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节 初识 山间林木萧萧，极目远望，山峦起伏。 半山腰，在一地势略微平缓的林中，正有两人在习武。 “高大哥，你把这断魂枪教我吧。”年轻人叫杨豪，他练完拳后坐在地上，看着舞枪的中年男子。 “什么断魂枪，我这是岳家枪！”中年男子叫高山，一套枪法使完，正准备休息。 “你这枪法招招夺命，好凶狠，不是断魂枪是什么？再说了，断魂枪，五虎断门枪，都比岳家枪这名好听、霸气。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好枪也要配好名啊！就叫断魂枪吧。” “好啊！这名字够响亮，不过你自己找死，我可管不了。”高山收功，把手中的长枪立在地上。 杨豪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有没有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名人，哪会有人杀我一个无名之辈求出名的，他们脑子有病吧。” 高山看着他：“自立门户，欺师灭祖，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杨豪听到这话，突然连连点头：“我又细细想了想，其实岳家枪这名字很不错，平实不失威风，平常不失霸气，平淡不失内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名听起来就有种厚重的历史感，任你沧海桑田，唯我中流砥柱。” 高山笑道：“好，既然你认识这么深刻，我就把这套枪法传给你。岳家军中只有最精锐的战士才会，学了岳家枪，不管你是哪里人，从今往后都算是我岳家军的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别想跑。” 杨豪挺起胸膛宣誓：“精忠报国，虽万死吾往矣。”先应承下来学到本事才是关键，能不能做到，要等活到那时候再说。 高山一脸肃穆：“有这话就行。今天就代岳将军传你这套枪法。”他心想这算是代师传艺吧。 杨豪经过几个月的强化练习，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学习这套枪法不是特别困难。 整套枪法学下来，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下山前所有的招式都学过了，不过还不能把整套枪法的招式都清晰地记住，看来只能依靠汗水弥补天赋的不足了。 下山的路上，杨豪看着他自己一身古装，心隐隐有些疼。 虽然已经来到这里好几个月，半夜梦中醒来，还是会想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当他感觉到被自己拍打的疼痛时，他知道也许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这个时候他心里总会有一丝丝的害怕。 上天让他无缘无故来到这里，至于如何让他离开，上天没有做出相应的安排。 杨豪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群山之中，只记得那天晚上，跟宿舍的兄弟们按计划到了学校附近的餐厅小聚，要解千愁，所以都喝了白酒。平常很少喝酒的他们，这一喝就醉了，喝完酒晃到操场上，东倒西歪的坐下。 借着醉酒，他们只顾胡乱的调侃，完全没有注意到夜空中不见了月亮，连星星也隐藏了踪迹。 看着操场上人群散尽，他们谁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不多时天空中便电闪雷鸣，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酒后淋一场雨想必也是挺好的，杨豪闭上眼睛享受淋雨的感觉，那能让他想起美好的童年。 正当他沉浸在童年美好记忆中的时候，几道更强烈的闪电划过夜空，刺疼了他的双眼，一阵强烈的疼感传来，如遭电击，疼痛之下他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发现身边的室友都已不见，而他自己则躺在不知名的荒山上，衣服一片焦糊，不远处站着一个脱离尘世的中年猎人。 那中年人不由分说便将他带回家，杨豪浑身瘫软，无力反抗。 在这家中，杨豪看着依然穿着旧时代衣服的一家人，好奇心胜过了他对自己遭遇的探究，忍不住问他们已经避世多久。 当中年男子告诉他，他们是岳飞岳将军被构陷离世那年，隐居深山的时候，杨豪凌乱了，他不相信。 随着中年男子告诉他更多关于岳家军的故事，还有他作为小队长的战争经历，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沉默几天以后，他不得不接受他确实离开了他熟悉的生活，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代。 他知道这家男主人叫高山，是当年背嵬军的一个小队长，岳飞被害后，愤世隐居深山。他夫妇育有一女，年方十四五岁，无儿。 对于杨豪的来历，在高山的一再追问下，他编了一个谎话，说他来自东罗马，是唐朝商旅的后裔，早年由于战争原因先祖未能及时回归故乡，到了他这一代，在父辈的支持下，他花了三年时间一路东行而来，到了西辽才知道繁华的唐朝早已不复存在，现在已经是宋朝。 几天相处下来，高山觉得这个年轻人学识渊博，很不平凡，没有一身武艺居然能历时三年，越西域诸国到达宋朝境内，一时对他很是看重，心想若是经过一番培养，定然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 得知杨豪不愿再返回东罗马后，高山便劝说他留下来。 从那以后，高山就开始了他的训练计划，每天一早带杨豪上山，风雨不改，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 这天天气很好，吃完早饭，高山的女儿高小梅要去洗衣裳，杨豪无事说陪着她去，高山夫妇未反对。 不多久就来到小溪边，杨豪放下被褥衣裳后，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风景，其实除了山和树木，也没什么可看的。 高小梅熟练的洗着衣裳，默不作声，她很少跟杨豪说话，平常对杨豪与她爹娘的谈话也不感兴趣。 “你有出去过这个地方吗？”杨豪突然问道。 “没有。”高小梅继续低头洗衣裳。 “你爹娘不让你出去？还是你不愿意出去？”杨豪心想长这么大了，都不出这大山，以后出去了怎么生活。 “他们不让出去，说外面坏人多。”她多说了几个字。 “你爹娘是在吓唬你，哪里都一样，有坏人就会有好人，没有坏人怎么去分辨哪些是好人。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杨豪说的认真。 “真的可以出去吗？”高小梅停了手中的活，看向杨豪。 “当然，在我们那里十多岁的小孩都能自己到处跑了，到了十**岁，上了大学更是全国各地随便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父母不会管他们。”历史书上记载，宋朝的理学让妇女受害颇深，缠脚裹足藏深闺，后世认为宋朝对女性摧残极大。 “女孩子也能出门吗？也能想去哪里去哪里吗？”从高小梅渴望的眼神中看出，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可以，男女都一样，我们那里男女平等，男的能做什么？女的就可以做，有时候她们还有特权呢？连我们男的都觉得不公平。”大山里容易让人变的沉闷，杨豪希望可以让她多说话，变的活泼一些。 “你们那里真好，我爹娘就是不让我出门，说女孩子就应该在家里。”高小梅很失落，同样是女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没关系，我出去以后还会回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有。”杨豪有想过可以带她出去玩，但他对宋朝的生活文化并不怎么了解，再说也不能像大学时一样带女生去游玩，那时是去玩，现在去谋生，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能再带个小女子，她父母也不会同意。 “等你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年前爹娘就说我应该嫁人了，今年就找个婆家嫁出去。”高小梅默默的洗衣物。 “你才这么小就要嫁人？”突然听到这话，杨豪有点惊讶，不过随后他就想起来了，古代人寿命普遍较短，所以婚嫁都很早，有些更早的十三四岁就嫁人。古代受医疗条件所限，寿命延长不了，婚嫁较早也没有办法，都想早些生儿育女，以几百年后的眼光来看，这有些急功近利了。 “已经不小了，我听说外面有不少人家给十多岁的女儿找婆家，我算晚的了，前几年出嫁的周大姐，走的时候十五岁，比我现在还小一岁。” “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我出去了帮你找啊。”杨豪开起了玩笑。 “哪有挑的，有人家肯要就不错了，我娘经常这么说我。”高小梅说道这里有些伤心。 “不会，你娘跟你说着玩的，你很安静，又勤快，肯定能找个好人家。”杨豪仔细看看她，安静勤快是肯定的，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真的吗？你觉得我安静吗？”高小梅抬头看着杨豪笑了起来。 杨豪有些不解，被她的话和莫名的笑惊到了，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安慰一下她而已，他可对这小姑娘没有什么想法。 高小梅把手中的衣物丢进水盆里，起身向杨豪那边走了过去。杨豪突然有些心慌，这小姑娘是要干什么？古代有这么豪放吗？ 高小梅在溪边一块小平地站定，然后看着杨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 第二节 托付终生 杨豪看着这小姑娘的样子，心里没底，不知道她是要干嘛？有话就说吧！表白的话还是算了，就算伤人也要直接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不是买卖。 杨豪想的很清楚，他已经做好了拒绝她的准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 只见那小姑娘站在原地居然打起拳来，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整套拳法打的是行云流水，虎虎生风。打完之后气都不带喘一下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杨豪。 此时的杨豪真的是惊呆了，半张着嘴合不拢。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等本事，真没看出来。比他打的好多了，他现在倒有些惭愧，技不如人，对方还是小姑娘，这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看着杨豪吃惊的模样，高小梅忍不住笑了，索性又打了一套拳法。 “你怎么会武术？”杨豪站起身看着她。 “偷偷学的。我还会其他的，要不要看？”高小梅看他对自己会打拳很惊奇的样子，就想把自己会的都打给他看，她的这些东西总是不被其他人喜欢。 “还会什么？打来我看看学的像不像。”杨豪想找回点面子。 高小梅捡了一根木棍，稍做准备就舞了起来。有模有样，看得出来是在使枪法，虽不美观，却也很流畅，跟高山教他的有些相像。 “怎么样？有没有你学的好？”高小梅有些挑衅的看着他。 “你这怎么跟我比，我可是你爹亲自教的，你是偷学的，谁好谁差你自己想吧。”杨豪担心这小丫头让自己也耍一出跟她比比，自己一出手，可就高低立判了，丢不起人。 “我才不信，我都学了好多年了，你们才学几天啊！你打一遍我看看。”小丫头还是很机灵的，知道杨豪在吹牛。 “好男不跟女斗，我跟你比什么。赶快洗衣裳，耽误不少时间了，我还要去训练。”杨豪岔开话题。 “一会儿我去看你训练。”高小梅回到溪边继续洗衣物，没再要求看杨豪的拳法。 “你就好好洗衣裳吧！没什么好看的，小心你爹娘骂你。”杨豪开始吓唬这小丫头，这几个月虽然努力，可是说实话真的不觉得学的有多好，特别是现在看了高小梅的拳法和枪法，他学的这么东西还不到能见人的时候。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小姑娘话锋一转，问起了这个问题。 “咋了，要赶我走啊？”高山不知道小丫头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走，可以带我上我吗？我还没去过城里呢。”小姑娘慌忙解释。 “你不是说你爹娘不让你出去吗？我怎么带你出去。”杨豪不愿意沾惹麻烦，如果带她出去的话，这小丫头就是个麻烦，看着挺安静，没想到居然会偷学武术，她骨子里并不是外表看的那么安分。 “只要你愿意带我，他们肯定会让我出去。”小丫头很有信心的说着话，手中的活没有停。 “我想想。”这哪能带她一起，出去一趟不方便，带出去了还能送回来吗？但愿这她只是一时的想法，过会儿就忘了。 “快洗吧！太阳都快到头顶了。”杨豪扯开话题。 “知道了。”小丫头没再闲聊，专心洗衣裳。 杨豪坐着，心想上午耽误了不少训练时间，一会儿要补回来，现在可是连小丫头都比不上，看来还要加大训练强度。 遭受打击的杨豪此后每天勤加练功，风雪不改，未有间断。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夜晚星空璀璨。吃过晚饭，闲来无事，杨豪告诉高山，他想离开，出去磨练一番。 高山听后沉默了许久。 “怎么突然要走？原本打算再留你几个月，等到夏收之后闲下来，你我一起出山。”高山心情很低落。 “我已经在这儿很长时间了，再不出去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高山的难过是真情流露，杨豪明白，这一家人对他的好，他会记在心里，他日有机会定然要报答。 “你准备去哪儿，临安吗？”这突然的决定让高山有点措手不及，好多事还没来得急跟他说。 “先出去看吧！若是顺利就直接去临安，天子脚下有发展空间。等北伐成功之后，就去开封。”大半年相处下来，杨豪知道开封在高山心里很重要，如此说就是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哈哈，那就好，等北伐成功，收复故土，我也就不会隐居山林了，到时候你可要在开封等我。”高山总算有了笑容。 “当然。这大半年来，大哥和嫂子对我悉心照顾，供我吃穿，还教我武艺，完全没拿我当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杨豪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表达过谢意，就是空口白话也是时候说几句了。 “感谢话就不用了，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说出来怕有些唐突，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高山面露难色。 “大哥，有事你但说无妨，力所能及，我定然不会推辞。”白吃白住这么久，不管是什么忙都得帮。 “我们一家人隐居这山里十几年，跟外面几乎没有交往，小梅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早就到该出嫁的年纪，可如今我没有给她准备嫁妆，也没能给她找个可靠的人家，眼看着就要耽误了她，我这心里着急的很。这大半年来，我们仔细观察过，觉得你品行端正，学识渊博，知书达理，做事也踏实努力，所以我跟她娘商量过，打算把她托付给你，由你带她去临安，好找个好婆家，你意下如何？”高山艰难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疯了吧！太不可思议了。杨豪听着高山的话，完全不相信这会是真的。这也太随便了，好不容易生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直接就托付给外人，还是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就算是卖女儿，他也没钱啊。 杨豪惊讶的看着高山，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出嫁了我也没有时间去看她，与其嫁在这山野受苦，不如你带她去临安找个婆家。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你我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她也好有个依靠。”高山看着他不解的表情，只得细细说明白。 “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有点突然，容我思量一下。我年纪也不大，把小梅托付给我，大哥大嫂真的放心？我自己都没有信心。”杨豪很为难，这可不是顺路给人捎物品，一个大活人怎么带，还是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能不能顾过来都不知道，哪还能顾得上她。 “你能从东罗马，花三年时间来到这里，完好无损，在宋朝国境内带她去临安肯定也没问题，相信你肯定可以办到。你仔细想一下也好，不用现在就答复。”高山对这个外来的年轻人很有信心，相信不久之后他定然有一番作为，出人头地不在话下。 “好吧！只要你们放心，我思量思量。” “走之前给我们答复就行，小梅很听话，其他的不用担心，她没出过远门，别把她弄丢了。”高山已经当杨豪应下他的请求。 杨豪一开始是想拒绝，看着高山好像很坚决的态度，他有些动摇了。在人家里白吃白住大半年，临走的时候不但没有表示，就连人家的一个请求都要拒绝，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知恩不报非正常人所为。 高小梅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在坐在黑暗的地方，杨豪看不见她的表情。出去玩，她肯定是愿意的，但让她永远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自己的父母，去到一个未知的遥远的地方去生活，她心里一定会害怕，不情愿吧。 “小梅，临安离这里很远，去了就很难再回来了，你愿意去吗？”杨豪打算从高小梅身上找突破口，只要她不愿意，高山也不能强求。 “我听我爹娘的。”小丫头干脆的回话打消了杨豪心里的小算盘。 隐藏在黑暗中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她的心情，但从她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丝害怕的感觉。 ------------ 第三节 出山远行 杨豪在几天后带着高小梅离开，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离家十多天，他们走了很远的路程，一路向东，翻山越岭，有时一整天都见不到人烟。一开始他们还有些害怕，不过后来想想，这荒山野岭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野兽不会再有其他吓人的东西，一个壮年，何况手中还有刀枪，怕什么野兽，如此想他们也就释然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高小梅，杨豪回想起他们一家人离别时泪流不止的画面，简直跟拍戏一样。 前半世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离别，此一去，一转头，也许此生便永不再见，人生最痛莫如生离死别，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懂得这句话。 “我们出去以后要不要买几件衣裳换换，这衣裳好破。”高小梅拉拉自己的衣裳，摸摸几个形状不一的补丁。离家以后她见到过没有补丁的衣裳，觉得人家很漂亮，盯着看了好久。 “这一捆皮子，应该能卖几个钱，质量差点的衣裳兴许能买到。不过这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都换衣裳，就没钱吃饭了。从这儿去临安还不知道要多久，没了盘缠我们讨饭过去？”杨豪看看扛着的一捆生皮子，估计也换不了多少钱。 古代生产生活水平低，穿着破旧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衣不蔽体，也没人笑话。 “这衣裳好难看，又脏又破。”高小梅连连拍打身上的灰尘和木叶碎屑，却怎么也弄不干净。 “我觉得挺好，洗干净就行，不就多几个补丁吗？三十年前全中国有多少地方还在穿打补丁的衣服，你知道吗？除了城市里的少部分人，其他人都还穿着带补丁，你还想这九百年前怎样，一个个跟电影电视里一样，衣着光鲜？管饱肚子要紧。”此时他仿佛看到了小学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勤劳简朴。 离开了高山，杨豪现在没有那么顾忌了，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小姑娘也听不懂，不会刨根问底。 “大哥，你以前也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吗？”高小梅不太相信外面的人也穿补丁，他们肯定比山里好多了吧。 “怎么会骗你，小时候常穿带补丁的裤子我会告诉你吗。”杨豪想起了沉睡在箱子底的膝盖带花的裤子，那花就是他妈给打的补丁，因为补丁好看他就一直留着，只是不好意思让它见人。 天黑的很快，不过他们还算幸运，在天黑前走出了密林荒山。 在他们脚下的是一条很宽的路，由于常年无人行走，现在已经长满了野草。可以猜想这附近没有什么城镇，他们打消了继续赶路的念头，准备就在这大路上过夜了。 “趁现在天还看得见，我去捡些柴火，晚上还有点冷。”杨豪放下行李，走进路边的树林里。 高小梅也要跟去，杨豪拦住了她，他觉得女孩子不适合干这种活，让她留下看行李。其实在这四处无人的荒道上根本没必要，只是他固执的认为女孩子不应该做粗活。 一个人的夜晚，微风习习，高小梅坐在皮子上，静静地看着夜空，天上没有月亮，隐约间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山上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她感觉很亲切。 跟杨豪在一起的这些天，她很快乐，以前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外人，更不可能见到像他那样对她很照顾的大哥哥，这些天得到的关心照顾超过了以往的十六年。 如果可以不离开他那该多好，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但知道那不可能，女孩子到了十六岁就该嫁人，嫁人以后就要守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想到他最终会离开，留下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心情就变的有些不好，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使劲扔出去，来排遣心中的不愉快。 杨豪还没有回来，她觉得他已经走了很久。捡柴火哪需要这么长时间，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这个念头从她脑中冒出来的一瞬间，她有些担心。 他刚才不让跟着难道就是为了要丢下自己？她害怕起来，他也许已经走了。 心想可能从此就自己一个人了，无依无靠，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到爹娘，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现在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她双臂抱膝坐在地上，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滑落。 她哭的停不下来，这样一个夜晚她也就只有哭，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从没有独自生活过，这些天带给她快乐的人离开了，现在突然就剩她一个人，她不知道以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若现在是梦她希望早点醒来。 痛苦中的她无所顾及，她只顾自己哭着，宣泄心中的悲伤和恐惧，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 “小梅，怎么了？”杨豪听到了她的哭声，迅速跑过来，他不知道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高小梅听到声音扭过头去，她看到了杨豪，破涕为笑站起身来，双手不停的擦眼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到底怎么了？”杨豪看着泪痕未消，笑的很开心的脸，一头雾水。 “你好久不回来，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高小梅将她心中想的直接说了出来，很少见外人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我就是走，也得拿上行李啊。”杨豪对着她笑笑，让开一步。“看看我弄来的好东西。” “山猪？你怎么打到的？”高小梅看到地上躺着一头不小的山猪，很惊讶，也很兴奋，很久没吃到山猪肉了，想到那香味顿时觉得肚子特别饿。 “秘密。生火烤肉。”杨豪放好干柴，熟练地用火石引火。 “还是热的呢？没死多久吧。”高小梅摸了摸地上的山猪，个头不小，够吃好几天。 “吃烤肉了，今晚好好享口福，到了城里可就没山猪可吃了。”杨豪引着了火，添几根柴之后，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看来我们要过一次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了。”山猪的皮很硬，要把皮剥光很有难度，只能连皮带毛烤着吃了。 刀不够锋利，经过一番折腾，他们砍下两只猪后腿，挖个小坑埋进火堆底下，烧上大火安心等待。 “烧了好久，是不是已经可以吃了。”高小梅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没那么快，肉香味很浓的时候才差不多可以吃，还早呢？再等等。”杨豪一脸淡定的样子，反正这么大一头猪，这一晚上还不够吃吗？他不着急。 “好像有香味了，你闻闻。”高小梅凑近火堆仔细的嗅了嗅。 “再等一会儿，估计只是烤熟了外皮。”杨豪也嗅了一下，添几根干柴，把火烧的更旺起来。 “有人来了。”高小梅突然抬头。 杨豪一怔，忙扭头四处张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敢抢老子的肉，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突然这句话从高小梅身后的方向传来。 杨豪闻言一惊，迅速起身，拉着高小梅后退几步，站在一起。他瞪大眼睛向对面望去，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 第四节 生死劫难 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杨豪又后退几步，远离火堆，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还没听到对方应声，他们的身影就已出现在杨豪眼前。十多人，个个身穿汉服，身背弓箭，手握长刀。 看他们走过来的步伐体态，就可知道这些人身手矫健，武艺不凡。 当先一人把手里的长刀向杨豪二人一指，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偷了老子的山猪，还敢问老子是谁，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豪看对方说的是汉话，穿的是汉服，于是就笑道：“各位大哥，不要动怒，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那人突然面露不悦，怒声道：“宋奴也配跟我称兄道弟，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兄弟们，把他们给我杀了。” 杨豪等人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忙握刀对峙。难道他们是金人？杨豪心里害怕起来，看来来者不善，要是打起来，他们肯定打不过。 看他们渐渐逼近，慌忙高声道：“慢着，山猪你们可以拿去，我们不要了。” 为首那人一脸不屑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宋奴碰过的东西狗都不会吃，你这是在骂我们吗？砍死他们。”他一挥手，不想再跟对方废话，仿佛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就降了他的身份。 杨豪此时焦急万分，冷汗直冒，心惊胆战，这么多年他哪里遇见过这样的阵仗。 眼看对方就要逼到眼前了，杨豪突然笑起来，踮起脚尖高声叫道：“大哥，你们怎么才回来，有人要抢我们。” 对面众人听到这话，慌忙回头，不顾杨豪二人，向背后望去。 见对方上当，杨豪火速拉住高小梅向山上窜去，低声道：“上山。” 半年多的训练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杨豪拉着高小梅手脚并用，几步就进了树林。 脚下如风，用尽全力向前跑去，只想越远越好。 在奔跑中听到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放箭。” 杨豪忙将高小梅推到自己身前，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受一点伤害。 夜晚的树林中漆黑一片，枯枝藤蔓遍地，灌木杂草丛生，地面坑坑洼洼，逃命之路异常艰难。 杨豪顾不得这些阻碍，直接横冲直撞过去，死亡威胁之下，他没时间感受被林木撞上的疼痛。 就在他护着高小梅一心逃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刺骨的剧痛传来，他脚下一颤，差点摔倒在地。 杨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下去，年纪轻轻，不能就这么死。 稍一停顿，深吸一口气，他忍住疼痛，抬腿继续向前摸去，多走一步就离死亡更远一步。 他护着高小梅在黑暗的树林里不停的跑，不敢再有任何停留，他只想着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腿越来越重，即使到了再也抬不动脚的时候，他还想挣扎着多跑一步。 他不是机器，也不是铁人，所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后，倒下了。 黑夜过去，迎来光明。 日上三竿，山间寂静。偶尔能听到鸟雀飞过枝头，扇动翅膀。 侧躺在地上的杨豪被强烈的阳光刺醒，艰难的睁开双眼，只觉的周身上下酸疼无比。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后背更疼痛的厉害。 高小梅衣衫残破的蹲在他面前，双眼红肿，泪痕未消。见杨豪醒过来，她泪水如雨而下，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笑道：“杨大哥，你活过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杨豪看着高小梅惊喜的表情，忍住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强装笑意道：“我又没死，什么叫活过来了。” 高小梅见杨豪没事了，忙用袖子擦干眼泪，说道：“昨晚你跑着跑着就倒在地上，一点都不动弹，扶你的时候才发觉你受了伤，以为你死了，从此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你身上还热乎着。”说着她又双眼泛泪，他没死就好了。 杨豪看着这么紧张自己的高小梅，心里一阵温暖，后背疼的厉害，想必是箭入肉太深了，他强忍疼感说道：“扶我坐起来。” 高小梅慌忙又擦了一下流下的眼泪，靠近到他身旁，连拉带推的把他扶着坐起。 忍受巨疼的杨豪咬牙坐住，他能感觉到后背的箭还在晃动，想伸手去拔，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抬不动手臂，连动一下手指都十分困难，于是只有求助高小梅：“帮我把背上的箭拔下来。” 听杨豪这么说了，高小梅就伸手去拔箭，可还没碰到箭就缩回了伸出的手，看着杨豪痛苦的表情，她低声说道：“我不敢，怕弄疼你。” 杨豪疼的直冒汗，全身无力都快要坐不住了，箭老扎在背上也不是个事，不拔出来会要命的。 杨豪看着她低声道：“你别怕，没事我不疼，先帮我把箭拔出来。” 高小梅轻轻摇头，她还是很害怕，这样的情况她并不会处理，以前受的一些皮外伤也没管，都是自己好的。 杨豪没再强求她给自己拔箭，他忍着长箭晃动带来的疼痛，他把脑子里记得的所有受伤的处理方法回忆了一遍，想找出合适的解决办法。电影电视里那些演员受了刀伤剑伤一般都是直接缠上布条，或者撒上药粉再缠布条，可现在自己背后是一个洞，身上也没有药，直接拔箭缠布条很不靠谱，外伤要消毒，要不然感染就糟了。 消毒，没有药什么东西能消毒，有什么可以用？他绞尽脑汁的想，突然他想到了一样东西，恍然大悟：“尿，尿可以消毒。” 高小梅听着他的话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只是受伤哪有中毒？。 想到了消毒的办法，杨豪心里轻松了很多，于是就对高小梅道：“帮我找一个能装水的东西来。”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高小梅，没有给她解释什么？也不想解释，现在他并没有那么多力气可以耗费。 ------------ 第五节 荒野求生（上） 看着高小梅离去的背影，杨豪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想起了同窗三年的大学室友。 四人在一起的大学时光像放电影一样从脑中闪过，他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片段，也许从此以后陪伴他的就只有这些记忆了。 天涯漂泊，孤身一人。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哀伤，直到揪心的疼痛和强烈的胃部收缩感，令他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大哥，你怎么了？”他的悲伤被高小梅的呼声打断。 高小梅把他扶起来，见他双眼微红，一言未发，她便移开了视线，拿起放在地上的几片枯叶问道：“树叶能用吗？” 杨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眼见那树叶很大，看被拿着的样子也很柔软，于是忍住疼痛扭头道：“可以，你先帮我把背上的箭拔出来，再不拔会死人的。” 高小梅闻言，慌忙丢掉手中的树叶，猛的一把将他背上的箭拔了下来。只听杨豪一声疼叫，吓的她小心脏噗通乱跳。 没想到小丫头手这么快，杨豪未做任何准备的被拔了箭，疼的他差点咬崩了牙齿。 箭拔出来了，杨豪感觉后背更疼，龇着牙道：“帮我把上衣脱下来。”他自己慢慢的把衣带解开。 高小梅手里拿着拔出来的箭，看着杨豪后背渗出的血迹，惊魂未定，听到他的话忙把箭丢下，小心翼翼的帮他脱衣。 小丫头从未出过深山，也没见过什么外人，害羞两个字她没听说过。几下就把杨豪沾血的上衣脱下，后背上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 杨豪感觉到血在往外流，已经淌到了腰上，他有些紧张，再不止血的话，要不了多久就得死。他看看丢在地上的树叶，想自己有所动作，结果却有心无力，只得有些害羞道：“有个事还要麻烦你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高小梅看着他后背的血发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忙道：“什么事？” 杨豪只觉得血越来越流的厉害，也顾不得古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低声道：“伤口需要消毒止血，现在没有药，只能用尿来消毒，麻烦你去弄点来，帮我洗洗伤口。” 高小梅听明白了他的话，没说什么？直接拿起地上的树叶走开了。 不多久，杨豪便听到高小梅回来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慢慢趴到地上，等她清洗伤口。 高小梅蹲下身子，将手中拿着的尿液小心的倒在杨豪的伤口上，看着血迹被冲洗干净，又有鲜红的血冒出，她有些紧张，手一抖差点把手中全部的尿液倒在杨豪的后背上。 杨豪趴在地上，放松身体，尽量让心跳慢一些，希望可以尽快止血。 洗完后高小梅扔掉手中沾着尿液的树叶，看着杨豪的后背，伤口冒出的血似乎少了一些，她撕下杨豪内衣的衣襟，轻轻盖在他伤口上。 伤口冲洗过后，杨豪感觉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很疼，却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伤成这样不知道要躺多久才会止血好转，他没有心理预期，小时候受伤也没怎么处理，顶多用布缠一下，或者贴一个创可贴。 唯一一个让杨豪觉得幸运的情况，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头，通风条件很好，要不然还得摞地方，躺下了真是没力气再起来，只想一直就那么躺着，直到身体完全恢复。 “大哥，你先躺着，我去找点吃的。”见杨豪安静的趴着，背上伤口的血也没有之前流的那么厉害，高小梅吊着的心就稍微放松下来。这神经一松弛她就感觉不妙了，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现在饿的直不起腰来了。 杨豪嗯了一声，疼了好久，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的只想睡觉，已经睁不开双眼了。 高小梅把没在杨豪身下压着的衣裳拿起来盖在他背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蛇虫之类的东西之后，她向山下走去。 离开家，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了，杨大哥还身受重伤，要是他好不了，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一定要让杨大哥好起来。高小梅心里这么想着，几步一回头的朝山下走，生怕忘了回去的路，连杨大哥也找不到了。 在大山里住了十几年，她知道山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她捡一根枯枝在厚厚的树叶里扒拉着，仔细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没几下她就弯腰捡起了一个坚果，拿近一看是空的，丢下之后继续寻找。之后她在那一片地方一次次满怀希望的捡起果子，却都是失望，没一个是可以吃的。 正当她烦躁不堪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径直走向一棵大树，用枯枝刨开了根部堆着的一堆树叶，一个树洞出现在眼前，她把树枝往树洞里一伸，使劲搅了几下，洞内没有反应。 只见她丢掉树枝，把右手伸进树洞，摸索几下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等到缩回手来，手里已是满满一把坚果。随后她索性将树洞里的坚果掏了个干净，反正它们饿不死，而她自己现在却已经饿的不行了，再不吃东西就该见阎王爷了。 用衣襟包好果子后，她又去找水。在山沟里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水，只是没有工具装，于是先喝了一肚子，缓解一下饥饿的感觉再想办法。结果找来找去都没有适合装水的东西，没办法，看来只能用树叶了，想想之前的事情，她有些恶心。 不过最终她还是提着一小包水，拿着果子，慢慢向山上走去。其实她心里非常着急，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杨豪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饿醒了？她想加快步伐，却碍于手中拿着的水，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她一上山头，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就朝杨豪先前躺着的方向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杨豪，还好，她轻呼一口气，快步朝他走去。 杨豪睡着了，她听到了细微的鼾声。她将果子倒在地上，拿着水坐在一边，静静等待杨豪醒来。 ------------ 第六节 荒野求生（下） 烈日半空，高小梅燥热难耐，她喝完了拿给杨豪的水，趁他还没睡醒，就下山去再取一次。 等她回到山头，只见杨豪已经坐起。 “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高小梅快步走过来，把水递给杨豪。 杨豪被火热的阳光晒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就像要破裂了一样。他想伸手去接，发现自己抬不起手来，后背还是很疼。 “刚醒，还以为你走了呢。”他笑一笑，打算开个玩笑，调节一下两人相处的尴尬气氛。 高小梅低头没有说话，把水送到杨豪嘴边。 杨豪见她不说话，也就不想再说什么？口干的厉害，就低头把水喝了。水很凉，很解渴。喝完水，他感觉后背不是那么疼了，整个人都有精神了很多，只是觉得肚子更饿。 小丫头一句话也不说，杨豪喝完水，她直接去砸坚果了。 杨豪看着她，从内心里觉得这孩子很懂事，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以后得用心给她找个婆家，也不亏得了她。自己受伤，多亏有她在，否则在这荒山里，就算不是伤口失血过多而死，也会被饿死，最终成为野兽的腹中物。 看着她递过来的果肉，杨豪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微笑道：“你吃吧！我不饿，你看我这一身的肉，十天半个月不吃饭都没事。” 高小梅不为他的话所动，把食物递到他嘴边，也不说话，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杨豪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的笑笑，抬起手来拿了一些，送进嘴里：“我吃，好了吧。剩下的都是你的。” 高小梅轻轻摇头，伸在他嘴边的手没拿开，一副不吃完绝不罢休的架势。 杨豪见此情景况，便板起脸来道：“我还需要你扶着才能走，你不吃东西是不是不想帮我了？” 高小梅闻言，继续摇头不语。 小丫头不开口，难道是牙疼了不成？杨豪见来硬的不行，忙换了笑脸道：“张开嘴我看看，刚刚是不是有蚊子飞进你嘴里了，你吃了蚊子？” 高小梅收回手来，一把将果肉扔进自己嘴里，生气的一甩手道：“你才吃了蚊子。”说完起身继续去砸坚果。 杨豪见此暗笑。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今背部有伤，行动不便，露宿在这山里早晚还是一个死，只能拼一把，行动起来碰运气。 “吃完我们就走吧！趁时间早找个好地方养伤，到了晚上这山林里说不定有猛兽。”杨豪见小丫头剥坚果剥的认真，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丫头还是没接话，有些奇怪，今天她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杨豪只觉得莫名其妙。 坚果终于是剥完了，高小梅将剥好的果肉装进随身携带的袋子里，贴身收藏，以后的几天也许就要靠这个支撑了。 “还喝水吗？”高小梅走近杨豪蹲下。 杨豪见他开口了，便道：“恩，还有点渴。哪里有水，我自己去。” 高小梅看了看他的后背，遮盖伤口的那片衣襟粘在上面，伤口已经凝结，走动的话，也许伤口会重新开裂，于是她低声道：“你别动，我去。”说着就起身拿着丢在一旁的树叶出发了。 看着高小梅离开了，杨豪又想趴下，不过最终理智战胜了惰性，否则一旦趴下去又要睡几个小时，白白耽误了时间不说，晚上露宿山野遭遇猛兽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尝试着站起来，尽量保持上身不动，以免拉动了后背的伤口。由于长时间坐着，双腿双脚都有些麻木了，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在他捶腿捏脚一番之后，终于是站起来了，后背的疼感没有加深，他很欣慰。 “你怎么起来了？”正当他练脚走的欢快的时候，高小梅打水回来了。 “练练脚力，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坐在这儿不行啊”杨豪看了一眼她，低头继续练走。 高小梅没有发表意见，只把水递给他。 杨豪接过水来，经过一段时间活动，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力道，而不影响背部伤口。 “你还记得我们是朝哪个方向跑的吗？”杨豪边喝水边问道。 高小梅摇摇头，大晚上的她哪里知道方向。 杨豪也记不得，只能继续向东走，看看会不会有好运，还回到那条路上。虽然昨天运气不好，遇到一帮土匪，希望下次不会那么衰吧。 “走了。”杨豪招了一下手，高小梅过来帮他把衣裳穿好，便一起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茫茫群山中要找到一条路很不容易，不过杨豪很幸运，他选的方向是对的，因此还没到中午就又回到了大路上。 只是此路与昨天的那路大有不同，路面中间光滑平整，几乎没有乱草。 杨豪觉得上天对他不薄，总算没有让自己困死在山中。他一直以来就相信古道热肠这个句话，想到这句话心里总是暖暖的。 烈日当空，在路上已经走了好久，杨豪只觉得头发快要烧起来了，摸一下都觉得烫手，全身上下汗水直冒，伤口被汗水打湿，疼的很厉害，却也只能咬牙忍着。 杨豪的疼高小梅都看在眼里，从出发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休息过，在山里的时候，杨豪不敢休息，怕找不到出路而露宿山野，出了山他又说应该多赶路才能遇到好人，她自己都累的不行了，更别说身上带伤的杨豪。 当他们走到一片密林下的时候，强烈的阳光被挡住了，阵阵凉气迎面扑来。高小梅觉得应该抓住机会，说什么也得休息一会儿，于是她在路边找了个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扭头道：“歇会儿，我走不动了。” 杨豪也热的不行，后背疼的厉害，见高小梅又说要休息，就没有再反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冷风习习，坐下没多久，杨豪便感觉身上已经不再冒汗，又多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感觉有些冷了。 他看看高小梅，见她也有些卷缩的模样，于是道：“走吧。” 高小梅闻言连忙站起来扶他，她也想早点离开了，这地方太冷。 这路要穿过密林，早知道这么冷，就不用休息了，一路走过去不是更省时间？杨豪看着前路，无奈的笑笑。 ------------ 第七节 雪上加霜 越往前走树林越密，路面不见一丝阳光，正是烈日当头的时刻，却像日暮时分。杨豪有些担心起来，强盗多数藏在密林之中，影视剧经常这么演。 正当他祈祷影视剧中的打劫情节都是假的，一抬眼就后悔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前边不远处三个站的歪歪斜斜，肩扛大刀身形各异的人挡住了去路。 高小梅机警的靠近杨豪，杨豪现在身有重伤，逃是没法再逃，就没有停下脚步，再次遇到劫匪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子，还敢走？”旁边的一个小个子把刀横在路中，挡住了杨豪两人的去路。 杨豪站定，看着他们，淡淡的问：“为什么不敢？” 小个子将刀杵在地上，笑道：“吆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有些兴奋，很久没遇到这样的愣头青了。 杨豪看看左右的山林，然后高声道：“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小个子见对方没有示弱的意思，便也提高嗓门道：“知道就乖乖留下买路财，不知道也要留下买路财。” 杨豪笑道：“你这话就很奇怪了，既然不管我知道还是不知道，结果都一样，那我干嘛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个子第一次听到这么不讲理的回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急的他提刀便要砍人。 旁边的汉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训道：“看你这点出息。”拦住他之后，便扭头对杨豪道：“废话不要那么多，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杨豪见那人制止同伙动刀，便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问：“把值钱的东西给你们，我们就可以走了吗？” 