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治乱之初 ------------ 001 有女为商(1) “商儿!商儿!你快快回家吧!” 还是同一个梦,还是那样一名美妇在对着葫芦哭泣,那额头的红痣像是点了朱砂,莹莹发光。她身旁的男子同她一样,一身水蓝色古装,那飘逸的墨色长发能让所有女人嫉妒,更不用提那双温柔的水眸,简直要溺死人了。 夏商猛地惊醒,窗外的阳光如此精准地射到她的右眼上,看表:2012年4月20日,7点钟,骑单车去上课还来的及。 学校里还是有着一股湿湿的味道。 “又要下雨了……”她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踩碎前方的落叶。 “嘿!你怎么又跟丢了魂一样?拜托拜托!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大消息了!新来的游泳课教练传说是极品美男啊!”林月雅凑上前,轻轻拍了拍夏商的肩膀,月雅是她高中最好的朋友。 今日夏商不知为何,心里跟没魂儿一样,根本没听到林月雅的声音。尽管有些迷迷糊糊,还是被月雅拽着去了游泳馆。 夏商一踏进游泳馆,周围的人就盯着她猛看,没办法,她可是游泳特长生,天生对水有特殊的喜好。 “嘿!哥们儿,你啥时候有空跟我们比一场50米速游?”林月橦,不愧是林月雅的亲哥哥,两人只差一年,一样长了一副桃花脸,就是性格有点太自负。 “嗯……可是你从来没有赢过,还是算了吧。”夏商眼神清扫过林月橦的身体,发现他所有的肌肉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可见最近他也没怎么练习。 上课铃刚响起,女生们就把新来的教练团团围住了。 这新来的教练说来也奇怪,作为一个男人却还留着齐腰的长发,面部轮廓柔和得赛过任何一个女人,完美的眼睫下是一双水眸,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一声不吭,就死死盯住夏商,那眼神很复杂,有惊喜、有感动还有些别的什么复杂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终于,他问了个问题。 “夏商!” “你可是十六年前的夏季出生?”教练的语气有些奇怪,咬字发音有点古味儿,不过配上这幅容貌反倒很合适。 “是啊!”夏商有点困惑,这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商儿……在下找你很久了!”他突然冲上前抓住了夏商的胳膊,让夏商难以挣脱。并且,夏商四周空气形成了怪异的漩涡,一种扭曲和压迫的感觉顿时袭了上来,让她痛苦地捂住了头! “可能你现在还不懂,但是你就是夏凉国失踪的小公主!”四周的空气扭曲地更厉害,只见男子默默碎念着些什么?除了他和夏商,周围的一切都逐渐透明。 “喂!你说什么?”一阵突来的慌乱扰了夏商的心神,他的话和那个反反复复出现过的梦境,恍恍惚惚竟重叠在了一起。 “夏商,你不属于这个地方,跟我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男子的声音还是很柔和,唇角的浅笑始终如一。 “什么?!不要!”夏商猛地反应了过来,顺势抓住了一旁的林月雅和林月橦。 男子最终没能阻止夏商东拉西扯,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剧烈的扭曲,一行四人落入了一片无尽的漆黑之中。 “商儿,你可以叫我水岚,我是负责守护夏凉的神兽。”男子有些无奈地瞧着被牵连的另外几人,决定给夏商简单解释一下当下的情况。 “神兽?夏凉?慢着,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懂!”夏商感到自己的身体急速下落,惊得松开了拽着林月雅的手,这一下,月雅立即被一股邪风推得老远。 “月雅!”夏商大喊一声,但却没法够到越飘越远的月雅。 “水岚!你快想办法!”夏商怒吼了一声。 “我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我撇开你们去救她,那你的安危将如何保障?何况,带着你们去救月雅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他……”夏商不禁一阵悔意,回头看了看林月橦,发现他已不堪负荷而晕倒。 “没大碍的,王宫会有医师为他救治。夏商,你是我们夏凉国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还请以国家大事为重,莫要拘泥小节!”水岚看着夏商担忧的面容,出言相劝。只是,却未曾料到这番话让夏商从一开始就排斥这个世界! ------------ 001 有女为商(2)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过后,夏商费力地睁开双眸。只见自己竟在一片海洋之中,脚踩一朵睡莲,而水岚抱着月橦在另外一边的凉亭中站稳。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夏商对这里实在不了解,只觉得空气中的味道如此清新,竟让她觉得很熟悉。 水岚浅叹了口气,解释了一番。 原来,当年盘古开天地,形成了两个空间,一个是夏商生活了16年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然而,另一个就是我们所称为“轩辕”的地方。 这轩辕大陆之上共有五大国和七个小国。五大国分别是夏凉国、出云国、彩铭国、临湘国和渊疆国。 夏凉国就是夏商真正的故乡,东临蓬莱仙岛。出云国北临冰川,镇国神兽是冰麒。南部大国是临湘国,镇国神兽是玄武;大陆中央是彩铭国,镇国神兽是凤彩,兽型是仙鹤;大陆最西端的大国是渊疆国,镇国神兽是锐武,真身是一头白色的虎狮兽。 除去五个大国之外的小国里因没有神兽镇国而战乱迭起或者妖兽肆行。这凡世和轩辕的通道只有神兽和五大国的皇上可以开启,其余的人都无法自由穿梭。 这神兽也就是五个大国之中的左丞相,用来辅佐五国的皇上实施仁政,监督皇上不违背德行,若是皇上不实施仁政,左丞就会得病,俗称“失道之症”,神兽若是病死,君王也会不就去世,再由新的神兽选择新的君王。神兽都出生在仙岛蓬莱。 听完这番解释,夏商顿时感到世界观完全颠覆!眼前这水岚是夏凉国的左丞,真身竟然是一条人鱼!不顾的太多,夏商跳入水中,飞快地游到了凉亭旁,纵身一跃跳上了岸。 “公主,我带你去寝宫稍事休息,你的朋友会暂且住在琴乐阁。”水岚走在前面带路,左绕右绕过后就到了王宫的大道之上。 路面尽是鹅卵石铺路,道旁栽种着垂柳,别有一番风味,四处忙乱的宫女见到水岚都恭敬地让开一条路,同时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但是当眼神扫过夏商之时,便开始了一阵难以控制的骚动。 人群中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纷纷,不消一刻,公主回朝的消息就满堂皆知了! “你会不会是认错了啦?你让我回去好不好?”夏商话音未断就被水岚所打断。 “公主,你只要刻苦修炼,等公主接任皇位,德高望重之时,这两个世界你可以自由穿梭。公主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水岚自会替公主照顾好。” “那如果我不能走,你可以带月雅和月橦回去吗?” “公主,从这两个世界中穿梭一次就对凡人的身体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如果能顺利返回现实,那么那些海客怎么会不行动?林公子他们要是想回去,怕是要等待时机的。”海客专门用来形容从另一个世界机缘巧合来到轩辕的人。 “如果其他的海客想要回家该怎么办呢……”夏商抬起头看看太阳,有些忧虑地询问。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已经在这里成家立业,有子有女,不必再回去。当然也有的人依靠你们凡世的智慧得到赏识如朝为文官,从而得到王和神兽的青睐,最终同意送他们返回凡世。但是有一部分抱着这种念头的海客,最后因为无法抵制权力诱惑,干脆留在了朝中为官,嫁娶贵族子女,从而成为轩辕大陆的上乘人。我们夏凉国就有不少文官是海客。” 说罢,水岚已经带夏商来到了一所富丽堂皇的宫殿,顶上用金笔题字“育凰宫”,显而易见是培养王储的地方,也就是夏商的寝宫。 育凰宫有三大正殿和数十间侧殿,这夏凉国王宫的风格是喜蓝色,宫殿以蓝色和白色为主,这围绕着育凰宫所建造的水景恰恰是这最美的景致。蓝色琉璃铸造的人鱼高悬在宫殿顶部,从上自下不停洒落水雾。 宫女的衣服皆是白蓝相间,好像级别和颜色有一定相关性,但具体如何夏商还一时无法看出。只是,数量最多的是下身水蓝色百褶裙,上身银白色窄衬短褂,梳着环髻的小丫鬟。 穿过前两层殿,终于到了居所,这一路的惊险让夏商真有些吃不消。寝宫里倒是和平日电视中见过的古代宫廷没什么差别,富丽堂皇而温暖明亮,以至于她刚刚触碰到床沿就泛起一层困意,完全没有心情欣赏床头那用白玉雕刻的百鸟朝凰图。 “奴婢静儿,总管服侍公主起居。” “奴婢云儿,总管服侍公主衣装。” “奴婢彩儿,总管服侍公主梳妆。” 三个穿着青色百褶裙,青色宽水袖杉的俏丽女子一一作了揖。 “唔……”夏商无奈叹了口气,她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这一下来了三个人一直盯着她,看来以后真的要过上“考究”的日子啦!恨是恨,但这三个女子的声音还真是悦耳。当然,除去那一声刺耳的“奴婢”…… “起来吧!我困了,你们退下……”实在没有力气多计较,夏商倒头就睡,有什么事情就都放到明日再去理会吧! 这皇宫坐落在夏凉国的都城凉州,此次水岚回朝引起了为数不小的震动。这世上的皇族与众不同,属于仙籍,德政爱民会有飞升之机,届时即可脱去凡胎肉骨,位列仙班。护国神兽同皇上一样,潜心修炼,德政爱民,会有飞升之机,从此位列仙班脱去兽型。 大陆五大国各自有自己的特色,像临湘国和夏凉国一向是嫡长女继位。然而十六年前,夏商的母亲夏枫雲刚刚继位两年,水岚作为第二十任护国神兽也初入朝堂,夏枫雲就已经诞下嫡女夏商,夏商又受敌对势力迫害而沦落凡世。夏枫雲此番听闻水岚带回了夏商,自然欣喜若狂。 “钟卿,听闻水岚已经带回商儿了?”温润而浑厚的嗓音不怒而威,金玉凤钗之下是一张绝无死角的美丽容颜,额心的一点朱砂痣配着那双微挑的凤目,威严更胜妩媚。 “回皇上,岚丞相应当已经在赶来朝堂的路上了!”男子微微一笑,负手而立,腰杆笔直,毫无卑躬屈膝的姿态,不愧是当朝右丞钟瑜大人。轩辕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护国神兽属于武丞相,尊为左丞;而右丞即文相,往往选取德贤之辈,与王和护国神兽共执朝政。 这十六年间,钟瑜身为夏凉国四大贵族之首——钟家的骨干力量,一直跟在皇上左右,同时他更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也是夏商的亲叔叔。 只可惜,夏商的父亲钟灵,在十六年前那场刀光血影中,为了保护夏商而魂断敌方刀下。夏商便是他与夏枫雲唯一的子嗣,也是夏凉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参见圣上!”一声清脆的男中音打断了谈话,是水岚。 “岚丞!”皇上当即搁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相迎。水岚涉世两年就被派到凡世寻夏商,这一次回朝也让皇上期待已久。 “皇上,公主已经已经寻到,此刻正在育凰宫休息,只是……”水岚微微蹙了蹙眉头。 “如何?”皇上微挑唇角,一派淡然自若。只要商儿回朝,其他的事情便不足为惧。 “商公主对于轩辕大陆毫无了解,并且习性与凡世的人类毫无差别,并且此次回朝,不慎卷入两位凡人,公主对此似乎耿耿于怀。” “哦?竟有此事……那么这二人从此定要派暗卫盯紧,在轩辕大陆所接触到的每个人,我们都必须掌握,否则后患无穷。寡人深知商儿这个年纪,最是容易被利用。唉!朕还真耐不住要去看看,朕和钟灵的骨肉究竟出落的何种模样了!御林军立即贴榜诏告天下——我夏凉公主回朝!”话音未落,皇上便起身去了育凰宫。 ------------ 002 鸿门宴(1) 夏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刚刚睡醒就听到耳边的丫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商儿!”皇上神色略显担忧。 夏商睁开眼睛就对上夏枫雲的脸,惊得目瞪口呆。老实说,这容颜在她梦里反反复复不断出现,但如今就这么亲眼见到了,倒是吓了她一身冷汗。 “商儿,朕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夏商无奈地迎合着点头微笑,如同行尸走肉被宫女左右折腾,穿好了宫装。 “商儿,你看看这朝凰髻,可喜欢?” “什么?!”夏商这才猛地回神!天啊!她可是短发!怎么可能梳发髻?亏她夏商一向自诩淡定,遇上这种怪事,她怎么还能淡定的了! 她一把抢来镜子,不看还好,一看吓得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那张一向爱如珍宝的低调面孔呢?怎么没了?这分明还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五官,但是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她以前的皮肤虽然不错,但是也不像现在这样水润欲滴。何况,以前她的鼻子是圆鼻头,现在变成了经典的古典女子的小巧鼻,而且,脸型也发生了微笑的变化! 最最不甘心的是,这张脸和刚刚说是自己母亲的这个女人几乎如出一辙,没照镜子以前她还真不相信那人是她母亲,现在反而由不得她不信了! “请问,你们是不是对我的脸做过什么?”夏商愣了半晌,忍不住轻声询问。 “噗……公主真爱说笑!”云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商儿,你在凡世的容貌并不是你真正的容颜,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你的本尊。你出生那年,我和你的父亲被逼上了绝路,无奈之下把你偷偷放到了凡世,我怕仇家找上你,才特意为你遮掩了容貌。如今这才是你本来的样貌。”皇上爱怜地看着夏商的脸,这张脸七分像自己,却还有三分和钟灵神似啊。不会有错的,这就是她的孩儿。 夏商不禁皱了皱眉,凡世、凡世、凡世。来到这个世界后不断听到人们如此的言论,显得这个世界好像就好得无可挑剔是天堂。这世上又好到了哪里去?也只有王公贵族有望成仙,凡人的地位还不如所谓“凡世”的人。况且,永恒的寿命有什么好?无尽的空虚和寂寞还不是一样会令人心智崩溃?就算这世上有神仙又如何?还不是高高在上地看着百姓受苦受难? “皇上,我可以去见见我的朋友吗?”夏商同自己的母亲说话还是不太自然,毕竟,她们的关系不比陌生人亲近多少。 “当然。只是,今日有洗尘宴,你需在酉时前到大殿之上,云儿会陪在你身边。”说罢,皇上便起身离去。 如此一来,夏商反倒有些讶异,按理说失踪了十几年的母女,不是应该一见面就哭成一团么?这个女人还真是坚强!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走了。 “公主,皇上从昨日亥时就来了,整夜没睡,看着你的脸痴痴地呢。” 云儿在夏商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夏商听了心里稍稍有些难过,不是她不愿和夏枫雲亲近,而是……刚见第一面,无法培养出来浓厚的母女之情。 夏枫雲走后,夏商急急忙忙地跑去了琴乐阁,她有些担心林月橦的状况,不知医师有没有让他清醒过来!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在琴乐阁,林月橦已经和所有的宫女丫鬟混成了一片! “公子,外面有人传召了,像是公主来这边探望您啦!公子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我家公主是什么关系?” 看门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林月橦猛地回头看到了一袭古装的夏商,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张口就说: “夏……商?你变漂亮了呀!” 听了这话,夏商忍不住有些恼火,大喊了出来: “林、月、橦!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闲情雅致跟小丫鬟打情骂俏?你妹妹人都不见了你有没有担心过?” “喂!你别张口就污蔑我!来到这个怪地方,怎么说也是你的原因,拜托你有点愧疚心好不好?”林月橦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 002 鸿门宴(2) 就在夏商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水岚突然进入琴乐阁,歉疚地对着夏商一笑,说: “公主洗尘宴请恕水岚不能奉陪左右了!”水岚说罢一溜烟不见了。 “云儿!岚丞这是怎么了?”夏商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主!您有所不知呀,岚丞是海神化身,闻不得海里的血腥,只要食物中有一丝鱼虾蟹贝的味道,他就会头晕恶心。但这洗尘宴是为了招待其余四大国的皇上和丞相而设,我们夏凉国特色的菜肴是以海味为主的,这宴会岚丞自然就去不了啦。”云儿悄悄凑在夏商耳边叨唠几句。 “那,在去宴席以前,我该怎么办?”夏商初来这皇宫,还比不上一个宫女懂规矩。 “皇上说了,公主见完自己的朋友,就同我先去迎宾亭,皇上要带公主接见别国的皇上和左丞大人。至于这位朋友……就随他在宫中闲逛吧。” 云儿似乎很嫌弃林月橦。这一点让夏商颇为在意。不过她不是林月橦的处境,而是很心月雅的下落。虽然林月橦自己没多说,不过从云儿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这世界上人们很歧视海客,那么月雅一个弱女子……会不会有危险?想着想着,夏商的手心就沁出了汗珠。 “月橦,你不必过于忧虑,这世上有我夏商一席之地,我就不会让月雅受苦!”夏商转身离开之际,回头给了林月橦一个承诺的眼神。林月橦轻轻叹了口气,假装毫不在意。 就这样,夏商在云儿一行人的带领下,很快就到达了迎宾亭。迎宾亭名字听上去也就是一个亭子,然而实际上,却又方圆两平方公里。周围是一个很大的水上花园,水上有各色花卉,争相斗艳美不胜收。空气中飘洒着淡金色的花香,让夏商有些沉迷。 左绕右绕,这才迂回曲折地赶到了凉亭。 远远看去,这凉亭是汉白玉石雕刻,配以乌木匾额,琉璃彩顶,二百平方大小,廊上雕刻精致而变幻多端,亭中有石雕高椅,配以白色裘皮,亭旁还有水蓝色纱绸做帐,岂止一个精巧形容的了! 还没看清亭中人是谁,便听到水岚和另一男子互相讥讽。 “今日的晚宴,岚丞想必还是无法参加吧!”这男子声音低沉,有些优雅而冷漠。 “麒丞,上不了晚宴总比你上不了战场前线要好吧?”水岚的语气竟然开始有了轻蔑和挑衅的意味。 “怎么,看样子你想和我打一场试试?” “好啊!本丞相正还愁着没人泻火!” 夏商越听越迷糊,只好又向云儿求救。 “嘘……公主!那人可不好招惹!那是出云国的冰麒大人!真身是仙兽麒麟,只是冰麒大人无法闻人类的血腥,和岚丞不能闻海里生物的血味有点类似。两人见面就互相讥讽。”云儿声音出奇的小,弄得夏商倒有些好奇,这出云国的皇上和丞相是何模样。 就在夏商好奇之际,一声低沉而极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打破了二人的争吵,这声音首先伴随了一阵轻笑: “呵,水岚,你才二十几岁,又在凡世过了十六年,打不过冰麒的!再说,公主殿下已经在亭外等很久了,岚丞不要接待一下吗?” “岚丞,你何必次次跟冰麒斗嘴呢!十六年不见,怎么还是见面就打打闹闹,到让云皇看了笑话了!”夏皇,也就是夏商的母亲,轻笑着斥责了水岚,回头看到了夏商,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上凉亭来坐坐。 “云皇,商儿才十六岁,往后承蒙陛下多多关照了。”这云皇指的就是出云国的皇上。 “寡人看商儿倒是灵巧得很,怕是往后还要商公主多多指点了。”这男人笑得很美,也很深。 夏商这才顶起头上沉重的头饰,看清了对面男子的模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自信心被击得粉碎。 她一直以为林月橦就算是美男子了,水岚更是此物不属于人类的范畴。眼下的这两名男子……首先说刚刚那个和水岚吵架的冰麒,一半头发黑色一般头发银色,五官精致而出挑,面容有些高傲而深沉。看上去气场非常强烈。 而另一个男人,就像迷一样,他太美了,美的让人无法相信他是活着的。 一头墨色黑发长至腰际,只是被一束银冠束缚了额上多余的发丝。那头发说来也怪,竟然泛着星点的银光。一双眼睛,该怎么来形容?似乎是凤目,但却因为慵懒地半阖着而线条更加流畅,这眸子透过长长的眼睫散落着凌厉的星光。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漫不经心,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轮廓异常迷人,唇微薄,唇角微微翘起一个精致的弧度,像是一直含着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天啊!他是男人啊! 夏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心中默默叹息道:可惜了,他居然是个男人。 “呵呵,真有趣,寡人以为像商公主这般精美水灵的人儿会瞧不起寡人的皮相,没想到竟然看得痴了……” 被云皇轻嘲了一声,夏商才发觉自己的目光有多失礼,急忙低下了头,暗骂自己没见识! ------------ 002 鸿门宴(3) “商儿过来给云皇请个安吧!” 夏商乖乖走上前,但是脚却像是被黏在前面的石阶上,难以再往前移动一步!这是什么感觉?心口像是压了千万斤的担子,上前一步就呼吸困难。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云皇见到夏商拼命挣扎的样子,轻浅一笑,点了夏商了额心一下,顿时夏商就感到了一阵轻松,这才走上去请了安。 “这就算是寡人送给商儿的礼物吧!希望这股仙气可以保你不受妖邪附体。”云皇浅浅勾起一个笑容,迷得周围的小丫鬟傻呆呆得都看愣了。 “商儿还不快谢谢云皇?素闻云皇修为了得,今日一见果然自惭形秽呀!” 一声清脆的男声划破天空,只见一个约摸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孩骑着一匹仙鹤落入亭中。这男孩脸颊有两个超大的酒窝,眼睛总是含笑,可爱极了。 “商儿,快快拜见铭皇和彩丞相!”铭皇,自然就是彩铭国的皇上,彩丞相就是彩铭国的左丞凤彩。 “啊?”夏商顿时懵了,这铭皇在哪里?眼前分明只有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和一匹仙鹤! “哈哈!老头子,谁让你十三岁就主动接下了皇位,弄得如今两百岁的人,还跟个孩子一样,看上去小商儿都比你年纪大!就凭你这十三岁的脸,弄得只好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仙鹤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成熟美丽的长发女子,看来这就是彩铭国的护国神兽仙鹤凤彩大人。 “凤彩!我那时年少,父皇问我要不要当皇上,我就一时懵懂答应了,谁料到他就那么丢下我和母后奔赴了蓬莱!害的我好可怜!” 这轩辕大陆一向如此,王的容颜从继位开始就几乎不再变化了。 “老头子你还不快给商公主献上礼物!”凤彩的语气咄咄逼人,看来在彩铭国,凤彩可比皇上还要有威慑力。 “哎呦,这不就来了!小商儿,你过来!听闻你流落凡世16年,如今你这身体素质还比不我们大陆的凡人。我就送你这凤彩炼成的仙丹一瓶,这药可以解百毒,凤彩每十年才能炼出这样一瓶,你可要慎重保存!” “谢铭皇!”商儿急忙上前接过药瓶,乖乖地叩谢,这东西可是关键时刻能用来保命的! 夏枫雲招呼铭皇浅酌了几口茶,就带着一行人朝设宴洗尘的大殿走去。在路上,云儿小声跟夏商略微通了个信儿: “公主,这云皇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算起来不过虚长咱们夏皇两岁,但是修为已经深不可测,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没有成家立业,这样就不能算是修为圆满,不能位列仙班的!” 夏商听完这话,不禁又想起刚刚见到云皇时的那股压迫感,看来,这云皇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个没本事的空降公主还是少惹这人为妙! ------------ 002 鸿门宴(4) 夏凉王宫别名凉宫,单单是朝堂大殿就三十三座,而设宴迎宾则在第十宫,称朝凰殿,也就是此次为公主设宴洗尘的大殿。 夏商随夏皇等人来到朝凰殿时,大殿正在奏乐,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悠扬歌曲。 数百名身材窈窕玲珑的歌舞伎摆动着腰肢在殿前舞蹈,声势浩荡。人群正中间,有一排云梯,高出地面两米左右,布着红毯纱绸,一看就是迎宾之用。穿过这声势浩荡的歌舞阵才是朝凰殿正口,四根玉柱高耸入天,十四名彪形大汉依靠在殿门旁,红毯延伸至殿中。 大殿内部更是百官入座,只是穿过这百官之席,才到了王座四周。夏皇迈步登上王座,而云皇和铭皇等人在左侧的镂空玉椅上就坐。只是,这云皇和铭皇身前还有两人,四周散发着肃穆的气息。 “渊疆国天子忙于朝政,特派左丞锐武来此以表心意。献上贺礼霓彩羽衣裙。”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起身递上一份礼物,而夏皇身边的礼官便恭敬地接了过去。 “公主,这就是锐武大人,渊疆的左丞。”云儿悄声在夏商耳边呢喃。 夏商不由冒了一把冷汗,这看上去小巧玲珑的可爱小孩,居然是传闻中渊疆的左丞?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可太过忧虑,只是……这男孩身边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湿冷的潮气,让人毛骨悚然! “临湘国左丞玄武身体微恙,此次只得朕独自前来,还望夏皇海涵。这珠水簪便是朕送上的贺礼。”这女子上前递上一个小方盒子,里面应当就是所谓的珠水簪,不知这簪子有何特殊之处。 左丞身体微恙?这恐怕另有玄机!左丞只有在皇上失道之时才会得失道之症,如今临湘的左丞竟然无法入得朝堂,究竟是湘皇别有打算还是湘皇一族要换人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喧嚣的歌舞渐渐停歇,而朝堂之上一片肃穆,让夏商有种针芒刺背的感觉。百官项背直立,看上去等待着什么。 终于,夏皇缓缓开口,郑重的语气压得夏商喘不过气来。 “夏凉国感谢各位赴宴,历经十六年,左丞终于寻到了夏商公主。而三个月前,蓬莱仙岛的仙君来到了夏凉国的封禅台。仙君为了追念先夫钟灵的功德,认可了朕的修为,允许朕前去寻找先夫被打散的魂魄,并飞往蓬莱仙岛位列仙班。因此,朕即日起将禅位与夏商公主。” 夏皇正襟危坐,外面喧嚣的歌舞顿时停歇,此番话音刚落,百官之间便岸涛汹涌,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好地一次洗尘宴,怎么就变成了禅位之宴? “慢着!我并未应允此事!” 夏商听到这话,来不及思考就猛地站起高声喊了出来: “皇上!我并不属于这里,况且我的朋友还不知身在何处,我怎能弃他们于不顾,如此草率答应继位?” “公主!你不要命啦!虽说皇上疼你,你也不能就这么抗旨不尊呐!”云儿急忙上前阻止夏商继续说下去。 夏商啊夏商,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捏死你,你居然感反抗她的命令?当皇上有什么不好?你干什么拒绝?! 夏商心里狠命地骂自己白痴,可是一张口,却是这样: “皇上,我不知如何是得道,如何是失道。我对于这个世界更是一无所知,倘若你让我就这么草率即位,岂非是对黎民百姓的不负责任!我只是个再愚昧不过的凡人,还请您收回圣谕!” 夏商说罢,便听到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 “说得好!微臣也觉得此事欠妥。夏凉看上去民丰物阜,实则已经风雨飘摇了十六年,此时公主刚刚回朝就接任皇位,实则不妥!还望皇上三思!”右丞钟瑜此刻也挺身而出。此话说完,众位朝臣便一一颔首表示赞同。 “寡人心意已决。你们莫要小看了商儿!”夏皇的眼神犀利而坚决,叫钟瑜无法驳斥。 “微臣认为此事可行!我丰氏一族将鼎立辅佐公主登基!”一个坐在钟瑜身旁的大臣起身表示赞同,夏凉国除去钟家还有丰家、兰家、舜家三大贵族。这男子就是这四大贵族中排位第二的丰家宗长。 “是啊是啊!公主年幼,但我们四大家族却可以从旁辅佐!我们兰家也愿鼎力相助。” 陆陆续续,朝臣开始争相表衷心。夏凉国谁人不知夏皇对先夫用情至深?夏皇此番在朝堂之上,面对其余四国皇上和左丞下了如此诏示,岂有收回的可能? ------------ 002 鸿门宴(5) “微臣反对!还请皇上三思!”钟瑜咬咬牙,还是坚决站在了反对的立场。 “来人啊!右丞钟瑜公然违抗圣谕,罪无可恕……压入刑部审讯!”皇上闭着眼睛下了圣旨。此番如若不这么做,恐怕回落一个偏信内臣之名!并且,钟家内部势力分裂,不保证对商儿有利!如若不打压,将来这夏凉恐怕是钟家的天下了! “臣……领旨。”钟瑜仍旧不卑不亢地挺起腰杆,此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今日如此,不过是配合夏皇演了一出双簧。朝堂之上一片肃穆,谁人都不敢吭声。只是角落中的一个男孩,轻声笑了出来。 “公子!你不要命了!”丫鬟在一旁急忙提醒,她只当是林月橦不懂规矩。 “哦哦,没事,我知道了。”林月橦强行憋住了笑声。 看这幅样子,恐怕是皇上和钟瑜丞相商量好了演了一出双簧。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亏她夏商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就凭这点儿修为就要接受加冕称王?夏商啊夏商,看来到了这个地方,你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越这么想,林月橦心里越舒坦,最后竟自得其乐地小酌了起来。 另一边一双迷雾一样的眸子,朝着刚刚那突兀的笑声略略瞟了一眼。纤长的眼睫下,若水若雾的眸子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寡人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云皇轻笑着站起,缓步走到夏商身侧,举杯相祝。 “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份野心当什么皇上!什么位列仙班、长生不老、什么得道升天我全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夏商立刻高声抗议。 “呵呵,公主真是谦虚的人儿……”云皇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是谦虚!是事实!算了!同你们这些人无法沟通!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更不适合我,我宁可回去你们所谓的那个凡世!” 又是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这人点了她额头一下,稍微好受了一些,现在这慌乱窒息的感觉又来了!这让夏商只想赶快离云皇远一些!赶快逃离这里! “寡人朝政缠身。此番前来路途遥远实属不易,往后公主如需相助,只管派金吉鸟来联络即可。”云皇饶有兴致地看着夏商挣扎的样子,倒也不做评论,只是留了这么一句客套话。 这金吉鸟就是在这里负责通讯的鸟类,人们只要对着它说话,它便会模仿你的声音,把话传给对方。但是事先必须要摘下它的一根羽毛,放到对方手里,往后便可自由联络。夏商虽然弄不太懂,不过还好有云儿,一切也就了解了。 短暂的寂寥和肃穆过后,殿堂之外的歌舞又热络了起来,夏商一个人坐在原地麻木地接应着每一个前来道贺的朝臣。恐怕到最后她连最基本的官僚朝臣都认不清楚吧!但是林月橦倒是在角落里自得其乐。 “喂,美女妹妹,你们每天用什么洗脸呢?皮肤像要滴水一样呢!”林月橦又开始发挥自己那张嘴的能耐,不消半刻就哄的小丫鬟们围着他团团转。 “公子您莫要取消我们了!” “就是就是!公子你光爱取笑我们了!”一个水蓝衣衫的小丫鬟,脸颊已经抹上了绯红。 “呵呵,哪里是取笑!都是实话呢!对了,这这云皇是何许人物?”林月橦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自宴会开始,云皇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夏皇也对他分外尊敬,这究竟作何解释? “公子有所不知,云皇可是这天底下修为顶尖的人物,就铭皇、云皇、渊皇三个人来说,云皇就像个迷一样,人如其名,闫静云,怒弱阎罗,静若止水,迷弱浮云。” “何止这些!这云皇一向谢绝各路王公贵族的女子的邀请,就连湘皇几番邀请都不会赏光去临湘国,今日竟然来了,可见云皇还是对夏凉比较友善!传闻公主和云皇有婚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丫鬟们可算是找到了话题,敞开了话匣子,叽里咕噜乱七八糟什么都开始嘀咕。林月橦越听越心惊,从刚刚入座开始,那个谜一样的男子就用针芒一样的目光探寻地盯着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并且,现在这浑身扎扎的感觉,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对朕很感兴趣么?不如公子陪朕喝几杯可好?” 一阵清浅的笑声入耳,吓得林月橦一个冷颤,回过神一看,云皇隔得老远举起了高脚夜光杯,对着他微微颔首。 刚刚这就叫传音入密吗?就算不叫传音入密,但是这功能是绝对一样的吧!太恐怖了!早知道云皇这么深不可测,打死他也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跟小丫鬟们嚼耳根的! 林月橦苦笑两声举起了酒杯。 “朕唯有一言相劝,公子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惟亲是从!”云皇半阖着眼睛,纤长的眼睫挡住了神色。 听闻修为高深的人可以预知短暂的未来,云皇……莫不是有这种本事吧?唯亲是从、唯亲是从、唯亲是从? 林月橦越想越脊背发凉。这世上现在除了下落不明的月雅,他可谓无亲无戚了无牵挂……云皇此番话究竟作何解释? 就当他想深问之时,云皇却已经起身不见人影。 ------------ 002 鸿门宴(6) 夏商已经忍耐不住这宴会上肃穆压抑的气氛,决定先出去透透风,于是就带着云儿偷偷溜了出去。 “云儿!这里的空气清静了很多呀!”夏商难得自嘲得笑笑。 不是说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么?今日这个梦成真了,顺带着连皇位都赠送了……她是该高兴的吧?可如今她倒有些想念在孤儿院领养了她的父母。如果能回去的话,她肯定……可是能回得去吗?若不做皇上,恐怕回去的路难上加难。如若做了这个皇上……恐怕就更多的事情身不由己了吧? “公主,您就别多想了!这皇位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何况我们夏凉王朝,皇上就公主您一个孩子,迟早要禅位与你的!”云儿看出了夏商为难。 “云儿呀,如果这皇上真的是这么容易就能做的话,为何在我过去的那个世界里,人们曾经为了这个位置弄得血流成河呢?何况我只是个小女子,无才无能,成绩平庸。如果我就这么继位,说不过去的吧……” 夏商越说声音越小,她本来就是容易自卑的人,这越说下去就越没底气了。 “公主真是位奇人,见过自嘲的,但没见过这么实实在在地贬低自己的。就算是实话,公主也不必都讲出来吧?” 一阵低沉的男声打破了她思绪,原来是出云国的左丞冰麒,而云皇就跟在他身后,浅笑不语。 “喂……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夏商微微有些不悦!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专挑难听的讲!难怪水岚性子那么温顺都会和他吵起来。 “呵呵,冰麒生性如此,还请公主莫要见怪。”云皇反倒像是左丞的跟班,苦笑着解释。 “云、云皇?!……”夏商吓得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石柱子,头上的朝凰簪不慎滑落,吓得夏商急忙用手去接。结果…… “嗷!!!天杀的!!”夏商的惨叫一声,白嫩的小手被急剧下坠的簪子扎破了,这簪子头还挺尖,弄得她血流得满手都是。 云皇顿时脸色一变,不露声色地退后了几步。冰麒强忍着不适,施展了法术帮夏商止住了血。 “喂,还不带你们公主去清理一下?” 冰麒说罢也急急地走开了。刚一离开这里,云皇就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这天底下的人皆知麒麟是仁兽,见了血会眩晕呕吐。只是,怕是还没人知道云皇的晕血之症更为严重!还好云皇每次只有一刻钟的晕厥,发作的时候,也可以用出云国的镇国之刀霓澜剑暂时克制住,但是刀一旦回鞘,云皇还会晕过去。 冰麒和水岚等左丞都出生在蓬莱,成年后才来到自己的国家辅佐君王。而成年不一定是年龄,而是有能力可以辅佐君王之时,便算是成年。而冰麒听仙君说过,要想医好云皇的宿疾,只有一个人能够帮的上忙,就是夏凉国的小公主,夏商!但如今看来怕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夏商回到宴席之上时,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血迹也清理干净。云皇和冰麒也早已入座。眼看宴会即将结束,朝臣一侧开始有微微的交头接耳,逐渐有一伙儿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神色庄重,并且摇头晃脑得,看上去就是密谋着什么事情。 果然,片刻之后,兰家的宗长起身劝谏说: “皇上,公主年级尚幼,国中仍需辅政大臣,如今钟瑜被贬,兰家愿推举丰家宗长丰恺担任此职。同时,公主仍需接受传统的考验,臣不才,认为蓉城动乱一事,不如交由公主处理,待公主独当一面之后,再正式继位。” 这几年来夏凉国确实并不太平,而夏凉国共有四十五个郡,郡下设城,城下为县,县下为村。 而这蓉城恰恰是西南侧接壤临湘和彩铭国的边防重镇,此番用来让公主历练历练,确实是不二之选。而这“历练”二字,便是各国皆奉为圭臬的东西。每一任新的君王继位之前,必须接受当朝大臣所选择的历练任务,并且顺利而归,以证明自身德才兼备,从而收拢朝臣,登基为皇。 “这……不知舜家宗长意下如何?”皇上偏偏不问丰家,而是去问四大家族中较少干预朝政的舜家。 “舜岩不才,不能为皇上分忧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还望皇上莫要过于忧虑。”舜家宗主舜岩仍旧是一惯的中立,谁都不会得罪。 此番从皇上的话中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有多么心急地禅位,皇上现已后继有人,一颗心只怕早随了先夫钟灵去了。自然不愿在公主接班的时候出了乱子。 ------------ 002 鸿门宴(7) “皇上,臣亦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丰恺终于缓缓开了口。 “丰卿不必多礼,直言便是。” “皇上,自古以来对新皇的历练都要求先皇退位,不干涉新皇的历练,如此一来,才能保证继位的新皇确实德才兼备能够为夏凉的百姓求福求利。”丰恺此番话字字珠玑,不过却尽是事实。 “如此甚好。重臣听命。今日朕宣布,即日起夏商公主将与平民平起平坐,前去蓉城处理动乱之祸。 而寡人将于洗尘宴结束之后 正式退位,在新皇历练归来之前,朝政大事交由左丞全权负责,而辅政大臣从旁相助。”夏皇思忖片刻,下了诏书: “今日起,命舜家宗主舜岩为辅政大臣,监督国事,不得怠慢!” 众朝臣对于皇上的安排有些疑惑,不过也并非难以理解。无非就是怕丰家势力增长过大,成为第二个钟家罢了。 此番要事今日在朝凰殿已经商议出了结果。看来明日早朝过后夏商便要前去蓉城。 夏商在意一旁沉默半晌之后,最终确定,当下自己还没有选择的权力,恐怕自保才是硬道理! “皇上!我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带上云儿和我的海客朋友?”夏商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毕恭毕敬地询问。 “此番历练,你只能选择两人随行。你可确定好了?”皇上未免有些忧虑,这三人中也只有云儿的修为还算不错,其他这两人,夏商有王气应当可以自保,只是这个男孩……恐怕会拖累了商儿。 “孩儿非常确定,就选这两人。”夏商回答的十分笃定。虽然她真的不算多么聪明,但是从刚刚的架势来看,朝中即将有一阵轩然大波呀!留下林月橦独自在朝堂之上,真是后患无穷,万一他一不小心死在这里,那就真的另她只有剃度出家才能洗刷罪恶了! “罢了。今日就在这朝堂之上,各国皇上和朝臣亲眼见证之下,朕把这象征着夏皇的水煜刀传与你,望你在危险中能够不迷失,勇敢面对,斩除妖邪,顺利而归。” 夏皇亲自走下台阶,把水煜刀双手奉上。 这刀通体冰凉,沉甸甸的,刀鞘上刻着夏凉国的标志——也就是神兽的原型,一条水蓝色的人鱼。夏商指尖刚刚触到这把刀,就感到有一种生命的流动从指间划过。 “谢皇上!”夏商慎重地收好这刀,这可是保命的玩意儿呢! 喧嚣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宴会逐渐趋向于平缓的节奏,大臣间互相敬两杯酒,云皇和铭皇彼此举杯畅饮,气氛倒显得没那么凝重了。 只有夏商一人惴惴不安,迷迷糊糊地挨到宴会结束。 刚刚云儿也说了,一旦确定了历练的任务,那么应当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那个叫蓉城的地方了。并且一路上不会有人保护,凡事只要靠自己。就凭他们三人,要去摆平蓉城之乱。 而另一边,朝中皇上就要退位,朝中没有皇上,是一个国家最虚弱的时期。 这么想想还真是危机四伏,困顿万分呢!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去寻找月雅的下落吧? 宴会渐渐停歇。夏商带着林月橦到了流仙亭,准备仔细商议日后的安排。却没想到撞上了水岚。 ------------ 002 鸿门宴(8) “公主,明日你就要去蓉城了么?为何不向皇上请求带着我同去?”水岚略微有些担忧。他的性子就是如此,用林月橦的话就是温柔又鸡婆。而夏商倒是蛮喜欢这种细腻的性格。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想伺机逃走了,你会不会很惊讶?”夏商半开玩笑地问。虽然这是她的真心话,但是一般人不会相信,对吧? “公主!你如若去了民间,自然会知道,如果要想回到另一个世界,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在临湘国的最南端,有一片虚海,穿过虚海就可直接回到你们过去的世界。但是这虚海有妖兽肆行,并且临湘女皇行事古怪,我担心你们有去无回。” 的确,夏商现在凡人没什么两样,完全不知自己的王气该怎么应用,也不知要怎么修炼,不知怎么舞刀弄枪的,去了还不是找死?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路子,说不定用其他的方法,真的可以顺利回去呢? 夏商眼前一亮,但又不露声色地隐藏了情绪。 “谢谢你啦。我确实没什么本事当这里的王,所以,你不用对我太执着,其实说不定你的感觉错了,下一任的皇上不是王族的人呢?不是说神兽会选王嘛?那,你可以再感觉一下好吗?我真的不像皇上对不对?” 夏商看着水岚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只得认命地带着林月橦飞一般地离开这里,再说下去,只怕水岚那双无辜的眼眸就要落泪了吧!看着那样一副容颜,谁还人心再说下去? 夏商一路忐忑跑回了朝凰殿,这明日究竟会如何?她倒不想深究,只是今夜如果就这么安稳地睡了,怕是今后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公主,你为何如此慌张?自古以来,只要是左丞神兽选中的王,没有通过不了历练的!水岚对公主这么紧张,想来是认准了公主您的!”云儿看夏商有什么话要单独讲,特意屏退了其他的小丫鬟,单单留下了林月橦。 “别叫我公主了,云儿,此番叫你与我同行也是被迫的,我实在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没有熟人带路的话,一定是办不到的。我其实并不想继位做什么皇上,这东西虽然诱惑力大,但是风险也太大了。我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女人,所以我和林月橦准备明日出宫后就前去寻找我们失散的朋友,而不是去处理那个动乱。现在我把实话跟你说了,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同行?”夏商试探性地问问。 云儿自然是紧张兮兮地点头答应,边点头边说:“请公主放心,我自当尽力帮助的!” 然而林月橦却在听到云儿的答案之后微微蹙了蹙眉头。不露声色地说: “云儿姑娘,此行路途困窘,还需要你今夜先准备准备了。我和公主还有话要讲,你先退下可好?”林月橦不过刚刚来这里,说话的味儿倒是十足了。 云儿乖巧地退下了。但是林月橦的神色却十分凝重。好在夏商的寝宫里笔墨纸砚一样不少,尽管林月橦不擅长毛笔字,好歹用一种接近拿铅笔的方式也还是写的了字的。 他对夏商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写道: 这里人的修为不知可以做到如何神通广大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用笔和你说下面的话。云儿不可信,否则今夜不会这么顺利就答应与你我一同出宫,可能是某一敌对势力的眼线。今日朝中的局面看来,怕是几大贵族都不可靠,因此我们最好今夜悄悄出宫,否则等到明日,怕是会有变动。 夏商看的直冒冷汗。来到这个世界,她对于这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也未曾设防如此之多。而林月橦却已经看得这么透彻,可谓让她大吃一惊,于是夏商提笔写到道: 可是你我都对这个世界不熟悉,该怎么办? 林月橦猛地摇了摇头,又写道: 你不要忘记了,你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你也是这夏凉国皇族的嫡长女,你如果都无法解决的困难,指望一个宫女怎么可能解决?你怎知她是敌是友?并且你刚刚已经泄露了心思,如果她是你们皇族敌对的势力,怕是已经泄了秘密,再不走就…… 夏商呆呆地看着林月橦笔下未干的墨迹,犹犹豫豫还是不敢下决定。 该怎么办?天啊!太没出息了!她虽然是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好歹一直有水岚在,说来也奇怪,水岚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全很可靠。而现在要离开这皇宫……反倒让她觉得畏惧。 这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和中国古代一样吗?还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一个地方? 什么皇族的嫡长女?是又怎么样,我到底能干什么?到底……我能做到什么? 夏商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双手,思绪万千。 林月橦已经等不了那么久,跑上去就扯掉了夏商头上的金玉发簪,写道: 还不走?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管月雅死活,你留在这里做你的公主好了,我自己去找! 夏商只好卸了碍事的头饰,换上轻便衣服,带好水煜刀跟在了林月橦身后。 林月橦收好刚刚落笔写下的文字,悄悄带着夏商溜了出去。 “这个时候有一条路可以顺利出宫,我带你去。”林月橦悄悄在夏商耳边低声说道。 夏商跟在林月橦身后完全呆若木鸡。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非水岚搞错了,其实林月橦才是他要找的人吗? “别发呆了!