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梧桐谷 益城内、王城中,处处欢声笑语、人影憧憧。 众臣都来道贺,贺一国之君、乘风王一举扫平陈国,得胜归来,并将陈国王室一对美冠天下的王子与公主同时虏回宫中,只待入夜,国君便可再享齐人之福,坐拥名扬天下、如花似玉的一对姐弟。 张灯结彩的后宫里,有两处寝宫,宫人们都得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寝宫门外禁卫森严。 看侍卫们的阵势,是一只鸟儿也不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飞出去。 陈国王室那对美冠天下的王子与公主,便分别被安置于这两处寝宫里。 家国被灭的慕婉晴,此时惊惶、恐惧、不安,却只能以泪洗面,束手无策。 她不清楚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命运,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应该就是敌国的后宫了吧?那个徐国的一国之君将她的国家一举捣覆,又杀尽了自己的亲人,却将她掳入后宫,难道,他是要…… 慕婉晴含着泪,紧张不安地抽泣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慕子羽就在相隔不过数丈之遥的宿凤宫里。 宿凤宫里,那少年尽管脸色苍白,却掩隐不住他的绝色容颜。世间如此俊美的女子尚且少见,何况男子乎。 然而这位少女的却拥有万千女子梦寐以求却不得的美貌,而这,也令他虽然得以逃过一死,却令自己陷入悲惨难堪的境地。 少年脸色苍白站在窗后,一双柔美雪白的素手紧紧地抓住窗格,粉色的指甲深嵌入窗棂木中,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却毫不自觉。 “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难道我堂堂的陈国王子,竟然要沦为……” 少年低低地哀声自语,美目中不觉闪过绝望的泪光…… 距离益城千里之外,一座绵延的青芒山山脉,远看草石荒凉,穿过山腰的一片岚霭,却是一个树荫婆娑的山谷。 没有人知道这个山谷的存在。 这个山谷,名叫梧桐谷。 梧桐谷中,遍是苍翠的梧桐,远看亭亭玉立、郁郁葱葱,近看皮青如翠、叶缺如花。 凤凰坞里,身穿翠绿萝衣的中年妇女将一只光芒璀璨的戒指郑重地交到一位身穿红衣的绝色少女手中,轻声说:“离湮,这只灵戒就交给你了。恩人现在有难,你速速前往营救,不可延误。但是,你要记住,在人类的世界,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万万不得滥用凰族的灵力,切记!” 红衣少女眼含泪光,轻轻点头。 “去吧!” “是,母亲保重。” 此时徐国上下,歌舞欢腾,热闹非凡。 王宫两隅,公主饮泣,王子落泪。 关押着慕子羽的寝宫外,一个红色的光影飘然而至。 “谁?”一个侍卫大喝,众人立即警惕,四下搜寻。 什么也没有找到。寝宫里,寝宫外,并没有多出半个生人来。 “人在哪里?”侍卫长发问。 先前发出喝声的侍卫惊疑四顾:“奇怪,明明好像看到一个影子从天空飘落下来……” “你肯定是看花眼了!”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寝宫内外,又再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生人闯入,侍卫军们又重新各归各位,肃静庄严。 寝宫里,一个红衣少女悄然出现在慕子羽面前。慕子羽惊疑地指着红衣少女:“你……” “嘘!” 红衣少女微笑地看看窗外,她轻轻地拉起慕子羽,隐入淡绿色的帷幔后。 “你是什么人?”慕子羽再次迟疑地低声询问。 “我是来救你的人!”红衣少女依旧微笑着低声说。 “救我?” 慕子羽惊诧过后,又惊喜地拉起红衣少女的手,激动地说:“那你快些救我出去吧!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嘘!” 少女再次发出嘘声,“小声些,不要激动!” “你真是来救我的?”慕子羽迟疑地问。 红衣少女含笑轻轻点头。 慕子羽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红衣少女说。 在陈国疆土的最西面,一座荒凉的山脉,隐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梧桐谷。 梧桐谷中,生活着雄凤一族与雌凰一族。数千年来,凤与凰相爱相亲,自饮自食,自歌自舞。 虽然飞禽与走兽的世界不乏弱肉强食,但是梧桐谷中却是祥和安宁,没有争斗。 凰族少女离湮,其母名曰丹妬。一日,丹妬召来离湮,神色凝重地告之离湮,其早年外出时,曾遭遇强大的猎者,不慎中箭受伤,本以为只能束手就擒,幸好当时年轻的陈国国君率队路过,将其救下,因此方能得以保全性命,得以平安返回梧桐谷。 如此救命之恩,应该不惜生命以相报耳! 丹妬问离湮,若恩人蒙难,当倾力相助以报恩否?离湮答,当然。 丹妬告离湮曰,陈国已被徐国的乘风王倾国覆灭,陈国一对年幻的王子与公主双双被掳徐国,成为乘风王的阶下囚。 而这陈国的公主绝色倾城,王子亦有龙阳之姿,将会被徐国国君专宠于宫。虽然王子与公主的命数如此,然而王子有君王之相,十年期尽,复国有望;因此离湮之责,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却可暗中偷梁换柱,周旋于乘风王之侧,是为保全王子清白,解救王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这里,红衣少女停了下来。 慕子羽疑惑地问:“你,就是离湮?” 红衣少女含笑点头:“是。” “你不是人?”慕子羽惊疑地问。 红衣少女又再含笑点头,“对。” 原以为慕子羽会被吓倒,谁料慕子羽却惊喜地攥住离湮的双手,激动地道:“既然你能来无影,去无踪,那正好,你赶紧将我救出去吧!” “请王子稍安勿燥,”离湮说道,“虽然离湮来无影,去无踪,但是离湮来时母亲叮嘱过,在人间不得使用凰族灵力,因此,要救王子,须得另想法子才是。” 慕子羽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失望地道:“另想法子?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离湮嫣然一笑:“王子放心,从今天起,离湮会扮成王子的模样,王子所要承受的责与罚,离湮都会替王子受过,绝不会让王子的清白之身受到污辱。” 慕子羽深感不满,“这又何必?你既然有灵力,直接将我救走就是,你母亲却为什么禁止你使用灵力?” “离湮也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不过,母亲的决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吧!且听你的就是。不过,你若扮成我的模样,我又该扮成谁?” 离湮又再嫣然一笑:“就委屈王子,扮成奴婢的模样吧!” 堂堂一个陈国王子,怎能扮成奴婢的模样? 但是为了保全自己,不受仇人侮辱,慕子羽也就别无选择了! 一番梳妆打扮过后…… 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少年,那绝美的容貌与自己一般无二,慕子羽不禁惊呆了! “你……你真的还是离湮?”一连串不确定的疑问里,却也透着无限的惊喜。 有了这个替身…… 如此说来,他可以逃过一劫,保全陈国王室的尊严了? 慕子羽惊喜地握住离湮的双手,一双美目中泪光隐现。 入夜,王城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宫殿里已是烛光摇曳,帷幔飘扬。 偶然有宫人行走,但都脚步轻盈,低眉垂首,悄无声息。 慕子羽的宿凤宫里,是:红纱帐内白玉床,凝脂玉裹柔绸暖。 白玉床上,容貌绝美的少女紧裹纹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的绸缎,明眸皓齿,肌肤胜雪,青丝散落于柔软的香肩,垂首无语间,面含桃色,一副娇羞、惶恐的模样。 “你是女子?你,怎么会是女子?”裸露着上身的壮年男人不胜惊诧,紧握着少女圆润小巧的肩膀,瞪大了眼睛。摇曳的烛光照射在男人泛着铜色的健壮肌肤上,反耀出一种柔和的光。 “王恕罪!”少女慌忙跪下,落泪道:“罪臣本来就是女儿之身,只是因为我父王偏爱男儿,而皇后已生有二子,可罪臣的母亲却只生育了婉晴姐姐与罪臣两个女儿,罪臣的母亲很惶恐,害怕父王降罪,所以从小将罪臣假扮成男孩子,加上从小管教很严,因此倒也从未露出破绽。世人都以为罪臣是男子,就连姐姐婉晴,也不知道罪臣其实也是女儿身。” 男人惊讶地问道:“竟然会有这种事?” “罪臣不敢欺瞒,请王宽恕!”少女再次跪叩,惶恐间已是泪如雨下。 “罢了,你不要惊慌,”男人扶起少女,但见少女满脸泪痕,恍如梨花带雨,柔弱有加,遂和颜道:“错不在你,本王不怪你就是。” “谢王。”少女含泪揖首。 男人托起少女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末了,笑道:“果然是天姿国色!初见你姐姐时,我只当你姐姐国色天香,已是倾国倾城,没想到你比你姐姐更胜一筹!好,如今你们姊妹俩都属我乘风王所有,幸哉,美哉!” 说到这里,男人不禁仰头哈哈大笑。笑毕,对少女说道:“你就安安心心在王宫住下,与你姐姐好好侍奉本王吧!” “是!”少女俯首应承。 男人把少女拉了过来,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光滑如凝脂般的后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少女温润的脖颈,少女的馨香扑鼻而来。男人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问:“听说,你的小名叫凤止?” “是,罪臣本名慕子羽,小名凤止。”少女答。 “世人都以为慕子羽是个男子,想不到,原来你却是个女儿身!世人都想不到的事,独独只有本王一个人知道,哈哈,有意思!”男人继续亲吻着少女光滑柔嫩的脸颊,左手环抱少女,右手轻轻解除披在少女身上绣着凤凰图案的绸缎,慢慢地将手滑至少女胸前,轻轻托起少女初初绽放、柔软而又微微挺的娇蔻,盈握之间,使男人从身体到灵魂都为之轻轻颤抖。 ------------ 第2章 纱帐后 “凤止,从此你就属于本王独有了!”男人说着,狂风骤雨就此掀起。 少女娇弱的身子有如寒风中颤抖的枝叶,没有挣扎,只有满脸泪水。 男人全然顾不得这些,最后在少女的娇喘声中,一声低吼后,男人挥汗如雨,力竭而下。 纹绣着凤凰图案的绸缎,重新盖到了少女身上。男人从身后环抱着少女,满足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微风此时吹起,轻轻拂动淡绿色的纱帐。 纱帐后面,隐约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泪光后面,是清幽如潭的灵秀双眼,眼中深含恨意。 躲在纱帐后的慕子羽,此时已被化妆成一个姿容平平的少年,就算有人看见,也决然料想不到这便是天下闻名的美少年慕子羽。 白玉榻上的情景,令他深为痛心。倘若不是离湮的缘故,那么此时被压倒在白玉榻上糟蹋的人,便该是自己了! 那个男人,尽管他魁梧伟岸,然而在慕子羽的眼里,却是如此可憎、可恨!令慕子羽忍不住就想冲上前去,一刀宰了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灭了他们的国家也就罢了,宰杀了他们的亲人,这也算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他们姐弟两个虏入宫来,对他们进行这般践踏? 对于堂堂一对公主与王子来说,此种行为怎不算是奇耻大辱! 觉察到了纱帐后慕子羽冲动的情绪,白玉床上的少女不由悄悄地摆了摆手。 “不要冲动……”少女微笑着,轻轻地对慕子羽摇了摇头。 慕子羽的眼中泪光闪动。 离湮何辜!便因为她的母亲欠了他救命之恩,便该用自己的身体来偿还吗?实在太委屈离湮了! “不要紧!”少女再次微笑着用对那双眼睛摇了摇头。 “凤止,你小名为什么会叫凤止?”男人拥着少女,慵懒地问。 他的声音,他的神情,他的姿势,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满足。 少女答:“母亲说,因为罪臣出生那晚,母亲睡梦中见一凤凰飞入帐内,随后便腹痛如搅,临盆在即。母亲认为罪臣与凤凰有缘,所以给罪臣取名凤止,便是为了纪念那飞入梦中的凤凰。” “原来如此!”男人点了点头,轻抚少女柔顺的青丝,说道:“如今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以后在本王面前不必自称罪臣,更不必如此拘谨,知道吗?” 少女含笑伏在男人胸膛:“是,多谢王的宽容!” 男人笑道:“既然你母亲生你之时又有凤凰入梦,你的小名又叫凤止,那你与凤凰必然也有深有联系。天下人都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你既然入住王宫宫,本王明日便为你在全城之内种植梧桐与翠竹于王城内,让你的凤凰可栖息于梧桐、食竹以填腹,你觉得怎样?” 少女一愣,随即欢声称谢道:“凤止多谢王的厚爱!” “你放心,以后本王会倾尽全部心力,好好对待你与你的姐姐的。”男人充满爱怜地梳理着少女泛发柔和光泽的头发,目光中柔情尽现。 “是,多谢王的厚爱!” 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男人怀中,眼睛偶尔望向纱帐后面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睛时。 男人渐渐睡去,呼吸均匀。一双柔美细腻的手撩开了纱帐,却被少女慌忙以手势制止。纱帐被放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偶尔风起时,烛火的淡蓝色火光才会微微地晃动起来。 少女似乎没有睡意,她的目光似乎关注着纱帐背后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凤止的初ye了。这个初ye显然不是平静的,当半夜梦回,少女娇小的身躯再次被覆盖于男人强壮的身体之下,承受着男人翻云覆雨的强烈冲撞,少女如同一只无助的小船,眼看着就要被狂风巨浪颠覆和淹没。 纱帐再次被掀了起来,沉浸在快乐中的男人因为过于享受而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含泪的少女不得不再次对着纱帐轻轻地摇了摇手。 纱帐被轻轻地放了下去。纱帐后,少年强忍着泪,紧紧地咬着嘴唇,一丝鲜血从唇齿间流了下来。 天亮,天亮。这时的天亮,对于男人来说是意犹未尽,却是少女以及纱帐后那双眼睛的期盼。 如果进入黑夜就意味着必须进入快乐的征战,那么对于被动的一方来说,永远都是一种煎熬。 而天亮,这时便成了一种解脱。 烛光渐渐显得淡了。夜色渐渐显得浅了。东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一夜未睡的少女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起身穿戴整齐的男人,再次躬下身来满足地亲吻了少女,柔声道:“好好休息吧,本王今晚再来看你。” 少女俯首:“恭送王。” 男人与恭候于门外的侍婢、侍卫一行,脚步声渐远。 少女松了口气,正要起身穿,纱帐被掀了起来,姿容平平的婢女冲了过来,趴在床上,握住少女的手,哽咽道:“离湮,委屈你了!” 少女摇着头笑了:“少主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要救少主,怎么能不保全少主的清白?这是离湮的使命,离湮愿意坦然受之,因此少主一定不可冲动,否则就可能前功尽弃、惹祸上身啊!” 少年落泪道:“都是我没有本事,你虽然为我保全了我的清白,却以牺牲你的清白为代价,所以心痛。” 少女握着少年的手,安慰道:“少主千万不要这样说,少主要留着清白之躯,集身心全力,为将来光复陈国作好准备,能保护好少主,离湮就算是为光复陈国尽一份力了。再说了,这也只是离湮的皮囊而已,受这么一点委屈全然不算什么。” “但的确是委屈你了!”少年含泪点头:“将来我如果能光复陈国,离湮你一定是头功一件,功不可没!” 说着,少年拿过一件五彩斑斓的彩衣为少女穿上,含泪说:“离湮为凤止所做的一切,凤止永远不会忘记。” “少主!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呀?”少女嗔怪了撅起了嘴,少年抹去泪,笑了笑,牵着少女的手走了出来,并肩坐在门前的白玉台阶上。 “他说会给我种竹子,那我就有大把吃的了!”少女充满期待地说。 “等我以后复了国,我也会为你种成千上万的翠竹,我会将梧桐谷附近的山上种满翠竹,让你和你的族人永远也吃不完!”少年发誓说。 少女开心地笑了,说:“不用种太多,竹子每年都会新生,是怎么也吃不完的!少主能有这份心意,离湮就开心了很满足了!” “离湮,以后我就叫你小离吧!” “小离?” “对,很好听吧?” 少女笑了:“好,那以后离湮就叫小离了!” 少年转过头来,望着少女甜蜜的笑脸,也慢慢地展颜笑了。 虽然早晨临走时殷乘风允诺晚上会再次将临幸慕子羽,但是直至夜深人静了,却仍然不见踪影。 离湮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她低着头,慢慢地踱到窗前,抬头仰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有些忧虑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少年坐在帷幔后,静静地望着离湮。末了,他忍不住问离湮:“小离,你走来走去的,心里到底忧虑着什么事?” “我在担心,殷乘风今晚是不是不会来了。”离湮有些忧虑地说。 少年冷笑起来:“他不来才好!我倒希望他不来!” “不,”离湮摇了摇头:“少主有所不知,殷乘风把公主和少主都掳入宫里来了,那么少主要想出宫可实在不容易,离湮想来想去,咱们可以借助一个人的力量。” “借谁的力量?”少年忙问。 “要借这个人的力量,咱们首先得倾尽全力,要让殷乘风沉迷于少主的温柔之乡才行。”离湮说。 “什么话!”少年涨红了脸:“我绝不会臣服于那个淫恶的贼人!” “少主!”离湮坐到少年身边,握起少年的手,微笑道:“小离说的少主,当然不会是少主自己啦!少主忘了,现在小离才是凤止?” 少年望着容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那,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办法?咱们能借谁的力量,在徐国,有谁会帮助咱们?” 离湮说道:“在徐国自然没有人会帮助咱们。不过,咱们可以采取曲线求国的办法。” 少年点头:“你快说说。” “少主可知道,徐国有一重臣,殷乘风很是看重?”离湮问。 少年想了想:“你是说,殷国的国相杨靖?” 离湮点了点头:“正是。” 少年不解地问道:“我与杨靖素不相识,我是陈国王子,他是徐国国相,我要想出宫,能与杨靖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帮我?” “表面上,你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关系。但是,”离湮笑道:“凤止原来不是男子,而是女儿之身,这些外人并不知道呀!外人只知道凤止身为男子,若为殷乘风宠幸,那么众人必然会认为殷乘风专宠男色,他的行为必将引起徐国众臣的忧虑和非议。” “然后呢?”少年似乎有所领悟。 离湮说:“杨靖就是殷乘风最信任的的谏臣之一,他虽然出生寒门,但为人严谨,博学多才,执法严明,雷厉风行,因此深得殷乘风器重。当年正是他敢于进谏忠言,查处扰民乱政的权贵,才使得京城内外百官震肃,豪强贵戚守法安分,世风才逐渐得以好转,可以说,徐国能强大安定,杨靖是功不可没的,他的意见对于殷乘风来说,也是具有非同一般的份量的。” “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殷乘风专宠美少年,必然会遭到杨靖的反对?”少年道。 离湮点了点头:“对,杨靖反对,必然进谏要求殷乘风将少主释放出宫,以免扰乱朝政,对于杨靖的谏言,殷乘风应该不会不听,到时候,他恐怕只好忍痛割爱,放掉少主,以求徐国和平安定。” ------------ 第3章 双被掳 少年激动地抱起离湮转了几圈,才把离湮放了下来,抓住离湮的胳膊激动地道:“小离,你真是太聪明了!如果我真的得以出宫,那么小离就是最大的功臣!” 离湮抿嘴一笑,“小离不要什么功,只希望能早日帮助少主逃出樊笼!不过,咱们这个计也得从长计议,恐怕还得耗费不少时间,着急不来。”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还是能忍受的!那么,只好委屈小离了!你要使出浑身解数,让那个大恶人为你着迷,好让杨靖早日进谏,我才能早日出宫!”少年说。 离湮怔了怔,但随后又甜甜地笑了:“少主你放心,小离的使命就是保护少主,助少主化解危机,小离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虽然已是夜深,但是说不定殷乘风很快就会过来。以我看,昨晚上他梅开二度,可以证明他是迷上你了。”少年望了望寂静的夜空,说:“那么,你快帮我化妆吧,化丑一点,别让那个贼人认出我。” “是。”离湮把少年拉到梳妆台前,拿出胭脂水粉,细细地为少年化起妆来。 不一会儿,本来拥有绝色之姿的少年就变得长相平平,没有谁的目光会为这样一张普通的脸停留。他掩饰不住出宫有望的欢喜,拉着离湮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少年所料,虽然已经夜深,但殷乘风还是来了。一见离湮,殷乘风就展颜而笑,伸出双臂将离湮拥入怀里,侍卫与侍婢均悄悄地退出了门外,珠帘垂落,在烛光下反射出一片温润柔和的迷人光泽。 “王,你终于来了!”离湮把脸贴在殷乘风胸膛,含泪说道:“凤止以为王不会来了,刚才还在黯然泪下呢。” 殷乘风捧起少女绝美的脸,果然是泪痕隐现,心疼地道:“怎么会不来呢?本王说话言而有信,说来必来。这来晚了,是因为跟众臣有重要的政事相商,让你久等了,凤止。” 少女破啼为笑,再次投入殷乘风强壮的怀抱,娇声说:“这么晚了,王还忙于国事,真是太辛苦了!眼下已是夜深,就让凤止来侍候王入寝吧!” “且等一等,”殷乘风握起少女柔若无骨的手,将一样东西拿出来,轻轻地套入少女的手腕上。“看看,你喜欢吗?”殷乘风微笑问。 玉石的冰凉感觉渗入肌肤,少女抬起头来,娇媚地望向眼前号称乘风王的一国之君:“这是你送给我的吗,王?” 殷乘风握起少女的手,微笑道:“今天早晨凉国派使臣送来大批珍珠美玉,其中便有这只雕工独特的凤凰玉镯。本王见此玉镯,不由想到凤止,因此特地带过来,送给凤止,权当是本王的见面礼。” 说着,他抬起少女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细腻柔美的手背。 少女的眼里,渐渐地泪光迷离起来,她含泪施礼道:“想不到王忙着政事,心里还想着凤止……凤止多谢王!” 殷乘风含笑搀起少女,捧起少女的脸,吻去脸上的泪痕,笑道:“凤止也是堂堂的陈国王子,这般礼物本王料想凤止见得多了,也不会稀罕,不过本王想到,这玉镯名叫凤凰玉镯,与凤止的小名正好相吻合,这既是巧合,大约也是天意,凤止怎么还哭了?” “凤止这是喜极而泣,多谢王厚爱!”少女含着眼泪展颜而笑。 “喜欢就好,那么,以后就只许笑,不许流泪。好吗?看看戴上好不好看?”殷乘风抚摸着冰润的玉镯,柔声问。 淡绿色的手镯,质地光滑,细腻,圆润。镯面上精致地雕琢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形状栩栩如生,灵活生动。烛光映照下,整个手镯都泛着一层细腻柔和的光泽,朦胧光晕中的凤凰仿佛真的即将展翅飞了起来。 少女戴上玉镯,欢喜又再跪谢:“凤止很喜欢,多谢王!” 殷乘风将少女扶起,抱在怀里,满足地仰头大笑,道:“凤止你可是上天赐给本王的礼物啊!别说一个玉镯了,就算本王将天下所有的美玉都送给凤止,都不足以表达本王对凤止的心意!” “谢谢王的宠爱,这是凤止之福。”少女垂泪道:“凤止虽然生在陈国皇宫,父王对我算是宠爱有加,但是各个哥哥姐姐却主、孤立和排挤凤止,处处诋毁凤止,诽谤凤止,闹得最后父王也听信了哥哥姐姐们的谗言,对凤止逐渐冷淡下来……” 说到这里,少女饮泣道:“如今凤止深受王宠爱,受宠若惊,心里也深感温暖,从此凤止愿终身侍奉王,只求王不厌不弃!” 殷乘风充满怜惜地将少女抱在怀里,叹道:“你如此美如天仙,又乖巧懂事,且是生在王室,本王本以为你是享尽宠爱的天之骄子,不曾想原来你的身世却是如此可怜!好了,不哭了,你有倾国倾城之姿,本王怎可能厌弃于你?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对你珍爱有加的!” 说着,将少女抱上白玉床,放下红纱帐,褪去少女身上的五彩锦衣,轻抚少女凝脂般柔嫩的肌肤,深深地沉醉下去…… 纱帐里,少女温言软语喃喃;纱帐外,少年潸然泪下滴滴。 回身,望着窗外皎皎新月,少年泪眼朦胧。 “姐姐,你怎么样了呢?父王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家没有了,国也没有了,我现在被囚在那恶贼的宫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生天,你在哪里呢,姐姐?”少年对着夜月喃喃低语,“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家呀!” 窗外此时隐约听到人声,两个侍卫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道:“想不到王竟然如此厚待这对陈国的姐弟,难道王中邪了吗?” “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呢?你看,王把这对姐弟都抓进宫来,天天沉醉在这温柔乡里,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王是一国之君,谁敢说他闲话?” “当面自然不敢说,私底下就不一定了!” 少年听进耳里,虽不甚真切,却算是听得明明白白。 什么?姐姐也被抓进宫里来了? 少年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贼人竟然将他们姐弟俩都一起掳入宫来充当他的玩物了么?bt,实在是bt至极! 少年愤怒的心里,开始滴血。 恨不得咬碎了满口洁白的玉齿! 也好!知道姐姐还活着,这也好! 抹去眼中的泪水,少年坚定地对自己低声说:“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把姐姐也救出去!” 同样的夜空下,相隔不远的漱玉宫里,慕婉晴打开窗,默默地凝望着皎洁的月亮。 进宫两天了,她还没有见过那个将她掳入宫来的徐国帝王呢!昨天晚上没来,今天晚上也没来。 他是什么意思?既然将她掳到宫里来,却为什么没有来碰她一下呢? 这时候,红珠悄悄地来到身后,轻声说:“公主,奴婢听到有人在议论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知公主。” “什么事?”慕婉晴轻声问。 “听说……听说……” “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公主。……奴婢听说,子羽少主也被掳入王城来了。” “什么?” 慕婉晴一愣。她的弟弟慕子羽,也被掳入徐国的皇宫里来了? 慕婉晴呆呆地坐了下来,她的弟弟慕子羽,也被掳入徐国的皇宫里来了? 那个人,为什么将她和弟弟一起掳进宫来呢?不是因为听闻她貌美无双,才要把她留在宫中的吗?可是,为什么他还把她的弟弟也同时掳入宫里来了? “奴婢还听说……”红珠欲言又止。 “还听说什么了?”慕婉晴颤声问。 十五岁的她,才刚刚经历了亡国的巨大变故,此时,任何一个噩耗对她来说,都可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红珠看了慕婉晴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 难道,那个人把她的弟弟杀死了? 这么一想,慕婉晴不由得浑身一阵颤栗……不,不会的! 慕婉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红珠说:“你还听到什么了?快说!” “是……”红珠低着头,说,“奴婢还听说,昨天晚上乘风王留宿在子羽少主的寝宫里。” “什么?”慕婉晴一愣,这两天,那个人一直没有到她这里来过,原来,是到她的弟弟那儿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晚上他是留在弟弟的寝宫过夜,而不是她这里? 慕婉晴低下头,轻咬着纤细的手指。 那个人,竟然在弟弟的寝宫留宿,这,难道是说…… 她浑身如风雨中的花枝一般颤抖了起来。 难道弟弟……已经被那个贼人……了? 不,怎么会这样呢?羞耻的眼睛蒙住了慕婉晴美丽的双眼。她无力地倚靠在雕花精致的梅花窗上,清澈的泪水从凝玉般细腻的脸上滑落。 她无声地抽泣起来。 “公主,你怎么了?”贴身侍婢红珠慌忙问。红珠是随慕婉晴一起从陈国来的,从心侍候着慕婉晴,两人主仆情深,所以,在红珠面前,慕婉晴一向无所避忌。 慕婉晴擦擦眼泪,对红珠说:“红珠,你让人去打听一下,今晚王在哪里留宿吧!” “是,公主。” “不要叫公主了,这里已经不是陈国皇宫了。” “是,公主。只是红珠叫公主都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好吧。就这样吧!”慕婉晴轻轻地挥挥手。 “是,公主。” 少顷,红珠回来禀报:“回公主,今天晚上,乘风王还是留宿在子羽少主那里。” 慕婉晴的身子轻轻了抖了一下。 他真的在弟弟那里留宿!他怎么会…… 眼泪顿时又蓄满了慕婉晴美丽的眼中。还在陈国时,十五岁的婉晴公主就是众人传颂的绝色美人,世人都说她拥有倾国之容,倾城之姿。 可是世人也知道,她有个容貌比她更为出色的弟弟,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弟弟的姿容,似乎都不够了。她清楚地记得,弟弟第一次走上朝堂,被册封为大司马时,众人的神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为天人。 ------------ 第4章 公主无礼 是啊,弟弟的确有着比她更为出色的容貌,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朝弟弟奔去了吧!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她弃之有如敝履了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她也召进宫呢?还不如给她自由,就算她这个陈国公主流落民间,也好比被丢在这冰冷的后宫不见天日来得好吧! 慕婉晴无法明白,那个男人覆灭了她的家国,又将她掳入他的宫里来,这对她来说,已然是一个莫大的耻辱。 可是眼下,他竟然撇下她,而宠幸了她的弟弟,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更大的耻辱吗? 慕婉晴默默地走回梳妆台前,缓缓地在铜镜面前坐下。 铜镜中的自己,难道不是美若天仙么?可是却还不如弟弟,更能留住他的心。 慕婉晴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毕竟,那个是她的弟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按理说,作为姐姐,她应该努力保护弟弟的周全才是。她不应该让他沦为他手中的玩具,供他把玩、谑弄。 就算不能保护弟弟的周全,在弟弟被他把玩于掌心的时候,她也不应该在这里心生嫉妒,委屈矫情。 转头,轻轻地问侍立一旁的红珠:“红珠,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公主,此话从何说起啊?” “我不能好好保护凤止,我对不起死去的父王和母后啊。” “公主,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身在樊笼,万事由不得自己啊!”红珠宽慰。 慕婉晴低着头,绞动着手里的轻纱。是啊,自己也是身在樊笼,万事不由自己啊!可是,她还是该想个法子,救弟弟脱离于这水深火热之中吧! 就算不能立即将弟弟救出樊笼,好歹眼下也该努力为弟弟活动活动。 想到这里,慕婉晴有了主意。她对红珠说:“红珠,准备一点礼物吧,明天我们去拜见张皇后。” 红珠不解地问:“公主,我们为什么要去拜见张皇后?” “这整个后宫,不都是张皇后的领地么?” 红珠点点头:“是,公主。” “侍候就寝吧,红珠。” “是的,公主。” 红珠替公主宽衣,侍候就寝后,放下绫罗帐,然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独自躺在温软的床上,望着案台上摇曳的烛火,深深的寂寞笼罩在陈国的公主慕婉晴心头。 也不知道,面对已经亡国的陈国故国公主,徐国天国的张皇后,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而这个徐国天国的皇后,对于徐国天国的帝王来说,又有多重要呢? 徐国帝王…… 慕婉晴心里有些苦涩起来。还在年幼时就听闻,乘风王文学优良,内政修明,大度容人,武功赫赫的帝王,他推行教化、劝农桑、修水利、纳谏如流,是一个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好君王,可是,这样的君王怎会把她与弟弟两人同时纳入宫禁呢? 难道,这也是一个好君王的作为吗? 难道说,之前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传言都是假的吗? 她,从小将这个人视为偶像,对他敬重、崇拜,暗中祈求上苍,希望能让她遇到他,哪怕只能一睹他的雄姿也好。 可是,如今这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样……难道,她错了吗?是她错了吗?原来他根本就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吗? 两行眼泪又从慕婉晴的眼角淌了下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的晨起。 张王后的寝宫。 妆容端庄清丽的慕婉晴盈盈下拜:“拜见王后。” “婉晴公主?来人,看座,上茶。”张王后开口,温婉柔和。 慕婉晴心里暖了暖。想不到,对她一个已经亡国的人还称为公主,看来张王后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高傲。正要说“谢王后”,话还来不及出口,一巴掌就打到慕婉晴的左脸上来,顿时,一个手印出现在纷嫩干净的左脸上。 跟在身后的红珠差点失声尖叫起来!公主被打了!在徐国的王后面前,竟然有人敢打婉晴公主!这难道就是徐国的礼数和教养吗? 碍于身份低微,红珠不敢出声,她只是赶紧地上前扶住慕婉晴。 慕婉晴眼冒金星,她踉跄着后退了两退,被红珠扶住,她站定脚跟抬起头来看,才发现打她的人是一个年龄和她相差不多的美丽少女,这少女衣着华丽,满脸傲气,此刻正仰着脸,轻蔑地斜睨着慕婉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慕婉晴捂着脸,她的左脸辣辣地疼。想当初陈国还在的时候,即使王兄与王姐们对她冷淡、排斥,但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动她一根指头,可是现在…… 泪水在慕婉晴的眼里打着转转,她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在王后面前敢动手打人,看那少女的装扮和神气,她的身份应该不低,不会是一个普通人吧? 慕婉晴知道,乘风王殷乘风有两个公主,一为殷越,一为殷姝,那么,这个傲慢的华服少女,应该不是殷越,就是殷姝吧? 果然不出慕婉晴所料,这时,温婉的张王后开口斥责那动手打人的少女,道:“越儿,不得无礼!” 果然是殷越!徐国的公主!难怪她这么嚣张,不由分说地就动手打人! “在我大徐国,我和姝儿才是公主!她算什么东西!”殷越指着慕婉晴,傲慢地道:“她,慕婉晴,不过是一个被灭了国的陈国人,她还敢在我徐国后宫跟母后争抢我父王的心,母后又何必对她礼让有加!” “住口!”张王后不悦道:“婉晴公主是你父王刚刚册封的王妃,按身份她是你的长辈,你身为公主,怎能对长辈无礼?” 张王后不悦地喝斥了殷越,令殷越深感不满。 “哼!”殷越望望她的母后,不满地瞪了慕婉晴一眼,对身后的婢女说:“珍珠,我们走!” 婢女珍珠应了声,忙向张王后施礼告退,张王后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侍候好公主。” “是!” 殷越又恨恨地瞪了幕容婉晴一眼,带着她的侍女拂袖而去。 张王后道:“来人,给慕王妃看茶,上茶点。” 慕婉晴极力地收回眼泪:“不用了,多谢王后!” 王后走下座,握起慕婉晴的手,柔声道:“公主年幼无知,让王妃受委屈了,还望王妃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婉晴不怪公主。”慕婉晴低头说。 “那就好。”王后牵着慕婉晴的手,走到桌边:“来,尝尝我宫里的茶点吧,味道极好呢!” “是,婉晴遵命。”慕婉晴轻轻地夹起一块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 糕点的味道是好,但始终不及家乡的味道。慕婉晴想起在陈国亡国前,自己和弟弟在王宫里的生活,虽然姐弟俩的地位不及其他的兄长,可总也好过如今寄人篱人的生活。 不由的,泪水便又悄悄地模糊了慕婉晴清澈灵秀的眼睛。 用过茶点,慕婉晴起身告辞,王后起身送了两步,挽手道:“王妃有空多过来坐坐。” “是,婉晴遵命。”慕婉晴低头施礼,然后带红珠退了出去。 摸摸左脸,还是生生的疼。王后让她不要往心里去,当然了,她哪敢怪殷越呢,她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徐国败灭的亡国公主,身在秦王宫,她只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一路回去,慕婉晴心酸不已。姐弟两人同时被掳进宫,可是进宫以后却被分隔两隅,连面都见不到;虽然自己被册封为妃,可是却连徐国一国之君的面都没有见到;如今去朝拜王后,还被狂傲的徐国公主狠掴一掌,这怎不叫慕婉晴心酸呢? “公主……”红珠跟在身后,怯怯地叫。看到公主伤心,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没事……”慕婉晴吸了口气,稳定了情绪,回头对红珠说:“红珠,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免得别人听到,又起口实。” “是,公主……哦,不,”红珠忙改口:“是,王妃!” 王妃?慕婉晴愣了愣。是啊,现在她已经不是陈国国的公主了,现在,她是大徐国的王妃。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子羽少主知道的好。” “是,王妃,红珠一定守口如瓶!”公主的话,红珠一向遵从。 她明白,这是公主怕子羽少主知道以后会难过伤心。从小到大,婉晴公主对弟弟慕子羽都是爱护有加,疼爱有加,如今她受了委屈,怎忍心让弟弟知道,为她伤心呢? 红珠不禁担心起来。徐国的公主如此凶蛮,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她善良、温柔的婉晴公主还要受多少委屈啊! 如果能让徐国一国之君知道,也许他能保护婉晴公主,不让他的女儿为所欲为呢?可是,徐国一国之君还没有临幸过婉晴公主,甚至于他长什么样,红珠都还不知道呢!这保护,又从何谈起? 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慕婉晴忧心忡忡。 “红珠……” “公主,哦,不,王妃,什么事?” “你说,殷越公主会对子羽少主不利么?” “这个……应该不会吧,一国之君王不是在子羽少主那边吗?” “是啊!” 慕婉晴默默地叹了口气。是她多余地担心了。徐国一国之君既然在弟弟那里,那么他必然会保护弟弟周全,不会让他的女儿任性撒野吧? 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公主,要不红珠到子羽少主那儿去看看吧?