那汉子肯定道：“是，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就可以走了。” 杨豪又小心的问道：“不杀我们？” 汉子不耐烦道；“我们只求财，不杀人。别废话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早拿早走人。” 听到这话，杨豪就放心了，于是笑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打劫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敢如此耍赖的人，那汉子脸色一变道：“没听过青龙山青龙寨是吧！走这条路之前也不打听打听，今天就叫你们见识一下。”说完他学了一声鸟叫。 瞬间从路两边的林中走出七八个人来，直走到杨豪二人面前，将他们围的严严实实。 “绑了，押回去。”那汉子沉声道。 其中一人犹豫道：“不好吧！三哥，我们山寨从来没去过外人，带他们回去会不会被寨主责罚？” 叫三哥的汉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怕什么？有什么事我顶着。赶紧给我绑了。寨主这几天心情不好，刚好就有这不长心眼的送上门来，拉回去给寨主祭刀。” 杨豪见他们真的动起手来绑他，连忙叫道：“大哥，我们真没钱，昨天才被打劫过，不信你们可以搜身啊。” 那些人根本不听杨豪说的话，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绑上，高小梅也未做任何反抗。 见把他们绑好，那个叫三哥的汉字伸手轻轻拍了拍杨豪的肩膀道：“不好意思了，兄弟，今天是你们倒霉，谁让你们是第一个来的，见了阎王爷可别怪我们。走，回山寨。”说完转身就钻进树林。 “不公平，凭什么我们第一个来的就得死，要死也是最后来的死。刚刚说的求财不杀人的话也不算数了吗？”杨豪高喊着，刚刚才捡回一条命，难道又要还给阎王爷不成？ 他们被推进树林，杨豪背上的伤口撕裂了，他疼的狠咬牙根，不得不走。 杨豪回头看看高小梅，见她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顿时感觉有些惭愧，自己居然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了？ “你们这山寨叫青龙寨？我家门前也有个青龙寨，对面还有个卧虎寨，真是有缘啊。”杨豪自语，见无人应话，便问道：“你们山寨最近是不是遭遇什么怪事了，是不是要被官府围剿？” 等了片刻还是没人回话，就又道：“我家门前的那座青龙寨在山顶，每次有土匪来的时候，就看到全村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山上爬，从山顶往下看，就像是一群在搬家的蚂蚁，从那个角度看，山下的人真小。” “你们那是什么山寨，村民都能进？”有人好奇的问道。 杨豪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汉子，接道：“不说你们还真不知道，我们那个山寨，不光村民能进，还能长住，一次住一个月两个月都不成问题。知道为什么？”不等有人回答，他继续道：“因为我们那个山寨是村民在供养，连住的房子都是村民帮忙修建的，我们跟那些村民简直就像一家人，和睦相处，相互帮助。” “你们那山寨根本就不是山寨。”又有人搭话。 “你们知道山寨的寨字是怎么写的吗？最上边的宝盖头就是屋顶，中间有井有口，象征着吃喝，下面是个大字，大字下面还有个小子，意思就是大人保护着小孩，也可以说是强者在保护弱者，总的来讲，山寨的寨字意思就是说在同一个屋檐下强者在保护弱者生活。所以我们的山寨才是真正的山寨，因为我们保护弱者。”杨豪灵机一动便讲了一通，现在他二人就是弱者，对方就是强者。希望他们能听懂强者保护弱者的意思，放了他们。 杨豪讲完，过了好久也没人说话，可能这帮土匪都不识字吧！他轻叹一口气，白费口舌了。 “你们山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惹你们寨主不高兴？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们出个注意。”杨豪不死心，于是就换一种方法找突破口。 “把他嘴堵上。要死的人了，话还这么多。有话留着跟阎王爷说去。”叫三哥的汉子回头吩咐道。 随即就有人拿了绳子绑住杨豪的嘴，他本想反抗一下，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将近一天没吃东西，山路越来越难走，现在几乎没有力气走路，说起话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索性就放弃了，到了山上再看情况行动，总不会不让说一句话就砍头。 ------------ 第八节 青龙寨 淮河源出河南桐柏山，河流上游层峦叠嶂，森林密布，瀑泉众多，风景秀丽。汴京离此地不远，故常有文人雅士、急流勇退之人隐居其中。 群山之中有一处叫青龙山，由三座山峰彼此相连而成，地势险峻，景色迷人。 早年一伙草寇见此山山顶较为平整，便开辟出空地建立据点，占山为王，以打劫山下路人为生。久而久之附近州县便相传青龙山一带有座青龙寨，寨内匪徒众多，打家劫舍无所不为。 官府多次接到受害人报案，为平民怨组织过几次围剿，结果由于山高林密，山路陡峭崎岖，难以攀爬，未能成功，如此一来山寨的名气大了起来，加上战乱连年，山上的草寇逐渐增多，官府便再也无力过问，只能提醒过往行人，自求多福。 自从汴京沦陷，宋金划淮河南北而治之后，长年的战争平息，然而南来北往的行人商旅却日益减少。前些年为了讨生活，落草为寇的穷苦人，如今为了生活又不得不离开，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去，原本热闹的青龙山归于沉寂。 赵大树五年前接任他爹成为现任寨主，眼看山上人丁越来越稀少，父亲留下的基业慢慢垮塌，他内心焦急万分，却丝毫没有办法。 前天探得山下有一伙金人路过，物资颇丰，他便拉上全山寨的人马匆匆忙忙下山，准备大干一票，顺便提振山寨上下低落的士气，不想反被那帮金人打的负伤而逃，还折了好几个兄弟。 为此他懊悔不已，都过去两天了，仍然不能释怀。 此刻他正斜坐在大厅里闭目休息，缠着一圈圈布条的左臂放在腿上。 本来小弟是要他回房养伤，可是一躺在床上他就想起前天死去的几个兄弟，他们的影子老是在他眼前晃悠，没有办法，只能到大厅坐着。说来也奇怪，到了大厅坐着他反而睡的很安稳。 “大哥，大哥……”正睡熟中的他被一阵呼叫声吵醒。 赵大树睁开带有血丝的双眼，活动一下右臂之后问道：“什么事？” “张老三他们回来了。” “这么快？又是空手回来的？” “不是，绑回来两个人。” “把人绑回来做什么？叫他来见我。”赵大树很烦躁。 山上粮食本就不多，把人绑回来又不能当饭吃。扣人要赎金这种事山寨还从来没有做过，如今势力单薄，若是招来官府，就大大不妙。 没让他等多久，张老三就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厅来，满头大汗。 赵大树看着张老三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张老三已经知道老大因为他绑回来两人的事不高兴，他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忐忑不安，不知道将会受到什么惩罚。 赵大树一直不说话，把他看的心里直发毛，他忍不住小心问道：“大哥，你找我？” 赵大树站起身，朝他走过去，边走边高声道：“还知道我找你，你绑回来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是打算要赎金吗？” 张老三见大哥走过来，担心会被打，不自觉的退后半步，忙道：“不是，大哥，我怀疑他们就是前天那些金人的同伙，所以绑回来让大哥发落。” “要你有用？还怀疑，连金人都看不出来？”赵大树一脚踢过去，张老三又后退半步，这一脚力道不大。 张老三见老大不是真生气，就松口气道：“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家伙鬼话连篇，假装宋人装的还真像，要不是我眼尖，肯定就被他们骗过去了。” “吹牛也不是你这么吹的，你什么时候突然变的眼尖了？” “大哥，我绝对没说假话，那家伙随身带着金人的箭，藏在衣衫里，一开始我见他们四手空空，就准备放过他们，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逃脱的时候，露出了箭尾。后来我仔细盘查，又发现那家伙后背伤势挺重，转念一想，这家伙说不定就是前天被我们打伤的金人啊！所以就把他们绑回来，交给大哥发落。” “好，带来我看看，若真是金人，我一刀砍了他。”想起前天的遭遇赵大树就来气，胳膊到现在都还疼痛难忍。 “大哥，你先坐着，我这就带他们来见你。”张老三说完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快步走出大厅。 杨豪二人此时正被众山贼围观，青龙山这么多年除了前来投奔的兄弟，还从来没有外人活着上来过，杨豪二人的到来让他们大感意外。 “这张老三胆子不小啊！敢把外人带回来。” “他这是皮痒了，在找不自在。” “我看根本就是欠揍，刚刚他被老大叫去，正好被我撞见，他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估计他得躺上半个月了，还要连累我们弟兄，真他娘的晦气。” “话不是你们这么说的，老大还没发话，你们就先说风凉话，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吗？” “兄弟，他惹的事，也要我们跟着受罚不成？” “他来了，先别说了。” 见张老三快步过来，有人便笑道：“老三，看来你心情不错啊！没挨打？” 张老三拍拍自己胸脯道：“我是谁？张老三啊！哪有挨打的道理。” “你就吹吧！我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还别不信，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张老三的本事。”他说完拉着杨豪二人就走。 “走，兄弟们，看看去。”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跟着去看热闹，他们也想知道这个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老大会怎么处理。 山寨占地面积很大，房屋建筑全是木制结构，看起来普普通通，完全看不到古代建筑特有的飞檐斗拱。 杨豪被绑着嘴，无法言语，只有仔细打量周围能看到的一切，仔细听着山贼之间交谈的每一句话，希望能从中间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关键时刻保住他和高小梅的命。 “大哥，人我给你带来了。”张老三高声向赵大树喊道。 赵大树盯着眼前这个高大壮实却虚弱不堪的年轻人看了许久，并没发现他有哪一点像金人，便沉声问道：“你是金人？” 杨豪听见问话，连忙否认，无奈嘴被绑，口中发出喔喔声，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连连摇头表明身份。 ------------ 第九节 精明的山贼 “让他说话。”赵大树坐直身体，闲来无事他倒想听听这人能说些什么。 张老三依言解开绑住杨豪二人嘴的绳子。 杨豪活动一下麻木的嘴，大喘几口气之后，高声辩解道：“我们是宋人，家离这里也只有半个月路程，本是要与小妹去临安投亲，哪里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昨晚在路上居然遭遇一伙强盗，我们身受重伤，拼了命才逃出来。原以为终于躲过一劫，却不想又被你们绑来这里，我们现在生无分文，浑身是伤，放过我们吧？” “你说你不是金人，那你身上藏的箭是谁的？”赵大树拿着张老三递过来的箭，走到杨豪面前。 “是昨晚那帮强盗的啊！我就是被这支箭射伤，你们可以检查，伤口就在我背上。” 只听啪的一声，赵大树突然捏断了手中的箭，恨道：　“他们还没走。” 张老三见老大要生气，怕自己要倒霉，忙道：“大哥，你先别急，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来验一验。” 赵大树还想着前天的事情，愤恨中入了神，没注意张老三说的什么。 张老三见老大没反对，就一把扒下杨豪后背的衣裳，只见鲜红的血渗出后背缠着的布条。他不顾杨豪喊疼，三下五除二解开布条，撕下粘在伤口上的衣襟。 那确实是一个箭头大小的伤口，以流血的情形看，伤口不浅。 赵大树已经回过神来，也看见了杨豪后背的伤口，那是箭伤，他知道，他手臂就是被箭射伤的，伤口几乎和杨豪背上的一样。 他丢掉手中的断箭，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看杨豪二人，然后轻声道：“给他们解开。” 张老三有些犹豫，不过看着老大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便极不情愿的解开了绑着杨豪的绳子。其他人则给高小梅松了绑。 “兄弟，既然你好不容易上了山，那就不要再下去了吧。”赵大树话一出口，众小弟直感觉一阵杀气扑面而来，是要杀人了吗？ 杨豪看着面带微笑的赵大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笑里藏刀要杀人灭口？顿时紧张起来，高声问道：“各位兄弟放心，我保证下山以后一定不乱说，绝对守口如瓶，不泄露山寨点半信息。” “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诚意相留，你就算不想留在山上，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我看你身上伤挺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可就糟了。”赵大树说着话，无视受惊的众小弟，站起来走到杨豪面前，像验看货物一样看看杨豪，又看看从来没说过话紧闭双唇的高小梅。 杨豪此刻感觉有点大脑缺氧，有这么好的事情？前一刻还以为是要杀了他们，下一刻就邀请他们留下，他真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片刻之后定下心神，这头目既然不杀他，还想挽留他们，为他们疗伤，那何不答应下来，爬上山来早已累的快没命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半路就会死，杨豪想到这些便道：“大哥诚意相邀，我和小妹就叨扰了，这里先行谢过。” 赵大树见杨豪答应，便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叫了大哥，我们就是兄弟，来，坐下说话。”引杨豪二人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杨豪累的几乎无力，要不是有性命之忧，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恐怕他早就倒下了。如今神经放松下来，片刻也坚持不住，直接倒在椅子上，睁不开双眼。 赵大树本想跟杨豪二人好好交谈一番，见他成了这般模样，便只好作罢，吩咐属下带他们去疗伤。 待把二人带走后，张老三等人留在大厅不愿离去，他们觉得老大的决定欠妥，却又不敢说出来。 赵大树见他们好像心里有话要说，就高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其中一人便问道：“大哥，我就不懂，留下他们两个废物有什么用，要我说直接丢下山去，喂野兽。” “叫你王大傻还真没叫错，连这都想不通？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那个小姑娘？” “看见了，就站在旁边没说过话，是不是哑巴？” “你管她是不是哑巴。我问你们，刚才有发现她有特别的地方吗？” “没发现，好像没什么特别。” “都长的什么眼睛，那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你们看见小姑娘气喘吁吁了吗？她站在这里像是爬了十几里山路的样子吗？” “大哥，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刚带小姑娘上山的时候她脚下既轻又稳当，一路爬上山来都没说过要休息的话。” “这有什么？我也可以一路爬上来不用休息。” “你天天爬，肯定不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我敢肯定她一定练过很长时间的刀枪。这样的一个人，不留下你们不觉得可惜？”赵大树看着他这帮兄弟，觉得他们脑子很不够用。 “她一个小姑娘，留她干嘛？还能帮我们去劫道不成？”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我就是想让她跟我们劫道，遇到一些硬茬儿还就得使一些非常手段。”赵大树又想到前天的遭遇，如果当时有这么一个人在，出其不意先放到他们几个人，结果就会大大不同。 “我们实在想不出什么非常手段需要小姑娘。就算把小姑娘留下有用处，把一个快死的人留下干嘛？这不是累赘吗？直接弄点药，治死他算了，免得省的麻烦，还浪费粮食。” “你们脑子里都是浆糊？没有他，小姑娘还能留住吗？没看到小姑娘对他很依赖吗？懒得跟你们说。都回去别烦我，张老三留下。”对着这帮脑袋不好使的属下，赵大树很头疼，照这样下去，想报仇是没希望了。 其他人闷闷不乐的离开以后，张老三有点飘飘然，这次他做对了，老大是不是要奖励他，他满怀期待。 “你今天做的很好。虽然是误打误撞，却也是大功一件，我给你记着，等以后发达了，再论功行赏。现在我把他们两个的生活安排都交给你，伤一定要治好，要是出了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大哥，我一定把他们照顾的舒舒服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活蹦乱跳了。” “跟兄弟们说一声，这几天就不下山了，让大家好好休整。他们二人好转以后，来跟我说一声。你也回去休息。”赵大树说完就舒舒服服的躺下，他也要好好休息，养好伤还有大事要做。 ------------ 第十节 金太子出走 汴京，金军南大营。 南营统帅完颜乌耶端坐厅前，满脸怒气。厅下站立数十人，个个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你们说怎么办。”完颜乌耶死死地瞪着他面前的这十个人，恨不得一口吃了他们。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壮起胆气回道：“我们马上派人去找，不，我们亲自去找。” “你们去找，看你们自己的模样，还走得动吗？还能骑马？”完颜乌耶怒气更盛，看着他们臃肿的体态就来气。 “大帅，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我们，属下刚刚回报说，是太子执意要往宋朝边境走，拦都拦不住。”另有一人出声辩解。 完颜乌耶听到这话更生气，咆哮道：“一个九岁的孩童都拦不住，要你们还有何用！你们都应该回阿依放羊。” 大帅大怒，厅下众人再也不敢开口。 完颜乌耶见他们低头装死，继续咆哮道：“太子出去之前，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谁还记得？一个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太子没事就便宜了你们，太子掉一根头发，你们的脑袋都别想再长在脖子上。” 大厅内除了完颜乌耶咆哮着，还是没有人敢吱一声。 “之前我亲自交代你们的事，你们还记得吗？太子要出去，沿途每隔五里必须要有我们的人，你们有没有照做！” “大帅，我是依照你的吩咐，每隔五里都安排有一队自己人，沿途保护，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快到宋朝边境的时候失去联系。那条路我早年去过，很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又有一人冒险辩解。 “都给我滚！找不回太子，把你们这十颗头送回中都都没用。”完颜乌耶见还有人敢顶嘴暴怒。 厅下众人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他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要动身的时候，厅外一谋克匆忙进厅奏报道：“报大帅，前方传回消息，太子已经进入宋朝境内淮河西路，随行只带有一百余人，沿途留守人员均被敕令回营。” “什么？胡闹！”完颜乌耶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怒，拍案而起。 他思索片刻之后，对一中年将领命令道：“完颜达基，我命你速速点兵两万，一定要将太子毫发无伤带回来，如若有误提头来见我。”随手将桌上的令信交给他。 “末将领命。”那将领毫不犹豫接过将令，转身离去。 “大帅，此时贸然出兵不妥，恐怕会引发战争，请大帅三思。” “我看你是思的太多了，我们什么时候怕过战争，宋朝若敢出兵，再打他一仗又如何。你们速去整顿军备，太子未归之前，我南大营内任何人不得饮酒作乐，若敢违令，军法处置。” 众人接令快步走出帅府大厅。 出了帅府大厅之后，一人叹道：“总算躲过一劫。” “话别说的太早，太子还没回来，要是真出了事，全营上下都得人头不保。”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太子要到南营来，让他们北营接去倒还省事了，真是得不偿失。” “你们别抱怨了，我看大帅说的没错，你们就是花天酒地玩的忘了自己是谁，太子出去一个个居然都不知道。” “你别说我们，你不也是跑出去几天不见人，假若你每天去教太子骑射，他会跑出去跑丢吗？” “你们现在争这个有屁用，不把太子找回来，都是死路一条。” “走，大家去我营里商量商量，看怎么才能把太子从宋朝国境内接回来。”众人无异议，随他往营帐走去。 群山之中一条大道穿峡谷地带而过，在峡谷稍宽敞的平地上，沿小溪扎有数个营帐。 在一个稍大的营帐内正有一孩童与两人交涉。 “太子，我们已经离开国境几十里了，现在很危险，如果被宋军发现，我们就完了。” “怕什么？他们是我的臣子，敢动我吗？” “太子，宋军也许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这一带山上的山贼草寇就不好说，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太子，那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沿路打劫只是为了活命，所以为了活命他们谁都不怕。” “他们敢动我，我叫我父王来杀了他们。” “太子，皇上现在远在中都，赶不过来。我们在敌人的地盘上，很危险，再说这里也没什么好玩，还是回去吧。” “不，我父王跟我说有河流的地方就是我们的草场，就是我们的地盘，河还没到尽头，我不能回去。” “那我派人回去再找些人来，现在人手太少了，食物也不多，走不了多远。” “不要，那些人都是来监视我的，我不喜欢。” “只让人送食物，不派其他人来好不好？” “不好，没食物可以去抢，可以打猎，不要让他们回去报信，要不然我杀了你的头。” “太子，你干嘛一定要自己出来，在城里不是挺好玩的。” “才不好玩，到哪里都有人看着，我不喜欢。” “太子，你看我们再走多久回去呢？” “一直走，走到我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 “太子，要吃饭了，我去给你看看好了没。”其中一人退出了营帐。 见他出帐，帐外不远处一士卒小跑过来。 他将士卒拉到远离营帐的偏僻处，低声问道：“找到前边的队伍了吗？” “找到了，他们说已经探过路了，前方二十里之内绝对安全。” “好，你再去跟他们联系，让他们沿路暗中保护，不要被太子发现，泄露了行踪要他们好看。” “是，大人。” “还有，你先去找个可靠之人，让他带个口信回汴京南大营，叫完颜乌耶速疾派兵在边境保护，不过不得越境，以免引起争端。” “是，大人，我这就去办。” 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从中都出发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跟随太子，一路上陪他打发时间，走个过场就可以回去复命，哪里知道一路上太子跟他熟悉之后，居然死活都不让他离开。 ------------ 第十一节 是雁非雀 房间，宽敞，简陋。 杨豪趴在床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在给他清洗伤口，高小梅守在床前。 张老三在房内坐着，眼盯着高小梅上下不停的打量，他看不出这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虽说下午他应和老大，但他确实不明白留这两人在山上有多大用处。 “小姑娘，你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就安排在隔壁，我带你过去。”张老三坐了许久，见杨豪的伤口已经上药包扎好，便想带高小梅先去休息。 高小梅看着趴在床上的杨豪，没有回头，低声道：“不用，我要陪我着我大哥。” 张老三站起身，走近床前，看看包扎完毕的杨豪，问老头：“陈叔，他没问题吧？” 老头边收拾工具边回道：“失血不是很严重，我给他上过药，每天换一次药，好好休息，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张老三笑着拱手道：“劳烦陈叔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老头子收拾完东西，提着药箱走了几步，停下回头道：“这几天别让他翻身，挣裂了伤口，恢复起来就慢了。”老头子交代完，开门离开。 张老三应道：“我记下了，陈叔。” 高小梅拿起清洗完伤口的污水盆，出门倒掉。回到房内直接就坐在床边，拉过被子盖在杨豪腰上。 张老三见高小梅坐下，就又劝道：“小姑娘，你看你哥伤也上药了，包扎好了，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你去休息吧！这半天你连水都没喝一口，累坏了吧。” 高小梅还是没有回头：“我要守着我哥，你回去吧。” 张老三见小姑娘铁了心，不想去休息，也不好勉强她，就想还是算了吧！随她去。 准备走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小姑娘衣衫破烂，沾满尘土，看起来就像要饭的，连山寨这些山贼都比不上。中午绑他们上山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行李，想来肯定是被强盗拿走了。 他突然想起，去年他们打劫了一个富商，搬回来的几个大箱子里，好像有一个装的是女人的衣裳，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也许能找到这小姑娘能穿的。 张老三想趁天黑之前把衣裳找来给她换了，看她穿着破烂的衣裳，总觉得不舒服，上寨现在还没寒酸到连一件衣裳都没有的地步。他快步离开，去找不知丢在哪个角落的箱子。 房内只剩下高小梅，她不时地给杨豪拉拉被子，其实杨豪也没动。 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除了眼前的这个杨大哥，要是他死了，高小梅也不会再活下去。昨晚她背着受伤的杨豪逃跑的时候就想过，如果他们逃不了，杨豪死了，她也不会活。所以中午他们再次被打劫的时候，看着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杨豪，她选择束手就擒。虽然当时他们面前只有三个人。 上山的路上她心里没有一丝紧张和害怕，那时候她已经决定听天由命，杨豪怎样，她便怎样，因为她不可能再回去，离家的时候爹娘告诉她，她已经算是出嫁了，她也没有勇气一个人活下去，未来的路太长，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的她，如何面对完全未知的生活，她没有任何准备，没法准备，也不想准备。 她坐在床边，看着杨豪的后脑勺。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但她已经暗自决定了，不管他会怎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绝不离开他，哪怕就像跟屁虫。 坐了好久，杨豪也不见有动静。如今有人给他疗伤上药，有地方可住，高小梅不再为他身上的伤担心，只要她细心照顾，过几天一定会好。 心里放下杨豪，她觉得自己又渴又饿，扭头见房内放有水壶，就过去倒了一杯，几口喝下去，喝完觉得不解渴，又连喝两杯。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几杯水下肚，觉得饿的更厉害，走回床边重新坐下。 刚坐下就听到开门声，后头一看是张老三抱着一堆衣裳来了。 张老三见高小梅还在，笑道：“小姑娘，这些衣裳你看看有没有能穿的，洗洗换了吧。” 高小梅看了看，没有说话。 张老三没再说什么？放下衣裳走了。 高小梅刚刚看了一眼那衣裳，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好像有很多，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想了一想，她终是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拿起一件绿花色长裙，翻看了几眼，放下之后又拿起一件大红色的翻看，之后又拿起青蓝色的短袖衫。她将所有的衣裳一件一件的仔细看过，每一件她看着都喜欢，却也只是拿着看看，她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穿的太破旧，太脏了。 她很喜欢这些衣服，很想穿来看看，只是没有洗身子的地方，无奈只有放下衣服，要是张老三再来，就问问他。 正在这时门又开了，是张老三，她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小姑娘，这是给你们准备的饭，赶快趁热吃吧。”张老三放下饭菜就走。 “等一下。”高小梅见张老三要走，连忙叫住他。 张老三回头问：“还有啥事？” 高小梅略显害羞的低声问道：“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我想洗洗。” 张老三听到这话，有些尴尬，摸了摸头道：“有吧！我先去看看，好了来叫你。”说完他快步走了，去给她准备洗澡的东西。 高小梅回到床前，又给杨豪盖了下被子，坐着等张老三回来叫她。 不多时，张老三便快步跑回来，推门而入道：“走吧！我带你去。” 高小梅拿上几件衣服，随张老三去了。 杨豪到了房间趴下之后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扭头看看房间，发现整个房间除了他，再无他人，高小梅也不知去了哪里，起初他还担心，转念一想，上贼若是想把他们怎么样，他们早就死了。 吱呀一声响，一个姑娘走进房来，杨豪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姑娘。他看着身穿绿色长裙的姑娘走近床前，心想这会是寨主的妹妹吗？她来干什么？看了几眼便不好意思再看，盯着大姑娘看很不礼貌。 “杨大哥，你醒了。”姑娘满脸笑意。 “你是谁？”杨豪莫名其妙，高小梅已经跟他们说了他的情况吗？ “是我啊！小梅。”姑娘调皮的一笑，她换了衣服整个心态，精神气质都大不一样了，显然对于杨豪的反应，她已经有心理准备。 ------------ 第十二节 丫头改姓 杨豪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女大十八变他听说过，可这一转眼就变的认不出的情况，他真的没见过。他完全不相信这就是那个脏脏的野丫头，虽想过她到了山外会有变化，却未想到能变成这样，现在说是麻雀变凤凰也差不了多少。 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高小梅，再次问道：“你真是小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高小梅嘻嘻一笑：“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认不出我。刚刚张老三也认不出我。我就是去好好洗了洗，换了别人的衣裳。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 杨豪赞许道：“现在你是大变样啊！看起来很漂亮，完全没有了在山里的样子，要是你这样回去，估计你爹娘都认不出你了。” 虽然高小梅对漂亮没有什么概念，却知道那就是很好的意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夸奖过她，听杨豪说她现在很好看，便有些略微害羞起来；“大哥，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吧。” 杨豪想坐起来好好看看这个姑娘，回到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过几个人，他一向对古代美女情有独钟。 高小梅连忙过来按住他肩膀，急道：“别动，刚刚给你治伤的老爷爷说不让你动，伤口再裂开就不容易好了。” 杨豪又老实趴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小梅。 高小梅被看的害羞了，便以手遮脸低声道：“大哥，你这样看我，我难受。” 听到这话杨豪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脸微微红了起来，怕被小丫头看见，就把脸转向床里边。 杨豪不看她，小姑娘就自然多了，她放下手又坐到床边，给他盖好滑落的被子。 高小梅坐着见杨豪不跟她说话了，就想起好像有事还没做。她四处一看，只见饭菜还在桌上。刚刚换了衣裳，美的她忘记自己已经几天没吃饭，现在看到吃的才发觉肚子饿的更厉害。 “大哥，吃饭吧。”高小梅把饭菜拿过来，已经有些发凉。 杨豪没有转头，轻声道：“你先吃，我还不饿，想休息一会儿。” “大哥，你先吃一点。” “小孩子要听话，我累的很，再睡会儿。”杨豪语气有稍微有些生硬。 高小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没有深思，就哦了一声动手吃饭。 杨豪闭起眼睛睡觉。此时他心里像一团乱麻，怎么梳理都觉得理不清。 这个小姑娘已经打动了他，在她开门进来的一瞬间，她就走进了他心里，回到古代遇到的第一个美女，就在他房里，这是什么样的缘分，若不珍惜，不抓住机会，那就是暴敛天物。他相信一见钟情，看到她笑的时候，心里就觉得这个姑娘应该就是他的人。 当他知道那姑娘就是高小梅的时候，心突然就乱了起来，这是高山的女儿，叫一声高大哥，他就是高小梅的长辈。在宋朝理学盛行的时代，怎么可能追求自己的晚辈，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晚辈。他虽然是现代人，可回到古代，就得遵守古代的理法，一个人如何去对抗一个时代？ 杨豪思绪万千，越想越烦躁，不过多时额头已有汗珠冒出，他只觉得的燥热难耐，很想一脚踢掉被子，却怕惊到高小梅，只好强忍着，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高小梅几天没吃饭，所以一碗饭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碗，看看另一碗饭，终是没有拿起来。 她看杨豪脸发红，额头布满汗珠，以为他病了，忙伸手去摸他额头：“大哥，你不舒服吗？” 杨豪见她发问，便睁眼道：“我没事，有点热，把被子掀开吧。” 高小梅掀开被子，又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杨豪淡淡的回道：“好多了。” 高小梅拿起饭碗，轻轻道：“大哥，我喂你吧。” 杨豪此时听见高小梅一声声的叫大哥，觉得非常别扭，很难受，内心隐隐有些疼痛。片刻之后，他低声道：“你改个姓吧！既然我们跟寨主说了我们是兄妹，那就不能你姓高，我姓杨。” 高小梅想都没想一下，就答道：“大哥，我听你的，怎么样都行。”说着放下饭碗，用毛巾给杨豪擦干额头的汗珠。 杨豪见她无异议，就闭眼道：“好，那你以后就姓杨，你我就是亲兄妹了，你记住你的名字，叫杨小梅。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高小梅点点头道：“恩，大哥，我记得了，我以后就叫杨小梅。” 在山里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了十六年，以前她只知道爹娘，离家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现在她的唯一依靠就是杨豪。她觉得他人很好，她愿意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他，一切事情他都可以为她做主，她也做不了什么主，她很清楚。 杨豪下定决心，终于安定了他的心绪。杨小梅以后就是他的亲妹妹了，这样就再不会有其他什么念头，好好去给她找个婆家，让她早早嫁人了事。 把心事解决掉，杨豪觉得现在很轻松，于是转过脸笑道：“妹妹，来，喂大哥吃饭，饿的我前心贴后背了。” 杨小梅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妹妹，高兴的不得了，妹妹一定会受到照顾。她也很开心的答道：“好的，大哥。” 杨豪一口一口吃着杨小梅喂他的饭，不敢看她，心依旧有些疼。他只能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他亲妹妹，什么想法都不应该有，更不能心疼，现在有了一个亲妹妹，在这乱世捡到一个亲人，应该高兴才是。 他强制自己一直保持笑容，吃饭的时候也在微笑，以掩饰内心的不舒服，他怕杨小梅看出来什么。 杨小梅见杨豪一直笑，有些奇怪，便也笑道：“大哥，你笑什么呢？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吗？” 杨豪忙道：“没有啊。” 片刻之后又解释道：“今天你成了我的亲妹妹，想来就很开心啊！我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我当然高兴。” 杨小梅听见杨豪又夸她，害羞地低下头去。 ------------ 第十三节 入伙山寨 离家以来，一直在荒野露宿，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身体透支严重。杨小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房内强光刺眼。 她迅速穿好衣裳，出门去看杨豪，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她本来是要留在杨豪房里照顾他，杨豪极力反对，好说歹说把她劝回房睡觉，谁知道这些天实在太累，尽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在杨豪房外她仔细听了一下，屋内没有动静，就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房内。 杨豪没有起来，睡相很好，依旧老老实实的趴着。 杨小梅拿起房内的木盆，趁杨豪还没醒先去给他打好洗脸水。 出了房门，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昨天一路匆忙她什么都没注意到，直到这时她四处张望才发现，她所在的位置居然是在山顶，对面一左一右还有两座较低一些的山头，太阳也没到日上三竿的程度。 正在她不知所措，四处也不见人影的时候，张老三又出现了，他慢慢悠悠的往杨豪房间这边走来。 杨小梅走过去问道：“哪里有水？” 张老三忙道：“我去给你打，你哥好些了吗？” 杨小梅答道：“还没起来，你带我去，我自己打。” 张老三现在全权负责杨豪二人的饮食起居，所以早上一醒就先来看看杨豪有没有好转。 杨小梅跟着张老三去找水，一路无话。 回到房内，杨豪还没有睡醒，杨小梅放下脸盆，走到床前，把踢开的被子给他盖上。 杨小梅刚碰到他，杨豪就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昨晚没去休息？” 杨小梅嘻嘻笑道：“谁像你这么懒，我早就起来了。我扶你起来洗脸。”说着就去拉他手臂。 杨豪用手挡开，笑道：“我自己可以，你把我当成废人了啊。看你这脸脏的，还不赶紧洗洗。”他说着便小心地侧身坐起来。 杨小梅微微一愣，没了笑脸，转身去洗脸。 杨豪慢慢穿上床头放着的干净衣裳，穿好鞋站起。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虽然伤口还是有些疼，却感觉没什么大碍了。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几口山顶清新的空气：“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杨小梅认真仔细的洗脸，没有应话。 杨豪回头看着她，道：“你脸都擦红了，再擦就要破相了。” 杨小梅又赌气似的使劲擦了几下，然后丢下洗脸布，道：“破相算了，反正也是丑八怪。” 杨豪听她这话，心想这丫头是怎么了？不就说她脸脏吗？至于生气？本想安慰几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过去就着她用过的脸盆，把脸洗了。想把水拿出去倒掉，又怕稍微用力也会影响伤口，便又缩回手，看着杨小梅。 杨小梅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房外，假装看不到他。 见是这样，杨豪只好说：“小妹，把洗脸水倒了吧！我这现在还不方便啊。” 杨小梅面无表情的回头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用吗？” 杨豪笑道：“衣服轻，我自己可以，这水盆这么重，还真不行。” 杨小梅脸色稍好，起身把水拿出去倒掉之后又坐下。 “走，跟我去拜访一下寨主。” 杨豪向房外走去，回头见杨小梅还坐着，便回身抓住她胳膊，要拉她起来。杨小梅使劲挣着不动，杨豪拉不动。只见他又使劲一拉，一声哎吆叫出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杨小梅急忙站起，关心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说着便要动手查看杨豪的伤口。 杨豪继续保持痛苦状道：“没事，没事，应该没有。我们先去看看寨主，他也有伤在身，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没来得及感谢人家。”他拉着杨小梅向赵大树住的方向走去。 杨豪出了房门，就傻眼了，他昨天全无知觉被扶到房间，哪里知道去寨主那里的路怎么走。 杨小梅见他停住，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她反手拉着杨豪就走，昨天来的时候她清醒着，怎么来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来到大厅前，只见大门紧闭，显然寨主还没有起身。 “昨天我好像记得，寨主让我们留在山寨与他共谋大业是吧？”杨豪记不太清楚昨天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让他们留下。 杨小梅看了一眼杨豪笑道：“哪有说共谋大业，是说既然我们上山了，就不要再下去。” 杨豪争辩道：“不让下山，不就是想让我们与他共谋大业吗？” 杨小梅也不太懂他说的共谋大业是什么？便没再接口。 杨豪看着她认真的问道：“我们留下做山贼，你做不做？” 杨小梅无所谓地回道：“怎么样都好，只要不离开你，做什么都行。”说完又补充道：“做山贼是不是要打人杀人？” 杨豪笑道：“不会。顶多拿一把刀，往路中间一站，大声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着还学电视中的模样摆了个造型。 杨小梅噗的笑出声：“这个好玩，以后你要带我玩。” 杨豪连声称好。他也没拦路打劫过，能不能带的动她，还要看路人配不配合。 “张老三，是你吗？滚进来。”厅中一粗狂的喊声传出。 杨豪微微一愣，拉起杨小梅推门进去。 赵大树斜坐在椅子上，半睁着双眼，见是杨豪二人，忙站起走过来，高声道：“兄弟，是你们啊！你恢复的不错，这么快就能起身了？” 杨豪拱手谢道：“还不是大哥你们照顾的好，要没有你们说不定我就趴着起不来了。” 赵大树哈哈笑道：“坐，坐下说。”他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杨豪二人随后落座。 杨豪再次谢道：“昨天多亏大哥明辨，要不然我这个小命就没了。” 赵大树笑道：“你这是在骂我啊！我叫赵大树，粗人一个，昨天匆忙，还不知道兄弟贵姓？” 杨豪忙道：“免贵姓杨，杨豪，这是舍妹，杨小梅。” 赵大树拱手道：“杨兄弟，你我以后就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杨豪笑道：“承蒙大哥看得起，那我兄妹以后就跟着大哥混饭吃。” ------------ 第十四节 一言解结 赵大树道：“好说好说。既然你们愿意留下了，我就把山寨的情况，简单跟你们介绍一下。” “好啊！我们迷迷糊糊的上山，对这儿还一无所知呢。” “我们这一带叫做青龙山，这山寨之前原没有名，听附近州县民众说我们是青龙寨的，就直接拿来用了。青龙寨有三个部分组成，三个山头，现在脚下的这个，加上前边一左一右那两个，想必你们也看到了，那里也住有不少人。” 稍作停顿后，接着介绍：“整座山寨彼此相连，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到山下，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不瞒你们说，这山寨也被附近州府围剿过几次，我们躲过大劫就是靠这山寨的自然优势，当然也有我们自己一些手段，多次让他们无功而返，甚至连我们山寨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杨豪由衷的赞叹，养老的好地方啊。 “你说对了，这地方确实是不错。山寨也发展了上百年，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事端　，可以说这就是群山之中的福地。山寨从十几人，发展到几百人，靠的就是安全。”赵大树突然停了，叹口气后，接道：“现在山寨遇到一些麻烦，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拼多年的兄弟也离开了不少，人心不稳，真是愁啊。” 杨豪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他刚刚决定留下，赵大树就说生意不好做，难不成是要入伙费？ 赵大树继续道：“杨兄弟，你有所不知，宋金划河而治以来，南北往来的商旅越来越少，我们都快没饭吃了。在城里经营的店铺也生意惨淡，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也只能勉强维持山上百来人的生活而已。眼看父辈留下的基业衰退，我却无能为力，惭愧啊。” 杨豪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大树一愣，问道：“哪里不对？” 杨豪忙道：“我先问你，山寨里人最多的时候是在何时，是不是战乱的时候？” 赵大树若有所思道：“我年少时，应该是山上最热闹的时候，如今我已过三十，想来那也是十几年前了。” “这就对了，战乱的时候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有一个栖身之地能活命，他们就很满足，所以山寨才会热闹。如今山寨人口减少，只能说明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离开山寨他们也不会饿死。这是好事啊！难道父辈建立山寨的初衷就是打家劫舍，当山贼吗？我想不是吧！他们上山也不过是迫不得已，为了讨生活，不至于饿死。山寨终究只是一个临时栖身地，若有更好的生活，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日子？祝福那些离开的兄弟们吧！他们会过的更好。等到你也下山的那天，山上再也没有人的时候，这青龙山才真正是一座有福之山。你说对吗？大哥。”杨豪一口气说下来，他都被他自己说服了。 赵大树沉默片刻，道：“杨兄弟，你说的很有道理，在这山上兄弟们看似生活的很好，可一个个都是光棍汉，谁不想成家立业，谁不想找个婆娘，在这地方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如愿。虽然他们离开我也能理解，但我就是不愿意山寨在我手里没落。” 杨豪细想了一下，改口道：“其实大哥也不必担心，我敢肯定，过不了五年青龙寨又会热闹起来。” 赵大树来了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豪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到那时大哥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五年还很长，只是这眼前怎么办，我怕过不了五年，我这山寨就没人了。” “大哥不用担心，只要山上还有吃喝，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走，兄弟们在山上太久，估计早就忘了下山之后怎么谋生。再说能上山的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山寨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离不开了。” 赵大树恍然大悟道：“不错，你说的对，是大哥多虑了。