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卷 :王府篇 】第一章 逃嫁 开篇语:佛曰:人有三生三世,前世的因,结成后世的果,上辈子欠了谁的情,负了谁的债,终究要偿还,并且,用尽这一生! ※※※ 巍巍青山潺涓水,婉转眉黛,澄碧如练。 我在那蜿蜒的山路上拼命的奔跑,身后百步之遥,跟着穷追不舍的肖远侯府的家丁。周边景物在眼前飞速倒退,有如大风卷起尘沙在人前流转,将眼前的一切都抽离成线,道道剥离,然后在狭长的前路尽头无声湮灭。 我,肖远候东方砚白的次女,东方婧,今年一十八岁,不知是哪一个与父亲不和的歼臣向皇太后进谏,说东方家的女儿有富国旺帝之相,皇太后禁不起人嚼耳根,一道懿旨拟下,便要召东方家的女儿入宫。可是自主如我怎能说嫁就嫁,且不说嫁的人是圆是扁、是老是少,单说这个人的身份地位,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不是我东方婧想面对的,所以,在游说请求父亲不成的情况下,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 “二小姐,二小姐!”身后的喊声彼伏跌落,他们越喊我越是用尽了力气的跑,这次逃跑,我费了几多心思,若是被捉了回去,那可真是尽弃了前功。左右父亲手中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铁令,我就算不嫁皇帝也不能拿父亲怎样! 此时方后悔当初不跟父亲好好习武,用到的时候才恨起自己腿脚不济,我回头朝后看去,总管沈逸清在最前头,距离我只剩下二三十步,我心下一慌,竟不小心崴倒在了地上,再抬头时,沈逸清那张千年不换表情的书呆子俊脸就在我眼前放大了开来。 我咬起唇,若小鹿般可怜地望着他,他却冲我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我心底泄了一口气,若想说动他这个父亲的死忠,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左右看了看,眼波悄悄盼顾向他身后,一辆奢华阔气的马车正快速的行驶过来,我忽然睁大眸子,抬手穿过沈逸清的肩头,娇声喊道:“爹!” 沈逸清中计,慌忙回身去看,趁着这空当儿,我瞧准那辆奔驰而来的马车,飞身就对着马车厢轿扑了进去。 好痛! 阔气的马车里不是都铺垫着软席么,父亲的马车就是这样的,怎么这辆马车里硬邦邦的?我将头从坚硬的车板上抬起来,刚想撑起身子,凝眸处,霍然对上一双清冷凌厉的眸子,那瞳眸虽冷,却清光灿渺,仿若倒映了进了整座浩瀚的星空,璀璨夺目的韵闪,片刻将我吸引进那湾幽潭中的广阔苍穹,一时,怔愣了住。 “快追!”沈逸清焦急的声音被隔绝在车帘之外,从马车里听来有些远,到底还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我眉梢眼角挂起了得逞的笑意。 那双望着我的眸子微微一亮,一抹玩味从他眼中溜过,我恍若被什么东西击中般回过神来,倏地从他身上弹起,方才被我压在身下的,不是什么车板,而是一个男人! ------------ 第二章 惊叹 我脸蛋一热,正要害羞,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做着男装打扮,怎能露出女儿娇态,就清咳了一声,撩开车窗帘子转脸看马车之外,沈逸清的褐色长衫在我的视线里越缩越小,我放松的呼了口气,对着那犹自躺在车板上的人拱了拱手,“多谢这位仁兄,此恩在下日后定报!” 那人鼻中轻轻哼笑,带着一丝孤傲的味道,懒懒地从车板上直起身,然后支起一条腿,将身子向后融了去,靠在了车壁上,眼眸放着清湛的光,在我身上急速的扫视。 他的动作随意流畅,不觉牵引了我跟着将目光移动调转,待他坐定,我不由得细细朝他看去,这一看,倒是硬生生的提了口气出来,这男人,饶是我见过父亲那样的绝采风姿,也不免要为他惊叹! 发黑如缎,玉带素缠,丰颊珠面,鼻挺唇坚,青衫磊落,龙章凤姿。墨眉似水,如青山流涧中一道耀目惊鸿,眸幽若潭,带着点稍嫌冷冽的闲淡,锋锐处,又有吐千丈凌云志气之势,五官精致而不可挑剔,逼人不得不由心底发出赞悦之声。 在我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对我打量,目光落到的地方,均带上了些疑惑,又有那么些的惊艳之色,我知自己有幸遗传了父亲的几分风华和母亲的几分美貌,但现今是男儿身份,他这眼神,好像在此种情况下不太适合! 我再次咳了一声,扯开嘴角笑着道:“不知仁兄前往何方?”可千万别走着走着最后又绕回瀚京,那我真叫白跑了。 对面的人抽出右臂搭在支起的腿上,修长的手指轻搁在嘴边,唇畔半张半合,发出有如磁石般的嗓音:“鹭洲!” 我眼波暗地里一转,鹭洲,天子脚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父亲大人想也想不到我会跑到皇帝眼皮底下去了,此法堪妙,嘴角悄悄一勾,我故作惊讶地道:“小弟也正想去鹭洲,不知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他好似没听见一般,撩开车帘朝外看去,我不高兴地偷偷瞪了他一眼,阔公子有什么了不起,长得好看点儿就值得他清高?肖远候府的银子花都花不完,俊男美女放眼皆是,若不是有求于他,本小姐还真是不屑与他这种人说话! 我咽了一口气回肚里,探手进怀,糟了,逃得匆忙竟忘记了带银子,低头左右翻了翻,才在袖中发现了不知何时放入的唯一一锭金子,看了眼他的身板,想必也是个练家子,我微微挥手将金子朝他扔过去,“这个当做报酬!” 不出我所料,他单手上扬,将我的金子用二指稳稳夹住,而后放在手心转了两转,用拇指指腹在金子的底部一探,断声道:“官银!” ------------ 第三章 逼问 “啊?是、是啊!”我有些莫名其妙,官银怎么了,侯府里用的,当然是官银。 “你是谁?为何要逃跑?”阔公子转过身来,清凉的眸子倏地闪过一道锋利,在我脸上毫不留情地切割。 我低下头,眉眼紧皱,这个人看来不简单,看这奢华的马车,还有他的衣着气势,搞不好也是个当官的,如果我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说不准就会把我当成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给送进府衙! 许是我耽搁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儿,他微动身子,“啪”地打了个响指,马车蓦地就停了住,我一个没注意,身子趴向了前方,差点从车门处射了出去。 “爷,有何吩咐?”车夫掀帘而问,声音响在我的头顶。 “后面的人追到哪里了?”阔公子淡淡的问,还带了点威胁的口气在里面。 车夫张望了一阵,又伏在地上听了听,“大概二里左右!” 这么明显的暗示,我如果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那这十八年真是白活了,连忙赏了个笑脸,我抱了抱拳,“在下东方——文青!”听到东方二字,阔公子的视线陡地一聚,但即刻又恢复了平静无波,我暗地里吞了口口水,真怕他认识我爹,但见他没说什么,才放心地继续道:“因家父逼婚,才逃了出来!” “逼婚?”阔公子挥了挥手,示意车夫出去。 我瞥了眼车夫,没太看清长的什么模样,叹口气道:“是啊,本来人到壮年,是该有所作为报效国家,哪能儿女情长,更何况那个我要娶的女人又老又丑、身材短粗,就是因为家里有权有势,所以家父才要我娶她,家父只是个地方小官,有此想法也是常理之事,唉!”我将心中想象男女颠倒地说了出来,末了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阔公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转过头去,片刻又转回来,“那你为何去鹭洲?” 我在心里嘀咕着这男人怎么如此啰嗦,但表面上还得恭敬些,有求于他没办法,便顺口胡诌道:“鹭洲乃朔日王朝的京师,更是天子脚下,去了鹭洲才有机会报效朝廷!” 阔公子观察了一下我刻意装出来的认真表情,而后再次打了个响指,马车顷刻就动了起来。 我大喜,急忙道谢:“多谢多谢!” 他没说话,也不再理我,而是闭目开始小憩。我偷偷伸了个舌头,转眼看向窗外,心里一高兴,连带着周围的景物都跟着美了起来。 车窗之外鸟飞虫鸣,放眼皆是秀丽风景,我口中有着节奏的轻声哼唱,阔公子几次睁眼瞧我,我全当不知。 行了许久,不觉已是日落西斜,我想问问夜里是否也要继续赶路,但见他根本无意与我说话,便放弃了自讨没趣的念头,赶路也好进镇也好,总之他怎么样我随着就是了。 ------------ 第四章 意外 西边红霞渐渐隐退,天空暮云合闭,恍然间我心里潜藏着的酸涩滴滴开始滑落,天暗了,渐渐看不清来时的路,家远了,从此我再也不是侯府里百人捧千人疼的二小姐了,蓦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在随着落日晚霞悄自逝去,于揪扯不断的清风中,同我慢慢疏离。 “爷,前方镇子里的青楼有两家,闻香楼和采月楼,不知爷想去哪家?”车夫隔着车窗帘子的询问,切断了我的冥想和眷恋。 我侧转头看向阔公子那边,适才车夫说的话我只听到了后半句,什么闻香楼和采月楼,第一个听起来倒像是饭庄,估摸着是要进镇子用晚膳了。 阔公子眉眼淡淡朝我一扫,掀帘对着车夫道:“闻香楼!” “是!”车夫应道,而后又绕到前方继续驾车。 许是车轮陷进了坑中后又撵了出来,马车忽然重重的颠了一下,我身子一斜,就朝着阔公子的方向倒了过去,眼看着又要压在他身上,我以为他会闪躲,谁知他竟动也不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只是盯着我看。 男女授受不亲,起初我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男子,压在他身上也是纯属偶然,但如今却万万不成,若是被他发现了我女子的身份,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只认识他半天,或者说根本还不算认识,所以还不能将他排除在登徒子一类之外。 无奈之下,我只得放弃用双手支撑身体,而将手臂伸出去推他,后果可想而知,我双手双脚伸直了的再一次趴在了车板上。 “哎呀……”我不大不小的痛呼了一声,车板比他的身子还要硬,一天里摔了好几次,真不晓得会不会哪一次就把手脚给摔断了。 我微微将头撤离车板,双手用力下按,准备爬起来,忽然手腕被人狠狠握住,而后再使力下压,我“啊”了一声,刚刚支起的身子又重新落了回去。 “你做什么?我要起来!”我将脸侧贴在车板上,揪疼着眉心不悦地问。 “爷,发生了什么事?”车夫听到了我的喊叫,急忙来询问。 阔公子声音有些冷,又有些奇怪,“没事!” 我趁着他分神的当儿,再一次用力将双手快速按了下去,而后将身子向上挺起,阔公子不知缘何竟发出了一个闷哼。 在我即将起身的时刻,手腕又一次被他给固定住,我双手双脚俯按车板的弓着身子,这个姿势还真是非常不雅观,不知是因为血脉上涌将脸涨红还是我忍不住的羞红,总之两颊忽然烧热起来,我抬眼忿忿地朝他看去,却猛然看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他的两.腿.之.间,我陡地就明白了他为何要一而再的抓我的手,我……我……我的手……居然按在了那个地方,难怪他…… “我……”一时慌了神儿,我就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 第五章 青楼 阔公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墨眉紧蹙,忽而他的衣袖在我面前陡地闪过,我还未及辨析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血脉逆流,天地突然倒转了过来,紧接着“砰”的一声,我就结结实实地摔坐在了车板上。 身体上传来的痛感远不及心理上的震撼,我根本就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就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回了原位,我慢慢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一改适才愤怒的眼神,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些我读不懂的信息。 “看……看什么?”我奇怪于他的变化如此之快。 阔公子半眯下眼睛,口中轻轻哼笑,“如果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饶过你!” “嗯?”我不解地盯着他,半晌才缓过神来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乜了他一眼后转过头目视前方的车帘,口里轻声咕哝:“我又不是故意的!” “没有人告诉过你,话不能乱讲吗?”他的声音听来有些凌厉,甚或还带着那么一星半点的玩味。 我揉了揉刚刚被摔痛的腰,看看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家都是男人,何必那么计较!” 阔公子刚要说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代替了他在外面响起,“爷,闻香楼到了!” “好!”阔公子淡淡应了声,便起身下了马车,我对着他的背影皱了下鼻子,随后跟了下去。 我才刚刚踏下马车,那两个人早已经跨步走开了,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下,我蹙了蹙眉,只得兀自跟上。 “公子爷,里面请,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保证让您满意!” 前方一个女子娇浪的软语吓得我猛然顿下了步子,抬头一看,诺大的牌匾上书写了“闻香楼”三个字,门前站着穿着轻薄暴露的姑娘,有几个正在围着阔公子他们二人打转,这哪里是什么饭庄,这明明是青楼妓院! 忽然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砸在了我的肩上,还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嗲音,“喂,小公子,上来呀!” 我将头仰起,只见二楼的窗口处,一个女子倚窗而立,正对着我摇着手中丝绢,不时还抛过来一个媚眼,我浑身没来由地哆嗦起来,真是受不了。 几步上前,我一把拉住阔公子的衣袖,愕然地望着他,“你打算晚上在这里过夜?” 阔公子低眉看了看我拉着他衣袖的手,唇角忽而勾起,闪过一个暧昧的笑,而后手指轻轻一弹,甩开我,大步进了闻香楼。 “诶,诶!”我伸着手叫他,他根本就置若罔闻。 眼看着那两人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簇拥下走了进去,我咬着嘴唇揪眉看着,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在妓院过夜?可我是女子呀,怎么能进妓院?进了妓院我又能做什么? 心里还在兀自打鼓烦躁,手臂忽然被人拉扯住,下一刻,我便莫名其妙地被几个女子拉进了闻香楼。 ------------ 第六章 演戏 “放手!放手!”我怒眉喊了两声,试图甩开那几个对我半拉半扯的女子,可那几个女子却像是粘糕一样粘住我不放。 “哟,瞧这小公子,肯定还是个雏吧,脸都红成了这样!”站在我左边的红衣女子在我身上捏了一把,而后“咯咯”地娇笑了起来,其他女子听了也都跟着开始笑。 我左右看看,整个大堂的人几乎都在朝我这边看过来,听到那女子说话的均目露讽刺地看着我,没听到的则带着审视的态度在旁观。阔公子想必已然知道这些女子在笑什么,他脚步稍停,回过头来眯起眼睛暧昧地对着我笑,还有那么些想看好戏的意思在里头。 我欲想挣脱摇摆着的身子在看到他的那个表情时蓦地就顿住了,定定的注视了他片刻,我嘴唇微勾,对着他挑挑眉,想看我的笑话是吗,那好,就让你看个够! 强行从两个女子手里将手抽出,我将一众女子扫视了个遍,而后退后几步弯身拱手道:“几位姐姐就饶了在下吧,红衣姐姐说的对,小弟的确是个雏,出生以来还不知道女人跟男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哎呀,还真让我给说中了!”红衣女子闻言甩开手绢讶呼了一声,周围的人又开始哄堂大笑,当然包括那个阔公子。 我直起身子,对这笑声置若罔闻,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尴尬在脸上,待她们笑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姐姐们莫见怪,这都是我家公子爷调教有方,他说我年龄还小,不宜与女子多有亲近。”话到一半我顿住,上前几步靠近阔公子,含笑瞟了他一眼后,拱手道:“爷,文青可是将您的话时刻记在心里头,从来不敢忘却。” 阔公子微愕,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那几个女子可是忍不住了,其中之一站到我身边拉扯着道:“小公子,来了闻香楼哪有不沾荤腥之理,你家公子爷都将你带到了这里,哪还可能要你守身如玉啊!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方圆百里谁不知咱闻香楼只要来过就一辈子也忘不了,小公子,姐姐保你来过这次还想来下次!”另一个粉衣女子开口附和。 我将适才在我身边的女子不着痕迹地推开,又向阔公子靠近了几步,“各位姐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无才无貌,更是身无分文,姐姐们还是想想该怎么陪好我家公子爷吧!” 我将几个女子手里的绣球全部抛给了阔公子,我的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就是真正的金主站在我身边,而不是我,她们最好是对他下手。 青楼女子图的是个什么?无非就是银子!经我这么一“提点”,那几个女人好似豁然开朗一般,朝着阔公子一涌而上,我长吐口气,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这几个笨女人,总算是明白该做什么了! ------------ 第七章 车夫 阔公子嘴角噙笑,眸若星灿,闪烁地望着我,片刻朗声长笑,任由几个女子簇拥着大步而去。 他的车夫紧跟其后,而我则随着那车夫的脚步,与他们前后走向二楼的雅间。 看那阔公子轻车熟路的左拥右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青楼妓院的常来恩客,我兀自撇了下嘴,小声咕哝:“什么闻香楼、采月楼,我看是温香楼和采花楼还差不多!”最可恶的是,我居然以为这么润雅的名字该是饭庄所有,看来不能直接猜想其意,要用谐音才是。 许是听到了我的低语,阔公子的车夫猛然停住了身子,害得我差点没一头撞上,左右晃晃扶住了楼梯的栏杆,才算是将身子给稳了住,我正欲张口斥责抱怨,他却笑出了声来,口中道:“有道理!”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朝他看去。 如此一看,才算是第一次正眼瞧他,不由得令我轻呼了出声,让我这般讶然的不是这人的容貌长相多么俊秀,而是这个看似平庸的车夫竟然生了一双会笑的桃花眼,不禁惹人生疑,他真的只是个车夫而已?如果富有的人家选车夫都是这等标准,那我真不知该如何来看待那个阔公子了,至少肖远候府的车夫就比眼前这个差了好几截! 车夫见我被他的容貌给震慑,桃花眼更加下弯,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走了!”我恍惚回神,急忙点头跟上。 进得雅间,阔公子信步坐上了首席的位子,车夫立于一旁,那几个女子则前前后后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插不上手的女子,便拿起琵琶端坐一旁弹了起来。 自小我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左拥右抱,父亲娶了五房小妾,从二姨娘进府之后,娘的大半年月都是在独守空闺中度过的,所以我不喜欢男人如此,更讨厌男人见色起意、花心花肠。 乜了眼那两个乐在其中的男人,我走到窗前,一跃跳坐了上去,单脚支在窗台上,另一条腿则搭在窗子下方,眼不见为净,索性就闭起眼睛心无旁骛地听起了琵琶。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的意识开始模糊,渐渐有了睡去的意向。 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我这一睡便忘记了时辰和处境,醒来时华灯已上,我伸了个懒腰,侧头朝阔公子坐着的位子瞧去,却意外地只见到车夫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而阔公子却不知去向,还有适才那几个莺莺燕燕也全无了踪影。 “醒了?”车夫向我举了举手中瓷杯,笑着问。 我眨眨眼,跳下窗台朝他走去,“你家公子爷呢?”难不成独自跑去消受美人恩了? ------------ 第八章 疑惑 车夫不慌不忙地将杯中酒饮尽,而后伸手指了指由珠帘隔着的内室,“爷在休息!” 我向珠帘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我想了想继续道:“那些姑娘们呢?”适才吵得很,这下清净了倒还不习惯了。 “散了!”车夫答得干脆,却令我莫名其妙,那些女人虽然笨点但也不至于傻吧,有了银子难道不赚? “爷赏了她们银子,就让她们出去了!”车夫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随口解释道,“爷想清静,我们来这里只是过夜!” 这话让我心中更加起疑,头一回听说图清净来妓院的,更没听过逛青楼只是为了过夜,真是新鲜得紧! “既然这样,怎么不去客栈,来这里做什么?”我给他的那锭金子,足够三个人睡十次客栈了。 车夫那双媚人的桃花眼朝我一扫,似乎带了些不悦的成分,“这不是你该问的!”我摸了摸鼻子,心道:不问就不问,你们只要将我带去鹭洲就成了! “几位爷,酒菜来了!”门外传来龟奴的叩门声,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酒菜的香,这香气一勾引,我的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倒是佩服自己,自早上从府里跑出来至今还未进食,居然还能如此有精神,若是从前,早就将府里的厨子叫出来排队煮饭给我吃了。 车夫看了看门口处,提高声音道:“进来!” 龟奴应声而进,将酒菜放好后偷眼瞄了瞄我们二人,临退出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几位爷真的不叫姑娘?” 车夫有些不耐烦,扔了锭银子给龟奴,“不是给了她们银子吗?谁若敢来打扰,休怪我不客气!”这最后一句,谁都听得出来是警告。 龟奴得了银子赶紧收进袖中,连连点头道:“是,是,几位爷慢用,慢用!”话毕恭恭敬敬地出了门去。 待龟奴走后,车夫从座位上站起,来到珠帘处弯腰轻声叫道:“爷,可以用膳了!” 内室的人自喉咙里发出了个“嗯”字,不消片刻,阔公子便走了出来,车夫为他将珠帘撩开,阔公子对车夫微笑点头,而后二人一齐走到桌旁坐下用起了酒菜。 我愕然的站在那里,这两人还真是没礼貌,怎么连让也不让我一声?瞟了他们一眼,我撩起衣摆靠在阔公子的另一边坐了下去,拿起筷箸径自吃了起来。 “小兄弟,你太无礼了!”车夫放下筷子,用话语提点着我。 我完全懂他话中意思,却故意不懂装懂,含混着问道:“什么?”其实我更想说,真正无礼的是你们。 阔公子侧头对着车夫道:“算了,出门在外不必计较!”而后又转过头来看我,微微清冷的目光里带着一抹闪逝而过的狡黠,“男人吃饭也如此秀气?” ------------ 第九章 醉酒 “咳……咳……”一个没留神,青菜卡进了喉里,我忍不住咳嗽起来,阔公子看似好心的递了个杯子过来,我想也没想,一口将杯中的液体仰头喝了个干净。 “腾”地一股火苗从喉咙里窜出,热.辣.辣地烧着我的唇舌,复又顺着喉管下滑,直接燃到小腹,他给我喝的,竟然是酒! “哈哈,如此便像个男人了!”见我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喝尽,阔公子满意地朗笑起来。 我忍着喉咙里的烧痛,强自镇定若无其事般地道:“我本来就是男人!” 阔公子眼睛微阖,哼笑一声不再同我言语,而是与他的车夫对饮起来。 起初我还能自如地夹菜吃饭,可是渐渐的眼前就虚无模糊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发烫,我知晓它此刻肯定红如火烧,这是饮了酒的缘故,我的酒量最是薄弱,还记得第一次饮酒是在两年前,只喝了一杯便不省人事的醉倒了,自此爹娘再也不让我碰一滴酒水。 动了动微沉的眼皮,我扭过头不打算给他们看出来,可就在那扭头的一瞬间,阔公子的目光猝不及防的与我片刻相对,即便我喝了酒头晕眼花,但还是在那个短小的间隙里捕捉到了他眸底星灿的精光,这个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仿佛一切都被他看透般,仿佛他早已知道我是乔装打扮。 我放下筷子,单手拄头背对着阔公子问道:“今晚我睡哪里?”话一出口才发现,竟是连言语都开始含混了起来。 “睡在……” 我狠狠睁着眼睛,竖起耳朵想听清楚阔公子接下来的话,但除了“睡在”那两个字,什么也没有听到,接下来我便完全没了意识,甚至连自己醉倒在了哪里都不知晓。 这一觉睡得沉香,恍惚还以为是在肖远候府我自己的房间里,迷迷糊糊中开口唤起了丫鬟,“雪菊……雪菊……我头疼,去叫我娘……” 雪菊的答应声没有如期而至,我勉力翻动了下身子,手臂搭上了一处硬朗的高起,下意识地摸了摸,好像是鼻子和嘴唇,奇怪,我的身边怎么会躺着个人? 等等,躺着一个……人?我霍地睁开了眼睛,不期然的就对上了一双了闲淡冷冽的幽瞳,他、他、他怎么会躺在我的床上?不对,这不是我的床,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可以下去了吧!”阔公子的唇角在我的手心下微微勾起,眼里狎了一丝戏谑。 我张开嘴想尖叫,却没叫出声,匆忙将手从他唇边收回,而后身子一翻滚,一个没注意,“砰”的就从床上掉了下去。 “啊――”适才没叫出来,这回算是叫了出来,不但是我在叫,还有我的身下,也同样有人在发出这样一声惊呼。 ------------ 第十章 睡处 怎么地上也有个人?而且还是刚好被我摔下来压在身下! 车夫睁着他水亮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我,表情一改适才的痛苦转而带上一丝玩笑之意,眉眼朝床上那人一扫,道:“爷说的果然没错!” “感觉到了?”阔公子的声音听来有些闲散,莫名的让人觉着有股运筹帷幄的味道。 车夫不咸不淡地咳嗽了一声,引来阔公子一阵爽声长笑。 我依然保持着趴伏在车夫身上的姿势,甩开晕沉的头脑仔细回想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总算是酒精没有烧坏脑子,想了起来,但仅限于醉了酒之前,之后的事全都不知晓。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和阔公子睡上了一张床,还有,车夫为何躺在地上? “东方兄弟,虽然你我……都是男人……”在说到“男人”二字时,车夫的声音抖了那么一下,片刻继续道:“但是被你这么压着说话实在是费力,你可以不可以从在下身上先起来?” 我……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七手八脚的从他身上爬起,背过身使力拍了拍羞红的脸颊,一方面让自己清醒,另一方面就算被他们看到脸红,也只会以为是适才拍红的。 以后可是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再随便脸红,这样真的不像个“男人”!我边告诫自己,边转回身来等着他们二人给我解惑答复。 阔公子嘴角一斜,将身子融进被子里,阖上眼睛休憩,显然是不想与我多费唇舌,富家子弟就是这样,一派公子哥作风,想与你说话时便搭理你几句,不想说话便完全当你于无形,我心里隐隐不悦,对他本就不多的好感又降下一分。 车夫动了动身子,将双手压在脑后做枕,一腿搭在另一腿上翘起,随口道:“爷见你醉了,便叫我先扶你睡到床上,谁知你睡倒便不再起来,这床是爷的,可没你的份儿!” 懂了,原来那阔公子始终在等着我自动醒来,然后乖乖的给他滚下床,让出位子来好让他睡觉! 我没好气的哼笑一声,乜了车夫一眼,口中讥诮,“虽说这是妓院,但还不至于只有这么一间屋子吧!”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像是付不起银子的主,干嘛吝啬在这里! “防万一!”车夫面容稍肃,回答干脆简练。 我恍然似乎明白了些道理,树大招风这话说的真是没错,单看他们那辆奢华的马车,就不知有多少贼人在惦记了。 “既然这样,我该睡在哪里?”算了,委屈一晚也无所谓。 车夫有些不耐,放下翘着的腿,闭起眼睛道:“除了床,随便哪里!” 我有些啼笑皆非,当真以为我愿意睡在他主子旁边?且不说我是女子真身,就算是男子,与另一个男子躺在一张床上,那也是别扭之极,他那个可有可无的担心还是免了吧! ------------ 第十一章 杀手 四下里瞧了瞧,床上有人,地上有人,莫不是叫我睡到桌子上?更何况还要跟两个男子睡在一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妥! 思来想去,我决定出门到他们的马车里睡一晚,好歹也强过睡在这脂粉窝! 念头一形成,我转身便朝外走去,掀起隔开内外间的珠帘时,不意外的听到珠子相碰发出的叮当脆响,可是意外的,却听到了窗子被人破入而来的哐啷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躲闪,险险避开了那把削去我耳鬓碎发的长剑,我惊呆了,怔愣原地只是看着我的几缕长发由鼻端下滑,在下颌处辗转而后飘然落地。 “小心!” 随着内室传来车夫的一声喊,还依旧燃着明火的烛台“唰”的就从我身后飞过,直直撞上那破窗之人手中的长剑,在火光虚幻的刹那,我看清那来人头戴一双翼形状的面具,手里的寒剑在烛火下森森泛着青光,看了不禁令人浑身震颤。 随着烛台将来人的长剑从我肩头打离,烛台落地,室内陡然漆黑,此刻我方神智清明起来,这来的人,像极了杀手,断不可能是我适才口中胡诌出来的小贼子,那么这杀手,是冲我而来还是内室的那两个人?如果是我,难道是爹他老人家发怒了?那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发什么呆,走开!”阔公子竟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黑夜里将我一推,奔着那杀手而去。 “爷小心,让我来!”车夫紧随阔公子身后,话语就响在我耳边。 眼睛始然能开始适应黑暗,但除了三个打做一团的黑影,我完全分辨不清哪个是哪个,耳中兵器相接的交错声,森冷刺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真刀实枪的对仗,虽然在府里的教场上训练时一直渴望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如今,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你是什么人?”阔公子的声音在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中冷冽响起,一如我刚见他时眼里放出的那种冰寒光芒,慑人,遂骨。 那杀手并不言语,只是一味的进攻。 我躲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有些兴奋有些胆颤的看着眼前上演的真实一幕,心里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却恍然想起了沈逸清常说的一句话:世事无常,江湖险恶!看着那三人苦苦纠缠,我能判定得出来,杀手是对着他们来的! 刚刚做出如此的判断,马上的,杀手的长剑便朝我呼啸着刺过来,森亮的剑花映在我惊恐的眸子里,分外的狰狞可怖。 “蹲下!”阔公子对着我的方向陡然一声大喝,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蹲下了身,而后,身体又是一轻一紧,被人抱了个满怀。 这怀抱好硬,隐约间辨得出,是阔公子的! ------------ 第十二章 神翼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来的?”阔公子将我揽在怀里,横剑拦在我与他身前,冷声问向正与车夫纠缠一处的杀手。 本以为杀手会继续缄默,不想一道清凉的声音由刀光剑影里晕散而出,不带一丝人情温度,好似在他面前的人都不是活物一般,“取你性命的人!” 这声音让我蓦然一悚,直觉得若是方才阔公子不来救我,那我也许就已命丧寒剑之下,躲在阔公子怀里依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贴在阔公子耳侧道:“他脸上有鸟儿翅膀一样的面具!” 适才火光亮着的时候,只有我看到杀手的模样,确切的说,是他带着面具的模样,面具下是张什么样的脸自然无从得知,但我猜想,这样特别的一个面具,说不准会是什么标志。 果然,我感觉到阔公子身体一僵,接着车夫的动作也停了住,只是与杀手两剑交叉搁在身前,颇为诧异地道:“神翼?” 阔公子忽然将我放开,我只觉腰间一吃痛,下一刻竟是被他用内力送上了房梁,我急忙伸手抱住梁木,惊喘两口凝神关注下方的动静。 “哈哈,让我想想,天下间有谁请的动神翼的人!”阔公子仰头大笑,若磁石的嗓音带着锋锐的凌厉,“不过,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说话间,又是开始了一阵打斗,我趴在房梁之上,时不时会听到男人发出的闷哼,这闷哼太简短,我无法分辨究竟是谁的,房间里血腥味儿渐渐浓厚,好似是有人受了伤,却不知是敌是我。 很显然,这三人都是高手,单听得阔公子和车夫提起那个什么神翼时的口气,就知道来人不简单,可是那杀手这么久都无法完成任务,说明阔公子与车夫的武功都不弱。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见得一条黑影由搏斗之中滑出,像鱼一样溜出窗外,转瞬隐没于无尽的黑暗。 “不要追!”阔公子出言阻止车夫,收剑入鞘,“就算活捉了他也是无用!” 车夫闻言道:“居然能请得起神翼的人,爷……” 阔公子将车夫的话打断,“这事回去从长计议!” “是!”车夫应声,而后好似是在取石打火,片刻后屋内便通亮起来。 “你想在上面呆着便呆着吧!”阔公子掏出雪白的绢帕,擦拭着手上迸溅的鲜血,看似随性地道。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虽然我的轻功不怎么样,但房梁这么点高度还是难不倒我的,轻轻一跳,我跃下房梁,落在他们二人中间。 左右看看,我揪眉道:“你们……谁受伤了?” 阔公子将沾血的绢帕向地上一抛,面容严肃地对着车夫道:“即刻启程!” “是!”车夫二话不说,走进内室,提了包袱便跟在阔公子身后快速出了房门。 我看着他们二人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喂,那我怎么办?” ------------ 第十三章 计策 他们两人动作奇快,转眼就已出了闻香楼,我几步小跑才算是没将人跟得脱离出视线。 一个利落的旋身,我转到他们前方,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扬首挑眉对着阔公子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出尔反尔!” 月华清白,泠泄在阔公子脸上,我很清楚地看见了他蹙着的清俊墨眉,“方才你也看到了,还要跟着?” 我略一迟疑,思忖片刻,将前路的凶险与安全在心里做了粗浅的剖断,拿定主意后重重地点了下头,跟着他们走吉凶参半,自己上路也是吉凶参半,那还不若赖赖这个阔公子。 阔公子幽亮的眼底微微有些沉静之意,抬眸时闪过一瞬的凌厉,低声道:“无论遇到什么发生什么,后果,你自负!” “当然!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至少到今日为止,我还从没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阔公子不再说话,将手中长剑由左手轻抛至右手,使力一捏,而后转身阔步向前。 “爷,如今我们已被发现,现下是连青楼都住不得了,下一步怎么办?”车夫紧跟在阔公子身边,边疾走边道出心中忧虑。 “舍了马车!” “舍了马车!” 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与阔公子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阔公子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我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脱口而出而已,并无意抢他风头。 车夫眼眸霎时一灿,“对,马车太过奢华,难免不引人注目,天一亮,我便去买三匹马来。”话完,他的面容又肃严了下去,“爷,今晚要委屈你了!” 阔公子爽声一笑,“怎会委屈?”笑声渐落,忽而冲我勾动唇角,眸宇闪烁间轻声道:“这就去投宿客栈!” 我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俗语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敢做出如此决断的人,必要有着过人的胆识。 “是,爷,这便去客栈!”车夫拱手领命,率先在前头带起了路,阔公子瞧了瞧我,提了提手中剑,转身而走。 他们的步子不疾不徐,想必是有意照顾着我脚程慢些,我只要保持着同一个步调,便能跟得上他们。 阔公子的背影玉立朗挺,无论夜色多么黑暗,都难掩他那一身吞吐千丈凌云的绝采风华,我猜想,他若不是为官那么便是为商,所以才会得罪一些人,或者说是那些人有意来让他得罪,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甚至连出个门都要靠住在青楼以避劫难,但愿我们此行能安然抵达各自想到的地方。 这一路快马扬鞭,少有耽搁,甚或连交谈的时间都不多。出奇的,到达鹭洲竟是平平安安,许是侥幸,许是那些人暴露了身份不敢轻易而来,总之当三匹马比肩驶入鹭洲城门的一刻,三人皆长吐了一口气。 ------------ 第十四章 别过 这便是鹭洲了,看起来与瀚京差别迥异,虽然同样繁华,却好似繁华在不同的地方,但究竟在哪里我又说不出来,也许是天子脚下总能让人觉得尊贵一等吧! 站在鹭洲城门口,一身风尘的阔公子忽而神采飞扬,那凛凛气势,在这巍峨的城门下更加凸显万分。 我瞄向他的侧脸,不觉在心里对他又赞上了一赞,这等龙神风姿,不知要迷倒多少鹭洲闺阁少女了,不过,不包括我,因为我现在是――伪男子,想到这里,我不禁偷笑出声,在车夫闻笑朝我看过来时,立马挺起胸膛,看若庄重严谨。 “东方兄弟,就此别过了!”车夫对我拱了拱手,桃花眼微微欲笑,表情是多日来不曾见得的放松。 别……过? 我好似还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别过了,那我该到哪里去? 我一脸的迷失茫然跌进了车夫那双会笑的眼睛里,他侧偏头,第一回好心地关心起我,“你在鹭洲可有熟识之人?” 熟识之人!他的这句问话,倒是提醒了我,若说在这鹭洲真的与肖远候府多有瓜葛的,只能想到一人――沐溪泽!听父亲说他成了宫里最年轻的御医,只是七年不见,沐世伯又过世了,那个与我有过数面之缘的沐溪泽还能不能认得我? “怎么?没有认识的人?”车夫见我不做声,以为我是苦于无处可去,沉吟片刻,忽而脸上露出笑意,“两个月之后便是科举考试,想报效朝廷不妨试试!” 阔公子闻言眸子陡然一睁,但旋即沉稳下去,嘴角勾挑而起,对着我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哈哈!驾!”阔公子爽朗大笑,双腿一蹬马腹,向着左方的一条道路奔去。 车夫抬眼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我,也准备打马离去,见状我急道:“等等,沐溪泽沐御医是我的……表哥,你可知道他的府邸在哪里?” 车夫身子一绷,陡地转头看我,那目光中有真深不可测的探究,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再次开口询问,就听得阔公子的长笑在不远处又响了起来,车夫忽然有些窘迫,还似乎有那么些不悦,不再看我,掉头即刻拍马而去。 “诶――”这人真是好生奇怪,不就是打听个人吗,这也能惹得他不高兴?还有,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几次问他们的姓名都不得告知,好歹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也算相识一场,这两人怎的就如此介怀此事,仿似对我的戒备心不比那杀手少多少! 我翘起嘴不满地瞪了瞪那两个绝尘而去的身影,直到他们淹没在喧闹的人潮中,才拍着马慢慢的踱进了鹭洲城。 ------------ 第十五章 公主 鹭洲的街道繁华漂亮得紧,我无心去赏析,只愿沐溪泽在鹭洲的名声够大够响,好能让我多方打探。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时辰下来,是找到了沐溪泽的府邸。敲开那扇朱漆的大门时,我心里竟开始砰砰乱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总之是多有不安。 “请问……沐御医在府上吗?”对着开门的老翁,我礼貌地问道。 老翁看了看我,疑惑地问:“这位公子,你是……”老翁话说到一半,突然视线越过,落在了我的后方,而后眼睛唰地一亮,忙俯身弯腰道:“七公主!” 什么?我微愕,顺着他躬拜的方向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嫩黄绸衫的小姑娘正站在我身后,这女娃看起来十三、四岁摸样,生得粉雕玉琢、玲珑而精致,脸蛋儿圆圆,还挂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一看便知身份尊荣、家事显赫,适才听那老翁称她为七公主,那么她是当今天子的妹妹还是女儿?如果是皇帝的女儿,那七公主就当是第七个孩子,这皇帝还不知老成什么样子!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还好,还好从家里跑了出来! “林伯,溪泽哥哥回来没有?”七公主对着林伯说道,可眼睛却在我身上来回打转。 “禀公主,大人他还没有回来!”林伯恭恭敬敬地回答,而后又满目担忧地慢声道:“皇上的病也不知……” 七公主垂了垂眼睫,嘟着红润的嘴唇道:“他们二人离开有三个月了吧!”叹了一口气,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扬起头,“没什么,本公主只是路过,来看看罢了,既然溪泽哥哥没回来,那本公主便走了!” 原来沐溪泽不在府上,看样子离开有段日子了,我来的还真不是个时候。 七公主转身欲走,身后撑着遮阳油伞的宫女急忙跟上,可是片刻她又侧回头看着我问道:“你是谁?” “我……”皱了皱眉,我笑了一笑,“我是问路的。” 七公主没说什么,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拐角处的华丽软骄,林伯见我无意再询问什么,便退回内里并合上了府门。 在府门被“哐啷”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头立时垂了下来,原本全身上下充满的希望突然一泄出了千里,连这唯一的一条路都断掉了,接下来该去哪里呢?老天爷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让我成功逃出了侯府,又让我遇到了阔公子而得以到了鹭洲,那为何不帮人帮到底,再叫我顺利找到沐溪泽? 人潮来来往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有小姐,有公子,有文人,有剑客,却无一与我有丝毫牵连,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孔都陌生异常,我似是那一株天涯青草,生在崖顶峰端,看得清人流川腾,却无人看得到我,有些无依,有些沉浮,恍然间若远离人海三千,蹁跹而去…… ------------ 第十六章 应征 不知觉未时已到,路上行人渐渐稀薄,我现下身无分文且无路可投,当真泄气到了极点,太阳还未西下,而我却由心底向外泛着冷意,那股冷寒不停的向我的心口反射着四个字――心灰意冷。 我懊恼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心里将沈逸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骂了个遍,若不是他心急火燎地追我,我怎会忘记带银子? 说来也怪我自己粗心,女孩子家的身上好歹也要带着些漂亮首饰,关键时刻好来当一当。这边想着,我便不死心地摸了摸空无一物的颈子,又摸了摸滑嫩的手腕,可是什么也没摸到,犹犹豫豫的探手进了怀里,手心传来的触感微凉,我用劲在胸前按了按,叹口气还是将手抽回。 怀里的青花玉钗是家里世代相传的祥物,娘亲把它给了我,我就该将它护好,以后再传给我的下一代,且不可因为这一时的琐念就将它给当了。 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打起精神来端正走路,边走边寻思对策。不见沐溪泽也好,万一我说服不了他,他再把我直接打包献给皇上,那比被我爹捉住还惨。如今走也走不得,又无人相助,那只能靠自己,找点儿事儿做混口饭吃才是正经的。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看着沿途经过的铺面,在脑中细数自己所会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过滤。经过镖局时,我犹豫了一番,我是会点武艺,可是连书呆子沈逸清都打不过,用在走镖运镖上铁定是不行;路过一个字画摊,绘画的老夫子画得一手好山水,可是仍是没什么人问津,我虽然自问画得不比这老夫子差,但是只怕连纸张墨水的银子都赚不回来,还是作罢;眼前是一家青楼,门口的姑娘又娇又媚,可是却笑得我浑身难受,进出的嫖客个个肥头大耳,稍微长得好点的,也都是一副淫.荡之相,我连忙从门前躲开,摇摇头打消了在青楼卖艺的念头。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好似什么都会,又好像什么都不会,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一时焦急了起来,眼前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还没等我直起身子站稳,又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耳边乱轰轰的,我原地转了个圈,刚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好多人在我周围涌上前,我在人流的拥挤推搡之下,跌跌撞撞地向前倒了下去。 手臂一把被人扶住,接着一道温和且欣喜的男性嗓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位小兄弟,可是来应征侍卫一职的?” 等一下,应征侍卫?那不就是说,我若应征上了,就有地方落脚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惊喜异常,豁然一抬眸,身子还没站稳我便急切地应道:“是,是!” ------------ 第十七章 进府 眼前是个着着灰色轻装的俊俏少年,大眼浓眉,挺鼻薄唇,笑起来有如阳光般和煦,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比较容易相处,他笑,我也随着笑了笑。 “小兄弟来这里写下名字吧!”灰衣少年单手相请,示意我去旁边的桌子上签字。 我没做多想,快步走了过去,在那空白的宣纸上草草写上“东方文青”四个字,写完方觉得奇怪,怎么围了这么多的人,而宣纸上却无半点墨? 少年将写上我名字的宣纸拿起看了看,轻轻念出:“东方文青!”之后又将我打量,“人如其名,很是秀气!” 我牵了牵嘴角,勉强笑了笑,真不知他这是在夸我还是贬损我,若我是女儿身,说我秀气倒也无妨,现今男儿打扮被这么说,莫不有点别扭! “好了,回府!”少年将宣纸塞进袖中,对着旁边的几人吩咐,几人应了声就搬起了桌椅向一座大宅院走去,人群一哄而散,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闹哄哄乱如集市的地方,顷刻安静了下来。 我左右看了看,还没弄清楚状况,到底我是被录用了还是怎么回事,便跑了几步追上那少年,问道:“这位――厄,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冲我一笑,露出一口炫白的牙齿,在他本就煦暖的脸上更添上几分阳光,“在下欧阳礼,是这祁王府的侍卫统领!” 我了然一笑,这人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没想到竟是王府的侍卫统领,不禁令我刮目相看,“欧阳大人,不知在下被录用了没有?” 欧阳礼愣了那么一下,继而点头笑道:“当然!” “哦,那多谢欧阳大人!”我客气的道了声谢,可是心里却没了方才的那么兴奋,狐疑满腹,我好像只是写了个名字就被录用了,真是匪夷所思,但也没做多问,就跟着欧阳礼进了这鹭洲城里堪比皇宫辉煌的祁王府。 我只在祁王府内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个晚上,便被安排了跟随祁王的侍妾雨夫人,雨夫人名为花雨浓,是祁王府内三位侍妾之首,此人刁钻跋扈,对待身边下人更是苛刻,动辄就用刑罚,所以跟随她的侍卫换了一个又一个,以至于祁王爷再为她招贴身侍卫,都没人敢来应征,我却没分得清黑白的自愿贴了上来,可惜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在祁王府当差三日,为时已晚,就算我此刻想走都是不成,因为被录用的当晚,我在欧阳礼面前签了三年的契约,要走也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欧阳礼将我安排在了花雨浓所居住的晴雨阁,这些日子她并不在府上,说是上了苍陀山还愿,算算归来的时日也就在最近几天。说起来我倒不是怕这个雨夫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肖远候府里父亲的小妾也都不是什么善主儿,却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因为,我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 第十八章 侍妾 暮春时节,夜晚的雨忽大忽小,恼人的雨声,时而细微如蝉鸣,时而强劲似鼓点,或廉纤地教人攒眉千度,或滂沱地令我心神不宁。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是思家了,从小都没有离开过肖远候府半步,爹娘更是疼我若掌中明珠,如今倒是背井离乡的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知娘亲见沈逸清没将我追回去,会哭成个什么样子,但我想她再哭再难过,也要比将我亲手送进皇宫的眼泪流得少。 唉!薄叹一口,我终究是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撑伞推门而出。 雨水打在伞上,于伞沿跌落鞋面,顷刻浸湿了脚背,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我踏着没了鞋底的雨水走上门前溪流上的小小拱桥,凝眼看去,看得清雨点落上水面打开的涟漪,这雨水太清澈、太澄明,没有令我心安神静,反倒莫名添了几缕为春憔悴却留不住般的忧愁。 “文青!”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正冥想着心事,一不留神手中的伞差点被惊得脱落,慌乱抓了两下才算稳住,可是发上还是被淋了不少雨。 “这么晚怎的还不睡?”欧阳礼单手背负身后,边向着拱桥走来边问着。 “欧阳大人!”我整理好心事,将它们隐藏在衣里衫下,对着欧阳礼不冷不热的一笑,“欧阳大人不也没睡,怎么来了晴雨阁?” 说实话,我对这欧阳礼半亲近半讨厌,亲近是因他待人还算平和,讨厌则在于应征当日他对我多有隐瞒,若不是他有意欺骗,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签了那契约,但说到底也不能都怪他,也怪我自己不问个仔细究竟,毕竟是他收留了我。 “雨夫人回来了,你准备一下!”欧阳礼低眉说到,口气里竟是有着担忧。 我却怔住了,这么晚,还下着颇大的雨,那雨夫人的脑子莫不是烧坏了,怎么会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见我迟疑地盯着他看,欧阳礼忽然俯身小声道:“雨夫人归来途中遇到了强盗,所以,就连夜赶了回来。”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逃回来的,欧阳礼不敢明说,但那飘忽的眼神也告诉了我是怎么回事。 刚想说话,就听一个颇高的女音从拱桥下传来,“叫你打个伞也打不好,你看看,这鞋子都湿了,哎呀左边,左手都滴上水了,死丫头,是不是又皮痒了,快走!” 欧阳礼表情一变,看了看我,我却偷偷将嘴一撇,这话好像爹的二房小妾也说过,只是什么时候说的我记不清了。 “雨夫人,这是为您新招的贴身侍卫!”待花雨浓走上拱桥,欧阳礼卑躬说道。 “嗯!”花雨浓看也没看我一眼,倒是目光在欧阳礼的脸上流连了一番,而后鼻中哼哼了两声就从我身边穿了过去。 我一直斜眼将她打量,咬着嘴唇将即将出口的笑憋回去,不愧是雨夫人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雨中的落汤鸡,胭脂水粉混在雨里将脸都淌花了,若是祁王爷看到,不知会不会将她当鬼给驱了! 花雨浓走到不远处忽然停住了脚步,“欧阳,叫那个新来的去我的房门口守着!” 什么意思?不会是这么大的雨天叫我去给她站岗吧!我揪眉看向欧阳礼,欧阳礼微微歉疚地点点头,我居然不幸猜中了! ------------ 第十九章 守夜 当我撑着伞直板板的站在花雨浓房门前时,便再也不会拿她同爹的小妾相比了,因为爹的小妾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以为是花雨浓的贴身丫鬟出来,理也没理的兀自欣赏点点晕光下的晶亮雨滴,不想手中雨伞却猛地被人扯下,我吃惊地看着地上的伞,正想发问,花雨浓那双犹自脏污的绣花鞋就出现在了我眼底。 “叫你守着门,可没叫你撑伞!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不好好调教调教成何体统!”花雨浓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听起来颇像一家之主。 在她身边撑伞的丫鬟急忙应和,“喂,夫人叫你怎样就怎样,好好守着!”那丫鬟对我喝完之后,又转而对着花雨浓大献殷勤,“夫人,水烧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丫鬟敢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抬眼看向那个狐假虎威的丫鬟,不是方才在拱桥上看到的那个,看样子倒像是花雨浓的心腹,长得颇有些凶相,左侧嘴角处有一颗黑痣,好,今日我就记下你的样子,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嗯,走吧,叫人看着他点儿,别不懂规矩,叫王爷看到了岂不是要说我管教不严了!”花雨浓瞥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屋子,那丫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而后,“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将门合上。 偏偏天公不做美,就在刚刚这短短的一瞬,雨下得比旁时大了不少,雨水一道道顺着额头淌下,将我的整张脸哭花,我喘着气仰头看向前,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想一脚将那扇门给踢开。 右脚已经伸了出去,忽然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我脚下,嵌入泥土里,我警戒地侧头看过去,是欧阳礼,他还站在拱桥那边,模模糊糊中像是在对我摇头。 我想了一想,片刻将脚收回,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十八年没有忍过一回的我这次忍下了,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将脚伸到伞柄下,脚尖轻轻一勾,油伞重新落回我手里。 