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毫无一点进展 晨光熹微,迎来了大城市新的一天。 装点路桥的霓虹已然失去了夜晚的魅力,隐匿在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之中。 年轻的officelady裹紧外衣在站台等待公车,精致的妆容却掩饰不住沉重的倦意。这个点上,是上班一族疲于奔命的时间,他们分秒必争地与上班时间紧张赛跑着。 尹辜星双手环胸倚着来福士酒店门前一根大理石石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困乏的双眼时睁时闭,挣扎于想睡而不敢睡的矛盾之中。 一丝带着寒意的晨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刚要抬手看表,背包里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迅速按下接听键道:“舅舅。” “辜星,赶紧撤回,‘大鱼’谨慎,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电话那端的舅舅说。 尹辜星蹙起柳眉,倍感诧异,自己明明一整夜守在这里,并未发现“大鱼”离开的任何踪迹,然而此刻舅舅却说目标早已转移。 虽有不解,她却不多问,只是对着电话点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句,“明白。”便挂上了电话。 看来这次接的这单生意并不好做,目标的警觉性出奇之高,一周来毫无一点进展。尹辜星习惯性地捋了捋额前微卷的刘海,抬头望了望来富丽堂皇的来福士酒店,暗自想道。 正欲转身,包里的电话再次震动起来,这次的不是舅舅。 “喂,姐姐,什么事?” “辜星,你马上到怡泽苑来一趟,有急事。”电话里传来了尹依琳略显尖细的声音。 “你说的是福马街的怡泽苑别墅区吗?”尹辜星问。 “没错,你马上过来!” “我知道了。”凭以往的经验,虽然知道去了不会有好事,但是尹辜星还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姐姐尹依琳是她唯一的血亲。 重新把手机放回背包,拉了拉衣领,尹辜星迈开步子朝街对面走去,浑然不知身后一辆黑色的汽车正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 的士停在了指定的位置,尹辜星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里是位于新加坡城市南部的别墅区,也就是尹依琳在电话里提到的“怡泽苑”。 怡泽苑是“上层人士”的白金部落。重金打造,布局相当考究,房子、门窗、围栏都依仰天籁,浑然成景。 面对眼前华景,尹辜星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她生性淡然,冷静理智,对于物质层面的东西向来提不起半点兴趣。相对的,姐姐尹依琳则是个狂热的拜金主义者,吃好、住好、玩好,是她人生不可或缺的需求。 当年母亲临终之时,将她们姐妹二人托付给定居在新加坡的舅舅。从福建来到新加坡之后,尹辜星未有太大的改变,恬淡如水,始终如一。而姐姐尹依琳骨子里那种对金钱的追求和渴望却是如痴如狂,为了贪图享乐,她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尹辜星忧虑着姐姐,却又无力改变什么。姐姐是倔强的,亦可说是极端的,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凭着敏锐的方向感,尹辜星很快找到了尹依琳所在的位置。进去之后,只见姐姐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抽烟,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袍,彰显着她曼妙的身姿。及肩的大波浪,微微蓬松,时尚成熟,看上去颇具韵味。姐姐美丽动人,继承了母亲所有优点。 见妹妹一进门就走神,尹依琳不悦地轻咳一声。 尹辜星这才回过神来,问:“姐姐,什么事?” 尹依琳捏灭烟头,板起脸孔,说:“舅舅不是向来夸你做事麻利吗?今天怎么磨磨蹭蹭,让我足足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路上塞车耽误了一些时间。”尹辜星说。“姐姐,什么事这么急?”她问。 “那儿,你去看看就明白了。”尹依琳用枕着头,慵懒靠着沙发的扶手,对着窗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尹辜星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于是她转过头说,“姐姐,我不明白。” “往下看。”尹依琳说。 这一次,尹辜星看到了窗户下面的空调外机上有一只小猫。它很小,估计不过一两个月大,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此时,它正仰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喵喵地叫着。 “亨利家的老太婆养的鬼东西,这几天暂时寄养在他的别墅。今天早上起来不知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上又上不来,摔又摔不死,烦死了!辜星,你快想办法把它弄上来,不然等亨利回来准得责怪我。”尹依琳顺了顺头发,烦闷地抱怨道。她口中的亨利就是她这段时间新交的富二代。 “姐,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尹辜星回头问。 这里是三楼,何况空调外机的架子承重又有限,一不小心就可能连人一块儿摔下去。 “当然,我妹妹什么都比我强嘛。”尹依琳笑道,她的表情中没有丝毫顾虑。 尹辜星苦笑回应,心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生疼。 在姐姐眼中,她这个妹妹似乎只是个被呼来唤去的佣人而已,没有任何地位。 “嗯?难道姐姐这么小小的一个忙你都不愿意帮?”尹依琳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挑了挑细眉问,言语看似平和,实则尖锐,“小时候,要不是因为救你……” “我马上把它救上来!”尹辜星打断了姐姐未说完的话。 那一段往事,于尹辜星而言,是她心里最大的阴霾。那份深深的愧疚,让她愿意为姐姐做任何事情。即使过分,即是无情,她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她欠她的。 “我就知道辜星你对姐姐最好了!”尹依琳散去脸上的阴霾,粲然一笑,心情瞬间大好,道:“那我先去洗漱整理一下,搞定了叫我哦。”说罢,转身进了洗手间。 尹辜星身体灵巧,从窗户爬到了空调外机上面倒是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只是要在上面挪动步子着实比较困难,空调架承重有限,稍有闪失就可能随时发生意外。 她手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踩着外机,慢慢俯下身伸手去够那只小白猫。眼看就要成功了,小白猫却因为害怕,出其不意地往后退了退,尹辜星手里抓了一个空,这时她心里一急,脚没踩稳,整个人便失重掉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伴着汽车防盗警报刺耳的鸣叫,让这个清幽的高档别墅区顿时喧嚣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轻轻摇了摇尹辜星,颇为担忧地问。 尹辜星缓缓神,晃了晃疼痛的脑袋,渐渐找回了意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偏不倚落在三楼下面的一辆黑色轿跑上。 “没事。”她对着好心人报以感激的微笑,顺势抬起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却未见姐姐的踪影,脸上的淡淡微笑转而变成了落寞的苦笑。是呵……姐姐怎么可能会在乎她呢? 话说回来,自己的命可真硬,没摔死反而把别人好好的豪车毁得面目前非。若是车主要求索赔,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又该如何是好? 尹辜星心里忧虑着,试图从车顶上下来,可是突然发现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钻心地疼,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申银。额上的刘海早已被渗出了细汗浸湿,她逞强地咬牙再试,终是抵挡不住剧烈的疼痛,昏厥了过去…… 尹辜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拔掉手背上的吊针,强撑起疼痛的身体,来到房间的窗边往外看去。 外面是中式的豪宅大院,时侯本来已经是黄昏,那落山的太阳斜斜照在影壁上,不由带了几分惨淡之色。辜星看了,不禁想起姐姐的冷漠,心里更添了一种伤感,晶莹的泪珠顺着细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见她独自站在窗边暗自垂泪,不禁一愣,“尹小姐,你醒啦?” 辜星转过身,诧异道:“你是……” “在你昏倒之前我们见过。”那人说。 辜星一听蹙起秀眉在脑中搜索,很快有了一些印象,她说:“你是那位好心人!”是的,她还记得从姐姐住的楼上跌下,落在那辆黑色轿跑上时,面前这位中年男人关切地询问过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辜星问:“可是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姓尹?”她向来谨慎,不可能轻易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透露姓名。 中年男子看出她眼中的防备,微微一笑,道:“尹小姐不必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姓马,你可以叫我马叔。至于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等你见到老爷就明白了。” 凭直觉,辜星相信中年男人并无恶意。但他的话让她心中疑窦重生,她遇事从来不会自乱阵脚,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打算静观其变。 “老爷已经安排家庭医生替尹小姐检查过了,只是胳膊肘有些扭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并无大碍。”马叔说。 “嗯,谢谢。”辜星礼貌地微笑道。 “晚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尹小姐身上有伤不方便,请您稍等,我这就吩咐佣人送到房间里面来。等您用完餐,我带您去书房见老爷。”马叔有条不紊地说。 “马叔,不用麻烦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可以直接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吗?”辜星直截了当问。 “这个……老爷现在还在处理一些公事,尹小姐用了餐过去,时间刚刚好。”马叔说。 “好吧,麻烦你了。”辜星也不执着,点点头说。 ------------ 第2章 十分丰富 佣人为她送来了接近十道菜,菜式十分丰富,她感到不可思议,却没有问长问短。 饭菜的味道很好,可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她没有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些。 用完晚餐,马叔如约带着辜星来到楼上,指着一扇门说,“进去吧,老爷在里面等着你。” 辜星浅笑谢过,伸手想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她轻轻地推开门,屋内很黑,没有一丝光亮。她侧头想询问马叔,发现走廊里已空无一人。 一种诡异感席卷而来,辜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尹辜星,年芳二十一,福建泉州人,上有姐姐尹依琳。母亲范敏芝十年前因病去世,将姐妹二人托付于侨居新加坡的舅舅范海辛。你天资聪颖,提前一年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目前在舅舅的私家征信社帮忙。我说的可对?” 黑暗中,尹辜星忽闻一陌生男音,吓得猛一激灵,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像擂鼓一般。那声音低沉而略微沙哑,听上去应该上了些年纪。 “请问您是……”辜星暗暗吐了一口气,攒紧拳头壮胆,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一个最近被你盯得很紧的人。”那人刚一说完,房间里的灯随之亮起,照得满室通明。 辜星条件性地抬起手挡住眼睛,等慢慢适应明亮的光线后,她放开手。 “是你?”辜星诧异道。 眼前坐在那上等紫檀木书桌后的人,不正是她暗中跟踪了一周的“大鱼”新加坡卓尔集团的代理董事尹忠良么? “呵呵……没错,是我。”尹忠良自胸腔中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虽已年过半百,却不见老态。鹤发童颜,气色极佳,更有着同龄人不可多得的强健体魄。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式唐装,面上带笑,和颜悦色,眉宇之间却隐藏着一丝阴冷狠毒,眸底的狡诈与算计更是掩饰地不着痕迹。 她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的五官神似她熟悉的某个人。 “好奇我为什么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是吗?”尹忠良收住笑,正色问。 “是的。”辜星镇定自若,毫不掩饰疑惑。 “知道商人成功的诀窍吗?”他一脸高深地问。 辜星摇摇头。 “四个字。”尹忠良比划着两根手指,说:“敏锐谨慎。也就是俗话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辜星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大惊:“你知道我们在暗中调查你?” “呵呵……”尹忠良只是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所以你也派人调查了我?”辜星问,难怪他会对她的身世背景掌握得一清二楚。 “或许我应该感谢夏秋明,若不是他出于商业目的雇你们来调查我,我又怎会无意之中找到自己在这个世上重要的亲人?”尹忠良热切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尹辜星的脸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明所以地话来。 对方的目光让尹辜星感到很不自在,她轻轻摇摇头,说“我不明白尹董事的意思。” “有没有听你的母亲提起过你的父亲?”尹忠良突然问。 辜星一听,猛然抬眼,略显急切地追问:“你认识我的父亲?”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心潮澎湃,一如海浪撞击礁石,她的心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爆裂出来。 “是的。”尹忠良点点头。 “告诉我,他在哪里?”辜星的鼻子发酸,膝盖发软,胸口翻江倒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旋转,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一字一句,清晰明利。 尹忠良从紫檀椅上起身慢慢走近辜星,伸出手捋开她额前稍显凌乱的发丝,说:“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一刻,辜星彻底愣了、傻了、呆了…… 难怪他也姓尹,难怪她觉着他五官眼熟,即使她的脑袋记不起自己的模样,可是姐姐尹依琳那张面孔不就神似于面前这个男人吗? 这样的相遇,这样的情节,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的噱头,此刻正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命运如此安排是何用意? 暮色正渐渐如幕布低垂,四面一片苍茫。 尹辜星满腹心事,她笼着衣领,低头沿着铺满细石的林荫小道向豪院的大门走去。尹忠良吩咐马叔送她,她拒绝了,说是想要一个人步行回去,整理一下思绪,沉淀一下心情。尹忠良没有勉强,临别时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神色、声音里尽是关切,可辜星却感觉那样陌生,遥不可及。 夜风微凉,徐徐吹来,长长的发丝被吹乱了,一颗心也彻底乱了。 脑海中如电影倒带,反复不断地回放着刚刚在书房与尹忠良对话的情景。 他说他是她们的父亲,亲生父亲。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父亲,在这有生之年。 从小到大多少次,她臆想过与父亲的相逢,从场景到台词,一遍又一遍。可是当一切真正的发生的时候,她却恍然若梦,难以置信。 原本有太多质问的话,那一刻却如鲠在喉,一句也问不出来。 他简单地讲述他与母亲范敏芝的相遇、相知、相许。 那或许算是一段情深缘浅的爱情。 他说当年的离开迫于无奈,当他重新回去找母亲的时候,她已不知所踪。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 他说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母亲,最幸福的事就是和母亲一起迎来了姐姐的出生,而最惊喜的事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母亲竟然怀上了她。 尹忠良告诉辜星这些话的时候,他坐在紫檀椅上不停地吸着雪茄,一支接着一支,直到整间书房烟雾缭绕,以至于在那朦胧的烟雾之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 她不想去质疑,她情愿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关于父亲,母亲从未正面提起,只告诉她们父亲姓尹,多年前离开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姐姐哭着闹着要找父亲的时候,母亲只是神情黯然地独自叹气。 许多年来,尽管她们生活艰辛,母亲却固执地坚持独身,更不曾听到母亲有任何埋怨。甚至在母亲临终前还紧紧地将一枚黑色的钮扣攥在手心,虚弱如梦呓的声音重复念着一个字“良……良……” 今时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那是父亲的名字。尽管他当年不负责任地抛弃了母亲,可是可怜的母亲依然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他。 爱到深处无怨尤,自古从一而终的女人总是这般痴情,甚至可以达到忘我的境界。辜星从未经历过爱情,所以她不懂,更加无法理解。 风大了,辜星感到一丝寒意,重新拢了拢衣服领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错了方向。天上散布着稀稀落落的星斗,不多倒还璀璨。照在那树荫深处,疏疏的几缕星辉。风吹过枝叶摇曳,她瞧见不远处的林子,树木森森,隐约可见连绵不断的屋子,并有几幢高高的楼顶,看那样子,像是重重院落,看来这里真的是一座极大的豪宅。 突然,在树林深处,她听见女人嘤嘤的哭声,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显得空灵而诡异。辜星向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加上好奇心的驱使,她蹑起步子循着哭声而去。 舅舅说好奇害死猫,她总有一天会死在那强烈的好奇心之下。结果这份好奇心驱使她看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一个女人正在用手使劲掴自己耳光,每一下都打得啪啪直响,嘴里还不断哀求:“君钺,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晚了!”一个年轻男人冷漠无情的声音。 “你大哥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真的,我可以接受,只要你答应把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女人继续哀求。 “虚伪,滚!”男人的声音冷漠到了极点,可以将人瞬间凝结成冰。 “不要,君钺,没有你我会死的!”女人由哀求变成哀嚎。 “真的么?哈哈哈……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现在就让你死!”男人的笑声如同鬼魅回荡在这幽深的林中,听起来阴森恐怖。 辜星不禁捂住嘴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她看见那个背影高大的男人竟然真的用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其死死抵在一颗大树上。女人本能地挣扎,不断发出唔唔声,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气若游丝。 辜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一场凶杀,以往的冷静和从容全都见鬼去了。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若是再不采取措施,那个女人真的会死。 她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她冷眼旁观,那和凶手有何差别? 情急之下,她只得蹲在地上用手胡乱摸索,十分庆幸她在厚厚的落叶中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顾不上太多犹豫,她执起石头,忍住手肘的扭伤,竭尽全力朝目标扔了出去…… “谁在那里?”林子里响起男人厉声质问的声音。 辜星十分确定自己成功击中了目标。 “出来!” 辜星屏住呼吸,全身血液紧张得几乎凝固起来,她将身体隐藏着一颗大树后面,不敢妄动分毫。 许久…… 迟迟不见对方有动静,辜星谨慎地探出脑袋张望,天上的星光被云遮挡,林中的情况她看不太清。 “你藏得可真好!”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阴沉沉的声音。 辜星全身一颤,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惊慌中方寸大乱。 她来不及深思熟虑,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拔腿就跑。 然而,身后的男人却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轻而易举追上了她,大手狠狠拧住她的胳膊,说:“你以为能跑得了?” “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辜星挣扎着大吼,像只发狂的母狮。 “既然你看了不该看的,那一样得死!”男人语气狠毒,拖着辜星往林子深处大步走。 ------------ 第3章 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王八蛋,你死我还不一定会死!”辜星彻底被激怒了。 生命诚可贵,可眼下这个男人却能将人的性命视为草芥,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辜星逮住男人顾着拖她忘了戒备的空当,咬紧银牙,几乎使出了全身吃奶的狠劲,瞄准男人的命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啊该死!”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条件性地松开手去爱抚自己的宝贝。 辜星乘胜追击,怒不可遏地取下身上的背包,如同撒气一般冲锋陷阵,跳起来对着男人的脑袋用力砸、狠狠砸,嘴里不停谩骂:“人渣败类杀人犯,我让你绝子绝孙变太监,去死去死去死!” 男人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个子小小的短腿女人力气竟然这么大,更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女人最后竟然跳到他的背上,像只母狗,抱住他的耳朵狠狠撕咬,恨不得咬下来一般。 男性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男人宇宙在那一瞬间彻底爆发了!然而,那个女人反应极其灵敏,在他正准备将她置之死地的时候,她却早已经逃之夭夭,留下一阵疾风。 男人只来得及抓住一只帆布背包。他暴躁地咒骂着,将背包狠狠扔在地上,用脚胡乱地踩踏,仿佛那不是一只背包,而是刚刚那个没有看清长相的该死女人。 突然,他停下狂躁的举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蹲下身将那只几乎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背包捡起。拉开拉链,男人从里面摸出了已经被他踩得支离破碎的相机、手机。 最后,他摸到一个钱包,里面全是零散的钞票,看来她是个穷鬼。男人将无关紧要的东西通通扔掉,只留下一张身份证。 “尹、辜、星!”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道精光,男人勾唇冷笑,笑容里仿佛透出一股邪气…… 背包的遗失,让尹辜星一直提心吊胆。 任她心里素质再好,毕竟不过二十来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亲眼目睹一场凶杀,还和凶手正面交锋,加上遗失的背包里面还有她的身份证,若是对方想要杀人灭口,实在轻而易举。 但是,从事发到现在一切风平浪静。 辜星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那个女的没死,要么凶手猖狂,根本不把她这种社会小角色放在眼里。 不过,她倒希望是前者,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该好好活着才对。就像母亲常说的人能为人,那是上辈子修来福气,千万要珍惜。 是啊,珍惜。 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切依然风平浪静,辜星悬着的心也就渐渐落地。 身份证丢了还得重新办理,她抽空去挂了失,填了申请。回来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怡泽苑,别墅大门紧闭,按了门铃久久无人回应,而姐姐的手机也一直关机。姐姐向来爱玩,辜星猜想她大概和那个富二代甜甜蜜蜜去了。本想找她商量父亲的事情,看样子得暂时搁浅,等她回来再议。 自从上次与尹忠良碰面之后,原来委托调查他的雇主突然提出解约,但是佣金照付。舅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 只有辜星心里明白,那尹忠良的原因。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还真不简单,可以让对手闻风丧胆,变得规规矩矩。 忠良,忠良,是否人如其名,真的忠良? 舅舅的征讯社最近没有接到什么新的case,辜星比较清闲,她打算去商场里看看相机和手机。她这人念旧,一心想找着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款式,可是店员小姐说早已经停产。 辜星有些失落,胸口闷闷的,甚至有点难过,那感觉就好像相交多年的老友突然辞世,从此聚首无望。想要的没有,最后也就随便选了个款式。 回去的时候,舅舅范海辛正在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她敲敲玻璃门问:“舅舅,在忙什么呢?” 范海辛抬头看见她,扬扬手里的资料,说:“丫头,准备开工。” 辜星问:“什么时候接的?” 范海辛说:“就你出去那会儿。” “关于什么?” “金屋藏娇。” 夜幕降临,像块无边的黑丝绒布笼罩天际,上面挂着一弯上玄月以及几颗孤零零的星斗。 舅舅说雇主已经提供了详细的地址,只需要她提前藏在暗处拍回有用的影像资料。 说书面点那是影像资料,通俗点其实就是艳照。 辜星向来反对舅舅接这种case,毕竟窥探别人兴爱隐私不太道德。但舅舅终究还是屈服在了雇主大把的钞票之下。辜星转念一想,鸟为食,人为财。舅舅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生存,温饱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谈清高? 新雇主提供的地点竟然也是来福士酒店。但凡有钱有权有势的上层人士似乎都特别中意这间超五星的豪华酒店。 辜星将自己隐藏在飘着淡淡薰衣草香的衣橱里,用手把dv的镜头调试好,静静地等待目标出现。 其实她不喜欢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这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 记得上小学时,她因为帮助姐姐班上的一位男同学找到了走丢的小狗,那男生出于感激便送了一支钢笔给她,姐姐知道后,非要跟她争,她不肯给,姐姐就趁母亲不在家时把她锁在衣柜里整整两天两夜。 她使劲地拍,使劲地求,把嗓子都哭哑了,姐姐也无动于衷,最后直到她饿晕在柜子里被母亲发现。 从此以后,她不再争了,什么也不争了,只要是姐姐要的,她都让给她。因为同样可怕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太难过的事情,辜星总是强迫自己不要想起,然而此时此刻此地,却又情不自禁。她坐在衣橱里将头埋入双膝,陷入一些陈年往事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套房里微小的动静。 直到…… 衣橱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射入,她只来得及用手挡住眼睛,耳边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说:“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辜星在跑,拼命地跑、不顾一切地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她只知道一旦停下来,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她答应母亲好好活着,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高高的别墅观景台上,一个身型峻拔的男人正站在那上面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那片茂密的橡树林。 他的爱犬巴顿此刻正在林中疯狂地追赶一个女人。那是一种名贵的草原猎犬,体型硕大,凶猛无比,能够将人活活撕裂。 男人勾起唇角,俊美无铸的脸上透出一丝冷傲的邪气。 这世上有一种人,养尊处优、专横跋扈,万万惹不得。一旦惹上,犹如诅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像……此刻的辜星。 几圈下来,辜星的速度明显慢了,她心跳紊乱,呼吸困难,就快要跑不动了。可是她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她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母亲赋予她的这条命。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个看似单薄的女人竟然那么能撑。 “哼!”男人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也许辜星应该感谢舅舅让她进入了私家侦探这一行,在无数次的历练中,她学会了很多,其中包括一项爬树。有时为了更好地监测目标获取有价值的信息,上树是必不可少的选择。 而今天,在这生死关头,这种本事竟还起到了绝处逢生的作用,辜星万万没有想到。 凶猛无比的草原猎犬在树下用锋利的爪子使劲划着树皮,一个劲儿的上跳下窜,望着树上的辜星引颈狂吠。累了,它就蹲下来伸出猩红的舌头歇一歇气,却还不忘随时吠上两声,以示它存在。人们常夸狗忠诚,可是忠诚得过了头的狗,就叫笨狗。 辜星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耳鬓的湿发紧贴着面颊,汗水不断往下淌。她紧紧抓着树枝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来不觉得充足的氧气对人体是如此重要。 树上有个鸟窝,鸟窝里有三只破壳不久的雏鸟,身上绒毛还是湿湿的,大概是饿了,它们正仰着小脑袋唧唧唧地叫。小家伙们看起来那么小,除了皮就是骨,孱弱得让人心疼。 那个男人依然站在观景台上,高大挺拔的身型宛如冷风中一棵孤傲的青松。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斜纹衬衫,鼻梁高蜓,神明爽俊。书上说,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形容的或许就是这类人罢。 他微微蹙起剑眉,散落在额前的细碎发丝遮住了那双锐利的丹凤眼。 从来他只见过会上吊的女人,还没见过会爬树的女人,而且动作还能如此灵敏,宛如灵猴。男人一记响指唤来一位仆人,吩咐道:“去,逼她下来!” 仆人点头:“是,钺少。” 橡树林里,人狗僵持。 辜星想了很多办法,试图引开下面那只笨狗。她折下树枝用力朝远处扔去,笨狗追了出去又迅速折了回来。这样反反复复,辜星累得筋疲力尽,笨狗却来了兴致,对着她有节奏的吠叫,仿佛在说:好玩,继续。辜星郁闷得直翻白眼,甚至有种干脆豁出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她听到树下骤然响起极其刺耳的噪音,低头一看才知道那是电锯发动时的声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手里举着电锯,对准树的下方锯了下去。 整棵树开始剧烈地晃动,树上的那个鸟窝摇摇欲坠,三只孱弱的雏鸟唧唧唧地叫,辜星赶紧扶住树枝,然后朝下面大吼一声:“住手!” 年轻男人暂且停掉了手中的电锯,抬头望着辜星。 辜星狠狠瞪他一眼,明明长得憨厚老实,手段却这么卑劣。 “你不就是想逼我下来吗?何必这么劳师动众,我受不起。”辜星讽刺地说。 ------------ 第4章 知道它不会咬她 她小心翼翼地把鸟窝放平,怜惜地看了看那三只小雏鸟,说:“小家伙儿们,保重了。” 说完,她攀着树枝跳到地上。 草原猎犬呲牙咧嘴朝她吠着,却并不扑她。 辜星说:“笨狗,没那么多树枝跟你玩儿了。”早知道它不会咬她,她就该早点从树上下来逃之夭夭。 年轻男人感到匪夷所思,巴顿向来抗拒陌生人,不咬不快。这也是钺少指定要放巴顿出来的原因。可这次,相当反常。 “喂!伐树的,带我去见你们家主人!”辜星说。 辜星的要求显然没被答应,那个神秘的幕后主谋不仅没见她,还下令把她关进狗窝,不给她饭吃。 此刻,辜星正枕着胳膊躺在一块黑绒垫上。上面黏着一些金色的狗毛,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毛是那只笨狗的。 这个狗窝除了有股呛鼻的狗骚味以外,其他还好,面积比她在福建老家的次卧还大。里面应有尽有:狗粮、玩具、还有香熏精油。有钱人就是腐败,养条狗都这么讲究。 白天那样玩儿命地跑,辜星这会儿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实在饿得不行,她也顾不了许多,拿起一袋狗粮就往嘴里塞。 狗粮的外包装是草绿色的,很清新的颜色,就像春天里拔尖的嫩芽,为人们带来无限生机。袋子的正反两面全是密密斜斜的英文,她看着犯晕,没怎么细看。只知道这种味道很独特,吃起来甜中带涩,香脆可口。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做的板栗酥,油油亮亮的棕色方块,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越吃越香。 想起了母亲就觉得怀念,不知不觉也就吃了很多。这个世界上能像她这样把狗粮吃得津津有味的,恐怕也没几个。 吃饱了,辜星用手抹去嘴上的残渣,这才坐在黏满狗毛的黑绒布上开始静下心来思考。 她不知道究竟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会导致这次行动的失败。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她才觉得,事有蹊跷。寻常雇主下了单,不可能主动提供详细的时间和地点。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可,这场阴谋为什么偏偏会针对她,她还真犯了糊涂。 辜星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对方的样子,然而当时那道突如其来的强光太过刺眼,她只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声线优美,富有磁性,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总觉得这声音像在哪里听过,想来想去又理不出任何头绪。 “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那人为何会无端端地说出这样一句?那语气就好像事先已经知道她人藏在衣橱里,只等着瓮中捉鳖。 是的,她就是那只鳖,还是一只被禁锢在狗窝里吃着狗粮与众不同的鳖。 想着想着,辜星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缸们坠胀,她暗叫不好,这显然是拉肚子的警报。 肚子越来越痛,辜星就快憋不住了,可是没有厕所,如何是好? 她捂着肚子夹着腿在狗窝里踱来踱去,额头上的细汗都渗出来了。人有三急,不解不快,这样憋着,比被人鞭打还难受。 辜星终于耗尽了她的最大耐力,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狗粮包装袋,当了临时茅坑。畅快淋漓地排泄出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辜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人哪,要的就是轻松。 就在这时,狗窝的门出其不意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站在门口,辜星蹲在里面。 两人四目相对,世界电闪雷鸣。 啊。 大脑短暂地停顿两秒后,辜星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面前有个黑洞可以钻进去,永远消失在时空的隧道里。 辜星惊慌失措,狼狈地拉起裤子,狗粮袋里的糟粕洒了一地。 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狠狠皱眉,英俊的五官发生扭曲,样子活像吞了一只死苍蝇,对辜星厌恶至极。 他咬牙切齿唤来仆人,声音冷得像冰,“把这个恶心的女人丢到海里喂鲨鱼!” 月亮静静地悬挂于纯黑色的夜幕之中,放出冷冷的银光,照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鳞鳞。四月底的天气虽已接近初夏,但夜里还是透着凉意。尤其在海边,风大浪大,越发使人感到寒冷。 海岸上有座木桥,是用结实的橡木板一块一块拼接而成的,上面刷着纯白色的油漆。桥很长,一直延伸到了海里。桥的两边安着欧式路灯,照出来的光是朦胧的橘黄色,应和着冷月的银灰,显得弥足珍贵。 辜星被绑在木桥下的桥柱上,海水没过了她的腰际。她全身在发抖,分不清这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虽然刚刚情况尴尬,她还是看清了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二十六七岁左右、身材高大、有着一双深邃狭长丹凤眼的年轻男人。她听见他的仆人叫他“钺少”,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名字,她努力回想,想得脑袋发胀,还是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号人物。 事情越发复杂了,从舅舅接单她跟单开始,就渐渐被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里。那里面一切都是变化不定的……人们无法真正窥见它的内心,对它会产生一种极度渴望,想深入它、洞悉它复杂莫测的心理世界。 风浪吹来,海水涨潮了,很快没过辜星的胸口。那浑沌的蓝色海洋,似乎能透过它冷峻的外表而听到深层里生命的喧嚣,它不同于高原大陆,在高原大陆上,一切生命都是坦露无疑;而在这里,一切都被那层混沌不透明的海水包裹着,内在生命的冲动只是偶尔变幻。趁浪花翻腾一下就消失了…… 辜星在想,也许很快,她的生命就会消失在这茫茫大海中。 男人穿着白色的浴袍交叠着双腿坐在别墅的玻璃房里,几缕湿发垂在光洁的额上,透出一丝慵懒。仆人为他端来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他懒懒地瞄了一眼,不知是灯光还是心理的缘故,咖啡的颜色竟让他想起了…… 恶心,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马上把咖啡拿走。”他绷着脸,冲仆人冷冷呵斥。 “好的,钺少。”仆人恭恭敬敬,将咖啡端起转身离开。 “等等。”男人唤住仆人,“那个女的你怎么处理的?” “按您的吩咐,把她绑在木桥下面。”仆人说。 男人未做声,仿佛在沉思些什么。 仆人又说:“对了钺少,巴顿的特制消食狗粮被她吃完了,怎么办?” 男人抬起头,面色不悦,“这个不要来问我。” 仆人见他火气颇大,赶紧闭上嘴,端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识趣地离开了。 男人拨开额前那几缕垂落的碎发,俊逸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会爬树的女人,吃狗粮的女人,随地大小便的女人,有趣,实在是有趣。 不过尹忠良的秘密,他更加有兴趣。 海面继续涨潮,已经漫过了辜星尖尖的下巴。潮水涌动时,她尝到了海水的咸味。很咸很咸,咸到苦涩。 小时候,她常常问母亲,海水为什么那么咸?母亲含笑摸摸她的脑袋说:“那是渔人流的汗。”等到下一次再问起,母亲又说那是美人鱼的眼泪。辜星想了想,天真地问:“流那么多眼泪,她的眼睛不会疼吗?” 母亲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的心更疼。”母亲的声音很轻,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真可怜。”辜星说。 直到今天,辜星才恍然大悟,母亲说的美人鱼其实指的就是她自己。自从父亲撇下她的那刻起,她就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心如刀绞,痛得滴血。最后,在无尽的惆怅中,香消玉殒。 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尽了大海里。每当她想到母亲,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咳!咳!咳。 海水漫过了辜星的嘴唇,呛进她的鼻腔里。不过一会儿工夫,海水便漫过她的眼睛,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无情吞噬。 保重了,舅舅姐姐,还有……陌生的父亲。 天堂中寂寞的母亲,等着我,很快,我就来陪你,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的辜星掉进了沼泽里,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越是挣扎,陷得越快越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踏着七彩星云的人从天而降,将她抱起。他的臂膀是那样有力,辜星紧紧地抓着他,那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样子,可是梦中的雾好大,什么都看不清。 她问梦中的人,“为什么会来救我?” 对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她:“因为我们今生命中注定。” 梦中注定,不可思议。 醒来的时候,辜星还沉寂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久久回不过神。后来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还活着。 所以她忍不住怀疑,刚才的那个梦会不会是真的?可是,她明明被淹在海里而不是沼泽里。 依然被囚禁在之前的狗窝里,和之前一样,应有尽有,还包括她吃过的那种有着草绿色包装袋的狗粮。 盯着狗粮,她不禁拧起了秀眉。下一次,就算活活饿死,她也绝不再吃。 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她自己的,只是上面多了条单薄的毯子。辜星疑惑,那个男人当时的口气不是要把她往死里整的吗?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好端端地活在这里? 狗窝的门被打开,辜星警觉地回过头去。 “又是你。这次又盘算怎么折磨我呢?”辜星鄙夷地瞪着来人。 “钺少吩咐我带你去见他。”仆人说。 “你叫什么?”辜星突然问。 “嗯……他们叫我祥子。”仆人认真地回答。其实正如他的长相一样,他人很老实。 ------------ 第5章 那片桦树林 “祥子?如果我死了,做鬼都不放过你!”辜星加重语气说。 在这个陌生的岛屿,第二次与那个男人碰面是在岛上的那片桦树林里。林子深处有一个私人的射击场。 祥子带她过去的时候,她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夹克,戴着耳套和眼罩,瞄准靶子射击。他的枪法很准,射出去的子弹无一发脱靶,而且颗颗正中红色的靶心。 “钺少,我把她带过来了。”祥子小心翼翼地说。 男人不理,只顾着重新装了些子弹在枪里,动作纯熟得让人惊叹。 男人目不斜视,把辜星当成空气凉在一边。 装好子弹后,他拉开保险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枪声很刺耳,所谓震耳欲聋就是这种效果。辜星觉得耳膜嗡嗡直响,连心尖儿也跟着颤了起来。 这一大片蓊蓊郁郁的桦树林里,除了回响不断的枪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辜星突然想起一首诗来: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 提及鸟,她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在树上遇见的那三只雏鸟,小小的,除了皮就是骨,孱弱得让人心疼。不知道它们现在好不好,妈妈有没有回家? 辜星望着树枝神思油走,丝毫没有察觉男人正用枪瞄准她的头。直到,她闻到一股呛鼻的硝烟味。她不禁掩鼻咳了两声,然后抬起头,顿时怔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将眼底的恐慌隐去。干私家侦探这一行,首要的就是临危不乱,遇事冷静。 “被枪指着头还能这么镇定的女人,真少见。”男人勾唇而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冷漠无情。“我很好奇如果这枪里的子弹破膛而出,你是不是还能这么镇定?”男人盯着她,冰冷的眼神中全是审视。 辜星没有作声,因为那显然不是一个问句。 “说,你和尹忠良是什么关系?”男人沉声质问。 听到父亲的名字,辜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细微的表情波动早已被男人尽收眼底。他嗤笑一声,手指动了动扳机,声音越发低沉:“别把我当成傻瓜!快说。” “没有就是没有,你让我怎么说?”辜星卯着胆子辩驳。细长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手心里全是汗。面对死亡,人人都会恐惧,她自然也不例外。此时此刻的镇定,不过是伪装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连战的儿子连盛文那样好运,子弹穿过太阳穴竟然还能活命。 “你好像并不怕死。”男人收起枪口,笑容若有似无,“也对,一枪毙命,快得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不是白白便宜了你。”他钳起辜星的下颚,说:“所以,我准备很多种让你开口的办法!” 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白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到处是那样炎热,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似地。 这个陌生的岛屿天气很怪,夜里气温偏低,白天又热得可怕。 辜星被绑在岸边那座木桥的灯柱上,嘴里全都起了血泡,可不觉得痛。几乎没有了知觉,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胃里空空的,却像塞着一块大石头。因为极度缺水,原本柔嫩的嘴唇全都干枯起皮,裂出细小的血痕。 眼前有一瞬的光影明灭,她虚弱地抬起头,一看,是那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仆人祥子手里撑着一把伞,因着身高差距,祥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为主人遮挡阳光。 “是不是觉得很热很渴?”男人问。 辜星垂下脑袋,闭眸不语。 男人拧开一瓶纯净水的盖子,在辜星面前缓缓倒掉。他问辜星:“想喝吗?” 辜星仍旧垂着头,不语。 “说出你和尹忠良的关系,我就把这瓶水给你。”男人的话中带着诱哄。 辜星缓缓抬起头,蠕动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没有关系。” “哼!”男人愤怒地将手里的空瓶子扔在辜星脸上,说:“那你就继续呆在这里,到死为止!” 夜晚,下起了雷阵雨。 带电的云朵在天空中相遇,正负交融,阴阳相合。那一刻,天地间回响着闪电的叫嚣,黑夜的脸改变了惯常的颜色。闪电的手指,模拟着天空的裂缝,它没有表情,它是雨夜偶然睁开又闭合的天空的眼。 闪与电如此接近,仿佛上帝的呼吸。 辜星仰起头,在瓢泼大雨中大口大口吮吸雨水,她渴坏了,感谢上天怜悯。 男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左手支着右手手肘,端起一杯香气诱人的无糖黑咖啡慢慢品味。房间里的灯光透着柔和的橘色,一套豪华的组合音响正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欧美金曲,节奏明快但不吵闹。这样的画面,颇具小资情调。 男人抿了一口咖啡,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透过玻璃窗看向海岸的木桥。 外面一片漆黑,雨下得很大,只有电闪雷鸣的时候,才能借助细微的银光看到木桥上一团小小的黑影。 从来不知道,女人也可以如此倔强,倔强得让人想发火。 然而,她越是倔强、越是缄默不语,他就越是要弄清她和尹忠良的关系。 那晚,在洛家别墅的院林里让她逃脱之后,他从她遗落的背包中翻到了她的身份证,她姓尹,和尹忠良同姓。不知为什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巧合。 他雇人暗中调查,结果除了得到她的一些基本资料以外,其他一无所获。而尹忠良这只老狐狸,尾巴藏得太深,眼线不设防,调查起来十分不容易。 尹忠良、尹辜星,两人之间究竟会是怎样的关系?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后他干脆调转矛头直指尹辜星。 房门有节奏地响了三下,推门进来的是仆人祥子。 “钺少,您叫我。”祥子问。 男人转过身来,吩咐道:“去,继续问她那个问题。” 很快,祥子神色匆忙地回来了。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溅得湿淋淋的。 “钺少……”他跑得太急,气喘吁吁。 “她说了?”男人挑眉问。 “不是。她晕了!” 狗窝里,辜星蜷作一团,瑟瑟得发着抖。 “钺少,对不起,我看她实在太可怜,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来了。”祥子低着头胆怯地说,他不敢看男人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我常教你什么?”男人问。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祥子回答。 “记得倒很清楚。”男人说。 “钺少,我知道这样做会惹你生气,但是这个女孩子我怎么看都不像‘敌人’?”祥子说。 “等你发现她是的时候,已经晚了。” “敌人不都是心眼儿很坏的吗?一个心眼儿坏的人怎么会为了保护树上的鸟窝自己爬下来等着被我抓呢?” “什么意思?”男人问。 “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钺少,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她真的不像坏人。不然巴顿也不会反常,竟然不咬她。” 男人摩挲着下颚,灯光下,那道弧线异常优美。他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抓她来与她坏不坏无关。” 只因为她认识尹忠良,同时也姓尹。 而他,憎恨姓尹的人。 医院病房外,长长地走廊上半夜还有人在低声哭泣,辜星走出去看,只见一个小女孩,也许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伏在那里低声啜泣,声音不大但却哭得很无助、很伤心。 辜星想走过去,问问那女孩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可不知为何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 后来那女孩终于抬起头来,一张充满稚气的脸上全是泪痕,对她说:姐姐,妈妈死了。仔细一看,哭泣的女孩竟然就是她自己。 辜星猛地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过了一会儿她才吃惊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 她用手拍了拍脑袋,努力拼凑记忆,除了记得那场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外,其他一片空白。 而她更加无从知道,这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男人,在他身上亦穿着一件白色睡衣。 辜星一惊,快速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退到床角警觉地盯着男人。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穿有衣服,但她觉得这样才更保险。 冷眼瞧着她的反应,男人嗤笑一声,说:“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也看了,你遮什么?” 辜星一愣,急忙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没有觉得全身酸痛?”他如有所指地问。 辜星惊愕,刚醒来那会儿确实觉得全身酸软,四肢无力。她说:“那又怎样?” “昨晚的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热情。”男人狭长的丹凤眼中透出一丝暧昧的光晕。 轰隆一声,辜星的世界顷刻天崩地裂。 她终于听懂了他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昨晚,他和她发生了柔体关系。 “你无耻卑鄙下流!”辜星怒骂,浑身发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愤怒还是绝望。 “你说对了,我从来都不是个正人君子!”男人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过是在谈论天气。 而于她,却是毁灭性地打击。 辜星执起身边的枕头狠狠向他砸去,发疯似地谩骂:“禽兽,猪狗不如的禽兽!” 男人避开枕头,噙着残忍的冷笑,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既然这样,那干脆不如再禽兽一次!” 他把她摁在床上,禁锢她的手脚。辜星曲起膝盖,想顶他的关键部位。他用腿狠狠压住她,说:“那里不会被你攻击第二次。” “放开我!”辜星拼尽全力想要推开身上的庞然大物。 ------------ 第6章 没有关系 “说,你和尹忠良是什么关系。”男人逼问。 “就算你让我说一千、一万次,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怎么会认识他?还会出现在他住的别墅里?”男人继续欺近。 “我做生意有什么不可以!”情急之下,辜星不得不吼出这样一句。她没有时间细想男人为什么会知道她曾经出现在尹忠良的别墅里。 男人攸地停下了动作,蹙眉问:“什么意思?” “我是个私家侦探,他是我的雇主,我们认识有什么稀奇?”辜星说。 “他找你调查什么?” “无可奉告。” “不说那就继续。”男人眼神转暗,重新压下身来威胁。 “调查蓝光企业总裁夏秋明。” “别把我当傻瓜,他堂堂卓尔集团代理董事尹忠良会找上你们一个不知名的征信社!” “哈哈哈……”辜星冷笑,“你难道不知道,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做事越是小心?正因为我们征信社不知名不惹眼,成功获取情报的几率才越大。” 男人盯着辜星,试图从她微小的表情中找到破绽。结果他失败了,她毫不怯弱地盯着他,眼神中没有半点闪烁,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男人将信将疑,凑近她的耳朵,警告道:“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捏碎你的骨头,让你死得很惨!” 辜星以为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开她了,哪知他压得更紧,他对她说:“实话要说,禽兽的事也要继续做。” 奢豪的大房间,正上演着两个人的激烈较量。 辜星抓住男人松懈的空挡,曲起膝盖向上一顶,成功攻击到他的要害。男人闷哼一声,痛得从辜星身上轱辘侧翻过去。 辜星连忙起身,还不忘狠狠朝男人身上踹上几脚。然后打着赤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房门口,用手拧动把手,却发现那门是一道新式的密码门,她束手无策,无处可逃。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我,而且还是间隔两次。”男人站起来,脸色阴沉,向辜星所在的位置一步步逼近。 辜星以为他说的“两次”,包括她刚刚失手的那次。却至始至终也没想起,他就是那晚在尹忠良别墅林子里遇到的“杀人凶手”。 辜星紧张地后退,直到后背抵着一排实木陈列架无法再后退,她吼:“别逼我!”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是的,她怕。 男人不予理睬,继续逼近她。 情急之下,辜星瞥见陈列架的第三格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她踮起脚尖,抓起瓷器用力往地上一摔,捡了一块尖锐的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大声喝道:“不许过来!” 男人勾起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脚步未停。 与其受辱,不如自杀。辜星没有半分犹豫,决绝地闭上眼睛,预备将尖锐的瓷片深深插进咽喉里,结束生命。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一个箭步,伸手去夺辜星手里的瓷片。争执中,男人的手臂被辜星划破,伤口不长但很深,鲜血直流。 辜星愣住了,她要死他为什么要拦? 男人捂着手臂痛得直咬牙,他说:“你这该死的女人还真狠,除了咬人还会杀人!” 后来,祥子来狗窝给辜星送饭,她无意间从他那里知道,其实那晚男人什么也没对她做。 祥子说:“你误会钺少了,你的衣服的确是他帮你换的,但他什么也没做,我可以发誓。” 辜星见祥子一本正经,语气恳切,并不像在说谎,也就有点相信了。其实如果自己要真被人侵犯,吓体会隐隐作痛才对,但是那天除了因为感冒发烧引起的四肢酸痛以外,并没有其他异样感觉。 “钺少是个好人,你别看他冷冰冰、凶巴巴的,其实心肠很好。就好比那天晚上吧,说是要让发高烧昏迷的你自生自灭,结果最后还是让我给你找了退烧药,他还亲自替你换掉湿衣服。” 祥子说得滔滔不绝。 听到“亲自”两个字,辜星心里气得直冒火。加上想起那男人说的:“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也看了,你遮什么?”她更加怒不可遏。 “钺少那天替你换完衣服出来,抵着墙壁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我当时在想,替病人换衣服还真是累人哪!”单纯的祥子说。 “祥子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辜星打断了祥子正在说的话。 “这里啊,是钺少度假的私人小岛,很少有人来,由我专门在这里负责替他打理。”祥子毫无隐瞒地说。 辜星想了想,又问:“你叫他钺少,是因为他姓钺吗?”她打算从祥子这里套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来,以便找到机会报警,逃出生天。 “不是的。”祥子摇摇头说:“钺少不姓钺。他姓……” “姓残。”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闯入她和祥子的谈话中来。 辜星回头,看见男人向她走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她,他说:“怎么?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打算逃掉让警察抓我?” 辜星的神情有细微波动,她想这个男人难道会“读心术”? “还是说……你看上了我?” 这戏谑的口气,让辜星隐隐作呕。她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淬他两口。 “既然你有兴趣,我不妨告诉你,我姓残,叫残月。”他凑近辜星的耳朵,故意呼气撩拨着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充满蛊惑。 辜星面红耳赤,用力推开他,怒道:“你不如叫‘残暴’!” 一旁的祥子听了欲言又止,钺少的名字哪有那么难听?他明明姓洛,叫洛君钺才对。 洛君钺穿着件黑色缎面衬衫,丝滑的面料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有质感。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他的脸在阴影里,仿佛暧昧不明。他交叠着双腿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神情慵懒地吐着烟圈。右手臂上绑着厚厚白纱布,那是之前被辜星用瓷片划伤的。 辜星站在茶几对面,紧紧蹙着眉。她不喜欢男人吸烟,只有肤浅的男人才会认为吸烟是一种情调。 洛君钺用眼睛瞥着她,问:“怎么?见不惯吸烟的男人?” “不是见不惯,是讨厌,极端讨厌!”辜星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她看见这个人就是一肚子火!莫名其妙把她禁锢在这座陌生的小岛上不说,还……算了,她不想再提。 “哦?可我听说,讨厌的极端是喜欢,其实你真心想说的是喜欢,对吗?”洛君钺勾起一边唇角,笑容里仿佛带着邪气。 辜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和这种人,实在多说无益。 “我们来谈个条件,怎么样?”洛君钺敛去笑容,将手里的烟蒂捻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神情一本正经。 辜星一怔,问:“什么条件?” “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还你自由。”洛君钺说。 “你觉得我会信你?”辜星嗤之以鼻。她见过他的长相,又隐隐约约知道他与尹忠良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节,他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有时候,人太多疑不见得是件好事。我既然说得出就肯定做得到,只怕你不敢与我交换条件!”洛君钺激将道。 这个女人貌不惊人,性格却极端得很。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像她那样不怕死。如果当时他不及时阻止,她还真就把那尖锐的碎片刺进了喉咙里。 死亡威胁不了她,那只有退其次择其他。 辜星沉吟片刻,心想与其了了无期地被禁锢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不如放胆一试。于是她看着他道:“说吧,什么事?” 洛君钺说:“明天跟我去了日本,你自然就知道了。” 或许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辜星对日本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内心深处甚至有着不小的抵触情绪。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国家,却是狼子野心,满腹军国主义妄想称王称霸,实在让人发指。 前段时间在征信社,辜星和舅舅一起看新闻,里面报导的是关于祖国钓鱼岛事件。辜星看得义愤填膺。舅舅笑着说她太较真,那是国际争端,他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无权过问。 辜星却反驳,“没有国,哪来家?” 舅舅说:“我们现在是新加坡的公民,操不了那份心。” 辜星听完只静静地说了一句:“落叶归根。”她暗暗在心里发誓,这辈子绝不踏足日本。 然而此时此刻,她人正真真实实地站在日本成田机场的出口大厅,耳边还不断萦绕着日本小姐甜腻腻的播音。辜星不禁自嘲,违背誓言,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吧。 “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国家?”低沉的声音唤回了辜星油走的思绪。 辜星收敛心神,冷冷看了洛君钺一眼,说:“不错。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希望美国的那几颗原子弹不仅仅只是炸毁了广岛和长崎。” 这话说得有些过,但是辜星心里就是很不痛快。如果不是情势所逼,要和洛君钺交换条件换取自由,她又怎么会打破自己发下的誓言? 即使要遭报应,他也应该有份。 一半一半,上天才公平。 “哈哈……”洛君钺突然笑起来,说:“尹辜星,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 但是…… 越是特别的女人,命运越是坎坷。 从成田机场出来,一辆价值过百万的landaulet早已候在机场出口。司机西装笔挺,见到洛君钺后弯腰呈九十度鞠躬,用日语说了一句:“您辛苦了。” 洛君钺双手插着裤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副茶色的gucci墨镜遮住了他半边脸。虽然看不见表情,辜星却能想象出墨镜后面此时该是一张如何傲慢的臭脸!她在心里冷哼,严重鄙视了他。 ------------ 第7章 又酥又痒 辜星向来不会晕车,没想到坐上这辆奢华到了极点的landaulet反而头晕恶心起来。她难受地捂住嘴,极力隐忍。脑袋里不禁想起姐姐尹依琳曾经开玩笑说过的话:“尹辜星,你这辈子注定就是草根命。” 草根,草根,说穿了就是穷人。可是辜星觉得,穷人没什么不好,穷人能为一顿饱饭欢天喜地半天,能因一件新衣而心花怒放,能为朋友的真诚而感激涕零……穷人,这个看上去扎眼,听上去刺耳的字眼儿,一点也不丢脸。 穷人活得才真实,才会在简单的生活中得到人生最大的快乐。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乐活”二字。 “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害喜!”洛君钺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辜星此起彼伏的思绪。 她横他一眼,把脸转向车窗外假装看风景,全然当他透明。 见她不理,洛君钺勾唇戏谑道:“才一晚而已,这么快就有了反应,还真是稀奇!”他的脸上浮着一抹淡笑,若有似无,亦真亦假,仿佛永远藏着邪气。 “无耻!”辜星说。他们之间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过。 “还有卑鄙、下流。我记得那天你是这么说的,今天怎么不说完了呢?”他突然倾身凑近她的脸,两人面对面,暖暧的热气呵在耳根下,那一种又酥又痒,令辜星既惊且怕。 她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朝房车内的角落挪去,羞愤地警告:“别惹毛了我!” 见她的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洛君钺觉得十分有趣,他霸道地再次欠身过去,把她禁锢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说:“那又怎样?我倒要开开眼界!” 辜星恨恨咬着牙,想用脚踢。他似乎早有防范,迅速用长长的腿牢牢压住她的,讥讽道:“毫无创意!” 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在她脸上,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辜星到底是个纯情的年轻女孩子,无法接受陌生男人这样的靠近,她伸出手用力推搡着他,怒斥说:“该死的混蛋,你放开我!” 辜星从不轻易诅咒别人,可是此时心中那把无名业火早已烧得噼里啪啦,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把他烧成灰烬。 “这次是你惹毛了我!”洛君钺的眼神转暗,声音陡然压低,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要知道,从来都只有他洛君钺诅咒别人的份,没有反过来被别人诅咒的。 辜星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那又怎样?” 两人的对白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换,辜星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畏惧,对于清白,她誓死捍卫。 完璧无暇的身体要献给生命中最爱的那个人。 “比如说这样!”洛君钺趁她不备,俯身吻住她的唇。 辜星大惊,眼睛瞪得像两只大铜铃,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响,一片空白。 她的唇有些冰,吻上去却非常柔软,上面没有任何人工添加,纯天然的味道。无形之中,仿佛有一种魔力,you惑着他紧紧地箍着她,越吻越深。 洛君钺的吻铺天盖,又急又密,让辜星透不过气来,她只得用手去揪他的衣领,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无力地挣扎,“放……放开……” 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两人皆向后倒去,辜星趴在洛君钺身上,胃里隐忍多时的残羹剩骸悉数从喉头涌出,在他纯白色的衬衫上绽开出世间最为璀璨的花朵…… 风乍起,尘埃旋飞。 初吻,殇逝。 辜星心中那份最纯真、最美好的憧憬,就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曾经看过的小说里,有一位作者这样描写初吻:那感觉,就像沉进深深的海里,水是那样的温暖,充满恋慕,却又如此感伤。 而现实,辜星的初吻既无恋慕也无感伤,有的仅仅是愤怒,深深地愤怒。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棍子敲晕那个该死的混蛋,痛快地割去他身上骄傲的资本,让他从此不能为人。 辜星忿恨不已,使劲抹着嘴唇,似乎嫌那里不够干净。一想起他霸道无理的触碰,她就直犯恶心。 好在当时汽车因为遇到一只突然闯上马路的沙皮犬,司机一个紧急的刹车,才让她有幸大吐特吐,而且毫无遗漏的全部吐在了那混蛋纯白色的衬衫上。 想到这里,辜星原本阴郁的心情瞬间转好。 那家伙当时气得额上青筋直冒,脸色铁青,想要爆跳如雷,身上的秽物却不断地往下淌。最后甚至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打开车窗哇哇哇地吐起来。 哈哈哈…… 辜星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真不是骗人的。 笑过之后,辜星一下子觉得舒服许多,连浑身血脉也跟着畅通起来,这才有了心情观察周围的风景。 这里是在日本北海道颇负盛名的温泉酒店,光是之前进门那几根金光闪闪的镶金柱子就足以可见其奢华程度。听说某国高官每次来日本访问都会指定下榻这里,因此这间温泉酒店也就备受众多富豪贵族的青睐。 此时,辜星正站在酒店的室外浴汤区。 绿树成荫,假山掩映,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温泉照得通亮。 这情景,让辜星不由自主想起四个字来:桃源仙境。而此时正值上午九点过,大部分有钱人都不会有早起的习惯,因此这里显得格外清静。除了偶尔经过几个着工装的酒店服务生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来。 辜星在一块光滑的人造蘑菇石上坐了下来,她在想自己和那个男人交换条件的事情。 自从那天在那辆豪华的landaulet里吐了那个男人一身之后,整整两天她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过,她猜测他大概是非常不想看到她。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要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但是辜星心中隐约有些怔忡。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从她跟着他来日本开始,她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很快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绝不会是好事。 她也想过趁机逃跑,不过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既然有本事绑架她一次,就一定能绑架她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逃”不是明智之举。 要想彻底摆脱被禁锢的命运,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接受他的条件。 辜星正想得投入,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 她循声而去,赫然发现一座假山背后一个孩子正溺在温泉池里,痛苦地挣扎。 看见辜星,孩子原本绝望的眼里闪现出一丝亮光,他哀求:“姐姐……救救我……” 酒店的房间内,空调正呼呼地吹着暖气。 辜星走到床边,伸手替躺在床上的小男孩轻轻掖了掖被子。那孩子嘴唇发紫,脸色有些苍白,处在昏睡状态。 要是刚刚再迟半步,这孩子可能已经溺死在了温泉池里。 当时辜星一听到呼救,便毫不迟疑地跳进池子中救起了这个孩子。她把他平放在岸边,替他做了心外压,孩子一阵猛咳,吐出了呛进他肺里的积水,终于缓过气来。但是,辜星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情况,他已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没办法,她只得暂时把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带回自己住的房间。 “嗯……”孩子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辜星,他愣了一下。 辜星隐隐约约记得这孩子溺水时似乎是用中文呼救的,于是她尝试用中文与他交谈。她微笑着问:“小朋友,你能听懂中国话,对吗?” 孩子点点头。 “别怕,我不是坏人。”辜星说。 孩子盯着辜星的脸,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刚刚救我的那个姐姐。” 辜星含笑点头。 “姐姐,谢谢你。”孩子满心感激地说。 别看他年纪不过五六岁,却格外彬彬有礼,模样非常可爱,让人看着就喜欢。辜星揉揉他的小脑袋说:“不用客气。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孩子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说:“没有了。” “哦,那就好。不过小朋友,你怎么会掉进温泉池里了呢?”辜星问。 “姐姐你叫我思诺吧,我的名字叫费思诺。”孩子说。 “费思诺……”辜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笑着说:“你的名字取得真好。” “真的吗,姐姐?这是妈咪给我取的,我也很喜欢呢!”思诺大大的眼睛里熠熠生辉,神情无比自豪。 “嗯,是真的!”辜星肯定道。 对于一个挚爱母亲的孩子来说,母亲给予的,就是最好的。 无可取代。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思诺吗?” “当然可以,我姓尹,叫做尹辜星。” “尹辜星……尹辜星……”思诺皱皱眉问:“是孤独的‘孤’吗?” “是啊,孤独的‘孤’。”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尹辜星就变成了尹孤星,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了思诺,你还没告诉姐姐怎么会掉进池子里的?”辜星收回神思,问道。 “我不小心把准备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掉进去了,我以为里面水不深,跳下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好深好深啊!如果不是姐姐你来救我,我真会被淹死的。”回想起来,思诺忍不住后怕。 “思诺真是个傻孩子,那可是成人温泉区,至少也有两米深。”辜星说。 “嗯!比起哥哥,思诺笨了好多。” 辜星见思诺突然变得垂头丧气,她连忙说:“思诺对不起,姐姐说错话了,姐姐不是真的说你傻。” “姐姐没有说错话,思诺就是觉得自己很笨,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哥哥就不一样,他可聪明了,和爹地一样厉害。所以思诺很害怕,要是自己脑袋再这么笨,爹地以后一定不会带思诺去m78星云的。” ------------ 第8章 清澈的眼睛 “m78星云?”辜星蹙眉。 “奥特曼!”两人异口同声。 说到奥特曼,费思诺就按捺不住满心的激动。他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一旁的辜星只瞧着他那两片红红的小薄唇啪嗒啪嗒地蠕动着,看上去既有趣又可爱。 还在上大学那阵,只要一有空,辜星就会去福利院做义工,和一大群无父无母的孩子们待在一起。 那些孩子最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便是《奥特曼》。虽然已经看完一遍又一遍,却总也不嫌腻。有些孩子甚至还能把里面角色的出场顺序以及对白,倒背如流。 耳濡目染,“奥特曼”这一形象也就深深植根进辜星的记忆当中。每当一提到奥特曼,辜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们也和眼前的费思诺一样,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漂亮的鼻子,红樱桃似的小嘴巴。 只是…… 无父无母。 “思诺,你也是来日本游玩的吗?”辜星问。 “对啊,爹地专门带着妈咪、哥哥还有我来日本找奥特曼呢!对了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思诺神秘兮兮地凑近辜星的耳朵说:“我爹地其实就是一个来自m78星云的奥特曼,这次来日本是为了和他同伴汇合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辜星忍住笑,装作恍然大悟。她估计这大概是父亲为了不让儿子幻想破灭,说出的善意谎言吧。 “姐姐你也一定特崇拜奥特曼吧?别急,等我回去就向爹地要张签名送给你。”思诺拍拍胸口,慷慨地说。 “好啊,一定哦。”说到这儿,辜星抬手看了看表,时针指着十二点,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中午。她对思诺说:“小思诺住哪儿呢?姐姐送你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你父母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思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说:“嗯嗯,爹地妈咪可能已经回来了,说不定正和哥哥一块儿到处找我呢,姐姐我得赶紧回去了。” “嗯,思诺稍微等姐姐一下。” 辜星从旅行箱里找了一件白色的纯棉体恤给费思诺套上,说:“你的衣服已经湿了,姐姐拿袋子帮你装好了,你把它一起带回去晒干就可以了。” 费思诺听了呵呵笑:“姐姐,你好像我妈咪。”说着,他出其不意地往辜星脸上啵儿了一口,说:“谢谢你,辜星姐姐,思诺好喜欢你哦。” 辜星板起脸说:“你爹地有没有告诉过你,女孩子是不可以随便亲的。” 见辜星不高兴,思诺挠挠脑袋,紧张起来。 “不过……是思诺这种小帅哥就可以!”辜星捏捏费思诺胖乎乎的小脸笑着说。 费思诺住在温泉酒店的花水湾,那是一处独立的日式厢房。一如其名,有花有水,清幽雅致。也是这间温泉酒店最为昂贵的客房之一。辜星暗自想道:思诺这孩子看来非富即贵,背景了得。 牵着费思诺胖乎乎的小手,两人走在通往回水湾的石径上。突然,一个孩子从后面飞快地追了上来,拉过费思诺。 “哥哥。”费思诺叫道。 辜星定睛一看,眼前两个孩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费思诺穿着她的白体恤,她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 “她是谁?”费思诺的哥哥警觉地盯着辜星问。 “哥哥,她是辜星姐姐。刚刚我不小心掉进温泉池里差点淹死,幸亏她救了我。对了,辜星姐姐,这是我的哥哥,费筱信。”费思诺一面对哥哥解释,一面回过头来向辜星介绍。 辜星微笑着点了点头。 “笨蛋,怎么会掉进温泉池的?”费筱信虽然责备着弟弟,但是稚嫩的脸上却尽是紧张与关心。 “就……就脚打滑了给摔进去了。”费思诺结结巴巴。他当然不能说是为了要找回送给哥哥的礼物。 费筱信低头看了看弟弟脚上的鞋子,说:“不是叫你别穿拖鞋乱跑的吗?这里路很滑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回去就换掉,哥哥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费思诺撒娇地缠着费筱信的纤细的胳膊。 “等妈咪回来,看我不告诉她去。”费筱信威胁着弟弟。 “咦?爹地妈咪还没回来吗?”费思诺问。 “走啦!”费筱信催促,拉着弟弟就往前走。 “哥哥,等等,我还有话要跟辜星姐姐说。” “跟你说了多少次,少跟陌生人说话。” “可辜星姐姐是好人。” “闭嘴。” “我就要说。” “再说我让爹地收拾你。” “哥哥……你是个坏家伙!” 辜星站在原地,看着两兄弟你一句我一语争吵着渐渐走远,她忍不住抿嘴笑了。 弟弟崇拜哥哥,哥哥宠爱弟弟,多么深厚的兄弟情义。 辜星不觉羡慕起来,要是她和姐姐也能像这样快乐地相处,那就好了…… 下午,随便在客房的冷藏柜里翻了一些食物塞进肚子里,辜星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闷得发慌。后来,她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室外浴场。夕阳西下,银黄色的天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粉色,云海在天上流动着。落日的残光停流着,停流在水面上,停流在沐浴温泉的人们脸上,停流在柳树枝上,停流在辜星的心里,让心沉静。 看着温泉池里一些小孩和父母快乐地嬉戏,辜星忍不住想起了费思诺。很可爱的孩子,她打心眼儿里喜欢。 “我不小心把准备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掉进去了,我以为里面水不深,跳下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好深好深啊!如果不是姐姐你来救我,我真会被淹死的。” 耳朵里再次响起费思诺说过话,辜星想了想,迈开步子朝前面那座假山走去。那个温泉池不大,位置又比较隐蔽,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泡汤。辜星干净利落地脱掉鞋子,深吸一口气顺着池壁滑进水底。 反正闲着也是虚度光阴,她打算帮思诺找到那份预备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傍晚时分,消失了两天的洛君钺现身温泉酒店。 走进套房,他脱掉身上那件咖啡色的夹克,习惯性地交叠起双腿倚着沙发而坐。他的私人保镖赫辉把接过来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好,递上一杯不加糖的黑咖,然后打开手里的掌中宝向洛君钺详细地汇报情况。 “昨天,尹辜星一整天都待在客房里,没出过房门。今天早上,她一个人在室外浴场散步,救了个溺水的小孩,她把那孩子带回房间,等到那孩子醒来之后,她把他送了回去。下午,她一直待在房间没出去。” 赫辉合上掌中宝看向洛君钺,说:“钺少,以上就是你让我这两天暗中监视尹辜星的情况。” 洛君钺端过茶几上的黑咖,浅浅地抿了一口,说:“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赫辉有些疑惑,若是尹辜星聪明,她就应该趁钺少不在的时候逃跑,而不是老实本分地待在这里。 洛君钺勾起薄唇,漫不经心道:“没有逃,是因为她知道逃无可逃。” 赫辉恍然大悟,一脸原来如此。 钺少有办法绑她一次,自然就可以有二次、三次、成百上千次。这世上,只要是眼前这位卓尔集团二少想做的,便没有办不到的事。 “那女人现在还在房间?”洛君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问。 “没有。”赫辉摇摇头说:“她在室外浴场。” 黄昏天宇中的闲云,那么淡淡的、悠悠的、悄悄的远离尘间。初夏的落日,酡红如醉,衬托着天边加深的暮色。 洛君钺来到赫辉说的那个温泉池,除了瞧见泉水冒着袅袅白烟,并没有发现尹辜星的半个人影。他有些生气,赫辉身为保镖中的精英,竟也有信口雌黄的时候。 那女人根本不在这里。 心下一阵愤懑,正要转身离去,只听见耳边传来“哗啦”一片水声。洛君钺猛然回过头,就看到了尹辜星。 她,出人意外地从水中冒出,长长的湿发顺直地垂于胸前,袅袅婷婷。 她扬着头,脸上带着红云,色如朝霞,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仰望着拿在手里的一块金色徽章。 忽地,她露出细白的皓齿,璨然一笑。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应该就是它!”她的眼睛很大,笑的时候咪了起来,有如一轮弯弯的新月。而她眨着眼睛的时候,就仿佛满天的星斗闪烁夜空。 有人曾说,也许你一直觉得女孩的眼睛都是漂亮的,但现在却又不得不承认,眼睛大的女孩的确更有迷人之处。事实上,你甚至从未见过令你如此悸动的眼睛,因为一看到这双眼睛,你就已然忘却曾经见过的所有眼睛。你看得如痴如醉,不经意间你就会完完全全变成一个呆子。 一如,此刻的洛君钺。 他看着她的侧影,落日的霞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她的脸更红,笑得也愈加美丽动人。 他愣在原地,狭长的丹凤眼中神色难辨。 是流光?是意外?亦或……是惊艳? 出水芙蓉,很俗的一个词。然而洛君钺却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形容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尹辜星。 池中的温泉不断冒着热气,一团团白雾氤氲开来,看起来,恍惚人间仙境,而她,则是一只误入凡尘的精灵,忘记了忧伤,忘记了难过,忘记了无奈,忘记了尘世所有烦恼,只是忘我地在水中嬉戏。 从不知道,一个平凡的女人竟也可以如此美丽。 那一刻,很短,却是久久震撼了洛君钺的心田。 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在私人小岛上的那个雨夜,当时他下令把她绑在海边的木桥上日晒雨淋,试图逼她说出和尹忠良的关系。然而,即使雷电交加,她依然还是那一句“我和他没有关系。”最后,祥子心软,没经他同意,擅自做主把她带回别墅安置在巴顿的狗窝里。 ------------ 第9章 需朝女人背 那时,他生气地站在狗窝门口训斥祥子,瞥着发烧昏迷的她,蜷成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本想心狠手辣让她自生自灭,却在转身的瞬间,听见她哭着梦呓:“妈妈……辜星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辜星一个人……”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颤。鬼使神差竟然改变了决定:他让祥子找了退烧药,还亲自替她换掉了湿漉漉的衣裳。 二十六年来,只懂享受的他,何时伺候过别人? 记得有部电影里演的,男人只需朝女人背上“啪啪”拍两下,内衣就迎刃而解了。 他试了,最后却是咬牙切齿。 一件内衣,他足足拨弄了二十分钟,环环相扣,错综复杂。哪有电影里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他暴躁地低咒:“该死的,下次再拍这种烂片糊弄人,我叫人杀了导演全家!” 尹辜星很瘦,典型的“皮包骨头”。可她挺立于胸前的两团柔软却发育得出乎意料之好,色泽红润晶莹,充满阳光般的健康色彩与光泽。那柔润光滑,富有弹性的触感让洛君钺心猿意马。 如果她不姓尹,那晚他会控制不住身体的冲动,狠狠占有她。 洛君钺看着温泉池中的尹辜星,此刻她的美,让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不渴望? 他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脚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辜星听到有石子被踩动发出的细微声响,她敛去灿烂的笑容,转过脸警觉地问:“谁在那儿?” 啪!啪!啪。 洛君钺一下一下地拍击手掌,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的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怎么看怎么邪。 他走近辜星,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瞄了瞄她浸湿的薄衫,说:“你这是在变相勾引男人么?” 辜星见他若有所指,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赫然发现自己的黑色内衣正紧紧贴着白色衬衫,十分显眼。 “啊!”她惊呼一声,迅速将身体沉进水里,只露了一个脑袋,本就绯红的脸蛋在瞬间变成血红。 洛君钺“切”了一声,讽刺道:“该看的早都看过了,你这叫多此一举!就凭你那副干瘪缺营养的身材,怕是没男人会喜欢!” 阿基米德曾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撑起整个地球。辜星此时却想说:给我一团火焰,我可以毁灭整个宇宙。 辜星心里怒不可遏,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情绪,对洛君钺说:“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哦?”洛君钺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愤怒地朝他大吼大叫,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他挑动眉峰,“说来听听。” “你隔得那么远,我怎么说?何况这件事需要保密。”辜星说。 洛君钺没作多想,走过去离她更近了些,“说吧。” 辜星也挪动身体凑近他,缓缓开口道:“这件事……就是……”说时迟那是快,辜星突然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洛君钺的两只腿,拼尽全力狠狠一拖,大咒一声:“混蛋去死!” 毫无防备的洛君钺,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氤氲着雾气的温泉池,溅起千层浪…… 洛君钺做梦也没料到,尹辜星看似无害,竟会耍出如此“阴招”,让他措手不及。 什么叫狼狈? 一个高大的男人被一女人忽悠,华丽丽地栽进水里,这就叫狼狈。 似乎,从遇见她开始,狼狈便与他如影随形。 如果不是着急逃走,辜星真想指着洛君钺的鼻子,仰天长笑,狠狠挫挫他的锐气。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人倒也见识过不少,可还真没遇上像他这么无耻的。 她向来秉承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所以,既然他要惹她,那就得付出代价。 辜星踩着池边的石阶快速地往岸上爬,眼看就要爬上去,池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她重新拖了进去。 于是,两人在水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洛君钺死死抓住辜星的手不放,欲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进行强吻。他清楚她的死穴,不是生死,而是桢洁。她把那玩意儿看得比命还重要。 辜星拼命挣扎,她用手推,用脚踢,用头顶,可水中有浮力,就算她使出再大的力气,也不过是毫无斤两的花拳绣腿而已。 两人的争执,陆陆续续引来一些泡汤旅客的围观,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切切私语。 辜星趁机大叫:“救命啊,抓bt色魔啊!” 然而,围观的人来自不同国家,他们听不懂辜星的中国话,只是站在岸上用好奇的眼光反复打量着。 辜星反应敏捷,赶紧改口用英语呼救:“helpme!please!” 洛君钺见势不妙,连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强势地将她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俯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假装亲昵,然后对围观的人露出微笑。 众人见了,皆不约而同吹起口哨,鼓起掌来,祝贺这对闹别扭的小夫妻和好如初。 “虚伪!”辜星扯动嘴角,冷冷鄙视。 “男人不虚伪还能叫男人?”洛君钺一面对他人微笑,一面不着痕迹地回应辜星。 “你放开!”辜星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他的束缚。 他压低声音威胁:“再动,我不保证就在这里要了你!” “你……”辜星气结。 洛君钺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这招于她,果然有用。说穿了,她尹辜星就是一个生在新世纪,活在旧社会,坚守桢襙的纯情初女。 纯情初女怕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洛君钺暗自在心里想着,突然,一块碎石子不偏不倚击中了他的脑袋,他闷哼抬头,只见岸上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手里拿着许多碎石子连珠带炮似地朝他扔过来。 辜星惊喜地出声:“思诺!” “该死的,臭小鬼!”洛君钺低咒着,却不忘抬手护住自己的脸。 要知道,卓尔集团二少那张脸可是相当的重要。 费思诺扯开嗓子直喊:“打死你这个坏蛋!辜星姐姐,你快跑!” 逮准机会,辜星迅速爬上岸,拉起思诺的小手撒腿就跑。 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一股戾气,担心那家伙会对小孩子大打出手,辜星来不及考虑后果,只想着保证了思诺的安全再说。 然而,思诺仍不甘心,时不时回过头去朝洛君钺扮扮鬼脸,淬上两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天真的思诺哪里知道,那是一只多么凶残的老虎。 辜星拉着思诺躲在酒店网球场的看台后面,那里人少且隐蔽,她估计应该不会被洛君钺发现。 而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十分钟过去了,不见任何人追来。这时,她才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辜星姐姐,那个坏蛋为什么要欺负你?”思诺皱起小眉头不解地问。由于刚才被辜星拉着拼命跑的关系,此刻小家伙的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那些个细细的汗珠儿从额头上滚下来,滴在他长而卷的睫毛上,大大的眼睛就条件反射性地眨呀眨。 