提醒子羽少主稍作提防?”红珠试探地问。 慕婉晴想了想,问:“方便去吗?” “奴婢去拜见少主,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好,你去吧,速去速回,勿多话。” “是,公主。不,王妃。” 红珠来到慕子羽的寝宫外,侍卫立即喝斥:“什么人?” 红珠连忙说:“侍卫大哥请通融通融,我是从漱玉宫来的,奉慕王妃之命,想来看望慕子羽少主。” “慕王妃?”侍卫皱了皱眉头,为首的两个互相对望了一下,正要继续阻拦,这时绝色少年从寝宫里走了出来。 ------------ 第5章 太子挑衅 “让她进来。” “是。” 侍卫低头放行,红珠激动地冲进去,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便紧紧攥着绝色少年的手,瞬间红了眼眶:“少主别来可好?” 绝色少年轻轻拍了拍红珠的肩膀:“我还好,进来说话吧。” 两个侍婢紧紧跟随在绝色少年与红珠的身后,绝色少年皱了皱眉,回身挥手道:“你们下去吧,不必侍奉了。” 两个侍婢犹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公子……” “下去吧!我都已经被困在这宿凤宫里了,难道我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面对着面带愠色的绝色少年,两个侍婢只得止步于寝殿之外。 进入内殿,绝色少年就关了门,将红珠领到寝床边,一个姿色平平的绿衣婢女惊讶地望着红珠:“你怎么在这儿,红珠?” 红珠惊讶地望着那绿衣婢女,疑惑地望向绝色少年。 绝色少年微笑着牵过那绿衣婢女,轻声问:“我该问她什么?” 红珠诧异地又望望那绿衣婢女,又惊疑不定地望望绝色少年,“她……她是?” 绝色少年却是笑而不语。 绿衣婢女强压心头激动的情绪,将绝色少年拉到帷幔后。 “红珠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我刚刚想出去看看,便听到她要见少主你。她说她是从慕王妃那儿来的,要见子羽少主,我料想应是故人,便带进来了。” “确是故人。她是我姐姐慕婉晴的婢女,从小侍奉我姐姐,颇为知心。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主,你忘了?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陈国的王子与公主都被掳入徐国王宫来了。” “啊……” 绿衣婢女的眼中已满是泪水。是,离湮刚到徐国王宫里来时,就已经对他讲明了她前来相救的原因,只是当时他未曾留意离湮说的话,却原来,他的姐姐也被掳入殷乘风的王宫里来了! “这个万恶的殷乘风,我跟他誓不两立!” “少主息怒,既然这个红珠是婉晴姐姐的人,那咱们还是先问问婉晴姐姐的情况再说吧?” “好!你且问她,如今姐姐在这王宫里是什么样的处境,可还好吗?” “是。少主千万别难过了,婉晴姐姐在这里也好,那少主姐弟俩岂不就有一个照应吗?咱们只要想法子,将来带着婉晴姐姐一起出宫就好。” “小离,谢谢你……” 少顷,两人走了出来,绝色少年含笑执红珠双手坐在桌旁,轻声问:“红珠,我姐姐也是同我一起被掳入宫来的吗?” 绿衣婢女跟在身后,神情急切地望着红珠。 红珠忙站起来行礼道:“应该是的,少主,红珠也是才听说少主也被掳进宫来了,公主万分挂念,因此谴奴婢前来探看一二,眼下见少主平安无虞,公主一定就放心了!” “姐姐可好?”绝色少年问。 绿衣婢女眼含泪光,紧张地点头。 红珠并未留意到绿衣婢女的神情,她只当眼前的这个绝色少年便是真正的慕子羽,因此恭顺地答道:“公主……公主的处境其实不好。” “怎个不好法?” “公主被掳入宫,第二日便被封为王妃,但是……”说到这里,红珠便又红了眼眶。 绿衣婢女急切地问道:“但是怎样?” 红珠抽泣道:“这两日乘风王并未临幸公主,今日晨起公主前往王后宫中请安,谁料徐国的殷越公主匆匆赶来,气势汹汹地掌掴我家公主,幸好王后制止,否则……否则……” 绿衣婢女听了,愤怒地跺脚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慕子羽连忙拉住绿衣婢女,道:“息怒,息怒。” “徐国人太过份了!”绿衣婢女含泪猛跺地面,“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红珠惊讶地望着绿衣婢女,慕子羽轻拍红珠手背,说道:“你先回去吧,少顷我便前去拜见姐姐。” “是,奴婢告退。” 眼见红珠的背影走出寝宫,离湮抓住慕子羽的双臂:“少主,不要生气了!” “我怎能不生气!殷越凭什么打我姐姐?她是徐国的公主,我姐姐还是陈国的公主呢!”慕子羽含泪道:“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替我姐姐报仇!离湮,殷乘风羞辱了我不说,我姐姐还被殷越羞辱,这仇我们不能不报,姐姐的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不能坐视不管!” “当然,这仇一定要报,婉晴姐姐的事我们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管!不过,”离湮安慰道:“少主,你先冷静下来……” 慕子羽这才勉强地平息了怒火。离湮给他泡了杯茶,这时侍女在门外报:“公子,太子殷远朝我们这边来了!” 慕子羽“霍”地站起身,冷笑道:“好啊,他的姐姐刚刚差辱了我的姐姐,现在他又找上门来来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少主,不要着急,”离湮冷静地道:“离湮来应付,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 慕子羽看了看离湮,愤愤地点头。 离湮又安抚了慕子羽一会,这才换了男装走出去,在前厅等着殷远。 徐国太子殷远,年龄也不过与慕子羽相当。他上下打量了身着男装的离湮一眼,冷笑道:“长得果然不错,难怪父王被你迷住了!” 离湮不亢不卑地点了点头。 殷远皱了皱眉,手指离湮道:“你这个亡国之子,见到本太子为何不下拜行礼?” 离湮道:“我陈国未覆国之前,我也是王子,身份与你相同;现在,我是与你父王交好的人,辈份自然就高你一等了,如此说来,我为何要向你行礼呢?” 殷远恼了:“你一派胡言!什么与我父王交好,什么辈份高我一等,你只不过是我父王的一个玩物,有何身份可言?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父王对你只不过一时新鲜罢了,等他把你玩腻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出宫门,要是你惹恼了他,或者惹恼了我,还要给你问罪,定斩不赦!” 内室里的慕子羽,听得怒火冲冠,这殷远也太过份了!他的姐姐殷越才刚动手打过姐姐,现在殷远又闯到他这里来闹事,他殷家姐弟,岂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离湮说得对,想我慕子羽在陈国的身份也是一个王子,还被拜为大司马,我的身份哪里不如你殷远了!如何到了你徐国就要受你父子姐弟这般凌辱! 如今世人全都知道,昔日的陈国国公主和王子同时沦为了乘风王殷乘风的掌上玩物,忍受这般屈辱也便罢了,你殷家姐弟还如此刁难欺辱我姐弟二人,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要冲出去,这时听得离湮在前厅说:“是么?对你这种无礼之徒,以我慕子羽的身份,你想我会跟你计较么?” “你!”殷远怒了。 听到离湮刚才说的话,慕子羽知道,这是离湮在劝他消怒呢,于是强行压下怒火。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在心里咬着牙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看你徐国能有几时长久,等到我慕子羽光复陈国的那一天,我一定马踏益城,把你徐国杀得一败涂地、鸡犬不留!” “好你个慕子羽!在我徐国王宫,你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前厅的殷远被离湮激怒了,他朝身后带来的几个侍从手一挥:“把他这里所有的东西砸了!全都给砸了!” 乒乒、乓乓、当啷! 案桌掀翻了,香炉、花瓶、各种瓷器,一应均被砸得稀碎,一时之间只见满地都是名贵的瓷器碎片…… 慕子羽侧耳静静地听着。心里冷笑道,碎得好!反正碎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他可一点也不心疼!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殷远还要对离湮怎样,不,是对自己怎样。 殷远把慕子羽的宿凤宫砸得一地狼藉、乱七八糟之后,仰头哈哈大笑,得意地率领几个侍从扬长而去。 宫人们侍立一旁,已经吓得战战兢兢、胆战心惊。 “下去吧!”离湮轻轻地挥手。众宫人于是纷纷退下,只有一个名叫寒梅的婢女留了下来。 离湮向寒梅招了招手,寒梅立刻走近过来,离湮示意寒梅附耳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寒梅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整个寝宫里一时静谧无声。离湮缓缓地走进内室。 血!只见离湮的眉角,一处小伤口正缓缓地往外渗着血,鲜红的血液顺着离湮白希的脸颊慢慢地流下,染红了离湮胸口的白衣…… 慕子羽大吃一惊,赶紧捉起离湮的双手:“离湮,你被打伤了?殷远他,竟然动手打你了?” 他激动地扯上自己的衣袖,想要给离湮擦去脸上的血迹,被离湮轻轻拦住。 离湮微笑道:“少主不用担心,离湮没事!” “还说没事!血都流下来了!对不起,离湮,为了我,你受委屈了!” 说完,满怀歉意的慕子羽咬了咬牙关,眼里发着仇恨的光:“殷家人太过份了,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这不是殷远打的,少主,他虽然嚣张,但是他还不会蠢到动手打我。不过,他恐怕还得等丰他父王给他降罪呢!”离湮微笑着,看她的神情,虽然流血了,但似乎一点也不痛。 “那,这……是怎么回事?”慕子羽摸了一下离湮额头的血,疑惑地问。 “不过是离湮小小的一个杰作而已。”离湮微笑道:“少主等着看好戏吧,好戏很快就会上演了。” “离湮,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慕子羽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绝色少女。 他是丝毫不曾怀疑这位少女的用心的,但是,接下来可能会有怎样的好戏上演呢?难道,这是离湮的苦肉计?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只是一个俘虏玩物,殷乘风难道不会更偏袒自己的儿子吗? 慕子羽不由担心,离湮的苦肉计能否生效? ------------ 第6章 王之怒 朝堂上,殷乘风正在与朝臣商议远伐越国之事,众臣你一言、我一语,观点各不相同,争论声此起彼伏。 寒梅焦急地等在朝堂后,心急如焚。 内侍公公见此情景,皱了皱眉,问道:“你这丫头,怎的在这里晃来晃去?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公公,我正是有要紧的事要禀奏王呢!” “什么要紧的事?什么要紧的事能比当前的战事更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回去。” “我不打扰王,我就在这里等着也不行吗?” “你等着有用吗?” “可我必须等着!” 寒梅固执地说。宿凤宫里慕公子还等着呢,她若是这样空手回去也没法交待呀! 终于散朝了。 这时已是黄昏将毕,夜色降临。夜空下,星罗棋布,夜月如钩。只见王城中,歌台暖响,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走出朝堂,殷乘风便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大步往后宫走,一眼见跪倒在一旁的寒梅,不由一愣。 内侍公公连忙说:“王,这是是宿凤宫的婢女,中午就来了,非要等着王,说有要紧的事要跟王禀奏。” “宿凤宫?”殷乘风一愣,“有什么要紧事?” 寒梅含泪道:“王,今天中午时分,太子殿下驾临宿凤宫,将宿凤宫乱砸一气,宿凤宫里如今已是一片狼籍,而且……而且……” 殷乘风听得一愣,随即怒道:“而且什么?还不快说!” “是,王!而且,太子殿下还将公子打伤了。” 殷乘风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摆驾宿凤宫!” “是!” 王宫内,殷乘风殷乘风正踏着月色,匆匆前往慕子羽的寝宫。一踏进门,殷乘风就愣住了。只见屋里帷幔撕裂,一条条东环西绕;各种瓷具东倒西歪,一地碎片,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几乎无处可以落脚了! 殷乘风皱了皱眉,怒道:“殷远这是要做什么?” 身后侍从无数,无人敢应答一声。 “凤止呢?”脸色凝重的殷乘风环顾了四周一遍,不见慕子羽的踪影!他有些担心地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叫:“凤止!凤止!你在哪里?” “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这地上到处都是碎片,无处落脚,小心伤了王的尊足啊!”年长的内侍公公赶紧追了进来。 “殷远到底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将宿凤宫砸成这番模样?凤止人呢?”殷乘风怒气冲冲地问。 “这……这……” “什么这、那的,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回王的话,太子……太子年轻,不懂事,王还是饶恕了太子殿下这一回吧!” “身为太子,他却不检点自己的行为,竟然无缘无故将宿凤宫破坏成这番模样,如何宽恕?”殷乘风阴沉着脸,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王……” “殷远好大的胆子!”殷乘风盛怒地转身,“去!去把殷远给我叫来!” “王,依奴才看,还是先进去看看公子吧!” “对……” 寝宫内室一隅,衣衫凌乱的绝色少年跌坐在地,青丝凌乱,白瓷一般细腻的脸上,泪痕斑斑,血迹已干。 殷乘风心疼地抱起离湮,轻轻抚去她脸上的血迹:“凤止,你没事吧?” “王!”扑进殷乘风的怀里,离湮泪如雨下。 “凤止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殷乘风说着,回身对侍从说:“宣太医,速给慕公子治理伤势!” “是,王!” “还有,把这里收拾干净,用王宫里最好的锦缎和书画瓷器重新布置一番!” “是,王!” 殷乘风回过身,扶起离湮,轻抚离湮细腻的脸,柔声安慰道:“你且先处理好伤口,梳洗更衣,本王去去就回,好吗?” “王!”离湮含泪扑进殷乘风怀里:“王不在,凤止害怕!在这个偌大的王宫里,别人都把凤止当成卑贱的俘虏,除了王,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凤止了!” “凤止不要害怕!有本王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再欺负凤止了!”殷乘风温柔地安抚着离湮:“还有,本王还没有告诉你呢,你的姐姐也在王宫里,明日本王就让她过来与凤止作伴可好?” 原来只是低声抽泣的离湮此时听了,更是泪如雨下:“凤止和姐姐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哪有人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今晶中午太子到凤止的寝宫来寻衅,现在王是知道了,可是上午的事,王又可曾听说?” “上午还发生了什么事?”殷乘风惊诧道。 “王不知道?那,王还是不要问了吧,省得别人说凤止搬弄是非,不然,这王宫里哪还有凤止的立足之地呢?” “凤止只管说来。上午发生了什么事?” 离湮不语,只是低头垂泪。 殷乘风见状,转头面对侍立门外的宫人,沉声问道:“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年龄稍长的那位宫人,低头回话道:“回王的话,上午……上午慕王妃去给王后请安,被……被……” “被什么?”殷乘风恼了:“快说!” “是,王!上午,慕王妃去给王后请安,结果被越公主打了!” “竟有这种事!”殷乘风不禁怒发冲冠:“殷越与殷远简直太不像话了!这还了得了!如此胆大妄为,看本王不好好治他们的罪!来人哪!摆驾太子宫!” “王!”离湮慌忙下拜:“王请息怒!凤止进宫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深受王的恩宠,如此一来,惹得越公主和太子生气,让他们觉得是姐姐和凤止夺走了他们的父爱,所以憎恨我们,这也是情有可原,凤止能够理解。凤止的姐姐也是个宽宏大量、心地善良的人,她更加不会计较,所以,还是请王不要怪罪越公主和太子了!凤止愿意息事宁人,换取越公主与太子的宽宥!” “凤止……”殷乘风扶起离湮,心疼地将离湮揽入怀中,叹道:“想不到你和慕王妃心地都如此纯朴良善,越公主和太子对你们如此过份,你还为他们说话,难得啊!” 离湮含泪道:“蒙王错爱,凤止都感激不尽,再说了,王为了江山和百姓倾尽了心力,所以凤止怎能还让王为了我们姐妹两个分心呢?为了后宫的安宁,不管受多少委屈,凤止都能忍受!” “凤止,你真是太善良、太体贴本王了。”殷乘风轻吻离湮洁白的额头,叹息道:“可是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件事,本王怎么对得起你和慕王妃呢?” “不,王!”离湮仰起绝美的脸哀哀地道:“还请王收回成命,不要再治越公主和太子的罪了!” 离湮哀道:“如果王因为凤止而降罪于越公主和太子,王与锦主和太子是至亲父子,公主与太子虽不会计怪王,但凤止唯恐越公主和太子会认为是凤止挑拨了王与公主太子的父子之情,转而迁怒于我姐妹两个啊!” 殷乘风扶起离湮,这时寒梅听了,大着胆子跪在一旁,说:“对呀,王!倘若王还是坚持要治越公主与太子的罪,难保公主与太子不会将仇恨记到公子和慕王妃的头上……” 离湮道:“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全都变成了凤止的错了么?那么,就算处理了这一次,也难保下一次越公主和太子不会记恨凤止,再次责罚凤止,这样一来,到时不是更要让王费心了吗?” 此时,太医赶来。殷乘风命太医迅速处理离湮的伤口,直待太医小心处理完毕,殷乘风这才扶着离湮的双肩,柔声说道:“凤止,你放心。本王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吗?不管是在后宫,还是整个徐国帝国,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和伤害自己心爱的人!” 殷乘风眼神坚定,他轻轻地理理离湮的乱发,对一旁的寒梅说:“快领给公子沐浴更衣去吧!” 寒梅在前,领着离湮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温柔地目送走离湮的背影,男人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他转过身就往寝宫外走。 后殿里,离湮将一根金簪悄悄地塞至寒梅的手里,寒梅接过,受宠若惊地行礼道:“奴婢多谢公子!” 离湮微笑道:“今天辛苦你了,多谢你尽心尽力,否则我恐怕无法保全自己……” “奴婢保护主子是应该……” “好,那今后你还要多辛苦,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是,公子。” “将沐浴的香汤准备好,你们就下去吧。” “是,公子。” 浴池里,离湮在轻轻地濯洗着自己白希细腻的素手。 慕子羽趴在浴池边上,疑惑道:“刚才殷乘风就那样走了,难道是责罚殷远去了吗?” 离湮俊美的脸上漾起轻柔的笑意,软声细语地道:“应该是的。” “你怎么能肯定的?”慕子羽将信将疑地问。 离湮微笑道:“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 慕子羽说:“看来,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 离湮听出慕子羽的酸意,说道:“还不是少主长得太过俊美,把他迷住了。” 慕子羽看了离湮一眼,也只能笑了。 沐浴完毕,离湮穿着一套白衫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女寒梅轻轻地替她盘结着发髻。 寒梅身后,侍立着那个相貌平平的绿衫婢女真正的慕子羽。 从铜镜中,少年的绝美容颜足以令天下人都为之倾倒。 倾国倾城这一个词,都无法形容他的美。 离湮从铜镜中微笑地望着身后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慕子忌。此时慕子羽虽然看起来相貌平平,只是一个婢女的身份,但是这一切,却丝毫也掩隐不住那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傲之气。 “好了,寒梅,你下去吧。”离湮对寒梅轻声说。 “是,公子!”寒梅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离湮自梳妆台前起身,走到慕子羽面前,轻轻地执起慕子羽的手,柔声道:“你放心吧,少主,虽然刚才我不要求他降罪给殷越和殷远,但是此刻,我相信他们肯定已经受到惩处了。” ------------ 第7章 上屋抽梯 慕子羽皱了皱眉:“你不是苦苦哀求他不要责罚殷远吗?而且他似乎也答应你了,我不相信他还会去责罚殷远。” 离湮展颜一笑:“有一种方法叫作‘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少主熟读兵法、聪明绝伦,怎么能不明白离湮的这点用意呢?” 慕子羽皱眉道:“我倒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知道这一方法用在殷乘风那老贼身上是否奏效!所谓的父子情深,殷乘风那老贼肯为一个俘虏责罚他的儿女吗?” “少主刚才不在场,你没看到他的表情。如果你看到了他的神情,你就会知道,所谓的父子情深,也敌不过我的良苦用心。少主不放心,要不然,我们叫寒梅去打听打听消息如何?” 慕容冲想了想,摇头道:“那倒不用。不过,我倒很想去看看我姐姐,我那姐姐心地善良,与世无争,却无缘无故遭殷越掌掴,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那有何难,”离湮安慰道:“少主不用忧心,咱们一会儿就去看婉晴公主,好吗?” 慕子羽看了离湮一眼,垂下头,眼里含泪。 想到自己姐弟两人同时沦为殷乘风的玩物,个中耻辱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和明白的! “怎么了,少主?” 慕子羽伤感道:“想不到我堂堂陈国王子,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不但不能保护姐姐,就连自己还要累离湮如此辛苦来守护……” 离湮摇头笑道:“不要再这样说了,少主。离湮很好,所受的苦不过是由离湮的皮囊来承受罢了,这不要紧。” 慕子羽想要紧紧地握住离湮的手,但他却只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此时的太子宫内,太子殷远正被执行杖刑责罚,行刑官手起杖落之下,只听得太子殷远的哭声不停。 殷远绝望地嚎叫道:“父王,你为了那两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践人,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狠的手吗?” “住口!到了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身为太子,倘若你不能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注意自己的言行,那么将来你如何能够号令天下,臣服世人?”正厅中脸色阴沉的帝王殷乘风冷冷地说。 “身为太子,难道我没有权利教训一个没有分寸的下人吗?”殷远哭喊着反问。 殷乘风“刷”地站起身,怒道:“慕子羽不是下人!他是陈国的王子,如果论起身份,他与你一样尊贵!况且,他九岁便被拜为陈国大司马,陈国子民无不对他顶礼膜拜,可见他的聪明才智绝不在你之下!以后你要记住,身为太子,身为我大徐国的储君,你应该有海一样的心胸,来容纳所有不能容之人事,将来才能大有作为!如果你一味任性妄为,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到时休怪父王不讲情面!” 说着,殷乘风拂袖而去。 躲在殿外的公主殷越见父王已然远去,立即带着随从匆匆踏入殿来,见行刑官还在施行杖罚,她大叫道:“住手!” 行刑官慌忙停了下来。 殷越怒气冲冲地喝斥道:“父王都走了,你们还不快快给我下去!面对当朝太子,你们也丝毫不讲情面吗?小心太子将来登上王位,问你们的罪,诛你们的九族!” 行刑官打了个寒噤,赶紧作揖行礼道:“臣下不敢!” “还不快滚!” “是!” 四个行刑官忙抱起刑杖躬身退出太子宫。 殷越余怒未消,她轻轻扶起殷远,心疼地道:“打疼了吗?” 殷远含泪点头。“你再晚来一些,我就要被父王打成残废了!” 殷越示意下人将殷远扶进屋,她在一旁恨恨地说道:“父王也太狠心了!为了两个陈国的亡国践人,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狠的手!这笔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整治这两个践人!” “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殷远问。 殷越命人请来太医,先给殷远处理了杖伤,殷远一边喊痛,一边流泪。殷越心疼地道:“你放心,远儿,姐姐绝对不会轻饶他们,一定想办法帮你报仇,让他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殷远含泪点头。 殷越沉着脸道:“好了,你也不要哭了,你可是我大徐国的太子呢!如果你不学会硬起心肠诛灭对手、肃清异己,那么将来如何能够安坐帝位!” “是,姐姐!”殷远擦去眼泪,咬牙道:“我今日受的罪,来日非要慕子羽那小子加倍偿还不可!” 殷越冷笑道:“这就对了!好,姐姐已经有办法整治那两个践人了!你就等着瞧好了!” 殷远大喜:“你有什么好办法,姐姐?” 殷越道:“咱们不必直接跟她们硬碰硬,现下父王对慕子羽那践人宠爱有加,如果我们对他有所伤害,父亲定然会怪罪我们,到时候偷鸡不成还蚀把米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殷远问。 殷越道:“父王虽然已经册封慕婉晴为王妃,但是据我所知,他还尚未临幸过慕婉晴呢!俗话说,锐者避其锋,弱者塞其虚,既然慕子羽锋芒正盛,我们不如捡慕婉晴下手,孙膑曾谓田忌曰:‘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击,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殷远疑惑地问。 殷越沉下脸来,道:“平日里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此时正该学以致用的时候,你却不明白!这时知道读书的好处了吧?” “你解释给我听,我就明白了,”殷远忙保证道:“以后我肯定好好用功!” 殷越瞪了弟弟一眼,这才说道:“孙膑的意思就是,若是想理顺乱丝和结绳,只能用手指慢慢去解开,不能握紧拳头去捶打;基是想排解搏斗纠纷,只能动口劝说,不能动手参加。对敌人,应避实就虚,攻其要害,使敌方受到挫折,受到牵制,围困可以自解。明白了吗?” 殷远沉思了一会,大喜道:“我明白了,姐姐!” 殷越示意下人全都退出去,然后小声说道:“俗话说,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说着,殷越冷冷地笑道,“咱们可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等收拾完了慕婉晴,再来收拾慕子羽,到时候,我徐国后宫就太平了!” “那,父王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殷远担心地问。 “你傻啊?我们对付那对践人姐弟,当然不能让父王知道了!否则的话,父王还能给我们好果子吃?” 殷越瞪了弟弟一眼,道:“有一招叫‘瞒天过海’,知道吧?然后咱们再假道伐虢,借沈王后的手,”殷越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除掉慕婉晴!” “好!”殷远欢欣鼓舞,但又不解地问:“先瞒天过海,然后假道伐虢,可是,姐姐,沈王后早已经不住在王宫了,我们怎么假道伐虢呢?” “正因为沈王后远住在王城别宫,所以动起手来才比较方便啊!这样就不会引起父王的注意了!”殷越笑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那我们就从慕婉晴先下手,”殷远开心地想坐起来,却“唉哟”叫了起来,他咬牙道:“我就看看这两个燕人还能蹦达多久!” “还有,不能让母后知道。母后心太软,她天性淳善,如果让她知道我们的计划,恐怕会对我们横加阻拦,到时候可能一会功亏一篑了。” “好!远儿知道了,姐姐!那就除了我们姐弟俩,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就是对母后都不要说!” “好,那姐姐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说着,殷越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好好侍候太子!” 殷越走出太子宫,宫人们行礼送别:“恭送公主!” 殷越才离开不久,张王后匆匆驾到。一见殷远衣襟带血,脸色苍白,张王后不禁将殷远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母后莫哭……”殷远难过地给张王后拭去眼泪。 “打疼了吗,远儿?”张王后心疼地问。 殷远想到姐姐的话,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母后,于是低下头道:“还好……” 张王后轻轻地理了理殷远额前的几缕乱发,心里想道,虽说殷远有错在先,但是,难道为了慕子羽姐弟,王竟然就毫不顾念父子之情,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痛下狠手吗?看来,这个陈国王子慕子羽在乘风王的心里份量真是不轻啊! 想到这里,张王后的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慕子羽若是个女子,把乘风王迷住也就罢了。可是慕子羽以一个男子之身,却能把乘风王迷得不顾父子亲情,这叫曾经也一度深受乘风王恩泽雨露的张王后情何以堪哪! 乘风王的这一段断袖之情,却要如何应对才好? 张王后转头看了看儿子一眼。虽然殷远低头不语,但她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未消的余怒。 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如果,殷远对此事耿耿于怀,恐怕殷远还会侍机对慕子羽下手啊!那样一来,激怒了乘风王,恐怕殷远将会遭受更大的责罚啊! 那,可如何是好? 慕婉晴的漱玉宫里。 慕婉晴手里握着手卷,但却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叶,愁容满面。 红珠有些不忍心地道:“王妃,你都坐了半天了,这风吹起来有些冷,红珠把窗关了吧?” 慕婉晴摇了摇头,叹息道:“窗户开着,我却像囚犯被关在牢笼一样,不自由啊!如果我是一只鸟儿,能从窗户飞出去就好了!” “如果是一只鸟儿,王妃想飞到哪里去?”红珠轻声问。 “我想飞到弟弟那里去,看看他。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慕婉晴说。 “少主他……”红珠欲言又止。 “弟弟怎么了?”慕婉晴望着红珠,见红珠不肯说,她着急道:“我弟弟出什么事了?红珠,你快说呀!” ------------ 第8章 出宫望 “呃……呃……”红珠低着头,咬咬嘴唇,“我怕我说了,王妃会着急……” “你不说我才着急呀!”慕婉晴道:“我弟弟怎么了,红珠?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过弟弟那时发生什么事,只要你知道的,就第一个告知我吗?” “是,王妃!”红珠点头道:“红珠不敢欺瞒王妃,今天下午,徐国太子远闯进少主的寝宫,好一番打砸,将宿凤宫弄得一片狼藉,还打伤了少主……” “打伤了少主?”慕婉晴“腾”地站了起来:“凤止被打伤了?打伤了哪里?伤得重吗?” 红珠忙答道:“还好,王妃,少主他伤得不重,只是额头破了一点皮,听说王去过,已经安抚过少主了。” “哦,那就好!”慕婉晴松了口气,缓缓地重新坐了下来。 红珠又说道:“听说,王已经到太子宫去兴师问罪了,或许太子这阵子正在受罚呢!” “是吗?”慕婉晴默默地垂下头,叹息道:“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红珠不解:“王妃,此话怎讲?” 慕婉晴说道:“你试想,如果太子受到了王的责罚,那么他定然会迁怒于我姐弟二人。加上殷越公主也对我虎视眈眈,如此一来,他们姐弟很有可能会联手对付我和凤止。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他们会在暗里有所动作啊!” 说完,慕婉晴轻轻地叹息着,望着窗外,脸上的愁云更重了。 红珠听得有些胆战心惊起来,她担心地道:“那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通知少主一声呢,让他有所防备?” “怎么防呢?最怕的就是暗箭伤人了,防不胜防啊!” 红珠替主人忧心起来,是啊,如此说来,公主和少主都身处在很危险的处境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殷越公主和殷远太子的道了! 正在这时,侍女来报:“报王妃,慕子羽公子来访。” “啊?弟弟来了?”慕婉晴大喜过望,立刻起身出迎,红珠也欢喜地跟了出去。 宫墙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其间只见身穿华贵锦袍的俊美少年带领绿衫、紫衫两个侍婢匆匆穿行而来,一见慕婉晴,那少年便绽开笑颜,其虽是男子,容颜却可谓如花美艳! 走近来,少年躬身下拜:“姐姐,近来好吗?” 少年身后的绿衫、紫衫两个侍婢也一齐向慕婉晴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慕婉晴愣愣地望着少年,秀眉微微地蹙了起来。奇怪,眼前这人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有着与自己的弟弟一般无异的俊美容貌,然而为何她却对他有一种陌生感? 也许外人看不出来其中的差别,但是直觉告诉慕婉晴,这个少年并不是自己的弟弟,陈国王子慕子羽。 红珠欢喜地对少年行礼道:“少主一向安好?红珠给少主请安!” 少年微笑着抬抬手:“好,红珠免礼吧!” 慕婉晴又怔了怔,如若不是弟弟凤止,又怎会长得跟弟弟一模一样?可若说这是自己的弟弟,那感觉却为什么如何陌生? “姐姐!”少年笑容甜美:“姐姐怎么了?见到弟弟不高兴吗?也不叫弟弟进去喝杯茶?” “是,”慕婉晴莞然一笑,道:“弟弟,进来吧。红珠,奉茶。” “是,王妃!”红珠笑答,亲自带宫女煮水泡茶。远远地望着慕婉晴姐弟执手同坐,她掩不住内心地喜悦,这下好了,子羽少主来了,他们姐弟两个可以商量一个对策,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故,这样一来,公主的心情一定好起来了吧! 对慕婉晴,虽然改口称王妃,但在红珠的心里,公主是永远的公主。公主从小待她亲如姐妹,对她来讲,公主也是她值得一生去守护和保护的人。 慕婉晴紧握着少年的手,只见眼前这少年目光流转,顾盼生姿,确似弟弟无疑,但心里说不出来为什么,这少年给她一种疏离感、陌生感。 总不会才分别不久,就不认得自己的弟弟了吧? 见慕婉晴满脸疑惑,少年笑了笑,她回首对紫衫婢女说:“寒梅,你去帮红珠煮茶去吧!” “是,少主!”寒梅行礼毕,躬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少年对慕婉晴笑笑,回头给那绿衫婢女递了一个眼神,那绿衫婢女轻轻地闪出来,对慕婉晴深深地行了个礼,抬起头叫了声姐姐,眼里已是满含泪水。 “姐姐?”慕婉晴怔住。 “姐姐听不出弟弟的声音了么?”绿衫婢女含泪道。 “你是……凤止?”慕婉晴颤抖着声音,一把抓起了绿衫婢女的手。对,这才是弟弟的手,这才是弟弟的感觉啊! “是啊,姐姐!我是凤止。”那绿衫婢女含泪微笑着,对姐姐肯定地点头。 慕婉晴心痛地将其拥抱入怀,两人相拥洒泪,良久,慕婉晴才松开手,含泪问道:“家国破灭之后,本以为只剩自己一个人苟且偷生,没想到弟弟你也来了……” “是啊,得知姐姐也在,弟弟心里好不欢喜!”虽然嘴上说着欢喜,然而慕子羽的眼中却还是泪光盈盈。 慕婉晴也是好一番哽咽难言,少顷,她平静了心情,望着弟弟陌生的模样,不禁惊讶地问:“你怎么打扮成这番模样?” 言毕,慕婉晴又不禁疑惑地转眼望向面前那俊美少年:“这位又是……?” 没等慕子羽回答,离湮便抢先笑意盈盈地答道:“姐姐,我叫离湮。” “离湮?”慕婉晴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从未听过,很陌生啊!“你,为什么要扮成我弟弟的模样呢?” 这次没等少年答话,慕子羽就说:“离湮是为了保护我,才变成我的模样,她替我易容成这个现在这副模样,也是为了保护我周全,使我免遭伤害。” “原来如此!”慕婉晴微笑着着执起离湮的手:“离湮,如此良苦用心,多谢你了!那么,这两天乘风王临幸的人,就不是我弟弟了?” 虽然乘风王临幸的人不是自己,但是慕子羽仍深感耻辱。而离湮所要承受的难道不也是耻辱么? 慕子羽看了看离湮,难过的低下头去。 离湮轻轻地拍了拍慕子羽的手背,含笑道:“我说过,没什么要紧的,少主千万不要再难过了。” 慕婉晴心痛地抱住离湮:“委屈你了,离湮。保全了我的弟弟,却使你深受伤害,你是我们慕家的大恩人啊!” “不,姐姐,陈国先皇对我母亲有恩,因此离湮为了报恩,再怎么牺牲也是应该的!”离湮微笑着退后一步,道:“少主有事要和姐姐详谈,姐姐请坐吧!” 慕婉晴点点头,和离湮一同坐了下来。绿衫婢女在一旁说:“姐姐,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殷越和殷远的事。” “殷越和殷远?” “是啊,姐姐,上午你被殷越掌掴一事,我们已经听说了。”慕子羽含泪紧握慕婉晴的手道:“姐姐,这个徐国的王宫对我们来说,是个是非之地,殷越姐弟不是一对好惹的主儿,你可要小心提防啊!” 慕婉晴点头道:“我也正在和红珠商量着,要怎样通知你们呢,听说乘风王到太子宫责罚了殷远,红珠说,他们很有可能会联手对我们施行报复,弟弟,你也要小心呀!” “姐姐,我们须得想办法逃出宫去,才有活路。” “逃出宫去?”慕婉晴惊道:“这徐国禁卫森严,单是我的漱玉宫和你的宿凤宫就有大批侍卫把卫,我们如何逃得出去?再说了,这益城王宫殿高数十仞,东西五里,南北千步,从车罗骑,四马骛驰,旌旗不挠,离宫别馆,弥山跨台,辇道相属,处处都是禁卫,处处都有岗哨,我们俩如何逃得出去?” “要想出宫,目前尚无良法,不过,”慕子羽回头望望那离湮,道:“离湮说,要想让我出宫,须得借助杨靖的力量才行。” 慕婉晴一愣:“杨靖?” “对,杨靖,”离湮道:“就是那个徐国国相杨靖,如今徐国乘风王的左膀右臂。此人赏罚严明,裁汰冗劣,擢拔贤能,有才必任,有罪必罚;此人还善于统兵,经常统兵征讨,攻必克,战必胜,有卓越的军事才干和大将风范。殷乘风初得杨靖时,便如平生知交,谈及兴废大事,句句投机,很受殷乘风器重。如今,他都督中外诸军事,大举歼敌,甚是英勇无畏,足智多谋,因此,殷乘风对其可谓言听计从。