酒店 内中装潢时尚而又现代化 一身疲惫的易思思进入浴室 浴缸一侧有一面玻璃镜 脱下衣服的易思思面对镜子臭美 突然发现镜子右下方有一个闪光的红点 低头从各个方位仔细瞧了瞧 又伸出手指点了点 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 “向轩 向轩 快來 ” 许向轩听出易思思的焦急 冲进浴室 恰见一片旖旎 几乎要流鼻血 “向轩 你看这个镜子上的红点 会不会是摄像头 怎么办啊 快把睡衣递给我 ” 许向轩摇头笑了 轻声说了句“傻瓜” 随手拿起台面上一个遥控器 朝易思思方向指了指 易思思身后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 猛地回头一看 那面玻璃镜里突然出现了《辛普森一家》的画面 俨然是一面电视机大屏幕 “原來是电视机啊 太高端了 向轩 把遥控器给我 我要一边泡澡一边看电视 好好享受一下 你快走开 ” 许向轩的腿仿佛钉在了地上 迟迟沒有挪动 目光**地盯着她 浴室热气微醺 易思思的酡红的脸蛋潋滟 眼睛里有水光流转 姣好身材暴露无遗 易思思被许向轩盯得脸更加绯红 心跳加速 移开眼 迅速蹲下身体 躲进水里 许向轩喉咙滚动了几下 一股强烈的念头莫名其妙地进入脑海 深呼吸了好几次 却还是抵不过心猿意马 只一瞬 便脱下了身上的衣物 “咚”的一声跳进水里 压住她 狠狠地亲吻她 “向轩 你别闹 ”易思思有些受不了这等疯狂场景 使劲挣扎 浴池光滑 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 只好作罢 小身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轻颤 呼吸紊乱 电视里动画片的声音模模糊糊 似乎有一句在说:“letusthankgodforthisonderfulmealof......penis!”易思思越过许向轩朝电视望去 辛普森一家正在裸|奔 再看看赤诚相待的许向轩 不由哈哈大笑 呛了几口水 一边笑一边咳嗽 “严肃点 你……”许向轩真是服了她 刹住车 不敢再折腾 扶起易思思 轻拍她的光滑的脊背 让她缓过气來 待易思思缓过那口气 瞧着许向轩又青又白的脸色 麻利地朝他的嘴唇一印 “别怪我 是电视的错 要怪就怪辛普森 ” 易思思伸手去拿遥控器 换了几个台 一个新闻频道正在播报着明日旧金山有同性恋游行活动 易思思激动地几乎跳起來 “这个好玩 明天我们去围观吧 ” 许向轩本來对同性恋有抵触情绪 但是望着易思思亮晶晶渴盼眼睛 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只好答应 易思思原想将他支走 见许向轩硬着头皮答应她的要求 心里有些惭愧 便主动替他搓背 又将他的头发打湿 揉上洗发香波 轻轻为他按摩头皮…… 市中心街道处处都是彩虹旗帜 彩虹气球 彩虹假发 彩虹装饰 易思思酷爱彩虹 却怎么也料不到彩虹旗是同性恋的标志 身着花花绿绿的人们游走在街头 大多是男性与男性勾肩搭背 或者女性与女性手拉着手 打头阵的是一群裸|身猛男在游行的车队里欢呼 围观人群众多 易思思个子小 挤不进去 着急地跺脚 “向轩 你看到什么了 给我说说 ” 许向轩一脸无奈 深蹲在地上 说道:“你爬我肩膀上坐着 这样就能看到了 我不想看 ” 易思思欢快地亲了他一口 毫不犹豫地攀上去 许向轩不费力地站起來 易思思顿时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拿起手机开始四处拍照 嘴里不断嘀咕着 “向轩 那对帅哥 简直碉堡了 好肌肉 啊 亲上了 ” “天啊 那个穿渔网丝袜的大姐 貌似沒有穿胸罩啊 god ” “刚才过去的敞篷车好炫 后面还有好多彩车 我给你念念上面的标牌:‘leon深爱joe 相守24年’‘我爱我的两个爸爸’‘支持婚姻自由’‘领养是一种选择’‘我为我的同性恋女儿骄傲’……” 易思思不停地解说着 许向轩满头大汗 也不知是热着了、累着了还是雷到了 易思思低头看许向轩那张无比尴尬的脸 掏出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向轩 我下來吧 别累着了 明天你还要演讲呢 ” “沒事儿 我不累 ” 易思思见状 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蔓延到四肢百骸 游行场面犹如沸腾了的海洋 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愈加鲜明的色彩 无论是游行者还是观众 都尽情地舞动叫喊 **和精神竭尽全力地释放着 迸发着 尽管人头攒动 场面杂乱 但观众和游行者都谨遵纪律 有条不紊地继续 这并不像一场示威游行 更像一场迪士尼似的嘉年华 易思思一时间竟有些感动 美国 有其独有的包容与博大 令旁观者为止动容 事实上 同性恋并不被美国社会全盘接受 但他们拥有向整个社会诉求的自由 这或许便是另一种幸福 易思思稳稳地坐在许向轩的肩膀上 许向轩将她的双腿抓牢 阳光洒满大地 易思思闭上双眼 张开双臂 敞开怀抱 深吸一口气 感受着她吸到的空气里有种成分叫做自由 睁眼时 不远处围观群众里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易思思心猛地一震 张鑫 她怎么会在这里 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一看 那身形和面貌确实是她 千真万确 只见她和一个白人并排坐在高台上 两人的动作甚是亲昵 仿佛一对相处已久的恋人 易思思手一软 手机从手心滑落 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许向轩吓了一跳 朝地上一看 赶紧用双脚护住易思思的手机 “向轩 快放我下來……” 许向轩深蹲 易思思踉跄地从他身上摔下來 许向轩赶紧扶住她 “你怎么了 ” ------------ 第24章 不懂计算机,可我懂艰辛 (女生文学 ) 易思思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手机。整个屏幕都碎了。嘴上做了一个美国国骂的嘴型。眉头拧成一团。 “沒关系。苹果店离这儿不远。我们这就去再买一个。” 易思思呆呆地盯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还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的情绪。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到缝隙里。 许向轩脸上满是诧异。本能地为她抹眼泪。 “易思思。沒事儿啊。就是一个手机而已。。我们马上去。你别哭。你别哭啊。” 易思思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可笑。抬头看着许向轩认真的脸。半天说不出话來。 许向轩摩挲着她的头发。目光焦灼而温柔。 易思思突然很恨自己。居然因为看到张鑫而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薛浩然。张鑫的笑容在阳光下那么刺眼。而自己何尝不是笑得一样灿烂。她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曾让她们同时为之疯狂的人。已经不在了。想想都觉得悲伤。 易思思觉得自己沒脸看向许向轩。许向轩这么好。为什么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他担心着急。易思思伸出手抱住他。 许向轩将易思思紧紧拥在怀里。语气轻柔地哄她:“我们走吧。现在就去买新手机。这个不要了。乖……不要哭。刚才看见你哭。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我最怕女人哭了……” 易思思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按着他衬衣上的纽扣。仿佛想把纽扣钉进许向轩的胸膛。 “向轩。对不起。不是手机的问題。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故人。想起了从前的事。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许向轩的身体紧绷起來。“你看见他了。” “谁。” “你的前男。。”许向轩骤然噤声。 易思思脸上呈现狐疑的神色:“谁说我看见他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已经不在了。” 许向轩神情紧张起來。想张嘴又闭紧。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话來。 易思思沒有深思。拉着许向轩离开这里。前往手机店。看看能不能维修好。毕竟很多重要资料照片还在里面。 许向轩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一道参观了旧金山各个景点。九曲花街的蜿蜒。渔人码头的帆船、休憩的海狮平添几分慵懒情怀。。易思思渐渐包裹沉浸在温暖的情怀中。忘记了刚才的插曲。 次日午宴后。许向轩携易思思來到演播厅。易思思这一日穿了一件贴身酒红色礼服裙。衬得身材愈发苗条纤细。全身皮肤白皙紧致。许向轩挽着她的手臂不想松开。许向轩身形挺拔高俊。两人走在一起。甚是般配。 好不容易将许向轩打发进后台化妆。易思思找到自己的观众席坐好。环视四周。人们大多穿着正式。气宇不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易思思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恨不得抓着个人就告诉他。