辜星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替他拭去汗珠,说:“你不都说他是坏蛋了么?” 思诺恍然大悟,对对对,坏蛋专门喜欢欺负人,不需要为什么。 “不过,姐姐你别怕,我爹地是奥特曼。要是那个坏蛋再敢欺负你,我就让爹地把他打得稀巴烂。哼!”思诺说得义愤填膺。 辜星抿嘴笑,带着宠溺地眼神揉了揉思诺的小脑袋,小孩子的想法就是简单。 “对了思诺,你刚刚怎么在那里的?”辜星问。 思诺挠挠脑袋吐吐小舌头,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辜星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大概是想找回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傻孩子,姐姐不是告诉过你那里水很深,不安全吗?”辜星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担忧,更多的则是关切。 “可是,那是限量版的奥特曼徽章,我用自己最喜欢的奥特曼铠甲好不容易才和同学交换来的。”费思诺。 “东西丢了,也可以送别的呀。”辜星蹙眉说。 思诺摇摇头:“别的东西哥哥都不会喜欢,我想送一件他最喜欢的东西,让他高兴高兴。” 一瞬间,辜星怔住了,这孩子为了找回礼物不顾危险,仅仅只是为了让哥哥高兴。 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竟然偏执地连命都不要。 傻吧? 可,傻的人又何止小小的思诺一个,她尹辜星不也是? 姐姐参加高中毕业联考那会儿,辜星为了替姐姐送落在家里的准考证,她横穿马路被一辆汽车撞出老远,当时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淌血,她硬是咬紧牙关爬起来,及时地把转考证送到了姐姐手中。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姐姐接过准考证后,眼神中透出的冰冷无情,她说:“尹辜星,你要是再迟一点,害我考不成试,我绝对跟你没完!” 记忆中的忧伤,明明说好要忘记。可是,在某个特定情境下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让心沉重。 “辜星姐姐……辜星姐姐……”思诺伸出小手在辜星面前晃了晃,连连唤了两声。 辜星攸地回过神来,冲思诺笑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摸索外裤的口袋,掏出那枚金色徽章,拉过思诺的小手,放在他手心,说:“喏,拿去。” 思诺又惊又喜,大叫:“啊!是我的徽章!” 辜星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思诺使劲点点头,凑近辜星的耳边,悄声说:“辜星姐姐,我好喜欢你!” ------------ 第10章 一气呵成 把思诺送回花水湾,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走到西厢的时候,辜星渐渐放慢了脚步,停在最后一级阶梯上,晦暗不明的灯光映着她的脸,神情有些犹豫。但只消片刻,她便作了决定,径直朝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这样对自己说。 插入房卡、开门、进房、开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辜星环顾四周,房间里面一切正常。刚刚她还一直在想,那个邪恶的男人会不会镇守这间房,等着找她算账。 然而,一切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不正常。头昏昏沉沉的,辜星也懒得多想,总之她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辜星掀开奢华的蚕丝被,滑进柔软的被窝,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熟睡的辜星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两女,他们用日语叽里咕噜对她说了些什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们一起架进了房间。 东京时间上午十点整,辜星梳着一个侧边流云髻,身穿一套樱花刺绣的和服,脚上及着硬邦邦的木屐出现在温泉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 当她正别捏地扯着背上恼人的“枕头”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映入她的视线中。她抬起头,看见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朗俊的脸,只是这张脸似乎总是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怎么看怎么邪,这让辜星不自觉想起一个人《水浒传》里的西门庆。 反感,绝对的反感。 辜星冷冷地瞥着他,问:“你什么意思?”一大清早就让几个人日本人冲进房间生拉硬拽地把她打扮成她最不喜欢的日本人。 洛君钺不动声色,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目光深不可测。 辜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怒火腾地窜上来,她吼:“我在问你话!” 洛君钺视若无睹,漫不经心收回眸光,只掀唇说了一句:“很好,出发!”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休想我会跟你走!”辜星愤懑不已,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得想割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就像是一个妻子发现丈夫搞外遇,非要逼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罢休。 辜星面上一红,立即更改说法:“说清楚你的目的!” 洛君钺侧过身,嘴唇翕合,仅用口型示意,明摆着故意刁难。 可辜星一字不差全看明白了,他说:“交换条件,还你自由”。 心下为之一动,正要提步跟他走,身后传来稚嫩的童音:“辜星姐姐?”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确定。 辜星转身,果然看到了费思诺。她微笑着唤:“思诺。” “姐姐你今天穿得好奇怪。”思诺皱皱眉头,接着啧啧称赞起来:“不过……好漂亮啊,就像白雪公主一样。” 辜星的脑门顿时挂上三根黑线,她现在穿的可是日本和服,和白雪公主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正暗自好笑,她突然听见思诺一声尖叫:“啊坏蛋!”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洛君钺。 辜星猛地想起什么,赶紧伸手把思诺拉离洛君钺五米开外,以防万一。 谁知,洛君钺只是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人站在那里,并无任何举动。 这时,思诺附在耳边跟辜星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一个人往酒店里面跑去。 五分钟后,酒店里突兀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防火警报。 接着,辜星听到不同语言的呼喊声,其中有一句中国话她听得特别清楚:“快来救火啊,东厢花水湾着火了!” 东厢花水湾? 不正是思诺住的地方吗? 辜星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起来,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刚刚她问思诺,着急着去哪儿。思诺告诉她,爹地妈咪还有哥哥在酒店外的车上等他,他赶着回来拿那份准备要送给哥哥的礼物,他把它落在房间的抽屉里了。还说顺便要把他爹地亲手签名的明信片送给她,让她在大厅里等他一下。 轰隆地一声,辜星脑袋里一片炸响,思诺出事了。 当她赶到花水湾的时候,只见起火的房间一片通红,整座厢房浓烟弥漫,火舌冒出房顶一丈之高,二楼的楼板与房顶已被大火烧塌,房梁和瓦砾散落一地,火魔叫嚣着向四周蔓延,无情地想要吞噬一切。 人们惊恐地呼喊着,纷纷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拨打北海道片区的消防电话,场面一片混乱。 刚刚见尹辜星不顾一切撒腿就往这边跑,洛君钺出于好奇也跟了过来。他倚着一棵铁树,将两只手插在裤袋中,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忧心似焚的辜星急得团团转,转头间,刚好看见他。她怒气腾腾地冲过去,指着他的脸,大声斥问:“混蛋,说!是不是你叫人干的?” 洛君钺神情慵懒,挑动眉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他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下手至于这么狠毒吗?有种直接冲我来,报复小孩子,你他妈不是男人,是孬种!”此刻的辜星,理智已被愤怒取代,如果她手中握着一把尖刀,她一定毫不犹豫,狠狠刺进他的胸口。 洛君钺那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里,黑森森的瞳眸瞬间有火星窜起,该死的女人刚刚说了什么?他不是男人?是孬种?修长的手指在裤袋里收紧,指关节咯咯作响,怒气蓄势待发。 哐啷。 二楼房顶的瓦砾垮了下来,时不时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辜星回头,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可该死的消防车还不见踪影,日本人果然名不虚传腿短,人命关天,办事效率居然可以这么低。 辜星恨得直咬牙,狠狠瞪了洛君钺一眼,趁他不备,朝他的膝盖用力踢上一脚,在他弯腰抱脚的时候,辜星顺手夺走他西装口袋里的锦帕。接过酒店服务生准备端去扑火的水桶,哗啦往身上一淋,打湿全身,然后用锦帕捂住口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冲火海。 房间内弥漫着着黑色浓烟,令人喘不过气。迅猛的火苗伴着滚滚浓烟夺门而出,房间里被大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随时有东西猝不及防地从房顶掉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辜星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炼狱,四周全是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思诺,你在哪里?回答我!”辜星扯开嗓子呼喊,然而浓烟趁机灌进她的鼻腔,引来她剧烈咳嗽。 她连忙用锦帕捂住鼻子,调整呼吸,火海中的温度高得吓人,刚才还湿漉漉的锦帕此刻几乎被烘干。 辜星不断地在房间中呼喊、搜寻着思诺的身影。最后,她终于在通往二楼的楼梯犄角发现了他。 她惊喜地奔过去,而思诺由于吸入过多浓烟陷入了昏迷,辜星将他柔软的身体揽进怀里,却看到他小小的右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准备送给哥哥的奥特曼徽章,辜星只觉鼻头一酸,眼眶润湿起来,她吸吸鼻子笑:“傻孩子!” 与此同时,只听见哔哔啵啵一阵炸响,屋顶上一根横梁突然塌陷下来。“啊!”辜星尖叫着,下意识用身体护住思诺…… 洛君钺揉着疼痛的膝盖,俊脸上阴云密布,墨眸中燃烧起来的火焰与眼前的大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他妈不是男人,是孬种。 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尹辜星适才的咒骂,洛君钺曲起拳头,狠狠砸在地上。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大言不惭。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成是孬种,他引以为傲的男性尊严何在? 尹辜星,你真他妈的该死。 我不是男人是吗?我倒要让你活着出来好好见识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说着,洛君钺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用水浸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冲进了火海…… 辜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 肺部有些灼痛,好像有根刺扎在上面,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才稍微有所舒缓。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有些短路,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躺在一间看起来十分豪华的单人病房里?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拧开,辜星顺势回过头去看。 进来的,是一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标准的瓜子脸,五官清秀,一头柔顺黑亮的长直发垂于肩上,更显灵气逼人。 辜星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凝眉深思,又好像无迹可寻。 来人见辜星醒来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她,于是微笑着自我介绍:“尹小姐你好,我叫艾思语,是思诺的妈妈。” 辜星一听,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她是思诺的妈妈,那小家伙儿眉宇之间那股清秀之气像极了眼前这位女子。 简单,纯净,不染杂尘。 辜星回以相同的微笑,原本心里还十分担心思诺的安危,不过见他的母亲此刻从容不迫,辜星猜测那小家伙应该安然无恙,顿时大大舒了一口气。 “尹小姐,谢谢你不顾危险救了我小儿子,要不然,思诺他可能……”艾思语的声音哽咽起来。 辜星见状,急忙说:“思诺善良可爱,即便没有我去救他,老天爷也会格外眷顾,不会让他有事的。” “尹小姐你真是个好人。”艾思语发自内心感激。 “思诺妈妈,叫我辜星吧,被人尹小姐尹小姐的叫,还真不怎么习惯,呵呵……”辜星挠挠脑袋说。 ------------ 第11章 撑大眼睛 “嗯,辜星。”艾思语笑着点点头。 “思诺没什么大问题吧?”辜星问。 “嗯,医生说他只是吸入过多浓烟导致昏迷,好在抢救及时,昨天已经醒了。吵着闹着非要来看你,他爸爸不许,让他乖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倒是辜星你,为了救思诺,连累你被烟熏伤了肺,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艾思语拉起辜星的手,满心愧疚地说。 “思诺妈妈,你说我昏迷了五天五夜?”辜星吃惊地撑大眼睛,天哪,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此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辜星和艾思语同时回过头去。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峻拔的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立体有型,一双深邃的黑眸,锐利有神,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辜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适合穿西装的男人,浑然天成,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老公。”尹辜星听见艾思语亲昵地叫着这个男人。 “就知道你在这里,两个孩子都闹着要找你。”男人的声音醇厚而富有张力,很是好听的男中音。说话的时候,眼睛深深地望着艾思语。 “我本来是想来看看辜星是不是醒了,没想到她真的醒了。对了,辜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费逸寒。”艾思语说。 “嗯。”费逸寒只是淡淡地颔了颔首。 “老公,不待你这样和别人打招呼的!”艾思语气呼呼地直跺脚,“好歹人家辜星也是你宝贝儿子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应该郑重地说声谢谢?” “该说的你不是已经说了吗?”费逸寒道。 “要咱俩都说才有诚意!快点,乖啦,好老公,认真地跟人家辜星说一声谢谢。”艾思语伸手缠着费逸寒的胳膊,似撒娇,又似在诱哄。 辜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说:“没事儿的,不用这么客气。” “不行,一定要的。”艾思语语气坚决。 “条件呢?”费逸寒挑眉问。 艾思语一愣,想了想然后说:“嗯……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肉’!”费逸寒沉沉的声音把最后一个“肉”字咬得特别重。 起初辜星倒没觉得什么,可看到艾思语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她才反应过来那“肉”指的是什么,不禁也面红耳赤起来,只得掩饰性地干咳两声。 “好啦!”艾思语娇嗔一声,羞赧而无奈地答应了,眼神中却溢满幸福。 费逸寒的薄唇轻轻上扬,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这几天他亲爱的老婆为了照顾儿子,一直让他处于饥渴状态,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敲她竹杠的机会。 费逸寒敛去脸上隐隐的笑意,踱步走近辜星,从衣服口袋中掏出纯金名片夹,取出一张替给辜星,说:“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出于礼貌,辜星接过名片,说了声谢谢。 完成任务,费逸寒揽着娇俏的小妻子朝门口走去。 突然想起什么,艾思语回过头对辜星说:“对了,辜星,记得替我谢谢你的那位朋友,那天你和思诺最终能够顺利脱险,全靠有他!” 朋友? 谁啊? 辜星不解地蹙起眉头,她在日本哪有什么朋友? 顿了顿,某个画面出其不意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初醒脑子短路,被她遗忘的某个重要画面,这会儿她全都想起来了。 当时那根横梁砸下来时,她真的以为会没命,谁知却出乎意料地被楼梯扶手挡住弹开。 黑色的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四肢无力,连站起来都觉得困难。就在她准备平静面对死亡的时候,在跳跃的火光中,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朝这边奔来。 辜星勾唇自嘲,以为不过是她死前产生的幻觉,幻想着有人会来拯救自己。小时候就常常听村子里面的老人说,人死之前是会回光返照,产生幻觉的。 她想,这或许便是回光返照吧? 可,当那个人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拽着她的胳膊拖起她往外带的时候,她才确信这并不是回光返照产生的幻觉。 是真的。 真的有人来救她了。 只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厌恶、最反感、最不待见,怎么看这么邪的男人。 “为什么……来救我?”昏昏欲睡的辜星问。 “救出去亲手整死!” 这是辜星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咬牙切齿。 再次见到洛君钺,是在三天后。 当时辜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洛君钺的私人保镖赫辉带着上次那三个日本造型师来医院找到辜星,再次像变戏法似的把她捣鼓成妖娆的日本女人,准备离开医院与洛君钺会和。 走出病房时,辜星突然想到还没与小思诺一家告别,于是停下脚步对赫辉说:“给我五分钟处理一些事情。” 赫辉倒也没为难她,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思诺病房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传出愉悦的笑声,辜星透过门缝瞧去,只见他们一家四口正围坐在病床上兴高采烈地玩跳棋。 不知是思诺太笨,还是运气太背,盘盘都是他一个人输。妈妈朝他脸上贴纸条,哥哥对准他的额头弹爆栗,爸爸更狠,让他流利地背出π的省略值。 思诺懊恼地嘟起小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爸爸妈妈哥哥见状,悄悄互换了眼色,不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思诺拍着手破涕为笑:“哈哈哈……我赢了,我终于赢了一次耶。” “嗯嗯嗯,你赢了,我们大家都自愿接受惩罚。”艾思语宠溺地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说。 思诺嘿嘿一笑,像只偷腥的小猫。他拿出床头柜上的彩笔,在妈妈艾思语的眼圈上画了一副大眼镜,在哥哥费筱信脸蛋儿上画了两团红云,而他的酷爸爸费逸寒自然也难逃厄运,额头上直多出一个歪歪斜斜的“王”字来。 思诺放下彩笔,连连拍手叫好:“哇爹地,你就像森林里的狮子王一样,酷毙了!” 别看费逸寒外表冷峻,不易亲近,可面对自己的家人,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透着柔光,冷硬的面部线条也在家人和乐融融氛围中变得柔和。 辜星轻轻地转身,不想打扰了他们一家四口令人羡慕的快乐时光。这样的美好,对于她来说,是愿望,是奢侈,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的幻梦。 即使找到了父亲,可她最爱的母亲呢? 那个为爱痴守了一生的忠贞女子,在多少个未央的黑夜,将悲伤的回忆无止境放大? 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心中的人,几番魂牵梦萦,坠落思念,望不见彼岸的虚影。悲伤在雨夜等候,漂泊去寻找时光的尽头。最终,也只是带着人生最大的遗憾化作一缕孤魂。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样的信念,值吗? 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开着,风顺着通道迎面吹来,拂起了辜星身上那件和服宽大的衣袖,带来了回忆,带来了寂寞,也带来了悲伤…… 房车内,辜星与洛君钺相视而坐。 今天他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头发喷了些定型水向后梳着。修长有力的长腿交叠,姿态看起来慵懒却带了一股蓄势待发的张力。 如果实事求是、不添加任何主观色彩来评判的话,眼前这家伙的五官浑然天成,无可挑剔,属于绝对的优良基因。尤其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成熟内敛,贵气逼人。 可一联想到他前几次的恶劣行径,辜星不仅要把刚才的赞美通通收回,还要在他身上毫不犹豫地画个大叉,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想通,为什么当时他会不顾危险冲进火场去救她?要知道,之前她还狠狠骂过他、踢过他、抢过他的锦帕!而她也并不认为,他是个以怨报德的正人君子。 想来想去,想得头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辜星索性不再去想。可无论如何,那家伙也勉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多少也要当面说声谢谢。 辜星正寻思着如何开口,洛君钺倒出其不意地先出了声:“你暗中意淫了我这么久,打算怎么负起这个责任?” 什么? 意淫? 辜星听到这话,整个人差点没摔到地上。她面红耳赤,又羞又恼,瞪着他说:“你无耻!” 很快,黑色的莱克斯勒驶进一栋日式别墅。中西结合,别具一格。 司机将车停稳,恭敬地替洛君钺拉开车门。 洛君钺下车的时候,抬眼扫了扫先于他之前停在旁边的几部汽车,微微勾了勾唇角,俊逸的脸上神色不明。 接着,他迈开修长而匀称的双腿大步走在前面,辜星则及着笨拙的木屐吃力地跟在后面。 快要走进别墅大厅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勾起手,示意辜星挽住他的胳膊,并凑近她的耳廓,压低声音说:“记住我在车上说的,事成之后,还你自由。” 辜星嗤笑一声,说:“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尹辜星记性不差!” 洛君钺的眼底明暗起伏,落下的眼睫投出厚重的阴影,他勾唇轻哼:“那就好!” 于是,以女伴的身份,辜星随同洛君钺一起走进大厅。那里面,正举行着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 刚一进场,立即有人一脸堆笑,迎上前来。 此人系男性,年龄四十上下,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素色和服。相貌平平,不过那双浮肿的泡泡眼倒是格外醒目,让人记忆深刻。 ------------ 第12章 一派乌烟瘴气 辜星很快确定,他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同时也是她和洛君钺交换条件的目标服部平一郎。 洛君钺与平一郎这么并肩而站,即刻有了高大与矮小的鲜明对比。 辜星从不认为洛君钺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这一对比,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只可惜,这副皮囊没挑好主人。 洛君钺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和平一郎交谈,俩人时不时发出一连串貌似愉悦的笑声。而平一郎也会有意无意地用他那双令人反胃的泡泡眼打量辜星,油腻腻的眼神中的透露出炽烈的暧昧讯息。 这一切,无一余漏,全都被洛君钺尽收眼底。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痕,深邃狭长的丹凤眼光影交错,暗潮涌动。 一屋子男男女女,娇嗔调笑,纸醉金迷,整个大厅一派乌烟瘴气。期间,平一郎有意无意向她靠近,伸出魔爪对她上下其手。 辜星咬牙忍受,如果不是为了达成与洛君钺交换的条件,照她以往的脾气,绝对毫不留情照准那个恶心老男人一顿暴打,打得他满地找牙,吐血而亡。 后来,有人找平一郎谈事,辜星才得以摆脱魔爪。她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洛君钺,见他正和几个日本女人把酒言欢,好不逍遥,一副花花公子骄奢yin靡的丑恶嘴脸,辜星用目光把他从头到脚鄙夷了一遍。 接着,辜星借口上洗手间走出大厅。一来是想出去透透新鲜空气,二来也准备伺机而动。 大厅外,一轮明月高高悬挂于天空,洁白的光芒洒向大地,仿佛给大地洒上一层银粉。清风阵阵,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凉意。每当这时,树叶就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像在窃窃私语。 灌木丛中有些个星星点点,忽暗忽明,起起落落。辜星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是萤火虫。 她走进灌木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些神奇的小家伙,可还没碰上,它们就警觉地飞走了。 辜星来了兴致,紧随其后,追逐着萤火虫飞走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说话,辜星连忙躲进阴影处。声音是个男的,正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对着电话交谈。 “是!是!我知道了,你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早已经设下埋伏,洛君钺今天绝对跑不了!” 辜星心中怦怦乱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地绷了起来。可面上却必须作出一脸平静来。她重新走进乌烟瘴气的大厅,一面往洛君钺坐着的方向走,一面就笑着道:“钺少,你答应人家的事,怎么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洛君钺诧异地蹙起眉峰,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辜星笑意盈盈地走近他,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假装撒娇道:“你明明答应人家来这里和主人打个招呼,然后就带人家去过生日的,这会儿怎么全忘了?” 辜星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得捏了捏洛君钺的胳膊,并向他递了个眼色,她希望他能懂。 洛君钺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说:“真是个淘气的小妖精!” 然后他走过去,用日语对服部平一郎说了些什么,可平一郎硬要拉着他再喝几杯酒。 辜星见状,走上前来,薄嗔浅怒,眼波如水,瞟了洛君钺一眼:“走吧,再不走,我可真要生气了。”不由分说,拽住洛君钺的胳膊,就往外走。回头又对平一郎嫣然一笑,说:“沙扬娜拉。” 辜星加快脚步,同时用低得只有她和洛君钺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快走,有埋伏!” 话音刚落,却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辜星猛地一惊,只见从大厅的暗处闪出一群手持尖刀的黑色忍者。 “八嘎!”洛君钺低咒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怀中掏出手枪,对准大厅的吊灯,扣下扳机。 顿时,四下一片漆黑,却没有任何惊慌的尖叫。辜星瞬间明白了,之前那些个男男女女全都是深藏不露的杀手。 黑暗中,演绎着刀与枪的混战,浓浓的血腥味儿充斥于空气之中,吸入鼻腔,让人胆寒。 辜星不知道洛君钺身在何处,更加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待双眼逐渐适应黑暗,辜星惊骇地睁大双眼,只见十几人,身着黑衣、手持武士刀,以轻盈得不可闻的脚步在室内轻轻挪动。 而不远处的一个人,正背对着她,双手撑着地面,不言不动,无声地跟那十几个人杀手对峙着。辜星一眼认出那人就是洛君钺。 他撑着地面的两手,忽然轻轻一转,用力将辜星的身体一推,推出门外,大声对她说:“快走!” 辜星跌得撞撞,连滚带爬,朝前面跑去,两个穷凶极恶的黑衣杀手高举着刀,紧随其后…… 身后,两个黑衣杀手穷追不舍,非要置辜星于死地不可。 辜星跌跌撞撞,拼命往前跑。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死!不能死!尹辜星你不能死!再过一个星期、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母亲的忌日,你还要活着回泉州去替母亲清理坟墓呢。 一年没回了,那地方准是长满了杂草。母亲向来极爱干净,又脏又乱你教她怎么住得开心呢? 所以,尹辜星,你千万不能死。 看到前方隐隐约约透着光亮,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辜星惊喜地发现那是一条马路。她拼劲全身所有的力气,加快速度奔跑,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住,直直地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另一边,洛君钺正在和一大群黑衣杀手作殊死搏斗。 他的外套被尖刀划破,手臂上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而手枪里的子弹早已经放空,他索性扔掉手枪,赤手空拳和敌人对峙。 纵然他身手了得,可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终是败下阵来。 洛君钺的脑袋被死死按在地面上,一双眼却不甘心地睁视着,看着服部平一郎的脚慢慢踱到自己面前,看着他缓缓俯下身子,俯视着自己。 “钺少,很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这样招待你,只是我受命于人,情非得已。”平一郎用日语说。 “哼!”洛君钺冷哼一声,“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说,是谁指使你的?” “恕我难以从命。”平一郎耸了耸肩,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口风不紧,可是要掉脑袋的。” “废话少说,要杀要刮赶紧动手!否则,一旦我有机会活着,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平一郎大笑一声,泡泡眼里的目光攸地转暗,沉声道:“动手!” 月亮,被铁块般的乌云遮盖,夜空变得更加阴沉,同富士山连在一起,像铁笼一样把整个城市围困住。 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沉寂的空气中,突然传来汽车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的刺耳声音。 那是一阵急刹。 汽车内坐着的人,不悦地蹙眉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夜叉。” 很快,他的手下回来了,汇报道:“有个女的从斜坡上滚了下来。” “死了?” “没有。她在求救,说有杀手要杀她。” “把她带过来。” 头破血流的辜星被人扶着带到汽车的车门前,当她看清楚车里人的样子后,她虚弱地说:“费先生,麻烦你帮我报警,救救我的朋友……” 初夏的清晨,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从白色的窗棂照射进来,将粼粼光斑打在一张沉睡的俊脸上。 感觉到微热的光源,狭长的丹凤眼攸地睁开,继而迅速闭上,用手挡住阳光,再次慢慢睁开。 刺鼻的消毒水,硌人的硬床以及白的刺眼的一切。 这,是哪里? 见洛君钺醒来,保镖赫辉惊喜地说:“钺少,您终于醒了。” “我在哪里?”洛君钺哑着嗓子问。 “在医院。”赫辉说,“您已经昏迷了两天。” “两天?”洛君钺诧异地皱起眉头,感觉只不过短短睡了一觉而已。他伸出手,试图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却出其不意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咝! 他倒抽一口冷气,抬手一看,才发现手臂上正绑上了厚厚的白色纱布。瞬间想起了在服部平一郎别墅里遭到埋伏的事情。在与黑衣杀手搏斗中,他不仅仅是手臂,还有腹部以及背部都受了伤。 “对不起钺少,是我失职,没有保护好你的安全,请您重重惩办。”赫辉向洛君钺低头致歉。 那晚,赫辉按照洛君钺的吩咐等在大门外。起初,一切风平浪静。后来,他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暗处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出于警觉,他跟过去查看,结果却意外地被人从后面用棍子袭击,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被人用胶布封住嘴绑在大厅的一个隐蔽角落里。 赫辉知道他们被人埋伏了,可是他却毫无办法通知洛君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暗暗祈祷神灵庇佑钺少能够化险为夷。 就在赫辉心乱如麻、无所适从的时候,他看见尹辜星从外面走进大厅,一反常态娇滴滴地拽着钺少的胳膊,催促着他离开。当时赫辉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他生害怕钺少不会答应。 所幸,最后钺少答应了。赫辉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正准备大大舒上一口气,却不料…… 灾难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这不能怪你,连我自己都没料到那该死的平一郎竟然会算计我。”洛君钺咬牙切齿,一脸愤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片刻,他转头又问:“当时出手救我那帮人是谁?” ------------ 第13章 设下埋伏 “不太清楚,我只听见领头的一个男人对他的手下说夜叉吩咐,救出那个男的。”赫辉说。 “夜叉?”洛君钺摩挲着下颚零零星星的胡茬,咀嚼着这个陌生而又霸气十足的称谓。 印象中,似乎并不认识这号人物。听起来,像是一个黑帮首领的代号。更让他感到费解的是:这号素不相识的人物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你去调查这个叫做‘夜叉’的人,看看什么来头。”洛君钺吩咐着赫辉,“另外,把那个该死的平一郎给我抓出来,记住,抓活的。” 他倒要看看谁在背后给那家伙撑腰,竟敢设下埋伏,取他性命。 “明白了,钺少。”赫辉点头应道,然后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洛君钺,说:“对了,钺少,这是尹辜星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 这时,洛君钺才突然想起这个被他忽略的女人,从赫辉手中接过纸条,问道:“她人呢?” “回了新加坡。” 展开纸条,几行秀丽娟细的小楷映入洛君钺那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中。 上面写着:“那日花水湾着火,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出手相救,毕竟我欠了你一份人情。而我尹辜星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东西,所以,在泡泡眼别墅发生的事情,就当我还了你人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至于我和你之间交换条件没有成功,我想责任在你而不在我,所以我应该得到事先说好的自由。如果你要反悔,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你不是个言而有信的真男人!尹辜星字。” 看完内容,洛君钺将纸条揉在手中,取出烟盒点上一支烟,慢条斯理地吮吸,白烟一点点从性感的薄唇中吐出,盯着缭绕的烟雾,他在整理思路。 其实,他和尹辜星交换的条件本身就是一个局。而这个局,设计的目标就是她尹辜星。 既然她敢肆无忌惮地惹怒他,自然就要受到惩罚。他要让她清楚地知道,大言不惭骂他不是男人,是孬种的后果。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验证她和尹忠良的关系。仅凭她一面之辞说她和姓尹的老家伙没有关系,他不信。 所以,他带她去参加服部平一郎的私人宴会,告诉她,期间找机会偷偷潜进平一郎的书房,拷贝一份存在他电脑里面的文件。事成之后,还她自由。 其实,哪有什么文件。 那不过是他信口瞎编的说辞而已,他很清楚,平一郎的书房有隐蔽监控,谁去都会被抓。等尹辜星被抓之后,他再不动声色地派人通知尹忠良,试试他的反应。等到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他再作进一步的谋划。 然而,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被服部平一郎那个该死的日本杂碎彻底搅乱不说,他还差点搭上性命。在最危急的时刻,反而是尹辜星出手相救。 这,还真他妈是个天大的讽刺!明明仇恨姓尹的人,却被姓尹的人所救。 可是…… 他又忍不住在想,或许尹辜星和尹忠良同姓纯属巧合?或许如她所说,她只是接了尹忠良的单子,雇与主的关系? 该死。 他心里究竟在期待什么? 洛君钺用手指狠狠捻灭手里的烟头,心烦意乱地低咒。 重新展开被他揉在手里的纸条,看着那行:“至于我和你之间交换条件没有成功,我想责任在你而不在我,所以我应该得到事先说好的自由。如果你要反悔,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你不是个言而有信的真男人!尹辜星字。”洛君钺勾起薄唇,道:“尹辜星,你还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几句话想把我堵得无路可退。越是这样,我洛君钺对你越敢兴趣,你跑不掉的。哈哈哈……” 推门进来的赫辉见洛君钺正对着病房的天花板仰天长笑,不禁好奇地问:“钺少,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没想到赫辉会突然进来,洛君钺急忙敛住笑,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冷声道:“进来不知道敲门的么?” “我敲了,见你没答应,我就自己推门进来了。”赫辉说。 “你他妈找抽是不是?什么时候敲了?我根本没听见!” 赫辉一脸无辜,钺少,我千真万确是敲了!你笑得那么大声,当然听不见。 哎…… ------------ 第14章 旅行袋 飞机在新加坡机场降落。 辜星走出机场大厅,那万里无云的晴空呈现出浅蓝色,像是明净的海水,让人感到舒服自在。 一切是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辜星仰头深深呼吸。 活着回来真好。 推开征信社的玻璃门,舅舅正吹着空调、翘着两腿悠闲地打盹儿。辜星走进去放好手里的旅行袋,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他都还没醒。 辜星笑着摇摇头,放轻脚步走到舅舅跟前,伸出手指恶作剧般地戳他的鼻子,舅舅就像猪八戒一样拱拱鼻子,发出滑稽的声音,逗得辜星捂着嘴呵呵直笑。 这时,范海辛才听到动静,嚯地睁开眼睛。看见辜星回来后,他又惊又喜,急忙拉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地问:“辜星?丫头?是你吗?” 辜星笑着说:“是我啦,舅舅。” 范海辛激动地一把抱过外甥女,老泪纵横地说:“丫头,你吓死舅舅了。舅舅还以为你……” “舅舅,你抱得太紧啦。”辜星推推范海辛,哽着脖子说。 范海辛听了,这才松开她,吸吸鼻涕说:“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那天我一直在来福士酒店外面等你,等到第二天早上都没见你出来,我不停打你手机,通了却没有人听,我就知道你可能出事了。我跑到警察局去报警,警察根本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线索。最后只能把你当成失踪人口案处理。辜星,你快告诉舅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舅舅,你先把那天你接那单生意的详细情形告诉我。”辜星说。 “嗯……”范海辛短暂回想了一下,说:“那天我正在修理这里的空调,有人推门进来,将一个牛皮袋放在我办公桌上说详细内容和定金都在里面,拿到他要的东西之后,再付完剩下的三分之二余款。” “那个人长什么样?”辜星问。 “个子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样子倒没看得很清楚,只记得是一张国字脸。”范海辛说。 国字脸…… 辜星寻思着,突然一个人在她脑海里面一闪而过。 赫辉。 那个人的私人保镖。 原来,那天来侦讯社下单的人是他。照这样来看,真正的雇主应该就是他的主人,可那个人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绑架了她?还非要逼她说出自己和尹忠良的关系?如果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怎样?把她作为人质要挟尹忠良,牟取暴利?还是另有目的?…… 越想,事情越复杂。辜星心乱如麻,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着不了边,看不见底。 “丫头,都怪舅舅不好,连累你受苦了。”范海辛看着辜星额头上贴着一块儿白色纱布,虽然她刻意用刘海挡住,但还是一目了然。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死去的妈妈交代!”范海辛十分内疚,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舅舅,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辜星拍拍舅舅的肩膀安慰道,“小时候遇见个算命的先生说了,我命格硬,能活到一百多岁呢!” “傻丫头,江湖术士的话也能当真。”范海辛说。 辜星对舅舅俏皮地吐吐舌头,说:“我信,我真信!” 因为…… 算命先生其实说的是:尹辜星你命犯天煞,这辈子人生坎坷,多灾多难。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辜星回到二楼上靠右的房间。 母亲去世后,她和姐姐一直跟着舅舅住在这里。不过,自从姐姐上了大学,就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用她的话来说,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 辜星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和舅舅住在一起,随时讨论讨论单子,说说笑笑,而且还能吃到舅舅做的拿手好菜,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离开了近半个月,柜子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尘。拿起床头上母亲的照片,她对着玻璃轻轻呵了一口气,用袖子把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注视着母亲含笑的慈颜,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吸吸鼻子自言自语说:“妈妈,辜星想你了哦。” 这时,范海辛敲门,端了一碗温热的银耳汤进来,看见辜星在擦眼泪,他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说:“傻丫头,又想你妈妈啦?” 辜星点点头。 范海辛把银耳汤递到她手里,说:“你妈妈有你这样的女儿,九泉之下也该感到欣慰了。”顿了顿,他又说:“你姐姐要是能及你的一半贴心,那就好了。对了,说起她,前段时间来打电话来找过你好多次。” “她没说什么事吗?”辜星喝着舅舅熬的银耳汤问。 “我刚说完你不在,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你出事了,她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这丫头,脾气暴躁得很。枉我小时候还那么疼她,要什么给什么,结果长大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范海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性格一向很直,心里面其实还是有咱们的。”辜星安慰道。 “就只有你才能受得了她!咱们把她当成宝,她却把我们当成草。我说辜星你也是,自己心里要有个数,不要事事都顺着她。”范海辛提醒道。他这个小外甥女就是心眼儿太实,总是被那个大的欺负,却连办句怨言都没有。 舅舅离开后,辜星拿起子母机,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端传来了姐姐略带慵懒的声音。 “姐,是我。”辜星说。 尹依琳一听是她,立马来了火气,她的声音陡然拔尖:“尹辜星,你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那尖锐的声音,让辜星忍不住蹙了蹙眉,她说:“前些日子有点事情出了一趟远门。姐,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哼!还好意思问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尹依琳气呼呼地说。 辜星凝眉寻思片刻,摇着头说:“我真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还学会装蒜了!那我问你,尹忠良是谁?” 辜星猛地反应了过来,原来姐姐指的是这件事情。她连忙问:“姐,他找过你了吗?” 尹依琳冷笑一声,说:“如果他不来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好一个人享受尹家小姐的待遇?” “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辜星感到胸口像卡了一根刺在那里,隐隐作痛。 “你是不是这样想的,自己心里有数。好了,我还要做面膜,明天出来见个面,我还有事情跟你说。” “嗯,我知道了。”辜星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心里空空了,有着莫名的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把心口压得紧紧的,却又无法诉说些什么。 或许有很多伤感的事都需要被放逐,被放逐在自己能遗忘的天地里。如同夜空中明亮却又孤寂的星星,漫无边际的伤感,延续至久远的大地。 鼻尖一阵酸涩,眼眶就红了起来,辜星连忙仰起头,试着不让眼泪留下来,她对自己说,尹辜星,别哭,妈妈在看呢。 和姐姐尹依琳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在市区的一间咖啡馆。辜星提前出了门,她深谙姐姐的脾气,喜欢被等,绝不容许等人。 辜星推开咖啡馆的木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初夏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花草的香味,弥漫在夏日里,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辜星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辜星单手支着头,若有所思地搅着杯子里的卡布奇诺冰咖啡。 昨晚听姐姐的语气,大概已经知道了一切。然而,很不幸,她被姐姐误会了。 当初,原本是想等姐姐和那个富二代甜蜜完回来,好好跟她商量这件事情的,结果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绑架她之后又禁锢了整整半个月,什么事情都给耽搁了。 辜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姐姐尹依琳进来了。 “姐,这里。”辜星挥挥手。 尹依琳走了过来,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上罩着大大的香奈儿墨镜,一身金色与黑色搭配的裙装穿在凸凹有致娇躯上,显得格外性感诱人,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被随意绾起,鬓角处特意留下了两屡,看上去千娇百媚。 辜星不禁在心里自叹不如,同样的基因,却造就出她们两姐妹相去甚远的气质。如果是姐姐是美丽的白天鹅,而她,就是那只渺小的丑小鸭。 “姐,你要喝什么?”辜星问。 “随便。”尹依琳把名牌手袋往沙发内侧一放,坐了下来。 辜星知道姐姐一向最注重的就是身材,于是叫来服务生替她点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咖啡。 “姐,关于父亲的这件事,你听我……” “好了,现在解释已经显得多余。我们直接说重点。”尹依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辜星未说完的话,“今天我叫你出来,就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辜星说。 “爸爸让我们俩姐妹一起搬进齐力别墅跟他一块儿住,我上个星期已经搬过去了,至于你……”尹依琳故意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辜星一眼,说:“我的意思,你懂的。” 辜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声音淡淡的:“放心,我不会搬进去住的。” 尹依琳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窃喜爬上眉梢,可是她却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辜星,你别怪姐姐自私。从小到大,身边所有的人好像永远都只会把关心给你一个,妈妈是这样,舅舅是这样,甚至连隔壁的邻居都是这样。而我,只能偷偷躲在人后哭泣,无人问津。” “姐,不是这样子的,其实妈妈、舅舅他们心里都是很爱你的,真的。” ------------ 第15章 做姐姐 “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尹依琳暴躁地打断了辜星,“尹辜星,你别得了乖还卖便宜。只要有你在,就会抢走所有人的爱。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上,我还真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姐姐的恶言相向,令辜星心如刀绞,浑身颤抖,眼眶浸满泪水,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它们往下淌。 是的,姐姐恨她是理所当然的,是她欠了她,她应该补偿。 “好不容易认回了爸爸,他的所有爱都只会属于我尹依琳一个人,尹辜星你最好什么也别指望,安安分分地待在事务所,和那个白痴舅舅住一辈子。否则。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事先提醒你,哼!” 辜星仰起头,硬生生地将泪水逼退,扯起嘴角,凄然一笑:“姐,我知道了,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抢。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无条件退让。” 和姐姐碰面后的第二天,辜星就接到了尹忠良的电话。当时她正在侦讯社和舅舅一起整理前段时间接的单子。 接到电话,辜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也大概猜到了他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辜星,前一阵子你上哪儿了?”尹忠良的声音很低沉,略带沙哑,染着岁月的沧桑感。 “唔,一个朋友邀请我到他那儿玩了一段时间。”辜星含糊其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你姐姐应该也跟你说了吧,关于搬到齐力别墅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尹忠良问。 “嗯,考虑好了。”辜星略微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轻松:“我就不搬过来了,舅舅他年纪也大了,放着他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尹忠良沉默了一阵,说:“要不然,你也可以让他一起搬过来。”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和舅舅在这里住惯了,搬了反而不适应。”辜星客气地说。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与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父亲交谈。毕竟他在她的生命中缺失了那么多年,想要一下子无话不谈,不太可能。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尹忠良才开口:“那好吧,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 “唔,我会的,谢谢。”辜星仍旧礼貌而客气。 “辜星。”尹忠良突然唤起她的名字。 “嗯。”辜星应道。 “我希望你以后能像你姐姐一样,亲昵地叫我一声爸爸,可以吗?” 辜星握着电话久久未语,其实叫上一声“爸爸”并不难,可不知怎的,她就是如鲠在喉,叫不出来。 也许是从来没尝试自主地发过这个音节,所以觉得生僻,难以开口。 挂上电话,辜星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颗梧桐树发了好一会儿神。 范海辛叫她几声,没见反应,他伸出手往她面前晃了晃,说:“丫头?” 辜星回过神,问:“舅舅,什么事儿?” 范海辛指指她的背包,说:“你手机响了半天了,没听见?” 辜星急忙拉开拉链,拿出手机。这手机是从日本回来之后新买的,之前那部掉在了来福士酒店,寻无可寻,无奈只好咬牙花钱重新买了一部。 按下接听键,辜星礼貌询问道:“喂,您好,哪位?” “尹天煞,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居然消失这么久也没个音信,我还以为你被黑手党绑架了呢!”电话那端传来了谭笑那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 “谭老妖,你说对了,我还真被黑手党给绑了。”辜星玩笑道。 “你就瞎掰吧你,明天碰面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谭笑尖着嗓子说。 “等等,谭老妖你说的‘明天碰面’是什么意思?”辜星问。 “切!你还不知道呢,明天在华莱士酒店开大学校友会,我俩身为新加坡国立大学2009届的优秀毕业生,怎么能不列席?” “得,优秀的老妖大人,你就一个人华丽丽地列席去吧,我甘愿退避三舍。” “尹天煞,我告诉你,你不去也得去!否则,咱俩从此一刀两断!”电话那端,谭笑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辜星握着电话哭笑不得。这感觉,就像两个热恋中的情侣吵架,女朋友使小性子摔了电话。 怎么想怎么诡异。 最终,辜星还是敌不过友情的威胁,硬着头皮去参加华莱士酒店举办的大学校友会。 因为平时很少参加这种正式的酒会,她根本没有像样的礼服,翻箱倒柜好半天,才勉强翻到一条皱皱巴巴的粉色连衣裙,没记错的话,这裙子还是十九岁那年舅舅送的生日礼物。 裙子没什么样式,过膝还带袖,腰间扎着一个细细的蝴蝶结,穿上身就俩字村姑。 没办法,若不是考虑到正规酒店对着装有一定要求,打死她也不会穿裙子。 结果,来到酒店门口还是出了岔子。酒店服务生大手一横,将她拒之门外,理由是:着装不合要求。 辜星气愤之余,冷笑道:“那要怎样才算符合要求?” 服务生挪挪下巴,指指她身后。辜星顺势回头,只见一身穿v字低胸及地礼服的女人从一辆黑色宾利下来,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一头棕黄色的卷发高贵地盘了起来,端庄而又典雅,如玉般的脸颊镶嵌着两颗宛如星辰、闪闪发亮的眸子,整个人看上去有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 辜星看得呆了,一直觉得姐姐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在气质上比姐姐更胜一筹。 辜星似乎领略到了《洛神赋》中的那一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正在辜星连连喟叹之际,视线触及女人身边一白色峻拔身影。眼睛攸地圆睁,呼吸猛然一窒,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起来。 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邪。 没错,是他。 那个有着一双深邃丹凤眼的邪恶男人。 这个世界还真小,辜星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她下意识想躲开,然而那道犀利的目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辜星直觉如芒在刺。 躲不开索性不躲,反正回国前她已经在那张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如约履行了他开出来的条件,他们互不相欠。所以,看见他,她没什么好怕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辜星瞬间轻松起来,挺直腰板儿抬起头,无所畏惧地迎视那双锐利的眼睛。 “小姐,麻烦你别挡在这里,客人进出不太方便。”酒店服务生出声说。 “嗯?哦!”经别人这么一提醒,辜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刚还威力十足,顷刻偃旗息鼓。 洛君钺斜睨辜星一眼,眼神鄙视外加嗤之以鼻。 这女人,穿着一件土得掉渣的粉红连衣裙,头发绑成两个麻花辫,看上去像个十足的草包。 接收到他眼里的鄙夷,辜星自然生气,可她说服自己冷静,侧过身子撇开头替他们让开道。 “欧!钺,我把手袋忘在你车上了。”漂亮女人突然惊诧起来。 洛君钺笑道:“你记性可真差!ok,稍等,我替你去拿。”转身经过辜星,又高傲地瞥了她两眼。 辜星“切”了一声,不屑地扭过头。 “尹天煞,你个死没良心的,不是叫你在家等我来接的吗?” 人未到,声先出。 这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还会有谁?不正是她的死党兼姐妹儿谭笑,谭老妖么? 辜星转头一笑:“老妖,你来了?” 谭笑穿了一件夏威夷式花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西装,戴着一副茶色的遮阳镜,一顶白色土匪帽。这架势,就差脖子上系根金链子,不然放高利贷准没问题。 “啧啧啧,瞧瞧你这什么打扮,粉红连衣裙外加两条麻花辫,你当自己是村里的小芳啊?”谭笑恶毒地挖苦道。 “切!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辜星也不甘示弱。 “谁说的?” “不信你试试他们让不让你进?”辜星指指门口的服务生道。 “这个有什么难,看我的。”谭笑捋捋袖子,摆足了架势。 结果…… 正如辜星所料,碰了一鼻子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进?”谭笑双手往摇杆儿一插,摆出经典的茶壶姿势来。 “对不起,先生,您的服装不符合要求。”门口的服务生说。 “要求?这里的要求是什么?你们倒是说给姑奶奶我听听!” 辜星凑近谭笑耳朵小声纠正:“老妖,是姑爷爷。” “嗯……比如男士不得穿短裤入内。”服务生解释道。 “我穿短裤咋啦?我穿的是短裤又不是内库!” 辜星听到谭笑这雷死人不偿命的话,差点没喷笑出来。 谭笑可较真得很,他依然保持着茶壶姿势,义正言辞地说:“新加坡法律又没规定穿短裤犯法!你们睁大眼睛瞧瞧,我穿的可是国际限量版的短裤,别狗眼看人低。”说着,谭笑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把背后的商标亮出来给服务生看。 服务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先生,我们也知道您穿的是国际限量版短裤。可酒店有规定,短裤不得入内,请您谅解我们的难处。” “我呸!短裤不得入内?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的样子长得像条‘短裤’?” “不是的,先生,请您别误会,我们的意思是说穿短裤的客人一律不得进入酒店。”服务生被谭笑的唾沫星子吐怕了,急忙细心地解释。 “老妖,我看算了吧,别为难人家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辜星拉着谭笑说。 “多少年才能再有的校友会,说什么也不能给白白错过了!”谭笑不依不挠。 “让他们进去吧,他们是我的朋友。”突然,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插了进来。 ------------ 第16章 璨然一笑道 辜星、谭笑不约而同回过头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个漂亮非凡的女人。 服务生一听,立马毕恭毕敬,点头哈腰道:“原来是任小姐的朋友,呵呵……可以进的,可以进的。” 谭笑小声问:“天煞,你朋友?” 辜星摇头:“不是!” 漂亮女人步履轻盈而优雅,走到他们面前,伸出玉手,璨然一笑道:“你们好,我叫任天妃。” “额……你好!我叫……谭笑。”谭笑舌头瞬间打了结。 漂亮女人微笑点头,将目光投向辜星。 辜星抿唇,报以礼貌的微笑,说:“我叫尹辜星。” “尹辜星?”女人咀嚼着她的名字,柳眉不着痕迹地拧起复有舒展开。 “妃,喏,你的包。”去而复返的洛君钺登上台阶,把包递给任天妃。睨了一眼辜星,问:“你们认识?” 任天妃笑着说:“刚认识。” “进去吧。”洛君钺敛去眸底的疑惑说。 他们四个人就这样两两结伴,一前一后进入了酒店大厅。 酒会大厅灯火辉煌,香衣云鬓,处处笑语嫣然,身穿正装的男男女女手持酒杯或饮料杯,或站立,或走动,温文尔雅,寒暄交谈,偶尔啜饮一小口杯中物或品尝一点服务生送上的小吃。 华丽脱俗的任天妃一进场,自然成为众星拱月的焦点。 “天妃学姐,没想到您会居然来参加我们的校友会,真是太意外了!”身材高挑的李雅兰一身及地华服,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她是09届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这次校友会的主要发起人之一。 “对呀对呀,天妃学姐您不是在新西兰读博吗?”苏叶连连点头问,她则是李雅兰的死党兼助手。 “呵呵……我是替芯爱来参加校友会,她很惦记大家。”任天妃嘴角的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上去优雅而不失亲和力。 “芯爱……她还好吗?”李雅兰的语气带着些许迟疑以及不易察觉的感伤。 “嗯,已经好多了,现在越来越爱笑了。”任天妃说。 “真的吗?太好了!”苏叶一听,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一直担心她走不出当年的阴影。当时她……” “苏叶!”李雅兰赫然出声制止了苏叶旧事重提。 “呵呵……谢谢你们的关心。”任天妃笑着说。 “天妃学姐不用这么客气,芯爱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关心她是理所当然的。”李雅兰说着,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任天妃身边默不作声的洛君钺,问:“对了,天妃学姐,这位是……” “那还用问,一看就知道,是学姐的男朋友,对吧,学姐?”苏叶眨眼问。 “呵呵……这是我在新西兰的学弟,姓洛,叫洛君钺。”任天妃介绍道。 隐匿在众人背后的辜星,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做洛君钺。 谦谦君子,钺临天下。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名字,用在一邪神身上,实在糟蹋了他父母的心意。 “你们好。”洛君钺微微一笑,极具涵养地欠了欠身。 他的到来,本就吸引了无数眼球,加上这一个绅士的问候,更是让在场女性脸红心跳。 “诶,天煞,那男的长得好帅!”谭笑用胳膊肘碰了碰辜星,陶醉得像一花痴。 “帅?难道有你的童童帅?”辜星反问。 “当然不可能!我的童童那可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说着,谭笑翘起兰花指,人往后一退,摆出一个含笑指月的动作。 不料,却刚巧和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撞个满怀。 叮铃哐啷…… 稀里哗啦…… 一阵刺耳的碎响,立即引来一票人的围观。 辜星踢开碎玻璃,走过去扶起谭笑,问:“老妖,有没有事?” 谭笑摇摇头道:“没事。” “哟!我说这谁呢?原来是尹辜星,尹大狐狸精呐!”人群中幽幽地飘来苏叶尖酸刻薄的嗓音。 “苏叶,你把话说清楚,谁是狐狸精?”谭笑直起身,甩开辜星的阻拦愤然道。 “难道不是吗?当年如果不是她不要脸勾引童磊,芯爱至于残废吗?”苏叶指着辜星,恨得咬牙切齿。 残废? 辜星猛地一怔,苏叶刚刚说任芯爱变成了残废? “我呸!谁说是辜星勾引了童磊?明明是她姐……” “老妖,别说了!我们走吧。”辜星制止了谭笑。 “走?”苏叶夺过旁边一人手里的酒杯,毫不留情地朝辜星脸上泼过去,把酒杯往地上一摔,不顾形象破口大骂:“尹辜星你这只不要脸的狐狸精,害得芯爱那么惨,你还好意思来参加校友会!我苏叶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现场气氛,一度被推到白热化。 谭笑向来较真,可咽不下这口恶气,他把辜星护在身后,瞪着苏叶,对众人说:“相信大家伙儿准没见过母老虎,今天巧了,这里正好有一只,赶紧瞧瞧啊,错过可惜了!” 众人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谭笑,你……你说谁母老虎呢?”苏叶气急败坏。 谭笑耸耸肩道:“我又没指名道姓,谁生气,谁就是呗。” “人妖!”苏叶骂。 谭笑不怒反笑:“哈哈哈……你就不知道了吧?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妖还没妈能生呢!所以啊,人妖可比想母老虎之类的畜生金贵多了!” “你居然骂我是畜生?”苏叶指着谭笑,气得浑身哆嗦。 “我说了,我没指名道姓,谁对号入座,谁就是!”谭笑用大拇指划划鼻子。 “你去死!”苏叶一把夺过服务生手中的托盘,怒气冲天地朝谭笑扔过来。 辜星眼尖,敏捷地拉开谭笑,结果自己避闪不及,托盘不偏不倚击中她的鼻梁骨,顿时鲜血长流。 “啊!”回过神来的谭笑尖叫一声,扑到辜星面前,紧张地问:“天煞,你没事吧?” “唔,没事。”辜星含糊地摆摆手。 “苏叶!”谭笑气冲冲地扭头,捋起袖子,一字一顿,握着拳头朝苏叶逼进。 “谭笑……”辜星试着站起来阻止,却感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就在她以为要与坚硬的大理石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却出其不意地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搂住,落入一个带着清新柑橘香调的温暖怀抱。 这味道,有着男性的张扬和阳刚之气,极具魅力,醉人心脾。让人内心充满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欣喜与兴奋,嗅觉所能及之处,是一种无法抵御的优雅与激情。 辜星鼻孔不断淌着血,顷刻间将对方那件纯白色的意大利纯手工西装染红了一大片。像是烙印在上面的血色牡丹。 辜星下意识道歉:“对不起……”结果,直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辜星,我和童磊暗中交往的事,被任芯爱发现了,她爸爸是学校的院长,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得帮我。” 梦中,辜星依稀听到了姐姐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帮?” “你就说和童磊交往的人是你,不是我。” “姐,那你又置我于何地呢?” “辜星,姐姐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可你不同,你还有两年,就算被她爸爸处分,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姐我……” “尹辜星,你别不干不脆的,直接一句话,帮还是不帮?亏你曾经信誓旦旦跟我说,无论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骗鬼还差不多!当年要不是我……” “姐,别说了,我帮,我帮你就是了!” “听说了吗?任芯爱辍学了?” “啊?为什么?她可是院长的女儿,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辍学”。 “听说她为情自杀未遂,家里人把她送出国了。” “老天!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有个叫尹辜星的女人抢了任芯爱的男朋友。” “尹辜星,你这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害得芯爱变成了残废。你不得好死!” “对!尹辜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啊!” 辜星尖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全身冰凉,抚上额头,尽是冷汗。习惯性去摁床头的台灯,却不料空空如也。 辜星疑惑地蹙眉,借着窗外的月光,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侦讯社的房间里。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又会在陌生的大床上醒来? 脑海里疑问三千,心情惶惑不安。辜星打着赤足,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打开,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一回头,一张放大无数倍的俊脸出乎意料地映在她的瞳眸之中,辜星被吓得不轻,叫了一声,然后条件反射性地推开对方。 有了距离,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长眉如剑,鼻如悬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让人过目难忘。 “是你?”辜星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嗯哼……正是在下!”洛君钺双手环胸,轻挑眉峰道。 “这……这是哪里?”辜星紧张地问。 难道他又一次故技重施,绑架了她? 洛君钺盯着她,不紧不慢地说:“地狱!” “神经病!”辜星脱口而出。 “今天在校友会上,不是有人诅咒你下地狱吗?我为你提供这个方便。”洛君钺放下手,迈开步子向辜星走过来。 辜星连连后退,警告道:“别过来!” “哈哈……”洛君钺笑了起来,说:“我,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 话落,他长臂一捞,将她撞进怀里,禁锢住她抵抗的双手。 “放开我!”辜星愤恨地瞪着他,“上次的纸条我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互不相欠。” “那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答应。”洛君钺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进她那一汪秋水。 “那你就他妈不是个言而有信的真男人!”辜星咬牙切齿道,可话刚一出口,她就追悔莫及,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个时候如何能用这种引火焚身的话来刺激一个禽兽。 ------------ 第17章 好好开开眼 手忽地按住她的后背,两人的唇近得可以触到对方。 “嗯哼……是不是真男人,你可以亲自试试看!”洛君钺暧昧一笑,低下头挑逗性啃咬辜星的柔软的耳垂。 在她浑身虚软无力的时候,他将她整个儿扛起,扔在房间里大床上。 高级席梦思的强大弹力,让辜星像个弹力球一样,当!当!当!上下弹了好一阵。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堵坚硬的肉墙,已经火热地压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喷热的气息,在她的锁骨之处,徐徐燃烧。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辜星固执地扭动身子。 “你不是说,我不是真男人吗?现在让你好好开开眼,怎么样?”他拨开她额头上凌乱地发丝,手指沿着她的眉心蜿蜒而下,越过贴有创口贴的鼻梁,落在她的略微干燥的双唇上,来回摩挲。 辜星猛一张口,恨不得一口咬断他那根猥琐的手指。 他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敏捷地挪开手,勾唇道:“真是只调皮的小野猫。不过,越是调皮难驯,我越是有兴趣!” 说着,他的薄唇覆盖下来,润湿了她的唇瓣。舌尖在她的齿门外辗转反侧,想要她张开檀口,让自己进入,而她却一味咬紧牙关。 洛君钺懊恼地低咒一声,银齿咬上她的唇瓣,猛一用力,她的血,散发着诱人的妖冶,缓缓流出。 “bt!禽兽!”辜星吃痛地谩骂。当他的唇再次欺近,她毫不犹豫地咬上自己的舌头,像一只警觉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竭力保护自己。 她愤怒地瞪着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你要是敢再靠近一点点,我马上咬舌自尽。” 洛君钺微微一怔,面前这女人的倔强他倒是亲自领教过。 于是,他收起了方才的玩世不恭,正色道:“洛阳唐三彩,价值一百万!你若死了,我就向你舅舅索赔!这一百万,我想你舅舅就算搭上老命也赔不起!” 辜星蹙眉追问:“什么意思?” 洛君钺不疾不徐地说:“你应该还记得在那座私人小岛的房间里,你曾经摔坏过什么?” 辜星猛地睁大双眼,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她想起那日在他的私人小岛的卧室里,为求自卫,她将陈列架上的一个瓷盘摔得粉碎。 难道…… 那个瓷盘,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价值一百万的洛阳唐三彩? 洛君钺盯着她惊愕的表情,勾唇道:“想起来了?” 辜星满腔愤懑,回瞪着他:“那又怎样?”。 虽说摔坏他的东西是事实,可归根究底责任在谁?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他恶意挑衅,她又怎么会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 洛君钺讽刺一笑:“怎么?想赖?” 辜星短暂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地说了三个字:“我没钱!” 这是实话,像她这样一个平民百姓,别说一百万,就是十万她也拿不出来。 “嗯哼!”洛君钺踱步靠近。 辜星警觉后退:“你又想干什么?” 他将她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然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没钱那就用你的身体偿还!” 深夜十点,辜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侦讯社。 进门,开灯,发现茶几上有一张纸条。 纸条是舅舅范海辛留的,上面说他临时有点事情要出去几天,让她不用担心,记得按时吃饭,出门关气断电,睡觉锁好门窗等等。 辜星看完,不觉莞尔:舅舅似乎永远都把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听话地检查了一遍水电气,锁好门窗,这才关灯上了二楼。 刚把手机冲上电开机,就收到了无数通未接来电的提示。一看号码,全是谭笑打来的。 看样子,他很着急。 辜星连忙回拨过去,刚拨通没一秒,谭笑就接了。 “天煞,怎么回事?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你没事吧?你人现在在哪儿?” 谭笑语气十分焦急,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 “之前手机没电了,我没事,现在在家。”辜星一一作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无故失踪了!”谭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昏倒后,现场一片混乱,我当时急着打急救电话,等我转过身来的时候,你人就不见了!我问其他人,他们只说是保安把你给抬走了。我跑到酒店医务室去找,可你人根本就不在那里!天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辜星开口道:“老妖,现在在电话里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关于这件事的始末,我们明天见面后再说。” “什么?你丫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街边一间名为“飞天猪”的奶茶店里传出谭笑无比惊诧的声音。 明明是个男的,说话声音却能又尖又细,加上他那一身花里胡哨的怪异造型,引得周围的顾客频频侧目,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谭笑转身,双手将腰一叉呈酒壶,鄙夷地看着那些人说:“去!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再看,小心我把你、你还有你全都吃掉!” 此话一出,立即奏效。所有人停止了议论,低头看都不敢多看谭笑一眼。毕竟这年头,能够接受“耽美”的人在少数。 谭笑满意地回过头,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脸严肃地看着辜星:“我说尹天煞,你丫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那种不合理、不平等、不正常的要求你也敢答应!” 辜星搅了搅杯子里的奶茶,无奈地笑:“你认为我除了答应,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谭笑愣了,一时哑然。 是啊,要在一周之内还清一百万,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好比登天还难!可辜星这傻瓜,也不能为了还钱,就随随便便答应跟一个陌生男人约会呀? 美其名曰是“约会”,背后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只要不傻都明白。 “约会一次抵消十万,一百万分十次还清,这样既不会连累舅舅,更不会连累姐姐,很划算的,不是吗?”辜星看着谭笑说。 她的表情至始至终很平静,毫无半点波澜。可是,与她相交多年的谭笑却知道,那是她走投无路时一种绝望的自我麻痹。 这样的她,才更叫人担心。 “尹辜星,我看你是疯了!”谭笑既难过又愤慨:“‘约会’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向来坚强不屈的尹辜星难道就甘愿这样作贱自己?” “走!你现在马上跟我走!”谭笑情绪激动,哗啦一声推开板凳,再次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谭笑涨红脸咆哮:“看你妈个头!再看老子们全家!” 说罢,一把拽起辜星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辜星不解地问。 “去报警!”谭笑坚定地说。 辜星拦住谭笑,轻叹一口气:“如果报警有用的话,我又怎么会答应他?” 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报警,可是理由呢? 非法囚禁? 意图襁坚? 恐吓勒索? 这一项项罪名要成立,就得拿出有力证据,否则仅凭她的一面之辞,又如何让警察相信? 倒是洛君钺,卑鄙无耻,竟然事先剪辑了一段她摔碎瓷盘的影像。这样一来,最后被警察逮捕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该死的,那恶棍吃定你了不是?不行!绝对不行!走!辜星你现在立刻带我去见他,我要跟那个混蛋决一死战!” 好说歹说了半天,最后辜星不得不以绝交为理由相威胁,谭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找洛君钺的念头。 说实话,关于洛君钺住在哪里、身份背景如何,她通通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能够买下私人小岛、并被人埋伏暗杀,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并非泛泛之辈。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无辜的好友。 “老妖,听我说,不要私自去打听那个男人的任何消息,这件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还有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我的舅舅和姐姐,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辜星嘱咐道。 “可是,辜星……” 辜星打断谭笑的话:“不用可是了,你放心,我会以不变应万变!” 她是尹辜星,没有人能够轻易左右她。 中午,辜星端着一大碗泡面坐在侦讯社的办公室边吃边浏览网页。 最近她在跟一个争夺抚养权的case,想在网上了解一些类似的案例,以便有的放矢。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随后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辜星下意识抬头,只见洛君钺双手环胸,直剌剌地杵门口,双手环于胸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辜星全身不觉一颤,夹在筷子里的面条攸地滑进碗里,面汤溅了一脸。 洛君钺嗤笑一声:“真不像个女人!” 辜星置若罔闻,放下筷子,伸手抽了一张面纸擦脸,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请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说实话,他这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就像大白天见到鬼,无比惊悚。 她心中清楚,既然答应了他的条件就不可避免再次相见,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不过才一天。 洛君钺放开手,踱步到她面前,瞥了瞥她碗里的泡面,掀唇反问:“你觉得呢?”辜星冷冷三个字:“不知道。” “哦?是吗?”洛君钺挑眉,伸手将她肩上一缕发丝捋进手中,放到鼻尖嗅了嗅,语气暧昧:“那我就想办法让你知道!” 说罢,他直起身,用低沉的声音霸道地说:“现在马上去换一件像样的衣服,跟我走!” 辜星气鼓鼓地回到二楼房间,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想起刚刚他那淫邪放荡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朝他身上狠狠捅两刀。 ------------ 第18章 牛仔裤 打开简易的衣柜,正要伸手拿衣服,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蹦出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片刻后,辜星下楼来。 此时洛君钺正交叠双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翻看报纸。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辜星后不禁蹙起剑眉:“你穿的那是什么东西?” 一件已经严重变形,领口泛黄的白色体恤,加上一条膝盖破洞的牛仔裤,看上去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就像个要饭的乞丐。 她,绝对是故意的。 啪的一声,洛君钺放下手中的报纸,冷着脸说:“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耐性,给你三分钟,马上去换掉。” “再换也一样,我很穷,没有那些你所谓像样的衣服。”辜星耸耸肩状似无奈。 他生气,她窃喜。 很好,就这样,继续厌恶吧,越厌恶越好。 “哦?原来是这样!”暧昧的表情又回到了洛君钺的脸上,他站起身走近她,绕着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接下来你只管把身体交给我就ok!” 刚刚,他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隐匿于她眼底的狡黠,如此雕虫小技,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想玩儿花招是么? 他乐意奉陪。 市中心一豪华商场内。 这里,拥有世界各种顶级奢侈品。可谓品种齐全,应有尽有。 洛君钺带着辜星来到香奈儿专柜,指着架子上的衣服对服务员说:“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通通拿小号给她试。” 精明势力的服务员见洛君钺一身名牌,气势非凡,一时心花怒放,连忙点头哈腰按照他的要求拿来衣服给辜星试穿。 辜星极不情愿地被几个热情得过了头的服务员推进试衣间,她们甚至还想亲自为她更衣。 辜星连忙拽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出声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可以请你们先出去吗?” 服务员露出甜美无比的招牌微笑:“嗯,好的。小姐如果您需要帮忙,随时叫我们。” 辜星牵动嘴角勉强笑了笑,算是答应。 说实话,这些人的笑容掺杂了太多虚假成分,如果今天她以同样的装扮一人前来,恐怕受到的将是另外一番境遇。 大商场的服务员刻薄势力,狗眼看人低,那是有目共睹,众所周知的。 很快,辜星换好了服务员拿给她的第一套衣服,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此时洛君钺正专注于手上的触摸屏手机。 “先生,您的女朋友已经换好衣服了。”服务员微笑提醒,声音既轻且柔,十分动听。 洛君钺抬起头,只见她一身米色雪纺连衣裙,长发如瀑布般自然披散在胸前,配上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给人一种宛诺处子般纯洁以及唯美之感。 他,不禁愣住了。 “先生,您还满意吗?”服务员出声询问。 这些人向来狡猾,她们很少询问女方意见,因为她们知道谁买单谁说了算。 他的眼神,绿油油、赤luo裸的,似乎要穿过那层薄薄的衣料看遍她的全身。这令辜星无比反感,她讽刺道:“这位先生,请问您看够了没?” 洛君钺猛地回过神来,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性地干咳两声,道:“下一套!” “ok!”服务员笑得灿烂,立刻簇拥着辜星到试衣间去。 第二套,性感。 第三套,优雅。 第四套…… 黑色的修身短裙,将她流畅的身体线条彰显得恰到好处,不堪一束的腰肢,高耸欲裂衣而飞的胸部,修长而笔直的双腿,无论身体的哪一部分,都给人以极大的you惑,令人惊艳。 洛君钺摩挲着光洁的下颚,若有所思。 没想到,她看似骨瘦如柴,竟也穿什么像什么。说起来,她的五官算不上漂亮,偏偏她表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两相对比竟形成了勾魂荡魄的锐器,仿佛,为她做任何事博她一笑也甘心情愿。 “先生,您之前选的衣服这位小姐都已经试过了,您看,哪一套比较合您的心意?”服务员走上前来询问。 洛君钺站起身,环着手臂走到辜星面前。 身上裙子太短,辜星皱着眉用手不断把裙子往下拉,试图用有限的布料将裸露在外的大腿遮挡得多一点。 “下面遮住了,上面呢?你打算怎么办?”洛君钺瞟着她惷光乍泄的胸部,勾唇道。 “你……”辜星连忙用手遮挡,羞得满脸通红,咬着唇用眼神狠狠剜他。 洛君钺自胸腔发出闷闷的笑声,见她隐忍难发憋屈样,他的心情出奇之好。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来到专柜前,指着一条湖蓝色的裙子,犹豫地开口:“小姐,请问这个怎么卖?” 服务员用锐利的目光将中年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鄙夷:“上面有吊牌。” 男人有些尴尬却依然礼貌地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上前去翻看裙子上的吊牌。 当他看清吊牌上的五位数字后,不禁暗暗倒吸一口冷气。他转过身,弱弱地问了一句:“小姐,这个能便宜点卖吗?” 服务员听了,嗤之以鼻:“这位先生,非常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商场不是菜市。” “这个我知道的,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够,能不能……” 服务员毫不犹豫地拒绝:“抱歉不能,先生。如果您身上的钱不够,麻烦请你去别的柜台看看,或者把钱凑够了再来。” “小姐,求你帮帮忙,好吗?如果今天我买不到这条裙子,我老婆就会抛弃我和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男人情急之下,用干燥粗糙的大手拉住服务员,苦苦哀求。 “先生,请你放手!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我会马上打电话通知商场的保安把你马上拖出去!”服务员一脸嫌恶,厉声威胁。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肮脏的流浪狗。 辜星实在看不下去,想要出手相助。可她刚要迈出步子,却猛地意识到自己同样也是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穷人。 穷人遇到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她是我的命,我跟孩子都不能没有她呀!”男人声泪俱下,说着将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 就在他的膝盖即将着地的那一瞬间,洛君钺伸出一只脚将他挡住,开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一条裙子下跪,又是何必?” “如果下跪能让我买到裙子挽回老婆的心,即便是让我跪一百次,我也心甘情愿。”男人坚定地说。 洛君钺挑眉:“你真的认为,区区一条裙子就能挽回一个已经变了心的女人?”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群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低等生物。 男人却说:“能!我老婆说了,只要我也能给她买一条这样的裙子,她就不跟别的男人走。” “切!”洛君钺忍不住白了男人一眼,“那不过是她信口开河的借口,这你也信?” 男人毫不犹豫地说:“我信!只要是她说的,我都信。我和她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年。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 “哼!”洛君钺从鼻腔中冷嗤一声,“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感情!今天或许你能用一条裙子挽留住她。下一次呢?当她的欲望无止境膨胀,你还能拿什么来挽留?” “那就用我的命!”男人表情毅然,字字铿锵。 洛君钺微微一怔,反问:“值吗?” “当你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死也会心甘情愿。”男人对他说。 这世上,总有一些愚蠢无知的人喜欢飞蛾扑火,既然这样,他不介意顺水推舟,好让他们尽早看清人性的丑陋。 “嗯哼!”洛君钺扬眉,一记帅气的响指唤来服务员,指了指男人,说:“给他想要的,记在我账上。” “好的,没问题。”服务员大喜,急忙热情招呼中年男人:“请问先生,您需要什么尺寸的?”前后态度的变化判若两人,令人咂舌。 辜星至始至终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静看这一切,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邪恶无耻的洛君钺竟也会多管闲事。 中年男人拿到衣服后,对洛君钺千恩万谢。非要把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掏出来给他,并且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住址也留了下来,说是等这个月底工地上发了工资,就立刻还给他。 洛君钺将手插在休闲裤里,说:“我的手,从来不碰现金。所以,把你的钱拿回去。另外……”他顿了顿:“祝你好运!” 中年男人离开之后,洛君钺转身,见辜星正拧着眉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轻勾薄唇,扬眉一笑:“怎么?你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我会认为你在勾引我。” 辜星的手,紧紧握成拳,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拳揍歪他的鼻梁骨。然而下一刻,她却很快将拳头松开,换上一副前所未有的妩媚表情,向他靠过去。 她的手指,隔着衬衫you惑似地在他的胸膛上油走,她对他眨着灵动的水眸:“男女朋友之间何来勾引一说?难道你没听见,她们之前称呼我为你的女朋友?嗯?”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与她此刻妩媚的眼神瞬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魔力。 