如果能得到此人的帮助,少主就出宫有望了!” 慕婉晴娥眉微蹙,道:“徐国国相杨靖的事迹,我也素有耳闻。不过,我们与他并无交往,也素不相识,他怎么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慕子羽道:“素不相识也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让徐国人对殷乘风的行为怨声载道即可,这样杨靖就会站出来反对我们,这样,我们就出宫有望了!” “让徐国人怨声载道?”慕婉晴默默地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慕子羽面前,担忧道:“什么意思?” 慕子羽说道:“离湮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使出浑身解数,让殷乘风沉迷酒色,这样一来殷乘风必然会遭到徐国人的诟病,我们也会被徐国唾弃,作为徐国的国相,杨靖断然不会允许殷乘风就这样堕落下去,必须会向殷乘风进谏,阻止殷乘风继续沉迷酒色。” 慕婉晴惊疑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处境不是更危险么?俗话说,人言可畏。如果我们成为众矢之的,那我们就是罪魁祸首,徐国人能够原谅他们的王,却不会原谅我们这一对亡国子弟吧?只恐怕,到时候就会有人上疏殷乘风,要他诛死我们,到时候,我们姐弟俩大难临头,又如何妄想还能成功地逃出徐国?” “应该是有机会的!”慕子羽低头沉思道:“殷乘风把我们姐弟俩掳入宫来,没有对我们痛下杀手,就是为了向世人昭示他的仁慈大度,因此,他应该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手。再说了,我们被掳入宫来纯属被迫无奈,这原本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身为陈国的王子与公主,谁又甘愿沦为他殷乘风的玩物?” ------------ 第9章 承欢痛 见慕婉晴不语,慕子羽又道:“再有,殷乘风那老贼对离湮倒是十分迷恋,就算他起了杀心,估计离湮也有法子让他改变心意。而他们的国相杨靖是一个正直之人,估计他也不会把罪责都怪在我们的头上,要求殷乘风诛杀我们姐弟吧!” “我们可以私下里派人向杨靖求救,为了他徐国的前程,杨靖必会上疏殷乘风,要求殷乘风放了公主和少主。就算殷乘风真的起了杀心,也不打紧。”离湮在一旁微笑,“真若到了那一步,离湮也会想法子化解危难,将公主与少主救出益城的。” 慕婉晴惊讶地望着离湮,随后缓缓地低着头,默默地思忖着。末了,她抬起清丽温婉的小脸来:“那,眼下我们该怎样做呢?” 慕子羽望着身后的离湮,离湮起身微笑道:“姐姐,这个倒不能着急,也急不来。目前我们要做的,是要小心提防殷越和殷远,以防他们对我们有所算计。” “是的,”慕婉晴点点头:“你们也要小心。” 离湮对慕子羽说道:“少主,我们在这里不宜久留,还是早点回去吧,说不定这阵子乘风王已经到了我们的寝宫呢!” 慕子羽点点头,离湮又对慕婉晴说道:“那么,姐姐,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与殷越和殷远有关,你就一定要当心哦!有什么事,就让红珠来通知我们一声吧,不过,虽然寒梅和我们很贴心,但为防生变,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好!”慕婉晴轻轻点头:“那你们快回去吧,要想早一些出宫,恐怕还要更讨得乘风王的欢心才好!” “正是。” 这时,红珠和寒梅奉上茶水,见离湮与慕子羽要走,不禁问道:“少主,茶还没喝呢,就要走了吗?” 慕子羽想要回话,离湮抢先答道:“不了,我不过是来给姐姐问个安,这就先回去了,有时间红珠多到我宫里找寒梅玩玩吧!” “是,少主!”红珠施礼:“红珠恭送少主!” 出门,寒梅悄声问离湮:“公子,才刚来怎么就走呢,红珠姐姐可泡了一手好茶呢!” “好茶留着以后再尝吧!”离湮笑道:“你要是喜欢红珠的茶,以后可以多多到姐姐宫里来向红珠讨教学习。你们两个年龄相仿,红珠性格又温柔娴静,你们应该能相处得很好吧!” 寒梅笑:“是,公子!” 望望旁边一言不发的绿衣慕子羽,寒梅牵牵她的衣袖道:“离湮,以后你也常来吧?红珠姐姐不但茶泡得好,我还留意到她会一手好刺绣呢!” “啊?”被唤作离湮的慕子羽如梦初醒一般,愣了愣,望望前面的俊美少年,才想起自己与离湮交换了姓名,便“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走在前面的离湮回头望望身后的慕子羽,她忍不住微笑起来。真有意思呢!真正的离湮假扮着慕子忌,而真正的慕子羽却在假扮离湮,性别颠倒了不说,身份也颠倒了,岂不是很有意思么! 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前走着,假扮成慕子羽的离湮,面带微笑,心里却滴下泪来。 虽然冒充的身份贵为王子,然而那样尊贵的身份却在经历着坎坷与屈辱的命运啊!她想要逆转那与屈辱的命运,修改那既定的人生轨迹,然而母亲却她来之前就已经说过,那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替换也慕子羽,保全慕子羽的清白,因为母亲说,十年后,慕子羽他会光复陈国,登基为王。 想到殷乘风可能已经到了宿凤宫,离湮不由加快了脚步。 入夜的王宫里,灯光通明,耀眼辉煌。宿凤宫内,红烛滴泪,烛光摇曳。头戴王冠、面容疲惫的男人背手立于门前,见少年携二婢女匆匆返回,男人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少年盈盈下拜:“凤止参见王!” “凤止起来吧!”男人掺起少年,怜爱地道:“本王来了好一会儿了,你上哪儿去了?” “对不起,王,凤止因心里难过,所以特地去拜会了姐姐,让王久等了!” “哦?”男人笑道:“原来你去见慕王妃了?” “是!”少年低着头,面有戚色。 “怎么了?见了姐姐还不开心吗?”男人关切地问。 少年脸上滑落两行清泪。男人怜惜地将少年拥入怀中:“怎么了凤止?不要难过,有什么事说给本王听,本王为你作主!” 少年的身后,绿衫婢女一直低着头。幸好是低着头,所以没有人看见“她”眼中喷射出来的怒火。 像是有所感觉,少年从男人怀里直起身来,低头拭泪,说:“王,外面冷,咱们进去吧!” “好,”男人对两名婢女轻轻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王!”寒梅低头行礼,然后拽了拽绿衫婢女的衣袖,轻轻地退了出去。 “王,让凤止去换身衣裳,再来与王喝杯酒,好吗?” “好,去吧!本王等你。” “是,王!” 少顷,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华服出来,俊美少年瞬间变成了美艳少女。 男人微笑着张开双臂,少女如小鸟一般投入男人的怀抱。 “来,让本王好好看看小凤止……”男人轻轻地捧起少女的脸,愣道:“眼睛还有些肿,怎么?” “王,凤止想求王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凤止想求王,有时间去看看凤止的姐姐,好吗?” “慕王妃?她怎么了?” “论容貌来说,凤止的姐姐在陈国也可谓倾国倾城,她知书达礼,也是一个天资聪慧但安分守己的女子,可是她进宫以来,王却撇下她一面都没见过,如今世人都知道王将凤止姐弟两个都留在宫里,可是却独宠凤止一个,不爱凤止的姐姐,如此一来,就算姐姐贵为王妃,却也被人轻贱、瞧不起……”说着,少女泣不成声了。 男人将少女抱在怀里,少女又抽泣道:“刚才凤止去看姐姐,看到她脸上的手掌印依稀犹在,凤止心里不禁生生地疼……别的宫殿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常,唯有姐姐的漱玉宫里冷冷清清,了无生气。回想起在陈国的王宫,那时生活多么开心快乐,而如今人事皆非……心里好不凄凉!” “好了,凤止不要难过了,”男人心疼地轻抚着少女精致光滑的脸,柔声道:“本王明天就去看王妃,可好?虽然这里不是陈国的王宫,但是这也是凤止和王妃的家,你们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自在地快活,本王承诺,一定要保护好王妃和凤止,绝不会再让你们姐妹承受一点点委屈,好吗?” “真的吗,王?”少女仰起天真的脸,可怜巴巴地问。 “君无戏言!”男人郑重地答。 “谢王!”少女含泪道:“凤止和姐姐的性命安全,就全依靠王了,王可不允许反悔哦!” “在徐国王宫里,凤止不依靠本王,那还能依靠谁呢?放心吧!” 少女破啼为笑,她将脸贴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幸福地闭上眼睛:“凤止相信王……” “好!”男人微笑着亲吻少女的额头:“那么,凤止就好好睡一觉吧!本王明天就带你去看王妃,请陈国的厨子,为咱们举办一次家宴,如何?” “王想得真是太周到了!”直至此时,少女才完全地展露欢颜,她白希的脸上飘上两朵红云,如同含羞带娇的花朵一般娇艳、柔美。 男人在这娇美的笑容中沉醉了,他拉过柔软的缎被,将少女轻轻地放倒在白玉榻上,烛台上的红烛,在这时燃尽了最后一点光辉,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梅花窗里,暗香缥缈,娇声喘喘。 梅花窗外,月光清冷,竹影摇摇。 竹影下,绿衫婢女星目喷火,玉牙咬碎。谁能明白一个心比天高的王子、堂堂中山王、陈国大司马,却要承受这如此难堪、不堪的命运…… 次日黄昏,慕婉晴的寝宫,一个宫女带着一批厨子鱼贯而入。 红珠忙拦住,问道:“这是干什么呀?” 领头的宫女道:“我叫青鸾,是乘风王王宫里的,后面这些是王命人找来的厨子,王说,今天要在王妃的宫里摆家宴,宴请凤止公子一起参加,所以我带领他们来,还烦请姐姐给王妃通报一声。” “家宴?”红珠愣了愣,高兴道:“好,那你请稍等,我马上去禀报王妃!” 兴冲冲地进入内殿,小婢正在给慕婉晴梳理头发,见红珠欢喜的模样,慕婉晴诧道:“你怎么了,红珠,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妃,王今天晚上要到我们漱玉宫来用膳了!”红珠道:“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慕婉晴怔住:“王要过来用膳?” “是呀,王妃!”红珠高兴得已经合不拢嘴了。王要来摆家宴,还邀请少主一起参加,这么说来,公主出头有望了呀! 慕婉晴蹙了蹙眉:“真的吗?谁说的?” “不是红珠听说的,这是事实,人都来了呢,一个叫青鸾的宫女带着一班厨子正在门外候着,等待王妃召见呢!” 慕婉晴一下站了起来,梳头的小婢赶紧放下手中的梳子,垂手侍立一旁。见自己头发尚未梳好,慕婉晴又坐下,对小婢道:“快些把我头发盘好吧!” “是,王妃。”旁边的小婢也过来,两人一起迅速地盘好王妃的头发,插上珠翠,慕婉晴这才起身走到门外,果然,那名叫青鸾的宫女和一班厨子还恭敬地候在门外。 “参见慕王妃!”青鸾下拜。 “不必多礼,平身吧!”慕婉晴温柔地道。 青鸾谢了礼,直起身。心想,这个陈国公主性格如此温柔,难怪会被殷越公主掌掴呢。不敢多想,她又将刚才对红珠说的话对慕婉晴说了一遍,听说弟弟也参加这次家宴,慕婉晴一愣,随后惊喜地道:“我弟弟也参加吗?” ------------ 第10章 屋檐下 “是的,王妃。王说,我徐国王宫是王妃和凤止公子的第二个家,所以王特地召集了一班手艺高超的陈国厨师,今天晚上给王妃和慕公子做一顿陈国风味的家宴,要让王妃和凤止公子感受到一种回家的感觉。” 真的吗?慕婉晴的眼睛湿润了。她对青鸾道:“替我谢过王,让王费心了!” “是,王妃!那,青鸾就把厨师们带进去了?” “好!” 目送青鸾将那班厨子带进膳房,慕婉晴方才缓缓转身入内。红珠跟在身后高兴地道:“王妃,王有这份心,一定是少主从中起了作用吧?” 慕婉晴默默颔首,当然是了,否则,这两天来根本就想不起她存在的乘风王,又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呢? 不管怎样,乘风王能想起她来,这也好啊!就算自己不能出宫,能够帮助弟弟脱离这种可怜的境地,那也好啊!回陈国,已经不可能了。陈国已经在徐国的铁蹄下完全倾覆,旧王宫恐怕也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吧,如何还回得去。 自己的家,已经回不去了。乘风王说,这徐国王宫就是她和弟弟的第二个家。 第二个家……那怎么可能呢?哪有被家里人掌掴和算计的事呢,在家里,需要时时提防自己的家人会对自己不利吗?虽然,王宫里,王子与皇女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常有。可是,那感觉与现下自己的感受却又是完全不同的。 慕婉晴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 红珠不解地:“王妃,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怎么还叹气呢?” 慕婉晴笑了笑,说:“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刚才青鸾说,王是专门请来了陈国厨子,要给王妃和少主摆家宴,这表示他很重视王妃和少主啊!这样一来,有了一国之君王的庇护,那个越公主和太子远应该不敢再对王妃和少主怎么样了吧?” “那不一定。”慕婉晴摇头道:“说不定,因为一国之君王对我们越好,就越是勾起他们心里的对我们的敌意呢!他们自然不会计怪一国之君王,但是却可能迁怒于我们。” 红珠倒吸了一口气,倒:“那,这可如何是好?一国之君不重视不行,重视也不行啊!公主太谨慎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慕婉晴笑了笑,安慰红珠道:“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见机行事吧!” “是!”红珠道:“王妃天资聪明,如果要斗智斗勇的话,肯定不会输给那个什么越公主的了!只不过,王妃心地太善良,一向与人为善,处处让人三分。只不过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是王妃能够心狠手辣一些,那咱们就谁也不怕了!” 慕婉晴笑道:“你是在说我性格软弱吧?你放心,从此以后,在徐国王宫里,我一定会学会自我保护的。” “是!”红珠笑了:“那红珠就放心了!” “再说了,身边不是还有一个红珠你吗?” “在公主面前,红珠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公主……”红珠又情不自禁地改口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慕婉晴微笑着轻轻拍了拍红珠的手背:“好丫头,自从你六岁进宫陪着我,我们一起吃、一起玩,一起长大,你忠心耿耿,一心为我着想,即使是在我最伤心的时候也不离不弃,寸步不离地守候着我,谢谢你了,好红珠!” 红珠的眼睛湿润了:“说什么呢,公主!这是红珠的职责使命啊!从小公主就不嫌弃红珠是个身份卑微的下人,从不把红珠当奴仆看待,好吃的、好穿的给了红珠那么多,红珠对公主感激不尽,红珠只想一辈子陪着公主,照顾公主,能和公主同甘共苦,这是红珠的福祉啊!” “好!”晶莹的清泪也蒙住了慕婉晴的眼睛,她握着红珠的手,郑重道:“好红珠,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还在我陈国国时,虽然有兄弟姊妹众多,但都不是一母所生,所以总觉得有些生分,不够贴心。除了母后和弟弟,就只有你跟我最亲了,我会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好姐妹的。” “是,公主!”红珠含泪笑道:“红珠这辈子能遇见公主,跟随公主,是红珠莫大的福气,客气话公主就不要对红珠说了,红珠早就把自己的命和公主拴在一起了,公主荣则红珠荣,公主亏则红珠痛,红珠想要过得好,所以希望公主幸福!” 慕婉晴含笑点头:“会的!” 暮色渐近了。红珠不断地跑到膳房去探看宴席的制作进程,往返几次,她跑回来欣喜地跟慕婉晴禀报道:“公主,好香哦!真的是我们在家时吃到的那种味道呢!” “真的吗?”慕婉晴微微笑着,“红珠,你又管我叫公主了?” 红珠吐了吐舌头:“真是……我忘了!从小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慕婉晴宽容地笑道:“在自己宫中,叫公主这倒也无所谓。不过要是有外人在场的话,还是叫我王妃吧!” 红珠想起那日殷越气焰嚣张说的话:“在大徐国,我和姝儿才是公主!她算什么东西!她,慕婉晴,不过是一个被灭了国的陈国人!” 红珠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是,王妃。” 慕婉晴知道红珠想到了什么,她微笑着宽慰红珠道:“不必难过了,红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站在越公主的立场,她看不起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对他人不必过多计较。” “是,王妃!”红珠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小婢来报:“禀王妃,沈王后差人来请王妃到王城别宫去用晚膳,请王妃即刻过去。” 慕婉晴一愣:“沈王后?请我到王城别宫去用膳?” 小婢说:“是的,来的是沈王后的别宫总管,说沈王后已摆好晚宴,请王妃即刻过去一起用膳。” 慕婉晴疑惑地回头望望红珠,红珠眼里同样写满疑惑。 “好,你下去吧,告诉总管,我即刻就过去。”慕婉晴说着,对红珠说:“红珠,帮我整理一下仪容吧!” “是,王妃!”红珠赶紧示意一旁的小婢过来帮忙,一起给慕婉晴梳理头发,换上正式的华服。 “公主,那个王后,不是姓张吗?”红珠不解地问。 “这个沈王后并不是那天我们去参拜的那个张王后,”慕婉晴道:“还在陈国时,我就听说过,徐国沈王后是乘风王的原配,据说乘风王宠爱的是张夫人,对沈王后没有感情,所以后来沈王后搬到了王城别宫去居住,一直没有回过宫里,乘风王就将张夫人封为王后。是以如今世人大多只知张王后而不知还有个沈王后也。” “原来如此!”红珠皱眉道:“既然沈王后一直没有回到宫中,而我们进宫又没有多久,也没有去拜会过她,那她是怎么知道王妃的存在?又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请王妃过去用晚膳?” 慕婉晴听了,也愣了愣。是呀,红珠的话不无道理,她才进宫并没有多久,也不曾去拜会过沈王后,两人全无交情,沈王后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请自己一起用膳呢? “难道,这其中有诈?”红珠紧张地望着慕婉晴。 慕婉晴微微地蹙起了眉。是呀,这其中,难道另有蹊跷?莫非是某些人在对她别有用心?去,恐怕是有人居心不良,防不胜防;可是倘若不去,又恐真是沈王后的懿旨,不去岂不是抗旨不尊,罪当责罚? 慕婉晴犹豫着,陷入两难。 “公主,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吧?”红珠小心地问。 慕婉晴摇了摇头:“沈王后相请,我怎能不去?就算是冒险,也得去呀。届时咱们就相机行事吧!” 望着王妃坚定的眼神,红珠闭紧了嘴唇。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一乘香辇从慕婉晴的漱玉宫缓缓驰出,去往距离王宫一里地外的王城别宫。 身着一袭水红裙的红珠两领两个小婢伴陪在左右,辇车中墨绿色的纱帘遮掩得严严实实,辇中人一路默然无语,红珠等人也一声不发。 此时,另一辆华丽的辇车自王宫外辗辗驰入王宫。弥弥夜色中,谁也没有留意到,两行黑衣人正不远不近地悄悄紧随在后。 乘风王携慕子羽来到慕婉晴的寝宫。 侍婢慌忙上前跪迎,“恭迎王驾!” 春风得意的男人大步往里走:“王妃呢?速速通报王妃,本王与凤止来了。” 男人身后,是身穿华服锦衣的俊美少年。青鸾与寒梅以及绿衫婢女尾随其后。 漱玉宫的侍婢不解道:“王,王妃到王城别宫去了!” “什么?王妃到王城别宫去了?”男人大吃一惊,身后诸人也面露诧异之色。男人问道:“王妃到王城别宫去作什么?” “王居然不知道吗?”侍婢也吃惊跪倒在地,道:“黄昏时分,沈王后的别宫总管来说,沈王后已摆好晚宴,要请王妃即刻过去一起用膳,王妃已经带领红珠姐姐随别宫总管一路去了!” “什么?”男人紧紧地蹙起了眉,“请王妃一起用膳?沈王后这是何用意?” 俊美少年慌了,他紧紧地抓住男人宽大的衣袖:“王,平白无故地,沈王后竟要请吃姐姐一同用膳,她不会是要为难姐姐吧?” 男人沉吟道:“这倒应该不会,沈王后为人温婉善良,想来她不应该会为难王妃吧?” 寒梅紧张地小声问少年:“那怎么办,公子?” 寒梅身旁的绿衫婢女,已是紧张得双拳紧握,面露焦虑之色。少年回身安慰她二人道:“不要着急,王会查清此事的。” “是!”寒梅与那绿衫婢女忙低头应答。青鸾上前一步对男人道:“王,赶快派人去查看究竟吧!王妃在宫中人生地不熟,从偌大一个王宫去往王城别宫,且相距甚远,恐怕会出意外啊!” ------------ 第11章 千年契约 男人点点头,吩咐身后的总管道:“你等速速派人一路追寻过去,倘若王妃平安,那就罢了,尽管派人在那里等候王妃一同回来,同时差人返回禀报。去吧!” “是,王!”总管得令,吩咐手下一干宫人:“快,你们,分成三路,沿三条路分别往王城别宫追!” “是!”宫人各自匆匆去了。 男人回过身,紧握起少年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王宫之内,哪有大胆狂徒敢任意妄为?” “是,王。”少年点头,却又别过脸去暗暗垂泪。 回首间,男人留意到绿衫婢女紧张着急的神情,愣了愣。他浓眉微蹙,暗忖这婢女为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时少年忙上前捉袖道:“王,外面更深露重,我们还是到姐姐宫里等吧!” 男人握起少年的手:“好!” 陈国厨子已经摆了一桌陈国菜,然而没有人动筷子。大家焦急地等待着回音。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了,少年更是坐立不安。 少年身后的绿衫婢女从进屋来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她弯腰在少年耳边轻声说:“公子,让我和寒梅也去找找王妃吧!” “不,”少年摇头道:“这徐国王宫里,你我都人生地不熟,寒梅虽然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但是,”他望望男人,又回首对绿衫婢女说:“沉住气,等等吧!说不定马上就有回音了。” 绿衫婢女还想再说什么,少年轻轻地举了举手,示意她沉住气。她于是只好退到身后默立一旁。 寒梅也拍拍绿衫婢女的手背:“离湮,不用担心。” 绿衫婢女只好点头。 这时,派出去寻找慕婉晴的宫人匆匆回报:“启禀王驾,没有找到王妃,沈王后说,她并没有派人邀请慕王妃,她连慕王妃是什么人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男人“霍”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一旁的少年听了,更是脸色大变,也一下子立起身来,少年身后的绿衫婢女更是惊恐,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沈王后没有派人来请王妃,那么,冒充别宫总管的人又是什么人?他将王妃骗走又是何居心?”少年“扑通”地跪了下来,抓住男人的衣袖,哭道:“王,求您赶快救救姐姐啊!” “凤止……”男人扶起少年,轻轻拭去少年脸上的泪,柔声道:“你放心,王妃不会有事的!” 说着,男人对两旁的侍卫厉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整个王宫后院,以及王城别宫,沿途仔细搜寻慕王妃的下落!” “是!”排列两旁的侍卫立刻行动,平时冷清的王妃寝宫,此时人影晃动,热闹非常! 少年跌坐在地,以袖捂脸,低低地啜泣。男人上前扶起少年,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凤止,有本王在,谁也不敢伤害王妃和你一根寒毛!不要哭了,好吗?” 少年扑进男人怀里:“王,母亲只生养了姐姐和凤止姐妹两个,如今母亲已经仙去,只留下姐姐与凤止两人相依为命,如果姐姐有什么事,那么凤止也不想活下去了!” “本王不会让王妃有事的。凤止,你且好好等着,本王去去就来。”男人柔声安慰少年,随后沉起身对身后的寒梅和绿衫婢女吩咐道:“你们俩照顾好慕公子。” “是,王。” 男人匆匆走出王妃寝宫。见少年泪痕未干,寒梅道:“公子,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这种事,让那些小宫人去做就行了。”旁边的青鸾说。 “不,上次红珠姐姐教了我一个好法子,泡出来的茶最香最醇。公子,寒梅这就去了。” “要人帮忙么?”旁边的绿衫婢女问。 寒梅看了看青鸾:“青鸾姐姐,你陪我去,好么?” 青鸾点点头:“走吧。” 两人退了出去。绿衫婢女望着寒梅和青鸾的身影,轻声说:“寒梅倒是很机灵。她难道知道我和你有话要说么?” 少年默默地望着寒梅的身影:“我也总是觉得,这个寒梅好像很了解我们的事。” 绿衫婢女不安道:“那,她会是什么人呢?” 少年皱了皱眉,“寒梅不是很小就进宫了么?虽然我们花了不少财物在她身上,不过她既然是秦宫的人,不管她有没有坏心,我们还是要提防着为好。” “那是当然的。”绿衫婢女轻轻地叹了口气,泪水再次涌上眼眶:“也不知道我姐姐怎么了……” 突然,梅花窗后人影一闪。慕子羽尚沉浸在担忧和惊慌的情绪中,不曾察觉窗外的异动。离湮握了握慕子羽的手,说道:“少主,你先不要着急,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慕子羽只当离湮要去询问姐姐的状况,因此点点头。 离湮来到窗外,窗外的竹丛在月光的摇曳。 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掩映在竹影里,风吹起时,衣袂飘扬。 离湮一愣:“辛展?你怎么来了?” 那身影立刻从竹影中闪了出来。原来是一个长材颀长、英姿勃发的少年。 这位被离湮唤作辛展的少年面容虽不如慕子羽俊美,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他紧抿薄唇,戚眉望着离湮,沉声说道:“跟我走。” 说着,少拽过离湮,展开双臂便要飞走,离湮慌忙拽住。 “怎么?”辛展回过头来。 离湮含笑轻声道:“辛展,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我不能跟你走。” 辛展皱了皱眉:“为什么?” 离湮回头看了看窗内正在暗自落泪的慕子羽,低声说道:“还没有救出王子,不能走。” “你先回去。我可以帮你把他平安带出益城。” “不……我的母亲说了,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把他救出去,不得使用凰族的灵力。” 辛展冷冷地道:“不必理会这破规矩,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任他什么契约都已经失效了!” “契约?”离湮一愣,“什么契约?” “不过是几千年前凤凰一族与人族签订的契约。如今时隔数千年,还管它作什么?” 离湮惊讶地问:“几千年前凤凰一族与人族签订的契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辛展拉过离湮:“走吧。卑贱的人类不值得你一个凰族神灵为他们作出牺牲。” “不,我不走!”离湮挣开辛展的手,微笑着对辛展摆了摆头。 辛展皱了皱眉。 “倒是,你应该把那个契约的事跟我说说。”离湮温柔地含笑说。 看了离湮一眼,辛展无奈摇头。 见辛展不语,离湮拽着辛展的长袖摇了摇,轻声说道:“说嘛,辛展,那是一份什么样的契约?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辛展说道:“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些事只有人族与凤族的首领知道。八千年前,在我们凤族与凰族尚且繁荣昌盛时,人族尚不如眼下兴旺发达,但当时人族尚还拥有神力,因此,人族、凤族与龙族在人间拥有同等的力量,可以说是三分天下。但是野心勃勃的人族妄图削弱凤族与龙族的力量,以便统治广袤的人间陆地。” “人族居然也曾经和我们一样拥有神力?”离湮大吃一惊。 辛展轻蔑地道:“那已经是八千年前的事了!” “后来呢?” “后来,人族和龙族发生了一场大战,那一战十分惨烈,可以说惨烈到天地变色、血流成河。人族与龙族的力量都被大大地削弱,死伤惨重,但是人族的力量略占上风,龙族最后向人族妥协,返回大海,从此不再踏足陆地。” “那我们凤族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凤族并没有参与此事,但是狡猾的人族挟持了我们的凰后,要挟凤王与人族首领签订太平契约,要我们凤凰一族永居青芒山,不可随意私闯人族地界,更不得以凤族神力干扰人族的生活。” 离湮怔怔地问道:“凤王答应了?” 辛展冷笑道:“是!先是将龙族逼入大海,其后又以凤王最深爱的妻子来要挟凤王退避青芒山,至使我们凤凰一族逐渐削减至如今这不足千计的数量,而他们人类繁衍至今却已是我们凤凰一族的数万倍了,可见人族是多么的自私和狡猾!” 离湮默默地低垂下头,喃喃道:“想不到……可是,当时的人族如此恣意妄为,天界为什么不阻止呢?” 辛展冷笑道:“天帝若是知道,人族还敢如此狂妄嚣张吗?当时,人族的首领买通了天界的值勤官,故意将此事匿下不报,待事后天帝得知此事,人族已然统治下了这万里江山!天帝盛怒,削去了人族的神力,从此人族的寿命由一千多年锐减至如今的数十年,可是,由人族、龙族与凤族三方首领签下血印的太平契约已然生效,龙族和凤族的命运都已经回不去了。” 离湮怔怔地着辛展,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份太平契约,因此她不得不以自己的皮囊来替代慕子羽去承受徐国乘风王的欢宠吗? 辛展说着,冷冷地牵起离湮的手:“跟我回去吧!那些狡猾、自私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为他们作出牺牲!” 离湮挣开辛展的手,低声道:“可是,我得替母亲报恩。” 辛展不满道:“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未必一定要以身相许!” “可……”离湮抬起头来,朝辛展微微地笑,“我已经开始了,不能半途而废。你回去吧,辛展,你放心,即使不能使用凰族的灵力,我也一定会顺利把事情办完的!”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辛展有些生气,指指窗内的慕子羽,道,“那也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不明白吗?他若不自私,便不会让你一个弱女子去替他承担那莫大的羞辱!他若不自私,便不会躲在你的身后由你去替他承受那原该由他承受的命数!” ------------ 第12章 旧人伤 透过梅花窗,离湮看了一眼惊惶失措的慕子羽。她在黑暗中,她能看到他;而他,看到的窗外只是一片黑暗。 慕子羽当然看不到离湮与辛展,因为辛展用他巨大的翅膀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离湮包裹进了那道无形的屏障里。 离湮看了慕子羽一眼,目光坚定地道:“不,那不是他的错。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我替他承受这一切,皆是因为他的父亲对我的母亲有恩,因此,这一切便也该是由我来受的,与他无关。” “况且,”离湮看了一眼辛展,微笑道:“那巨大的痛苦若都要由他一人承担,对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辛展忿道:“照你这么说,八千年前人族将龙族逼得无处可躲,将我凤族逼到青芒山里,这又公平吗?” 离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凰族精灵,没有资格遑论八千年前的对与错,她只不过是,想要替母亲还报那一次救命之恩而已。 “看来,你是不会跟我回梧桐谷了?”辛展皱起了眉头。 离湮温柔地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要保护我,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辛展面有愠色,道:“你怎的这般固执?” 离湮又是笑了笑,只是扯着衣角,没有说甚么。 “那好吧!”辛展无奈地道,“既然我说不动你,也就罢了。我再来看你吧!不过,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万万记得找我,只要你闭上眼睛想我,默念我的名字三声,不管我身在何处,都定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能擅自使用凰族的灵力,我却是无所顾忌。” 离湮抿嘴笑了,甜甜地道:“是,我知道了。” “那好,我走了。” 辛展正要收起屏障,离湮突然叫道:“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辛展问。 离湮指指窗内的慕子羽,“他的姐姐眼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能不能暗暗帮我找到她?” “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当然是活的!” 辛展看了离湮一眼,说道:“你回去等着吧!” 话音落了,一双巨大的翅膀顿时收了起来,辛展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展,你这个凤族的太子,为什么对我一个普通的凰女这么好呢? 离湮默默地着辛展飞去的方向,转身回了内殿。 听到脚步声,慕子羽着急地迎出来,果然是离湮。 他握起离湮的双手,紧张地道:“你上哪儿去了,离湮?怎么去了好半天也不回来?” 离湮微笑对慕子羽道:“我托人打听姐姐的下落去了。少主,你放心吧。姐姐一定会很快找到的。” “你确定?”慕子羽半信半疑。 “离湮确定。”离湮肯定地说。 慕子羽眼中含泪,道:“姐姐从小就疼我,所以,我宁可自己有事,也不想姐姐有事。” “是的,离湮知道。”离湮含笑说道。 “那,”慕子羽指指门外,“殷乘风上哪儿去了?” “或许,姐姐的意外,他心里有数吧!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不然,徐国也不可能在他手中迅速强大起来。”离湮若有所思地说。 慕子羽恨恨地道:“不管他徐国有多强大,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他,鸡犬不留!” “嘘!”离湮将食指竖在唇间,微笑地望着慕子羽:“小心隔墙有耳哦,少主!” 慕子羽撅了撅嘴,闭上了柔软的唇。 乘风王的王辇,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王城别宫。宫门外,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相较繁华的王宫而言,相隔两里之外的王城别宫实在是太冷清了。 “就连烛火也不多点两根吗?”男人问身边的宫人。 身旁的宫人回道:“王,王后说,不需要太亮了,这样就很好。” 男人叹了口气。是啊,这样就很好,已经被冷落了多年的心,再多的光亮也无法点燃她早已熄灭的希望啊! 快步走进去,前王后沈氏正轻轻地捻着佛珠,默默地闭目盘腿坐于殿内,像是正在等候一国之君亲自到来一样。 宫人再要通报,男人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于是宫人们轻轻地退了出去,整个烛火黯淡的殿内,就只剩下年富力强的一国之君,以及被他冷落了多年的前王后。 男人在前王后面前坐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曾经也貌美如花,如今却韶华早逝、一脸沧桑的女人,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历朝历代,将大好年华浪费在深宫的女人太多了。他不想在自己的身边发生这样的事,因此,他以国事为重,对张王后专情多年,不纳妃嫔,但,这情形终究还是发生了。 “王后,近来可好?”男人充满歉意地轻声问。 身为前王后的女人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没有笑意,没有伤痛,眼神平静如水。 “王来了?请恕妾不曾出门远迎之罪。” “你我是结发夫妻,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多谢王记得我们曾是结发夫妻。不知王现在过来,是不是来问臣妾的罪的。” “问罪?王后何罪之有?” 前王后淡然道:“王,如今大徐国的王后乃是张王后,妾不敢妄居后位,还请王斟酌用词。” “在本王心里,张王后是王后,沈王后也是王后!好吧,王后你说下去。” “妾听说,王妃走失。有人说是王城别宫的总管派人去接走的。所以,王一定也以为王妃失踪真的是妾之所为吧。” “王妃殿里的侍婢已经去见过了总管,证实当时去邀请王妃的人并非别宫总管,而是另有其人。因此,本王不会随意给总管定罪,王后就放心吧!” 沈王后微微地躬了躬身,算是行礼:“如此说来,还要多谢王明察秋毫了!” 男人有些难过地道:“王后说话,一定要如此生分吗?” “王,难道现在臣妾与王,不是已经很生分了么?” 男人叹息了一声,起身,道:“那么,王后保重吧!”说着,沉重地对恭立在门外的侍卫和宫人道:“回宫。” “是!王后娘娘保重,臣等告退。” 王城别宫的宫人拜送道:“恭送王驾!” 男人率众走远了。两滴清泪,这时从沈王后的脸上滑落。 一旁侍立的总管不忍道:“王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温言好语相对,可王后娘娘为何却如此隐忍冷淡呢?” “不冷淡,又能怎样呢?”身为前王后的女人叹息道:“先前,他有了张夫人,宠极一时,浓情蜜意、快乐非常,还把张夫人也封为王后,与我平起平坐。这就罢了,身为帝王,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宫六院、妃嫔众多呢?” 沈王后又道:“三宫六院也就罢了,但把我晾在一边,就当我不存在一般,就连我要搬出王宫,他都不曾阻拦,也不曾挽留,可见在他的心里,并没有我一丝一毫的地位。如今,他又有了新欢,听说陈国那对姐弟,相貌均十分出众,可谓倾城倾国,连先前的张夫人都被他疏远、冷淡了,那么我这个旧人,处境岂不是更尴尬么?”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勉强,令自己难堪呢?”沈王后叹息道:“现如今,那张夫人大约也体会到了当年我的心情了吧!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得到男人一生一世的宠爱,更何况,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帝王。” 总管伤感道:“娘娘活得,真是太辛苦了。” “不。”沈王后微微笑道:“如若我还生活在与其他妃嫔争宠的宫里,那才是真的辛苦。如今,我平静地生活,独自修行,求得了身心的平静,这不是很好么?” “是,娘娘。可是,既然不是我们邀约了慕王妃,那么又会是谁,把慕王妃接走了呢?” “接走慕王妃的人,自然是与之有着利害关系的人。”沈王后道:“你想想,慕王妃姐弟受宠,与谁的关系最大?与谁最有利害冲突?” 总管惊道:“张王后?” “张王后倒也未必。”沈王后沉吟道:“那张王后性格温和,一向为王着想,对下人也十分宽容,为人倒也不错,想必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吧。” “事到如今,娘娘还为张王后说好话,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哪!” “唉,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夸我了。” “是,娘娘。不过,如果不是张王后所为,那又会是什么人干的呢?王虽贵为帝王,但用情还算专一,这些年来自从娘娘您搬到了别宫,王就只专宠张王后一人。