今天的演讲人是“我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易思思的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许向轩发过來的。 “易思思。你到后台來一下。” 易思思微微吃了一惊。便一路询问來到了后台。 见到许向轩。易思思便知道出了什么问題。化妆师已经完成任务。可许向轩脸上的汗像暴雨一样扑簌扑簌地流。女生文学脸上的淡淡的妆容花了。好在许向轩长得好。即便不化妆也眉星目朗。否则现在岂不是变成了小丑。 “易思思。还有半小时就上台了。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易思思捂住许向轩的嘴。“不需要了。你已经准备的够充分了。别说话。我给你补个妆。” 掏出包里的手帕。易思思轻柔地把许向轩脸上的汗擦干净。后台化妆室里化妆品齐备。女生文学易思思重新给他抹粉底…… “我家向轩真是太帅了。帅得天理难容啊。” “我的演示视频有部分沒有做好。” “这条领带我真是买对了。太显气质了。” “外面人是不是很多。” “向轩。”易思思高声打断许向轩。 。整个人仿佛突然放松了。深深地出了口气。 易思思在自己的手心里喷了自己常用的英国温莎薰衣草味淡香水。然后握紧许向轩的大手。许向轩手心的汗水与自己手心的香水融合在一起。易思思凝视着许向轩。声音轻缓而诱惑: “我把自己的最喜欢的香水喷在手心。然后和心爱的人握手。我的香气会在你的手上停留三小时。这三个小时。足够你把演讲完成。向轩。就当我和你一起在那个舞台上。。我一直在你身边。” 许向轩低头望向自己汗湿的手心。抬起來放在鼻子前。缓缓地吸了口气。突然笑了。笑得神采飞扬。 易思思回到自己的座位。大厅此时已经座无虚席。易思思听见身旁的人议论。有的人说许向轩的团队之前发布的成果十分喜人。希望这次有更大的惊喜。也有人说着易思思听不懂的术语。并拿许向轩的团队与其他高校科研队伍作对比。 易思思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出汗。拿手帕擦了擦。突然发现自己额头也开始冒汗。她此刻的紧张完全不亚于许向轩方才的窘样。 锥光照着许向轩颀长的身影。挺拔而自然。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学者风度。许向轩脸上带着浅笑。不疾不徐地用流利的英语开口: “每天。物质世界的刺激直接作用于我们的感官。让我们对身边的一切产生反映。我们称它为感觉。感觉稍纵即逝。往往來不及捕捉。留下了很多遗憾。终于有一天。科技让我们获得了捕捉感觉的能力……” “譬如。电影里经典片段。”大屏幕里出现许向轩用戴着体感设备的手指面对屏幕滑动。提取电影片段。 “譬如。它重新定义了我们上厕所所需的时间。”画面里出现厕所里。许向轩手指一点墙壁。出现各种信息。全场爆笑。 “譬如。恋人温暖的微笑。”画面里出现易思思在厨房做饭时抬头望着他笑。而许向轩正双手食指拇指相扣。为她拍照。 易思思惊呆了。许向轩显然隐瞒了他把自己录进演讲视频里的事。 之后的演讲。易思思几乎一句话也沒有听进去。满脑子全是许向轩毫不费力追寻來的目光以及那句“恋人温暖的微笑……” 演讲结束时。掌声雷动。所有人站起來欢呼。称赞。易思思也站了起來。用力的鼓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不断道谢的许向轩。 突然。大屏幕上出现易思思的身影。才发现。自己满脸挂着泪水。然而嘴角弯得很美。 易思思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又笑了起來。继续猛烈地鼓掌。她在心里说: “向轩。尽管我不懂计算机。但是我懂你的骄傲和艰辛。” ------------ 第25章 遇不可思议,闻难以置信 【风云阅读网.】 是夜 晚宴后 易思思挽着许向轩的手臂从饭店里走出來 眉眼里尽是骄傲幸福的笑意 身后突然传來加州口音:“excuseme,ms.yi.” 易思思初來加州 料想不可能有人认识自己 便对那声招呼置若罔闻 谁料那声音愈來愈近 许向轩回头一望 揽着易思思转身 狐疑地打量那美国人 易思思见那人有几分眼熟却又毫无印象 便笑问:“我们见过吗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 “我叫allen 我的未婚妻叫xin 她说她与你相识 想和你聊一聊 请问你有空吗 ” “xin xinzhang ”易思思面色一惊 脱口而出 “是的 她在餐厅等你 因为下午受了点伤 腿脚不便 所以让我务必找到你 许先生 您今天的演讲非常精彩 理念也很巧妙 我是s公司cto 请问你有沒有兴趣和我聊一聊 ” 许向轩接过allen递來的名片 认真过目并礼貌地收入自己的名片夹里 低头凝视神色恍惚的易思思 微晃了她一下 易思思沉吟 顿了顿 挑眉望向许向轩 轻轻点了点头 许向轩答应allen的邀请 三人一同返回餐厅 易思思屏住呼吸 感叹着如此相逢实在不可思议 张鑫穿着优雅得体 注视着易思思慢慢靠近 目光里有太多复杂而表达不清的东西 许向轩似是感受到易思思的情绪波动 轻吻她额头 同她告辞 与allen找了个附近的座位就坐 易思思目送两人坐定 才咽下一口唾沫 重新端详“当刮目相看”的张鑫 “好久不见 ”易思思一开口便后悔 举起双手想用手语说声抱歉 却发现自己已然忘记手语的姿势 一时间双手停在半空 张鑫浅浅一笑 用手语告知:“沒关系 我学会唇语了 谢谢你能來 请坐 ” 易思思慢慢消化着她的手语动作 也缓缓入座 此刻却有一番正襟危坐的意味 沉默 压抑 易思思抿着嘴唇 终于在长久的对视中安下了心 微微扬起嘴角 放弃使用手语 轻声开口 语速缓慢 “看到你过得很幸福 我很开心 ” 张鑫眼睛里闪烁着神采 似乎朝不远处的男士们望了望 这才抬起手: “你也很幸福 ”张鑫双手落下 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再次抬起的时候 有些颤抖 “他到底沒來找你 否则你不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 易思思讶然:“你说什么 ” 张鑫目光坚定:“他说他不敢來找你 这种感觉就像近乡情怯 有次我无意中发现他有好几张北京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在垃圾篓里 都过期了 ” 易思思的脸上立即笼上一层霜 残存的理智霎时烟消云散 她仍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说笑吗 他……他不是已经……已经……” 张鑫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瞅易思思 “你从來不看国内电视和新闻吗 浩然哥哥现在在国内家喻户晓 艺名薛斯年 著名二胡演奏家 打动霍格伍德至落泪 ” ------------ 第26章 甘愿做鸵鸟,一切不存在 【无弹窗.】 头皮一麻 易思思倒吸一口凉气 伸手去取桌上的冷饮 猛灌一口 一股凉意泛滥到心口 “原來他还活着 而且出名了 那……很好 谢谢你告诉我 ” 张鑫眼睛也不眨地凝望着她 突然歪了歪脑袋 眯起眼睛 眉心微皱 “真想不到你会是这个反映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 易思思语调突然升高 打断张鑫:“那并不重要 我不想知道 如果必须知道 我也希望他亲口告诉我 ” 许向轩留意到易思思的失态 立即朝她看过來 易思思猛地恢复意识 转头与许向轩目光相对 长叹一口气 点头让他安心 “易思思 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 ”张鑫眼里闪烁着泪水 有些恼怒地瞪向易思思 “你知道我在演播厅看到你出现在大屏幕时有多震惊吗 你知道我为了追上你从楼梯上摔下了吗 才三年而已 你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甚至不知道当年他为你做了些什么 ” 易思思心里两个声音挣扎着 她很想知道张鑫所言的“真相” 可又不想为此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 张鑫似乎更加激动了 双手在空中不停地动作 也不管易思思是否在注视她 易思思在浑浑噩噩中 看见了张鑫手语里的几个词:“浩然”“刘仁予”“救人”“封杀”……却怎么也串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请不要再说了 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薛浩然在我心里已经不存在了 何况你也有未婚夫 为什么还要管他的事 他怎么选择与你无关 我怎么做也与你无关 所以求你不要说了 ” 易思思宁愿做一直鸵鸟 把头埋在沙堆里 就当外界的一切不存在 说完 起身要走 张鑫拉住她的手臂 恳求的眼神望着她 “易思思 你早晚需要面对 他就是你的劫数 ” 易思思嗤笑一声 轻轻拨开张鑫的手 这才有些节奏不稳地朝许向轩走过來 许向轩致歉allen 迅速挽着易思思离开 回到酒店 易思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在窗前站了很久 许向轩发现易思思心境不宁 知道自己嘴拙 便不去打扰她 只一丝不苟地整理行李 不时关注易思思的背影 许向轩的目光让易思思如芒在背 可她不敢转身 她害怕一转身 便需要向许向轩交代她难以开口的过往 夜深 易思思的腿有些站麻了 双手撑在窗沿上僵持 许向轩轻巧地走向她 从身后揽住她的腰 缓缓抱住她 “旧金山晚上天凉 早点休息 ” 易思思心底一处柔软的角落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迟疑了几秒 转身扑进许向轩的怀里 泪水立即湿润了睫毛 “向轩 ” 许向轩什么也沒有问 静静将她抱上床 为她按摩有些浮肿的小腿 “易思思 不想说不用告诉我 我们明天就回林肯了 如果旧金山让你不愉快 回去就忘记了 ” 易思思几乎奋不顾身地抱住许向轩 “向轩 谢谢 ” 终于安然入睡 易思思完全预料不到 有怎样的意外在林肯等待着她 ------------ 小记 ------------ 第01章 田源回国后.