要走的强留也没意思，不想走的，恐怕我赶都赶不走。杨兄弟，你可是解了我多年的心结啊。” 杨豪笑道：“我也就是一说，主要还是大哥你自己想的明白。” 赵大树转眼看看坐在旁边的杨小梅，道：“杨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兄妹是有武艺在身吧。” 杨豪心里一惊，他不过是匆忙训练了大半年，强身健体，武艺根本就说不上。于是尴尬道：“大哥，不瞒你说，兄弟我是练过一段时间，可都是一些花拳绣腿，算不上武艺。” 赵大树哦了一声，又看了看杨小梅，然后道：“兄弟过谦了，我看令妹昨天上山的时候面不改色，气息均匀，想来应该武艺不凡吧。” 杨豪见他眼光独到，既然能看出来杨小梅有武艺，便不再隐瞒，笑道：“小妹确实自小喜爱学习武艺，我也说过她多次，让她不要整天舞刀弄枪，应该纺线织布，多学针线活，可她就是不听，弄得到现在都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杨小梅听他当着外人面说自己坏话，有些生气，便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赵大树看在眼里，哈哈一笑，道：“我看这样很好，谁说女人只能纺线织布。昨天我就发现令妹器宇不凡，今天再看又是另有一番景象，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女中豪杰。” 杨豪忙道：“大哥不要夸她，免得惯坏了她，以后无法无天，出门在外我这做哥哥的都管不了她，还怎么嫁人。” 杨小梅沉默不语，又是暗地里一脚。 赵大树笑道：“杨兄弟多虑了，令妹生的如此美貌，何愁婚嫁？” 不等杨豪应话，他随即向杨小梅问道：“杨姑娘，不知是否可以露一手武艺给我看看啊？” 杨小梅听到问话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以为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不关她什么事，临到头来，她只得看着杨豪。 杨豪连忙道：“可以，小妹正手痒呢？只是好些天没有练习，怕是有些手生了，大哥可不要见笑啊。” 杨小梅听杨豪替她答应下来，心里一阵焦急，又踢他一脚。 赵大树笑道：“不会，不会，难得有姑娘会武艺。”说着便起身。 杨豪见杨小梅没动静，便商量道：“小妹，给大哥使套枪法看看，也好让大哥指导一下。” 杨小梅极不情愿的站起，随他们出了大厅，向练功场而去。 练功场地很普通，是一块十丈见方夯实的土地，地面光滑平整，旁边架子上随意摆放着刀枪长矛。 场上已有四五人在练功，见赵大树和杨豪他们过来，就停了手。 赵大树向杨小梅笑道：“杨姑娘，请吧。” 杨小梅看着杨豪，杨豪示意她可以去，她便慢步走到兵器架前，选了一杆白蜡枪，拿在手中试了试重量。 ------------ 第十五节 初试武艺 杨小梅把枪拿在手中试了试重量，发现跟她常用的那杆差不多，便放下心来。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演，况且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站在场中有一些紧张。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便提枪舞动起来。 赵大树目不转睛地仔细看着杨小梅的每个招式，每个动作，只觉得她下盘沉稳，步伐稳健，刺、戳、点、挑迅捷精准，格、拨、架、挡、扫刚劲有力，攻中设防，防中带功，攻防一体，招招制敌。 他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来头不小，武艺不凡。他虽然也学过几年枪法，可心里跟这小姑娘一比，就觉得落了下乘，有处处受制的感觉。 杨豪也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杨小梅舞枪，上次在溪边看她用树枝比划，觉不出来什么？此时再看，直觉得眼花缭乱，有完全看不清楚一招半式之感。她枪法流畅，虎虎生风，就是比起高山来也丝毫不差，以前电视里看的武术表演跟杨小梅的枪法一比，那还真就是花拳绣腿，玩杂耍的。 众人的一阵叫好声，惊醒了沉思中的赵大树。 一套枪法只觉得片刻就舞罢，杨小梅收枪站立，调整气息。 赵大树上前问道：“杨姑娘，这套枪法不知你得自哪里，师承何处啊？” 杨小梅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杨豪。 杨豪回过神来，连忙回道：“家传，爷爷早年曾在军中效力，回乡后就把这枪法传给了我们兄妹。” 赵大树恍然点头道：“难怪，这枪法一招一式无不透出制敌击杀之气，原来是来自军中。” 杨豪见此便笑道：“大哥觉得小妹这一套枪法如何？” 赵大树认真的想了想，道：“这枪法杨姑娘使来，沉稳大气，又见灵动，功力深厚，没有十年功夫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杨姑娘使枪的时候，威风凛凛，现在看来更有女中豪杰之相了。” 杨豪笑道：“大哥，谬赞了。学无止境，她以后要学的还多，夸坏了她，就不好了。” “大哥，你跟杨姑娘比试一下吧。”旁边围观者中有人起哄。 赵大树听到这话，笑笑之后，道：“若不是我有伤在身，还真想跟杨姑娘切磋一番。” 杨豪见杨小梅脸色一变，忙对起哄那人道：“就是，大哥手臂有伤怎能比试，裂了伤口岂不麻烦？” 那人想起大哥手臂有伤，忙连道两声：“忘了忘了。” 不想却有另一人接道：“大哥不方便，可以让其他人来杨姑娘比试啊！好久不见精彩的比武场面了，杨姑娘武艺高强，想必不会拒绝吧？” 赵大树也不好驳了兄弟们的面子，便笑笑没有说话，他也想看看真正比试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杨小梅暗暗向杨豪摇头打眼色，不想比试。 杨豪心领神会，她久居深山，武艺还是偷学的，哪有机会跟人对练，估计一动手就会露了短处，一旦出丑就不好在山上混了。于是就问道：“天也不早了，好饿啊！山上有没有早饭可以吃？” 赵大树见此，也就不好再强求，就劝道：“来日方长，杨姑娘又不会下山，大家何必急在一时，先回去吧。” 众人见老大发话，便只好作罢。 杨豪突然面露痛苦之色，道：“大哥，我先回去一下，看看伤口，好像裂了。” 赵大树哦了一声，道：“好，我稍后去找你们。” 杨小梅连忙跟着杨豪快步离开。 待到无人之处，杨小梅突然照着杨豪胳膊就是一拧，直疼的他哎吆一声叫出了声。 “丢死人了，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我爹娘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看你做的好事。” “哪里出丑了，他们不是连声叫好吗？还想跟你比试呢？武艺不好人家会找你比试吗？” “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在外人面前舞刀弄枪的，羞死了。” “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学几招防身术可是很平常的，既强身健体，又能保护自己。赵大哥不都说你有女中豪杰之相吗？将来说不定就能成为宋朝的花木兰。” “花木兰是什么？” “花木兰是古时候的一个女将军，当年朝廷挨家挨户征兵，每家必须要出男丁，花木兰弟弟年幼，朝廷就征她父亲入伍，可是她父亲已经年迈，上了战场肯定有去无回，所以她易容改扮成男子，代替她父亲从军。经过多年征战，由于她作战英勇，朝廷封她为大将军，胜利归来后皇帝要赐婚给她，这时她才不得不告诉皇帝她其实是女儿身，皇帝念她功勋卓著，不但没有治她的欺君之罪，反而让她衣锦还乡。最终成就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她就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的代表。” “哦，我肯定跟她比不了，我又不会打仗。再说我爹还不老，也轮不到我去。” “傻丫头，谁天生会打仗啊！我看你武功不错，将来或许真可以上战场哦。” “我才不去，你去我才去。” “我又不会武功，你让我去送死不成？” “我可以保护你啊。” “夸你几句，你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啊。”啪的一声，杨豪又挨了一巴掌。 “大哥，要是他们一定要找我比试怎么办？我不会。” “怕什么？到时候你什么都别管，冲过去照着他们就是一顿打，看他们怎么还手。赵大哥不是说了吗？你的枪法招招制敌，那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会不会把他们打伤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以后他们找你比武的时候，你就别用枪了，换根木棍吧！免得你不知轻重真的伤了别人。” “好，听大哥的，下次他们再敢逼我，要他们好看。”杨小梅被赵杨二人夸的有点飘飘了，说话的口气硬了不少。 她悄悄练了十多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武艺到底怎么样，偶尔鼓起勇气打给爹娘看，却被他们骂，后来干脆不给他们看了，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练习。如今被他们狠夸了一番，心里十分高兴，十多年的坚持终于得到认可。 ------------ 第十六节 入境百里 完颜达基率两万精锐骑兵，从汴京马不停蹄直奔淮河边界而来。 完颜达基是金主完颜亮的忠实支持者，当年完颜亮杀先皇完颜雍，他也曾参与其中，功劳不小，由此得到完颜亮信任，故派他与完颜乌耶共同驻守汴京南大营，守金国南方门户。 领命而出，他不敢耽搁。金主育有三子，其中两幼子夭折，如今只有长子光英尚在，自然被视为太子，一旦出事，就算他深得金主信任，也保不了性命。 宋朝向金臣服以来，宋金之间已经十几年没有交战，双方战备早已松懈，金人在南下之后也学会了享受，整日在大营之内花天酒地，吃喝享乐，完全没有了当年连灭辽国北宋的锐意和进取精神。 不过对于出兵南下寻回太子，完颜达基并不担心会遇到麻烦，金军虽十多年没有打仗，战斗力仍在。反观宋朝，他们要将没将，要兵没兵，连马场都丢了，战力不值一提。他多次请求金主发兵南下，一举灭宋，金主均以时机尚不成熟，搁置他的提议。 经过日夜兼程行军，第二天下午两万骑兵到达淮河边境，由于情况不明，完颜达基下令原地扎营休整，同时派出探子打探消息。 金太子一行人马在太子完颜光英坚持下，进入淮河上游群山之中，现已深入宋境百十余里。 由于此段道路直通汴京，淮河以北多数情况下被金人控制，边境金军小队若一路狂奔，不消片刻便会进入宋朝境内百里，不等宋军有反应又如风而去，州府难以保护管理，便将边境百里之内的百姓尽数迁往庐州。 是故金太子虽入宋境百里，却未被宋人发现，一路之上也未遇曾到生人。 完颜光英一行人在路中宽阔地带扎营住下，吃完晚饭，天色渐暗，营帐周围燃起几堆大火，以防猛兽趁夜袭击。 太子营帐中，依旧是那两人陪伴太子光英。 “赵协，你是汉人为什么会得到我父王重用？”太子端坐帐内。 叫赵协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答道：“我祖籍中都，辽国吞并燕云十六州的时候，祖上就成了辽国人，后辽国被灭，我就成了金国人。虽然我是汉人，却跟宋朝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才会得到皇上信任，教太子习汉文。” 太子又看着另一人问道：“徐福，那你呢？也是辽国人吗？” 徐福答道：“是，我原来也是辽国人，在辽国灭亡之前就归顺了大金国。” 太子突然高声道：“这天下以后都会是金国的天下，所有人都会变成金国人。” 徐福连忙笑道：“肯定会，太子殿下聪慧过人，英明神武，一定会成就千古帝业。” 赵协也跟道：“就是，太子你天资聪颖，骑射无双，将来必定会征服天下，万国来朝。” 太子听的高兴，道：“我得了天下，也一定会重用你们。” 徐福赵协忙低头称谢：“太子殿下一定会成为太阳底下最强大的君主，光芒万丈，福泽四方。” 谢过之后赵协道：“太子，我们还是先回转吧！出来玩了很久，现在都索然无味了。” 太子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道：“现在我玩的正高兴，你们要让我重新回到那个大笼子里吗？” 赵协急忙解释：“太子殿下，军营虽小，却不会有人害你，在宋朝境内就很难保证，难保有一些亡命之徒，不知死活冒犯天威，惊扰到殿下，我等担待不起啊。” 太子道：“我父王雄狮百万，你们怕什么？谁敢动我。” 赵协慌忙又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我倒不是担心回到中都被皇上责罚，只是不敢让殿下处于险境，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可还记得？” 太子明显不耐烦了，道：“你们只管陪我，回去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要回你们就自己回去。” 赵协徐福不敢再强求太子，心里不断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否则自己丢了小命是小，整个家族都得陪死，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们退出太子营帐，让随行侍女入帐服侍太子休息。 他二人回到营帐，赵协问道：“对太子殿下，徐兄可有对策？” 徐福坐下，喝了一口水，道：“没有，太子如此坚持，我还真是非常担心。” 赵协赞同道：“是啊！太子太固执了，就我们这一百人，别说遇到宋军，就是遇到山贼我们也打不过。我这一条小命是小，留在中都的一大家子也会人头不保。” 徐福叹口气：“赵兄说的是，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还有一众兄弟姐妹，一旦我出事，他们都会被弃尸荒野，想来都觉得寒心。” 赵协连忙低声道：“赵兄，小心隔墙有耳。” 徐福猛然醒悟，高声道：“太子殿下真是胆识过人，敢以百人深入宋境百里，肯定能成为一个了不得的君王。” 赵协也高声道：“谁说不是，太子殿下完全继承了皇上的英明神武，定然可以征服天下。” 随后徐福低声道：“赵兄，你我现在虽然受皇上信任，却也还是不敢对皇上有半点微词。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 赵协也低声道：“听天由命为时尚早，我昨天已悄悄派人回汴京向完颜乌耶送信，让他发兵保护，以防宋军之中有人挑事。” 徐福道：“这就好，有人送信回去，我就安心多了。” 金太子完颜光英是金主完颜亮长子，于其父弑君篡位次年出生，从小天资聪慧，喜弓马骑射，深得完颜亮宠爱，遂招汉人数十人教习中原文化，又以金人勇士为师教骑射格斗。完颜亮对太子光英管教严苛，时常考核他学问和骑射，稍有不如意，便杀师泄愤。 完颜光英初时顽皮贪玩，不喜文化学问，只对骑射格斗感兴趣，眼见十个老师被杀掉一大半之后，遂开始学习汉人文化。 转眼已快满十岁。完颜亮二子三子相继夭折后，担心长子久居宫中，难成大器，将来无法继承基业。于是安排他赴金国南方重镇汴京历练，让他感受军中威严，对军中事物有所了解，待他成年之后也好统领军队，继承基业，完成先祖未完成的事业。 故而太子完颜光英在两位老师陪同下离开中都，南下汴京。 ------------ 第十七节 无意之约 白天无事，杨小梅拉上杨豪找了个偏僻之地，练了整整一天武艺。杨豪看杨小梅练的枪法好看，也有提枪一试的冲动，却因为背上有伤，只得在一旁看着。看着嘴也闲不住，不时故作高深的点评指点一下他能看清的招式动作。 杨豪不会武功，但他在电影电视上见过武林高手过招，爱看早期香港动作片，硬桥硬马的攻防桥段，他印响深刻，所以看杨小梅的枪法时，他就专心分辨哪些动作是攻，哪些是守，杨小梅休息的时候就仔细给她讲解，该怎么攻，怎么守。 杨小梅只知道练功，完全没有攻守的概念，经杨豪一说，她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再练起来，进攻的动作更加迅捷有力，防守也变得的更沉稳。 一天下来，杨小梅自认为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越来越觉得杨豪说的对，她确实枪法不如他好。想到同样的枪法她学了十多年，杨豪只学了半年，别人还比他好，就有些不服气，暗自下决心以后风雨不停，每天必须要练习。 吃完饭，她来到杨豪房间，老头子已经给他换好了药，走的时候叮嘱他这几天要静养，最好不要乱动。 见老头走远了，杨豪故意责备道：“杨小梅，听到没，大叔这是在说你，没事不要拉我出去瞎跑。” 杨小梅给他穿好上衣，啪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道：“还说我，不知道一大早是谁拉我出去，现在倒怪我了，明天就让你憋在这屋里，哪里都不准去。” 杨豪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有点小家碧玉的样子，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啊。” 杨小梅陪他坐下，好奇地问道：“小家碧玉是什么样子？” 杨豪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应付道：“就是安静，听话，举止优雅，不毛手毛脚，不动手动脚。” 杨小梅又问道：“什么是举止优雅？” 杨豪道：“具体表现呢？是说话慢，细声细气，走路做事轻手轻脚，不随便发脾气，最重要的是，不打人不骂人，不说粗话。” 杨小梅叹口气道：“我做不到，细声细气我说不出话来，轻手轻脚还怎么做事，你惹我，我不生气的话不是要把我憋死。” 杨豪也叹口气道：“那我就帮不了你，嫁不出去，不要怪我。” 杨小梅又是一巴掌打在杨豪胳膊上，道：“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才不着急嫁人，嫁不出去就跟着你，反正你答应我爹了。” 杨豪道：“没你这么耍赖的，我将来还要娶老婆呢？你不嫁我怎么娶？” 杨小梅觉得他这话奇怪，便问道：“你娶你的，关我嫁不嫁什么事？我跟着你，又不会吃你多少饭。” 杨豪哈哈一笑，道：“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嫁不出去，等我发达了肯定会养你。” 杨小梅看着杨豪嘻嘻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你发达了就不管我了。” 杨豪拍拍胸脯，保证道：“我说话算话，到时候肯定会养你。” 说完这话，杨豪一时觉得无话可说了，就那么坐着，他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便道：“小妹，你回去休息吧！训练了一整天很累吧。” 杨小梅轻轻摇头：“不累，太早了睡不着，我想坐会儿，听你说话，跟你聊天。” 杨豪笑道：“话有什么好听的，你想聊什么？” 杨小梅道：“你说我听啊。”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要听什么？鬼故事？” “不要，晚上睡觉害怕。” “你有这么胆小？假装的吧。” “懒得跟你说。我们要当多长时间山贼啊！什么时候下山？” “昨天才上来，就想走？住段时间再说，至少要等我伤好吧。” “我一个姑娘家，在山上好不适应，好不容易出了山，又跑到这里来，还不如呆在家里。” “这可不怪我，当时我还问你了，是你自己说要出来，这会儿又想回去？对不起，我不知道回去的路。” “我又不是想回去，只是觉得在山上好没意思，到处都是一些奇怪的人，讨厌死了。” “哪有奇怪的人，你什么眼睛啊！我怎么没看到？” “他们看我的时候，都跟要逮野兔一样，眼睛瞪这么大，我又不是野兔。”杨小梅用双手比划着。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比喻，真没文化。”杨豪第一次听人把欣赏的目光说成是要逮野兔，笑的后背都疼了。 杨小梅一巴掌拍过去，气道：“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 好不容易忍住笑，杨豪道：“那你以后在山上一个人出去要小心点，多长个心眼，别被人欺负了。” 杨小梅点点头：“恩，我知道，我不一个人出去，你去哪，我就去哪，看谁敢欺负我。” 杨豪笑道：“我这样也保护不了你，有谁敢图谋不轨，你直接打他就是，我给你做主。” 杨小梅嘻嘻一笑，道：“大哥，你对我真好，简直就像我亲哥哥。” 杨豪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什么叫像，我本来就是你亲哥，记住了，不要再说错话。” 杨小梅摸摸被拍的头，朝杨豪笑笑没说话。 杨豪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想出去吹吹风吗？” 杨小梅点点头，随后又摇头道：“白胡子老爷爷说不让你动。” 杨豪笑道：“没事，只要不弄裂伤口，走动一下对伤势复原有好处。走，带你出去看看青龙山的夜景。” 走出房门不远，杨小梅便紧紧地抓住杨豪的胳膊，紧靠着他。 已经是晚上了，半轮明月斜挂在空中，满天星星清晰可见。 杨豪想起了那个终年不见星星月亮的城市，也想起了父母亲人，和那三个大学兄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是不是早就忘了他呢。 一路走着，漫无目的。杨豪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看着夜空，心事重重。杨小梅也无言无语，随坐在他身边。 山顶风很大，才坐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冷了，杨豪把衣衫脱下，给杨小梅披上。 杨豪静静地望着夜空，杨小梅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神情沉重，便也没有说话，在月亮星星之下，静静地陪他坐着。 ------------ 第十八节 知府小姐 淮南西路庐州知府吴修云有一独女，年方二八，精通琴棋书画，在坊间素有才女之名，生的也是亭亭玉立，水灵清秀。 后宅之内，一对母女坐于房中。母亲拉着女儿的手，不停的在说着话，女儿低头不语，沉默以对。 “薇薇啊！这李家公子也算是庐州数一数二的豪绅子弟，才华出众，容颜俊美，他祖上也曾做过京官，人脉宽广，你嫁给他不会吃亏，就在这庐州，娘也好经常去看看你。” 吴薇不为所动，自顾摆弄衣襟。 母亲有些焦急的问道：“薇薇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都给你说了多少人家，没有一个成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爹娘想想，你看看你今年多大了，再不嫁出去，我和你爹的这两张老脸往哪儿搁。” 吴薇听到这里猛然抬头，道：“娘，你们干嘛要逼我嫁人，我不想嫁，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在家就这么让你们丢脸吗？” 母亲有些生气，起身道：“你爹让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都读到哪儿去了？”临走的时候又加一句：“你好好想想。” 吴薇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了几下，之后又烦躁的丢在桌上，起身直出后宅，奔前厅而去。 一中年蓄须男子送客出厅，回身坐下，拿起热茶细品。此人正是庐州知府吴修云。 吴薇从屏风后面出来，娇声道：“爹，我不嫁。” 吴修云呯一声放下茶杯，道：“我是把你惯坏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依你，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三天后下聘礼，你不嫁也得嫁。” 吴薇声调提高道：“爹，我不嫁，谁想嫁谁嫁。” 吴修云一拍桌子，茶杯呯呯直响，气道：“女子出嫁，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做主！” 吴薇见父亲这次如此坚决，知道没有回转余地，便负气回房，走时不忘耍赖示威：“我死也不嫁。” 直把吴修云气的干瞪眼。他心里悔不当初，就不该从小惯着她。 正在他生气之时，有府兵来报：“大人，指挥使到访。” 吴修云一愣，道：“快请。” 不多时，就见一戎装大汉快步进来，道：“吴大人。” 吴修云起身让座道：“周指挥，你这大清早急匆匆，有何事？” 周指挥落座顾不得寒暄，急道：“今日一早有军士来报，梁县附近发现金军踪迹，不知吴大人可否收到消息？” 吴修云一惊端着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慌道：“什么？金军都到梁县了？赶快上报安抚使啊！找我有什么用。” 周指挥连忙安抚道：“吴大人，莫慌，现在只是发现了小股金军。” 吴修云略微镇定，放下茶杯，道：“若只是小股贼人来骚扰，由他们去便是，不消半天也就回去了。” 周指挥又道：“吴大人有所不知，我还得到消息，前天汴京南营有万余骑兵精锐出营，直奔淮南西路而来，不知是为何事。今天过来就是给吴大人通个信息，好让你早作打算，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吴修云又是一惊：“金人想毁约？可朝廷并未收到任何有关于此的风声，难道二十年过去仍然亡我之心不死？” 周指挥起身道：“吴大人，目前情况就是这样，若有进一步消息，我再派人向你通报，下官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出去。 吴修云起身相送：“有劳了。” 送走周指挥，吴修云直接回后宅去找夫人。 吴夫人正在房中独自生闷气，见吴修云进来，气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吴修云上前安慰道：“夫人莫要生气，我已经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惯着她，一切由夫人做主。” 吴夫人躲开道：“你说的好听，哪次不是丫头一撒娇你就顺着她，我还做得了主吗？薇薇要是再不嫁出去，都成老姑娘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庐州待下去。” 吴修云正声道：“夫人，现在不是为这个事闹心的时候，马上有大事将要发生，庐州恐怕不安全，你带上薇薇去临安住一段时间。” 吴夫人听夫君说出此话，心中猛然一惊，问道：“要打仗了？” 吴修云坐下道：“现在也不确定，只是在境内发现小股金人的踪迹，汴京驻守的金军也有一部分向边境调动。虽然朝廷没有任何风声，但我担心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你还是带薇薇回临安躲一段时间，等尘埃落定再回来。” 吴夫人急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不跟我们走？” 吴修云训斥道：“夫人，我堂堂朝廷命官，岂能置一方百姓不顾，说走就走！” 吴夫人突然又生气了，醋意满满地道：“我看你是想把我们母女赶走，好跟小狐狸精厮守！” 吴修云沉声道：“夫人，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这是为了你们安全着想，等没事之后，我差人接你们回来。” 吴夫人气道：“我无理取闹？你看看，自从你把她带回来，家里成什么样了，连薇薇都快被她带坏了。我看这个家早晚要被她毁了。” 吴修云不耐烦道：“你收拾一下，这几天就带薇薇走，不要把这事到处说，传出去扰乱民心。”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吴夫人房间。 吴夫人见夫君不再理睬她，气的咬牙切齿道：“小狐狸精，别得意，我早晚要你好看。” 转念一想，还是安全要紧，不管有没有事，回娘家一趟也好，自从出临安已经十多年没回去探望爹娘，就趁此机会住上几个月吧。如此想着就出房去找女儿，跟她交代一些事情。 来到女儿房外，吴夫人推门而入，就只见小狐狸精坐在房内，与女儿有说有笑，立马脸色一沉：“你出去，我跟微微有话说。” 那容颜娇美，丰韵窈窕的女子，见是吴夫人进来，闻言忙起身向吴薇勉强笑道：“我先走了。” 吴薇见那女子走后，撒娇道：“娘，你怎么老这样，人家又没招你惹你。” 吴夫人对女儿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小狐狸精混在一起，你迟早会被她带坏。” 吴薇低头不说话了，吴夫人命令道：“你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跟我去临安，看看你外公外婆。” 吴薇听闻此话，忙问道：“为什么啊？” 吴夫人气道：“你不是不想嫁吗？我就随了你的心愿。” 吴薇闻言一笑，低头不语。 ------------ 第十九节 自作主张 青龙山，晴空万里。 杨小梅一大早便叫上杨豪开始练功，直至烈日当头，为了能有所提高，不敢稍有懒散。杨豪依旧只是在一旁观看，偶尔指点。 虽不练功，坐一上午也还是很累，杨豪很想回去休息，见杨小梅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也就只好继续坐着，陪她到底。 一趟枪法使完，见杨豪心不在焉，杨小梅叫道：“大哥，你教教我啊！我打的怎么样？” 杨豪回过神来，笑道：“你今天进步很大，好好练，我看好你。” 杨小梅听出来他是在应付她，有些不高兴，走到杨豪旁边坐下。 杨豪假装无辜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小丫头？” 杨小梅看着别处，冷冷地道：“不练了，没意思。” 杨豪笑了，道：“你刚刚不是练的挺好，好好练，将来肯定会有用处，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位女将军，到时候你可就出名了，光宗耀祖。” 杨小梅不理会他，坐了一会儿，道：“回去吧！不练了。”说着起身就走。 杨豪无奈，小丫头脾气还不小，不就是走了下神，没看她练功吗？都看一上午了还嫌不够。 回到房间，杨豪就爬上床休息了，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浑身没有多少力气。他身体还很虚弱，刚趴下没多久便睡着。 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已经明显憔悴了许多，胖了十几年减不下来，没想到这大半年，特别是这十几天，尽然让他减负成功。 在山上这几天他仔细思量，当山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怎么说自己也是半个文化人，怎能落草为寇。等身上伤好的差不多，就找个借口带小丫头走，离开这里，去他处谋生。 杨小梅回到房中，静坐一会儿之后，胸中郁气渐消，便又来到杨豪房外，仔细听了片刻，见他屋内没有动静，知道他已经休息，就准备离开，也回房洗洗，休息一下。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张老三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张老三脸上有些歉意，道：“大哥有事找你和杨兄弟，你们方便现在过去吗？” 杨小梅定下心神，道：“我大哥刚刚休息，有什么事，我跟你去。” 张老三欲言又止，最后道：“还是让大哥跟你说吧。” 山寨大厅，赵大树独坐厅中。 杨小梅随张老三进厅，看看赵大树，在一旁坐下，没有言语。 赵大树笑道：“杨姑娘，你哥没来吗？” 杨小梅答道：“他身体不舒服，休息了。有什么事吗？” 赵大树走下来，在她旁边坐下，道：“没来也好。确实是有些事情，你们现在也算是我青龙山的人，该告诉你们。” 他稍作停顿，想了想该怎么说才更好，杨小梅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赵大树思索片刻之后，道：“其实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有位兄弟下山办事，半途偶遇一桩生意，不过对方人数不少。青龙寨已经很久没做过大生意，兄弟们闲的要发疯了，士气很低落。本来这次应该是我亲自带兄弟们下山，无奈我胳膊伤势未好，不能给他们压阵。想弃了这桩生意，又觉得可惜，真是难办啊。” 杨小梅隐约听出了他说这话的意思，但她自己从来没有跟人交过手，拦路打劫这种事情她也一点不懂，所以就装作没有听懂，不语。 赵大树见杨小梅不发话，以为小姑娘太年轻，听不懂他话的意思，便道：“杨姑娘，我就跟你直说吧！我们山寨这半年来基本上就没有做过像样的生意，山上都快揭不开锅了，今天这桩生意绝对不能错过，要不然过不了一个月，山上这百来号人就要喝西北风。”他稍作停顿，给杨小梅一些理解的时间。 见小姑娘还是不语，就接着道：“今天这桩生意，随行的也有百来号人，基本都是金人，山寨的兄弟们多数武艺较差，没有我压阵，做他们生意，怕兄弟们会吃亏。我昨天看杨姑娘你武艺高强，绝对不在我之下，若有你在，这生意肯定能做。”说完他恳切的看着杨小梅。 杨小梅见他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也不好继续不说话，便低声道：“我什么都不懂，怕是做不了吧。” 赵大树见有机会，就急忙道：“杨姑娘放心，也不用你做什么？到时候你站在后面就行，一切都有张老三出面，要是有厉害人物出现，你再上去挡住他也不迟。” 杨小梅见对方如此，就不好隐瞒，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还从来没有跟人比试过，我去怕会坏了你们的事。” 赵大树道：“怎么是坏了你们的事，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山头，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有难同当，以你的武艺肯定会马到成功。” 杨小梅不好拒绝，也不能答应，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自会做主。 赵大树见她在认真思考，于是继续劝说道：“要不是你哥现在还躺在床上，他肯定会带兄弟们下山。” 杨小梅不笨，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多想，把害怕二字丢到脑后，应道：“行，我去。什么时候走？” 赵大树见杨小梅答应，兴奋的站起身，道：“不急，你先回去换身简单的衣裳，这样下山不合适。一会儿张老三去叫你，你跟着他，听他安排就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否则我不好像你大哥交代。” 杨小梅见他老是提大哥，她心里有想法，但不好表露出来。应了一声就转身回去，找衣服换了。 见她走后，赵大树一脸严肃地道：“张老三，我可把她交给你了，你把那杆枪给她带上，好好照应着她，要是出了半点意外，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随机应变，生意实在不能做就退回来，别一次把兄弟们全废了。” 张老三连忙应道：“知道了，大哥。我会小心的，上次吃过亏了，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这次一定替兄弟们报仇，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大哥，我走了啊。” 赵大树点头道：“你也小心些，本来想亲自去，无奈现在连这条胳膊都动不了。” 张老三道：“大哥不要为难，这次我们肯定没问题。” 赵大树道：“你去吧！记得把兄弟们都带回来。”他转身回厅上坐下。 张老三匆忙出去招呼兄弟们，这是难得的一桩大生意，错过了这次就很难再等到下次好机会。 青龙寨的众位兄弟早就得到消息，都已准备好家伙，跃跃欲试。上次的失败并没有使他们士气低落，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要大干一场的斗志。 ------------ 第二十节 事前谋划 淮河上游气候湿润，植被繁茂，山高林密。山北之地终年不得阳光眷顾，因而阴冷潮湿，寒气逼人，春夏秋冬皆如一季。 林中阴暗不见阳光，置身其中有满天乌云大雨将倾之感。偶有一丝光线穿过密叶层层阻挠照映在地面，便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醒目而耀眼，给倍受压抑的人以无尽希望。 张老三带领一百多号兄弟悄悄穿梭在树荫遮蔽下的密林中，山里奔袭他们轻车熟路，除了警觉的山中主人，再无其他人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薄衣早已湿透，运动产生的热量早已抵消掉了山北的阴冷，有些想要脱掉上衣的汉子，内心经过多次挣扎，最终还是让衣服贴在身上，只因为同路的有个是姑娘。 杨小梅跟在张老三身后，她自己拿着她的武器，拿的久了就越发喜欢，舍不得放手，她知道这是属于她的东西，几天相处就有了感情。 在山里长大的杨小梅，喜欢这样在林中穿梭，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很享受现在的感觉，就像在追逐野兔。 第一次跟人去打劫，还是百多号人一起，让她担心之余，又有些期盼，要是这么多人一起去打猎，把山一围肯定什么动物都跑不了，一个个的只有被带回家的份。 张老三一路上跟她交代了很多，她都一一记在心里。下了山该怎么办，她记得清楚，张老三说可能不会需要她做事，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虽然在山上的时候她不愿意独自出来，出了山寨以后心态就变了，若是不出力的话，总觉得下山就是白跑一趟，很划不来。 具体有什么计划，张老三还没有跟她说，只是简单介绍了这桩生意的情况，她听不懂，只知道对方是金人，那晚要杀他们的人也是金人。想到那些人，她就生气，再遇到他们的话，她肯定不会再跑，定要捅他们几个血窟窿，给大哥报仇。 得到肯定与赞赏的杨小梅，开始对她自己武艺变的有信心，下山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试身手。 一口气奔波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密林深处停下，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 张老三道：“兄弟们都过来，有些事我要先跟你们说清楚。” 众人虽不不情愿，也无法拒绝，一个个聚拢过来。 张老三站起身：“兄弟们，今天这桩生意对我们的重要程度，你们清楚。像这大生意，原本应该是大哥亲自出马，没想到大哥会伤的那么重，这次只能靠我们自己。” 停顿一下后，接道：“这桩生意要是做成，山寨半年的吃喝就有着落了。那些金人的情况，你们肯定也听说了，一百对一百，我们也不吃亏，大家不要担心，大哥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我们照做，一定会做成。” “大哥想的什么办法？上次我们就吃了亏。”有一人怀疑。 张老三忙解释：“上次那是一时大意，谁会知道普通的商旅也会那么厉害。大哥受伤以后，天天想着那天为什么会失败，今天他告诉我，是因为我们太心软。当山贼就应该不择手段，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你们说上次是不是我们太心软了。” “确实，我们一向只求财不要命，遇到胆敢反抗的才会杀一儆百，上次就是跟他们讨价还价时间长了，才让他们有了准备。” “以前的做法根本就有问题，要我说遇到金贼，直接上去就杀了，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凶恶。” 张老三看看众人：“兄弟们都说的不错，下山之前大哥已经有交代，我们这次就打埋伏，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杀出去，把那帮金贼杀的一干二净，生意自然就成了。具体怎么做，现在先不安排，看情况再说。” 他举起弓箭环顾：“有多少人带了弓箭？” 听到问话，带了弓箭的就把长弓举起。张老三数了数，一共就十三张弓，有些少，数量有限就必须好好利用。下山的路上他才想到可以先用弓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此时已然晚了，没法再回去拿弓箭。 “你们射的准不准？你们专门负责在远处偷袭，先放倒他们几十个再说。”张老三射箭还可以，平常没事的时候喜欢打猎，练就一手好箭法。 除了个别人说还好外，其他人无话。带了弓箭的自然是觉得它趁手，比刀好用，不然拿它干嘛。 张老三自知问话不妥也不顾了，继续道：“根据猴子的说法，以他们的速度看，现在我们肯定已经在他们前面。这条路要继续走一百多里才会有城镇，今晚他们会在半路休息，所以我的计划是半夜行动，趁他们都睡着了我们再过去，一个个杀猪一样宰了他们。” “那我们现在干嘛？到半夜还有好几个时辰，干坐着不成？” “有时间大家就休息，都先吃点东西，歇好了一鼓作气拿下这桩生意。” 转头看着一人瘦小之人：“猴子，你休息会儿，等下带几个兄弟再去探路，把他们的情况摸清楚。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人，在哪儿停留，好了就回来通知我。” 叫猴子的兄弟应了声好，今天跑了很多路，但他不觉得累，要是能做成这桩生意，他的功劳可是不小，奖励也不会少。想到这里他充满动力，于是大口吃干粮，能不能成事就靠他了。 听说距离行动的时间很早，众人就放松下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补充体力，有些就已躺下休息。 杨小梅远远的坐着，虽说她也是此次行动的一份子，还是寨主亲自让她来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却被他们忽视了。 众人下山的时候看到这个小姑娘也跟着，本有些不满，怕她会拖累大家。听说是大哥让她来的后，他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非议，打劫让一个姑娘跟着，这不是纯粹捣乱吗。 他们不理杨小梅，杨小梅也不想跟他们说话，帮不上忙的话，就当是下山来玩了，鬼才愿意当山贼呢。 杨小梅眼望远处，她想起了杨豪，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觉醒来找不到她紧张，会不会怪她自作主张独自下山呢。 她现在很想有个人能陪她，相处的久了，发现有些离不开杨豪，总想跟他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要有杨豪在身边，她就觉得很安心，很快乐。 ------------ 第二十一节 趁夜动手 深夜，星星点点的月光撒在地面，山林寂静。 一声野兽的吼叫，惊醒了不知何时入梦的杨小梅，她急忙睁眼，迅速拿起手中的枪横在身前，背靠大树观察许久，确定无事之后才将武器放下。 看看远处的众人，他们还在沉睡中。抬头不见星空，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杨小梅觉得有些不舒服，悄悄起身，去隐秘处方便。 等她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都醒来，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叫杨姑娘，她应了一声。林中的夜晚光线实在不好，相隔十多步就看不清楚。 “杨姑娘，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回声。”张老三有些生气。 杨小梅声音淡然：“有点事，不方便。” 张老三闻言一时语塞，转而向众人交代其他事情：“兄弟们，猴子已经回来，对方的情况也摸清楚了，他们就在杨树林扎营帐，离这儿只有大半个时辰路程。总共有将近一百人，八十人是正规的金军，其余人没有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怎么样把这八十人放倒，大家有什么建议？” “还建议什么？大晚上他们要睡觉，直接过去一刀一个，保证连一点声都没，那帮龟孙子都得见阎王。” “忘了说，他们有人轮流守夜，每队五人，半个时辰一换。”张老三补充道。 “才五个人，一箭一个，没什么说的，直接干吧！都等不及了。” “不急，我们子时再出发，大家先吃饱肚子。有弓箭的兄弟，你们一定要呆在一起，不要分散，在我们动手之前，要确保第一时间射死五个守夜的，不然叫醒了其他人就多出事端。守夜人解决后，我们再过去，不要吵闹，能悄悄处理掉他们就最好。杨姑娘就在远处跟着，不要乱跑。”张老三仔细安排之后的行动，这么大的生意他还是第一次做，内心稍稍有些紧张，但愿平安无事。 众人无话，吃东西喝水，对张老三的安排没有异议。 杨小梅见没她什么事，虽有些失落，却是落得清闲，大半夜黑洞洞的，打打杀杀受伤就不好了，还是远远呆着吧。 等待总是最难熬的，藏身密林，看着远处的篝火，杨小梅已不知到底等待了多久，她已打盹多次，每次清醒过来就想怎么还不动手。 张老三带人悄悄摸索到近处，借着火堆能清晰看到守夜人的面目，他们潜伏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出击的时机。 亲眼见到守夜人交接了两次，他发现值守人在交接之初都还清醒，过不了多久就会在火堆旁打盹。 又一次交接过后，张老三觉得差不多了，只等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动手。 他示意带了弓箭的兄弟做好准备，已提前安排好，两人对付一人，只等一声令下，眼前的五人定然无一活命。 时间慢慢过去，不多时，那静坐的五人都开始打盹。 又过了片刻，确定他们失去意识，张老三觉得时机已到，招呼众人，只听他一声“放”，便见一轮利箭直飞那五人而去。 “有敌人”一声大叫响彻山林，身中两箭没能让他们瞬间死去，吃疼之下他们清醒过来，在下一轮利箭到来前，这些经过常年训练的侍卫尽到最后的责任。 张老三被这叫声吓到，开始后悔他的安排，刚一走神，就发现身边的兄弟已经起身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被侍卫临死前的叫声惊醒的金人，出了营帐乱成一团，几天以来毫无事端，他们早已放下戒心。 迷迷糊糊匆忙出帐的金人，见光即死。这些侍卫经过专门训练，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手足无措，一个个倒在众人的乱刀之下。 没有进退攻守，毫无章法的山贼杀的刚刚从梦中醒来的金人节节败退，只是片刻的功夫，地上已躺了二十多人。 张老三没有冲在前面，他吸取上次大哥的教训，站在稍远处观察形势，不时地放支冷箭。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金人，被兄弟们轻松的放倒，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原来高看这些金人了。 他提起大刀快步上前，眼见兄弟们杀的兴起，在远处放冷箭就显的颇不过瘾，还有贪生怕死的嫌疑。 当他冲上去砍倒一个武器都没拿稳的金兵后，发现剩下的金人都已背靠一座大帐聚在一起，拿着长刀摆开了阵势。冲上去的兄弟被乱刀砍回，双方尽然形成了对峙，再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张老三见此情形，心里一阵焦急，将砍刀扎在地上，取下背上的弓，拉弓就是一箭射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射过去的箭被磕飞。张老三一愣，细细一看，却见一中年人怒目圆睁，正死盯着他，手中长刀斜指前方。 张老三心里慌乱起来，这么近的距离，都射不中他，可想这人有多厉害，一时之间有些心灰意冷，开始想如何安全撤退，把兄弟们完好无损带回去。 然而没等张老三多想，又几支箭射向防守中的金人，见有人中箭倒下，众兄弟士气又增，提刀蜂拥而上，与金人战成一团。 眼看兄弟们已经无法撤退，张老三也只得大叫一声杀，提刀冲上去，加入乱战。 杨小梅站在远处见双方乱成一团，惊叫声、喊杀声、战马嘶鸣声、冰刃磕碰声响彻山林，就知道他们没能按计划悄悄的解决掉那些金人，肯定是出现了变故。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听着杂乱的声响，心如乱麻。 她把枪紧紧握在手中，内心一番斗争之后，她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他们打得过最好。如此想着，便迅速向打斗的地方靠近。 到了近处，杨小梅躲在一棵大树后，借着还未熄灭的篝火，只见双方各有死伤，势均力敌，心里稍稍安定。她不知道，山贼和被劫对象实力均势，对山贼来说就已经输了。 再细细观察一会儿，杨小梅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山寨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被金人围在中间，就像轰猪一样，他们被金人包围了。 杨小梅看出山寨众人已在危险中，但看着凶恶的金人，她失去了出击的信心，试了几次终究没有贸然冲过去。从未与人交手，之前想着要捅他们几个血窟窿，真正面对时却害怕了。 就在她思来想去之时，突听一声凄惨的叫声，抬眼一看，只见一山寨兄弟左手齐腕而断，鲜血淋淋。一瞬间，她想到了杨大哥的后背，那个血淋淋的箭洞，顿时一股怒火陡然升起。 ------------ 第二十二节 初次出手 淌血的后背浮现在杨小梅眼前，愤怒战胜了她内心的恐惧。 只见她稍移半步，一脚蹬向身旁大树，借反弹之力向金人急奔过去，挺枪直刺。不费丝毫力气枪惯一人后背而过，长枪收回，那人无力倒地，命丧黄泉。 看着敌人倒地，杨小梅突然想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了，不该出手这么重。不等她发愣多想，已有人回身向她挥刀砍来。 杨小梅回过神来，挺枪拔开长刀，顺势刺向对手胸膛，迅捷有力的一枪，对手来不及回防，又一命魂断枪下。 两人倒地，引起了金人的注意，这次有三人回过身来，手持长刀面向杨小梅。他们并排站着，谁也不敢上前，杨小梅挺枪警惕的看着他们，也没有贸然出手。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置身于激烈混乱的打斗之外。 