如今,后宫除了张王后和慕王妃,他并没有立其他的妃嫔呀,还有谁不能容忍新来的慕王妃呢?” 沈王后皱眉道:“除了妃嫔呢?前两天,你不是说越公主掌掴慕王妃么?紧接着,那天下午,太子远又率人到慕子羽的寝宫大打出手,将慕子羽的寝宫砸得一蹋糊涂……” “娘娘是说,这是越公主和太子远所为?”总管惊呼。 “那就要等王查清事实真相之后,才知道了。” “可是,这为什么跟我们扯上关系呢?” “你听说过借刀杀人吗?”沈王后神情凝重地问。“借刀杀人?”总管吃惊地捂住嘴巴。 沈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又重新坐回去,捻着佛珠,口里无声地念诵着经文。 “可是,娘娘,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娘娘您离开王宫已经好几年了,与世无争,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妨碍与影响,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这不是斩尽杀绝吗?” 沈王后轻声道:“且不去管他们吧,王虽然宠爱张王后,冷落我,但我相信,在真相面前,他还是会秉公处理的。” “乘风王赏罚分明,当年,太子宏仅仅是因为失手将一个宫女推入湖中,就被王废黜了太子之位,现如今,假使劫持慕王妃这件事真是太子远所为,那么太子远恐怕要地位难保了!到时候,也许王会想去太子宏来?太子宏可是王后的亲生骨肉啊,不如想个法子,找几个大臣去进谏王,看看能否帮助太子宏重登太子之位?” ------------ 第13章 公主所为 “宏儿已然被废,重登太子之位恐怕难了。殷远之后有有殷睿,殷睿之后有殷琳,就算太子远被废,也轮不到宏儿了。” “娘娘不去试试,怎知道不行呢?” 沈王后摇了摇头:“不必费心了,听天由命吧!” 见沈王后态度如此平静,总管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快要熄灭的烛火,又伤感地看了看王后,过去重新点燃一枝新烛,然后望望王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睁开眼望着在轻风中摇曳的烛火,回想前尘如梦,沈王后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双眼,又开始轻轻地捻动着手中的佛珠来。 张王后的寝宫。 平素稳重冷静的张王后,此时正来回踱着步,不时地望向门外。神情焦急、忐忑。 这时,王后的贴身侍婢月奴匆匆从外面跑回来,下拜行礼道:“参见王后娘娘!” “免礼,月奴,快快回报,你探听到的情况如何?”张王后忙问。 月奴道:“回王后娘娘的话,听说,连同王妃的婢女,王妃一行三人已经找到,现正抬回王妃寝宫。” “抬回?”张王后一愣:“什么意思?” 月奴禀道:“月奴听说,王妃溺水,两个婢女被打昏在地,也已头破血流,此时三人尚都在昏迷当中,王已急召御医前去诊治,生死尚未得知。” “如此严重?”张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眉头紧锁,脸上不禁愁云密布、一时沉吟不语。 “娘娘,这,真的会是沈王后所为吗?”月奴轻声问。 张王后摇了摇头,“不,按说不该。沈王后为人谦和,与世无争,当年王独宠我一人时,她也不曾采取任何过激行为,反而搬离后宫,住到王城别宫去。如此,她已在别宫隐居多年,又怎么会突生变故,加害新来的慕王妃呢?” 说到这里,张王后愁眉不展,对月奴说:“你且去看看越公主身在何处吧,速去速回。” “是,娘娘!”月奴依言又匆匆而去。 不多时,月奴回来了,公主殷越也紧随其后,来到王后寝宫。 “拜见母后。”殷越下拜。 张王后忙扶起殷越,“越儿,慕王妃的事你是否知道?” “请问母后,慕王妃的什么事?”殷越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情。 “你当真不知?”张王后盯着殷越的眼睛。 “回母后,越儿确实不知母后所言何意。”殷越坦然地说。 “罢了!”张王后沉下脸来,“我且给你机会好好交待,你却不知珍惜!难道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母后面前,你还不肯说真话?” “母亲恕罪!儿臣确实不知母亲所言何意,请母后明言!”殷越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想,且不说母亲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就算母亲知道她和弟弟的所为,那又怎样,母亲总不会向着旁人,来问自己的罪吧! “那一次,远儿砸宫一事,引来杖责之刑,我就料想远儿不会善罢甘休。但我只疑心他会再找慕子羽的麻烦,因此派珠儿暗里盯着他,倘若一有动静,珠儿立刻得我回报,我必遣人前往阻止,以免再惹祸端,只怕到时不再是杖责之刑,而会受到你父王更大的责罚。” 张王后说着,蹙眉叹息道:“没料想,远儿循规蹈矩了,不曾再到慕子羽处惹事,但如今却生出更大的事端来……远儿尚且年幼,以他的心智,暂且不会如此谋划周全吧?” 殷越继续装糊涂,说道:“怎样更大的事端?越儿不知,请母后说清楚吧!” “你是真不知道吗?” “越儿不知道。” “据说,有人冒沈王后之名,请慕王妃前往别宫用膳,结果在途中王妃遇刺,两名婢女也受伤昏迷,这事,难道越儿真的不知道?” “越儿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母后是怀疑这是越儿所为吗?” “我徐国后宫,一向素无纷争,安宁详和,从来无须让你父王分心,如今却发生你掌掴王妃、远儿砸宫一事,紧接着就是王妃遇刺,如果不是你们所为,那又会是何人所为呢?” “既然是沈王后宴请慕王妃,那又与我和远儿有何关系?还请母后明查,不要冤枉了自己家儿女吧!” 殷越说着,转身就走。 侍立于张王后一旁的月奴与珠儿不禁面面相觑。张王后叹了口气,默默地垂下眼睑。 “娘娘,也许您是错怪了越公主呢?”珠儿轻声说。 “对呀!”月奴轻声附和。 “我的儿女,作为母亲,我还能不了解他们吗?越儿自小心高气傲,也一向心思缜密,只不过……” “只不过,”张王后蹙眉道:“越儿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心急了,行事还是不够冷静、理智。她也不想想,在这后宫除了我们母子,还能有谁会有伤害王妃的动机呢?” “那,如果此事真是越公主所为,我们又该如何是好?”珠儿紧张地问。 张王后眉头紧锁,叹息道:“我纵有护犊意,奈何有心无力呀!眼下,虽然王对慕王妃不怎么样,但他如此宠溺慕子羽,如果查出此事背后的始作诵者,恐怕他不会手下留情啊!” 月奴与珠儿唯有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慕婉晴寝宫内,御医匆匆赶来,被侍卫领进内殿。 王妃的青玉榻上,婢女已为慕婉晴褪去裹满了水草以及湿淋淋的衣裙,换上干净清爽的轻纱霓裳,虽已为王妃清除了口腔、鼻腔内的呕吐物和泥沙等杂物,又将腹中吸入之水尽皆按出,保持其呼吸通畅,但慕婉晴仍双目紧闭,脉搏微弱,脸色十分苍白。 同样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婢女红珠与叠翠也仍昏睡于各自榻上,昏迷不醒。 焦急的绝色少年满脸泪痕坐于榻前,紧握着慕王妃的双手,哀声道:“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吧!” 少年身后的绿衫婢女双拳紧握,似要将纤指握碎;双眉紧锁,眼中似有担忧仇恨喷薄而出,她的目光半刻也没有离开过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的王妃慕婉晴。 好在,乘风王殷乘风并没有注意到这绿衫婢女复杂的眼神,他只是轻轻地扶起少年,柔声道:“凤止,御医来了,先让御医为王妃诊疗吧!” 少年拭去脸上的泪痕,执起身后绿衫婢女的手,轻声道:“离湮,你和寒梅先退出去吧,这里御医看诊,不宜人多嘴杂。” “是,公子。”绿衫婢女与旁边的紫衫婢女一齐施礼退下,走到门口,绿衫婢女又回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慕王妃,眼中似有泪光隐现。 见御医悬丝切脉,一旁的绝色少年焦急地问:“御医,我姐姐情况怎么样?” 殷乘风也在一旁问:“情况如何?崔御医?” 御医忙下拜道:“回王,王妃此番落水想必经过了一番搏命挣扎,因此体力耗损过多,且大量水液被吸入腹中,因而造成暂时的昏迷。所幸及时得救,如今虽脉息微弱,但幸无性命之忧,臣当给王妃开出几剂药方,每日煎服,好生调养半月余,便应可痊愈了。” “啊!”殷乘风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好!那崔御医就立刻开方,命人给王妃煎药吧!” “是,王。” “如此,就有劳崔御医了。” “这是臣份内的事,王可放宽心,这也是王妃自己的功劳,想必王妃自幼熟悉水性,水性不错,因此尽管溺水的时间不短,但还是保住了性命。换作常人,恐怕早就化作水下冤魂了!” 闻听此言,殷乘风的脸色变了变。那少年已哭倒在地,道:“王!还求王为臣作主,臣的姐姐一向与世无争,从善如流,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可如今却有人如此歹毒,竟然要加害臣的姐姐!若不是姐姐熟悉水性,此刻恐怕臣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凤止,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查出真凶,还王妃一个公道!”殷乘风扶起少年,温声道:“本王不会让王妃平白无故蒙受这等伤害的!” 说着,殷乘风对侍卫沉声道:“从今日起,安排昼夜巡逻,保护慕王妃的安全!” “是!” “还有,凤止公子的寝宫也需要安排人手昼夜保护,不论王公贵族,任何人一概不得近前骚扰!” “是!” 殷乘风转向绝美少年,道:“凤止,这下你可以放宽心了,不会再有人有机会来接近和伤害你姐妹二人了!” “是,凤止多谢王!”少年含泪叩谢。 乘殷乘风扶起少年,叹道:“都是本王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的周全,才会让你们受到这种惊吓。凤止放心,从此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时,宫人报:“王后驾到!” 少年赶紧起身,拭去泪,垂手侍立一旁。张王后带领贴身侍婢月奴和珠儿,匆匆赶到。 “参见王!” “平身吧!王后,你怎么来了?”殷乘风沉声问。 张王后低头道:“王,我听说慕王妃出了事,就立即赶过来了,不知王妃情况如何?” “还好,王妃此刻虽仍昏迷,但好在,性命无虞,不日便可康复。” “那就好……不知这件事是何人所为,王可曾查出来了吗?” “本王已吩咐下去,即刻彻查此事,相信很快便能查出凶手是谁,届时,本王必当严力,绝不宽宥!” 说着,殷乘风望着张王后,冷冷地道:“不知王后对此事有何看法?” “回王,这十多年来,妾久居深宫,除了平日里烧香拜佛,为王祈祷国泰民安之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万,因此,对此事妾不敢妄下论断。但请王彻查此事,若查出凶手是谁,王理应严办,不必容情!” 殷乘风的脸色缓和下来,说:“如此甚好!那么,王后就请回吧!王妃还须静养,我们不必叨挠过久了。等王妃醒了,再来看她也不迟。” ------------ 第14章 人心恶 “是,我等就告退了。” “好!” 门外,侍卫一干人等,对离去的张王后施礼道:“恭送王后!” 走远,张王后这才放慢了脚步,回头,已是眼中有泪。 珠儿轻声唤道:“王后娘娘……” 月奴示意珠儿不要出声,这时张王后沉默了片刻,又慢慢地朝自己的寝宫走去。月奴与珠儿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张王后身后。 “珠儿,刚才你说什么?”张王后平静了心情,回头问。 “王后娘娘,奴婢是想说,王曾经那么疼爱娘娘,怎的此番心思全却用在了慕王妃的身上呢?” “珠儿你错了!”张王后正色道:“王的心思不是在慕王妃身上,而是在慕子羽身上。” 珠儿吃惊地道:“慕子羽?就是慕王妃的那个弟弟?” 张王后点头道:“对。先前,我没有见到过慕子羽,还不能理解王怎会一心系在一个少年身上,将我二人多年的情分抛开,忘得一干二净。及至刚才,我亲眼见到了这个少年,我才突然明白王为什么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顾了。” 乘风王的断袖情怀令珠儿不禁惊愕。 张王后轻锁双眉,轻声叹息道:“这少年长相如此俊美标致,用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啊!不,即使如此,也无法用来形容他的美!他的美、他的媚、他的柔弱、他的眼神……恐怕连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也无法望其项背呀!” “是啊,娘娘,奴婢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得那个少年的美貌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我差一点还以为他是个女子呢!就连奴婢……就连奴婢看了都心跳不已……”珠儿红着脸说。 “是啊,娘娘,这样的男子就连我们女人看了都不禁心动,那岂不是更令男人着迷啊!怪不得这些日子王在他那里流连忘返,把娘娘都忘诸脑后了呢!”月奴也说。 “是啊!”张王后凄然地叹息道:“有子如此,让我们女人情何以堪啊!如今王为了他,大概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吧!” “不!”月奴明白张王后的心思,她安慰张王后道:“这十几年来,王独宠娘娘一个人,为了娘娘您,他十几年不纳妃嫔,对沈王后也看都不看,就连沈王后搬到别宫去,他都不闻不问。试问历代帝王中,有几个能做到这般专情呢?他对娘娘这般专情,绝不会半途而废的!” “正是因为他是这样专情的人,这变起心来才可怕、才不可挽回呢!”张王后伤感地道:“如今他迷恋上了慕子羽,我便成了沈王后第二了!到时候,就算我也要搬出王宫,恐怕王他也会不闻不问啊!” “啊,怎么会这样?”月奴和珠儿不禁面面相觑。 张王后叹息道:“我想来想去,慕王妃遇刺一事,恐怕王也会很快就怀到越儿的头上。王办事从来不讲情面,上次远儿砸宫一事,王便没有手下留情,而这一次,险些弄出人命来了,这人命关天的,加上王又如此宠爱慕家姐弟,怎可能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只怕越儿难逃一劫了。” 月奴惊道:“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张王后道:“越儿这孩子太傻了。这后宫除了我们母子,还能有谁会有伤害慕王妃的动机呢?她就算做得再隐蔽,又如何摆脱得了嫌疑?” “这、这……”月奴不禁惊慌失措,“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娘娘?” 张王后沉吟道:“现下,王为了慕子羽可以什么都不顾,等待我们的局势恐怕会非常被动。如今之计,只有保护好越公主和太子远,才是首要之事。” “可要怎样才能保护好公主和太子呢,娘娘?” “选、驸、马!”张王后斩钉截铁地说。 “选驸马?”月奴和珠儿又面面相觑。 “月奴,去把姚总管请来。”张王后说。 “是,娘娘。” 月奴立即遣人去请内侍总管姚福,姚福很快应召而来,谦恭跪拜道:“拜见王后娘娘。” 张王后温声道:“免礼,起来说话吧,姚总管。” “是,多谢王后娘娘。” “这次把姚总管请来,是有一件事想请姚总管替我去办。” “请娘娘吩咐,您要奴才办什么事?” “我准备为越公主挑选驸马,所以想请你你替我去查一查,在我大徐国的朝廷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啊?为越公主选驸马?” “对!此人最好在朝为官,须得文武兼备,尤其有勇有谋的武将最好!如此一来,将来才能辅助王,为我大徐国安邦定国,替王排忧解难。倘若没有这样的人选,退而求其次,朝中大臣家里的未婚公子也好,没有功名和官职也不打紧,但此人须有抱负、有才能,绝不能是庸碌之辈。” “好!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前去寻访。” “最好尽快给我消息,好吗?我也好尽快禀明王驾,为公主筹办婚事,越快越好!” 张王后如此着急,虽然姚总管不清楚张王后的意图是什么,但还是赶紧答应了下来:“是,娘娘!” 姚福退下去了。月奴望着姚福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问:“娘娘,现在给公主招驸马……来得及吗?” 张王后叹道:“眼下暂时也别无良策可行了。月奴,此事暂时保密,且不可让外人知道,更不可让王知道。” “是,娘娘,奴婢知道。” 漱玉宫里。宫人已经按御医开的方子配了药,将药汤煎好,端来给慕婉晴喂了下去。宿凤宫的两名婢女以及慕婉晴的贴身侍婢红珠此时正焦急地侍候在侧。 身着华服的绝色少年伫立窗外,临风而立,低头落泪。一旁的乘风王将少年揽入怀中,安慰道:“凤止,切莫再伤心难过了,御医说了,将药喝下,王妃必会很快康复醒来,你还担心什么?” 少年饮泣道:“王……虽然姐姐很快便能康复醒来,但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下一次遭遇不测的会不会是凤止呢!” “你放心,不会的。”乘风王温柔地轻抚少年的长发,“你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说着,乘风王朝里面唤道:“寒梅。” 寒梅应声而出:“奴婢在!” “把公子扶进去吧,好好侍候着。”乘风王说着,又轻抚少年光洁的额头,道,“王妃这里有人侍候,你早些回去歇着,我会很快赶过去的。” “是,谨遵王命。” 少年含泪施礼。 乘风王率众离开漱玉宫。少年回头看了寒梅一眼,说道:“你进去吧,好生侍候着王妃,我在外面吹吹风。” “是,公子。” 望着寒梅的背影,少年轻轻移步窗外的竹丛。 竹丛边上,一个眉宇轩昂的玄服少年突然现身,他手执一枝新鲜的竹枝,怡然自得地嚼食着手中的竹叶,似笑非笑地望着离湮。 竹丛边上,眉宇轩昂的玄服少年突然现身,手执一枝新鲜的竹枝,怡然自得地嚼食着手中的竹叶,似笑非笑地望着离湮。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离湮展颜一笑。 “那是自然。你我心有灵犀嘛!” “少贫嘴了。”离湮回头望了望窗内,将辛展拉到隐蔽的角落,轻声问:“你是怎么救起婉晴姐姐的?” “这世上还有我辛展做不到的事?”辛展笑道,“不过,她这可是从鬼门关里捡回来一条命,那么多的水草缠绕着她,若不是我及时将她救出,估计就尸沉湖底,成鱼食了。这王宫里谁这么狠毒,你心里有数吗?” 离湮低下头去,这王宫里还有谁会对慕家姐弟动手呢?很显然,其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可惜她却幼稚地以为他们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人的心都太狠了,你对付不了的。”辛展执起离湮双手:“离湮,我帮你把他们姐弟送出宫去,你跟我回梧桐谷吧!” “不行!”离湮抽出双手,“既然凤族与人族签订了千年的契约,千年来凤王一直都在履行双方的约定,凤族与人族因此才得以相安无事,你若随意违背践约,岂不是要妄生事端么?” “那又怎样?”辛展傲然道,“难道我身负神力的凤族还怕他早已被削除了神力的人族不成!” “好了,辛展太子,你赶紧回去吧。母亲交付我的使命,我一定会努力完成的。人族有人族的命轨,我一定会在不破坏他们的命轨情况下完成使命。倒是你,再不回去,若是凤王得知你擅离青芒山,把你幽闭起来你可就麻烦了!” 辛展笑道:“你莫要威胁于我。我不怕。我父王能将我幽闭起来,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老人家伤心。” “是,太子天生神力,神勇无比,谁都奈何不了你。不过,这事你真的不要插手了,快回去吧!” “那好吧!”辛展叹息道,“你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那我便走了。” 离湮含笑点头。 “再嘱咐你一句,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万万记得找我,只要你闭上眼睛想我,默念我的名字三声,不管我身在何处,都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是,我记得啦!” 辛展看了离湮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瞬间之后,角落里便只剩下离湮孤单一个。 “我到底能不能顺利将少主救出王宫呢?”离湮黯然地望向窗内,此时,那相貌平平的绿衣婢女正焦急地等待着慕婉晴的醒来,焦急中,眼露仇恨之意。 “人的心……人的心都那么狠吗?”想着殷越无缘无故便要置慕婉晴于死地,离湮不由打了个寒噤。 要借助杨靖的劝谏帮助慕家姐弟脱离殷乘风的控制,这是离湮的主意。但是此时,离湮也拿不准自己的主意有没有把握了。 就算在杨靖的劝谏下,殷乘风真的愿意把慕家姐弟放出宫去,可是,在放出宫前,殷越若是再次对慕婉晴与慕子羽狠下毒手,又该如何是好? ------------ 第15章 不放过 张王后宫里。 殷乘风冷冷地端坐在上,月奴与珠儿两个侍女紧张地垂手侍立于张王后身后。 看来,王驾是来兴师问罪的,大约慕王妃遇刺一事,王驾也怀疑到了公主殷远的身上了。 月奴暗暗地抬眼观察殷乘风的神色,只见殷乘风脸色阴沉得吓人。 月奴打了个哆嗦,看来王后说得没错,王驾对慕子羽果真是钟爱有加。为了保护慕家姐弟,恐怕不惜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一股凉意从月奴的脊背上悄然升起。 “王后知道我的来意?”殷乘风冷冷地问。 张王后言语温顺:“请王明示。” 殷乘风冷冷地对身旁的内侍宫人道:“把人带上来。” “是。把人带上来!” 张王后微微一愣,月奴与珠儿惊疑地望向门外,王要传的是什么人? 一个内侍宫人被带了上来。 月奴一眼认出,被带上来的正是殷越宫里的宫人靳福吗? “王后认得他吗?”殷乘风冷冷地问。 女儿宫里的人,张王后岂有不识之理。 张王后疑惑地望向殷乘风:“王,靳福这是……犯了什么错?” 两名侍卫低声喝斥靳福:“还不下跪!” 靳福“扑通”跪倒,磕头如小鸡捣米:“奴才该死,王,饶命,饶命!” 张王后微微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靳福?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靳福伏地哭道:“王后,这不是奴才的主意,这不关奴才的事呀!是公主命奴才假冒别宫总管之名前往漱玉宫,邀慕王妃前往别宫用膳,别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也什么都没有干,还请王后饶命、王驾饶命!” 张王后怔住。 身后的月奴与珠儿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慕王妃遇刺一事果然是公主殷越所为?这么快就被乘风王查了出来,看来,公主难逃责罚了! 殷乘风冷冷地道:“王后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靳福所言是虚是实,王,您查证过了吗?” “王后!”殷乘风双眉紧皱,“你这是成心护短吗?殷越的性格王后还不清楚吗?难不成,王后觉得本王在陷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张王后又是一愣。往常,殷乘风与她和睦相亲,在她面前往往自谦称“我”,此时突然自称“本王”,显得好不生分! 难道,殷越这件事情让他迁怒于她了么? 张王后低声道:“是,王驾请息怒。既然王已查证越儿便是……便是王妃遇刺之事的始作俑者,那么,王,您准备怎样责罚越儿?” 张王后放低了姿态,殷乘风的语气便也温和了下来,“上次远儿砸宫之后,我便警告过他,身为太子,理应时刻注意身份的身份与言行,更应有容人之胸,可是那厢砸宫的闹剧方才落下帷幕,殷越这厢又心怀叵测,欲置王妃于死地,若不是王妃熟悉水性,恐怕早就被溺死在那水草的裹挟之下了!你说,这一次,殷越该如何处置?” 张王后“扑通”跪下:“王,请宽恕越儿之过吧!” 王后下跪,惊得身后的奴婢无不一一落跪,齐声央道:“王,您就饶了公主吧!” 殷乘风沉声道:“这一次我若宽恕了她,恐怕下一次发生的事情会比此次更为严重!” 张王后忙道:“不,妾敢担保,今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 殷乘风皱眉道:“你如何担保?” 张王后回头对身后的月奴与珠儿示意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娘娘。” 身后一干侍婢一应退下。侍立在殷乘风身后的侍卫及宫人望向殷乘风,殷乘风点点头,于是也净皆退了出去。 只余下殷乘风与张王后两人。 “说吧。”殷乘风面无表情地道。 张王后略施一礼:“王,妾拟为越儿挑选驸马,将越儿尽快送出宫去,留下的姝儿一向生性老实,远儿又还小,对王妃以及慕公子也就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了。妾一定从严管教姝儿和远儿,所以,还请王成全一个可怜的母亲吧!” 殷乘风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张王后见状,含泪便要下跪,殷乘风见状,叹息道:“罢了!就依你罢!” 张王后大喜,含泪拜道:“妾代越儿多王谢的成全!” “罢了。越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又怎忍心对她痛施责罚。只是这一次她做得实在太过份了!” 张王后含泪道:“都怪妾教导无方,越儿年幼,王给她机会,必会痛改前非的。” “好吧,那挑选驸马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吧。” 说罢,殷乘风起身扶起张王后,轻声道:“身为王后,你不必跪行如此大礼。” 张王后低头道:“若能替越儿求得王的宽恕,这也算不了什么。” “好,那便如此定了。我走了。” “恭送王驾。” 殷乘风离去,月奴与珠儿等侍婢赶紧回到张王后身边。 “娘娘,王宽恕了公主了吗?” 张王后默默地坐下,月奴体贴地端上茶来。 “这两天替我好好看着公主,不许公主离开寝宫半步,直至公主大婚。若公主有什么动静,立刻报我。” “是,娘娘。” 张王后叹息道:“公主成亲之前,再也不能出什么差错了。否则,我也保不了她的周全啊。” “此次慕王妃险些丧命,想必越公主下次也不会如此草率行事了。” “都怪我管教不严。” “娘娘一向对公主与太子管教颇严,谁料想还会出这档子事,这不能怪娘娘,娘娘不要太自责了。” “唉,越儿的性子是一点儿也不随我,倘若任其这样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那个姚总管,也不知道他办得怎么样了……” 张王后此时是声声叹息,好不焦急。 夜色已浓。 月奴领着一队侍卫军踏着月色来到殷越宫外。侍卫军分两队排开,月奴求见殷越,下面的宫人尽皆认得月奴乃是王后娘娘身边最宠信的丫头,因此便将月奴带了进去。 此殷越正与殷姝试着殷姝给她拿来的新衣,似乎全然不把慕婉晴的事放在心上,殷越与殷姝姐妹两人心情极好,欢声笑语不断。 月奴给两位公主请安,殷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新衣,面含笑容:“有什么事呀,月奴,这么晚还从母后那里过来?” “月奴,你怎么来了?”见是月奴,殷越皱了皱眉,问。 月奴赶紧答道:“公主有所不知,方才王到王后那儿问罪去了!” “问罪?”殷越一愣,与殷姝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 月奴有些紧张地望了殷越一眼,又低头道:“正是慕王妃遇刺一事。” 殷越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怎么?慕王妃遇刺一事,我父王难道还以为是我母后所为不成?” “不,是王驾命人将公主府上的靳福公公传唤到了王后娘娘面前……” “什么?”殷越大吃一惊:“我父王已经将靳福给抓走了?” “正是!” 殷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语道:“父王的人动作好快呀!” 殷姝紧张地抓住姐姐的衣袖:“姐姐……” 殷越哪有时间去理殷姝,她着急地抓住月奴,问道:“那我母后是如何应付过去的?” “王后为了给公主解围,向王谏言要为公主挑选驸马,早日为公主完婚。”月奴说。 “什么?”殷越大吃一惊:“挑选驸马?完婚?我母后怎么了,凭什么突然给我选起了驸马?” 月奴说道:“王后也是为了帮助公主逃过王上的责罚,王后说,如今王上一心都在慕王妃与慕公子身上,公主只有早日离开王宫,方才能保得安全无虞。” 殷越听了,怒道:“王宫是我的家,我凭什么为了躲避两个外人而随便地嫁出去?驸马我不要,那两个践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月奴道:“公主千万不可与她们硬拼了,还是先保存自己的实力再说吧!王后娘娘有令,这几日令公主禁足,不可外出,直至公主大婚。” “什么?”殷越大怒,“母后竟然罚我禁足?凭什么?我偏不信,我偏要外出,看看谁又能拿我怎么样!” 殷姝在一旁拉拉姐姐的衣袖,轻声道:“姐姐,万不可任性,还是听母后的吧,不要把父王惹怒了。” “是呀是呀,公主。”月奴在旁忙道,“为了替公主求情,王后娘娘都给王驾下跪了……” “母后竟然给父王下跪了?”殷越听了,不由地眼喷怒火,“为了保护慕家那一对践人,我父王竟然连自己的儿女都要下手,父王怎的如此心狠?” 殷姝劝道:“姐姐,我看,还是不要再对慕家姐弟下手了,否则的话,父王怪罪下来,岂不是我们自己吃亏?从此和睦相处便是了。” “和睦相处?”殷越冷笑道,“休想!那一对践人国已不国,家已不家,不过就是一对亡国奴而已,他们有什么资格成为我大徐王宫里的座上宾?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分享我们的东西?特别是那个慕子羽,男不男、女不女,将父王迷得团团转的,我看到他就恨不得把他撕碎!我是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他们的!” 殷姝与月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再劝。 “我这是……在哪里?”躺在榻上的人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 红珠惊喜地扑过去握起慕婉晴的手,热泪盈眶:“王妃,你终于醒了?” 一直守候在旁的绿衣婢女也激动地扑了上去,紧紧攥住慕婉晴的双手,含泪哽咽:“醒了?可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婉晴微微地睁开眼睛,看了红珠一眼,又看了那绿衣婢女一眼,微微地一笑。 “我还好。” “可把我们吓坏了!”绿衣婢女含泪道。 “我没事。”慕婉晴又微微一笑,轻轻地反握住了绿衣婢女的手。 终究还是年少,初经世事,慕子羽扯上衣袖便去抹眼里的泪。 ------------ 第16章 爱犹怜 慕婉晴含笑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要掉眼泪了。” 慕子羽点点头,又点点头。 红姐惊讶地望着这对姐弟,绿衣婢女为王妃如此动容,令她深为不解。王妃遇刺,连凤止少主都没有如此感伤,这绿衣婢女不过是乘风王赐给少主的新婢子,她怎的对王妃如此关切牵挂? 一旁的绝美少年正要过来问候苏醒的王妃,这时有人来传:“乘风王已然到了宿凤宫,正等着公子呢,请公子速回。” 绝美少年看了绿衣婢女一眼,绿衣婢女抹去泪,冷冷地,并不理会。 绝美少年叹了口气,对榻上的慕婉晴柔声道:“姐姐且好好休息着,明日弟弟再来探望姐姐。” 慕婉晴含笑点头:“去吧,我没事,无须挂心。” 绝美少年对寒梅道:“寒梅,你且与离湮帮着红珠姐姐,好好侍候着王妃,不得怠慢。” “是,公子。”紫衣婢女应声答道。 绿衣婢女并不作声,眉头微锁。 离湮去了。慕子羽恨恨地咬了咬牙。殷乘风这个狗贼!既然把他姐弟俩都掳来来,却为何如此轻待自己的姐姐?姐姐这厢刚刚遇刺,险些失去性命,此时殷乘风却还有兴致与离湮共赴巫山! 实在可恨的男人! 慕婉晴此时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翻江倒海,无限酸楚。自己才刚刚遇刺,险些失去性命,那人却不闻不问,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 既然如此,那一战当中就该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又何必将她掳入宫来,如此轻贱于她呢? 悄悄地别过脸去,一行清泪自慕婉晴眼角淌下,没入耳际柔软的青丝。 慕子羽虽然未说什么,却敏感地觉察到了姐姐的情绪。 眉头又是微微地皱起。 那个自称来自凰族的少女,果真是来救他的吗?还是假借救他的名义,求享乐之实? 慕子羽握着慕婉晴的手,不由地用了用力。 慕婉晴一愣,望着弟弟,轻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慕子羽连忙松开姐姐的手,勉强地笑笑。 弟弟的眼神又怎能逃过慕婉晴的眼睛呢。 只是,此时慕婉晴的心里暗暗地难过,有离湮在,自己与弟弟这般绝色之姿,却也只能沦为陪衬了。 乘风王只沉迷于离湮的美色,哪里还把她放在眼里。若离湮为此感动,因此而爱上乘风王,那她姐弟该如何是好? 自己与弟弟的处境堪忧,慕婉晴难免不会担心忧虑。 此时此刻,宿凤宫里却是烛火摇曳、歌乐清平。 少女一曲轻舞博得殷乘风连声叫好,男人从座上猛然起身,一把揽过少女纤腰,以指背轻抚少女凝脂般细腻白希的小脸,低声道:“世间怎有如此美妙的尤物?能为我殷乘风所得,上苍真是太眷顾我殷乘风了!” 少女秋波流转中亦是深情款款:“既然王喜欢,何不拿去,好好品尝?” 男人哈哈大笑:“好好品尝?说得好,那本王就好好品尝品尝!” 说罢,男人一把搂过少女,两人滚倒在白玉榻上。 宫人侍婢一个个慌忙退出,门窗悄然掩上,却难掩那红绡帐里无边的春色。 接连两日,夜夜留宿于慕子羽处的殷乘风,已是愈来愈沉迷于离湮的天真无邪与倾国美色而无法自拔。 长年征战,练就殷乘风一身挺拔健硕的体魄,离湮的美色更激起男人征服猎物的雄心。 一夜一夜的贴身情戏,因此并不觉得疲惫。倒是离湮连声告饶:“王,您放心了凤止吧,凤止可招架不住了……” 男人哈哈大笑,展臂将少女拥揽入怀:“好,那且好好休息一阵,明日本王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少女一愣,“什么惊喜?” 男人宠溺一笑,轻抚少女香肩:“明日再告诉你。且好好睡一睡吧。” 少女甜蜜地闭上双眼:“王不会趁凤止沉睡,偷袭凤止吧?” 男人哈哈大笑:“放心睡吧。看你楚楚可怜,本王怎忍心再欺负你。” 少女甜蜜一笑,香唇吻上男人脸颊,男人含笑将少女拥紧入怀。 晨光渐亮。 精力旺盛的壮年男人最后一次与娇柔绝美的少女温柔缠绵后,笑拥少女于怀,轻吻少女耳垂道:“梳洗梳洗吧,本王今日要带凤止巡游王城。” 少女欣然应允,披衣起床,又返身伏于男人健壮而宽阔的胸前,娇声说:“这段时间真是把凤止闷死了,王真好,总是能看出凤止的心事,满足凤止的愿望!” 男人哈哈大笑,爱抚少女光滑的脸庞,爱怜地道:“那就速速准备去吧!” “是!”少女嫣然而笑,眼波流转间,柔情倾泄,男人不禁再次将少女揽入怀中,深深地吻了吻少女柔软的嘴唇,笑而叹息道:“凤止将本王的三魂六魄全都勾走了,可知罪吗?” 少女佯作惶恐状,跪拜道:“凤止知罪,还求王饶命吧!” 男人扶起少女,哈哈大笑道:“开玩笑罢了!何罪之有?”说着,再次吻了吻少女柔软的嘴唇,笑道:“去吧!” 少女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对侍婢说:“难得可以出宫,我今天可要穿男装!” 男人诧道:“为何?” “王!”少女认真地道:“世人只知道慕子羽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有王知道凤止其实是为女儿之身,普天之下还有人有资格可以与王分享这一秘密吗?” “言之有理。”男人点点头,吩咐侍婢道:“那就准备男装!凤止穿男装风采卓然,无人堪比,本王喜欢!” “王英明!”少女欢喜地向男人行了一礼,男人笑笑,说:“罢了。”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身着男装的少女走到男人面前,背着手含笑望着男人。 男人已然惊呆。倘若真有男子拥有如此绝色的美貌,所有的女人见之皆当愧避亦! 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美了,无可挑剔的皮肤光滑柔润,白里透红;眉如远山清秀,眼如深潭清灵;鼻如悬胆挺拔,唇如花蕊;指如葱管修长,腰如纤柳软柔;冠有宝玉点缀,凝眸脉脉有情;纵比临风玉树,风采更胜一筹! “凤止!”男人紧握着少女双臂,叹道:“本王拥有尤物如此,夫复何求?好!既已准备妥当,那就出发吧!” “是,王!”少女欢喜道。 王城内,镶嵌宝石与美玉的华丽车辇缓缓行驰,车后侍卫随行,盛装的殷乘风与离湮乘坐于车上,撩开珠帘望着路旁青碧的翠竹,离湮的眼神充满了惊讶,而殷乘风的脸上却写着满足。 “王城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翠竹?”望着路边一棵棵拔地而起的翠竹在轻风中缓缓地摇摆柔软的竹尾,地面,有枯黄的竹叶铺就,偶见地面有坚硬的竹鞭裸露在外,离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奇怪!几天前,这王城内尤自一片宽阔,为何眼下却处处可见翠竹荫蔽?” 殷乘风笑而不语。 离湮又惊奇道:“难道,这是王新近移植过来的?” 殷乘风笑而不语,爱怜地轻抚离湮长长的柔发。 离湮打量这些翠竹,虽然新翠,却全无竹尾,确系从别处新近移植而来无疑。 “王……”离湮望向殷乘风,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大面积移植这么多的新竹,王?” 见离湮眼露不解之以,殷乘风笑道:“都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我便当我的凤止是我的凤凰。既然凤止是我的凤凰,若没有梧桐与竹实,又如何留得住我的凤凰呢?” 离湮一愣,望向殷乘风。 殷乘风握起离湮柔若无骨的手,笑道:“能够得到凤止,实实是本王的福祉。天下固有万千美色,然而再美也难及凤止的一二。本王第一次宠幸凤止时,便答应要为凤止植梧桐与翠竹种植于王城内,使凤止可栖息于梧桐、食竹以填腹。身为一国之君,说话怎能言而无信。怎么样,凤止可喜欢吗?” 离湮愣住。继而倚于殷乘风之肩,垂泪道:“天底下除了母亲和姐姐,就是王对凤止最好了!” 殷乘风轻轻地拍了拍离湮的手背,再次撩开珠帘,示意离湮再看。“既然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那末,这王城到处都是梧桐,我的凤凰,来了便不会飞走了吧?” 顺着殷乘风的视线,离湮望见了掩映在竹林中的,不止是华丽的宫墙,还有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那心形的树叶阔如手掌,在清风中轻轻摇曳。 那些梧桐,恍惚看去,便与梧桐从中之树并无差别。 离湮惊喜地回过头来,望着殷乘风,而殷乘风,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爱怜。 殷乘风沉迷于慕子羽美色,令张王后深感不安。 夜已深,却不能寐。张王后辗转反侧,叹息声声。 月奴披衣起身,来到榻前,不解地问:“怎么了,娘娘?为何夜不能寐?” 张王后叹了口气,挥手道:“不必理我,你去睡吧。” 月奴小心地猜测道:“是不是,因为王专宠慕子羽,所以……” 张王后长叹一声,默默不语。 月奴道:“听寒梅说,在宿凤宫里慕子羽有时会打扮成少女模样,迷惑王驾。他本来就天生丽质,扮成女子岂不是更容易迷惑王的心吗?” 张王后坐了起来,扶额不语。 月奴细心地替张王后披上长衣,观察张王后的面色,又道:“那个慕子羽男不男、女不女的,此等妖孽,若是留在宫里,恐怕后患无穷。” 