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第一卷 洛书河图 ------------ 第一章 北海幽灵船 天之所道,宇宙洪荒,地之所载,生死幽冥。 六合之间,秩序长存,四海之内,大道永昌。天道之下,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圣”之一字,重愈千秋,古往今来,但凡其封圣者,天地六合难葬,生死不入轮回,跳脱六道尘缘之外。 生命本是世间最为伟大的奇迹,生者敬道,道衍万物,生命因道而存。寻道者,则为仙;役道者,则为魔;殉道者,则为鬼!生者,参悟阴阳五行,历经寰宇寂灭,纵使千秋功过,古今是非,尽皆湮灭于芸芸光阴长河,唯有生魂不绝,轮回往复。 神州极地,北海。 北海古称北溟,古老相传,神州中土虽然浩瀚,其尽头却有四海环绕,北海正是其中之一。四海无垠,凡人难渡,四海尽头被称为天地极致,传说通往四处幽玄之地,神秘莫测,唯有封圣之人,方能窥其一角,即使是天地孕生的神灵,也为之敬畏,其中隐秘,凡人自然更是不可得知。 黎明伊始,雾锁寒溟,昏暗的夜幕覆压天地,海面之上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太阳,冉冉而升,鲜红的好似血液,除了几缕遥不可及的光辉,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遥远的水天交界之际,投映下来几缕黯淡的晨曦,海面虽然依旧森寒彻骨,不过,厚重的夜幕总算开始缓缓消散。 初阳东升,夜色渐远,血红的阳光掩映在浩瀚的北海之上,娇艳欲滴,无比妖异。鲜红的海面宛若明镜,寒波万顷,波澜不惊,然而,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却格外令人心悸。 又不知过了多久,阴郁的雾霭终于消散了,茫茫北海虽然依旧风平浪静,可令人意外的是,浩瀚一片海域,不知何故居然是一片死寂,甚至搜寻不到一丝鸟兽出没的踪迹,着实无比反常。 遥远的海域上,一艘仅仅只有三丈长的旧木渔船缓缓飘荡在茫茫海面上,茫无目的,如同一片凋落在湖面的树叶,渺小而无力,听天由命。小渔船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一个黑瘦少年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精壮的中年男子。他们大概是北海海滨的某个部落的族人,几名中年男子都很魁梧,粗制的兽皮衣多少显得有些狭促,难以完全覆盖住略带黝黑的皮肤,强健的肌肉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老人身体似乎不太好,浑浊的眼神,呆滞无光,盘膝在船头,枯瘦地双手环抱着身体,用身上那件皮毛脱落了一块又一块地地兽皮大衣将自己裹在其中。 “咳咳……人老喽,就不中用了。老伙计啊!咱们都一样,不服不行啊!”老人轻轻咳嗽一声,浑浊的眼神扫过破旧的木船,转而抬头望向灰天空,枯瘦的双手缓缓抚摸着乌黑油亮的船桨,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破旧的小渔船,与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不知在风浪中闯荡了多少年,许多地方早已腐朽不堪。船头,船舵,船舱之上,修补的痕迹比比皆是,船身上不少的椽木甚至都崩开了触目惊心的裂痕。任谁也知道,这船的使命早该终结了。 事实上,若是在近海,纵然小渔船出事,对于这几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而言,大概也不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惜,他们五人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漂泊到了这茫茫北海之上,前途凶吉,这些常年飘泊在海上的汉子心中自然明了。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平静的海面又起了变化,粼粼波光,昭示着海面下暗流开始悄然涌动,小小的渔船命悬一线,仿佛随时会被海面窜出的一个浪头打翻。 “该死!这鬼天气,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却是风浪交加,我们本来只在近海打渔,谁能想到莫名其面就被吹到这破地方!已经在海上飘荡了六七天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葬身北海了。”一名满头乱发的中年男子,从船舱钻出,随口抱怨道。 他拎着一条一尺多长的海鱼,撕下一块生鱼肉,粗粗嚼两口,皱着眉头咽了下去,转身递给身后正在整理渔网的少年道:“岩!省着点,就剩三条了,多照顾一下你和邢老爹,你们四个人就这样凑合一下分了吃吧!” “嗯!知道了,谷叔。”少年往冻得瑟瑟发抖的双手上呵了一口热气,轻声应道。 “从昨晚到现在,明明无风无浪,可打不到一条鱼就不说了,为何晚上还看不到一颗星辰?邢老爹,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返航啊?”掌舵的那名男子一脸希冀地望着老人询问道。 老人没有理会男子的询问,浑浊的眼神一边扫视天空,枯瘦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在船头的木板上比划着。 “呼呼呼……”天色骤变,风浪渐疾,天空风云突变,血色的阳光被厚重的铅云遮蔽,海面之上,陡然升起一片灰蒙蒙的浓雾,海天仿佛归为了一体,不分彼此,原本还算平静的浪涛突然亮出了锋利的爪牙,卷起漫天海水咆哮着拍向小渔船。 “嗨!”行将就木的老人厉喝一声,双眼陡然明亮了起来,枯瘦的手掌划过虚空,一层淡淡的金芒,凝结成一片光幕,撕裂四周灰蒙蒙的浓雾,电光火石之间蔓延过渔船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回事?”如此短暂的时间,船上其他四人甚至来不及提出心中的疑问,就颤颤巍巍地跌倒在小船上。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抵御的力量,悄无声息地袭向他们,浩大的威压之下,四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瞬间晕倒在船上,不省人事。 茫茫北海,仿佛煮沸了一般,滔天风浪取代了原本平静的旋律,汹涌的波涛澎湃在北海的每一个角落,凝聚成永恒。从这一刻开始,时间仿佛静止了,短暂的画面,如同亘古一般久远,沧海桑田,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远,千秋岁月,刹那弹指而已,也未可知。事情超出了众人的理解,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小渔船依旧在北海上缓缓飘荡,唯一不同的是,等到船上的四人再次苏醒的时候,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你醒了?”老人仿佛一座石头雕像,枯坐在船头,嘶哑的声音,无喜无悲,不过仔细看去,不知为何脸上却平添了几道褶皱,似乎又苍老了几岁。 “爷爷,我们没事,你……你这是怎么了?天哪,这是什么地方?这儿绝不是北海!”少年揉了揉晕晕乎乎的脑袋,第一个发现了不对,他远远地盯着海天一线处两座参天巨峰,惊呼出了众人的心声。 遥远的天际,两座笔直的剑峰,直插九天云霄,仿佛擎天之柱,扛起了神州北部。两座山峰略有不同的是,一座巨峰通体乌黑,不沾染一丝杂色,除了漆黑的岩石,再无其他,森森死气,盘亘在四周,了无生机。而另一座剑峰,则是一片妖异的血红,惨烈的血腥之气,弥漫四方,赤红色的杀气凝聚成实质雾霭,环绕在山峰上。两座巨峰傲然对峙,耸立在海天相接之处,不知多少岁月。 一望无垠的海面,尚算平静,不过,此刻小渔船上的五人,入眼看到的景象却是大异于常日。这儿的海水,完全就是一片乌黑,漆如浓墨,仿佛比没有星星的夜空都黑的纯粹。两座参天巨峰之后,两轮血色“太阳”凌空而悬,诡异的场景,让众人顿时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一种腐朽的气息,侵蚀着众人灵魂,令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步入了死界,灵魂不受支配地向更深处的地狱沦陷。 “回神!”老人似乎发现了不对,陡然厉喝一声,声如惊雷,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唤醒了沉迷的众人。 “啊!爷爷,到底出了什么事?”黑瘦少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问老人道。 “传说……传说中的神战之地么?”老人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远方漆黑的剑峰,嘴里喃喃念道:“海天百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万古明月白如霜!这是昔日他应邀妖皇长赢决死战前赋于姜皇的诗,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道……当年他真的身陨于此?” “哈哈……他?邢老爹说的谁啊?难道你还真认识什么大人物,说来也让我们哥几个听听。”一位中年汉子憨厚一笑道。 “战圣黎渊。”老人淡淡道。 “黎渊?对了,我以前好像听爷爷讲过这个故事。爷爷,咱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如果回不去了,爷爷你就将那个故事给我讲完吧。嘿嘿!我很喜欢!”黑瘦少年见老人没理会他,不依不饶拽着老人衣角祈求道。 “呸!小孩子家的,乱说什么?什么回去回不去的?放心,爷爷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将你们几个带回去。”老人浑浊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精芒,厉声道。 “哈哈……有您邢老爹这话,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岩要听故事,您索性就从头讲起,让我们哥几个解解闷长长见识,省的又被其他几个部落的崽子嘲笑。”一名正在磨鱼叉的精干的男子,回头憨厚一笑道。虽然明知到了此处,鱼叉纵然再锋利也于事无补,可对于这些常年出入在风沙里的渔民而言,只要有钢叉握在手里,总会安心几分。 “咳咳……既然你们几个要听,那我就从头说起。唉!很老的故事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给你们就当消遣吧。”老人凝视着远方风云变幻的漆黑巨峰,神色渐渐肃穆。 “传说,上古之时,洪荒大地,凶兽横行,精怪、妖灵乃至神、怪、鬼、魅等物统辖大地。上古之民,初生于神州之土,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传说,人族先祖,近乎灭族,痛苦哀嚎之中,愤怨之气直冲九霄,天地震动。” “传说,先民之中,是时中有圣人出,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是圣者,拯救天下万民于灭亡之困,拔人祖先于覆灭之境,是时,凶兽俯首,精怪妖灵避退万里,神、圣、鬼、魅为圣者所迫,使人划地而居,终得安乐。” “然而,自上古神战之后,不知何故,人族圣者渐少,寻道之路,愈加艰险。大道难觅,妖魔邪灵,横行神州,人族沦为万族腹中之食,哀鸿遍野,各部逝者十之六七。” “所幸,七千年前,有战圣黎渊横空出世,奉姜皇之令,重整人族九十九部,百年征战,定鼎乾坤,千秋功德,日月可昭!兵威之盛,寰宇之内,莫敢缨其锋芒!” “黄泽之役,战圣黎渊锋芒初露,亲率人族四十九部,迎战百万妖军。黎渊雄姿英发,三日之内,九大妖王血染长空,九箭定黄泽。妖王大风,妖王鸢诛,妖王雷被,妖王雨祈……全部伏诛,百万妖军尽遭屠戮,一战而惊天下。妖皇长赢与之苦战十日,终不得胜,退走昆仑!” “不周山之役,移息壤填没鬼谷,诛灭七十万鬼魅邪灵,然后亲率十三遗部,万里远征,攻伐鬼域,兵锋直抵鬼域王城酆都。幽冥之界,十殿天子,尽皆胆寒,无奈之下,只得自毁幽冥门户,鬼魅邪灵再不得入神州。” “云荒之役,引地火焚千里莽荒,绝灭巫族句芒、强良、蓐收三脉,十二祖巫旧部,自此之余九脉!火云壑内,大火直至今不灭,迫使巫族再不得出云荒,永镇神州南部。” “东海之役,远征龙域,八部龙王战死五部,龙域飘血,千年不绝!” “封神陵之役,仙陨神落,天地同泣。直打得太阴山崩裂,山河失色,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至今如是。” “然而,兵者,锐之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纵然再英武无双,也难护佑麾下久战部众安泰。黎渊征战百年,麾下十三遗部,几近全灭,七位亲弟,五位喋血大荒,族中子侄辈,全部战死沙场,无一幸免,尤其是与魔尊殷契一战,族中圣者一役绝灭,黎族至此衰落,一蹶不振,所幸有皇族姜族庇佑,才得以幸存至今。” “据说,战圣黎渊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这北海之上,应妖皇长赢之邀,决死战于北海。那一战整整持续了千日,直打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战至最后,整片北海都沸腾了,天宇崩裂,大地沉陷……可惜,最终结果如何却不为后人所知,那一战之后二人双双不知所踪,而当年亲眼见证那场旷世神战的圣者也未有一人再回到神州。” …… 老人嘶哑的声音,如同夜枭一般难听,然而,他每一句简单的话语,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铿锵铮鸣,引得众人热血沸腾。随着老人的讲述,几人仿佛亲历了数千年之前的岁月峥嵘,似曾相识的一幕幕一一掠过心田,金戈铁马,血染九天,引领人族诸部踏着尸山血海杀出一片未来。 “黎渊!”黑瘦少年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用力的攥紧了拳头,铁血男儿的故事,对于少年更有感染力。 “呜呜呜……”天地之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飘飘渺渺的哀音,漆黑的海域上,缓缓升腾起一道道九彩烟霞,绚烂的氤氲之气,渐渐向天空攀升,漫天异彩流华,环绕在两座剑峰之间,覆盖住了原本充斥两座剑锋的死气和杀气。悬挂在剑锋上空的两轮“血日”,越来越耀眼,血色的光芒,仿佛复苏了一般,多了一种异样的神采,似乎在自远而近一步步接近这片海域。 “这是……”讲得兴起的老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当即停止讲述,神色陡然一变,佝偻的身体径直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神刹那之间变得如水晶一般晶莹,如同猎鹰一般扫向远方。 “吼……”遥远的剑锋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啸,滚滚雷音,如同海啸一般波及四方,九彩氤氲弥漫的天空之上,风起云涌,平静的海面也被掀起一波滔天巨浪,一吼之下,小船之上除了老人之外的其余四人全部战战兢兢地瘫软在地上。 两轮“血日”之间,缓缓亮起一盏烛灯,柔和的灯光,摇曳在九天之上,仿佛随时会被吹灭。然而,这盏不起眼的烛灯,却照亮了整片海域,挥洒下一缕缕生气,将海域上飘荡的哀音,杀气和死气驱散于无形。 两峰之间的空间突然毫无预兆的坍塌,破碎的虚空裂开一道千丈门户,一只巨大的怪物,口衔烛灯,驱散漫天烟霞,逐渐在老人眼前清晰。鹿角、马嘴、虾目、羊须、牛耳、狮鬃、鲤鳞、蛇身、鹰爪……居然是传说中的神龙,而最令人震惊的是,悬挂在两座剑峰上空的两轮“血日”原来是这条巨龙的双目。 厚重的龙威,如同山岳一般,弥漫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压迫的众人几欲窒息,若非立于船头的那道佝偻的身影相护,小渔船恐怕早就化为一堆齑粉! 一艘缭绕着无尽死气的青铜帆船,碾碎虚空,穿越两座剑锋间洞开的门户,缓缓驶向现世。巨大的舰船,足有百丈,无比雄伟,青铜浇铸的船身上铭刻着无数古老的图腾,纵横交织的奇异纹理,仿佛阐述着天地至理,与大道交鸣,游弋在古今未来,洞悉生死阴阳。 “穿越时空的阻隔还能看到它的双眼?衔烛之龙!传说是真的,北海千年一现的幽灵船,我穷尽一生心力也未能追寻到的传说,居然在将死之日见到了!哈哈……可是?你们呢?”屹立船头的老人惨笑一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枯瘦的身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不觉间浑浊的泪水早已悄然滑过苍老的脸庞。 ------------ 第二章 扶摇九万里 北溟极地,古老的传说重演,烛龙衔灯,护佑青铜古船,穿越幽冥门户,跨越生死两界而来。六合之间,大道轰鸣,阴阳交汇,生死二气交织成一片道图,横亘在天地间。大道当显,时空规则也为之逆乱,一片片仙宫神殿,一重重幽冥炼狱,一方方人世乐土,凝结成重重叠叠的虚影,在浩大的大道图影中若隐若现,仿佛贯通了古今未来,生死阴阳。 “是真的!是真的……”邢老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褶皱累累的脸庞上露出一缕苦涩的笑容,满头稀疏的白发披散开来,颤抖的手指缓慢地指向远远驶来的青铜古船。千年的时光足以将磨灭许多故事,追寻一生的梦想近在咫尺,可叹岁月无情,英雄白发,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纵然得之又有何用? 天地震动,大道轰鸣,无尽的秩序法则几乎凝成实质,浩大的道图环绕着青铜古船,为其更添神秘。海域上空,仙宫与炼狱流转,神灵与妖魔共舞,瑞兽与凶兽争鸣,逆乱的阴阳二气重演天地开辟,古老的生死法则演绎六道轮回。 青铜古船之侧铭刻的图腾仿佛复活了一般,竞相踊跃而出,融入天地道图之中。一时之间,神龙、彩凤、麒麟、饕餮、穷奇……万兽嘶鸣,奔腾在苍茫大地的神兽,不知何故,周身密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滴落了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道路;神灵落泪,持干戚朝天而舞,无声的呐喊更惹人悲恸;赤身裸体的先民,茫无目的地迈步冲向未知的前方,九彩氤氲流光凝聚成的却并非一条康庄大道,坎坷的前路更像是一条不归之途! 大道重演,对于修士而言可谓是千年难遇的良机,此时此刻,纵然天资鲁钝之人也极易进入神与道合的顿悟之境。可惜,见证如此异象之人,却只有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英雄白发,气血衰败,纵然有所领悟,腐朽的身体也难以突破修行壁障,不得不感慨,这确实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邢老爹呆立在船头,漠视着眼前的一切,空洞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追溯到了千余年前逝去的岁月。 “吼……”遥远的北海,远远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啸,浩瀚无匹的神力,刹那间震碎了北溟极地的衍生的壁障,大片大片的虚空在塌陷,一道道凭空而生的符文,禁锢虚空,凝聚成一座沟通两域的门户。 “北海!”邢老爹尽管勉力支持,还是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透过那道门户,依稀辨认出了门户之后为何地。 浩瀚无垠的北海,仿佛彻底沸腾了,怒涛澎湃,直达天际,漫天风云同舞,撼人心神。依稀可见,无尽波涛之中,一条足有数千里长的大鱼正在遨游翻腾,一片锦鳞就有十丈大小,灿烂的金色光华,划破青冥,直冲霄汉,照亮了整片晦暗的天空。 “吼!”大鱼自北海鱼跃而出,窜上九天云霄,一双巨翼自大鱼身侧陡然生出,庞大的身躯化生出灿金色的羽毛,大鱼迎风化为一只巨鸟,其翼若垂天之云,忽闪一动,九天风云为之变色。大鸟扶摇而上,展翅九万里,纵然北海无垠,大鸟依旧刹那而至,空间之距仿佛不存在一般。 “鲲鹏!”邢老爹苍老的脸色一阵发白,传说中的洪荒妖兽接连出现在眼前,任谁也无法平静。 鲲鹏展翅,扶摇九万里,可谓是天地极速,诸天生灵,罕有与之匹敌者。鲲鹏真身不知尚在多少里之外,然而那种专属于他的凶煞之气,却已经覆盖了北溟极地上空。鲲鹏涌动天地元气,于大道轰鸣之中,凭空凝聚出一具化身。虽然比之真身要小不少,却也是纤毫毕至,栩栩如生,十里大小的鹰爪,仿佛金铁浇铸的一般,充满了力感,闪烁着道道金色电芒,狠狠抓向青铜古船。 “鲲鹏,你这是何意?”烛龙怒啸一声,口中的烛灯扫下一层柔和的光幕,阻住了鲲鹏的巨爪,厉声喝问道。 “我皇何在?”鲲鹏化身冷漠开口,字字如惊天雷鸣,直震得大道之音也随着颤鸣。 “你纠缠我七千年,却只为这一答案?我七千年前早已告诉你,昔日他们二人在此苦战千日,直打得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可惜依旧难分难解,最终双双战至域外,不知所踪。我也只是在百年之后,见一具无名坠落幽冥界,方知此战早已落幕。鲲鹏,他们二人皆已逝,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我只关心,我皇究竟是生是死?若真如你所说,我皇已逝,请借幽冥船一用,我自会去追寻他的踪迹,亦或让我亲眼看看那具尸体,辨明真伪,否则纵然千万年,我定然不会离去北海。” “幽灵船关系生死两界安危,职责所系,恕不能借,至于那具尸体。虽然并非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却也不能任你亵渎。我昔日虽然也与你同为妖族,怎奈千金一诺,纵为敌手,亦值得尊重,我族与人族虽是死敌,可我却曾承他一恩,理应送他最后一程,自此两清,你又何苦屡屡为难?”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不顾昔日之情,出手强夺了。”鲲鹏化身冷哼一声,无情出手。 “轰隆!”剧烈的轰鸣震得整片海域一阵晃动,鲲鹏真身冲破北溟极地的壁障,显化在烛龙身前。他化为一位锦衣少年,立于化身背上,携漫天凶威,持天剑横斩向烛龙。 “生死幽冥,两界轮转。”烛龙仰天长啸一声,双眸电转,勾动大道法则凝聚成一座巨大的囚笼,以阴阳二气交织成两道门户,将鲲鹏困在其中。 “人,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代我将他送回现世,我赠你苍龙舍利续命,两不相欠。”烛龙淡淡地传音给邢老爹。 “砰!”未等邢老爹开口,青铜古船抛出了一具“尸体”,重重地砸在了小渔船上。冰冷的尸体,属于一位清秀的青年,仿佛刚刚死去一般,伤口上殷红的血迹还未干,一身漆黑的铁甲,早已破败不堪,斑驳的锈迹,如同历史的尘埃,诉说着昔日的神话。 “若有一日他醒来,请代为转告,我会设法纠缠鲲鹏百年亦或千年不去找他。可惜我与鲲鹏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眼下我困不了他太久,快走吧!我送你们离开。”烛龙巨爪撕裂虚空,以神华庇护着小渔船穿越极地壁障,将几人重新送回了北海。与此同时,一颗鲜红的珠子也跟随而来,落到了邢老爹手上,血色光华流转,浓郁的生之气息,让人几欲沉迷。 久违的阳光重新出现在了北海上空,幽灵船降临之前的种种古怪天气,早已烟消云散。邢老爹伫立在船头,遥望着北方平静的海面,长叹一口气,驾着小渔船缓缓驶向不远处的海岸。 三个时辰后,夜幕终于降临,船上其他四人也陆续苏醒了。邢老爹呆坐在一块礁石边,生起一摊篝火,耐心地为几人烤熟了两条海鱼。 “爷爷,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了,谢谢祖神保佑!”岩兴奋地上窜下跳,仰望着漫天星辰,狠狠地掐了掐自己黑瘦的脸庞。 “邢老爹,他是谁?”这位名为谷誊的中年男子,首先发现了篝火旁边的“尸体”,出声询问道。 “算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吧!”邢老爹微微一笑,将烤好的鱼递给岩,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刚才四处查探了一下,这里应该已经靠近石贞部落了,往北三百里就是我们谷夏部落的地域,你们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上路。至于老伙计……该让它休息了。” 岩放下手中的食物,凑到“尸体”旁,摇曳的火光下,青年的脸色依旧显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冰冷的阴气,渗人骨髓,即使站在火堆边,岩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看着青年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问道:“爷爷,他是不是受伤了?既然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理所应当救他,谷叔你先帮我照看他一会,我去那边的树林看看能不能找些草药。” “放心,他只是昏迷了,并无什么大碍,总有一天会苏醒的。”邢老爹抚摸着岩的脑袋,微微一笑,从兽皮衣中取出一枚鲜红的珠子,轻轻送入青年口中。 浓郁的生之气息,缓缓化开,如同二月春风拂面而来,令在场的众人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畅。冰冷的“尸体”,仿佛枯木逢春,尸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缓缓愈合,冰冷的死气,渐渐消弭于无形,苍白的脸庞上终于泛起了几缕血色。 “咳咳……别打扰我们。”邢老爹交待一声,枯瘦的指尖泛起点点金芒,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一划过青年周身大穴,引导着生气流遍四肢百骸,滋润着这具“尸身”干涸已久的周天经脉。 ------------ 第三章 域外来仙客 夜色渐深,午夜的海风吹来几缕略带咸味的空气,丝丝凉意沁人心神。夜幕笼罩四野,海岸之上看不到月亮,漫天繁星在平静的沙滩上洒下淡淡的星辉,昏暗的火光下,岩大气也不敢喘,耐心守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邢老爹动作,等待黑衣青年苏醒。 邢老爹的动作仿若行云流水,与他老迈的外表丝毫不相称,整整一夜的时间,没有丝毫停滞,从夜幕降临到黎明伊始,他一直在运功帮助黑衣青年炼化苍龙舍利中的生之力。终于,苍龙舍利彻底化为了蕴含生之力的血气,浓郁的血色真元凝结成一个血色大茧,晶莹剔透,仿佛血晶石一般,将黑衣青年包裹在其中。 “轰隆隆……”黑衣青年的身体自主地悬浮到了空中,一缕缕漆黑的死气从周身三百多处大穴中喷涌而出,与血色大茧中的生之力相互湮灭。此刻他的身体就仿佛是沸腾的海洋,死寂不知多少岁月的真元重新焕发生机,生死轮转,阴阳相冲,沉闷的雷霆之音不绝于耳,仿佛二月春雷,唤醒沉睡已久的大地,令万物重新复苏。 “生死有命,天道无常,如你这般强行逆转生死轮回,终究不知是福是祸?”邢老爹微微叹息一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嘱咐岩好好守着,就开始闭目运功,祛除自身所沾染到的死气。 “岩,你就听爷爷的话,在这好好守着。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食物,你们两个去船上将还有用的工具都取下来带回去,至于船,就按邢老爹的意思,沉到海底算了。都小心点,毕竟石贞部族与附近部族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尽量不要和他们接触,我们等邢老爹醒来就离开。”谷誊一一叮咛一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树林。 一切异象终于演化到了极致,血色大茧消失,雷霆轰鸣也消弭于无形,黑衣青年还是没有醒来,不过与之前相比,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岩从船上取来了一些淡水,在篝火上烧开,很小心地替黑衣青年擦拭伤口。 岩惊异地发现,经过邢老爹一晚上的治疗,黑衣青年身上崩裂的伤口居然都奇迹般全部愈合了,新生的肌肤如同婴儿一般,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现在血色如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若不是他没有丝毫的呼吸,任谁也不会将他当成死人。 “爷爷真是厉害!”岩惊叹一声,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火,试图祛除消散在空气中的死气带来的阴寒。 “哦?土著人,方才此处庞大的能量数值波动是否与你有关呢?”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自岩身后传来,甚至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了,一道光束凝固的锁链,仅仅缠绕在岩的脖子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哦!不……维斯,你真是太暴力了!身为文明世界的人,野蛮人口中的神灵,我们一定要讲人道,要给所有土著以人性的关怀,要以智慧和勇气征服世人,而非野蛮的暴力……”阴柔的男音,令人感觉很不舒服。虽然他的话语与北海附近的部落语言发音有些区别,但岩勉强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五道身影仿佛鬼魅一般降悄然临在岩面前,尽管岩不知道这些人来自何方,但仅仅看他们的衣着,还是能看出这些人是敌非友。洁白如霜雪的服饰,完全不是北海部落所能拥有,而金色的长发,幽蓝的瞳孔,白皙的皮肤,则更是与这个世界的人大不相同。四位白衣人安静地站立在一旁,冰冷地注视着岩,仿佛眼前只是一只低等动物,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五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位金色华服少年,他围绕着火堆缓缓走了一圈,这才将目光落在岩身上。 “哦……主啊!请原谅他们的野蛮!维斯,放开这个土著人,众生平等,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应该多学学我,带着善意,微笑着去和所有生灵交流。哦,不好意思,你们应该还没学这个星域的语言,毕竟像本少爷这样的天才,这个世界上是不会太多的。哈哈……”金色华服少年喋喋不休地啰嗦道 岩脖子上一松,光束锁链虽然凭空消失了,但他的身体依然难以动弹分毫。华服少年迈着自认为优雅的步伐,款款走到岩面前,轻轻地比划了一下身高。岩尽管尚未成年,但身材却很魁梧,比族中的许多成年人都要高上不少,华服少年的个子虽然不低,但还是要比他低一个头。 “麻烦你先让这位土著少年蹲下,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仰视别人。”华服少年轻轻拍了拍岩的肩头,很是自恋道:“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一个遥远的仙域,神灵的国度。按照你们的习惯,在这个世界我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做明荣,也就是传播文明一统荣光的意思。当然,或许你现在或许还没听过,不过这不是重点,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应该会成为专属于圣皇的禁忌。” 岩的身躯仿佛不属于自己了一般,被一股无可抵御地力量撕扯着跌倒在地,只能苦笑不得地看着华服少年手舞足蹈地即兴演说。 “哦……抱歉,看来我似乎搞错了什么?或许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明荣表情突然微微一愣,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缕狡诈的笑容,他放开岩,缓缓走到邢老爹面前,淡淡说道:“老人家,你身体内的能量数值,似乎远远高于你的族人,甚至比此处所有的土著能量分布的最高值都要高得离谱,这很不科学。别别别……别激动,你的生命数值本来就低得可怜,现在一激动又向下波动了好几个点。可你身旁这位呢?生命信号值居然是负值,不好意思,我也是来到你们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的,看来我对仪器的改装还不够彻底。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请容我做一科学的猜想。或许是你们这个世界存在一种与生命能量截然相反的能量,应该就是你们所谓的死气,可以让生命体征信号呈现负值。至于你的状况……用你们的话来形如,就是寿元无多,气血枯败,更兼身染死气,若是尽早祛除,或许还可以苟活一阵,可你现在要是一意孤行,运用能量与我们动手,则必然气血逆行,死气侵染心脉,生命信号值很可能会直接归零,你可要想清楚哦?”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邢老爹叹息一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全力祛除体内的死气。 “老人家,我很好奇,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身体强化设备,那是如何提高身体的能量数值的呢?最近我一直在收集有关这方面的资料,不知道你能不能为两域文明的交流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呢?” “大道万千,各取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还是回去吧。” “哈哈!老人家的观点,我很认同。不过我们道虽不同,可这几个土著的生命却是我们共同的交集。虽然我是很仁慈,不过这几人却是教廷对外消灭异端的教士。虽然擅自终结其他生灵的生命很有罪恶感,可若是为了传播信仰,相信主不会降罪的。” 北海边的部落,修行之人本来就很少,许多部落仅仅只是流传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自然也很难匹敌这些域外修士,就在明荣说话的时间,包括谷誊在内的三个人,都已被四位白衣人捉了回来,和岩一样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了。 “老人家,你的族人现在全在这儿了,甚至你的部落,距离此处也并非很远……对了,不要怀疑我是怎么知道的,在科技面前,一切谎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你说呢?”明荣仰天长笑一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土著少年,这位老人家是你的祖父吧?其实站在你的角度,我觉得此时你也适当可以帮我们劝劝老人家,毕竟这符合我们共同的利益。麻烦帮他接触禁锢!” 一位白衣人率众而出,微微点了点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岩顿时如释重负,莫名的禁锢之力消失了,他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爷爷,不要管我!”岩一挣脱禁锢,就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一声,喊出了这句与明荣的预想截然相反话语。 “唉!野蛮人始终是野蛮人,一点也不懂得艺术,生命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绚丽多彩人生还等着你,你又是何苦让自己提前凋零呢?”明荣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送他去见主!老人家,你……” “啊!”就在此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明荣的话语,撕心裂肺的惨嚎,无比刺耳,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岩诧异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白衣人身上,白衣人得到明荣的指令,刚要有所动作,神经却在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所侵蚀,忍不住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响彻四方。白衣人低头一看,不禁吃惊地发现,一只覆盖着黑色铠甲的铁拳,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无可匹敌的力道将他的心脏完全震碎,一缕缕黑气迅速侵蚀着他的身体,龟裂的躯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着。 死亡的气息仿佛泄地水银,无孔不入,冰冷的触感令所有人都如坠冰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好高的能量指数,都小心,这些土著不简单!”突然的异变让明荣也大吃了一惊,立即对另外三位白衣人提醒道。 “砰!”发出惨叫的白衣人爆裂成漫天血雨,血雨在空中缓缓消散,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众人眼前逐渐清晰。 “异域,死!”沉睡的黑衣青年终于在恰当的时候苏醒了,他仿佛是挣脱地狱枷锁回归的死神,整个人生机俱绝,锈迹斑斑甲胄残破不堪,周身缭绕着漆黑的死气,血红的双眼喷吐着炽热的光芒,一头黑色长发迎风飞舞,冷漠的神情如杀神修罗,浴血而来,一步步压迫向明荣。 “咚咚咚……”大地沉闷地轰鸣着,眼前明明是一个人,却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山岳在移动,不可抗拒。鲜艳的血液顺着漆黑的甲胄滴落在地面,黑色的死气又将血色侵蚀殆尽,黑衣青年就仿佛是一尊闯出修罗地狱的死神,所过之处,草木难生,鬼神皆惊。 “快!阻止他!”文征声嘶力竭地喊道。 “禁锢!”三位白衣人同时上前,与此同时,三道光束凝聚的锁链,瞬间缠绕在黑衣青年的脖子和四肢上,锁链上流动着密密麻麻符文,伴随着从三位白衣人那儿传递来一股灼热的能量,滚滚火焰在锁链上疯狂灼烧起来。 “生命值为负的黑暗生物?不可思议。不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沐浴着主的荣光,消失吧!”明荣心有余悸地大喊一声,随手掷出一枚金色的光球,迎风化为一道手持权杖的神祗,直袭黑衣青年。 “咔嚓……”虚空地剧烈震荡出一道道波折,滚滚烈焰还在燃烧,黑衣青年双目无神,仿佛死人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他任凭火焰在自己身体上灼烧,依旧一步步坚定地走向明荣。 “嘣嘣嘣……”剩余的三位白衣人不堪重负,三道神光锁链接连崩断,他们的神术不仅没有禁锢住黑衣青年,反而自己精神上受到了重创,同时七窍出血,几欲昏迷。 “啪!”金色的神祗被黑衣青年一拳砸碎,舞动的权杖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主啊!我遇到了什么?这一定是地狱的魔鬼!”明荣彻底愣住了,不停嘀咕道:“教廷那帮老家伙耗费千年的时间,才聚集了足够能量打开虫洞,如此费尽心机让本少爷降临这座土著星域,不完成一统野蛮,教化世人,传播文明,成就万古传颂的圣皇的荣耀使命,本少爷怎么可能陨落呢?” ------------ 第四章 大梦谁先觉 黑衣青年仿佛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死神,血色瞳孔冰冷无神,漆黑的长发无风而舞,坚定的脚步浴血徐行,所过之处,死气弥漫,草木接连枯萎,所有的生命气息皆被收割。 “异域,死!”黑衣青年冷冷地重复着三个字,冰冷地眼神越过阻在明荣身前的三位白衣人,直勾勾地落在明荣身上。 “该死!难道我身上真有什么吸引他的神物?他明明只是一具尸体,却为何有如此敏锐的直觉和强大的战力,这个野蛮的世界看来真是不简单。”明荣恼怒地叹息一声,暗自思忖道:“这个世界蛰伏的强者很多,教廷老不死们给我的底牌虽然足以毁天灭地,可在我足够强大之前,这一切决不能暴露,眼下唯有先走为妙了。” “咔咔咔……”三位白衣人皆是空间神术修行者,然而却难以禁锢住黑衣青年分毫,他们遭受到了可怕的反噬,冻结的虚空仿佛破碎的瓷器,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仿佛破裂的冰层,缓缓传递到三位白衣人身上,锋利的时空裂痕瞬间将三人的身体割裂,深陷如此窘境,可他们却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妄想。 “砰!砰!砰!”黑衣青年根本看都不看他们,沉重如山岳的步伐与他们擦肩而过,无可匹敌的力场瞬间席卷三人,伴随着三声爆鸣,漫天血雾弥漫四方,凌空飞舞断肢残骸被漆黑的死气侵蚀成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魔鬼!”明荣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意料之外的惊恐,他低吟一声,随手划出一道半黑半金的墙壁,阻在身前,希望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古怪的墙壁,仿佛分割开了两个世界,一边金光璀璨,刻印着古老的神纹,无数的天使环绕着神灵在天堂飞的,而令一边则是魔气森森的地狱,哀嚎的恶魔,堕落的死灵,长啸不止。 “轰!”漆黑的拳头轰击在神魔之壁上,如同雷霆一般轰鸣振聋发聩,直震得墙壁上的神纹一阵闪烁,瞬间变得明灭不定。 “欧极诺马!”明荣翻了翻白眼,嘴里吐出一句这个世界完全没人懂的经典国骂,转身撒丫子就跑。 “轰隆!”冰冷的铁拳,化为了天地间的唯一,接连三拳轰出,神魔之壁终于不堪重负,如土墙一般崩溃。 “极光,神行!嗨,土著、魔鬼,再见!”跑出百丈外的明荣终于有一丝安全感,嘴里嘀咕一声,周身被一道金色的神光所包围,一道道奇异的符文如灵蛇般在虚空游动,明荣的身影也缓缓在虚空模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漆黑的大手,突破了虚空的局限,自百丈外径直冲明荣袭来,意外的变故着实吓了明荣一跳,所幸神术早已发动,魔焰灼烧的大手岁虽然强大,却也不可能伤到神术护体的明荣。 “哦!不!强盗!”明荣已经半虚幻的身体里陡然飞出半块玉璧,纤微的影子仿佛一只蝴蝶,晃晃悠悠地落入了黑衣青年手中。 “欧极诺马!万恶的强盗魔鬼,请记住,我明荣圣皇还会回来的。”明荣扯长了嗓子愤怒地尖叫一声,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间成功以神术遁走,彻底消失在“强到魔鬼”眼前。 璀璨的金光逐渐暗淡,虚空中游离不定的奇异符文也追随着遁去的明荣消失在远方。黑衣青年并没有继续追击,他失魂落魄地伫立在岩眼前,任凭一缕缕漆黑的死气再次内敛于身体之中,他呆呆地凝视着手中那半块洁白的玉璧,血红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神采。 神州浩土,万族共生,人、妖、巫、魔、神各族之间血腥征伐,几乎自古就从未停止过,传说最为动乱的时代,神州都曾被打裂,万族生灵幸存者百不足一。人族因先天体质弱于各族,故时常沦为诸族血食,所幸古时有圣者出世,修己身,感天命,悟大道,传至理,建九十九大部族,护佑万民,领导人族一血前辱,走向强盛,雄居于神州之上。 谷夏部落。 人族各部多居中土,其余地方虽然也有所混居,不过毕竟只是小数,大都算不得大部族,谷夏部落正是坐落于神州北海之滨的一个小部族。 八月初秋,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穿透繁密的老林,在地面投映下斑斑点点的光影。归巢的鸟儿在枝头长鸣,与古树底下嬉闹的孩童道别,简陋的木屋里炊烟袅袅,女人们忙着准备晚饭,外出族人陆续开始回归,古老的部落即将在夜幕中沉睡。 “长黎大哥回来了,大家都来分猎物喽!”岩在通向后山的小路上兴奋地大喊一声,飞奔向远方归来的狩猎小队。 长黎,正是三个月前邢老爹带回来的那位黑衣青年的名字。人族处境困顿,孤身外出,经常会发生意外,所以对于这个年轻人,谷夏部落的人虽然陌生,但还是收留了他。 对于这位黑衣青年的来历,族中确实有很多人非常好奇,因为他太过不同寻常,首先就是,邢老爹带他回到部落,整整一个月他才苏醒,这显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因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过鉴于邢老爹在部族中无人可及的威望,所有人都还是很好地保留了心中的那份好奇。至于邢老爹,他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有关青年的来历以及烛龙的忠告,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黑衣青年。唯一令人苦恼的是,就是黑衣青年彻彻底底失忆了,别说其他,甚至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长黎这个名字,是他与邢老爹长谈后自己起的,他说自己既然出现与妖皇长赢与战圣黎渊的神战之地,那就各取一字叫长黎吧。 谷夏部落主要依靠狩猎和打渔生存,其中又以狩猎为主,在外人看来,这位名叫长黎的年轻小伙子,狩猎绝对是一把好手。长黎跟着部落中的狩猎队去的第一次,其余人就全部沦为了扛挑猎物的杂役,因为有他的存在,其他人几乎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长黎好像天生不知恐惧为何物,纵横丛林深处无敌的凶兽,在他面前显得如婴儿般无力。他第一次进入丛林,就冒冒失失地闯进了一座虎穴,正当众人吓得面无土色之际,他却堵在洞口一拳锤爆了三丈高的剑齿虎。接下来的经历就更让人麻木了,一掌劈断几人合抱不过来的古树,直接扛回家烧柴火;一脚踹死黑熊瞎子,说是要给岩尝尝熊掌的滋味;单挑狼群活捉狼王,直接剥皮做新服;孤身闯进迁徙的长毛象群,徒手搏杀掉三头,然后惊得其他野象亡命逃窜…… 丛林仿佛是为长黎而生,他混迹在其中,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因为有他的存在,谷夏部落外出狩猎的人再也没有过任何的伤亡,就连以前不敢深入地一些危险地带,现在也可以放开胆子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岩,你来了。”长黎微微一笑,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戾气,温和的笑容仿佛邻家大哥一般,若非岩曾见过他仿佛浴血修罗的一面,怎么也不会相信他能成为纵横丛林无敌的凶兽克星。 长黎一身崭新的的虎皮短衣,过肩的长发随意飘散在身后,削瘦的身材也与魁梧沾不到边,甚至连岩也要比他高半个头,在一群壮硕的猎人中更是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最令人侧目的是,就这样一个年轻人,却一人扛起了三只大山猪,身后更是拖着一条死虎。 毫无疑问,这一次又是满载而归,不过因为家里只有三个人的缘故,长黎将大部分猎物还是分给了其他人,自己只是挑了一头并不算太大的野猪,就和这些猎人们道别了。 八月的夜晚,谷夏部落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弯月如钩,悬挂在宁静的夜空,星辰寥落,清风拂动远方的山林,遥遥传来几声凄厉的兽嚎。简陋的木屋,勉强能抵风挡雨,门口的古树之下,邢老爹让岩取出一坛尘封的老酒,就着几个简单的菜肴,和长黎对饮。 “老爹,这段时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当日我来历莫名,与你更是素昧平生,你又为何决然带我出北海,更是以烛龙赠你的苍龙舍利来为我驱尽死气?难道你不担心我是绝世魔头,将来反而祸害苍生?”长黎连饮三大碗略显浑浊的老酒,开口问道。 “你是谁?”邢老爹淡淡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长黎……可长黎又是谁?一个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人。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不知道这个世间是否还有我的故人,纵然是生身父母,至亲骨肉,亦或生死恋人站在我眼前,我却不会认出任何一个人。哈哈……死而复生,阴阳逆转,又有何意义?” “你既知自己是长黎,又何需多问?长黎就是长黎,不是任何人的过去,却是你的未来。人生不若一场虚空大梦,存在即是有理,即是大道,亘古匆匆,也不过弹指,既生于这个世间,太过执着于因果又是何必?” “太过执着是错,放手释然难道就一定对?人生天地间,若无丝毫羁绊,则与死又有何异,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长黎苦闷地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几丝迷茫与无助。 “大梦谁先觉,生平我自知。唉!大道终须己身亲悟,困守于此,你穷奇一生或许也不会明白。去吧!外边的天地很大,有一天你明白的话,或许又会再回到这儿。” ------------ 第五章 南下十万山 “大梦谁先觉?既然现在身在梦中尚不自知,又何必急着清醒?我是长黎,我的过去不一定是长黎的过去,可我的未来却定与长黎相关,希望沉睡的时间尚不够久远,还能寻访到一两个故人。”长黎盯着手中那半块洁白的玉璧,默然自语道。 “你的身体还有问题,潜伏在你体内的死气太过庞大,纵然是苍龙舍利也不能净数化解。你且看这棵老树,近日可有变化?” 清风轻拂,微弱的烛光明灭不定,暗淡的月光也朦胧不清,不过所幸长黎五感大大强于寻常人,还是看清了问题所在。按照常理,八月初秋,草木尚算繁盛远远未到花木凋谢之际,可邢老爹家门口的这棵古树,繁密的绿叶上早已沾惹了枯黄的痕迹,凋零的树叶散落在泥土中,以远超正常情况的速度迅速腐烂。而且不只是这棵老树,周围的一切花木,都开始了衰败,前两天还盛开的花儿凋谢的一朵不剩,甚至连一些昆虫也莫名其妙死在花下。 “这些花草树木是因为沾染到了我身上的死气才衰败的,老爹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咳咳……大约七天前吧。”邢老爹咳嗽一声,从陈旧的兽皮大衣里取出一卷略微发黄的古卷,叹息一声道:“生死阴阳,自有定律,强行逆转,必然会招致弥天大祸,逝者若非是有弥天大憾,绝对不会作此选择。去吧!你还需寻找机缘,驱尽死气,否则终有一日会成大患。我这里有一卷古经。虽然只是残本,仅存神道劫经,不过你与常人不同,生死极变之后,三元早已圆满,可以直接开始修神道,通九宫。” “承蒙老爹再生大恩,长黎今生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请,定当万死不辞。”长黎单膝跪倒在地,以师徒之礼郑重接过了邢老爹递过来的古卷。 “起来吧!行将就木的糟老头,终究只是一个废人而已,你又何需行此大礼?他日你若去中土,必然会路经刑天部族,若是能见到一个名为刑天工部的人,请带我将这柄短断剑还他。若是他早已仙去……唉!”邢老爹长叹一声,转身会屋内拿出一把漆黑的断剑,郑重交给长黎。 不足两尺的断剑,入手却格外沉重,绝非寻常刀剑可比,就连膂力过人的长黎神色也是一阵诧异。一尺多长的断刃上,密布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不少地方甚至砍出了豆粒大小的豁口。这把断剑尽管不知道早已尘封了多少年,却看不到丝毫的斑驳锈迹,通体的金属光泽幽黑发亮,冰冷的触感如寒冬霜雪一般,稍一接近就能感觉到内敛的杀气直欲喷薄而出。 “嗡嗡……”漆黑的断剑突然在长黎手中剧烈颤鸣起来,拼命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控。 “老伙计,安静点,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送你回去,真是委屈你了。若是缘未尽,他日始终还是会再见的。”邢老爹枯瘦的双手轻轻安抚着躁动不已的断剑,苍老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漆黑的断剑就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不依不挠,依旧依依不舍地拼命抗拒着,最终邢老爹好说歹说了整整一个时辰,它才停止了挣扎,安静地躺在了长黎手中。 整整一夜的时间,长黎思绪翻飞,始终未能入眠。长黎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几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个世间的格局还是有所了解的。刑天部族是人族九十九大王族之一,超然的地位绝非一般部族可比,邢老爹居然与这个部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他的身份恐怕真的就是非同小可了。 长黎并没有着急踏上旅途,他还是在谷夏部落又留了一个月。在岩的恳求之下,邢老爹终于开始指导岩如何修行,这一个月的时间,长黎白天和岩一起在邢老爹的指点下修行,晚上独自挑灯研习古卷。谷夏部落识字的人并不多,而长黎先天所认识的文字,又与古卷上的略有区别,最终在岩的帮助下,才慢慢掌握了这种文字。 邢老爹赠给长黎的这卷古经很是奇异,只是讲解神道筑基的之理,却不曾有具体的修炼方法。修行一途,修己身,悟大道。修行之根本,自然是从己身开始。生灵万物,最为基本的也最重要的构成就是精、气、神三元,三元乃人之根本,精损则寿浅,气亏则力殆,神缺则魂虚。唯有三元充盈,方能极中生变,洗尽后天浊气,踏足先天。 长黎因历经生死极变,三元已于蜕变中踏足先天,自然可以直接从第二秘境修起。三元盈余,神道天成。神道这一境界,乃是开启己身神藏的必经之路,而至于具体需修行多少道,完全依据于修士己身。有人可一步登天,直接跨越这一境界,开启九宫神藏,而大多数修士则必须一一历劫,逐一通过。神道劫从三道到一百零八道不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历劫越是多,筑基越是坚实,修行至后期实力越是强大。 修行至神道之后,修士则可以内视己身,观周天经脉,洞悉纤微之变,长黎依据神道劫经的指示将心神沉入气海丹田,终于察觉了自身的与众不同。他的气海仿佛是一团模糊不堪的星云,黑沉沉的死气环绕在四周,不停侵蚀着他的生机,点点淡淡的金光在星云内明灭不定,仿佛风中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气海星云之上,一道仿佛云梯一般的栈道凌空高悬,足足三十六道阶梯之后,神道被凭空斩断,前路自此断绝。 “我现在的修为应该就是神道三十六劫,继续修行,完全接续断裂的前路之后,一切或许都会有所明示。”长黎洞悉己身,更坚定了他继续修行的信念。 朝阳初升,朝露未浠,明媚的晨曦穿透古老的丛林,在重重深山播撒下一片勃勃生机,灵动的鸟鸣欢愉动人。 “放心吧!以后我会教导岩修行,有他在,族人出猎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你南下之路万里迢迢,深山大荒之中多有天材地宝,可助你褪尽死气,可亦有妖魔邪灵伤人性命,此间一别或许就再无相见之期,万事小心为重。”邢老爹步履蹒跚,可坚持要为长黎送行,岩只得搀扶着他一直到村口。 “大恩不言谢,老爹珍重!岩,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回来的。”长黎长施一礼,即将离去之际,他觉得眼圈有些发热,素昧平生的人却如亲人一般,难怪本来并不属于这个部落的邢老爹愿意再次孤老。 “长黎,保重!”谷誊狠狠地在他胸前锤了一拳,这是部落表达敬意的方式。 “长黎,再见!”许多族人甚至连孩童也来为长黎送行了,往日长黎带他们入山打猎,很多人都曾受过他的照顾,自然对他很是感激。 “长黎大哥,一路平安。我会好好修行的,等到和长黎大哥一样厉害我也会出去闯荡。”岩修行一个多月,身材越发魁梧了,现在几乎要比长黎高出一个头来。 “谷夏,再见。”长黎默念一声,背负无名断剑,转身大步飞奔向远方的群山。 神州大地,浩瀚无垠,北海之滨仅仅只算的是大荒一隅,更广阔的天地在中土。北海距离中土,远隔万水千山,说是十万大山,或许有些夸张,但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是永生难渡的天堑。所幸长黎已经踏入修士之列,神道三十六劫的实力。虽然算不得高深,却也不容小觑。 南下十万山,不知何日是尽头。长黎孤身一人,徒步穿越一座又一座的葱葱莽莽的老林,渴饮山泉,饿食虎狼,与天地为伴,以双手在人迹罕至的绝地开辟出一道前路。 “嘣……”长黎一拳轰碎横亘在前路上的磨盘大小的石块,微微叹息一声:“古卷上记载的几种秘术,我大多以掌握,唯有这一记拳法,始终觉得欠缺一些什么。” 长黎一路行来,始终修行不辍,邢老爹赠给他的那卷古书非常奇异。虽然并无神道修行之法,可在他熟记这卷古经之后,每当运转周天玄功,周身大穴就齐齐响起诵经之音,仿佛勾动了诸天神祗的意念,以己身化天地,并蓄古今未来,气海也随之凝练出精纯的生之力,凝练神道,通往未知的神藏。 古卷末尾还记载了五种秘术,修行至今,除了最后一门拳法还有些许障碍外,其余的秘术长黎都已掌握,唯一的遗憾之处,或许就是他还从未遇到一个修士来验证一下自己的修为究竟有多强。虽然一路过来,长黎也遇到过几个人族部落,可这些区区数十上百人的小部落,和谷夏部落一样,都是没有修士存在的,对于长黎的种种神异表现,唯有惊为天人才可以解释。对此,长黎也只能苦笑一声继续上路。 ------------ 第六章 夜尽天未明 孤独的旅程,水复山重,前路既然看不到尽头,唯有默默低头细数自己的脚步。 长黎几乎快忘了他入山有多久了,行走在苍茫的老林之中,时常暗无天日,甚至很难分清白天黑夜。他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更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多需要继续多久,孤独的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外物,而是自己随时都会崩溃的神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横亘在长黎面前的高山,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行至现在,长黎几乎忘记了他为何要翻越这万重山,唯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继续走下去,纵然长黎意志坚韧,也几次被这永无止境的寂寞折磨的险死还生。一路修行,长黎的神道劫再次渡过十三重,断裂不知多少岁月的神道,终于重新萌发了生机,神道四十九劫,这就是长黎如今的实力。 长黎又翻越了一重高山,来到了一片尚算开阔的河谷,他痛快畅饮几口甘冽的喝水,稍稍将凌乱的长发整理一番。 夕阳落幕,远方的天空,沉沉乌云飞快地压上来,长黎甚至来不及反应,豆粒大小的雨点劈头盖脸砸落下来,将长黎淋了个透心凉。 雨夜的群山,伸手不见五指,长黎匆忙之间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山洞,无奈之下,他只得在一旁的山壁上以暴力轰出一个大坑,暂作容身之处。 “哈哈……真是倒霉。”长黎解下背上的断剑,抚摸着冰凉的剑刃,自言自语道:“剑兄,不知你昔日遭遇了怎样的大战,竟然破碎到这种程度。剑兄,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每次我想用你时你就颤个不停,难道是昔日那一战太过惨烈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剑兄……剑兄,我知道你听得懂,这儿只有我们一人一剑。哦,不对。是一人一破剑,你就陪我说会话吧?” “嗡嗡嗡……”断剑似乎对长黎称呼它为破剑非常不满,很是人性化地抗议起来。 “哈哈……”长黎大笑一声,所有的烦恼此刻似乎都消失了,一路上逗弄这把有“尊严”的断剑,是长黎不多的乐趣。 长黎运转真元,烘干湿透的兽皮衣,又从附近找来一些柴火,燃起一摊篝火,饱餐一顿烤肉,然后沉沉睡去。 倾盆大雨一夜未止,长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边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爆发的山洪冲垮了不少山壁,长黎开辟的山洞若是再低上一尺也会被大水淹到。一连下几天大雨,这种情况长黎也并非没有遇到过,所幸他身强力壮,也不担心生病,所以冒雨前行除了会感觉不太舒服,对他而言其实也没太大影响。 “我的感觉不会错,距离我睡着应该有六七个时辰了,纵然是下雨,也该天亮了,难道有什么不对?”长黎望着跳动的火焰,思索道。 “嗷……”凄厉的长嚎划破夜空,回荡在群山间久久不绝,远山之中好像有一只野兽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一吼之下,群山皆寂,就连奔腾的山洪也不能掩盖这种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绝不是寻常野兽。”长黎神色一变,从山崖鱼跃而出,冒着倾盆大雨飞奔向声音所在地、他一直出入于山林间,从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野兽嚎叫,一吼之下,万兽俯首,群山皆寂。他断定这是可以对他造成威胁的生物,最好先下手为强。 “铮铮铮……”断剑颤鸣,这一次,它自主地飞到了长黎手中。能让桀骜不驯的“破剑”都放低姿态,可见对手的确非同小可,长黎的神色不禁又凝重了几分。 漆黑的夜空中,山洪咆哮,纵然是长黎,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来到河流的对岸。随着越来越接近目标,长黎隐隐感觉到,手中的断剑颤鸣的越发厉害了,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嗜血的兴奋。 “轰隆隆……”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突兀地划破天空,轰击在前方的山峰上,潮湿的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阵焦灼的气味。 长黎动作巧如灵猿,一跃十丈,依靠敏锐的五感,飞速地在黑夜中穿行,很快就登上了那座山峰。 “轰隆隆……”幽蓝色的闪电,将半片天空照得恍如白昼,恐怖的电芒如灵蛇吐信,一下就将大地撕裂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甚至百丈开外的长黎都感觉周身一阵麻痹。 “嗷……”山峰之上再次传出一声惨嚎,直震得长黎两耳嗡嗡作响。他定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这是一只人身兽首的妖兽,周身遍布细密的鳞甲,黑中透着几分妖艳的红,就仿佛鲜血一般,头顶一对冲天犄角,仿佛两柄弯刀,上颚两枚尖锐的獠牙,一直延伸三寸,血红的瞳孔,空洞而无神,双手仿佛鹰爪,闪烁着锋锐的寒光,一对漆黑的羽翼,被雷劈的破败不堪。 “这是什么怪物?居然在渡雷劫!”长黎感应到了强烈的威胁,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里的断剑,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断剑铮鸣,冰凉而嗜血的杀意让长黎冲动的神经冷静了下来,他安静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妖兽渡完雷劫的最虚弱的一刻。 “轰隆隆……”雷鸣震天,加上之前的两道,妖兽接连承受四十九道雷霆之后,天空的劫云终于消散了。天劫的力量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这只妖兽虽然坚挺到了最后,可还是劈得很惨,半边身子都破破烂烂的,一对羽翼几乎完全凋零。 “就是现在。”长黎蓄势待发已久,雷劫消散的瞬间,他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如一只猎豹般扑了上去。 “铮……”长黎动如疾风,断剑如毒蛇般划过妖兽胸前的鳞甲,居然发出一阵金属颤鸣,激射的火花迸溅在夜空,格外耀眼。 “剑兄,你也太没用了吧?”长黎一击未果,不禁怀疑起手中的断剑来。谁知断剑却很不服气地颤鸣两下,带着长黎的手自主地指向方才剑刃划过是、的地方。 “吼……”妖兽坚韧的鳞甲突然崩裂开一条半尺长的伤口,紫色的血液如井喷般喷薄而出,怪血色双腿中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疯狂,它丝毫不顾惜自己的伤势,挥舞着鹰爪向长黎扑来。 “剑兄,好样的!”长黎大笑一声,面对恐怖的妖兽,凛然无惧,左手持剑,右手捏拳,直面妖兽獠牙利爪。 妖兽吃过一次亏后彻底学乖了,再也不敢仗着自身坚韧的鳞甲来硬抗这柄诡异的断剑。它的一双利爪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尖锐的趾甲径直长到一尺有余,利爪之间闪烁着一道道晶莹的血色光芒,仿佛是一柄柄血晶铸造的匕首,冷冽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妖兽身负重伤,动作却依旧迅捷,身法丝毫没有迟滞,它虚晃一爪,刻意避开了长黎左手的断剑,转而直袭长黎小腹。长黎左手断剑回防不及,唯有以右拳硬撼妖兽利爪。拳爪相击,居然再次将碰撞出金铁之音,无可匹敌的力道震荡,直接将长黎抛飞出去三丈,而妖兽也是连退三步,几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人弱于妖,仅仅只是在踏足神道之前,三元圆满,褪尽浊气,人的体质就不弱于妖,有些天赋异禀之辈,甚至要比之更强。 “吼……”妖兽嗜血的特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血色的瞳孔里的神芒越发璀璨,它仰天长嚎一声,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尚未站稳,就疯狂奔腾着折返,鼓动风雷之势向长黎碾压而去。 妖兽的动作快到了极致,暗红的身躯仿佛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落在它身上就仿佛落在烧红的铁块上一般,瞬间蒸腾起一片水雾,四周的空气中传来阵阵清晰的爆鸣,妖兽的身影将四周照的通红。 长黎动作丝毫不落下风,面对来势汹汹的妖兽,飞身而起,一脚踹在妖兽头顶的冲天犄角之上,避其锋芒,转而反身以断剑直刺妖兽后背。 “嘶啦……”妖兽的利爪先一步在长黎小腹上留下一道一尺长的伤口,可长黎的断剑也毫无阻碍地从背部刺穿了妖兽的右肩,一寸宽的伤痕,紫血喷薄,滚烫的血液,将地面服饰出一个大窟窿。一人一妖兽都打出了真火,彼此都很小心地收起了对对手的轻视,利爪与断剑频频相交,绝强的铁拳如雨点一般毫不客气地砸向彼此,两人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夜下的大地悄然被染成了紫红色,两人身上伤痕伤痕累累,长时间的战斗,拼的不仅仅是体力,更是毅力。 不得不说,这只妖兽真的极端很强大,亲历雷劫之后,一身战力至少已去七成,而且自身伤势极为严重,说是奄奄一息一点也不为过。可长黎与他酣战许久,竟占不到丝毫便宜,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妖兽,也算异数。 “未明,住手,不要再伤人了!”一位青衣女子驾驭神虹自远方飞来,焦急地向喝止妖兽道。 ------------ 第七章 仙音回魂夜 夜雨倾盆,呼啸的山洪在群山之间咆哮奔涌,河谷两旁不断有山峰坍塌,扎根在山崖间的千年古树甚至都被连根拔起,随着滚滚洪流消失在远方。然而,如此惊天动地的轰鸣,却难以掩盖长黎与妖兽战斗的声势。 整整一个时辰的惨烈激战,伤痕累累的两人,将这座小山峰几乎化为一片焦土。妖兽残存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通体鲜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纯净的鲜红娇艳欲滴,不时喷薄而出紫色魔性血液,堪比滚烫的岩浆,溅射在空气中,将地面腐蚀出无数坑洞。 妖兽凶狂,长黎更是丝毫不落下风,左手断剑如同阴狠的毒蛇,不时在妖兽的坚韧的鳞甲上带出一长串紫色的血花,右拳更是刚猛无比,舞动之间,虎虎生风,凛然的气势,有我无敌,一拳砸落,渐渐连妖兽也不敢硬抗。唯一麻烦的就是,妖兽的身体越来越是灼热,长黎的体内的死气可以抵抗妖兽紫血的腐蚀魔性,却越来越难以忍耐蒸腾的热浪。 “未明!”青色神华划破漆黑的夜空,一位青衣女子驾驭神虹,御空而行,如谪仙一般静静停留在长黎与妖**战的山峰上空。 青衣女子仿佛画中璧人,青袂飘扬,绝艳无双,淡淡的青色神华,环绕着玲珑身段,漆黑的夜空将一身冰肌玉骨展露无余,眉心一点鲜艳的朱砂,如白玉中一滴血晶,毫无瑕疵。 她背负七弦古琴,静静地伫立夜空之中,倾盆夜雨滚滚而落,却并无点滴落在青衣之上。她凝视着凶性大发的妖兽,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满是难以名状的惆怅与伤感。 “未明,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我知道这一切绝非你的本意,你是无辜的,趁现在还没有酿成更大的祸患,收手吧。”青衣女子叹息一声,玉手轻轻展开一幅画卷,径直落向与长黎缠斗不休的妖兽。 洁白如玉的画卷,描绘的似乎是一角山水。虽然不足一尺,却仿佛收容了一角天地,里面风起云涌,别有洞天。画卷迎风而涨,一道道彩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九彩氤氲之气,自苍穹倾泄而下,与真实的大世界重叠,将长黎与妖兽一起摄入其中。 “嗷……”妖兽仰天长嚎,丝毫不理会自身处境,将一腔怨愤之气,完全发泄在长黎身上。妖兽的巨爪仿佛拥有无穷的再生之力,而且每次新生都会比之前更为坚韧,长黎手持断剑数次将其斩落,可每次迅速新生。更为糟糕的是,妖兽的愈伤能力也远远非长黎人族之躯可比,历经雷劫几乎毁灭的羽翼,仅仅一个时辰就差不多重新生出了羽毛,除了断剑留在它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之外,其余的伤势对它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 画卷之中别有洞天,山水云雾自成一方天地,一道道彩霞,将画中天地合二为一,氤氲紫气,如同最为耀眼的迷雾,将妖兽与长黎笼罩。这一刻,长黎双眼前一片迷蒙,五感也随之迟滞下来,而另一边妖兽也与长黎一样,视觉完全丧失,五感迟钝,仅仅只能依靠气机去判断敌手所在。 “公子,抱歉了。你身怀神兵,可压制未明一身暴戾魔气,我若不将你二人共同收入图中,不可能困住他足够的时间。”清澈的女音,仿佛珠玉滚落,明媚动听。 长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敢有丝毫分神,他与这只名为未明的妖兽生死相向多时,自身的伤势颇为严重,此刻唯有全力以赴打倒这只妖兽才是唯一的出路,哪敢理会青衣女子的话语。 “吼……”妖艳的紫色魔血如溅射向四周,氤氲烟霞仿佛烧沸的开水,蒸腾而起,妖兽的一双犄角如同两柄冲天尖刀,呼啸着堪堪划过长黎的右臂,若非他五感通灵,身法迅捷,恐怕半个身子会直接被贯穿。 “未明,你可曾记得,巫浮山下,玉斐小城?”青衣女子轻易莲步,款款降负凡人临在焦灼的山峰上,解下背负的七弦古琴,盘膝坐在焦画卷旁。 “夜尽天未明,谁与赋瑶琴。你可曾记得父亲时常吟诵的这句古诗?所以,你叫未明,我名瑶琴!”青衣女子玉手拨动琴弦,轻柔的琴音如溪水轻流,凭空荡开一圈淡青色光环,落入画卷之中。 “未明,你可曾记得?你七岁那年,乌尤河决堤,整座小城被山洪淹没,姐姐不知所踪,是你孤身一人沿洪水而下,整整找了两天两夜,这才救回了姐姐的性命。你可曾记得,十一岁那年,我带你入巫浮山玩耍却遭遇群狼,你一人挡在姐姐身前,最终族人来寻之时,姐姐毫发无伤,你却重伤垂死,整整一年才痊愈。十三岁那年,姐姐被申真部落的人逼婚,你一人逃出家,潜伏进申真部落,将族长的七位儿子打伤,让他们再也不敢提此事。你说过要永远保护姐姐的,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未明,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可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双眼啊。父母若尚在人间,决不愿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醒醒啊!未明!”青衣女子琴声未断,话语却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小世界之中,风云彩霞与她的心绪共舞,一道道音符如清风般环绕在妖兽身边,凝而不散,一点点消磨着它身上暴戾的血芒。 “未明,你是一个要强的孩子,十五岁那年,姐姐被师尊带走,而你却被断定没有修行天赋,我知道你很不甘,你想永远陪在姐姐身边。你赤着脚追了姐姐十八个山头,磨得双脚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发了疯一般折磨自己,你知道姐姐有多心疼吗?可是?你知道吗?姐姐虽然也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可你出现一个修行者,对一个部族而言有多么重要,你知道吗?我们都不想父母和族人过的那么辛苦,不愿族人受到别的部落的欺凌,更不想时时刻刻连性命都朝不保夕。所以,师尊让我选择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他走。未明,你已酿成大错,千万不要再错下去了,姐姐求求你了!” 青衣女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滚滚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七弦古琴之上,颤鸣的琴弦仿佛通灵了一般,伴随着主人心绪的变化,柔和的琴音顿时绵绵无尽,如同泄底水银,无孔不入,妖兽眼中的血色在逐渐黯淡,甚至连心志坚毅的长黎都受到了影响,拳脚动作不禁迟滞下来。 “未明,你为替父亲报仇,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你孤身一人灭了那个妖族部落,可母亲和一半的族人,却也牺牲在了你手中。未明,压制住嗜血的冲动,醒醒啊!你的毅力从来都是最顽强的,请帮帮你,也帮帮姐姐吧!”青衣女子身上的神华强盛到了极致,精纯的元气,极致升华,化为一只彩凤的虚影,融入了古琴之中。 失去青色神华的庇护,青衣女子再也不是那个凛然不可侵犯的仙女,倾盆夜雨,滚滚落下,打湿了她贴身的青衣,玲珑纤巧的身材,展露无余,清风吹拂之下,如云秀发显得凌乱不堪,青衣上棕黄的泥浆,为其沾染了几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彩凤长鸣,风云舞动,画卷之中的一角天地,异象丛生,苍穹之上,漫天氤氲彩霞,与一双彩翼翩跹和舞,绵绵琴音凝成实质,继而交织成一副阵图,化地为牢,将妖兽未明困在其中。 “姐……姐姐……”两滴鲜艳的血泪自未明瞳孔滴落,暴戾的气息减弱了许多,满口獠牙不停地张合着,似乎费尽心思才吐出这个音节。 “我……我认识你,你是姐姐!杀……杀了我!吼……杀……我要杀!”未明刚刚恢复了一丝的理智似乎又消失了,仰天怒吼一声,一只利爪狠狠地拍在虚空中,顿时划拉出一道一尺长的裂痕。 “这个空间并不稳固,公子请帮我阻止它。”瑶琴焦急道。 “很乐意!”长黎五感虽然受到了些许影响,动作却是毫不含糊,凭借对熟悉的气机的感应,一剑割裂千百霞光,径直切向未明的巨爪。 “铿!”火花四溅,金铁交鸣之后,两只巨爪齐根掉落在地。 “不……不可以伤害姐姐!”未明意外地没有闪躲,嘴里喃呢着一句话,任凭漆黑的断剑斩断自己一双凶器。 “未明!”青衣女子收起七弦古琴,长身而起,晶莹的水珠从白皙的脸庞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姐姐……是姐姐!爹……娘……啊!”未明无神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瞳孔之中嗜血的鲜红褪去,紧接着却是痛苦地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折磨得他几欲疯狂,他挥舞着紫血喷涌的双臂,痛苦地嚎叫声着,极力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性。 “杀了……我!”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未明盯着滴血的断剑,艰难地突出三个字。 ------------ 第八章 沃野藏麒麟 冰冷的断剑,铮亮颤鸣,仿佛是在为将痛饮魔血而欢呼,裂痕密布的剑刃喷吐着慑人杀意,幸存的一尺剑锋,不沾染丝毫血迹,紫色魔血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滴落,森然剑锋直指妖兽咽喉。 一寸的距离,就可以彻底解决这这嗜血凶狂的妖兽!可是?这一刻,不知什么原因,杀伐果断的长黎居然犹豫了,颤鸣的断剑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依稀之间,长黎的双眼仿佛痛彻九天十地,穿透了氤氲烟霞的遮拦,看到了画外世界,看到了在夜雨之中恸哭的青衣女子,听到了她跪在雨中撕心裂肺的祈祷。 “公子,请不要伤他,拜托了。”青衣女子疾呼一声,祈求长黎手下留情,与此同时,玉手掐动印诀,收起横亘在夜空之上的画卷。瞬息之间,漫天彩霞悄然消散,长黎与未明冲出了画中天地,同时回归现世。 未明庞大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挣扎于理智与疯狂的边缘,仰天怒啸不止。他眼中的血色虽然褪尽,可狰狞的面相之上依旧是一脸凶狂。 暴雨淋漓,青衣女子背负七弦古琴,沐雨而行,青衣早已湿透,如云秀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任凭晶莹的雨珠滴落,她对未明没有丝毫畏惧,一步步走向前走来。 “危险。”长黎开口提醒道,尽管在青衣女子的影响下,他对这头“妖兽”的印象有所改观,可敏锐的直觉还是察觉到了丝丝危险的气息,潜伏与未明体内的嗜血与凶狂,与他本人的神识灵魂紧紧纠缠在一起,驱不散,化不开,纵然再如何克制,骨子里的本能不可能有太大改观。 “姐……姐……”未明呜咽不止,随着理智逐渐占据上风,他身体上嗜血的鲜红色逐渐黯淡,炽热的气息缓缓冷却下来,一身鳞甲,重新化为了那种略带暗红的黑,很有金属质感。唯一遗憾的是,他似乎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喉咙里不停呜咽着,却不能表达出来心中所想。 “未明……”青衣女子喃喃自语,玉手轻轻抚摸着妖兽伤痕累累的鳞甲,大滴的泪水不停滑落。 妖兽缓缓抬起滴血的双臂,想去抚摸青衣女子的身体,可惜,被长黎斩断的巨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了下来。短暂的清醒,或许只是昙花一现,他很恐惧自己再次陷入疯狂,尽管幸存的理智不是很多,可他潜意识中,还是害怕伤到自己的姐姐。 “未明,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姐姐一定会帮你蜕尽这身魔壳,恢复人类之身的。”青衣女子无暇仙颜轻蹙,明媚的清眸中流露出异样的坚定。 “杀……杀我……”未明以仅存的理智呼喊出了心中的祈求,未明自小心志坚毅过人,身体的苦痛断不至于使他如此绝望,真正令他痛苦地难以自已的是昔日亲手屠杀半数族人的记忆。不论如何,大错早已铸成,乘此机会了此残生更胜日后为祸人间。 “不!从前都是你来保护姐姐,如今就让姐姐保护你一次吧。请相信姐姐,我一定会尽快修行到师尊的境界,到时自然会有办法替你蜕尽魔躯,恢复人身。”青衣女子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珍珠,叹息道:“这是一枚东海蚌妖所诞的妖珠,被师尊收取后赠祭炼为法器。虽然仅仅只能使用一次,可因为产自至寒海域的缘故,亦可冰封你千年。不过放心,姐姐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最多百年,姐姐一定会救你出来。” “吼……”未明仰天怒吼一声,嗜血的光芒在失神的瞳孔中一闪而逝,所幸他还是以极大的毅力压抑了下来,始终守得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青衣女子掐动印诀,解开珍珠上的禁法,瞬息之间,森然刺骨的寒气弥漫四方,这座山峰上空,倾盆夜雨开始大片大片凝结成洁白的雪花,白皑皑的冰寒雾气从地面蒸腾而起,将此处掩映的如梦似幻。 青衣女子拨开未明獠牙狰狞的血盆大口,将珍珠轻轻放入其中,刺骨的寒气在未明体内自内而外涌出,蒸腾的白霜如落叶般凝聚在他身上,一层晶莹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上凝结。 未明狰狞的面孔蠕动不止,獠牙丛生的大口却勉强挤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凶狂的天性控制着它本能地抗拒这种来自外力的束缚,然而残存地理智却死死地抑制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一场理智与天性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战争,人最难战胜的敌人,与己相争,往往才是最为残酷与艰难的,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未明究竟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一身鳞甲下隐藏的坚实肌肉,如一条条盘踞在身上的小蛇,拼命挣扎扭曲,在两股意志的操纵下生死相搏。妖艳的紫色魔血不甘地涌动着,可惜,失去了炙热的温度,它也只能缓缓冷却成一片片紫色的冰晶。 长黎手持断剑,面无表情地立身飞雪中,将森寒的剑刃死死地抵在未明咽喉一寸前。长黎虽然自始至终都未曾多言,可在心底瑶琴与未明这对姐弟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沃野藏麒麟,这对出身低微的姐弟,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因缘际会,未必不会有所成就。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更加警觉,未明重伤之躯都已经超乎想象的强大,瑶琴的计划若是失败,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那一步,由他出手终结未明的性命,或许对他才是最大的解脱,而且这个结果无论是对瑶琴还是未明,都更好接受一点,同胞至亲骨肉相残,终究是太过残酷。 未明心志之强大简直不可想象,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彻底地压服了嗜血的本能。 “姐……姐……”未明喉咙里咕隆着毕生的牵挂,含笑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只要瑶琴无恙,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姐姐一定不会让你久等的!”瑶琴轻轻哼唱着小时候的歌谣,流泪为未明送行。不过这次却是喜极而泣、未明未死,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她又如何能奢求更多。 长黎与瑶琴终于松了一口气,妖珠神力非凡,瑶琴全力催动之下,甚至逆转了方圆十里的天象。洁白的雪花片片飞舞,银白的雪地上,凭空凝结出了一道一张长的冰柱,未明静静地躺在其中,仿佛熟睡了一般。尽管他的相貌依旧狰狞,神态却是安详了不少,心甘情愿被冰封在了寒冰中,总强过如野兽一般四处嗜血屠杀。 “多谢公子相助!未知公子大名,烦请相告。今日承此大恩,瑶琴日后定当厚报。”瑶琴收拾心情,向长黎轻施一礼,开口询问道。 “叫我长黎就好。”长黎的话语并不多。虽然妖珠的寒气皆蕴于未明体内,可依旧引得天象大变,十里寒山,飞雪连天,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长黎和瑶琴身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所幸长黎身强力壮,瑶琴修为过人,才不会对二人造成太大困扰。 “我为追寻未明踪迹,擅离师门一载有余,如今心愿了却,理应回去向师尊请罪,纵然有所责罚,瑶琴亦甘心接受。长黎公子,后会有期了。”瑶琴重新祭出山河画卷,虚幻的一角天地在飞雪中徐徐展开,将沉睡的未明收入其中。 长黎默默收起断剑,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姑娘可知此处距离中土刑天部族还有多远?我从北海之滨南下群山,水复山重无尽,孤身一人几乎忘了前行多久,若是姑娘知晓,烦请相告。 “人族九十九部王族,每一部都称雄一方,所辖之地浩瀚无垠。我为追寻未明,自中土之北相柳部族往此整整飞了一年,你若是仅仅依靠脚力,前程恐怕遥遥无期。”瑶琴收起画卷,微微沉吟道。 “哈哈!前路虽远,却有尽头,既知路未尽,又烦何事忧?”长黎仰天长笑一声,脱下被冰水浸透的兽皮短衣,赤身走向远方。他本性开朗,既然失去了过往,时间对他而言就是最无意义的。 夜尽天明,白雪依旧纷飞,轰鸣的山洪夹杂着断裂的冰层,奔涌向未知的前方。长黎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银白的雪地中,闲看群山起落,静赏云散风起,仿佛一头落单的孤狼,孤独却骄傲。 未知的前路,往往更让人期待,正如未知的人生,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拐点在哪儿,无论是断壁绝崖还是康庄坦途,纵然不愿纵然无奈,却无力改变,依旧得往下攀沿。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无论心志如何坚毅,长黎始终还是一个人,孤独的旅程走得久了,难免会疲累。 山重水复之后,古老的丛林终于暂时消失在长黎眼前,南下十万山,越往南越是凶险,这三个月以来,他一路上曾数次遭遇妖兽,所幸他的修为已臻至先天神道四十九劫,纵然是单纯地比拼体质,也比一般的妖兽都要强横不少,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 ------------ 第九章 洛川寻古迹 “神宁若形,三元长清。神衍浅懵,四时泰丰。神欲有穷,五心明灵。神道无名,悲歌太皇……”长黎纵然失去了昔日记忆,卓越的修行天份依旧彰显的淋漓尽致,他一路孤行,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依旧将神道玄劫的至理逐渐领悟透彻,这种天赋纵然再九十九大王族嫡系子弟中也不多见,说是天纵奇才,丝毫不为过。 长黎一路修行,以山水妖兽炼体修魄,以古卷经文凝神炼魂,如今,纵然他不去刻意吟诵邢老爹赠与他的古卷,每当玄功运转之时,周天大穴中就会自发地传来出阵阵古经之音,洗涤神念,凝练真元。 唯一让长黎难以放心的是,他身体之内的死气一直难以驱除,这日后恐怕会真如邢老爹所言成为大患。深林大荒多有天材地宝,长黎一路耐心寻找。虽然也曾找到几种神药,可惜却并无多大成效,纵然是炼化尽这些天材地宝孕生的的生之精气,依旧难以除尽体内死气。 死气仿佛与长黎的灵魂深深纠缠在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随着修为愈发精深,长黎内视己身看得也越发透彻,无尽的死气盘踞在他气海上,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死死的覆压在气海内沸腾的真元之上。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都难以消除,更为可怕的是,这些死气伴随着涌动的真元,流遍了他的周天经脉,若是常人,恐怕生命力早已被侵蚀殆尽。 长黎一路上也曾有过几次死气爆发的经历,几乎每一次爆发,他就要在鬼门关徘徊一次,生不如死。只要是长黎当时所处之地,纵然是生机极盛的千年古林,也会一夜之间灵气枯竭,草木凋谢殆尽,甚至连一些躲避不及的野兽也会被侵蚀尽生命力化为一堆白骨。长黎很怀疑,这些死气恐怕并非来自外界,其根源很有可能就是他自身,若不首先弄清根源问题,他的一切作为恐怕都是徒劳。 长黎孤身登临绝顶,俯视着前方一望无垠的平川,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宁静的蓝天上,点缀着几朵白云,耀眼的阳光无比璀璨,为大地送去勃勃生机。长黎立身绝巅,依稀能看到远方人族开垦的农田,苍茫的大地无比辽远,零零散散的人族部落星罗棋布,分布在整片平原之上。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将散落的人族部落串联在一起。 长黎自苏醒以来,从未看到过如此景象,纵然眼前这一切与他并无多大关系,可心底却依旧为人族的欣欣向荣而兴奋。此处距人族中土尚远,却已有这么多部族扎根,那中土人族又该是怎样一种盛况?九十九大王族又该繁盛到何种程度?不得不说,人族确实是一个充满奇迹的种族,纵然天生体质羸弱,纵然曾经落入万族最底层遭受无尽血泪耻辱,纵然曾经沦为万族血食几欲灭族,可其韧性却令万族叹服,千万年风雨,不仅未曾断绝传承,反而越发壮大,雄踞神州,震慑万族,真正在神州大地上赢得了一片席地。 长黎孤身行走在这片与众不同的天地中,不疾不徐,享受着这份难得安宁气息,缓缓走向远方的人族部落。 此间的人族部落与北海部落又有所区别,北海部落多以捕鱼狩猎为生,而这儿的部落基本却以经营农耕为主,族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吃着自己种植的粮食,穿着自己纺织的粗布衣,倒也算是安居乐业。 所幸此处人族的语言与北海那边并无太大差别,长黎才得以与这儿的人毫无障碍地交流。不过仔细想想这一切却又在情理之中,神州大地,人族同出一源,上古之时,因有圣人四处奔走传道,这才得以开化文明,以致后来兴盛之时,迁徙足迹遍布神州。 这儿的居民告诉长黎,此地名为洛川,因平原中央奔流的洛河而得名。洛川往北群山连绵,尽头就是长黎的来处北海之滨。往南则是一马平川,穿越昆仑、伏朱两大妖域之后,可达人族中土。往东沿洛河而下,可直达东海。往西毗邻妖族青渊妖域。虽然并非最为强大的几个妖域之一,却依旧很少有人敢主动越界招惹。 洛河宽数十里,两岸多有人、妖二族聚居,至于长则更是不知绵延多少万里,浩浩荡荡奔流到东海,放眼浩瀚无垠的神州,也是排的上前十的长河之一。 洛河畔古时多出圣人,九十九大王族甚至都有不少起源于洛河流域,如今这些王族虽然都已迁徙去中土,却依旧有人留守故地,这才得以守卫此间人族不为妖族所扰。因此,洛河流域说是人族发源地之一,也并不为过。 洛河流域多有古迹,最为有名的则是有关洛书河图的传说。古老相传,洛书与河图乃是摹刻天地大势的两大先天圣物,非人为而成,乃是道法自然顺时世感天命而生。洛书讲治世人为之道,得之可定天下;河图细述天地大道至理,得之可悟道封圣,当世无敌。每逢乱世,必有龙马驮书而至,亦有神龟载河图显化于洛河,赠与认可之人。 有关洛书河图的传说,长黎还是听闻邢老爹讲述的。事实上,对于这位老人的身份,长黎还是怀着几分敬畏与好奇的,长黎能有今日,说是老人家所赐一点也不为过,再生之恩,堪比泰山之重。长黎一直都知道,邢老爹得知不少神州秘辛,闲暇之余,多少也会说出一点给岩和长黎听,单纯凭直觉,长黎就认定其中的一些秘辛,根本不应该是北海边的一个小部落族老可以得知的,可是出于对老人的尊重,既然他没说,长黎也就没有多问。 据邢老爹所说,数十万年前神州大地最为动乱的太古时代,洛书与河图曾几度现身,成就了几位盖世皇者。太古动乱,神州大地血流成河,各族幸存者百不足一,甚至连不朽不灭的神灵也难以幸免。动乱结束之后,或许是大道感念众生悲苦,不忍如此惨烈的战况频繁发生,亦或事逆天的至强者引得大道反噬,总之不知何故,竟神州大道自此变迁,各族圣者渐绝,人族纵然有已逝的圣者遗留的底蕴,可数万年之后,因为天生体质的弱势,生存竟再次岌岌可危。 洛书河图最后一次现身,就是七千多年前,那个战火纷飞英杰辈出的传奇时代。那个时代,各族虽然都积弱已久,但人族之弱尤甚,南方巫族十二部屹立不倒,虎视眈眈;东海龙族底蕴深厚,强者不绝;神族于仙域坐观下界动荡,只待时机;妖皇长赢一统妖域,成为太古妖皇之后的第一人;魔族则是魔尊殷契当世无敌,六合之内罕逢敌手。唯有人族积弱,前圣断绝,后继无力,整个人族面对的可谓是旷古绝今的危机。 所幸此时,洛书河图出世,代天授道,成就姜皇问天与战圣黎渊两大无敌强者,方才力挽狂澜。两大至尊传道于人族各部,整合九十九大王族,一统人族,之后接连征鬼域,焚巫族,战妖皇,诛魔尊,定东海,灭神灵……救人族于苦难,创万世不拔之功业。 七千年前,那个太古之后最为璀璨的时代,妖皇长赢,魔尊殷契,姜皇问天,战圣黎渊,四位至强者中有两位得到过洛书河图的帮助。根据邢老爹的推测,长黎的身份必然与妖皇长赢以及战圣黎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路过路过洛书河图出世之地,怎能不去追寻凭吊一番? 滔滔洛河,万古如一,滚滚波涛西出群山,在洛川西部汇聚成一道,奔流到海不复回。长黎一路向西,孤身沿着河岸逆流而上,径直追寻向洛河的源头,只为看一眼沧桑。 洛河是人族文明发源地之一,古老的部落遗迹,自然不再少数。一路之上,长黎走进一些早已迁徙的部落遗地,望着遍地坍塌的人族故居怔怔出神。 废弃的古地,荒草丛生,无比凄凉,昔日人族留下的痕迹几乎完全被岁月磨灭。干涸的古井在悄然无声中被尘埃掩埋,昔日先民的居所早已腐朽为一堆尘埃,散落的古墓无人清扫,时而甚至可以看到几根未来得及收敛的枯骨,荒芜在荒草丛中。 故地唯一可以清晰分辨出来建筑仅剩一座破落的神庙,这座神庙坐落在故地中心,大概有百丈见方,原本矗立在神庙外的八根石柱,已有六根倒塌,仅剩的三根也被岁月侵蚀的千疮百孔,孤独地站立在风雨中,年复一年,守卫着坍塌的神庙前。 长黎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属于这样一个部族,更不知道他的亲族究竟是传承未绝,还是和大多数部族一般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悠悠亘古,沧海桑田,长黎忽然有些恐惧,恐惧自己万一哪天真正清醒,洞悉前世今生,却发现有关自己的一切都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样一个结果?与其那样,还真不如以长黎这个身份浑浑噩噩一生,倒也省去不少烦恼。 ------------ 第十章 九幽邪灵祸 人世沧桑,一眼万年,时间最是无情,悠悠亘古尚且不过弹指,纵然昔日为一大王族繁盛故地,同样难抵岁月侵蚀,。 昔日人族起源之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强大的部族竞相迁出,只余一些无力迁徙的小部族留守故地,原因至今都不甚明了。至此之后,千里洛川越渐没落,许多珍贵的遗迹尽皆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 洛河浪涛一如旧,长黎如一个最为普通的路人一般,静静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并没有刻意去寻找什么?失去了过去的人,只期能在古井无波的心海中激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波澜。 绵延十里的废弃旧居依稀还能看清痕迹,石器打磨的工具遍地散落,破败的古地虽然荒草丛生,却依旧难以掩饰昔日的辉煌与荣耀。长黎步入的绝对是一个大族故地,不过从残存的遗迹可以看出,这一族迁徙走的年代并不算非常久远,至少远远无法与他之前见过的几个部族故地相比。 坐落于遗迹中央的神庙就在前方,三根孤独的石柱,仿佛是饱经沧桑的智者,孤独而执拗地陪伴着腐朽的不成样子的神庙遗迹,直到某天一起化为黄土。 长黎深深叹了一口气,岁月的力量最难抵御,世上谁人不死?纵然是号称不朽不灭的神灵也有天人五衰生机枯竭的一天,更何况是几根石柱?海枯石烂,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久远。 长黎一来到神庙前,好奇的目光瞬间被神庙前那三根破败的石柱吸引,他发现这几根石柱似乎并不寻常,千里洛川,罕有人迹,长黎一路经过之处都是荒草丛生,几乎看不到路面,就连这处古迹的其他地方也不例外。可不知为何,这几根石柱附近却是寸草不生,不仅如此,甚至就连天空的飞禽也会主动地绕开神庙上空,仿佛在规避某种特殊的气机。 长黎仔细数了数,加上地面坍塌的六根,正好是九根石柱,分立于九个方向,与地面一道道奇异的纹理纵横交织成一副浩大的大道阵图。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刻成了一只兽形图腾的模样,可惜早已损坏的不成样子,只能依稀看清轮廓。柱身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符文,同样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大多数符文走早已模糊不堪,只有少数几个能够勉强分辨。 “嗡嗡嗡……”长黎心神一怔,左手紧握的无名断剑忽然莫名其妙颤抖起来,他凝视着石柱上几个残余奇怪符文,心头陡然涌现出一丝莫名的悲楚。 “啊!”长黎不由自主地仰天怒吼一声,瞬间感觉身体仿佛是被另外一股意志入主了,一身热血沸腾着涌上头顶,无尽的愤懑充裕心头,坚实的胸膛不由自主地起伏不定,整个人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怎么回事?”长黎的神智依旧清醒,可身体却仿佛失控了,双脚不受控制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身体一步步走向破败的神庙。 石砌的神庙大部分早已坍塌,不过稍微清理一下,总算还能进去人。神庙原本足足有百丈大小,可叹岁月最是无情,如今只有中央十丈大小的空间勉强还矗立着,其余地方完全被废墟掩埋。神庙中央原本有一座宏伟的神像,足足有七丈高低。可惜它也不知何时已经倒塌在地,原本雕刻的清晰分明的五官棱角,被时间磨平不说,甚至连肢体也残缺了很大一部分,散落在废墟中。石刻的供桌只余下一半,废弃的香炉被灰尘埋没,长黎目光遍寻古庙,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认清的文字来分辨神庙中供奉的究竟是谁。 “嗡嗡嗡……”长黎默然未语,可他手中的断剑却前所未有的剧烈颤鸣起来,断剑狂啸一声,化为一道漆黑的闪电,拼命从长黎手中挣脱,兴奋地围绕着坍塌的神庙上下翻飞。 漆黑的断剑丝毫不理会长黎的诧异,自顾自地扫出一道道剑芒,劈开一处处废墟,将被掩埋神像从废墟中剥离出来。可惜的是,神像的肢体早已不再完整吗?下半截身体完全化为了尘埃,原本持剑的右臂也滚落在一旁,急的断剑只能围绕着断臂飞舞却没丝毫办法。 “嗡嗡嗡……”断剑颤鸣不止,与长黎往日所见不同的是,颤鸣的断剑居然没有一丝冰冷的杀意流露出,它仿佛就是一个归家的孩子,依偎在父母身前,兴奋地诉说离别的种种。可惜,任凭它如何作为,石像终究是石像,不可能听到它的呼唤,更不可能对这把桀骜不驯的断剑作出应有的回应。 “呜呜呜……”断剑兴奋的颤鸣渐渐演变为一种低沉的哀鸣,它一次次托起神像掉落的臂膀,却又只能一次次看着手臂无力地垂落,再狠狠摔去本来就已所剩无多的一角。 断剑依偎着残缺不全的断臂,无力地颤动不止,仿佛在祈求神像将它握紧。可惜冰冷的石像自身都已腐朽,就仿佛迟暮的英雄,再也无力重拾昔日的战剑,无奈而凄凉。 “它在哭!”长黎默默看着断剑的行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此时此刻,他感觉心头好像压抑着一块大石头,这种滞涩的悲楚几欲让他疯狂,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至今都不明白心底的痛苦到底因何而来。 长黎与这把断剑为伴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深知它的秉性,纵然不知它昔日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争,可单单从它近日的种种表现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嗜血,嗜杀,甚至只要一有战斗就会兴奋地颤鸣,一有机会就撺掇着长黎动手。而且,剑内凝而不散的杀气绝对不是一时而成,定然是饮尽千万人热血逐渐浇铸出的无敌杀意。 “有谁能让这位剑大爷哭得这么悲催,还真是能耐!”长黎看着无比人性化地断剑,强压心底莫名的悲恸,轻轻调侃一声。 “呜呜呜……”断剑依旧颤鸣不止,并没有如往日那般对长黎的调侃予以回应,哀伤的铮鸣在废弃的神庙回荡,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纵然是长黎,也无法理解它的情绪。 神庙中温度骤然降低,长黎定睛一看,妖艳的血芒缓缓在断剑剑身涌动,虚幻而冰冷的杀气,在这一刻突然凝成了实质,仿佛血色的晶石,晶莹剔透,自发地补全了断剑残缺的裂痕。 无缺的断剑,剑身足足有三尺,血色与黑色仿如天成,浑然一体。漆黑的剑身上,两道血色剑刃,森寒而阴冷,仿佛是饮尽世间万灵血,浇铸出来两道的杀戮血河。剑身上铭刻着无数玄奥的纹理,仿佛风云变幻,不可捉摸,时而化为风雨雷霆,时而幻化为百兽图腾,时而化为日月星辰,繁复的神纹如同浩瀚的星河,看不到尽头,纵横交织的纹理仿佛有生命一般,如游龙般游动不止,激发出阵阵风雷之音。 “这才是这无缺的神剑吗?不知它究竟属于何人,损毁到如此程度居然灵性丝毫不减?邢老爹让我将它交给一位叫刑天工部的人,而且他本身与刑天部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非此剑属于刑天部族,而此地正好又是刑天部族的故地?”长黎感觉自己似乎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心底那股异样的悲恸如潮水般退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丝毫不着痕迹,纵然他再去想探查原因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挣扎了许久根本找不到问题所在。 “轰隆隆……”沉闷的咆哮打断了长黎的思绪,大地之上仿佛有一只巨龙在奔跑,震耳欲聋轰鸣自神庙外传来,莫名其妙的地震让长黎顿时暗叹倒霉。本来就已经近乎废墟的神庙剧烈摇晃起来,拳头大小的石头簌簌滚落,硕果仅存的神庙摇摇欲坠。 “剑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眼下逃命要紧,缅怀古迹还是另择吉日吧。”长黎身手敏捷,一看情况不对,瞬间脚底生风,一个箭步冲出随时都会坍塌的神庙,远离危险。 “怎么回事?”长黎前脚踏出神庙后脚尚未着地,顿时感觉眼前一黑,真整个人彻底被神庙外的景象惊呆了。 神庙外九根石柱环绕的地面,不知何故竟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漆黑的雾气自地底不断喷涌而出,凄厉的呼啸仿佛冥界恸哭的恶鬼邪灵,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死气!难怪此地毫无生机,原来地底居然充斥着如此之多的死气,莫非这儿本为一道幽冥门户,原本这座神庙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压逃出死地的鬼魅邪灵?”长黎盯着黑洞怔怔发愣,对于这种气息他最是熟悉不过,黑洞的另一头仿佛连通着幽冥死地,往生者的国度,阴寒森冷的气息自洞内冲出,侵蚀周围一切生机。 长黎的猜测虽非全对,却也相去不远,专属于九幽邪灵身上的死气,可谓是生者世界一切生灵的的天地,普通人若是沾染到丝毫就与身中剧毒无异,一时半刻就会被腐蚀尽生机化为一堆白骨,即使是强大的修者,也不敢沾染太多,否则死气侵蚀心脉,轻则修为全毁,重则性命难保。 ------------ 第十一章 九龙神子阵 神秘黑洞仿佛是通往幽冥死界的门户,将生者与逝者的世界连在一起,如今洞门大开,若是死界阴灵借此机会进入神州,恐怕将演变为一场不可预知的灾难,两界相争,血流成河,远古动乱重新上演,万族生灵涂炭。 黑洞内邪灵鬼魅恸哭不止,凄厉的咆哮尖锐刺耳,普通人族一听到恐怕就会昏厥。阴寒的死气疯狂涌出洞外,在神庙上空凝聚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黑云压城,天空的太阳也被遮蔽,晴朗的白天瞬间化为黑夜。幽冥死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无尽死气一丝一丝抽取着周围的生气,神庙外繁盛的草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毫无疑问,若任其扩散下去,很有可能演化为一场天大的祸事,千里洛川,就此化为一片死地,也并非没有可能。 长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黑洞,有点不知所措,他虽然无惧死气侵身,却也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化解这场危机。 “吼……”嘹亮的清鸣仿佛龙吟,浩大的威压覆压九天十地,黑洞内恸哭的邪灵仿佛有所感应,瞬间寂静得鸦雀无声。 长黎强忍着俯首跪地的冲动,定睛看向天空,无尽死气的笼罩的夜幕被另一种力量割裂了。刺目的血色神光划破九天,一只血色麒麟从一堆废墟中冲出,在天空奔腾欢呼,专属于百兽王者独特的气息,覆压寰宇六合。 血色麒麟大约三丈大小,细密的鳞甲晶莹剔透,脚踩五色祥云,周身被无尽瑞彩环绕,奔腾之时风雷齐啸,呼吸之间喷吐着炽热的神芒,在虚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莲花。血色麒麟咆哮不止,它纵横穿梭于无尽死气之中,所过之处死气纷纷溃散。 “何人敢在我人族故地惹此大乱,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此地的异变惊动了几大王族留守故地的修者,长黎看到远方十几道人影驾驭神虹,从几个方向齐齐飞向此地。 “吼……”血色麒麟似乎非常不满这些人的到来,仰天长啸一声,脚踩无色祥云径直冲向九根石柱中央的黑洞。 “这是断剑!”血色麒麟冲入黑洞的刹那,长黎依稀看透了它那虚幻的身体,直视其本源,原来血色麒麟竟是刚刚还在神庙悲啸不止的断剑,不知在神庙中发生了何故,竟有了麒麟之相。 这一刻,九根破败的石柱仿佛复活了一般,齐齐涌现出无尽符文,将自身早已被岁月磨灭的符文烙印在了虚空。九柱阵图中时光仿佛倒流了,原本已经彻底崩毁的六根石柱,竟逐渐自主修复完整。血色麒麟骄傲地雄踞九柱中央,九道模糊的神兽光影,与虚幻的石柱重合,守卫在大阵的九个角落。 “囚牛、睚眦、蒲牢、嘲风、狻猊、赑屃、狴犴、螭吻、霸下……传说中的祖龙九子吗?看来此地的异变前人早已预料,甚至还留下了后手。”长黎长出一口气,看来他是多虑了,人族故地古时多出圣者,他所能预料到的,自然有圣者明了。 祖龙九子只是借石柱残余的力量显化的虚影,不过真实的神兽威严却与本体无异,九子身上各自涌现一道神华,耀眼的九色神光在阵图中央汇聚成一道,直冲九天云霄。浩大的阵图开始运转,无尽的血色光华交织成一条条道痕,继而凝结成一道封印法阵,覆盖在黑洞上空,硬生生将天空的死气乌云一点一点压落,重新赶回黑洞中。 “年轻人,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留守故地的人族修者终于来到了神庙前,十几位修者周身皆涌动着璀璨的神芒,将己身与外部隔绝,防止死气对身体的侵蚀。 “我仅仅只是路过而已,知道的也未必比你们多。”长黎淡淡回应一声,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因为他的身体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严重的问题。原本已经涌出洞外的死气,现在正被神庙前的法阵一点点抽回黑洞,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死气仿佛有灵性一般,似乎发觉了长黎体内潜存的本源气息,拼命地往他身体里钻,好像只要进入长黎身体就有活路一般。 “这黑洞似乎是一道星域门户。虽然不能确定究竟连通着何处,但看此地弥漫的死气,绝对是一处大凶大煞之地无疑,请诸位前辈也务必速速回报族中,以防妖族魔族借此生乱。”一位紫衣青年环绕着九根石柱探查一圈道。 “这九根石柱原来被人布成了九龙神子大阵,此地我以前来过几次,可惜也仅仅只是觉得有所异常,却始终找不出问题所在,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不知是何人布置下如此大的手笔,难道想炼尽此间死气,甚至借此机遇永封这道门户?” “据我所知,此地原为黎族故地,七千年前因出了一个黎渊而繁盛到极致。可惜啊!所谓盛极而衰,乃永恒不变的真理,族中出此人物,是福也是祸。黎渊百年征战,拼尽了族中底蕴,黎族子辈大多战死疆场,自他消失之后,族中青黄难接,也就逐渐没落下去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叹息一声道。 “黎渊是谁?七千年前,那不正好是姜皇存世的时间。与姜皇问天同生一世纵然再如何惊采绝艳,却也只是陪衬。”另一位青年问道。 “你有所不知,当时神州诞生了四位可以比肩古之神话圣者的无上存在,黎渊正是其中之一。姜皇问天固然是古来少有的奇才,可另外三人却也丝毫不弱于他,平心而论,这四人若正面一战,谁也未必能力压谁,所幸四人中有两位皆为我人族英杰,这才以百年征战定鼎乾坤,让我人族永世雄踞于神州厚土。” “如此说来,这座阵法应该就是他布置的无疑了?可叹昔日的英杰,最终却莫名消失,不知所踪,留下这千古悬案。” 九龙神子阵的光华强盛到了极致,九根石柱仿佛沟通了九天星河,无尽的氤氲仙气仿佛一道瀑布自天空垂落,汹涌的生之气息如同一条长河,倒灌尽黑洞,洗刷着附近洛川内所有的死气。 黑洞内本来已寂静的的厉鬼再次哭嚎起来,凄厉的嚎叫仿佛穷途末路的绝望呐喊,仰天恸哭不止,无尽的怨愤之气幻化为一道道魔神凶兽,拼命抵御着生气的洗涤。 漆黑的洞内被神华掩映得通透,加上血色麒麟在内的十只神兽虚影,神情肃穆,齐齐口诵谁也听不懂的古经,将烙印在虚空的神纹融入激荡的仙气,送进黑洞中。 “啊!”长黎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嚎叫,残存的死气被他体内的本源所吸引,看到长黎仿佛就像看到救星一般,只要进入他的身体,就可以逃脱即将被净化的命运。阴冷的死气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侵入,任他如何运功,却丝毫不能抵挡,一切行为都是徒劳。 “年轻人,你是哪个部族的,难道早已被死气侵体?诸位也得小心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位老者察觉到了长黎的异常,开口询问道。 “” 长黎体内的死气本源被外来的死气勾动了,遍布周天经脉的死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他的身体仿佛就是一个无底洞,疯狂鲸吞牛饮这些死气。随着外部死气源源不断的补充,长黎渐渐感觉自己的五感意识都在模糊,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地点,甚至忘却了自己是谁,他已经完全无法听清身旁老者的询问。 长黎的瞳孔泛出一缕妖艳的黑芒,整个人突然状若疯狂,他仿佛一只频临死亡的野兽,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咆哮不止,一身精纯地真元神力,不受控制地溅射而出,整个人只能凭借潜意识来支撑他的身体屹立不倒。 所幸九龙神子阵中央的血色麒麟及时发现了长黎的异常,仰天长啸一声吗?张口吐出一道晶莹的符文,径直印向他的眉心。 “唔……”冰冷的触感冷却了长黎疯狂的意念,漆黑无神的瞳孔瞬间回复过一丝理智,眉心的符文短暂地让长黎清醒了下来,可惜死气依旧在不受控制地侵蚀他的身体,眉心的符文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不对!我虽然看不透他的气海,不过此人死寂的本源气息仿佛与这些死气同根而生,根本不像被死气侵染之人那样抗拒这些异物,他很可能本身就是一种鬼魅邪灵化形而生。”紫衣青年双目泛起一道精芒,犀利的神光驻留在长黎身上久久不散去,仿佛非要将他看个通透。 “啊!”短暂的清醒,足以让长黎做出一个选择,时间紧迫,他并没有去反驳紫衣青年的话语,而是跌跌撞撞地冲到九龙神子阵前,纵身跃入黑洞。九龙神子阵内,仙韵缭绕,滚滚仙气汇成的一道河流,倒灌入黑洞中,长黎一进入阵内立刻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仅仅是在怒涛中打了一个旋,随波逐流消逝在众人眼前。 ------------ 第十二章 黄泉碧落根 黎族起源于洛川,尽管不属于人族九十九大王族,却也曾是一个极端强盛的大族。尤其是七千年前战圣黎渊横空出世之时,其实力曾一度力压诸多王族,引得百族共尊,风头之盛堪与皇族争锋。可惜,黎渊百年征战,虽为人族立下万世不朽之功业,却也拼尽了族中底蕴,神州止戈之日,十万族人所剩竟不足千,更兼他于北海一役之后不知所踪,黎族越发没落下去,残部苦守故地三千年后,也追随姜族移居中土。 今日,黎族故地不知何故竟横生变故,封印的幽冥门户突然洞开,无尽死气席卷洛川,所幸废弃的神庙里前人遗留的神性尚未完全被岁月磨灭,长黎带来的断剑化身血麒麟,引动神庙前的九龙神子阵,炼尽了黑洞内外泄的死气,阻止了这场滔天大祸。 古老的神庙时隔七千年再次焕发神迹,遗弃的废墟仿佛复活了一般,乱石堆中神华冲天,晶莹的霞光将天空掩映的流光溢彩,坍塌的神庙于无尽光华中缓缓站立了起来,古今逆乱的时空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巍峨的神庙如同一座山岳,古朴大气,神庙占地大约百丈方圆,高足有三十丈,通体泛着青色的光泽,盛产于洛河边的青岩堆砌得严丝合缝,除了庙门,找不到丝毫缺口。 血色麒麟镇压神阵中央,九龙神子身形与石柱合一,口诵古经,神情虔诚而肃穆,虚幻的石柱越发显得真实,一道道符文仿佛复活了一般,踊跃融入滚滚仙气洪流,与流光溢彩的神庙交相辉映。 复苏的神庙内也缓缓响起了古老的诵经之音,十几位留守祖地的修者同时沉默了,源自心灵的震撼,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彩霞遮天,浩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十几位强大的修者竟忍不住颤栗起来,直面神灵的错觉,让他们同时不由自主地跪伏了下去,尽管无人可以看清神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的耳畔却清晰地回荡着诸天神灵的禅唱,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真正的神迹。 幽幽诵经之音庄严而飘渺,远古神祗的祈祷,仿佛贯穿了时空的阻隔,与门前九龙神子阵遥遥感应,神阵轮转,血色麒麟占据阵中央,将九大神兽的神力合为一道,集十大神兽之力打开仙域一角,让无尽的氤氲仙气垂落人间,倒涌入黑洞中,净化其中的幽冥死气。 “咚……”一口铜钟显化于神庙上空,长鸣不止,引得千里洛川群山震荡,留守洛川故地的人族部落彻底沸腾了,闻所未闻的神迹狠狠震撼着他们的心灵,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助地跪地祷告祈求祖神的保佑。清晰可见的钟波,舞动漫天风云,迅速传遍中土北海,响彻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刻,不只是洛川,不只是人族,整个神州甚至都为此而沸腾了,自七千年神战结束之后,神州大地从未出现过如此浩大的神迹。 “相传黎渊曾的到过洛书河图之一的河图,七千年前他消失后诸多王族遍寻神州,最终却一无所获,难道河图一直被雪藏于此只是我们未曾发觉?若真是赶上洛书河图出世,必须尽早通知族内,故地近日必有大事发生!”紫衣青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离开此地,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双膝稍一离地全身就剧烈颤抖不能自已。 可惜,此间的一切早已与长黎无关,长黎的气海本源对于死气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由于摄入死气过多引发强烈的反噬,神识几乎崩溃,所幸在彻底入魔之前,凭借着残存的意志,纵身跃入九龙神子阵中,被滚滚仙气浪涛一路带进了无底魔窟之中,随波逐流漂向未知的彼岸。 无底黑洞仿佛是死亡世界的通途,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路之上阴风怒号,凄厉的鬼啸不绝于耳,长黎跌入黑洞瞬间有甚至一种步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九龙神子阵中的符文对于这些邪灵鬼魅有着致命伤害,充斥着无尽生机的仙气洪流更是这些死灵异物的天敌,滚滚洪流涌过之处,死气尽皆净化,恸哭的邪灵也沉寂了下来。 九龙神子阵衍生的符文烙印进了长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洪流之中蕴含的仙灵生气似乎感应到了死气的存在,如一条条灵蛇一般硬生生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涌入体内,生死二气相冲,争夺的战场就是长黎的气海丹田,周天经脉,这个过程自然是苦不堪言。 长黎吟诵古经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精纯的真元神力自行运转,护佑经脉不至于被生死二气焚毁,静下心来坐观生死二气相争。从这一刻开始,时间仿佛静止了,势均力敌的战斗永无止尽,长黎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己身,忽略了身外一切,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瞬间,也许是一天,甚至也可能是百年,总之,长黎时时刻刻徘徊于生与死的边缘,神道四十九道天梯在两种气机的冲刷下越发显得神异坚实,新衍生的劫道也在缓缓向上蔓延。正所谓福祸所依,长黎若是顺利挺过这一关,开启九宫神藏之期将不再遥遥无期。 长黎神念再次复苏的时候,究竟是多久之后谁也不得而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睁眼的瞬间,饶是他提前有心理准备,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久久无语。神秘黑洞下面的确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过却也并非如长黎所猜测的那般是一片幽冥死域,这是一个新奇世界,一个长黎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异世界。 漆黑的大地荒芜而浩渺,一眼望不到尽头,除了无尽死气,感应不到任何的元气,寻常修士到此地不要说修行了,最基本的生存恐怕都会成为问题。灰色雾霭笼罩的天空,尽管看不到太阳与月亮,却不知为何密布着无数繁星,黯淡的星辉总算聊胜于无,一缕缕斑白的星芒为死寂的大地带来了一些色彩。 “这真是一个死寂的世界,不知已多少年未曾有生人踏足,或许我即将见证到一个消逝在无尽岁月中的传说。”长黎周身烙印着源自九龙神子阵的符文,外部的死气再难侵身,他孤身行走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出奇地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荒芜的大地寸草不生,黑色的土壤不知被什么东西浸染过,黑中透出几丝暗红,无比妖异。 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长黎不知漫无目的地行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丝毫改变,满目荒凉,了无生气,甚至连邪灵鬼魅也未曾遭遇到,平静得令长黎感觉很不正常。 “咕嗵咕嗵……”河水流动的声音打断了长黎的思绪,长黎望向远方,朦胧的星辉下,依稀看到一条河流孤寂地流淌在干裂的大地上,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长蛇,若不是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确实很难被人发觉。更让长黎觉得诡异的是,这条河仿佛就是突然出现的,之前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了那么久,根本没有看到丝毫河流的痕迹。 这片死寂的世界竟然会有水流?长黎决定一探究竟。 长黎前行三百步,敏锐的直觉顿时发觉了不对,方才他看到这条河明明就在百丈之外,可现在前行百丈之后,距离河流似乎仍旧是百丈开外,任他如何努力,这距离已经是极限,根本不可能再接近分毫。 长黎找到一个稍微高点的土丘,居高临下,想要一窥究竟。这条河并不是很宽,长黎目测一番,觉得它仅仅只有三丈左右,远远无法与洛河相比。不过这条河却非常的长,蜿蜒辗转,完全看不到尽头,谁也不知它发源于何处,更不知流向何方。枯黄的河水,无比粘稠,枯败腐朽的尸骨浸泡在其中,沉浮不定,它流动时沉闷的咆哮与寻常小河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仿佛有万千恶鬼在齐齐痛苦,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是幽冥界传说的黄泉河?”