另一边，山寨众人在金人的围攻下，渐渐落于下风，越来越危险，只有招架之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毕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虽在遭遇偷袭之初手忙脚乱，折了不少人手，等看清状况，摆开阵型之后，逐渐稳住阵脚，平常的训练在这时体现出了成果，不多时就将突袭之人被包围，一个也别想跑掉。 张老三左右冲杀，对于这样的战斗，他没有信心，只想快速干掉他们，拖下去兄弟们很危险。就在他砍倒几人后，见刀光一闪，敌人一刀向他脖子削来，他忙后仰倒退，稳住身体后，定眼一看，正是刚刚挡开他箭的汉子。 顾不得多想，张老三提刀向对方砍去，不杀开一条路，恐怕兄弟们这次都走不了，既然是他带队出来，这硬骨头自然得是他来吭。 对方的汉子见张老三当头一刀向他劈来，不慌不忙单手举刀荡开，顺势一刀拦腰削去。 张老三躲闪不及，只觉腹部有些许疼痛，伸手一摸，低头一看，见满手鲜血，顿觉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上，两眼也模糊起来。 “三哥，你怎么了？”身旁的兄弟见张老三受伤倒地，吃惊不小。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那中年汉子已杀进包围圈内部，一刀一个势不可挡。 山寨众人都是走投无路，半路上山，平常也就靠人多势众打劫普通商旅，遇到经过训练的金兵，就显得的非常无力，打着打着就发觉不是他们的对手。看到凶猛的中年人冲进人群，连伤数人，无人可当，他们都想各自逃命，却发现怎么也冲不出去，对方越围越紧。 杨小梅还在与那三人对峙，眼见山寨的人毫无还手之力，片刻已被砍倒数人，她心里焦急万分。对方这么厉害，自己一个人怎么打这几十人，但要是不打败他们，就没法回去见大哥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眼盯右边，虚晃一枪，疾刺中间那人，对方横刀来挡，杨小梅顺势横扫，挑开左边削来的一刀，一枪捅进他胸膛，紧接着挥枪划向对方两人下盘，不等兵刃相碰，提枪挑中间那人脖子，躲闪不及，那人喉咙被挑破，弃刀捂喉瘫倒在地。 右边金兵见此，举刀砍将过来，杨小梅不顾，抡枪当头朝他砸下，顿时头破血流，一命呼呼。 未再犹豫，杨小梅径直向敌人冲去，见人就挑。一寸长，一寸强，不消片刻，便杀开一个缺口，进了包围圈，迎面遇上那势不可挡的中年汉子，挺枪挡开他斜劈下来的一刀。 中年人稍感意外，细细一看见是一瘦小女子，便没有放在心上，挥刀当头劈下。 杨小梅不敢大意，举枪架住，刚刚那刀力道不小，这一刀力道更大，不过她早有准备，有惊无险。挡开长刀，顺势转动枪身削向对方脖颈。 中年人举刀轻松挡开长枪，欺身近前，挥刀猛斩杨小梅双腿，想要与她近身搏斗。 杨小梅急退一步，探枪疾挑对方面部，那人立刀挡开，顺势挥刀又想近身。杨小梅不顾格挡，直刺对方胸膛，那人回刀防守。 见机会来了，杨小梅便不再防守，全力进攻，一时之间长枪飞舞，刺、戳、点、挑招招致命，劈、砸、扫刚劲迅猛，在她的一轮快攻之下，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逐渐落于下风。 局势渐渐被杨小梅所控制，攻势酣畅淋漓，不带半点停顿。在她的猛烈攻势下，对方步步后退，冲破了包围圈。 在他们的进攻与防守中，包围圈不复存在，山寨众人士气大振，反身围杀受惊的金人，瞬间双方又陷入混战。 杨小梅一轮进攻完毕，对方早已心惊胆战，双手发抖，气喘吁吁。她看在眼里，挺枪对峙片刻，又一套枪法施展开来。此时杨小梅信心爆棚，她相信只凭进攻完全可以打倒对方。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方那人是有战斗经验的勇士，只是常年在马背上，习惯骑马作战，到了地面打斗起来，若对手实力不强，倒无所谓，几刀即可了事。不巧遇到高手，连番进攻之下，就会觉得那双腿不够用，步伐错乱，一致手足无措。 见对方反应越来越慢，防守漏洞越来越多，杨小梅看准时机，疾刺那人脚腕，毫无悬念，一招命中。 她心里一喜，接着一个花枪，晃花了对方的眼睛，单臂一送，锋利的枪尖刺入那人胸膛，再上一步，枪尖透背而出。 收回长枪，看着对方口吐鲜血，缓缓倒下，杨小梅松了一口气，她后背也早已湿透。回身见双方还在乱斗，也顾不得休息喘口气，又加入战局，挑金人杀去。 人生第一次战斗胜利，让杨小梅兴奋无比，她的实力也通过那个死人得到验证。通过刚刚那场实力不均衡的实战，她学习到很多东，那是以往她自己独自练习的时候学不到的东西。 再次加入战斗，杨小梅感觉很轻松，金兵在她面前不堪一击，一枪一个，砍瓜切菜一般。虽然汗流浃背，她并没有感觉到累，依然体力充沛，步伐灵活，枪法灵动，穿梭在敌方与自己人之间，一个个放倒不是对手的对手。 在杨小梅横扫全场的气势下，山寨众兄弟士气高昂，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英勇无畏冲杀起来。 敌方在那中年汉子命丧枪下之后，凝聚力瞬间消失，几十人变成一盘散沙，任人宰割，再无还手的勇气。 随着最后一个金兵倒下，战斗结束。看着满地的尸体，血淋淋的场面，杨小梅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 第二十三节 漫长等待 青龙寨在月光下，一片朦胧。夜深人静，却有两人睡不着。 杨豪面无表情，斜坐在大厅，紧闭双眼。 下午一觉醒来，发现杨小梅居然没来烦自己，还觉得奇怪，她不来。虽然自己一个人很无聊，倒是可以好好养伤。直到旁晚时分，还不见杨小梅出现，他顿时心里不安。 她房门紧闭，敲门也没回应，推开房门，屋内空空。 杨豪内心不爽了，有种不被依靠的感觉，小丫头出去居然都不跟他说一声。在山寨四处寻找也不见她身影，到最后都暗自生气了。 在他把山寨跑了个遍以后，发现山上人突然少了，一路上基本没见到什么人。这一现象让他紧张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端？ 大厅里，见赵大树正安详的睡着，杨豪直接高声叫醒他：“山上的兄弟怎么都不见了？” 赵大树睁开眼睛，见是杨豪，正身道：“正想跟你说呢？今天有一桩大生意，难得一遇，为了这生意，兄弟们顶着大太阳晌午就下山了。不知道现在他们到了没有。” 听说是去打劫，杨豪心里一惊，杨小梅半天不见，莫不是她也跟去了？急忙问道：“我妹呢？她也下山了？” 赵大树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兄弟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晌午你正好在休息养伤，也没好去叫你。本来应该我带他们去，你也看到了，我这手臂现在还动弹不得。没办法，我只有让张老三带他们去，可他武艺不行，怕出乱子，我就想到了杨姑娘，昨天见她枪法精湛，武艺高强，就让她跟着去了，以防遇到什么硬茬子。” 杨豪一听这话，就噌的一身站起，怒气冲冲：“你们去打劫，让她去干什么！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出了事情怎么办！” 赵大树忙走过来：“兄弟息怒，临走前我跟他们交代过，不管这生意能不能做都会让杨姑娘完好无损的回来，保证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杨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杨豪挡开赵大树想要轻拍他肩膀的手，这么大的事，居然不通知他，没经过他同意就让杨小梅下山，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如果顺利今晚就能回来，最迟明天上午肯定能回来，你不要这么担心，我就陪你在这里坐着，等到他们回来。” 杨豪心里烦躁不安，不想说话。杨小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点都不知道，能不能像赵大树说的绝对安全他无法确定，一旦她出了什么意外，他肯定是无法原谅自己。 越想越担心，到后来简直都不敢再想，却还是会忍不住想她现在如何了，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保佑这不懂事的小丫头。 他们就这么坐着，一坐就到了深夜，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油灯昏暗，杨豪眉头紧锁，他没有一丝想要睡觉的冲动，对杨小梅太过担心，以致内心烦躁不堪，根本没心思睡觉，一刻也静不下来。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早就下山找杨小梅去了，目前的状况他毫无办法。 长时间坐着，他感觉很难受，想出去透透气。就睁开双眼，起身走出去。 出了门也无处可去，便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下山的路口。看着山下漆黑一片，他知道杨小梅不在其中。 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夜空，他决定陪着星星月亮，等杨小梅回来，见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到朝阳升起，杨豪等的睁不开双眼，困意渐浓，快要睡着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时，一些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他顿时清醒过来，睁眼向山下望去，正是昨天下山打劫的人回来了，排了一长队。 杨豪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长队中找出杨小梅，可凭借他那两三百度的近视眼，根本无法分辨清楚任何一人。 站在路口焦急的等待，恨不得大喊让他们都手脚并用赶快爬上来，他们打劫来了什么东西，他不想知道，他只关心杨小梅是否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看他们走的实在太慢，他能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却无法忍受人就在眼前，却仍然搞不清状况，于是他朝着上山的人群大喊：“杨小梅，杨小梅……” 几声过后，山下毫无反应，两地离的实在是太远了，杨豪背上伤口还没有愈合，也不能用尽全力使劲喊。见没有回应，他也就放弃了，再等等吧！反正都已经回山，结局无法改变了。 杨豪重新坐下，看着慢慢蠕动的长队，静待他们回山。 随着人影越来越清晰，杨豪忍不住又喊了一嗓子：“杨小梅，你自不在？” 这次他听到了苦苦等待的回音：“大哥，我在这儿。” 杨豪在杨小梅的声音里听出了满心欢喜，那她肯定平安无事，他心里吊着的大石头终是放了下来。朝着长队细细望去，一个不停招手的人影映入眼底，装扮太平常，不细看完全看不出她是杨小梅。 杨豪看着他们上山，一个个几乎都身染血迹，想必他们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不知道杨小梅有没有被吓到。 他在人群里仔细搜寻杨小梅的踪迹，突然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得侧身继续辨认。 “大哥，你找谁啊？”他身前的人不高兴了。 杨豪听着杨小梅的声音，才意识到她就在自己眼前，忙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一张脸清晰可辨，杨豪真不会相信他就是杨小梅，没有一点小丫头的样子，穿着男装，满身血迹。 “找张老三，说要把你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杨豪说的认真。 杨小梅信以为真：“找人家干吗？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完好无伤？”杨豪看着她满身的血迹，很是怀疑，内心却很欢喜，没事就好。 “真的没事，你看我有什么问题，我一点伤都没有。”杨小梅在他眼前转了一圈。 “还说没问题，走，赶快跟我回去洗洗，幸好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看到你这个模样，肯定会以为遇到鬼，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杨豪拿过她的白蜡枪，拉她回去。 ------------ 第二十四节 压寨夫人 清洗完毕，换了衣服杨小梅来到杨豪的房间，迫不及待的跟他讲这次下山的经历。 杨豪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丫头现在的本事到底是有多大，他完全想象不到。不过敬佩之余，还是不忘教训她一顿，昨天下山私自决定，是严重无视他的大哥地位。 最后在杨小梅的再三保证下，杨豪才作罢，一晚上没休息，他们都要好好睡一觉。 下午醒来不久，杨豪便被叫去见寨主。 “杨兄弟你来了，杨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赵大树心情不错。 “小妹太过劳累，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我还想当面感谢她，这次可是多亏了杨姑娘，要是没有她，这一帮兄弟就交代在山下了。” “大哥不用客气，有惊无险，出点力也是应该的，都是兄弟嘛。” “听他们说今天收获不小，我还没来得急去验看，杨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现在还是行走不便，你们去吧！我坐会儿。”杨豪懒得跑，打劫来的东西又不是他的，才不想去凑热闹。 赵大树见杨豪无心去看，他也没了兴趣：“你们去点算一下，存放好了来告诉我。”他向其他兄弟交代，做生意得来的财物他一向不亲自插手管理。 他们坐着闲聊，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群人向大厅走来，笑声不断。 杨豪正无聊，扭头去看，几十个人已快步进了大厅。 赵大树见是这多么人，有些意外：“你们不好好休息，都来我这儿做什么。” “大哥，我们这次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你看！”张老三几人一闪身。 四个衣着完全一样的年轻姑娘出现在眼前。赵大树眼睛一亮，盯着她们便转不开眼，听到干咳声，看众兄弟都在看着他，忙整理表情，　“张老三，你把她们带上山做什么？” 张老三窃笑不已：“大哥这可是为我们青龙寨以后着想，不能断了香火，要传宗接代啊。” 杨豪一开始还觉得很意外，后来一想，这不就是抢姑娘回山做压寨夫人吗。这可是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视情节，还和小伙伴们经常做这种游戏，没想到回古代这么快就遇到现实的了。他决定静待发展，不表达自己的观点，倒要看看跟电视中的有什么不同。 赵大树脸皮很厚，面不改色：“搞清楚来历没，若是良家妇女就赶快给我送下山，看着心烦。” 杨豪觉得赵大树说了实话，的确看得心烦。虽然不是美女，长的五官端正，却也很养眼，尤其是在这少见女人的山寨里。 “大哥，我都搞清楚了，她们是侍女，是一个小孩的丫鬟，除了那小孩和两个随从，其他全都送他们见阎王了。这四个女人，原本也是想杀掉，可是兄弟们不同意啊。”张老三把责任推给众兄弟。 “杨兄弟，你来处理这个问题？”赵大树看着杨豪。 杨豪一愣，他又不是大哥，哪里轮到他处理上寨事务：“大哥，这是你的事情，恕兄弟不能代劳啊。” “杨姑娘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你怎么能甘于人后啊！这事就你来处理。”赵大树不由分说，推给杨豪。 杨豪看着眼前这一大群如饥似渴的汉子，心里暗骂赵大树这个滑头，　“既然大哥要求，那我就不推辞了。” 他转眼细看这四个女子，都长的还算可以，不胖不瘦，身材也不错，比起大学同班的女同学只好不差。要把这样的四个姑娘分配给山贼，他总觉得像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们是汉人还是金人？家在哪里？”杨豪决定先了解情况。 那四名女子一言不发，或低头，或低眼，好像杨豪不是在与她们说话，又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问话。 “大哥，都杀了吧！她们是金人，听不懂我们汉话，留着也没法交流，多麻烦啊。”杨豪突然向赵大树打眼色。 赵大树心领神会：“那就都杀了吧！我与金人势不两立。” 听到这话，一女子猛然抬头，惊恐万分：“我是汉人，我们都是汉人，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洗衣做饭，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杨豪笑了：“早说话不就好了，既然是汉人，那就肯定不会杀你们，我们以后还会是一家人。所以现在有几个问题，你们要老实交代。” 那女子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杀我们就好，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你们从哪里的？” “中都，年初从中都到汴京。” “好，第二个问题，你们是谁的丫鬟？” “完颜浩，金国的一个将军。” “第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我们本是将军府的丫鬟，小主子要南下游玩，我们被主子派来照顾他生活起居。” “第四个，你们跑到宋朝境内做什么？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打人杀人了吗” “是小主子执意要南行，我们拦不住他。一路上没有遇到生人。” “第五个，你们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吗？” “我家里有年老的爹娘和年幼的弟弟，她们三个也都有爹娘需要照顾，你就放我们回去吧。”那女子开始央求杨豪，一瞬间眼框涌泪。 “让你们回去，不是送死吗？你们丢了小主子，还敢回去？我这是在帮你们，不要认为是在害你们。我想问的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要自己交代的吗？”杨豪感觉自己做不来坏人，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规规矩矩的问完要问的，开始盘算该怎么解决棘手的分配问题。 杨豪扭头看向赵大树：“大哥你成家了吗？” 赵大树一愣：“我肯定成家了啊。” 杨豪悄悄给她打个眼色：“怎么没见过嫂子，不在山上吗？” 赵大树不知道杨豪要干嘛？“那个黄脸婆，躲着不敢见人。” 杨豪感慨万分：“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帮忙分担一些事务，嫂子这样不行啊！大哥一个人管理山寨太辛苦，找个帮手吧。我看这姑娘不错，落落大方，跟你很合适，肯定能成为你的好帮手。” 赵大树摆手：“这怎么行，我是有老婆的人。” 杨豪暗笑，这个时候了还装，直接不管他：“兄弟们，你们说大哥是不是需要一个帮手，大哥伤成这样了，也没有一个照顾他的人，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多辛苦！” 张老三等人沉默片刻之后，纷纷呼应：“杨兄弟说的对，大哥确实需要一个照顾他的人，大哥你就不要推辞了。” 赵大树见众人支持，面露笑容：“好，那我就领了众兄弟好意。” 杨豪扭头去看那女子，见她表情不是惊也不是喜：“姑娘，你现在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安心做我青龙寨的压寨夫人吧。” 见那女子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杨豪知道她同意了，现实也不由得她不同意，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应该是满心欢喜吧！做丫鬟的下场是什么？她肯定十分清楚。 ------------ 第二十五节 完美定夺 轻松搞定了一个，还剩三个，要怎么分呢？很伤脑筋。 杨豪站起身走过去，看着她们，拿不定注意，他不停的来回走动，一大群人跟三个姑娘，想想都觉得邪恶。 想了许久，实在没什么好主意：“我看这样吧！剩下三个都先住下，过日子就得有感情，突然一下，乱点鸳鸯谱不合适。大家相处一段时间，相互了解，没成家的兄弟们各凭手段，双方都同意的，由大哥做主，选个日子行礼成亲，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算什么？成家不就是双方长辈同意就成吗？现在凭什么手段？老大直接做主，谁配谁不就行了。 见大家意见很大，杨豪仔细一想，发觉刚刚的注意够馊的，就这样相处下去，众兄弟肯定要急红了眼，打架斗殴，影响团结。更有甚者某些把持不住的人，说不定就会做出不齿之事来，到时候更是麻烦。 想到这些可能出现的问题，只得硬来，来个俗套的办法：“兄弟们，既然你们想速战速决，尽快抱得美人归，那我们就来个最直接最公平最无争议的方式，比武论高低。” 此话一出，议论声音的更多，不过这个建议没人反对。 “这个方法不错，输赢显而易见，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比武，分兵器和射箭两类，最强的人就可以带走一个姑娘。”赵大树听说过比武招亲的故事，对于杨豪的这个建议，他很赞赏，只不过略作补充。 “大哥，你分两类怎么行，三个姑娘呢？怎么分啊？”有人发现寨主的分法有问题，三个人应该分三类啊。 赵大树微微一笑：“这趟生意杨兄兄妹功劳最大，况且他现在也是重伤在身，是不是也该找个人照顾他？” 杨豪未有此心，听到这话急忙制止：“不要啊！大哥，有小妹照顾我就行了，再说我初来乍到，寸功未建，这样做不合适。” 赵大树起身向几个女子走过来：“杨兄弟你这样就不对了，杨姑娘可以说是我青龙寨的大恩人，她武艺高强，简直就是女中豪杰，怎么可以让她照顾人，我作为寨主现在找一个人代替她理所应当。” 那些武艺太差明知没有机会的人应和起来：“大哥说得对，杨姑娘武艺非凡，是做大事的人，伺候人这种事不能让她做。” 杨豪坚持推辞，小丫头的心思他还是了解一些，虽说他们平常没什么？若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大哥中间夹了一个人女的，她反而将要成为外人，肯定会闹翻了天。 “大哥，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就能生活自理，山寨兄弟众多，能多解决一个人的个人问题不是很好。我一个人习惯了，多一个反而会不自在。”杨豪真是不愿，年幼的妹妹容不下哥哥的女朋友十分正常。 赵大树心里早就决定了，所以他就不再杨豪说什么？“她们三个人有谁识文断字？”他问他的帮手，已经确定是他的人了，也就不再觉得不好意思。 那女子抬头看着赵大树，这个人就是她后半生的依靠了，他是寨主，她就是寨主夫人，这样的结局她其实很满意，只是还不能就这么表现出来。“小芹祖上是大户人家，她识字。” “你们谁是小芹，把头抬起来。”赵大树看着三个低头的女子。 听到问话，一个面容清秀，五官小巧的女子，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浸满泪水，不敢看人。 赵大树将她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这个姑娘配杨豪很合适，跟山上的兄弟不同，他肯定是文化人，读过书的就该配识字的，把她给了山野大汉那就是糟蹋了她，他想想都觉得不忍心。 “小芹，你从今以后就归我杨兄弟了，好好照顾他，要是有半点不如意的，我可饶不了你。”赵大树威胁眼前的受惊女子，要小芹照料杨豪，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大哥，我真的不用照顾。”杨豪没来得及看那女子一眼，抬腿就走，赶紧离开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 赵大树见杨豪如此，哈哈一笑：“杨兄弟，一会儿我把人给你送过去，接受不接受她都是你的人了。” 见杨豪头也不回的走远，他问那归他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心态迅速调整好了，压寨夫人身份也算不低：“我本姓王，叫小花。” “张老三，你带其他两人先找个地方住下，任何人不得乱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想要参加比武的，找张老三报名，明天就开始。” 张老三招呼其他两个女子走了，其他人还不离去：“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各凭本事。”众人听到这话，也就不作停留，迅速离开，好好思考明天该怎么击败众对手。 “小花，跟我去送人，这可是你上山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做成了你就是压寨夫人，做不成看我怎么罚你。”赵大树对这几个姑娘没有丝毫戒心，她们都是丫鬟出身，在这孤绝的青龙山根本不用担心她们做出什么事情来，一切都在掌控中。 对比一炷香前和现在的变化，叫小花的姑娘，只觉得幸福是来的如此突然，要遭受的苦难和折磨她都想了，唯独没想到这样的结局，并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就从俘虏变成了山寨的女主人，她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小花见其他人都走了，难掩心里的兴奋：“我知道，寨主。” 转身拉住小芹的手：“小芹，别哭了，别怕，有我在呢？我看刚刚那人还不错，是个正经人，人家不会欺负你的，我送你过去。” 小芹用衣袖擦擦眼泪，努力止住泪水，还是不敢看人。 赵大树越看越觉得这个姑娘给杨豪是对的，这么温柔的姑娘跟杨豪那样的文化人真是一对：“走吧！我们过去，我倒要看看他怎办。” 小花拉着小芹跟上：“他为什么拒绝小芹，小芹是多好的姑娘。” 赵大树思索片刻：“估计杨兄弟是还没经历过女人，有些害怕。” 小花笑出了声：“还有这样的人，真是怪人。” 回头看着小芹：“听到没，人家不是不喜欢你，你这么好肯定是人见人爱，那人害羞，就肯定不会欺负你，只要你跟着他，一定会好好待你，别担心了。” 看到小芹轻轻点头，她很开心的笑起来：“这样才对，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有什么事找我，我马上就是寨主夫人了，是不是，寨主？” 赵大树越来越觉得杨豪的决定明智，这个小花让他突然对生活重新提起了兴致，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杨兄弟让她留下，你就是寨主夫人，否则我还是会收拾你。”张老三这两次的决定很对。虽然他办砸了不少事，但这两次完全可以掩盖他的过失，是时候考虑他跟小妹的事情了。赵大树心里越来越喜欢这个小花。虽然他们相处还不到半个时辰。 ------------ 第二十六节 送上门来 杨豪回到房间坐立不安，不见她们还好，这一见就勾起了他内心对一些对异性的特殊情感。 大学期间他没谈恋爱，其实他很想谈一场，但由于资源有限，而他又并不出众，一直未能如愿。 刚刚那些姑娘虽说不上很美，他还是看得上，毕竟回到宋朝这么久也没见几个异性，　他之所以不敢要那小芹，是因为他没有信心顾好两个姑娘，一个杨小梅就让他感觉有些照顾不过来，若再来一个小丫头，他简直不敢想象他的生活。 “大哥，你回来了。”杨小梅进屋向杨豪走来。 杨豪抬头看看她：“休息好了？再回去睡会儿。” 杨小梅坐下：“睡的好累，刚刚你不在，我又回去睡觉，睡不着好难受，心烦的很。” 杨豪笑出声：“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大哥帮你。” 杨小梅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最后一跺脚：“反正就是心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杨豪拍拍她肩膀：“烦什么？凡事都有我，回去休息吧！把缺的觉补回来，要不然容易变老。” “杨兄弟，你在吗？”大老远就听到赵大树的喊声，他今天心情不错，声音里满是兴奋。 杨豪听到声音立马起身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杨小梅不知道大哥这是在干嘛？走过去照着他肩膀就是一巴掌：“起来，寨主来了。” 杨豪动也不动，决心装睡到底，怎么打都不想醒。 赵大树进屋看到杨小梅在，便笑道：“杨姑娘，你也在啊！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你真是我青龙山的大恩人，昨天要不是你力揽狂澜，兄弟们都回不来了。这么大的功劳，你要我怎么谢你才好。” 杨小梅不管杨豪了，看了一眼赵大树：“不用，是我应该做的。” 赵大树见她这么谦虚，又笑了起来：“杨姑娘大气，我这当寨主的不能不有所表示。” 回身向房门口道：“你们还不进来。” 两姑娘闻言一前一后走进屋来。 杨小梅见过她们，昨晚是在一个大帐里找到她们几个，见是女的就没杀她们，还将她们带上山来，只是不知道寨主是什么意思。 “杨姑娘，经此一战，你更有女中豪杰之相，以后照顾杨兄弟这种粗活，你就不能再做了，所以我选了一个听话的丫鬟，替你照顾你大哥，你看如何啊？” 杨小梅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冷：“不用，我能照顾他。” 小花这时面带笑容走进她：“小妹妹，昨天你可是真威风，我看就是那金国的大将军恐怕都不是你敌手，姐姐我真是羡慕的很，要是我也有你这等本事，就不会被抢去给人做丫鬟，受尽苦难。昨天幸好妹妹杀了那些可恶的金人，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还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受折磨也就算了，到最后肯定还是逃不过一死。我们是真的要谢谢你，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亲人，就是到了下辈子，我们也不会忘记妹妹的恩情。”她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泪水。 杨小梅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人，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她们也都是女的，昨晚她们抱成一团躲在大帐角落发抖的样子，她记忆犹新。 小花见眼前的姑娘脸色变暖，心里暗喜，幸好路上问了寨主，知道这个杨姑娘就是昨晚那个最厉害的人，不然还真认不出来。 得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寨主夫人的位置就到手了。 如此想着，小花继续泪眼汪汪：“如今我们跟你们上了山，从今往后就是山寨的人了，中都的家再也回不去，爹娘永远也见不到了，前半辈子受苦受难，都指望后半辈子能过的好。妹妹是我们姐妹的恩人，我们以后也只能依靠你，你可不要赶我们走啊！在山上呆不下去，我们就只有去死了。” 杨小梅听她说的这么可怜，还一口一个妹妹恩人的，她心慢慢软了下来，却还是不愿意让一个外人抢了她的位置。 杨豪继续装睡，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杨小梅决定不管他，就按自己的心思来：“真的不需要帮忙，我可以照顾好我大哥。昨天有不少人受伤，你们去看看其他人吧。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们，就来找我。” 小花见她还是不同意，觉得还需要加把劲：“妹妹，不瞒你说，小芹这丫头就像我的亲妹妹，她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老实，善良，心眼少，做事也麻利细心，这样的好姑娘我不忍心她再受苦受欺负，跟着妹妹是我能想到的她最好的归宿，要是妹妹不收留她，那你就杀了我们吧。”她看着杨小梅，两行泪水滑落。 杨小梅坚定的内心，被那个从来没抬起过头，也没说一句话的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样子动摇了，又见说话的女子情真意切，泪流满面，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心想还是让她留下吧！也是个苦命人，又这么老实可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想着，便压下内心一丝丝不安，替杨豪做了决定：“既然这样，就留下吧。” 小花破涕为笑：“妹妹你不光是豪杰，还是个大善人，我就替小芹谢谢你们，终于可以不用操心她的下半生，跟了你们，她就算有了依靠，有了归宿了。我真替她高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回身拉着小芹的手：“妹妹你听到了吗？以后的生活有指望了，来，好好看看我们的大恩人，她以后就是你的亲姐姐了。” 小芹还是不敢抬头，她被小花拉着山前几步走到杨小梅面前，小花把她的小手交给杨小梅：“妹妹，我就把小芹交给你们了，千万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杨小梅犹豫片刻，抓住小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赵大树见事情搞定，哈哈一笑：“杨姑娘，人我就交给你了，可别让她跑了啊！留不留得住就看你了。” 说完他示意小花赶紧走，把时间留给两手相握的两个小丫头。 他们走后，杨小梅和小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杨小梅看着低头不语的小芹，觉得她的模样惹人怜爱，看起来却挺老实，两人应该可以好好相处，若是她敢作怪，定要好好收拾她。 “大哥，人都走了，你还睡。”杨小梅大叫。 杨豪闻言扭动身体，慢慢爬起来坐好，揉揉朦胧的双眼，看到房中还有另外一人，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小妹，这是谁啊！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 杨小梅拉她走到床边：“你还装，我还要问你呢？这到底怎么回事？难怪你听到寨主的声音就装睡。” “冤枉啊！我没答应，他就送过来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杨豪叹口气，貌似极不情愿。 杨小梅很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住没说出话来。 ------------ 第二十七节 取得信任 杨豪起身关上房门，在椅子上坐下，就看着低头的小姑娘。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也没有说一句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豪突然发现杨小梅对他怒目而视，忙移开视线，干咳两声：“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芹不语，杨小梅没好气的道：“都说了叫小芹，你没听到啊。” 杨豪面露尴尬：“抬起头来，让大哥看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害羞嘛。” 见小芹还是低头，杨豪故意道：“头都不抬起来，怎么做人啊！干脆给寨主送回去吧！一点都不听话。” 杨小梅脱口而出：“好啊！我去送。”说着拉人就要走。 小芹身体不自觉的微微一颤，杨豪一直注意着她，这个细小的颤动没逃过他的眼睛。“小妹，说说而已，你怎么当真。” 说着就拉过小芹：“坐下歇歇，别怕，既然到了我这儿，就没有再让你走的道理。”倒杯水塞到她手里。 “小妹，你先回去，我有事跟她说。”杨豪一本正经。 杨小梅一听要赶她走，直接坐在床上，扭头不看他了。 杨豪自讨没趣，看着小芹：“你姓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芹还是一言不发，遇上这样的人，他还真是没什么办法，恨的牙痒，恨不得咬她一口，看她开不开口。 “小芹，不要害怕，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有什么话跟我说好吗？不要憋在心里。”杨豪尽量表现的温柔，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诱导她开口说话。 见小姑娘还是无视他，真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她娇滴滴的模样，真想动粗了。 “大哥，我看还是算了，送她回去吧！看着好烦。”杨小梅忍不住抱怨起来，看她的样子确实很烦躁。 小姑娘又是不自然的轻轻一颤，杨豪看在眼里，恍然大悟。 “小妹，你去弄点吃的吧！我们都一天没吃东西，饿死了。”杨豪摸摸饿扁的肚子。 经他一说，杨小梅也觉得肚子空空，饿的难受。本不想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可再一想，他们能干嘛呢？顶多说些悄悄话，碍不了自己什么事，只要早去早回就好。如此想着，便迅速出去弄吃的了。 杨小梅出去了，杨豪关上房门，回身问道：“小芹，有话你可以说了，你是不是怕她？” 看着小姑娘轻轻一点头，杨豪觉得有戏了，只要想交流，就好办。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还不让我看吗？”杨豪保持笑容，希望给这个胆小的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小芹抬起头来，杨小梅出去后，她果然听话多了。 “不要看自己的鼻子啊！你看着我，仔细看着我眼睛。” 小芹轻轻转过脸来，慢慢抬眼，当他们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她又立即移开，不敢再看杨豪的眼睛。 小芹转头抬眼的那一刻极尽温柔，那一瞬间深深的印在杨豪心底，这样的震撼，这样的美他从未见过。 杨豪随即哈哈一笑：“这样多好，自然一点，不用怕，我又不会咬你。把眼泪擦干净，都快成花脸猫了。” 拿来湿脸布给她擦脸，小芹想要夺过来自己擦，被杨豪制止：“你别动，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应该好好照顾你。” 小芹听他这么说，便不再争，低下了双眼。她十分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杨豪给她擦脸。 擦完后，杨豪仔细看看她，由衷的赞美道：“小芹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小芹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把头抬起来，再让我看看。” 她不敢抬头，正在害羞中呢？哪里能抬头。杨豪伸出手掌，抬起她下巴。小姑娘红着脸，顺势抬眼，看到他笑的很坏，忙又使劲把头低下去。 杨豪把脸布放好，回身坐下：“我叫杨豪，小妹叫杨小梅，我们也是刚上山不久，算是新人。你不介绍一下自己？” 小芹又是不语。“还是算了，我问你答，好不好？” 小芹这才轻轻点头。这么温柔的女子，肯定不会是话唠，就得问。 “小芹，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十八岁？”杨豪总是想问年龄。 “我今年十六岁。” “年龄还这么小，看不出来啊。”杨豪看着她鼓鼓的胸脯，身形已经发育完好，全然不像是十六岁的样子。 “做丫鬟是不是很辛苦，会不会挨打？” “经常会挨打，金人很凶，有时候还无缘无故的打人。”说到这个，她的话就多了。 “做不下去，不能跑吗？” “我们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府，时时刻刻守在小主子身边，小主子不能磕到碰到，不然我们就得丢命。”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要想了，奴隶社会的日子以后不会有了。你很害怕我妹妹吗？为什么？” “姐姐好凶，昨天晚上她杀了好多人，刚才知道她就是昨天晚上最厉害的那个人，我就好害怕，怕她不高兴了也会杀我。”说着说着，她又要害怕的流泪了。 杨豪见此连忙安慰：“小芹，有我在你别怕，再说了，她也只是对敌人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你都叫她姐姐了，还顾虑什么？她会拿你当亲妹妹的。” 小芹看着杨豪：“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喜欢我呢？” “晚上没事的时候你主动跟她多说说话，时间长了估计就不会防着你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杨豪也很想她们二人能够和睦相处，两个都是好姑娘，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丫鬟？女朋友？老婆？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他的什么。 “姐姐叫你大哥，小芹该叫你什么才好？” “你随便叫吧！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好。” “主子？” “不好。” “公子？” “不好” “官人？” “还早吧。” “大哥？” “也行。” “我还是叫哥哥好了，不能跟姐姐一样。” “随便你。” “哥哥。” “哎，好妹妹。” 杨豪真诚且平易近人的一番沟通与引导，取得到了小姑娘的信任，他成了她上山以来的第一个熟人，有些不愿说的话也可以跟杨豪说了。 ------------ 第二十八节 风雨欲来 两日之后，午时。天色阴沉，无风。 杨豪和小芹陪杨小梅练了一上午武艺，回到房间吃完饭，正准备午休，见一小兄弟匆匆赶来。 “杨哥，大哥让你过去，说有事商量。”小兄弟跨进门来，还没站稳脚跟就说了来此的目的。 看来很急：“小芹，你也回去休息，跟着小梅，别乱跑，跑丢了我可不找你。”交代完，就朝山寨大厅去了。 大厅内坐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山上的主要人物，各个山头的中坚力量和上了年纪的长辈。 看来真有大事发生，这里的人他只认识少数，杨豪在一旁坐下。 赵大树坐在上头，脸色不像平常那样轻松：“兄弟们，这个时候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实在是迫不得已。今天上午城里的兄弟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可能又要被围剿了。” 厅中一片沉默，山寨的现状他们都清楚，现在不比从前了，前些年还有五百来人，这几年离开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些人老弱居多，也是这个原因，前次下山惨败而归，大前天也是幸好有帮手才好不容易成功。要被围剿的消息他们也已经听说了，众人心情都很沉重。 “不瞒大家说，这次我们可能再劫难逃，庐州府调集了将近两千人，径直向青龙山而来，像是下决心要将我青龙寨连根拔除。”赵大树很悲观，召集众人前，他已经做了决定。 “寨主，那我们怎么办，官府曾经也围剿过我们，人数从来没有这么多，山寨现在人少，他们就来了，是不是有人去告密了。”有人气愤填膺，心想告密那龟孙子真不是东西。 “现在说高不高密没用，如何躲过这一劫才是现在该想的。大树啊！你是怎么想的，我不能坐着等死吧。”一个老者站起来，他头脑还算清楚，没有糊涂。 “这几年走的人太多，现在官府无缘无故来找麻烦，很可能是有人去告密了，他们调集这么多人来，是想一举剿灭我们，山寨的情况官府也许已经摸清楚。” 赵大树停顿片刻，考虑再三把他做的决定说了出来：“这次官府势在必得，留在山上就是不死，也难逃牢狱之灾。大家都散了，各自逃命去吧。” “大哥，我们不走，死也要死在青龙山。”听到寨主这话，有人高叫，有人附和，更多的人是沉默。 赵大树微微一笑：“感谢这么多年，兄弟们对我赵大树的支持，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却保护不了你们，真是愧对先人，愧对众位兄弟。大家不必留在山上送命，收拾好东西，尽快离山吧。辛苦这么多年，临别在即，无以为报，山寨积蓄不多，只能每人分二两碎银子作为盘缠，实在是抱歉了。” 上山的人原本就是为了活命才来的，如今他们都要没命了，那还留在山上做什么？虽然在山上的时间长了，对山寨有了感情，可是在自己的性命面前，这微不足道的感情起不来任何作用。 听赵大树把话说到此处，众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性命要紧，对山寨感情重的还向寨主告别一下，关系一般的回头就走。 片刻，大厅已是空空如也。 杨豪坐在角落，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他们没有悲伤，只有少许失望，好不容易找到的容身之地，事到临头还是容不下他们。也许在上山待的时间久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会变淡，杀人打劫，见的多了已然麻木。 杨豪反正也是无处可去，青龙山是一处风景很好的地方，他来得时间不长，却很喜欢这里，山这么大，等官府来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人走了再出来，游击战小时候看的很多。 “杨兄弟，真是不好意，本想把你们留在山上，一起让青龙山恢复往日的热闹景象，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赵大树见杨豪还没走，就走过来打个招呼。 杨豪起身拱手：“大哥也不必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你还在，青龙寨一定可以重现昔日景象。” 赵大树摇摇头：“杨兄弟，你尽快带令妹和内人离开吧！山上不安全了。” “大哥不必担心我们，我们是不会离开青龙山的，既然上了山来就一定会与青龙山共存亡。虽然我是读书人，却不全信孔孟的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样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我原本就是出山来历练，遇到困难就逃跑，历练就没有意义了。”杨豪突发奇想，一番胡言乱语让赵大树很是惊讶。 赵大树思索片刻：“还是杨兄弟够义气，危难关头方显本色，倘若这次你我大难不死，重建青龙寨你就是二哥。”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想着重建青龙寨，这赵大树还真是不怕死，别灭过一次之后还不够？杨豪对他的执着有点敬佩起来，把做山贼当成终身事业需要勇气，与民斗，与官斗，没有非凡的气魄谁敢？ “多谢大哥好意，二哥我可不敢当，我不是那块料，能吃几碗饭我自己还是很清楚。”杨豪可不想一辈子当山贼，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若是能逃过这次围剿，你就是二哥了，不管你答不答应。有些事情还要我亲自去处理，就不多说了。”赵大树拱手离开。 杨豪此时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刚刚习惯山上的生活，众人就分崩离析，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明天过后就会一片死寂，想来心里还是很难过，毕竟是来到宋朝的第二个落脚点。 这几天他也过的很轻松，很快乐，不可否认，他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特别是有两个小姑娘相伴的日子。在后世，生活在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的山上，不愁吃穿，还能有美女相伴，这样的生活他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 回到房间，杨豪想倒头睡去，小梅小芹她们应该已经睡着了，不想去叫醒她们，反正他决定留下，现在告诉她们，只会让她们提心吊胆，不忍心让两个小姑娘担惊受怕。特别是小芹，那丫头胆子太小了。 昨晚一起举行了简单的行礼仪式。虽然他们还没有圆房，礼已成，名分已经有了，小芹现在是他杨豪的妻子。但他觉得太过唐突，不真实，根本就把这当成小时候玩的娶亲游戏。 小梅还是直呼她为小芹，小芹依然称杨小梅为姐姐，小芹要改口叫杨豪官人，被杨小梅一顿脸色吓的改回去，继续叫哥哥。 杨小梅不高兴有人比她更亲近他，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心里就很烦。 ------------ 第二十九节 夜半来人 下午午休醒来，杨豪就带上杨小梅和小芹去了后山，绕来人心惶惶准备离开的人群，他不想这样的气氛影响到她们。 杨豪离小芹远一些，她二人就能好好相处，稍一靠近杨小梅便会给脸色，搞的杨豪很尴尬，小芹也很不好意思。几次之后，杨豪就不再跟她们一起玩了，自顾欣赏山间的自然之美，直到天黑才回去。 吃完晚饭，杨小梅二人去打水洗漱，杨豪身上的伤没好就没跟去。 二人回屋后，放下东西直接就到他这儿来了。 “大哥，刚刚怎么有人问我们怎么还不走，寨主要赶我们走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杨小梅气冲冲的走进来。 杨豪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得说出来：“你们不要着急，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寨主召集全山寨的人跟我们说了一件事，官府调集了两千人正朝青龙山这边赶来，可能是要剿灭青龙寨，所以就安排大伙儿分头下山逃命。