张王后愁道:“可是,王一心都系在他的身上,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就不能想个法子,把他弄出宫去吗?”月奴低声问。 张王后斥道:“不得胡言乱话!” 月奴赶紧噤声。 张王后看了月奴一眼,神情缓和下来,道:“小心这些话传到王的耳朵里去,到时我可保不了你。” “是。”月奴低声道,“只不过,这个慕子羽扰乱后宫,为了他,王责罚太子,还不得不提早让公主下嫁,这样下去对娘娘也太不公平了。奴婢……心疼的是娘娘。” ------------ 第17章 悄提醒 “我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不过这样的话却是不要再说了。” 张王后说着,轻轻挥手示意道:“快歇息去吧。以后的事,我自会见机行事的。” “是,娘娘。” “还有,明天再催一催姚总管,让他尽快替我把事情办好。” “是,娘娘。” “歇着去吧。” “是,娘娘。” 漱玉宫里,慕婉晴又何尝不是心如油煎,度日如年。 殷越被禁足一事,离湮已派人告知于她。殷越有事,太子殷远自然也便有所收敛,不敢再有所动作,一时半会的,慕家姐弟俩的处境便算是安全的了。 慕子羽在漱玉宫留宿一宿,因为不放心离湮,便与离湮返回宿凤宫去了。 屏退徐国王宫的侍婢宫人,内寝便只剩下慕婉晴与红珠主仆二人。 红珠担忧地问道:“王妃,夜已深了,怎么还不肯睡?您身子尚未痊愈,可万万不能再受风着凉了。” 慕婉晴黯然道:“此情此景,教我怎么睡得着。” “王妃是担心少主吗?” “我……”慕婉晴看了红珠一眼,欲言又止。 宿凤宫的主子慕子羽其实是离湮假扮一事,红珠并不知道。 倒不是信不过红珠。只不过,这个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的话,若是传到了殷乘风的耳里,三人的性格恐怕就都难保了。 离湮…… 那个易容成弟弟的模样,冒名顶替弟弟承受了乘风王欢宠的少女,虽然离湮自称是因为陈国先皇对她母亲有恩,为了报恩,离湮才假扮成弟弟的模样,可是…… 离湮真的值得信任么? 离湮不是陈国人,她能明白自己这对亡国公主与王子心中的痛?她能真心地帮助他们姐弟脱险么? 慕婉晴担心的是,殷乘风的夜夜欢宠,会不会迷惑了离湮的心,会不会感化了离湮,会不会导致离湮出卖了他们姐弟…… “王妃?” 见慕婉晴发呆,红珠不由担心地叫了一声。 慕婉晴看了红珠一眼,叹息道:“夜已深了,睡吧。” “是。”红珠服侍慕婉晴睡下。 望着公主日渐消瘦的形容,红珠心里好不心酸。 宿凤宫里,又是一个莺歌燕舞、奢靡欢悦的不眠之夜。 寝宫内外,灯火辉煌,声乐绕梁,绝美少女身着彩衣翩然起舞,志得意满的男人端坐于白玉榻上,手握金盏,慢饮琼浆,眼前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让人好不得意,好不享受! 身后,手托青釉鸡首酒壶的绿衫婢女紧抿双唇,银牙咬碎,恨恨地瞪着男人,阴冷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似是恨不得把男人撕裂咬碎,犹不能解除心头的怨怒。 这阴冷怨懑的眼神,旁人并未注意到,只有舞池中央正翩然起舞的少女看在眼里。 只听“哎呀!”一声,翩翩起舞的绝美少女一脚踩在翩长的裙袂上,猝然地扑倒在地。 “凤止!”男人手中盛满琼浆玉液的黄金酒杯被掷向地面,发出清亮的响声弹了起来,向角落滚落过去,被风吹起的帷幔卷裹了起来。淡黄色的浓香酒液洒落一地,酒香顿时更浓郁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男人扑了过去,刚才眼神阴冷的绿衫婢女也已慌忙地扑到少女跟前,伸手想要搀扶摔倒的少女,却被男人伟岸的身躯挡开。男人急切而慌忙地抱起少女,迭声问:“凤止感觉如何?有没有摔伤?” 少女借着男人的搀扶站了起来,甜甜一笑:“凤止没事,王放心。”说着,看了那绿衫婢女一眼,那婢女悄然地松了口气,这才垂首缓缓地退至一旁。 男人不放心地握着少女的肩,上下打量一番:“真的感觉没事?” “果真感觉无恙,凤止谢王关爱!”说着,少女盈盈下拜行礼,被男人搀起。 “没有摔伤便好。”男人松了口气,挥手命众侍从道:“把酒撤了,你们都下去吧!” 绿衣婢女和着众婢齐身退下,那低头一瞥间,好生的恨意凛然! 男人哪里察觉,犹自怜爱地将少女抱回白玉榻上,温香软玉拥将入怀,情不自禁间,又一番缠绵缱绻,方才疲惫睡去。 星空高远,月如钩。微风阵起,风起则王城内竹声沙沙,不胜悦耳。 宿凤宫内,殷乘风正沉沉熟睡于白玉榻上,侍立于门外的两个侍卫均亦拄长枪倚门墙昏昏入睡,窗外,拥有绝美容貌的少年站在竹丛下,遥望夜空,眼中素寒。 “少主……”悄然而至的少女轻轻地拽住了少年的衣袖。 少年冷眼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并不言语。 “少主,你怎么站在这里?”少女摇了摇少年的衣袖,轻声道:“夜深了,回去吧,少主,小心着凉了!” 少年没有回应,他凝望夜空的眼神,冷漠、疏离,一如夜空中清冷的月色。 “少主?”少女再次摇了摇少年的衣袖。 “离湮,”少年望向少女,眼神变得阴冷:“他痴迷于你,你是不是动心了?他为你种植这一片竹林,是不是把你打动了?我急于出宫,而你是不是,却想要留在他身边享受他的欢宠?” 少女惊讶地望着少年,好不无辜。 “少主,你怎会这样想?” “我看你和他如此相爱,我不得不这样想。” “不,少主,离湮没有这个意思。”少女回头望了望寂静的窗内,靠近了少年,低声说:“少主可千万不要误会了离湮,少主急于出宫,离湮当然要尽力尽快地帮助少主,哪可能会被一片竹林收买呢?我和他看似相爱,实则不是为了迷惑世人、迷惑他吗?” 见少年眼中一片狐疑,少女笑道:“白日出宫,离湮故意穿着男装,这样可使王城内的百姓都能看到他们的大王宠恋美少年,当消息传入杨靖耳中,加之连日来殷乘风夜夜留宿于凤止身边,杨靖必然站出来反对殷乘风;过些时日,离湮会派人送书给杨靖,请求他劝谏殷乘风,将少主和婉晴公主送出宫去。只要殷乘风答应,少主和婉晴公主便能尽早得以出宫了!” 说罢,少女轻声道:“此前离湮不就已经把这一计划告知少主了吗?少主还不相信离湮吗?” 少年眼中顿时闪耀出喜悦的光芒,反手抓住少女的手臂用力地摇了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少女慌忙拽住少年,悄悄地回头望了望窗内,侧耳听了听,仍能隐约地听到红纱帐内沉稳的鼾声,这才小声笑道:“这当然是真的,少主要放宽心,要相信离湮!” 少年欣喜地握着少女的手:“是,我相信离湮!” “但是离湮还是要请少主,千万要言行谨慎,不要露出破绽才好!”少女说:“跳舞是我的专长,我原本不会跌倒,只是看到少主的眼神不对,担心被人看穿,为了避免让别人注意到少主的眼神,所以离湮假装跌倒,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少主千万千万要记得,千万千万要小心哦!” “是,离湮!”少年感激地紧握少女:“我一定谨记,不会辜负了离湮的良苦用心!” “这就是了!”少女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快回去吧,免得他发现我不在,会起疑心。” “是,离湮!”少年再次感激地用力握了握少女的手,“不过,你刚才摔疼了吗?” “还好,那么小小一摔,不碍事的,少主不用担心。” 月光下,少年含笑释然,少女巧笑嫣然。 第二日午后,张王后宫里。 姚福匆匆前来求见,施礼道:“参见娘娘!” “免礼!姚总管,结果如何?可寻访到合适的人选吗?”张王后高兴地问。 姚福笑道:“恭喜娘娘,还真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啊?”张王后大喜,道:“访到何人?快快说来!” “回娘娘,此人姓杨名坎,乃是国相杨靖之子,是徐国的一员猛将。此人年轻有为,骁勇非常,多次替王驾立下赫赫战功,扫平陈国一战,杨坎便功不可没,可以说是个难得的人才,将来必是辅佐王驾安邦定国的左傍右臂啊!越公主若许配此人,也还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啊!” “杨坎?”张王后笑了,道,“三年前王西征回来,的确曾经喜不自胜地向我夸耀,说他西征时发现,原来国相的儿子是一员难得的虎将,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彼时正值朝中人才空虚,得一虎将王自然常常赞不绝口。年前又是这名杨坎,替王驾大败陈国,俘获陈国王公贵族无数,的确可谓功不可没。偶尔此人有朝一日真能成为我大徐国的女婿,可算是我大徐国的福气,也真是缘在天定啊!” “是啊,如此说来,奴才真要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你且先不要道贺,此事还要奏明王驾方行。”张王后含笑道,“不过,这回我的心,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好,姚总管,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说着,张王后对珠儿说道:“珠儿,将我珍藏的那颗夜明珠捧出来,赏给姚总管。” 珠儿应道:“是,娘娘。” 姚福连忙拜谢:“多谢娘娘!” 姚福怀抱张王后赏赐的夜明珠,欢喜地退下去了。张王后终于喜不自胜地露出笑容。 见张王后终于面露笑容,一旁的月奴与珠儿也不禁喜笑颜开了。 月奴说:“恭喜娘娘!既然这人的身份配得起公主,那也算是没有辱没公主了!这样一来,越公主就能逃脱王的追查了!就算越公主真是谋害王妃的凶手,那时她对王妃也已不再构成威胁,王也就不忍再把越公主抓回来治罪了吧?” “对呀,更何况,那慕王妃已安然无羔了,王总不会为了她,一点也不顾念骨肉之情吧!”珠儿也在一旁附和道。 张王后微笑着点点头,“是的。王已经答应放过越儿,只要越儿完成婚事,此事便可不了了之了!” ------------ 第18章 赐婚 说着,张王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月奴,派人去看看王此时身在何处,我们好过去把这好消息告知王驾。” “是,娘娘。” 月奴去不多时,便匆匆返了回来。礼毕,抬眼望望张王后,欲言又止。 “怎么?”张王后疑惑。 月奴低声答道:“回娘娘,昨晚慕公子为王驾献舞,夜深未眠,此时王驾还在宿凤宫熟睡,尚未醒来。” 即使张王后这般温柔娴淑,听了这话也难免脸色微变。 末了,叹息道:“看来,今晚王恐怕又要留宿在宿凤宫了。” 珠儿道:“娘娘,要么奴婢到宿凤宫守着吧?等王驾一醒,便请王驾过来商谈驸马之事?” “不了,”张王后摇了摇头,说道:“等王驾醒来再说吧。派人告知宿凤宫的人,便说王后有事与王相商,王驾一醒,便派人前来告知。” “是,娘娘。” 张王后缓缓落座,想到乘风王一心一意沉迷于那绝色少年,王后的心,便恍如刀割一般,生疼生疼起来。 时至下午,宿凤宫也未有人来报,张王后等得好不焦急。月奴道:“要不,奴婢亲自去宿凤宫候着,王醒了,奴婢便立刻回来报知娘娘?” 张王后忖思良久,说道:“算了。还是等明日吧,我亲自去朝堂外候着,等王驾下朝,便与他商谈此事。” 月奴担忧地道:“想不到王如此迷恋那位慕公子,为了他今日竟然没有上朝,这样的事,从前可从未发生过啊。” 张王后又何尝不深感忧虑,乘风王竟然为了一个美少年耽误国事,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但愿,这只是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宿凤宫里,殷乘风已然醒来,斜倚榻上,微笑地望着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的离湮。 铜镜中,映照出来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只是,那张绝美的脸上眉头深锁,似有无限心事。 “凤止,你在想什么?” 离湮闻言惊醒,回过头来,对殷乘风展颜一笑:“王,你醒了?” “过来。”殷乘风含笑朝离湮伸出手来。 离湮立刻展臂扑入殷乘风怀中,玲珑的娇躯紧贴在殷乘风身上。 殷乘风轻抚离湮的秀发,柔声问:“方才见你眉头紧锁,可否告诉我,在想什么心事?” 清澈的泪水悄然蒙上少女灵秀的双眼。离湮哽咽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想家罢了。” 殷乘风闻言,抱紧离湮:“从此这里便是你的家了,你便是我最宠爱的人,再也不要难过了。” “王对凤止的宠爱,永远都不会变么?”少女幽幽地带着哭音。 “不变,永远不变。” 离湮紧拥男人壮阔的腰腹,男人翻过身来将离湮压在身下,宿凤宫里的无边春色,便这样肆意漫延。 第二日的朝堂后,张王后带着月奴与珠儿静候殷乘风下朝。 见张王后久等不去,内侍公公都有些于心不忍:“王后娘娘,您还是回王后宫等着吧,王一下朝,奴才便请王移驾王后宫去,有什么事,娘娘再与王商谈便是。” “不。”张王后含笑道,“我闲来也无事,多等一等也无妨。” 内侍公公无法,只得命身后的小侍道:“去给娘娘端张椅子来。” “不必了。”张王后道,“我在这里让你们如此不安,我便赏赏花去罢了。一会儿王驾下朝,公公再命人告知我一声吧。” “是,娘娘!” 张王后带着月奴与珠儿,莲步轻移,便往一旁赏花去了。 珠儿不解道:“娘娘,刚才那位内侍公公说得没错,娘娘尽可以回王后宫等着,等散朝后,再请王移驾王后宫去便可。娘娘为何还要亲自守在朝堂外?” 张王后叹道:“如今王的心全都系在慕子羽的身上,险些连国事都要耽误,哪里还顾得上越儿的事呢?我须得抓紧时间,禀明王驾,好为越儿与杨坎赐婚。届时,越儿嫁出宫去,我这一颗心,也便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月奴忖道:“还好今日王没有罢朝,不然的话,这慕子羽便成了罪人了!” 张王后低声斥道:“这种话千万不可乱说,否则小心王驾拿你问罪。” 月奴吓得立即噤声。 半个时辰过去,殷乘风终于从朝堂走了出来。内侍公公慌忙禀报,道说王后已在旁等候多时,殷乘风转过头,张王后已带着月奴与珠儿,笑意吟吟地走来。 “拜见王。” “免了。” 殷乘风面露笑容:“王后,何事专程到朝堂等我?有事命宫人前来传达一声便是。” “妾专程等候,请王移驾王后中,妾有要事相商。” “好,移驾王后宫。” “是!” 走在殷乘风身旁,凝望着殷乘风伟岸的侧影,棱角分明的脸庞,想到自己也曾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可眼下他的心里却只装着一个少年男子,自己与他仿佛已全然成了陌路,张王后的心中不禁感慨不已。 也罢。 自古以来,身为帝王者,有几个帝王的后宫中不是佳丽如云、美色无边?而殷乘风已算专情。十七年前,她尚为臣女的时候,殷乘风听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颇有沉鱼落雁之色,便赐御宴招待她一家,宴席上对她一见钟情,由此将她纳为王妃,专宠数年,她才得以为他诞下二女一子。此后,殷乘风不顾太后反对,坚持要将她册封为王后,与前王后沈氏并位后宫,从此专宠十余年,殷乘风都未纳新妃,这,难道还不该满足么…… 算起来,在慕子羽入宫之前,她张王后便是殷乘风唯一爱过的女人吧!前王后沈氏,是为殷乘风身为太子之时就被指定的原配,但殷乘风对沈氏并无感情,在她进宫之前,殷乘风对沈氏雨露稀疏,因此沈氏只育有一子,与殷乘风恩情淡薄。 一个女人能得到一个帝王十数年的专宠,这已是极其难得了。 如今,自己已人老珠黄,自然便色衰力竭,遇到慕子羽这般极品美色,殷乘风自然难免移情别恋,这,张王后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罢! 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自己的儿女,让他们免受伤害,自己一个做母亲的,也便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张王后心里虽这样想着,但想到殷乘风如今专宠的却是一个美貌少年,这心里,又仍万分的不是滋味。 自己若败在一个美貌女子手下,也便罢了。可慕子羽,那个不过比太子殷远略长一、两岁的小少年,却是让殷乘风全身心沉迷于他的祸首,这叫张王后如今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回到王后宫,殷乘风与张王后双双落座。 月奴奉上香茶。殷乘风端过茶杯,抿了一口,望向张王后:“王后,什么事?” 瞧他如此着急。难道,只是半日不见,他便又要急着去见那慕子羽吗? 张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原本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但是此时,却是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满满的醋意。 还是先谈驸马的事吧。张王后深吸一气,含笑道:“妾已命人查访到驸马的最佳人选,想报与王驾,请王驾赐婚。” 殷乘风甚喜:“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说说看,是什么人?” 张王后含笑道:“便是王驾手下颇受器重的少年将军,国相之子,杨坎。” “杨坎?”殷乘风哈哈大笑,“这个杨坎,倒是很适合做我大徐国的驸马,除了他,还真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张王后欢喜道:“王也中意于他?” 殷乘风哈哈大笑,道:“甚是中意!” “中意就好,那就请王为越儿与杨坎赐婚吧!” “赐婚?”殷越大吃一惊,望着悄悄赶来报信的月奴,着急地抓着月奴的双臂摇晃起来:“我父王真的答应了吗?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人选?” “是,”月奴答道,“是王后娘娘亲自为公主挑选的,国相的儿子杨坎将军,听说也是一员猛将,深受王的喜爱。娘娘说,公主嫁给杨将军再好不过,将来辅佐王驾定国安邦,可就全指望杨将军了。”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殷越气愤地一摔袍袖,气恼道:“我要去找我父王,我要父王收回成命!” 说着,殷越就气冲冲地要往玉熹宫外冲。 “公主……”月奴忙拦住殷越,“王后娘娘说,大婚之前,公主不得离开玉熹宫。” 玉熹宫门外,两列侍卫已经围拢过来,作好了拦截的准备。 殷越气极,返身扑倒在绣床上,放声大哭。 少顷,公主殷姝闻讯赶来,见殷越哭得伤心,不由伤感地搂着姐姐的肩膀,含泪安慰道:“姐姐不要哭了,赐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你也听说了?”殷越坐起身来,抹去泪,又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月奴,冷冷地问道:“还有谁知道?” “这……”见殷越如此生气,月奴哪里还敢多嘴。 乘风王要为殷越公主赐婚一事,此时恐怕在宫里已经传遍了吧! “父王要把我嫁出宫去,那岂不是正中了那两个践人的下怀?”殷越脸色阴沉地说道,“他们一定巴不得我赶紧被嫁出去,从此以后好安享我大徐国的荣华富贵吧!” “姐姐……”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嫁出宫去!”殷越恨恨地道,“父王想要把我嫁出宫去,我偏不能就让那两个践人得逞!王宫是我的家,那两个践人休想把我挤出去!” 殷姝与月奴,不由面面相觑。 殷越返过身,指着月奴:“月奴,去告诉我母后,我要见她,我有话要跟她说!” 月奴望向殷姝,殷姝点头道:“姐姐叫你去,那你就去吧。” “是,两位公主。” 月奴去了。 殷姝扶殷越坐下,轻声道:“姐姐,先莫要生气了。你把母亲后叫来,又能怎么样呢?听说赐婚一事,还是由母后先提出来的。” ------------ 第19章 不嫁 殷越恼道:“母后好生糊涂!父王专宠了她十几年,如今突然有了新欢,把她抛在一旁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这正是她需要我们的时候,可是她却要把我嫁出宫去,她怎么会这么傻?” “母后不是傻,她是担心再发生什么事,父王会责罚姐姐。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姐姐。” 殷越冷笑道:“把我嫁出去就能保护我了?若是真把我嫁出去了,以母后那样软弱的个性,谁又来保护她呢?你和母亲一样软弱,我若嫁出宫去,谁又来保护你们?” 殷姝喃喃道:“我……我不去惹他们,他们未必会来伤害我吧。” 殷越恼道:“你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以为你不去惹他们,他们便不会来伤害你?那个慕子羽,他已经霸占了我们的父王,如今父王的心里就只有他一个,到时候他说什么,父王便听什么,若他要父王杀了你,你以为你还会留得命在?” 殷越说得如此严重,吓得殷姝好不惶恐! 泪水便在殷姝眼里转起了圈圈,如今父王迷恋慕子羽,这已是人尽皆知,难道说,父王真会像姐姐说的那样,会听慕子羽的话,来伤害自己的儿女吗? 十五岁的殷越、十三岁的殷姝,姐妹两个生来个性迥异,截然不同。 殷越要强、刚烈,脾气暴躁,而殷姝却遗传了张王后的性格,温柔淳良、和善宽容。殷乘风专宠张王后的十数年里,后宫唯一发生过的变化就是太子易位,除此以外,过的便是与世无争的日子。这更养成了殷姝善良温顺、与世无争的脾性。 徐国攻占陈国之后,殷乘风掳回陈国的一对王室姐弟,并对王子慕子羽宠爱有加,这对殷越来说无异于一场轩然大波,深感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而这对殷姝来说,却似乎并无什么不妥。父王宠爱慕子羽,不过会冷落了自己的母后罢了,对于她们作子女的,却是没什么变化吧?倘若姐姐不闹,或许也就两方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殷越又道:“远儿砸了宿凤宫,换来行杖刑之责,可见父王对慕子羽有多专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未来的下场吗?” 殷姝喃喃道:“远儿先去砸了宿凤宫,这原本有错在先,父王责罚于他,也是常理。” 殷越冷笑道:“远儿虽然砸了宿凤宫,但未伤及人命,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不是慕子羽那践人从旁挑拨,至于让父王下狠心对远儿行杖刑之责吗?今日慕子羽可窜唆父王对远儿下狠手,来日他也有可能窜唆父王对你斩草除根!” 殷越的话,听得殷姝胆战心惊。“姐姐所言,未免太过偏激了。父王不会那样不明是非吧?” 殷越气得跺脚,恼道:“你不听我的话,迟早有后悔的一天!” 殷姝默默地坐了下来,姐姐的话,她不能不听信一二,但又不敢全然听信。 她不相信,父王真的会为了慕子羽将自己的儿女全都斩草除根! 此时门外报道:“王后娘娘驾到!” 殷越迎上前去下跪行礼:“恭迎母后!” 张王后端详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似觉得殷越略显消瘦,不禁心疼得眼圈微微红了。 “母后……”殷姝上前扶住张王后,来到堂前坐下。 “越儿,你也坐吧。”张王后温声道。 殷越不坐,低头说道:“母后,赐婚一事,还请母后再和父王商量,暂且收回成命吧!” “这是什么话?”张王后不悦道,“这是我与你父王商量决定的事,怎能反悔。” 殷越执拗地道:“我不嫁。” “我和你父王商定,下月初八便是你大婚的好时日,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呆在玉熹宫,准备做新嫁娘吧!” “我不嫁!”殷越落泪跺脚,“我不会成全那对践人!” 张王后皱眉道:“身为一国公主,说话怎的如此粗俗?哪一对践人?你不成全哪一对践人?” “就是慕婉晴与慕子羽!” “住口!”张王后不悦道,“这样的话休要再说,小心被你父王听到……” “我父王听到又怎样?”殷越抢过话,冷笑道,“难不成我父王还因此杀了我不成?” “你这丫头!”张王后恼了,“你难道是请我过来听你骂人的吗?若是如此,我便走了。” 话音落了,张王后也站起身来。 “母后别走!”殷越赶紧拦住张王后,“母后,孩儿求你了,向父王说说情吧,女儿还不想嫁人,不要给女儿赐婚。” 张王后的脸色缓和下来,“为你挑选驸马是我的主意,并不是你父王的主意。” “你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为我挑选驸马呢,母后?父王一生只宠爱你一个,连前王后都不曾享受过我父王的宠爱,可是如今为了慕子羽那个小践人,父王竟然就此冷落了母后,母后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 “将他们赶出宫去呀!” “就像你此前那样?就能把她们赶出宫去?” 殷越见母亲似已动摇,赶紧拉住母亲衣袖,“母后,孩儿承认错了。之前孩儿有欠冷静,不但没有把整治到他们,反而授人把柄,落人口实,才会把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母后你去求父王收回赐婚的决定吧,孩儿要留在宫中与母后共进退,保护母后不受那对践人欺负,帮助母后把他们赶出宫去!” 张王后看了殷越一眼,叹了口气,道:“要把他们赶出宫去,你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吗?” “怎么不容易了?”殷越不服。 张王后叹息道:“母后如今已人老珠黄,徐娘半老,你父王恩宠不再,这也是平常之事。所谓色衰而爱驰,便是如此。就算没有慕子羽的出现,也有可能是别的女子出现。你父王移情别恋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不可能!”殷越斩钉截铁道,“如果没有慕子羽这个妖孽,父王一定一如既往地宠爱母后,哪里像现在,他宿凤宫里夜夜笙歌,母后你却只能夜夜孤枕,以泪洗面。” 张王后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始终如一、终身不变?更何况,你父王身为一国之君,他能专宠你母后我十数年如一日,已是难得可贵了。” “这不就对了吗?”殷越说道,“父王身为一国之君,尚能专宠母后十数年如一日,倘若慕子羽没有出现,那么此时母后必须还是父王唯一宠爱的女人!” “罢了,不必再多说了。”张王后道,“赐婚之事不是儿戏,既然已经决定,岂可反悔?” 说罢,张王后拂袖而去。 望着张王后远去的身影,殷姝不安地望望殷越:“姐姐,这下怎么办?” 殷越恨恨地道:“我就不信我斗不过那个慕子羽!母后不帮我就算了,我一定会想法子扰得他们不得安生!” 殷姝倒吸了一口凉气:“姐姐,你要怎样做?” 殷越看了殷姝一眼,没有作声。 漱玉宫里,慕婉晴身子虽已痊愈了大半,却仍恹恹地半倚在榻上,眉眼低垂,薄唇紧闭,似睡着非睡着的样子。 红珠端来一杯参茶,见慕婉晴似睡非睡的样子,便轻声唤道:“王妃,参茶来了,起来喝一口吧!” “我不想喝,放在一旁吧。”慕婉晴轻声说。 “一会儿就该凉了,王妃还是起身来喝一口吧!” 红珠耐心地等在一旁,慕婉晴无奈,只得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坐起身。 “来,奴婢侍候王妃喝下去。”红珠坐到榻前,将参茶端至慕婉晴唇边,一口一口地给慕婉晴喂了下去。 红珠掩不住内心的欢喜,说道:“听少主遣来的人说,乘风王要给殷越公主赐婚,到时候殷越公主嫁出宫去,咱们的日子也就太平了!” “赐婚?”慕婉晴一愣。 “对,”红珠点头道,“下月初八便要为公主大婚了!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就太平了,王妃。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您了!” 慕婉晴笑了笑:“不见得。” “王妃此话怎讲?”红珠疑惑。 慕婉晴叹了口气,“那殷越公主对我们姐弟敌意颇深,我见她脾性急燥,如今又因为我被禁足玉熹宫,她怎能不对我们怨念更深,又岂肯对我们善罢甘休?恐怕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红珠不以为然:“那乘风王都给她赐婚了,她还能怎样?” 慕婉晴默默摇了摇头:“我总感觉危险似乎随时可能来临。” 红珠望着慕婉晴,好不心酸。 看来,王妃经历了那次溺水之险,如今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处处杯弓蛇影了。 好好的一个陈国公主,本应在陈国王宫享受着无尽的富贵宠宠,可是如今却沦落到这般成日里担惊受怕的地步,真是好不可怜。 “弟弟那边如何?”慕婉晴问。 “少主那边……”红珠看了慕婉晴一眼,吞吐道:“听说……这接连两三日来,乘风王都留宿在少主那儿,日夜歌舞不休……昨日乘风王还为了少主罢朝一天……” “是吗……”慕婉晴黯黯地叹了口气,看来离湮真是很得乘风王的欢心啊!为了她,那个向来勤于政务的乘风王竟然罢朝一日…… “王妃……”红珠不安地叫了一声,很是后悔自己不该把宿凤宫的事告诉慕婉晴,漱玉宫冷冷清清,王妃落水后,乘风王也不过来探望过王妃两次,而少主那边,却是日夜歌舞不休,待遇如此不公,教王妃如何能够承受呢? 红珠很是不明白,自家王妃美貌并不输于少主,且知书达理、温良谦恭,想必乘风王也是看中了王妃的这些优点才不忍心对王妃痛下杀手,因此将她掳来宫来吧? 可是既然将王妃掳入宫来,却又为何待她如此冷淡,而对于同样身为男子的少主却热衷专宠? ------------ 第20章 不速之客 这些,慕婉晴都想不明白,红珠就更加地想不明白了。 虽然殷越被禁足在玉熹宫,但对于宿凤宫的事却是一清二楚。 殷姝前来探望时,殷越还在庭前来回地踱着步,琢磨着用怎样的法子来整治慕家姐弟。 “我上次对远儿说过,现下父王对慕子羽那践人宠爱有加,所以直接打击慕子羽肯定不成。锐者避其锋,弱者塞其虚,还是捡慕婉晴下手比较可靠。” “姐姐打算怎么办?”殷姝不安地问。 殷越神色阴冷地道:“如今慕子羽一人得宠,恐怕慕婉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吧?那我就来帮帮她好了!” “姐姐不是要整治她吗,怎么还要帮她?”殷姝不解。 殷越冷冷地笑了笑,却不答殷姝的话。 “那姐姐要怎样帮她?”殷姝又问。 殷越道:“姝儿,你要帮姐姐一个忙。” “什么忙,姐姐?” “你帮我向母后求个情,请母一赐宴,我想见未来的驸马一面。” “赐宴?” 殷姝大惑不解,“姐姐要见驸马?为什么?” “你不要多问了。”殷越烦燥地道,“我想知道我要嫁的人长什么样,这不行吗?” “这……”见殷越不高兴了,殷姝忙道,“那我去求母后便是。” 殷越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去吧!不过,这事最后不要让父王知道!” 殷姝满怀疑虑地看了姐姐一眼,便往王后宫去了。 “越儿要见杨坎?”听了殷姝的话,张王后有些惊讶。 “是。姐姐说,她想知道她要嫁的人长什么样。”殷姝如实以答。 张王后沉吟道:“这,尚未大婚,公主要见驸马,这似乎不太合适。” “母后,这么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姐姐吗?” “唉,这个越儿呀,她的问题总是那么多。”张王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且跟你父王商量过后再说吧。” “为什么要跟父王商量呀?”殷姝急了,“宴请驸马,这还用请示父王吗?” 张王后诧异道:“为何不用请示你父王?难道你姐姐又有什么打算?” “哪里,”殷姝忙掩饰道,“姝儿不过是担心父王不会答应,姐姐就要出嫁了,日后想要再见一面恐怕也不太容易,姝儿不忍心让姐姐的愿意落空。” 张王后叹了口气,“罢了。便遂了她的心愿吧。宴请驸马,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殷姝忙道:“自然不会,母后放宽心吧。” “那好吧。明晚便宣杨坎进宫,你让你姐姐好生打扮一番,到时候也好给自己未来的郎君留下个好印象。” “是,多谢母后!”殷姝欢喜地施以一礼,“母后,那女儿就回姐姐那儿复命去了!” 张王后笑道:“这傻孩子。是你姐姐要见她未来的夫婿,你替她干着什么急。” 殷姝害羞地一笑,带着婢女走了。 月奴站在张王后身后,望着殷姝公主的背影,疑惑道:“越公主怎的想到要见驸马?” 张王后淡然道:“这次有我在场,想必她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母后同意了?”听了殷姝的答复,殷越惊喜地问。 殷姝含笑道:“正是。明晚姐姐便能见到驸马是怎生一番模样了!” 殷越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好,好得很!” 殷乘风依旧沉迷于离湮的温柔之乡里。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草草结束议事,早早退朝来到宿凤宫,并不知道张王后即将宴请杨坎入宫用御膳。 黄昏时分,宫门外。 高大魁梧的少年将军杨坎的身影刚刚出现,宫门内一名久候多时的内侍公公便迎了上来,问道:“可是杨坎将军?” 杨坎点头道:“正是。” 内侍公公笑容满面地道:“奴才奉王后之命,已在此等候多时,杨将军请随我来。” 杨坎含笑拱手:“有劳公公了!” 王宫内,廊檐迂回、殿宇巍峨,假山麟次、亭台掩映。杨坎被内侍公公带入到一个檐牙高啄、宫墙流朱的大殿。 殿头的牌匾被红绸掩蔽,殿内并未见张王后,但却摆设宴桌,所供各种美食点心不一而足。两个婢女侍立一旁,见杨坎都福礼称:“奴婢见过杨将军。” 杨坎倍感疑惑:“这里不是王后宫?王后娘娘呢?” 内侍公公便转头问那两个婢女:“王后娘娘呢?怎么还没有来?” 婢女答道:“王后娘娘本来已经等候将军多时,只是方才有人来报,太子身子略有不适,因此王后娘娘赶往太子宫去了。娘娘吩咐下来,若杨将军到了,请自行先用点心,略喝小酒,娘娘看过太子便自会返回。” “原来如此!”内侍公公转向杨坎:“将军,既然如此,那便请先用点心,等待王后娘娘返回便是。奴才这就为您斟酒。” 杨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用了,还是待王后娘娘回来再说吧!” 那两个婢女哪里容得杨坎多说,已然将杨坎按倒在座位上,点心一一端到面前,内侍公公斟满了酒,端至杨坎手上:“来,杨将军,我等这便退下,将军请万勿拘束,此酒多喝不醉,将军尽管开怀畅饮便是。” 内侍公公挥手示意两个婢女下去了,杨坎转头环视这空荡荡的大殿,虽然内心深感疑惑,不过方才婢女说了,太子身子不适,王后赶去看望,这倒也符合情理。 长年征战在外之人,哪有不爱饮酒的。 况且方才那内侍公公也说了,此酒多喝不醉,杨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倍觉口感香醇,便又自斟一杯饮下。 如此一杯又一杯,凤首壶中的美酒已经被杨坎饮下大半,张王后却仍是未见踪影,那引杨坎进宫的内侍公公,以及候在这殿里的两名婢女此时也不知去向。 杨坎深感疑惑,王后赐宴,宴席上却不见王后踪影,也未见有人出来招待,这对他一个堂堂大将军也未免太冷落了吧? 他杨坎东征西讨,为大徐国立下汗马功劳,乘风王尚能惜才如命、对他好生器重,可那张王后竟然这样对待于他吗? 杨坎甚感不满,早知如此,他便借口军务繁忙,将此宴推脱了事。可如今来已来了,只得继续一杯又一杯地饮酌小酒,继续等待。 一壶酒已然下肚。那内侍公公明明说这酒不醉人,但杨坎却觉得得自己已经醉意醺然。 “奇怪,我这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杨坎扶额站起,有种头昏眼花的感觉。 “罢了,王后久去不回,我也不等了,回去!”杨坎踉踉跄跄地朝殿门外走去。 走出殿门,杨坎便愣住了。奇怪,此时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时的方向,眼前的廊檐殿宇似乎都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此时星空黯淡,想要分辨出东西南北竟似不能。 难道就那么一壶小酒,就把千杯不醉的自己给喝醉了? 杨坎摇了摇头,昏昏沉沉,真想找个地方躺下就睡去。 不行,这是王宫,不比寻常百姓家,容不得他杨坎撒野。 无可奈何,杨坎只得强打精神往前走,强打精神辨认来时的路。 记得那内侍公公带他进来时似乎刻意地东拐西绕,可惜当时杨坎并未留意,此时想要沿着那东拐西绕的路线往宫门口走,那便极其不易了。 头是越来越昏,脚步也越来越沉。 眼见前面似乎敞开着一个大门,门里灯火辉煌,那灯火给人的感觉甚是温暖。仿佛回到了家门前,杨坎欣喜地一脚跨了进去…… 慕婉晴沐浴出来,轻轻穿上素白的衣裳。红珠替她将头发绞干,轻轻梳理整齐,便往内寝走回。 见殿里殿外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慕婉晴不禁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红珠也诧道:“刚才还有人呀!” 这王宫大院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因此慕婉晴便道:“罢了。你去给我煮壶热茶去吧,我自己梳理头发便好。” “是,王妃。” 红珠这厢退下了,慕婉晴叹了口气,缓步走回内寝。正要坐到梳妆台前梳理一下头发,蓦然发现一个男子正趴在自己的香榻上酣然入睡,一股浓浓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 王妃的寝宫,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而且,竟然还是一个男子! 慕婉晴大吃一惊,失色惊叫道:“你是谁?” 榻上的男子却毫无反应。 “你……你是谁?”慕婉晴又惊恐地问了一声。 榻上的男子依然没有反应。 “红珠,红珠!”慕婉晴惊慌地叫道,“来人哪,来人哪!” 慕婉晴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儿来的陌生男子?这陌生男子又如何进得了自己的宫寝,漱玉宫里的宫人婢女呢?一个个上哪儿去了? 不知为什么,慕婉晴突然联想到殷越…… 难道这是殷越的阴谋? 虽然得知,自从上次溺水之后,公主殷越已经被禁足在玉熹宫;虽然得知,张王后为了后宫安宁,决意要早日为公主殷越大婚,可是,慕婉晴的心里却总觉得,危险似乎还是潜伏在自己左右,如形随形。 难道说,这便是自己预感到的危险? 难道,这是公主殷越为她设下的陷阱? 可是,殷越不是已经被禁足在玉熹宫里了吗,她上哪儿弄这么一个男人扔在她的床上? 望着趴在自己床榻上的那一陌生男子,慕婉晴顿时陷入了无边的慌乱之中…… 连叫数声红珠,红珠却迟迟没有反应,慕婉晴慌了,红珠不是煮茶去了吗,怎么听到她的叫声理也不理? 倘若这是殷越的阴谋,说殷越调开了漱玉宫所有的宫人侍婢,这还说得过去,可是红珠是她慕婉晴的人,总不可能连红珠都被殷越调虎离山了吧? 又叫了几声红珠,仍是未见答应,惊慌失措过后,慕婉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好吧!就算这是公主殷越为她设下的陷阱,她也已经掉入这陷阱中来了,再慌张也于事无补。 ------------ 第21章 原来是他 只不过,那殷越不是已经被禁足在玉熹宫里了吗,她如何调开漱玉宫的宫人和婢女,又上哪儿弄这么一个男人扔在她的床上呢? 慕婉晴眉头微皱,缓缓地朝着床榻走近了两步。 奇怪,那个男子……为何生的如此面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怎么会有陌生男子出现在这徐国的王宫里呢? 这徐国的王宫里,除了乘风王,唯一的男人便是他的两任太子了吧?可是,就算是前任太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吧,而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也该有二十出头了。 虽然他俯趴在床榻上,双眉紧闭,但从面容、从五官来看,却仍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生得五官端正、眉宇轩昂、英气逼人。 此人好生面熟! 慕婉晴不由心中纳闷,她又凑近了一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个男子的容貌,一幅幅熟悉的画面自脑海中倾巢涌出…… 十日前的那场惨烈的战役…… 那场惨烈的战役,夺去了她的家国,从此,堂堂的陈国公主便沦为了可怜的亡国奴。 徐国战马的铁蹄所踏之处,遍地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曾经的安居乐业,瞬间灰飞烟灭。 曾经的繁荣昌盛,瞬间化为乌有。 曾经的笑声伶伶,变成哭声阵阵。 