他们之间的暧昧举动,让一旁的服务员不禁脸红心跳,却又忍不住疯狂嫉妒。 哼!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竟也能如此好命钓到金龟!老天爷还真是被屎糊了眼。 洛君钺喉间不由一紧,凡是被辜星指尖触及的地方,似乎着了火。 ------------ 第19章 不急也不催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强压身体里渐渐苏醒的欲望,用沙哑粗噶的声音警告:“不要玩儿火!” “哈哈哈……”辜星故作娇笑,指着架子上的时装对他说:“亲爱的,我要试试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一个小时的时间,辜星几乎把店里的衣服都试了个遍。 服务员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各种款式的衣服更是凌乱地堆满了整个试衣间来不及整理。 洛君钺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咖啡,翻着杂志。任由她把那些服务员呼来唤去,不急也不催。 他并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而这一次,却出人意料地安静。 终于,辜星试完了店里最后一件衣服。在镜子面前随意照了照,转回试衣间。其实她根本不在意身上的衣服到底好不看、精不精致,不过就是故意做做样子而已。 重新换回自己的衣服,她走出试衣间,来到洛君钺面前。 “ok?”他问。 她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状似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用娇柔的声音说:“亲爱的,我觉得这里的衣服都很好。” 他扬眉,心情不错:“那就都买!” 这话一出口,一旁累得满头大汗的服务员顿时喜上眉梢,每个人都暗自在心底打起了如意算盘。 要是每种款式卖一件,一件提成一千,十件提成一万,一百件就是十……十万。 她们两眼放光,表情贪婪,激动得热血沸腾。 这,才是真正的大神啊。 “可是……”辜星出人意料地皱眉,故作为难地耸耸肩:“这些衣服好是好,却没有一件我喜欢!”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凌空泼下,泼得服务员的心那是拔凉拔凉,适才的雀跃瞬间变成了痛心疾首。 辜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推推洛君钺说:“算了,看来这个牌子的衣服并不适合我,亲爱的,我们还是走吧!”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一旁的服务员哪肯善罢干休?只见她们其中一人,一个箭步上前,极力讨好:“小姐,怎么会呢?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觉得这些衣服穿在您的身上非常好看!” “对啊对啊,小姐,是真的。不信,可以问问您的男朋友。” 服务员们将热切的目光一一投向洛君钺,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洛君钺瘪瘪嘴,爱莫能助地摊摊手:“抱歉,衣服不是给我穿。”意思很明显,要穿的人自己喜欢才行。 “小姐……” 服务员还想继续游说,却被辜星毫不留情地打断:“被人拒绝的感觉如何?” 众人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可是,洛君钺却是一清二楚,从她刚才一反常态开始,他就已经洞悉了她的意图。 “其实衣服本身很好看,只是……卖衣服的人让我非常反感。所以,即使我很喜欢,也绝对不会花钱买。”辜星直言不讳,“如果你们一味强买强卖,我也一样可以叫商场的保安把你们……拖出去!” 最后这句话,算是替之前那位中年男人以牙还牙。 服务员个个无比震惊,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对她们说出这样一番话。 “你们能够挑剔客人,自然就要接受客人的挑剔。刚才那位大叔,或许是贫穷了一些,可谁又规定穷人就没资格购买高档商品?你们见惯了大富大贵的人,所以你们打心眼儿排斥穷人,可你们之中谁又敢拍着胸脯说你很富裕?我想应该没有人吧,否则也不会在这里点头哈腰,人前卖笑,不是吗?”辜星目光犀利,字字如针,针针见血。 服务员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无比难看。 “这个世上,穷人永远比富人高尚。你们同样热情的服务,于穷人而言是雪中送碳,他们感激涕零;于富人而言是理所当然,他们甚至不会多看你们一眼,不是吗?” 听着这句话,有几个服务员竟然情不自禁地点起头来。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有一天你们甜美的微笑不是虚以委蛇,而是发自肺腑。再见!”话落,辜星潇洒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想起什么,继而回过头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是个穷人,非常不好意思,让你们为一个穷人免费服务了这么久!” 走出商场,辜星仰起头,惬意呼吸。 如果不是洛君钺开口说话,她还真将身后这枚瘟神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用戏谑的口吻说:“你,不像个穷人。” 辜星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洛君钺补上一句:“你,更像一个浑身长刺的穷人!”。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没见过像她这样言辞犀利的女人。她一番侃侃而谈的穷人论,还真让他大大开了眼。 “神经病!”辜星狠狠剜了他一眼。 洛君钺勾起唇角,状似无害地笑:“亲爱的……女朋友,刚刚你利用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嗯?” 辜星瞪他:“闭嘴!谁是你女朋友?” 她承认,刚才为了给那群势力的服务员一些惩罚,她的确是小小利用了他一把。然而事实并未对他造成任何损失,她不认为自己亏欠了他什么。 洛君钺长臂一伸,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那又是谁当着别人的面坚称自己是我女的朋友?” 虽然明知道那是她的伪装,可当时的他还是差一点点就沦陷于她妩媚的眼神之中。她的那双眼睛,充满了无穷的引诱力,虽然她没有哪怕任何一点的刻意的做作,但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那双眼睛都会情不自禁涌起一股冲动。 “所以……”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嗫嚅:“你得以身相许!” 辜星气不打一处来,拼命扭动身体:“你放开!” 洛君钺却是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你可别后悔!”说完,辜星出人意料地扯开嗓子大声叫:“救命啊,bt非礼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惊悚,刺得洛君钺耳朵又痛又痒。他却讽刺一笑:“难道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创意?” 他记得,当时在日本的温泉酒店那个露天浴场里,她也是这么鬼哭狼嚎的。 辜星一叫,立马引来一群人驻足围观。 洛君钺不慌不忙,眼中闪露精芒,她不仁,他便不义。 瞄准时机,洛君钺立马换上一副失魂落魄外加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老婆,你不能对我这么无情无义!我的公司刚一破产,你就闹着跟我离婚,竟然……还当众说我是bt,想要非礼你!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 他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辜星魂飞魄散。 她死也不会料到,这家伙竟会如此卑鄙,可以凭空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男人,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众人一听,全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辜星身上。 “你……”辜星气结,现在他倒变成无辜的受害者了。 洛君钺冲她扬眉,以示挑衅。 然后继续伪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好吧,如果你非要跟我离婚,我也不会强求,毕竟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现在的我别无所求,只请你不要狠心地打掉我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孩……孩子? 辜星一时心惊肉跳,惊悚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这世上有一种人,看似文质彬彬,人见人爱,实则口蜜腹剑,苞藏祸心。 譬如…… 眼前的洛、君、钺。 洛君钺的话一出口,众人发出一片哗然之声,纷纷出言指责辜星。 “小姑娘,你这也太绝了吧?自己男人刚破产,你就要狠心将他抛弃!” “是啊,你这女人还真是狼心狗肺!” “你的男人长得一表人才,况且他还那么年轻,即使现在破了产,假以时日总会东山再起的,不是吗?” “孩子都有了,现在闹离婚又是何必?不为他着想,你总也得为孩子考虑吧?”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要遭报应的!” 巴拉巴拉巴拉…… 原本子虚乌有的事情,被人民大众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倒还好像真成了那么回事。 “啊。”辜星面红耳赤,捂住耳朵,崩溃地叫了一声。 此刻她骑虎难下,羞愤难当,只得不顾一切狠狠推开洛君钺,逃离人群包围。 然而…… 脚步太急,没有注意台阶,脚啪地一崴,一屁股重重摔了下去。 众人瞪眼,倒抽一口冷气:“完了完了,这下孩子可得摔没了!” 黑色卡宴,准确无误地停在侦讯社门口。 洛君钺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坐在副驾上的辜星也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想要下车。 洛君钺倚着车门盯着她:“我认为,刚流产的女人不适宜下地行走!” 想起她刚刚那一摔,着实不轻。要是真有孩子,流产是必然的。 “你神经病!”辜星羞愤地抓过车上的纸巾盒朝他扔去。 洛君钺眼疾手快,接得刚刚好。继而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流产的女人脾气还会很暴躁。看来,以后我可不能让你再流产。” “你……”辜星气得直哆嗦。 她自认脾气不差,可一遇到他,她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为什么老是喜欢把她当猴耍? “好了,亲爱的老婆,还是让我来为你服务吧!”洛君钺放下手中纸巾盒,躬身探进车里,将辜星打横抱起。 辜星挣扎:“神经病,你放我下来,谁是你老婆?” “还有谁?你咯!”邪邪的笑容浮上洛君钺的脸,“安静点别乱动,否则……”他凑近她的唇威胁:“我就亲你。” 辜星急忙用手捂住嘴巴。 看着她紧急戒严的样子,愉悦而低沉的笑声不禁从他的胸腔中发出。 ------------ 第20章 香消玉殒 这,是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古铜色的皮肤彰显他的阳刚之气,而两片厚薄适中的唇,加上俊美突出的五官,又为他的阳刚注入了一丝不羁。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好闻却不矫情。 辜星不禁有些失神。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股特别的味道将会牵引她的一生,直至香消玉殒。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谁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珍惜那短暂的时光。 因为爱情,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怎么?迷上我了?”洛君钺揶揄道。 辜星猛地醒过神,恨恨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低下头,脸却烧了起来。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告诫自己保持清醒。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他故意问她。 “我发烧,不可以?” “哦?是‘发烧’还是‘发骚’呢?” “你……” 打开侦讯社的大门,洛君钺把辜星放到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哎!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人家厨房翻东西?”辜星气急败坏,准备起身进去阻止他的无理行为。 洛君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体,警告道:“你最好乖乖给我坐回去,否则……” 他吧唧一声,给了她一个隔空之吻。 “你……”辜星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捅他两刀,可又碍于他的威胁,只得重新坐回沙发。 洛君钺打开冰箱,在里面找了一些冰块。他把冰块用一张毛巾裹起来,走到辜星面前,说:“把脚给我。” 辜星抬起头,看见他手里的毛巾,惊诧:“这毛巾,你哪里拿的?” 洛君钺耸耸肩,不以为意:“厨房外面的阳台咯!” 辜星快要被他气疯了:“那是我的洗脸用的!” 洛君钺瞥着她涨得通红的脸:“脸不见得比脚干净!” 辜星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喉咙堵堵的:“你懂什么?那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每每想起离世的母亲,她就忍不住想哭。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这张毛巾视为珍宝,只要一看到它,她就觉得母亲依然还活着。 她眼底厚重的悲伤,让洛君钺不禁有些动容。 他的手伸过来,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不要哭。”他的话,很轻很轻。 之前,面对他的种种恶作剧,她没有哭。 现在,却因为他的一句话,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洛君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展开毛巾将里面冰块倒在茶几上,然后起身把毛巾重新挂回阳台的架子上。 再回来时,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男士手帕,把冰块裹在里面,收起一贯的玩世不恭对她说:“把脚给我,帮你冷敷。” 她拍掉他的手,扭头不理。 他就是那种给你一巴掌,再赏你一颗糖吃的斯文败类,让人厌恶。 “尹辜星!”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得还挺熟练。 可惜,她和他并不熟。 他哪管熟不熟,霸道地抓起她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仔细替她冷敷。 咝! 冰冷的感觉从肿起的脚踝传到大脑,辜星忍不住吃痛地蹙起了眉头。 “现在知道痛了?你还真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差的女人!”洛君钺睨着她。 她真想用脚踹死他:“你放开我!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叫温柔的慈悲!”他勾唇带笑,言语中带着刺探:“我很好奇,你以前的男朋友会不会像我这么温柔体贴呢?” 他说,像他这么温柔?体贴? 辜星发誓,能比谭笑还自恋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 真想朝他脸上淬两口浓痰,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对于这种人,没必要浪费体力。 “问你话呢?”洛君钺见她没反应,提醒道。 “关你屁事!”辜星咬牙切齿,末了,不忘补上一句:“他……他比你好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其实,这个“他”指的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充其量不过想起了福建老家,曾经那位挺照顾她的邻家大哥华子而已。 然而,此刻洛君钺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隐约出现阴佞的暗影。 温柔的慈悲,是一首歌,同时…… 也将会是她尹辜星未来的写照。 一瘸一拐过了几天,辜星的脚踝终于消了肿。 舅舅还没回来,打他手机,他说还要再过几天。 辜星不知道舅舅这些天到底在忙些什么,不过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也不好多问。只是嘱托他好好照顾自己,办完事情早点回来。 这期间,谭笑来找过她,依然苦口婆心劝她放弃和洛君钺交换条件的事情。 辜星却云淡风轻:“已经还了十万。” 这是洛君钺上次离开之前亲口说的。他说,看你脚崴了可怜,抵消十万。 听来有些嗟来之食的味道,可有什么关系,崴一次十万,很划算不是吗? 谭笑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辜星点头:“嗯,就这么简单。” 她的表情那么淡定,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谭笑皱起眉头:“我有点搞不懂了,你说那男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原本他以为,那人打着“约会”的幌子想对辜星图谋不轨,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辜星摇头:“不知道。”这,也正是所她疑惑的。 “难道,难道那家伙看上你了,想要追求你?”谭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比这更加合理的解释来。这年头,男人追求女人的手段可谓花样百出,令人瞠目结舌。 “你小言看多了!”辜星白了他一眼。 出于私家侦探的敏锐,她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再则就是,她心中一直存有很多疑团尚未解开。 譬如,当初洛君钺为什么要绑架她?为什么要逼她说出和尹忠良的关系? 又譬如,他到底是一个拥有什么样背景的男人?和尹忠良又有着怎样过节? 她曾尝试通过多方途径打听,然而都失败了,关于洛君钺的一切至今是个谜。她甚至还想过直接去问她的父亲尹忠良,可后来思虑再三,觉得不妥,毕竟那只是她个人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既然调查不出来,那就只有静观其变。反正她知道他还会再出现,这中间总能够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吃过晚饭,辜星来到阳台把一堆晾干的衣服收回房间,一张男士手帕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弯腰把手帕从地上捡起来,瞥见右下角刺着一个l。 洛,他的姓。 “矫情!”虽说有品位的男人都会随身携带一张手帕,可是她并不认为洛君钺属于这一型。 这时,搁在书桌上安静一整天的手机突然毫无预警地叫起来。 辜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是个陌生号码。 掐下接听键,辜星礼貌开口:“喂,你好。” “尹辜星!”三个字咬得字正腔圆。 这腔调、这声音,还能有谁?不正是她最最不待见的“瘟神”!原本以为安静了几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出现。 “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明明是个疑问句,他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如果不是听见他那头有很吵杂的音乐声,辜星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就埋伏在她家附近? “什么事?”她冷着声音,直截了当。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号码的,既然他能找得到她的住处,那知道号码更是不足为奇。 他玩世不恭地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讨债咯!别忘了,你还欠我九十万。”他的声音和往常不同,似乎带着几分醉意。 辜星讽刺:“放心,忘不了。不过很不好意思,现在我要睡觉,讨债请早!”不由分说掐断了电话。 很快,电话又叫了起来。 不理,直接掐断。 再叫,一样,掐。 终于,手机安静了下来,对方似乎不再坚持。 不过没多久,收到一条消息,不用说,是他。 “我喝酒不能开车,来花舞人间接我!!!”那一连串的感叹号,能看出他此时的怒气。 辜星想也不想,直接关机,洗漱、睡觉。 她不是他的奴隶,所以他并没有权力能够半夜三更对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楼下有敲门声。辜星翻了翻身,以为是梦。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睁开眼睛,确定不是梦。 拧开台灯看表,零晨一点。 半夜三更,会是谁? 及上拖鞋,下楼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阳刚的国字脸。 辜星怔了怔,是他?洛君钺的私人保镖。 赫辉开门见山对她说:“尹小姐,打扰了,请你跟我走一趟。” 一句话,很简单,听上去倒像是警察上门来抓嫌疑犯。 辜星看了他一眼,淡淡说:“我跟你不熟。”然后,关门。 既然不熟,也没必要以礼相待。 赫辉伸手拦住门:“钺少要见你。” 辜星冷冷道:“可我并不想见他。” “那就得罪了!” 赫辉上前将辜星反手扣住,强行塞进车里。将车子发动,驶向目的地。 车,停在一间高级会所前面。门前的led招牌上映着四个醒目的大字:花舞人间。这,正是洛君钺在短信中提到的。 花舞人间,纸醉金迷。 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花天酒地、消遣夜生活的鬼地方。 辜星被赫辉半押半推下车,穿着制服的门童朝他们恭敬地鞠躬,并为他们按开电梯,伸手做了一个请。 电梯停在六楼,赫辉把辜星带进一间门牌为608的vip包房。 一屋子男男女女,乌烟瘴气。他们此时正扎堆划拳行酒令,对于辜星悄无声息的到来,并未注意。 ------------ 第21章 看不顺眼 洛君钺穿着一件白衬衫,一个人安静地倚在包房另一端的沙发上。朦胧的光线下,他的脸,虚实不分。 “钺少,尹小姐来了。”赫辉对他说。 然而洛君钺并无反应,依然半倚着沙发。 辜星站在那里反感地瞪着他。这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通通看不顺眼。他就是那种无所事事、无聊透顶、专门影响社会和谐化的bt物种。 “我已经来过了。”看向赫辉,话却是对洛君钺说的。说完,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你的耐性可真差!”背后响起他低沉的声音。狭长的丹凤眼攸地睁开,他将她强势地带进怀里。 辜星吓了好大一跳,他那样大的力气,紧紧箍着她,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在他怀中挣扎:“你把我放开!” 他却一声不响将头埋进她的肩窝,闭上眼睛。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人工添加的味道,有的,只是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也许他未听说过。 辜星挣脱不了,索性一口咬上他的耳朵。她咬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所有怒气通通排遣。 洛君钺吃痛,闷哼一声,用力推开她。 辜星的手碰倒了桌子上的酒杯,发出一阵清脆的碎响。 那波划拳的人齐唰唰看向这边,其中一人脸上带着六七分醉意,歪歪斜斜走过来,坏笑道:“哇塞!钺少,难得看你这么激情哦!”继而扭头看着辜星,“ann,征服钺少指日可待咯。要不,干脆我来做个和事佬,替你们安排安排?” 那人长得狗腿,说起话来更狗腿,辜星抬起头狠狠瞪着他。 那人一怔,皱眉问道:“钺少,这位是……”原以为是ann,没想到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洛君钺重新将辜星圈禁,开口云淡风清:“尹辜星,我的女人!” 这话让辜星和那人同时大吃一惊。 她想挣扎,洛君钺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如此举动看在旁人眼里,更显亲昵。 面前那人很快收敛住表情,端起面前的两杯酒,看向辜星,十分绅士地微笑:“我叫李治,尹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李治腹思,钺少身边的女人多得好比走马灯,却没有一个能长久。今天听到他这样介绍一个女人还是第一次,想必与众不同。 辜星说:“我不喝酒。”没有多余的语言,拒绝得彻彻底底。 “谁说你不喝。”洛君钺伸手接过李治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捧起辜星的脸,将酒硬灌进她的口中。 辛辣的酒味呛得辜星猛咳,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是真的不喝酒,也不能喝酒。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人,他们有的吹口哨,有的鼓掌,大家都以为那是洛君钺和ann在耍花枪。 辜星的胃翻江倒海,像在烈火中焚烧,难受极了。她捂住嘴,推开他,推开所有人冲向门口。 有人刚好进来和她撞上,辜星顾不得说对不起,绕开那人跑了出去。然而,她隐隐约约听到包间里的人发出惊奇的声音:“ann!刚刚那个人不是你?” 辜星在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她全身发烫,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身体已然开始拉响警报,要发作了,她知道。 扶着墙壁,她吃力地走出去。外面的长廊上,有人在争执,声音还很大。 “张总,当初是你亲口承诺要和我们美莱美,现在又说要签给雅兴,你不是出尔反尔吗?” 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辜星蹙眉望过去,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不清楚。 “我就是出尔反尔,你能把我怎样?像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别说是,只要多看两眼都觉得恶心。” 那个被称为张总的人,言语刻薄而狠毒。 “你刚刚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那耳熟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细。 辜星终于反应过来,谭笑!是谭笑。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辜星刚想开口叫他,却听见所谓张总满是鄙夷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来这儿吗?因为……我刚刚那群朋友一直很好奇,这传说中的gay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顺道拿你来消遣,仅此而已。至于合同,我早就已经签给了雅兴。你?哼!想都别想!” 如此恶言相向,令辜星怒火中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就那么直直冲上去,“啪”的一声给了那个张总好大一巴掌。 “辜星?”谭笑大吃一惊。显然没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她。 “他妈哪儿来的疯女人?” 平白无故吃了一耳光,那个张总气炸了,咆哮着上前揪住辜星。 辜星狠狠推开他的手,头晕晕地朝后退了好几步,撞进身后一人怀中。她闻到了一股清爽的薄荷香。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烫,她开始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 “辜星!辜星!”她听见谭笑惊慌失措地喊着她的名字。紧接着,是他发出的尖叫:“你喝酒了?” 有人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谭笑大声疾呼:“她对酒精过敏!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辜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偌大的病室,惟有她一人。 和她见过的病房不同,这里并不是单调的纯白色。而是以粉红色为基调,淡黄浅绿点缀其中,咋一看还以为躺在自家卧室,很舒服、很温馨。 头依然有些晕晕的,脸上和身上也很痒。辜星忍不住想挠,这才看见手臂上起了好多小疹子,密密麻麻,红通通的一大片。 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并不诧异。 小时候,姐姐恶作剧,把邻居华伯伯的老白干灌进饮料瓶里骗她喝,当时她全身也起了好多这样的红疹子,还因为大脑缺氧休克,差点送了命。 后来才知道,她这是对酒精过敏。妈妈在世的时候,总不忘唠叨:“星儿,记住了,千万别沾酒。” 这时,房门开了,进来的是谭笑。 见她醒来,又惊又喜。急忙放下手中的保温桶,过来抱住她说:“天煞,你终于醒了!知道吗?你差点把我给吓死!” “老妖……”被谭笑抱得太紧,辜星喘不过气,原本过敏起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心下一阵哀嚎,没死于酒精过敏,倒被最好的朋友给活活憋死了。 谭笑依旧沉浸于巨大的喜悦之中而未察觉,他喃喃自语:“谢天谢地,天煞你没事。” “我……有事!”就快窒息而忘了,怎么会没事? 谭笑这才惊觉自己抱得太过用力,急急放开辜星。 辜星大口大口地吸气,此时,她才深深地体会到空气对于一个人的生存有多么重要。人可以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却一刻也不能停止呼吸。 谭笑拍着辜星的背替她顺气,既内疚又担忧:“天煞,对不起,有没有好一点?” 辜星缓过气,笑笑:“还好,死不了。” 谭笑朝她脑袋一拍,咬牙切齿说:“尹辜星、尹天煞、尹大姑奶奶,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你成心想玩儿死自己才甘心是吗?” 辜星耸耸肩:“不是还健在吗?” 还能活着,连她自己都意外。也许,正像算命先生说的,她生来命硬。 “你……”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谭笑气不打一处来。 哪有人从鬼门关里铤而走险,还能如此淡定的? “这是哪儿?”辜星问。 “还能是哪儿?医院呗!”谭笑睨她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都生命垂危,难道还能往旅馆送? 辜星当然知道这是医院,她只是想问是哪家医院。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医院的病房也可以像家一样温馨。 “感觉很不一样吧?没错,这里就是传说中最权威、最豪华、最昂贵的私立医院晨曦医院!”谭笑语气、表情无一不夸张。 这样一所顶级医院又岂是普通老百姓能够随随便便住进来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辜星不认为谭笑有这个能力,那么,会是谁的安排? 难道是他? 脑海中不禁闪过出一张坏坏的笑脸。 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跌进一人怀中,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和他的味道很像。 “你难道不记得了,昨晚……”谭笑刚要往下说,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进来的人,让辜星和谭笑同时大吃一惊。 居然……是昨晚那个毒舌的张总。 这也就算了,更劲爆的,是这个张总竟会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地道歉,全然没了昨晚的盛气凌人。 末了,他还拿出一份刚拟定好的合同主动要和谭笑工作的美莱美公司。 谭笑懵了,辜星愣了,这个世界就这么莫明其妙地混乱了…… “天煞,刚刚是梦,对吧?”谭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辜星伸出手往他手臂上狠狠一揪。 “嗷!痛死我啦!”谭笑哀嚎着。 辜星说:“会痛,就证明你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那又应该作何解释? 她不认为,那个傲慢刻薄的张总会在一夜之间大彻大悟。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受到了某种强大势力的威胁…… 吃过谭笑特意熬来的瘦肉粥,辜星把碗替给他。想起之前他未说完的话,她问道:“老妖,你说昨晚我不记得了什么?” 谭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辜星摇摇头。 昏迷之前那一段,她确实毫无印象。 谭笑放下碗,在床沿边坐下,“那你先告诉我,半夜三更你怎么会出现在花舞人间,而且还喝了酒?”据他对她的了解,那种地方她是不可能轻易去的。 “呵呵……”辜星苦笑:“难道你不记得我欠了别人很大一笔债?” ------------ 第22章 事已至此 谭笑剜她一眼:“所以为了还债,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谁说她不要命? 是有人故意刁难不是吗? 这样的话,辜星却没有说出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谭笑攥起拳头:“要不是那家伙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性,我绝对当场将他碎尸万段!” 那家伙……是谁? 辜星皱眉,然后很快确定了一件事。 洛君钺,谭笑指的人一定是他。 谭笑说:“幸亏那家伙开的车够高级,不到十分钟就把你撂这儿来了。” 他自己当时急得团团转,除了拼命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外,大脑一片空白。 可那家伙却说:“等你把救护车叫来,恐怕她已经断了气!”说完,果断地抱辜星上车,发动车子,极速行使。 谭笑回想起来,依然后怕。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将车开得像快铁一样。 一下车,他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于是,他严重怀疑那家伙是个地下赛车手。 “真是个土包子!” 他被人这样讽刺。 “天煞你说,晕车跟土包子能扯上关系吗?”谭笑不服气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辜星摇摇头:“没关系。” 谭笑立马喜上眉梢。 辜星却说:“只能证明你小脑不够发达,也就是传说中的‘脑残’!” 谭笑怒极,伸手掐上辜星的细颈,咬牙切齿道:“尹天煞!有胆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 俩人循声回头,这次进来的人是个女的,身材高挑,打扮时髦,即人们口中常说的美女。 她踩着极细的高跟鞋走过来,取下脸上的dior墨镜,扬眉看向辜星。 来者不善,这是辜星的第一直觉。 女人打量着辜星,开口问:“你,就是尹辜星?”声音之中,夹杂着鄙夷。 谭笑一听,有些冒火:“你又是谁?”说话居然这么没礼貌。 女人不屑地瞥了谭笑一眼,将尖锐的眼神落到辜星身上:“我叫ann,钺的女朋友。”她故意将那个“钺”字咬得很重,生怕辜星听不见。 辜星却淡淡一笑:“我们认识吗?” 她算是明白了,昨晚那群人口中说的ann,原来就是这个女人。 而她此刻到来,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事生非,找麻烦。 ann上前一步,冷笑:“你还真是健忘呐,出门横冲直撞竟连一句对不起也没有。也对,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知道‘教养’为何物!” 辜星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与一人撞上,却不知那人就是她。 “说什么呢你?”谭笑气炸了。 辜星急忙拉住他,目光转向ann:“既然如此,ann小姐又何必与我这种没有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她的话点到为止,可话里的弦外之音谁都听得出来:大家彼此彼此。 ann终于忍不住爆发:“尹辜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来是要提醒你,钺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辜星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刚才ann小姐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老妖,所谓‘女朋友’的含义是……”她故意拖长声音。 谭笑默契配合:“一种随时面临被遗弃的雌性生物。” 呵,解释得可真专业。 “ann小姐可听明白?”辜星这一问,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对方:像洛君钺那种花花公子,“女朋友”于他,不过是虚名,毫无分量。 “尹辜星,你……”ann被气得浑身哆嗦,用力跺脚,啪地一声,鞋跟断了,脚也崴了,她尖叫一声,跌在地上。 谭笑上前围观,一脸幸灾乐祸:“啧啧啧,我说ann……小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需要我来扶你一把吗?” 说着,假意伸出手去,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ann咬着牙:“滚开!” 这时,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 不用眼睛看,辜星也知道,这次来的人是谁。 跌在地上的ann,先是一惊,接着嘤嘤而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呜钺!钺!尹辜星她推我!” 恶人先告状,辜星始料未及。 “我kao,该死的,明明是你自己崴的嘛!”谭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真想一脚踹死ann。 洛君钺看了一眼辜星,目光转向ann,温柔地问:“哦?亲爱的,那你有没有摔到哪儿呢?” 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他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ann带着哭腔撒娇:“嗯,我的脚好痛好痛!钺,你说骨头会不会断掉了啊?呜。” 断?断你个大头鬼。 谭笑差一点就要冲上去踹她,辜星赶紧伸手拉住他,对他摇头。 洛君钺在ann身边蹲下去,乌黑的眸子透着犀利的光:“那我带你去拍个片吧!如果没断……”他俯首在她耳侧,冷声说:“我就让医生把它给敲断!” ann的脸顿时一片煞白,眼里全是惊恐,她动动脚,急忙说:“钺!没事,我的脚没事!” 洛君钺拍拍她的脸,笑着说:“没事就好,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他明明在笑,但那笑容不及眼底。 辜星觉得,他看ann的眼神,冰冷而无情。 洛君钺转头对上辜星审视的目光,他勾唇一笑,“对了,亲爱的,今天的事,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他的问题,不知究竟在问谁? ann明显心虚了,结结巴巴道:“嗯……反正我……也没事,算了吧。” 谭笑一听,怒了,双手叉腰成水壶状:“我呸呸呸!你这女人可真不要脸,明明是你上门找茬,现在倒成了你很大方!” 随即,他兰花指一伸,指着ann,“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这回,谭笑较真了。 ann心乱如麻,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失控的地步。 洛君钺看向谭笑,声音不疾不徐:“那你想怎样?” 听上去,他像是要出面解围。 ann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 谭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很简单,让她向辜星磕三个响头!” 不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当辜星好欺负不是? 洛君钺转头看ann,轻声问:“亲爱的,你觉得呢?” 他将决定权交给她,听似有商量的语气,却让她进退维谷。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我……”此时的ann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张精致的脸蛋涨得通红,她突然很后悔今天到这里来。 谭笑听着心烦,不客气地说:“你……你……你什么?还不赶紧磕头去!” ann可怜巴巴地望着洛君钺,而他就站在她的旁边,眼睛却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尹辜星。 ann咬牙,心如刀绞。 “好了,老妖。”一直保持沉默的辜星终于开口,提醒谭笑适可而止。 她将目光转向ann,很轻很淡地说了句:“你走吧。” 教训纵然要有,可她从不将人逼入绝境。 谭笑急急抗议:“辜星,你傻啊!” ann吃惊地抬头看着辜星。 她,不是应该落井下石的吗? 辜星从容回视ann,说:“捍卫爱情并没有错,但前提条件是那个人要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后面那句,她意有所指,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某人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 后来,ann一瘸一拐狼狈地离开了,与刚来时盛气凌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辜星突然觉得ann很可怜,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也许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 “咦?”谭笑惊奇地叫了一声,然后看着洛君钺:“那女的不是你女朋友吗?” “so……”对方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不跟她一起走?”谭笑不解。 想起他之前那句“如果没断,就让医生把它敲断”,可真雷人。 恋人之间,应该不会说出这样冷血的话来吧?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洛君钺耸耸肩,回答得十分干脆。他将目光有意转向辜星,动动下颚,用笃定地语气宣称:“我的女人,是她!” “噗。”正端着杯子喝水的谭笑一听,不偏不倚喷了他一脸。 “噗。”正端着杯子喝水的谭笑一听,不偏不倚喷了对面的人一脸。 英俊潇洒的洛君钺,我型我秀的洛君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辜星好想笑,却又不得不忍住。 “啊。”谭笑慌忙上前道歉:“对……对不起。” 一时间找不到纸巾,他拉长自己的袖子,急着往对方脸上抄。 洛君钺后退一步,沉声喝道:“你别动!” 谭笑觉得不妥:“是我惹的祸,我得对你负责呀!来吧,我这衣服是今天早上刚换的,不脏,让我来帮你把脸擦干净。”说着,他又上前了一步。 洛君钺瞪着他,像遇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谭笑却是越挫越勇。 不知道为什么,辜星觉得谭笑是故意的。适才有一瞬间,她分明瞧见他藏在嘴角的一丝歼笑。 “该死的,你再靠近一步试试?”隐忍多时的洛君钺终于爆发,他咬牙切齿朝谭笑吼道。 “哦嚯嚯嚯……”谭笑叉起腰杆,夸张地笑。 末了,他瞪着洛君钺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信口开河?哼!别把辜星和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相提并论,她和她们不同。别以为你……” 正说着,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谭笑看看来电显示,是公司打来的。他朝洛君钺扬扬拳头以示警告,然后转到阳台上接电话。 洛君钺强压怒气,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用力擦掉脸上的水渍。 发型乱了,仪容毁了,男性尊严怕是严重受挫了。 辜星扭头,假装去看窗外的云朵。然而,微微颤动的肩膀却泄露了她此时的幸灾乐祸。 ------------ 第23章 她的名字 哈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呐。 “尹辜星?”不知何时,他已走到她的身边,正用疑问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 她敛笑回头,撞进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 那里面,深邃,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他伸出魔爪,钳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那张过敏发红的脸,肆意而笑:“要是眼神不好,还真以为看到了某种动物的屁股。啧啧啧,小巧而又不失性感!妙极,妙极……” 他的心情,似乎随着她油然而生的怒气渐渐转好。 辜星狠狠拍掉他的爪子,瞪着他:“你bt!” 明知道这是他在故意挑衅,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冷静。 自己的一张脸,竟被他污蔑成猴子屁股,教她如何能够冷静? 这时,谭笑在阳台上接完电话进来,急匆匆地拿起桌上的耐克包对辜星说:“天煞,公司找我有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晚点我再过来。” 辜星点头说:“没事,那你赶紧去,路上注意安全!” 谭笑离开前,不忘郑重警告洛君钺:“别想对辜星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洛君钺抬眉道:“哦?比如……” “比如像这样。”谭笑用手指在空中挥舞一周,说道:“画个圈圈诅咒你!” 谭笑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跟他。 他环手杵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看他那绿油油的眼神,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这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辜星反感地瞪他一眼,闭上眼睛,当他透明。 这种人,你越是理他,他越是来劲。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一旦他感到无趣,就会自动离开。 不一会儿,辜星听见他的脚步声,估摸着他大概是要走了。 心中一喜,默念:走吧……快走吧…… 然而,静待许久却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不开门,怎么离开? 辜星按捺不住疑惑,偷偷掀开一只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一张脸,一张被放大数倍的脸,居然近在眼前。 她错愕得睁开双眼,本能地推开他。 什么时候,他是什么时候杵到她面前来的? 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难道这家伙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辜星咬咬牙,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洛君钺挑眉:“往哪儿走?今天我可是专程到此一游的。这里有床、有椅、有冷气,最重要的是……”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还有一只红着屁股的大猩猩!” 啊。 辜星要抓狂了,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无聊透顶外加毒舌的男人。 她发誓,她一定会画个圈圈诅咒他:早衰、脱发、尿失禁。 冷静,尹辜星,你千万要冷静。 吸了口气,辜星突然笑米米:“那先生,请问还需要拍照留个纪念吗?” 洛君钺一怔,旋即朗声笑道:“嗯,是个好主意。” “好啊。”辜星依然笑容和煦,倾身朝他靠过去,却在下一刻,眸中眼神一凛,咬牙加重语气:“那就别客气!” “啊!”伴随而来的,是洛君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知何时,辜星已经拔下手背上的留置针,就那么毫不留情地插在了洛君钺的手臂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之。 辜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善之辈,从来都不是。 该出手时,就出手!并且还要快、狠、准。 手,突然被他狠狠抓住。 那双赤红的眼睛,有火星喷出,她能感觉到他此刻怒火中烧。 “尹、辜、星!”他一字一顿咬出她的名字。 这声音,让人发怵。 她本能地想逃,却抽不出手。 他将脸猛地凑近,吓得她浑身一颤。 却见他蹙紧剑眉冲她吼:“你把针头给我拔出来!” 辜星吃惊地看着他,竟鬼使神差地听了话。 当她的手指刚要触及针头,他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说:“轻点儿!会痛!” 辜星不禁想笑,这家伙看起来一副耀武扬威的拽样。 原来,也会怕痛。 忍住笑,辜星冷着脸说:“不拔,就不会痛。” 最好让针头一直扎在他肉里头,发炎腐烂。 这种人,就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尹辜星,你可真恶毒!”他哼哼唧唧,眉头皱成一团。 他似乎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什么。 辜星微讶,然后冷笑:“彼此彼此。” 说起恶毒,恐怕他才是极品。 如果不是他,她又如何会全身过敏躺在这里? 扎他一针,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至少,这一针并不至于危及生命。 “快拔啊!”他像是发火了,不耐烦地冲她吼。 求人的人,反倒把被求的人吃得死死的。 辜星咬牙,恨不得直接把针头给他敲进骨头里去。 疼死活该。 “尹辜星,我告诉你,要是我感染了什么并发症,你得给我陪葬!” 并发症?陪葬? 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辜星用目光狠狠剜他一眼,“那就在你病发之前,先结果了你!”手上一个用力。 “啊。” 伴随一声痛呼,针就这么拔出来了。 他的脸色惨白一片,颤着声音说了句:“这下,我们扯平……” 说完,整个人便晕在她怀里。 “喂!喂!快起来!少装模作样,我不会上你的当!”这家伙老歼巨猾,最会耍手段了。 辜星用力推他,可他的身体又大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喂!姓洛的,再装蒜,小心我还用针扎你!”辜星不得不出言威胁。 而他却死死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喂!”她气呼呼地拿手戳他脑袋,“我说你……”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 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 老天。 没想到,他竟然发烧了。 辜星急忙去拍他的脸:“喂!醒醒,快醒醒!”不要告诉她,他难道真有什么隐疾? 他难受地动动身子,含含糊糊哼了一声。 可是,辜星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痛!痛!不要用针扎我…… 辜星在病房的储物柜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换下病人服,她不忘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种习惯,随母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总喜欢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完美无缺。她说:“在日常生活自理中,一百克的习惯抵得上一千克的智慧。” 姐姐嫌母亲太过一板一眼,不赞同她的观点。 可辜星却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做一件事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好一件事并将之养成一种习惯。 收拾整齐,辜星打开房门将头探出去瞧了瞧,走廊很安静,护士站上正好没有人,她想趁着这个时候离开最好。 偷偷摸摸,有些做贼心虚。 并不是为了逃避医药费,因为她知道那笔费用早已经有人付过了,甚至于付得理所当然。 她只是担心,在过敏症状还没有彻底消除之前私自出院,怕是不被允许? 可,她实在不想在医院继续待下去。 这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时而阴风阵阵,让人毛骨悚然。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只要还能呼吸,就不必留院观察。 所以,回家,当务之急。 这层楼的电梯,设在走廊的尽头。中间经过512号病房时,辜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姓洛那家伙,正是躺在这间病房里。 说来好笑,经过医生诊断,说他是暗示性发烧。这种症状多是由于心理极度紧张、恐惧而引起的体温异常升高。 难怪,那家伙看起来bt,原来是有心理疾病。 不过,堂堂一七尺男儿,居然会被一根不起眼儿的钢针吓得当场晕厥,还真是稀奇。 她,是不是应该占楼围观? 手触上门把,轻轻一拧,隙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手上打着点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辜星想,要是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手背上插着钢针,该有怎样一番惊天动地? 指不定那家伙还得再晕一次。 哈哈…… 想想就过瘾,辜星捂着嘴偷笑,合上了那道门。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其实还挺阴暗的。 耸耸肩,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暂时就不画圈圈诅咒那家伙了。 出了医院大门,辜星本想坐地铁回去,可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碍观瞻,咬咬牙,忍痛招了一辆出租车。 要知道,出租车的花费可是一张地铁票的好几倍。 结果,有心栽花化不开。 出租车司机个个担心她得了什么传染病,都不愿意载她。 她也难得解释,人们常常认为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辜星站在街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辆黑色辉腾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辜星本能地抬起头,只见车窗缓缓降下来,一个带着眼镜的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辜星吃了一惊:“文俊哥?” 文俊打开车门下车,说:“刚才远远看着像你,又不太确定。”他盯着辜星的脸,皱眉问:“脸怎么回事?” 辜星冲他笑笑:“没事,看见你害羞呗。” “鬼丫头!”文俊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发,转身替她拉开车门,说:“上车吧,送你回去。” 车,在it大道上稳稳行驶。文俊目不斜视,专注地开车。 三个月不见,他除了头发长了一点,人瘦了一点之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稳重。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文俊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到她的脸上。 ------------ 第24章 美国都不洗脸 辜星有些窘,却也掩饰得很好。 她笑着说:“对啊,我正想问你在美国都不洗脸的吗?” 他轻笑:“哈,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在那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连洗脸都顾不上。” 辜星一脸了然:“难怪我说这车里怎么有股怪味儿?原来……”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文俊笑得眉宇舒展,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辜星尤其喜欢他这样的笑容。 很阳光,亦很温暖。 玩笑后,辜星问:“对了,文俊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俊说:“昨天晚上到的。今天来晨曦医院来处理一桩case。本来还打算今天下班后去侦讯社找你给我接风洗尘的,没想到这么巧,在医院门口碰上了你。” 辜星笑:“行,一会儿回去就给你举行盛大而隆重的接风仪式。” “那你先得老实告诉我,好端端怎么住医院里去了?”文俊重新绕回了最初的话题。 辜星支吾了一下,只说:“季节性过敏。” 关于事情的真实原因,她并不想让他知道。 文俊看着她,眼神带着疑惑:“就这样?” 认识她,迄今为止已有三四年,他还从没听说她有什么季节性过敏。 而且,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向节俭,怎么可能住进晨曦那种昂贵的私立医院?凭着律师的职业敏感性,他觉得她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辜星回避文俊的眼睛,只是点点头:“嗯,就这样!” 声音,明显不太有底气。 “哦,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吗?”文俊也不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保留隐私的权利。 “嗯。”辜星点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不喜欢撒谎。 尤其,是在自己偷偷在意的人面前。 文俊伸手揉揉她的发,笑得温和:“那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哦。” 辜星心头一暖,眼眶酸酸的。 虽然,他对她的关心,仅限于兄妹之情,但她还是忍不住高兴。 因为他的一句话,高兴。 “对了,依琳她……最近还好吗?”文俊的语气有些迟疑。 辜星明显征了一下,苦涩的笑容在唇角蔓延,才慢慢说:“姐姐她挺好的。” 是的,他心中在意的那个人,不是她。 永远都不是…… 说是接风洗尘,结果两人只在一家普通的粥店一人喝了一碗粥。 辜星觉得过意不去:“文俊哥,要不我们再去吃点别的吧?” 难得,她请他一次,总也要吃点像样的才好。 文俊推推眼镜,说:“行,那我们上凯宾斯基去?” 辜星愣住了。 凯宾斯基可是五星级的豪华饭店,吃一顿少说也得花上好几万新币。 明显,他是在故意逗她。 文俊爽朗地笑出声:“要么我就只喝粥,要么我就得吃鱼翅鲍鱼。鬼丫头,你怎么选?” 辜星吐吐舌头,跟着笑:“那我再叫服务员给你上碗粥来。”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 文俊问辜星,有没有凑近闻过外国人? 辜星摇头说,没有。 文俊说,没有就对了,闻了保准会后悔。 辜星困惑地盯着他。 他说,那些人身上都有股“奇异”的羊骚味儿。 他措辞很委婉,却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头。辜星噗嗤一声笑了,能够想象那股味儿有多难闻。 难怪,他看起来瘦了。 成天对着那股味儿,还能有什么好胃口? 喝完粥出来,太阳已开始西坠,那变化无穷,缤纷万状,婀娜多姿的霞光云氤,弥漫了大半个天空。 辜星抬起头,只见被晚霞烧红了的天,渲染得人间万物、大地风景,无不反射出耀眼的光亮。 文俊忍不住感慨:“这么美的晚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辜星回头看他,他仰着头,英俊的五官在霞光中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更加深邃立体。 “是啊,真好看!” 他不知道,在她心中,他远比眼前的晚霞来得夺目耀眼。 然而…… 太过美好的东西,她总留不住。 晚霞消失了,天才渐渐暗下来。 文俊的车开到侦讯社,差不多已经七点半了。 把车停稳,他下去替辜星打开车门。 辜星下了车,本想请他进屋去坐坐,突然想到家里乱七八糟没有收拾,也就没好意思开口。 文俊揉揉她的脑袋说:“进去吧,记得把药吃了。” 辜星笑着点点头:“好,路上开车小心哦!” “嗯。”文俊应道。 走了几步,辜星突然回过头,说:“文俊哥,如果你真的喜欢姐姐,就不要只是闷在心里头。她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的意思,你懂得。” 心口堵堵的,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辜星一直希望,姐姐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而文俊,是个出类拔萃的好男人,这么多年,他亦默默地爱着姐姐。 这份不渝的深情,值得成全,不是吗? 文俊微笑,冲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鬼丫头!” 辜星的眼里氤氲着雾气,她朝他挥手道别,注视着他的车远去。 她喃喃自语:“文俊哥,加油!我祝你幸福。” 辜星回到房间,从包里掏出手机插上充电器开了机。 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 一看,10通全是谭笑打来的未接。 刚想回拨过去,他又打进来了:“喂,天煞,在哪儿呢?” 辜星说:“刚到家。” 谭笑气急败坏地咆哮:“你丫找抽是不是?医生不是特别交代过要留院再观察几天?” 耳膜被震得痒痒的,辜星把手指伸进耳孔中挠了挠,说:“除了酒精,我也对消毒水过敏。” “呸!少诓我。我还对你过敏呢!”谭笑气呼呼地唠叨着,“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这都还没好,居然偷偷开溜了。尹天煞,你脑子被门板夹了是不是?” 辜星笑着逗他:“神算子,可真给你说准了。” 电话那端的谭笑听了,真想胸口碎大石,“尹辜星,少嬉皮笑脸,现在、立刻、马上回医院来待着。”顿了顿,他又说:“顺便到冯记粥店打包两碗鱼片粥过来。” 辜星皱眉问:“你在医院?” “没错。专门在这儿等你呢!”谭笑说。 他把“专门”二字咬得极重,听起来倒像是在守株待兔。 “还没吃饭?”辜星又问。 谭笑气不打一处来,她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要是吃了,谁还让她买什么粥来。 “我说尹天煞,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一句话,到底来是不来?” “不来!”辜星不做犹豫,言简意赅。 “啊!”谭笑凄厉尖叫,“尹天煞,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 “要喝粥也可以,你过来,我在家里给你做,保证比冯记卖的更好喝。”辜星诱哄着他。 谭笑的苦心,她当然明白。只是,她是真的不想再住进去,也没有必要再住进去。 “不要!”谭笑怄得要死,赌气说,“总之,你今晚要是不来,明天准有人通知你来医院替我收尸!哼!” 狠狠威胁完,谭笑撂上了电话。 辜星握着电话,哭笑不得,这谭笑脾气一上来,就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到底生病的人是她,怎么弄得像他病了似地? 放下电话,辜星看了看床头上的小闹钟,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冯记哪里还有粥卖? 摇摇头,下楼进厨房,打开冰箱瞧了瞧。里面,只剩下前天买的香菇和一包速食火腿。 看来,也只有凑合熬个火腿香菇粥了。 用高压煲熬粥就是快,把粥熬好,也就用了二十五分钟左右。 拿勺子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勘称一绝。 辜星不禁笑了起来,用这么美味的粥去“诱哄”谭老妖的胃,保准他立马就消气。 辜星把粥装进保温桶里,上楼拿了手机和包,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消息。自然来自谭笑,他说:我现在正在医院的顶楼上看风景! 幸亏夜晚光线不好,出租车司机不怎么看得清辜星那张过敏的脸,否则准和白天一样,没人愿意载她。 提着保温桶走进医院大厅,四下灯火通明,精致的装潢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一家星级酒店? 直到,一两个白衣护士从面前匆匆经过,辜星才肯定自己并没来错地方。 这里,确实是晨曦医院。 只是白天的灯效不似此刻壮观,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辜星不胜唏嘘,像这种高级的私立医院光是装修,恐怕就得比公立医院多花好几倍、甚至好几十倍的钱。 不过是面子功夫,有必要这样奢侈? 辜星还真不敢苟同。 按开电梯走进去,无意中发现按键上方贴着一张透明的标签:德国进口。 辜星“切”了一声,也没觉得这进口的与普通的有多大区别。 来到五楼,途经512病房,辜星竟不觉放慢了脚步。 她瞥了瞥那道紧闭的房门。 不知道姓洛的家伙,醒了没? 该不会醒来发现手上正插着钢针,又昏死了过去? 辜星浮想联翩,脑海中全是洛君钺出糗的囧样,不禁笑出声来。 路过的护士诧异地看她一眼,辜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真像个白痴,于是加快脚步往之前住的病房走去。 估计没错的话,谭老妖应该正在里面等她。 拧开门,发现里面只有床头位置亮了一盏灯。 辜星走进去,看见谭笑盖着被子侧卧在床上。 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用手拐子捅捅谭笑的后背,说:“喂,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床上的“谭笑”,却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辜星狠狠拽进怀里,语气咬牙切齿:“可你大概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 第25章 谭老妖 辜星的脑袋被那坚硬的肌肉撞得七荤八素,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进入她的鼻腔,辜星惊愕地撑大眼睛。 是他? “尹辜星,你胆子不小,用针扎了我,居然还敢偷偷溜掉。”洛君钺沉声喝道,伸手扼住辜星的下颚,乌黑的眸子里跳跃着怒火。 辜星吃痛地皱起眉头。 只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一件事:谭老妖“叛变”了。 难怪,他寻死觅活非要她到医院来。 原来,这是他们联合起来策划的一场阴谋…… 辜星看着洛君钺,他离她那样近,深邃的眸子都能清晰映出她的脸来。 那里面,透着一种慑人的光。 可是她不怕:“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扯平。” 所谓扯平,就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再追究谁,难道不是吗? “哦?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洛君钺挑眉否认。 辜星冲他吼:“那就是你脑子被烧坏了!” 早该知道,他是个无赖。 无赖的话,又怎么能够轻易相信? “没错,我脑子是被烧坏了。所以……”洛君钺凑近辜星,笑得无比妖孽,“你得对我负全责!” 辜星恨不得拿刀子在这张脸上划上一个大大的叉。 松开手,洛君钺整了整衬衣的领子,气定神闲地宣布:“尹辜星,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特别看护。”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一开始她就是他的私人“物品”。 “神经病!”辜星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他却在她背后补充道:“看护一周,抵消你的所有欠款!好好考虑一下。” 这条件听来十分诱人,可辜星却深谙无赖的话,信不得。 思及此,辜星猛地怔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从一开始,他们之间达成的仅限于口头协议,完全没有落实到白纸黑字上。那么,姓洛的家伙随时有可能翻脸不认账,不是吗? 她,实在是太愚蠢、太无知了。 好在,现在采取措施,还来得及。 于是,辜星敛好心绪,转过身,对洛君钺说:“要我答应你,可以,不过你得先拟出一份合同。” 洛君钺微讶,继而勾唇道:“尹辜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 “呵……”辜星冷笑反驳:“怎么不说是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耻?” 洛君钺哈哈大笑:“原来你才知道啊!” 面对这种无耻之徒,辜星实在无话可说。 笑完,他盯着她,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尹辜星,你过来!” 辜星不动,这家伙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 见她不理不睬,洛君钺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咬牙:“想要合同,就过来!” 辜星极不情愿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没水准的男人,除了威胁女人外还能干些什么? 洛君钺看着她,指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说:“我饿了!”一整天,他几乎还没吃过什么东西。 辜星忍不住白他一眼:“这粥又不是给你熬的!” 不是谭笑在电话中说自己没吃饭,她才不会浪费时间、浪费精神。 可是,那该死的谭叛徒,竟然联合外人一起来算计她。 辜星想着就来气,自己对他掏心掏肺,他竟然对她不仁不义。 洛君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着辜星,她刚刚的话并没有挑起他的怒火。相反,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隐约射出一抹耀眼的光:“你说……这粥是你熬的?” 辜星不想理他。 洛君钺倒是自顾自地伸手去拿,一边拧盖子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喝的?” 辜星一听,岔气了:“你说对了,这的确不是给人喝的,喝了的就不是人!”话说这个份上,看他还喝不喝。 “哦?”洛君钺扬眉,假装疑惑。 想跟我玩文字游戏,尹辜星你可别后悔。 洛君钺轻笑道:“尹辜星小姐,忘了告诉你,要我拟合同签字可以,只是……”他用老谋深算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声音不疾不徐:“你,要先喝一碗粥。” 辜星哑然。 可恶啊,这家伙分明是在逼她自掘坟墓。 喝了的就不是人,她不是自己扇自己一耳光吗? “怎么样?”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儿!”辜星真想撕烂他那张无比妖孽的脸。 怒归怒,理智终究还是要有的。 越王勾践可以卧薪尝胆消灭吴国,她为什么不可以忍气吞声摆脱混蛋。 忍,一定要忍。 辜星深吸一口气,然后夺过他手中的保温桶,倒出一碗粥,吹了吹,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 喝完,她的眼眶中竟溢满了泪水。 洛君钺狐疑地看着她,不就是让她喝一碗粥的事,有必要屈辱得两眼泪汪汪? 这时,饥饿的肚子肚子发出了信号。洛君钺本能地倒出一碗粥,闻了闻,香气喷鼻,貌似味道还不错。 于是,他端起碗,试着喝了一口。 下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眼泪汪汪? 因为…… 这保温桶里的粥,还真是该死的烫。 等碗里的粥渐渐冷却下来,洛君钺这才拿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刚刚被烫到的地方隐隐有些灼痛,不过粥的味道勉强还能接受。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赤贫阶级的食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遭。 或许确实是饿了,他喝得津津有味,一碗粥很快就被他消灭干净了。 接着,他自顾自地从保温桶里倒出第二碗,悠然自得地喝起来。 偶尔抬眼看看尹辜星,一想到她刚刚的“壮举”,他就忍俊不禁。 这女人,貌似和他曾经见过的那些,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我听说过‘食不知味’,倒还从没听说过‘食不知烫’。尹辜星,你今天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我很佩服你,真的。”洛君钺揶揄道。 辜星的嘴里被烫了好几个泡,她不想与他逞口舌之快。要不是保温桶还被他霸占着,她是片刻也不会在这里多呆的。 “喝饱了吗?”辜星横眉冷对。 洛君钺故意用勺子搅了搅粥,慢悠悠地说:“没看我正喝着吗?”继而将墨色的眸子转到她的脸上:“我很好奇,你顶着这样一张脸,也敢私自出院,到外面影响和谐去?” 辜星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起了拳头,如果,如果可以,她真想冲上去把那碗粥直接扣到他头上去,再狠狠踹上他几脚。 冷静,尹辜星,冲动是魔鬼,千万要冷静。 深做呼吸后,辜星松开拳头,她耸耸肩,一脸无奈地告诉他:“我也没办法啊,主要是因为我无意之中听到……”后面的话她故意留了半截。 欲言又止,才能引人入胜。 高手出招,用得就是心理战术。 “听到什么?”洛君钺果然好奇起来。 “你确定真的要听?”辜星反问道。 “当然!”洛君钺点点头。 “不后悔?”辜星问。 洛君钺不耐烦了:“你这女人废话还真多,要说快点说!” 辜星故作犹豫,缓缓开了口:“今天我无意之中听到两个护士悄悄说起这间病房……” 洛君钺凝眉追问:“这间病房怎么了?” 辜星将房间环顾一周,像是在查看什么,而后压低声音说:“她们说,前不久这里刚死过一个人。” 洛君钺不屑:“切,那有什么稀奇!”医院本来就是生老病死的地方。 “可是……”辜星用诡异的眼神看了看洛君钺,说:“那人是吊死的,当时就吊在……你头顶的铁钩上。” 洛君钺顺着辜星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那上面有一个铁钩。 头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人七孔流血的恐怖死相,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辜星的嘴角偷偷抽动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那两个护士还说,那个人之所以会上吊,是因为之前他在这间病房里面见到过鬼!” 她的表情很惊悚,语气很惊悚,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悚。 “尹辜星,你可以说得再离谱点儿!”这女人,还真把他当成白痴了。 好歹他也受过现代尖端教育,崇尚科学,相信进化论。 辜星很坦然,“我只是转述别人说过的,听不听在你。对了,麻烦你动作快点儿,我要拿上保温桶离开这里。” 洛君钺瞧了瞧碗里的粥,还有大半碗,于是他拿起勺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起来,然后对辜星说:“我这人习惯有始有终,接着你刚才的说下去。” 正中下怀。 辜星诡谲一笑。 “她们说,那病人常常会在那扇窗户的玻璃上看到他的影子对他阴森森地笑,可是他自己并没有笑。”辜星伸手指了指洛君钺所在位置旁边的大窗户。 ------------ 第26章 杯水来喝 现在是晚上,那上面恰好清晰地印出了他的影子来。 他一怔,狠狠眨眼,确定他的影子没有对他笑。 “某一天晚上……”辜星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那人半夜口干醒过来,打开灯想倒杯水来喝。却听见厕所里有个陌生的声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就像这样:洛……君……钺……洛……君……钺……” “噗。” 洛君钺把刚送进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 他瞪辜星:“你叫我名字干嘛?” “举个例子呗,我又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辜星推诿得理所当然。 洛君钺忍了一口气,用纸巾擦了擦嘴,说:“你接着讲。” 是人都看得出来,他被唬住了,现在不过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起初,那病人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洛……君……钺……洛……君……钺……” “好了!你不需要讲得这么绘声绘色,直接讲重点。”他出声打断了她。 辜星在心里几乎笑翻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胆小。 “那人循着声音,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辜星不忘指指病房里的洗手间,“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一闪!”辜星的语速很快,让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 洛君钺情不自禁地扣紧了手中的碗。 他,在紧张。 “很快一切恢复了正常,但是,这时候,他却看见……”关键时刻,辜星戛然而止。 洛君钺急忙追问:“他看见了什么?” 辜星看了看他,加快语速:“他看见洗手间的浴缸里竟然躺着一具……尸体!”辜星夸张地撑大双眼,“而那具尸体竟然就是……他自己!” 一瞬间,空气中只听见两人的呼吸。 一人平缓,一人急促。 这时,谁的手机突然响起。 铃声居然设的是维塔斯的歌剧。 哐当。 碗落地的声音。 辜星本能地看过去,只见洛君钺的脸色煞白煞白…… 洛君钺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后,他微微蹙眉。 似乎,对方并不是他所乐见的。 他突然把手机丢给辜星:“你替我接!” 不用“帮”而用“替”,可见他端足了阔少的架子。 然而,辜星就是不买他的帐,冷冷回敬:“你的电话,你自己接。” 不做犹豫,她把手机丢了回去。 手机在这时也安静了下来,对方大概是因为这边长长时间无人接听,索性挂断了电话。 但是不到半分钟,铃声再次响起。依然是那首惊悚的《歌剧》。 他又把手机丢了过来,只一个字:“接!”继而不忘补充:“这是做为特别看护该做的。” 语气倒是不急不徐,可话中的威胁,辜星怎么会听不出来? 算了,何必与小人一般见识,不过是接个电话而已,于她也没什么损失。 这么想着,辜星低头看了看闪烁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ann。 辜星拧眉,他的女人,他为什么不接? 拿眼睛瞪着他,辜星掐下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了ann嘤嘤而啼的声音:“钺……我睡不着,我想你!求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去医院找尹辜星,不该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钺,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啊!知道吗?当我听到李治他们说,你当众宣布尹辜星是你的女人,我就没办法冷静啊。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没对别人这么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我害怕,害怕你被别的女人抢走了。钺,我是真心爱你的,你要相信我!钺,你怎么都不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说句话好不好?钺……” ann哀求着洛君钺的回应,可是,她不知道此时忍受她发牢骚的人正是她口中‘别的女人’。 ann可怜巴巴地继续说:“钺,你肯接我的电话,就证明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这次,是我太冲动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干预你的私事。只要你……” ann滔滔不绝地说着,辜星深吸一口气说:“抱歉,我不是你的钺。” 她那些低声下气的话,辜星实在听不下去。 爱情,需要这么卑微吗? 如果一个男人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那么你说得再多,哭得再惨,也不过是枉然。 也许,在爱情里面存在着卑微。但是,在对等的情感关系中,这种卑微是相互的,是男女双方对一份情感的努力和付出。 然而,辜星并不认为ann和姓洛的是这种对等关系。 否则,白天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会那么冰冷。 电话那端短暂地沉默两秒,传来ann凄厉的尖叫:“你是谁?” 她似乎没有听出是辜星。 辜星觉得ann的声音不唱《歌剧》可惜了。将手机拿开了一些,辜星从容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这话说的是事实,ann要是知道接电话的人是她,还不得怄死。 对方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你是哪里来的表子?钺呢?你叫钺来听电话!” 她这一句“表子”,彻底激怒了辜星。 于是辜星说:“你找钺啊,他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一句话,杀伤力十足。 既然对方出言不逊,那就没必要让她好过。 正要挂电话,辜星又想起了什么,补上一句:“忘了告诉你,我是尹辜星!” ann发出崩溃似的尖叫。 她的声音越大,就越证明她内心的窘迫。刚才她多低声下气啊,竟然还是对着自己“情敌”说的,是人都会受不了。 辜星勾勾嘴角,直接挂断了电话,就让她一个人叫个痛快去。 把手机丢给他,辜星说:“她的嗓音条件得天独厚,你可以建议她去翻唱你的铃声,下一个维塔斯就是她。” 洛君钺愣了一下,在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后,哈哈大笑:“恩,的确是个好建议。以后她要走红,还真得感谢你。不过尹辜星,能把ann气得那样,你还挺有本事的。” 收住笑,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你以前,也靠这种本事抢过别人男朋友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种本事”? 虽然,他用的是个疑问句,可那语气听上去,却分明是个陈述句。 他,仿佛在陈述某种事实。 辜星瞪着他:“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呵……”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尹小姐,你还真是敏感。” 他不叫她的名字,而是用了“尹小姐”,听上去淡漠疏离。 无聊的话题,辜星不愿与他多说。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刚才被他掉在地上的塑料碗,扣进保温桶里,拧上盖子,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今晚,她已经在这里与不相干的人浪费了太多时间。眼下,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她马上去处理。 譬如,审问谭叛徒。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自己多年的死党不惜“叛变”友情。 手,突然被拉住,他问她:“去哪儿?” 甩开手,辜星头也不回,说:“当然是回家。” 要不然怎样?难不成还得留在这里陪他? “我送你。”他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衬衣,然后走到她面前说。 “不用了。”辜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末了,不忘讽刺一句:“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养着吧。” 洛君钺倒也不生气,他耸耸肩:“要养也不是在这里。不过尹辜星,你的本事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明知道那是她瞎掰的鬼故事,可他还是被她唬住了。 他凑近她,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墨色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你,很特别。而我很好奇,你究竟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本事?” 辜星神情有些恍惚,他满意地笑了笑。 “呵……”辜星发出一声轻笑,眼神一凛,猝不及防地抬起脚,踢中他的膝盖,“现在,就很特别!” 洛君钺本能地抱住脚,她这一脚,又快又狠,估计膝盖得淤青。 退开几步,辜星居高临下:“不得不承认,你的眼神像妲己,妩媚风骚。” 对于男人来说,“妩媚风骚”明显不是个好词。 “可惜,我不是纣王。要勾魂,找你的ann去!”相信她会乐此不彼。 说完,辜星骄傲地转身,将洛君钺咬牙切齿的声音抛诸脑后。 可是,仍有一句话她听得很清楚,他说:“尹辜星,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那一刻,她竟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 洛君钺追出去的时候,辜星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一阵疾风似地,扬长而去。 呵,跑得还真快。 洛君钺盯着远去的出租车,嗤笑一声。 膝盖还痛着,可他又不好蹲下去揉,只得强忍着。 这女人,像一只暴躁的刺猬,动不动就扎人。 不过,他会一步一步慢慢拔光她的刺,让她束手就擒。 保镖赫辉把黑色卡宴开了过来,下车为他打开后车门,语气毕恭毕敬:“钺少,请上车。” 洛君钺应了一声,举步走下台阶,膝盖真疼啊,他真怀疑膝盖骨会不会被她踢碎了? 赫辉察觉他的异样,又不好直接询问,只说:“钺少,还好吧?” 洛君钺微微吃惊,难道自己走路是跛的? 笑笑说:“刚才膝盖被桌脚撞了,没事。”他当然不会说是被女人踢了,那该多丢脸。 赫辉也不揭穿他,点点头说:“哦,那待会儿我替您买瓶消肿止痛酊,擦了就见效。” 洛君钺坐进车里,靠着座椅,突然想起什么,他问:“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赫辉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说:“自从你被伏击之后,服部平一郎就人间蒸发了,我怀疑他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 洛君钺沉吟片刻后问:“意料之中的事。那依你看,背后那只黑手会是他吗?” 赫辉想了想,摇头说:“这个不好下定论,毕竟我们无凭无据。不过,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你倒是真的。” ------------ 第27章 尹辜星救过他的小儿子 “哼!”洛君钺冷冷哼了一声,“老狐狸!” “对了,钺少,那个叫‘夜叉’的男人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是法国西斯威尔集团的总裁费逸寒,同时在中国拥有一个庞大的黑帮组织,叫暗夜会。” 洛君钺咀嚼着赫辉的话:“西斯威尔集团?” 那个全球排名前十的知名大财团? 这样一号人物认识尹辜星,意味着什么? 赫辉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说:“在日本的温泉酒店,尹辜星救过他的小儿子。而他之所以会出手救钺少,也是因为尹辜星。” 洛君钺微微蹙眉,他突然想起了尹辜星的那张字条。 “那日花水湾着火,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出手相救,毕竟我欠了你一份人情。而我尹辜星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东西,所以,在泡泡眼别墅发生的事情,就当我还了你人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至于我和你之间交换条件没有成功,我想责任在你而不在我,所以我应该得到事先说好的自由。如果你要反悔,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你不是个言而有信的真男人!尹辜星字。” 当时他以为,她说的“还人情”指的是提醒他服部平一郎有埋伏这件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事实是这样。 如果不是她,他是不是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长眠不起了? 尹辜星啊尹辜星,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他们说你自私无情,心狠手辣,究竟我该不该相信? “钺少,还有一件事。老狐狸刚认回来的女儿,身份无法查明,老狐狸好像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 “哦?”洛君钺挑眉,“那她叫什么?” “尹依琳。” “呵,名字听上去不错,改天找机会见识见识这只小狐狸!” 回到侦讯社,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辜星把保温桶提进厨房,拧开盖子,将里面剩余的一点粥倒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清洗。 从医院出来,她就一直打谭笑的手机。起初是通了无人接听,再打时竟然关机。 辜星气呼呼地挂上电话。 好你个谭老妖,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你能躲我一辈子。 本来打算直接上他的老窝去揪人,后来想想,这么晚了,吵到其他住户似乎不太好。于是,辜星让出租车司机调了头。 同时,她也发了一条“恐吓”短信给谭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你一天时间,过时不候!” 果然,第二天一早,谭笑就火烧屁股似地跑来“自首”了。 他拉着辜星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可怜:“天煞,亲爱的,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辜星甩开手,绷着脸:“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谭笑悲呼:“呜……不是不是的。天煞,你听我解释。” 他的泪腺出奇发达,眼泪都不用挤的,就那么簌簌流了下来。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地。 辜星觉得,他这辈子也许真的投错了胎。 本该,是个女人。 辜星瞪着他:“别哭了,难看死了。”抽了一张面纸替给他,“拿去,擦干净!” 谭笑一听,又惊又喜,赶紧把纸接过去,夸张地擤起鼻涕。 把垃圾扔进桶里,谭笑弱弱地看了一眼辜星,带着沉沉的鼻音将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昨天当他接完电话赶回公司,同事告诉他,老板叫他回来后直接到办公室。去了才知道,原来是让他和张总再确认一下合同内容。 确认完了,那个张总突然笑容可掬地对他说:“谭先生,我实在不知道你是钺少的朋友,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多联系,有空约上钺少一起出来打球。” 他起初一头雾水,张总所指的“钺少”是谁? 后来,听老板说了才知道,这个“钺少”叫做洛君钺。 他当时并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只觉得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下了班,他赶到晨曦医院。 走进病房,没有看到辜星,看到的反而是害她住院的家伙。 正想开口质问,那家伙的保镖刚好走进来,叫了一声“钺少”。 谭笑这才猛地想起来,钺少就是他,他就是洛君钺。 听他的保镖说,医院后勤调了监控录像,确认辜星已经私自出院了。但她的主治医生说,建议她最好留院观察一晚上。 谭笑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刚刚还差点误会他了。于是,郑重地向他道了歉。而后稍微迟疑了一下,问:“那个……请问,张总的事,是你帮了我,对吗?” 洛君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当是我向她道歉,我并不知道她对酒精过敏。” 这句话,让谭笑突然觉得他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恶劣。 为了表示感谢,谭笑让他随便提一个要求,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拒绝。 洛君钺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话:“让她回医院来。” 谭笑想起了医生的话,建议她最好留院观察一晚上。 难道,他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有些感动,于是谭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手机…… 美莱美公司打来电话,催谭笑赶紧回去。 一夜之间,谭笑似乎成了他们公司备受瞩目的业绩红人。 只因,认识洛君钺。 辜星越来越好奇,这个洛君钺究竟拥有怎样复杂的背景? 谭笑说,他问了他们老板,老板也只知道洛君钺是个有钱的阔少,交际圈子非常广,人脉也多,但谁都不了解他的真实身份。 临走前,谭笑突然转过身来说:“天煞,我觉得吧,洛君钺那个人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辜星横他一眼:“别人给你一点甜头,你就找不着北了。这要在革命年代,说不准你还真就是个叛徒。” 那人坏不坏,她心理比谁都清楚。 即使真如谭笑说的那样,她也会一直在他身上贴上个“坏人”标签。另外备注:此厮bt,生人勿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对他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 他给她留下的恶劣印象已经在脑子里面根深蒂固了,想改变恐怕很难很难。 谭笑离开后,辜星系上围裙,把侦讯社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舅舅在家的时候,那可是一天一扫。 辜星常常笑他有洁癖。 舅舅却很认真:“要想财源广进,先得面子干净。” 别说,还真应了舅舅的话,刚一打扫完,就有顾客上门。 一位女性,三十五岁左右,姿色平平,穿着倒是颇有品味。 “你们这里的老板呢?”她大概以为辜星是个跑腿的。 “我是。”辜星解开身上的围裙对她说。 女人将辜星打量了一番,有些吃惊,“可我朋友说这儿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辜星笑笑:“那是我舅舅,他有事外出了,暂时还不会回来。