那边的欧阳礼看似还在摇头,我隔着雨雾瞪了他一眼,守门归守门,这伞我是一定要撑起来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出来我再将伞收起来不迟,凭什么花雨浓说一我就不能二? 我挑衅的看着欧阳礼,他也在朝我看来,久久僵持,我执意不肯将伞扔下,若他想邀功那就告状去好了,我不信祁王爷也跟这个花雨浓一样不讲道理。许是见劝说我无望,欧阳礼折身走下了拱桥。 我一边守门一边听着房里的动静,夜渐渐深了,房间里不会再有人出来,我掩口打了个哈欠,竟站在那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生平第一次,站着睡了一回! ―――――― 九的论坛:http://lo/bbs.php 坛子新开,招聘版主,o(n_n)o~ ------------ 第二十章 扰欢 好像有人在痛苦呻.吟,一声高过一声的搅进我的耳膜,我揉了揉耳朵,睁开眼睛,远方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我伸了个懒腰,将依旧举着的雨伞收起。 “啊……哎呀……”那个状若痛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来不是自己方才在做梦,侧耳仔细听了听,这声音是从花雨浓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晃了晃累酸的手脚,打算对这个声音置之不理,谁知道花雨浓是不是在做噩梦,她的那个心腹丫鬟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守着,就算要管也轮不到我。 几乎只是那么一眨眼的瞬间,淡淡的霞光便笼罩了我周身的一小方天地,朝霞微红,有那么点的脆弱单薄,却极尽可能的普照着这个万籁俱寂的黎明,放目远眺,轻舔一口晨露清风,此时此刻,天地人间,仿似唯我存在。 我微笑着闭起眼睛,尽情的享受着眼前的天光变幻,接纳着光明的来临,这将是一个好的天气,也许将带给我一些美好的事情。 本来世间万物都被我排除在了身心之外,可是那恼人的难过叫声忽然又穿透门板刺了出来,好像是到了痛苦的极限,我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有些乱,真不知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讨厌这屋子里的人不假,但见死不救却不是我该做为的。 迟疑片刻,我抽出腰间佩剑,踢门闯了进去,花雨浓的丫鬟都站在外间,个个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我闯进,反倒是有了动静。 我眉眼扫过那一个个惊愣的丫鬟,来不及多想直接奔向内间,一剑劈开挡在门边的屏风,只听得花雨浓“啊”的一声惨叫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闷哼。 “夫人?”我喊了一声,朝着床的方向跑了过去。 “啊――”花雨浓又是一声高音尖叫,而后喊道:“谁叫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我盯着那澄黄的床幔,隐隐看到里面有两个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嘴上的回话也开始打结,“不、不是,夫人,我听到、到你痛苦的叫……” “来人,快将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拉出去!”花雨浓怒气冲冲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 “不必了!”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穿过床幔直击向我的头脑,我脚下一晃,险些栽倒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知道这屋子里是什么状况,那我还真是傻得可以,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当然是逃! 颤颤巍巍的将剑插进剑鞘,我急忙转身向门外跑去,撞得身边桌案上的杯盘叮当作响,经过被劈成两半的屏风时,由于慌神还摔了一跤,一时间,这个屋子里,乒乒乓乓到处乱响。 ------------ 第二十一章 背影 在我东跌西撞地跑到门口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笑了起来,“何必跟个下人动气,直接叫欧阳将他赶出王府就是了!” 我脚步一顿,直愣愣地定在了原处,这个男人要赶我走?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虽然花雨浓不是个好主子,但毕竟在这里还能混口饭吃,若是离开祁王府,那我又能去哪里? “哼,人家哪里敢!这可是王爷的心腹欧阳给人家选的!”花雨浓撒着娇,口气里似乎还带着些不满跟抱怨,听起来好像是针对欧阳礼的。 王爷!祁王爷!那纱帐后的男人就是祁王爷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晴雨阁,我明明在门口守着,怎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下惨了! “新来的?难怪不懂规矩!”祁王爷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是何等情绪,不知是生气还是无所谓,我手心攥成了拳,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既然是欧阳选的就先用着看看!”祁王爷说这句话时,声音是向着我的方向传来,很明显也是在说给我听。 我闭了闭眼松口气,抬腿便跨出了门去,身后传来花雨浓不悦的尖声,“回来!王爷准你走了吗?” 我犹自还抬着的左腿硬生生的落在了地上,背对着两人问:“王爷,属下可以走了吗?” “雨浓,交给你处置,本王该早朝了!”祁王爷对我根本就置之不理,还要让花雨浓处置我! 我睁圆原本就很大的双眼,顷刻转过身,急道:“王爷,属下真的不知道您在里面,属下还以为雨夫人她……她……”我咬了咬嘴唇,这叫我怎么好说出口,难道说我以为花雨浓在做噩梦,那不就等于是对祁王爷不敬么? 澄黄的床幔被“唰”的一声拉开,我倒抽了一口气,慌忙低下头不敢看,脸蛋红的似火在烧,不用看就知道那床幔里面定是春.光.无.限。 祁王爷轻哼了一声,好似是下了地。 花雨浓娇软的嗲音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王爷,妾身给您更衣吧!” 祁王爷发出了一个“嗯”的短音,而后我便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站在那里走又不敢走,留又太碍眼,索性就装哑充聋。 其实穿衣只要片刻,可是我却觉得有一年那么长久,这真是我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尴尬难熬的一刻,要打也好要罚也好,总要让我走出这间屋子吧! 耳侧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该是男子所有,我悄悄将左眼睁开一条缝隙,低头瞟着出现在我狭小视线范围内的藏蓝衣袍,心里像有个小兔子在七上八下的乱窜。 祁王爷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便大跨步地甩袖而去,我怔愣地回头,却只看到了一个身姿伟岸的背影,那背影,恍然有点儿熟悉,又陌生非常…… ------------ 第二十二章 怒意 作者的话:由于九的开题报告的缘故,导致这篇文的更新断断续续,我跟大家说实话,我的开题仍旧处于等待中,导师在一遍遍的修改报告,开题遥遥无期,以前说是6月底,后来又7月初,后来说7月中旬,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将文文停了这么长时间,结果报告还是没搞定,有点泄气。我现在就是一个原地待命状态,别人都在过美好的暑假,我却不知道今昔是何夕!反正报告就是这个状态了,我不打算再继续断更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恢复这篇文的更新,因为耽搁了一段时间,我需要一个时间来衔接,现今的打算是:日2更,逢推荐3-4更,如果可以多更的时候我会尽量多更,但是如果突然某天偶接到一个电话说要开题,那可能还要有几天受影响,我尽量平衡好。九的文章每篇都不长,每一部正文都在30-40万字左右,3个月差不多一本,亲们跟的话也不会特别累。最后还是跟亲们道歉,然后感谢你们一直对九的支持! ―――――― “桃萍,把那个新来的,给我押到教场去!”祁王爷的身姿刚一消失在晴雨阁外,花雨浓刁蛮的喊声便即刻响了起来。 “是,夫人,奴婢这就照办!”随着叫桃萍的丫鬟兴致勃勃的一声答应,我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里就出现了一张嘴角带着黑痣的脸孔,而后,身子被她使力给推向了前。 叫桃萍?一听便是奴才命!连那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小家子气!摆明了她现在是仗着身后的母老虎撑腰,在新来的人面前耍耍威风,这种事情在哪一个府上都有,资格老的总是想将新人踩在脚底下,好突出她的“高高在上”。 桃萍的手始终按压在我的背上,几乎是一路将我推出了房门,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我用力晃了下身子,挣脱出她的推搡,回眼怒瞪她,“放开,我自己会走!” 桃萍趾高气昂的道:“少废话,快走!” 我看了眼她依然贴在我身上的手,将手中剑猛地拔出了一小段,“你若是再敢碰我一下,休怪我不客气!” 桃萍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即刻换回嘴脸想继续对我发威,我一挑双眉,将手中剑向上提起,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的声音硬是将她的气焰给逼退了几分。 “哼!”桃萍颇有些害怕,但又不愿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便扭了头在前面带起路。 教场在整个祁王府的最北端,从晴雨阁到那里还颇有些路程,桃萍算是学乖了点,一路没跟我说话,我想她是怕惹怒了我而真的拔剑与她相向,因为谁都知道有句不好听的俗语:狗急了也会跳墙! “文青,你今日迟了!”刚一踏进教场,还未等我看清楚欧阳礼在哪里,他不愠不火的嗓音便提前钻进了我的耳朵。 王府有规定,每日卯时所有的侍卫必须来教场上早课,就是习武对打。此时教场里云集了祁王府中所有的侍卫,闻言都朝我看过来,我抬眼看看天色,已经卯时三刻了,迟了整整三刻钟,但这能怪得了我么,要怪就去怪花雨浓! “按规矩,你当受罚,念你初犯,今日就罚你扎马步一个时辰!”欧阳礼面容和煦,可言语上却一丝不苟、严谨非常。 若是在平日我犯了什么错误,他罚我也是应当,我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但他明明知道昨晚我给花雨浓守了一夜的门,他居然还要惩罚我,规矩之外难道不讲道理和人情吗? 一口气闷在心里,我将它压制而下,皮笑肉不笑地缓和着声音道:“欧阳大人,你要罚我,恐怕还得排个队!” 欧阳礼一怔,随后在看到我身侧的桃萍时眉目揪了揪,“怎么回事?” “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居然提剑闯进门扰了王爷跟夫人休息,还劈坏了夫人房内的屏风,夫人正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这才跟了夫人第一日就这个样子,不管教管教以后还不反了天!”见人多了,桃萍气焰又上来了,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欧阳礼好歹也是侍卫统领,这个桃萍的口气还真是不含糊。 ------------ 第二十三章 调教 欧阳礼愕然地看向我,那眼神闪烁中好似在说:怎么刚来就闯祸?我不愿与他对视,走到一棵树下挨靠过去,鼻中轻哼了一声扭过头看风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教场上的侍卫都已上完早课准备要离开,花雨浓才迈着她尊贵无比的步子,姗姗来迟。 昨日雨大,加之天色深晚,不太能看得清花雨浓的真模样,此时她慢慢朝我这边靠近,让我看了个清清楚楚,倒是不觉让我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认花雨浓的确是个美人,而是还是个有着妩媚风姿的妖娆美人,只从她那一道顾盼生情的勾人眼神里便窥得出究竟,但我实在不喜欢她的那一双吊梢柳眉,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面艳心狠,任那满身的锦绣和宝气珠光都盖不住一对眉眼里暗藏的冷箭风刀。 这样的女人一看便知不好惹,看来是我自己低估了花雨浓,以为她和爹爹的小妾一般无疑,最多也只能是比那些小妾们阴狠一些罢了,不成想,这女人的眼底竟是收敛了不少的心机锋芒。 我动了动心念,从倚靠着的树上撤离,向花雨浓那边走近。在这府里,她是夫人,而我是侍卫,硬着拧未必会有好果子吃,只要她的惩罚不是那么过分,那我便接下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初来乍到还是少惹她这个人物的好。 “夫人!”见花雨浓过来,桃萍忙堆笑去搀扶,末了还瞪了眼那个陪同花雨浓的小丫鬟。 花雨浓来到我面前站定,高吊着眉角瞧向我,口中却是对着欧阳礼发问:“欧阳,你的手下……他叫什么?” 欧阳礼也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回夫人,他叫东方文青,是这几日才招进府的,对府上规矩还没有一一记牢,若哪里做的不对,属下定会好好调教!” 左一个调教,右一个教训,横竖这两人都是要拿我开刀,此时真是恨透了当初稀里糊涂签下那个劳什子契约,搞得现今成了别人刀俎上的鱼肉,怎么翻滚,也都是在砧板之上。 花雨浓勾起嘴角冷哼了一声,“欧阳大人多有劳累,此等事情就不劳烦你了!”花雨浓在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欧阳礼一眼,那冷笑之下收起的不知是哪般心思。 “桃萍,去挑十个精壮侍卫出来!”花雨浓提口气,将身子从我眼前移开。 我心中费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寻思间桃萍已挑选了十人出来,个个健壮结实,在花雨浓高吊着的嗓音下,我终于知道了她要怎么样惩罚我! 竟是要这十个侍卫与我一一过招,与每人对打两刻钟,且不说我这身子骨比正常男子瘦弱,就算我懂得武功,也只能当做花拳绣腿看,不用说十个,就一个我都无力招架,十个人对打下来,我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花雨浓的手段,真是狠的令人咋舌,更具心惊! ------------ 第二十四章 惩罚 “夫人?”当听完花雨浓的陈述,欧阳礼瞪大了双眸,颇有些高调地喊了一声,看了看我,他目色很是焦急,“夫人,文青他不知礼数是属下管教不严,夫人若怪责就连属下一块惩罚吧!” 花雨浓讪笑起来,眼角瞟了瞟欧阳礼,慢声慢语地道:“欧阳,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王爷眼里的大红人,我怎么敢罚你呢?”这话听来三分憎怨七分挖苦,听得人不由得不气恼。 “夫人!”欧阳礼急速的叫了一声,喘息一口道:“夫人莫要折煞属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想违命不成?”花雨浓没再去理会欧阳礼,而是转头对着十个侍卫喝声吩咐。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欧阳礼和花雨浓,个个面容揪成一团,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迟迟做不出反应。 我忽而心内开始挣扎,如果此时再不服软,那吃亏的铁定是自己!蛟龙落水被虾戏,罢了,我小女子能伸能屈,弯这一次腰,不代表我是个软脚虾,这叫做明哲保身!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走到花雨浓面前苦着脸低声下气地哀求起来,“夫人,属下无知,属下有眼无珠,请夫人原谅属下这一次,属下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求饶?”花雨浓略微低下头看我,撇着唇角斜声而问。 我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嗯,求夫人饶过属下!” 花雨浓顿了一顿,直起身子瞧向欧阳礼,欧阳礼只是紧蹙眉心而不言语,花雨浓转身朝后方走去,边走边伸出手指从背后指向那十个侍卫,“这是王爷的命令,王爷叫本夫人来惩罚他,你们连王爷的命令都敢违抗吗?” 话音一落,她陡地转过身,目光犀利,森寒地盯着那十个侍卫。试问在祁王府当差,有哪一个人不知晓花雨浓的厉害,再加之她说这是王爷的指示,谁还敢不从! “东方兄弟……得罪了!”侍卫中跳出一个人来,这人身材魁梧高大,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是稍微有那么些面熟。 算了,求人无门,只能硬着头皮上,如果这几个人能念及些许情分而手下留情,也许结果不会十分糟! 我趋身上前,站到那侍卫面前叹口气,小声道:“这位大哥,文青虽然进得府里没几日,但也知道不是各位哥哥们的对手,还请大哥手下留情!” 那侍卫听我一言,偷自颔首,想来他也不愿做这样的事,我心中略微一宽,苦笑道:“那么,请赐教!” 起初,那侍卫出招在我眼里颇为狠戾,但后来许是见识到了我那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招数上减少了锋锐,更多的是与我周旋,拖延时间,我心中感激,如若后面的几人都能如他一般,那今日这一关,也不是过不去! ------------ 第二十五章 求饶 总算是挨过了那浊噬人心的两刻钟时间,第一个侍卫下场,换第二个侍卫上来,我擦擦额上滑下的湿粘汗水,对着第二人艰涩地勾唇点头。 花雨浓果真是没那么好糊弄的,在我与第二人对打不到半刻的时候,她便看出了端倪,坐在槐树下的藤椅上,她大拍藤椅旁的木桌,“不要以为本夫人不懂武功,你们便想瞒天过海,告诉你们,本夫人从小是看着自家兄弟习武长大的,你们的那些猫腻若再敢使出来,休怪我连你们也一块儿罚!” “夫人,您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桃萍见花雨浓气红了脸,急忙斟了杯茶递给花雨浓。 花雨浓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大声道:“桃萍,你给我好好记下他们每一个人,若谁再敢违命,就罚掉半年薪钱,再赏二十刑仗!” “是,夫人,奴婢一定睁大了眼睛好好的看!”桃萍领命,抬起下巴,一一将众人轻蔑地扫视。 我心下一悚,愤愤地瞧向那主仆二人,我不明白自己真的就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非要受得她如此这般的惩罚?我不过是个新来的侍卫,至于让她厌恶之极,不罚得尽致不解恨吗? 正当我思维涣散、思东想西之际,耳边响起侍卫无奈的低音,“东方兄弟,可要集中精神了!”我明白,他这是要使出真本事了。 时间过得比滴水还要慢,身上的创伤却来得若疾风劲扫,我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人了,只有疼痛的感觉在提醒着我,这个表演还在继续。汗水流进眼里,模糊掉我苍茫的视线,天、地、人影,都成了左右摇摆的风铃,看得人头昏眼晕。 忽然眼前不停乱晃的人不再出招过来,我眯着眼睛,含混地问:“到、到下一个了吗?” 胸口骤然一疼,我恍惚的看到一只拳头正敲在我的心窝处,下一刻,我的双腿猛然的就擦过地面急速的向后退去,直到我的后背“砰”的撞上了教场里那棵百年榆槐,才戛然停止。 噗―― 挡也挡不住,一股鲜血猛的从口中喷出,腥咸到让我无法承受,我抬起捂着心口的手,看到的却只是沾满自己斑斑血渍的掌心,我仰起头,眼睛却在一瞬间清明,我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出拳击垮我的人,欧阳礼……为什么…… 欧阳礼收回招式,疾步朝着我这边走来,却是停在了离我不远的花雨浓面前,拱手低头道:“夫人,文青已受了惩罚,属下恳请您今日就饶过他!” 花雨浓悠闲的呷了口茶,而后将茶杯慢慢的放下,娉婷起身,笑得艳丽四射,“欧阳,你终于肯开口求我了吗?你若早点开口,他也不用被打成这副模样!” 欧阳礼身子骤的紧绷,不发一话,花雨浓娇笑起来,带着桃萍妖娆而去,那华丽身影在我眼前渐渐升腾,化成斑驳无数,明亮,再明亮,到了极致,轰然黑暗下去…… ------------ 第二十六章 伤痛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也就是说,我整整晕厥了一个白天。 如果还能继续昏睡,我真不愿张开眼睛,因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痛,从额头一直到双脚,尤其是脸颊疼得若火在烧灼。 我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四下瞧了瞧,这是我的屋子,我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不觉呼了口气出来,噩梦终于结束了。 动了动身子,感觉着自己还有些力气,我便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我想看看自己脸上的伤势,就朝着窗前的水盆挪去。 天色暗了,水中倒影模糊异常,我摸索着找出火石,将案台上的油灯点燃,端起水盆贴近自己的脸―― 我想,我能忍住不尖叫出声,是最大的限度了! 水波一圈圈荡起,由刚开始的慢慢晕晃变得激烈搅滚,终于,那水盆在我愈来愈颤抖的双手中“哐啷”落地,清水流满了下半身,瞬间湿了我的衣裤,使那些伤口若撕扯般的疼痛,可是这些疼痛在此刻看来还算得什么,它根本就不及我心里的那股强烈震撼。 那水中的脸孔,真的是我吗? 那红肿的额头,乌青的双眼,还有那青紫的嘴角,真的是我的吗? 试问天下女子哪个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试问谁见了自己这等模样能不震惊抓狂,我东方婧是肖远候府堂堂的二小姐,何时受过此等委屈,就连爹爹都不曾打过我一下,骂过我一句,如今却被别人折磨成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这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 “花雨浓,我,东方婧,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这笔帐我要向你讨回来!”咬紧牙关,我将这句话恨恨的挤出,双手攥拳“咯咯”作着响。 很生气,很生气,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气得那眼泪竟然没有预兆的开始往下流,我想家了,想爹娘,想姐姐,想雪菊,想侯府里的锦衣玉食,甚至想那个整日被我捉弄的书呆子沈逸清。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如果不是歼臣进言,我如今还是肖远候府里集百般宠爱于一身的二小姐,我还是那个天地我最大的东方婧! 讨厌!讨厌!讨厌! 我开始讨厌这里,讨厌祁王府,讨厌这里所有的人,我要离开这里,想尽一切办法离开! 点点灯花在我的泪水中含混晕开,我只看得到虚黄的一片。 “文青,醒了没有?”是欧阳礼。 我霍地收住眼底泪水,正想开口,欧阳礼已不请自进的推门而入。 “我带了些药酒给你,还有金疮药!”欧阳礼走过来,将手中几个瓷瓶放在桌案上,而后朝我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怎……”他停顿住,瞧向我浸湿的衣摆裤子,微微愕然。 “死不了!”丢了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我一瘸一拐地移向床榻。 欧阳礼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水渍和水盆,似是明白了几分,颇为歉然地道:“文青,今日之事……”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与欧阳大人无关!” ------------ 第二十七章 原因 欧阳礼见我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倒也不气恼,反而弯身俯下拾起地上的水盆,薄叹一口气道:“雨夫人她是针对我,难为你了!” 此话听得我一阵错愕,却猛然脑中一亮,想起了花雨浓白日里的那句话:欧阳,你终于肯开口求我了吗?你若早点开口,他也不用被打成这副模样! 我胸中怒意渐消,颇为不解地看向他,“欧阳大人,你得罪了雨夫人吗?” 欧阳礼将水盆放回它本来的位置,掏出丝帕擦了擦手上的水迹,敛眉轻笑道:“算是吧!”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在我头顶罩起了一帘雾水,我想不通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纠葛,犹豫半晌我还是小心地开口问道:“欧阳大人……不是王爷的得力干将吗,雨夫人她怎会……” “这金疮药是王爷赏的,功效堪佳,出不得几ri你的伤势就会好起来!”欧阳礼没有回答我,顾左右而言了他。 我也是识趣之人,知道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在这种豪门深院,知道的事情愈多也许愈不是好事,但见他转移了话题,我便顺势接了下去,“如此多谢欧阳大人!” “不必谢,你若能不怨恨于我……唉!”欧阳礼话说了一半,抬眼看了看我残破的衣裤和青肿的脸,剩下那半句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虽然心里对他多有不满,但这个明朗少年那双原本若太阳亮灿的双眼里充满的哀伤愧疚,还是触动了我心底的那片柔软,我冷静心思仔细想想,今日的事也怪不得他,虽然他那一拳打到我口吐鲜血,但任是一个有点心计的人都看得出来,他那一拳是给我一个痛快的结束,否则后面的几人再轮番上阵,我昏睡的便不只是一日了。 心里如是想,可嘴上我不愿轻易原谅他,免得人人认为我不过是个软柿子,“大人同雨夫人之间的事,属下不想参与其中!”更不要拿我当靶子来练! 欧阳礼想去取金疮药的手一顿,片刻抬眸道:“在你之前的侍卫,皆因受不了雨夫人的苛刻严刑,在做满了一年之后便纷纷离去。” “一年?”我将话中重点忽略,只圈点住这两个字,“为什么我是三年?” “是雨夫人的意思!”欧阳礼无奈地道。 我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来,最终只“呵”的讥笑了一声,敢情是想找一个长期箭靶子来出气,偏偏就是我倒霉给摊上了。 欧阳礼歉然地低下眉,“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受不住了,便去请求王爷让你离开,王爷是和善之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他说――祁王爷是和善之人!我揉揉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除了祁王爷那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其他的,一点也没觉得和善! ------------ 第二十八章 上药 我费力地手脚并用,又龇牙咧嘴全无形象地将自己整个搬到了床上,喘息两口揶揄道:“欧阳大人,你说王爷是信我还是信雨夫人,怎么可能听取我一个侍卫的片面之词!” “府中上下的人和事皆在王爷心底,是非曲直王爷自然明白,如果雨夫人做的太过分,王爷也不会任她胡来!”欧阳礼定定地说着,像是在给我吃定心丸,而我则注意的是他在提起雨夫人时那短暂蹙紧的眉头,还有他不似白天那般尊重的口气,看来这个祁王府,很复杂。 “但愿吧!”嘟嚷一句,我忍着疼痛躺倒在床上,对于欧阳礼的提议丝毫没放心上,夫人跟侍卫,怎能相提并论! 欧阳礼微微一笑,白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苦闷,取过金疮药走到榻前俯看着我,“我来替你上药吧!” 