曾经的大好河山,如今涂炭生灵…… 那场惨烈的战役,夺去了她的家国。陈国倾巢覆灭,王兄战死军前,父王沙场饮剑,母亲生死相随。一瞬间,尸横遍野,只剩下她,慕婉晴,堂堂的陈国公主,呆呆地站在宫墙前。 从小生长在王宫深院的公主,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她呆呆地站在宫墙前,忘了哭,忘了痛,忘了一切,只剩下脑海中的一片空白。 眼泪是怎样流下来的,她忘了。她就站在宫墙前,望站倒在血泊中的亲人,以及陈国那些无辜的子民。 眼泪是怎样流下来的,她忘了。直到那个徐国的将军持枪停在她的面前。 那位将军不过二十出头,却是一副久经沙场的老将。 她亲眼目睹了那位将军是怎样斩杀她的亲人与子民的。他的枪法娴熟,气势刚猛,所到之处无不血溅当场、鬼哭狼嚎。 便是他,本可一枪挑了她的性命,但是不知为何,持枪勒马停在她的面前时,他却犹豫了一下。 她自然不知,他的犹豫所为何来。 是为她的美貌?即使遍体血污,却也是掩不住她那天生丽姿的天香国色的。 是为她的眼泪?然而战场上所丧命的人,又哪一个不是眼流热泪? 没有谁愿意就这样死去,从此与父母亲人永别,再不相见。 总之,那时他是犹豫了。 也就在那时候,殷乘风的贴身近侍纵马追到了他的身后,大叫道:“枪下留人!” 那位殷乘风的贴身近侍气喘吁吁来到这位将军的面前,喘息道:“杨将军,乘风王有命,留下王宫女眷的性命!” 留下王宫女眷的性命? 想不到乘风王竟然还想把陈国后宫的女子一一掳回徐国,好让他一一享用吗? 可惜,陈国的王宫女眷就只剩下她,慕婉晴一个了。 那位殷乘风的贴身近侍又道:“其余女眷皆可放生,任她们自寻生路,但是公主慕婉晴,却要烦将军把她带回军营,切不可妄加杀害。” 其余女眷皆可放生?只留下公主慕婉晴就好?怎么,难道徐国的君王殷乘风无端发起战事,便是为了她慕婉晴么? 乘风王的垂幸,若是换了别的方式,或许她慕婉晴会满怀喜悦地接受。可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的家国,掠夺她的自由,这样的垂幸慕婉晴不要! 可是,她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举国都抗争不过的敌人,她又如何能够抵抗得过。 脚边的尸体上,便插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剑。她也不知自己的身体里哪里突然萌发的那么一股气力,就那样将尸体上的宝剑拔了起来,一剑割向自己的喉管! 可是,在一个强悍的敌人面前,想要轻生却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宝剑被那位将军一剑挑开了去,“乒”地落在地上! 那位前来传旨的近侍吓得脸色刷白,那位将军眼望着她,对那传指的近侍道:“这便是陈国的公主慕婉晴,尔等速将她带回军营交给王驾吧!” 他竟然认得她?他竟然认得她便是陈国的公主慕婉晴? 而她也记住了,他姓杨。 那位杨将军,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曾皱一皱眉头,眼望着她被带回徐国军营,他却勒马停在原地,朝着她定睛凝望了许久。 那个冰冷的眼神,慕婉晴显然并不明白他是什么含义。 难道说,他不愿意把她献给他的君主吗? 难不成说,他还想把她这唯一一个活着的王宫女眷也斩草除根不成? 慕婉晴突然想起来了,原来眼前趴在自己床榻上的这个男子,便是当日杀入陈国王宫的杨将军? 便是他,将她带回了徐国军营,交给了他的国君殷乘风? 慕婉晴不由浑身颤抖起来,难怪,难怪如此面熟! 难怪她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原来,他便是灭她家国、杀她亲人的大仇人! 不,也不对,其实灭她家国、杀她亲人的真正仇人,应是徐国国君殷乘风才对! 这位杨将军,不过是殷乘风的杀人工具、马前卒而已! 慕婉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醉得不省人事的杨将军,眼泪扑簌簌落下,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慕婉晴怔怔地站在床前,殷越为什么要将这个人投到她的寝宫里来?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上演一场捉歼的好戏了? 此时的漱玉宫外,果然已是一阵喧嚣。 慕婉晴转过身,静静地望着门外。 侍卫军已经包围了漱玉宫,高喊着:“抓刺客,抓刺客!” 两队侍卫军手执长枪冲了进来,各处搜寻过后,冲入内寝。 “刺客在这里!”侍卫军发现了趴在床榻上的男子,一齐持枪将那男子包围。 为首的侍卫军赶紧过来询问慕婉晴:“王妃可安全无恙?刺客有没有伤到王妃?” 慕婉晴没有答话,眼望着随后匆匆赶来的殷乘风。 这么快,他也来了。想必是殷越的人前往通报的吧! 慕婉晴镇定自若地望着殷乘风,她倒要看看,他要怎样处置她。 殷乘风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行至慕婉晴身边,站定。 “刺客抓到了没有?” “王,刺客……就在这里。”侍卫军让开身来,那男子便呈现在殷乘风面前。 “杨坎?”殷乘风一愣。 杨坎?原来这人名叫杨坎。是了,慕婉晴早在阵国时便已听说过,徐国国相杨靖,膝下共有三子,长子文弱,次子胆小,唯有三子杨坎,英勇无敌,智勇双全,是为徐国定国安邦的一员大将,深受乘风王的器重。 原来,那杨坎便是眼前这位男子。 只是不知道,深受殷乘风器重的将军杨坎,怎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王宫大院? 而且,还是以酒醉的形式。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仇人见面…… “怎么会是杨坎?”殷乘风惊讶地走过去,摆摆手,示意侍卫军走开。 侍卫军们纷纷让开,殷乘风走到杨坎面前,阴沉着脸道:“把他扶起来。” 侍卫军将沉醉的杨坎扶了起来。 “果然是杨将军没错!”为首的侍卫军惊奇地道。 殷乘风叹了口气,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王……” “下去!” “是!” 侍卫军全都退了出去。 漱玉宫的内寝,便只剩下殷乘风、慕婉晴与杨坎。 杨坎已重新倒在了床榻上。 殷乘风缓缓地坐了下来,望着慕婉晴,冷冷地道:“这什么杨将军会醉倒在你的榻上?这是怎么回事,慕王妃?你能告诉我吗?” “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听人大喊‘有刺客’,即刻有宫人来报,说见到漱玉宫里有刺客,本王立即带人赶来,就是担心王妃再遇不测,没想到,这刺客竟然是杨坎!”殷乘风皱了皱眉,“此时偌大一个漱玉宫,为何不见其他人,而只有王妃与杨坎两人?” 慕婉晴心中好不伤感,先前她连这人便是杨坎都不知道,此时杨坎出现在她的寝宫里,这要她如何解释? 殷乘风看了杨坎一眼,狐疑地问:“王妃先前与杨将军相识?” “若我说,我与他素不相识,便只在战场上见过一面呢?” “只在战场上见过一面?”殷乘风似是不信,“若此前素不相识,那日将王妃交给本王时,为何杨将军颇不情愿,一副欲言又止之态?若是此前素不相识,为何我见他看王妃时,那眼神与常人颇不一样?” 慕婉晴只低着头,没有答话。 她万万想不到,殷乘风竟然如此揣测她与杨坎之间的关系。这事岂不是太好笑了么? 倘若她与杨坎真有歼情,她怎可能明月张胆将杨坎召入宫中与她私会? 而她,又如何有那本事将杨坎召入宫来? 王宫后院,向来不是朝前大臣所轻易能来的,想她一个亡国公主,虽然已被册封为妃,但也不见得她有如此大胆,竟然敢将私自将情夫召入宫来幽会吧? 看来,她多年来所崇敬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也不过是一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寻常男人罢了!他不是神,不是她想像中那般完美的神。 慕婉晴只觉得自己梦想破灭,心中好不灰冷。 怎么会是这样?殷乘风对待离湮宠爱万分,日夜不离,如胶似漆,可是对自己呢?自从将她掳入宫来便一直这样冷落她、晾着她,除了那日自己险些溺水身亡,他前来关心过问以外,又继续将她冷落在这冷清的漱玉宫了! 既然如此待她,当初又何必留她性命,将她带回王宫,还将她册封为王妃? 既然这样怀疑她的清白,她留在漱玉宫,又还有什么意义? ------------ 第22章 爬凤榻 慕婉晴只觉得心中好生灰冷,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多说无益。他的心里只有离湮,并没有她慕婉晴的半分地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作解释。 见慕婉晴低头不语,殷乘风很是不满。 十多日前,扫灭陈国的那一战中,他在战前俘虏了美冠天下的陈国王子慕子羽,又听闻杨坎也扫平了陈国宫庭,想起陈国公主慕婉晴美貌名闻天下,便急急命人传旨杨坎,命他留下慕婉晴的性命,并将慕婉晴速速带回军营。 虽然杨坎很快便将慕婉晴带回了军营,但献上慕婉晴时,却欲言又止,那看待慕婉晴的眼神中颇有深意。 当时,殷乘风心中便疑虑顿生。一年前他曾遣杨坎前往陈国,表面是遣杨坎前往与陈国国君商谈两国联手北讨齐国之事,实则是派杨坎借机暗中了解陈国的军情。 当时见杨坎神情有异,殷乘风便暗暗生疑,心想莫非是那一次,杨坎与慕婉晴有了接触,因而对慕婉晴情愫暗生? 不过,回宫之后殷乘风便被慕子羽的绝色姿容所迷,就连宠幸慕婉晴都顾不上了,自然也就把那份疑虑忘诸脑后。只是眼下竟然从慕婉晴的寝宫搜出刺客,这名刺客竟然便是杨坎,这怎能不令殷乘风疑虑再生? 若杨坎与慕婉晴并无私情,为何杨坎会悄悄潜入王宫,还醉倒在慕婉晴的寝床之上?而慕婉晴又一副刚刚出浴的模样,又该如何解释? 慕婉晴未作任何辩解,殷乘风深感不满。他冷着脸“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虽然这十多天来,殷乘风尚未宠幸过慕婉晴,不过慕婉晴身为君王的女人,她的榻上,殷乘风又怎容得他人酣睡? “来人!”端坐在正殿上,殷乘风冷着脸喝令。 侍卫军立即答应上前。 殷乘风道:“速将玉漱宫的宫人和婢女全部召齐,本王要一一审问!” “是!” 漱玉宫的人全都召齐了。 这些人,刚才全都没了踪影,就像已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现在,他们齐齐守候在偏殿下,等候向乘风王检举他们新来不过十日的主子慕婉晴。 殷乘风脸色阴沉,“本王要问的话,你们一个个要据实以答,若有半句谎言,小心项上人头!” “是!”漱玉宫里一干并未把新主子慕婉晴放在眼里的宫人和侍婢,在乘风王面前,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侍卫军头领在一旁指挥道:“一个一个地来,没有问到话的,先退到门外去!” “是!” 一个个退了出去。 首先应话的,是漱玉宫的管事佟福。 “刚才你们都到哪儿去了?” “回王的话,刚才王妃说,想自个儿呆一会儿,就把我们遣出去了。” “休得胡说八道!”殷乘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佟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道:“奴才半句也不敢撒谎。若有半句谎话,奴才愿不得好死!” 殷乘风冷冷地盯着佟福,好半天了,才挥了挥手。 一旁的侍卫军头领见了,对佟福说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把第二个人叫进来。” 第二个进来的是漱玉宫的掌灯侍婢。抖抖瑟瑟地跪在地上:“叩见王驾!” “刚才你们都到哪儿去了?”殷乘风又问。 掌灯侍婢说道:“回王的话,刚才王妃说她想自个儿呆一会儿,便把我们遣了出去,我们几个便在漱玉宫外闲坐了一会儿。” 掌灯侍婢的话与管事佟福的话如出一辙。 殷乘风皱了皱眉,“那是谁第一个看到刺客进入漱玉宫?” “奴婢不知,奴婢并未看到什么刺客,听到有人喊‘有刺客’以后,侍卫军就到了,王也……到了。” 一旁的侍卫军头领道:“若有半句谎言,小心大刑侍候!”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下去吧,传下一个!” “是……” 漱玉宫的宫人一个个全盘问过了,所答之言几乎如出一辙,没有半点不吻合之处。 侍卫军头领望着殷乘风:“王,这都盘问过了,说辞全都一样……” 殷乘风的双眉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这些宫人所说的话竟然全都一样?都说是慕婉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所以将他们谴了出去…… 难道说,这慕婉晴与杨坎…… 果然有私情? 这……怎么可能?杨坎向来是他非常器重的爱将,很多场战役都全靠有杨坎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的爱将怎么可能惦记君王的女人? 更何况,张王后才跟他商量过,要给殷越与杨坎赐婚,若这杨坎与慕婉晴有私情,又如何能将殷越赐婚给他? “王,怎么办?”侍卫军头领轻声问。 殷乘风沉声道:“将杨将军弄醒,带回昭文殿,到底是什么情况,且等问过杨将军的话再说。” “是!”侍卫军头领一挥手,一列侍卫军涌了进来。 “你们,将杨将军弄醒带走;你们,速速护送王驾返回昭文殿。” “是!” 殷乘风阴沉着脸,返回昭文殿去了。 乘风王的昭文殿,雄伟壮阔。前殿是为乘风王平日批阅奏折、接见臣属之处,后殿是为乘风王平日栖息之所。 在慕子羽进宫之前,殷乘风虽然专宠张王后,但行欲有度,每月有近半月的时间夜宿昭文殿,有时批阅奏折可至深夜,并不像如今这般日夜沉迷于慕子羽的美色,丝毫不加节制。 浑身湿透的杨坎被带进了昭文殿。 殷乘风见了,不悦道:“我让你们弄醒杨将军,并未让你们用水泼他。弄成这样,若是病了那还得了?速速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了!” “是!”侍卫军慌忙答应。 杨坎虽通身被清水淋透,神智却仍未完全清醒。他半睁着疲惫的双眼,望见了殷乘风,不由愣了一愣,随即挣开侍卫军的搀扶,行礼道:“臣,参见王驾。” “免了。一旁坐吧。” 侍卫军扶了杨坎坐到下方,杨坎疑惑地望了望昭文殿:“臣怎么会来到了昭文殿?” “那你应该在什么地方?”殷乘风不动声色地问。 这时已有侍卫军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替杨坎换了。杨坎的神智已稍显清醒,他皱了皱眉,疑惑道:“臣……不是应该在王后宫吗?” “王后宫?”殷乘风一愣,“你为何应在王后宫?” 杨坎也是一愣:“今晚……不是王后赐宴给为臣吗?” “王后今晚赐宴给你?”殷乘风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从头讲来。” “臣今日接到王后懿旨,要臣戌时卦宴,说王后要赐宴给为臣,因此天将未黑,臣便来到宫门外,有一个内侍公公前来接应,将臣接到一个宫里。” “那位内侍叫什么名字?” “臣不知道。那位内侍公公只说他是王后派来接臣的,臣不疑有他,自然便跟着进来了。” 殷乘风皱眉道:“那名内侍把你接到了何处?可是王后宫?” 杨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殿头的牌匾包着一块红绸,因此臣也看不到殿名叫什么。” 殷乘风一愣:“包着红绸?” 杨坎点头道:“正是。当时臣还心生疑惑,不过这是王宫之内,臣也不曾细想。怎么,”杨坎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未换过的湿靴,“王把臣带到昭文殿来……臣这是怎么了?” “你且说说,你进了那不知名的殿宇,后来发生了什么?” 杨坎回忆道:“那殿内倒是摆了一桌酒菜与点心,一旁却只见两名婢女随侍在侧,臣有些纳闷,那婢女说,王后已等候为臣多时,只是太子身子略有不适,因此王后赶往太子宫去了。那婢女还说,王后留话,让臣自己先喝着酒,王后即刻便会返回。” “后来呢?”殷乘风问。 “那内侍公公对臣说,那些美酒不醉人,还给臣斟满了酒盏。臣信以为真,便独饮了好几盏,一壶酒都喝完了,王后也未出现。臣架不住有些头晕,便欲按原路返回,谁料头昏眼花,怎么也找不到出宫的路……” “因此,你便闯进了慕王妃的寝宫,爬上了慕王妃的凤榻?”殷乘风冷冷地问。 杨坎一愣:“慕王妃?” 殷乘风并不言语,眼神甚是冰冷。 杨坎呆了呆,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屈膝跪地,低头鞠礼道:“臣该死!” 想不到,自己酒后竟然误闯了慕王妃的寝宫,还爬上了慕王妃的凤榻!他,是怎样闯进去的?她没有将他撵出来吗?他是在她的寝宫里被乘风王抓住的吗? 完了! 杨坎心下不由万分的沉重、懊悔,闯祸了! 他误闯了她的寝宫,还爬上了她的凤榻!他不但给自己惹了麻烦,也给她惹了大麻烦了吧? 虽然无从得知慕婉晴对他的态度,但是想到慕婉晴有可能因此受到的猜疑与惩处,杨坎的心里便万分的难过! 他已经听说了,慕婉晴虽然被带进了王宫,但是乘风王却专宠她的弟弟慕子羽,却将慕婉晴冷落在一边。 她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 她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此时自己还给她添了麻烦…… 杨坎深深吸气,道:“王,请恕为臣酒后失德之罪。臣确实不知自己后来去了哪里,也不知自己误闯了慕王妃的寝宫,更是万不敢有胆量冒犯慕王妃,请王明察,请王恕罪!” 殷乘风沉声不响。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去查一查,哪座宫殿殿头的牌匾包着红绸。”殷乘风对侍卫军道。 “是!” “再派人去请张王后。” “是!” 侍卫军去了。昭文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杨坎虽然请求恕罪,但是神情却是坦然的。 他若真敢冒犯慕婉晴,在殷乘风面前又怎能如此坦然。 再说了,刚才在漱玉宫里,杨坎已是烂醉如泥,若慕婉晴与他真有私情,如何会将杨坎召入宫后理应是两个下互诉衷肠,又怎会让杨坎喝得酩酊大醉,等人去捉现行? ------------ 第23章 香消玉殒 再说了,王宫里哪座宫殿殿头红绸裹匾?慕婉晴身居深宫,并无外出的自由,她又如何给杨坎送信,传他入宫私会? 既然杨坎说是张王后赐宴,那么,请来张王后便知分晓了。 不多时过去,侍卫军回来报:“王宫里并无哪座宫殿是匾裹红绸的。” 杨坎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那内侍公公将他领入的明明是一座匾裹红绸的宫殿,当时他滴酒未沾,怎可能记错? 殷乘风沉默。 这宫里当然不会有匾裹红绸的宫殿。 是杨坎在撒谎? 侍卫军等候着殷乘风下旨,但殷乘风仍沉默不语。 又过了不多时,张王后率领侍婢匆匆赶来。 “参见王驾。” “免了。给王后看座。” “是。” 张王后并未落座,目光望见了单膝跪地的杨坎,惊奇道:“杨将军在这里?” 杨坎转身施礼:“参见王后娘娘。” “免礼吧。”张王后说罢,疑惑地问道:“我摆下酒宴,等候杨将军多时,杨将军这……怎么会在昭文殿?” 殷乘风皱眉问:“宫里刚刚出了事,王后没有听说吗?” 张王后一愣:“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殷乘风望了杨坎一眼,说道:“刚刚我正在去宿凤宫的路上,听到漱玉宫外有人大喊‘有刺客’,便闻讯赶去。” “漱玉宫里有刺客?”张王后大吃一惊,“那,慕王妃怎样了?可还安然无恙?” 殷乘风淡淡地道,“王妃无恙,不过是误会一场。” 误会一场? 张王后一愣,杨坎也一愣。 想不到,殷乘风并没有向张王后提及他酒后误闯漱玉宫一事,杨坎心下很是感激,看来乘风王还是很明辨是非的! 殷乘风指指杨坎,问张王后:“今晚王后宴请杨将军?” “正是!”张王后含笑道,“妾有些事想向杨将军多了解了解,因此特意邀请杨将军进宫用。本想请王驾过来一起用膳,妾又怕王驾在,杨将军会感到拘束,因此又便作罢,还望王驾恕罪。” 殷乘风摆了摆手:“无妨。听说远儿病了?” “远儿病了?”张王后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杨坎也一愣,“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因此娘娘前往探望去了吗?” 张王后诧道:“杨将军何出此言?” 杨坎疑惑地道:“这是宫里的人告诉为臣的。” 张王后大为诧异:“宫里何时有人对你说了这样的话?” 杨坎只得又从头说道:“今日天将未黑,臣便来到宫门外,有一个内侍公公前来接应,将臣接到一个不知名的宫殿里,殿内摆了一桌酒菜与点心,一旁随侍的宫娥姐姐说,王后已等候为臣多时,只是太子身子略有不适,因此王后娘娘赶往太子宫去了。她们还说,王后娘娘留话,让臣自己先喝着酒,王后娘娘即刻便会返回。” 张王后惊讶道:“我何曾去了太子宫?我摆好了酒宴,便一直在王后宫等候将军多时,等候在宫门口的公公回来说,并不曾见到杨将军的踪影,我还以为将军失约了,却原来,有人早就将将军接进宫里来了?” 杨坎也吃惊道:“怎么,到宫门口来接为臣的并不是王后娘娘的人?” 张王后断然道:“当然不是!” 殷乘风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张王后宴请杨坎,那慕婉晴怎会知道?又怎可能派人截下杨坎,并将其带回漱玉宫中? 谁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此时殷乘风心中已是心中有数了! 殷乘风强压下心头的怒气,问张王后道:“好好的,你怎会突然想到宴请杨将军进宫用膳?” “这……”张王后不由语结,答不上话来。 殷越要求母亲赐宴,要宴请杨坎,可是杨坎却在宫门口被人截走,王宫中还闹起了刺客,此事乘风王若是追究起来,殷越岂不是逃不过干系? 可是,若自己不如实交待,又恐怕乘风王不悦。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男人,张王后又岂能不了解殷乘风的秉性。殷乘风作为殷越的父亲,又岂能不对殷越心中打的小算盘洞悉于心。 “是不是越儿的主意?”殷乘风沉声问。 看张王后的神情,殷乘风便已明白了好几分。 还有谁能比他殷乘风更了解杨坎吗?王后若想了解杨坎,为何不来问他,却要私下里悄悄地宴请杨坎? 结果,才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张王后心下一沉,乘风王果然猜到这是殷越的主意了。唉,殷越这个孩子,她到底要做什么?她竟然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瞒着她精明的父王私下做什么勾当? 这孩子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 漱玉宫里,乘风王早已率侍卫军离去了,各个宫人和侍婢都集中在偏殿,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就连其他的几个宫里的宫人都悄悄赶来凑热闹了。 慕婉晴强忍住眼泪,独坐在梳妆台前。 这是第一次,感到那么的孤独。弟弟和离湮此时在哪里?他们没有听到有人说漱玉宫有刺客吗?他们,也不来最后看一眼姐姐吗? 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这世上,也就剩下弟弟这唯一的亲人了。可是此时,自己与弟弟的距离纵然只有咫尺,却感觉有如天涯之隔。 望着铜镜中自己虽然憔悴,但却仍算得上无双的美貌,慕婉晴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罢了。 应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吧!想来,命运不济,纵有倾国倾城的貌,又有何用。 家国未破前,也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公主。纵有千般才情,却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度日。 如今,家国已破,没落的公主沦为亡国俘虏,被软禁在深宫之中,从此像如笼中之鸟,只能望见那辽阔的天空,却已无力振翅飞翔。 本来,接受仇人的施舍便是一种侮辱,可她倾慕他多年,如今能如此近距离地陪在他身边,即使怀着国仇家恨,她的心里却也暗藏着小小的欣喜与心愿。他一如她想像的那般高大魁梧,有着非同寻常的智谋与气魄,他的丰功伟绩并非浪得虚名,他的文治武功绝对当得起她的敬慕与尊崇。 然而,他却对她视若未见,弃她如敝履。眼下,这明摆着是别人对她的陷害,可是他却愿意相信是她与杨坎有私情…… 罢了…… 罢了。 便这样罢了吧! 慕婉晴缓缓了站起身来,那张床榻已然回不去了,那上面,尚还余有杨坎的酒味。 便就那道房梁吧!那道房梁,便是她慕婉晴归天之路,父王与母亲泉下等着,她这便赶去前与亲人相会了。 从此,这世上便只剩下弟弟,是她的牵挂了。 想到弟弟,慕婉晴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泉涌而出。 弟弟,保重罢! 姐姐这便走了,来世若能相见,愿你还认得姐姐。 一道白绫,飘然穿过房梁落下了那一端。系一个结,一个死结。 蹬凳,引颈,穿入死结套里。 从此,这一切的屈辱与委屈,便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宿凤宫里,慕子羽的偏殿里,红珠已经等得颇不耐烦。 王妃沐浴出来,便遣她去煮茶,她便去了,谁料有人来告诉她,说宿凤宫的慕公子有急事,请她速速前去。 红珠哪里知道少主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告知王妃,便急急前往宿凤宫,可是来到了宿凤宫,却又听寒梅说公子带着离湮到宫门口放烟花去了,让红珠好不着急! 不是说少主有急事找她吗?怎么又放烟花去了? 红珠坐立不安地等在偏殿里,方才听得外面人声攘攘,喊着“有刺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刺客,刺客又惊扰了哪家主子? 红珠担心着慕婉晴的安危,不时地翘首以盼,心急如焚。 慕子羽终于回来了。假扮慕子羽的离湮带领着假扮成绿衣婢女的慕子羽,说说笑笑地回来了。 红珠惊喜地迎上去,施礼道:“少主唤红珠来有什么事?” 慕子羽一愣,离湮也一愣。 慕子羽待要答话,离湮已经着开口了,她微笑道:“我并不曾找过你啊。你怎么来了,红珠?” 红珠一愣:“怎么……” “怎么回事?”慕子羽在一旁着急地问。 红珠看了慕子羽一眼,对离湮说:“刚才奴婢正要给王妃煮茶,就有人来告诉我,说少主有事找我,要我速速过来,因此我便赶了过来,等了这许久,少主才回来。” 离湮疑惑道:“我不曾派人去找过你呀!” 慕子羽转头望了望漱玉宫的方向,紧张地道:“漱玉宫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红珠也紧张地道:“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 慕子羽吃惊地掉头就朝门外跑,离湮见状,拉起红珠也跟了出去。 慕子羽在前面跑向飞快,想到漱玉宫有刺客,他便万分着急与紧张! 漱玉宫有刺客,那姐姐可还安全无恙? 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在这世上,弟弟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宿凤宫外,犹有两名宫人正望着漱玉宫窃窃私语,慕子羽抓住他们便问:“刚才哪里有刺客?” 两名正在窃窃私语的宫人被吓了一跳,指了指漱玉宫。 慕子羽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红珠也吓了一跳,语不离湮见状,连忙握住慕子羽的手,轻声说道:“走,去看看。” 红珠跟在两人身后,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才离开漱玉宫没多大一会儿吧?但愿王妃平安无事! 方才慕子羽听得那两名宫人说漱玉宫有刺客,心下顿时大乱,生怕姐姐出了什么事,若不是离湮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这时指不定心里急成什么样了! 跨进漱玉宫,离湮与慕子羽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为什么那些宫人侍婢一个个聚在偏殿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慕子羽着急地问。 ------------ 第24章 如何面对 见是王妃的弟弟来了,众人纷纷住了嘴。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是不是有刺客?”红珠也着急地问。 “见过慕公子。”管事佟福过来行礼道,“方才的确来了刺客,不过刺客已经被王驾带走了。” “哦!”离湮松了口气,挥挥手道。“那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要聚在这里嚼舌头了。” “是。” 众人各自散去。 离湮回头看了慕子羽一眼,这时慕子羽也松了口气,笑容也回到了脸上。 红珠惊喜地往内寝跑去:“王妃!王妃!少主来看你了!” 内寝门窗尽掩,里面悄无声息。 慕子羽与离湮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这时红珠已推门进去,欢喜地道:“王妃,少主来看你了!” 门推开了。 里面的情景,却令慕子羽与红珠三人的心脏险些停止了跳动。 那屋梁之上,那三尺白陵,悬挂的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身子。 此时,那乌黑的青丝,那淡雅的长裙,那单薄的身子,被系在了那三尺白陵之上,尚还微微地摇晃。 全然不像真的。 吃惊的红珠,在那么长久地愣神之后,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扑了过去,搂着慕婉晴的双脚,哭喊道:“王妃,王妃,你怎么能这样抛下我和少主,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了漱玉宫里的所有宫人。 一个个冲进了内寝,望着眼前这一幕,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珠回头朝众人嘶吼:“你们快些来帮忙呀!帮忙把王妃解下来!” 众人如梦初醒,一个个涌上去,手忙脚乱地帮着红珠把慕婉晴解了下来,抬到了床榻上。 单薄的身子余温尚在,只是手脚冰凉、气息全无,脉搏也已停止了跳动。 “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红珠大哭,她紧握着慕婉晴的手,摇着,哭着,喊着。“王妃,你醒醒呀,王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这么傻,你这样丢下我和少主,你怎么忍心呀王妃……公主!” 红珠已是泣不成声。 泪光中,公主不过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她知道,公主再也不会醒来了。 “公主……”红珠轻轻地趴在慕婉晴的身上,任泪水肆掠脸庞。 泪水,便如泛滥的洪水一般,根本止也止不住。 公主的手,好凉啊! “公主……我也不用叫你王妃了,因为你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王妃,你就是红珠的公主。公主永远都是红珠的公主。公主从小疼红珠,公主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心疼红珠、对红珠好的人,红珠都知道。” “公主被带到徐国,还不忘托人把红珠找来,带在身边,免得红珠流离失所,公主这么疼红珠,红珠又何尝不是呢?红珠早就发誓,这一生一世,愿与公主福祸相依,同生共死。” “公主……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扔下红珠走了……” 红珠流着泪,慢慢地坐起身子,轻轻地整理着慕婉晴的衣裙,眼泪也扑簌簌地落在慕婉晴的衣裙上。 整理好了慕婉晴的衣裙,红珠默默地擦去了眼泪,凝望着慕婉晴安祥的脸。 红珠笑了笑,握了握慕婉晴的手,含泪道:“罢了,走便走了吧。反正这儿不是咱们的家,公主受的苦红珠都懂。公主是这世上最善良、最温柔、最聪慧的女子,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受这非人的待遇呢。红珠懂了,红珠都懂。” 说着,红珠站起了身,走到离湮面前。 众人均默默地望着红珠,不知道红珠接下来要做什么。 此时,离湮仍呆呆地望着慕婉晴,对于一个拥有数百年生命的凰女来说,死原本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可此时,望着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慕婉晴,离湮真的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慕婉晴生前的音容笑貌,尚还历历在目,怎的此时她却这样躺在床榻上,悄无了声息? 她再也不会起来了。 她再也不会含着笑,说那些轻声细语了。 甚至,可能很快,他们就将再也看不到她了,她将永远地从这世上消失了,不见了。 她可是慕子羽的亲姐姐啊! 是慕子羽国破家亡以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可是,她怎的就这样去了? 豆大的泪珠从离湮的眼里跌落下来。 此时,她才记得,她还牵着慕子羽的手。而慕子羽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非常厉害。 而且,慕子羽就要挣脱离湮的手了,离湮赶紧抓紧慕子羽,迅速地转过头来,望着慕子羽。 慕子羽的眼里满含着泪水。但是,那泪水居然没有从眼中跌落下来。 他洁白的牙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已经有血丝从齿痕里渗了出来。 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倘若,这不是在徐国的王宫,倘若,此时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或许他会扑过去搂着自己的姐姐大哭了吧? 可是慕子羽没有。 他克制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的指甲也深深地嵌入了离湮的手心,可此时,离湮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 不会,不会。 那不会是自己的姐姐。 慕子羽怔怔地凝望着摆放在床榻上的那一具尸体,他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姐姐。 前两天他还来看过姐姐,那时姐姐见到他,便面露温柔的笑容,朝他轻轻地伸出了手。 那时姐姐不是好好的吗?怎会在这一转眼之间,就悄声无息地走了? 不不,不会。绝不会。 那不是姐姐,因为姐姐不会就这样狠心地抛下他不管了。他和离湮都商量好了,到时候离开徐国王宫,要把姐姐一起带走。眼下,逃身之计尚未成功,姐姐怎能就这样把他扔在这仇人的巢穴里? 慕子羽不相信,他不相信! 此时,红珠站在离湮面前,脸上挂着泪水,嘴角却牵着勉强的笑意。 “少主……”两个字才刚出口,泪水便又泉涌而出。 红珠含着笑,朝离湮伸出了双手。 慕子羽一愣。 离湮一愣。 面对着红珠伸出来的双手,离湮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慕子羽,转而握住红珠冰冷的双手。 红珠嘴角含着笑,泪水却从眼中落下。“少主,公主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离湮的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怎能料想到,人族的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慕婉晴不过才十五岁而已,正如花盛放的年纪,这是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地凋谢了? 她怎舍得离去,她还有一个可怜的弟弟啊! 红珠松开了离湮的双手,含着泪道:“请少主好好保重身体,红珠和公主都会默默地保佑少主的。” 离湮正在想,红珠这番话该是对一旁的慕子羽说才对,这时红珠回头深深地凝望了慕婉晴一眼,众人的目光便也随着红珠的视线望向慕婉晴。 床榻上的那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已然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世上所有的纷扰与痛苦,也皆与她无关了。 谁也没能料到,在这空档,红珠已然飞身跑开,一头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离湮大吃一惊,急要伸手去拦,可惜,却已晚了。 红珠已经撞到了柱子上,顿时,鲜花迸溅,红珠也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满头的血水,将红珠的头发染红了,将红珠的脸也染红了。 离湮惊呼着扑了过去,抱起了红珠,颤声哭了起来:“红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红珠一息尚存,睁眼望了离湮一眼,勉强地笑道:“少主,来世……再见。” “不,红珠……”离湮慌忙地抱住红珠,想把红珠抱到床榻上。 虽然无法对慕婉晴起死回生,但眼下红珠还没死,身为凰族精灵,她一定要施法留住红珠的性命! “少主……”红珠挣扎了一下,气息渐弱,勉强地说道:“把我……放在公主……旁边吧!红珠……要永远地!守着公主……” 说完这句话,红珠的身子微微的抽搐了一下,便渐渐地僵了。 离湮怔怔地望着怀里的红珠,血还在流,但是,红珠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呆了呆,离湮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摇着红珠哭喊起来:“不,红珠!” 众人望着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望着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红珠,慕子羽也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姐姐走了…… 刚刚还活生生的红珠,此时也尾随姐姐而去了!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愣了愣神,慕子羽转身跑出了漱玉宫,流着眼泪一路狂奔。 一路狂奔。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儿去,他只知道,他没有办法面对床榻上那具单薄的尸体,那怎么能是他的姐姐,怎么能是他的姐姐! 不,不会的!姐姐不会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前面,是微风拂柳的荷花池。 慕子羽猛然地停下脚步,愣了愣神,便纵身跳入湖中…… 漱玉宫的离湮痛哭中,突然想起慕子羽,回头一看,站在门口的慕子羽却已经不见了。 “离湮呢?”她向本来站在慕子羽身旁的宫人问。 “不……不知道啊!” “王妃自缢之事,还不快些到昭文殿报给王驾!” “是是……” 管事佟福立即派人前往昭文殿,报告殷乘风。 “什么?”殷乘风大吃一惊,“王妃自尽了?” “是!”前往报信的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了这话,杨坎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 她自尽了? 怎么会? 怎么会…… 张王后听得也是大吃一惊,她喃喃地道:“怎会这样?” 殷乘风“腾”地站起身来,“速速移驾漱玉宫!” 