偶尔与易思思联系.易思思常常回忆起两人的旧事.忍俊不禁. …… “小源子.我中午去州长家.今天州长接待新來的国际学生.上次让你报名.你都不报.多好的机会.你给错过了.”易思思为田源惋惜. “又不是加州州长那种大明星.内布拉斯…加州的州长而已.”宅男田源并不觉得可惜.不打算凑这等热闹. 州长接待会算是一场正式的聚会.聚会规定了着装准则商务休闲式.易思思从衣橱里拿出正装.是出国前量身定做的. 穿上合身的白色衬衣.套起纯黑色的五分袖西服上衣.以及及膝西服裙.易思思瞬间变了一个人.贴身的设计凸显了易思思挺拔的前胸.纤细的腰部和圆润上翘的丰臀.略施淡妆.本來就长长的睫毛大弧度翘起.眼神更加明亮有神.易思思又将啫喱水喷向短发.抓出一个干练的发型.在手腕和耳根后略喷几滴清新的香水. 米色高跟鞋套在水嫩的小脚上.易思思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手里握住女士钱夹.正待出门.田源上课归來.打开大门. 田源朝里一望.旋儿关上门.仔细看了看门牌号.是自己家沒错.心道:“难道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再开门时.易思思精致的面孔就在离自己半米处. “哇.思思.我都认不出你來了.”田源仔细上下打量起易思思. “沒看出來.你身材还挺好.” “那是.请叫我女王大人.”易思思对田源的夸奖很受用.再开口时.好不容易打造出的熟女形象尽毁:“平时总是穿运动服.运动鞋.你们自然看不出來我身材好.不过.你要是穿上西服.打起领带.指不定也人模狗样.” “额……”田源习惯了和易思思斗嘴.“小心州长是老色狼……” 州长住所在州议会大厦对面.州议会大厦是林肯市最高建筑.其顶立着一个有趣的大理石雕塑.是一个农民掰玉米的形象.内州盛产玉米.美国人常常戏谑内州人是掰玉米的农民(huskers).内州人不以为杵.反以为傲.以此自诩. 通往州长住所的路属于林肯市市中心.酒吧林立.较为繁华热闹.易思思一路走过.引來无数目光.回头率颇高. 一个头发蓬乱.略带酒气的中年美国男人迎面走來时.说了句:“你好.美女.”把易思思吓得不轻.慌忙快步走开.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好.小可爱.”.“你好.甜心.”各种搭讪称呼层出不穷.有颓废慵懒的中年白人.有打扮朋克的年轻黑人…… 易思思心下疑惑.“感觉今天打扮的很成熟啊.怎么大家还说我可爱呢”.转念一想.自己一米六二的身高.穿上高跟鞋也不到一米七.在女士平均身高一米七的美国.确实不够看的.易思思渐渐发现.这些人打招呼搭讪并沒有什么恶意.纯粹是美国文化习惯而已.于是.再有人搭讪时.笑着点头离开. 尽管想通了美国人并无恶意的搭讪行为.易思思仍然不适应这样的文化氛围.一路上.易思思无不恶趣味地嘟囔: 我这个未來女博士可是灭绝师太哦.想当年和尚道士们曾为我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啊:“秃驴.莫要跟贫道抢师太.”美国这片土地上和尚、道士几乎绝迹.可是神父多着呢.我是不是应该冲他们喊句:“神父们快滚开.贫道爱的是秃驴和老道.” 來到州长居所.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穿上了商务休闲正装.一些女孩甚至穿上了华丽的礼服裙.几个來自印度.中东地区的女孩身着本国传统服饰.还有一部分同学大约沒有仔细看邮件通知.如平常一般着T恤.牛仔裤.好在不止一人这样着装.并沒有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 整齐的排队进入居所.藏于郁郁葱葱树木后的典雅的欧式建筑呈现在眼前.易思思遇见了与自己同一学院的同学.结伴而行. 州长是一个头发略白.面目和蔼可亲.看上去快五十岁的男人.他身着具有内州特色的大红色t恤.完全沒有政治家精明严肃的感觉.反倒是一旁身着灰色西服.蓝色领带的大学校长气势如虹.两厢对比.强烈违和. 州长、校长与大家亲切握手.相互自我介绍后.大家來到居所后花园.如美剧中豪门宴会的场景画卷般的铺陈开來.乳白色的方桌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甜点.蔬菜水果沙拉和饮料.不远处搭着白色的凉棚.下设圆桌和椅子.阳光洒在纯白的凉棚上.印着满地绿油油的草坪.洁净而堂皇. 用餐期间.州长和校长发表了讲话.热烈欢迎国际学生的到來.并表示用餐完毕与大家合影留念.大家一阵激动欢呼. 合影留念时间到.州长家的小狗也过來凑热闹.州长的小狗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看上去就像一条普通的流浪狗.易思思感叹州长一定是个有爱心的人士.随便捡了一头流浪狗喂养.爱狗的易思思不停的调戏逗弄小狗.还让州长将它抱在胸前.易思思与小狗滑稽的接吻.州长温和的目光望向易思思和小狗.画面就此定格.一张温馨的照片出炉. 欢乐的时光过得飞快.聚会结束.大家依依不舍地离开州长居所.各奔东西. ------------ 第02章 内布拉斯加州作为美国的农业大州,以玉米和奶牛著名。美国人聊起内布拉斯加州时,第一个联想往往是美式足球,即橄榄球。易思思也曾看过一场美式足球,感触颇深。 那是一个周六清早,易思思和田源一同坐公交车来到学校。易思思新买的自行车坏了,邻居肯吉热情的帮忙修理。因此,田源非常哥们义气地舍命陪君子坐公交。 公交车内乘客并不多,仅有的几人全都身着大红色的t恤衫,精神亢奋。向公交车窗外望去,只见路上行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十倍,也全都穿着大红色的t恤衫,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同一个方向行进。 下了公交车,只听见路上有人高唱“go……big……red……”,旋律是“索,索,索米”,这一声高唱尾音刚落,周遭人们立刻附和:“go!big!red!”,斩钉截铁的将这三个简单的词利落的喊出来。 “这一定是为比赛欢呼的口号,就像国内说‘加油’一样。”易思思自行脑补,对田源解释道。 “恩,我也这么觉着,中文翻译过来——‘走大红’,跟现在我们见到的场景相当登对啊。”田源点头附和。 二人顺利的拿到了免费的票,学校还组织了美式橄榄球规则学习活动。 易思思还有幸试穿全套橄榄球装备,带上橄榄球头盔,整个脑袋大了一倍,宽松的上衣套在易思思瘦小的身上,几乎快盖住易思思的膝盖。衣服两侧垫起的厚实肩膀,让易思思看上去更加滑稽。易思思喊住田源:“小源子,接招!”说着将手里的橄榄球朝田源脑袋上抛去。 田源稳稳地伸手接住橄榄球,见鬼了似地抱着球逃跑:“谋财害命啊……”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易思思和田源来到比赛场地,找到座位,等待比赛开始。 “纪念”球场是内布拉斯加州最大的橄榄球球场,可容纳近九万观众。一群群穿着大红色衣服的,肤色不同的人们陆续入场。很多小正太带着玉米状的大帽子,摇头晃脑地往台阶上跑。让易思思忍不住拍照,笑嘻嘻地朝小正太喊道:“小心点儿,宝贝儿,你太可爱了。” 比赛就快开始了,此时场地几乎座无虚席,易思思满目都是红色的海洋,蔚为壮观;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与场地中的绿色草地形成鲜明对比。易思思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耳边不断传来“go!big!red!”的呼声以及整齐一致的欢呼歌声。 接下来,大屏幕上播出双方球队宣传片,我队英俊潇洒的运动员们再度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狂呼。整齐划一的管弦军乐队奏出华丽的进行曲,活力性感的拉拉队跳出激情四射的舞蹈。运动员们千呼万唤始出来,强壮的他们举起双臂,露出结实的肌肉,朝观众行礼,接受观众的崇敬与祝福。 虽然早上学校组织了抱佛脚式的培训,可听不懂术语的易思思至今仍对橄榄球的比赛规则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易思思跟随众人一道叫喊欢呼。人的情绪就是如此容易被环境带动。周围的美国球迷们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或是脱下的红色汗衫,易思思的心被震耳欲聋的声音牵引得忽上忽下,不禁跳起,站在凳子上,高声长啸:“go!big!red……” 比赛结束,结果皆大欢喜。品味着比赛的余温,易思思和田源随人流涌出球场,打算乘坐公交车返回公寓,两人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只能赶上末班车。快到车站时,只见恰有一辆公交停在车站,田源二话不说,朝易思思喊道:“快跑,最后一趟了!”说完撒腿就跑。 易思思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也容不得多思考,跟随田源的脚步跑了过去…… 公交行驶了颇远的路程,易思思往窗外看,越看越不像回家的路。可是车内液晶屏上明明显示着他们乘坐的是正确的一路公交。 “糟了,我们好像坐反向了……”田源突然醒悟过来,重重得捶了一下脑袋。 “啊?”易思思大惊失色,“不会吧?