我没想带你们下山，不想你们担惊受怕，所以就没有跟你们说这事。” 杨小梅听杨豪这么说之后，哦了一声，随后道：“我听大哥的，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小芹，你呢？你可以跟你姐妹一起走。” 杨豪一皱眉：“杨小梅，你怎么又这样。” 小芹低下头去，轻声道：“我跟哥哥一起，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你们晚上不要乱跑，就呆在屋里，山上人心浮动，不安全。” “知道了大哥。小芹，还不走，回去睡觉了。”杨小梅拉起小芹就走。看她二人相处不善，杨豪也不知怎么办。 她们走后，杨豪随便洗了脸，就关了门上床睡觉。 回到宋朝大半年，他早已习惯了天黑就睡觉，这在以前绝对做不到，不到夜里十一二点根本不会上床。睡得早，还是可以睡着，只不过是半夜多醒几次而已。 这些天其实烦心事一大堆，不过他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并不去想那么多，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他已经被吵醒几次了，他知道是将要离开的人在跟青龙山和曾经的兄弟做最后的道别，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另谋出路，各奔前程。 杨豪又一次渐渐睡去，在梦中仿佛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这细小的声音就把他惊醒，醒来仔细听了一下，又没了声音，想来也许是夜晚风大，吹动了门窗吧。 当他再想继续睡觉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迅速爬起来，披上衣裳套上鞋，悄悄走到门前。大半夜的谁这么无聊来敲门吓人，抓住他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又听到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杨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房门，那黑影面对突然大开的房门楞大约半秒钟，然后直扑进杨豪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杨豪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一跳，正想一把推开的时候，他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小芹？你这是做什么？” 任由她抱着，杨豪伸手把房门关上，深更半夜的这个样子被看到就说不清楚了。 杨豪趁着黑夜的掩护，红着脸，双手哆嗦着轻轻地放在她腰上，见小芹没什么反应，就加大了力气，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就在杨豪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芹轻轻的抽泣声浇凉了他浮躁不安的心。“小芹，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杨豪轻轻推开紧紧抱着他的小芹，伸手摸索着擦去她的泪水。 “我害怕。”小芹带着哭腔，轻轻的回答。 杨豪心想到底还是胆小啊！“不怕，有我在呢？就算官府抓到我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何况他们还不一定就能抓到我们。别怕，没事的，别哭了。” 小芹继续哭着，沉默不语了。杨豪也不再安慰了，就陪她一会儿吧！也许过会儿就好了。 “我是怕姐姐，她不喜欢我，晚上我睡不着。”小芹哭了好一会儿，说出这句话来。 杨豪听到这话，心里瞬间一阵绞痛，她们两个现在都是他在这宋朝最亲的亲人，二人相处不好，他真觉得生活会失去色彩。 “哥哥，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小芹见杨豪沉默了，他很少沉默，心想哥哥是生气了吧！自己不该这么说姐姐，她有些后悔。 杨豪面对眼前这个惹人怜惜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拉她到床上坐下。 这样的夜晚不适合燃灯，在黑暗中他们并排坐着，杨豪握着小芹的手，感觉她小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想了想，内心挣扎好久，终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小芹没有反抗，反而使劲往他身上靠。 就这么坐着，他们各自享受着难得的一刻。小芹觉得她是在享受丈夫的温存，她已经有了名分，杨豪只是单纯的享受这种男女相处美妙的感觉。 小芹没有再哭泣，她握着抱住她腰的双手，那双手很温暖，她冰凉的双手也渐渐变暖，身体也温暖放松了下来。 杨豪感觉小芹的身体越来越柔软，已经能感觉到温度，再没有初时的生硬与冰冷，他就内心浮躁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哥哥，你怎么了？”小芹迟疑的问道。 杨豪听到这声哥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小梅不在的时候，还是别叫我哥哥了，觉得好别扭。” “是，官人。”极尽温柔的一声官人，叫的杨豪内心痒痒，忍不住在小芹的脸上亲了一口。 “官人，先别这样，我还有事跟你说。”小芹羞的脸发烧。 杨豪亲了她一口后，告诉自己要努力静下心来，不能太过分，还不到时候。轻吐几口气后，内心稍稍平静。“什么事，你说。” “前几天小花姐没有跟你们说实话，我们其实是金国皇宫里的侍女，平常我们都是照顾太子，所以基本上没有机会出宫。”小芹稍稍有些紧张的把这话告诉杨豪。 杨豪大吃一惊，这还了得，她是金国皇宫里照顾太子的侍女，如今到了这里，这么说后院关着的小孩就是金国太子？“金国太子也在这里？就是后院那个小孩？” 小芹不敢看他，轻轻点头：“是的，他就是金国太子，叫完颜光英，今年才九岁不满呢？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这下问题大了，难怪官府要派兵过来。”杨豪心里顿时明白了。 “官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会不会被官府杀头？” “别担心，我突然想出了一个有趣的主意。”杨豪微微一笑。 ------------ 第三十节 探讨出路 小芹听他这么说，就来了兴趣，转身问道：“什么主意？” “这里离庐州府较近，悄悄把小孩带进城，到时候再对外宣布他是金国太子，只要官府把金国太子接去，就跟青龙寨没关系了，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青龙寨不就安然无恙了吗？”杨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直接就转移了矛盾双方。 “官人这主意倒是可以保住山寨，但你不怕两国因此又起战端吗？好不容易才停止战争，我们一家人就因为几十年前宋军失败，才被抓到金国去。”小芹想到之前受苦难的日子，心情一下便坏了。 杨豪细细一想，金国人要是知道他太子竟然被宋朝抓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宋朝朝廷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金国太子是怎么来的，双方信息不对等，很容易就埋下祸根，双方大战再起。 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双手加了把劲：“小芹说的对，我这主意不好，现在还不到双方大战的时候，赵构老了，胆子早已被吓破，这时候打起来，宋朝必败无疑，受苦的还是宋朝百姓。” 小芹享受着热情紧紧的拥抱，沐浴在幸福之中：“官人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我不想离开你。” 杨豪又亲她一下：“傻丫头，你有什么主意吗？” 小芹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个小女子，哪会到什么好办法。” “听说跟小孩一起上山的还有两人，他们是什么人？” “太子的汉文老师。”小芹轻声回答，她不想再提到跟往事有关的人和事，可随即她又想到什么？突然回身道：“我想起来了，他们几天前派人回汴京找金军，要他们到边境保护太子。” 杨豪一下就明白过来，难怪官府在这个时间派人过来，一定是发现边境金军有调动，派人查看情况来了，显然他们都还不知道金国太子已经被劫到青龙山来了。若双方碰面，一番交涉，官府肯定会猜到是青龙寨的人做了这种事。 绑架别国太子，挑起战争，这样的罪名定然会促使官府下定决心对青龙寨斩草除根，宋朝官府做不了，金军亲自来报仇出气，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宋朝还是金国的臣子。 如此一想，青龙寨这次可是闯了大祸，处理不好就万劫不复了。 “看来我们需要把小孩送走，不能送给官府，就只有送到金国，别无他法了，金国找不到太子肯定会大动干戈，不惜一战也极有可能。”杨豪想了想，只有把小孩送回去了，否则宋金大战起来，不但青龙寨保不住，百姓还会受害。 小芹听到这话，急忙回头看着他：“官人不要去，金国人好凶，动不动就会杀人。” 杨豪微微一笑。虽然小芹看不到：“我不去，我才不舍得离开你，要在山上陪你们，身上伤也没好啊。” “官人让我看看你的伤吧。”小芹挣开杨豪的怀抱。 “算了吧！大半夜这样不好。”杨豪有些不好意，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脱了衣服肯定会把持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芹扑倒杨豪怀里，双手在他后背摸索：“官人，我们已经都行礼了，你连伤都不让我看吗？” 杨豪轻轻拍了她屁股一巴掌：“伤有什么看的，别再裂了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 “官人，我好几天没睡好，瞌睡了。”小芹突然轻轻说道。 “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怕姐姐，不敢回去。”她伏在杨豪耳边轻轻说道。 杨豪又听到这话，看来这小丫头是真怕小梅了，小梅对于小芹的敌视，杨豪看在眼里，也不好说她什么？只能暗中安慰维护这小丫头。 “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吧！太晚了不要回去。”杨豪俯身帮她脱掉鞋子，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小芹见杨豪没有睡下的意思，起身问道：“官人，你不来睡吗？” 杨豪让她躺下笑道：“床小，两个人睡太挤，我坐着陪你。” “床还宽敞，我个子小，官人还是上来睡吧！你伤还没好，不让你睡觉，姐姐会怪我的。”这小丫头又把杨小梅搬出来。 “听话，你好好睡觉。”杨豪去一旁坐下，晚上睡的早，现在被小芹一闹，没有一点睡意。 小芹没再闹，躺下没多久便睡去。杨豪静静地坐着，把眼前的这些问题细细想一遍，打算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夜晚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天已放亮。 杨豪起身揉揉酸痛的胳膊，见小丫头还在熟睡中，便出去打水。 一路上见不少人带着包裹准备离开，他便拦住他们，劝大家先回去，可能寨主搞错了，现在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杨豪回到房间，随便擦了下脸，就去找赵大树准备把昨晚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看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来到大厅，赵大树并不在里面，想来是有了新夫人，便不舍得在厅中独坐，回去陪她了。 杨豪来到山上也有好几天，但他并不知道赵大树住在哪里。 出得门来，刚好遇到一人，忙上前问话：“这位兄弟，不忙走，我正有事跟寨主讲，可能是大哥搞错了情况，官府并无意来找我们。麻烦你跟大哥说一声，小弟有事找他商量。” 那人将信将疑，不过最后还是回身去找大哥，杨豪他是认识的，前些天闹的沸沸扬扬，特别是他妹妹大展神威之后，更是无人不识。 杨豪回到大厅坐下，静待赵大树过来，顺便想想该怎么跟他说。 不多时，赵大树匆匆赶来：“杨兄弟，一大早找我商量什么事？” 杨豪拉他到一旁：“大哥，我昨晚仔细想了想，可能我们把情况搞错了，官府派人过来也许是其他目的，并不是来找我青龙寨麻烦。” 赵大树面露疑问：“杨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你就有眉目了，你夫人那天不是告诉我们了吗？她们原是金国将军府小主子的侍女，后院的小孩当然就是金国将军的公子，他们一百来人深入宋朝境内，金军肯定知道，如今下落不明，做些军事调动给宋朝压力，极有可能。” 听到这话，赵大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官府发现边境的金军突然有不寻常调动，所以派人过来了解情况？这孩子是什么来历，边境上的金军都能因为他调动。” “这不是重点，毫无疑问，我们这次闯了大祸，要是让官府知道孩子是在这一带失去下落，肯定能想到是青龙寨做的，到时候迫于金国的压力，官府一定会派重兵剿灭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官府跟金军有接触，或者在他们接触前，把小孩送回金国，送到金军手中。”具体要怎么做还得赵大树定夺。 ------------ 第三十一节 小芹 第三十一节 杨豪没有将那小孩是金国太子的消息告诉他，这样的信息不是一般人应该知道的，传扬出去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 现在能悄悄送走当然最好，在山上留得久了，成了山寨的一份子，总会有人会注意到他，一旦打听出他的身份，山寨必然炸开锅。 杨豪接着向赵大树建议：“大哥，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孩送回金国，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只不过这样做很危险，搞不好要送命，需要大智大勇之人才可以胜任。” 赵大树沉思片刻：“容我想想，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坏事，晚些时候我再找你，你先回去吧。” 杨豪转身离开，还得赶紧回去，让小芹跟她姐妹通个气，不要把那小孩的身份泄露了，免得节外生枝。 房门大开，一进门杨豪就发觉屋内气氛不对，小芹坐在床边，把头深低，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襟。杨小梅坐在一旁气呼呼的盯着她。 杨豪过去笑着摸了一下杨小梅的头：“小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小梅转过头来，板着脸：“你问她，昨晚她做了什么？半夜偷偷跑出来，我一早过来，就看到她睡在你床上。” 杨豪尴尬一笑：“小妹，你误会小芹了，她才来，还不习惯，你们两个睡一张床又挤，好几天都没休息好，是我让小芹过来睡的。” 杨小梅气愤的一把掌拍在杨豪胸脯上：“你们，你们真不要脸，昨晚你们做什么了？” 杨豪整理一下表情，认真的说道：“小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让小芹睡我的床，我在这儿坐了一夜，现在胳膊还痛。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 杨小梅看看小芹，又看看杨豪，疑问满满：“你真是坐了一夜？你们真没事？” 杨豪一本正经，反正确实是没事，他心里不虚：“我们真没事，你年纪轻轻的，整天在想什么？把心思都放在练武上，前途不可限量。” 杨小梅看不出杨豪有说谎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要不然跟你们没完。” 接着又说道：“以后小芹睡我房间，我在大哥屋里陪你。” “小妹，你这就太不像话了啊！哪有这样的。我一会儿去找寨主要个房间，你们住这边，我去其他地方。”杨豪感觉头都大了。 “我不管，反正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心烦。”杨小梅说得直白，也不怕别人听到产生误会。 杨豪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之前还很听话，自从小芹出现，她这几天就跟吃了错了药一样，原本相处的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芹，杨豪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小妹，你先回去，我有重要事情跟小芹说。你放心，就几句话。”看到杨小梅满眼疑问，他只得补充一句。 杨小梅很不情愿的起身出去。虽然跟小芹闹别扭，却还是比较听杨豪的话，这令他多少有些欣慰。 杨豪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小芹的手：“小芹，你比小梅懂事，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还是小孩子的心，你现在是她嫂子，多多包容一下她，好吗？” 小芹抬起头来，看着杨豪，任由两行泪水滑落，她受的委屈有多大，杨豪体会不到，她没办法怪他。 杨豪不停的给她擦掉泪水：“小芹，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小芹看着他摇头：“是我自己不好，不讨姐姐喜欢，不怪官人。” “小芹，你先别哭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杨豪擦干她的眼泪，拿过脸布顺便把脸洗干净，估计她还没起床杨小梅就来了。 小芹挤出笑脸：“官人，有什么事你说吧。” 杨豪捏捏她小脸蛋：“在我面前自然点，我又不会咬你。有个事情需要你去做，这山上现在除我和你们姐妹四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小孩的真实身份，你要去跟她们说，要她们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她们都不要再过问，否则将有杀头之祸。” 小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官人。可我不知道小花姐她们在哪儿，你带我过去找她们吧。” “好，我带你去。”杨豪见她连鞋都还没穿，拿起谢就要给她穿。 “官人，不要，大白天的这样让人看到多不好，我自己来。”小芹夺过鞋子迅速穿上。 杨豪心里有点鄙视自己，献殷勤也献的太过分了，连古代的规矩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找到小芹的另外三个姐妹不是难事，半个时辰之内就把事情办好，她们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现在这样的结果她们都很满意。 皇宫侍女十几岁入宫，运气好的会被赏赐给功勋大臣，从而离开皇宫，脱离牢笼。命不好的就只能一辈子留在皇宫，直到死去，期间还可能遭受皇帝的虐待，妄想受宠翻身几乎没有可能，即使被皇帝一夜临幸，也会受到皇后嫔妃的迫害和排挤，丢掉性命更是常事。 这几天她们在山上的生活，使她们入宫以后可望而不及的梦想。虽然环境比不了皇宫，可其他的任何方面都要比皇宫强多了，无衣食之虑，无性命之忧，还能得到男人无限的宠爱，这在以往只会在梦里出现，天亮都不敢再想。 任务顺利完成，她们顺便把各自的幸福展示出来，当得知小芹还未成就好事后，她们很是替她惋惜，劝她好好把握机会，上天眷顾她们才脱离魔宫，获得新生，不要轻易放弃，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紧紧拴住自己的男人，因为她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小芹把姐妹们的话记在心里，她觉得她们说的对，官人对他很好，好的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感觉像是在做梦，只是她还没有办法抓住官人的心，夫妻名分还是有名无实。但她不会放弃，坚信只要自己全心全意，总有一天会得到幸福。 回去之后，小芹主动去找杨小梅，她觉得还是先改善跟姐姐的关系为好，免得官人夹在她们中难做。 杨豪还没吃饭就被赵大树叫去，跟他商量送小孩回去的事情。其实杨豪不久前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想看看赵大树怎么说。 这次他被带到赵大树的住处，小花也在。 “杨兄弟，幸好你早上来得及时，要不兄弟们都走光了。关于你说的解决办法，我想了想，觉得施行起来难度有些大，青龙山能办成这件事的人很难找到，真是头疼。” 杨豪笑道：“青龙山人才济济，大哥不必烦恼。” ------------ 第三十二节 善后 赵大树一声叹息，山上无人可用，关键时刻他实在想不出有谁合适去做这件事。 “官人，你需要的人不就在眼前吗？”小花看着寨主没有头绪，忍不住插话提醒他。 赵大树一拍脑袋：“我真是急糊涂了，杨兄弟可不就是此行的最佳人选，不知道杨兄弟可愿意化解青龙寨这一危难？” 杨豪沉思片刻：“大哥，不瞒你说，我原本也想毛遂自荐，只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恐怕难以胜任，大哥还是再想想。” 小花在一旁又插嘴：“杨大哥太过谦虚了，我看着青龙寨除了你就再没有其他人能做这事，他们一帮大老粗，哪能做的了这事。” 话锋一转，又急道：“官人，我觉得应该先把那两个狗官杀了，要是他们逃回去，我们就危险了。” 赵大树点头：“夫人说的是，是应该先把他们解决掉，只能让那小孩回去。杨兄弟，就这么定了，此事就拜托你，青龙寨上下两百多口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有具体安排我稍后再通知你。” 杨豪快步离开，回想刚才的情形，他知道是被赵大树二人演双簧了，不过无所谓，当他得知小孩是金国太子的时候，本来就想接近他，来到这个时代，他一无所有，像太子这样身世显赫的人物近在眼前，若不去攀交情，岂不是有些暴敛天物？ 此去金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杨小梅和小芹，不可能带她们去，若把她二人留在山上实在担心，颇为伤脑筋。 杨豪回到房间，他并不急着去看金国太子，等他两个随从死了，才好接近那孩子，到时候为活命他就只能依靠杨豪。 时间紧迫，杨豪想尽快出发，赶在宋金双方打照面前，见到金军。在事业与家庭之间，他再三思考，选择了事业，杨小梅二人只能先让她们呆在山上，等他安定下来，再回山接她们。 杨豪来到她们房外，见房门紧闭，便喊了两声，看她们在不在。 房门打开，杨小梅二人都在，看她们表情，好像都很高兴，杨豪不懂她们，早上还跟仇人一样，现在俨然成了好姐妹？ “你们有什么好事不跟我分享分享？”杨豪进屋，找地儿坐下。 “没事，没事。”小芹轻轻笑道。 杨小梅微微有些脸红：“小芹，不准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杨豪心里明了，应该是女孩子家的私事吧！也就不再关心，只要她们和睦相处就好，管她们聊什么。 “刚刚寨主找我过去，要我下山办一件大事，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又不能带你们一起去。” 杨小梅一听说他要一个人离开，就着急了：“大哥，你去哪儿，我要跟你去。” 杨豪想了想：“实话告诉你们吧！寨主让我把后院的小孩送回金国，送到金军手里，长途跋涉，又不安全，实在不能让你们跟我去冒险，你们就在山上等我回来。” 小芹听到这样的消息以后，很想开口不让他去，但她知道官人可能已经做了决定，闹着不让他去，只会让他更心烦，因此她保持沉默。 杨小梅板着脸：“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他们相处太久了，杨小梅对他的感情已然很深厚，很难割舍掉。 “小妹，听话，我去去就回，顶多十天半个月，你就和小芹在山上好好等我。”杨豪不知该怎么劝她们，留她们在山上他也不放心，可又没有办法。 “姐姐，有我在山上陪你，我们不会无聊的，你就让哥哥安心去做大事吧！哥哥不会丢下我们的，是吗？”小芹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杨豪，在心里她把杨豪当成自己一生的依靠，她希望自己也能留在官人心里，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记得她。 “还是小芹懂事，你要多跟小芹学学，不要总是说一些孩子气的话。我走了以后，你要保护好小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要是你做不到，以后别叫我大哥。”杨豪强行安排任务给她，想要激发她不服输的斗志，从而留在山上维护好小芹，小芹这丫头太温柔，怕她受欺负。 听大哥这么说，杨小梅问道：“真的只要半个月就回来？” 杨豪没办法，只能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不信你去问寨主。” 杨小梅脸色稍稍变好：“要是你半个月还不回来，我就带上小芹去找你。” 杨豪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若是两个小姑娘独自出去，遇到坏人就完了：“千万不要，就算我没有按时回来，你们也不要亲自去找我，我会跟寨主说，半个月内我没回来，他会派人去找我，你们就好好呆着山上，不要乱跑，免得我回来找不到你们。” 杨小梅稍一想，觉得确实不行，半个月以后都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要是他回来再找不到自己，这辈子他们就再也见不到。想想这样的情况她都觉得害怕，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吧！我听大哥的，我会保护好小芹，等大哥回来。你要说话算数，事办完了就回来找我们。”杨小梅相信杨豪舍不得丢下她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她完全能感受到他对她们的关爱。 杨豪放心的笑了，一手一个拉住她们：“我爱你们，就这么说定了，留在山上等我回来，哪儿也别去。” 小芹和小妹一起点头称是，配合默契。 杨豪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要在以前看到他拉着小芹的手，小妹肯定会不高兴，直接发飙也不是不能，现在她们相安无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没心思去探究，要想的事情还有很多。 中午吃过午饭不多久，杨豪和杨小梅便被叫去山寨大厅，说是寨主有重要事情宣布。 大厅里人很多，他们来的不早，认识的人不多，便找了个角落站着，等寨主出现。 大中午正是休息时间，众人都不知道是有什么紧要事情，非得这个时候说，议论纷纷的猜测是不是官府还是要来找麻烦。 没等多久，赵大树快步进厅，站在高处：“大家先静一静，今天叫大家了呢？确实是有重要事情宣布，不过不是官府围剿我们，是我们青龙寨内部的事。”大家安静下来，想听听到底是什么重要事情。 “杨兄弟，你过来。”赵大树在角落看到杨豪。 杨豪径直走过去。虽然不知叫他有什么事。 抓起杨豪的手，赵大树高声宣布：“从今天起，青龙寨除了我这个大哥，你们还有二哥，就是杨兄弟！你们都给我记好了！” ------------ 第三十三节 同病相怜 青龙寨在一天喧嚣后，渐渐陷入黑暗，满山不见灯火，向往常一样寂静入夜。 是夜，月暗，风轻。 杨豪告别二女，趁夜带着金国太子离开，借着朦胧的月光悄悄下山，山路崎岖难行，带着小孩十分不便，直到第二日接近晌午才上了大道，一路向北而去。 北行的路上，一听到有行人的动静，杨豪便迅速带小孩躲避，他不想过早遇到金军，在他眼中身边的孩子就是能改变他命运的贵人，要想取得小孩信任和好感，少不了长时间相处。 深夜遇袭，小孩受惊不小，自从上了山就沉默寡言。下山以来，他很乖巧，不吵不闹，话语很少，有时候杨豪问话很多遍，他才吐出几个字，对于不说话的小孩，杨豪很有耐心。 躲在树林里，看着又一队骑兵向南飞奔而去，杨豪心里明白，这一百多人的队伍肯定也是有去无回，就像先前的几波人马。宋金之间稀里糊涂一番小冲突在所难免，至于谁会吃亏，杨豪不用想也知道。 金国太子在宋朝境内失踪，金军不会傻到四处宣扬，当年金军破汴京，宋朝皇室多少人做了奴仆，多少人死于非命，两国的仇恨不会因为一纸合约消于无形。若被宋人得知太子在宋朝境内，太子必定会凶多吉少，即使宋朝皇帝害怕金国，不敢动金国太子，其他人却会因为他是太子而不会放过他。 小股金军来犯，宋军会毫不客气的把他们拿下。至于金军，得不到太子的消息，他们不会停止派人搜索，但又不敢率大军大举入境，只有默默接受一队队精锐骑兵有去无回的事实。 杨豪带着金国太子，处处小心向北行去，带着小孩走走停停，一路上走的很慢，花了七天时间他们终于走出茫茫群山，到了宋金两国交界的地方。 两国理论上的交界地事实上，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金国控制，以致边境人烟稀少，绝大多数随宋军南撤，没走的就成了金国的子民。 随身携带的干果食物早已吃完，他们已经断粮一整天，靠溪水充饥。这样的境况，杨豪受得了，小孩没法承受。 “大哥，还有没有吃的？我好饿。”金国太子双腿无力，全靠杨豪拉着他胳膊，拖着他前行。 杨豪停下来，看着这个被苦难驯服的孩子，不知道这段残酷的经历会给他的生命带来怎样的改变，或好或坏，杨豪无法去揣测。“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去找点吃食，我也饿的走不动路了。”他一直坐到地上，一身破旧的衣衫脏的他自己都看下去。 太子完颜光英随他坐下，抬头看着杨豪：“大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又不认识我。” 杨豪眼望北方：“你还小，事情很复杂，有些事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我只能告诉你，你还是个孩子，我想把你带出争斗的漩涡，任何仇恨都不应该牵扯到你们，你们应该生活在没有仇恨的世界。” 完颜光英点头：“我没听懂大哥在说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这孩子认真说起话来，真不符合他现在的年龄，杨豪心里如此想着，眼睛继续看着远方：“好吧！小鬼，既然你今天话这么多，我就好好跟你说说。” 杨豪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简单的说，我是不想你这么小就命丧穷山恶水，当我得知他们抓了小孩上山，我就想偷偷带你走，可一直没有好机会，直到他们狂欢几天，带走了和你一起的另外两个人，对你这个小孩放松警惕，我才有了动手的机会。” 看着他还是不明所以的眼神，杨豪深情地说道：“其实我从小就是孤儿，看着你，我想起了我的经历。我和你一样，十几年前我随爹娘南下寻亲途中遭遇山贼，父母反抗被他们杀害，而我因为年幼被带上山，在举目无亲的贼窝里，生活了十几年，与杀亲仇人朝夕相对，无数次都想拿起刀杀他们几个人，即使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可是最终都没有动手，知道是为什么吗？” 完颜光英信了杨豪的话，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有一丝丝同情：“他们都是你的仇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杨豪看着他的眼睛：“父母生了我，养了我，他们在反抗被杀害的那一刻看着的是我，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对我的爱，而没有对那些坏人的恨，他们希望我可以好好活下去。人，可以卑微的死去，却不能卑微的活着。” 不等完颜光英插话，杨豪接着道：“有这个想法以后，就不再想杀他们，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好好的活着。贼窝不是我的家，看到你以后，我就决定离开，带你离开，当我有机会改变一个有同样遭遇的孩子命运时，我毫不犹豫，我的前半生荒废在山里，不能眼看另一个孩子跟我一样，前半生活在仇恨里。” “大哥，我懂了。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不忍心我和你一样受苦。现在我们在金国，不会受苦了。”完颜光英轻笑，有些邪气，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杨豪装傻：“小鬼，你口气不小啊！我们这般模样如何去中都？身无分文，又无一技之长，讨饭送你回去不成？” 完颜光英嘿嘿一笑：“大哥不要看不起人，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事，还是我口气大。” 杨豪也笑了：“那我以后跟你吃饭？” 完颜光英正色道：“当然，你是我大哥，我肯定要管你饭。” 杨豪站起来：“算了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再不填肚子，我怕我们是去不了中都了。” 他拉起完颜光英，饿也得赶路，早点赶到汴京，就少受一些苦。 天色阴暗，又行了半天，大路两旁仍不见村庄，他二人不停的饮水充饥，直喝的反胃恶心。 正当他们瘫坐在地，不想动弹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大队人马不紧不慢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行来。以杨豪两百度近视的眼睛，也能看出来那是金军。 杨豪拉着完颜光英就要往路边小树林闪，却被孩子制止了：“大哥，我不想躲了，不用怕他们。” 杨豪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满脸疑问。 ------------ 第三十四节 金军来了 完颜光英站起来，看着前方靠近的金军。 杨豪站在一旁，这些天实在是累的要命，他不想再坚持，要想一无所有安全到达汴京，找金军是最好的办法。既然现在这孩子想主动表明身份，那就成全他。 从那晚下山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变的很亲密，杨豪把金国太子当普通人，没有身份之间的隔阂，九岁的孩子自然叫杨豪为大哥，杨豪又对他呵护有加，久居宫中感受不到亲情的小孩，在不到十天时间的关爱下，已经把杨豪当成了他的亲人。 杨豪对他和金国太子的情义很有信心，只要这小孩没事，他必然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他二人迎着大队人马立在路中间，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队伍。 前哨见前方有人拦路，快马上前，马鞭直指杨豪二人：“滚！” 杨豪不理也不动，现在该是小孩发威的时候了，但愿这队人马中有大人物，否则没人认识他也发不出什么威来。 前哨见眼前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居然敢不理他，扬鞭就要抽下来。 “叫你们将军来见我。”小孩看着扬起的马鞭，一脸严肃。 杨豪悄悄拍了一下他肩膀，假装提醒他小心说话，别惹麻烦。 前哨听到完颜乌耶的名字，脸色突变，高举马鞭的手臂颤抖了一下，他迟疑的放下马鞭，看了一眼有一眼这小孩：“你们是什么人？” “叫他来见我。”完颜光英不顾杨豪提醒又重复一遍。 那前哨拿不定注意，这些天他们都在找太子，小孩见过很多，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太子，他没见过太子，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不管是与不是，他都不能做主，只见他调转马头回去请示。 “小鬼，你胆子不小啊！完颜可是金国皇室大姓，你不怕被砍头？”杨豪又轻拍小孩一下，语气里满是担心。 小孩抬头朝他一笑：“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不砍他们的头，就算他们走运了。”看着杨豪一脸惊讶的表情，小孩更高兴了。 既然是这样，杨豪打算静看他们表演。 不多时，那前哨带一人前来，像是个头目，那人看看眼前落魄的两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无理取闹，阻拦大军前行，再不让开让你们狗头落地！” 小孩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是完颜乌耶教你这么说的？” 那人见这二人丝毫不惧，小孩那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不像普通小孩，他心里顿时虚了一半。将军领命南下就是来找太子，再细看之下，见这孩子器宇不凡，莫非他就是吗？ 不敢再多说话，那人回马去报。这孩子若是假太子倒没什么？杀了他出口气就是，若真是太子，就凭刚刚那句话，死上一百次也不冤。 杨豪自持见多识广，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上千年见识，可见到这孩子身上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后，还是被震惊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在尊卑有序的时代，攀上这样的权贵，该是人之大幸了吧。 若是不犯错误，小心翼翼，跟着金国太子，必然是前途无量，走上仕途，获得权利，叱咤风云也不无可能。 就在杨豪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被一声“太子”拉回现实。 定眼一看，见一将军正翻身下马，朝他们走来。 将军快步走到他们身前单膝跪下，兴奋的叫道：“属下完颜达基迎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完颜光英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该驻守汴京吗？” 完颜达基回道：“回太子，属下得知太子离营南下后，恐有闪失，特率精锐骑兵两万，前来护驾，所幸苍天护佑，太子平安无事，不然属下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完颜光英看着杨豪：“不是苍天护佑，是我大哥护佑。” 完颜达基眼中只有太子，听太子如此一说，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站着不语的男子，太子叫他大哥，完颜达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太子是独子，哪里冒出来的大哥？ 一时无语，气氛十分尴尬。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先返回汴京吧。完颜将军一路辛苦，有劳了。”杨豪在完颜达基面前表现出一幅跟太子很熟的样子，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既然太子都众人面前叫他大哥了，还怕什么呢？ 完颜达基目光痴呆，太子没有计较，抬手道：“起来吧！回京。” 完颜达基起身：“太子殿下稍候，属下这就安排，即刻拔营回京。”他回身吩咐属下速备马车，传令拔营回京。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杨豪看着完颜光英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草民该死！草民不知太子真容，一路上多有冒犯。” “大哥，你不要叫我太子，我听着难受，还是叫我小鬼吧！我听着心里舒服。”完颜光英很不高兴的回道。 “不好吧！以前我不知你是太子，胡言乱语，现在我知道了，不敢造次，若还是像之前一样称呼，太子皇家威严何在？”杨豪从内心觉得不合适，在封建社会有些东西是不可逾越的，曹操权势倾天都不敢废帝自立，他一个小民怎敢继续叫太子小鬼？ “那大哥想怎么称呼，反正不要叫我太子，我不喜欢听。” “我看这样吧！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叫你太子，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叫你小鬼，可以吗？”完颜光英向他公开身份后，小鬼这样的称呼，很难再叫出口，看来是有封建思想遗留啊。杨豪这么想着，暗自摇头，这么快就被封建思想毒害了吗？ 完颜光英想了想：“好吧！就听大哥的，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太子。” 接着幼稚的一笑：“大哥，我好饿。” 杨豪见他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笑道：“你堂堂金国太子还怕没吃的？我去给你找。”说完起身去拉开帘子。 “太子要吃零食，速度去准备。”杨豪一见人便随口吩咐，管他负不负责太子饮食起居，既然是太子的吩咐，那人肯定会去找相关人等解决问题。 果然，没过多久，几盘点心便摆在杨豪二人面前。 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见到那些好看的点心，他们根本没心思去欣赏，直接大口送进肚里，片刻盘子便空空如也。 杨豪摸摸充实的肚子：“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小鬼，别打扰我。” 完颜光英嘿嘿一笑：“不打扰你，我也要休息。” ------------ 第三十五节 交往 好多天没休息，果然是很累。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然天黑，马车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外面有火光，乱糟糟的，应该是扎营了。 杨豪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子，还睡的正香，他起身拉开马车门帘。 一士卒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太子的身边的人，便恭敬的问道：“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杨豪听着这句大人，感觉很受用，温和的笑了：“没事，出来透透气。这是到了哪里？” 士卒回道：“回大人，我们正在回汴京的路上，具体是什么地方，小的不知。” 太子还没有醒来，可以趁此时间去拜访一下完颜将军，既然是驻守汴京，想必也是实权人物，能攀一个是一个。 “完颜将军可在？带我去见见他。”杨豪决定单独会会这个人。 士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人，请。” 杨豪下了马车，随士卒一旁去拜访完颜将军。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古代军队，军纪真的是没法看，一片片乱七八糟，跟电视电影中的差距实在太大。 营帐还没有全部扎好，一个个行动迟缓，操作生疏，这支骑兵部队年轻人居多，显然是平常训练不够。宋金两国平静了十几年，他们早就习惯军旅的平安生活，这次突然出兵边境让他们大感意外，以为是战争爆发，不情愿的情绪蔓延的很广，当得知是寻找走失的太子的时候，他们多数人竟然放心了，心想幸亏不是打仗。 来到一个营帐外，带路的士卒向杨豪道：“大人，将军就在里面。” 杨豪心想不能就这么贸然进去：“你先进去通报一下。” 士卒点头：“是，大人。”说完就进帐。 杨豪在帐外听到士卒的禀报：“将军，大人来了。” “什么大人？”“太子身边的那个大人。”“快请。” 士卒出来拉开营帐：“大人，将军有请。” 杨豪正正身形，挺直后背，昂首走进大帐。 一脚跨进去，之见完颜达基起身迎来，恭敬道：“大人到访，下官有失远迎。” 杨豪拱手笑道：“完颜将军客气了，杨某唐突，不知是否打扰将军处理军务？” 完颜达基这时才知道眼前的这年轻人姓杨：“杨大人多虑了，下官方才本来是想去见太子，听属下汇报，太子与大人还在休息，便没去打扰，不想大人竟来我营帐。大人请坐。” 杨豪不客气的在毯子上坐下：“将军不要这么客气，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在下只是太子身边的随从，姓杨，单名一个豪。” 完颜达基听了这话，心里有犹豫，却也不敢造次，下午见他与太子十分亲密，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绝对不是普通的随从：“杨大人谦虚了。不知大人来访，有何要事？” 杨豪见他对方都不介绍自己，直接问他来干嘛？第一直觉觉得他有些耿直。常年在军中，远离官场，养成耿直的性格倒也正常，杨豪可以理解。“闲来无事，来找将军聊聊天。” 完颜达基听了这话，不知该做何表情，楞了一下：“大人无事？” 杨豪见他这么耿直，便想逗逗他：“难道没事，就不能在这夜晚找将军聊聊天下大事？” 完颜达基一本正经的回道：“大人想是找错了对象，下官久在军中，耽于军务，对天下大事很少关心，怕是聊不出什么。” 杨豪见此哈哈一笑：“将军还真是直性子。”话峰一转，接道：“太子一路劳顿，很辛苦，不知我们何时可以返回？” 完颜达基回道：“太子离营多日，大帅也是十分着急，连日来快骑催促，因此未与大人通报，下官自作主张不在半路城镇停留，准备直接返回汴京大营。下午已派人回报大帅，三日之内便可回营。” 杨豪点头：“好，完颜将军安排的很好，免生枝节，还是速速回营的好，毕竟边境地区，若让宋军知道太子在此，定然会起不轨之心。” “杨大人说的是，此番我部动作太大，已经引起宋朝注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队人马的没有回来，想必他们已经知道太子殿下离开金国，进入宋朝境内的消息。虽然我金国大军不怕他们，却怕惊到太子，日后有机会肯定会跟他们好好大战一番。”完颜达基说起打仗的事，话就多了。 杨豪听说两天就可以到汴京，感觉时间有些紧，这两天时间必须要跟这完颜将军搞好私人关系，否则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在金国统治的古代，作为一个汉人怎么生存下去都是问题。总跟在小孩子身边肯定不行，等他长大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他并不想花费那么多时间。 杨豪见两人坐着，谈话不投机，气氛比较僵，便想调和一下：“将军不请我喝杯水吗？” 完颜达基这才想起来从杨豪进帐到现在，他们都是干坐着，忙表达歉意，向外喊道：“给杨大人上茶。” 杨豪听他说上茶，便找到了谈话的话题：“将军平常也是喝茶吗？” 完颜达基道：“是啊！已经喝了十多年茶，自中都来到汴京以后，就慢慢习惯了南方的生活，军中现在也是吃汉人做的饭菜，喝不惯奶了。” “将军在南方已有十多年吗？那你对汴京一定是十分熟悉，我听说汴京十分繁华，仰慕已久，早就想去看看，不知日后将军是否可以带我游览一番啊？”杨豪不想放过这么耿直的人，耿直就能交朋友。 完颜达基见太子身边的人主动邀请，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至于决绝，他连忙回道：“当然，杨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当尽地主之谊，汴京是宋朝旧都。虽然因为战争遭到一些破坏，经过十几年修养，现在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杨豪笑道：“那就好，我就喜欢热闹。汴京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完颜达基细想片刻：“下官平常都在军中，极少离开大营，若说好玩的去处，还真不清楚。” 杨豪暗想，这完颜将军是在堤防他吧！他又不是暗访的钦差：“将军多虑了，我真是想来汴京看看它的繁华，毕竟是宋朝的旧都，现在是金国南方重镇，将来金国迁都于此也说不定。” 完颜达基略微尴尬：“那下官一定抽出时间陪大人好好游汴京。” ------------ 第三十六节 开导 杨豪与完颜将军相谈正酣的时候有人来报：“将军，太子找你们。” 完颜达基立马起身：“杨大人，走吧！太子醒了，我们去看看。”出帐的时候吩咐属下去查看太子营帐是否布置妥当。 一路嘈杂，两人无话。来到太子乘坐的马车前，杨豪拉开门帘：“太子，属下回来了。” 太子看着杨豪，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 杨豪慌忙解释：“回太子，属下醒来时，太子正在梦中，不好打扰，便想去找完颜将军询问回京的路程安排。” 太子起身出马车，杨豪扶着他跳下：“车里闷死了。” 完颜达基忙上前道：“太子殿下，你的营帐已经准备好，现在可以去营帐休息。” 太子应道：“好，走吧！去营帐。” 完颜达基前边带路，杨豪与太子跟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处燃起火堆，空旷的原野上一阵阵肉香飘来。 走进营帐，杨豪眼前一亮，没想到在野外一帮粗人还能把营帐弄的这么干净，地上还铺上了毛毯，简直是奢侈腐化。 太子在帐内坐下，杨豪与完颜达基站在一旁。 太子看看完颜达基：“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 完颜达基回道：“回太子，属下已派人回汴京向大帅禀报太子回来的消息，属下恳请太子随属下安然返回大营。” 