找我一样,舅舅他只负责谈case,跟case一般是我在做。” 辜星倒上一杯水,请女人坐下,她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请问您贵姓,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 女人打消了疑虑,放下挎包,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取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用打火机点上,轻轻吸了一口,说:“我姓乔,听朋友说,你们擅长调查婚外情?” 只一句话,辜星便已经明白她的来意。 这,又是一场“婚姻保卫战”。 “那么乔女士,您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替我把那只狐狸精揪出来!”乔女士的声音咬牙切齿,已然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矜持。 看得出来,她是个强势而泼辣的女人。 和乔女士谈完合同,辜星送她出去。她反复叮嘱辜星,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她。 辜星点头应着,目送她开车离去。 转身回了办公室,辜星把刚签好的合同以及30%首付金一起用牛皮袋装好,锁进保险柜里。 然后她把相机和窃听装备塞进背包里,戴上遮阳镜和一顶黑色鸭舌帽,出了门。 乔女士的老公姓叶,全名叶志尧,比乔女士大三岁,是个台湾人。当年他来新加坡发展时,应聘进了乔女士父亲开的汽贸公司做销售。 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下,乔女士和他老公相识。她被他英俊的外表和幽默风趣的谈吐所打动。 很快,两人陷入热恋。 但是,他们最初的交往并不顺利。 只因叶先生出身平平,达不到乔家父母的择婿标准。 于是,乔家父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先是逼走叶先生,而后不惜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软禁起来。 可是,爱情是罂粟,会令人陷入疯狂。 尤其,是处在热恋期的女人,会更加更加疯狂。 乔女士为了和她老公在一起,竟然割腕自杀。等她在医院醒来,全然不顾虚弱不支的身体,悄悄从医院逃跑,历尽千辛万苦到台湾寻找她的爱人。 等乔家父母找到他们的时候,乔女士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然而,生米煮成了熟饭。 乔家父母心里即便是有千万个不愿意,最后也只得咬牙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婚后几年,他们恩爱幸福。 叶先生很上进,他的能力逐渐得到乔父的认可。 后来,乔父脑溢血瘫痪,就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叶先生管理。 地位变了,应酬也就多了,叶先生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 起初,乔女士也很理解,男人应酬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也没多想。 可后来,叶先生渐渐开始夜不归宿。乔女士每次问他,他都以各种理由来搪塞。问烦了,他还会冲她发火。 ------------ 第28章 质问自己的丈夫 莫名地,乔女士心中警铃大作。 她直觉,这不是个好预兆。 后来有一天,乔女士的朋友无意间碰到她的老公搂着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商场shopping。 乔女士知道后,并没有马上去质问自己的丈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无凭无据的质问只会让她的老公越来越疏远自己。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争吵和质问,而是不动神色地解决“祸端”。 辜星顶着大太阳,在汽贸公司门口守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来,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叶志尧的车上安装追踪器。 而正规公司的停车场,管理很严,非本公司员工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所以,辜星只能等。 直到下午四点,她终于看见叶志尧的车从公司停车场开出来。 车,开出公司大门,需要减速刷卡。 于是,辜星瞄准时机,故意冲了出去。 吱。 车轮与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 叶志尧的司机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下车查看情况。 他焦急地扶起地上的辜星,颤着声音问:“小姐,你没事吧?” 辜星站起来,摇摇头说:“没事。” 眼睛,扫过车头那块不起眼的小磁铁,辜星勾了勾唇。 她用这招,早已驾轻就熟,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不过,偶尔也会受点轻伤。 比如现在,膝盖就擦破了皮。 坐在车后座的叶志尧,降下车窗,问:“小王,有事吗?” 小王说:“老板,还好,这位小姐只是擦破了点皮。” “那你给她留一张名片吧,我们还要赶时间。”叶志尧吩咐道。 “好的,老板。” 小王从名片夹里取了一张名片,递给辜星,“小姐,不好意思,现在没办法送你去医院检查,这是我的名片,有问题请你随时联系我,好吗?” 辜星接过名片,说:“没关系,责任也不全在你。”说着,主动让到一边。 小王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开过辜星身边的时候,车里的叶志尧还特意对她点了点头,以示歉意。 看得出来,他是个涵养极好的男人。 不过,涵养再好,也一样会背叛家庭,背叛婚姻,背叛那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不是吗? 车子已经驶离出她的视线,她从背包里拿出gps定位追踪仪。 那是一个外观酷似psp游戏机的仪器,按开启动键,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网状地图,上面一个红色的小点正在移动。 毫无疑问,那是叶志尧现在的位置。 辜星取来机车,戴上安全帽,发动了车子。 叶志尧的车,最终停在了花舞人间。 这里档次高,有钱人的应酬,都喜欢选在这里。 看到花舞人间四个字,辜星不禁皱了皱眉。 很明显,她想起了某人那张妖孽到了极点的脸。 忍不住回头东张西望,该不会好巧不巧,又在这里遇上他? 甩甩脑袋,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要真一说一个准,她一定二话不说去买一百注大乐透。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她确实应该去买大乐透。 那辆黑色的卡宴,此时正停在花舞人间靠左的一个车位上,而车里的人正密切关注着辜星的一举一动。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赫辉回过头问:“钺少,现在上去吗?” “再等等。”反正他要办的事情也不急。 他现在倒是很好奇,她在玩什么把戏。 花舞人间的大门很不好进,需要出示vip金卡。 这关,辜星明显过不了。 于是,她在心里盘算行之有效的办法。 一个,不用金卡也能进去的办法。 她努力回想着上次赫辉带她去见洛君钺时的情景,从门童对赫辉毕恭毕敬的神情来看,他们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既然这样…… 辜星取下鸭舌帽,顺了顺额上的刘海,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对穿着制服的门童说:“我来找我哥,他让我来这里等他。不过,他没给我金卡,可以进去吗?” “请问您的哥哥是……”门童礼貌地询问。 “他叫洛君钺。”辜星的语气不紧不慢,双眼炯炯有神,看不出丝毫破绽。 年轻的门童显然有些吃惊,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只好说:“但今天钺少并没有特别交代过他的妹妹会来找他。” “哦?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咯?”辜星扬眉问。 门童一听,赶紧解释:“不,不,小姐,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般来找钺少的人,他都会提前交代的。” “‘一般的人’?呵,也包括他最在乎的妹妹吗?嗯?”辜星的表情和语气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 话说得不多,却是力拔千斤,威慑力十足。 尤其,是那“最在乎”三个字。 门童慌了,差点就相信了辜星的话,准备放她进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碰上他们相关的负责人随机查岗。 门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眼睛雪亮雪亮,立即向他的上司说明了这件事。 他的上司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辜星,礼貌地开口:“请小姐稍等片刻,我这就向钺少请示一下。” 这下,穿帮了。 辜星心下一阵哀嚎,运气还真是背到家了。 电话通了,那位上司立即换上十分恭敬的语气对着话筒说:“喂,钺少,有一位自称是您妹妹的小姐,她说您让她到花舞人间等您,是吗?” 此时此刻,辜星已经慢慢开始转身,准备溜之大吉了。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诈欺犯送进警察局。 “小姐……”身后,那位上司在叫她。 她深吸一口气,预备撒腿就跑。 却听见那人说:“抱歉,让您久等了,你可以进去了。” 什么? 辜星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转过身,只见那位上司正在对她笑,笑得还很狗腿。 “钺少说,让我们先好好招待您,他随后就到!” 老天。 这是什么状况? 难道洛君钺确实有一个妹妹? 而且,还约好今晚在这里见面?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她是不是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去买大乐透?等到下次开奖,她就变成了亿万富翁? 辜星一边想,一边跟着那位上司朝里面走去。 “妹妹?呵,尹辜星,你可真会掰!”洛君钺把玩着手机,表情似笑非笑。 她的一言一行,似乎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钺少,八点半了,我们该上去了。”赫辉提醒。 洛君钺收起手机,点头说:“嗯,走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位狗腿的上司,辜星开始逐间寻找叶志尧。 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在这种场所幽会情人的人。 她说过,他看起来比较有涵养。 所以她认为,叶志尧的情人,应该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而事实,也证明了辜星的推测。 当她好不容易在一间包厢找到他的时候,里面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晚上九点四十,叶志尧离开包厢,辜星紧随其后。 经过大厅的时候,好巧不巧又碰上了那位负责人。他朝辜星走来,笑容可鞠地问:“洛小姐,见到钺少了吧?” 洛小姐? 辜星微微怔了一下,敢情她好像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自己姓洛? 好在,她反应够快,胡乱搪塞了一声,也没去细想他话里的意思。 等到辜星追出去时,叶志尧的车已经离开了花舞人间。 打开追踪仪,上面显示他的位置正朝南区移动。 辜星不慌不忙,在确定叶志尧的目的地之前,她还有时间。 肚子擂起了响鼓,辜星这才意识到了饥饿。中午只在汽贸公司门口随便啃了个面包,距离现在已经十个小时了,该消化的早都消化光了。 摸摸干瘪的肚子,辜星向周围瞧了瞧,在结尾发现一家便利商店。进去买了一盒泡面,结完帐才知道便利店的饮水机坏了,暂不供应热水。 买了东西又不可能退,辜星只好添了一瓶矿泉水。在便利店外的椅子上坐下,辜星拆开方便面,就着矿泉水直接啃了起来。 面饼很脆,嚼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响,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吃的一种叫作小浣熊的干脆面。 当时在中国,它可是被一大批80后当成零食,风靡各个校园。 母亲平时靠揽一些手工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因此没办法为她和姐姐买这些“奢侈”的东西。 后来有一天,姐姐为了买干脆面,偷偷拿了母亲攒在罐头瓶里的钱。 当母亲发现钱少了之后,姐姐毫不犹豫地将这件事推到辜星身上,并且狠狠威胁她说:“尹辜星,只要你敢说出来,我就又把你锁进柜子里面,活活憋死!” 辜星怕,她怕被姐姐再锁进柜子里,怕困在那狭小密闭的空间。 所以,母亲问她时,她只说拿去买干脆面了。其他的,她什么也不能说。 母亲听了,沉默了好久好久。 并没有责骂她,她只轻轻牵起辜星的小手,出了门,来到巷口的小卖部买了两包干脆面递到辜星的手中。 辜星紧紧的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母亲抚摸着辜星的头发,神情怅惘:“都怪妈妈没本事,不能让你们两姐妹过上好日子。星儿,以后吧,以后妈妈多找几份活儿来做,多攒点钱。你们想要的,妈妈一定想办法给你们买,咱和别的孩子一样。” 辜星的鼻子酸得厉害,拿着干脆面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然后,就哭了。 ------------ 第29章 纵容姐姐 有很多次,辜星都梦见了母亲。寒冷的冬夜,外面下着好大的雪,在一扇窗户上,面投着一抹清瘦的剪影,那是母亲在煤油灯下面赶做手工。一面做一面咳嗽,熟悉的咳嗽声。 辜星推开门,走进去。 透过朦胧的光线,看到了桌上的针线,母亲却不见。 呼唤着母亲,从梦中醒来,才发现泪水已湿透了整张脸……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辜星常常问自己,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味地纵容姐姐,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她总觉得,愧对了母亲。 叶志尧的位置最终定位于园首山庄。 那里,是新加坡南区的高档别墅住宅区。 自然,也很适合金屋藏娇。 辜星在门牌为六幢三号别墅门口找到了叶志尧的车。 她巧妙地避开门口的监控,从外面的围栏翻了进去。 辜星怎么也不会料到,叶志尧的秘密情妇竟然是苏叶。 那个被公认为09级服装设计系的系花,同时也是她的大学校友。这个世界真小,兜兜转转也不过那些人。 谁会想到,曾经心高气傲、孤芳自赏的苏大小姐也会成为有钱人的情妇,成为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第三者? 苏叶长得很漂亮,气质也相当出众。她就是那种即使扎在人堆里,也能被人一眼发现的女人。 于男人,她是尤物,爱不释手。 于女人,她是毒刺,不除不快。 记得以前读大学时,寝室每晚的“卧铺会”,大家总会拿苏叶作为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 辜星印象最深的,就是睡在她对铺的一个女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们准会改口叫她苏三!” 没想到,一句戏言还真应了验。 苏三苏三,姓苏的小三,就是现在,就在眼前。 有那么一刻,辜星犹豫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查到的信息如实告诉乔女士,毕竟目标是自己熟悉的人。 然而,当辜星听到房间里两个人的对话,她不再犹豫。 苏叶问叶志尧到底什么时候和他老婆离婚。 叶志尧说,乔父在遗嘱上写明,若非出自乔女士本人意愿解除婚姻,叶志尧将失去目前在乔氏公司的一切。 苏叶却胸有成竹:“放心吧!我早已经为你计划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换掉家里的保姆。” 叶志尧不太明白她的意图。 苏叶说:“我会帮你家重新找一个保姆,专门负责你老婆的饮食!” 这次叶志尧似乎有些懂了,声音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 辜星大概也猜到了。 “没错!让她慢性中毒!她一死,你们的婚姻关系就会自动终结,不是吗?” 叶志尧摇摇头:“这办法不好,尸检会露出马脚。” 苏叶笑:“难道你不知道,长期食用相克的食物所引起的死亡,只会被认定为是器官功能的衰竭吗?” 老天,好可怕的女人。 辜星浑身打了个寒颤。 苏叶,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话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心狠手辣,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罢。 “谁?”叶志尧突然警觉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辜星的手肘不小心撞倒了阳台上浇花用的洒水壶,发出了一些声响。 苏叶说:“大概是野猫吧。” 叶志尧却不放心,“我出去看看。” 辜星见势不妙,赶紧转身顺着二楼的雨水管滑下去。 刚刚,她就是这么上来的。 “站住,别跑!”叶志尧厉声喝道。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辜星脚步未停,以最快的速度攀上两米高的围栏。正准备跳下去,右脚却被栏杆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就那么直直地栽了下去。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待未知的疼痛降临。 有人冲了过来,试图接住她。 然而,连同那人一起,两人摔倒在地,辜星重重地压在了对方身上。 只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辜星急忙睁开眼睛,顿时一脸惊愕。 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竟然是他。 洛君钺皱起眉:“尹辜星,你到底有多重?” 辜星现在没时间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时间与他讨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拽着他一起躲进背后的墙角里。 叶志尧追出来的时候,只到围栏附近瞧了瞧。后来,他抬起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去了。 辜星不知道刚刚他看的究竟是什么,伸手摸摸身上的东西,全部都在,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才发觉背后某个人几乎要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喂!”她动动身子,压低声音提醒他。 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他说:“尹辜星,我难受!” 辜星咬牙,直觉他又在耍花样,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 然而这时,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颈子流了下来,她下意识拿手一摸。 竟然……全是血。 辜星愕然,赶紧转过身,他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 辜星本能地抱住他,“喂,你怎么了?” 洛君钺靠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蹙眉对她说:“尹辜星,我真难受!” 说完,又吐了一口血,便再也没了声音。 辜星慌了,她想起自己刚才从上面摔下来压在他身上时,他发出的那一声痛哼。 看来,他是真的受伤了。 心乱如麻,她急忙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电话通了,她却忽然挂断。 救护车要是来了,今晚她潜进叶志尧私人别墅的事不也就曝光了? 放开洛君钺,辜星转身,手却被他拉住,他用虚弱的声音乞求:“不要……走。” 辜星说:“我拿机车送你去医院。”她的车子停在别墅外面的草丛里。 他用手指指前面的一辆黑色汽车说:“那是……我的车。” 这家伙,真是。 命都快没了,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 开了他的车,一路狂飙,连闯了好几个红灯终于赶到医院。 医生护士急忙把他推进抢救室。 不久,医生从抢救室出来,取下白口罩对辜星说:“伤者脾脏破裂,需要立即动手术。” 辜星没想到他会伤得那么重,有些心悸。 医生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辜星摇头说不是。 医生说:“那请你赶紧联系他的家属到医院来。” 辜星依然摇头:“我不认识他的家属。” 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洛君钺,是个阔少。 医生有些吃惊,却也没说什么,转头吩咐旁边的护士:“准备手术。” 在新加坡,医院的制度是很灵活的。如果患者生命垂危而又联系不上家属,那么可以视情况实施急救手术。 辜星问:“他的情况……严重吗?” 医生说:“失血过多,生命迹象不太稳定,目前很难说。” 手术室的灯亮着,辜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有护士走过来建议她去做个检查。辜星这才察觉自己的身上全是血,笑着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这些血不是我的。” 护士点头离开了,辜星起身去了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冲掉脖子和手臂上的血渍,瞧着满池子鲜红的血水,辜星忍不住蹙眉。 他,确实流了好多血。 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才结束,洛君钺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迷,一张脸苍白如纸。 手术很顺利,医生切除了他的脾脏,说只要注意饮食和休息,便不会给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辜星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要有个什么,她还真脱不了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火看着身强力壮,居然压一压就坏了。 她,很无语。 护士把洛君钺推进病房,辜星见他暂时还不会醒,她决定先回家去换身衣服,再给他带些吃的东西来。 毕竟,失血过多,需要补一补。 去停车场开了他的车,上车时发现他的手机掉在副驾上,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有几通未接来电,显示是赫辉。 想了想,回拨过去。 没多久,对方就接了:“钺少!”声音泛着沙哑,大概刚醒。 辜星说:“我是尹辜星,你现在来趟医院吧,洛君钺受伤了。” 她没说为什么,赫辉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声好。 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到附近的市场买了两块新鲜的猪血,母亲曾说,猪血粥喝了能养血养气。 辜星熬了粥装进保温桶,开上他的车回了医院。 到的时候,洛君钺已经醒了,正在吩咐赫辉事情。 看起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虚弱。 看见辜星站在门口,手机提着保温桶,他有些诧异,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辜星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掏出车钥匙和手机递给他,“我要是不来,你能放过我?” 不管怎么说,他肚子里少了脾,也是因为她。 洛君钺并没有伸手来接,他摇头说:“没力气。” 辜星只好把钥匙和手机放在柜子上。 洛君钺将目光移到保温桶上问:“里面是什么?” 辜星如实说:“猪血粥。” 他皱起眉头:“人能吃吗?” 光听名字,就让人作呕。 辜星瞪他,“不能!熬来喂狗的。” 早知道,她就不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 这家伙,你就是不能对他太好。 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乔女士,辜星转身出了病房。 乔女士问她有没有调查到什么,辜星觉得在电话里说不太清楚,于是约她明天见了面再谈。 乔女士答应了。 挂电话前,辜星刻意提醒了乔女士一句:“家里的佣人,还是用习惯了的好!” 接完电话进来,辜星看见洛君钺正抱着保温桶,尝试拧盖子。 大概是因为她拧得比较紧,而他刚做完手术确实没什么力气,盖子没拧开。 辜星好笑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 第30章 一碗猪血粥 刚刚不是还嫌弃里面的东西吗? 洛君钺倒也不掩饰:“我饿了。” 然后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辜星彻底无语了,这人,天生犯贱。 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拧开盖子,倒出一碗猪血粥来递给他。 他不接,摇着头说:“没力气。” 没力气? 辜星真想跳起来拍死他,刚才明明还抱着她的保温桶拧啊拧,一碗粥能比一桶粥重? 他,就是故意在找茬。 “那就别吃了。”辜星也不发火,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把碗往柜子上一搁。 洛君钺吃惊地看着她:“尹辜星,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到底是因为她才受了伤,眼下她是什么态度? 这女人,心肠可真硬。 就知道他会拿这个说事,辜星冷冷道:“那你要我怎样?” 洛君钺开了口:“过来喂我!” 身体微微一震,辜星瞪着他,敢情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怎么?不愿意?”他抬起眉毛看她,然后摊开手心往她面前一伸,说:“拿来。” 辜星不解:“拿什么?” “把脾还给我!” 辜星发誓,这是有生以来她见过的最、最、最bt的怪胎。 深吸一口气,辜星说:“这个,恐怕你不该来找我,谁切走的你找谁去。” 洛君钺愣了一下,“嗤”地一声笑了:“尹辜星,你可真狡猾!” 谁会料到,她一句话能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呵…… 谁切走的找谁去。 她,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女人。 不过,越是桀骜难驯,越是让人有挑战的兴趣。 短暂的沉默后,洛君钺皱眉看着她,语气异常恳切:“尹辜星,我是真饿了。” 辜星拿眼睛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把粥端了过去。 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毕竟欠了他人情。而且他刚做了手术,长时间空腹不太好。 见她动了,洛君钺马上又说:“你得喂我。” 辜星脸色一变,真不该心软。 饿死他,社会说不定会更加和谐。 洛君钺低笑:“骗你的!”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扬眉问:“尹辜星,你刚刚该不会想过把这碗粥往我头上盖吧?” 辜星把勺子拿给他,道:“你说对了!” 何止这样,连和谐他的心都有了。 舀起一小勺粥,蹙眉闻了闻,试着送进嘴里。 没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米粒早就熬化,入口即无,温糯香甜,比她上次熬的那种粥更加好喝。 洛君钺喝着粥,空荡荡的胃一下子舒服起来,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 喝完一碗,他不客气地又让辜星盛了一碗。 辜星睨着他:“不是人喝的东西,你还喝这么多?” 洛君钺用目光上下打量她,说:“你就不懂了,喝了就可以不是人了。”而后邪邪一笑:“我的意思,你懂得。” 辜星被他绿油油的眼神盯得一阵恶。 辜星被他绿油油的眼神盯得一阵恶,下意识将t恤的领口向上提了提。 洛君钺见她一副紧急戒严的样子,他眯着眼睛笑:“尹辜星,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他现在,能对她怎样? 刚刚,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 辜星将盛好的粥递给他,正色道:“不怕想得多,只怕想不到。” 这叫,防范于未然。 接过碗,索性连勺子也不用,直接喝了一大口。 平时,他是从来不喝粥的,觉得那是老年人钟爱的饮食。 “尹辜星,你很喜欢喝粥,对吗?”洛君钺突然很好奇。 上次,是火腿香菇粥。 这次,是猪血粥。 下一次呢? 辜星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她说过自己喜欢喝粥了? 要不是考虑到他刚动完手术,只能吃些流食,她才不会浪费时间、浪费体力熬什么粥。 “诶,我在问你话呢。”见她不说话,他有些不满。 辜星瞪他:“是啊是啊,我很喜欢,敢问洛大少爷,您的好奇心是否得到了满足?” 这时,护士进来替洛君钺量体温。见他正在喝粥,笑着说:“你女朋友可真细心,刚动完手术,吃点流食有助于肠胃蠕动。” “哦,是吗?”洛君钺挑眉看了看辜星,目光意味深长。 辜星声明:“你弄错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护士听了,表情有些尴尬。 洛君钺却说:“谁说她不是?护士小姐,你眼力真好。” 护士只抿着嘴笑,不再多言。别人情侣间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量完体温,护士便出去了。 洛君钺见辜星脸色不善,他微微勾起薄唇:“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当我的女朋友?” 辜星说:“不是不乐意。” 洛君钺颇感讶异。 辜星马上加重语气补上一句:“而是死也不可能!” 呵…… 他就说嘛,这才是她的风格。 刚刚,差点被她骗了。 “可是怎么办?”洛君钺状似无奈,后将目光直直锁住辜星,霸道地宣布:“尹辜星,从现在起,你必须做我女朋友!” 辜星怒不可遏,正想骂得他狗血淋头。 他却抢先开了口:“是你害我脾脏没了,所以……这辈子我都要赖着你!” 说着,他抓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辜星见过无耻的,可真没见过如此登峰造极的。 忍无可忍,辜星用力甩开他的手。 谁知他“咝”了一声,低头按住腹部。 活该。 辜星懒得理他,收拾保温桶准备离开。 他忍痛抬起头说:“尹辜星,这里伤口好像裂开了!” 辜星回头,果然看见殷红的血浸湿了白色的纱布…… 医生来了,重新为洛君钺的伤口做了包扎。 “怎么好端端地会裂开了?”医生有些不解。之前来查房的时候,不是还一切正常吗? 洛君钺脸色较之前更加苍白了些,额角挂着细汗,他转头看了一眼辜星,对医生说:“刚想坐起来,不小心就绷了。” 医生嘱咐:“一定要小心,千万少动,别再让伤口裂开了。热天本来伤口就不容易恢复,一旦感染了,会很麻烦。”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洛君钺谈吐彬彬有礼,丝毫不端阔少的架子。 辜星听着他与医生的对话,突然发觉,此刻的他,与她所认识的,很不一样。 摇摇头。 事实上,他哪里有现在看上去的这么温文尔雅? 这家伙,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 医生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辜星看了洛君钺一眼,声音淡淡的:“我不会说对不起的。” 是他自作自受,她没什么好内疚的。 洛君钺勾勾发白的嘴唇,笑容显得有些虚弱:“我可没指望你会说。” 辜星暗暗吃惊,本以为他会拿这事儿大作文章,没想到却是如此平静,一时教她不太适应。 这家伙的个性,还真是难以捉摸。 这时,辜星的手机又叫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谭笑。 掐下接听键,传来谭笑嗲声嗲气的声音:“亲爱的……人家买了你最爱的山椒牛柳丝,粉蒸排骨,马上快到你那儿了,中午一起米西啊。哦嚯嚯嚯……” 辜星一阵恶寒,说:“我现在不在家。” “那在哪儿呢?我过来找你。”谭笑问。 辜星扭头看了看洛君钺,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不觉压低声音对谭笑说:“不用了,你就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回来。” 谭笑说好,辜星便挂了电话。 提上保温桶,正要离开,却听见背后的人出声问:“去哪儿?” 看来,他并没睡着,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辜星也没回头,只说两个字:“回家。”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他还想怎么样? “别走。”他的声音很轻很无力,不似往常霸道,更像是恳求,“留下来陪我。” 辜星心下一动,转过身去,想了想,开口说:“我想你搞错了,你应该叫你的家人来,而不是我。” 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洛君钺摇摇头,神情黯了下去,缓缓说:“我没有家人。” 他的回答让辜星始料未及。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良久,洛君钺开口打破了沉默:“算了,有事你就走吧。” 辜星“唔”了一声,转身,手触上门把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说:“对不起。还有,谭笑的事,谢谢你!” 总归,是他帮了谭笑,一句谢谢还是有必要的。 回到侦讯社时,谭笑正提着打包好的食物,坐在门口那棵洋槐树底下东张西望。 今天,他穿了一件亮黄色的polo衫,看上去特别扎眼。 辜星远远就看见了他,走过去,揶揄道:“怎么?黄鼠狼拜年来啦!” 谭笑腾地一下窜起来,伸出兰花指点了一下辜星的额头,“说这话,该被雷劈了不是!” 辜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正在客厅吃着午饭,谭笑夹了一块儿排骨放进她碗里说:“多吃点,看你瘦得……胸部就跟平底锅煎蛋似的,现在的男人可不喜欢!” 辜星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他这叫什么比喻? 平底锅煎蛋? 他丫什么时候见过她的胸部了? 懒得跟他计较,辜星说:“你的恩人住院了,你不去看看?” “恩人,谁?”谭笑不明所以。 辜星喝了口汤,不紧不慢地说:“还能有谁?助你荣升为公司红人的那个家伙呗。” “啊?”谭笑大吃一惊,“你说的是钺少!他住院了?” ------------ 第31章 代步的机车 钺少? 听到谭笑这么称呼他,辜星皱了皱眉。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还老是有人喜欢用这种洋不洋、吐不吐的称呼,真是矫情。 吃过午饭,谭笑匆匆离开了,说是要到医院探望一下他的恩人。 他现在就差没把洛君钺当成“关二爷”供着,早中晚各上三炷香了。 之后,辜星去了一趟南区别墅,在草丛里找到了自己代步的机车。 车没锁,依然还在。 这种东西,即使你在这儿放上一年,也不会有人稀罕。 推上车,辜星不觉又朝叶志尧和苏叶私会的别墅往了一眼,昨晚他们的对话,还如犹在耳。 刚开始知道是苏叶,辜星还有一丝犹豫。虽然彼此关系不熟,毕竟校友一场。而现在,她认为自己的犹豫完全是多余的。 包藏祸心的人,就该受到些惩罚才好。 至于惩罚是什么,一切就看乔女士了。 想到明天约好和乔女士见面,辜星打开办公室的电脑,把相关的资料和图片做了一个全面而细致的整理。 做完手上的事情,已是傍晚时分。 夏日的傍晚,窗外的风景像一幅瑰丽的油画。残阳如血,晚霞似火,给城市镀上了柔和的金色。 辜星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起身进厨房,看到放在灶上的保温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洛君钺的脸来。 他说,他没有家人。 说这话时,他眼神黯然,神情落寞,较往日的轻浮截然不同,不像故意伪装,更像是一种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 看来,这些所谓的豪门阔少也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摇摇头,不再想他。别人的事,终究与自己无关。 晚餐,很简单。 其实,就是凑合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用微波炉热了热。她的原则向来这样,能省就省。 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扒着碗里的饭菜。 最近,新闻的主题都是有关美国击毙本.拉登的报道。 说起来,能让美国花上十多年,耗资数亿美元进行抓捕,这本.拉登也算死得轰轰烈烈了。 忽而,手机叫了起来。 辜星放下碗,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总觉得有些眼熟,掐下接听,礼貌地说:“喂,您好,哪位?” “尹辜星,我饿了!”电话那端传来某人可怜巴巴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像是刚睡醒。 他饿了,关她什么事? 辜星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还真是赖上她了。 “饿了,就啃手指,或者让你的保镖给你买些吃的去。”而不是打电话来找她。 洛君钺说:“你不来,我就一直饿着。然后留封遗书,让警察知道我的死因。以后你坐牢,每晚我的鬼魂就飘到你身边来叫你的名字。像这样,尹……辜……星……尹……辜……星……” 辜星拧眉,怒不可遏:“洛君钺,你无不无聊啊你?” 洛君钺笑:“你也知道无聊啦?当初是谁先糊弄谁的呢?尹辜星,你最好快点来啊,否则不保证我的鬼魂今晚就飘过来。” “神经病!”说完,辜星啪地一声就把电话掐了。 之后,洛君钺又打了无数次,辜星都置之不理。 最后,他放弃了,只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尹辜星,我真的好饿。赫辉买回来的东西都好难吃。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辜星忍不住笑了,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彪悍的保镖都给他买了些什么。 其实,洛某人也并非大歼大恶之徒,不过是对他存有偏见罢了。 我没有家人。 鬼使神差地竟然又想起他的这句话。 辜星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好吧,最后一次。 病房里,洛君钺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赫辉走过来,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钺少,抱歉,我……没怎么照顾过病人。”所以买来的,才会全是些油腻腻的食物。 依他的观点那就是:受伤的人,应该大补。 洛君钺将实现从手机转移到他身上,说:“算了,你也只是个保镖而已。” 保镖不是保姆,他的职责仅仅是保护雇主安全。 “要不,钺少,你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这就出去给你买。”赫辉问。 洛君钺摇摇头:“不用,等会儿有人会送来。” 他心底有种直觉:她,一定会来。 赫辉猜:“钺少说的是尹小姐么?” 洛君钺看着他,沉吟了半晌,问:“你说,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似乎,和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很不一样。 他不禁在想,到底是流言蜚语的中伤,还是她太会伪装? 赫辉摇摇头,如是说:“我和尹小姐的接触不多。不过,我觉得她不像是个轻浮的女孩子。” “哦?”洛君钺挑起剑眉:“理由呢?” “眼神!”赫辉说,“她的眼神很清澈。”倔强,坚定,不卑不亢。 他们做保镖这一行最擅长以眼观心。 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读出信息。 眼神吗? 洛君钺咀嚼着赫辉的话,脑海中回想着她的每一个眼神。 愤怒的,隐忍的,淡漠的,狡黠的…… 突然间觉得,她的眼睛,其实很美。 如果事实真如赫辉所言,那么他又是不是需要改变最初的计划呢?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推门进来的,是尹忠良的管家马叔。 他提着一个保温桶,满脸担忧地走进来,“二少爷,您没事吧?” 对于他的到来,洛君钺并没有太多意外。 “老爷刚从纽约回来,听说您住院了,担心得不得了,但公司有些事情必须马上处理,他让我先来看看您。”马叔解释道。 洛君钺讽刺一笑:“听说?目前为止我住院的事好像也只有我和赫辉知道,他又如何听说到的呢?” 答案,大家心知肚明,可他偏要故意为难为难他的爪牙。 马叔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后语重心长:“二少爷,老爷这么做也是关心你啊。” 洛君钺眸光转暗,冷冷道:“不需要!你回去转告他,最好不要干涉我,否则他一定会后悔。” 现在,是爆发前的潜伏。 总有一天,原本属于洛家的一切,他会一一向那个人讨回来。 马叔离开后,洛君钺瞥了一眼柜子上的保温桶,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动动下巴吩咐赫辉:“把东西拿出去扔掉。” 但凡与那个人有关的,他都厌恶。 赫辉点头,上前提过保温桶,往门外走。 这时,谭笑笑米米地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白色食品袋。 “哟,赫哥哥,这是去哪儿呢?”他的声音又尖又细,一声夸张的“赫哥哥”,顿时让赫辉全身一阵恶。 “扔……扔垃圾。”赫辉确实被他雷得不轻。 谭笑顺势往他手里提的东西一瞧:“扔这个啊?” “嗯。”赫辉诚实地点点头。 谭笑不解:“这保温桶看上去好好的,干嘛扔掉呀?” 赫辉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哇!赫哥哥,你笑起来真是……漂亮惨了!”谭笑瞪眼惊叹。 听他这一说,赫辉立马不笑了。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被人用“漂亮”形容,能笑得出来吗? 赫辉迈开步子往前走,谭笑对着他背影说:“不好意思啊,刚刚用词不当,应该是‘帅毙了‘才对!” 谭笑笑了起来,这大个儿保镖逗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洛君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五,他不禁蹙起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不来? 他拿出手机,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好吧,尹辜星,你不仁我不义。 手指,正要触动屏幕。有人敲响房门。赫辉进来是不会敲门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只会是…… 尹辜星,算你识相。 他收起手机,用手扒了扒额前的碎发,好整以暇,“进来。” 门应声开了,谭笑跳进来,大声说:“surprise!钺少!” 看见是一张娘娘脸,洛君钺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眼底滑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怎么来的会是他? 谭笑走过来,笑容满面:“我猜钺少肯定还没吃晚餐吧?来来来,我特意在王记粥店给你打包的鸡丝粥,味道很不错哦!” 洛君钺看了谭笑一眼,闭上眼睛,恹恹地说:“你拿走吧,我已经吃过了。” “咦?可辜星……”谭笑有些诧异,话到嘴边没往再往下说。 刚刚,辜星明明在电话里说钺少还没吃晚餐,叫他买些粥过来的呀? 洛君钺倒是听清了“辜星”二字,他迅速睁开眼睛,“你刚刚说,尹辜星她怎么?” 谭笑也没隐瞒,如实说:“哦,是辜星打电话告诉我,说你还没吃晚餐的。” 洛君钺面色不悦,“她,为什么不来?” 问这话时,他并没有察觉,自己正在生气。 谭笑却听出来了,暗自蹙了蹙眉。难道,钺少对辜星…… 他没敢妄加评断,毕竟只是猜测。 “哦,原来钺少是盼望辜星来呀!”谭笑装出一脸恍然大悟。 “咳咳……”洛君钺握着拳放在唇边掩饰性地干咳两声。 心里,竟有种被人揭穿的尴尬。 他,是在盼望着她么? ------------ 第32章 姐妹团 谭笑神秘兮兮地冲洛君钺眨眨眼,说:“钺少,你眼光不错!我们天煞可是百年难遇的好女孩哦!” “哦?”洛君钺轻轻扬眉,“怎么说?” 心情,竟有些迫不及待。 是的,他承认,自己的确想听到有关别人对她的另一番评价,和之前那些不一样的评价。 谭笑说:“你别看辜星表面上对人冷冰冰的,其实她人好着呢!心眼儿实,有情有义。” 想起他们刚认识那年,他比辜星大一届。那时,他和体育系的一个叫范凯的男生打得火热。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范凯女朋友的高个子女生怒气冲冲地带着一大帮“猛女”姐妹团,把他围堵在学校的女厕所里拳打脚踢。 正当那群疯狂的女人揪着头发狠狠质问他的时候,厕所最后一格,传出马桶抽水的声音。 当时,辜星正巧在里面上大号。 她拉开蹲位门,就那么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谭笑永远记得,当时她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淡淡的,却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她用眼睛扫了扫那群狰狞的女人,将目光落其中一个身上,开口说了一句话:“范凯现在正在第四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和一个表演系女生……” 她故意拖长尾音,省略掉最后几个字。 对方只要不傻,自然懂的。 范凯的女朋友信以为真,扔开谭笑,带上她的“猛女”姐妹团转移了阵地。 事后,谭笑问辜星,“你认识范凯?” 辜星耸肩一笑:“我只是在蹲坑时,顺便听了你们的对话而已。” 谭笑惊呼:“原来你是骗她的!”用听来的只言片语,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糊弄那一群“猛女”。 辜星回头,说:“所以,你最好自己躲起来,避避风头。” 谭笑听了她的建议,以生病为借口向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 再回到学校时,一切风平浪静。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就在辜星帮了他的第二天,她就被人绑在学校游泳馆的柱子上整整一天一夜……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我会把辜星当成我谭笑唯一的朋友,谁敢欺负她,我就跟她拼命!”谭笑的眸中释放出无比坚定的光芒。 洛君钺听了,沉默了好一阵,他还在消化自己刚刚听到的。 良久良久,他开口:“如果……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上次在你们大学校友会上发生的,又该怎么解释?” 谭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苏叶她们污蔑辜星抢走任芯爱男朋友的事?” “污蔑?”洛君钺越发好奇了。 谭笑点头道:“对啊,那件事跟辜星一点关系也没有,其实是她姐……” 节骨眼上,洛君钺的手机叫了起来,打断了谭笑未说完的话。 洛君钺拿出电话看了闪烁的屏幕,有些诧异,他掐下接听键,对着话筒说:“喂,妃。找我什么事?” 妃? 谭笑忍不住暗暗猜测。 听洛君钺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估计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会是谁? 难道说,是他所谓那些个……“红颜知己”? 接完电话回过头来时,谭笑人已经离开了,只有赫辉站在一边。 “他呢?”洛君钺问。 “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有事先走了。”赫辉说。 洛君钺点点头,本来还想继续听谭笑把刚才的话说完的。 他说那件事跟尹辜星一点关系都没有,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越发的,他对辜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摇摇头。 算了,下次再找个机会把一切疑惑解开。 “赫辉,你去办理出院。”洛君钺说。 赫辉颇为吃惊:“现在吗?”可医生特别交代过,他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嗯。”洛君钺只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和辜星一样,他也很不喜欢医院里面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了解洛君钺说一不二的脾气,赫辉也不多言,直接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钺少,已经办好了。”赫辉走进病房说,把手里的一个手提袋递给洛君钺,“这是你要的衣服。” 接过袋子,洛君钺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换下了病服。转身吩咐赫辉:“你先去把车子开到门口,我随后就下来。” 赫辉点头出了病房,洛君钺掏出手机,回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通了,他问:“你刚刚说的地方在哪儿?” 侦讯社办公室的灯,此刻还亮着。 辜星把下午整理好的资料装在一个牛皮袋里,准备明天和乔女士见面时拿给她。 这时,门铃响了。 “来啦,请稍等!”辜星一边应着,一边把牛皮袋封好,拉开抽屉放进去。 打开门,一看。 辜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文俊哥!” 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 “很意外吗?”文俊问。 “诶!别说,还真有点儿。”辜星笑着,让开门,“进来坐。” 文俊走进去,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辜星拿杯子泡了一杯咖啡端过来,“速溶黑咖啡,一勺糖。” 文俊笑:“还是你最了解我,你就像是我的……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贴心小棉袄!” 这话,让辜星的心漏跳了两拍。 虽然,那是妈妈用来形容女儿的话,用在这里并不是那么恰当,可她听了依然忍不住满心欢喜。 贴心小棉袄,意思……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还是有着一定分量的? 是不是,他的潜意识中,对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就像,他对姐姐的那种喜欢?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见辜星不说话,文俊蹙起眉头问。 辜星回过神,把咖啡往他面前推了推,开玩笑说:“我刚刚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变成我母亲的?” 文俊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着,“难怪话说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原来,是形容不当。 辜星冲他笑:“那换一个。”心里,其实非常期待这次他会怎么说。 文俊用手摸摸她的头,用宠溺地眼神看着她,说:“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 亲妹妹。 果然,至始至终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辜星忽然手足冰凉。 虽然,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喉咙有些哽塞,辜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异,她轻轻笑着:“是啊,我一直都是你的妹妹呢。” 笑容,无力而苦涩。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他身后等待,等他有一天能感觉到她。 就算,她在他的世界渺小得像一颗尘埃,她也会给他所有的光和热。 只要,他快乐。 深夜十一点。 线型流畅的黑色卡宴,停在一间酒吧前面。 透过后视镜,赫辉看了看后座上的洛君钺,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大概是累了吧。 这么想着,赫辉便没有叫他。 洛君钺却突然开口说:“你去303号包间帮我把她带出来。”说话的时候,他仍旧闭着眼睛。 “好的。”赫辉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进了酒吧。 隔了片刻,赫辉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出来。敲敲车窗,他对洛君钺说:“钺少,把天妃小姐安顿在哪里?” 这,还是赫辉第一次看见温婉优雅的任天妃喝得烂醉如泥。 洛君钺缓缓睁开眼睛,往里面挪了挪位置,说:“扶进来吧。” 于是,赫辉把任天妃扶了进去。 “雅兰,来,我们接着喝。呵呵……”任天妃双颊绯红,一身酒气,时而傻笑时而叨念。 赫辉说:“天妃小姐的朋友说她喝光了一整瓶白兰地。” “嗯,知道了,开车。”洛君钺吩咐道。 “去哪里?” “送她回家。” 文俊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抬手看看表,说:“十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回去了。”说着,起了身。 辜星点点头:“也好。”太晚开车不安全。 她起身送他。 文俊的辉腾,就停在侦讯社门口的洋槐树下面。 他掏出钥匙,对着车子按了解锁键。 啾啾两声,车灯闪了闪,文俊转过身,对辜星说:“丫头,好久没和你一起打这个了。”他比了个打网球的动作,“这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运动运动?” 辜星犹豫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你和姐姐去就好了,我可不想当灯泡。” 文俊却不再笑,语气有些失落:“依琳她……说没时间和我见面。” 辜星听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笑着安慰他:“可能姐姐最近太忙了吧,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这是因为尹依琳对辜星说,没什么事最好别找她。 辜星心里明白,姐姐这样做,其实是不愿意与她共同分享那份失而复得的父爱。 谁都希望,一份爱,能够完完整整,而不被割裂开。 她从来没想过责怪姐姐。 她说过,只要是姐姐想要的,而自己又能给予的,她都会无条件答应。 这,是她欠姐姐的,该还。 “是啊,她好像真的很忙。”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前打了很多次电话给她,她也就只接了一次。 彼此通话时间,没超过一分钟。 辜星下了很大决心,才将话说出口:“这样好了,明天我帮你打电话约她,保证周末让你和她见上面,怎么样?” 她笑容满满,心,却在狠狠抽痛。 别人说,帮自己喜欢的人找对象,是这世上最愚蠢的行为。 她想,她蠢,是真蠢。 可是有什么办法? 正是因为真心喜欢,才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和快乐。 黑色卡宴,在指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洛君钺吩咐赫辉把任天妃扶下车,送进她住的地方。 然而,任天妃却死死拽住洛君钺的衬衫不肯撒手。 “钺,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她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说。 ------------ 第33章 一瓶白兰地 洛君钺蹙了蹙眉,看向赫辉,说:“你先在车外面等一会儿。” 赫辉点点头,将车门关上。 洛君钺将车窗升了起来,开口说:“既然没醉,为什么要装?”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没醉。 认识这么多年,她的酒量,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区区一瓶白兰地,不至于让她醉得胡言乱语。 任天妃依然将脸深埋在他的肩窝里,良久良久,她说:“如果不这样,你会来见我?” 洛君钺说:“我以为,你是个成熟的女人。” “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反感,可是我没办法,我想你,发疯一样的想你。”任天妃抬起头,试图吻上洛君钺的薄唇,却被他避开了。 洛君钺表情淡淡的:“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而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替我哥照顾好你,仅此而已。” 他依然和从前一样,看似对她呵护备至,内心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可以和别的女人亲热,为什么就她偏偏不可以? 他哥已经死了,他究竟还在顾虑些什么? 任天妃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淌下来,样子楚楚可怜,“钺,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是你,只是你。” 洛君钺勾唇一笑,“呵……是这样吗?” 如果没记错,她曾经也跟哥哥说过同样的话。 事过境迁,失忆了? 还是说,女人天生就是一种善变的生物? “钺,我是真心爱你的,是真心的!”任天妃用手抚住胸口,信誓旦旦地说。 洛君钺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深邃的墨眸中没有任何晴欲的波动,低沉的声音很是平静:“抱歉,我并不爱你!” 送走文俊,辜星回了办公室。正要关灯上楼,手机叫了起来。 情绪正低落,也没怎么仔细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喂,您好。” “尹辜星。”清晰的三个字,随着对方赋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辜星冷冷应道:“干嘛?”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呢?”他反问道。 她不来,晚上他就魂飘过来。 辜星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难不成这家伙还真半夜三更从医院跑出来了? 伸出脑袋往窗户外面瞧了瞧,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车和人。 “看什么看,正在你背后呢?” 辜星吓了一大跳,本能地转过身,却发现被捉弄了。 辜星咬牙切齿,“洛君钺,你真的很无聊!” 他却在那边笑得开怀。 笑吧笑吧,最好笑得伤口裂开。 辜星忍不住恶毒地想。 正要掐断电话,他收住了笑声,说:“尹辜星,我今晚是真的什么东西也没吃。” 饿死活该。 听他说话,就是满肚子气。 他顿了一小会儿,然后说:“算了,今天就暂时先放你一马。明天到橡树林1期八幢9号公寓来,听着啊,要是你敢不来……”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威胁:“后、果、不、堪、设、想!就像这样,尹……辜……星……尹……” 这一次,辜星毫不犹豫掐了电话,甚至关了机。这下,是彻底将他鬼哭狼嚎的声音隔绝掉了。 门外不远处,黑色卡宴正隐匿在一大片阴影之中。 洛君钺握着手机,唇角还留存一丝淡淡的笑痕。 与乔女士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地点定在中环广场附近的一间咖啡馆。 起床吃完早餐,正好八点,辜星见时间还早,就动手把侦讯社的里里外外收拾整理了一下。 舅舅向来爱干净,他要是回来看到家里乱七八糟,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说起来,舅舅已经离开四五天了,打他电话老是不在服务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忙些什么。 几天不见,这会儿还真有些想他了。 辜星决定,待会儿和乔女士见完面回来,再给舅舅打个电话试试。 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辜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二十五,她想自己应该出门了。 于是,解开身上的围裙,挂进厨房里。转身在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那个牛皮纸袋,准备出门。 这时,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叫起来。不知怎的,她直觉会是洛君钺。 昨晚他的话,还如犹在耳。 “明天到橡树林1期八幢9号公寓来,听着啊,要是你敢不来……” 结果,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个陌生的长途号码。 会是谁? 辜星疑惑地掐下接听键。 还没来得出声,就听到对方急切的声音:“辜星,辜星,我是舅舅,你快来救我啊!” 辜星一下子怔住了,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舅舅?” 继而,一种不祥的预蔓延上心头。 “是是,我是舅舅,辜星,我被……” 舅舅的声音突然中断了,电话像是被另外的人接了过去,声音凶神恶煞:“听着,这里是澳门尚都银座,你舅舅在赌桌上欠了我们120万,现在你最好马上拿钱来赎他,否则,我们会按规矩剁掉他十根手指,剜去他一双眼,再掏空他的器官去换钱。听明白了吗?” 说完,对方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辜星手脚冰凉,全身都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我现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给我两天时间,可以吗?一筹到钱我马上来澳门赎我舅舅!” 她的声音,异常恳切。 沉吟片刻,对方开口道,“一天!明天上午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筹够钱,就准备替你舅舅收尸吧。” 嘟嘟嘟。 电话里,徒留下一片单调的忙音。 辜星依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大脑混乱成一片。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忠厚老实的舅舅,竟然会去澳门赌场参与赌博。 120万。 与她而言,这犹如天文一般的数字,如何能在一天、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内凑够? 即便是她卖光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也不够啊。 舅舅啊舅舅。 你,怎么会如此糊涂? 情况紧急,辜星首先想到了姐姐。 翻出手机里储存的号码,赶紧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却久久无人接听。 辜星接连拨了好几次,就在最后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什么事?”尹依琳的声音冷冰冰的,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辜星顾不上许多,说:“姐,舅舅在澳门出事了。” 尹依琳不疾不徐地问:“然后呢?” 辜星长话短说:“对方要求我们拿120万去赎人。” “我们?哼,尹辜星,恐怕你搞错了,承认他是舅舅的人,只有你一个!”尹依琳冷嗤道。 “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舅舅他一直那么地疼你……” “哦,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好了,他的生死与我无关,祸是他自己闯的,我可没功夫替他收拾烂摊子。我现在还有事要忙,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姐!”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无情。 “对了,这么没出息的事情,你最好别去找爸爸!”尹依琳算准了辜星可能会去求助尹忠良,所以她得先断了她这个念头。 姐姐变了。 较之从前更加冷漠无情。 那可是母亲的亲弟弟、她们的亲舅舅啊。 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甚至,还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来。 辜星握着手机,慢慢地蹲下来,扶着沙发,像要攥住一个什么依靠,紧紧咬着嘴唇,心很痛,却没有哭。 哭,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她不哭。 “一天!明天上午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没有筹够钱,就准备替你舅舅收尸吧。” 想起这句话,辜星霍得站起身,抓过桌上的背包和车钥匙,急急出了门。 宝蓝色的机车,在卓尔集团大厦前面停了下来。 辜星取下头盔,一路小跑进大厅。 之前,她先去了父亲尹忠良的别墅,管家马叔告诉她,他人在公司。 于是,辜星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时间弥足珍贵,每流逝一秒,舅舅就会多一分危险。所以,根本不容辜星再三顾虑。 虽然,这个时候去找父亲,的确就像姐姐说的,丢脸没出息。 可,只要能够保全舅舅的性命,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就只有舅舅对她最亲。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能失去舅舅这个亲人。 辜星气喘吁吁来到前台,说要找尹忠良。 前台小姐礼貌地询问她是否有预约。 辜星摇头,说:“我没有预约,麻烦你跟帮我跟他说,尹辜星有急事找他。” 前台小姐让辜星稍等片刻,然后拨通了内线号码。挂上电话后,对辜星说:“不好意思,小姐,总裁出差了。” “出差?”可她来之前明明听马叔说他人在公司的。 “是的,刚离开没多久。”前台小姐说。 辜星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急切地追问:“那他今天能回来吗?”只要在明天之前,都可以的。 前台小姐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辜星的心彻底凉了,无可奈何,她只得要了纸和笔,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前台小姐:“如果尹先生回来,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他,可以吗?” 前台小姐接过纸条,微笑道:“好的。” 辜星迈着沉重的脚步,失落地离开了大厅。 那位前台小姐张望了一下,确定辜星走远了,她迅速拿起话筒拨通了刚才的内线电话,说:“依琳小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她已经离开了。” 辜星回到侦讯社,刚把车停好,包里的手机叫了起来。 以为是扣押舅舅的那些人打来的,她急忙掏出手机,结果来电显示是乔女士,这才猛然了想起和乔女士约好的事。 跟乔女士道了歉,说家里出了急事,今天无法赴约了。 乔女士也没计较,说把调查到的资料用快递寄给她就行。 辜星很感激,打了快递公司的上门服务电话,把那个牛皮纸袋寄了出去。 ------------ 第34章 房产证 做完这件事,辜星急忙回办公室开保险柜,在里面翻了好久,试图找出舅舅的银行卡。 可是,没有找到。 看来,卡已经被舅舅带走了。 辜星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里越发着急。 舅舅以前说过,那卡里的钱是他的棺材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不会动的。 现在看来,早已经输光了。 银行卡没找到,辜星只翻到了侦讯社这幢房子的房产证,那上面还有舅舅的亲笔签名。 拿着房产证,辜星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缓缓地抬起头将房子环顾了一周,最后咬咬牙,终是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用舅舅侦讯社的房子抵押了十万新币,折合人民币约52万。 可是离120万,仍然相去甚远。 她,该怎么办? 抬手看看表,已是下午两点,时间不多了,剩下的68万她该上哪儿凑? 辜星心急如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无头苍蝇。 钱啊钱。 它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能的。 譬如,现在。 譬如,性命攸关的时刻。 头好痛,像要炸开了一样。 辜星冲进厨房,用手捧了冷水往脸上浇,强迫自己冷静。 转头,看到挂在架子上的毛巾。辜星急忙走过去将毛巾取下来,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妈妈,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思念,平日闪光的双眼渐渐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辜星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她捂起脸痛哭。 良久良久,她止住了哭声,抽泣着说:“妈妈,我知道你不会怪星儿的,对吗?” 辜星乘最快的航班回了福建老家。 为了舅舅,她不得不把母亲在老家的房子和几亩地卖了。 她舍不得,真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办?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舅舅死啊。 母亲过世后,舅舅心甘情愿地当了她和姐姐法定监护人。 刚到新加坡那会儿,当被班上其他同学取笑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而难过的时候。是舅舅紧紧抱着她。 如果没有舅舅,她能在谁的怀里哭泣? 回家的路上,被舅舅背着入睡,背上还沾着长长的鼻涕……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份爱。 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隔壁邻居华子哥。 华子骑着电瓶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叫她:“辜星?” 辜星冲他招招手:“华子哥,好久不见。” 因为时间紧迫,辜星只简单地跟华子说明了情况,请他在天黑之前尽快帮她找买主。 至于价钱,能卖则卖。 或许母亲在天有灵,辜星这次回来正好赶上国家城市一体化的整改建设,华子告诉她不用联系买家了,她家的房子和地本来就是要赔的。 后来,华子带她去了乡办,经过各种复杂琐碎的程序之后,终于领到了她家房子和土地的钱。 不多不少,正好28万。 离开之前,辜星独自一人在老房子里待了一会儿。 房檐上结了好多蜘蛛网,窗台上也有许多的黑色小颗粒,看上去像是老鼠屎。没人住的房子,自然就成了这些蛇虫鼠蚁的繁衍生息的安乐窝。 辜星静静地坐在门槛,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目光毫无焦距地发着呆。 “辜星。” 她回过头去,华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 辜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华子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难过,这房子总归是要被征用的。” 他的意思,她懂。 点点头,说:“只是舍不得妈妈。” 每次回来的时候,总觉得母亲依然还活着。 房间的窗户上,仿佛还清晰地印着她秀美的剪影。 以后,无法再睹物思人了。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只能在心中缅怀。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看看手表,六点二十。 辜星忙起身,说:“华子哥,我得走了。” 华子也跟着站起来,拉过辜星的手,将一叠用报纸裹住的东西放到她手中,说:“这里是五万块,不多,能凑一点是一点。” 前段时间,家里投资养鸡场,华子把多的钱都投进去了,还借了一大笔款子。否则,帮辜星凑二三十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辜星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哽咽地叫了一声:“华子哥……” 没想到,雪中送碳的,竟会是无亲无故的邻居。 华子说:“既然叫我哥,就把这钱拿着,有总好过没有。” 辜星噙着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 是啊,有总好过没有。 有,总好过没有。 之后,华子开了他的货车把辜星送到汽车站,她要从那里坐车去机场。 其实,辜星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改押的压了,改卖的卖了。穷尽一切办法,也只勉强凑了85万。 还差整整35万,35万哪。 她彷徨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大厅,焦急着,纠结着,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血液像凝固了一般,浑身没了力气,孤独无助悲伤一起涌上心头,她感觉周围的物体开始旋转,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醒来的时候,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 还有,那种属于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辜星猛地的撑起身子,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全黑了。 低头看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半。 头很晕。 她不是应该在汽车站的吗? 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努力回想着之前的情景,一双眼睛顿时撑得好大。 包。 她随身的背包呢? 里面,还装着救命的现金和支票啊。 辜星手忙脚乱地拔掉输液的针头,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 恰巧,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查房的护士看见了,赶紧把她拦了下来,说:“小姐,你血糖太低,需要好好休息。” 急忙拉住护士的手,问:“护士,有没有看见我的包?” 护士摇头说:“查了好几次房,没注意你有包啊。” 辜星一听,直觉得天昏地暗。 包,一定是自己在汽车站昏倒时,被人趁机拿走了。 身体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差一点没站稳。幸亏护士扶住了她:“小姐,你还是赶紧会病床上躺着吧。” 辜星推开护士的手,径直冲出了病房。 绝境…… 从没有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一直以来辜星也只是在书中,在电影里体味这个词所带来的震撼,可如今,竟是那么深刻的发生了在她身上…… 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舅舅,我还能拿什么来拯救你? 一位值班的医生恰巧经过病房,和失魂落魄跑出来的辜星撞了个满怀。 医生急忙扶起辜星,“小姐,你没事吧?” 辜星的手,紧紧拉住医生的白大褂不放,问:“医生,你们这里需要活肾吗?” 医生震惊地看着她。 辜星急切地说:“我需要拿钱去救人,医生,我把我的两个肾全卖给你们,付我一百二十万,好不好?” 绝境,是种无路可走的感觉。 铜墙铁壁,找不到任何出口,寻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一定是以为她受了什么打击,进而神志不清了。 辜星拼命地摇头,双手将医生的白大褂抓得更紧了:“医生,我求你,我把肾卖给你们好不好?我需要钱,我要去救我舅舅……” 泪水无声的流过脸庞。凉凉的,咸咸的,涩涩的,一如心里的感觉。 晶莹的泪滴,宣告着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绝望。 “小姐,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任何一家医院都是不可能收购肾脏的。”医生说。 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 辜星终是绝望地松了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医生正想伸手扶她,突然听到一句话:“把你的肾卖给我,我买!” 循声望去。 辜星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 脚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辜星忙用手擦去眼泪,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一张俊朗的容颜,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洛君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容辜星多想,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卖吗?” 他以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表情,少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而辜星,竟从那双深邃的墨眸中读到了一种叫做善意的东西。 是错觉吗? 鬼使神差的,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点着头说了一个字:“卖!” 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绝境,有的只是绝望的思维。 只要心灵不干旱,再荒凉的土地,也会变成生机勃勃的绿洲。 所以,她愿意试着赌一把。 澳门素有赌城、赌埠之称,与蒙特卡洛、拉斯维加斯并称为世界三大赌城。 而澳门的博彩业,更被特区政aa府定为澳门经济的龙头产业,早已渗透到了澳门社会、经济、政治等各方各面。 在澳门,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假日节休,分秒不停运转的就是那些个大大小小的赌场。 而辜星在电话中听到的尚都银座,便是众多赌场中的一家。 此时,贵宾厅桌子上正在进行着一张赌局。 赌式为梭哈。 现场,除了赌场工作人员,全是财大气粗的赌客、豪客以及他们的跟班,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辜星安静地坐在洛君钺身后,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赌桌。 进来之前,他对她说:“你只需要做我的跟班,乖乖待在我后面就好。赌局结束,如你所愿。” 辜星并不太懂梭哈,只偶尔听舅舅提起过。 ------------ 第35章 头脑和运气 舅舅说,梭哈完全得凭实力、胆色、魄力、头脑和运气。 当然,还有一样最重要的表情。 一上赌桌,面无表情。 无论,手上的牌是好是坏,都必须面无表情。 辜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洛君钺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娴熟的牌技,犀利的眼神,沉着的表情,以及冷静的判断力…… 无一不让人称奇。 人,依旧还是那个人。 但感觉,却大相径庭。 如果说,之前的,是个放荡不羁的痞子。 那么此刻的,又该如何定义? 辜星就这么坐在他身后,像个哑巴一样,充当他所谓的跟班。 她根本不清楚他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 可是,莫名地,她却愿意信任他,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只是…… 纯粹的相信。 回过神来,辜星不知道他们已经进行到了第几局,只看见洛君钺面前的筹码似乎越来越少。 她不禁有些担心,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代表着输还是赢。 不过舅舅说,赌场上,不到最后一局,分不出真正的输赢。 到新的一局开牌前,坐在洛君钺对面的富商突然开口:“这样十万十万的押,真麻烦。不如,我们玩儿刺激点,百万起押?” 他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只有洛君钺一人,沉默不言。 富商把目光转向他,眼中带着轻蔑,“不知这位年轻人,意下如何呢?” 洛君钺往后靠向椅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瞥了对方一眼,淡笑道:“不如……一局定输赢,一次性全押?” 众人闻言,全都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气,包括辜星。 大言不惭的小子。 富商冷笑:“全押?呵……” 眼睛扫过他的筹码,你押得起吗? 洛君钺一个响指,候在他身边的赫辉会意上前,将一个黑色皮箱放在堵桌上,按开锁扣,一整箱红通通的人民币赫然印入众人眼帘。 洛君钺将皮箱推出去,依然淡笑:“这是一千万,我全押。” 富商颇为震惊,脸上的表情却掩饰得很好,毕竟是上流人士,见过大世面,懂得稳住阵脚。 只是,他完全没料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毛头小子,竟也能此财大气粗。 “怎么样,有兴趣押吗?”洛君钺扬眉问。 富商咬咬牙,推出自己所有筹码,“押!”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推出自己的筹码。 辜星清楚地记得,那天最后一局,时间持续得比前面几局都要久。 每个人的眉头都皱得很紧,表情也十分严肃,唯独除了洛君钺。 他镇定自若,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辜星不得不承认,单就气势而论,他已略胜一筹。 心中有种直觉:这一局,他一定会赢。 在答案即将揭晓前,洛君钺突然回过头来看她,嚅动嘴唇,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辜星偏头越过他往前面一看,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快看,对面那家伙的假发歪了。 原来,那富豪竟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秃驴。 就在辜星顾着笑的时候,赌场工作人员宣布了胜负。 如她所料,胜的是洛君钺。 她看见另外几个人挫败地瘫在椅子上,俨然没了最初的趾高气扬。 尤其,是那个秃顶的富商,歪掉的假发最终还是掉下来了…… “走吧。”洛君钺走过来,牵起辜星的手往外走。 他的手心缚着一层薄茧,触感有些粗糙。 辜星以为,阔少的手都该是精致无瑕的,原来也不尽然。 其实,她很不愿意被他这么牵着,顾及在公共场合,她只得任由他去。 “去哪儿?”忍不住,她问他。 他侧过脸来看她,嘘了一声,简单说:“你继续做好跟班就行。” 刚说完,有人朝他们走过来。 身上穿着工作制服,应该是赌场的员工。 “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到二楼坐坐。” 尽管那人的话说得很委婉,辜星却觉出了一丝不寻常来。 所谓“坐坐”,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她想,这点某人应该比她更清楚。 洛君钺不动声色地捏捏她的手,眼睛却是看着面前那人的,淡然一笑:“我很荣幸。” 对方伸手做了一个请,将他们带上二楼。 尚都银座的老板姓乔,全名乔进东。四十多岁,身高长相都很普通,倒是他那双鹰锐的眼睛给辜星留下了颇深的印象。 一看,就知道这人攻于算计。 进去的时候,乔进东的手下正将一名年轻男子反手按在撞球桌上拳打脚踢。而他则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专注于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带洛君钺和辜星进去的人,走到乔进东身边说:“乔哥,他们来了。” 乔进东将目光投过来,说:“请坐。”语气倒是很客气。 洛君钺拉辜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个瘦高个儿拽起那个已经被凑得面目全非的年轻男子,对乔进东说:“乔哥,这小子死也不承认他出老千。” 乔进东听了,停下手里敲击键盘的动作,“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送他上路吧。” 辜星惊诧地皱了眉,一句冷酷无情的话,竟被他如此云淡风清地说出来。 好歹,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想,这姓乔的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有些不安,她看了看洛君钺,他却是一脸从容。 乔进东的手下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长绳,直接往年轻男子脖子上套。 辜星起初还以为,这些人会像许多电影情节演的一样,直接拿枪瞄准对方的头或心脏,一枪毙命。 原来,不是。 他们是打算用绳子将其活活地勒死。 类似于…… 绞刑。 辜星猛然一阵心悸,仿佛想象到了那种慢慢窒息而亡的巨大痛苦。 在她看来,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 惊恐、焦虑、慌乱、挣扎、痛苦、绝望…… 如果是她,她希望一枪致命或是其他干脆利落的死法。 总之,不要痛苦。 那个年轻男子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最终手脚无力地耷拉下去,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 七孔流血,死相恐怖。 辜星不禁在想,乔进东这样肆无忌惮地当面杀人,意图究竟是什么? 不需要乔进东吩咐,他的手下就把那名年轻男子的尸体装进一只黑色塑胶袋里,抬了出去。 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看来,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时常发生。 辜星一想起那人七孔流血,眼珠暴凸的恐怖样子,忍不住浑身冒冷汗。 于是,她本能地联想到了舅舅。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约定赎人的时间就快到了,辜星越发心慌意乱,前所未有过的无力感犹如毒蛇猛兽般缠绕心头。 看了洛君钺一眼,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俊美凉薄的唇角挂着喜怒难辨的弧度。 乔进东合上笔记本电脑,笑着说:“让你们见笑了。” 辜星反感地蹙了蹙眉,当着别人的面杀人,他却只轻描淡写地用了一个“见笑”。 现在,他才叫真正的可笑。 洛君钺闻言,轻笑一声,说:“怎么会?还要感谢乔先生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乔进东哈哈大笑:“真是巧了,这也正是我想跟小兄弟你说的话。” “哦?”洛君钺扬眉,表示不解。 乔进东说:“看小兄弟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如此年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从我赌场赢走几千万,可谓史无前例。” “侥幸而已。”洛君钺耸耸肩。 乔进东笑了笑:“小兄弟还真是谦虚。怎么样?有兴趣和我赌一局吗?” 语气,听似有商有量。辜星却从乔进东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算计的精芒。 她想提醒洛君钺,却听见他问乔进东:“如果,我说不呢?” 乔进东的眸光,攸地暗了几分。 洛君钺勾勾薄唇,继续说:“恐怕乔先生是不会答应的,对吗?否则,也不用大费周章故意在我面前制造一场‘惩治老千’的戏码。” 洛君钺的话,让辜星恍然大悟。 乔进东之所以会肆无忌惮地在他们的面前杀人,大概是怀疑洛君钺在赌桌上出老千吧。 他的目的,原来是想杀鸡儆猴。 乔进东故作疑惑:“哦?小兄弟何出此言呢?” 洛君钺笑笑,并不解释,只说:“既然乔先生对我的牌品有所怀疑,那我们就赌上一场,顺带把赌注也押大一点儿?” 乔进东来了兴致:“怎么个大法?” 洛君钺说:“除了赌钱,还得赌命!” 他的话,让乔进东和辜星同时一怔。 “遵循事不过三原则,我们一共玩儿三局。每一局,输的一方得附加一项游戏。” “什么游戏?”乔进东问。 洛君钺说:“让子弹飞。” 让子弹飞,指的其实就是在手枪的弹夹里放入限定的子弹数量,轮流照准自己的脑袋放枪。 运气好,空枪。 反之,子弹便从太阳穴右进左出。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乔先生,有兴趣跟我玩儿玩儿吗?”洛君钺问。 他不问“敢不敢”,只说有没有“兴趣”。 乔进东摩挲着下颚,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洛君钺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说:“你就这么有信心赢得了我?” 洛君钺也笑,但那笑容并不猖狂,他以一种无人可及的自信语气说:“当然!而且我还能保证,三局都将会是我赢。” “何以见得?”乔进东问。 洛君钺说:“威尔.尼斯的关门弟子就是我!” “赌神威尔.尼斯?”乔进东狠狠吃了一惊。 一直听说威尔尼斯收了个关门弟子,没想到竟然就是面前这个查不出身份来的毛头小子。 难怪,之前在监视器上,发现这小子玩牌的技术那么眼熟,现在仔细想想,不正是威尔尼斯惯用的手法么? ------------ 第36章 乔先生 乔进东敛去适才惊讶的表情,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一口,看向洛君钺:“知道吗?曾经有很多人和你一样,自称是威尔尼斯先生的关门弟子,哼……”冷笑一声,他咬牙切齿道:“结果全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草包!” 乔进东的语气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愠怒,辜星猜测,他大概是威尔尼斯的狂热粉丝。所以,不容许偶像的声誉,受到半点玷污。 “哦?”洛君钺扬起剑眉,“那乔先生又是如何判定这些草包的呢?” 乔进东阴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放到案几上,说:“很简单,同样是让子弹飞。” 辜星乍然一惊,乔进东,好阴险,好狡诈。 他哪里是威尔尼斯的狂热粉丝?他分明就在故意给洛君钺下套。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参与赌局,那么死的人只可能是洛君钺一人而已。 “好啊!” “别答应他!” 辜星和洛君钺几乎同时出声。 她皱眉看着他,与他的目光紧紧纠缠在一起。 你是个傻瓜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是个圈套吗? 他伸手捏捏她柔软的脸颊,宠溺似地笑着:“男人的事,女人不可以管太多。放心,许诺你的事,我会说到做到。” 许诺她的事? 是什么? 此刻,他那暧昧不清的表情,暧昧不清的话,让辜星犯懵了,她一点也不记得他许诺过她什么。 辜星还在拼命思索着他的话,却没注意他已经拿起了案几上的手枪。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熟稔地取开弹夹,倒出里面多余的子弹,对乔进东说:“既然是一个人的游戏,子弹也只需一颗就够了。” 乔进东拾起另外一颗子弹,瞧了瞧,递到洛君钺面前:“如果我说,里面必须留下两颗呢?” 洛君钺从容一笑,接过那颗子弹,迅速装进弹夹里,拨转了一下。 “洛君钺!”你这个傻瓜,乔进东他摆明了就是让你死啊。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刚刚所说的许诺,其实指的就是帮她救舅舅的事。 可是,她并不希望他为此搭上性命啊。 “尹辜星。”他叫着她的名字,如初见时,唇角挂着一抹邪邪的笑容,对她说:“你嗓门真的很大。” 举起枪抵住太阳穴,他玩笑道:“如果我侥幸不死,回去你就得做我的女人,天天给我煮饭、洗衣、打扫卫生。” “洛君钺!”辜星吼着他的名字,一张脸惨白惨白。 虽然之前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深恶痛绝,可是她真的不希望他为她白白送死。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和乙,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拼命地咬着唇,眼泪终究还是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猛地撞出了一道缺口,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俩的爱情,便是在这一刻埋下来的。 “尹辜星,等我死了,你再哭,ok?” 他皱眉看着她,表情有些许无奈,她哭得梨花带雨,倒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突然,她止住了哭声。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他手中的枪,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我死了,请帮我跟舅舅说,辜星有空一定会回来看他的。一定!” 轻轻闭上眼睛,辜星决然地扣动了扳机…… 闭上眼睛的瞬间,脑海中竟清晰地浮现出母亲隽秀恬静的容颜。 那个,历经一路风雪,一世坎坷,从未曾有过任何埋怨的坚贞女人,此时在天堂生活的幸福吗? 母亲…… 那里一定很美吧,会不会有青青的水草? 那里一定很艳吧,会不会有娇俏的花朵? 那里一定很亮吧,会不会有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如果我们在天堂相遇,您是否还会记得星儿? 手指,扣动了扳机。 亲爱的母亲,您是否会告诉星儿。其实去天堂的路并不难走…… 攸地,寂静的耳畔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这声音…… 紧接着,她听见洛君钺在催她,“尹辜星,你的电话,快点儿接。” 可是,她的手机不是早在泉州汽车站的时候就随背包一起丢了吗? 心里迟疑着,辜星放开扳机,缓缓睁开了眼睛。 “诺。”洛君钺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投了个“你是笨女人”的眼神给她。 手机,的确是她的没错。 洛君钺上前一步,首先取走她手里的枪,然后才把手机拿给她。 辜星低头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她迅速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辜星!辜星!”电话那端传来了舅舅的呼喊。 辜星急忙回应:“舅舅!你在哪里?” 电话被另外的人接了去,声音低沉:“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钱准备好了吗?” “钱……”辜星的脑袋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钱本来就没凑够,何况还一齐被她弄丢了。 “说话!”对方已经没有了耐性。 “钱……” 话正要说出口,手机被洛君钺接了过去,他对电话里的人说:“我想在钱到手之前,你们得先跟乔哥打声招呼。” 