这么惨?” 二人在下一站赶紧下了车。站在陌生的马路上,望着往来的车辆和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二人一致升腾起无力感。 拨打蔡恒的电话,很久都无人接听。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都是这种状况,于是只好放弃。 两人打开手机地图功能,准确的定位,然后搜索回家的路线。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步行路程。顺着手机上显示的路线,开始长途跋涉。 “真不好意思,刚才不该没看清就往前冲,连累你了。” “没事儿,多走走路,锻炼身体。若不是你今天放弃骑自行车,陪我坐公交来学校,你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是我连累了你呢!” “得了,咱俩还客气啥,咱俩好基友嘛,这就叫做,士为搞基者死啊!” “……” 二人终于回到家,东倒西歪地一人找了一个沙发位躺下,易思思非常不淑女的蹬开运动鞋,甩到了沙发两米开外…… “好饿……今天做意大利面吧,昨天在社团吃过,感觉很不错。家里有材料,我做肉酱,你来煮面!”易思思提议。 “啊……先歇会儿吧,我的老腿啊,动不了了……”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易思思准备肉酱,田源开始烧开水煮面。只听一个困惑的声音响起:“这个面怎么半天都不软下去啊?” 易思思转身望去,只见锅里侧立着一大把意大利面,一半浸在冒泡的开水里,一半在水面外。易思思瞠目结舌:“小源子,你从来没有煮过面吗?你不知道面条应该是一小撮一小撮的放进开水里的吗……你放这么多我们根本不可能吃完啊……而且这个锅根本盛不下啊……” 仔细一瞧,意大利面的包装袋空空如也。 “额滴神啊,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我……我……我煮过泡面……”田源小声回应。 “小源子,真想把你回炉再造……”易思思掐住田源的脖子用力摇晃,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拿出剪刀,将意大利面露在水面外的部分减掉,干净的部分装回包装袋…… 166阅读网 ------------ 第03章 女博士的生活并不轻松,往往需要平衡学习、工作等各项事务。 一日,易思思回到家,随手扔下书包,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脑袋刚沾枕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田源豪迈的嗓音和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思思,吃饭了!睡着了吗?这个点儿都能睡,真是猪。” 易思思被田源吵醒,摸了摸手机,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已经睡了一个小时。 “起来了,起来了,别吵……”易思思声音有一丝疲懒,也有一丝责备。 整了整衣领,捋了捋短发,易思思走出房间,打了个哈欠。 见蔡恒和田源已经开始吃饭,而自己的位子上,米饭和筷子都已摆好。易思思颇有些歉意。 “怎么这么能睡?小心变成猪。”田源每天都会刺挠一下易思思。 “你是不知道啊,算命的给我看过了,我五行缺觉啊……”易思思无奈地坐下,举起筷子,满嘴胡诌。 蔡恒和田源扑哧一下,险些喷饭。 田源放下筷子,笑嘻嘻地问:“晚上喜阳阳,美熙几个打算约咱们一起去看电影,你们去不?喜阳阳买新车了,要拉出来溜溜。” 易思思听后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明天我有课堂演讲,今晚得好好准备一下,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蔡恒仍是一副沧桑的口气:“我还是不去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了……” 田源知道易思思对学习比较看重,蔡恒又有一个强悍的导师老板,不再逼迫,点头答应。 晚饭过后,只听门外传来隆隆地停车声。易思思和田源兴奋地跑出门外,只见院子里停着一辆银色SUV,在夕阳的笼罩下银光闪闪。 许向阳耍酷地跳下车,又绅士地给郭美熙打开车门。 田源奔到车旁,眼睛里闪耀着光芒,轻柔的抚着车身,仿佛抚摸着心爱的姑娘。 许向阳趾高气昂:“怎么样?不错吧。” 易思思走上前,看了眼BMW的车标,并没有太惊讶。 田源问许向阳:“喜阳阳,花了多少钱?” 许向阳煞有介事:“不贵,快六万刀,算起来比国内便宜多了。大黄蜂也不贵,三万多就能买到。我哥不准我买大黄蜂,但他自己掏钱给我买了这辆。其实这车比大黄蜂更贵,就是看起来低调一点。” 田源满眼羡慕,易思思眼睛里添了几分黯然。 郭美熙仿佛并没有觉得买辆车有什么了不起,于是催促道:“咱们现在快去电影院吧,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字幕,一会儿可得考验听力。许向阳,你说你能行不?” 许向阳吊儿郎当地说:“我的听力肯定没问题。昨天特地去电影院考察了,最近有部电影叫《coming soon》(即将上映),影院外面全是这部电影的海报,应该不错。” (注:coming soon是指某部影片即将上映,并不是影片名。) 田源正喝着一口矿泉水,顿时全喷在了许向阳的宝马窗玻璃上。 “喜阳阳,你确定那部片子叫《coming soon》?” 易思思突然反应过来,霎时笑个不停,抡起粉拳砸向宝马。 郭美熙也在易思思之后反应过来,指着许向阳,咯咯地笑:“哈哈……coming……coming……soon……” 许向阳不明所以,心疼地对易思思和田源说:“有啥不对?不要这么折磨我的车啊,我的爱车哟……” 田源不敢再喝水,只抽搐地说道:“喜阳阳,还是好好学英语吧……你看美熙她进步多快……等你英语学好了,自然就知道我们为啥笑了……” 易思思缓过劲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刚才拿拳头捶过得地方。 许向阳兴许是习惯了大家笑话自己的英语,一点儿也不生气,欢快地说了声:“那咱就快出发吧……” 易思思向三人告歉,表示自己不能一同前去。许向阳和郭美熙虽然感到十分惋惜,稍作劝慰,表示了理解。 ------------ 第04章 时光里总有一些东西不经意间触动灵魂,譬如那只葫芦丝。和许向轩关系确立后,易思思便将葫芦丝藏在了行李箱里。旅行时不经意中翻出来,回忆瞬间涌出来。 …… “老薛,我又收到一封录取,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大学林肯分校,心理学排名还不错。” 易思思推门而入,恰见薛浩然忙不迭地将一个东西藏于身后,神色慌张地说:“恭喜恭喜。” 易思思飞快进屋,灵巧地蹦至薛浩然身后,一把抢过他紧握的葫芦丝,不料薛浩然“嘶”的一声叫出来。 易思思这才发现薛浩然手中除了葫芦丝,还有一把雕刻刀,刀锋划过薛浩然手指,鲜血顺着光滑的葫身淌下来。 易思思连忙将薛浩然手指塞进自己嘴里,责怪地说道:“你这是干嘛?” 薛浩然抽出手指,将她额间杂乱的发丝轻轻掠至耳后,柔声说道:“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完成就被你打扰了。” 易思思这才细细摩挲起葫芦丝来。葫身新刻着一排小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薛浩然的鲜血嵌进字迹里,格外醒目。 易思思的眼睛有些湿了:“老薛,我明白。我一定学会葫芦丝,每当吹响乐曲,就如同你在身旁。” 眯眼一笑,又道:“不要小瞧我哦!好歹我4岁练钢琴,15岁学声乐,音乐细胞多着呢。” 薛浩然捏了捏易思思的鼻子:“我可仰慕你了,思思大明星。你那钢琴,怕有十级……业余水平,你那声乐也有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水平!” 易思思嗔怒:“知道你是艺术家,可你一臭拉弦的,还会吹葫芦丝?吹牛皮还差不多。” 易思思将葫芦丝递给薛浩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空灵悠远的乐曲响起,易思思仿佛置身绿郁葱翠的凤尾竹林,穿着精致蓝色筒裙的姑娘,在碧波莹莹的江边,伴着随风飘落的竹叶,漫步起舞。 一曲毕,易思思眼神一亮,双手缠住薛浩然的脖子,撒娇道:“教教我吧,快教教我。” “你真的想学?” “恩,恩!”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教一下你吧……” 薛浩然正襟危坐:“这葫芦丝讲究的是气息调节,气息需要嘴型来支撑。可是这个嘴型嘛……一时半会儿很难讲清楚,必须真人示范。” “那你就赶紧示范给我看啊!”易思思一脸焦急。 薛浩然狡猾的凑近易思思的脸,“你确定?” “少啰嗦,快点示范!”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薛浩然清凉的嘴唇瞬间紧紧压迫易思思微张的香软柔唇,猛托住易思思的后脑,又立即揽住易思思的蛮腰。唇齿交缠,易思思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薛浩然,感受他尚在身旁的心跳,感受他恨不能将她嵌入怀里的炽热,仿佛只有这样才不用忍受离别之苦。 薛浩然吻到忘情,双唇沿着易思思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悄然将一只手从衣服下摆探入她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摸索着解开扣子。 