长黎凝望着枯黄的河水,顿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忽然,远方的天空亮起一道碧绿的朝霞,顿时让长黎诧异万分,他在这个世界呆了绝对不止一天两天了,可从未看到过如此景象。 那一缕绿光仿佛是日出前的第一缕晨曦,仅仅只是开始,紧接着,一片碧绿的神光冉冉升上天空,晦暗的天空中仿佛多了一轮绿色的太阳,碧绿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灰暗的世界,郁积于这片世界所有角落的死气瞬间悄然消失,浓郁的生气倾斜而下,枯败的大地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潜藏在土壤中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抽根发芽,开花结果。 幽冥死域与仙域乐土的转变,居然在短短几刻就完成了。这片陌生的世界仿佛瞬间变了一个模样,除了枯黄的黄泉河水还在静静流淌外,其余地方再也没有丝毫死亡国度的特征,碧绿的大地上,芳草萋萋,群花争艳,充斥着生之气息的碧落仙气无比令人沉迷,根本感应不到一丝死气的存在。 ------------ 第十三章 洛河千秋事 黑暗褪尽,死气消散,碧绿的霞光取代了天空灰色的雾霭,浩瀚的碧落仙气如洋似海,无尽的生之气息如瀑布般自天空垂落,碧绿的波纹流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死轮转,瞬息而成。 长黎徜徉在浩瀚的生气中,心神前所未有地放松,玄功自主运转,丹田气海笼罩的那团黑云正在飞速消散,原本仅仅透出一丝的金色神芒越来越清晰,到现在已经凝聚成了拇指粗细的一束,而且比之前黯淡的金光璀璨了不少。神道玄劫至此也攀升到了六十四道,体内的生死二气终于达到了一个稳定的平衡点,势均力敌,不增也不减。 “外在的力量已经到了极致,若想打破这种平衡尽除死气,看来我必须继续修行,开启九宫神藏。”长黎平静地内视己身,无喜也无悲,当务之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可能预料。 小世界中的生气又浓郁了几分,一轮绿色的“太阳”冉冉升起,由远及近,缓缓从天空降临。绿色“太阳”开始仅仅如拳头大小,越是接近地面越是庞大,渐渐如斗笠,如房屋……如山岳! “不!这不是太阳,这是一棵树!”长黎仰头凝视天空,漆黑的双眸中满是震撼。 鲜绿的神光覆压九天,繁盛的枝叶占据了整片苍穹,粗壮的树干,根本说不清到底有多么宽。它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盘根错节的根须遍布大地每一个角落,繁盛的树冠就是头顶这片碧绿的天空。它如同上古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大神,孤身矗立在世界中央,撑开了天地。 参天古树周身迷蒙着一缕缕枯黄的元气,粗壮的躯干在无尽岁月之前似乎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一些断折的枝干至今未萌发新芽,粗糙的树皮上密布刀劈斧琢的痕迹,火焰灼烧的黑色斑迹触目惊心,中空的主干残缺不全,纵然相隔很远,树干内沸腾的混沌母气依旧依稀可看。这棵大树仿佛就是这片世界的中心,它扎根于死寂的大地之上,仿佛大树并非因这个世界而存,而是这个世界因这棵大树而存。 或许,参天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巨大。长黎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这棵大树汲取冥冥之中的混沌之气演化开辟的,它就是天,就是地,就是这片世界的一切。 大树本体虽然伤痕累累,旺盛的生命力却依旧强盛的令人难以置信,它时时刻刻吞吐着冥冥中的混沌之气,演化为各种元气,返还给枯寂的大地。繁盛的枝叶,时刻喷吐着蕴含无尽生命力的清气,清气向上则进一步凝聚为碧落仙气,直达浩渺星空,最终不知所踪。而浊气则沉降为枯黄的死水,汇入树底的黄泉之中,汨汨流向未知的世界。其余的元气大多介于两者之间,就是那些散落于人世间让万物生存繁衍、供修者汲取修行的万物元气。 “碧落仙气发源于树冠,黄泉河发源于树根,万物元气由此衍生,这棵大树难道才是天地宇宙的根源?不可想象!”长黎被自己的猜想震惊了,若真是如此,这棵树的来头可这真是大得吓人,既然万物之源都生存在此,这个世界为何又会如同幽冥死域一般枯寂? 繁盛的树冠笼罩了整片天空,每一片树叶都散发着浓郁的碧落仙气,偶尔也有凋零的枯叶从天空坠落,化为泥土重新融入树根。 长黎伸手想去接住几片凋零的枯叶一探究竟,可惜依旧是徒劳,落在他手心的枯叶,竟没有丝毫阻8隔地坠落在地,他的身体仿佛就是空气一般,对这个世界而言仿佛根本不存在。 “怎么会这样?我究竟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长黎感觉他仿佛就是一个时空过客,与这棵大树完全没有再一个时空,他只是一个见证者,不可能触摸到任何东西。所以任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追寻到黄泉河,更不可能带走哪怕一片树叶。可是充斥于这个世界的幽冥死气和碧落元气又为何如此真实?长黎自信他之前所汲取到的这些元气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始终不明白该如何去解释。 “呼……呼……”繁盛的树冠忽然轻轻晃动起来,整个世界中莫名其妙刮起了狂风,参天大树随风舞动,耀眼的绿芒顿时明灭不定。 神秘的世界,忽而死气沉沉,忽而生机勃勃,满天的色彩在黑与绿之间闪烁不定,诡异的场景,顿时让长黎警惕了几分。 忽然,黑与绿同时消散,与之前不同的是,这种诡异的变幻终于再没有出现。大约一刻钟之后,一轮金色的太阳攀上天空,明媚的阳光,挥洒在浩渺的大地之上,照耀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轰隆隆……”湍流咆哮,一条似曾相识的的河流突兀地显化在长黎眼前,奔腾的大河足有百丈宽,蜿蜒折回不知有多长,很是雄伟壮阔。河流两岸,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无数人族部落世代长居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生息。千里平川上,肥沃的农田连绵无尽,耕作的农人面朝黄土,滚落汗水不断滴落在成熟的庄稼地。虽然辛苦嘴角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是洛河,数千年之前的洛川。”长黎曾孤身沿洛河逆流而上,对洛河两岸的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纵然几千年沧海桑田,许多地方都有不小的变化,但他总算还认得出来。 画面再转,神州大地的可怕动乱又一次开始了,滔天战火自中土迅速蔓延开来,终于还是波及到了平静的洛川。神州动乱,人族征伐不止,妖魔两族兴风作浪,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也放低姿态参与了进来。千里洛川,战火连年不绝,嗜血的魔族,强大的妖兽,无情侵袭所有人族部落,辛苦建立的居所被焚烧殆尽,肥沃的庄稼化为一片焦土,哀嚎的人族,除了奋起反抗再无出路。 时间仿佛逆转了,昔日发生在洛河畔的一切重新上演,长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他不明白究竟为何会看到这些画面,不过既然无力控制,就任其发展下去,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画面再次改变,一只强大的魔兽侵入了一个人族部落,青壮年的族人早已跟随各大王族出征,残余的老弱妇孺如何抵抗这只嗜血的魔兽?顷刻之间,这个人族部落化为了尸山血海,滚滚浓烟笼罩了这个破败的部落,熊熊烈焰之后魔兽扭曲地面孔狰狞恐怖,他残忍地收割着生命,丝毫不理会哀嚎祈求的妇孺。一位母亲奋不顾身地将蹒跚地孩子扑到在地,以自己孱弱的身躯挡下了魔兽的利爪,使年幼的孩子逃脱了被撕裂的命运。 狂风呼啸,滚滚烈焰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三天之后,一直稚嫩的小手颤抖着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冰冷尸体,蹒跚着从族人的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笑也没哭,娇弱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清澈的眼神中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泪水,或许早已藏在母亲尸体下偷偷流干,浴血重生的他,注定会让这个世界颤抖。 时光流转,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意外跌落在这个死寂的世界,他孤身行走在无尽黑暗中。虽然年幼,却看不到一丝毫恐惧,眼神中却闪烁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坚毅与成熟,坚定地走向前方。 绿霞弥漫星空,不出所料,那棵参天大树再次出现了,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长黎并没有感应到碧落仙气垂落,眼前的一切应该只是一道如之前看到的那般影像,是曾今发生在此地的真实一幕的回放。 唯一令长黎感觉奇异的是,显化在过去岁月中的古树,居然并非像他之前所见的那般难以接近,孩童**着脚丫径直走到大树树干前,盘膝坐在树前咿呀不清地与大树对话。而大树居然如活物一般,垂落下一条枝干,环绕着孩童的腰肢,将他送入混沌气息迷蒙的树洞中。 “树干中有人沉睡!”长黎恍惚间看到一位年轻男子的身影,在无尽混沌气息中沉浮不定,不知沉睡了多少岁月。 往昔的画面从长黎眼前一页页翻过,长黎虽然并不知道男孩是如何进入这个世界的,可他却亲眼看到每隔一段时间,男孩都会来到这个世界,进入树洞修行一段时间后再次离开,直到他成年。 奇异的是,这棵古树仿佛只有男孩到来的时候才会降临,其余的时候,整片世界永远是一片死寂。或许,古树的秘密,除了这个男孩,普天之下恐怕再无人知晓,真正的答案,早已随着男孩的逝去湮灭在时间长河中。 男孩坚持修行不辍,十多年之后,他已经成长为一位相当强大的修者。纵然相隔数千年光阴长河,长黎依旧震撼于男孩的强大,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击败了洛河流域所有部族的最强者,修为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之后,他孤身一人游历天下,仗剑诛妖邪,与同辈在至尊路上争锋,于纷飞的战火中走遍了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看尽人世间的生死无常,悲欢离合。 ------------ 第十四章 长叹奈何桥 神州大地,万族林立,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种族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不解决这个动乱的根源,神州或许永无止戈之日。可惜,想要化解人**望谈何容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红尘万丈,孰是孰非,有些问题本身或许就是没有答案的,究竟是英雄造就了历史,还是历史成就了英雄,从未有人说得清。 修行之路,漫无尽头,这是一条滴血的前路,一旦踏上就再难回头,无数次的生死历练,让男孩成为了真正的强者,无论是心智亦或修为,皆力压群雄,扬名神州。 男孩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位英伟的青年,风华正茂的他,眉宇之间完全褪去了稚嫩之色,黑发如瀑,神采飞扬。他如同真正的神祗,周身环绕着璀璨的神光,手中长剑不出鞘却铿锵自鸣,背负的长弓轻轻勾动风雷之音,鲜红的战衣猎猎作响,漆黑的瞳孔中完全是自信与坚毅,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柄绝世神剑,锋芒毕露。 虚幻的画面缓缓溃散,光阴如梭,男孩再次回到古树前时,谁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这一次,他虽然依旧年轻,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凌乱的长发荒如乱草,周身涌动的凶煞戾气冰冷而恐怖,鲜血浸透的战衣密布着伤痕,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力。他倒拖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向古树,单薄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孤独而萧索,鲜血滴落在枯寂的地面,绽放开一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他长叹一声,将长剑插在古树前,自己则来到树根不远处的黄泉河边,俯身刨开坚硬的泥土,将一堆枯骨葬在了黄泉河边。坟冢修好之后,他取出一块一尺见方的石碑,用自己的鲜血写下几个字,小心翼翼地立在坟头。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次又一次,黄泉河边的坟冢在渐渐增加,小小的坟头遍布河流两岸,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葬,亲族三万子弟。” “葬,八部二十七万战友。” “葬,慈父黎何。” “葬,大兄黎辜。” “葬,挚友刑天吴昌。” “葬,义兄相柳陆离。” “葬,六弟黎继。” “葬,亲侄黎琼。” “葬,亲子黎琚。” …… 长黎默默看着青年人的动作。虽然一语未发,心头却又一种难明的滋味在哽咽,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和这个年轻人重合了,对他的情绪洞若观火。 青年人终于做完了一切,他拿出一坛陈年老酒,仰天狂笑一声,一半洒在黄泉河中,一半一口气狂饮而下,最终如嗜酒如命的酒鬼一般醉倒在黄泉中,哪里还有一丝举世无敌的风采?酒醒之后,他再无丝毫留恋,转身拔起古树前滴血的长剑,离开了亲族葬地,因为外边的世界战火依旧在燃烧。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古来征战几人回,枯骨遍地无人收,想要彻底终结这战火纷飞的岁月,平复战乱留下的创伤,往往需要付出更为惨重的血的代价。之后的岁月里,他每次来到黄泉河边,都要亲手葬下几位至亲,葬下随他南征北战的战友尸骨。 画面再次轮转,最后一个场景最终定格在了一座石桥前,这个时候的他,修为似乎已经强到了极致,英伟的身姿无比朦胧,仿佛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跳脱出这个世界的束缚,纵然是这个世界中记录的影像也是断断续续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流畅。修为强到这个地步,若非他愿意,绝对无人可窥视他的点滴。 古老的石桥被迷雾笼罩,看不到尽头在何方,它如一条长龙般横亘在湍急的河流上,一边是地狱,哀嚎恸哭的邪灵鬼魅,一边是寂静安详的往生彼岸,漆黑一片,难以看清。湍急的河水中是一望无际的血红,无数的枯骨浸泡在其中,掉落在其中的厉鬼,只能永生永世受着无止境地痛苦折磨,永无往生的机会。 他轻抚着断裂的弓弦,朦胧的身影孤独地枯坐在桥前,凝望着对岸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黑暗,说不出地伤感。长年征战,他一头黑法不知何时沾染上了几缕霜白,再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残缺不全的战剑,丢弃在一旁,一身战衣也近乎风化腐朽,沧桑的气息惹人垂泪。 他颓然地叹息一声,一手抓过一只咆哮的厉鬼,想要送到彼岸。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他可以自由来往天人六界,可以毁天灭地,甚至可以一掌拍碎这座奈何桥,可却想尽千方百计也不能将一只厉鬼送向彼岸。湍急的血河对身上有凶煞戾气的恶鬼有着致命吸引力,失去了他的庇护,这些厉鬼瞬间就会跌入血河之中,纵然他出手截断血河让这些厉鬼到达彼岸,只要身上的戾气仍在,他们根本在彼岸走不了几步就会被罡风吹回来。 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古老相传,奈何桥乃是幽冥之界通往往生路上的第一关,凡过奈何桥者,会忘记前世今生一切因果,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下一生。可惜这些厉鬼生前沾染了太多鲜血,万般诅咒缠身,死后一缕幽魂难得解脱,被无尽怨愤戾气缠绕,最终化为邪灵厉鬼,为祸苍生。 他尽可以随手将这些厉鬼打得魂飞魄散,可是?真能这么做吗?曾经为人族并肩而战的战友至亲,死后会却化为了最为恐怖的敌人,这让他如何抉择?圣者生死不入轮回,若是逝去则会化道转生,而普通人,必须进入幽冥界,过奈何桥,才能走去往生之界。他修为通天,却帮不了任何一个至亲之人,奈何桥前一声长叹,道不尽的心酸与无奈。 “最终究竟如何抉择的呢?”长黎眉头紧皱,百思得不到答案,设身处地而言,这种两难的问题怎么选择都是错,根本不会有正确的答案。放任这些厉鬼不管,日后必会为祸人间,百年征战的心血毁之一旦,若是出手将其灰飞烟灭,又怎么对得住昔日情谊? 忽然,枯坐在奈何桥前的男子似乎发觉了长黎的窥探,犀利的目光如同两束锋锐的天刀,划破时空的阻隔,狠狠地斩向长黎的识海。 短暂的瞬间,长黎感觉自己几乎窒息了,仅仅是两道目光而已,却让长黎感觉自己如婴儿般无力。在那个逝去几千年的人目光前,长黎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就是赤身裸体的一般,所有的秘密被窥探的一清二楚,甚至不少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秘密,也被那个人洞悉。 “唉!”这一次,长黎是清楚地听到了那个人的叹息,他还未来得及震惊,更为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奈何桥上那道朦胧的身影,伸手划破虚空,不知从何处摘来三片碧绿的嫩叶,径直向他打来。 “有人跨越几千年的时间长河给我送来三片叶子,这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长黎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太逼真了,三片碧绿的嫩叶如蝴蝶般翩翩飞舞,碧绿的神光如梦似幻。长黎没有过多犹豫,急忙伸手去接,令他万分意外的是,这一次居然实实在在抓到了这三片叶子,而不像古树之前凋落的黄叶那般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的确是那棵古树上的叶子!”长黎端详着手中的三片绿叶,有点难以相信方才的经历。嫩绿的树叶不停吞吐着天地元气,演化为浓郁的生之气息,对于长黎这种修行方式特殊的人而言可谓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三片叶子都还未长大,仅仅只有拇指长短,纵横交织的道纹虽然变幻不定,却又各不相同,握在手中感觉无比清凉,心神皆会安宁。 “呼……”三片叶子中的一片忽然没入了长黎的右手掌心,与此同时,另外两片晶莹剔透的绿叶也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长黎甚至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两片树叶争先恐后地飘过来,分别没入了他的眉心和左掌心。 “呦!还真不客气,这么快就将我的身体当自个儿家了?我说,你们哥几个别这么霸道行不?虽然是大神送你们来的,可咱也得讲道理啊不是?唉!麻烦先出来啊!我可不习惯身体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长黎神神叨叨地自说自话,就像和那把断剑交流一样,他能真实地感应到这三片树叶的存在。 坦白说,长黎虽然知道他们寄居在身体是有益无害,可打心底就是觉得别扭,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再住进去三片古怪的树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虚幻的影像彻底消散了,而那棵繁盛的参天古树也再没出现,暗无天日的黑夜再次降临,沉沉雾霭重新笼罩了天空,晦暗的云雾中缓缓亮起一颗又一颗星辰,消散的死气如潮水般归来,迅速蔓延过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 ------------ 第十五章 无定河边骨 矗立在远方的那棵大树不知所踪,神秘的世界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生死阴阳再次逆转,黄泉河也不知为何从枯寂的大地上悄然消失了。阴风呼啸,鬼魅哀嚎,繁盛的草木难以抵御死气的侵蚀,迅速枯萎下去,最终化为尘埃融入大地之中。灰暗的天空中点点星辰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冰冷的死气带给大地永恒的枯寂。 长黎感觉这个世界的白天黑夜或许正是如此区分的。虽然时间与外边的世界有所差异,不过也勉强可以用来计算时间。如此算来,他差不多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天一夜了。入夜之后,所有的生之气息全部消散了,死气森森的世界变得阴森而恐怖,所有的景象又恢复成了长黎最初看到的那样。 数千年前洛河畔的影像莫名地出现在长黎面前,最终又莫名的消散,长黎除了得到三片古树的叶子之外,可以说再无其他收获。 “不知当年那个男孩是如何进入此地的?不过他既然能来去自如这个世界,相信肯定是有出去的办法的,眼下还是先耐心找找吧。”长黎行走在这片枯寂的大地上,感慨万千,那个生在洛河畔的男孩的一生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纵然举世无敌,依旧是寂寞千秋,万众瞩目的背后,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那个男孩虽为人族立下不朽功勋,却几乎亲手葬掉了整个亲族,甚至死后举族化为厉鬼,,让他进退两难。 “呜呜……”厉鬼的哀嚎不绝于耳,庆幸的是,长黎至今都未曾碰到一只鬼魅的身影,他怀疑昔日那个举世无敌的男子因无法送这些厉鬼去轮回往生,却也不忍心将他们彻底打散,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将它们彻底封印在了这个死寂的世界。 “铿……”黑暗之中,一柄锈迹斑斑地铁剑忽然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铁剑化为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径直刺向长黎的后胸。 “砰!”呼啸的阴风被撕裂之音不绝于耳,长黎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危险的警兆,所幸他反应足够迅速,敏锐地直觉察觉到危险的那一刻,就侧身一拳毫不客气地将那柄铁剑砸落。 长黎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柄突如其来的铁剑,有点不明所以,坠落在地的铁剑两尺有余,漆黑的剑身锈迹斑斑。虽然剑刃残缺了一部分,不过并不影响使用。铁剑仿佛一条阴狠地毒蛇,颤鸣哀嚎不止,拼命挣扎着想要再次飞起来,可惜一切都是徒劳,长黎厚实的脚板紧紧踩在它身上,无情地将它踩入了暗红的泥土中,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果然是一缕邪灵的意念附在了剑身上,而并非古兵通灵。”长黎敏锐地感应到了铁剑上的一缕恶毒意念,脚底飞出一道血色的符纹,径直没入铁剑中,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铁剑终于停止了挣扎。 “呜呜呜……”沉睡的厉鬼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争先恐后地苏醒了,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响彻夜空,汇成一片**回荡在整个枯寂的世界中,令人不寒而栗。厉鬼的数量之多超出了想象,天不怕地不怕的长黎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心神完全警惕起来。 “呜呜呜……”阴风越来越重,长黎借着淡淡地星光,依稀看到前方的大地上缓缓鼓起一个又一个土包,一只只枯瘦的骨爪穿透暗红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黑暗的夜空中突然亮起无数绿油油的光点,腐朽的尸臭弥漫四野,枯寂的大地被刨开一个又一个洞穴,一根根枯骨蠕动着拼凑成一具完整的身体。骷髅空洞的眼眶内燃烧着两团绿油油的鬼火,枯黄的骨架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散落,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晃晃悠悠拿起锈剑,悍不畏死地扑向长黎。 “一堆冢中枯骨而已,又能兴起什么风浪?”长黎凛然无惧,一脚奋力踩在枯寂的大地之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大地之上仿佛有一座山岳在晃动,长黎周围百丈内刚刚被刨开的洞穴瞬间又塌陷了下去。长黎周身亮起了无数血色府文,这些符文全都来自九龙神子阵,对于这些邪灵异物有着极强的克制,护佑长黎万邪不侵。 长黎怒啸一声,狂霸的铁拳横扫六合,腐朽的骷髅头骨簌簌滚落,一根根枯黄的骨头迎风抛飞,血色神芒化为飓风席卷漫天枯骨,无情将其扫为一堆齑粉。不得不说,来自于九龙神子阵的符文对这些鬼魅的克制实在太强了。长黎如同虎入羊群,铁拳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这些骷髅稍一碰触到长黎身上的血色符文,就仿佛是冰雪上被淋了滚烫的沸水一般,迅速消融成一缕尘埃,根本难以对长黎造成丝毫威胁。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长黎深陷在了古墓群中,苍茫的大地之上,密密麻麻的古墓一眼望不到尽头,根本难以数清到底有多少。骷髅之邪灵的支配下,如潮水般向长黎涌来,大地上被刨开的墓穴越来越多,鬼魅邪灵似乎没有丝毫的理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们根本不会计较同伴的伤亡,他们像是闻到了血腥的苍蝇,只要一站起来就悍不畏死地扑向长黎。 “怎么会这么多?”长黎终于变色,烙印在身上的血色符文渐渐暗淡,他能明显地感应到符文的力量在消逝。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至今出现的依旧只是邪灵残念入主的骷髅,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真正的厉鬼。要知道,这里掩埋的可是昔日战尽神州万族的不败天兵,甚至连神魔都屠杀过,纵然身死,依旧是一方鬼雄,又怎么会如这些腐朽的枯骨一般脆弱? 这儿虽然并非幽冥之地,却是一个真正属于逝者的世界,看了过往的一切,长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儿是黎族以及昔日黎渊麾下十三遗部的埋骨之地。百年征战,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十三遗部之中甚至有几代人葬身在此地,七千年的战况实在过于惨烈,十三遗部不知有多少人埋骨他乡,其中大多数甚至尸骨无存,能葬在这儿的,很可能只是一部分,可这个数量却依旧惊人。 黄泉河虽然和古树一起消失了,可埋在河边的坟冢依旧还在。长黎曾看到青年男子依黄泉河葬尽亲族部下,却没想到此刻亲眼所见竟是遍地坟茔,连绵无尽,仿佛此地本来就是一片乱葬之地。 不过想想之后,长黎又释然了,黄泉河流向不定,本来就是一条真正的无定河,它随机地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然后又悄然消逝,青年男子看似将所有人都葬在了黄泉河边,事实上却是遍布这片荒芜的大地。 浩瀚的死气如同**大海,古老的坟茔接连破开,雪白的枯骨汇成了一片海洋,无数的骷髅缓缓站了起来。漆黑的大地上,密布着无尽绿油油的鬼火,它们吞吐着森然的死气,手持昔日的战剑,将空洞的眼神定格在长黎身上。 “还真有可能被这堆枯骨耗死在此地。”长黎苦笑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身上的符文已经开始明灭不定,残存的力量谁也不知还能支持多久,眼下唯有尽量多杀伤一些死灵枯骨,不然将来他会陷入无止境的麻烦。 “吼……”终于出现了一只强大的阴灵,与这些骷髅不同的是,他没有枯骨拼接成的身体。这是一个真正的邪灵,一团阴风外包裹着一件残破的战甲,空洞无神的瞳孔中闪烁着两点鲜红的光芒,浓郁的死气让同属于这个世界的死灵骷髅都战战兢兢地远远避开了。 它虽然没有身体,却是一个极端强大的阴灵,长黎曾看到青年人为不少尸骨无存的战将立下衣冠冢,招魂而葬。这些人生前就非同凡响,如今完全由阴灵化为邪灵,拥有不死之身之后很绝对会更为可怕。 白骨海洋如潮水般退散开来,鬼魅的等级源于灵魂的震慑,无人敢去碰触这尊强大的邪灵。 “昔日你们虽背负无尽血债,却是为整个人族而战,立此不朽功勋的永世,无论如何死后也不该化为邪灵永世受此折磨,就让我替你们解脱吧。”长黎的眼神无比坚定,或许,烟消云散的结局比这样不人不鬼的生存会更好,昔日那位青年难以决断的事,如今由他来了断。 “铿……”邪灵缓缓上前,残破的战甲被一重重血色光环环绕,无数尸山血海浴血搏杀的幻影自身后迅速闪过,它那空洞的瞳孔忽然亮起一丝神采,两道无形的弯刀如弦月般旋斩而出,径直斩向长黎眉心。邪灵强大的灵魂之力才是他的根本,纵然是一声尖叫,也会给生灵带来难以想象的创伤,这道完全由灵魂之力凝聚而成的弯刀又该何等强大? 长黎纵然如何自负,也不敢轻视这些经历过尸山血海洗礼的战将英魂,他神色一凛,瞬间将神念收敛于灵台,严防灵识被斩灭。 ------------ 第十六章 古钟度邪灵 恐怖阴风席卷白森森的骨海,邪灵空荡荡的铠甲内一点鬼火闪烁不定,空洞的瞳孔中两轮由最为纯粹的灵魂之力凝聚的月刃旋斩而出,径直斩向长黎。这是源于灵魂的碰撞,快到极致的速度,瞬息而至,完全不可能回避。 “呼啦啦……”两轮月刃如切豆腐一般划开了阻在长黎身前的白骨海洋,这些寄居于骷髅体内的邪灵神念根本难以承受这种浩大的灵魂之力,稍一碰触幽幽鬼火就会熄灭,艰难拼凑起来的骨架瞬息散成一堆枯骨。 “神宁若形,三元长清。神衍浅懵,四时泰丰。神欲有穷,五心明灵。神道无名,悲歌太皇……”长黎自知神念无法与这尊匹敌,瞬间采取了最为巧妙的应对方法,浩大的古经颂鸣之音响彻灵台,收敛的神念化为无限小的一点,紧紧凝聚于眉心神庭,以最为坚实的一点迎击恐怖的灵魂之刃。 “轰……”强烈的轰鸣震得长黎灵台一阵模糊,两轮灵魂月刃斩在长黎眉心一寸前仿佛陷入了泥淖,再也难以切进长黎的识海。长黎的神念化为最为坚实的一点,金灿灿的神光仿佛一枚金丹,死死地抵住了一双冰冷的月刃,让它们再难寸进分毫。 “咔嚓!”森白的月刃悠悠旋转,清冷的光辉冰冷可怖,几缕淡淡的灵魂之力渗入长黎灵台,顿时令他产生一种如坠冰窖的错觉,周身仿佛被千年寒冰冻结了一般,所有的感知完全被剥夺,在这尊强大的邪灵面前,长黎仿佛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啊!”长黎低吼一声,眉心一点金光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间璀璨了几分,一轮月刃白森森的利刃上率先崩裂出一道裂痕,紧接着细密的裂痕如蜘蛛网一般蔓延看来,纯净的灵魂之力彻底崩碎为点点白光,消散在夜空中,于此同时,另一轮月刃也不堪重负,消散于无形,长黎重新夺回了五感。 长黎击散了两轮月刃,却没有丝毫的喜色,他面沉似水,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以他目前的修为而言,想要战胜这尊邪灵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仅仅是随意的一击就几乎致长黎于死地,若是全力以赴他又该如何应对?而且长黎很肯定,这尊邪灵一定不是此地最为强大的存在,看过这支不败之师昔日征战天下画面的他比谁都清楚这支军队有多么强大,曾孤身搏杀过神灵的强者比比皆是,那种境界的强者若是化为邪灵,纵然只是出现一尊,长黎觉得都是一场滔天大祸。 长黎的神识紧紧锁定在邪灵空荡荡的头盔上,一缕神念小心地窥探出去,想要感应这尊邪灵的情绪。若是他成功地捕捉到这些讯息,就能提前预知邪灵的动向,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可惜,一切都是徒劳,邪灵无喜无悲,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阴风环绕的甲胄内只有一缕强盛的杀戮意念。 “铿!”邪灵又一次动了,阴风幻化成的手臂高高扬起,无尽死气仿佛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凝聚在他手中,瞬息之间,漆黑的死气凭空凝聚成一柄实质弯刀,森森死气幻化为一道道冥界的图腾,一层一层叠加在魔刀上,十丈长的弯刀比真正的神兵都恐怖。 “呼呼……!”死亡魔刀舞动,群鬼齐齐哭号,十丈长的魔焰吞吐不定,森然的死气引动漫天风云覆压半壁天空,冰冷的魔刀冲长黎的身体无情斩落。 生死存亡之际,长黎神色越发凝重,气海黑金二色飞速旋转,周身的真元尽数灌注于右拳,狂霸的一拳置之生死于度外,携一往无前的无敌气势迎向头顶滑落的魔刀。 “轰隆……”这片枯寂的世界已不知多少年未有如此浩大的动静了,大地之上好像有一座山岳崩塌了一般,溃散的海量死气如烟霞蒸腾而起,剧烈的轰鸣回荡在苍茫的大地上久久不曾消散,无尽骷髅死灵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这一击依旧未能分出胜负,长黎虽然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狂傲的身影却依旧屹立不倒,不屈的目光直视面前这尊不可战胜的邪灵,不死不休。 邪灵感应到眼前生灵依旧没有消失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又开始酝酿下一次攻击。腐朽破败的铠甲剧烈颤鸣,阴风环绕的躯体缓缓飘离了地面,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忽然,天空的星辰消失了,无尽的死气凝聚为一个小世界,将长黎摄入其中,这是只属于那尊邪灵的世界,整个小世界只有他和他认定的猎物。邪灵缓缓飞入了天空,漆黑的身影化为了一轮黑色的太阳,纵然是黑暗的夜空,也不能遮挡他身上的光彩,那股恐怖的灵魂波动气息使他在黑夜中依旧如明灯一般清晰。 邪灵轻轻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漫天死气铺天盖地地涌向他的身体,身处与这个世界,长黎甚至有一种屹立于暴风眼中的错觉,若非他毅力过人,恐怕早就在这股气场的压迫下跪伏下去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长黎嘴角滴落的血珠连成了一条细线,方才虽然勉强接下了邪灵的两次攻击,身体和神魂却都受了不小的创伤,如今身处于邪灵的领域,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天空恐怖的能量波动。他确信纵然自己处于全盛状态,也绝对很难接下这一次的进攻,更遑论早已重伤的身体? 黑色太阳的光芒强盛到了极致,天空中那尊邪灵以无尽死气凝聚出了真实的形体。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似乎比岩大不了多少,长黎确信他死前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 死气消散,浴火重生的邪灵,仿佛化为了九幽神祗,庄重肃穆。他手持天剑,头顶一轮黑日,缭绕的黑雾化为一道道狰狞的锁链盘绕在身上,一双漆黑的羽翼覆压苍穹,携无尽神威自天空压落。 “轰隆!”漆黑的太阳破灭一切,邪灵创造的领域自天空开始一寸寸龟裂,破碎的虚空风暴席卷一切,长黎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凝固了,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邪灵手中的天剑自天空斩落。 真正的生死存亡考验降临了,长黎神情冷淡,看不出是喜悦还是伤悲,浓密的黑发轻轻飞舞,苏醒之后经历的一切迅速闪过脑海。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苏醒了有多久,除了在谷夏部落生活的几个月外,他几乎一直在深山大荒中穿行,南下十万山,仗剑出北海,没想到尚未到中土,竟然就要殒命与此。至于遗憾,多少还是有的,长黎一心想弄清楚自己过去的身份,现在看来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漆黑的长剑横斩诸天,一寸寸接近长黎的身体,黑色的太阳镇压而下,如山似岳的力量几乎令长黎肉体崩溃。 “就让一切秘密随风消逝吧。”长黎嘴角终究是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他终究还只是个凡人,生死之前,谁也不会有想象的那般从容。 “咚……”就在长黎绝望的瞬间,一声沉闷的丧钟轰鸣响彻整个世界,漆黑的夜空瞬间被无尽九彩霞光驱散,枯寂的世界迎来了黎明的曙光,一道道氤氲仙气如同浩大的瀑布,自九天倾泄而下,无数烙印于虚空的符文如雨点般落入洞开的墓穴中,将遍地的白骨海洋化为尘埃。 轰鸣的丧钟,对于长黎这样的生灵并无太大影响,而对于这些鬼魅邪灵却有无与伦比的震撼效果,邪灵耳边响起钟声的时候,一身战力几乎瞬间消失殆尽 “吼……”十大神兽的虚影同时降临,血色麒麟镇压中央,祖龙九子分立九芒星一角,口诵古经,神情庄重而虔诚。 “啊!”邪灵仰天哀啸一声,尖锐的嚎叫无比凄凉,他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创伤,漆黑的羽翼片片凋零,死气凝聚的身体不断升腾起一阵黑雾,他创造的领域在仙气瀑布的冲蚀下彻底破灭了,黑色太阳消散于无形,森然的战剑最终停留在了长黎头顶一尺的地方,再无力斩落分毫。 “咚……”虽然看不到丧钟的所在,却能清楚地听到它的长鸣,悲恸的钟鸣,响彻这片古老的世界,与十大神兽的诵经之音相合,化解万般怨气戾气。奔腾的仙气浪涛席卷大地,恸哭的恶鬼渐渐安详下来,一颗颗晦暗的星辰缓缓升上天空,融入灰色的雾霭。 “看来昔日黎渊果然留了后手,九龙神子阵居然是用来度化这些难入轮回的厉鬼的,洗尽怨气的厉鬼最终化为了这满天星辰。可奇怪的是,九龙神子阵涌出的仙浪比我进入黑洞更早,为何现在才到达?我明明已经进入这个世界很长时间了,难道这中间又有什么古怪?”长黎并没有向痛苦不堪的邪灵再出手,正面被仙气冲刷之后,若不被化尽力气,唯有灰飞烟灭一个结局。 ------------ 第十七章 三生望乡石 丧钟轰鸣,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震慑群鬼,灰暗的天空中九彩烟霞流转,浓郁的仙气化尽坟冢间积郁千年的死气。十大神兽神态越发虔诚,齐齐吟诵往生经文,无数厉鬼邪灵钻出地面,颤抖着匍匐在枯寂的大地上,静静接受古经的洗礼。 长黎与邪灵之间的战斗形势瞬间逆转,邪灵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创伤,以死气凝聚的身体被侵蚀的千疮百孔,漆黑的羽翼片片凋零,森然鬼气环绕的双臂完全消散了。 邪灵不甘地尖啸一声,扇动破碎不堪的羽翼,奋力飞向天空。漆黑动身影化为一道流星,顶着天空倾泻而下的洪流逆流而上,滚滚而落的仙瀑被划开一道裂口,血色的符文如雨点般烙印在邪灵身上,炼化着凝实的死气,本就破损的身体大面积溃烂,恐怖的场景无比骇人。 不得不说,这尊邪灵真的很不一般,长黎亲眼看到,其他隐藏在墓穴中的邪灵,听到丧钟轰鸣的瞬间几乎全部瘫软在地上,完全无力反抗这伟岸的力量,其中甚至不乏有比这尊邪灵更为强大的存在。然而,这尊邪灵骨子里仿佛就有一种不屈的意念,纵然身处绝境,依旧不忘抗争,长黎想象不出他究竟是以怎样的信念坚持到现在的。 十大神兽吟诵的古经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就连长黎差点也被同化了,最终以极强的毅力才克制住了这股莫名的冲动。密密麻麻的古墓间不知道跪伏着多少邪灵鬼魅,它们似乎真的被度化了,滞涩的神识波动中流动着往生经文的经义,一缕缕戾气缓缓浮出身体,消散于无形。 唯有这尊邪灵。虽然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却依旧勉力支持着不从天空坠落,他拖着几乎完全消散的羽翼,一飞冲天,在九彩烟霞中飞跃翻腾,仿佛是想冲破束缚,离开这个世界。 “咚!”烟霞弥漫的天空忽然降下一口丧钟,如同山岳大小,浩瀚神威镇压九天十地,断绝了这尊邪灵最后的希望。令长黎无比意外的是,丧钟并没有驻留在天空,而是迅速缩小,最终化为一道一指长的印记,径直没入了邪灵的眉心。 “吼!”邪灵仰天长啸一声,破败的身体被震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死气凝炼的身体溃散殆尽,彻底消散于无形。 然而,邪灵不仅没有消散,失去身体之后,眉心金色的钟形印记反而变得更为璀璨,这一切仅仅是开始,破而后立,败而后成,钟形印记并非为了毁灭而来。以金钟镇压邪念,邪灵的神识前所未有的平静通透,战衣颤鸣,无尽的仙气,疯狂涌入空荡荡的铠甲内,一缕缕仙霞重新凝练成模糊的肢体。 邪灵体内湮灭的死气又一次复苏了,最为纯粹的黑气从他的本源中喷涌而出,与仙气纠缠在一起。枯寂的大地上忽然飞出一条漆黑的神龙,它仿佛得到了召唤,挣脱地脉的束缚,义无反顾地飞向天空中的邪灵。 “死气凝聚成地脉,居然衍生出了灵智!”长黎震撼无比,如此看来,这个世界枯寂的原因恐怕不难解释了,大地之下本就被无尽死气充斥,这本来就是一个死亡主宰的世界。 黑龙足有百丈长,滚滚死气如同**大海,难以揣度,比邪灵之前凝练的体魄更为纯粹。邪灵完全吸纳了一条地脉的死气之后,继续疯狂吸纳铺天盖地而来的氤氲仙气。这尊邪灵确实非凡,昔日若非过早陨落,必然会成长为一代英杰。如今有此机缘,他要借着生死二气重新凝练身体,真正浴火重生。 天空之中,生死二气轮转,黑与白凝成一道太极图纹,最终化为一只半黑半白的光茧,静静躺在漫天烟霞中。邪灵彻底洗去了邪念,如今只等化茧重生的那一刻到来。 无数的厉鬼被度化,一点又一点的星辰冉冉升起,长黎不再抗拒古经的力量,盘膝而坐,与十大神兽一起吟诵古经,度送这些阴灵。 “轰!”天空的光茧炸裂,一位少年破茧重生,沐浴万千彩霞,如神祗般缓缓降临。 “我是谁?”少年清澈的瞳孔满是迷茫,怔怔地望着这个重生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世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面容很是清秀,遗憾的是脸色却略微有些难看,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显然他依然是一种鬼灵,算不得真正的人。世上没有绝对的永生,他这种方式算是另一种新生,洗尽前世因果,忘却诸世浮沉,才能获此机缘。 长黎停止了诵经,打量着迷茫的少年,心中滋味难明,他们有着相似的过去,可长黎却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开导他。 “方才,多谢相助。”少年话不多,心意却很真诚,他的神识力量似乎格外强,很容易就让人感受到了他真实的意念。 “我们是同一类人,不必客气。”长黎微微点头,两个同样没有过去的人,交流很是简单,最为直接神念的碰撞,双方过往的一切迅速浮现在对方心神之中。或许,唯有两个过去一片空白的人,才敢这么放心地任人窥探心中的秘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长黎是同一类人,逆转生死之后,忘却了前世今生,唯有一个新身份去追寻过往的一切。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长黎的生命本源彻底复苏了,是真正的人,而这位少年本质上依旧是一尊邪灵。虽然褪尽了鬼气,却依旧没有生命力,是一种死灵。 “我不喜欠人,今日承你一恩,可惜我却身无长物,唯有以一诺相报。日后若有所命,万死不辞。”少年虽然依旧是鬼灵,周身却无一丝鬼气,此刻的他可以说是一位鬼修。 诸天生灵,各有其道,寻道者,则为人;役道者,则为魔;殉道者,则为鬼。鬼修就是死后的未入轮回的阴灵,机缘巧合之下另获重生,尽管与生前还有着千丝万缕的直接联系,却算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以鬼身寻道的生灵,很少有人能记起过去。 “我听闻幽冥之界望乡台前有一尊三生石,可看尽前世今生,我想去亲眼看一看,若是有缘,来日再见。”少年沉默良久开口道。 “三生石……从此地可以到幽冥之界?”长黎开口问道。 “这个世界的尽头有无数古路,其中不少正是通往幽冥之界的。我过去为邪灵时知晓一些蛛丝马迹,若是尽心寻找,应该可以找到一条路。虽然那些古路有些凶险,可只要小心我想闯过去应该不会太难。你若要离开,大可不必着急,这个世界每隔一段时间自会裂开些许门户,可以到洛河外,只可惜我们被困于黄泉河边,邪念不化尽,根本离不开此地。”少年回答了长黎最为关心的问题。 “外边的世界,终有一日我自会去追寻,可惜不是现在。”少年转身离去,孤寂的背影,在凛冽的阴风中略显单薄,高傲的头颅却不肯低下分毫,执着而坚定地消失远方无尽地黑暗中。 “好熟悉!”长黎依稀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气质,他在古树前看过洛河畔过往的种种,远方那道模糊的背影,与昔日那位无敌于天上地下的绝世强者的影子似乎重合了。 天空的九芒星逐渐黯淡,丧钟的轰鸣越发缥缈,最终彻底消失。九龙神子的虚影更加虚幻了,一切终于走到了尽头,伴随着血色麒麟一声长啸,一切都异象都消失了,大地重归黑暗。 天地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哀嚎的鬼魅邪灵化为了天空的星辰,白森森的骨海融入枯寂的大地归于尘埃,黄泉河边只留下一座座空荡荡的古墓穴,除此之外,神秘的世界再无任何改变。 “愿英灵安息,早日轮回往生!”长黎凝望着灰色雾霭笼罩的天空叹息道。 九芒星化为点点光辉消散在夜空,九龙神子虚幻的身影随之消失了,血色光华逐渐暗淡,最终血色麒麟也消散于无形。九彩仙芒被灰雾同化了,一柄漆黑的断剑从空中缓缓坠落,倚靠在长黎手中轻轻颤鸣不止,凄凉的呜咽仿佛是一个孩子在抽泣。 “一切都结束了,原来昔日黎渊将他们葬在黄泉河边,就是想借河水洗尽他们一身血腥,送他们去轮回往生,如今总算大功初成。” 生者与逝者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生者世界本源元气充盈,万般生灵皆可繁衍生息,而死寂的世界只会诞生死气。这个世界不知多少岁月之前早已枯寂,外来的力量纵然如何强大,也难以复苏死寂的本源,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这儿的确实与幽冥死界无异。 “不对!真正恐怖的邪灵依旧在地底沉睡,他们冤孽太重,依旧难以度尽。”长黎忽然感应到地下世界沉睡的传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邪念,心中顿时一阵惊骇,黎渊麾下十三遗部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地下依旧潜藏的数量众多的邪灵,与之前被度化的鬼魅阴灵相比,他们才是真正的至强者! ------------ 第十八章 神龟奉洛书 昔日黎渊麾下十三遗部,诛邪魔,战巫妖,屠神灵,纵横神州百年,罕逢敌手,除却黎渊本人惊采绝艳之外,与十三遗部之中的众多强者同样有着必然联系。人族修者虽天生势弱,然悟大道修行有成之后,却堪与神灵比肩,七千年前黎渊麾下十三遗部中有搏杀神灵实力的强大存在并不再少数,他们死后亦被葬在此地,若是这些强者化为邪灵,究竟会有多强大? 长黎猜测,这些生前堪比神灵的的英魂,死后若是化为邪灵,绝对是一场不可想象的灾难,只出现一尊很可能就能轻易毁灭千里洛川。所幸黎渊知其利害,深谋远虑,七千年来一直将他们封印在地底,陷入沉睡,这才未危及人族。 “剑兄,想不到你来历如此不凡,邢老爹让我将你交与刑天部族一位名为刑天工部的人,可你似乎与黎族渊源不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黎轻轻抚摸着黑色断剑,仿若自言自语道。 断剑终于停止了颤鸣,静静躺在长黎手中,看似与一柄废弃的铁剑无异,若非长黎曾亲眼看见过它大展神威的场景,恐怕也不会将它当至宝。 长黎叹息一声,驱除心头杂念,盘膝静坐,在这个枯寂的世界上开始了修炼。有关邪灵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掌控,以他目前的实力,纵然想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如今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尽快修炼。长黎越发意识到自身修为再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重要,若他有昔日四大至强者的实力,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又怎会被困于此地? 洞中无日月,修行无甲子,修者静修之后,对于时间的观念会非常模糊,心神沉于己身,洞察细微之变,修己身悟至理。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长黎心神俱敛,以古经凝铸神道,三片绿叶无需他催动,时时刻刻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一点一滴消磨着气海的死气。 绿蒙蒙的光辉覆盖了长黎体表,他盘膝坐于无尽黑暗中,仿佛一尊晶莹的绿翡翠,生命气息迷蒙。 “铿铿……”不知多久之后,断剑的清吟唤醒了长黎,他停止了静修,睁眼一看灰暗的星空,顿时感觉自己离开的机遇或许到来了。 神秘的世界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古树虽未现身,黄泉河却悄然出现在这片枯寂的大地,天空朦胧的星光幽幽闪烁,灰色的雾霭涌动不止,所有的星光忽然弯曲了,凝聚成一道光束,指向远方黄泉河的尽头。 漫天黯淡的星光凝聚在一起,比阳光更为璀璨,星辰指引的尽头,或许就是离开的唯一契机。长黎不再犹豫,孤身一人狂奔在空旷的大地上,风驰电掣。 这片世界真的很大,长黎不知奔跑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十天半月,总之,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似乎非常模糊,很难真正感应。所幸星光一直没有消散,长黎一路奔来,终于看到了星光指引的地方。 璀璨的星光驱散了黑暗,远方的黄泉河蜿蜒百转,星光指引下的地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湖泊。腐朽的白骨浸泡在枯黄的河水中,腐臭的气息弥漫四方,平静的湖面没有一片死寂,仿佛从未有过一丝波澜。 “呼!”星光如水,划过平静的湖面,枯黄的湖水陡然从中分开,一条死寂的小路出现在长黎眼前。蜿蜒的小路不足三尺,穿越漆黑的黄泉河底,通向未知的地方,平静的黄泉水忽然起伏不定,一具具枯骨在河水中摇曳,三尺的小路越来越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唯一的机会!”长黎心中一怔,强忍着浓烈的腐臭,一个箭步冲入小路上。 “呼啦……”三尺小路稍纵即逝,长黎前脚刚踏进去,头顶的星光就消失不见,他摸索着漆黑的前路,一步步向前走去。所幸修者修行到神道境界之后,三元圆满,五感通灵,纵然没有星光的指引,长黎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前路。 长黎这一次静修。虽然未将境界提升,却巩固了之前的根基,如今他气海上凭空而悬的神道仿佛金铁浇铸的一般,闪闪发光,直达未知的前方,长黎有预感,距离自己真正开启九宫神藏的日子不远了。 狭窄的羊肠小路,宽的地方容不下两个人并行,窄的地方一个人必须侧身才能艰难走过,散落在小路上的白骨依稀可见,一滴滴黄泉水缓缓渗进来,腐臭的气息弥漫整条小路。所幸一路所看到的都是死物,没有遭遇什么鬼魅邪灵,这让长黎着实松了一口气。 黑暗终于散尽,长黎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一刻长黎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怀疑这很可能就是七千年前黎渊来往两个世界走的小路。 长黎重新回到地面之时,依旧在黎族故地内。虽然距离神庙尚远,但也没有偏离太多。唯一让长黎感觉诡异的是,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穿越两个世界的壁障的,他在小路上摸索前行的时候,无尽的黑暗忽然消失,眼前一片灿烂阳光,等真正回过神来时,已经离开了阴暗的小路。 长黎遍寻黎族故地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找到可以进入那个世界的入口,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黎族故地当日出现的异象实在太过惊人,经此大变之后,遗弃的故地更显沧桑,神庙前原本硕果仅存的三根石柱也彻底坍塌了,破败不堪的神庙几乎彻底化为废墟,或许这个神庙的职责已经结束,长黎手持断剑接近也再无任何特殊的反应,古老的神庙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神性的庇护,不久之后将会彻底融于尘埃。 接下来的几日,长黎陆续走访了临近的几个人族部族,询问当日黎族故地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然而结果却令他感觉很是不可思议,长黎明明感觉从自己坠落黑洞到回到这个世界,足足有几个月那么漫长了,从这些洛河边部落中打听,距离黎族故地出现异变居然不足五日,如此看来,那个世界的时间真与神州大地不太一样。 黎族故地当日的变故不可谓不惊人,九龙神子横空,勾动九天星河凭空垂落,破败的神庙上空丧钟轰鸣,神霞冲天,浩大的场面不仅震撼了整个洛川,甚至一直传到了中土神州。神迹整整持续了三日才消散,洛河边临近的部落,人人跪地长拜,焚香祷告,祈求先祖保佑,忐忑不定的心才最终安定下来。 洛河古时多出圣人,据一些老人所述,如此异变以前也并非没有发生过,每当天地间真有大动荡之时,洛河总有异象发生,神龟奉河图,龙门驮洛书,大道赠天地孕生至理于圣人,拔人世于苦难。 长黎听闻这些传闻之后,隐隐约约觉得即将有一场大风暴席卷神州大地,甚至是血流成河的大动荡也未可知。自七千年前神战之后,神州大地再无太大的战事发生,各族已经修养生息七千年,战乱的创伤纵然未完全抚平却也愈合的差不多了,处于巅峰之态的各族,若说会安然相处无异于痴人说梦,人心欲望的膨胀没有什么可以遏制。 洛书河图即将出世的消息,迅速传遍神州大地,荒废的人族古地难得热闹了起来,各大王族的修士纷纷赶来,甚至连不少妖族魔族的修者也频频出没于千里洛河。有人族强者预感到了即将出现的变数,最终以一大王族之力相助,将依旧留守在洛川的人族部落迁徙了出去,以防他们在修士惨烈的战斗中遭受鱼池之灾,灰飞烟灭。 波涛汹涌的洛河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焦点,越来越多的修士赶至此地,以期得到大机缘,一飞冲天。故地在此的一些大族,迅速作出反应遣族内强者回故地探查情况,附近的几个妖域蠢蠢欲动,强大的妖修不再回避人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千里洛川,沿河岸搜寻有关洛书河图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万众期待并未迅速得到回应,长黎守候在此地一个月有余,从未听闻有人见过神龟或是龙马出没的痕迹。 “洛书河图或许真是前人杜撰的一个传说!”长黎望着洛河两岸忙碌不已的修者,不禁起了疑心。长黎比谁都了解河图的上任主人的生平,然而他在那个神秘世界看到的影像中,却没有丝毫有关洛书河图的线索,如此重要的东西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然而,仅仅三日之后,长黎的疑虑就打消了。有消息传来,七名修士亲眼看到了徜徉在洛河怒涛之中的神龟,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最终七人战死五人,另外两人去追寻神龟,却不想看似笨拙的神龟在洛河中却身具极速,飞快的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神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可以肯定的是,几乎它的每一次出现,都能引来一场不小的流血纷争,越来越多的人亲眼目睹了神龟的存在,再无人怀疑洛书河图的真实性,无论是人族王族子弟,还是妖族魔族的强大修士,竞相涌向洛川,人族故地之盛况,一时无两。 十日之后,长黎亲眼看见一头磨盘大小的神龟背负古图,吞吐着一缕缕精气,出没于洛河之中,可惜尚未等他去追寻,神龟就迅速潜至河底消失不见。 ------------ 第十九章 风云聚洛河 神龟奉洛书,龙马驮河图,两大流传于洛河流域的古老传说,如今不少修士已亲眼见证了一半。然而洛书河图虽是传说中的至圣之物,却也是不祥之物,每至出世,必是神州动荡血流成河之时,因此才会天降圣物与人,重整乾坤,平定天下。 古老的传说未必可信,不过一切似乎都在向先贤的预言的方向一步步演变,神州风云汇聚洛川,洛书河图尚未真正出世,万族修者血腥的征伐却已悄然上演。 人族,妖族与魔族之间可谓是积怨已久,各族修者甚至言语上稍有不慎就会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千里洛川惨烈的修者大战每日都在上演,无数闻讯而来的修士最终落得血染洛河,埋骨他乡,令人扼腕。 恐怖的修者大战,远非凡人可以想象,纵然是修为远未臻至大成的修者交手,动辄也是惊天动地,十里焦土。所幸居于洛川的人族部落早已迁出,这才得以幸免于难,未遭受鱼池之灾。 长黎七日来三次见到了神龟的踪迹,可三次却都眼睁睁看着神龟消失于眼前,并未刻意去追赶。神龟虽然动作看似笨拙,实则天赋异秉,无比机警,只要不离开洛河就拥有天地极速,若非它愿意,否则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接近,若想得洛书河图,一切都得看缘分,不可强求。 洛河之上,神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千里洛川沿岸有时甚至一天能好几次看到他的身影。可惜的是,至今神龟背上那本一尺见方的古书似乎还在,它依旧未能找到授书之人,唯有继续在洛河游荡,寻找真正有机缘之人。 长黎志不在洛书河图,他一天天游荡于洛河之滨,只是想借此机遇与各族修者切磋一番,磨砺己身修为。如今他神道已修至六十四劫的程度,如此天赋已经算是不多见了,若是能再上几个台阶,很可能就会很快踏入九宫秘境。 长黎的希望没有落空,七日的时间,他已经经历了不下十场血战,有与妖族魔族的修士的生死之战,也有与人族修士的大战,人心欲望无极限,面多洛书这种传说中的至宝,谁不动心?有好几次长黎甚至觉得是遭了无妄之灾,他本身并没有参与战斗的打算,可共同见到神龟的其他人非常强势,一心要除去其他人独享这个大秘,所幸长黎修为已然不俗,纵然不算出类拔萃,只要年长的修者不出手,青年修者中有实力击败他的并不多。 “姜皇一族公子未央来到了洛川!”一则小道消息传来,顿时在千里洛川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许多志在洛书河图的人顿时感觉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难以喘过气来。 人族有九十九大王族,而王族中又有九大族自古被尊为皇族,由于七千年前姜皇问天横空出世的缘故,如今人族共尊姜族,而公子未央,则是当代姜皇之子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据说,这位公子未央颇有昔日姜皇问天的风采,十三岁之时就离开了亲族,孤身游历天下,结交各族英杰,未至成年之时,盛名已经遍传九州。虽然他因性格的原因并不受姜皇所喜,然而却是普天之下口碑最好的几位青年之一。若是这种人来到洛川,那其他人得到洛书河图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了,毕竟昔日姜皇问天得到了洛书的认可,如今再出现这么一个人,难保故事不会重演。 “妖族太子紫崎现身洛河,有人曾亲眼见到他在洛河老龟身旁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是一记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令人族魔族诸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妖族太子紫崎乃是七千年前四大至强者之一的妖皇长赢的后人,不过与身份不相符的是,他虽为妖族太子,性格却是温文尔雅,亲近人族,与暴戾凶悍的妖族显得格格不入,更与传说中的妖皇长赢气吞日月的霸道性格更是相去甚远。不过若是因此有人而轻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妖魔二族内的弱肉强食,比之人族更为残酷,自妖皇长赢消失之后,妖族各域基本都是各自为政,他能力压群雄被尊为妖族太子,自然绝非凡俗。 “疯了!三尊魔太子打算截断洛河,布下天罗地网捕获老龟,以力收取洛书!”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传来,洛河两岸顿时一片沸腾,魔族行事素来强势,在这件事上同样彰显无遗,有关洛书河图的传说,自古以来神龟龙马都是自行寻主,从未听说有人以力强夺。 “人族九十九大王族青年一辈中的优秀子弟大多来了,妖族各大妖王的子孙,魔族中的小辈强者都赶来了,群雄逐鹿,洛书最终会落于谁手或许很快就见分晓了。” 随着这些青年英杰的强势加入,洛河边的战斗越发惨烈了,人魔妖三族每日都有大量修士陨落,冲天的剑芒划破云霄,天空洒落的鲜血染红了滚滚洛河。这几日,长黎混迹于寻书的修士之中,也是几次险死还生,诸多王族的青年修者实在是太强大了,大多数都已开启了九宫神藏,修为比之寻常修者差距完全不可以道理计,纵然同处一个境界,也罕有人能与之匹敌,更何况长黎的修为比之这些人还差了一个境界。 “人,你越界了,此处是归我族太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冰冷的声音仿佛幽冥界死神,无比生硬,听不出丝毫感**彩,话音未落,一道魔气森森的弯刃如闪电般从天空斩向长黎。 “危险!”长黎心生警兆,千钧一发之间,精纯的真元自主运转,右拳被璀璨的光芒覆盖。他低吼一声,一拳如困龙升天,势不可挡,周身沐浴在璀璨的光辉中,强大的拳劲逆流而上,正面硬撼魔焰森森的弯刃。 “砰!”长黎的身影如山似岳,屹立不倒,漆黑的弯刃斩在他的拳头上,竟不能斩动分毫,长黎的修为直面开启九宫神藏的魔族修者竟也不落下风! “咔嚓!”清晰的金属崩裂之音撼人心神,弯刃上吞吐的魔焰迅速冰消雪融,细密的裂痕如蛛网班迅速蔓延开来,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有点门道!”魔族修者嗜血地舔了舔舌头,密布黑色鳞甲的右手随意地扔掉了崩裂的弯刃,冰冷的目光如看到了猎物一般落在长黎身上。 “杀!”长黎心中的杀意也在节节攀升,这段时间与这些魔族修者有过几次交锋,深知魔之本性,一旦被盯上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根本不会与任何人妥协,除了一战再无出路。 魔族强大的身体是他们纵横无敌的资本,恐怖的肉身比之任何神兵利器也不遑多让,更多的时候兵刃对他们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魔族修者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细密的鳞甲缓缓渗出皮肤,漆黑的魔焰疯狂灼烧。惨烈的大战再次上演,长黎以霸道的拳劲力扛魔族修者,丝毫不落下风,或许是源于强大的自信,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放弃了华丽的技巧,近身肉搏,重若千钧的拳头挥洒着恐怖的锋芒,拳拳到肉,每一拳都有开山之力。 这是一个开启九宫神藏的魔,尽管只是初入下一个秘境,却也是极端强大,若是寻常的神道修者根本在他手下撑不了几个回合。不得不说,长黎对己身的严酷磨砺此时终于初见成效,他以神道的修为,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占取了主动,恐怖的拳头令魔族修者大为震撼,无可匹敌的力道每一拳都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长黎眉心与掌心三处,迷蒙的绿光如细水般连绵不断地融入四肢百骸,周天经脉,补充着亏损的真元,他的真元近乎不竭,纵然是本源雄浑的魔族也难以媲美,在长黎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越来越无力维继 “轰!”长黎黑发飞扬,狂霸的身影比对手更像真魔,一拳轰出如出海蛟龙,魔族修者破败不堪的身体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抛飞了出去。近百回合之后,胜负终于确定,魔族修者引以为傲的坚韧鳞甲破百不堪,断裂的鳞片漫天飞舞,妖艳的血液滴落在洛河岸边,引得不少人族妖族修者为之侧目。 “杀!杀!”不少人族修者在一旁呐喊助威,人魔两族的修者征战,更多的时候战败的是人族,这一口气积郁在人族修者心头已久,如此良机,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长黎对于魔族可是从没什么好感,双方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酣战至此,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长黎趁势追击,灵动的身影如同疾风,瞬息追至魔族修者坠落的地方,凌厉的一脚如战刀一般无情砍落,魔族坚韧的肉身顿时被拦腰横斩,鲜艳的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了一片大地。 “我居然败给了一个卑贱的人族!”魔族修者死不瞑目,断裂为两半的身体内涌动的血气与残存的魔气交织在一起,一道道神秘的符文浮现在血肉模糊的身体上,长黎心头顿时一跳,直觉中莫名的警兆更甚从前。 ------------ 第二十章 妖皇后人现 “哈哈,一起死吧!”垂死的魔族修者狞笑一声,扭曲的面容上满是疯狂与不甘,临死的反扑,将开启九宫神藏的修者的恐怖展露无遗。魔族生命力之顽强非比寻常,这位魔修虽然被长黎拦腰横斩,却依旧没有立即死去,断裂的身体迅速膨胀着,妖艳的鲜血蒸腾起一阵阵炽热的血雾,一道道鲜血凝成的符文清晰的浮现在破败不堪的鳞甲上。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四野,漆黑的魔焰迅速翻滚涌动,炽热的血气与冰冷的魔焰交织在一起,让两人的战场仿佛瞬间化为了修罗场,远在数里外观战的修者甚至都感应到了一股几欲让人窒息的压抑,身处风暴中心的长黎自然不会好受。 “轰隆!”剧烈的轰鸣如同山崩,余音回荡在千里洛川,久久不曾平息,黑与红两色夹杂的恐怖的魔焰,吞噬了方圆近一里的范围,洛河畔一朵巨大的黑云蒸腾而起,浩大的场面引来不少强大修者的注目。 “天魔解体!”观战的修者心有余悸地望着前方足有一里方圆的焦土,神情无比复杂,惊叹与惋惜皆有,不一而足。 魔族与其他种族不同,这一族中天生为魔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实际上是由其他族的人转生而来。修者修行不可谓不艰险,前路之上的劫难数之不尽,最终能真正走下去并屹立于群雄之巅的人,绝对是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大多数人则喋血于前路,成就他人一世威名。修行之人,若是身死而殉道则为鬼,修行无恙神智却失则会步入魔道,也就是常说的走火入魔,化身为真正的魔。 魔族嗜血而疯狂,一旦认定敌手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不敌之时甚至宁可玉石俱焚,这正是魔族修者的强大之处,也是人妖二族修者与之交手败多胜少的原因。天魔解体之术是大多数魔都会的一种秘术,穷途末路之时,则以此术燃尽精气神三元,与敌手同归于尽。因此与魔族的战斗,若不能以绝强的实力压倒性胜利,很难真正击溃顽强的魔族修者,否则即使艰难战胜他们也会被临死的反扑带走。 “不知他是哪一大族的传人,居然能以神道修为跨境击败开启九宫神藏的魔族,也堪称奇才了。却是可惜最终未能全身而退,葬身在了天魔解体之下,不过有此战绩,纵死也足以自傲了。”人族修者叹息不已,人族不比妖魔二族。虽然人口众多,真正的修者却是少之又少,出身卑微的修者若是陨落一个,很可能就是断绝了一族的希望。 “悍不畏死的魔族果真恐怖,除非修为远胜他们,否则根本不可能将之击杀,纵然是步入九宫的修者面对神道境界的魔族,在天魔解体之下也未必能稳占上风。”人族修者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们中以神道境界的修者居多,唯有一些大族的青年才俊拥有九宫秘境的实力,从这个结果来看,如何与魔族争锋? 长黎展现出来的修为。虽然比之王族子弟还有差距,却也相当惊人了,绝非寻常神道境界的人族可比,可这样的人还是葬身在了天魔解体之下,若是两族发生大规模混战,其结果可想而知。 “不对!他没有死!”修者之中毕竟有天赋异秉之人,有人灵觉过人,率先感应到了长黎的气息,随着他一声大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引向魔焰灼烧的中央。 血气与魔气混杂的天魔烈焰越来越微弱,滚滚浓烟冲入云霄,随风消散殆尽,烟火弥漫的洛河波涛终于重新在众人眼前清晰。结局与所有人想象的不同,长黎并没有在魔族的绝死反扑下灰飞烟灭,他宝相庄严,盘膝坐于焦土中心,周身迷蒙着一缕淡淡的浅绿,一点点修复着受创的身体。 长黎如同一座神像,岿然不动,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晶莹的宝光,周身不染一丝血迹,若非洛河边的一里焦土,谁也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生死大战。 “好强大的肉身,比之开启九宫神藏的魔族更为坚韧!”长黎的强大引起了众人注意,不少人默默将这个突然崛起的青年强者记在了心中。 “哼!真是废物,居然被卑贱的人族击杀了,真是死有余辜。不过他毕竟是我族之人,由不得你们这些贱种决定他的生死,践踏我族尊严,你们都去陪葬吧!”冰冷的声音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让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七位魔气森森的魔族修者静静矗立在天空,将方圆十里的修者全部圈禁在其中,冷漠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群待宰的猪羊。 “七位九宫秘境的魔族!”人妖二族的修者脸色瞬间惨白,一群神道境界的修者绝对无法抗衡七位九宫境界的魔族,按照魔族一贯的强势和嗜血的天性,很可能会言出必行,将此地的修者屠戮一空。 “神州各族已经安然相处七千年,冒然行此灭绝之事,你们难道不怕再次挑起神州万族乱战?”一位人族修者率众而出,严厉指责道。 “哼!让你们这些卑微的蝼蚁苟活至今,才是我族最大的耻辱。七千年前神战的耻辱,就从今日开始洗刷。”七位魔族修者俯视着地面的修者,冷哼一声,无情出手。 七道魔气森然的寒芒如毒蛇般袭向那位率众而出的青年强者,这位青年虽然同样踏足了九宫,可同时面对七位同阶的魔的凌厉攻势,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脆弱的身体被毫无悬念地被魔焰洞穿,爆裂成漫天血雨,成为了七位魔族修者立威的第一个牺牲。 无尽的魔气吞天摄地,漆黑的魔焰凝结成一道结界,封锁了周围十里的空间,阳光明媚的白天瞬间化为黑夜,魔族强势的手腕彻底断绝了所有人的希望。 “人,你能击杀我族一位太子侍从,也算是不错了,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就由我亲手送你上路。”一位黑气缭绕的魔族修者无声地出现在长黎面前,亮出铮亮的魔爪,锋锐的魔气在指间流动不止,仿佛只要轻轻挥舞就能将长黎的身体割裂。 长黎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了外来的危险,蓦然睁开双眼,平静的眼神沉寂如死水,无喜无怒,隐藏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响起一声清吟的剑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漆黑的剑芒如闪电般划破黑暗,迎向魔族修者的抓向心口的利爪。 “哗……”鲜艳的血花迸射向四方,炽热的血气蒸腾而起,将魔气笼罩的黑暗结界掩映的一片通红,细密的鳞片四散纷飞,魔族修者的引以为傲的巨爪无力坠落在地面,被冰冷的剑气化为灰烬。 “卑鄙的人族!”正准备对结界内的人族修者大肆屠杀的几位魔族修者不约而同将注意力移向了这边,他们根本没想到长黎在搏杀一位魔族太子侍从,承受了一次天魔解体之后,居然还有一战之力,这根本不是神道修者可以做到的! “你的血液,或许会比其他人更美味。”魔族修者舔舐着断臂滴落的鲜血,不仅没有丝毫颓败的模样,眼神中嗜血的光芒反而越发强盛。 七位九宫秘境的魔族修者如饿狼般一步步逼上前来,凝重的魔气如**大海般袭向长黎,七重气机的叠加压制,让他感觉身上好像背负着一座山岳,每一个抬手都无比艰难,身处于魔族结界本来就处于极大的弱势,如今动作又迟滞了五分不止,纵然尚未动手,长黎也知道这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哈哈!魔族真是好大的威风,如此肆意屠戮我族子民,莫非贵族又出了一位堪比魔尊殷契的强者,自以为举世无敌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语,穿越结界的阻隔,落入七位魔族修者耳中,顿时让他们心头一紧,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阁下究竟是何人,既然有胆背后非议我魔族,不知可否现身一见?”一位魔族修者神识迅速扫过方圆百里,却未能发现那个人的踪迹,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人的强大恐怕超出了他的想象。 “呵呵!见又何妨?我虽然不喜与人动手,可也不至于怕了你们这几个魔崽子。”暗无天日的魔族结界上空,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凝练到极致的紫色神芒,仿佛是一柄开天辟地的天剑,集七位魔族修者之力凝结的黑暗结界,在它面前仿佛就是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劈开了。 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溃散,明媚的阳光顿时让身陷结界的修者紧绷的神经一松,重见天日的这一刻,许多人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蔚蓝澄澈的天空如画卷,一位紫衣青年静立于苍穹之上,嘴角挂着慵懒的笑意,温润的神情如二月春风,清澈的双眸如水波般温柔,平静而安详,纵然是面对七位杀意沸腾的魔族也无丝毫失态。 “妖族太子紫崎!”七位魔族修者神情一滞,狰狞的面孔不安地抽动了几下,之前的嚣张跋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二十一章 魔族三太子 妖族太子紫崎,可谓是真正的丰神如玉,绝代风华,罕有人及。他虽为妖族,身上却无一丝妖气,纯净的紫瞳中流转着澄澈的水波,比之紫水晶更易动人心神,漆黑的长发直垂腰际,每一根发丝都乌黑晶莹,汇聚在一起仿佛一道九天星河,神圣的光辉令人自惭形愧难以直视,雪白的肌肤晶莹如玉,俊秀的面容无半点瑕疵,生就一副让最美的女子都会忍不住嫉妒的容颜,仿佛是上天造就的最为完美的杰作。 紫崎肩头爬的一头小兽,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小兽明显是一只非同寻常的幼兽,浑身雪白无瑕,尚且不足半尺长,胖胖的身体好像一只雪球,一对洁白的羽翼玲珑可爱,娇小的脑袋埋在羽翼下,迷迷糊糊地呼噜声令人忍俊不禁。 “不知这头小兽到底是什么?虽然尚且幼小却已经显出几分神异,能得到妖族太子紫崎的钟爱,恐怕出身非同寻常。” “那是……传说中的昆仑圣兽白泽!虽然还是幼兽,可居然已经选择了主人,这说明这位妖族太子至少有圣人之姿啊!”不知谁轻轻嘀咕了一声,地面的人群顿时沸腾了,白泽在神州大地上留下的传说并不在少数,可是每一个传说,却都与一个“圣”字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由不得人不动容。 白泽虽出没于昆仑,却与昆仑妖域并无关联,它如同神龟龙马一般,所象征的意义远超本身。传说,白泽善人语,通晓万物之情,很少出没,唯有圣人治理天下才会奉书而至,白泽天赋异禀,对福祸有着非同寻常的嗅觉,故能助人逢凶化吉,与寻常的妖族大为不同。 “紫崎太子!紫崎太子……”魔族结界中险死还生的妖族修者精神顿时一震,一扫方才的颓然,争相疯狂呼喊着天空中那位紫衣青年的名字,神情无比激动。 “之前被困在结界中的妖修足有百余,而且大多数都来自不同的妖域,彼此之间甚至虽为同族却依旧有或多或少的敌视。可相同的是,几乎所有的妖修都对这位太子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年少之时就如此有影响力,出此人物,妖族一统之日恐怕真就指日可待了。”长黎心中暗自道。 十里洛河岸,仿佛沸腾了一般,妖族亢奋,魔族沮丧,唯有人族修者的神色最为复杂。妖魔两族可谓是人族最大的世敌,血腥征伐亘古不止,如今虽被妖族太子所救,可眼见妖族出此绝世英杰,人族将来难免要承受鲜血的代价。 紫崎眉宇间依稀还有几分稚气,称之为少年或许也不为过,他静立于虚空,慵懒地扫视着下方的三族修士,不发一语,强大的气场却征服了所有人。 “紫崎,你这是何意?你虽为一族太子,却也不见得能号令天下。此地为我族先占,莫非你是想以一己之力与我族三位太子一较高下?”被神秘断剑斩去一爪的魔族修者,断臂处殷红的鲜血依旧在不停流淌,鲜血居然完全止不住,然而那位魔族修者的神色却出奇的冷静,,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不卑不亢地向紫崎抗议道。 “我不喜与人动手,却也不会怕谁!你们魔族近日肆意伤我妖族子民,不用你们太子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紫崎嘴角挂着慵懒的笑容,言语之间,似乎根本未将三位魔族太子放在心上。 “妖族修者太子可以带走,不过方才卑贱的人族居然有人斩杀了我族一位太子侍从,今日必须以他的鲜血来洗刷这种耻辱,希望紫崎太子不要干涉,破坏我们两族情谊。”七位魔族修者身上都涌动着狰狞的杀意,嗜血的目光停留在长黎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才能泄愤,可惜有妖族太子紫崎在此,势不如人,他们未得紫崎同意不敢轻举妄动。 “恃强凌弱,虽是神州大地默认的法则,不过我却不喜。嗯……既然你们与方才那位人族的争斗尚未结束,我也不好贸然打扰,不过既然是决斗,那还是公平一些吧!我将你们的修为削至神道,各凭本事再争生死吧。”紫崎抚摸着肩头雪白的小兽,微微一笑,清澈的紫瞳中陡然电射出一道凌厉的神芒,仿佛晴空中的一道霹雳,一化为七,洞穿了七位魔族修者的眉心神庭。 “啊!”七位强大的魔族修者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翻滚不止,辛辛苦苦凝练的神道忽然崩塌,九宫内的无尽神力悄然消失,神识受创颇重,七窍缓缓流出了几缕殷红的鲜血。 一个眼神就废掉了七位九宫秘境的魔族修者的修为,这位妖族太子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对于这几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魔族,长黎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今日若非有紫崎出手废掉他们的修为,此刻他恐怕只能任其鱼肉,死于非命。 “紫崎太子今日之情日后必有所报!”长黎左手断剑长鸣,冰冷的杀意摄人心魂,右拳刚猛无敌,炽热的拳罡砸塌山岳。修者的修为差一大秘境,战力差距则十倍都不止,七尊九宫皆毁的魔,修为已然废了大半,此刻七人的战力合计也未必比得上一人巅峰时期的战力。攻守之势骤然逆转,长黎与猛虎一般一步步逼近一群草木皆兵的绵羊,战斗的结局已然失去了悬念。 “砰!”长黎化身死神,无情收割生命,沉闷如雷的一拳,势不可挡,坚定地轰在一尊魔族修者的胸膛,鳞甲覆盖的真魔之躯毫无悬念地爆裂成漫天血雨。左手森寒的剑芒如闪电,割裂一尊魔族修者的咽喉,瞬间由收走一条性命。 “天魔解……”五位幸存的魔族修者目眦欲裂,压倒性的败局,再让他们无一丝侥幸的念头,嗜血的意念侵蚀了最后的神智,他们不约而同地采取了这种与敌偕亡的死战秘术。 “轰!”长黎不为所动,又是一拳轰碎一尊魔族修者的头颅,硬生生让他将最后一个字没吐出来,他曾以肉体硬抗了一尊九宫秘境的魔的天魔解体,自然无惧这些修为十不存一的魔的死战之术。 “啊……为什么会这样?”四尊魔族修者怒吼一声,彻底断绝了最后的希望。他们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血色符文,魔气与血气交织喷涌而出,谁知滚滚魔焰刚刚燃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就像是一点摇曳在狂风中的烛火,无论如何挣扎也只能无奈熄灭。 “绝望的滋味么?真是讽刺!带给卑贱的人族无尽绝望的魔,也会品尝到绝望?”长黎的心中突然莫名一痛,昔日的魔屠戮洛河一个又一个部落的场景迅速闪过他识海,恍惚间他看到一只稚嫩的小手在尸山血海中无力地挣扎,无尽的悲愤积郁在胸口,化为狂暴无匹的一拳,轰向两尊绝望的魔。 “啊!”冰冷的铁拳如狂怒的蛟龙,同时贯穿了两尊魔的胸膛,炽热的魔血飞溅在长黎的脸庞上,真实的触感将长黎带离了眼前那个虚幻的画面,心中沸腾的怒意平息了些许,理智也重新恢复了几分。 “紫崎,你过分了!”三尊黑气缭绕的高大身影突兀地显化在天空,明媚的天空忽然升起了一片黑云,厚重的黑幕横亘天际,灿烂的阳光迅速黯淡了下去,暴戾嗜血的魔气吞噬一切,浩大的黑云覆压而下,占据了半壁天空,令下方的修者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尊魔影模糊不堪,缭绕的魔气不停幻化为无数真魔形体,怒啸翻腾不止,仿佛要将安详宁静的妖太子紫崎一口吞食掉。 “三尊魔太子!妖太子紫崎纵然再强,恐怕也很难以一己之力力压这三尊杀神吧?”许多人脸色苍白如纸,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悬在了半空中,见识了妖太子的恐怖,那齐名的魔太子纵然有所差距又能差到哪里去?而且这等强者一次出现三尊,恐怕将更为凶险。 “好久不见。”紫崎嘴角慵懒的笑意不改,似乎完全没将面前这三尊杀意腾腾的魔太子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如熟人一般打着招呼。 “紫崎,欠我族的血债可以择日再算,今日我们来确有要事相商,其余皆可暂时搁置。” “我有可靠消息,洛书河图即将出世,必要的时候,我想可以先除去几只烦人的蝼蚁。” “我们谈事情,下边那些杂鱼实在碍眼,一并抹杀了清净。” 三尊魔太子一个比一个强势,其中一人居然要直接出手将下方的修者全部抹杀,魔族的嗜血无情在他们身上展现的更为淋漓尽致。 漆黑的魔气幻化成一只的巨大的魔爪,覆天盖地,浩大无比,指缝间浓烈的魔焰灼烧得虚空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厚重的魔威如山岳一般从天空压落,浩瀚的威压几乎让下方的修士全部瘫软在地上,肉身激烈地痉挛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这就是一族未来之主的实力吗?”长黎傲然而立,凝望着天空拍落的魔爪,周身骨节噼啪作响,沸腾的战意直冲九霄。 ------------ 第二十二章 龙马驮河 魔族行事素来强势,他们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俯视神州万族生灵,视天生势弱的人族更是如卑贱的蝼蚁,自古以来就草菅人命,肆无忌惮,因此人族对魔族的积怨尤甚妖族。 七位九宫秘境的魔族修者就敢对数百人妖二族修者下死手,狂傲的魔太子更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纵然与妖族太子紫崎有事相商,也要先抹杀掉碍眼的修者。一尊魔太子悍然出手,翻手之间就是天地失色。 无尽的黑云覆压苍穹,魔焰滔天,低沉的神魔咆哮撼人心神,魔焰幻化的魔爪距离地面尚远,可不少修士已经承受不了这股厚重的魔威,瘫软在地上难动分毫,痉挛的肉体几乎崩溃。 “蝼蚁始终是蝼蚁,不堪一击!听闻此地乃七千年前黎渊亲族故地,今日我就用你们的鲜血来洗涮我族曾经的耻辱,我不相信蝼蚁中还能蹦出第二个那样的人物。”魔族太子漫不禁心的话语,更让面临灭顶之灾的人族修者无比愤恨,然而,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一切都是空谈,魔焰缭绕的魔爪,即将收割所有人的生命。 长黎玄功飞速运转,精纯的真元在周天经脉中疯狂奔涌,清脆的骨节作响之音不绝于耳,竭力对抗着魔太子的威压。 “龙牙,虎翼,犬齿,你们三人太过自负了,我人族祖地岂容你们妄来?”昏暗的黑幕忽然被一道璀璨的金光割裂,一位白衣男子手持黄金圣剑,顶着魔焰滔天的巨爪逆天而上。 白衣男子脚踏瑞彩,双手持黄金圣剑, 逆斩苍穹,一条金色的神龙冲出黄金圣剑,刺目的金光比阳光更为璀璨,如山岳般覆压在众人身上的魔威,瞬间消弭于无形。 “嗷!”龙吟九霄,百丈长的金色神龙,外相与真龙无异,金色的鳞片仿佛黄金浇铸的一般,闪烁着金属的质感,炽热的金色神焰灼烧苍穹,五爪挥舞之间,风雷咆哮,迅速将漆黑的魔爪撕碎。 “哈哈……未央,好久不见。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和你交谈才是最愉快的,这三个家伙未免有些太煞风景,走到哪都搞得一副乌烟瘴气的样子,我还是喜欢阳光的颜色。”妖族太子紫崎看了眼重新恢复澄澈的蓝天,很是享受地徜徉在明媚的阳光中,微微向白衣青年点头。 “多谢紫崎兄仗义出手,这才使我族数百修士免遭魔族屠戮,大恩不言谢,日后定然厚报。”白衣青年剑眉星目,比之紫崎或许英俊不足,眉宇之间的凛然正气却更显大气。 “这位便是公子未央?姜皇的一子!我人族的强者并不弱于任何人。”又一次逃脱死劫的人族修者终于沸腾了,方才屡屡为魔族所迫,虽被妖族太子紫崎所救,却也亲眼见证了妖魔二族未来之主的强大,公子未央出现的意义,并不仅仅只是拯救了他们这么简单。 “哼!蝼蚁也妄想强出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听闻人族姜皇昏庸无道,你十年前仗义执言却反被流放千里,真是可笑,一个王族的废公子,有什么可倨傲的?你若是安然孤老或者可静享百年荣华,为何非要做这个出头之鸟?”一尊魔族太子冷笑一声道。 “我姜族之事不容魔族置喙,至于父皇如何,千秋史笔自会有定论,也无需三位劳心。此地为我人族故地,安息在此的前贤古圣众多,请三位速速离去。”公子未央以一敌三,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面对咄咄逼人的三尊魔太子,也无怯意。 “蝼蚁也猖狂!我愿与你在你这所谓的古地一决生死,你可敢应战?”一尊魔太子杀意腾腾地开口,很少有人敢忤逆他们的意志,今日却接连在紫崎与未央面前吃瘪,这让三尊魔族太子几欲抓狂。 “哈哈!举世皆知,神州万族唯有你魔族的太子最不值钱,你们三人顶着这样一个时时刻刻如催命符一般的虚名,又有什么可自傲的?未央的性命只有我能取,你们三人还不够资格。”肆无忌惮的狂笑,像一巴掌重重拍在了三尊魔太子的脸上,可更让他们恼火的是,他们居然第一时间没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谁?滚出来!”一尊魔太子羞愤交加,神识如潮水般迅速扫过一寸寸空间,一心要找出这个挑衅他威严的人。 “唉!魔,真是无可救药的蠢。”一位华服青年如鬼魅般出现在天空,举手投足之间,悄然无一丝声息,仿佛就突兀地显化在那儿的一般,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虽然他身上不到什么惊人的气势,可但是这份出众的隐匿能力,就已经足以笑傲群雄了。 华服青年嘴角挂着一丝邪邪的微笑,眼神之中挑衅的意味却比对面的三尊魔太子都要重,似乎比那三位都嗜血好战。这个人的身份虽然无人知晓,然而却无人敢轻视他的实力,要知道,修者虽然踏足九宫秘境之后就有飞天遁地的能力,然而此刻在天空却是五位大族的未来之主,能在这些人的神威之下不坠,泰然自若,必然有着相应的实力。 “元午,你来干什么?”公子未央轻轻皱眉,神情微微一滞,开口问道。 “听闻洛书河图即将出世,本公子岂可不来凑个热闹?这种圣物,自古都是有德者居之,说道这仁德二字,普天之下本公子自认第二,那还有谁敢认第一,自然应当仁不让了。”华服青年丝毫不理会公子未央的异色,轻摇手中的折扇,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这是当代姜皇的另一个儿子,与公子未央乃同母所生,据说是一位修行奇才,早年之时就直接跨越神道踏足九宫秘境,可谓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颇得姜皇欢心,唯一的缺点就是品性不太端正。”一位知晓华服青年身份的人族修者窃窃私语道。 “哼!品性不端?谁敢质疑本公子?”公子元午的五感敏锐非常,他嘴角笑意不减,一口雪白的牙齿却给人带来一种阴冷的恐惧,手中折扇一挥,顿时那位道出元午身份的修者被一团金色的火焰包围。 “啊……元午公子大人大量,请饶恕小人的罪过,我以后绝不敢再妄议大人的是非。”那位修者痛苦地翻腾着,火焰灼烧着每一寸皮肤,凄厉的惨叫仿佛不似发出的。 “元午,你身为父皇既定传人,姜族未来的皇,实在不该如此。”公子未央轻轻摇了摇头,挥手熄灭那人身上的火焰,隔空将一枚丹药送入那位周身焦灼的修者口中。 “那又该如何?如你一般空负一身仁义之名,却处处为人所不容,走到哪里都像一只丧家之犬?”元午锋芒毕露,与自身隐晦的气机完全不符,凌厉而阴鸷的眼神直勾勾落在了长黎身边硕果仅存的两位魔族修者身上:“我的子民,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魔崽子来处置,居然比本公子还嚣张跋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死无葬身之地吧。” “太子救命!”两团金色的火焰覆盖了幸存的两尊魔族修者的身躯,再如何呼喊也挽救不了他们的性命,这种火焰对魔族的克制明显要更强,两位魔修身上坚韧的鳞甲如雪水般迅速消融,一身血气被蒸干,弹指之间,就彻底燃烧成了一堆灰烬。 “你太狂妄了,魔族的尊严不是你这只蝼蚁可以亵渎的。”魔太子忍无可忍,悍然出手,凝练到极致的魔气化为三柄恐怖的魔刀,垂于魔族太子身前,无尽的魔纹幻化为漆黑的图腾,浓烈的魔气顿时汹涌澎湃,百兽的嘶吼颤鸣不绝于耳。毕竟是魔族太子出手,这三柄刀虽然只是化形,却也非同寻常,稍有不慎还真有可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哈哈……龙牙,虎翼,犬齿!真是可笑,不就是得到了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的三柄魔兵吗?居然就自称太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元午肆无忌惮的狂笑,深深刺痛了三位魔族太子的自尊,他们齐啸一声,三柄魔兵顿时横斩向元午。 “铿!”三尊魔太子合力,狂暴的力量几乎无可匹敌,三柄魔兵各定一方,元午的身体被强烈的魔气定在原地难动分毫,漆黑的利刃旋斩不止,弯曲的刀刃同时呼啸着斩向了元午。 “轰!”元午的身体毫无悬念地被斩碎了,碎裂的尸块四溅飞射,血腥的场面让三尊魔太子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唯一诡异的是,元午碎裂的尸身,不知为何竟没有一滴鲜血滴落,这点异常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哈哈……真是蠢。”元午的身影显化在三丈外,好整以暇地摇动手中的折扇,他擅长隐匿,只要不被掌握气机,来多少人他也无惧。 “公子……南边的事情有了结果了,请公子移步!”遥远的天际忽然飞过来一位人族修者,他手持一枚火红的鳞片,郑重向元午回报道。 “龙马驮河图!龙马也现身了!”许多识货的人惊叫一声,目光顿时望向南方。 ------------ 第二十三章 坑尽世上英 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明媚的阳光灿烂夺目,万里晴空下,一位身穿银色甲胄的青年人手持一枚金红色的鳞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洛书河图,事关一族未来千年兴衰,没有人可以平静对待,纵然是暴怒的魔族三太子,也停止了对公子元午攻伐。 三尊魔太子虽凛然杀意不减,却并不再针对滑溜的元午,冰冷的神识却转而落在那位人族修者身上。三尊魔太子同时出手,刹那之间,无尽魔气席苍穹,浩瀚的魔威镇封六合,银甲青年怔怔地被定在原地,一只十丈大小的魔爪隔空向他抓去,魔太子强势出手,对这枚鳞片势在必得! 金红色的鳞片只有铜钱大小,然而它散发的光辉,却是阳光也无法掩盖的,火红的神光如水波般流转不止,玄奥的纹理交织成一幅天然的道图,清晰的道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本公子的东西也妄想染指?哼,不知死活!”公子元午身形如鬼魅,穿梭虚空如闲庭信步,快到极致的身法,纵然处于三尊魔太子的压制之下,依旧是不可阻挡,白色的折扇飞舞之间,一道道金色剑气迸溅而出,将他整个人掩映成一轮金色的太阳,仿佛一轮乌云之中冉冉而升的朝阳,光芒虽是熹微,却生生斩开了魔气镇封的苍穹。 “轰!”令人意外的是,另一边几乎被所有人视为砧板鱼肉的银甲青年并没有束手待毙,面对魔太子魔焰灼烧的巨爪,他神色平静如水,无丝毫惧意。 “吼!”银甲青年仰视着临身的魔爪,怒吼一声,一身银甲陡然化为了火红,炽热的火光撕裂了魔威的压制,恢复自由的身体,逆天一拳悍然轰出,瞬息之间,天空之上仿佛火山喷发了一般,火红的光华吞噬了无尽漆黑,灼热的气浪席卷四方,地面许多人都长发都卷曲了起来。 这位无名青年硬接魔太子一击居然不落下风!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哈哈!顾苛,别与这帮废物纠缠了,带我去龙马现身之地!”公子元午身具极速,谈笑之间就穿越火海的阻隔,来到银甲青年身边接过火红的鳞片,以金芒裹带着两人如流星般飞向南方。 公子元午虽然自傲,不得不说的确是有自傲的本钱,身为七千年前四大至强者之一的后人,他有足够的实力与三尊魔太子抗衡,纵然是稍落于下风,凭借着自身的极速,同辈还是很难有人留得住他。 “狡猾的蝼蚁,可敢正面一战?”三尊魔太子在众多修士面前被人一再被忤逆,皆感觉颜面大失,齐齐怒吼一声,携漫天魔气追向南方。 “恕本公子不奉陪了!比拼身法,本公子至今尚未遇到敌手,三位若是不担心魔族又折损三尊太子,那就尽请跟来吧。”金色的流星快速消失在远方,三片漆黑的乌云闻听话语,似乎又阴沉了不少,紧随其后也飞向了南方。 “呵呵……龙马出世,看来人族不少王族英杰已经赶去了。我族似乎也不落其后,许多妖王后人也参与了进去,不知未央兄是否愿意和我去走一趟?”紫崎神色淡然,慵懒的笑意始终挂在嘴边,开口问公子未央道。 “算了,他既有意洛书河图,至少说明还志在天下,总算未玩物丧志到昏庸的地步。他虽喜怒无常,却天赋异禀,若能得洛书相助,说不定也是天下苍生之幸事。我一再避他,绝非怕他,权欲之争,兄弟相残,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公子未央叹息一声,背负黄金圣剑,驾驭神虹消失在远方。 神龟奉洛书,龙马驮河图。神龟与龙马两大圣兽始终牵动着众多修者的心神,洛河边的这场生死闹剧总算告一段落了,数次的险死还生,令许多人心神疲惫。然而对长黎而言,见识了这些一族未来之主的强大实力后,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内心对于强大实力的渴望,这一次若非幸运,恐怕真要陨落于此了。要与这些青年修者之中的至强者争锋,他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够。 神龟出没洛河,龙马现身洛南,洛书河图出世,这一切对神州大地而言,意义可谓非凡。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一个大世即将到来,不论最终结果如何,生灵涂炭却是始终难以避免。 许多人猜测,神龟龙马现世却迟迟不肯送出洛书河图,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没有找到认可的传人,所以这段时间,对于众多青年修者,说是一种考验,其实也不为过。唯有力压群雄的至强者,才有更多机会获得青睐,机缘绝非凭空而获。 连日以来,洛河洛南都发生了可怕的激战,修者移山填海的能力体现到了极致,随着一些王族英杰的加入,战况愈发惨烈,鲜红的血水染红了长河,洛河每日都有数不清的无名浮尸消逝在滚滚浪涛中。 许多人倒下了,自然也有少数人也踏着对手的尸体一步步崛起,渐渐登临绝顶,成为人人敬畏的强者。神州大地万族林立,青年强者自然也是多不胜数,有些人甚至堪与一族未来之主比肩,隐于人后不为人知的强者也渐渐开始强势登场。 人族九十九大王族,青年强者林立,连日的征战,许多人杀出了赫赫威名。大庭氏忌鹄一掌截断洛河,镇杀十八位巫族强者,一战扬名。尊卢氏陆狱,比之魔神更像魔神,一怒天地失色,血屠一族真魔。柏皇氏辜乾,天生拥有大气运的强者,以一敌三击败妖族三位妖王后裔,少有人有此战绩。朱襄氏炆煦,少康氏芙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英杰,凌厉的手腕比之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初露锋芒的青年强者,在人族祖地踏强敌尸体浴血前行。 长黎虽未踏足九宫秘境,神道修至六十四劫的恐怖程度却也是举世罕见,故真是战力堪比魔族九宫境强者,他以一双铁拳横扫诸强,在洛河边渐渐也赢得了不小的名气。 与人族相比,妖族青年强者的战绩同样惊人,除去举世闻名的妖族太子紫崎外,妖王鸢诛后人少邯,妖王九婴后人青郯,妖王后人雨祈吉嗣……这些妖王的后裔修为同样惊艳,拳出山河变色,打遍洛河难逢敌手。 十日后,一声惊天的轰鸣响彻神州,洛河之南苍穹崩裂开一道巨大的窟窿,惊天动地的雷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突兀的异变震惊了所有人,天地瞬间失去了颜色。 “卑贱的蝼蚁,你坑我!”一声凄厉的魔啸震惊千里洛川,两尊浑身浴血的魔太子狼狈不堪地逃向西方,无尽的雷霆兜着屁股紧追而来,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好像是上次龙马现身的地方!三天前有人得到了龙马的鳞片,引得群雄前去寻找却至今未归,不知是否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好像有人在追杀魔太子!不可思议。” “魔太子居然在逃命,怎么可能?难道真是老天爷开眼了,这几个货杀孽太重遭天打雷劈了?”千百年难遇的奇景,顿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两尊凄惨的魔太子被追着跑路,这种情的确不多见。 “一贯强势的魔太子居然在抱头鼠窜,而且三尊魔太子居然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两尊,难道真有一尊陨落在了洛南。若真是如此,恐怕会又是一场大变。”长黎仰望南方的天空暗自思忖道。 “轰隆隆!”雷霆轰鸣不断,洛南群山仿佛炸锅了,大片的土地化为焦土,一道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雷海中竞相飞出,仿佛无头苍蝇一般疯狂四散逃窜。蓝紫色的雷海淹没了苍穹,水桶粗细的闪电如同一条条乱舞的腾蛇,追逐着四散奔逃的青年修者,不死不休。 “妈的!三个挨千刀的魔崽子,活该被雷劈!眼睛瞎了吗?没看到本公子也被哪个王八蛋坑了吗?”一位浑身焦黑的修者紧随魔太子身后,怒骂连连,他虽身具极速,可惜无尽的雷海却淹没了苍穹,以丝毫不逊色多少的迅速蔓延过来,凌厉的闪电追逐着这道似虚似实的身影,风驰电掣一般遁逃向远方。 然而更多的人却没有这个好运了,无情的霹雳无情砸落,一些刚刚冲出雷海的修者还未飞出多远,就直接被劈成一堆焦炭,从天空坠落了下来。 惨叫声一片,不时有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难道是龙马赐下了河图,可这情景却一点都不像祥瑞,反而更像是大凶之象。 “刑天族常堕,柏皇氏辜乾,朱襄氏炆煦,妖王九婴后人青郯,妖王后人雨祈吉嗣……天哪,这些人全是三天前闻讯赶去寻找河图的青年强者!如此看来,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谁他妈这么缺德?以龙马为饵,一个局坑尽世间英杰,莫非真以为自己无敌于世上了?”天空的霹雳不断,一堆堆焦炭不时从天空坠落,谁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然而认清清这些幸存的人的身份,顿时让许多人变色。 ------------ 第二十四章 战祸乱祖地 以龙马洛书为饵,坑尽世间英杰,如此行径,绝对堪称一宗大手笔!王族子弟,妖王后人,魔族太子……这些人任何一个身后的背景都恐怖得吓人,一个局坑杀这么多王族的后起之秀,光是这种大气魄就足以震世。此事若是就此沦为一宗悬案还好,万一被人查出背后真相,后果真正是不堪设想。 神州万族精英子弟齐聚洛川,连月以来,心高气傲的青年强者之间摩擦不断,世仇加宿怨,数月的浴血征伐,时时刻刻迸溅的血腥火花早已将洛川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此刻天空这声轰鸣的雷霆,仿佛一根导火线,走向了神州动荡的序曲。 “轰隆隆……”浩瀚的雷海缓缓扩散开来,厚重的雷云覆压天地六合,一道道耀眼的闪电撕裂虚空,将怒火倾泻在洛川。辽阔的大地不可遏止的晃动起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震怒的天威难以抵御,千里沃野化为一片焦土,许多古族遗迹若非有圣人所留的阵法守护,恐怕也会化为一堆废墟。 前所未有的恐慌如一朵驱之不散的阴云,深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毁灭性的雷霆无情砸落,大地仿佛随时会被撕裂。雷海淹没了大地,洛川之上未被坑到的修者此刻也遭受了池鱼之灾,一个个被劈得狼狈不堪,无数修者头顶雷云,疯狂向北逃窜,期待避过这致命的劫难。然而事实却很残酷,浩瀚天威,唯有少数人可以力扛,更多的人难以抵御这股雷霆之力,在雷海之中化灰飞烟灭。 鲜活的生命被无情收割,纷飞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天空坠落的一缕缕劫灰,片刻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浩浩天威之下,人命与地面上一株焦灼的草芥,并无丝毫区别。 长黎眼看着雷霆从天而降,并没有如无头苍蝇一般慌张逃窜,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蔓延到洛河边的天雷虽然强,却与之前追逐魔太子与公子元午的雷霆无法相比,毕竟只是被波及到,而并非像被坑的王族青年强者一般遭受了雷霆主动的攻杀。 长黎口诵古经,玄功运转到极致,六十四劫神道在漆黑的气海上空熠熠生辉,无数模糊而黯淡的符文若有若无地闪烁不定,奔涌的真元流遍周天经脉,眉心与双掌心流转出一点晶莹的光辉,迷蒙的绿光如水波般覆盖了体表。 “轰隆隆!”长黎傲然屹立于雷海,满头乱发狂舞,闪耀的雷光如电蛇般肆虐在身体之上,想要将之彻底焚毁。长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再抗拒这股雷霆之力,反而将一道道电蛇从周天大穴纳入体内,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奔涌,瞬间让长黎顿时感觉全身一阵麻痹,若非他肉体坚韧,恐怕早已化为劫灰。雷霆之力流过气海,笼罩在长黎气海上空的死气,顿时如暴晒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开始消融。 至阳至刚的天雷本身就对阴灵死气有很强的震慑作用,如今长黎刻意为之,果然成效非凡。虽然依旧难以去除死气根源,可总算找到了一个治标的方法,而且他的肉体在天雷的淬炼下,也愈发强大,精光闪烁的肌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纵然是九宫秘境强者,也很难阻挡。 “卑劣的人族不顾约定,设局坑杀我族强者,如今虎翼太子陨落,龙牙太子、犬齿太子重伤垂死!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魔族所属,听我号令,立刻抹杀洛川所有人族余孽,至死方休!”苍老的魔音响彻洛川,冰冷而无情的警告,顿时让所有挣扎在雷海之中的人族修者心中一片冰凉。 这句话预示着,事隔七千年,魔族又一次向人族举起了屠刀,足以比肩神战的大动荡奏响序曲,血与火的洗礼临近,七千年前最终取得胜利的人族,如今又该如何应对? “轰!”一座魔气森森的门户洞穿雷海,耸立于破碎的苍穹上空,古朴的石质魔门,缭绕着浓重血腥气息,十丈大小的门户,仿佛一张凶兽的巨口,凶狠而狰狞。 浩浩荡荡的魔族大军从魔门蜂拥而出,强大的魔族战士,一个个身披鳞甲,挥舞着尖锐的爪牙,嗜血而疯狂地扑向了雷海中挣扎的人族修者。降临洛川的魔族大军,修为在三元之九宫不等,张牙舞爪的魔军。虽然显得杂乱无章,可单凭这股嗜血的气势就足以震撼所有人。 族群之间的征战,从来就没有太多道理。魔族大军踩踏着雷海,一步步前行,嗜血的魔军如蝗蚁过境,血腥的屠戮惨绝人寰,所过之处,断肢残臂遍地,白森森的骨茬混杂着模糊的血肉丢弃在身后,漆黑的焦土被鲜艳的血液重新染红,千里洛川顷刻间化为了修罗狱场。 “呼……”狂啸的西风混杂着妖气,席卷洛川大地,西方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高悬于云端的旌旗迎风招展,冲天的妖气震散了璀璨的雷云,黑压压的妖族大军如潮水般从西方碾压过来,震撼的场景更让人绝望。 “妖族所属,速速退回青渊妖军之中,勿在洛川逗留。”妖族太子紫崎现身苍穹,振臂高呼,指引混杂在洛川人族修者中的妖族撤退,以免被魔族误伤。 “魔族借域门穿越而来,妖族早就囤兵于洛川西边的青渊妖域,原来妖魔二族早有准备!这次莫非是天亡我人族?”绝望的哀嚎震动九天十地,无尽的愤怨之气郁积心头的同时,心底却是深深的无力。 血腥的画面令人绝望,面对虎视眈眈且早有准备的妖魔二族,洛川内这些各自为伍的各族修者又能如何抵抗?在铁血大军面前,个人所能发挥的实力非常有限,纵然再强大的修者,陷入无止境的魔军海洋之中,也会被悍不畏死的魔族战士生生消磨的真元枯竭,死于非命。 恐怖的雷海也难以阻挡魔军的步伐,嗜血的魔族疯狂收割人族的生命,纷飞的血雨让他们更加兴奋和疯狂,短短的时间内,不知已有多少人葬身于魔族大军手中。 “血债终须血来偿!斩魔族太子,血洗我族千年耻辱!”一位白衣青年手持黄金圣剑,出现在雷海淹没的苍穹上,金色神龙俯冲而下,狂战于野,横扫大片魔军,黄金圣剑斩裂虚空,塌陷的黑洞将一群魔军碾压成齑粉。 “公子未央!公子未央!”绝望的人族修者,仿佛溺水的孩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呼喊着如同神祗一般降临的白衣青年的名字。 “哼!魔族,一群杂种而已,有什么可畏惧的?”一尊王族子弟孤身面对万千魔军,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嘴角反而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青年强者仰天怒吼一声,无情出手,血色的波纹蔓延出十里,雷光闪烁的天空瞬间阴暗了下来,青年身后无尽的血海幻影轮转浮现,一双大手化为两**如山岳大小的磨盘,缓缓转动着碾压向魔族大军。 “啊!”两**磨盘一轮在天一轮在地,缓缓合而为一,密密麻麻的魔族大军被两轮磨盘碾压而过,鲜艳的魔血如泉水般汨汨留下,糜烂的血肉被挤压得尸骨无存。尊卢氏陆狱,绝对是一位极端恐怖的青年强者,出手凌厉狠辣,比之魔族更像魔神,一怒天地失色。 笼罩在天空的一片雷云忽然冻结为寒冰,如流星般坠落在魔族大军之中,破碎的冰晶迸溅四方,洛河边仿佛忽然进入了严冬,晶莹的雪花片片飘落,惨白的寒霜落在地面,焦土上流动的鲜血凝固成血色晶石,数百名魔族战士瞬间被化为连片的冰雕,被刺骨的寒气绝灭了一切生机。又一位王族青年的身影出现在战场,大庭氏忌鹄,一位曾一掌截断百丈洛河的强者,真实战力难以估量。 “纵然是蝼蚁一般卑微,尊严也不容践踏!人族自古不弱于任何一族,犯我族天威者,杀!”数位王族青年强者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以自身强悍无匹的战力在魔族大军中生生撕出一道缺口,鲜艳的血色烟花四处绽放,魔军洪流不可阻挡的势头瞬间迟滞了下来。 魔族行军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几个时辰,滔天战火蔓延到了洛川每一个角落,受到王族青年强者的鼓舞,原本四散逃窜的人族修者于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纷纷转身拔剑,悍然杀向魔军。 “杀!”震天的呼啸响彻洛川,初露锋芒的青年强者,在人族祖地踏强敌尸体浴血前行,残酷的修者战争,几乎将大地打得沉陷,千里洛河一片血色,数之不尽的尸体漂浮在河水中,将滚滚波涛被截为数段。 天空的雷云消失了,然而再没有人有精力去去关注这些,神州动乱的序曲已经响起,接下来必然是千百年血流成河的乱战!战、战、战,战不尽万世纷乱,鲜艳的血色化为了天地间的唯一,又一个轮回谁主浮沉?! ------------ 第二十五章 苦战青铜魔 无穷无尽的魔族大军,滔滔不绝地涌出魔门,铁血洪流如绝提的江河,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尽管未看到至强者的身影,但数量如此之多的魔军足以横扫一切,纵然有王族青年强者相阻,依旧是杯水车薪,洛川人族修者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庆幸的是,集结的妖族大军并没有加入战场,洛川西部,密密麻麻的妖族战阵一望无垠,古朴的旌旗高悬云端,迎风招展。妖族态度阴晴难定,谁也不明白这突然集结的大军究竟有何企图,吞天慑地的妖气如悬在人族头顶的一柄利刃,谁也不知何时会坠落下来,对本就是背水而战的人族修者造成的心理压力更甚魔族。 “杀!”长黎浑身浴血,左手断剑,右手霸拳,战至疯狂。浓重的血气迷蒙了双眼,天地仿佛失去了色彩,他的眼中只剩下残酷的黑与红,狂霸的铁拳横扫魔军洪流,杀气腾腾的断剑锋芒冲天,蒸腾的血雾弥漫四方,残破的鳞甲漫天溃散,晶莹的血珠顺着飞舞的发丝不停滴落,数不清有多少魔军被无情收割。 这是一场突兀的战争,长黎如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每一个修者一样,只为生存而战。战场上想要不死,唯有更加不怕死,他如同一个一往无前的小卒,为了活下去,只能更加悍不畏死。 谁也不知晓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掌握在各族统治者心中的权欲秘密,不是他们这些底层的修士所能接触的到的。他们谁也不是战争的既得利益者,然而,当战争真正爆发的时候,却又与他们中的每一个生死攸关,涉及种族存亡的战争,最容易区分敌我,仇敌拔剑,不是生,就是死。或许有些人天生并不嗜血,可在魔族无情的践踏之下,也只能拿起手中的战剑,人族崎岖的生存之路,纵然在最为强盛的时候,也没有更改。 “未央公子,此间之事我已尽数回禀族内,魔族大举入侵,只愿姜皇速做决断!”一位银甲青年突破魔军重重封锁,高声向白衣染血的公子未央道。 这位名为顾苛的青年,也是一位极端强大的青年强者,甚至可以说不弱于任何一位王族子弟,他之前为公子元午寻找到了龙马的踪迹时,曾正面接三尊魔太子一击而不落下风,如今出手再无顾忌,强大的战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苛战意高昂,银光闪烁的甲胄仿佛烧红了一般,伟岸的身体化身为一尊火炉,灼热的火浪滚滚燃烧,靠近百丈内的魔军都被焚为一堆灰烬。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神火炉孕生出了九只圣兽朱雀,朱雀振翅翱翔,璀璨的火焰光华吞噬了大片魔军,朱雀清吟仿佛死神的催魂曲,焚毁一切。 尽管有青年诸强竭力对抗魔军,拖延了魔军洪流前进的步伐,然而人族修者依旧陷入了无边的苦战,一边倒的战争大局不会有任何倾斜,预谋已久的魔族大军对战措手不及的人族修者,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已注定。 人族先天弱于魔族,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一个魔族战士往往就能扫灭一个人族小部落,当万千魔族战士汇成大军之时,这种场面只能带给人绝望。嗜血的魔军一步步推进,洛河边尸骨堆积如山,人族的鲜血染红了祖地,除了极个别的强大的修者有一战之力外,大规模的战场上则是一面倒的碾压战局,。 长黎终于对上了一尊强大的魔族修者,修行至九宫秘境的魔族战士极端可怕,抬手间就是移山填海的力量,横扫一切阻挡,若非长黎勉力相抗,这一片战场的人族修者恐怕会被他一人屠戮。 “轰!”长黎对阵这尊魔修,眉宇之间毫无惧色,倒在他脚底的魔族修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然而长黎不仅没有丝毫疲态,反而越战越勇,狂霸的右拳如怒龙狂舞,砸塌山河,粉碎一切,纵然是九宫秘境的魔族修士,正面硬接一拳也会气血翻滚,神道秘境的魔族几乎是触之必死。 长黎体表缓缓升起一层血与黑交织的暗红色光芒,开始的时候还很黯淡,可随着杀戮继续,这层光芒越来越是强盛,最后乎完全凝成实质,化为一副暗红色的甲胄。长黎面对源源不断的魔军,深陷绝境,一往无前的气势反而更胜从前,暗红色的甲胄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道模糊不堪的古老图腾,然后就不知怎么回事,无尽的力量涌入拳头,催生出神芒的拳风比之神兵利刃也不遑多让,暗红的风暴笼罩在他四周,碰触到的魔族皆被绞成碎屑,破碎的魔族尸体不停抛飞,长黎杀戮的速度骤然加快。 邢老爹赠与他的古卷中,除了神道秘境的修行经诀外,还有五种极为强大的秘术,长黎正在施展的正是其中一种拳法。对于这套拳法,长黎之前一直在苦修,却始终觉得难得要领,然而此刻在战场上终于有所明悟,原来这种拳术并非前人为与人对敌而创,它真正的威力则体现在万军奔腾的铁血战场之上,唯有身处绝境置之死地,才能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打出这套拳法的精髓,否则如何模仿都只是徒有其表,真正的精髓在于意而不在于形。 长黎形如疾风,铁拳狂舞,暗红色的神芒迸溅而出,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道暗红色的飓风,逼得四周魔大军族纷纷避开数十丈,只留下那尊强大的九宫秘境的魔修与之决斗。 “轰!”长黎一拳逆天而上,魔族强者的身影被震得迎空抛飞三丈,而长黎的双腿也几乎没入地面一尺,两人可谓是平分秋色,谁也难以在力量上绝对压制对方。这名魔族战士与一般的魔族明显不同,普通的魔族虽然外形各异,可也有不少的共性,比如绝大多数都面目狰狞恐怖,身覆黑色的鳞甲,而这尊魔的面孔却并非那么狰狞,与寻常人族修者并无太大区别,青金色的鳞甲仿佛青铜浇铸的一般,这也成为了他与其他魔最大的不同。 “人,你很强,有资格加入我族,否则死!”青铜魔族冷漠开口,仿佛是恩赐给了长黎最后一个机会,人族修者节节溃败,坚持战斗到现在的人已不多,大势已去,长黎若坚持不肯加入魔族,唯有死路一条。 “魔族……不过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异物,又有何可自傲的?人族不容辱!”长黎强势回应魔族的招揽,狂霸的铁拳激起一层炽热的神芒,激荡的暗红色光芒洞穿魔焰,黑色的断剑横斩而出,冰冷的剑芒在青铜魔族青金色的鳞甲上划开一道一寸长的伤口。 “居然伤了我,不可原谅。”青铜魔族怒啸一声,鲜红的瞳孔嗜血的光芒更加强盛,周身缭绕的魔焰滚滚燃烧,青色的巨爪陡然放大,青铜魔族屹立于天空,巨爪如山岳一般从天空拍落,就仿佛拍苍蝇一样镇压向长黎。 “轰!”青铜魔族的强势攻击在地面生生印下了一道爪印,地动山摇的轰鸣震耳欲聋,漫天尘土蒸腾而起,大地沉陷了下去一大块,一个足有三丈深的大坑出现在青铜魔族眼前。 “杀!”长黎低喝一声,依旧屹立不倒,他一个鱼跃跳出大坑,断剑击出一道凝练的剑芒直取天空中的魔族。 青铜魔族一掌劈散剑气,魔爪合十掐动印诀,身后迅速升起一轮黑洞,漆黑的洞口不过三尺,却仿佛链接着魔族异域,凝练到极致的魔气喷涌而出,真元化成的古兵如雨点径直袭向长黎。战至此时,一切话语都是多余,唯有迅速解决敌手才是唯一的出路,九宫秘境魔族终于展现出了九宫神藏的威力,神藏秘术打出,战力顿时飙升了不止三倍。 长黎一身虚幻的甲胄几乎化为了实质,模糊的图腾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战场上的人仿佛同时听到了一头猛虎的咆哮,一只黑色飞虎的身影悄然附身在甲胄上,漆黑的羽翼张开足有三丈,无尽羽翼激射而出,宛若黑铁打造的短剑,与魔兵碰撞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长黎羽翼忽闪,古经中的另一种身法展现到了极致,他未踏足九宫不能御空飞行,然而羽翼与身法并出,居然有了短暂的滞空时间。尽管能够滞空的时间非常短暂,对于修士而言却足够了,弹指之间足以决定生死。 长黎顶着无尽古兵的锋芒,飞身跃起,直奔青铜魔族杀去,长黎以诡异的身法避过一道道魔焰,贴身逼近魔族,以凌厉的右拳疯狂攻杀。魔族修者丝毫不敢大意,从身后的黑洞中抓出一块石碑模样的古兵,双手抡动狠狠地拍向长黎。 “轰!”石碑崩碎,长黎拳头上覆盖的暗红色甲胄也毁坏了,鲜血淋漓的拳头露出了森森白骨茬,右手几乎废掉,然而这一战的结果却也在瞬间有了分晓,长黎虽然受创颇重,左手的断剑却毫不客气地插入了青铜魔族的胸膛,嗜血的断剑疯狂颤鸣,魔族修者血流如注,任凭他如何努力也难以止住,一身精纯的真元也在不停流逝,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青金色的鳞甲就黯淡了下去,再也没有那种坚韧的金属光泽。 ------------ 第二十六章 鏖战风云乱 “啊!”青铜魔族仰天长嚎,声音无比凄厉,断剑兴奋地颤鸣不止,仿佛在青铜魔族身上生了根一般,青铜魔族几次试探,竟不能将之拔出。青铜魔族的生机越来越微弱,周身缭绕的魔焰迅速熄灭,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一身真元十去**,耗时已久的战斗再无丝毫悬念。 长黎黑翼轻舞,化为一道流光,再次飞身而起,鲜血淋漓的拳头携风雷之势轰在,青铜魔族的胸膛,失去光泽的鳞甲,如同纸糊的一般,完全无法抵挡长黎的攻势。长黎右臂如离弦箭矢,狠狠洞穿青铜魔族的身体,精纯的真元炸裂,高大的魔躯瞬间被无比的力量撕裂,四分五裂的魔躯如流星般坠落在地面,阴郁的天空被一片血雾覆盖。 长黎抚摸着手中的断剑,冷漠的眼神落在下方呆滞的魔族大军之中,顿时令群魔骚动不安,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栗,令魔族修者对长黎手中这柄断格外忌惮。很早之前长黎就发觉,这柄断剑对魔族修者有着难以想象的克制,方才若非它的神异,与青铜魔族的那场战斗最终鹿死谁手真的尚未可知。 “卑贱的人族,倚仗手中利器而已,可敢放下凶器与我徒手公平一战?”一尊九宫秘境的魔族径直逼上前来,凛然的杀意毫不掩饰地落在长黎身上,狰狞的獠牙不时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 “哈哈!卑贱?公平?高贵的魔族冒然违反七千年前的休战协定,不宣而战,屠我人族修者,究竟是谁卑鄙?你口口声声要与我公平一战,好!你将修为压制至神道,我不仅放下这柄断剑,甚至再多让你一只手也无妨。”长黎冷冷回应道,尽管深陷魔军重围,生机渺茫,言辞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哼!与卑贱的人族有什么好说的?无论多强依旧是一只蝼蚁,一脚踩死便是!”又是五尊九宫秘境的魔族战士合围过来,一共六尊魔族修者分立于天空,同时掐动印诀,凝聚出一方六芒星战阵。 “镇杀!”六尊魔族战士齐啸一声,分立于六芒星一角,精纯的魔气交织在阵纹中,化为一方凝实的牢狱,战阵缓缓旋转,无数清晰的魔纹浮现在阵法中,强盛的力量压得虚空一阵奇异的扭曲。 “轰!”六芒星战阵如山岳一般镇压而下,无可匹敌的力量,压迫得大地一阵晃动,六尊九宫秘境的魔族修者催动的战阵,令人心生绝望。 “吼!”长黎怒吼一声,血淋淋的拳头逆天轰出,以一己之力硬撼如山似岳的战阵。六芒星魔焰滔天,如一颗黑色的流星一样砸落在大地上,剧烈的轰鸣回荡在整片战场,长黎勉励抗争,依旧与大地一起沉陷了下去。 