我哪像你,到了这个鬼地方后就被囚禁起来,我可是已经和小丫鬟们聊了很久,非常确定这条路可以顺利蒙混出去。 你这个公主刚刚回来,没人能想到你会主动出宫,因此你宫外的守卫最弱。你回来之前,小丫鬟们经常从你的寝宫后的暗道里出宫买些小吃或者首饰。 由于你这边的育凰宫常年荒废,当然也就没有人细查暗道之事,这里的丫鬟也非等闲之辈,在洞口施了迷幻术,只要围着这棵大树,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再把制造这个洞口的宫女的随身饰品丢到树下,洞口就会开了。”说罢,林月橦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耳坠,惊得夏商嘴巴张成了“o”型! “小丫鬟嘛,随便哄哄就到手了……”林月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带头走入了密道。 ------------ 003 妖邪滅(1)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往往是暖色中埋着阴寒的。伴随着千万声的高呼和祈福,夏皇夏枫雲卸下了皇位这重担。夏枫雲毫无留恋地离开夏凉,起身去蓬莱打探先夫灵魂的去处了,这一切,既然是注定的,那么她已成仙,不必过多干涉。 只可惜,水岚修行尚浅,只得仍留在夏凉国,挑起了护国重担。 水岚送夏枫雲前往封禅台之后,便独自往寝宫走去,却在路上恰好碰到了舜岩。 “左丞大人,不知您可否移驾启凰殿?此番皇位虚空,朝政大事,还得有劳您做主啊!”舜家宗长舜岩,恭敬地对着水岚弯腰鞠躬。 这启凰殿正是水岚的寝宫正殿,此番回朝还未曾过去看看,这十六年他也一直在凡世生活,没有顾上仔细打理。如今舜岩要同他去这里议事无非是为了要水岚安心。 “左丞,今早史官去育凰宫找商公主,可是却发现公主的寝宫空空如也,不知左丞是否清楚公主的下落?老臣对此甚是担忧。”舜岩边走边问。 “这……”水岚暗骂自己多嘴,想来夏商很有可能跑去临湘寻找虚海! “左丞知道些什么吧?公主若是一路无人守护,会不会出事?如果左丞知道事情,还望坦言呀!”舜岩说话的声音倒是温声细语,可是这话就如同尖刀一样了!这私藏公主行踪的罪名可是不小,即使是水岚也难辞其咎。 水岚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告知了舜岩公主有可能会去临湘寻找虚海。同时,水岚也有所保留,并未说明此番公主可能会先去找人。在这片土地之上,找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倚靠各宗族的秘术。在夏凉国就是依靠的丰家秘术。这秘术是只有丰家嫡系子孙才能掌握的技能,因而丰家也在夏凉一朝担任着情报工作。 此番夏商居然真的私自逃出宫外,可见公主和那个男孩并非泛泛之辈,有心之人稍加询问就能得知丰家有寻人秘术。如此一来,公主唯一的去处就是丰家大院! “左丞大人,请!”说罢,两人就到了启凰殿。今日周围的环境有丝异样。偏偏巧水岚怎么也察觉不到是哪儿不对劲。殿门一开,水岚先行踏入正堂,还没回过神,一股恶心的腥臭就扑面袭来。 海味!这绝对是海味!海里的死尸的味道! 天啊!这夏凉国谁人不知水岚怕死了这个味儿,怎么会让启凰殿有这种味道?水岚左手凝住仙气,稳住心神,这定是有人要害他! “左丞大人!您怎么来了!”云儿不知何时突然跑了出来,惊慌失措,急忙献上了一条熏香手绢,说: “大人,这屋子里前几天不知为何有了这怪味儿,此番云儿正带着丫鬟们打理呢!” 水岚急忙用手绢捂住口鼻,但是这入鼻的气味却让他后悔莫及!这是芸香,夏凉国专用来对付修为高者的迷香。水岚才刚刚回朝,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就遭到这种味道的侵袭,摇摇晃晃难以控制身体。 “左丞大人,劳烦您了,公主既然不愿入朝,我们又为何要苦苦相逼呢?我舜家自古以来就是名门望族,为何没有飞仙之机?今日,不如你就认了我舜家做皇,可好?”舜岩仍旧是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舜岩!你可知你这是谋反之罪?就凭这些,你休想从我手中逃走!”水岚说话间已经开始凝神召唤使令。使令是被神兽呼唤的亡灵,神兽越厉害,这使令也就越凶猛。 “水岚,我怎可能认为区区芸香就能控制了你?湘皇和玄武大人,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湘皇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大堂之上,而称病的玄武也带着斗篷出现。看得出玄武确实身体不适,否则不会以斗篷见人。传闻失道了皇家神兽会脸上开始腐烂,可见湘皇如今的做法果真是逆天而行。但是湘皇已经在位一百年,修为了得,与玄武联手封印了水岚。被封印之后的水岚顿时化作了原型,变成了拥有半条鱼尾的人鱼,闭眼昏倒在原地。 “有了水岚,你明日即可登基继位,免得夜长梦多。兰家一向跟风,不足为惧。而丰恺最在乎的小女儿在我们手上,丰恺已不足为惧。而钟瑜如今在大牢,钟家无主,暂时不成气候!舜岩,你可知朕的心意,无论如何,不能让夏商回朝!” “当然。” ------------ 003 妖邪滅(2) 另一边夏商和林月橦终于通过狭长的隧道见到了光明。 这宫外的世界自是比宫里要平凡许多,至少看上去和古代唐朝没什么两样嘛!这让夏商稍稍舒了口气。在街边的小摊位上,夏商买了深褐色的胭脂水粉,这本是用来给眼睛上妆的,如今却让夏商在脸上一通乱抹,搞的脸色比包公还黑。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最好赶快找到人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寻人吧。这地方和古代有所不同,基本上一切你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会有什么捷径能够帮我们找人。”林月橦边说边朝着不远处的茶馆走去。 这茶馆一旁的牌子上写着招工,并且这地方距离皇宫有段距离,又在都城凉州比较热闹的商业街里,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刚刚从皇宫里逃出来,只怕是今日外面要就闹翻天了,如果不藏在凉州一阵子,恐怕难以出城。只是,两人身无分文,看来先找到一份工作才是重点,否则没有被追到也得饿死路旁了! “这位小哥,我和妹妹寻亲来到凉州,奈何亲戚已经逝去,我和妹妹孤苦无依地,看到掌柜的招工,我和小妹想来试试,不知是否方便?”林月橦踏入茶馆之后便寻到了跑腿的小二,客气地上前打招呼。 夏商有点嫌弃地蹙了蹙眉头,这家伙也太烂俗了,这都什么破玩意儿,一看就是古装剧看多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会这些唧唧歪歪的东西?不过也好在他机灵,小二高高兴兴地带着二人去见茶馆老板了。 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胖嘟嘟的,看着很慈祥,让夏商打从心底儿里喜欢。 “老板,我可能干活儿了,从小就自己做饭洗衣,什么都会。”夏商灿烂地笑了笑,好博得老板的欢心。 “哦,这姑娘长得不俏丽,但是嘴儿挺甜,那你识数吗?” “识数!并且可会算账了!” “好,那就去帮账房吧!这小哥你长得模样不错,挺周正的,去二楼给贵客斟茶吧!这斟茶的本事,你可得好好学学啊!” 这一切都很顺利,老板叫林嫂,很体贴下人们,这些活儿夏商上起手来倒也快,就是这一连几天下来,林月橦还是很难操控那长嘴儿茶壶,不过他好歹也会了最基本的背手斟茶。 中间的空档里,夏商随口跟账房聊了聊天,却不小心问到了大消息!丰家秘术可以寻人,看来只要能找到丰家的人,那么找到月雅的下落就不成问题了!好在这茶馆名声在外,丰家嫡系的子孙长来二楼喝茶聊天,不知林月橦能不能找到机会请求帮助啊! ------------ 003 妖邪滅(3) “喂,丫头,我得提醒你啊!你那小哥别在二楼太吃香了,这丰家嫡系的三小姐最喜欢这种清俊的小生了,三小姐脾气那是一个恐怖!你小哥要是被看上了,恐怕就……啧啧,劫数难逃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人家担心但夏商乐呵了!这不正巧了么!说不定真有办法让林月橦那小子套出来月雅的下落。正想着,林月橦就匆忙地下了楼,把夏商叫了出去。 “夏商,出大事了……”林月橦整理了一下包住头发的纶巾,他的短发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只得如此防备着。 “刚刚二楼来了几位贵客,林嫂叫我好好准备跟在大师傅后面当帮手。我怕怠慢了客人就上去想先问问口味。结果却听到丰家三小姐的声音!据她所言,丰家秘术可以用来寻人,只是这秘术如今只掌握在嫡系女子手里,如今能掌握的只有丰家小女儿和三小姐,可是这小女儿却突然下落不明。 朝中现在诡谲多变,新皇已经登基,是舜岩的长女舜榕,借口说夏家失道所以左丞病重,还没有康复,如今左丞日日是兽身守在舜榕身边。还扬言说,杀了前朝公主夏商,左丞就能康复。现在朝中大臣正在四处搜寻你的下落!我跑出去看了看,你我的画像已经贴了满街,恐怕这里已经不能留了。” “那三小姐的意思是不支持舜家咯?”夏商微蹙眉头,这听上去三小姐不像是支持舜家的,否则怎么会讨论新皇登记的大事。 “当然!听上去丰家小女儿就是让舜岩挟持的。” “林月橦,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一次?” 夏商眨了眨晶亮的眼睛,挑衅地看着对方。反正现在每一秒都很危险,那么何不干脆赌一次呢?好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若是命中注定就这么个劫数难逃,那么她也认了。 “喂!你想干什么?”林月橦精神立刻紧绷了起来,虽说他有点腹黑狡诈,但是这次却真猜不透夏商的想法。 “我赌我用我的身份去见三小姐,她会帮我们找到月雅!相应的,我们来救出丰家小女儿,这笔买卖,你觉得如何?” “那你是要回到那深宫中去吗?别忘了你自己蓉城之乱根本没有去平息,现在你也是被通缉的对象!” “你觉得丰家小女儿最可能在谁的手里?”夏商避而不啊!反倒问的林月橦一怔。 “当然是舜岩!钟家被贬,兰家态度模糊,丰家是劲敌。虽然不知道这丰家小女儿是何方神圣,但可以确定,要是她被掳走了,就是舜家干的!” “林月橦,以前真看不出你脑袋这么好使!这就对了,你想得到,三小姐更想的到,你觉得以她一个堂堂贵族小姐的身份,会这么说话不小心吗?偏巧说什么都让你听见?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而三小姐知道我们要什么?引我们上钩!” 林月橦沉默不语,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毕竟太冒险了。可是不冒险……月雅怎么办?他总不能真的不顾自己妹妹啊! “没时间犹豫,三小姐离开这里之前,我们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泄露了行踪让她觉得我们不愿与她同路,被她抓了送给舜家换她妹妹,我们岂不是更危险?” 夏商边说边往二楼走去。 “就是这里。”林月橦略微有些无奈地指着一间朱漆镂空刻花门,这次真的是来赌命了。 “三小姐?”夏商敲了敲门,屋里的人没有应答,但是门却“呼”地自己开了。 一阵甘冽的清香袭来,一女子独坐在中央,四周并无他人,女子一席火红衣裙,看得出性子有多刚烈。 夏商淡定地迈步进屋,把门关上,又径直拿湿布擦了脸,露出了姣好容颜。 “哈哈,幸好幸好,如果你再不来,我倒真要去抓了你讨赏了。就算是真命天子,脑袋不好使也成不了气候的。如今看来胆识和脑子都还有一点嘛!”这就是丰家三小姐——丰卉! “做个买卖如何?” “好!不过,我额外要他陪我一晚!”丰卉对着林月橦灵巧一笑,呵气如兰,轻轻扑在他身上,居然把林月橦这窑子男都搞的脸红了。 “如果买卖成了,他我可以送给你!”夏商灿烂一笑,这种给别人当家作主的感觉也很不错嘛! “不必多讲了,公主既然来此,就应当知道我有求于你,你可有要寻之人的信物?”丰卉坐在下座,请夏商坐了上座。 “没有,只是这男孩是她的亲哥哥。不知可不可以通过他来寻人?”夏商指了指林月橦,而丰卉则笑了笑,说: “公主可真是聪明,传闻你不久前才来到夏凉国,我可真意外呢。没错,通过血缘来寻人,最精准了。”说罢,丰卉就把林月橦拉到身边,准备开始使用秘术。 “慢着!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林月橦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未免也太过顺利了。 “闭嘴!我自有安排!”丰卉猛敲了林月橦一下,用指甲划破了他的手掌,沾了鲜血开始吟诵夏商听不懂的咒文。 ------------ 003 妖邪滅(4)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丰卉脸上冒了汗珠,也渐渐停止了念咒。 “林月雅,南部,蓉城。”丰卉缓缓睁开双眼,说出了简单的几句话。可是就这几句话让夏商喜忧参半。 好在月雅没事,可是这蓉城……如今看来,不去也得去了! “如今你想要的已经有了,而我想要的也很简单,如今我小妹被舜家掳走,最有可能被关入天牢死囚室,这囚室的门锁是锆石所做,坚硬无比,并且有着灵性。我们四大家族的力量是无法强行突破的。唯有水煜刀的剑气可以破牢而入。 如今希望公主随我走一趟,入狱解救在下的小妹妹。家父如今被舜家胁迫,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也只有我靠秘术打探到了小妹下落,此番我想要瞒着老爹去救了小妹,带老爹一同投奔出云国的世交风大人,好躲过朝中此番浩劫。” “唯一的要求,但请姑娘莫要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夏商同丰卉会心一笑,看来这买卖是成了! 这几天夏凉国易主的大事已经传遍了五国,不过,这世上有个不能逾越的规矩,一国的王不能插手别国的事情,否则就会算是失道,情节严重的话,左丞就会生病,再不改正,左丞就会去世,而王也会随着死掉。 只是,如果涉及到自身的话,稍有介入他国之事,反倒算是得民心之举。 “冰麒,依你看,舜家身上有王气吗?”云皇和冰麒已经回到了出云国都城云京,而皇宫坐落在云京北部高耸入云的山上,色调以金黄和米白色为主,伴以朱漆点缀,云朵时时从周围飘过,看上去气势恢宏,别有一番风味。 冰麒打从听说了夏凉易主,就一直呆愣愣地。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很担心水岚。 “我又不是夏凉的海神,我是出云的麒麟,怎么知道水岚怎么想的……”冰麒有点赌气,不过言下之意却像是不认同舜家。 “冰麒,据说水岚一直是兽身守在新皇身边,这做法不是很奇怪吗?”云皇慵懒用手指挑了挑额前的发丝,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皇上,夏凉国的事,我们不能太介入的。”冰麒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那么救人总不为过吧?”云皇轻轻撂下奏折,微微挑了挑眉。 “如果夏商命中注定是夏皇,那她用不着你去救,凡夫俗子伤不了她!更何况,你我亲眼见到,水煜刀已经认了主人,她手握水煜刀,夏凉没人是她的对手。” 夏凉是没有对手,可是……临湘呢? 云皇笑笑,用折扇轻敲了冰麒脑袋,说: “看来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懂政治,跟右丞相比差远了!” “喂!你不要拿我跟那个老头子比!”冰麒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麒麟脑袋上长了角,角是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打了角,即使是皇上,也会不悦。 “哈哈,看来左丞对老夫颇有微辞啊!臣见过皇上!”正说着,一个看上去十分睿智的老狐狸就悄声来到了大殿。 “右丞快快请坐,今日寡人还请右丞帮我寻一个人。这头发主人的妹妹,你可能帮朕找到?”云皇摊开手心,只见一缕男子的短发。 “不必看东西了,皇上要找的人就在夏凉蓉城!丰家三小姐的金吉鸟今早跑来找老臣来求救了!三小姐说夏商公主要找的人在蓉城,希望我派人先去保护起来,她已经准备好和夏商公主一同潜入大牢去营救被挟持的丰家小女儿了。” “哈哈,右丞真是知我心意。只是,夏商公主可有危险?” “皇上如果担心,何不亲自去看看?只是看看,应该算不上干预他国朝政吧?何况公主并未登基,严格来说也不算朝中之人……”出云国右丞风子敬,真不愧是个老狐狸,把云皇的心思揣摩得通透明澈的。 “哼……奸佞小人……”冰麒不悦地“呔”了一声,看得出他对风家宗长的轻蔑。 ------------ 003 妖邪滅(5) “冰麒,莫要意气用事,朕倒也真想去看看商儿会怎么闹一次!好歹朕儿时在夏凉住过一段时间,枫雲也算是朕的故友,如今她去寻找先夫的亡灵,留下小商儿独在,朕怎么能弃之于不顾。” “最好不是因为皇上您惦记着夏商公主的用处……”冰麒没把话说透,但显而易见,话题直指云皇需要夏商医好晕血之症的事。 云皇轻咳一声,暗示冰麒不要多嘴。 没错,说他虚伪也好,阴险也罢,这做了皇上,哪由得你事事顺心,慈悲为怀? 世上安排了神兽就是来督促皇上要实施仁政,但是只有神兽国家也会因无人做主而动乱不堪,这才需要王的专制来配合神兽。 真关心也好,假关心也罢,总之你不需要知道云皇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命就是了。 “风卿,那朕不在云京的这段时间,有劳你先帮朕处理朝政了,若是有要事,也万万不得耽搁,派金吉鸟来联络朕。”云皇自说自话,根本不顾风子敬的表情有多么无奈,径自换了衣装,准备出宫。 唉……看来这几日可有得忙了!这把老骨头也没个消停喽! 风子敬默默叹了口气,云皇之命,岂敢不从?这云皇的性子可是出了名得变幻莫测,搞不好哪天就风云变色了呀! 这丰恺和风子敬也算是旧识,此番丰家遇难,他们道理弃之于不顾,但是这皇命难为,看来也只有先顾好出云,暗中相助了。 丰家现在可谓真的是乱了,旁系和嫡系之争已经火烧眉毛,越演越烈。丰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出了名的软柿子、烂好人,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在大院里竟然被旁系的子嗣欺负得东奔西跑,跟下人似的。 这状况不说自明,丰恺已经被舜家控制了,嫡系的小女儿一向被看得死死的,怎么如今就丢了呢?肯定是有内应,不用说,除了旁系的那几个亲附舜家的儿子,还能有谁? “喂,大少爷,皇父舜大人说了,今日这绫罗绸缎必须要采购好了,皇上不久就要招亲了,得做几身像样的衣服,你得快去办哦!”一个看上去就脂粉味儿很浓的白面小生,对着丰家大少爷指指点点,眼神轻蔑。 “唉!好……”丰家大少爷倒是个子很高,挺拔俊秀,只是脾气太好了一点。 “慢着!不许去!大哥,有要事商议啊!”丰卉带着夏商和林月橦回到了丰家大院,上前拦住了胡作非为的旁系子孙。 “丰筱涧,我们丰家没有像你这么趋炎附势丢尽颜面的龟孙子!再不滚就不要怪我鞭下无情!”丰卉说罢就甩出了鞭子,吓得那旁系小子屁滚尿流地跑到一边去了。 只听下人们窸窸窣窣地叨念着什么……看三小姐还能嚣张多久什么的……丰卉听了后气得当场甩了鞭子,一旁的石头假山应声而碎。 “姑娘莫要生气,不是还有要事相商么?不能再耽搁了。”夏商倒是很镇定,上前轻轻拽了拽丰卉的衣角。 “……也好!公主这边请! 大哥,你也一同过来!”丰卉说罢就带夏商和丰家大公子绕来绕去,到了一间密室。 “大公子,这刀似乎对你们有用,我和三小姐做了笔,买卖,不知何时可以发货呢?”夏商说的很委婉,仍怕是隔墙有耳,只是从怀中掏出了水煜刀,刀身晶亮通透,在夏商的手中发出一阵阵嘶哑的低鸣。 “这是水煜刀发光?这刀已经认了主人了!公主不必再掩饰,我等愿追随您左右!”说罢丰大公子丰苒就“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夏商吓得差点把刀甩出去,这男人真是奇怪,长得霸气外露,怎么性子这么温吞善良?并且,这情形看来,这把刀还是少拔出来的好,不然也太容易泄露身份了吧! ------------ 003 妖邪滅(6) “大哥!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救小妹要紧,如今死牢有三批人轮值,明日亥时,第二组换第一组守卫,一刻钟之后,第二组会再换第三组。这期间我们可以悄悄换掉侍卫,救出小妹。现在舜家以为公主南下去了临湘,这南下的路上布下了重阵,但皇城守卫并不严格。”丰卉边说边拿出了先前绘制好的皇宫囚室地图,并在几个路口上面标了红叉和三角标记。 “明日申时三刻,我会到这房里来同公主和林公子一起出发,大哥要守住丰家,若是有人来查就想办法糊弄过去,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在。今晚还请公主和林公子就在这里将就一下,稍事休息吧!怕人多口杂,委屈公主了。” 丰卉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这夜晚的月亮,也是夏商头一次用心去看的月亮,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大,带着一种琥珀色的晕,却不知为何,比寒冰还冷。 “唉!你还是不要再看了,再不抓紧休息,恐怕你明日就没精力去破那个锁子了!”林月橦毕竟是凡世的人,也没有修炼过,这几日的奔波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这话一说,夏商才突然发觉自己居然只有心里疲惫,而身体却没有丝毫不适。 窗口吹过了一阵微风,带着一点海的咸味,让夏商有点惊喜。 “喂,这里的味道真的很不一样,从一开始就觉得很清新呀,如果不是被掳来做皇上而是旅游一下的话,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夏商轻轻戳了戳林月橦,总觉得太寂静的夜晚有些太清冷,好歹身边有个人,不如聊聊也好。 “喂……这里哪有什么海的味道……”林月橦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应着。 又一阵风破窗而入,夏商又戳了戳林月橦,说: “你看吧!这次更明显了,明明就有!”清风擦过林月橦的鼻翼,又来了,这个味道!林月橦一个机灵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强行扯着夏商爬到了桌子底下。 “拜托你警觉一点好不好!这里的怪事多了,这莫名其妙的海风说不定就有蹊跷,你还不备战!”林月橦此时的头巾掉落在一旁,清爽的短发略微有些长了,稍稍挡住了眼睛,看不出他的神色。 可以确定的是,他一直从未掉以轻心过。 夏商顿时吓得不敢吭声,天啊!她怎么就觉得很亲切,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呢? 一刻钟过去了,照样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夏商耐不住桌子底下别扭的姿势,悄悄探出了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条金色巨蟒正乖巧地跟夏商对视。丝毫没有被突然爆发的刺耳音调惊吓到。 “嘶嘶……嘶嘶……”蟒蛇吐着信子,但是没有要攻击的迹象。 “你说什么……水岚……救水岚?你说清楚……”夏商还有点儿胆小,不敢整个人都爬出去,只是这蛇的话,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听懂了! “嘶嘶嘶嘶……” “水岚被抓起来?怎么可能嘛!他那么厉害,要是他都被困住了,我岂不是更没法打赢?你不要为难我了……你快走好不好?”夏商只差跪地求饶了,任凭谁对着这么一个大家伙也会毛骨悚然的。 “嘶…………嘶嘶嘶……”蟒蛇似乎有些伤心委屈,还在据理力争的样子。 “我……你听我说,不是我心肠狠毒不去救人,只是你突然跑来就这么说,要我怎么办呢……水岚不是神兽嘛,不会有事的……”夏商开始嘀嘀咕咕,忙着给自己解释。 “嘶~!!”蟒蛇突然警觉地扭了扭身子,然后迅速地消失不见。 夏商看着这巨蟒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当是它放弃劝说离去了,从桌子底下艰难地爬出来,大喘了口气儿。这太恐怖了,刚刚还以为就要被当作晚餐了呢!不自觉地,右手已经紧紧扣住了水煜刀的刀鞘。 ------------ 003 妖邪滅(7) “你居然能跟牲口沟通……”林月橦不满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来今天巨蟹座运势不好,真是够背运的! “喂!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灵兽!凭什么说是牲口!”夏商立即回瞪了林月橦一眼。 月橦正想争辩一番,却被一阵突兀的爆破声打断!这次,是真的出事了!一连串的打杀惨叫声此起彼伏,听来应该是不远处的街道上传过来的。 “慢着!你要去干嘛?”林月橦一手挡在了夏商身前,不愿让她踏出房门。外面究竟是什么状况并不了解,怎能感情用事? “放手!我一定要去看看!否则良心不安。我不愿有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夏商推开林月橦跑了出去。而外面的动乱越来越近,丰家大院里的丫鬟和小厮都东奔西跑地寻觅藏身之处,丰卉紧接着就赶到夏商门前,阻止夏商和林月橦出门。 “这是夜魇来袭!公主还请回避!”丰卉神色庄重,看上去不是小事。 “夜魇?”夏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是妖魔,按理说我们夏凉有皇上和神兽在,不会遭袭,由此看来,新任夏皇果然是逆天而行!夜魇只在古书上记载过,据说神兽可以招收夜魇为使令,但是还没有见过哪个神兽用夜魇来攻击百姓,此番动荡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公主还请保护好自己。 “那姑娘你这是……”夏商打量着丰卉一身精炼的短打银铠,有些担忧。 “如今夜魇袭击凉州城已经是大事,小妹固然重要,但是百姓亦不能弃之于不顾!我和三妹这就要去会一会这妖魔。”丰家大公子也同样换了衣装,看上去多了几分飒爽英姿。 “有胜算吗?”林月橦险些被飞来的砖瓦片打到,借着逃窜的空档看似无心地问了一句。 “……”丰苒闭口不答,而丰卉也没有吭声,转头望着短暂安静的夜空,十二分戒备着。 猛地,丰苒脸色一变,大喝了一声:“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风云变色,空中刺耳尖冽的兽鸣陆续传来,有点接近乌鸦的叫声,空中的黑影越来越清晰,大概是数十只夜魇——秃鹫模样但是却比秃鹫大上三倍的妖兽,呼啸而过,路过之处一片凄厉得哀嚎。 这怪鸟背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妖兽,模样有得像老虎狮子,也有的像骷髅妖魔。这夜魇看来是妖魔的运输工具,也是妖魔来袭的征兆。这几只夜魇还没有行动,而运输来的没有翅膀的妖魔妖兽却已经四处乱窜,见到人类就猛地扑了上去,撕咬、啃食…… 顷刻之间,血流成河,破碎的衣衫,孩童的哀啼连成一片。如果说地震算是灾难,战争算是人祸,那么这一场浩劫,超出了夏商和林月橦所有的认知!剩下的只有恐惧…… 这就是这个陌生世界的真是模样吗? 林月橦根本动弹不得,惊魂不定地看着丰苒和丰卉在面前杀出了一条血路。丰苒已经丝毫没有第一眼见到之时的怯懦犹豫,像是战神一样孤傲地拔剑、砍杀、见血封喉…… “公主,危急时刻顾不得您了,百姓的安危还等着我和哥哥去照顾,再会!”丰卉骑上驯化好的飞虎,朝空中的夜魇杀了过去。 几条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大蛇吐着信子围住了夏商和林月橦,刚刚丰苒在这里浴血奋战,留下的血腥味让这些砸碎怪兽不敢上前,但是似乎猎物太过香甜,越来越多的妖兽开始围了上来,一点点把夏商和林月橦逼得无路可走。 ------------ 003 妖邪滅(8) 水煜刀已经开始震动,不,确切说来是蠢蠢欲动! “喂!想想办法!”夏商说不怕是假的,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的怪兽妖魔。但是林月橦一介书生。虽然体育成绩不错,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斩妖除魔的人物吧? “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林月橦豁出去了,闭上眼睛,右手背到身后抓住了一条木棍。要是夏商真的靠不住,那只能靠自己了! “嗷唔!…………嗷唔……”几匹类似与野狼的妖兽,眼睛散发着荧荧绿光,在这夜色之中显得更为诡谲,口水已经慢慢滴了出来,落在林月橦的鞋上。 “夏商!拔刀!”林月橦大喝一声,抽棍对着妖兽打了过去,但是显然这东西不起什么作用。木棍“啪”得应声而断,妖兽甩了甩头,猛地扑了过来! “啊!” 一片鲜艳的血红晕染开来……空中弥漫了血的味道。 “夏、夏商!我……真的……撑不住了……”林月橦的右臂已经被妖狼咬伤,而夏商已经被吓得蜷成一团,根本不敢睁眼看,逃避着这一切。好像不看,就不会有事了。 “夏商!你再不拔刀,我们就一起等死吧!”林月橦再也承受不住:“嘭”地跪在地上,血顺着指缝哗哗地流淌。 拔刀、拔刀、拔刀……一阵阵轰鸣袭击着夏商,大脑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 整个凉州的空气都被血染了,浓郁的血腥味让凡人都会忍不住要吐出来。尸横遍野也莫过如此了。断臂残骸铺了凉州的大街小巷。 “皇上!请止步!”冰麒和云皇也恰恰好赶到了凉州,只是这城中的血腥让冰麒和云皇十分不适,不敢轻举妄动。 “夏……商……”云皇唇角轻轻扯动,勉强听到他嘀咕了一个名字。云皇远远地听到空中犀利的妖鸣,顿时敛了笑容,手握在了腰间的霓澜剑之上。这霓澜剑恰是出云国历代相传的宝剑,只要云皇拔剑,就可免于晕血之症的困扰,上阵杀敌,只是剑回鞘的那一刻,也是他失去支撑晕倒之时。 “皇上,恕我无能。这场空袭明显是神兽的使令所为,我又不是夏凉的左丞,不能干预。”冰麒一向擅长仙术,若是招揽天罚自然可以平息此番浩劫。只是,他自蓬莱出生之时就被告知,若是干预别国的事情,那么将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祸患。 “冰麒……朕要入城……”云皇不顾阻拦,飞身闯入了凉州城。错过此次机会,怕是夏商没命给他解决晕血之症了! “天玄上绝,赐福宁灵,吾以云霓之名,引灵之路……”云皇默默念着什么?手中的霓澜剑径自飘在半空之中为他引导着方向。这应该就是云皇的秘术之一,可以在短距离里寻人。 只是,这霓澜剑剑尖所指的地方,血腥味越来越浓,惹得云皇一路不断斩杀妖魔一边屏息凝神,不敢稍有怠慢。 “拔刀、拔刀、拔刀……” 一阵呢喃传入云皇耳中,快了,就快了!夏商应当就在这附近! “拔刀!”就在此时,夏商看着浑身是血的林月橦,远望着血流成河的凉州城,渐渐平息了恐惧,闭上双眸,抽出了按捺不住的水煜刀。 再睁眼之时,燃烧的火焰席卷了她的眸子,此番她若是不灭了这夜魇和众妖魔,她就不是夏商! “呲……”水煜刀被拔出之时,发出了清冽得动鸣。夏商身体仿佛受着指引一般上前挥舞着水煜刀,见血封喉,一刀毙命……无数的妖魔扑倒在夏商脚下。 这时,一只夜魇从空而将,想来是看到自己携带的妖魔已经不成气候无法抵挡夏商的砍杀,从而耐不住性子,冲着夏商扑了过来! ------------ 003 妖邪滅(9) “嚇!你这破牲口!不要以为你伤的了我!畜生,我让你血债血偿!”夏商已经被心中那股无名的怒火所支配,灵敏地跃上鸟背,一剑刺穿了夜魇的喉咙,这一切,只是一瞬间。 “嘎…嗷!”凄厉得鸟鸣惊动了空中所有的夜魇,夜魇围成了一个大圈,在空中眺望着夏商,不敢攻击。 “下来!有种你们都给我下来!你们同伴在我手上,再不下来,我就先杀它,后杀你们所有的畜生!”夏商大喝一声,仿佛这妖兽真的能听懂她的话,怯懦地从空而降,匍匐在她的面前。 “今日我就杀了这畜生,以平众怒!”夏商补上一刀,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刀下的夜魇扑地而亡。 “至于你、你、你、你、你、你……”夏商每一次看到一只夜魇,就高举水煜刀挥舞一次,一刀封喉,砍杀一只,而这些夜魇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选择了引颈受戮。 “你们全都得死!” 夏商来到最后一只夜魇附近,高举了水煜刀,厉声喝道: “至于你!滚回去禀告你的主人,休想动我夏商,动我凉州一根毫毛!” 负伤而归的丰苒和丰卉勉强合力解决了一只夜魇,此番见到了如此场景,二话不说,跪地拜叩,齐声喊道: “吾皇万岁!” 终于结束了此番浩劫,夏商无力地跪倒在地,头脑一片昏暗,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一双纤长的手,兀得出现在她的眼睫之下,夏商呆愣愣地抬头凝视它的主人,只见其人一袭白衣似雪,银冠束发,半阖半睁的琉璃眸子,无声无息地洒落了几丝光晕。 “商儿,可有大碍?”云皇从战场中穿梭而来,竟然滴血未染,如同池中白莲,好不耀眼。这就是真正的皇吗? 夏商自嘲地看了看自己血红的双手,染泥的衣角,看来,这真是可笑的云泥之别! 不知道是不是被云皇的淡然所刺激,夏商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云皇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小人儿,不知该作何处置。 “云皇阁下,公主就交给我们安置吧。”丰卉起身走到夏商身边,准备把夏商抱到屋子里,只是,经此一战,丰卉和丰苒都受了伤,步伐摇摇晃晃,有些力不从心。 “不必了,你们打扫打扫这里,冰麒就在城外,这里血腥味淡些了,他自会前来救人。”云皇单手捞起夏商,不怎么像对待女孩,而是像扛货物一样随便丢在肩上,弄得夏商即使在睡梦中,也难免厌恶地呜咽了一声。 “云……皇……还、请照顾好公主……不然还是我们来吧……”丰卉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如今云皇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出现,怎么说她也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可是这公主毕竟也是说不准未来要当皇上的人,就这么被像货物一样对待,也有失体统吧? “哦,是朕疏忽了……”云皇随手一揽,把夏商抱在怀里,那双眸子还是半阖半睁,看不清表情。丰卉和丰苒已经吓出了冷汗,这云皇的心思还真是难揣摩。 躲在屋子里没有受到妖魔攻击的丫鬟和小厮这时候也渐渐跑出屋外,开始打扫地上斑驳的血迹,医师也对林月橦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只是,这次林月橦伤的太重,恐怕只有等冰麒来了,才知道是不是有救啊! 今天这丰家的主力军死伤一片,这明日该如何去宫中救出丰家小妹? ------------ 004 依依我心(1) 昏昏沉沉地,脑袋好重…… 夏商费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洒了一地,窗外的丫鬟小厮四处奔忙,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动,她昨晚遇到的凶残之象究竟是真是假,抑或只是一场梦? “公主,您醒了……”丰卉守在一旁,眼神略有担忧。 “唔……我没什么大碍的……昨晚是你和丰苒打退了妖魔吗?”夏商顺口问了一句,看来对于她后来发狂的情境,自己根本就丝毫不知。 “公主……”丰卉无奈一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对了,月橦他受伤了,重不重?”夏商真有些担忧,如果自己能再勇敢一些,他也就不用被伤成那样了吧? “无碍,昨日幸好云皇和冰麒偶然赶到,帮了我们大忙。素闻冰麒仙术了得,昨日一见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原本月橦公子都丢了大半条性命了,他肉胎凡骨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好在冰麒来了,当下伤口已经愈合,休息两天就无碍了。” “唔……原来是云皇……”夏商模模糊糊记起了最后那一袭白衣,骨子里认定了打退夜魇的就是云皇。 “公主……昨日是你亲自动手砍杀了数十只夜魇……你不记得了?”丰卉实在是忍不住要提醒夏商一下,否则就按照这个迷糊劲儿,今晚去救丰家小妹的希望可就渺茫了。 “噢……是我呀……”零碎的片段还是闪现,但仍旧拼凑不成一个完成的片段。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怎么追忆也没什么意义罢了。 “那云皇和冰麒呢?”没来由的,只要一想到那个让人有着无限敬畏之心的白衣男子,就不再恐惧,也不再彷徨。若是云皇此刻在这里,那今晚去劫狱,也会有胜算吧? “公主,云皇和冰麒怎么可能在凉州久留?昨日出现已经实属不易。云皇若是干涉我们夏凉事物过多,也是要招灾的。今晚的行动,公主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丰卉不悦地挑了挑眉,夏商心里那些个小九九,早就让她看穿了。 这云皇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夏凉公主停留?湘皇三番五次缠着他,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若真是论起姿色,夏凉公主倒是可爱灵巧,但这妩媚妖娆就万万比不过湘皇了吧!再说,出云的美女更是有名,什么样的花儿云皇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为了夏商冒这么大的风险…… “哦……”夏商无心应了一声,心里没来由地一阵虚空,说不上来的不安。 水煜刀安静地躺在身侧,不再发出凛冽的轰鸣,就像也是睡着了一样。 “喂!公主,您身体无碍吧?”一声不曾期待的男声打破了宁静,吓得夏商打了一个冷颤,这人靠她如此之近,居然没有一丝声响。 “参见麒丞相!”丰卉不怎么用心地屈膝作揖,尽管冰麒不是夏凉的左丞,但威严在外,没有谁不心悦诚服,何况众人皆知他仙术了得,怎能不屈膝行礼?只是,昨日丰卉见到冰麒还万分客气,怎么今日倒是有点不心悦诚服呢? 衣衫不整的夏商还躺在床上萎靡着,这一下可立刻就精神了!冰麒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云皇也在? “哦,对了,公主,这水煜刀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就是由于刀凝结了蓬莱仙水的灵气,这刀复苏的时候也就是这仙水流动之时,你可以理解成流殇之水……你心灵的波动会体现在这刀的刃上,昨日你的恐惧和胆怯到最后化为疯狂的行径让水煜刀也变成了狂刀,今日公主你若还要使用水煜刀,要千万小心,否则仙刀嗜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冰麒此次来打扰夏商的美梦,恐怕就是为了提醒这么一句。话音甫定,人就已经不在眼前,这冰麒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夏商木讷得套好衣衫,拿起床边青花瓷盆里浸了水的手绢,轻轻擦了擦微烫的额头,冰凉的水十分有助于让她清醒,这一点,至今也从未改变。 “要出发了吗?”夏商浅浅吁了口气,问。 “是,公主,月橦公子留在丰家养伤,大哥自会照顾好他。此行只有我与公主两人,还请公主莫要声张。”丰卉起身紧了紧身上的黑衣,看来,这今夜恐怕还有一场冒险。 “呃……好……”夏商尴尬地看着丰卉丰满的胸部随着丰卉走路的频率而上下摆动,不过,今日看上去,丰卉身上总有那么一点儿别扭,好像和第一眼见到时不是同一个人。 ------------ 004 依依我心(2) 不过,就靠她这么招摇,夏商能低调嘛?这在怎么看,两人要是放在一起比一比,丰卉也是扎眼多了。虽说夏商也确实玲珑精巧,但也比不过丰卉的性感火辣。 “公主,抓好我!”丰卉把夏商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二话不说,走到门外纵身跃上虎背。夏商吓得直打哆嗦,毕竟,这东西看上去比昨日来侵袭凉州城的妖魔看上去块儿还大,模样更凶猛! “这是驯化好的妖兽,专门当坐骑的,公主不必害怕。”丰卉说得轻松,轻轻一甩鞭绳,飞虎就“唰”得一下张开了双翼,顿时腾空好几十米。 “哇!丰卉!你抱紧我!”夏商吓得惨叫了一声,丰卉也毫不客气地揽住夏商的腰身。无奈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公主,早就说过要你抓紧我!” “不行不行啦!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心理准备的!哇!怎么这么高!可不可以低空飞行呢?这样我快受不了了……好想吐……丰卉……”夏商已经难以吐字清晰了。这怪不得她,这东西比过山车什么的恐怖多了!先不说胯下的牲口长相有多么惊悚,就是这上升的速度和这高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你能想想你乘坐的飞机不带舱体是露天飞行的会是何种情形吗?就是现在夏商这个状况! 夏商紧紧靠在丰卉怀里,紧张地不敢睁开眼睛。 “真是……女孩子要谨慎一些的,不要靠我这么近!”丰卉小声嘀咕了一句,然而夏商很明显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讶异用眼神询问。 “算了,没什么!如果不是从这个高度进入凉宫,难免要打几场硬仗的,你确定你能够应付嘛?”丰卉眼神略显轻蔑,和昨日那个跪在递上俯首称臣的女子截然不同! “不一定……抱歉啦……”夏商有些支支吾吾。这女人怎么能这样呢?她肯答应来救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能要求这个那个的。 “拜托,你是要当夏皇的人,能不能有点骨气?”丰卉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弯起右手的食指敲打了夏商脑袋一下。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强求我能接受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吧?”夏商不满地嘀咕了几句。 “喂,你看看,这下面的景色不也很好吗?”丰卉顺手往下一指,恰好是凉宫上方的景色。云雾缭绕之间,琉璃彩瓦和水雾交相辉印,闪闪发光,好一个人间仙境。 “公主,我真的不知你为何要舍去夏凉而选择回到你那个世界,你那里会是比这儿更美的地方吗?抑或是你认为这里的景色,像昨日一样被鲜血染红也无碍?”丰卉的语气比初见之时多了几丝霸气,今日总是有些让夏商摸不着头脑,说不上的怪异。 “不……我……只是,我真的是无能之辈,没办法接受这重任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还不如快些换人……”夏商越说越没底气,其实她也知道的,如果放任夏凉不管,很可能又会引发一场灾难。但,说她自私也好,这么大的一个国度,靠她一个十六岁的弱女子,怎么可能管理得了? “……抓好……要到了……”丰卉对夏商的回答不置可否,俯身贴着飞虎的身子趴了下去,一阵疾风迎面呼啸而来。 夏商情急之下双手胡乱一拽,正碰上丰卉腰间的剑,一阵刺骨的冰寒传入指尖,强烈的压迫感再度袭来,让她微微一怔。这剑的剑气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来不及多想,飞虎在半空时已经一个急转身把背上的两人甩了下去,而丰卉伸手揽过夏商的腰,纵身一跃,藏入了茂密的花丛之中。 ------------ 004 依依我心(3) “公主,你身上穿的是丫鬟服,没人细看你,本来你在凉宫曾经也就只出现了一面,又是盛装出现,当先守卫只当你脸熟,不会记得你是谁。而我的样子恐怕已经广为熟悉,不便于行动。右前方的两颗古树就是天牢的入口,等快要换班的时候,你上前给看守的侍卫带两杯酒,劝他们喝上一口。那时守卫会因为即将换班而松懈精神,现在夏凉都以为公主你去了临湘,不会有人能破开天牢,所以倒是方便我们潜入。” “唔……”夏商颤颤悠悠接过了毒酒,不敢吭声。其实,她很想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毒死人……不过问了也没有用,丰卉肯定不觉得毒死一两个人是什么大事儿……但……长这么大,人家连打架斗殴都没有见识过,就这么一上来就……杀人夺命的……这种事儿…… 夏商纠结万分,但是事已至此,恐怕没有退路了。 “嘻……死不了人……顶多晕上一时半刻的!”好像在丰卉眼里,夏商就是一个透明的人,脑子里那点儿小九九一下就被看穿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第一次见到丰卉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并且,今日的丰卉总让夏商想要保持距离,气焰也太强盛了!一点都没有要去救自己亲妹妹那样的小心谨慎,反倒是这一切在她眼中不过是家常便饭,一场儿戏。 夜幕逐渐笼了上来,凄凄寒寒的,周围一点杂音都没有,让人连呼吸都得万分小心。 今日来这皇宫和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同呢?那时的轻狂怠慢、那时的不屑一顾和如今的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比一比,看看,究竟是因为这儿的主人不同了,还是因为自己怯懦了? 夏商自嘲地笑了笑,刚开始还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儿的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看来还真是可笑。 “到时候了……”丰卉一直半阖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只管轻声提醒。 夏商深深呼了口气,端起事先藏在这里的盘子,倒了两杯酒,朝天牢门口走去。这凉宫之中,天牢的守卫并不强,主要是依靠锆石来禁锢犯人,若是犯人逃出天牢,这锆石有灵气,自会引得皇宫的各路守卫朝这儿集结,从新把犯人捉拿归案。 如此一来,宫中无人能劫狱,并且可以充分利用守卫,四处巡逻,保护凉宫的安危。 “两位大哥,喝口小酒解个乏吧!换班的人手这就到了,夏皇看咱们守卫大哥劳苦功高,特意派了杏儿过来送酒的。” 杏儿?没听过! 两位大哥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长的精致玲珑,脸上挂着金灿灿的笑容,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个浅浅梨涡,怎么看也不像是毒辣的人物。 并且这新皇刚刚继位,宫里不少舜家的奴婢丫鬟,万一这是新皇身边的红人儿,他们给得罪了,怕不是又要遭罪了?更何况,就凭他们,有啥好担心的?难道还担心犯人跑了?不可能嘛!逃跑的犯人被逮回去了,可是又要严刑拷问的,并且有锆石做锁,怎么可能跑得了? “呵呵,杏儿姑娘客气了!”稍稍一顿,两人都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果然,这守卫连反映的空档都没有,两人一边喝着一边就笔直地晕过去了。看来这酒的功效真是不一般! 这也顺利得太过头了!夏商脑袋嗡嗡的,是她运气好还是本来就这么简单? 丰卉这才缓缓走了过来,轻巧地问了一句: “解决了?还不错……挺迅速嘛!”说罢,就跟回自家大院一样,指着两颗古树中间的锁链说: “这东西只是个幌子,我们直接进去就好。” 夏商默默跟在丰卉的身后,弯腰从空中悬挂的锁链缝隙中穿过,走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到了牢门。眼下看来,这丰卉更奇怪了,刚刚两颗古树之间明明有一种暗暗的波动,应当是有封印的。 ------------ 004 依依我心(4) 这里的封印若是她这个所谓的正牌夏皇不受牵连的话,那么丰卉呢?怎么也就这么顺利地进来了? 丰卉轻轻一推,这牢门就开了,里面是深邃的岩洞,和夏商所认知的牢室没有什么大的差别。黑暗、阴冷、潮湿,地面是鹅卵石铺的,只是像太久没有人踩过,又经常被水气侵蚀,长了泛绿的苔藓,踩上去有点滑。 这天牢里关押的都是永生被囚禁的犯人,和普通的大牢不一样,里面的人都常年没有见到过阳光,也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这次大门一开,都躲在各自牢室的角落里,畏惧地看着闯入者,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人里有小孩子,有女人,也有老人……青壮年的男人也有,但是如今看上去都已经骨瘦嶙峋,如同风干的稻草,一碰就碎了。 