说完,洛君钺把手机递给乔进东。 乔进东冷声喝斥:“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立刻带上人滚过来见我!” 见乔进东一脸怒气,候在他身边的一名手下问:“乔哥,发生了什么事?” 乔进东一拳捶在案几上,“什么事?哼!我还正要问你是怎么管理手下的人的!” 后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群人形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辜星一眼就看到了舅舅范海辛。 她激动地喊:“舅舅!” 范海辛循声而望,惊喜着,“辜星!” 再后来,那群扣押范海辛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乔进东收拾得惨不忍睹。 局面,仿佛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乔进东竟然爽快地答应放辜星他们离开。 辜星心中疑惑重重,直觉这一切与洛君钺有关。可她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乔进东明明还想置他于死地的。 她朝他看去,此时他正悠闲地倚着撞球桌,手里把玩着一颗球。 像是感觉到什么,他将目光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朝她耸肩一笑,嚅动口型,说了一句:“别忘了洗衣、煮饭、打扫卫生。” 之后,洛君钺吩咐赫辉带着她和舅舅先下楼,说他还有事情要跟乔进东谈。 辜星刚走到楼梯口,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放在刚才的案几上,于是转身回去取。 在门口,她听见了他和乔进东的对话。 二楼的房间里,只剩下乔进东和洛君钺两人相视而坐。 乔进东打开烟盒递到洛君钺面前,问:“来一支?” 洛君钺淡笑着摇摇头,“等我以后上了年纪再抽。” 在他看来,雪茄这玩儿适合中老年,他可不想这么早跻身此列。 脱发、便秘、口臭、失眠、多梦…… 看着眼前的乔进东,他觉得自己要么只活三十五,要么从现在起加强有氧锻炼。 “哈哈,小兄弟的意思是……我已经老咯?”乔进东笑了起来,取了一支雪茄,为自己点上。 即便是事实,洛君钺也不会说“是”,他笑道:“乔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的习惯不同而已。” 以他的性格,是根本不屑于解释的。不过考虑到在别人的地盘上,他还是选择了低调。 “呵呵……小兄弟,若是不介意,日后可以叫我乔哥。乔先生乔先生的,听着生分。”乔进东说。 “怎么会介意?小弟求之不得。” 于是,洛君钺爽快地叫了乔进东一声“乔哥”。然后,他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张三千万的支票推到乔进东面前,“这个,乔哥收好了。” 乔进东瞧了瞧那上面的数字,唇瓣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把支票推了回去,说:“既然你现在叫我一声哥,哥岂能占你便宜?” 他的目光,却并未从那张支票上挪开。 洛君钺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实话与场面话他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我和乔哥达成的协议,不是吗?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笔钱,乔哥理所当然应该收下。” 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字。 不过,这些钱全都是从那群阔绰的富商身上刮来的,抛出去于他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帮了个小忙而已,小兄弟这样岂不很吃亏?”乔进东的这句话倒是真话。 如果不是洛君钺告诉他,手下的人耍手段捣钱,搞得赌场乌烟瘴气,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洛君钺耸耸肩,说:“吃不吃亏,无法衡量,关键是要看自己觉得值不值得。” “呵呵……小兄弟这话说得我爱听。” 乔进东心情极好,起身在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倒进杯子里,递给洛君钺,别有深意地一笑,“不过,我想小兄弟所谓的‘值得’更多的是指之前那位叫孤星的小姑娘吧?” “哦?”洛君钺举起酒杯与乔进东碰了碰:“有这么明显?” 乔进东抿了一口酒,“当然,能毫不犹豫把枪口对准自己,难道这还不明显?” 洛君钺笑而不语。 乔进东自然不会知道,他从十岁起开始玩儿枪,早已把枪玩得出神入化,子弹飞不飞,由他说了算。 只是没料到,尹辜星会冲动地夺了他手中的枪。 呵…… 她还真是个不怕死的笨女人。 虽然知道那一枪扣下去,她不会丧命。但在那一刻,她的举动还是给他的内心带来了前所未有过的震撼。 如果,不是她的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他也不会提前改变计划。 就在她接电话那阵,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乔进东身边,说:“我用三千万,与你交换一个人。” ------------ 第37章 赎了舅舅 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辜星站在门外,心情跌荡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三千万。 他竟然用了三千万和乔进东做交换,帮她赎了舅舅。 为什么? 他帮她的原因是什么? 绞尽脑汁,她也寻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价值,若不是他脑子进了水,就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呵…… 辜星不禁自嘲一笑,用三千万制造一场阴谋,会不会太过奢侈? 这时,门开了。 辜星转过身,看见洛君钺和乔进东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见了辜星,乔进东打趣道:“小姑娘守在这门口,难道是怕我把你的心上人吃了不成?” 辜星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有急着解释。 有时候,解释要分人更要分场合。 礼貌一笑,辜星道:“刚刚手机忘了拿,乔先生我可以再进去一下吗?” “当然。”乔进东笑着应允了她。 “不用进去了。”洛君钺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递过来。 辜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这个。 伸手接过手机,说了一句谢谢。 洛君钺微微一征,她突然这么客气,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将手插进裤袋,转身又和乔进东聊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辜星离开了。 辜星在门外没有找到舅舅,甚至连赫辉也不见了,正要开口问,洛君钺在她身后说:“别找了,我已经让赫辉把他绑了。” 辜星回过头,见他正环手倚着门口的一辆车,一脸玩味地盯着她。 辜星忍不住狠狠瞪过去,此时的他,似乎又变回了最初的痞子样,和之前在赌场上那个沉稳大气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辜星怀疑,他八成是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 “我舅舅在哪儿?” 洛君钺放开手走过来,“想知道啊?那就请我吃饭!” 辜星咬出三个字:“我没钱!” 他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现在身无分文。 他拿眼睛瞥着她,似笑非笑:“尹辜星,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铁公鸡!身上明明几十万,请我吃顿饭有这么难?” 辜星这次是真的来气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有几十万? “诺,这只!”他拿手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了指她的,“还有这只!” 随即,他将手往前一指,辜星本能地看过去,只见之前他倚过的那辆车的车头上,放着一个背包,是她所熟悉的深蓝色运动背包。 辜星既意外又惊喜,“我的包!” 那是她的包没错。 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会……” 她遗失的背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君钺耸耸肩,“路上捡的。”然后撇撇嘴说:“早知道是只铁公鸡的,我就不捡了。” 辜星此刻无暇与他计较,急急走过去,拉开包确认里面的东西。 没想到,现金、支票一样不差。 她笑着松了一口气。 霓虹灯光下,她的两排睫毛轻轻煽动,如同羽扇一般,一龛一合,一个不经意便牵动着人的心魂。 良久良久,洛君钺敛住心神,走过去,长臂一伸圈住她,“尹辜星,现在可以请我去吃饭了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推他,推不动,咬牙道:“我想请你吃我的拳头!” 洛君钺往她脑门弹了一记“菠萝”:“忘恩负义的女人!” 提到吃饭,辜星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吃东西。 想了想,为了防止洛君钺借机“敲诈”,她说:“请你吃饭也可以,地方我选,你不许有异议。” 虽然是他帮了她,但并不代表她就得对他千依百顺。 她还是她,有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则。 洛君钺摇头又叹气,“听你这话,心就凉了一半。” 说不定,她会用一碗泡面打发他。 辜星睨他一眼:“那你要不要吃?” 洛君钺点头跟上去:“吃!怎么不吃?铁公鸡的毛可不好拔!” 最终,两人进了一家拉面馆。 服务员是个和善的中年妇女,她热情地为他们递上菜单,洛君钺正打算翻翻看,辜星忙将他的爪子拍开,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说:“两碗拉面,谢谢!” 服务员微笑问:“两位还需要点别的配菜吗?” “要!”洛君钺抢在辜星之前,回答得既干脆又响亮。 辜星拿眼睛狠狠剜他,要你个大头鬼。 洛君钺隐去唇畔一丝笑,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亲爱的老婆,我所有的工资如数上交,你就不能让我痛快吃顿好的么?” 言外之意便是:他常年遭妻虐,过着非人生活。 服务员吃惊地看着辜星,心想这女孩儿年纪轻轻,没想到居然对丈夫这么狠。 辜星眼皮突突直跳,不详的预感笼罩上来。 之前着过他的道,她也学聪明了,面上不急也不躁。 跟她玩,是吧? 好啊,见招拆招,看谁更狠。 迎着服务员探寻的目光下,辜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我也是心疼你,医生说你那病,饮食要清淡才行。”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竟然红了,声音也哽噎起来:“说起来,还不都怪你自己……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来,又怎么会得这种病……” 她故意省略了后面的话,凡是有点常识的人,自然会联想到,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果然,服务员听了辜星的话,脸色都变了,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一步,与洛君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是怕被他传染。 虽说艾滋并不会通过肢体接触进行传染,但是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对其却是相当敏感的。 辜星在心里笑翻了。 “既然二……二位没有商量好,我就先给你们上拉面吧。”服务员目光闪躲,几乎是逃着离开的。一边往内堂走,一边叹气摇头,“哎……造孽啊!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 “尹辜星!”洛君钺咬牙看着她。 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她会这样反将他一军。 辜星趴在桌子上,肩膀抖个不停,实在忍不住了,她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男人猛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掩其不备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将她放肆的笑声系数淹没…… 其实,他只是用唇覆盖着她的,就这么简单。 谁叫她故意误导别人,以为他患了艾滋。 所以,该罚。 她的唇很软、很有弹性,总觉得吻上去是甜的,像含着果冻一样。 辜星惊得撑大了眼,她急急用手去推他,他却故意用了力,怎么也推不开。 推不开,干脆一耳光招呼上去,让他先狠狠疼上一把再说。 然而,他很狡猾,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做,竟用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将她的纤纤细腕截获。 一时间,怒、急、羞、愤……齐齐涌上辜星心头。 她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咬上了他的唇。 猛地一个用力,他的血,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腥甜流了出来。 唇,仿佛要绽裂开来一般,洛君钺忍不住闷哼一声,终于败下阵来。 这女人发起狠来,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辜星赶紧推开他,与他保持距离。 舔舔被咬破的唇,真痛。 皱了皱眉,洛君钺瞪她:“尹辜星!” 她,还是第一个咬他嘴唇的女人。 挥出手去,辜星本能地闭眼,以为他的拳头会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然而,他却只是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如果你是个男人,我准揍得你满地找牙!”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辜星并不示弱,狠狠俩字:“活该!” 谁叫他要先惹她? 而且还是屡次……亲她。 一想到这个,辜星就气得浑身颤抖。 这时,服务员把拉面端来了,看到辜星嘴唇上的血迹,怔了一下,忍不住脱口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 “啊?”辜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洛君钺双手环着胸,靠着座椅,说:“这位大婶,不舒服的人是我,不是她!” 肚子实在太饿,吃面时,辜星一门心思顾着解决碗里的面条,根本没有闲功夫搭理对面那家伙。 而他,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再“骚扰”她。 等辜星吃完面,抬起头来时,不禁愣住了。 他碗里的拉面,竟连一口也没动过。 “怎么,嫌不好吃?”她冷着脸问他。 早知道,就该点一碗,省得浪费。 他蹙眉,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无奈:“主要是我看见你刚才那副吃相,就完全没了食欲。” “洛君钺!”辜星怒极,差一点就忍不住抄起那碗面往他脑袋上扣下去。 咕噜咕噜…… 一种类似饥饿的叫声,在两人之间清晰地响了起来。 辜星低头,确定那声音并不来自于她。 那么,只能是…… 她朝他看过去。 他摊摊手,一脸身不由己,“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很饿。但是……”他用嘴朝筷子努努:“我不怎么会操作这玩意儿。” 辜星脸上肌肉一抽,完完全全被他打败了。 是啊,辜星辜星差点忘了,他一个纨绔子弟,有钱少爷,平日里肯定用惯了西式刀叉,又怎么会用的来中式筷具? 虽然对他感到很无语,但辜星还是叫服务员帮他换了一把叉子来。 他看着她,很是诧异:“我以为,你会趁机打击报复。” 辜星睨了他一眼:“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聊透顶。” 他抿唇笑了笑,拿起叉子将碗里的拉面卷起来,送进嘴里。 明明是一碗拉面,用的却是意面的吃法,看起来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 第38章 歧视外国人 隔壁桌一个吃面的小女孩看见了,竟吵着闹着非要她妈妈叫服务员给她也换把叉子,还有模有样地学起洛君钺。 辜星冲小女孩摆摆手,说:“小妹妹,咱们是中国人,得学着把筷子用好。” 小女孩听了,指指洛君钺,不解地问:“可这个大哥哥他也用叉子啊?” 辜星说:“哦,因为他不是中国人。” 洛君钺立马拿眼睛瞪她:“尹辜星,你歧视外国人。” 等洛君钺吃完面,辜星叫了服务员过来结账。 两碗拉面,一共五十六块。 辜星正在掏钱包,洛君钺已经递出了一张黑卡。 在他的观念里,还没有让女人花钱买单这回事。要她请客,不过是随口说着玩儿而已。 “小伙子,抱歉啊。我们店是小本经营,没有pos机刷卡,你能付现金吗?”服务员问。 洛君钺一愣,不能刷卡的话,他的身上是从来不带现金的。 “哦,这样,那只有麻烦你等等了。”他掏出手机,拨打了赫辉的号码,打算让他的保镖火速赶过来结账。 “阿姨,这里。”辜星从钱包里取了一百块,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说:“你们小两口可真稀奇,抢着结账呢。” 正在打电话的洛君钺突然停了下来,盯着辜星看了半晌。 那眼神,带着探询,以及让人捉摸不定的深邃。 他所认识的女人,一个个无一例外全都会在用餐结束之后,摆出优雅的淑女姿态,理所当然地等待着与她约会的男人结账。 虽说男人买单天经地义,但当某一天,某一个女人与你抢着付钱的时候,内心竟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喂,钺少。喂,您还在听吗?”电话那端依然是赫辉的声音。 洛君钺回过神,告诉了赫辉地址,让他开辆车过来接他,便挂上了电话。 服务员走过来,把找的钱递给辜星,收走了两人吃面的餐具。 辜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服务员说:“阿姨,碗筷别扔了,其实他没病。” 服务员诧异不已,别说,她还真有这个打算。 这艾滋病人用过的东西,还能拿给别人用吗? “你们这里的碗很精致,别浪费了。”辜星笑着说。 回过头,见洛君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敛住笑,拉长脸,“吃饱了就走吧。” 洛君钺不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颚,“尹辜星,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 辜星没理他,继而又想到什么,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给他,这是抵押侦讯社房子的那笔钱。 “这个,你先拿着,我包里还有一部分现金,等你方便的时候,我再拿给你。” 在公共场合大张旗鼓亮出几摞钞票来,不太合适。 洛君钺蹙了蹙眉,并没有伸手去接。 辜星把支票推到他面前,“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可我和舅舅全部的钱,加起来一共只有这么多了。” 倾家荡产,连一百万都凑不出来,何况是三千万? 即便是赔上她的命,也还不起。 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面馆外面,赫辉从驾驶座下来,对着洛君钺微微鞠了一躬。 “走吧。”洛君钺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喂,去哪儿?”辜星急忙拿上钞票,跟了上去。 原来,洛君钺所谓的让赫辉把舅舅“绑”了,其实是将他安顿在澳门一间五星级的酒店里。 辜星狠狠吃了一惊,她实在猜不透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推开门,舅舅正裹着浴袍,舒服地躺在懒人沙发上听着音乐,摇晃着高脚杯里伏特加,时而抿上一口,十分惬意。 辜星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范海辛从享受中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酒杯,关掉音响,看着辜星挠挠脑袋说:“舅舅一辈子也没住过这么高级的酒店,一时得意忘形了。” 舅舅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总会如实对辜星说出自己的想法。 辜星放下背包,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的装潢精致奢华,一看就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点点头,辜星说:“是啊,的确很高级。” 住上一晚恐怕够她和舅舅生活大半个月。 范海辛倒了一杯水,递给辜星,“丫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位这么有钱的朋友?舅舅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不过,他的那个保镖看起来挺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舅舅不说,辜星差点忘了,赫辉,不正是洛君钺当初派来侦讯社下单的人么? 金屋藏娇。 根本就是洛某人的圈套,害她被他绑架到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整整半个多月。 想起这件事,她就火冒三丈。 “丫头,怎么在发抖呢?哪里不舒服吗?”范海辛担心地问。 “我没事。”辜星摇摇头。 她哪里是不舒服发抖,根本是气得在颤抖。 当然,这些事情是肯定不能跟舅舅提的,免得他担心。 范海辛重重叹了一口气:“丫头,其实你不说,舅舅也知道,你是在气舅舅瞒着你到澳门来赌博这件事,对吗?” “舅舅……” 辜星想说不是,却被范海辛打断了,“都怪舅舅没出息,让你受累了。” 范海辛在新加坡有几个相熟的牌友,突然有一天邀约他去澳门赌场见见世面。他为人老实,如何经得起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诱哄?最后他便背着辜星,带着自己的棺材本和那些人一起去了澳门。 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别人一早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他往里面跳。 “丫头,舅舅真是个窝囊废!”范海辛愧疚不已,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辜星连忙拦住他,“舅舅,别这样,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可你为了救舅舅,借了别人那么多钱……” 范海辛以为,辜星是按照赌场那些人的要求,用一百二十万赎了他。 “我没有借钱,舅舅!” 范海辛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难道是你姐姐……” 既然辜星没有借钱,那会不会是他的大侄女尹依琳筹的钱呢? 辜星摇头,“不是的,舅舅。姐姐……” 迟疑了一下,辜星继续说:“姐姐她人在国外,暂时联系不上。那些钱,是我抵押了侦讯社的房子,还有老家的房子。” 范海辛猛地回过神,抓住辜星的手,“丫头,你刚刚说,你把侦讯社的房子抵押了?” “对不起,舅舅,我当时是真的没有办法,才……” 范海辛放开辜星,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连连摇头:“都怪我自己……全都怪我……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啊!” 辜星听得一阵心酸,侦讯社的房子是舅舅移民新加坡之后辛辛苦苦攒来的,他一直把它当成宝贝,如今房子没了,让舅舅情何以堪? 哎…… 第二天一早,辜星收拾好行囊,刚打开门,便看见赫辉等在门外。 “有什么事吗?”她问。 赫辉说:“钺少让我跟辜星小姐说一声,他有事先回新加坡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找他,请你打这个号码。” 说着,赫辉将一张便签纸递给辜星,上面写着一串黑色的数字。 辜星皱眉,问:“他让你一大早等在这里,就为了这个?” 赫辉点点头。 辜星心想,这姓洛的家伙,还真没把自己的贴身保镖当回事。 然而,赫辉却想对辜星说,是钺少太把你当成了一回事。 跟在洛君钺身边多年,赫辉还真没见过这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他左瞧右瞧,也没瞧出这尹辜星究竟哪里与众不同。 论长相,也就是个双眼皮,眼睛稍微大点儿。可钺少身边眼睛大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 论身材,中等个子,瘦得皮包骨头,估计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论学历,就一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好歹钺少也是个哈佛毕业的硕士生。 论家庭条件,那更是天上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经过层层细致的分析,赫辉得出的结论是:钺少在精神上,受了刺激。 当然,他肯定不敢说他的boss得了神经病之类大不敬的话。 辜星接过便签纸,对赫辉说了一声谢谢。 赫辉这才从自己的思维当中跳了出来,连忙说:“另外,钺少还让我帮你们订好了今天上午十点回新加坡的机票。” 辜星困惑地盯着赫辉,直截了当地问:“可不可以请你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他做这些意图何在?” 赫辉摇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 他和她一样,很好奇洛君钺这样做的目的。 然而辜星却认为,赫辉是不愿意说。 也罢,她本就没指望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话来。 不过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他们是怎么知道她人在福建的。 这次,赫辉倒没犹豫。 他告诉她,那天洛君钺在橡树林别墅等了她一天,直到太阳下山也没见她的人影儿,洛君钺很生气,吩咐他打她的电话,哪知打过去时竟是医院的人接的,说她晕倒在火车站被人送进了医院。 之后,洛君钺连夜赶到福建,找到电话里提到的那家医院,进而找到了她。 听完赫辉的话,辜星沉默了好一阵。 是的,之前他是让她第二天去一个叫橡树林的别墅找他,还威胁说要是她敢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第二天一早便接到舅舅出事的电话,她也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等了她一整天。 如果…… 不是他让赫辉打她电话,会不会她已经为了筹钱想办法把肾卖了? 会不会因为无法筹够钱,她和舅舅一起被杀人灭口了? 洛君钺啊洛君钺,遇见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之后,赫辉开车把辜星和舅舅送到机场,三人一起坐飞机回了新加坡。 出机场大厅的时,赫辉礼貌地和辜星道别。 刚转身没走几步,辜星突然叫住他,急急跑上前,将一个包裹递到他手里,“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洛君钺。” ------------ 第39章 是个祸害 赫辉掂量了一下,问:“这里面是钱,对吗?” 辜星点点头。 赫辉把包裹递还给她,说:“钺少说了,赎你舅舅用的不是他的钱,所以你并不需要还。” 辜星却很坚决,“请你告诉他,三千万我的确还不起,不过欠他的,我一定会还。” 黄昏时分,风起雨到,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如注,整个天地一片昏暗。大树在狂风中摇曳,万物在暴雨里迷茫…… 辜星和舅舅在天桥底下避雨,如今他俩身无分无,无处可去。 范海辛望着瓢泼大雨,突然失控般地冲进雨中,或哭或笑,“作孽啊,好端端地我干嘛要去赌啊?这下什么都没了,没了……范海辛,你他妈活该啊!” 辜星连忙追过去拉范海辛,“舅舅,外面打雷太危险了,赶紧跟我回桥下面去。” 范海辛挣脱辜星,“丫头,让雷劈死我吧,我该死,我这种人留在世上是个祸害!” “舅舅!”辜星急了。 范海辛推着辜星,“丫头,别管我了,你快回桥底下去。” 辜星抹抹脸上的雨水,赌气似地说:“好!既然要死,不如我陪舅舅一起。” 说着,她把范海辛拉到前面一棵大树下面,“这里,才容易被雷劈!”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竟然真的劈了下来,击中大树右侧的树枝,范海辛本能地将辜星护进怀里。 断裂的树枝从他们身边擦了下去。 当危险过去,辜星急忙从范海辛的怀里抬起头。 叔侄俩竟异口同声询问对方有没有事,有没有被树枝砸到? 范海辛摇着头说:“没有,丫头,舅舅没事。” 辜星哭了,她生气地捶打着范海辛的胸口说,“舅舅,知道吗?你真的很过分!我好不容易才从赌场把你活着救回来的呀……你死了,辜星怎么办?妈妈走了,姐姐也不理我,难道你真的要狠心地丢下辜星一个人吗?嗯?” 范海辛哽咽了,他轻轻拍着辜星的后背,万分愧疚:“是舅舅不好,舅舅不死,舅舅会一直和辜星在一起的。” 也许坎坷,让人看到不离不弃的亲情; 也许失败,才人体会到一句鼓励的真诚; 也许不幸,人才更加懂得珍惜。 雨下了很久,很久。 辜星和范海辛肩并肩坐在天桥下等雨停。 好在天桥下有路灯,不至于漆黑一片。 “丫头,冷吗?”范海辛问。 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两人身上一直穿着湿淋淋的衣服。 “嗯?嗯……”辜星闭着眼睛,声音很弱很弱,类似于申银。 这,引起了范海辛的警觉,“辜星?” 再唤,竟没了反应。 范海辛暗叫不好,立即伸出手去摸辜星的额头,果然,她正在发高烧。 “丫头,丫头,”范海辛摇着辜星,“别睡,来,舅舅背你去医院。” 辜星无力地摆摆手,“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上医院要花很多钱的,我和舅舅现在都好穷呢。” “钱?放心舅舅可以找朋友借钱的。”范海辛下意识摸自己身上的手机,才猛地想起手机早在澳门就被那些人没收了。 正在这时,范海辛听到有一阵手机音乐声。 循着声音,才发现是辜星背包里的手机在叫。 闪烁的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范海辛听到一个男人赋有磁性的声音:“尹辜星……” 辜星这一病,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侦讯社的房间里。 四肢,酸痛乏力。 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 她只记得自己和舅舅在天桥下面躲雨,之后发生了什么,毫无印象。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辜星听见舅舅的声音:“陈医生,里面请。” 随即,门开了。 辜星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舅舅。” 见辜星醒来,范海辛激动万分,走过去将她抱紧:“丫头,你终于醒了!” 随后,那位和范海辛一同进来的陈医生为辜星做了一系列常规检查。 他说,她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有些营养不良,需要好好休息。 送走陈医生,范海辛端了一碗鸡汤进来让辜星趁热喝。 辜星没有接,而是问他那位陈医生是谁。 范海辛说:“是你朋友的私人医生。” “我朋友?”辜星十分讶异。 她的朋友除了谭笑,顶多再加上一个文俊。 不过这两人,舅舅都认识的。 而且听舅舅的口气,并不像是指他们两个。 那会是谁? “傻丫头,干嘛这么吃惊呀,不就是和你一起去澳门的那位朋友嘛。对了,他的保镖称他什么来着……”范海辛想了想,拍拍脑袋,说:“钺少,对,叫钺少!” 接着,范海辛将那晚辜星发烧晕倒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当时,范海辛正急得团团转,辜星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他急急忙忙按下接听键,听到一个男人赋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尹辜星,你还真是心高气傲呢!现在身上一文不名,我很好奇你今晚会在哪儿流浪?” 抱着晕倒的辜星,范海辛心乱如麻,也不管对方是谁,便说:“你是辜星的朋友吗?她……她现在病得很厉害!” “丫头,你不不知道,那小伙子赶来的速度有多快?”范海辛仿佛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觉得挂上电话才一会儿功夫,一辆车吱地一声就急刹在我们面前。” 之后范海辛一直感慨,说洛君钺的开车技术如何了得。 “那舅舅你吐了吗?”辜星脱口而出。 她忽然想起上次,谭笑说他坐洛君钺的车,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他还严重怀疑洛君钺是个地下赛车手。 “没有啊,怎么了,丫头?坐他的车都会吐的吗?”范海辛不解。 “不是。”辜星摇摇头,而后问:“那我怎么没在医院?”反而是在侦讯社的房间里? “哎……你当时高烧说胡话,说没有钱不去医院,死活要回家。还哭着喊着要找你妈妈。没想到,那个钺少还真的按你说的做了。他打电话叫他的私人医生连夜赶给你看病。昨天下午他来看你的时候,还把侦讯社的房产证给我了。” 辜星很是吃惊。“舅舅,你说他把这里的房子给你拿回来了?” “是啊!丫头,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对你……” “不是!” “有意思”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辜星毫不犹豫地否决掉了。 “诶,丫头,其实舅舅觉得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呀,人长得既高大又英俊,关键是对你够上心。而且……” “舅舅!你有点立场ok?别人给你一点点甜头,你就彻底倒戈相向了!” “可是舅舅看人向来很准的呀……”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辜星才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舅舅。 想了想,她拿起床头上的手机,才发现已经关机。 接上充电器开机,翻开通讯记录,找到已接电话里的那个陌生号码,正要回拨过去,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发信人文俊哥:辜星,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出了什么事吗?收到信息,给我回个电话吧。 读完信息,辜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想起她,她就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于是,毫不犹豫,她拨通了文俊的电话。 响了几声,对方就接了,“喂,辜星,前两天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呢?没什么事吧?” “没事,文俊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看来你已经忘了哦,我们不是说好这周末叫上你姐一起去打网球的吗?” 听到这句话,辜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来,他打电话的来终究是为了姐姐。 又一次自作多情了,不是? “辜星,明天你姐姐……她会来吗?”文俊显得有些迟疑。 辜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嗯,我会尽量想办法约她的。” “辜星,没关系的,依琳要是实在不愿意出来,我们俩一起玩也挺好的,呵呵……”文俊在笑,可那笑声多多少少有些失意。 辜星心下不忍,“放心吧,文俊哥,到时候你一定会见到姐姐的。” 文俊不胜感激。 然而,辜星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这个对他拍胸脯作出的保证。 她真的不希望看见他不开心…… 辜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姐姐竟然会故意为难她。 当她和文俊通完电话后,随即便拨打了姐姐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却很快转入自动语音留言:您好,我是尹依琳。这两天我人不在新加坡,有事请在‘哔’声后留下你的口讯,我会尽快回你电话。 辜星想了想,然后说:“姐,我是辜星。最近还好吗?嗯……舅舅的事都已经解决了,他挺想你的,有时间回来看看他吧。喔,对了,今天打电话来,其实是想帮文俊哥约你明天一起去打网球的,可惜你不在国内。姐,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约,可以吗?那就先这样咯,我挂了,你自己注意身体,拜拜。” 留完口讯,辜星本想给文俊回个电话的,结果谭笑来家里找她,缠着她问长问短,她就把这事儿忘了。 等到晚上想起来,打文俊手机,他已经关机。 没办法,辜星不得不等到第二天和文俊在网球场见面时才告诉他。 虽然文俊嘴上说没关系,但辜星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辜星心里乱糟糟的,忍了半晌的一句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文俊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 第40章 拍胸脯 其实她挺恨自己的,没把握的事,就不该随随便便拍胸脯作保证。 到头来,害别人失望不说,还很难过。 仿佛一下子从希望的云端跌进失望的深渊,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文俊用球拍敲敲辜星的脑袋,说:“傻丫头,知道对不起我,就拿出实力来跟我一较高下。怎么样,敢不敢?” 辜星笑着挥挥球拍:“好啊,谁怕谁。” 然而,她却在文俊转身的时候,悄然皱了眉。 没人知道,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头晕没站稳摔了一大跤,腰杆上贴着一大块止痛胶布。 高烧刚退,医生嘱咐她多休息,她却背着舅舅人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 她这样不顾一切,只是为了他。 可惜,她的这番心意,他永远不会知道。 几个回合下来,文俊显得越发兴致盎然,这也多多少少缓解了最初他心里的一些失落。 看见他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辜星心里面很高兴。 可是,他却不曾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后来,文俊连发了几个球,辜星都没接住。 他以为她太累了,便提议中场休息。 两人坐在林荫下的藤椅上,文俊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辜星。 辜星说了一句谢谢,接过去喝了一口,这才稍微缓过一口气。 如果不是文俊说休息,她真怕自己会支持不住晕过去。 文俊喝了一大口水,侧头瞧着辜星:“鬼丫头,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瘦了。不要告诉我,你也在学别人减什么肥?” 辜星一副“你说对了”的表情,“现在流行以瘦为美,不减不行啊。太胖嫁不出怎么办?” 文俊说:“刚刚相反,这女孩子太瘦了,反而不好看。” “额……文俊哥,你想说我长得不好看,直说就行了,也不用绕这么大个圈子吧?不累啊?” 文俊笑了,而后语重心长:“说真的,鬼丫头你也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 辜星怔了一下,勉强一笑,“是吗?” “是啊,你也该像其他女孩儿一样被男朋友捧在手心才对呀。正好,我的事务所里有不少青年才俊,都是单身,什么时候约一个出来,让你审度审度。看不上没关系,下个月还有一批新进人员加入,到时候你只管放眼好好挑。” 文俊说得滔滔不绝,辜星的心却是越来越凉,叹了口气,她迫使自己笑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新加坡第一金牌大律师,连续五年荣获杰出人才奖的文俊同学,业余爱好竟然是做媒。” 话似乎说得很轻松,她小心翼翼地伪装着自己,不想被他看出端倪。 文俊哈哈大笑,两道剑眉飞扬入鬓,越发显得英气,辜星恍惚地在心里想,这样子很像一个人,但总也想不起来是像谁。 于是,她只得附和他,像个白痴一样笑着。 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苦。 很苦,很苦……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熟悉的声音,介入两人之间。 文俊首先抬起头,愣住了。 辜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与他不约而同出声: “姐?” “依琳!” 尹依琳穿着一套白色网球服,头发高高束起来,戴了一顶白色的网球帽。耳垂上挂着一副时尚的大耳环,茶色的香奈儿墨镜罩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上去青春逼人而又不失女人味。 她走过来,瞥了辜星一眼,目光落在文俊身上,“真巧啊,我跟朋友约在这里打球,没想到会碰上你们俩。文俊哥,你可真不够意思,叫了辜星也不叫我。怎么,我很惹人厌,你不想看到我哦?” 尹依琳眉峰上扬,烟波流转中带着一股妩媚,语气似埋怨似娇嗔。 文俊立即站起来,试图解释,“依琳,不是的……” 他看了看辜星,后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辜星也跟着站起来,“姐,你误会文俊哥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转到语音留言,你说这两天暂时不在国内。” “语音留言?”尹依琳皱起眉,很随意地耸耸肩“我手机可没设置这玩意儿。” “辜星,你是不是拨错号码了?”文俊问。 “没有啊,我……” 尹依琳打断了辜星,“亲爱的妹妹,你好像有点过分了哦,这样就把姐姐甩开了!莫非……你是想找个借口,好跟你最崇拜的文俊独处?” 文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尹依琳又说:“哎……姐姐好像出现得不是时候,我还是先走好了。” 说着,她便转了身。 文俊急忙上前挽留:“依琳,别走!难得能碰上,一起吧。” 好不容易不期而遇,他怎么舍得让她走? 辜星也紧跟上前,努力解释着,“不是的,姐,我真的给你打了电话的。” 继而又郑重地告诉文俊,“文俊哥,是真的。” 文俊看了看依琳。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辜星,没关系的,我们难免都会有拨错号码的时候,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然而,他此时的表情在辜星看来,却是隐藏着质疑的。 大概,是姐姐刚刚那番话起了作用吧。 他现在一定对她很失望。 说不定还可能以为她变成了那种爱耍心机的“九流女孩”。 辜星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涌起一片悲凉。 “呵呵……”尹依琳突然笑了起来,“跟你们开玩笑的。”她亲昵地挽起文俊的手臂,冲他俏皮地眨眨眼:“我怎么可能这么小气,对吧,文俊哥?” 文俊顿时失了神,笑得有些傻:“嗯,我就知道,依琳不会这么小气的。” 两人之间,眉目传情,俨然将一旁的辜星视作空气。 辜星觉得心脏像被人用力揪住,一阵一阵疼得慌。 她知道,她明明知道自己要放手的是什么,可是她没有办法。鼻子一酸,眼泪上来了,在模糊的泪光中,注视着他们之间情意绵绵。 而她,就像个小丑,一个被人遗忘在戏外的小丑。 连配角都算不上。 之后,尹依琳又叫来了她的一个朋友,他们四人一起组成双打。 不知是不是辜星的错觉,她总觉得姐姐打过的球充满戾气,好像有意在针对她。 辜星本就体力不支,最终,一不留神,被尹依琳打过来的球重重击中了腹部,她痛得当场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文俊见状,赶紧放下球拍,要过去看看辜星的情况,却突然听见尹依琳“哎哟”一声惨叫,也蹲在地上。 文俊紧张地问:“依琳,怎么了?” 尹依琳无比娇弱,“文俊哥,我好像崴到脚了,好痛哦。” 文俊先把尹依琳抱到林荫下的藤椅上坐下,然后才过去看辜星,“辜星,还好么?” 辜星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勉强对他笑,“我没事。姐姐好像蛮严重的,你快送她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我真的没关系,就是觉得太热了。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去吧,别让姐姐等太久,你知道的,她最怕疼了。”辜星说。 文俊想了想,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尹依琳离开了。 辜星一个人在藤椅上歇了好久好久,她用手抵着腹部,紧紧皱眉。 那里,真的很疼。 可想而知,刚才那一球,姐姐是卯足全力的。 她在生气。 辜星知道,姐姐气的是什么。 即使她自己并不爱文俊,也不允许别人把文俊从她的身边抢走。 哪怕,自己的亲妹妹也不可以。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文俊理所当然是属于她的。 而且,只能属于她。 即使,不爱。 想起刚刚中场休息时,姐姐在洗手间对她说的那些话,很大很大一颗的眼泪,便从辜星的眼眶里落了下来,落在白色的衣服上,淡淡的湿水印,就那样缓慢地洇开去。 姐姐说:“尹辜星,想找男人,你得先问问对方心里有没有你!” 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辜星忍着痛,拿出手机。 她没注意来电显示便接了。 “喂,您好。” “尹辜星,你可以啊,偷偷溜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这声音,这腔调…… 还能有谁。 “找我什么事?”她问。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洛君钺有些不悦。 “我现在正忙,有事快说。”她借辞搪塞他。 “我饿了,你得管我饭。” 又来了…… 辜星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腹部疼,头也很疼。 遇上他,伤神。 吸了口气,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声音有些瓮,“那你想吃什么?” 洛君钺明显怔了一下。 突然想起家里舅舅还炖了一大锅鸡汤,辜星又说:“鸡汤泡饭可以吗?”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你现在哪里?” 腹部又开始痛了,辜星皱眉,声音有些颤:“你的问题……真多,到底……要不要喝?” 那边静默了许久,才说:“只有汤没有肉吗?” 辜星噗嗤一声笑了,“已经熬化了。” 洛君钺说:“果然是铁鸡公!哦,不对,是练成精的超级铁鸡公!” 辜星说:“你说对了。” 洛君钺迟疑了一下,叫她:“尹辜星?” “嗯?” “你,哭过?” 不知怎么的,腹部越来越痛,辜星忍不住整个人蜷在藤椅上,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竭力伸手去捡,费了好大功夫,才够着。 她以为他已经挂了。 哪知屏幕上还清楚地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尹辜星,你怎么了?” 辜星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说:“我肚子好痛……” 当洛君钺在网球找到辜星时,她一张脸面无血色,全身都在冒冷汗。 一个人就那么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的藤椅上,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流浪猫。 身体明明很难受,她却紧紧咬着唇,不吭一声。 可以说,她是他见过的最倔强的女人。 ------------ 第41章 渗入到他的生命里去 即使在这么脆弱的时候,也要死撑着,换成别的女人,定然不会这样。 骤然间,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泛着不知名的疼。 他蹲下去在她耳边轻轻唤她,“尹辜星……”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那笑容很虚弱,却分明带着难以掩饰的意外和惊喜。 他不由愣住了,专注于她此时的笑容,便没有在意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现在,我要送你去医院,不许反抗,听到没?”每次靠近她,她都会摆出一副凶悍泼辣的防狼架势来,未免她突然抓狂,他得先提出警告。 其实,明知道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却不由自主地问了这么一句。 似乎,他已经习惯了与她抬杠。 习惯了,看她生气朝他鼓腮帮子瞪眼儿的懊恼样。 他总觉得,和她处得多了,她就像一种毒药,会慢慢渗入到他的生命里去。 一切,开始变得不受他的掌控,渐渐背离了他最初的计划。 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真的很瘦,轻飘飘地像个纸扎人。 他严重怀疑,为了省钱,她一天是不是只吃一顿? 为了寻个舒服的位置,她本能地依偎着他的胸膛。 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了。 仿佛,很安心。 就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却像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更在此后,引起阵阵波涛,终化为一阵狂风骇浪,萌芽出他们之间怦然心动的爱情。 他刚抱着她朝前走了几步,听见她模模糊糊的声音:“……我好开心,你回来接我。” 他瞧着她,深遵的眸子缓缓亮起来。 洛君钺以最快的速度将辜星送到了晨曦医院。 那里最权威的医生,是他相交多年的学长,也就是辜星舅舅所说的,他的“私人医生”陈医生。 陈耀辉为辜星做了全面而详细的检查之后,告诉洛君钺:“她的肝脏像是受到某种外力的撞击,好在伤得不重,打两天消炎的点滴就可以了。” 洛君钺凝眉深思。 照她当时的样子来看,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不像是被人殴打过,可肝脏受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耀辉见洛君钺一言不发,拍拍他的肩膀,解释说:“她人太瘦,腹部脂肪比较薄,不能有效地发挥保护内脏器官的作用,稍微大一点的外力,就有可能伤及她的器官。” 顿了顿,陈耀辉半开玩笑道:“我说钺少,你好歹也是豪门子弟,怎么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虐待成这样?莫非……” 见他笑得意味深长,洛君钺问:“莫非怎样?” 陈耀辉刻意凑近他,放低声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兽王之王’。” 洛君钺长臂一伸,圈住陈耀辉的脖子,笑得油腻腻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好的是bl(同志)这一口。我呢,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攻之王,不知道你对做小受有没有兴趣?嗯?” 陈耀辉哭笑不得,摇头道:“我可没你那么前卫。” 树木、花草、浮尔顿大酒店的霓虹,烘托出新加坡河的恬静、温馨。浮桥的倒影,河道两岸的倒影,更把那份温馨扩大延续,最终连成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冷暖相宜。 辜星站在桥上,橘色的光晕为她美丽的脸庞染上了幸福的颜色,谱上了悸动的乐章。 不久,一抹朦胧而熟悉的俊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辜星不由地笑了,眉眼弯弯像新月。 难掩满心欢喜朝他跑过去,“文俊哥!” 他看着她抿着嘴笑。 那笑容,犹如一道和煦的暖阳真真照进了她的心坎儿里去。 就在离他仅差一步之遥时,突然有娇柔的声音唤他,“文俊哥!” 文俊回头,辜星也望了过去。 没错,那人正是姐姐。 文俊牵起尹依琳的手,对辜星说:“对不起,在我眼中,你只是妹妹。你姐姐她才是我最爱的女人。” 辜星哭着摇头,试图挽留。 他们两人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天一色的桥梁之上,只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脸上淌的是泪,心里淌的却是血。 忽然…… 光影消失,地动山摇,脚下的桥梁从中间断开。 辜星本能地抓住桥柱,整个人悬掉在桥沿边上。 这时,天空中出现一道闪电,劈开厚重的黑云。 月亮出来了,银色的光芒撒满天际。 一个张着黑色羽翼,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将她从断桥上救下。 大难不死,她想对他说声谢谢。 他却先开了口,声音无比耳熟。 他说:“尹辜星,你得管我饭啊。” 她想也不想,惊呼出声:“洛君钺!” 居然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醒了过来,辜星又羞又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家伙自然不忘借机大肆造作一番。 他笑嘻嘻凑近她,扬眉指指自己:“梦中情人?” 辜星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朝他脸上拍过去,他却先一步截住她的手,拽在手心里,“你的九阴白骨爪对我没用。” 辜星吃惊,他也知道这个? 他点点她的脑门,“难道你不知道还有新加坡版的射雕英雄传么?” 末了,还不忘郑重地加上一句:“我觉得,你要演里面的梅超风,准红。” 辜星浑身乏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她干脆闭上眼睛,懒得搭理他。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忽然他就伸手过来,附上她的额头。 辜星懒懒地有点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揩了油。 他修长的手指冰凉冰凉的,按在额头上十分舒服。而他竟然就那样久久定着,像是发起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把爪子挪开。”她有气无力地拍开他的手。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她说:“好像有些发热,我去让医生过来看看。” 她拒绝道,“不用,我该回家了。” 他按住她,“待在这儿别动,哪儿都不许去!” 辜星很不满,“喂,你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吧?”现在她已经背了一身债,哪还能住这么昂贵的私立医院来增加自己不必要的债务负担?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人没事就喜欢找点乐子,现在我觉得吧,看你在这儿挂点滴特别有意思!嗯……待会儿我还得让医生多给你挂挂。” “你……” “放心,我会付你工钱的。一个小时十万怎样?二十万也行。简直堪比超级菲佣的待遇了!” “洛君钺,你什么意思?”辜星有些火了,她最不喜欢被人编排。 他收起了适才的玩世不恭,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否地强势,“意思就是,乖乖听话,别惹我生气!” 出人意料地,辜星竟还真被他这股霸道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他果然,人格分裂啊。 洛君钺找来陈耀辉,指着辜星,说:“你技术越来越滥了啊,她怎么好端端又发起烧来了?” 陈耀辉替辜星仔细检查一番,笑着说:“没什么大问题,多喝水多休息。” 洛君钺扬眉质疑:“行不行啊?” 陈耀辉说:“真出问题,我偿命,可以了吧?” 洛君钺笑:“那倒不必,最多我把倩茹拐了,让你生不如死。” 陈耀辉咬牙:“你敢!” 洛君钺拍拍陈耀辉的肩,“那就帮忙在这儿照顾着,我有事儿出去一下。”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她要偷偷跑了,饶不了你。” 洛君钺前脚刚离开,辜星起身便要下床。 陈耀辉问:“尹小姐,需要帮忙吗?” 辜星如实说:“我要回家。” 陈耀辉急忙拦住她,“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等君钺回来送你吧。” 辜星摇头,“我和他不熟。” 陈耀辉诧异不已,却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说:“尹小姐,还是等君钺回来吧。” 辜星不高兴了,讽刺道:“陈医生就这么听他的话?” 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耀辉淡淡一笑,“这不叫听话,是对朋友信守承诺。尹小姐,希望你能理解。” 辜星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毕竟,别人并无恶意。 “抱歉,陈医生,我并不是想针对你。”辜星带着歉意说。 陈耀辉调了调辜星的点滴瓶,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纠葛,但我看得出来,君钺很重视你。我和他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他半夜三更吵起来去别人家里看病。” 辜星微微一怔,“他逼你来的?” 陈耀辉笑:“不是逼,是威胁。那家伙,动不动就拿倩茹威胁我。那晚本来我在北区出差,他一个电话,让我一个小时内赶回来,害得我超速,被禁驾驶一个月,天天搭地铁上班。” 辜星不禁想起那天舅舅说的话。 “你当时高烧说胡话,说没有钱不去医院,死活要回家。还哭着喊着要找你妈妈。没想到,那个钺少还真的按你说的做了,他打电话叫他的私人医生连夜赶给你看病。” 此时,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她总认为他的接近不怀好意,可是这么久以来,受益的人似乎是她,他才是吃亏的那一个,不是吗? 也许是药物的关系,辜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时,她看见洛君钺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她揉揉眼睛,问几点了。 洛君钺看看手表:“晚上九点。” 辜星条件性地坐起来,这一觉,竟然睡了六七个小时。 洛君钺合上手里的书,“你也知道自己能睡啊?” 他回到这里,在沙发上都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了。 起身从茶几的纸袋里拿出一杯橙汁递到她手里:“喝吧,鲜榨的。” 不说,还真的有些渴了。 辜星说了声谢谢,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好喝。 “怎么样,好喝吗?”他轻笑着,语气欢愉,像是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 第42章 不好意思起 “嗯,还不错。”辜星实话实说。 洛君钺眼睛一亮,把手往她面前一伸,“那给钱吧,一杯一万块。” 噗。 没忍住,辜星把刚喝紧嘴里的橙汁喷了出来…… 幸亏洛君钺躲闪及时,才幸免遇难。 洛君钺皱着眉,“尹辜星,不是吧,一听要给钱,立马就吐出来了。” 辜星瞪他一眼,气鼓鼓地把剩下的半杯橙汁递出去,“还给你!” 一万块一杯,仙药?灵丹?喝了能像嫦娥奔月? 洛君钺哑然失笑,长叹一声:“尹辜星啊尹辜星,看来你不仅是只铁公鸡,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气鬼。”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替她擦掉脸上的橙汁。 辜星猛一惊,急忙别开脸,脸色有些尴尬。 他这样,搞得好像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一样。 他瞧了她一眼,把手帕塞给她,“那你帮我擦!” 辜星愕然,他刚才明明就躲开了,哪里有被喷到? “愣住做什么?”他突然凑近她,狭长的丹凤眼直直望着她,深邃的瞳眸里影出她的影子来。 心里咯噔一跳,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辜星将手帕扔给他,“要擦你自己……” “别动!”他抓住她的手,表情严肃。 辜星疑惑:“干嘛?” 他说:“尹辜星,你鼻孔真大。” 辜星的脸,顿时拉得比马脸还长,“我属牛,不行啊。”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嗯,难怪,鼻孔大,脾气也很大。” 辜星咬牙切齿,冲他吼:“要你管!” 他看着她,骤然笑出声来,开口道:“傻瓜,逗你玩儿呢,其实你鼻子长得挺好看的。” 辜星别开头不理他。 他递了个手提袋过来,里面是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对她说:“拿去换上,跟我出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 辜星拒绝穿他买的衣服,“我自己有。” 他问:“有什么?” 辜星说:“衣服!” 他说:“哦,那套网球服啊,那么脏,早扔了。” 她一把揪住他的衬衫,气急败坏道:“洛君钺,你混蛋,你把我衣服扔哪儿呢?” “还能扔哪儿,垃圾桶啊。” 她放开他,急急下床要出去找。 那套衣服,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扔掉? 要知道,那可是文俊前年亲自为她买的生日礼物,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宝贝着。 要不是因为约好和文俊打网球,她是万万舍不得穿的。 现在倒好,竟然就这样被洛君钺给扔了。 “怎么?又是你妈留给你的?”他拉住她。 辜星回过头,眼泪都急出来了,“洛君钺,我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洛君钺深深蹙起眉,硬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辜星不从,越是挣扎,他的手臂收得越紧。 情急之下,辜星一口朝他胸口咬过去。 他身上的衬衫薄,辜星咬得死死的。 洛君钺忍不住闷哼一声。 忍着痛,低吼道:“尹辜星,你咬我胸部干嘛?” 深深、深深地吸一口气,洛君钺表情很无奈:“我知道,你大概饿了,可我也不产奶啊!” 噗嗤。 辜星抹着眼泪笑了起来。 她一笑,他扬眉说,“要不,带你去牧场?那里的奶牛多。” 辜星顿时由笑转为怒,“你……” 他抿着唇笑,浓浓的剑眉斜飞入鬓,俊颜舒展,揽上她的肩,“不逗你了,去吃饭。” 她气鼓鼓地推开他:“谁要跟你吃饭!” 他怎么总喜欢没事找茬。 尤其,是找她的。 终究拗不过她,洛君钺摇头叹了一口气,“好吧,听我说,你的网球服还在,我只是叫人送去干洗了。” 辜星并不信他。 他只好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我对天发誓,如果我骗尹辜星,就被……”微微一顿,他说:“就被美人鱼咬死!” 辜星哑然,她严重怀疑他是个来自外太空的怪胎。 他却一本正经:“没看《加4》么?里面的美人鱼可不好惹!” 她们月貌花容,袅娜娉婷,先以美貌迷惑住男人,再把他们拖进深海进行交配,最后毫不犹豫地吃掉。 别有深意地将辜星打量一番,洛君钺拿那拐子轻轻碰她,“诶,尹辜星,你会不会就是其中的一只?” 辜星岔了气,“那我干脆现在就吃掉你!” 争执了半天。 最终,辜星迫于无奈穿上了他拿来的连衣裙。 刚开始,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穿。 他撇着嘴:“放心,这裙子是我让赫辉在街上随便买的。” 辜星睨他:“那又怎样?” 他笑得意味深长:“这钱我可不补贴,你说他会怎样?”看看她,又说:“如果尹辜星是天下第一铁,赫辉那家伙就是天下第一抠!你们两个有得一拼。” 辜星半信半疑。 “不信?”他把那条连衣裙递到辜星手里,“你自己看。” 裙子是淡雅的香槟色,款式大方得体。不过奇怪的是,上面任何没有吊牌和标签。 洛君钺说:“我猜他大概是从哪个黑市上买来的。” 辜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的是夜市吧?” 夜市卖的东西的确很多都是三无产品。 无商标、无吊牌、无洗涤说明。 但辜星觉得,其实质量都还蛮好的。 想着,她也不再坚持,便穿上了那条裙子。 然而。 后来有一天,她陪谭笑去商场shopping,看见两个贵妇在香奈尔的专柜为一件全球限量精藏版的裙子发生争执。 谭笑向来爱凑热闹,硬拉她过去围观。 结果一看,那裙子竟和洛君钺拿给她的一模一样。 不仅是款式,就连手感也如出一辙。 她看见吊牌上那一长串零,整个懵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那条裙子上没有吊牌,大概是被洛君钺刻意剪去了。 也许他清楚,她要知道那条裙子那么贵,她打死也不会穿的。 一直待在有冷气的病房里还不觉得。出了医院,才发现,原来今夜是有些闷热的。 洛君钺的黑色卡宴停在医院楼下,他按了解锁器,打开车门让辜星坐进副驾,然后绕到另一边,坐了进去,插下钥匙,开了冷气。 名车的性能就是好,才消片刻,车里就变得凉爽起来。 腹部还是隐隐有些痛,辜星恹恹地靠着座椅。 洛君钺的脸,毫无预警地凑了过来。 辜星吓了一大跳。 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他的目光很深邃,深邃中,带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辜星莫名紧张起来,“你……你想干嘛?” 本能地,挪了挪身体。 他勾唇淡淡一笑,拉起她身侧的安全带利落地帮她系上。 辜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却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因为洛君钺,辜星有了生平第一次到上流餐厅吃饭的经历。 深夜十点半,原本正是多数餐厅打佯的时间。 然而,一间精致的法式餐厅却仍旧在营业。 洛君钺和辜星一进去,彬彬有礼的伺应微笑迎上前,领着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并为他们各自斟上一杯淡柠檬水。 然后,礼貌地问洛君钺:“钺少,现在上餐?” 洛君钺点点头。 “好的,请稍等。”伺应鞠躬退了下去。 辜星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这间餐厅之所以迟迟未打佯,大概是因为他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 她盯着他,嗤之以鼻,“让别人没办法准时下班,过意得去吗你?” 洛君钺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浅浅抿了一口,看着她笑而不语。 伺应很快去而复返,“抱歉钺少,主厨让你们二位再稍微等一下。” 洛君钺并不介意,“ok!让jone慢慢来。” 大概十分钟之后,他们提到的主厨竟然亲自为他们上餐。 jone是个典型的法国男人,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轮廓分明。 虽然穿着厨袍,但丝毫不影响他由内而外的涵养与气质。 洛君钺站起来和他热情相拥,两人用法语交谈了几句后,jone将目光投向辜星,开口竟是一句流畅的中国话,“美丽的小姐,晚上好!我是这间餐厅的主厨jone,很高兴您的光临。” 辜星颇为吃惊。 洛君钺说:“jone的太太是中国人。” 辜星莞尔,大方回应:“您好,我叫尹辜星,很高兴认识您。” 随后,在jone热情周到服务下,辜星和洛君钺开始用餐。 她的食物口味都很清淡,以法式浓汤为主,配上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洛君钺的,则要丰盛得多,鹅肝,黑菌,局蜗,还有沙律…… 区别这么明显,他多半是存心的。 不过,他吃的那些,好多都是她从电视节目或是杂志上见过的。 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欣赏法国菜。 法国菜,为众所公认是世界上最高级的菜。 它的口感之细腻、酱料之美味、餐具摆设之华美,简直可称之为一种艺术。 而法国的烹饪技术更是扬名全世界,不仅美味可口,而且菜肴的种类很多,烹调方法也很独到。 于是,忍不住,辜星朝洛君钺的盘子里多瞄了两眼。 “怎么?瞧你两眼发光,口水都快流进我盘里来了,想吃啊?”他挑起剑眉问她,嘴角隐隐藏着笑意。 “切!”辜星别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稀罕他吃过的东西。 他却体贴起来:“病人就应该吃点清淡的。这些,你要真想吃,下次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过来。” 语气,神情,自然得就像他是她的谁谁谁。 辜星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谢谢,不用。” 没事,最好少跟他扯上关系。 这时,jone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拍拍洛君钺地肩:“钺,怎么样?我的新菜,是否合你挑剔的胃口?” ------------ 第43章 一等奖 沉吟片刻,洛君钺说,“我认为,这间餐厅今年会人满为患。” 说完,两人对视而笑。 后来,辜星才知道,原来这间餐厅的老板就是洛君钺。 而jone,则是法国最具影响力的十大主厨之一。 那晚,她喝的浓汤,曾经更是在世界厨神比赛中拿过一等奖。 洛君钺送辜星回侦讯社时,赫辉正毕恭毕敬地等在门外。 “钺少。”他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灰色的袋子。 洛君钺吩咐,“把东西给她吧。” 赫辉点点头,把袋子递给辜星。 辜星盯着袋子,感到不解:“这是什么?” 洛君钺勾唇说:“你家的祖传之宝。” 辜星狐疑地打开袋子,一看,竟是她的那套网球服。 祖传之宝,亏他想得出来。 衣服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原来,之前他说送去干洗是真的。 虽然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但辜星还是诚恳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对他,反感是有。 然而,该谢的,她绝不会吝啬。 他瞅着她,“你不拿出来检查一下么?” “不用了。”辜星摇摇头。 再怎样,干洗也比手洗强。 洛君钺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以后,再有什么祖传之宝之类的,记得提前打声招呼,我可不想再被某人指着鼻子骂讨厌!” 辜星拍开他的手,“我说的是事实,你有时真的非常让人讨厌。” “哦?有时讨厌?”洛君钺扬起剑眉,咀嚼她的话。 忽而,长臂一伸,霸道地圈她入怀,表情揶揄,“那……除开有时,还有时,就是喜欢咯?” 辜星弯起嘴角,冲他璨然一笑,“呵呵……你的自我感觉……” 拖长声音,表情骤变,一拐子捅在他腹部上,咬牙道:“还真真是好得很呢!” 见过厚脸皮的,还没见过脸皮像他这么厚的。 手臂,有些麻。 憋了半天,辜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肚子干嘛那么硬?” 他腹部的肌肉,炼得像铜墙铁壁。 手拐子撞上去,触到了麻筋。 辜星这才深刻领悟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是想让他尝尝苦头的。 没想到,吃亏的,却是她自己。 洛君钺忍住笑意,“就是为了防止小人偷袭。” 辜星咬咬唇,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发火。 这人,你越是理他,他便越是来劲。 最好,不理。 辜星将目光转移到赫辉身上,指指自己身上的连衣裙,说:“对了,这个你买成多少钱?改天我把钱给你。” 她想起洛君钺之前说,买这衣服的钱,不会给赫辉补贴。 虽然夜市的东西挺便宜,但别人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赫辉有些摸不着头脑,“给我钱?衣服是钺……” 洛君钺突然横在他们中间,不满地瞪着辜星,“不要随随便便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搭讪。” 辜星怔了怔,一口气没提上来了,搭讪? 他面对着她,双手搭上她的肩,将她做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手,依然搭着她的肩,将她朝前面推着走。 “已经很晚了,赶紧进去吧。手机一号键存了我的号,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会出现在你需要我的任何时候。” 辜星懵了,手机一号键? 倒抽一口气,她算是明白了。 “洛君钺,谁让你乱碰我手机的?” 说着,辜星挣扎着想转过身来质问他。 洛君钺用力按住她,威胁道:“你要敢转身,我就亲你啊。” 辜星身体一僵,还真就乖乖站定了。 洛君钺在她背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悄然放开手,朝后面退去。 等到辜星想起什么,回过头时,他已经坐进了那辆黑色卡宴里。 “喂,我还有话要跟你说!”辜星大声嚷道。 他却只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来,朝她挥了挥。 车子,发动。 犹如一阵疾风,很快消失在辜星的视线之中。 辜星本来是想跟他谈关于舅舅的房子,以及他们的债问题。 结果…… 摇摇头,辜星转身朝大门走去。 那家伙总是阴魂不散,下次总还会见面的。 回到房间,按开灯。 将背包放在床头柜上,掏出手机,辜星在抽屉里找到充电器接在手机上。 之前在医院醒来,才刚给舅舅打完电话,手机便显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辜星当时还十分纳闷儿,自己出门前明明才充了电,怎么不过一天就没电了? 原来,是洛君钺那家伙擅自动了她的手机。 还好,她的手机里,向来不会储存什么重要信息,也没什么好紧张的。转身从衣架上取了睡衣,去楼下的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坐在床边,辜星一面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一面从柜子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按下开机键,开机画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幅gif动态图。 冰天雪地中,一只胖乎乎的小企鹅正一摇一摆经过某个同伴身边,同伴突然阴险地伸出一只脚,绊倒小企鹅,害它硬生生摔了个四脚朝天。 辜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内容很简单,与众不同的是,画面里的两只企鹅并不是卡通动画,而是真正的企鹅。 看上去,既新鲜,又非常有意思,令人忍俊不禁。 辜星又好气又好笑。 这种没营养的事,除了洛某人,没有第二个人会干。 试着按开1号键。 里面,果然存了洛君钺的号,姓名备注:月伴孤星。 辜星不禁蹙了蹙眉,睨着那四个字,越看越别扭。 撇撇嘴,终是忍不住蹦出俩字送他:“矫情!” 并没有动手删掉他的号,他若存心要找她的茬,删与不删都是一回事。 又何必,浪费力气? 无意中翻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已接电话那一项,赫然罗列着文俊和姐姐尹依琳的来电记录。 查看来电时间,正是她在医院昏睡时打过来的。 这,显然意味着洛君钺已经擅自替她接过电话了。 呼吸,猛然一窒。 他,跟文俊还有姐姐会说些什么? 那家伙,向来口无遮拦,也爱无事生非,说不定一句随意的话,就能给她惹出许多事端。 实在,让人难以心安。 抿了抿微微发干的嘴唇,辜星的心情愈发浮躁。 有些事,一开始,她便不打算让文俊以及姐姐知道。 未作太多的思量,辜星拿起手机,直接拨了1号键。 她要问问洛君钺,究竟他都说了些什么? 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对方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性嗓音,辜星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地掐断了电话。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若是这样贸贸然地去质问他,岂不是又落下把柄在他手上? 手机,叫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月伴孤星来电,是否接听? 想了想,辜星直接掐断,防止他在电话里逮着她,没完没了。 然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忘锁键盘,摁到了。不好意思,你继续睡。 这,是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而且符合逻辑的理由。 很快,有消息回过来:嗯,你还好吗? 很意外,他会回她短信。 而且,字里行间很是平静,并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 刚才听他的声音,泛着初醒时的沙哑,大概是已经睡着却又被她一个电话莫名其妙地吵醒。 按理说,他应该冲她发火才对,有钱人的脾气不向来都是一个比一个大? 何况,是他洛君钺。 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的脾气大不大,她也管不着。 淡淡地回了一个:还好,谢谢。 隔了一会儿,洛君钺又发了一条过来:早点休息,晚安。 合上手机,辜星摸了摸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也就不打算再用吹风吹了。 困意渐渐袭来,辜星索性关上了灯。 第二天一早,辜星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舅舅范海辛急急拍门,叫醒了她。 辜星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脸倚着门框,声音懒懒的,“舅舅,一大早什么事呀?” 范海辛显然有些激动,“丫头,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拽起辜星就往楼下走。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辜星,一进客厅,整个人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舅舅会特别激动。 只见,客厅里的茶几上,餐桌上,文件柜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早餐。 西式的火腿煎蛋、三明治、面包、牛奶…… 中式的豆浆、油条、米粥、肉包…… 甚至,连港式茶餐厅里的奶茶和蛋挞都有。 可以说,用“应有尽有”四个字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辜星到底是懵了,这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还赖在被窝里,他们这间不起眼的侦讯社究竟出了状况? “尹小姐,早上好!” 低而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辜星猛地回过头,眼前,出现一张较为熟悉的脸。 赫辉,洛君钺的贴身保镖,此时,正向她鞠躬问好。 惊讶,大大的惊讶。 这时间、人、事,无一不让她惊讶。 虽然,不是那家伙本人,可到底与他相关。 强大啊,强大。 传说中的阴魂不散,果然无比地强大。 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 辜星指了指那些早餐,问赫辉:“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的事,自然要先问一问。 否则,她怎么知道,这洛某人又是抽得那股筋? 赫辉说:“钺少让我负责尹小姐的早餐,但我不清楚尹小姐的口味和习惯,所以,各种风格的早餐我都准备了一份,希望能令尹小姐满意。” 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声音起伏也不大,听上去甚至有些机械。 辜星越看,就越觉得他像极了一座高大结实的大理石雕像。 瞅着他,辜星说:“回答得倒挺流利,经常帮他做这种事?” ------------ 第44章 盛的早餐 身为洛君钺那种花花公子的贴身保镖,估计准没消停的时候。 今天,负责为这个目标送丰盛的早餐。 明天,负责为下一目标送漂亮的玫瑰。 后天,说不定要负责为新目标添置豪宅…… 这年头,保镖的工作是日趋多样化。 辜星悄然叹了一口气,表示对赫辉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赫辉看着辜星,摇摇头,表情认真而严肃,“一次,仅此一次。”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辜星怔了一下。 “钺少从来不会为任何女人做这些无聊的事,除了尹小姐你。”赫辉刻意加重语气,强调了后面那半句。 “为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追问,问出来才觉得有些多余。 赫辉反问:“你说呢?” 一个男人愿意无条件为一个女人做许多事,说明了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一时间,辜星沉默了。 再次开口,语气很淡很淡,显得越发疏离:“你把这些东西拿走吧,回去告诉他,有钱人的游戏,我尹辜星不想玩也玩不起。” 赫辉站立不动,一字一句地说:“钺少吩咐了,无论如何得让尹小姐用下早餐,然后送尹小姐去陈医生那里复查身体。” “如果我不去了?”辜星的语气变了,她最不喜欢被人编排。 “如果尹小姐不去,我自然会被钺少开除。” 微微鞠上一恭,赫辉说:“所以,恳请尹小姐能够体谅。” 辜星,再一次怔住了。 早餐,或多或少,终究还是吃了。 谁教她心肠不够硬,立场不够坚定,最见不得别人可怜兮。 以前上街,看见要饭的乞丐,她总会掏些钱出来放进他们的破铁罐里。后来,经由新闻媒体曝光才知道,这些所谓的乞丐,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专门靠骗取群众的同情心牟利。 明明知晓真相,可每次当她走在街上,面对乞丐们那种无辜而可怜的眼神时,竟又像被施了咒,抑制不了双手掏钱的冲动。 事后,总是后悔不迭,敲着脑袋骂自己猪头。 所以啊,这辈子,她认定自己难成气候。 而,姐姐尹依琳则和她完全不同,做事当机立断,但凡认定的事,雷都打不动,更不可能受制于任何人、任何事。 有人说,成功属于智者。 辜星却觉得,成功同样也会属于姐姐这样的人。 现在,与父亲相认,有了他的悉心栽培,辜星相信,不久的将来,姐姐一定会在属于她的人生舞台上大放异彩。 届时,她和舅舅、以及在天堂里的母亲都会为姐姐倍感欣慰。 微微一笑,辜星将最后半片三明治塞进嘴里,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文俊。 辜星的心,莫名紧张起来,这一刻,竟不知该不该接。 舅舅范海辛见她看着手机屏幕发愣,便问:“辜星,怎么呢?” 辜星回过神,对舅舅笑了笑,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文俊哥。”她叫他,语气像平常一样。 “辜星,起床了吗?”文俊问。 “嗯,正在吃早餐。这么早,有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吗?昨天送依琳回去之后,给你打电话,是你朋友接的。” “他说了什么?”辜星的语气显得十分急切,而后发觉不妥,心虚地笑了笑,说:“是谭笑,他帮我接的电话。” 她也不知道,这个谎撒得有没有必要。 只是,不想让他误会。 文俊并没有在意,接着说:“他说你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让我晚一点打过去。后来再打过来,你已经关机。” 听他这么说,辜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洛君钺那家伙没有胡说八道。 心情,豁然开朗。 辜星说:“后来因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文俊了然,“哦,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 他像是终于放了心。 辜星问:“姐姐呢,昨天她的脚没事吧?我都还没来得及给她打电话。” 文俊说:“放心,依琳没事,就是小腿突然抽筋,医生说是因为她身体的钙质不足。” 辜星点头:“姐姐向来有一些挑食。” 文俊又说:“我买了一些钙片,打算下班后约她出来见面,要跟我一起去吗?” 辜星迟疑了一下,说:“不了,今天侦讯社还有些事要做,我另外找时间约她。” 要是让姐姐看见她和文俊在一起,说不定又会不高兴。 姐姐喜欢拥有文俊的独宠,而文俊的心也至始至终属于姐姐。 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如果能够顺利走到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她,唯有衷心地祝福。 恹恹地挂上电话,辜星盯着餐桌上火腿煎蛋发呆。 等候在外面的赫辉走进来,恭敬地问:“尹小姐用完早餐了吗?” 接下来,他将按洛君钺的吩咐,送她去晨曦医院复查身体。 辜星回神道:“我得先上楼换件衣服。” 赫辉点点头:“好的,那我再外面的车上等您。” 到达晨曦医院的时候,护士说陈医生正在手术室为病人做手术。 于是,辜星对赫辉说:“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她打算先支开他,然后离开。 如果不是听他说,她不来医院复查,洛君钺就会开除他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来的。 赫辉摇摇头,对辜星说:“钺少特别交代过,要带回尹小姐复查的报告单。” 辜星冷嗤:“他一天到晚就这样无所事事么?” 无聊到,以此取乐? 然,赫辉声音平淡如一:“尹小姐错了,其实钺少很忙。” 忙? 那家伙看上去一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样儿,能忙到哪儿去? 说是忙着寻欢作乐还差不多。 于是,辜星看向赫辉,说:“既然他很忙,你更应该去为他分忧解劳,而不是将浪费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不是吗?” 被人监视,很无聊。 监视人的人,更无聊。 赫辉说:“昨晚钺少送尹小姐回去后,连夜去了北区开会。” 原本,那个重要的会议是定在下午的,结果因为她推迟到了半夜。 后来,也就是她打电话过去那阵,洛君钺正在前往北区的高速公路上,刚刚靠着座椅眯了一会儿。 一时间,辜星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大一笔人情。 话说,这世上,她不怕欠人钱,怕只怕欠人情。 人情债,无形,无概念,无底限,最难偿清。 何况,对象是他。 烦啊烦,想起他,就烦躁、抓狂、头疼得紧。 无奈,辜星只得在医院候诊室坐等陈医生。 赫辉则纹丝不动站在她身边,俨然成了她的贴身保镖。 实在太无聊,辜星拿起遥控板对着电视转了几个台,最终一则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今天上午十点,乔氏汽贸公司老板乔守业在黄龙溪公墓为其独生女儿举行了隆重而盛大的下葬仪式。仪式现场,女婿叶志尧先生情绪失控,抱住亡妻棺木不愿放手。请看记者发回的现场报导……” 乔氏汽贸公司? 乔守业? 叶志尧? 当辜星把这些耳熟能详的名称完整地串联在一起之后,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呈现一片空白。 乔女士,死了? 当辜星以最快速度赶到黄龙溪公墓时,乔女士的葬礼已经结束。 众人散场,徒留一座新的衣冠冢。 翠绿的松柏静静守候,为四周灰蒙的清影添了一抹凄迷的色彩。 汉白玉雕琢的墓碑周围摆满了鲜花,刺眼的白色,祭奠死去的亡魂。 墓碑上的照片,正是乔女士,优雅的打扮,恬静的笑容,一周前她们明明还通过电话,一周以后,却万万没料到,她已经…… 心情,十分沉重。 原本,以为帮乔女士调查到他老公外遇的对象,会对她有所帮助的。 哎…… 辜星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乔女士的死,表面看上去像是意外。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那并不是意外,十之八九与乔女士的老公以及苏叶有关。 可是,无凭无据,说出去谁又会相信? 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家侦探,妄想替乔女士主持公道,怕是比登天还难。 郑重地朝乔女士的墓碑鞠上一恭,辜星说:“抱歉,乔女士,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人,贵在自知之明。 做不到的事,便不能轻易许诺。 尤其,是对已故之人。 因为心里很急,辜星从医院跑出来,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黄龙溪公墓。 以至于,赫辉没有跟上。 然而,辜星却没料到,当她回到侦讯社时,赫辉正等在那里。 不得不感慨,他是一个为洛君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绝版保镖。 赫辉走上前,依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对辜星说:“尹小姐,陈医生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我就送您过去。” 辜星觉得有些累,便说:“明天吧,明天我会自己过去,这样可以吗?” 满脑子都是有关乔女士意外身故的事,实在没有心情再去什么医院。 赫辉有些为难,“可是钺少……” 辜星打断他,“如果洛君钺问起,我会亲自向他说明,如果他解雇了你,由我全权负责,ok?” 这时,正在办公室打扫卫生的范海辛突然从玻璃门探出头来叫辜星,“丫头,你来一下。” 辜星走进去,范海辛将一份蓝色的快递文件递给她:“刚刚整理办公桌,发现这个压在一大堆信函下面。” 辜星接过来一看,快递单上面盖着一个大大的邮戳:地址错误,原件退回。 再往下仔细一看,辜星整个人懵了。 这份文件,正是她离开新加坡去澳门赎舅舅之前寄给乔女士的。 ------------ 第45章 成功收到文件 因为仓促,她竟然犯下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把乔女士家门牌号上的b写成了d。 突然之间,辜星的心很难受很难受,连带着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如果…… 不是她的疏忽造成了失误,乔女士是不是就会成功收到文件? 是不是,就能提前有所防范? 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场夺去她生命的意外? 整颗心,被深深的自责填满,辜星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攥紧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她竟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尹辜星啊尹辜星,你怎么能,犯下误人性命的错误? 接下来的几天,辜星几乎没日没夜地进行调查,试图搜集有关乔女士意外死亡的蛛丝马迹,以及叶志尧和苏叶蓄谋杀人的犯罪证据。 但是,自从乔女士去世之后,叶志尧行事似乎变得异常谨慎,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公司,就是乔家。 在外人眼中,他精明能干,重情重义,可谓上天赐于乔老爷子的贤婿。 可,只有辜星清楚,他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如今他在乔家卖乖讨好,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将乔家庞大的产业据为己有。 所以,要想揭穿叶志尧,首先必须找到他与苏叶偷情的证据,以此说服乔家老爷子。否则,口说无凭,任谁也不会相信。 然而,辜星暗中监视了叶志尧好几天,始终没见他与苏叶碰面。 她甚至还偷偷潜进他们二人经常幽会的那幢别墅,仍旧一无所获。 显然,那两人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抓到把柄的。 不过,辜星不会放弃的,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弥补过错的方式。 她欠乔女士的,一定要还。 晚上七点,辜星跟踪叶志尧来到花舞人间,她打听到,今晚他约了人在这里见面。不管他来这里见谁,辜星都决定一探究竟。 当辜星正徘徊在花舞人间门外,纠结着该以什么方式混进去时,眼尖的门童一眼认出了她。 他微笑着向她鞠躬问好,“洛小姐,您来啦?” 辜星微微一怔,旋即恢复从容,微笑点头,“是啊。” 貌似,她上次的谎言并未被拆穿,门童依然以为她就是洛某人的妹妹。 呵。 那家伙平时没事总爱找她茬,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门童细心周到地替辜星把好旋转门,伸手做了一个请。 辜星说了声谢谢,理所当然地走了进去。 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花舞人间,属于高档次的娱乐会所,自然,和普通酒吧不同。来这里消费的,大多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的夜生活,奢靡却不低俗。 沉闷的空气中,不可避免的,弥漫着浓浓的烟酒味道。却听不到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音乐,更看不到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腰肢和臀部的画面。 尽管,有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混在男人堆里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难以自控的男人,却也不似普通夜店那般糜烂。 吧台调酒师和着悠扬的音乐,轻轻摇摆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杯玉露琼浆;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灵。 辜星收回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前台,凭叶志尧的身份和地位,是绝不可能出现在酒吧大厅的。 于是,辜星对前台服务生谎称自己是叶志尧的朋友,想以此获取他目前所在的包间位置。 然而,服务生却对辜星说:“抱歉小姐,您要找的叶先生今晚并没有来。” “没有来?” 呵,还真真是睁眼说瞎话。 辜星在心里冷笑。 她明明亲眼看见他进来的,现在到成了“没有来”。 看来,这个叶志尧,比想象中的更加狡猾和警觉。 不过,与此同时,辜星也间接确定了一件事。 今晚,叶志尧要见的人,非常重要。 收回思绪,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服务生说了声谢谢,辜星便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她就不相信,逐间逐间地找,会找不出他叶志尧。 偷偷潜进员工休息室,辜星拿走一套闲置的员工服在洗手间里换上,把自己伪装成服务生开始“地毯式”搜索。 二楼以上,直至六楼,皆为花舞人间的vip包间。 每层楼大概有八间房。 经过一番斟酌,辜星决定从六楼着手。 按照以往的经验,警惕性越高的人,选择的位置会越高。 这样,他们觉得安全。 抑或,安心。 然而,当辜星以送错酒水为名,敲开六楼七间vip,也没有发现叶志尧的踪迹。 她端着托盘,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掏出裤袋里的追踪仪,看见上面的小红点并没有移动,松了一口气。 那是她事先安装在叶志尧车上的追踪器,如果红点没有移动,说明叶志尧的车依然停在花舞人间的停车场里,没有离开。 至于,她还剩多少可以行动的时间,不得而知。 惟有,加快速度。 辜星重新把追踪仪放进裤袋,理了理红色领结,快步朝六楼最后一间vip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辜星隐约听见有女人嘤嘤而啼的声音从那道微微翕开的房门里传出。 哭声,很轻,很柔。 让人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张柔美可人的娇容来。 而后,辜星听见女人带着哭腔说了些什么爱啊,真心啊,不会放手之类的话,隔了大概半分钟,辜星才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如她所料,是个男的。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男人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朦朦胧胧只一句你我不可能什么的。 