易思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无着力之处,冰凉的身体触到他滚烫的肌肤,贪婪地承受他霸道而剧烈的侵袭。她知道,在未来长久的时光里,夜晚再也无法枕在他宽阔的胸膛安心入眠,醒时再也找不到那双让她无比安心的眼睛。 终于一阵乏力,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杏眸半闭,微微气喘地耳语:“说什么嘴型,骗子,大骗子。” 薛浩然汗水莹莹,沉寂不语,良久才闷声说道:“是的,我就是骗子!我说你走吧,去追求你的梦想,去成就那个更好的自己。我骗了你,思思……” 薛浩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舍不得你走……” 易思思眼泪直淌,嘤嘤地抽泣:“老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美国,陪读签证并不难办……” “思思,你明白我的。我绝不可能那么做。” 是的,易思思一直都懂。她懂他的孤独与隐忍,懂他的执着与骄傲。他怎可能不留退路地跟随她,变成人们眼中“吃软饭的男人”。 “我去把最后一句刻上去。”薛浩然欲起身,易思思无声地环住他的背,将他揽入胸前。 “不用!” 易思思并不喜欢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她对自己说,即使相思如此牵绊人心,也要感谢上苍,与他相识。 易思思在薛浩然耳边细语:“老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那些年的时光早已远去,远到模糊了记忆。那排血迹尤在,可易思思却不再相思。 易思思从不觉得自己是凉薄之人,可爱情是排他的,她不可能将心撕成两半,只能将那个模糊的面容彻底埋在心底。 ------------ 第05章 名以食为天,易思思来美国去过不少餐厅,中餐、西餐、意大利式、法式、印度菜、墨西哥菜。美国是一个兼容并包的地方,世界各地的美食包揽其中。令易思思印象深刻的一次,便是科罗拉多滑雪期间,去往布巴和阿甘连锁虾餐厅。 那天夜晚,易思思与滑雪同伴们商议晚餐地点,脑中突然出现昨夜观看《阿甘正传》中的情节。仿佛自己在旅途中见到过“阿甘”经营的虾餐厅。仔细查证,果然有两家。许向阳和郭美熙举双手赞成,许向轩虽然有些膈应这个主意与原计划相悖,但此次没有出言反对。 实际上,Bubba.Gump.Shrimp.Company(布巴和阿甘连锁虾餐厅)在电影放映之前并没有成立开放。电影红遍全球后,虾餐厅老板根据电影灵感开办了这家餐厅。 进入店内,熟悉的美国餐厅风格呈现出来。所不同的是,每个桌子中央都摆有蓝色红色两块牌子。蓝色牌子上写的是“Run.Forrest.Run(阿甘快跑)”;红色牌子上写的是“Stop.Forrest.Stop(阿甘快停下来)”。翻到蓝色牌子意味着我们目前不需要服务;翻到红色牌子意味着我们需要服务,服务员请快过来。 看着蓝色牌子上书写的电影经典台词,几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阿甘被顽皮的孩童追逐,狂奔逃跑的情节。 易思思笑道:“知道为什么这句台词经典吗?因为每个男人其实内心都是长不大的孩子,都需要女人的安慰,鼓励和赞扬……我想,阿甘一定是从听到珍妮喊出这句话时,才开始爱上她的……” 许向阳频频点头:“思思姐果然是心理学专家,一语道破天机……” 郭美熙对恋爱没有太深的感触,追求她的人不少,身边优秀的男孩也从来不缺,譬如许向阳就勉勉强强算得上一个。郭美熙和所有年轻女孩一样,喜欢丰神俊逸,相貌出众的男孩,喜欢被人宠在掌心的感觉。郭美熙曾尝试与美国男孩谈恋爱,但由于美国男孩太过直接,郭美熙不愿意在这个年纪品尝禁果,美国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因此,郭美熙暂时无法理解易思思这句话语,只随声附和,赞了一句。 许向轩若有所思,微微皱眉,没有出声。 餐厅菜单钉在一个乒乓球拍上,几人轮流拿着球拍菜单把玩,脑海里又回放起电影里阿甘参与中美乒乓外交,在巨幅的毛主席像,以及“热烈欢迎美国乒乓球代表团”等标语前,左右开弓的场景。 第一次来此餐厅,随意点了几样虾点,几人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美式餐厅味道总是差不多,炸薯条、炸鸡排,热量高,也难怪美国人肥头大耳,走在街上,就好像黄油因天气太热,融化在道路上一样。 易思思望着满街的肥臀,不由笑了。 ------------ 番外小剧场:开学小记 ------------ 第01章 机场波折 田源回国后.偶尔与易思思联系.易思思常常回忆起两人的旧事.忍俊不禁. …… “小源子.我中午去州长家.今天州长接待新來的国际学生.上次让你报名.你都不报.多好的机会.你给错过了.”易思思为田源惋惜. “又不是加州州长那种大明星.内布拉斯…加州的州长而已.”宅男田源并不觉得可惜.不打算凑这等热闹. 州长接待会算是一场正式的聚会.聚会规定了着装准则商务休闲式.易思思从衣橱里拿出正装.是出国前量身定做的. 穿上合身的白色衬衣.套起纯黑色的五分袖西服上衣.以及及膝西服裙.易思思瞬间变了一个人.贴身的设计凸显了易思思挺拔的前胸.纤细的腰部和圆润上翘的丰臀.略施淡妆.本來就长长的睫毛大弧度翘起.眼神更加明亮有神.易思思又将啫喱水喷向短发.抓出一个干练的发型.在手腕和耳根后略喷几滴清新的香水. 米色高跟鞋套在水嫩的小脚上.易思思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手里握住女士钱夹.正待出门.田源上课归來.打开大门. 田源朝里一望.旋儿关上门.仔细看了看门牌号.是自己家沒错.心道:“难道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再开门时.易思思精致的面孔就在离自己半米处. “哇.思思.我都认不出你來了.”田源仔细上下打量起易思思. “沒看出來.你身材还挺好.” “那是.请叫我女王大人.”易思思对田源的夸奖很受用.再开口时.好不容易打造出的熟女形象尽毁:“平时总是穿运动服.运动鞋.你们自然看不出來我身材好.不过.你要是穿上西服.打起领带.指不定也人模狗样.” “额……”田源习惯了和易思思斗嘴.“小心州长是老色狼……” 州长住所在州议会大厦对面.州议会大厦是林肯市最高建筑.其顶立着一个有趣的大理石雕塑.是一个农民掰玉米的形象.内州盛产玉米.美国人常常戏谑内州人是掰玉米的农民(huskers).内州人不以为杵.反以为傲.以此自诩. 通往州长住所的路属于林肯市市中心.酒吧林立.较为繁华热闹.易思思一路走过.引來无数目光.回头率颇高. 一个头发蓬乱.略带酒气的中年美国男人迎面走來时.说了句:“你好.美女.”把易思思吓得不轻.慌忙快步走开.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好.小可爱.”.“你好.甜心.”各种搭讪称呼层出不穷.有颓废慵懒的中年白人.有打扮朋克的年轻黑人…… 易思思心下疑惑.“感觉今天打扮的很成熟啊.怎么大家还说我可爱呢”.转念一想.自己一米六二的身高.穿上高跟鞋也不到一米七.在女士平均身高一米七的美国.确实不够看的.易思思渐渐发现.这些人打招呼搭讪并沒有什么恶意.纯粹是美国文化习惯而已.于是.再有人搭讪时.笑着点头离开. 尽管想通了美国人并无恶意的搭讪行为.易思思仍然不适应这样的文化氛围.一路上.易思思无不恶趣味地嘟囔: 我这个未來女博士可是灭绝师太哦.想当年和尚道士们曾为我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啊:“秃驴.莫要跟贫道抢师太.”美国这片土地上和尚、道士几乎绝迹.可是神父多着呢.我是不是应该冲他们喊句:“神父们快滚开.贫道爱的是秃驴和老道.” 來到州长居所.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穿上了商务休闲正装.一些女孩甚至穿上了华丽的礼服裙.几个來自印度.中东地区的女孩身着本国传统服饰.还有一部分同学大约沒有仔细看邮件通知.如平常一般着T恤.牛仔裤.好在不止一人这样着装.并沒有与整个氛围格格不入. 整齐的排队进入居所.藏于郁郁葱葱树木后的典雅的欧式建筑呈现在眼前.易思思遇见了与自己同一学院的同学.结伴而行. 州长是一个头发略白.面目和蔼可亲.看上去快五十岁的男人.他身着具有内州特色的大红色t恤.完全沒有政治家精明严肃的感觉.反倒是一旁身着灰色西服.蓝色领带的大学校长气势如虹.两厢对比.强烈违和. 州长、校长与大家亲切握手.相互自我介绍后.大家來到居所后花园.如美剧中豪门宴会的场景画卷般的铺陈开來.乳白色的方桌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甜点.蔬菜水果沙拉和饮料.不远处搭着白色的凉棚.下设圆桌和椅子.阳光洒在纯白的凉棚上.印着满地绿油油的草坪.洁净而堂皇. 用餐期间.州长和校长发表了讲话.热烈欢迎国际学生的到來.并表示用餐完毕与大家合影留念.大家一阵激动欢呼. 合影留念时间到.州长家的小狗也过來凑热闹.州长的小狗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看上去就像一条普通的流浪狗.易思思感叹州长一定是个有爱心的人士.随便捡了一头流浪狗喂养.爱狗的易思思不停的调戏逗弄小狗.还让州长将它抱在胸前.易思思与小狗滑稽的接吻.州长温和的目光望向易思思和小狗.画面就此定格.一张温馨的照片出炉. 欢乐的时光过得飞快.聚会结束.大家依依不舍地离开州长居所.各奔东西. ------------ 第02章 光头蔡恒 内布拉斯加州作为美国的农业大州.以玉米和奶牛著名.美国人聊起内布拉斯加州时.第一个联想往往是美式足球.即橄榄球.