太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杨豪忙道：“完颜将军不必担忧，有将军在，太子殿下定会安然无恙。就按既定行程，速速返回汴京。” 完颜达基知道自己一时口误，不敢再多停留：“太子好好休息，属下告退。”说完便匆忙出去。 太子见完颜达基出去了，气呼呼的道：“都想管我，在宫里无处可去，好不容易出来，还要被一帮人管！” 杨豪坐下，倒了一杯奶，递给太子，奶的腥味很重，有些难闻，不知道是什么奶。 “别生气了，小鬼。完颜将军也是被你折腾怕了，本来他们可以在汴京好好的，你一走了之，任谁不紧张不害怕。你是太子，是未来的金国一国之君，若是在他们这里出了事端，他们都得人头不保。你也要理解一下当臣子的，走到这一步都很不容易，特别是将军，多少次出生入死才换来现在的生活，他们很珍惜。完颜将军不过是性子太过耿直，他怕太子再突然失去踪迹，再有什么闪失，若是那样，怕是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往后与完颜将军相处的时间还多，在太子面前多替他说几句好话，肯定是有好处。 太子喝了几口奶：“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整天管我，没地方可去，才想出来玩玩的，要是他们不把我看那么紧，我才不会出来。” 杨豪笑了：“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再把你管那么严了。”管的严是因为不放心他，若有信的过的人时刻陪在他身边就不会了，杨豪有信心成为一个让人信得过的人。 “要不要出去走走？”杨豪故意想挑逗一下小孩子，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太子摇头：“不出去，天好黑。” 杨豪心里明了，这孩子还是挺正常的，他之所以固执的深入宋朝境内数百里，也许是耍小孩子脾气，在赌气。吃过一次亏，以后肯定不会再随便乱跑了，吃一堑长一智。 “小鬼，还要不要吃晚饭？”杨豪闻到肉香，肚子就开始闹腾。 太子把一杯奶喝完，干脆的回答：“吃。” 杨豪出去吩咐人送食物来，特意交代多送些烤肉。 回到帐内重新坐下，突然又安稳下来，杨豪想起了杨小梅，还有小芹，不知道她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大哥，你想什么呢？”太子好奇的看着杨豪，杨豪想人想的太过投入，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孩子。 杨豪无奈的笑笑：“想起你姐姐了。” 太子抓抓后脑勺：“我姐姐？我没有姐姐，我有两个弟弟，可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杨豪摸摸小孩的脸：“傻小子，我妹妹不就是你姐姐，你可是有两个姐姐哦，都很漂亮。” 太子好像听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呢？” 杨豪想了想：“不会很久。” “她们都在山上吧！我们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带她们一起走？” “带上她们，我们就下不了山，女人很麻烦，被山贼们发现我们一个都跑不了。”说漏话就需要补，看来以后说话要小心些。 太子接着问道：“我们走了，姐姐她们会有危险吗？会不会连累她们了？” 杨豪轻拍小孩肩膀：“放心吧！没事的，山上几百人，没人会关心我，他们不会发现我失踪，也不会注意你去了哪里。” “那就好，要是连累她们了，我可没有姐姐赔你。”小孩居然做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杨豪哈哈一笑：“小鬼，就是你有姐姐，我也不敢让你赔啊。” 太子又认真的问道：“大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们，我还没有姐姐。” “金国将来都是你的，你若把那些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人，都当成我，那你就会有数不清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杨豪不经意间说了假大空的话，幸好孩子不懂。 “我都没见过他们，怎么把他们当哥哥姐姐？”太子想的认真。 “你还小，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也许会懂。” 太子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还小，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懂，想不明白的也就不再问了。 “大人，晚饭准备好了。”帐外禀报声传来。 “送进来。”杨豪又闻到肉香，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今晚要大干一场，好好吃一顿。 看着眼前烤的流油的金黄色大羊腿，杨豪咽下口水，不等送饭的人出帐，就迫不及待的拿刀切肉，这肉看着实在是太诱人了。 切了一大块抓起来刚送到嘴边，就想起了身边的太子，忙递给他，自己又切一块。 肉在嘴里，杨豪细细品味，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口福不浅啊。 可惜小梅和小芹不在，要是她们也在这里就完美了。 ------------ 第三十七节 夜半危机 虽说前几天连日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紧张兮兮的，杨豪两人都是疲惫不堪，可下午一觉睡了两个时辰，吃过晚饭后他们再无睡意。 杨豪来到古代也有大半年了，到了晚上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他和太子窝在营帐里无事可做，实在睡不着了，他便给太子讲故事。 他高中学的是文科，对历史很感兴趣，特别是明清之前的历史。既然如今身在宋朝，何不讲讲古代的故事，路途遥远，以后的日子还长，就先从上古神话传说开始吧。 杨豪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但由于内容精彩，太子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要问几句，聊几句。就这样，他们一边讲，一边聊，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二人才沉沉睡去，进入梦乡。 正在杨豪迷迷糊糊之际，突然看到杨小梅浑身是血，提着长枪冲入大帐，高喊道：“大哥，你赶快走，我挡住他们！” 杨豪看着杨小梅焦急的眼神，满脸的鲜血，他冷汗淋漓，顾不上说什么？就要往营帐口冲。 杨小梅一把拉住他：“走后面。”说着抖枪将营帐划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顺手把他推出营帐。 杨豪出去后，急忙回身道：“小妹，你跟我一起走。” 杨小梅挺枪挡住冲进营帐的贼人：“你先走，我去找你。” 走还是不走，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涌现，为了不让她分心，杨豪最终毅然转头迅速远离。 没跑多远，他舍不得就这样丢下杨小梅，停身回头朝营帐看时，在火光通明的营帐里，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杨小梅被乱刀砍中，无力的倒地。 一瞬间，杨豪心碎欲裂，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小妹！” 沉重的心痛之下，杨豪猛然坐起，睁眼一看，眼前空无一人，灯光昏暗，而自己身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杨豪摸摸湿透的后背，想着刚刚的梦境画面，他还是冷汗直下，还好是一场梦。 口干舌燥，他起身倒杯水一口气喝下。冰冷的茶水压不住他内心的烦躁，只觉得帐内沉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出了帐来，他望着南方，不知道小妹她们怎么样了，自己实在是昏了头，攀附金国太子做什么？有她们这样的人儿陪着，在风景秀美的山中过安稳的日子，不是没来古代之前梦想的生活吗？ 望着远方，杨豪思绪万千，多想此刻就在她们身边，有她们相伴，这一生还缺什么呢？名和利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有了满意的生活干嘛还要追逐名利？他后悔了，面向南方，悔意深深。 就那么怔怔的望着南方。突然，昏暗的夜空下，出现的点点火光引起了杨豪的注意。 难道是杨小梅不听话，见自己这么久还不回去，追过来了？杨豪心里一阵温暖，刚刚才梦到她，她就找过来了吗？他盯着那火光。 没过多久，杨豪便发现他想错了，火光出现的越来越多，那是一大队人马在赶夜路，此地只有一条路，他们必然要经过这里。太子在此，对方是什么来路，完全不知道，十分危险。 杨豪环顾安营扎寨之地，见前后左右，无所依靠，正是在一片空旷的平坦之地。仔细听，整个营区，寂静异常，完全听不到半点声息。突然刚刚梦中的情景浮现在他眼前，后背顿时一阵发凉，双腿失去一软，差点倒地。 顺势蹲下，找到一个黑暗隐蔽的地方，稳了稳心神，他这是在一大片营帐中心，就算真有什么事，至少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再次仔细搜索营区的声响，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太过安静了，完全没有一点声息。小心的在黑暗里站起身，望向远处发现火光的方向。火光不见了。火光不见了？杨豪更加确定有事将要发生，也许已经发生了，他还没有看到，但他能想到。深夜袭击，先出岗哨。 寂静的深夜，一声吼，唤醒的是同伴，同时招来的还有敌人的利箭。杨豪再一次要做决定，喊还是不喊。喊，也许会死；不喊，会有很多人死。脑中来来去去，争执不下。 危险越来越近，晚一刻，就更危险一分。梦中杨小梅被乱刀砍中，无力倒地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杨豪眼前。他做出决定，不再纠结。 “有敌人！”杨豪连向四个方向高喊。 安静的深夜，高昂的几声敌人，十分刺耳，被惊醒的营区顿时一阵大乱，惊叫声、询问声、骂娘声嘈杂的声响揉成一团，打破了夜的宁静，旷野活跃起来。 金军虽说已经不常打仗了，战备早已松懈，可这个队伍是出来寻找太子的，他们在宋金边境地区逗留十多天，也是时时警惕，枕戈待旦，不敢稍有马虎。这个夜晚如此狼狈，是因太子已经回来，他们都安心睡觉，连岗哨都比平常少了许多。 喊完话，发出警告，杨豪悄悄回到营帐。他心里突然轻松了，这些是他能做的，能不能挫败敌人的袭击，只有寄希望于金军。 太子也被他的叫声惊醒，正惊恐的看着进帐的杨豪。 “小鬼，别怕，有我在，保准你什么事都没有。”杨豪走过去坐着他声旁。 太子紧紧的抱住杨豪胳膊：“我不怕，在金国的地盘，我才不怕。” 杨豪轻轻摸摸他的头：“恩，没什么怕的，有完颜将军两万精锐大军在这里保护你，什么人都进不来。” 太子听着四处乱糟糟的叫声，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可怕的夜晚，他见过血，亲眼见过死人，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那么多死人。那晚他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杨豪看着太子闭上了眼睛，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便紧紧的抱着他，尽量给他一些安全感。 突然一个人影冲进营帐。杨豪一惊，脊梁骨瞬间冰冷，抬眼一看却是完颜将军。 只见他急匆匆进来，盔甲都没有穿戴好，一脸焦急：“属下该死！让太子受惊了。” 太子紧闭双唇。杨豪见他嘴唇发白，正害怕的要命，便道：“将军，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击退敌人，保证太子安全才是首要任务。他们来自南面，也许已经有前哨潜伏进营区，将军小心应对。” 杨豪不惊不燥，尽量保持镇静，好让完颜将军安心迎敌。 完颜达基见太子暂且无事，向杨豪施礼道：“杨大人，太子就交给你了。”说完速急出帐。 ------------ 第三十八节 反抗 听着外面越来越杂乱的声音，杨豪没有一丝信心。青龙寨是怎么把金国太子一伙人抓上山的，杨小梅仔细跟他讲过。 一帮山贼都可以打败太子亲卫，把太子虏上山，可见晚上被袭击的仗有多难打，何况现在来的不是山贼。 不用想，若真是有大部队来袭，就肯定会是宋军，在一队队有去无回的骑兵身上逼问出情报不是难事。 三十年前多年前二帝被虏，皇室蒙羞，汴京贵族没落，整个国家遭遇奇耻大辱。十几年前北伐失败，一纸和约，宋向金称臣，更是颜面丧尽。然而，任何有骨气的宋人都不会低头，把耻辱铭记在心，时刻准备反戈一击，一雪前耻。 当金国太子在宋朝境内的情报被拷问出来的时候，宋军也许已经失去了理智，不会给朝廷反应时间，立即出动大军奔赴边境，围堵金国太子。这是多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的金国皇室成员，抓住他，不说雪耻，整个宋朝也可以直起腰来。 杨豪静静陪太子坐着，飞速思考着眼前的形势。金军现在不到两万人，不知道宋军会有多少，宋军来势汹汹，显然已经摸清他们的情况，这一仗金军恐怕难以取胜。 若想带太子趁乱逃命，危险系数也非常大，既然宋军深夜来袭，一定是做好了准备，势在必得，四处必然埋伏好了人手。小队伍逃跑就会成了最明显的目标，逃生的几率还不如在混乱中装死。 若来的不是宋军会怎么样？但这样的猜测几乎不可能。 “宋军来了！宋军来了……”一阵惊恐刺耳的喊叫声，打消了杨豪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 杨豪几乎没有武艺，练了大半年，他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这个时候就更不敢出去找人拼命，只能无力的坐在帐内，等待金军胜利。 他决定了，要是这次能躲过一劫，一定要好好练武，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别人手中，是多么的悲哀。 兵刃相交的声音渐渐传来，看来宋军已经到了近前，跟金军兵刃相接。这支金军是精锐部队，可惜他们是骑兵，夜晚没了战马，摆不开阵势，必然吃亏。 金军能抵挡多久，杨豪不知道。汴京离此还有两天路程，远水救不了近火。若金军失败，他肯定也会死于乱军之中，他还不想死，好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靠不了金人，只能靠自己了。 杨豪不再关心外面的双方的战斗，集中精力思考解决危机的办法。凭他一个学生，到底怎么做才能扭转现在被动的境地？ 脑中一个个英勇无畏力挽狂澜的猛士过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回想他们傲人的事迹，他们如何凭借一张嘴扭转局势，撼动坚不可摧的联盟。 突然，他有了主意，如若金军果真不敌，到时候就不得不拿上性命赌一次，成败也就在此一举。 有了方向，杨豪便更加努力的回想南宋与金国之间的各种历史知识，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胜算。 岳飞因莫须有罪名被害，显然就是胆小的赵构所为，害怕惹怒了金人，他会像他爹和兄长一样成为金人的俘虏。据说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在难逃途中惊吓而死。 此番宋军前来肯定没有得到宋朝朝廷同意。宋朝调兵大权一直在中央，地方只有统兵权，前来袭击的宋军私自出兵，已然犯了大忌。若再越境抓了金国太子，以赵构胆小的性格定然会大杀军将，向金国讨好，以消金人之忧。 绍兴和议是赵构一手促成的，中原朝廷有史以来第一次向游牧民族称臣，这个耻辱的黑锅必须由他来背。隆兴和议之时。虽然他已经让位后人，但在这件事后面依然是他在主导，后任皇帝依然要听他的。 赵构在位和活着时候，南宋组织的两次大规模的北伐都是在对金国有明显优势的时候，主动议和，纳贡割地。 杨豪想着赵构的这一切，再想想宋朝的制度，南宋的现状，他突然觉得，即使外面的金军不敌宋军，他也有信心让宋军退去。 外面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听声音有渐渐靠近营区中心的趋势。看来是金军招架不住，采取收缩的策略，要打防御战了。附近无救兵，这么下去依然是死路一条，杨豪看得明白。 他没有出过营帐，具体的战斗形势是怎么样，他不清楚，是不是该他出场，此时无法确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战斗依然激烈，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打斗声传来，杨豪心里开始紧张。 宋军会不会给他出场的机会？若是他们杀红了眼，不由分说一阵乱刀砍下，不留一个活口，自己岂不是死的很冤？ 杨豪急切的想找完颜将军来谈谈，他想知道现在双方的具体情况，看他是否还有挽回危机的机会。 他安抚太子好好坐着，起身小心翼翼的出了营帐。 “杨大人，危险！”突然一人将他拉回帐内。 杨豪定身一看，正是完颜达基，之见他头发散乱，满头大汗，手臂插着断箭，伤口的鲜血直流到手掌。忙拉他坐下，看来真是不行了。 “将军，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杨豪明知情势不妙，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完颜达基也毫不隐瞒：“宋军人数众多，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抵挡不了多久。”说着突然向杨豪跪下：“杨大人，太子殿下就交给你了，等我杀开缺口，你带太子离开。拜托了！” “将军你先起来。”杨豪忙要扶起他，无奈自己力气太小，完颜达基纹丝不动。 完颜达基目光坚定：“杨大人，你我相识不到一天，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带太子回去。我主如今只有这一子，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拜托了！你们随我来！”说完他不顾伤势站起，就要出帐，准备杀开一条血路，保太子逃出去。 杨豪高声道：“将军不急，你如今有伤在身，不宜强攻。我有一个建议，宋军现在士气正盛，不可正面硬拼，现在不如只守不攻，拖一拖，只要能拖到天亮，他们必然会军心涣散。” 完颜达基停住脚步，思索片刻：“也只有如此了。我这就去布置防御，若我没有回来，太子就交给你了。” 杨豪正声道：“将军小心，只要你们能拖到天亮，我就有办法退敌，护太子周全。” ------------ 第三十九节 唯一出路 杀伐之声不绝于耳，引燃的帐篷火光冲天，映红了大半个夜空。 杨豪坐立不安，只希望金军再坚持一个时辰，能等到天亮。然而他知道宋军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金军以骑兵为主，机动性远远超过宋军，在金国的势力范围内打仗，一旦撤退不及想脱身就难了。为了不节外生枝，宋军一定是想一鼓作气拿下他们，趁夜撤退。 金国太子连连遭遇袭击，小小年纪受到这样的惊吓，已近崩溃。他卷缩在一旁，把头深深埋下。 杨豪轻抚孩子后背，感觉到他在颤抖。“别怕，有大哥在，天亮就没事了。” 太子不语，也许是太过害怕，难以开口。杨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心灵受伤的孩子，不久前还引导他不要记仇，无奈宋军不配合。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杨豪不停的祈祷上天保佑，给他留一条生路，并保证来日定然不负苍天厚望，绝不再虚度年华。 这一个时辰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难熬的时刻，生命不由自己掌握，随时都有可能被夺走，这样处境还不如直接一刀了断自己。也在等待的时候，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必死的人会选择自杀。 完颜达基没有再回来，自从他出了营帐，杨豪再没有见到过他。他一定是在全力组织防守，为了金国太子做最后的一搏。 战斗的声音渐小，久攻不下伤了宋军的士气，但他们还是处于优势地位，不会轻易放弃退兵离去。待宋军稍作调整，重整士气之后，必然又是一番更加猛烈的攻势。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过去，天边出现一丝白光。 更加激烈的战斗如约而至，淹没一切的兵刃相交和哀嚎声，杨豪可以想见这场围绕金国太子的保卫战有多么惨烈。他再一次向苍天祈祷，抵挡住宋军的这波进攻吧。 果然黄天不负有心人，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过后，战斗的声音再次减小，宋军猛烈的攻势被挡住了。 天色渐渐亮了，杨豪小心走出帐外，一个个疲惫不堪的背影映入他眼里。经过长时间的战斗，这些幸存的战士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站都站不稳当，一旦他们放松下来，就会彻底倒下，就算敌人来了，估计他们也不会反抗，反而会把脖子伸过去，早死早托生。 战士组成的人墙把太子坐在的地方围得密不透风，杨豪看不到宋军的情况，只能凭借想想。宋军一定也是把金人围得严丝合缝，是想把这支金人的队伍杀的一人不留吧。 “完颜将军可在？”杨豪高声喊道，他想知道现在双方　具体情况。天已经亮了，看样子金军是冲不出去了。 完颜达基不多时出现在杨豪眼前，一个时辰不见，他更加狼狈和憔悴。“杨大人，进帐说话。” 站在帐内，完颜达基不等杨豪询问，就急切的说了他们面临的困境：“我军两万人，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现在能继续战斗的不到三千人，宋军再进攻一次都抵挡不住。宋军人数众多，若他们继续轮番进攻，太子就危险了！大人你赶快想想办法！” 杨豪沉思片刻：“天亮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跟他们谈判。” “杨大人，你想怎么谈？这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明显就是要来抢太子殿下。”完颜达基是将军，他从来只知道打仗，能用武力征服的，绝对不会耍嘴皮子，他也不会。 “将军只需守好阵地，谈判的事由我去就好。将军可知对方主帅是谁，这股宋军是来自何方？”杨豪想先搞清楚一些情况。 完颜达基摇头：“我从未见过对方主帅，从他们衣甲看不像宋朝禁军，肯定是厢军无疑。不瞒大人，在南营这么多年，宋金两国相安无事，所以我也只知淮河南路安抚使，其余人等具不清楚。” 听到此话，杨豪心里暗骂，金军连灭辽宋之后自信过头了吧！竟然狂妄到了如此地步，连边境守军将领都不清楚，基本的地方情报都不收集，这还打什么仗？他们是要步辽国的后尘了吗？ “依你看，这些宋军就是淮河南路的厢军吗？” “一定是，此地与宋朝淮河南路接壤，除了他们不会是其他人。” 杨豪点头：“宋军肯定还会进攻，必须在他们下一次进攻前找他们谈判，否则战败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完颜达基看着杨豪：“大人，你想如何与他们谈判？他们现在肯谈吗？” 杨豪轻摇头：“不知道，现在只能去赌一把，成则众人无忧，败那是天不助我。容我换身衣裳，即刻去找他们谈判。”说着便迅速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 完颜达基见杨豪已经准备要出去，太子独自一人，便有些担心：“大人，你这一去太子殿下？” 杨豪看看太子：“太子殿下，你安心休息，属下去去就回，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 太子轻轻点头，杨豪和完颜达基的谈话，他听懂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杨豪带回来好消息。 “太子殿下保重，属下这就去与宋军谈判。”杨豪向太子施礼之后出了营帐。 完颜达基跟上杨豪：“大人，你就这样去吗？” 杨豪淡淡一笑：“现在也只有如此了，一条命赌一次。” 金军防守严密，好不容易来到两军阵前，杨豪看看把金军围得严严实实的宋军，对方人数实在是多，看样子三倍有余，若他们继续进攻，就算一次破不了金军防守，多来几次的话，金军还是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谈判要抓紧时间进行，否则宋军攻势一旦开始，什么都晚了。 如此想着，杨豪便向宋军高声喊道：“宋军主帅可在？我是金国太子殿下的老师，姓杨名豪。此次以金国使臣的身份随太子南下，巡视汴京，出使宋朝。宋金两国和约在手，相安无事二十年，如今你们无端阻我去路，是何用意？” 停顿片刻，观察了一下宋军，见他们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在一起谈，我杨豪代表金国跟你们谈，否则从此以后，宋金两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玉石俱焚！” ------------ 第四十节 讨价还价 话一出口，杨豪觉得玉石俱焚不够霸气，有些打不赢耍赖皮的意思。金国军事实力应该并不比宋朝差，打起仗来肯定还是金国厉害，不光金人这么认为，连宋朝的皇帝和满朝文武都不会觉得宋朝可以打得赢金国。 “实话告诉你们，金国太子殿下确实在此。若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伤害我金国太子，大金国百万雄师势必即刻南下，踏平临安，定让你等一众朝臣死无葬身之地！”杨豪把狠话说出来，先吓吓他们，在金国境内他们肯定是底气不足。 对面宋军能听到杨豪的喊话，不过他们的主帅不一定能在乱军中听到。“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若不谈判，不论今日结果如何，宋金两国必然重启战争，他日我金国铁骑南下之时，再无和谈一说！必灭你偏安小朝廷！” 杨豪喊完话，内心也虚的厉害，不知道说的是对还是错，不过气势是出来了。金军受到鼓舞，他们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突然像受到奖励的小学生一样，挺直腰板与宋军对峙着。 反观宋军，只见他们交头接耳，一阵阵骚乱，士气顿时低落不少，杀伐之气消失不见。他们是地方厢军，打起仗来他们的家园将首先暴露在金军铁蹄之下，金军最先毁灭的肯定是他们。打仗就是为了保护家园，若战争的结果是让他们失去家园，那这战争对于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不如不战。 杨豪静静等待对方主帅的答复，看着骚乱的宋军，他相信他们的主帅一定会站出来跟他谈判。 完颜达基站在杨豪身旁，听杨豪在绝境里还能说出那么霸气的话，觉得要重新看待这个年轻人了，他与一般的溜须拍马之人大有不同，若今天能躲过这一劫，一定要交他朋友。 “杨大人，他们会出来谈吗？”完颜达基看宋军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他心里忐忑不安。 杨豪微微一笑：“将军尽管放心，我断定要不了一刻钟，宋军主帅就会出来跟我们谈判。” 完颜达基稍稍放心：“那就好，今天太子与我等的性命就全掌握在大人手里了。若能有幸度过此劫，我完颜达基一定追随大人左右，效犬马之劳。” 杨豪暗想，没看出来啊！没想到这完颜将军居然这么惜命，好将军不都该是冲锋陷阵，生死无惧的吗？看来长时间不打仗，金军也退步了，再不复当年吞辽灭宋的锐气。 “将军折煞在下了，我杨豪不过是有幸追随太子左右，现在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将军护驾有功，太子必然会记在心里。” 完颜达基未再接话，转而道：“杨大人，谈判之时就让我亲自带人陪你过去，免得宋军使诈，对你不利。” 杨豪摇头制止道：“不可，将军需留在大营，以防宋军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定要打太子的注意。谈判之行由我一人即可，多一个人保护太子，就多一分谈判的胜算。” 正当完颜达基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宋军中有人喊话回应了：“对面的金贼听着，我宋军向来仁慈，既然你等已是瓮中之鳖，在临死前就给你们一个跪拜恕罪的机会！” 杨豪淡淡一笑，他们话虽硬，底气却明显不足，他不理会宋军的污言秽语，只要他们愿意谈判就行。 完颜达基听到这话，气的双手发抖，宋军何时敢如此猖狂了。虽然心里气不过，眼下却也无能为力。 杨豪高声道：“休逞口舌之利！既然你们愿意谈，就进我帐来！” 对面人答道：“你我高下分明，攻守之势一目了然，要我入你营帐是何道理？” 杨豪笑道：“当年绍兴和议你忘了吗？我金国为君，你宋朝为臣，就算宋朝皇帝在此，见了本使臣也该上前双手接诏。你等如今在金国境内，在本使臣面前，不入我营帐是何道理？” 完颜达基低声提醒道：“大人，现在不能争执。” 杨豪回道：“将军不必担心，我自有主意。” 对方沉默片刻后回道：“我大宋皇帝亲自接诏那是尊礼守节，不像你等生自蛮荒之地，未及教化。何况此时早已时移事异，你等已不复当年，我宋朝也不再软弱可欺。如今你等身处死地，主帅仁慈，愿意给你们一个忏悔罪孽的机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营破之时，定然鸡犬不留！” 绍兴和议，戳到了宋人的痛处。原本他们有机会一雪靖康之耻，无奈被朝廷那帮胆小如鼠的文人破坏，以致功败垂成，名将岳飞冤死，其他的主将也悉数被罢免流放，众多将士心灰意冷，回归乡里。 耻辱会激起对方的斗志，杨豪自知言辞之间有些许不妥之处，担心在众人面前说多了话，反而激怒了宋军，他们一鼓作气攻过来就遭了。 便高声道：“既然要谈，我们都拿出一些诚意，你不需入我营帐，我也不入你营帐，就在这两军阵前，席地而坐，畅谈一番，如何？” 对方没有及时回话，应该是商量对策去了，杨豪明知对方不可能进他营帐，却还是冒着激怒对方的风险高声说出来，目的只是想分开近距离对峙的双方，免得一时紧张，或是一言不合双方又是一番大战，到那时金军就再也没有逃脱此劫的机会了。 杨豪静静等待，他相信宋军不会拒绝。在金国境内多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趁夜偷袭，得手之后迅速离去，不留一丝痕迹，如今大白于天下，已是骑虎难下。 “好，就依你之言，在两军阵前相见。”等待多时对方终于答话。 杨豪又道：“两军阵前毫无空隙，没有立足之地。你们后退五里，才方便畅谈。” 对方随即回道：“五里？休要耍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门！” 杨豪笑道：“阁下多心了。两军阵前空间狭小，刀剑之气如此之重，如何畅谈？我方再让一步，后退三里总可以，若你方没有诚意，不谈也罢。” 对方思考片刻道：“两里是最大限度，你若不谈，我便不谈。” 与现状相比，两里也算很远，已经是安全距离，杨豪觉得差不多可以跟他们谈判了。 于是应道：“好，就两里。你方先后退两里，然后你我双方于一里之处相见。” 对方答道：“好，等你来。” ------------ 第四十一节 交锋 不多时，南面的宋军便开始有序后退，撤了约有两里地，便停下就地休整，谈的不好还是要武力解决。 杨豪稍稍收拾了一下他的行头，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他代表是金国。虽然现在是被宋军包围，却也不能丢了气势和风度。 完颜达基见杨豪马上就要出发了，担心道：“大人，去跟宋人谈判恐怕不安全，我还是派几个人随你去，免得他们欺我无人，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杨豪微微一笑：“不必，纵使刀山火海，我也要一个去，就是要让他们见识到金国的胆识！” 完颜达基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得祝福：“愿大人旗开得胜，我等就在此等候大人的好消息。” 杨豪嘱咐道：“将军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守好阵势，以防宋军绕开谈判，突然袭击。” 完颜达基点头：“好，我会注意。大人一路小心。” 杨豪头也不回的出发，一人毅然决然的走向敌人控制区域，身后几千对充满期待的眼睛目送他离开。 那一刻杨豪想起了两千多年前只身入秦宫的荆轲，在英雄的映衬下，恍惚间他也有了英雄的气魄，临行前的忧虑一扫而空。背后几千人看着他，他们的性命这一刻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对杨豪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荣耀，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如此重要过。 人一旦到了绝境，哪怕只看到一丝希望，也绝对会抓住那寄托希望的机会，拼过了才知道到底有没有希望。 杨豪不紧不慢，镇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走的越远，越发现宋军人数众多，也越发坚定了他要谈判的信心，不谈根本没有逃脱的资本。 整个战场能看到他的人全盯着他，在金军眼里他是勇士，在宋人眼里他是壮士，某一刻众人的目光全在他身上。就是明知会死，要独自面对无数的敌人，也需要巨大的勇气。 杨豪行走在血迹遍地的路上，不忍心低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还是避无可避的映入他眼里。这一生从未见过真正的死人，还是尸体尚未僵硬的死人，不小心看在眼里的鲜血和残肢断臂，直让他一阵阵反胃恶心，头晕目眩。 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强行压下喉咙里要涌上来的酸水。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再也不让看一眼地面。他怕撑不下去，不到一里地就趴下了，后身后的几千人还看着他呢。 踩着死尸，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目的地进发，不停地提醒自己，稳定心绪，一心只想与宋军谈判的对策，能说服他们退兵的说法。 这一路是漫长的旅程，当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以后，突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宋人已经在他身前百米之内。 杨豪停下脚步，深深呼吸，调整已经有些凌乱的心情和思绪，身后人的一切现在都背负在他身上，必须以最好的状态面对眼前的敌人，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来谈判的宋人已经在那里等他，杨豪调整之后快步走过去，既然是和平谈判就要有一个好心情和好氛围，让对手等太久显然不明智。 杨豪在距离对方五米左右的距离停住脚步，抱拳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对方共有五人，一主将四军士，身穿甲胄的中年将军不耐烦的一挥手：“废话少说，如今你们全在我包围之中，插翅难飞，有什么可谈的？” 杨豪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我部是在贵军包围之内，此话不假，可贵军又何尝不在我军包围之内。” 宋将高声回道：“一派胡言！我军眼哨遍布方圆三十里，若有风吹草动，岂能留你到此时。” 杨豪想要近前，军士刚要阻止，被宋将制止，让他上前无妨。 在宋将眼里，对面来人就是一文弱书生，凭他不会有人任何危险。 杨豪走近，双方距离仅有一丈之遥。“本人姓杨，单名一个豪字，有幸担任金国使臣，代表金国前来和谈。恕本人眼拙，不识将军。” 宋将没有答话，凭现在的形势，他根本不必自报身份。 “好小子，连我们李将军都不认识，也敢前来和谈。回去叫你们金军主将来。”一军士高声呵斥道。 杨豪拱手：“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本人平素深居简出，不识将军真容，恕罪恕罪。” 金国使臣居然如此谦虚有礼，那李将军反倒不知作何应对，他想好的对策居然施展不出，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豪见对方无话，便笑道：“李将军不必严阵以待，杨某只是一介文人，只身前来，真心实意想与将军和谈。” 李将军淡淡地说道：“宋金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可谈，我宋朝以理治天下，向来仁慈，不愿多造杀戮，只要你们把金国太子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杨豪随即回道：“李将军，此言差矣。既然宋朝不愿多造杀戮，就更不该抢夺我金国太子，你可知太子是我主独子，被视为皇储。一旦他有闪失，我金国上下必然不惜一战，到那时百万大军南下，一举荡平江南稀松平常。我想将军一定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无知小儿，休要满口胡言。金人连淮河尚且不得过，如何敢言荡平江南？你当我宋人都是纸糊的吗？” “将军不必动怒，坐井观天必然闭目塞听。二十年前宋军有岳飞、刘琦、韩世忠等一众敢战之将，有张浚等一众主战之臣，当然能与我金国分庭抗礼。可如今再观眼下，将军敢说宋军不输当年吗？” “据我所知，金军二十年不战，早已军备松懈，军纪全无，也不复当年锐气。两军相较，输与不输也未可知。” “哈哈哈……将军如此五十步笑百步的说法，本人实不敢苟同。我金国国土广袤，草场遍地，连年风调雨顺，人口众多，战马强健，草原男儿个个骑射无双，稍加训练，上了战场便可以一当十。反观宋朝，二十年来偏安江南，苟且偷生，北方马场尽失之后，恐怕你们的皇帝车驾出行之时，都找不到同色的马匹吧。仅战马一项，两国军力高下立判。一旦宋金之间再次爆发战争，后果可想而知。” “酸腐之见！打仗靠的可不仅仅是战马。若你金人敢犯境，宋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定然叫你们有来无回，魂不返乡。” “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本人平素深居简出，却也知道宋金两国打起仗来，宋军能占到地利一项尚有可能。若强说天时人和，将军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 第四十二节 议和 “我大宋二十年不动兵戈，眼下正值国富民强之时，对抗金国更是万众一心，何需欺人？” “宋朝安定二十年不假，即使国富民强又如何，你们的皇帝已然年迈，壮年时尚且不敢放手与金国一战，如今他将入黄土，审时度势，也必然不敢动武。纵使将军满腔热血，壮士不惧生死，若不能上下一心，贸然开战，还不是与二十年前一样的结局？将军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此时挑起战争的后果是什么。” “本将一介武夫，只关心眼前。就一句话，你们到底要不要把太子送来。如若不送来，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跟你废话这么久，全因你是使臣，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今天就留你一命。”李将军随后低声与身旁军士交代些什么。 杨豪听的清楚，他们是要准备再次进攻了。“将军如此是强人所难。太子是金国储君，怎可拱手送人。此地离我汴京大营也不过百里，昨日一早寻回太子的消息就传回汴京，并约定在此处接驾，此刻大军正在南下途中，不消一个时辰必然可到。将军还是想想后路，不要为了一时之气，置万千军士性命于不顾，真到那时即使宋朝皇帝不治你死罪，也会终日被众人亲属咒骂讨命。” “哈哈哈……莫要诈我。汴京离此地多远，我比你清楚。就是你兵强马壮，昼夜行军，想要到此地也需两天，我即刻便能将你等拿下，押赴临安游街！” “哈哈哈……将军怎知此地与汴京半途没有金军？太子走失，我汴京大营全军出动，全在宋金边境一带搜寻。昨晚杀声震天，火光映红夜空，附近金军必然会前来查看究竟。如若你等此时还不离去，那就等着长埋于此吧。” “信口胡言！近日汴京就只有这一路金军离营，当我不知吗？” “将军果然不是糊涂人。可你为何要做糊涂事？” “靖康之耻此生必雪，何来糊涂一说？” “宋朝皇帝姓赵，将军姓李，你口中的靖康耻连宋朝皇帝都不想雪，还把一帮想要收复故土的忠臣良将诛杀流放，你替他着急，还要把性命搭上，连带几万人赴死，不是糊涂是什么？” 不等李将军反击，杨豪继续：“据我所知，将军此次出兵越境定然没有得到宋朝朝廷允许。宋军调兵权远在临安，你们得到金国太子离境的消息也就在这几天之内，此地距临安何止千里，根本不可能得到朝廷调令。如此你部便是擅自调兵，如同叛逆，若李将军率军越境的消息传到临安，朝野上下一定是一片哗然吧。也许将军是想抓了金国太子敬献皇帝，皇帝便会不追究你擅调军队之罪。但将军可知，太子是小，皇权为大，制度为先，若不追究将军擅自调兵之罪，人人效仿，宋朝号称的百万禁军岂不是成了一盘散沙，可以擅自调动，宋军沦为每个将军的军队，割据一方？” 李将军脸色瞬间一变，看着杨豪，等着他的后话。 杨豪见宋将不语，知道和谈有戏了。于是把话说的更加透彻：“当年宋朝皇帝促成绍兴和议，不就是害怕一众忠臣良将收复故土，迎回二帝，威胁到他的统治吗？杀害岳飞，罢免众多良将，流放主战之臣，也是害怕抗金力量强大，威胁到他的皇权。这一切都源自继位之初的苗刘兵变，那才是他一生的痛，任何威胁到他的事情都要扼杀，耻辱他可以忍受，若有人威胁到他的统治必然会毫不留情将他们除掉。若将军对你们的皇帝足够了解，可细想一下，看本人所说是否正确。” 李将军静下心来，关于皇帝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坊间传言颇多，他当年杀害岳将军，罢免韩世忠等人兵权，流放冷落朝中主战派，是看抗金力量强大，金军节节败退，怕他们打败金军，迎回被金军俘走的二帝，若真到那时三帝临朝，岂不十分荒唐。于是他弃父兄不顾，毅然消灭抗金主心骨，主动奉还已经收复的故土，向金国割地称臣，达成耻辱的和议。 此次出兵，也的确是属下鼓动，他一时热血上涌，擅自做主。虽然安抚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阻拦，一旦他被朝廷追究，安抚使肯定不会为他说话，承担责任。 苗刘兵变，他略有耳闻，当年苗傅、刘正彦发动政变，杀害朝中大臣，逼迫皇帝赵构让位，后来张浚、韩世忠等人率军进京勤王，赵构复位。宋朝治军从来都是，仗可以败，军权不可旁落。大军有所行动，必然会有文官或者宦官监军节制。 李将军很后悔，当时听到金国太子越境进入宋朝，见机会难得，稍纵即逝，便一心只想擒拿他，送去临安，一雪靖康之耻。原以为皇帝不会为这等小事为难他们，仔细想一想当今皇帝的一生，一个金国太子确实不算什么？他连父兄母妃都可以不闻不问，要一个金国太子何用？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兵也调了，仗也打了，若现在回去，尚能保得众将士性命，若晚一时半刻，等金国大军一到，想走就难了。为了一场无谓的战争，赔上几万年轻的生命，他做不到。这些将士都是他的同乡，家中亲人日夜守候，怎么忍心让他们埋骨他乡？ 李将军脸色奇差，迟疑的向杨豪道：“杨大人此番前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杨豪见他开口，态度有所转变，便知道和谈已经快成了，心内狂喜，但面不露喜色。“别无他意，给将军指一条生路而已。虽说你我之前并不相识，也素未谋面，但我一见便知将军乃忠义之士，我祖上本是宋人，在辽国时期沦为辽国人，金灭辽之后，我就成了金国人。所谓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宋朝强大起来，北伐金国，收复故土，还我宋人身份。” 李将军心有疑问，金国使臣会有这么好心？危难当头他也想不了那么多。“让我如何信你？” 杨豪笑道：“将军多心了。回去之后，你只需及时向朝廷奏报，就说金军犯境，情况危机万分，不得已带兵抵抗，金军大败而回。只要金国不说，宋朝皇帝肯定不知你部越境之事。” 李将军听闻他或许可以留的性命，急忙问道：“如何保证朝廷不知我越境作战？” 杨豪平静答道：“太子犯险，整个汴京责任重大，一旦金国皇帝知道这件事，必然有一片人头落地。所以金军这次的损失只能是吃哑巴亏，有苦无处诉。” 见宋将还有迟疑，杨豪又道：“现在我们是在一条船上，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我方吃亏，各自离去，从此相安无事。将军自选一路吧。” 李将军片刻之后答道：“好，我退兵。” ------------ 第四十三节 后事 杨豪见和谈成功，施礼正声道：“将军高义，体恤天下万民，使他们可以免受战争之苦。我在此代他们谢过了！” 李将军抱拳还礼：“不敢。望大人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来日要是有机会再当面谢过。” 杨豪笑道：“机会肯定是有，他日相见，将军可不要拿我当陌生人。你们快走吧！晚了就不好说了，金军随时都会赶到。” 李将军向身边的军士道：“传令下去，即刻撤退，原路返回。”军士领命而去。 向杨豪道一句：“后会有期。”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杨豪抱拳笑道：“后会有期，一路走好。” 几万人的性命生死现在都寄托在他身上，最揪心的是还有他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若被治罪，全家必定无一幸免。 杨豪站在原地看着李将军离开，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他无力的坐在地上，时间并不长的谈判，但他的精力耗费严重。终于谈成之后，松懈下来，便顿觉疲惫不堪，难以支撑。 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宋军快速撤离，杨豪心里乱糟糟，他这是在帮谁呢？宋军还是金军？仔细想想，也许谁都没帮，他的初意没想帮任何一方。只是想挽救他自己，顺便让杨小梅和小芹免于战火。 作为一个从一千年之后的世界来到这个朝代的人，他不想干预这个时代的发展进程，他在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融入这个时代。他知道仅凭一个人不可能改变一个时代，何况是已经发生的，并且是存在于历史书中的一个时代。 杨豪从来就没有野心，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当是从小就出生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就足够了。 他静静地回想另一个世界的过往，从幼年开始，从上小学到上大学，从多年不见的小伙伴，到朝夕相处的室友，从同学到老师，从父母到亲人，从童年时期的鸟巢到青年时的篮球等等，那个世界的一切，该和他们说再见了，从此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与过去再无瓜葛。 杨豪闭目祭奠过往，要在记忆深处将它们埋葬。 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时间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被叫声惊醒的时候，睁眼看到是疲惫的完颜将军。 “大人真是神人啊！片刻之间就让宋军慌忙退去！”完颜达基藏不住的笑意挂在疲惫的脸上。 杨豪收拾一下心情，闭眼默道，永别了，前世。 重新睁开眼睛，他抛开了一切，今后唯一要做的就是融入这个社会，走进去，成为一个普通人。 杨豪挤出一丝笑意：“将军过奖了，我不过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宋军主帅还是很通情达理，我还没说几句话他就主动退兵了，真是好人啊。” 完颜达基并不相信，换做是他包围了宋军，断然没有主动离去的道理。看着心情似乎不佳的杨豪，他没有再问，却无法说服自己杨豪真的是什么都没做，宋军就主动退兵了。 杨豪的说法，他万万不会相信，同时心里更加敬佩他，他除了过人的勇气，还有超人的智慧，难怪可以跟随太子左右，果然是不简单。 杨豪准备回去，刚转身就想起了来时路上的死尸，胃里又是一阵泛酸。“战场打扫了吗？” 完颜达基迅速答道：“已经在加紧清理，这次损失太严重，伤亡过大，一时半刻清理不完，可能需要一天时间。” 杨豪突然严肃起来：“此次被宋军偷袭，处理不好，你我就会人头落地。完颜将军你要知道，你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才从宋军手里抢回太子，你与属下的将士都是护驾有功的人。回到汴京之后，需要仔细与大帅说个明白。若有半点口风泄露，别说你我，就是整个汴京也会有不少人头落地。” 完颜达基谨慎的问道：“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豪叹了一口气：“宋军得到太子入境的消息，派大军前来拦截，你部拼死救护，即使损失惨重，依然是护驾有功。若说你部护送太子回京，在金国国境内被宋军袭击，损失惨重，太子受惊，那就是有过了。” 完颜达基有些明白了，有些害怕的说道：“是要我冒功吗？” 杨豪摇头：“错，是保你性命。这场意外必须要发生在宋金两国的边境上，否则难逃罪责。边境是一个模糊的说法，十里是边境，百里也还是边境。有没有功劳，要看皇帝怎么想，你得先把罪过摘掉。” 完颜达基若有所悟：“我懂了。”随即向杨豪施礼：“大人英明，多谢大人提点，日后定有厚报！” 