隐约间,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但辜星能肯定,绝对不是叶志尧。 摇摇头,想必里面是某对情侣正在争吵,于是,辜星转了身。 就在这时,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突然从刚刚那房间传出。 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冲动,辜星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目瞪口呆。 一个女人正将男人压在琉璃茶几上,一面进行强吻,一面撕扯男人身上的衬衣。 辜星的突然闯入,让女人狠狠吃了一惊。 等她看清辜星的长相后,更加诧异,“是你?” 这时,被女人压在身下的男人侧过脸来,俊逸的五官,剑眉微蹙,叫她:“尹辜星!” 此刻,辜星脸上的表情,还真跟“囧”一个样儿。 原本,以为房间里发生了情杀。却不想,撞见的竟是如此香艳的一幕。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男女主角她都认识。 女的,中文名不祥,英文名发音ann。 男的,姓洛,全名洛、君、钺。 辜星脸颊滚烫,硬生生地哽下一口唾液,说:“唔……抱歉,打扰了,你们请继续啊。”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门,离开。 房门关阖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她瞪着圆圆的杏目,蠕动嘴唇蹦出两个字:bt。 唇角微扬,勾起一道柔和而完美的弧。 转过头,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压在他身上的ann,唇角那抹柔和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 “闹够了吗?”低沉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愠怒。 ann微微一颤,攥住他被扯开的衣领,伏在他的赤膛上哭泣:“钺,我是真的爱你啊!我求求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 洛君钺伸出手指,轻轻勾起ann尖小的下巴,注视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一字一顿,“你,违约了!” 他与她的关系,仅仅限于玩伴。 爱? 从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讽刺。 起身,毫不犹豫地将ann从身上推开。 脱掉被扯得面目全非的衬衫,扔在地上,洛君钺似笑非笑,“因为你的不乖,明天你父亲的公司也许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你最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ann一时之间乱了手脚,紧紧抱住洛君钺不放,脸色惨白,拼命摇着头:“不,不要,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任性了,我会和以前一样,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或许……”洛君钺双手撑着ann的肩,与她拉开距离,“我可以考虑。” ann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自己父亲的公司倒闭。从小早已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沦为平民,她该如何活下去? 洛君钺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只是不知道,你能有多听话?” ann急忙上前,表明决心,“以后、以后……钺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一定!” “哦,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从现在起,彻彻底底消失在我眼前!”声音不大,却绝对不容置疑。 “钺……” “怎么,又想说要我对你负责之类的话?”洛君钺挑眉睨着ann。 ann噙着眼泪,咬着嘴唇,百般委屈的模样。 洛君钺捻灭烟头,语气铿锵有力,“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从头到尾没做过任何一件需要对你负责的事情。而你,也不配!” 起身,掏出手机,按下赫辉的号码,在电话接通之前,洛君钺转身对ann说:“要是你再找尹辜星的麻烦,别怪我出手无情!” ann撑大双眼,无比震惊。 难道,尹辜星的舅舅在澳门被人下套的那件事,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四楼和五楼,辜星皆以最快的速度确认过了,依然没有找到叶志尧。 于是,她从安全通道直奔三楼。 正要出去,她看见赫辉从走道上经过,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安全门后面缩了缩。 刚刚撞破了洛某人的好事,以他极强的报复心理来推断,准是吩咐了赫辉四处逮她。现在,可没功夫和那个无聊的家伙瞎耗。 ------------ 第46章 任何作用 等赫辉高大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辜星这才大大舒上一口气。 正要迈开步子,不料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紧紧禁锢。 辜星奋力挣扎,却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心乱如麻。 这样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谁? 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wow~小乖乖,让bt哥哥陪你玩点儿bt游戏,可好?”身后的人凑近辜星的耳朵,语调阴阳怪气,十分邪恶。 辜星羞愤交加,用力将头撇到一边。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抵抗。 有气势,却根本唬不住人。 “啧啧啧,还真像一只扎人的小刺猬!不过嘛……正合你bt哥哥我的口味!” “唔……唔……”辜星的嘴至始至终被人拿手捂着,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发出类似于这样的单音节。 时间一久,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喉咙里发出像咯痰一样的杂音。而后她的双手无力滑下,身后的人才猛然察觉。 他赶紧放开她,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她轻飘飘的身体,神情颇为紧张地拍着她的脸,“喂,尹辜星,你醒醒!” 见她仍然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他张嘴深吸一口气,俯身下去欲对她施行人工呼吸。 就在这时,她猛地睁开眼,拿自己的脑门儿当武器,狠狠顶上去,撞得他七荤八素。 他吃痛地捂着额头,连连深呼吸。 “很疼吧?”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狠狠瞪着他,“死bt,我就知道是你!” 一开始,他刻意阴阳怪气,伪装了腔调,让她一时间难以觉察。 但是,她却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薄荷香,瞬间了然,他是谁。 这家伙,报复心果然够强,为了逮到她,不仅派了保镖,就连他自己,也按捺不住,亲自出马了。 辜星弓起手指,轻呵一口气,照准洛君钺脑门儿,用力一弹,笑米米地说,“wow~小bt,千万不要招惹姐,否则,姐会让你死得非常有节奏哦!” 想起自己的正事,辜星急忙掏出裤袋里的追踪仪,见小红点仍旧静止在那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前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安全门,洛君钺已经一把拽住她的手,“去哪儿?” 辜星拉长脸,“对不起,个人私事,无可奉告!” 她试图甩开他的爪子,他却拽得越来越紧,语气霸道而强硬,“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全部、通通……noway!” 辜星被他不可理喻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对于你不了解的事,请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不期待你明白,你也不必了解,你更不需要多管闲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之间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关联!” 他很平静地听她发泄完,只问:“说完了吗?” “哼!”辜星气鼓鼓地别开脸。 她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他倒好,竟可以面不改色。 “说完就跟我走!”依然没有太多语言,他只拉着她的手上楼。 辜星攥着楼梯扶手,拼命向后挣扎,“你放开我!” 他勾唇狡黠一笑,猝不及防地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再不乖,我就把你带回房间,放倒,再压上!” 此话一出,立即凑效。 趁她分神,他一下子将她扛在肩上,上了楼。 洛君钺扛着不断挣扎的辜星径直上了六楼,在走道尽头一个十分隐蔽的转角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一部私人电梯。 辜星脑门朝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又气又恼,使劲儿拍打着他的后背,“死bt,你究竟想干什么?快我放下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洛君钺伸出大手“啪”的一声往她小翘臀上一拍,皱起眉头说:“吵死了!我说尹辜星难道你就不能稍微听话点儿?” “啊洛君钺,你这该死的bt!” 刚刚他做了什么? 居然…… 居然堂而皇之地用手拍她屁股? 实在是……奇耻大辱啊。 “我的耐性很有限,你要再乱动,我就直接让你可爱的小屁股开出一朵神奇而惊艳的花来!” “你……敢!!” “哦?那不然我们试试看?” “你要敢再碰我一次,我……跟你没完!” “呵呵……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啪。 “啊洛君钺,你混蛋!” 自小连母亲都不曾拍过的屁股,就这样被这个男人轻易亵渎了,辜星羞愤难当,泪珠儿在眼眶里转啊转,却倒着流不出来。 她咬紧牙,暗暗发誓,某年某月某日,她一定、一定会让这该死的bt加猥琐的男人死得很有节奏感。 他抿着薄唇,尽量忍住笑,听着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以想象,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的她,此刻脸上那有趣的表情。 虽然她非常非常地不服气,但却比刚才老实了许多。 驯服她,终究是需要一些计谋的。 腾出手按开电梯,他扛着她走进去,按下数字“7”。 电梯,缓缓上升。 辜星这才知道,原来,花舞人间一共是有七层的。 电梯门一开,洛君钺便把辜星放了下来。 血液,重新从头顶回流到身体。辜星一时没适应,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幸亏洛君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睨她一眼,说:“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而她,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趁其不备就那么狠狠、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他吃痛哼了一声。 这时,赫辉从一道门里走出来,见洛君钺脸色不太好,便问:“钺少,您哪里不舒服吗?” 洛君钺刻意看了辜星一眼,说:“被一只白眼儿狼袭击了。” 赫辉不笨,洛君钺的眼神以及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懂得,便不再开口多问。 “喂,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眼看时间就这样被耽误了,辜星心里真的很急。 “嘘!”洛君钺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她说:“像刚刚一样,乖乖听话,保持安静,哥哥自会有奖励。” 他伸出手来牵她的,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拍掉,“洛大少爷,您有钱有势有身份有地位,日子舒坦,高枕无忧。如果您觉得时间太多,生活无聊,您大可以花钱雇人来陪您消遣,供您娱乐,而不是在这里找我麻烦。也许对你而言,浪费区区十分钟不足为谈,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却可能关乎性命,你懂吗?” 洛君钺站在她面前,以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她。 久久注视,一句话也不说。 辜星沉沉吐了一口气,“算了,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 语气很平缓,不像是讽刺,更多的则是一种叹息。 绕开他,她朝刚刚那道电梯走去。 “跟我来。”他伸手拉住她,敛去玩世不恭的表情,只简短地说了这三个字。 感觉,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的区别,辜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赫辉走在前面,替他们推开了一道门,洛君钺便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辜星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 这里,居然是花舞人间的vip监控室。 洛君钺指了指其中一个屏幕,对她说:“你要找的人,在306。”他把监听设备递给她,“你可以在这里直接听到他们的所有对话。” 诧异,不仅仅因为他把她带进了花舞人间的监控室,而是他好像对她混进花舞人间的目的了如指掌。 否则,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道出她此刻正急于寻找的目标。 心下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一直在暗中偷偷监视着她? 可,这样做,企图何在,意义又何在? 看着他递过来的耳麦,辜星犹豫了。 这会不会,是他处心积虑布下的什么局? 见她迟迟不伸手来接,洛君钺走近她一些,“怎么,你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 他的气息沉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虽然她并没有看他的脸,却仿佛能感觉到那道凌厉的目光要将她刺穿。 辜星的心,竟莫名紧张起来,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妥协,被他硬扛到这里,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攥住她的胳膊。辜星惊呼一声,撞上他的胸膛。他勾起唇角,轻言:“你堂而皇之打着洛君钺妹妹的旗号溜进花舞人间,还往前台询问某个男人的包间,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辜星猛抬头,对上他那双修长明亮的丹凤眼,“你是这里的……” “嗯哼。”他耸耸肩,语调轻轻上扬,肯定了她的猜测,“专业术语叫控股人,通俗一点说叫铜臭商人。” 花舞人间,是他花了将近三年时间精心打造的豪华商业娱乐会所,无论品质还是格调,全都无可挑剔,因此,在新加坡颇受上流人士青睐。 不过,洛君钺的行事作风素来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以至于许多人连花舞人间老板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 辜星的脑海猛然想起,上一次跟踪叶志尧到花舞人间时的情景。 当时,她对门童以及查岗的经理谎称是洛君钺的妹妹,就在她以为谎言快被揭穿的时候,居然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 她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洛君钺真有一个亲妹妹,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那个人是她。 这一刻,辜星狠狠怔住了,突然发觉,他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夜行兽,诡谲而危险,看似不动声色却早已洞悉一切。 “喂,尹辜星,警告你,不要用这种高度戒备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还真就吃了你!”将耳麦塞到她手里,洛君钺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要真对你居心叵测,还至于浪费这么大的体力?” 不知为什么,辜星看着他,心里就有气,她把耳麦扔给他,“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我说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太无聊,可以花钱雇人来消遣,可你为什么总要和我过意不去?” ------------ 第47章 目光不再与她纠缠 看着她鼓起腮帮涨红脸的样子,他猝然一笑,“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逼自己。尹辜星,你难道不觉得累吗?” 辜星明显一怔,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他一瞬不瞬注视她满是诧异的眼睛,说:“其实,你稍微对自己好一点也没关系。” 他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如此逞强的女人,你说我究竟该防着,还是拿来爱着?嗯?” 心尖猛地一颤,他刚刚居然说爱…… 他浓如墨的眸子隐隐地,闪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光芒。 有那样一瞬间,她的脸滚烫,心跳,更是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然而,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将他狠狠推开,含着不知名的羞愤吼出声,“别碰我!你这种人的帮助,我才不要!” 他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目光不再与她纠缠,淡淡说了一句:“哦?是吗?”便转身离开了那间房。 辜星的心突然沉沉的,像压了一块石头,很不舒服。忍不住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她在心底悄悄问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 骄傲的自尊心作祟,她终究还有没有看监视器里的视频。 一个人,在电梯里,注视着自己映在银色金属上的影子,陷入了沉思。 花了整整五天时间,却至今一无所获。 与叶志尧见面的人,没有查到。 苏叶隐匿的在何处,没有查到。 他俩谋杀乔女士的证据,更是一样也没有查到。 她烦躁地挠着额前的刘海,耳边,不由自主的回响起洛君钺说过的话来。 “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逼自己。尹辜星,你难道不觉得累吗?” “其实,你稍微对自己好一点也没关系。” 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 好强的她,似乎对自己太过于苛刻,甚至连好好喘口气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别碰我!你这种人的帮助,我才不要!” 这句话…… 好像真的过分了呢。 哎…… 靠着电梯,她闭上眼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尹辜星,你怎么好像没有一件事情做好了呢? 叮。 电梯门开了,辜星回过神,走了出去。 穿过一楼大厅的时,她被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无理地拦住了。 “靓妞儿,过来,陪我喝酒。”男人晃动着手里的酒瓶,用力攥住辜星的手,企图把她带进怀里。 他的力气好大,辜星挣脱不了,只能冷冷斥道:“你,放开!” 男人来劲了,更加用力地攥住她,打了个熏人的酒嗝说:“我……偏不放!”然后,像个流氓一样,拿胳膊把辜星死死圈住,强迫她仰起头,将酒瓶里的酒灌进她的嘴里。 辛辣的酒精,呛得辜星剧烈咳嗽,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混蛋。 她想吐出来,可是,辛辣的液体已经顺着喉管流进了胃里,来不及了。 “啧啧啧,靓妞儿居然不会喝酒啊?来来来,让哥哥我……带你到吧台那边手把手……教教你!教会了,你再来好好伺候我。”男人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伸出爪子拉辜星。 胃里像把火在烧,全身开始发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辜星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想要推开那个恶心的男人,却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放……开我!”就连说话都变得相当吃力。 “模样长得挺好……嗝!就是不知道……嗝!衣服里面是不是也一样的好呢?嘿嘿嘿!” 男人的眼睛发出绿油油的贼光,他讪笑着,向辜星的胸口伸出手去…… 啪。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卯足力道拍掉了那个酒鬼的魔爪。并狠狠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踩着他的已经秃顶的脑袋,声音冰冷骇人:“就算再可爱,你也摸得太多了!” 原本快要失去知觉的辜星听到这句话,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一种很陌生,很奇特,亦很微妙的感觉划过心房,令全身血液沸腾。 会所的经理急匆匆地跑过来,眼前的情况,让他惊慌失措,“钺……钺少,抱歉,我……我马上处理!” 于是很快,经理叫人把那个酒鬼拖了出去。 洛君钺将快要失去知觉的辜星抱进怀里,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声音有些急:“不会有事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辜星用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吃力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洛君钺怔了一下。 接着,她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洛君钺……”便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意识。 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抱起她,轻轻说:“没关系,好好地休息下吧。” 经历两天两夜的昏迷,辜星终于清醒。 醒来时,她人躺在家里。仍然,是上次那位陈医生亲自上门替她问诊。 仔细查看了她的情况,陈医生说:“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你身上的红疹子还要再过一两天才会慢慢消下去。点滴不必打了,一会儿我给你开点抗过敏的药,另外注意饮食清淡就可以了。” 一旁的范海辛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酒精过敏,轻则全身红肿,重则缺氧休克,甚至会危及生命。姐姐临终前,再三叮嘱过他,千万不能让辜星碰酒。如今看来,他这个做舅舅的终究还是不怎么称职啊。 多亏,再次得钺少相助,丫头才能有惊无险,成功逃过一劫。 所谓钺少,似乎已经成为丫头身上一块特别护身符。他总能在危急时刻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 那晚,辜星被送进医院抢救,洛君钺和范海辛一起在手术室外坐等到凌晨三点半,从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因此,范海辛有理由相信,辜星和洛君钺,日后定会有所发展。 陈医生前脚刚离开不久,赫辉后脚就踏进来了。他将一张光盘递给辜星,说:“这是钺少吩咐我拿给你的,他让我跟你说,在超出身体负荷的范围内,抓紧时间完成你认为值得做的。” 辜星一怔,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洛君钺说这话时的神情来。 不带嘲讽和挖苦,相反,是严肃而且认真的。 简单的一句话,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她支持与鼓励。 辜星惊讶自己的想法,掩饰性地清清喉咙,对赫辉说了声谢谢。 “不必客气,尹小姐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就在赫辉转身时,辜星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呢?” 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了。 赫辉停下脚步,“你是问钺少吗?” 辜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是。 “钺少这两天很忙,没办法抽身。不过他吩咐过,尹小姐有任何需要,我会为你效劳。” 辜星摇了摇头,客气地笑笑:“不用了。” 赫辉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辜星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回神的时候,目光落在他带来的光盘上。伸手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张单碟,不用看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是啊,或许洛君钺有句话说得很对,稍微对自己好一点也没有关系。 既然他能有办法帮她获取想知道的信息,又何必赌气跟自己过意不去? 下床,及上拖鞋,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晴好。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辜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清爽了许多。 花舞人间七楼上一间隔热玻璃房里,洛君钺正埋首研究着一堆文件。 干净的白衬衫,清爽的短碎发,没有太多的修饰,一切浑然天成。 他神情专注,斜飞入鬓的丹凤眼,修长而明亮,一目十行快速扫过那一页页印满文字的a4纸。 这些,是卓尔集团本季度最新的内部资料。 人在曹营心在汉。 表面上,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放荡不羁,游手好闲。实际上,他对卓尔集团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些年来的卧薪尝胆,是为了日后给以那只鸠占鹊巢的老狐狸致命一击。 赫辉回来了,敲开玻璃房的门,向他汇报了尹辜星的情况。 在得知她向赫辉询问起他时,他的眸中缓缓地,泛起一层柔光,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还问了些什么?”他竟是希望她问得更多。 关于,他的。 赫辉摇摇头,“没有了。” 心里面,有些淡淡的失望。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跳跃着“任天妃”三个字。 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按了接听键。“喂。” “钺,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后天我生日宴会的一些事情。”电话那边的任天妃柔柔地说。 “嗯,那今晚七点我过来接你。” 挂上电话,洛君钺沉吟了片刻,开口问赫辉:“你亲自去把宴会邀请卡送到谭笑手里,告诉他,后天一定要带上尹辜星来参加宴会。” 届时,她要找的人,也会出现在那里。 傍晚七点,洛君钺的黑色卡宴停在一间高级美容院前。 刚刚做完sap的任天妃穿着一身清凉的吊带露肩装走出来,白希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漂亮的明眸,两排长长的假睫毛微微颤动,完美的双唇更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这样的女人,精致得近乎完美,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感叹于她的美丽。 洛君钺抱着双臂悠闲地倚着车门,朝任天妃吹了吹口哨。 任天妃一回头,就看见了他。 一件清爽干净的白衬衫,搭配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简单随意的装束却让他穿出了不俗的品味。 “钺!”她亲昵地叫他。 漂亮的明眸闪过欣喜的亮光,迷人的笑容特地为他绽放,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迫不及待地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轻轻问道:“等很久了吗?” ------------ 第48章 压抑情感 “刚到。”他耸耸肩,神情和往常无异,俊逸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那笑,很浅很浅,未曾到达眼底。 任天妃眸中的璀璨一刹那间黯淡下来。 他何尝知道为了今晚的见面,她推了应酬,还特意到美容院,花了整整三小时,精心修饰自己。 然,用心良苦,却连他一句简单的赞美都没有。 教她心里如何不失落? 虽说他早已明确告诉过她,他并不爱她,可她宁愿相信,他这样是碍于过世的哥哥君诚,所以束缚自己感情,不敢去爱。 他的淡漠疏离,或许是一种压抑情感的伪装。一旦这种伪装被卸除,爱便会像洪水猛兽般排山倒海。 那一天,有多远,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爱他,一直都爱,很爱很爱。 洛君钺载着任天妃来到繁华的lj大街。 这里,鼎立着两间顶级的法式西餐厅:里希特和斯汀格尔。 下车时,任天妃忽然提议道:“每次都选里希特,不如我们今天换换?” 洛君钺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笑笑揽过她的肩,径直朝里希特走去。 任天妃无奈一笑:“看来,你似乎特别钟情里希特。” 侍应引他们来到提前订好的座位,替他们的杯子里掺上清水,将餐牌递给他们。 任天妃点了自己喜欢的鹅肝酱,洛君钺则点了这里新推的菜式。 任天妃有些好奇:“每次来,你好像都会点他们这里的新菜式。” 洛君钺端起装着清水的高脚杯,浅抿一口,目光透过落地玻璃转向斜对面的斯汀格尔,神情高深莫测:“如此,才能知己知彼。” 任天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见他将目光久久停留在斯汀格尔,便说:“其实,我觉得那里比这儿更有格调一些。” “哦?”洛君钺回过头,“怎么说?” “上次和朋友去过,感觉里面的设计和装潢很时新也很讲究,尤其是他们的招牌浓汤,味道我很喜欢。钺,下次我们就去那里怎么样?” 洛君钺笑而不语。 侍应端来了他们点的菜,开了82年的拉菲,倒进他们的杯中,然后退后一步,右手置于身前,行了一个礼,道:“祝二位用餐愉快。” 洛君钺端起酒杯和任天妃轻轻碰了碰,说:“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任天妃展露娇美的笑容,眼中尽是柔情,“我真的没有想到,今年你会主动提出为我举办生日宴会。” “不喜欢?”洛君钺抬眉问。 任天妃急忙摇头:“不!我很喜欢,真的,谢谢你,钺,我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了。” 其实,她不稀罕什么隆重的生日宴,只要有他陪在身边足矣。 洛君钺淡淡一笑,“那就好。” “对了,钺,有一件事情……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任天妃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原本是不打算问的,可是不问,她又有点不甘心。 洛君钺停下手里的刀叉,看向她,“你说。” 想了想,任天妃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和苏叶很熟吗?” 这次的生日宴,他竟点名让她邀请苏叶,这令她心生不安。印象中,他和苏叶不过是在上次的同学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任天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洛君钺脸上的表情,等待他的答案。 洛君钺神情自若地摇了摇头,说:“不熟。” “那为什么……” “只是有个朋友想要见她而已。” 他的回答云淡风轻,让人觉察不出任何端倪。 朋友吗? 那会是谁? 任天妃不禁陷入了沉思…… 将任天妃送回家之后,洛君钺又将车开到了lj大街。只是这一次,他推开的,是斯汀格尔餐厅的旋转门。 餐厅还没到打烊的时间,不过这个时候,也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店里没有什么客人。 洛君钺刚一进去,侍应就上前恭敬地行礼打招呼,“钺少,晚上好。” “jone呢?”洛君钺问。 “主厨在厨房。” 洛君钺来到餐厅后面的厨房,jone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研发他下周即将推出的新菜式。 “hey,man!”洛君钺将手中一罐啤酒投了过去。 jone伸手轻而易举地接住,往洛君钺身后瞅了瞅,笑问:“where’syourlukystar?” 他指的,自然是尹辜星。 洛君钺耸耸肩,“出来吹吹风。” 月朗星稀的夜空下,两人站在阳台上吹着风,喝着清爽的啤酒。 jone一双水蓝色的眸子紧盯着对面的里希特,说:“听说他们本月推出的新菜式,很受客人青睐。” 洛君钺挑挑眉,“so……” jone状似无奈地笑了笑:“压力很大啊!” 洛君钺斜睨着他:“这话可不应该从世界知名大厨的口中说出来哦。” jone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啤酒。 “今晚我去试了他们的新菜,用四个字概括不过如此。”洛君钺拍了拍jone宽厚的肩膀,说:“做好心理准备,年底你可能会比现在更忙。” jone皱眉,“你的意思是……” 洛君钺点点头,“没错,按老规矩,以你的名义收购他们旗下第五间餐厅。” jone投来赞赏的眼光,“钺,我很钦佩你的胆略!来,预祝你早日达成心愿,chers!” “chers!” 两人举起啤酒罐碰了碰,仰头酣畅而饮。 “钺,上次带来的那位姑娘,你喜欢她,对吗?”jone问。 “何以见得?” jone用手锤了锤洛君钺的肩,“因为……你从来不会单独带某个女孩子到斯汀格尔来。” 一大早,辜星就等在文俊住的公寓外面。 原本是想先打个电话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些事情,得当面谈。 七点半的时候,文俊从公寓里走了出来,辜星急忙上前,叫住了他。 “辜星?”看见她,文俊显然有些吃惊,“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辜星点点头,“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谈。” 文俊看了看表,“进屋里说。” 打开门,文俊放下公事包,正要拿出杯子给辜星倒水,她忙拦下他,“文俊哥,不用麻烦了,我说完就走。” 见她一副焦急的表情,文俊皱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辜星咬唇迟疑了一下,郑重地看着他,“文俊哥……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文俊有些疑惑地点点头,“你问。” “你认识乔氏汽贸的叶志尧,对不对?” “嗯,认识,怎么了?”文俊疑惑更甚。 辜星想了想,又问:“那你对他太太乔女士意外身亡这件事,怎么看?” 文俊微微一怔,然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掩饰性笑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辜星语气笃定,“文俊哥,你其实……是叶志尧的私人顾问律师,对吧?” 昨晚,她看了赫辉送过来的监控录像,万万没有料到,在花舞人间和叶志尧见面的人,竟会是文俊。 而他们谈话的内容,则是有关乔女士死后,保险金的赔偿以及乔氏企业的继承权的问题。按照叶志尧的意思,就是让文俊利用法律上的漏洞来帮他办妥这些事。事成之后,文俊将会得到一大笔佣金。 看完监控录像后,辜星独自坐在电脑面前沉默了好久好久。她几乎花了一整夜来消化这个出人意料的事实。 文俊…… 她反复呢喃着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突然间觉得,明明熟悉的名字竟一下子变得十分陌生。就像无聊的时候,用笔在一张白纸上重复不断地写着某个字,写得久了,竟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写错了。 文俊大吃一惊,“辜星,你……” 辜星淡淡一笑,直视着他的双眼,“如果我没有猜错,乔女士死亡的真正原因,你是知道些什么的,对不对?” 文俊十指交叠在一起,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辜星。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辜星,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你明白吗?” 从文俊的公寓出来,辜星一路回想着刚刚与他的对话。 她恳求他与叶志尧划清界限,并提供证据为无辜的乔女士讨回公道,他却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似叹气似感慨般说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呵…… 好精简的八个字,好充分的理由。 辜星极其失望地摇着头:“文俊哥,你变了……” 变得再不是曾经那个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热血青年。 变得再不是那个可以无偿为弱势群体打公益官司的“天使”律师了。 心,空空落落的,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滋味。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主观上看高了他,事实上,他和那些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在金钱和利益面前,可以狼心狗肺,泯灭人性。 辜星勾起嘴唇,极尽嘲讽地笑了笑,“文俊哥,但愿你日后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转身离开时,只听见文俊在她身后焦急而担忧地说:“辜星,千万不要去招惹叶志尧,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辜星的思绪。 一看,是谭笑。 “喂,老妖,什么事?” “天煞,把你明晚的时间空出来。” “干嘛?” “和我一起去参加生日宴会呗!”电话那头的谭笑,语气很是得意。 “谁的?” “嘿嘿,明儿晚去了就知道了。”谭笑故作神秘。 谭笑开着他的红色甲壳虫载着辜星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跃层式的私人别墅。 欧式风格,看上去大气却又不失浪漫和唯美。 此刻,辜星身上穿着的,正是上次洛君钺在医院送给她的那条连衣裙。 她本是不愿意穿的,可谭笑将她的衣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找不出第二件可以参加宴会的服装来。 ------------ 第49章 钺少送的 谭笑皱着眉头说:“真是搞不懂你,这条香奈儿的限量版多少女人抢破了头想要,你倒好,居然还扭扭捏捏不愿意穿。” 辜星说:“我本就不是穿名牌的命,何必狐假虎威,虚荣。” 谭笑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还不就是因为这裙子是钺少送的,你有心理障碍。” 朋友一场,他还能不了解她? 她一向不喜欢贪小便宜,不喜欢不劳而获,更加不喜欢欠人人情。 要不然,也不会经常吃她姐的大亏。 “切,管他屁事!”辜星瞥了瞥谭笑,“是他自己要送的,不要白不要,我能有什么心理障碍?”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忽地,谭笑上前圈住她的脖子,将她身子往后转,凑着她的耳朵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诺,你的‘心理障碍’来了。” 辜星一惊,抬头间正好与从黑色卡宴上下来的洛君钺四目相撞。 一袭裁剪得宜的银色礼服,将他峻拔伟岸的身形衬托得无懈可击,灯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光影交错中,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更显立体。 辜星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相当恶俗的词汇花美男。 见她直愣愣地盯着他,他扬眉,勾唇一笑。 这笑,太过耀眼,就像摄影棚里的镁光灯,闪得她睁不开眼,于是,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 “天煞,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谭笑的声音,惊觉自己动作有多么荒唐,辜星急忙放下手,别开脸。 然而,脸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 十分狼狈。 她沉着脸拽住谭笑,咬牙切齿地问:“怎么没告诉我,他也会来,这到底是谁的生日宴?谭老妖,你现在最好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 谭笑缩缩脖子,只得“嘿嘿”傻笑两声,搪塞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洛君钺的目光扫过辜星身上的衣裙,眼底蕴满笑意,将一只手搁在裤袋里,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 一瞬间,辜星心跳加速,竟莫名紧张起来,拿拐子捅捅谭笑,语气有点儿急,“别在这里磨叽的,要进去赶紧。” 谭笑却坦然起来:“钺少都已经过来了,打个招呼一起进去吧。” 辜星真想用手掐死他,他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嗨,钺少!”谭笑笑着挥挥手打招呼。 辜星则垂着眼睑,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儿看。 洛君钺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径直朝宴会大厅走去。 辜星一怔,他没有理她?他竟然……没有理她? 看着他峻拔的背影,心里反而不痛快起来。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切,谁稀罕和他说话了? 进去之后,辜星才知道,原来今晚是任天妃二十七岁的生日。 令她感到费解的是,任天妃怎么会想到邀请她和谭笑?他们彼此并不熟悉,顶多也就是在上次的同学会上见过。 辜星想抓谭笑来审,此时却连他半个人影儿也没见着。 这家伙,看上去有猫腻,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觉得有些渴,辜星转身走到长长的餐桌前,替自己倒了柳橙汁,端着杯子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这时,大厅里的明亮灯光突然熄灭,悠扬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一束直径一米左右的聚光灯打在二楼的楼梯口,身穿红色深v晚礼服的任天妃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华尔兹的前奏缓缓响起,在众人热切的目光的注视下,任天妃面带微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一级一级的台阶,曼妙的身姿,玲珑的曲线,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而,她高贵出众的气质,丝毫不逊色于皇室贵族。 当她款款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她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放到等在那里的一个男人手里。 公主与骑士? 辜星脑子里竟蹦跶出如此荒诞的想法来。 接着,大厅里的灯光重新亮起,恢复之前的灯火通明。 辜星这才看清楚,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洛君钺。 他携着任天妃来到舞池中央,极其绅士地对她行了一个礼,然后两人深情相拥,跳起了今晚宴会上的第一支开场舞。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他俩优美的舞姿,不时为他们鼓掌。 一旁几个女人窃窃私语。 一女感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一女忙问:“你认识那个男的?” “嗯,听说是天妃留学时认识的学弟。” “姓什么?做什么的?” “不太清楚,你看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是名牌,而且还是那种全球性的顶级品牌,估计家世背景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的也是,以天妃的条件和眼光,没两把刷子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真是让人羡慕啊,长得帅又有钱,我们得修几辈子才能碰得上?” 辜星在心底暗暗嗤笑,她们若真要碰上了,怕是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那家伙,腹黑、毒舌,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样,哪有她们想象得那么好? 忍不住,目光又朝舞池中央瞥去,此时,他正和任天妃一边跳着舞,一边轻松地交谈着。 两个人,身高协调,模样登对,看上去宛若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令人赏心悦目。 胸口,不知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闷闷的,堵得慌,辜星低头喝了一口柳橙汁,竟发觉味道有些苦涩。 开场舞结束,众人纷纷携舞伴滑进舞池,和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 辜星独自坐在角落,神情恹恹地喝着柳橙汁。 突然,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询问道:“mayi?” 辜星抬头一看,原来是谭笑。 她斜睨了他一眼,“无聊!刚刚死哪儿去了?” 谭笑含笑不语,依然保持邀请的姿势,询问:“mayi?” 见他执着得很,又想着顺便盘问他有关今晚宴会事,于是,将手往他手里重重一拍,起身道:“先说,华尔兹我可不在行,丢脸别怪我。” 谭笑哂笑:“别说不会就行。” 手,被谭笑牵着,轻轻带进了舞池中央,在“tennesseewaltz(田纳西华尔兹)”优美三步舞曲的旋律中,翩然起舞。 起初,辜星并不会跳舞。她觉得,舞蹈是一门伟大的艺术,优美的舞姿更适合上流名媛,之于她,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大学期间,她报了柔道社,学了整整四年。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强身健体。二来,则是为毕业后从事私家侦探这一行奠定些基础。 势单力薄女孩子出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掌握一些防身之术,总是有必要的。 后来,到了舅舅的侦讯社,接了一些case后才知道,除了会防身之术,还要会跳舞,尤其是用于公开场合里的交际舞。如此,才能更加轻松地接近目标,获取需要的讯息。 于是,辜星毫不犹豫报了一个交际舞的培训班,最先学的便是华尔兹。 据说,华尔兹是爱神维纳斯发慈悲教人跳的。原来大神固比特造人时,男人女人同为一体。后来固比特把两性分开,男人女人不能接触,人类便面临着绝种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爱神维纳斯教人跳华尔兹,让男人女人亲密地接触,自成一个天地。而长期以来,华尔兹也显示了永久的、叫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天煞同学……”谭笑突然眯缝着眼睛,阴阳怪气起来,辜星顿时感到一身恶寒。 “干嘛?” 谭笑凑近她,“你丫最好跟我老实招供,背着我勾搭多少靓仔?嗯?” 辜星先是不解,而后明白过来,他大概是纳闷着她怎么会将华尔兹跳得如此熟练。 朝谭笑眨眨眼,极尽妩媚地一笑,“不多,凑四五桌麻将还是有的。” 谭笑怄得慌,尖起嗓子,“切,刚刚有人还在那儿说什么‘华尔兹我可不在行,丢脸别怪我’。”居然对自己的死党留一手,实在不够意思。 接着,谭笑做出夸张的呕吐状,说:“你丫还真矫情得让我蛋疼菊紧哪!” 噗嗤。 他那句“蛋疼菊紧”让辜星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正在大厅被任天妃挽着和众人应酬的洛君钺,不经意地一回头,正好捕捉到这一幕。 狭而长的丹凤眼,盯着她动人的笑颜,斜睨仿佛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在微眯的眼中只是一闪。 她笑得眉眼弯弯,灿若星辰,身上的连衣裙流畅的线条正好贴合着她曼妙的身姿,裙摆轻摇倒呈现出流水般的柔情。 淡雅的香槟色让她一张小巧的脸看起来更加白希透明,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清纯澄净的气息。 他看到陆陆续续有一些人向谭笑示意交换舞伴,而她,竟和那些人勾肩搭背,进退间相谈甚欢,似乎一点也察觉不到那些人正用怎样一副肮脏猥琐的眼神看着她。 洛君钺抿住薄唇,英俊的脸一瞬间绷得紧紧的,渐渐阴沉起来。 尹辜星,见到男人,你就想扑了,是不是? 手指紧紧攥起,指节泛起了青白。 身边的任天妃见他心不在焉,用手拉了拉他,“钺,怎么了?” 洛君钺收起眼中的凛然,勾唇笑道:“这曲子不错,不如我们再跳一支舞?” 任天妃眉开眼笑,在他脸上轻啄一口,“正合我意。” 舞池中的尹辜星,收回恨恨的目光,一时忘了舞步,重重地踩了对方一脚…… “实在很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辜星还在为刚才踩了对方一脚,感到抱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 辜星扯出一抹僵硬而难看的笑容。 对方不禁笑道:“尹小姐,我觉得你很可爱。” 辜星怔了一下,“沈先生说笑了。” “是实话。”对方强调。 辜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顿,那位沈先生试探着开口问:“不知道……宴会过后,我有没有荣幸单独约尹小姐出去喝一杯呢?” 辜星大概明白过来了,正要开口回绝,忽然听见有人说:“抱歉,能否跟你交换一下舞伴?” ------------ 第50章 深吸一口气 声音,赋有磁性,却沉沉的,没什么音调的起伏,听上去有些冷。 辜星顺势一回头,就看见了他。 此时,洛君钺正绷着一张俊脸,用狭长丹凤眼睥睨着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恍惚看见他那深邃的眸底隐隐有火星窜起。 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别开脸,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正与辜星共舞的沈先生看了看洛君钺的舞伴,眼里闪过一抹光亮,慷慨地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任天妃虽然并不很是情愿,但也不好说什么,微笑着与辜星他们点头致意,双方便各自交换了舞伴。 见她一直不拿正眼瞧他,洛君钺冷嗤道:“怎么,搅了你的好事,不高兴?” 辜星一听,火了,“洛君钺,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笑一声,洛君钺将双眼眯起,透出危险的精芒,“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调笑,你很得意,不是吗?” “你……”辜星咬牙瞪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没爆发:“那不关你的事。” 洛君钺手下一个用力,狠狠捏紧辜星的手指关节。 疼。 辜星痛呼出声,声音隐没在音乐里,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神经病,你放开我!”辜星想要抽出手离开舞池,却被他禁锢得死死的。 洛君钺呼吸粗沉,紧紧盯住皱着眉的辜星,声音带了一种压抑的愤怒,“尹辜星,我看你是思春期到了,耐不住寂寞了,看见男人就冲动了!如果你那么饥渴,今晚我来满足你,如何?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呼上了洛君钺的左脸。 音乐声,刚好在这时戛然而止,舞池里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侧目看过来。 打过他的手掌慢慢握紧,辜星的眼中充斥着受伤以及愤怒,眼眶酸涩得厉害,委屈的泪水涌了上来。 她颤着声音道:“洛君钺,你真的很奇怪,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做什么,对谁笑,得不得意,都是我的自由,我没必要、也不需要向你报备!如果你看我不顺眼,大可以把眼睛闭上,或者带上你认为顺眼的人离开!至于说这样的话来羞辱我,让我难堪吗?”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辜星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不听使唤,簌簌落了下来,在衣襟上氤氲开,留下一个暗色的阴影。 心,想被什么扎了一下,闷闷的疼,洛君钺盯着泪流满面的辜星,目光里,涌动着异常复杂的情感。 这,原不是他的本意。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说“不关他的事”,他的情绪会突然失控,竟会说出那般伤人的话来? 洛君钺,你是真的疯了吗? 辜星擦着眼泪跑出了大厅,当然,还不忘顺便狠狠推了洛君钺一把。 混蛋,去死。 辜星在心里恨恨地咒骂。 心情差,脚步快,辜星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个人。于是,不偏不倚,两人撞了个满怀,齐齐跌倒在地上。 好疼。 辜星呲牙咧嘴,觉着自己的尾椎骨怕是要给摔断了。 被她撞倒的人,一面呼痛,一面尖声尖气呵斥:“我说你这人,没长眼睛吗?跑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辜星抚着疼痛的尾椎骨撑直身体,正要开口道歉,却和对方同时怔住,不约而同出声:“是你?” 浓妆,美服。 一身时髦妖艳的打扮,一张勾魂摄魄的锥子脸,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一个词“小三”。 是的,此刻被辜星撞倒在地上的,正是她曾经的大学校友、如今叶志尧的秘密情妇,苏叶。 辜星连眨了几下眼,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心下一阵激动,苦寻了一个星期的人,竟会在这里自动出现。 这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叶从地上站起来,拍去衣服上的尘土,轻蔑地睨着辜星,冷嘲热讽道:“我说这瞎了眼的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啊!” 辜星并不打算跟她计较,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心里则暗暗盘算,一定要跟紧了她才是。 苏叶不屑地在鼻子里哼笑一声。 这时,谭笑急急忙忙从里面追了出来,没注意到一旁的苏叶,他拽住辜星的手问:“天煞,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哭着从宴会上跑出来了?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马上替你去修理他!” 王八蛋? 呵呵……骂得好。 辜星心里解气不少,不过,谭笑要知道祸端是洛君钺,准不敢再这么说。 “啧啧啧!”苏叶咂巴嘴,挖苦道:“哟……瞧瞧,这一副狗腿模样的是谁呢?不是咱不人不妖的极品谭笑嘛。” 谭笑侧过头,这才看见了苏叶。 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谭笑用尖酸的语气说:“差点认不出来了,原来是苏妲己、苏大狐狸精啊!” 然后,故意朝周围张望了一下,扯开嗓门儿嚷道:“怎么?今天又钓上哪个凯子了?待会儿,可别忘了介绍介绍。我记得以前你可常说,这男人啊,没钱的叫王八,有钱的叫凯子,今儿你可有福了,里面没一只王八,全是凯子,个个都是极品凯子,够你折腾一晚上了。哦,不!我看一晚上怕是不够,得好几个月呢!oh,苏美人,你真是好福气啊!” 一些正在外面聊天的客人,听到这话,纷纷朝苏叶看过来。 “谭笑你……”苏叶羞愤难当,整张脸气得发绿,愤怒的眼神恨不得掐死谭笑。 谭笑得意地扬扬下巴,用挑衅的目光睨着苏叶。 小样儿,跟我斗。 “你们有种!” 苏叶恶狠狠地瞪了谭笑和辜星一眼,跺着细细的高跟鞋,用力推开谭笑,朝大厅里面走去。 谭笑转身,啪的一下,一巴掌拍到苏叶性感的翘臀上,语气十分夸张:“哇!好大一只蚊子啊!” 大厅的舞池,经过短时间的静默,新一轮的音乐缓缓响起。 众人纷纷收回揣度的目光,踩着音乐的节拍,再次翩翩起舞。不过,仍有人时不时回头打量洛君钺,然后窃窃私语。 大家都在猜,刚刚当众扇了洛君钺耳光,哭着跑出去的女人是谁?她、洛君钺、任天妃三人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看那女人委屈的样子,十之八九像是洛君钺脚踏两只船,被抓了现行…… 洛君钺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用舌头顶了顶被她扇了耳光的脸,火辣辣地疼,那女人,下手一点儿也不留情。 任天妃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堵得慌,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嘴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只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钺,没事吧?” 洛君钺神情淡淡的,摇了摇头,说:“没事。”便迈开步子,离开了舞池向吧台走去。 任天妃提起裙角,紧跟在他身后。 洛君钺坐在高脚凳上,松了松领结,心情莫名烦躁,满脑子都是她簌簌落泪的模样,拧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又倒了满满一杯,正要端起来喝,手却被人摁住。 “钺……”任天妃深深地看着他,黑色发丝下是一张俊逸悦目的脸,那上面每一个棱角都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暴躁的样子,他对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保持他迷人的绅士风度。 然而,此刻她却在想,究竟自己有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心中百转千回,任天妃迟疑着开了口:“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你和她……” “天妃学姐!”突然,某个声音冒出来打断了她。 任天妃和洛君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苏叶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朝他们走过来。 “找了你一大圈,原来你在这儿啊。”苏叶笑着说,侧头看到洛君钺,她挥挥手,“嗨,大帅哥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洛君钺弯起嘴角,噙着淡笑,“像苏小姐这么明艳动人的美女,我怎么能不记得?” 苏叶一听,心情极佳,挑了挑细眉,咯咯笑起来,“洛先生真会说话。”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任天妃的脸色慢慢沉下去,瞥见苏叶裙子上的一块儿水渍,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苏叶,裙子那儿怎么回事儿呢?” 不提还好,一提苏叶就来气,她愤愤地说:“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两个瘟神,真晦气!” 任天妃不解,“怎么了?” 苏叶不满:“天妃学姐,我说你的生日宴怎么想起邀请尹辜星来参加了?难道你忘了她曾经对芯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你就一点儿也不介意?要是芯爱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任天妃愣了愣,目光落在洛君钺身上,这个生日宴是他帮她操办的,她只罗列了自己要邀请的宾客名单,其余的,全都由他做主。 刚刚在舞池看到尹辜星,她也大吃一惊,自己从来就没邀请过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再想想洛君钺今晚的反常,任天妃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难怪他这些日子对她越来越冷淡,原来,不是因为过世的君诚,而是因为她尹辜星。 她很想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今又发展到哪种程度? 大厅外。 辜星抿着嘴唇,细细地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她断不会料到,苏叶竟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 窃听器、追踪仪、录音笔、微型摄录机……该有的准备一样也没有。若是现在回去拿,是肯定不现实的。 目前,她只能盯紧苏叶,走一步是一步了。 谭笑见她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以为她心里还在难受,将手揽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兄弟,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开心开心!” ------------ 第51章 您往前开就是了 辜星伸手拽住他的领带,瞪他:“现在,你最好跟我老是交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谭笑扑腾着手,脸都憋红了,“再拽,要死人了。” 辜星不理,继续加大手上的力气,“说!” “是……是钺少的意思!” 洛君钺? 辜星松开谭笑,疑惑起来。 他,什么意思? 辜星故意装成怒不可遏,骂谭笑:“胳膊肘往外拐的死家伙,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罢,转身跑掉。 谭笑愣愣的,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谭笑追过来喊:“天煞,天煞……” 辜星将头撇到另一边。 师傅问她去哪儿,她只说:“您往前开就是了。” 车子开走了,透过后视镜,她看见谭笑着急地掏出手机。不一会儿,她的电话就响了,一看,果然是他,她索性把电话掐掉,并关了机。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辜星示意师傅停车,付了车费下来,掉头往回走。 刚刚她是故意的,为的是避开谭笑,以便暗中监视苏叶。 晚上十一点半,一直守在外面的辜星看到苏叶从宴会厅里出来,开车离开。 辜星急急忙忙跟上去,伸手拦了一辆车,紧随其后。 二十多分钟后,苏叶的车开进了一幢私人公寓。 未免引起注意,辜星提前在路口下了车,她看见苏叶把车停在围栏外,走了进去。 辜星绕着公寓四周查看了一圈儿,避开两个监视器,从后面的围墙爬了进去。 苏叶在厨房到了一杯水喝,关了灯,转身上了二楼。把包放在卧室沙发上,她从衣柜里取了一将睡衣,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辜星推开阳台的玻璃窗,潜进苏叶的卧室,表面上没有发现叶志尧的痕迹,待她打开衣柜,看见几套男士西装和睡衣,确信,这里便是苏叶现如今藏身的地方。 而,叶志尧也会不定期出入这里。 一直以为,她可能已经离开新加坡去了国外,没想到,她就活跃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呵。 这两个人,还真是狡猾,最危险的地方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现在查到了她的下落,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多了。等回去准备好了工具,明天再瞄个时间,过来布置一切。 浴室的水声停了,辜星回过神,迅速离开了苏叶的卧室。 正要翻围墙出去,一辆黑色轿车亮着灯驶了进来,辜星急忙躲进绿化带里。 汽车熄了引擎,借着路灯,她清楚地看见叶志尧从车上下来,鬼鬼祟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进了公寓。 苏叶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带进怀里。 苏叶惊得叫起来。 叶志尧压低声音说:“宝贝,是我。”然后,低头吻住苏叶的唇,苏叶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两人异常激情地亲吻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叶伏在叶志尧的肩上,喘着粗气,握着软绵绵的拳头,娇嗔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还知道有我这个人了?” 叶志尧凑到她耳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敏感的耳廓,哄道:“这不是来了吗?” 说罢,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身子随即覆盖上去,用手指点着她的嘴唇,哑着声音说:“宝贝,想我了吗?” 苏叶故意别开头,哼道:“才没有。” “那我得确认一下,你的身体才是最诚实的。”叶志尧忽然邪恶一笑,三两下就把苏叶剥得精光,自己也脱掉衣服,两具赤luo的身子蹭在一起,大手落在苏叶胸口的柔软上,挑逗着她的敏感,“宝贝,我想死你了!” 话落,身子一沉,嵌进了苏叶的身体,发疯似地律动起来。苏叶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神色迷离地放声尖叫…… 阳台外的辜星,满脸通红,心脏狂跳,热血沸腾啊。 她圆睁着一双大眼,机械地眨了两三下,傻了,懵了。 这……这什么情况? 话说,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无良偷窥狂? 这,还是辜星有生以来第一次,瞧见男人身上那东西。 或许是光线问题,她只觉得,黑乎乎的,形状像根短粗的棍儿,很丑很恶心。 更令她作呕的是,苏叶跪坐在叶志尧身旁,低下头,张开嘴一口将那丑东西含到了嘴里,赋有节奏的上下套弄。 叶志尧很享受地闭着眼睛,时不时哼哼两声。 辜星庆幸,幸亏跟苏叶关系不佳,没有同桌吃过饭。 抬手看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里面两人依然没完没了。 她还听见苏叶一边申银,一边赞叹叶志尧:“亲爱的,你真强大……” 辜星全身立马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就纳闷儿了,分明听见苏叶杀猪似的尖叫,却一面叫着,一面哀求叶志尧插得再深、再猛一些。 插!插!插。 干脆直接拿擀面杖捅得了。 哎…… 辜星头痛得揉揉眉心,被那丑东西抽进抽出,真就那么舒爽? 那女人,还真是贱得无可救药哪。 良久良久,只听叶志尧沉沉一声闷哼,里面便再也没了动静。 辜星转身瞄过去,看见满脸红潮的苏叶此刻正贴着叶志尧的胸,用手指在小核桃上画圈圈,“亲爱的,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呢?” 叶志尧吻了吻她汗湿的发,说:“快了,我正在让律师想办法处理继承权的问题。你知道,死老头精明得很,需要花点时间与他周旋。” 苏叶说:“乔芳的死,没人起疑吧?” 叶志尧点头:“我安排得那么周密,怎么可能会让人起疑?” “可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眼皮突突直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傻瓜,是你多心了。” “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在这节骨眼儿上,别真出什么事才好。” “不会的。” 窗外的辜星,面色凝重地攥起拳头,她果然猜得没错,乔女士的死,是这俩人精心策划的。 什么车祸意外,根本就是谋杀。 辜星咬着嘴唇,懊恼自己今晚没做万全准备,否则,录下刚才他们说的话,就是一份强有力的证据,就能早一点为乔女士讨回公道。 靠着墙壁,辜星心里既内疚又生气。突然,轰隆一声震天雷,吓了她好大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退,身上的连衣裙不知被什么勾住,哗啦一声,撕裂了。 这动静,不算小,立即引起了房间里人的注意。 “谁?” 叶志尧抓起浴巾裹住下身,推开微微翕开的落地玻璃窗追出去。 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阳台上跳下去,吃痛地哼了一声,爬起来一瘸一拐继续跑。 叶志尧眼疾手快,举起阳台上的一盆花朝下面砸过去。 他扔得出人意料地准,正好砸中辜星的后背。 辜星又痛又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叶志尧从楼上追下来,一把抓住了正要跑的辜星。 他的声音凶狠:“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辜星拼命的挣扎,却被叶志尧反手制住,拖进公寓,拿绳索捆了她的手脚,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 苏叶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待她看见辜星后,花容失色,惊呼:“尹辜星?” 雷声过后,阴沉沉的天空,开始下雨,雨水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变成了倾盆大雨。 叶志尧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辜星塞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苏叶急急追出来,不放心的叮嘱:“尧,你要小心一点。” 叶志尧点点头,“进去吧,我会处理的。” 打开离合器,放下手刹,车子驶出了公寓,很快消失在雨夜深处。 辜星被困在狭小的、密不透风的后备箱里,呼吸困难,无法动弹。 此刻,她才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想起刚才叶志尧发狠的眼神,她全身神经都绷了起来,她估计自己大概活不过今晚,叶志尧势必会杀人灭口。 想到死,辜星的眼泪就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来了。 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声声嘱咐着,要她好好做人,认真生活,将来长大了,嫁个好男人,开心幸福地生活。 她伤伤心心地哭,“妈妈,我会听你的话,请你不要离开我,星儿很笨的,不知道什么样儿才是好男人,所以你得看着我啊。” 母亲虚弱地笑着:“傻丫头,如果将来,有人愿意为你不顾一切,那他就是好男人……” 为她不顾一切的好男人呵…… 大概还在某个娘胎里没有生出来罢? 辜星在心里苦笑,活了二十一年,没恋爱,没结婚,没生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嗝儿屁了,真真是……好不甘心哪。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后备箱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滂沱大雨就这么浇透了她的全身。 叶志尧用劲把她拽出来,扔在地上。盖上后备箱,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用手狠狠钳住她的下颚,狰狞地笑着:“你不是要为乔芳讨回公道吗?哈哈哈……我很乐意成全你!等会儿,你就能跟她见面了。到时候,她会亲自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 “唔……唔……”辜星被封住嘴,愤怒却骂不出来。 苍天啊,天地啊。 如此无耻卑鄙、丧尽天良的畜生,你怎么不放雷劈死他啊?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身上抽,辜星难受地睁不开眼。 叶志尧甩开她的脸,站起身,拿螺丝刀取下前后车牌,然后又捣鼓一阵,再次走到辜星面前,把她扛进汽车里。 辜星这才发现,这是一处高地,前面的尽头,是夺命的悬崖峭壁。 原来,叶志尧,是想再制造一场意外,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oh,no。 这样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去,该有多疼多凄惨啊。 辜星垂死挣扎着,踹啊,扭啊,撞啊…… 叶志尧的耐性已经磨光殆尽,眸底闪过阴佞,举起扳手就要往辜星头上砸下去。 ------------ 第52章 星一巴掌 突然,一束强光晃花了他的眼。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飞驰而来,急刹在他的车右侧,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叶志尧把辜星按在座位上,握紧手里的扳手,警觉地盯着前方。 来人身上穿着一套银灰色的礼服,抱着双臂,靠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和叶志尧对视。 距离不算远,借着车灯,叶志尧能看清那人的表情。 也没什么表情,神情冷淡,不动神色地靠在那里,那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里,却盛满了让人发抖的凝重和压抑。 叶志尧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片刻后,来人放下手臂,站直身子,他眉头蹙起来,看着在车里拼命挣扎的辜星,启唇,一字一顿,“放开她。” 辜星听到些许耳熟的声音,心猛地漏跳了一拍,用脑袋顶开叶志尧的手,冒出头,一看。 不知怎么,眼眶一热,唔唔叫起来。 尽管声音含糊不清,他却听得格外清楚,她说:“洛君钺,快来救我!” 叶志尧一怔,咬牙狠狠甩了辜星一巴掌,“践人,给老子闭嘴!” 辜星的额头磕在方向盘上,瞬间肿了好大一个包。 洛君钺眯起被雨水浸湿的眸子,冷而冰的目光紧紧扼住叶志尧,沉声道:“叫你,放开她。” 叶志尧的脑子有些乱,尤其是,被对方那双的凌厉的眼神盯住,他有些发慌,紧了紧手中的扳手,“多管闲事!” 说着,就冲洛君钺扑了过去。 辜星的心猛地悬起来,洛君钺,小心,小心啊。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辜星看见他身手利落的避开了那一扳手,反手用手肘击中了叶志尧的下巴。 看着他身手不凡,辜星心里松了好大口气。 谢天谢地,别为了她出事才好。 为了她? 心,咯噔一下,脸唰唰唰就红了。 耳畔不禁回荡起母亲虚无的声音。 “傻丫头,如果将来,有人愿意为你不顾一切,那他就是好男人……” 哽着脖子,咽了口唾沫。 好吧,要是我能得救,你姑且就算个好男人。 车外,洛君钺拽着叶志尧狠揍,一拳一拳毫不留情,揍得他嗷嗷直叫,虽然看不见,可辜星能够想象,叶志尧此刻定是一副鼻青脸肿的龊样儿。 洛君钺把叶志尧反手拧住,按在他车前盖上,死死的压住他的头,在他耳边冷冷的嗤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如此!” 叶志尧使劲挣扎,却抵不过他,骂道:“该死的,你到底是谁!” 洛君钺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语气满是不屑和轻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清楚我就是那个送你去吃牢饭的人就行了。” 单手摁住叶志尧,洛君钺掏出手机拨通赫辉的电话,“这里是……你马上赶过来。嗯,顺便带上一件干净的外套,记住,要快!” 洛君钺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叶志尧猛地反过身来压住他,电话,摔出几米外。 害怕被拘捕的强烈恐惧感,让叶志尧发了狂,死死压住洛君钺,一个拳头砸在他脸上。 洛君钺的嘴角破了,渗出了血,瞬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占了上风的叶志尧,接着又挥出了毫不留情的一拳,两拳,三拳…… 辜星急得呜呜叫,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叶志尧拽住洛君钺的领口,将他摔在地上,捡起脚边的铁扳手,朝他头部砸下去。 唔。 辜星惊叫着,呼吸停滞,闭上眼不忍再看。 等她再次睁开眼,形势却已经发生了新一轮的扭转。 洛君钺抓住叶志尧手中的扳手,用力往前一拖,叶志尧一个趔趄,重重摔下去,头不知磕到了什么,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洛君钺喘着粗气,用舌头顶了顶疼到有些麻木的脸颊,从地上爬起来,朝辜星所在的车子走过去。 他躬身探进车里,用手扯掉了塞在她口里的布。 她脸上的妆全都花了,看上去黏黏糊糊的,他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瞥她,“真丑!” “要你管!”辜星看着他,瘪瘪嘴,眼泪一下子就漫了出来。 看着她哭,有些慌,想碰她又觉得不合适,他有些手足无措,“长得丑是事实,哭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好了,别哭了,越哭越丑,我快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你还来救我干嘛?”她恨恨地问。 他这人,长着一张十分欠扁的乌鸦嘴。 洛君钺努努嘴,“纯属路过打酱油的。” 噗嗤一声,辜星就笑了。 亮晶晶的眼睛,灿若星辰,又好似一泓清泉,里面一点杂质也没有。而,昏黄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有种蛊惑人心的美感。 此刻的她,让他微微发怔,脑海中想起一个词来人间精灵。 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攫住了她微微干涩却饱满的唇,没有放肆地深入,就那么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凑近她的耳朵,似警告般的语气:“以后,不许随便对别的男人这样笑!” 辜星脑袋一懵,睁着圆圆的眼睛,整个儿呆住了…… 雨势,渐渐变小。 洛君钺蹲在车门边,解着辜星脚上的绳索,他的手指,修长而干净,连指甲盖儿都很透明。 辜星盯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五官深邃而立体。 虽然,被雨淋湿的头发,死巴巴地贴在额前,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却丝毫不妨碍观瞻,反而让完美的脸型更加突出。 这样的人,即使挤在人堆里,也定是鹤立鸡群,夺人眼球的。 如此之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他呼出来的清洌气息,以及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香…… 洛君钺一抬头,就撞见辜星目不转睛,一副呆呆的表情。这种表情,他并不陌生,任天妃和ann看他的时候,常常会有。 不过,他却觉得出现在她的脸上,非常有趣。 他戏谑地勾起嘴角,揶揄道:“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色女。” “你胡说!”辜星回过神,窘得厉害,清秀的瓜子脸顿时变得通红,她恨不得马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苍天可鉴,她对他可从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静默了两秒,洛君钺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先是无声微笑,然后笑出声,最后放声大笑。 辜星又恼又窘:“你还笑!” 无奈,双手现在还被反绑着,不然,她真会忍不住掐死他。 看着她气得脸红彤彤的,连鼻尖都是红红的,鼓着腮帮子,瞪着花了妆的熊猫眼,特别可爱。 心里面软软的,洛君钺伸手捏捏她的脸,忍住笑,“出来吧,替你解开手上的绳。” 辜星别开脸,扭头不理他。 “不解?”他挑起剑眉,凑近她,眼神邪恶,笑得很坏,“也好,正方便我在这里解决生理需要。” 辜星一惊,拿脚踹他,“滚开,你这个死bt!” 他轻而易举抓住她的脚踝,瘪嘴:“真凶悍,这个样子,一点儿女人味也没有!人丑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大!难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丑人多作怪!” 辜星欲哭无泪,如果给她一把刀,她绝不会杀他,她会自杀。 咬牙,咬牙,再咬牙。 洛君钺放开她的脚,不再逗她,伸手拉她出来,“跟你开玩笑的,傻瓜,快点出来。” 辜星瞪,“你说谁傻呢?” 洛君钺十分好脾气地点头哄她:“我傻,行了吧。” 辜星努努嘴,“知道就好。” 正挪着屁股要出来,她看见。 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叶志尧正举着一块大石头站在洛君钺身后。 她尖声叫起来:“小心!” 等洛君钺转身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那块大石头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鲜血顺着鬓角流下来,一直流个不停。 洛君钺重心不稳,膝盖重重跪在地上,硬撑了一下,终究整个人倒了下去。 辜星闻到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感到窒息。 “洛君钺……洛君钺……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你起来啊!” 她拼命喊他,可是他却没了任何反应。 死了? 他死了吗? 眼眶一热,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漫延。 “哼,他怕是起不来了!”鼻青脸肿的叶志尧,一步一步走近辜星,扭曲的样子,像是来自地狱里的鬼。 辜星的身子本能往里缩。 他钳住她的下颚骨,眯着眼睛盯着她,“很心疼,是不是?放心,我会马上送你和他团聚。” 说着,他伸手发动汽车引擎,重重摔上车门,把辜星反锁在里面。 绕到车后,用力一推,车子缓缓前行。 前面,是悬崖峭壁。 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辜星最后一丝丝渺茫的希望。 手被反绑着,她只能用脚去拽刹车。 可是,没用,刹车已经失灵了。她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叶志尧在车里捣鼓了半天,原来为的是这个。 车子,停不下来。 而她,也出不去。 此刻,她觉得自己犹如困兽,在笼中做着无谓的挣扎。 她好恨,恨叶志尧,也恨她自己。 落到这个田地,说到底,都是她自找的。 若不是为了维护那该死的自尊心,她就不会和洛君钺耍性子,闹脾气。若是早点解了身上的绳子,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死。 是她,是她连累了他…… 算命先生说得对极了,尹辜星,命犯天煞,克别人也克自己。 ------------ 第53章 满足地笑了 看着越来越短的距离,她轻声叹息,索性什么也不再想,绝然地闭上了眼睛…… 永别了,我的朋友和亲人。 永别了,二十一年的短暂人生。 隐约的,她似乎听见了母亲温柔声音在她耳边唱轻轻哼:“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一束百合,一束玫瑰,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辜星觉得好温暖,好幸福,她轻轻弯起嘴角,满足地笑了。 等车子行到尽头,死亡,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儿。 不可怕,也不会很疼的…… 嘭的一声碎响,震惊了正在努力麻痹自己的辜星,她连忙睁开眼,车窗被一块带血的大石头砸了,玻璃渣溅了她一身。 满脸是血的洛君钺喘着粗气,把手探进来,吃力地拉开门阀,急切地叫她:“尹辜星,快,快点跳下来。” 看见他还活着,她激动地热泪盈眶。 眼看车子就要抵达尽头,她毫不迟疑地往外跳下去,在地上连连翻了几个滚儿。 汽车,自由落体般,直直坠落。 很快传来一声巨响,汽车爆炸的声音响彻天际,熊熊烈焰腾空而起,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照亮了半边天…… 一周以后。 辜星将摩托车停在晨曦医院外,提上装了鸡汤的保温桶,朝大厅走去。 这,还是洛君钺住院后,她第一次来医院看他。 上次那件事发生后,不到三天,畏罪潜逃的叶志尧就被抓警方逮捕归案了。 而,作为这起案子的主要证人之一,警察局隔三差五就会传唤辜星过去协助调查。所以,她一直没有时间去探望洛君钺。 今天,终于得闲,她也就说服自己过来了。 毕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他,她恐怕早已化作一缕幽魂。 谭笑早已经去看过洛君钺了,她大概记得他说过的楼层。 坐着电梯上去,只见半条走廊上都堆着鲜花,护士一听她问洛君钺在哪间病房,眼神顿时生了异样:“6308,就是右拐第三间。” 门,是半开着的。 病房是vip套间,布置得不比酒店差,周围摆着的都是鲜花和水果,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里间有人轻轻在说话,声音温柔甜美。 “钺,医生说了,你背上有伤,不能沾水。你要实在不舒服,我用湿毛巾给你擦擦身子吧?” 辜星听到任天妃说着那么体贴入微的话,胸口闷闷的,像堵了一个石头。 她静静地待了几秒钟,本想把保温桶麻烦护士转交,最后想了想,他怕是根本不需要,便转身走掉了。 走廊静而空,回响着她自己的脚步声,那感觉,有些落寞…… 又过了两天,辜星正在二楼阳台晾衣服,谭笑急吼吼地打来电话告诉她,洛君钺的伤口感染了,反复发高烧,情况不太好,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医院看看。 辜星握着电话的手一颤,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有点疼,有点……担心。 “好”字正要脱口而出,不知怎的,又摇了摇头,对着电话里的谭笑说:“不了,今天有事走不开。” 挂上电话,辜星站在阳台上发了好一会儿愣。 他住在全新加坡数一数二的高级医院,怎么还会感染呢? 难道,之前的伤,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要不,还是去一趟医院瞧瞧他? 可是,一想到他身边有个温柔体贴,貌美如花的任天妃,她便如鲠在喉。 算了吧,还轮不到她为他担心。 微微叹了一口气,辜星转身回了房间。 然,一整天,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做晚饭的时,把糖当成了盐来放。 “丫头,你……没事吧?”舅舅范海辛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辜星笑笑,“我能有什么事。” “是不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要不,舅舅给你放几天假,你出去旅游旅游?反正最近侦讯社也没什么事情。” 辜星摇摇头,说:“舅舅,我真没事。” 吃完饭碗,时间还早,范海辛和几个朋友约好下围棋,嘱咐辜星锁好门,便出去了。 辜星收拾好碗筷,在办公室的电脑上浏览了一会儿网页,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便开了电脑去洗澡。 洗完澡,她打开客厅的电视,一边看,一边擦头发。 她向来不用吹风吹头发,吹多了,发质会变差。 虽然身材一般,但她引以为傲的便是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长头发的女孩子最美!” 这是文俊曾经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从此以后,她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留着清汤挂面似的长头发。 谭笑常取笑她一板一眼,好似巴黎圣母院里的修女。 以前,她还要开口辩驳几句,久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至少,修女是圣洁的化身。 屋外,又开始下雨了。 最近的雨水,似乎特别充沛。 靠着沙发,拿遥控板转了几个台,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直到后来,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以为是舅舅,她起身,“哗”的一声将门打开…… 门外那张脸,顿时让辜星惊呆了。 呼吸停滞,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只因,他来了,洛君钺……来了。 她不知道他倚在外头多久了,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敲门进来。 手,还握了门把忘记收回,却见全身湿透的他一下子朝她扑过来。 “喂!”辜星惊叫着接住他。 好重。 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身后的桌沿才勉强站得住。 他的脸贴着辜星的脖子,好烫啊,他在发高烧。 辜星惶然了,他的伤口感染了,不是应该好好呆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吗? 可如今他病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来? 站在外面,淋着雨,不敲门,也不进来? 要是她一早就上楼去睡了,他难道,打算在外面站上一夜,淋上一夜的雨? 好多好多的问题,萦绕心间,终是,没个答案。 他,缓缓地抬手,抱住她的身体。 她只觉得浑身一震,不明白他究竟这是怎么了。 “洛……洛君钺……”她叫他,他却不应。 就这样,一直一直抱着她,久久不语。 不知为什么,她竟又想起那天在医院听到任天妃对他说的那些体贴入微的话。 他和任天妃,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拥抱? 异样的情绪在胸口滋生,她不禁出了神。 他忽然一把推开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倒在地,剑眉紧紧皱起来,十分狼狈。 她怔住了,她眼中的他,时常吊儿郎当,性格亦正亦邪。像现在这样无助的他,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带着愕然,她连忙跑上前去扶他,他的身上滚烫,连手臂都是。 他喘着粗气,咬着牙,额角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一定,很难受吧? 为什么看见他这样,她心里竟会隐隐地泛起一丝疼痛? 不自觉地抬起手,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语气轻柔,“你烧得很厉害,去医院吧。” 他拂开她的手,呼吸又急又喘,赌气似地说:“不需要你假好心。” 辜星的手僵在半空,疑惑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怪她? 怪她,没去医院探望他? 所以,才会这般孩子气地从医院跑过来找她……理论? 这男人,真幼稚啊。 一丝惬意的微笑,悄然爬上她的嘴角。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咬着牙:“尹辜星,我真想剥开你的身体,看看里面到底有没心和肝。” 她抿着嘴,忍笑摇摇头,“看完别太失望啊。” 他瞪她。 她动了动被他压得快麻木的肩膀,说:“别瞪了,快回医院去吧。” 他却干脆把脑袋往她身上靠,呼着滚烫的热气,执拗地说:“我不去,死在这里算了。” 她用手撑着桌沿,知道他难受,不打算跟他计较。 无奈地笑着,她怎么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个几岁的孩子,脾气说来就来了。 好脾气地询问他:“那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他不说话,薄唇紧抿着,显然还是很生气。 她笑笑,吃力地扶住他,半退着往后,将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闭上眼睛,半倚着沙发,喘着气,越来越难受的样子。 见他全身都湿透了,辜星说:“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吧。” 正转身,他忽然伸出手拉住她。 辜星讶然地回头,他依然闭着眼睛,半晌,才开口道:“尹辜星,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女人。” 辜星一怔,他说……她折磨他? “那你今晚是专程过来折磨回来的?”忍不住,她又想笑了。 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用商榷的语气问道:“那也先把身上擦干,好吧?” 他把眼睛闭上,不理她。 她去浴室拿了毛巾和吹风,又在柜子里找出急救箱。 避开他头上的伤口,轻轻将他的头发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头上湿了的纱布一点一点撕下来。兴许是牵扯到了发丝,只见他皱了皱眉,却一声不哼。 揭下纱布,才看见,他头上那道伤口足足有五六厘米那么长,缝了起码有十几针,虽然结了痂,却像条蜈蚣一样,怵目惊心。 这,便是那晚,叶志尧用石头砸的。 那个混蛋,下手还真是够狠啊。 忍不住,她在心里义愤填膺地骂。 打开自备急救箱,她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医生给你伤口用的什么药,我家里只有一瓶消毒的碘伏,我现在给你涂,可能有点疼,忍着点儿。” 压力真大啊,她屏住呼吸,尽量放轻手上的动作,一边涂一边用嘴轻轻吹着,生怕弄疼他。 他一直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不说一句话。 重新给他缠好纱布,他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她,好半天,冷冰冰地挤出一句:“你以为让我尝点甜头,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 第54章 风声给谭笑 噗嗤。 辜星笑了出来,他以为她这是在刻意讨好他,就为了他平息那点可怜的怒焰。“不许笑。”他依旧绷着脸。 辜星敛起了笑意,瞧着他。 刚刚,他任由着她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双狭而长的丹凤眼里微微闪动着一丝莫名的光亮,忽然开口道:“一个多星期不见,你还是那么丑!” 又说她丑。 胸闷气紧啊,辜星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得,谁教他正病着,不跟他一般见识。 见她不说话,他好像又不高兴了,阴沉着脸说:“你就没半句解释?” 