这场景让夏商心里微微揪痛,张口问道: “这些人都是犯了什么罪名,才会沦落至此?” “呵呵,这司法审讯的吏部一向是舜家的天下,这话你该问舜岩!” “慢着!不是,嗯……我……我的母亲,先任夏皇,也允许他们如此乱来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你母亲乃万人之上,朝中没有左丞辅政,如何保证事无巨细都知道实情呢?这些人想来怕是都对舜岩构成威胁的人物,或者是惹怒了舜岩的人吧……” “那我们能不能连他们一起……” “公主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若是你当了夏皇倒也无所谓,现在你自身难保了,这些人已经丧失了生存能力,就算出了这天牢又能如何?丰恺想要救自己小女儿都得暗着来,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能做到救他们吗?”丰卉毫不客气地堵住了夏商的口。 这番话让夏商只想抽自己两耳光,没事儿干嘛多嘴?看吧!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本来觉得不接受这皇位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这心里罪恶感越来越强烈了!可是……人家有自知之明,不当这皇上,难倒也有错吗? “有时候人犯错就是因为本来只能你要的东西,你不要,结果给了别人犯罪的机会。”丰卉若无其事地叨念着,惊得夏商冷汗直冒,这种感觉又来了!好像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是透明的。这话说完,丰卉也站定了脚步。 “姑娘是来救我嘛?” 温文悦耳的女声从这间牢房底部传来,这声音如此优雅,想来声音的主人也定是个大家闺秀,定是丰家小女儿了。 “你退后些,我来破了这门。”对着这温柔的女声,让夏商头一次也觉得自己想要保护别人。 水煜刀出鞘,门锁应声而落。 “姑娘,里面太暗了,你能自己走出来吗?”夏商打开牢门,对着漆黑的囚室询问。 “无妨,我刚进来没几天,还能走。” 这声音越来越近,轻盈的脚步声也随之靠近,一个美丽却略带倦容的女子渐渐走了出来。 “谢过二位,我家大哥二哥还有三姐可好?” 女子一袭素衣,腰肢纤若扶柳,夏商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一丁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了,见到这种女子,纯纯是打击了自信心。 不过……她是看不到吗? 夏商神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结果这女子轻声笑了出来: “姑娘,我眼神儿没有出问题,你这是做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丰家小女儿呢?你三姐就在这里呀,你在问谁?”夏商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该不会是救错了人啊!看丰卉的表情,貌似人是对的。 “小女子丰菲,见过公主。至于旁边这位……嗯……礼貌起见,还是称您为公子吧!可是我家三姐派你来的?” 丰菲显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人不是丰卉! “姑娘不必多言,快些离开便是。商儿你把丰菲手腕脚腕的锆石锁破开,快些。”丰卉从怀中掏出一支仅有两寸长短的玉笛,吹了一声,用眼神催促夏商快些行动。 夏商不敢怠慢,抽刀看破锆石锁,拉着丰菲逃出了囚室,而外面,刚刚那只飞虎已经匍匐在地,夏商扶着丰菲跨上飞虎,便一下子腾空数丈高。这一次,丰卉骑上了另一匹飞虎,带着夏商和丰菲很快就消失在凉宫的上方。 “丰家已经不能留了,很快丰菲不见的事情就会传遍朝野,丰恺和丰家嫡系所有人都已经转入出云避难,此次朕将带你们直接去云京。昨日一战,丰卉和丰苒等人受了重伤,冰麒留在丰家医好他们之后,自会赶来云京会和。” 夏商惊异地眼珠都要跳出来了!眼看着“丰卉”把脸上的皮一层一层拨开,露出了原本的容颜,夏商这才发现,刚刚一路上:“丰卉”从来没有直直地站在一旁,要么是靠墙要么是坐着,很难发现身高的不同。 “云、云皇!……”夏商吓得差点从飞虎身上掉下去,难怪丰卉一路就跟甩手掌柜一样,对于营救自己小妹的事情漠不关心,也从不亲自动手。照理说按丰卉的性格,不得打打杀杀热闹一番才能救人么!看来果然是云皇不能太干预夏凉的事情。 而云皇却毫不介意另一边这两人的讶异,不再开口。 “公主,别再打搅云皇了,云皇此番相救已经实属不易,到了云京见到父亲大人,小菲自会献上厚礼以报答公主救命之恩。” 夏商无言以对,这身旁的男人虽然只和自己距离不到两米,但却如同相隔了一个大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试问,若是云皇是如此耀眼的人,那夏皇呢又该是如何出众的人呢?这又怎么可能是她夏商? ------------ 005 誓不为妃(1) 一路从凉宫到云京,少说也要马不停蹄两个多月,好在坐骑是飞虎,这直线的空中距离,近了不少。 这一路上,云皇几乎没有开口再讲过一句话,夏商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天天听着丰菲在自己耳边默数云皇的丰功伟绩,诸如什么……十二岁时,手无寸铁打倒了十几只夜魇;十三岁时和渊疆的皇上打个平手,让渊皇亲自送了几匹上好的飞虎当坐骑;十四岁时,独闯虚海,救了湘皇的妹妹;十五岁时…… 慢慢听下去,倒是让她更坚定了一个想法:夏凉的皇上,还是得另请高明,她干不来这么有难度的工作! 真难怪云皇一路上也不理她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在乎她们这些小角色? 从高空俯瞰这世界,熟悉了,倒也觉得挺美好。这国与国的陆地都不是接壤的,附近都有一片海域。 海水湛蓝湛蓝,空气也特别新鲜,夏商闲的无聊,在中途客栈休息时,倒也打听了打听周围的境况。这一年之中,哪怕是没有皇上和左丞神兽守护的几个小国,也会在一年中大多时候是物阜民丰的。只是偶尔会遭遇几次妖魔袭击,大概……有点像日本地震频发一样,算是天灾吧。 大概是飞虎背上的第七日,已经算是到了出云国的国土之上。其实,如果不是丰菲在第二天就头晕目眩,在客栈呕吐一晚上,以至于第三天晚出发了两个时辰;第三天晚上寻找客栈的时候丰菲擦伤了腿,云皇置之不理而夏商又不会处理伤口,耽搁了半晌;第四天…… 总之,他们还可以更快点。 不过,这出云国和夏凉还真是有所不同。出云国的天好像特别高,像是无尽的秋季带着无尽的寂寥。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微微带了丝寒意。也难怪,这里的守护神灵冰麒是那么冷淡的性子。出云的百姓显然比夏凉更富足,应当是同皇族执政的年数有关的。云皇闫静云是闫姓的第三任皇上,而夏商的母亲是夏氏的第一任皇上。也就是,在夏枫雲继位之前的夏凉国皇族失道,使得夏凉已经经历过一次大的灾难。 第八日时,夏商见到了传闻中的金吉鸟,外观像是一只金色的小麻雀,在他们寂寞的旅途中突然飞到了云皇身边,张口却是冰麒的声音: “皇上,林公子和丰家嫡系的兄弟姐妹已经无碍,两日之后自可在云京相聚。”云皇轻轻颔首,鸟儿便又飞走了。 “那个……可不可以打扰您的雅兴一下,他们两日之后就可以到云京了吗?”夏商难免有些惊讶,她们可是整整耗了8日,还需要2日才能到! “公主……不要如此无理!你怎么能问云皇这种话!我哥哥姐姐都修为甚高,骑着飞虎加以内力支撑,自然要比我们快得多,公主您是海客,恐怕还不会亲自驾驭飞虎,更不用说用内力让飞虎加速了。”丰菲轻轻拍了拍夏商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嘴。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是丰菲对于夏商的态度,似乎不是那么友善。 说罢,丰菲还略带窘迫地抬头看了云皇一眼,脸颊悄悄飘了一层绯红。 ------------ 005 誓不为妃(2) 夏商眼看着丰菲的女儿作态,不置可否,但还是问了一句: “那依你所言,林月橦呢?他什么都不会,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不是有冰麒大人在么?” “我们还和云皇同行呢!”夏商不愿同丰菲过多浪费口舌,只是这女人一路上要不就是“哎呦,好累!”要不就是“啊呀,脚扭了!”虽说这丰家小姐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娇弱过了头,就未免有些让人厌烦。尤其是有意无意地在云皇面前摆来扭曲,放到凡世里面,不就是一个典型的“求包养”的作态么? 这要真的两日就能到云京,她何必遭这个罪呢?何必非得忍耐这大小姐八天?不得不说,和丰菲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度秒如年!几乎夏商每一次忍不住寂寞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她都得打断或者纠正她的措辞,每一次忍不住要问云皇事情,丰菲就一定要讲一堆大道理,最后阻止她用不礼貌的语气同云皇交流。 “唔,我们怎可麻烦皇上呢……” 听听吧!这越叫越亲昵了,都省了国家的名字,直接叫皇上了!感情丰家真是从此投靠了出云,撇弃了夏凉啊! 虽说不想当什么夏皇,可是这情形看来,夏商到真为夏凉感到寒心啊。 “呵呵,商儿若是真想快点,不如坐到朕这里来……”云皇轻轻地把自己胯下的坐骑调整到夏商旁边,对她伸出了手。不得不说,这纤长骨感的十指对夏商来说真不是一般得有诱惑! “不、不必了……我和丰小姐一起就好。” “呵呵,朕只是见去救人之前,商儿这么害怕这飞虎,若是一路走得太快,怕商儿吃不消,若是着急,快一点也无妨。” 这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角,柔声细语的,就照这种柔情,也难怪是个女人都要拜倒在他的皇袍之下了! “那……就快些好了……”夏商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云皇的表情,这个男人比自己母亲还大三岁呢!夏商啊夏商,真的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商儿真的不过来?” “不用了……啊!!停下来、停啊停啊!”夏商话音未落,就感到一阵迅猛的风迎面扑来,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 云皇不置可否,轻笑着伸手握住夏商,微微用力一拽,夏商就稳稳地坐在了他怀中。 “还是快些到吧!这一路,朕也受够了。”云皇声音很轻,纤长的眼睫微微挡住了溢彩的眸子。 好一句“受够了!”他是受够了自己怯懦的行径还是受够了别的什么? 夏商朝丰菲望了一眼,果然不愧是贵族小姐,处变不惊,好一派淡然的模样,看来也定是习惯了这种速度! 用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像是乘坐了一路敞篷火箭,也就是一个时辰,就到了云京。 “哇……”与其说是到云京,不如说是直接到了云皇的皇宫!这皇宫建在出云国最高的山上,飞虎几乎是直直往上升了好多才勉强看到挡住阳光的宫殿轮廓。 “好高!”夏商忍不住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什么泰山、华山全都滚一边!这才叫气势啊! 云皇闫静云默默看着眼前这个把恐高症忘得一干二净的女孩,无言以对。 “真为夏凉担忧啊……”云皇只是用这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穿过云层,终于入了皇宫,起身跳下虎背,夏商只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地,只能扶着墙走。 “老臣恭候皇上多时了!”风子敬这老头子早就在一旁候着了。 只是他身后还跟了一位气质端庄典雅的女子,这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儿,得体的衣着、发饰、得体的仪态举止、得体的微笑……真不愿意承认,这女人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 “箐娅也恭候多时了。皇上,这一路可乏了?要不要今夜安排几个小曲儿……”女子的声音如同轻敲白瓷的古韵,透亮清澈,真是人比人,不如人呀!今日,夏商可算是见识到了传闻中最出色的出云国的美女。 “箐娅,不必劳烦,照顾好商公主便是。” “哦,这就是皇上一直等的商公主呀?没想到真的回来了,公主,你可不知,这箐娅也陪着你等皇上等了好久呢!”从一旁又走来了几个仪态万千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看吧!这皇上还没有纳嫔立妃过,就已经这么硝烟弥漫了,以后…… 这种人,不能嫁呀! 夏商压根儿没有深究那一句“等了很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这风箐娅是风子敬的三女儿,儿时和云皇有过娃娃亲,也是除了夏商以外,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只是夏商没想到,自己没出生的时候也就已经被许配给了这个云皇!更夸张的是,云皇历次被劝谏立妃的时候,都是拿她当的借口! ------------ 005 誓不为妃(3) 这下好了,看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夏商就知道自己没好下场!现在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只是夏凉通缉的要犯罢了,这些个女人犯得着对她这样么?喂喂,今晚会有酒席招待吧?会不会有毒酒?毒气?还是饭菜里下毒?要不就是勺子和盘子里下毒? 真是越想越恐怖,夏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此地不宜久留啊! 刚刚这几个碎碎念的女人,也巧了,都和夏皇有过婚约,这些人不愧是贵族子女,各个养颜有方,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云皇始终这么潇洒倜傥,若是妃子不幸没有成为云皇选中的人,早早得容颜衰老了,还谈什么天长地久? 丰菲轻轻一咳,打断了这些个女人围着夏商明褒暗讽的叨念,娇弱的身子看上去还真是我见犹怜。这下子,这群女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丰菲身上了,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丰菲的身份,大叫着“丰菲!丰家小女儿!先皇给皇上定下的最后一单亲事!” 天啊……这出云国的先皇到底是给儿子定了多少媳妇呢? 夏商下意识想到自己那一夜砍杀了十几只夜魇,回头又看看丰菲,再度打了一个冷颤……看来她夏商这次真是两头比不上,发展得太没有特色了! 慢着慢着!她干嘛在乎这些个?虽说是有过娃娃亲,但她没必要动心思的。 这么想着想着,夏商到心里到渐渐安稳了。 到了皇宫,闫静云作为皇上,只得赶去处理这几日落下的奏折,而夏商和丰菲各自被带到房间里,彼此也没有再讲过一句话。这时候,夏商反倒有点想念林月橦,好歹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如此了解自己,也了解自己所生活过的空间,以前倒是完全没有感觉,如今却觉得林月橦这个名字,万分亲切。 哎,不自觉地想想林月橦嘴巴抹了蜜去诱拐小女孩儿时的灿烂笑脸,哎,不得不承认,还真是有点帅。 喂喂!夏商!你疯了!你怎么能觉得他?……堂堂一个痞子花心大萝卜帅!唉!虽然比不上云皇,但这孩子到了这个世界也够不容易的了,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 两日的光阴,随便一打发就过去了。这出云国好吃的好喝的招待着,都差点让她忘记自己是要去蓉城寻人的了!嗯,等和林月橦碰了面,这就一起去蓉城! 夏商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心揪得比包子的褶都多……这床也太舒服了!这地方也太美好了!舍不得啊! 想想前几天在茶馆睡得稻草房,一路颠簸的痛苦,还有没有钱去打工的心酸……唉!真是舍不得这金瓦金銮殿啊!只可惜,这地方再美好,也不是自己的…… 夏商轻轻自嘲了一会儿,便决心同这温软的床说再见了!她绝对不会再依赖这软床了!她今晚就要在这里睡地板! 嗯,就这么定了,睡地板! 夏商自己在屋子折腾得好不热闹,直接在地上打了地铺,自己跑上去滚来滚去好不惬意!可是?就这么滚着滚着,门突然一下子开了,一股强烈的酒气从对面的屋子飘了过来,夏商扒在窗台上,准备偷偷看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005 誓不为妃(4) 只见,窗外人影晃动,好像是丰菲在给什么人劝酒!完了,她夏商品行真的不够纯良,至少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女人,自己生存空间附近的情况,她认为是有必要掌握的!于是,她顺带穿上鞋袜,悄悄趴到对面门外,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皇上,您就喝了菲儿敬的这杯酒吧!皇上对菲儿的救命之恩,菲儿没齿难忘,仅仅一杯酒的谢意,您也要拒绝么?”哇哇,听听!这略带哭腔的声音多让人心动啊! “小菲,朕不胜酒力,一向滴酒不沾的!”云皇随口搪塞。 什么嘛!在夏凉开洗尘宴的时候,他还不是照样喝……夏商暗自嘀咕着。 “皇上,那日洗尘宴……”呃?丰菲也在?看来,那天夏商真的对周围的人没什么印象了。 “那是茶水,夏皇特意准备的,你若是今日敬一杯茶,朕就笑纳了。何况,你说小商病重,商公主究竟如何了?”云皇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皇上,商公主已经不再是夏凉的公主了,您这样救了夏凉的朝廷钦犯真的不要紧吗?”天啊!听听,好像她自己就不是天牢里出来的人了!也不想想是谁救她的! 夏商越听越窝火,实在难以按捺着性子忍受里面的人耳鬓厮磨了。 “小菲,若是商儿无碍,朕要走了。”云皇起身准备离开,奈何被丰菲轻轻拽住,措手不及地被吻到了脸颊。而丰菲的唇,刚刚沾过酒。 “……丰菲,这里是出云,由不得你放肆!”云皇似乎很生气:“嘭”地一下踹开门,准备离开……只是,他这一脚好死不死正中夏商的小腹,痛得夏商抱着肚子摔在地上打了个滚。 “商儿!”云皇的气息凌乱不堪,情急之下,只好扛起夏商飞身回到了自己寝宫。 “云、皇!你放我下来……咳咳……你弄痛我了!”夏商被摔到白虎皮做成的地毯上,吓得三魂丢了两魄。 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云皇?不是!绝对不是!夏商十二分确定这个人不是云皇! 那一头柔顺的黑发悄然遮住了他的神色,再度抬头之时…… 十二分邪魅的微笑从那纤薄的唇边勾起,那平时半阖得眸子,稍稍睁开了一些,上挑的凤眼透漏着危险的气息。缓缓地,他右手扯松了胸口的衣物,露出了精瘦结实的胸膛,发丝顺着性感的锁骨一路滑倒小腹,真是该死得……太……美了? 夏商猛地摇了摇头,天啊!她可是有定力的女人,怎么能被眼前的景色迷惑……不行了,要哭了,云皇这是要干嘛? “小兔子,你要跑到哪里去?你跑来朕的寝宫,是急着要朕宠幸吗?”声音也变了!变得更加危险了! “云皇……你冷静一下!你是不是不能接触酒精?你冷静!冷静!否则你会后悔的!”夏商嗖地拔出了水煜刀,这东西她可是随身带着的! “呀?有、刀?”云皇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刀片,轻笑着拔刀锋转向一边,微微用力就抢走了夏商手中的武器。 啊!真没用!你个大白痴!夏商眼看着水煜刀就跟认了云皇当主人一样乖巧地被拎走,顿时警钟大鸣!完了、真的完了,夏商简直欲哭无泪。现在这情形傻子都明白,这人不是云皇,不知道是不是双重人格之类的,但是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怎么样了,任谁也不会甘心吧? “哼,这么青涩的表情……”云皇已经把夏商逼到墙角,一手支在墙上把夏商锁住,另一只手扳起夏商的下巴,不屑地看着她的表情。 “闫静云居然能放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小兔子,你今日碰到火云大人,就好好享受第一次美好的夜吧!”这男人的笑容比林月橦恶劣几百次!”说罢,这个自称“火云”的男人霸道地俯身吻上了夏商的唇,这有力的钳固和霸道的吻让夏商尝到了自己唇角的鲜血和脸颊火辣辣的痛。 ------------ 005 誓不为妃(5) “救……救……救……救命……”夏商几乎要放弃抵抗了,今天她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吧? “啪!” “唔……” 伴随着一声巨响,火云应声倒在地上,而背后的人,恰恰是刚刚赶回来的冰麒。 “公主,惊扰了!”冰麒仍旧是一张冰块脸,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进行丝毫解释,而是嘲讽地看着被丢到一边的水煜刀,那轻蔑的眼神还真是让人恼火! “这算什么!你告诉我啊!你们皇上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为什么沾了酒就变成这样?啊?”夏商愤怒地拾起来水煜刀,用刀尖抵住冰麒的脖颈,威胁道。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还要再解释什么?如你所见,不要让云皇喝酒……平时的云皇是闫静云,沾了酒精之后的云皇是闫火云。” 只是,冰麒没有继续说,云皇的晕血之症也和火云的存在有关,而火云出现一次,云皇就会多一丝危险,若是火云频频出现并占据了身体,那静云的存在就会被抹杀掉……最重要的是,皇族的血脉只有静云继承了,火云完全霸占身体的那一刻,那么闫静云的存在就从此被抹杀掉,并且,也将会不久于人世。 “……”夏商总感觉还有些地方不对劲,不过这地方,这里暧昧的气氛真是让她无法忍受……没办法再留下多呆一秒,夏商飞速跑了出去。 这皇宫里面跟迷宫似的,夏商左绕右绕直到半夜才回到临时安排的处所。对面丰菲的屋子里灯已经灭了,可能云皇刚刚的行为也吓到了她,不敢再闹出动静。 模糊之中,一个黑影斜靠在夏商门前,看上去有些疲惫,应当是没怎么休息好的模样。 “林月橦?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咳咳,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一直在担心……我一到这里就打听你的去处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林月橦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沾的灰尘,径直朝着屋子走去。 “喂,你自己有地方睡吧?你干嘛要跑来找我?”夏商看着林月橦那疲惫的样子,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稍微抗议几句,特别允许他趴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想想也是,两日就从凉州赶到了云京,也真的吃不消了。 “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事……”林月橦轻笑了一声,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四仰八叉地扑到屋里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这是我的屋子!你出去!”夏商今天已经够恼火了,看到林月橦这么没有自觉,简直要气炸了。 “不、要!这里的人都那么厉害,要是不和你在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什么事?万一我不小心死在这个破地方,你良心也不安吧?嗯?”林月橦这张嘴简直毒舌到家了,跟冰麒有一批,让人听了就不痛快! “那……算了……不要打扰我就好!”夏商懒得理那么多,自己睡了地板,只是……今夜为何如此难眠? ------------ 005 誓不为妃(6) 这一夜最终还是在榻上凑合了一晚,清晨,夏商叫醒林月橦,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出发去蓉城。只是这一路情况多变,若是慢慢走过去,万一月雅已经不在那里了怎么办?所以,夏伤琢磨着跟冰麒说说好听的,看看能不能借走一匹飞虎。 只是,冰麒总跟在云皇身后,想想昨日让冰麒撞到的那一幕,夏商不寒而栗,只能对云皇望而却步…… “你就冲上去直接说不行吗?”林月橦看着夏商已经在原地转了无数个圈,脚底下都快踩出一朵莲花了,还是没有上前一步的动向。而不远处的凉亭里,云皇和冰麒正在对弈,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能打扰的样子。 没错,绝对可以被打扰。否则也不会隔一小会儿就有几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女子过来献个殷勤,眼看着这不大的白玉桌上,渐渐堆满了手工特制的小甜品。这些个什么水晶糕啦、茶花酥角啦、翡翠蒸饺啦……花样多得让人目不暇接。 “白痴!你懂什么!你上去说啊!”夏商恼羞成怒,一脚揣在林月橦身上,结果让林月橦因为惯性,几步就冲到了云皇面前。 “拜见云皇,拜见麒丞相。”林月橦急忙屈膝行礼,特别是看到冰麒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笑得很抽搐。想来,被冰麒治疗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这年代又没有麻药,而冰麒这性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体贴的人。唉!具体的疗伤方式不提也罢,以免把人吓得灵魂出窍! “噢,你和夏商是要走了吗?”冰麒别过头,紧紧皱着眉头,语气不善。而云皇则自顾自地提子、落子,在棋盘上敲出了清脆又果断的声音。 “呃…………”林月橦只觉浑身发软,冷汗直冒,好歹他也算是略通围棋,怎么看这黑子与白子的实力差距也太悬殊了,明显冰麒这一局要被完虐了,他到底该不该在冰麒心情不好的时候开口讲话? “说!”冰麒语气越来越不善,甚至能听清骨节挤压的清脆声音。 “能不能借给我和夏商一匹飞虎,我们要到蓉城去救我妹妹。”林月橦一口气把话说话,闭上眼睛等着冰麒发怒。 然而……过了好一晌,也没听见动静。睁眼一看,冰麒已经黑云布面,而云皇则优雅地举着折扇,点在冰麒的头上,据说那里是麒麟长角的地方,克制住了角,也就克制住了麒麟。 “林公子,容朕问一句,商儿人在哪里,如果她就在这附近,叫她亲自过来说话。”云皇对林月橦潇洒地甩了甩手,留下一个惊艳四座的微笑。只是这笑容让林月橦觉得更加恐怖了。 “夏商!你还不过来?” “知道了!你吼什么!”夏商不满地嘀咕着凑了过来,始终躲在林月橦身后,不敢上前。 “商儿,为何如此惧怕朕?”云皇见到夏商这个模样,真是有些无奈。 “云皇威名在外,容不得夏商不敬重!”夏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牵强的理由,希望能蒙混过去。 “商儿,你可知你同朕有婚约在身,如今你是否考虑留在出云?”云皇笑得很温柔,但是经过昨日一事,夏商怎么知道是不是冰麒告诉了他火云出现的事情,所以他才只是为了想对那时候的荒唐事儿负责…… 负责……呃,这里的皇上会对一个吻负责吗? ------------ 005 誓不为妃(7) 难道说,云皇这是暗示她解除婚约,好让人家赶紧尽早娶别人?这云皇到底在想什么? “夏商对此事一无所知,云皇不如就当是玩笑话,算了吧。您是高高在上的云皇,我只不过是个朝廷钦犯,若是您念及母亲的旧情肯派飞虎送我一程,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夏商不敢抬头看云皇的神色,虽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多少也对这个皇上熟悉了一些,但……还是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嫁了吧?看看古代宫斗戏里面的那些女人,有几个乐到最后的? 尽管她不得不承认,若是中国古代真的有这样的一个皇上,即使是一夜风流,也会有无数的美女前仆后继吧? “你可知蓉城是何地方?那里的夏凉人和临湘人混居,后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民族,叫蓉族,由于临近虚海,历史上打乱时期多次遭受妖魔侵袭,所以百姓频频受难,最后蓉族人形成了特殊的宗教习惯,只能族内通婚,现在蓉城里面的人大半是由于近亲联姻而造成的天罚,成了痴儿。 最近蓉城里为数不多的头脑清晰又手握兵权的节度使,正伺机作乱,争取独立。而蓉族人智力迟缓却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在节度使的组织下形成了一支战斗力极强大的队伍。 先前右丞大人和丰卉已经来找过朕,说是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节度使手里,并且是他新看上的宠儿,你们以为,凭你们二人之力,能让他放人?” 夏商听得一头雾水,慢着,节度使?如果她历史没有学错的话,这个名字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唐朝的时候,指的是地方拥兵自重的那些当权者,现在这里莫非也流行此种官职?看来这地方和唐朝的官制实在是太相似了。 不过……以月雅的美貌,被节度使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况且,先前朕已然派人前去接令妹回朝,只是,前去接应的大臣说,令妹似乎不愿离开那里,不知二位作何打算了。”这句话,云皇是直直盯着林月橦说的,尽管云皇仍旧保持着半阖半睁着眼眸,但从眼睫缝中透露的目光,却是咄咄逼人。 “这……云皇能否赐教一招半式,好让我能对付敌人?”夏商沉默许久,终于斗胆问了出来。 “夏商,你可知朕若是今日教了你,就算是收你为徒,也就是和夏凉国交恶的意思,你懂吗?”云皇起身轻轻甩了长袖,嘴角噙着淡漠的笑。 “……现在懂了。那借用飞虎一只,用……世侄的身份,可以说的通吧!舅舅?”夏商可算是学得机灵了一些,想来她也算是在孤儿院被出了名的富商领走的,这讨价还价的事儿,她还是很在行的。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就送你一只飞虎,往后,恐怕朕就爱莫能助了。”云皇背过身,不知表情如何,只是听着语气,像是离开了这云宫,怕是就有着千难万险,他也不会再管了。 这话听来还真有点失落,这个世上,夏枫雲这个所谓的母亲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剩下她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娃,除了想办法回去,还能如何? 那个所谓的凡世再怎么不济,也好歹能让人有个活口,在这里,每天都担心脑袋不保! “商公主,我还是想奉劝一句,岚丞的事情,还是挂念一些吧。否则即使找到了林姑娘,也未必回得去。”冰麒不悦地蹙了蹙眉头,轻轻揉了揉刚刚被按住的额头。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夏商顿时想起了那日莫名其妙见到的巨蟒。莫非水岚真的出事了?那……该是什么人才能对付得了他?慢着慢着……就凭自己现在这两瓶子醋,怎么可能救得了水岚?还是先找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月雅更重要!反正……好歹,水岚也是神兽……总该有神灵庇佑的。更可况,水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没有水岚,新任的夏皇该如何执政? 不过,即使对此事不太介意,夏商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毕竟现在算是有求于人,礼貌还是得有的。 “嗯,救了月雅,我自会考虑……” 考虑个头!找到月雅我们立即就走,再也不回来这个鬼地方了! 夏商已经默默把这个地方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 006 霍乱始(1) 最终,云皇还是叫了两个带刀侍卫,叫他们把飞虎牵了来,并嘱托他们教导夏商和林月橦该怎么驾驭这东西。 这东西比马要贵一些,也难以驾驭一些。夏商最终只好承认自己没有天分,默默地看着林月橦不超过一刻钟就差不多掌握了技巧。看来,男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夏商看着林月橦得意的笑容,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好吧!只是某些方面! 虽然两人不怎么熟练驾驭飞虎,不过这东西其实比骑马要简单,一路上倒也顺利,离开云京到蓉城,一边走一边打听情况,也就是十三天,差不多就到了蓉城附近的镇上。好在林月橦靠着灵活的手腕,一路上骗吃骗喝,也勉强能支撑到现在。之前打工赚的银子,省吃俭用,外加云宫里偷偷顺走的精巧瓷瓶在夏凉能卖一个好价钱,他们倒还吃吃喝喝,日子有得过。 “这里得停留几天,一边找些活儿干,一边想办法接近节度使。”夏商把飞虎寄存在客栈,告诉老板这东西可以借给他干活儿用,老板兴奋地收下了。 毕竟这东西抗的东西多,性子温顺,只是太贵了,寻常人家和寻常老板买不起的。 这和客栈店小二东拉西扯的时候,倒是大概了解了蓉城的现状。这情况若是像云皇那样三言两语形容得了就好啦!现在蓉城根本不让普通的女人入城。只有两类人可以进去,一是应征入军的男人;另一种人,就是为了解决长期服役的男人寂寞夜晚的……军妓。 当然,你若是家缠万贯,可以给节度使提供经济支撑,也可以进去,只是很明显,夏商和林月橦,最不能装作这种人。没有那个资本。 本来,夏商是要装作男人进去的,既容易了解情况也可以安全些。但是,一到报名的地方,夏商就发现以前看的女扮男装言情小说全是他妈的扯淡!真是……他妈的扯淡!她这样一个淑女,嗯,淑女,都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报名可是要经过很严格的身体检查的,夏商再怎么天才也没办法让自己普通的胸部变得惊人得平坦,也不可能迅速让自己身上的女性荷尔蒙消失,男性荷尔蒙增长。并且,林月橦前去军队应征,一下子就被刷下来了,小白脸,纤瘦的身躯,能干啥用? 这蓉城的男人,都只靠一身肌肉来决胜负。林月橦站在那浩浩荡荡应召入军的队伍里,就像玉米田里的小麦苗,根本就见不到太阳。 “兄台,你回家多吃两年肉吧!就你这个小身板,不成的!我要是招了你,抚军大人会杀了我的!咱们马上就要打仗啦!你犯不着为了几个钱卖命的。”登记的大汉左右大量林月橦一番,又加了一句话: “何况,要不是生在有钱人家,你也没法这么细皮嫩肉弱不禁风得!何必跟穷人抢饭吃!” 这一番话可谓是彻底打击了林月橦的男性尊严,誓死不再尝试用任何办法加入军队。眼下看来,要想进城只有一个办法……假扮军妓! 本来,林月橦的身材比较修长高挑,再加上平时锻炼有素,也不是干瘦的男人,但若和这些程咬金一般的壮汉比起来,还真是纤瘦可怜,扮成女人,毫无悬念地跟在夏商身后入了城。 夏商看着林月橦的女装扮相,眼角一阵抽搐,真希望这个世界现在不流行龙阳之癖,否则一旦他身份被揭穿,怕是免不了被压在下面的。 ------------ 006 霍乱始(2) 林月橦默默忍耐着这种煎熬,顶着一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假发,化了浓妆跟在夏商身后,感受着四处饥渴强烈的视线,比吸血鬼见到了太阳还痛苦。 “老板啦!你看呀,我和我这美娇娘一起来寻活路了,不知这蓉城里哪一家比较火呀?”这声音扭捏得让林月橦差点干呕出来。夏商带着林月橦混进蓉城之后,抓紧时机开始四处打听。这其实扮作妓女也有好处的,毕竟花楼里面信息最发达,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月雅。 “姑娘,你这姿色……”老板盯着夏商看了看,叹了口气,接着说: “姑娘,这蓉城人怕是不好你这口,你这要是到了凉州的花楼也还好,这里要的是丰满妩媚的女人,姑娘你这清新婉约的,路子不好走哇。” 果然,这城里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了,这老头子看着挺正经,但是眼下这话里话外的腔调,就是个老鸨。 夏商心里没了开玩笑的心情,看着蓉城里这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尽是木讷的表情,想必就是所谓的蓉族痴儿。这地方混乱到如此地步,凉宫里那一日她初来乍到的时候,照样莺歌燕舞,一掷千金,好不奢华。现在对比起来看看,真让她揪心万分。 若只是贫富差距,在没来这世上之前,她也是见过不少了。只是,或许她还没在那边混到“皇上”呀、“公主呀”这种等级的份儿上,不晓得极度奢华又不知百姓疾苦的人是什么心肠。这次,她是两者都暂时感悟到了。 “哎呦,你身后这美娇娘倒是不错,你跟着她走吧!这儿不需要姑娘你这种花瓶的,关键是能一天多少次,一次多少人。这里面的人饥渴得多了,姑娘你这清秀模样,怕是中看不中用啊!”老头说完就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而夏商和林月橦双双石化,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原来你很中‘用’!”夏商僵硬地笑了笑。 “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林月橦已经脸色青黑,濒临暴走的边缘,想想独自面对这一切的月雅,才勉强稳了稳心神,又鼓起勇气,跟着夏商去找买主。 经过一番打听,这蓉城之中有名的花楼没有几个,其中比较容易接近节度使的一家,叫做“万香阁”,距离这里不远,走了大概不到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这万香阁的老鸨倒是个十分进取心强的人儿,没有不要的,只要投靠来的,就一定要。若是没人来投靠的,就是抢也得抢来一批又一批的美人儿的。 只是蓉城又贫又乱,附近的美人儿也抢得不剩多少,这附近家中有女儿的,都送去别的地方了,谁也不会留下来让女儿被糟蹋的。 这情形之下,今日突然来了两个花姑娘,一个清新俏丽,一个冷艳妩媚,怎能让她不开怀大笑? “哎呦,姑娘啊!你们之前作何营生啊?怎的突然来此地了?”老鸨眼睛还是很雪亮的,这底细得问清楚,否则找了祸患,可是得不偿失。 “家里父母双亡,后来姐姐被负心汉糟蹋了,无路可走。我也差点被人**,日日过得胆战心惊。想来要是凭我们俩,早晚也是要被**的,那还不如到这儿来,自己混得好了还能挑一挑人,也好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死得不明不白。”夏商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自己,本来这种搭讪胡诌的工作该是要林月橦做的,但是眼下他自从穿上了女装,就没有机灵劲儿了,只好凡事靠自己! 这一连这么多个“**”,说出来还真是挺别扭。特别是那句“早晚也是要被**的”真是太不吉祥了!夏商说完就偷偷吐了口唾沫,把刚刚说的晦气话吐得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这蹩脚的话,人家能不能信。 ------------ 006 霍乱始(3) 虽说夏商一番胡扯根本就横竖听着不像人话,但是没料到,这老鸨盯着夏商打量一番,竟然笑得合不拢嘴,拉过夏商的手,笑着说: “你这姑娘我待见!不像那些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你们这境遇跟妈妈我儿时那会儿一模一样!你看,现在我的万香阁和我姐姐在一旁开的花语楼是这一代最火的啦!姑娘啊!你们往后好好努力,认真干活儿,将来早晚也要发达的!” 一模一样……她居然还真有个姐姐……天啊!这也巧得太离谱了。 夏商干笑着抽出自己的手,不露声色悄悄擦了擦,以免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 “进来吧!姑娘,你初来乍到不会叫你们=接客的。你看着机灵,到前厅给客人斟茶去吧。至于你姐姐……”果然让那老头子说中了,她夏商自己送上门,人家老鸨都看不上她,不让她接客,等啥时候她丰满起来了,可能才会被拿去用吧? 那可得小心了,绝对不要吃木瓜之类的东西…… “我姐姐不懂事,可笨了,不过泡了一手好茶,还会花样斟茶哦!”夏商当然不敢让林月橦去接客,急忙给老鸨推荐林月橦之前打工习得的技能。 “嗯……也好,初来乍到免得砸了我们招牌,头几天,你也先斟茶吧!”老鸨这也就安排好了活儿,夏商和林月橦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万香阁的老鸨名字叫红缃,一般也就叫缃妈妈或者缃姐。这蓉城虽说是远远比不得凉州,但也沾了边境城池的光,通过和临湘国密切的交易,从而看上去也倒是繁荣热闹。只可惜,这里的本族人大多是痴儿,财富都在极少数的正常人和外来者手里。当然,权力最大的也不是这儿的县太爷,而是手握兵权的节度使。 这万香阁的背后据说也有一位神秘的老板,并且好几次节度使要兴兵作乱之时,都是去了万香阁之后又决定暂缓一时。究竟这万香阁是什么地方?还真是挺让人想去探究一二的。 万香阁的外面看着倒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富丽堂皇,这进去之后才是让人大吃一惊。前厅是主要的接客场所,单单是大堂就占地两亩,挑高建筑,红木做支撑,帐幔之间零零落落飘洒着淡香,跟这万香阁的名字倒是十分相符。若是不顾别的,单单来评一评这香气,倒也是附庸风雅之人静心才能调出来的。 万香阁的迎宾图是一副百鸟朝凰,让夏商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气息,照理说,这地方摆着百花争艳不是更贴切吗?这百鸟朝凰的手笔,看着让她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越无论怎么细想也想不出是在哪儿见过。 ------------ 007 温柔乡(1) 这万香阁的姑娘们也是分级别的。像夏商这样初来乍到的,也就是最低等级的妹妹,得不分年龄,不顾一切,逢人便喊“姐姐”。这稍微混出点名堂的,在二楼接客,给弹弹曲子唱唱歌,偶尔风花雪月一晚,日子倒也过得去,二楼的姑娘赐花名,全是叠字的,诸如什么:香香、兰兰、霖霖、霏霏之类的。再混的出名的,也就是名角儿了,在三楼,也是能接触到贵客的几个姐姐,花名也是根据具体的辈分而定的。 最火的花魁叫牡丹,第二位的叫芍药,第三位的叫百合,第四位的叫金菊,第五位的叫腊梅,第六位的叫白莲,第七位的叫迎春,第八位的叫春桃,第九位的叫香坠,第十位叫宁兰。 夏商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世面,晌午给宁兰倒茶的时候,被宁兰狠狠羞辱了一番。这前十位的女子都各有特色,宁兰的姿色和夏商的气质有点像,属于清新一些的女人,见了面自然没给夏商好果子吃。花楼规矩就是如此,最怕长得像,这别处能凑成姐妹的人,到了这里就是死敌。 只是,这牡丹之位,却暂时空缺,说是不久之前来了一位美艳动人的娇人儿,被节度使看上带回了府里,现在万香阁里气焰最盛的就是芍药了。 这芍药的性子据说很孤高,下午,林月橦和夏商得按照规矩过去帮芍药倒茶,怕是免不了被训斥一番了。 林月橦穿着女装走路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为了月雅,也只有忍了! 这两天在万香阁里打听了一些风声,这前一任的花魁,没几个人见过,但是听别人形容的,和月雅倒是有几分相似。林月橦的母亲本是个当红的明星,只是不慎被某个有势力的官员买了几晚,生下了他和月雅。当然,这件事情是不被母亲容忍的,林月橦和月雅也是自幼就被扔到了孤儿院,后来由于长得比同辈的孩子精美很多,才被财阀看上,领了走。 月雅现在也渐渐长大,对于一些词呀曲呀很有天赋,并且美艳超于母亲,此番若是真的沦落至此,简直不敢想象会遭遇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受再多委屈也得认了,不能再让小妹受委屈了。 “咚……咚咚!”这敲门声有些犹豫,让里面的人儿很不愉快。 “小丫鬟腿脚还不利落一些?还不快进来!”悦耳但气势凌人的女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夏商看着林月橦还是没个机灵劲儿,只好勤快地开门,提壶,沏茶,倒水……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看来这阵子她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你……你是什么人?”芍药打从林月橦入门的一瞬间,就盯上了他。 “她声音不好听,怕声音惊扰了姐姐,只是个新来帮忙的!”夏商看林月橦楞楞得,只好替他解释。 “这么美艳的姑娘若不去当一当牡丹,还真是亏了这张脸。呦,仔细瞧瞧,啧啧,和刚走的牡丹多像呀!”芍药轻蔑地看着林月橦,好像自己对于牡丹这个位子一点也不觊觎。 “姐姐!她这个粗人模样,怎么能和牡丹相提并论!姐姐真爱说笑!姐姐这般出挑的人儿才能当牡丹呢!”夏商一边机灵地忙上忙下,一边试探口风。不过,这心头却涌上一阵阵的不安。刚刚芍药说林月橦像“牡丹”,那……牡丹……除了月雅,还会有谁? ------------ 007 温柔乡(2) 芍药听到夏商问了她为何不去争“牡丹”的位子,并没有回答,而是轻蔑地哼了一声,纤长玉指轻端起茶杯,红唇轻轻呷了一口,神情好不傲慢。 “啊!不晓得这前一任的牡丹本名该是什么呢?前些天我们一同来的姐妹丢了一个,巧了,她跟这个木讷姑娘是姐妹。”夏商看芍药丝毫不嫉妒牡丹,反而有一种乐得安生的心态,撞了撞胆子,又问了一句。 “你这丫头倒机灵……呵呵,你这木讷的伴儿呀,到和她真是像极了。”芍药说罢打了哈欠,伸了伸懒腰,径自朝小窗子走去。 “丫头,现在什么时辰了?”芍药慵懒地整理了梳妆,问。 “姐姐,快酉时了。”夏商反应有点慢,这里的计时和古时差不多,她每次都得兑换成12生肖才能勉强应付的来。申猴酉鸡,嗯,差不多,酉时! “竟然已经酉时了!好一个宁兰,竟敢不来叫我!害我险些误了大事!”芍药说罢甩手丢出了一个茶杯,气势汹汹地摔门走了。而这茶杯好死不死正打到夏商的膝盖,一个没防备,夏商“哐啷”一下子跪在碎渣子上了。 看来这芍药的手劲儿不小,是习武之人吧! 只是,夏商当下只好苦笑,鲜血顺着膝盖缓缓流淌出来,本以为今日会顺利些,不再遭殃了,可是这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怎么也猜不透的,只好自认倒霉! “夏商!你还好吗?”林月橦急忙凑上前,轻轻扶起夏商。 “……如果……前两天没有旧伤,就还好……”夏商已经疼得扭成了苦瓜脸,但是她也清楚,这不是撒娇的地点,也不是懦弱的时候! 前两天在这儿,宁兰和春桃的性子是最恶劣的,最爱欺负新人,懂不懂就拿鞭子抽人,若不是为了打探月雅的下落,她也不必如此忍耐,不敢还手。 再怎么说,这人身上的皮也是肉做的,这鞭子无情,已经在夏商白皙的双腿上落下了无数痕迹,尤其是膝盖,就没有好过,今日这么一折腾,旧伤加新伤,血哗啦啦流了一大片,染透了亵裤。 林月橦想要安慰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走出芍药的屋子,外面级别不够高的一些女人们正交头接耳吵得好不热闹!有几个打杂的小丫鬟迎面走来看到夏商腿上的血迹,微微一笑,顺便着说了一句“都这么过来的!”然后就冷漠地躲开了。 夏商顾不得腿伤,急忙凑到一边偷偷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惹得芍药都如此重视。 “那个人要来啦!主子!” “去,主子来了也是找芍药,顶多见见前几名的女儿,怎么轮得到你我?” “那也未必!我看主子未必喜欢芍药的,不然怎么芍药百般诱惑都不曾动摇呢?” “那也是主子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夏商听出了些许端倪,凑上前问: “咱主子要比节度使还厉害么?”芍药对节度使都不屑一顾,却对这主子情有独钟,那这主子……会是谁? “当然了!整个蓉城花的钱都是咱们主子给的,没了主子,节度使再怎么厉害也没法厉兵秣马呀。” ------------ 007 温柔乡(3) 夏商惊得一身冷汗,看来这地方真的不简单。就在夏商思忖的功夫,芍药从另一侧徐步走来,眼神示意夏商跟她走。 