易思思也曾看过一场美式足球.感触颇深. 那是一个周六清早.易思思和田源一同坐公交车來到学校.易思思新买的自行车坏了.邻居肯吉热情的帮忙修理.因此.田源非常哥们义气地舍命陪君子坐公交. 公交车内乘客并不多.仅有的几人全都身着大红色的t恤衫.精神亢奋.向公交车窗外望去.只见路上行人明显比平时多了十倍.也全都穿着大红色的t恤衫.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同一个方向行进. 下了公交车.只听见路上有人高唱“Go……Big……Red……”.旋律是“索.索.索米”.这一声高唱尾音刚落.周遭人们立刻附和:“Go.d.”.斩钉截铁的将这三个简单的词利落的喊出來. “这一定是为比赛欢呼的口号.就像国内说‘加油’一样.”易思思自行脑补.对田源解释道. “恩.我也这么觉着.中文翻译过來‘走大红’.跟现在我们见到的场景相当登对啊.”田源点头附和. 二人顺利的拿到了免费的票.学校还组织了美式橄榄球规则学习活动. 易思思还有幸试穿全套橄榄球装备.带上橄榄球头盔.整个脑袋大了一倍.宽松的上衣套在易思思瘦小的身上.几乎快盖住易思思的膝盖.衣服两侧垫起的厚实肩膀.让易思思看上去更加滑稽.易思思喊住田源:“小源子.接招.”说着将手里的橄榄球朝田源脑袋上抛去. 田源稳稳地伸手接住橄榄球.见鬼了似地抱着球逃跑:“谋财害命啊……”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易思思和田源來到比赛场地.找到座位.等待比赛开始. “纪念”球场是内布拉斯加州最大的橄榄球球场.可容纳近九万观众.一群群穿着大红色衣服的.肤色不同的人们陆续入场.很多小正太带着玉米状的大帽子.摇头晃脑地往台阶上跑.让易思思忍不住拍照.笑嘻嘻地朝小正太喊道:“小心点儿.宝贝儿.你太可爱了.” 比赛就快开始了.此时场地几乎座无虚席.易思思满目都是红色的海洋.蔚为壮观;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与场地中的绿色草地形成鲜明对比.易思思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一句话來.耳边不断传來“Go!Big!Red!”的呼声以及整齐一致的欢呼歌声. 接下來.大屏幕上播出双方球队宣传片.我队英俊潇洒的运动员们再度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狂呼.整齐划一的管弦军乐队奏出华丽的进行曲.活力性感的拉拉队跳出激情四射的舞蹈.运动员们千呼万唤始出來.强壮的他们举起双臂.露出结实的肌肉.朝观众行礼.接受观众的崇敬与祝福. 虽然早上学校组织了抱佛脚式的培训.可听不懂术语的易思思至今仍对橄榄球的比赛规则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易思思跟随众人一道叫喊欢呼.人的情绪就是如此容易被环境带动.周围的美国球迷们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或是脱下的红色汗衫.易思思的心被震耳欲聋的声音牵引得忽上忽下.不禁跳起.站在凳子上.高声长啸:“Go.d……” 比赛结束.结果皆大欢喜.品味着比赛的余温.易思思和田源随人流涌出球场.打算乘坐公交车返回公寓.两人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只能赶上末班车.快到车站时.只见恰有一辆公交停在车站.田源二话不说.朝易思思喊道:“快跑.最后一趟了.”说完撒腿就跑. 易思思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也容不得多思考.跟随田源的脚步跑了过去…… 公交行驶了颇远的路程.易思思往窗外看.越看越不像回家的路.可是车内液晶屏上明明显示着他们乘坐的是正确的一路公交. “糟了.我们好像坐反向了……”田源突然醒悟过來.重重得捶了一下脑袋. “啊.”易思思大惊失色.“不会吧.这么惨.” 二人在下一站赶紧下了车.站在陌生的马路上.望着往來的车辆和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二人一致升腾起无力感. 拨打蔡恒的电话.很久都无人接听.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都是这种状况.于是只好放弃. 两人打开手机地图功能.准确的定位.然后搜索回家的路线.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步行路程.顺着手机上显示的路线.开始长途跋涉. “真不好意思.刚才不该沒看清就往前冲.连累你了.” “沒事儿.多走走路.锻炼身体.若不是你今天放弃骑自行车.陪我坐公交來学校.你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是我连累了你呢.” “得了.咱俩还客气啥.咱俩好基友嘛.这就叫做.士为搞基者死啊.” “……” 二人终于回到家.东倒西歪地一人找了一个沙发位躺下.易思思非常不淑女的蹬开运动鞋.甩到了沙发两米开外…… “好饿……今天做意大利面吧.昨天在社团吃过.感觉很不错.家里有材料.我做肉酱.你來煮面.”易思思提议. “啊……先歇会儿吧.我的老腿啊.动不了了……”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易思思准备肉酱.田源开始烧开水煮面.只听一个困惑的声音响起:“这个面怎么半天都不软下去啊.” 易思思转身望去.只见锅里侧立着一大把意大利面.一半浸在冒泡的开水里.一半在水面外.易思思瞠目结舌:“小源子.你从來沒有煮过面吗.你不知道面条应该是一小撮一小撮的放进开水里的吗……你放这么多我们根本不可能吃完啊……而且这个锅根本盛不下啊……” 仔细一瞧.意大利面的包装袋空空如也. “额滴神啊.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我……我……我煮过泡面……”田源小声回应. “小源子.真想把你回炉再造……”易思思掐住田源的脖子用力摇晃.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拿出剪刀.将意大利面露在水面外的部分减掉.干净的部分装回包装袋…… ------------ 第03章 Orientation 第3章 寂静的庭院之中,几个身影悄无声息窜进来,小心翼翼看着庭院里面。【全文字阅读.】紫幽阁 离夜坐在二楼栏杆旁边,看到走进来的身影,不禁觉得好笑。 “你们一个个像做贼一样,做了什么亏心事?”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调侃。 吓! 小心翼翼走进来的人立刻跳了起来,惊愕看向楼上。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几人相视一看一脸懵逼。 离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好的她去那什么,和邪尊走了呢? “嘿嘿嘿,离夜,没什么,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墨东炎推了推身边的人,笑着站起身走过来。 所有人跟着走出来,轻笑着点头应道:“没错没错,不过怎么只有你啊,邪尊呢?” 南门紫竹也笑了起来,目光环视周围,眼中划过一丝心虚。 糟糕了。 离夜他们回来了,说好的过几天呢? 这时间也太早了,事情还没有完成啊喂! “你们一个个火急火燎把东方白衣找出去,然后在已经整顿好的碎片空间设下陷阱,还想要瞒过我吗?”离夜看了过来,嘴角勾起弧线。 几人嘴角抽动,慢慢站直身体,勉强扯出的笑容也僵住了。 都知道了! 离夜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都知道? “离夜,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都做的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离夜发现了,她还提前回来了。 离夜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注视着他们。 “本来不知道,不过那个空间出了一点事情,就知道了。”本来已经整顿好的碎片空间,又出现了一些没有过的东西。 就是那些光片,明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却知道攻击。 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停下来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东西挺难弄的。 “出事了,他们没事吧!”几个人急忙走过来,紧张问道。 他们只是好心,可别好心办坏事了。 “现在倒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已经控制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按照你们想的那样进行。”他们想要让两个人增进感情,就把他们引进破碎空间里。 最主要的,还是打着她的名义。 月媚也是,平常什么事情都能理的清楚,这件事情反倒是相信了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几人松了口气,叹息说道。 离夜好笑看了他们一眼,身影瞬间消失在楼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离夜,几个人一惊,双手拍着胸口。 