我刚刚阖上的眸子陡地睁开,瞳孔惊状地向他聚拢,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牢欧阳大人费心,我自己来就可以!” 欧阳礼哪里管我的大呼小叫,在他眼里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若说与一般男子有什么不同,那只能是稍微秀气了点。推开我胡乱挥舞着的手,他竟然矮身坐在了床沿,“你自己怎好给全身上药,还是我来!” 不要!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我惊慌着想要坐起身,却被他按住,“不要乱动了!” “不是……欧、欧阳大人,你、你是统领,我只是侍卫,这样……这样……于规矩不符!”我苦着脸,尽可能的寻找着托词。 欧阳礼笑了起来,如阳光一般绝峰散雾,“不要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子,怕什么?” 他倒是聪慧,居然看出了我在害怕,但问题不再这里,问题在于我根本就不是男儿身! 见他就要来扯拽我的衣襟,我大急之下伸出手去抢他手中的瓷瓶,口中不迭地道:“我自己可以,真的可以!” “嘶……”在这一抬臂伸臂的牵扯中,冷不防的拉裂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额上冒起了汗珠。 欧阳礼摇头无奈地笑道:“还逞能!”话完,竟不再理会我的反抗,伸指“啪”地封了我的穴道! “欧阳大人!”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行将伸到我胸前的手掌,拼力大喊了一声,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给震住,手指挨在我的衣襟上而暂停了动作,我惊喘两口,缓和着声音道:“大人快放开我,这等不分尊卑的事情若是叫雨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给我加一桩罪?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欧阳礼挨着我衣襟的手指缩了缩,旋即无所谓的和暖一笑,“她不会知道,就算知道,这事也轮不到她来管!” 不再理会我的无力挣扎,他将我的推脱只当做是害怕坏了尊卑礼数,而根本不去向深层次考虑,将瓷瓶放在床沿的褥上,他两只手并用,不疾不徐地扯开我的外衫,就要向着中衣的布扣而去―― ------------ 第二十九章 险情 完了!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承认自己其实是女的,要不要,要不要? 正当我心焦如焚,做着剧烈内里挣扎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声音,“欧阳大人,可是在此处?” 欧阳礼看着我复杂难当的眼神,还以为我是惊恐无措,轻笑安慰道:“无事,是王爷身边的丫鬟可兰,许是去寻我不得,又听其他侍卫提起,所以来了你这里。”对我解释完,他微挺起身,侧首对着门外道:“什么事?” “欧阳大人,王爷请您前去!”丫鬟在门外软声答应。 欧阳礼眉头一皱,自语道:“这么晚了,定是有什么要事!” 我见机会近在眼前,急忙附和,“是啊,欧阳大人还是快去王爷那边看看,这里就叫属下自己料理好了。” 欧阳礼没做丝毫迟疑地点点头,“嗯,好吧,我叫可兰进来帮你!” 我连连称好,只要他能马上离开,什么都好! 欧阳礼放心地再次点头,而后伸指即刻解了我的穴道,在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回首轻声道:“今ri你我的谈话,不要说给外人听,知道么?” “欧阳大人放心,文青不是那等乱嚼舌根之人!”话虽这样保证,可是我倒有点不明白,我们的谈话里有哪一处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是关于他与花雨浓之间的事么?按理说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这个王府的人该知道才是,想不通! “嗯!”欧阳礼简短的应了声,推门而去。 看到那扇门合上,我一颗吊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回了肚子里,即便是那叫可兰的丫鬟开门进来,也依然是那么踏踏实实,因为,一个小丫头,我还足矣对付。 “听别人说,你叫文青?”可兰说话声音不大,长得还真是清秀,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可人的幽兰。 见她是个面善之人,我的戒备心也没那么重,笑笑道:“对,可兰姐可以这么叫我!” 我这一声“可兰姐”,唤得她面上忽而飞了道红霞,“欧阳大人叫我来给你上药!” 女人对着女人羞怯,真是让人觉得不舒坦,我打了个激灵,有些尴尬地道:“啊,好!” 可兰闻我答应,便抿着唇笑了笑,低眉低眼地走到床沿来,我从床上慢腾腾坐起,假意道:“就坐着上药吧!” 可兰微微颔首,俯身去取装了金疮药的瓷瓶,我趁机凝聚力量于手掌,对着可兰的后颈处猛然劈下,可兰连痛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晕厥了过去。 我晃了晃劈得酸疼的手掌,从可兰手里夺过金疮药,扯开衣服自己给自己涂抹了起来,虽然疼,虽然上的部位不够周到,但是好歹凑合将药都点到了位置。待一切妥当,我找来一身干净衣裳换好,而后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属于我的床上,闭起眼睛美美地睡了一觉。 至于可兰,等她醒来自行离去就是了,我没打算对她解释什么,若要问,我顶多说一句:是你自己晕倒了! ------------ 第三十章 谈论 我睡觉向来比较安稳,夜里只要没有特别大的响动,一般都不会醒来,果然如我所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我眼睛的时候,我床边的可兰早已不知去向,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更省了一番口舌。 自我被罚那日开始,欧阳礼便不再要求我每日上早课,并跟祁王爷为我争得了几日休息时间,说来我倒不感激他,我有这等模样也都是拜他所赐,所以,也就理所应当的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皇家的金疮药果真药效不同凡响,不过三日,我已经不用再呲牙咧嘴额头冒汗的行动,脸上的红肿也多多少少消去了些。说来倒是奇怪,可兰这几天都会在黄昏的时候来瞧我,还总是要带上些下人们吃不到的甜点,按理说她这个王爷身边的丫鬟好歹要高人一等,却偏生隔三差五的往我这个新人这里钻,起初我以为是欧阳礼吩咐她如此,后来旁敲侧击的问了可兰,她嗫嚅地说不是,我想了想也没想通,索性也不去管她,她愿意来便来愿意走便走,不过她那甜点我却喜欢的紧,日日盼她多带些过来。 半倚在榻上,我左右无趣地摆弄着青花玉钗,眼睛时不时的飘向虚掩着的房门,不知今日可兰是忘了还是有事脱不开身,眼看着红霞都要尽数退隐,她还是没来送甜点。 我扁了一下嘴,将玉钗揣入怀里,穿好鞋子下了床,打开房门张望了阵,依然不见半点可兰的踪影,我失望地摇摇头,看来今日是没的吃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在晚饭时只吃了个七分饱,搞不好半夜要因为饿肚子而睡不着觉。 看看天色,这个时候府里上下当是都已用过膳,若我去找些吃的也不会被人撞见,思及此,我反手将房门于身后合上,伸了伸躺得有些酸软的手臂,提步朝王府厨房的方向走去。 晴雨阁在祁王府的中心位置,与祁王爷的书房寝斋紧靠,从这里到厨房尚有不少距离,我的腿脚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依然有些慢吞吞。 “诶,你们看,他就是那个东方文青,雨夫人的贴身侍卫!” “在哪里,我看看!” “就是那个,在柳树下穿着蓝色衣服,走路有点儿坡脚的那个!” “哦,就是他呀,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模样,看那张脸,都被打成了乌眼青,呵呵!” “呵呵,嘻嘻……” “什么呀,可兰姐说,他长得俊俏着呢!” “诶?可兰姐怎么知道?” “可兰姐说他刚进府的时候,她有见过的,那真是让她眼睛一亮!” “哎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我起初只自顾自的行走,没太在意有人说话,但那些说话声越来越嘈杂,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仔细听听,竟是在谈论着我。 ------------ 第三十一章 春.情 我停下步子,转身抬眸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不远处的回廊里,或坐或站的有那么七八个丫鬟,掩口嬉笑的对我指指点点。有的羞怯点的见我看过去就匆忙躲开,藏到廊柱后方,有些胆大的,就正大光明的对我摇晃手中团扇。 我摸不着头脑般的莫名其妙,但过了片刻,就立即明白了过来,她们是将我当成男人看了,我好笑地低下头,紧抿唇畔不让自己笑出声,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觉得男装的我很是俊俏,等容貌恢复后我定要去塘边看上一看。 得知那些姑娘们萌了春.情,我不觉有些得意,兀自清了清喉咙,抬起头冲着她们露出和善的微笑,姑娘们见我对着她们笑,又开始了一阵骚动。 见她们如此,我骨子里那潜藏着的爱玩儿个性像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拼了命的向上钻,我整了整衣襟,背负双手朝回廊信步而去,煞是一派倜傥风流。 “来了来了,他过来了呢!”一个年龄稍小的俏丫鬟边用眼睛瞄我边对她的同伴们说着,而后“咯咯”笑了两声,就用团扇掩着口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待我踏上了回廊的端头,几个丫鬟突然安静了下来,个个偷偷朝着我看,有的许是见着我脸上的伤而忍不住扁着嘴偷笑,有的则好似想从我的伤势底下看清我原本的容貌,每个人心思各异,却又都是在围绕着我打转。 “姐姐们在聊些什么?”我明知故问地慢声说着,还做出十分讶然期待的表情,眨眼将她们一一看过。 几个丫鬟互相看看,谁也不肯开口,她们不说那便我说,正当我想继续发问的时候,忽而一个有那么点熟悉的厌恶嗓音突兀响起,“都躲在这儿清闲,府里没事给你们做了吗?” 我原本舒展着的眉头陡然皱起,这声音的主人让我讨厌万分,不是别人,正是花雨浓的忠实狗腿桃萍。 她左右看看,对着其中一个蓝衣丫鬟道:“你,雨夫人叫你绣的鸳鸯戏水你绣好了吗?” 那丫鬟低着头不敢做声,朝着回廊的一边靠退过去,桃萍轻蔑地乜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另外一个粉衫丫鬟道:“还有你,昨日叫你给雨夫人买的胭脂呢?” “买、买好了!”粉衫丫鬟诺诺地应了一声。 桃萍却大声道:“买好了还不拿来!” 粉衫丫鬟小声道了个“是”,便匆匆忙忙跑了开。 每个富贵人家府里的下人都是分等级的,这祁王府里的等级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可兰跟这个桃萍都算得上是大丫鬟,所以她们要比其他丫鬟的地位高些。 “诶,对了,雅芸,雨夫人昨个儿说想吃松子糕,你马上做些给我送到晴雨阁!”桃萍扬了扬手中丝绢,半笑不笑地道。 叫雅芸的丫鬟不悦地蹙眉,出乎我意料地不买桃萍的账,她冷着脸道:“你我各侍其主,你的主子想吃什么,你自个儿去弄就是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家夫人摘花!” ------------ 第三十二章 报仇 闻言,我脑中霎时一亮,目露星光地朝雅芸看过去,好,有魄力,若我说这些个丫鬟就应该如她一样,否则都不知晓被桃萍欺负到哪里去了。 桃萍显然很不高兴,但见雅芸毫不畏惧的目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哼了一声,扭头朝我这边走来,在看到我时又愣了一下,然后挑挑眉就要从我身边擦过。 之于她对我这般的藐视,很是令我不高兴,但我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微笑着也抬起步子,对着她走过去,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快速的伸出右脚,*****她的两脚之间,而后又快速收回,速度之快都让我自己佩服起自己来。 “啊――啊――”桃萍被我这么不着痕迹的用脚一绊,整个人就朝着地上呈倒栽葱的姿势趴俯了下去。 这空当,我扫视了一圈众丫鬟,她们均看到了我适才的动作,个个面色惊恐,显然是怕我得罪了桃萍,可是我哪里会让桃萍真的摔在地上,我不过是想让她亲亲我的鞋面罢了。 俗话说的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对我不恭不敬,那我自然也会如数奉还,不要说我小人,这叫做君子报仇! 眼看着桃萍就要挨到地上,我忽而将脚一伸,并抬高了半尺,凭借自己多多少少的武功底子,稳稳将桃萍的身子给接住。 我微低头,冷眼瞧过去,哼了一声笑着道:“哎哟,桃萍姐,你这是做哪般,亏得小弟我腿脚利落,否则还不跌了个狗吃屎?” 桃萍惊魂未定地趴在我的腿上,脸色由起初的惊白变为涨红,在辨得清我话中的揶揄后,又转向了青紫,她没说话,双手按在地上准备起身,我则趁机将右脚收回,淡淡地道:“坏事做多了,走路可要小心了!” 桃萍从地上爬了起来,忿忿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夹着满身怒意就走了,那临走的眼神似是在对我说:你等着,回头叫夫人好好收拾你! 我也回了她一个眼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你不成? “呵呵……哈哈……”待桃萍走远,这群丫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在她们的笑声中愉快地穿过了回廊,转向我本该走的那条路。 “文青――” 有人喊我,我回过头笑望着,是雅芸,她放下举起招呼我的手臂,稍显大声道:“可兰姐说你喜爱吃糕点,以后想吃就去巧蕊阁找我!” 巧蕊阁!我眨了眨眼,想必是祁王另一侍妾蕊夫人的闺阁,名字听来还算可人,思罢,我对着雅芸一拱手,“那就多谢雅芸姐了!” 一干女子又嘻嘻哈哈笑闹起来,我没在理会,打起口哨朝厨房而去。说来这打口哨还是缠着沈逸清学的,结果被娘亲知道,狠狠数落了可怜的沈逸清一番,我这个罪魁祸首则扮起小绵羊,乖乖听话不再跟沈逸清学这些东西,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实际上我已经学会了,哪里还需要再学,娘亲总是那么容易被我给糊弄住! ------------ 第三十三章 祁王 在我刚刚踏入祁王府的那一天,就听说了这个王府恢宏奢耀堪比皇宫,说它“一日之内,一阁之间,气候不齐”。我当时只将此话当做笑料,世人都说伯父的水默山庄乃人间一奇,可也不敢妄自菲薄到如此这般的程度。但是今日却是让我真正见识到了这祁王府的不同凡响。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亭台楼阁参差环抱,好似独立却又紧紧相连,让人数不清究竟有几十、甚至几百座,水若明镜,桥若蛟龙,盘旋连绵于整座王府之中,仿似给人一种暗示:池中之龙,必有登天之日! 我婉然一笑,不想去细究其中含义,踏步而上了一座拱桥,说来进了王府七八日,可是至今还没有真正见过祁王爷本人,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无巧不成书! “王爷,你都好久没去找人家啦,若不是今日人家在府门口守着,你肯定又要去找雨姐姐了,王爷你偏心,人家不依呢!”女子的声音娇媚柔软,自拱桥另一端缓缓传来。 “哈哈,本王还真是有些日子没去你那里了,倒是开始想念雅芸那丫头的手艺了!”祁王的声音听来清爽却又有力,与那一日的慵懒倦怠多有不同。 我停步顿在拱桥上,怔怔然望过去,我该怎样形容他,如松,如菊,还是……如玉? 是的,如玉,一个容貌清俊的如玉男子。 似那青山溪水中陷入泥沙的一块莹玉,初时让人匆匆一瞥只以为不过一块卵石,然而风来水动拨开道道尘泥,却露出光华无限,不经然于无息间夺你双目,细细品来,让你无法不被吸引,无法不去着迷。 忽而水波激烈一荡,完全扫净玉身细沙,它慢慢破水而出,朝你逼近,却令人陡然将呼吸凝滞,只因那光华里愈来愈聚集起的冰凉冷寒,你会猛然惊觉,这才是本质,玉的清寒本质。 我几乎无法移动的忘我注视着那玉身上最明亮干净的地方――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与他看似温润的外表格格不入,那么的孤高不可一世,那么的不怒而自威,那么的精光隐匿,一时间,只会让我觉得,这个祁王,好生让人捉摸不定,又或者说,是深藏不露。 “你是谁?” 女子突来的问话打断我如诗如梦境的幻想,急忙垂下头道:“属下见过王爷,见过……蕊夫人!”适才祁王有提到过雅芸,所以我猜想这个偎在祁王怀里的女子就是蕊夫人。 “东方文青!本王叫的可对?”祁王平静无波的道,虽然是对着我说,可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啊,是,属下多谢王爷记得!”想不到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想必是我太过“出彩”了,不光身上挂彩,脸上也挂彩,现在的祁王府只要随便抓一个人来,估摸都能知道我叫什么。 ------------ 第三十四章 争宠 “哦,原来是雨姐姐新来的贴身侍卫,抬起头给我看看!”蕊夫人慢声慢语地命令着,我只得听话地抬起头给她好好“欣赏”,不过同时,我也在欣赏着她,这蕊夫人,论容貌不及花雨浓,只能算中等之姿,听说她弹得一手好琴,因此得到了祁王的青睐。 “看这模样,倒是眉清目秀,可惜脸上又青又紫的,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来,不过听府里的丫鬟说,他本来长得俊俏得很,啧啧,雨姐姐还真是够狠心,若是我呀,肯定是舍不得打下去!”蕊夫人一边摇头感叹,一边打着团扇对我品头论足,乍看是在为我不平,可我知道她心里真正想的是哪般。 祁王微微勾起唇角,“雨浓的事情,本王从不愿干涉!” 蕊夫人蹙起眉头,在祁王怀里左右扭了扭身子,撒娇地道:“王爷就是偏向雨姐姐!” 祁王哼笑一声没作答,蕊夫人眼波在我身上流转了一番,我隐隐觉得头皮发麻,不知晓这个蕊夫人是不是想拿我当棋子,果不其然,我总是那么不幸能言中。 “王爷,蕊儿一直也想要个贴身侍卫,你看姐姐们都有,蕊儿来王府来的晚,至今也没能有个侍卫傍身,这个东方文青显然是不讨雨姐姐欢心,才来了不过几日就被罚成这等模样,王爷不若就将他赐给我吧,之后再为雨姐姐另觅一个合心称意的,王爷意下如何?”蕊夫人说的好像句句在情在理,但那层窗户纸,却是一点就能透,她这是摆明了在祁王跟前与花雨浓争宠呢。 祁王眼底一冷,被我无意捕捉之后,瞬间敛去了锋芒,畅怀大笑,“你若想要贴身侍卫,早说便是了,王府里侍卫众多,随你挑就是!” 我低下眉看着地面,若那蕊夫人聪明些,就即刻顺水推舟了事,祁王很明显的是比较疼爱那花雨浓,适才蕊夫人说话时,我似乎是看到了祁王那些微不悦的表情,虽然很细微很短暂,但我相信自己没看错。 可偏生这女人就笨得很,依然得寸进尺地要求,“王爷,人家就看上他了,王爷就将他赏给我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般愚钝的心智,怎么斗得过满腹心机的花雨浓! 祁王止住笑意,终于肯纡尊降贵的看我一眼,我正在左右观察两人的脸色,竟不期与祁王视线相对,怔了片刻后,无所惊慌地微低下头,眼皮稍稍上抬,只看得到祁王圆润的下颌和他抿闭着的嘴唇。 “东方文青,本王问你,你可愿意去巧蕊阁?”祁王云淡风轻的说着,甚或有些慵懒之意。 我骤然抬眸,眼前景象由他的下颌“唰”的变成了眼睛,那眼底一派悠闲,在等着我的答案。 ------------ 第三十五章 从容 他不着痕迹的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我,还想落井下石不成?我已经被花雨浓惩罚至此,若是在主动去其他夫人那里,我的日子不会比在晴雨阁好多少,说不准会更差,其一花雨浓与这个蕊夫人争宠我无可厚非的就成了棋子,其二谁敢说这个蕊夫人就是个好主子?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但是我又不能一口回绝蕊夫人,这样便是又得罪了一人,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究竟想去哪一处,怎么不回答本王?”祁王有些不耐地催促了声。 祁王啊祁王,你不想理会自家女人的争风吃醋,又想做到不让任何一方有怨言,所以就将我推入火坑?可是这火坑我会不会跳,你可没想清楚! 我于心底抽了口气,挺起身子而后恭恭敬敬地给他们二人行了个礼,语调平静地道:“回王爷,王爷是整个祁王府的主人,这王府里的一切都当从属于王爷,属下也同样,在主人面前,属下哪里有资格去挑来选去,如果连做夫人们的侍卫都能让属下自行选择,那可真是对夫人们的大不敬,属下万万不敢!” “哦?那你的意思是……”祁王爷略一吃惊,对我挑眉而视。 我从容地再行一礼,“属下自然是听王爷安排!”我可不想做渔蚌之争下的冤魂,王爷大人既然搬起了石头,那就去砸自己的脚好了。 “王爷……”蕊夫人顺着我的话叫了一声。 我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等待祁王的吩咐,他却半晌不言语,我按耐不住想看看祁王是何等表情,在偷眼抬眸时却看到他收回凝视着我的眼神,清爽一笑,而后将蕊夫人用力一揽,从我身边徜徉而去。 我始终弯着身子,默默数着,一、二、三、四……直到十,才长吐一口气直起了身,朝着拱桥的顶端走了两步,想了想又折身回头看向已下了拱桥的祁王和蕊夫人,那一对背影看起来配又不配,貌合又似神离,我撇了撇嘴,准备离开。 “本王会给你个安排,你且好好等着!” 祁王的朗声在我即将离去的时刻透过清风云雾劈面而来,震得我浑身激灵,让人始然飘升的心情抖转急下又跌回谷底,我咬着牙关,万分不甘愿地大声回道:“属下谢王爷抬爱!” 祁王闻言停步回身,蓝色的衣袂风中摇曳,那双叫人捉摸不定的眼睛将我从头到脚再次打量,而后浅浅一笑,如风去也。 我差一点,就被他那如玉石温润的浅笑给迷惑,还好我心底清明,隐存着一丝警惕,这不是自家府里,可是谁也信不得。 我揉了揉适才站得有些酸麻的腿,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从脑中抛开,稍事休息,而后,就踩着日落前自己最后的一道影子,朝厨房走去。 ------------ 第三十六章 好事 暮春时节总是雨,下了一地清白,屋檐滴水,声声空寂,叫人无端端,无端端的黯然和叹息。 春夜料峭,清幽而深邃,人心难静,烦郁而不眠,只等着灯花瘦尽又过一宵。 我倚靠在窗前,任雨丝吹进落满我的脸,愈发的清醒,因此,也愈发的无法入睡,我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想着祁王的眼神和话语,莫名的想逃离,只是苦思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到该怎样离开这个看似平静却若海深沉的祁王府。 “怎起的这么早?”窗前黑影罩过,遮挡住远天始然掀起的微薄之光。 我如同在睡梦中被人惊醒,轻呼了一声,在看清眼前人时方稍有平复,“欧阳大人,早!”缓了缓心神,我又道:“外头飘雨,欧阳大人怎么不撑把油伞?” 欧阳礼温和一笑,比那天边的光亮更明媚,“这雨在寅时一刻就已经停了,你究竟在窗口站了多久,我老远的就看到你怔怔的出神。” 如果说这世间谁人的笑容可以穿透冰棱、绝峰散雾,让人忘记昨夜雨曾凄迷、孤客独寂无匹,我能想到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我望着他那如花朵绽放的唇角,觉得周身的温暖都在升腾,不得不说,我对他的好感正在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聚集,理了理微湿的发角,我莞尔轻声道:“欧阳大人进来坐吧!” “不必了!”欧阳礼看起来心情不错,侧身倚在外面的窗棂处,给我让出早起的晨曦,“有件好事要通知你!” “好事?”我犹在梳理发丝的手一顿,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想不出在这王府里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身上。 欧阳礼依旧笑若春风化水,眼底的欣喜难以掩盖地在不停跳跃,“昨晚当王爷告知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想直接冲过来告诉你,但夜已经深了,只好搁到早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等着他的继续,看了看我怔愣的表情,欧阳礼忽然从窗外伸了一只手过来,在我肩头重重一拍,“文青,你是跟过雨夫人的侍卫里最幸运的一个,王爷昨夜忽然跟我说,要将你调派到逐日楼,贴身跟着他。” “什么?”我瞠大了眸子,若遭雷击一般的看着他。 欧阳礼收回按在我肩上的手,爽朗而笑,“是真的,千真万确,从今日起你就到王爷的寝斋逐日楼去候命!” “我……”忽然之前我竟然没了言语,更觉得眼前的变化真可堪比日异星移,先是一夕之间,我从肖远候府的二小姐沦落到祁王府的低等侍卫,后是一夜之隔,我成了花雨浓敌对欧阳礼的练剑靶子,而现在,我看似是一步登天的成了这王府里最大主子的贴身侍卫,变化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应接不暇,让我一时竟是不知是悲还是喜。 跟了深藏不露的祁王,真的是好事么? ------------ 第三十七章 主子 “别发愣了,收拾下东西,早饭后你就可以离开这儿了!”欧阳礼定是以为我是太感动而如此,殊不知我的内心在怎样的翻江倒海。 便如蝌蚪,在未成长为可以在陆地自由爬行的青蛙时,它只能生活在水中,若想脱离那一潭渐渐污浊的河水,只能等自己长大,只能等待那个关于逃离的时机,所以如今的我,不得不服从一个又一个的命令,这就是昨日祈王说的那个给我的安排。 稳了稳心神,我认命似的一笑,对这一切无奈的接受,“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衣裳罢了!” “嗯,也好,用过早饭后,你去找我,我带你去逐日楼!”欧阳礼将身子从倚靠着的窗棂上直起,“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叫住行将离去的他,愕然地道:“欧阳大人,我今日依旧不用上早课么?”记得他给我的休假是刚好到今日为止的。 欧阳礼站在距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晨曦薄艳映红他若阳光的笑脸,“你以后是王爷的人了,凡事自然是以王爷重心,以后的早课没事时你便来,若王爷有事叫你做,不来也可!” “哦!”我有些木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以后的日子都要围着祈王转,他若子时起床,我决不能丑时掌灯。 不论跟着谁,我想日子都不会太好过,将一口气叹到心里,我轻笑问道:“欧阳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属下的拳脚功夫大人是见识过的,平常在府里给雨夫人做个挂牌的侍卫供她出出气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去服侍王爷,属下有自知之明,自认为还没那等资格。” “这个……”欧阳礼略一沉吟,“王爷自然是有王爷的想法,你不必多虑!” “呵,我来看看咱们王爷的贴身侍卫,看样子心情倒是不错!”花雨浓那惹人厌的声音当当正正的*****我与欧阳礼的对话当中。 我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从院门处高贵而来的花雨浓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您怎么来了这里?” 花雨浓哼笑一声,眉眼吊起,“就算这祈王府不是我说了算,可这晴雨阁好歹还是我的地盘,我想来便来,谁还敢拦着不成?” “不是的,夫人误会,属下的意思是这是下人住的地方,夫人那么尊贵的身份不该来此。”我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既愤恨自己不得不违心对她恭维,又恼怒对于这等状况无可奈何。 “谁说下人住的地方我就不能来?记得欧阳说过,下人也是人,不是么?”花雨浓走到近前,站在我与欧阳礼之间,用眼角余光瞄着欧阳礼的反应。 我聚拧着眉心,冷眼淡看她们二人之间暗起的黑云,疑惑愈深便愈是不想卷入其中。 ------------ 第三十八章 游戏 欧阳礼倒是从容,微微颔首,“雨夫人,属下还有事,属下告退,文青,你即刻收拾一下便去找我,王爷还在等着呢!”说完,便准备离开。 “欧阳礼,你――”花雨浓忽而转过身去,大叫了一声,显然很是生气。 欧阳礼停顿回身依然不卑不亢,“雨夫人,王爷差属下来通知文青调职一事,王爷还等属下回去复命,属下告辞了!” 好一个欧阳礼,不仅让自己完整抽身,而且他适才那番话,也给我留了个快速离开的机会,他说王爷还在等着,意思就是叫我快点离开,也是说给花雨浓听,好切断花雨浓为难我的念头。 在花雨浓的神色转换下,欧阳礼恭恭敬敬的离开了院子,那般恪守本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花雨浓自然也莫可奈何。 我本还想开口说我也要离开,不想花雨浓见欧阳礼离开了,瞟了我一眼,口气不善地道:“你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儿,别高兴的太早!” 任谁高兴,我也不会高兴,我忽然感觉到这好像是场游戏,游戏的主导者或者是花雨浓,或者是欧阳礼,或者是那个深藏不露的祁王,而我,不过是游戏中充当炮灰的一个龙套而已。 花雨浓见我不语也不再多言,哼了一声转身而去,我安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话也不想说,甚至连最起码的“夫人慢走”都不愿说出口,我想,她真的不配享用这四个字。 我折身回房,依旧站在昨晚那个窗前的位置,朝霞来了,在湛碧的天宇无限延展着它独有的美丽,世间一切美丑,在这一刻都将自惭形秽,我想没有人可以美得如朝霞一般的娇羞和干净,在看似微薄脆弱的同时,又带着点儿悠闲的恬淡,它在不知觉间涤荡我的身心,压低我隐匿在心底深处的愤怒,清浅一笑,将烦恼化为风中歌谣,目光便自澄净。 红云蓝天纯碧晶莹,而我心中自是一片澄明,不管这是不是个游戏,也不管这游戏的主题是女人之间的争宠还是男人之间的夺爱,都与我无关,我若能切记身虽其中心却宁静,总有方法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我用力眨了眨眸子,将心头杂念眨出双眼,而后走到床前打理起随身衣物。 我的东西不多,三两下便收拾干净,正准备提起包袱出去,忽然一样东西从包中的衣服内滑了出来,那落入床榻的声音虽然很细微,却还是被我听到了,我伸手拾起掉落出来的青花玉钗,不期然的思念起娘亲,叹了口气,将玉钗放入怀里,拎起包袱转身踏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时,突然又觉得不妥,便又将玉钗取出来放回包袱,我如今是侍卫,说不准什么时候要跟旁人动手,若是不小心打碎了这玉钗可怎生是好,所以想想还是将它放在包袱中保险些。 将玉钗放置妥当,我整了整衣衫,昂首毫不留恋地朝晴雨阁外走去。 ―――――― 关于这篇文的名字,还是《美人妆:唯我独妃》,过几天我就改回来…… ------------ 第三十九章 心思 送走了黑无常,来了白无常。 晴雨阁门口碰到了粉扇摇春的蕊夫人,还有丫鬟雅芸,如果我能再快一步,便可以不用遇上她了。 “文青啊,这就走了?还好我来的及时!”蕊夫人慢慢朝我莲步踱来,衣动影香,香气随着团扇摆动而渐浓,直扑我鼻翼。 我吸了吸鼻子,一闻便知这香粉昂贵,非富贵人家的家眷而不可得,顿住脚步,我称呼了声:“蕊夫人!” “说来昨日我还想从王爷那里将你要过去,免得你再受那些刑罚,谁知一觉醒来,你就成了王爷的贴身侍卫,呵呵,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要记得好好报答王爷才是!”蕊夫人眉眼皆是笑意,不着痕迹的就将花雨浓贬损了一番。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谁知晓蕊夫人又是在打哪门子主意,谁知道她那笑容里是不是藏了把刀! 我低头拱手不动声色地道:“属下多谢蕊夫人提点!” “嗯!”蕊夫人鼻中发了个短音,而后回身招呼雅芸上前,我这才注意到雅芸手中端着个锦盒,蕊夫人抬手将锦盒上的锁扣轻轻一拉,打开盒盖,笑意盈盈地对着我道:“来,这是我赏你的!” “蕊夫人?”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锦盒,那盒子里是一根黄灿灿的金步摇。 蕊夫人示意了一下雅芸,雅芸便含笑走上前来,将锦盒放低递到我面前,“文青,这是夫人的一点意思,夫人说虽然只见过你一次,但感觉跟你甚是投缘,夫人喜欢你,所以今日才特意来看你的!” 我看着雅芸,她笑得真诚干净,如果没有身后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蕊夫人,如果这东西是雅芸的,我定会相信雅芸的笑容,欣然接下这个锦盒,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蕊夫人怎会无缘无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一个小小侍卫,我自然是不能接受。 我动身向左移了一步,对蕊夫人道:“蕊夫人,属下何德何能得夫人青睐,真是万不敢当,还请夫人收回这么贵重的东西,夫人美意属下牢记心里!” 被我这么一说,蕊夫人先是愣了住,后而继续笑得灿烂,雅芸见状,回头看了看蕊夫人,蕊夫人清咳了那么一声,雅芸便移动了步子再次站到了我面前。 “文青,夫人如此赏识你,你快收下,还愣着做什么!”雅芸说道,见我没反应,焦急地皱紧了眉,之后小声说给我听,“快接着,你要是不收就是搏了夫人的面子!” 我看也没看一眼锦盒,执着于自己的心念,“属下多谢夫人抬爱!” 蕊夫人“嗯?”了一声,声音里有着细微的不悦,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栗栗发寒,我以为她会拂袖而去,不想隔了片刻她再次露出了笑脸,并亲自走到我面前,拿起锦盒里的金步摇,直接递到我眼前,“文青不收,莫不是嫌这步摇不值钱,还是……”停了停,她抬起眼皮瞄了瞄我,唇角一勾,道:“还是你嫌弃夫人我在府里的地位低下?” ------------ 第四十章 逐日 我霍然一抬头,对上蕊夫人笑意深沉的眼睛,我知道如果不收这金步摇就是不识抬举,就是嫌弃她在王府的地位不及花雨浓,那也就是说我在祁王府又得罪了一人,可是若收了她的金步摇,那可就真是与花雨浓成了敌对关系,不知晓蕊夫人她是不是要我替她办什么事,更不知是事关花雨浓还是祁王! “怎么?还不收?”蕊夫人倒是颇有耐心,不厌其烦的再次问起。 我暗自吞了口口水,瞥眼看到天空澄净的红霞,那绯红映照在金色的步摇上,更是另之绚丽夺目,权贵令人摧眉折腰,难道我真的要折辱在这区区的一个金步摇之前? 瞬息之间心思电转,将收下金步摇和不收之后的结果迅速疏离了一番,最终我决定收下蕊夫人的东西,但收下却不等于我接受。 蕊夫人看到我接下金步摇,更是笑得若春日红花,我将金步摇捏在手心,不疾不徐地道:“天下间值得夫人馈赠的怕是只有王爷一人,属下会将夫人的心意转给王爷,王爷定然十分高兴。” 没错,待跟了祁王之后,我自会找机会将这个步摇送给祁王,如果我猜得没错,蕊夫人她无非是想收买我,好能知道更多关于祁王的消息,这样才方便她与花雨浓争宠。 果不其然,闻我此番言语,蕊夫人眸底大放神采,连连对我夸赞,“文青啊,你还真是个可心人,以后只要你给我留意着王爷的去向,夫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摆了这么久的笑脸,她无非就在等我的最后一句,我了然一笑,模棱两可地道:“夫人抬爱了!夫人,属下须得告辞了,叫王爷等久了可不好!” 蕊夫人好似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我搬出了王爷,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便点头道:“嗯,去吧,好生伺候着王爷!” 他是我的主子,我能不好生伺候着吗?我偷自撇撇嘴,答应了一声,便提着包袱去找欧阳礼。在欧阳礼的安排下,我便进住了逐日楼。 若让我用言词来形容祁王的逐日楼,我会说,它像一座宫殿,且不说它的飞檐青瓦、琉璃群兽、玉砌彩雕,只说它的名字,细细想来不觉让人震撼,更兼之心惊! 朔日王朝,天子姓昊,逐日逐日,莫不是想射掉天子这轮骄阳? 这个祁王也真够大胆的,我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胡乱猜想,说不定这名字还是当今皇帝钦赐的呢! 我将一切打点妥当,算算时辰祁王差不多该下朝回府,便按照欧阳礼的意思去书房跟祁王复命。 书房隐匿在一片竹海之中,若不是欧阳礼提早画了路线图给我,要我自己来寻,还是尚有一定难度。 ------------ 第四十一章 楚昀 我知世间文人雅士皆爱竹,想不到祁王也偏好这一玲珑青绿,那个初看略显淡薄的书房,虽然白墙黑瓦,与整个王府不甚相当,却恰好成了这竹林当中最有浓郁墨香的一点,于葱茏青黛当中道不尽千回百转的画意,跟诗情。 恍然间,仿若红尘荡尽,疲劳无踪,心中只留得一个清凉世界,不知觉,诗韵洇起,掀开一番柔情,两番心动,三番的,纠缠凝盈!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念了一首《初夏》,我轻舒口气,走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门叩三声,又等了半刻,见无人应答,我心怀对这清幽书房的好奇,便不请自进的推开了那扇门。 没有太多的惊艳,这书房与一般富贵人家的书房无疑,唯那墙上挂着的一幅幅惟妙惟肖的龙画,看得人心旌神荡,或卧,或立,或腾空,千姿百态,给人以真龙便如此的错觉。 将视线从墙上收回,转而看向一边的笔台桌案,桌子旁边的汉白玉画筒里放着几个画轴,我随意抽出一卷,展开来看是幅咏荷图,再展开一幅则画的是山青水秀,化工精湛,可见一斑。 适才看咏荷图时没注意,此时手里的这幅淡墨山水,右下角处有着落款,我细细看去,念了出来:“楚……昀……” 原来祁王名为昊楚昀!人名同他的画一样,怎一个好字了得! 我一边点头口中不住称赞,一边将筒中画个个看遍,端的是神清气爽,比之方才更加愉悦,这其中原因,是我也同为爱画之人,自小便爱,且尤爱画风中飞花、景中人物! 舒气莞尔,将手中最后一幅画轴重新放回去,我左右看看,并朝门口处张望,房门半张,外头门可罗雀,估计是祁王下朝还未赶回来,我咬咬唇,看了看桌案上已被人磨好的磨,忽而心里就像有个小虫子在钻来钻去,手痒难耐。 不待多想,我抄起挂在笔架上的狼毫,在摊开的雪白宣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一时腕动笔走,不消片刻,便是出了个人物的大致轮廓,待停下笔看去,不期然被自己惊住,这笔下画的,竟是那多日前在途中相识的阔公子! 我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地自语道:“原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美的事物!”我的潜意识里是想画一个俊美的人,就不知不觉在笔下生成了阔公子的模样。 轻轻一笑,不去他想,我凭借自己的记忆,开始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我画得自我陶醉,完全忘记了身在哪里,恍惚的还以为是侯府自己的卧房,便没了形象地将袖子撸了起来,露出半截白希的手臂。 最初画得如鱼得水,可是画到了眼睛,却怎也下不去笔了,我想画出他那股闲淡冷冽的眸色,还想画出他清光灿渺的瞳仁,但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该怎样去表达。 正当我犹豫不决,手上忽感一沉,耳畔传来一阵温热,有人握上了我的右手,在我身后慵懒的开口:“该这样画……” ------------ 第四十二章 暧.昧 “王爷?”我吓得轻呼出来,手腕一抖,狼毫脱手而落。 眼看着沾满墨迹的笔尖就要落在宣纸上,昊楚昀右手一松,放开我的手,而后在我的手心处快速一扫,手腕再翻转了几个来回,眨眼的功夫,那支狼毫重又回到了我的手中,而他的手,也落回原处,好似刚刚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昊楚昀在我背后轻轻一笑,右手微微用力,“本王告诉你该怎么画!” 不容我拒绝,他两指指腹隔着我的手掌开始控制那支狼毫,他手心暖热,渐渐似火燃烧,烫得我晶莹的肌肤粉红一片。 “王爷……”被他从背后圈抱住,这个姿势,好生别扭。 “嘘……”他发了个轻音,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专心!” 我咬着唇不再出声,他亦不语,说不出的暧.昧情.愫在这个书墨沉香的氛围里慢慢升腾,我哪里还有心思去专注地看他在画什么,我只希望他能快些画完才好。 忍了片刻,我终于还是抵不过那股烦热的冲击,声音微颤地道:“王爷,请让属下一旁伺候,被旁人看到不好!” “有何不好?”昊楚昀随意地一问,依然投身在那副画里。 “王爷跟属下都是男儿身,叫旁人看到了,莫不是要说王爷闲话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非要我说出来他才肯去想么? 昊楚昀总算是肯分心来听我说话,他顿了一下,侧眼看了看我,我怕二人肌肤相触急忙将头闪到一旁,他无限慵懒地哼笑一声,“鹭洲之地近几年有了男风,男人为宠也没什么不可!” 我惊愣的睁大了眸子,忘记避讳地直视着他的脸,这个昊楚昀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该不会是……要我当男宠? 见我窘迫惊愕,他大笑起来,“哈哈!不用那么害怕,本王可没那癖好!” 我敛眉轻喘一口,低头道:“既然这样,王爷还是放开属下吧,被人误会对王爷的名声不好!” 昊楚昀那双看似温情实则清寒的眸子闪逝而过一缕精光,没有理会我的话语,更没有丝毫放手的迹象,他压低身子,继续完善那副画。 由于他的弯身,我的身子也被迫向前倾斜,见说服他无望,我只好默默承受忍耐,并悄悄的用左手将自己撸起的袖子放下,以免和他产生不必要的肌肤相贴。 我刚刚将袖子都整理好,他忽然猛地直起身,并松开了握着我的手,闪身一旁大声道:“好了,你且看看,像与不像?” 我长吐一口闷气出来,连忙退到一旁,跟他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昊楚昀将狼毫挂在笔架之上,拿起画卷给我看,我本以为他不过是想在下人面前显现自己才华横溢,所以在看到我下不去笔时自负地代我而画,我只需在他画成之后装模作样地夸奖一番便可了事,但事情,往往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第四十三章 身份 锋锐、凌厉、闲淡、孤傲,分分毫毫,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接那副画,真是太像,像极了!我惊愣得顿时没了言语,他怎会画得如此传神,莫非说,他认识那阔公子? “怎样?”昊楚昀将双手按压在桌案上,微微抬头凝视我的脸。 我收回眼底的震惊,转头问道:“王爷认识他?” 昊楚昀低眼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片刻后直起身子,反问了我一句,“你和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确切的说,我跟他没关系,只是若这样讲,昊楚昀一定会以为我在敷衍他,想了想我顺口而道:“他是我……” “你的什么?”我话还未说完,昊楚昀立时就接了过去,我看着他的脸,那上面带着的是微笑,可我却似乎看到了那微笑后面的冷凝,那到了口边的“朋友”二字,硬是打结没有说出来。 兀自镇定地将画卷放回桌案,我极力平静地道:“他是我表哥的朋友!”想那阔公子既然连昊楚昀都认识,必是身份高贵,那么说他是沐溪泽的朋友,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昊楚昀将视线移向那幅画,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明的诧异,“你的表哥?” 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我赶忙用上想好的说辞,“是的,属下的世伯曾在朝为官,所以这画中人属下曾在表哥府里见过一面!” “哦?”昊楚昀清眸一灿,闪烁着不明的讯息,“那这么说来,你的身份……又怎会来本王的府里当个区区侍卫?” 我心中蓦然一悚,这个昊楚昀,怎的跟那阔公子一样难对付!我偷自咬了下嘴唇,思忖片刻,道:“属下家道中落,不得已如此!” 昊楚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将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微微点了点头,“难怪你画得一手好人物!” 心头大石落地,这一关好歹是过了,“王爷谬赞,属下惭愧!” “如此一副好画,当配以好诗!”昊楚昀背负过双手,仰头阖目而思。 我低眼瞄向那幅画,这样一个令我心中惊叹的人,该用什么来形容的好?脑中千回百转走过了多少诗词歌赋,总是觉得无一可以与之相配,抬眼看到窗外竹影晃动,心中一亮竟是想到了一首。但我无意在他面前过分露出锋芒,便只静然不语。 “王爷,七公主来了!”门外可兰的禀告,切断了屋内的安静。 昊楚昀睁开双眼,对着门外道:“嗯,知道了!”而后又看了看我,“这画便送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画的,何来送我一说,他不过就帮我画了眼睛而已,我心中嘀咕,但又不得不承认他那最后几笔,确实是为整幅画在点睛。 将画折好放进袖中,我恭敬地道:“属下谢王爷!” ------------ 第四十四章 璇玥 作者的话:突发事件,出门两天,时间紧急,没地方上网,导致未更,汗! —————— “二哥!”随着娇滴滴的一声唤,门被人由外面给推开,走进的小姑娘生得纷嫩可爱,正是那日我在御医府外遇到的七公主。 “小璇儿,今日怎有空来二哥这里?”昊楚昀看到跑进来的娇小人影,快步走了过去,言语里欢快异常。 我看着七公主扑进昊楚昀怀里,心中暗忖,七公主叫祁王二哥,那她不就是皇帝的妹妹了么?我当日还以为她是皇帝的女儿,这可差得远了! “怎么,二哥还不许人家来了?”七公主撒娇似地嘟起嘴,仰头望着昊楚昀,颇有些不依。 “哈哈!几日不见,你这张小嘴又厉害了不少!”昊楚昀说着,便将七公主拉到了椅子上坐好,然后他自己则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这时可兰进来奉茶,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瞥了我一眼,我抱以一笑,可兰颊上红霞一飞,便从我身边擦了过去,“七公主,请用茶!” 七公主接过茶“咯咯”笑了两声,“二哥,你怎么还不收了可兰给我当小嫂子呀?我好生不喜欢晴雨阁里的那个女人!” 可兰一听,脸色“唰”的白了起来,立时跪了下去,“七公主,您这真是折煞了奴婢,奴婢哪有那等福分!” “璇儿!”昊楚昀无奈地叫了一声,语气中还有些凌厉,“不可胡闹,你不喜欢雨浓,可也别拿二哥开玩笑,可兰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若再胡说二哥就要生气了!” 我无声的“哦”了一下,原来这个七公主不喜欢花雨浓,想让他二哥娶了自己的丫鬟,但是依我看昊楚昀没那个意思,他天生就是喜欢花雨浓那种狐狸精。 七公主对着昊楚昀伸了个舌头,“反正你要给我找个嫂子回来,然后把那个女人休……”话未说完,在看到昊楚昀不善的眼色时,扁了下嘴急忙改口小声嘟哝:“不休就不休,那就找个嫂子来管教管教你的后院儿!” 我差点憋笑出声,急忙用手不着痕迹地捂了口,看来我刚刚理解错了,眼前这个坐在椅子上不断晃荡两条小腿的七公主,不是想让可兰成她嫂子,她的意思是谁成为她嫂子都行,只要能压住那个颐指气使的花雨浓!这个小公主,还真是爱瞎操心! “昊璇玥!”昊楚昀看来是真有些生气了,连说话声都大了起来。 “好嘛好嘛,人家不说就是了!”七公主昊璇玥眨巴着一双可爱的大眼,委委屈屈地盯着昊楚昀看。 任谁在这样的可爱女娃面前都生不起气来,有气也会不知觉就消了,只听昊楚昀叹了一声,隔着桌子伸出手在昊璇玥的脸上拍了怕,“你呀!谁的事都想管,找天我得跟母后说说了!” 昊璇玥可不怕他,扬着小脸傲然地道:“还说呢,本公主今日就是来替母后兴师问罪的!” ------------ 第四十五章 相识 “母后怎么了?”昊楚昀不以为意,兀自饮着茶。 “母后说你好些个日子没去看她了,本公主实在受不了她天天念叨,便特意跑来找你!”昊璇玥扬着声音,确实是像来兴师问罪的。 “哈哈!小璇儿,你还真是夸张,母后怎会天天念叨来烦你?还有,你真是特意跑来祁王府的吗?该不会是去哪里玩儿累了,来我这临时客栈歇歇脚吧!”昊楚昀摇着头大笑。 我瞄了瞄他们二人的表情,估摸着也是七公主她夸张了,母仪天下的太后怎会天天念叨呢?等等,太后!猛然一惊,朔日王朝的太后,不就是下旨叫我入宫的人吗?我真是后知后觉,怎么才想到!想起赐婚一事,我心中甚是不悦,偷自对着那一对兄妹瞪了瞪。 昊璇玥被人捉住了痛脚,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口中咕哝:“反正你有空去看看母后就是了!” “嗯,说来自从皇上回宫,我还没去给母后请过安!”昊楚昀说着,不知怎的,视线竟朝我飘来,目光交错的刹那,我急忙低下头去,昊楚昀继续道:“过几日空了便去看看她!可兰,你先退下去吧!” 这兄妹二人总算是想起了还在跪着的可兰,给了她赦免,可兰应了一声便低头出去了。 “诶?”昊璇玥忽而惊讶地叫了一声,“二哥,他是谁?” “我新招来的贴身侍卫!”昊楚昀随意的答道。 我愣了下,意识到他们是在说我,便走前两步给昊璇玥行了个礼,“属下见过七公主!” “二哥武功卓绝,还要侍卫做什么?”昊璇玥不明所以,又问向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微抬眸,“回公主,属下东方文青!” 昊璇玥看到我抬起的脸,一双美目睁得老大,伸出手指指了我半天,“本公主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颔首,笑着道:“七公主好记性,在下曾在御医府外与七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问路的!”昊璇玥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兴奋得拍起了双手,我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我又不是什么传奇人物,至于让她这么高兴么? 昊璇玥又问了我几句,而后便与昊楚昀闲话起了家常,我站在一旁听得直想打哈欠睡觉,好不容易熬到那个叽叽喳喳的昊璇玥跳下了椅子,我赶紧打起精神,准备送走这只小麻雀。 在昊楚昀的吩咐下,我跟在昊璇玥身后送她离开祁王府,她的侍卫和随身宫女都在大门口候着。 “你以前是花雨浓的贴身侍卫?”待离开书房数步之遥后,昊璇玥忽然转身而问。 我有些愕然,“七公主怎知道?” 昊璇玥骄傲地“哼”了一声,“本公主是谁?一看你脸上的伤我就猜到了!” ------------ 第四十六章 朋友 我有些哭笑不得,想说“公主你猜对了”,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的以下犯上贬损花雨浓,只得不做声。 谁知昊璇玥突然停顿了住,探头看看左右无人,冲着我眨巴了两下水汪汪的大眼,冒出了一句:“想不想报仇?本公主替你报仇怎样?” “啊?”我惊吓不小,张着口就愣在了那里。 昊璇玥很义气地踮起脚尖拍了下我的肩膀,“本公主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不对,现在是两面之缘,也算是结交了你这个江湖朋友,你的事就是本公主的事,找机会,本公主一定替你将这笔账算回来!” 这话听着好生别扭,说江湖还不够江湖的,我脸部肌肉抽了抽,清咳了一声道:“多谢公主!” “嗯,不谢不谢,其实我早就想治一治那个讨厌的女人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昊璇玥用手托着下巴,看似苦苦思索。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七公主就是个爱玩儿的孩子,尤其还喜欢“结党营私”! 昊璇玥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而后伸出手在袖子里掏了掏,半天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瓷瓶,“喏,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在料定昊璇玥的孩子脾性后,我便没那么拘谨,我想,她这样一个个性,定然是喜欢可以轻松相处之人。 果然,她对于我的问话并不反感,只是颇为得意地宣传起她手中的东西,“你可别小看这个小玩意,它里面装的是灵丹妙药,内服三天,保证你脸上的瘀伤消失不见!” “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良药?”我自然知道皇室有不少圣药,这么说,只是为了满足昊璇玥的虚荣心而已。 昊璇玥将瓷瓶往我手中一塞,“有或没有,你试试就知道了,若是三日后你脸上的瘀伤好了,再来谢本公主不迟!” 说完,她一扭头,背负双手,昂头阔步的朝府门的方向走去。我微微一笑,将瓷瓶轻抛至空中,稳稳落于掌心后再用力捏住,放入怀里,快步追随而去。 送走了七公主昊璇玥,我便步履轻快地回到书房跟昊楚昀复命,他叫我暂时先跟欧阳礼熟悉逐日楼,待脸上的伤好之后再去服侍他,乍听好似是体恤下人为我着想,可我却觉着他是怕我脸上的青紫亮出去给他丢人! 不过,昊璇玥那个所谓的灵丹还真的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内服三日,当真脸上的瘀痕已不再明显,又连服了几日则完全的好了起来,伤势好了,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转,所以在逐日楼的这七八天,我过得顺风顺水,闲来无事与可兰话话家常,品品雅芸的一流手艺,总之甚是快意,若是能天天如此,那可当真是美妙异常! 就在我自以为日子可以悠哉惬意地过下去,并夜夜祈祷昊楚昀最好忘记有我这号人物之时,昊楚昀还是不请自来的找上了门。 ------------ 第四十七章 惊夜 夜色阑珊,幽绝静绝。 我半倚在榻上看书,一时困意来袭便随手将书合起放在一边,极不情愿地下床将灯火吹熄,而后准备脱.衣上.床。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裹在身上的侍卫服脱下,之后去解里衣的布扣,白色的里衣刚刚自肩头滑下,就听得我的房门“哐”的一声,被人由外面给踢了开。 “谁?”我猛地顿住,喝声而问。 来人没说话,只是朝着床榻不疾不徐地走来,我听着那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心口跳得厉害,却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镇静,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悄悄移向床尾,我的佩剑在那里。 “你若敢伤了本王,本王定不会轻饶!” 那慵懒的声音一传出,我的身子霍然一僵,“王爷?”昊楚昀他这么晚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正兀自惊愣疑惑,忽感身后气息一凝,而后一只温热的手便覆上了我依然裸.露在外的肩头,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身子硬得有若顽石! 昊楚昀的手在我的肩头辗转,而后向上盘旋流连,经过脖颈直到耳根,我陡然一个激灵瑟缩,意识清醒,慌忙朝一旁躲去,“王爷请自重!” 一把将里衣扯好,我缩向床的一头,背对着他不住惊喘,昊楚昀他究竟是好男色,还是看出了我是女儿身?如果他看出我是女子,那是不是会去查我的身份,若是被他查出我是东方砚白的次女,当今皇上要娶的东方婧,那我…… 头脑开始慌乱,我怕极了心里想到的那个结果! “玉骨冰肌,犹若凝脂!”昊楚昀无限感慨的赞叹了一口,“鹭洲之内,怕是只有不夜宫的头牌小倌才比得了!” 闻得此言,我心头稍稍放松,原来他并非认出我是女子,但拿我与男伶小倌相比,又是令人憋上一口气,便有些口不择言,“王爷何以出此言?属下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比作小倌?” 昊楚昀轻笑一声,“也对,小倌脾气可没你这么差!” 