林月橦紧抓着夏商的胳膊,不想让她自己跟过去,但夏商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还是跟芍药走了。 “丫头,你可知,凭你的姿色在这里是永无出头之日的?”芍药带夏商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问。 “知道。还劳烦姐姐牵挂了。”夏商低着头,忍着膝盖的痛回答。 “换了衣服,跟我去见主子,我手里的这小白瓶里,装了花雕酒,你想办法混到主子的茶水里,一滴就够,你做得到吗?”芍药的实现如此逼人,让夏商不敢拒绝。 “是……”夏商不敢多问,接了酒杯。尽管她不如林月橦精明,但是这猫腻却也是看得出的。若是普普通通的一杯美酒,那芍药自己敬了岂不是更好,为何要假以他人之手?除非这主子有着不可饮酒的理由。 莫非会是和云皇类似的状况?那也太凑巧了……若是不是这种情况,那这酒杯里就会是……毒? 夏商偷偷把藏在袖子里的银簪拿了出来,蘸了一滴,看了看,簪子也没有发黑,样子不是毒酒。那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芍药走在前面,夏商把酒杯藏于广袖之中,有些忐忑。这主子排场确实大,整个万香阁里面的气氛都变了,甚至没几个人去讨好客人,心神全给这主子带跑了。 最后,离开这栋迎客楼,穿过楼后的小花园,这才到了一栋精致典雅的别苑,赭朱色匾额之上用银笔提字明镜止水。 芍药轻轻敲了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之后,这才带着夏商进入屋内。 这别苑里竟也是挑高建筑,房顶高得很,主座是紫檀木雕刻的,椅背上刻着古朴的雕花,一名男子优雅地坐在这里自酌清茶。 “芍药见过主子,主子这次要留多久?”芍药见到这男子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变了,竟一丝盛气凌人的架势都没有,变成了在水一方的伊人。 夏商仔细打量着这男子,这男子容貌朴素至极,放在人群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只是这气场咄咄逼人,让她不敢上去在他茶里掺酒。 “芍药,你有话就直讲,无妨。”男子的声音让夏商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说不上是哪儿听过。 “主子,茶凉了,让小丫头换了吧。”芍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取了这男子手边的茶杯,交给了夏商。 夏商精明地接过杯子,偷偷走到这男子背后的客厅里,在茶水里掺了酒,又再度端来放在这男子的手边。 只是,从这时开始,这男子就再没碰过这茶杯。夏商偷瞄了这男子一眼,他的眼睛也是爱半张半阖,仿佛看透了一切。这种眼神让夏商坐立难安。 “姑娘,你看你走路摇摇晃晃,可是有伤?”这男子居然注意到了这么细致的地方? 夏商不敢吭声,搞不好要是惹了芍药,就真没机会见到节度使了。 ------------ 007 温柔乡(4) 芍药见到主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急忙应答: “她一个烧火丫头,难免磕磕碰碰的,又不是金枝玉叶,主子何必担心?”说罢,芍药轻轻绕到这男子身侧,宛若削葱的玉指轻轻举起茶杯,递给这男子。 这男子微微蹙了蹙眉,把茶水推到一边,淡淡说了句: “不渴,只是,这位姑娘,你还是坐下休息吧!以免伤了筋骨。”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去上药,这点小伤无碍的!”夏商看到芍药眼神不悦,吓得赶紧解释,匆匆忙忙地往门口退去。 这男子的神情更不妙了,语气也更低沉: “芍药,我不愿再见到这样的事情。你们下去吧。”男子背过身,进入了内堂。 芍药冷冷地看着夏商,这眼神让人觉得恐惧。 “你知道,本姑娘最恨什么人吗?就是惺惺作态的弱女子!”芍药举起茶杯砸在了夏商脚踝上,两片碎瓷片飞溅而起,划伤了脸颊,一阵刺痛让夏商倒抽了一口凉气。 似乎这还不算完,芍药高举右掌,眼看就是一巴掌要甩下来了!只是,这手却被刚刚离开的男子抓住,这男子仍旧不爱多言,一句话都没讲,就这么带走了芍药。 唉!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巧,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来守护自己的安全,眼下看着,这主子只不过又有话跟芍药讲,才来带走芍药罢了,这里怎么会有人在乎她的安危? 想想,还真有点心酸,到这个世界之后吃尽了苦头,锦衣玉食的时候觉得可怕,粗布麻衣的时候更加恐惧。 唔……这人呀,有时候就是自己逼自己,明明没多大事儿,偏偏爱自怜自艾,弄得掉了泪珠才算。 夏商轻轻自嘲了一番,抹了抹不自觉而掉落的泪珠,站起身,疼得她龇牙咧嘴,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了。 刚走回丫鬟们住的地方,林月橦就急忙跑了过来,不顾她反抗,长手一揽拽了过去,硬给按到了床上。 “我已经告诉那老鸨你受伤了,要休息。乖乖把裤子脱了,上药!”林月橦丢给她一个红色的小陶瓷瓶,眼睛里的忧虑不说自明。 “喂!你能不能不这么用力!很痛!”夏商埋怨了一声,不过倒是稍稍舒坦了一些,好歹,现在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 夏商把林月橦赶出屋子,自己脱掉已经被血粘在腿上的裤子,忍着痛洒了药。这阵子以来,确实太过疲惫,这回受了伤,到让她乏了,困倦地睡了。 只是,没料到半夜时,一股无力的感觉袭来,她要是没记错这种感觉的话,应该是发烧了,这个世界的人会叫什么?应当是风寒?唉!总之,没有退烧药,不知道这世上的人会怎么治疗……恐怕要受一阵子罪了。 唉……夏商长长叹了口气,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看来林月橦拿的也不是什么好药!话说,她身子骨还真的有点不太好,不是说她是王女吗?不是说是皇族吗?那怎么也会生病呢?看来,这皇上也是人啊!没有成仙,和凡人无异嘛! 好像下床去叫林月橦过来帮帮忙啊……哪怕是拿一条手绢,帮忙擦擦额头也好啊……只是……腿好痛,也好无力……算了,明早……再说吧…… 头越来越痛,脸颊越来越红,睡梦之中夏商发出了一阵阵的低吟。头好昏,眼皮也好沉……唔……林月橦……你死到哪儿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到床边,轻轻地在夏商额头上放了一条凉爽的手绢。似乎这还不算完,一阵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要不是因为夏商困乏地睁不开眼睛,她一定得瞧瞧这人是谁!居然用这么苦的药来喂她…… 话说,又是谁在喂她?一勺接着一勺的,嘴里的苦涩感这么明晰,但是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 ------------ 007 温柔乡(5) 嘶!好痛! 夏商感到腿上一阵剧痛传来,这人似乎给她连带着把腿上的药也换了。但是不知为何,她分明只是发了烧而已,却无法睁开眼睛看看这人究竟是谁!是她体质太差了,病的太重嘛?还是说,这人根本就不想让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 渐渐地,夏商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只是,在勉强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白衣的一角,那人已经走了,不过她可以肯定,这人不是林月橦。 万香阁的后院中,这男子拿着一卷书在读,身旁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包着头巾,似乎是为了隐藏头发的特征。 “皇上……你怎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下出云的国事,跟在这夏凉的钦犯后面到处游荡呢?”这包了头巾的男子略有些不满与责备。 “冰麒……朕,不愿对不起故人。” “最好只因为怕对不起故人……而不是偷偷想着利用人家……”冰麒低声嘀咕了一句。 “冰麒,你不是也认为,夏商不该是朝廷钦犯,而夏凉舜家也不该是皇上吗?为何对此事这么斤斤计较?” “皇上!你可知现在夏凉北部的三个城池又遭到了妖魔侵袭,难民疯了一样地往出云国逃。若是仅仅难民如此也就罢了,现在夏凉全国恐慌,普通人也都举家迁徙到了出云,你可知,出云本来就人口众多,这样下去,你叫我们如何安置?此时你不在朝中主持大局,日日在这里……” “在这里莺歌燕舞?冰麒,你可知,若是不让原本的皇上回到夏凉,即使出云再怎么努力,也解决不了难民问题?” “皇上!即使如此,也不必您亲自来,我在一旁守着夏商,助他一臂之力,不也可以吗?还望皇上早日回朝!” “冰麒……你可知,这出云的左丞是你,而这朝政细事,你尽可以做主。但这夏商却是故人之女,并且又身系朕的安危,朕如何能任她随心所欲!” 好一句“怎能任她随心所欲!”冰麒一时语塞,凝视着眼前的云皇,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反而很羡慕彩铭国的凤彩和夏凉的水岚,好歹皇上对左丞都是毕恭毕敬,又很是器重。哪像他,堂堂冰麒,也算是五个神兽之中造诣最高的人了,竟然在云皇身侧,只是个无用之人! 是啊!他是堂堂闫静云,从来就不必依靠什么左丞,他一个人就足够给出云物阜民丰,就足够让出云国泰民安…… “皇上,既然你已经思量地如此周全,臣不便多言。但,臣唯有一言相劝!若是这世上万物都是你的臣民,那皇上您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事事尽在掌握之中。但,可惜,若是有人超越了这个界限,闯入皇上您的生活,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否则后悔莫及!” 这言下之意恐怕就是指夏商……若是仅仅为了辅佐夏商登基,那他闫静云何必默默守在一旁,又何必亲自偷偷潜入人家闺房为她换药? “冰麒,你多虑了……朕只是念及她是故人之女……仅此而已……”出云国的皇族不需要爱情,他那已经飞升的父皇和母后都是如此对他教导的,历来的云氏皇族也是如此立的规矩,不许有爱情。他是闫静云,他,堂堂出云国的皇上闫静云,若是把心给了一个女人,又如何能一分为二把心给臣民?父皇曾言,一颗心已许国,难再许卿,这话,他懂。 ------------ 008 百花绽(1) 夏商还在生病,今日林月橦替夏商当了差,夏商在屋子里睡到日上三竿,才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脑袋多少清爽了一些。虽然还有些乏力,但也勉强能撑住。 不过昨夜会是谁呢?一整个晚上守在自己床边,不停换着头上的手绢。唔……反正不会是这儿的老鸨,也不会是林月橦……更不可能是芍药!唔……会是谁呢? 夏商正猜着这好心人的身份,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就打开门出现了,这男人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是一看就是好心肠的那种人。 “姑娘你醒啦?”这男人面部表情很奇怪,痴呆呆的,应当是当地的蓉族人。 “请问昨晚是你带来的药,给我换了药,又照顾我的吗?” “啊啊……嘿嘿……” 夏商又打量了这人一番,这人傻乎乎的,恐怕是个痴儿,但这附近也没有别人,恐怕就是这个痴儿照顾了自己。 不久,林月橦也终于抽出身过来看了看夏商,并且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要办百花会了。要么,你我二人闯入花榜,到时候自然有机会接近节度使,要么,过了百花会之后就去接客。” 林月橦面色不善,看上去精疲力竭,看来这一天也确实够折磨人了。 每月一度的百花会就是用来甄选出十名最有特色的女子,好打亮招牌的。过了这百花会,上一个月中新来的女子就要去接客了,并且,蓉城军的人马也将会来到百花阁,开始所谓的“慰军”活动。这百花阁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想挤破了头拼上花榜的,若是上了花榜,就可以自己选人,也可以只是弹弹琴唱个曲,不必被那些个痴呆的蓉族人蹂躏。 当下看来,要想留在蓉城,并且打探消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拼花榜! “那依你看,我能成吗?……”夏商有点儿底气不足,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想来这老鸨也定是看不上她,觉得她没指望争花榜…… “今天那老鸨跟我说……叫我准备抢牡丹……但是没有提起你。” “牡丹?!花榜之首?!林月橦,你不要忘了你是……” “废话!这用不着你提醒!但那老鸨非说我长得和前一个当了牡丹的姑娘像!这花榜的名次是节度使钦定的,她说我有机会得到青睐!”林月橦强忍着怒气把话说完。 “那我们总得准备的呀……不如,我们一同去抢擂台如何?我跟着月雅学过一阵舞蹈,爵士和拉丁这里的人应该没见过,凑合着改一改,编一只舞应该不成问题……你不是高中也在民乐团么,会什么乐器呀?” “我只会古琴……只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古琴配爵士呢……”林月橦对天翻了个白眼,天知道他小时候有多痛恨去学古琴,男人嘛,学吉他和贝斯还差不多!当然,他弹电贝斯也是很在行的!只是,这地方恐怕只有古琴可以凑合着用吧! ------------ 008 百花绽(2) 夏商听了这争花榜的消息,心理有些焦虑。她还是有这点儿自知之明的,自己没一点儿女人味,长得精致一些有什么用? “总之,今日我们先探探风,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做!”夏商端起桌上还留有余温的碗,把里面的药一饮而尽,像是鼓足了气要大干一场。要能闯入花榜,那就离找到月雅不远了呀! 只是,她刚走出去,就让眼前的场景给吓得个半死!这万香阁一楼的大厅之中,不知何时摆了一张玉椅,昨日在后院见到的那男子就坐在玉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各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搔首弄姿。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夏商看着眼前这浩荡的声势,目瞪口呆。 “想要闯花榜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最后只有二十个人有机会参加百花会。这二十个人究竟是谁,就是这主子定的,所以这些人都选在这儿练习,也想借机会让主子多瞧几眼。” 林月橦话音刚落,一个一袭青衣薄纱,腰肢纤弱扶柳的女子愕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诡谲又轻灵的音乐忽地响起,仔细听来应当是洪钟、二胡配以笛箫、古琴合奏的,这女子匍匐在地上,扭着爬上了台子,像一条刚刚蜕变的青蛇。 乐曲的高潮猛地爆发,这女子一个后侧空翻,连接劈腿射雁跳,又紧接着来了一个悬空倒立加十几圈的旋转,动作顷刻间变化数十次,腿和腰肢的柔韧度匪夷所思,向后空翻之时,头已经穿过了脚,腿才向上轻灵一跃,翻了过来。这女子的青蛇舞惊得夏商说不出话来。 林月橦嘲讽一笑,说: “现在,你还有那份自信闯花榜吗?她只不过是排在第9位的香坠而已。” 夏商周围的其他女子也窸窸窣窣地叨念着: “香坠底子就是好,可是呀,再怎么也比不过舞皇百合呀!这欲迎还拒的姿态还是不够有味道的。” “姐姐,你怎能拿香坠和百合比?香坠这一次要保住位子都不容易了,想来也挺可怜的。” 紧接着,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闯入中央的舞池,轻灵的乐曲响起,压住了刚刚那一阵灵异有趣的乐符。这白衣女子,就是众口之中的百合! 只见,她广袖一扬,就从空中的高粱之上穿了过去,微微有力,便轻灵地腾空飞跃,直接挡在了香坠前面。香坠自己识趣,就乖乖退了下去。这百合的柔韧性一点也不比香坠差,身子侧空翻,顺带甩袖,直接就把自己的长长水袖系在了中央的高粱上,在空中开始旋转舞蹈。借着水袖的力道,飞跃,腾空,纤腰束素,勾人魂魄。这身上的衣衫因为激烈的动作微微滑落,香肩半露,空中还不时飘洒过一阵百合的香气。真不愧是号称百合的女子,这熏香用的恰到好处。 就在夏商陶醉地看着这女子宛若飞仙的舞姿之时,一阵歌声硬生生地把人的注意力带走了。这声音不带任何伴奏,空灵又孤傲,仔细听来,这声音竟是从空中传来的! “吾踏雪而还,碧落黄泉两不见,金钗委地红妆淡,啊……啊……啊……啊……风起云卷,惶惶不安……” 这个词听来带着一种哀愁,这声音越来越近,不过众人已经猜到了声音的主人。这万香阁中有此种天上之音的,恐怕唯有芍药了。 夏商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芍药的歌声,搞的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弄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 008 百花绽(3) 夏商反复思量着刚刚看到的动作和听到的乐曲,这里类似中国唐朝,舞蹈风格也喜好欲迎还拒,只是这真不是她的长项!刚刚那些舞蹈都要比得上武术的难度了,怎么可能让她短时间学会? 这么说来,单单是技巧和韵味就输定了!可若是不去思考欲迎还拒,直接用现代的手法,跳的性感一些呢?应该还有一线希望吧? 但是……夏商审视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实在是比不上香坠,再说自己也不是一个尺度很大的人,这又谈何容易? 不过,这衣服的设计应该是能出彩!突然,夏商脑中惊现了一个场景,便急忙去找纸笔设计衣服去了。虽然说用毛笔还不太适应,不过,历经一番历练,很快也能勾勒出一个图案! “你这是在画……拉丁舞服?”林月橦沉默了很久,看到最后终于有点明白夏商要做什么了。 “是啊!虽然我不太会拉丁舞,只在体育舞蹈课上学过一点,自然比不上月雅。但是好歹我也会一点爵士,爵士和拉丁混搭一次,凑合凑合,应该能拼出来一支柔和一点的舞吧!刚刚的架势你也见到了,不这样,怎么赢?” “可是在这种地方穿成这样,会不会很危险,这露的也太多了吧!救月雅固然重要,但是也不值得让你做出这种牺牲的……”林月橦多少有些愧疚,其实想来这些事儿也不能全怪罪在夏商头上。 “山人自有妙计!”嘿嘿!何不在衣服的设计上借鉴一下“欲迎还拒”呢?这露着的地方,用白色轻纱遮住,舞动起来飘飘欲仙,既不是露出来的,也不是全遮住的,这样的话,味道应该是够了吧? “呐!这衣服,你帮忙找裁缝做吧!我得去赶紧思考动作……这百花会给的时间又不充裕,没空再耽搁了!” 林月橦默然点头离开了。 夏商现在第二个难题就是,要到哪里去练习?前厅里人满为患,又各个身怀绝技,现在舞蹈还没成型,这么过去岂不是要被笑死?看来,也只有后花园里的小亭子是个好去处了!到了凉亭才周围竟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便仔细回想着每一个动作,开始练习。只是她腿上伤还没全好,不敢动作太大。 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摆胯扭腰手打直!四方步接一个后转身急停,紧接着来一个爵士舞里的w**e,身子柔软地摆动,单膝跪下加一个匍匐挺身…… “嘶!碍事儿的腿!”本来夏商自己练习地好好地,偏偏腿上有伤,单膝跪下的时候恰好用了受伤的腿,这一不小心,伤口又裂开了。这可不能多耽误了呀!百花会的准备时间本来就少,自己又底子不够厚,怎么跟人家拼? 不行了,疼也得忍着!总比到时候拼不上花榜,要沦落到一条玉臂万人枕得好! 夏商咬咬牙站了起来,准备从头再来练习一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七二三四……唉?谁?”突然,一个人扣住了她的肩膀,叫她无法动弹,像是小鸡一样被人家拎了起来。 “姑娘,朕……咳咳!这……我可是从未如此苛刻过万香阁的姑娘的,你腿上有伤,还是先别练得好。” 夏商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还是那张普通至极的脸,只是他还是有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叫她难以反口。可是?这毕竟是事关重大,可不能马马虎虎。 ------------ 008 百花绽(4) “公子又不是这里的姑娘,怎知道不苛刻呢?若是上不了花榜,公子该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夏商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把这男子的大手打掉,笔直地站在他对面,高昂着头,接着说: “公子,没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了吧?” 这男子被夏商教训得有些错愕,愣是半晌才回过神,却发现夏商已经继续练舞。 “若是我把姑娘买下来,姑娘是不是就不必如此了?” 夏商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脚扭了!这男人怎么回事?见过没几面,她姿色又平庸,干什么要买了?天啊!难道买了之后就那个那个然后那样那样最后就不明不白地…… “公子还是不要说玩笑话了,你会妨碍我前程的!”夏商想了半天,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那姑娘是瞧不起在下一届商贾了?姑娘这么拼命要闯入花榜,究竟所为何事?” “总之与你无关!有重要的人,等着见我,我也要见一个对我而言比你更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男子声音一顿,一把拽过夏商,把腿上的裤子挽到膝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打开洒了上去。 “这药虽好,也抵不过姑娘如此不爱惜自己。姑娘好自为之。”这男人真莫名其妙!虽说她夏商不是古人,没那么多讲究,但是随便撩人家裤子也不是什么良家妇男吧? 更何况,几分钟以前还巴巴地讨好她,要买了她什么的,现在又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是摆谱给谁看? 尽管心里早就骂了这男人千百遍,但是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夏商还是巴巴地点头道了谢。毕竟,这初选的大权可是握在这男人手里。 这男人也真是奇怪,过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给她上了药就走了,好像真的就随她去了,既然如此漠不关心,刚刚又为何说那样叫人误解的话呢? 不过,这一下夏商让打扰得也没了跳舞的心思,眼下也不能闲着,只能琢磨着用什么曲子来配合舞蹈才好。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前厅看看,说不定会有好的曲子给个灵感。 但是呀,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刚刚的这一切,已经不知道叫多少人看去了!这百花会的准备时期,各个女子都争着抢着要巴结主子,偷偷跟在一旁的多了去了,这么一来,夏商刚刚到前厅,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呦呦,我说这是谁呀,看看这张脸清秀的,装纯给谁看呀?进了花楼,又没什么本事还想保护自己身子的清白?你做的哪门子梦啊?”宁兰的性子一向火爆,上来就气势汹汹地朝夏商开炮了。 夏商顿时蔫儿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不过是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回来就变成这副光景了?这美女瞪起人来没想到也这么恐怖。 “兰姐姐,不知您这是生的哪儿的气呀?”唉!在找到月雅之前,她可不想再招惹是非,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就再好不过了,能忍则忍呀! “就是你让主子另眼相看,还在昨日害的芍药姐姐伤心落泪吗?”香坠儿也走了过来,语气倒是不那么冲,但是这字里行间的指责反倒是叫人更难受。 ------------ 008 百花绽(5) “你这小贱人,竟然费尽了心思勾引主子!”接着,宁兰一把抓过夏商的手臂,把夏商溜了老远,直到前厅中央才停下,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这宁兰也是练家子,一巴掌下来,竟打的夏商脸上火辣辣地痛,瞬间就起了红印子。 “姐姐消消气,我根本不认识主子!”夏商急忙辩解。虽然说这帮女人现在根本无法沟通,并且打起人来一点儿也不手软,但是现在还不至于让她拔刀砍人,若是不慎泄露了身份让月雅又陷入危险才是最坏的事。 “你还不承认?你还顶嘴?!”眼看着宁兰又要打人,百合出手阻止了她。 “妹妹,先不说人家是不是勾引了主子,这万香阁凭的不就是勾引男人的本事么?你技不如人何必要动粗?”百合说罢朝夏商伸出了手,轻轻拉她起身。 夏商急忙跟百合道了谢,跑到角落里躲了起来。她好累好累,没料到女人破口大骂是这么可怕! 月橦……你快回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夏商有些担心林月橦,他独自出去找裁缝,不知会不会被别人盯上? 林月橦才刚刚走出万香阁不远,就感到有人跟着自己,现在他是女儿装扮,又不会舞刀弄枪,恐怕还是快些回去地好。只是……他越快,那人也越快,终于他决定豁出去拼一把,站定转身,对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问: “请问是何人一直跟着在下?” 林月橦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是打不过也逃不掉那就豁出去了,反正现在来到这世上,生生死死也不那么执着了。 “哥……哥!” 一个女孩子哭着撞到了林月橦怀里,紧紧抱住他眼泪鼻涕乱摸一通,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 “月雅!你怎么在这里!天啊!太好了,我们赶紧走,快些回去找到夏商,我们三个就能回去了!”林月橦喜出望外,激动地抓着月雅的肩膀,眼睛里闪着亮光。天啊!这真是太巧了,这样的话,他和夏商也没有必要非去闯花榜,他也可以快些恢复男儿身啊! “哥……我是这万香阁的之前一任的牡丹,又要办百花会了,缃姐请我回去看看,结果却碰巧看到你了!缃姐告诉我,有个女人跟我长得很像,我不信,一直偷偷跟着,这才发现缃姐说的女子就是你!”月雅喜极而涕,但是她的话却让林月橦皱了眉头,二话不说,他拽着月雅就往回走。 “哥……你带我去哪里?找夏商?找她有什么用?是她把我们带来这里承受着这些不该承受的痛苦,如今就这么回去,她能补偿什么?这世上我才是你的亲人!就算回去那个世界,也没人在乎我们!节度使对我很好,我们在这里过日子,不好吗?” “林月雅!你中了什么邪?你真的以为你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还不跟我走!” 就在林月橦拖着月雅往回走的时候,一个冷峻的男子兀然出现,挡住了两人的路。这人虽然远远比不上云皇,但却也是俊俏的男人,只是,这人身上阴阴冷冷的气质,让人很不舒服。 “公子,你带着我的女人,要去哪里?”这男人笑起来像蛇一样,让林月橦起了冷颤。 “你……就是蓉城节度使?” “正是在下,公子来舍下一聚可好?” ------------ 009 血谋(1) 节度使毫不犹豫,拖着林月橦回到了节度使的府邸。 “公子,你可知为何我把月雅支开?” “都是聪明人,不必拐弯抹角了。月雅很单纯,她一定以为你爱她,她又钟情于你才不愿同我回去。但是,我可以看得很明白,你只是在利用她。”林月橦虽知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但并不十分惧怕,既然这男人费尽心思利用月雅把他引来,那么目的定然不会在他和月雅这两个无用之人身上。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针对小商了。 “哦?那公子以为,我在利用月雅什么呢?” “阁下还没有自报家门,叫我如何猜测呢。” “蓉城节度使,柳昶歆。” “阁下这一身寒气,怕也不是夏凉人吧?没猜错的话,阁下可是临湘人?这蓉城要害,恐怕不会随便给一个临湘的人,那么,阁下想必和湘皇还有当今权臣舜岩关系匪浅吧?” “哦,这道有意思了,你区区一个海客,竟然能够如此快地分辨出我的身份,看来你倒是比林月雅有用的多。”柳昶歆呷了口茶,眼神却便的更危险了。 “我只能说,我从来就是个没节操的男人,不在乎什么礼义廉耻,只是,唯有一件事情我不会做,就是伤害夏商。” “公子不只聪明,还很倔强嘛!可是?巧了,这事情偏偏就是要你把夏商带到这里来!若是做不到,那月雅的性命恐怕就……呵呵,我说的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惩罚,你懂吗?” “……果然如此……”林月橦抬起头,闭上了双眼,如果可以不选择该多好? 那一日,在凉宫的洗尘宴上,云皇特意对他叮嘱莫要“唯亲是从”恐怕就是为了提防今日之事吧? “公子,你是聪明人,你只要把她人带到这里即可,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事后湘皇可以送你和你妹妹回到那个世界。并且,夏商可是堂堂王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我一个区区节度使欺负?至于我的目的,公子还请不要过问了。朋友和亲人,二选一,如何?” 话虽如此……可是……要让他背弃夏商,他做不到! “阁下动手吧!不必考虑,我做不到。” “呵呵,公子……那就请恕在下无理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柳昶歆点了林月橦的穴,叫外面的人进来,这来人正是月雅。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哥哥,我会帮你把夏商带来。”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柳昶歆微微一笑,顺势把月雅揽在怀里,而月雅乖巧地闭上眼,轻靠在他怀里。 “月雅,你先退下可好,我还有要事相商。” “好,那我哥哥……” “不必介意,只是你要和他暂别一阵子了。” 林月雅退了出去,这时,房间里藏着的黑衣人都渐渐显现出来,这批人应当是蓉城秘军。 “听令,林月橦关入秘牢,不必管他死活。反正已经是个无用的人。”柳昶歆叫人把林月橦拖了出去。 夏凉的各个州县都有秘牢,用以关押罪恶深重的犯人,里面通常是阴寒难耐,并且没有正常的路可走,阴冷的水漫到膝盖,人进去了,若是不能被释放,就早晚会死在里面。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去给犯人送食物。 ------------ 009 血谋(2) 算算夏商离开皇宫的日子,也已经有约摸一个多月了,至今夏凉朝中才得到消息,原来夏商竟然在蓉城!只是,当下她的栖身之处却让舜岩和湘皇颇为顾忌。 “舜岩,你可知万香阁的底细?”湘皇坐在先前夏枫雲常坐的椅子上,神色不善。 “这是先皇夏枫雲为了监视蓉城节度使而建立的花楼,当年夏商刚刚失踪,夏枫雲无暇顾及蓉城,就交给了一个名曰‘白青’的商人打理。老臣追踪了十六年,而今终于能确定这白青的身份……” “不必绕弯子,直说。” “云皇的皇字上半部分,闫静云的静字去掉争,留下便是白青。” “哼,这一点,朕早就猜到了!夏枫雲啊夏枫雲,你凭什么和我争?你不爱云皇也不让我得到,甚至还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许配给云皇,夏枫雲,好啊!如今你不是成仙了吗?那你就好好看看,朕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皇上,这云皇接手万香阁之后,可谓是极少露面,但是……这夏商刚刚到蓉城,云皇不久跟来了,眼下看来,要想动夏商,恐怕……还要先顾忌云皇。柳昶歆一己之力恐怕是斗不过云皇的。” “阿柳是朕的表弟,不必过于忧虑。只是……云皇……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开,硬碰硬是没有胜算的。” 讨论至此,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此事真有些棘手。但恰恰巧此时,云儿端着茶水过来奉茶,状若无心地说了一句: “那日洗尘宴上,云皇看到夏商的手流血,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后来奴婢借口说要带公主换洗,却在公主不留神的时候,偷偷跟去看了看,没想到这云皇竟然会有晕血之症!并且,奴婢也偷偷听到冰麒说,云皇的晕血之症可以通过云皇手中的霓澜剑克制。但是剑一回鞘,云皇还是得晕过去一刻钟。” “你说什么?”湘皇顿时变了脸色。此事若是真的,那云皇亦不足为惧! “奴婢该说的都说了。” “云儿,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细作,哈哈,你可是立了大功啊!”舜岩大笑了两声。 “云皇就交给朕处置了,朕要亲自去一趟蓉城,至于夏商,相信阿柳拿下了她,自会带人来与你会合。” “冒昧问一句,皇上准备如何对付云皇?若是有可以效劳之处,云儿甘效犬马之劳!” “哼,真是个机灵丫头,但是啊!别太自作聪明,碍了朕的眼!” ………… 已经过了几天,夏商在万香阁忍辱负重也终于编成了一直舞。只是,前几日自从林月橦回来之后,就说不上哪里有点不对劲。嗯,虽说听闻他琴艺还不错,但是当下看来…… 只见,林月橦光明正大地在前厅练琴弹曲,夏商只不过简单说了说要什么感觉的曲子,他就已经作好了曲,技压群雄,愣是让花榜上最擅长琴艺的白莲都自愧弗如。 若是如此,她们胜算可就大了!这拉丁舞的衣服也做好了,效果非常让人满意。这么接着练了几天,也就终于到了百花会开幕的时候。 ------------ 009 血谋(3) 今日的万香阁分外热闹,男人要把这个地方挤爆了,姑娘们一个个浓妆艳抹,好不妖娆。眼看着前面的几个表演呼声那么高,夏商心里更加忐忑。 “夏商,到我们了。”林月橦出言打破了夏商的沉思。 “难为你了……”夏商浅叹了口气。 “只是弹琴而已……”林月橦倒是不以为然。 但是,这细微的变化让夏商有点介意,若是平时他定然会狠狠吐槽一番才会乖乖上台,今日竟然这么配合,难免有些奇怪。 今日这舞台是二十多个壮汉花了整整两天才搭建好的,红毯为底,轻纱为帐,台上的乐器玲琅满目随你选择。 夏商和林月橦走到台上,找定位置,音乐声起,便开始翩然起舞。 今日的夏商确实很不一样,一身舞服把玲珑的身躯恰到好处地现了出来,轻纱半遮半掩,刚一上台就听得下面一片叫好。轻灵又激昂的乐曲伴随着曼妙的舞姿,全场的人都静了,连这万香阁的主子,易容之后的云皇,看着都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小人儿,竟然让人如此难以揣摩!想想那一日他还担心她闯不了花榜,出言相劝说要买了她,但是眼下看来,这担心竟然是多余的。没料到她这倔强性子也能跳出来这么妩媚的舞蹈! 只可惜,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儿,这舞蹈便已经结束了。夏商忐忑不安,带着林月橦溜下了舞台。香坠在一旁默默看着,自知这次输了,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只得目送夏商离开舞台。 “夏商,没想你竟然为了林月雅这么拼命。”林月橦的语气更加奇怪了。 到了后台,夏商准备稍微卸卸妆,她还是不习惯这么厚重的妆容。但是,听到这别扭的语气,夏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回过头,仔细打量着林月橦。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见到节度使?”林月橦又问了一句。 “你是谁?”夏商忽然醒悟了过来,若是这人根本就不是林月橦,那这阵子的奇怪就说通了! “呵呵,正是姑娘想见的人……” “你!”夏商刚刚保证舞蹈的效果,没能随身带着水煜刀,这发现不对的一刹那,她急忙回身去找刀,但是却还是晚了一步,这水煜刀已经被柳昶歆稳稳地系在腰上。 “跟我走一趟可好?林月雅和林月橦都在寒舍恭候公主大驾!”柳昶歆把脸上的易容皮撕掉,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夏商现在手里没有武器,除了答应还能如何?但是,她至少要在被人胁迫之前搞明白当下究竟是什么状况!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若是想把我请去贵舍,何必等到如今?” “呵呵,巧了,我并不是等你,我等的另有其人!只是,恐怕就不能告诉公主过多的事情了。” 夏商情急之下只得趁着对方不注意,把自己这舞衣上的布料扯掉了几片,偷偷丢在地上。这几日里,万香阁的主子似乎很喜欢跟着她跑前跑后,若是这人看到这碎布说不定会能来救她。 “公主,请!”柳昶歆虽然说了请,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客气,一把抓过夏商揽在怀里,消失不见。 ------------ 009 血谋(4) 百花会已经结束,但是夏商却没了踪影。云皇只好去舞台后面找她,这两日他手里得到了一些新的情报,也是时候跟夏商摊牌让她小心行事了。 “咚、咚、咚!” “请进!” 云皇进去,发现屋子里除了夏商没有别人。 “呦,动作很迅速嘛!这么快就换好了衣服?”云皇看着夏商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装扮有些吃惊。 “呵呵,没办法,穿成那样多不方便!”这女人模仿夏商笑了笑。倒是看不出一点破绽。 “主子坐下喝杯茶吧!我这就给您斟满。”说罢,这女人就去拿来了茶壶。但,或许是看上去是裙角过长,绊倒了她,茶壶摔碎了,碎片也不慎划伤了手,大量的鲜血流淌而出,没想到几个碎片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唔……”云皇顿时皱了眉头,转身就要离开。 “好痛!主子,您能不能扶我起来?我腿上还有伤的!手也好痛……” 云皇听到这夹杂着啜泣的祈求,有些心软。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这女子竟然无声无息凑到了云皇跟前,取走了云皇手里的剑。 “云皇,听说你有晕血之症,似乎这把刀可以暂时克制?哈哈,那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昔日你瞧不起寡人,今日寡人的独门秘术刚刚好用来回报你!”湘皇最擅长金蝉脱壳,趁人不备取走别人身上的物品。没了这霓澜剑的支撑,云皇顿时感到头昏脑胀,步伐凌乱了起来。 这时,云皇不经意之间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夏商舞服上碎落的布料,毋庸置疑,夏商定是被人劫走了。 “湘皇阁下,没想到竟然是您大驾光临……不过,冰麒就在附近,你以为你能赢吗?” “可是玄武不会让他轻易干涉我们,这点拖延的时间,足够了!”湘皇凑上前,像蛇一样缠在云皇身上,问: “云皇,跟寡人回临湘,或是死在这里,二选一如何?” “你可知,你这是逆天而行?” “哈哈,寡人早已不在乎,若是天谴到来之前能够和你一夜春风,倒也值得了。” “你太天真了……”云皇轻轻合上了眼睛,调整了呼吸,嘴里碎碎念了些什么。 “我不信你还能支撑多久……我数到十就是你的死期。” “十……九……八……七……六……五……四……” “哼……”云皇微微睁开了些眼眸,慵懒一笑,继而吐出了三个恐怖的字眼 “云霓破……” 伴随一阵巨响,空中直直劈下来一道闪电,大雨滂沱,后台本来就不结实,顿时坍塌了,雨水哗啦啦洗涤了血迹,他几乎以匪夷所思地速度重新夺回了剑,反而架在了湘皇脖子上,问: “说,夏商人在哪里,三……二……”云皇接着湘皇刚刚的数字继续倒数,这情形大转变让湘皇错愕至极。但是片刻地慌乱后,她反而镇定了。 “你不敢动手,这是要招天谴的,哈哈……你不能杀别国的皇!” “你想试试嘛?”云皇半阖着眼,冰冷的视线穿过眼睫透射而出,刀已经划破了湘皇脸颊。 “哈哈哈!闫静云!你竟然为了她做到如此份上!她在节度使府上,去吧!去了你也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哈哈哈!……”湘皇真是疯了,闫静云没空理会这疯子,毫不犹豫地朝节度使府赶去。 冰麒刚刚结束了战斗,玄武已经病重得无法和冰麒一较高下,但冰麒赶去找云皇之时,却发现只有湘皇在原地呆愣愣地坐着,云皇已经不知所踪。 看来这次也只有等了! ------------ 009 血谋(5) 刚刚听到雷声就知道,云皇晕血的秘密应该是泄露了。这云霓破是云皇的秘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并且一日当中也只能使用三次。 节度使府上戒备森严,或许是因为闫静云刚刚使用了一次云霓破,王气弥漫了整个蓉城,大雨倾盆,雷电交加。蓉城本就是个多水的城池,如今一来,家家户户都要免不了再遭一次难。不过这恰巧正中柳昶歆的下怀! “哈哈!看来姐姐已经把云皇逼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手下留情放他逃了!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怎能如此轻饶!”柳昶歆看到这天气的突变就已经料想到湘皇没有狠下心,这犹豫的空档让云皇有机会使出了云霓破。 如此一来,云皇定会赶来救走夏商!不过,好在这蓉城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了先机,云皇恐怕再怎么厉害也要受制于此了! “慢着!你说云皇?这关他什么事?”夏商看着柳昶歆脸色阴沉,本不敢吭声,但是若是牵扯到了那个人,她还真的想问一问。那个人怎么会在蓉城? “夏商,如果不是我姐姐说你是夏凉的公主,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就是那个精明的夏枫雲的女儿!你是真的看不出这万香阁的主子就是云皇装扮的么?” 柳昶歆把手卡在夏商喉咙上,惹得她难受地咳了几声,接着,柳昶歆就命人把林月雅带到了夏商面前,不知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你抓我不要紧,你可不可以放了月雅和月橦?”夏商看到林月雅健健康康的样子,多少松了口气,但是月橦呢?不知他究竟如何……也都怪自己大意,居然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身边的人不是他!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可知你母亲把我姐姐逼得好惨!就是你母亲把还没出生的你许配给云皇,他才越来越疏远姐姐,逼得姐姐一步步走上邪路,连玄武也身患失道之症,你叫我轻易放过你,怎么可能?” 柳昶歆微微一用力,夏商身上还没来及换下来的舞服就被扯掉了,平坦光滑的小腹一下就呈现在众人眼前。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没什么好害羞,这点程度她还可以忍受!但是周围的人可就不一样了!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她可爱的小肚脐,直逼的人毛骨悚然! “月雅,如今我随了你的心愿,把她带来了,要想怎么处置,随你喜欢。”柳昶歆把夏商的双手用绳索缚住,丢到了那几个眼神饥渴的男人面前。 林月雅只是冷笑,一句话也没有讲,硬生生扯掉了夏商胳膊、腿上的薄纱,一脚踢倒了夏商,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商。 “月雅!你想做什么!月雅,我是夏商啊!你怎么了?你哥哥呢?我来接你回去啊!你不要!不要!林月雅!你在做什么!”夏商拼命抵抗,她周围的男人应当都是痴呆的蓉城人,被柳昶歆胁迫着到节度使府上担任护院的人物,这些人根本没什么理智,粗糙的手磨着夏商细嫩的皮肤,一阵阵恶心的感觉直逼得夏商想吐。 “你问我?你可知我到了这个世界刚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我已经被数不清多少人糟蹋过了,要不是节度使救了我,我可能一辈子要在万香阁过这样的日子,你懂什么?夏商,你还问我哥哥在哪?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我哥哥才不会反抗节度使,也不会被关入死牢!要是你真为了我哥哥着想,你就乖乖忍受这些个吧!节度使满意了,自然会放哥哥出来!”林月雅已经跟疯子没什么两样,扯着夏商的头发把她硬是拎了起来! “月雅,对不起……但是……月雅……你听我解释……”夏商自知理亏,但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认了,让五六个蓉城痴儿给强占了呀! “解释有什么用?我已经不是以前你认识的林月雅,醒醒吧夏商,你今日来此就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 009 血谋(6) 不知道是柳昶歆给林月雅下了什么蛊,让她竟然变得如此恐怖!夏商眼看着这帮男人逼上来,只得想办法自救。 冰麒曾经告诫她,要控制体内的王气,就要感受体内气息的流动,然后抓住那股异常凌厉的气息……可是……他丫的呸!现在她哪里有时间静下心来调整气息?更别说突然就能自如控制王气! 现在,这几个男人已经很难控制情绪,有人开始伸手解她胸前的衣襟,夏商四处躲蹿,狼狈至极。眼看着这衣服就要变成碎片被这帮男人剥落,这节度使府上的大堂竟然“轰隆隆”一下子垮了! 滂沱大雨溅湿了地板,是他,竟然真的是他来了!夏商看着闫静云滴水的剑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救她! 柳昶歆似乎早有预谋,一瞬间就蹿到夏商背后,把她紧紧卡在自己身侧,剑尖搭在她喉咙之上。 “放了她,否则你的女人性命不保。”来人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浑身已经被水浸湿,水滴顺着眼睫滑落到脸颊之上,带着一股不变的桀骜与淡漠。 “哈哈!她只不过是我用来吸引夏商的物品而已,要杀要刮随你。”柳昶歆冷漠地瞟了林月雅一眼,毫不在乎。 林月雅听到这话,顿时懵了,哐当跪在了地上,双眼呆滞,不哭不笑,让夏商看了分外揪心。 “云皇!不要啊!不要杀她!拜托了,带她离开这里!”任谁看了这场景都忍不住要掉泪,更何况,眼下这女孩是她同窗两年的好友,本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没有理由再让她因为自己而受牵连! “夏商,你知道自己是肉票吗?”云皇的眼眸扫射了四周的境况,最终视线落定在夏商被撕得不剩几片的衣服上,嗓音压得更低了,这明显是他愠怒的前兆! “抱歉打扰二位雅兴,但是现在恐怕没有你们选择的余地。闫静云,你放下刀,否则夏商的脑袋立刻会跟脖子分家!”柳昶歆深知云皇的厉害,若是不如此,恐怕此次没有胜算的。 “白痴呀你!让你放下就放下!”夏商眼看着云皇居然乖乖把刀放到了地上,忍不住心里一阵悲痛。她确实对这个男人目前看来除了有点畏惧和稍微认可他的美貌之外,不再有别的感情。但是,眼看着现在局势***,叫她怎么淡定的了?他不是堂堂云皇吗?三下两下解决掉对方,然后救走自己才对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夏商眼看着云皇放下了刀,然后身体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 看来,刚刚那一阵血腥味已经让他几乎要晕厥,有了霓澜剑稳住心神,他才能支撑到如今,现在没了霓澜剑,自然就支撑不住,半跪了下来。 柳昶歆可不像湘皇那般心软,云皇晕血的后遗症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若是等他恢复过来,恐怕就没得玩了! “闫静云,你可知我本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是想要让你也尝尝我所一直承受的痛苦罢了!你可知你和夏枫雲把我姐姐逼得走上邪路,逼得玄武得了失道之症,你可知眼看着自己要守护的人离去是什么心情?你们云皇一族不是不许有爱情吗?你如此保护夏商是为了什么?哈哈,但是,今日我就先杀了她,断了夏枫雲的血脉,也断了你的念想!