吓死人了! “你们以为这样,东方白衣就能开窍吗?”这得他自己想明白,外人就算是帮忙也帮不到什么。 “我不是让他开窍。”墨东炎轻咳一声,看向别处。 就是让他开窍,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东方白衣就是个榆木脑袋,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那抢过来不就行了。 “是吗?他们过几天快回来了,不过我想,不会按照你们的计划来。”离夜若有所思摇头。 东方白衣要是这样就能想通的,就不会一直到现在还这样了。 还是那句话,得他自己想明白。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东方白衣?”东方白衣又做什么了? “不就是他,等着吧,这次该月媚死心了。”离夜若有所思说道。 月媚都不做什么了,东方白衣再不出手,就该真的错过了。 几个人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离夜去见过他们,肯定知道空间里的情况。 他们本来是好心的,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离夜,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东方白衣开窍?”看着他们两个这样,也挺难受的。 “任洁说的没错,离夜,我大哥可不能一直这样。”东方红袖急忙开口。 这些年他不管东方家的事情,那也就算了,这件事情上他可不能做糊涂事。 “顺其自然吧。”离夜挑眉,然后往外面走去。 几个人站在原地,听到这话相视一看。 离夜这样,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觉得话里有话,有点不明白啊。 “离夜肯定不会不管的。”看看这次离夜都没找他们算账,毕竟他们用的是离夜的名义找的月媚不是。 蓝非白的话刚刚说完,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们几个记得去一趟魔域森林,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许回来。” 几人嘴角抽动,看向对方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离夜是记仇的主啊。 她说断魂森林还好,魔域森林那不是要命吗? “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有风险。”不是东方白衣和月媚,是他们自己。 “这话还用说吗?当初做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了。”离夜就是记仇的主,用她的名义做事情,就准备好那什么的打算。 几人无奈看了一眼对方,叹息了起来。 “不过要往好的方向想,离夜回来了,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就这样的。”离夜肯定会帮忙的。 没错! “等着吧,我们现在也只能等着了。”看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走走走,咱们去魔域森林,其实我是拒绝的。”特别是这个世界重新组建以后的魔域森林,一点也不想去。 “我们不是拒绝的?”几人看了过来,一脸鄙视。 他们都是拒绝的,然而离夜都这么说了,他们能够拒绝,不去魔域森林吗? 说完,几个人往各自住的方向走去。 去魔域森林,他们总要准备好,不然的话就算不死,也会脱一层皮啊。 该准备好的准备好了,他们也安心不是。 现在就是想着离夜能早点叫他们回来,不要太晚了。 离夜走出院子,走向萧水寒住的地方,看到他站在高楼上,她轻笑了一下。 “师父,你在看什么呢?”还站那么高的位置。 熟悉的声音入耳,萧水寒低下头,映入眼帘就是离夜的身影。 他飞身而下,走到离夜面前。 “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跟你说一声,我打算离开玄机城。”现在的玄机城已经稳定,没有他也能很好。 墨东炎也不错,他能将一方势力处理的很好,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情。 “我还以为你早走了。”离夜笑道。 “东方白衣的事情,还没解决吗?”萧水寒往旁边走去。 离夜走在他身边,笑了起来,“他们几个,也敢弄,那个破碎的空间,还没有完全整顿好,就让他们进去。” “两个人没事?”看夜儿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没事的。 离夜点头,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收了一定伤,一点惊吓,吓吓东方白衣,也好。” “不过他应该不会开窍。”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他开窍,那就不是东方白衣了。 “该做的事情,大家都做了,现在就看月媚怎么做了,我们也帮不上忙。”离夜耸耸肩,一脸无奈。 萧水寒若有所思点头,回答:“这倒也是。” 他们该做的已经做了,月媚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现在就看东方白衣。 “不过没想到,师父会跟他们一起弄出这件事来。”还用她的名义。 萧水寒轻咳一声,笑道:“我没做什么。” 就是假装已经离开了,让东方白衣不得不去而已。 而且,就算他在玄机城,东方白衣还是会不放心自己去,只是会拉着他。 他还是很自觉的不会叨扰到他们两个,这样多不好啊。 “这样已经很多了。”师父能做这些,都已经不容易了好么。 “你现在是不会离开了?”看样子是不会了。 “嗯,清羽说,最近破碎空间出了一点事,他要去处理,我没什么事做,不就在玄机城留几天。”就是这样。 “好,等我看到东方白衣和月媚大婚,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萧水寒笑看着离夜,大步往前面走去。 离夜停下脚步,双手抱臂站在那看着萧水寒走远的背影。 “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师父也有八卦的特质。”居然也乐意参合这些事情。 看了一眼萧水寒走远的方向,离夜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既然暂时没什么事,她就 黑影闪过,瞬间走到离夜面前,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看到来人,离夜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好冷,像是从地狱走回来的。 还有就是,这一张脸,居然散发着黑气。 “你就是北宫离夜,漪衣的侄女,第五家族的嫡长女!”那个人开口,一说话,空气就凝结成冰,碎屑从空中掉落而下。 离夜没有回答,警惕看着而面前的人。 这个人叫姑姑的名字,看上去跟姑姑很熟。 在大婚那天,不小心听到了姑姑和奇叔的谈话,这个人,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人吧? 要是这样,可就真的是 “我不喜欢有人随随便便闯进玄机城,你这样闯进来,还能奢求我帮你?”离夜冷冷开口,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这个人身上的力量很强大,甚至是诡异。 到底是什么人? “你必须帮我,即便你是主灵,我也有办法让你帮我!我要见第五漪衣!”那个人双手握紧成拳,愤怒低吼。 他要见漪衣,一定要漪衣。 漪衣家了他以后,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当年是为什么离开,一定会知道的! “滚!”离夜冷冷扫视了他一眼,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那人眼中闪过寒光,手指化作爪状,冲到离夜面前。 离夜身体周围闪过金色光芒,金色光芒周围火焰燃烧,朝着那人抽打而去! “砰!” 那人还没有靠近离夜,就被那股力量反弹出去,摔倒在地上! “噗!” 他一口鲜血吐出,地面立刻凝结成冰,寒冰冷意蔓延,这个院子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 看到这些变化,离夜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心里的疑惑扩大。 “这是九幽寒冰的力量。”他去了九幽之地。 “你知道就好。”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着站起身。 就是九幽寒冰! “去了九幽之地还能活着回来,你倒是不简单。”离夜手掌一点点握起,火焰燃烧。 看到那血红色的火焰,男人脸上划过慌乱,身体一点点后退。 “你要做什么?”红莲至尊! 这就是至尊火焰! 所有异火都有火焰精元,而红莲至尊是包含了天地间所有火焰的精元形成的一种新的火焰。 再来的之前,只是听说而已,他并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红莲至尊。 可他拥有九幽寒冰的体质,还能感觉到那渗透骨头的灼热,只有红莲至尊才能做到。 “离夜,他还有点眼力劲。”红莲开口笑道。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看到它就认出它来,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离夜有种扔白眼的冲动,它有什么好得意的? “北宫离夜,我现在就走。”