他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她倒好,他住院这么久,一次也没来看过他。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连最起码的一个慰问电话也没有。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故意放出风声给谭笑,说他伤口感染,情况危险,想试试她的反应,可她,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好几次,他拿起电话,手指,却久久停留在她的号码上,踟蹰不定。 最后,索性摔了电话,他倒要亲自来看看,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心,究竟是不是钢筋混泥土浇的? 哎…… 看着他黑得跟包公似的脸,辜星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他气的是这个。 张了嘴,突然转念又一想,他堂堂一个阔少,怎么就这么小鸡肚肠呢?不去看他,居然就发着高烧追上门来闹脾气。 像他这样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少人争着抢着去看他,怎么偏偏非得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来跟她较劲呢? 她真的,搞不懂了。 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地问:“你要我解释什么呢?” “你!”他气得用脚踹开茶几,“故意的,是不是?” 辜星弯腰将茶几摆回去,心里欷歔,这人,生起病来,脾气还真是暴躁得吓人。 见他又将眼睛闭上,紧闭发干的唇,不说话。 辜星拿杯子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会舒服些。” 他想也不想,愤愤地拨开她的手。 杯子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杯子里的水更是溅了一地。 辜星有限的耐性已经全被他磨光了,气鼓鼓地用拖鞋踢开玻璃渣,吼道:“我忍够了哦!给点好脸色,还蹬鼻子上脸了。没错,你是救了我,对我有恩,我该感激你,这些我明白,我清楚,我了解!不需要你劳师动众,亲自上门来提醒。你只管躺在你的vip病房,等着别人挣着抢着给你端茶,倒水,擦身子就好!” 辜星几乎是吼着说完的,她气了,她真的生气的,哪有他这么暴躁的男人? 莫名有些委屈,她含着泪转身,要上楼去。 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住,用力拽过去,她一个趔趄撞上他精壮的胸膛,只见他狠狠地蹙眉,霸道地抱住她,说:“哪儿也不许去!” 辜星咬着嘴唇,生气地用手往他身上捶啊,拍啊,掐啊…… 只听他吃痛地“咝。”了一声,辜星一惊,却又故作冷漠地说:“少在那里装可怜!” 他蹙眉,沉沉地喘了几口气,有些无力地倚着她,说:“我背上也有伤。” 吃惊地抬起头,往他后背一看,纯白的衬衣上,浸了血…… 辜星揪心地看着他,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却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话,说得辜星一愣。 她在乎? 在乎什么? 在乎他的伤口流了血? 她让他把衬衫脱下来,替他看看伤口。 本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坦然,却在看到他精壮的上半身之后,霎时烧红了脸。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栗色。胸口上,没有粗犷的黑毛,平坦的肚子,看不见一丝赘肉,全是一块儿一块儿漂亮紧致的肌肉,看上去,很有男子气概。 辜星偷偷瞅着他,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咕咚咽了咽口水。 这男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妖孽”? “尹辜星。”他忽然低低地叫她,她尚来不及回神,他就把她拉过来,按在自己滚烫的胸口上,凑着她耳朵,笑得很坏:“不如你也把衣服脱了,我们互相参观?” 辜星只觉得脸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想挣开,他却把她摁得死死的。 “参观你个头!” 他真是口没遮拦啊,这种话居然说得如此随意。 辜星觉得,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一时,胸闷气紧…… 隔了一会儿,他把她放开,盯着她那红彤彤的脸,想笑。 强忍住,故意数落道:“你这女人,做事真磨叽,我衣服都脱了好半天,药没帮我上,口水倒先流了一地。说你是色女吧,你还死不承认。” 辜星张了张嘴,有种哑巴吃黄连,苦不堪言的感觉。 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给他后背上的伤口止了血上了药。 之后,见他越来越难受,辜星有点担心。 “赫辉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让他来接你去医院吧。”她坐在他旁边,拿着手机问他。 洛君钺伸手制止了她,固执地摇头,“别打……” “可你这样烧下去会出问题的。” 这人,脾气好倔啊。 洛君钺皱着眉头,把头靠在她肩上,在她耳边吐着浑浊的气息,“不去医院,去了之后你又不会来看我……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靠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孤单而落寞的乞求。 辜星突然想起那一次,他脾脏破裂住院,他说,留下来陪他。他说,他没有家人…… 客厅里,他靠着她,她抿着唇,静静地坐着。 手机响了,是舅舅范海辛打来的,他说今晚下围棋遇到了强手,要和对方决战到天亮,晚上就不回来睡了。 辜星叮嘱他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 侧头看了看洛君钺,他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眉头皱得很紧,呼吸也很急促。用手摸摸他的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辜星翻开手机电话薄,找到陈耀辉的电话,正要拨。 洛君钺猛地睁开眼睛,离开她的肩头,骨碌碌地盯着她:“尹辜星……不要惹我生气。” 辜星被他冷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他大概以为她是要叫人送他到医院去。 用手将他的脑袋重新放到自己肩上,像哄孩子一样,语气轻柔:“好好好,不送你去医院,我把医院搬过来,总行了吧?” 他没说话,却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和语气,弯起嘴角,豁然开朗。 给陈耀辉打完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他就风尘仆仆开车赶过来了。 放下医药箱,他拿出温度计给洛君钺量了体温。 温度高得让人唏嘘,整整四十一度五。 陈耀辉一面给洛君钺检查,一面半开玩笑道:“你这体温再高点,都可以孵出小鸡来了。” 辜星捂着嘴在旁边笑。 洛君钺狠狠瞪了陈耀辉一眼,咬牙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陈耀辉凑过来,冲他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苦肉计?” 洛君钺很想揍他一拳。 陈耀辉替洛君钺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一些消炎药,嘱咐辜星:“要是待会儿烧还是退不下来,就给我打电话,我把他绑到医院去。” 辜星点头说好。 送走陈耀辉,再进屋时,洛君钺已经睡着了,从他依然皱得很紧的眉头看来,他睡得极不安稳。 辜星转身去浴室,用脸盆接了一盆冷水,又从冰箱里拿了些冰块放进去。把脸盆端到茶几上,她浸湿毛巾,拧干,敷到他滚烫的额头上。 他舒服地申银了一声,眉头也不再皱得那么紧了。 翌日清晨,当夏日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棂,照到挤在一张沙发上沉睡着的一男一女身上时,男人率先睁开了眼。 一转头,就看见了她近在咫尺的睡脸。 呼吸,轻轻浅浅,偶尔发出一两声小猫似的轻酣。 光滑白希的皮肤,映在阳光下,他能看到那上面细细密密的白色绒毛。 鼻子,小而挺翘,唇瓣,红润饱满,长长的睫毛,犹如蝴蝶振翅欲飞。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静地看着她。 她,不是最美的,却是特别的,至少在他眼中看来,是这样。 窗外,阳光明媚,小鸟在枝头上,欢唱。 这,是一个美妙绝伦的清晨。 他侧着头,静静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拨开她脸颊上零乱的发丝,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薄薄的唇,触上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吻。 听见她嘤咛了一声,他忙闭上眼睛装睡。 辜星揉着眼睛醒来,转头,就贴到了他挺直的鼻尖。 她猛地一怔,机械地眨了眨眼,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 她用沾了冰水的毛巾给他敷额头,整整换了四盆子水。她觉得又累又困,趴着茶几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她被他梦呓的声音吵醒。 他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是汗,哆嗦着身体,不停地喊冷。 她从房间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盖在他身上。 可,他还是不停地喊冷。 起身,打算去取舅舅的被子,他却抓住她的手,枕着自己的脸。 无奈,辜星只得又坐回去。 他说了很多梦话,乱七八糟的,辜星一句也没听明白。 不过,有一句,她倒是听得很清楚,他说,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背叛父亲,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亲手毁掉一个幸福的家庭? 辜星不知道,他所指的那个“你”,她猜得对不对。 只是,从他的话里,她隐隐地觉出了悲凉。 这种悲凉,夹杂着一丝痛苦,一丝怨恨,一丝彷徨,一丝不甘…… ------------ 第55章 忽然很想抱着他 这个男人,他究竟经历过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伸手,抱住他的身体,她只是,忽然很想抱着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像只温顺的牧羊犬,朝她怀里蹭了蹭。 他靠着她,很安稳,呼出的气息热热的。 她抱着他,缓缓地,缓缓地,一种异样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去…… 辜星看着他此时此刻英俊的睡颜,恍如昨晚做了一场荒诞而不可思议的梦。 她竟然,抱着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入睡? “尹辜星。”他突然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你邪恶的眼神里,我察觉到了危险。” 辜星僵住,他那深邃的眸子宛若一片幽静的湖。 好静,静得令人心慌。 一张脸唰的就红了,她急忙起身。 他按住她,凑得很近:“说说,昨晚趁我烧着,都对我做了什么?” 辜星扭着身体,皱着眉挣扎,“我对你又没兴趣,能做什么?” “哦?”洛君钺挑动剑眉,低低笑着,“那我们现在睡在一张沙发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辜星一时词穷。 昨晚,的确是自己主动抱他的。 “无话可说了?”他眼中带笑,别有深意地睨着她,“那换我来说,我这人向来洁身自好,还没被哪个女人抱着睡了一夜。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追究谁对谁错,尹辜星,你直接给我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呢?嗯?” 呵…… 没被哪个女人抱着睡过? 这话,鬼才相信。 他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个个风情万种,诱人得像饱满多汁的果实,他不夜夜笙歌,狠狠采撷才怪。 辜星心里的酸泡,咕咚咕咚,直冒,直冒…… 她自己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见她咬着唇不说话,一副憋屈样儿,洛君钺越看越有趣,越看越喜欢得紧,“不吱声,我就自己决定咯。” 辜星被他不坏好意的笑容吓了一跳,警觉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的嘴唇有意无意地刷着她的耳廓:“我、要、吻、你!” 四个字,说得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被瞬间打散。 只是,辜星听得一字不差,而且十分清楚。 指尖颤动,心狂跳起来。 明明应该抗拒挣扎的,她却愣着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像一口古井,那么深,那么暗,看不到底。 他的嘴角微扬,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指腹掠过她丰盈的菱唇。 好紧张。 辜星压抑着呼吸,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他。 他慢慢、慢慢地靠过来,辜星不知所措地闭上眼睛。 良久良久,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沉沉的声音传来:“但不是现在!” 辜星猛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她额头上一弹,“收起你一脸的欲求不满。” 辜星咬牙,恨恨道:“谁欲求不满了?” 洛君钺掀开被子,起身推她,“还赖着不肯下去?”跟着,倾身过来,笑得很邪恶,“那就让我来好好疼爱你!” 辜星一惊,急忙跳下沙发,光着脚丫,又羞又窘地瞪着他:“神经病!” 洛君钺状似无意地耸耸肩,“我饿了,去给我做早餐。” 辜星真想胸口碎大石啊,他这是……什么口气? 使唤佣人? 昨晚折腾了她一夜还不够,现在还理所当然地让她给他做早餐? 辜星的脸,拉得很长,语气不善,“我从来不吃早餐,要吃,自己滚回去吃!” “尹辜星!”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我为了你,脾没了,连命都差点没了,难道还抵不上一顿早餐?” 辜星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又来了,又来了…… 日后,他怕是拿这些理由,逮着她不放了。 辜星愤愤地瞪着他,不做,说什么也不为他做什么早餐。 两个人对峙着,辜星觉得自己反抗的眼神十分有气势。 一刻钟后。 辜星围着卡通围裙,从厨房探头来,问正悠闲自得坐在沙发上看晨间新闻的男人,“鸡蛋是煎单面还是双面?” 洛君钺目不斜视,“随便,别把蛋黄煎太老,要七成熟。” 辜星朝他背影扬扬锅铲,心里面那个郁闷啊,明明发誓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结果他看着她,可怜兮兮地说他难受,她就心软了。 她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尹辜星,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早餐做好,端上餐桌,她叫他过来吃。 洛君钺穿着她的柔道服,走过去坐下,看了看她做的早餐,问的却是:“尹辜星,你的柔道服是不是从来没有洗过?” 辜星瞪他。 他说:“我穿着全身都痒。” 辜星说:“那就脱掉。”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来气。 她把舅舅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衫长裤递给他,他却一脸嫌弃地说不要。指着她挂在阳台上的柔道服,问:“谁的?” 她答:“是我的。” 他有些诧异,“你还学过柔道?” “不行啊。” 他说:“那你还被叶志尧给绑了,真矬!” 她很想说,是因为她受了伤,转念又一想,何必跟他解释这么多,索性懒得理他。 他指指那件柔道服,说:“拿来,我穿。” 辜星感到费解加无语,有现成的衣服不穿,非得莫名其妙地穿她的柔道服。 这时,赫辉敲门进来了。 他向辜星礼貌地问了一声好,看见穿着柔道服吃早餐的洛君钺,狠狠吃了一惊。 钺少向来有洁癖,不是他的衣服,从来不会穿。 现在,他毫不嫌弃穿着的,又是谁的衣服? 见他发愣,洛君钺抬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赫辉连忙摇摇头,“没有。” 然后,把手里一个很高级的手提袋放在餐桌上,说:“钺少,这是你的衣服。” 洛君钺“嗯”了一声,继续吃早餐。 他吃得慢条斯理,却是一脸餍足…… 这天,辜星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的范海辛招手叫她:“丫头,快来看,电视里正播乔氏汽贸的新闻呢。” 辜星放下钥匙走过去,只见乔老爷子的代言律师范律师正在答记者问。 记者的问题差不多都围绕着乔女士意外身亡的真正原因展开,期间,提到最多的,还有叶志尧和他的情妇苏叶。 范律师回答十分清楚:“正如大家所了解的那样,乔芳女士的死并非出自意外,而是他丈夫叶志尧伙同情妇精心策划的一起谋杀。目前,警方已经将二人拘捕收押。我们董事长也向法庭提起上述,所有涉案人员一律追究其法律责任,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 记者问:“所有涉案人员里面也包括tts律师行的当家律师文俊吗?听说他是叶志尧的私人顾问律师,涉嫌违规操作。” 范律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感慨:“文律师是我们律师界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然而,对于他知法犯法的行为,我也只能表示遗憾。” 看到这里,范海辛也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叹息:“文俊那小伙儿,长得一表人才,头脑又好使,多有前途啊,只可惜……走歪了路。哎……” 辜星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下午,她去了警察局,见到了暂时收押,听候陪审的文俊。 两人隔了一张木桌,面对面坐着。 他穿着一件灰色衬衣,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 这样的他,让辜星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辜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脸上的平静:“文俊哥,你……还好吗?” 话一问出口,她就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都这样了,还能好到哪儿去? 文俊倒是没有太在意,点点头说:“还好。” 然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辜星又问:“姐姐……她知道吗?” 文俊摇摇头:“她上个月去纽约出差,要到这个月底才会回来。” 辜星问:“要我帮你打电话,通知姐姐回来吗?” 他和姐姐,好歹也是男女朋友,他出了事,姐姐应该第一时间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的。 文俊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永远也别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她感到失望,甚至讨厌我。” 辜星叹了一口气:“文俊哥,这又是何苦呢?” 文俊苦涩地笑了笑说:“怪只怪,我自己太没有自信。自从知道依琳和你是尹老先生的亲生女儿后,我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和依琳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无论在身份,还是社会地位上,都悬殊很大一截。我爱依琳,却怕配不上她,更怕她会嫌弃,所以……我急于求成,妄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完美蜕变,变成一个和她旗鼓相当的男人。” 辜星怔了一下,像是明白过来:“所以,你才会和叶志尧扯上关系?” 文俊说:“面对他开出的诱人条件,我心动了,将理智和冷静抛到一边,做了错误的决定。” 辜星看着他,忽然觉得悲凉,文俊啊文俊,真正的爱情,岂又是会凌驾在地位和身份之上的? 然而,他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因为在乎,所以才怕不够资格。 文俊神情落寞,甚至带着一丝绝望:“辜星,我不怕失去一切,除了你姐。发生了这件事,也许,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伸出手去,握了握他的,辜星安慰道:“文俊哥,不会的,姐姐她会理解你的。” 花舞人间,七楼上一间独立包间。 洛君钺倚着沙发,笔记本放在大腿上,低着头,明媚的阳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神情看似慵懒,实际上,他在很认真地看文件。 赫辉敲门进来,走到他身边,恭敬地说:“钺少,陈医生刚刚打电话来,让你等会儿去医院拆线。” 洛君钺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 第56章 明晃晃地很刺眼 突然想起什么,好看的嘴角轻轻扬起来。他抬头,看向赫辉,说:“把桌上的电话拿给我。” 赫辉把电话递给他,他毫不犹豫地拨了辜星的号码。 拆线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能不在现场? 辜星走出警察局,外面的太阳很大,明晃晃地很刺眼。 她的机车停在路边一处树荫下,她走下台阶,正要去取,包里的手机叫起来。 她拿出手机,有点恍惚地看着那行字:“月伴孤星来电,是否接听?” 愣了很久,最后她还是接了。 赋有磁性的嗓音传过来,“尹辜星。” 辜星拿着电话走到树荫下,靠着她的机车,应了一声:“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是吗?”他的语气透出一丝淡淡的不悦。 此时,辜星没心情和他周旋,便说:“我现在正忙,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洛君钺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怎么?你的意思是,我打扰到你了?” 地上的热气,随着风,一阵一阵铺面而来,辜星觉得呼吸困难,情绪有些烦躁,“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电话那端的人没有说话,可是,辜星却能从他沉沉的呼吸声中,感觉到他的怒气。 这时,一辆警车从身边开过,辜星侧身让了让,然后对着电话说:“我挂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文俊的事,想着他凄冷的样子,想着他眼中的绝望,想着怎样和姐姐说他的事,想着怎么才能帮他减刑…… 抬头看着警察局外的标志,心情,布满阴霾,十分沉重。 鼻子发酸,眼眶,也涩得厉害。 “尹辜星。”电话那端的洛君钺叫她,语气像是平静下来,“你在哪儿?” 辜星说:“在外面。” 顿了顿,她又说:“洛君钺,你要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挂了,或者,我晚一点打给你,好吗?” 他却迟疑了一下,“尹辜星?” “嗯。” “你……在哭?” 辜星摇摇头说:“没有啊。” 这才觉察到眼泪早就落在手背上,一颗一颗晶莹透亮。原来,自己真的在哭,用手拭掉,结果泪水更加汹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很难过很难过,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那眼泪,索性蹲下来,咬着嘴唇,默默无声。 洛君钺问:“你怎么了?” 辜星吸了一口气,“没事,我很好。先挂了,拜拜。” 洛君钺握着手里的电话,剑眉微微蹙起,盯着茶几上咖啡杯里袅袅的雾气,静默了半晌。 他在电话里,清楚听到警笛的声音,可以断定,她在警察局。 然而,她却在那里压抑着情绪哭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叫来赫辉,吩咐道:“你马上去一趟警察局,了解一下尹辜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可是钺少,我得先送你去医院拆线。” 洛君钺摆摆手,“这个先不着急,你现在马上到警察局去,了解清楚,给我电话。” 回到侦讯社,范海辛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看着电视等她。 见她回来,范海辛起身去厨房拿碗筷:“丫头,怎么这么晚,饭都做好老半天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辜星无精打采地摇摇头:“舅舅,你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范海辛把碗搁在餐桌上,走过来,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想回房间躺躺。” 范海辛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中暑了?舅舅给你找点药。” “没有,舅舅你先吃,不用管我。” 范海辛说:“那你先上去躺会儿,舅舅待会儿叫你。” 回到房间,关上门,辜星疲惫地躺到床上,用手背盖住眼睛。 想了想,她觉得如今最有能力帮助文俊的,只有姐姐。 她现在,是卓尔集团大股东尹忠良的亲生女儿,是众所周知的千金大小姐,人际关系广,替文俊疏通一下应该不难。 怕只怕…… 摇摇头,辜星果断地甩开顾虑,从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尹依琳的电话。 自从上次在网球场见过面之后,她们两姐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她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很幸福,不愿意被她打扰。 而她,也不想去打扰,她甚至可以心甘情愿地退出,不去分享她们失而复得的父爱。 电话通了,第一遍是无人接听。辜星索性又拨了第二遍,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知道是她,姐姐的语气很不痛快:“什么事?” 迟疑了一下,辜星将文俊的事跟她详细说了一遍。 “姐,你想办法帮帮文俊哥吧,一旦他被定了罪,他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尹依琳听完,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与我有关系么?” 辜星愣住,心头震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好歹也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啊!” 尹依琳冷笑道:“尹辜星,你是不是吃饱撑着,闲事管太多了。我和文俊是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来提醒!‘正在交往’又怎样?难道尚了床就一定要对他负责?呵,尹辜星,你未免太天真了!我和很多男人尚过床,难不成他们出了事,我个个都要去负责?我不是你,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如果你担心文俊,你自己帮他啊,别来烦我!”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 辜星握着手机,手足冰冷。 因尹依琳刚刚那句“我和很多男人尚过床,难不成他们出了事,我个个都要去负责?”,感到悲凉。 若是母亲在世,听到姐姐这番话,该有多么难过? 靠着床头,闭上眼睛,文俊说的话,如犹在耳。 “辜星,我不怕失去一切,除了你姐。发生了这件事,也许,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鼻尖酸楚,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辜星感到身心疲惫,不知不觉,竟靠着床头睡着了,后来,还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洛君钺打来的。 辜星哑着嗓子问他什么事。 他说:“我现在在你楼下,马上出来见我。” 辜星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她很累,不想动,对他说:“很晚了,我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洛君钺语气很强势:“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你选哪个?” 辜星坐起来,担心他吵到了舅舅,穿上拖鞋说:“我出来。” 晚上的月亮非常好,它挂在空中,把柔和清澈的光辉洒遍人间,世间万物通通蒙上了一层的洁白朦胧的轻纱,显得缥缈而神秘。 洛君钺穿着一件白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西裤,斜靠在汽车的引擎盖上,半低着头抽着烟,烟头一明一灭,有淡淡青烟缭绕。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辜星在距他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说吧,什么事?” 她的声音说不上冷冰冰,却也明显透着不耐烦。 洛君钺抬头瞧了瞧她,扔掉烟头,用脚撵熄,迈开步子走近她。 银白的月光下,他俊逸的五官显得格外清冷。他在她面前停下来,盯着她的脸,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问:“你和那个叫文俊的男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银白的月光下,他俊逸的五官显得格外清冷。他在她面前停下来,盯着她的脸,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问:“你和那个叫文俊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辜星心下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文俊? 洛君钺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用手指钳起她尖小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说啊,什么关系?” 辜星拧眉,拂开他的手,语气疏离:“与你有关系么?” 他将一只手搁进裤袋里,墨色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漂亮的唇紧抿着,脸上瞧不出的喜怒,“目前,是没有关系。但只要我一句话,他便立即会和我扯上关系。尹辜星,你信不信?” 辜星只觉得心猛地一沉,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上前一步,大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声音低而沉:“能让你尹辜星为他哭泣的男人,我想亲耳听听,他和你的关系。” 辜星吃惊地瞧着他,只觉得他手上的力道猛地加大,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在生气?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可是,她却透过他的眸底,纯粹地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我和他,只是朋友。” 她特别加重了那个“只”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刻意。 他的眸中闪过犀利的光,挑着剑眉,“哦?朋友?哪种朋友?牵手、接吻的,还是已经尚过床的朋友?” 啪。 他咄咄逼人的话,让辜星忍无可忍,伸手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看着他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辜星微微一怔。 她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扇他耳光了。 这个男人,犯贱啊,张嘴就非常欠扁。 他瞪着她,墨色的眸子里隐隐有火星跳跃,他倾身朝她逼进。 辜星本能地退后,脚下猛地绊到了什么东西,“啊”的喊出声来。 他低咒一声,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拦腰将她抱住。 辜星只觉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拉住他的衣襟。 他离得她好近,呼出的气息浊浊的,很沉很沉,他还在生气。 辜星松开手,想要挣脱他,他忽然一把将她揉进怀里,禁锢得紧紧的。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凉的薄荷香,沁人心脾的味道,竟让她忘了挣扎和反抗。 他凑在她耳边,咬牙道:“你那一巴掌,若是换成别人,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忘恩负义的女人,别冲着我在乎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就可以把我的心踩在脚底狠狠蹂躏。尹辜星,我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你竟然会为了别的男人哭泣。” 辜星的脑袋一懵,他刚刚竟然说……在乎她? ------------ 第57章 你怎么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看来着实气得不轻。 他忽然将她放开,靠着旁边一棵树,喘了几口气,紧紧蹙起眉,用手捶了两下胸口。 想起他前两天才发过高烧,辜星心下一惊,忙问:“你怎么了?” 洛君钺别了她一眼,赌气道:“我难受。”然后,漂亮修长的手指,往自己胸口指了指,“就是这里!” 他有些孩子气的动作,让辜星忍不住想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就那么瞧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禁又想起他刚刚的那句:忘恩负义的女人,别冲着我在乎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就可以把我的心踩在脚底狠狠蹂躏。 她的脸,变得好烫,心也飞快地跳了起来。 她咳了咳,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 洛君钺突然走近她,大手伸过来抚上她的染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深邃的眸子闪着柔和的光:“你试试被我打一巴掌,就知道有多痛。不过,我原谅你,你卯足全力的一巴掌,至少诚实地告诉了我,你和他没有柔体关系。” 当辜星正顶着烈日四处奔走,绞尽脑汁想办法帮助文俊,另一边却传来消息,说法庭已经宣判文俊无罪释放。 这出人意料的转折,令辜星又惊又喜。 之前,她咨询了很多律师,都说文俊的案子证据确凿,毫无转圜余地,就连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事情非常棘手,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如今,当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摆在她面前,除了高兴,也忍不住诧异,会是谁,帮了文俊? 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姐姐尹依琳。 阴郁多时的心情,豁然开朗,辜星抿嘴笑起来。 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话说得刻薄又无情,其实,心里还是在乎文俊的。 抬头仰望天空,满眼都是湛蓝的颜色,点缀在上面的白云,变幻莫测,或流动,或停驻,有意无意地为广袤无垠的蓝天增添情趣。 在这样的时刻,纯净的天空,也带来了内心的安详和宁静。 真心希望,姐姐和文俊,这对般配的佳偶,能够开花结果,划上一个幸福圆满的句点。 蓝天白云,相依相偎。 真正的爱情,便应该像它们一样纯净、透明,相互辉映。 而,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情感,譬如自己对文俊的单恋,与其独自黯然,不如索性将它尘封,像一坛美酒,窖藏在心底。 偶尔想起,打开来闻一闻,会觉得肺腑满都是醇香。 这,一种纯粹。 在这样的纯粹里,感情是自己,知道这感情的是自己,回忆这感情的,还是自己。 简明,利落,干净,完全。 这种单恋的情愫,古典得像一座千年前的庙,晶莹得像星星搭起的桥,鲜美得像春天出生的一抹鹅黄的草。 曾经拥有过…… 也挺好。 深吸一口气,辜星释然一笑,突然想起一句话:我在苍穹的一隅,坐看云舒云卷,只为了等待,天空另一端,良人归来…… 呵…… 可是,她的良人呢,又会在哪里? 洛君钺? 脑子里,竟不可思议地蹦出了这三个字。 辜星倒抽了一口冷气,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那“可怕”的想法驱除出去。 尹辜星呀尹辜星,脑袋被门夹了是不是? 包里的手机叫起来,一看,竟好巧不巧,是那个家伙打来的。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接,任它响个不停。 可,电话那头的人,执着啊,她不接,他就一直打一直打。 实在被吵烦了,辜星干脆接起来,捏着鼻子,对着话筒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notanswered,pleasetryit……” 还没等她把那句流利的英文说完,范海辛在楼下叫她:“丫头,顺便把阳台上晾干的衣服收了。” 辜星脑子里“嗡”了一声,握着电话张口结舌,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舅舅啊舅舅,你打酱油挑得还真是时候啊。 电话那端的人,久久不语,辜星只依稀听到他沉沉的呼吸。 紧张,焦虑,压抑,不安…… 手心里全是汗,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气场竟可以如此强大,大到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多喘。 于是…… 双方对峙着。 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辜星实在受不了这种无形的精神压迫,率先开了口:“好吧,有什么不满的,你就说。不说,我可就挂了。” 隔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才传过来,一句话噎得辜星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说:“尹辜星,你很幼稚!” 辜星气结:“我……你……” 他又说:“如果我让你感到厌烦,你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在我面前耍这么幼稚无聊的把戏。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而已。”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傲慢并且疏离。 辜星愣住了,他竟然说,她很可笑…… 怔忪间,电话那端突然变了声音,辜星听得出,那是陈耀辉。 陈耀辉说:“喂,尹小姐吗?我跟你说啊,你要有时间,就好好管管君钺这家伙,他最近相当欠扁,吸烟酗酒样样都来,导致身上的伤口反复发炎,总不见好。他还反而冲我发火,怀疑起我的医术来了!你说这人……” 陈耀辉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好像被洛君钺夺了过去,沉沉的声音有些喘:“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那么,再见!” 他挂得很决绝,丝毫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后来,辜星想想,觉得自己当时是蛮幼稚的,不想接就不接,或者干脆直接挂断,干嘛发神经冒充电话语音,让自己下不了台。 辜星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给洛君钺发一条短信。 “伤好些了吗?” 几个字,辜星却用拼音写了很久很久,写了删,删了又写。 最后,将指尖停留在ok键上,迟疑不定。 正要摁下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显示着“老妖来电,是否接听?” 辜星接了起来,电话里立即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辜星蹙起眉头,“老妖?” 谭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呵呵……天煞……是我,谭笑,老妖呢!嗝……你现在有空吗?到babyhouse陪我喝两杯怎么样?嗝……我请客……哦!我差点忘了,你对酒精过敏,嘿嘿……没关系,你看着我喝就好了,宝贝,你要快点来哦,我等你。”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辜星握着电话,有些担心,谭笑这人素来滴酒不沾,现在喝得那么醉,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不作多想,辜星拿了背包和机车钥匙,速度往babyhouse赶去。 babyhouse,是一间小有名气的酒吧。 它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来这里泡吧的男男女女,都很美型。 如果,你长得不漂亮,身材不够辣,穿得不够性感,门口的保镖会直接将你拒之门外。 很显然,辜星就属于被拒绝的那一款。 她扎着马尾,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白色字母t恤,看上去就像个未发育成熟的高中生。 孤星和保安在门口争执了半天,甚至还和他们动起手来。 虽说练了四年柔道,可寡不敌众啊。 彪悍的保镖提着她的衣领,轻而易举将她扔了出去。 辜星惊呼一声,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大理石地面,尤其坚硬,尾椎骨和手肘疼得辜星龇牙咧嘴。 用手撑着地面正要爬起来,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卡其色的休闲裤,咖啡色的休闲皮鞋……光看质量和成色,就知道是价格不菲的顶尖品牌。 辜星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狭而长的丹凤眼,深邃清冷;浓密的眉,高蜓的鼻,绝美的唇……无一不张扬着他得天独厚的完美与高贵。 她从下往上,仰望着他。 他站得好直啊,像根电线杆似的,都不肯伸手来扶她一把,就那么双手搁在裤袋里,用暗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辜星讨厌他这种冷冰冰的眼神,咬牙别开脸。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性感女人走过来,直接挂在洛君钺的身上,声音娇柔而妩媚:“sorry,宝贝,等很久了吗?” 洛君钺伸手揽住女人的腰,嘴角挑起淡笑,“如果是你,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女人娇滴滴地笑起来,“讨厌,净说些好听的来哄人家。” 那一句矫情的“人家”,让辜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洛君钺盯着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抿起薄唇。 性感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摔在地上,有些狼狈的辜星,挑了挑柳眉,问:“宝贝,你认识她?” 洛君钺收回目光,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不认识。” 然后搂着怀里的女人,绕过辜星,径直往酒吧入口走去。 辜星咬着牙爬起来,手拐子竟一下子动不了,深吸了口气,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嘴里气鼓鼓地哼着:“你不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了!” 果然是风流成性啊,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随便搂。 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什么“在乎你”,哼,把她当傻子骗还差不多。 辜星愤恨地攥紧了拳头,整张脸就快扭成了一团。 心里的酸泡,咕咚咕咚,直冒直冒…… 将愤怒的目光转向那些守在酒吧门口的保镖身上,她扯了扯身上的体恤。 ------------ 第58章 踩着细长高跟鞋 不让我进去是吧? 我还偏要进去。 半个小时后。 一个穿着豹纹紧身裙,踩着细长高跟鞋,披着大波浪,戴着墨镜的摩登女郎出现在babyhouse门口。 守门的保镖二话不说,恭敬地伸手做了个“请。”。 摩登女郎神情高傲地扫过保镖的脸,假装不小心崴了脚,狠狠、狠狠踩了其中一个人一脚。 就是他,刚才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看着那人痛得呲牙咧嘴,摩登女心里舒爽得不得了,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调,夸张地扭着翘臀走了进去。 酒吧里,热闹非凡。 一进去,辜星就觉得自己的耳膜被嘈杂的音乐震得生疼,要不是为了该死的谭老妖,她会毫不犹豫转身走掉。 酒吧正中央,有个舞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上面有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在跳钢管舞,周围围满了面目可憎的男人,瞧他们那绿幽幽的眼神,就觉得恶心。 辜星不禁在心底叹息,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来,还真需要有足够的勇气。 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谭笑的身影。 那家伙,待会儿要是找到他,准把他往死里整。 辜星愤懑地咕哝着,一回头,就撞上一双邪恶的眼睛。 那个离她不远的男人,正朝她举杯执意,目光在她的胸部和腿之间,来回打量。 辜星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用手拉了拉短裙。 酒吧的一隅。 嘈杂的音乐让人心烦。 洛君钺端着酒杯,交叠着修长的腿,慵懒地靠着沙发,衬衫领口散开,栗色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一并露出来。 闪烁的灯光,交错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坚硬的脸部线条覆盖在阴影下,显得淡漠而清冷。 仰起头,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不是他的习惯。 他喝酒向来喜欢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就像他经常对赫辉说的,酒的真谛,要用舌尖细细品尝。 然而,此时此刻他正一杯一杯不停地往喉咙里面倒。喝的,明明是昂贵的名酒,落入喉间,却觉得索然无味。 究竟,是这酒不对? 还是…… 他的心情不对? 举起透明的高脚杯,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在上面。 忽然,透过酒杯,他看到了她的脸。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放下杯子,他朝前面不远看过去。 他握紧拳头,低咒一声,该死的,谁让她穿成那副模样的? “宝贝,怎么了?”刚上完洗手间回来的妖艳女伴,见他一脸怒气,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他将目光转回来,淡淡一笑:“没事。” 女伴蹭过去,用纤细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漂亮的嘴唇,问:“宝贝,我们都认识好几天了,今晚,能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尽‘性’了么?” 眼前的男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他和她一起吃饭、泡吧、接吻,却从不和她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她甚至主动提出过好几次,每一次,他都是捏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女人,应该矜持,才有价值。” 她就不信,这年头,还有坐怀不乱的男人? 见洛君钺心不在焉,妖艳的女伴故作不悦,嗔怪道:“宝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 男人端着两杯酒,朝辜星走过来,对她说:“这位美丽的小姐,能赏脸一起喝一杯吗?” 辜星反感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谢谢,不用。” 男人兴致盎然,不依不饶非要请她喝一杯。 辜星见他死皮赖脸,恼火急了,咬牙警告:“先生,请你自重。” 男人讽刺地笑起来:“你穿成这样,出现在这种场合,还一脸清高地叫人自重,真是可笑。” 可笑? 又说她可笑? 她到底哪里可笑了? 心头窜起一股无名业火,一激动,辜星端起面前的酒毫不留情地泼到那可恶的男人身上。 “喂!” 男人一声怒吼,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男人愤怒地拽住辜星的手,“践货,你竟敢当众泼我的酒?” 辜星挣扎,“泼你又怎么了?放手!” 男人语气凶狠:“我今天还就不放了,怎么着?” 辜星忍无可忍,索性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臂,想用过肩摔叫他吃吃苦头。 然而,男人十分狡猾,先一步洞悉了她的意图,巧妙避开。 他嗤笑道:“三脚猫的功夫。” 辜星愤愤地挣扎,忽然瞥见正抱手围观的洛君钺。 心下一喜,本能地想求助于他。 可,他却清冷地站在人群后,抱着手臂立在那里,如同所有冷眼旁观的人一样,对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心,不知怎的,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那是什么态度? 看热闹,看稀奇? 还是认为她活该? 辜星心里快要气炸了,他竟然可以对她如此冷漠…… 好啊,装蒜是吧? 那我就陪你一起。 于是,她抬起细细地跟鞋,冷不防地,狠狠踩了对她纠缠不休的男人一脚。 趁男人吃痛分神,她使劲挣脱他的束缚,朝前面的洛君钺奔过去。 男人低咒着追上去,想要抓住她。 她不管三七二十,拉住洛君钺的手,假装嗔怪道:“亲爱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追她的男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洛君钺。 辜星指了指那个男人,对洛君钺说:“你要再不来,人家就要被他欺负死了。” 辜星真佩服自己啊,这“人家”“人家”现学现用了。 洛君钺不动声色,冷冷瞟了她一眼,问:“我和你认识吗?” 辜星一怔,哑然失声。 这人,怎么这样? 对面的男人得意起来,“明明就是个践货,还在我面前假装清高。亲爱的?你所谓亲爱的,怕是根本就不认识你吧?来来来,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刚刚那笔帐算清了再说。” 说着,就伸手过来拉她。 男人的力气好大啊,辜星怎么挣都挣不脱。 瞧见旁边的空酒瓶,心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要伸手去够,却听见。 “把你的爪子,从她身上拿开!”低沉的声音,透着蓄势待发的张力。 辜星和那男人同时一惊。 洛君钺提步上前,把辜星拽进怀里。 那男人恼了:“小子,你刚刚不是才说不认识她么?” 洛君钺眼里波澜不惊,勾起唇角,挑眉反问:“哦?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子,你……”男人的声音狠起来:“我劝你不该你管的闲事,最好少管!不然……” “不然怎样?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她的男人,你说……她的事,我该不该管?” 辜星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面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当你身陷囹圄,本能求助于某个熟悉的男人,满心期待他能够慷慨地伸出援手,却听见他用冷漠的声音反问:“我和你认识吗?” 心情会怎样? 愤怒,伤心,亦或是……绝望? 如果这是大多数人该有的心理,那么辜星也不例外。 当她哑然失声地瞪着他时,心里面,早已经将他诅咒了不下一百遍。 洛君钺,你tm混蛋,去屎,去屎啊。 无声的谩骂,却伴着心脏阵阵莫名的揪痛以及……深深的失落,仿佛自己是一片荒芜的杂草,任人践踏。 她从来没这么憎恨过一个人,甚至恨得眼泪都抑制不住。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壮士断腕时,他却出其不意将她揉进怀里,用充满威慑力的磁性嗓音对那个纠缠她的男人说:“我,是她的男人。” 辜星整个人连表情都僵住了,顿觉身陷一片宁静的世界,周围的嘈杂和心里的恐慌离她远去。 心脏不再隐隐泛疼,而是比正常的频率,远远高出了几十倍。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tm的,臭小子,老子今天就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说着,怒气冲天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朝洛君钺挥出了拳头…… 当辜星猛然回过神来,不知从哪儿飞窜出来的赫辉,几个漂亮的回旋踢便轻轻松松将气势汹汹的男人撂倒,反手压在地上。 男人的脸痛苦地扭作一团,嗷嗷惨叫,甚是委屈:“我……不过就是单纯地想请她喝杯酒而已。” “哦?是吗?”洛君钺冷傲地眯起黑眸俯视着他,“可,我怎么从你的眼神中读出了‘yin秽二字?” 冷笑一下,吩咐赫辉:“把他的眼珠挖出来喂狗,或者……喂鱼也可以。另外……”他有意拖长声音,“砍掉他的手脚,掏出内脏,能捐的捐,不能捐的,你看着办吧。” 围观的群众,包括一直被他紧紧揽住的辜星,皆不约而同地发出倒抽气的声音,惊悚地望着洛君钺。 平静下来,辜星也只能推测,这孩子,精神大概受了什么刺激,正幻想着自己是某部影片里的黑帮老大。 赫辉认真地听完吩咐,平静地点点头:“了解。” 起身,拖起地上的男人,就要往外走。 见动了真格,辜星惊愕地望着洛君钺。 而他,俊美的脸上,淡漠如水,似笑非笑的表情,任谁也无法洞悉他的心理。 “不要。”男人最初的嚣张变成了一片惨白,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洛君钺俯身凑近,唇角带着一抹阴森的冷笑,问:“你刚刚……用手碰过她哪里?嗯?” 男人哆嗦,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 洛君钺挑眉,“就这样?” 男人又用力甩了自己一耳光,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 第59章 惨不忍睹 “还骂过她什么?” 男人发颤,再次自残,骂自己是“践货”。 这时,他的两边脸已经肿得惨不忍睹。 洛君钺仍然意犹未尽,辜星拉住他,说:“算了,他也没对我怎样。” 他看了看她,转过头,唇角掠起邪恶的弧度,对男人说:“你的眼珠和内脏,我若想起了,会随时来取。” 辜星看着赫辉把那个吓得浑身哆嗦的男人丢了出去。 她从来不知道,他身边的保镖身手竟然这么好。 有一件事,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就是叶志尧企图杀她灭口的那晚,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只身一人前来涉险? 要知道,那一次他差点儿丢了性命。 她逼问过谭笑,问他为什么蒙她去参加任天妃的生日宴会。 谭笑也很茫然,只说是洛君钺吩咐他这么做的。 辜星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也曾怀疑过他对她居心叵测,然而多次实践证明,他除了喜欢无耻地“调戏”她之外,也没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反而是她,倒像是每次都从他那儿捞了不少“好处”。 她想起那次赫辉把监控光碟交给她时说的话:“钺少让我跟你说,在超出身体负荷的范围内,抓紧时间完成你认为值得做的。” 忽然,心底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暗示着她什么。 呼吸一滞,心脏猛烈跳动,难道……难道…… 他一直在暗中帮她? 在多种目光的注视下,洛君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在他身后发愣的辜星,紧身豹纹裙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v领开得较低,漂亮的汝沟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扔给她,脸上的曲线绷得很紧,语气冷冰冰的:“穿上!” 辜星猛然回神,接过他的衣服,茫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还想招惹麻烦,就继续你这身打扮!” 说这话的时候,洛君钺几乎是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泛起了青白色。 辜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声惊呼,连忙用他的衣服遮住自己。 她的衣领什么时候被拉得这么低? 丢脸啊。 愤慨啊。 夜市那地摊老板还拍着胸脯保证,这衣服,新潮性感,抗拉扯、抗变形的能力绝对空前。 她发誓,改天一定放火烧了他家铺子。 低着头,烧红脸,穿着他的衣服,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往酒吧出口走。 门外那几个彪悍的保镖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抱歉,你们不能走!” 辜星还在纳闷儿,为啥刚才酒吧里闹了事,没有管理人员出来阻止。 原来,是守株待兔。 洛君钺勾起薄唇,淡定而从容:“叫你们经理出来见我。” 几个保镖暗中交流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说:“我们经理现在很忙,由我们负责这里的秩序。” “哦?”洛君钺扬眉,“忙得连续三天都没露过面?” 保镖诧异不已。 洛君钺伸手牵过辜星,说:“告诉你们经理,既然他很忙,我批准他长期休假最为奖励!” 听了洛君钺的话,几个保镖先是一头雾水,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目瞪口呆。 难道…… 他就是传说中的“大老板”? 走出酒吧,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令辜星舒爽了许多。 这时,她才猛然记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oh,mygod。 她竟然把谭笑忘得一干二净。 正要转身回去,赫辉已经把酩酊大醉的谭笑扛了出来。 她拍着他的脸叫他。 他冲她傻笑,然后伤心欲绝地说了一大堆醉话,还拉着她,拼命问:“天煞,你说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值得相信的爱情?” 辜星猜他大概又在感情上受了重大挫折,掏出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要看在对的时间里是否遇得到对的那个人。” 洛君钺看着她,抿着薄唇,黑眸中神色不明。 后来,洛君钺让辜星把地址给赫辉,由赫辉送谭笑回家。 辜星想了想,自己细胳膊细腿儿的,怕也扛不动那个烂醉如泥的家伙,正要报上地址。突然意识到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一会儿只剩下她和洛君钺,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上次的“伪语音”事件,她就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把他埋进去也可以。 于是,一紧张,她便对赫辉说:“我……我带你去好了。” 说完,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某人,他的双手搁在裤袋里,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以为,他会像好几次那样,霸道地警告她改变主意。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掏出车钥匙,按下解锁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辜星心中五味陈杂,一种叫失落的情绪在胸口无限放大。 凉。 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才想起外套是他的,立刻提步追上去,把衣服脱下来,拍了拍他的车门。 他目不斜视,没有理她。 这时,一个妖艳的女人扭着细腰走过来,辜星仔细一打量,原来是之前和他一起的女伴。 女人冷眼瞥了瞥她,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笑脸,对坐在车里的某人说:“宝贝,原来你在这里等人家啊,人家还以为你不理人家了。” 啊! 辜星快被这嗲声嗲气、又无比做作的“人家”折磨疯了。 她要再多嗲两句,辜星说不定会精神失控,直接用手上的外套罩住女人的头,往死里凑。 洛君钺按下车窗,转过头来,暧昧一笑:“我怎么舍得不理你呢?上车吧。” 妖艳女人心花怒放,上车前还不忘用轻蔑眼神挑衅辜星一番:跟我斗?再等一百年吧。 看着洛君钺的车消失于视线之中,辜星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说不上的难受。 她用力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手里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皱成了一团。 这世上,有的人,iq很高,eq却可能为零甚至为负。 但,这并不足以说明他们天生感情迟钝。 也许,是没有遇到对的人,碰撞不出激情的火花;也许,是付出了过爱,却从未被爱;也许,是希望有爱,却从未得到过爱…… 无数次的失望,形成了内心的空白,终究迷失了被爱的自信。当真爱降临,他们会在心理不断暗示自己:不要想太多了,怎么可能? 很显然,辜星便是这样一种人。 当赫辉送完谭笑,再送她回家的路上,实在看不下去她的无动于衷,于是,很“不小心”地说漏了嘴。 赫辉问:“知道钺少的伤口为什么反反复复发炎好不了么?” 辜星想了想,说:“陈医生说他最近毫无节制地吸烟酗酒。” 还有,纵欲。 当然,这句话是她自己加上的。 美女投怀送抱,他能抵得住you惑么? 不能。 除非他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赫辉又问:“那你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吗?” 辜星摇头:“不知道。” 反正,与她无关。 赫辉说:“为了你!” 三个字,让辜星彻底乱了心跳。 赫辉说:“为了疏通各层关系,解决文俊的事情,钺少出入各种场合连续应酬了三天,喝酒喝到胃痛,吸烟吸得指尖发黄,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赫辉还说:“本来上次钺少就该去医院拆线的,可他一听到你在电话里面哭,线都顾不及拆,就跑去找你了。他的皮肤修复功能向来不好,之后的吸烟酗酒刺激了伤口,导致原本结痂的地方溃烂流脓。这些,你又何尝知道?” 辜星觉得胸口闷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她咬牙艰难地听着,鼻根和眼睛都被刺痛。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真的深深刺伤了钺少的心。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因为哪个女人颓废消沉。也许,你觉得他吊儿郎当,老是喜欢捉弄你,但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你,他从不会对别人这样。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物的本质,还需要用心去体会。如今,你还没有真正了解钺少,等到你了解他的那一天,你会发现,他对你有多么不同!” 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没有用手抹掉,因为泪眼模糊,她才可以不用清晰地想起洛君钺握着电话受伤的表情…… 黑色卡宴,在路边的辅道上停下来。 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麻雀的女人,终于停止聒噪,扭头好奇地问:“宝贝,怎么呢?车抛锚了?” 洛君钺将身体微微前倾,撑着方向盘,用手揉了揉眉心,用淡漠的声音说了一句:“下车。” 女人没听清,凑过来问:“宝贝,你刚刚说什么?” 洛君钺放下手,转过头去,一字一顿,清晰地告诉她:“下、车!” 女人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拽着他的手臂,“宝贝,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去你家过夜的么?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他冷淡地将手臂抽开,说:“以你丰富的‘阅历’,应该听得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不是吗?” “宝贝,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要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我改行吗?”女人卑微地乞求着。 这样的男人,她能不卑微吗? 和他认识三天,可谓享尽荣华,甚至不用跟他上床就能轻轻松松捞到一两百万,像这种帅气又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不紧紧拽住,那就是白痴脑残。 洛君钺勾起薄薄的唇,笑容淡到没有,“不做无谓纠缠的女人,才是聪明的女人。” “宝贝,好歹我们也认识了三天,即使要结束,至少也应该有个完美的落幕是不是?”女人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吐出灼热的气息,“过了今晚,我保证绝不会再来纠缠。” ------------ 第60章 生不正当 洛君钺深幽的墨眸,波澜不惊,他拂开她的手,声音冰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很严重的洁癖?” 女人一怔。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我,从来不和‘熟女’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夜晚,辜星失眠了。 辗转反侧无数次,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像:狭长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薄而完美的唇、高兴时坏坏的笑容、生气时紧蹙的眉头…… 一切一切,挥之不去,清晰可闻。 如果不是从一向沉默寡言的赫辉口中说出,如果不是许多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么,她一定不会相信一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竟会为她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默默而愚蠢地付出那么多。 蠢到…… 全心全意,不求回报。 巨大的震惊,带来是源源不断的感动,甚至,还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喜悦。 浅浅的,淡淡的,却非常舒服。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澳门的面馆,他问她:“尹辜星,说说你择偶的标准?” 她瞪:“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好奇。就当是对‘烈女’做个研究,搞个问卷调查。” “无聊!” “说吧,说不定我正是你心中的理想型。” “切!就算地球上只剩下你一个,我也不会选择你。” 他扬眉:“哦?你确定。” 狠狠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理由?” “理由就是……我喜欢的男人,首先不能长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为什么?” “因为看起来像色狼。”他默了。 “其次,他的身高不能超过一米八。我讨厌被人俯视,会显得我很渺小。” “你怎么不说是你太矮?” “我喜欢,我乐意,怎么样?” 他锤了锤胸口,“嗯,你继续。” 她拿眼睛瞥他一眼,“他的嘴唇不能太薄,鼻梁不能太挺,手指也不能太修长。” 他的眉峰高高蹙起,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么?” “让我想想……”她十分认真地思索。 他瞧着她,端过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有了!他一定要是个没开过封的处男!!” 噗。 他将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 她捧着肚子,笑得好开怀,看着某人黑色沉沉的脸,极力忍住笑,问:“你的问卷调查还要不要继续?” 他咬牙,“尹辜星,你耍我。” 她收住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的人,他不用很帅,也不用很有钱,但一定要有个宽厚的肩膀,在我脆弱的时候,无条件让我依靠。他成熟稳重,睿智内敛,有爱心、有担当,更要有责任心。我可以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但必须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而且在他心中最最重要的女人!” 顿了顿,她带着一脸对未来幸福的憧憬,说:“到那时,我会每天早上比他早起半个小时,为他做好早餐等着他起床;我会为他洗衣服,烫衣服,在他的衣服上留下我的味道;我会在他疲惫时,为他泡杯咖啡,捏捏肩膀,聊聊有趣的话题;我还会为他生儿育女,永远延续我们的爱……我希望就这样,一直陪着他,慢慢地老去。” 他凝神屏息,听得很认真很认真,认真得不愿漏掉任何一个字。 良久良久,他用清明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问:“如果我说,你刚刚的条件……我都符合,你会考虑给我机会吗?” 她说:“可以!等到我死的那天,就奋不顾身地答应你!” 朦胧的月色下,侦讯社门口,安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车里的男人,倚着驾驶座的皮椅,细细回味着她当时那清亮的眼神,幸福的笑容,以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好看的薄唇勾起一道完美弧度,漾在唇边,久久不散。 只可惜。 她心目中期待的那个人,不是他。 笑容渐渐冷却,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落寞的黯然,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 怎么努力还是睡不着。 辜星索性爬起来,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觉得房间里闷闷的,她打开门到阳台上透气。 手刚撑着扶手,就看见了楼下那辆停了不知多久的黑色汽车。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车是谁的。 狂跳不止的心脏,差一点,冲破胸腔束缚。 伸手摁住胸口,目光再也无法从那辆车上移开。 那种无形的气息透着无止境的傲气和寂寞,它阻碍着她的脚步,却又似一味毒药,牵引着她前进。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莫名的悸动,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在干嘛?” 她紧紧盯着夜幕下的那辆车,期待着,他的回应。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来:“享受人间极乐!” 看着这条信息,再瞄瞄他的车,感慨:这人,牛啊,睁着眼睛说瞎话。 嘴角轻扬,她迅速了一句:“哦,打扰了,你再接再厉。” 还没等她发出去,他又发来一条:“这么晚,失眠?还是说你小便失禁?” 噗。 她喷了。 有这么损人的么? 这男人,貌似不放过一切打击报复的机会。 好吧,你不仁,我不义。 把原来的内容删去,她重新写了一句:“咦?这么有见解,莫非……莫非……您老经常肾虚?” 他发来一串省略号。 辜星看着笑得开怀。 一会儿后,他又回:“我强烈介意,你可以洗洗睡了。” 她回:“切,少管!你继续享受人间极乐,我继续在阳台观星看月。” 半晌后,他回过来:“好看么?” 她嘴角的弧度更明显,笑意在脸上荡漾,回道:“还好,除了一辆很丑的车停在那里。” “有多丑?” “多看一眼,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正要发送,她又返回多加了一句:“车都这么丑了,不知道开车的人丑成什么样?” “你很好奇?” “有一点。” 于是,她看见他打开车门下车,抬头望过来,用手机发了四个字:“那你下来!” 下去的时候,他正倚着车门,沉默地吸烟。 忽明忽暗的火星,伴着丝丝烟雾缭绕,说不出的孤寂与冷清。 地上,扔了许多烟头,看样子,他大概在这里“忧郁”很久了。 辜星走过去,不由分说拿掉他嘴里的香烟,用脚碾灭,瞪着他:“你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不温柔的语气,隐藏着不易觉察的焦急和担心。 他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的烟头,淡到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好不好又怎样?反正没人会在乎。” 落寞的眼神透着无法形容的忧伤,她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心疼他,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紧紧抱着他,告诉他:“谁说没人在乎?我在乎!” 如此惊人的想法,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居然会在乎他…… 而且,这种念头是那么那么的强烈。 心脏跳得太快,她试着发出声音,可是,这种赤luo裸的坦白,她终究说不出口。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提醒着她:你是女生,你要矜持。 于是,她将刚才那股冲动生生咽下,说了一句词不达意的话:“身体是你自己的,疼的也是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替你承担这份疼痛。”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的本意是想劝他好好爱惜自己,然而听上去,好像在说:你的死活与任何人无关,爱咋咋滴。 她自认国语水平不差,业余还是某网站上小有名气的写手,如今却第一次感到语言苍白,言不由衷。 他阴郁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说:“是啊,与任何人无关。” “不是,我的意思是……”辜星想解释,想澄清,想告诉他,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却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语气和他的脸一样平静,辩不出喜怒。 辜星的心,陡然一沉,“我……” 她张着嘴,想说的,却不知道怎么去说。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磁性的嗓音,无波亦无澜,“以后……我不会再想你了。” 这句话,让她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莫名地抽痛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想哭。 他说,不会再想她…… 事到如今,才发现,她竟是那么地排斥这句话。 排斥到,想冲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为什么这话你不早点说?为什么要在彻底搅乱了我的心湖后,故作洒脱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嗯?不整死我,不痛快是不?…… 当然,这些话,仅限于在心中嘶吼。 性格使然,固执如她,她永远不可能开口主动去争取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 曾经的,文俊。 此刻的,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起,鼻尖酸楚,眼前罩上了雾气,她不敢看对面的他,一眼都不敢看,将视线移到他整洁的领口上,苦涩地笑着说:“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她快速转身,想笑,眼里都是泪水。 爱情来了,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也是最不该来的时候…… 当第一滴眼泪无声漫出眼眶,她听见身后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来不及回头,她已经被人用力一拉,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安地扭动身体,那双有力的臂弯已经将她牢牢锁在他的世界里。 “尹辜星!”赋有磁性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似叹息似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 第61章 香气弥漫 她呼吸着那股清雅的薄荷香,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眼神渐渐迷离,朦胧…… 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夜晚独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梦幻的网,把一切景物都网罗在了里面。 他轻轻挑起她尖小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颤抖的睫毛。 她仰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黑如稠墨的瞳孔染着蛊惑人心的魅,那样真那样深,倒映着她的一双眼睛,里头有水波粼粼,荡漾了芳心,搅乱了一池春水。 “辜星……”这是他第一次,去掉她的“姓”叫她。 低沉的嗓音悦耳动听,如梦里的呢喃,她稍一失神,他便将放在腰间的手一收,他们的身体顿时没有了丝毫的距离。 “我讨厌你!”他滚烫的唇烙在她的耳廓上,呼出灼热的气息。 讨厌她,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里;讨厌她,为别的男人哭泣;讨厌她,像个石头一样,对他的感情没有任何回应。 总之,他就是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到他无论喝多少酒,抽多少烟,换多少女人都不能麻痹自己…… 她扭过脸,看着他,一阵短暂的愕然后,她会意地笑了。 原来,口是心非,词不达意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他说讨厌她,可是,她听了很高兴…… 他的唇一点点贴近,独有的男性气息,呼啸着席卷了她的一切,脑中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躲。 他强势地钳住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霸道地吻了上去。 一股奇异的电流,迅速从她柔软的唇瓣贯通全身,让她浑身一颤。 他的舌轻轻舔着她的唇,湿湿麻麻的,让辜星的身体连同大脑一起麻木起来,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甚至,有种想拥抱住他的冲动。 他灵巧的舌,试图进一步侵入,她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涩,死死咬紧牙关,阻止了他。 反复的试探,终是让他没了耐心。 他将放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她的胸口,隔着衣物握住了她丰盈的柔软。 辜星一惊,想叫他放开,但刚一张嘴,他强势的舌就闯了进来。 她这才意识到,他有多“阴险”。 当他火热的舌和她触碰到一起,辜星的防线彻底瓦解,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沉浸在他的激情的浪潮里,被抛高抛低,彷徨而又止不住沉沦…… 她的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开始学着他的技巧,怯生生地回应,身心的愉悦,化作一声情不自禁的申银。 她羞红了脸,却鼓舞了他。 他的吻变得更加热情激烈,肆无忌惮地占有和啃噬着她的甘甜。 他,不是第一次吻她,却是第一次火热缠绵、几近失控地吻她。 她,不是一次被他吻,却是第一次心甘情愿,放纵了他的吻。 洛君钺这种男人,如风,风只有方向,没有中心,你永远捉摸不到他真正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邪恶的,霸道的,还是冷漠的,都会在无形中,被他牵引,到最后,无法自拔地溺死在他的漩涡里。 他的手带着激情的抚摸,带给她身体一阵阵窜电的酥软,最终,无力地瘫倒在他怀抱里。 良久良久,当他们结束了这个缠绵悱恻的激吻。 他用下颚抵着她柔软的发丝,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宠溺地问:“喜欢吗?” 他问得她无地自容,滚烫的脸埋在他怀中拼命地摇头。 被他莫名奇妙“欺负”了不说,最最让她抓狂的是,她竟对他的吻,中意得不得了。 他把手按在她急速起伏的胸口上,低低的笑,“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喜欢的。” 月华如水,情动无声。 两人呼吸着共同的空气,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从来没试着被人这样需要,虚无的灵魂终于有了现实的重量。 辜星闭着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就像是给她的心抹了蜜,美好的滋味随着血液的流淌遍及四肢百骸。 奇特的感觉…… 实在没法形容。 许久,他抬手看了看表,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叮嘱,“很晚了,回去睡吧,记得把大门锁好。” “哦。”她讷讷地点点头,心里有些许不舍。 他笑着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又贪恋般地在她唇上吻了吻,挑眉问:“舍不得我了?” 话说,她心里正是这么想的,加上精神恍惚,于是条件性地点了点头。 他怔了一下,意外后,是莫名的惊喜。 她猛然一惊,回过神来,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声地说“那我回去了。” 他的眉间凝着系数不尽的温柔,说:“嗯,好好睡一觉,醒了给打我电话。” 她不敢多看他的脸,只怕自己会因心脏麻痹,直剌剌地死在他面前。 “哦!” 说完,她片刻不敢多留,撒腿就跑,跑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别再抽烟酗酒了,好好爱惜自己。”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点头说:“好!” 她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跑,太过慌张,竟然把一只脚的拖鞋跑掉了。 她懊恼地跳着单脚回来捡,脸上的高温可以煮沸一锅水。 那一晚,月朗星稀。 举止优雅的洛君钺,笑得肆无忌惮,清朗的笑声,连月亮都害羞地躲进了云里。 第二天,辜星起得出人意料的早。 洗漱时,她才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红肿得令人一目了然的双唇。 腾。 热血上涌,她的脸瞬间绯红起来。 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他微凉的唇、灵巧的舌、温柔的眼神、好听的声音…… 一时间,神魂俱颤。 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那里还留下了他灼热的温度。 吃早餐的时,范海辛注意到了她的嘴唇,问:“丫头,你的嘴怎么了?” 辜星僵了一下,忙说:“上火了,有点肿。” 然后,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啃手里吐司。 要是让舅舅知道是被某人“非礼”的,他非得冲到他家门口,揪住他的衣领,说:“你要对我家丫头负责!” 那时候,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又会说些什么? 她,很好奇。 吃完早餐,辜星把侦讯社里里外外认真打扫了一遍,看看时间,十点多。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有没有起床?有没有吃早餐? 辜星杵着扫把,在门口发呆,时不时还会莫名巧妙地傻笑。 范海辛在背后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得走到她面前,用手晃晃,面带忧色:“丫头,你没事吧?” 辜星回过神,一脸茫然:“舅舅,你叫我?” 范海辛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听说文俊已经无罪释放了。” 辜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是啊。” 这,全多亏了洛君钺。 范海辛拍拍她的肩膀,“如果喜欢他,就大胆地告诉他,不要憋在心里,苦了自己。” “啊?”辜星诧异。 范海辛说:“舅舅知道你一直喜欢文俊。” 辜星连忙回头朝看看四周,确定洛君钺没有突然出现听到舅舅的话,才说:“文俊哥喜欢的是姐姐。而我,直到昨晚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只是一种习惯和依赖,并不是爱情……” 所谓爱情,是两个人指尖轻轻碰触时感受到的心跳加速,是含情脉脉对视彼此时的心有灵犀,更是让人辗转反侧,心事重重的罪魁祸首。 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辜星放下扫把,进去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月伴孤星”,她笑了。 “起床了吗?”他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特别舒服。 “嗯,刚起。” 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心潮澎湃,一夜没睡。 “哇!传说中的“懒虫”就是这样孵出来的。”他的语气很夸张。 “你才是‘虫’呢!”她嗔怪。 他笑:“错!我是早起的鸟儿。”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完全没思考这个问题的合理性。 “因为……”他故意拖长声音,笑得不怀好意,辜星觉得脊背阵阵发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把“吃”咬得很重,引人遐想。 这男人,果然,不正经。 玩笑后,他说:“快去洗脸刷牙,换件衣服,一会儿我让赫辉到侦讯社接你去吃早餐。”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或者是午餐。” 辜星拧眉,他这人,怎么总喜欢编排别人?难道就不能先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真是,霸道得无以复加。 于是,她赌气:“我今天不想出门。” “怎么了?” 她舔了舔肿胀的嘴唇,气呼呼地说:“没脸见人!”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清朗的笑声从电话中传了过来,他说:“尹辜星,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这话受用,辜星一下怒气全消,随着他的笑声,独自傻笑。 “嗯,鉴于这种情况,那你就在家里等我,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就来找你,可好?”他难得一见的商量口气,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顺耳。 辜星乐了:“好!” 挂上电话,她一个人还在笑,范海辛走进来,大惑不解地看着她,问:“丫头,你中乐透了?” ------------ 第62章 世界上最聪明的鸟 辜星点点头,眨眨眼睛道:“是啊,刚打电话让我去兑奖呢!”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一只笨鸟跟另一只笨鸟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鸟!且那只笨鸟也是这么认为的…… 辜星的反常,让范海辛感到匪夷所思,皱着眉头寻思了好久,才想到了一个最符合逻辑的解释。 他忙问:“丫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三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得辜星魂飞魄散。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刚刚他在电话里跟她说什么来着? “嗯,鉴于这种特殊情况,那你就在家里等我,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就来找你,可好?” 她回答了什么? “好!” 苍天啊,大地啊,她尹辜星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啊? 敢情,她已经很自我地升级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热恋中的情侣。 可是…… 可是,他至始至终也没说过喜欢她啊,何来“恋”? 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热恋”。 仅凭一个吻,能代表什么呢? 万一他说:“尹辜星,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都什么年代了,还幻想着可笑的‘一吻定情’!”怎么办? 万一他说:“我就是逗你玩!”怎么办? 万一他说:“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怎么办? 要命啊。 真这样,便是她二十一年人生里的奇耻大辱啊,她干脆撞墙,死了算了。 郁闷、纠结、烦躁…… 此刻的辜星,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笑容来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不停地抓耳挠腮。 范海辛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越发纳闷儿:“丫头?” 她根本没心思理会舅舅的反应,抓起手机,了一条信息:“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当然,写是写了,只是没勇气发出去。 她真要有这么“豪迈”就不是尹辜星直接改叫星辜尹。 删删改改好半天,终于拿定主意,写了一条:“你今天还是别过来了,我舅舅心脏不好。” 发出去,她都佩服自己,他来不来,跟舅舅心脏能有啥关系? 尹辜星,你真够二的。 忽然想起论坛里的一句话:你二或不二,二就在那里,不三不四。 大概,形容的就是她。 屏住呼吸,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复。 直到…… 他的车,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长着嘴巴,石化在那里。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掉进蜘蛛网里的昆虫,怎么挣扎都有更多的束缚裹上来,一丝丝缠上来,喘不过气,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动弹,死不瞑目。 他打开门下车,狭长的丹凤眼里盈满笑意,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想逃,可是,脚像被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他捏捏她红彤彤的脸,瞧着她红肿的嘴唇,明朗的笑容在他唇边绽放:“让我好好瞧瞧,怎么个‘见不得人‘?” 辜星拂开他的手,“你……你没看见我的信息吗?” “嗯?“他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以前。” “哦,我手机没电了。你发的什么?” 辜星搓了搓手心里的汗,鼓足勇气,“我……那个……有话想问你。” 他敛起笑容,很认真地看着她,“嗯,你问。” “我和你……我们……” 这时,范海辛从外面买了菜回来,一进门,便看见站在客厅里的洛君钺。 他大吃一惊,“钺……钺少?” 辜星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试图与洛君钺保持距离。 他却伸手抓住她,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 辜星紧张得想要挣脱,他却加重力道握紧,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她的思维完全混乱了,谁能告诉她,洛君钺这个动作即将要说明什么? 他拽着她,走上前去,对着范海辛微微半倾身体,面带微笑,非常标准的见长辈的礼节:“范先生,您好。” 范海辛微怔了几秒,连忙说:“你好。” 洛君钺又说:“十分抱歉,没提前打声招呼就来登门拜访。” 他的语气谦和有礼,一点阔少的架子都没有。 辜星诧异地望着他,眼前的事实和她之前yy的完全不一样,他不但没有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摆出了一副“见家长”的郑重姿态。 见家长…… 是不是她又想得太多了? 范海辛用眼睛瞄了瞄他和辜星紧握的那只手,瞬间了然一切。 丫头,果然是谈恋爱了。 而且,这对象,还大有来头,比她一直心心念着的文俊,更加出类拔萃。 瞧瞧,这个一米八几的个子,怎么看怎么有男人气魄。 瞧瞧,这英俊不凡的五官,怎么看怎么顺眼。 最关键的,是他喜欢他家丫头啊。 不然,怎么会以身试险,亲自去澳门赌场救他? 怎么会帮他们赎回侦讯社的房子? 怎么会一大清早派保镖给丫头送五花八门的早餐? 又怎么会牵着丫头的手出现他的面前? 范海辛心里替辜星高兴啊,他笑着对洛君钺说:“你肯到我这个小地方来,我该感到荣幸才是。如果钺少不嫌弃,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洛君钺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范海辛提着菜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你忙先聊,我去炒几个小菜。” 