你想要的,我全部摧毁!” 柳昶歆毫不犹豫,举刀对准了夏商的脖颈砍了下去,血飞溅而出…… ------------ 009 血谋(7) 要死了吧!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死得…… 夏商自己眼看着红色的血弥漫开……但是……唉?怎么居然不会痛了?原来死掉也不过如此嘛…… 只是,这血……怎么从她头上滴下来?夏商猛地一回头,才发现,竟然是云皇的手臂,挡住了这刀刃! 没想到那一日在凉州战场穿梭而来,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他,竟然会有一日落得如此狼狈! 雨水和血混杂着滴在夏商的脸上,惊得她说不出话。 “闫静云……你……你……”夏商竟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闭嘴,蠢货!”闫静云那好看的眉头揪成一团,他还真是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他还晕血,这么大的血腥味让他只能挤出这么几个字,然后屏住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多清醒一时,哪怕拖到救兵来也好!若是现在就这么倒下,等他醒过来,恐怕夏商早就人头落地了! 夏商虽然已经吓得半傻,但是人在紧急时刻,会永远有着无限潜能,云皇这不顾一切的挡刀也超出了柳昶歆的预想,夏商借着这个空档蹿到了一旁,把云皇丢在的剑朝云皇踢了过去。 “接着!”夏商大喝了一声。 闫静云眼神一亮,用长袖一勾,从新握住了剑。这一瞬间,胜负已定。 “夏商!你尽管动手杀了我!”柳昶歆自知大势已去,不再挣扎。只是,那眼神似乎原本就是如此期待的,让人有些看不穿。 “若是我不杀你,但是杀了玄武呢?”夏商已经解开了绳索,在柳昶歆身上找到自己的水煜刀,从新握在手里,剑尖指着他,逼问。 这毕竟是她的私事,最终还是要她自己解决。 “你……”柳昶歆惊愕地看着夏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快就看出了他的弱点! “你爱玄武,所以你恨云皇和我母亲,恨他们没有让你姐姐如愿。你姐姐一步一步失道,害的玄武要陪葬,所以你恨云皇!你今日本就没想过会赢,只是想赌一把,若是输了,你倒是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反正玄武作为临湘的左丞,受了湘皇失道的牵连,恐怕是活不久了,你也不在乎自己这条命。” 夏商看柳昶歆眼中流露出了担心,可见虽然玄武活不长,他也怕夏商真的就这么杀了玄武。毕竟,湘皇侵犯夏凉在先,夏商即使杀了玄武,也合乎情理。 “你想救玄武,但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姐姐死。但你下不了手,只想借机让我动手,杀了你和湘皇,从而玄武因为失道的皇上已死,就可以恢复健康,从新选择临湘的皇上,我猜的对吗?” 柳昶歆久久没有回答,但外面一个女人,替他做了回答。 “对……你真不愧是夏枫雲的女儿,如此机敏!”这人,是湘皇,她身后跟着的是重伤的玄武。夏商今日才见到玄武,身形是一个超乎寻常的美丽女子,只是脸上可能因为患了失道之症而腐烂一块,于是带了面具。 “呵呵,反正……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只有我没有人爱……只有我的存在是无用的罢了……阿柳只在乎玄武,你、闫静云的眼中始终就没有我的存在!罢了,我累了,倒不如,我这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们,哈哈!闫静云,我诅咒你,诅咒你必然会深爱一个人,无法自拔,诅咒你也要尝到我撕心裂肺的滋味!” 湘皇在雨中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沉鱼剑,这是临湘王族象征的剑,也就这把剑才能斩断临湘的王气。她在雨中清浅一笑,毫不犹豫用剑刺穿了自己身体。 “反正这几十年,我已经活够了,我的人生如此痛苦……还不如……呵呵……就让我放了我自己,也放临湘一条生路吧……咳咳……咳……夏商……放了我弟弟……用我的……鲜血……不洁的血……洗涤这一切……” 湘皇最终反而是笑着走得。 柳昶歆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 010 托孤(1) 玄武脸上的面具随着湘皇的死而掉落,那些腐烂的肉开始从新滋长,一点一点恢复如初。 “柳昶歆,放了月橦……和月雅。”夏商虽然不愿这时候打扰眼前刚失去姐姐的这个人,但说到底,这一切也不能都怨在云皇和她母亲身上。 “还有,这蓉城节度使一职,恐怕也要换人了,你还是早些准备,离开吧。” “夏商,你竟肯饶过我?”柳昶歆冷冷一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本就不愿意打打杀杀,告诉我林月橦在哪里,我对你的死活不感兴趣。”夏商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尽管她不想如此,可是考虑到月橦的安全还没有保障,眼下也只能再扮演一次狠心角色了。 “哈哈!夏皇倒是爽快!我看你不必再问我林月橦的下落了……”柳昶歆双目直视着夏商的背后,弄得夏商有些讶异,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商……呼……还好……还好你没事!” 一阵耳熟的声音伴随着夸张的呼吸打断了这一场逼问,这声音让夏商浑身一震,急忙回过头,发现来人竟然是林月橦!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夏商激动地冲上前抱住林月橦,丝毫没有意识到眼下自己的衣着有多么清凉!闫静云在一旁明显皱了皱眉头。 “咳咳!你勒死我了!我这不是一有空档就逃出来了吗!呼……还好这儿的人大半部分都痴痴呆呆很好骗,不然我早就死在那鬼地方了!”林月橦让夏商猛地一撞差点倒过去,他的腿可是在水里浸泡了好几天,眼下跟不是自己的腿一样,站不稳啦! “披上!”云皇实在是看不下去夏商和林月橦扭成一团,又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夏商拎到一旁,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夏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么不合时宜! “月雅,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林月橦注意到月雅呆呆傻傻地,过去把她扶起来,轻声问她话。但是林月雅却没有应声,想来这需要几天才能恢复心理的创伤吧。 云皇从怀中取出玉笛,对空轻吹了几声,两匹飞虎就停落在节度使的大院之中,夏商等人盛飞虎离开了此地,到了万香阁的后院。 这一场苦战引得冰麒和丰家姐弟此刻都聚在了此处。经过片刻的交谈,夏商这才知道,丰苒和丰卉一直在蓉城附近守着,怕她在蓉城有所意外。看来这两人是铁了心追随她。 “公主!这柳昶歆一走,蓉城现在成了空城,必须有人留下来守备!此番蓉城动乱公主也算是平息了,还望公主回朝解救岚丞!湘皇已死,我等愿追随公主回朝肃清奸佞小人!” 丰苒和丰卉期待的眼神让夏商有些慌乱。原本准备找到月雅就回去,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身不由己啊! “夏商,留下来吧!月雅现在神志不清,也不是回去的好时机,倒不如去救回水岚,他还有可能帮得上忙!”林月橦看出了夏商的犹豫,出言相劝。 也罢,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 010 托孤(2) 这一路,夏商等人要回凉州,云皇也要回云京。虽说都要往北走,但夏商等人是要回朝讨伐奸臣,没能继续和云皇同路。 那日云皇受的伤不轻,也不知冰麒给医好了没有,夏商这一路上总有些担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林月橦也在死牢里瘦了很多,一路上,丰卉对他可谓是嘘寒问暖,日日好吃好喝地供着,美曰其名说是他护驾有功,其实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丰卉明显是对林月橦的色相没有免疫力。晃晃悠悠已经过去了几天,眼看着凉州就要到了,夏商倒是紧张了起来! “丰卉,你说,我们是不是会大打一场?我们有没有援军?就靠我们几个能成吗?皇宫戒备可是很森严的!” 夏商的忧虑不是没道理的,尽管舜岩没了湘皇的支持,但是那个老头子善于玩弄权谋,恐怕有不少死士,此番回朝平定乱局,怕是免不了兵戎相见! “殿下,丰家所管辖的卫军已经集结在凉州城外,就等我们回去发号施令。右丞钟瑜大人也已经被我和哥哥联手救了出来,钟家的卫军已经和我们丰家军汇合,钟瑜前辈德高望重,此番我们回朝定能笼络大半朝臣的支持,区区舜家不足为惧!” 夏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此看来,丰家兄妹可真是未雨绸缪,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呀! 这时,数十万卫兵已经屯扎在凉州城外的青瑢山。空中有钟家的飞虎军,陆地有丰家和钟家两家联合的卫兵,水域有丰家的海军,水陆空三方兵力都和舜家持平。 夏商一到青瑢山就被这浩荡的兵马阵势吓了一跳! 攻入凉州之时,非常顺利,夏商几乎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兵士们就气势高昂地破了城门。不过两日,卫兵就攻入了皇宫。 舜岩早知大势已去,自刎于凉宫封禅台。其女舜榕被公之于众是伪皇。夏商怜其境遇悲惨,没有忍心下令赶尽杀绝,而是废了她贵族身份,逐出夏凉。 然而,夏商真正惊慌失措被吓了一跳是在水岚的寝宫…… “天啊!他……他……他他!他是大鱼!人鱼吧这个是!你们不要拦着我!他他居然真的是……不是人!”夏商吭哧吭哧语无伦次。她怎么也没想到水岚的真身是这么漂亮的一条蓝色人鱼! 一旁丰卉听到她这些话,尴尬地笑了笑,林月橦则是无言以对,对天翻了个白眼表示这货他不认识!如今湘皇已死,玄武也已解开了在水岚身上下的封印。只是水岚气力还没有恢复,暂时还是原型。 “殿下,还请您帮左丞早日恢复人形!”钟瑜守在一旁,看到夏商吃惊的模样,忍俊不禁。 “我该怎么做?” “殿下你只需把双手放在水岚的鱼尾之上,闭上眼睛,把王气传输给水岚即可。” “哦!” 夏商这几天已经稍微有点明白什么是王气了,大概就是体内冰冰凉凉的那一小股气流。她乖乖照做,果然,水岚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那鱼尾渐渐消失……只是……夏商睁开眼睛的时候,忘记了一点——水岚刚刚恢复人形,自然是没穿衣服的! ------------ 010 托孤(3) “啊!!!你你、你快穿上衣服啦!”夏商赶紧闭上眼睛,虽说对方和她不是同个物种,但是她也受不了一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赤身裸体的! “皇……咳咳……公主,你们来唤醒我,居然没准备衣服吗?”水岚刚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赤条条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吓得差点再度晕过去! 钟瑜悄悄憋着笑,不置可否!很明显,夏商是不知道唤醒水岚是这么一个状态!这里所有的人中,恐怕钟瑜是最明白情况的,这样看来,水岚绝对是被钟瑜摆了一道! 夏商脸红着跑出去了,丰卉则津津有味地看着水岚穿好衣服才肯罢休! 这一番折腾,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夏商有些忐忑,眼下这情况看来,她要不要回去?如果回去……月雅现在痴痴呆呆的,恐怕回到那边的世界里也不会受养父养母喜欢,她一个女孩子。虽然有林月橦这么一个哥哥,恐怕也很难生活幸福。倒是在这边,她夏商好歹也是个准皇上,滥用一下关系,还能让月雅过得舒舒服服…… 不过……就她现在这个半吊子模样……会不会反而又牵累了月雅? 唉……真是烦啊! “公主,你经历过蓉城的试练,又班师回朝肃清奸邪,朝中大臣都对你赞不绝口呢?你为何如此落寞?”其余人还在水岚寝宫里热闹,但是钟瑜跟在夏商身后,悄悄走了出来。 “钟大人,我……” “公主,你不必多言……定是想着我们朝中这些老头多么多么无聊,想着回去那个花花世界吧……但是啊!公主,你还回得去吗?”钟瑜温和地笑着,但是却如此单刀直入,让夏商内心的忧虑毫无遁形。 “我……答应他们要回去的……” “是啊!但是,那个少年也想要回去吗?老夫倒是觉得那个男孩是人才,老夫虽然还年轻,但是如今枫雲也走了,这朝中也该换换新鲜了,这男孩倒是不可多得的……” “钟大人!他……我……我真的好乱……让我自己静静好吗……” “公主若是一个人真能静下来,有何不可?只怕是,你到时候会自己把自己逼得更加无措。”说罢,钟瑜反而不吭声了,就这么默默地僵持着。 直到林月橦也从水岚宫里出来,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夏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呆着?哈哈,逗一逗水岚让我心情好了很多呀!啊!晚上一定要吃海鲜!”林月橦又挂上了经典的灿烂笑容,这让夏商有些看不透,他现在不是应该更加烦恼才对吗? “你傻笑个鬼呀!桃花脸……你吃错药了吗?”夏商声音低低得,骂人都骂得没精神。 “喂,倒是你,纠结什么?”林月橦倒是爽朗笑笑,自顾自坐在夏商一旁。 “差不多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回去吧……”夏商有些力不从心。 “回哪里?我们还有家可以回吗?夏商,即使我能走,你也要注定留在这里的。”林月橦倒是毫不忌讳,直言说出了夏商的痛楚。 ------------ 010 托孤(4) 夏商盯着林月橦的眼眸,喉咙有些苦涩,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如果不是她,林月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水岚刚刚告诉我了,你若是如今在这夏凉没有皇上只有左丞的时候,明知如此还弃夏凉于不顾,那么就算是失道,恐怕水岚很快就会得失道之症,而你也就离死不远了。”林月橦平静地把这个不算是秘密,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夏商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对这些生生死死的字眼,感到太陌生,所以之前才能如此放纵自己,自顾自地吵着要回去。 但是,这一次,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湘皇死在自己面前,她怎么可能不害怕……眼睁睁地看着水岚的兽身因为自己变成人形,她怎么还能自顾自地觉得,自己可以逃开一切?她身体里的血,是不可能改变的。 “公主,老夫先不打扰二位闲聊了,晚宴上,老夫会给林公子准备海鲜哦!” “呀……这老头人很好嘛……搞得我也不想走了呢!啊……呼……有些累了唉!今晚我要在那张软软的丝绸大床上睡个舒服呀!舍不得呀舍不得!”林月橦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喂……你……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夏商惊喜地转过身抓住林月橦的肩膀,眼眶里忍不住有些小水珠在闲逛。 “唉!我只是说……我要留下来,没说要娶你!”林月橦斜挑了挑眉,但是眼角含了笑意。 “可是……这个世界好无聊……你……没有电脑、没有联网魔兽、没有……呜呜……”阿呀呀!夏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哭什么哭!不就是他想留嘛……说不定人家只是为了泡美女……跟你没关系!人家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会害怕,是不是会孤单是不是…… “哈哈,这里玩真人版的魔兽,感觉更有趣呀!啊!只是我的职业要换了,嗯……过两天跟水岚说说,看看我有没有仙缘呀,说不定可以变成不错的术士……” “呜呜……” “唉!你不要哭了!你是夏凉未来的皇上唉!这样很丢脸好不好?再说……你不要这样!搞的好像我在欺负你!…………唉……真拿你没办法……” 林月橦长叹了口气,伸过手把夏商的头扣子自己的肩膀上。 “喂,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我的肩膀上可不想有这么丑的女人的眼泪。” ------------ 010 托孤(5) 当日的洗尘宴上,水岚托了林月橦和钟瑜的福气,又晕过去了……他刚刚恢复人形,走到大殿里,就闻到了一股海鲜的味道,头晕脑胀两眼昏花顿时就瘫软了下去。 结果朝臣闹哄哄地开水岚玩笑,朝堂之上一团和气。这倒是让夏商哭笑不得,但是这究竟日后的日子会怎么办呢?她可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当皇上。 “公主,如今大局已定,你也平定了蓉城之乱,这朝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公主早日继位啊!”丰家长老也已经回朝,他对于公主救下丰菲和丰卉感激不尽,今日也算是终于等到了夏商回朝,迫不及待要辅佐她登基。 但是,这谈何容易啊!她现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能够当皇上? “可是我真的……唉!钟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商今日被大臣们逼着坐到以前夏枫雲的座位上,眼下看来这登基的事情是不能变了。但是她也不想就靠自己这两把刷子去祸害这个国家呀! “呵呵,丰大人,不急不急。公主初来乍到,还不够火候,老夫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不知风大人意下如何。” “哦?大人请讲。” “哈哈,云皇既然与公主订下了婚约,如今拜托他教导我们公主为君之道也不算过分吧?等公主从云皇那里学成而归,这夏凉的皇上也就不怕失道啦!” “这……这倒也行得通。但是这段期间朝政大事该如何?” “无妨,我倒是看上了那个男孩子,可以悉心教导,将来必成大器。这朝中有你我二人,如今水岚也回朝,加上这个男孩子,应当不成问题。何况,我们又不是见不到公主,公主去出云求学,我们也可以保持联络。” “好!太好了!林公子!这一杯酒算是我敬你,以后这夏凉,我们老一辈也该享福去啦!将来还要依靠你们年轻人啊!” “啊?我?我?我不用跟夏商一起求学吗?”林月橦莫名其妙地被牵连进来,有些无措。 “哈哈,林公子,你……不用啦!作为忠臣良相,你都具备了,这往后你就拜老夫为师,这朝政细事,老夫自会倾囊相授。”钟瑜笑着拍了拍林月橦的肩膀,看来他对这孩子是满意极了。 林月橦会心一笑,没料到自己居然是将才。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扮演一个乖儿子,花花公子的角色就够了,如今没想到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了。若是这个国家要让夏商当皇上,那他来当这右丞,也未尝不可。 “喂!喂喂!你们不能这么忽略我的想法吧!我还没有答应!我也要当钟大人的徒弟!我不要去出云,也不要见云皇!更不要拜他为师!绝对、绝对不要!”夏商看着这帮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实在是火大,敢情她这个准皇上才是被嫌弃的,要丢给别国的皇上**吗?钟大人为什么不教她?这是光明正大地嫌弃她吗? 可恶、可恶、可恶!她绝对不要再见云皇……啊呀,光是想想那几日……就……丢死人啦!好歹她也是夏凉的准皇上,这让别国的皇上教导多可笑呀! ------------ 010 托孤(6) “公主!你为何如此反对?老臣怕是教不了公主,以免公主落得一个偏信内臣的名声啊!臣既然是公主的亲叔叔,自然不能保证毫无偏私,严厉教导!何况,能跟着云皇学习为君之道,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们夏凉岂不是就在他们出云国面前抬不起头了吗?!”夏商据理力争。 “呵呵,当然不会!云皇的强大是众人皆知的,何况公主论起来也算是云皇的晚辈,无妨!何况,此时老臣都已经和云皇说好了,明日就准备送公主去夏凉。” “喂!你根本没有跟我商量过!” “呵呵,公主,这是好事,何须商量!老臣作为公主的亲叔叔,也只能把公主托付给最可靠的云皇大人。何况,这也是先皇的遗诏。”说罢,这老头子就从袖中拿出了夏枫雲的诏书,金纸黑子写着要让夏商去出云学习为君之道……这下子,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结果,夏商就这么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答应了钟瑜要去出云国学习为君之道,第二日的清晨,钟瑜早已经备好车马,在育凰宫门外静候。 这不看倒还不要紧,一看差点让夏商悔的肠子都青了!空旷的路面上是四匹高俊雄伟的白色飞虎,而这四匹白色飞虎身上用水蓝色丝绦拴着金穗缰绳,分别在一个小马车的四个角落。这绳子后面是一座青瓷样子的小马车,然而如今既然是被白虎驱动,应当是叫虎车?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这车厢里面软绵绵的绒毯铺好了小床,对面还有小柜子,上面摆着新鲜的水果和一些特色的零食。里面的车座有两排,前排有两个座位,而后排是一张小床,坐着累了躺上去应当相当舒服。车子顶部显然是防水的,很结实,甚至有一股清新的香味。 “……钟……钟大人……这是什么?”夏商尴尬地笑了笑,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只能依靠飞虎进行远距离运输,这东西算是什么? “公主,这是辇,人乘坐的交通工具,这里很常见的。陆地上有马拉的,空中有飞虎拉着的,当然公主要是体力好,自己靠内力也可以驱动。怎么,公主居然不知吗?”钟瑜倒是有点好奇,当初公主是如何从出云国到蓉城去的,莫非没有用过辇吗? 啊!可恶!闫静云!当初他为什么不提醒我还有这种东西!害的我好惨…… 夏商不禁想到了那日她低三下四地向闫静云请求要一匹飞虎送她去蓉城,真是……天啊!若是知道有这种东西,她怎么会受那么多的罪!那个闫静云也真是奇怪,他堂堂一国皇上,日日乘着飞虎飘来飘去,害的她居然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交通工具! 那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害她出糗,要她好看!如此看来……此番前去出云国求学……怕是……凶多吉少! ------------ 卷二 君须怜我 ------------ 011 霓宫(1) 出云国,这是第二次来了。 下了飞辇,夏商看着这云宫气势磅礴的宫台楼阁,浅叹了口气。那一日,云皇手臂的鲜血让她多少有些担心,不过他可是堂堂云皇,轮不到她这么个不远不近的邻国公主过度关心。 此番随她一同来出云国的,只有一个小丫鬟,叫彩儿,其实她本不想带任何人的,免得自己高不成低不就,反而被别人笑话。 “公主,皇上说,要我带您去霓宫。”这霓宫就是云皇平日处理朝政的宫殿,在云宫的前十宫之后,却在后宫之前。 夏商抬头一看到这说话女子的容颜,顿时惊了一跳!这……这,这不是芍药嘛!天啊!果然,她早就觉得此番会出师不利! 在蓉城就没少被这女人欺负,如此看来她在出云国朝中的地位也不低,此番盯着夏商看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敌意,这中简直像是老鹰盯兔子,淑女盯着猥琐男一般的厌恶、轻蔑的眼神……叫她怎么能不介意? “公主,打起精神来嘛!哈哈!”彩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奇女子,天天挂着傻笑,这几天早就已经让夏商忍无可忍了。 “喂!把你那白痴笑容收敛一下!看看情境吧!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多多小心着一些吧!免得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夏商神色微怒,这次她别说是跟着云皇学东西了,有芍药在,她能活着回夏凉就不错了! 没过多久,芍药就把夏商带到了霓宫,通报了一声就进入了大堂。 霓宫是出云国的权力中枢之一,这附近的宫女丫鬟和侍奉的小厮都是身怀绝技的,上一次来出云国,夏商并没有机会如此接近云宫的核心,此番看来,这儿的气氛确实凝重又肃穆,让人不敢造次。惹得夏商怯怯地跟在芍药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吭一声。 原本云宫就建在山上,这位于云宫第十一宫的霓宫,则建在山巅,四周时不时会有云雾飘过,宛若仙境。只是这里的空气也异常凉爽,夏商身上的衣物有些薄,微微有些瑟缩。不过,这种温度却是恰到好处能让人头脑清醒。 经过通报,霓宫的大殿开了侧门,让她们三人通过,可见夏商此番来出云国的地位有多低!她好歹也是夏凉储君,竟然只落得一个侧门可以走! 穿过精雕镂金朱漆的宫门,就是霓宫大殿,穿过大殿又绕行了一刻钟才到了云皇处理朝政的地方,门外的匾额上用金笔题字“明镜止水”,想来是为了督促自己明辨是非,以忠臣良相为镜,心若止水不浮不动。 这里的一切,除去那个慵懒地披着金银双线皇袍又一如既往半阖着琉璃眸子的男人,都如此陌生,唯有他,一如既往地带着浅笑,看不透那眼神。 ------------ 011 霓宫(2) “呵,小商,夏凉朝中,一切可好?”云皇微抬头,撂下手中的笔,浅浅勾了勾唇角。 夏商微微蹙了蹙眉头,不知该如何回话。若说不好,她也就不会如此平平安安地来出云国,若是说好,她又何必来这里遭罪?更何况……这眼下的情况让夏商头皮发麻! 这云皇的书桌旁,冰麒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此外,万香阁的芍药、和百合都守在一旁,如此看来,那万香阁的前几名头牌都是云皇的人。另外,那个之前见过一次面的风家大小姐,风箐娅,从容地把云皇搁下的毛笔收好,静候在一旁。 这情景看下来,虽说他闫静云还没有立妃,但是这状况跟三宫六院佳丽千人有什么区别? “好……还好……”看着眼前这男人让人窝火的笑容,夏商忍不住来了一肚子气,说不上的怒火让她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 “公主,听闻夏凉国的钟大人托付皇上教导您为君之道,皇上特意把朝中地位较高的女官叫了来,好先让公主有个准备,选择适合自己的路子。 这为君之道无非是德才二字,在出云国,德,包括品德和才艺,而女子的才艺就是诗书、歌赋、音律和舞蹈。而才字,则包含了文韬武略,文韬包括史策、军法策、对弈、法理和学识。这学识,在出云恐怕学不到,要到公主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到了火候,皇上自会安排。而武略包括独门秘术和武艺。当然,公主贵为夏凉储君,是可以修习仙法的,这个部分由冰麒大人来教导。”风箐娅温文尔雅地走到夏商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搞的夏商头都大了! 还有那个,说……学识跟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有关……该不会是……数理化吧?那她辛辛苦苦穿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啊?!结果还是要学习数理化? 夏商下意识想到物理老师带着眼睛阴森森地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小女子白芍,是宫羽教坊坊主,若是公主要学习音律,小女子自会倾、囊、相授。”芍药仍旧一副冷冷的样子,这表情吓得夏商打了个冷颤,她绝对不会去学习音律的,绝对不会!这个女人绝对是讨厌她,绝对! “小女子南青莲,是耀舞教坊坊主,公主若是学习舞蹈,小女子自会相助。”百合淡然一笑,倒是让夏商多少舒服了一些。 “商儿,若是你想学习诗书歌赋,箐娅贵为朝中御史大夫,自然不会辜负朕的嘱托。你初来乍到,不如大胆尝试,再做抉择。作为君王,德修必须要有至少一项专精。至于才学,风大人和冰麒会分别负责教导你文韬和武略。”云皇看着夏商铁青的脸色,倒是不经意之间,又挑了挑唇角。 “ ------------ 011 霓宫(3) 这么多东西要学习,她到底要在出云国停留多久呀?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丧气。 “我一定得学这些吗?我其实,学一学文韬武略也就好啦!为什么一定要学习才艺呢?”夏商偷瞟了白芍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 “夏商,你初来乍到,我们其余四国的帝王可以不做深究,然而,日子久了,你贵为堂堂夏凉国的帝王,居然连一项拿的出手的才艺都没有,你叫其余四国帝王如何看你?又叫数十小国里的王侯怎么服你?夏商,这一切全在你自己,要么,你下定决心修习为君之道,要么回你的夏凉乐得享福。反正有钟瑜和水岚,你的皇位自然是岿然不动。” 云皇敛了神色,眉宇之间的王气震得夏商胸口发麻,说不出话。 不过,她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一定不会放弃!她留下来,绝对不是贪图夏凉的荣华富贵! 闫静云,我夏商这辈子活到现在,没少吃过苦,既然你如此气势汹汹又瞧不起人,那就不要怪我变强给你看看!迟早有一天我也要你心服口服! 夏商让云皇刺激地一时激动,脱口而出: “不过就是诗书歌赋还有音律和舞蹈罢了,我全都要学!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 云皇听到这话,饶有兴致地弯了弯眼睛,不置可否,轻轻飘出了一声浅笑。 “商公主,既然如此,以后箐娅负责教导你诗书歌赋,白芍教导你音律,青莲教你舞蹈,可好?而老夫则先从对弈开始,教导公主修习文韬。”风老头子也到了这里,听了夏商义愤填膺的誓言,倒是来了兴致。 就这样,夏商近期的行程已经确认好了。她被安排住在云皇的后宫水云轩。这是本来留给云皇的贵妃的,但是夏商毕竟也算是云皇没过门的妃子,又贵为夏凉国的储君,不能再像上一次来出云国那样随便安排在客楼。 这水云轩是后宫众殿的首宫,距离霓宫也比较近。 只是,第二日的清晨开始,夏商就已经悔不当初……早知因为自己的一时气愤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她绝对会忍气吞声,宁可被云皇骂一万次没出息……她也不要这么早起床啦! 寅时,约摸4点钟,公鸡刚开始睁眼睛,都还没来及打鸣,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就把夏商从睡梦中唤醒。 “公主,这是您近来几日的行程。卯时到宫羽教坊跟白坊主学习音律,辰时同耀舞教坊南坊主学习舞蹈,巳时同御史大夫风箐娅学习诗词歌赋,午时同右丞风大人学习对弈。之后公主就要到霓宫同皇上下棋,云皇说了,在君王的文韬武略之中,唯有对弈,也就是这下围棋是最实用的,为了让公主尽快修行圆满,云皇每日会抽出一个半时辰同公主对弈。最后就是申时左右,公主要同冰麒学习武艺。” 彩儿不愧是钟瑜挑来给夏商的丫鬟,真是像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每日只睡不到三个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左右,居然还能这么精神! “彩儿……你是说……我……以后每一天都要如此吗?”夏商躺在床上不甘心地问。 “怎么会呢!”彩儿灿烂地笑了笑。 “呼……吓死我了……” “公主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适应,学习完这些以后,公主还要学习史策、军法策、对弈、法理和学识之类的,这些只是给公主热热身的。”彩儿用崇拜的眼神盯着夏商,而夏商听完这话,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暗,刚刚撑起来的身子又瘫倒到了床上。 ------------ 012 变徵之声(1) 夏商刚刚准备睡一个回笼觉,就被一阵野蛮的敲门声打断。彩儿急忙过去开门,只见白芍穿着一袭紫红色穿金线袖的高龄百褶裙,尽显贵气,一旁两个丫鬟身着一致的白青相间的罗裙衣衫,三个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彩儿。 “公主可知现在是何时辰?照理说公主现在应当已经到宫羽教坊练声才对,为何要让坊主亲自来叫?”白芍身边的小丫鬟趾高气昂地问。 这出云国一个教坊的丫鬟都敢对着夏商大呼小叫,夏商啊夏商,真不知是该安慰你长得面善还是该嘲笑你一点君威都没有! “大胆!你区区一个小丫鬟居然敢同我们公主这么说话!小心我家公主叫云皇摘了你脑袋!”彩儿倒是不敢气弱呵斥了回去。 那边的小丫鬟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了,只是默默用眼神像白芍求救。 “哼,我倒不信我们出云国的皇上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公主杀了他的臣民。若是公主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质倒不如早早认输,也省的碍了我的眼睛。我还当是什么人让箐娅姐姐如此介怀,不过是如此庸脂俗粉,不堪入目!”白芍凛冽的眼神让彩儿不堪开口,夏商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是什么逻辑?会唱个曲子就不是庸脂俗粉啦?这是什么道理?只会唱歌的才是庸脂俗粉吧! “你总得等我用完早点再去宫羽教坊报到吧?”夏商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吃早点?我只当公主是才艺匮乏,没想到连常识都没有。公主不知道什么是饱吹饿唱吗?公主在练声前不能进食的。”白芍冷笑了一声,看着夏商把衣服穿好,不顾她抵抗就派两个丫鬟死拽着夏商去了宫羽教坊。 俗话说的五音,就是基本的音律,分为宫商角徵羽,这宫羽教坊的宫羽二字出于基本音律的首末两音。夏商初来乍到还不能直接学习乐器,只能从乐理和练声开始。 只是,她肚子好饿,也好困,根本没法集中精力。这就像是压榨小宝宝去报一堆自己不喜欢的辅导班一样。 “公主,最后一遍,用心听完这一段音乐,再唱出来!如果再错,那么公主今日的午餐也不必用了。”白芍冷冷地嘲笑夏商。 可恶!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夏商讪笑了两声,暗暗咬了咬压根。要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让月雅和月橦在这个世界安心活下去,她才不会这么忍耐。 白芍,本姑娘可是爱憎分明,你不要让我带到把柄,否则我早晚要报仇的! 夏商心里恨恨地骂了两句,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还是乖乖地静下心来,好辨认每一个乐符。 ------------ 012 变徵之声(2) 夏商静下心,仔细分辨着每一个乐符。 “宫、宫、商、商、角、宫、徵、商、羽……徵……”这次一定不会有错的!不过……白芍的脸色怎么有一丝得意? “错!最后一个音是变徵不是徵。”白芍冷漠地纠正。 “喂!你这个女人小看我是不是!你分明只告诉我宫商角徵羽,怎么会有变徵?不是五音吗?你怎么可以偷偷加到七个音域!”夏商顿时火大了,不顾三七二十一,对着白芍大吼。 “你既然知道七音中含有变徵之音,为何刚刚答不出?” “我……” 可恶!这个女人是专来克她的,居然让她无法还口! “再来!”夏商吭哧老半天,只吐出这么两个字。 “这一次是……宫、商、变徵、角、羽、商……” “很好,公主这一次倒是答对了,那么,公主就按照音律和节奏,把刚刚这一段琴声唱出来可好?”白芍停下弹琴,挑衅地看着夏商。 这女人的眼神不对劲!夏商脑子里警钟大鸣!先不说她刚刚弹奏的那一段琴声有多复杂多变,瞬时记忆根本不可能!况且让她这初学者把嗓子吊这么高,也根本是无稽之谈!更别说……白芍这语气陡然客气了几分也让她觉得不对劲。 果然,夏商蹩脚地唱完这一段,就听到身后一阵阴阴的轻笑。 “呵呵,夏商,恐怕没有两三个月,你是无法回夏凉交差了。” 是云皇!可恶! 夏商顿时脸上烧起了两坨红云。 只见闫静云轻靠着一旁的石柱,这眼神比平时更散漫,看着慵懒至极,显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搞不好是刚刚从软床上爬起来吧!并且,就在他轻轻直起身子朝着夏商走过来的时候,夏商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他身上有荷叶鸡的味道!她今天早上特意叫了这道菜,可是没来及吃就让白芍拖来了这里!这个可恶的男人,绝对是过来刺激她的! “莫名其妙!” 夏商憋了半天,只朝云皇说出这么四个字来,本来准备好破口大骂的话对着云皇这张脸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毕竟这是人家地盘,再说她也不敢跟云皇大呼小叫……不过,她惹不起总可以躲吧?夏商瞪了云皇一眼,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找南青莲学舞去了,她绝对不要再被这个男人嘲笑! “皇上,夏商公主可是解开你晕血之症的钥匙,你就这么惹她生气也没关系吗?”冰麒就跟在云皇身后,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抱怨,连敬语都不用了。 “呵呵,朕……咳咳……朕也不知,只是,那表情,你不觉得很棒吗?”云皇的视线紧盯着夏商脸颊上可能由于生气而烧起来的绯云,不舍得移开。 ------------ 013 舞功 耀舞教坊倒是距离宫羽教坊不远,南青莲看上去多少平易近人一些。但是,却传言:这耀舞教坊,堪比人间炼狱。 夏商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了一阵一阵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地**。 还好她曾经跟着老师学过一阵体育舞蹈,筋骨不算太硬,否则就照这个架势看,她岂不是要早早投胎换个人家了嘛? “公主早。” “公主早。” “公主早。” “公主……” 天啊!这耀舞教坊里的伶人也太过一致了吧!真不知是南青莲教得好还是……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实施得非人性化管理?夏商刚进门就有几十个伶人站在一旁作揖行礼,几十个人动作的幅度、节奏完全一致。 南青莲身着银色宫装,一派贵气,倒是面色却很是和善。一见到夏商就同其余的伶人一样作揖行礼,上前牵着夏商,一路讲解习舞的计划。 这南青莲似乎没有准备刁难夏商,只是叫她压压腿,做一些基本的身体素质的训练和一些形体的练习,倒是比较轻松。 但是夏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到底练成什么样就算合格呢? “青莲,我到底要这么练习到何时才能学舞蹈呢?”夏商反反复复压着腿,难免有些枯燥。 南青莲笑而不语,轻轻指了指夏商身后的一排青衣女子。 只见这些女子的腿全都劈了横叉,在腿的两侧分别驾着两叠青砖。这些女子的腿分开了将近两百度的钝角。 夏商见到这情境,不禁冷汗直冒。瞧瞧眼下自己只不过凑合着劈了个竖叉,有什么好得意的?今天真是个让人心灰意冷的日子。 “公主,一会儿皇上会亲自来督导,在这之前,公主稍稍热热身就好,不用太较真。”南青莲倒是说得轻松,莫不是一会儿闫静云过来,就要她跟那些青衣女子一样虐待自己身体吧? “喂!你把话说清楚啦!我做不到的,绝对不行啦!那样……像那样……这些东西根本帮不上忙吧?青莲,你放放水好不好,我学这些也没用的……”夏商开始扮乖,轻轻摇着南青莲的衣袖。南青莲倒是和颜悦色,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 “那公主这样好了,不如你现在就开始适应一下,等皇上来了也就不用担心被斥责啦。”南青莲不容分说,把夏商按到地上,在她腿的两侧架起了两叠青砖。 “啊!!杀人啦!我的腿……腿……南青莲!你放开我!青莲姐姐……青莲……放、放开我……”豆大的汗珠顺着夏商的鬓角哗啦啦地往下流,天知道这腿是不是她身上长的,怎么能弯成这么一个弧度呢? 更加可悲的是,又是那样一阵轻笑,打破了夏商的狼嚎。 “夏……商……呵呵,看来刚刚是朕不对,如此看来,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也难保你能学成而归。” 又是云皇?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云皇这一声轻笑吓得她手脚一乱,狼狈地跌到地上,再加上大腿根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整个人团成了一只圆球,小嘴里不断发出来轻微的“嘶”声。 钟大人……月橦……好想你们,唔……我就知道来出云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快来接我回去吧。月橦……钟大人……唔,水岚,你看冰麒总是跟着云皇,你为什么不跟着我呢?你怎么能远远看着我这么被欺负…… 但愿……跟着风箐娅学对弈不会再这么被嘲笑。好歹她也算是上过围棋少年班,实力差不多有业余五段,总归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这么狼狈了吧? ------------ 014 斗棋(1) 风箐娅不愧是朝中女官之首,一身朝服更显得端庄华丽。风箐娅这女子似乎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于一身了,夏商就这么看着她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公主可知这对弈的基本规则?”风箐娅端坐在棋盘一侧,右手纤长玉指轻夹着一颗白玉棋子,左手轻扶广袖,姿势优雅又从容。 “知道的,只是,不知箐娅要准备怎么教我呢?”夏商轻灵一笑,这下棋是她的爱好之一,这次她可不会被欺负了。 “那公主不妨同箐娅对弈一局,箐娅也好从这棋盘之中看看自己是不是够资格为公主献计献策。”风箐娅这女人不简单,字字句句都客气有礼但是又优雅自得,丝毫不降格调。 不过,若是她认为我这就会认输,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夏商可是遇强则强。 夏商灿然一笑,右手轻夹起一枚黑子,铿然落定在棋盘的右上角星位之上。 “箐娅,请多指教。”夏商弯了弯晶亮的眼睛,燃起了斗志。 一盏茶的时光过去了,棋盘上还是只有寥寥数子,看得出这一局棋双方都可谓是步步为营,精心操控。 “公主好俊的招式,看来自是有高人指点过的,箐娅不敢冒昧献丑,恐怕这对弈要皇上亲自来教了。”风箐娅仍是淡然地笑笑,提子落在棋盘右上角小目之上。这一招棋可谓是挑明了要正式开火的意思。 夏商眉头微蹙,不敢怠慢,却也是从容回答: “箐娅如此高超的棋艺,我自愧弗如。” 又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实力旗鼓相当,但若是仔细斟酌,这黑子却隐隐约约散发着危险又诱人的气息,这一局棋恐怕白子迟早要落入黑子腹中。 半个时辰之后,黑子越发扩张,而白子只能勉强守护边线,最终却在一步一步扎实的进攻之下退缩。要到关键时候了,下一招就要开始管子! 夏商屏息凝神,开始大幅度地吞并白子的地盘。 只是,就在这战事胶着的时候,一阵清冽的淡香伴随着一缕顺滑的发丝干扰了夏商的视线。 夏商不悦地抬头怒视,却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琉璃眸子。 “皇……皇上!箐娅自愧弗如,无力教导公主对弈。”风箐娅略显慌乱,屈膝对着来人行礼。 “箐娅,你手下留情了。朕说过,要严苛的。”云皇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有些不悦。 “皇上,公主如此的棋艺已经足够了,何必要苛求……” “箐娅,她很快就不再是个无所谓的公主了,她是夏凉的储君,若是连你都赢不了,如何统治一个国家?你可知你这是害她?”云皇无视风箐娅脸上的愧色,径自做到了夏商对面。 “闫静云,你这是小瞧我?”夏商听到这会儿终究忍不下去,指尖微微用力让棋子落定时发出了清脆的“啪”声。这一步,几乎要把左后方的白子逼得无路可走,横竖都要死在黑子的火攻之下。此后,夏商一言不发,连续提子,白子一连失去了几十个位子,一眼看过去,棋盘几乎黑漆漆一片,哪还有白子的势力! “夏商,若是这一局朕赢了,你做何感想?”云皇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眸。 ------------ 014 斗棋(2) “赢?闫静云,你也太小看我了!”夏商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嘴上虽这么说,但是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珠。对面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了。 “输了,你就乖乖跟着朕学习对弈,不得有半句怨言。”云皇闭着眸子,纤长的眼睫弯起了一个深邃的弧度,他竟然准备闭着眼睛跟夏商下棋?!这不可能……不可能再反转局势了…… 只是……夏商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只不过区区一刻钟,黑子就步步败退!几乎要支撑不住! 喂喂,骗人的吧?这男人根本没有看过棋盘呀!他只看了一眼! 并且,他这也根本不是下盲棋呀!下盲棋的时候,双方会报目,也就是会说出来自己这一步棋下在了什么地方,然而,这个男人就只是从坐下来之后看过一眼,就再也不问不闻,自顾自地落子,似乎夏商每一步会往哪里走都已经…… 不是似乎……是非常明确,他看透了夏商的棋路!根本不用再睁眼,就知道夏商每一次落子会在哪里! 不甘心……好不甘心……可是……这就是差距…… 夏商暗暗咬了咬牙齿,恨恨地把黑子一股脑丢进棋盒里,低下了头。 “我……输了……”夏商不禁有些委屈,她好歹也算是个优等生,怎么到了这里竟然这么一无是处?可恶、可恶、可恶! “但是!这一局棋,我势必有一天会扳回来!”夏商瞪着云皇好看的眼睫,愤愤地说。 “唉……真是个倔强的丫头……”云皇缓缓睁开眼眸,轻轻勾了勾唇,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弯起,手执纸扇轻轻点了一下夏商的额头。 “喂!不要小看我!我已经不是丫头了!我很快、很快就会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夏商不悦地避开纸扇的“攻击”。 是啊!是……谁的女人?我的……还是夏凉的? 只不过,这一句话,他没有问出口。 “夏商,往后朕亲自教你对弈,可好?” 除了这样,如何才能尽情欣赏你那倔强的神采呢? “闫静云,你不要小看了我,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夏商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只是神秘一笑。 总有一日,我会站在你身旁,让你看清楚,并不是只能远远看着你的背影,我也可以……走到你脚步触及的远方。 ------------ 015 王气(1) 这个地方就是专门用来打击人自信心的吧?夏商楞楞地盯着棋盘,脑袋里正泛着迷糊。 这是第几局了?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围棋也可以下的这么迅速。一盏茶的时光一局就结束了。这个男人根本不该叫闫静云,改叫藤原佐为才对!他该不会是从《棋魂》里穿越来的吧?不然怎么会叫她毫无抵抗之力,居然一局被他让看十个子,甚至自己还是先手,这都输的一塌糊涂…… “你……几岁开始学下棋的呢?我从五岁开始学棋,我的老师是以前那个国家的名师,他都不敢让我三个子,你……也太强悍了……”夏商有些不甘心,下棋都没了兴致,脚翘在藤椅腿上,吊儿郎当,一点也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 算啦算啦!认了就认了,反正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云皇,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夏商把自己不久之前的豪言壮志忘得一干二净,转眼就堕落成了废柴女。 “小商,你居然敢不对朕用敬语?”闫静云并没有直接回答夏商的问题,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乱摆的小腿。 这女孩也真怪,想当初她刚见到他的时候,居然被王气震慑的不敢靠近,今日就已经敢这么放肆了。 “啊!糟糕!皇上您何时学习对弈呢?小女子对您的棋艺佩服地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夏商俏皮地吐吐舌头,闫静云这人的散慢性子早就让她看透了,这男人不是计较礼仪的君王。不过她倒是一时玩心大起,顺势惊慌失措地正襟危坐,低声问: “皇上该不会治小女子的不敬之罪吧?” 闫静云半阖着眸子,眼角却隐隐约约藏了笑意,松开了衣襟,反倒更有一股洒脱的野性,纸扇轻轻打开轻抵在夏商的胸口,唇角轻勾,反问: “若是罚你陪朕一晚,可好?” 夏商顿时脑袋轰得一下短路了!这情形……莫不是就叫做“玩火自焚”吧? “小、小女子……小女子身子骨弱,经不起这惩罚……明日寅时还要……还要跟白芍学音律,这……这么晚折腾折寿……”夏商稀里糊涂乱捣鼓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闫静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夏商听到这爽朗的笑声,不禁微微一愣,没料到,他的笑声居然可以这么好听。话说回来……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眼睛里真真正正有了笑意。 “哈哈……哈哈……夏商,说你没脑子……还真的是……好好,朕就饶了你这次,只是,今晚可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交给冰麒了。”闫静云收敛起笑声不过用了几秒钟,这个男人原来如此擅长隐藏情绪。 说罢,他竟然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夏商对着乱七八糟的棋盘发愣。 唉?交给冰麒?什、什么意思?喂,不会是要冰麒替云皇实施那种……这样那样的那种那个那个的……惩罚吧? “皇上!皇上!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皇上!”夏商猛地回过神,对着闫静云离开的背影大喊大叫,但是却无人回应。 然而,片刻之后,冰麒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夏商面前,二话不说拔剑对着夏商劈了过去,惊得夏商急忙抽出水煜刀抵挡。这……该不会……疲惫了一天之后,她还要修武艺吧?天啊!这比被那样惩罚还浪费体力! ------------ 015 王气(2) “君者,天下之主,翻手云覆手雨。道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冰麒一如既往冷着俊颜,无情地挥舞着利刃,一剑挑破夏商束发的发带,顺势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这意思和古代的道家观点有些相近,倒是不难理解。 “冰麒!你这是干什么!你明知道我打不赢你,拜托……你先停下来说清楚再动手呀!”夏商急了,顾不得头发散下一片,慌乱躲藏。 “帝王之剑锋藏于王气之中。王气始于志、术、决。”冰麒不顾夏商的哀求,纵身一跃逼得夏商狼狈逃窜,跑到了霓宫殿外。这时已经银月当空,空气微寒。 “王气?你是说,我要靠志、术、决来动用王气?”夏商双手持剑才勉强挡住了冰麒随意的一挥。 “志也,为君之始。志不立,人不成。所谓志也,上及天,下通地,气魂寰宇,刚柔并济,渡众生,平天下,方为志。无志,不君。”冰麒突然站定,左手持剑高高举起,右手指向身后。 只见,云皇轻轻靠在一颗枫树之上,抽出腰间的霓澜剑,眼神凛冽,一股冰蓝色的光芒顺着云皇的指尖发出。这就是王气的志?夏商不敢怠慢,领悟着这番话,指尖竟然轻轻泛起了草绿色的光晕。 冰麒见到这绿光,眼神一变,换了右手持剑,攻得更快了。 “术,为国为民,道之大者。术为道生,方为大术。大术之首,韬光养晦。十年砺一剑,出剑,一剑封喉。大术之末,止于忍性。” 夏商一时理解不了,只能双手抵挡冰麒的刀锋,但是转眼见到云皇轻轻举剑一挥,剑气竟然穿过冰麒的身体把夏商手中的剑震落。这……就是忍性? “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术柔决刚,刚柔并济,方为王道。”冰麒毫不犹豫,剑尖指着夏商的心脏,果决地刺了下去。 完了,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夏商顿时吓得变成了呆子,竟然忘了去拿剑。 但是这冰麒的剑尖却停在了夏商心口之上,无法刺破她的身体。仔细一看,冰麒的剑尖之下,拖着一股冰蓝色的剑气,这剑气一直绵延到冰麒身后的云皇身上。而云皇的剑已经回鞘。 等夏商回过神,她身后的地面却铿然被劈成两半,把她的身子欠了进去,害的她吃痛地皱了皱眉头。 “公主,有关帝王的心诀,我已经教完。”冰麒说罢就收剑站定,冷冷地站在那里,盯着夏商。 夏商彻底折腾的一头雾水。 “冰麒……就算这么说……你也教的太快了!再说,现在我要做什么?” “公主,皇上交待了,若是今晚公主领悟不了这志、术、决,那公主就不必睡了……除非公主打晕我,直接回凌霄阁。”冰麒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夏商呆愣了半晌,回过神的时候,早就不见云皇的身影了! ------------ 015 王气(3) “志、志、志……”夏商脑子已经开始不听使唤,手脚发麻,两眼发昏,甚至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挥剑。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别说王气的‘决’,她连‘术’这一关都没有突破,甚至,连‘志’都还没有彻底掌握。 今夜这么清冷,空气里寒意让人瑟缩,这时候不让人睡觉反倒让一个身心俱疲的人反反复复挥剑,简直就是折磨!钟瑜呀钟瑜,你这是把我真真正正推到火坑里来了!夏商怨怼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恍然已经过了午时,夏商不禁开口求饶: “麒丞,我说,你就饶了我吧。闫静云一会儿还要亲自监督我去宫羽教坊和耀舞教坊,拜托……你就是让我多少喘口气都好……云皇不会在乎这点放水啦!”夏商瘫软了下去,兀自靠在树下。 “寅时,白芍自会来接你。”冰麒倒是眼睛一闭,不闻不问。真是个忠臣! 寅时……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夏商的虎口被剑柄震得发麻,手指乏力,连握着剑的手臂都开始颤抖了,白芍才从远处缓缓而来。 “还不跟我走!次次要本座来接你。”白芍贵为坊主,自称本座也无可厚非。 仅有的清醒让夏商勉强支配着身子跟着白芍行动,但是身体已经快跟不上了,一路上跌跌撞撞,勉强跟到宫羽教坊。 确切来说,眼看着宫羽教坊仅有几步之遥了,夏商却不慎被绊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唔……”这一磕让夏商顿时清醒了几分,只是怎么手上感觉粘粘的? 夏商迷迷糊糊地把护着头的右手伸到面前,之间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刚刚千百次地挥剑已经让手心的皮肤不堪重负,如此跌倒之后加之以擦伤,不烂才怪! “别在本座面前扮可怜,夏商,你不是知道今日要学琴就故意把手擦破了来给我脸色吧?”白芍可不会怜香惜玉,扯过夏商的手腕,对这小商嗤之以鼻。 “我会为了跟你斗气去伤害我自己?呸……我还没那么犯贱……”夏商彻底放弃跟这个女人沟通,没好气地回应。 这话惹毛了白芍,白芍举手就想甩夏商耳光,但就这时候,白芍的手被一个清俊洒脱的男子制住。 “白芍,这毕竟是夏凉公主,是夏凉的储君,你逾举了。”这男子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寒山的空竹。 “小女子白芍,见过静玉王爷。”白芍居然规规矩矩地提襟屈膝,作揖行礼。 “公主,不如,你休息一日可好?”这男子回过头对夏商伴着一张脸,但这话却很温馨。如同雪中送炭,給夏商带来曙光。 “这……可是……皇上说……”白芍有些为难,但是她毕竟不过是个小小的教坊主,而闫静玉,可是这出云国的第一王爷,云皇唯一的嫡系兄长,尽管他的母亲并不是云皇的生母。 “怎么,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静玉扶起夏商,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微蹙了蹙眉,眼神没有看着白芍,声音却冷峻地叫人无法抗拒。 “也好……那……公主不如就先回房休息……”白芍不情愿地说。 “慢着!大哥,这是朕的私事,不如还是朕来抉择可好?”不知是谁向云皇透露了消息,这边争端还没解决,云皇人就已经到了,并且,这一次,闫静云的眸子竟然彻底睁开了,寒光凛冽而充满敌意,连脑袋瘫痪的夏商,都看出了端倪! ------------ 016 君心难测(1) “谢王爷好意,不过我还不累,能跟着白芍学习音律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呢?我怎么会不知道珍惜……”夏商倒是机灵,一见到这架势,乖乖地变着法巴结闫静云,看吧!她可是累得半死都坚守着诺言,倒手的休息机会都不要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吗?”静玉王爷指指夏商的头发,又指指夏商磨破的手,眼神略有担忧。 夏商木讷地瞅瞅自己的发梢,好像一天多没有洗头发,有些油油的,并且……关键在于,她盘好的发髻早就因为发带被割断而散落下来,手上血肉模糊的,看上去岂止是可怜,简直是惨到家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皇虐待她…… 慢着!眼下这情况来,她分明就是被虐待了嘛!她还心底里暗暗帮虐待自己的人说好话?天啊!你该不会是受虐狂吧你! 夏商这么一想,不禁冷汗直冒,然而这让静玉王爷看着,分明显得更加委屈。 “静云,她要休息。” “呵,她的事情,自然是她自己选择,若是她想休息,那朕自会放手。”闫静云倒是洒脱,可是?看着他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夏商哪敢说“休息”! “是啊是啊!王爷见笑了,我一直就是这么大大咧咧不注意形象的!我……和白芍先去练琴,二位慢慢叙旧啊!”夏商可管不了那么多,这时候自保为上!白芍倒是出奇地合作,带着夏商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只是,夏商刚坐下,白芍倒是皱了眉头。 “你这样真的可以弹琴吗?” “喂……你分明刚刚还嘲笑我!你会担心我的伤?”夏商倒是不甘示弱。 “我是怕脏了我的琴!既然你这么精神,那你今日就练习拨弦,直到弦断了再停!”白芍让夏商说的恼羞成怒,下了命令。 天啊!夏商啊夏商,你怎么还学不乖,自找罪受? 白芍教完指法就走了,按理说她倒是可以偷懒,可是四周围着一圈五大三粗的女人虎视眈眈盯着她,弄得她丝毫不敢懈怠……喂,这里是宫羽教坊吧!怎么会有这么……健壮的女人?!练着练着,手的疼痛反倒是不明显了,可是……好困,也好累……她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隐隐约约地,她好像感觉到自己额头发烫,四肢乏力,该不会又生病了吧? “喂,夏商,差不多该醒醒了,朕倒是没想到,这就是你说的不休息。” 夏商迷迷糊糊地听到了闫静云的声音,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却突然对上一双半阖半睁的琉璃眸子!吓得她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慢着……床上?她怎么到了床上? “我……” “闭嘴,老老实实躺下,朕可不希望你再病下去拖了学习的进度。今晚的棋局,不许来迟了。”闫静云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那好看的眸子竟然不知为何左右闪烁,像是隐藏了什么。 夏商不去追问,等闫静云走了,她才唤人把冰麒叫了来。 “公主,你这又是折腾什么?你要是不乖乖养伤,皇上会怪罪的。”冰麒见到夏商不顾手上的绷带,应是摸东摸西,有些不悦。 “喂,我怎么回来的?云皇不是不许我休息吗?” “公主……你是真的笨吗?你可知,你在蓉城的那几日,云皇因为担心的你安危才特意亲自赶过去,落下的政务都赶着在这几天处理,从蓉城归来之后,皇上就没合过眼。他是让你明白身为君王要吃的苦头,才刻意刁难你一次,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叨念皇上……”冰麒语气不善,而夏商听了这话,竟然脑袋一蒙,不知所措。 这么说,他刚刚是真担心她? “那……冰麒,你知道云皇和闫静玉之间的事吗?今日见到他们两个……” “公主还是不要过问了,皇上待公主仁至义尽,公主还是不要反而伤害皇上的好。” ------------ 016 君心难测(2) “可是?冰麒,你知道云皇和闫静玉之间的故事吗?今日见到他们两个剑拔弩张……” “公主还是不要过问了,皇上待公主仁至义尽,公主还是不要反而伤害皇上的好。” 这一连几天,夏商都懒懒地窝在凌霄阁里休养身体。原本她身上的伤倒也不重,冰麒医术那么好,应该顺手就能医好她的。结果却未曾料到,冰麒的医术靠的全是仙法,而这仙术竟然也是有条件的。 若是伤势没有危机要害,那么就无法使用仙术来救人。说白了,他那不叫医术,叫“仁术”。因为冰麒是出云国的麒麟,所以才有这种本事,可以救死扶伤,避免君王暴政下令不当害了忠臣。 夏商想到这儿更觉得郁闷了,人家云皇那么出类拔萃,连左丞也这么配合。可是……水岚……一想到水岚,夏商就头疼,那个男人除了一副皮相,真没看出还有什么用。 根据冰麒的说法,水岚是因为在凡世寻找夏商沦落到凡世十六年,因此才没有学通本来夏凉国左丞专有的法术,眼下看来,何止是她要学习,她的左丞更欠修炼! “彩儿,你说,云皇和静玉王爷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很机灵,要不帮我去打听打听?”夏商懒得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也是闷得无聊,倒不如去打听些八卦消息来解闷。 这个彩儿也真是的,一看就是闲不住的主儿,一听到这个活儿,乐颠乐颠地就跑出去了。反倒是留下夏商自己在寝宫里发愣。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每天晚上云皇会过来陪她下下棋,那个男人倒是固执地很,总是嘴硬说要严格教导她,所以才每日同她下棋,不许她偷懒。但是,每一次她的指尖碰到棋子,就被他那半阖着的眼睛给盯得退缩了。结果到最后,反倒是夏商只是动了动嘴,而云皇替她摆子。这一连几天她也没什么长进,看上去云皇倒像是专程来陪她解闷的。 “该死的出云国……该死的……唉……月橦呀,你要是在就好了呢?就不用这么闷了……”夏商嘀嘀咕咕地,这伤快好了,她也要闲不住了。 “喂,笨女人,你要是想念我为什么不派金吉鸟来联络?”清澈的男声打断了夏商神游太空,竟然是林月橦! “月橦!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商兴奋地跳下床,扑了上去。 “喂喂,你能不能矜持一些?”林月橦尴尬地笑了笑。 而林月橦身后则是传来了几声轻咳。 “水岚、丰卉!你们怎么也来了!”夏商真是开心死了,尤其是丰卉,像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了,这时候能见到自然是乐开了怀。 水岚则是柔柔地笑着,仔细打量着夏商,见到夏商完好也就放心了。 “喂喂,你们怎么跑了过来?”夏商开心得要命,但是还是很纳闷,她还特意让彩儿保守秘密,怕月橦他们担心。 “我听到那金吉鸟里冒出来云皇的声音那会儿,差点吓得背过气儿去……”林月橦没好气地说。 “云……”夏商顿时噎住了,没想到竟然是他! ------------ 017 严苛(1) “皇上,你要在这里站到何时?这里风寒气大,你右臂的伤还没有全好……”冰麒看到闫静云独自伫立在霓宫后面的阁楼顶上,有些担心。 “这里能让人冷静。小伤,不碍事。”他仍旧是半睁半闭着眼睛,似乎全天下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让他挂心的。 “皇上,你一个人多久了?”冰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此话怎讲?”闫静云背倚在白玉栏杆,双肘撑在及腰的栏杆扶手上,半阖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夏商公主出现之前,你多久没有像这几天这样下棋了呢?皇上,尽管先皇有所嘱托,你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自己铸起来的牢笼里?”冰麒话中带有深意。 “是啊!何时呢……朕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反倒畏首畏尾。”云皇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依旧如此绚烂,却让人无法看穿。 “是吗?你至今还能保证,接触夏商公主只是为了医好自己的晕血之症吗?皇上,既然如此,你何必大费周章把夏凉的那帮人邀来?” “只是……不喜欢看见女人独自一个人时皱着的眉头……”云皇声音低沉,仍旧没什么波澜。 “那么,即使是身边的都一同欢笑,你也坚持要独自保持平静吗?皇上,你对自己太严苛了。若是因为静玉王爷的关系……” “冰麒!”云皇闭上了眼睛,浅浅吁了口气。 “其实,你并不是恨他……只是怕自己伤害他是不是?还是,你怕对不起羽昕娘娘?”冰麒似乎决心要把话说开,看不下去眼前这男人永远把自己独立出来。 “朕只是履行父皇的教诲,贯彻闫姓的君道而已。” “皇上,闫姓的皇族之所以能够强盛至今日,都是因为把那些可能干扰执政的品性所在了心底的牢笼里,而你的牢笼就是火云。而那所谓的君道,其实在臣看来,只是督促皇上保持理性而已,是皇上束缚了自己。况且静玉王爷不会像静彩公主那么脆弱,尽管静玉王爷是烂好人,但是也是闫姓男子,不会被火云轻易伤害。皇上似乎……” “冰麒……朕,只是喜欢独处。”闫静云微眯着眼睛,已经隐隐约约显现了不悦。若是冰麒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变成挂彩麒麟独自舔伤口去了! “我只是想说,夏商公主那里很热闹,要不是水岚那个欠扁的家伙在,我早就过去凑热闹了……”冰麒岔开了话题,但是明显这个转折很牵强,谁不知道冰麒才是真正喜欢安静,宁可自己一个人无聊到死也不会主动说话的人? “你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你是不是想早日奔赴蓬莱了,冰麒?”云皇轻挑唇角,语气里隐隐约约透露着危险。这话的意思,恐怕大致相当于“你是不是想早日升天”…… 这下子冰麒真的缄默了。但是却没料到,另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闫静云!谢谢你啦!我刚刚叫人做了蜂蜜小蛋糕,你要不要来尝尝?”夏商在阁楼下对着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看上去很兴奋,红光满面的。而林月橦则是一脸尴尬地看着夏商。 他微微一怔,这是凑巧吗?她又怎么知道,他…… “我听冰麒说,你居然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蜂蜜,特意教人做的哦!呐呐,真的很好吃!”夏商一高兴就一股脑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说了!冰麒听到这话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在出云国,谁都知道,不能揣测云皇的喜好,因为……这位英明的皇上总是说,若是他的喜好被传了出去,那么难保大臣不动心思讨好,到时候难保政治清明。所以冰麒才说,他对自己太严苛了。 云皇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映,这女人竟然触犯了他的规矩,还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痴!冰麒大人说过不许说出来的!你要找死啊你!”林月橦一见情势不妙,急忙戳夏商,示意她闭嘴。 ------------ 017 严苛(2) “哈哈!云皇,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吃甜食!哈哈!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夏商根本不买林月橦的账,没心没肺地对着云皇大喊大叫。不过,那眼神却如此笃定,似乎打着别的算盘。 “你闭嘴!”林月橦忍不下去,冲上去捂住夏商喋喋不休的嘴。 “你下来一起吃吧!唔咕噜咕噜……”夏商还是不善罢甘休。 “放下……”云皇终于说了两个字,这语气听上去不温不火,叫人揣摩不透。 “放下什么?”夏商微微一怔。 “你手里的东西……”云皇稍稍一顿,接着说。 “看来你休息的不错,今晚就继续练剑吧。”说罢,他转身离开,但是却没有如夏商所愿,从阁楼上下来。 他还是那么冷冰冰地……不,不对,是故意装作冷冰冰地。 “那你会吃掉它们吗?”夏商指着手中的青花瓷盘,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这种东西,以后不要再送来。”云皇轻笑一声,但是说的话却如此冰冷。 听到这话,夏商有些难过,不过也无计可施,只得放下盘子转身走了。 “皇上,这……”冰麒见闫静云脸色不善,怯怯地询问。 “你也走吧!朕想一个人……”闫静云轻甩广袖,背影依旧如此孤单。 冰麒见到他这般模样,深深叹了口气,但也只好乖乖走人。而他,却出乎意料地从阁楼走了下来,静默地端起那放在小石桌上的青花瓷盘。 只见,小糕点底下还藏了一封信。 他难得有了一丝好奇心,顺手打开看了一眼。纸上是歪歪扭扭不像样子的笔体,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闫静云,你不是一个人活着,至少,在君王这条路上,我会陪你。请把你的君道教给我!多么严苛,我也毫不畏惧!不管你和静玉王爷之间有什么故事,总之,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你是堂堂云皇,不是吗?加油!还有,最后,还是谢谢! 他看完这歪歪扭扭的字,却笑了,只是,笑的让人依旧难懂。 “喂,夏商,在出云国,偷听别人讲话的人,要浸猪笼。”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说罢,随手拿了一只蜂蜜小蛋糕,丢到嘴里,说: “还有,朕不喜欢蛋糕,只喜欢蜂蜜。” 说罢,这男人就轻狂一笑,走了。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听到附近的大树后面,发出了明显地一阵“哐”的声响。 “冰麒!我被你害死了!他分明不喜欢蜂蜜小蛋糕!难得我特意想出来这么好吃的甜点,还特意教给大厨去做!” “嘘!你小点声!偷听要浸猪笼!”冰麒还是冷着一张脸,若不是因为担心云皇把自己永远封起来,他才不会陪这女人发神经。 “啊!!!!冰麒!我恨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偷听啦!”夏商气恼万分,刚刚闫静云的那语气分明就是拆穿了他们的把戏。 “慢着,你现在也算是偷听,为什么不怕浸猪笼?”夏商突然回过神,用狐疑的眼光盯着冰麒。 “我会仙术,你会吗?”冰麒不屑地嘲笑了夏商一番,自顾自地走了。剩下她自己躲在大树后面,暗暗为自己的明天捏了把汗。 ------------ 018 守候(1) 这几日下来,有林月橦、丰卉还有水岚陪着,夏商脸上渐渐多了笑容,只是,这么几日过去了,她也不能任性地要求月橦他们留下陪她,那她也太没出息啦!于是,只好挥泪暂别了。 只是,没料到,刚刚把他们送走,彩儿就回来告诉了夏商一个大消息!云皇和静玉的故事,彩儿可算是彻底弄明白了。不过,话虽如此……这件事似乎还真难弄“明白”。 “公主,当年云皇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因为醉酒而变成了闫火云,而火云的性格,公主可曾知道?闫火云性格顽劣,见了美女就会……那时候,静玉王爷适逢大婚,取了白家的三小姐白羽昕,而那一晚,闫火云不小心走错了房间……羽昕娘娘就……后来因为这件事,羽昕娘娘想不开,就想暗杀云皇,然而这件事情让云皇和静玉王爷的大姐静彩公主得知,静彩公主试图劝诫羽昕娘娘,但是羽昕娘娘没能放下执念,还是要刺杀云皇。 记过,静彩公主当晚易容成了还是二皇子的云皇,替云皇挡了一刀。静彩公主自幼体弱,那时候冰麒大人不在朝中,无人能救,没过一个时辰,就去世了。结果此事被先皇得知,处死了羽昕娘娘。 自此之后,云皇虽然愧对于静玉王爷,但是却无法不对静彩公主的去世而自责……” 彩儿有些忧虑,不敢再说下去。其实这几天她看得出,公主对云皇的事情很上心,并且照理说,公主和云皇的婚约也是悔不得的,迟早公主也要嫁给云皇。这件事,可能会让公主很苦恼吧…… 夏商听着听着却笑了,吓得彩儿一下慌了! “公主!公主莫要介怀,彩儿胡说八道的,公主别吓彩儿!”彩儿“啪”地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 “彩儿,这件事面子上是如此,但是我敢打赌,绝对不是这么单纯……要不要跟我赌一次?”夏商笑开了,这下子,她恐怕要真的帮他一次,也好报答他曾经的救命之恩。 “公主,这可是彩儿从冰麒大人那里套的话,不会有错的……”彩儿有些发懵。 哼,若真的如此,这一切的受害者中,最可怜的应是静玉王爷,云皇为何对他如此冷漠?恐怕,那个笨男人又是为了守护什么?才选择委屈了自己吧? “彩儿,给本公主备上好酒,本公主要去会一会静玉王爷。” ------------ 018 守候(2) 自从闫静云继位,静玉王爷就搬出了云宫,此番回朝是为了不久之后的祭典。这件事也是夏商最近才听彩儿说起,风箐娅也同她说起过两次,这祭典是先皇飞升之后,每十年举办一次,此次是先皇离开出云国前往蓬莱的第一个十年,这次大典自然会热闹非凡。这云宫的后宫之中还居住这两位先皇的妃子,其中一位就是静玉的母亲,此番静玉回朝,则是先探望了母亲,随后住在了之前还是皇子那时的住处。 只是,他刚从母后那里回来,就被夏商逮了正着。这夏凉的公主说来也奇怪,二话不说拉着他到殿里大吃特吃,还自带了两坛好酒,让他难以拒绝这美意。 只是,没想到这小小丫头竟然这么能喝,他都已经迷迷糊糊快不省人事了,她还双眼清澈,没有丝毫醉意。 哈,这就对了,她可是从十岁就陪着养母喝白酒了,说起这酒量,她若是认作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千杯不醉这称号,分明该给她才对! “王爷,不知您和云皇究竟有什么过节呀?为何云皇总是针对王爷呢?”火候差不多了,夏商直接开始套话。 “唔……嗝!公主真会开玩笑,静云怎么可能针对我……他是保护……保护我……”静玉苦笑了两声,一说起这件事,他心里更难受,斟了满满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都是因为,白羽昕……白羽昕……她……唔……害了三弟……是我……不配当哥哥……”闫静玉竟然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这可是唱的哪一出呀? “为何这么说呢?传言不是云皇欺负了羽昕娘娘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是羽昕不是为了……为了……都怪我这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看不住……若不是羽昕为了……我……怎么会……给他灌酒……趁机……”虽然静玉的话断断续续,但是夏商还是听出了大致的意思。 “为了你?” “皇位,皇位……哈哈……”闫静玉悲从中来,又喝了一大杯。不过,这看上去不像是争抢皇位的弟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噗……”闫静玉居然咳了一大口血,吓得夏商赶紧把他手中的酒杯抢了过去。这闫姓的皇族怎么了?酒精对他们就这么有杀伤力? 闫静玉已经彻底撑不住,趴到在玉桌上,昏睡过去。 “公主,静玉王爷有宿疾,儿时病发了一次,臣勉强才救回了皇子一条命。只是,皇子这病不知下次何时发作,届时如果臣不在皇子身边,那就危险了。即使是臣在,也不能总是逆天而为。皇子这病,是注定要早逝的……” 冰麒突然出现在这殿里,夏商又被这神出鬼没的人吓了一跳! ------------ 018 守候(3) “你怎么……” “公主以为,你一路上大摇大摆靠近这里,如果不是我替你遮拦,云皇会发现不了吗?” “冰麒,静玉王爷病得这么重,为何不留在宫中,有你在也好……” “即使留在宫中,我的能力也不能三番五次滥用,会招致天谴的。除非……” “除非?”夏商心口突然腾跃起来一阵不安。 “除非,静玉王爷是皇上,臣救他才能顺天道。” “若是现在,你还能救他几次?” “若是现在,臣恐怕只能再救王爷最后一次。接下来即使臣想救他,仙术也不会奏效。” “所以,羽昕娘娘……”夏商叹了口气,看来这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并且,那个笨男人……很可能会做傻事。 “你为什么特意来告诉我这些?”夏商整顿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问。 “公主是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的吧?皇上帮了公主这么多忙,这一次公主帮回来,不算过分的请求吧?” “帮?我这个半吊子公主能帮什么?” “不久之后的祭典,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要让他接近封禅台!” “封禅台……会有什么人来吗?”听到冰麒这话,她心里的不安更强烈。 “先皇飞升之后的第一个祭典,先皇会从蓬莱返回出云国,听静云述命,并且会答应静云的一个请求。当然这个请求会收取相应的代价。” 这么说来,这个仪式如此重要,怎么可能不让云皇参加?这件事,恐怕需要很大的难度,看来她……恐怕……唉!只好赌一次了! “冰麒,若是我马上就要死掉了,你能救我吗?”夏商浅浅叹了口气,问。 “若是皮肉伤的话,我的能力可以救。但若是其他的……因为公主并不是出云的皇族,请恕臣无力回天。” “喂,你还真是麻烦,救人就救人呗,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夏商有些怨念,不过也幸好如此,她才能赌一次。 “冰麒,你说你们云皇,是个怎样的人?” “公主指哪一方面?” “感情……” “谜一样的人。” “唉!万一赌输了,我可就……”算了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人家救的,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吧。 “冰麒,从今天开始,和我有关的所有事情,你都只看着就好,不要插手。” “是,公主。” ------------ 019 设局(1) 距离祭典的日子,算算不过剩下三个七了,也就是二十一天之后,先皇就会现身出云国的封禅台。这几日,夏商倒是已经从容接受了各种刁难人的教导,过不了多久,就能从两宫中结业,修习更为重要的东西。 然而,这还不是她的目的,总归要想办法开始步步为营,布好这一局棋。要瞒过云皇这对弈的高手,恐怕这一次,夏商和冰麒没有一丝犯错的余地。 可是?虽说自己已经跟冰麒夸下了海口,但是目前看来,竟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究竟,她要如何开场呢?这局她已经想好了,但是这谁来推她一把呢? 夏商低头冥思苦想,竟然不知不觉撞上了宫羽教坊的丫鬟们。 “公主,这把琴是坊主让给公主送来的,这琴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曾经打赏给坊主的。坊主说,近来公主表现不错,犒赏给公主。这秦可是梅花断纹,落霞式的,弦是……”说到这儿,小丫鬟倒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喂!弦就不要讲啦!”另一个小丫鬟急忙打断。 “弦?”夏商倒是被小丫鬟折腾起了好奇心。 “弦……是冰麒……冰麒大人的……总之,很名贵!”小丫鬟支支吾吾,有所隐瞒。 “冰麒?”这上好的琴弦不是应该是上等的马鬃做的吗跟冰麒有什么关系……莫非……冰麒…… “噗……还不会,这是麒麟鬃吧?”夏商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定是冰麒惹怒了云皇,才会被剪掉鬃毛做成琴。 “公主莫要同左丞说起此事,左丞会生气的!”小丫鬟把琴放下就慌忙走了。 本来,夏商倒是对琴不感兴趣,这么一来,她反倒起了兴致,弹起小曲儿来。 只是……为何……越弹就越…… 好困……原来弹琴这么让人发困吗?………… 唔…… 夏商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在琴上。 朦朦胧胧之中,瞥到了白衣的一角。是谁? 糟糕……这种感觉……气力缓缓地散去了……这……琴上……有毒?! 咳啊……好痛!脸……脸上……是谁?竟然在云宫对我下手? 夏商费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而下,染红了琴弦。 “夏、商……今日你落在我手上,我要你生不如死……” 这女人的声音是……是……竟然是……白…… ------------ 019 设局(2) “公子,你怎么又捡了个人回来呀?老爷已经说了,公子若是再捡人,就把公子和那些乞丐一起扫地出门!”一个小厮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尘绯,你和箐娅越来越像了,莫非你才是箐娅的亲哥哥?”这男子爽朗一笑,吊儿郎当,根本不把小厮放在眼里,径自把从树林里捡到的人儿仍在床上。并且,居然还端起碗来亲自喂药。 “公子!这可是您的居室,怎么能让……这么个……臭丫头片子进来?”小厮死命拦着俊俏公子。 “尘绯,莫不是你真被箐娅洗脑了?本公子何时计较过这些?出去出去!”这男子一脚踹在小厮屁股上,小厮哀嚎着滚了出去。 而这躺在床上的女子,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毒解得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能清醒。 这男子有着一双和风箐娅一样的睿智眸子,如黑曜石一般,以至于床上的女子刚一醒来就吓了一跳! 风箐娅!你救了我? 夏商醒来就看到了这男子,却误把他当作了风箐娅。 “箐娅!”夏商惊愕地叫了一声。然而,她这一声叫却让这男子蹙了眉头!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箐娅?”这男子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脖颈的喉结清晰地动了动,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是个男人没错! “我倒还想问问你,怎么会和风箐娅长得一模一样!”夏商咳了两声,勉强支起来自己的身体,戒备地打量着这男子。 “你难道不知道风家有一对智勇双全的龙凤胎吗?风家二公子,风箐毓是也。”这男子见夏商面色坦荡,倒是来了兴致,大大方方地自报家门。 “我怎么会在这里?”夏商脑袋蒙蒙得,自从弹了那琴,之后就脸上一阵刺痛,再然后什么都不清楚了。 “还不是本公子一向有善心,没事儿就爱四处乱转,见到一只半死不活的小猫顺路就捡了回来。”这男人口气恶劣至极! “你在哪里捡到了我?”此事太过蹊跷,夏商不得不镇定下来,仔细盘算。眼前的这男人,恐怕是敌是友还不一定。 “云宫外的乱葬岗……话说,你这眼神……不像是一般的宫女……”箐毓来了兴致,仔细打量着夏商。 “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不是可否?”夏商见到这男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份,立刻改了语气,说不定这倒是一个设局的好时机。 “哼,这么快就学会谄媚了,倒是有眼力。”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倒是想看看夏商会问什么。 “不知,近日云宫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若是夏凉公主失踪,那么断然不会风平浪静!她倒想看看,那个女人耍的什么把戏,居然敢下手如此毒辣!即使不照镜子,彻底丧失意识之前,脸上的剧痛也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恐怕她这张脸,连阎罗见了也要胆寒三分。 “哦?敢这么问,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哈哈,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听说夏凉公主同意嫁给云皇啦!在云宫祭典之前就会举办仪式。” 什么?她答应嫁给云皇?她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难不成那该死的女人不只害她,还冒充她?只是,为什么云皇也这么爽快就同意了?那男人不可能答应的! ------------ 019 设局(3) 若是那个笨男人铁了心要在祭典时禅位于闫静玉,恐怕先皇会除了他仙籍!到时候,他身体的火云定然无法再压制,到时候……闫静云那个笨蛋还能活几年?他定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才一直拖着不纳妃,即使见到了她,也无视和夏枫雲的约定,拖着不来求亲。 若是如此,那他怎么又会在此时要娶她?除非……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这意外……恐怕也和他体内的火云脱不了干系! 如此看来,那个女人既然如此恨她,以至于下了这么重的毒手,那么定然也不会放着接近闫静云的机会而无视。这么算来,诱拐闫静云喝酒,逼火云现身,再投怀送抱……那云皇就不得不娶那个冒牌的夏商了! “姑娘,你怎么了?还好吧?”箐毓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变幻如此激烈,有些纳闷。 “奴家谢公子相救,小女不过是在宫里偷了东西想给母亲上坟,却没料到让人发现了,被毁了面貌扔了出来。”夏商不敢冒然承认自己身份,否则以她的这张脸,谁来证明她才是夏商?连身上的水煜刀都被抢走,谁来证明她的身份? “哈,姑娘既然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强行逼迫,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多少有些过去的人们,你爱住到几时就住到几时,若是想走,在下也不会相劝。”箐毓轻勾起一个笑容,递上药。 夏商乖乖喝了药,而风箐毓也就准备离开了。 “公子何时回来?”不行!他走了,她就没什么希望再回到云宫了!他不能走!或者是,他必须再回到这里! “姑娘莫不是要以身相许吧?”箐毓轻挑一笑,倒是全然像是没见到她脸上恐怖的伤口。 “公子……奴家岂敢高攀?只是,奴家也不愿白吃白喝,奴家懂很多的,可否让奴家追随公子,服侍公子?”夏商紧张急了,伸手拽住了风箐毓的衣襟。 然而风箐毓的眼神却变了变,这女人好奇怪。若是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如此卑贱的人,为何会拥有这么凛然的眼神?七分凛然带了三分急切,好有趣的眸子! “姑娘,本公子也是名声在外的,可不需要扫地丫鬟。你可会诗词歌赋、对弈、音律?若是不会,恐怕本公子就留不了你。”风箐毓挑衅一笑。 “略通……”夏商慧黠一笑,没料到这些日子受的折磨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那好,本公子缺个吹笛子解闷的。”风箐毓转身先一步走开,却甩给夏商一副面纱一只玉笛。看上去倒是像早有准备,这倒是让夏商有些意外。 夏商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带上面纱,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020 夙愿(1) 云宫这几日好冷清。这夏凉公主也未免太安静了些,今日的棋局,她仍旧和那日拜访过静玉之后一样,一个半时辰,输了云皇七十目。但是,以往夏商都会多多少少有所进步,这几日看来却没什么变化。并且修习武艺时只练招式而不练驭气,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迸发王气了,此事定有蹊跷。 冰麒早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那日夏商分明已经嘱咐了他,叫他不要干涉。毕竟是为了皇上,如今也只好暗中相助。 冰麒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夏商从来没有变过。而这几日,反倒是云皇的样子叫他担忧。 “皇上,该歇息了,已经子时了。”冰麒看出了云皇脸色不好。自从他回宫,就一直没安稳睡过,只是偶尔爬在桌上浅眠,再这么下去,谁也撑不住的。 “冰麒,朕自有分寸。”云皇的声音依旧凛然,却已略发哑。 “皇上,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做什么!奏折永远没玩,你又何必……何必连十年之后云京水患之事的防备都做好?”冰麒看着皇上如此辛劳,尽管心知肚明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却还是无法接受。若是他能改变云皇的想法,自然也不会求助于夏商。 “冰麒,若是有一日朕不再守护出云,那你定要辅佐好下一位君王,不可误我百姓。”云皇又是何等机敏的人,冰麒语气中的焦虑,他怎可能猜不出缘由?如今,既然冰麒已经猜到了大概,那不妨早日叫他准备,也好过到时慌乱。 “皇上,若是您真的下了狠心,要丢弃百姓于不顾,那么又为何在此时要娶夏商公主!”冰麒再也无法对他的淡然视而不见。 “商儿,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总归她是要回夏凉的,她是夏凉的皇,不是我出云国的,更不朕的……”云皇声音很轻,仍旧听不出悲喜。 “那你究竟为何娶她?” “若是有一日朕真的不在,她和你,代我,守好出云。”他浅浅一笑,猛地起身,披着的灿金色外衣滑落在地,而他只身着一件白色单衣,朝门外走去。 “皇上!大雨,天寒……” “无碍。”他半阖着眸子,轻轻吹了哨,唤来金吉鸟,薄唇轻动,便放飞了鸟。 ------------ 020 夙愿(2) 夏凉国仍旧是一派和睦。正宫大殿之上,林月橦屈膝对钟瑜作了个揖。 “月橦,为师能教的都已经教完了,剩下的,你就博览群书,自己奋发图强吧。今日我收到了云皇的信笺,金吉鸟报信说不久就玩兑现与公主的婚约,你就代为师去出云照顾好公主吧。待到婚礼结束,公主学成之时,即可同公主一起回国,辅佐公主接任皇位。”钟瑜看着眼前的清秀男子,十分欣慰。 “太傅!徒儿仍有一事想问。”林月橦低着头,听了这话,仍旧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看来这些日子,他更成熟了。 “何事?” “公主为储君,大婚后定要会夏凉,可云皇亦是君王,试问究竟二人该如何相处?”林月橦话里话外问的,说白了就是两人结婚后该住在哪里。恐怕出云国和夏凉国都不适合。 “以往有先例的,两国君王若共结连理,则会根据祖上的习俗,一半时间在女方国家,另一半时间在男方国家。若是我国和出云国结为姻亲,则每年的春季和夏季在出云国,秋季和冬季在夏凉。”钟瑜看得出林月橦有些事,但却并未点破。 “公主……何时……与云皇大婚?” “云皇捎信说,差不多在出云国祭典之前就要大婚,所以今日为师才唤你过来,带上为师的贺礼,好让你即刻动身去出云国。” “是,师傅。” ------------ 021 茶女(1) 夏商方才跟着箐毓少爷一路走到了一大片茶园之中。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风家除了老爷尊为右相,三小姐贵为御史大夫之外,这二少爷也非泛泛之辈。在出云国大名鼎鼎的茶公子,就是风箐毓。 风箐毓负责给云宫提供御用茶叶和茶花。而风箐毓此番带夏商正是来到了云京外围小镇绯城。只是,风箐毓此番竟然带了四十多名俏丽的丫鬟跟着同去了绯城,这让夏商有些疑惑。 “丫头,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名字吧?”风箐毓安排好这些女子分头去采茶,反倒让夏商留在了自己身边,可能是看她伤口还没痊愈,多少关照了她一下。 夏商哪来的及给自己想个合适的名字?情急之下,盗用了这小镇的名字,脱口而出: “奴婢绯云,怠慢少爷了。” “哈哈,竟然和尘绯那小子有重字呢?来给本公子吹个曲子怎样?采茶好闷啊。”风箐毓闭上眼睛,懒散一坐,倒是来兴致。 夏商只好吹了一曲绯衣,这曲子还是白芍交给她的。一曲过后,风箐毓倒是迷恋上了这曲子,老半天没有吭声,等到夏商都觉得发闷了,他才缓缓念叨这么句话: “真是捡到宝了。丫头,你这名字和这曲子都带了‘绯’字,除了你没人更适合了……”风箐毓睁开了眸子,神色倒是有股难言的凝重。 “公子何意?” “丫头,你可知,出云国偏北,北部临着冰川,但云宫位置略往南,气候温和,冬暖夏凉,雨量充沛,而这云京外围的小山村中,山峰岩壑之间,有幽涧流泉,山间常年云雾弥漫,正可谓,香含玉女峰头露,润滞珠帘洞口云。只有这里才有这世上最名贵的茶,绯云茶,和你的名字一样。” 说罢,风箐毓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这纸包老远就散发除了淡淡的茶香,若不是风箐毓这男人身上香囊的味道太杂,夏商早就发现这个熟悉的味道了!这茶叶其实就是在凡世的“大红袍”只不过,在这里名唤“绯云”。 对……在云皇身上……总是带着这股味道…… “而这世上,能喝上这绯云茶的,就只有皇宫贵族了,这茶叶又是云皇的随身之物,别名‘云妃’。这云宫不久就要举办盛大的祭典,当下要从这所有人中选出一名茶女,带着这茶叶侍奉在云皇身侧,负责督导这祭典上下祀福用的茶水。”风箐毓说到这里,反而面露不舍,轻轻一笑,说: “本来,这事情有箐娅在,不必劳烦外人,只是,箐娅身上的味道仍旧和这茶味相冲,若是想选一个不会妨碍茶味的女子,恐怕就只有她们这几个了,只可惜,却没一个机灵的。” 夏商听到这里也约摸听出了端倪,这个机会,若是不抓住岂不是愧对自己? “公子,那您的意思是……绯云也可以试试?”夏商的眼神是如此热烈,反倒又让风箐毓吃了一惊。 “哈哈!当初我救你回来,就是看上了你身上那股天然的绯云茶香,想来你在云宫定不是个普通人,不过你究竟是谁,本公子倒是不介意,只是,你这眼神,倒是像极了绯云茶的性子,倔强又坚强。本公子就把这机会给你,看看你能如何大闹一场。”风箐毓猛地起身,摘掉了夏商的面纱,挑衅地看着她被毁掉的面颊。 “谢公子。”夏商被这眼神看的很不舒服,但是眼神却毫不退缩。 ------------ 021 茶女(2) “绯云,这茶和你的名字一样,性子也是一样的,此次入宫,你需带着这些茶女采摘的少女茶入宫祈福,这些茶女,你就随便选几人陪你吧。”少女茶也就是今年的第二代茶叶,风箐毓带夏商走到茶田之中。 夏商看着这些姿容俏丽的女子,倒是有些自惭形秽。 “公子,可是我的容貌……无碍吗?”想到自己被毁的脸,她还是有些担忧。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姑娘不会以为云皇和本公子皆是肤浅的人儿吧。”风箐毓邪笑一声,倒是有种洒脱的意味。 “那,绯云究竟该做些什么呢?”夏商一边选人一边问,这些茶女倒是乖巧,夏商随便选了五个人,反正她也都不熟悉,选谁也无碍。 “你首先要让这些伴你同去的茶女把茶叶分成三类,一类用甜叶菊树做成的纸包起来,这是给王宫贵族饮用的,一类用蚕丝锦囊包起来,这是祀福用的。还有一类包扎成捆,到了云宫插在各个大殿前的福龛之中,泡在水里,在每日良辰吉时沾了水,轻轻点撒于殿前。”风箐毓亲手交给了夏商一个锦囊,这里面记录了绯云茶不同的用法,以免她犯错。 “绯云明白。”夏商谨慎收好锦囊。 “那,事不宜迟,这茶也要讲究新鲜,这饮用的绯云茶,等作坊炒制好了,分包装好,你们就上路吧。”风箐毓说罢就带着夏商离开了茶田。 “公子……你曾说要绯云侍奉左右,这一去云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怠慢公子了。”