我抬眸瞪视着墙面上他颀长的投影,压住心底怒意,“不知王爷这么晚来,可有什么要事?” “哦,差点忘了!”昊楚昀的身影从墙面消失,不知移向何处,我趁隙将里衣的布扣扣好。 眨眼的功夫,室内霍然通亮,是昊楚昀取了火折将油灯点燃,吓得我来不及分正反,赶紧将适才脱下的侍卫服胡乱的套回身上,而后七手八脚地下了床。 昊楚昀站在窗前的桌案旁,巍峨的身姿在火光摇曳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口中清幽吞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 第四十八章 梦境 我始然跨下床榻的腿,差点没崴跌在地上,那是晚饭后我闲来无事突然想起那日的画,遂将一首自认为贴切的诗词题了上去,怎想到昊楚昀他这么晚会擅自闯进我的房间,这下叫他看到又该对我的身份生疑了! “何时想到的这首诗,比之本王心中所想的倒是更为贴切!”昊楚昀将画卷拿起,接近火光细细琢磨,言语中不乏惊讶和赞悦。 我站在他身侧,拧眉暗怪自己真是不加小心,题了诗后就该将画收起来才是。一时真怕昊楚昀再来问及我的出身,便赶忙道:“回王爷,属下前些日子在集市上看人作画赋诗,有人请先生为其中一幅画题诗,便题的是这首,属下记性尚算好,就记下了,今日突然想起来所以就写在了这副画上。” 昊楚昀半晌无言,小声将那首诗又念了一遍,倏而转头道:“你倒是聪明!”这话中有话,暗藏了玄机,不待我细寻,他幽眸略微一沉,并带上了些调侃之意,“本王以为,你这衣裳,还是不穿的好!” 我在想,我是不是跟这个祁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犯冲,不然为何人人都来欺负我! “王爷!”大喊了一声,我仰头直视着他,要他清楚看见我隐忍到了极限的愤怒。 孰料,他就如没听见没看见一般,将那幅画重新放回原位,视线新奇地在我脸上一扫,回身就朝门外走去。 “明早随本王一起进宫!”扬长而去的身影,拉拽出不可抗拒的命令。 乜了那个背影一眼,我嗤了一声,而后大声道:“王爷下次若有事通知属下,叫可兰来告知即可!” 昊楚昀脚步微顿,话语硬朗严厉,“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而后拂袖快速离去。 “哼!有话就不能白天说,真是精神有问题!”不悦地嘀咕了一句,我走到门口“砰”地将门给踢合上,然后又闷闷地奔到床前踢掉脚下鞋子,矮身一躺才发现衣服还没脱,便叹了口气去解扣子。 左右摸了摸,衣服的扣子怎么不见了?我疑惑地坐起身,俯头看去,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我竟然,竟然将侍卫服给穿反了!难怪昊楚昀他会说“穿了还不如不穿”,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胡乱将衣服从身上取下,一滑就溜进了被子,然后紧紧捂住头,闷在里头自言自语:“窘死人了,真是讨厌,干嘛半夜三更跑人家房里来,害我丢人,讨厌讨厌!” 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连灯火也懒得下去吹熄,就这么左一下右一下的在翻滚中睡着了。 梦里不知花开几何,时开时败,忽而五彩纷呈,忽而凋零若雪! 一个矫若青松的男子端坐骏马之上,马儿山巅嘶鸣狂啸,山脚之下群臣俯拜,朗朗之声不知在歌颂什么,男子恍若未闻,目光穿透远山幽幽然然,无人知晓看往何处…… 鸡啼破晓,扰人清梦,我陡然一翻身,便是醒了过来,适才梦境真实若现,尤还记得,男子那双如鹰的锐利双眼…… ------------ 第四十九章 莫测 待我匆匆忙忙一边梳头一边系纽扣赶到府门的时候,昊楚昀早已长衫玉立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我,虽然静极安泰,但我却能感受到那隐藏在宁静湖面之下的汹涌波涛。 悄步走上前,我轻声道:“王爷……” 面前的人“唰”地转过身来,吓得我急忙低下头,昊楚昀口中怒意即刻喷薄,“给本王抬起头来!” 我犹犹豫豫的将头抬起来,看到他紧绷着的脸时,不自觉的将身子缩了缩,“王爷……我……”我想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但我又不愿如他人一样跪在地上,生生求饶道:王爷息怒,王爷饶命,小人该死!我做不到这一点。 “哼!东方文青,你胆子不小,本王已经等了你一刻钟了!”他的确很生气,那眼底的怒火不会骗人。 出身尊贵的人哪,总是要这样,多等别人一小会儿便受不得,我执拗地不想低头认错,又不敢直言顶撞,便不做声,任他在我眼前指手划脚、大声呵斥,我只当他是在说别人就好了。 不晓得他上朝带着我做甚,我一不是高手,二不是他的亲信,自问没什么可取的地方,更没听说哪家的官员上朝要带着个不中用的跟班,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 “你可听明白了?若是日后记不住,休怪本王惩罚于你!”昊楚昀最后的一句话声音颇高,将我的思绪给切断。 我只顾着独自思索,昊楚昀说了些什么一概没听清楚,更别提将他说的话记在心里,此时他问,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属下记住了!” “走吧!”冷眼将我一蔑,他一拂袖袍,率先跨出门去,我无所谓地撅了一下嘴,随后跟上。 欧阳礼手执马鞭,见昊楚昀出来,便撩开车帘请其入内。我这才知晓,原来欧阳礼也同去,走到马车旁,我乖乖立在一侧,准备靠着两条腿赶超那匹四条腿的马。 孰料昊楚昀刚刚要钻入马车,却在那一刻瞥到了一旁的我,他停了停,一改适才的怒不可遏,慵懒地唇角一挑,对着我道:“过来!” 我忽然觉得,昊楚昀这个人不但深不可测,而且还变化无常,尤其他的喜怒,更是变得比孩子的脸还快! 没做多想,我绕到前方等候他发落,“王爷请吩咐!” “上来!”一声不可抗拒的命令,他居然过来拉我的手,我霍然惊愕地抬头,他那一泓碧波渐渐深沉,不可见底,我当真懵住了。 只觉手臂若绷紧的弓弦被拉扯,身子倾斜间便不知怎的就进到了马车里,昊楚昀扬眉喝了一声“走”,马车就驶往了皇宫的方向。 昊楚昀自从进得马车就闭目休憩,我调整心思也不去扰他,纵然心中有多番疑问,我还是什么也没说,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如果他不告诉我原因,那问了也是白问,到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是会说,我只要心静、心清,无论什么情况,当能以不变来应万变。 ------------ 亲的精彩书评 同《美人谋:浴火王妃》一样,这一章九还是预留出来,专门放亲们的精彩书评,谢谢亲们对九的支持! 【纪由之】精彩长评: 唯我独妃只为你 如果不看作者,我一定不会想到《浴火王妃》和《唯我独妃》这两本书的作者是同一个人。 《浴火王妃》里,凌沁儿爱的多么隐忍,第一卷末时,我看到,她居然为了不成为心爱的人的负担,毅然跳下了悬崖。每每看到这种场面,我都会为女主不值得。所以当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揪着心,祈祷九大良心发现,对凌沁儿好一点,再好一点。 而看到《唯我独妃》这本书时,我却更觉得像是在吃一块儿可口的小甜点,看东方婧如何摆脱家里的控制,风风火火的玩儿了一回离家出走。东方婧为了不嫁她不想嫁的人,化身东方文青,女扮男装,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了,虽然最后她也没闯入江湖,反而是进入了男主的家里(九大透露一下东方婧进的是男主的家吧?)。 只是东方文青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东方婧啊!我都等不及要看那个拽拽的王爷在知道东方文青是女孩子时候的表情了(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 要我怎么去形容东方婧,说她没心没肺,不,她会很聪明的不让自己卷入王爷的两个女人的战争中。说她工于心计,更不是,她不会算计别人,她傻傻的逃出了家,甚至没有带银子(只带了一锭金子还把它给了那个不缺钱的阔少)。也许,也只有这样的东方婧才是我心中的最爱。当然,我最希望看到的,是最后的最后,东方婧圆满的结局。九,我要含泪请求你,少虐她一些,毕竟,东方靖是这样一个容易让人心疼的姑娘。 嘿嘿,九啊,这是我第一次写长评,完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格式,写的乱七八糟,不要见怪哈,写的不好,将就着看吧!等我什么时候摸索到了写长评的经验,再给你补一个。 【隐居亦亦】精彩评论: 期待完美作品 就如旅游,看了很多景点,终于有一个地方让人流连忘返,你的美人系列不同于寻常的庸脂俗粉,有着女人的自尊和傲气。你是一个真正的写手,文字驾驭和人物对白驾轻就熟,人物塑造相信是溶入了个人的思想,所以很生动。事实上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言情小说了,一直以来,我比较喜欢看现实小说,但他们写的太好了,有时不能从作品中自拔。我也喜欢看女性作家,这样更容易理解。我这样说只是为了说明你写的真的很好,用我们学生时代老师学说的话:有真情实感。如果你以后不转行,并且不停笔的话,相信你会成为大家的。你的这部小说目前来看真很好,但容我在这里不知好歹的提醒一下,可否注意一下整体步局。因为在你前一部作品《浴火王妃》,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感觉有些脱节,又或者是对读者的暗示和辅垫不够,总之,读到后来有些不知所措。真诚期待你的这部作品会更加完美。不知有多少字,要不要加标题啊? ------------ 第五十章 是他 看过了奢华磅礴的祈王府,对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皇宫,倒没了料想中的震撼,我对一切华丽奢侈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在昊楚昀将我扔在了浣花池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他,没有一点想四处走动之意。 浣花池内白莲朵朵开,直如美人愁对盈盈水,婷婷楚楚,凌波吐香,别有池塘一种幽静怅感! 坐在池端,我伸手入水,浅笑叹息,兀自道:“白莲固然好,尤不及粉荷!” “为何?” 我将佩剑由腰间解下,执在手中轻轻点向不远处的莲,“因为这里是皇宫嘛!” “粉而明媚,白而素雅,各有千秋!皇宫里有何不可?” 我讪笑出声,摇首道:“皇宫自然该是朝气蓬勃、靓丽而动人的地方,诺大的浣花池却只有这一种单调的白色,看了叫人徒添感伤,这池水,就像是似海的皇宫,这白莲,就像是深宫的怨妇,甚是无趣!” “嗯,我也觉得无趣!” 我一笑出声:“英雄所见略……”不对,刚刚是有人在同我说话,我还以为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随着我的轻言快语戛然而止,一团黑影倏然罩在了头顶,我的身子,被整个的囚笼其中,完完全全,不得脱逃。 缓缓仰起头,于光影之外慢慢分辨高处的那张脸,不禁瞳眸大睁,“是你?”这样一张令我心头惊叹的脸孔,如何能忘掉? 黑影一闪,我的眼睛重见光线,阔公子颇有些意外地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 我一跃而从地上跳了起来,难掩心头若故人重逢般的欣喜,“你怎么也在这里?”问过之后,忽然神经一跳,明白了过来,“原来你是皇亲国戚?”否则怎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其实我早该想到他身世不简单,单看他瑰杰的容貌和气度,便可知一二,只是以前我不愿去窥探思考他人之事罢了。 阔公子菱形的唇瓣抿成锐意的弧度,轻描淡写地道:“算是!” 我的视线从他身上清浅扫过,不似当日的那般闲淡有若风拂杨柳,除却冷冽锋锐,倒是更多了份霸气天成。 发带紫金之冠,腰系白玉玲珑,紫衣劲装紧裹其身,领口衣面嵌以银丝花缎,袖口之处束紧银边,屹立之于青松翠柏,端得是千丈凌云自然吞吐,比之从前,那横霸古今之势更加凝然周身,不由得让人仰目而敬看。 “当日见你就已经觉得气势非凡,今日可否以姓名告之?”对于在我眼中美的事物,我从不吝啬对其夸赞。 他眉眼微一勾挑,面容稍紧稍松,侧一侧头开口而道:“烟波浮沉千古事,谁与洛水问东流!” 我一怔,这是何意?便于口中随他念道:“烟波浮沉千古事,谁与洛水问东流!” ------------ 第五十一章 匆别 阔公子唇边浅笑,减缓了锋锐,多了分少有的柔和,我略一沉吟,是以明白了过来,“你这是叫我自己猜?” 他眼底幽波一闪,正待说话,只闻欧阳礼的呼声乍然响起:“文青――” 我收敛笑意急忙回头道:“在!” “王爷在前头等着,你快些过来!”欧阳礼的声音渐行渐近,听来很是焦急。 早上已叫昊楚昀等了一回,若这次再叫他等上一刻半刻,不将我生吞活剥了才怪,赶忙拾起地上佩剑,我冲着欧阳礼的方向喊道:“就来,马上到!” “你的主子?”阔公子面色略一沉暗。 我整了整身上衣襟,随口答他,“祈王!” “你怎么到了他那里?”阔公子声音有些变化,我来不及细想,更没功夫再与他多聊,提了剑就朝浣花池外跑去。 到了池口处,还是忍不住回头,冲他笑着摆摆手,他仿似没什么动作,更没什么反应跟表情,我有种热脸贴了冷心的感觉,心底不经意闪过一丝失落,而后再无他想,奔着昊楚昀而去。 我三步并作一步的朝百步开外的蓝衫之人跑去,在行将停住的时候,歉然地道:“属下失职,让王爷久等!” 有再一没再二,怪我自己没掌握好时辰,只顾着同阔公子说话,这时就算昊楚昀就地对我处罚,我也无法说出个“不”字。 我低着头等着他怒意喷发,却不料他语气平淡温润,“本王现在要去见母后,你也一同去,欧阳,你且在宫门处等一等!” 欧阳礼正身道:“是,王爷!” “欧阳大人!”我叫了一声,欧阳礼侧头对我露齿一笑,点点头示意我没事,便二话不说地折身走了。 我聚拢烟眉,心中疑问更大,从昨晚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昊楚昀的作为,夜里忽然闯入我的房间,早上又平白无故的带我入宫,此时又叫欧阳礼去宫门处等,而带着我这个不名一文的无名小卒去见皇太后,按理说那个赶车之人当是我,陪同昊楚昀之人该是欧阳礼,这会儿却整个的颠倒了过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不想去?”昊楚昀深不见底的眸子略微划过危险之意,紧紧将我盯住,若有若无的信息让我看不清,也看不懂。 “没有,王爷多虑了!”我有说不去吗?这个喜怒无常的昊楚昀还真是麻烦! 他没说话,转身向前行,半晌忽然看似随意却又好像别有深意地问道:“你在浣花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等王爷召唤而已!”而且等的有点心烦。 昊楚昀顿了顿,又问:“那……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本想说“没有”,却突然想起昊楚昀是认识阔公子的,便直言道:“遇到了!” ------------ 第五十二章 错觉 昊楚昀闻言回眸看我,眼睛唇角似笑非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王爷,你怎么了?” “遇到谁了?”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口气听来轻松。 “画中人!”我实话实说。 昊楚昀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般,朗笑了起来,“他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侧头想了想,真是不知方才都与阔公子谈及到何处,就好像一场梦,突然间就遇上了,又突然间分别了,匆匆彼此若过客,擦肩仍不识,若说记住了些什么,好似只有那一句话:“烟波浮沉千古事,谁与洛水问东流!” 昊楚昀见我面容惆怅,挑挑眉道:“这么久就只说了个名字,无趣!”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差点令我脱口而出问他阔公子到底叫什么,但我不能问,问了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以自圆其说! 一路将那两句诗反反复复于腹中咀嚼了数遍,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是已到了太后寝殿。 我虽然对这个曾下懿旨宣我入宫的太后很是好奇,但还是分得清场合轻重,所以一直低首垂立,默然静等。 可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你越想安静处之,便越是容易被人注目,听得太后与昊楚昀闲聊甚欢,却不知怎的突然对我开了尊口,“昀儿,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侍卫?” 如果这寝宫之内能有个地缝,我一定十分乐意钻进去,可惜没有,我只能上前行礼,“草民东方文青,参见太后!” “嗯,抬起头给本宫看看!”太后慢声而道,三分温和七分威严。 “遵命!”我听令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端坐着的中年妇人,人如其声,三分美貌七分心计,倒不是说她不美,不美也做不成当年的皇后,只是说,美貌被她的刁严掩盖了不少。 太后眼皮稍抬,在我身上脸上扫了扫,而后放下手中茶盏,转而对着昊楚昀道:“不错!” 昊楚昀懒懒的将身子融向椅背,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我的目光深沉若海,叫人看不清虚实,“起来吧!” 我忽然有那么一种错觉,好似昊楚昀他今日,就是特意将我带到这里给太后过目的,看了看昊楚昀,我道了声:“谢太后,谢王爷!” 我虽然目不斜视地朝边上退去,却还是用余光瞄到了太后那道窥探一般的视线,待我站定,她道:“昀儿,这侍卫模样清秀绝伦,倒是无可挑剔,但是……是不是有些太女气了?” 昊楚昀伸出左手,勾到茶杯后轻轻一拨,茶杯轻巧落在他的掌心,轻声笑起,“母后,你多有不知,不夜宫里当红的小倌,就是以秀美若女子而花名远播!” 太后寻思了一下,又瞧了瞧我,点点头“嗯”了声。 又是不夜宫!一听到这名字,我就好不气恼!总是拿我跟那小倌相比,莫不是想将我卖到不夜宫?那还费这么大的周章叫我当他的贴身侍卫做什么! ------------ 第五十三章 办事 一直在宫内折腾到了晌午时分,才坐上了马车打道回府,刚一回到自己的住处,雅芸便端着点心来了。 “文青,你现在可是王爷面前的红人了!”雅芸一面笑着向我走来,一面说着。 我将佩剑挂在床头,左右扭动身躯活动着筋骨,不甚在意地道:“什么红人哪!是倒霉人还差不多!” 雅芸将点心放在桌案上,转过身来,“全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王爷今日带了你入宫,这在平常可是只有欧阳大人才有的殊荣!” 活动完手臂,我跳了两跳活动腿脚,微喘着道:“进宫有什么好的,就站在那里傻傻的等人,累得要死!” “话可不能这么说,能有幸站在那里等王爷下朝,可也是种福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雅芸说得颇有些语重心长。 我不想再与她说这事,便走到桌案旁,夹起一块点心仰头扔进嘴里,“啧啧,雅芸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雅芸见我吃完第一块,就要去拿第二块,一把将盘子端了过去,“这点心吃了,可是要给姐姐办事的!” 我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了停,即刻明白她的来意,讪笑一声跳坐在了桌子上,“如果我记得没错,王爷昨晚刚去了巧蕊阁过夜,蕊夫人不会是又想……” “去!你可别拿咱家夫人跟晴雨阁那狐媚子比!”雅芸斥了一声,神色稍有不悦。 我笑了起来,将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摆摆手道:“雅芸姐可不要生我的气,我怎能拿蕊夫人跟旁人比呢?没的比,没的比!” 雅芸一听,乐了起来,“就是,咱家夫人的脾性那可是晴雨阁里的人没的比的!” 我偷自撇撇嘴,说实话,那三阁里的主子,相差不到哪里去,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除了蕊夫人、雨夫人,还有个瑾夫人也不见得是个好货色,虽然我只见过那瑾夫人两次。 雅芸见我不吭声,她便凑上前来小声道:“夫人叫我来,是有件事想叫你问问王爷!” 我夺过雅芸手中的点心,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什么事呀?”还能有什么事,这府里女人的那点破事,都在我心里,但我明知却还是要故问一句。 雅芸也没将盘子再抢回去,而是笑着道:“文青,你如今跟在王爷身边,被重用的日子还长久着呢,王爷必然是对你信任和赏识,否则也不会连入宫都带着你了……” 我打断她的话,“雅芸姐,你就直说好啦!” 雅芸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夫人是想……你抽得机会,就探探王爷的口风……看……看……” 我侧偏头等着她说,她叹了口气,我将口中点心咽下,替她说道:“看看王爷会不会在三位夫人中选一个来封妃,又会选哪一个,是也不是?” 雅芸低眉一笑,又叹了口气,“这府里的哪一阁主子不想成妃?若是咱家夫人为大,也省了我们这些下人吃苦头!” 这种侯门深院里,最难做的就是下人,我跳下桌子拍了拍雅芸的肩,“回复蕊夫人,就说我有机会便会问!” ―――――― 不好意思,今天去办理一些申购手续,以为能早点回来,结果直到现在刚回来,才吃好晚饭,更晚了,抱歉~ ------------ 第五十四章 高明 不想为难雅芸,我慷慨答应,雅芸笑着舒了口气,“那好,我就去跟夫人说,你可要记得才是!” 倒了杯茶,混着茶水将口中点心吞下,“记得,一定记得!” 雅芸见我答得爽快,像是放了心,“那我就先走了,夫人还等着呢!” “诶,雅芸姐等等!”招呼住转身欲走的她,我跳下桌子,从怀中摸出一条五彩流苏,“烦请雅芸姐跟蕊夫人禀报,她送给我的金步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五彩流苏,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明日就可见到他系在王爷腰间!” 雅芸起初愣了愣,眨眼思索片刻道:“嗯!” 我想她会明白我的用意,当日蕊夫人的馈赠我不得不收,但却不是我心甘情愿为之,所以我托可兰将那金步摇去街上换成了五彩流苏,只等寻个契机以蕊夫人的名义送给昊楚昀,如此一来撇清了与蕊夫人的干系,二来又卖了个人情,两全之事何乐而不为! “不过,我不敢保证王爷一定会带着它,但是我可以确定一定将蕊夫人的心意送到!”还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万一昊楚昀不将它带在身上,蕊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雅芸莞尔一笑,“我会转告夫人的!”说完便开门而去。 雅芸走后,我稍事休息便去了昊楚昀的书房,他给了我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还算人道。 刚一踏进书房,便看到昊楚昀与花雨浓坐在桌台后面,偎在一起卿卿我我,我腹内提起一口气,连带着心一同吊在嗓子口,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们,打扰了,花雨浓定然要不高兴,不打扰,误了时辰只怕昊楚昀又要拿此说事,一时踟蹰犹豫,就在原地打转。 “进来吧!”昊楚昀发现了我,扬声叫我进去。 既然他们都无所谓,那我当然也无所谓,就当免费看了回青楼女子戏阔少,于是便将心放回肚子里,正襟正面地跨了进去,立在了一旁。 “王爷,你昨日可是又饱了口福了,那雅芸的手艺我也想尝一尝呢!”花雨浓娇嗲着声音,身子在昊楚昀怀里扭了扭。 “雅芸这丫头做的点心真是百吃不厌,好就好在,本王每次去巧蕊阁,她的点心都能做个新花样出来,若不是她是蕊儿陪嫁来的,本王说不准会将她送去厨房做管事,哈哈!”昊楚昀一手搂着花雨浓,仰头大笑,模样甚是开心。 “改日我定要向那丫头讨教讨教,等到日后王爷去晴雨阁的时候,也叫王爷流连忘返!”花雨浓媚眼轻轻勾过,面笑而心不笑。 我微微讶异,不得不佩服花雨浓是个聪明的女人,明里她好似在闲话家常,暗里则是怪昊楚昀昨日去了巧蕊阁,更怪雅芸的好手艺让昊楚昀一番流连不去,这般不着痕迹的抢宠,甚是高明,我下意识地握了握手中流苏,只怕蕊夫人再多生出一个心窍,也不及花雨浓的绵里藏刀,这女人,时软时硬,将个昊楚昀勾得团团转! ------------ 第五十五章 流苏 我侧眼朝着那两人稍稍一瞥,不巧视线竟与花雨浓相对,她眼底笑意蓦然一收,嘴角犹笑地盯着我道:“对了王爷,你将人家的贴身侍卫抢走了,什么时候再给人家招一个新的来呀!” “欧阳不是在招吗?”昊楚昀抬眼看了看我,不甚在意地道。 花雨浓将身子从昊楚昀怀里抽出,站起身道:“可是你看那欧阳,都多久了,也没招个人进来!” 昊楚昀脸上笑容渐滞,眸子微眯,沉吟半晌道:“诺大的鹭洲城,还没有人敢在祁王府撒野挑衅,更何况府内守卫众多,依本王看,这贴身侍卫,你不要也罢!” “不行!”昊楚昀话音刚落,花雨浓即刻断声否定。 昊楚昀眸子一睁,已然不悦,花雨浓见状急忙换上笑脸,拉扯着昊楚昀的手臂娇声道:“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雨浓上一次在从苍陀山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山贼,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我也知道府内守卫森严,但是这心里总觉得若有个人在我门外守着才能安心,王爷,你就答应我吧!” 我心中暗嗤,什么心有余悸,什么无法安心,都是借口,府内侍卫统由欧阳礼管理,她要绑个侍卫在身边,还不是要想着法子为难欧阳礼,真不晓得欧阳礼究竟是怎么得罪她了! 昊楚昀面色缓和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依你就是!” “谢王爷!”花雨浓妩媚一笑,“王爷,雨浓先走了!” “嗯!”昊楚昀点头。 花雨浓将手抽回,抚了抚发髻朝门口处走去,经过我身旁时冷眼扫了扫,我只装作没看见,她轻哼一声便走了。 我曾问过欧阳礼,我来到逐日楼后都需要做什么,他给我的答复是随时随地跟着昊楚昀,等候他差遣,所以,他不差遣时,我的工作就是站在那里站到腿发麻。 昊楚昀是个好书之人,每每下了朝都要在书房看上一两个时辰的书,其实我很想跟他建议,在他看书之时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休息,就让我傻傻的站着真是难受得紧,但是我不敢,只得再忍忍,忍到了时机,我就翻墙离开祁王府。 我活动了下手腕,想起手中流苏,便提步上前道:“王爷,蕊夫人有一件物什托属下给王爷!” “什么?”昊楚昀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本,随性而问。 我举起双手,将五彩流苏递上前,眼波暗自流转一番,想好了说辞,“王爷,今日蕊夫人来找王爷,但见雨夫人在此,不好来打扰,便将这流苏交与属下,说是等王爷空了交给王爷!” 昊楚昀抬眼瞧了瞧我手中流苏,片刻继续将视线移向书本,“嗯,放下吧!” 同我想象中一样,昊楚昀对这东西没兴趣,要让他带在身上怕是更不可能了,无妨,他有没有兴趣不关我事,我撇清了负担便一身轻了。 ------------ 第五十六章 千洛 天幕黑沉,月华初升。 昊楚昀不晓得去了哪一阁,吩咐我不要跟着,我自然是乐得轻松,便坐在一块石墩上闲看天上繁星。 烟波浮沉千古事,谁与洛水问东流! 这句诗里,包含着阔公子的名字,如果猜得没错,上下两句应该是各取一字,组合在一起为他的名,而他姓什么,当是不在其中。 我一脚踩上石墩,单手驻在膝盖之上托着腮,仰望星子口中兀自低估猜测:“烟……洛?听起来像女人的名字!浮水……好难听!古问?怎么这么别扭!千东?好像也不对……到底叫什么……” “上句取第四字,下句取第三字!”昊楚昀不知何时站到我的前方,说话时正低头俯瞰着我。 我身子一直,抬头看他,一心在想他适才的话,也忘记了要给他行礼,“第四字是千,第三字……千洛?” 昊楚昀轻笑一声,“正是!” 我了然垂下眼睫,低喃道:“千洛,千洛,不知姓什么?” 昊楚昀闻言慢慢俯下身来,脸颊停在距离我半寸的地方,声音微有些喑哑,“日后,你自会再见到他!” 我扇动了几下睫羽,与他对视,他那双不可见底的幽潭慧目仿佛想向我传达一些讯息,我不躲不闪侧头问:“王爷……是何意?” 他轻笑,唇瓣微微张开,吞吐的气息中透出醇酒的芳香,细细流入我的鼻翼,好似被醺醉一般,我感觉到脸颊慢慢有些发烫。 “跟本王去个地方!”他猛然直起身,顾左右而言他。 我从石墩上站起,“去哪里?” 昊楚昀听到我问他,似乎颇有些意外,挑挑眉道:“本王去哪里,你没资格来问!” 我点头承认,“王爷去哪里属下当然没资格去管,但我有资格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昊楚昀怔了一怔,旋即在我面前左右踱了几步,虽则在动,但视线始终停在我的脸上,最后他站定在我的左侧,“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聪明之人,明明心慧智仁,却内敛平静,不若旁人一样将聪明张扬在外,不得不叫本王喜欢!” 自我三岁会提笔作画开始,便不断的有人夸赞我冰雪聪明,爹娘的夸奖我将其当做疼爱,外人的赞赏我认为那是阿谀,但今日今时这等情境身份之下,听到昊楚昀的一番话,倒开始真的认为自己是不是确实有些小小的聪明,我甚至猜测,昊楚昀也是因为如此才将我调去他身边。 “王爷过奖了!”我轻巧一笑,淡淡将他这种称赞接受,“那王爷肯否告知属下要去哪里?” 他眼底波光瞬间灵动,仿似要去做一件极其高兴之事,“去了你自然知道,现下若告诉了你,便没了惊喜之意了!” 惊喜?但愿不要是惊吓才好! ------------ 第五十七章 同骑 “王爷去前厅稍等,我去取马车!”没有欧阳礼陪着,赶车之人就是我了,还好我以前跟沈逸清学过几下,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至少能上路,顶多是慢些而已。 孰料昊楚昀扬手将我阻止,“不要马车,取越影来!” 我答应一声,便朝后院走去,马厩里牵了昊楚昀越影,又随手给自己取了一匹普通的马。越影乃昊楚昀的专用座骑,马身枣红,传曰此马逐日而行,一形十影,当年朔日王朝的开国圣君轩辕亡澈,就是骑着同种的马绝影南征北战,统一了三国疆土,开拓了几百年的基业江山。 昊楚昀等在前厅院落,背负双手仰头似是在望天涯皎月,藏蓝的衣袍夜色里更显灰暗,同他的心一般,深沉隐匿,叫人摸不清究竟,更不敢去碰触窥视,最怕将周围的一切剥离,而我,却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 恍然间若看到了雕楼孤寂,他形单影只独仰落寞苍穹,日夜交替,浮云飘萍,一颗原本明朗干净的心与天同色,由日的韵清到夜的雾蒙,由光的亮幻到影的浊伤,渐行,渐暗。 我眨眨眼,将心思从他身上抽回,“王爷,可以走了!” 他没有反应,我也不扰他,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走到越影身边轻拍了两下,而后纵身一跃,轻盈翻上。 我将越影的马缰交给他,自己则准备坐上另外一匹马,昊楚昀突然打马行进,经过我身边时,长臂陡然一捞,将刚刚一只脚登上马镫的我给拽离了开来,身子左右一个翻转,我已稳稳落在了越影之上,而昊楚昀,就在我的身后。 “驾――”昊楚昀长声一喝,越影便飞速蹿了出去,只眨眼功夫,便出了祁王府。 昊楚昀双手前环拉住马缰,我被他圈进怀里,适才犹豫惊愣,直到现下才回过神来,“王爷等等……” 昊楚昀好似知道我要说什么,出言将我打断,“不需要那匹没用的马,这世上能有机会坐上越影的人寥寥无几,这是你的荣幸!” 那我该说谢谢吗?我不想,好像也不需要,也知道说“不”是没用的,所以纵然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憋着,盼他早点到了地方才好。 昊楚昀是喝了酒的,在我看星星之时便已闻到,此时距离拉近,那股醇香酒气又开始若隐若现,随着夜风的打转,辗转在我周围流连,我第一次觉得,酒其实也很香,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爱了。 “本王带你去不夜宫!”忽然他低下头,附在我的耳侧轻声说话,扰的我耳根麻痒,不经意打了个激灵。 不知怎的,我听了不夜宫三字,心里平静得很,淡淡开口道:“王爷,这好像不大合适,或许王爷是性好此事,但属下绝非他辈中人!” ------------ 第五十八章 不夜 “合不合适本王可不关心,你现在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说话间,昊楚昀倏然勒马,我抬头一看,前方灯火通明,红影香纱,正是那男风流野之地――不夜宫。 昊楚昀单手搭上我的腰际,臂弯一揽,轻身纵下马背,我们的脚尖刚一沾地,立马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上来,“哎哟,这不是祁王爷么,今日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真是令我这不夜宫蓬荜生辉呀,快里边请,请!” 昊楚昀虽然下了马,却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对着老鸨一点头,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将我的马好生照料!” 老鸨立马将银子捏在手心,眉开眼笑,“祁王爷放心,放心!” 我扭动了下身子,试图甩开昊楚昀搂着我腰腹的手,他侧眼看了看我,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眉目微皱似是警告,我不死心地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想将其掰开,他理也不理将我的身子一带,跨步就踏进了不夜宫的门。 老鸨紧跟身旁,偷眼瞄了瞄我问道:“祁王爷,今日叫谁来陪?还是……您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她说完,目光又开始在我身上打转。 昊楚昀顿了顿,又扔出一锭银子,道:“先开个雅间,要在正中,开窗看得到楼下一切!” 老鸨好似幡然大悟一般,忙将银子塞进袖中,满脸堆笑,“明白,明白,这就领您过去!” 老鸨说完走到了前头带路,还不忘用余光偷偷瞧我,我品了品老鸨脸上那暧昧的表情,霍然就清楚了起来,原来老鸨以为我是昊楚昀的男宠,来此是想找个清静之地恩爱,所以在问及昊楚昀今日想叫谁陪之时她多有犹豫,竟是这样认为我跟昊楚昀的关系,我狠狠蹙了蹙眉,我若是跟他进了雅间,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眼看着跟随老鸨上了二楼,雅间的门被打开,我使力定在原地不踏进去,“王爷,属下在门外守着就好,不打扰王爷雅兴!” “这……”老鸨愣了愣,讶异地在我们二人之间左右相看。 昊楚昀明明懂我话中含义,却偏生暧昧其词,挑勾着唇角道:“今夜,你就是本王的雅兴!” 老鸨闻言,同昊楚昀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双手紧紧握成拳,眼中的愤怒亟待燃烧,昊楚昀消隐了些许笑意,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放心,本王不会将你怎样,你只需好好的感受这里即可!” “我为什么要感受?”恼怒袭上来,我的口气不大好。 昊楚昀冷下脸,“这是本王的命令,你想或者不想都要服从!” 我将上下牙关咬紧,与他对视,老鸨不愧懂得察言观色之色,见状插话缓解道:“祁王爷请进,我去叫人送些酒菜过来,这酒一喝呀,许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我看着老鸨从我身边擦过,垂睫低头不语,昊楚昀见我服软,放在我腰上的手用力一捏,我吃痛的“嘶”了一声,他哼笑着就把我揽进了雅间。 ------------ 第五十九章 选择 这烟红柳绿的不夜宫,跟那一次阔公子千洛带我所进的青楼差不多,暧昧、香.艳、淫.声.浪.语,唯独不同的,就是那一个个在别人怀里承.欢的,由女子换成了男子。 雅间的桌子刚好在窗子旁边,我与昊楚昀对桌而坐,如果不愿看到昊楚昀,那只好将头转到左侧去看外面的颓烂腐靡,又或者,转到右侧去看挂在那面墙上活.色.生.香的男人春.宫.图,三者选其一,我宁愿去看眼前的昊楚昀,如果不将他当成祁王,至少也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看他要好过看那些淫.乱不堪的画面几百倍! “你今晚真是大胆,一直在看本王,难道本王的脸上有花不成?”此等场景,昊楚昀再声色俱厉的言语,听着也让人怕不起来,倒是觉得他像是在开玩笑。 我莞尔一笑,为他斟了杯酒,自己则倒满了茶,“王爷不觉得,自己英俊潇洒若树临风么?” 昊楚昀微愕,旋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是在夸赞本王?” “王爷认为自己不值得夸赞?”我举杯饮了口茶。 昊楚昀抬眸看了看我,两指夹住一颗花生,翻手向上一弹,我只觉手中茶盏被击中,并猛然下沉,想将它握住却力道不够,茶杯就顺着我的手心垂直下落,之后稳稳落在了桌上,连一滴水都不曾蹦出。 “本王饮酒,你居然饮茶!”昊楚昀把玩着手中酒杯,将杯中酒仰头干尽。 我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王爷真是好功夫,杯落无声而又滴水不溅,当是高手了!” 昊楚昀并不买账,也没有被我将注意力转移掉,“本王叫你喝酒,而不是喝茶!” 转移无果,思索片刻,我只得实话实说出来,“属下听过有人饮酒是千杯不醉,或许王爷就是如此,但属下也有一个称号,王爷可想听?” 昊楚昀眸底一亮,似是来了兴致,“你说!” 我讪笑一声,“王爷可千万别指望属下说出个万杯不醉来,属下是一杯醉,一杯下去,便不醒人事!” 昊楚昀将身子向后靠去,双手环于胸前,对我的话半信半疑,“本王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一杯便醉倒了!” 我拿过酒壶在酒杯中倒满酒,端起来道:“王爷若一定叫属下喝下去,属下自然不敢不喝,但喝了之后一睡不醒,只怕要辜负了王爷今晚的一番美意了!” 昊楚昀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说到美意,本王差点忘了!” 话完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人推门进来,昊楚昀吩咐那人去叫老鸨,片刻的功夫,老鸨就扭动着发福的身子走了进来。 “祁王爷,可是想……”老鸨言到为止,不说出来,大家也心知肚明。 昊楚昀这次从腰囊中取出一锭金子给老鸨抛了过去,“叫语歌过来!” ------------ 第六十章 夺美 老鸨闻言面露难色,脸部的笑容稍嫌僵硬,“祁王爷,您有些日子没来不夜宫了,语歌在三天前已经被人给包下了!” 昊楚昀适才还笑若春风的脸陡然下沉,“包了?果然是不夜宫的头牌,才来了不过一个月便已经红透了整个鹭洲!你知道本王的喜好,是非语歌不可的!” “这……”老鸨为难地将脸面皱成一团,在胭脂水粉的堆砌下甚是难看。 昊楚昀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语歌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吗?怎的如今却被人给包了?” “祁王爷,实不相瞒,这次是语歌他自愿的,我这做妈妈的也没办法,况且洛公子他又出得起价钱,洛公子包他一个月的银子,够我的不夜宫赚一年了,所以我就……”老鸨边说边看昊楚昀的反应,说到最后就禁了声,是因为昊楚昀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是说……包下语歌的是洛公子?”昊楚昀走上前,声音里没有怒意,反倒多了些兴奋。 “是啊!”不光是我,连老鸨都显得一头雾水。 昊楚昀偏头思索,并踱起了步子来,“那洛公子现下可在?” “在,洛公子每隔几日都会来!”老鸨认真回道。 昊楚昀站定在老鸨面前,一抖款袖亮出袖中深藏折扇,“啪”的打开,复又重重合上,扇端指着老鸨道:“去跟语歌说,有位东方公子要见他,千金只求见他一面!” 我正兀自饮茶,闻言猛地将口中茶全数喷了出去,这人居然拖我下水! “这是一千两,只要语歌过来弹奏一首曲子即可!”昊楚昀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塞进老鸨手里。 老鸨虽然见钱眼开,但是这张银票就像是落入火堆的金子,想要取出来,将是异常烫手,犹豫再三,她还是支支吾吾地在婉拒,“祁王爷……您看……这……这……不好办哪!” “怎么?嫌少?”昊楚昀立眉而问,就要入怀再取银票。 我本对不夜宫没一丁点的兴趣,相反还讨厌得很,但是这个语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能让朔日王朝堂堂的祁王爷不惜千金求见,能让那个洛公子出了天价将他包下,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你怕得罪了洛公子那个金主,难道就不怕得罪我家王爷吗?”我插进二人的对话,抬头看着昊楚昀空空的位子,目不斜视地品饮杯中上好的龙井。 “岂敢,岂敢呀!”老鸨连忙应声。 我微微侧眼瞧过去,那二人也在瞧我,再饮一口茶,我浅笑如画,“既然不敢,那还推三阻四的做甚?我家王爷一掷千金只想听首曲子,并没有与那洛公子夺美之意,若是这样你还不肯答应,就不怕明日一早你这不夜宫会从鹭洲消失吗?”这不是恐吓,一个祁王想铲平一个不夜宫,还不是小菜一碟! 昊楚昀“啧”了一声,好似是对我所言相当满意。老鸨学了乖,赶忙收了钱退下去,并说马上叫语歌过来。 ------------ 第六十一章 桃花 作者的话:6号凌晨2点钟,九要坐火车回家(暑假回家看妈妈),从南京到哈尔滨要走两天,到了哈尔滨之后要去另一个地方将妈妈接回来,又要两三天,也就是说我会有五六天的时间不在。关于更新,会由九在红袖的作者好友靳无语帮我更新,期间可能会更的少,尽量不断更。亲请谅解,谢过,鞠躬。 ―――――― “你这是在拿本王的名头欺压人!”昊楚昀打开扇子扇了扇,没有一点怪责之意。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自己不好拿出王爷的身份压人,这种事只能由他的手下去办,我适才那番话甚是合他心意,但他又不得不象征性的数落数落我,所以我听了此话也没往心里去,就顺口敷衍道:“王爷总是将属下与他相比,属下也想看看这语歌其人!” 昊楚昀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边,眼睛别有深意地盯着我,“那待会儿可要看仔细了,看看是不是你想见的人!” 我眨了眨眼,略微抿唇,“王爷所言听来好似属下同那语歌很熟一样……” 他撇唇笑开,将身子直起,合上折扇收回袖中,转身朝屏风走去,“本王先去休息一下,语歌来了,你可要好生对待着!” 我看着他转到屏风之后,半躺到了榻上,心里暗嗤,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明明自己想见语歌,却又躲了起来,奇奇怪怪的,还好他不是皇帝,我也不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否则整日光揣摩他的心思就够我少年白头的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有人前来敲门,我淡淡开口:“请进!” 衣随香影动,那个手抱瑶琴的男子粉衣绰约,直如一朵桃花凭空现,粉面娇生弄春情,不觉令我心底一动,如此美貌的男子,真是令女子都觉汗颜。 “语歌见过东方公子!”若不是他开口说话,我真要以为他是女儿身了。 我摇首赞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语歌轻柔一笑,缓缓抬眸朝我看来,在看清我的容貌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我亦同样觉得诧异,他不仅人如桃花,眼睛亦如桃花,这让我骤然想到一个人,不同的是,那人的桃花眼会笑,而语歌的眼睛娇媚撩人,他的眼里藏了一片蒸蔚的红霞,或者说,一片泼天的烈火,可以勾得人三魂失了七魄。 “是谁要见语歌?”我正待说话,雅间的门忽然被人给大力推开,还未见其人,但那声音已有了足够了魔力让我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他!千洛! 难道老鸨口中的洛公子就是他? “洛公子!”语歌温声欣喜而唤,随着这声唤,那个出现在皇宫浣花池的紫衣千洛便走了进来,并一手将语歌揽在了怀里。 真的是他!我说不出来心里是何等滋味,见到故人固然是欣喜,但是这等场合却叫人如何也欣喜不起来,难道皇室的男儿都喜好这一口吗?天下间红妆女儿任他挑选,他们却偏偏爱这男身的“红颜”!昊楚昀尚能真身示之,无所隐瞒,而他,却是隐了名姓,好一个洛公子,敢为而不敢当,怕的是什么,怕毁了名声吗?两个男人在我的面前争抢的仍然还是个男人,如此的可笑,如此的让我,心中不快! ------------ 第六十二章 寒意 一下子,忽然觉得与他的距离到了千里开外,不过是路边擦过肩侧的陌生人,既然这样,从此便当他是不夜宫的恩客洛公子。 将心底的不悦整理放好,我平静笑道:“洛公子,久违!” 他眼底沉静如同崖壁上坚固的岩石,再大的风雨也难动分毫,“原来是你!” “正是在下!”我缓缓落座回椅子上,伸掌指向自己对面的位子,“洛公子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他看了眼我的对面,清冷的眸子微微一亮,“酒杯成对,筷子成双,你的主子呢?既然在,何必要躲起来?” 我单手拄在脸侧,低眼看着桌上杯盘,默不作声,这是昊楚昀与他之间的争夺,同我无关。 “哈哈!洛公子,自此相见,甚是幸会!”随着昊楚昀的朗笑,人已转出了屏风。 “真正想见语歌的,是你吧!”洛公子将语歌轻轻放开,语歌低眉浅笑抱着琴退到了一旁。 “人人爱听语歌弹琴,爱看语歌的桃花笑靥,我也不外乎凡人一个!”昊楚昀的话语让我心底发怔,这是我第一次听得他在人前没有自称本王,洛公子其人,定是来头不小吧! 洛公子哼笑一声,“语歌已经被我包下,祁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昊楚昀面露讶色,伪装成不知情的样子,“适才不知,现下知道了!” 我将一声叹压回心里,这两人之间表面客套,暗里却较劲对仗,无形的洪流涌动在二人之间,带着冰川的寒意将这里的每一个人包围,我攥了攥拳,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发凉。 “洛公子既然肯让语歌来,那就是赏了我的面子,如此这般,洛公子不妨坐下来一同饮饮酒,品一品不夜宫的枝头桃花!”说道最后一句,昊楚昀神情赞悦地看向语歌,语歌当知那朵枝头桃花指的是他,遂娇媚一笑,掠过诱.人的风华。 洛公子眸光闪烁,淡淡的将众人一一看过,虽然参杂了些许的心情,却有说不出的清澈,与昊楚昀的眼神完全的不相同。 “语歌,谢谢祁王爷的千金一掷!”洛公子边向着我这边走来,边对着语歌说道。 语歌倒是听话之极,目光水媚,连个谢字都说得妖娆入骨,我有些承受不住的身子打颤,如果他不是男人,那该有多好! 昊楚昀与洛公子先后落座在我的身侧,我为他们斟满酒,当酒杯递给洛公子时,与他视线不期然相对,就这么一瞬间,让我突然有了万语千言无处说的错觉,他将酒杯接过,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将酒喝尽,这一变化弄得我不知所措起来,但见他将酒杯再递回来,我急忙又为他填满第二杯。 收回视线的刹那,不意间瞥到了昊楚昀眼底那莫测的笑意,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眸子炯炯发光,如那荆棘丛中猝然燃起的一堆火,愈烧,愈烈。 ------------ 第六十三章 语歌 语歌抱琴款款在前方落座,指端从琴身轻抚至琴尾,玉手葱白如拂过心湖秋水,撩拨起心间氤氲的柔情。 眉眼凝盈,指动,弦绷,乐起音扬。 似是幽怨,似是惊艳,似是携伴愁寂哀怜负红尘。 一时冰姿若雪淡不妆,一时逢夜迎风以叹息。 语歌的琴声将我整个带入他所表达的那样一个世界,凄切,却又艳静,即相斥又相生。 妙人、妙音、妙境,我终于晓得为何他们二人要争夺于他,天下第一名妓也没有他的这般境地,让人又疼又怜,又悲又喜,又爱又难以舍弃,不怪男子无情,只怪身为女子而不如这眼前之人。 不过一首曲子而已,竟让我对那语歌另眼相看,那些音符在他的指下,都活跃了,有生命了,每一次跳跃,都是在诉说着一桩心事,只要用心去听,去感受,无法不被他吸引。 这样一个如花的男子,叫语歌,我记得了。 啪――啪――啪―― 我忍不住鼓起掌来,“弹得好!” 语歌收住琴的尾音,低眉道:“东方公子过奖了!” 琴声一停,洛公子马上从适才的沉醉之中回到现实,他单手一扬,“语歌不必自谦,你的琴艺是人人共睹的!”话完,他转头看向我,“既然你说好,那我想听听,你口中的好,是好在了哪里!” 在考我?我淡淡一笑,干净爽然,“我觉得好,便是好了!” 洛公子脸上神采一换,带上一丝玩笑,“这个回答,不算回答!” “好与不好,端看一个人的心思,比如这杯中之物,在洛公子和祁王爷眼里那是佳酿,而在我眼里就好像是催魂的汤,人亦如此,你觉得他美便是美了,别人觉得不美那便是丑!所以我说,他弹得好,是因为在我眼里心里那就是好!”赞赏一样事物,不见得非要理由,喜欢了自然不吝赞赏,没有过多的言辞要来阐述它的原因。 洛公子定睛望着我,幽眸清黑,却晶亮无比,好似收缩进了千丝万缕的阳光,忽开忽合之中时明时暗,忽而他唇畔一斜,低声道:“你,还是同从前一样有趣!” 我牵动了一下唇角,微微僵硬,“是吗?” 洛公子没再说话,饮了口酒转头去看语歌,这时语歌已抱琴起身,昊楚昀见状,开口道:“多谢洛公子今日肯舍爱!” 洛公子对昊楚昀的话语并不多做理睬,起身携了语歌便要离开,昊楚昀也不多留,“洛公子慢走!” 我本想也说一句“再见”,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目送着那一对背影从门前消失。侧头看向窗外,那二人比肩绕过回廊,进了对面的一个雅间,自始至终洛公子都没有回头看过来。 昊楚昀别有深意的声音响在耳侧,“见到了故人感觉如何?” “不算故人!”也许,我们最多只能算萍水相逢,离故人,还差得远矣。 ------------ 第六十四章 距离 这一夜,就在不夜宫度过了。 昊楚昀整晚都出奇的安静,酒水一杯一杯的喝,话却没有说多少,深不见底的瞳眸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在桌上堆满了空空的酒壶之后,他才脚步踉跄地倒向了屏风后的床榻。 自古位高者皆寂寞,抛开官场之事不谈,只说家中长短,昊楚昀,他是一个看似有爱实则心中无爱的人,他宠花雨浓,同样也疼蕊夫人,只是这些似乎都与感情无关,如果他心中有情,那祁王妃的位子,便不会仍然虚空。 我不知晓他的举杯邀明月是否跟寂寥有关,唯独感觉到他心中不快,好像藏了件无法言说的事。 别人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愿去听闻探管,还是那句话:知道的越多,离危险越近!更何况昊楚昀乃朔日王朝的祁王,他的事知道越少越妙。 他在屏风内,我在屏风外,他卧,我坐,无声等天明。 不夜宫内整晚莺声燕舞,看多了,便也麻木了,当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改变现存的境况,除了接受再无他法。 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妖娆男子,在我眼里都渐渐的没了生气,我的麻木将他们都变得静止,仿佛凝滞在千万年前的古老冰川,脱开了我的世界,离我遥远莫及。 我孤立在春日河边,与他们存在于两种世界里。 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一夜的梦境,梦里的男子峰顶独立,同我此时的感觉好不相像。 轻笑一声,将身子后仰,刹那的功夫,便梦到了春风桃李花盛开…… 接下来的日子,昊楚昀隔三差五便带我入宫上朝,每每都叫我等候在浣花池,说来也奇怪,十次会有七次遇得上洛公子,不过我们的谈话并不多,很多时候我都当做没看到他,他也只是停一停便从池边穿过。 自从那晚不夜宫相见,我与他之间便被无形的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也许我们本就离得不近,如今只是相隔更远了而已。 偶尔的,昊楚昀也会将我带去太后寝宫,在那里见到了一次七公主昊璇玥。她见到我,居然莫名的兴奋,还拉着我躲到一边去商量如何整治花雨浓。 起初我自然不答应,但抵不过那小公主的软磨硬泡,并威胁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就去跟太后说我企图非礼她,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我不怕她去乱告状,只怕被她一闹腾,反而露出了我女儿家的身份,这样才是大不妙。 转而想想,我也真想治一治那花雨浓,跟她的仇我可是时刻记得的,我虽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机会来了,只不过是将十年提前了而已。 于是,便跟昊璇玥“狼狈为歼”了一回。 找准一日昊楚昀不在府上,昊璇玥便径直闯进了逐日楼。 ------------ 第六十五章 报仇 大白天的,她穿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巾,到了我的窗前不停的学猫叫。 我奔出门,看到面前那个只到我肩高的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我伸手扯掉她的面巾,啼笑皆非地道:“七公主,你搞什么,现在是白天好不好!” “喂,还我!”她嚷着就来抢。 我将黑面巾抛给她,转身回了屋子,“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走进祁王府的!” 昊璇玥也跟着我走了进来,将面巾塞进腰里,又从腰中拿出一块令牌,洋洋得意地道:“喏,本公主的腰牌,世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朝天翻了翻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祁王府门口的侍卫看了她的腰牌,还有谁不知道她是七公主的?那还有谁敢拦她? 昊璇玥拍了拍额头,眨巴了两下漂亮的大眼,“好像是这么回事!” “根本就是!现在祁王府上下肯定都知道你七公主大驾光临了!”不拆穿她是因为众人都知晓七公主爱玩,就由着她去了。 “管它知道不知道,哼!”昊璇玥扬了下脖子,将腰牌放回去,“我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我扭头对她挑眉一笑,走到窗前抄起一个小包袱,“早就准备好了!” 昊璇玥立时眉宇飞扬,眼底异彩大盛,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就向外拖,“走,去二哥的书房!” 我将包袱向肩上一扔,反过来拉她的手,头向前一侧一倾,“走!” 二人相视一笑,便奔向了昊楚昀的书房,从包袱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漆黑布帘,将书房所有可以透光的部分都挡了起来,完成之后我们一同走出书房,每人伸出一手,“砰”的将书房的门推合上,同声道:“大功告成!” “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找晴雨阁的那个女人!”昊璇玥拍了拍手掌,而后又抽出面巾将脸蒙上。 我也懒得去阻止她,她喜欢带着那块黑布就带着好了,反正没有人不知道她是谁,“嗯,马上去!” 说完,我就准备转身离开,昊璇玥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点哦!”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突然就犹豫了,只怕今日爽快了之后,花雨浓是不会放过我了。 昊璇玥好眼力,虽然平常看起来调皮爱疯闹,关键的时刻,却一下子看懂了我的担忧,她走上来,使力拍了一下我的肩,“你放心,我都想好了该怎么做,如果二哥怪责于你,我就跟他说我要你跟我进宫,从此离开祁王府跟着我,如果二哥同意你就跟我走,不同意我就要他保证不能惩罚你,如此花雨浓还能把你怎样?” 我低眉笑笑,笑自己如今竟然到了这般境地,不管那么多了,我东方婧发过的誓就不能不兑现,对自己要守信,日后才能对别人守信,更何况,我没必要怕了花雨浓那个女人! ------------ 第六十六章 捉弄 我快步到了晴雨阁,跟花雨浓说昊楚昀刚刚回府,请她到书房,花雨浓也没疑心,就跟着我去了。 书房外,我左右看看,昊璇玥早已不知藏身在了哪里,她倒是机灵,我站在书房门口伸手示意,“雨夫人请!” 花雨浓根本没注意到书房有何异样,开门就走了进去,她甫一踏进去,昊璇玥立马从一旁的竹林里跳了出来,干净利索地给书房的门上了锁。 “啊——”房内传出花雨浓的惨叫。 昊璇玥扯开黑布巾,双手叉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什么花什么雨的,本公主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谁……谁在外面?