那人站起身,踉跄后退一步。 这红莲至尊的温度,是他承受不住的。 “现在想走,晚了!”离夜冷声开口,手掌上火焰形成锁链,朝着男人追逐而去! 那人脸色惊变,转身拔腿就走! 然而没走几步,那锁链就将他圈困在里面,牢牢锁住! “北宫离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快放开我,不然漪衣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漪衣说不肯见他,说他们已经过去了,一定是骗人的! 离夜冷漠看着面前的人,手掌一挥,他便消失在了面前。 血红莲花旋转而出,飞到离夜面前,看着那消失的人。 “离夜,这个人是谁啊?你把他送去哪里了?”就这么消失在面前了。 离夜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淡淡开口,“不知道,不过要去找漪衣姑姑才行。” 这件事情和漪衣姑姑有关,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解决比较好。 “那送去哪里了?”就这么一挥手人就不见了。 “临世空间,那个地方你的火焰到处都是。”他就算是想要逃走,想要做点什么,也没有办法。 “这样。”那一定很好玩。 “你不要想着去玩,我不会让你去的,放心。”离夜说完,转身离开。 红莲急忙跟上去,说道:“不然我帮你去送信。” 找到第五漪衣,让她回来? “不用劳驾你,这只是小事。”漪衣姑姑过段时间会回来,现在还是先弄东方白衣和月媚的事。 ------题外话------ 吼吼,最近都在准备新文,大纲已经整理完毕,准备开始存稿新文了,准备下个月开坑,某甜要加紧码字才行!么么哒!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 第04章 超市之行 时光里总有一些东西不经意间触动灵魂.譬如那只葫芦丝.和许向轩关系确立后.易思思便将葫芦丝藏在了行李箱里.旅行时不经意中翻出來.回忆瞬间涌出來. …… “老薛.我又收到一封录取.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大学林肯分校.心理学排名还不错.” 易思思推门而入.恰见薛浩然忙不迭地将一个东西藏于身后.神色慌张地说:“恭喜恭喜.” 易思思飞快进屋.灵巧地蹦至薛浩然身后.一把抢过他紧握的葫芦丝.不料薛浩然“嘶”的一声叫出來. 易思思这才发现薛浩然手中除了葫芦丝.还有一把雕刻刀.刀锋划过薛浩然手指.鲜血顺着光滑的葫身淌下來. 易思思连忙将薛浩然手指塞进自己嘴里.责怪地说道:“你这是干嘛.” 薛浩然抽出手指.将她额间杂乱的发丝轻轻掠至耳后.柔声说道:“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沒完成就被你打扰了.” 易思思这才细细摩挲起葫芦丝來.葫身新刻着一排小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薛浩然的鲜血嵌进字迹里.格外醒目. 易思思的眼睛有些湿了:“老薛.我明白.我一定学会葫芦丝.每当吹响乐曲.就如同你在身旁.” 眯眼一笑.又道:“不要小瞧我哦.好歹我4岁练钢琴.15岁学声乐.音乐细胞多着呢.” 薛浩然捏了捏易思思的鼻子:“我可仰慕你了.思思大明星.你那钢琴.怕有十级……业余水平.你那声乐也有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水平.” 易思思嗔怒:“知道你是艺术家.可你一臭拉弦的.还会吹葫芦丝.吹牛皮还差不多.” 易思思将葫芦丝递给薛浩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空灵悠远的乐曲响起.易思思仿佛置身绿郁葱翠的凤尾竹林.穿着精致蓝色筒裙的姑娘.在碧波莹莹的江边.伴着随风飘落的竹叶.漫步起舞. 一曲毕.易思思眼神一亮.双手缠住薛浩然的脖子.撒娇道:“教教我吧.快教教我.” “你真的想学.” “恩.恩.”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教一下你吧……” 薛浩然正襟危坐:“这葫芦丝讲究的是气息调节.气息需要嘴型來支撑.可是这个嘴型嘛……一时半会儿很难讲清楚.必须真人示范.” “那你就赶紧示范给我看啊.”易思思一脸焦急. 薛浩然狡猾的凑近易思思的脸.“你确定.” “少啰嗦.快点示范.”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來.薛浩然清凉的嘴唇瞬间紧紧压迫易思思微张的香软柔唇.猛托住易思思的后脑.又立即揽住易思思的蛮腰.唇齿交缠.易思思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薛浩然.感受他尚在身旁的心跳.感受他恨不能将她嵌入怀里的炽热.仿佛只有这样才不用忍受离别之苦. 薛浩然吻到忘情.双唇沿着易思思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悄然将一只手从衣服下摆探入她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摸索着解开扣子. 易思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无着力之处.冰凉的身体触到他滚烫的肌肤.贪婪地承受他霸道而剧烈的侵袭.她知道.在未來长久的时光里.夜晚再也无法枕在他宽阔的胸膛安心入眠.醒时再也找不到那双让她无比安心的眼睛. 终于一阵乏力.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杏眸半闭.微微气喘地耳语:“说什么嘴型.骗子.大骗子.” 薛浩然汗水莹莹.沉寂不语.良久才闷声说道:“是的.我就是骗子.我说你走吧.去追求你的梦想.去成就那个更好的自己.我骗了你.思思……” 薛浩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舍不得你走……” 易思思眼泪直淌.嘤嘤地抽泣:“老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美国.陪读签证并不难办……” “思思.你明白我的.我绝不可能那么做.” 是的.易思思一直都懂.她懂他的孤独与隐忍.懂他的执着与骄傲.他怎可能不留退路地跟随她.变成人们眼中“吃软饭的男人”. “我去把最后一句刻上去.”薛浩然欲起身.易思思无声地环住他的背.将他揽入胸前. “不用.” 易思思并不喜欢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她对自己说.即使相思如此牵绊人心.也要感谢上苍.与他相识. 易思思在薛浩然耳边细语:“老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那些年的时光早已远去.远到模糊了记忆.那排血迹尤在.可易思思却不再相思. 易思思从不觉得自己是凉薄之人.可爱情是排他的.她不可能将心撕成两半.只能将那个模糊的面容彻底埋在心底. ------------ 第05章 社团招新 名以食为天.易思思來美国去过不少餐厅.中餐、西餐、意大利式、法式、印度菜、墨西哥菜.美国是一个兼容并包的地方.世界各地的美食包揽其中.令易思思印象深刻的一次.便是科罗拉多滑雪期间.去往布巴和阿甘连锁虾餐厅. 那天夜晚.易思思与滑雪同伴们商议晚餐地点.脑中突然出现昨夜观看《阿甘正传》中的情节.仿佛自己在旅途中见到过“阿甘”经营的虾餐厅.仔细查证.果然有两家.许向阳和郭美熙举双手赞成.许向轩虽然有些膈应这个主意与原计划相悖.但此次沒有出言反对. 实际上..y(布巴和阿甘连锁虾餐厅)在电影放映之前并沒有成立开放.电影红遍全球后.虾餐厅老板根据电影灵感开办了这家餐厅. 进入店内.熟悉的美国餐厅风格呈现出來.所不同的是.每个桌子中央都摆有蓝色红色两块牌子.蓝色牌子上写的是“Run.(阿甘快跑)”;红色牌子上写的是“Stop.(阿甘快停下來)”.翻到蓝色牌子意味着我们目前不需要服务;翻到红色牌子意味着我们需要服务.服务员请快过來. 看着蓝色牌子上书写的电影经典台词.几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阿甘被顽皮的孩童追逐.狂奔逃跑的情节. 易思思笑道:“知道为什么这句台词经典吗.因为每个男人其实内心都是长不大的孩子.都需要女人的安慰.鼓励和赞扬……我想.阿甘一定是从听到珍妮喊出这句话时.才开始爱上她的……” 许向阳频频点头:“思思姐果然是心理学专家.一语道破天机……” 郭美熙对恋爱沒有太深的感触.追求她的人不少.身边优秀的男孩也从來不缺.譬如许向阳就勉勉强强算得上一个.郭美熙和所有年轻女孩一样.喜欢丰神俊逸.相貌出众的男孩.喜欢被人宠在掌心的感觉.郭美熙曾尝试与美国男孩谈恋爱.但由于美国男孩太过直接.郭美熙不愿意在这个年纪品尝禁果.美国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因此.郭美熙暂时无法理解易思思这句话语.只随声附和.赞了一句. 许向轩若有所思.微微皱眉.沒有出声. 餐厅菜单钉在一个乒乓球拍上.几人轮流拿着球拍菜单把玩.脑海里又回放起电影里阿甘参与中美乒乓外交.在巨幅的毛主席像.以及“热烈欢迎美国乒乓球代表团”等标语前.左右开弓的场景. 第一次來此餐厅.随意点了几样虾点.几人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美式餐厅味道总是差不多.炸薯条、炸鸡排.热量高.也难怪美国人肥头大耳.走在街上.就好像黄油因天气太热.融化在道路上一样. 易思思望着满街的肥臀.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