杨坎也待起身,殷乘风却回身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且留在昭文殿等候发落!” 杨坎一愣,黯然低头道:“是!” 张王后安抚性地拍了拍杨坎的肩,便随着殷乘风一行人匆匆赶往漱玉宫。 ------------ 第25章 忆当初 殷乘风走在前面,步如疾风。 慕婉晴竟然自缢身亡了! 难道就是因为刚才,他怀疑她与杨坎有私情吗? 疾步赶到漱玉宫,殷乘风放缓了脚步。 果然,漱玉宫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无数的宫人聚在漱玉宫外,朝漱玉宫里好奇地伸长了脑袋。慕王妃自尽之事,很快传遍整个王宫,谁不想来瞧个究竟。 听见乘风王来了,众宫人赶紧纷纷让开,乘风王迟疑了一下,率领侍卫军走进了漱玉宫。 张王后对两旁的宫人说道:“各自散去吧,不要对此事妄加揣测。” “是……” 殷乘风缓步走入漱玉宫,心里很沉重。 已经望见了平放在那床榻上的慕婉晴,房梁上那三尺白绫还在微微地飘动。 而床榻边,离湮已经哭得跟泪人一样,她坐在地上,怀抱着满脸鲜血的红珠。 殷乘风的心脏蓦地收紧。怎么……红珠那丫头,竟然也随她的主子而去了? 见殷乘风出现在门口,离湮立刻放下红珠,哭着朝殷乘风扑了过来。但是她过于激动,一下子摔倒在殷乘风面前。 殷乘风慌忙蹲下身去搀扶离湮,离湮却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泪如泉涌:“我姐姐死了,王,王!” 殷乘风纵是七尺男子,此时面对离湮这汹涌的泪水,也禁不住一阵心酸。他扶起离湮,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姐姐……红珠……” 离湮在殷乘风怀里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身后的张王后,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好似五味杂陈。想不到,慕婉晴竟然就这样走了。虽然慕婉晴是乘风王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俘虏,可是对于这个温婉娇柔的女子,张王后却没有丝毫敌意,相反,她还觉得,这样的女子很受她喜欢。 可是没想到,慕婉晴竟然就这样走了。 慕婉晴走了,慕子羽哭得是多么的心碎啊!而她的乘风王,此时紧紧搂着慕子羽,丝毫也不嫌弃和避讳慕子羽身上的斑斑血迹…… 乘风王是那么的心疼慕子羽啊…… 张王后心里酸酸的。不过,此时身为王后的她,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她轻声对一旁的宫人道:“先将慕公子扶回宿凤宫,给慕公子换身衣裳,好生侍候着。” “是。” 两个婢女上去扶过了离湮,将离湮架回宿凤宫去。 殷乘风皱着眉,目送着离湮伴着哭声远去。他收回目光,缓缓地走向床榻。 床榻上的慕婉晴,面色略微有些青紫,脖子上那一道勒痕甚是明显。除此之外,一切还好,均与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张王后站在殷乘风身后,叹息道:“真想不到,王妃会这么想不开……” 殷乘风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 他若是知道她会这么的想不开,当时不管怎样,他也会克制和收敛自己的情绪了。如今,伊人已逝,再多说又还有何益处。 “将王妃与红珠各自殓了吧!择日厚葬便是。” 殷乘风说着,匆匆走出了漱玉宫。 张王后望着殷乘风脚步匆匆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他,到宿凤宫安抚慕子羽去了吗?他本就那么钟情那个少年,如今那少年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那么,他从此会更加地疼爱那个少年了吧? 转过身,望着床榻上慕婉晴的尸体,张王后一阵心酸。慕王妃,你这一死,竟然是更加地巩固了你弟弟在乘风王心中的地位了!这或许是你也想不到的结果吧? 殷乘风很快来到宿凤宫,彼时离湮哭声已止,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她正呆呆地躺在榻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殷乘风轻轻叹息一声,屏退左右,轻轻走至白玉床前。 离湮已经望见了殷乘风,那原本灵秀的双目此时已哭得又红又肿,尤其是眼中的神情,看了都让人忍不住为之心碎。 殷乘风俯下身去,抱起离湮,轻声道:“凤止,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再哭了。” 离湮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她是被刺客刺杀而死?不……不对,我们打开门便看到姐姐悬挂在房梁之上,王,我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我不要我姐姐死,我不要红珠死,”离湮抓着殷乘风的紫色长袍大哭道,“王,我不要我姐姐死,在这世上,我就只有姐姐一个人了,我姐姐不能死啊,王……” 殷乘风默默地搂紧离湮,此时离湮全身软得像面团,随时都有可能滑出殷乘风的怀抱。 殷乘风默默地搂紧离湮。他能告诉她,慕婉晴的死,有一半的责任在于他吗? 不,也许是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甚至,有可能是全部的责任。 因为,如果他当时表现出对慕婉晴的信任,或许慕婉晴便不会如此极端,用死的方式来向他抗议。 都是他的错。当时看到杨坎趴在慕婉晴的床榻上,那一瞬间,他的理智便坍塌了。 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自己的女人很有可能与别的男人有染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男人竟然是他最器重的爱将。 可惜,此时后悔显然已经毫无益处了。慕婉晴死了,红珠也死了。这一切如果让凤止知道,凤止能原谅他吗?她还能一如继往、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女人吗? 殷乘风沉默着。慕婉晴的死,这本不是他的错,可此时他却为何感到愧对凤止?他却为何担心凤止因此记恨于他?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不,此时应是少女;她的美倾尽天下,也完全地俘获了他的心。覆灭陈国那日,他本传旨命杨坎留下慕婉晴,将慕婉晴带回徐国,可是在返回军营的路上,凤止却从斜刺里握着一杆长枪哭着向他冲刺过来。 那时的凤止,一身男装打扮,虽然遍身血污,脸上也有污渍斑斑,但却仍掩不住他的绝世美貌。 便是那一眼,他的心便就此沦陷了。 在此之前的三十多年光阴里,他,徐国君王殷乘风,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子。他从未喜欢过一个男子,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别致的男子吧! 可那时他见着了,也不由自主地被眼前那一个哭喊着要杀了他为家国报仇的少年所吸引、所迷惑。 那少年孤身一人,又岂是徐国得胜大军的对手。于是,少年理所当然地被缴了枪械,徐国的军士将少年捆缚一通,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俊美的小少年,怎能让他受那捆缚之苦?因此,他亲手为少年解下了捆在他身上的绳索,带回军营,命人给他沐浴更衣,好生侍候。 当那少年沐浴更衣之后,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惊为天人”四字,已完全无法形容他当时的感受。虽然少年的眼中燃烧着仇恨之火,但是他丝毫也不介意,他已经深深地喜爱上了那个粉雕玉琢、貌可倾国的少年。 于是,慕婉晴对于他来说,便已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了。彼时他更想要的,是慕婉晴的弟弟,慕子羽,那个貌可倾国的少年。 返回徐国之后,他便命内侍总管姚福寻了一个能言善道之人去劝说慕子羽,希望能够消除慕子羽心中的仇恨,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徐国王宫。 那一夜的庆功宴上,群臣道贺,个个喜笑颜开。而他却在心中忐忑,担心那少年不肯接受现实,对他心存敌意。他在心中作了准备,若那少年不肯向他低头示好,那也无妨,他好生等着,慢慢感化他便是。 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少年总有一天会被他感动吧? 不曾想,姚福所寻之人竟然不负重托,巧舌如簧,硬是成功地劝说慕子羽改变了心意。于是那一夜的红纱帐里,白玉床上,他得到了少年纯洁的处子之身。 彼时他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个女子,从此,断袖的顾虑便可消除,不必担心自己取向不正了! 白玉床上,少女惊惶失措、梨花带雨的模样,愈发地让他着迷和疼爱。人生三十余载,竟不知人世间尚有如此娇美可爱的女子,他只觉自己半生蹉跎,全然浪费虚度了!他只想用余生好好疼爱这个小小的女子,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半点伤害。 而此时,他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她若是知道了,能原谅他么? 殷乘风紧紧地抱着离湮,心疼地替她拭去眼泪,只是那眼泪拭之不尽,拭之又有。 “凤止,莫要再伤心难过了。你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看你为她哭成这样。”殷乘风叹息道,“莫要再伤心了。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更加地疼你,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离湮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殷乘风一眼,清澈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消失,这叫离湮怎能不痛彻心扉。那样残酷的画面始终在眼前浮现,她承受不了,承受不了。 “莫要再哭了。”殷乘风的声音里,满是疼惜。 离湮抽泣着,在殷乘风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那样残酷的情景,她尚且承受不了,少主呢?方才红珠撞柱而死,她哭得伤心,没有顾得上少主,再抬头寻找少主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到哪里去了? 但愿少主他不会想不开,但愿他没有事!离湮想着,心里不由很是着急起来。不过此时殷乘风在身边,她也不便去寻找慕子羽,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看到他睡着了,殷乘风会离开。到时候,她再出去寻找慕子羽吧! 离湮便这样静静地躺在殷乘风的怀里。此时,慕子羽就站在梅花窗外,望着殷乘风与离湮的身影,咬着牙齿,满含泪水的眼里饱含恨意。 怀里的少女终于疲惫地睡去了。 ------------ 第26章 恨在心 殷乘风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单纯的女子,想必她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暂时封锁慕婉晴的死因吧! 殷乘风将离湮轻轻地放到床上,替她盖好丝被。 久久地凝望着离湮,殷乘风这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出宿凤宫。寒梅候在偏殿,见殷乘风走出来,便行礼说:“恭送王驾。” 殷乘风停下脚步,说:“公子睡着了,今晚我便不过来了,且让他好好休息,你们勿要惊扰于他。” “是。” 两个贴身近侍打着灯笼等候在宿凤宫外。殷乘风道:“摆驾王后宫。” “是。” 离湮等了那么一会儿,猜想殷乘风已经走远了,赶紧从白玉床上爬了起来,就要开门出去。打开门,却见慕子羽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离湮吃了一惊,掩口惊呼:“你这是怎么了,少主?” 慕子羽却不说话,阴沉着脸径直走入屋中,在梳妆台前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少主?怎么会全身湿透?” 离湮便要唤寒梅为慕子羽取来干净的衣裳,慕子羽却扬手制止了。 水珠还顺着头发与衣角往下滴。夜风吹起,身上也渐觉寒冷。但是慕子羽此时在意的不是这些。他在意的是,他的姐姐就这样平白无故地,以三尺白绫了解了自己的性命,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立马一剑刺死殷乘风,方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可是离湮,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与殷乘风亲热,她竟然还能躺在那个贼人的怀里熟睡过去!这叫他怎能不失望和气愤?离湮她不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来报恩救他的吗?既然如此,那她就该与他统一立场,就算她与他的姐姐没有感情,不会为他姐姐而感到痛心,但她又怎能在他如此心碎之际,还与殷乘风那老贼亲热相拥?她这不是要气死他吗? 慕子羽的脸色是那么的阴沉,离湮有些不安地轻轻去握慕子羽的手,却被慕子羽一下甩开。 “少主……”离湮怯怯地半蹲到慕子羽面前,仰起绝美的小脸凝望着慕子羽,“我知道,姐姐这样去了,少主心里一定很难过……” “你知道我的心里很难过?”慕子羽冷冷地问。 离湮点点头:“是,离湮的心里也很难过,离湮能够体会到少主的心情。” 慕子羽冷笑道:“你若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在我姐姐尸骨未寒之际,你还会与殷乘风那老贼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 离湮一愣,“不不,刚才离湮哭得很伤心,他只是安慰离湮而已……” 慕子羽又是一声冷笑,心下觉得自己未免可笑,她自然会为自己辩解,自己又何必质问于她。 更何况,死的是自己的姐姐,又不是她的姐姐,与她也无半点关系,她又怎可能会为姐姐心痛难过。 见慕子羽不说话了,离湮便赶紧取来一套衣裳,要为慕子羽换上。慕子羽看了她一眼,接过了衣裳。 离湮转过身来,背对着慕子羽,低声说道:“少主放心,离湮的心是跟少主在一起的。” 慕子羽没有作声,默默地换好了衣裳,说道:“好了。” 离湮这才转过身来,见慕子羽的脸色已没有刚才难看了,她的心情也才轻松了一些。从梳妆台上拿起木梳,说道:“少主衣裳虽然换了,头发却还很湿,让离湮来为少主梳头吧!” 慕子羽没有拒绝。刚才离湮说,她的心是与他在一起的,听了这话,他的心便回暖了起来。 如今姐姐已经不在了,忠心的红珠也尾随姐姐而去了,在这徐国的王宫里,除了离湮,他便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虽然离湮并不是他的亲人,却是值得他信赖与亲近的人,若是与离湮都生分了,他这颗心,在仇人这冰冷的深宫里,又还如何撑得下去呢? 慕子羽望着铜镜中正专心致志给自己梳理头发的离湮,此时她的模样与自己本来的模样丝毫无异,那俊美的脸上写满柔情,那清灵的眼神是那么单纯与善良,这样的离湮,他又怎能去怀疑她呢? 若不是为了救他,她可能会在自己的国度里,和同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他一起呆在这个讨厌的鬼地方。 慕子羽心生愧疚,不禁伸手抓住离湮的手。 离湮一愣,抬起头来,望着铜镜中的慕子羽。 慕子羽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跟你生气。只是,我姐姐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徐国王宫里,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这样没有了,我心里很难过,很伤心……” 离湮反手轻轻地握紧慕子羽的手,柔声道:“离湮知道,姐姐不在了,少主心里很难过,所以,离湮不怪少主。姐姐不在了,离湮和少主一样难过、心痛,可是姐姐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少主还要节哀,咱们想办法早日离开益城才是。” “你说得对,离湮。”慕子羽咬了咬嘴唇,忍住了想要流下的眼泪,“我一定要离开益城,我要为我的父王和母亲报仇,还要为陈国那些死于杀戮的子民报仇,还要为我可怜的姐姐报仇!” 是的,仇恨不能挡住他的视线,他,慕子羽,不单要为父王和母亲、以及陈国的子民,还有他的姐姐报仇,他还要为自己洗刷蒙在身上的耻辱! 殷乘风那个老贼欠他的,他一定会一样一样地全部讨回来! 望着铜镜中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离湮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月光下,殷姝带着婢女匆匆来到玉熹宫,见殷越正在自斟自饮,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 殷姝匆匆在殷越身旁落坐:“姐姐,慕王妃已经死了,你听说了吗?” 殷越脸上丝毫不见惊讶之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殷姝声音不由地有些颤抖:“姐姐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了!”殷越点点头。 “莫非此事……是姐姐所为?”殷姝不由地站了起来。 殷越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没有叫她上吊。” 殷姝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地发抖:“难道姐姐请母后赐宴,便是为了这个结果?” 殷越不屑地撇嘴道:“我还真是高估了那个慕婉晴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脆弱不堪,就这么一点小事就上吊死了,真是没意思!” 殷姝的脸色渐渐变白,嘴唇颤了颤,说道:“这下出人命了,怎么办,姐姐?” 殷越不满地皱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出人命了!”殷姝紧张地道,“上次远儿砸宫,父王就大发雷霆责罚了远儿;后来慕王妃遇刺,若不是母后讲情,恐怕父王也会深究下去,若是父王查出那件事是姐姐所为,恐怕姐姐也要受到责罚!母后是为了保全姐姐,也是为后宫的安宁,才请求父王将姐姐赐婚给杨将军,可是这次姐姐把事情弄得这么大,父王要是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殷越胸有成竹地笑道:“你放心吧,这一次,谁也不敢出卖我,谁也不敢胡说什么。我保证父王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咱们宫里并没有其他人了,姐姐又……恐怕父王会怀疑到姐姐的头上来。” “你放心吧!”殷越笑道,“光是怀疑没有用,父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件事与我有关,父王就是想治我的罪,那也没办法。” “真的吗?”殷姝将信将疑,“这一次真的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殷越得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慕王妃死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呀!”殷姝难过地说。 殷越不屑地“嗤”道:“人命?不过是一个亡国奴而已,那个践人的命也算是人命?行了,姝儿,你就不要悲天悯人了,我若不除了她,说不定父王就会被他们姐弟俩迷惑,到时候危及的可就不光是母后以及我们姐妹之间的地位了!万一父王被他们迷得神魂颠倒,连朝政都不顾了,那可怎么办?我现在提前除了慕婉晴,不就能免了一半的后顾之忧吗?” 殷姝低了头,没说什么。 殷越又道:“慕婉晴一死,慕子羽那小践人必也遭受重创,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还敢在咱们徐国王宫里兴风作浪!他若有这么大的胆子,小心下场和他姐姐一样!”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夜也深了,赶紧回去睡吧!”殷越说着,掩口打了一个呵欠,说:“我等了半宿了,这也要休息去了。慕婉晴死了,我可就能睡个好觉了!” 殷姝望着姐姐,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好吧,姐姐安寝,妹妹告退。” “去吧!”殷越笑着挥了挥衣袖。 王后宫里。张王后行过礼,与殷乘风坐了下来。 望着始终眉头深锁的殷乘风,张王后轻声问:“王,夜已深了,为何还不就寝?还在想着慕王妃的事么?” 殷乘风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实在难脱其咎。我实在想不到,我其实也没说什么,慕王妃怎的就如此想不开,竟然便轻生了。” “人死不能复生,王也不要难过了。妾已经问过侍卫军了,当时的情形下,王进行例行盘问并没有错,只能说慕王妃太过于刚烈了,此事不能怪在王的头上,王不要太过自责了。” 见殷乘风仍是闷闷不语,张王后又安慰道:“如果王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到王与慕公子的关系,那王请放宽心,妾已经交待下去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违者重罚。” 殷乘风点点头:“还是王后想得周到。多谢王后。” “王的事便是妾的事,何须言谢。” “好吧,那我先回昭文殿去了。杨坎尚还在昭文殿等候发落呢。”说着,殷乘风站起身来。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地皱眉道:“你说是你把杨坎请进宫来用御膳,为什么杨坎又会被请到别的宫去了?” ------------ 第27章 夜探望 张王后一怔。 “你宴请杨坎之事,慕王妃不会知道吧?”殷乘风盯着张王后的眼睛。 张王后又是一愣。“慕王妃……应该不会知道吧?” 殷乘风的脸色沉了下来。“很好。想必这件事的始终俑者,便是越儿无疑了!” “不,王……”张王后想要为女儿争辩,却是语结词穷。 她又何尝不是想到,这件事情可能就是女儿殷越造成的呢?除了殷越,还有谁会对慕家姐弟怀着如此深重的敌意,她没有,殷姝也没有。而殷远年纪尚小,就算他有这个心,恐怕也无法做到如此周详。 从派人到宫门口截走杨坎,到将杨坎带入无名宫中以酒灌醉,同时命人遣散漱玉宫的所有宫人,又将红珠引开,此时将杨坎引到漱玉宫,又再报知乘风王有刺客,如此一来,便滴水不漏地完成了这个栽赃陷害的计策。 除了殷越,还有谁能做到。 殷乘风叹了口气,“除了她,还有谁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呢?除了她,又还有谁会如此狠心,去加害那个温良谦恭的慕王妃?王后,你会吗?” 张王后摇了摇头:“妾……不会。” 殷乘风仰天长叹道:“我的女儿,怎会生就这样一副虎狼之心?” “王……” “莫要再多说了。”殷乘风疲惫地摆了摆手,随后便匆匆离去。 “我的女儿,她怎会生就这样一副虎狼之心?”张王后喃喃地重复着殷乘风刚才的话,泪水潸然而下。 是夜。殷乘风回到昭文殿,杨坎急切地问道:“王,慕王妃怎样?” 殷乘风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你且回去吧。宫里的事,莫要外传。” 杨坎默默地低首鞠礼:“是。为臣告退。” 殷乘风疲惫地落了坐,以肘抵案,支额而坐。 张王后本来是为了避免后宫生乱,才请旨赐婚给殷越与杨坎,却没想到,下月就要大婚了,眼下殷越竟然还能将王宫搅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这样一个女儿,他便是下旨杀了她,又有何用。杀了殷越,还能换回慕婉晴的性命吗?还能换得回他的心安吗?女儿杀了人,与他杀人又有何异。 而这个被杀的人,是他最疼爱的人嫡亲的姐姐。也是他最早看中的女子。 平陈之前,他早就听闻陈国有一个庶出的公主,生的是花容月貌,天下无双。而且,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不说,知书达理、聪慧可人,更堪称陈国第一。 那时他便暗自心动,决心拿下陈国之后,便将这女子带回后宫,为自己独享。只是,他也料不到,后来自己竟然移情于她的弟弟,不,应该是她的妹妹,因此,即使将慕婉晴带回宫来,却因为眷恋慕子羽的缘故,不曾宠幸过慕婉晴一次。 可惜了。 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这,难道不是他的罪过么? 说也奇怪,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他殷乘风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如今,却因为慕婉晴的死,他耿耿于心,难以释怀。 难道,他老了么? 夜晚,慕子羽躺在床上,仍是默默地泪流不止。他到底也不明白,好好的,姐姐怎么就突然地自缢了。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前两日去见姐姐时,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地,她就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人世,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痛苦? 慕子羽心潮难平,实在无法睡着,便悄悄披衣起身,从床上下来。 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脚还没有跨出去,便听到身后离湮的声音:“少主,你去哪儿?” 慕子羽停下了脚。 离湮飞快地从内寝走了出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少主?” “我睡不着。”慕子羽低着头,“我想去漱玉宫看一下姐姐。” 本以为离湮会阻拦,不料离湮却说:“那离湮陪少主一起去吧!” 慕子羽意外地抬起头:“你也去?” 离湮含笑点头。 慕子羽看了离湮一眼,点点头。 两人悄声无息地出了宿凤宫。抬头望见不过百步之外的漱玉宫,在夜色中是那般的冷清、沉静,慕子羽不由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的姐姐尚且还活在这个世上,那座宫殿虽然冷清,却因为有姐姐的缘故,令他每次望见都倍觉温暖。而现在,那座宫殿已经人去楼空,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此时都已经与他阴阳相隔,再也无法相见了,这怎不叫慕子羽心如刀割! 觉察到了慕子羽的心痛,离湮立即伸出手,将慕子羽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紧紧地握着慕子羽的手,“少主……” 慕子羽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须多说。离湮便默默地陪着慕子羽走进了此时倍觉凄凉的漱玉宫。 此时,漱玉宫大门尽开。慕子羽与离湮穿过正殿,步入后殿的长廊。 远远便能望见,门窗尽开的内寝里摆放的两副新棺。赫然望见那两副灵柩,慕子羽的眼中立刻热泪满盈,泪水瞬间破堤而下。 内寝门口,共有四位侍卫军把守。看到慕子羽与离湮到来,一个个均面露惊讶的表情。 不过,这些侍卫军知道乘风王甚是宠爱这个俊美的少年,因此一个个对离湮也甚是殷勤,纷纷行礼道:“奴才见过慕公子。” “罢了,都免礼吧。”离湮轻声说。 一旁的慕子羽,眼望着屋内的棺材,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离湮见状,对那四个侍卫军说:“我要进去看看我姐姐。” 其中一个侍卫军有些为难地说道:“公子,这……夜已深了,还是明日再来吧?” 旁边一个侍卫军见离湮含着眼泪,忙用肘尖碰碰刚才说话那人,对离湮说:“公子请便吧!不过,逝者已矣,还望公子节哀。” “多谢了。”离湮含泪点头。 四个侍卫军退了下去,退到庭院里。其中一个悄声说道:“这大半夜的,这个慕公子还敢来看他的姐姐,胆子可真不小。” 另一个说道:“莫要让慕公子听到了。” 四人于是噤声。 慕婉晴的遗体盛放在质地细腻的玉棺里。殷乘风说要将她厚葬,看来是会说到做到的。 莹绿色的玉棺里,慕婉晴静静地平躺着,已经有人给她换了一身华美的袍服,还为她化了一副精致的妆容。此时的她,看起来便仿如活着一样。 离湮紧紧地执着慕子羽的手,生怕慕子羽一时情绪激动,无法自控。 一旁的烛火微摇,映照着满面泪痕的慕子羽。若不是外面还有四个侍卫军把守,此时他真想把姐姐搂在怀里大哭一场! 离湮悄声说:“少主节哀!万勿让泪水落入棺中,惊扰王妃的安宁。” 慕子羽一愣,慌忙伸出手背抹去眼泪。 看过姐姐,又到一旁的另一副灵柩旁看红珠。大概殷乘风可怜红珠这个丫头忠心,因此盛殓红珠的灵柩用的是上等楠木,配以精致的仙鹤图雕。 躺在灵柩中的红珠也已被清洗过,也和慕婉晴一样画了细致的妆容。或许能陪伴在公主身边便是红珠最大的心愿,此时心愿满足,红珠脸上的神情颇为安宁。 慕子羽又是一阵扑簌簌地泪下,他一直不知道红珠这个丫头对姐姐如此忠心,可惜红珠在生时自己不曾更加善待于她,这岂不是一种莫大的亏欠! 离湮生怕慕子羽过于悲痛有伤身体,便牵着莫子羽的手低声道:“少主,咱们走吧,不要再打扰姐姐了。让姐姐和红珠好好安息吧!” 慕子羽无声地抽泣着,随着离湮走出了漱玉宫。 这一次走出漱玉宫,恐怕就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慕子羽不禁回过头去,再次凝望了姐姐与红珠的灵柩一眼,姐姐,红珠,就此别过了! 你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早日离开益城,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想到这里,慕子羽咬咬牙,抹去了眼泪。 “公子慢走,我等就不远送了。” “有劳你们,辛苦了。”离湮轻声说。 走出漱玉宫,慕子羽仰头望着头顶的清月,如果这里不是王宫大院,如果此时不是深更半夜,他真想冲着夜空大喊两声:“姐姐!” 他多想再喊两声“姐姐”! 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慕子羽一阵心如刀绞!他返身又进了漱玉宫,只想再看姐姐一眼。 “哎,少主……”离湮赶紧跟了进去,想拉住慕子羽,伸手去抓了个空。慕子羽脚下生风,直扑后殿,尚未走进长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离湮疑惑地也停下脚步,正要问慕子羽怎么不走了,慕子羽小声说道:“听他们在说什么!” 离湮便也侧耳细听,隐约地听到一个侍卫军在说:“看刚才慕公子的样子,也真是可怜。慕王妃死得太可惜了。” “可不是吗,真是天降奇祸啊。好好的坐在家里,那灾祸就莫名其妙地降到了头上。” “真是奇怪啊,不是王后娘娘赐宴给杨将军吗?怎么会有别人将杨将军截走呢?你们说,截走杨将军的人可能是慕王妃吗?” “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慕王妃,她截走杨将军为什么还要将杨将军灌得烂醉?再说了,如果慕王妃真和杨将军有私情,那她还敢从王后娘娘面前把人截走吗?那不等于是暴露了两个人的关系吗?”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这慕王妃若与杨将军有私情,既不可能明目张胆从王后娘娘面前把人截走,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寝宫里私会杨将军,更不可能将一众内侍和婢女都全部遣开。” “好了,莫要再多加议论了!王后娘娘已经下旨,谁也不许再谈论此事,违者重罚。怎么,你们想受重罚?” “嘿嘿……那就说说慕公子?你们觉得慕公子长得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绝色。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男子,就连女子,我都没有见过像他这么俊的。” ------------ 第28章 罪魁祸首 “难怪王驾对他如此着迷,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啧啧……” 议论声渐止。 长廊边,躲在牡丹花丛后的慕子羽,此时已是清泪盈眶,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离湮不安地握紧慕子羽的手,悄声道:“咱们先回宿凤宫吧,少主。” 两人回到宿凤宫,慕子羽呆坐了片刻之后,便趴在自己膝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寒梅闻声前来敲门:“公子,公子……” 慕子羽只得收起哭声,离湮对门外道:“寒梅,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便好。” 寒梅没法,在门外呆站了片刻也只好离去。 听到寒梅离去的脚步声,离湮这才放心地回到慕子羽身边。看了慕子羽一眼,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轻生的。”慕子羽抹去眼泪,含恨道:“我姐姐走上这一步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刚才那些侍卫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离湮?” 离湮点点头:“我听到了,少主。” “一定是殷越!”慕子羽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她!上次她想把我姐姐置于死地,结果我姐姐侥幸逃过一劫,死里逃生,她不甘心,所以再次下毒手逼死我姐姐!殷越她是凶手,她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 离湮疑惑道,“可是……那些侍卫也并没有提到殷越,只是说到那个什么杨将军……” “你还没听明白吗?”慕子羽生气道,“那些侍卫明明说得很清楚,是张王后要赐宴给那个杨将军,可是谁知道却另有其人将杨将军截走,之后杨将军便被灌得烂醉如泥,出现在漱玉宫里。而漱玉宫的人又全都被遣开了,那时必然便是有人报知殷乘风,说漱玉宫有刺客,殷乘风赶到,误认为我姐姐与那个杨将军有私情,因此我姐姐委屈不过,才会如此想不开,走上轻生这条路……” 说到这里,慕子羽哭道:“我姐姐好不冤枉!她堂堂一个阵国公主,国破家亡之后便被带进了益城,哪里认得什么徐国的将军?又如何能与徐国的将军有什么私情?那个殷乘风却不能明辨是非,听任别人的挑拨陷害,才会害得我姐姐以死明志……” 慕子羽抹去泪,咬牙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除了殷越,还能有谁?上次她想把我姐姐置于死地,结果我姐姐侥幸逃过一劫,死里逃生,她不甘心,所以这次又想出这条毒计来逼死我姐姐,我要找她报仇,我要找她报仇!” 离湮紧紧握着慕子羽的手,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怎么可能没有听清楚呢,慕子羽说得对,上次殷越就想把慕婉晴置于死地,谁料慕婉晴侥幸逃过一劫,殷越因此被赐婚给杨靖之子,因此殷越怎可能就此甘心罢手。所以,这次陷害慕婉晴的人,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了。 张王后为人良善宽容,她断断不会使出这种毒计来害慕婉晴;听说殷姝性子与张王后一般无二,料想也不会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而殷远尚年幼,就算他有心加害慕婉晴,也恐怕无力实施如此周详的计划。 至于远居别宫的沈王后,就更不可能是这场计划的幕后主使了。早在十多年前,殷乘风独宠张王后时,她便搬至别宫,从此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十数年来尚能容忍独享圣恩的张王后,又怎可能加害一个新晋入宫却尚未接受过乘风王恩宠的慕王妃呢? 而这些年来殷乘风独宠张王后,并不曾纳娶别的妃嫔,因此,除去了这些人,便只剩下殷越一个人,既容不下慕婉晴,又曾对慕婉晴下过毒手。 这一切,离湮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不说,只不过是她不想让他那么生气罢了! “那个杨将军,是不是殷乘风要赐婚给殷越的杨坎?”慕子羽望向离湮。 离湮一愣,点头道:“倒是很有可能。” 慕子羽肯定地说:“必须是他!不然的话,张王后怎的平白无故宴请于他?” 离湮点点头:“少主分析得很有道理。” “想不到这个殷越,为了陷害我的姐姐,不惜设计自己的未婚夫婿。她这样做是毁了我姐姐的声誉,可不也同样毁了杨坎的声誉吗?”慕子羽冷笑道:“那个殷越好生可笑,她自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难道她真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吗?可笑这件事她做得如此明显,却自以为滴水不漏,离湮,我要你向殷乘风提出要求,要求查清此事,严惩凶手,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少主放心,离湮一定会的。”离湮扶过慕子羽,“那少主好生休息去吧,千万不要再伤心难过了。” 慕子羽叹了口气,国仇家恨未报,如今又添新仇,叫他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昭文殿里。内侍总管姚福见殷乘风已经扶案坐了许久尚不肯就寝,便轻声劝道:“王,夜已深了,还是就寝去吧,当心着凉啊!” 殷乘风叹了口气:“今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哪里睡得着。” “王是担心慕公子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姚福试探地问。 殷乘风却不作声。 姚福说道:“慕公子尚还年轻,还好开解。此前家国俱已不在,他便伤心得很,后经劝解,不也放下了吗?这一次再对他好言相劝,多加安抚,想来慕公子应该也不会计较的。” 殷乘风叹道:“说也奇怪,此前我灭了凤止的国家,杀了她的亲人,也未感觉如此亏欠于她,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那时在战场上,两军相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也情有可原。这一次……王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此事交给奴才去办,奴才一定会让慕公子消除疑虑,安安心心地侍奉王驾。” 殷乘风点了点头:“好,姚福,那就有劳你了。” 姚福忙说:“这是奴才份内之事。” 殷乘风站起身来,姚福连忙上前搀扶,往后殿走去。 殷乘风叹道:“凤止通情达理,心地纯良,我相信她不会计较。我担心的是越儿。