快开门!”屋内传出桌椅跌绊倒地的声音,花雨浓惊恐地大声问着。 “哼,连本公主你都不认得了,就让你在里面多待一会儿!”昊璇玥转了转手中钥匙,转身对我笑着道:“带我去屋顶坐坐!” 原来这丫头不会武功,我点点头,伸手将她搂过,纵身跃上了不算高的屋顶。 “七公主!七公主!啊——放我出去!”花雨浓声音尖细颤抖,说话期间还夹伴着笔墨砚台落地的响动。 “哎呀,好刺耳!”昊璇玥夸张地捂起了耳朵。 我带着她小心地在屋顶坐下,撇撇嘴道:“我听过比这更刺耳的!”就是我挥剑闯进她房间的那次,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七公主,我与你无怨无仇,何以这样捉弄我?”撞门的声音传来,想必是花雨浓找到了门的位置,只可惜,门被昊璇玥给锁上了。 昊璇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清清喉咙对着下方喊道:“花雨浓,本公主问你,你是不是曾赏了本公主的贴身宫女一个耳光?你还说她跟她的主子一样没教养,是也不是?” 我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梁子结在这里。 房内的花雨浓没了回答,半晌才继续砸门喊道:“开门!开门!” “先不说本公主自己的事,说说你对待二哥府里下人的态度,是个人就没一个不被你罚过的,仗着二哥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哼,本公主今日这是替天行道,还不知晓有多少人正在偷着乐呢!”昊璇玥数落着花雨浓的罪行,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看得我直想发笑。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本公主在那屋子里放了好多老鼠,哈哈,等一会儿它们就会钻出来看你的哦,哈哈哈!”昊璇玥虚张声势,故意吓唬花雨浓。 花雨浓闻言几乎要哭了出来,叫嚷的声音都变了调,那么黑的屋子,再听得里面有老鼠,难保她不害怕。 任她如何叫嚷,昊璇玥都不再理她,而是跟我东扯西谈,一会儿问我:“你说天上的云朵为什么是白色的呀?”一会儿又说:“我想吃梅子!” 这谈天说地的一来一往中,我们二人熟络了不少,眨眼都快半个时辰了。 ------------ 第六十七章 寻主 终于回来了,好累哦,更完睡觉去。。。 —————— “夫人——夫人——”喊声由远及近,我竖耳听了听,好像是花雨浓的陪嫁丫鬟桃萍。 “在这儿,我在这儿,快来给我开门!”花雨浓有气无力地在屋内说道。 桃萍想来是没听到,还左右张望的朝书房走,边走边嘀咕:“夫人这是去哪儿了?刚刚还想吃栗子糕,这买回来怎么不见了人影?” “诶——诶——”看到下面的人,昊璇玥喊了两声,“那个谁,你叫什么?” 桃萍寻着生源仰头看过来,立时一怔,急忙矮身行礼,“奴婢参见七公主!回七公主,奴婢叫桃萍!” “本公主管你叫什么,本公主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昊璇玥显然对桃萍也没什么好感,怒眉怒眼地娇喝。 我翻眼望了望天,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明明是你问人家叫什么的!”真是贵人多忘事。 昊璇玥转过来,不怀好意地一笑,轻声附耳,“我知道,就是想整整她,花雨浓的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桃萍被训斥得有些怔愣,却只能低头,不管昊璇玥说对还是说错,错的只可能是她桃萍,而绝不会是高高在上的七公主,“回公主,奴婢来找我家夫人,不知公主可是见到没有?” “哦,找你家夫人哪!”昊璇玥拍了拍手掌,欲想站起来,被我一把按住,看来她是把这屋顶当成平地了,待她明白了过来后,赶紧拍了拍心口,冲我笑笑,而后伸手指向书房,“喏,你家夫人在二哥的书房里。” “这……”桃萍犹豫了一下,没有动作。 “怎么,怕本公主骗你不成?”昊璇玥有些不耐烦。 “不,不是,奴婢是想……如果……如果王爷也在的话,那……”桃萍望了望书房,稍嫌不好意思地嗫嚅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昊璇玥,恍然明白过来,立时脸上一红别开头去,那书房门窗都关着,若真的是昊楚昀与花雨浓在里面,两人定是在卿卿我我恩爱缠绵,如此桃萍怎敢进去! 昊璇玥毕竟年纪尚幼,没懂桃萍话中玄机,“二哥不在,只有你家夫人在里面!” 桃萍一听,脸上笑开,“多谢七公主!”说完就朝书房走了过去,但当她走到门口看到那把锁着门的锁时,惊讶地叫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锁上了?” “桃萍!桃萍!”花雨浓听到自己婢女的说话声,大拍门板,“桃萍,快把门给我打开,快!” “谁这么大胆,居然将夫人锁在了里面!”桃萍高声道,一副“谁惹了她家夫人,必然不得好死”的模样。 “是本公主!”昊璇玥得意地道,双手叉腰作势又要从屋顶上站起来,这次似乎自己意识到了是屋顶,便坐了回去,改成双手环胸。 “七公主?”桃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我们,“七公主,您……” “本公主怎么了?”昊璇玥鼓起脸颊,扬手甩了甩手中钥匙,“钥匙就在本公主手里,有本事就上来拿!” ------------ 第六十八章 救兵 桃萍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见她眼睛左右转了转,对着昊璇玥行了个礼道:“七公主,奴婢先告退!” 昊璇玥哼了一声,没搭理她,半晌道:“她居然走了,弃自家夫人于不顾,花雨浓还真是‘积德’呀!” “唉!”我叹息一口,将双手放于脑后做枕,慢慢仰躺了下去,看着头顶蓝天白云,淡淡一笑,“她是去搬救兵了!” “救兵?二哥又不在,她能搬谁?”昊璇玥疑惑地低头朝我看来,我看着她那圆圆的脸蛋,一时觉得十分可爱,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掐了掐。 昊璇玥“哎呀”一声急忙捂住脸,“你做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手,“对不起,我越矩了!”适才头脑冲血,忘了自己扮的是男儿,也忘了她是公主,就鬼使神差的做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谁知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歪头一笑,“母后和哥哥们都喜欢这样,她们说我很可爱的,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爱?” 如果我现在在喝水,必定会被噎到喘不上气来,若说这世上谁自恋到无以复加,除了昊璇玥我此刻定当不做第二人想,脸部僵硬地笑了笑,我点点头。 “对了,你刚刚说……她去搬救兵,是谁?”她的思维转换倒是快得很,更免去了我的尴尬。 我张口欲言,却是不等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躺在屋顶上,听得下方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之后欧阳礼的声音便响起:“欧阳礼见过七公主!” 昊璇玥看到来人,脸色变了变,低头朝我看来,“是欧阳礼!” 我将一只手从头下抽出来,伸了个懒腰,随意地轻声道:“该放人了!” 祁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知晓,许多情况下欧阳礼就代表了昊楚昀,昊璇玥自然也知道,若闹得太大收不住可不好,所以欧阳礼只是给她了行了个礼,昊璇玥便将钥匙扔了下去,“欧阳礼,本公主给你面子,你可不要在二哥面前乱说!” 钥匙在空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又骤然停止,当是欧阳礼将它接了住,但听他恭恭敬敬地道:“七公主放心!” 之后,便是开锁、开门、喊叫、询问、斥责等等,什么声音都有。 “七公主,奴婢斗胆问一句,我家夫人犯了什么错惹怒了七公主?”这惊惧兼愤怒的声音是桃萍的。 “本公主不过是跟你家夫人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此的不屑跟恶作剧,是昊璇玥。 “七公主,这,这怎能叫玩笑?”桃萍还真是不怕死。 “本来就是个玩笑,本公主是觉着二哥府里太闷了,所以想点花样来玩玩儿,是你家夫人自己笨,那窗子上不过是加了黑布帘,只要打开就可以有光进去了,她也可以打开窗子跳出来呀!”有理有据,还真的好像只是个玩笑。 ------------ 第六十九章 非恨 “七公主,不要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在祁王府胡来,王爷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呵,花雨浓此时见了阳光,气焰又上来了。 “哈哈,那你就去告诉二哥好了,本公主刚好也可以跟母后说说二哥究竟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放在府里头!”公主对宠妾,没理由公主不胜出,花雨浓没了回应。 “花雨浓,本公主警告你,你若敢因为此事动文青一根手指头,本公主绝不会饶过你!”昊璇玥是真把我当了朋友吧,否则也不会如此维护着我,这让人心中不由得不感动。 当头顶白云全然飘散开来,露出一方澄碧无暇,我才舒了口气,稍一用力挺身,坐了起来,抬眼向下看去,只来得及见到那一行三人的背影,花雨浓头发蓬乱靠在桃萍身上,欧阳礼则跟在她二人身后。 “哈哈!今日本公主总算出了那口恶气!走,文青,下去!”昊璇玥扬着下巴,朝我肩上拍了一把,我勾唇浅笑,点点头,一手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安然落了地。 昊璇玥整了整衣襟,拉着我朝外走,“去吃梅子,吃完了就得回宫了,否则母后又该唠叨!” 我没说话,就顺着她拉扯向竹林外行进,昊璇玥突然停了下来,眨眼蹙眉看着我,“你好像不高兴?” “有那么一点!”我承认,自己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捉弄了花雨浓也没有觉得出了口恶气,原来我并非如所想那样的憎恨于她,原来我并不是一个会将恨意刻在心里的人。 “为什么?她那么对你,你不恨她么?这府里被她赶走的侍卫没有一个不恨她!”昊璇玥颇不理解。 我抿了抿唇,吐口气道:“其实,恨一个人很累,况且,我似乎对她还没有达到恨的程度!”最多只能说我讨厌她,不喜欢花雨浓这样的人罢了。 昊璇玥松开拉着我衣袖的手,围着我转了一圈,而后摸了摸下颌双眼灿烂地注视着我道:“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 我扯唇笑了笑,“走吧,去吃梅子!” 一同在花园里品梅喝茶聊了会天,茶喝到一半昊楚昀回来了,跟想象中一样,他刚一回府,花雨浓的状就告了上去,昊楚昀很是恼怒,斥责了昊璇玥一番,又说要重重罚我,想不到的是昊璇玥之前的那袭话竟是当真的,她说若是这样就跟皇太后将我要了去,让我进宫跟着她,其实这对昊楚昀来说本是没什么,但他好像是即将要失掉什么筹码一般,严词拒绝,最后向昊璇玥保证不惩罚于我此事才作罢,唯独花雨浓是呕了气,却也得忍下服从命令,但是她心里作何想法,就没人知晓了,我想,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 九的话:因为现在在家里,一根网线三人抢,上网时间受限,所以亲的留言无法及时回复,等有了时间我一定会逐条回复的。。o(n_n)o~另外,本文周一上架,这篇文在写的过程中遇到了许多事(写论文啊,回家啊什么的),写起来断断续续的,一路感谢亲们的追随,上架之后每章节2000字,逢图推尽量五更,周一开始本文的第二卷:皇宫篇,精彩内容纷至呈现。。。哈哈,我自恋啦。。。 ------------ 第七十章 丢玉 果不其然,自那以后,花雨浓明里没有对我多加为难,却是日日缠着昊楚昀,要求将我调回晴雨阁,这其中用意,不说众人也都知晓。 这日随同昊楚昀入宫归来,回房休息,见我的房门虚掩,不知怎的就觉得哪里不对,平日里离开时我都将房门关好,这种情况就是说有人进去了,莫非是可兰去找我? 我快走了两步,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除了床榻房间里一切如常,床上四处凌乱,明显是被人翻找过。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皱紧眉心思索了片刻,想不出所以然,就朝床榻奔了过去,衣物虽然闲散乱堆,但却没有丢失,如此我心头疑虑更大,左右翻看,赫然发现我藏放在包裹里的青花玉钗不翼而飞! “玉钗!我的玉钗呢?”我轻声呼叫,将身边的衣物件件扔开寻找,又到床下翻看,甚至找遍了整个房间,却是一无所获。 “谁拿了我的玉钗?他拿我的玉钗做什么?”我颓然地坐在了床沿,至此确定,我的青花玉钗,被人盗走了。 这绝不是偷盗财物,祁王府的每一个人都比我的饷银多,而且我的银子仍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那他为什么要单单拿走我的青花玉钗? 不行,青花玉钗是祖传之物,我怎能让它在我手里丢失,我一定要将它找回来,爹娘一直将青花玉钗视若珍宝,他们将它传给我而非姐姐,却在我手里丢掉,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爹娘! “文青,王爷叫你快些过去伺候!”是可兰,在窗外喊着。 王爷?对了,去找昊楚昀!东西丢在了祁王府,如果是府内人所为,他一定可以帮我搜找到! “来了,我马上去!”将手中衣物随意往床上一丢,我快步推门出去,直奔逐日楼书房。 昊楚昀正站在书房的桌案前写字,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地道:“过来研墨!” 我一怔,这不是可兰该做的吗?今日为何叫我…… “王爷……”我犹豫了一下,但见他没反应,只得咬咬唇走了过去。 “磨得细一些!”昊楚昀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头,继续写。 “王爷这么急着找属下,是有什么事吩咐?”我拿过砚台,细细磨了起来。 他手肘一挥,写好一字,“研墨!” 我停顿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他,他很专注,好似心无旁骛一般,我闭唇吁了口气,没有反驳。 我想,如果他心情不错,跟他开口说玉钗的事,应该不难! “这个字,写的如何?”又写好一字,他直起身子问道。 我一心想着该怎样开口,根本无心去在意他究竟写了什么又写的怎么样,听得他问就随口敷衍,“好!” 昊楚昀侧头看过来,微微一笑,“答得很勉强!你这么心不在焉,怎么回事?” ------------ 第七十一章 条件 ------------ 第二卷:皇宫篇 ------------ 【第二卷:皇宫篇】第七十二章 探胸 ------------ 第七十三章 等待 ------------ 第七十四章 皇帝 ------------ 第七十五章 宠臣 ------------ 第七十六章 识破 ------------ 第七十七章 心颤 ------------ 第七十八章 表哥 ------------ 第七十九章 绝色 ------------ 第八十章 君心 ------------ 第八十一章 怒气 ------------ 第八十二章 柔情 ------------ 第八十三章 鹰眸 ------------ 第八十四章 女装 ------------ 第八十五章 迟来 ------------ 第八十六章 逼问 ------------ 第八十七章 救美 ------------ 第八十八章 纳妃 ------------ 第八十九章 毒发 ------------ 第九十章 心疼 ------------ 第九十一章 谁留 ------------ 第九十二章 相拥 ------------ 第九十三章 牵连 ------------ 第九十四章 逸清 ------------ 第九十五章 姐妹 ------------ 第九十六章 承认 ------------ 第九十七章 冒充 ------------ 第九十八章 欺君 ------------ 第九十九章 心伤 ------------ 第一百章 当诛 ------------ 第一百零一章 黑衣 ------------ 第一百零二章 含义 ------------ 第一百零三章 亲生 ------------ 第一百零四章 后悔 ------------ 第一百零五章 出逃 ------------ 第一百零六章 被截 ------------ 第一百零七章 疗伤 ------------ 第一百零八章 换人 ------------ 第一百零九章 心事 ------------ 第三卷:燃情篇 ------------ 【第三卷:燃情篇】第一百一十章 命忧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祸兮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暴.露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谈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易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问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答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身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错觉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跟踪 ------------ 第一百二十章 赦免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晚膳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喂药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异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夜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醒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装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强浴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呛水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烈吻 ------------ 第一百三十章 非君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刺探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猜疑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复杂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变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爱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表白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奈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代价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囚.禁 ------------ 第一百四十章 计较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人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脾性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间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私心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挟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荷包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事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信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封妃 ------------ 第四卷:争夺篇 ------------ 【第四卷:争夺篇】第一百五十章 打断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甘愿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美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焚烧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洞.房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缠.绵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俘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相争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杀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应对 ------------ 第一百六十章 引入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刺.激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发疯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约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搜城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相望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代替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虐痕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爱吗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错过 ------------ 第一百七十章 欠情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皇嫂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爱语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囚禁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心结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绝食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鞘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兵变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峙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质 ------------ 第一百八十章 龙种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舍弃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碎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取心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利用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制胜 ------------ 第五卷:傲妃篇 ------------ 【第五卷:傲妃篇】第一百八十六章 执手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疑云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疏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囚凤 ------------ 第一百九十章 解释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毒解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锁身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合作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轻薄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探牢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年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强爱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释然 ------------ 第二百章 保胎 ------------ 第二百零一章 消息 ------------ 第二百零二章 风筝 ------------ 第二百零三章 假逃 ------------ 第二百零四章 不安 ------------ 第二百零五章 惊变 ------------ 第二百零六章 亲离 ------------ 第二百零七章 凋谢 ------------ 大结局 百年修得同船渡 ------------ 番外 ------------ 【番外】逍遥叹:离宫出走 ------------ 【番外】逍遥叹:他要纳妃 ------------ 【番外】逍遥叹:六年之遥 ------------ 【番外】逍遥叹:等待年华 ------------ 【番外】逍遥叹:谁不要谁 ------------ 【番外】逍遥叹:还有惊喜 ------------ 【番外】逍遥叹:举旗投降 ------------ 【番外】逍遥叹:独我隔离 ------------ 【番外】逍遥叹:怀柔政策 ------------ 【番外】逍遥叹:处处无情(qing) ------------ 【番外】逍遥叹: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