杨豪摆手免礼：“不必谢，要不是将军指挥得当，英勇无畏，我们早就命丧黄泉了。今天全是仰仗你的功劳，才有这样的结果。” 完颜达基连连推辞，表示不敢独揽。“大人，你和太子殿下是否要先行一步，我处理好战场随后赶上？” 战场中血腥之气肆意飘散，要在此地呆上一整天，确实做不到。便轻声道：“好，我与太子先行，在前方二十里处等你们。” 杨豪呆在原地，并没有要走回去的意思，来时路上满地死尸，这个时间想必还没有清理完毕。 “大人在此等候，我这就差人将马车带来，送你们先行。” 杨豪叮嘱道：“将军，将士们想必士气不高，好好鼓舞一番。” 完颜达基道声好，转身向营帐方向回去，要送他们先离开。 坐在马车上，门帘紧闭，依然可以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杨豪看看金国太子，他坐在角落，毫无生气，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 杨豪靠近小孩坐下，轻扶他肩膀：“小鬼，没事了，我们现在安全了，再不会有人来吓你。” 孩子沉默许久之后，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杨豪轻轻笑道：“我们安全了，敌人都被我们打跑了。你安心休息一会儿，一觉醒来我们就能回汴京了。”也许让孩子好好睡一觉，就可以忘记昨晚的经历吧。 他昨夜一直在营帐内，从未见过两军的激战场面，只能听到声音，战争的可怕他还没有经历过。害怕也只是不想再被抓去，被上贼抓上山对他的影响显然要比宋军夜袭大。 山贼，孩子亲眼看到了，而宋军从来没有进过他的营帐，当时他们有多危险，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在他心里，只要敌人没进来，他就不会怎么样。 杨豪看着孩子，闭眼睡去，希望他做个好梦，忘记这一切不愉快。 ------------ 第四十四节 抉择 二十里路程不算远，若是睡一觉，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杨豪睡不着，这些天出了太多的事情，他原本也只是想出山领略一番古人的生活，随便到扬州或者临安，一睹古城的风姿。 没想到上了青龙山，知道他是金国太子之后，便昏了头脑要主动送他回来，想接近权贵，飞黄腾达。静下心来，杨豪心里很清楚，他不适合权力斗争，不适合官场，随遇而安的性格太过随意，一旦陷进去，最终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了。 经过劝退宋军之后，他已经走向了前台，又因为是太子信任的人，此后定然会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下，再无隐私，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围绕权力的斗争总是很惨烈，不论是在哪个时代。若有心之人想对他不利，查查他的来历，对付他简直易如反掌。以后要想安稳的活着，就只有远离权力，做一个普通人，躲在汴京，永不去中都。 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不会在汴京呆多久，到时候离开了太子就可以继续过安稳的日子，认识军中的将军，凭借这点资本过个小日子应该不成问题。 权力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想好好生活，还是要做普通人。打定了主意，杨豪放下心来。 小孩子还在睡觉，昨晚受到惊吓，睡眠质量大打折扣，有些颠簸的马车不影响他补觉。 杨豪没有睡意，对于完全陌生的古代城市，他充满期待，是否会跟想想中的一样？ 汴京，北宋的都城，在历史上非常繁华，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就是汴京的一角。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全副画卷，通过一个小片段也可以一窥当时汴京的无限风光。 漫无目的的幻想着汴京，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去过汴京的小芹，不知道她一个弱小女子现在是否还好，小梅如何了，她们会闹矛盾吗？会相互扶持吗？ 小芹是太子侍女，在太子回中都之前，还是不要让她们过来，免得被撞见，他们几个都性命不保。 如此一想，为长远打算，更加坚定了他远离权力，远离太子的决心。那么好的姑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有了她们，自己还需要什么？ 离开她们，是自己的决定，不想放弃她们，也是内心的真实想法，有时候真恨这种摇摆不定的性格，可又无法改变。 杨豪突然有些烦躁，想出去透透气。 拉开帘子向一军士问道：“兄弟，还没到二十里吗？” 那小伙子听杨豪叫他兄弟，竟然紧张的不知道如何答话了，只是道：“快了，快了。” 杨豪无奈的笑了，跟着太子果然是不好做人，连跟同龄人交流都成问题了。为了不吓着别人，便不再那么客气：“以你看还需要多久。” 小伙子稍稍镇定下来：“回大人，再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杨豪看着高大的战马，眼前浮现出了某个策马奔腾的英雄形象，顿时也想骑马，他从来没有见过真马，更别说骑了。 “这马我能骑吗？”杨豪指着那小伙子的战马问。 “回大人，这马性子烈，容易伤人。”小伙子知道眼前的大人是读书人，出行肯定是坐马车，很少骑马，若让他骑，出了意外，罪过可以就大了，人头落地都有可能，所以直话直说，挨一顿骂也值得。 杨豪并不怪那小伙子，他知道骑马是有危险，记得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好像叫《塞翁失马》，骑马好手都会摔断腿，何况他这个前世从来没见过真马的人。 队伍行进的不快，马车慢行。不管到底是不是很危险，杨豪决定一定要骑一次马，即使让人给他牵马也行。 杨豪跳下马车，向看着他的小伙子招招手：“你下来，我骑，你帮我牵好马。” 那小伙子没有拒绝，随即下马，小心拉着马缰绳。 杨豪走过去，双手抓住马鞍，左脚放进马镫踩实，稍一使劲，便翻身上马。动作也算流利，一气呵成。这大半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至少身体素质明显提高。 看着杨豪上马以后，小伙子放心了，原来这杨大人并不是想象中的文弱之人，应该是经常骑马出行吧。 骑在马上的感觉非常好，轻风从脸上拂过，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高高在上吗？杨豪懒得去想，他喜欢骑马的感觉。 刚上马的时候，杨豪心里还很紧张，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平稳非常，又有军士牵着缰绳，他就放下心来。 作为一个男子汉，出行就应该策马奔腾，那种画面很有气势。 杨豪骑在马上，暗自想着到了汴京之后，一定要学会骑马，就像学开车，没车也要学，肯定会用得到。何况古代马匹是主要交通工具，不会骑马，就只有步行了。 半个时辰过的很快，当军士提醒他，该停下的时候，杨豪才感觉屁股有些疼，看来骑马并不好玩啊。 杨豪翻身下马，掀开马车的帘子，太子还在休息，便没有叫醒他。 随行的军士开始支营帐，要在这里等半天，总不能让太子一直窝在马车里，他们想的还算周到。换了杨豪，肯定是随便应付一下，反正就半天，坐在小树林里也能等。 随行的百多人，都忙碌起来，支营帐的迅速平地支营帐，站岗的专心站岗，打探情况的四处散去。他们现在可是金国太子的护卫。虽然在金国境内，却也不敢稍有马虎。 昨晚的教训，估计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许多人在袭击中埋骨他乡，他们的灵魂再也回不去生长的草原，只能成为远方的一堆枯草。 杨豪现在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外人，看着一个个面色沉重的金国军士，他感觉很不安。宋金两国的仇恨，也许因为这个意外，又会引燃。虽然他已经跟李将军和完颜将军沟通过，尽量将这次战争的影响缩小，可这些失去兄弟的小兵，他们会淡忘这场惨烈的战争吗？ 但愿他们不要四处倾诉，把他与完颜将军的冒功之计戳破，不然他们受罚是小，引起金国皇帝震怒发动南侵战争，可就生灵涂炭了。 活在这个时代，杨豪不想战争连连，一旦爆发长久的战争，双方的仇恨就再也无法消除，不管怎么躲，总会被牵涉其中。 仇恨总是会在双方不停的斗争中，纠结成一团乱麻，理不清，扯不破，越搅越大，直到一方彻底覆灭，才会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中。 杨豪不想这一切发生，但他能阻止吗？ ------------ 第四十五节 贪官与英雄 未时刚过，清理战场的金军就已赶上杨豪等人一行，他们是怎么处理那许多尸体的，杨豪没有问。 完颜达基与他简单商讨后，决定立即行军，直奔汴京，不在半路做任何停留，免得夜长梦多。 大队行军，速度快了许多，杨豪乖乖的回到马车里坐着。 日落时分，金军就地休整，晚上不会休息，要连夜行军，尽快返回，命令早已传遍全军。 杨豪看着眼前的食物，没有胃口，他不觉得饿。金国太子心情也不好，随便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 杨豪出了马车，看看四处散坐的金国士兵，他们吃着手中的食物，喝着水，没有人说话聊天，安静异常。昨晚营地里乱哄哄的吵闹声一片换做此时集体沉默，是失败的战争造成了这个结果。一支没有生机与活力的军队，就不能称之为军队。 完颜达基不知在哪，杨豪扫视一圈，也没有搜寻到他。一支精锐骑兵部队成了现在的模样，简直令人惋惜。更为重要的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回到汴京，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打了胜仗？打了胜仗会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阶下囚？ 杨豪觉得现在很需要鼓舞他们一番，要让他们相信这次的确是打了胜仗。虽然代价很大，但是太子被他们救回来，这就是无上的光荣，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有幸生还的，他们都是护驾有功的功臣。 必要的时候，还要太子亲自出来说几句话。 杨豪返回马车，还是先跟太子沟通一下，让他有个准备。“现在将士们士气很差，作为太子你需要去鼓舞一下他们，这些人曾经都是大金国的精锐战士，不能因为一场战争，就让他们失去斗志。” 太子不懂，问道：“我该怎么做呢？” 杨豪教道：“一会儿我和完颜将军会先跟他们谈话，需要的时候，你只需要跟他们说，众将士护主有功，你们都是大金国的功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太子认真的记好：“我知道了，大哥。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杨豪笑道：“等一下，你先在车上坐着，准备好了我来叫你。”说完就下了马车，去找完颜将军。 要在两千多人里找出一个人，困难有点大。部队现在很凌乱，除非完颜达基来找太子，否侧根本看不出他在哪里。 问了几个军士，他们也都不知道。杨豪只得站在马车外静静等待，部队出发前，他肯定是会出现。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完颜达基果然出现在杨豪的视线里。只见他大步朝太子车驾走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还没到近前，完颜达基便道：“杨大人，前方有地方官员前来迎驾，太子是否要接见？” 杨豪想也没想：“不见，让他们准备一些急需物资送到军中即可。” 完颜达基面露难色：“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但他们坚持要见太子。这些地方官员从来没有见过中都来的大人物，堵在路上赶都赶不走，一定要拜见太子殿下。” 杨豪有些生气，都这个时候了，地方官还来凑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 向太子汇报完，杨豪与完颜达基一路行去，不多久便看到一伙二三十人被金军挡住，看来他们就是前来求见的地方官了。 完颜达基向那些人介绍杨豪：“各位，这是杨大人，是太子近臣，有什么事大家跟杨大人说吧。” 地方官听闻太子身边的人现身，一拥而上：“下官参见杨大人。” 杨豪对这些人没有好感：“太子确实在此，但此地偏僻，不方便相见。诸位若是有心，可去汴京见驾，我想太子定然不会怪罪。本官来时，太子已有交代，诸位的忠心诚意，太子已经记下。天色也不早，太子殿下疲倦了，你们回去吧。太子出巡已一月有余，随行物资缺乏，诸位若有心就先行一步，准备些物资送来军中。” 有人道：“下官早就听说太子殿下从中都赶来汴京巡视，我等一直无缘得见圣面，如今太子殿下到此，大人怎么忍心让我等抱憾而归呢？就让我等拜见太子吧！哪怕听一听圣音也好啊！” 杨豪脸色一变：“太子殿下微服出巡，本就是不想扰民，如今你等在此拦截圣驾，若太子殿下受到惊吓，你等可吃罪得起？念你等也是一片忠心，本官和完颜将军不治你等惊扰之罪，在此好言相劝，再不取闹，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众人见杨大人不高兴了，顿时不敢在强求，相互交换颜色，准备离去。“大人息怒，下官等表忠义心切，绝无惊扰太子殿下之意。既然太子殿下微服出巡，在此时此地求见确有不便，我等知错了，这就回去准备物资，即刻送来。下官告退。” 众人各自道完告退后，迅速离去。既然无法得见太子殿下，就送些好礼，况且杨大人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人可以不见，东西不要少。见面不如暗中送礼，收礼的人不用担心被坑，既然有安全感，就肯定不会亏待送礼的聪明人。杨大人果然不简单，难怪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近臣，果然深谙为官之道啊。 杨豪不知道他随口一句话，在那些人眼里他就成了年轻的大贪官了。眼看着离去的地方官，他叹了一口气，不管哪朝哪代这种人都不少，官场就是这样吗？ 回去的路上杨豪把心里的想法跟完颜达基说了，完颜达基表示赞同，上午一直在忙，根本就忘记了杨豪的叮嘱。 完颜达基迅速传令将将士集中起来，等待太子和杨豪训话。 众将士以令围在一起，将太子殿下和杨豪围在中间，他们或跪或蹲或坐，尽量让更多的人得见太子尊荣。 杨豪扫了一眼眼前的将士：“兄弟们，此次宋军来犯，全耐诸位英勇无畏，奋力抵抗，以一当十，才击退宋军，护得太子周全。虽然我们损失了很多兄弟，但他们的忠魂依然盘旋在这片天空下，他们为了金国的未来而死，他们是英雄！而你们为了金国的未来活着，你们也是英雄！历史会记得他们，也绝对不会忘记你们，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的英勇事迹一定会传遍草原，住进每一个人心里，成为家人的荣耀，成为人人敬仰的战神！战神！” 太子在杨豪暗示下，接道：“众将士护驾有功，你们都是我大金国的功臣，我要把你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永久流传！” 听到太子和杨豪的训话，众人激动异常，多人情绪激昂，喜极而泣。这是他们一生中最为荣耀的时刻，直到多年后，二人黄昏中训话的身影依然时常浮现在眼前，他们真的是英雄。 ------------ 第四十六节 回到大营 是夜，地方官员送来许多紧缺物资，顺带送给太子和杨豪不少土特产，并表示随后就上汴京拜见太子殿下。 金军士气高昂，饱餐一顿后，连夜启程。此后半途再无停歇，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日暮时分到达汴京南营。 下了马车，映在杨豪眼中的便是一排金军将领，有十数人之多，站成两排恭敬的等候太子殿下。 杨豪扶太子下车，随他身后向前走了几步，在太子身旁站定。 “恭迎太子殿下。”众将领齐声行礼，声音里透露出无比的轻松与喜悦，太子终于回来了，他们的命就保住了。 连日颠簸，太子十分疲倦，面对众人也只是淡淡道：“免礼。” 众将也不在意，只要太子回来了就好。完颜乌耶上前：“太子这些天辛苦了，属下已备好席宴为殿下洗尘。” 太子一口回绝：“不必了。” 被太子拒绝完颜乌耶稍显尴尬，忙道：“殿下好好歇息，属下改日再来拜见。” 太子未再理会他们，直接向他住处走去。 杨豪赶紧跟上。初来乍到，自己来路不明，不能离了太子。若他们为了太子安全，把他抓去拷问一番也说不定，吃亏受苦那是肯定少不了，运气不好丢了小命就玩完了。 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完全是中原的建筑风格，占地面积好像不大，却很精致。 杨豪随太子进门，其他人站在门外，目送他们进去。 等太子与杨豪走远后，完颜乌耶忙问完颜达基：“这人是谁？” 完颜达基认真回道：“大帅，属下也不知。那日属下见到太子时，他就与太子在一起，他与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属下曾无意中听到太子叫他大哥。但他自己告诉属下，他是太子的随从。” 完颜乌耶道：“太子的几个随从我见过，印象中没有这个人。” 完颜达基忙道：“随太子南下的随从众多，况且路途遥远，难免有些人水土不服，耽误在路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正常。” 完颜乌耶道：“算了，太子回来就好。你们以后都留点心，别再让太子偷偷跑出去。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们！” 众人齐声道：“是。” 完颜乌耶转身：“都回去吧。完颜达基随我来。” 一众将领三三两两匆匆散去，既然太子回来了，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玩乐一番，这些天可真是憋坏了。 杨豪与太子进了院落，太子便道：“大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好，你先去吧。”杨豪傻眼了，这小子一回来就睡觉，他人生地不熟的，这院里也没人认识他，晚饭都还没吃呢？晚上睡哪儿啊。 两个侍女过来送太子回房休息。留杨豪一人站在院中，不知所措。 杨豪不好在站在原地，便随意走着，先看看再说吧。 院中除了偶尔出现的侍女，再无其他人，连金兵都没有，也许都在院外值守。 院中也没什么可看的，初春时节，花草也刚刚发芽而已。 坐了几天马车，全身酸疼，下车后走了一会儿，此时已经好多了。这几天车马颠簸，没睡好觉，太阳落山后，温度降下来，有点冷，就想念被窝了。 看到不远处一个侍女走过，杨豪急忙叫道：“姑娘等等。” 那侍女听到有人叫她姑娘，微微一愣，便停下身子，转向杨豪走来，到近前低头施礼道：“大人。” 杨豪道：“我是太子随从，刚刚随太子回来，这院中可还有住处？” 那侍女拿不定注意，思索片刻后答道：“请大人稍候，奴婢去去就来。”说完就走了。 杨豪站在原地，小丫头是做不了住吧！太子院中应该是不让其他人等居住，自己厚脸皮一次，就与太子住一起，安全肯定有保障。 没让他等待多久，那侍女匆匆回来：“大人，请随奴婢来。” 杨豪跟着侍女来到后院，在一间房前停下：“大人，您住这间房。” 杨豪推门，房内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太子安歇了吗？” 那侍女回道：“太子殿下正在洗浴。” 杨豪道声好，便走进房内，侍女跟随进屋，先一步走到灯前，燃起油灯。 单人住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太子到来之前应该是他人的居所。 “大人，您歇息，奴婢告退。”那侍女施礼之后就出了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杨豪坐下，房中空无一人，他突然感觉有些伤感，又是一个人了吗？一个人的时间很难熬。看着眼前的灯火，他想起了杨小梅，想起了相处不久的小芹，她们在山上还好吗？ 灯前独坐实在难受。虽然天还没有黑，杨豪却想睡觉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早就想睡觉。心情很不好，也许睡一觉就好了吧。 杨豪起身走到床前，脱了衣衫蒙头就睡，也不管灯还亮着。 闭了眼睛果然心情好了不少，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的什么都会好的。 正在杨豪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姑娘的叫声：“大人，您休息了吗？” 杨豪掀开被子坐起：“什么事？” 姑娘答道：“完颜将军在外求见，说找杨大人，有事商量。” 听到完颜将军有事商量，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已经休息了，有事明天说。” 姑娘道：“是，大人。”听到她离去的声音，杨豪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要睡着了，被叫醒，杨豪心情略烦，倒头再睡，却再也没有睡意。完颜将军这个时候找他干什么？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端？ 杨豪猛然坐起，难道他们是怀疑他的身份，回到大营才找他问话？难怪这完颜将军一路之上半句话都不问，不问他是谁，也不问为何就他与太子回来，路上发生了什么。所有一切该问的事情，他一句都没问。 如今太子已经回到汴京，身在大营，再也不怕他跑丢，也是该问问现在太子身边的唯一一个人，太子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百多人出去，就他和太子两人回来。 杨豪只觉得危险在向自己逼近，却没有办法逃避。进了金军大营，想跑是不可能了，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勇敢面对。 他迅速穿好衣服，推门出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 第四十七节 诚意相邀 院落不大，杨豪记得来时路，向院外走去。 “大人。”那侍女见眼杨豪出来，略有意外，不是说休息了吗？ 杨豪向她一笑：“人呢？走了吗？” 那侍女低头回道：“没有，还在外面等候大人。” “好，你先去忙吧。”杨豪转身去找完颜达基，刚刚回营还没休息，就跑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 杨豪一出门，院外等候的完颜达基便满脸笑意的走上前来：“杨大人，打扰你休息了。” 杨豪见他是这副神色，哪像是有什么要事的样子：“还好，天色还早，睡不着。将军找我有何要事相商？” 完颜达基连忙笑道：“其实也没事，大人旅途劳顿，初到汴京，前几日在外多有不便，招待不周，方才回营略备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杨豪哈哈一笑：“将军客气了，让人传个话不就好了，何需你亲自来跑一趟。”难道会是鸿门宴？ “为杨大人接风，当然要自己来才有诚意啊。” “太子也在，不叫上太子同去吗？” “太子殿下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大人，快走吧！一会儿酒菜都凉了。”完颜达基催促道。 “将军请。”杨豪见单请他一人。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想拒绝，反正是跑不了的，硬着头皮上吧。 “大人请。”完颜达基先行，杨豪跟在一旁。 “你们这南营，现在还有多少兵马？”路上无事，杨豪闲问。 “十多年不打仗，眼下兵马也就十万而已。虽然不多，可全都是精锐，由我们守在两国边境，宋军不敢乱来。” 当年金军拿下汴京后，在汴京西南和东北分设大营，称南营和北营。当时金国绝大部分兵力集中于南北营，直到绍兴和议之后，兵力才渐渐分散，只留下少部分精锐继续留守金国南大门。 如今南北两营总共兵力也不过二十万，但宋军还是不敢来犯，金国马场众多，战马精良，一旦战争爆发，远在中都、上京的各方部队均可迅速支援。宋军在战争之初会占到便宜，到了后期就乏力，只能割地求和。 杨豪随完颜达基来到他的住所，厅内小桌一张，并无其他人。 完颜达基让座：“大人请。” 杨豪也分不清南北，随便在一侧位坐下。 完颜达基随后落座：“大人初到汴京，对此都还不熟悉，今天就由我代南营众将士为大人接风。” 杨豪摆手：“到了这里就不要再称大人了吧！显的生疏。不如你我兄弟想称，如何？” 完颜达基稍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合适吧？” 杨豪笑道：“你我同朝为臣，私下兄弟相称有什么不合适，你说是吧！完颜兄？” 完颜达基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高攀了，杨兄弟。” 杨豪不客气的拿起茶杯：“兄弟我，初来贵处，人地两生，以后还要仰仗完颜兄啊。请！” 完颜达基举杯：“兄弟只要在汴京，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闲聊一会儿之后，完颜达基叫人上了酒菜，二人便随意吃喝起来。 没有其他人在，一顿饭的时间很快，由于杨豪坚持不喝酒，吃饭的时间就更短了。 待餐具撤去，时间还早的很，两人也不是很熟，居然有些无话可说。杨豪本想离去，又觉得吃完饭就走，不太合适，便继续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完颜达基说着说话。 完颜达基突然说道：“杨兄弟，晚上叫你过来，其实是想带你去个好去处，虽说你远在中都从来没有来过，想必也早就听说过吧。” 杨豪一脸茫然：“汴京有什么好去处，我还真不知道，完颜兄可要跟我仔细说说，不过现在天都黑了，纵使有风景，晚上也看不了吧。” 完颜达基嘿嘿一笑：“杨兄弟不知道？当年我金国铁骑拿下汴京之后，分设南北营，宋朝皇室宫女和官宦女眷全都关押在营中，此后便有了传统，不管什么时候，营里总会有百余名年轻女子。” 杨豪心里一惊，难道是军妓？“怎么让女子在军营里，这不是败坏军纪吗？” 完颜达基笑道：“都几十年的传统了，坏不了军纪。” 杨豪又问道：“她们是怎么来的？都是你们抢来的？”他对这个问题很关心，当年汴京城破，几千名年轻女子受害。不过杨豪是外来人，此事又过去了九百年，他现在完全不能深刻感受到宋朝人应有的那种愤怒。 完颜达基连忙道：“杨兄弟说笑了，在金国的土地上就是金国人，抢女人进军营这种事情，我南营还做不出来。军中这些女人，她们有些走投无路，自己进来谋生，有些是活不下去，被家人卖到军营。” 原来是要带他是去找军妓，那种地方想来肯定是很干净，还是洁身自好的好，染上什么病可就得不偿失了。“完颜兄，我这连日奔波也累了，怕是要扫你雅兴，不能陪你去了。” 完颜达基道：“杨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既然来到军中，要是不去军妓营，怎么说的过去。再说天色还早，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你我兄弟何不去看看？” 杨豪心想这完颜达基是有毛病吧！哪有一来就带人逛军妓营的，这是有多无聊啊！严重的败坏军纪，也不怕人打他小报告？ “完颜兄，我刚到军营，就去那种地方，大庭广众之下恐怕不合适吧！我这脸还要不要了？你可不要害兄弟啊。”杨豪确实不想去，这就不是该去的地方，健康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完颜达基笑道：“兄弟多虑了，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想进去也是要收银子。跟青楼妓院差不多，只不过军妓营是在军中，不对外开放而已。” 这么一说，杨豪便明白了，一直以为军妓是供士兵随时发泄的对象，可以肆意胡为。原来经营模式还跟青楼妓院一样，这样说来管理应该还是不错的，去看看倒是可以。 明白之后杨豪尴尬的笑了：“兄弟确实不知，让完颜兄见笑了。” 完颜达基笑道：“岂敢岂敢。杨兄弟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洁身自好也是好事。不知现在杨兄弟可愿意随我一同去啊？” 杨豪还从未去过这种烟花之地，心里还是很想去见识一下，于是笑道：“当然，完颜兄诚意相邀，怎能不去。” ------------ 第五十节 事后留情 日出时分，杨豪整理好衣衫，准备走了。 温柔的女子侧卧在床，深情的看着他，“官人，你还会来找我吗？” 杨豪穿好鞋子，“嗯，过几天再来看你。” 听他这么说，女子禁不住欢喜，“那我等着官人。” 她是杨豪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对他很重要，虽然是一个风尘女子。同样，杨豪对于这女子来说也非常重要，他却是她的第一个客人，也是她第一个男人。走出这扇门，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临走的时候，杨豪觉得应该留下点东西。他随身带着前几天地方官员送的一些土特产，当时觉着好看，准备留给杨小梅和小芹。如今也只好先送给眼前的女子，谁让她陪他欢度了第一次呢。 “好漂亮的项链，玉镯也好合适，还有这玉簪子，谢谢官人。”女子接过杨豪送给她的东西，赞美不已，镯子就直接戴到了手腕上。 杨豪并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些饰物，“你喜欢就行了，我走了啊。”说完就要走。 女子放下礼物，披了衣衫起身下床来送，“官人，我叫姝云，一定要来找我，我等着你。” 杨豪转身见她行走艰难，便轻声道，“记住了，会来找你的。你身体不舒服，快回去休息，天凉，可别病了。”说完就出去，带上房门后快步离去。 女子在房内微微笑道，“谢官人，我等你。”目送杨豪离开。 这地方还挺大，杨豪拐了好几个弯，才到前院，来到大厅。 晨曦初映的早晨，此地冷清了许多，除了楼上偶尔传出客人的叫骂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劳累了一夜，姑娘们也该好好休息几个时辰，养好精神等到晚上接待下一批客人。 不知道完颜达基有没有走，也不好去找，杨豪便在角落坐下，等等看。自己回去也找不到路，依他这身装扮在军营行走，一路上难免遇到麻烦。 等了多时，才见完颜达基慢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身姿丰韵的妩媚女子。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杨豪，“杨兄，你还没走啊，昨晚可还满意？” 杨豪起身，“这果然是好地方，难怪完颜兄说极少出营。” 完颜达基笑道，“杨兄莫要笑我，来得多了，你也肯定会喜欢，舍不得出去。” 杨豪哈哈一笑，“回吧，不早了。” 二人一同离开，身后的女子娇声道，“官人，你可要早点来，莫让奴家再等半个月啊。” 路上杨豪问道，“完颜兄，这个地方不是供士兵消遣的吗，怎么还要银子？” 完颜达基道，“杨兄，这你就不懂了，士兵拿到饷银总是要用，与其让他们去外面花，不如建个军妓营，妥善管理，既让他们有了消遣的去处，又可以把发出去的银子收回来，一举两得。” “收他们银子，士兵不会有怨言吗？” “这有什么怨言，军营管理严格，他们不能随意出营，就是想出去找乐子，也出不去。军妓营就随意了，他们乐意来这儿消遣，反正银子他们也用不上。” 完颜达基将杨豪送回太子住处，向太子问安之后就走了。杨豪吃过早饭去找太子，想看看这金国太子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模样。 太子起的很早，杨豪随侍女过去的时候，侍女已经帮他穿戴整齐，只见他手持弓，身背箭，看似是要出去打猎。 “太子，你这是要出营吗？”杨豪忍不住问道，小孩子就是不长记性，前些天跑出去受了惊吓，吃了大亏，刚刚回来就忘了？ 太子见是杨豪来了，笑着跑过来，“大哥，你看我这身装扮怎么样？好不好看？” 杨豪看着众侍女面带疑问的表情，干咳一下，“太子殿下，公共场合注意言辞。” “大哥，陪我去练射箭。”回到军营太子就暴露出了本性，这是他的地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能管得了他。很多事情，小孩子不懂，说了他也不会听。何况他是太子，人人都听他的，他怕什么呢。 杨豪摇摇头，算了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自己又不会在金国为官，现在只不过是陪不懂事的太子玩耍罢了，其他人应该能理解，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罪责。 “太子，你要去哪里练射箭？不出营吧？”杨豪还不会骑马，太子出去的话，他走路肯定跟不上。 太子提弓看着杨豪，“演武场啊，陪我去吧。” “好，陪你走一趟。”杨豪欣然答道。弹弓他小时候打过，弓箭也曾摸过，却是不会，跟去学学也好，在古代这也是一项必须的技能。 杨豪两手空空随太子出去。一众侍女带着茶水点心跟在后面。 出得门来，院外早有两队金兵，一驾马车等候。杨豪扶太子上马，他并没有陪太子进去，而是跟在马车后面，与众侍女一起步行。 在大营里还是要收敛一些，出行总是与太子同车同坐，被人看到总是不好，一旦遭人嫉妒，麻烦就来了。 军营实在太大，演武场离的也够远，走了快有半个时辰才到，杨豪倒无所谓，强化训练了大半年，走这点路不成问题。可那些小侍女就吃不消了，提着东西步行，一开始还可以，可时间一长就很吃力，若再不到，恐怕她们半路就要丢东西了。 演武场很宽广，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应该是用来操练阵型排兵布阵的。在演武场周边杨豪见到一长排箭靶，整整齐齐立在地上。 此时整个演武场空空如也，除了他们见不到其他任何人。金军训练如此松懈，难怪那日两万精锐被宋朝厢军打的一败涂地，果然是游牧民族进入中原以后都只顾吃喝享乐了吗？ 想当初大辽与宋军打的难解难分，强占宋朝据燕云十六州，宋军收不回国土，还要割地求和。辽国进驻中原后，才过了一百年便被小小的金国一举灭国。若金军继续这样下去，一百年后被蒙古所灭实属正常，不思进取的国家终会付出代价。 太子出了马车，来到箭靶前，举弓搭箭，“大哥，我们比试一下，看看谁射的准。” 杨豪应道，“好啊，太子先射。”反正不会射箭，正好不会遮了太子的风头，满足他的好胜心。 话音刚落，太子嗖嗖两箭全部中靶。 “好，太子好箭法。”杨豪大声叫好，众侍女与金兵也随他附和。 太子回头很兴奋的笑着，“大哥，该你了。” ------------ 第五十一节 刻苦学艺 杨豪拿起兵器架上的一张弓试了试，弓不硬可以拉开，便也不推辞了。随便射两箭，反正也不会，射不中也不怕丢人。 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众人本想叫好，可音还没出口急忙闭嘴，因为靶上无箭，地上也无箭。已经不知道杨豪射出的箭飞到了哪里。 杨豪不顾他们奇怪的神情，又搭上一支箭，弓还未拉满，箭又射了出去。众人这次学乖了，不看箭靶，而是看着箭。目光追着箭，终于看到了结果，箭倒是没脱靶，只不过是隔了五个靶。 众人也只能集体沉默，顿时觉得太子真是了不起。 杨豪厚着脸皮呵呵笑道，“太子箭术高明，我自愧不如啊。” 太子见他如此不思进取，便教训起他来，“大哥，你要好好练啊，不然怎么陪我去打猎。” 杨豪立马正经道，“既然太子下了命令，我一定好好练。能不能找个人教我，自己练肯定练不好。” 太子觉得有理，随意点了一个金兵，“你来试试。” 那金兵迅速取了一张弓，张弓就是嗖嗖几箭射出。杨豪定眼一看，三箭全中，切全在靶心。忍不住叫好，“这位兄弟好箭法。” 收到赞扬那金兵诚惶诚恐，将弓放回兵器架。 太子见他三箭全中，箭法不错，便道，“你，以后就教我大哥射箭，教不好军法处置。” 那金兵得此荣幸，急忙谢恩，“谢太子殿下，属下一定尽心尽力，教好大人射箭。” 太子又对杨豪道，“大哥，你去学吧，我自己练一会儿。” 有人教，杨豪自然是乐意，“好，太子你好好练。” 转头叮嘱后面的侍女和金兵，“好好照看太子，别让太子累着。”说完便去远处学箭。 军营别的没有，就是箭多。特别是在演武场，每个靶前都有一筐箭，专供金兵练习。骑射原本是金军强项，立军之本，所以金军格外重视士兵的骑射之术，离开了草原住进军营，练习就变的更加重要，只有多练才不会生疏。 正因为有这样的传统，金军在马背上才会厉害。冷兵器时代弓箭绝对是致胜利器，战国时期，秦军箭阵天下闻名，敌人还没近前，就已经倒下，这仗还怎么打？历史上落后中原文明许多的游牧民族屡次能与中原政权争霸，靠的就是骑射之术。 学射箭要靠实践，说一百句话不如射一箭，所以一筐筐箭摆在了杨豪面前。 为了尽早把箭术练好，杨豪不停的拉弓射箭。他虽然锻炼了大半年，力气也有，可他架不住箭多，张弓五十下他没有问题，一百下也能拉开，可是到了后面就不行了，每射一箭就越发困难，手臂全然没有力气，到最后都举不起手中的弓。 杨豪垂着双臂去找太子，看看能不能回去休息，再这么搞下去，吃饭都需要人喂了。 太子看着精神萎靡的杨豪，“大哥，你怎么了？” 杨豪勉强笑道，“太长时间不摸弓箭，连发一百箭，现在双手无力。不行了，歇会儿。” 太子从小学习射箭，听后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好，练箭哪能连发一百箭，那不是要把人练残。他以前练箭不听话，是吃过亏的。“那我们今天就不练了，回去吧，过几天再来。” 太子一发话，侍女金兵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日头高升，他们也晒的难受了。 杨豪已经全然没有力气，要想走回去是很困难了，便直接随太子上了马车，只能搭便车了。 马车里太子看着不停按摩手臂的杨豪，“大哥，你没有学过武艺吗？” 杨豪略有尴尬，“学过一段时间兵器，骑马射箭还真没学过，当年想着天下太平学这些东西也没用武之地，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啊。” 太子像个大人似的安慰道，“现在学还来得及，等你学了好骑马射箭，我带你去打猎。”都小孩子来说，也许打猎就是最有趣的游戏了，除此之外以他太子的身份，还能玩什么呢，捉迷藏，抓小鸡？ 杨豪笑道，“好啊，不过要等你长大以后。” 太子看了他一眼，嘟起嘴，“不要小看我。” 杨豪哈哈一笑，摸摸太子脑袋，“好，改天我们去打猎。” 众人个个归心急切，没用半个时辰就回到住处。 杨豪昨天晚上虽然是补足了精神，可早上失守，他又是年轻气盛，闹腾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勉强拉弓射箭多次，回到房间他只想休息。 第一天的无节制，让他付出了代价，整整一天都毫无精神。此后的十多天里，他再没去过军妓营，每天一早便陪太子去练箭，顺带学一学骑马，兴致来了还会耍一耍断魂枪。关于枪法的名字，太子问他的时候，他是这么对太子说的。 在山里学习的武艺，杨豪已经许久没有练过，刀法和拳法基本快忘完了，唯独那一套岳家枪，他记忆深刻。 他喜欢枪法，杨小梅在青龙寨的时候，一练就是一整天，他总是坐在一旁看着，一招一式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时常指点杨小梅，也让他对这枪法有了更多的认识，当初赵大树说这枪法招招制敌的时候，他还不懂，看杨小梅练的多了，他才明白岳家枪真的是强悍，不用在战场上真是觉得可惜。 在金军大营里，金兵极少集中操练，一般是让他们安排，猛安或谋克带队，反正也不打仗，没几个会认真操练，基本就是自由活动了。太子练习骑射之余，偶尔还会去见见完颜乌耶等将领，联络一下感情。 杨豪是整个南营里最闲的人，没人管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但为了保持低调，他经常是呆在院子里，除了演武场，哪里都不去。一开始还在演武场练枪法，后来为了避免有人认出他的枪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带了一杆枪回太子住所，一早一晚，没事的时候出来耍一耍练一练，在众侍女的围观与喝彩中，枪法飞速进步，使得越来越熟练，几乎都快跟杨小梅有的一拼了。 十多天下来，骑射也都有了一定的进步，温顺的马能骑着小跑，烈马还是没法驾驭。射箭的技术提高很大，射十箭总会有七八支中靶，偶尔还能有正中靶心。 付出就有收获，能看的到的进步，让杨豪有种极大的成就感，作为一个高材生，他有信心把这些必须的技能全都学好。 ------------ 第五十二节 内部矛盾 又是晴朗的一天，阳光明媚，无风。 这天杨豪想学古人闻鸡起舞，天蒙蒙亮就起床，提枪在院中舞。引的早起的侍女在远处住脚观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叫好。 杨豪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叫好声，就是因为有她们的赞美，他才会不停的练习，进步才会这么大，真是好人啊。他转身向那几个侍女笑着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美女们。” 侍女们愣了一下，从来没人跟她们打过这种招呼。其中一侍女随即道，“大人早。” 在杨豪的注视下，她们很不好意的快速跑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上午从演武场回来后不多久，完颜达基便派人来找他，说是要带他去汴京城里逛逛。 来到宋朝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城市是什么模样，何况汴京还曾经是北宋的政治文化中心，更值得去看看。杨豪欣然应允。 半个时辰后，杨豪得到侍女传报，随身带了些银子出来相见。完颜达基一身便装，带着十多个同样着便装的金兵正在院外等候。 完颜达基见杨豪出来，便问道，“杨兄，太子殿下在吗？” 杨豪低声道，“正在院子里练字，走吧，别吵着太子。” 完颜达基不再多言。一行人快速步行离开。 杨豪已经学会了骑马，完颜达基知道这个信息，出来的时候专门为他找了一匹稍温顺的战马。 大营离汴京城并不远，没用多少时间，杨豪等人就来到城下。 城门口挤满了等候进城的民众，一个个正接受守城卫兵的盘查。 杨豪准备规规矩矩的排队。上学时养成了排队的习惯，先来后到，分的很清楚。不管做什么，只要人一多就排队，就连上厕所遇到人多的时候也会不由主的排队。 可完颜达基他们明显是没有排队的概念，只见随行金兵催马上前，向拥挤的民众呵斥着，“让开！让开！赶快让开！” 等候进城的民众回头见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来了，惊恐不已，纷纷退让到一旁，离的远远的，生怕阻碍了他们。拥挤的城门口顿时通畅了。 完颜达基等人骑马向前，向卫兵走去，杨豪虽然觉得他们的做法有些不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有跟上他们的步伐。 “站住，统统下马，接受检查。”几十个卫兵守在城门口，见眼前的十多人个个骑马，人多势众，瞬间提高了警惕。 完颜达基驻马不语，随行金兵上前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是谁！” 卫兵被骂，顿时不爽，“老子管你是谁，不下马接受检查，今天休想从这儿进城！” 随行金兵扭头看了一眼完颜达基，向卫兵道，“这是南营完颜将军，你们几个狗东西不认识？” 另一卫兵骂道，“我认你妈！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进城！” 报出完颜将军的名号还被骂，金兵顿时觉得脸上无光，甚至把将军和整个南营的脸都丢光了，于是恨恨骂道，“你们就是他妈一群看门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到底让不让开！” 卫兵反击道，“老子就是看门的，怎么了？爱进不进！” 金兵与卫兵针锋相对，杨豪觉得这样在城门口闹腾实在不好，正想提醒一下完颜达基，就依卫兵下马接受检查时，完颜达基先给他使眼色，让他别管。杨豪虽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却也只好作罢，随他们去吧，只当看戏了。 随行金兵见卫兵持刀摆好队形，以防他们硬闯，瞬间后悔没带战刀出来，否则哪有这帮孙子猖狂的份。前边的金兵一声招呼，其他金兵立马上前，手握马鞭与卫兵对峙，杀气腾腾。 城门口祥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站在一旁的民众纷纷避让，害怕他们冲突起来，伤及到自己。拥挤的城门口一时间变得宽敞无比。 完颜达基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杨豪也不担心，完颜达基在，肯定会顾着他的。 双方对峙了一刻钟左右之后，城里突然出来几人，高声问道，“怎么回事？”领头那人穿着与普通卫兵不同，看来是管事的。 一卫兵急忙道，“回大人，这些人不接受检查，执意要骑马硬闯，我等只好将他们拦下。” 那管事人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伙骑着大马的人来历不凡，近几年汴京贵族日渐增多，有不少是来自中都和上京，背景很硬，得罪不起。于是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依照规定下马接受检查？” 金兵又说一遍，“这是南营完颜将军，我们进城也要接受检查？” 那人一听是南营来的将军，立即换了笑脸，“原来是完颜将军，小的眼拙，刚才没认出您来。您可有好长时间没进城来了啊。” 完颜达基这才开口，“进城要下马接受检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连忙道，“回将军，近日得到消息，有宋朝奸细要潜入汴京对留守大人不利，所以我等奉命在此盘查，以防奸细溜进城去。” 完颜达基不管奸细不奸细，“你看我们像奸细吗？” 那人尴尬的笑道，“将军说笑了。”随即向手下卫兵训斥道，“你们眼睛都长到脚底去了，连完颜将军都认不出！还不让开，让完颜将军进城！” 众卫兵士气全无，乖乖的低了头，收刀退开。 那人向完颜达基谄笑，“完颜将军请！” 完颜达基转头让杨豪，“杨大人请。” 杨豪道声，“完颜将军请。”二人催马并行入城。随从金兵在后面跟上。 身后那人高声送别，“完颜将军、杨大人慢走！” 行至远处，杨豪忍不住问道，“完颜兄，南营是否是与汴京地方官府关系不好啊？” 完颜达基道，“不错，不光是南营，北营与他们关系也不怎么样。” 杨豪有些不理解，“怎么会这样，你们双方若是不通力合作，如何抵御宋朝可能的进攻？” 完颜达基道，“宋朝十年之内没有能力发动战争，不担心。” 杨豪又问道，“不能因为近期不会爆发战争就不合作吧，你们双方斗争不是要让金国实力大损？” 完颜达基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几个字，“帝王之术，不可深究。” 一言点醒他，杨豪一时无语。只有暗叹，毕竟太年轻啊，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 第五十三节 琼玉楼前 汴京城内很冷清，没有多少商户，也没有多少行人。 古代的城市并没有影视剧中看到的干净，砖石铺成的街道随处都是垃圾和灰土，地面坑坑洼洼，不少铺路的砖石也不见踪迹。街道两旁的民居阁楼也是灰蒙蒙的没有色彩，有些房屋屋顶瓦片残破凌乱，阁梁裸露，显然已经久不住人。 眼前一片萧条。作为一个曾经名动天下的都城，杨豪看不出来它有着繁华的过去，此时看着它连一座几百年后的老县城都比不上。原来古代的城市也就是这样吗，杨豪感觉很失望。 “完颜兄，今日进城，可是有什么好去处吗？”并行在街道中间，骑着大马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完颜达基道，“我来的少，一年难得进一次城，确实不知道汴京城有什么好地方可去啊。” 杨豪简直无语，没地方去，叫他出来干嘛。“就这样在街上闲逛，太惹眼了吧。” 完颜达基回头问随行金兵，“你们谁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去？” 金兵纷纷抢答，“宋朝皇帝的花园不错。”“宋朝皇帝的宫殿也可以。”“春宵楼很好。”“怡红院更好。”“花月坊才好。”…… 杨豪听他们一开始说的还像模像样，但到后面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全是在争哪个楼好，哪个院好，哪个坊好，听名字就可以猜到，那些都是风月场所，这帮人进城都去那些地方？ 完颜达基听后也觉得不靠谱，“你们都闭嘴。宋朝皇帝的园*殿能去？还不到中午就去逛窑子合适？有没有现在能去的地方？” 众人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现在也快中午了正合适。” 完颜达基没好气的道，“有屁快放。” 那金兵立即道，“琼玉楼。那里做的菜好吃，小曲儿也好听。就在城东，不远。” 完颜达基一想，马上就中午了，听听小曲儿，吃顿饭正是时候，便问杨豪，“杨兄，你觉得如何？” 杨豪心想现在去吃饭也不错，来宋朝大半年还没有吃过大餐，去试试也好，“好啊，去尝尝他们的厨艺如何。” 既然定了地方，便拍*，不再耽搁。高高在上的招摇，有时候也会有被人当猴看的感觉，还是早些找个地方坐下听听曲儿。 琼玉楼。没多久，杨豪一行人便来到琼玉楼下，街上热闹了许多，街面也干净了许多，只见街上行人不断进入琼玉楼，只有进的没有出的，看来这个地方生意不错。 杨豪等人下马，门口的店伙计马上迎过来，“客官，欢迎欢迎，请进！”伸手接过杨豪手中的缰绳，另有其他伙计出来接缰绳，带金兵去安顿好随行马匹。 杨豪与完颜达基随伙计进楼。伙计笑问，“二位，要来个雅间吗？” 完颜达基道，“好，找个位置好的。” 伙计笑道，“好嘞，明白。”快步走到账房处，“两位，雅间一间。”账房先生挥笔记录在册。 杨豪一进琼玉楼，首先看在眼里的便是正对门坐着，手抱琵琶唱小曲儿的一对姑娘。他只能听到姑娘是在唱着什么，旋律不错，但到底是唱的是什么词，听不出来。 完颜达基也停下来，站着听姑娘唱曲儿。 杨豪问道，“完颜兄，你能听到她们唱的什么？” 完颜达基反问，“杨兄听不出来吗？小姑娘唱的好听啊。” 杨豪表示无语，又仔细听听，还是听不出唱的什么，听惯了流行歌曲，古代的小曲儿真是听不懂。 就在他们正要随伙计上楼的时候，一粗狂的声音响起，“小妞，给爷唱个十八摸。爷多赏你几个钱。”便把脚停住，好熟悉的台词。 只听姑娘细细的声音回道，“对不起，我们不会唱。” “啪”伴着杯子重重落桌声，“十八摸都不会，就敢出来卖唱！不会唱就赶紧滚出去！