辜星从洛君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上前接过范海辛手里的菜,说:“舅舅,您歇着,还是我来吧。” 范海辛笑了笑:“也好,丫头的厨艺比我好。” 洛君钺看了一眼辜星,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绵绵不尽的爱意。 范海辛泡了一杯清茶,端给洛君钺。 洛君钺收回流连在辜星身上的目光,接过茶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范海辛说:“钺少,你的眼光很好。” 洛君钺笑:“我也这么觉得。” 范海辛无比自豪地说:“不是我做舅舅的自卖自夸,要是谁能把丫头娶回家当老婆,起码得修八辈子的福气。这丫头,心眼儿好,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 紧接着,范海辛跟他聊起了辜星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往事。 他说,有一次,他在跟踪目标时被发现,遭人毒打重伤住院。那时,辜星才九岁,为了给他熬汤,不小心打翻了家里热水瓶,整个脚背烫得全是泡。可她,硬是抱着保温桶,忍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磨破了脚背上所有的水泡,到医院给他喂汤。 她明明痛得满头大汗,却还对着他甜甜地笑:“舅舅,辜星熬的汤,好喝吗?” 后来,她因为脚背上的伤口化脓感染,发高烧,差点儿烧死在家里。 是文俊及时发现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捡回一条命。 说到这里,范海辛眼眶有些湿润,叹了一口气:“丫头从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但她从来不抱怨。她还常常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舅舅,等辜星长大了,要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买座大房子,再找个漂亮的婶婶,永远照顾你……” 洛君钺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那个正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上。 她看上去,是那么单薄,羸弱得不堪一击,可是,骨子里却有着出人意料的乐观和坚韧。 她,就像一粒抛洒在石缝间的种子,在不毛的石缝间丛生出倔强的生命。 这样的女人,弥足珍贵,让人疼惜,更不敢轻易亵渎。 辜星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客厅里聊天的两个人。 他们聊得似乎很投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舅舅在说,洛君钺在听。 可惜,厨房里的油烟机噪音太大,她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话题。 心里,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他所说“登门拜访”,究竟是什么意思? 辜星盯着他英俊的侧脸,微微有些失神。 他今天依然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领口不仅干净,而且熨烫得棱角分明,领子里面是他线条优美的颈项。这样的男人,一看就干净得让人不敢轻易染指…… 像是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恰恰与她四目相撞。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慌忙别开脸,伸手去揭沸腾的锅盖。 啊。 滚烫的热气毫不留情地灼伤了她的手,锅盖掉在地上,发生很大哐当声。 “丫头,怎么了?” 她听见舅舅紧张的声音,而第一时间冲进厨房的,却是洛君钺。 她急忙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扯出一丝欲盖弥彰的笑:“没事,刚不小心把锅盖掉地上了。” 她的小动作岂能逃得过他那双犀利的眼,他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她的泛红的手,沉声质问:“这叫没事?”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不等她回答,他迅速拧开水龙头,把她的手放过去,拼命用水冲。 她看见他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得好紧好紧,仿佛受伤的那个,不是她,而是他。 心底泛起一丝微甜,就连创面的灼痛也神奇地减轻了许多。 她扭过头,瞧见橱柜上的酱油,伸出另一只手去够。 他制止了她,问:“做什么?” 她告诉他:“酱油可以消炎止痛。” 他瞪她:“谁告诉你的?” 她小声答:“听别人说的。” 小时候,为了给舅舅熬汤烫伤了脚,隔壁邻居教她的。 他的眉越锁越紧,声音都在发颤:“尹辜星,你小学没毕业是不是?” 她顿时哑口无言,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拿鞭子抽她的冲动,对她说:“轻度的灼伤或者烫伤,先用冷水浸半个小时,再涂抹点烫伤药就可以了。但不能随意在伤口涂抹酱油、牙膏以及其它不明性状的药物,否则会刺激伤口,引起伤口感染,反而加重伤势。”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意外,有惊喜,更有着一丝丝……仰慕。 ------------ 第63章 明白了吗 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懂得这么多。 不仅外表帅得人神供愤,更要命的是,还很有内涵。 一瞬间,他的形象在她心中放大了无数倍。 他用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弹,问:“明白了吗?” 她讷讷地点头。 他不放心,盯着她说:“把我刚刚说的重复一次。” 辜星出奇地乖顺,一字不差地将他说的重复了一遍。 他听了,满意的笑容从嘴角漫至眉梢,性感得让人透不过气。 辜星慌忙将脸别开,怕再多看他一眼,心就会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要命了,要命了…… 这到底要不要人活了? 浸了半个小时的冷水,辜星觉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他却坚持要带她去医院做个包扎。 她说:“真的没关系,以前我还遇到过比这严重好几倍的情况,不也一样没事?” 他怒:“那是以前!” 辜星一怔,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不是……现在有了他,一切就不一样了? 没等她回神,他已经拉过她的手,跟范海辛简单沟通了几句,按开解锁器,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 她还想挣扎:“我做了很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为她系上安全带,目光无比真挚:“只要是你做的,凉了我也觉得好吃。” 一阵暖意悄悄流过辜星荒芜的心,眼眶竟微微泛起了潮湿。 很快,他的车驶进了晨曦医院。 路上,他给陈耀辉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辜星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手机没电关机了吗?” 他依然专注地开车:“随便说说你也信。” 她无语。 他噙起一抹高深莫测地笑,说:“我看你舅舅身强力壮,不像心脏有问题。心脏有问题的,怕是另有其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原来她的意思……他懂。 “傻瓜……”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和的眼神充满宠溺,“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吻定情’么?” 额…… 辜星默了。 原来,这年头,还有人跟她一样“土”。 她睨着他,故作不以为然道:“切!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什么可笑的‘一吻定情’!” 她把自己之前yy过的台词用上了,只是,说这话的人反过来换成了她自己。 说完,她别开脸,嘴角都快咧到眉梢了。 他对她暧昧一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她不解。 他眨眼道:“因为……你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我了。” oh。 这人可以再自恋一点。 停好车,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一楼大厅的咨询台,询问护士:“请问陈耀辉医生今天来上班了吗?” 护士听见这充满磁性、宛若天籁的男音,抬头一看,顿时两眼发直,呼吸困难,整个人陷入混沌状态,就差没流口水了。 洛君钺被护士盯得毛骨悚然,他将手放到唇边,清咳两声。 护士醒过神,展露最迷人的微笑,说:“你是洛先生吧?我姓朱,叫朱古丽。” 朱古力? 辜星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还替你送过化验报告的。很久都没见你来了,你的伤口痊愈了吗?还有没有再发炎啊?……” 护士没完没了地说着,辜星越听越透不过气,心里闷闷的。 这时,洛君钺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对护士说:“直接讲重点,可以吗?” 他淡漠疏离的语气,让护士吃了瘪。 护士尴尬地笑了笑,又瞟了一眼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辜星,往下是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表情微变,说:“陈医生正在手术室为病人做手术。” 他说了声谢谢,牵着辜星去乘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见她闷着脑袋不说话,将脸一点点贴近到她耳边,用略带笑意的性感嗓音问:“生气了?” 他说话的时热气轻轻拂过辜星的耳朵,她全身一僵,本能地推开他,冷笑一声:“生气?笑话,我干嘛要生气?你跟朱古力还是巧克力眉来眼去,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话时,热气轻轻拂过辜星的耳朵,她全身一僵,本能地推开他,冷笑一声:“生气?笑话,我干嘛要生气?你跟朱古力还是巧克力眉来眼去,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扬眉,唇边的笑意更深:“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 辜星愤怒了,嚷道:“我说了我没生气!”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用他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她莹润的耳垂,嘴角带笑,剑眉轻轻挑起,俊逸的脸上染着一丝邪气:“可是怎么办?我就喜欢看见你为我吃醋生气的样子。你一生气,我感到特别高兴,有种……被重视的满足感。” bt啊。 她生气,他高兴? 这种无耻的话,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洛君钺说得出来。 她决定,将他好不容易高大起来的形象,用脚狠狠踹下去。 他搂紧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我喜欢你的小心眼,越小越好,最好小到只能装下我一个!” 心,咯噔漏跳一拍。 糖衣炮弹。 绝对的糖衣炮弹。 尹辜星,淡定、淡定啊啊啊。 她红着脸推他:“不好意思,你错了,我心眼儿大得能装下好几十个。” 他咬牙:“你敢!” 话落,微凉的薄唇顺着她的耳廓沿着她的颈项一路吻下去,在她散发着淡香的肌肤上辗转,轻啄,吻得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有时还会轻轻地用牙齿啃咬…… 尹辜星,拿起武器反抗啊。 耳边有无数声音在拼命呐喊,可是,他的吻像是拥有某种魔力,所到之处全都着了火。 辜星紧绷的身体渐渐变得酸软,无力…… 最终,仅有的理智被他的热吻击溃,她再也淡定不下去。 死就死吧。 于是,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慢慢地攀上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吻着他,舌尖舔着他的舌,吸允他的嘴唇。 他从喉咙里逸出沉醉的低吟,身体某个东西抵着她的小腹,情不自禁地摩擦…… 如果不是电梯门及时打开,他极有可能把持不住,直接在电梯里将她放倒,吃干抹净。 电梯外的人,个个目瞪口呆,虽然只瞧见短短的几秒,但辜星衣衫不整以及迷离的眼神,足以说明他们刚刚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上演了怎样的激情。 一位老太太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冲动欠考虑。” 辜星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洛君钺却出奇镇定,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从容而优雅地替她理好t恤的领子,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笑着:“我们到了,走吧。” 他的从容不迫,反而让其他人无地自容,纷纷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辜星真的很难想象,他居然能有……这种本事。 许久以后,她明白了,这就叫做男人的气场。 这种气场,不是任何人都能随随便便学来了,而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陈耀辉为辜星的手上了药,做了包扎。 洛君钺疑惑:“就这么完了?不用再开点什么消炎药?” 陈耀辉睨了他一眼:“只是轻微灼伤,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好吧?过几天就没事了。怎么,知道心疼人啦?谁叫你不把别人呵护好一点。” 辜星红着脸,替他辩解:“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陈耀辉笑:“你可别让他学会推卸责任了。” 洛君钺瞪道:“好了,哪儿凉快你待哪儿去,我们走了。” 陈耀辉金丝眼镜的镜片幽光一闪:“走?你往哪儿走?还不赶紧进去脱了、躺下。” 辜星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叫脱了?躺下? 洛君钺咬着牙,一字一顿:“陈、耀、辉!” 陈耀辉朗声笑起来:“开个玩笑!不过,你也总要脱了,我才能帮你检查背上的伤口吧?” 原来是这样…… 辜星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她脑子里还莫名其妙yy出他俩小攻小受的绯色画面。 陈耀辉手持皮鞭,仰天长啸:“今晚,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嗷唔……” 洛君钺面若娇花,欲拒还迎,“死相,人家不要啦……啊啊啊!” 辜星在心里笑翻了,嘴角抽得厉害。 洛君钺转头,俊脸阴森可怕,瞪着她:“尹辜星,马上给我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辜星诧异地看着他,读心术? 他睨着她,你说呢? 之后,陈耀辉仔细检查了洛君钺的伤口,说只要他别再像前段时间一样毫无节制地吸烟酗酒,额外多注意补充一些胶原蛋白来提高伤口的愈合能力,本周末就差不多可以拆线了。 听到那句“毫无节制地吸烟酗酒”,一股深深的歉疚在辜星心头蔓延开。 赫辉的话,如犹在耳。 “为了疏通各层关系,解决文俊的事情,钺少出入各种场合连续应酬了三天,喝酒喝到胃痛,吸烟吸得指尖发黄,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 第64章 了解哪些食物 她望着正在和陈耀辉说笑的他,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他……不该是这么傻的人,不是吗? 她既不温柔,也不漂亮,脾气还很大,他为什么偏偏要对她这么好呢? 他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他还说,我喜欢你的小心眼,越小越好,最好小到只能装下我一个。 她定在原地,脚步无法移动,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君钺觉察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她连忙别开脸,将快要流下来的眼泪逼回去,“没事,消毒水有点冲眼睛。” 回到家,她上网专门查了一下资料,了解哪些食物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答案五花八门,有些东西她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最后,在呼声最高且最常见的猪皮和猪蹄之间,做了选择。 她下载了蹄花汤的制作方法,第二天一早,便赶到超市买了几只新鲜的猪蹄和食材回来,照着下载的方法,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精心炖制一罐蹄花汤。 盛了一碗给舅舅,舅舅美得不亦乐乎,边喝边说:“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丫头,舅舅拿命担保,钺少会被你彻底收服的!” 辜星心里嘀咕,不知道是她收服了他,还是她被他收服…… 蹄花汤倒是熬好了,辜星却站在厨房里,盯着紫砂罐子,抱着双臂,手指不停地在手臂上敲来敲去。 她在犹豫,在纠结,这罐里东西,要以怎样的理由送,才不会显得那么刻意?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有过拥抱和接吻,但是,他从没正面说过喜欢她,更没提过要交往。 到目前为止,他俩的关系,除了莫名其妙的暧昧,什么都不是。 即使,她肯放下自尊把汤送过去,可万一……万一他反过来狠狠嘲笑她自作多情怎么办? 一想到,他那副似笑非笑,冷傲不屑的样子,辜星什么勇气都没了。 然而…… 当她想到他身上久久未愈的伤口,以及他说的那句:“只要是你做的,凉了我也觉得好吃。”心头一热,瞬间又好像恢复了一点自信。 纠结来纠结去,没完没了了。 辜星烦躁地挠着头发,整张脸难看地皱到一起。 洛君钺啊洛君钺,你丫就是成心给我添堵的。 这时,舅舅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他说:“丫头,你约钺少是中午还是下午来喝汤啊?舅舅好去超市买点儿别的菜。” 对啊。 她一直纠结该以什么样理由给他送过去,却没想到找个借口引他过来。 她用力锤了锤脑袋,暗骂自己笨得伤心。 于是,她马上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中午有时间吗?我舅舅想请你过来吃午饭。” 其实,应该直接打电话的,可,每次一听到他低而有磁性的声音,她心跳就加速,脑子就犯晕,严重了,很有可能会休克。 信息发出去很久,也不见他回应。 她猜他大概没看见,深吸一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一直无人接听。 她耐着性子拨了第二遍,就在准备挂断的时候,他接了,“喂。” 电话里,她听见他微微有些气喘。 她问:“很忙吗?” 他说:“不忙。” 可她明明听见他那边的声音很嘈杂,这人,还真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见她没搭腔,他戏谑道:“怎么,这个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你想我了?” 她哼道:“少臭美!你谁啊,我干嘛要想你?” 语气硬邦邦的,心情却不错。 他朗声笑起来,“尹辜星,你取悦了我!” 取悦? 她无语,敢情他还当自己是大爷了。 想开口狠狠损他两句,又觉得似乎有些幼稚,忍了下去,她问:“现在在哪儿呢?” 他的声音里染满笑意,“秘密!” 切。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到他在哪里。 正要说明给他打电话的原因,辜星隐约听见那边有人叫他,“钺少,我们得快点!” 她听出那是赫辉的声音,像是很急。 然后,洛君钺对她说:“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完了给你电话。还有,你的手要记得按时上药,听到没?” 他命令式的语气,像是在嘱咐一个迷糊的孩子。 明明就忙得要死,还惦记着她手上那一点点小伤,如果她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娱乐大众的。 笑容悄悄爬上嘴角,辜星娇嗔道:“知道了,你好啰嗦!去忙吧,我挂了。” 他却叫住她:“等等!” “干嘛?”她不解。 顿了顿,他轻轻说:“尹辜星,我想你了!” 七个字,清清楚楚地从电波里传出来,隔着电话,辜星只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烧。眼前,仿佛有许多许多彩色的泡泡升起来,轻轻碰触就会迸散在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愉悦而令人心慌的气息。 那是幸福的味道,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一下子就将电话挂断了。 四周好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她急速的心跳声。 呼吸好急,急得怕在下一秒晕厥过去。 于是,她捂住心口,毫不迟疑地做了一个决定…… 当辜星带着打包好的蹄花汤到达花舞人间,看见大门口围了很多人。 她把机车停到一边,走过去,听到有人说,花舞人间的酒库着火了。 她大吃一惊,心猛然一沉,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着,她又听见有人说,花舞人间的老板好像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老板”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炸得辜星魂飞魄散。 手里的保温桶掉到地上,滚出好远好远。 不会的…… 十五分钟以前他和她才刚通过电话,他说了,处理完事情,就会给她打电话。 他还说了,尹辜星,我想你。 他怎么可能出事? 不会的…… 绝对不会的。 辜星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去掏包里的手机。 手在颤抖,一如她的心,连掏手机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她按了1号键,那是他之前自作主张给她设的快捷方式。 第一次觉得“月伴孤星”四个字,竟是那么深刻。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直到冰冷的语音提示她:“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她再也无法镇静,拉开步子快步往前面浓烟滚滚的酒库跑。 酒库外,全是花舞人间的员工,他们个个神情焦酌,却无人敢靠近。 里面是酒,随时有可能发生爆炸。 辜星在人群里认出了那个迎宾的门童,她急忙上前拽住他的手,问:“你们老板在哪里?” 她希望他说“我们老板当然在办公室”,或者说“不知道”也可以,就是不要告诉她…… “老板……被困在里面的恒温室!”门童表情难过地指了指酒库。 辜星的心猛然一抽,世界在一瞬间死寂…… 她愤怒地吼道:“你们为什么没人去救他?” 门童无奈地摇摇头,“酒库里的恒温室是专门用来贮藏世界顶级名酒的,外面有一道精密的电子密码门,刚刚整个花舞人间断电,没有电,门根本打不开。” 辜星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什么叫做打不开? 什么叫做打不开? 她不信…… 不信。 眼眶的晶莹,随着她每一次摇头,撞碎在尘埃里。 时间和空间在奇异地颠倒,辜星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回到了他脾脏破裂住院的时候,回到了在澳门赌场“让子弹飞”的时候,以及她被困在汽车里将要毁灭的时候…… 她烦他、恼他、口口声声骂他“bt”,内心却有种莫名的情愫被他深不可测的性格吸引。 甚至,在与他激情相拥的热吻中,彻彻底底迷失了自己。 他不说喜欢你,只一句我想你…… 却已然让辜星明白,他们之间,这……就是爱情。 她擦去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浓烟滚滚的酒库,终是选择了为爱情粉身碎骨。 死亡,并不可怕。 怕的是,来不及说……我爱你。 几米说,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是你走的太快,还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我们错过了诺亚方舟,错过了泰坦尼克号,错过了一切惊险与不惊险,我们难道还要继续错过…… 酒库里,浓烟弥漫,能见度非常低。 奇怪的是,烟虽大,却不刺鼻,更没有发现任何火星。 可是,辜星心乱如麻,潜意识里已经将事情无限放大,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任何问题。 迷雾中,她凭直觉,摸索着身边的储酒架前进。 有好几次,脑袋直直撞上坚硬无比的棱角,发出回弹的闷响,她感到天旋地转,却紧紧咬着牙,忍受阵阵钻心的疼痛,义无反顾地朝前走。 一路磕磕碰碰,她终于找到了门童所说的恒温室。 果然,那外面是一道纯钢制的电子防盗门。 厚重坚固,密不透风。 她用手使劲拍着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洛君钺。 一声一声,一遍一遍,如苍凉的悲歌,诉说着内心的不甘与绝望。 ------------ 第65章 嘲笑她的愚蠢 手,拍到麻木。 声音,吼到嘶哑。 她听不见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明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救他,她却固守着心中的一份执念。 死也要把心意传达给他。 坚固的金属门,泛着银白的冷光,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她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 而,困在门里的那个男人,值得她放纵自己,糊涂这么一回。 即使没有明天,即使没有将来…… 辜星无力的滑坐在门边,含着眼泪,苦涩地笑着,用嘶哑到快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自言自语:“没什么,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我给你带了蹄花汤,听说喝了可以补充胶原蛋白。陈医生说你皮肤修复能力差,伤口总不见好,还诬赖他医术差。你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耍赖皮呢?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好嘛……” “你知不知道,刚开始我真的很讨厌你?你简直就是一魔鬼,不仅残忍,还很bt。莫名其妙把我绑架到陌生岛屿,放狗咬我,把我绑在柱子上日晒雨淋,不给我饭吃,还把我关进狗窝,害我饥不择食吃狗粮拉肚子……那时候,我真恨你啊!我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一遍……” “你说,你没事长一双丹凤眼干嘛?鼻子还那么挺,嘴唇还那么薄,手指和腿还那么长……最可恶的是,老害我莫名其妙心律失常……” 辜星陷在回忆里,碎碎念念,念念碎碎。 泪,如泉涌。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一点想你,这只是我一时想起你。在这个感情泛滥的年度里,我想起你了,此刻。” 呵呵…… 她傻傻地笑着。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怎么老是这么口是心非呢?你说,你想我了……其实我也想告诉你,我不仅很想你,也很喜欢你,也许比喜欢再多一点点,该是什么呢?嗯……让我想想……是的,我爱你!听见了吗?洛君钺,我爱你……” 爱,是一种感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爱,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爱,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 “尹辜星,你确定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浓浓的烟雾中,传来那那低沉而赋有磁性的声音。 嗡…… 如寺庙空灵的古钟,震颤了辜星的灵魂。 她抬起迷蒙的泪眼,浓浓白烟之中,依稀可见一抹颀长峻拔的身影,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应急灯的光,打在他身上,叠成一圈一圈的光晕,仿佛天堂之光。 她连忙用手拭去眼泪,狠狠眨了眨眼睛,谁能告诉她,她这是睡着还是醒着的? 若是梦,为什么能够如此清晰地听见他沉缓有力的呼吸? 若不是梦,明明被困在恒温室的他,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辜星再次用力地眨眨眼,是虚是实,她真的分不清楚了。 好吧,不管是不是梦,她决定先给他一个耳光,问他一句:“你痛不痛?” 痛了,便不是梦。 挥起手,她又犹豫了,到底是打他左边脸还是右边脸呢?轻一点还是重一点呢? 她还没想好,身体突然被人一带,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堵坚硬的胸墙上。 真疼啊。 不知道额头上的包是不是肿得更厉害了? 还没回过神,她小巧的下巴被人抬起来,一张微凉的嘴唇就这么不容抗拒地覆了上来。然后,在她惊讶得张开嘴的时候,那条霸道的舌尖,宛如灵蛇,长驱直入,攀附着她的舌,狠狠卷住。 他的吻,不给她丝毫退缩的余地…… 辜星大脑一片空白,这熟悉的气息,这强势野蛮的吻,她确定是他。 是他,洛君钺。 他肆虐的亲吻,让她泛红的眼眶再一次氤氲。 手刚要攀上他的肩,主动回应他的吻,忽然意识到什么,辜星咬牙一把推开他,然后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嘶哑着声音冲他吼:“洛君钺,很好玩是不是?” 酒库根本没失火,他也没被困在什么狗屁恒温室里,他却搞得外面一大堆人,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还有她,悔恨得恨不得陪他一起死了算了。 结果…… 这一切,竟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洛君钺任她发泄,不闪不避也不解释。 等她累了,他抓紧她的手,墨眸里流动着热切而炽烈的光芒,“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她爱他。 他希望并不是他的幻听。 她仰头凝望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真实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到心房,红红的眼眶盈满泪水,在应急灯的辉映下,闪着晶莹,无需眨眼,两滴眼泪便径直滚落下来,砸在他的心口上。 良久良久,她用低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字:“是!” 是真的。 刚刚那些话,是她尹辜星这辈子说过的最真心的话。 她没骗他,甚至没欺骗自己。 他笑了,明媚的笑容从嘴角一直蔓延到深邃的眼底。 “傻瓜……” 如果,这场火灾是真的,她义无反顾地冲进这里来找他,就没想过自己可能有进无出? 双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不怕死么?” 她靠在他怀中,静静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诚实地点头:“怕!” 他笑了。 她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但我更怕……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你!” 他一下搂紧了她,什么也不再说,微凉的唇落在她莹润的耳垂上,炙热的舌尖舔得她身体一阵一阵虚无缥缈…… 就在两人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唯美动情的画面。 门童杵在他们面前,张大嘴,整个人石化。 这……这是什么情况? 老板,不是被困在恒温室了里吗? 洛小姐她……不是老板的妹妹吗? 可他们…… 他们居然在酒库里……接吻。 乱了,乱了,这个世界彻底混乱了…… 辜星羞得一脸通红,急忙转向一边,避开门童极度震惊的目光。 洛君钺从容地牵过她的手,却发觉她的手指冰凉。时值入秋,她身上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辜星心里一暖,嘴角悄悄扬起来。 “你……”洛君钺伸手指了指门童,问:“不怕死么?” 他低沉有力的嗓音,从第一个音节起就传递了一种威慑人的力量。 门童从震惊中猛然醒过神来,紧张得结结巴巴:“我……我是看洛小姐一个女孩子都能那么勇敢……而且……老板你平时带我们不薄,该给的福利一样都不少。虽然我只是个门童,但每个月的收入比起同行都高出很多。我妈常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我就想……不如豁出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有办法救老板你。” 洛君钺面无表情地听着,墨色的瞳眸,深不可测。 片刻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四,我叫赵小四!”门童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答。 洛君钺沉吟片刻,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是你了!” 后来,辜星才知道,原来酒库假失火,并不是洛君钺无聊头顶的恶作剧,而是他针对花舞人间员工,有意安排的一场选拔考验。 但凡,能冒死冲进酒库的人,便是babyhouse的新任经理。 “用人,除了看能力,更要看他的胆量及人品。适当的位置,需要由适当的人来做。”洛君钺用裹了冰块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辜星敷着额头上那么淤青的包块。 咝。 辜星拧眉吸了一口冷气。 “我弄疼你了吗?”他轻声问,下意识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更柔。 他的眉头皱得好紧好紧,看着她的眼神,满满都是疼惜。 恨不得,把这高高肿起的包块转移到他身上去,让他替她痛。 心下动容,辜星伸出手,温柔地为他抚平紧蹙的眉峰,笑着说:“你皱眉的样子,真像个幽怨的小老头!” 不皱眉时,倒是帅得一塌糊涂。 “幽怨的小老头?”他的眼神一凛,倾身压过来,咬牙道:“尹辜星,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辜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以为然:“不就是个比喻么?” 他挑起她的下巴,墨眸中有火星跳跃,声音越发低沉骇人:“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对男人自尊的挑衅,嗯?” 辜星一脸茫然,一句“幽怨的小老头”,跟男人自尊能扯上什么关系? 她咬着纷嫩的嘴唇,拧着秀眉,努力思考,时而还会不自觉地用舌头舔舔自己的唇。 辜星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对于一个饥渴很久的男人来说,是一种怎样致命的you惑? 洛君钺盯着她,呼吸渐沉,肩膀微微起伏着。 她,看起来那么美,白希的小脸上点缀了嫣红,刺痛了他的眼。 原始的欲望破茧而出,身体某个敏感的部位悄悄有了反应,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把她压在身下,予取予求,他要把他的生命都灌输到她身体里去…… 认真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辜星摇摇头,说:“我真的想不出是什么关系?” 洛君钺忽然俯下身,悬在她上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廓上,声音低哑而性感,“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 第66章 柔软的胸口 他俯身吻下去,咬住她的耳垂。 辜星浑身一颤,一阵酥软从耳朵敏感的神经传遍全身,她极力控制住即将出口的申银,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吻在她露在外面每一寸肌肤上温柔辗转。 他的吻渐渐不受控制,手油走到她柔软的胸口,指尖轻抚揉捏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的身体不受控住地战栗,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了起来。 洛君钺的一只手还握着裹着冰块的毛巾,但是贴在她的皮肤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冰冷,反而觉得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别……”她实在无法忍耐他如此火热的挑逗,她捉住他的手,喘息着哀求。 他却不理会她的哀求,秉承一贯霸道的作风,粗喘着说:“给我,我要!” 这,是花舞人间七楼的一间房,既是洛君钺的办公室,亦是他的私人休息室。 天时、地利、人和…… 他打横抱起她,转头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推开休息室的门,他把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双人床上,纯白的被子衬得她肌肤更加白希晶莹。 房间里厚厚的暗紫色窗帘,在橘色的水晶灯辉映下,浸染了一室的浪漫温情。 暧昧的颜色,暧昧的气息,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辜星觉得既紧张又害怕,她想从床上爬起来逃掉,可他庞大的身体已经毫不犹豫地压了下来。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嘴唇微微张开,想说拒绝的话。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就觉得唇上一阵湿热。 洛君钺一吻住她就停不下来,他轻轻地啃咬她的唇瓣,在她紧合的齿门外伺机而动。 一听到她轻轻的申银,他的舌尖就趁机滑进她嘴里,和她的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他的吻,刚中带柔,时攻时受,总能轻而易举地让辜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譬如,此刻。 她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颈项,开始热烈的回应他。 吻着吻着,单纯的唇舌纠缠已经满足不了他膨胀的渴望。他的手将她的外衣推上去,隔着内衣覆在她的柔软上,揉捏。 慢慢的,他的手,游移到她的后背,微微用力,那充满少女气息粉红内衣在他指尖松脱。 他用充满蛊惑的热吻麻痹她,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成功褪去了她上半身所有的障碍物。 少女曼妙美好的曲线一览无遗…… “星……”洛君钺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 遇到她以前,他和许多绝色的女人也有过激烈的亲吻。可是,不管身体多么渴望,他都绝不会和她们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一来,是因为他对性有洁癖。 二来,则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保留着年少时的一份纯真执念。 男人的第一次,只会奉献于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现在,他终于遇见了…… 令他难以自持的女人,正被他压在身下。 抱着真实的她,触摸到她的体温与柔软,他才明白那自以为满足收银有多么空虚和讽刺…… 辜星第一次让一个男人看见自己赤luo的身体,也是第一次从一个男人深邃的墨眸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玲珑有致的躯体。 “啊……别看了……”她的脸颊滚烫得厉害,羞涩得无所遁形。她急忙撑起身子,试图用手遮住他那双染满晴欲的眼。 他却一下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按床上。 她被他禁锢的紧紧的,无法动弹。 他深深看着她,细腻如玉般的娇躯,黑丝绒般顺直的长发,全都蒙了一层淡淡的紫红色光晕,美好得让人沦陷…… 他低下头,伸出润湿的舌尖在她柔软的胸口打圈儿,缓缓地,缓缓地,在她敏感的粉晕上,缱绻万千。 “嗯……”她浑身一阵轻颤,奇异的酥麻顺着他的舔舐过的那个点传至小腹,身体里燃起火焰。 他一面挑逗着她,一面伸手去解开她牛仔裤的扣子和拉链。 “别……” 她无力的扭动着身子,试着负隅顽抗。 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用劲一扯,将她的牛仔裤脱掉,当他的手移到她的大腿上时,她的呼吸越来越急,大脑越来越空白,她仿佛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手焚烧成灰烬。 当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白色小裤摩挲着她全身最敏感的位置,她战栗着惊呼:“不要。” 他的眸子攸地一暗,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吻住她的唇,另一只手褪掉她的小裤,伸进她双腿间的神秘地带…… 那里,是每个女人身体最脆弱的位置,轻轻碰触就足以将她的万千条神经牵动,从而操控着她的灵魂,让她沉沦。 他摸索到那个狭窄的幽径,竟是不可思议的柔软。 “嗯……”辜星不能自控地申银,身体在他指尖的撩拨下颤抖不停。 温热的液体落在他干净修长的指尖上,透亮晶莹…… 他一根手指慢慢探进那紧窒的通道,她的身体猛然一紧,失声惊呼:“疼……” 那敏感的内壁粘膜被异物触碰,自然是疼的。 洛君钺停下动作,吻了吻她的唇,性感的声音带着诱哄,“乖,慢慢适应就好了,相信我,我会带你一起飞上云端。” 辜星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可不可以不要?” 他瞪她:“当然不可以!” 那架势,似乎只要她敢反抗,他就立马伸手掐死她。 辜星瑟缩了一下,无限委屈:“你怎么这么色……” 他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既然你敢说我是‘幽怨的小老头’,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介意她那个无心的比喻。 “待会儿,我会让你亲自验证我到底是不是个‘幽怨的小老头’。” “唔……” 随着辜星又一次申银,他已经将两只手指并排探了进去。 “疼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疼,只是那种被异物充斥的胀痛感让她的身体产生一种兴奋的颤栗,每一寸肌肤随着他手指的抽动越发炙热,她的全身陷入一种强烈的空虚和渴望里,想被他快点填满。 直到他将三根手指侵入她圣洁的领地里,身下更加胀痛。内心的空虚和渴望被无限放大,她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 拼命压抑的申银,终是彻底放纵开来。 他抽出手指,将指尖的晶莹,涂抹在她的胸口上,俯身朝她耳边吐着热气,“想要吗?” 辜星被他撩拨得浴火焚身,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咬牙:“给我,我要,我想要!” 她如此坦白的渴望,成功地把他的欲望推到了顶峰。 他的呼吸越来越紊乱,胸膛剧烈起伏,西裤里欲望越胀越满。 于是,他快速地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裤……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身上这种东西,却非常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上次,她无意中“偷窥”叶志尧和苏叶上床时,瞧见的,明明是又黑、又丑、又短、又恶心的丑东西。 可是…… 眼前的,却是深红略微偏紫的颜色,顶端像戴了一顶钢盔帽,看上去健康而充满阳刚之气,让人怦然心动。 她更加确定,上次看到的,真tm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洛君钺瞧她看傻了眼,低头咬了咬她胸前的果实,扬眉问:“很震撼?” 辜星咽了咽口水,羞怯地移开视线,心里却擂起鼓来,难怪……许多书上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疼,身体犹如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如此庞大的尺寸,硬生生挤进那么狭窄的空间,怎么可能不疼? 不要……不要…… 辜星将屁股偷偷往后挪。 太恐怖了…… 实在太恐怖了…… 她不要和他上床。 她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刚把光溜溜的屁股朝后面挪了一点点,他就捉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拖,将她的双腿置于他劲腰的两侧,指尖轻轻撩拨她早已濡湿的入口。 身体瞬间有一阵电流极速窜过,辜星意乱情迷的娇吟,不自觉勾起双腿,缠住他的腰。 他并没有立刻挤进来,而是拉过她的小手握上他火热的坚廷。 好烫啊。 辜星本能地想把手抽开,他却不许,带着她的手上在那濡湿的入口外若有若无的摩擦。 女人最敏感的地带抵着那超乎寻常的滚烫和坚硬,那种感觉……羞赧而妖孽。 他仰着头,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哝声。 她心慌意乱地闭着眼,急促地喘息,强烈渴望着他的进入,来填补她身体里的那片空白。 她难耐地等着,他却一直若即若离地折磨着她。 终于按耐不住,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让他们的身体密切地贴合在一起,在他耳边嘤咛:“钺……求你了……”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俯身下来吻了吻她的柔软的唇,哑着嗓子蛊惑地笑,“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准备好了吗?带你去寻找属于我们独一无二的梦幻天堂!” “嗯……”她用动情地低吟来代替她的回答。 于是,下一刻,一种异样的滚烫极慢极慢地埋入她空荡荡的身体。 她能感觉得到,他屏住呼吸,动作极其小心,十分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在这意乱情迷的时候,他还能如此在乎她的感受,心里着实被感动地一塌糊涂。 开始的时候,有些胀痛,比他用三根手指并排进入时,感觉更为明显,她忍不住痛苦地申银,好在还能承受。 随着他慢慢地抽动,辜星全身的细胞都在火热地燃烧,热热酥酥的感觉直达心脏,是微微震颤的美妙感觉。 ------------ 第67章 声音嘶哑而干涩 她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每一声,都是那么地扣人心弦。 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再紧绷,反而无比期待着那象征灵肉合一的痛楚。 最终,他抵住了她身体里最后的一层阻隔,停了下来。 他俯身轻轻在她肿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声音嘶哑而干涩:“星……接下来会很痛。” “我……” “嘘!”他用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辜星正要说的话,“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洛君钺早已达到了忍耐的极限,看着她红润的脸颊,他提了一口气,准备干脆利落的冲破那层柔韧的薄膜,让她变成他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可是…… 就在他一鼓作气的瞬间,敏感的顶端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流。 他本能地抽出身体,只见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浸染在纯白色的床单上。 他怔住了。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冲破那道薄膜,那这血…… 从何而来? 想着,俊脸上不禁挂起了忧色。 辜星羞愧地夹紧了双腿,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解释:“别担心,是我家‘二姑’来了。” 刚刚她就想告诉他,她觉得小腹有些坠痛,可能那个要来了。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还真就到了。 丢脸啊…… 节骨眼上竟然发生这种乌龙。 实在没脸面对他目光,她急忙抓过羽被蒙住了脸。 以为他会大动肝火,可他没有。 他释然一笑,搂着她的腰坐起来,扯开她的被子,吻了吻她的发丝,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问她:“感觉还好吗?” 她又一次被他感动地一塌糊涂,红着眼眶说:“还好,就是这里有一点点坠痛。”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腹,说:“你先去浴室洗个澡,待会我会叫人为你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 她用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脸庞,触摸他汗滴滑落的鬓角,轻轻地问:“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呢?” 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心口,告诉她:“因为你值得。” 自从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后,感情迅速升温,两颗悸动的心惺惺相惜,越靠越近。 只要侦讯社没有case跟,辜星就会在家熬好蹄花汤,准时准点送到花舞人间去,监督洛君钺全部喝完。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出人意料的好。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就连,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时候,嘴角也总是勾着一抹浅浅的却很明朗的笑容。 即使每天都见面,却还是忍不住念她,在每一个清晨;盼她,在每一个中午;吻她,在每一个黄昏;想她,在每一个夜晚…… 甚至,希望把她缩小放在口袋里,想她的时候就掏出来亲一亲、抱一抱。 赫辉敲门进来,把桃粉色的保温桶放到茶几上,从里面倒出一小碗端到他面前,告诉他辜星临时有事情要办,叮嘱他一定把汤喝完。 洛君钺盯着热气腾腾的汤,皱了皱眉,摆摆手说自己没胃口。 盼了一上午,却不能如愿看到心上人,心情,自然是失落的。 赫辉也不勉强,他清楚洛君钺向来不吃与猪肉有关的食物,如果不是为了尹辜星,就算拿枪指着他的头,他也绝对不会喝。 赫辉每次见他强迫自己喝光那一大桶蹄花汤,都在心里叹息。 爱情的力量,果然够强大,它可以让一个孤傲的人心甘情愿地改变自己的习惯去迎合对方。 赫辉收起汤,准备拿出去倒掉,洛君钺叫住他:“不要倒,放在那里吧,等我饿了再喝。” 赫辉终于忍不住开口:“钺少,如果不喜欢喝,就直接告诉尹小姐,我想她应该会谅解的。” 洛君钺捏了捏眉心,说:“这汤,她每次至少要花上三四个小时。” 赫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当爱情来临,当然也是快乐的。但是,这种快乐是要付出的,要学会迁就和体谅,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赫辉出去后,洛君钺拿起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接。 他问:“在哪儿呢?” 她说:“在家。舅舅刚接了个case,我正在跟雇主谈细节。有事吗?” “没事,就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心里甜丝丝的,说:“看来你今天很悠闲。” 他看了看桌上那一大堆文件,笑:“是啊,你不早就知道我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哥了吗?” 她呵呵笑了两声,问:“汤喝了吗?” 他很诚实:“还没。” 她不高兴了:“说了要每天坚持喝的。” “看不到你,没胃口。” 她又乐了:“狡辩!” 顿了顿,她说:“好吧,不想喝今天就别勉强了。” 让他连续喝了一周的蹄花汤,是人都会受不了。 这时,范海辛催她了,她应了一声,然后对他说:“我先挂了。” 他说:“下午我来接你,晚上带你去斯汀格尔吃晚餐。” 她说:“你别只给我喝法式浓汤就行。” 想起许久以前,他第一次带她去斯汀格尔,就给她点了两样:浓汤和甜点。他自己又是鹅肝,又是黒菌的,馋得她直吞口水。 电话中传来他清朗的笑声:“这次不会的,你喜欢什么随便点。” “真的?”她两样放光。 “真的!不然,你可以把我绑在床上,为所欲为。” 嘟嘟嘟,电话就挂断了。 一想到她此刻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下午五点刚过,洛君钺就开车到了侦讯社。 辜星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让他等一会儿。 他点点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着。 范海辛泡了一杯咖啡,端给他,抱歉地说:“这些case本来该我来做的,这两天血压下不去,老是头晕耳鸣,不得已只能交给丫头了。耽误你俩的约会,实在不好意思。” 洛君钺放下报纸,得体地笑了笑,“不要紧。” 范海辛透过玻璃门,看着正在忙碌的辜星,叹了一口气:“其实,丫头对这一行并不感兴趣。她从小最大理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国小教师,她非常喜欢小孩子,说孩子的世界简单,快乐,看不到社会的阴暗面。” 洛君钺静静地听着,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日本的温泉酒店,她不顾一切冲进着火海,只为了救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 她当时误会是他故意纵火,指着他鼻子骂:“他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下手至于这么狠毒吗?有种直接冲我来,报复小孩子,你他妈不是男人,是孬种!” 而他,正是因为她那句“你他妈不是男人,是孬种!”受了过度刺激,抱着“让她活着,亲手弄死”的邪恶想法,冲进去救了她和那个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冲动。 让她活着,让他爱上了她……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轻轻撩拨了一下。 “丫头大学时成绩十分优异,还提前了一年毕业。毕业后,她去过好几所国小应聘,最终都是杳无音讯。哎……”范海辛无奈地感慨:“如今应聘进国小,看的不是实力,而是看你在教育部有没有过硬裙带关系。认清这个现实,丫头也就渐渐放弃了当老师想法,协助我打理这间侦讯社。” 正说着,范海辛的电话响了,他起身去接。 洛君钺摩挲着光洁的下颚,若有所思,以至于辜星连叫了他几声,都没听见。 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回神了!” 他顺势捉住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一下。 辜星触电般急急收了回来,脸一下就红了,“真无聊!” 他笑着问:“弄完了吗?” 她点点头,说:“再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他说好。 她蹬蹬蹬地跑上楼,打开房间,翻箱倒柜,愣是没找到一件适合约会穿的衣服。 平时为了方便跟case,她一般都穿牛仔裤、休闲衫外加运动鞋。 唯一一条像样的裙子,就是他送的那条香奈儿,结果在跟踪叶志尧的那天晚上挂坏了。 她对着衣柜,直叹气。 “斯汀格尔的waiter不会因为你的服装把你赶出来的。”低沉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响起,吓了辜星一大跳。 她转过头,就看见他正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一脸玩味地瞧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她有些窘迫。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放开手臂走近她,俯首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只是去吃个晚餐,不用太隆重。” “可是……” 怎么说那也是一间高级餐厅,穿得太随意,总是不太好的。 并不是她虚荣,而是适当的场合穿适当的衣服,既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起码尊重。 再说,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银灰色西装,她却穿得这么运动休闲,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而,她更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和他不配。 只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伸手揽过她的肩,说:“我忽然想起上次在百货公司订了一条领带,时间还早,不如先陪我去取?” 她跟着他进了百货公司之后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来取什么领带的,而是特意带她来买衣服的。 他挑了一件纯白色齐膝的连衣裙让她到试衣间去换,没想到,穿在身上大小刚刚好,她很诧异,自己从来没告诉过他衣服的尺码呀。 ------------ 第68章 还有那边那两件 她从试衣间里出来,他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了一件小号的米色的风衣套在她身上。 她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穿这个号?” 他替她理了理风衣领子,俯首在她耳畔暧昧一笑:“你说呢?” 辜星一下子连耳根都红了。 他转过头,指着架子上的衣服,对柜台小姐说:“这件、这件、还有那边那两件,全都按我女朋友的尺寸包起来。” 辜星急忙拉住他:“我身上这一套就好了。” 刚刚她在试衣间,随手看了看吊牌上的价码,那一连串的9,让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一条裙子竟然能卖到新币。 本来一套也不想要的,但他特意带她到这里买衣服,总不能扫了他的面子。 他一面打开钱夹取出黑卡递给柜台小姐,一面对辜星说:“男人的钱就是无条件供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挥霍的。” 一旁的柜台小姐听了这话,羡慕辜星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要是哪天能有一个帅气、优雅、又有钱的男人对她这么好,让她去死也心甘情愿啊。 结完帐,洛君钺写了辜星家的地址,让柜台小姐把包好的衣服直接送过去。 然后,他带着辜星离开百货公司,去了斯汀格尔。 waiter恭敬地向他们弯腰问好,领着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洛君钺把餐牌递给辜星,让她点自己喜欢的。 上面的菜式五花八门,辜星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最后把餐牌递还给他,说:“还是你来点吧。” 洛君钺笑了笑,对waiter说:“两份这个月的主打餐。” “那钺少,您喝什么酒呢?”waiter问。 辜星正想提醒洛君钺,他身上有伤不能喝酒。 他已经先开了口:“两杯清水就可以了。” 辜星不禁有些动容,似乎每次她心里的想法,不必说出口,他自然就能懂。 这,算是恋人之间特有的默契么? 呵呵…… 她喜欢这种感觉。 他伸过手来轻轻弹了弹她的脑袋,问:“傻笑什么呢?” 辜星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想知道啊?就不告诉!” 洛君钺勾唇邪邪地笑:“晚上,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告诉我的。” 辜星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咳了咳,清清嗓子,快速转移话题“对了,这间餐厅为什么叫斯汀格尔呢?” 随着她的问题,洛君钺敛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眼神变得深沉起来,隔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那是我父亲的法文名字。” 辜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她很想对他了解再多一点,但她并不打算现在问,等到他愿意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说。 “对了,明天该去医院拆线了,是不是?”辜星忽然想起来。 他眸中的郁色被很好的掩饰起来,“嗯,你陪我去么?” “那当然!”她回答地不容置疑,“我要不去,你万一得了糖尿病怎么办?” 他皱眉表示不解。 她表情格外严肃:“医院里什么朱古力,巧克力的太多了!” 他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这时,有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对洛君钺打招呼:“钺,真巧!” 辜星听到这柔美动听的声音,不禁一怔。 回过头一看,果然是…… 任天妃。 她穿着一条主色调为深蓝色的韩式连衣裙,裙上富有层次的褶皱配上她白希的皮肤,看上去温婉大方,非常有女人味。 和她比起来,辜星觉得自己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偷偷瞄了瞄洛君钺,只见他神色如常,非常淡定,面对走过来的绝色美女,只是出于礼节需要站起来,和她回了声招呼,“很久不见,还好吗?” 任天妃看了一眼辜星,似笑非笑地反问:“如果我说,不好呢?” 洛君钺但笑不语,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对了,我来介绍一下,尹辜星,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洛君钺刻意把“第一任”三个字咬得很清晰。 辜星抬头去看他,只见他深邃的眸底带着属于她的温柔笑意。 心中顿时一暖,空气中浮动着甜蜜的因子,一呼吸,似乎一下子就有了信心。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他的第一任女朋友。 他的第一,他情感世界里的第一…… 真好,真好。 他看着她,继续介绍:“辜星,这是任天妃,我留学时的前辈,你们应该认识。” 任天妃听到“前辈”二字,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不过,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辜星连忙站起来,点头致意:“你好。” 任天妃用得体的微笑回应,“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哦,介意我和朋友再加两个位置么?” 她不问洛君钺,直接询问辜星。 辜星心里明显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美好的二人世界岂能被外人打扰? 可,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违心地说:“当然……” “不可以。”洛君钺很自然地接过辜星的话,俊脸上带着优雅的淡笑,但辜星却看到他的眼底并没有笑意。 洛君钺耸耸肩,表示抱歉:“这是我们的烛光晚餐。” 任天妃怔了一下,旋即用笑容掩饰尴尬:“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钺,你越来越认真了。” 她刻意强调了“认真”两个字,辜星觉得她话中有话。 “哦,是吗?”洛君钺抬了抬眉,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辜星:“那是因为遇到了值得认真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铿锵,用平实的语言阻断身边一切暧昧的可能。 任天妃的脸色都变了。 辜星羞涩的低下头,绞着手指,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剧烈,仿佛一朵朵的焰火,绽开在心的夜幕上,大而灿烂,照亮整个身心。 她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了…… 这时,任天妃的朋友进来冲她招手,她微笑着对洛君钺说了句用餐愉快,便过去了。 她一走,辜星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大口。 洛君钺笑:“这么渴?” 辜星放低声音说:“这叫缓解压力!难道你看不出你那位漂亮学姐对我有敌意?”想起任天妃最后的那个眼神,辜星就毛骨悚然。那眼神,冰冷得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子,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洛君钺故作茫然:“哦,有吗?没看出来。” 辜星嫣然一笑,对他招手:“过来。” 她的笑容明媚动人,洛君钺微微失神:“怎么了?”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你脸上好像有脏东西,过来我帮你弄下来。” 他听话地将脸凑过去。 她抚上他的脸,眼神瞬间一凛,用手揪住,笑容依然灿烂,声音却咬牙切齿:“你最好积极主动地配合组织上的调查工作。说!背着我勾搭了多少女人,嗯?” 一会儿是ann,一会儿是夜店女郎,一会儿又是任天妃…… 脸虽痛,他却不挣扎,任她揪着,苦笑:“我就只勾搭过一个,而且……还是个无比凶悍的。” “谁?” 他朝她扬扬下巴。 “你……” 辜星胸闷气紧啊。 他说她凶悍不要紧,可竟然说她是……无比凶悍的。 他朗声笑起来,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手心里,不让她逃掉。 “我说的实话,我经常被人勾搭,主动勾搭过的,就只有你一个。”他的表情十分认真,语气无比真诚。 “骗人!”辜星不屑地转过脸,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如果我骗你,出门被车撞死,如何?” 她紧张地捂住他的嘴,瞪他:“这台词过时好多年了,真俗!” 他无奈:“那不然怎样?” 她狡黠一笑:“如果你骗我,我就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哭着求我!” 他怒了:“不行!得反过来!” 浪漫的餐厅,可口的美食,甜蜜的恋人谈笑风生。 辜星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小块牛排,擦擦嘴对洛君钺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洛君钺点点头。 辜星方便完,正要打开隔间门,她听见了任天妃的声音。 她好像正在和谁讲电话。 辜星突然不想和她面对面,便待在隔间没动,打算等她离开后再出去。 于是,很无意,她听完了任天妃的所有通话。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任天妃讲完电话离开了洗手间,隔间里的辜星一脸惨白,嘴唇被她自己狠狠咬出了血,却浑然不觉痛。 她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可,心如同玻璃碎掉的声音,依然那么刺耳。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马桶盖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着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突然之间觉得好陌生,陌生到可怕…… 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 她面无表情地朝他走过去,每走一步,心就像刀割一样疼。 原来……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谎言,都是阴谋,都是报复。 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挖好一个最强大的温柔陷阱,引诱她心甘情愿地跳进去,直到万劫不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看她脸色苍白,神情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抗拒地挡开了。 她在愤怒,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她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声音暗哑。 他用双手扳过她的肩,正视着她的愤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 辜星挣开他的手,顺势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毫不犹豫泼到他脸上,用蔑视的语气说:“报复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种,而你选择的,恰恰是最令人不齿的。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用最卑劣、最恶毒的手段报复了我。 ------------ 第69章 处心积虑 呵……我感谢上天垂帘,让我在被你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前知道真相,所以现在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洛君钺,我跟你玩儿完了!” 她狠狠推开他,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抓住她,脸色阴沉:“在你把话说清楚之前,不许走!” 辜星冷笑:“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没错,是你处心积虑让我爱上了你,但是请你记住,最后是我,先抛弃了你!” 他捏住她的手,越捏越紧,随时都有可能捏碎她脆弱无比的骨头,他满脸愤怒,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尹辜星,你再说一次‘抛弃我’试试!” 他充满怒气的声音,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辜星咬牙忍住手上的剧痛,使出柔道里的“送足扫”,攻击洛君钺的腹部。趁他吃痛弯腰的空挡,抽出手,跑出餐厅。 等到他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去,呼啸而去。 他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转身去取车,只见任天妃正抱着纤细的手臂倚在他的车门前,淡淡一笑:“原来你喜欢泼辣的女人!” 洛君钺没有理她,掏出钥匙,按了解锁键。 “钺……”她从后面紧紧抱住洛君钺的腰,“你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洛君钺扳开她的手,语气冰冷:“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任天妃摇头:“不,我不相信,你不可能会爱上那种女人!难道你忘了,坐在轮椅上口口声声叫你‘洛哥哥’的芯爱?她当初被尹辜星害得那么惨,是你亲口答应过她,要为她讨回公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洛君钺一把掐住任天妃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车门上,眼神阴沉可怕:“你都对尹辜星说了什么?” 他似乎明白过来了,辜星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暴走。 任天妃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你就这么在乎她?”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保持着迷人的绅士风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暴躁的他。 “说!”他加重了手上了力气。 “呵呵……”任天妃极尽讽刺地笑道:“我不过就是告诉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芯爱报复她。你故意接近她,想方设法让她爱上你,等到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再无情地抛弃她,让她痛不欲生!” 洛君钺凑近她,声音低沉骇人:“你认为,这样就可以让她离开我?” 任天妃冷笑反问:“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难道不是?” “呵……”洛君钺松开她,直起身,理了理衣领,居高临下睥睨着她:“那是你太天真了!” “为什么?” 他勾唇淡淡地笑:“因为她爱我,而我,也爱她!” 出租车里,辜星掏出手机,给范海辛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 她知道洛君钺一定会去侦讯社找她,她不想当着舅舅的面和他发生争执。 范海辛以为她和洛君钺在一起,便没有多说什么。 挂上电话,辜星翻出谭笑的号码正要拨,突然想起他和洛君钺是一国的,于是放弃了求助谭笑的想法,直接连手机也一并关了。 最后,她让出租车司机在一家普通的旅馆前面停了来。 今夜,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独自舐舔内心的伤口,强迫自己抹掉脑袋里一切与他有关的记忆。 是的,洗脑,她要给自己洗脑。 结果…… 当她抱着被子缩在床头,黯然神伤的时候,隔壁传来哼哼唧唧、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严重干扰了她整理心情。 她甚至随着那声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和他的那一夜。 他微凉的唇吻遍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修长的手指动情地爱抚着她身上最敏感的位置,还有,那完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的炙热,以及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辜星咽了咽口水,突然感到浑身燥热,她急忙跳下床,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犯贱啊。 她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这时,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怒不可遏的辜星,做了有生以来最冲动的一件事。 她像一只失控的小野牛,冲出房间拍着隔壁的房门骂:“我靠!再影响老娘睡觉,小心老娘报警抓你们!” 门一下子打开了,里面竟是三个未成年的女高中生在玩3p。 辜星刚刚的话明显激怒了这些热血沸腾的小女生,对她发动猛烈的群体攻击。 好在她练了四年柔道,除了脸被抓伤一点点,头发被揪掉一点点,最后被别人以欺负未成年抓进警察局以外,其他都还好。 当洛君钺心急火燎,赶到警察局,看到她鼻青脸肿的样子,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之后每每想起这件事,辜星就懊悔得想胸口碎大石,而洛君钺总会抱着手臂笑得非常欠扁:“尹辜星,你牛啊!” 洛君钺开车从斯汀格尔出来,用手机打她的电话,不出所料,语音提示机主已经关机。 于是,他毫不犹豫去了侦讯社,结果范海辛告诉他:“丫头打电话说她晚上不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俩在一块儿。” 后来,他又打电话问了谭笑,得到的答案同样是否定的。 担心她出事,他开着车,沿途一路一路地找。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范海辛突然打来电话,声音非常焦急:“钺少,不好了!丫头、丫头进了警察局!” 他一听,迅速挂断电话,调转车头,直奔警察局。 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鼻青脸肿的她正义愤填膺地和警察理论:“警察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很正常,不需要去什么精神鉴定科。” 警察质疑:“正常?正常还和三个未成年学生打架?请问小姐,你今年几岁?” “我……那是因为她们在房间里……总之就是太吵,严重妨碍到我休息,我才会去敲门警告她们的。” “哦,你所谓的警告就是先出手伤人?” “谁说我先动手的?” “好了好了,多说无益,那三个学生家长坚持要告你蓄意伤人,你呢,还是先按照程序去做个精神鉴定,我们再根据鉴定结果处理这件案子。” “我说了,我没病!” 她猛地站起来,用力将拳头砸在警察的案几上,表情既愤怒又委屈。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鼻尖微微颤了颤,眼眶就红了。 他心头一紧,正要走过去,听见身后有人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谁叫那疯女人坏了我们的好事,就得让她吃吃苦头!这回,我非得让我老爸告到她坐牢。” “就是,想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骗过我老妈外宿这么一回,就被这个疯女人给搅和了。” “你们俩倒是happy了,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嘿嘿嘿……不如下周继续?我俩伺候你一个?保证让你爽到爆棚!” “好啊好啊,可别反悔!” 洛君钺转过身,就看见三个小女生在角落里兴奋地窃窃私语。 睿智如他,仅仅从她们刚刚的只言片语中,他就已经获取了大量有效的信息。 于是,他迈开步子,朝她们走过去,嘴角带着淡笑,说:“三位可爱的小姐,有荣幸和你们聊聊吗?” 三个小女生循声抬头,看见的,是一个身穿纯白色衬衫,集英俊、潇洒、成熟、优雅于一身的优质男人。 这,也绝对是她们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引人注目的男人。 他,是明星? 可,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呀? 三人仰着头,傻傻地看直了眼。 “可以吗?”洛君钺再次出声询问,俊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淡而迷人的笑容,然,幽深的眸底早已暗涌浮动。 “可以,可以!”三个人像捣蒜似地点头。 十五分钟以后…… 警察走过来对低垂着脑袋的辜星说:“你可以走了!” 辜星猛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警察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警察耐着性子说:“你可以走了,刚刚那三个女学生已经主动承认整件事情因她们而起,是她们先动手打的人。” 辜星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三个女生终于良心发现了。 她按照警察的要求在笔录上签了字,一面往外走,一面打开背包找手机,准备给舅舅打个电话叫他不用担心。 结果,手没抓稳,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手机、钥匙、钱包等等撒了一地。 她弯下腰去捡,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将她的钱包捡起来递给她,她抬头正要说谢谢,表情却瞬间凝固。转而怒气冲冲地将钱包从他手中夺过来,起身就往大门外走。 他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说:“尹辜星,我们谈谈!” “放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辜星使劲挣脱他的手,刚往前面走几步,就遇上了和她发生纠纷的那三个女学生。 她们并排拦在她面前,辜星沉着脸,问:“怎么,又想打一架?” 之前,是顾虑到她们几个年纪比她小,所以她并没有狠心下重手。否则,现在鼻青脸肿的就是她们,而不是她。 不过,她们要再得寸进尺,她也不介意来一次以大欺小。 “一、二、三!” 其中一个高个女生以数数的方式下达口令,三个人同时齐唰唰地向辜星鞠躬致歉:“漂亮姐姐,对不起!” 辜星呆若木鸡。 这……这是神马状况? “漂亮姐姐好像没听清楚你们的道歉哦!” 身后传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明明是温和带笑的语气,却让三个小女生脸色大变,身体也不禁瑟缩了一下,连忙对辜星再鞠一恭,腰更弯,头更低,声音更响亮:“漂亮姐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的不懂事!” ------------ 第70章 眼神可怜兮兮 辜星彻底懵了…… 见她没反应,一个圆脸蛋的女生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眉毛鼻子皱成一团,近乎恳求:“姐,求你了,原谅我们吧!” 另外两女也一齐上前抱住辜星,声泪俱下:“姐,我们真错了,你想这么收拾我们都行。只是,千万要原谅我们啊,不然……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辜星被她们雷到了,连忙说:“我……我没怪你们。” 三女破涕为笑,眼睛闪闪发光:“真的?” 辜星点头:“真的!” 闻言,三女不约而同看向她身后的洛君钺,眼神可怜兮兮。 他微微颔首:“既然漂亮姐姐已经原谅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俊逸的脸上至始至终都挂着淡笑,可三个小女生愣是吓得屁滚尿流。 这个哥哥…… 笑起来比不笑还要可怕一千、一万倍。 就在刚刚,当她们正沉浸在被帅哥主动搭讪的巨大喜悦之中,帅哥迷茫地说:“哥哥最心爱的女朋友被人欺负了,我想找那些人算算账,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比较好?你们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他宛如神邸,发出万丈光芒,晃得她们个个头晕眼花,哪还能去细想他话里的深意,都只顾着争先恐后为他出谋划策。 “嗯……找人把那些人绑了,罩上布袋吊起来,然后用沾了辣椒油的鞭子狠狠抽。” “不好不好,干脆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他们绑在椅子上,用铁钳依次夹掉他们手脚的指甲盖儿。哇!十指连心,准得疼死!” “切!你们说的都不好,依我看,往他们里灌水银最有创意!” 巴拉巴拉巴拉…… 许久,一女突然问:“对了,哥哥你女朋友在哪儿呢?” 其余二女四下张望,“对啊对啊。” 眼前的帅哥已经帅得没有天理了,他的女人又会是怎样一番惊世骇俗,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帅哥的笑容,温和无害,犹如三月春风拂过心田,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某个方向,说:“就在那里,正在配合警察做笔录的那个!” 三女顺势而望…… 下一秒,只听见她们一起倒抽气的声音。 “你们觉得……她漂亮吗?”低沉的嗓音,带着笑,却有种蓄势待发的压迫力。 三女脸色发白,猛咽口水,使劲点头:“漂亮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呵呵……哥哥也这么觉得,所以我非常爱她。”他微微倾身凑近她们,墨眸闪着冰冷的幽光:“爱到……可惜可以为她不惜一切代价!比如……杀掉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三女双腿发抖,其中一个最胆小的,实在招架不住这冰冷强大的气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揪姐姐头发的。” 扑通。 “还有我!” 扑通。 “还有我……” 三女齐声:“哥哥……我们知道错了,别杀我们!” 三个女生没命似的逃掉了,剩下辜星一脸迷茫,完全搞不清状况。 洛君钺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说:“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 她恍惚地走了两步,这才回过神,脸一下子拉下来,毫不犹豫地拂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 心中五味陈杂,难过、生气、别扭、窘迫…… 却,惟独没有……恨。 明明知道他接近她别有用心,可她竟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 甚至,看见他出现在警察局,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欣喜若狂。 疯了。 真的是疯了。 看来,她还真有必要接受那位警察的建议,去做个全面的精神鉴定。 见她跌跌绊绊地往前走,他上前拽住她,冷着脸,低沉的声音夹带警告:“尹辜星,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跟我走,我们谈谈!” 辜星被他傲然的语气激怒了,心中怒火噌噌噌地窜上来:“听不懂我说话是么?我不想跟你谈,我和你也无话可谈!” 错的人明明是他,怎么反倒好像她对不起他似的? 她,不服啊,坚决不服。 说什么也得为自己争口气。 “你确定?”狭长的丹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受不了他这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她赌着气说:“没错,非常确定!” “哼……”他冷叱一声,“那也由不得你!” 说罢,他俯身直接将她扛到肩上,在她的惊叫声中,打开车门,把她粗鲁地塞进车里。 为了防止她挣扎,他扯下领带,捆住她那双不安分的手,又用安全带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车座上。 他这才满意地勾勾唇,绕到另一边,发动车子。 黑色的卡宴,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车,停在了他住的公寓楼下,他打开车门,将她扛出来,一直扛到他卧室的大床上。 动作看起来很野蛮,然而,把她放上去的时候,却明显控制了力道。 床很软,她像只皮球一样在上面弹了弹。 一路上,她早已把嗓子叫哑了,这会儿是想叫也没力气叫了。 不过,仍不忘奋力挣扎。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通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犀利的眼神像一把把小飞刀,咻咻咻朝他射过来。 那模样,既倔强又可爱,让他爱不释手。 庞大的身体压下去,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柔软的身子胡乱地扭,他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头一低,覆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唇,灵巧的舌顺势闯进去,辗转反侧的她檀口里挑逗,从开始的温情款款,到狂风暴雨般的一顿肆虐,双手亦火热地抚上她曼妙的纤体。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刚开始还死死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小巧的丁香也主动与他缠绵…… 他开始用手扯她的衣服,兴许是被惊到了,她突然清醒过来,懊恼地瞪着眼睛捶他的背,挣扎着:“你……你把我放开!” 她嘶哑的声音,夹带着喘息,听上去,反而更像在撒娇。 他低低地笑起来,缠着她在床上打滚儿,搔着她的痒,“求我,我就放了你。” 天知道,她不怕痛,却最怕痒。 浑身被他挠得又酥又痒,她憋不住咯咯地笑。 一会儿,他停下来,捉住她的手,认真地说:“若不求,也可以。那就得乖乖地听我把话说完,你答是不答应?” 她不肯吱声。 他便继续挠,霸道地追问:“答是不答应?”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喘着粗气,求饶似的点头:“答……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轻轻拉她坐起来,与他面对面,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 房间里开着暖色的壁灯,淡淡光影投在他的脸上,线条完美而柔和。 她盯着他,不挣扎亦不反抗,保持沉默。 直觉告诉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那么,好吧。 她就试着听听看。 “我和天妃、芯爱两姐妹认识了十年。在我印象中,芯爱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可,突然有一天,当我在新西兰,看见一个目光涣散,精神萎靡,坐在轮椅上发呆的女孩,我真的很难相信,她,就是曾经的芯爱!” “后来,当我陪天妃出席芯爱的同学会,你被人当众泼酒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芯爱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我很纳闷儿,你身材平平,更不见得有多漂亮,和曾经的芯爱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怎么就这么个女人,还能抢别人男朋友,害别人痛不欲生?” “于是,我找各种理由故意接近你,就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本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被所爱之人抛弃,所以,我计划让你爱上我,等你爱到不可自拔的时候,我再狠狠羞辱你,折磨你,然后甩了你!让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算是替芯爱讨回一个公道!” “别的女人,只要我稍微勾勾手指,立马就会对我千依百顺。可是,你居然从不屑于用正眼瞧我,这让我感到十分恼火!我让赫辉把你带到花舞人间,抱着惩罚的心态硬灌你喝酒,却万万没料到,你对酒精过敏!当我看到你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痛苦不堪的样子时,我居然有些不忍心……” “后来我想,你之所以不上钩,要么是反应迟钝,要么是欲擒故纵。既然你喜欢演戏,我当然要奉陪到底!这些年来,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无论哪一种,时间久了,狐狸尾巴藏得再好,我也有办法把它揪出来。” “可是,你偏偏就有本事让我束手无策。其他女人,要么爱我的钱,要么爱我的人,要么爱我给予的各种浪漫,总归有一样。然而,你就像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任我使尽浑身解数,就是不稀罕多瞧我一眼。” “那一次,你舅舅被扣押在澳门赌场,当我在医院看到你跪在地上哭着求医生买你的肾,那一刻……我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撼动!我反复问自己,你尹辜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我所看到的你,和传闻中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后来,我和乔进东玩‘子弹飞’,你出其不意地夺过我手中的枪,抵着自己太阳穴,视死如归地让我帮你转告遗言的时候,我的心再次被你深深打动!你似乎……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慢慢地,你对我的吸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越来越关注你,越来越……在意你!” “那个雨夜,我为了救你受了伤,住院一个星期来,那些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瞧我了,却独独,不见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看我,甚至,我卑微地希望你哪怕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也行,可是,你就有本事让我生气、让我失望乃至……痛心!” “当我发着高烧淋着雨来找你,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在见到你之后,我就心软了,就再也发不起一丁点儿火来……”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你像只小猫一样缩在我怀里,我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生活美好,人生充满了意义!” “就在我以为你对我也有了感觉的时候,你却为了别的男人伤心哭泣,那一刻,我发疯了一般嫉妒,嫉妒那个幸运的男人!当我质问你和他的关系时,我心里其实很怕,怕从你口中听到我不希望的回答。好在,你们之间还不曾发生过什么,这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我想,只要我还有机会,即便是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爱上我!” “可是,你为了躲避我,竟然模仿自动语音拒绝我的电话,你仗着我在意你,你就能这样毫不在乎地刺伤我,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我赌气不再找你,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甚至,和别的女人约会调情,可,我就是觉得空虚,心像破了一个洞,风透进去,空空荡荡……” “这辈子,我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半夜醒过来,就会突然想你。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做什么,我总能想到你。那次,你在酒吧被人调戏,我告诉自己,不要管你。脑子倒是冷静了,四肢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别的男人碰你,我就会抓狂,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那晚,我对你说‘以后,我不会再想你了’,其实,是想最后赌一次你的反应。很幸运,我赌赢了,让我知道,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停了下来,墨眸中凝结着深情,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上,让她感受自己最真实的心跳。 “尹辜星……”他郑重其事地唤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声音无比坚定:“我爱你!” 月华如水,佳人似梦。 只是,入了谁的梦?乱了谁的心? 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该有的缘,因着一丝牵绊,不断;应有的份,由着本来的宿命,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