长黎独自扛起了一寸寸压落的六芒星战阵,血淋淋的拳头几乎要炸裂,他虽然屹立不倒,身体却再难像以前那样挺得笔直,周身骨节噼啪作响,暗红色的甲胄寸寸龟裂,坚韧的肉身几乎要被难以抗拒的力量碾碎。 六尊魔族修者同时出手,长黎纵然如何强大也不可能阻挡,六芒星迎头镇压而下,虚空被禁锢的坚硬如铁,长黎纵然想移动一下手指也成了一种奢望,气机牵引之下,他若是有丝毫的分神恐怕就会被压成齑粉。长黎的身影依旧挺立,然而嘴角溢出的一缕鲜红,却预示着他境况堪忧,暗红色的甲胄崩碎在虚空中,猛虎的咆哮渐渐远去,长黎感觉一身神力如潮水般退去,疲惫的身体再难抗衡这无匹的压力。 “杀!”六尊魔族修者同时低喝一声,星芒的色彩瞬间又加深了几分,神秘的魔纹环绕在天空,战阵中涌动的魔气几乎凝为实质,愈加沉重的力量压迫下来,大地崩裂出一条足足有一里长的沟壑,燃烧的魔焰几乎要将他炼化成灰烬。 长黎全力运转玄功,维持神力不竭,周天经脉不时传来雷鸣一般的噼啪声,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双臂承受的力量过重几乎完全变形,所幸有迷蒙的绿光修复着受损的伤体,长黎这才未被魔气炼化。 “斩!”长黎嘴角落下一道血线,神色不仅没有丝毫委顿,黑色的双眸中神光反而越发慑人,伴随着长黎一声厉啸,铮鸣的剑啸划破了涌动的魔焰,一道冲天的剑芒直刺苍穹,洞穿六芒星战阵,一柄巨剑的虚影如山峰般耸立在天地间,冰冷的杀意化为风暴席卷四方。 “怎么可能?这种意志,根本不可能是区区神道境界的卑微蝼蚁所能拥有的!”六尊魔族强者同时变色,六芒星战阵从中央开始崩溃,飞舞的魔纹化为一缕缕黑气溃散在空气中,庞大的魔气如一朵蒸腾而起的乌云,不受控制地飞向遥远的天际,他们除了勉力对抗崩碎的战阵的反噬,再无精力顾及其他。 “啊……”大片的魔军颤栗着跪伏在地上,再无丝毫战意,无尽的杀意侵入了这些魔军的心神,动摇了他们的神智,这是嗜血的魔族战士也难以承受的浩瀚杀意,或许无法对其造成足够大的实质伤害,却足以令这些魔军精神崩溃。 “死!”长黎一跃而起,凌厉的身法如蜻蜓点水一般划过天空,冰冷的剑锋瞬间割裂了一尊魔族强者的咽喉,九宫秘境的魔族鲜血染红了天空,高大的魔躯无力地坠落在了地上。 “蝼蚁又如何?卑贱的蝼蚁却在收割上位者的生命,真是莫大的讽刺。”长黎出手无情,言语之间身形如鬼魅,穿越崩碎的战阵,再次接连带走三尊九宫秘境魔族战士的生命。 “卑微的蝼蚁,终究只是我族一餐血食,此间人族修者已近乎全灭,大局已定,凭你一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这些失去战意的废物,不再是我族之人,全部死吧。”一尊魔族修者望着跪伏在大地上的魔族大军咬牙切齿道,周身浮现出一道道黑与红交织的魔纹。磅礴的魔气与血气喷涌而出,炙热的气息令整片天地都灼热了起来。 “天魔解体?又能奈我何?就让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长黎神色凛然,苍白的脸庞无喜无悲,不足一尺的断剑喷吐着灿烂的剑芒,嗜血的颤鸣令心志坚毅的长黎不知觉间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长黎经此磨砺,身法比之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尚未踏足九宫秘境,却能短暂地在虚空滞留,这个能力让他有了与九宫秘境对战的资本。长黎一个闪烁出现在想要玉石俱焚的魔族强者面前,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狂霸的一拳仿佛打在豆腐块上一般,瞬间击穿了魔族强者的躯体。 长黎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位围杀他的九宫秘境魔族强者身上,这一场战争他已经战斗太久了,纵然体质非凡,神力不竭,战至此刻也有了一种疲累的感觉,唯有速战速决,消灭对他威胁最为严重的几位魔族修者,他才有一丝生存的可能。 “哈哈……伟大的魔族是不会屈服的,卑贱的人,还有失去魔族最为重要的勇气的败类,一起去死吧!”这位魔族强者非常果断,自知绝无幸免之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酝酿天魔解体之术,瞬息之间,无尽的魔焰吞噬了天空,气血与魔焰夹杂的灼热火焰焚毁一切,耀眼的鲜红弥漫四野,足足近三里范围内的魔军惨嚎着化为灰烬。 “难怪被称之为魔,果真是无情!”长黎周身流转着晶莹的宝光,任凭灼热的火浪拍打在胸膛,伟岸的身影屹立于火海中岿然不动。长黎周围的魔军被魔火引燃,焚烧殆尽,这一片战场难得出现片刻的安宁,然而战争不会就此结束,魔门中冲出的魔军实在太多,火海刚一消失,又有无尽的魔军合围上来,悍不畏死地杀向长黎。 魔族大军汇成了一片海洋,纵然如何杀戮,依旧是抽刀断水水更流。而长黎终究不是杀戮机器,连续几个时辰的杀戮,让他身心俱疲。虽然真元尚未枯竭,手上的动作却不禁迟滞了下来。战场的人族已近乎全灭,王族青年强者也有数人血洒故土,纵然再强的人,面对无穷无尽的魔军洪流,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咚!咚!咚!”南方的群山间忽然响起沉闷的战鼓之音,嘹亮的号角响彻四方,一面绣着朱雀图腾的旌旗高高悬挂在天空,洛川大战进行了数个时辰之后,人族大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战场之上! “终于有大军来援了!”幸存的人族修者长出一口气,征战良久之后,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杀尽魔族,一雪旧恨!”浩浩荡荡的人族大军开赴战场,急促的战鼓振奋人心,集结的战阵还在远方,一队九宫秘境的人族强者就率先御空飞来。虽然人数与魔族大军远远无法相提并论,却像一柄矛头深深刺入了魔族大军的洪流中,在黑压压的魔军中强行撕裂出一个缺口。 ------------ 第二十七章 血阵葬万军 浩浩荡荡的人族大军北上洛川,万里征伐,铁血洪流一步步推进,浓烈的战意直冲九天云霄。九宫秘境的人族战士御空如电,身先士卒杀入魔军丛中,顿时如虎入羊群,魔族战士硕大的头颅簌簌滚落,漫天的断肢残骸迎风抛飞,血腥气息弥漫四野,一大片魔军的生命瞬间被无情收割,拥有如此战力的大军,纵然是嗜血的魔族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遥远的天际寒风呼啸,迎风招展的的旌旗接连在众人视野中清晰,一个又一个王族的图腾现身在云层,沉闷的战鼓轰鸣如雷霆,振奋人心,嘹亮的号角吹响了冲锋的节奏,无穷无尽的战士缓缓奔赴战场,战争的序幕揭开了。 这是一支全部为修士组成的大军,强悍的战力比之魔族并不逊色分毫,这支突兀现身在洛川战场的大军,如同天降神兵,顿时扭转了战场一边倒的局势,令战争的结局变得扑朔迷离。 “魔族所属,结阵,迎敌!”苍老而威压的声音顿时令骚动不安的魔军安静了下来,魔族上下位者等级极为森严,几乎不会有人敢违背上位者的意志,天空短短八个字的指令,居然令嗜血的魔族战士瞬间变了一个模样,散漫的魔族战士仿佛一条条溪流,有条不紊地靠拢汇聚成大江河,很快的时间一道道坚固的阵线便集结而成。 “哈哈……龙牙、犬齿你们这两个杂种哪里逃?杀,给本公子屠尽这帮魔崽子!”一位身穿明黄色华服的青年混迹于这队九宫秘境的人族大军中,仰天狂笑一声,化身为大军最锋利的利刃,出手撕裂一道魔族尚未完全成型的战线,疯狂屠戮措手不及的魔族大军。 人族先锋小队战力强悍,泛滥的势头如洪水般撕裂魔族大军的防线,九宫秘境的人族战士的冲锋非同阶修者不可遏止。 “卑贱的人族,坑杀我族虎翼太子,奇耻大辱必须血偿!”苍老的声音鼓动魔族死战,强烈的恨意将魔族大军的士气提升带了极致,人族先锋大军无人可当的窘境并没有持续多久,无数散布于战场各处的九宫秘境魔族战士迅速做出反应,一个个狂叫着飞上天空,如饿狼一般合围上来,愤然出手,晦暗的天空顿时一片阴沉。 魔族九宫秘境的强者比之人族更多,当成百数千的强大魔族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所能发挥出的战力同样超乎想象,浩瀚的神力扭曲了虚空,无尽的魔气淹没苍穹,穷凶极恶的凶煞之气落在同阶的人族战士身上,一道道神芒洞穿天地激射向人族修者,顿时令人族先锋大军的推进如陷泥淖,不得不分神去应对同阶魔族的牵制,对低级魔族修者的杀戮的速度自然而然地随之迟滞了下来。 “杀!”喊杀震天的战场,大浪淘金,孤身苦战多时的青年强者中的弱者早已尽数被淘汰,能在残酷的战火洗礼下坚强活到现在的,无一不是旷世奇才。随着人族大军的到来,这些人群情振奋,全力出手撕裂魔军的合围,杀向人族大军的方向。 “这位姜族的公子元午,品性虽然不怎么端正,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修为确实出众,甚至比之名扬神州的公子未央也不逊色多少!古往今来,每逢大世则英杰辈出,这些各大王族的青年强者,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绝代奇才。”长黎凝望着战场中屠戮魔族的青年诸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修者的战斗是毁天灭地的,尤其是如此之多的九宫秘境修者同时出手,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洛川若非有前贤古阵遗留的阵法守护,大地非被打穿沉陷下去不可。 长黎自苏醒至今,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修者混战的场面,然而可以更加肯定的是,这副震撼人心的画面,却只是神州动乱的序曲,将来的战争只会更加可怕。长黎心中越发肯定洛川这片古地不一般,先是于上古时代孕育了人族最初的文明,后又被人族莫名废弃,如今新的战火又自此开始燃烧,数千年内这儿几次酝酿出了席卷神州万族的暴风,生逢于这样一个大世,长黎很好奇自己的苏醒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魔族阵型集结完成,而人族大军也杀至阵前,两道铁血洪流终于碰撞在一起,金铁交鸣的轰鸣汇聚成一曲招魂之音,每一个瞬间,战场的所有角落都会激起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人命如草芥,生死世仇相遇,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对于沙场的战士而言,只有两个结局,要么生,要么死,除了去选择战斗,不会有第二条路出现在你面前。 “杀!”人魔两族之间的战争,长黎纵然有心回避也不可能如愿,更何况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极避战,狂霸的右拳如秋风扫落叶,恐怖的杀伤力在战场体现的淋漓尽致,左手的断剑仿佛是魔族天生克星,九宫秘境之下的魔族几乎是触之必死。 战斗依旧在继续,长黎在反复的实战磨砺之中,对自身所修习的功法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凭借敏锐的五感,对于施展的这种狂暴拳道为何会在战场上显现出恐怖杀伤力的原因,也渐渐发现了几分端倪。原来这种秘术配合他所修习的古经,在战场会产生一种玄而又玄的献祭之力,加持于己身,杀戮的生灵越多,这种力量会体现的更为出众,方才长黎凝聚出的的血色战甲也是献祭之力体现到极致之后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种秘术虽然有些邪异,却真的非常适合千军万马杀戮不止的战场,久战之下,一方越战越强,战争的结局自然无须多言,有实力开创出这门秘术的人,必然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古圣! 千里洛川,狼烟遍地,兵戈碰撞不绝于耳,两族战死的修者尸体堆积如山,天空飘飞的鲜血如倾盆大雨般洒落,血腥的气息与修罗地狱无异。惨烈的战斗从黄昏战至一个新的黎明,战鼓与号角的节奏从未间断,长黎感觉用杀人盈野来形容自己,一点都不为过。不同于之前魔族大军对人族散修一面倒的屠杀,现在呈现在长黎面前的,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铁与血的碰撞,不战至最后一刻,谁也难说胜负成败。 黎明的曙光才露出一缕黯淡的熹微,昏暗的夜幕依旧横亘在天空,一颗颗灿烂的流星划破夜空,激烈的碰撞之后绽放开一朵朵耀眼烟花,恐怖的神力波动遥遥传来,仿佛是天地伟力沉沉压在下方修者的心头,难以驱散。不知多少里的高空之上,两族的至强修者开始了战斗,出手之间就是大道塌陷,月落星沉,完全超越普通修者的认知。 滔滔洛河化为了一条血河,残缺不全的浮尸顺流而下,几乎将河道堵塞,人魔两族投入战场的大军都不下百万,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战斗,谁也说不清有多少修者陨落,腥臭的血液汇聚成一道道溪流,汨汨而流,不停渗入崩裂的大地。 “呼啦啦……”浩大的妖风席卷天地,集结于青渊妖域的妖族大军终于开动了,妖族旌旗招展,庞大的战阵一望无垠,妖修的数量比之初入洛川的魔族与人族大军丝毫不遑多让。 妖族的异动令魔族与人族修者的神色同时大变,大军集结已久却迟迟未动,如今突然亮出锋利的爪牙,姿态未明却又磨刀霍霍,以逸待劳的生力军自然更让人忌惮。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人魔两族的久战之师又该如何应对? “轰隆隆……”大地剧烈摇晃了起来,如同地震一般的场面顿时让人魔二族的修士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光是行军的步伐就是如此震撼,若是真正加入到战场恐怕所有人都要被屠戮。 “不对!这地震并非妖族行军的缘故,而是大地确确实实在晃动!”长黎感应到了事情的古怪,凌厉的身法施展到极致,瞬间跃上百丈高空,侧目俯视地面,神色顿时大变。 鲜血染红的大地不知何时崩裂开了一条条恐怖的裂痕,无尽的血色溪流源源不断流入其中,缓缓渗入地面,其实长黎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可一直都没怎么在意,唯有这一刻他登临天空的时候,才真正发觉了事情的恐怖。 长黎在天空窥视到了一角令他心胆皆寒的阵纹!触目惊心的阵纹仿佛先天而成,契合在大地崩裂的痕迹之上,由鲜血溪流纵横交织浇铸而成,浩瀚无边,甚至极有可能覆盖了整片洛川大地。如此大手笔。虽然并不知是谁布置的,却真正的堪称绝世恐怖,这座血阵要是发动后果根本难以想象。要知道,这儿可是刚刚葬身百万修者的凶煞之地,如此庞大修者的鲜血,却只能勉强催动这座阵法的祭品。 大地晃动的更为厉害了,不惜牺牲百万修者也要完成的血阵,运转之后会有多么恐怖,谁也无法想象。究竟谁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暗中主导了这一切,长黎彻底被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迷惑了。 ------------ 第二十八章 远古九黎 长黎凝望着脚下汨汨而流的血溪,神色渐渐凝重,一天一夜的血拼,上百万修者葬身此地,惨烈的战场之上处处血腥气息弥漫,逝去的战士的血魂让浩大的阵纹越来是清晰。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长黎心头挥之不去,前所未有的危机正一步步逼近,而危机的来源却并非生死相向的魔军,若真是因为某些人的野心而让百万修士殒命于此,这恐怕将是一个非常令人心寒的真相。 细密的阵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血色的大地迸裂开一道又一道恐怖的裂痕,大地震动,气血蒸腾,沸腾的热血流转着庞大的生命精气汇聚于阵纹间,从触目惊心的裂痕渗入地底深处。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仿佛有一只嗜血的巨兽在复苏,它大口大口吞咽着战士的鲜血,浩瀚的神力震撼着大地,仿佛随时都会挣脱地底的束缚重临人世。 阵纹流转,血芒冲天,如此震撼的异象,不然只有长黎一人会注意到,一些征战良久的王族青年强者也发现了诡异,他们略微诧异一下之后,迅速相互交换神念,不动声色的迅速退出战场,极速飞往洛南群山。 这些青年强者无一不是灵觉过人的绝世奇才,趋吉避祸的本能直觉是一等一的强,若是这些人同时选择撤出战场,足以说明很大的问题。风雨欲来的的感觉令长黎心神难安,一个天大的阴谋终于浮出水面,他怀疑拼死征战的人魔两族,很可能同时遭受了别人算计,毫无意义的流血牺牲,最终只会白白成就别人的野心欲望。 可惜,长黎纵然发现不对,依旧无力改变什么?深陷入杀戮之中的两族战士早就红了眼,战至此刻,战争的节奏早已不受掌控,两族大军彻底绞杀在一起,尽管大地都在撼动,可没有人敢分神去关注这些,修为尚不够强大的战士,在血腥的战场稍有分心就会变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长黎不再犹豫,一剑扫出一道十丈长的血色剑芒,将阻隔在他百丈内的魔族战士尽数诛杀,然后身法施展到极致,凌空腾跃之间,如流星一般飞奔向洛南,他虽然不能御空飞行,速度却是不逊色于九宫秘境修者。 “嗷!”嘹亮的龙吟响彻四方,黄金圣剑横扫八荒六合,公子未央白衣染血,黑发飞扬,耀眼的黄金剑芒贯穿天地,他孤身一人力撼一尊强大的魔将与十多位九宫秘境魔修,丝毫不仅不落下风,甚至有稳压之势,他一剑震退魔族十多位强者,厉喝一声道:“人族修者,洛川古地将有大变发生,各部不可再与魔军多做纠缠,请速速相互掩护,撤离此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未央,你这是何意?阵前扰乱军心可是一桩大罪,纵然你为姜皇之子,我也有权将你格杀于当场!人族勇士听我号令,魔族败象已现,不必理会妖军,迅速歼灭残余魔军!退后一步者,杀无赦!”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战场,至强的大道气息让人族士气重新涨到了一个高潮,杀红眼的人族修士也仿佛入魔了,悍不畏死的疯狂搏杀。 “哼!蛂湼,只要我还在一天,就决不允许你如此草菅人命!”公子未央仰视着苍穹之上至强者的战场,双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意,然而可惜的是,他纵然为青年一代的翘楚,眼下却无力与这些人争锋,滔天的怒火,唯有倾泄在魔族大军身上。灿金色的锋芒如决堤的江河,冲垮一道道魔族阵线,公子未央不再刻意寻找魔军的强者重点歼灭,而是辗转于战场,撕裂魔族的合围,为浴血奋战的人族战士打通一条生路。 公子未央手持黄金圣剑,睥睨战场,所过之处,魔军纷纷溃散,然而人族大军却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不仅没有选择后退,反而再次疯狂扑向魔军,凭他一人根本难以阻止全局的大势。 “诸位都是我人族大勇之士,可此刻绝不是义气相争之时,请听我一言,快离开战场,为我人族未来多留一线生机。” “血阵将成,此地生灵必然寂灭,我未央对天起誓,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情愿承受天道劫火,永坠无间地狱,不得超生。” 公子未央一身白衣被鲜血浸透了,黄金剑气依旧凌厉,可天塌不惊的脸庞上却不禁有了几分着急的神色,他反复辗转于战场各处,苦口婆心地劝说人族修士退后,可惜收效甚微,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不少地方反而由于他的动作将战况退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大地撼动得愈发剧烈了,许多地方崩裂出了数丈宽窄的裂痕,冰冷的杀意从地底冲出,仿佛寒冬提前降临洛川。妖族大军审时度势,最终还是没有加入战场,他们选择驻军在洛河主战场百里外,冷冷地凝视着杀至疯狂的人魔两族,谁也不明白妖族在算计着什么。 长黎不再理会血雨纷飞的战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此地,他一跃冲天,风驰电掣,一路狂奔向洛南。几百里的距离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很远,对能够御空飞行的修者而言却算不了什么?长黎的身法展现到极致,除了不能飞上百丈高空,其余差不多已经和御空飞行没什么两样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他终于离开了战乱之地,屹立于洛南群山,细看洛川的变故。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轰鸣如同末世降临,一朵血色的蘑菇云忽然绽放在洛川大地,厚重的雾霭覆压天宇,辽远的大地沉陷了下去,剧烈的地震摧垮一切,甚至连远在千里外的洛南群山都受到了波及,大块大块的山体崩塌,不少修者士直接被山崩掩埋。 鲜红的阵纹复活了,无尽的血芒冲上天空,交织成一幅浩大的道图,磅礴的凶煞戾气从地底深处涌出弥漫四方,恐怖的大道震动撕裂天地,贯穿阴阳六道,浩瀚的大道气息引得群魔跪地长啸,绝世魔威传遍神州大地,引得诸多绝世强者为之震撼。 “啊!”公子未央仰天悲啸,却无力改变结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族大军覆灭于血阵之中。 血阵当空,封困天地,真正的末日降临了,刚刚还在战场厮杀的人魔两族修者,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接连炸成一团血雾。不要说这些修为只是初窥门径的修者,高空之上甚至还有几尊绝世强者因走得稍微慢了一步,也化为了血雨身死道消。血阵的伟力超越了想象,无论是人还是魔,都难以承受这股浩瀚的力量,一场用生命来绽放的华丽焰火在洛川上演,绚烂而悲怆。 人魔两族大军全部覆灭,除了少数见势不妙及早逃到洛南的人之外,被血阵笼罩的修者没有一个可以幸存下来,妖族大军仓促之间也遭遇了无妄之灾。虽然没有参与战争,却也被血阵整整削去了三分之一的战阵,其余的妖修拼命逃向青渊妖域的方向,这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狼藉不堪的洛川大地裂开了一道十里的沟壑,血色烟云消散之后,一卷三尺长的兽皮古卷从深不见底的沟壑内缓缓飞上天空,静静悬浮于血阵之中,放射出淡淡的光辉,看起来安详而平和。 “血祭两百万生灵,就是为了它?”这一刻,长黎的心很冷,牺牲如此之多的生命,居然只是为了献祭给这幅古卷,无论究竟是何人的计划,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冷血得让人心寒。 “说什么洛书河图出世,一切都是幌子,各族真正的目标原来是它!真是胡闹,你们如此草菅人命,终会将人族引向覆灭的。”公子未央神色很不好看,他披头散发,手持滴血的黄金圣剑,屹立于天空自言自语道。 “哈哈……知道皇最讨厌你什么吗?哼!妇人之仁,纵然修为再强,也难成什么大事,两百万算什么?若是可以得到它,再牺牲两百万又有何不可?”刺耳的长笑与惨烈的场景很不相符,一位中年男子悄无声息的落在公子未央身边,狂热眼神死死盯着血阵中的兽皮古卷,恨不得立即据为己有。 “怪不得你们费尽心机散布谣言,营造这么多杀孽,原来都是为了血祭这张九黎魔图,看来我族也有几个妖域的王被你们蛊惑了,居然参与这个丧心病狂的计划。据说,这张魔图乃是早已灭族的魔族皇族的一位古皇倾尽心血所造,堪称世间最为恐怖的杀器之一,你们贸然复活它,若是无力镇压,恐怕神州大地会血流成河的。”紫衣出尘的妖族太子叹息一声,抚摸着肩膀上的雪白小兽,幽幽开口道。 “哼!什么蛊惑?只要暗中散布一些消息,妖族那群老不死肯定会像闻到鲜血的苍蝇一般主动凑上来,根本不需要谁去蛊惑,这次若非你从中作梗,百万妖军也得全灭。”中年男子神色不善地盯着妖族太子紫崎咬牙切齿道,若非心有顾忌,恐怕直接就出手了。 ------------ 第二十九章 魔威震古今 洛川古地化为了一个古老的祭坛,超过两百万修士的血魂作为牺牲,终于令沉睡不知多少岁月的九黎魔图复苏。浩瀚的血阵如同**大海,覆压九天,晶莹的血色神芒璀璨而夺目,三尺魔图沉浮于血海中,淡淡的光晕流转不息,令无数绝世强者心驰神往。 一切真相都大白了,人族皇族中有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先是散布洛书河图出世的消息,引得各族强者来浴血相争,然后又设局坑杀人魔两族百万大军,血祭九黎魔图,这才将事情推到如今这一步。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在设局之人掌控之中,最终要是能顺利收复九黎图,除了手段或许有些残忍无情外,这个大局堪称完美。 “哈哈……真是可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个道理身为修士应该比凡人更清楚。所谓的仁道与圣道,本是你人族前贤所最为尊崇的大道,你们罔顾祖训,丧心病狂,造下如此大孽,终究会有报应的!”妖族太子紫崎凛然无惧中年男子的威胁,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一字一句道。 “报应?真是可笑。当我掌控九黎图之后,纵然是冥冥之中的天理气运,也要为之打破,绝强的力量可以粉碎一切孽障,这个道理难道身为血债累累的妖皇后人都不明白?”中年男子阴沉的目光凝视着翻腾的血海,似乎正在考虑该如何收取这卷兽皮古图。 “蛂湼,古皇的秘密,不是我们可以窥探的。魔图已经出世,如果不尽早收服今日的血祭还会上演,神州大地必将血流成河,你若不想白白营造这场杀孽,还是快点收服了它吧。”公子未央面无表情地开口,事情演变到这一步绝非他的意愿,然而指责已经没有丝毫意义,尽快解决这个大患才是关键。 “哈哈!无需你多言,我自然会收取这幅九黎图,不过此地的异变早已引起了不少心怀叵测的人的注意,借此机会诛杀几个不知死活的老家伙也是不错的,反正图在那儿又飞不走,我一点也不着急。”蛂湼神色非常冷静,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魔图横空,古朴无华的兽皮古卷沉浮于万千血海波涛,浩瀚的魔威洞穿九天十地,虚空坍塌出无数漆黑的空洞,不知通向何方。神州大地彻底沸腾了,苍茫的古地荒林之中,一些远远超越众人想象的古老强者出世了,一道道强横的神念跨越百万里,肆无忌惮地扫过洛川,在虚空碰撞出清晰可见的褶皱。 “这些绝对是堪比神灵的绝代强者,只是不知有没有踏出最终的那一步,立足圣境!”许多青年强者脸色发白,他们尽可以笑傲同代,可与这些传奇神话相比,却依旧是巨龙与蝼蚁的差距,根本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轰隆隆……”人心欲望终究难以遏制。虽然明知有天大的危险,可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古董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对魔图出手了,虚空崩碎,一只天地元气幻化的大手威压十方,洞穿天宇,径直抓向三尺长的古卷。 “哼!不知死活!”蛂湼不屑地冷哼一声,平静地看着兽皮古卷,仿佛根本不担心别人会将其摄走。 天地元气幻化的大手仿佛一只天鹏,背负青天,如山似岳,厚重的威压令群山一阵震颤,似乎一掌之威足以将千里山岳拍碎,将大地击沉。堪比神灵的强大存在令隐藏在洛南群山间的青年强者心头一颤,这种级别的强者,纵然是随手一击,他们被波及到丝毫恐怕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幸运,更何况是全力出手的一击? 神灵之力能否撼动魔图呢?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然而,事实的严重性远远超越了众人的预料,神灵之手始一靠近血阵,就引起了血阵激烈的反噬,一缕强横的魔念侵染了这道神念,溃散的神念被魔化消融在血海,天地元气幻化的大手寸寸崩裂,一道血色的神芒仿佛一柄神剑,破空逆袭而去,凌厉的神威直指百万里外的绝世强者。 “啊!”血芒洞穿的黑洞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纵然强如神灵,依旧难以抗衡魔图神威,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瞬息之间就被魔图斩灭。 “嘣嘣嘣……”魔图平静地浮沉于血海,接连又是几道血芒激射而出,洞穿虚空袭向未知的远方。毫无疑问,又是有人难以忍住诱惑以秘术向魔图遥遥出手了,结果依旧是毫无悬念,血阵凌厉的锋芒,斩杀一切亵渎魔图神威者,至今未有人能接下血阵一击,接连不下六位堪比神灵的强者陨落。 九黎魔图,乃是远古魔皇倾一世心血所铸,这种级别的神器,在神州悠悠历史长河之中也是寥寥无几,如今纵然为无主之物,威能也不可想象,根本不可能以力慑服,若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恐怕洛川就此会化为绝域,再无生灵可踏足。 “难道昔日人族迁出洛川正是因为早知此地有魔图沉睡?前贤古圣果然有大智慧,为后世子孙避免了一场灭族血灾,万不该丧心病狂唤醒这种魔物啊!”长黎望着兽皮古卷叹息一声道。 “卑微的人族,这种神器不是你们可以亵渎的!”一个肩扛白骨大棒的巨人,从南方无尽莽荒之中狂奔而来,千丈神躯堪比山岳,无尽星河的虚影缭绕在周身,奔腾之间追星逐日,撼天动地。 “这是云荒深处的夸父氏族后人,相传其祖上真有逐日之能,掌控亿万星河之力。虽然人数极少,却是极端强大的一族,可是这一族不是传说早已灭族了吗?怎么又有族人现世?”许多王族青年强者神色微微一变,可以说,这一族昔日的没落与人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真有族人遗世,恐怕是许多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开!”巨人仰天怒吼一声,挥动肩上的白骨大棒,狠狠地砸向血阵。白骨大棒迎风暴涨,仿佛一根擎天之柱,直插苍穹,携无尽星辰之力,狠狠地砸落在血阵之上,瞬息之间,璀璨的星芒与血光交织在一起,湮灭的力量顿时令虚空大片大片塌陷,迷蒙的混沌气息无比骇人。 “夸父族人每一位都绝世强大,这位恐怕至少半只脚已经踏进圣域了,而且这根骨棒至少一位是祖王所留,这才能稍微抗衡血阵之力。真是恐怖啊!九黎图自始至终都还未真正出手过,天知道如果阵图合一,会有多强的力量!” “轰!”白骨大棒终究难敌血阵之力,星河的幻影消散于无形,浩瀚的血阵之力将骨棒震为两端,巨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回,硕大的身躯仿佛一座被弹飞的山岳,场面着实令人无语。 “这根骨棒已然通灵,居然代主一死,让这位巨人逃过了一个死劫。” “嗷!”低沉的龙吟慑服万兽,一条百里长的青龙口衔璀璨的明珠,从东海沿洛河逆流而上。云从龙,风从虎,神龙出世,一路之上风云变色,天地无光,耀眼的明珠仿佛一轮太阳,从东方而来,驱散万般邪魔戾气。 “这是一枚龙王凝练的龙珠,真是没想到,龙族居然也跑来来凑热闹了。”蛂湼的神色微微有了一丝不自然,几个强大的异族的出现,让他预感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恐怕要出现一丝变数了。 青龙口衔明珠,璀璨的光幕令天地生辉,百里青龙之躯迷蒙着一层细密的金光,让他有了一缕祖龙的气息,明珠护佑着他缓缓步入血阵之中。 “一里,两里……”所有的修士都屏住了呼吸,毕竟这是第一位步入血阵的存在,就是不知能接近九黎图多远。 血海涌动,无尽的浪潮拍打在金色光幕之上,被明珠缓缓抚平,饶是有这样一尊神器庇护,青龙前进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步履越来越艰难,百里龙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呼啦啦……”一道如同清风的划过的声音忽然惊呆了所有人,兽皮古卷忽然主动打开了一角。虽然不过一寸,可千里之外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啊!”青龙狂啸一声,百里龙躯忍不住痉挛起来,一角魔图让整片血海沸腾了,蒸腾的血浪呼啸着镇压向青龙,明珠的光芒也不能阻挡,百里龙躯被血芒割裂,青色龙鳞一一崩碎如秋叶般凋落,鲜红的龙血如雨点般泼洒而下,场面无比凄惨。 青龙横死于血阵之中,失去光泽的龙珠最终还是没有被留下,挣扎着冲出血阵,自主飞回东海,期间虽然有几个强大的存在意图阻拦,却并没有成功。 “强大的龙族携至宝而来都横死当场,而今血阵与魔图合一,当世谁能压服?魔皇纵然身死,魔威依旧震古烁今,九黎魔图,无人可亵渎!” ------------ 第三十章 黎庙镇苍穹 魔皇九黎氏,一个消逝于历史长河中的古老氏族,因至宝九黎图重见天日,昔日的辉煌如今又被人提起。古老相传,九黎族乃是远古时代魔族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历经黑暗动乱千万年,族中强者却始终不绝,最终走出了一位真正的皇,以铁血手腕平定战祸,一统神州,成就了魔族第一个皇族,也是迄今为止魔族所公认的唯一一个皇族。 九黎氏在魔族历史之中留下的辉煌令人敬畏,在远古时代始终是强者辈出传承不绝,纵然是魔皇陨落之后,依旧统御了神州无尽岁月,直到万族之中再出皇者之时,这一族才渐渐没落,消逝于神州大地。在之后的几次神州动乱之中,九黎族由于过于强势,最终还是招致灭顶之灾,九黎后人绝灭,这一族的历史彻底化为云烟,魔族至尊至此只称尊而不称皇,以示对这一族的敬畏。 一个古皇遗留的神兵,纵然是无主之物,也无人可以侵其威严,想要彻底压制,唯有以同阶的神兵来镇压,可如魔皇这般强者,神州大地自古也未能走出几尊,他们的遗物皆是一族镇压底蕴的根本,不到举族兴亡之际,谁也不会拿出来,蛂湼的自信究竟从何处而来,谁也无法想明白。 短短的三个时辰之内,各族已经有不下百尊堪比神灵的修者相继陨落于血阵,纵然是传说中的神龙,摘星拿月的夸父族人,依旧难敌阵图之威,血阵与九黎图合一,传世的圣兵在魔皇图面前也不堪一击,非圣人持同级别的神器,根本没有接近的可能。 “九黎图出现在此恐怕并非没有原因的,洛川乃是昔日黎族故地,而黎族虽为人族,却曾有先圣因缘际会之下得到过远古魔皇九黎族的部分道统,现在想来,其中的原因,恐怕和九黎图脱不了关系。先圣早已知晓此物的存在,却无妄动之念,后人如此猖狂恐怕会招致弥天大祸。” “该死!这种东西根本不该招惹,你们姜族真想闹得十方寂灭、生灵俱绝吗?”不止是妖魔二族,甚至是不少人族青年强者都对蛂湼的丧心病狂有些发指,坑杀百万大军血祭魔图,胸有成竹却又迟迟不肯露出后手,引得万族强者接连陨落,究竟意欲何为? “哼!鼠目寸光。姜皇的远见岂是你们这些小辈所能揣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蛂湼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议论纷纷的青年诸强,神色无比冰冷。 “啊!”血阵中的强者接连陨落,传世圣兵也崩坏了不下十件,如此奢侈的消耗,依旧难抵修者对九黎图的渴望,人心欲望,有时比真正的魔更为可怕。 长黎漠然看着诸多强者的动作,神色之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实力的渴望。真正强大的修者,摘星拿月移山填海也不过一念之间,神州大地实在是太大了,这种级别的隐世强者无数,若没有绝对的实力,绝不可能走遍神州大地,所谓的追寻逝去的自我,也就无从谈起。 “哈哈!未央,九黎图的下落,是我费尽心机才为父皇寻道的大礼,等我立下这件旷世奇功,姜皇的位置恐怕就不远了。终此一生,我注定要压你一头。”一位黄衣青年出现在蛂湼身边,狂傲的笑容人很难心生好感,唯有银甲青年顾苛紧随其后,冰冷的神色万古不化。 “姜皇大位,我未央从无此心,如今血阵与魔图合一,你们好自为之便是,千万不要因强取魔图而堕入魔道。我有阵台一座,可穿行百万里虚空,我相信诸位已经见识了魔图之威,此地旦夕不保,不知是否有人愿先行离开,避开这场大祸。”公子未央祭出一座一尺见方的阵台,悬浮于虚空,高声问洛南群山间的修者道。 “此地之事,断不是我等可以招惹的,多谢公子相助。”不少修者早已被此间的无情杀戮所震慑,对于所谓的大机缘,已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苦于无法离开,才被卷入这场大祸中,如今公子未央开口,正好为这些人大开方便之门,引得众人感激不尽。 “敢问未央公子,刑天部族如今在何方,你的阵台将我送至那个地方。”长黎上前。 “难道兄台是刑天部族流落在外的子弟在寻找亲族?观你一身修为,确有刑天部族的几分气息,可惜此地距刑天部族尚远,我的阵台不能直接将你送到,你若南下百万里之后,还得远行许久,抱歉了。”公子未央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倨傲之色,并没有因长黎的修为低下而有所轻视。 “多谢公子。”长黎眉头一皱,没想到刑天部族这么远,若是他要像以前那般徒步穿行,恐怕根本不切实际。 “哼!堂堂皇族公子,与这些废物有什么可啰嗦的?蛂湼,现在陨落的老不死已经够多了,足以震慑剩下的人,不用再等了,迅速收取九黎图回族内复命。”公子元午下令道。 “是!”蛂湼阴森一笑,拿出一个石刻罗盘,缓缓拨乱着对准了九黎图,瞬息之间,一道璀璨的接引之光穿越苍穹,直达未知的天宇。他果然并非是要以蛮力强行镇压魔图,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手法沟通了一个域外世界,想要凭借这种力量来收取魔图。 “轰隆隆!”天空之上比雷霆还要震撼的轰鸣令人心神难安,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仿佛有一个陨石正在一步步接近,浩瀚的力量足以灭世。虽然尚未真正临近,可所有人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半。血阵上空坍塌的空洞无限放大,这股浩瀚的力量陡然撕裂开百里的缺口,刹那之间血阵孕生的无尽的血气仿佛决堤了一般,疯狂奔涌而出,璀璨的血芒崩毁一切,肆虐在那个未知的世界。 “那一个域外世界,有一件同级别的神器镇压,更有修为惊世的修者催动,这才没有崩坏,如此大手笔,恐怕真会让他们收取到九黎图!” 血阵与魔图纵然再强,也是无主之物,随着力量的流逝,终究会再次陷入沉睡,而域外世界之中的那件神器却无这个隐患,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个计划恐怕是有人积蓄已久,长久的对拼消耗,必然是九黎图会落入下风。 血阵的光芒逐渐暗淡,原本覆盖千里之域,如今越来越小,九黎图与另一股同级别的神器纠缠在了一起,毁天灭地的力量凝聚成细小的一股,相互掣肘,很难在庇护血阵的完整。 “难道真就任凭他们收走九黎图?哼,痴心妄想。必须催动我族神器,一定不可以让九黎图再落入人族之手。”妖魔二族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这种等级的神器,可是足以主宰一族命运的东西,牺牲再大也不可能想让。 “轰……”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千里洛川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迸裂开一圈深不见底的沟壑,群山震荡,洛川大地就仿佛一座岛屿,缓缓离地而起,飞向天空的黑洞。 “真是疯狂,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九黎图,连血阵阵图也不想留下。可是血阵孕生于洛川大地,所以就索性连洛川一起收走!这种手段当真是震古烁今啊!”姜族的实力不得不说很逆天,居然真有能力收走九黎图,妖魔二族之中的强者彻底孤注一掷,开始觉醒自己族内镇压底蕴的神器,遥远的神州大地上,数股恐怖的气息同时觉醒,顿时令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种级别的神器碰撞,动辄就是毁天灭地,他们身处风暴中心,安能无事? 同一时间,飞起的洛川古地之上,突然亮起无尽璀璨的光晕,黎族故地坍塌的神庙再现于世,一道伟岸的男子身影显化于神庙上空。 青年男子的身影很是模糊,光质的幻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与血色波涛根本无法相比,可饶是如此,就是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他周身笼罩的光环,如同黑夜之中的星辰,将他掩映地比神祗更为神圣庄重。青年男子背负长弓,行走于血海波涛之上,顶着九黎图和另一件神器之威,泰然自若,胜似闲庭信步,仅仅是凭借自身的的气势,就阻止了飞升的洛川,将这座飞行的岛屿一寸寸压回大地。 青年男子孤身立于天宇,落寞的身影仿佛一道天堑,阻隔在洛川大地与天穹的缺口之间。决堤的血浪倒卷而回,重新聚于九黎图上,黑洞中垂落的混沌气息,也如怒龙一般拍打着青年男子身上的光幕,却不能穿越丝毫。 “这人是谁?神州之上难道还有这等强者存世,实在是不可思议!”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震撼了所有人,神州大地刚刚觉醒的数尊神器的气息,也不由得迟滞了下去,再无之前的凌厉威势。 ------------ 第三十一章 大道万世昌(第一卷终) 道纹流转,彩霞漫空,流光溢彩将天空掩映得如同仙域,黎族神庙脱离了古地的束缚,宛如一颗璀璨的新星,冉冉而升,径直飞向天空的裂痕。域外神器的接引之力被神庙上空那道孤寂的身影所阻,洛川大地停止了飞升,好像一座飞岛静静悬浮于血海与苍穹之间。 浩瀚的混沌仙光,如同苍穹之上垂落的湍急瀑布,奔涌而下,无尽伟力疯狂冲刷九彩流光凝结的神庙,绚烂的光辉不可直视,迸溅的仙光纵然是神魔也要避退。青年男子仰视着天空撕裂的缺口,负手屹立于神庙上空,巍峨的身影仿佛一座永世难以逾越的山岳,沉沉压在诸强心头,这种惊艳万古的强者,是屹立于历史长河中的一座丰碑,永远只可仰望,不可企及。 “黎族故地,果然非同寻常!出过古往今来有数的至强者的大族,昔日的辉煌与繁盛必然不可估量,纵然万世之后身死族灭,亦有惊世后手遗留,真可谓是震古烁今。”公子未央喃喃自语,神色之间略显几分复杂,昔日黎族与姜族的关系错综复杂,纠缠不清,若非最终黎渊与妖皇一战双双不知所踪,如今人族共尊的荣耀落于谁手还真不好猜测。 “黎族神庙之中莫非有那个人的神念守护?可硬撼两尊至尊神器不落下风,如此战力,残余的神念根本不可能做到,除非他本人依旧存世!难怪七千年来各族强者遍寻黎族故地也没得到太大的收获,若是他还在世,普天之下有谁可敌?”妖魔二族更是心急如焚,尤其是魔族,与这个人说是血海深仇丝毫不为过,昔日魔尊殷契尚在还可力敌,如今那个人要是归来,魔族强者自忖除了灭族一途根本无任何应对之策。 “这个身影好熟悉……难道?真的是他,七千年前无敌于天上地下的战圣黎渊!”长黎心底惊叫一声,终于认出了这道模糊的身影,他意外坠落于那片死亡世界时,机缘巧合之下曾见识过战圣黎渊的尊荣,因此对此刻忽然出现在苍穹的身影并不陌生。 “唉!”青年男子的身影依旧模糊,仿佛跨越时间长河而来,不存于现世,虚幻而朦胧,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是梦幻空花之时,一声长叹却令这些人心头不自热的一跳,清晰而无奈的叹息之音回荡在耳畔,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缕威严令所有人颤栗不止,许多修为稍弱的修士甚至直接跪伏了下去。 青年男子沉默不语,平静地仰视着苍穹之上撕裂的天痕,凛然战意化为一道千里剑芒,森寒剑锋斩裂混沌仙光直指天痕连通的域外世界。青年男子挥手摄来背负的长弓,扣弦开弓,一寸寸拉动弓弦,刹那之间,天地失色风雷齐啸,浩瀚的元气风暴席卷神州大地,所有修者感觉自身真元飞速流逝,消散于虚空。滚滚元气汇聚成江河,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涌向长弓,黎族神庙停止了攀升,无尽彩霞化为一道道流光流转在长弓之上,璀璨的光辉化为神箭,遥指天痕。 “该死!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来搅局!”蛂湼的神色终于慌乱了,千算万算终究未能如愿,震古烁今的至强者,不是他可以算计到的,在天空那道惊艳万古的身影面前,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收敛气机减缓真元的流逝,巨龙与蝼蚁的差距,不是阴谋诡计所能弥补。 “轰隆隆……”天雷咆哮,浩大的天罚降临了。这一箭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大道所能容许的极限,引起了天地的反噬,一颗颗大如山岳的雷珠砸落在黎族神庙,蓝紫色的雷海淹没了悬浮在高空洛川大地,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可以将洛川崩碎数次,雷劫纵然是在千百里的高空,下方的修者依旧感应到了这股毁灭性天威。 青年男子屹立于雷海,任凭雷蛇舞动,惊涛拍案,始终岿然不动。炸裂的雷珠化为一缕缕雷水,潺潺而流,流淌想青年男子,雷劫之力也被他以大法力炼化入神箭中,弓弦未至满月,璀璨的剑芒已经如太阳一般耀眼,纵然一些修成天眼神通的修者看一眼双眼也无法直视,眼神稍有驻留就双目刺痛鲜血长流。 “轰……”长箭离弦,虚空片片破碎,天地仿佛崩塌了一般,振聋发聩的轰鸣响彻神州大地。惊艳万古的一箭,绝对有崩碎日月射落星辰之能,浩大的气势已经完全超脱了修者所能理解的范畴,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这一箭若是射向神州大地会造成怎样可怕的灾难,弹指之间沧海桑田恐怕绝非妄想。惊世一箭仿佛一颗陨星,逆天而上,璀璨的光辉拖曳着千里尾焰崩碎一切阻挡,箭矢上环绕着一道直径足有十里的神光,洞穿天地六合,无尽元气凝结的光柱瞬间击穿迷蒙的混沌光幕,穿越天痕袭向神秘的域外世界。 “呼啦啦……”九黎图沉浮不定,血阵又一次被激活了,无尽魔纹流转,血海浪潮逆天而上,沿着神箭洞穿的混沌裂痕灌注进去,毁灭性的魔气灭绝一切生机,塌陷的虚空黑洞崩裂的愈加迅速。天痕内澎湃的混沌气机凝结为浩大的道图,竭力想要弥补这道缺口,然而在两股同等级的力量轰击之下,这注定只能是妄想。 这绝非一场寻常的战斗,严格来说,这堪称是一场三尊至强者跨越时间长河的博弈,修为不到那个层次,唯有静静远观的份,否则只能是引火烧身。 “不可再有至尊神器参与进去了,古老相传,超越五尊神器聚首之后,会演变为一场不可逆转的旷世灾劫,大地沉沦,天地崩毁,生灵寂灭……纵然只是传说,可是谁也无法承受这个后果!”各族强者神念交流之后,先后以秘术强行让觉醒到一半的本族神器重新沉睡,静静等待着这场纷争的终结。 青年男子携血海之威直逼天痕,凌厉的杀意冲破两界壁垒,将毁天灭地的旷世战火蔓延到域外!整整一天一夜之后,这场跨越万古的至强者争锋终于有了结果,天痕之后的域外世界持神器而来,最终却又无奈败退,一无所获。 尘埃落定,千里洛川缓缓落回神州大地,黎族神庙失去了光华,重新化为一堆废墟,废弃在荒芜的古地。血阵耗尽了祭祀灵力,无尽魔纹消散在天地间,兽皮古卷自主合上,化为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破碎的苍穹如同一块褶皱的破布,失去了域外神器的支持,撕裂的天痕缓缓愈合,一种类似于水银的物质流转在其中,这是大道孕生的道纹,一点点平复战火的创伤。肆虐的混沌气息也消散于天地间,除了天空之上不时还坠落下一两块燃烧的焦土外,略微显得有些怪异外,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战圣!战圣!无敌!无敌……”一个沉寂七千年的名字再次勾起了万族修士尘封的记忆,人族修士彻底沸腾了,疯狂的呐喊声惊天动地,群情激动的修者纷纷跪伏于地上仰视苍穹,争相一睹这位震古烁今的至尊强者的风采。 “该死!牺牲如此之大,最终却一无所获,我该如何去向皇复命?九黎图究竟失落在了何处?”蛂湼的脸色很不好看,然而面对天空那个比之神祗更为传奇的男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只得强行将滔天怒火压下去。 “感念战圣之恩,又为我人族平息一场大祸,千秋功德,日月可鉴,吾等后人定然立碑,铭记,永世不忘!”沉默已久的人族绝世强者终于开口了,几尊苍老的修者俯身遥遥拜向苍穹,神色之间却有几分莫名的忐忑不安。 纷乱的战局落下了帷幕,逝者已矣,葬身洛川的几百万修者永远地消逝了,然后战火崩碎的天宇却很快重归蔚蓝,一道模糊得近乎透明的身影屹立于苍穹,俯视着下方顶礼膜拜各族的修士,始终一语未发,孤独的身影古来少有人比肩,举世无敌的荣耀之下,亦有少有人懂的落寞与辛酸。 再惊采绝艳的修者,也难抵岁月侵蚀,昔日那位无敌于天上地下的男子早已消逝,眼前所见的终究只是化身而已,难以长存于世。虚幻的身影近乎完全消散了,两道深邃的眸光如星辰般望向远方,流连不舍地看了神州大地最后一眼。最终,他叹息一声,一指化为千里神龙,印向被战火阻断为数截的洛河。 “轰隆隆……”大地剧烈地摇晃不止,战圣一指沿洛河逆流而上,重新接续了崩碎的洛河古道,滚滚洪流又一次奔涌在千里洛川间,然后他又是一掌摄入虚空,凭空撕裂一扇外域门户,大手探向未知的外域。 “轰!”波涛汹涌的洛河忽然升起一道十里高的水柱,一只徜徉在洛河波涛中的老龟,忽然鬼鬼祟祟地露出头。老龟足有磨盘大小,古朴的鳞甲上篆刻着神秘纹路,背负的金书神光万千,无比引人注目。老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然后慢吞吞地攀上天空,不疾不徐地奔向青年男子即将消散的虚影。 “神龟洛书!传说是真的,本以为只是人族所设的局,没想到误打误撞真的遇到了这场大机缘。”所有的青年强者热血沸腾了,他们万里迢迢赶到此地,不正是为了这场旷世造化奇缘,如今近在咫尺,谁还能平静而视? “嗷!”龙吟九天,一只身披火红鳞甲的龙马,穿越域门,奉图而至。龙马形似麒麟,灼热的火焰化为祥云踏于四蹄之下,晶莹的火鳞之上流转着无尽道痕,它狂奔于蔚蓝的天空上,祥瑞的彩云翩跹而动。 龙马长啸,玄龟腾空,两大圣兽齐舞于苍穹,震撼人心的场景古来少有,他们的出现,很有可能意味着神州大地即将再次诞生两位堪比昔日姜皇问天和战圣黎渊的绝世强者,若非天空那道模糊的身影尚未完全消散,恐怕所有人都已经忍不住大打出手了。 老龟看了一眼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很是人性化地翻了翻白眼,似乎非常不屑,它吐出一串水泡,笨拙地挥动四肢,慢悠悠地爬向天空那位男子身旁。龙马神色也是非常悠然,丝毫没有理会下方群情激动的各族修者,背驮一幅古图,温顺地屹立于近乎虚幻的身影之后。 “莫非我们这一辈无人能入龙马与神龟之眼,竟不愿传下书图,这可是亘古未闻之奇闻啊!”被龙马与神龟无视的青年诸强再难平静,依稀之间觉得好像被这二位鄙视了。 “大道永昌,万世当传!天资并非绝对,人人皆可成道,何必如此严苛?”虚幻的身影微微一笑,抬手摘取龙马与神龟所负的书图,化为两道流光落向下方的各族修士。 “传说洛书河图若非龙马神龟意愿,无人可以强取,没想到战圣的幻影挥手就拿到了书图!”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天赐机缘,万载难逢啊!洛书河图二者得一,即可成就战圣这样的震古烁今的至尊强者!”洛书河图如两颗流星坠落向大地,万族修者瞬间醒悟了过来,再无人顾忌后果,疯狂扑向天空,甚至连一些堪比神灵的强者也忍不住出手了,璀璨的神芒再次笼罩了天空,刚刚清澈下来的天空瞬间又被鲜血染红。 “轰轰……”两声清晰的爆鸣让所有人心神一颤,洛书河图所化的两颗“流星”忽然毫无预兆地炸裂成无数碎片,晶莹的星火化为一大片流星雨,纷纷扬扬地挥洒而下,碎片之上流转着清晰的道痕,纵然是强大的修者,也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之禁锢。 “啊!这……洛书河图每一片碎片都有大道痕迹,得到之后对于体悟大道有难以想象的裨益。”晶莹的大道碎片如雨点般洒落,轰鸣的大道之音响彻四方,洛书河图的碎片主动寻找认可的主人,一闪而没进入万族修者的灵台。可以说,这场旷世奇缘没有成就某个人,而是成就了神州整整一代人,日后承受大道洗礼的这一代人成长起来,恐怕真会开创出一个万世盛况。 长黎灵台清宁,修行的古经自主而鸣,强大的神识席卷而出,吸引着雨点一般的大道碎片如一只只蝴蝶一般翩跹而至,将清晰的道痕印入识海。 战圣黎渊的幻影与龙马神龟悄然消失了,纷乱的征伐还在继续,光雨与血雨相伴而落,大道碎片的洗礼令诸强历经了一次涅槃。可以肯定,凡是在这场旷世机缘之中存活下来的,日后必会成长为一方人杰。 ------------ 正文 第二卷 天下离心 ------------ 第一章 醉卧不夜城 战火无尽,血雨倾盆,血与火的洗礼将千里沃野彻底化为焦土!人族祖地数千年的古迹一役尽毁,散落的尸骸堆积如山,奔涌的洛河一片血红,呼啸的阴风轻抚着大地的创伤……未来的洛川究竟会涅槃重生还是就此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谁也不得而知。 一战落幕,举世皆惊!纷乱的神州,战火从未停息,洛川之战若论残酷论战死修士之多与许多战争相比或许都远远不及,然而,此战却是一个极为敏锐的信号。妖、魔、人、巫、龙百族并起,浴血相争,堪比神灵的强者接连陨落,数百万各族修者埋骨他乡……可以说,洛川一役,是自七千年神战之后,神州各族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大规模的碰撞。鲜血淋漓的伤痕已经迸裂,想要平复必然需要更多的血与泪,神州将乱,大战重启,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崭新的时代缓缓拉开了序幕! 洛书河图,战圣黎渊,九黎魔族……一个个掩藏于古洛川的惊世大秘迅速传遍神州,引得诸多野心家趋之若鹜,纷纷赶赴洛川一探究竟。洛书河图已经出世,不过与往昔古老的传说不同的是,这两件至圣之物并未成就任何一个人,古之战圣泽被众生,以大胸怀成就了一个时代。 洛川之战结束已有三月,当日为争夺洛书河图所化道痕,无数修士战至疯狂,长黎身处其中,纵然无意争夺,也难免遭受鱼池之灾。惨烈的混战之中,他数次险死还生,所幸最终公子未央祭出了域门阵台,带领不少人族修士横跨一域,这才脱离了战场。 三个月以来,长黎与许多追随公子未央的修士一起寄居于一座名为贡虞的古城之中,一面疗伤一面继续巩固修为。洛川血战实在过于惨烈,不仅在身体上给长黎留下了不轻的创伤,更是让他深感自身实力的不足。不过却也因祸得福,历经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他的修为增长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神道劫节节攀升,三个月的时间足足攀升至九十八劫的程度。长黎有一种感觉,他的修为已升至神道巅峰,到达一个瓶颈,随时都有可能踏入九宫秘境,开启神藏,古老相传的一百零八劫神道筑基,看来是与他无缘了。 长黎一直深入简出,除了苦修再无他想,三个月以来几乎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门,这一日,公子未央突然来访,这才将长黎在修行中惊醒。 “恭喜长黎兄再做突破。”公子未央白衣如雪,温文尔雅,可眉宇之间却难得的有一丝疲态,有着很重的旅途风尘气息。 “承蒙公子这段时间的照顾,不知公子可有何烦心事?”长黎回应道。 “不瞒长黎兄,一个月前我刚被父皇召入王城,今日方才才得空返回贡虞。洛川之役后,天下震动,父皇虽然人族共皇,可一次葬送这么多人族大军,眼下也不得不面对各大王族的压力。魔族妖族近日屡屡犯境,蛮荒之地,不少部族也蠢蠢欲动,天下风雨欲来……我的二十三位王弟已奉命率大军前去蛮荒镇压叛乱,我不愿人族相争,最终选择了南部的乌蛮魔域,不日就要出征了。”公子未央叹息道。 “魔族残忍暴虐,滥杀无道,确为我人族大敌。若公子有需要,我愿效犬马之劳,随公子共同出征。”长黎拱手道。 公子未央虽不得姜族之皇待见,然而其帝王之风却折服了不少英杰,麾下门客极多,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股强大的势力。对于公子未央抛出的橄榄枝,长黎并没有理由拒绝,见识过血腥战场的征伐之后,长黎更是深深滴明白了自身实力的不足,在蜕变为真正的强者之前,若想生存下去,必须依赖于强者。 “不,长黎兄误会我的意思了。有实力我喜欢,不过,我更看重的是潜力!神道劫能修至九劫的已非寻常,修至十八劫的可谓天赋异禀,修至三十六劫的非世家子,一百零八劫亘古未闻,而长黎兄却生生修至了九十九阶,这份天赋,绝对是举世罕见的。”公子未央缓缓道:“说实话,我麾下强于长黎兄的人物不再少数,不过潜力高于你的却并不多,眼下我羽翼未丰,更需要将势力隐于暗处。我自幼立志为天下苍生改命……最需要的就是力量!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 “所以,公子更需要有潜力却身份不显的人去九州笼络更大的势力!”长黎怔怔道。 “哈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长黎兄终日苦修,可知这贡虞有不夜城之称?修行之事,入世出世,皆有一番别样感悟,长黎兄若不嫌弃,可随我去城中走上一遭,相信会有另一番际遇。”公子未央忽然一改神色,长笑相邀道。 “好。”长黎自苏醒以来,除了与谷夏部落的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外,几乎与外人没有怎么接触过,偶尔出去走走,对于修行或许会更有益。 贡虞城。 人族古城与北海蛮荒仿佛是两个世界,蛮荒之中的人族部落依旧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而古城之中的一切却仿佛另长黎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夜色渐浓,灯火万家,宽敞的街道上无数店铺鳞次栉比,衣装华丽的行人来来往往,甚至能看到不少妖族魔族修士的身影,只要他们在城中不闹事,并不会遭到驱逐。 “人族古城果然非同凡响啊!若是能将谷夏部落的族人接到这儿来,他们的生活应该会安逸许多。”长黎感慨道。 “长黎兄既知古城安逸,那可知人族建立一座古城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公子未央神色凝重道:“蛮荒大地,妖魔横行,人族自古弱势,所谓城池,则是绝望之中的人族最后安身立命之根本。古有圣贤,明至理,传大道,领族人浴血相争,共建人世乐土,方得一城。每一座古城建立之初,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建,圣贤喋血,鬼神共泣,无数牺牲的英魂之灵融入了古城之中,天长日久,这才使得妖魔难以横行。” “真是惨烈!竟需前人以真魂来镇压邪魔,这才能换得子孙一时安逸。”长黎神念缓缓探入地底,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苍凉大气却又至神至圣的力量,周身好像背负上了一座沉甸甸的枷锁。这种力量就是用来防止强者征战破坏古城的,对于人族本身就有如此束缚,对于妖魔而言想必则更是强大。 清风萧瑟,明月高悬,灯火通明的街市之下,埋葬的却是前人的白骨与英魂。 公子未央出征在即,今夜特意在贡虞不夜城宴请麾下门客,长黎与许多人都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都不怎么熟悉。能被公子未央相中的,自然无一是凡俗,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傲气,只顾自饮自酌,静等主角登场。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公子未央与长黎一起到来,顿时另许多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在他们的感知中,长黎似乎并不强,却不知为何公子未央对他分外重视。 “这段时间,因为俗务缠身,我一直没有机会与大家尽兴,今日借此良机,我先满饮此杯向各位赔罪。”公子未央高站主位,斟满一杯,当众痛饮而下,顿时让孤傲的众人纷纷起身还礼。 “诸位可知,我奉父皇旨意,即日将出征魔域,为人族众生争得一缕安宁,今日一别,唯恐日后无期。我走之后,至于诸位去留,不敢擅自决断,若想继续留在此处修行的,我已打点好一切,诸位可安心住下来。若是想远游,我可以提供盘缠,如果有志与我共同出征的,当然更是欢迎至极。”公子未央侃侃而谈道:“不过今日,我们只谈风月,所有一切,三日之后诸位可再做决断。来人,上酒!” 月辉入水,星光璀璨,楼台之上沉香袅袅,闪烁的灯火明灭不定,婀娜的舞姿缓缓映入众人眼帘,优雅的琴音回荡在天空之上,这种奢华的场景长黎却是第一次见到。 一排美女款款步入楼台,为这些门客们斟酒,不夜城本是风月场所,由于公子未央的到来,许多人都小心地收起了自身的高傲,相互之间的气氛渐渐融洽,渐渐酒至酣处。食色,性也,诸多美女的到来,也让不少人失去了酒兴,公子未央似乎很知趣,适时地选择了离开,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拉着身边的美女步入了客房。 对于酒这种东西,长黎一直没有太多的感觉,无论是此处的琼浆玉液还是邢老爹的山酿老酒,他并没有品出什么区别。在长黎的认知之中,酒只是一种普通的饮品,喝入口中,流入腹中,只是觉得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比白水有味,仅此而已,至于别人所说的醉酒,他从未体验过。不过今日不知何故,随着一杯杯酒入胃肠,长黎眼前渐渐迷离。 “呵呵……闷酒可是最易醉人的,公子可有什么不快之事,不妨说与奴家听听如何?”清脆如银铃的娇笑打断了长黎的思绪,一位娇艳的女子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轻笑一声道。 ------------ 第二章 夜火焚楼台 月影摇曳,香风徐徐,长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喧嚣的楼台不知何时悄然沉寂了下来,清风划过高耸的楼台,四周的火烛一盏接一盏熄灭,诡异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长黎灵觉过人。虽然“醉”的几乎不省人事,可潜意识中还是察觉到有人在接近,不过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却让他深感无力,根本难以分辨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有古怪!”长黎心知有变,暗暗紧咬舌尖,强打精神,奋力撑开沉重的眼帘,模模糊糊间看到一位娇艳的女子扭动腰肢,如水蛇般慢悠悠地贴上他的身躯,动作暧昧而温柔。虽然看不清女子真容,不过凭借贴身的感知,他知晓这位女子的修为并不怎么高深,甚至还未踏入神道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公子既是未央公子的座上宾,今夜便由奴家陪公子可好?”年轻女子紧紧盘踞在长黎身上,温软的触感富有弹性,她轻轻在长黎耳边吹了一口气,温热的吐息如兰似麝,让人很容易沉醉。 “你是谁?”长黎很是警惕,他心知现在的处境很不妙,从前根本千杯不醉的他不知何故烂醉如泥,几乎没有什么战力,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都有可能给他造成致命威胁。 “呵呵……公子无需多心,奴家本就是这贡虞不夜城的侍女,为公子侍寝当然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请公子放心,今夜宴请的宾客皆为公子未央的座上宾,我们不夜城背后的大人物自然不敢怠慢,今夜所有的侍女之前可是从未服侍过别的客人哦。”年轻女子媚眼如丝,温软的娇躯不停蠕动,白嫩的双臂不知不觉间环绕上了长黎的脖颈,银色的酒壶被打翻在桌案上,晶莹的琼浆仿佛一条细蛇缓缓滴落到地面…… 清风微漾,月影暗淡,楼台两侧闪烁的烛火悄然熄灭,沁人心脾的香草气味更加浓郁了。 “公子……”年轻女子温柔地喃呢不断回荡在长黎耳边。可惜,美色入怀,长黎却没有一点心思去品尝这人间绝色,他心头的警兆越来越清晰,巨大的危机正在一步步靠近。 “贡虞可是公子未央的封地,莫非今夜这一切这是冲着公子而来?”长黎心中虽然有很多不解,不过却也可以揣测个大概,今夜楼台宴请的全是公子未央麾下门客,若是将这些人一举歼灭,公子未央必然势力大损。如今百族乱战,人族内部同样是暗流涌动,公子未央的处境也并不乐观。所幸长黎早已经历过许多次的生死历练,眼前的危机虽然出乎预料,倒也不至于慌乱失措。 “想活下去就乖乖屏住呼吸!”长黎低声警告怀中的女子一句,暗暗用内息代替了呼吸,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不断的运转玄功,竭力祛除这股类似“醉酒”的症状。长黎并不知晓隐在暗处的敌人如何让修为快踏入九宫境界的他烂醉如泥的,不过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这股香气不太正常。 “公子……您怎么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啊……不……着火了!快来人啊!”美艳女子惊叫一声,慌忙收敛起了媚态,从长黎身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所措,匆忙间只能呼唤下人。 “呼呼……”摇曳的火影噼里啪啦作响,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苗开始疯狂蔓延,灵动的火苗仿佛是一条条手指粗细的火蛇,迅速窜向四周,弹指间就将宽阔的楼台化为一片火海。这一切根本不像寻常的火灾,更像是暗中有精通火术的修者在操纵一般。 “刷刷刷……”暗影浮动,血光乍现,一群不知何时就潜伏在不夜城中的黑衣死士出动了,他们虽然修为并不高深,可面对这些烂醉如泥的宾客,依旧是摧枯拉朽一般,如死神般无情收割走一条条生命。 瞬息之间,不夜城化为一片火海,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整座贡虞城沉睡的居民都被惊动了!人族古城素来和平安逸,更何况这是公子未央的封地,何人胆大包天竟敢这样闹事?古城卫兵已经在第一时间出动,迅速赶赴火场,可滔天的火势已经难以扑救,几乎快将数里长的不夜城焚烧殆尽。 “怎么没有一个人逃出来?速度去报告未央公子,让修行至九宫!不……更加强大的大人来处理!”公子长黎的亲兵凝视着滚滚烈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当即派人去通知公子未央。 火光将夜空映照的通红,风助火势,肆虐天地,十丈高的楼台倾塌了半边,十几名手持滴血利刃的死士正一步步逼近长黎。 “一定要出去。”最为危急的时刻,长黎得自洛川地底的三片绿叶救了他一命。潜藏在他掌心和眉心的三片绿叶,自主地浮现而出,绿蒙蒙的光晕如水波一般荡漾,覆盖住他周身,让火焰难以近身。 “公子……救我!”美艳女子惊恐万分,精致的小脸失去了血色,一片煞白,无论是眼前的死士还是蔓延过来的大火,都足以取走她的性命。 “站在我身后!”长黎郑重开口,绿光迷蒙,灼热的火气被隔绝在外,绿叶散发出的清凉气息滋润着长黎的身体,让他终于有了一丝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杀!”黑衣死士将长黎与那名女子围在了火场之中,伴随着呼啸的剑风,十几柄滴血的利刃同时斩向长黎。 “轰!”长黎一拳如蛟龙出水,毫无畏惧,悍然迎向黑衣死士。他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些人修为并不高深,十几人中只有一两人修行至神道而已,其余只是停留在三元境界的普通修士,若是在平时,这些人在战力不下魔族九宫强者的长黎面前根本不够看,一拳足以轰杀百人。 “砰砰砰……”耀眼的剑芒同时劈斩在铁拳之上,结果却是十几名死士的利剑崩裂,长黎的肉体太过恐怖,根本不畏惧这些凡铁利刃。 长黎短暂地震慑住了这些死士,不明所以的死士没敢再妄动!然而,此时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一拳硬撼十几柄利刃,几乎耗尽了体内不多的真元,绿蒙蒙的光晕流转不息,隔着这层光幕,长黎都感应到了四周灼热的火气,再在此处耗下去纵然拼死这十几人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嘎吱……”即将断裂的梁木熊熊燃烧,珍贵的香木被灼烧的焦黑,化为火雨簌簌坠落,纷纷扬扬的烟尘迷乱了所有人的视野,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今夜公子未央的门客恐怕都要葬身火海了! 贡虞城也是人族古城,若是高手进来破坏必然会遭到城中神秘力量的压制,贸然开战反而碍事,而眼前这些修为并不高深的死士,却更加容易施展,纵然任务失败,损失掉也不可惜。长黎自然没有理由和这些亡命之徒同归于尽,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摆脱追杀离开火场。 “咳咳……公子!”身后女子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没有至宝护身,不可能久驻火场,火焰扬起的烟尘足以致她于死地。 “抱紧我!”长黎虽然并不认识身后的女子,不过也不会见死不救,他不知道三片绿叶激荡出的光晕能不能拯救其他人,可身处绝境,唯有放胆一试了。所幸绿光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长黎的神识缓缓延伸,覆盖在了女子雪白的娇躯之上。 “你这身衣服太碍事了。”长黎叹息一声,并指如刀,割裂了女子垂地长裙的裙摆,两人行走这才方便了一些。 “嗤!”长黎的心神稍有分散,隐藏在火场中的死士就如饿狼般出手了,一名修为达到神道境界的死士迅如闪电,一剑封喉,直指长黎要害。 长黎反应迅速,电光火石之间,右拳如猛龙乘势猛进,左手化为鹰爪,侧击迎面而来的寒芒。 “轰……扑哧……”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爆碎在火雨中,长黎铁拳无敌,刚猛霸道,一拳就轰爆了这名死士的头颅。不过长黎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虽然斩灭了敌人,自己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长黎的身上的奇药还没解除,动作远不如平常灵敏。虽然将直指咽喉的利剑震偏了一尺,却依旧被寒芒插入了胸膛。 利刃入肉一寸,几乎碰触到了心脏,此刻的长黎完全跟不上这些死士的动作,方才这一击完全是凭借强大的肉身硬抗下来的。 “不夜城啊不夜城,果真是醉生梦死,今夜不知有多少高手命丧在这温柔乡。”长黎神情无比凝重,能入公子未央之眼的门客,必然个个身怀绝技,可此刻却一个都没有逃出来,足见隐在暗处的敌人心思之缜密,即将出现的危机绝不仅仅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更何况公子未央迟迟没有出现,这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若这一切真实冲着公子未央而来,那他自己恐怕都已经陷入危机自顾不暇了,想要活下去,唯有依靠自身的实力! ------------ 第三章 梦泉与醉魂 不夜城今夜注定无夜,熊熊大火化为了海洋,一座又一座的亭台轩榭在火焰中倾塌,滚滚浓烟卷上天空,古城的夜空被映照得一片火红。夜火焚古城,堪称惊世大手笔!平静已久的贡虞古城此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惊慌失措的民众纷纷窜上街头,不明所以地望向城中的大火。规模庞大的不夜城付之一炬,公子未央招募的幕僚几乎全部葬身火海,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轰!”耀眼的金色剑芒撕裂苍穹,状若虬龙的紫色闪电迎空飞舞,震天兽吼闷声咆哮,浩大的声势压塌群山。远方天空遥遥传来浩瀚如海的真元波动,超越想象的战力近乎天威,纵然相隔百里,依旧在贡虞城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地震。真正的高手在城外交手了! “公子未央在在城外遭遇了一群神秘高手的伏击!”消息传回,贡虞城彻底沸腾了!一位王族子弟在自己的封地上居然遭遇伏击,这不知是多少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了。公子未央纵然如何失势,可身为皇子的威严依旧在,任何人族甚至妖魔各族也难以轻视,如此大胆行事,必然会引起整个姜皇族的震怒。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公子未央出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是皇族之内有人欲对公子不利?” …… 公子未央心系天下,在封地很得人心,若是有人要对真打算他出手,那么贡虞城恐怕也将面对一场血腥清洗。消息传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命运惶恐起来,若是公子未央平安度过这场灾难还好,若是他不幸陨落,那追随他的人也不得不为自己寻找一个退路了。 “这是公子未央的气息!”长黎瞥了眼远方的战场,脸色越发难看了。事情演变到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今夜必然都是一场针对公子未央的阴谋。皇族之内的竞争残酷到不可想象,公子未央出征在即,一定是有野心家想最大程度削弱他的势力。如此一计若是得逞,纵然不能让身单力薄的公子未央葬身魔族战场,也足以令他无功而返,在王城更加失势。 “抱紧我,闯出去。”长黎手持滴血的利刃,一剑腰斩一位迎面扑来的黑衣死士,对紧紧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子说道。 “嗯。”美艳女子默默点了点头,除了相信长黎,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乖巧如小鸟依人的女子,此刻在火场中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白皙的脸庞上新添了几道灼伤,满头乌黑秀发紧紧束在一起,华丽的长裙早已破败不堪,除了斑斑点点的火焰灰烬还有慌乱跑路时撕裂的痕迹。毕竟长黎现在的状态很不妙,甚至有些自顾不暇,一路闯过来,在与黑衣死士难免有所疏忽。 “出了落云宫应该就是潇湘殿了,那儿奴家比较熟悉,可以为公子指路。可惜,这些姐妹们都……”美艳女子望着满地鲜血,清澈的大眼中有水雾在蒸腾。黑衣死士虽然只为斩杀公子未央麾下门客而来,可这些无辜的女子却也遭受了鱼池之灾,火海之中,遍地血尸,不夜城中的人都与长黎一样“醉”的不省人事,对于这些死士而言根本是砧板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公子未央麾下能人异士不在少数,一路之上,长黎也见到了几个并未完全被算计到的门客,在火场之中与黑衣死士生死大战。可惜,战力十不存一的猛虎,如何去与一群野狼去争锋?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纵然长黎出手相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倒在火海之中。 “哈哈……用醉魂草与梦泉水就想暗算我?哼,雕虫小技!昔日我纵横大荒三万里,什么样的凶禽猛兽没见过?一帮宵小之辈就想取走我的性命,真是痴心妄想!”一位修行至九宫境界的门客怒吼一声,一拳轰杀三位黑衣死士,然后冲天而起,头也不回地飞向城外战场。 “嘿嘿……还有漏网之鱼吗?”阴测测的冷笑回荡在夜空,仿佛地狱的恶鬼在磨牙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阴冷的话语还在长黎耳边回荡,心知不对,他急忙抬头望向天空,心头顿时一阵冰凉。一支不知从何处窜出的漆黑箭羽,宛若三尺长的毒蛇,箭羽的速度超越了想象,如同流星赶月,转瞬即至,瞬间贯穿了那位门客的后心。 “轰!”修为臻至九宫秘境的门客,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强悍的肉体轰然爆碎,血肉之躯化为血雨簌簌落下。 长黎身边的女子显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血腥的画面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双手紧紧环抱着长黎在大火中瑟瑟发抖。 长黎也沉默了,对于方才那鬼神难测的一箭,他心底没有任何侥幸觉得自己能幸免,这是对不夜城中修士的最后一记杀招,若是自己这么强势硬闯出去,必然会落个同样的下场。他终于意识到,想要逃生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设计刺杀行动的人心思非常缜密,就算有人能避开毒物的暗算,无惧火焰的灼烧,击溃黑衣死士的追杀,依旧会被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射杀。 “不夜城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直接离开贡虞城的暗道?”长黎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 “我……我不太清楚。不过,九州多战乱,如不夜城这种风月场所,一定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关密道的,用于在危急时刻逃难。可惜,这种机密都是掌握在大人物手中,我一个小小的侍女根本不可能知道。”女子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开口回应长黎道。 “公子长黎也陷入了苦战,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留在这儿唯有死路一条。”长黎试着将神念向前方探去,可惜由于古城压制以及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神念也受到了影响,在熊熊火海中根本延伸不出多远,强行探路自己反而会遭到反噬。 大概在火海中前进了一里左右,长黎渐渐感到头重脚轻,脚步虚浮,护体的绿光开始明灭不定,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他第一次感觉有些焦躁难安 “没想到这醉魂草与梦泉水居然如此厉害。”长黎叹息一声,他对虫草药理并不清楚,只是从那名被击杀的九宫修者口中得知了这两种毒物的名字,否则真要死不瞑目了。 “等等!醉魂草与梦泉水?我想……或许我的血液应该对公子有所帮助。”长黎身后的女子急忙开口道。 “你的血液?”长黎有些不解,不过稍一思索也就释然了,整座不夜城的人都“醉”倒了,唯有这名女子似乎并无大碍,显然她真的有异于常人之处。 “嗯!”女子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我本名姬芙,来自于九十九大王族之一的侗晖王族下属的一个大部落,我是那个部落族长的长女。我们部落世代侍奉苍神,族人大多精通药理,常年行走于大荒深山,为苦寒之地的人族部落救灾解难。虽然我早年离开部落流落在外,不过醉魂草与梦泉水这两种东西还是听说过的。其实,梦泉水据说并非什么毒物,反而是昆仑妖域的一种圣物。妖族寿元悠长,妖族之中的王者,每当有嫡系子孙诞生时,就以梦泉水为其洗礼,让其沉睡百年甚至千年,洗筋伐髓,增加修行潜力。至于醉魂草,则是云荒深处的一种珍贵的香料,绝世高手将其作为沉香,宁心静神,辅助修行。” “既然对人无害,那为何我们却会四肢乏力,状若醉酒?”长黎询问道。 “那是因为这两种东西药性太强,一般的修士根本难以消受。妖族王者之后纵然是幼年,其体魄也非九宫修士可比,能将它催眠千百年的梦泉水,只需少量就可让一城人陷入昏睡,而醉魂草也是如此。这两种东西都很罕见,而且不是什么毒物,难怪往日很是谨慎森严的不夜城几乎毫无察觉就中招了。”姬芙露出一口洁白的玉齿,皱着眉头咬破指尖,将白皙的手指轻轻贴在长黎唇间。 “公子,快些吧!”姬芙继续道:“我是族长长女,体内有苍神血脉。虽然并非百毒不侵,可绝大多数毒物天生对我无效。当年我误食了我族禁忌之物,差点就被族人处死,所幸正好接到姜皇的九州令,要求所有部族选女上贡,我这才幸免于难,被族人当做牺牲上贡。后来又在半路上遭遇蛮荒部族攻击,几经流浪,这才流落到了此处。”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长黎微微一愣,眼前这个女子的经历,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因为不想让与我共赴黄泉的人对我一无所知呀!公子,请相信我。”姬芙俏皮地扎了眨眼,久经风尘,稍微收拾心情之后,神色就平静了下来。虽然身处险境,可她似乎也不忘挑逗长黎,洁白的手指在长黎唇间微微颤动,鲜红的血液仿佛一条灵蛇,缓缓流入长黎口中,主动的让长黎脸色反而有些发红。 ------------ 第四章 死战潇湘殿 鲜红的血液晶莹剔透,时而闪过黯淡的金芒,不仅没有一丝腥气,反而散发着一缕淡淡的药香,明显异于常人。姬芙没有说谎,她的确体质特异,这个神秘部落所谓的苍神血脉之力堪比宝药,纵然是一些王族血脉也难以比拟,想必也曾极度繁盛过。 血脉之力是最为直接的传承,也是大荒中最为古老的图腾。古老相传,子孙后裔的血脉中存活着先祖的英灵,深山大荒中的部落大都会供奉图腾,并且以自己部落先祖为图腾的居多,除此之外,也有崇拜神灵,亦或是洪荒凶兽,通过祭祀图腾的方式来祈求保佑。长黎曾听邢老爹说过,谷夏部落的图腾就是一位名为谷夏的远古神祇,可惜这位神祇似乎陨落了,连续几百年的岁末祭礼上都没有接受过祭品,也从未在族人面前展现过神迹,这才渐渐被遗忘。 “你们的苍神似乎真的还存在!”长黎舌尖轻轻舐过姬芙留在指尖的齿痕,开始闭目调息。神力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但却从未有人可以否定他的存在,姬芙血脉中蕴含的苍神之力,沟通了一种冥冥之中的神秘伟力,随着玄功运转,一股暖融融的气息缓缓融入四肢百骸,长黎周身乏力的状况缓解了许多,神念也清晰敏锐起来起来。 “苍神当然存在!不过,公子身上的这层绿芒也是来自族内血脉传承吧!居然可以避开火患,确实神奇。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潇湘殿了,潇湘殿后院有一个人为开凿的小湖,据说湖水是来自城外的贡虞河,若是找到那儿,我们或许有可能潜入暗河出城。”一番长谈之后,姬芙似乎彻底对长黎放开了戒心,一个修为并不高的弱女子在风尘之地生活久了,难免对人有伪装,随着与长黎渐渐熟络,话语也多了起来。 “姬芙,我叫长黎。我们是朋友,你以后不需多礼,直接称我的呼姓名就好了。你的血脉很神奇,现在我的修为大约恢复了三成,若是遭遇初入九宫的修者还可以勉强抗衡,但遇到更强的就难以幸免了。你既然对这儿熟悉,就由你来指路我背着你,应该可以快些。”长黎运转真元,在火海中一脚分开一条道路,顺势将姬芙揽到后背上,按照她的指引,飞速向前奔去。 “刷……”长黎动若脱兔,一路上虽然还是遭遇了几位黑衣死士,不过在恢复三成战力的长黎面前,这些修为不到神道境界的杀手根本不堪一击,更何况混迹在不夜城中的死士并不算多,所以长黎和姬芙还是顺利到达了潇湘殿后院的小湖边。 “我教你一些闭气凝息的诀窍吧!以后还可以辅助修行。”长黎修为无限接近九宫,可以在水下几个时辰闭气不呼吸,但他不知道姬芙能否做到,所以下水之前决定交给她一些法决,至于能领悟多少,只能看姬芙的悟性了。 “哈哈……还有人未死吗?守了一夜,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一声狂妄的大笑打断了长黎的传功,方圆三十丈内的火焰忽然毫无预兆地熄灭,一位手持赤红色短剑的青年男子,脚踏虚空,如神祇般降临在长黎面前。 “你们究竟是何人?”长黎处惊不变,淡然开口问道。他感觉的出来这位青年男子很强,至少不会是初入九宫,应该是在这个境界有了极高的造诣,纵然是他无恙也不敢说能稳胜对手。 “死人没有权利知道真相。”青年强者挥剑风雷动,清脆的剑鸣如同鹰啼,长黎尚未来得及动作,赤红色的短剑就于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他耳侧。 “刷……”赤红的利刃划破激荡出惊天的杀气,两人一击急退之后,一缕乌黑的长发缓缓坠落到地面。短短的分和一瞬间,两人已经交手不止三个回合。青年强者冲过来的刹那,长黎反手将姬芙丢入湖中,然后脚踏玄妙步法,身形连连闪动,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分辨,甚至超越了他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然而,赤红色短剑就仿佛跗骨之蛆,不依不饶,不死不休,赤红的剑刃直斩咽喉,任凭长黎如何躲闪也难以避开。 “好快!”长黎心底一惊,他神念化形,心神合一,这才堪堪避过这一剑,饶是如此,一缕黑发依旧被斩落。面对这种强者,长黎没有什么可保留的,眼下情况危急,唯有以黑色断剑御敌。 “铿锵!”断剑出鞘,顿时风云失色,铮鸣的剑啸如王者之怒,一啸惊天,万剑臣服,就连青年男子手中的赤红色短剑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长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冰冷了几分,凝成实质的杀意化为白霜,覆盖在残破的剑刃之上,更添几丝锋寒。 历经洛川之战后,长黎明显感觉这把断剑比以前强大了许多,更何况黑色断剑来历神秘,发起狂来近乎妖异,或许也是最近染血渐多的缘故,这把剑戾气越来越重,长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好剑,这是一把寄居着王者之魄的神剑吗?居然让我的剑魂赤炼感觉到了兴奋与颤栗!可惜,弱者终究是弱者,仰仗神器又能如何?今日我就以赤炼来吞噬你的王者剑魄。”青年强者目光灼灼,像是盯住了猎物的凶兽一般,赤红色的短剑将杀意凝聚为一束,直指长黎手中的黑剑,似乎根本未将长黎视为对手。 长黎虽有神兵,修为却只有三成,更何况青年男子手中的赤炼也绝非凡俗,赤炼剑魂沸腾的战意比之烈火还要灼热。 两人相隔十丈僵立而视,人未动,气已至!长黎头顶烟云缭绕,冰冷的杀气不断凝实,幻化为一柄似真似幻的巨刃沉浮不定,恐怖的气息比之真是的神兵也不遑多让。而另一边则是赤霞蒸腾,直冲天际,赤炼长鸣,时而激荡出隐晦的龙吟,灼热的剑气席卷八方,甚至比之火焰还要恐怖。 两人眼前同时失去了色彩,杀气与剑气如出笼凶兽,疯狂袭杀向对方。刹那之间,风云际会,龙吟剑啸竞相争鸣,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一片红霞与白霜,纠缠在两人之间变幻不定。战场之中,时而冰冷,时而灼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相互吞噬湮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厮杀。 “九龙离火,焚尽八荒!”青年男子率先出手了,有了之前的试探,他明白长黎肉身之力不下于他,索性不再以武相搏,转而展现出了九宫强者独有的大神通。九宫强者神念通天动地,言出法随,青年男子的一个印诀,顿时令天地元气剧烈波动了起来。 “轰!”大地颤动,无尽的天地元气汇聚到了天空,瞬息之间化为一座似真似幻的火炉从天镇压而下。火炉形似宝塔,共分九层,每一层大概有三丈高,通体火焰缭绕,仿佛一尊火神降世,神威浩瀚,瞬间就将长黎与断剑一起笼罩了进去。 “嗷……”清晰的龙吟回荡在狭隘的空间,令长黎心神巨震,整个人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迟滞了下来。九宫境界的修士非常可怕,尤其是这种修行出“域”的人,更是惊采绝艳,可以说这座火焰宝塔内的空间,现在是青年男子掌控的天地,在这里面他就是神。 “炼化!”青年男子一声断喝,顿时一道道火焰枷锁如同妖树的藤蔓一般,灵巧的延伸出来,交织成一片火网,笼罩向长黎。 “断!”长黎尽管陷入劣势,不过也不会坐以待毙,头顶虚幻的巨刃颤鸣之间,洁白如霜的杀念化为漫天飞羽,迎向火焰枷锁。 “轰隆!”爆鸣之后,结果依旧是势均力敌,火焰网络粉碎,白羽蒸腾散尽。 九宫修者的“域”实在太可怕了。虽然勉强抵挡住了这次攻击,不过长黎的处境依旧非常不妙。为了对抗“域”的压制,长黎的体力和神念剧烈消耗着,远远超越正常战斗的消耗。 “有点门道,不过还不够。九龙出,八荒焚!”青年男子静静悬浮在天空,冷漠开口,就仿佛一尊掌控一切的神。 烙印在九层塔檐的龙行印记开始闪烁,长黎定睛一看,一头赤红色的火龙出现在他面前,龙威迫人。火龙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每一枚鳞片似乎都是凝为实质的火焰,浑身散发出的气浪比之凡火灼热百倍,神道境界的修士恐怕碰触不到就会被化为灰烬。火龙迎空飞舞一圈之后,张牙舞爪俯冲向长黎。 “很难抵挡。”长黎心底默默衡量了一番,神色无比凝重。就在这时,他眉心的绿叶似乎感应到了危机,绿光渐盛,朦胧的绿光第一次耀眼起来。绿光一直攀沿到了巨刃之上,将虚幻的巨刃彻底凝实,古朴的纹路在宽阔的剑身游离不定,如神似魔。 巨刃入手冰凉,冷彻骨髓,冰冷的触感让长黎神念渐渐清澈。瞬息之间,他一扫颓势,手持十丈巨刃,仰天做屠龙之势,气势不断攀升。 ------------ 第五章 暗渡贡虞河 长黎断喝一声,疯狂运转玄功,随着体表绿芒越来越耀眼,周天大穴之中隐隐响起神道劫经的梵唱,隐隐与龙吟之音相抗衡。长黎虽然神色越来越平静,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攀升到了一个极致,精纯的真元透体而出,如百川归海迅速融入十丈巨刃之中,冰冷的剑锋寒意森森,流转的魔纹如水波般散开,甚至将九层火塔内的灼热气息压制了下去。 “炼化!”青年男子以印诀驱使火龙,携漫天火海镇压而下,巨大的龙爪无情拍落,仿佛要将长黎碾碎。 火龙身形巨大,在它面前,长黎简直渺小如蝼蚁,不过饶是如此,长黎催动巨刃,锋锐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下风。 “斩!”巨刃挥舞,整座火塔都忍不住晃动起来,十丈巨刃仿若天刀,森然的杀气瞬间剖开了火海,让火龙无所遁形。白森森的寒刃之上绿纹浮动,璀璨的绿芒斩裂火龙巨爪,居然激荡出了金铁交鸣之音。 “嗷!”龙爪爆碎,凄厉的龙吟让人头皮发麻,魔纹缭绕的巨刃威力超乎想象,始一接触火龙就吃了大亏。巨刃得势不饶人,斩落龙爪之后毫不停滞,猛地暴涨出一道百丈剑芒,如闪电般掠过天空,纵劈火龙。 “轰!”剧烈的轰鸣响彻四方,就仿佛刀切豆腐一般,火龙瞬间被斩为三段,然后在无尽魔纹中轰然爆碎,化为一片火雨。 漫天火雨飘落,巨刃缩回了十丈大小。长黎沐浴火雨,傲然而立,寒光烁烁的剑锋直指天空的青年强者。 “怎么可能?域的力量被压制了!”青年男子意识到了不对,在他绝对掌控的火塔内,神念居然有种如陷泥淖的感觉,再也无法如之前那般渗透长黎的神念,预知他的行为。长黎未修行到九宫,却可以挣脱“域”的束缚,长黎以武破神通,确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撼,这一刻,青年男子终于将他视为同一级别的对手了。 “哈哈……还真是个棘手的家伙,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吧。”青年男子虽然吃了不小的亏,不过神情丝毫不沮丧,言语之间,他掐动印诀,让晃动不止的火塔稳定了下来。 不得不说,青年男子修行出的离火塔确实厉害,火龙都被巨刃斩灭了,可这座塔居然除了有些震荡外居然安然无恙。长黎若不能击破火塔,青年男子可以说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青年男子以神御剑,火红的赤炼缓缓浮起,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化为一道流光,转身没了火塔中。灼热的气息又上升了几分,九层火塔形体更加凝练了,甚至闪烁出了赤红色的金属光晕,给人一种坚若磐石的感觉,根本不像神通凝练出的虚幻之物。 “妖莲赤火!天地熔炉!”青年男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火塔第一层的龙形印记又亮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大约一丈长的小火龙飞舞而出。这条火龙虽然袖珍了许多,不过长黎却丝毫不敢轻视,原因无他,只因为它周身流动的火焰实在太特殊了。鲜艳的火焰仿佛灵动的妖莲,娇艳欲滴,一朵朵火焰缓缓滴落,在漫天绿色魔纹缓缓绽放,灼热的火莲烫的绿纹波动不止,甚至连长黎的神念都收到了侵蚀,渐渐模糊下来。 “好厉害!这条妖莲赤火龙虽然体型小了许多,可气息却比第一次出现的要强大许多倍。”长黎心底一动,似乎感应到了死亡的威胁。方才斩灭第一条火龙时消耗了太多真元,而这位青年强者又是手段层出不群,若再缠斗下去,真有可能会被活活磨死。 妖异的火莲朵朵绽放,熔炼虚空,整座火塔真正化为了天地熔炉,随着绿纹一点点消逝,长黎清晰地听到了周身耀眼的绿芒暗暗崩裂的声音。长黎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此消彼长之下,娇小的火龙终于出手了。 “砰!”小火龙迅如闪电,呼啸一声直扑长黎十丈巨刃,火莲绽放,魔纹溃散,冰冷的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域”的力量又一次反过来压制了长黎。 千钧一发之际,长黎越发冷静,神道劫经疯狂运转,浩大的梵唱不断,气海内金色真元如泉涌,延九十九劫神道不断攀升,仿佛归海江流,奔涌的力量浩瀚无尽。长黎舍弃了一切感知,心神合一,以神御剑,这一刻,他似乎触摸到了九宫的边缘! “杀!”长黎双眼紧闭,无意识的斩出了一剑!平静的一剑,感应不到杀气与真元波动,缓慢的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远远比不上寻常人挥拳的速度。 “嗷……”巨剑一寸寸压落,缓慢的速度似乎难以捕捉到小火龙的身影,可不知何故,小火龙似乎感应到了巨大危机,长啸连连,身形闪烁堪比游龙,拼命躲闪这缓慢的一剑。 “噼里啪啦……”平静的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一朵朵妖艳的火莲莫名其妙炸裂成气浪,伴随着小火龙一声惨叫,它避无可避,终于正面“撞”到了巨刃之上。 一剑屠龙,妖莲赤火龙被腰斩!激荡的余波斩在火塔上,坚固的塔壁崩裂出一道细微的裂痕。这个结果让人无比意外,而且,落在外人看眼中,与其说是缓慢的巨剑斩到小红龙,其实更像是它自己“撞”上去的。这就是触摸到九宫边缘的力量,以武通神,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神通! “‘域’的力量!触摸到了九宫边缘了吗?如此也好,同境界公平一战,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青年男子脸色一阵苍白,火龙与巨塔与他心神相连,火龙被斩,巨塔有损。虽然先天立于不败,可还是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句芒青火!” “恒夕蓝火!”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青年男子再次掐动印诀,九层火塔第二层与第三层壁上的两枚印记同时亮了起来。 “魂兮归来……”火塔内升起一层淡然柔和的青色光晕,遥远的祭祀之音飘飘渺渺,天地间仿佛有真神将要降临一般,浩瀚的神威却无比真实,令长黎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青色印记脱壁而出,无尽的青火化为了一尊鸟身人面的天神,脚踩两龙,身披巨大的双翼,形似祖巫句芒。 蓝色印记颤动,不甘示弱,也要挣脱塔壁而出,或许是由于青年男子修行还未到极致的缘故,最终蓝色印记没有显化出神形,仅仅是吐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如一点幽幽鬼火在青色海洋中沉浮不定,最终落入了青火天神的右掌心。 “难以抗衡!”长黎瞬间做出了判断,尽管他心底并不畏惧,可身体却在忍不住颤抖。可以说,这完全是在神灵威严之下的自然反应,身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又该如何去战斗? “唯一的机会了。”长黎心底默默沟通着巨刃中寄居的剑魂,完全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真元与杀意极致划归唯一。 天神句芒手持恒夕蓝火一步步逼近,浩瀚的神威令长黎几欲崩溃,虚空中的绿色魔纹如同暴晒在烈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十丈巨刃急剧收缩,森寒杀气消弭于无形,就连长黎护体的绿芒也在大面积黯淡崩裂。 “嗷!”一声突然的兽吼,恸天慑地,青色的火焰海洋瞬间摇晃了一下。来自远古大荒的万兽之王的吼啸,抵住了浩瀚神威,火塔内的“域”之力顿时一滞。天神句芒虽有神威,可毕竟也只是神通所化的神形而已,与青年强者心神相通,麒麟吼啸震慑住了他的心神同时,也终止了句芒的动作。 仅仅就这一个呼吸的时间,长黎动了,十丈巨刃轰然爆鸣,雪白的杀意凝成一道匹练直指苍穹,一头血色麒麟携无匹杀意从长黎手中窜出,撕裂青火海洋,狠狠撞在塔壁之上。 “轰!”剧烈的轰鸣响彻贡虞城,不夜城火海中央忽然升起了一朵蘑菇云,暴风一般的能量波动席卷八方,之后又迅速被古城中升起的一道浩瀚伟力扑灭。这里的战斗顿时吸引了不少修者的目光,可惜长黎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血色麒麟的神形仅仅出现了一个瞬间,就爆碎在与塔壁的碰撞中,碎裂后重归黑色断剑。巨塔被炸开了一个三尺大小的空洞,细密的裂痕还在迅速攀升,消逝只是时间问题。 “噗!”黑色断剑仿佛一道闪电,洞穿火塔之后毫不停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贯穿了青年强者的心脏。青年强者神识和肉体同时受到了巨大损伤,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自天空跌落下来,坠落在火海中。 长黎动若脱兔,顺手召回断剑之后,丝毫不敢停留,急速奔向不远处的小湖。长黎已经近乎油尽灯枯。虽然最后黑剑洞穿了对手的心脏,不过那点伤还不足以对这等强者致命,更何况这儿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他不敢保证杀手中再没有其他九宫境界的强者,眼下只能亡命跑路了。 “扑通!”长黎一个猛子扎入湖中,闭息宁神,感应着微弱的水流波动,如一条游鱼般逆流而上,希冀能找到一条暗河。 “轰!”湖水剧烈地波动,追兵到了,有人愤怒地轰击小湖,长黎没有去理会,继续向前游去。 大约在水底潜行了三里,长黎看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正是被他先抛入湖中的姬芙,或许是因为在水下太久的缘故,她已经因窒息而昏迷,由于昏迷前以一根衣带将自己束缚在了一块礁石上,所以并没有浮上湖面漂走。 “前边就是贡虞河了。”长黎感应着前方流速越来越快的河水,猜测到看原因,姬芙找到了河道口就在这儿等待长黎,可惜长黎与人缠斗太久,再加上姬芙修为并不高,这才窒息昏迷了。 长黎心底默默叹息一声,顾不得避嫌,将一股内息渡入姬芙口中,然后背起她悄悄游向贡虞河。 ------------ 第六章 荒山小族苦 长黎历经一番苦战,终于艰难逃生了,可贡虞城外的战斗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渐渐趋于白热化。公子未央遇袭,府内高手第一时间出动前去救援,半路之上却遭遇了隐在暗处的敌人狙击,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者加入战团,战火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甚至威胁到了贡虞城。恐怖的战斗直打得风云变色,令贡虞城的居民惴惴难安,不过,这一切都与长黎无关了。 流水潺潺,狭窄的地下河道辗转蜿蜒,伸手不见五指,长黎虽然已经在极力收敛气息,可依旧察觉到身后有人在尾行。 “这些人还真是难缠。”长黎气海内真元枯竭,根本无力再战,所幸他体质过人,比之真正的九宫境界修者还要强大。虽然还背着一个人,不过丝毫不影响速度,整个人仿佛一条游鱼,极速在暗河中穿行。 潇湘殿以地下暗河将贡虞河水引入小湖,长黎沿暗河逆流而上,整整三个时辰之后,随着河水渐渐湍急,,终于看到前方的河水中透映出淡淡的光亮。 天至黎明,贡虞城惨烈的大战丝毫没有终止的迹象,恐怖的真元波动如同狂风暴雨,即使是深处河底的长黎也能清晰感应到。 “还是没有摆脱追踪我的两个人,不过终于走出了地下暗河,现在应该是在贡虞河中,只要顺流而下应该就安全可以出城了。”长黎一出暗河,顿时有种天高任鱼跃海阔凭鸟飞的感觉,感受着湍急河流冲刷在身上的巨大力量,他没有丝毫犹豫,再不收敛气息,借着河流的力量飞速冲向下游。 长河奔流,风驰电掣,贡虞城虽然是座古城,不过方圆只有百里,有了河流借力,长黎很快就将高大的城墙甩在了身后。战火渐渐远离,深深的疲倦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若非一直惦记着身后两个“客人”,他真想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好好睡一觉,可惜现在却不是休息的时间。 长黎终于恢复了些许真元,开始在河水中尝试着运转玄功,时间飞逝,再次醒转之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一路漂流了多远。长黎仰头看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从黎明伊始修行到日上中天,奔涌的河流行至荒山大川间,两岸山林中虎啸猿啼不断。 长黎修行的神道劫经很是神奥,当他气息外放,全力运转真元之时,天地元气就会自主涌来,而且寄居在他体内的三片绿叶也会如修者那样呼吸吐纳,所以远比寻常修者修行速度快,仅仅在河流中漂流的这段时间,他的真元就恢复了一半。 长黎有了足够的底气去解决追踪而来的杀手,终于不再选择逃避,他顺手从河底摸到几条鲜鱼,抱着昏迷多时的姬芙淡定地爬上河岸。上岸之后,他先是在四周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强大凶兽出没的痕迹之后,这才运转真元,蒸干两人身上的水汽,然后在山林间捡了些枯枝,生起一堆篝火,将鲜鱼架在篝火上,好整以暇地等待敌人到来。 姬芙昏迷了不知多久,不过长黎并不担心,有他在暗河下渡给姬芙的内息护心脉,生命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路追踪而来的两名死士终于找到了悠然躺在河岸休息的长黎。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追了长黎大半天的两人更是一肚子火,此刻除了大打出手,没人有心情叙旧。 最终,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两名修为在神道境界的死士,根本不是长黎一合之敌。自知难以逃生,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自断经脉而亡,根本不给长黎审问的机会。 两个时辰后,姬芙悠悠醒转,此时夜幕也正好降临,夜风吹过湍急的河流,星辉垂落在山间,平添几分寒意。姬芙修为不高。虽然清醒了可身体还很虚弱,想要复原依旧得修养一段时间。 昨天一夜间发生了太多事情,长黎与姬芙先是被困火海,又经过数场生死大战之后,最终才从阴暗的河底逃生,对于这个自小习惯了颠沛流离的女子而言,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长黎在火堆旁盘膝修行,篝火不远处还有两条温热的烤鱼,显然是长黎留给她的。虽然看着有些焦黑,不过勉强可以果腹。 姬芙没有去打扰长黎,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河边,轻轻揽起一把清凉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脸庞。月色如水,借着水中的倒影,她看清了自己的摸样,脸上留下了几道火焰灼伤的痕迹,华丽的长裙早已化为褴褛。虽然荒山中除了长黎再没其他人,可还是感觉有些狼狈不堪。 长黎醒转之后,两人相视良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长黎在思索今后该何去何从,姬芙双眼中则是同样的茫然。两个人一个没有过去,一个自小被族人驱逐,流落到贡虞城成为一个随时会被拿来笼络他人的侍女,可以说,他们都是无家可归。姬芙很聪明,并没有开口向长黎询问什么?只是始终安静地呆在长黎身边,等待着长黎的决定。 长黎本打算追随公子未央出征魔域,可经过昨晚的变故之后,他当下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公子未央的踪迹了。昨夜无论公子未央是否逃过杀劫,都已经离开了贡虞城,他奉命出征魔域,皇令一出,纵然为皇子,也不可能有片刻违逆,说是今天出征就必然出发,绝不敢儿戏。 如今之计,只有先去了结邢老爹的心愿了。邢老爹要长黎将黑色断剑交给一位名叫刑天工部的人,贡虞城坐落于中土北部,而刑天部族的封地则在南疆,前路恐怕数以百万里计,所幸他现在没有什么目标,可以将旅途当做修行,唯一的麻烦应该就是姬芙了。 “公子不必为难,姬芙本就是被赐给公子的玩物,是死是活公子大可不必挂念,只求公子让我追随在身边。”姬芙神色坚定,一心要追随长黎,根本不留丝毫商榷的空间。 “昨晚若非你的帮助,我恐怕已经命丧他人之手,如今你身体尚弱,在这荒山野地,我自然不会不管你。你救了我一命,我们就是朋友,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不用这么拘礼。”长黎暗暗决定以后路过古城的时候,就将姬芙安置在合适的地方,尽可能让她平静地过完以后的日子。 神州大地万族林立,浩瀚无疆,人族各部仅仅是零星分布,深山大泽绝大多数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接下来的几日,长黎与姬芙一直在群山中穿行,一路南下,并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族部落,所幸中土与蛮荒边境不同,深山虽有凶兽,却没有太强大的妖兽或是魔兽,有实力不下九宫境界的长黎开路,一路尚算平安。 贡虞城一战,姬芙受了一些火伤,长黎陪她深入荒山,采集了几株草药,姬芙捣碎替自己敷上之后,脸上的灼伤居然几天就愈合了,而且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得不感叹她身上的苍神血脉令她的恢复力远超常人。 十多天后,两人终于在荒山中看到了人烟。这是一个小部落,举族上下不过千人,族地建在山谷间,风景宜人,可零星倾倒的木屋,却让族地显得有些萧条和破败。村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好奇地打量着长黎与姬芙,似乎很久没见过陌生人了。长黎与在溪边的晒太阳的老人尝试着沟通了一下,这才得知族内的青年都不在,只剩一些老人妇孺,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这个部落对于陌生人的到来并不排斥。虽然他们的生活已经很艰难,可还是招待了长黎与姬芙。 “孩子,看你们的装束是应该来自大城吧!我劝你们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唉……我们部落隶属于八百里外的扈茹城,三个月前,扈茹城的王侯传下姜皇之令,说是要征兵讨伐叛乱,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必须出征,否则举族视若叛逆。眼看又快到了年末征赋税的时间,可离开了族内的青年,我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快顾不过来了。”老人缓缓道来。虽然神色平静,不过长黎还是明白了这个部落的难处。 长黎放下了手中的腌肉,话不多说,转身奔向深山。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长黎回来了,他以山崖间的藤蔓编织成坚韧的长绳,一个人拖着一堆小山般的野兽回来了!野象、猛虎、山猪……凡是附近能有的,没有什么是长黎猎不到的。他的举动震惊了整个部落,让很多孩童两眼放光,视他为天神。 长黎在这儿停留了三天,替他们打了不少猛兽,将这些制成腌肉,足够让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村中的妇人见长黎和姬芙的衣裳过于破败,好心地送来了两件兽皮衣。两人都是蛮荒部落中走出来的,对这种兽皮衣并没有什么排斥,也就干脆利落地换上了。 族内的老人很清楚,出征的青年十之**是再也回不来了,为了部落的延续,他们几次请求长黎留下来。然而,此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缩影,挣扎在存亡间的人族小部落实在太多了,长黎不可能尽数帮过来。尽可能低为他们解决了一些困难之后,长黎谢绝了老人的挽留,与姬芙踏上了新的征程。 ------------ 第七章 哀鸿遍神州 秋风萧瑟,细雨如麻,呼啸的雨点撕扯着荒野山林的枯叶,飒飒作响。乌云涌动,天色愈加阴沉,山间细雨越下越大,遥远的山头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凄厉而悲凉。 长黎淋着秋雨,孤身行走在一个部落族地,步履沉重,神情显得无比冷漠。寒风在死寂的族地呼啸,落在长黎耳中却仿佛是厉鬼的惨嚎,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兽皮单衣,汇聚成股的雨水顺着披散的长发流淌到脚底,对于这一切,他却无暇在意。 长黎生性淡然,很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一股强烈的愤怒开始疯狂灼烧他的心神。这是一个小部落新近废弃的族地,长黎找遍了整片族地,没能看到一个生人的影子。坍塌的屋舍被烈火焚烧了大半,泥泞的地面上遍地是腐烂的尸骸,有老弱妇孺,更有背负猎物满载而归的青壮年。 这个部落的灭亡似乎很突然,当族地中的人在都还在为生存而劳碌奔忙的时候,死亡的厄运就降临在了他们头上。村口不远处有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一群狩猎归来的青壮年就被人瞬间击杀于此,干涸的血迹凝固在地面,与辛苦打来的猎物一起腐烂在了家门口。倒在村口的孩童,临死前还在嬉闹玩耍,他们用土石堆砌的小屋还未倒塌,自己却已经被利刃贯穿了娇小的身体。粗壮的老树下,闲谈休憩的老人被割断了头颅,腐烂在溪流边的尸骸是属于正在浆洗的妇女……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早在长黎到达这个部落之前,他也曾路过好几个举族灭亡的部落遗地,可与这个部落不同的是,那些部落要么是亡于天灾兽潮,要么就是由于族内青壮年被强征,老弱妇孺失去生活来源举族困窘而死。而这个部落灭亡的原因,哪些部落完全不同,因为根据长黎的判断,这个部落应该是毁于修者的屠杀,而且距今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族内青年违背皇令不肯出征,所以举族被灭了么?”长黎越想渐是心冷,对于那位人族共尊的姜皇,长黎虽然素昧平生,不过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自洛川之战以来的长黎经历的许多事,幕后都多少有些这位皇的影子,可惜迄今为止却没有一件能让长黎认同。 “又是一片死地。姬芙,走吧!还有两三百里就可以到下一座城池了!”长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死寂的部落,继续前行。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当代姜皇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姬芙明眸波动,安静地跟随在长黎身后。她一直在部落外等待长黎,对于这个族地内的惨象,仅仅是看到了一角缩影。 “一个君王!”长黎漠然开口。 半天之后,又一个破败的部落浮现在长黎眼前。这个部落很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还未进村,长黎就闻到了浓烈的腐臭。族地后山有许多新添的坟茔,或许是因为同时死去的人数众多的原因,都只是草草掩埋,坟地显得凌乱不堪。这个部落中没有青年人,死去的都是妇孺老弱,长黎推测,能入土为安的应该是早先死去的人。与曝尸荒野的相比,能够早死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长黎路过破败的房屋,依稀看到每户家中都有一两具腐尸。虽然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不过尸体上明显有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中土人族繁盛,谁成想依附于古城的部落处境如今却比北海更要困窘。 姬芙俏脸煞白,强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她幼年时曾跟随父亲出没于深山大荒行医,也见过许多举族灭亡的部落,可那些景象却远远没有眼前这些真实与惨烈。 扈茹城就在眼前,长黎一路行来,心情越来越是沉重。一路所见,可谓是触目惊心,扈茹城以北的人族部落十之六七举族而亡,长黎路过时还没有灭亡的,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苟延残喘下来的老弱妇孺,根本难以在大荒中长久生存。神州动乱,姜皇一纸征兵令,强行抽走了大荒部落中的青壮年,导致人族部落青黄不接,不知造成了多少部族直接或间接的灭亡。 扈茹城戒卫森严,与公子长黎治下的贡虞城完全不同,严肃的气氛几欲让人窒息。长黎观察了许久,发现城门口只许人进不许人出,高大的城墙上五步一名卫兵,城外还有铁甲骑兵来回巡逻,严防城内人逃离。 长黎还在犹豫是否进城的时候,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十名巡逻的士兵在城外三里处围住了他与姬芙,寒光闪烁的铁矛直指长黎。这些士兵的眼神仿佛看低等动物一般,冰冷无情,毫不怀疑,长黎稍有异动他们就敢出手将他捅成筛子。古城中的居民歧视部落,更遑论这些整日高高在上的为虎作伥者。 长黎与姬芙在荒山中风餐露宿多日,一身兽皮衣显得破旧不堪,落在这些人眼中,自然与荒野部落中走出的野人无异。 “我问话,你们回答。如有一句假话,就休怪我无情!野人,你是哪个部落的,为何没有按期去服兵役?不要妄图欺骗我。”一名统领模样的士兵冷漠开口,这个人三元饱满,气息悠长,远比寻常人强壮,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神道秘境,在这十人中修为是最强的。 “扈茹城的卫兵都像你们这般霸道吗?”长黎沉声问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一路之上见到的惨剧与这些为虎作伥者有着很大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下的杀手。 “哎呦,这个小哥挺硬气的啊?”一名士兵挥动漆黑的长矛,在长黎胸前比划着一个贯穿的动作,不知是在调戏还是威胁。 “这个姑娘不知哪个荒野部落的,倒还是颇有几分姿色。哈哈……来的正巧,大爷赏你一场富贵。” “哈哈……大哥,这儿没什么人,就别这么一板一眼的假正经了。先看看男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没有的话直接贩卖到矿上去做奴隶,至于女人嘛……看着的确有几分姿色,就送去做上贡的秀女吧!又可以领一笔赏钱。干这勾当,可比干巴巴领那点可怜的兵饷油水多多了。” “哈哈,上什么供啊!要上贡的女子那么多,这几天行情越来越差,已经不值钱了。反正没人在乎这点钱,倒不如咱们兄弟几个先乐呵乐呵。” …… 长黎仅仅开口问了一句话,这些士兵已经将他视作了财富,开始商讨怎么处理。看来姜皇征兵令带来如此深重的惨祸,必然有这些人推波助澜的功劳,大范围的抓捕与洗劫城池治下的部落,给这些兵痞带来了许多可乘之机,让他们丧心病狂地贩卖奴隶聚敛财富。 可惜,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半只脚踏入九宫境界的长黎,在扈茹这样的小城中绝不会超过一只手之数,纵然是城主遇到,也会尽量去礼遇结交,绝不可能去得罪。不过,当猖狂成为习惯,就容易忘记天高地厚,谨小慎微这种事情,哪里是眼前这些财色迷心窍的兵痞所能了解的? 长黎冷漠地凝视着这群兴奋过度的兵痞,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他虽然还站在原地,无形的杀意却悄然外放。神念似海,杀意如霜,长黎四周的空气迅速冰冷,洁白的雾气凭空而生,顿时让这些兵痞感觉到了不对头。 “野……野人!你做……做了什么?”寒冬骤然降临,长黎的杀意让十名兵痞两股颤颤,浑身冰凉,如坠冰窖,所有人都感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周身不自在。 “旅途愉快!”长黎神念如刀,瞬间禁锢了他们的一切行动,深邃的眼神仿佛空洞,一一闪过幽冥炼狱中的景象,直视心灵,将恐怖的幻觉直接铭刻入这些兵痞的识海:“希望你们在地狱一游之后,能够有所觉悟。” 对于这些修为不到神道的人,长黎没有任何出手的欲望,强大的神念瞬间击溃了他们的神识。识海破灭,就失去了自我,长黎观想中的地狱,就仿佛让他们亲身体验一般,清醒之后纵然不死,也会精神崩溃成为疯子。 “一起进城去看看吧。”长黎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不再去理会僵立在身后的十个兵痞,大步走向扈茹城。 “长黎,这些怎么办,你不杀他们了?”姬芙不解地望着化为雕塑的兵痞,再次被长黎层出不穷的手段震惊。 “走吧!没必要和一群疯子一般见识。他们已经是废人了,纵然能活下来,今后也只会活在无尽恐怖之中,其实有时候……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长黎淡淡道。 长黎不知道的是,他所看到的一切,其实只是浩瀚中土无尽古城中的冰山一角。神州将变,百族纷乱,人族王城更是暗流涌动,连姜皇亲子公子未央都会被人暗算,其凶险可想而知。大乱虽未至,可浩瀚的波澜序曲已经令神州大地哀鸿遍野。 ------------ 第八章 怨气满扈茹 扈茹城戒备森严,延绵十几里的城墙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铁甲士兵往来巡逻,守卫比之监狱丝毫不逊色。城门口很冷清,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人路过想进城,也会被层层盘查,而且只许进不许出,城内的气氛明显不同于其他城池。 “野蛮人,站住!看到城外的王令没?近段时间,扈茹城已启动战乱紧急防御,城主有令,所有想要进城寻求庇护的,每人必须缴纳十枚铜铸的军备税,不然就只能送你们去矿上抵债了。”城门口的卫兵拦住了长黎的去路,指着悬挂在不远处的王令冷冷说道。 进城的过程虽然又是一番波澜,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长黎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他这样一个九宫境界的修者暗中出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除非城主亲至,或许会让他有所忌惮,其余人根本不可能阻挡他的脚步。 长黎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与这些卫兵不需要多余废话,强大的神念瞬间侵入他们的识海,斩去了有关自己的记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门。 扈茹城内很冷清,灰暗的乌云笼罩在天空,空荡荡的街头看不到一个行人,死寂的空巷中时而吹来几缕腐臭的阴风,灰蒙蒙的雾霭弥漫整座城池。姬芙修为不高,一踏入城内顿时感觉心惊肉跳,心底充斥着强烈的不安,扈茹丝毫没有其他古城带给人的那种安逸感。 “人族各部起源于深山大荒,曾茹毛饮血,披风泽露,直至文明开化之后,才秉承后天圣贤意志而建古城。古城乃是人族灵蕴之所在,通常千里方圆才会孕育出一座,素来安逸繁华,可这儿究竟怎么了?难道遭遇了什么天灾,简直就像鬼城一样。”姬芙喃喃自语,她早年颠沛流离,阅历丰富,曾见识过几座古城的繁华,可眼前的一切,与她以往的记忆大相径庭。 “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你看那边!”长黎叹息一声,指向阴雾笼罩的街角。 “咳咳……”雾霭蒙蒙的街角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听声音似乎是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 长黎顺着咳嗽声走到街角,没有了雾霭阴霾的阻隔,终于看清了处于弥留之际的 “老人” 的真容。出乎意料的事,眼前的将死之人并非是一位生命走到终点的老人,而是一名本应正处壮年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上仅仅裹着一件绒毛都快掉光的兽皮衣,靠在冰冷的墙角瑟瑟发抖,疾病将他折磨的骨瘦如柴,混浊的双眼没有一丝神光,枯黄的头发仿佛几根稀疏的稻草。 “这是瘟疫……他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姬芙叹息一声,紧紧地牵住了长黎的手,这座城池里见到的一切让她非常不安,只有长黎能带给她些许的平静。 长黎与姬芙一路走来,知晓她医术不俗,若她说是瘟疫,那应该就是了。 “咳……救咳……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垂死的男子看到长黎与姬芙,混浊的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精光,他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抬起枯瘦的右手指向破旧的石屋。 “对不起!他们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们会尽量帮你的。”长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神念强大。虽然隔着一道墙,可对于屋内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长黎神念扫过,这是扈茹城中的一户普通民居,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屋内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走动了。地上有两具冰冷的尸体,男孩大约十几岁,枯瘦如柴,他也是像外边这个男子一样沾染上瘟疫而死的,而另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则是活活饿死的,临死前嘴里还叼着一截枯枝拼命吮吸。 “孩子,我的孩子……都,都死了……都已经死了吗?咳……咳……父亲对不起你们啊。哈哈!也好啊……省得再在这个世上受苦,我……也可以安心去了。”男子的眼神渐渐失去神采,挣扎着抬起的手无力垂落,彻底失去了呼吸。男子一直在屋外等着,期盼有人能路过救救自己的孩子,当得知孩子已死时,他失去了最后的信念。 “父亲……”姬芙有些失神,似乎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不过好在她性格外柔内刚,片刻的恍惚之后又恢复正常。 长黎一路走来,所经过的部落可以说是哀鸿遍野,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进入城内看到的景象居然同样是一片愁云惨淡,不仅没有一点儿人族古城应有的气息,反倒是多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长黎……长黎,你怎么了?”姬芙轻轻拉了拉呆立的长黎,柔声叫道。 “这不是寻常的雾霭!这是死气,还有……怨气!”长黎灵觉过人,在眼前这名男子死去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缕阴冷的气流融入到雾霭阴霾中,除了他熟悉的死气外,就是这些抱着怨念死去的人流露出的怨气。 “怨气?据说这与鬼有关啊!难道鬼灵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姬芙神色有些不安,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面前的尸体,急忙后退了几步。 “或许吧!不过你不用害怕,鬼灵只会对与自身有因果的人有影响,对你并不会如何。生者有生者的世界,死后也许真的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圣人常言因果循环,想必并非没有原因。”长黎在黎族祖地时曾在地下世界见识过一些特殊的东西,纵然现在真的在他面前跳出来一只鬼灵,也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了。 “真是没想到会在人族古城内出现这么多的怨气和死气,可见城内最近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沿着怨气,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些什东西”长黎灵觉过人,知晓了这些灰色雾霭是凝结的怨气之后,就准备去寻找根源。 长黎感知着怨气的流向,越前行越是心惊,如今的扈茹城和地狱无异,亲眼见到的景象比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整座古城好像被匪徒洗劫了一般,每家每户都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街头巷尾,十户九空,腐烂的尸体无人理会,散发着浓郁的腐臭。染上瘟疫的人躲在家中苟延残喘,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还未死去的人还得为生计奔波,偶尔出门刨开干硬的土壤,找到一两条蚯蚓虫子,就慌忙蹒跚着跑回家中进食,根本不敢在屋外有丝毫逗留,因为城中的人不仅会为一点儿食物哄抢,甚至会发生吃人的情况。城中的老树都是光秃秃的,不仅是树叶,就连树皮被饥饿的居民啃光了,失去了色彩的城池真可谓是赤地千里。 “真是可怕……饥饿中的人确实与野兽没什么区别。”姬芙俏脸煞白,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疯狂撕扯着半截血淋淋的臂膀。看到他们走过,绿油油的眼神紧紧盯着姬芙,就仿佛盯住猎物的野狼,若非顾忌她身边的长黎,恐怕会直接扑上来。 “怨气都汇聚在了前方。”长黎没有去理会那个人,一路上见到的人吃人的事情实在多了,他根本无暇顾及。 城中怨气最盛的地方,居然是一座华丽崭新的府邸!巨大的府邸仿佛天宫,气势磅礴,高大的府门比之城门更胜一筹,府内无数的亭台轩榭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后院假山上垂落的瀑布遥遥看去就像一道银河。透过浓重的阴雾,依稀看到远方依然有奴隶在劳作,似乎这座府邸还未完成。 这就是城主府,主宰整座古城人生死的王侯的居所,不可谓不奢靡。城主府的守卫比城门口更胜许多,往来巡逻的侍卫,居然都是三元巅峰几乎踏入神道的强大修士,根本看不到寻常人的影子。可惜,对于长黎却没什么威胁。 “城主在哪?带我去!”长黎的神识瞬间攻陷了这些侍卫的识海,对其中对强大的统领直接开口命令。 神道三劫的侍卫统领,仿佛变成了傀儡,难以违抗长黎的指令,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带着长黎与姬芙缓缓走进城主府。城主府虽然大,戒备却是非常森严,一路之上,长黎几次遭遇巡逻的侍卫,却因为给他们带路的是侍卫统领的缘故,最终都不了了之。 扈茹城内饿殍遍地,然而城主府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城主府宽敞的大厅内,莺歌燕舞,钟鸣鼎食,一位华服青年高居主座,搂着两位美艳女子,一面饮酒作乐一面听取下人的汇报。 “城主,您最近的赋税是不是过于严苛了?虽然姜皇有令,说要征兵讨伐叛逆,可城主你却举族征兵,彻底绝了那些蛮荒部落的种,这是不是有些过了。眼下城内瘟疫流行,民怨沸腾啊。” “民怨沸腾?哈哈……真是可笑。就凭这些卑微无知的荒山野人,就是借他们胆子,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至于说姜皇那老家伙征兵,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战场上要这些没有任何修为的野人有什么用?一位九宫境界的修者挥手就能横扫一片,根本就没有丝毫战力。还不是那老家伙想在关键时刻用他们血祭生魂,使出一些禁忌手段?本侯将那些士兵贬为奴隶贩卖给异族,其实是救了他们一命啊!”青年男子肆无忌惮地玩弄着怀中的女子,淡淡地说道。 ------------ 第九章 一怒斩王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扈茹城最为真实的写照。如今城内瘟疫横行,状若鬼域,贫苦民众每日都在水生火热中煎熬,死者十之六七,怨声载道。城内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无尽的鬼灵怨气汇聚在城主府外,化为阴风肆虐咆哮。 可惜,这一切对王侯贵胄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奢靡的城主府永远是一片醉生梦死,夜夜笙歌。长黎收敛气息,静静站立在大厅外,听着城主的对话,心中渐渐升起浓烈的杀机。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处处弥漫着香草的芬芳,清脆的钟鸣宁神悦耳,轻歌曼舞翩翩而动,赏心悦目。年青的城主高居厅堂主位,在美女的服侍下享用着玉食琼浆,次席而坐的,则是城主的亲信,不断恭维着主人,一起享受着奢靡。 “少主,我们在城内新开的三座石矿,上个月总共投放了七十三万奴隶。可是这些贱奴实在是没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十万,而且活下来的贱奴,大都已经不堪重负,这几天石矿开采几乎停滞了。要不要向附近的城池进购一批?”最靠近城主的中年男子开口,似乎是这位年轻城主从族内带来的亲信。 “这些贱奴还需用买?城外荒野部落不知道有多少,等会你点上亲兵,随便找几个部落,以姜皇老头征兵的名义直接把他们发配到到矿上去,死活不需要你去关心,我只要玉石与金铁。”城主冷漠开口,根本未将荒山部落中的人族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方圆八百里的部落,除了老弱妇孺,几乎没有年轻力壮的人了,城内在矿上劳役的人,也是死伤惨重。我们领地只有千里,现在若是越界抓人,恐怕会与其他城主发生纠纷。” “其他城主?哈哈……我有王族侯爵的身份,像附近这种小城的城主,还敢因为几个贱奴和我翻脸不成?”年轻男子很狂傲,自恃身份不同寻常,很可能是某个王族子弟。 “城主,扈茹毕竟是您的封地,现在城内已是十室九空,城外更是饿殍遍地,一个部落的灭亡,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真会化成死域呀!”一位年长的老者微微蹙眉,很小心地劝解道 “封地?可笑。扈茹这样的小城,只是族内让我拿来玩玩的,这些野蛮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更何况,这些荒野蛮夷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的命,硬的就像野草一样,你今天割一茬,过几天又长出来了,割都割不完,哪有那么容易死光?”年轻城主狂笑一声,对于“野人”非常不屑。 “可是?死的人太多毕竟不是好事。最近城内整日被死气与怨气笼罩,瘟疫盛行,我们的士兵有许多也沾染上了疾病,这该如何处理?” “死气与怨气,这些可是财富啊!哈哈……你们可知道,云荒深处那些巫族可是最喜欢这些东西了。等过几天城内的死气怨气再浓郁些,我通知族内人联系一个大巫,将怨气卖给他们,这些人就喜欢这些玩意,而且价值不菲。怨吧!怨吧。越是怨我,越是死的人多我越开心。一个优秀的王侯,就应该会用领地内的资源创造无限财富,无论死人或是活人。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年轻城主笑的有些歇斯底里,仿佛是在发泄一般,让身边的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嘿嘿……你的确是个天才,搜刮民脂民膏的能力,真的是做到了极致。不过,有钱也得有命才能挥霍,你确定你能活着离开这个你亲手毁掉的地方?”长黎终于现身了,他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周身缭绕着无尽死气,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厉鬼,一步步走进大厅。 长黎仿佛一尊死神,静静矗立在厅堂中央,空洞的眼神深邃如黑洞,直勾勾凝视着高居厅堂之上的年轻城主。死气涌动,阴风狂啸,冰冷的杀意横扫四方,整座大厅的温度骤然降低。看出眼前之人来者不善,这些整日醉生梦死的高官贵胄顿时清醒了。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擅闯城主府,难道不怕皇朝律令,株连九族?”紧靠城主而座的年轻人开口询问,他修为步堪堪入了九宫,除了城主外,是大厅中最强的人了,长黎的杀意对他的影响远没有其他人大。 “我是谁?替千千万万枉死的人了断因果的索魂人。”长黎冷漠开口,除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侍女乐师,他没有打算放过这儿的任何一人。不只是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而是为了这座城中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来人!城主府侍卫呢?怎么让闲杂人等闯进来了?将他给我拿下,带出去分尸喂少主的宠兽。”一位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愤怒咆哮道,他的修为只有神道四劫,想要抵挡长黎的杀意很是艰难,纵然全力反抗,也是两股颤颤,差点跪倒在地。反观年轻的城主,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直面长黎的锋芒。 “噗!”长黎根本没有去理会身后的咆哮,屈指弹出一道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贡虞城一战之后,他一直苦修不辍。虽然还未彻底踏足九宫,可对于“域”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从前。在他进来之前,城主府大厅早已被“域”化为绝地,任凭这些人如何呼喊,外边不会有人听到的。 “你究竟是谁,巫族还是魔族中人?居然敢在我人族古城肆意杀戮,难道不怕引发古城伟力反噬?”年轻城主淡然开口道,神色很是平静,似乎料定长黎在城中难以大动干戈,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扈茹城千万子民一个公道!既然天不收你,就由我来讨债好了。”长黎以玄功催动气海内的死气外放,周身黑气涌动,与真正的鬼灵看起来没有区别,城主府周围浓郁的死气与怨气也被他引动了,刹那间万鬼齐啸,沉重的乌云覆压天地,城主府迅速化为了黑夜。 “邪灵魑魅,也敢作祟?看我再次将你们挫骨扬灰。”九宫境界的男子出手了,一步踏出,无形的“域”悄然张开,顿时让大厅内的杀意一阵晃动。九宫强者,神功通玄,青年男子径直挡在长黎面前,宝相庄严,周身散发出无量金光,仿佛一轮耀眼的太阳。 “呜呜呜……”阴风哀鸣,仿佛是千万只厉鬼在哭泣。青年男子以神形附体,无量金光驱散邪灵,冰冷的杀意在迅速消融,死气与怨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迅速躲向一边。 “同样是九宫,你差远了。”长黎沐浴着刺眼的金芒,毫无畏惧之色,他狂暴的一脚踏裂地面,径直走向城主。 “轰隆隆!”奢华的城主府地震了,成片宫殿摇摇欲坠,顿时一无所知的巡逻卫兵一阵心惊。长黎的一脚在大厅中央踏开了一道裂缝,漆黑的缝隙迅速蔓延,仿佛一条黑蟒,携无尽死气悍然袭向挡在面前的对手。 “噗……”青年修者难以抵挡浩瀚的力量,顿时口喷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轻易抛飞了出去。 “域”的力量消散于无形,耀眼的金光湮灭在了无尽黑暗中,初入九宫的修者,根本挡不住长黎的脚步! “下一个,该你了!”长黎抬手指向年轻城主,杀念如刀,化为一弯利刃旋斩而出,径直斩向城主的识海。 “心如明镜,水月空花。”城主眼神幽寂如死海,不为所动,没有神识化形去与长黎一争长短,反而是紧守灵台,让长黎的神念斩在了虚无中。 “你修为不错,比政刳那废物要强很多。我叫浮孤,乃是王城亲封的小侯,我手下很缺你这样的高手,臣服于我吧。我可以给予你比雇佣你的多十倍百倍的财富。”浮孤处变不惊,不仅没有去计较手下的死活,反而开始笼络长黎,希望将他收归麾下,丝毫不在乎长黎是为取走他的性命而来。 “心术不正,为富不仁,纵然为王侯又能如何?我的酬金只有公道与良心,不可付得起?”长黎根本不为所动。虽然有些惊讶这位浮孤并非不学无术的王族子弟,不过也丝毫不畏惧他。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活着大家共富贵,我死了整座扈茹要为我陪葬,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者何必为了几个贱民的生死强出头。” “你活着,扈茹永远看不到太阳。你死了,至少城里的人暂时会有一条活路。纵然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就好。”长黎与浮孤看似平静,其实在对话之际,两人的生死之战已经悄然上演。 一怒斩王侯,长黎无视周围一群神道境界的达官贵胄,直接对修为最强的城主浮孤出手了! 长黎与浮孤相隔三丈,两个“域”已经碰撞在一起。两人相视之间,虚空泛起阵阵波澜,时而凭空扭曲,时而溅起几点清晰的火花,就仿佛是兵刃摩擦一般。神念化形,一争高下,神念的争锋,比之拳脚碰撞更为危险,动辄就是识海寂灭变为活死人,所以除非自信神念能碾压对手,否则很少有人愿意选择这种战斗方式。 ------------ 第十章 五步屠雷神 九宫秘境,乃是神道一跃,玄功通神,这种人已经在修行之路上走出很远,足以展现出部分属于神灵的奇异力量。九宫强者争锋,威势不可想象,长黎与浮孤仅仅是神念交锋,就激荡出浩瀚神威。 阴雾狂啸,地动天摇,巨大的城主府仿佛地震了一般,奢华的宫殿大片大片坍塌。城主府的侍卫不知出了什么事,可反应依旧很迅速,无数铁甲卫兵如蝗虫般涌来,将大厅团团围住。 扈茹城主浮孤。虽然是一位王族走出的纨绔子弟,不过却并非不学无术,他屹立于九宫境界很久了,绝非那个被长黎一招击败的政刳可比。这是一个真正的强者,神念交锋,长黎并未占据上风。 “这是你的因果业报,他们都是来向你索命的。”长黎沐浴阴风怨气,周身缭绕着无尽黑暗,仿佛是来自幽冥地狱的死神。玄功运转,气海澎湃,他毫无顾忌地外放死气,勾动无尽怨气,演化出一片“鬼域”。漆黑的鬼域不过百丈,却与真正的鬼域相仿,生机绝灭,万千鬼灵若隐若现,疯狂咆哮翻滚,长黎并未催动,就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涌向浮孤,似乎要将他吞噬。 “哈哈……鬼灵怨念就能伤我?真是可笑。昔日人族崛起之时,哪一部王族不是血孽缠身?强者若是会被失败的弱者卑微的怨念诅咒所伤,九十九大王族何以屹立不倒?统统给我滚开!”浮孤声如惊雷,言语之间,周身被紫色的电芒覆盖。 “轰隆隆!”雷动九天,响彻全城。晴天霹雳从天而降,化为一片雷海盘亘在扈茹城上空,迅速驱散了笼罩天空的多日的阴霾雾霭。重见天日的时刻,却让本就战战兢兢的居民更加惶恐了,他们已经习惯了阴云笼罩的生活,如今天象再变,生怕上天又降下什么恐怖的天罚。 紫色的闪电粗壮如巨蟒,瞬间就撕裂了死气森然鬼域。雷鸣惊天,电芒飞舞,雷电驱散了鬼域的黑暗,袭向浮孤的鬼灵之怨被无情劈成劫灰。 长黎演化的鬼域被斩裂了一道缺口,万千鬼灵齐齐哀鸣,都受到了不轻的创伤,雷电是一种至阳至刚的力量,对于阴邪之气有天生的威慑,浮孤修有雷电玄法,难怪城内的怨灵死气只敢在城主府外徘徊,难近他身。 “臣服或者死亡,你选一个吧!”浮孤神情沉寂似海,双脚脱离地面束缚,缓缓悬浮而起。他从雷电劈开的缺口脱离了长黎演化的“鬼域”,静静停留在天空,冷漠俯视长黎,下达了最后通牒。 “雷术乃是大智大勇大德之人所能掌控的神通,你心术不正,冤孽缠身,如何能将至阳至刚的雷电之力演化到极致?我已经预见了你的结局,终将会在雷火下焚为劫灰。”浮孤在九宫修者中虽然已属上乘,不过长黎却是丝毫不畏惧,他还没有展现自己的修为,此前只不过是在引导城中的鬼灵怨念来了断因果,希望借此化解这些怨念。 “正又如何,邪又如何?王族底蕴不是你能明白的。”浮孤冷漠开口,雷“域”外显,紫电化形,天空顿时成为一片紫色雷电海洋,仿佛一座悬浮的仙岛,随时会镇压而下。 “杀!”长黎出手无情,携百丈鬼域一跃冲天,狂暴的一拳径直轰向紫电缭绕的浮孤。长黎以“域”化箭,漆黑的鬼域缩成一支箭矢的模样,狠狠撞进紫电海洋。 “轰隆隆!”炫目的神光当空绽放,鬼域化形的箭矢快到了极致,离弦若电,一往无前,伴随着震天撼地的轰鸣,紫电海洋被剖成两半。长黎形若鬼魅,奋力一跃,与御空非行并无区别,瞬间就攀升到了浮孤面前,铁拳之上符文闪烁,无尽死气齐齐轰向浮孤。 浮孤身在雷海,绝对掌控这片天地,他一步跨出,形若游鱼,以长黎强大的神念,也难以追上他的身影。 雷域被长黎斩为两半,可长黎精气神攀升到极致的一拳却落在了空处。浮孤在雷“域”中等若神明,浮光掠影,缩地城寸,身影瞬息分为四道,分立雷海四方,没有选择正面去硬撼长黎。 “灭!”长黎一拳落空,丝毫不沮丧,口中轻喝一声,铁拳轰出的黑芒顿时分为四道,如影随形,瞬间洞穿了浮孤分化出的四个身影。不过长黎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宫强者,难以长久滞空,一击之后,他又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你是哪一王族的子弟?贱民部落不可能有你这样的青年强者。”幻影破灭,浮孤真神在雷海中央再次清晰。长黎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浮孤再难轻松应对。 紫色的雷海在倾塌,长黎化形的鬼域占据上风,渐渐驱逐雷域掌控这片天地。 “只有王族才会走出强者吗?你的确很强!不过同处九宫,与我之前遇到的一位修行火术的年轻人相比,你还是有不小的差距。”长黎平静注视着浮孤,淡淡开口。他并没有要阵前刻意打击浮孤气势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浮孤虽强,可他感觉的出来,与在贡虞不夜城遭遇的那位青年修者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 “九十九大王族强者多如云烟,我在宗族同辈中远远不算出色,倒是被发配到了扈茹这种小地方来,反而让这些无知贱民惊为天人。哈哈……真是天大的讽刺。”浮孤狂笑一声,动用了全部实力。 沸腾的雷海忽然平静了下来,闪烁的电芒好像融化了一样,化为一片雷泽,如溪流般围绕着浮孤流转。浮孤沐浴雷水,九宫神通化形,蓝紫色的电芒飞溅,四肢百骸渐渐生出一层细密的鳞片,晶光四射。雷泽敛去之后,一个周身紫芒闪烁龙身人首的怪物出现在长黎面前。 “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长黎轻轻自语,毫无疑问,浮孤化形的是雷神,大荒中许多部族的图腾,长黎并不陌生。不过浮孤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个青年不同,并非简单的演化神形,而是以神形附体,变成眼前这个龙身人首的怪物。 电闪雷鸣,九天震动,浩大的异象惊动了城中所有人。雷神是大荒部族崇拜最多的图腾之一,它的形象自然是深入人心,浮孤化形的雷神高达十丈,仿佛一座山岳,傲然屹立于天空,顿时引得扈茹城中的居民和士兵纷纷跪地祷告。 “徒有其形。”长黎不屑地冷哼一声,百丈鬼域化为一丈,铁拳挥动无尽死气,脚踏虚空,逆天而上,正面硬撼庞大的雷神。 “轰隆隆!”雷神张口吐出一颗颗房屋大小的雷珠,如流星般砸向长黎。紫色的雷珠轰在长黎演化的鬼域上接连炸裂,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就好像凭空升起一轮轮太阳,让人难以直视。雷神之威难以揣测,每一颗雷球都足以炸平一座山岭,可轰击在长黎身上,仅仅是让漆黑的鬼域晃动一下。 长黎将鬼域缩小到极致,不求以“域”伤敌,只是用它来护身,如此一来,等若一个小世界在守护他。浮孤化形的雷神虽然强大,却不足以击破长黎的“域”,这些紫色的雷珠自然无法伤到他。 长黎一拳轰飞雷球,一步百丈,飞跃而起。第一步踏出,虚空震动,雷海崩裂,方圆十里所有的死气怨气瞬间消散于无形,化入一丈大小的鬼域中。 紫电舞空,雷神抬手激射出一道道紫色电蛇,喷吐着蛇信撕咬向长黎。 “轰!”长黎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第二步踏出,鬼域再次缩小,虚空好像被踩碎了,自长黎脚下崩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无形的裂痕缓慢延伸,仿佛一张凭空而降的渔网,将漫天紫蛇绞得粉碎。 “嗷!”雷神仰天咆哮,紫色的雷电化为符文熊熊燃烧,悠远的气息仿佛来自远古的真神。雷神的力量在节节攀升,这是图腾在吸取冥冥之中的祭祀之力,燃烧着紫电符文的巨爪无情拍落,仿佛要将长黎湮灭。 长黎仿佛没有看到拍落的巨爪,神情无喜无悲,不为所动。第三步踏出,虚空塌陷,雷海沉沦,漫天紫电悄然湮灭,幽深的黑洞喷吐着混沌罡风,将雷神拍落的巨爪扯入其中绞碎。 雷神彻底愤怒了,仿佛一只受伤的凶兽,疯狂挥舞着断裂的龙爪,滴落的鲜血化为雷光,震天慑地。雷神一声咆哮,甩动山脉一般的龙尾,横扫向长黎。 第四步踏出,漆黑的鬼域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印记,依附在右手之上,黑洞又扩大了几分,长黎的身形超越了极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紧紧抓住了拍落的龙尾。 力拔山兮气盖世!长黎双手紧紧抓住龙尾,化身绝世猛人,他屹立在天空狂猛地抡动雷神,连甩十几圈之后将它砸向了地面。 “噗!”第五步踏出,雷光乍泄,血染长空,天地顿时为之一晃。雷神尚未落地,就被长黎一脚踩到背上,紫色的龙鳞如纸糊的一般轻易粉碎,庞大的身体几乎被一脚截断。此刻的长黎周身无半点光彩,返璞归真,感受不到一丝修者气息,右拳砸落,鬼域化成的黑色印记被长黎砸入雷神头颅。 “轰!” 雷神头颅爆碎成无尽雷光,庞大的身体轰然爆碎。“鬼域”极速扩张,胀破雷神之体,重新恢复到百丈。天空之上,森森鬼域,怨气冲天,万千鬼灵齐啸,欢呼着将庞大的龙尸蚕食干净。 ------------ 第十一章 刑天氏浮孤 五步屠雷神,威震扈茹城! 长黎斩灭雷神化形,却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他的神识依旧沉浸在方才那玄妙至极的五步之中,一遍遍在心底演绎摸索。可惜,那无意识的五步展现出的力量,远远超越了他真实的境界,事后无论他如何模仿,却始终无法再现当时的情境,甚至有种东施效颦的感觉。 无意识之境,乃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奇妙境界,非天资卓越之辈永世难以踏足。修者进入无意识之境后,己身融于天地,与大道相合共鸣,往往会提前展现出自身沉睡的潜力,可以说是己身更高境界的预现。 长黎在修行一途上可谓天纵之姿,每次生死之战,总会有新的感悟,经此一役,距离真正的九宫又近了一步。 一战惊天地,规模浩大的城主府在雷火中彻底化为废墟,铁甲卫士失去了管制,茫然不知所措一会之后,被关在后山劳作的奴隶眼见无人看管,纷纷乘机挣脱枷锁,四散而逃。 长黎平静地屹立于废墟之上,目光缓缓扫过无数铁甲侍卫和奴隶,顿时发现这些人不仅没有任何的兴奋,反而都像是在看恶魔一般惊恐地盯着他。 “恶魔……这个人是恶魔啊!我们的灾难全是他带来的。”奴隶中有人悄悄开口,不过没有逃离长黎敏锐的听觉。 “雷神……神被恶魔杀死了!”城主府的侍卫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眼中的神居然被人屠杀了。 “罪人,为什么要弑神?这样会引发更多灾难的。” “苍天啊……请相信,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希望伟大的王族不要降罪于我们。” …… 长黎默然无语,没想到这些人会将屠掉浮孤的长黎称呼为恶魔,反而将生性残暴的浮孤视若神明,这真的是天大的讽刺。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上位者无论如何残酷地对下位者剥夺压迫,下位者不仅不会去反抗,反而会如侍奉神明般尊崇他,这些侍卫奴隶精神和肉体都已经被奴役。 “一定要让恶魔为神殉葬,我们才不会被连累。”这些人看到长黎没有反驳,嘈杂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似乎有了些底气。 “对,弑神者罪无可赦。” “我们烧死恶魔,伟大的王族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 “嗤!”一柄寒光闪烁的铁矛从长黎耳畔呼啸而过,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了。长黎屈指一弹,将铁矛扫落在地,冰冷的眼神穿透人群的阻隔,凝视着那个躲在后方悄悄出手的侍卫,顿时让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长黎周围安静的窒息,他真正的实力有目共睹,若是发狂,根本不是这些人所能阻挡的,纵然是要血洗扈茹城,也绝非什么难事。可是?长黎并没有选择出手,他根本没有心情去与这些人计较。 “恶魔没有出手,没有杀人?” “一定是与雷神交手时受了重伤,大家一起上,杀死他我们就自由了!” “杀死恶魔……杀死恶魔!”看到长黎并没有出手,这些人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纷纷狂吼着要杀死长黎。 纷乱的铁矛带着劲风从四面激射而来,拳头大小的石块如雨点般砸落,这些侍卫和奴隶都沸腾了,一心要杀死长黎。 “哗啦啦……”长矛和石块在距离长黎身体一尺处纷纷爆碎,根本伤不到他分毫。长黎运转玄功,真元护体,万法不侵,根本不是这些凡铁触及的。 “砰!”天空百丈鬼域失去了踪影,鬼灵怨气彻底消散于无形,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坠落在长黎面前,眨眼间被一堆废铁和碎石淹没。 “哈哈……看看!咳咳……你就是……就是在为这些愚昧的贱民出头。”浮孤神形被斩,之后又遭怨气侵蚀,周身腐烂的不成人样,可是依旧没有死去。 “你居然还没死?”长黎诧异,没想到浮孤这么顽强,这种情况居然还能活下来。 “神!是神,神还没死。” “神又怎么会轻易被恶魔杀死?哈哈……我们不用被上天惩罚了。”侍卫与奴隶再次沸腾,只要浮孤未死,他们自然不会遭到王族的惩罚。 “王族子弟自幼骨内植有至宝符文护身,咳咳……根本不是你能杀死的。臣服于我吧!我虽然遭家族放逐,可毕竟还是王族子弟,你敢伤我,终将难逃我族永生永世的追杀。”浮孤大口大口吐血,看似奄奄一息,神色却依旧狂傲。 “符骨护身,生机不绝吗?那我就来彻底斩灭你最后的依仗。”长黎明白了,想要彻底杀死浮孤,唯有使出最后的手段了。 “铿……”断剑出鞘,鬼哭神啸,奇异的场景顿时让浮孤的狂傲凝滞在了脸上。他紧紧盯着长黎手中那把一尺长的断剑,神色前所未有的惊恐,似乎看到了最为恐怖的东西。 “斩!”长黎不为所动,杀意如霜,煞气无尽,黑剑轻易划过浮孤的脖颈,高傲的头颅抛飞出去,鲜血冲出三丈。 “这是……属于我刑天族的……禁……禁……忌……”浮孤死不瞑目,头颅掉落在地,断断续续吐出最后的遗言。 “刑天王族?”长黎心底一惊,他知晓邢老爹与这个王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手中的这把断剑更可能是来自刑天王族,可没想到浮孤居然也是出于身刑天族,难怪他言语狂傲,甚至敢直呼姜皇老儿,人族九十九大王族最为靠前的几部,势力的确不下于皇族。 长黎心底一阵唏嘘,没想到第一次与刑天王族的人接触,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友好的场面,不过他并不后悔,浮孤所作所为,纵然死上一万次也难以赎清他的罪孽。每一部王族实在太大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更何况子弟众多的王族,自然什么样的人都有。 浮孤彻底断绝了生机,可就在这时,一种无比危险的直觉,却令长黎毛骨悚然。 “砰!”浮孤的尸体爆碎成血雨,唯有一截脊椎骨幸存了下来,缓缓浮到长黎面前,冷冷凝视着他。这节脊椎骨只有三寸,晶莹剔透,符文闪烁,仿佛就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很是美丽。可长黎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待,丝毫不敢轻视这节符骨。 长黎有种错觉,这节脊骨仿佛不是死物,而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绝世高手,神识跨越无限遥远的距离,正在与他对峙。 “唉!”长黎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脊骨挥洒出一道淡淡的金光,扫过长黎手中的断剑,没有选择出手,反而是破空而去,化为一道璀璨的神光,瞬间就消逝在天际。 短暂的神念对抗,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令长黎近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兽皮衣,感觉比浮孤打一场都累。王族底蕴果然可怕,这是长黎第一次斩杀王族子弟,浮孤修为明显不强,可依旧有这么多后手,甚至令他险死还生。那最为顶尖的王族又该有多惊采绝艳?恐怕比之公子未央也不遑多让吧。 浮孤一死,笼罩扈茹城多日的阴霾终于彻底消散了,久违的阳光挥散在古城内,也驱散了不少人心中的阴影。 “城主呢?城主死了,神死了!” “城主死了?哈哈……城主死了!上天终于开眼了。” “上天保佑,扈茹城终于有活路了。” …… 原本躲在家中苟延残喘的居民,纷纷走上街头奔走相告,他们不同于城主府的侍卫和奴隶,对于“神”并没有太多敬畏,浮孤带给了他们深重的苦难,如今浮孤一死。虽然他们生活依旧处于困境,可终于是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城主府有食物,大家都快去啊!” “咳咳……城主府啊!那是仙宫。” “大人,我们怎么办?”这些侍卫都茫然了,亲眼看到长黎斩杀“雷神”的凶残,再无人敢去挑衅这个“恶魔”。 …… 饥饿的灾民如潮水般涌来,疯狂扒着城主府坍塌的废墟,寻找食物和珍宝。这些顽固的侍卫与奴隶的信念也跟着动摇了,似乎忘记了守卫的职责,眼见许多灾民手捧美玉奇珍而去,这些人也开始倒戈去哄抢城主府的珍宝。 “长黎,走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姬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长黎身边。长黎来城主府之前,路过一座废弃的人家,看到屋内有十多个孤儿,甚至有几个还染上了瘟疫,就让姬芙留在那儿等候,顺便能为这些孩子治疗一下。 “扈茹城内的瘟疫能除尽吗?”长黎问道。 “其实那并不算是寻常意义上的瘟疫,只是因为城内人生活太过困窘,体质虚弱,再加上死气怨气对生人的侵蚀,才会大规模出现这种病症。现在死气消散,城主一死也再没有人限制他们出城寻找食物,患病的人应该很快就会痊愈。” “神州将乱,真正的劫难不远了,希望他们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吧。”长黎叹息一声,带着姬芙走向扈茹城南门。 ------------ 第十二章 再逢妖太子 “姬芙,你说我杀掉浮孤究竟是对是错?”长黎回头望着火光冲天的扈茹城,心底不禁泛起一阵迷茫。他斩杀浮孤,本意是让这些被残酷统治的城民能够活下去,可一路走过,看到的情况似乎要比之前更加糟糕。 城主浮孤一死,直属于他统领的城卫军失去了作恶的依仗,纷纷丢盔弃甲四逃而散,唯恐被灾民秋后清算,扈茹城也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城卫军溃逃,四方城门也无人看守了,一部分灾民依旧选择在城中生活,而更多的人则是逃出古城,回归到深山部落中去。 浮孤统治扈茹城仅仅几个月,却是横征暴敛,穷奢极欲,无所不用其极,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整座古城压榨一空,城主府积累了多少财富根本不可想象。浮孤被杀死的消息如潮水般传开,饥饿的灾民失去了冷血铁卫的镇压,纷纷奔向坍塌的城主府,寻找能让他们活下去的食物和珍宝。 这些灾民就像被关在笼中饿了许多天的野兽,突然放出笼中,压抑的兽性顿时大发。哄抢,杀戮,哀呼……只是这一切都变成了普通民众的冲突与械斗,让长黎感觉非常无奈,因为他不可能参与到这些普通人的争斗中去。 贸然斩杀一地王侯,这么做真的正确吗?长黎自己都迷茫了。秩序往往从混乱中诞生,可有时候这个代价实在太高。一路走过,眼前看到的一幕幕景象甚至比他进城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更惨烈。 “人性比之凶兽并无区别,天有尽,欲无穷。人,真是一种可怜又可恨的生物呀。”姬芙轻咬贝齿,微微叹息道。 “或许你说的对!毕竟你比我更了解人。”长黎望着前方无尽的群山深林,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更适合那儿,因为大荒中的是非对错远远没有人性复杂,这算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古城内的人打交道。虽然问心无愧,不过并不算成功。 “咦,那是……”长黎诧异的目光看向天空,火光冲天的扈茹城内,忽然飞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划破长空而来,径直飞向城外的长黎。 黯淡的金光并不刺眼,就像黎明的晨曦,温馨柔和,它仿佛是一个有灵性的精灵,缓缓落入长黎掌心,勾画出一个古朴而祥和的符文,一闪而逝,消散在长黎手心。 “这是……古城的意志?难道它们也有类似于人的神识?”长黎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因为发生的事情超越了他的理解。这道符文融入掌心之后,不知为何他的视野开阔了不少,扈茹城各处正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眼前真实上演,历历在目。 长黎的呼吸渐渐急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这座古城下隐藏的无尽伟力,冰冷的城墙,似乎再也不是一具死物,他能感受到它的呼吸与心跳,悲伤与欣喜,以及一个隐约间不断哭泣的声音。 “听闻传说,古城有灵,拥有自己的意志,可以选择自己承认的人作为城主,不过我从未见过。难道它承认你为真正的城主了?”姬芙同样难以置信,白皙的脸庞上不禁多了一缕红晕。虽然听闻过类似的传说,不过和亲眼见证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嗯,是的。我明白了,原来是浮孤的残暴早已让古城之灵心寒,所以在我杀他的时候古城未出手干涉。若是一个被古城承认的城主,在他的领地中绝对能跨越大境界作战,我根本不可能是对手!”长黎转身迈入大荒。虽然得到了扈茹城的承认,他却不可能留在这儿成为城主。他在修行一途颇有天分,可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甚至不如姬芙,要他治理好一座城池,无异于痴人说梦。至于扈茹城的混乱,唯有等待时间去平息,只要古城之灵还在,古城绝不会有损。 神州大地,浩瀚无垠,北海南荒以生灵绝迹的死地居多,唯中土大地百族繁盛,千万里深山大荒连绵不绝,各族分占一方。长黎一别扈茹城之后,在无尽荒山中又不知前行了多久。一路经过几座人族古城,看到的情景虽不如扈茹那般惨绝人寰,不过也同样是一片愁云惨淡。姜皇一令,让许多人借机兴风作浪,苦到的却是亿万寻常百姓。 月色如水,繁星满天,宁静的夜空明亮如白昼,清凉的山风吹过丛林,惊飞一片闪烁的荧光。荒山的夜晚虽然很美,不过比古城要冷许多,跋涉一天之后,长黎选择了一棵老树作为今晚的宿营地。 长黎按照惯例先在四周巡视一圈,顺便捡了些枯枝,生起一堆篝火。姬芙将长黎打来的几样野味在不远处的溪水中清洗干净,架到篝火上,然后拿出沿路采摘的一些野果和灵药,准备晚餐。 圆月高悬,夜景如画,清澈的溪流叮咚作响,跳动的火焰宛若精灵,又是一个在荒野中度过的夜晚,长黎与姬芙却早就习以为常。两头形似白马的野兽在溪水中戏耍,一会儿咕咚咕咚饮着山泉,一会又将清凉的水雾喷到彼此身上,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这是长黎驯服用来代步的两只灵兽,本是一种名为青卢的群居野兽,日行千里,很是通灵。寻常青卢都是周身覆盖青色的鳞甲,奔跑如风,可这两只却天生异象,浑身长着雪白的绒毛,性格更是桀骜不驯,因此被族群排斥在外,长黎路过时与它们纠缠了十天,这才驯服了它们。长黎天生体质过人,比之真正的凶兽毫不逊色,可姬芙就没有那么强的修为了,若非有这两只青卢作为坐骑,根本不可能跟上长黎的脚步。 荒山凶险,不过也更适合苦修者修行,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要说长黎了,就连姬芙的修为也是一日千里。她本来只是粗通修行之道,不夜城教授给这些侍女的仅仅只是三元凝神之法,精气神三元越是强的女性,气质越是魅人,她们的修行从开始就不是以成为强者为目的的。 这段时间,长黎偶尔也会刻意锻炼姬芙,放任她去与凶兽搏杀,除非遇到强大的妖兽他才会出手。前几日,姬芙历经死劫迈入神道之后,长黎索性将神道劫经传给了她,至于能修行道什么地步,就只能看她自己的悟性了。 “追风,逐月!自己去找食物吧。”长黎冲着两只青卢兽吹了个口哨,惬意地靠在老树干上闭目养神。 “大哥,夜色已深,不知能否借地让在下小憩一宿?”略带歉意的询问,温润如玉,宛若春风,让人说不出的舒服。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无比动听,可落在长黎耳中,顿时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究竟是哪位朋友?请出来再谈吧。”长黎骤然警惕,来人的气息他根本未感应到,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在身边,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因为以长黎的神念若是都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那说明这个人的修为必然远远超越他。 “这位大哥不用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深夜正巧路过此地,荒野又无人烟,相逢即是有缘,只是想与你们做个伴而已。”一位紫衣少年的身影在篝火边缓缓清晰,就仿佛凭空显化出来的一般,神异的手段难以想象。紫衣少年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他静立于篝火边,长黎双眼明明看到人在眼前,可神识就是感应不到丝毫异常的气息,就仿佛面对着空气一般。 紫衣少年脸上略微有一丝羞怯的歉意,可嘴角却始终挂着慵懒的笑意,神情温润如二月春风,平静而安详。紫衣少年纯净的紫瞳无比清澈,比之紫水晶更易动人心神,漆黑的长发直垂腰际,每一根发丝都乌黑晶莹,汇聚在一起仿佛一道九天星河,雪白的肌肤晶莹如玉,俊秀的面容无半点瑕疵,周身泛起一层黯淡的光辉,就仿佛是皎洁的月光,令人自惭形愧,难以直视。 紫衣少年生就一副让最美的女子都会忍不住嫉妒的容颜,仿佛是上天造就的最为完美的杰作。跳跃的火焰映照着他白皙的脸庞,映出一道淡淡的红晕,真可谓是丰神如玉,绝代风华。 “好美!”姬芙震惊了,她是女子,对于美丽比之长黎有更敏锐的嗅觉,可在她所见过的人中,即使是最美的女子,在眼前这位少年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妖族太子紫崎!”长黎心底同样也是一阵震撼,一个名字迅速从他记忆中闪过。眼前之人他并不陌生,洛川之役,这位妖族太子曾出手相助,力压魔族群雄,看似人畜无欺,实则是真正的高手,所以长黎对他很有好感,并不会因人妖之分而有什么偏见。 “原来是紫崎公子,昔日洛川一别,还未报公子救命之恩,没想到又在这荒野中再次相见,看来与公子的确有缘啊。”长黎拱手施礼,由于姬芙在场的缘故,他并未点破紫崎的真正身份,毕竟妖族太子这个身份寻常人还是难以接受的。 “哦……这位大哥认识我?那还真是有缘。”紫崎歉然一笑,纯净的紫眸凝视着长黎,似乎在努力回想他是谁。 ------------ 第十三章 桃源藏净土 长黎曾在洛川与紫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混战难休,彼此并不熟悉。洛川之役,紫崎以妖族太子身份现身,或许相对于其余各族的王族子弟而言,性格过于温和,并没有造太多的杀孽,不过惊艳的表现足以震慑群雄,天赋直追昔日妖皇,无人敢轻视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紫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位大哥叫长黎是吧?我们的确在洛川见过一面。大哥修为超绝,连斩魔族数位大将,确实令人钦佩。” 闻听此言,长黎的脸色难得有些发烧,他的这些战绩虽然出色,不过与眼前这位少年一比,就有些不堪入目了。他在洛川只是斩了几位魔将而已,而紫崎却是能力压几位魔太子的狠茬子,真实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天差地远。洛川之上力压群雄的年轻王者,与眼前这个腼腆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长黎的印象中,这些修为高绝的皇族子嗣,大多桀骜难驯,飞扬跋扈,唯有紫崎与未央二人显得与众不同。 “长黎,这位小弟弟是你的朋友?”姬芙开好奇地询问道,长黎只是称呼紫崎为公子,所以姬芙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她很意外到在荒野中遇到的这位少年居然是长黎的旧识。 “小弟弟?”长黎无力地翻了翻白眼,暗自腹诽道:“你是没见过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弟弟”发威,他狂起来可是连几位无法无天的魔太子也要退避啊。” “这位姐姐好,打扰你们了,万分抱歉。”紫崎神色如常,并没有计较姬芙对他的这个称呼,反而向她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月辉洒落,清风轻拂,清澈的溪流潺潺响动,跳动的火焰上传来阵阵肉香,夜色渐深,不过三人都没睡意。紫崎脸色虽有羞怯,言行举止,却是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拘束,盘膝坐在火堆旁,随意地与两人闲聊,修行体悟,风土人情,无所不谈,似乎真如旧友一般。 “哈哈……真是可爱,能让我抱抱吗?”姬芙不知看到了什么?飘忽的眼神忽然又热切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紫崎,笑的花枝乱颤。 “姐姐,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吧?”紫崎一阵愕然,白皙的脸颊上一片绯红,看着神色热切的姬芙,神情很是尴尬。 “公子,不知者不罪,姬芙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代她向您道歉,请别和她一般见识。”长黎顿时又被姬芙的话语搞的一阵心惊肉跳,他与紫崎虽然相谈甚欢,不过并不熟悉,姬芙唐突失礼的言行,若是让紫崎不开心,两人加起来恐怕也打够这个少年的一巴掌拍的,由不得他不谨慎。 “你们想什么呢?我是说想抱抱那个小家伙。你看,很可爱吧?”姬芙不满地瞪了长黎一眼,指向紫崎肩头。 “你是说那只小白泽。”长黎松了一口气,原来姬芙是看到了紫崎肩头那团洁白的雪球,长黎之前太过专注,忽略了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紫崎肩头的雪球正是昆仑圣兽白泽。虽然还是一只幼兽,不过光是看外相就会让人觉得非同寻常。小兽浑身雪白无瑕,尚且不足半尺,胖胖的身体好像一只雪球,一对洁白的羽翼玲珑可爱,娇小的脑袋埋在羽翼下,迷迷糊糊地打着呼噜,倒是和上次长黎见到它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原来姐姐是说小白啊?哈哈……它很喜欢女孩子的,不过也很招女孩子喜欢。是不是啊?贪吃小色鬼?”紫崎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潮红退去,微微一笑,伸手逗弄着呼呼大睡的小白泽,想要将它叫醒。 “哼哼……”小白泽不满地哼哼一声,把脑袋再往翅膀深处埋了埋,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它已经成了三人目光的焦点。 “这小家伙还真是能睡。”长黎笑道,每次看到小白泽都是在呼呼大睡,从未见它清醒过。 “它确实有点特殊,即使在白泽中也算异类了。”紫崎哂笑着回答。 “小白小白,快点醒来。美女姐姐想看看你……喂,你再装睡,我就把你的烤肉全吃完……这次可没开玩笑哦。”紫崎仿佛在哄小孩子,一遍又一遍在小白泽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甚至双手抱起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将它的小脑袋往火堆上凑。 “嗤……呼!”紫崎果然对小白泽很了解,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迷迷糊糊的小雪球顿时清醒了不少,娇小的脑袋缓缓从羽翼下探出,眼睛还未睁开,小鼻子却情不自禁地翕动起来,洁白的小爪子颤颤巍巍地伸向火堆上的烤肉。 “咿呀……”小白泽迷迷糊糊地哼哼一句,宛若就像梦呓一般,小东西还没清醒,一条焦黄的烤羊腿忽然从篝火上飞到了它的小爪子里。烤肉到手,小白泽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翻身彻底清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扫视四周一圈,扇动小翅膀,抱着块头比它还大的烤羊腿,无比警惕地远离紫崎。 “呀呀呀呀……”小白泽兴奋地眼睛几乎都眯到一起去了,它努力扇动小翅膀悬浮在空中,小爪子抱着肥嫩的烤羊腿,美滋滋地一口咬了下去,神情无比陶醉,直啃得满嘴流油。 “小白,你这个吃货,现在越来越胖了。再胖下去我可不带不动你到处去玩了!”紫崎哑然失笑,继续逗弄着雪白小兽。 “哈哈!真是可爱的小家伙,随便吃吧!想要多少姐姐都给你烤。”姬芙也被这个小东西逗乐了,又往火堆上新添了几块生肉。 晚餐可以动用了,长黎与姬芙难得在荒野中遇见生人,所以对紫崎很是客气。不过紫崎仅仅只是品尝了几个野果,饮了些山泉,对于烤肉倒没多大兴趣。反倒是那只雪白小兽,简直像饿死鬼投胎一般,片刻之间就吃掉了至少半只山羊。更过分地是,它一边啃食着到手的烤肉,一边翕动着小鼻子,大眼扑闪扑闪盯着火焰上烤的流油的肉,嘴角流下一行淡淡的水渍,典型的吃着腕里望着锅里的。 “小白注意形象啊!你可是圣兽,再胖下去我可真不要你了,带你出门太丢人了。”紫崎无语凝咽,对于这个小东西的秉性他比谁都清楚。 “咿呀……我的……都是!”雪白小兽毫不客气,口齿不清地含糊着人语,再次抓起一块流油的烤肉,美美地撕咬起来。 “这小家伙会说话?”姬芙有些震惊,本以为雪白小兽只是富家公子的宠物而已,没想到是一只真正通灵的圣兽。 “嗯。它是圣兽白泽。”长黎点头肯定道。 白泽出没于昆仑,善人语,通晓万物之情,很少出世,唯有圣人治理天下才会奉书而至,它天赋异禀,对福祸有着非同寻常的嗅觉,故能助人逢凶化吉,所以小东西虽然还未成年,开口说人语绝没问题。 “什么圣兽?明明是个贪吃鬼。”紫崎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手取出一支玉笛,微微一笑道:“今夜多谢两位款待,紫崎无以为报。这首《月下美人》,是我族一位前辈所作,就送给这位姐姐吧。” “咿呀呀!”雪白小兽不满地抗议着,小爪子拍着圆鼓鼓的肚皮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山鸡翅膀,也不知道他的小肚皮里面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的,姬芙烤掉了一整只羊外加两只山禽,几乎全被它一个人解决掉了。 “呜呜……”渺渺笛音回荡在天地间,悠远若梦。清风低吟,枯叶凋零,清冷的霜雾在月影下轻盈而舞。恍忽间长黎与姬芙似乎看到,遥远的天际一轮银月高悬中天,月桂下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影静静侍立,孤寂而飘渺。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火红的朝阳将天空染得一片通红,碧绿的草叶上晶莹的露珠来回滚动。雪白小兽吃饱喝足之后,小爪子紧紧抱着紫崎的脖子,趴在他肩头呼呼大睡,至于长黎三人,则是一夜无眠。所幸三人都是修士,一晚上不休息并无大碍。 “没想到天这么快就亮了。我知道前方十里处有个荒野小村,两位可愿意陪我去做客?”紫崎开口相邀。 “紫崎公子有请,我们自当从命。”长黎回应道。一夜长谈,紫崎在修行感悟让长黎受益匪浅,他感觉的出来,这位妖族太子确实是一片赤子之心,天性纯良,毫无伪装,所以对他不必有什么戒心。 长黎一个口哨将两头青卢兽召回身边,牵着它们跟随在紫崎身后,缓缓走向前方。十里路程对修士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三人虽是步行,速度依旧不慢。 半个时辰后,紫崎带着两人穿过一道峡谷,惊天的轰鸣宛若银河垂落,一道巨大的瀑布横亘在他们前方,阻挡了众人的去路。紫崎微微一笑,挥手分开垂落的水幕,踏着一座隐在水流下的石桥,走进了瀑布后的山洞。长黎心底好奇,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紫崎若是想对他们不利,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路尽天明,灿烂的阳光让人有点睁不开眼,山洞外繁盛的桃花一望无垠,粉红的雾瘴直冲天际,宛若烟霞。 “这儿是什么地方?”姬芙问道。 “净土!”紫崎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非常开心。 ------------ 第十四章 净土小恶棍 粉色的天空明净而清宁,彩云蒸腾,如梦似幻。遍地桃花盛开如海,一望无垠,整片世界都沉醉在无尽粉红中,馥郁芬芳的气息令人沉醉。紫崎仿佛一个回家的孩子,遥望着远方的花海,开心的手舞足蹈,将肩头的雪白小兽几次抛飞了出去。 紫崎口中的净土,并非是指这片桃花林,而是在一个更为奇特的地方,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带着长黎与姬芙进入了桃花林深处。这一是片老林,繁盛的桃木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每一株桃树的主干需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粗壮的枝干宛若虬龙,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桃林间粉色的烟霞透发出晶莹的光辉,将阳光难以企及的老林间映照的如同梦境,花雨纷飞,彩蝶翩飞,潮湿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桃花林中没有前路,可紫崎走过的地方,老树盘根错节的根须瞬间就会解开,清理出一条路来,神奇的场景令长黎惊叹不已。 “紫崎好厉害!难道这儿是他的家?这些深林中的桃花树就好像是认识他一样。”姬芙啧啧称奇,大荒部族各有图腾,每一族都有神奇之处,所以紫崎的表现虽然让她惊叹却并不意外。 “咿呀呀……”小白泽也来了精神,难得不再迷糊,主动跑下紫崎肩头,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在凋落的花瓣中滚来滚去,沾染上一身桃花的芬芳。姬芙折下几枝盛开的桃花,编织成一个花帽戴在小白头上,再次让他兴奋地上蹿下跳,偶尔扇动娇小的羽翼,在丛林间去追捕纷飞的彩蝶。 桃林无尽,谁也不知前行了多久之后,繁盛的桃花林突然从眼前消失,一片崭新的天地出现在长黎面前。 蔚蓝的天空如画卷,碧水青天,云蒸霞蔚,百鸟翱翔,一片祥和。天空看不到太阳,却挥洒下一片灿烂的光芒,比之真正的阳光更为耀眼。远方澄澈的小湖宛若明镜,芳草萋萋,落英缤纷,许多小孩在湖边与珍禽异兽嬉戏。 “扑通!”小白泽一马当先,化为一道白色的闪电,无比欣喜地跳进蔚蓝的湖水中。它钻进湖底舒服地扎了个猛子,然后抖动着湿漉漉的绒毛缓缓浮出水面,小爪子慢悠悠拨动清凉的湖水,眯着眼睛露出一副无比陶醉的神情。 “咦,什么东西?溅人家一身水。”一个小女孩瓮声瓮气地躲开小白泽激起的水花,扑闪着大眼好奇地看向湖中。 “哈哈……是胖小白!胖小白回来了。”另一个眼尖的小家伙看清了小白兽的真面目,放生大叫道。 “这个贪吃鬼居然还敢跑回来?又想干什么混蛋事了。” “它上次偷我爷爷的灵药,结果硬是赖在了我头上,害我屁股差点被打烂。” “快抓住这个恶棍,让它得到报应。” ……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长黎隔着很远就听到了湖边沸腾的喧嚣,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圣兽白泽似乎在这个地方并不怎么受待见,至少在这些小家伙眼中是个贪吃鬼小恶棍。 “紫歧哥哥回来了!彩衣很想你呢。”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长黎的思绪,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生有一双七彩蝶翼的小女孩俏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粉嫩的小脸仿佛白玉雕琢的一般,可爱动人。 “妖?”长黎心底有些怪异,从这个小女孩的外相上来看,这儿恐怕是妖域无疑了。他还是第一次踏足妖域,没想到这儿竟是一片真正的世外桃源,比之人世间要美上许多。 “哈哈!还是彩衣最乖,每次我回来都是你第一个来接我。看到彩衣紫崎哥哥很开心。”紫崎俯身抱起小女孩,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容:“长黎大哥,前边就是我说的那个村子了,还请进去一叙,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长黎……”姬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长相怪异的小女孩,神色不经意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紧紧抓住长黎的手,心底忐忑不安。 长黎感应到了姬芙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让她放心,坦言问紫崎道:“紫崎公子,此地钟林毓秀,灵气浓郁,如同洞天仙境,远非凡尘俗世可比,敢问是妖域重地吗?” “不!这儿叫净土,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小女孩彩衣似乎很不满意长黎称呼这儿为妖域,皱着小鼻子开口辩驳。 “长黎兄不必怀疑,这儿真的不是妖域,待会等你看到人族的修士就明白了。”紫崎认真回答道,神色很是真诚,算是暂时打消了长黎的疑虑。 净土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似乎是自成一片小世界。小湖不远处有一个云烟缭绕的小村庄,远观虽然冷清,却有着一种别样的仙韵。紫崎带着长黎姬芙走向那个村子,可没想到前脚刚迈开,就被一群小家伙给堵住了。 “胖小白哪里跑?” “贪吃鬼,快把紫林参还给我。” “紫崎哥哥!快抓住胖小白。” …… 小白泽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眨眼间的功夫似乎又闯下了不小的麻烦。一大群孩子追着雪白小兽直奔这边而来,一个个奔跑如风,差不多赶得上寻常的青卢兽了。不过小白泽更是非凡,迈开小腿狂奔时,胖乎乎的身影宛若闪电,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嗖……”小白泽一头撞进紫崎怀中,然后很熟络地顺着胸膛往上爬,它把紫崎的肩头当做了安乐窝,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这次却事与愿违,小白泽奋力一跃,却落入了一双白嫩的“魔爪”中。 “嘻嘻嘻……胖小白,这次落姐姐手里了吧?”彩衣骑在紫崎肩上,双手紧紧抓住胖乎乎的雪球,两条白森森的小腿不停晃啊晃,心情很是惬意。她霸占了小白泽的安乐窝不说,还在紫崎肩头守株待兔,让做了亏心事慌不择路的小家伙自投罗网。 “小白你又做什么亏心事了?”紫崎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调笑着沦为阶下囚的小白泽道。 “咿呀……”小白泽嘴里叼着一根紫光闪烁的老参,含糊不清地抗议着。它的神情很是郁闷,不停拍打小小的羽翼,可胖乎乎的身体被那个小魔女紧紧抓在手中,根本走不脱。 一群小孩追到了这儿,一个个小脸通红,气喘吁吁,他们体质固然强大,不过比之年幼的圣兽还是有差距的。本来看到做贼的胖小白时,一个个都气鼓鼓的,愤愤不平,可当目光落在紫崎身上时,顿时都喜笑颜开。 “呀!紫崎哥哥回来了。” “彩衣好棒,又是你抓住了胖小白。” “胖小白偷了我的紫林参,这个小坏蛋,都胖成这样了还整天偷吃灵药。” …… “哈哈……胖小白,这下跑不掉了哦。快把紫林参还给小牛哥,他筑基到了关键时候,这几天就靠这些灵药温养呢。”彩衣将小白泽高高举起,神色很是得意,毕竟能抓住这个小贼的人不多。 “吭哧!”小白泽眼看逃不掉了,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小腿在空中佯装不停扑棱个不停,惹得众人发笑,贱嘴却偷偷动了,明明叼的事珍贵灵药紫林参,它却像啃萝卜一般,一口就毫不客气地咬掉了一半。 半根干瘪的老山参从小白泽嘴角滑落,紫金色的汁液滴落在地面,流转着灿烂的紫芒,庞大的精气蒸腾而起,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咯……” 小白泽很贱地打了个饱嗝,很是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粘稠的汁液顺着它嘴角渗出,香气四溢,胖乎乎的脑袋很是忧郁地仰头看天,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整个就一流氓做派。 “万恶的胖小白,我要杀了你。”一群小孩恨得牙痒痒,怒吼一声,齐齐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小白,自作孽,不可活。这次我真救不了你了。”彩衣看了眼冲过来的小家伙们,很没义气地将小白泽抛了出去 “抓住啦!”一个长着硕大牛角的胖小子跳起来,一把揪住了胖乎乎的小白泽,使劲又揉又捏,很快就将一身那油亮光洁的绒毛揉成了鸟窝。 “踢球喽!”不知谁喊了一声,一代圣兽顿时沦落成了玩物,被一群愤怒的小家伙丢过来抛过去,蹂躏的不成样子。 小白泽倒也硬气,被抓住之后愣是一声不吭,脑袋缩在娇小的羽翼下,仗着圣兽体质皮糙肉厚,任凭这些小孩施为。 这群小孩大多长相怪异,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头长牛角,有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有的则是长着一双毛茸茸耳朵……只有三个小孩与常人无异。长黎神识扫过这三个小孩,顿时露出一丝惊容,他们都是纯正的人,没有一丝妖气,不过与净土外的小孩相比可以说是资质不凡。 “喂!大叔,你干嘛偷窥我们?”年龄最大的那个人族小孩神识很敏锐,停止了嬉闹,不满地向长黎抗议道。 “大叔?”长黎尴尬地笑了笑,他真实的年龄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看样貌大约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第一次被人称作大叔,心底多少有些怪异。 ------------ 第十五章 一梦三千年 三个人族小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幼小的身体却强壮的有些不像话,小小年纪个个力大无穷,比之同龄的妖兽幼崽也不遑多让。长黎的神识窥探进他们体内,发现三人气海内精气神三元澎湃,神道玄关如压抑已久的火山口,随时都会爆发,若非几道人为的封印压制,这三个小家伙恐怕早已冲至神道劫。 长黎现在战力虽然可匹敌九宫修者,可真实境界却依旧停留在神道,也就是说这些孩子若要突破,随时可以和他立身同等境界,这已经算是相当惊人的天赋了,更何况这三个人族小孩在净土远远还不算最优秀的。 “吾封,别对客人失礼,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紫崎微笑道。 “居然是紫崎哥的朋友?那修为一定很厉害吧!有时间一定要和我切磋切磋哦。”这个叫吾封的小孩眼神顿时热切起来,仿佛是看猎物一般盯着长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们也要……哈哈,大叔你可不能偏袒啊。”一群小孩争先恐后地表态,很是兴奋,根本不在乎他们与长黎之间的修为差距,完全不知畏惧。 “这都是些什么熊孩子,一个比一个好战!”长黎无语问苍天。 “姐姐,净土外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一个长着毛茸茸狐耳的女孩好奇地问姬芙,纯净的大眼中满是小星星,一脸向往之色。 “你们的净土可比外边美多了……”姬芙历经刚开始的忐忑之后,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些妖族小孩虽然天赋惊人,修为强大,不过一直生活在净土,与外界没有什么接触,大多心性纯白如纸,很惹人怜爱,姬芙很耐心地为他们讲人族古城中的一切,很快就与这些孩子混熟了。 “紫崎哥哥回来了!”一群小孩吵吵嚷嚷,嬉闹着回到村子,纵然是被小白泽啃掉灵药紫林参的“小牛”,神情也毫无沮丧。紫崎贵为妖族太子,自然不会欠缺灵药,根据惯例,小白泽弄出来的烂摊子都是由他来收拾的,小牛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村很宁静,除了这些孩子的喧闹,长黎路过时再没看到村中的其他人。紫崎的家在村外后山,孤孤单单的一间青木屋,依靠着一棵老树而建,清净而安宁。 青木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除了一方木桌一张竹床再无其他,格局非常简单,地方不大却清爽干净,令人心安。紫木方桌上摆放着一套陶制茶具,明净透亮,一尘不染,看来紫崎不再的时候也有人经常来打扫。 天色渐晚,嬉闹的孩子散去了,只有彩衣和另一个长着毛茸茸狐耳的小女孩赖着不走,非常黏紫崎。 “哼!流氓坏蛋胖小白,你可是圣兽啊!怎么老是像个缩头小乌龟一样?以后一定要乖哦,不能再欺负人了。”彩衣抱着蜷成一团雪球的小白泽,教训个不停,可惜胖乎乎的小东西根本不理会她,只顾在少女怀中埋头呼呼大睡。 “长黎大哥,紫崎哥哥,可以吃饭了。”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狐女,秋水为神,冰肌玉骨,天生媚骨,纵然年幼,举手投足间已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媚态。 “虞姐姐可真好,紫崎哥哥不在的时候,这儿都是虞姐姐打扫的哦。”彩衣抚摸着小白泽光洁的皮毛,提醒紫崎道。 “是啊。虞姐姐真的很喜欢紫崎哥哥,紫崎哥哥你就娶了她吧。”那个长着一双毛茸茸狐耳的小女孩毫无顾忌地说道,神色间隐隐有几分羡慕。 “哼!不要。我也喜欢紫崎哥哥呀,所以紫崎哥哥只能娶我。”彩衣不服气地争辩道。 “好了。彩衣,雨彤,你们两个不要乱说了。”狐女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了一缕绯红,而紫崎也是面红耳赤,修为高深的妖太子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哈哈……紫崎弟弟还真是讨女孩子欢心。不过也是哦,要是我身边有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我肯定会喜欢的,洁虞妹妹你也不需要害羞。”姬芙调笑道,和这些孩子相处了一天,她也被感染了不少。 “姬芙姐姐是长黎哥哥的妻子吧?听说男人和女人一直在一起就叫夫妻,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小弟弟?”雨彤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噗……”长黎喝到嘴里的茶一口全喷了出去,这些妖族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净土的食物很清淡,桌面上看不到一丝荤腥,菜肴都是用山林间灵药烹制的,清香四溢,庞大的精气入腹化为一股股暖流,流入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对修行非常有帮助。不过晚餐的气氛很尴尬,四个大人低头不语,两个小姑娘却叽叽喳喳嘀咕个不停,将他们调戏的面红耳赤,场景很是怪异。 晚餐结束之后,小狐女洁虞带着长黎和姬芙来到了村中的一间空屋,柔声说道:“净土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海涵。这间屋子的主人几年前离开了族内,屋子一直空着,不过我之前打扫过了,长黎大哥和姬芙姐姐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净土鄙陋,希望两位别嫌弃。” “麻烦洁虞姑娘了。”长黎回应道。这间木屋虽然也很简单,不过比紫崎家要大上许多,洁虞收拾的很干净,屋内该有的东西也都有。长黎与姬芙一直奔波在荒山野林,能有这样一间屋子遮风避雨,自然再没什么奢求。 狐女歉然施一礼,款款而退,修长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黑夜里。 “就一张床,怎么住?”长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大概是之前的玩笑没有解释清楚的缘故,洁虞真将他们真当夫妻了,只是安排看一间房。 “那就凑合着睡喽!长黎大人,今夜良辰美景,要不要奴家侍寝呢?”姬芙媚眼如丝,温柔的眼神仿佛化为一汪春水,妩媚动人。 “美色当前,本公子当然不能客气了。”长黎毫不客气地揽住了姬芙柔嫩的腰肢,做出一副要吃掉她的模样。 “去!赶紧趁凉快去外边打坐去。不懂风情的木头狂装什么风雅啊!修行狂人一个。”姬芙脸色一变,骤然变成了一个冰霜美人,毫不客气地拍开长黎的手。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慢慢熟悉之后,反倒没了之前的客气,经常上演这种相互调戏的戏码。 神秘的净土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浓郁的灵气远非世俗可比,几乎是外界的十倍,说是仙境毫不为过,这也是那些小孩体质强大的根本原因。长黎运转玄功,天地灵气顿时滚滚而来,浓郁的灵气几乎凝结为水雾,疯狂涌入长黎体内,化为真元凝炼神道。 长黎在贡虞城之时,一只脚已踏入九宫,可这么久以来,却始终不能完全开启九宫神藏,这点多少让他有些无奈。虽然神道已不再攀升,不过真元增长并没有停滞,净土的修行速度差不多是外界的几倍,长黎相信只要坚持不辍继续修行,雄厚的积累不会白费,神道一跃踏足九宫之时,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熹微的晨光洒落在小屋前,黎明不期而至。长黎收神敛息,内视气海,一夜的修行进步明显,气海金光澎湃,黑色的死气紧紧只剩下几缕,金灿灿的神道仿佛真金浇筑的一般,坚固凝炼,远非寻常神道修者可比。 “嘻嘻……长黎大哥真是勤奋,姬芙姐姐呢?我为你们带来了新采的鲜笋,一起尝尝吧。”小狐女笑语嫣然,大清早就为长黎送来了食物。 长黎与姬芙暂时在净土居住了下来,小狐女洁虞很是善解人意,主动照顾起了他们的生活起居,紫崎偶尔也会过来,与长黎坐而论道,对彼此修行都很有帮助,尤其是长黎。虽然迟迟难以突破,可在天地灵气充裕的净土内修行,依旧是进步神速,战力还在提高。 唯一让长黎困扰的事,净土的女孩子都很乖巧,然而那些男孩则格外顽皮,整天成群结队勾肩搭背来挑战长黎。长黎尽管不甚其烦,可是也不得不惊叹于这些小家伙过人的天赋,一个个的确非凡俗修者可比,越战越勇,进步神速,长黎甚至有些怀疑紫崎请自己来这地方就是给这帮皮孩子当陪练的。 “净土为何只有这些孩童,却看不到大人?”长黎向紫崎问出了心中积压很久的疑问。 “这些孩子的父母大多都已不在世了,他们都自出生就被梦泉水沉睡,直到近些年才自主苏醒。其中有些天赋好的孩子,一睡动辄就是百年,苏醒来之后,早已物是人非。”紫崎叹息道。 “难道你也是?” “嗯!” “你出生后沉睡了多久?” “三千三百年。”紫崎平淡地开口,可纯净的紫瞳里那一丝落寞和黯然却没逃过长黎的眼神。 “长黎大哥无需用这种眼神看我吧?我本来就是妖,不能以人想法来揣度。我看你的修行到了一个瓶颈,有空的话可以去后山竹林,和那里的老爷子多亲近亲近,他们人都很好的,相信会对你有所帮助。”紫崎洒然一笑,为长黎指出了一条明路。 ------------ 第十六章 青狼啸天月 净土超脱于神州大地,是一片独立的小世界。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却有春夏秋冬,昼夜交替,除了灵气浓郁之外基本与外界无异。长黎与姬芙在大荒中奔波已久,如今到了这么一个近乎仙境的地方,难得的享受了一段时间安宁。净土广袤无垠,辽阔的大地绵延无尽,山川河流深山老林应有尽有,或许是因为天地灵气浓郁的缘故,飞禽走兽异常通灵,智慧甚至不下于人,很容易修妖化形。 长黎每天的生活很规律,晚上以神道劫经汲取天地灵气修行,继续凝炼神道,清晨陪一帮熊孩子练手,午后则去青竹林去与一帮老人闲聊,顺便讨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宁静的小山村内居民并不多,许多木屋都是空置的,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而现有的居民中又以孩童居多,他们自小就生活在净土,从未与外界接触过,长黎与这群熊孩子相处久了,感觉心境平和了许多,与之前那种刻意的苦修相比,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小村庄后山是一片青竹林,守护净土的老人都居住在那儿。 小雨过后,山风吹动青竹飒飒作响,满山翠玉在薄雾中轻轻摇晃,竹林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清香。碧绿的小溪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膝坐在一方石桌前,与一只磨盘大小的老龟对弈。老人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神态悠然,而另一边的老龟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不温不火地吐着泡泡,粗壮的龟腿在溪水中缓缓划来,神情无比享受。 “这……龟老爷子您可真有耐心,一局棋十多天了还没完?您上次答应传我一卷古经,到底什么时候兑现?”长黎又一次来到青竹林,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无言。 “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毛毛躁躁没一点耐心,能做成什么大事?古人有云,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老爷子我这局棋,那可不是一局棋那么简单。老爷子我智慧无双,身在净土,可古今未来天下大局早已了然于胸,正在棋局中推演天下大势,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年轻人怎么能懂?放心吧!老爷子我步步为营,杀机已然大成,这老神棍快不行了,你再耐心等个十年八年就好了。”老龟慢悠悠说道,摇头晃脑地教训起长黎道。 “那老王八你倒是走啊!一步棋考虑半个月了还不落子,你是想等我老人家老死在你面前吗?再不落子就算输了。”仙风道骨的老人催促道。 “老神棍,你这么说话可就落了下乘了。天下皇者,棋局每一步都事关万千生灵生死,怎么可以不慎重?年轻人,做人要有耐心,可千万可别学这个老神棍啊。”老龟振振有词道。 一人一龟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紧张之时甚至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迹象。不过长黎也是见怪不怪了,他第一次来青竹林的时候,看到一人一龟这样还感觉有点奇怪,可往竹林跑了十多次后,看到这一人一龟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他也渐渐麻木了。 “俗话说的好,千年王八万年您老爷子,拼活得久谁敢和您比啊!您打个盹的功夫外边早已沧海桑田好几次了,小子我耗不起啊。您还是传我趁早传我一卷古经吧!让我出去代您老征伐天下,扬老爷子威名。”长黎争辩道。 “不急,不急!”老龟老神在在,浑然不为所动。 长黎无奈,只能去其他地方看看。净土内的老人不少,有人族也有妖族,甚至有未选择化为人形的老年妖兽,所幸这些老人心性淡然,一切都看的很开,对于长黎这个外来者并无排斥,在听说是紫崎带他来的之后,还主动指点他修行,偶尔还会传给他神术。 小溪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孤独地耸立在青林间,一头苍老的青狼正盘卧在青石上闭目养神。老青狼体形庞大异常,远远超越了同类,甚至比两只大荒凶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凛然的兽王气质纵然刻意内敛,依旧让长黎阵阵心惊,很是威武不凡。 “狼爷好!”长黎主动问好,他在大荒中斩杀的恶狼应该是所有野兽中最多的了,可现在却要给这个老狼爷子行礼,心底多少有些怪异。长时间的相处下来,长黎明白,净土内的老妖兽与外界那些只懂茹毛饮血的妖兽不同,他们都很睿智,除了非人身外与常人无异,所以长黎也很尊重他们。 “小子又来了啊!呵呵……不错,进步不小。”老狼虽然长相有些骇人,不过没有一丝凶戾之气,反而给了长黎一种慈祥的错觉。 老狼似乎很赞赏长黎,平和的眼神仿佛是在扫视族内后辈一般。不过它实在太苍老了,青色的皮毛早已黯淡无光,一口黄牙大部分已经脱落,混浊的眼神也失去了神采,甚至连尾巴也秃了不少。 “还是狼爷教的好!这些日子叨扰净土内的老人了,小子很是不安。”长黎真心说道。 “哈哈……小子挺会说话的。我们这些快入土的老家伙,平日闲着也是无聊,顺手指点指点后辈,一是图个乐呵,二是不让自己学的那点东西失传。我看你神道凝炼,筑基很扎实,如此体质绝无仅有,应该可以修行我的一种秘术!这是功法,你下去后自行修行就是。”青色老狼眉心飞出一道印记,径直飞向长黎识海 “青狼啸天月!”长黎心底一震,只是扫视了一下印记,就明白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秘术,极致刚猛霸道,非常适合他修行。 “多谢狼爷了。”长黎诚心施一礼,转身离开青竹林。 两个多月后。 “吼!”狼嚎惊天,震慑十方。一头青色巨狼孤独地屹立于山巅,仰天长啸,蔚蓝的天空忽然化为黑夜,一轮银色的圆月诡异地出现在净土天空。巨大的青狼如山似岳,幽幽蓝眸放射出深邃的神光,青狼奔腾,银月坠落,浩瀚无匹的力量宛若天威,荒野间通灵的野兽被惊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轰隆隆!”青狼长啸,腾跃而起,巨爪间雷光闪烁,仿佛要撕裂虚空。雷音滚滚,大地沉沦,银色的圆月仿佛彗星,坠落在远方的一座山头。巨大的山脉瞬间坍塌,无尽烟尘化为蘑菇云蒸腾而起,群山间一阵剧烈晃荡,仿佛末世降临了一般。 青狼的虚影消缓缓散,长黎的身影取而代之出现在天空,他扫视了一眼四方坍塌的山脉,一跃数百丈,从天空跳落下来。 “长黎大哥,净土再大可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你一天弄塌几座山,再这么破坏下去,我觉得我们会被驱逐出净土。”姬芙笑语嫣然,将一竹筒水递给长黎。 “哈哈……还好吧!我们已经在村外七百里的荒山中了,应该没人知道。”长黎神色也显得有些尴尬,很不确定地说道。 净土虽是一片小世界,不过与大世界一样同样浩瀚无边。长黎修行两个多月,修为终于达到了一个瓶颈。神道灿烂如真金,气海澎湃,真元沸腾,周天经脉再容纳不下多余的精气,也就是说若再不突破九宫,他的修为恐怕就永远停滞不前了。 长黎多次尝试突破最后一道神道劫,可每次都是差临门一脚,明明已经无限接近,就是迈不进去,这让他很是苦恼。修为无法再增长,他转而去修行神术,净土内的老人很慷慨,两个月的时间教给他不少神术,依仗这些,让长黎的战力增长不少。 “九宫秘境真的那么难踏足?”姬芙轻轻为长黎拭去额头的汗水,开口问道。 “我在净土观摩过前人遗留的古卷,按理而言九宫并非修行大坎,不应该这么困难才对,应该只是我自身的缘故。”长黎也很无奈。 “嘘!追风逐月,回村了。”长黎吹个口哨,将两只青卢异兽召回身边,翻身上马,飞奔向净土小村。 净土的天空没有太阳,却有类似于阳光的天光投射下来,繁茂的丛林间百兽追逐,珍禽翱翔,很少看到血腥的杀戮,这让在大荒中见惯腥风血雨的长黎颇为惊叹。午后的天光格外灿烂,长黎闭目躺在青卢兽宽厚的背上休憩,逐月不同于一般的青卢兽,周身没有鳞甲,光滑柔软的白毛触摸着非常舒服,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长黎很是惬意。 两骑白马并行于山林间,风驰电掣,百里山路转瞬可至。追风逐月这两只青卢兽比以前强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看来在净土得到的好处不少。净土灵气浓郁,很适合灵兽修行,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进步的可不仅仅只是长黎,两头青卢兽也更加神骏了。 追风逐月本就是族群中的异种,更何况还是年幼的青卢,资质根骨很是不凡,再加上净土内得天独厚的修行环境,它们混的自然是如鱼得水,短短的时间个头足足增加了一半,在山林间穿行比风还要快。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烟云缭绕的小村出现在眼前。可就在这时,端坐在逐月背上的长黎忽然心生警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心绪难安,急速收缩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啾!”一声嘹亮高亢的凤吟响彻净土,明净的天空被一股浩瀚的力量撕裂出一个缺口,破碎的黑洞里蹦出一轮“红日”,璀璨的赤芒将天空照耀的一片通红,炽热的气息仿佛将整片世界融化。 ------------ 第十七章 大夏龙雀刀 “红日”凌空,神禽长鸣,刚刚落下的夜幕瞬间被驱散的无影无踪,灼热的赤芒炙烤着大地,绿意盎然的山林迅速枯黄,大片大片的水雾蒸腾而起,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要燃烧起来。 天空崩裂的缺口越来越大,虚空乱流咆哮不止,混沌罡风肆虐苍穹,小世界内的精气不断流失,这个世界仿佛要毁灭了一般,纵然是长黎也需全力运转玄功才能堪堪阻挡体内的精气流逝。 “长黎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姬芙感觉身体快要着火了,灼热的气浪迎面袭来,让她几乎窒息。无奈之下,她只得匍匐在青卢兽背上,运转真元护体,才能让自己尽量不被赤芒灼伤。 可惜,在近乎天威的“烈日”之下,姬芙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饮鸩止渴,体内精气流逝的越来越快,再加上真元的迅速消耗,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就会化为一具干尸。 “净土遭受了袭击,快回小村!”长黎周身绿光迷蒙,这才稍微抵住了四周灼热的气浪,他轻轻安抚着焦躁难安的逐月,双眼穿透璀璨的赤芒,直视天空那轮带来灾祸的“红日”,仿佛要看穿它的本源。 远方的深山间起火了,熊熊大火铺天盖地而来,无数的珍禽异兽无力地瘫倒在火海化为灰烬。小村边不远处那个碧绿的小湖迅速干涸,躲藏在淤泥里的避难的鲜鱼暴晒在了赤芒之下,最终只是在干裂的泥土上蹦跶了几下,迅速被烧成一团焦黑,浩瀚的净土几乎化为火焰世界,唯有不远处那座小村庄依旧完好无损。 两匹青卢健步如飞,如闪电般穿行在火红的大地上,极速奔向前方烟云笼罩的小山村。天空的异变早已惊动了所有人,小村内一帮熊孩子站在村口,惊恐地望着天空。虽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心底的恐惧却令他们一个个小脸煞白。就连平日最喜欢捣蛋的小白泽也老老实实呆在紫崎肩头,大眼睛眨啊眨啊的望着村外的熊熊大火。 “呼!”踏入小村的一刻,两只青卢异兽顿时瘫软在地,嘴里大口大口吐着白沫,呼呼喘着粗气。两只青卢异兽多少有些郁闷,能够日行几千里的它们,如今跑了不足十里的路程就彻底虚脱了,洁白的皮毛被炙烤的焦黄,显得狼狈不堪。 “红日”炸裂。 “宿命难违……终于还是来了吗?”紫崎自语道,神情出奇的镇静。他仰望着天空的“红日”,纯净的紫眸深沉如海,这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洛河之上睥睨群雄的妖族太子,而不再是长黎最近认识的那个单纯温和的少年。 “紫崎哥哥,你怎么了?”小狐女洁虞轻轻拉了拉紫崎的衣袖,神色有些惶恐,她似乎从未看到紫崎的另一面。 “没事的,不用害怕。紫崎哥哥答应过,会永远保护你们的,这是我的誓言,永远不会变。”紫崎嘴角露出一缕灿烂的笑意,温柔的眼神缓缓扫过身后这些不安的孩子,恍惚间又变成了那个邻家哥哥紫崎。不过长黎敏锐的灵觉却注意到了,紫崎神色虽恢复如常,可凌厉的杀意却自始至终未变过。 “长黎大哥,相信你也看到了,这次的事情是冲着净土来的。你是客人,没必要跟着我们涉险,我先送你和姬芙姐姐离开吧。”紫崎叹息一声,转身对长黎道。 “紫崎,难道你对我们还需要这么客气?这段时间一直在净土修行,我早已将它视为自己的家,更何况青竹林内的老人一直指点我修行,都如同师父一般,如今净土有难,我怎么可能贪生怕死,撒手离去。”长黎坚定道。 “可是?这次的敌人即使是我也没信心击退,长黎大哥即使不考虑自己,但也要为姬芙姐姐想想啊。”紫崎继续劝道。 “我没事,你们不用理会我。紫崎,请你相信,我不会成为长黎大哥的拖累,永远不会。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离去,我们的良心恐怕一生都难安,就让我们留下来吧!哪怕是与净土共亡也好。”姬芙很善解人意,和长黎共行了这么久,自然深知他的为人,绝不会在净土危难之际离去。 “咦!紫崎哥哥快看天上,那个大蛋好像快破了。”小吾封忽然大叫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轰!”耀眼的“红日”不知何时崩裂开两道清晰的裂痕,最终在一声惊天巨响中轰然炸裂。赤红的火海席卷苍穹,一只巨大的神禽在火海涅槃,破壳而生。神禽长鸣不止,极速翱翔于赤红的天空,一双修长的羽翼上火焰熊熊,双翅一振洒落无尽火雨,融穿虚空,瞬间在大地上增添一座火山。 “龙雀?”紫崎仰望着巨大的神禽,低头沉思道:“身似雀,头如鹿,有角而蛇尾,文如豹……必然是龙雀无疑了。可是它不是早已陨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龙雀是什么?”尽管相隔无尽远,长黎依旧感应到了那只名为龙雀的神禽的强大,这绝对是一个可搏杀神灵的强大存在,远非他所能力敌。 “龙雀又名飞廉,是一种强大的神禽,能致风气,本是人族大夏王族图腾,传说在七千年前的神战中陨落于该族族地。它并非掌控火焰的神禽,可为什么身上会有类似于朱雀的气息,难道涅槃重生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紫崎眉头紧皱,关于敌人的一切他一无所知,根本无从防范。 “沙沙沙……”小村里忽然清凉了下来,老树上碧绿的树叶簌簌作响。长黎定睛望向村外,赤红的大地上不知何时吹起一阵飘渺的清风,清风非常微弱,几乎察觉不到,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量,可不知什么缘故,它吹过的地方,燃烧的火山也跟着摇摆起来,最终整片小世界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地震了一般。 小村后山的青竹林金芒冲天,风吹竹林,金光四射,仿佛远古传来的祭祀梵音。虽然微弱却响彻天地。祭祀之音落入净土的每一个角落,大地上浩大的火势顿时一滞,再难以蔓延开来。 “啾……”天空的龙雀似乎如临大敌,俯视着被火焰侵蚀的千疮百孔的大地,长啸不止,声嘶力竭,既像是在宣战,更像是在宣泄积郁的怒火,凶戾之气让漫天火海为之颤抖。 “唉!龙雀,你这又是何苦?宁可以圣魂为交易让人祭炼为凶兵,也不愿放下这一丝执念,值得吗?”一道灰蒙蒙的身影悄然显化于苍穹,屹立于万顷火海,直面凶威滔天的龙雀,不落下风。这是一个老人的身影,他虽然强大无比,不过身形伛偻,明显有些老态。 “哼!这可由不得它!以这片小世界的精气祭炼圣魂,既是它最后的执念,也是大夏龙雀刀出世必须的血祭,我只是恰巧成全它的遗愿。”天空崩碎的黑洞里传来一阵冷哼,冷漠而无情,视净土内万千生灵如蝼蚁,要以他们来血祭兵魂。 “大夏龙雀刀?名字都取好了,看来你们真是蓄谋已久。如此说来七千年前大夏王族惨祸的背后,必然有你们推波助澜的痕迹。”天空的灰衣老人叹息道。 “原来如此。这些人还真是丧心病狂,居然想祭炼出大夏龙雀刀这种亘古罕见的杀器。相传这种凶兵,必须以一道凶戾的圣魂为主,在亿万生灵殒命的凶煞之地祭炼千年,吸取一界精气,方有可能可炼成。龙雀刀出炉之日,方圆万里会化为一片焦土,无尽生灵被血祭器魂。这种凶兵天生为屠戮而生,煞气十足,一出世便会涂炭生灵,为天地所不容。”紫崎神情也冰冷了下来,事情的严重已经远远超越了想象,稍有不慎,净土今日必然彻底覆灭。 “难怪主风气的龙雀为何会一身赤火,原来是被祭炼成了器魂。如此看来,方才天空那轮‘红日’正是孕育它的熔炉,眼前的这个龙雀早已不是真正的龙雀了。”长黎感应到手中的黑色断剑在疯狂颤鸣,他曾见过这柄断剑的器灵血麒麟,如今听闻到大夏龙雀刀的祭炼方法,顿时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轰隆隆……”遥远的天际又被轰出了一个缺口,一道金色符文飞入净土,定住破碎的虚空,将那里化为一道洞开的门户,缓缓降临到大地上。 “吼!”异兽嘶吼,兵戈铮鸣,浩浩荡荡的重甲骑兵涌入净土,仿佛无尽铁甲洪流,滚滚而来,势不可挡。异兽奔腾,大军行进,整片世界都在它们的铁蹄下震颤,无尽杀意交织为血海,笼罩在战阵四方,浓烈的血气汇成一片,践踏着火海,直奔小村而来。 “传神州姜皇令!净土众妖聚乱犯上,忤逆皇命,逾期拒不上贡狐女,实属大逆不道。近日更是听闻众妖屡扰外境,草菅人命,危害一方,吾皇上承天命,下恤民心,欲将之一举剿灭,以安民心。”一位银甲青年屹立于战阵前,手持金灿灿的皇令,冷漠开口。 ------------ 第十八章 故敌又重逢 旌旗招展,猎猎作响,漆黑的铁甲战阵一望无垠,停留在小村两里外,冰冷的战戈直指这些从未离开过净土的孩子。嗜血的战兽嘶吼不断,无尽血煞之气笼罩天空,隐隐约约间仿佛有万千鬼魂咆哮,万军阵前,仅仅是这种沙场铁血洗礼过的气势,就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是他!”长黎神色一变,战阵前的银甲青年他曾有一面之缘,名为顾苛,修为极其强大。洛川之役中,顾苛追随公子元午现身,一举坑杀了不少各族英杰,真实的修为极为恐怖,直面魔族太子也不见得落下风,可以说是一位顶尖的青年强者。 数万铁骑杀意冲天,地面的战斗一触即发,可惜他们还未来得及冲锋,天空的战斗却率先开始了。远超众人想象的强者之战,纵然是在远离地面的高空之上,依旧打得天崩地裂,山河失色,灰衣老人与龙雀圣魂以及隐藏在背后的祭炼凶器之人,一出手就毫无保留,殊死相搏,真正展现出了堪比神灵的神通。 璀璨的光辉覆压九天,火海震荡,雷啸不断,令人无法直视,小世界被神芒击穿无数黑洞,迷蒙的混沌罡风化为天幕,横亘在天地之间,封锁了真元波动的同时,也阻挡了众人的视线,令地面的人纵然修成天眼神术,也难以看清高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可思议,人居然可以强到这种程度!”姬芙喃喃自语,她从未见到过这个级别的强者争锋的场景,受到的冲击自然是最大的,移山填海,摘星揽月,在寻常人眼中看似不可能,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却觉得是理所应当。 “紫崎,你早知道净土最近会出事是吗?”长黎亲身经历了洛川之战,见识过更为浩大的场面,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了。 “小白通灵,三个月前曾预感到净土会出事,我匆忙赶回来,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来了。”紫崎没有理会高空的战斗,紫瞳看向小村前的战阵,毫无惧色。 紫崎长啸一声,孤身冲上高天,独自面对万千铁骑厉声高喝道:“姜皇残暴不仁,你们为虎作伥,无故犯我净土,实乃罪无可赦。顾苛,你我曾有数面之缘,今日你确定要与我一战?” 紫崎修为超凡,一声厉啸气贯长虹,真正展现了妖族太子的威仪。他神通尽显,身后升起一轮灿烂的紫色太阳,无尽紫芒激射而出,如同万千箭羽,洞穿战阵上空凝聚的血煞之气。血色的阴云顿时一阵晃荡,天空的旌旗摇摆不定,凄厉的鬼啸让人头皮发麻,铁甲武装的战兽顿时一阵不安的咆哮。 一人独战万军,丝毫不落下风!紫崎虽然年少,不过确有妖皇之资,真实修为可谓超凡入圣,难以揣测,让长黎都颇为心惊,感觉这位单纯的少年与洛川之役中相比,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紫崎太子?久违了!重甲在身,请恕顾苛难以行礼。”顾苛傲然屹立于万军阵前,虽惊不乱,面对忽然现身的妖族太子,神情依旧冷静:“净土并非妖族领域,太子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可净土也非人族之地,还轮不到姜皇来随意生杀予罚。今日有我镇守,我看谁能跨越一步!”紫崎神色陡然一凛,随手一指,一道紫色的神芒仿佛瀑布般从天空垂落下来,在赤红的大地上划下一道长达十里的沟壑,横亘在万军阵前。 紫崎年少,却是气吞山河,一人面对万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皇命难违,还请太子恕罪。”顾苛手持皇令率众而出,昂首迈过沟壑。他面对强势的妖族太子不卑不亢,战意沸腾,四周灼热的空气几乎要燃烧起来。 顾苛玄功运转,银光闪烁的甲胄一片赤红,他身后演化出一尊火炉,灼热的火浪滚滚燃烧,神火炉孕生出九只圣兽朱雀,振翅翱翔,璀璨的火焰光华吞噬一切,清吟的啼鸣仿佛催魂之曲,席卷八方,焚毁一切。 “顾苛,你很强!不过……还不够!”紫崎清澈的紫瞳神光慑人,他凝视着越界的顾苛,挥手扫出一道神印,直扑顾苛而去。 紫色的神印是一团拳头大小的迷雾,日月星辰,万里山河,若隐若现,无数模糊的符文在神印中游离不定,一缕枯寂的混沌恍若游龙。一方神印,却仿佛是一片混沌未开的世界雏形。 “轰!”紫色神印砸落,宛若太古神山镇压而下,威震八荒。紫芒如电,闪烁的符文熔炼虚空,顾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神炉崩裂开一道恐怖的缺口,九只朱雀背负神印,振翅哀鸣,想要奋力挣脱神印的束缚,却始终难以如愿。 “灭!”紫崎长喝一声,神印陡然迎风而涨,耀眼的紫芒更胜之前,紫色的雷电噼啪作响,将炽热的火焰熔炼于无形。 “轰!”金色的皇令爆碎,顾苛后力不继,身后的火炉也不堪重负轰然化为一片火雨,九只朱雀瞬间消散于无形。神形被破,顾苛本就受创不轻,浩瀚如海的力量直接压迫到他肉体上,顿时周身骨节噼啪作响,骨骼几乎要粉碎了。 “退!”紫崎收回神印,如山似岳的伟力消散,顾苛顿时如释重负,受创颇重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抛飞回沟壑另一边。 “七哥!”战阵中飞出一道赤红的人影,悲愤地厉啸一声,急忙接住抛飞的顾苛,手持赤红的短剑怒视天空的紫崎。 “顾焚,不得无礼!”顾苛七窍溢出了一缕清晰的血迹,身体虽然还在忍不住颤抖,不过终究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冰冷地开口道:“多谢太子手下留情,不过顾苛乃军人,不要说是这点小伤,纵然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是应该。太子虽然击败了我,不过这大军却是退不得。” “我看在昔日情分上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却是如此冥顽不灵,非得逼我大开杀戒?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紫崎神色渐冷,顾苛向来信念坚定,执着的近乎迂腐,这种人作为朋友很是可靠,不过成为敌人同样绝对可怕。 “我代兄长来战你!”顾焚怒目而视,赤色的短剑铮鸣作响,战意沸腾,直冲天际。他乃王族子弟,生性高傲,对于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宛若神灵的紫崎很是看不惯,迫切想要一战。 “赤炼?难道是他?”长黎瞳孔一阵收缩,赤红色的短剑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顾苛身边的那个人身上。终于,他看清了战阵前这个名为顾焚的人的真容,正是在贡虞城火海中与他大战的青年强者,想不到竟与顾苛是同族兄弟。如今看到这两人持皇令行事,那日夜火焚贡虞的背后,恐怕绝非一个简单的阴谋,甚至可能有姜皇的影子。 “虎毒尚不食子,难道姜皇欲除去公子未央?这个皇还真是冷血。”长黎心底一寒,不再去考虑这件事,因为眼下有更为紧迫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 “顾焚,我来战你。”长黎身如疾风,一跃百丈,两里的路程瞬息即至,他立于万军阵前,与沟壑另一边的顾焚遥遥相望。 “是你?”顾焚看到长黎,顿时横眉长竖,心高气傲如他,却险些被修为低下的长黎所杀,这是永生难以洗去的耻辱,他伤愈后四处寻找长黎却始终没有结果,没想到今日却在战场遇到了这个大敌。 “唯有你的鲜血,才能洗刷我的耻辱。”顾焚周身赤霞缭绕,心底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火红的赤炼仿佛心有感应一般,同时铮鸣起来,锋锐的剑气化为实质直指长黎手中的断剑,铮鸣不止。 “上次在贡虞你都杀不死我,今天在净土你更是没机会。”长黎毫无惧色,早在贡虞城时,他就曾以弱搏强重创顾焚,如今修为大进。虽然依旧没有突破到九宫,不过已然无惧这个老对手。 “长黎大哥,这个人很强,万事当心。”紫崎出言提醒道。 “哼!这次我不会有任何保留,去死吧。”顾焚掐动印诀,神形显化,九层离火塔从天而降,赤红火域镇压四方,滚滚烈焰吞噬八荒,妖莲赤火化为神龙直逼长黎而去,灼热的气浪令虚空都出现了波折。 “吼!”月华似水,青狼长啸,庞大的神形恍若实体,浩瀚的伟力狂怒如海啸。沸腾的雷音震散火海,青狼腾跃而起,背负九层离火塔狂啸不止,缓缓逆天而上,让其难以镇压下来。 青狼啸天月!这是长黎自净土青狼老人那儿学来的一种神术。虽然不是自身九宫神藏开启后演化出的神通,不过强大之处根本无需怀疑,绝对是顶尖的神术,可力敌绝大部分九宫修者。 “坠!”长黎形若鬼魅,一步迈过沟壑直逼顾焚,洁白如霜的杀念化为真实的“域”,状若天剑,劈斩高耸的火塔。同一时间,青狼狂啸,巨爪崩裂火域,银月如彗星,从天空砸落下来,与青狼一上一下合力共击离火塔。 “轰隆隆!”银月砸落在火塔上轰然爆碎,浩瀚的银色月华四散开来,横扫火海,伴随着又一声惊天轰鸣,火塔爆碎,青狼凶相毕露,一口吞掉妖莲赤火小龙,仰天长啸一声,消散在天空。 ------------ 第十九章 阵前战顾焚 火塔崩碎,神形幻灭,顾焚失去了依仗,长黎乘胜追击,以神御剑,真元与杀意凝聚为极致的一点,洞穿破碎不堪的火域,直斩顾焚。 “小子……你真是强大了好多啊!不过想杀我远远还不够。十界同归生无路,一剑浩荡赤炼劫!”顾焚狂傲无比,一步踏出,气势再次高涨,破碎的火域重新修复,灼热的火焰倒卷而回,挡在长黎身前,火红的赤炼迎风暴涨,激荡出鲜艳的剑芒,鲜艳的近乎妖异,仿佛要滴出血来。 顾焚无愧长黎对他的评价,同处九宫却远超扈茹城主浮孤,他生性狂傲,不过确实有狂傲的资本。纵然是惊讶长黎修行神速,短短几个月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丝毫不慌乱,长黎在进步的同时,他也在进步,甚至并不落后于长黎。 长黎仿佛深陷泥淖,沉重的域之力倒卷而回,不断拍打在他身上,任凭他如何劈斩,总有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错觉,难以彻底斩灭。 十界同归生死路,一剑浩荡赤炼劫!正如顾焚所言,确实是一种强大的神通。虽然还未演化完善,不过已经很是强大,一剑浩荡,一重又一重的域之力浩瀚无尽,如海浪般席卷而来,不断冲刷着形如鬼魅的长黎。域之力不再是刚猛的禁锢,反而是像江河那样绵延不绝,一重更强于一重,等到第十重时,长黎不要说前进,甚至连身体都快要被挤碎了。 “天人纵,逍遥游!”长黎终于用出了神道劫经中的两种秘术,周身金芒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一条游鱼穿行在火域中。浩瀚的域之力拍打在他身上,瞬间被波动的护体真元卸去大半。天人纵一跃,在短暂的瞬间速度可超越极限,顾焚强大的神念也难以再锁住长黎的动作。 “杀!”长黎身形闪烁,漆黑的断剑上迷蒙着一层洁白的寒霜,剑锋森然,冰冷无情,哭啸的鬼神狂舞肆虐,十重火域也跟着动荡起来。 “铿!”火花迸溅,顾焚被长黎逼到了近身,短兵相接,漆黑断剑与赤炼稍一碰撞,就如游鱼般滑过剑芒阻隔,在顾焚左臂上带出一道恐怖的上空。 “嘶嘶……”剑气入体,魔焰蒸腾,顾焚左臂被死气侵染了,迅速溃烂燃烧,一步步攀升向他的身体。 “咔嚓!”鲜血四溅,断臂抛飞,还未落到地面就被魔焰化为灰烬。顾焚无比果断,身形暴退之时,火红的赤炼在空中划过一道鲜艳的弧线,将左臂齐根斩断,这才避免了魔焰灼身之祸。 “朋友,使用这种魔剑恐非正道吧?”顾苛出手挡住了追击的长黎,他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神情却无比阴沉,他与顾焚分别败于紫崎长黎之手,纵然无法决定最终战争的走向,可对他们身后数万铁骑的军心士气打击着实不小。 “七哥,让我去杀了这个卑鄙小人!”顾焚没有顾苛那么冷静,在战阵前以灵药止住鲜血,愤怒地咆哮道。两次败于长黎之手,让他感觉到巨大的耻辱,不杀长黎,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随时恭候!不过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毕竟再一再二难再三,想复仇,就有死的觉悟。”长黎冷漠开口,手持滴血斩剑面对万军,毫无惧意。 “你……”顾焚一时语噎,一双虎目直欲喷火,若不是被身后的人死死拽住,恐怕就直接拎着赤炼冲出来与长黎拼命了。 “顾焚,不可意气用事。这是战争,无聊的私斗毫无意义。除非成为至强者,否则没有谁的力量可以主宰战争的走向。纵然是妖族太子紫崎……也不行!”顾苛缓缓道,他之前受伤不轻,身形颤颤巍巍,可言语之间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我本不想用出这个东西的,奈何妖太子实在强大,顾苛甘拜下风。皇命难违,还请恕罪了。”顾苛取出一块漆黑的古玉,当着众人面缓缓捏碎。 漆黑的云雾弥漫四方,腥臭的气息令人直欲作呕,冰冷的寒意笼罩在战场所有人的心头难以消散,感觉好像被一头万年恶鬼盯上了一般,令人头皮发麻,坐立难安。 “死气!”长黎眉头一皱,他对这种东西最是熟悉,不曾想又在这儿看到了。 烟雾消散,十八道漆黑的身影静静矗立在顾苛身前,这些人很特殊,都以黑纱裹面,浑身冰冷,感应不到丝毫真元的波动,更是没有任何生机,就仿佛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奴?”紫崎紫瞳中隐隐有怒火闪过,对眼前这十八道身影似乎有很深的忌讳。 “不!尸奴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并不恰当,他们都是族内尊敬的前辈,仙逝之后自愿留下肉体作为供奉,永远守护家族。若非万不得已,我决不愿轻易叨扰这些沉眠的长辈。”顾苛郑重道,从虔诚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这些人是发自真心的尊重,而并非口上说说而已。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长黎开口问紫崎道。 “所谓供奉,其实就是通常所言的尸奴,这本是流传于云荒巫族的一种阴邪手段,为人所不齿,没想到人族大军中居然也存在。这些供奉都是死去的强者,灵识寂灭之后,一身修为早已消散,然而强大的肉身却被保留了下来,被人祭炼成大杀器,威力无群。”紫崎凝重道。 “奉皇天令,斩灭群妖!”顾苛一声令下,顿时战兽咆哮,万军齐动,十八具尸奴镇压阵脚,无惧强者冲阵,漆黑的洪流势不可挡,一步步向前推进。 “奉皇天令!”万军齐吼,血气冲天,大地在晃动,冰冷的战戈铿锵作响,凶煞之气呼啸不断,一眼望不尽的钢铁洪流缓缓跨越紫崎划下的沟壑,逼近长黎与紫崎。 “好强!”长黎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万军冲锋,鬼神难当,数万血气方刚的骑兵合力怒吼冲锋,这种气势就足以震慑住鬼神,更何况还有十八具恐怖的尸奴,如今净土这一方就以紫崎和长黎战力最强,真的能挡住这些凶神恶煞的铁骑马? “杀!”紫日凌空,银月高悬,青狼长啸!紫霞与银辉各占半边天,长黎与紫崎并肩靠在了一起,没有任何保留,合力打出了最强一击。 “轰隆隆!”青狼奔腾嘶吼,紫日神芒骇人,银月悠悠坠落。青狼撕裂血煞,正面硬撼万军,无尽紫芒如箭雨激射向大军,银月狠狠砸向战阵中央。浩大的神通近乎天威,引动了天地异象,神魔喋血,天地飘雪的幻象在漫天电光中若隐若现。 “轰!”雷鸣电闪,银月爆碎,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彻八荒,大地在沉沦,群山在哭泣,血色的云朵从战阵中央腾空而起,让人难以直视。 漆黑的战阵被一片浓郁的血煞之气笼罩,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青狼一阵疯狂冲杀撕咬之后,终于力尽消逝在血煞中。 “奉皇天令,斩灭群妖!”血雾消散,怒吼惊天,战阵中央一片血红,近千名铁骑在这一击下化为齑粉,然而钢铁洪流依旧在前行,甚至气势更胜之前,凭两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挡。 长黎与紫崎合力一击。虽然声势浩大,却并未对战阵造成致命损伤。这就是军队的可怕之处,万军意志凝聚为一股,气势如虹,沸腾的气血如洋似海,更有凶煞之气聚敛护佑,战阵之中,鬼神难侵,强大的神通威力被削减至最弱,唯有近身肉搏才最为有效。 “噗!”一只冒着黑气的大手探出,迅若闪电,瞬间凑到了长黎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他的胸膛!尸奴动了,出手恍若鬼魅,无声无息,感应不到丝毫真元波动,让人防不胜防。 长黎第一次在肉体的碰撞上吃了亏,这些尸奴,生前必然修为超绝,肉身早已淬炼的堪比神兵利器,如今即使是只剩余肉身的力量,战力依旧恐怖的无法想象,始一接触,长黎就吃了一个闷头大亏。 “啊!”长黎怒吼一声,周身绿芒涌动,左手如钢钳,死死钳住穿透自己胸膛的那只大手,右手持黑剑劈斩而下。 “嗡!”黑剑颤鸣,它对这种邪异之物有着天生的克制,杀气暴涨,鲜艳的血芒划过虚空,一只死气缭绕的臂膀顿时被长黎给卸了下来,他引来断剑上升腾起的一缕魔焰,将这只臂膀烧成灰烬。 尸奴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迅速后退三步,空洞的眼神透过黑纱冷冷盯着长黎手中的断剑,无比忌惮。与此同时,又有三名尸奴围了上来,将长黎困在中央。这些尸奴神识寂灭,只是凭借本能在战斗,断剑让他们感应到了致命威胁,一击失利,立即有援手来相助。 另一边,紫崎同样陷入了苦战,在十二名尸奴围攻之下,纵然他是妖族太子,天赋卓绝修为超凡,一时也难以应对。 “轰隆隆……”钢铁洪流在剩余的两具尸奴带领下,绕过长黎与紫崎的战场,迅速向小村推进。战兽咆哮,铁衣铿锵,冰冷的战戈寒光闪烁,小村中的孩子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小脸发白,不知所措。 ------------ 第二十章 血难冲九宫 修为到达高深境界的修者,纵然灵识寂灭只余肉身,保留下来的战斗本能依旧逆天,冰冷的尸体堪比神兵,是无坚不摧的大杀器,尤其是在神术难堪大用的战场,展现出来的威力更是远胜寻常。 十八尊尸奴,绝对是一股恐怖至极的战力。长黎独战其中四名,已是险象环生,狼狈不堪,即使是以天生克制阴邪的黑色断剑御敌,仅仅是能勉强自保而已,而紫崎一人面对十二名尸奴,处境更是不妙。 尸奴生机绝灭,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出手无声无息,可动作却是快逾闪电,难以防备。紫崎御空而战,灿烂的紫芒如剑锋,斩在这些尸奴身上铿锵作响,金铁交鸣,难以奏效。这些尸奴生前修为极高,被神力淬炼过的肉体,坚韧的超越金精,任凭青年强者如何惊采绝艳,也难以己身之力打碎。 紫崎眼见铁骑洪流涌进小村,心中顿时有些慌乱,紫芒冲天,他奋力飞向天空,想要从高空摆脱这些尸奴的纠缠。可惜依旧未能如愿,这些尸奴经脉内的真元虽然早已枯竭,不能再御天飞行,可仅靠纯粹的肉身之力,同样是一跃千丈,能够短暂滞空。 紫崎驭长虹冲天而起,径直飞向混沌罡风化成的天幕,十二名尸奴如影随形,轮流跃起奋力攻击,死气缭绕的铁臂不时袭向紫崎,如同破空的铁剑铿锵铮鸣,所幸他们在高空无处着力,战力受限,否则将会更为难缠。 “杀!”长黎在四名尸奴的围攻下杀红了眼,断剑寒意森然,沁入骨髓:“域”之力笼罩方圆百丈,极力去束缚四名尸奴的行动,可惜长黎掌控的“域”,对他们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神力锻造的肉体,绝非尚未踏入九宫的长黎演化出来的“域”所能限制。 危机临近,常年笼罩着小村外的云雾仿佛有灵性一般,忽然升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如一枚巨大的蛋壳倒扣住小村,化为结界将万千铁骑阻挡在村外。 “杀!”铁骑冲锋到了小村前,浓重的血煞之气化形为凶兽,在结界外疯狂咆哮怒吼,鲜红的气血蒸腾,如同修罗地狱,惨烈的战意凝为实质,化成一道千丈金枪高悬于九天,直指淡金色的结界。 “轰!”金枪轰击在结界上,惊天巨响顿时让小村晃了几晃,金光流转,几次明灭不定,不过终于是坚挺了下来。 “不愧是净土,有点门道!”顾苛取出一枚青色的石印,掷进沸腾的气血海洋中,神色无比郑重地掐动了印诀。 “吼!”铁骑与战兽齐吼,青色石印被战阵凝结的血煞之气染成了妖艳的血红,数万铁骑合力催动石印,顿时让它暴涨成一座血色魔山。巨大的魔山仿佛一座天岛,在气血海洋中沉浮不定,血色魔纹流动,惊悚骇人。 “破!”顾苛一声怒吼,血色魔山镇压而下,仿佛一柄巨锤,砸在金色的结界上,浩瀚伟力比之真正的山岳更甚,血色魔纹压塌虚空,一寸寸侵蚀结界,本来就很淡的金光迅速黯淡下去,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紫崎哥哥,长黎大哥,救救我们!”聚集在村口的孩子们恐慌地大叫,血色魔山极力撼动结界,小村遭受了鱼池之灾,仿是一场可怕的天灾,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轰!”结界崩碎,金光大盛,血色魔山耗尽神力倒飞而回,重新化为一方青色石印,落入顾苛手中。 紫芒璀璨,长虹贯日,一颗紫色的彗星极速从高空坠向小村。结界崩碎的那一刻,紫崎心知不妙,决然放弃已身的守护,以禁忌手段接连斩碎八名尸奴,狂霸地震退剩余四名尸奴的纠缠,极力赶回小村,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 大地轰鸣,铁血洪流涌入村中,血煞之气弥漫四方,冰冷的战戈让人绝望。嗜血的铁骑仿佛秋风扫落叶,所过之处,血雨纷飞,一具接一具幼小的身体被战戈洞穿,抛飞到战兽铁蹄之下,被践踏的血肉模糊。 “紫崎哥哥……” “长黎大哥,救救我们!” “和这些坏蛋拼了!” “大叔,救救……” …… 这些天赋卓绝的孩子眼见幸存无望,终于不再压制修为,纷纷怒吼着突破原有境界,冲入万军丛中,殊死相搏。尽管这些人族铁骑中修为最强的也不过神道劫,大多数都停留在三元,可冲锋起的铁骑战阵,与这些从未见过血光的孩子碰撞,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是战争,纵然是孩子,一旦踏上战场就是战士,不会有人手下容情,战火一寸寸蔓延,鲜血依旧纷飞。 凄厉的惨叫隔着嘈杂的战场落入长黎耳中,尽管没有亲眼看见,可小村内残忍的屠杀却清晰地回荡在他识海中。这一刻,长黎感觉胸膛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沸腾的血液涌上头顶,让他头脑一阵发热,难以自已,手中紧握的断剑,竟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最近两个月一直与这些孩子相处,长黎被他们天真纯洁的心性感染不少,早已视为亲人,如今听到他们垂死的呼救,他心如刀绞,澎湃的真元失去了控制,璀璨金光透体而出,澎湃的生之力直冲神道天梯而上,涌入一个神妙的玄关。 “杀!”长黎双目鲜红,浴血而狂,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孩子急切呼唤长黎的名字,化为一股冥冥中的神念,纯净而神圣。 这股神念冲入长黎识海,让灵台一片清明,神念沿神道攀升,迅速踏过九十九阶神道玄关,率先探入一个前所未触及的领域!这一刻,仿佛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灿烂的金光将长黎识海照耀的一片光亮,九宫内好像有一沉睡的尊神灵苏醒了,一股蛰伏的力量倒灌而下,由里至外冲破玄关,洗涤着气海内最后几缕死气。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信仰之力?各族图腾都是以此作为力量之源,我的九宫也是需要信仰才会觉醒吗?难怪如此。”长黎终于知晓了迟迟无法突破的原因,不过这个代价,实在太大。长黎周天大穴金光灿灿,恍若不灭金身,无尽的生之力透体而出,祛净死气,他真正历经了一次涅槃,由死即生,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们罪无可恕!”长黎双眼有雾气蒸腾,神情冷漠得吓人,他御空而起,新生的“域”之力如牢笼般定在四位尸奴身上,顿时让他们的动作迟滞了下来。长黎身形闪烁,天人纵,逍遥游,速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极致,黑剑舞动,血芒纷飞,冰冷的剑锋极速划过四具僵硬的尸体,头也不回地飞向战火弥漫的小村,只留下身后四堆漆黑的火焰。 “鹄韵!” “小牛!” “吾封!” …… 紫崎浑身浴血,仰天恸哭,苦战十二位尸奴,他迫不得已使用了禁忌神术,已经让自己受伤不轻,更兼被尸奴撕裂的伤口不断有黑雾蒸腾,阴邪的死气在缓慢侵蚀腐肉,战力大不如前。紫崎修为超绝,可始终是个心性单纯的少年,眼看这些视自己为兄长的孩子一个个倒在战兽的铁蹄下,血淋淋的场景让他悲愤欲绝。 “洁虞,雨彤,姬芙姐姐……你们都退后!”紫崎孤身屹立于钢铁洪流之前,齐腰长发飞舞,姿态狂霸无双,一拳击出,鬼哭神嚎,迎面冲来的战阵顿时塌陷一块,纵横无敌的铁骑有百名连同战兽一起化为飞灰。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么愤怒,净土将是你们的葬地。”紫崎白皙的脸庞上还有泪痕,可神情却冷漠的有些让人惊惧,他伸手一招,一杆闪亮的银色大戟顿时出现在手中。 银色大戟,长近丈八,锋锐的戟刃上电芒闪烁,无尽符文在雪亮的大戟中游离不定,轻轻晃荡,风雷齐啸,血影迷蒙,仿佛有万军在哭嚎,这绝对是一杆饮过神灵之血的稀世神兵。大戟握在尚且有些稚嫩的紫崎手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谁也难以笑出来,尤其是指挥铁骑的顾苛,神色更是大变。 “紫崎太子,不要负隅顽抗了,方才承你不杀之恩,我现在可以放任你离去,恩怨自此两清。你应该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你可以阻止的。难道你们还在指望净土那帮守护者吗?他们眼看子孙被屠戮,这么长时间都没现身,你们应该察觉到了吧!他们同样陷入了苦战,疲于应付,净土陷落本就是注定的事。”顾苛劝解紫崎道。 “两清?哈哈……真是说得好听。若血债能这么容易两清,这些无辜枉死的冤魂又该去何处讨回公道?他们都还是单纯的孩子,自出生就未踏出过净土半步,可是却倒在了你们的铁蹄之下。他们的血,他们的冤,我该如何去两清?”紫崎大戟直指顾苛,冰冷的杀意让本就受伤颇重的顾苛顿时如坠冰窖,紫崎若一心取他性命,此地无人可挡。 硕果仅存的六名尸奴无声无息挡在了顾苛身前,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隔绝了大戟的杀意,令顾苛心底的寒意稍微消散了一些。 “轰!”紫崎毫不理会,双臂如开天,抡动银色大戟,无情砸落。 大地巨震,钢铁战阵被砸落的大戟截为两半,四道漆黑的身影抛飞向天际。烟尘消散,地面留下了一道绵延十里的沟壑,一直蔓延到远方的山前,血肉模糊的沟壑内紫火滚动,将破碎的尸体烧成灰烬。 ------------ 第二十一章 寂亡渊妖灵 紫崎一人当关,睥睨四方,漠然而立,任凭鲜红的血雨淋落在身,生生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铁骑洪流的脚步。腥风呼啸,大戟横空,一击扫飞四名尸奴,将铁骑战阵切成两半,妖族太子的恐怖与强势展露无余,沸腾的战意让万军胆寒。 “斩!”长黎展现出了踏足九宫之后的神通,身化金色长虹御空而行,仿佛一只金翅大鹏,极速掠过天空。漆黑断剑神芒灿灿,金色魔纹上流转着一缕缕神秘黑线,剑芒如电,划过遥远的天际,四名被大戟扫飞的尸奴同时化为魔焰坠落在山间。 长黎手持战剑,无声无息地落在战阵之前,灿金色真元流转不息,凝结为一副战甲,金光璀璨,宛若实质。长黎与紫崎如同两尊战神,并肩而立,冰冷的杀意毫无保留地释放,让久经沙场的顾苛心底一寒。 “姬芙,你和洁虞带活下来的孩子去后山青竹林。”长黎回头看了眼身后硕果仅存的几个孩子,胸口的怒火更盛了,嗜血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有种立刻将眼前这些人全部毁灭的冲动。 “我们……长黎,真的要同姜皇为敌?”姬芙怀抱一个三四岁的妖族孩子,很小心地躲在了坍塌的废墟之中。她的状态并不好,小脸煞白,毕竟是古城长大的人,姜皇的威仪深入人心,贸然让她去做与心中等若神明的皇令违背之事,心底还是忐忑难安。 “呵呵……皇?遇到如此残暴不仁的一个皇,遵他之令与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天大地大,皇威远大不过天地公义,纵然贵为天子,也不能草菅人命。皇不修仁,人人得而诛之。”长黎自北海一路走到中土,途径之地所见到的惨剧,无不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姜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亲眼看到与他朝夕相处的孩子们一个个倒在了姜皇大军的铁蹄下,更是让他对姜皇的厌恶到达了极致。 “你保重!”姬芙默然无语,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带着几个孩子退向青竹林。 “你还有几分战力?”长黎瞥了眼紫崎,发现他在与尸奴交战中受伤不轻,尤其是最后拼死斩灭八名尸奴的一击,右胸被尸奴的手臂贯穿通透,泛黑的伤口上死气蒸腾,尽管他在不断以真元驱散,可血肉依旧在缓慢腐烂。 “三成!不过够了,足以再挥出一戟!”紫崎坚定道,银色大戟横立在身前,对铁骑战阵是一种巨大的震慑。 “我可以为你祛除死气。”长黎尝试以真元催动体内一枚绿叶,不负所愿,左掌心果然缓缓亮起一团碧绿的光辉,生机盎然,朦胧的绿光窜出长黎掌心,如灵蛇般舔舐过紫崎身上的伤口,一缕缕黑气迅速消散在空气中,泛黑的伤口上有了鲜红的色彩,蠕动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修为突破九宫的刹那,长黎的神念同样经过了一次蜕变,他甚至隐隐觉得可以沟通到潜伏在体内的三片绿叶,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在危险关头依赖绿叶自行护主。 “冲!别给紫崎复原的机会!”顾苛很是冷静,看到紫崎伤势在愈合,明白情势不能再拖,果断下令铁骑继续冲锋。浩大的战阵方才虽然被紫崎切开,可数万铁骑的损伤其实不过十分之一,并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只是暂时在气势上震慑住了他们,现在战阵重新整合,紫崎长黎想以两人的力量阻挡这支大军的脚步,依旧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吼吼吼……”数万头战兽同时嘶吼冲锋,场景异常壮观,这些拥有洪荒凶兽血统的战兽周身被重甲覆盖,蛮力堪比神道秘境修士,十丈的距离,足以让他们奔腾起来将速度增加到极致。 铁骑瞬间冲到近前,身负沉重铁甲的战兽蛮横撞向长黎,雪亮的战戈不断在耳畔呼啸,浓重的血煞之气,让他呼吸都有些极速,域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最低点,难以以神通御敌,唯有短兵相接的搏杀才最为有效。 长黎杀性大起,急欲发泄的他,比之战兽更为凶狂蛮横。面对正面冲锋过来的钢铁洪流,他毫无怯色,奋力一跃,加速强冲铁甲战阵,狂霸的一拳轰在正面冲撞过来的战兽头颅上,硬撼异种凶兽。 “嗷!”凄厉的嘶吼痛楚而绝望,长黎一拳轰出,高近一丈的战兽周身铁甲爆碎,铁屑如雨点般飞溅向四方,血肉模糊的尸体倒飞百丈,翻着跟头将身后的铁骑砸倒一片。可惜,长黎的表现依旧不能阻挡大军的铁蹄,前边的铁骑刚倒下,后边的战兽又践踏着战友的尸体冲了上来,杀之不绝,真的如绝堤的洪流一般,难以阻挡。 “杀!”凌乱的战场血雨纷飞,断肢残臂堆积如山,鲜红的血肉模糊了长黎的双眼,让他杀性大发,狂霸的铁拳无物可当,一拳砸下去无论是战兽还是骑兵,都是重甲粉碎,骨断筋折,无人可接一拳。黑色断剑更是浴血而狂,金色的剑气无坚不摧,璀璨的剑芒划过战阵,铁甲崩裂,一排排头硕大的颅迎风抛飞,一腔热血冲天三丈,魂归黄泉。 紫崎舞动银色大戟,宛若置身于漫天星河中,无尽银星明灭不定。灵动的紫色身影在鲜血横流的战场如同一只穿花蝴蝶,片叶不沾身,胜似闲庭信步。银星一闪而灭之时,就有一尊铁骑被雪亮的戟刃划过咽喉,同样是在收割生命,紫崎与长黎野蛮暴力的表现大相径庭。紫崎华丽的战技远远超越长黎,动作看似文雅,杀人的速度却要更快几分。 数万骑兵围剿两人,却迟迟难以拿下,反而自身的伤亡在不断扩大,这个结果顾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该死,净土守护的东西该出世了吧?以铁骑围剿强大的修士本就是下下之策,损伤实在太大了。”顾苛眼看麾下铁骑如飞蛾扑火般冲向两尊杀神,竞相赴死,而长黎与紫崎的真元波动却仿佛永不枯竭,鏖战良久丝毫没有弱下去的迹象,终于难以再冷静下去。 长黎突破九宫之后,不止是天赋神通开始觉醒,修为更是攀升到了难以想象的境地,识海清明如琉璃,浩瀚的神力始终不绝,战力提升十倍不止。然而,涌上来的铁骑实在太多了,他与紫崎二人以一敌百自然是轻松写意,以一敌千也非难事,可数万大军同时冲锋,久而久之也让他们难以估计过来。 漆黑的钢铁洪流中央绽放开两朵血色之花,更多的铁骑绕开他们,径直冲向小村的后山,好像金光迷蒙梵音缭绕的青竹林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封印地不得擅闯,不然将有天大的祸事。你们人族真的不顾及后果了吗?”紫崎挥舞大戟,于万军丛中杀开一条血路,径直奔向战阵后方的顾苛。 “皇命难违,此间一切是非因果,我皇早有决断,不劳太子忧心。”顾苛冷漠开口,指挥铁骑继续冲锋,执意要攻占青竹林。 “早知你迂腐愚忠,却没想到冥顽不灵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可悲。