这孩子如此心胸狭窄,心狠手辣,这样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 “王肯定这是越公主所为吗?” “除了她,便没有别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了。”殷乘风叹息道,“你说,此时此刻,我该如何处置她才好?” 姚福谨慎地道:“王,请恕奴才多嘴。慕王妃逝者已矣,就算处决了越公主,也换不回来王妃的命了。公主是王的亲生骨肉,王难道狠得下心来处置公主吗?” 殷乘风叹道:“正是狠不下这心来,所以才如此惆怅。我征战疆场多年,杀人无数,可自己的子女,我却从不曾伤过他们半根毫毛。” “是,王爱惜公主与太子,哪怕是前太子犯了错,王也不忍心处置于他,王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哪。” “你也不必夸我。我知道,王后待你不错,因此你待公主与太子与殊是用心。不过,我若不处置越儿,又如何安抚凤止的心?” “王后娘娘不是已经传令下去,封锁慕王妃的死因了吗?” “我只怕纸包不住火。” “奴才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反正此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越公主,王也不用太过忧心了。” “我怎能不忧心。上一次远儿砸了宿凤宫,越儿又溺淹慕王妃,还想嫁祸于沈王后,当时我很是盛怒,只觉得这孩子心太狠,心里容不得别人。因此,我才同意了王后的提议,决定早日为越儿完婚。不过,这一次慕王妃的死让我意识到,如果这事真是越儿做的,那我也逃脱不了责任。” 姚福疑惑道:“王,此话怎讲?” “你想,若不是我宠爱凤止,越儿会因妒生恨,对慕王妃下手吗?”说罢,殷乘风又长叹了一声,“这事因我而起,因此,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为给慕王妃举行丧礼,殷乘风罢朝一日,并指派了国寺的法师为慕婉晴主持丧礼。 天色微明,漱玉宫便由法师主持,为慕婉晴举行启殡之礼,以徐王妃之礼厚葬了慕婉晴,礼甚隆重。墓前哭踊时,离湮哭得晕倒在地,葬礼未毕,便不得不被送回宿凤宫。 殷乘风很快闻讯赶来,看到陷入昏迷的离湮,心疼地将离湮抱在怀里,掐其人中,急切地道:“凤止,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离湮悠悠醒来。睁眼望见怀抱着自己的殷乘风,呆了一呆,展开双臂紧紧搂住殷乘风,眼泪“刷刷”落下。 殷乘风搂紧离湮纤细的小腰,叹息一声,安慰道:“好了,凤止。莫要再难过了。” 离湮哪里禁得住心中的悲痛,在殷乘风的怀中大放悲声,听得侍候在一旁的寒梅也禁不住地泪如雨下。扮成绿衣婢女的慕子羽强忍住眼泪,他心里的悲痛又诉说给谁听去呢? 早晨最后再看了姐姐一眼,精细的妆容掩盖了姐姐的脸色,她便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可是当那棺盖徐徐盖上,那一眼却是永别,慕子羽心中肝肠寸断,可他却须得装作与姐姐毫无干系的样子,他心中的悲痛又有谁知道? 此时,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竟然一脸悲悯怜惜地抱着离湮,看得他慕子羽气不打一出来,真想给他一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他还是不是这么虚伪! 战场上,殷乘风得杀了多少人呀?亲自上场冲锋陷阵的事他没少干,地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怎么,此时不过死了一个亡国公主,他还真会难过? 慕子羽只想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殷乘风:假、惺、惺! 但是,此时再恨,他也不能将离湮从殷乘风的怀里拉开,因为此时他所扮演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而已。而离湮所扮演的人,才是他慕子羽。 ------------ 第29章 谁之责 看得出来,早晨送别姐姐时,离湮也是发自内心的悲痛和难过,想来,这样的变故对单纯善良的离湮来说,也是无法承受之重吧。 看到离湮如此难过,慕子羽的心里略感欣慰,这么说来,在这个徐国的王宫中,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离湮也并不是背离他的阵营站到殷乘风那边去了,离湮还是他的人,她一定还会想法将他救出益城的吧? 此时,慕子羽想要逃出益城的心情便更加迫切了! 玉熹宫里,听闻慕婉晴已经入土下葬,殷越不由仰天大笑,得意地道:“想不到这么快,那个践人就下葬入土了!哈哈,跟我斗,那便是死路一条!” 一旁的殷姝心有不忍,说道:“姐姐,现在慕婉晴也死了,我看慕子羽伤心欲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若是他要求父王彻查此事,依父王那么宠爱他,恐怕到时候……” “你放心吧!”殷越笑道,“佟福不会出卖我的。” “佟福?”殷姝吃了一惊,“怎么,漱玉宫的内侍管事是姐姐的人?” 殷越笑道:“原本并不是。不过半年前,他悄悄到我玉熹宫里来找人借钱回去给他老娘治病,我那时也不知日后会用到这个奴才,只是觉得这奴才甚有孝心,因此当时大方地赏了他一袋银子,让他拿回去替他老娘治病。他千恩万谢地去了,并发誓今后只有有我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定会万死不辞。后来他娘的病治好了,他从家里带了些特产前来谢我,隔三岔五也过来问安,甚是殷勤,我觉得这奴才倒也知恩图报,因此后来也常有赏赐,结果,慕婉晴居然正好住进了他服侍的漱玉宫,这不是天助我吗?” “可是,他的嘴严吗?”殷姝担心地问。 “你放心吧。他说了,就算是要他死,他也不会供出我的。我已经给他重重地打了赏,足够他家里置买宅院和田地,这一辈子也吃用不尽的。”说到这里,殷越目露凶光,道,“若是他敢出卖我,他全家老小的命就得跟着一起完蛋!” 殷姝打了一个冷战,“姐姐把他家人……” 殷越看了殷姝一眼,淡然道:“不心狠手辣,如何成大事。” “可是……” “别可是了!”殷越不满地皱眉道,“你胆子就是太小,太软弱怕事了,所以我才一个人揽了此事,没有让你操心。我反正是很快就得下嫁杨家了,今后宫里的事不还都落在你和远儿的肩上?你你若总是这么软弱,如何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如何保护母后和远儿地位稳固?若是容那慕家姐弟在宫里为所欲为,到时吃苦的可是你们!” “姐姐说的是……”殷姝低着头,讷讷地道,“可我……” 殷越叹息道:“你呀!性格就跟母后一样,软弱!这些年来也就是父王专情,没有纳妃,所以母后的地位才如此稳固,可如今他专宠美少年,对母后的心全都变了,若这样下去,今后这宫里就成了那对慕家姐弟的天下了,哪里还会有一点你和母后的地位?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 殷姝上前抱住姐姐,落泪道:“姐姐,你为了我们铤而走险,万一事情败露,那我和母后可怎么心安啊!” “莫说这样的话了!”殷越笑道,“就算事情败露了,我也是心甘情愿,你们无须内疚。更何况,这件事情永远不可能败露,放心吧!” 殷姝拭去了泪,伤感道:“若是父王没有将慕家姐弟带进宫来,那该多好。那我们仍旧过我们的逍遥日子,慕婉晴也不会这样惨死在异国他乡。” 殷越冷笑道:“我从前还为父王对母亲如此专情而欣慰,却没想到,原来父王也不过是一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好色之徒罢了!” 殷姝想想,姐姐说的并没有错,这十多年来父王一直专宠母后,并未纳立半个妃嫔,令她甚感欣慰,以为父王对母亲很专情,不贪图美色,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是没想到,原来父王也不过是一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之人。 而且,他这一见异思迁,竟是看上一个貌美少年,此断袖之癖,该让母后情何以堪?让他的儿女情何以堪? 殷姝正这样默默地想着,外面传来月奴的声音:“王后娘娘驾到。” 殷姝慌忙站了起来,望了望殷越,惶恐地道:“姐姐……” 殷越摆了摆手,冷静地道:“不要惊慌。” 殷姝忙深吸了一口气,和殷越并肩站在堂前,见张王后带着月奴和珠儿走了进来,两姐妹福身作礼:“参见母后。” 张王后抬了抬手:“坐吧。” 母女三人坐定。殷姝试探地问:“母后,你怎么来了?” 张王后双眼直视殷越:“慕王妃已经下葬了。越儿,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母后解释的吗?” 殷姝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殷越却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母后,您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我有什么需要向您介绍的吗?” “不要跟母后装傻了。”张王后有些不悦,“你当母后什么都不知道吗?” “母后都知道什么?”殷越仍然冷静地问。 张王后叹息道:“在咱们这后宫里,除了慕王妃与慕公子,便只有我们母子四人了。如今慕王妃出了事,谁都会想到是谁在作怪。你不承认,跟掩耳盗铃的行为何异?” 殷越笑道:“母后,我什么也没做,何来的掩耳盗铃之说。遇上这么点小事,慕婉晴就寻死觅活的,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还有一点,母后,您给我挑的什么驸马呀?您看看他的人品……酗酒不说,还和慕婉晴有私情……这样的男人我能嫁吗,母后?” “休得胡说。”张王后道,“杨将军是那样的人吗?” 殷越笑了笑,却是不语。 殷越在笑,张王后却是忧心忡忡:“你还在笑?今日慕王妃倒是已经入土为安了,接下来恐怕你父王就查追查慕王妃的死因了,这一次我倒是想知道你还能不能过关。” 殷越笑道:“母后,慕王妃是上吊自杀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有什么不能过关的。” “别以为自己做的别人都不知道。”张王后蹙眉道,“你这孩子,行为怎么就那么偏激呢?若是被你父王查出来了,那可怎么好?” 殷越说着,起身走到张王后身后,轻轻地按揉着张王后的肩,满怀信心地说道:“母后您就放宽心吧!这事跟我没关系,父王肯定不可能诬陷自己的女儿吧!” “你到现在还不肯对母后说实话吗?” “母后,孩儿说的都是实话。” “罢了。”张王后郁郁起身道,“你这样执迷下去,若有什么事,只怕母后也承担不起。母后只劝你一句话,这样的事,莫要再发生了。好好等着下个月与杨将军完婚吧!” 说罢,张王后径自朝门外走去。殷姝连忙说:“恭送母后。” 身旁的婢女也异口同声道:“恭送王后娘娘。” 殷姝回头望望殷越:“姐姐……” 殷越举手制止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下个月就要与杨坎完婚? 那日躲在殿后,殷越也看到了她未来的夫婿杨坎,倒也颇有男子气概,若不是为了整治慕婉晴,或许她不会把他当成利用的工具。如果杨坎知道是她派佟福将他截到玉熹宫,又在酒中下了蒙汗药,引他迷醉中闯入漱玉宫,他……会怎样对看待她? 慕婉晴一死,慕子羽便病倒了。离湮无法,只得私下命一个掌灯小婢香怜照顾着慕子羽,而她,殷乘风因为担心慕婉晴的死令她想不开,因此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令她想去看望慕子羽都抽不开身来,生怕引起殷乘风的疑心。 两天过去了,慕子羽的病情仍是没有好转。 躺在简陋的床上,慕子羽似睡似醒间,只觉得四肢沉重、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香怜端来汤药,喂慕子羽喝下。 “公子呢?”慕子羽声音微弱地问。 香怜答道:“公子在陪王驾呢。” “这两天来,王都在宿凤宫陪着公子吗?”慕子羽问。 香怜点头:“是呀!慕王妃去世了,王担心公子伤心过度,因此日夜都守在宿凤宫,陪着公子,连朝政都交给国相来管理了。” 慕子羽听了,不由在心里冷笑,原来这也不过是一个贪图美色的昏君罢了!好得很,他只管沉溺于离湮的美色吧,最好所有的国事他都不再过问,徐朝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过,想到这两日来离湮都没有抽身过来看他,慕子羽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殷乘风的恩宠是不是把离湮感动了?因此,她将他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了?她不会沉醉在殷乘风对她的宠溺中,而忘了要将他营救出益城一事吧? 这样一想,慕子羽不禁又气又急,一口血和着刚喝进去的药汤就喷了出来。 香怜吓坏了,慌忙扶住慕子羽:“离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望着眼含泪花的香怜,慕子羽凄冷的心中不由一暖。 不就吐了一口血吗,他又还没死。只是想不到,在这仇人的宫闱里,竟然还有人会为他落泪。 “你叫什么名字?”慕子羽不顾自己嘴角残余的血渍,却问香怜的名字。 香怜解下手帕替慕子羽擦去嘴角的血渍,答道:“我的名字叫香怜。” 慕子羽讪讪道:“我不太记得你们的名字。” 香怜笑道:“那是当然了!离湮姐姐一直陪着慕公子,很少与我们接触,因此不认得我们这些小婢,却也正常。来,躺下吧,离湮姐姐。” 香怜扶慕子羽躺下,慕子羽轻声道:“多谢你了,香怜。” “谢什么,公子让香怜照顾姐姐,这就是香怜的责任。”香怜麻利地替慕子羽盖好被子,有些担心地问:“刚才吐了……姐姐觉得有哪里不适吗?要不要报知公子,给姐姐请太医诊看一番?” ------------ 第30章 不同心 慕子羽摆了摆手:“不了。王驾在,就不要惊扰公子了,我没事,你且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我没什么忙的,刚才的汤药都吐出来了,我再去替姐姐端碗药来吧。” 香怜说着,转身就出门去了。 瞧这香怜的模样,虽然还是稚气未脱,长得也不如离湮精致好看,但也很是可人,眉眼间颇有离湮的风韵。慕子羽望着香怜纤细的背影,不由想起与离湮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心里一阵酸痛。 彼时离湮的话犹历历在目呢,她说:“王子放心,从今天起,离湮会扮成王子的模样,王子所要承受的责与罚,离湮都会替王子受过,绝不会让王子的清白之身受到污辱。” 眼下,她到的确是在替他承受着殷乘风的宠爱,而且她似乎对殷乘风的宠溺很是享受。不知她可还记得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可还会与他同甘苦、共进退? 宿凤宫里静悄悄的。离湮默默地哭过一场之后,便自疲惫地睡去了。殷乘风替她盖上丝被,坐在榻前,叹了口气。 自从慕婉晴自尽之后,离湮便成日以泪洗面,不管怎样劝慰却是没有效果。殷乘风甚感心疼,才不过两天而已,她便憔悴了不少,若再任其这样下去,那得变成什么样? 正一筹莫展,这时睡梦中的离湮哭着喊了起来:“娘……不要……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姐姐……” 哭喊着,便泪如雨下了。 殷乘风心疼地将离湮抱起,爱抚离湮的头发,柔声道:“凤止,莫要难过,有我在,有我在……” 慕婉晴之死,使离湮深深感觉人世残酷,令她无法面对,也深感自责。母亲命她来保护王子和公主,可是她却没有尽到保护之责,眼看着慕婉晴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她该如何向母亲交待? 梦中离湮回到了梧桐谷,母亲果然一如自己想像的那般一脸不悦。“不是叫你去保护王子与公主吗?你是怎样保护王子与公主的?” “娘……”离湮落泪,期望得到母亲的谅解,但是母亲却生气地折断了她的双翼,瞬间疼痛感遍布全身,令离湮痛得哭喊了起来:“娘……不要……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姐姐……” 见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母亲也于心不忍,落下泪来,将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的头发,道:“好了,离湮,莫要难过了,娘在,娘在……” 离湮终于停止了哭泣,摸摸自己的肋下,双翼果然已经不在,大吃一惊睁开眼来,发现原来怀抱着自己的人是殷乘风,而并非母亲,自己也尚还是人形,并未变回凰族模样,便虚脱地靠在殷乘风胸前,低声唤道:“王……” “凤止。”殷乘风抱紧离湮,叹了口气。 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就这样被躲在窗外的慕子羽尽收眼底。 恨意和着泪水涌上眼眶。 他的姐姐尸骨未寒,他这厢病倒在床,离湮她竟然有闲情与殷乘风情意绵绵,离湮,你到底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你究竟是来救我的,还是到徐国来享受殷乘风的恩宠的? 想到离湮一直信誓旦旦说要救自己逃离益城,可是她却丝毫不见行动,只顾沉迷在殷乘风的柔情蜜意之中,慕子羽不由地咬紧了嘴唇,拳头也紧紧地攥起。 一转头,发现香怜也来了,香怜惊讶地正要问他怎么在这里,慕子羽却大步地回到了自己的居室。 香怜跟了回去,疑惑不解地问:“离湮姐姐,你怎么了?” 慕子羽看了香怜一眼,不语。 香怜“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道:“是不是见到公子那么伤心,姐姐担心难过了?” 慕子羽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自个儿尚了床,重新躺了下来。 香怜安慰说:“姐姐别担心,有王驾在,他会好好安抚公子的。” 香怜不说这话便好,一听这话,慕子羽的心里更是恨意丛生,脸色也阴沉下来。香怜只当这是慕子羽病了,因此脸色不好,因此也未加在意,说:“想不到姐姐服侍公子没多久,对公子也产生了那么深的感情,王妃不在了,公子难过,姐姐比公子还难过,姐姐对公子的这般深情,小心王驾得知,会嫉妒哦。” 是吗?慕子羽皱紧双眉,殷乘风当然不会嫉妒,因为他以为离湮是真正的慕子羽,他怎可能对一个婢女产生嫉妒之心。 只是,想不到自己为姐姐伤心的表现竟然被看出来了,幸好此时自己的身份是一个婢女,没有人想到他才是真正的慕子羽,否则必然会妄生事端。 必须赶紧离开益城了!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尽快离开益城!可是,离湮已经与他不同心了,若离湮不能相助于他,他又如何逃得出益城? 慕子羽才从窗外悄然退去,离湮并未察觉。她依偎在殷乘风的怀里,落泪道:“王,凤止想求王一个事,王会答应吗?” 殷乘风爱怜地轻抚着离湮的头发,“莫说一件事,就算凤止要办一百件事,都绝对没有问题。” 离湮有些不太相信地仰起脸:“真的吗?” 殷乘风郑重地道:“君无戏言!” 离湮一双杏眼里立时饱含泪水:“凤止求王查清姐姐的死因,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殷乘风一愣:“凤止……此话怎讲?” 离湮含泪道:“凤止知道,姐姐绝不会无缘无故便此轻生,姐姐过世那晚,凤止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是有人暗中加害,我姐姐才会含恨而终,凤止听后心如雷击,好不伤痛!但是为了后宫的安宁,凤止忍痛不想追究,可刚才的梦里,母亲生气地责骂凤止,说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母亲怪凤止袖手旁观,不曾为姐姐洗雪冤情,凤止好不心痛,好不难过!凤止求王驾为姐姐作主,查出幕后陷害姐姐的凶手是谁,凤止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姐姐与父母的在天之灵!” 殷乘风好不吃惊,事发当晚张王后不是已经下令,禁止宫人再议论此事吗?凤止是从哪里听来的议论? 离湮继续哭道:“我姐姐清清白白,久居深宫,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徐国的什么将军,更不可能有私情,凤止恳求王彻查此事,还我姐姐清白!” 殷乘风心中甚感矛盾,若不答应,如何安慰凤止;若是答应了,此事若真是殷越所为,又待如何处置殷越?难不成,到时要为慕婉晴取了自己女儿的性命? 如何处置殷越是个难题,这且不论;此事若要彻查,势必会传扬出去,如此一来,他乘风王的脸面何存?殷越性命难不说,连带杨坎的声誉势必也会受到影响,那牵连的面也太广了。 见殷乘风如此犹豫,离湮心伤地挣开了殷乘风的怀抱,哭道:“凤止明白了!王不肯彻查此事,是为了保护凶手吧?罢了,我姐姐连命都没有了,还她清白又有何用。反正我和姐姐就是两个低贱可怜的亡国奴,受人践踏也再平常不过了。凤止收回刚才的请求,王不必为此忧心了!” 殷乘风连忙握住离湮双手,道:“凤止此话怎讲?本王作为一国之君,怎可能怀有那般私心。凤止放心,本王一定严查此事,还慕王妃一个公道!这里是凤止的家,凤止万不可就此冷心。” 离湮半信半疑:“王真的肯彻查此事?” 殷乘风保证道:“君无戏言!” 离湮凝望殷乘风半晌,确定他不是在敷衍她,这才破啼为笑,重新投入殷乘风的怀里,含泪道:“凤止就知道,王一定会为姐姐平冤昭雪,还姐姐清白的!” 殷乘风叹息道:“莫说那是你的姐姐了,就算不是你的姐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本王也应该查清此事。凤止莫要担心,不管凶手是谁,本王定会还你姐姐一个公道!” “嗯!”离湮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殷乘风轻拍离湮道:“那好,凤止,你且好生休息着,本王这便命人严查此事,尽快给慕王妃洗清冤屈。” 离湮用力地点了点头。 殷乘风去了。离湮呆了呆,便朝门外唤寒梅。寒梅很快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离湮呢?她的病好些了吗?” 寒梅低头道:“奴婢已经命香怜熬了汤药给离湮喝了,可离湮……还是老样子。” 离湮立刻披衣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寒梅便要跟在身后前去,离湮说道:“你不用去了,还是留在这儿吧,万一王回来了,你好去叫我。” “是,公子。” 宿凤宫的婢女,一应住在偏殿后的耳房。普通的婢女均是两人一间,而慕子羽代替离湮的身份是主子的贴身婢女,因此得以独居一室,如此一来,他男子的身份才不易被人察觉。 离湮来到慕子羽的寝室外,正巧香怜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离湮,不禁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公……公子?” “离湮怎么样了?”离湮轻声问。 “哦,”香怜忙说,“离湮姐姐刚刚睡下。公主……是来看望离湮姐姐的吗?” “好,那你且先下去吧,我进去看看离湮。”离湮说着,进了门,又回头轻声吩咐:“无事勿扰。” 香怜呆了呆,连忙点头:“是,公子。” 离湮进了屋,果然见慕子羽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的样子。 坐在床边,离湮握起慕子羽的手,心中默默地道:“对不起,少主。这两天实在抽不开身过来看你,对不起。” 慕子羽实则并未睡着,不过方才听到离湮与香怜在门口的对话,便假装睡着,不想理会离湮。此时将眼睛悄然地睁开了一条缝,瞥见离湮握着他的手默默地坐在床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便有些咯痛。 离湮说,数千年来,凤与凰相爱相亲,自饮自食,自歌自舞,虽然飞禽与走兽的世界不乏弱肉强食,但是梧桐谷中却是祥和安宁,没有争斗。 ------------ 第31章 释疑心 她本来便在梧桐谷中过着祥和安宁的生活,这人世间的纷争原本与她无关。可是为了报恩,她却不得不掺和到这你争我斗的人族中来,偷梁换柱,代替他承受痛苦,成为殷乘风手中的玩物。 这原本与她无关,可是她掺和进来了。她替他承受了原本属于他的痛苦,他理应感激才是,为什么却对她总有那么多的要求与苛责呢? 就算离湮很享受殷乘风对她的恩宠,那又怎样。任何一个女子都会享受这种来自一个国君的宠爱吧?所以,这怪不得离湮,因为他慕子羽的仇与恨本来就与她无关。 慕子羽的心中很是矛盾,一边觉得离湮并没有错,很想原谅离湮,与离湮和解;可是想到离湮与殷乘风亲热的情景,他的心中又燃起熊熊的怒火! 因此,本来想睁开眼睛与离湮说说话,但慕子羽却又狠心地闭紧了眼睛。 到离湮与殷乘风亲热的情景,他的心里就一阵疼痛!离湮是来救他的,她怎能那样安于享受他的仇人给她的宠溺?她怎能这样伤他的心? 见慕子羽熟睡中眉头犹自紧蹙,离湮不由一阵难过。她握紧慕子羽的手,轻声说道:“少主,你千万不要担心,离湮刚才已经向殷乘风提出要求了,离湮要求他严查姐姐的死因,找出凶手,还姐姐一个公道。而且,他也答应了。” “这两天我不能来看你,还望你能谅解,少主。不是离湮不牵挂少主,听说少主病了,离湮比谁都难过。但是殷乘风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侧,离湮也不敢来看少主,生怕被殷乘风发现少主的真实身份,给少主带来危险。” “离湮虽不能亲自来照顾少主,但心中比谁都牵挂。好在寒梅还不错,她替我去找太医开了方子,给少主熬了汤药,少主这是伤心过度才病倒的,属于心病,好好想开了,这病便好了。不过喝了那些调养生息的汤药,总也会有些效果。还望少主好好休养,赶快好起来,免得离湮担心。” 说到这里,离湮的眼泪滴落下来,落在慕子羽的手背上。 离湮这一番情真意切的真心话听得慕子羽心中好不难过,但同时也甚感欣慰。原来离湮并没有背离他,原来她的心里还牵挂着他,原来这两天她不来看他,并不是因为冷落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慕子羽无法继续装睡了,他徐徐地睁开了眼睛。 见慕子羽睁开了眼睛,离湮很是惊喜:“少主,你醒了?是不是离湮吵到少主了?” 虽然慕子羽的心中已经消除了对离湮的成见,但说话的语气却仍是冷冰冰的。“你来做什么。” 离湮笑了:“离湮来看少主呀!” 慕子羽别过脸去,“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死。” 离湮笑了笑,握紧慕子羽的手,柔声说:“离湮知道,少主心里一定很着急,在这里度日如年,离湮一定会尽快帮助少主离开益城,少主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好吗?” 慕子羽假意皱眉说:“尽快离开益城?你舍得殷乘风吗?” 离湮捂嘴笑道:“少主真会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了?”慕子羽这会儿当起真来了,“你和他不是整天如胶似膝地缠绵在一起吗?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可以不理朝政,为了你可以冷落他的妻女,他那你那么好,难道你心中就不感动?” 离湮听出来了,慕子羽说的不是玩笑话,是真话。他是真的这样想,所以才会对她这种态度。 离湮并不生气,她很理解慕子羽的心情。此时换了谁,看到这种情形估计都会很不好过。 因此,离湮笑了笑,轻声说道:“离湮不留恋人世间的繁华,不会被他感动。离湮来到人间是为了救少主。” 顿了顿,离湮又笑道:“更何况,殷乘风迷恋的并不是离湮,而是少主的花容月貌,不是吗?” 慕子羽心中感到不好意思,离湮一心为了救他,而他却胡乱猜疑离湮,这未免也太鼠肚鸡肠了。不过,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却偏要恨恨地说:“虽然你变成了我的模样,可是他喜欢的不还是你吗?” 离湮愣了愣:“就算他喜欢的是离湮,可离湮也只是假意奉承呀。” “假意奉承?”慕子羽真生起气来了,心里一股邪火便都朝离湮发了出来:“你只是假意奉承吗?你心中难过时,想要依靠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你在他怀中乖乖的像只温驯的小绵羊,他怀抱你时,你的神情多么满足!恐怕,你早就对他假戏真做、动了真情了吧!” 见慕子羽如此生气,离湮便轻抚他的肩头安慰道:“少主放心,真的不是那样的,离湮真的没有对他动真情。等离湮把少主救出去,离湮就会告别人族,返回梧桐谷,从此继续过着自饮自食、自歌自舞的日子,绝不会再也与人族发生任何纠葛。少主就不要如此动气了,好好休养生息,好吗?” 慕子羽皱着眉,看了离湮一眼。离湮都这样说了,他若再追究下去,便显得太无理取闹了。虽然心里仍然觉得很不放心,也只得作罢。 等把他救出益城,离湮就告别人族,重返梧桐谷? 呵,离湮想得真美!他才不会放离湮回去呢! 慕子羽这样一想,嘴角不由得往上一扬。离湮见了,开心道:“好了,少主笑了就好。那离湮就告退了,这几天少主好生养着,等离湮得空就来看望少主,好吗?” 不好又能怎样?迷惑殷乘风确实也是离湮的责任,之前他们不就商量好了吗,要把殷乘风迷得不理朝政,让朝臣和百姓怨声四起,杨靖进谏干预,这样他们才有机会离开益城。 虽然这是事先两人就已经商量好的,但是不知为何,慕子羽却已经越来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香怜慌张的声音:“公子,公子,我看到王朝离湮姐姐这边过来了!” 离湮听了,一下放开慕子羽的手,慌忙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离湮生怕殷乘风闯进来,看到她和慕子羽在一起。虽然殷乘风并不知道这个绿衫婢女其实就是真正的慕子羽,但此时慕子羽的眼神中对她怨恨有加,若是让殷乘风看到,难免不会生疑。 因此,离湮轻声对慕子羽说道:“好好养着,得空我再来看你。” 说罢,便匆匆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殷乘风已经来到耳房外,香怜慌忙上前请安。殷乘风见离湮挑帘出来,便微笑着站定了脚步,朝离湮张开了怀抱。离湮见状,笑着扑进了殷乘风的怀抱,被殷乘风抱在怀中。 “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离湮轻声问。 “本王挂念你,生怕你一个人孤独,因此把事情交代下去,这便回来了。回到内殿却发现你不在,寒梅说,你看离湮来了。怎么,离湮病了?” “是,姐姐不在那晚,离湮一直陪着我,一夜都不曾休息,因此染上了风寒,因此这两天我让她卧床休息,不用在跟前侍候着。” “原来如此!可曾传太医看过了?” “已经给他煎了药喝了。” “好,我去看看这忠心的丫头。” 殷乘风说着,就要挑帘进去,离湮慌忙拉住殷乘风,说道:“离湮刚刚喝了药睡下,王还是不要进去了。” 殷乘风点点头:“也罢。那改日等她痊愈之后再说吧。我看她和寒梅对你服侍很是尽心,改日定当重赏。” “多谢王。”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王?” “去了你就知道了。” 殷乘风含笑揽过一脸疑惑的离湮,便往殿门外去,身后的侍卫也一应跟了出去。 “恭送王!”香怜礼毕,抬头望着殷乘风怀拥离湮离去的背影,挑帘进了屋里,对慕子羽感叹道:“公子长得着实漂亮,恐怕这世上都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公子的,怪不得王如此宠爱于他。瞧公子不过才来了不到一柱香的时辰,王便追了过来,可真叫一个如胶似膝、难舍难离呀!” 本来就已经很是生气的慕子羽听了,心里更是气恼! 刚才屋外殷乘风与离湮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他并不是不知道殷乘风对离湮的迷恋,只是离湮当着他的面与殷乘风卿卿我我,这却不由得令他妒火中烧,心中好不气恼! 香怜哪里清楚慕子羽的心思,继续用羡慕的语气说道:“王如此宠爱公子,公子一定很感动吧?换了谁恐怕都架不住这样的恩宠,都得陷进去呢!” 慕子羽冷冷地道:“是不是你们都盼望着这样的机会得到乘风王的恩宠?” “那是自然了!有谁不想得到君王的宠爱呢!”香怜笑了:“不过,我可没有。我没有那样的妄想,不想做君王的女人。” 慕子羽脸上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香怜又说道:“不过,若能得到公子的垂爱,就是让我死那也值得呢!” 慕子羽冷笑了一声,“那个公子可是属于乘风王的,他怎么可能有女人。” 香怜认真地道:“总有一天公子会离开乘风王的吧?我不相信,他们会一生相伴在一起。” 慕子羽怔了怔,那倒是。 “若能追随在公子身边,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香怜说着,眼中都放出光来了。 慕子羽道:“他都自身难保,跟着他又能怎样。” “我相信公子终有一天会摆脱这样的命运的!”香怜肯定地说。 望着香怜肯定的眼神,慕子羽又是一愣。他对自己的前程都全无信心,这个香怜却相信他终有一天能摆脱这样的命运……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虽然此时香怜把离湮当成是慕子羽,并未意识到真正的慕公子就在自己面前,不过,她的话却是给了慕子羽极大的信心。 ------------ 第32章 传私情 ------------ 第33章 生隔阂 ------------ 第34章 计相救 ------------ 第35章 传喜讯 ------------ 第36章 再生疑 ------------ 第37章 不相负 ------------ 第38章 忆倾心 ------------ 第39章 意挑拨 ------------ 第40章 渐沉沦 ------------ 第41章 嫌怠慢 ------------ 第42章 惹公主 ------------ 第43章 回门哭 ------------ 第44章 深感动 ------------ 第45章 远妻女 ------------ 第46章 送惊喜 ------------ 第47章 夜销魂 ------------ 第48章 怒闯宫 ------------ 第49章 擅离宫 ------------ 第50章 招嫉恨 ------------ 第51章 勿心软 ------------ 第52章 荷花池 ------------ 第53章 假公子 ------------ 第54章 生疑惑 ------------ 第55章 挽齐心 ------------ 第56章 他值得 ------------ 第57章 商退让 ------------ 第58章 强被掳 ------------ 第59章 卖公主 ------------ 第60章 求施救 ------------ 第61章 喜获救 ------------ 第62章 中异毒 ------------ 第63章 替传话 ------------ 第64章 起争执 ------------ 第65章 泪惜别 ------------ 第66章 陷僵局 ------------ 第67章 昏睡醒 ------------ 第68章 悄应对 ------------ 第69章 意复国 ------------ 第70章 缓僵持 ------------ 第71章 王后殇 ------------ 第72章 移花接木 ------------ 第73章 挥剑相向 ------------ 第74章 人心冷 ------------ 第75章 幸福事 ------------ 第76章 鸣翠山庄 ------------ 第77章 闻噩耗 ------------ 第78章 诉歉意 ------------ 第79章 寻巫医 ------------ 第80章 甥舅聚 ------------ 第81章 剔灵根 ------------ 第82章 入宛城 ------------ 第83章 似亲人 ------------ 第84章 暗伤心 ------------ 第85章 悄生疑 ------------ 第86章 生怨念 ------------ 第87章 飞客至 ------------ 第88章 寻离湮 ------------ 第89章 藏暗室 ------------ 第90章 大军至 ------------ 第91章 匪相报 ------------ 第92章 喜得胜 ------------ 第93章 遇公主 ------------ 第94章 获温暖 ------------ 第95章 疑王叔 ------------ 第96章 何用意 ------------ 第97章 不辞别 ------------ 第98章 离湮醒 ------------ 第99章 辛展至 ------------ 第100章 死难休 ------------ 第101章 俩相忘 ------------ 第102章 不怨怪 ------------ 第103章 自找的 ------------ 第104章 不两立 ------------ 第105章 身份变 ------------ 第106章 伤不够 ------------ 第107章 示威 ------------ 第108章 谁伤心 ------------ 第109章 悄控制 ------------ 第110章 受折磨 ------------ 第111章 一腔执念 ------------ 第112章 怜主人 ------------ 第113章 频发作 ------------ 第114章 说谎话 ------------ 第115章 揭身份 ------------ 第116章 深矛盾 ------------ 第117章 增烦扰 ------------ 第118章 恨折磨 ------------ 第119章 逐香怜 ------------ 第120章 痴情人 ------------ 第121章 救杨坎 ------------ 第122章 痴情种 ------------ 第123章 公主逃 ------------ 第124章 劫殷越 ------------ 第125章 执剑指 ------------ 第126章 香消殒 ------------ 第127章 瞒离湮 ------------ 第128章 贵妃妒 ------------ 第129章 悔无用 ------------ 第130章 别渔村 ------------ 第131章 兵至退 ------------ 第132章 退敌策 ------------ 第133章 葫芦峡 ------------ 第134章 枉费心 ------------ 第135章 劫晴蓉 ------------ 第136章 扫障碍 ------------ 第137章 滋骄兵 ------------ 第138章 联军退 ------------ 第139章 杀杨坎 ------------ 第140章 攻益城 ------------ 第141章 断壁崖 ------------ 第142章 复陈国 ------------ 第143章 父债子还 ------------ 第144章 重回宫 ------------ 第145章 少主心 ------------ 第146章 试求欢 ------------ 第147章 一面难求 ------------ 第148章 行封赏 ------------ 第149章 留殷祈 ------------ 第150章 疑新帝 ------------ 第151章 听秘密 ------------ 第152章 功高震主 ------------ 第153章 劝逃离 ------------ 第154章 出益城 ------------ 第155章 易兵权 ------------ 第156章 愿解围 ------------ 第157章 苦言劝 ------------ 第158章 绝后患 ------------ 第159章 恐遭殃 ------------ 第160章 血染衣 ------------ 第161章 悔不及 ------------ 第162章 辛展责 ------------ 第163章 贵妃殒 ------------ 第164章 救丹妬 ------------ 第165章 围宫闱 ------------ 第166章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