老板，你这儿该换人了，要不要我介绍几个姑娘给你？” 五十来岁的店老板忙出来打圆场，“哎吆，三爷，不好意，她们两个是新来的，不懂事，请您不要和她们计较。” 叫三爷的汉子看着唱曲儿的姑娘，“唱一个，爷就不计较。不会唱就滚蛋，真是扫兴！” 老板赔笑道，“三爷，她们确实是新来的，您就高抬贵手饶过她们吧，今天您这桌免单，您看可以吗？” 三爷脸色一变，“你这意思是爷耍赖吃白食？爷有的是钱！” 老板连忙摇头，“三爷，您多心了，本店只想给您赔个不是。” 三爷指着两姑娘，“不用赔，让她们唱一个，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老板看看那两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哀求道，“三爷，她们还是孩子，您就别为难她们了。老汉给您赔不是还不行吗？” 三爷丝毫不为所动，“唱就好说，不唱就滚！” 只见那两姑娘再也坚持不住，委屈的泪水瞬间滑落，边哭便收拾东西离开。 刚走几步，那三爷当门挡住她们去路，“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不会唱十八摸，爷可以教你们啊，学会了再走。” 整个楼下大厅里原本好好吃饭的食客，注意力都被引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随声附和要求唱十八摸的，也有看不过去摇头的，就是没有人出来制止那无理取闹的三爷。 杨豪一开始还以为是食客开个玩笑，毕竟与室友在宿舍唱歌的时候，也时常这么互相调侃。可到后来就觉得有些过分了，本想着老板出面后，那人可以适可而止，不想他根本不领情。 当那人拦住姑娘去路时，杨豪直觉得血气上涌，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混蛋！放开她们！”说着就朝那人走过去。 三爷循声望去，“哪里来的瘪三，敢这么跟爷说话。出来！” 杨豪拉开姑娘，走到他面前，直瞪着他，“你爷在此。要吃饭就坐下吃，不想吃，回家吃屎去！” 三爷暴怒，何时被人这么骂过，“去你妈的！”一拳就向杨豪面门打来。 杨豪正要躲闪，只见侧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三爷的手腕，随后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健壮的三爷直接就被踢飞到门口。 完颜达基低喝一声，“滚！”随后道，“杨兄，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杨豪看着三爷艰难的爬起来，乖乖的离去。“完颜兄，谢了。” ------------ 第五十四节 熟词新曲 完颜达基道，“这种人就该揍。” 老板像闯了大祸一般，十分担心的向他们二人道，“客官，老汉感谢你们出手相救，你们快走吧，三爷在城东这一片谁也惹不起。” 杨豪看看垂泪道谢的两姑娘，“老板，你不必担心，这事跟你们无关，若是他还敢来，城东就不会再有他这号人了。” 二人径直上楼，留下大厅一众目瞪口呆的食客和受惊的老板。 在临街的雅间坐下，伙计给他们斟茶，“两位想吃点什么？” 还从没在古代点过菜，伙计也没拿菜谱，杨豪肯定是不能点菜，“完颜兄，你来点吧。” 杨豪初次来汴京，不会点菜完颜达基可以理解，可他也很少出营，酒楼饭馆来的就更少，只好说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个。” 伙计忙道，“都上的话，需要不少时间，有些菜一时半会儿做不好，不知两位能不能等？” 杨豪道，“哦，要等多久？” 伙计答，“一个时辰就好了。” 杨豪笑道，“完颜兄，正好无处可去，就等等吧。” 完颜达基道，“杨兄跟我想的一样。好菜都来一份。” 伙计道一声，“好嘞。”迅速出去下单了。 杨豪看着窗外，街上虽人来人往，却似乎没有一点《清明上河图》中汴京的风姿，暗自感叹时过境迁。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杨豪回头看去，见是那两个唱曲儿的小姑娘上楼来了。两人脸上已经没了泪痕。 二人近前施礼，“多谢两位恩人相救，我姐妹无以未报，只能为恩人唱只小曲儿。” 杨豪忙道，“姑娘请坐。”本想饭后听曲，既然人家来了，就先听听，在下面太吵，听不懂。 两姑娘搬了椅子，靠墙坐下，抱起琵琶稍稍准备后，弹奏起来。 琵琶的声音很好听，杨豪记得高中学《琵琶行》时，语文老师还现场拿着琵琶弹奏了一番，反响很好，虽然他不懂音律。 姑娘们双手拨弄着大小弦，口中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好。”一曲罢，杨豪轻轻鼓掌。只是与以前听过的大有不同，节奏更慢，旋律也更加委婉。 两位姑娘起身点头答谢，接着又是一曲，“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已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帐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一曲杨豪便不知了，词中虽有东坡二字，却不知是地名还是人名，只鼓掌叫好，不再点明。“完颜兄觉得此曲如何？” 完颜达基淡淡地答道，“杨兄莫要取笑我，我是粗人，也只是听个音罢了，哪里听得懂唱的是什么意思。” 两姑娘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又唱了一曲，“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尝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这一曲温柔凄婉许多，杨豪只听了几句，便觉得非常熟悉，可直至一曲唱完，还是想不起到底是谁的作品。“此曲颇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不知这词是何人所填？” 其中一姑娘答道，“小女子也不知，只是会唱，不知来历。” 想不出杨豪也不再纠结，示意姑娘们继续。 酒已上，小菜也上了两个。这酒的酒精浓度并不高，杨豪可以喝一些，二人便就着小曲儿，慢慢吃着喝着，一边等着店家上招牌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总是能听到熟悉的词曲，今天倒是奇了。南唐被宋太祖所灭，李后主李煜被软禁期间填了这首词，引起宋太宗不瞒，被毒杀。这《虞美人》就成了李煜最后一首词。 此时此景听着这首《虞美人》，杨豪一时感慨良多，但年宋太祖灭南唐，俘获皇室朝臣、嫔妃宗族尽数押往北宋都城，仅仅一百多年后，金国便对宋朝皇室做出了同样的事情，使得南宋苟活于江南。不知宋太祖九泉之下，对此作何感想？ 渐渐的菜也上了不少，品尝过后，忍不住赞叹，果然是招牌菜，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难怪生意这么好。 可酒菜虽好，杨豪在意的还是姑娘唱的小曲儿。每一首曲子，杨豪都听得仔细，有些词曲虽不熟悉，却听的津津有味。 反观完颜达基，他就真是把小曲儿当个声响，只顾与杨豪喝酒吃菜。他是金国人，听不懂宋词也属正常。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满江红》？杨豪心里一惊，怎么能在金人面前唱这个。正想阻止，见完颜达基丝毫不为所动，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一转头，发现姑娘正紧紧的盯着他。 杨豪忙举杯与完颜达基共饮，只听姑娘继续唱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曲罢，两位姑娘起身，“打扰了，小女子告退。” 杨豪见她们要走，起身掏出一锭银子给她们，“你们回家去吧，世道太乱，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一姑娘接过银子，“谢恩人教诲。我姐妹从出生时，就已无家可归，如今世道凌乱，纵使有家，也不能回了。”说完看了一眼完颜达基，又看看杨豪，转身离开。 ------------ 第五十五节 自寻死路 唱曲儿的姑娘走后，杨豪思绪万千。好酒好菜也没了兴致。 “来，喝酒。别光顾吃菜。”完颜达基举杯。 杨豪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还别说，这菜做得还真是好。吃过这顿估计以后要时常来了。” 完颜达基笑道，“杨兄可是清闲，想来的话，每天都来一趟也可以啊。” 杨豪道，“吃菜吃菜，再不吃可就凉了，损了口感。” 正当二人吃得自在时，楼外街上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响。杨豪扭头向窗外看去，脸色一变。“那家伙回来了。” 完颜达基嘴里吃着，“谁？” 杨豪放下手中的筷子，“那个三爷，带了一伙人找过来了。” 完颜达基丢下筷子，举杯一口将酒喝尽，“还敢来？下去看看。” 二人迅速下楼，还没到大厅，就听到那三爷气急败坏的喊叫，“刚才那两个龟孙子呢，叫他们出来！” 老板急忙答道，“三爷，他们也是来吃饭，已经走了。” “走了？走了爷就砸了你这琼玉楼！赶快叫他们滚出来！” “欺负老人和女人，你可真有本事。还敢称爷？我怕你给人当孙子都没人想要。”杨豪二人下楼，不紧不慢向门口走来。 三爷龇牙咧嘴，“好小子，得罪了你家三爷，还敢出来。今天不废了你们，不知道爷厉害！”一招手，“上。”他身后几十个小弟提刀就向杨豪和完颜达基围过来。 在大厅吃饭的随行金兵，见将军被围，一个个提了板凳冲过来，二话不说，抡起板凳就打。 三爷的众小弟哪里想到眼前这两人还有帮手，一时间好几人被板凳砸倒。他们随即回过神来，举刀与金兵斗在一起。 扑向杨豪与完颜达基的小混混，均被完颜达基踢飞。杨豪看着举刀向他招呼过来的人，还是很担心，他没打过架，虽然练过武艺，却只是皮毛，不够火候。 厅里乱成一团，食客早已纷纷避让，有的躲到角落里，有的干脆跑上楼去，老板伙计躲到了柜台后面，不敢抬头。 战斗结果可想而知，地痞流氓怎么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虽然他们很少操练，却是金军中的精锐部队，怎么说也都是有本事在身的人，赤手空拳打一帮小混混，根本不在话下。 战斗过后，大厅一片狼藉，桌子板凳东倒西歪，盘子酒瓶碎了一地。 金兵中虽有人受伤，却也只是小伤口，皮外伤，并无大碍。小混混一个个都伤得不轻，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排除其中有胆小怕死之人看出双方实力差距，倒地装死的。 完颜达基踢起一把刀，拿在手中，向那三爷走去。 三爷惊恐万分，战战兢兢地后退，哆嗦道，“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留守大人的亲戚，你要是敢动我，留守大人一定会杀了你全家。” 杨豪跟过去，“完颜兄，我看还是算了吧，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完颜达基看着那三爷，“杨兄，他这种人我年轻的时候见得多了，欺软怕硬，狗仗人势。既然搬出了留守大人，那就更没轻饶他的道理。” 那三爷听了这话，噗通一声跪下，“大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杨豪劝道，“完颜兄算了吧，这就是一小人，杀他还脏了你的手。”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既然能在这城东混出一片天地，肯定是有一些势力的，南营离汴京这么近，以后想进城玩玩，搞不好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屁股后面老是跟着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总是不爽。 三爷连连点头，“大爷说的是，小的就是一个无耻小人，您就饶小的吧。” 杨豪这么一说，完颜达基也不好再坚持，将刀丢在地上，“滚！以后再敢作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三爷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小的这就滚。”说着摇摇晃晃的起身急忙出去。躺在地上的小混混，见此也纷纷爬起来，搀扶着灰溜溜的离开。 见那些人离开，老板才从柜台后面出来，“各位好汉，你们快走吧，免得他们一会儿又回来找你们麻烦。” “他们还敢来？不要命了？”杨豪有点不相信，这人是有多蠢，连吃两次亏，还不长记性。 老板道，“你们不知道，他真是留守大人的亲戚。他妹妹是留守大人最宠爱的小妾，又是从中都来的，别看他时常在街上逛，势力大着呢，在城东没人敢惹他。你们还是快走吧，各位的酒菜就免了，就算老汉请客了。” 杨豪拿出一大锭银子递给老板，“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砸烂的桌椅盘子，重新置办也要花钱。” 老板推辞不收，“众位好汉，事情也是因小店而起，连累了你们，老汉已经很过意不去，哪能再收你们的银子。” 杨豪直接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银子就这么多，不够的话，就请老板多包涵了。” 然后转头道，“完颜兄，走吧，也吃得差不多了。” 完颜达基招呼众金兵，“走，回去。”难得进一次城，没想到被一个小人扫了兴。随行金兵先行一步出去牵马。 就在杨豪和完颜达基还在就银子的事与老板纠缠是时候，熟悉的叫喊声又从楼外传来，“龟孙子们，赶快出来受死！今天不废了你们，你们就不知道爷是谁。” 杨豪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那三爷又回来了，心里直骂，真他妈烦。很后悔刚才没让完颜达基一刀杀了他。 完颜达基脸色一沉，踢起一把刀，提刀出去。 杨豪出得楼来，只见那三爷站在一群手持兵器的府兵中间，得意洋洋的向他们喊，“龟孙子，不收拾你们，你们就不知道在汴京是谁说了算。” 杨豪笑道，“刚才还是孙子，现在又成大爷了？” 三爷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现在爷就要让你们知道谁是大爷，谁是趴着地上的龟孙子！该我上，砍死他们重重有……！” 白光一闪，一把刀越过府兵插在三爷心口上，赏字还没出口就断了音。他眼睛瞪大，口吐鲜血，缓缓倒地。 还没等府兵有动作，完颜达基掏出一个铜牌高举，“南营完颜达基在此，有任何问题，去南营找我！”说完众人一起上马离去。 那群府兵未敢阻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第五十七节 谁是宋奴 一个人营中，除了每天坚持骑马射箭练武艺，杨豪无事可以做。 与他相熟的完颜达基在南营位置很高，也不是常有空闲来找他打发时间。太子虽然是个八九的小孩，却也非常自律，除了训练每天要被叫去巡视军营，跟完颜乌耶研习兵法，学习军队管理，忙的不可开交，经常累的回去就睡，难怪这小鬼前次偷偷跑出去。 杨豪就这么在军营里混着日子，有吃有喝有得睡，他几乎都快想不起青龙山，想不起山上还有两个在等着他回去的人姑娘，就好像他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一样。 他内心深处喜欢这样随遇而安的生活，反正他已经没有过去，就像无根浮萍，在金国还是宋朝无所谓，在他的那个时代双方已经合为一家，不分彼此，所以作为一个外来人，到底是做金国人还是宋朝人，有什么关系？就从金国开始也许更好。 温柔乡，英雄冢，他想起这句话，一直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可他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所以这天傍晚杨豪又来到军妓营，他站在外面，前楼灯火通明，楼前的两个大灯笼照亮每一位客人的来路。 走进大厅，那中年女人又来了，就好像是专门等着他的。 “哎吆，杨大人，来的可真准时，春月姑娘真是好福气。” 杨豪照例又问了一句，“姝云姑娘在吗？” 中年女人已经跟杨豪很熟了，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道，“杨大人，我们春月姑娘可是在后院等你好久了，你却想着其他姑娘，这要是让她知道，该多伤心啊，估计晚上也饶不了你。” 说实话，杨豪对她没有好感，不想跟她废话，“她到底在不在？” 中年女人见杨豪板着脸，立马正经道，“她正忙着呢。” 既然不在，杨豪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往后院去找春月。这小妮子还真是厉害，每晚都把他累的动弹不得，好不容易休息一晚，早上醒来还要被她折腾一番，苦中有乐，他也不忍心拒绝。 马上就见到那小妮子了，杨豪还有点小激动，他刚刚在路上想到一些新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 谁知刚进后院，他就被一阵刺耳的哭声吸引。在这后院欢歌笑语偶尔还是能听到，哭声就很少有了，反正杨豪从来就没有听到过，所以他决定去看看热闹，围观一下到底是哪个姑娘居然哭的这么凄惨。 循着哭声一路找过去，只见一小院前已经围了许多人，杨豪快步过去，转了一圈找了个能看清情况的位置站定。 一姑娘卧倒在地，不停的大哭。看年纪应该不大，像是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五个红彤彤的指印异常显眼。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酒气熏天身材臃肿的男人。 那男人冲着大哭的姑娘骂道，“能伺候本将军是你的福气，居然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拉你去军营让他们轮流操。” 姑娘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哭起来毫不顾忌形象。 那男人照着她胸口一脚踢过去，“宋奴就是宋奴，还他妈哭，再哭老子打死你！别以为到了军营就可以吃口安稳饭，不听话照样弄死你。还哭！”说着又是一脚。 这一脚不知轻重，姑娘痛的卷缩成一团，哭不出声。 周围站着的女子面色凝重，却没人敢说话，得罪这个将军。 围观的那些男人幸灾乐祸，完全是在一旁看热闹，任由一个醉酒的男人打骂羞辱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姑娘。 杨豪听到那一声宋奴的时候，突然就心口一痛，就像是在骂他一样。虽然他来自几百年后，不是金人，也不是宋人，却是生活在长江流域的汉人，按地理归属他就是宋人。一种深深的羞辱感，让他大脑瞬间充血，简直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还哭，再哭老子把你丢出去喂狗。”又是一脚踢向姑娘腹部。 杨豪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这里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冲过去照着那男人脸就是重重一拳。 那男人挨一记重拳，噔噔后退几步，仰面倒下，全身抽搐，口吐脏污，不省人事。 围观的好几个男人眼见那人突然被人打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的看着愤怒的打人者，这个没见过的宋人。 杨豪高声道，“真他妈丢人，一个大男人居然欺凌一个弱小的姑娘，还敢自称将军，我呸！”一口唾沫吐向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见围观的众人没有应和的，继续骂道，“这种醉酒闹事的混蛋就该拉出去游街，让大家都看看脑满肠肥的将军是什么模样，看他还敢在女人面前自称将军，不羞死他就不是人！” “你是什么人，宋奴什么时候也敢来教训我们了。”回过神来的围观男子纷纷向眼前这个宋人男子靠近。 杨豪笑道，“宋奴？就凭你们这狭小的气量，还想南下灭宋，简直就是个笑话。难怪金国比宋朝先灭亡五十年，罪有应得。” “你他妈再胡说，信不信老子让你马上从营里消失！叫你一声宋奴，还是同在一个大营里给你个面子，赶紧给老子滚出去，这不是宋奴能来的地方。”其中一汉子蛮横的盯着杨豪。 杨豪哈哈大笑，“我看该滚的是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另外一人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来这儿？”军营里虽说有一些汉人，可他们都是下等人，根本没资格来这儿享受。 杨豪直接回道，“去问太子，不方便的话，去问完颜达基。” 那几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一人向杨豪道，“大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对不住了。” 杨豪心中十分不爽，“出去。把这个脏东西也给我拖出去。”他蹲下身子，看着已经没有再哭的小姑娘。 那几个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着不省人事的臃肿男人快速离开了后院。 杨豪伸手去拉小姑娘，被小姑娘挣开，“小妹妹，你没事吧。” 小姑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干眼泪，看了一眼杨豪，不语。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送她回去，看看有没有事。”站在一旁的姑娘们不知所措，只是看着，若杨豪不提醒，估计会一直看着。 杨豪起身，两个姑娘上前准备搀扶受伤的小姑娘，可小姑娘还是挣扎了一下，拒绝了她们的帮助。 “杨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惊扰了大人，真是不好意思。”中年女人不知何时闻讯赶来了。 杨豪淡淡道，“没事，过来看看。” “哦，那杨大人，你去好好玩吧，这里我来处理。” 杨豪看了一眼倔强的小姑娘，转身离开。心情不好，去找春月。 ------------ 第五十九节 姝云之死 屋内烛光昏暗，杨豪边整理好衣衫，端端正正的坐好，边让春月姑娘上床睡觉，免得她那个样子教坏小孩。 小姑娘在对面站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剪刀，杨豪刚才忘了捡走，此时就在她脚下，她在犹豫是否该相信他的话。 杨豪忙道，“既然是姝云的妹妹，我就没有伤害你的道理，我也是好久不见她了，很想念她。你过来坐这儿慢慢说。” 小姑娘没有被杨豪的话打动，还是俯身捡起了剪刀，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说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杨豪又拉过一件衣服披上，夜晚还是有些冷，“你姐现在怎么样？半夜三更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赶快说吧。” 小姑娘拿着剪刀，沉痛的说道，“我姐死了，你不知道吗？” 杨豪大吃一惊，突然心疼痛万分，整个人都恍惚了。姝云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姑娘，她可是他第一个女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一转眼就没了？他难以接受，“她什么时候死的？晚上还听说她在接客？” 小姑娘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姐都死了大半个月了，你说你不知道？ 杨豪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急切的问道，“姝云是怎么死的？你赶快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继续冷笑，“现在想知道了？一个月前你怎不来？我姐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杨豪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肩膀，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挣开，狠狠的盯着他，突然哭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我姐才被金贼打死。要不是你，她肯定还活的好好的。” 被金人打死的？一时间宋奴这个词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不久前小姑娘被打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脚一脚根本就没有轻重，姝云被活活打死，是怎样一种惨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杨豪此时此刻感同身受。“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打她？” 小姑娘哭道，“我姐不从金贼，不愿意伺候他们，就被打死了。” 杨豪怒了，“不伺候他们，就把人打死，还讲不讲道理！” 小姑娘继续哭诉道，“我姐跟你在一起之后就天天等你，等你来找她，她跟我说那个官人不是金人，对她很好很温柔，还送她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去找她。从那以后就找各种理由推脱，十天没接其他客人，后来就被一帮金贼打死了。直到她被金贼打死前还相信你会去找她，可她没想到在她死后你也没有再找过她，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姐真不值，还不如当初从了那帮金贼！” 姝云乖巧的模样一瞬间又在杨豪头脑中浮现，那天早晨离开前不停的说“我等你”，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一句客套话。 杨豪此时悔恨万分，姝云可是他第一个女人，那么好的姑娘就这样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怎么会这样？我那些天有事啊，她怎么那么傻，干嘛非得等我。” 小姑娘泣不成声，“她跟我说过，我们是宋人，即使我们回不去宋朝，也不能让金贼碰我们的身体。那天见到你，我姐高兴极了，以为她的生活以后就不一样了，可谁知道……” 姝云姑娘在杨豪心中柔弱的样子突然变的坚毅，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现在不是失态的时候，“小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替你姐讨个公道！” 小姑娘气道，“我姐都死了，要公道还有什么用？都是你害的她，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杨豪心在颤抖，姝云就是不遇到他，是不是也难逃一死？作为宋人，亡国之恨在她心里分量太重。自己是什么人？金人，还是宋人？在金人眼中他是宋奴，在宋人眼中他现在估计是金贼吧。仅凭自己一个人，如何化解两国由无数逝去的生命堆积而起的仇恨？ 虽然杨豪曾经告诉自己，金人和宋人会是一家人，双方平等，作为一个还没有归属的外来人他不会偏向任何一方，但实话实说，面对金人和宋人，他觉得自己离宋人更近，跟宋人更亲。若必须做一个选择，他会选择做宋人。 杨豪拉小姑娘到床边坐下，真诚的看着她，“小妹妹，你姐不在了，以后我杨豪就是你哥哥，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我要带你出去，带你好好活下去。” 小姑娘丢掉手中的剪刀，“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在这儿陪她。” 杨豪道，“这个地方不是你能留的，要是你不走，结果会跟你姐一样。你见过的女人有年纪大的吗，来到这里的姑娘不过两年都会消失，她们去了哪里你们肯定能猜到。天亮就跟我走，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好吗？” 小姑娘沉默了，她在思考。她可是来报仇的啊，现在要跟仇人走吗？在仔细想一想，姐姐的仇人到底是他还是金贼，姐姐那么喜欢他，杀了他姐姐也会不高兴吧。 杨豪见她不说话，便问道，“小妹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春月姑娘这时突然触碰了一下杨豪，幽幽的说道，“大人，你也带奴家走吧，这儿好可怕，我怕过不了几天也被他们打死了。” 杨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想走吗，我能把你带出去，可出去以后我就顾不上你了，你要自己去谋生。” 春月急忙道，“大人，我要跟着你，我可以继续伺候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杨豪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留在太子身边还好，离了他我就什么都不是，哪里还顾得上你？你要是还想出去，我就带你出去。” 春月想都没想直接道，“我要出去，大人你带我出去吧，你不要我的话，我自己去找活路。” 杨豪想了想，“好，我带你出去。在这里人多眼杂，你不要乱说，让其他人知道，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 春月顿时喜笑颜开，连声应是，急忙起身穿衣服，即刻就想走。 杨豪道，“你急什么，大半夜的好好睡觉，让我先准备一下，走的时候来接你。” 春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下去，重新钻进被窝。 杨豪再一次问小姑娘，“小妹妹，天亮我就带你离开这个伤心地。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经过一番思量后，终于明白害死她姐姐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是金贼，都是金贼。 ------------ 第六十节 谁来报仇 只要够真诚总能打动人心，杨豪做到了。当他得知小姑娘叫雀儿，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不愿再提起自己的姓氏后，他就直接叫她杨雀儿，说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 小姑娘心情还是很差，不过她没有反对杨豪的提议，姐姐已经不在了，若要活下去，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活。看他好像确实像姐姐说的一样，是一个很好的人，那就姑且跟着他，走一步看一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死，她并不怕。 天亮之后，杨豪交代了春月姑娘一些事情，便强行带杨雀儿离开了军妓营，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 杨雀儿脸还肿着，身上还有没有伤，杨豪不知道，就让人找来军医给她看看。看过之后他才放心下来，杨雀儿并没有大碍，昨晚挨的那几脚没有伤到内腹，但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军医开了几服药。 杨豪叫来侍女，让她们马上烧水熬药，他则陪在杨雀儿身边，照顾她好好休息一会儿，陌生的环境她根本就不敢闭眼。 等她好不容易睡着之后，杨豪立马去找完颜达基，姝云的公道一定要讨，无论如何也不能残忍的把一个姑娘打死，这样的事情简直不敢想象，必须要有个说法。 来到完颜达基住所，不等金兵通报杨豪就直接进去了。 厅内无人，杨豪坐下等候。 不多时，得到通报的完颜达基闻讯赶来，一见面便笑道，“杨兄，你这一大早来找我什么事，今天可不能陪你出去。” 杨豪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完颜兄，不瞒你说，今天找你确实有事。” 完颜达基很少见杨豪面色不好的时候，忙道，“杨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在这大营里还有什么麻烦事。” 杨豪沉声道，“不是我的事，我是替一个姑娘伸冤。” 完颜达基不解，“哦，哪里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要杨兄为她出头？” 杨豪看着他，静静的说道，“前些天营中有一个叫姝云的姑娘，被一群金兵打死，完颜兄可知道？” 完颜达基道，“军营这么大，我哪里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豪沉痛的说道，“你我第一次去春宵楼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叫姝云的姑娘，我非常喜爱她，那晚之后我让她等我。谁知后来我再去找她，居然不见了踪迹，昨晚才偶然得知，她因为不愿接待其他人，尽然被活活打死。这军营还有没有王法了？” 完颜达基听后一惊，“会有这样的事？杨兄看上的姑娘也有人敢动，实在太不像话了。” 杨豪道，“是不是我看上的不重要，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活活打死，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军纪！这种事情在军营里该怎么处置？” 完颜达基想了想，“杨兄息怒，好姑娘多的是，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为了一个而不愉快。” 杨豪道，“你这话不对，再多的姑娘，跟被打死的姑娘有关吗？我现在只想知道，对于这种随意施暴、草菅人命的人依军法该怎么处置。决不能纵容暴力犯！” 完颜达基道，“杨兄息怒，那些姑娘都是买来供将士消遣，她们进军营的那一刻起就很清楚将要面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姑娘已经死了，就算了吧。” 杨豪猛然站起，愤怒道，“什么叫算了！那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算了。小姑娘无依无靠就该死吗？那些暴徒一定要找出来，必须惩处，以儆效尤，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残忍事！” 完颜达基站起，“杨兄息怒。我这就叫人去处理，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杨豪道，“不是我要结果，是要给其他人一个结果，给全军遵纪守法的士兵一个结果。施暴者不受惩罚，军纪何在？受害女子做人的尊严何在？” 完颜达基忙道，“好，就依杨兄。我马上派人去调查。” 杨豪见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好像并不情愿处理这事，知道多说也无益，“那我就等完颜兄的消息，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军营中的女子原本都是宋人，宋朝战败她们被金国统治，但几十年来她们没有成为真正的金人，而是沦为了最低等的宋奴。 种族偏见任何时候都存在，永远没有消除的时候。杨豪是普通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不可能让金人明白人人平等的道理，因为强者占有的古老法则永久有效。 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选择一个阵营，做金人还是做宋人。杨豪当然是选择做宋人，宋金不平等，为虎作伥他做不到，自然要去帮弱者，虽然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 院中飘出熬制草药的气息，杨雀儿在沉睡中。一点没耽误的回到住处的杨豪，心中烦躁不堪，便提枪到院中舞起来，希望能静下心来，先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 再次回到房间，杨雀儿已经醒来，半坐在床上。 侍女送来了熬好的草药，杨豪坐下，把一碗药汤递给她，“小妹，你把这药喝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杨雀儿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碗，几口喝尽。 杨豪让侍女出去，等她们走后，才说低声道，“小妹，我想明天一早就带你回宋朝。你有什么要办的事情没有？” 杨雀儿看着他，“我不去，我要给我姐报仇。” 杨豪道，“要报仇也不是你一个小女子来报，宋朝好男儿千千万，你姐的仇，你爹娘的仇，他们都会帮你报。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养足精神。有些事我还要准备一下。你千万别乱来，知道吗？” 杨雀儿倔强的说道，“我的仇，我自己报。” 杨豪很想生气，却还是忍住了，柔声道，“你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报仇？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们的仇我来报，好吗？” 杨雀儿问道，“你不是在金国当官吗，怎么给我姐报仇？” 杨豪叹口气，“你误会了，我本来就是宋朝人，是来金国卧底的。现在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是谁。不过为了安全的送你回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杨雀儿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 杨豪拍拍胸脯，“回到宋朝你就知道真假了，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你们一定会好好相处。” 杨雀儿道，“好，我先相信你。要是忘了我姐的仇，我饶不了你。” 杨豪扶她躺下，“放心吧，只要我活着，就一定给她报仇！” ------------ 第六十一节 临行准备 已经决定离开，杨豪便不再多想，无牵无挂来去一身轻。 杨雀儿尚且年幼，回宋朝路途遥远，马车是必须的工具，路上的吃食也得准备，在军营里十分不方便，若被发现估计就不能走了。还是得进城一趟，把该预备的东西都弄好。 如此一想，他又去找完颜达基，有个牌子在手，办事肯定是方便很多，必要的时候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完颜达基并不忙，见杨豪又来了，便笑道，“杨兄，你不必亲自来跑一趟吧，我都已经交代下去，他们在追查了。” 杨豪道，“在查了就好。完颜兄，我今天要进城一趟，你的牌子借我用用。” 完颜达基道，“杨兄，你怎么今天进城？昨晚汴京留守被刺杀，现在全城封禁，只能进不能出。刚还派人来请南营协助捉拿凶徒。此时进城不方便吧。” 杨豪听后笑道，“就因为封城，进城不方便，才要借完颜兄的牌子用用。” 完颜达基没多想，拿出牌子，“杨兄收好，最近城里很乱。” 杨豪接过牌子放入怀里，“完颜兄，你们准备怎么协助捉拿凶徒？” 完颜达基笑道，“不瞒你说，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的事情，中都不发话，我南营就不会插手。” 杨豪又道，“刺客想必是宋朝派来的，你们也不管？” 完颜达基道，“几个刺客都抓不住，要他们还有什么用。除了打仗，南营向来不问政事，这次也一样。” 杨豪笑道，“完颜兄做得对，各有分工，各司其职，国家才能强盛。那我就先进城了。” 完颜达基道一声，“杨兄慢走。” 快马赶到城门口，果然只见进城的，不见有人出来。 杨豪下马排队进城，到了卫兵面前，不等卫兵开口，他就把完颜达基的牌子出示给他们看。 卫兵见到南营将军的牌子，二话不说，立即让路放行。 进了城，杨豪也不知该去哪里租借马车，置办一路所需的食物。就进城的次数少，几乎都不认识什么人，该怎么办呢？ 突然他想到了第一次来汴京城的时候去的那个饭馆，还在那里杀了一个无赖。是叫琼玉楼，他记得清楚。 疾行到城东，来到琼玉楼前，只见门前冷清，想必是受了刺客的影响，往常的食客都闭门在家了。 杨豪在楼前站了一会儿，才见一个伙计出来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客官，你里边请。”显然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来。 走进大厅，楼内十分冷清，偌大的地方，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无精打采的账房先生站在柜台后面，像进来的客人点头打招呼。 杨豪问道，“老板在吗？” 不等账房先生回话，楼上便传来老板的声音，“客官可是好久没来，进来可好？” 杨豪转身道，“老板记得我？” 老板笑道，“月前，客官出手惩罚了三爷，老汉怎么会不记得？” 杨豪哈哈一笑，“老板好记性。” 老板陪杨豪上楼，“上次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谢你们，今天老汉亲自做几个拿手菜给客官尝尝。” 杨豪笑道，“老板亲自下厨，我可是十分荣幸啊。” 推开一个小包间，老板道，“客官慢坐，老汉这就去准备。” 杨豪忙道，“老板慢走，有件事要劳烦老板帮忙。” 老板问道，“客官有何事？” 杨豪道，“不怕老板笑话，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需要租借一辆马车，准备一些路上的用品，可我常年住在城外，极少进城，对城里很不熟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老板可知哪里能租来马车？” 老板笑道，“这等小事哪里要客官亲自去办，交给老汉，在客官走之前马车一定能到。” 杨豪拱手道，“那就有劳了。明早我能取到马车就行。” 老板迟疑了一下，“容老汉多嘴，客官是要去什么地方？南方还是北方？”没等杨豪说话，又立即补充道，“因为东西南北路途不同，城里的马车也分为多种，跑北方的马车去南方就容易坏，跑南方的马车去北方也不好用。” 杨豪略感惊奇，“还有这等说法？” 老板笑道，“客官出身富贵，对这等俗事了解不多也是正常。” 杨豪便不隐瞒，“我是去南方，马车一定要好的。” 老板道，“这个老汉知道，我跟他们熟，保证是最好的马车。” 杨豪掏出一大锭银子道，“那就好，有劳老板了，这是马车的费用，要是不够，明早再带来给你。” 老板连声道，“够了够了。”说完便满心欢喜的去准备饭菜。 不多的几个菜并没有用多少时间，老板亲自下厨，味道就是好，虽说杨豪不是美食家，却也能品出好坏，客人喜欢吃的自然是做的好的，这个肯定不会错。 临走前，杨豪又交代老板，多准备些吃的在马车上，一路上他不准备抛头露面。 要做的事情还多，汴京封城，明天一个空马车出城肯定会引起怀疑，出了金军南营他可就什么都不是，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遭了，看来只有劳烦太子随行了。 有南营的将军令牌，经守城将军验明真伪后，出城时杨豪单人独骑并没有受到多大阻拦。 一回到营中，杨豪便直接去找太子，劝他明天去城里玩。 太子已在营中憋了一个多月，早就不耐烦，想要出去走走，杨豪稍一提议，太子就答应了，还是很兴奋的样子。 对太子来说，这一个多月有收获，也很辛苦，他几乎看遍了南营的每一个地方，也学到了不少行军打仗的知识，虽然不懂，却也是对打仗，对金军有了一些模糊认识。 能去城里玩，太子当然高兴，可身在南营，也不是他说去就去，他要出营还得完颜乌耶同意才行。经过上次偷跑事件后，完颜乌耶把他盯得更紧了。 不过太子要出去玩耍这事，难不倒完颜达基。杨豪去找他，说了太子的意思后，完颜达基便向完颜乌耶表示，他亲自陪在太子左右。完颜乌耶也就同意了太子进城游玩这事。 ------------ 第六十二节 顺利离营 第六十二节顺利离营 这天一早，杨豪便去将春月接来，让她与杨雀儿在一起。而他自己则随太子和完颜达基一行人进城游玩。 封城的消息传开以后，进城的人明显少了许多，能进不能出，封城的这段时间原本在城外居住的百姓是不会进城了。 太子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来到重兵把守的城门口，杨豪催马上前，拿出完颜达基昨天借他的令牌，“南营将士进城办事，速速放行。” 守城将军检验无误，示意放行。留守大人被刺，请求南营协助，他是知道的，所以就没有过多盘问，随行的马车也没有检查。 进城之后，杨豪便对完颜达基道，“完颜兄，既然进了城，我看你还是陪太子殿下去府衙走一趟为好。” 完颜达基道，“也好，那就去看看他们处理的如何了。” 杨豪笑道，“你们去，我先在城里转转。” 完颜达基应了声好，便带队朝汴京留守府衙方向而去。 杨豪等他们走远，催马直奔琼玉楼。不知那老板是否已办妥。 来到楼前，只见店门紧闭，大清早不开门也属正常。杨豪下马叩门，咚咚咚几声之后，大门开了一条缝隙，老板把头伸了出来。 “客官进来说话。” 杨豪把马拴在门前的马桩上，闪身进门。“老板，马车可否租到？” 老板一笑，“这等事难不倒老汉，不光有马车，连赶车的都找来了。客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赶车这等粗活还是由下人来做。” 杨豪本想自己驾车，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学会骑马也才没几天，驾车还真不会，有个赶车的也好，至少出城方便一些。于是便道，“还是老板想的周到。昨天的银子可够用？” 老板笑道，“够够，还有多的呢。客官要不要看看马车？” 杨豪道，“不用了，一看就知道老板你是实在人，你做事我放心。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老板道，“正好，马车早就准备好，等了好一会儿了，客官稍后。”说完就拐进了内屋。 不多时，老板在楼外喊道，“客官，您的马车到了。” 杨豪出门就看到一辆刚好停在楼外，赶车的小伙子看着很有精神，双目清澈，应该是一个好司机。“老板，多谢了，等我回来带上朋友再来这你这琼玉楼好好品尝你的手艺。” 老板笑道，“那老汉先多谢客官照顾小店生意。” 杨豪翻身上马，“告辞了。”催马先行。 驾车的一抖缰绳，两匹马拉着大马车跟在杨豪身后，尾随而行。 到了城门口，杨豪主动出示令牌，“兄弟辛苦了啊，一大早就来值守，真是尽职尽责啊。” 一大早进城的人不多，那守城将军自然认得杨豪就是不久前进城的南营将士，“职责所在。将军这是？” 杨豪招招手，让他过来，守城将军不明所以，脸上略带疑问的附耳过来。杨豪低声道，“太子殿下刚刚随我部进城，现在正在府衙。城内此时气氛紧张，戒备森严，但为了太子安全，还得回去带些人来。” 守城将军听到这个消息明显受惊了，顿时觉得身上压力大了无数倍，他眉头紧皱，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刚刚进城了？” 杨豪点头，“在太子殿下南巡的时候，出了这等大事，哪有不关心的道理。也许刺客的目标就是……” 话说了一半打住，守城将军已然明白，他脸色都变了。刺客的目标会是太子殿下？想一想他都觉得害怕，要是太子殿下出事，他全家老小都得完蛋。 杨豪拱手道，“兄弟，我先回南营，这里就辛苦你们了。” 守城将军突然道，“等等。”伸手拦住了杨豪。 杨豪问道，“兄弟还有什么事？” 守城将军道，“将军，按例出城都必须要检查。所以这马车……” 杨豪道，“当然，这是你们的职责，快查吧，我正急着回营。” 卫兵上前，掀开帘子，车内空空，只有一个食盒，别无他物。 守城将军看后向杨豪道，“将军，得罪了。”随后向卫兵命令道，“放行。” 杨豪翻身上马，催马出城，车夫驾车紧随其后，直奔南营。 常与完颜达基同行，杨豪已经在南营已经是熟人，带着马车畅通无阻一路回到住处。 杨雀儿她们在房内等候多时，拿了包裹便带她二人出门上车。 侍女和守卫看在眼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问什么，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能听。 出营之后，杨豪带着马车一路向南疾驶，片刻也不敢停留，若被发现，太子肯定要追他回去，金人也会怀疑他的来历，调查他的底细。 南下的路上岔路很多，幸好他早有准备，提前要来了一张地图，对于文科出生的杨豪来说，看地图再简单不过。 若想尽快到宋朝境内，一直向南行，当然最省时间，但与金国太子一同来汴京时他发现沿途人烟稀少，这样一辆马车出现在那里，一直向南走定然会引起注意，要是金军发现他有问题，直接追过来，他们就无处可藏。 行了半日之后，杨豪最终决定避开金军南营的势力中心，转向东行，取道运河南下，东部南来北往的商旅居多，他们几人隐匿其中便不会引起怀疑。 担心金军追来，杨豪骑马疾行了一天，身心俱疲，直到傍晚时分才放慢脚步。沿途未曾见到城镇，看来今夜只有露宿荒野。来到宋朝，他时常在野外过夜，对此习以为常。 车夫开口问道，“客官，你怎么停下来了？我们还是赶紧到前边找住宿的地方吧。” 杨豪头也不回，“附近有没有城镇我不知道，若不保留些体力，到了夜晚仍然找不到投宿之地，露宿荒郊可就危险了。” 车夫道，“客官，这边我常来，再行半个时辰，前边就有一个小镇，那里有投宿的地方。我们还是赶路吧。” 杨豪回头训道，“你熟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一直看地图。” 车夫表示歉意，“对不起客官，小的不知道你们是要去哪里，不好擅自做主。” 杨豪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是要去东边，沿运河南下，去宋朝谈买卖。这一路你可走过？” 车夫笑道，“熟，这一路我熟，常走。” 杨豪点头道，“那好，你带路，送我们去了宋朝，银子大大的有。” 车夫笑道，“客官放心，交给小的了。”一挥马鞭，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