封印之地的恐怖根本不是你能明白的,我绝不会让你们踏足那儿。”紫崎抖手祭出一方密布魔纹的黑玉符,一寸见方的玉符迎风暴涨,瞬间化为一道十丈大小的门户,矗立于万军战阵间。 魔纹浮动,阴风嘶吼,浓烈的妖气透过空洞的门户遥遥传来,让人心惊胆颤,仿佛站立在一重地狱跟前,随时都会被吞噬。 “呼啦啦……”魔门沟通了一个神秘妖域,符文流转,一片血色生灵争相涌出,盘旋在血雨腥风的战场,凄厉的尖叫显得无比兴奋,让人头皮发麻。 血色生灵凶相毕露,形态不一,有的神似凶兽,背生蝠翼,而有的则是飞禽摸样,更有一些类似人形,唯有凶戾嗜血的气息是相同的。嗜血的妖灵大口吞噬着笼罩战场的血煞之气,一个个欢呼雀跃,疯狂扑打着巨大的翅膀,袭向周身重甲覆盖的铁骑与战兽。 “啊啊啊……”气血弥漫的战场中,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这些嗜血的妖灵无比强大,远非铁骑可敌。恐怖的妖灵徒手撕裂重甲,大口吞咽鲜红的血肉,尽情享用战场上的饕餮大宴,血腥的场面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将心底发毛。魔门振动,妖灵的数量还在不断激增,战局瞬间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不好!这是寂亡渊妖域下镇压的妖灵。”顾苛脸色凝重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并不了解紫崎的出身,没想到会在净土遭遇这位妖族太子,更没想到紫崎能够驱使寂亡渊下的妖灵,瞬间扭转了战局。 “你有数万铁骑,我有十万妖灵,可够?” “我知这些妖灵生性残忍,嗜血凶狂,迟迟不愿动用,可谁成想你们竟如此咄咄逼人。封印之地关于净土存亡,绝不会让你们染指。”紫崎身侧妖灵飞舞,银色大戟遥指顾苛。 ------------ 第二十二章 圣骨破封印 血色妖灵源源不断涌出魔门,浩荡的妖气将笼罩在战阵上空的血煞之气蚕食殆尽,魔门震颤,妖艳的血花从战阵中央开始绽放,迅速向四周蔓延,钢铁洪流节节败退,战局胜负瞬间扭转。 血色妖灵的加入让战场混乱不堪,战兽嘶吼,铁戈铮鸣,数之不尽的妖灵盘桓在战场上空,汇聚成一片血色乌云,覆压苍穹。妖灵拍打着翅膀飞扑而下,锋锐的爪牙将铁骑身上的重甲连带血肉撕裂,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这些终年在寂亡渊下挣扎在的妖灵强大而嗜血,一边厮杀一边大口吞食着鲜红的血肉,血腥的场面如同修罗地狱。 长黎手持滴血斩剑,静静伫立在战场中央,心底忽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滋味。妖灵的数量远胜铁骑,一面倒的战局已经不需要他再出手,望着四周被妖灵疯狂捕食的铁骑,尽管处在敌对立场,可同为人族,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或许,弱肉强食,就是这个混乱世道的唯一法则,想要生存下去,唯有以杀止杀,无关种族。 “我幼年时误闯寂亡渊妖域,几番生死挣扎,谁成想却在阴差阳错之下以妖皇血脉解救了一域被镇压的妖灵。后来它们奉我为主,可以随时以神物号令征战,不过……我宁愿它们永远呆在妖域苦修,不要出现在战场。”紫崎默默闭上了眼睛,他一直隐忍到现在才召唤出妖灵,证实他所言非虚,妖灵嗜血有伤天和,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愿看到眼前这幅场景。 “七哥,现在怎么办?”顾焚虽然自断一臂,却没有顾苛受的内伤严重,大军推进之际,他一直在顾苛身边保护主帅安全。鲜红的赤炼精光闪烁,一朵朵妖莲赤火凌空绽放,娇艳欲滴,仿佛要烧穿虚空,璀璨的剑芒交织成一片火网,飞向天空飞舞的妖灵。 “妖灵凶残成性,非王城精兵不可敌,我麾下的铁骑大军坚持不了多久。眼下情势危急,不可能更接近封印之地了,恳请大人们出手吧。”顾苛周身浴血,一剑斩杀两只扑向它的妖灵,郑重开口道。 这支大军中以顾焚顾苛两人修为最强,可眼下他们面对无穷无尽的妖灵,处境都极为艰难,更何况这些修为并不高深的铁骑,面对妖灵完全是摧枯拉朽的一面倒的战争。 “顾苛,为何不带你族精兵前来?这些杂军真是没用,仅仅能比仓促征集的贱民强上一些,根本毫无战力,难堪大用。”顾苛身后响起一道阴测测的男音,无声无息间,五道黑雾缭绕的身影如鬼魅显化在战阵前方。 “顾苛尽力了,无需多言。这儿同样是净土重地,已经非常接近封印之地,成功的机会已然不低了,就在此处布下祭坛吧。”另一道黑影出言打断了同伴的抱怨,无比郑重地取出一块密布符文的金色兽骨,缓缓步入四人中心盘膝坐下,开始虔诚地吟唱。 其他四人再无言语交流,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很是默契地站立成一圈,环绕在那名盘膝而坐的黑衣人四方,同时掐动繁复玄奥的印诀,口中发出一种古老而奇妙的音节,喃喃祷告。 顾焚与顾苛立于那五人身旁,一心为他们护法。分立于四方的四个神秘人身后,渐渐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虚影,随着五人吟唱得越来越久,无尽玄奥的符文凭空而现,魔纹波动,虚空震动,模糊的符文如雪花般落向中央那一人头顶,散落的符文缓缓交织成一片十丈见方的阵图,封困这片小天地,四尊神兽分镇一方,神威浩荡。 “皇城大祭师?”紫崎神色一变,手持银色大戟杀向祭坛这边。 长黎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仅仅是看紫崎的表现,瞬间知晓那边肯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滴血的战剑再次祭出,斩灭一切阻隔,踏着鲜血染红的道路杀向祭坛。 金色的兽骨光芒渐盛,青白红黑四色神光自东西南北四方分别亮起,再加上中央的金光,五道璀璨的神光直插天际,仿佛是五根通天之柱,符文缭绕,冲破天空混沌罡气的封锁,穿越净土的屏障,引导着一股浩瀚如海的伟力降临净土。 “铿!”银色大戟一击扫飞负伤的顾焚顾苛两人,狠狠砸在五色结界之上。火花飞溅,符文流转,无往而不利的大戟仿佛砸在了金精铸成的城墙之上,不仅毫无建树,紫崎反而被金光震得虎口发麻。拥有开天之力的大戟全力一击都未奏响! “圣骨?”紫崎盯着结界内那块金色的兽骨,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嗡嗡嗡……”清晰的祭祀之音通过这座祭坛传入净土,仿佛是神灵的呼喝,振聋发聩,不断回荡在嘈杂的战场,与净土内传来的祭祀梵音交织在一起,激起阵阵清晰的波动,笼罩着后山青竹林的金光竟被撼动了。 “吼!”金色兽骨迎风而涨,瞬间化为山岳大小,冲出祭坛径直飞向青竹林。一路飞过惨烈的战场,无尽金芒洒落,浓重的血腥之气迅速消散于无形,凶戾异常的妖灵仿佛遇到了天敌,忍不住发出凄厉的长啸,血色乌云大片大片坠落下天空,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缕耀眼的金光冲破混沌天幕,如一支凌厉的箭羽,射向高天之上的战场。 “风爷爷!”紫崎心感不妙,顶着浩荡圣威持银色大戟逆天而上,如流星赶月般极速追向那道金光,想要将之拦截下来。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圣威不可侵犯,紫崎的速度被压制到不足十分之一,而金色光束却是快到了极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消逝在混沌天幕。 “真的是圣骨!”长黎感受到了浩瀚如海的威压,在那块符文缭绕的骨头前,他仿佛一个婴儿般无力,神念被压制,神通与“域”难以施展,甚至身体不由自主的两股颤颤,让他有种跪地膜拜的冲动,更遑论其他人了。 “轰!”混沌天幕破碎,灼热的气浪倒卷而回,高天之上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啾啾……”龙雀的清吟让长黎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炽热的火气第二次袭来,赤红的火焰占据了净土的天空,小世界内又燃烧了起来,龙雀庞大的身影在混沌罡风中若隐若现。 “你们好卑鄙!”灰衣老人悲呼着从高天跌落,胸口被夹杂圣威的金光洞穿了一个血洞,这是难以想象的重创,若非老人修为通天,恐怕圣骨的这一击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风爷爷……你没事吧?”紫崎以大戟开路,飞速降落在灰衣老人身边,关切地问道。 “紫崎,你快点走吧!净土保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你在,将来净土必然可以重建。”灰衣老人踉踉跄跄地站立在青竹林前,嘴角挂着一缕鲜红,面色苍白如金纸,苍老的身形更加伛偻了,他受的伤非常重。 “风爷爷,紫崎愿与净土共存亡,绝不苟且偷生!”紫崎将大戟插在一边,扶起摇摇欲坠的老人,神色无比坚定,历经这场祸事,他脸上的稚气完全退光了。 “傻孩子,你可比净土重要多了。”老人苦笑一声,轻轻拍了拍紫崎的肩头。 “风爷爷……你要做什么?”紫崎神色一变,灰衣老人趁他不备,竟以神力封住了他的周天大穴,令他难以行动。 “你这个孩子。虽然乖巧善良,可打骨子里就倔强。呵呵……不过也就这儿有点妖皇的模样了。现在我用最后的力量打穿净土,送你离开。”老人开始闭目调息,他要在极致升华中打出毕生最后一击。 灰衣老人被圣威所伤,金光洞穿的伤口不仅难以愈合,还在缓缓扩张,经脉破损严重,这让他想调动神力都有些困难,需要很久的蓄力。 “封印……禁地封印被冲破了!我等无能啊!未能守住这尊魔物,神州大地必将生灵涂炭。”青竹林内传来一声苍老的惊呼,紧接着,笼罩在后山的金光破灭,浓烈的魔气席卷大地,仿佛有一尊毁天灭地的魔神觉醒了,令这片世界内的所有人感觉像是被洪荒凶兽盯上了,周身冰凉,甚至连青竹林上空的圣骨也在颤抖。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片世界忽然一片漆黑,五色祭坛失去了色彩,龙雀圣魂金色圣骨被定在天空动弹分毫,时间仿佛停滞了。长黎感觉识海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滚滚魔焰升上天空,将赤红的龙雀之火无声熄灭,占据整片世界。 “轰隆隆!”净土在崩碎,从远方的群山开始,一寸寸向小村方向崩碎,所有一切重归混沌,毁灭性的魔气湮灭万物。 黑云覆压九天,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忽然,青竹林内飞出一块巨大的青石,径直飞向天空。青石很平静,没有什么符文波动,也没有特殊的神芒,黯淡无光,可落在连神识都静止的众人眼里,却比冉冉而升的太阳更为璀璨,它仿佛是天地间的唯一,世界的中心,无论看向哪儿,眼里始终是它,难以忽视。如果长黎可以思考,他一定会认出来,这块青石正是狼爷整天没事就卧在上面晒太阳的那块,看似平凡的青石,谁成想比之圣骨来头都大。 青石逆天而上,飞升到魔焰中央,终于有了异变。青色的巨石渐渐模糊,渐渐变得玲珑剔透,仿佛一块晶莹的水晶。青石中心,金红黑三色分别占据一边,三道符文密布的印记在青石中缓缓游动,仿佛活物一般。 “轰!”青石碎裂,金红黑三色神光划破无尽黑暗,三道神秘印记挣脱青石的束缚,分别冲向三个人。金色印记飞向祭坛中央主持祭祀的那名黑衣人,血色印记飞向了周身浴血的紫崎,而黑色的印记,则径直冲向了长黎! ------------ 第二十三章 借体演天机 魔焰翻滚,混沌迷蒙,小世界的边缘在崩溃,一道暗淡的黑影在魔云内疯狂咆哮,凄厉而骇人,仿佛是在地狱最底层挣扎了万年的恶鬼,一出世就想要毁灭一切。魔云变幻不定,枯寂的混沌毁灭有形万物,一幕幕天地崩灭日月沉沦血流成海的幻景轮流显现在天空,好像一个个大世界在崩塌,一切都注定会走向终结。 可惜,因为金黑红三枚印记的出现,他注定难以如愿。 三色神光各自占据一方,不断演化神形相互交织碰撞,激荡出振聋发聩的创世梵音,一股类似于真实大世界的秩序之力降临,弥漫在整片小世界中。一方浩大的阵图若隐若现,天空翻滚的魔焰内咆哮不断,可惜却是无力的挣扎,魔云迅速消散,最终被压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如一团鬼火飘荡在阵图间,拼命冲击三色光幕,想要逃出这片小世界。 魔焰的强大更胜圣骨圣魂,不过在青石里化生出的三色印记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阵图流转,一股秩序之力降临,小世界内的时间被冻结了。小世界内所有人都难以动弹分毫,纵然是圣骨与圣魂也失去了色彩,彻底沦为了配角,只能眼睁睁见证即将发生的一切,难以改变什么。 小世界边缘崩溃的混沌海洋停止了沸腾,世界之力扫过苍茫大地,时间仿佛逆转了,毁灭性的混沌海洋重新演化万物,远方消逝的群山又重新出现,重新凝炼的世界之力坚不可摧。 三枚印记都是一团拳头大小的光晕,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朦胧的光晕流转着繁奥的符文,各不相同,却同样强大到摄人心魂,贯穿古今未来,拥有一念改天换地的浩瀚伟力。印记的光芒并不强盛,轻轻震荡震颤,仿佛在禅唱一部古经的奥义,又像是在讲述各自的道。 黑色印记径直飞来没入长黎眉心,方才连神识都被时间禁锢的他,灵台骤然一片清灵。长黎感觉身体的控制权被那道印记剥夺了,玄功自主运转,极速流过一道道他从未触及到的经脉,周天经脉大穴仿佛一片星空,奥秘无群,难以探索到尽头。印记在轻轻颤鸣阐述大道,流转的符文在他识海沉浮不定,可是却晦涩玄奥,难以理解。 黑色的印记占据了识海,长黎像是失去了自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唯一庆幸的事,这道印记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自己的灵识总算清醒了过来,可以尝试着去观摩这道至强的印记。 长黎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最终伫立在黑芒占据的那角阵图中,同一时间,紫崎与那名黑衣人也无声无息降临到阵图中,分别落在血色和黑色的阵纹间。世界之力流转,不断打破一道道屏障,终于超越了净土的极限,阵图继续扩张,一直延伸到神州大地,直引得天地异象,雷霆不断,惊醒了许多隐世的强者。 三人的状况基本相同,皆是神念清醒,身体却被各自的印记所掌控,三枚印记借他们之体,来演化自身的大道,催动浩大的阵图。 长黎神情肃穆,深沉似海,通体散发着最为纯粹的漆黑。黑色印记大道奥义与阵图相合,无尽铁血征伐之气弥漫四方,一念而动,浩瀚战意洞穿天地六道,无人可当其锋,符文流转,亿万英灵呼啸,滚滚洪流碾压古今未来,令大地沉沦,苍天失色。 神秘黑衣人周身金光璀璨,恍若神明,不灭金身伫立于天地间,浩然大气,仿佛是掌控世界一切的至尊皇者。一念履神州,点点金光如星辰般从神州大地各处飘来,在他身后化为一片金色海洋,这是无尽信仰之力,凝结了众生因果,一缕湮灭混沌世界。 紫崎则与往日的气质大相径庭,纯净的紫瞳染上了一丝妖艳的鲜红,看似安静如常,周身却被浓重的凶煞之气缭绕,以杀证道,血孽万千,身后哭啸的鬼灵永不散去,赤红色的杀意凝聚成实质雾霭弥漫在阵图间。血色神光恍若天剑,斩灭混沌,重开天地,瞬息之后又破灭世界重归混沌,万千世界之花不断在血色雾霭中绽放凋零,如此反复,一念开天辟地,一念斩尽众生。 长黎三人以身补图,融入到金黑红三色阵图中,使得原本并不刺眼的阵图顿时神芒大盛。三色神光交织于阵图中央,无尽伟力流转不息,不断碰撞激荡,混沌气息迷蒙,最终一声开天辟地的初始雷音中化生出一枚小世界的种子。 小世界的种子扎根于阵图,吸取三枚印记化生的大道迅速成长,如同一朵花儿般缓缓绽放,最终长到一丈大小就再不变了。小世界无比坚固,混沌迷蒙地世界边缘奇异地扭曲着,演化成一只炉鼎模样,然后浩瀚伟力挥洒而出,将左突右撞的魔焰拘禁到阵图中央,生生定在炉鼎中,以大道法则孕生的三色火焰灼烧,要生生将其磨灭。 “吼!你们竟敢……”凄厉的魔啸吞天慑地,一张狰狞的面孔在炉鼎内瞬息万变,穷凶极恶,每一张面目比之地狱恶鬼更凶恶千万倍,仿佛是世间万恶根源,在三色混沌神火的映照下显得更为恐怖。 阵图内的三人不为所动,继续催动阵图炼化魔焰。三色神火流转,拳头大小的魔焰黑气蒸腾,不断在神火内湮灭。这尊魔实在太强大了,形体早已陨灭,明明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团,却无穷无尽,一缕魔焰却如同一层地狱,重重叠叠永无止尽。 神光流转,阵图浮动,三色混沌神火演化神形,炼化着炉鼎小世界内的魔焰,天地间一片宁静。时间早已静止,除却长黎三人,其他人连神识也被冻结了,谁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只能看到神火在一点一滴地炼化魔焰,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千年万年。 长黎虽然无法行动,不过神念却是清醒的,百无聊赖之下,他反复观摩识海内的黑色印记,尽全力将一些玄奥的符文铭记在心。 “轰!”魔焰终于被炼尽了,三色混沌神火收敛,阵图中央的炉鼎小世界轰然炸裂:“长黎”三人凝望着阵图里仅剩的一小撮飞灰,心绪似乎有些难明,三枚印记同时轻轻震颤不断。 “唉……终于消散了吗?如此也好,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黑衣人叹息道。 “呼!”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魔焰散尽的最后一小撮飞灰忽然死灰复燃,一粒黑色的火星迸溅到天空,孕生出一道无形的印记,清澈无光,似虚似实。新生的印记魔气褪尽,就像死物一般没有任何灵性,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越大阵的封锁,一直飞向天外。 “灭!”紫崎双眼神光骇人,浩瀚神念延伸到无穷远,穿越无尽时空,以血色天剑阻挡印记的去路。一念生世界,血色世界将印记摄入其中,一念斩众生,天剑如电极速切过印记,却仿佛相隔一片时空一般,错身而过。 “炼化七千年,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未能彻底毁灭。”紫崎冷漠道。 “修行到我们这个程度,早已不朽不灭,没有什么意外的。昔日我们三人联手灭杀了他的神形,封印七千年让他虚弱到极致,今日终于炼化了最后一缕魔魂,没想到依旧无法阻挡真灵印记的离去。”黑衣人开口道。 “圣魂早已湮灭,只余一道真灵不灭,纵然借体重生,也不是之前的他了,无需担心什么。天地气运,各有制衡,不会让他为所欲为的。”长黎道。 “方才我神念追寻那道真灵印记,发现神州大地灵气枯竭,大不如前,我族子民更难化形。世间几千年怎会变得如此衰败不堪?你究竟做了什么?”紫崎紫眸惊现杀机,逼视黑衣人道。 “你我都只是一道印记而已,在此沉睡七千年,真身在与不在都是两说,我怎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黑衣人凛然无惧,平淡回应。 “你们能探寻到本体的存在吗?”长黎开口问道。 其余两人微微一愣,心底仔细推演一番之后,又默然摇头,神色皆显得有些黯然、。世间没人永生不死,纵然是强如他们这些人,也有消逝的一天,难以永生于天地间。 “难以推演……有人蒙蔽了天机。”紫崎冷漠道。 “我也一样,时间长河被人七千多年前斩断,难以再逆流而上探寻因果。不过我有预感,有人谋划了一个惊天大局,甚至我们都可能被算计了,究竟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亦或是我?”长黎冷静说道。 “我们只是三尊强者为了镇杀那个人而凝炼的大道印记,知晓的事情并不多,许多因果难以明了。若真是我们中的哪一个所为,纵然知晓恐怕也无力去阻止,更何况不明他的意图,若是贸然插手,或许只会搅浑这潭水,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黑衣人道。 “我们联手推演,或许可知一二,不必强求,适可而止。”紫崎提议道。 ------------ 第二十四章 皇城大祭师 混沌迷蒙,光影浮动,长黎三人静立于万顷阵图之上,宝相庄严,宛若主宰一切的神祇,冷漠相视。三枚神秘印记沉浮于识海内,掌控了他们的身体,短暂的交流之后,三枚印记达成了共识,金黑红三色大阵重新运转,小世界内冻结的时间在波动。 雷音滚滚,神州大地响起了晴天霹雳,恐怖的雷罚穿越小世界屏障降临净土,直震得长黎神识阵阵颤动。不过天罚并不能阻止什么?三色阵图依旧在扩张,疯狂吸纳天地元气,浩瀚的神力流转于阵图间,化为符文融于虚空,一种晦涩的力量在天地间流转开来。 金红黑三色神芒凝聚为一道巨大的光柱,交汇于阵图中央,通天动地,洞穿九天幽冥,穿越宇宙洪荒,生生击穿一条混沌缭绕的通路。洞开的古路像是一个黑洞,吞噬一切,需要无尽神力来支撑,阵图越发模糊了,混沌古路上不断传来凄厉的嘶吼,像是葬身古路的神灵在哭啸。 长黎三人的身影同时显化于混沌通路,一步踏出,天地顿时一变,璀璨的光影明灭不定,有形的肉体化为类似于混沌的虚无,隐藏于时间长河,唯有神念可以感知身边的一切。 黯淡的神芒驱散黑暗,一些散乱的画面浮现在古路前方,想要探知究竟,就要走下去。混沌迷蒙,阵图流转,古路在神力催动下向前延伸,小世界冻结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可是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正向流转,反而如奔腾的江河般被一股伟力生生推动,逆流而上。 熟悉的景象在倒退,赤红的火海缩小缩小再缩小,钢铁洪流在向后流动,倒在万军铁蹄下的孩童血肉模糊着从地面重新爬了起来,嬉闹着回到村中。战火熄灭了,龙雀化为“红日”飞离了净土,破碎的天穹重新愈合,蔚蓝如明镜。 时间逆流的越来越快,最终在不知多少年之前,云雾缭绕的小村消逝了,村外清澈的小湖也渐渐干涸,化为一片芳草萋萋的绿地,深山老林越来越稀疏幼小,远方的群山在迅速经历一次次枯荣,唯有后山那片青竹林永恒存在。 日落日出,枯荣更迭,兵戈争锋,神灵陨灭,沧海桑田……净土的光影在长黎眼中迅速模糊,一幕幕更为新奇的场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长黎识海中,令他有些目不暇接。长黎受修为所限,神念能感知到的只有净土内的事物,而识海内的印记,浩瀚的神念早已穿越小世界屏障,将神州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长黎、紫崎与黑衣人在古路上并肩而行,三枚印记在识海内极速运转,反复推演着心中的猜想,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长黎……长黎大哥,你还好吗?”紫崎的神念忽然落入长黎心中,似乎在尝试着与他沟通。 三枚印记都在全力推演世事变迁,陷入了短暂沉寂,神念失去了压制,他们终于可以勉强进行交流了。 “紫崎?我没事!”长黎心底一喜,急忙回应道。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修行日浅,对于许多东西都不了解,而紫崎这位妖族太子身份特殊,所知道的应该会比他多的多。 “你出生于净土,可知道这三枚印记究竟是什么东西?”长黎问道。 “我自幼听闻净土内的老人说,净土看似安详,实则是一个大凶之地,封印有凶威滔天永世难以磨灭的真魔。至于这三枚印记究竟来自何处,我心中只有一个隐约的猜想,并不能完全确定。”紫崎叹息一声问道:“你可听说过七千年的神战中的至强者?” “姜皇问天,战圣黎渊,妖皇长赢,魔尊殷契?”长黎对于这些人当然不会陌生,尤其是战圣黎渊,一路行来,他身上的许多秘密与这位昔日的至强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这些人的事自然格外上心。 “不用猜测了,那尊所谓的真魔,正是魔尊殷契陨落后不灭的魔魂。七千年前的神战,圣人喋血,神灵伏尸,纵然是仙域的神祇也难以自保,这四个主宰神州沉浮的人,修为自然是远远超越寻常圣者,早已达到天难灭地难葬不死不灭的境界。魔尊被人妖两族的至强者联手镇杀,为了磨灭不朽魂魂,自然需要同等级的人来封印。”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忽然以神念传音,言语间似乎并没有防备身在敌对立场的长黎与紫崎。 “你究竟是何人?”长黎问道。 “皇城大祭师!姜皇雄才大略,在夏族遗地得到亘古相传的大夏龙雀刀炼制之法后,欲以魔尊之魂炼制一尊堪比皇器的神物,永镇神州,彻底结束这无止尽的战乱纷争。”黑衣人很坦率地回答道。 “雄才大略?呵呵……残暴不仁才是。为皇者视生灵如蝼蚁,为一己私欲肆意屠戮四方,手中掌握的力量纵然再强,依旧是暴君寡人一个,越强只会给众生带来越多的灾难。”长黎冷冷回应道,他一路醒来亲眼目睹的一切,实在让他难对这个皇升起一丝好感。 “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你们不懂而已,若是有一天真正君临天下,或许你们的想法会改变。”黑衣人叹息一声,转而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的身份,我们身上这三道印记来自于何人你们应该没疑问了吧?我虽是皇城大祭师,不过拥有皇族血脉,确实为姜皇问天的嫡系后裔,而紫崎太子为妖皇后人,无可争议的妖皇印记传承者,那么你呢?有什么资格让战圣印记选择你?” “其实我也很好奇长黎大哥的真正身份。小白通灵,具有预知祸福的能力,那日他告诉我在回净土的路上可以遇到助净土避祸的贵人,没想到后来在荒野中遇到了长黎大哥。对不起,现在才对你讲出实情。”紫崎坦诚道。 “我……究竟是谁?”长黎思索良久,心底依旧无限迷茫。尽管有关他身份的所有线索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七千年前的战圣黎渊,不过长黎心底却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人,他曾在洛川地底看到过黎渊的幻影,自己的长相与黎渊大相径庭,修为上更是天差地远,说是蝼蚁与神龙的区别,一点也不夸张。 “轰轰……”恐怖的天罚超越极致,迷蒙的混沌闪电击穿古路,阻挡在三人前路之上,将一大块阵图劈成混沌仿佛是大世界在破灭,毁灭性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前路变得虚实不定,许多断断续续的画面顿时更加纷乱不堪。 长黎三人的身体忍不住在颤抖,混沌雷罚是圣人才会遭遇的劫数,根本不是他们可以碰触的,沾染上一缕绝对能让他们形神俱灭十次百次。穿越时间长河逆流而行,对于圣者而言也也绝非易事,需要格外谨慎,若是稍不小心改变什么?对后世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定!”三枚印记一声断喝,言出法随,天地变色,崩碎的阵图迅速重组,三道神光吞没混沌闪电,定住明灭闪烁的古路,前路再次清晰。 混沌古路穿行于时间长河之中,逆流而上不可谓无比凶险,不仅有混沌雷罚,更有恐怖的罡风阻路,以及生存于时间中的奇异凶兽突袭。最为恐怖的,当属一些生存于过去的强者相阻,圣者感悟天地大道,自然包括时间的流逝,若是这些人对他们出手,会有不可估量的可怕后果。所幸三枚印记足够强大,一路行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穿行在历史长河间,尽管不是长黎三人在主导,还有三枚至强者遗留的印记庇护,可依旧让他们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胆颤心惊,一步走错,恐怕就是灰飞烟灭的结果,绝无例外。 “圣者真是可怕,遗留的一道印记就足以穿越古今,那岂不是无敌了?纵然现世有敌,也可以穿行到他神功未成之时出手击杀。”长黎心底震撼道。 “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的推演只是时间上的转移,看到的一切都是逝去的影像,是真实的历史再现,若想真正跨越历史长河化虚为实改变什么?需要同时逆转空间,难……难如登天。”黑色印记忽然开口解释了长黎心中的疑惑。 “你居然可以和我对话?”长黎感觉很是怪异,这个强大的印记居然会理会他的自言自语。 “有何不可?我虽然是一道印记,不过要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强,你尊称我为圣者,也不为过。”黑色印记傲然道。 “你真是战圣印记?印记传承需要血脉吗?为什么会选择我?”长黎心神激荡下,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因为你身上的确有他的气息!”黑色印记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我们合力穿越历史长河逆流而上,推演良久,始终无法追寻到那些人的点滴讯息。他似乎真的消失了,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让他陨落,终有一天,他会归来的,而且我有预感,他的归来绝对会与你有关。或许,宿命真是如此了,只是我们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不甘被人算计。” ------------ 第二十五章 巨变七千年 战圣印记再次沉默了下去,任凭长黎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似乎是陷入了深层次的沉寂,在他识海中极速运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 神魔征战,圣人喋血,天地沉沦,山河崩裂……恐怖的画面不时浮现在长黎神识中,让他看一眼就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历史长河中沉淀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且能入战圣印记之眼的大都来头大的吓人,幻影中混有逝者圣威,以长黎如今的修为,根本不敢多看,否则定然会识海崩碎,神识寂灭。 混沌古路越往前行越是凶险艰难,罡风嘶吼,雷光闪烁,模糊的前路不时坍塌,要让众人永远迷失在断裂的古路上。所幸三枚印记足够强大,催动阵图不断崩碎混沌,在时间长河中生生开辟出一条古路。 “一千年前,神州混沌源气被抽取一空,世间再难诞生神灵。”妖皇印记神念扫过千年之前的神州大地,借紫崎之口传达出他推演的结果。 “两千年前,崩裂的太阴山凭空消失,千万生灵陨灭,无尽尸煞之气被人收走。那个人蒙蔽了天机,难以推断出何人所为。”黑衣人开口,神情无喜无悲,很是冷漠。 “三千年前,大道蒙尘,至理不存,圣者之路断绝。有人在窃天!”黑色印记剧烈晃动,似乎心情有些不平静。 “五千年前,冥域遭难,轮回破灭,六道生死难续,衰相初显。” “六千年前,通天建木被斩,人仙两域自此隔断,仙路断绝,登天无路。” …… 三枚印记平静的话语落在长黎三人耳中,顿时在他们心底激起了滔天骇浪,这些东西可谓是天地本源大秘,窥探出一两分就足以让人震撼了,然而三枚印记还在继续往下推演,似乎依旧未找到想要的答案。 “六千五百年前,英灵永寂,诸圣消失……难!” “六千七百年前,神战落幕……人族一统中土,繁盛到极致。妖域魔域退守边荒,仙域冥域门户封印,巫族居云荒,龙族占东海。” …… 长黎三人就像是一个过客一般,浏览着一张张极速流转的画面,时间长河掩埋了无尽隐秘,行走在混沌古路上,如同挖掘宝藏,只要你神识够强大,就可以推演出你想要的因果。 越是接近七千年前的神战时期,混沌古路越是模糊,许久之后,古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滚滚历史长河被一道混沌光幕横斩,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前路断绝,仿佛一切都终止于此。 “六千八百年前,历史长河断绝于此!破开!”三枚印记瞬间达成共识,血色阵图狂震,三色神光疯狂冲击混沌光幕,想要接续断绝的前路,在混沌中生生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轰!”浩瀚神力倾斜在混沌光幕上,狭窄的古路剧震不止,仿佛是奔涌的洪流冲击到了阻塞的山间,地动山摇,从时间长河摄来的一幕幕画面接连破碎,混沌神火灼烧阵图,古路摇摇欲坠,这片奇异的空间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金黑红三色神光奔涌向前,阻挡在前方的混沌光幕被击穿,模糊的古路又向前延伸了一段。不过新出现的这段古路,与之前的相比可以说是非常不稳定,明灭不定,时时刻刻在晃荡,似乎随时都会重归混沌。 “七千年前……七千一百年前……怎么可能?那时我们正值当年,怎么可能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气息。”三道印记合力艰难地往下推演,最终在七千一百年前的时候神色同时一变,古井无波的它们难得出现了一些情绪波动。 “云荒天变,布局千年,有人在火云壑内种下天宝,所图甚大。” “昆仑天光被收尽,妖域渐衰。” “北海极地……” “轰隆隆……”一幕模糊的近乎破碎的画面浮现在三人古路前方,两道伟岸的身影在沸腾的北海上空大战连天,苍穹崩碎,日月无光,无尽神力贯穿古今,这一战难以观看下去,逝去的历史长河中一股神力遥遥传递到古路,将浩大的三色阵图险些崩碎。 毫无疑问,这是七千多年前神战落幕后的终极一战,两位正主正是妖皇长赢与战圣黎渊,这不仅是战圣印记与妖皇印记最为关注的大事,也是一直萦绕在长黎心底的疑问,他的死而复生与这件事绝对有着重大联系。 三道印记运转的更快了,无尽符文如雨点般挥洒而出,这才勉力维持着让阵图不被毁灭,推演这些涉及到至强者的隐秘,比之炼化魔尊真灵更为艰难,尽管是三道印记主持着一切,没有损害长黎三人的神识,不过还是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疲累。身在古路,灵魂就像一根狂风中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啊!”长黎怒吼一声,神念拼命探出古路,想要看清北海上方发生的一切。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混沌神力沉重似铁,神念难以洞穿,恐怖的罡风远远掠过他的神念,让他有种利刃刮骨的痛觉,九宫的修为,根本不够看。 “小子,别逞强!”战圣印记将长黎的神念压制回识海,开口提醒道,“修为没到那个层次,别去追寻那些人的隐秘,否则唯有灰飞烟灭一途。” “轰!”古路坍塌,三色阵图被北海上传来的力量生生击碎了一半,模糊的画面消散于无形。 妖皇长赢与战圣黎渊,这两人实在是太强大了,绝对是亘古少有的至强者,纵然是比之远古之皇也不会逊色多少,战斗的余波穿越古今,崩碎了足以炼化魔尊真灵的阵图。 长黎三人被震退,古路再一次断绝,又一重混沌光幕阻挡在前方,如同鲜活的血肉一样蠕动不止,雷霆惊天,神火流转,罡风怒啸,无尽晦涩的符文穿梭于光幕间,像是一道极为人为布置的强大封印,彻底斩断了时间长河。 “吼!”混沌光幕后传来一声巨兽嘶吼,让长黎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并非恐惧,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威慑,滔天凶威让三道至强者印记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恐怖的巨兽匍匐在光幕另一边,万丈身形似山岳,在蠕动的光幕上透映出模糊的影像,镇压着这道混沌光幕。 “难以突破,实在太强大了; 。”三人催动残破的阵图,不断轰击光幕,浩瀚的神力足以斩灭圣人,可击在混沌封印上却如同泥牛入海,难以撼动,所有的神力都被那只巨兽张口吞噬了。 “太强了!若是本体在或许还可一试,我们毕竟只是一道印记,难以冲破封印阻隔。” “我隐约间看到一只巨鼎镇压在光幕之后,强大的气息不下于至强者!” “七千年至八千年前的神战,被人生生斩去了一千年,布局已久,图谋甚大!” …… 三道印记的交流让长黎心底无比震撼,不觉间他似乎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而且根据推演,随着新一个大世的到来,这些阴谋将逐一浮出水面。所谓的神州动乱,必然与这些阴谋有着紧密关系。 “你我二人的死战……结果究竟如何?”沉默良久,妖皇印记借紫崎之口询问。 “两败俱伤!大战前日,两人最终消失在天外,七千年无人回归……凶多吉少。”战圣印记回答道。 “有人谋天地大局,算计好了一切。前方已无路,我们也无能为力,回归现世吧。”黑衣人无奈道。 残破的阵图轰碎混沌,让掩埋在混沌中的后路重现,三人退出了古路,虽然雷霆神火不断,不过从时间长河顺流而下比之逆流而上要容易许多,有三道印记的守护,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混沌崩碎,古路消失,三道身影显化于净土天空,破碎的阵图化为天地元气消散于无形,小世界内冻结的时间开始正常流转。 蔚蓝的天空明净如洗,火红的龙雀很小心地收起了狂傲姿态,虽然在俯视下方那三道渺小的身影,可不灭的圣魂却有些战战兢兢,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即使是灵识消散被祭炼为神兵,依旧会不自觉地选择臣服。金色的圣骨知趣地敛去了色彩,同样不敢再放肆,幸存下来的妖灵和铁骑也停止了厮杀,呆呆望着天空等待发落。 “轰!”紫崎抬手贯穿天际,一缕血色神芒透体而出,将金色圣骨与龙雀径直轰出净土,冰冷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黑衣人身上,凛然战意让长黎感觉到了莫名的心惊。 “归来之时你也看到了未来?你为妖族太子,终有一日会重整妖族各部。我为皇族子嗣,必然会为人族繁盛流血奋争,若两族真正开战,你我注定有宿命一战,不过不在今天。”黑衣人淡然回应,这是他本人的意志,并非姜皇印记的话语。 三道印记回归现世之时,时空逆乱,贯通古今未来,这两人修为都比长黎强大,看到了许多他看不到的东西。 三道印记回来后彻底失去了色彩,真正沉寂了下去,炼化魔尊残魂,推演至强隐秘,耗尽了它们最后的神力,如今除了浩然圣威之外,再无点滴力量。 “未来于我……其实本无所谓。”紫崎平静的神色忽然一变,紫瞳中闪过一缕从未有过的坚定神光,平静说道,“我根本无心去重整妖族各部,只要神州太平无事,我更愿乐的逍遥。不过,不喜战,却绝不畏战,我为妖皇,当佑族人千年平安,你们若要咄咄相逼,尽可过来一战!” ------------ 第二十六章 战落遍地伤 “世事无绝对,神州七千年的风平浪静,背后其实是暗流涌动的天地巨变,事到如今谁还敢肯定自己不是活在别人的梦中?妖皇印记通古今,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身处一个看似繁盛到极点的大世,实则却是活在某个野心家阴谋中的棋子,神州动荡,人族遭劫,其余万族同样难以置身事外,新的秩序必将在废墟中浴火重生,我只想掌控自己的命运。”黑衣人完全没有将紫崎当做敌人,很是坦然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为皇者身负天命,大义为先,当以万千子民为重。我身为妖皇后人,自然知晓如何取舍,可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我绝不容忍任何人伤害我的族人!”紫崎妖族太子强势的一面展露无疑,即使还不是皇,甚至看上去有些稚嫩,可心底已经默默担起了皇者的重任。 长黎与战圣印记一起沉默了下去,从混沌古路回归现世时,他虽然看到的东西远没有那两人多,不过让他心惊的画面却不在少数。神州将乱,天地飘血,惨烈的大战又不知将要持续多少岁月,身在这样一个大世,没有人可以逃离无止尽的战祸,终究要被波及。 洛川之役长黎血战到底,怒斩群魔,而今日的战争只因机缘巧合,让他站在了净土这一边,屠戮了不少王城重骑。可长黎说到底毕竟是人族,纵然再冷血无情,手上沾染这么多同族之血手也会颤抖,会良心难安。此战过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修者远比常人强大许多,可即便是圣人,同样难以逃脱战火的厄运。长黎看到的未来中,他将踏足无数战场,一路遭遇的强敌多不胜数,甚至包括这段时间如同亲弟一般相处的紫崎,这让长黎始终有些难以接受。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话语当真只能是年少无知时说说而已,普天之下,真的能主宰自身命运的人能有几个?纵然是皇也不可以。未来事只能等未来去决断,如今魔尊之魂已被三道印记炼化,我们的战争失去了意义,各自退兵如何?”黑衣人叹息一声提议道,两败俱伤的战争已经无需继续。 紫崎没有答话,神情冷冽如寒冬,银色大戟无声无息出手,如闪电般划向黑衣人。 “不可!”顾苛在远方发现了紫崎的动作,难得露出一丝惊怒之色,厉喝一声奋力将一杆漆黑的战戈掷向紫崎,想要阻止这式凌厉的攻伐; 。他的反应足够快,可惜相隔太远,未能阻止紫崎的动作。 “噗!”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雪亮的戟刃划过左肩,鲜血喷涌,整条手膀抛飞到天空,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 “断你一臂,算是为今日净土死去的孩子收取的一点利息,终有一天,我会亲自到你们的皇城去向所谓的姜皇讨回一个公道。”紫崎弹指击落呼啸而来的战戈,很是强势地说道。 “公子,我替你杀了他!”顾焚怒目圆睁,很是不忿,单手持赤炼御空杀来,抢在顾苛之前冲至黑衣人身前,炽热的真元不断起伏,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铿!”长黎默然拔出断剑,挡在顾焚面前,若要一战,他不会畏惧。 “顾焚,退下。”黑衣人运功止住肩头的鲜血,很是冷静道,“我一臂换取数万精骑之命,还是合算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欠紫崎太子的,如此一来我反而心安了。顾苛,下令撤军吧。” 紫崎对这些为虎作伥毁灭净土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感,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更何况妖皇印记沉寂了下去,失去了圣力,若是对方再拿出什么圣器的话难以抗衡,紫崎心底权衡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放任他们离去。 净土的战事终于落幕了,紫崎再次打开寂亡渊妖域的门户,浓重的血煞妖气直冲天际,凶戾的妖灵不再去猎杀铁骑战兽,开始大片大片退回妖域。 这些被镇压在深渊下的妖灵很久没有猎食到如此之多新鲜血肉了,望着满地散落的血食,嗜血的眼神里很是不甘,不过他们又不能违抗紫崎的命令,只能尽量多叼一些新鲜血肉返回深渊。 顾苛整合剩余的铁骑战兽,缓缓退出净土。他带来的数万铁骑短短时间就损失过半,战况之惨烈超出了想象,对比之前得到的情报,这个结果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小世界几次崩裂,最终被三道印记修复,不过逝去的孩子们终究是死去了,真正的圣人也难以扭转生死,净土这些天赋异禀的孩子都很善良纯真,还未成长起来就英年早逝,实在让长黎有些难过。 山明水秀的净土失去了色彩,浓郁的灵气稀薄了许多,混沌重化的群山只是座座光秃秃的石山,想要再次衍生出森林需要很长的岁月,死寂弥漫在天地间,让然很不舒服。 宁静的小村一片狼藉,曾经的一切都在战兽铁蹄下化为了废墟,紫崎在血肉模糊的战场整整搜寻了三天三夜,也未能找到几具完整的尸体,不过他还是坚持在紫竹林内以衣冠立起了一座小小的坟茔。 “安息吧!”紫崎飞上高空,挥手洒落一片紫色神火,烈焰滚滚,紫烟袅袅,神火将战场留下的血腥灼烧殆尽,一切看似回到了从前,不过心间的伤痕谁也不知能否真正愈合。 这次虽然击退了姜皇的进犯,不过净土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人族大军来犯之前对净土做了详尽了解,战术无比缜密,所有手段都是针对净土的守卫力量而来,将青竹林的守护者全部封困在了封印之地难以救援。唯一的缺憾就是不知道还有个带着长黎回到净土的紫崎,以及三位七千年前的至强者留下的印记,否则凭借他们调遣的力量足以横扫净土。 长黎与紫崎在外对战数万铁骑之时,守护净土的老人们也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大地; 。本来以他们的修为,压制摇摇欲坠的魔尊封印就已经很勉强了,而当时却有皇城强者催动圣器遥遥攻击,自然是让他们困窘的局面雪上加霜。这一战之后,净土内的老人大半坐化,侥幸活下来的也是元气大伤,命元大损。 战事落幕后,长黎在破败的小村前呆坐了三天,仿佛是一座冰冷的雕像,神情冷漠,不吃不喝,也没有修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长黎大哥,你没事吧?”姬芙默默陪在长黎身边,一次次尝试着呼唤失神的他,美目间流转着一缕焦急,神情很是关切。 “姬芙,我们去皇城吧。”长黎忽然开口,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长黎大哥,你终于开口了,这几天真是吓坏我了……为什么突然要去皇城?”姬芙亲眼见证了一场残酷的血战,这几天精神状态也不好,神色憔悴了不少。 “我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我想要知道我是谁,想要知道我该去哪……更是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所谓宿命,只要足够强,一定可以打破。”长黎双眼神光湛湛,深沉如星河,让人难以猜透,“邢老爹也许是对的。我们不去南荒了,一起去皇城一趟,将断剑交给一位刑天氏族的人,然后我就回北海……中土太累了。” 后山青竹林,曾经的魔尊封印之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净土毁了大半,只有这里被封印的力量守护了下来。 清风划过茫茫竹林,青竹海洋簌簌作响,长黎感觉这片竹林比上次来时寒冷了许多,冷得让他心头直打颤,差点忍不住要回头离去。 青翠的竹林间立起了几十座新建的坟茔,有老人也有小孩的,都是紫崎亲手掩埋的,这几天他一直守候在这儿,单薄的背影落寞而失神。顽劣的小白泽安静地爬在一个青竹小窝里,蜷缩着胖乎乎的身体呆呆看着紫崎,它也知道时机不对,不敢再调皮捣蛋,静静守候着紫崎。 不远处的竹屋里,小狐女洁虞眼角挂着泪痕,轻轻哼着歌谣哄着几个幸存下来的小孩入睡,这些小孩亲眼目睹了铁骑屠村的血腥场面,受到惊吓都不小,经常做噩梦难以安然入睡,只有在洁虞的安抚下才能静心休息。 “长黎大哥,你要走?”紫崎始终没有转身,可敏锐的灵觉在百丈外就感应到了踏足青竹林的长黎。 “嗯。”长黎默默点了点头道,“我准备去皇城。” “呵呵……看来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宿命真的难以逾越吗?我如果告诉你此去凶多吉少,你还是坚持要去吗?”紫崎郑重道。 “紫崎……混沌古路消散之时,我也曾看到了一些东西。无论将来如何,我们永远是兄弟。”长黎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宿命真的在那个地方,我绝不会逃避,我要前去亲手打碎它!” “九死一生!”紫崎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经此一战,紫崎真的成熟了许多,不过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的修为远胜长黎,在混沌古路上看到的东西自然要多得多,可有些话语却不能彻底挑明,唯有点到即止,这是妖皇印记与战圣印记最后的警告。 ------------ 第二十七章 黎族索圣印 混沌古路上匆匆一瞥,成了长黎心底难以释怀的结,他忘记了过去,也看不到未来,携剑履神州,前路之上只有无尽尸山血海,或许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自己也只是一具微不足道的枯骨,一步走错形神俱灭。 紫崎与长黎都曾看到,皇城是长黎难以逃避的宿命之地,历经最初的三天迷茫之后,长黎终于坚定了决心。前路既定,无论如何凶险,他都会坚持走下去,这是强者之路必须的信念。 两日之后,紫崎亲自将长黎与姬芙送出净土,踏上了南下皇城的道路。净土是一个很神秘的小世界,自成天地,灵气之浓郁十倍于外界,而且结界入口隐藏在一片古桃花林中,难以寻找,长黎两个多月前是跟随紫崎才进去的,出来时自然也需要紫崎开路,他可没有什么圣器来轰开小世界壁垒。 再次踏足神州大荒,长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个月的修行让他突破九宫,踏上了真正的强者之路,可代价无疑是惨痛的,净土一战半毁,让他心底始终难以释怀。自从苏醒以来,除了北海谷夏部落外,他从未在一个地方生活那么久,净土等若他的第二个故乡。 神州浩瀚苍茫,人族虽然说是雄踞中土,可各部真正占据的地方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古老的城池零星分布在苍茫的大荒间,动辄相隔千万里,长黎一路南下,纵然日行千里,可想到皇城还是遥遥无期。 “姬芙,赶了一天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长黎看了眼远方山巅坠落的夕阳,从天空无声无息地落下,御空巡视良久,他避开猛兽出没的地域,在附近的深林中寻找了一个过夜的地方。 “嗯!跑了这么久,逐月也累了。是吧,小家伙?”姬芙翻身下马,玉手轻轻抚摸青卢兽逐月脖颈间柔软的白毛,将一枚灵气四溢的朱红色果实送入它口中。 “呼……”逐月一口将灵果吞入腹中,眯着大眼很是享受地打了个响鼻,满口灵气馥郁芬芳,硕大的头颅在姬芙身上亲昵地蹭个不停。这些灵果是离开净土时小狐女洁虞为他们采摘的,生长于青竹林深处,灵气十足,对于修行很有好处; 逐月本就是天生异种,服食灵果能够迅速成长起来,只是它以前生在贫瘠的大荒中,受环境所限,潜能远远没有觉醒,在净土的这段时间,它如长黎一般同样是经历了一个蜕变,洁白的绒毛越来越晶莹透亮,显得越发神俊,只可惜另一只青卢兽追风死在了万军铁蹄之下,这让姬芙伤心了很久。 云霞消散,夕阳西坠,阴沉的暮色降临大荒,夜空还没有升起明月星辰,孤独的山巅上却早早亮起一堆温暖的篝火,驱散荒野的寒风。 “姬芙,你最近修行到什么程度了?”长黎从离开贡虞城开始,就一直在指导姬芙修行,只是当时抱着让她在荒野中强身自保的心态,从未催促于她。可净土一战,那些孩子的死让他警醒了,他的修为还很浅薄,在残酷的战场上他没有信心保护任何人,想要不再失去身边的人,除了自己努力修行外还必须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 “神道七劫,不过修为始终没有停滞增长,我觉得还可以继续提升,远远没有看到九宫的影子,至少应该可以修行到神道九劫。”姬芙很认真的回应道,在修行之事上,长黎总是格外严肃。 “你进步很快,天分也不错,有神道劫经的辅助,应该可以修行到十三劫以上,比之寻常的王族子弟也查不到哪里去。”长黎心知此去皇城无比凶险,九死一生,本想要姬芙留在净土,可姬芙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无奈之下唯有带着她一起上路。不过为了让她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自从离开净土之后,长黎修行上对她渐渐严苛起来。 “我会努力的,至少不会成为长黎大哥的拖累。”姬芙妩媚一笑,简单用了一些食物之后,就盘膝在火堆旁开始运息修行,刻苦程度不输于长黎。 长黎这个修行狂人反倒没有迅速入定,自从突破九宫之后,他的修为踏上了一个大台阶,曾经在洛川汲取的洛书河图道痕也渐渐显现除了神妙之处,经常能带给他无限启迪,枯坐修行对修为的帮助已经不大了。 九宫秘境,乃是深处于神道尽头的一个介乎于虚与实之间的神妙所在,埋藏着无尽神藏,只要天赋卓绝,用心去悟,潜伏与己身的神通异象会逐一开启。这一境界是修天道的开始,想要踏足真正的强者之林,堪与神灵争锋,就需要在九宫奠定坚实的根基。 晚风低吟,夜迁云行,黑暗中的大荒并不安静,捕食的野兽潜伏在深林耐心等待猎物上钩,血腥的杀戮随时都在上演。荒蛮之地孕育了无限生机,任何一种生物都有所长,长黎的灵觉可以探出十里,静静聆听天地间最为原始的声音,感悟着这些野兽搏杀的战技,以及大荒中那种独特的道与韵。 “嗡嗡……”漆黑的断剑突然脱离了长黎的掌控,冰冷的杀意透体而出,硬是打断了长黎的思绪。断剑在空中颤鸣不止,似乎感应到了危机临近,在提前警醒长黎。 “有人想要杀我!”长黎心头蓦然升起一丝寒意,明亮的瞳孔神光灿灿,穿透夜幕看向遥远的天际。长黎依靠过人的灵觉多次死里逃生,对自己的灵觉可谓是非常自信,此刻感应到东南方向有大危机临近,自然第一时间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断剑的杀意让大荒万籁俱静,长黎神念极致探查而出,终于在二十里外感应到了一声淡淡的破空之音。三名修者御空而行,径直飞往长黎这个方向,一缕若有若无的神念隔空落在了长黎身上,任他如何躲避也不可能脱离这三个人的追杀,冰冷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长黎看了眼身旁的姬芙,手提颤鸣的断剑,迎着那三名修者的方向飞了过去,要与他们在远方决战。长黎感应的出来,那三个人都是非常强大修者,在这儿贸然开战很可能会殃及到姬芙,索性自己主动点去找那些人。 长黎一跃冲天,径直飞出十里,与三位强大的修者在夜空遭遇了。早已认定的敌人,见面自然不需要客套,冰冷的杀意回荡在四人之间激起阵阵寒风,强大的神念在虚空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这三人的确强大,长黎依靠断剑的杀意才勉强抵挡住了他们的神念冲击。 三人呈犄角之势死死逼向长黎,与长黎对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青年修者,修为处于极为高深的九宫境界,很是强大,另两人则一个是中年人相貌,一个是须发皆白的老人,他们并没有直接出手,只是以神念静静锁定在长黎身上,防止他逃跑。 “你就是长黎?果然有些门道。老实说,你父亲是何人,究竟来自于哪一脉?我族好像没有子弟流落在外。”青年修者冷漠开口,言语之间杀意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看来是对长黎存了必杀之心。 “我是长黎,不过你们是何人?”长黎面对着一脸狂傲之色的黑服青年,淡然回应,并没有因为势弱而怯场。 “黎族卢穆,记好这个名字,它将是你此生最后的噩梦!长黎,呵呵……很有趣的名字,早在洛川之时,就有人留心了你的存在,说吧,你究竟来自何处?”黑服青年卢穆怔怔盯着长黎,似乎要将他的底细看穿。 “黎族?”长黎神情微微错愕,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来自黎族,七千年前因一人之力繁盛到极致的那个大族,不过他还是皱眉道,“对不起,我不是黎族之人,我想你们误会了。若是因为这个理由找上我,你们应该是空忙一场了,我不想与黎族之人开战。” “哈哈……矢口否认?这又何必呢,你根本赖不掉。你识海内沉寂的战圣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血脉之力的传承,根本不可能承受战圣印记的道果,你这个野种,不配染指这种至圣之物,还是乖乖交出来吧。”卢穆神色无比高傲,对于长黎的鄙视更是丝毫不加掩饰,他误以为长黎是黎族流落在外的子弟,不仅从未想过要让他回归族内,反而称呼为野种,一心想要抹杀。 “野种?哈哈……你还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杂种,真以为有个好出身就无敌了?我让你一只手也能打十个你这样的货色。”长黎很少动怒,不过卢穆的言语却让他有些愤怒,看来所谓的王族,族内相争同样残酷,嫡系子弟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目空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纵然是同族也不例外。 “你……”卢穆被长黎的话语一噎,没想到生死之际长黎居然还敢还口,顿时一张清秀的白脸涨成猪肝色,双手结印,打出一道凌厉的黑芒,洞穿虚空,如闪电般劈向长黎。 长黎不屑地看了眼迎面射来的黑芒,两指间露出一缕灿金色的光芒,“域”之力挥洒而出,两指前伸,顿时将黑芒夹在指逢间,难以寸进分毫。 “杂种,你就这点能耐?”长黎抖手湮灭黑色神芒,神色很是嘲讽。 “孩子,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了,失去神力的战圣印记也不是你可以染指的,还是乖乖还给族人吧。”卢穆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的老人终于说话了,无声无息间禁锢了天空,超越九宫的修为顿时让长黎心底一紧。 ------------ 第二十八章 王族亦无信 修者之路永无止境,所谓九宫仅仅是迈足强者之林的第一步,修行至深处,神灵弹指移山填海,圣者信步遨游古今,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举世无敌,冠古绝今。 “我不属于黎族,也从未想过要占有战圣印记,只是它耗尽神力之后,沉寂在了我识海内,难以沟通,你们若有方法取出,大可拿走就是。”长黎死死凝视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神念紧守灵台,全身心戒备起来,以防不经意间被其所制。 这位老者是一位真正超越九宫的修者,深谙太玄至理,举手投足间与天地相合,能引大道之力为己用,任长黎如何天赋卓绝,也不可能与他抗衡,或许唯有紫崎那般惊艳万古的妖皇后裔,才有可能在初入九宫时跨境对敌。 “杂种还妄想翻天?看我以王族子弟的真正实力击溃你那可笑的自尊。”卢穆一击失利,心底陡然升起一缕怒意,身后的老人以神通镇封了天地,让长黎神通难以显化,他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卢穆似乎不想占长黎这个便宜,脚踏虚空而行,无尽真元内敛于体,身如重剑,纯粹以肉身之力击出霸绝天地的一拳,恐怖的力道让禁锢的天空都荡起了一圈淡淡的波纹。王族子弟的强大,修行的古经古来罕见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自幼有无尽天才地宝来滋养肉体,体魄之强横远超同境界修士,这也是他们自信的根本。 “你不行!”长黎满头黑发在激烈的拳风中飞舞,伟岸的身躯如同神祇岿然而立,冰冷的铁拳逆天而上,毫不示弱地迎向卢穆,拳头还未撞击,两人间的禁锢之力顿时塌陷了一块; “轰!”两人将肉身之力各自发挥到了极致,全力一击瞬间见分晓。长黎不动如山,岿然立于天空,而卢穆则被无匹的力量冲击地倒飞而回,右臂衣袖寸寸炸裂,健硕的肌肉扭曲地不成样子,软软地垂落下来,显然筋骨都受到了不轻的损伤。 “长黎是吗?呵呵……小家伙天赋不错,神道居然生生修行至九十九劫,肉身也淬炼的很不错,比之族内最顶尖青年俊杰还要优秀。跟我回族内吧,取出印记后你就可以解脱了。这东西出世的消息传回皇城后,族内几脉的人都盯上了,你带着它反而会祸害己身。”老者虽然面容很苍老,不过一双眼睛非常明亮,没有一丝混浊的气息,灿灿神光洞穿一切阻挡,修为比他弱的人在他眼底不可能掩藏丝毫秘密。 “叔祖,不可以留他!他现在被许多人盯上了,纵然我们今日能取得战圣印记,族内其他几个杂种定然也会继续追查印记去向,会惹下无尽的麻烦。”卢穆与长黎同处九宫,却在交手的瞬间中发觉自己远远不是对手,身为高傲的王族子弟,心底自然是无比嫉恨愤怒,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理所当然会想方设法置长黎于死地。 “你们要如何取出印记?”长黎没有去理会神色扭曲的卢穆,以俯视的姿态忽略了他的存在,直接询问老者。 “很简单,以神火炼你三魂七魄,你会死但印记不会,然后从枯竭的神魂中抽出印记。至于你的一身修为,我们自然有秘术转嫁到穆儿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中年男子阴沉开口,眼神冷漠如寒霜,就仿佛处置一件货物一般随意。 “哈哈……王族子弟,你们还真是绝情。我本好有意归还印记,谁成想你们却一再咄咄逼人,一心置我于死地,既然黎族后人如此不肖,想必将来也难成大器。老家伙听好了,印记小爷我就代你们祖上收下了,待日后再去替战圣黎渊教训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子孙。”长黎怒极反笑,他曾在洛川地下亲眼见过黄泉河边黎族先祖的无尽白骨,对这一族心存敬意已久,没想到第一次与黎族人接触,却是这么个场景。 “年轻人还是要懂点天高地厚的,怀璧其罪不是所有人可以担当的,你可知道你现在又多么危险?强者修身悟大道,自然可以演算天机,你与战圣印记沾染上了因果,而我们则是黎族中人,血脉传承中自然有冥冥中的联系,真想找你自然不用费什么事,其他人同样可以借此找到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枉然。”老人以通天修为禁锢了这片天地,让长黎将“域”都难以展开,长黎现在完全就是笼中之鸟,不可能逃脱。 “叔叔,别和他废话了,尽快将他炼化把印记植入穆儿体内,免得夜长梦多。我们一旦先手夺得,就算其他几脉的人追来,也不敢公然挑起族内纷争。”中年男子催促道。 “哈哈……你们还真以为吃定我了?你我隔空相距七丈,老家伙出手的瞬间,我有信心自毁神魂,让那个废物杂种给我陪葬,到时大可一拍两散让失去寄体印记消散在天地间。”长黎手握断剑,精纯的神念汇聚于识海,透过双眼射出金色的神光,望穿虚空噼啪作响,真的像是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叔祖……他好像没有说谎。”卢穆被长黎拼死一击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镇住了,而且属于修者的直觉告诉他,长黎没有说谎,长黎的确有拼死带走他的资本,一缕冰冷的杀意笼罩在他身上驱之不散,仿佛被一只洪荒凶兽盯上了一般,纵然身边有两位超级高手也不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 “小畜生,你若敢伤穆儿一根汗毛,我留你一魂一魄锁在炼魂柱上永世受劫火焚身之苦; 。”中年男子神色俱厉,他在感应到长黎寒彻骨髓的杀意之后,多少也显得有些不安。看的出这个名为卢穆的男子在黎族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这两个长辈对他的安全丝毫不敢大意。 “呵呵……小家伙先别冲动,可否先听老祖一言。”老者神色平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你应该感觉的出来,我早以神通镇封了这片天地,你尽可以自毁神魂取走卢穆之命,不过只要他不是三魂七魄灰飞烟灭,我们自然有办法用留在族内的本命神火复活他,更何况你根本不可能毁灭印记,我就更加不用担心什么。不过,我感应到你身后十里之外,似乎有个气息很微弱的女子在修行,想必你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蝼蚁般的女子生死,要出手就快决断吧。” “你们……还真是卑鄙!”长黎紧握铁拳指节噼啪作响,他一再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可终究还是来了。长黎为人处事淡漠,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不过对方以姬芙来威胁他,这让他心底燃烧起一股滔天愤怒,两人在大荒中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岂能不在意对方生死。 “卑鄙吗?呵呵……人老成精,年龄这么大了,早就不在意细节了,总不能事事像你这个毛头小子那般冲动,你说是吗?既然有更为简单的手段可以选择,何必要多费什么手段呢?乖乖跟我们走吧。”老者抚摸着白须,泰然自若地回应道。 “放过她,我跟你们走。”长黎收敛杀意,将断剑送回剑鞘,平静开口。 无论是阴谋算计还是真实修为,长黎都被眼前这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吃的死死的,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紫崎早说过他此去皇城本就是九死一生,只是没想到死劫会来的这么快,眼下他既然难逃一死,拉上一个卢穆也没什么意义,若是姬芙可以活下去,这个交易还算合算。 “哈哈……真是孬种,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放弃逃生的机会?这种废物空有天赋却无一颗强者之心,能根本不可能在王族生存下去,更何况是踏足真正的强者之林,真是可笑,乖乖看我如何以你的修为在神州闯出一片天地来吧。”卢穆一边接续断裂的右臂,同时不忘仰天狂笑,看到两次击败他的青年强者只能任他鱼肉,自然是欣喜若狂。 “好了,穆儿。回到皇城将战圣印记植入你体内之后,再将他交由你来发落吧,现在先离开这儿。”黎族老者以繁复玄奥的手法点过长黎周天大穴,将他一身修为悉数禁锢,最终确定没有疏忽之后,抬手祭出了一方白玉阵台。 “轰隆隆……”白玉阵台在空中转动不止,随着老者神力涌入其中,无尽符文仿佛活了过了一样,自主飘出阵台崩碎虚空,打开了一道混沌迷蒙的门户。 这是一座可以穿行百万里的阵台,长黎曾经在洛川跟随公子未央借此脱离战场,所以并不陌生,不过这次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被人押解上路,不得不感慨人生际遇。 “穆儿,走吧。开启这种阵台很费神,叔叔也不能长久坚持。”中年男子踏入阵台,示意卢穆一同上路。 “叔叔,叔祖,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将那个卑贱女人抓来。哼!这个野种居然敢伤我如此之重,真是没想到他的纯肉身之力强悍到了这个程度,王族威严不可犯,这份罪孽我就有用他的女人身体来偿还。”卢穆以神力接续断臂良久,始终未能痊愈,不禁怒火攻心,想要背弃与长黎的约定对姬芙出手。 ------------ 第二十九章 玉碎瓦不全 “罢了,老朽支撑这样一座小小的阵台还是颇有余力的。既然穆儿心中愤怨难平,那就等他一下吧,若不让他将今日战败之耻宣泄出来,以后的修为进境恐怕会有不小的影响。”老者淡淡开口,并没有反对卢穆背信弃义的行为,反而对姬芙同样心存杀意。 “嗯。解决这个后患,省的被后边追过来的家伙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中年男子点头道。 “哈哈……人老成精脸皮厚,你们无耻的还真是没有极限了。”长黎怒极,万万没想到他的妥协换来的却是这些人的变本加厉,所谓的王族真都腐朽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哪还有一丝先祖热血洒神州,只为人族争一缕生机的大义之气,这让长黎对所谓的王族心底的敬意荡然无存。 “愚蠢的野种,居然会相信别人随口的言语,真是可笑,等着看我怎么在你面前玩弄你的女人吧。”卢穆畅快地狂笑一声,左拳狠狠砸在长黎脸上,御空飞向姬芙所在的地方。 “我自缚手足情愿跟随你们上路了,没想到你们背信弃义,还是不愿放过那个弱女子,如此卑劣之人,真是昔日战圣之后?”长黎硬生生承受卢穆一拳,脸上留下了一个铁青的拳印,嘴角溢出一抹鲜红,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可神情却疯狂的有些骇人,“我长黎今日在此立誓,愿以三魂七魄与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玉石俱焚,纵然形神俱灭也绝不让你们如愿。” “小子,你想做什么?”中年男子神色一变慌忙冲出阵台,右掌如鹰爪落在长黎肩头,魔性真元透体而入,想要制止长黎的行为。 “哈哈……太晚了!”长黎仰天狂笑,扭曲的面容狰狞而恐怖,让身边的中年人心底不自觉升起一丝寒意。 长黎绝望之下,决心亡命一搏,周天大穴内雷霆滚动,仿佛一颗颗炸雷在轰鸣,被封禁的真元如同沸水一般汹涌澎湃,不断冲击老者在他体内布下的禁制。 “给我滚开!”长黎肩井穴陡然响起一声炸雷,由于经脉被封的缘故,没有任何真元透体而出,可单纯依靠肉体的传递还是爆发出了浩瀚无匹的力量,生生震开了中年男子抓在他肩头的手; 不过这一下长黎也不好受,气血逆行,经脉受损,鲜血不断溢出嘴角,大滴大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到地面,神秘朦胧的九宫内颤鸣不止,宛若金精浇筑的神道不断在震动,好像随时都会崩碎一般。 “小畜生,你不要命了?我族的天人九封神妙无比,拥有跨境封印之力,纵然是神灵被封,想要冲破也要付出修为尽毁的代价,更何况你是被修为远比你强的人所封,纵然是你死掉封印也不会松动。”中年男子的修为同样驻留在九宫,不过因为修行年月较长的缘故,所以远比九宫境界的青年强者强大,可饶是如此,长黎的搏命之举还是带给他不小的麻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长黎凛然吐出八个字,无比果断地拔出黑色断剑,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毫无犹豫,完全是一副慨然赴死的姿态。 “不好!韬虎,快阻止他。”这名黎族老者以一己之力催动阵台,长服飘飞,须发皆白,出尘的姿态真如老仙一般,可纵然是这样的高人,看到长黎的动作,淡漠的神情也不禁一变。 想要支撑穿行百万里的阵台并不容易,贸然中断很可能会遭到可怕的反噬,老者此刻根本无暇分身。更何况他之前的言语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诈唬不知晓实情的长黎,若没有强大的阵法镇压,长黎身死之后,战圣印记必然会破空飞走,自主去寻找下一个寄体,根本不可能轮得到他们收取。 “给我住手!”中年男子韬虎知晓事关重大,瞬间以“域”之力笼罩在神通皆失的长黎身上,尽量延缓长黎的动作,同一时间右臂黑芒涌动,迅速被一层宛若黑铁浇筑的鳞甲覆盖,如闪电般破空抓向长黎胸前的断剑。 仓促之下,韬虎只显化出一半神形,全力出手进攻,一心只想阻挡长黎的自杀之举。 “噗!”长黎失去神通又被“域”所限制,动作迟滞到了极致,韬虎显化神形,快若闪电,鳞甲森然的大手毫无意外地抓在了冰冷的剑锋之上。他对自己修行出的神形非常自信,刀铁不入,金石难穿,根本无惧长黎那把毫不起眼的断剑。 “哼!拿来吧。”韬虎冷哼一声,黑色鳞爪强势拔出长黎胸口的断剑。魔焰滚动,血溅长空,现在的长黎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韬虎手下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长黎脸色一片惨白,断剑离胸,鲜红的热血喷涌而出,径直溅在韬虎脸上,场面无比血腥。尽管受伤不轻,不过长黎始终抓住剑柄死死不肯松手,好像真的是在一心求死。 “小杂种,跟我斗?滚开。”韬虎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脚狠狠踹向狗皮膏药般贴在他身上的长黎。 “去死吧。”长黎仿佛没有看到韬虎的动作,脚踏逍遥游,身化残影,欺身逼近,几乎贴着脸给韬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冰冷的杀意极致浓缩于半尺剑锋,内蕴的真元瞬间爆发,金芒璀璨,无坚不摧的剑锋划破黑色鳞甲,如刀切豆腐般划过韬虎整条右臂,又毫不停留地掠过咽喉。 “噗!”韬虎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口咳血的长黎,不明白他为何能在天人九封的禁制下仍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 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去了解真相了,三个呼吸之后,脖颈间细小的伤痕溢出一缕妖艳的鲜红,随后一道血柱喷薄而起,硕大的头颅冲天抛飞; 。壮硕的身躯失去头颅之后,无力瘫倒在地,一位狂傲的王族中人,倒在了长黎剑下。 “嗡嗡……”铁剑欢鸣,两道鲜艳的血线在剑刃上不断滚动,有长黎的也有韬虎的,饮血的快感让它杀意大盛。 “小家伙,真是聪明,杀了你还真是可惜了。”老者并不为韬虎的死而动容,反倒很是赞赏地褒奖了长黎一句,谁也猜不透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长黎为了解开天人九封的禁制,毅然决然以断剑刺入自己膻中穴上方,以断剑喜欢汲取魔性真元的习性来削弱老者的禁锢,然后运转真元全力冲破被封禁的周天大穴。不过这种做法对自身损耗实在太大,近乎妖异的断剑虽然有灵识,已经在刻意控制不去伤长黎,可还是将他生命力吞噬了不少。 “呼呼……老东西!”长黎大口大口喘息,一身兽皮衣快被鲜血浸透了,周天大穴都有血迹露出,状态非常不妙。可眼下他却顾不得这些,挣扎着站起身,瞥了眼身旁的白须老者,心中杀意无限。 长黎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杀意,这种人老成精的家伙,纵然被白玉阵台的道纹所牵制,也肯定有其他保命手段,眼下他无法出手阻挡长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黎踉踉跄跄地跑向卢穆离去的方向,天人纵施展,轻盈的身影仿佛流星赶月,纵身一跃就可翻越一座山头,全力奔行起来比之御空飞行也慢不到哪里去。长黎与韬虎的战斗虽然变故不少,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长黎全力追寻过去,几个起落之后就看到了卢穆的背影。 “卢穆,看剑!”长黎飞奔出深林,奋力跃上一棵古树之巅,将一身真元全部灌注于滴血的断剑,怒吼一声掷向天空中的卢穆。 “铿!”断剑浴血而狂,嗜血的鸣啸让人头皮发麻,两道血线化为魔纹流转不息,一道鲜红的血影笼罩在黑剑上,剑身瞬间暴涨到了三尺,虚幻的剑影补全了残缺的部分。 神剑破空,鬼神退避,呼啸的血影仿佛惊雷裂空,极速冲出三里。卢穆惊闻长黎的怒吼,仅仅是来得及转身,就被断剑径直贯穿了胸膛。 “啊!我不甘啊,君临天下的王族子弟,怎能死在你这样的野种手里?”卢穆惊怒交加,一剑穿胸,神道崩毁,九宫破灭,周天经脉寸寸断裂,魔剑不仅废了他一身修为,毁灭性的力量还在不断侵蚀他的神魂。 “轰!”卢穆血染长空,从御空境跌落了下来,弹指之后,毁灭性的气息大爆发,卢穆的尸体在天空爆碎成漫天血雨,纷纷扬扬洒落在群山之间,狂傲一声的王族子弟,最终落了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长黎招手收回自主归来的断剑,心情无比复杂。这把邪异的断剑实在太过可怕,发起狂来近乎妖魔,虽然曾多次救他的性命,可那股**裸的魔性始终让他心底始终有些难安,尤其是因为他杀人越来越多的缘故,这把断剑的魔性一日强过一日,这绝非长黎乐意看到的情形,可是屡次遭遇的巨大危机却让他很无奈,不依靠断剑根本难以自保。 “小家伙还真是厉害,居然当真杀死了穆儿与韬虎,虽然耍了点小手段,不过也足以让老朽刮目相看了。现在小性子终于使完了,该跟我上路了吧?”白须老者的声音在长黎耳边响起,话语听起来慈祥温和,可落在长黎耳中却仿佛催命魔音,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 第三十章 野心绝人情 热血染大荒,夜深无月明,望着眼前白衣飘飘恍若仙人的老者,长黎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长黎立身九宫秘境,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打破黎族老者的天人九封,之后又拼死击杀两位实力不俗的王族子弟,这份战绩足以俯视中土群英,纵然在王族中也绝对算得上罕见,可惜只要这个老者还存活,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清冷的晚风吹过群山深林,远方的山谷里遥遥传来几声凄厉的兽嚎,宣泄着被猎食者最后的不甘。残酷的丛林法则永恒存在,纵然是以文明自诩的人族,为了一己私利,血腥的杀戮也永远不会终止,许多时候甚至同族相残,比之野蛮的凶兽更为可怕。 “老家伙别故作深沉了,想为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报仇就尽管杀我吧。哈哈……一个换两个,小爷我赚到了,没力气再和你这老家伙耍小心眼了。”长黎紧握颤鸣的断剑,无比狼狈地半跪在老树粗壮的枝干上,胸口剧烈起伏,殷红的鲜血不时渗出七窍,他的处境非常不妙。 长黎此刻的模样实在有些狼狈,脸色苍白如金纸,血泪长流,一口洁白的牙齿也被自己的鲜血染得狰狞恐怖,褴褛的兽皮衣早已被血汗浸透,苦修的真元更是完全耗尽,涓滴不剩,再加上周天经脉受损,这种程度的内伤已经非常严重了。 “小家伙别激动,先安心疗伤。报仇?呵呵……穆儿这个小家伙资质平平,气度又小,却整日仗着出生高人一等飞扬跋扈,终究难成什么大事。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我就未想过要将战圣印记植入他体内,你既然替老朽解决了这两个麻烦,正好省的我出手了。”老者清澈的眼神深邃如星河,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言语滴水不漏,阴谋层出不穷,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人精。 “如此说来我又被你利用了一次?哈哈……老奸巨猾啊,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说吧,究竟想做什么,小爷我听的开心的话或许会再助你一臂之力,毕竟遇到你这么个好玩的老头子不容易。”长黎没想到这个老头如此绝情,根本未在意过那两人生死,洒然一笑后心底不觉释然,将生死置于度外,心无牵挂,反而是轻松了不少,很是随意地调侃老者; “帮不帮忙可由不得你来决定,我只是要印记而已。老朽虽然年龄稍长,可毕竟也是黎族后人,印记在我手里发挥的作用比在那些小辈强多了,说不定老来再做突破踏足圣境也未尝不可。”老者淡淡讲出了真实意图,神情无比冷漠,根本看不到一丝对族内后辈的慈爱,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绝对的实力可以横扫一切,他有自信应对所有变故。 “呵呵……圣者!”长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在净土被战圣印记附身之时,曾跟随三道至强者印记走完了混沌古路,更是看完了它们完整的推演,神战之后七千年的神州剧变,早已不可能诞生神灵了,更何况是圣者,“想要印记在族内凭实力争夺就是了,何必要耍这么多心机还搭上两个小辈呢?人常言老而成精,我看你是老而绝情才对。” “随你怎么说吧。皇城各大王族的形势之复杂不是你这样的毛头小子能明白的,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有足够强大的底蕴。小子,跟我走吧,三天后我可以再次开启阵台,那时我们再返回皇城。想带上你的小情人就带着吧,她留在这儿等其他几脉的人找来,只会更加生不如死。”老者凌空而立,白发飞扬,淡淡看了眼还在入定远方修行的姬芙,“好意”提醒道。 “呵呵……老头是坏事做尽怕遭天谴想提前积点阴德,还是老奸巨猾想一路继续用她来胁迫我?”长黎嘴上不饶人,可心底却默许了老者的建议,姬芙留在跟着他虽然也是生机渺茫,可至少在老者对他出手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留在大荒中,那真是十死无生了。 长黎休息片刻后,终于积攒了些许真元,暗暗催动绿叶简单治疗了一下内伤,然后挣扎起身,很是吃力地跳下古树。他踉跄着在周围巡视一番,找到一条了山间小溪,用溪水清洗了完身上的血迹,这才蒸干水雾,唤醒了入定的姬芙。 “长黎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好差。”姬芙看着一脸苍白的长黎,心底不禁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都别问,跟我走就是了。”长黎没有做过多解释,转身扑灭火堆后,然后牵着姬芙的手将她送到逐月背上。 “姬芙,我现在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你听好了,这几天若是路过古城,你什么都不要管,骑着逐月尽快往城里飞奔。记住,离我越远越好,我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的。”长黎直接以神识传音到姬芙耳中,神色严肃而凝重,更让姬芙明白事情确实非同小可。 “呵呵……小家伙心眼还真多。放心吧,你毕竟有我族的血脉,我虽然急于得到那个东西,可也会尽量想办法不去伤你的。”黎族老者悄无声息地落在长黎身边,仙风道骨,神态慈祥,卖相很是唬人。 “这个老人家他是谁?”姬芙在老者身上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就仿佛是看到净土内的老人,慈眉善目,很容易让后辈亲近。 可惜事实却非如此,长黎与他短暂的交锋,深深明白这个老人是何等的诡计多端,冷血无情,冷漠起来让长黎都有些心寒。 “一个老混蛋,你不用理会。”长黎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做出一副根本未将老者放入眼中的姿态,显得非常不屑。 “小家伙难道不懂得尊重老人吗?好歹你也是我黎族的血脉,纵然自幼流落在外,可我老人家依旧是你的老祖,欺师灭祖可要遭天打雷劈的。”老者无论长黎如何否认,都坚决地认定他是黎族血脉,老神在在地教育着长黎,好像真将自己当成了祖宗前辈,肆无忌惮地占着便宜; “黎族?长黎大哥,不要这样说老人家啊,他真是你族内老祖?”姬芙无比疑惑地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少,清澈的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红润的嘴唇地开合良久,这才自顾自地叹息道,“长黎大哥一直不肯说自己的过去,不过你这么厉害,我就觉得肯定是来自王族无疑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传说中的黎族,真是让人惊讶。难道你也与家族的人有什么矛盾,所以才不愿提及?” “姬芙,别相信他的鬼话,我不是黎族之人。即使我真是,恐怕也是他的老祖才对,哪轮得到他在我面前充大辈。”长黎嘴角露出一缕玩味的笑意,他这话真没有说谎,眼前的这位老人年龄再大也不会超过千岁,可长黎失落在烛龙守护的幽灵船中,不知沉睡了多少岁月,真实年龄恐怕大的吓人。当然,这些话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 朝阳东升,令人不安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明亮的晨曦洒落在山林间,驱散了黑暗与阴寒,小径旁边野花绽放,清新的气息让人陶醉。 老者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笑眯眯地示意长黎向西北方向行走,人在屋檐下自然没得选择,长黎也懒得和他去争辩什么,牵起逐月悠哉悠哉地走向西北方,感觉像是出门游玩的王族公子一般,丝毫不着急,这也算是一种消极反抗吧。 老者看在眼里,也不催促,任凭长黎慢悠悠地看风景,他也是大袖飘飘,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完全不以为意。 “你不怕其他人追上来?”长黎诧异地问道。 “老夫做事当然考虑周全,用不着你这个小家伙担心。好好省点力气吧,三天后等我开启阵台,咱们一起回皇城,现在你想去哪玩都不重要,就在这几个山头随便溜达几圈吧。”老者淡然开口,他想到的远比长黎想的要多,本来长黎与姬芙也是要南下赶往皇城,只是这个消息早已被不少有心人获知,都在前路准备截他。老者控制住长黎后,反其道而行,准备往西北行走三天后等阵台可用,直接传送回皇城。 “老奸巨猾!” “毛头小子!” …… “长黎大哥不要和老人家瞪眼了,我采摘了些山果,你们都尝尝吧。”姬芙英姿飒爽,飘逸的黑发直垂腰际,沾染着霜露痕迹的小脸白皙而晶莹。她早起去洗漱时看到这一老一少在相互吹鼻子瞪眼,现在手捧一堆山果款款归来,没成想两人还是这幅模样,贝齿不经意间露出红唇,轻笑出声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比来比去还是这个女娃乖,知道心疼老人。老祖要是年轻个百八十岁,肯定是非你这样的姑娘不娶啊。呵呵……不过你放心,我族年轻俊杰无数,有老祖做保,一定让你做上我族的媳妇,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哼!”老者与长黎不对眼,却对姬芙赞赏有加。他眉开眼笑地看着走近的姬芙,伸出褶皱密布苍老的手,凭空慑来一枚红果,毫不客气地率先品尝起来。 “为老不尊!”长黎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强忍着恶心没揭穿他的真面目。 “榆木疙瘩!”老者不服反击,枯黄的牙齿咬了口香气四溢的山果,大眼却又和长黎瞪到了一块。 ------------ 第三十一章 杀阵炼半神 时间飞逝,三天匆匆而过,短暂的和平过后,新的暴风雨即将降临。 长黎三人背离皇城行往西北,速度并不快,三天下来行程总共不足五百里,这对于时常日行千里的长黎而言,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老者的加入让长黎与姬芙沉闷的旅途增加了些许欢笑,仙风道骨,白衣飘飘,让不知实情的姬芙真将他当做了长黎的老祖,一路对他颇为尊敬与照顾。不过长黎却在心底不断腹诽老人精装模作样,这个老家伙心机真是深沉的吓人,无论他如何用言语挑衅,始终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甚至会主动指点长黎与姬芙的修行,根本没有将他们当成劫持的人质对待。 这位老者虽然有些滑头奸诈,不过有些话并没欺骗长黎。这三天长黎几次看到强大的修者从头顶御空呼啸而过,来回盘旋在他们上空百里附近,仔细搜寻着他的踪迹,强大的气息遥遥掠过山间,让无数野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毫无疑问,这都是超越九宫境界的修者。所幸黎族老者以特殊手段掩盖了他们的气息,这才没让人寻到他们的存在,安然度过了这三天。 “呼……这三天过的真是舒服,和毛头小子斗嘴呕气,老祖好像也年轻了二十岁,真是让人怀念的青春啊!可惜永远回不去了。唉……正事始终要办的,小子,是时候跟老祖回家喽!”黎族老者迎着朝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挥手祭出符文密布的白玉阵台,以神力催动阵纹,神秘的传送门户再现于长黎面前。 符文流转,混沌迷蒙,白玉阵台化为一颗玄奥的阵眼,崩碎虚空勾绘出一道宛若实质的阵图,不足一丈的传送门矗立在阵图中央,门户紧闭,宛若神界之门让人望而生畏,难以撼动。 “打开阵台需要的神力果真是浩瀚!”长黎眼看混沌门户被符文一点点推开,老者娴熟的动作越来越滞涩,似乎非常吃力。这一刻,他明白自己终于逮到了老者再次被阵台牵制的时机,断剑在剑鞘中疯狂颤鸣,不断怂恿他出手。 “长黎大哥,怎么了?”姬芙看长黎脸色有些古怪,再加上四周忽然冷风阵阵,让她心底有些不安,不禁关切地问长黎道; “一线生机!”长黎双眼明亮有神,好像盯住猎物的野兽凶光湛湛,澎湃的杀机在心底越来越盛,他心知如果就这样被老者劫持到皇城,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了,现在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说不心动当然是不可能的。 “小家伙不要太年轻了,乖乖收起你那柄魔剑吧。老祖我敢在催动阵台的时候不封你修为,自然有制你的办法,你大伤未愈,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老者催动阵台只余,直接传音到长黎识海中,话语悠然而自信,这种掌控一切的气质顿时让长黎又有些犹豫了。 冥冥之中,一股磅礴巨力隔空落在长黎身上,仿佛千斤重锁束缚在身,让他感觉四肢沉重如山,难以动弹。 “老奸巨猾!”长黎心底暗骂一句,反倒释然了,以他对这个老家伙的了解,自然不相信他会没有什么后手,凭空留给自己这么大的空子钻。 人老成精,步步为营,长黎与这个老人交锋从来都是被阴的苦主,现在快对他有些心理阴影了,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老家伙。在看到老者的底牌显露出来后,反倒让长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哈哈……毛头小子脸别崩这么紧了,回家认祖归宗是件好事,别弄得像苦孩子过家家一样,省的让人说老祖我虐待晚辈。还有那个小媳妇,要不也一起去瞧瞧吧?咱家可是在王城,比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地强千万倍,包你喜欢呐。”老者全力催动阵台,弄得满头大汗,却依旧在毫无顾忌地在调戏长黎与姬芙,浑然未将杀意凛然的长黎看在眼中。 “老家伙,你赢了。小爷我豁出去了,只要你放过姬芙,我陪你走一遭皇城也无妨,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长黎依旧可以舞动断剑,可要他坚持出手心里实在没底,这个诡计多端的老者似乎能看穿他所有的举动,在催动阵台时也无惧长黎这个青年高手的威胁。 “嗤!”长黎杀念刚灭,异变陡生,一道青色的剑芒忽然凭空显化在老者身后,迷蒙的青光如同毒蛇吐信,于无声无息间撕裂虚空,极速袭向老者后腰。 青芒如风,无形无相,却能割裂一切阻挡。快到极致的一剑,迅雷不及掩耳,长黎站在五步外都来不及反应,更何况是被近身的老者? “咔嚓!”青芒势如破竹,无比灵巧地割裂老者仓促间激荡出的护体神罡,剑锋在一寸寸逼近,剑芒尚未至,老者一尘不染白衣先被凌厉的剑意洞穿,这是毁灭性的必杀一剑,连神魂也能灭杀,长黎自问若是遭遇这样的刺杀,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剑风呼啸,元气沸腾,老者在狂风中须发齐飞,周身神芒不断炸裂,看似狼狈不堪,手底动作实则毫不慌乱,近乎神祇的强横神念横扫而出,厚重的墨黑神焰几乎化为实质,他以天地之力镇压于己身,对抗这道突袭来的青芒。 青芒穿透神念之焰,刺到老者身前一指处,却像是陷入了泥淖,任凭如何施为,再难寸进分毫。 “哈哈……老祖我做戏这么久,就差鱼儿上钩了!没想到你这家伙倒真是耿直,居然还敢露头,一大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老者看着离自己肉身一指的青芒不惊反笑,白玉阵台符文闪烁,重重叠叠光纹密布方圆十丈,瞬息后扩张开来,一方被老者所掌控的天地化形而出,白玉阵台高涨,宛若一座太古神山拔地拔起,老者屹立于山巅俯视天下生灵,绝强的气质睥睨六合八荒; “镇压!”老者皱纹密布的老脸几乎挤到了一块去,贱笑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也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符文密布的“板砖”,甩手就砸向镇压在神山下方的那道青芒。 “轰隆隆!” “板砖”砸落,势若天崩,直震得太古神山都晃荡不已。“板砖”轰开一方迷蒙的世界,极速贯穿而过,砸落在青锋之上,差点将虚幻的青芒拦腰截断,迸溅起一缕真实的神火。 长黎隐约间听到了一声沉痛的闷哼,定睛却没有找到任何人影,大阵中除了镇压在神山下的青锋外,再无其他。 “滑溜的老狐狸,你他妈又阴我?方才催动的白玉阵台居然一方杀阵,根本不是什么狗屁传送阵!”青芒剧烈颤抖,想要挣脱神山的镇压,可惜一切都是徒劳,这个老头的准备自然是万无一失,以强大的杀阵封困四方天地,根本不容“他”逃跑。 长黎这次总算看清了,这道青锋原来掌控在人手中,并非有人在千里外以神念操纵,只是那个人极为擅长隐匿,甚至修行出了一方朦胧的“域”,与真实世界重合,常年隐藏在其中,若不是“板砖”破开了域的一角,长黎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个无影无形的杀手。 “毛头小子看着点,以后多跟老祖请安学点有用的,别像这个老东西一样,越活越糊涂,老是被人阴了还要帮人家数钱!”老者仙风道骨,意气纷发,站立在神山上无比风骚地卖弄一番后,还念念不忘教训长黎。 “你以为世人都像你这么老奸巨猾啊,开启个传送阵还要玩个手段,先诈上一诈。”长黎无力扶额,落到这个老家伙手中,让他有种回天乏术的感觉,真和死定了没多大区别。 “喂……毛头小子别老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老祖只是要战圣印记又不是要你命,这么悲观干什么?先别急着绝望,开心点开心点!”黎族老者成功镇压一个大敌,心情大好,很是认真地开导长黎道。 “可是……这他妈有区别吗?”长黎哭笑不得,想要取出沉寂的战圣印记,必须以神火来炼化他的三魂七魄,最终在他神识湮灭后将印记取走,这可比一死百了难受多了。 “唉……先不聊这些了,看老祖来炼化这个半神老混蛋。”老者有模有样地叹息一声,大袖一挥,顿时大阵内符文涌动,漆黑的神山下涌出一大片赤色的地火,开始煅烧那道青芒。 大阵中央那块差点砸断青芒的“板砖”也显现出了异象,符文如海,光晕迷蒙,四方朦胧的“域”影笼罩三尺青芒,地火水风之力流转,侵蚀着黯淡的青光。 大阵缓缓运转,地火汹涌,天光耀空,神山震荡间将毁灭性的神力不断倾斜在青锋之上,一点点磨灭神性青光,行刺者纵然身处另一界也难以承受渗透进来的炼化之力,他藏身的那个“域”在大阵的不断冲击下已经是密布蛛网般的裂痕,随时都会崩溃。 “半神?”长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并不知晓这是怎样一种境界,只是单纯地凭直觉感觉这种人非常可怕,甚至很可能完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蜕变,超越认知,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匹敌的。 ------------ 第三十二章 半神生死战 黎族老者不负长黎对他的期望,事事算计,步步为营,老奸巨猾的实在让人无语。本来以他的实力,明明可以在四周布下阵法,无声无息地催动传送阵带长黎返回皇城,现在却偏偏搞出一幅惊天动地的模样,故意泄露行踪给这些天一直搜寻他们的人,之后又借着催动传送阵的噱头,暗暗发动绝世杀阵,谁成想还真阴到了一个半神高手。 太古神山轰鸣,繁奥的阵纹弥漫四方,老者掌控的杀阵之“域”化为了一片杀场,天地扭曲,无影无形的大道之力绞杀一切。而看似平淡无奇的神秘“板砖”更是大放异彩,承载着四道印记的它,像是勾动了地水火风四方世界之力,疯狂吞噬炼化青光。 杀阵运转,鬼神伏尸,半神全力出手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单纯的杀念波动就让长黎有些难以承受,两次强行探查识海差点崩裂。幸好老人只是针对青锋,长黎与姬芙身处阵中并未受到波及,可以想象若是杀阵一缕杀机落在身上,他们即使有十条命也不够填阵眼。 “这道青锋好厉害,居然这么久都没有被杀阵彻底炼化,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是老家伙修为太烂,只会靠阴招阴人,真正碰到硬仗就萎了?”长黎观看良久,一直都看到青芒在黯淡,却始终不见彻底被炼化的迹象,不禁有些折服于这东西的顽强,如此恐怖的杀阵都拿他没辙。 “哼!没见识的傻小子,半神的灵兵等若本身实力,那个老东西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可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不是这么容易炼化的。”老者冷哼一声,显然长黎的腹诽又被察觉了,细想一番后,老人似乎也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咬了咬牙再次挥手打出三道印诀,袭向神山镇压的青芒。 “嗷……”三道印诀化为流光落下神山,迎风化为三尊神禽的模样,神禽啼鸣,振聋发聩,洪荒凶禽的厚重威严弥漫杀阵。三头神禽巨翅振动,围绕着神山飞翔一圈后分立三方,以己身融于无尽符文海洋,带动浩瀚神力俯冲而下,一次次搏杀青光。 三只神禽中一头金翅大鹏,一头三足金乌,还有一只长相怪异的大鸟,兽头鸟身,青鳞白羽,凶威滔天,长黎虽然不认识,却感觉凶威要超越另外两只; 三只神禽的的磨炼,让青锋黯淡的更快了,而一同被镇压的青锋的主人此刻情况更是危机,堂堂半神此刻郁闷的简直要吐血。 这名半神的真实修为与老者相差不大,加上那诡异的隐匿前行手段,实际战力甚至要更胜一筹,谁成想就这么被阴进了杀阵中,堂堂一个半神眼看着藏身之所一寸寸崩溃,自己也快被老对头炼化掉了,真是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神禽冲锋九次之后,青锋的光芒终于黯淡到了极致,一柄青色细剑在神山下露出了真容。青剑宽不足一指,非金非玉,反而像是一种奇异的木材,芬芳怡人,寒意凛然。青剑依旧没被彻底炼化,不得不说,这柄杀剑实在非同一般,它可以说是一种极为玄妙的灵兵,似虚似实,似真似幻。 这柄青剑乃是稀世神材铸造,是大阵内镇压的半神自幼以神魂温养、精血淬炼的本命杀剑,与修者心灵相通,等若主人自身的实力,灵性自然是远超寻常刀兵,不仅断金裂石无坚不摧,更能灭杀神识,灭神魂,绝对是修者的噩梦。 “哈哈……老家伙,天理循环因有报,你服还是不服?让你猖狂,让你仗势欺主?”神山上的老者畅快大笑,好像是出了一口积郁多年的恶气,无数阴招狠招毫不客气地往那人脑袋上招呼,铁了心要致那人于死地,看两人的熟络的样子自然是老熟人无疑了。 “啊!老混蛋……我和你拼了。”半神终于怒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这种近神的修者,从来都是心高气傲之辈,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可现在却被人摁在杀阵里暴揍了半天,胸中早已是怒火滔天,毅然决然之下,他要和黎族老者要拼命了。 “轰!”青剑爆碎,等若一位半神自毁,神山下仿佛有座火山爆发,十丈粗细的青色光柱冲天而起,毁灭性的风暴席卷六合八荒,大阵内飞舞的符文迅速湮灭,镇压青剑的神山根基瞬间被撼动。 天地颤动,神山轰鸣,璀璨的青光崩裂山体,贯穿杀阵镇封直冲苍穹。绝地反击的半神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恐怖的风暴肆虐八方,青色的风之道痕凝为实质光刃,疯狂冲击杀阵。这位半神非常硬气,绝地反击果断而凌厉,出手就将与他性命交修的灵剑毁灭,根本给自己不余后路。 “嗷唔……”镇守神山的三只神禽惨鸣一声,同时被青光吞噬,毁灭性的青光在不断蔓延,大阵从中央开始一寸寸向边缘崩碎。 长黎眼睁睁看着恐怖的裂纹向他扑来,身体却沉重如山岳,难动分毫,顿时感觉心急如焚。 “危险!”长黎暗叫不好,这样的绝境之中,他识海陷入一片空白,修为差距实在太大,这等力量对他而言等若天威,根本没有任何对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提真元催动四肢,将身后的姬芙紧紧揽入怀中,尽可能保护她的安全,然后静静等裂纹过来将他吞噬。 “长黎大哥……”姬芙在娇躯颤抖,双手紧紧环抱长黎的腰,白皙的脸庞完全埋入了长黎宽阔的胸前,轻轻喃呢着什么,可惜此刻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喂……毛头小子鬼叫什么呢?还有那个小媳妇,别急着抹眼泪留遗言,有老祖在你们死不了!”一声很不和谐的尖叫打断了长黎的思绪,长黎睁眼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和姬芙来到了神山之上,躲过了毁灭一切的青芒。 “第一次看到你这个糟老头觉得世界很美好; 。不过下次能不能别玩得这么极限?青芒都快贴到鼻子了才出手,你要是玩脱了,小爷只好和你人鬼殊途,一拍两散了。”长黎松了口气,老者的目的是得到战圣印记,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看来刚才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 青芒冲天,浩大的风暴撼动了大阵根基,白玉化形的太古神山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崩碎,老者掌控的这方天地更是破碎的不成样子。 “老混蛋,毁我杀剑,你该死!”一道浑身染血的人影一跃百丈,从青色光柱中逆天而上,携凌厉的神威直逼破碎的神山。镇封在神山下的半神终于脱困了,老者屹立于深山之上,神情凝重,因为真正的半神之战来了。 “老东西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你亲手毁掉那个破玩意的,还非要赖在老祖头上,这我能忍你?”老者大怒,战意沸腾,周身骨节噼啪作响,神光流动之间苍老的面容好像瞬间年轻了三十岁。他长啸一声,从太古神山上俯冲而下,径直迎向飞上来的半神。 “轰隆隆!”半神级大战爆发!两位年龄不知多大的老人生死相搏,毫无保留地出手。巨震如雷鸣,漆黑的魔焰吞吐日月,璀璨的青芒割裂万界,天地在震颤,血色杀阵不断塌陷。长黎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只能凭借敏锐的神念去感知那种奇异的道韵。 半神的恐怖超越想象,瞬息间横移数十里,遨游大天地间,抬手即是天穹震颤,跺脚则是山崩地裂,简直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人似乎都认定了长黎的价值,交战时刻意避开了他所在的地方,所以才没有遭受鱼池之灾,不过等这两人分出胜负来,长黎恐怕就要沦为他们的战利品了。 “半神啊……实在太强大了!不知修行到何等境界才能与这等人一战?”长黎看得热血沸腾,他虽弱小但天赋卓绝,半神之境并非可望而不可即,观摩这样的战斗对于他受益匪浅。 两人交手百余回合后,刚刚脱困的半神渐渐落入下风,被黎族老人压着打得抬不起头来。这两人真实修为本来难分伯仲,只是那名半神先前被镇压良久,险些被炼化,为了脱困先是自爆性命交修的灵剑,崩碎神山,实力早已大损。之后又是以一己之力震碎杀阵,虽然最终脱困而出,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而黎族老者则是以逸待劳,准备无比充分,此消彼长之下,战斗结果自然没有了悬念。 “哈哈……痛快!老东西,我记得你自小脸皮就厚是吗?吃我一砖。”老者召来“板砖”痛揍半神,出招阴损无比,径直往对方脸上抡,毫无高手风范,神情却是畅快淋漓,直打得半神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你……该死。”半神猝不及防,又是被一板砖重重拍在老脸上,铁青的脸皮顿时高高肿起一块,鼻血长流,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向地面,心中怒不可遏,可就是拿这个滑溜老头没什么办法。 “老十八,你够了!他虽不是我族血脉,可忠心耿耿百年,等若我们兄弟,你不可图一时意气做出手足相残之事,自断我族臂膀。”一道苍老的身影的忽然显化在天空,如神祇一般俯视两名半神,挥手扫出一道光幕,阻挡在两位半神之间,想要制止这场争斗。 “呵呵……兄弟?我兄你妈个大头鬼!都给我去死吧,老混蛋。”黎族老者怒吼连连,开口间将另一人都骂了进去,神与天合,脚踏神妙步伐,极速穿越几重符文闪烁的光幕,杀向狼狈不堪的半神 ------------ 第三十三章 强敌纷沓来 “板砖”横空拍过,神力澎湃如潮,浩然之势如巨石坠入湖水不可阻挡。新出现的半神打出的重重光幕接连破碎,根本无法隔开两人,黎族老者欺身逼近狼狈不堪的半神,手中四色光晕迷蒙,无尽符文缭绕“板砖”嗡鸣作响,散发出厚重的大道之力,毫不客气地拍向半神的天灵盖。 “轰!”天空巨响如雷,巴掌大小的“板砖”重若泰山,无物可当,半神头颅生生承受这么一击,差点被砸碎,黎族老者下了必杀之心! “啊!”半神仿佛一只受伤的洪荒凶兽,无尽杀意席卷八荒,迸溅的鲜血染红了神光迷离的“板砖”,白森森的头盖骨被掀开了一半,几乎能看到**,血腥的场景触目惊心。 不过强者始终是强者,纵然浑身染血受到近乎毁灭之伤,半神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冰冷如常,没有任何服软与恐惧。他双目血红,怒吼惊天,竭力燃起所剩无几的神力,展开了最后的反击。 “老十八,不可冲动!”新出现的半神老者似乎也没想到他口中的“老十八”出手如此果决,眼见大事不妙,急忙厉喝一声,双手结印,演化出真犼神形,舞动漫天魔云,俯冲向生死相向的两名黎族半神,想要阻止这两人生死相向。 “又是一名黎族半神!”长黎心惊之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仅仅九宫修为,黎族之人还真看的起他,居然同时出动了至少三名半神。不过仔细想想后也不难理解,战圣印记事关重大,黎族绝不会允许这种至圣之物流落在外,三名半神同时现身,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黎族的势在必得。 “吼……”真犼来袭,魔威如潮,漫天黑云狂乱,浩然凶威无人敢轻视,老十八挥手将长黎与姬芙扫出百里外,送出战火所能波及的地域,然后以印诀催动残破的太古神山,以硕果仅存的一角杀阵来阻挡真犼神形。 “老九,我要杀人,你拦不住!”老十八仿佛入魔了,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凶狂。残破的神山拔地而起,如一方天岛阻在真犼面前,一角杀阵浮动,镇封苍穹,让魔焰滔天的真犼也难以迅速冲破。 老者化身天魔,手持“板砖”狂拍半神,四色迷蒙光晕流转,板砖上的印记禅唱间激荡出无尽符文,仿佛一群彩蝶在翩然飞舞,在天空化出十丈绝域,将两名半神封困在其中,好像一个坚固的决斗场,分出生死才会溃散; 黎族的老十八与那名半神明显有旧怨,两人的对决从一开始就是生死相搏,只是本来势均力敌的对手先被阴了一记,导致实力大损,这才变成了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在老九出现之前,老十八虽然出手狠辣,却迟迟没有下死手,一直在发泄一般暴打那名半神,现在眼看老九要阻止,顿时展现出了真实战力,只求最短时间内斩杀死敌。 “老十八,我知道你这几十年过的不好受,可看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们更加难过。当年曜青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与他无关,更何况事情早已过去多年,你再迁怒于他也于事无补。”老九不断劝解着老十八,神情无比真诚,可惜老十八根本听不进去,在封困的绝域内,以板砖狂砸那名叫做曜青的半神强者的周天大穴,铁了心要将他击杀。 “给老夫破开!”老九急眼了,双手结印化形真犼,全力冲击镇封天空的一角杀阵。 “吼……”真犼狂啸,盖世凶威亘古罕见,千丈凶兽魔躯屹立于天地间堪比山岳,无尽魔焰吞吐日月,硬是以兽爪撕裂了杀阵内的太古神山。 “曜青,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给老子去死!”老十八以板砖将曜青的身体砸的血肉模糊,周天大穴血流如注,一身修为近乎全废。可惜半神的生命力实在太雄厚了,寻常手段难以斩绝,老十八不断以魔焰来煅烧曜青的神魂,将精气神魂同时炼化,这才能彻底杀死。 “啊……你自幼狂傲无度,目中无人,不遵族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曜青沐浴魔焰,苍老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大滴大滴的汗珠混着血迹滚落,处境无比凄惨,可就是嘴上不服软,不断反讽老十八。 “吼……”真犼怒啸不断,一脚踏裂杀阵,将两片撕裂的山体炼化为武器凶狂舞动,不断砸击老十八布下的十丈绝域,想要冲破最后一道封锁。 “老十八,快住手!难道你忘了当年云荒战场上的手足情谊?我们都老了,那些老兄弟已经有大半不在人世了,走一个就少一个,你真忍心亲手杀死曜青?族老故去后,我们一直在尽力弥补那件事,你怨恨他有什么用?”老九声泪俱下,努力劝阻着老十八,苍老的身躯不断颤抖,显然是动了真情。 “哼!兄弟情谊?他懂这些的话就不会恩将仇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老天让他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已经是无眼了,今日我岂能再放过?”素来奸猾的老十八此刻气质大变,天魔神形附体,真如万古老魔一般嗜血凶狂,再看不到平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仔细看去,老十八虽出手狠辣绝决,天魔之手却在微微颤抖,两只凶光毕露的魔眼隐隐也有水雾蒸腾的痕迹,可见他自己内心也在挣扎煎熬。 “老家伙城府太深,精心设计三天,原来是要借此机会解决一段恩怨。王族内究竟是什么样子?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果真无情。”长黎望着百里外神光璀璨的天际,不由感慨道。 半神之战,对于九宫境界的长黎而言太过虚幻,唯有遥遥仰望,期待真正立身于那一境界的一天。 “长黎大哥,你的手好冷。”姬芙的话语打断了长黎的思绪,她紧紧依偎着长黎,心底忐忑不安,毕竟这种程度的大战对她而言已经算是神迹了。 “手冷……不好!”长黎心底忽现警兆,他灵觉天生敏锐异常,经常能提前预感知到莫名的危机,继而化险为夷; 长黎很相信直觉,一念而动,反应无比迅速,心头警兆响起的刹那,毫不犹豫地抱起姬芙极速冲向战场中央。 黎族三名半神的强大,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而敢在他们手下虎口夺食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现在唯一的保命资本就是黎族最为看重的战胜印记,想要活下去就要借势,借半神之势,哪怕是驱狼逐虎苟延残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抓那一线飘渺的生机。 长黎逍遥游身法展开,形若流光,快到了极致。可饶是他如此警觉,前脚刚踏出半里,一道雷光就从天劈落,在他一个方才立身的地方轰出一个百丈深坑。 炸雷轰鸣,大地震颤,耀眼的电芒擦着长黎脚后跟劈落下来,可谓是险之又险,尽管没有命中,还是让长黎觉得四肢阵阵麻痹。长黎运转真元驱散四肢的麻痹感,丝毫不敢停留,紧咬舌尖强打起一丝精神,头也不回地向半神战场冲去。 半神级强者的修行的雷术实在太可怕了,随手一道闪电足以扫平一座山头,移山填海,一念之间。大地被撕裂出一个巨坑,无尽烟尘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席卷从身后袭来,一浪强过一浪。 长黎闻到发丝上传来一股焦灼的气息,身后浓烈的杀意更是如跗骨之蛆,紧紧锁定着他的身影,难以摆脱。他心知那个人绝非黎族之人,因为其目的并非战圣印记,而是对自己心存杀机,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可恶!居然有宵小之辈来趁火打劫。”黎族老九显然察觉了长黎这边的情况,不禁又惊又怒,族内两个半神生死相搏,眼看其中一位就要陨落,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人将心思打在了战圣印记上,顿时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轰!”一颗房屋大小的陨星从天空砸落,堪堪避过长黎的身体,无情截断他的前路。 烈焰焚天,山石滚落,火红的陨石瞬间砸毁一座山谷,将大片的岩石烧成岩浆,汇聚成一片岩浆火海。赤红的光焰直冲天际,滚烫的岩浆挡住了长黎的去路,灼热的气息让他几欲窒息,死亡的感觉从未如此接近。 “小子,你就是长黎?天赋不错,可惜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落入长黎耳中,飘渺而悠远,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纵然是以长黎的敏锐灵觉也难以找到那个说话人的所在。 “你拿了不该碰触的禁忌,死有余辜!” “绝不可以让它回归黎族,老夫宁可毁掉。” “将那件东西交给我族,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 一道接一道身影显化在天空,这些人都极为强大,每个人的气息都沉重如山岳,沉甸甸压在长黎心头。这个关头还敢现身的没有弱者,纵然不是半神,也是超越九宫的强者。最终,足足八道身影显现在苍穹,如天神般俯视长黎,相互戒备的同时,迅速以神念交流商讨着战圣印记的归属,根本没人在乎长黎的生死,就如同俯视一只蝼蚁一般。 “变强,变强……变强!”长黎漠然仰视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半神,神情冰冷如寒霜,力量的欠缺让他无比挫败,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无法主宰自身命运的感觉,更是让他几欲疯狂。 ------------ 第三十四章 绝境修战经(第二卷 终) 天降陨石,势若灭世,一里宽的熔岩河谷沸腾澎湃,宛若一道赤红星河高悬于天地间,斩裂大荒群山。岩浆滚动,热浪灼灼,长黎被半神以禁忌手段截断了前路,纵然有御空之能也难以跨越这道熔岩天堑。 八位强者凌空分立八方,相互戒备的同时不断以神念扫视长黎,想要探查清楚他身上的秘密。半神之恐怖长黎早已见识过,浩瀚神力如天威,不断压落在他身上,比之山岳更为沉重,若非他肉身远强于寻常九宫修士,根本难以抵御这股威严,甚至很可能会瞬间粉身碎骨。 长黎周身骨节噼啪作响,似乎随时都会炸裂,他此刻的境况可以说是极为糟糕,三日前的暗伤还未痊愈,现在又承受了八位半神的威压,纵然肉体强大也有些不堪重负。饶是如此,长黎内心的高傲不允许他低头,浩瀚威压下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他紧紧怀抱姬芙不让她受到牵连,以一己之力生生承受下了这股威压, “小子有点门道,似乎真是黎族流落在外的野种。魔性深重,潜力惊人,不可留!”一位中年男子冷漠开口,他的修为并非半神,不过也超越了九宫,以王族秘宝短时间内可展现出不下于半神的战力。 “杀死他,然后毁灭印记,绝不可以让其回归黎族。”一位以黑雾隐去真容的半神提议道,杀机毕露。他一心要置长黎于死地,可惜几次出手都被别人挡下了,八位强者分属不同阵营,敌我难明之下,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这个人我族要了。哪位若想争,手底下见真章吧。”又一位老者平静开口,话语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志在必得。这是一名极为强大的半神,容颜看似苍老,凶悍的气息却锋芒毕露,比神兵刀锋更为凌厉,就连与他靠近的半神也远远避开了一段距离。 …… 长黎神色冷冽,竭力催动绿叶的生气来滋养肉体,没有开口去反驳这些半神的话语。弱小的蝼蚁去与神龙争辩,只能是自取其辱,没有相应的实力就没有话语权,更遑论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长黎多少有些体会到了那位皇城大祭师话语的含义。 “哼!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我黎族头上,当诛!”黎族老九怒吼一声,驾驭神虹冲破八位半神阻隔,出现在长黎视野中。 眼看就能阻止老八杀死曜青,谁成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横生变故,让老九既愤怒又无奈; 。不过他毕竟活了一大把岁数,愤怒中并未失去理智,战圣印记与一位半神孰轻孰重他自然知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抉择,果断而睿智。半神之威不可想象,身形闪烁即是百里,老九催动真犼神形迅速赶往长黎这边。 “吼……”真犼神形狂啸,千丈兽躯高若山岳,奔袭之间凶威滔天,它舞动漫天魔云,一脚踏过天空,生生扑灭岩浆山谷的大火,阻挡住了涌动的岩浆,断裂的山河重新接续了起来。 “我黎族圣物,谁人敢动?”黎族老九代长黎抗下了八位半神的威压,遥望了一眼百里外滚动的魔焰,将心中所有的愤怨全部发泄到了这些人头上。 老九战意高昂,以一敌八,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确有睥睨天下的至强战圣后人风范。 “哼,黎族老九?四十年未见,不知你们这一代的老家伙还剩下几人呢?没有永不衰落的传承,七千年够久了,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你们的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显然并不畏惧黎族势力。 “黎族纵然再衰落,也不是你这种宵小之辈可以轻辱的,四十年前你远不是老十三的对手,今日我同样杀你如屠狗!”黎族老九雷厉风行,说杀就杀毫不迟疑,脾气可谓是火爆到了极点。 “小子,看清楚了,不灭的战魂,这才是我黎族真正的传承!”黎族老九身化天魔,幻灭不定的身体仿佛一缕青烟,快到极致的步法如鬼似魅,简直是浮光掠影,虚空踏过连时间都缓慢了下来。 魔焰蒸腾,黎族老九欺身逼近宿敌,漫天魔焰化为十丈绝灭魔域笼罩在他四周,所过之处天空如水波浮动,奇异地扭曲成一座魔狱模样,群魔乱舞,黑云纷乱,宛若真正的炼狱,恐怖的魔啸让人不寒而栗。 “啊……老家伙,你真要拼命?”那名半神知晓厉害,避其锋芒一退再退,可黎族老九化为天魔身后状若疯狂,步步紧逼,半神终于避无可避,被十丈魔狱将他摄入其中,封困在难以施展神通的绝域中。 “哈哈……你怕了?”黎族老九仰天狂笑,以凌厉姿态悍然先手,魔狱镇封苍穹,浓郁的黑焰掩盖了半神的窥探,血腥而残酷的肉搏之战在两名半神间展开。 赤身肉搏最是惨烈,魔狱内骨肉断折的声音比群魔呼啸更令人头皮发麻,炽热的鲜血染红了漆黑魔狱,天眼难以洞穿那十丈绝域,不过所有人都清晰感应到,半神的气息在迅速衰弱,不灭的神魂不断湮灭,惨烈的场景让半神都为之心惊。 不过这一切都与长黎无关了,黎族老九去搏杀半神之前,将一段玄奥的经文传入长黎神念中,顿时让他精神大振。这部奇异的经文仿佛活物,传入识海的瞬间落地生根,化为一道道实质魔纹轻轻震荡,不断在他耳边吟诵玄奥的经义,连带着让长黎九宫轻轻颤鸣起来。 圣魂战经,乃是黎族镇压底蕴之传世经典,其年代之久远远超七千年的神战,并非战圣黎渊所开创,却与他有着莫大关系。最初的圣魂战经早已在久远的传承中遗失,这也直接导致了黎族万年积弱,七千年前黎渊横空出世,他整合些许传承下来的残篇,又遍寻神州找到曾经展现过战经之力的古老遗迹,最终逆向推演让这部失传的经典再现神州。 长黎虽然仅仅只得到九宫一卷,可细细研读一番之后,顿时让他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黎修行的神道劫经是残篇,并没有后续的经文,这段时间以来他明明突破了九宫却要面对无经文修习的尴尬,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不断摸索。所幸他的努力也不算白费,有了自己的体悟,再加上现在到手的战经,沉寂的九宫仿佛迎来了开天的曙光,在一片迷蒙的混沌气息中渐渐显露出真容。 “轰……”半刻钟后,一名半神的灵识彻底寂灭,魔狱炸裂,黎族老九散去天魔身显化出真容,手提一颗硕大头颅一步跨出绝域,冰冷的眼神扫过剩余七名半神,嗜血而疯狂。他一人独对八名半神根本有败无胜,唯有以雷霆手段灭杀一人,这才能震慑住其他人,也所幸这些人分属不同阵营,各怀鬼胎,否则这些人联手的话他也只有败亡一途。 “下一个,还有谁?”黎族老九无比狂妄,凛然战意一一落在虎视眈眈的七名半神身上,却无人敢轻易回应,纵然是那位锋芒毕露的老者,也低下了头颅,不是不敌,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一起出手,剿灭黎族众人,然后我们在分输赢!”七名半神不断以神念交流,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毕竟黎族除老九外,还有老十八和曜青两名半神,等那两人的内斗结束之后,他们恐怕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七名半神都是人老成精之辈,自然懂得如何取舍,神念相通之间,七人掐动印诀联手打出一道神则,意欲灭杀黎族老九。 “轰!”浩然天威席卷千里,群山大荒震颤不断,天地仿佛要沉沦了,一道十里神芒凭空而现,如半月般旋斩向黎族老九,绝世锋芒上符文迷蒙,崩毁有形万物,无物可当。 “哈哈……你们就这点手段吗?”黎族老九狂笑一声,天魔之身再现,舞动漫天魔云,迎着十里月刃扑身而上,虽然言语间很是不屑,却始终有种飞蛾扑火的悲壮之意,他似乎早已预见了结局。 “老九!” “九哥!” 远方传来两声急切而悔恨的悲呼,一道黑影与一道青影并肩冲出绝域,追随在黎族老九之后,奋身扑向十里月刃,毅然决然的悲啸中充斥着必死之志。 “呼!”三位黎族强者的悲呼惊醒了陷入空灵之境的长黎,他的神识依旧沉浸在开天辟地的九宫内,双目却不知何时悄然睁开,怀抱姬芙缓缓腾空而起。 长黎气质大变,左眼漆黑如魔渊,深沉如星空,任谁也难以望透,右眼鲜红如血泉,杀戮之影虚实不定,宛若修罗杀场,一眼灭杀世间生灵。长黎一步踏上天空,一股浩瀚而苍凉的气息陡然降临神州大地, “哈哈!” “哈哈!” 两声苍凉的大笑响彻神州,仿佛两尊上古之皇重临人世,让天地为之寂灭。这一刻,百万里外的皇城在震颤,九天外的神秘仙界摇摇欲坠,神州大地上隐修的强者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人族死地,妖域绝地,星星点点的光辉不断涌向长黎。 十里月刃无声无息间崩碎于无形,时间真的静止了,这是远超半神所能理解的力量。十名半神呆滞地看着长黎缓缓迈上长空,不仅难以阻止,甚至都有种要跪伏下去的冲动,仿佛面对的是一尊真正的古皇,威与天齐,众生俯首! 长黎扫视神州大地一眼,又仰望向天空,顿时一幅幅奇异的画面不断轮转在晴空上,星空大战,诸圣喋血,纵然相隔万古,依旧能让人感受到那股不灭的战意; 。良久之后,他蓦然叹息一声,双目中的色彩缓缓消散,那种令天地慑服的气质也随之消退! 时间流转回归正常,可压在众多半神心底的阴霾久久难以祛除,一个个面面相觑,像见鬼般看着一脸茫然之色的长黎,神情虽然无比复杂,凛然杀意却不加掩饰。 “这小子……来历惊人啊!”三名黎族半神震惊了,长黎方才展现出来的潜力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即使真是黎族后辈,其来头也必然大的吓人,若方才看到的至尊之气为真,即使是黎族,想打他的主意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这个青年不能留!”七位半神亲历长黎觉醒的场景,一番交流之后,彻底走到了一起,与此同时,远方又有几道恐怖的气息飞速接近,显然是蛰伏在暗中的族人被呼唤了过来。 “黎老九,老十八,留下那个年轻人,你们可以走!”十几位半神联袂逼来,纵然是三位黎族半神也不够看,更何况这些半神个个来历非凡,他们的态度代表着一个大族的态度,没有人可以轻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古就无人可逼迫我黎族!你们若再靠近,我必让第一人血溅五步,神魂陨灭!”黎族老九力弱势不弱,无比冷酷道。 “老九……决定好了吗?”曜青脸色苍白如纸,方才他险些被灭杀,虽然老在最后关头收手,并以神药为他疗伤,但破坏远比重建容易,短短的时间神魂恢复得并不理想,只能强提一口气来参战。 “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长黎不解地看着一帮如临大敌的半神,很是认真地问传他战经的黎族老九。三位黎族半神将长黎挡在了身后,对于他而言,只有这儿暂时算是安全的。 “孩子,去皇城找族人,不会有人对你不利的。”黎族老九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暖色,回头郑重告诫长黎道。 “哼!小子,记住你欠老子一条命,好好活下去!”黎族老八倒是干净利落,他催动一座白玉阵台,凭空显化出传送阵纹,然后毫不客气地一脚将长黎踹入其中。 “快阻止他!”十几位半神同时出手,其威势不可想象,璀璨的神光洞穿苍穹,天空都差点被打烂了,黎族老九与曜青祭出重宝苦苦支撑,只求为老十八多争取些时间。 “轰!”白玉阵台崩碎,神门闭合,长黎怀抱昏迷的姬芙跌入符文缭绕的通道中,不由自主地飞往未知的前方。混沌不断在破碎,十几位半神征战的神力波动不时打穿虚空掠过长黎耳侧,不过有阵纹的守护,并不能伤到长黎分毫。 “大夏余孽,敢犯我黎族?” “你是相柳王族中人!” “你是……姜皇族?” …… 混沌迷蒙,风驰电掣,长黎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远离了半神战场,再也感受不到半神的神力波动。穿行虚空而行快到了极致,百万里之遥也算不得什么,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长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缕纯净的光明,好像阳光一般明亮温和,终于要到皇城了吗?长黎心底非常期待。 ------------ 葬剑藏弓第一卷 ------------ 第一章 封困幽黎府 神州大地,浩瀚无尽,两域之遥常以百万里而计,常人多困守一域望荒兴叹,终生难以跨出万里之地,纵然有人勉力上路,沿途死域绝地更是多不胜数,凶险万分,非御空修者一生也难行完一域。百族先圣感念大荒交通之难,邃以大法力炼化混沌虚空,开仙途以作各域传送之用,星火文明这才在大荒之隅迅速燎原。 混沌罡风呼啸,五彩符文流转,长黎在虚空乱流的冲击下身体失去了掌控,陷入昏迷的姬芙脱手落出他的怀抱,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两叶小舟,在惊涛骇浪般的虚空乱流中顺势漂流。幸好有白玉阵台上的符文庇护,他们的肉身才能安然无恙。沿途一个个明亮的光点错身而过,那同样是传送阵台开启的符文光芒,只是他们始终难以停留,不断在向前漂流。 穿行在虚空乱流可谓是凶险十足,稍有不慎就会被罡风撕裂吞没,长黎对于阵道一窍不通,自然不知如何去改变白玉阵台的传送点,身处乱流中他不敢做丝毫多余的动作,只能随波逐流,按照黎族老八设定的方向漂流下去。 在路过近百个光芒闪烁的传送域门后,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守护长黎与姬芙的符文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裹带着他们飘向一个光纹强盛的门户。强盛的混沌罡风被域门附近的符文定住了,长黎越接近域门,周身流转的符文越发黯淡,肢体也渐渐开始恢复知觉,就像是在从一个五感消失的世界重归现世一般。 “轰!”五彩符文凭空湮灭,长黎被一股巨力甩出域门,跌落在一座十丈大小的青石阵台上,青石嗡嗡作响,纹理间迷蒙着黯淡的光辉,古朴的石刻印记晦涩难懂,几乎快被岁月痕迹彻底磨灭了,谁也不知有多古老。 彩霞漫天,猿啼鹤唳,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长黎茫然四顾,顿时有种踏足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可惜匆促间顾不得细想其他,他稳住身形之后,急忙将目光转向混沌迷蒙的域门,伸手接住第二个被甩出来的姬芙,这才将目光落在这个无比新奇的地方; 烟云缭绕,珍禽翱翔,这儿是一个修行圣地,灵气之浓郁虽然比不上净土,却也相去不远,堪称洞天福地。青石阵台边芳草萋萋,百花绽放,不远处的石山前一道飞瀑湍流而下,许多珍禽异兽在青山绿水间奔走嬉戏,逍遥惬意。长黎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轮太阳高悬于空,洒落无尽金光,而并非净土那种温和的天光,这是真正的太阳,普照大地,滋养万物。 黎族老九让长黎去皇城寻找族人,没想到老十八却将他传送到了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虽然从未去过皇城,可长黎可以肯定,这个宁静的灵地绝非繁华世俗的皇城。 长黎并不知道黎族众人对他的态度因为某些缘故发生了变化,还以为老十八一心想要炼化他的神魂,得到战圣印记呢。苦恼一番之后,天空那轮太阳又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落在净土那样的独立小世界中,他就有机会在老十八回来前想办法逃离“魔窟”。 “何人胆敢私闯幽黎洞天,还不快束手就擒?”长黎正想到出神处,一位蓝衣女子忽然从天而降,美目凝视着青石阵台中央略显狼狈的长黎,波澜不惊地兴师问罪道。 神虹舞动,裙袂翩飞,蓝衣女子凌空三尺而立,宛若凌波仙子谪落九天,神情冷艳动人。 “此地名为幽黎洞天?可是黎族之地?姑娘又是何人?”长黎虽然有些惊讶于蓝衣女子的美丽,却没有贸然回答她的问题,刚刚逃脱一场大祸,初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由不得他不谨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蓝裙女子蹙眉,琼鼻微皱,绝世仙颜又多了另一番风情。她生就绝代风华,玉体修长丰盈,妩媚动人,黑发清眸明净晶莹,肌肤雪白细腻若羊脂白玉,绝对是完美的上苍杰作,很少有男子能够忤逆她的意愿,没想到长黎这个一身破旧兽皮衣的大荒野人丝毫不为所动。 “这儿可是黎族老十八的修行地?”长黎郑重问道,这点他必须确认,因为他不知道老十八什么时候回返回,在这个老家伙的地盘多呆一刻无异于将自己往虎口推了一分,迟早会被啃得连骨头渣也剩不下。 “哼!你很没礼貌,请先回答我的问题。”蓝裙女子轻咬晶莹的贝齿,冷哼一声,玉手结印,将一道七彩神光打向长黎眉心。 彩霞流转,神纹浮动,七彩印诀尚未靠近灵台,就让长黎眼前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好像天地要颠倒过来,识海内幻象迭现,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幻术。 “请姑娘收起那无聊的幻术,于我无用。”长黎灵台轻震,眉心射出一缕金光,瞬间击散蓝裙女子的七彩印诀,识海岿然如山,根本不为幻术所动。 长黎神念何其强大,同处九宫无人可迷惑,纵然是高他一境的人也难以轻易压制,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修为不俗,可惜并不是长黎的对手。 “你确实很强大,还知道师尊在族内排行,难道是黎族子弟?不过气质不像啊。”蓝裙女子低头思索一番,忽而神色一变道,“莫非……你就是长黎?那个得到战圣印记的却流落在外的黎族子弟。师尊受故人所托,出关前去寻你,至今还未回来,你怎么先师尊一步返回了幽黎洞天?” “哈哈……原来你是那个老滑头的徒弟?我就说年纪轻轻的女孩,说话却这么狡猾,看来这个什么破洞天就是那个老家伙的老巢了; !”长黎顿时释然了,看来没能到皇城并非意外,而是老十八没打算让他回归黎族,很可能还是想找机会炼化他得到战圣印记。 “我叫瑕,是师尊唯一的弟子。师尊早年与族内有隙,不愿回归族地,这才在皇城两千里外为自己开辟出一个洞府。你虽然流落在外,却也是黎族子弟,请对这些老人尊重些。”蓝衣女子对于长黎张口老滑头闭口老家伙很是不满,认真地纠正他的言行道。 “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有什么好尊重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别被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骗了。这老家伙背地里狠着呢,你还是赶紧趁他不在,和我一起逃离这个魔窟吧,晚了可真就来不及了。”长黎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努力开导蓝裙少女道,神色显得很是真诚。 “哼!即使你是黎族人,也不许侮辱师尊,他是个好人,是你们黎族对不起他。”瑕长发舞动,洁白的双颊飞过一缕绯红,冷哼一声抗议道。 “唉,又一个被洗脑的无知少女。好吧,好吧!老家伙是好人……才怪呢!”长黎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对于少女的“冥顽不灵”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他抱起姬芙跳下青石阵台,转身走向远方道,“算了,你既然不愿走,小爷我就不奉陪了。老家伙要是侥幸没死,你就等他回来时告诉他一句,人海茫茫,后会无期,小爷我宁死也不愿再看到那个糟老头子了!” “你……你站住!师尊回来前,你不许离开。”瑕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心底最敬重的师尊被长黎这样说,一时不禁语塞,仙躯气的不断颤抖。 “不送了,小姑娘!”长黎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的群山,根本没有在乎小姑娘的怒喝。 “轰!”一道蓝色匹练破空袭向长黎,极寒领域以蓝裙女子为中心瞬息扩张开来,幽黎洞天宛若寒冬降临,附近的天地元气被冻结成冰晶,长黎再难汲取分毫。一缕寒意延发丝攀上长黎灵台,让他感觉神念都迟滞了下来,真的像是要被冻结一般。 晶莹的符文虚空绽放,漫天飞雪无声飘落,大片白霜蒸腾而起,冰寒森然,坚硬的寒冰化为冰城将长黎笼罩在其中。瑕蓝裙飞舞,面色冷艳如同冰雪女神,踏雪而落,平静地阻在长黎面前。 “瑕仙子,你真想与我动手?”长黎脸色阴沉了下来,璀璨的金芒透体而出,崩碎凌厉的蓝色神芒,他仿佛一轮炽热的太阳,将笼罩在周围的寒霜飞雪瞬息消融干净,强盛的战意如利剑般直指冰雪城墙上的瑕,这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中锤炼出的战意,蕴含凶戾的煞气,绝非静坐苦修所能掌控。 “公子稍安勿躁,你且在幽黎洞天安心修行几日,师尊归来自会放你离去。”瑕一身蓝裙在白雪中猎猎作响,如精灵似仙子,修长的玉体妩媚丰盈。可惜长黎战意迫人,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缕潮红,忍不住在冰雪城墙上倒退了两步。 “让开,我不想与你动手。”长黎修行圣魂战经后,修为晋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同处九宫无惧任何敌手,自然不会怕眼前这个蓝衣女子,只是他在瑕的神念中并未感应到杀意,因此不想与这个美丽的女子作无谓的争斗。 “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也离不开幽黎洞天。”瑕叹息一声,抬手勾勒出一道道奇异符文,逐一飞向幽黎四方,极寒领域外隆隆作响,一股浩瀚的伟力从天空降临,封困了整座幽黎洞天。 ------------ 第二章 焚琴煮仙鹤 “轰隆隆!”强盛的震颤之音响彻幽黎洞天,四道符文沉入大地,群山边缘崩裂开一道黑色大缝,环绕幽黎洞天极速蔓延向四方。塌陷的山间沉沦出一座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黑色大缝内隆隆作响,无尽魔气冲天而起,交织成漫天魔纹流转不息,深渊内涌起的黑焰与天空降临的伟力遥相呼应,整座青色山峰拔地而起,飞向高天之上。 魔焰涌动,山河失色,幽黎洞天百里方圆骤然一暗,金色的太阳不知何时从长黎眼前诡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星空。星辉如水银,灿灿生辉,向深渊内的魔阵挥洒下大片星光,那片不大的星空中有五颗星辰光芒极为强盛,就像五道明亮的光柱,投射到青峰四方与中央,以星辰之力催动山川间的阵法,瞬息间一道暗金色的屏障如同蛋壳般笼罩住了整座幽黎洞天; 大地轰鸣,群山塌陷,深渊下无尽魔焰涌动不止,十里幽黎洞天变成了大荒间的一叶孤舟,被刻印在群山大川间的阵纹引天地之力生猛拔起,好像一座可以飞天的仙岛,如一只金翅大鹏冲天而起,直飞星空而去。 长黎无比愕然地看着孤零零的青峰飞上天空,甚至没有出手去阻止瑕的动作,静静感受着幽黎洞天这座震撼人心的魔阵,心底受到了无限的启发。 “公子,幽黎星阵已经开启,你走不了了。还是和我一起安心等待师尊回来吧。”瑕飞身跃入星阵中央的那道光柱中,冷艳的红唇微微荡漾出一丝笑意。 瑕身披星辉,风姿绝世,蓝裙飞舞间白雪纷纷飘落,星辉映照下的脸庞洁白如玉,仿佛神女降临凡尘,让人难生亵渎之情。 “我若想走,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我?”长黎冷漠开口,修行至九宫就可御空飞行,周游群山大川,虽然不可能像半神那样飞至百里高空,可幽黎洞府上升的并不快,他自然有足够的时间纵身跃下飞岛,重返神州大地。 “师尊精通阵道,他布下的阵法即使是半神也难以攻陷,公子虽然修为不凡,不过却不可能打破半神级的禁制。更何况这座幽黎洞天,是师尊他老人家早年发掘的上古遗迹改造而成,其玄奥之处,纵然是师尊也至今未能全通,你若不信大可亲手试试。”瑕笑意嫣然,说不出的动人,冰雪女神自信掌控局势之后,心底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戏谑之意,以报复长黎方才的“大不敬”。 “我打碎它给你看!”长黎瞬息跨越十里,飞至幽黎洞天边缘,将昏迷的姬芙放在暗金光壁百丈处安置好后,这才转身走到近前,试探性地摸了摸这道宛若流动的水波凝成的光壁。 一尺厚的光壁触手清凉,抚摸着它就像是探手伸入溪流中一般,很是舒适,光壁内游离的实质光辉就像是普通的水流,让人感应不到强烈的神力波动,点点光华宛若星辉,灿烂却不耀眼,浮动的魔纹就像是古老的图腾,美丽而又神奇。 “轰!”长黎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真元,集一身神力于一拳,悍然轰向暗金色的屏障,想要击碎一点再轰开一个通道。 “哗……”长黎精气神提升至巅峰的一拳轰在暗金色屏障上,金色拳罡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地无影无踪,十里光壁却岿然如山,没有丝毫的震颤。 “怎么会这样?”长黎自信倾一身神力于一点,破坏力绝对可以超越九宫修者的极限,然而他这一拳轰出确实波澜不惊,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轰鸣根本没有出现。 无坚不摧的铁拳像是轰在了流水中,软绵绵地无处着力,抽刀断水水更流,光壁上与拳头一起凹陷下去的三寸深坑迅速愈合,一种用错力的感觉反噬而回,顿时长黎震退三步,周身骨节一阵响动,经脉在震荡之下受了一些轻伤。 “这座星阵是远古遗迹中遗留下来的神阵,并非师尊所布,以半神之力都很难撼动,九宫修为根本不可能打破。”瑕沐浴星辉,款款落于长黎身旁,开口调笑道。 “青狼啸天月!”长黎不服,低吼一声,坚持要以至阳至刚之力打破暗金光幕; “嗷……”寂静的星空忽然浮现一轮皎洁的银月,一头巨大的青狼显化于山巅,望月长啸,奋力奔腾于浩瀚星空,神异非凡,凶威凛然,抬脚跺地仿佛能踩裂苍茫大地,极速冲撞间快愈闪电,粉碎一切阻挡。 “噗通!”银月自星空坠落,与神异的青狼里应外合,一头同时撞入光幕。可惜结果却令长黎很失望,银月青狼仿佛石沉大海般,仅仅留下一声闷哼,就被光幕内流转的符文将神力吞噬殆尽,根本难以撼动星阵凝炼的光幕。 “呼呼……”长黎不断喘着粗气,两次攻击都倾尽全力,如此拼命对真元的消耗难以想象,纵然是他这样的怪胎也坚持不了几下。 “师尊夜观天象,推演出星空近日会降临大机缘,特意让我伺机去收取。相逢即是有缘,公子既然来了,就陪我走上一遭可好?”瑕眼看长黎吃瘪,心情大为舒畅。 她修为不敌长黎,方才在交锋中吃了不小的亏,无奈之下只能以这种方法来暂时将长黎困在幽黎洞天,毕竟战圣印记对黎族人而言非同小可,黎族老十八对瑕这个唯一亲传弟子并没有隐瞒什么。 技不如人,长黎无话可说,他瞥了一眼满脸戏谑之色的瑕,很是坦然地席地盘膝静坐,开始运转玄功恢复补充真元。 这是长黎得到圣魂战经后第一次静坐修行,玄功运转之间,顿时感觉到与之前修行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劫经炼神道,战经开九宫,两种古经同时嗡鸣,九宫震颤,势若开天,九宫内迷蒙如星云的混沌气息渐渐分为清浊两股。 长黎的身体化为了一个无底黑洞,潜力无穷无尽,吸引着幽黎洞天浓郁的天地元气蜂拥而至。精气入体,化为真元流转于周天经脉,从涓涓细流一点点汇聚成长江大河,仅仅片刻时间,就将消耗一空的真元恢复了三成。 “长黎吗?果真厉害!”瑕亲眼见证长黎修行的场景,美目连泛异色,她已属修行奇才,可长黎修行的声势要远胜于他,尤其是不断轰鸣的九宫内,正在进行一场难以想象的蜕变。 “瑕仙子,请打开星阵,放我离开!”长黎蓦然睁开双眼,深邃的黑瞳灿若星辰,神光灼灼,以绝强的神念逼视瑕道。 “对不起,我放你离去,必须等师尊回来。”瑕轻轻摇了摇头,以星光扫灭长黎的逼视,很是冷静地回应道。 “那得罪了!”长黎歉然一笑,以“域”之力封困四方,右手如鹰爪破空扣向瑕雪白粉嫩的脖颈,想要将她擒获,然后逼迫她打开星阵。 “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了,没用的!”瑕玉体披星光,仿佛钟天地灵慧的神女,静立于长黎面前,将他的动作视若罔闻,神情冷静如常。 “砰!”长黎的手还未触及到瑕的身体,一缕宛若水波的星光激射而出,毫无悬念地弹开了长黎的魔爪。星光湮灭,长黎却如遭雷击,一种强烈的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无比惊骇。 正是星空中央最为璀璨的那颗星辰阻止了长黎,它垂落的星光之柱始终守护在瑕身上,让瑕的绝世仙颜在明亮的夜空下时刻生辉,更为明艳动人,若不能击破这座玄奥的星阵,长黎难以奈何瑕分毫。 “好; !只要老家伙没死,小爷我在他老家住下了,就等那个老混蛋回来。”长黎心知这一切恐怕早就是黎族老十八的算计,恐怕真的难以脱身了,无奈之下,只得气呼呼地抱起姬芙,大步迈向青峰顶那座洞府。 “嘻嘻……耐心等等嘛。师尊修为通天,很快就会回来的。”瑕很热心地开导长黎道,眉开眼笑,很是开心。 瑕见长黎安静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她登临星空,如九天仙子般飞掠过幽黎洞天四方,巡视星阵运转是否正常。 星芒似水,光辉流转,五颗亮星牵引着幽黎洞天不断上升,神州大地渐渐模糊,谁也不知飞了多久,狂暴的罡风乱流不断拍击暗金色光幕,一缕就足以腰斩长黎这样的九宫修者,这个高度已经远远超越九宫修士所能触及的百里。 瑕细心巡视一圈,星阵一切正常,这才安心从星空降临下来,打算回去休息一番。可是莲步刚踏上青峰,石洞外一团跳动的火光,顿时让她眉头一跳,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长黎!你在做什么?”瑕望着狼藉不堪的地面,晶莹的琼鼻皱到了一块,眉宇间闪过一股浓烈的杀气。她常年居于幽黎洞天,不履人间不食世俗烟火,自然不会粗俗的言语,可此刻看到烟熏火燎的长黎,却有种骂人的冲动。 “呵呵……瑕仙子回来了啊?我煲了点肉羹做宵夜,瑕仙子若不担心身体发福,要不也来点?”长黎手忙脚乱地从石洞内搬出一堆堆竹简,满不在乎地丢入火堆中,将药香四溢的大铜鼎烧的通红。 “天哪!这可是师尊炼神药的药鼎,你居然拿来煮肉?还有……天灵参、紫云草、伏林果……你都煮了些什么?”瑕寒着脸问道。 “这儿太荒凉,实在没什么野味。唔,我随手去那边打了两只野鹤,又在洞里找了些调味品,先凑合凑合,瑕仙子要不先尝尝?”长黎捞起一块馨香四溢的肉块,很客气地递到瑕面前。 “别丢了!天哪……你究竟烧了多少古卷竹简?”瑕劈手夺过长黎丢向火堆的竹简,紧咬着贝齿问道。 “就这点啊,还被你抢走了,真小气!”长黎不满地哼哼道。 “师尊回来一定会杀了你的,滚!”瑕仙子无语地望着铜鼎下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散落在一旁,堆积如山的竹简古卷,天知道他烧掉了多少。 瑕仙子终于忍无可忍,颤抖着肩膀转身走向不远处自己的竹屋香闺,眼不见心不烦,可仅仅片刻之后,她又满脸寒霜地杀了回来。 “混蛋长黎!我的七星瑶琴呢?” “七星瑶琴?什么东西?没看到。刚刚没干柴生火,就去你房里找了个烂木匣子,一点就着,真心好用,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 “焚琴煮鹤!呵呵……你还真会附庸风雅,很有情趣是吗?” “谢谢夸奖。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那个意思,瑕仙子真有文采。” “我要杀了你!” “我请你吃宵夜。” ------------ 第三章 青峰游太虚 明火跳动,铜鼎沸腾,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奇异的药香,馨气怡人,让长黎食欲大动。幽黎洞天灵气丰沛堪比仙境,青峰上放养的神禽异兽吸取灵气而生,天性通灵,神异非凡,尤其生活在飞瀑边的那群仙鹤,以药田里栽种的灵粹为食,用来炼丹药都绰绰有余,像长黎拿来直接煮肉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瑕仙子面如寒霜,阴沉的脸色比她修出的极寒领域更加冷彻骨髓,娇艳的红唇里不断发出嘎嘣嘎嘣的怪响,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眼睛直勾勾落在竹简火堆上,美目直欲喷火,几根晶莹的丝线不断在灰烬中跳跃铮鸣,心疼的她白皙的额头上不受控制地暴起几根青筋。 “瑕仙子,你这幽黎洞天有碗没?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吃饭的家伙,真是穷呢。嗯……汤汁浓郁,肉香扑鼻,仙鹤加灵药,这锅肉羹绝对大补啊,要吃可得趁热了。”长黎完全没有在意瑕一脸寒意,热情熟络地邀请她吃大餐。 “哼!焚琴煮鹤……亏你还笑的出来?敢不敢再庸俗再无耻点。”瑕神色愠怒,白皙的脸庞都涨红了,若不是自忖打不过长黎,真要忍不住要去和这个混蛋拼命了。她视若生命的七星瑶琴,却被长黎拿去当柴火烧了,烧完还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浑然没当回事,这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瑕仙子,消消气消消气。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你老是皱着眉头,就算是天生丽质也会未老先衰的,要不来碗肉羹补补身子?”长黎嬉笑着走进石洞,转身拿出一个黄皮葫芦,当着瑕的面倒出几粒青光流动的灵丹,像嚼豆子一般吞了下去。 “青云丹……你这混蛋知道炼制这种灵药有多么困难吗?搅乱幽黎洞天,败坏师尊的珍藏,你究竟想干嘛?”瑕终于暴走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仙子? “放我走!”长黎平静回应。 “办不到!”瑕身披星辉,杀意凛然,玉手掐动印诀直袭长黎,只想将这讨厌的家伙镇压,老老实实等到老十八回来发落。 九宫大战再次爆发,极寒领域覆压青峰山巅,阴寒到极致的剑气化为漫天冰雨,不断旋斩长黎周天大穴; 。瑕虽然没有下死手,不过也摆明了态度想要长黎多吃点苦头,最好是将他打残躺个十天半月,在师尊回来前千万别在幽黎洞天再惹火。 瑕仙子隐忍多时,一腔怒火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倾斜在长黎头上,打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冰雨纷乱,飞雪漫天,场面无比华丽,战况看似激烈,只可惜长黎一点都不配合。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瑕仙子有星阵守护,先天立于不败之地,长黎主动进攻反而会引得星光反噬,自讨苦吃。长黎知晓厉害,索性只守不攻,单手御敌,却不落下风。 长黎周身金芒璀璨,恍若天神下凡,他左手演化印诀,以“域”守护着自身和大铜鼎不被瑕所伤,右手持半个黄皮葫芦瓢,无比陶醉地享受着仙鹤肉羹,口鼻间灵气四溢。 “长黎,你这个缩头乌龟,敢不敢和我公平一战?”瑕只能借助星芒御体,却不能用来伤敌,她虽然掌控星阵,战力并没有增加,所以依旧不是长黎的对手。 “不敢!不过你要是敢收起身上的星光,我单手打十个!”长黎撕了块香肉吞入腹中,不屑地冷哼道。 “你……”瑕一时语塞,俏脸通红,她虽然知道长黎很强,却没想到同处九宫有人却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她的修为在青年修者中已算翘楚,可全力攻击一个束手束脚的长黎,却久攻难下,长黎傲慢的姿态让她愤恨难平,只想快点将这讨厌的家伙大卸八块。 “你还有完没完了?长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却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羞不羞呀?小爷我对你没兴趣!”长黎懒洋洋地吃掉半鼎肉羹,任凭瑕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落在护体金芒上,不动如山,让瑕始终有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长黎在铜鼎里留下一半灵药肉羹,无比淡定地顶着瑕狂暴的攻击在青峰上走了一圈,然后回石洞查探了一下依旧昏迷的姬芙,发觉她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抱起姬芙走向石洞不远处的木屋。 “混蛋长黎,你又想干什么?”瑕紧随长黎身后,眼看他一步步走近自己的香闺,脸色不禁一变,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长黎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我们远来是客,瑕仙子知书达理,热心风雅,难道好意思让客人露天席地?您今晚就在外边凑合一下吧,我们就不客气了。”长黎一脚踢开香木小门,大喇喇地走了进去,将姬芙轻轻放在床上。 “幽黎洞天再好客,也不会好你这个欺主的恶客,你给我出去。”瑕峨眉紧皱,对长黎不请自来,鸠占鹊巢的做法可谓是深恶痛绝。 “我也不想留下来,只要你打开星阵,我绝对头也不回地滚蛋,绝不会让瑕仙子犯难。”长黎认真道。 “师尊回来前你不能走!更何况现在就算打开星阵,你出去也是必死。”瑕深知战圣印记对黎族的意义,为了留住长黎,已经付出了“惨重”代价,怎现在么可能让他逃掉? “那就怪不得我喽!”长黎目光灼灼地盯着瑕曼妙的仙躯,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喃喃自语道,“夜深人静,古兰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美色当前,我是不是该做些禽兽不如的事呢?” “你……你无耻!”瑕被长黎饿狼一样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心慌意乱之下,虽然一遍遍诅咒着万恶的长黎,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瑕仙子蕙质兰心,闺房布置得非常精致,轻罗纱帐,玉枕香衾,书香怡人,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山水河图,袅袅沉香沁人心神。 长黎自顾自地从红木柜里扯下一床锦被,也不管瑕在屋外咬牙切齿气地直跺脚,就地打起了地铺。从被十多名半神围追堵截到现在,其实最多不足半日,再加上这么多天与黎族老十八的明争暗斗,生死一线,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早就让长黎身心俱疲。这是源于精神上的疲劳,修行并不能解决问题,安心睡一觉精神才会恢复。 瑕的香闺非常舒服,奇异的沉香让人心静神宁,若有若无的曼妙轻音回荡在屋内,好像仙曲余韵,经久不绝。长黎毫无鸠占鹊巢的觉悟,也不理会暴怒的瑕仙子是否会杀回来,钻入柔软的锦被倒头就睡,吃饱喝足后,只想一觉睡个天荒地老。 长黎再次醒来的时候,精气神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姬芙依旧没有苏醒,不过并无大恙,气息脉象都正常。他走出屋外巡视一圈,也没有看到瑕的身影,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开始细想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幽黎洞天依旧被一片星空覆盖,好像陷入了永恒之夜,永远也看不到黎明的曙光。神州大地越来越遥远,十里青峰与头顶那片星河遥相呼应,被星辰之力牵引着飞入了星空,遨游太虚,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以长黎现在的修为,想要穿越死寂的星空遁走,根本是件不现实的事情。 长黎修行中追求的肉身强横,神念无敌,此刻在大阵引动的自然之力面前显得太过苍白,真正的强者强的皆是内心,天育大道万万千,修者得之一二便可改天换地,寻道之路并不唯一。 无敌的姿态并不一定源于自身实力,心性强大,海纳百川,寻道路上便没有什么不可能,天生弱小的生灵修行到极致一样无所不能,以阵法引动天地之力,同样是一种大神通,只是长黎没想到黎族老十八居然在这条路上走出了这么远,幽黎洞天的星阵展现给他的,绝对是真正的神迹,而非半神之力所能做到。 “阵道玄妙,奥义无穷,有阵法辅助修行必然事半功倍,或许我真该参考一下那个老混蛋的修行方式了,说不定能在绝境中找到条出路。”长黎仰望星空,暗暗下定了决心。 长黎天性果断,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去犹豫,他说干就干,细想一番后就大步奔向老十八居住的石洞,想要从浩瀚如海的典籍入手。 “长黎,你这个混蛋!我的房间都让给你们了,你追到这儿还想干什么?”长黎前脚迈入石洞,耳边立刻响起一声娇喝,瑕盘膝坐在一方青石台上,忿忿不平地盯着他,银牙咬得咯嘣响。 “饿了,找柴火,煮饭!”长黎淡淡回应一声,大步走到一个十丈长的石架前,一脚踹翻在地,让数之不尽的竹简、兽皮、兽骨、石刻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长黎神念迅速扫过这些典籍,将有用没用的铭记于心,看完就挥手扔到身后,还特意将竹简与石刻兽骨分门别类地分开丢,看这架势真像是在找柴火。 “你个饿死鬼,你知道这些典籍有多珍贵吗?你居然拿来烧火,真是暴殄天物!”瑕仙子纵然再气质出尘,也被长黎一二再的胡作非为气的七窍生烟,能被一位半神珍藏的东西绝不会一般,长黎的举动着实让她心疼。 ------------ 第四章 石洞大洗劫 幽黎洞天神秘非凡,浩大的星阵隐隐与周天星辰运转相关,玄奥神异,涉及到了圣者才可碰触的天机大道,单是这点就绝非半神境界的黎族老十八可以参悟通透,星阵真正的起源早已不可追寻,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完整的星阵谁也不知有多么辽阔,黎族老十八只知道覆盖十里青峰的阵纹仅仅算是冰山一角,他发现这座远古遗迹之后,穷尽毕生精力,终于将破碎的星阵勉强拼凑齐了一角,改造成了自己的洞府。 不过星阵即使只有一角,也显现出了神异之处,玄奥的星阵聚拢四方灵气,将他的洞天变得有如仙域,东南西北中五方与分别于一颗亮星对应,石洞占据阵眼位置,应天时,合地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对于半神悟道修行也多有裨益,更何况是长黎这样的九宫修者,身处其中简直有种游龙归海的感觉。 星阵中央的石洞非常辽阔,贯穿整座青峰,蜿蜒辗转,深不见尽头,岩壁上刀劈斧斫痕迹显示出它是人力开凿出的,只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几乎彻底磨灭了,模糊的符文像是古老的图腾,在静静讲述波澜壮阔的远古神话。 这是一位半神修行的场所,许多重要的地方都有阵法守护,长黎难以接近,不过刚进门的大石厅中的东西,就足够长黎消化很久了,一排排石架上陈列着形态各异的竹简、兽皮、兽骨、石刻,各种典籍浩瀚如烟云,透过一片彩霞蒸腾的阵法,可以看到许多玉瓶陶罐和各色葫芦,那是炼制好的灵药。 “你这家伙究竟想怎么样?不许破坏师尊的珍藏!”瑕无奈地看着为所欲为的长黎,直气的娇躯颤动。跟在这个破坏狂身后,高傲的瑕仙子简直就成了个捡破烂的一样,不断以神虹将长黎丢弃的典籍送回原处。 “不想干什么,只要你让幽黎洞天返回神州,我转身就走,绝不再扰仙子安宁; 。可是,你做得到吗?”长黎走到阵法守护的药架前,一拳轰碎大片彩霞,仗着高深的修为,硬是强闯了进去。 “星阵运转之后,就会在星光的牵引下飞往星空,即使是师尊也不能控制。对不起,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瑕仙子蓝裙垂地,美艳动人,只可惜长黎根本不正眼看她。 “那就是没得谈喽?”长黎抓起一个玉瓶,将神华四溢的灵药如嚼豆子般吞入腹中,头顶百会穴彩霞涌动,七窍中喷涌出浓郁的精气,周天经脉中运转的真元顿时庞大了不少。长黎踏入修行之路后,一直在靠古经来修行,没有服食过这种丹药,根基很是扎实,现在有了灵药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 黎族老十八精通阵道,对于山川格局、灵脉风水大有研究,由于常年出没于大荒深林的缘故,他搜刮的天地灵粹奇、珍异宝当然不在少数。只是早年与黎族有隙,数十年前离开族地后再没回去过,幽黎洞天作为他唯一的老巢,收集了他一生的珍藏,可现在却便宜了长黎。 这片阵法并不强大,以长黎的修为足以撕裂,看来并不是黎族老十八最为珍贵的神药存储之地,长黎又服食了两株还未炼成灵丹的紫色药草,返回石架前继续阅读典籍。 长黎从苏醒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早已将这个世界的文字掌握,他的神识极为强大,说是过目不忘也差不多,再加上眼前这海量的典籍中鱼龙混杂,有用的并不多,所以他只是囫囵吞枣般迅速浏览诸多典籍,将觉得有用的挑出来准备回头再细看。 “这老家伙的收藏还真是不少,不过始终感觉有些小家子气了,看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长黎暗自腹诽道,寻找良久,并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 黎族老十八的收藏颇为庞杂,从天文地理到风土人情,以及修行秘术到神话史诗,洪荒兽志,百族图腾……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唯独长黎想要的阵道典籍,却并没有找到多少。 长黎接连翻阅了三四个时辰,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些其实都只是个幌子,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藏在石洞深处,有强大阵法守护,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不过长黎并不沮丧,他找到的有限几本阵道典籍,虽然并不如何高深,可非常适合他这样的初学者,很详细地介绍了阵法最基本的原理,以及一些简单的阵法。 “难道这家伙转性了?”瑕看到长黎安静地翻阅着典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家伙不大肆破坏,就由着他去吧,等到黎族老十八回来,自然有办法收拾他。 两个时辰后,姬芙终于苏醒,长黎感应到她的气息后,放下手头的骨文,第一时间赶回木屋,向她说明了昏迷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然后又为她盛了一碗灵药肉羹,亲眼看着姬芙身体彻底恢复后,这才一头扎进书海中继续翻阅。 幽黎洞天陷入了永恒的暗夜,没有日出日落,没有四时变迁,唯有头顶那片星空永恒存在,安静地洒下大片银白的星辉,将十里青峰掩映的如梦似幻。 时间一天天流逝,没有昼夜变迁,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是过去了多久,只见夜空最明亮的五颗星辰越来越庞大,最终居然变得如同五轮明月一样,高悬于夜空之上,让人感觉无比怪异。幽黎洞天彻底脱离了神州大地的束缚,就像是一座飞岛,孤独地漂泊在星空中,不断地接近一片神秘的星域。 长黎对于老十八这个奸猾老头素来没好感,现在在他的地盘上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 。得知不可能逃走之后,他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整日不知疲倦地在书海中疯狂淘宝,饿了就以石洞中炼好的丹药为食,或者去飞瀑边捕猎仙鹤灵鹿,让瑕仙子肉痛地直喊暴殄天物。不过在明白了石洞这些典籍的珍贵之后,他再也没有拿竹简去当柴火烧,这点倒让瑕仙子终于安心了不少。 石洞内的珍藏宛若一个崭新的世界,真正打开了长黎的眼界,让他对世间万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长黎从开始的挑剔到最后的博览,感觉灵魂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心底在被新世界震撼之余不断地明悟,不仅仅是在阵道上初窥门径,对于修行的理解更是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神州大地掩埋的无数隐秘,一一被他铭记在心,这才是日后纵横神州的根本。 姬芙在见识过半神抬手间移山填海的大神通之后,心底对修行的渴望可谓是前所未有,她除了照顾长黎的日常生活外,苦修的同时也在这茫茫书海中不断学习新的东西,虽然是被迫留在幽黎洞天,不过却是一个修行的良机。 或许是由于青峰上只有两个女孩子的关系,瑕从最开始的恨屋及乌之后,不知什么缘故居然和姬芙相处的越来越融洽,到最后渐渐有了她们两人同处一阵营,孤立长黎的迹象,不过长黎却任凭瑕得瑟,浑然不以为意。 长黎掌握的阵道知识越来越多,石洞内密密麻麻的封印之地,就成了他练手的最佳选择,老十八真正的宝贝都在石洞深处,有强大的阵法守护,长黎每破开一处,都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神兵灵药,修行秘术……无所不有。 破阵法,开封印,这项时常让风仪万千的瑕仙子气得直跳脚的运动,却成了长黎的最爱,理论与实践结合,成功后还可以得到不菲的奖励,远比他整天枯燥的翻书要有动力的多,当然,收效也是极为明显的。 “哈哈……老混蛋,你的百年窖藏仙酒小爷我笑纳了!”长黎又破开了一重封印,抱着两个黑色的陶制老坛子,从三丈深的地窖里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神情说不出的畅快。 “姬芙,瑕仙子,我请你们喝酒!”长黎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高声呼唤两个女子的名字。 这个地窖的封印有数十年未动过了,神力大不如前,而且黎族老十八当年布置封印的时候,修为远没有现在高,可饶是如此,也耗干了长黎一身真元,可见他对这两坛酒的重视。 “你这家伙,又鼓捣出了什么东西?”瑕仙子第一时间降临,蓝裙飘舞,身披星辉,曼妙的仙躯妩媚动人,只是这段时间以来,精致的脸庞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寒霜。 “瑕仙子,别激动!来喝杯酒暖暖身子,你看你,整天脸色冷得直哆嗦,看着就让人心疼。唉,今天费尽千辛万苦,才挖到两坛老酒而已,老家伙真是小气。”长黎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起身拿出三盏玉杯,在石桌上一字摆开,挥手拍开了酒坛的泥封。 “还不是被某个混蛋气的!”瑕美目流转着一丝愠色,只是怒气与之前几天相比明显淡薄了许多。 长黎虽然还是整天在幽黎洞天“胡作非为”搞破坏,不过为人却很义气,无论在石洞中搜刮到什么战利品,从来都不会对两个女子不吝啬。瑕历经最初的震怒之后,渐渐也麻木了,只要长黎做的不是太出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 第五章 星空古战场 泥封龟裂,酒液轻荡,醇正的酒香馥郁芬芳,让人无比迷醉。 长黎低头一看,只见银色的酒液仿佛一条流淌的星河,数之不尽的星辰游离闪烁在其中,明灭不定,孕生出磅礴的精气。点点银光是酒液中最为纯粹的神性精华,药性强大,一道手指粗细的神性光辉如灵蛇般游动在酒坛中,一次次尝试着冲击长黎手上的金色神芒,想要飞出酒坛破空而去。 “不好,这酒要成精了!”长黎拍开泥封的瞬间,立刻感觉到了这坛老酒的不同寻常,酒坛内传来强劲的冲击让他神色不禁一变。 “这是……以一株神药酿造的仙酒,真的快要成精了!”瑕仙子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的师尊在洞府内埋藏了这样两坛酒,若非长黎机警及时封印住了酒坛,真有可能让这道神性精华遁走。 “没想到这两坛酒大有来历啊,看来我冤枉黎老头了,今天的确是赚到了!”长黎以神力禁锢那道神性精华,很小心地炼化出酒液,一滴一滴倒入玉杯中。 清酒荡银波,醇香绕石梁。 银色的酒液缓缓滴入玉杯,宛若流动的月光,清澈恬静,馥郁馨香,淡淡的月辉飘散开来,凌空幻化出一株神药的模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直走向生命的终点,凋落成泥碾作尘。碧绿的玉杯轻轻震荡,散发出珠玉滚落的妙音,醇正的酒香飘出十里,凝而不散,让满山的灵兽都差点沉醉。 “长黎大哥,你找到什么酒呀?真是香!”姬芙循着浓郁的酒香出现在长黎面前,望着缓缓滴落的银色酒液,以及玉杯上月辉浮动的幻影,同样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长黎挖出的这两坛老酒很有年份,能孕生出神性精华的仙酒,恐怕绝不止百年,即使是自幼跟随师尊在幽黎洞天修行的瑕,也从未听说过它们的存在。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算正常,瑕的年龄还不足二十岁,而这座洞府内的大多数封印都有数十年的历史,如果不是长黎最近逐一破开封印,她也不会得知石洞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事实上,即使是黎族老十八,也未必能想到这两坛酒会在短短几十年内成精; 。他当年得到这两坛酒的时候,还只是两坛普通的老酒,当时并未在意,就随便地掩埋在了自己修行的石洞内。可阴差阳错之下,他埋藏这两坛酒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星阵的一处阵眼,是石洞内星辰精华汇聚的一处重地,这才迅速让老酒孕生出了灵性。 神药酿成的酒液号称仙酒,一坛堪比一株千年神药蕴含的精华,而通灵的仙酒更是难得,它拥有灵识之后,能像修者一般自主地吸取天地灵气,孕生的每一点银光都蕴含庞大的精气,只要年份足够久,生死人肉白骨也不是难事,绝对是千金难求,珍贵万分。 长黎拍开另一坛仙酒的泥封,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不过这个结果却让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坛仙酒不仅没有孕生出神性精华,本该有的银星光点也几乎消失殆尽,所有的神性都被旁边那坛成精的仙酒吸取了,它虽然灵性被剥夺,不过依旧是一坛药性十足的仙酒,同样珍贵。 “唉……真倒霉!”长黎叹了口气,重新封印了那坛通灵的老酒,再次放回了酒窖中,这以后恐怕会成为他的救命神药,不能轻易浪费。 “知足吧!通灵的仙酒世所罕见,我们能找到一坛已经算是难得了,你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瑕仙子小心地捧起碧绿玉杯,红唇轻轻碰触到银辉荡漾的酒液,白皙的脸庞上顿时泛起一丝潮红。 通灵仙酒蕴含的精气实在太过庞大,纵然是瑕这样的九宫修者,吸取一缕酒气也会面泛潮红,难以轻易炼化。小小的一杯酒液里蕴含的神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炼化,不过她得到好处也是极为明显的,凝炼真元的速度远非正常修行可比。 长黎一口将整杯酒吞入腹中,磅礴的精气顿时好像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四肢百骸,将周天经脉冲击得阵阵剧痛,好像随时都会炸裂。不过长黎很镇定,他的经脉坚韧异常,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他找了块青石,盘膝坐下,同时运转神道劫经与圣魂战经,开始炼化这股庞大的精气。 醉人的酒香流转于石洞中,浩瀚的灵气幻化为一株株神药虚空绽放,如梦似幻的场景,简直如同仙境。姬芙见此情景也开始了修炼,以劫经打下坚实基础,努力冲击下一个神道劫。 长黎再次苏醒的时候,姬芙与瑕还在继续修炼,他深吸一口酒香,没有去打扰两名女子的修行,而是转身走出洞外,准备尝试修行圣魂战经九宫卷的强大战技。 星辉璀璨,银华如水,五轮明亮的“圆月”高悬于夜空,在幽黎洞天的星阵上投映出五道通天光柱,笼罩着星阵的暗金光壁越来越神异了,从原本的一尺厚增加到了一丈厚,无数图腾印记好像要活过来了一般,越来越有灵性,不断扫出一道道星光,击碎靠近的陨星。 “浩瀚星空,比之神州大地要辽阔千万倍,真不知最终会漂流到哪儿去?”长黎屹立于青峰之巅,神州大地在他眼中越来越苍茫渺小,可行了这么多天,真正的星辰依旧相距遥远,这次星空之旅不知何日才能走到尽头。 “轰!”剧烈的轰鸣来的很是意外,幽黎洞天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十里星阵忽然一阵震颤,坚韧的暗金色光壁都跟着忍不住一阵晃荡,星阵边缘的图腾印记齐齐传出一声惊天吼啸,悲壮而凄厉。 “出什么事了?”长黎望着漆黑的星空,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前方明明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不知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嗡嗡嗡……”星阵颤鸣,仿佛远古神魔的禅唱,慑人心神,夜空五颗亮星神芒忽然大盛,璀璨的星光由银转金,比之阳光更盛,好像消失已久的白昼忽然降临幽黎洞天; 。五道星光柱渐渐放大,最终完全覆盖了十里青峰,暗金光壁上一个个银色符文飞出星阵,漂浮在死寂的星空,重组出一幅浩大的星图,在死寂的星空中悠悠运转。 “轰!”星光流转,击穿死寂的星空,空洞的黑暗中忽然崩裂开一道恐怖的裂缝,仿佛太古凶兽的巨口,绵延百里,吞噬一切,连星光没入其中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黎洞天缓缓飞入裂缝,璀璨星空骤然一暗,金色的星光仿佛被裂缝吞噬了一般,刚刚进入白昼的大地再次陷入了黑夜,而且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永恒之夜,黑暗的让人心惊,看不到半点光芒,甚至连神识也不能感应到自身的存在,只能在永无止尽的黑暗中沉沦。 “时空穿行?”长黎在黑暗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他对此刻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简直和在净土被战胜印记附体,穿行时空在混沌古路上推演天道时的感觉如出一辙,时间流速不定,思维迟滞到了极致,只能眼睁睁看着变故一点点演变,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 幽黎洞天钻入了一个奇异的通道,平静,沉稳,深邃,却让人绝望的想要疯狂。这儿看不到光,看不到混沌迷蒙,甚至很难感应到时间的存在,入眼只有永恒的黑暗,不断在向深渊沉沦的同时,向着既定的方向飞速穿行, “轰!”一声巨响之后,幽黎洞天闯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死寂的气息一点点退散,长黎眼前终于不再是永恒的黑暗。消失的星河再次浮现在夜空,只是许多星辰不再像之前那般静止高悬,一颗颗黯淡的陨星极速掠过夜空,好像是消逝的流星,一闪而灭,在生命的最后绽放出最为耀眼的色彩。 这是一片奇异的星域,东南西北四方高挂四轮“圆月”,最为灿烂的“太阳”静静矗立于天空中央,日光月辉挥洒在整片星域,却并不能点亮黑暗的星空,星域中有许多诡异的地方排斥光芒,难以被照耀到,星光遇到那些地方就诡异地扭曲了过去,很是奇怪。 幽黎洞天顶着无尽光雨前行,遨游星空,一阵阵流星雨不断坠落在暗金色光壁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最终在图腾印记流转的星光中碎成齑粉,化为星空尘埃,烟消云散。 “这个星域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流星?”长黎狐疑道,密密麻麻的陨星碎片充斥整个星域,根本不可能避开,想要前行就必须顶着流星雨的冲击。 长黎的疑问马上得到了解答,一颗足有十万里的星辰碎片静静漂浮在星空,与幽黎洞天擦肩而过,让人无比惊异,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之后他甚至看到了不下百万里的星辰碎片。 整片星域中除了五颗亮星外,再看不到一颗完整的星辰,这些星辰早已粉碎无尽岁月,死寂的星空中,汇成茫茫陨星碎片的海洋,最终在岁月的侵蚀下化为流星,彻底消逝。 一杆染血的战矛忽然掠过长黎眼前,战矛锈迹斑斑,早已断折无尽岁月,然而矛锋上鲜艳的血液还未凝固,娇艳欲滴,和陨星一样漂浮在星空,鲜红的血色比星光更为璀璨。随着幽黎洞天前行,长黎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染血古兵,甚至还有几具冰冷的尸体,不知在星空漂浮了多少岁月,却始终没有湮灭! “这是一片星空古战场!”长黎震惊道。 ------------ 第六章 万古战未宁 茫茫星空,无边无垠,堪称宇宙最为恐怖的生命绝地,永恒枯寂,生灵绝灭,处处遍布难以想象的杀机,非超神入圣者不可横渡,幽黎洞天能以星阵横渡星空,闯进这片陌生的星域,可谓真正的神迹。 “轰隆隆……”星海澎湃,宇宙震动,一枚巨人头颅搅动漫天陨星,极速撞向幽黎洞天。巨大的头颅堪比一颗陨星,足有百丈大小,枯黄的头发好像一堆稻草,毁天灭地的威能却是难以想象,一缕枯发扫过星海,无尽陨星纷纷崩碎,彻底化为宇宙尘埃。 森寒的杀气穿透光壁降临幽黎洞天,首当其冲的长黎,感觉好像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咽喉,心底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冷到骨子里的寒意。神秘的星阵更是如临大敌,暗金光壁上游离的图腾印记好像要活过来了一样,颤鸣着显化出无尽符文,凝结成一片光幕,横亘在巨人头颅前路上,不断扫出金色星光来阻绝这颗头颅的滔天魔威。 巨人头颅在星海中滚动向前,就像一颗刚被斩落的头颅在地面滚动一样,猩红的魔血染红大片星空,凌厉凶威碾碎无尽星阵符文,星阵凝结的光幕收效甚微,不见得真能阻止它的前进。 巨人头颅七窍流血,狰狞恐怖,尽管早已身死无尽岁月,不过鲜血从未干涸,如同一条条妖艳的灵蛇,辗转蜿蜒在符文之中,侵蚀着星阵的力量。它眉心插着一支金色的箭羽,半边腐朽的脸面破烂不堪,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空洞的右眼眶里没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深邃恐怖,吞噬之力堪比宇宙黑洞,靠近的陨星统统被吞食殆尽,即使是也不能幸免; “难道这是一尊天神的头颅?难以置信!一尊天神居然会被人诛杀在此,难怪这片星域都被打成了废墟,的确是毁天灭地的神魔之战。”长黎的身体在忍不住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对于高高在上的生灵源于本能的敬畏,没有人可以例外。 幽黎洞天石洞内收藏的典籍颇为庞杂,长黎这么多天来废寝忘食地博览群书,收获不小,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神话隐秘。有关天神存在与否,真相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可看到这颗巨人头颅的时候,长黎心底却打起鼓来,饶是他心智过人脸色也不禁有些发白,眼前的景象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古老的传说。 古老相传,真正的天神并非是说后天修成的神灵,而是指先于天地万物在混沌中化生的无上之神,生而铸就混沌不灭体,高万丈,顶天地,永生不死,万劫难灭,抬手摘星拿月,以信仰为食,受众生膜拜,生来就堪比圣人。 这颗巨人头颅若真属于一尊天神,那长黎三人恐怕真就危险了,即使是神秘莫测的幽黎洞天星阵,也未必能保护他们周全。 真正的天神纵然陨落,生机依旧不会绝灭,尸身毁天灭地的威严贯古通今,足以让神魔退避十万里。所幸这颗头颅尽管魔威惊天,却毫无生机,意识绝灭,似乎只是被星阵的气息吸引凭借本能追寻而来,没有展现出天神之力。 “吼!”偌大一片星域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魔吼,浩瀚陨星海生生被这股魔力生生吼散,清扫出一片万里方圆的绝域,无边魔气奔涌,铺天盖地而来,阻挡了五颗亮星的光芒,让长黎眼前骤然一暗。 魔啸惊天,整片星域的黑洞都在震颤,有些黑洞表面甚至裂开了缝隙,断断续续喷吐出几道暗淡的星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毁,连黑洞都可以毁灭的魔威,可谓是震古烁今,极为难得。 陨星毁灭,黑云盖天,浩大的场面仿佛无上真魔降临,突然的异变直引得星阵外图腾印记齐齐怒啸,不断扫出星光天幕,化为金光闪闪的符将幽黎洞天紧紧守护起来。 巨人头颅显然也被突然的异变惊动了,再无心去与星阵对峙,枯黄的乱发暴涨三万丈,探入无边魔云中,欲与真魔试比高。 “铮!”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冲出星海,激荡出无尽杀意,径直杀往漆黑的魔云。神剑早已腐朽的不成样子,剑刃残缺了三分之一,龟裂的剑身密布蛛网一样的裂痕,好像风一吹就会化为灰尘,不过就是这样一柄破剑,却身染神血,嗡鸣不断,以强者之姿加入了战团。 “轰!”一颗十里大小的陨星崩碎在光壁外,沉淀无尽岁月的岩石化为了齑粉,一枚炽热的星核凭空显化在星空。拳头大小的星核好像烧红的烙铁,火红的色彩娇艳欲滴,流转着岩浆一样的光辉,星核宛若通灵一般,轰鸣一声洞穿虚空,接引来一角先天阵图破入战场。 远方一个千里大小的黑洞迅速逼近,在靠近魔云时忽然喷涌出一道血泉,鲜红的泉水粗细足有三丈,环绕黑洞舞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最终化为一条头生龙角的血色蛟蛇,吐着蛇信追逐星核而去。 “刷……”一道璀璨如真金的神光斩裂枯寂的星空,从万里外极速划过陨星海洋,出现在长黎眼前。百里金光凌厉如刀锋,连黑洞都切得开,神威比之巨人头颅丝毫不弱,一只金色巨鸟的尸体掠过星空,消失在无边魔云中; “三足金乌!”长黎神色有些呆滞,从最初的震撼,到现在渐渐麻木,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古老的神话世界,光怪陆离的画面接连出现在眼前,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在这片毁灭的星域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万里魔云覆压星空,厚重的黑暗阻挡了长黎的视线,让他难以明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仅仅是透过魔云与暗金光幕传递过来的神力波动,就让有星阵守护的幽黎洞天差点崩碎。那儿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大战,诸多堪比天神的强者在逝去万古岁月后,战火依旧没有平息,恐怖的征伐一直延续到了现世。 “诸神大战,血染星空,纵然相隔万古战火也没平息。昔日的天神之战造就了这片可怕的星空古战场吗?”长黎暗自思索道。 古老相传,神州大地孕育天地生灵,作为众生母地有奇异的力量守护,这种力量对至强者有着极强的压制,让苍茫大地始终难以被彻底毁灭。因此真正的强者之战都是在星空,星空古战场,堪称神魔的坟墓,纵然是圣人喋血,也不算奇异之事。 魔云里的景象太过骇人,长黎双目神光湛湛,全力施展出天眼神通,也仅仅是勉强捕捉到了一两个模糊的画面。众生寂灭,星河崩碎,过去与现世交织在了一起,辽阔的一片星域一毁再毁,无尽星辰被打成碎片,混乱得场景好像天地大破灭,灭绝一切希望, “长黎,星阵外发生了什么事?”瑕仙子身披星光,悄然降临在长黎身旁,明眸闪动,绝世仙颜同样充满了震撼。她与星阵相合,从修行中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 “破碎的星空,属于诸神的古战场……那片魔云中正在上演万古延续至今的天神之战!是你催动星阵到达了这片星域,难道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长黎反问道。 “你误会了,师尊在阵道上天赋过人,可这么多年以来也仅仅是参悟了部分星阵运转的规律,我们之所以能到达这儿,其实只是沿着星阵原本刻印的既定路线前行而已,师尊所说的大机缘究竟是什么,恐怕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瑕仙子叹息道,她对这座星阵的了解,并不会比长黎多多少。 幽黎洞天的星阵来历非常神秘,即使是亲手将其从远古遗迹中发掘重组起来的黎族老十八,苦心钻研半生,也没摸透这个星阵的真正作用。不过能修行至半神的人,天赋悟性自然无需置疑,他多年的努力也不算完全白费,根据古洞中遗留的蛛丝马迹,推演出最近星阵会有变化,所以让瑕伺机去收取,却没想到来到了这片星域。 “咦,你修为进境好快!”长黎目光落在瑕身上,神色略有几分惊讶,石洞内一杯仙酒,却让她短短时间在九宫秘境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不得不说瑕仙子天赋过人。 “仙酒固然神妙,不过在修为进境上不会有太大帮助,我能再做突破,更大的原因是星阵的缘故。”瑕对长黎也没有什么隐瞒,坦然道,“自星阵运转以来,我一直与它心神相合,接受了星辰之力的洗礼,其中也包括一些大道感悟,这才迅速踏上另一个台阶,若是单纯依靠天才地宝,绝不会有那么容易。” “大道无疆,长路漫漫,至强也许寂寞,永无尽头更说不上究竟是幸运或不幸运。一人功成或许会万万骨枯,所幸前路始终未曾断绝,古人早已在前方留下了无数丰碑,总能让后人于绝望中看到新的希望。”长黎仰望星空遗留万古的天神大战,怔怔出神道。 ------------ 第七章 星阵镇妖魂 魔云涌动,星海如潮,震古烁今的天神大战,在死寂的陨星海洋中延续了千万年,永恒如一,难以终结。天神的境界难以仰望,这等程度的战者,天难灭地难葬,纵然早已身死化道无尽岁月,不灭的战意却始终不曾消散,一缕足以斩灭神灵,凌厉而可怕。 “这种级别的战斗比之天威更要恐怖,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还是尽量远离为好。你能否催动星阵离开这片星域?”长黎叹息一声,心生了退意,开口询问瑕仙子道。 “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这座星阵究竟为何而建,我根本不清楚,从我们开启它自离开神州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不由我来掌控。”瑕仙子轻轻摇头,陷入眼前的困境,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天神大战撼动了整片星域,幽黎洞天虽然没有被直接被卷入魔云战场,不过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守护星阵金光大盛,暗金色光壁一直扩张到了十丈厚,才堪堪抵御住毁灭性的大道法则余波的侵袭。 这片破灭的星域堪称禁忌领域,游离于浩瀚的星空外,由于有一群至强战者遗留的战意存在,纵然是神灵也难涉足,若非幽黎洞天那座神秘星阵的缘故,长黎这样的九宫修者恐怕早就形神俱灭了。 万里魔云蠕动向前,大片星海崩溃毁灭,魔云所经过的地方全部重新演化为混沌,沸腾不止,激荡出毁灭性的神则。所幸这片星域足够大,万里之遥等若大荒一隅,才没有在过去的岁月中彻底化为混沌消失。 天神大道的余波撼动了星阵,青峰石洞摇摇欲坠,姬芙也难以再入定修行,醒转的刹那,险些被幽黎洞天内弥漫的厚重威压震碎神识。长黎三人中只有她的修为没有突破到九宫,神识自然最为微弱,一不小心就会被星海中遗留的战意灭杀神魂。 长黎脸色一变,敏锐的灵觉让她及时察觉到了姬芙的尴尬处境,急忙闪身赶回石洞,看到瘫软在地面的姬芙,他念动神道劫经与圣魂战经,以自己的神念帮她稳定心神,驱逐了那股笼罩在她心头的窒息威严。 “谢谢你,长黎大哥。”姬芙紧紧依偎着长黎的肩膀,脸色苍白如纸,娇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虽然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感觉,始终让她有些心有余悸。 “不要说这些话。若不是我连累你,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相信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闯出去的。”长黎以他的神念来守护姬芙的识海,两人神念相融,等若**相对,很容易就能探查到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禁让长黎皱起了眉头。 “姬芙姐姐,你没事吧?”瑕紧随长黎身后出现在姬芙身边,关切地问道; 。黎族老十八忙于修行,要么是在闭关要么就是外出游历,瑕仙子常年独自居住在幽黎洞天,很少与外人接触,这段时间遇到了姬芙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两人相处的很好。 “谢谢!我没事。”姬芙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无比诧异地打量着颤动的石壁,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修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长黎看出了姬芙的疑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他看到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毕竟三人现在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真出了什么变故,谁也难逃厄运,同舟共济才是唯一的出路。 “瑕妹妹可知道你师尊是如何寻找到这座星阵的?我们想要活着离开这片星域,幽黎洞天是唯一的希望,不过前提是我们必须对它足够了解,找到驾驭它的方法。”姬芙思索良久,开口提议道。 “师尊曾说过,他当年之所以找到这个遗迹,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他年轻时纵横大荒千万里,在一个古墓中找到了一块刻着神秘阵法的石碑,很是玄奥,他本来只是想仿照石碑上的道痕开创几座杀阵,谁成想阴差阳错下却被传送到了这座石洞中,从而发现了这个洞天福地。我猜测星阵图大约就是那块石碑了,只是不知师尊将它放在了什么地方,我们仔细寻找一下,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瑕仙子轻抚秀发,缓缓说道。 “唉!即使真是如此,可以那个老家伙谨慎的性格,绝不会将足以动摇自己老本的东西放在别人能找到的地方,我们根本没什么机会。”长黎叹息道,他对人老成精的老十八格外忌惮。 “不过我们始终得去尝试一下,这座石洞本是星阵的阵眼,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是师尊也不曾完全探索完。”瑕仙子明眸中有神光闪动,难得地没有去计较长黎称呼师尊为老家伙。 三人商讨良久,最终都觉得这座石洞或许隐藏着一线生机,长黎全力施展开近日所学,一重接一重破开黎族老十八布下的封印,而这次瑕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主动参与了进来,一边以毕生所学指点长黎,另一边开始亲手以更快的速度破解封印。 “咔咔……”金石崩裂的声音动人心神,一重重光幕崩裂,紧随其后的就是各种色彩的光芒,在颤动的石洞内不时亮起,天才地宝的神光流转在眼前,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朱羽神药!” “道荒魂经!” “狴犴神骨!” “赤星真铁!” …… “原来这老家伙是大土豪呀!”长黎挖宝挖的心惊肉跳,万万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多的传说中的神物。 黎族老十八的收藏实在太丰富了,神药古经,至宝玄兵,无所不有,堪比一个大族的宝库,这些东西随便流落出去一两件,足以让半神眼红,打到头破血流,而在这座石洞中隐藏的位置却远远还不算隐秘,那石洞最深处究竟会有什么?三人顶着剧烈地震发掘宝藏,越找越是兴奋,差点都忘了初衷。 事实上,不仅长黎心神激荡,就连瑕仙子宇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绯红,显然是挖掘出来的东西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年龄不足二十,与半神动辄百岁的年龄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自然不太了解师尊的过去,以前只知师尊在半神中也算富有,只是没想到能富有到这种程度。 “吼!”万里魔云中忽然再次传来一声惊天魔啸,恐怖的音波洞穿星阵,清晰地落在众人耳边,好像恶鬼在磨牙,尖锐而凄厉,明明相隔千里星空却像就在耳边一样,慑人心神。 “啊!”长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他发掘宝藏的同时也在以神念守护姬芙,猝不及防之下灵台如遭雷击,识海差点崩裂。 “长黎大哥,你没事吧?”姬芙在长黎的守护之下,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只是这点震动和长黎相比,却算不得什么。 “咳……放心,没什么事。”长黎咳出一口血,抬手摄来一株白色神药,一口吞入腹中。这是凝练神魂的神药,万金难求,可以炼成珍贵的丹药,妙用无穷,老十八一直都没舍得用,只是长黎没那个心思费神去炼药了,直接吞食掉用来修复神魂。 “你们小心,星阵要撑不住了!”瑕仙子身披星衣,银色光辉流转,仿佛与星光朦胧的石洞融为了一体。她有星光守护,百邪不侵,所以才能无恙。 石洞剧烈晃动,大块碎石簌簌坠落,十里青峰塌陷了小半,放养在幽黎洞天的灵兽瞬间神魂毁灭。浩大的星阵嗡鸣不止,众人脚下亮起一层朦胧的星光,模糊的符文游离在坚硬的岩石中,凝结成一片光阵,迅速定住了晃动不止的石洞。 “石洞要塌陷了,快点离开。”长黎在神药的滋润下,灵台的裂痕迅速愈合,仅仅几个呼吸间伤势尽愈。他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石洞,也顾不得去捡遍地瑰宝,拉起姬芙极速奔向洞外,瑕仙子也紧随其后,匆忙离开了石洞。 “轰!”三人前脚堪堪踏出,石洞就轰然塌陷,无数瑰宝被掩埋在了废墟中,让长黎不胜唏嘘,不停懊恼没有早点将那些宝藏带出来。 “啊!完了,我的宝藏,我的古经,我的神兵……”长黎呆呆地望着石洞废墟,絮絮叨叨个不停,后悔的只想用头来撞地。 “你知足吧,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难得了!”姬芙安慰他道。 浩瀚星空,魔云咆哮,延续无尽岁月的天神大战还在继续,天神纵然身死,不灭的战意依旧永恒存在,难以磨灭。 “嗖!”坍塌的古洞深处依旧在震颤不止,终于在一声刺耳的嗡鸣后,一道黑光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如流星般划过天空,洞穿暗金光壁的阻拦,飞入了沸腾的魔云中。 “那是什么?”瑕仙子疑惑道,因为黑光离去的瞬间,整个幽黎洞天停止了震颤,星阵所承受的压力骤减,好像方才正是在镇压那个东西一般。 “好像是一块染血的黑布,还有些许碎骨……不行,看不清了!我在那块布上感应到了让人颤栗的妖气,比之天神头颅也不遑多让。”长黎双目刺痛,泪水长流,他以天眼神通匆匆看到了黑光里的一个模糊画面,就再难窥视分毫。 “难道星阵镇压了一位天神级别的妖圣之魂?”瑕仙子蓝裙舞动,绝世玉颜上却笼罩了一片阴云,若真是星阵镇压的妖圣逃脱,他会不会出手毁灭镇压自己无尽岁月的幽黎洞天?强烈的危机感让三人坐立难安。 ------------ 第八章 妖圣战星海 “轰隆隆!”陨星之海的天神大战渐至高氵朝,万里魔云覆压天宇,好像一团活物般极速蠕动,疯狂吞噬海量的星辰,让万物重归混沌,毁灭性的神则打破永恒,天地大道为之逆乱。 “嗖!”幽黎洞天飞出的黑色流光冲破星海,径直飞向天神战场。 黑色流光宛若穿云之箭,将厚重的魔云撕开一道百里宽的大缝,无尽魔焰腾空而起,如同一座太古魔渊重临人世,恐怖的神则传出十万里,击碎星空打出一条混沌天路。黑色流光定住天宇,化为一张七尺长的破布,拂逆着无尽神则冲击,一点点飘向魔云中央,就像是一面洪荒大旗,在混沌罡风中猎猎作响。 “这块黑布究竟是什么来历?星阵真是用来镇压它的吗?”长黎很怀疑,因为破布主动替星阵抵住了铺天盖地冲击而来的神则,并不愿星阵毁灭于此,它与星阵之间的关系恐怕另有隐情。 “哗啦啦……”黑布轻振,一道道魔纹如水波般流动,一道凝炼到极致的黑芒浮现在黑布身后,插天而耸,状若天剑,凌厉的锋芒威震寰宇,力压大道。 黑芒一斩而落,生生将万里魔云劈为两半,透过魔云中央裂开的那道大缝,长黎三人依稀看到天神头颅、断裂的古剑、金乌神尸以及血泉舞动大道神则,疯狂攻击破布,铁了心要阻止它进入魔云战场。 战火纷乱,所幸星阵终于从天神战场解脱了出来,十丈厚的暗金色光壁迅速收缩,游离在外的图腾印记纷纷回归,重新安静下来。青峰虽然坍塌的不成样子,不过星阵无恙,阵图依旧完整,金色的星光波动不止,催动幽黎洞天迅速远离这片恐怖的战场; “星阵好像可以运转了,它正在飞向那儿!”瑕仙子周身星光迷蒙,纤纤玉指遥指头顶那颗大如银盘的亮星,惊讶地说道。她心神与星阵相合,可以感应到星阵的部分运转规律。 “星阵从开启到现在,无论行至何处,始终能看到夜空中有五颗亮星,这本就是一件怪异的事情了。而巧合的是,这片毁灭的星域中,也只有五颗星辰是完整的,能在天神大战中幸免于难不被毁灭,那里必然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或许与星阵有关也说不定。”长黎缓缓道。他心有预感,或许到了那里才能解开心头的些许疑云,很可能会见证一段消逝的神话传说。 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星域,浩瀚无垠,本应有无数的星辰,只可惜在无尽岁月前一战尽毁,整片星空彻底化为枯寂的死域。十里幽黎洞天,好像一叶孤舟漂泊在茫茫星海,无助而绝望,星阵在摆脱了天神杀念的纠缠之后,迅速化为一道金色的流光,远离天神战场而去。 金光飞逝,极速飞升,可古怪的是,无论幽黎洞天飞得有多快,长黎三人始终都能清晰地看到身后的天神战场,那片魔云好像与他们同步前行,如影随形,难以摆脱,浩荡的神则不时冲破黑布的阻隔,落在金色光幕上,湮灭一缕灿烂的星光。 “哗啦啦……”漆黑的破布在万里魔云中招展,古老的魔纹流转出奇异的光辉,仿佛一面招魂幡矗立在天宇上,重聚散落在天地间的神魂。几滴妖艳的血迹化为一片沸腾血海,填满了魔云间裂开的深渊沟壑,白森森的碎骨浮出血海,通体流动着鲜红的光晕,似乎要再生出新鲜的血肉。 黑布以一敌众,硬是击退了几道天神级的战意,凝重而磅礴的威压迅速在整片星域蔓延开来,天地间好像有一尊妖圣在复苏。强盛的妖气盖过了大道气机,一股意念扫过幽黎洞天,星阵嗡鸣,古老的梵唱响彻四方,坍塌的石洞废墟颤动不止,星阵里无数金色光点浮空而出,充满灵性,好像活物一般迅速游动,无尽金色光点腾空而起,突破光壁的束缚,落入滚滚血海。 “哗啦啦……”黑布的影子越发模糊了,它周围的天地秩序彻底逆乱,一片朦胧的小世界贯通古今未来,宇宙洪荒,重聚散落在天地间的金色光点。沸腾的血海孕育无尽生机,金色的光点铺天盖地飞来,如同暴雨簌簌洒落,落在神秘玄奥的魔纹间,一堆碎骨在精血的滋润下缓缓蠕动,好像真要死而复生一般。 “轰!”巨人头颅化为一颗星辰,不断撞击血海,空洞的右眼激射出毁灭性的黑光,吞噬万灵,疯狂与黑布争夺金色光点。破碎的断剑杀意冲天,凶煞之气斩断时间长河,想要将血海截断。而血泉化成的蛟蛇则更是直接,依仗本源最为接近,沐浴在血海中直接吞噬它的精气。 “嗵!”天宇破碎,遥远的高天上忽然坠落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沉入血海之中,血海妖艳的鲜红瞬间又浓郁了几分。金色光点汇聚成一片小湖,在黑布上凝聚出一道似真似幻的魂影,如风似烟,轻轻舞动。 一颗头颅冲破封印,从神州大地飞入星空,跨域星域阻隔,转瞬即至。随后,又有几块破碎的肢体先后打破混沌而来,沉入沸腾血海中,白森森的碎骨同样重生出了新鲜的血肉,在血海上空崩碎的刹那又迅速重组,残破的肢体吞噬了庞大的血精,浴血重生,纷纷浮出血海,依附着再生的碎骨重组出一具完整的身体。 万里魔云极致收敛,最终化为一道印记落在黑布上,像是一朵小小的云彩,密布重重叠叠的神秘魔纹; 。血海澎湃,无尽血气倒卷而回,如同百川归海,全部融入那具新生的身体,黑色破布落下云头,轻轻裹在那人身上。最后,屹立于星海中的虚幻魂影,也冲入了那具身体,圣魂归体,一个有乱天动地威能的无上妖圣再生了! 神则破空,混沌澎湃,一道人影平静地伫立于星空,独对天神头颅、金乌神尸以及血泉蛟蛇等几大凶物,凛然战意睥睨天下,以一己之力镇压万道,让破碎的星空陷入可怕的死寂。 妖圣身披残破裹尸布,在金色的星空下猎猎作响,黑发垂肩而落,周身没有一丝光华,返璞归真的气质让他显得与普通人无异,唯一怪异的是,无论长黎如何努力,始终难以看清他的真容。 “一个未死的妖圣?”长黎感觉浑身冰冷,妖圣的威严没有人可以抵挡。 尽管相隔遥远一片星空,可浩瀚圣威还是重重压在他的心头,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举步维艰,好像面对天威一般,身体彻底失去了掌控,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中的感觉让长黎深感自身的渺小,难以去反抗那个人的意志分毫。 “轰!”妖圣抬手打出一道神则,一道似虚似实的大道之痕如海啸般极速涌向四方,恐怖的波动席卷宇宙八荒,大道在颤鸣,整片星域顿时一暗,天地好像要沉沦了。 灿烂的星河以妖圣为中心迅速崩碎,无尽星辰重演混沌,堪比星辰的巨人头颅被震飞十万里,空洞的右眼眶差点被打碎,破碎的白骨缝溢出无尽魔焰,将大片陨星烧成灰烬。 “轰!”一股巨力遥遥轰在星阵上,在浩荡的神则未波动到这里之前,将它打入了一个龟裂的星空大缝,在逆乱的时空缝隙中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飞逝向星空的边缘。 “嗡嗡……”毁天灭地的神则继续扩散,大道之力席卷宇宙洪荒,一尊复生的妖圣出手,久违的圣战让枯寂无尽岁月的星空再次沸腾了。 血泉蛟蛇双目猩红,庞大的身躯上血气蒸腾,不受控制地涌向妖圣干枯的身体。蛟蛇凶戾地喷吐着蛇信,在混沌法则演化的天地中痛苦地翻滚着,一双龙角射出血色闪电,竭力抵抗被吞噬的命运,只可惜收效甚微,在活着的妖圣面前,它的抵抗是如此的软弱无力,短短几个呼吸就被摄走了小半精血。 “啾!”金乌神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赤金色羽翼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道火烧身,万物俱焚,这种圣火难以扑灭,对处于死灵状态的金乌有着巨大的杀伤力,让它难以忍受。 “铮……”古剑铿鸣,激荡出通天动地的杀意,想要打破混沌冲出这片星域。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它虽然是一位圣者遗留的圣兵,可以短暂地发挥出圣级战力,可惜毕竟只是兵刃,在真正的妖圣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无力,妖圣大手探入虚空,古剑就被硬生生凭空摄来,牢牢抓在手中,被无上圣威镇压得难动分毫。 “轰!”天神头颅自毁右目,崩裂的己身最大的杀器,焚毁积聚无尽岁月的神力,在浩荡的神则中打开一道千里长的黑洞,钻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金乌神尸自斩金翅,以神火打开混沌古路,逃之夭夭。血泉蛟蛇见识不免,自毁星核,留下一半血水精华,也诡异地消失在这片星空。 圣级大战落幕,沸腾的星海终于平静了下来,妖圣手持圣者古剑静立于虚空,空洞的眼神失神地凝望着这片破碎的星域,神念却穿越星空阻隔,飞向相隔无尽远的神州大地。 ------------ 第九章 银月新世界 “圣者,天难葬,地难埋,生死不入轮回。圣者,修己身,悟大道,拔人世于苦难。圣者,感天命,传至理,护佑大道永昌……”尽管这些都是古老的传说,虚无缥缈,难以追寻,不过“圣”之一字,却永远沉甸甸地压在众生心头,让世人永生膜拜,比之一族图腾更为尊崇。 圣者,乃万千生灵之信仰所在,或许不会有图腾活的久远,不过每一尊都必然有不凡的传奇。一尊活着的妖圣,谁也不知道会有多么恐怖,毕竟神战后的七千年,是一段太过久远的岁月,仙神之路都已断绝,圣者在更早之前就不显于凡尘人世,演变至今,“圣者”反而更像是一段虚无缥缈的神话,渐渐失落于世俗众生认知之外。 神州大地圣路断绝,凡人不知“圣”,而长黎曾被战圣印记借体推演天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州巨变七千年的事实,所以一直心存疑虑,神州大地是否还有真正的圣者存世,不过今日在这片毁灭的星域中看到的景象,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他有幸亲眼见到了一尊由死即生的妖圣,堪称逆天。 妖圣圣威盖世,纵然只是刚刚复生,就以一己之力完胜同级别的几大圣物神尸,无上战力傲视古今,大道神通力压诸天,鲜有人及,绝对是天地间有数的强者,只可惜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幽黎洞天被妖圣打入了黑洞裂缝瞬间,长黎三人顿时陷入了一种极为奇异的状态,神识感知中一切都消失了,甚至包括他们的身体,就好像是游荡在人间的无助幽灵,难以感应到自我的存在。 这儿是一片混沌未知的领域,大道痕迹模糊,时空秩序逆乱,三人似懵懂似清醒,死寂的黑暗永无止尽,宇宙边荒的风声不断冲击暗金色壁障,发出让人牙酸的磨擦,刺激着他们仅存的一点灵识; 。或许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弹指,或许也是千百年的永恒岁月,当金色星光再一次点亮众人的视野时,三人同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终于逃出黑洞了,我们可以回神州了吗?”姬芙脸色苍白,对刚刚经历的一切还是心有余悸,穿梭在黑洞中的感觉,真的像是亲身体验了一次死亡一样,无助与懵懂的感觉与鬼灵无异。 “不!还是在这片星域。”长黎叹息一声,指着头顶那轮硕大的银月道,“我们并没有踏上归程,星阵还是在靠近星域中央那颗星辰,瑕,你能感知到终点在哪里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从踏入这片星域的那一刻,一切都失去了掌控,我们的前路只能由星阵的意志决定。”瑕仙子摇摇头,歉然答道。毕竟是她将长黎两人带入了这个生死难料的旅程,虽然初衷只是留住长黎,不过陷入如今这个窘境,多少让她心里有些过不去。 “哈哈……先不要急着绝望,无论身在何种处境,人应先竭尽所能,然后再听天由命。更何况我们也未必会死,这座星阵明显是圣者留下来的东西,跟随它既定的路线前行,我们或许会获得一场旷世机缘,直接白日飞升成仙,也并非没有可能。”长黎淡然一笑,带着几分玩笑语气道。 长黎生的莫名其妙,对死从来没有太多恐惧,眼下这个处境,再去责怪瑕于事无补,他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子,理所应当给瑕与姬芙一些信心。 “谢谢你们。”瑕仙子冰雪聪明,自然明白长黎的意思,很是真诚地道, 金色的“月光”照耀着遍布陨星的残破星空,无尽流星如雨点般划过天际,绽放出最为绚烂的烟花。幽黎洞天穿梭了一座黑洞,不过依旧在这片星域中,只是距离方才的位置已经不知有多少万里了,远离了那片圣者战场。 这片毁灭的星域遍布危机,尽管没有了圣者遗战的威胁,巨星塌陷的黑洞还是不时就能见到,扭曲的黑洞领域,混沌罡风肆虐,茫茫如海的陨星碎片不断被吞噬,大片流星雨在三人眼前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星光也难以幸免,不可谓不恐怖。 “轰!”巨响惊天,长黎眼前忽然一暗,一处星光难以照耀到的黑暗地域里意外地蹦出一块百里大小陨星碎片,狠狠撞在暗金光幕上,顿时让神秘的星阵一阵震颤,激荡起漫天火花。 “嗡……”暗金色光壁神芒冲天,金色符文流转不断,颤鸣的星阵将幽黎洞天照耀的恍如白昼。漫天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枯寂的星域,如雨点拍打着暗金色的光壁,激溅出璀璨的光华,十里青峰孤独地穿行于无尽陨星光雨中,以星光粉碎万般阻挡,向星阵中央那轮最亮的“月亮”极速前行。 这片毁灭无尽岁月的星域,埋葬了天大的隐秘,长黎三人屹立于青峰之巅,在幽黎洞天前行的路上,看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场景。凶兽神尸,圣兵残骸,万灵凶煞……无所不有,这些都是世间可遇不可求的修行神材,若是传扬到神州大地,必然会掀起大片波澜,让万族强者心动不已。 半颗枯黄的陨星悠悠划过一道弧线,掠过幽黎洞天旁边,长黎定睛看向这块长近千里的星辰碎片,心头不禁大为震动。 这是一颗极为特殊的星辰,古老的城池在无尽岁月前坍塌成废墟,掩埋在无尽黄沙中,斑斑点点的遗迹模糊得近乎彻底归于尘土,累累白骨汇聚成海,风化成骨粉飞扬在破碎的星辰上,触目尽心; 。毫无疑问,这本是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却在天神大战中被一刀斩裂,所有的生灵瞬间被收割,无尽的死怨之气缭绕整颗陨星,永不消散,永恒飘荡在这片陨星海洋。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颗陨星上发生的事情并非唯一,幽黎洞天越往前行,越能看到更多的文明遗迹,这些曾孕育生命的星辰毁灭之后,万灵魂怨聚集到一起,演化出了极为恐怖的凶灵恶煞,凄厉的鬼啸摄魂催神,绝对是可以让神灵退避三舍的邪灵。 星阵呼啸,流转的星光在陨星海洋中强行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幽黎洞天的速度堪比流光,达到了一个极致,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在星海中前行了近一个月,最终才降临目的地。 这片星域是一个圣级古战场,所有的星辰都在无尽岁月前的强者激战中被打碎了,只有四方边荒与中央的一颗星辰还算完整,而星阵的目的地,正是星空中央最为耀眼的那颗星辰。 幽黎洞天在一声轰然巨响之后,落在了一座环形山巅,结束了这段星空旅程。长黎钻出临时栖身的小木屋,抬头一看脸色不禁一变,守护星阵的暗金色光壁不知何时变得稀薄的如同一层纸,淡淡的光辉好像清水一样,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星阵可是长黎三人唯一的依仗,这一个月的时间,三人从坍塌的石洞内挖出了大量有关阵道的典籍,认真钻研,而瑕也毫无保留,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倾囊说出,所以长黎对这座星阵早已不像之前那样一无所知。 长黎巡视一圈,很是谨慎地检查了一下星阵各处,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值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刚刚降临的这片新天地。 天空被一层厚重的阴云覆盖,看不到宇宙星河,有的只是一片永无边际黑色夜幕,不过这并不影响长黎的视线。他从山巅俯视而下,发现这片浩渺大地始终笼罩在一层银色的光辉中,远方的一切纵然相隔百里也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颗冰冷的星辰像是会自主发光,本应沉沦在永恒黑暗的大地却透发出迷人的色彩,很是奇异。 这是一个寂静的世界,无边无垠,皎洁光亮,虽然美丽却生机绝灭,不要说活着的生灵,甚至半点绿色的植被都看不到,荒芜的大地上只有如蛛网般连绵纵横的群山深壑。 长黎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暗金光壁,没想到手掌真的穿越了淡薄如水的星光,碰触到了光幕外的冷风。长黎没有去打扰还在修行的瑕与姬芙,孤身一人缓缓走出光幕,踏上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长黎前脚迈出幽黎洞天,顿时感应到了极为恐怖大道法则迎面扑来,浩瀚伟力如山岳般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有些举步维艰。这里的大道压制非常厉害,以长黎九宫境界的修为,不要说是御空飞行,就是想要催生剑气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身前身后两个世界,他能展现出的修为天差地远。 越是凶险的死地绝地大道压制越是强盛,这是所有修者都知晓的常识,单单从长黎承受的大道之力来判断,这颗星辰上必然有许多危险,不过长黎没有畏惧,还是毅然决然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银色的世界非常寂静,除了长黎的心跳与脚步,再没有任何杂音,脚下干硬的土地早已石化了大半,生机绝灭,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一阵清风划过枯寂的大地,了然无痕,却让长黎感觉到了一丝发自心底寒意。 ------------ 第十章 魔土黑石碑 这是一颗可以孕育出生命的星辰,无比浩渺,至少有千万里疆域,苍茫的大地上有空气,有风华的植被,也有干涸的河流,唯一的缺陷就是灵气稀薄的令人发指,以长黎过人的灵觉都很难感应到,其余半神以下的修者想要在此修行无异于痴人说梦。 幽黎洞天降临的这座环形山足有千丈高,呈锥形矗立于群山中,在方圆五百里鹤立鸡群,可以俯视周围的一切。环形山是一座坚硬的石山,光秃秃的山岩银光熠熠,冷若寒冰。整座山体远观完整,细看却表面破碎如蛛网,山岩间崩裂开了无数道漆黑的裂痕,纵横交织的深谷在四方均有分布,若想下山难以绕行。 这座环形山占地很广,庞大的岩石山体透发着闪闪银光,断壁陡峭,山崖高耸,大大小小的裂谷非常之多。长黎的真实修为在这儿难以展现,在这座巍峨高山面前他与普通人没两样,若非幽黎洞天直接降临在了山顶,想要攀登到峰顶一窥此地全貌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银光迷蒙的古老世界一望无垠,宁静中散发着一股异样的窒息,长黎一眼望去,唯有在遥远的山脚下看到了一团晶莹的碧绿,与银装素裹的大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一团碧绿的火焰在跳动,明艳动人,遥遥传递来一股摄人心神的力量,让他不自觉沉迷在其中。 长黎试探着在山巅迈出几步,以劫经封闭精气神三元外溢,以战经凝炼神识守护识海,然后以天生的灵觉来感应这片世界的大道规则,想要尽快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至少面对危机要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模糊的大道规则实化为冥冥之中的奇异力量,作用于长黎的身体,看似无迹可寻,实则有着独特的规律,可以尝试着去适应与运用,这就是所谓的悟道。虽然九宫境界的修士仅仅是能浅显地碰触到这种规则,难以真正掌控,不过这对长黎而言已经足够了。长黎的确天资过人,仅仅片刻的时间,就从开始的举步维艰到现在能勉强行走,之后很快又学会了奔跑,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世界。 “整片星域都毁灭于诸圣大战,为何唯有这颗星辰例外?天空有阴云遮蔽,地底自发银光,灵气枯竭,枯寂的大地上曾有生机却无生灵,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还有山脚那团碧绿的火焰,相距这么远就能撼动我的心神,绝对不是寻常之物。”长黎深吸一口冷气,压下心底强烈的不安,像一个普通人般攀沿着密布裂痕的山岩,一点点爬下环形山,目标直指那团奇异的“绿火”。 山岩嶙峋,深壑遍布,银光闪闪的山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深不见底裂缝底下像是镇封着幽冥魔土,一缕缕淡淡的黑气不断渗出地底,无比阴寒,却不是长黎熟悉的死气,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这种黑气不是凶煞魔气,也不是枯寂的大地积淀的死气,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长黎停住了脚步,拿出断剑凿开一道石缝,将一缕明灭不定的黑气拘禁到手中,仔细感应它的气息。 淡淡的黑气轻如云烟,在长黎手心缓缓飞舞。黑气触手冰凉,没有一丝灵蕴,既不会像魔气那样侵蚀神识,也不像死气那样急欲吞噬生机,反而像是最为普通的空气,平静如常,没有展现出任何异样。长黎尝试着用真元去刺激它,激发黑气的反噬,可惜任他如何努力,黑气始终没有变化,一番功夫全部白费,没有任何收获。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黑气?黎族老十八收藏的典籍中也没有相关的记载,难道这里真的是一片神州先圣都从未踏足过的新天地?算了,还是先下山去看看那团绿火是什么东西吧。”长黎的直觉告诉他这种黑气绝非寻常,可惜他却弄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唯有将这个疑问暂时搁置下来,先去寻找更为重要的线索。 环形山四周遍布陡峭的山崖深谷,两崖之间常常看似很近,真正穿行起来实则非常遥远,长黎拖动沉重的身体在石壁间行走的非常艰难,所幸他知晓轻重,并没有心急乱来,这才未酿成大祸。 长黎历经最初的步履蹒跚后,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大道压制,迟钝的肢体在一点点复苏,身手也像长臂猿一般敏捷起来,他迅速在高耸的岩壁间腾跃挪移,速度越行越快。自信心极度膨胀之下,他心底一横,壮着胆子闪身跃下一座十丈高崖,顿时剧烈的轰鸣撼动了幽寂的石谷。 “砰!”长黎像是一块十万斤巨石凌空坠落,狠狠地砸落在坚硬的岩石谷底,空旷的石谷中被砸出一个深坑,纷飞的碎石激射出百丈,击打在岩壁上发出清晰的破空之音,力道很是恐怖。 “咔嚓……”长黎周身骨节剧痛,尤其是没入地底三尺的双膝,险些真的折断,这一跃看似潇洒,却也让他吃足了苦头,沉重的大道之力压在肩头,空有九宫修为却难以御空飞行,方才跃下的山崖若是更高一点,真有摔死的可能。 “灵气枯竭,大道迫人,真是一个恐怖的世界!在这儿若是没有半神级的修为,想要生存下去实在是太艰难了。”长黎再不敢大意,艰难地从岩石坑中拔出双腿,吞服下一粒火红的丹药,盘膝坐下来休息片刻,迅速以真元修复受损的骨骼经脉; 石洞坍塌后,黎族老十八的收藏统统被掩埋在了废墟底下,阵法有损,其中大多数的禁制封印毁于一旦,长黎这一个月以来轻轻松松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其中的一些瑰宝级灵药自然沦为了他疗伤与修行的消耗。虽然这种举动让风姿绝世的瑕仙子看得脸色发绿,直喊暴殄天物,可惜这些都不在长黎考虑的范围。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可供汲取,每一点真元都很珍贵,而长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前路之上必然会有很大的危机,自身必须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才有可能走得更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长黎确认身体彻底复原,这才开始再次前行。 有了之前的教训,长黎再不敢大步腾跃,他不断将断剑刺入陡峭的岩壁,在天堑中硬是开凿出一条险路,老老实实地一点点往山下攀爬,虽然缓慢但很安全,让他可以保留足够的体力去应可能出现的异变。 枯寂的世界窒息般安静,失去生机的土壤在无尽岁月前早已石化,银色的光辉将岩石山壁掩映的如同冰天雪地,美丽而妖异,长黎接连翻越三座山谷,终于看到了除却山岩之外的一些东西。 一块七丈高的石碑孤独地矗立于石谷中央,周围百丈范围的地面一片漆黑,低沉的色彩与闪耀银光的整片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它显得更为引人注目,就像是仙境净土中孕生了一方幽冥鬼域,恐怖异常。 长黎先是以神念仔细查探一番,并没有感应到石碑上有危险的气息传来,这才小心地步入黑土领域,一点点走向石碑。 黑色的土地与岩石没有区别,踏上去干硬而冰冷,像是赤脚踩在结冻的河面一样,寒彻心扉。古老的石碑显得很陈旧,岩石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长黎纵然是施展天眼神通,也只能遥遥看到石碑上有刻印的魔纹,亦或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只可惜碑文实在太过久远,模糊的难以再识辨。 “咦!吞噬神念……这是一座魔碑吗?”长黎试图以神念来复原碑文,可无形的神念扫到石碑的瞬间,顿时像是泥牛入海,识海中感知的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无比惊异。 这块石碑是长黎在这个枯寂的世界见到的唯一一个文明生灵留下的遗迹,若是能参悟它上面的文字与魔纹,或许就可以得知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只可惜长黎的努力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片黑土与其他地方的气息虽然在感知中看似相同,实则有着很大区别的。 长黎明显感觉到,越靠近石碑,大道压制越是严重,迈入魔土五十丈,强悍的肉体就有些不堪重负,以他的修为最多只能在石碑八丈外止步,再往前行肉身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古老的石碑近在眼尺,在神念感知中却又像是远在天涯,视觉与神识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巨大反差,很奇异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让长黎有些不知所措。 “开!”长黎强忍着浩瀚的天威静立于石碑八丈外,双目神光湛湛,极力想要看清这座古怪的石碑上隐藏的真相。 魔碑吞噬神念,长黎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神识感知的方式,想要单纯地以肉眼来观察,可惜一切努力依旧是徒劳,石碑磨损的肉眼难以辨识,尤其是石碑表面三寸的地方,更是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朦胧而模糊,像是隔着一片世界,难以彻底望穿。 ------------ 第十一章 不朽玄天经 黑气流转,魔纹浮动,一片模糊而荒芜的世界环绕黑石碑若隐若现,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始终难以接近,像是独立于银色世界外而存在,玄奥神奇,神迹一词已经不足以来形容这种存在。 长黎双目泛起的金光越来越强盛,黑石碑不断在他眼中放大,天眼神通施展到极致,黑石碑从最初的七丈高渐渐攀升到十丈、百丈、千丈……磅礴大气,比之太古神山更为巍峨,苍凉厚重的视感近乎天威,难以抗拒,纵然只是矗立在天地间没有任何神力波动,也让长黎这个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心底一阵凛然,望而生畏,不由升起一丝退意。 “最后一次尝试,如若不行我就立刻离开。给我开啊!”长黎怒吼一声,双眼中两道金色神芒电射而出,飞速没入笼罩神秘世界的黑气中,天眼神通洞悉万物,极力想要探清黑云缭绕的世界里面的状况。 神念难以感知黑石碑的存在,但常常被修者舍弃的肉眼却可以直接看到黑石碑的影像,长黎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付出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天眼神通悉虚幻,察细微,黑石碑在长黎眼中每高大一分,黑气就要稀薄一些,他就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早已被岁月磨平的石碑再现昔日影像,纵横交织的魔纹不断浮出石碑表面,无数玄奥的道痕游离不定,如同一群活泼的游鱼,一闪而逝,难以捕捉。 道痕流转,瞬息即逝,黑色的魔纹在长黎眼中比之阳光还要耀眼,直看得他双目刺痛,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这一刻,除了石碑上明灭不定的道痕,长黎眼中再难容下其他,整个人好像着魔了一般,心神完全被那块石碑所吸引; 魔纹投映的影像游过长黎眼前,模糊的道痕宛若有灵性的活物,入眸生根,迅速开花结果,在长黎识海内凝为一道道神秘的印记,不朽的真意不觉间流转于心头,令长黎顿生一种别样的领悟。 长黎的识海彻底沸腾了,无尽印记交织为一角道图,嗡鸣的大道奥义如开天之音,响彻混沌迷蒙的九宫,不断在推演一种震古烁今的神通。来源于石碑的神秘印记在长黎九宫识海强行占据了一角天地,强大的本源气息隐隐与战经劫经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这是一部古经?一部堪比战经与劫经的神秘古经!”长黎眼神无比炽热,万万没想到在这片死寂的世界能看到一座铭刻古经的黑石碑,这绝对是足以传承万古的无量宝藏,任谁得知也难以平静。要知道,长黎所修习的战经与劫经,乃是两大王族立足之根本,是神州大地最为至高的修行经典之一,而这部古经竟然可与战经劫经争锋! “劫经与战经我都修习过,虽然并不完整,不过经义相通,若是其他卷我肯定有所感应。遍观神州万古,这种级别的古经其实并不多,魂经、心经、天经、梦经、鬼经、魔经、妖经、荒经……究竟是哪一部?”长黎心神大动,在幽黎洞天的这段时间,他阅读了大量的古籍经典,对于修行之事再不像之前那样懵懂,一无所知,自然深晓古经的价值。 流传于神州万族的至高古经,其开创者必然是在某一领域走到极致的至圣者,堪称屹立于大道绝巅的不朽丰碑,是后世修者永远只能去仰望的存在,修习这种经义,先天起点就远高于寻常修者,这也是王族子弟远强于同境界修者的原因。 长黎催动潜藏在眉心与双掌心的三片绿叶,金色的真元化为庞大的生气,流转于周天经脉间,勉力维持肉身不崩溃。石碑的影像越是高大,长黎身上承受的威压也越沉重,而且视觉的查探效率比之神念要弱上百倍,以他目前的修为而言,根本不可能将石碑上的道痕彻底看完。 “难道真要这么放弃?我……心有不甘啊!”长黎双目依旧金光炽热,嘴角却不觉溢出了一缕鲜血,颤抖的膝盖有些难以支撑沉重的身体,摇摇欲坠的身躯感觉随时会跪倒在石碑前。三片绿叶涌出的庞大生气越来越难以及时修复他的身体的损伤,再看下去真可能会形神俱灭,死在黑石碑前。 一部古经,绝对是天地间最为珍贵的神藏,其中阐述的大道奥义,纵然是圣者也有借鉴之处,虽然想完全得到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长黎没有理由轻易放弃,他修习的战经与劫经都是残卷,想要继续提升,就必须有相应的古经可供修习,否则前路将无比艰难。 “呼呼……”长黎还在固执地坚持,想要尽量多的铭记下更多的道痕,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风声,飘渺而悠远。他的双眼被黑石碑上的魔纹吸引,难以看到死寂的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一缕温暖的气流轻轻吹拂着他的发丝,让他紧绷的身体感觉舒服了许多。 “魔临万古阴阳断,圣道不朽玄天关!”一道苍凉的声音径直传入长黎识海,好像垂暮老人的遗言,模糊呢喃,又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相隔万古时空。 强者言即法则,一语改天换地,一种温润的神则逆乱天地大道,让枯寂的魔土复燃一缕生机,厚重的天地压制之力悄然消散。 长黎身上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整个人好像困龙归海,双目射出的金光顿时大盛; 。黑石碑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游离的道痕交织为大片阵图,极速流转在石碑表面,让长黎观摩的效率瞬间快了十倍。 “前辈是何人?还请出来一见。”长黎无比警惕,虽然这个意外的收获让他很开心,不过他并不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下一块馅饼,幸运降临的同时,也要有面对危机的准备。 “我……我是谁?你又是谁?悠悠太古,浮生一梦,谁又知晓谁是谁?”苍老的声音无比微弱,又显得有些迷茫,如同波动不定秋风一般,难以追寻究竟来自何方。 晦涩的神念似乎来自于黑石碑,却又像是相隔无尽远,让长黎难以捉摸透。 “唔!玄天碑……我是一尊君王!也是被神镇压万古的恶魂?哈哈……何为善,何为恶?世间善恶不明,大道沉沦不昌,我等被流放于此……”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与其说是讲给长黎听,更像是说给自己,以残存的神念来理清混乱的记忆。 苍老的神念波动再次沉寂了下去,身份不明老者以神则扭曲了百丈魔土的大道压制,黑云缭绕的奇异世界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长黎眼前。黑石碑上无尽魔纹浮动流转,只有道痕没有经文,不过这对于长黎而言已经足够了,不朽的真意在识海凝为实质印记,成为他日后演化神通的根本。 “黑石碑名为玄天碑……天地不朽,圣道至玄。此经名为不朽玄天经,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经?极端强大,堪称圣典啊!”长黎对于黑石碑上的经义有了一定理解后,心底彻底震惊了,他也曾想过这部古经的不凡,却怎么也没想到它来头居然这么大。 所谓天经,乃是凌驾于许多经典之上的至圣经文,据说能给圣者无限启迪,能让诸圣开创出的大道趋于完美,只可惜天经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万古岁月以来从未真正现世。 “不对!这不是真正的天经,而脱胎于天经的不朽玄天经。”长黎略微的失望之后,却又很快释然了,毕竟真正的天经是圣者都难以接触道德禁忌存在,早已消逝无尽岁月,而且不止是天经,神州存世的大多数经典都已非原作,例如长黎修习过的神道劫经脱胎于劫经,而圣魂战经则是战圣黎渊以战经为根本,开创的一门古经。 “前辈,你还在吗?”长黎试探着开口问道,以神念不断扫视四方,想要找到这个一念扭转百丈魔土法则的老者的存在。 “年轻人,不用找了,我只是一个死人,存世的不过是一缕不灭的执念。唉……悠悠岁月最是无情,我很快就要彻底烟消云散了,你不需要担心什么。”苍老的神念洞悉长黎的心思,淡然回应道。 三魂七魄寂灭,以执念存世无尽岁月,依旧有一念改天换地的力量,那这个人的本体究竟有多么强大?长黎难以想象,他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因为他现在很可能是在与一尊圣者直接对话! “前辈可知,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长黎心知机会难得,这种等级的强者,万古岁月也不多见,所知所得,远远超过寻常修者的认知。长黎现在迫切想要得知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解决他的疑惑。 “这是一片寂灭的神罚之地,流放诸神的古战场,曾让圣者喋血,天神伏尸……太过久远,我也记不清了。不过……一切似乎与一个自称妖皇的年轻人有关。” “神罚之地?妖皇!年轻人?” ------------ 第十二章 道痕演天经 自称妖皇的年轻人?被冠以“妖皇”之称的人,长黎只听说过一个名字,那就是七千年前纵横神州无敌的妖皇长赢,屹立于众生巅峰的至强圣者!圣者寿元并非无限,皇者也有陨落的一天,根据这尊圣者弥留的执念来推算时间,唯一合理的也仅有长赢一位妖皇。 太古无尽岁月,万族乱战不休,从数万年前皇者不再现世后,妖魔两族逐渐分裂为数百部族,各自割据一方,魔域称尊,妖族称王,神州自此再无皇,混乱的状态持续了几万年。 无皇而无治,那段没有秩序的黑暗岁月,堪称神州万族最为惨痛最为不堪回首的记忆。天理不公,大道沉沦,万族战戈相互征伐不止,圣者也难庇佑族群安然,神州大地生灵涂炭,大荒无尽疆域永世化为死域,许多地域至今仍是生灵绝灭之地,愤怨死气不绝,纵然是神灵也不敢靠近。 大道有因,必然有果,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七千年前神州万族修路忽然繁盛到极致,宛若井喷一般,居然在百年内同时诞生四位有皇者之力的至强圣者,妖皇长赢正是其中之一。 “前辈难道见过年轻时代的妖皇长赢?那您又是何人?”长黎暗自心惊,震古烁今的妖皇居然被这个人视为年轻人,那他的真实身份该有多吓人,难道真是一位比妖皇活的还要久远的老圣者? “千秋往事如云烟……我被镇压无尽岁月,神魂早已磨灭,一道印记能承载的记忆,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 。”老者叹息道,“很多年没人来到这片神罚之地了,这部不朽玄天经虽不是真正的天经,不过毕竟是我一生心血,不想让它失传。你非我族,不过天资尚算不错,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我执念将灭……为你争取不了多少时间了。” 苍老的神念越来越微弱,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不过老人的语气很是坦然豁达,他等待了无尽岁月,终于见到了一个可以传道的人,一缕执念达成夙愿,最后的神魂之火纵然立刻燃尽,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多谢前辈成全!您可有什么遗愿?晚辈会尽力为您达成。”长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中不胜感激,原来是老者有意传经,他这才能接触到这门由天经演化而来的圣典。只可惜圣者化道不可逆,更何况这位神秘圣者早已身死,如今即将彻底消逝,这个结局难以改变,他不可能为老人做什么。 “呵呵……已死之人,能有什么遗憾?你日后若能如妖皇般登临绝巅,演化出真正的天经,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妖皇演化出了真正的天经?难道他除了开创妖经,还掌控有天经?”长黎有些难以置信,妖太子紫崎是妖皇长赢的后人,而且血脉相隔并不远,有关修行之事他曾在净土与紫崎有过很深的交流,却从未听紫崎谈及天经,难道连紫崎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朽玄天经,这是脱胎于天经的至圣经典,绝对是天地间有数的顶级玄功之一,长黎纵然悟性再高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掌握。神秘老者以弥留的神念扭转这片魔土的法则,以大神通催动玄天碑,让隐藏于石碑内的道痕符文显化于表面,极大加快了长黎的阅览速度。 “大衍之道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世间没有无缺的道。众生圣道起点或许不同,不过行至绝巅却是殊途同归,天经存于诸圣心头。”老者对于长黎任何保留,似乎真将他当做了传人,传道授业解惑,以最后的时间尽可能的帮助长黎悟通玄天经。 圣者传道,堪称一场旷世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圣者的智慧神通不可想象,纵然是点化山石草木,让这些死物生出灵智,也一点都不奇怪,更何况是长黎这样资质不凡的修者,一经点化无论是潜力还是修为,绝对可以短时间登上一个大台阶。 “玄天不朽,六神不灭……三元境修行秘术……神道修行秘术……九宫修行秘术!”长黎悟性非凡,现在又有老人的指点,自然进境神速,纵然只能看到残缺的道痕,也可以在识海中将这部古经重新演化完整。 长黎心神沉入识海,陷入了深层次的修行中,以道痕重演古经,这一过程无比艰难,是古来少有的惊采绝艳天骄才能完成的事。长黎在老人的指点下,渐渐将三元、神道、九宫三卷的真意演化完整,历经这一过程,他得到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不朽的真意流转于心头,让他对于玄天经理解之深刻仅次于真正的开创者。 古圣将秘境修行比之天地宇宙,同样浩瀚无穷,修者体内潜藏无尽潜力,而古经的神妙之处就在于能引导后人走上前人的道路。不同的古经各有侧重,而不朽玄天经,注重的正是这“不朽”二字,传道于长黎的这尊老圣者,能比妖皇活的更长久,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长黎以玄天经运转玄功,奔涌的真元缓缓延伸向一些隐藏于大穴之后的神秘窍穴,引导着绝强的力量滚滚而来; 。周天经脉可比星空,奥秘无穷,修者能开启多少,潜藏于体内的神藏就能觉醒多少,这就是同处一境界的修者,修为却天差地远的主要原因。 不朽的真意流转于混沌迷蒙的九宫秘境,玄天经化生的印记颤鸣不止,于混沌中渐渐开辟出一片天青色的区域,与神道劫经和圣魂战经演化的神形雏形在九宫内三足鼎立,各据一方。天青色的光团内好像一座古老的神庙,庄严肃穆,古朴大气,九彩光华璀璨夺目,无尽道痕凝结成一尊模糊的“天神”雏形,高居庙堂中央,以不朽的意志镇压宇宙洪荒。 “这尊神形实在太强大了!我还未将他真正演化出,就已经流露出让我自身都要颤栗的气息了,难怪这种级别的古经是一族传承之根本。我若是能寻到九部古经镇压九宫,演化出至强神形,再一跃登临太玄绝巅,那究竟会强到什么程度?”长黎修路欠缺引导,一直以来都在独**索,虽然凭借过人的天赋进境神速,其中的艰辛却只有自己知晓。 神道劫经欠缺九宫卷,而圣魂战经也来源于黎族老九的口授,所知有限,正是因为这些原因,长黎才迟迟未能演化出属于自己的神通,如今有了完整的玄天经,他可以说是厚积薄发,绝对有可能在一夕顿悟中冲至新的高度,横扫九宫无敌。 可惜长黎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事情了,玄天经九宫卷重演完毕,紧接着就是太玄卷了,可是他还远远没有看到那个境界的边缘,玄天碑上的道痕落在他眼中,如同天书一般,晦涩难懂,根本难以悟透,这不禁让他大为着急。 “太玄秘术!不行……太多了,根本记不住,怎么办呢?”长黎双眼金光大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玄天碑上新出现的道痕,竭力在识海演化相应的符文印记。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难以逾越,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能捕获几个简单的道痕,稍微复杂的道痕入眸即散,甚至不会停留在他的记忆中,空守宝山而不得,这种感觉让长黎直欲抓狂。 “年轻人,不要着急,你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生在那个年代,确有天神之姿,可惜……我却不能看到你的未来。”苍老的神念波动越发微弱了,仿佛狂风中的一点烛火,摇曳不定,随时都会熄灭,长黎已经感应到百丈魔土的大道压制之力在反噬而回,留给他的时间真不多了。 “前辈看出了什么?还请明言。我的确没有过去,可您看不到我的未来是什么原因?”老人的话语让长黎心头一跳,他既知难以得到玄天经太玄卷了,索性不再去强求,转而问出了更为关心的问题,一个一直困扰着他,除了圣者恐怕没人能回答的问题。 “天地有情众生皆苦,多为生死安乐所羁绊,纵然是天神圣者也不能免俗,也难怪你如此困惑。众生生如流星破空,有始亦有终,所谓看破,不过是登临了更高处,比其他人多看到了一段轨迹而已,并不能去改变什么。你虽天资卓绝,却也算不得冠古绝今,理因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可不知为何,我观你始终有种明珠蒙尘之感,或许是有人刻意掩盖了你的命相,让人难以察觉。至于你的前路……若能超脱,或许能重归本我。也许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平静过完一生。” “那……前辈可知我究竟是何人?”长黎郑重问道,内心隐隐有一丝希冀,也有些许紧张,忽然又有些害怕这位逝去的圣者给出的答案,心情无比复杂。 “浮生若梦,浮尘如空。为生几何,百转千折……凡人六道轮回,圣者化道转生,世间纷纷扰扰,我是谁,你是谁,他是谁……又有几人说得清?真的需要如此在意吗?” ------------ 第十三章 魔渊葬圣骨 “浮生若梦,浮尘如空……天地众生生而有惘,生死需要在意吗?不需要在意吗?我曾经是谁,我现在又是谁?我的父母亲族,又在何处?浩瀚神州,哪里才是我的故土?”长黎呆立于玄天碑前,心绪复杂如乱麻,前所未有的迷茫弥漫在心头,难以祛除。 天地初始,六道轮回,圣者之下,众生皆惘。不朽玄天经的奥义,注重铸就不朽的神魂,而若要神魂不朽,必须时时刻刻神念清明,神若菩提,心若琉璃,以红尘劫火来洗礼神形,涅槃重生,再铸不朽。因此,修行这部古经,第一关便要直面自己内心的魔障。 我是谁?究竟需不需要在意?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从苏醒到现在,长黎早已拷问过自己无数次,尽管一直不曾放弃追寻答案,只是更多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麻痹,试着以长黎这个身份活下去。圣者一念生花,神游寰宇,超然物外,可他只是一个九宫境界的修者,不可能如圣者一般看破生死轮回,世间万象,放不下生死真相也是人之常情。 “玄天不朽,逝魂不朽。日后你若能将不朽玄天经演化到天经的程度,或许可以再现逝我,只是这条路实在太难了,除了自身外,没有人可以帮你。”苍老的神念微弱到了极致,像是一个弥留状态的老人,在尽力交代最后的遗言。 “多谢前辈指点。”长黎向老人诚心道谢,不朽玄天经,这是他得到的第一部贯穿三元神道九宫的完整古经,远非劫经战经残卷可比,以此为契机,足以让他的修为短时间内再上一个台阶。 老圣者神念透发的神则渐渐消散,沉重的大道之力如潮水般倒卷而回,肩负山岳的感觉一点点回到长黎身上,让他觉得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黑石碑在长黎眼中缩小的同时,游离在石碑表面的道痕也越来越模糊,最终,浓重的黑云再次阻隔了他的视线,不朽玄天经太玄卷的内容他还没有记忆完全,至于更为深奥的后半部古经,看来是目前是难以再得到了。 “呼呼……”温和的暖风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阴风,轻轻吹拂着长黎的黑发,让他感觉非常不适。这缕阴风并不狂猛,依旧如暖风那般柔和,可冰冷的触感却让长黎感觉像是坠落到了寒冰地狱,寄居于肉体的神魂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阴风的源头好像蛰伏着一只万年恶鬼,极端邪恶与恐怖。 “轰……”百丈魔土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缝,七丈高的玄天碑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声如惊雷,好像一座神山在震颤,威压天地六合,引动了整片山谷的地震,坚硬的岩壁大片坍塌,银辉笼罩的石谷好像要覆灭了一般。 “不好,他醒了!你快点走,我坚持不下去了……再不走会有大祸。”老圣者发出了最后的忠告,他以最后的神则之力强行斩断了长黎停留在玄天碑上的视线,推动他的身体倒飞向百丈魔土外,坚定的意志不容置疑。 “前辈,究竟出什么事了?”长黎有些讶然,忽然的异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迎面扑来的这股邪气,明显与他初入魔土时感觉到的气息不同,虽然同样是来源于玄天碑,却透发着让人心悸的阴寒与邪恶,让圣境的老者都如临大敌,匆忙间送走了长黎。 玄天碑表面的黑云浓郁到了极致,荒芜而朦胧的小世界中流转着无尽不朽道则,百丈魔土如一片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下起伏不定,魔土中巨大的黑缝七次崩裂开,又七次被玄天碑镇压下去。 可是接连七次拉锯战之后,玄天碑明显露出了疲态,失去了圣者印记的神则辅助封印,玄天碑的力量很快就达到了极限,震颤的黑石碑与地缝下涌出的邪力相互碰撞,在离地三尺处沉浮不定,黑缝再次一点点撑开,大片阴云冲出地底,石谷内回荡的邪气越来越浓重。 “哼!老东西……终于要化道了吗?执念已散,身死道消,看你如何再镇压我千年?”漆黑的地底传来一声冷哼,邪气推动黑石碑离地而起,魔土再次崩裂,一只白森森的骨爪探出地缝,无尽邪气化为实质符文缭绕在骨爪间,只手逆天,强行撑开了玄天碑镇压的黑缝。 “轰隆隆……”晴空霹雳响动,黑幕遮蔽的天空忽然降下一道银色闪电,径直劈向邪气滔天的鬼爪。天地大道自有规则,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平衡,非圣境不可逆转,魔土虽然与世隔绝,不过终究不算一片完全独立的小世界,积郁的邪气过于浓重,终于勾动了天罚。 银火破空,电蛇舞动,凌厉的闪电破空来袭,迷蒙的混沌气息势若开天,好像一条生于混沌的吞天巨蟒,以绝强之姿吞噬大片邪气符文,顿时让玄天碑承受的压力骤减,黑石碑顺势滑落,再次将黑缝镇压了下去。 “哼!那个老东西的意志一灭,区区一个毁灭的死星,天罚又能奈我何?”白骨爪以一敌二,却表现的极端强势,晶莹的手指结出一枚玄奥的神印,以圣境之力打出一道神则,硬是定住了将要愈合的黑缝。 “轰隆隆……”天罚咆哮,黑石颤鸣,同样的圣境之力,一个毁天灭地,一个镇压六合,若非将所有的力量都拘禁在了神秘莫测的魔土,这一击恐怕能劈开一颗星辰,在星空中再造一片死域; “噼啪!”白骨爪生生承受银色闪电一击,气势不仅不弱,反而沐浴天罚而狂,隐约间有所增长。吞天银蟒冲入地缝,晶莹的骨节一阵爆鸣之后,白骨掌心邪气涌动,银色的电光被它从地底摄出,以圣道神则炼化,化为一团莲花模样的银火,在白骨指尖熊熊燃烧,借以对抗黑石碑上浮动的魔纹。 “这就是玄天碑真正镇压的人?实在太强大了!”长黎站立在魔土十丈外,看着神则涌动的小世界,不禁一阵后怕,若非老圣者以最后的力气将他送出魔土,恐怕他会瞬间被圣境神则湮灭,神形俱灭,绝无幸免的可能。 “吼!”凄厉的魔啸震天慑地,白骨爪撑开黑缝,强顶着黑石碑逆天而起。 玄天碑镇压的人着实惊才绝艳,甚至称得上大智大勇,他以天罚洗尽邪气,圣道神则返璞归真,炼化天罚而得的一点银火如今成了它脱困最好的助力。 崩裂的地面破碎不堪,黑缝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百丈魔土中央耸起了一座漆黑的魔峰,黑石碑一点点被顶起,银色闪电粗如水桶,疯狂劈落在骨爪上,只可惜除了让白骨指尖的银火燃烧的更旺一些,再无他用,失去了老圣者的神则镇压,谁也无力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恶,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长黎不想袖手旁观,毕竟老圣者对他有传道之恩,等若师尊,而且让这种至邪之人脱困,恐怕天地间又会是一场大祸。 可惜在圣境之力面前,长黎弱小的连蝼蚁也比不上,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种级别的争斗中去,纵然是死去无尽岁月的圣者弥留的神则,也不是他这样的小修者可以抵抗的。 “轰……”高耸的黑峰轰然破碎,百丈魔土瞬时塌陷成一座深不见底的恐怖魔渊,一具晶莹如玉的白骨架屹立于魔渊上空,白骨爪掌控一点银火,单手呈托天之姿,力扛七丈高的玄天碑,威猛霸气。 白骨架很完整,洁白的骨节如同羊脂白玉,晶莹光滑,虽然被镇压万年,却没有一点腐朽的痕迹,万劫不朽。白骨骷髅周身涌动着神圣的气息,感应不到一丝邪气,银色的电芒将它的肢体掩映得通透,空洞的眼眶内一点不灭的灵光暗暗闪动,正是这点灵光支配着他的行动。 “不朽玄天经的气息……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他传我经义的?这个白骨骷髅为什么要这么做?”长黎有些恍然,明明是一只厉鬼脱困,却让他感应到了源于本源的亲近,这是修习了相同的古经后产生的自然反应,可以说是一种奇异的大道共鸣。 黑石碑暴涨千丈,如同一座魔山高耸于天空,无尽黑云喷涌而出,将白骨骷髅暂时封困在那片荒芜的小世界中。银色闪电将那个世界化为了雷霆海洋,玄天碑镇压于魔渊上空,以无尽神则扭曲成锁链不断捆缚向白骨骷髅,浮动的魔纹还在尝试着修复破碎的魔土,欲将这堆白骨再次镇压。 “哼!”白骨骷髅对此报以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屹立于万顷雷海,纤瘦的骨体迎风暴涨,眨眼化为千丈天神体。高如山岳的骷髅骨圣一声咆哮,舞动千丈魔躯,一口吞掉了四周所有的银色电光。 白骨体上流转的银光瞬间强盛到了极致,掌心一点银火无限放大,在天空迅速化为一片火海,将所有靠近的神则枷锁全部灼烧城灰烬。 ------------ 第十四章 白骨圣化道 银色圣火焚尽万物,千丈骨体万法不侵,玄天碑化生的小世界在浩瀚圣威下开始大片大片溃灭,荒芜的大地在沉沦中崩碎,小世界边缘缭绕的黑云壁障被天罚银火灼穿,塌陷出一片混沌迷蒙的黑洞。 巨大的黑石碑宛若一座悬浮于天空的太古魔山,黑云蔽日,威压六合,流转的魔纹化为一方封印古阵,镇封了遥遥欲坠的荒芜世界。 白骨圣者显化天神真身,沐浴雷罚,背负魔山,绝强的圣威气吞日月,他以圣道法则打碎万般枷锁,一步步坚定地迈尽小世界边缘的混沌黑洞中。他被人以玄天碑镇压无尽岁月,如今失去了同级别的圣境力量制约,再无所顾忌,想要尽快打破玄天碑的束缚,脱离这方困囚他几千年的小世界。 圣者是超越大道的存在,纵然是神秘莫测的世界之力,也不能压制这类人的惊世风采。虽然相隔一片混沌,但长黎却可以透过塌陷的黑洞,清晰地看到玄天碑化生的小世界内发生的一切。 白骨圣者千丈骨体屹立如山,透过巨大而空洞的眼眶,长黎看到晶莹的白骨头颅内有一团鬼火在幽幽闪烁,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恒星,璀璨夺目,让人难以直视。神异的鬼火于寂灭的圣魂中孕生出了一点生机,白骨圣者生前所领悟的圣道法则,此刻全部交织成复杂的纹理,在那团鬼火灵光中浴火重生。 “轰隆隆……”玄天碑砸穿天宇,紧随白骨圣者身后,追进混沌黑洞,两者在未知的空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白骨圣者战力逆天,可不得不说,玄天碑也确实强大得离谱,即使是失去了圣者印记的神则催动,凭借自身孕育的道痕,硬是挡住了一尊圣者的疯狂攻击,数次修复崩毁的小世界,牢牢的将白骨圣者困在其中。 “一念创世,一念灭世,日月朽灭而我犹存,弹指逆转天地大道……这就是圣者的境界吗?真是令人憧憬的力量。圣者的战力已是如此可怕,那超越这个境界的至圣皇者,又该是怎样的强大?”长黎静静地感受着魔土内的战斗,内心升起了强烈的向往,圣者为众生所膜拜,并非没有道理,拥有这样的力量,绝对可以庇佑族群数千年安泰。 白骨圣者催动银色的天罚火焰,不断灼烧魔纹,小世界边缘大片的黑云在湮灭,混沌光幕被打穿三条通路,几乎真的与外界要连接了起来,可惜玄天碑则韧性十足,虽然一直处于下风,却始终不卑不亢地与白骨圣者周旋到底,不断以碑文压塌虚空,震碎混沌通路。 白骨圣者毕竟只是一缕残念复生,难以展现出巅峰战力,圣级伟力虽然打得玄天碑密布裂痕,却始终难以真正毁灭它。 “哼!一个死物也妄图阻止我?”白骨圣者舞动银光闪烁的臂骨,一拳轰飞迎面撞来的玄天碑,大脚踏裂混沌光幕,再次开辟出一条通路来。 “轰隆隆……”玄天碑被白骨圣者震退,倒飞而回,不过它依旧没有放弃,倒退的同时再次催动魔纹,凭空摄来一块足有百里大小的崩碎大地,瞬间炼化成拳头大小的泥丸,极速砸向新开辟的混沌通路。 “轰!”拳头大小的泥丸被打进混沌光幕中轰然爆碎,仿佛一颗巨石被投入了平静的海面,在混沌澎湃的小世界的边缘掀起了一股浪潮,混沌浪潮席卷四方,刚开辟的出口再次崩塌。面对一块无主的顽石却久攻不下,白骨圣者不禁大为恼火,圣者的骄傲与尊严不允许他向任何东西臣服。 “吼!”白骨圣者仰天一声长啸,终于展现出了他一直刻意隐藏的一面,那就是他最为强大的邪性本源力量。 白骨圣者晶莹如玉的骨体悄然染上了一层阴雾,神圣的气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气质大变之后的他,好像是一个游荡在天地间的孤魂野鬼,扭曲的圣道神则吞噬世间万物。 浓重的邪气穿越混沌光幕阻隔,渗出玄天碑镇封的小世界,让身处魔土外的长黎心底升起一股由衷的寒意。同一时间,这颗死寂的星辰似乎也有所感,厚重的云幕内响起了沉闷的咆哮,好像群山在崩塌一般,毁天灭地的神力汇聚于天空,随时都会劈落。 “哼!本尊若要离开,谁能阻挡?”白骨圣者一掌拍飞玄天碑,千丈天神体骤然缩小到常人大小。阴雾笼罩的骨体忽然变得非常模糊,指尖一点银色天罚火焰蓦然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幽绿的鬼火,化为了那片天地最为耀眼的星辰。 幽绿的鬼火带着浓烈的死气,灵动的火苗好像活物,跳跃间隐隐有万千怨灵哀嚎,焰心时而流转过一幕幕虚幻场景,像是万千生灵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在无间地狱中垂死挣扎,凄厉而狰狞。 “焚!”白骨圣者手指结印,以神则催动鬼火,将之迅速化为海洋蔓延开来。圣级神则与幽绿的鬼火合一,绝对有焚尽宇宙八荒之伟力,纵然是化生万物的混沌源气,也难以阻挡这股邪火的推进。 邪火出世,顿时引得魔土外雷鸣电闪,天罚沸腾; 。一颗颗房屋大小的球状闪电不断坠落进魔土小世界,爆发出毁天灭地的神性道力,白骨圣者遭受了天罚的猛烈轰击。 球状闪电在鬼火海洋中炸裂,溅射其大片银缕交织的光点,将混沌光幕灼穿成蜂窝一般模样。白骨圣者身在雷罚中心,难以逃避,晶莹如玉的白骨架被圣级雷电灼伤,裂开了几缕黯淡的黑纹。 天地有道,圣者得道却要敬道,所知越多往往受限也越多,这颗死星上的大道之力并未消散,邪性会引发天罚,这也是白骨圣者为什么迟迟不愿展现本源之力的原因,因为他也有所畏惧,圣者强大毋庸置疑,却并非无敌。只可惜仅凭借天罚雷火,他迟迟难以击碎玄天碑脱困而出,万不得已之下,这才动用了本源邪力。 白骨圣者无比决绝,身浴邪火,只手破天,无形的神则与幽幽绿火凝为一股,如出海怒龙,瞬息击出百万里,将万顷雷海腐蚀殆尽,小世界边缘的混沌光幕被灼穿,洞开一座朦胧的门户。 “不好,他要出来了!”长黎眼睁睁看着三丈外虚空寸寸破碎,沉重的身体却难以移动分毫。圣者出行,会对其他生灵有种源于灵魂的震慑,纵然这是一尊白骨邪圣也不例外,长黎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浩瀚圣威比这个世界的大道压制更为恐怖,魔土边缘的结界蓦然塌陷,破碎的虚空宛若一座从天而降的仙界门户,垂落的混沌光幕切断了两个世界的联系,流转的道力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这层光幕神灵想要穿越恐怕都得付出不菲的代价,只可惜它面对的是圣者,对于屹立于圣境的人而言,它像是珠帘一般脆弱,根本毫无阻碍。 一只白骨手掌探出混沌光幕,降临这片枯寂的世界,阴冷的邪气从混沌光幕后源源不断涌出,让天地大道为之逆乱。长黎清晰地感应到,僵硬的大地在震颤,群山间悄然响起了风的哀鸣,大地上耀眼的银辉忽然明灭不定,整片世界像是在白天与黑夜间不断转换,这便是圣者降临的异象,举手抬足可以让天地敬畏。 白骨圣者的手掌再探出混沌门户一分,触及到了冰冷的空气,阴雾笼罩的白骨上顿时亮起了一团璀璨的金光,比之恒星还要耀眼,像是宇宙开辟时最初的太初之光,于死寂中孕生无尽生机。 “嗖!”大量金色的光点蒸腾而起,飞上天宇,然后又化为光雨散落在枯寂的大地上。光雨洒落,大道共鸣,澎湃的生机让僵硬的岩石迅速风化,化为肥沃的土壤,孕生万物。 长黎沐浴光雨,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澎湃的生气滋润着他的肉身,让他周身散发着晶莹的宝光,宛若白骨圣者不朽不灭的骨体一般,万法不侵。光雨中蕴含的大道碎片不时落入灵台,九宫内混沌沸腾,残碎的道痕让长黎顿时有了一种别样的领悟,宛若圣者点化,让他对道的理解短时间内攀升了一大截,修为也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在增长。 “圣者化道!”长黎一阵明悟,在石洞的典籍中他曾看到过有关这种情况的记载,万万没想到常人百世难得一见的场景,他居然这么快就能亲眼见证,绝对堪称得上是旷世大机缘。 圣者虽然寿元悠长,不过也并非不朽不灭,永生不死,所谓化道,可以说是圣者的生命终点,也有传说是转生的起点,不过真相究竟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圣者凌驾于大道之上,受众生信仰,自然也应福泽苍生,所以这种人物化道之时,骨肉中孕生的圣力会化为光雨反哺天地众生,领悟的法则也会重归大道,寻常修者纵然只是捕获一两缕道痕,也是受益终生。 ------------ 第十五章 邪魂夺灵舍 圣者化道,不可逆转,一旦开始就难以再停下来,白骨圣者妄图走出玄天碑镇封的那片世界,不成想反而将自己推向了毁灭的边缘。晶莹的白骨手臂被炽热的金光所笼罩,大片彩雾蒸腾升空,金色的光雨纷纷扬扬洒落,浓郁的生气让这道枯寂无尽岁月的石谷再次焕发生机。 “啊……该死,老家伙,你真是绝情!情愿让骨体化道,也不愿让我寄生,可恶至极啊。”白骨圣者在混沌光幕后咆哮不断,火急火燎地尝试着以圣级神则来扑灭大道劫火,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做,都收效甚微,始终难以逃过劫火烧身之祸。 圣者化道的方式虽然各不相同,不过大多数都会选择将肉身与神魂同时湮灭,重归大道,这具白骨圣体能在玄天碑下的魔渊中保存下来,自然是有原因的。白骨圣者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企图逃离的囚牢,原来是他苟且偷生的最后一片乐土,一旦离开那个世界,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可遏制地化道。 “我恨啊!本座乃是天生君王,幽冥之主,怎能如此化道湮灭?”白骨圣者恨意滔天,他被镇封几千年,终于熬到死对头彻底消散,眼看就能逃离牢笼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圣者化道难以逆转,白骨圣者引火烧身,金色的光芒从手臂开始坚定而缓慢地向上蔓延,大道劫火一点点侵蚀着他的骨体,让不朽的圣体重化光雨,反哺天地众生。 长黎以圣者化道光雨洗礼自身,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不过圣者福泽苍生,不可能只成全他一人,而且这股道力实在太庞大了,根本不是他一人可以消受得了的,此刻他与石谷中的一块山岩无异,与枯寂的大地一起承受着圣雨洗礼,在澎湃的生气海洋中蜕变重生; 圣人陨落,天地同悲,大道梵音响彻整片陌生的世界,以特殊的方式为一尊圣者奏响最后的哀歌。金色雨点似虚似实,亦真亦幻,这是圣道法则与神力的结合体,拥有无穷妙用,光雨落在石谷,坚硬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风化,很快就化为潮湿的土壤,蠕动的土壤下似乎有植物嫩芽在生根破土,透发出浓烈生气。 金色光雨比之任何天才地宝都要珍贵,长黎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他拿出一个白玉瓶,将里面剩余的丹药全部吞入腹中,然后以神力摄来大片光雨,储存在白玉瓶中。 可惜圣者遗留的精气灵性十足,纵然是半神炼制的储存丹药的玉瓶也难以阻止光雨中精气的外泄,长黎连续以不同的手法施加七重封印后,这才勉强延缓了精气流逝的速度。 “玄天不朽,镇压己身!哈哈……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已以大道劫火点燃了这具圣体,这是一具本应化道的骨体,只是在那片特殊的世界里,劫火被玄天碑的不朽真意镇压了下去,我若离开魔渊,必然会被劫火焚烧。老家伙,你好深的心机,算计的真是深刻啊!”白骨圣者神魂也被劫火灼伤了,头颅中一点鬼火明灭不定,同样在闪动化道金光,不过他毕竟是一代圣者,总算在陨落之前,推演出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具圣骨虽然非凡,不过与化道陨落相比,也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只要我圣境神念长存,重回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白骨圣者无比果断,神念化刀,以神则斩断一条劫火缭绕的白骨臂,掷出天外,然后挥手慑来千丈高的玄天碑,以魔纹镇压己身,让金光闪烁的骨体再次沉入了魔渊地底。 “轰!”崩裂的黑缝悄然愈合,沸腾的魔渊终于平静了下来。黑石碑由千丈高低缩小到七丈,从天空坠落到百丈魔土中央,以不朽的意志镇压四方。金光璀璨的骨臂在天空爆碎成一片祥云,片刻之后,金色光雨悄然消散,冰冷的石谷内除了多了些浓烈的生机外,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宁静。 “终于结束了吗?看来是我多心了。圣者晓天理,通大道,智慧无穷,老前辈早有准备,不会放任白骨圣者为恶。”长黎凝望着安静耸立在眼前的黑石碑,不禁感慨万千,这个号称神罚之地的世界果然并非死星,居然还有圣者存活的痕迹,若是再前行下去,还会见到什么人? “不朽玄天经后几卷就在黑石碑上,可惜我却不可能得到了,眼下还是先离开为妙。”长黎虽然知道这片魔土中有惊世神藏,可一点也不贪心,镇压圣者的魔土绝对堪称大凶之地,不宜久留,他铤而走险先后得到了不朽玄天经与圣者化道的光雨,收获颇丰,早已知足了。 “圣者无名,大智大勇!如此人物,当得起众生信仰膜拜,愿前辈早日轮回转生。”长黎朝玄天碑诚心一拜,一是感谢老圣者传道之恩,二是表达老圣者舍身封魔的敬意,这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蝼蚁一般的生灵,居然妄想干涉圣者之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小子,为我献祭上你卑微的灵魂吧。”长黎刚走出三步,玄天碑上忽然传来一道清晰的神念波动,径直落入他的识海,让他心神巨震。 圣威如海,邪意凛然,至邪的意念寒愈冰霜,每一个波动都会让长黎的灵魂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普通人站在一头磨牙吮血的洪荒凶兽面前,难以生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不好……白骨圣者未死; !难道他逃离了玄天碑镇封的那片世界?”长黎心头一紧,匆忙以神念紧守灵台,防止自己的意志被邪念所侵。 “前辈贵为圣者,受众生香火,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却又何必如此藏首畏尾?敢问前您竟是谁?若有指教,还请明示。”长黎不卑不亢地会应白骨圣者的神念道。 “哈哈……我是谁?小家伙还真是容易忘事,我刚刚才传你大道,转眼却又不识我是谁。世人果真是薄凉无情,自私自利,如此生灵,毁灭也罢。”冰冷的神念邪气凛然,好像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冷漠地宣判了长黎的结局。 白骨圣者从苏醒至今,一直都无视长黎的存在,就像是行走在路上的旅人不会去注意脚底的蝼蚁一样,这是高高在上的生灵对低级生命一种习惯性的无视,可是现在怎么忽然又对长黎产生了兴趣?这让长黎多少有些忐忑。 “世人薄情与否,在下不敢妄加评判。不过于我而言,老圣者传道授业之恩重如神山,永世不敢有忘。前辈同为圣者,却欲擅他人之功,如此行径,岂不有堕圣者威名?”长黎冷静回应道。 白骨圣者与之前传道于他的老圣者展现出的威严截然不同,一个圣威如海,仁慈温和,一个邪气滔天,杀意凛然。不过那种专属于不朽玄天经的同源气息,却又一模一样,明明面对的是一个恶鬼,可九宫内涌动的本源气息却又让长黎感觉有些亲近,不得不说很是怪异。 “哼!见识短浅。圣者的世界不是你这种境界的修者可以理解的。我是他,却又不是他,不过你所学的不朽玄天经,确实源于我的道。” 玄天碑下诡异地亮起一团幽绿的鬼火,漆黑的魔土被绿光映照的通透,一颗晶光闪烁的白骨头颅在地底沉浮,右眼眶内一点灵火明灭不定。玄天碑垂落万千黑芒,玄奥的魔纹直达地底深渊,以不朽的真意镇压四方,天地大道难以触及那片神秘世界,那具本该化道的骨体在劫火中保存了下来。 孕育了圣级灵识的鬼火脱离了骨体头颅,颤颤巍巍地飘出地底,如一盏烛灯般凌空悬浮,以一束实质光芒发出不可抗拒的意志,直指长黎灵台。 “若真如前辈所说,可否告知为何传我古经?”长黎并不怎么相信这两位圣者会是同一人,而且白骨圣者的神念,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机。 “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类似于圣者的不朽神则,虽然隐藏的很深,不过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体内潜藏着不下于我本体的潜力。这具骨体被大道劫火点燃,不能显化在大世界中,可是我等不下去了,我需要借助你的身体离开这儿。” 白骨圣者的神念邪恶而冷漠,圣级意志入侵长黎识海,修行境界天差地远,他甚至不用考虑长黎的意志,可以直接以雷霆手段来夺舍。 “轰……”邪念入体,长黎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了出来,璀璨的金光从周天大穴喷涌而出,滚滚元气浩如烟云,三朵莲花状的祥云汇聚于长黎头顶,孕育出三种古经的神形雏形。 “蝼蚁居然妄想忤逆天神的意志?真是不知所畏。哼!小子,乖乖将身体交给我吧。你若再敢反抗,我留你一魂一魄,让你永世尝尽天火焚身之苦。”拳头大小的灵火飞至长黎眉心三寸处,无形的神则化为可伤及神魂的天火,侵入长黎灵台,开始煅烧他的神魂。 ------------ 第十六章 三经炼一神 “神宁若形,三元长清。神衍浅懵,四时泰丰。神欲有穷,五心明灵。神道无名,悲歌太皇……”天火侵入识海,九宫神魂受损,长黎修习的古经开始自发运转,劫经长啸,战经低鸣,玄天经流转出大片魔纹,以不朽真意镇压己身,神若琉璃,万劫不灭。 “哈哈……小子天资不错,居然能以残缺的古经将神道修行至九十九劫,如此天赋,古来罕见!若是以这具肉身修行,我重返巅峰境界指日可待,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白骨圣者的神念探入长黎九宫,将其中的隐密看得通透。 万古岁月,大浪淘沙,真正能屹立于众生巅峰的圣者,可谓凤毛麟角,亿万生灵中难出一人,长黎的天资能被圣者所称赞,也就是说他至少有着成长为圣者的潜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义当前,我纵然是自毁肉身,也不会让你得到,为祸世间。”长黎虽然肉身被圣威所慑,难以动弹分毫,可是神魂意志还在本能地抗拒着白骨圣者的夺舍。劫经、战经、玄天经三大无上古经同时轰鸣,道韵初辟,混沌再开,玄奥的古经印记在混沌迷蒙的九宫内交织出一尊天神模样的神形雏形,同时兼具三种古经气息,神异而强大。 “大义!哈哈……你和那个老家伙一样无趣。圣者超然于世,圣阶之下皆蝼蚁,强者为何要为弱者而活?我纵横天地洪荒,所追求无外乎是大逍遥、大自在,九天十地,唯我独尊,以无双战力粉碎一切阻挡,纵然是天命,又能耐我何?”白骨圣者戏谑道,他乃至邪化身,世间大义,在他眼中只是玩笑; “你空有圣者战力,却无圣者道心,自然不会明白。”长黎冷漠回应道。他修习的三种古经,在圣者意志的压迫下,于九宫内发生了意料之外的蜕变,现在正进行到关键时期。 “咦!鸿蒙初始,万道归一……鸿蒙灵气?为何会你的九宫内会有这种东西?哈哈……真是强大的道果,他日若能以此熔炼百经于一炉,绝对能修成让圣者颤栗的惊世神通!罢了,我就先帮你一把,将这个神形凝练出来。”拳头大小的鬼火在长黎眉心微微颤动,作为高高在上的圣者,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 炽热的天火化为一座丹炉模样,将新生的神形纳入其中,圣级道火融天炼地,用来帮助九宫修者凝练神形绝度是大材小用,只是白骨圣者早已将长黎的一切当做了自己的道果,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长黎身上背负的隐秘太多,许多事情的真相连他自己都毫不知情,如今被一名识货的圣者盯上,实在有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幽绿的天火神炉在长黎九宫悠悠旋转,浩大的古经梵音震彻四方,三色神光弥漫混沌九宫,一尊三寸高的天神盘膝高坐于天火焰心,仿佛胎盘中的婴儿一般,清晰的心跳暗合一种奇异的韵律,指尖大小的灵台流转着璀璨金光。 这是白骨圣者以本命魂火煅烧鸿蒙灵气所凝练的神形,源于三大古经,却又高于三大古经的本源奥义,若能真正修成,必然会是一门绝世神通。只可惜长黎无心去管顾这些了,遭圣者夺舍,绝对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若非白骨圣者需要借他神魂来修神形,恐怕他的灵识早已被击散。 炽热的火气席卷混沌九宫,天火炉鼎虽未刻意针对长黎,却还是差点将他的神魂消融。长黎的灵识缩于灵台,以坚韧的意志承受天火炙烤,强大的神念闪动着实质光辉,宛若琉璃一般,可化为斩灭神魂的天剑,绝境的逼迫,反而让长黎的修为进境迅速。 可惜,白骨圣者所言不差,圣者之下皆蝼蚁,在难以逾越的境界天堑面前,长黎没有任何机会,今日所有的收获,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若是真被夺舍,一切都将成空。 “唉……收手吧。我以玄天经度你千年,却始终难以化尽你一身戾气,时至今日,唯有让你同我一起轮回往生了。”就在长黎将要绝望之际,一声苍老的叹息落在他的耳畔,像是相隔万古的呼唤,痛心疾首,却又凄凉无力。 “这是……前辈,你没有死?”长黎惊喜道,苍老的神念波动,与传他玄天经的那位老圣者一般无二,镇封白骨圣者的人仍在,这让深处绝境的他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哼!老家伙,你诈死!不过这又有何用?我已经舍弃了你的骨体,斩断了和你的最后一丝羁绊,如今消逝的你拿什么来阻止我?”白骨圣者闻言一惊,悬浮于长黎眉心前的鬼火闪过一缕神念,迅速扫视四方,仔细查找老者神念的来源。 “生为何物,死又何惧?我若未死,又怎会有你?众生有悔,大道不弃!昔日我一念之差,却将你拖入苦海,如今不渡你轮回往生,我怎能安心离去?”老圣者语气淡然,超凡的气度真正展现了一尊圣者应有的心境,让人心生崇敬。 “哼!昔日的是非对错皆有你而起,如今懊悔有什么用?你错就错在不该于绝境中休修习那部邪异的古经; 。我是你灵魂极致升华的真魔邪魂,你的陨落只是为了我的新生,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白骨圣者不屑道,言语间杀意凛然。 “老圣者与白骨圣者竟然真是同一人!”长黎心底的震惊着实不小,难怪这两人都身具不朽悬停经的气息,原来白骨圣者所言非虚,玄天经算是他的道统。 “嗡……”玄天碑嗡鸣,厚重的黑云忽然退散开来,黑石碑上铭刻的古老魔纹流动间洞开一扇狭小的门户,像是通往仙界的通道,映照出柔和的青光,神圣而宁静。一道天青色的印记缓缓飞出神秘门户,在百丈魔土划出一道弧线,破空飞至长黎三丈外,与幽绿的鬼火淡然相视。 圣威如海,青光迷离,以圣级神则凝聚的印记,烙印有本体的道与法,柔和的光晕流转开来,化尽鬼火涌动的戾气,长黎沐浴青光,冰冷的肢体恢复了稍许的知觉。 “玄天境?哈哈……原来你躲在那个地方,难怪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探查到你的行踪。真是没想到,你陨落前居然将玄天经修习到了如此程度,打开了那个不朽神则凝炼的绝对静止时空,将自己的神魂印记保存了下来。”幽绿色鬼火悍然出手,邪性神则化为天剑,逆乱大道秩序,迎面劈斩天青色印记,滔天凶威让死寂的大地都为之颤鸣。 “轰……”天剑斩落,风雷齐啸,阴寒的邪性神则积聚于极致一点瞬间爆发,神则化生的利刃无坚不摧,横斩大道,纵然是一颗星辰被劈中,也会毫无例外地被剖开。 “呼啦啦……”天青色印记神光大盛,柔和的光幕如水波迅速流过银色的大地,青辉朦胧,风波无定,重重叠叠的异域时空夹杂在青色波涛中,如同密密麻麻的蜂巢,连通万千玄界,无尽世界之力汹涌而出,吞没大道神则,这是足以让圣者变色的大神通。 天青色印记被劈飞至天际,不过终究没有裂开,它以至强圣则定住颤动的大地,将白骨圣者打出的邪性神则导向神秘空间。这就是圣者的战力!纵然两人一个是一道残存的印记,一个只是一缕幽魂,早已跌落真正的圣境,可举手投足依旧有毁天灭地之力。 “哼!果然是有备而来,连遗留的神则也是针锋相对,看来这道印记本就是为我而生的,只可惜我注定要让你空算计一场了,吞噬掉这个印记,我又能强大许多。”白骨圣者话语森然,杀机毕露,势同水火的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 “此星之祸,源于天帝与妖皇,我的陨落也与之有着莫大关系。你是我的恶念衍生的鬼灵,不渡你往生,因果难清。”青色印记意志渐渐坚定,一念既生,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灿烂的青芒宛若一轮太阳,高悬于黑幕笼罩的天空,成了夜幕中的唯一。 天青色印记轻震,无尽青光挥洒而下,如同奔涌而下的瀑流,势不可挡,天地共一青,浩然正气化尽邪性神则,让一团拳头大小的鬼火无所遁形。 “嗡嗡嗡……”古老禅唱响彻整个星辰,仿佛有万千神魔在共同吟诵古经,一种来自于冥冥之中的神秘伟力加持于幽绿的鬼火,孕生出圣级灵识的鬼火缓缓升起一道道绿霞,凝炼如实质的道痕居然有裂开溃散的痕迹。 “想以这种邪门经文度我化道?天真!小子,你的身体我先留着,等吞噬了那个老家伙,再来取属于我的东西。”白骨圣者感受到了天青色印记的杀心,幽绿的鬼火重燃神则,前所未有的压力在逼近,纵然傲气如他也不得不全力对抗,难以再分神。 ------------ 第十七章 银月危亡时 青光似水,倾覆天宇,天青圣印腾空而起,浮沉于遥远的天际,神圣的流光将阴云遮蔽的天空化为一片**。 碧波万顷,浩然平静,天青圣印如日中天,悠悠旋转,以神则催动碧海波涛,在平静的海面荡漾起淡淡的波痕。这些波痕古朴沧桑,流动着万古不朽的天经气息,仿佛是烙印天地大道的至简符文,浩瀚圣威镇压天宇六合,让真正的圣人都要变色。 “啾……”嘹亮的清鸣响彻整颗星辰,无尽波痕冲出碧海,凌空重组,幻化神形。瞬息之后,一只庞大的青凰显化在天空,展翅万里,击水三千,辽阔的羽翼遮天蔽日,天青圣印寄居于凤首,散发出耀眼的神芒。以圣则演化的神形,圣威浩然,战力不逊色于真正的凤凰。 “哈哈……以不朽玄天经修出的青凰,真是弱小的可怜。仅仅继承了这点本尊意志,居然就想与我抗衡?吼……”鬼啸惊天,山河震颤,幽绿色鬼火不甘落后,同样幻化出了神形。一尊高如万丈山岳的骷髅君王拔地而起,脚踏荒星,头顶青天,高耸入云端。骷髅君王气质磅礴,形体巍峨,漆黑的骨体宛若黑钻,晶光闪烁,坚不可摧,周身缭绕的鬼火吞噬世间一切,仿佛是天地间至邪之道的化生,身具一种毁灭气息,让世间生灵颤栗。 “星空一战,只分生死; !”天青色印记与幽绿的鬼火针锋相对,两种至强圣则碰撞之间,庞大的青凰展翅震碎笼罩在天空的黑幕,穿越无尽阴云阻隔,飞向遥远的星空。骷髅君王一跃千里,腾空而起,至邪的鬼火逆天而上,冲破定住天宇的碧海波涛,追随着青凰步入星空。 圣境大战,对于世人而言只是一个遥远而古老的神话,圣境之下,很少有人有机会亲眼目睹,因为那种神则波动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动辄就是湮灭星空,斩落无尽星辰,没有人可以接近圣者战场。不过两人似乎都心有顾忌,难以在这颗死星上放开手脚争斗,只好到星空中那片寻常修士无法触及的禁忌领域,展开生死之战。 “古老相传,圣者大战可以瞬息分生死,也可以相持百年难分高下,这两人本是同源,相互知根知底,想必不会很快结束。”长黎怔怔出神,仰望星空自言自语道。此刻,虽然暂时避免被夺舍的厄运,他心底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欣喜,圣者威能不可揣测,若青凰不能战胜骷髅君王,他定然难逃那个注定的结局。 万里青凰振翅长鸣,骷髅君王鬼焰缭绕,两尊圣者势均力敌,涌动的圣则不断打穿天宇,沸腾的混沌如一条天河倒悬于星空之上,场面无比浩大。青凰与骷髅的每一次撞击,都像是两颗星辰在星空碰撞,绽放出最为璀璨的焰火,粉碎的星屑穿越天幕阻隔,化为大片流星雨坠落在枯寂的星辰上, 天外战火滔天,枯寂的星辰似有所感,不断发出奇异的低鸣。或许是老圣者心存仁念,不愿这颗星辰就此陨灭,浩瀚的青色**忽然再次暴涨,一直蔓延到了天外星空,化为天幕,阻隔圣则,定住了这颗震颤的星辰。 “亘古悠悠,强者如林,纵然给我百年时间,一定能成长到与这等强者争锋的程度吗?”长黎见识了圣者的逆天,越来越觉得自身修为太过欠缺,不要说在修为臻至圣境的对手面前反抗,就是眼前出现一位半神,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他真正身世的背后,隐隐涉及到了至强圣者的博弈,如今眼见圣者残留的意志战力已是逆天,那至强圣者又该强到什么程度?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去探寻自身的生死大秘? “轰!”圣级大战引爆了沉寂万古的星空,两尊圣者瞬息横推万里,逆乱时空法则。绚烂的星空如同万千烟花同时绽放,陨落的星辰在大片大片湮灭,青凰与骷髅君王越战越远,片刻之后,两人彻底消失在了长黎的视野中,任他如何努力,也难以看清星空中战斗的痕迹。 圣者之战,神力贯穿古今,余威震慑寰宇,纵然身在异域相隔无尽遥远,也可瞬息而返,所以两尊圣者虽然暂时消失在了眼前,不过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打回来,这种境界的修者,随手一击便可击落星辰,这个枯寂的世界看似平静,其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眼下这儿虽然平安无事,可两尊圣者若是久久相持难下,圣级战火迟早会波及到这颗星辰,我该拿什么来对抗呢?战圣印记……他在推演古今时耗完了所有神力,早已陷入了沉睡。神秘断剑,它自从进入星空就吓得不敢出声了。幽黎洞天的星阵?可是,真的能阻挡圣者亲临的一击吗?”长黎脑海中不断反思他手中所有的底牌,企图寻找到一个平安度过此劫的方法,可惜思索再三,心中底气越发不足,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对抗圣者的方法。 “不行,我得尽快回去通知姬芙与瑕,哪怕是想方设法催动幽黎洞天飞离这儿迷失在无尽星空中,也好过在这等死。”长黎失去了飞天遁地的神通,只能像普通人那样在山间艰难攀爬,大道压制之下,每时每刻对体力的消耗至少十倍于寻常,再加上这儿没有天地灵气来补充消耗的真元,一般的九宫修者能翻阅一座十里长的山谷就堪称奇迹了; 所幸长黎肉身足够强横,过人的蛮力资本弥补了灵气匮乏的窘迫,即使是在之前有过剧烈消耗,他接连吞服几株搜刮来的灵药之后,也很快恢复了元气。 “时间不多了,必须得更快些!”长黎口含灵药,浑身光彩流转,翻转腾跃显得游刃有余。 “轰隆隆……”长黎疾行如电,一脚踩过高悬的山岩,沉淀无尽岁月的岩壁迅速大片崩溃,难以承受他奔腾时的巨力。超越九宫修者的强大体魄,让长黎可以在没有灵气的地方坚持很长时间,这才是他自信的根本。 可惜,在接连翻越三道山谷后,长黎依旧显露出了疲态,虽然他在大荒山野生存的时间够久,攀山越岭如履平地,可在这儿的大道压制之下,负担远比想象中要大,任他心急如焚,只可惜速度依旧不尽如人意。 “近了……”长黎汗流浃背,周身已经完全湿透,亡命狂奔之下,终于在两尊圣者回来之前,看到了降临在环形山顶的幽黎洞天。可就在这时,天空一轮漆黑的“圆月”却适时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不禁让他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哈哈……圣境之下皆蝼蚁,到现在还护着这颗死星,有意义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将它毁给你看!”果不其然,白骨圣者的意念再次穿越天幕阻隔,清晰地回荡在这个枯寂的世界上空,如同不可违抗的天意,在冷漠宣告这个世界的破灭,冰冷的话语不禁让长黎心底一颤,难道真的要与这个破败的世界一同湮灭? “能从昔日那场大战幸存下来的星辰,岂会这么容易毁灭?你若不信,大可一试!”青凰圣者的神念淡然回应,振翅斩破碧海青天,携万千青色羽剑直取骷髅君王首级,根本不理会对手的言语挑衅,他心底始终有足够的底气,坚信这颗星辰不可破灭。 “我以君王之名,赐予星海毁灭!”白骨圣者一声狂啸,舍弃左臂挡开青凰迎头而来的攻伐,鬼焰缭绕的右掌无限放大,至强的圣则不断从天宇深处俯冲而下,浩浩鬼火如灭世天火滚滚而落,灼热的气息焚灭大片星海,直逼这颗银辉朦胧的星辰。 “轰……”沉寂的星辰与笼罩在它周围的星海一起沸腾了,滚滚雷音不断,大地开始剧烈晃动,一些银辉较淡的山岳悄然解体,重新化为混沌。玄奥的圣则化为鬼火冲击而来,笼罩在苍穹之上的碧海天幕瞬间就被撕裂了,漆黑而灼热的鬼火如同九天银河,从高空垂落,径直挥洒向地面,这颗星辰仿佛成了沸水中的一颗蛋,在被白骨圣者蒸煮炼化。 一尊圣者全力对一颗星辰出手,这可谓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因为这等境界的强者,举手投足就可击落星辰,根本用不着如此费力,这颗死星能逼着让圣者做到这一步,也足以说明它的不凡。 “结束了吗,难道要再次回归死者的世界?”长黎遥望苍穹垂落的鬼火,心底绝望而又不甘。可是,他又能改变什么?这尊白骨圣者实在太过可怕了,心性坚毅而又决绝,既然决定毁灭这颗星辰,纵然是面对同级别的青凰圣者的攻击牵制,意志依旧没有丝毫洞眼,他直接舍弃一只臂膀爆碎在身前,阻住了万千青羽剑的攻击。 “嗡嗡……”银月世界生死存亡之际,死寂的大地表面忽然银辉大盛,地底之下,一阵晦涩而飘渺的梵唱悄然落入长黎心田,像是来自远古的歌谣,宁静,安逸,却又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轻柔如风。 ------------ 第十八章 血战白骨狱 大道梵音浅唱,颤鸣的大地停止了悲呼,整片星辰重归死寂。银色的光辉以幽黎洞天降临的那座环形山为中心,如水银般向四周泼洒开来,轻柔的银辉温润如玉,虽然依旧没有天地元气涌动的气息,不过与邪气涌动的鬼火气息截然不同,它仿佛是清凉的泉水,浇灭了九天垂落的鬼火带来的燥热,轻轻定住几乎崩溃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抚平群山崩裂的伤痕。 “这颗星辰简直就像是活物,难道真的成精了不成?”长黎见此情景,心底不仅没有一丝的兴奋,反而倒吸一口冷气,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如今的长黎,对比离开净土时的他来说,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蜕变。这种蜕变并非是说在修为上有了什么长足的进展,而是只见识远非之前所能比拟,在幽黎洞天呆的这些天并非浪费,博览群书的最直接结果,就是让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闷头修行的愣头青,而是真正变成了一个可以在思想上比肩各大王族子弟青年强者。 长黎曾见识过,人族筑建的古城有自己的意志与灵识,对于危险有种天生的抗拒与规避,而眼前这颗星辰的表现,同样是如此,只是力量上强盛了千倍万倍,足以比肩圣人。一颗没有生灵居住的死星,怎么会有自己的意志?这就是长黎感觉到恐惧与不安的原因。 根据古老的传说,一个部族的图腾或是有生灵居住的城池若想成就圣道,一般有两种方法,其一就是世代守护一个族群,吸取众生信仰念力,渐渐成就圣境道果,这也是圣者最为常见的诞生方式,越是活的古老的圣者,越是强大; 而另一种较为极端的方法,则是献祭,将自己麾下的生灵通通杀死,吸取众生血气魂力,以魔道手段成道,这种修行方式可以省却千百年苦功,不过却有违天和,由于背负的众生因果难以偿清,纵然成道日后也是劫难重重,难以长久,所以被世俗所不容,时至今日,这种情况纵然在魔族中也不多见。 “这颗星辰上生灵绝灭,元气枯竭,而星辰本身却又很不符合常理地拥有自己的意志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极了一本古卷中描述的情况。”长黎沐浴银辉,亲眼看着星辰意志与圣级鬼火相抗衡,心中的猜想愈发强烈,“难道地底真的沉睡着一个正在涅槃蜕变的灵物?是不是它杀死了这儿原本的生灵,献祭给自身,这才让它在蜕变未完成时就足以抗衡圣者?” 如果长黎的猜测为真,那绝对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大事件,这样一尊以献祭为手段诞生的圣者,如果真的出现于世间,堪称众生最大的灾难。因为没有至强者的制约,这种级别的人物,在这个世间是无敌的。 混沌古路上,长黎曾追随三大强者印记推演世间巨变七千年,知晓神州早已没有圣者诞生,失去了制约的力量,亿万生灵只会沦为任人待宰的羔羊。 “哈哈……真是没想到,这儿除却一具天赋极佳的肉身外,居然还有一个正在蜕变的星灵?而且是如此的强大,几乎要完成最后一步的涅槃了。真是天大的运气,看来今日连天命都站在我这边,我吞噬一个近乎成道的星灵,定然可以弥补这几千年的损耗。”白骨圣者一击未果,反而白白损失一臂,可他的神情不仅没有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一副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看到眼前的星辰,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颗大补药一般,根本未想过能不能战胜。 “不知天高地厚!你的诞生晚于这片星辰的毁灭,根本不知道这里潜藏的隐秘。”青凰圣者乘胜追击,与星辰意志共同合击失去一臂的骷髅君王,这一次攻击他真的是拼命了,天青色的羽翼上开始燃烧鲜红的血气,不朽的圣则重新解体为至强的神力与意志,他燃烧不灭的战魂,只求与敌同归。 “老家伙,一边呆着去,看我等会再来收拾你。”巨大的骷髅君王一脚踩裂星空,顿时仿佛末日降临了一般,断裂的虚空夹缝中涌动出无边黑气,浩渺的天空之上乌云翻滚,一座阴气森然的白骨地狱凭空升起,将青凰圣者困在其中。 “铿……”鲜红的羽剑激射在白骨牢笼上,迸溅出炽热的火花,巨大的白骨笼柱被斩裂开一道缺口,不过白骨间流动的血丝很快就会将伤痕修复,韧性强的惊人,巨大的青凰左突右冲,短时间内却难以脱困。 乌云咆哮,妖艳的血河静静流淌,一根根巨大的白骨宛如天柱,傲然耸立,凄厉的鬼啸如海啸般此起彼伏。万里白骨地狱自成一片小世界,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拥有困守圣者的力量。 “这座白骨地狱是我这数千年来精心炼制的圣物,甚至熔炼了些许本尊的圣骨真血,纵然是我自己困在其中,也难以轻易脱困,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涅槃重生吧。”独臂骷髅君王再次降临大地,巨大的身形直入天际,比之最为巍峨的山峰都要高大,它仿佛是世间最为恐怖的毁灭之王,每一步前行,群山大岳接连坍塌为平地,所过之地通通化为漆黑的死域,星辰本身散发的银辉,再难洒落在那些地方。 “呼呼呼……”凝练如实质的银辉一波波袭来,却始终难以阻挡骷髅君王的脚步,实体的碰撞不同于神则意志的对抗,星灵没有化生出神形,不能如骷髅君王与青凰圣者一般将圣则直接转化为毁天灭地的力量; “哼!一个尚未成道的小家伙,空有一身庞大的灵力又有什么用,你拿什么来与我抗衡?”骷髅君王俯身而视,空洞的眼眶中明明没有瞳孔,却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鬼火跳跃,本源印记仿佛是洞悉世间一切的天眼,破除虚妄,下探九幽,世间一切在它眼中都无所遁形,纵然是沉睡在地底最深处的星灵,也不能逃出他的窥探。 “轰!”骷髅君王终于停住了脚步,一脚撕裂大地,硕果仅存的骨爪径直探入深不可见的地底深渊,想要摄出涅槃的星灵。 “星灵尚未成道,现在该怎么办?没想到这尊骷髅君王如此强大,看来他所言非虚,果然是在修行不朽玄天经的老圣者之上的进一步蜕变,身为本体的青凰圣者,居然不是他的对手。”长黎感受着脚下轰鸣的大地,心底焦急万分,若是再没有什么变故,恐怕真的会如白骨圣者算计的一般,万事皆休。 “唉!我早已是一个死人,之所以存留到今日,唯一的遗愿便是了却你这段因果,如今虽被你所困,不过又怎会甘心看你为祸世间?”青凰圣者的意念落入长黎耳畔,很是平静和淡然。 “哼!你想做什么?”骷髅君王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警兆,不禁下意识地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抬头看向星空中的白骨地狱。 “轰……”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轰鸣,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凭空绽放,炽热的血气直冲霄汉,万里白骨牢笼寸寸断折,咆哮在地狱中恶鬼如同暴晒在阳光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散。同一时间,一森白一鲜红两道灿烂的光辉飞出白骨地狱的废墟,冲向遥远的星域深处。 一只浑身浴血的青凰振翅飞出虚空乱流,庞大的身彻底躯遮蔽了天空,滴落的血雨缓缓坠落到地面,惨烈的气势不禁让长黎心头大震。决死一击打破白骨地狱,青凰圣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仅一身华丽的羽翼凋零的所剩无几,甚至连包括右翼在内的一半身体也烟消云散,虽然是神形所化,不过圣则凝聚的鲜血与真实的无异,青凰化为了一头名副其实的血凰。 “何苦来哉?本来你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现在你是逼着我先斩你了?”骷髅君王仰望着这个与他纠缠一生的对手,无悲无喜道,“看我以本尊的圣骨真血磨灭你。” “嗖……”青凰圣者先声夺人,残存的形体开始熊熊燃烧,他悲鸣一声,如一颗陨星般从天空俯冲而下,炽热的血光灼穿苍穹,重开天地混沌,以至强奥义直冲骷髅君王攻伐而去。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将死之人还是安静些吧。”骷髅君王停止手上的动作,傲然挺身,凝视苍穹,残存的臂膀化为一条魔焰缭绕的漆黑魔龙,离体而去,化为了独立的神形。 “嗷……”魔龙怒啸一声,逆天而上,黑焰滚动的龙鳞片片张开,迎击天空坠落的血凰。 “轰……”魔龙与血凰狠狠地撞击在一起,至强的圣则相互冲击,虚空大片大片湮灭,苍穹之上顿时炸裂开一道长达万里的黑洞,魔龙与血凰相互纠缠,徘徊在千古万界之间,永战不休。 “圣骨何在?真血何在?给我镇压!”骷髅君王一步踏入星空,信步走进白骨地狱化成的废墟,厉声一喝,想要召唤本尊的圣骨真血来终结这场战斗。 ------------ 第十九章 三圣归一体 “他掌握了本尊的圣骨与真血,难怪修为会远超青凰圣者。真是难以想象,光是两道化身留下的印记就有比肩圣者的战力,那这两人的本尊究竟该强大到什么程度?”长黎看着立身于星空白骨废墟中的骷髅君王,低头沉思道。 “圣骨,真血,镇压!”骷髅君王傲立于星空,仰天咆哮不止,失去双臂的他看似战力大减,滔天凶威却没有丝毫减弱,无尽黑焰覆压天宇,他依旧强大的凌驾于大道之上,令漫天星辰颤抖。 “无论圣骨存在与否,今日注定你要消亡!”青凰啼血,奋力悲鸣。它以大神通将黑焰化形的魔龙一口吞入腹中,正在以圣则炼化,此刻他庞大的身躯似虚似实,通体青红黑交辉的光华明灭不定,好像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风烛残年,随时都会陨落。 “吼!可恶,我的圣骨与真血呢,为什么感应不到它们的气息了?这两尊圣物早已被我炼化,与我心神相通,纵然相隔百万里之遥,我一个念头也会瞬息召唤而至,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骷髅君王怒吼连连,不断尝试着与圣骨沟通,可惜他的意志始终如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禁让他愤怒而焦急。 “这……圣骨与真血?究竟出什么事了,怎么两人同时停止了征战?”长黎望着分伫星空两边的两尊圣者,好奇自语道。 眼下,青凰圣者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可惜骷髅君王却没空去理会,因为他也遭遇了巨大的麻烦,用来炼制白骨地狱最为重要的圣物,本尊圣骨与真血竟然不翼而飞了。白骨圣者强于青凰圣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两宗圣物的存在,失去他们,这对白骨圣者而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远比击杀青凰圣者更为重要。 骷髅君王跺脚踩裂星空,打破永恒的沉寂,发了疯一般极速穿梭在偌大一片星域中,寻找属于他的圣骨与真血; “啊!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的怒火你们承受不起。我知道这片星海中有尚未死透的圣级战魂,究竟是谁窃取了我的圣骨与真血,给我滚出来!”骷髅君王出离了愤怒,他虽然失去了双臂,不过却远算不上什么致命的伤,逆天战力依旧难逢抗手。 “是你吗……不对,不是你……难道是你?哼,别让我将你找出来。”骷髅君王战力无双,他仰天狂笑着,不断轰爆残破的星辰,横扫星海亿万里难逢对手,却始终难以找出幕后真凶。 长黎曾亲眼目睹过星海中的天神之战,知晓这片星域的神秘与可怕,其中的天神尸体、金乌尸身、神秘断剑、星海血泉等,皆有圣级战力,有人虎口夺食,暗中出手夺走骷髅君王的圣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一堆死人,居然敢抢属于我的圣物,看我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彻底烟消云散。”骷髅君王与这些神识彻底寂灭的死物相比,大有无敌之姿,星海中的诸圣尸身遗物,无论是谁,都难以在他手中撑过三击,只能仓皇逃窜。 “这个疯子!真想彻底将这片星域打碎吗?”长黎脸色有些发白,没有圣级力量守护的星空,在骷髅君王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张纸一样,若是让他这么闹下去,要不了多少时间,偌大一片星域,恐怕会完全湮灭在宇宙中,不复存在。 现在,骷髅君王又一次冲入了一座绵延千万里的混沌裂缝中,顶着一缕就能灭杀神灵的恐怖罡风,在无尽的绝对黑暗中搜寻隐藏在暗中的对手。 “啊!是你!不,不可能……是你收走了属于我得圣骨与真血,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再现世间!”忽然,横扫星海无敌的骷髅君王似乎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啸,庞大的君王骨体被一股巨力击打得倒飞而回,从黑洞中直飞出百万里,压塌无尽星海。 “妈的,你怎么还没死?”骷髅君王仿佛遇见了鬼一般,怒骂一声,极速飞奔回银月星辰。恐怖的尖叫震动整片星域,让长黎与青凰圣者第一时间知晓他遭遇了极为可怕的敌人,而且在那个人面前,素来强势的骷髅君王,居然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人? “额……这个世界变化真快!”长黎无语地望着浩瀚星空撒丫子狂奔的骷髅君王,顿时感觉脑子有点用不过来了,前一刻还横推星海无敌的骷髅君王,现在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疯狂逃窜。 “该死,你怎么可以活着?我明明亲眼看到你陨落的,连神魂都没有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骷髅君王诅咒连连,他拼命逃窜的同时,也在迅速缩小形体,竭力掩盖自身的气息,以免被追寻到。 “哈哈……哈哈……千古万古,终究有限,我苦熬无尽岁月,终于等到这一天啊。在彻底消散前,终于再次感应到了您的气息。我就说,震古烁今的绝世天骄,怎么会轻易陨落,您果然没有逝去啊!”青凰一声叹息,两行血泪从它的眼角悄然滑落,明灭不定的身躯剧烈颤抖了起来,情绪似乎非常激动。 “哼!那个家伙活过来,你也难逃一死,有什么可兴奋的?”骷髅君王庞大的身躯急剧收缩,很快就化为千丈高低,无臂巨人一跃万里,全力奔腾起来,死寂的星空也随之而颤鸣,明明是空旷的宇宙,却传来清晰的崩裂之音。在他身后,一个漆黑的影子如影随形,不急不缓地跟在他后边,好像闲庭信步一般,一步踏出,斗转星移,连时间都迟滞了下来,明明是身形天差地远的两人,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却完全颠到了过来; 面对身后那个渺小的黑影,狂傲的骷髅君王居然提不起一丝战意,短暂的时间,遮天蔽日的君王神形就缩小到了百丈高下,他如陨星般狠狠砸落在苍茫的大地之上,翻身一滚,收掉灼热的黑焰,重新站起身来飞奔向镇压自己数千年的不朽玄天碑。 “哈哈……昔日你就是被人用玄天碑镇死的。既然有人能杀你第一次,那我今日就能灭你第二次,纵然你真是那个人,可看你现在这落魄模样,我也确信你不再巅峰,我若一心玉石俱焚,你未必真是我的对手。”骷髅君王厉声警告道。 可惜,追随在他身后的那个黑影根本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任凭骷髅君王如何努力,哪怕是穿行在千古万界混沌异域,也难以逃脱黑影的尾行。那个黑影身上完全没有生人的气息,仿佛是一具死去万年的陈尸,冰冷,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玄天碑前,黑影无声无息地终于出手了,他指尖缠绕着一抹妖艳的鲜红,枯瘦的指骨直指骷髅君王头颅内的鬼火。简单的动作,却是快到了极致,弹指之间,时间也要为之逆乱,甚至连强大的骷髅君王也来不及反应,如此人物,一言一行已与大道契合,言即法,行即道,根本不能以常理计。 “嗖……”一节缠绕着几缕血丝的白骨如箭羽般激射而出,生生击穿了骷髅君王坚硬无比的头颅,烙印着白骨圣者本源印记的鬼火被摄出出颅骨,沉浮在虚空中,幽幽闪动。 “轰!”百丈高的骷髅君王轰然倒塌,漆黑的骨体如风化的沙石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堆尘埃,然后随风消散,不可一世的骷髅君王,居然就这么落幕了。 “属于我的圣骨与真血,你究竟是如何夺走的?”拳头大小的鬼火印记望着将它定在空中的森白指骨,不甘地喊道。 可惜,黑影沉默依旧,并没有回应白骨圣者什么,他枯瘦的手掌轻轻一划,森白的指骨仿佛有灵性般呼啸着飞回他的手心,接续在他那缺少了一截的食指之上。 “是他!于星海中复生的妖圣!”银辉洒落,长黎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容,这个结果虽然让他有些惊讶,不过细想一番,却也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妖圣凌空三尺而立,身披破旧的裹尸布,在玄天碑前猎猎作响,纷乱的黑发垂肩而落,周身没有一丝光华,返璞归真的气质让他显得与普通人无异,感应不到圣者的威严,最为怪异的是,无论长黎如何努力,始终难以看清他的表情,那儿仿佛隔着一片朦胧的世界,难以接近。 “您……您还活着?”天青色圣印脱离青凰的头颅,颤抖着靠近妖圣,忐忑地散发出意念。 “我回来了,辛苦你了!”妖圣颔首轻语,声音温润如玉,并不苍老,反而像是一个年青的富家公子一般,气质非凡。这是妖圣第一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了远方的长黎耳中,雍容大度的气质与落魄潦倒的外貌大相径庭。 “您回来了,那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去了。”天青色印记叹息一声,缓缓没入妖圣眉心。 随后,幽幽眨动的鬼火也被妖圣凭空摄来,一口吞入了腹中,妖圣、白骨圣者、青凰圣者居然同归一体了! ------------ 第二十章 生死逆轮回 “妖圣,白骨圣者,还有这位修行不朽玄天经的青凰圣者,居然真是同一人!”长黎虽然感觉有些震惊,不过也并不算太意外,妖圣在星海之中复生之时,展现出来的威势让同样屹立于圣境的人物都望而生畏,毫无疑问是圣者中的翘楚人物,一身修为傲视古今,他作为白骨圣者口中最为忌惮的“本尊”,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就这样被化解了,三圣归一体,对早已处于弥留之际的青凰圣者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大战终结,尘埃落定,三尊圣者短暂的交锋,主战场虽然是在无尽遥远的星空,不过仅仅只是余波,依旧给这片死寂的大地带来了难以弥补的创伤。银辉朦胧的大地被撕裂开不少缺口,山河破碎,曾被圣级鬼火侵蚀过的地方依旧是一片黑雾蒸腾,如同死亡沼泽,至强的道痕化为永不磨灭的杀意,在这颗星辰上又留下了几片神灵都难以接近的死域。 神秘的吟诵之音消散在天地间,受惊的星灵再次沉寂了下去,银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满目疮痍的星辰表面,一点点在平复这些伤痕,可惜破坏远比重建容易,想要彻底磨灭战火留下的印记,或许需要无尽岁月,所幸这片生灵绝灭的大地,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我是谁?”妖圣幽幽一叹,空洞的目光失神地扫视着银辉笼罩的苍茫大地,怔怔出神,良久不动分毫,任凭漆黑的裹尸布无风而动,猎猎作响; 安静下来的妖圣,真的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古尸,毫无生人的气息,修长的身影渐渐模糊,明明就近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远在天涯的错觉,谁也难以看透他的真容。而且长黎隐约感觉到,妖圣的意识似乎并不完整,许多时候,都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行事,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展现出点滴的灵识。 “生死有命,天道无常,圣者化道轮回,不可逆转,逆之必有万劫加身。难道他也是一尊逆转轮回死而复生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长黎越想越是激动,他很想冲到妖圣面前一问究竟,可是一联想到他方才弹指诛灭白骨圣者的绝世神威,只得硬生生遏止住自己的冲动。 长黎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唯一得到的答案,则是来自邢老爹的猜测,言称他很可能是一位古人逆转生死轮回归来,而眼前的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与他有着同样扑朔迷离的来历。 悠悠亘古,绝世天骄辈出,圣者亦如恒河沙数,一代代守护着族群永世延绵。可惜,圣者也有寿元,难以与世长存,无论多么强大,终究有化道轮回的一天。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强到震古烁今的圣者,则有能力逆转轮回,死而复生。可惜,这种逆天手段实在太过凶险,古往今来,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物寥寥无几,古老相传,许多寿元将近的强大圣者都曾拼死一搏,尝试过这种方法,只是从未听闻有人成功,唯一的后果便是真灵遭劫,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我拥有着如常人般完整的意识,可除却肉身强大远超同境界修士外,没有任何修为遗留下来。而这尊妖圣,修为臻至圣境巅峰,世间罕有敌手,然后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完整的意识。这样的绝世天骄,一缕意志便可化生出青凰与白骨这样的圣者,所谓生死逆轮回,究竟存在着怎样一种平衡呢?而且,这样一个人物,昔日必然是赫赫威名的大人物,不知他究竟是如何陨落的?”长黎想不明白的问题实在太多,许多困扰他的谜题,至今看不到一丝端倪,想要探寻下去,唯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至少也要达到眼前这尊妖圣的境界才有可能。 “咦……他在窥探我!”长黎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警兆,敏锐的灵觉让他产生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仿佛正赤身裸体暴漏在某个人的目光下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窥探了一遍,毫无秘密可言。 冰冷的触感从眉心侵入四肢百骸,就像是一道道灼灼剑光,一寸寸剐切他的血肉之躯,缓缓探视完他的神道九宫,识海神魂。这一刻,明明和妖圣相距甚远,长黎却感觉仿佛鼻尖都与那具千年古尸碰触在了一起一般,任他胆大包天,心性坚毅,也有些忍不住头皮发麻。 长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在了原地,难动分毫,远方的妖圣缓缓向他接近,修长的黑影凌空三尺漂浮,就像是游荡在这片荒芜世界的一个幽灵,诡异而恐怖。妖圣虽然在行动,不过他的动作似乎依旧是源于本能,依旧感应不到任何的神识波动,裹尸布下那团黑影,即使是暴露在银色的光辉下,也始终难以映透,这种君临天下的孤寂和萧瑟,或许只有那种层次的人物才能体会。 这种情况虽然不情愿,可面对修为逆天的妖圣,长黎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唯一庆幸的是,他并没有从妖圣的意念中感觉到任何杀意,所以心中也没有升起危险的预兆。 妖圣形如鬼魅,凌空漫步无声无息,他缓缓来到长黎身前,咫尺之近,可落在长黎眼中却与之前相隔数里时没有任何区别,那道修长的影纵然是修有天眼神通的神灵也难以看透; 沉寂的妖圣如幽灵般静立在长黎面前,灰黑色的阴雾依旧笼罩在他周围,流转迷蒙,仿佛一团星云,又像是一片朦胧的小世界,原始混沌之中混杂着许多星屑,这片小世界虽然不知何故变得破败不堪,不过伴随着妖圣的重生,如今又在开始重新演化。 长黎与这样一个弹指毁天灭地的幽灵一尺相隔而望,心中自然难以平静,毛骨悚然的恐惧,让他从头凉到脚,唯恐妖圣一个不小心,一个念头就让他灰飞烟灭。良久之后,冰冷的触感如潮水般退去,妖圣终于收回了他的神念,长黎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忽然惊觉一丝异样。 妖圣虽然还是如同幽灵一样沉寂,可是空洞的眼眶中却亮起了一丝睿智的精光,暗淡的色彩并不显眼,不过这种独特的气质与之前相比却仿佛有了天壤之别,一念顿悟,他好像还魂了一般,居然有了一缕自己的意志,再不会带给人之前那种行尸走肉的错觉。 “前辈!”长黎壮着胆子,尝试着呼唤了一声,想看看恢复些许灵智的妖圣有什么反应,毕竟他与之前传他玄天经的青凰圣者本是一人,对长黎算是有传道之恩,除了让他有些恐惧之外,谈不上什么敌视。 “呼呼……”破旧的裹尸布轻轻舞动,妖圣昂首望天,默默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开口回应长黎的呼唤,意识似乎觉醒的并不完全,行为依旧是以本能为主导,并不能根据自己意志与人正常交流,不过这已经算是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距离一尊威压九重天的妖圣真正恢复到巅峰,或许只是世间问题。 “木!”妖圣僵硬地吐出一个音节,转身俯视一眼苍茫大地,双脚缓缓落地,一步步走向环形山下,直奔那团幽绿的火焰。 妖圣似乎很享受这种脚踏实地漫步的感觉,枯寂的大地干硬冰冷踩在他的脚下,却发出轻柔的“莎莎”声,好像踩在沙地上一般,动听而迷人。 修为到他这种境界,若想到哪个地方,纵然相隔天涯海角,无尽星域,也可以弹指一念即至,不过恢复灵智的他,反而放弃了那种出行方式,如一个普通人一般,一步步行走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 “哗啦啦……”妖圣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他不疾不徐,踩着坚定的脚步慢慢前进,明明是在长黎眼前,可身形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像是穿行在时间长河中一般,无比诡异。 时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逆转了,一幕幕逝去的影像再现世间,转瞬即逝,很难把握,而且大多数画面模糊地几乎不能分辨,不过妖圣修为逆天,他却依稀可以看出大致的景象。 枯寂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复生机,妖圣所路过的地方,坚石化土,遍地生花,干枯的河床上,忽然涌流出一道清澈的河水,两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在河边的沙地上嬉戏摸鱼。这一副画面停留得最久,也最为清晰,很可能是妖圣刻意为之。 “逆转轮回,推演古今!他是在寻找什么吗?还是说他本就是这片星域的人,在凭借本能一点点拼凑自己消逝的记忆!”长黎紧跟在妖圣身后,竭力想看清那些模糊的画面,只可惜他的修为实在是不够看,根本难以跟上妖圣的神识。 长黎对于这种手段并不陌生,因为他被战圣印记附体时,曾亲身参与过这种事情,只是没想到妖圣居然真是这片星域的人,如此说来,那他的陨落与这片星域的毁灭,必然存在着直接的联系。 ------------ 第二十一章 破灭天帝阵 银辉笼罩的世界,荒芜而浩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光影如何流转消逝,朦胧的雾影始终不曾消散。这片神秘的世界,就像是蒙着一层面纱的九天神女,不曾将真正的容颜展现在凡尘俗世间,纵然是在妖圣极力推演之下,也难以完全洞悉此间大秘。 妖圣行走的并不快,闲庭信步之间,光影流转,时空逆乱,圣级神通拥有逆乱古今之能,更何况是他这种圣者之中的天骄,拥有一缕自我意识之后,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以大神通将一段逝去的岁月重现在眼前,想要逆转时间长河去追寻一些蛛丝马迹的讯息。 这片世界非常广袤,未毁灭之前,山河草木亦如神州一般壮丽,不过影影绰绰的时光投影中,很少看到什么人烟,偌大一颗星辰显得孤独而冷清,唯有远方一点神火永恒不灭,穿越时空阻隔,不远不近,始终在长黎眼前欢呼跳跃。 “时间无情,岁月如梭,逝去的光阴磨灭了一切,这团神火却亘古不灭,永世长存,看来果真有着非凡的来历,只是不知它究竟是何人所留呢?当初幽黎洞天降临这个世界之时,我就能看到它的存在,如今妖圣推演过去,昔日的影像都模糊不堪,唯有它像处于现世一般清晰,沉浮于古今未来之间,一定有古怪。”长黎紧随妖圣身后,低头沉思道。 三圣归一体,圣级大战落幕,这片星域总算是重归死寂,停留在环形山顶的幽黎洞天,暂时也没有什么危险。长黎坚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总会存在着必然的因果,他决定跟随妖圣的脚步追寻下去,说不定可以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 神火闪烁,指引古今,它像是高悬于夜空的一盏明灯,时而会主动地投映出一缕光辉,为妖圣指引方向,有时甚至会以神芒补全一转而逝的模糊画面,似乎有自己的灵智一般; 妖圣的推演终于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昔日毁灭这片星域的惊世大战一触而发,恐怖的战火由天外而来,撕裂厚重的天幕,席卷宇宙洪荒。惨烈的大战让整片星空都化为了血海,星河破碎,诸圣喋血,陨落的神明不计其数。 逝去的光影依旧在流转,不过伴随着战况越发激烈,妖圣所能推演出来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支离破碎破碎,根本难以连贯起来。 “一梦千年,沧海桑田,异乡埋骨……究竟是谁出手干扰这里的一切,隐藏在幕后谋夺众生因果?”妖圣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阴雾笼罩的脸庞上一双睿智的明眸越来越亮,前进的步伐却是越来越艰难滞涩。他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大道,厚重的天幕忽明忽暗,漫天星辰涌动,一次次崩碎又重组,最终又碎成无尽星屑,明明是虚幻的画面,越带给人无比真实的感觉,轰鸣的大道凝为实质神华,一压而落,整颗星辰好像都在隐隐嗡鸣震颤。 “不好……”长黎心头骤然闪过一丝警兆,高天之上,似乎有一道毁天灭地的神力在酝酿,这股神力虽然高悬于遥远的天外,可是无尽威压却早已降临了下来,本就已经很强盛的大道压制骤然百倍提升,冰冷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坚硬的固体,浩瀚威压几乎让他匍匐在地。 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天空仿佛有万千洪荒猛兽在奔腾,铮铮铁蹄碾压而过,沉闷的咆哮让人心底生寒。漆黑的天幕后隐隐闪烁着紫色的雷光,初始如吐信灵蛇,蓄势待发,随着紫色的光晕越来越清晰,神雷凝聚为一片海洋,无尽符文凭空而聚,六道模糊的门户沉浮其中,晃荡不止,好像随时都会随着灭世雷海坠落下来,彻底淹没这个世界,毁灭一切,重演轮回。 雷云滚动,紫海浮沉,六道神秘门户忽然洞开于苍穹之上,恍若上古凶神骤然怒睁天眼,圣级威严让众生难以承受,无尽神华随后喷薄而出,九天之上顿时烟霞蒸腾,仙气弥漫。 这片世界仿佛与仙域重合了,一座洁白如玉的天宫缓缓浮现在紫色雷海,若隐若现,白皙的玉壁无比朦胧,介乎真实于虚幻之间,随着紫色雷光渐渐强盛,玉宫的投影也越来越清晰,好像真要跨界降临下来一般,突然的变故不禁让长黎心头一紧。 “天帝威严,不容触犯。罪人之后,万世当诛!”氤氲紫气缭绕的门户后,遥遥传来一声冷漠的喝斥,仿佛一尊天神的审判,言即法,行即则,不容置疑,一言既出,天罚与雷云共同压落。 玉宫墙壁上浮现出清晰的仙阵道痕,浩瀚雷光渐渐凝聚为实体,继而极致升华,化为一杆紫色大戟,闪耀的电芒缭绕在雪亮的戟刃之上,凌厉的气息足以斩裂圣级法则。 “哗……”大戟滑落星空,清晰的轰鸣如战车碾压苍穹,圣级法则破灭时光长河投映下的影像,毁灭万千异象,让妖圣再无法推演,雪亮的戟刃之后又如跗骨之蛆一般,穿行于千古万界间,直追妖圣虚幻的身影而去。 所幸这杆大戟只是针对妖圣,想要阻止他的逆天之举,并无破灭这片世界的想法,长黎虽然心神被天罚所慑,却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前辈小心!”长黎强忍颤栗大声提醒道,毕竟妖圣与青凰圣者是同一人,对他有传道之恩,等若师徒,让他不自觉地就站在了妖圣的立场上。 “灭; !”妖圣回首仰望苍穹,口中吐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平静地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印向俯冲而来的天罚大戟。平静的一指,毫无圣级法则波动,也没有任何光辉闪烁,与携圣级法则而来的天罚大戟相比,根本就像是普通人随意的一指,似乎瞬息之间就会被缭绕的紫电劈成劫灰。 凌厉的大戟劈斩而下,妖圣逆天一指,毫无烟火气地抵在了雪亮的戟刃之上,任凭紫色的电光夹杂着圣级法则,劈落在猎猎作响的黑色裹尸布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妖圣的手指与天罚大戟碰撞在一起的刹那,整片世界似乎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影响,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不再流逝,就连长黎的思维也停滞了下来,识海陷入了一片空白。 “簌簌簌……”或许是一个呼吸,亦有可能是千秋万载,谁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到长黎再次恢复神智之时,只看到静止在妖圣面前的大戟寸寸龟裂,化为灰尘缓缓消散在天地间,紫色的雷光与圣级法则被裹尸布汲取殆尽,而妖圣依旧黑发飞舞,平静地屹立于天地间,不老不朽不灭。 “灭!”妖圣再次开口,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天空中洞开的六道门户,以及沉浮不定的白玉天宫。 “轰……”裹尸布上冲出一道血色印记,引动万里黑云覆压苍穹,红与黑的天幕遮蔽了长黎的视线,天地之间骤然一暗,谁也难以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长黎只是凭直觉感知到,滚动的雷云在与黑色天幕激烈交锋,白玉天宫沉浮,时而激荡出让毁天灭地的混沌天罚之光,可惜却被血色印记化成的阴灵阻挡,难以冲破天幕落下天空。 良久之后,激烈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漆黑的阴云吞噬万物,纵然是混沌天罚之光也不例外,当血色印记回归妖圣身边之时,所有的仙阵道痕全部破灭,白玉天宫也消失在了天空,洞开的六道神秘门户变得虚幻而模糊,晃荡不止,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你究竟是何人,居然企图窥探不应存在的过去?犯天帝法旨圣威,当赐你真灵陨灭,永世难入轮回!”天神的怒吼再次传来,不过这次却变得飘渺而朦胧,没有了之前言行即法则的唯我独尊气质。 “让他亲自前来。”妖圣仰望苍穹平静回应,根本无所畏惧,明亮的双眸电射出一道惊世神光,破灭时空,洞穿虚妄,彻底让六道门户消失在了天空中。 “难道……这不是天罚,而是有人遗留的阵法,想要阻挡后人的窥探?号称天帝,究竟是何人,居然有如此大手笔?”长黎震撼道。 亘古悠悠,诸天万界,除却神州大地之外,有太多的地方孕育出生命遗迹,正如这颗奇异的星辰,逝去的岁月里埋葬的秘辛太多,根本难以完全明了,许多有关己身之事,即使是妖圣这个等级的强者,真相都难以再探寻到。 “我的家……木。”妖圣的情绪似乎有些恍惚,不过超然的气质依旧平静如水,古井无波,感应不到任何的悲喜哀乐。他屈指弹出一道印记,毁灭残留在星空的天帝仙阵,然后遥遥望远方那点沉浮不定的不灭神火,一步千丈迈向远方,闪烁之间如鬼影般极速消失在长黎眼前。 “木……还是墓?”长黎好奇道。 妖圣的身影虽然瞬息消失,不过他最后遗留的那句喃呢自语,依旧回荡在长黎耳畔,恍惚间,长黎觉得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 ------------ 第二十二章 遁世祖墓中 “黎族老十八苦心钻研半生,预言这次星空之行将会有大机缘,却不知幽黎洞天为什么会自主来到这片早已毁灭的星域,险些将我们置之于死地。所谓的机缘,难道真的与天空那点神火有关?”长黎有心追随妖圣的脚步一探究竟,不过心底却始终有一丝犹豫,见识到了毁天灭地的圣级大战,他深感自身的渺小,以他现在的修为,在那种级别的战斗中与一只蝼蚁没有任何区别,若是被波及到,可真不一定能再次幸运地存活下来。 “姬芙与瑕在幽黎洞天修行,有圣级星阵的守护,暂时应该很安全。既然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儿,想必冥冥之中一定是有因果牵绊,我就跟着去看看吧。”长黎终究是没有抑制住心中的好奇,强者的世界虽然恐怖,却令人心生向往,尤其是对修者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妖圣功参造化,一言一行,契合大道,他踏过的地方,脚印清晰地烙印在虚空中,凝而不散,就像是凭空悬浮的一块石板,闪烁着暗淡的符文,与远方的神火投映出的神光遥相呼应。妖圣似乎有意让长黎跟随,他虽然早已消失在视野中,遗留的脚印却为长黎指明了前行的道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拼了!”长黎痛下决心,拖着尚未完全复原的伤体,奋然一跃而起,一脚踏在妖圣烙印在虚空的脚步上。 “嗖……”长黎踏上那枚脚印的瞬间,流转的符文立刻溃散,继而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而长黎则整个人被一团光辉所覆盖,短暂的时间内,他连神识都模糊了,只是感觉耳畔生风,眼前一晃之后,瞬息跨越了百里之遥,来到了第二枚脚印前。 “在被大道压制的地方,居然都可以穿行的如此迅速,术近乎道,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身法; !”长黎讶然,早先刚走出幽黎洞天时,看到那点神火的位置,感觉距离他似乎并不遥远,直到踏上妖圣遗留的脚印,长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 根据长黎的判断,妖圣遗留的脚印之间看似离得很近,实际距离却非常遥远,近的有百里,远的则足有千里,若是让在这片天地中不能飞行的长黎在山崖间攀行,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当然,长黎在凭借妖圣的脚印穿行之时,也并非没有收获,脚印上流转的神秘符文,记载了这种秘术之道,长黎虽然看着晦涩难懂,不过硬是凭借过人的灵觉,将其烙印在了识海中,方便以后学习。 足足穿行百余次之后,长黎终于来到了环形山脚下,虽然天空那一点神火依旧高悬在前方,难以接近,不过妖圣留下的最后一个脚印,的确是消失在了山前。巍峨的高山傲然耸立在长黎眼前,好像一尊上古天神,头顶青天,脚踏大地,镇压着这片苍茫大地。月辉笼罩的山体散发出冰冷的银光,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透漏出来,让身体包裹在妖圣遗留的光辉内的长黎感觉胸口发闷,很不舒服。 神火投映下一缕神辉,指引向一道陈旧的青石门户。青石门户洞开,然后门内却是漆黑一片,最为纯粹的黑暗,就像是星空深处的黑洞一样,神秘而恐怖。长黎定睛望去,瞬息感觉眼前一黑,清明的神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嗡……”关键时刻,长黎眉心流转过一丝清凉,之后笼罩他的护体神辉光芒大盛,绿叶与妖圣遗留的符文让他恢复了意识,可长黎心中依旧是一阵后怕。这道魔门太可怕了,仅仅是匆匆扫了一眼,他却感觉灵魂仿佛要被拉扯了出来一般,坠入无间地狱一般。 “嗖……”就在长黎犹豫徘徊之际,一道三尺长的光辉忽然如灵蛇一般涌出出门外,蜿蜒辗转,最终落在长黎脚下。 “这是妖圣前辈留下的路?”长黎试探着走了上去,发现这条朦胧而虚幻的光彩小径非常平稳,踩在上边就如同行走在神州大地上一般,再无之前那种沉重的压力,立足在三尺小径里外,简直像是穿行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长黎心底终于有了底气,他迈步走入青石门户,经过起初一段时间的意识模糊之后,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当远方出现一缕金色的光彩之时,长黎的双眼终于再次恢复了视觉。 他巡视四周,顿时被周围的情景惊呆了!神秘的环形山里面,居然如同整片破碎的星空一般,漂浮着无尽的星屑陨石,洒落大片星星点点的光彩,若不是事先知道自己是走进了一道石门,长黎现在一定以为自己正在枯寂的宇宙中穿行。 “神山内隐藏着一片星空?还是我本来就在星空中,青石门只是一个传送法阵?”长黎心底疑虑重重,但是无人替他解答,这儿的情景与之前在幽黎洞天中观看星空的情景实在太像了,同样的死寂世界,同样的灵气枯竭,没有一丝生命特征,冰冷的让人绝望,纵然是神灵也难以生存。 星空中漂浮着许多枯骨,有人形生物的颅骨,有肋生双翼的神狼,也有头顶长角的猛虎,可与之前看到的不同的是,这些强大的神尸圣体,都早已腐朽的不成样子,并没有如长黎之前看到的那样化为邪灵,死后仍旧称雄一片星域,让人望而生畏。 长黎以神念探向不远处的一具枯骸,虽然不知道这腐朽的不成样子的枯骨究竟属于什么生物,但肯定是洪荒凶兽无异,巨大的枯骨遮天蔽日,牵连骨架的许多重要关节都早已破碎,只剩下一堆枯骨游荡在星空中,一缕缕精气不断被人从枯骨中剥离出来,神秘消散; 光辉小径最后消失在一颗大约方圆五十里的陨星上,与浩瀚星空相比,这颗陨星就像是漂浮在**中的一叶小舟,沉浮无定,随时都会被一个浪头打翻,彻底溃散在天地间。 长黎登临陨星,深吸一口气,顿时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这是一片衰败的小世界,虽然再无之前那种大道压制的沉重,但依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儿灵气少的令人发指,虽然比之枯寂的星空要强上许多,不过以灵气为食生灵根本无法生存下去,更别说是修行了。 长黎落脚的地方,是一片荒芜的坟冢,风化的沙地上依稀能看到几根枯草的痕迹,杂乱的荒坟高低不平,无字墓碑随意倾倒在墓前,似乎从无人打理过。长黎叹息一声,缓缓走过坟冢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看到生人的缘故,望着前方荒凉如鬼域的小村子,长黎心底居然有了一丝丝的紧张。 “年轻人,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长黎还未走近村子,就被一声沙哑而苍老的问话生生阻断了脚步,降临这片世界之后,妖圣留给他的护体神光就消失了,失去了这道庇护,他必须万事小心。 长黎追寻着声音的来源,将目光投向村前的唯一的一棵老树。这是一株半石化的古树,灰暗的树皮崩裂开许多触目惊心的缺口,枝叶落尽,唯有十个人都环抱不过来年的粗壮树干保留了下来,毫无生气的枯木,谁也不知它生存了多少年, 地面突起的树根上端坐着一位枯瘦的老人,老人面色灰暗,与身后干枯的树皮没有什么两样,褶皱密布的脸庞上,双目浑浊而无神,几根稀疏的白发点缀在头顶,急促的呼吸让人感觉他像是得了重病行将就木一般,似乎随时都会驾鹤西去。 这个老人看似老迈无力,羸弱不堪,但是长黎却不敢有丝毫大意,那种专属于神灵的气息,没有丝毫作假,足以令神境以下的所有修士颤抖膜拜。 “老人家,多有打扰,万分抱歉!我也是无意间流落到这片星域,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请老人家指点一番?”长黎不敢隐瞒,急忙将事情的前音后果陈述了一边,然后问老人有没有看到妖圣的到来。 “妖圣……唉,会是他吗?”老人怅然若失,思考良久之后,苦笑一声,平静开口道,“至于这里,只是一片墓地而已,一帮苟且偷生的老头子,以先祖的尸骨为屋,精气为食,苟延残喘遁世几千年。这儿自从七千年前一战毁灭之后,就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外人来过了,你是第一个客人。” “为什么又是七千年前?”长黎心底一动,因为他对这个时间点实在太敏感了,许多事情都是起于那个时间,终于那个时间,埋葬了太多谜团,难以解释清楚,“难道这里的变故,又与战圣黎渊,妖皇长黎这些人有关?” “昔日一战,的确与至强者的崛起有关,更确切地说,是与天帝与妖皇有关。”老人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转而问长黎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居然在修行刑天王族的劫经与九黎魔族的战经的同时,还修行了一种天经,比之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的起点都高出了许多。世间不缺天才,古老的王族世家也不缺古经,但你可知为何世间很少有人同时修行两种古经?像你这种同修三种古经的,实在是异数中的异数。” “还请老人家指点!”长黎虚心请教道。 ------------ 第二十三章 王族试炼地 “你来自神州黎族?”老人没有回到长黎的问题,反而是以浑浊的眼神静静凝视长黎双眼,直视本心,似乎要将他彻底看透。 “老人家多虑了,我虽与九十九大王族的人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神州族群门第之森严,死而复生之人,怎么会有亲族?不举世皆敌为天下所不容就已经万幸了,哪还敢顶着一个未知的王族身份行走天下。”长黎平静回应,态度恭敬而坦诚,并没有因为老人的疑虑而露出不快,他有预感,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以回答他的许多疑问。 “唉……也是。虽然我并未到过神州,但对于人族那几大王族的血脉气息,我想我并不陌生,年轻时和他们打交道多了,如今只能说朽木老矣,老眼昏花,难以看穿小友的来历,希望你不要见怪。”老人轻轻摇了摇头,慢悠悠说道。 “我不属于任何王族,甚至还曾被黎族的几位半神追杀过数次,老人家既然可以看出我修行了三种古经,有关修行,不知您可否再指点一二?”长黎认真道。 “世间大道万千,诸人各取其道,越往上前路越是狭窄,行至尽头虽有百川归海,相通融汇之处,然真正屹立于万古之巅俯视苍生者,无不是踏出了自己的道的绝代天骄,这些人的道都是不同的。”老人缓缓解释道,“前人经典,纵然再玄奥强大,终究只是我辈修者前行的阶梯而已,可以借鉴,却不能迷信。能有幸修行一种,你的起点就已高于绝大多数人,修习两种,资质非凡着可以借此相互印证,融汇所长,至于三种……唉,贪多却并非好事,如天经战经与劫经这等经典,早已将一种道推演至尽头,修习这些东西虽然可以让你短时间内修为进展神速,然而对于修行者的桎梏更是极为可怕,自古至今从没有两人凭借相同的古经成道,日后你若想登临真正的绝巅,就必须走出自己的大道; 。” “谢谢老人家提醒,请问这世间可否有过三种古经同修之人?”长黎问道。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更不缺觉得自己能突破桎梏,打破神话的天才,修行三种甚至更多古经的人,以前自然是有过,劫经、战经、魂经、心经、天经、梦经、鬼经、魔经、妖经、荒经……这些经典若能选其三修成,其修为早已是封神成圣之辈,他们虽然个个心高气傲,修为也算震古烁今,只是让人可惜了一身至尊资质。”老人叹息一声,道,“为一时之利而自毁根基,究竟值与不值,我们这些外人也难以去评判。唉!年轻人,你还是走吧。你虽是有福缘的人,但还是别和这儿什么有牵连为妙,这片星域本是诅咒之地,不是外人应该来的地方。冤冤相报何时了,时至今日,我们不再想与神州仙域扯上任何关系,如今我寿元将近,就让我这最后的守护者与一切恩怨都安静地埋葬在黄土中吧。” “诅咒之地?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被谁所诅咒?”长黎不甘心地追问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却始终不明白这“诅咒”二字的真意所指,如今难得遇到一个堪比活化石的老人,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灵气枯竭的星域,不要说是修行,即使只是单纯地生存都很艰难,无尽岁月之前,这儿本来就是一片死星域,直到一些被视为罪人的人被放逐于此。诚然,最初的那些人中,的确是有一些大凶大恶之人,不过也同样有更多无辜之人,因战败被放逐于此。此后千万年,最初的那些人早已作古,可深植于血脉中的诅咒,却被一代代人继承了下来,只要是这里诞生的人,纵然是相隔百代的后裔,出生之时也已身负诅咒,不能离开,只能被人当做猎物来屠戮,说是诅咒之地,难道有错?” “老人家,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长黎问道。 “诅咒之力源于血脉传承,外人是帮不了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气息的存在,我们难以逃脱试炼者的追杀,只能被动去迎战,至死方休。”老人摇头道。 “这儿早已成为死地,怎么还会有人来猎杀你们呢?”长黎不解道。 “你既然都能来到这儿,那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呢?王族底蕴深厚,他们是通过遗留的古老法阵,隔无尽星域将灵魂烙印投映到了这个地方来,化生成人,代为征伐。这些人的战力记忆与本体无异,纵然在这儿战死,也只是稍微对元气造成一些损伤,无关大雅,修行几个月即可恢复。然而我们这些被视为罪人的原住民,受到的伤害确实真实存在的,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次重生的机会。”老人黯然道,纵然是在这片星域毁灭后,这种猎杀试炼也没有停止过,如今他们这个族群早已青黄不接,经近乎灭族了。 “我不肯化道,苦苦支撑着最后一片生域,就是想让剩下的孩子能度过完整的一生,哪怕是看到他们战死沙场,也不愿让他们受灵气枯竭,身形腐朽之苦。”老人低下了头颅,浑浊的双眼中有水花闪动,纵然是一生杀戮无数的“罪人”,心中也有不愿触及的大愿。 “什么是生域?”长黎等老人情绪稳定了一些后,再次问道。 “诅咒之地划分地域比你们神州简单多了,人能生存的地方,我们称之为生域,其余地方则全部称之为死域; 。这片星域本来没有任何生灵生存,所谓的生域,其实只是前人遗留下来的一些阵法结界,可以借此汲取战死在这片星域的尸体的灵气,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的那些不朽的神尸圣体会腐朽。人为制造的结界,自然需要人来维持,否则积聚的灵气将会消散,生域会重新化为死域,族人们将彻底消亡。事到如今,中年一代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弥留的老家伙,数十年前为了修补秘境缺口,除了我之外所有人一身修为都早已消散,而少年一代,只有寥寥三人了。” “维持结界需要神灵以上的修为,所以您才会自称为最后的守护者。”长黎叹息道。 “不好,它要回来了!你快些走吧!快。”老人僵硬的脸庞忽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平和的神色陡然一凛,言语之中多了一丝莫名的肃杀。 “究竟出了什么事?”长黎心头一惊,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感觉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似乎变了个人一样,那种浑浊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如刀,神级灵识直逼心海,让他有些无法直视。 “哼,走?走得了吗?”老人嘴角缓缓浮现出一缕邪恶的微笑,浑浊的眼神陡然爆出一丝精光,神级意念困锁四方,让长黎无路可走。同一时间,老人身后的那棵枯树,好像活过来了一般,五条手腕粗的枯藤激射而出,如铁链般缠向长黎的四肢和腰身。 “老人家,您这是何意?”长黎下意识地握紧了断剑,虽然不知能否对抗神级强者,但既然得知老人还要分神维持结界,他觉得或许有一战之力,并非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怦!”宛若金铁交鸣的碰撞之音,不禁让长黎心底一沉,无坚不摧的断剑,砍在如虬龙一般的枯藤之上,居然震得他虎口发麻,高高溅起了三尺火花,锋利的剑刃入木不及半寸,看来很难应对枯藤的追击。 袭向腰身的枯藤被断剑荡开了,但其余四道枯藤如影随形,转瞬即至。长黎眼见正面难以撼动,逍遥游身法瞬息展开,速度快到极致,一身分化为五道幻影,整个人变得如同滑溜的游鱼一般,身贴冰冷的树藤,堪堪避过封锁,之后又是天人一纵,足足跃出百丈开外,躲过了老树的第一次袭击。 “我高估你了,看来你并未隐藏修为,真的只是一个九宫境界的小修士,既然知道了你的底细,那我就可以毫无忌惮地出手了。”老人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他依旧盘坐在树底未动分毫,但那邪恶的笑意却让百丈外的长黎心生不妙。 “我感觉的出来,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老人了,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对我出手?”长黎开口问道。 “他叫枯木,我也叫枯木。他几百年前本来就该死了,可他为了活下去,与我签订了共生契约,现在是我掌控身体的时间,所以一切都由我来决定。”枯木认定长黎是笼中之鸟,不可能飞走,所以并没有着急出手。 “共生契约,原来如此。”长黎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老人其实并非是端坐在树下,而是膝盖以下全部没入了树根之中,与身后那棵枯树共生为一体,用来维持他本已凋零的生命。 “既然是共生契约,那你们一定也达成了某种共识,我想以枯木老人的性格,共生的条件必然会以生域结界的安危为重,只要我离开了这片生域,你是不可能冲出去追击我的,是不是呢?”长黎掌握有极速身法,天人纵,逍遥游,之后又偷师妖圣学到了一种极速符文,他有信心在很短的世间内冲出陨星,逃出生天。 ------------ 第二十四章 劫火焚枯木 “你大可一试!降临在这颗陨星上,我闭着眼睛也能捕捉到你的存在,方才只是试探一番而已,若我真正动手,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枯木始终很平静,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枯寂如朽木,古井无波,这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气质,一点不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将你身上的东西交给我吧,它留在你身上只是暴殄天物,你发挥不了它真正的作用。”枯木真如所言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这一看似轻视的举动,不仅没让长黎稍感轻松,反而让他一颗心彻底绷紧了。 修行至神灵境界的人,绝非庸俗之辈,更何况是这诅咒之地的一棵枯木,其修行难度绝对百倍千倍难于寻常修士,正因如此,这种人一旦修行有所成,就蜕变得格外强大,两尊神灵血肉相合诞生的组合产物,究竟有什么奇特手段,长黎根本不得而知。 “前辈究竟是指什么东西?”长黎心底一惊,难道又是因为战圣印记的缘故,让他成为了枯木的目标?可仔细一想似乎又不太成立,战圣印记出世虽然惊人,但推演古今耗尽神力之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若不是有人得知他身怀这枚印记,任谁也不可能凭借灵觉察觉到。 “唉……料想你也不肯献出,我还是自己取吧!”枯木宝相庄严,闭目自语,灰褐色的手指点指前方,一声轰然巨响顿时让长黎心底一颤。 “轰隆隆……”长黎脚下的大地忽然毫无预兆地塌陷了一大块,细小的裂痕极速蔓延,瞬息间就崩裂开一座深不见底的魔渊,十丈方圆,正好将长黎围困在中心。长黎在地面塌陷的同时,一跃而起,凌空而立,低头俯视了一眼下方的魔渊,心底顿时一阵莫名的悸动; 。漆黑地底深不见底,伸手难见五指,黑焰滚动间好像沸腾了一般,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许多纠缠不清的黑影,不断蠕动着爬向地面。 “怦!”长黎脚踩虚空,天人一纵,竭力飞向星空,虽然不知地底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那种源于灵觉的危机感,却让他坚信地底的这些东西是目前的他所对抗不了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地底那些黑影窜出来之前逃离魔渊的围困。 可惜,这个举动并未能奏效,浩瀚的神灵之力化为场域,扭曲一方天地,枯木早已在谈话的同时封锁了天宇,最终让长黎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壁垒之上,被神灵之力弹回魔渊上方。 “嗖嗖嗖……”无数粗壮的根须陆续窜出地底魔渊,在沸腾的黑焰中浴火而生,疯狂生长,长黎眼睁睁看着一根又一根藤蔓交错升空,最终纠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遮天蔽日,将他笼罩在漆黑的牢笼之中,难以逃离。 “给我开!”长黎怒吼一声,催动圣魂战经,将战意攀升至极致,心神同时与尚未完全蜕变成功的神形相合,再次用劫经催生出大道劫火,以至刚至强的拳劲硬撼枯木壁垒,想要将之击穿。 “轰!”璀璨的金光犹如当空骄阳,驱散眼前的黑暗,神形内蕴于体,长黎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金光,雄厚的真元化为实质劫火,悍然轰击在枯木根须纠缠的壁垒之上,让十丈方圆的魔渊牢狱内瞬息划归为两片**。 劫火如花,凌空绽放,炽盛的金光最终成燎原之势占据半壁山河,灼烧着冰冷的邪气,而大片的黑焰则不断从枯藤根须中喷涌而出,如拍岸浪潮,连绵不绝,不断侵蚀着金色神光,黑与金的争锋,短时间内难分高下。 “我修行近千年,根须遍布整颗陨星,在这个地方我是无敌的,纵然不动用神力,也可以利用本体轻易将你镇压。一个九宫境界的小修者,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呢?”枯木淡然说道,想要劝长黎放弃挣扎。 “劫起劫灭,劫运无常。劫火焚世,邪灵退散!”长黎拳结法印,九十九重神道同时颤鸣,一枚又一枚玄奥的符文接连浮现于掌心,然后炸裂为耀眼的劫火,灼热的金光冲破黑焰阻隔,一点点焚烧着老树的根须。 “呼呼……”枯木根须纠缠的壁垒被金色火焰引燃了,劫火跳跃,势头越来越猛烈。黑色的根须好像被灼痛的触角,疯狂扭曲蠕动着,滚滚黑焰喷涌而出,想要扑灭这些劫火。 木虽惧火,但有黑焰保护的根须却是难以燃烧的,正常情况下,纵然是修士修成的道火与真火,也难以对枯木造成什么害,但偏偏长黎使用的是劫经衍生而来的劫火,这种对于枯木这样的魔界生物而言克制最为严重的火焰。 金色的火焰渐渐占据了上风,冰冷的邪气被灼烧成一缕缕轻烟,消散于无形,密不透风的根须壁垒,裂开了几道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外界透进来的星光。 长黎不愧为修行奇才,虽然天赋资质不算绝顶,比不得许多拥有至尊资质的人,但他灵觉异于常人,凡是修行过的道术,皆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并无常人那般的滞涩与僵硬。而且,他思路非常灵活,善于演变古经中的奥义为秘术,手段层出不穷,面对枯木这样身染邪气的生灵,他就选择了有着天生的克制的劫经道火。 “劫火确实对我有所克制,尤其是在我需要守护法阵,难以动用修为护体的情况下,脆弱的本体会被你所伤,其实也并不奇怪; 。九宫修士能有你这样的悟性,实属难得了,但是与我庞大的本体相比,你又有多少真元来催生劫火呢?”枯木赞叹一句,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它虽然是一尊神灵,但本体实在太庞大了,盘枝错节的根须遍布整颗陨星,在灵气匮乏的诅咒之地,自然不可能将所有根须都化为神灵之体。 “轰隆隆……”大地颤鸣,塌陷的魔渊继续扩张,眼看着就要达到百丈方圆了。手腕粗细的黑色根须,不断从地底飞身窜起,每当劫火灼烧一部分根须之时,就有更多的根须迅速补上,虽然枯木短时间内难以奈何长黎,不过长黎的体力与真元也正在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消耗着,长久僵持下去,失败的必然会是他。 “放他走!”就在战局陷入僵局之时,枯木语气忽然又是一变,浑浊的双眼蓦然睁开,无尽邪气消散,睿智的眼神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 “哼!他身上的东西我志在必得,谁也别想阻止,纵然是你也不行!”枯木面色一变,苍老的脸庞扭曲的不成样子,好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一样,正在激烈地碰撞着。 “那个东西不属于你,强取只能引来无端灾祸,我不能让你因为一己之私而毁灭了这最后一片生域。”枯木老人叹息道。 “生域如何?关我何事。当年若非因为我也陷入了垂死边缘,需要你的魂火点燃生机,鬼才愿意和你这个老不死签订共生契约呢,眼下有一个超脱本我的机会,我自然不能放过,纵然是毁了你这个老巢也在所不惜。你若聪明的话,就乖乖帮我拿下那个小子,那样至少在我蜕变的时间中,你可以占据身体的主导权,再苟且偷生几十年。”老树显得很疯狂,他本是魔域至高种族之一,却不幸地在还是一枚种子的时候,流落到了这个灵气极度匮乏的诅咒之地。 本体庞大的植物修行,需要的精气之巨超乎想象,尤其是枯木这种魔界植物,其成长时扎根于一颗星辰,待到成道时将那颗星辰彻底吸干,化为死域的例子也极为常见。可惜这棵魔树出生在了诅咒之地,匮乏的灵气让它先天不足,为了苟活下去,他甚至未曾长出一片叶子,就这样还几次差点枯死,最终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与他眼中低等的生物共生,以寻常修士的方式汲取精气。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棵魔树的生命力以及修行天赋之强大,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他硬是将修为推向了神灵境界,若是让他在正常环境中崛起,绝对又是当世一大灾难。 “我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重宝是什么。他是一棵树,灵觉异于常人,所求自然也异于常人,他由于出生时受环境所限先天不足,当然是需要先天之物来弥补这一遗憾。”长黎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叹息一声,缓缓催动真元流过眉心与双掌,周身随之泛起一层迷蒙的绿光。 “枯木,你想要的是这个东西吧?”长黎眉心亮起一点绿光,就像是第三只眼一般,明明是很柔和的光辉,却显得很是咄咄逼人,迷蒙的混沌光辉让人无法直视。 长黎昔日在洛川时,曾远隔时空获得了战圣黎渊馈赠的三片绿叶,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世上再无人知道,虽然至今不知这三片树叶是何物,但已被这三片叶子拯救了好几次。 “哈哈……看到了吧,就是这件东西!我们是共生关系,害谁也不会害你的。我若是能借此涅槃重生,你也会得到不少好处,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脱离这个该死的地方,重返神州,成就圣道!” ------------ 第二十五章 诅咒地湛洛 “唉!神灵超脱凡尘众生,可终究远非无敌,这个世间有许多我们不能去碰触的禁忌。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出世意味着什么,若是你明白的话,我相信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而不会妄想去染指于它。”枯木老人劝解道。 “我知道它是一件先于天地而生的混沌重宝,而且生机浓郁,来自于类似于我这样的修者。我们共生几百年,你应该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而言有多么难得。与其在此苟延残喘,我宁可放手一搏,纵然是灰飞烟灭也无怨无悔。”魔树的性格残忍而疯狂,正如它本性中的魔的一面一样,不敬天,不尊地,为了一己之力可以屠戮万千生灵,行事不在乎后果,不会为了守护这诅咒之地最后一片生域而有所约束。 魔树与枯木老人的争锋还在僵持,两人知根知底且修为相近,短时间内魔树也难以绝对压制,完全控制枯木老人的身体,无奈之下,它只得动用本体来攻伐长黎。 魔树终于出手了,神威所至,万籁俱静,冰冷的魔性领域覆盖陨星的瞬间,整片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奇异的沉寂,长黎眼看着封困他的根须壁障塌陷开一道缺口,远方魔树光秃秃的树冠在轻轻摇曳,然后,粗壮的老树主干内抽出一条水桶粗细的树干,就像是洪荒腾蛇之尾,闪动着金属光泽,极速扫过天际,力劈向根须牢笼中的长黎。 “这片绿叶来自于一位至尊,我得到它这么长时间,也难以真正掌控,即使是我心甘情愿送你,你又取得走吗?”长黎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知道魔树如此丧心病狂原来只是为了这片绿叶之后,反而安心了不少,他收起劫火,默念天经奥义,催动眉心的绿光更为强盛,让迷蒙的绿光流遍全身; 长黎此前多次尝试以战经和劫经来催动绿叶,结果效果都不明显,直到他得到不朽玄天经,这才发现与这宗重宝契合度最高的古经奥义。一寸长的绿叶竖置于眉心,碧绿的叶心中央流转着拇指大小的一团天青色印记,活灵活现,宛若瞳孔一般,再加上绿叶的形状本就类似于眼眶,就像是长黎真的开了一只天眼。 天眼成型的一刻,长黎眼前的世界骤然一变,放眼望去,所有的动作在他眼前都显得迟滞无比,即使是魔树这样的神灵的动作也不例外。 可惜,长黎虽然看得清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人与神的界限,在许多时候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即使是最强大的人与最虚弱的神相比,当魔树真正动用全力之后,源于修行境界的压制,让长黎根本难动分毫。 “扑哧……”灰暗而粗壮的树枝刺入牢狱,贯穿长黎肩头,洞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殷红的鲜血飞溅四方,洒落在老树粗糙的根皮上,漆黑的根须迅速生出细小的根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长黎的血液吸收殆尽,蠕动的姿态显得贪婪而可憎。 “你的血肉堪比神药,蕴含的庞大精气,即使是太玄境的修士也难以相比,就这么斩掉的确有些可惜。”魔树虽是如此感叹,却像是一个贪婪的财主挖到了宝藏一般,加紧了对长黎的攫取。 长黎被魔树的枝干钉在了半空中,难动分毫,殷红的鲜血如小溪般滴落进下方的魔渊。蒙蒙绿光内蕴于鲜血,连同他的生命力,一点一滴地在流逝。 老树的根须大口大口吞食着庞大的精气,尤其是在绿叶的先天混沌乙木气息的滋润下,居然焕发了新春,结出了几枚嫩绿的枝芽,虽然微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对于这棵枯萎了千百年的老树来说,已经算是枯木逢春,生命本质上有了质的飞跃了。 “不好!听我的,你承受不了先天混沌乙木之气的,快放他走吧,现在停手还有一线生机。”枯木老人旁观者清,虽然明面上是魔树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推向了毁灭的边缘,新生与消亡,很可能就会在瞬息之间逆转。 “哈哈……我的血好喝吗?”长黎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却始终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这让魔树也心底不禁一慌,放缓了精气攫取的速度,开始检查自身的状况。 “噗!”忽然,一杆染血的铁枪自远方破空袭来,妖艳的血线仿佛灵巧的蛇信,划开老树根须纠缠的牢笼,然后去势不止,又如刀切豆腐一般,瞬息贯穿魔树钉住长黎的那条枝干。沉闷的黑铁枪身还在长黎耳畔震荡嗡鸣,枝干的另一面已经露出了雪亮的枪锋。 长黎之前尝试过用无坚不摧的断剑来砍魔树的枝干,结果并不理想,仅仅入木寸许便难动分毫,没想到眼前这杆铁枪居然如此锋利,自天外被投掷过来时甚至连主人的身影都没看到,其力道就贯穿了魔树的这条枝干。 “放他走!”一位黑发披散的少年自天外信步降临在老树前,冷漠开口,语气无比强势,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完全不像是在面对一尊神灵。 “湛洛,你这是何意?”老树有些愠怒,但看的出来,他似乎有些惧怕这个少年,没敢发作出来。 “我说,放他走,你有疑问?”少年平静说道; “你可知他身上的东西关系重大,若我们利用的好,将有机会涅槃蜕变,摆脱诅咒,重返神州大地,再也不用留在这个地方受苦了。你确定要放了他?”老树偱循诱惑道。 “啪……”少年将一串血色玉符甩在老树枝干上,冷漠说道,“这些玉魂符里的精气,足够你再活上一百年了,以后你若再敢违背枯木爷爷的意愿,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噗……”少年招手收回铁枪,转身凌空飞至长黎面前,平静开口道,“这儿不欢迎任何外人,尤其是来自神州的人,若非枯木爷爷说放你走,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添一条亡魂。” “紫崎……不对,你叫湛洛是吗?抱歉,认错人了,你与我的那位朋友长得实在太像了。”长黎近身看清少年的长相之时,不禁大为吃惊,因为这个清秀的少年,五官面容与威震神州的妖太子紫崎实在太相像了。 长黎在净土之时,曾与紫崎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他的相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而眼前这个少年,除了瞳孔是黑色,不是紫崎那种妖艳如水晶的紫色之外,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湛洛上身**,健壮的肌体暴漏在冰冷的空气中,散发出类似于古铜的金属光泽,眉心生就一枚黑凤印记,真实灵动,栩栩如生,好像正展翅遨游于星空。他披散着一头黑发,左手腕挂着一块残缺了一半的符文骨盾,右手持一杆黑铁长枪, “妖太子紫崎?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与他一决生死,他是你朋友?”湛洛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少年,年龄不大,一身杀伐之气却令长黎都要凛然,这是长久出没于血海尸山中才能历练出来的气质,光是静坐苦修是没用的。 他的长相虽然与紫崎有九分相似,但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他没有紫崎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敬畏的肃杀与恐惧,纵然是魔树这样的神明,在面对这个少年时也难以坦然。 “噗……”湛洛挥枪斩断贯穿长黎肩头的树枝,枪锋一转,撕裂枯木根须纠缠而成的壁垒,将长黎带出了被困多时的牢狱。 “你为何可以在老树镇封陨星的时候行走?”长黎问道。 “场域之力于我无用,纵然是神灵也不行。”湛洛淡淡道,“你走吧,我对神州之人没有好感,最好在我反悔救了你之前离开我的视线,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你讨厌的只是神州九十九大王族的人,但我不算神州的人啊。更何况我并非任何一个王族的子弟,我只是无意中流落至此而已,与你们没有任何区别,说不定出去就会被前来试炼的人猎杀,你能不能为我讲讲这儿的具体情况,否则你现在即使是救了我也是白救。”长黎止住肩头的鲜血,厚着脸皮套近乎道。 “哼!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人,你觉得还有命站在我面前讲话吗?”湛洛微微一顿,继续道,“你若是跨越星空而来,应该可以看到,这片星域其实早已毁灭,现如今仅存五颗完整星辰,我们现在正身处星域中央的那颗星的内部。至于周围的四颗亮星,分别名为神道、九宫、太玄、天位,与世间公认的修行境界相对应,无论何人踏足这些地方,都只能发挥出对应于那个境界的实力,所以也被称为试炼地。而我们现在身处的这颗星辰,以及整片崩碎的星空,名为大衍,乃是圣境高手的战场,也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 第二十六章 重归神州路 “神道、九宫、太玄、天位、大衍!五颗星分别对应五大修行境界,名字果然有魄力,既然各大王族能降临于此,料想也该有方法从这个所谓的诅咒之地返回神州。”长黎暗自思忖道。 长黎身披绿霞,周身沐浴在迷蒙的混沌气息中,眉心天眼流转出越来越炽盛的光辉。他之前流失了不少精血,受创不轻,所幸在绿叶内蕴的先天混沌乙木气息流经周天经脉之后,伤体就迅速开始修复愈合了,特异的体质再加上先天至宝,让他肉体的韧性强的离谱,旺盛的生命力堪比下一个大境界的修者。 “湛洛小子,我虽然杀不死你,但奉劝你一句,做事也别太过了。你虽然天赋异禀,但神灵的怒火你这个凡人承受不起,在你还未出生之前,我扼杀的天才可不在少数。”魔树很愤怒,可偏偏对这个强势的少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以言语来威胁诅咒。 “呵呵……你是指像你这样的废物神灵吗,即使是来十个又能如何?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无论他是谁!今天心情很不好,看来是该给你长点记性了。”湛洛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健壮的臂膀抡动沉重的铁枪,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黑铁长枪如离弦之箭,极速投掷向魔树粗壮的树干。 “噗……”雪亮的枪刃划破长空,一闪而逝,纷飞的木屑如雪花飘落,美丽却又怪异,黑铁长枪依旧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易洞穿魔树粗壮的主干,锋利的枪刃不可阻挡。 “这种程度,这也算神灵吗?”湛洛冷哼一声,傲慢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与压迫感,他龙行虎步,慢悠悠走到老树近前,伸手拔出铁枪,在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一道前后透亮的窟窿。 “你竟敢……你就不担心我停止守护阵法,让这儿也化为死域吗?”魔树出离愤怒了,似乎他也没预料到湛洛敢这样伤害他的本体; “嗤啦……”湛洛手持长枪,以最直接的动作来回应魔树的愤怒,雪亮的枪刃刺入树皮三寸,反手转动枪刃,顺势划拉而下,顿时又是带下一大块灰暗的树皮。冰冷的煞气在老树伤口处结了一层寒霜,浓密的黑色汁液大滴大滴渗出,长黎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老树痛苦的**。 “小子,你……”魔树快要气疯了,高大的树冠忍不住疯狂颤抖了起来,干枯的枝条呼啸着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威胁的话语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讲,只能郁闷地憋回心底,这种感觉简直要让素来行事无所顾忌的魔树要吐血了。简直堪称恶人自有恶人磨,当他这个老魔碰上一个更不讲理的小魔王,也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常言道,人要脸树要皮,他是一棵神灵境界的魔树,可是既要脸又要皮,而今日却被一个后辈小子当着外人的面,狠狠地践踏了他作为神灵的尊严,可谓是他活了近千年岁月中,最为憋屈与郁闷的一件事了。 “好一杆黑铁长枪,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堪称天下奇兵!”长黎由衷赞叹道,他感觉自己手中的断剑与这柄长枪是一个材质,只可惜断剑早已毁的不成样子,发挥不出真正的神威,而这柄黑铁长枪则是完整无缺的,挥舞之间能爆发出令神灵都畏惧的力量。 这柄黑铁神枪非常特殊,枪身上虽然没有铭刻任何纹理道痕,但流转的煞气却仿佛在修罗地狱沉浸了无尽岁月,暴戾的气息侵蚀世间万物,雪亮的枪刃上始终流淌着一道妖艳的血线,似乎是超越神灵的圣血,永不干涸,使其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纵然是神灵级别的护体神光也难以阻挡其锋芒。 “湛洛,放过他吧,不论他品性如何,毕竟也和我一起守护了生域几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一个机会吧。”枯木老人开口替魔树求情道。 “哼!本尊岂需你帮忙求饶,若非我不想大动干戈伤及元气……”魔树落不下这个面子,大声辩解道。 “看在枯木爷爷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湛洛没有心思去理会老树的心情,他轻抚黑铁长枪,盘膝坐在枯木老人面前,叹息一声道,“枯木爷爷,今天,荣辅也战死在了九宫星上……他被常羊王族的人当着我的面分尸了。您知道吗?不是我打不过他们,而是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无论我斩杀他们多少次,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最多只是损失一枚玉符,下次依旧会卷土重来,甚至变得更为强大,而我们的人却越战越少。如今,我们这一代就只剩我与鹄天两人了。” “荣辅死了吗?唉,这孩子……多刻苦的一个孩子啊,只可惜天赋不如你,虽然我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眼看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英年早逝,年纪轻轻就陨落,我们这些老家伙却什么也帮不上,你可知我有多么心痛。”枯木老人浑浊的老眼中有泪光在闪动,枯瘦的拳头情不自禁地紧握,却发现手掌已是如此无力,暮年已至,气血衰败,如今的他根本难以和同境界的修者争锋,不可能再代年轻人而战。 “说吧,你想怎么做?”沉默良久后,枯木老人再次开口问道。 “我想杀回神州,让那些自称王族的混蛋彻底陨灭!”湛洛咬牙切齿道,冰冷的瞳孔中充斥着杀意,“杀”字一出,披散的黑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隐约都结上了一层寒冰,恐怖的杀意居然瞬间实质化了; “杀回神州……呵呵,这是多少代人的梦想啊,可惜至今都未曾有人活着实现,源于血脉的诅咒之力有多么强大,等你有机会离开时就会明白。”枯木老人微微一顿,继续道,“你可知,我年轻时也曾如你这般大杀四星,让诸多王族为之变色,可惜以我一人之力,始终也不能改变些什么,我纵然能斩他们十次百次,但当他们休整一段时间后,下一次依旧会卷土重来,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老伙计一个个逝去。我们没有对耗的资本,他们失败的时候消耗的事玉魂符,而我们失去的,却是同伴的性命啊。” “嗤……”湛洛低头无语,一双铁拳却早已悄然紧握,或许是因为一颗心完全沉浸在了痛苦与愤怒之中,手指太用力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锋利的指甲刺入血肉中,两只掌心鲜血长流。 “老人家,打扰一下。那个……我想,如果你们有办法解决血脉诅咒问题的话,而且能送我返回大衍星表面,我可能会有方法带他返回神州,虽然我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应该会有很大的机会,毕竟我就是这么来到诅咒之地的。”长黎适时开口道。 长黎听闻了有关诅咒之地的事情后,有关是否帮助湛洛,他曾仔细思量过后果,诚然,带这么一个队人族各大王族有着滔天恨意的少年魔王去神州,似乎并不明智,很可能将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最终让长黎痛下决心的原因,一半是因为这个少年与紫崎长得实在太相像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必然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另一半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不愿看到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就如此陨落在这个地方,他未来的舞台应该在更为广阔的神州大地。 “你?”枯木老人浑浊的目光静静落在长黎身上,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三人沉默良久之后,忽然长黎感觉心头一凉,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意停留在他身上,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老人家,您也对我起了杀意?”长黎平静道。 “是!你身上那件东西,虽然对我这个即将入土的糟老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利去拿整个族群的安危去赌,可现在……我想借它为湛洛续命,让他平安回到神州。”枯木老人坦言道。 “那您为何还不动手?”长黎脸色有些冰冷,主动想要帮助这些人,却没想到换来这个结局,反而让对方起了杀意。 “因为我感应的出来,你是真心想帮湛洛,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再去冒险。”枯木老人道,“带湛洛走吧!这孩子身上虽然煞气很重,但本性不坏,恩怨分得很明白。你有恩于他,他日后必然会回报于你,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可以带他离开,带我也要他发誓,绝不在神州大地滥杀一人!他要去寻各大王族报仇我不阻拦,但我希望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决不可乱开杀戒。”长黎淡淡道,他虽然有帮湛洛的意思,但也不想带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回去。 “没有人可以逼我发誓!”湛洛依旧盘膝而坐,冰冷的黑铁长枪却被他召回手中,雪亮的枪锋凌空甩过一枚耀眼的枪花,呼啸着刺向长黎咽喉。 “嗡!”铁枪铮鸣,杀意如潮,湛洛出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不觉冷冽了几分。冰冷的枪锋紧贴的长黎咽喉,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无尽凶煞之气在长黎耳畔回荡,犹如万千恶鬼哭啸,直让他头皮发麻。这一刻,长黎眼中再无其他,因为只要长枪再往前半寸,他的咽喉将被彻底洞穿! ------------ 第二十七章 通天神木叶 “湛洛,收回长枪吧。你出手看似煞气惊人,却并无真实的杀意,我是真心想帮助你,请相信我。”长黎面无惧色,处变不惊,根本不理会已经架到脖子上的雪亮枪锋,淡然开口回应湛洛的举动。 长黎对于危险有种天生的直觉,不论何人,如果真对他心存杀意,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到。许多时候,一个人的语言动作或许可以蒙蔽欺骗世间绝大多数人,但却欺骗不了长黎这样的人,这种天生的灵觉最为可贵,在诸多天赋异禀的王族子弟中也堪称万中无一。 “铿!”湛洛凌厉的目光微微一滞,抖手收回颤鸣的铁枪,平静说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杀你?我不信奉任何神祗,所以也不会向任何人发誓,但你若能带我抵达神州,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在世一日,我绝不滥杀一人。” “好,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长黎点头道,“老人家,您可知有去除湛洛体内诅咒的方法?” “我们这一族人,自先祖被流放至此后,血脉之中就传承着那种特异的诅咒。不论是最初的那批先民还是他的后裔,只要一离开这片星域,肉体就开始急速老化,不可逆转地腐朽,最终在很短的时间内灰飞烟灭,纵然是强大的神灵也不能幸免,真正能打破诅咒之力的,唯有踏足于大衍圣境的人物!”枯木叹息,苍老的脸庞上密布忧色。 因为枯木明白,想要成就圣道,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世间圣者成道时大都千岁开外,一个几亿人口的大族中,数百年也不见得能诞生一个,“圣”之一字,对凡尘众生而言太过飘渺虚幻,湛洛虽然资质不凡,但真的有足够的世间让他成长起来吗? “大衍圣境……那太遥远了,我甚至很可能终其一生也达不到那种境界,枯木爷爷寿元无多,族人们也已经所剩无几,我等不了那么久; 。”湛洛低头思索一番,毅然决然道,“生死由我,只争朝夕!你带我回神州吧。我听闻诅咒之力发作后,人依然可以活上数日到几年不等,我想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倒的,即使身染诅咒,也足够永远地替族人除去几个不世大敌。” “唉!孩子,你杀心还是太重了。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你现在走的路,其实只是在重复我走过的老路而已,当我和你一样大时,心中的想法也和你如出一辙,见惯了生离死别,却依然会被愤怒冲昏过头脑,会失去理智……我不想你压抑本性,也期待你有朝一日能登临这个世界的巅峰,但如果你真能返回神州,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想着去报仇,而是平安健康地度过一生。毕竟,这是我们多少代族人的梦啊!”枯木劝解道。 “血债必须血偿,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东西,但谁也别想再杀我族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枯木爷爷,您放心吧,我会掌握好分寸的。”湛洛神色异常坚决,纵然是枯木的劝阻,也不能完全听进去。 “算了,孩子长大了,是时候放手让他去飞了!至于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就由你自行决定吧。”枯木伸手抚摸着湛洛清秀的脸庞,轻声道,“想要对抗血脉诅咒中的腐朽之力,还有两种方法,一种就是寻找一件拥有庞大的生之力的先天混沌重宝植入体内,以此镇压己身,让肉体难以被腐朽侵蚀,比如这位小友体内的建木青叶,就是这样的东西!” “建木青叶……建木……通天神木之叶!我掌控的东西居然是它?”长黎惊讶道。 此前,长黎只知这三片树叶有许多难以想象的神异之处,来历非同寻常,但始终不知这三枚叶子究竟是何物,如今借枯木老人之口,他终于明白了战圣跨越时空阻隔赠与他的这份大礼有多么珍贵! 建木,又名通天神木,生于天地中心昆仑,传说中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堪称神州第一神木,但凡修者,无不听闻过它的赫赫大名,可惜也就仅仅局限于听过而已,因为它早已从世间消失了无尽岁月,时至今日,有关建木的一切,就连古老的神话传说也难以讲述清楚了。 古老相传,建木乃是开天之前的一道灵根扎根于混沌而长成,天地初开,最初的世界雏形就是依它而建,先人依据生活在建木的位置,划分出最为古老的天地人三界。据说那时天地人三界生灵,可登临建木自由来往,这个最为古老的蒙昧神话时代,谁也不知持续了多少岁月,世人只听闻,在神话末期的天神大战中,建木遭伐,天地塌陷,世界沉沦,三界格局至此彻底大变。最终,历经无尽岁月沉淀之后,天地格局渐渐演化为神州今日之模样。如今神州犹在,建木却已消失无尽岁月,若长黎手中的东西真是建木青叶,那真可以说是他发掘出了一段失落的神话。 “不用怀疑,的确是建木青叶,那种先于天地而生的混沌气息做不了假!本来我也不太确定,直到魔树汲取了你身上的先天乙木之气,我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种气息凡尘俗世的生灵沾染不得,一般的修士若是碰触到,会逐渐被同化为乙木精气,神识溃散,变得如同植物一般。若是植物系的修者得到一缕,就有机会向神木蜕变一次,当然,这个过程也是危险十足,说是九死一生都有点不足以形容其凶险。”枯木老人解释道。 “那您还希望湛洛得到它吗?”长黎问道。 “湛洛和你一样,都是有福缘的人,更何况这孩子不是短命之相,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我们认真去想; 。建木青叶散发的乙木精气和湛洛体内的诅咒虽然都能致人于死地,但二者合一就不是那么无解了,若是能让乙木精气与他体内的诅咒腐朽之力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就有机会让他平安离开这个受诅咒的地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友能否将那片青叶借他一用?”枯木老人央求道。 “老人家,你虽然想法不错,但可知这其中的风险?稍有差池,湛洛必将殒命。而且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得到的建木青叶不是一片,而是三叶,可遗憾的是,直至今日我都不能控制它们,它们只会在我遭遇危险的时候,就像是自救一般来被动地来守护我一下,我就像是它们的一个宿主一样,不能主动使用,更不可能将它们取出来。”长黎坦言相告道。 “唉……也是,这种先天神物都有自己的灵性,若非它们认可,外人根本强求不来,看来我得另想他方了。”枯木老人轻抚额头的褶皱,喟然叹息道。 “枯木爷爷,您刚才说有两种方法可行,使用建木青叶是一种,那还有一种方法呢,我该如何做?”湛洛再次问道。 “另一种方法……就是寻找到传说中的仙池,洗涤血脉,彻底脱胎换骨!你的祖上曾有人做到过,但无尽岁月以来,也就仅仅那一人而已,其他人都倒在了前往仙池的路上,你确定你要去?”枯木问道。 “有人做到过,那就代表着这条路可行!希望再小也是希望,总好过在这儿等死!”湛洛言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坚定道,“而且,我也未必弱于他,同阶一战,我不惧当世任何人。” “仙池在什么地方?”长黎好奇道。 “我也不知。”枯木摇头道,“据说,这片星域当初之所以被选作放逐之地,用来流放罪人,就是因为它的形成很特殊。这片星域中,什么都可以毁灭,唯有神道、九宫、太玄、天位、大衍这五颗银色的亮星永恒存在,因为这五颗亮星本身就是先于星空而存在的。” “这怎么可能?混沌未分,天地难开,日月星辰皆是开天之后历经岁月沉淀而形成的,怎么会有先于宇宙星空而生的星辰。”长黎摇头道,这种事情超越了他的认知,很难让一个稍有常识的修者相信。 “据说,五颗银色亮星,其实只是仙池洒落在人间的五滴水。五颗星同出一源,气机相通,各据星域一方,势合归一,堪称天然的牢狱,是刻印星阵最佳的选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诅咒之地的禁制才会如此厉害,历经无尽岁月,始终没有衰退的迹象。”枯木老人黯然道,毕竟他们因为这个原因受了无尽苦难,提到这些东西时,很难开心起来。 “我们该如何前往仙池?” “破极境,登九天!” “什么意思?” “这只是前人遗留下来的古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仙池超脱于宇宙时空而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可能存在于过去,也可能存在于未来,只是在无尽岁月之前,听闻有人曾见过它出现,直到我族的一位先人真正找到它,并走进去解除了自身的诅咒,才证实了仙池的存在。” “谁?” “妖皇长赢!” ------------ 第二十八章 紫凰与黑凤 妖皇长赢,放眼神州十万年,绝对堪称一个令人颤栗而景仰,足以压垮未来古今的名字,他于百年时间内迅速崛起,一直修行到堪与古皇比肩的地步,不得不说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作为神话时代之后的四大至强者之一,大衍圣境中的至圣者,他在神州大地留下了太多的传说,可惜传言虽多,有关他真正的身世,却始终是个谜,比如,世人皆知他为妖皇,但他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从来都无人知晓。 “妖皇长赢,居然是诅咒之地的罪人后裔?那为何你们这一族会衰败至此?”长黎这一惊吃的可不小,原以为诅咒之地为天下所不容,无尽岁月以来不断被各大王族猎杀,只会越来越衰败,却没想到七千年前威震神州的盖世妖皇居然出生在这个地方。 长黎在幽黎洞天中阅读了不少史料,自然对王族崛起的规律有所了解,按照以往的惯例,无论是哪个族群,只要出现一位至强者,近万年的时间内理应会兴盛到极致,最终成长为一大王族才对。可让长黎有些不解的是,为何诅咒之地不仅没有兴盛,反而沦落到将要灭族的地步? “诅咒之地流放的并不仅仅只是人族,最初的一批罪人中,人神妖魔巫甚至洪荒凶兽都应有尽有,所以我们的族人中有妖族存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妖皇长赢昔日正是出生于此,他的本体乃是一头紫凰,先天资质,亘古罕见,虽然这片星域修行万分艰难,但他凭借惊艳的才情,逆转轮回,以杀证道,最终还是成长了起来。”枯木怀着神往之色回忆道,看的出来,他对妖皇尊崇有佳,难怪对湛洛百般照顾,很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么说,湛洛也是妖皇后人了?”长黎总算释然了,为何湛洛与紫崎如此相像,同为妖皇后人,也算是血脉至亲了。 “不,你猜错了,湛洛并不是妖皇的后人,而是黑凤的后人。长赢本体为紫凰,这件事在圣者中算是公开的秘密,但许多人有所不知的是,他还有一位同卵而生的胞弟,乃是一头黑凤。在紫凰早年离开诅咒之地后,黑凤选择了留下来,成为了我们族群中的守护者,他以大毅力成道于诅咒之地,成为了惊采绝艳的万古妖圣,据说其修为直追兄长,却一直默默无闻,鲜为人知。黑凤就是湛洛的祖上,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在最后的神战中,力敌天帝,与这片星域一起粉碎在了星空中。”枯木叹息道,这个秘密在他们族群中也未曾公开,只为了保护紫凰与黑凤的后裔,期待他们有朝一日能再现祖上辉煌。 只可惜,如今继承紫凰血脉的后裔早已消逝,而黑凤的后裔,也仅存湛洛一人,更何况湛洛已下定决心要重返神州,这个秘密就再没有保留的必要了,所以枯木选择了当着长黎的面说出来。 “妖圣黑凤是不是修习过不朽玄天经?”长黎心头一震,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急忙问枯木道。 “我曾听人言,黑凤老祖的确得到过一段天经经文,至于他最终自行演化到了什么程度,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圣者的境界,外人难以仰望。”枯木如实回答道。 “紫凰的后人,我见到过一位,他名为紫崎,乃是当世妖族唯一公认的妖太子,惊采绝艳,天性善良,不弱于少年妖皇!至于黑凤……我想黑凤可能并没有死,他已经回来了!”长黎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黑凤老祖未死!”湛洛难得地失态了,因为长黎口中的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平日冰寒如霜的清秀的脸庞,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专属于少年的稚嫩与阳光,这种气质与紫崎实在是太相似了,不愧为同胞兄弟紫凰与黑凤的后人。 “我总算明白了,为何我会无端来到这片星域,原来一切都是有人事先算计好的!幽黎洞天,神秘星阵,甚至包括星空外的诸多圣物亡魂,都只是为了黑凤复生所准备的祭品。如此大手笔,恐怕也只有妖皇长赢能做到了。”长黎长舒一口气道,心底的一个大疑问水落石出,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幽黎洞天?”枯木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幽黎洞天只是那片古迹后来的主人为它重新取的名字,至于它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恐怕只有消逝的妖皇长赢才知道答案了。幽黎洞天埋葬着黑凤的衣冠冢,也就是他复生时身披的那块裹尸布,保留了些许他生前的圣血与精魂,这七千年来,那片神秘的星阵看来是一直在为黑凤招魂,助他重聚神魂。”长黎一口气将自己误入幽黎洞天,一直到来到诅咒之地,所有的经历,巨细无遗地向枯木与湛洛讲述了一遍,合计的结果,不禁让三人精神同时一震。 黑凤作为诅咒之地的守护者,在当年的最后一战中,与整片星域一起粉身碎骨,化为了宇宙尘埃,圣骨与精血都失落在了星空中,妖皇长赢算好了黑凤复生的时间,最终在他复生之时,让幽黎洞天降临这片毁灭的星域,好帮助黑凤重组圣体; 。这也是为什么黎族老十八苦心钻研这么多年,只知道幽黎洞天会在近期飞赴星空,却始终难以得知星阵的真正作用,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规模浩大的星阵,居然只是为一人招魂之用。 真相总算水落石出了,毫无疑问,长黎在星空中遭遇的妖圣是黑凤无疑,只可惜他死而复生之时,失落了曾经的记忆,如今只能靠本能,一点点在这片星域中寻找遗失的过去,拼凑往昔的记忆,这个过程或许会很漫长,但只要人还活着,总有一天一定会记起自己是谁,重新从轮回中归来。 “黑凤老祖居然死而复生了……天不亡我族啊!哈哈……”就连向来古井无波的枯木老人情绪也有了些许波动,眼角情不自禁地滑落了两滴热泪,原以为他已是诅咒之地最后的守护者了,没想到那个强大到令天地都会颤栗的妖圣居然逆天归来了,这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妖圣虽然已经复活了,但状态有些微妙,意识残缺的有些厉害,短时间内并不一定能找到这儿来,所以想要解除湛洛身上的诅咒,还得靠我们自己。”长黎出言提醒道。 明确得知湛洛是妖圣后人后,长黎不仅没有担忧与畏惧,反而更愿意帮助这个少年摆脱诅咒了。毕竟妖圣曾传他不朽玄天经,等若半个师尊,虽然人妖有别,但经过净土一段时间的生活后,长黎对妖族早已没有了什么恶感,更何况他心底本来就对种族的界限不是那么明显。 “听了长黎的讲述,我很怀疑,黑凤老祖很可能也在和我们一样,正在寻找仙池的存在。毕竟他刚刚死而复生,无论是神识还是肉身都正处于低谷,想要重回巅峰,很需要仙池的帮助。”枯木低头沉思道。 “既然可以寻找,那也就是说,仙池虽然虚无缥缈,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我们要如何才能抵达?”长黎问道。 “古老相传,神道、九宫、太玄、天位、大衍这五颗银色亮星,其实就是仙池的五滴水,如果说我们现在正身处于仙池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真正意义上的仙池,乃是超越了古今时空、芥子须弥的特殊存在,关于如何找到它,古人只留下了六个字,破极境,登九天!”枯木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湛洛应该知晓,神道、九宫、太玄、天位、大衍这五颗星上各有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也被称为无尽天路,那五条天路就是寻找仙池的关键。” “无尽天路……那是真正的死亡绝地。我从来都是只见有人走进去,却从无人能够活着出来,即使是神州各大王族的玉魂符也不行,在天路上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寂灭,肉身成灰,难以借助任何神物重生。”湛洛沉声道,显然对这个地方知之甚深,打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忌惮。 “登临天路,打破极境,最终就有机会抵达真正的仙池。当然,也只是有机会而已,一切还要看机缘,自古至今,从无人走到天路尽头,谁也不知一路上会遭遇什么,即使是妖皇长赢,他从仙池归来后也是缄默无语,从未透漏出一星半点有关仙池的隐秘。” “既然有五条天路,那就是说我们有选择的余地了?”长黎问道。 “恐怕是没得选……五星上的五条天路,各自对应一个大修行境界,唯有足够惊艳,在一个境界走都尽头极致的修者,才有机会寻找到仙池。如果是黑凤老祖要找仙池,行走的必然是大衍天路,而湛洛你初入太玄,这个境界的根基都不太稳固,尚不足以登临太玄天路,你就从九宫仙路上去吧!”枯木建议道。 ------------ 第二十九章 千年神战谜 “好!我就从九宫天路登临上去,踏破极境,看一看这所谓的仙池,究竟隐藏着什么玄奥。”湛洛年轻气盛,意气纷发,言语之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气质风采罕有人及。 湛洛这样的年轻人,才情惊世,战力无双,长年累月的生死历练让他心中无所畏惧,唯一害怕的就是迷茫与无知,碰到未知的状况容易冲动,不知如何去下手。可一旦确立目标,明亮的双眼立刻就会焕发出惊人的光彩,尽管深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世间最为恐怖的绝地,湛洛的言语中依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长黎隐隐感觉到,湛洛很可能早就有心挑战一番这传说中的天路,只是因为心有顾忌,未能如愿而已。 “天路极境葬枯骨,敢笑世间无英才。自神话时代开始,世间从无人自信说可以从天路平安归来,此行实在太过凶险了。长黎,你帮我们已经够多了,至于寻找仙池,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希望你还是安心留在这儿等湛洛的消息吧,没必要以身犯险; 。”枯木毕竟是活了几百岁的老人,不会像湛洛那样盲目乐观,仔细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劝解长黎不要前去冒险,因为确实没这个必要。 “老人家,你不必劝阻,我相信生死有命,若我真该死,早就葬身星空了,根本没机会来这所谓的诅咒之地与您畅谈。更何况我也想去见识一番,所谓的仙池天路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此也不枉来这片星域做客一回。”长黎婉拒道。 “黑凤老祖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有魄力之人,相信他日定然能将他的道统发扬光大。也罢,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唉……岁月不饶人啊,人一上年纪,就没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气,什么事都想着求安稳。年轻,可真好啊!”枯木露出一丝神往之色,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枯木爷爷,那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我回村中收拾一番,现在就赶往九宫星。”湛洛手握铁枪,鱼跃而起,俯身向枯木告别道。 “呵呵……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行事不够沉稳,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哪用得着着急这一会儿?仙池天路危机四伏,有许多难以预料的状况,你既然有心要去踏破极境,那就先回村中好好准备一番,将自身状况调整到最佳,更何况长黎也受伤了,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枯木脸色一沉,郑重告诫道。 “是!湛洛谨记爷爷教诲。”湛洛很老实很干脆地低头认错,清澈的目光中隐晦地闪过一丝依恋和不舍,躬身聆听枯木老人的话语。 湛洛生性狂傲,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是面对神灵,也从不低头服软,唯独对枯木老人很尊敬,简直是言听计从,从不会去质疑与反驳。 “长黎,拜托你了,一路还请多照顾照顾他。湛洛虽然自小到大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但骨子里其实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从未与人勾心斗角过,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你们二人同行,若见他行事有不妥之处,请尽管直言,就当是代我教训他。”枯木向长黎轻施一礼,细心叮嘱道。 “老人家还请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长黎急忙答应道,不敢去接受枯木的大礼。 这个可敬的老人,给长黎的感觉就如同邢老爹一般,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整个族群的兴亡大任,堪称族群脊柱。长黎自北海一路南下,路过的部落无论大小,总有一两个这样的老人,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他们一切以大局为重,真心实意为族人的安危考虑,即使是许多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决断。这些人虽然大多数都老迈不堪,可往往这样的人,却是最是容易封神成道,登临大衍圣境,无人可以轻视一个拥有圣者之心的老人,哪怕他已是手无缚鸡之力。 湛洛的村子距离魔树扎根处大约有三里,对长黎和湛洛这样的修者而言,用肉眼就可以清晰看到村中的一切,若是全力奔行起来,三里之遥弹指即至。不过两人向枯木老人告别之后,并没有着急赶回去,长黎选择了如普通人一般,一边散步欣赏漫天纷飞的流星,一边听湛洛讲述有关他们村落的故事。 据湛洛所说,诅咒之地原本非常广袤,“罪人”始祖人为创造的生域遍布整片星域,可惜七千年前的神战过后,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广袤的星空一战而毁,彻底化为宇宙尘埃,九成九的原住民甚至连原因也不知,就被天灾人祸无情的吞噬了,陨落在了圣者战火的余波中,只有湛洛祖上居住的那颗星辰,因为有黑凤的守护,才没有完全解体崩毁。 最终,黑凤圣者在陨落前,拼死将这颗陨星放逐进大衍星内部的时空乱流中,让世人再难寻找到它的踪迹,这才保留下了诅咒之地最后一点火种; “那你可知七千年前神战之末,远在神州的战火,为何会蔓延到这片星域?而且,你们都言称诅咒之地的毁灭与天帝有关,所谓的天帝,究竟是何人?神州流传的传说中,七千年前的四大至强者分别为姜皇问天、妖皇长赢、战圣黎渊和魔尊殷契,根本不存在天帝这个人,难道他是七千年前第五位至强者?如此惊天动地的人物,世人岂能不知?”长黎好奇道。 “天帝究竟是何人,真实的答案早已无存考证,毕竟七千年是一段很久远的岁月,他若成道较晚的话,恐怕早已化道消逝。听闻村里的老人说,天帝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统御者,在人神混战,天地大乱的时候,他很小心地隐藏了自己的存在,始终没有卷入至强者的战火中,时至今日,他都没有遗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唯一一次主动征伐,便是针对我们这片星域。即便这样,他行事依旧很小心,差点全灭我们所有人,彻底掩盖自己的存在,所幸诅咒之地遗留下来了我们这一支,从黑凤圣者口中得知了他的存在。不过,我们的祖先也只知他是仙域之主,统御诸神,至于其他信息,我们追寻了七千年,还是一无所知。”湛洛沉声道,**的身体爆发出滔天战意。看得出来,天帝是他为数不多打从心眼里忌惮的人物,此前即使谈到妖皇时,长黎也没见他的神情也没有这么肃穆。 “天帝……看来此人图谋甚大啊!七千年前神战的最终结果是,魔尊殷契被妖皇等三人联手镇杀,战圣黎渊与妖皇长赢,双战千日消逝于北海,姜皇问天整合人族各部,即位百年后神秘失踪。除了魔尊殷契外,其他三位至强者的消逝都很离奇。很有可能,那个天帝成为了七千年前的神战的最终赢家。”长黎抚摸着额头,心底忽然产生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昔日他在净土时,曾被战圣印记附体,与另外两大至强者印记联手推演古今,得知神州巨变七千年,幕后隐藏着一个恐怖的人物,暗中主宰着一切,至于那个人是谁,纵然是三大至强者联手也难以推演出来。如今看来,那人的行事风格,简直和这个神秘的天帝如出一辙,难道两人真的是同一人? “天帝征伐诅咒之地时,难道其余四位至强者什么都没有感应到,为何未听闻他们中有人出手阻拦?修者修行越深灵觉越是敏锐,修行到至强者的人,据说能看穿古今万年时间长河,洞悉世上一切隐秘,更何况妖皇本身就出生于此,母星遭劫,按理说他应该和第一时间赶到才对,为何始终没有出现?如果四大至强者中能有一人赶至,结局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吧?”长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到底天帝是如何蒙蔽至强者的感知,悄悄毁灭诅咒之地,甚至杀死妖皇长赢的胞弟黑凤圣者,都令他毫无所觉,只能在事后刻画星阵创造幽黎洞天,帮黑凤招魂重生。 “诅咒之地毁灭时已到神战之末,那时神州战事初平,各族无论胜败,都已元气大伤,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所以不得不在几位至强者的调停下宣布停战。当时,魔尊殷契已遭镇杀,姜皇问天忙于整合各族,重画疆域,无暇理会其他。至于战圣黎渊与妖圣长赢,两人都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有几十年吧,就在这段时间里,诅咒之地遭劫,黎族也在那段时间没落了下去。那两人归来后也未管其他,就直接约战于北海,直至最终消逝。”湛洛平静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故事。 “千年神战,谜团重重啊!毕竟我们不是至强者,他们眼中的世界与我们完全不同,很难用常人的行事准则去判断那些人孰是孰非。不过我相信,他们当初之所以这么选择,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真相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既然有人在暗中布好了棋局,那我们就静坐棋盘中,安心等待他来收子吧。”长黎沉吟道。 ------------ 第三十章 遗村地下城 遗村,一个只是听名字就让人心生凄凉的小村子,简简单单两个字,道尽了千万年的血泪辛酸。很难想象,一个灵气稀薄到让人呼吸都感觉困难的村落,居然是湛洛这样一个自信而强大的少年至尊长大的地方,更难想象,这个荒凉的近乎沙漠的地方,曾在七千年前走出镇压天地六合、俯视神州众生的惊世妖皇,当然,那时候它还不叫这个名字。 遗村这个名字,是这片星域毁灭后,村人先祖为了警示子孙而起,意在告诫他们,这个村子已是整片星域遗存的最后生域,希望他们能够坚强的生存下去,同时也有些许祝福的意思。 七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实在太过惨烈了,神灵喋血,圣人殒命,偌大一片星域一战而毁,遗村所在的这颗星辰,虽然在最后关头被黑凤圣者拯救了下来,但在此之前,早已受到了致命创伤,广袤的星辰大半解体崩碎,如今陨星剩下的部分,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遗存的居民,就坚强地生活在这颗巨大的陨石上。 遥远的夜空星屑纷飞,宛若最为绚烂的焰火,凌空绽放,激荡出璀璨的光华。然而遗村的人却从无心情欣赏,因为常人心中美丽的流星雨,对他们而言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每当陨星划过夜空之时,总有那么几颗陨石,或小如拳头,或大如山头大,不小心坠落到地面,在荒芜的地面砸出许多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尤其是一些方圆超过百丈的陨石坑,巨大陨星径直没入地底,只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坑洞,将周围的一切完全抹平,恐怖的冲击力堪称毁天灭地,一路走来,直让长黎看的触目惊心。 因为灵气严重匮乏,枯黄的地表早已风化,冰冷的沙尘时而被风暴吹起,席卷整座星辰,凌厉的风刃横扫四方,瞬息之间就能削平一座沙石山头,纵然是太玄境的修者,也不敢说在这样的沙尘暴中能活下来。 长黎眼前的遗村,像是一个废弃无尽岁月鬼村,没有一丝烟火气,倾塌的房屋数之无尽,放眼望去一片枯黄,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很细心地默数了一下村中空置的房屋,觉得这儿原本应该有近千户人家,可现在整个村子已被风沙掩盖了大半,他和湛洛在村中转悠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村中的居民呢,为何一个人都看不到?”长黎寻觅良久一无所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儿是村中的旧居,并非我们现在的居住地。最近几百年,随着村中的灵气越来越匮乏,守护村子阵法结界也越来越薄弱,经常有陨星坠落在村中伤害到族人,所以枯木爷爷带领族人在地下重新开辟了一块地方,让村人都搬到了地底去住,可以免受风沙与陨石的威胁。”湛洛为长黎带路的同时,也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地底?这儿尽管灵气有些匮乏,但勉强还算可以修行,地底不仅缺少灵气,更充斥着各种凶煞戾气,可不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地方啊!而且长久居住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体质退化会非常虚弱,你们有些舍本逐末了。”长黎叹息道,他认为保证村中每一个人的强大,才是种族延续下的根本,如果为求一时之安,让整个种族如鼠类一样龟缩起来,短期内或许可以生活的安逸一些,但长远来看并不算一个聪明的决定。 “呵呵……修行,你真的以为村中还有很多修者吗?”湛洛苦笑一声,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超越年龄的无奈与疲惫,他没有选择继续向长黎解释,而是转身带长黎来到荒村中心,在一间半倾塌的石屋里,找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 “这儿就是地底遗村的入口了。”湛洛叹息一声,挥枪扫开地面上半寸厚的黄沙,然后轻轻掀开掩盖在枯井上的陈旧的黄泥板,纵身跃下黑洞洞的井底。 “真正的遗村,究竟是什么样子?”长黎没有犹豫,紧跟在湛洛身后,飞身跃下枯井,向着神秘的遗村新址迈出了最后一步。 “呼……”长黎没有刻意去控制身体下沉的力道,随着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耳畔呼啸的风声也是越来越沉闷,最终在“噗通”一声巨响之后,长黎感觉眼前蓦然一亮,他们终于在枯井底部着陆了。 “我们到了!”湛洛伸手指向远方狭窄的通道外一点摇曳的烛火,嘴角露出了一缕真心的笑意,坦白说,这个地方环境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但却是湛洛生命中的全部了,他对谁都可以冷漠无情,唯独在这个村子时,才会露出如同孩童一般纯真而简单的笑意。 枯井大概三十丈深,对湛洛这样可以飞天遁地的修者而言,出入非常方便,算不上什么挑战,但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要爬出井底,恐怕就得费一番功夫了。长黎方才在石屋中时,记得井口只有三尺宽,如今落在井底,才发现这口枯井底部非常广阔,这片空旷的区域,大概有十丈方圆,远方一盏烛火遥遥投映下一层朦胧的光辉,不至于让他们眼前一片漆黑。 “族人都居住在这条地道后。”湛洛带领长黎,沿着狭窄的井底地道前行一段路程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个深藏于地下的神秘村庄,终于完整地展现在了长黎面前。 遗村的地下新址,有些类似于古代殉葬的地宫,长黎走出地道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出村子中央那个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广场。所有村民的窑洞居所,都是围绕着这个地下广场而建,他们以人工之力,在四周的岩壁上凿出了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的窑洞,整个村子的人,共同生活在这个庞大的院落中。 “你们居然在这样的地方都生存了下来……人的求生欲望,真是坚韧的可怕啊; !”长黎一走进这个村庄中,就感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意识难以完全保持清醒,潮湿而稀薄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是尸体腐烂的气息,让人直欲呕吐,可当着湛洛的面,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在这样一个地方都能生存下来,只能长黎感慨遗村人的生命力之强大。 “湛洛、荣辅,出去这么久,你们终于回来了。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一个满头雪白的“老人”,手持一盏油灯,颤颤巍巍地出现在湛洛面前,关切地问候道。 “图磐大哥,荣辅……荣辅死了。”湛洛在外修行历练,很久没看到村里的族人了,再次回到村中,心头先是一喜,但紧接着想到同伴的死,眉头又是一阵黯然。 “荣辅死了么?唉……始终都会有这么一天啊,我们都逃不了。”图磐摇头叹息道,终于注意到了湛洛身后的长黎,警觉地问道,“湛洛,他是谁?我们这儿可是很多年没有来过客人了,需不需要我喊即穆大叔来招待他一番?” “图磐大哥,你别紧张。他叫长黎,是枯木爷爷让我带他来村中的,请相信枯木爷爷的眼光,他对我们没有恶意。”湛洛解释道。 “这位大哥,初次见面多有打扰了,实在抱歉。”长黎拱手示意道。 “既然是枯木长老让你来的,那你就小心点吧。这儿的人,对外来的人并不友好,你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图磐仔细审视长黎一番,认真叮嘱道。 “多谢提醒!”长黎微微一笑,将图磐的话记在了心上。他只是来此休息一晚,相信湛洛会安排地方,不用和村中的其他人接触,所以并不担心与遗村的人起冲突。 “湛洛,你刚回来,相信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先去替你收拾一下房间,有什么事,我们闲暇再聊。” “谢谢图磐大哥。”湛洛真心开口道。 “呵呵……我一个废人,也就只能做点这种事了,你对族人的付出,远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白发图磐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若非亲耳听到年少的湛洛叫他大哥,长黎一定会误以为他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苍老?”湛洛似乎看穿了长黎的想法,开口直言道。 “是!他无论是外表,还是体内衰败的生机,与行将就木的老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长黎平静道。 “图磐大哥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唉,这样的人,在村中还有许多。甚至比他更年轻,最终却衰老而死的人,我们村中也不是没有过。由于诅咒之地灵气匮乏,他们许多人出生时就已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生存条件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未老先衰了。”湛洛叹息道。 “那他们没有尝试着进行修行,以修为来延缓衰老?”长黎问道。 “修行,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修者所消耗的灵气,往往成百上千倍于普通人,那种庞大的消耗,我们根本负担不起,唯一的选择就是,让少数有天赋的人来进行修行,守护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样至少可以将有限的资源合理利用起来,让族群延续更长的世间。如果所有人都盲目修行,恐怕在一两千年前,这个村子就已经因为灵气枯竭而覆灭了。”湛洛沉声道。 ------------ 第三十一章 仙池藏祸端 湛洛的话语,让长黎认识到了他之前想法的幼稚,诅咒之地匮乏的资源严重制约了遗村的发展,让一切希望都变得举步维艰。一个族群的下限战力决定的可能是族人的生活质量,但最为上限的战力,却决定了这个族群能否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遗村想要延续下去,受最为基本的物质条件限制,繁衍壮大是想都不要想了,因为那根本不现实。对他们而言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有神灵级别的强者来维持生域阵法不灭,必须有人不断从其余几颗星辰上获取资源,以供他们生存的消耗,这两点都是普通人无法办到的,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族中的强者。 可惜,强者的诞生,消耗的资源又是他们负担不起的,在这样一个死循环中,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最为优秀的一批人身上,让他们来保证族群的延续,这可以说是最为无奈却又最为稳妥的办法。 “遗村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九宫以上战力的修者?”长黎问道。 “现在只剩一百多户,大概三四百人了吧。老一辈的长老中,本来有好几人到达了天位神境,只可惜在几百年前的一场变故中,几位长老一身修为尽失,除了枯木爷爷,现在遗村已经没有天位境的神灵了。中年的一代人,晋升到太玄境并且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两人了,不过只有一人太玄大圆满,修行到了半神巅峰,有望踏入天位接过守护者的重任; 。至于我们这一代人,最初有十多人在修行,最终在一次次的历练中,活下来的只有我与荣辅、鹄天三人,现在荣辅也死了,如果我再离开……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了!”湛洛的声音有些哽咽,遗村再苦,毕竟也是养育他长大的地方,如果让他放任不管,良心上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遗村的真实状况,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许多啊!”长黎不得不感慨一句,本以为会是神村的地方,居然没落至此,最高战力甚至连神州大地一些小部族都快比不上了。 要知道,昔日的诅咒之地,最初可是被称为放逐之地,这儿放逐的,至少都是神灵以上的大人物,甚至不乏天神圣魔,谁成想悠久的岁月过去之后,他们的子孙不要说修行,大多数人体质退化的竟连凡人都不如了,很多人居然都要经历未老先衰而亡,这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结果。 偌大一个地底村庄,寂静的好像鬼域一样,空旷的地宫上空悬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的烛火不禁让人有些心底发毛。按照湛洛所说,他们的食物来之不易,村子里的人为了保留体力,很少主动外出,所以窑洞外基本看不到人烟。由于地底没有昼夜之分,村子里只好安排守夜人轮流打更来记录时间,提醒村民正确的作息,尽量将地底生活对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 湛洛带长黎来到地宫中央,猛力将铁枪插在地面,然后缓缓走到一个干涸的水池边,小心地取出一个陈旧的青铜盒子,翻手将里面的东西倾倒而下。 “哗啦啦……”腐臭的泥浆从精致的青铜宝盒中簌簌坠落,浑浊的泥水夹杂在其中,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紫黑色,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由衷的感到恶心不适。长黎总算是明白刚到地底时闻到的腐臭味是从哪儿来的了,原来一切的根源就是这个水池。 “呵呵……很难忍受是吗?可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池子,却是村里族人生存的根本。五颗星上,只有神道星有一个泥潭沼泽,其余地方要么是干涸的荒漠,要么就是水里有天然的剧毒,难以饮用。想要生存下去,我们唯有从那个地方搬运回大量的沼泽泥浆,然后再在这个池子里沉淀足够长的时间,将就着使用。”湛洛面无表情地道。 拳头大小的青铜盒子,内部空间却大到不可想象,这是遗村祖上流传下来的神物之一,专门用来搬运水源,湛洛一直将那个巨大的水池里灌满后,青铜宝盒里的泥浆还有剩余。 “走吧,我们去见见即穆大叔,他是荣辅的父亲。”湛洛将青铜盒子扔在了水池边,顺手拔出插在地上多时的铁枪,故作潇洒地挥舞一圈,然后拍拍不小心沾染了泥浆的肩膀,信步走向前方。 湛洛虽然故作轻松,但长黎却看得出来,他的脚步其实很沉重,他并不是很情愿去为人报丧,可惜无论什么事,总归要有人去做,而他,似乎是最适合也是唯一的人选。 即穆就是湛洛之前说的那个遗村唯一有望突破到神境的人,枯木老人整日在村外维持结界阵法运转,所以村内的事都由即穆来决断,如果没有意外,枯木老人百年老去之后,枯坐在陨星上仰望星空,日复一日守护族人的,应该就是他了。 即穆居住的窑洞很朴素,除了有一个陈旧的青石台显得有些另类外,与其他族人的居所没有任何不同,他深知自己的存在对族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从不肯放弃一点一滴的修行世间,即使是湛洛与长黎贸然闯入了他的居所内,他也没有从青石台上起身,始终在打坐修行; “荣辅死了?”即穆很直接,在湛洛开口之前,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嗯……是的,穆叔!”湛洛木然点头道。 “呵呵……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在他刚懂事的时候,我就问他,是愿意老死在这个荒村中,还是战死在沙场上,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今天的结果只是为他的当年的选择负责而已,没有什么意外的。”即穆是一个很英伟的中年男子,因为一直修行的缘故,他的面色看起来比村子中的其他人要健康的多了,半神巅峰的境界,外表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岁左右,而且性格很沉稳,并没有因为听到亲子逝世的消息,表现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枯木长老已经通知我了。这位客人,叫长黎是吧?我会让人安排你的住处,村舍寒陋,希望你不要介意。”即穆向长黎点头示意道,并没有在刚才那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多谢!”长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这个刚刚丧子的中年男人,即穆的话语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长黎却分明看到,即穆隐藏在背后的手在颤抖! “湛洛,你如果真的决定了,要去一搏天路,我不会阻拦。不过今晚我会安排吴励的两个女儿去你房间,走之前为村中留下一两个黑凤圣人的血脉吧!毕竟紫凰血脉已经断绝,你身上继承的血脉,是我们仅存的希望。”即穆叹息道。 “真的有必要吗?穆叔,你应该知道,村中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出生了,这几年村中已经出现很明显的断代了,我们继续苟延残喘着挣扎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放手一搏,生死成败,听天由命。更何况,我不想又留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孤独地活在这样一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湛洛面无表情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也是你父亲当年离开村子时,留给族人的礼物。但平心而论,他真的做错了吗?你的性格实在太像你父亲了,一样的冲动,一样的自负,甚至一样的没有担当。许多时候,我都会将你误认为是他,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若是没有他,我早就不知在神道、九宫、太玄那三颗星上死去了多少次。世间啊……真的过的好快。”即穆平静道。 “我父亲……他最终去了什么地方,为何连枯木爷爷也不知道?”湛洛问道。 “这个秘密,我独自隐瞒了近二十年,如今你既然想踏上他的老路,那告诉你也无妨。”即穆凝视湛洛双眼,郑重告诫道,“湛洛,你知道吗?当年我们祖上最初被流放到这片星域的时候,仙池的存在其实是人尽皆知的,这个贫瘠的星域实在太苦了,那些修为通天动地的神魔圣者又怎么会甘心忍受?可惜,血脉诅咒难以打破,这片放逐圣者的牢狱坚不可摧,自然而然地,仙池成了这些挣扎在绝境中的神魔心中唯一的希望。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祖辈无数代人,其中也不乏惊采绝艳的至尊之才,可踏上天路的,除了妖皇外从无一人活着归来。” “或许,是有人想要寻找仙池,但又不愿以身犯险来尝试,所以将一群人逼到绝境,又给你唯一的希望,让他们以生命来探路。毕竟人在绝境中,潜意识中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没有人会不疯狂。”长黎的脸色很不好看,随着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诅咒星域的存在,仙池天路暗藏的祸端,越发让他感觉像是一个阴谋,一个光是让人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的巨大阴谋。 长黎有预感,最终的谜底揭晓之时,恐怕整片神州大地都会天翻地覆。 ------------ 第三十二章 湛洛身世秘 “你很聪明,就如你猜测的那样,很多人也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诅咒之地流放的,有许多穷凶极恶的远古神魔和洪荒凶兽,桀骜难驯,无论是谁也难以将所有人统一起来,那个混乱的时代,人人自危,我们的先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蛰伏起来,保全自身。可惜,这个时代延续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仙池极境,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诅咒之地葬送了最为精英的一批人,在那之后,仙池的存在渐渐被视为禁忌而封存了下来。尤其是近千年,族中的精英修者,可是一个都损失不起了,所以仙池的就彻底作为隐秘,每代都只让守护者一人知晓。”即穆叹息一声,神情有些不甘和黯然。 “枯木老人还未逝世,你也并没有成为守护者,按理说不应该接触到族内视为禁忌的隐秘,那你究竟是如何得知仙池的存在的?”长黎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年轻时,曾在九宫星一片失落的古战场,意外跌落在一个古老的石洞中,石洞岩壁上有几幅刻画,记载了这段隐秘。”即穆平静道,说到这里时神情不仅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当时在场的有两人,我和你父亲,当年我们和你一样,同样的狂妄,同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我父亲也去登天路、寻仙池了?”湛洛的表情凝固了,显然,这个意外的消息令他万分惊愕。 若同样继承黑凤血脉的父亲也一去不回的话,那他真的有机会成功吗?虽然母亲逝世的早,但从小时候的记忆中,湛洛依旧能体会到母亲每次谈到父亲时,苍老的脸庞上那种难以掩饰的骄傲,他可以自信说超越任何人,唯独对于亲生父亲,是他心中永远的一座高山,只能仰望,难以逾越。 “是的,这件事连枯木长老也不知道,因为是我亲自目送他走进太玄天路的; 。”即穆点头道,“我们作为村子上一代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被允许修行的人,关系一直就如同你和荣辅、鹄天一样,血海尸山,生死与共。他离开的时候比你年龄要大一些,心思也更为成熟,他在得知仙池的存在时,首先想的是如何彻底终结延续在我们祖辈身上千万年的痛苦,解除族人的诅咒,而你想的却是怎样去寻找神州各大王族复仇……真不知道枯木长老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秘密?” “或许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吧,至少是让他看到了放手一搏的希望。比如,我这个外人居然可以来到遗村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还有黑凤圣人的死而复生,也有可能是荣辅的死让他坚定了决心,看到族内的下一代几乎完全凋零,他不想再将痛苦延续下去了。”长黎猜测道, “原来,我父亲是死在了天路上。”湛洛落寞道,虽然很早就猜到父亲可能已经逝世,但母亲却始终坚信父亲还活着,只说他去为族人重新寻找适合生存的生域去了,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些话虽然只是自我安慰的原因居多,但也在尚未孩童的湛洛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今天忽然得知真相,让他心中隐藏多年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了。 “事实上,你的父亲比你理性多了,他心知天路极境凶多吉少,所以选择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隐瞒了真相。他说,要留给未出世的孩子一些念想,也不希望族人因为他的失踪而断绝对仙池的希望。”即穆凝视湛洛雾气蒸腾的黑眸,厉声喝问道,“现在告诉我,你还要去吗?” “我……”湛洛一时语塞,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强大的父亲都消失在了天路极境,那他就一定能成功吗?扪心自问,成功的机会恐怕同样微乎其微。真的要再去搭上一条性命,为处境尴尬的族人雪上加霜吗?前所未有的迷惘涌上心头,让湛洛向来坚定而自信的目光忽然涣散失神,心灵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拷问。短短的一瞬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知他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但长黎感觉他整个人好像都苍老了好多,萎靡的神态显得失魂落魄,无精打采。 “湛洛,你……没事吧?”长黎心知不妙,想要去帮助湛洛,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相由心生,劫由心起,此刻的湛洛,将自己逼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坚定的道心遭受拷问,等若用业火灼烧自己的灵魂,是涅槃新生还是彻底沉沦,化为灰烬,都在一念之间。 “我名湛洛……不惧世间一切敌!”湛洛喃喃自语,等他再次抬起头时,空洞而失神的黑眸中忽然燃烧起了两团跳跃的火焰,蓦然回首,颓废的气质一扫而空,重生的灵魂更为自信与坚韧,“我是我,父亲时父亲,我继承了他的血脉,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未完成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 “既然你内心做出了选择,那我也没有阻拦你的理由了。呵呵……湛洛,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多想杀上那该死的天路上去瞧一眼,看看那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鬼地方。但是,我不能去冒这个险,因为我是村中唯一一个有希望突破太玄境界,继任枯木长老守护者位置的人,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葬送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整个族群的希望。”即穆平静而睿智的眼神中,难得闪过一丝疯狂,但也仅仅是闪过而已,他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快就将这些疯狂斩灭在了心海。 “穆叔,不用你亲自出手,我回来后会告诉你真相的。”湛洛豪气道,“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您保重身体。”历经一番内心拷问,湛洛的语气虽然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狂傲,但长黎始终感觉,他身上多了一种隐晦而难言的气质。 “别着急,还有一件事呢,你忘了?”即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平静地拦住着急出门的湛洛; “穆叔,没什么事了吧?我们打扰您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其他的琐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好好修行吧,争取早日踏足天位神境。”湛洛心虚道,神色匆匆,非常想走出窑洞外。可惜在一位正值壮年且一只脚踏入神灵领域的人面前,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即穆一个眼神就彻底断绝了他的退路。 “你要去天路极境我不阻拦,但我的决定也不会变,今晚我还是会坚持让那两个女孩去你的房间的,也不算勉强吧,毕竟她们都很喜欢你。至于有没有必要,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即穆严肃道,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不合适吧?我这一去,凶多吉少,更何况她们也不是我的妻子,没有那个义务用生命来冒险。”湛洛沉吟道。 “族人的未来高于一切,你不用感到羞耻,为了生存,我们什么寡廉鲜耻的事情没有做过?只有人活着,才有考虑其他问题的资本。如果你需要成亲才能放下愧疚,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即穆郑重道。 “不用了!放我出去吧,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湛洛犹豫良久,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即穆微笑道。 湛洛肩扛黑铁长枪,默然走出即穆的居所。一路上,他的表情始终很冷漠,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脚步不仅没有因为离开了即穆的居所变轻,反而愈加沉重了。 “你在想什么?”长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逝世的母亲。”湛洛很坦白。 “为什么?” “你知道吗?生孩子这种事,在村子里并非喜事,因为村子里的条件实在太苦了,很多人的体质都不好,大多数的母亲,要么会在生孩子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要么会在生完孩子后,一直虚弱到死,总之很少有幸免于难的。在这个地方,孩子的新生都是母亲用命换来的,我的母亲因为之前是修者,所以在生完我之后,坚持到了我七岁那年才逝世。” “艰苦的地方往往如此,孩子本来就出生困难,更何况还有非常高的夭折率,但为了种族的延续,许时候别无选择。” “我应该听从穆叔的安排吗?” “理智来讲,应该!如果我们真的出现意外,你的孩子可以继承你的责任,代替你守护族人,十几二十年而已……还是很快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哈哈……” 入夜的遗村,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能听到几声沉闷的更钟外,和所谓的白天没有任何分别。长年的地下生活让村民忘却了很多作为人而生存的习惯,毕竟整颗星域都没有昼夜之分,更何况是几十丈深的地下,昼与夜的概念对他们而言,只深存于先祖古老的记忆中,与虚无缥缈的神话没有区别。 ------------ 第三十三章 腾蛇遗蜕甲 长黎平躺在干硬的石板床上,仰望烛火掩映下昏黄的岩壁,彻夜难眠。流落到这样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容不得他有半点大意,这一整夜与其说是在思考着未来的路,还不如说他正在考虑之后可能会遭遇到的意外。诅咒星域没有昼夜,自从走出幽黎洞天后,他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所幸在此之前有交代过让姬芙和瑕好好修行,别随便走出幽黎洞天,所以暂时应该无事。可让他不安的是,如果他在天路极境出了事,这两个柔弱的女子虽然修为不错,可在这恐怖的诅咒之地,该如何生存下去? “相信我,一定可以活着回去。”长黎抚摸着胸口的断剑,暗自坚定信念。不知为何,仙池天路虽然在遗村人的传说中是一条不归路,基本等同于必死之地,但长黎心底始终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儿并非他的绝地,他纵然会死,也不会是在那里。 “仙池极境,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不知能否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长黎心底忽然有些怅然,坦白来说,他一心坚持要追寻仙池极境,除了有真心帮助湛洛打破诅咒的原因外,还有一部分私心。 失忆的人,没有谁能对自己的过去完全释怀,长黎也是如此,虽然他生性洒脱,事事表现的豁达开朗,可对于自己的真正身份,他从来没有放弃追寻,自从苏醒之后,这个目标可以说是他奋斗的唯一动力。可惜这个谜团,始终笼罩在一团难以祛除的阴云里,虽然在追寻这个答案时,意外收获了一些难以想象的天地秘辛,大到关系到天地宇宙、神州万族存亡,但有关他真正的身世之谜,一直未见起色,得不到答案; 黎族祖庙、鬼域轮回台、以及刚刚听到过的仙池极境,这些超越世间凡尘而存在的超然之地,游离于天地宇宙之外,尽管在传说中皆是令人绝望的死地,但他们却成了长黎心中最后的希望,长黎的直觉告诉他,想要解开笼罩在他身上的谜团,靠俗世的力量是不可能的,想要解开身世之谜,唯有去那些天地极境追寻答案。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当象征黎明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湛洛准时出现在了长黎门外,两人携手登天路,很有必要先认真交流一番,互相知根知底,配合也就更为默契,否则若有一人不慎,很可能给两人带来致命的危机,毕竟在古老的神话面前,没有人能够轻松应对。 “你之前受伤不轻,休息了一夜,身体复原了没?不要说谎,因为这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性命,我们之间需要坦诚。”湛洛直入正题,因为要去登临天路,他平时就很冷漠的神色中又添了几分严肃,虽然面容还因年少的缘故而显得有些稚嫩,但那种源于血脉的特殊气质却是许多神灵都没有的。 “我有建木青叶,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都能很快复原,而且我带了不少灵药,修行不欠缺精气,虽然昨晚没怎么休息,但状态调整到巅峰了。倒是你……不要因为某些事拖后腿哦。”长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轻松调侃湛洛道。 “不会的!”湛洛轻轻摇头,神情很是平静,并未因长黎的话语心态有所起伏。 “哦……难道想通了?你最终怎么选择的?”长黎惊讶道,虽然是仅仅一夜未见,但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成熟了好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冲动自负,思考问题理智了很多。 “是的,想通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我坚信我是做了一个不会让我后悔的决定。我现在要去代替父亲完成遗愿,让族人重获新生!”湛洛无比留恋地看了眼从小长大的地下村庄,平静道,“走吧,去见穆叔,他有东西要送给我们。” 湛洛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转身走出长黎临时栖身的窑洞。黎明钟声响过之后,地下遗村依旧如一潭死水,悄无声息,这种死寂的气息若是让外界的人进来,相信呆不了多久就会疯狂,幸好这儿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两人一路无语,当沿着进村时走过的狭窄地道,一直走到尽头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在枯井下等候多时的即穆。 “穆叔,我要走了,您多保重!”湛洛开口道别。 “呵呵……性子和你父亲一样急,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带上我昨晚为你们准备的东西,再上路也不迟。”即穆微微一笑,俯身将一个古老的木箱推到湛洛面前,深吸一口气,吹开覆盖在木箱上的灰尘,然后双手结法印,一点点揭开木箱上那张密布符文的兽皮封印。 兽皮封印上的符文,应该是用一种至强生物的鲜血刻画上去的,尽管这么多年过去,鲜血早已干涸,但旺盛的生命气息依然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就像是凡人在仰望一头神龙的尸体一样,明知是宝,但不仅不会获得任何收获,反而有可能神识崩溃,灵魂寂灭而亡。上位者对下位者源于精神上的威慑,纵然是死后也依旧存在,所幸这三人都是修者,虽然对这干涸的鲜血感觉稍有不适,但也仅此而已。 这道封印非常复杂,即使是即穆这个屹立于半神巅峰的人,也极大地耗费了一番力气,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丝毫不敢分心,必须保证所有的法印都正确,与封印上的符文契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额角甚至都沁出了一层汗珠; “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长黎凝视着那张奇特的兽皮封印,不禁好奇道。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即穆正在认证解封印,湛洛与他一样,眉头紧皱,一无所知。当最后一个印结从即穆手中飘出,契合到兽皮封印上的最后一枚符文上去之后,整张兽皮上干涸的鲜血好像复活了一般,鲜艳的血线缓缓流动,最终凭空烧起一滩跳跃火焰,将兽皮封印焚烧成灰烬。 “嗷……”即穆揭开封印的瞬间,漆黑的箱底意外地传出一声沉闷的吟啸。低沉的音节,中气十足,像是神龙的**,又像是远古洪荒凶兽的嘶吼,声音听着不大,浩瀚神威却山崩海啸一般,真实而凝重,无形的威严席卷四方,让猝不及防的长黎三人险些瘫软在地,陈旧的木箱也被这股神力绞碎,化为粉末洒落在地底。 昏暗的油灯下,一副古老的甲胄凭空沉浮于长黎三人面前,就像是高傲的帝王,在巡视属于他的疆土,凛然圣威让人完全生不出丝毫的拂逆之心。这是一副灰黑色的战甲,非常完整,从战盔到铁靴,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奇异的纹理上虽然密布着刀劈斧斫的痕迹,但始终没有一个伤口能将其贯穿,足以说明它的坚硬与强大。 长黎三人都是修者,对于神兵战甲的喜爱,简直如同本能一般,自然是无需多言的,看到这副甲胄的瞬间,三人眼中同时射出了一股异样的狂热,很想披挂上去尝试一番,可惜事情的进展注定不会这么顺利。 “穆叔,这就是你说的那件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镇压遗村底蕴的存在?”湛洛惊喜无比,冷漠的眼神中凝结的寒冰难得地化开了,清秀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缕温和的阳光。 “我也是第一次打开这个木箱,难怪祖上始终未曾动用它,竟然是一副无缺的圣甲……族人中没有圣者,事情有点麻烦了。”即穆神色凝重道。 “神兵有灵……我怎么感觉咱们三个被这破玩意鄙视了!”长黎灵觉敏锐,隐隐约约感觉到沉浮在他们眼前的甲胄上好像有一双眼睛,正不屑地俯视着他们,就像一个孩童好奇地顶着蚁穴在开蚂蚁搬家一样,这种感觉让长黎心底很不舒服。 战甲上炽盛的气机纵然刻意内敛依然让人难以承受,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曾属于圣人的战甲,历经圣级战火考验始终无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打动世间无数人,能让一大王族将它视为镇族至宝传承下去,没有人对这样的东西不动心。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该如何得到这件圣甲的认可,凭借修者的直觉,长黎三人清晰地感应到了这副战甲对于他们的不屑。神兵有灵,更何况是这种传世圣兵,与其被圣者之下的修者穿着去征战,它宁可选择继续沉睡,因为那样感觉是在玷污它的尊严。 “哈哈……你这破玩意还真是够狂啊,鄙视我们?信不信小爷把你拆了回炉,重新打造个夜壶?”长黎强忍着灵魂的震颤,站直了身子,他毕竟不是遗村的人,虽然也很喜欢这幅甲胄,但远远谈不上狂热,更不会对它有多少敬意。而且他的性格向来如此,喜怒哀乐非常直白,人若敬他,他也会尊敬别人,但若被别人鄙视,纵然是神灵圣人,他也敢厉声喝骂。 “长黎,不得无礼。它是我们族中的一位腾蛇圣人,在化龙时留下的遗蜕打造而成的圣甲,守护了我族千万年,希望你尊重一些。”即穆脸色一变,唯恐引起战甲不悦,急忙开口制止长黎道。 ------------ 第三十四章 圣兵大混战 “嗡嗡嗡……”圣甲已然通灵,拥有类似于人的独特性格,长黎的话语似乎刺激到了它的自尊心,即使有即穆道歉,也难以平息它的怒气。灰黑色的圣甲开始嗡鸣,乌黑的流光缓缓亮起,浩瀚圣威如水银般迅速流淌过昏暗的地底,将这方天地冻结成了一块冰块。 “咔擦咔擦……”冻结的虚空忽然崩裂开一道拇指长的小口,小口继续扩张,很快就变成一道清晰的缝隙,漆黑的裂缝宛若一条灵蛇,游动在冰封的河水中,一点点蔓延向长黎的头颅。 凌厉的杀气直指长黎咽喉,或许是圣甲之灵刻意想给长黎一个教训,所以裂缝蔓延的非常缓慢,能让长黎看清它一点点侵袭而来的轨迹,饱受等待死亡的煎熬。当然,这种慢也只是相对而言,若是没有意外,长黎的头颅将会在几个呼吸之后被虚空裂缝贯穿,然后头颅彻底爆碎在虚空乱流中。 “腾蛇大人,您是我们族人的守护者,这个年轻人无意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别和它一般见识。”即穆神色有些着急,他没有想到这个腾蛇圣甲会如此凶戾,一言不合,居然就要直接动手杀人。幸亏他半只脚踏进了神灵领域,而且这副圣甲被封印无尽岁月,只能凭借圣境气机来压迫人,而不动以圣则调动天地元气,化为凌厉的杀势,所以并不能完全禁止他的行动。 “呵呵……守护?如果成天躺在箱子底睡大觉算守护的话,那我也找个王族将我供奉起来当个便宜守护者算了。真正的守护者,不是应该像枯木老人一样,事事以族人安危为先,救族群于水火之中,你们这一族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它这个守护者可曾出过半分力,任你们自生自灭,算哪门子守护者?”长黎调笑道。 圣甲被封印无尽岁月,刚刚解封,难以展现真正的圣威,所以长黎无惧于它; 。他以天经催动建木青叶,周身缓缓泛起一层迷蒙的绿光,薄薄的光晕如水波一般流遍全身,为他披上一件拥有无尽生命力的战甲,无尽生机澎湃而出,让他沐浴在迷离流光之中,万法难侵。 “哗啦啦……”长黎眉心天眼再开,混沌气息自然垂落,轻易地就将腾蛇圣甲散发的圣威抵挡在外,凶煞圣威再难侵身,建木青叶,传说中的先天至宝,比之圣人战甲丝毫不弱,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提升他的战力,缺乏攻伐手段。 “腾蛇化龙留下的遗蜕……难怪这件战甲既有龙威,又有专属于洪荒凶兽的凶煞之气,我族居然有腾蛇的存在?”湛洛惊讶地自语一声,凝望着凌空悬浮的圣者战甲,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眼神中炽热的渴望又增添了几分。 “据说,遗村的人几乎都有着不凡的血脉传承,只可惜由于修行环境太过艰苦,这些血脉之力都渐渐退化,沦为凡俗了。昔日既然有过紫凰与黑凤那种逆天存在,小小的腾蛇倒也算不得什么,不要挣扎了,你注定是属于我的!”湛洛被长黎的行为激起了一身豪气,他周身泛起古铜色的宝光,顶着腾蛇圣甲散发的浩瀚圣威,强行挺直了腰板。 “铮……”一声嘹亮的铮鸣忽然重重砸落在众人心头,就像是宁静的屋舍里意外地落下一颗惊雷,毁天灭地,冻结的虚空如一面镜子般被彻底震碎。一杆漆黑的铁枪无主而动,它自发地飞出湛洛之手,无声无息地划破冻结的虚空,雪亮的枪刃直指高高在上的战甲,爆发出惊天杀意。 “嗷……”麒麟吼啸震耳欲聋,一柄黑色的断剑从长黎胸前窜出,飞至对峙的腾蛇圣甲与黑铁长枪之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乌黑的断剑不足一尺,锋锐之上却流转着血色光晕,无数神秘符文流接连浮现于剑身之上,挥舞之间风雷齐动,就像是有万千地狱厉鬼在咆哮,听闻之后神魂如坠无间地狱,难以解脱。 “断剑……它终于涅槃重生了吗?”长黎感觉有些意外的惊喜,断剑自从在洛川一战大展神威之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是化为了凡铁一样,再没有展现过神兵的灵性。虽然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不过长黎一直也没怎么担心过,这把杀戮深重的凶剑在洛川之战中痛饮鲜血,之后又在黎族祖庙下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机缘,长黎一直觉得它在进行一场惊人的蜕变,今日的结果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腾蛇圣甲、黑铁长枪以及乌黑断剑,三件神兵皆是杀戮无数、心高气傲的通灵圣器,平日里见到任何一件都实属难得,如今居然同时出现了三件,这个场面完全超越了众人想象。 在腾蛇圣甲的气机刺激下,三件圣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圣兵之灵同时觉醒。或许是因为世间圣兵实在罕见,意外棋逢对手,三件圣兵同样是见猎心喜,它们在十丈大小的枯井下各据一方,疯狂吟啸铮鸣,凝为实质的杀意纠缠在一起,以超越神灵的手段,在长黎三人看不到的神秘领域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三件圣兵没有主人掌控,攻伐的意志并不明确,因此他们只是在各自的气机牵引之下,凭本能在进行激烈的交锋,三大圣兵都在同时对抗另外两件,难以有丝毫分心,而且以它们的高傲,也不存在联手这一说,战况一时陷入了胶着,三大圣兵之战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很难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长黎,没想到你也拥有有灵的圣兵,若你们二人能带上三件圣兵上路,那成功登临仙池的机会恐怕会大大增加啊。毕竟在过去,即使是圣人,也不可能拥有三件活着的圣兵。”即穆惊喜无比,平静的目光中难得地泛起了希望的色彩; 说实话,即穆此前并不真的认为湛洛与长黎能找到仙池,只是自知无法劝阻,唯有尽全力帮他们这一次,可三大圣兵争锋的场面,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世间圣者陨灭,他们遗留的至宝,这是远远高于当世最高战力的助力,连神灵都难以企及。 “还是没有那么乐观,腾蛇圣甲刚刚解封,现在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刻,发挥不出圣兵应有的威力。黑铁长枪虽然我没太接触,但感应到它的灵似乎也不完整,至于那把断剑,此前受过致命创伤,直到今日才在腾蛇甲圣者气息的刺激下,从沉睡中苏醒,它们没有一个处于巅峰状态。”长黎观察入微,对于心知的想法也直言不讳。 “不!并不需要它们完全恢复到巅峰,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在神道、九宫、太玄、天位四星上,无论是谁,都只能展现出相应境界的实力,即使是圣兵也不例外,相信天路上也是如此,你们可以借它们展现出九宫境界极致的力量,胜算要增加很多。”即穆摇头道。 “想要借助它们的力量,那也得到它们认可才行啊,而且必须得快,若是它们在内耗中有所损伤,就得不偿失了。穆叔,告诉我如何才能掌控这件腾蛇圣甲?”湛洛焦急道。 黑铁长枪与神秘断剑,本来就归湛洛与长黎所有,因此并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件腾蛇圣甲,根本不愿为他们所用,而且现在封印它的符文已毁,想要再封存起来也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尽快掌控它,才能避免无谓的争斗。 “我也不知……只是听闻祖上说,这些镇压一族底蕴的圣物,一般不会轻易动用,唯有在族群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之时,举族诚心祭祀祷告,才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我已经尝试着和它交流了,却始终没有回应,看来我们未经同意,强行解开了它的封印,惹得它很不高兴。”即穆道。 为湛洛动用族内一件圣器,这是枯木老人与即穆昨夜商议后的结果,即使是冒着让这件东西失落在天路上的风险,但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做了,可以说这是对湛洛的认可与宠溺。 “既然无法再封印它,也不能和它正常交流,那就彻底打服它,让它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湛洛身上陡然爆发出惊天战意,他好像不受三大圣兵交锋的气机影响一般,飞身跃至半空。 “长黎,帮我一下!”湛洛双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一把抓过悬浮在半空的黑铁长枪,抡动雪亮的枪锋,无情砸向颤鸣的腾蛇圣甲。同一时间,长黎也以混沌光华破开镇封的虚空,飞身跳到断剑旁边,牢牢地将剑柄掌控在手中,反手劈出一道凌厉的剑芒,直取腾蛇圣甲。 “轰轰轰……”腾蛇战甲感应到了巨大的危机,两大圣器联手攻至之时,它由最初的嗡鸣变为雷霆般的轰鸣。浩瀚圣威瞬息爆发,整座地下城池好像遭遇了地震一般,大地剧烈晃动不止,一股让人无比压抑的气息汇聚于陨星上空,闪烁出凌厉的电光,沉闷而压抑的气息让人心头难安,感觉末日好像就要降临了一样。 “不好!这种级别的争斗太过危险,村子不能毁了,我送你们去别的地方。”即穆脸色一变,挥手祭出一张兽皮符文,无尽符文瞬息化为漫天炽盛的银光,将长黎湛洛与三件圣器同时笼罩了进去。 “去九宫星镇压它!”湛洛大喊一声,奋力挥动黑铁长枪,与持断剑劈斩而下的长黎一起死死抵住腾蛇战甲的反扑,让漫天洒落的银色光辉将一点点将他们覆盖。 ------------ 第三十五章 初临九宫星 银辉洒落在身,初始如皎洁的月光,冰冷却柔和,让人心生安逸和宁静,可是随着银辉越来越炽盛,这股气息变得像是寒冬冰霜,冰冷的触感,充斥着浓重的杀机,带着死域特有的枯寂气息。神秘阵法悠悠开启,漫天符文凝结成一道介乎于虚与实之间的门户,凭空降临,好像一张血盆巨口一点点吞没长黎与湛洛,将他们裹带着传送向一个凶地。 “镇!”长黎与湛洛齐喝一声,各自掌控一件圣器,以绝对强势的姿态跃上高空,近身贴近铿鸣不断的腾蛇圣甲,将其死死定在虚空中,让天空降临的虚幻门户将它一起吞噬。 腾蛇战甲以二敌一,虽然落入下风,但源于圣兵的骄傲,自然不会放下尊严束手就擒。神兵有灵,越是强大的圣兵灵性越是强盛,当它意识到被两件圣器围攻,僵持的战局瞬间落入下风时,圣甲内孕育的毁天灭地的圣道法则隐隐开始律动,它要在银色门户降临下来之前拼命了! “快阻止它!动用圣道法则,等若真正的圣人一击,我们阻挡不了!”即穆再次祭出一张兽皮符文,催动守护地下村庄的法阵,以耀眼的银辉定住颤动的大地,同时也让传送法阵上纷飞的符文凝实了几分。 “杀!”黑铁长枪与神秘断剑未经掌控者催动,居然自主地呼啸出杀伐之音。这两件都是主杀伐的圣兵,脾气比之腾蛇圣甲更为火爆,面对对手蠢蠢欲动的圣道法则,当然不肯示弱。这一刻,三大圣兵齐齐铮鸣,浩瀚圣威蔓延开来,压抑到极致的威严恐怖异常,让众人有种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的感觉,即使是掌控圣兵长黎与湛洛都有些难以承受,更遑论是其他人了; 腾蛇圣甲的气势在节节攀升,无尽阴云缭绕在其周围,似腾蛇起雾,吞纳八方精气,若非另外两大圣器的压制,他恐怕瞬间就会把这个精气本来就很贫瘠的陨星彻底吸干。 没有圣人掌控的圣兵,只凭自己的意志来动用圣道法则,会对自身造成难以挽回的创伤,不到拼命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进行这种伤敌自毁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圣道法则一旦动用,后果必然不堪设想,长黎与湛洛虽然占据了场面的上风,不过短暂的时间内,两人为圣威所慑,同样难动分毫。 三件圣器混战,气机相互牵引,形成了一片类似于小世界的场域,将它们的战斗局限在了这样一个小范围内,可随着战况愈演愈烈,若是真正的圣道法则降临,整颗陨星上的一切,恐怕会瞬间被轰成宇宙尘埃。 “嗖……”炽盛的银光一闪而逝,千钧一发之际,传送法阵终于完成了,一座巨大的门户凭空降临,漫天闪耀符文彻底遮蔽了视线,长黎身在其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怪异的传送方式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长黎只在银光流逝时,凭借敏锐的灵觉,隐隐约约感应到有一片朦胧的世界,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缓缓浮现在他身边,朦胧的光影虚幻无比,难以感应到丝毫真实感。可是随着炽盛的银光渐渐暗淡,灵觉与五感越来越清晰,这片神秘世界显得越来越真实,最终等到银光彻底消散之时,他已经消失在了暗无天日的地底,与湛洛一起带着三件圣兵,被传送到了一颗陌生的星辰。 这颗星辰实在太邪门了,他们被传送过来的瞬间,三大圣兵散发出的圣威瞬间消散于无形,平日高高在上的圣者兵刃,在这儿难以对长黎和湛洛形成任何压制,九宫境界的巅峰,是它们能展现出来的极致战力。 “嗡……”三大圣兵依旧在共鸣,它们的器灵纠缠在一起生死相搏,即使是在被法阵强制传送的过程中,剧烈的争斗也始终未曾停止。黑铁长枪与神秘断剑有缺,圣道法则不完整,三大圣兵中只有腾蛇圣甲是无缺的,可惜它却刚刚解封,同样未在巅峰,饶是这样,两件圣兵在湛洛与长黎的联手掌控下二打一才与腾蛇圣甲堪堪打得难分胜负,可见圣道法则对于圣兵之重要。 “这儿便是九宫星吗?”长黎仰望星空,低声自语道。 他脚踏冰冷的地面,心底依然保留着强烈的虚幻感,从星域最中心的大衍星,到最边缘的九宫星,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万里,居然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这对长黎而言的确有些梦幻,毕竟这片广袤的星域太过辽阔,空间距离难以计量,若是能有这种瞬移传送的手段,在神州大地上瞬息跨越十几州域,完全不是梦想,根本不用再费时费力地奔波赶路了,甚至很可能在战争最为关键的时刻,天降奇兵,瞬间扭转战局。 坚硬的大地堪比金铁,长黎试探着一脚踩下去,居然迸溅出了一串的火花,只在地面堪堪踏裂一道不足三尺长的缝隙,连一个坑都没踩出来。要知道,九宫修者已经算是强者了,在神州大地上,一座统辖千里之域的城池中也不一定有一位这样的修者,更何况他的肉身之强远远超越本身的境界,他来尚且如此,若是其他的九宫修者,恐怕在这里行走都很艰难。 九宫星,对于修者修为的限定,上限是九宫,下限依旧是九宫,若低于这个境界,踏上星辰的瞬间就会被沉重的天地大道压迫得肉身崩碎而亡,长黎始终不解为什么会诞生这样一个地方。 “你第一次来这儿,居然就可以正常行走?”湛洛惊讶道; “九宫星的大道压制虽然厉害,却远远不及大衍星,我从那儿都走过来了,哪会被区区九宫难道?”长黎平静道。 “大衍星不一样,那里危险的不是大道压制,而是其他的东西!这五颗星辰各有特点,也各有机缘,但你可知,无人的大衍星表面,却是默认的无人区,无论是我们族人还是神州前来试炼的王族子弟,从无人敢上去。”湛洛摇头道。 长黎尚未突破九宫境界,对于这儿的大道压制感觉并不明显,若是实力高于九宫的修者降临在这颗星辰上,很轻易就会发现,凌驾于九宫之上的几大秘境,瞬间就会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强制封闭,就像是从未突破过九宫境界一般,难以逾越规则,即使是苦修凝练的神灵肉身,也会被打落到相应的境界,没有谁能在此展现出超越九宫的力量。 唯一不同的是,九宫星上空没有那道厚重的天幕,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透过天空飞扬的烟尘,长黎依稀能看到崩毁的星空上密布星屑,好像夏日萤火虫群一样的流星划过天空,偶尔几颗陨星坠落在荒芜的大地上,在冰冷的地面轰击出大大小小的陨坑。 长黎与湛洛平静伫立,对腾蛇圣甲再没表现出杀意,反倒是他们手中的两件凶兵,却还在不依不饶地颤鸣呼啸,不断向腾蛇圣甲示威挑衅。腾蛇圣甲当然也不甘示弱,很人性化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化灵识为刃,与两个挑衅者隔空碰撞出花火。不过失去了圣道法则的支持,他们的争斗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势,这落差就像是三尊神灵被人削去一身修为,变成了四五岁的孩童拿着树枝在打架过家家一样,让人感觉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喂……剑兄,初次见面而已,你们有多大仇啊?至于这么拼命吗?”长黎紧握手中挣扎不止断剑,不让它冲出去与腾蛇圣甲生死相拼,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收服它,而不是将其毁灭,两败俱伤的结局是长黎最不愿看到的。 “我的铁枪与你的断剑,皆受过重创,圣道法则残缺,几乎跌落下圣境,很难再现昔日之威。对它们而言,同为圣级的腾蛇战甲是最好的补品,它们觊觎的是腾蛇圣甲的无缺法则,而腾蛇圣甲刚解封印,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只要吞噬这两件圣兵的凶煞杀气,很快就可以再回巅峰。”湛洛仔细思索一番,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还是快点将它镇压吧,毕竟还要去登临天路,不能消耗太多精气。”长黎道。 “九宫星上,圣道法则难以动用,纵然是圣人亲至,也只能展现九宫境界的战力,更何况它只是我族前辈遗留下来的一件兵器,我一人就能击败!”湛洛火热的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腾蛇圣甲之上,手中黑铁长枪铿锵作响,澎湃的战意直冲天际。 湛洛的修为早已跨入太玄境,在九宫境界的极致尽头走出了很远很远,在这颗星辰上,他无惧任何人,纵然是真正的圣人,同阶一战也未必真就强过他,他的自信并不盲目。 不得不说,这个少年虽然性格狂傲,但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在他这个年龄修为就能攀升到太玄境,这种资质在神州九十九大王族中,即使是最为优秀的子弟,也不见得就能做到。 “好,那就由你亲自来收服它吧。”长黎默默收起断剑,转身退出战场,为湛洛与腾蛇圣甲让出了场地,准备欣赏这场九宫极境的旷世大战。 ------------ 第三十六章 苦战腾蛇甲 “九宫星上,纵然你是圣兵,也只能展现出九宫极致的力量,同阶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毁灭或者臣服,选择一个吧。”湛洛上身**,豪气冲天地披散着满头黑发,雪亮的枪锋直指腾蛇圣甲,无比狂傲地喝问道。 “嗡!”腾蛇圣甲颤鸣一声,算是对湛洛的回应。腾蛇起雾,土灰飞扬,大地之上莫名刮起了一阵清风,随着厚重的龙威散发开来,慑天撼地的伟力涌动如雷鸣,退出战场一里远的长黎都感觉到了脚下坚实的大地的震颤。 “好强!仅凭神通气势就能撼动附近一里方圆,无愧圣器之名。”长黎暗自沉吟道。无论是人还是神兵,但凡与“圣”字沾边,皆拥有凌驾于世俗众生之上的力量,即使是在最为落魄的时候,依然不可轻视。 九宫境界的修者,在神州大地上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神通与力量已经算是步入强者之林了,可在这个地方,若只能做到那种程度,就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勉强活下去,连在地上打个洞都吃力; 。长黎曾测试过脚下这片大地的坚硬程度,他若是以最大的杀式轰击地面,最多只能撼动三十丈方圆,他毕竟是初入九宫,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与登临九宫巅峰的人有很大差距,这并不奇怪。 “嗤……”黑铁长枪动若闪电,雪亮的枪锋神出鬼没,湛洛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极速晃动的残影一分为七,瞬息之间就连刺出七枪。这一刻,枪锋上沾染的一缕血线宛若活过来了一般,魔焰融金,腐蚀一切,无声无息地洞穿腾蛇圣甲的护体神光,在腾蛇坚硬的鳞甲上留下三道清晰的刻痕。 湛洛长年征战在这个地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无人可及,沉重的大道压制作用在他身上等若于无,完全不能奏效,他就像是暗夜里的刺客王者,凌厉的杀式招招致命,动若雷霆却又毫无声息,自始至终周身古朴无华,宛若一块僵硬的顽石,辗转腾挪间未曾有半点元气波动露出。 “轰……”腾蛇圣甲猝不及防,被湛洛一击震退百丈,生性高傲的圣甲心中滋味如何,谁也不会知晓,但长黎敏锐地神识却从它身上感受都了一股异样的严肃与郑重,也就是说,他收起了轻视之心,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后辈小子,将他真正当做了对手。 “臣服,亦或毁灭!”湛洛凌空伫立,好像一尊高高在上的天神,正在俯视他的奴隶,根本没有对所谓的圣器有一丝敬畏。 “湛洛居然能驻空停留……虽然很短暂,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打破了这儿的大道法则了吧?也算是在极境中的一种突破。”长黎再次被湛洛的实力所震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九宫星,就是将所有的人都变为九宫境界的普通人,在这里,不要说御空飞行,就是想要跳跃起来也艰难无比,要做到湛洛这种程度,除了超凡的修为外,更重要的就是对于天地大道的悟性了,也就是源于血脉传承的根骨资质,世间虽有鱼跃龙门凡体成圣的例子,但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嗷……”空荡荡的腾蛇圣甲一声低啸,似兽吼,似龙吟,又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让它一身细密的鳞甲上浮现出无尽符文,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隐隐出现在胸前,长黎极目远望,模模糊糊看到这个包裹在无尽灰色符文中的东西,像是一座朴素的宫殿,腾蛇圣甲修成的神形盘膝沉睡在其中。 这就是腾蛇圣甲内锻造的一个神秘秘境,类似于修者的九宫,伴随着一寸高的神形蓦然睁眼,腾蛇九宫喷涌出无尽玄黄色雾霭,厚重的玄黄雾霭给人带来窒息般的压抑,它就像是天地初开之时混沌演化的两道精气,天为玄,地为黄,各自化为一道匹练,落于腾蛇神形手中。 “玄黄之气!这是仅次于混沌之气的天地神物,没想到腾蛇圣甲居然是以这种东西锻造而成的,腾蛇玄黄甲,在圣器当中也堪称王者啊!”长黎震惊道,可让他意外的是,在他手中疯狂铮鸣的断剑,见此情景不仅不慌乱,反而露出了一股异样的兴奋与狂热。 腾蛇圣甲凝练的神形,沐浴玄黄雾霭而生,他默然走出九宫秘境,凭空一点点长大,最终幻化为一个高有八尺的虚幻人影,直接将腾蛇圣甲披挂于身,高昂的战意直冲星空,两道玄幻之气如凌厉的鞭子一般隔空劈向湛洛。 “杀!”湛洛形如鬼魅,难以捕捉,他一个闪身躲开黄色长鞭的追逐,又挥动长枪,以力碰力,强势荡开玄色匹练,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玄黄雾霭中,与腾蛇圣甲展开近身搏斗。 玄黄雾霭遮蔽了长黎的视线,让他难以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动用建木青叶化成的天眼,这才勉强看清里面的战斗情景; 。腾蛇鳞甲上浮现的符文,接连破空而出,凝结玄黄色雾霭,化为一枚枚沉重如山的玄黄印,如雨点般疯狂砸落,想要将湛洛镇压。湛洛身处玄黄阵中,丝毫不显慌乱,他如游鱼般灵敏地游离于镇压而下的玄黄印间隙,雪亮的枪刃如雪花般凭空绽放,以及其诡异的角度,一次次刺向腾蛇神形咽喉,想要将其一击毙命。 玄黄之气,这种凝练圣兵的极品材质,任何人见了都要动心。在看到腾蛇圣甲动用玄黄之气后,兴奋地不止是长黎手中的断剑,属于湛洛的那把黑铁长枪也彻底疯狂了,枪刃上那一缕血色细线流转出妖艳的神光,腐朽的气息,熔炼金石,腐蚀神铁,纵然是玄黄雾霭,沾染到它的气息也纷纷退避,可以说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这杆长枪无坚不摧。 两人很快就颤抖了一百回合以上,湛洛表现虽然强势,但腾蛇圣甲无惧,世间生灵如恒河沙数,无穷无尽,可真正的封圣者,纵观古往今来其实也没有多少,与圣者生命交修的圣器自然也不会是凡俗,它们每一个境界的锤炼,都远远超越寻常修者,于极致中追寻突破。尤其是腾蛇圣甲这种以圣者遗蜕祭炼的圣器,于本尊那儿继承了绝大多数的神通,更有玄黄之气凝炼,堪称世间最珍贵的战甲之一,绝不会轻易被击败。 湛洛越战越勇,两人不断突破极境,无限提升战力,最终展现的威势居然隐隐有种凌驾于九宫极境之上,直引得天外风雷大做,天空的雷云越聚越多,他们若继续这种超越极限的力量,首先面对的将不再是对手,而是恐怖的天罚。 腾蛇化龙,一次次蜕变,饱受天劫之苦,腾蛇战甲作为腾蛇圣人的遗蜕,自然继承了这种天性,它对雷云的畏惧要远远超越湛洛,所以它打着打着不禁有点畏首畏尾,生怕再遭雷劫。反倒是湛洛,依旧像个疯子一样,再不断提升自己的极限战力,此消彼长之下,腾蛇圣甲渐渐落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面对步步紧逼的湛洛,腾蛇圣甲虽然有些束手束脚,反神念则表现的很镇定,意识完整的圣器之灵,是可以与人直接进行语言交流的,它却始终未曾开口,看来除了黑铁长枪与神秘断剑觊觎它的圣道法则外,他同样垂涎着另外两大圣器的灵力,毕竟相互吞噬,这是一种快速让它们从重伤中重回巅峰的捷径 “湛洛气息真是悠长,战斗至今,自身精元完全内蕴于体,未曾外放出一点光华,还真是一场节俭的战斗啊。”长黎感慨道。 湛洛的战斗方式,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诅咒之地因为精气匮乏,所以修者每一点每一滴的真元都弥足珍贵,他们从不肯轻易浪费,这就要求他们在战斗中对自身的力量掌控要足够细腻,所有的力量只有在真真切切击打到敌人后才会释放,确保不造成任何浪费。 这种战斗方式,就是环境造就的差异,若是在神州大地上,九宫修士之间战斗,都可以造成一场不小的灾难,若是神灵出手,无论胜负如何,必然是地裂天崩的结局,但是这里是诅咒之地,每一点一滴的灵气对他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所以这些人征战不会外放出任何的光彩,只会用最朴实无华的招式将对手迅速**,湛洛朴素却又凌厉的杀式,堪称送给长黎的一场视觉盛宴。 “咔擦……”迸溅的火花耀眼而夺目,腾蛇圣甲胸口,一枚贝壳大小的鳞片凌空划过一道弧线,无力地坠落在地面。 一枚乌黑的鳞片被黑铁长枪挑落了,可以说,这是腾蛇圣甲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受创。一枚鳞片或许无足轻重,但这却预示着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那就是湛洛确实有能力伤害到腾蛇圣甲,圣人遗留的战甲,也难以阻挡无坚不摧的黑铁长枪! ------------ 第三十七章 天罚极境战 九宫星比大衍星稍小一些,银辉掩映的星辰表面,阴寒如凛冬,千万年岁月以来始终如此。作为诅咒之地最为危险的五颗星辰之一,这儿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无尽长夜,处处都是致命的危机,冷风卷起灰暗的雾霾,瞬息之间就能演变成一场恐怖的沙暴,若是不小心被卷入其中,很可能直接就被放逐进永恒枯寂的宇宙之中。 湛洛持黑铁长枪冲锋于玄黄雾霭中,如入无人之境,快到极致的动作让他万法不沾身。虽然从未展现任何一门神通,但技近乎术,近乎道,他好像分身千万一般,无处不在,迎面轰落的玄黄法印被他灵巧地一一避开,而他凌厉的攻势让腾蛇圣甲招架得越来越艰难。 这柄无坚不摧的黑铁长枪,让同为圣器的腾蛇圣甲吃尽了苦头,雪亮的枪锋除了腾蛇本体坚硬的鳞甲能勉强阻挡外,像什么护体神光,在枪锋上那道腐蚀一切的血线面前,脆弱的和一张纸没有区别,除了依靠预判来躲开它的攻击外,所谓的防御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咔擦……”腾蛇圣甲又一枚鳞片被湛洛强行挑落了下来,一寸大小的鳞片闪烁着乌黑的金属光泽,若有若无的龙气让人心神难宁,总有一种想要为之臣服的冲动; 。这便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威慑,处于众生最顶端的生灵对于世间生灵源于精神上的统治力,即使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缕气息,就无人可以轻视。 昔日腾蛇化龙,渡劫后以遗蜕祭炼成了这幅战甲,所以它沾染着神龙气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可惜在九宫星这个地方,腾蛇圣甲受到了严重的压制,难以将所有实力展现出来,纵然是圣甲本体的强度,也弱化了很大一截,从圣境跌落了下来。 湛洛天赋异禀,生来就不惧他人的威压与场域,在他仅仅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神灵级别的强者就已经难以凭借神念与威严威慑到他,可谓天生万法不侵身的修行奇才,这就是他能跨阶击败比他境界高的修者的原因。腾蛇圣甲与玄黄二气虽然属于圣人级别的至宝,可惜在这儿却展现不出应有的威力,如果想要仅仅凭借九宫境界的神通来限制湛洛的动作,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腾蛇圣甲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它的优势就在于沐浴玄黄之气凝炼的神形,不死不朽不灭,除非永远毁灭战甲本尊,否则就是受再重的创伤,也可以吸纳玄黄之气迅速复原。以九宫境界的实力,想要毁灭一件圣器,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腾蛇圣甲虽然暂时落入了下风,不断被湛洛压着打,但它有继续拖下去的底气,毕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精气可供补充,湛洛最为凌厉一波攻势被挡住之后,接下来的攻击只会越来越疲软。 “年轻人,你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踏足太玄境,的确有成圣之资,看来在我沉睡的岁月里,你们这一族确实出了一些人才。不过,就凭借这点能耐,你真的觉得能战胜我?与其彼此浪费时间与体力,还不如停战谈一谈。”腾蛇圣甲感觉战局渐渐落入下风,器灵终于放下了高傲与自尊,主动开口寻求和解。 “跟我去天路极境!”湛洛不为所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疯狂倾斜在玄黄雾霭中,只打得沐浴玄黄之气而生的神形连连躲闪,不敢再去碰触那煞气浓重的雪亮枪锋。 “我知道你想要去寻找仙池,不过天路极境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对于我们圣器而言同样有着致命危机,我的主人曾经化龙成圣,无敌于一个时代,但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天路上,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陪你走上一遭也无妨。”腾蛇圣甲认真劝解湛洛道,它可不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白白葬送掉自己。 “你说,如果合理,我会考虑。”湛洛沉声道,不过依然没有停止攻击,因为他并不觉得腾蛇战甲是真心求和,很有可能只是诈骗于他,想要让他的气势渐渐衰竭而已。 “第一个,将你这柄灵韵有缺的铁枪献祭给我。我是三件圣器中最完整的一件,无论是你拥有的这柄失魂的长枪,还是那把残疾的黑剑,他们都受过致命创伤,潜力远远不及我,只要我吞噬了他们,应该立刻就能重回巅峰,这样就算在天路上,也有了保护你们的能力。”腾蛇圣甲缓缓道。 三件圣器互有敌意,各自身上都有别的圣器需要的东西,只可惜三件圣兵都不在状态,难以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战胜对方,腾蛇圣甲只能尝试着利用湛洛来达到目的。 “呵呵……你还真是好心计,当真以为我年少,就容易欺骗?腾蛇本就是阴险狡诈的洪荒大凶,昔日若非走投无路,岂会甘心归于我族?你和它等若一体,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若助你回归巅峰,我绝对是第一个被你反咬的人。”湛洛冷笑一声,挥动愤怒的咆哮不止的黑铁长枪,以雪亮的枪刃直接将腾蛇神形的一条臂膀斩断。 “年轻人,不要惹我生气,圣器之威,你承受不起; 。更何况我守护你族无尽岁月,想要我出手,就必须奉献出祭品,这是这么多年的惯例,你不会想违背祖训吧?”腾蛇圣甲以玄黄之气修复神形损伤,咬牙切齿道。看的出来,它打得很憋屈,超凡入圣的实力在这个地方展现不出来,气势压制无效,只能被一个后辈小子压着打。 “祖训?我的祖上可不像你这般无能,他们是古往今来的最强者,能在混乱的神州君临天下,能在族群生死边缘勇敢站出来力敌天帝,即使粉身碎骨葬身星空也无怨无悔。七千年前星域毁灭之时你在何处?现在好意思舔着脸说你是族群的守护者了。”湛洛奚落道,对族内这件封存至今的圣器,没有一丝好感。 湛洛作为遗村新生一代的唯一希望,自然知晓不少秘辛。七千年前的神战,结果实在太过惨烈了,生死存亡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事外,遗村祖上流传下来的圣器都在那一战中全部毁灭了,侥幸遗留下来的几件,不是重伤跌落下了圣境,就是彻底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件坚硬的凡兵,唯独这件腾蛇圣甲完整无缺,自然不会是因为它足够强大无人可以伤到它,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自始至终就未曾参与过神战,做了圣器中唯一的逃兵,这点当然让湛洛难以心生好感。 “族群要延续下去,就必须有圣人或者完整的圣兵镇压底蕴,否则就如浮萍一般无力,被风一吹就散了,怎么可能延续千万年?”腾蛇圣甲解释道,看的出来,那柄失魂的黑铁长枪对它造成了极大的诱惑和威胁,让他不敢与湛洛撕破脸皮,只能尝试着以语言来诱惑湛洛将黑铁长枪献祭给它。 “即使真要选择,那也绝不会是你。”湛洛摇头道,根本不相信腾蛇圣甲的话语,与其披挂一件和自己离心的战甲,他宁可将其毁掉,让手中的长枪吞噬掉圣则。 两人的战斗还在继续升温,湛洛越战越勇,不断冲破极境,以九宫境的实力展现出了凌驾于九宫之上的超强战力,堪称世间奇迹,不过这种逾越大道规则的行为,必将遭受雷罚的惩戒。 暗淡的银色星空渐渐被乌云所覆盖,紫红色的电芒隐藏在劫云之后蠢蠢欲动,沉闷雷鸣宛若万军冲锋的战鼓,牵动战争节奏更加动人心魄。 腾蛇起雾,鬼神退避,更何况是以玄黄二气引动的风雷,腾蛇战甲散发的玄黄雾霭,虽然只是聚拢在它与湛洛交战的一小块地方,但扩散的余威依旧足够在荒芜的大地上掀起了一场恐怖的风沙了。 闪耀的雷霆终于坠落了下来,紫红色的电芒贯穿玄黄雾霭,径直落向湛洛头顶,连带着让腾蛇战甲也遭了一次雷劫。凌厉的风沙愈演愈烈,卷起漫天沙尘,从远方浩浩荡荡地倒卷而回,恐怖的声势让长黎看了都感觉心惊。 雷罚与沙尘同现,这几乎是九宫星上从未出现过的场景,堪称天地失色,而且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居然还是人为制造的一场天灾。腾蛇圣甲与湛洛的大战,在对修者限制极为苛刻的九宫星一次次突破极境,不仅将他们自身推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更引动了许多类似于天威的自然灾害。 “天有异象,难道有至宝出世?”长黎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声惊叹,片刻之后,就看到地平线尽头,有六七道身影极速飞奔而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前来九宫星历练的王族子弟?”长黎露出异色,他虽然离开神州已经很久了,可在这个时候他乡遇故知,可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他还和神州王族深恶痛绝的“罪人后裔”在一起,更不可能善了了。 ------------ 第三十八章 常羊族牧坚 神州九十九大王族,指的便是神州大地雄踞一方的各大人族部族。这些王族自古传承至今,或以本族祖地为名,或以本族图腾为名,或以姓氏为名,拥有深厚的底蕴。虽然世事沧桑,王朝更迭,总有王族没落消逝,但废墟之上总会有新的王族崛起,或许是因为神州人族聚居之地正好九十九处的缘故,所以各大王族的数量始终维持在九十九部族左右,不会凭空增加也不会无故减少。 大衍星域被神州各大王族当做试炼之地,这个传统由来已久,远远比七千年前的神战年代要久得多,虽然不知为何各大王族会掌握降临这片星域的方法,但这种猎杀式的历练,确实给大衍星域的“罪人后裔”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像遗村这样的族群的没落,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湛洛与腾蛇圣甲的极境之战还在继续,天降雷霆撕裂玄黄雾霭的阻隔,对纠缠在一起的湛洛与腾蛇圣甲进行了无差别的轰击,短短的一瞬间,方圆一里之内完全变成了一片焦土,银色的光辉消失不见,坚实的地面被浩瀚天威生生击沉了三寸。长黎不想被雷罚波及,在雷罚降临的第一时间就很小心地退出了一里地,这才将注意力向远方。 远方的几道身影在迅速接近,虽然他们在九宫星上不能御空飞行,但因为经常来历练的关系,对于沉重的大道压制早已习以为常,在荒芜的大地上奔跑如风,比飞行也慢不了多少,片刻之前他们看起来还在遥远的天际,片刻之后就来到了长黎面前。 惊天雷罚一共吸引来了七个人,五男两女,虽然他们身上服饰各有不同,但都是出自各大王族无疑,华丽的战甲上流转着神灵气息,古老的符文隐隐与这片天地契合,可以借此减弱天地大道对自身的影响,毫无顾忌地展现自身的力量,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神州王族子弟,在诸多遥远而偏僻的小部落中,可以说是一个活着的神话。传言说每一个王族子弟都天赋异禀,有通天彻地之能,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代言人一样,让人闻之就新生敬畏。 当然,这也只是各大王族为了增强对属地民众的精神统治,而刻意营造的这样一种形象,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这些人的不凡。或许他们中也有行为不端,心术不正者,但这依旧不影响他们被称为人族最为坚实的希望与脊梁,没有他们,无人可以去对抗强大的妖魔鬼魅,周天诸神。 “你身上没有罪人的诅咒气息,不是这片星域的土著。你是哪一族的人,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一位身高超过九尺的王族青年,率先注意到了战场边缘的长黎,他谨慎地接近长黎,郑重问道。 “长黎。”长黎平静回应。他在这些人接近前,就关闭了青叶天眼,所以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九宫修者,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虽然他并不惧怕这些人,但也没必要惹什么麻烦,毕竟同为神州人族,他不想和这些人为敌。 “我问的是,你来自哪一王族?”高个青年一个眼色,剩余六人迅速行动,他们很有默契地向四方散开,默默将长黎合围在其中,防止他逃跑。九宫星上处处都是致命危机,这些生性狂傲的王族子弟到了这儿,也不得不小心谨慎,现在看到不认识的长黎,当然会认真戒备。 “长黎?名字中带了一个‘黎’字,你难道来自黎族?这也不对啊。能有机会到诅咒星域来的,都是族内嫡系子弟,我认识不少黎族的人,为何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一位年轻女子凤眉轻挑,低声沉吟道。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鲜艳的皮甲将玲珑身段完美地展露了出来,齐耳的短发用一件赤红色发束束缚住,精巧的五官看上去英姿飒爽,与那种大家闺秀的女子相比,另有一番美感。 “你们快点走吧,越远越好,这儿对你们来说并不安全。若是让我朋友发现,他出手可不会留情,到时你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长黎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不过刻意露出了圣魂战经独有的气息,既然是他们自己误会,长黎索性就冒用一下黎族人的身份,反正王族子弟众多,即使是本族中人,不认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咦……圣魂战经?看来你确实是黎族的人无疑了,性格也确实和我认识的那几个闷葫芦挺像的,不像有假。哈哈……黎兄,我是常羊王族牧坚,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好办了,不知你所说的朋友究竟是何人,难道他对我们有敌意?我们九十九大王族同气连枝,最好可不要有什么误会啊!”那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虽然是个大块头,但是心思非常细腻,行事丝毫不鲁莽,还在一点一点尝试着揭长黎的底。 “唉!不知死活。”长黎叹息一声,轻轻摇头,不再去解释什么。 “你……”长黎的言行,直引得一帮王族子弟怒目而视。可惜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长黎确实是好意相劝,在长黎的感知中,发现这七人中只有两人修为达到了九宫巅峰,虽然修为不错,但远远算不上每个王族最为强大的那一两人,凭借这种修为,如何去与湛洛对抗?湛洛收服腾蛇战甲的时刻,就是这些人灾难降临之时,只可惜长黎没有完全挑明,他们并不知道。 “他想杀我们?哼,尽可来试试; 。扶桑王族不惧任何人,即使你是黎族人,也威胁不到我们。”一位背负长弓的青年冷笑一声,言语之中对长黎起了杀意。 九十九大王族之间,也并非完全和睦,其中恩恩怨怨,很难完全说清。在这个地方若是将谁杀死,顶多也只是损失一枚玉魂符而已,不至于让两大族彻底撕破脸皮,而且战败的大多也不好意思向族人说出事实,所以九宫星上,一些王族子弟内讧厮杀,是很常见的事情。 “你朋友既然在此,黎兄何不请出来一见呢?正好我们这边也欠缺人手,难得聚集九人,听说最近苍山神宫的废墟有变故,要不我们共组一队,去那儿寻找一番机缘,不知黎兄意下如何呢?”牧坚试探着问道。 九州王族将这片星域作为试炼地,并非单纯地为了猎杀诅咒之地的罪人后裔,更重要的原因是,这片星域中虽然从放逐罪人之时就已经变成了无人的死域,但却有更遥远的时代,遗留下来的许多远古遗迹,这些遗迹古老的超出了所有文献记载,而且数目非常之多,经常有人能在其中挖掘到稀世奇珍,足以让一族兴盛崛起。进入那些地方虽然风险非常大,不过庞大的收益,足以让各大王族趋之若鹜了,牧坚所谓的寻找机缘,就是去那些地方探险,毕竟现在罪人后裔中有修为的人几乎灭绝了,在这儿想见到一个比遇到鬼都难,他们历练的主要对象,从几千年前开始就渐渐改变了。 “没兴趣。”长黎断然拒绝,他要去的可是无尽天路,仙池极境,堪称世间最大的绝地,什么苍山神宫根本吸引不了他。 “哼!既然他对什么都没兴趣,那我就成人之美,送他回家好了,也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扶桑王族的那个青年男子对长黎敌意颇深,抖手抓过背上的长弓,弓弦也不搭箭,就直接对准长黎拉成满月状。 “轰……”空荡荡的长弓之弦,震荡出清晰的风雷音啸,明明没有搭箭,长黎却感觉那把长弓上好像盘踞着一条阴狠的王蛇,自己被一股锐利而阴寒的气息牢牢盯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洞穿咽喉。 “嗖!”弦音破空,一道无影无形的气箭,直朝长黎咽喉电射而去,快到极致的速度,再加上距离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刻,长黎耳畔仿佛听到了无尽鬼神的哭啸,烦人的噪音让他神识一阵嗡鸣,就像是脑袋被一柄大铁锤装了一下,意识很难完全清醒,所幸长黎灵觉大大异于常人,在提前感知到危险之时,就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将漆黑的断剑格挡在了咽喉前。 “铿!”无形的气箭撞在神秘断剑之上,宛若实物一般寸寸爆碎,长黎怎么也没想到,这丝毫不起眼的气箭,居然在圣器上溅起了耀眼的火花,巨大的冲击力逼得他倒退一步,才稳住了身子不至于跌倒。 神州王族子弟,果然没一个庸俗之辈,任何人在同境界都是罕逢敌手的天才,即使是作为对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哈哈……有点门道啊!一箭风雷啸,两箭鬼神哭,看你能不能接住我第二箭!”扶桑王族的年青男子,双眼中爆发出了狂热的光彩,他再次开弓,就好像是猎人看到了中意的猎物一般,不将其杀死誓不罢休。 “乌宇,不可乱来,快向黎兄道歉。”可惜,乌宇的第二箭最终没能射出来,牧坚高大的身体,如一座不可逾越的神山,高高矗立在长弓前,强大的气机封困一切,他右手搭在长弓上,好像无底洞一般吸走了游离在长弓上的真元,让乌宇的第二箭难以凝聚成形。 ------------ 第三十九章 初识王族英 湛洛与腾蛇圣甲的战斗越演越烈,只是玄黄雾霭遮蔽了战场中央的一里方圆,这七名王族子弟没有类似于长黎的青叶天眼,难以洞悉里面的真实情况。他们只能很小心地避开天罚,在战场外围耐心等待。 看着天降雷罚一道又一道的落入雾霭之中,不仅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盛,这些人心潮渐渐澎湃起来,开始琢磨猜测究竟是什么稀世奇珍出世了,毕竟世间修者虽多,但能打破极境引动天罚的大战,还是太少了。那样的奇才几乎只存在传说中,因为有这种天赋的无一不是有成圣之资的人,千百年难遇,所以这些王族子弟也不会想到居然真的是人为引动了天罚雷霆。 这一边,长黎与七名王族子弟,相处的也并不融洽。 “哼!牧坚,我敬你年长几岁,才同意加入你的队伍共同去探寻古迹,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乌宇目泛凶光,眼见第二箭被牧坚所阻难以成形,果断舍弃长弓,从怀中掏出一把白骨匕首,一身化三影,如鬼魅一般闪身越过牧坚高大的身体,狞笑着扑向长黎。 扶桑王族地处神州东部边缘,民风野蛮剽悍,连带着这些王族子弟的性格也与其他各大王族有所不同,他们只会屈从于力量之下,不会真心服从任何一个人,唯有拳头才是硬道理,其他的东西都是讲不通的。 “我们有仇?还是你和黎族有仇?”长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他不愿惹事,但从来都不是怕事之人,被扶桑王族这名叫乌宇的青年强者一而再的挑衅,他当然不会沉默以对。 “嗖……”长黎天人纵身法展开,腾跃如飞,近距离内宛若瞬移一般,无人能比他更快; 。在乌宇尚未扑到他面前之时,他已经强势地迎向了对手,乌黑的断剑被他当做重锤来使用,凌空劈斩过一道鲜红的弧线,瞬间与三柄白骨匕首进行了一次激烈的碰撞,尖锐的刮骨之音让人心神难安,近距离听就感觉像是自己的骨头正在被刀锋一寸寸切割一般,能很有效地起到扰乱对手心神的作用。 只可惜这种精神攻击对长黎无效,他的灵台有建木青叶守护,很难被外相所侵,白骨匕首难以影响到他的行动。 四道模糊的身影一触即分,乌宇幻化的三道影分身在与黑剑碰撞的瞬间,同时破灭两道,然后本体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冲击的倒飞而回。在被黑剑劈斩到手中的匕首之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洪荒凶兽冲撞到了一般,纤弱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足足退出了三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乌宇擅长弓箭,百里之外开弓,弹指之间风雷动,不动用箭矢只借气箭就足以射杀九宫巅峰强者,若是近身格斗,也不畏惧同境界任何人。当然,这种不惧也只是相对而言,长黎蛮力过人,凭借着天人纵附加的冲击力,他劈斩出的这一剑,力道隐隐有超越九宫的意思,仅仅凭借九宫修者的体质与神力,是很难阻挡这一剑的,纵然是王族子弟也不行,更何况他的对手还是一个游牧王族的神箭手。 “黎兄的修为,在黎族的也当属青年一代的翘楚啊,战意无敌,我相信无人可在正面占得上风。”牧坚眉宇间露出一丝异色,言语间微笑着走上前来,阻挡在长黎与乌宇之间,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巍然耸立,完全阻绝了两人的气机。 牧坚对于长黎这一身蛮力,的确是很好奇,因为他也是以力修行的人,看到同类型的修者自然有些见猎心喜的一丝,他暗暗估量了一下刚才那一剑的力道,他觉得即使是自己亲自出手,结果恐怕也不过如此,不会比长黎表现的更强。能在与一名王族嫡系子弟争锋中,正面力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这样的人不可能默默无名,难道是黎族刻意雪藏的奇才? “过奖了,与牧坚兄相比,应该还差得远吧。毕竟你那把重剑,我可没力气挥动。”长黎看到牧坚有意阻拦,所以并没有选择继续去追击乌宇,毕竟其余六人是他的同伙,即使只是暂时的同盟,但也不会坐视他被杀而不理,他没有必要与所有人为敌。 “黎兄可要试试啊?”牧坚很豪爽,缓缓拔出背负的重剑,挥手扔向长黎。 “轰!”青铜重剑坠落,如同天空陨落的星辰,虽然距离很短但声势格外浩大。沉重的剑啸破空之音,压抑的让人窒息,最终当它重重插在距离长黎脚下三尺远处之时,居然引发了一阵类似于山崩一样的轰鸣,长黎感觉脚下的大地都震了几震。 “好剑!”长黎衷心赞叹道,不禁跃跃欲试,很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这柄青铜重剑长有五尺,宽则有一尺半,厚重无锋,足以当做一块盾牌来用,虽然剑身上有几个明显的缺口,甚至有些地方都有斑斑点点的铜锈,一看就是古物而非新铸造的兵器,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威力,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它年代久远,才让它的厚重感与沧桑感更加具有压迫性,更添重剑威力。 “轰隆隆!”长黎深吸一口气,单手握剑柄,试探着撼动青铜重剑,想要将其从地上拔起来。 神剑有灵,尤其是这种杀伐之兵,性格更为爆烈,难以驯服,青铜重剑只认可牧坚一人,当长黎的手抓在剑柄上时,遭受了强烈的抵制; 。剑身之上古朴的纹路不断闪耀光辉,强力的气劲不时窜上剑柄,想要将长黎的手弹开,而剑身则像在坚硬的土地中生根了一般,牢牢抓住地面,任凭长黎将地面震得地动山摇,也没有真正将它拔出来。 “黎兄,你第一次尝试拿起那把剑,最好还是使用双手吧,不要伤到自己。”牧坚微微一笑,出言提醒道。 “无妨!”长黎手掌如虬龙,牢牢地握在剑柄之上,任凭重剑如何挣扎呼啸,也难以将他震开。同时,他以战经奥义,将自身的气势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无尽战意肃杀如凛冬,从他的掌心强行灌注进重剑之中,宛若修罗地狱一般恐怖的杀戮战场,瞬间震慑住了狂傲的剑灵,饶是它见惯了杀戮,也在这千军万马的战场愣了愣神。 “起!”长黎低吼一声,一身蛮力展现道极致,借着剑灵愣神的瞬间,硬是将青铜重剑从地上拔了出来。 “呼呼呼……”长黎尝试着挥舞了两下,厚重的气息动如山崩,大开大合之间横扫八荒无人敢当,青铜重剑没有寻常修士用的剑的那种柔弱感,至阳至刚的霸道,很符合长黎一直以来的战斗风格,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长黎并无任何不适,甚至有些喜欢这种剑了。 “黎兄,好力气。除却牧坚兄本人外,我从未见人能拔起他的这柄重剑,你居然还能单手挥动,实属难得。冒昧请问一句,令尊灵堂究竟是谁?还有,不知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乃相柳王族茵音,自幼与黎族相交颇深,如果你是嫡系子弟,那我应该会认识伯父伯母。”短发女子赞叹一声,心底却越发对长黎的身份狐疑了,黎族修者,并非以蛮力而闻名,但长黎长相并不高大,一身蛮力却不输牧坚,这的确是间很奇怪的事。 “抱歉,我也不知。”长黎翻手将重剑递给牧坚,平静回应道。 “黎兄,做人贵在坦诚,茵音与黎族有婚约,算是你的族人,没必要隐瞒什么。而且我们对你知无不言,你总是这样藏着掖着,不太好吧?”另一名青年强者开口挤兑道。 “我是真不知。”长黎缓缓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说话的那个人身上,虽然没有露出任何杀意,可还是让这个人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长黎修为日益精进,神道劫经、圣魂战经以及不朽天经,三大古经同修,这让他的气质远远凌驾于同境界修者之上,隐隐有种上位者俯视臣民的感觉,即使是这些王族子弟,也会被他的气机所迫,难以与他对视。 “黎兄的确不知,他没有说谎。至于为何不想说,想必其中自有难言之隐,你们不要为难于他了。”一直沉默的另一位黑衣女子终于开口了,她似乎不畏惧长黎身上的气势,坦言劝告其他同伴。 这个女子很特别,虽然听声音很年轻,但似乎在众人中威望很高,即使是在合围长黎之时,也有两位青年强者守护在她左右,寸步不离。她并没有如这些王族子弟一样身穿战甲,而是穿着一件黑纱裙裾,周身笼罩的黑色云雾,掩去了真正的容颜,长黎不动用天眼,也难以看穿这层云雾。 “皇城大祭师?”长黎凝视着黑衣女子,好奇地思索道。 “额……黎兄,你认识大祭师?”黑衣女子一阵错愕,短短的震惊之后,平静解释道,“黎兄误会了,我只是皇城一名普通的祭师,并非大祭师。” ------------ 第四十章 慑服腾蛇甲 “数月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长黎在净土一战中,曾见过几个与眼前这位女子装束类似的人,故此联想到了那名自称“皇城大祭师”的男子。 这些所谓的皇城祭师,身份都非常神秘,他们平日出行时真身都笼罩在黑色的云雾中,无论何时始终不显露真容,像是行走在阴影中的黑暗神明,暗中主宰一切。这些人虽然真正的战力并不一定有多强大,但却拥有许多特殊能力,在战争中堪称万军核心,长黎曾亲眼看到,在必要的时候,统军主帅宁可葬送万军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危,足见其身份的特殊性。 “没想到黎兄居然认识大祭师,真是失敬了。大祭师他平日的确是对那些天赋异禀,却是庶出或私生难以得到家族认可的王族子弟比较感兴趣,他是否想邀请黎兄到皇城祭殿来呢?”黑裙女子的目光很特殊,清澈如水,让人心生宁静,她明明年龄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睿智,纵然是黑色的面纱也难以阻挡这种异样的光彩。 长黎神识灵觉异于常人,可不知为何在这名女子的目光注视下,竟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感觉到,在这个女子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要一开口,就能被洞悉所言是否属实。 “我们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相谈却是甚为投机,只可惜来去匆匆,忘了请教他的大名,敢问姑娘可知他的真实身份?如能相告,自然万分感激,我下次去皇城找他对饮,也不至于无处可寻。”长黎尝试着以过人的意志来镇压自己的心绪波动,尽量不让黑裙女子看出些什么不对,毕竟他当时的与那位皇城大祭师的关系是敌非友,尽量多了解一下这位可怕的敌人,在未来或许可以占据主动。 自从离开净土之后,一直有几件事让长黎难以释怀,其中一个便是那位皇城大祭师的真正身份。净土封印中遗留的三枚至强者印记出现之时,那个自称“皇城大祭师”的男子,得到了属于姜皇问天的那一块,七千年前四大至强者虽然都已经随着神战的落幕而消逝,但他们对神州大地的影响却一直持续到了今天,甚至会继续持续下去,那个得到人族正统姜皇传承的人,自然应该是姜皇族之人。这个人很可能未来在神州大地掀起天翻地覆的变革,因此长黎一直对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格外好奇。 “皇城祭殿主掌国运祭祀,超然于各大王族而存在,所有祭师的身份都是一个秘密,即使是我们祭殿中人,也不知道。”牧坚怪异地看着长黎,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王族子弟应该知晓祭殿的存在,难道长黎真是黎族庶出子弟,无人告知他这些秘辛? “牧坚兄所言甚是,不知黎兄何时曾见到过大祭师,还望告知,这对我们祭殿而言很重要!”黑裙女子点头道。 “数月之前吧,难道他不在祭殿?”长黎皱眉道。 “大祭师几个月之前去了一次净土后,就再没有回祭殿,他好像彻底消失了一般,姜皇为了找他,连整个皇城都差点翻过来。如果你真的见过他本人,请务必告诉我,祭殿一定会有重谢。”黑裙女子许以承诺,看来大祭师的失踪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 第四十一章 敌友两为难 湛洛经此一劫,不仅没有陨落在雷火中,反而在绝境中慑服了不可一世的腾蛇圣甲,让它甘愿为湛洛所用。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在这场极境之战中再做突破,达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境界,现在的他若是同阶一战,真实战力直追古之至尊,即使是寻常的圣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小心些,他对我们心存杀意!”黑裙女子遥望从火海中一步步走出来的湛洛,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急忙出言提醒众人道。 “哼……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罪人的后代吗?我百里之外就能击杀他。”乌宇摩挲着手中的长弓,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他对长黎的杀意依旧没有消退。 “乌宇,不要乱来。先等等看,至少等他脱离这种合道的奇异状态再说。”牧坚郑重警告乌宇不要随便动手,他比其他人稍微年长一些,知晓事情轻重,他觉得激怒这种状态下的湛洛,可不是聪明的选择。 神州王族子弟感应得到罪人后裔的存在,湛洛自然也对他们的气息很敏感,他降服腾蛇圣甲之后,就沐浴雷火,直冲这群王族子弟云集的地方而来。 “不愧是黑凤圣者的后人,居然在危难之际,浴雷火而涅槃,将自身修为推上一个新的高峰!”长黎暗自思量着,心底无比震撼。 凤凰涅槃,可谓是一个古老的近乎传说,但今日他却在湛洛身上看到了这种近乎神话一般的奇特天赋,纵然因为血脉关系不能模仿,对他修行也有着很强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