这风箐毓虽说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又有点痞气,但是秉性却纯直真诚,即使他不明说,夏商也看得出他在帮自己回宫。 这男人既然猜到她在云宫地位不一般,居然对她的真实身份不闻不问,就如此相助,还救了她这条命,这恩情,岂能忘怀。 “丫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否则,我也会动摇的,说不定会舍不得放你去云宫。”风箐毓避开了夏商的目光,但是这语气听上去却像是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公子,我们可曾见过?”夏商倒是突然觉得风箐毓的眼神有些熟悉,却硬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唉!也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太像风箐娅,才叫她觉得熟悉罢了。 “谁知道呢?丫头,不久,会再见的。”这男人轻轻一笑,拂袖而去。 夏商跟着茶女忙忙乱乱地准备这三种茶叶,而风箐毓则是回到了风家府邸。 “箐毓,你可算回来了,箐娅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这可怎么办呀!皇上与夏商公主马上就要大婚,这之后也就轮到要履行箐娅的婚约了,可是箐娅这病……这孩子都已经两年没有上朝了,总不能你代她出嫁吧?”右丞风大人已经急的头焦额烂,见到风箐毓回来,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唉!怪只怪风箐娅一门心思拴着静玉王爷身上,上次静玉王爷生病时恰巧冰麒不在,这丫头用自己的寿元替静玉续了命,结果这都已经两年了,箐娅却连床榻都下不得。 “父亲,只能……能瞒多久就多久吧。”风箐毓叹了口气。箐娅毕竟是云皇没过门的妃子,怎么能用自己的寿元救别人?若是此事被别人知道了,恐怕箐娅这辈子都要在青灯佛塔前度过了。论罪,当削发为尼。 “箐毓,你最近在忙什么?这两日竟然没见你代替箐娅上朝,皇上也已经追问箐娅的下落了。” “忙着救我们的救命稻草……”风箐毓又想起了那双凛冽澄澈的眸子,那个自称“绯云”的女子。 呵,夏凉公主夏商,你太不会伪装了,也好,我倒也想看看你能不能斗得过那个女人。 ------------ 022 重见云霓(1) 差不多一日的功夫,绯云茶都备好了,夏商乘着风家的骄子同五名茶女前往云宫。今日夏商要带着茶女到霓宫拜见云皇,而她这次的任务恰恰是祀福茶女,要常伴云皇左右。如此一来,找机会夺回自己身份也就有了一线希望。 几天不见,云宫依旧如此云雾缭绕,如梦如幻,凛然又威严,叫她有些发怵,就同云皇本人一样。 “婢女绯云拜见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夏商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对眼前这个一头扎在奏折之间的男人行礼。 这男人竟然连头也不抬一下,就像是没见到她一样,继续忙自己的政务。而她就这么跪在地上被晾在了一边!眼下夏商只不过是小婢女,也没胆子再打断云皇,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得过去了,夏商清晨天蒙蒙亮就到了这里,直到日上三杆,烈日当头,却还一直跪在云皇面前! 原来这男人这么冷漠…… 夏商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她以前却没觉得他是这么不近人情又冷漠孤傲的人物呢?以前只是觉得这男人奇怪了些,倒还不至于像今天这么……该怎么说呢……就好像,他把自己活生生冻成了冰川一样。 直到晌午时,内官过来提醒皇上用膳,云皇都没有搭理。这内官的职责约摸相当于宦官,只是在出云国和夏凉国都是没有宦官的,设置内官来代替,当然,男女都可以任职。 幸好,在这之后,内官又通报了一个消息,说是夏凉公主有东西要送给皇上,正在门外候着,这才让云皇搁下了手中的笔。 “小书,你叫她进来。”这内官叫名叫小书,夏商以前倒是不知道他名字,只是感觉他和自己从夏凉带来的那个臭丫头好像关系不错。 不过……听说那个假扮的女人回来送东西?她倒想看看那女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商见过皇上,这是小商准备的茶点绯云酥糕,请皇上尝尝。”这女人笑得好甜,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住的!只是这张脸放在别人身上,越看越叫夏商恼火。 “哦?朕竟然不知道你还擅长厨艺。”闫静云居然笑着拿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以前她亲手做的东西,他就不屑一顾……现在换成别的女人顶着她的皮相,在这里谄媚,他倒是挺喜欢! “皇上,这底下跪着的是什么人?”这女人见到夏商和五个茶女齐刷刷跪在地上,不禁问。 “哦?有人跪着?”云皇这才回过神,目光瞬间撞上了夏商愤恨的眼神。 这眼神,竟然叫他一怔。这双眼睛,竟然叫他慌了神。小商明明就在身边,可是这有朝气又笃定的眼神……却好久没见到了。也罢,若真如蓬莱仙女所言,她能救他免于晕血之症和火云的干扰,而她又能帮他处理出云的未来……那,他还能奢求什么…… ------------ 022 重见云霓(2) “皇上,这些茶女都跪了这么久,也该让她们去忙正事了,耽搁了祀福多不吉祥!”小书在云皇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皇神色一变,冷冰冰地叫这些茶女放下此次带来的绯云茶,并叫她们先去后宫祀福。 这霓宫为界限,之后的宫殿全是云宫的后宫。不过如今,云皇并未立妃,这后宫中只有两个人在,一个人是暂时回宫的静玉王爷,住在玄英宫。而另一个人,就是静玉王爷的母亲南太后,这太后姓南,也是耀舞教坊坊主南青莲的姑母,而她就住在云宫之中最南方的熙雲宫。 夏商来到云宫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到这么南边的地方来。这熙雲宫不愧是南太后的寝宫,倒是一番景致,四处炽烈地开满了红色的山茶花,像是血染的,有种大义凛然又悲壮的豪美。夏商竟然不由看痴了,于是就循着这花香沿着小道一路徘徊,用绯云茶沾了去年采集的雪水四处洒洒,算是一边闲逛一边扫除不洁之物。 只是,没料到这一路走下去,却隐隐约约听到了静玉王爷和南太后的对话! “母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正眼看我么……”闫静玉的声音竟然如此悲伤,叫人于心不忍。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回来,你怎得如此不通人情?!你可知,你这时候回来,就是逼静云走上绝路!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静云会为了你做什么!”南太后的声音很美,但是却没有一点温度。 “母后……他眼中只有出云国,怎可能会为了孩儿冒这么大的险?他不可能甘愿冒着触怒天谴,出云民不聊生的危险……来救我……” “闭嘴!你可知他已经要赢取夏凉公主之事?夏凉公主是皇女,若是能成为我朝之后,那么之后有她坐镇江山,出云自可免于妖兽侵袭!到时候,若是这夏商治不了静云的宿疾,那静云恐怕就……就……只能随他姐姐共赴黄泉去了!”说到这里,南太后竟然开始了哽咽。这倒也真奇怪,怎么她不心疼自己儿子,倒是心疼别人的儿子?并且,这儿子的母亲还和她抢过男人! 夏商也没白在出云呆着么久,静彩公主和闫静云是先皇后白氏的嫡系子女,但是先皇后福薄,生下闫静云没多久就去世了。而闫静玉则是南太后和先皇的子嗣。这世上,只有原配的皇后才有机会和皇上一起飞身成仙,可惜了白氏竟然死于非命,可惜了南氏,只能与爱人天人两隔,只能在每十年一次的祭典之上见到先皇,只能远远地瞩目着那个男人。 “母后……孩儿……你是不是要孩儿现在就死,你才能安心看着他闫静云坐稳江山?”闫静玉的声音不停颤抖。 “若是静云有什么不测,哀家也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了。倒不如随了姐姐早早离去,也好过撕心裂肺。”南太后说罢就转身朝着夏商偷看的方向走了。 夏商吓了一跳,趁早偷偷躲到了一旁。却没想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肩膀,并且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孤傲的绯云茶香。 “皇……皇上……唔!?”夏商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却在关键时刻被云皇捂住了小嘴,消了声。 ------------ 022 重见云霓(3) “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忘掉,否则……”闫静云的眼神闪过一丝的危险的光。但是夏商却并没有遂了云皇的心愿,反倒是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看。 这男人总是把事情都抗在自己肩上,也不晓得别人看着有多揪心!若说这是作为君王的觉悟,那他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皇上多虑了,小女只是替皇上担忧罢了。”夏商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她还不想被看穿身份。 虽然说她也很像要回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阴差阳错的,现在她成了黑夜中的影子,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反倒更加明白,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布好了局,到时候再一起收网。 “你叫什么名字?”云皇竟然被她这句话硬生生噎住了,这小女子倒是有点与众不同,不,与其说是与众不同,倒不如说是这女人的言行举止都和夏商……太像了……反倒是现在的那个公主,让他觉得生疏。 “小女绯云,是箐毓公子婢女。” “绯云……罢了,既然是箐毓选中的茶女,想必手艺错不了,给朕斟壶茶吧!斟得好了,就饶恕你此次冒犯。”闫静云二话不说,拎着夏商的衣角离开了熙雲宫。 这后宫之中,有一座宫殿一直空了将近三十年,这里种满了珍珠色的玉兰花,柔和又高雅。闫静云走到这里停下了脚步,竟然自嘲一笑。他居然带着个小丫头来这里……他母亲生前的寝宫,夙桦宫。 “这里想必就是未来皇后的寝宫,皇上到这里来为夏商公主大婚之后作准备吗?”夏商叫着自己的名字,有点别扭,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还好她带着面纱,尽情做鬼脸也不怕被发现。 “不,只是斟茶。”云皇轻甩广袖,斜倚在花园一旁的凉亭玉柱之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但这汉白玉桌上却有一套精心呵护的茶具。 周围负责看守的内官和女婢见到云皇乖乖行了礼,很机灵,不用云皇发话,乖乖提了最新采集的露水,烧好了水温,捧了上来放到夏商面前。 好在夏商这茶女不是白干的,多多少少也自己偷偷琢磨了一下,不然今日岂不是丢人丢大了?她从怀中取出一包绯云茶,轻放在茶壶之中,宛若梅花三弄,三次用热水浸泡,又如蛟龙出海,迅速端起茶杯,避开茶叶,倒出茶水,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泡好的茶水待到温度适宜,才双手奉给云皇。 闫静云薄唇轻呷了一口茶,夏商看着他的动作,心理紧张至极,万一搞砸了,那就真麻烦大了! “茶如其人,果不其然。”云皇竟然爽朗一笑,这才让夏商松了口气。谁料到,云皇竟然说…… “茶和人一样,士气有余但火候不足,不过假以时日定当会是定出色的茶。” 夏商一边听一边冷汗直冒,这男人好恐怖,怎么听他的话,像是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似得呢?不会不会的!一定是她乱想的……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姑娘,你可知在朕面前不以真面目示人,视同欺君?箐毓公子竟然允许你在朕面前戴着面纱?”闫静云微眯着眼睛,戏谑一笑。 “小女面貌丑陋,怕惊吓了皇上。”夏商下意识往后一躲,不愿摘掉脸上的面纱。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这幅样子,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看见。 没料到,闫静云竟然因为夏商这一躲,微微蹙起了眉头,单手扣住了她的双腕,直接把夏商整个人隔着桌子溜了过去! “朕连夜魇都不觉得恐怖,虚海的妖怪都吓不倒朕,你一个弱女子,何德何能惊扰了朕?说,你是谁。”他的眸子仍旧是半阖半睁,但这视线却如此犀利,让她无处可逃。 “反正也不过是皇上手下的一只蝼蚁。” 夏商看他这么凶,忍不住来了气,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干脆赌气了。先不说她已经听说自己对于云皇是多么有利用价值,就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他也不能这么凶自己呀!唉!她早就忘了,人家现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身份这么可疑,不怀疑才怪! “朕倒是还没见过有这么胆大的蝼蚁!”闫静云看夏商拼死守护自己的面纱,到真的起了疑心,单手扣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迅速扯掉了那层薄纱。 这一瞬间,夏商呼吸都要停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 这一瞬间,一股难言的委屈一下子冲了上来,她凭什么要受这些苦?凭什么?她就算做不好夏凉的皇上又如何?反正有月橦、丰家、钟家帮她,她不怕治不好一个国家!凭什么要她来别人掌权的国度里受这些莫名的屈辱? 闫静云惊愕地看着夏商的脸颊,忘了该如何反映。 夏商一把推开闫静云,眼泪如雨倾盆,哭着跑开了。 ------------ 023 云初月明(1) 可恶可恶!这算什么……那种眼神……像是看妖怪一样……可恶! 闫静云,你不就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份来保全你的国家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样貌!混蛋! “混蛋!”夏商疯狂地大喊了一声,这一肚子火气和委屈没处释放,只能窝在肚子里徘徊。 “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夏商!你干什么这么没出息!你跟人家又没有几天交情,你为什么要在乎!你只是要找机会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罢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乎……唔……” 夏商跑到了夙桦宫外的湖边,控制不住流淌的眼泪,傻呆呆地盯着湖面之上那一张被毁得惨不忍的容颜……伤口早就结了血痂,有些痒,她总是难以克制想要去抓,有一部分血痂已经快要掉落,看上去如此骇人的脸,难怪连他闫静云都被吓了一跳。 “月橦……如果是你……”夏商低声哽咽着。 “朕的准皇后,你该不会是在想别的男人吧?”闫静云不合时宜地再度出现在夏商面前,吓得她猛地低下了头,把头死死埋在膝间,就是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你居然也会害羞呢……”云皇轻狂一笑,不顾她的抵抗,愣是扳起了她的小脸,半阖着的那双璀璨的眸子死死盯着夏商脸上的伤,却看不出表情。 “放、放开我!混蛋!”夏商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云皇纤长的手指,疼得他微微蹙了蹙眉头。 “谁?”云皇勾起了一个亦正亦邪的轻笑,语气却是毋庸置疑地坚定,震得夏商一愣。可是夏商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谁?”云皇的语气又重了几分,弄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时候,她看到的情况究竟是真是假?她自己也不确定……万一是她看错了,岂不是冤枉了别人……可是云皇又这么紧紧逼问…… “……我也不确定……晕倒的时候只是瞥到了……” “谁?”云皇已经耐心耗尽,右手轻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拉到自己面前,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连云皇的睫毛都可以轻轻扫在她的脸上,让她脸上一阵轻痒。 “可能是白芍……”无论如何,她那时候看到的确实是白芍。但是,直觉却告诉她……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白芍平日虽然总是刁难她,却也不是阴毒之人,她感觉得到。 “但是,我觉得还有隐情!你就不要打草惊蛇了,我想自己在暗地里查明,不想……也不必劳烦你……”夏商越说声音越小,眼看着云皇脸色变得不怎么和善,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男人是在担心她?不、不、不,怎么可能,他眼里明明只有出云国……只不过担心她不能物尽所用罢了……想到这,她难免有些失落。 “笨蛋,不要乱来。”他竟然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不顾夏商抵抗,把她硬是塞到了自己的怀里,闷得夏商都要喘不过气了。 “放开、唔……放开!死……憋死……唔……”夏商狼狈地从他怀里钻出头来,怯怯地盯着他危险的眸子,不敢再说话。 “就依你,这件事等你查清,你势必要给朕一个交待!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笨蛋!” “我很聪明的!还不是那个琴……居然在琴上下毒,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不能怪我大意!” “闭嘴!笨蛋!若是你聪明那今日受伤的就不该是你!从今往后,你老老实实呆在朕身边,一步也不许走开!要查案子随你,但是不可以逃离朕的视线。” “你这是拘禁!你这是限制我的自由!这样我怎么查案子!” “闭嘴!就说你是笨蛋!若是聪明,自然能查清,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出,就不要怪朕亲自插手了!” “闫静云,你很不讲道理!” “你竟敢直呼朕的名字?” “我好歹也是夏凉的储君,为什么不能?” “你母皇都没如此放肆!” “她是她,我说我,你要娶的又不是她!” “好,朕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 023 云初月明(2) “……”夏商有些不理解这个男人,他既然只是利用她而已,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居然真的像是跟屁虫一样粘着她,寸步不离。与其说是他叫她不可以擅自行动,倒不如说是他又放下了奏折,跟着她跑了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头绪,朕没时间给你浪费,三日之期你不要忘记了,过了时候,朕就亲自处理……”闫静云显然没有多少耐心陪着夏商跟踪冒牌“夏商”。 “嘘!我就不信她谁都不联络!无论是谁,单凭一个人是没法再那天给我下毒的!一定有帮凶!”夏商隐藏了气息,偷偷跟在冒牌公主的后面。 “别怪朕没有提醒你,她那张脸,没有易容。”闫静云看着夏商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忍不住出言提醒。若是这个冒牌公主易了容,他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她是假冒的。 “你说什么!居然、居然有人和本姑娘有一模一样的脸?唉?慢着……她这是……要见谁?”夏商正惊讶着,却没想到看到,冒牌公主朝着凌霄阁走去了,虽说看上去这和平时一样,只是普通散步之后回居所,但是……这冒牌货却左顾右盼,像是期待着和谁见面。 出现了!两个清秀男子的背影……只是,这背影好熟悉…… 唉?这不是…… “他妈的!水岚!林月橦!这两个笨蛋!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夏商简直吓死了,这两个男人是最不可能认错人的,若是这两个人现场拆穿了假公主,那她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水岚作为夏商的左丞,自然能分辨自己国家里储君身上的王气,哪怕夏商隐藏起来也不能不被水岚发现,而林月橦……那家伙和她有很多这个世界上人们不知道的共同语言,很快会被拆穿的! “公主?”水岚的声音明显有迟疑,但是却不露声色。 “咳咳,我近日身子不好,先不陪着二位了,二位请自便。”这假公主果然撑不住,找个借口逃了! “好快,听内官传报说夏凉使者已经到了,没想到真是他们。呵,水岚的法术竟然已经进步了这么多,从金吉鸟报信到他们来出云国才三天而已。”闫静云倒是流露出了兴味的目光,看来夏凉会有不少趣事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夏商情急之下突然想起曾经在丰卉家中和黄金蟒交流的事情,这蛇语或许能联络到水岚!她还不敢冒然现身,得把水岚从凌霄阁附近引过来! 果然,水岚对这声音很敏感,迅速拎起林月橦朝夏商跑了过来。 ------------ 023 云初月明(3) 夏商不敢惊动不远处的假公主,情急之下,只得顺势捂住林月橦的嘴,而云皇则是把水岚克制住,带着一行人去了臻乾宫,这还是夏商头一次到见到云皇的寝宫,甚至就连云皇自己都已经在霓宫处理奏折,彻夜不眠数个昼夜,不曾回宫休息。 只是,若为了商议要事,恐怕没有哪儿比这里更安全。 “云皇这是……水岚不知何处得罪,还请云皇见谅。”水岚见自己莫名其妙被掳了,怎可能不纳闷! “夏商……是你……”尽管夏商仍旧带着面纱,背对着林月橦,但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毫无犹豫。 夏商浅谈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扯掉了脸上的面纱,这一瞬,水岚的瞳孔急剧放大,而林月橦则是惊愕地愣在了原地。一瞬间,快到云皇都没来及反映,一把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说,我们的公主为何在贵国变成这样?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林月橦的双瞳迸发着危险的光芒,他一届凡人竟然这么快就成长了如此之多……这身手,已经堪比一等的刺客,朴实无华却锋芒毕露,看来钟瑜对他是费尽了心力,应是把毕生的武艺系数传给了他。 “月橦!不得无礼!”水岚身影一闪,把林月橦拉在身后,但左手却结了印,分明是万分戒备着,若是开打,一瞬间就可以召唤灵兽来作战。 “水岚,月橦……这与云皇无关,只是一言难尽,我希望你们配合我,帮我一起查出假公主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指使……” “小商!你……你的脸……”林月橦不禁一阵揪心,才几天不见,她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害,亏他还自称是她的右丞,竟然……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无碍……反正容颜不过是皮下白骨,总有一日可以复原。”夏商倒是不介意地笑了笑。 “总之,水岚你能来太好了,我毕竟多有不便,麻烦你盯好那个假公主,看好她究竟接触了哪些人!”夏商正色道。 水岚慎重点了头。 “小商,我们走。从现在开始,我来保护你。师傅已经把毕生绝学系数传给我,相信我,跟我走。”林月橦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就要离开这里。 “月橦!你要带她去哪里?”水岚看出月橦神色有异,但这是云宫不是夏凉皇宫,容不得他们放肆。 “水岚!难道你还要放任她被外人欺负吗?”林月橦声音略带沙哑,看得出他话里对云皇辛辣的不满,但却奈何自己在人屋檐下,只能忍耐。 水岚担忧地偷瞟了云皇一眼,却见他只是轻轻笑着,不,那根本不算是笑,只是……习惯性地勾着唇角,连眸子也是阖着得,根本看不出表情。 “小商!走啊!你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走,这里的事情有我和水岚在,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月橦拉夏商走,可她却无法移动半步,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在哭…… 他分明勾着笑容,可是看上去竟然是在哭。为什么?不想她离开吗?那为什么不留她?他不是不久就要赢取她吗?是为了利用她?可是为什么……如此悲伤的表情。 “云皇……”夏商轻轻呢喃了一句。 他眼皮轻轻一动,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转身大步离开。 “走啊!夏商!”林月橦紧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走。 ------------ 024 雨夜(1) 就这样,她被水岚和月橦安置在了云宫的边殿承玄殿,这里是云宫接待贵客的宫殿之中规格最为高等的。 这承玄殿虽然也在云宫中,却与臻乾宫相隔甚远,与霓宫更是差了好几公里! “月橦,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就这么回夏凉。更何况……不久就是我这个夏凉公主和云皇大婚的日子,在此之间,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了解。否则……” “否则你就要嫁给他?”林月橦没有看着夏商,脱口而出,语气里有难言的苦涩。 “不……我不会嫁给他,绝对不会。我不会给他伤害他自己的机会。”夏商斩钉截铁地说。 “伤害他?”林月橦听得一头雾水。 “嗯,如果我嫁给了她,那他就对出云国的社稷不再挂念,可能会在祭典之上请求出云国的先皇剥夺他的皇位,而禅位于他的哥哥。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救他的哥哥,并且有我这个正牌的皇储在,哪怕他的行为逆天,也可以保佑出云不受妖兽侵袭。只是他……他……可能会命不久已……” “你担心他……”林月橦斩钉截铁地说。 “我……只是不想欠他。”夏商有一丝迟疑。 窗外突然起了风,骤雨倾盆,惹得这里竟然有一丝寒意。林月橦无言以对,转身走出房门,任由雨洗礼着长至肩膀的发。来到这里竟然已经这么久,久到头发都已经长了这么长…… “月橦!你在干嘛?”夏商急忙撑伞追了出去。 “你回去吧……我喜欢在雨里清醒清醒。”他不再多言,而是固执地拎着雨。 “月橦!你有话好好说,突然之间,你这是做什么!”夏商不顾他抵抗,把伞撑在了两人头上。 “夏……商……”他极力克制着情绪,却终究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本以为,这一次来是要同她道别的,本以为她真的要嫁给云皇,谁料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不,这比当初听到她要嫁给云皇更加可怕……她到底要为那个男人做什么?他好怕…… 然而,不远处……那镶着金线腾龙的衣角……湿淋淋地,任由雨水滑落。他如同夜的精灵,整个人都淹没在夜色里,看不出悲喜,只是任由雨水浸湿了衣襟,浸湿了发。但,他手中却紧握着一个青白色瓷瓶,这握着瓷瓶的手和这这个瓷瓶却神奇地被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薄膜包着,滴水未染。 “月橦,我的脸好痒,糟糕,我忘记同云皇拿药了!你不要闹气啦!你让我去找云皇拿药好不好,不然脸会被我抓烂的!”夏商一边给林月橦撑伞,一边忍不住想要挠自己的脸上的血痂。 “我替你去,你在这里休息就好。”月橦轻轻一笑,克制住情绪,松开了怀抱。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这里我比较熟悉!”夏商灿然一笑,她也不想月橦过于担心。 “不必了!这药,收好。”这微微沙哑的男声打破了这两人的僵持,闫静云顺手把瓷瓶丢给了夏商,转身就要离开,半句话也不多说。 ------------ 024 雨夜(2) “云皇!”夏商下意识开口叫住了他。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那背影看上去太孤单了。 “呐!给你伞!”夏商也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傻愣愣地把雨伞递了过去。 没料到,他却轻挑一笑,轻轻一甩头发,瞬间就全身干爽如初,并且整个人被一层薄膜包裹了起来,雨水能奈他何?他可是堂堂云皇! “你、你、你会法术!”夏商惊了一跳。 “你不是才知道吧!半吊子皇、储……”云皇轻轻颔首,不屑地轻轻弹了她的额头,这男人语气好恶劣!白让夏商为他担心那么久…… “喂!进来喝茶!”夏商虽然生气,但是却细致地发现,他双眸之中已经布满了血丝。难怪他总是半阖着眸子,是由于过度劳累而造成的吗?不行,她今天势必要让他休息一天! “朕还有要事……”他果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现有的奏折都批完了,甚至连未来十年的规划的奏折也已经批完了,更甚至连十年之内的意外状况的应对有已经做好了批示,请问,皇上,您还要忙什么?”夏商从冰麒那里早就听说了他这种像是处理后事一样的做法。 “你……冰麒……这个叛徒……”他微蹙眉头,轻声咒骂了一通。 “喝茶……”夏商笃定地说。 “也……好……就今日一次。”云皇实在坳不过夏商,答应了。 看到这一幕,林月橦微微一颤,不再多言,转身去找水岚,而不再介入他们两个人之间。如此看来,他倒像是多余的……明明,本来……她身边的人,是他…… “来吧!尝尝看,我泡茶的功夫可是日新月异的!”夏商把云皇带到承玄殿中给她预留的房间,熟练地沏了一壶茶。 “……这次有人毒害你……你真的不要朕插手彻查此事?”他浅酌一口绯云茶,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查清楚,若是此事我都无法自食其力,诳论去做一国之君。倒是你,不要瞧不起人!” “你可知,假公主这两日最频繁去的地方,除了霓宫还有哪里?” “……不知……我们一直盯着她,确实没见到有任何动作……” “是宫羽教坊。”他笃定地说。 “怎么可能!我分明没有见到她去过那里!”糟了,这样下去,云皇会不会怀疑白芍?虽然她讨厌那个女人,那一天她也确实见到了白芍,照理说白芍的嫌疑也应是最大的,但是……直觉,她的直觉从来不会有错,白芍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错了,她人没有去,但是却和去了那里没什么两样。假公主每日的闲暇时间,你可知她在做什么?”云皇突然站起身,绕道了夏商的身后,微热的呵气弄得她有些心慌意乱。 “也、也没做什么……就是听听曲子……看看舞蹈……” “那,这些表演的人来自哪里?”云皇轻轻扮过夏商的小脸,轻挑地看着她迷茫的眼神。 “那,这些表演的人来自哪里?”云皇轻轻扮过夏商的小脸,轻挑地看着她迷茫的眼神。 “宫羽教坊和耀舞教坊啊!照你这么说,那耀舞教坊也一样有嫌疑!”夏商就是看不惯他总是这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搞的好像她是一个大笨蛋一样。 “错,夏商,若是你就这么点能耐,还是别妄想查出来害你的人了,能在朕眼皮子底下动你的人,再怎么不济,也定是要比你聪明的。”闫静云不屑一笑,气的夏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水四射还烫到了自己的贱手!这一拍,弄得她手掌发麻还被热水烫伤,更让她搓火了! “闫静云!你有话就直接讲!岂有此理!嘶……痛……”唉!话说到一半,她就疼得泄了气。 “笨蛋……”他无奈之下,轻轻捧起了她被烫伤的手,略带凉意的舌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把夏商吓得呆在原地,等回过神,手已经不痛了。 “变态!你这是做什么!”她顾不得烧红的脸颊,口是心非,只好破口大骂来掩饰内心的焦躁不安。 “你不想查案子了?呵,别忘记了,即使是舞蹈也必须要有音乐才能跳……如此一来,假公主……全天的闲暇都有可能同宫羽教坊的人打交道。”闫静云见她如此反映,轻轻一笑,放过了她。毕竟,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是调戏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我相信白芍!不会是她!但是……若是……还有一种可能……”她嘀嘀咕咕地,似乎想起了什么线索。 “呵,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小商,不要轻举妄动。朕先回宫了。”他一向独来独往,很不喜欢让内官跟在四周,婢女也不怎么使唤,云宫里的内官除了服饰南太后,就几乎没什么别的别的工作,倒是清闲。 糟了!她怎么光顾着自己的案子,忘记把他叫进来喝茶的初衷了呢! “不行!你今晚不能走!”夏商情急之下破口而出。只是,话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有多深的歧义! ------------ 024 雨夜(3) “你可知你这是故意招惹朕?”变了!他眼神变了!这眼神,分明是闫火云!只是,不对不对,现在的云皇比闫火云要理智,但是又……好奇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她还是找不出合适的借口,他干嘛瞪大了眼睛?生气了吗? “只是?”他轻狂一笑,又靠近了她一步。 “只是,觉得不想让你走而已,就这样……你不要……”夏商话说到一半,就被吞掉了声音!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就依你。”他不顾夏商的挣扎,单手封住了她的双腕,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退回房里,直接丢到了铺满织锦的床上。 “你放开我!闫静云!你冷静下来!”夏商一下子慌了神,这男人平日里周围全是冷气,今日却莫名其妙热腾腾得,叫她好难受! “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固执地把头埋在她乌黑的发间,不顾她的抵抗,轻轻吻上了她面颊上的伤痕。 “你这么笨,叫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他轻轻一挥衣袖,床边的帐幔应声而落,把两人锁入帘中。 “你这么冲动,叫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顺势吻上了她死命咬着的红唇,轻轻挑开。 “你这么拼命,叫我怎么忍心再远远看着你一个人努力……”他突然停下来,把她紧紧嵌入自己的怀抱,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哽咽。 “那就不要留我一个人……你知道我一个人做不好也应付不来的……静云……”她居然叫了他的名字!她是疯了么!竟然对这个冲上来冒然强吻自己的人……心动不已…… “可是……你又是这么机灵,叫我……叫我好矛盾……”他声音好低沉,像是拼命挣扎。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夏商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承认她机灵?那他岂不是更放心把这一摊子事情都丢给她,然后自己大义凌然为了弟兄去死?这下子,她更加确定,闫静云定是铁了心要禅位于静玉!也铁了心自己一个人等死……否则,他怎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静云,如果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可愿意?”她试探性地问,若是他露出破绽,说不定靠她的力量,还有可能叫他悬崖勒马。 “如果可以,我怎会不愿。”他轻叹一口气,最终克制万分,推开了她,转身拂袖而去。 “闫静云!你才是世上最大的大白痴!”夏商听了这话气得破口大骂,奈何这被骂的人,早就已经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 025 破绽(1) 次日清晨,夏商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过神来,却发现脸颊上的伤已经不再**难耐,而是伤疤乖乖地剥落,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么恐怖了。只是,水岚早早就等在门外,似乎有要事相报。 她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房门。 “殿下!假公主有动作了!她刚刚召集了宫羽教坊去寝宫表演,不过,这倒也稀松平常,只是,今日一大早她还传召了御史大夫风箐娅!”水岚的眼睛有些发红,可见他这一夜都没合眼,死死盯着那个假公主没敢放松。 夏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水岚这么卖命,不禁有些感动。说来她这个皇储远远比不上云皇,他这个左丞恐怕要多吃很多苦头了。 “她传召风箐娅?这可邪门了!我这就去打探打探!”夏商急忙收拾好行头,带上面纱,捧好绯云茶,去找假公主了。 好歹她还有这个便利的身份,可以借机给假公主献茶,顺便祀福,也好探个究竟! 幸好,这假公主倒是也不会随便拒绝祀福,对她这个茶女没什么戒备,只是叫她在寝宫角落里焚香祀福,沏茶献艺。 “箐娅,你可知今日为何本宫叫你前来?”这假公主口气可不小!已经在出云国自称‘本宫’了!想想她夏商连在自己老巢夏凉国也没有这么狂妄过! 只见风箐娅微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本宫竟然不知,箐娅对云皇立妃之事竟然如此耿耿于怀,甚至还大病一场,前两天都不来上朝!本宫担心你的身子,今日特意问问,看看箐娅好些了没有!”这假公主也真是够了!若是箐娅真的倾心于云皇,见到云皇正妃要娶夏凉公主,她怎么高兴的起来?这女人也真会落井下石!并且她还是冒牌货! 夏商听到这儿,不禁有股冲动想替箐娅打抱不平!说起来,箐娅的哥哥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公主多虑了,箐娅只是身子弱而已,箐娅替公主高兴都来不及!” “哦?既然如此,那箐娅,你可否抬起头来?” “公主见笑了!箐娅怎敢直视公主?岂不冒犯?”风箐娅还是低着头,小心翼翼。 “风箐娅,你可知,本公主昨日收到一份你府上送来的贺礼,而这贺礼……”说到这儿,假公主拿出一个红匣子,紧接着,就毫无征兆地把匣子冲着风箐娅砸了过去!好在箐娅像是早就想到了,机灵地劈开。可是?这却吓了夏商一跳! 因为,这匣子里竟然是一条阴森森吐着信子的毒蛇!这毒蛇说来也怪,见到风箐娅,竟然乖巧地盘旋在她脚边,乖乖地依附着她。 ------------ 025 破绽(2) “说!你有什么目的!”假公主顿时厉声呵斥。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劝姑娘一句,有句俗话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姑娘自重。”风箐娅说罢就凛然抬起了头,毫无惧色,任由侍卫给她套上了石锁! “此事我不会妄加论断,即使你如此狠毒,我也会先禀明皇上,再做决择。先带她下去!”这假公主倒是装得和真的一样理直气壮! 幸好闫静云知道她是假扮的……否则风箐娅岂不是惨了?唉!不对不对!万一闫静云真的以为风箐娅要害她怎么办?不行、不行!夏商你得赶紧溜了去报信!不管箐娅是不是真的要害自己,就看她哥哥救了自己一命,这事儿也不能让假公主如愿! 想到这儿,她毫不犹豫,果断地从侧厅偷偷溜了出去!幸好这水云轩她也住过一阵子,这个侧厅一向守卫松弛,她应该可以趁乱溜走。 不过,这次她好像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这假公主先针对她,后来又针对风箐娅……那这假公主的敌人全是女性,并且都是和云皇有过婚约的人……如此看来,这假公主的身份,恐怕也就……呼之欲出! 就在夏商马上就可以偷偷离开水云轩的时候,彩儿突然挡住了她的路! “慢着!你是什么人?”彩儿这丫头,平时看着又呆又笨,怎么这时候机灵起来了?她可没工夫也没能耐现在解释清楚呀! “我是来祀福的茶女,方才仪式已经做好了,正准备离开。看公主忙着,没敢冒昧打扰。彩儿姐姐就让小女退下吧!小女还得赶着去给皇上和南太后祀福。”夏商情急之下只好搬出两座大山来压她,幸好这两座山够份量,彩儿乖乖让了路。 不过,闫静云这时候会在哪里?在臻乾宫还是霓宫?他应该不会乖乖休息,就去霓宫找他好了! 幸好水云轩离霓宫很近,她跑得比假公主手下的侍卫快些,通报了一声,就见到了云皇。闫静云倒真不愧是腹中深如海的人物,一见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有什么事情露出了端倪,二话不说屏退了四周的内官和婢女。 “静云!那个假公主诬陷箐娅,一会儿要带人来这里请你给箐娅定罪,我得告诉你,箐娅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况且箐娅的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千万不要错害无辜!”夏商急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找机会阻止闫静云接近封禅台,她连自己身边的恩人都要保不住了!说不定她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诳论帮冰麒阻止闫静云! “哦?果真如此?你怎知她是诬陷?”闫静云眼眸深入浩海,叫她一时语塞。 “总之箐娅不是那种人!” “若是假公主和风箐娅本来就是一伙儿,现在合伙演一场双簧戏,好叫对假公主产生怀疑的人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风箐娅身上呢?说实话,这云宫之中,就她和你最有利益冲突。”闫静云慵懒靠在椅背上,语气冷漠又淡然。 “闫静云,无论如何,请不要伤害箐娅!” “呵,朕自有安排,何况三日之期已过,这个案子,不能任由你乱来了。”闫静云丝毫不退让,不顾夏商抵抗,硬把她塞到皇座背后,叫她屏住呼吸默默听着。 ------------ 025 破绽(3) 夏商刚刚藏好,这边内官就通报说假公主带着侍卫和风箐娅在宫外求见。 这假公主一进来,就一脸委屈,支支吾吾不好好说话。倒是风箐娅,目光澄澈,泰然自若。 “何事?”云皇冷声询问。 “箐娅企图谋害公主,不幸被拆穿,无可辩白,愿皇上赐罪!” 夏商躲在皇座之后,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在水云轩,她还一副委屈的模样,现在怎么这么干脆地自己认罪了? “好在公主身体无恙,你若是真的认罪,就贬为庶民,去承接吏部蹂废之刑。”这吏部是负责执行责罚的地方,蹂废之刑是专门对付贵族的刑法,将会先废掉贵族毕生修为,斩断仙缘,再罚以杖责五十。这么下来,正常情况下,贵族也就只是个废人,终生病缠床榻。 “臣领旨。”风箐娅干脆地接了圣旨,被侍卫领了下去。 夏商躲在暗处,又怕莽撞出来抗议泄漏了身份,只得一直忍耐着,知道假公主走了,才再也忍无可忍,冲了出来! “闫静云!你有没有人性!她父亲是你的右丞,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这事情一看就明显有冤情!”夏商气得肺都炸了,这男人血是冰做的么? “夏商,你莫要把话说得太早,到底是改谢我还是改怪罪于我,等你问过风家公子再来指责我。”云皇已经劳累了许多天,无力同她争吵,但又不做解释。 “闫静云!我真是看错你了!是不是如果我对你而言也是这样,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你就可以像今天对待风箐娅这样,对我也如此狠心!”夏商一把揪过他那金线刺绣的衣襟,咄咄逼人地问。 这一瞬间,他的眼神瞬间冻结,像是结了千年不化的寒霜,冷冷地盯着她,叫她有些畏缩。 “……总、总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不许你伤害风箐娅。”她被云皇盯得心虚,赌气跑走了。 云皇神色一冷,当即下令叫人把冰麒找了来。 “冰麒,你看好刚刚跑出去的那个茶女,若有异常,及时禀报!”云皇并没有告知冰麒这茶女的身份,想必也是怕隔墙有耳,反而会危及夏商安全。 “是,皇上。” 冰麒乖乖答应了下来,却在刚一离开霓宫就又偷跑去睡懒觉了,丝毫没有理会云皇的旨意! “夏商啊夏商,你自求多福吧!我可是按照约定对你不管不问的,甚至不惜抗旨不尊呢……”冰麒懒洋洋地沐浴在阳光下,眉头微微有些紧蹙。 而夏商,则是一口气跑去了承玄殿,急匆匆召集了水岚和月橦! “听着,我们今晚子时之前,势必要闯入出云国的大牢,把风箐娅救出来!否则,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公主!先不说这里守卫森严,这里可是出云国……云皇在这里镇守云宫,还有冰麒辅佐,我们三人恐怕没有胜算。”林月橦不禁有些担心夏商,她这岂不是胡闹! “放心,冰麒这边只会帮忙,不会碍事!”她自信一笑,这一路回到承玄殿,竟然每人跟踪她,可见冰麒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碍于先前的约定,他不会轻举妄动。 ------------ 026 茶花祭(1) 这云宫的夜果真要比夏凉王宫清冷许多,夏商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她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已经学会初步控制王气,至少屏住呼吸不叫人察觉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而这阵子水岚一直在夏凉闭关,虽说月橦也一直在夏凉皇宫,却也没见过他几次,而今日看来,似乎水岚闭关修行也初有成就! 这云宫虽然建在山上,但是凡是皇宫总要有仙池,这是护国左丞面世的地方,而这水脉也是和蓬莱一脉相承的。碰巧,水岚的能力是“保护”只要有水,几乎他就是“神”,可以来去自如。 “公主,月橦,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定不要离开我半步,否则难保性命安危。我已经侦测过地形,这仙水池通过承玄殿一直绵延到云宫大牢门外,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要走水路。”水岚从自己衣襟上扯掉两条碎步,分别缠绕在夏商和月橦的手腕之上,趁着四周守卫松懈之时,跳入了仙水河中。 “公主、月橦,你们不能讲话,但可以在水中呼吸,只是,你们要抓紧我,不可以离我一丈之外,否则就无法顾全。若不这样,恐怕频繁浮出水面唤起会引起守卫注意,我们潜入河底,一路游去大牢!”水岚带着夏商和月橦一口气潜入了池底,然而这还不算是最让夏商惊讶的事情! 这仙水河非常非常深,足足有二十层楼那么深,只是,在这么深的水底中,他们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看来,这定是水岚的功劳! 紧接着,一阵微弱的蓝光浮现,伴随着一阵低鸣,只见水岚的下衣竟然被撕裂开来!他原本就很美,现在看来更加多了几分神圣,一条三米长的湛蓝色龙形鱼尾慢慢地延展了出来,这就是他的原形! 虽说在不久之前解救水岚的时候,她也算是见过了他的真身,但那时他的鱼尾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长,何况那个时候他的鱼尾还只是像人鱼一样,而现在……像龙! “公主,冒犯了!”水岚怕夏商跟丢之后遇到危险,用长长的尾卷住了她,同时伸手拽住月橦的衣襟,飞速向前游走! 幸亏有了水岚,不消一刻钟,就已经到了大牢附近,否则这么远的一段路,又是在深水之下,恐怕他们到天亮也走不完! “月橦,我先把你送出去,上去之后,用钟瑜前辈教给你的体术把四周的守卫先解决掉,之后向水中连续投入三颗石子,我再带公主出去!”水岚一向是个温柔心细的男子,嘱咐过后,微微一用力把月橦甩了出去。 这昏暗的水底,又静又冷,让夏商这个游泳健将都有些胆怯!只是……夏商却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远处有游动的……人群?!莫非他们被发现了? 情急之下,夏商急忙拍打水岚,叫他回头。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支铁箭飞速驰来,在水底竟然几乎丝毫没有受到阻力的影响!可见是个一顶一的高手!她情急之下,猛地用力推开了水岚,这一下可好,她控制王气的本事还不到家,这一推,水岚被她推出去了一丈开外!顿时,一股难言的压力袭来,凄寒的池水肆虐涌入她的身躯!她几乎连一秒钟都难以再支撑下去! ------------ 026 茶花祭(2) 水中不远处的禁卫军,竟然黑压压一片,数不清有多少人!没料到,这云宫的水下都如此戒备森严! “公主!”水岚回过神的一刹那,就已经宣告了战争的结束。 一股蓝光闪过,水中的禁军毫无还手之力,齐刷刷地被送出了水面!而林月橦刚刚解决掉四周的守卫,就又被一群从水里扔出来的禁军团团围住。幸好,月橦得到了钟瑜的真传,习得一身精锐的功夫,迅捷得如同黑夜之中的猎豹,撕咬猎物的时间快到让猎物措手不及! 要不是为了救公主,水岚也不会盲目给月橦增加工作量!只是,公主呛水时间一长,恐怕会有危险……无奈之下,也顾不得礼节,他轻轻拽过夏商,吻了上去,给她渡了一口气。 她猛地咳了几声,等回过神,却已经被水岚带出了水面。 “为了救公主,属下多有得罪。”水岚拧起好看的眉,有些愧疚。看来他修行得还是不够,要不怎么会让公主面临这种险境? “唔……没事!你别管我,快去帮月橦……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过久。”她尴尬一笑,这个差不多就等于人工呼吸,没有别的意思的……更何况,他是水岚,是个比女子都要美的男人,和他不一样……那个固执的男人……他的吻就带着让人心跳不已的冲动…… 她眼看着大牢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月橦打昏,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得立刻行动! “月橦,支持住,若是你数到100下,我还没回来,就冲进去找我!” 幸好,这出云国的大牢和之前夏凉宫中的大牢大不相同,里面并不是那么阴暗曲折,牢中的守卫很少,因为几乎就没有几个犯人。而要找到风箐娅就更容易,看这些守卫集中到哪里聚集就知道了! 她隐藏好气息,一步一步偷偷靠近这间牢室……只是,却没料到这里的守卫竟然如此精明!她刚刚进来,气息也隐藏得很好,却还是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这可不得了,如此下去定会惊动闫静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人比她还要快一步!一个蒙面黑衣人身形一闪,四周的守卫竟然全数昏倒在地! “多谢公子相救!”夏商急忙道谢,同时也毫不马虎,拔刀劈开风箐娅的牢锁,又顺势砍掉了风箐娅的手铐。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来日小女定当回报!”夏商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不能愧对良心,停下脚步,对上了这个神秘人。 然而,她却没料到,这人却毫不犹豫,好端端消失在她面前!不,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他速度之快,让她的眼睛都变慢了。但,如果她不是眼花……刚刚分明飘过了一丝熟悉的寒气……而这股寒气,只有那个男人才能拥有……可是……这一次,又怎么可能是还是他出手相救?这可是在他“家里”闹事啊…… ------------ 026 茶花祭(3) 就这样,夏商和水岚顺利地把风箐娅偷偷运出了城外。只是,心细如水岚,刚一出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救出来的这个人,虽说是女中翘楚,但是步伐也太过于稳重了些。并且相比于女孩子……似乎这脚也稍稍大了些……不,不只是脚,手也要比一般女孩子长,甚至……如果细看,骨骼也更宽阔!这么看来,他们救出来的分明就是个男人呀! “糟了!公主!调虎离山之计!这个人不是风箐娅!”水岚迅速右手结印,对准这假冒的“风箐娅”,只要他动一下,下一秒就是死期! “呵呵,果然不愧是夏凉的左丞水岚大人,果然瞒不过你。”这人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几分,仔细一听,居然是清朗的男声! 夏商听到这声音,猛地一怔,恍然大悟!难怪那日他被风箐毓救下之后总觉得……好像跟他见过面,眼下看来,她在出云国见到的“风箐娅”分明就是“风箐毓”啊! “啊!你、你、你是风箐毓对不对!水岚、水岚你不要动手!这是我救命恩人呐!”夏商突然回过神,急忙制止了水岚。 “能如此使唤左丞水岚,想必绯云姑娘,你才是真正的夏凉公主吧!箐毓先行谢过搭救之恩!只是,还请公主把箐毓送回大牢,因为这本就是箐毓的夙愿。” “你胡说什么呀!难道你想成废人?”夏商急了,风箐毓应当是洒脱的俏公子才对,怎么可以这么悲伤? “为了救箐娅……公主有所不知……自从我救了你那天,就知道宫中的公主是假的,于是就策划了这么一出剧本。我怕如若是真的公主,我送上的毒蛇会真的害了无辜的人,可是她既然的假的,也就无所谓害与不害,倒不如叫我借机找个机会领罚。” “箐毓!你胡说什么!” “公主!你有所不知……箐娅的心上人其实是静玉王爷,她为了给静玉王爷续命,奉献了自己的仙缘。这是律法和伦理不能容忍的!此后,箐娅一直卧病在床,我和家父为了保住箐娅,才决定由我来冒充箐娅。 可是?皇上不久就要和公主大婚,这之后就轮到箐娅入宫了…如今若不赶快行动,被皇上发现箐娅擅自斩断仙缘……不只是箐娅性命难保,甚至风家会有灭门之灾……即使皇上想要保住风家,朝堂之上,也天理难容。” “慢着!为何在出云国,救人也触犯律法?这算哪门子道理?”夏商越听越窝火,难不成闫静云他是暴君不成?! “公主……这贵族若是要把仙缘转移给另一个贵族,只有通过男女之间的房事才可以完成,这……箐娅身为皇上没过门的妃子却把清白给了静玉王爷……朝堂之上怎能容她?她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抵抗得了这闲言碎语?并且,原本贵族之间就不允许过渡仙缘,这是逆天的做法……” “啊?!这个样子……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夏商还是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难不成还要送回去?! “唯有一个方法……但是恐怕……会殃及公主……” ------------ 026 茶花祭(4) 时间很紧迫,并且刚刚那个来帮忙的黑衣人不知究竟是什么人……这一路上,也难免不被别人发现,再拖下去,可就糟了! “你说!别啰嗦!”“给箐娅易了容,把她送到夏凉国去……再找具尸体,易容成箐娅,偷偷放回牢房,就伪装成畏罪自杀。只是不知公主是否愿意接受这么一个出云国的罪人……”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答应!” “谢公主大恩!”风箐毓悄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就知道,这个公主没有白救!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夏商才蹑手蹑脚地返回到承玄殿,这天都蒙蒙亮了,希望不会被发现才好!否则,这阵子的真正目的反而会达不成了! “呵,公主,你怎才回来?还如此狼狈的模样?莫不是跟朕赌气,自残去了?”一阵低沉又带有威严的嗓音吓得她一哆嗦!真是最不想见到谁,谁就会一下子蹦出来! “呃,我、我只是练武……最近觉得剑法有些生疏……练武去了……”她愣了半晌,不过反映到也不算慢,只是结结巴巴一看就有鬼。 “朕竟然不知,你还如此刻苦……你可知风箐娅畏罪自尽了?”他的声音平平无奇,叫她有些揣摩不透。 “呃?”她明显迟疑了片刻。 “昨日,有人劫狱,可惜风箐娅还是自尽了。小商,你可知按照律例,劫狱之人该当何罪?”他冷冷的,带着一丝危险。 “你怀疑我?”夏商故作镇定,勉强自己跟云皇对视。 “当然不……”他笑了,只是笑得好诡秘! “朕怎会怀疑你……又怎么会因为怀疑你而特意跑来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夏商听了却阴阴有种不妙的感觉! “朕是确定,昨晚,是你劫狱。”说罢,他干脆利落地点了她的穴道,强硬地把一个布团塞到她嘴里堵住她的口,三下两下给捆好拎到门外。 夏商吓得呆住了!只见成千上万的禁卫军包围了承玄殿,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就被云皇丢给了禁军统领,而水岚和月橦竟然就这么远远冷眼看着这一切! 天杀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呜呜!唔……救命……水岚!水岚!”她支支吾吾地,嘴里喊得什么根本没人听得清,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如此胆怯过! 云皇居然这么干脆地抓了她?怎么可能……她不是还对他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吗?水岚呢?水岚怎会不管她?总不会也被收买了吧?那月橦也不可能背叛她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了,定是有什么阴谋的!这三个男人要背着她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 ------------ 027 诡谲(1) “这下可不妙了呀……喂,云皇,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林月橦看着夏商就这么被禁军带走,有些于心不忍。 “或者说,你更希望小商身临险境?”云皇淡然回眸,一脸庄重的表情,叫林月橦一时语塞。 “云皇,既然你已查出加害公主之人的身份,又为何要我和月橦配合公主上演劫狱的戏码?还有……昨天帮了公主的黑衣人……是你吧……既然云皇并不怪罪公主,为何……”水岚脑袋总是慢半拍。虽然月橦对云皇的做法也颇有微词,但他和水岚的差别在于,月橦十分清楚云皇的目的,而水岚则是总头到尾蒙在鼓里。 “这云宫里,即使有你们两个,也难以保护她,毕竟她的对手,有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动人……如今,似乎那人已经发现小商没能如她的愿,也发现了小商就是朕身边的茶女……即使是朕,现在要想保全她,也只有委屈她暂时住在天牢一阵子了。”云皇浅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 “可是天牢里……真的没关系吗?公主会不会受委屈?”水岚果然还是担心他的公主会受伤害。 “至少那里戒备森严,又有无数朕的眼线,即使对手是他们,也可保暂时的安全。” “他们?究竟是谁……”林月橦这阵子也算是对这个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宫廷贵族彻底研究过了,但是却没发现有谁能让这个出云国的天子忌惮的! “一个被人家利用了却毫不自知的傀儡,一个意气用事的笨女人,外加一个阴毒狠辣的对手。”云皇随便敷衍了月橦几句。 不过,这几句话,要是说给别人,或许还没什么效果,但是他可是林月橦……这么几句话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推理出谁是幕后的“他们”! “这下可糟了,要是冒然抓了‘假公主’,小商可是会为难的……” 月橦纠结地低骂了几句。 不过,这倒不是最纠结的事情,关键问题在于……唉!他和水岚这一次没打招呼就和云皇沆瀣一气,她……会不会怪他? ------------ 027 诡谲(2) 水云轩之中,假公主现在已经十分坐立不安!派出去的眼线汇报说昨夜那个茶女去劫狱了!并且有林月橦和水岚陪着!如此看来,云皇身边的茶女就是夏商!并且,云皇那么聪明,怎会认不出夏商?那她现在假扮夏商,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还不现身嘛?事情都变成了这样!你还不现身?我早就说了,只是那种毒是不够的!要彻底、彻底看着她断了气才行!”这假公主突然对着空荡荡的闺房破口大骂,实在莫名其妙! 彩儿正准备过来给公主梳妆,却没料到听到公主莫名其妙地发火,吓得她只好默默退了回去,偷偷藏在门外。 “哈哈,着急也没用了,云皇已经把她关入了大牢……恐怕你我想动她,也没那么容易。”好端端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形体!这种罕有的秘术,只有渊疆皇族才能掌控,那么……这女子的身份…… “哈哈,果然……你是堂堂渊疆的公主,照理说也可以风风光光嫁给云皇,并且,风箐娅那个绊脚石已经除掉……和夏商大婚之后,就该是你了……我是傻才会详细你说的话!什么一同分享云皇!全是骗人的!现在……我……我恐怕很快就要被拆穿了!到时候,夏商说不定也会被你在天牢里下了毒手,那样,云皇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呵呵,看来你也不算笨嘛……堂堂丰家三小姐……丰菲……只是,本公主至少不会主动去揭穿你……你能有这样一张和夏商一样的脸……还是拜白勺所赐呢?若是她不小心去告了密,你才真的是活不长了……”这女子现身了,只见她身穿一袭蛇皮的短衣,面貌惊为天人,骨子里透着魅惑和危险的气息。 “你、你、你这个阴毒的女人!是你骗我的!是你说的!你说……只要我和夏商长的一样,就有机会让云皇多看我几眼……你说的……你说的……是你说,白家秘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我才去求她的……怎么办……该怎么办……杀……要不我们杀了白芍好不好?!” “哈哈,所以说你没脑子!白家的人是你随随便便想杀就能杀的么?按照白芍的性格,她既然帮了你,就不会戳穿你……只是,本公主倒是好奇,你是怎么叫她同意帮你的……”这渊疆的公主口气阴阴的,叫丰菲不敢抵抗。 “……是……是……是我的仙缘……我也不知道白芍要我的仙缘做什么……反正我……我要这仙缘也没用……” 这世上,贵族和皇族都有仙缘,可是只有一国的皇上才能够得道成仙。而贵族,仙缘通常只用来保佑身体安康和富贵临门。 ------------ 027 诡谲(3) “哦?这么说……你现在就是连‘仙缘’都没有的凡人咯?丰菲,你可知擅自剔除仙缘,会有什么后果?”这公主笑得好恐怖,丰菲吓得一阵瑟缩! “你要做什么!” “哈哈!现在本公主若是杀了你……和杀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连祸患都不会有……”本来,如果有人杀害了贵族,相当于也破坏了贵族的仙缘,是会招致不幸的。并且,贵族通常依靠仙缘可以有很高强的武艺修为,一般人也难以动手。 “公主!你不能这样!求你……给我……给我机会……” “给你机会?你到现在也没能让闫静云爱上你,我又怎么指望你能让他立我为后?夏商,有她在一天,我就无法得到我要的!我要永生、我要陪云皇一同升仙你懂不懂!她夏商本就是皇储!自己励精图治不一样可以成仙吗!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抢出云国的后位!” 这女人疯了!猛地掐住了丰菲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 “咳咳、你冷静!你杀了我也没用……倒不如叫我再……再试试……” “试试?!若是我们的身份叫他发现了,你我全都没有好下场!”这刁蛮的渊疆公主似乎丧失了理智,掐的丰菲脖子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偷偷守在门外的彩儿吓得不敢作声,小心翼翼隐藏了气息,没了命地往霓宫跑去! 这时,闫静云才刚刚回到霓宫,正和水岚和月橦商议假公主的事情。 “皇上!请恕彩儿擅闯霓宫之罪!只是、只是、公主……不对不对!是假公主要被真公主掐死了!救命呀!皇上!”彩儿紧张得说不清话,什么假公主?什么真公主?真公主掐死假公主不挺好的么? “皇上,何不叫冰麒跟彩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月橦见彩儿慌里慌张又说不清道不明,有些担忧。只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云皇商议。 “冰麒这几天究竟出了什么故障,紧要关头全都不见人影。”水岚没好气地低骂了几句。 闫静云顿时脸上乌云密布,这几日他对冰麒只字未提,可见冰麒已经把他惹恼了不知多少次! “彩儿,你可否慢慢说?”云皇看她有些心神错乱,只好出言相劝,毕竟此事可能和小商有关。 “说不清啦!总之,皇上、这事儿要皇上您亲自去水云轩才好!岚丞和月橦公子也请一道前来,否则、否则彩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制服歹人!”彩儿更慌了,那个神秘的渊疆公主看上去哪里有皇族的样子!一身邪气,叫人十分不安! “糟了!”云皇突然醒悟,立刻赶去水云轩。 ------------ 027 诡谲(4) “丰菲,留你也已经无用,只会碍了我的眼……” “求、求你……长公主……饶了我……” 这阴森的女子毫不犹豫,眼神凛冽。 “住手!”月橦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用短剑逼退了这女子。 而水岚则是结印堵住了这女子的退路!月橦随即抽出短剑,逼上了这阴森女子的喉咙! “慢着!”云皇情急之下来不及解释,挥剑砍断了月橦的短剑!只可惜,就这么一个空档,这女子竟然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 “她是渊疆的长公主,是渊疆皇族。若是你们在朕的皇宫里伤了她,会给出云和夏凉招致天谴。不可以冒这个风险。” “是吗?那她伤害公主就不会给渊疆招致风险吗?凭什么?!”月橦一时气氛,猛一用力把手中残余的半截短剑甩了出去,短剑利落地没入房梁三寸。 “她是渊疆皇上的长姐,但一向行事诡谲,早已经被渊皇下令关了禁闭,如此一来,她的做法是渊疆皇族所下令惩戒的,因此她个人的作为,不会影响渊疆。而你们,特别是水岚,你是小商的左丞,若是你作为护国神兽却满手鲜血又主动伤了渊疆皇族,才是给夏凉带去了大麻烦。” 水岚听完这话,眉头紧紧蹙成一团。这事毕竟发生在出云国,他不该如此草率。 “她伤害的人是小商,只有小商才能和她动手。你们就只保护好小商就够了,等朕找到对付她秘术的方法,自会将此事交由小商亲自处置。”云皇浅浅叹了口气。这事情真是棘手,他即使可以全权处理,却无法动手,毕竟……他是出云的皇上,不能过多干涉别国的事情。而要是让小商和这个长公主对上,恐怕……小商还不是她的对手。 “秘术?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你如此忌惮?”月橦多少有些为夏商担忧。 “渊疆皇族的秘术之一,叫做‘飓风’。因为渊疆西临蛮荒,国内经常面临妖兽的挑衅,而皇族的本领则是主要以身手敏捷而著称,这‘飓风’就是你们刚刚所看到的,渊疆皇族可以随时随地如入无人之境,用匪夷所思的速度来造成幻觉,其实,她刚刚在水岚和林月橦出现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这水云轩之中了,你们所看的,也不过只是残影。” “云皇殿下,公主的身手才没练习多久,怎么能赢?”水岚倒不是对夏商没信心,只是,眼下看来,真的很棘手。 “咳咳……我……我知道……”这假公主命大活了下来,怯怯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对不起……岚丞……还有月橦公子,我的事情,请不要告诉姐姐……”丰菲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如果让丰卉知道她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不、她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也不愿让家族蒙羞…… “只要你告诉我,你刚刚说……你知道什么?” “长公主只怕一样东西,就是水。若是在水里,长公主‘飓风’的速度会减弱到原本速度的一成,如此一来,她的行踪也就很好琢磨了……只是,她万万不肯沾水,若是想在水中困住她,也实属不易……况且,即使长公主速度慢了下来,以夏商的本事,恐怕还是没什么胜算的……”丰菲自知一切已成定局,倒不如及时弃暗投明,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我们的时间不够充裕,若是不让小商置之死地而后生,恐怕……天牢也防不了那女人多久……”云皇不禁有些为夏商担心,这偌大的皇宫,无边的疆域,从没有一件事叫他如此揪心过……直到遇见她,他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做“不由自主”。 “皇上……若是公主有任何不测……我和水岚,都不会放过你……”月橦的性子一向如此,并不只是因为他是凡世的人,所以才不管尊卑如此放肆,在凡世里卑躬屈膝的人也多了,只是他,一向桀骜不驯。 “若是朕不冒险,那么你要复仇的对象,就是渊疆长公主……”闫静云一如既往,轻笑了一声,不再多浪费口舌,只是在水岚耳边低语了几句,眼看着水岚的神色逐渐深沉,他才作罢。 ------------ 028 胭脂泪(1) “出云国的大牢,又见面了!” 夏商看着熟悉的牢门,真有些力不从心。想来她也两次闯入牢中救人,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自己也进来了! 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月橦和水岚怎么会瞒着自己?云皇又打得什么算盘?唉……还有冰麒……说叫他不要管自己,他就真的不管了,结果她这次可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彻底被蒙在鼓里,还求救无门! “喂!大哥!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冰麒?” 还好她聪明,这手里预先准备好的求救信,倒是派上了用场! “姑娘,不是我说,以咱们的身份是见不到那号大人物的!我看你天天蒙着面纱,长得又不漂亮,还是别算计着勾搭左丞了吧……不说你那脸,就你这身材也不行呀!”狱卒十分不屑地盯着夏商打量了几眼,摇了摇头! 忍耐、忍耐!千万不能冲动呀!夏商皱着眉头,极力勉强自己勾起唇角,赔笑附和了几句。 好在这出云的大牢条件不错,住的地方没老鼠也没蜘蛛,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算是“星级囚室”了吧?只是,这带她来的贱嘴巴狱卒把她关起来就走了,剩下个哑巴给她天天送饭。 现在,这地方最可怕的是……根本没人理她!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天两天倒还好,时间长了,岂不是要逼死她?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就把她关在这里怎么能行?距离祭典没几天了,她……这阵子总是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情里,答应冰麒的事情反倒是根本没着手去做呢…… 不行、不行、不行!立刻、马上、现在就要想办法逃出去! 夏商四下里打量了几眼,发现四周墙壁全是锆石打造,坚硬无比,还是土属性的材料,想来应该怕水,用水攻,想必是可以攻破的! 只是……这大牢里,哪来的水?又该怎么水攻?想想自己现在这两把刷子,硬是用水煜刀砍这墙,恐怕就是蚂蚁吃大象,有得等了! 若是借用四周的水气提升水煜刀的攻击力……这地方四周全是岩石,树木都很少,哪来的多余水分叫她滥用? 除非……她能彻底学会控制王气…… 夏凉王族的武艺招式,在书上也都有记载,她也乖乖看过,也认真学习了呀!只是,不会驾驭王气,再华丽的水攻招数她也搞不定。 如此看来,她倒不如一边用这锆石练剑,一边学习驭气,总归……说不定运气一好,就有突破了…… 好在她是个实干派,想到了办法毫不犹豫地开始施行!只是……入夜了,她练了许久……一个人的夜晚,真的有些寂寞。 只可惜,她这“寂寞”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打破! 这人上来二话不说,拔剑就挥!要不是她刚刚好手里握着剑,她早变成刀下亡魂了嘛!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不是说出云国的大牢极其难以攻入吗?哪来的刺客?! “你是谁?”夏商狼狈躲蹿着问。 这人不说话,只是顺手一挥,剑锋带了几缕寒气!该不会……是他? “你是闫静云,对不对?你要干什么?”夏商顿时升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惶恐……即使再怎么不愿承认……这男人的身影……她……怎么也忘不掉…… 他把她关起来就罢了……为什么要动手……为什么?!她还什么都没来及做啊! ------------ 028 胭脂泪(2) 凛冽的寒气顺着剑尖掠过夏商的发梢,几缕不规矩的发丝当即被削断,飘落在她肩头。这里原本人就少,不到送饭的时候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即使她想要求救,恐怕也没人应声! “你是闫静云对不对?你这是做什么?!”虽说害怕,可她还是偷偷抱有一丝希望……如果这人是他,那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待她!如此一来……也就不会真的伤害她…… 只可惜,这人似乎真的不是云皇,只是武艺招式很像他罢了……否则……他怎会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不肯,挥剑扫过了她的左肩!血珠瞬时渲染了一片衣衫,疼痛,如此剧烈的疼痛,这还是第一次! 之前被毁容,也不过是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 “他妈的你肯定不是闫静云!你这疯子!本姑娘哪里惹到你了!你不会客气一点嘛?!”夏商与其说是感到痛,不如说是更加窝火!哪有人这么莫名其妙上来就砍人的呀? 叫她的意外的是,这人竟然真的怔了一下,给了她可趁之机! 就这一次机会,很难再有有了!如果不一下子迸出王气,达到“决”的境界,她就真的要跟死神问好了! 冰麒说过“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术柔决刚,刚柔并济,方为王道。”如此一来,刚柔并济就是既要运柔气护住被砍伤的左肩,护住心脉,止住流血,同时还要运刚气将这把水煜刀开了锋,挡下攻击、要像刺客,一刀取他性命! 绿色的气绕着她的左肩,绕着她的剑尖,这绿光越来越浓,这绿气逐渐汇聚成了一条青龙,盘旋在她四周护着她。 这就是夏凉国真真正正守护神兽的完全形态,也是夏凉皇族王气的真正形态! “你的死期到了!” 或许,王气“决”这一层,她缺少的,仅仅就是今日这一丝“危机”和一点“觉悟”罢了。既然她今日这两项通通占据,这场战斗,她不会认输! 很明显,对手没有料到她突然迸发王气,躲闪有些迟疑,不过这人绝对是实力不容小觑的高手,她这一剑过去,对方竟然毫发未伤! 又过了几招,这黑衣人竟然咄咄逼人,不仅挡下她的攻击,还把她逼迫得毫无退路! “大哥,小的放错话了,你饶了我好不好?”夏商眼看着自己即使会驾驭王气却还是打不赢,不禁心里开始发毛,竟然胆小怕事甚至鸵鸟一般,居然认为这个时候求饶会管用! 这黑衣人明显有些无奈,即使什么话都没说,却看得出他的剑变慢了,是缺了斗志吧?好机会!说不定这时候偷袭会…… 她瞄准空子,蓄势待发……只可惜…… “这一剑,专来教训战场上只想着耍小聪明的人。”这黑衣人竟然讲话了!他的声音好低好低,就和他本人一样,像是千年寒冰……也像他的剑,彻底粉碎了她的念想!这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刺入了她的胸膛…… ------------ 028 胭脂泪(3) 好冰……好冷……痛呢?怎么会不痛?不痛……真的,只是冷,冻得全身血液都要凝结成霜。 血,晕染了她全身,绽开,像一朵华贵的牡丹。 “你……居然……这么恨我……”泪,竟然不自觉地滑落。这是委屈?不是……是痛苦?也不是……真的只是没来由地悲伤……好悲伤…… 对方无动于衷,剑尖紧跟着逼上她的喉咙,再一剑,一切就结束了。 “闫静云!你听好了!你再怎么假装也瞒不过我!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叫你如愿!”夏商只当是闫静云知道她要组织他在祭典上求愿才会痛下杀手,浓浓的金绿色光芒萦绕了她周身,逐渐汇聚成一点,集中在剑尖。 放弃了防守的进攻,叫人毛骨悚然。 夏商不顾胸膛流淌的鲜血,甚至丝毫不作处理,举剑一鼓作气,破了对方气势凌人的剑锋! “闫静云!你有胆子就摘了面纱,叫我看清你是不是个懦夫!” 对方对她的挑衅丝毫不理,只是目光一敛,静默地观察着夏商周遭剑气的变化。 看来,他此行的任务结束了! 等夏商好不容易凝聚了水气,挥剑掀起数丈波澜的时候,这黑衣人竟然宛如夜色的妖精,一闪不见! “咳咳……”她已经没力气追击了,只好乖乖坐好,给自己疗伤。 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破了“决”的境界,又一鼓作气挑战了她母皇之前留下的手稿上面记录的招式,她恐怕早就变成了刀下亡魂! 只是,她现在这点儿本事,积累的这点儿功德,导致她这王气比人家云皇薄了好几十倍,否则……也不会尽了全力还叫他轻松落跑! 不过……那人真的是他么?哈,真好笑……你明明知道答案的,夏商!你犹豫什么?你期待什么?你……不过是个无所谓的夏凉皇储……连正牌湘皇,人家都弃之如敝履,你这小丫头片子……人家怎么会在乎? 泪水咸味,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比起咸,好像更苦…… 夏商自嘲一笑,不敢再分心,只得把精力集中起来疗伤,否则……恐怕她再遇上他……就是死路一条了! ------------ 029 琼玉心(1) “她的血?”月橦盯着黑衣人剑尖滑落的血滴,眉头紧蹙。 “难道是我的?”云皇轻笑一声,扯掉面纱,面容有些无奈。他该高兴的,好歹她现在有能耐自保了吧?可是……她的伤……怎叫人不担心?若是这时候派冰麒过去给她疗伤呢?不行、不行……那就前功尽弃了……算了,就让她……自己照顾自己吧。 月橦盯着云皇半阖的眼眸,有些恼火,碍于身份差别,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好在这毕竟是为了帮助公主逃过一劫……不过,小商有这么一个劫难还不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这男人长得一张祸水脸,又亲亲疏疏若即若离,勾得女人们疯了一样飞蛾扑火……小商也不至于就是因为得罪了他的“未婚妻”们就得遭这个罪! “这一剑刺透了小商的经脉气结,从此她汇聚王气应当更加快捷。这是每一个帝王的必经之路……如果没有正面生死的勇气,怎么能扛起一个国家的重担……”水岚倒是看出了月橦的担忧,只得替云皇解释一番。 不过,林月橦他偏偏太过聪明,所以才如此痛苦…… “云皇……你如果不恨夏商,也不爱夏商,就离她远一点……我不想她变成第二个湘皇……”林月橦对云皇冷言相撞,若是他再这么若即若离地对待小商,她怎么抵挡得住? “最迟明晚,渊疆公主定会劫狱……有功夫在这里进行莫须有地指控,倒不如去天牢看看你的主子。”云皇不屑一顾,拂袖而去。 不过,说起这出云国大牢的守卫,想来也是顶尖的高手,只是,怎么今日看来形同虚设?! “阁下不必躲躲藏藏,现身吧。”夏商清朗一喊,做好了应战准备。虽然刚刚与黑衣人一战叫她受了伤,可是这全身的经脉竟然因祸得福打通了! 只是,这不速之客却偏巧藏得极好,不动声色。 但,野兽一般的气息,叫夏商有些不安。 “水牢!”静默地等待别人偷袭倒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这一招可以封锁住敌人,叫她现身! 这间不大的囚室内壁顿时被包裹了一层水雾,朦胧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可惜,这身影速度好快,夏商来不及反映,一柄短剑救逼上了她的脖颈。 “小看我?!”夏商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提气砍断短剑,紧追不放!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武艺不精湛,这一场战斗若是持久下去,定是不占优势! 几招下来,她已经快扛不住了! 水气、水气、水气!若是周围再多些水就好了……可是哪里有水?! 也许是上天保佑她,她正念叨着,竟然就有一股碗口粗的水柱,突破囚室的房顶,从天而降!紧接着,一条碗口粗的黄金蟒,紧随其后,来到夏商面前,乖巧地盘旋她四周! 这条蟒她见过!曾经就是这条蟒蛇到丰卉家中向她求救!今日这小家伙来了,如此说来,水岚一定也在!水岚在,那么她还怕没有水气吗?他可是夏凉的护国神兽水岚! 虽然搞不清他为什么帮助云皇把她关起来,又遇到这么个奇怪又强势的对手……但今日他来相助,一切都无须解释,她信任他! ------------ 029 琼玉心(2) 水岚今日看来如同水中阎罗,一张柔美的面孔竟然凝结成霜,如此严厉,一袭蓝色衣衫广袖飞扬,果然不似凡间人物。 “公主,臣护驾来迟,还请责罚!”水岚轻松挡下一击,站在夏商的背后。 “我的后背,交给你了!”来不及多说,两人绷紧了弦!这渊疆公主招式诡异又做事无所顾忌,是个极可怕的对手! “哼!原来是夏凉左丞水岚大人,不过,你们以为区区这点水就能困住本公主吗?哈哈,你们也太天真了些……”这女人竟然不怒反笑,竟然大大方方地现身,看上去毫无防备地站在水岚和夏商的攻击范围之内。 夏商毫不犹豫,提气挥刀,但结果还是一样落空! 这女人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有水牢拖延,夏商和水岚也难以匹敌! “不好,毒气!”水岚突然眉头紧蹙,急忙用衣袖护住夏商的口鼻,可惜这么一个空档还是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渊疆长公主身形一闪,用鞭子卷住了夏商的脖颈。 完了!千算万算没料到对手居然这么卑鄙地下毒! 夏商认命地闭上了双眼,非常天真地等待着命运降临,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着世道都遇上这么多怪事了,也不差今天这一回! 而这渊疆公主,冷然一笑,稍稍放松了戒备。 水岚见这情形,瞬时用左手结印,召唤了数十条金蟒结成了更大的水牢!而夏商也决心最后一搏,提气输送给水岚,一层层莹绿的光芒围绕着水牢,而这渊疆公主也终于不堪重负,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 就这一瞬,寒光一闪,两道血柱飞溅,这渊疆公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她的背后,林月橦一袭黑衣,将气息隐匿地悄无声息! “好快!”夏商惊讶至极!没料到月橦的身手出落地这么漂亮!只是,他这俊逸的身手……也太过超乎常人了吧? “我挑断了她的筋络,现在她已经无法聚气,如同一个废人,构不成威胁。”林月橦轻勾唇角,一如既往率性又潇洒。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辛苦、成长最快也承担最多的那个人……没想到,她原来只是进步最慢也最没有觉悟的那个人……水岚已经是合格的左丞,月橦也是合格的右相。只是她,离一个“君王”,还远的很…… “小商,你有没有被伤到?”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深思。她毫无防备,下意识躲在了水岚背后! 云皇见她如此行动,原本就半阖得眸子,竟然闪动了一下,竟有股难言的情绪。 “你不要过来!”尖刺得呐喊,下意识从她喉咙里蹦了出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小商,你不愿听我解释吗?”云皇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却被月橦用手臂拦在身后,不叫他越雷池一步。 “不要再伤害公主!”月橦的声音十分坚决。 她的眼睛,像刚出生的小鹿,刺痛了闫静云的眼睛,也刺痛了林月橦的心。 她在乎他。林月橦苦笑了两声。 她怕我。云皇勉强自己保持一个君王的微笑,勉强自己,拂袖而去。 ------------ 029 所谓伊人(1) 水云轩,她终于光明正大地住回来了!水岚和月橦其实把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但夏商却还是处处躲着云皇,从天牢出来已经有三天了,她倒是出乎意料地勤快,不管白芍多刁难她,她都怪怪学习音律,想来她也知道白芍用丰菲的仙缘去救了风箐娅。当然,南青莲那边,舞蹈的课程她也没落下。 并且,算起来,这一次她也是风家的救命恩人,风大人悉数相教,指导她的学识,她卖命学习,长进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冰麒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尽责教导她武艺。 只是,这连着三天了,每一日该和云皇对弈的时候,她不是找借口说“肚子疼”就是“我太累”要么就是“想练习武艺”甚至说“对弈不是一日之功,没必要再学习……”等等……总之,就连散步都要绕过霓宫,想方设法避开闫静云! 月橦和水岚见到夏商这般模样,实在放心不下,双双送信回夏凉,跟朝中大臣禀明要在出云国多留几天。这三天,水岚只是陪在夏商身边,陪她聊聊天,只是看她强颜欢笑,却不知她有何心结。月橦虽然知道夏商为何落得这般别扭,却也有些小私心,并不多言其他。 反倒是隔三差五就跑来水云轩的冰麒,终于按捺不住,率先把话挑明! “商公主!这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大祭典了,你不会食言吧?”冰麒倒是不在乎她在纠结什么?只是担忧那一日承诺,是不是还算数。 夏商正想回答,却叫水岚抢了先! “你什么意思?你叫我们公主答应你做什么了?!我警告你,要是公主在出云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拔光你的麒麟鬃,全做成琵琶!”难得水岚这么温柔的人,居然碰上冰麒就情绪失控! “与你无关!碍眼的废物!不就是对付个渊疆公主嘛,要不是我们皇上不能动手,我也不方便行动,早就摆平了!你堂堂夏凉的护国神兽,居然搞的这么狼狈,结果还是区区准右丞,人家一届凡人最后动手控制了局面……右丞是文职,你才是武将好么?”冰麒冷嘲热讽,让水岚火冒三丈,不消一刻,已经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够了!都给我闭嘴!”夏商紧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大吼了一声。 “冰麒,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信守承诺……不过,我可没说用‘软’的还是来硬的。我只是不希望再见他,乱了我心绪……你们都离开这里,叫我自己静一静好吗?”夏商的声音明显带了些疲惫。 结果,冰麒和水岚乖乖躲到门外接着争吵,这里照样没个消停! 罢了,倒不如她自己走,出去散散步,也好过在这里被吵得头疼。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了很远,还傻乎乎迷了路……唉!这云宫后花园的景色倒是很美,只是因为修成了“曲径通幽”的风格,她这路痴,来过这里三五次了,却还是迷了路……唉!以往她都会叫上彩儿,要么就是别的丫鬟带路,今天难得自己想要清静些,却倒了大霉! 这地方平时人烟稀少,要不是皇族跑来散心,根本没人跑来这里。这里的植物都是野生的,还有各种山洞,瀑布,其实也算是这后山。云宫的主体建筑都在前山,后山实在是没什么人过来! ------------ 029 所谓伊人(2)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再走下去也是枉然,倒不如等他们发现自己走丢,跑来带她离开这破地方! 只是……该死的!她早该想到的!她签运一向不好……迷路也就罢了,还偏偏巧碰上这难得一遇的倾盆大雨!完了完了……不知道这山上地质状况怎么样?淋雨倒没什么?只是……该不会有滑坡、泥石流吧? 不会、不会!这可是云宫所在之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状况……你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夏商!再说……你堂堂皇储……难不成还怕泥石流?不对,你……确实是皇储……但是……好像还没学会轻功? 笨蛋!笨蛋!都怪你,没事儿来后山做什么! 不过,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了,这山确实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雨也和想的不一样!这山上稳当的很,没有一点泥石流的迹象。只是,这雨,越来越冰冷,丝毫不像雷阵雨,打雷过后虽是瓢泼大雨但却撑不了多久,而这雨,已经像这样持续了约摸两个时辰! 虽说聚集王气倒是能保证暖和,也能避免雨淋,但她现在这点儿王气怎敢随意浪费?若是把全身都包裹起来,不出半个时辰,就耗尽真气了! “白痴夏商!白痴!!!”她一窝火,一脚踢在树上,结果反倒痛的自己直跺脚! “嘶嘶!!这破地方!我再也不要来出云国!再也不要来云宫了!!!”反正豁出去了,这里也没人听见她声音,她歇斯底里地把不满全都吼了出来! 这公主的衣服确实比较豪华,左缠右绕很复杂,但这雨天里却成了大麻烦!已经湿透的外衣,捆在身上极不舒服,并且这衣服的结遇水缠的更紧,怎么扯也扯不开! 难得她聪明,找了一处小山洞,结果这外衣,她却没法反手解开,再说她笨的要命,也不会生火,这山洞里反倒比外面更凉,进来之后湿答答地没有火把烤着,反倒冷得她直哆嗦! “呼……怎么办怎么办……”夏商着急也没用,只想找找干燥的稻草,说不定还能御寒,或者今晚靠着浅眠。 只是,依旧徒劳无功。 夜深了,他们发现她走丢了么? 好冷……夏商你这笨蛋…… 完了,她的指甲竟然微微泛了青紫色!并且,更惨的是,她胸口和左肩的伤口还没复原,这雨一淋,伤口又复发,并且没有办法及时换药,疼得她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若不是那一日在天牢里面,闫静云出手如此残酷,她又怎么会……今日落得这个地步? 他真的这么恨她么?不管有什么理由,他怎么下得了手?他怎么能下手! 越想越难受,眼眶里湿润润的,明明不想掉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任由泪水哗啦啦滑了一脸。 “闫静云……我讨厌你!……唔……”夏商对着山洞猛地一喊,声音响彻山洞!若是有人能听到声音来救她,那也不失为一种福气! 只是她还是没料到……最先赶来的人……竟然真的是他…… 可恶的金线绣衣,可恶的俊颜,更是讨厌的眼睫,恼人的眸子……但是……却又让她失控。 “朕竟然不知,小商你因为讨厌朕,尽然躲到这里来泄愤。”他的声音竟然比平时更低,明显有了愠怒的迹象,叫她有些恐慌。 ------------ 029 所谓伊人(3) “你不要过来!”夏商硬撑站起身,提气拔剑。她本不愿如此,只是,那一晚过后,她真的再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是敌是友…… “就凭你现在这半吊子身子,你以为能做什么?……小商,你为何不听朕解释?”闫静云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叫你你不要过来!你听不到嘛!”夏商大吼一声,也顾不得伤口流血,只是任性地提防着云皇。她知道,他不会害她……可是她还是不愿靠近。 这种感觉,是受伤吧?其实,她不听他解释,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他无需解释,她自然知道他不会害她,也知道事出必有因。只是,她忍受不了,他那日下手如此干脆、狠厉…… “你伤口裂开了,过来,乖。”他放低了音量,好看的琉璃眸子尽是温柔,似乎准备连“哄”带“骗”把她拉到身边。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猎豹,叫他难以接近。 “你说,我这伤,是不是你害的!你既然能伤我,又何必假惺惺装作在乎!”她把不满一股脑吼了出来,叫她再这么伪装成“毫不在乎”,她做不到!她只是吼这么几声,身子却瑟缩着发抖,就连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是朕考虑不周,小商,这里风凉,朕带你回水云轩可好?”他的声音如此有磁性,对她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她知道,不该放弃原则,可是……没出息!你个没出息的夏商!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就缴械投降!至少也要惩罚他…… 夏商愤恨地盯着云皇滴水的衣角和湿淋淋的发梢,心口有些难言的情绪。他为什么不用王气包裹住自己,堂堂闫静云竟然也被雨淋湿,这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你怎么也被雨淋湿了?是脑子进水了嘛?”夏商还是没法好声好气地说话,但是却没法不顾心底的疑虑。 “朕听到有人带着哭腔骂朕,怎么还能顾及那么多……只是雨水而已,小事,无碍……”他轻勾唇角,优美的弧线叫人痴迷。 该死的温柔,就是这若即若离又该死的温柔,时而冷峻严苛又时而要命得温柔……闫静云,你叫她怎能控制住一颗稚嫩的少女心? “白痴!我讨厌你!” 夏商啊夏商,你明明知道,这个人眼中除了出云国和他的哥哥,眼中就没有别人,你干嘛还把心扔出去!你还不如去喂狗!夏商你这笨蛋! 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推开闫静云,想要冲出这里,不想再让自己面对这个男人。 只是,她的手腕,却被他那纤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扣住。他手指稍一用力,就把她拽入了怀中。紧接着,夏商还没来及思考,就被一双有力的臂弯钳固在怀中,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想小娃娃一样,窝在了云皇怀里。 “不要再乱跑,这里这么大,朕想要找到你,也会很伤脑筋。”他宠溺一笑,用温热的王气烘干她的衣衫,并且小心翼翼,不叫她再淋到一滴雨。 “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夏商肚子里还窝着火,一时气闷,挣脱不开,张口咬伤了云皇的肩膀。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却也丝毫没有怪罪与她,只是抱得更紧,依旧不做解释,就这么沉默不语。 ------------ 029 所谓伊人(4) “三日之后,就是你和朕的大婚之日,无论如何,朕希望在祭典之前完婚,小商,你气朕也好,怨朕也罢,就看在出云国百姓的面子上,嫁给朕,可好?”云皇并没有送夏商回水云轩,而是带她直接去了封禅台,这里尽是琉璃金漆和朱红花雕木雕刻的历代君王名号,是个叫人无法开玩笑的地方。 即使内心有再多纠葛,她还是鬼使神差,点了头。 无论如何,她无法否认,自己……爱上了这个人……无论如何,这大婚都已经发了请帖给各国王侯贵族,是拖不得,也取消不了的。就哪怕是做戏,她也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并不是那么不情愿。只是,如果她真的嫁了,还能不能控制闫静云,叫他在祭典当日不要接近封禅台? “闫静云,我只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如果你能应允,就再好不过。”她试探着询问。 “何事?”他难得心情大好,逾越地扬起了唇角。 “祭典之日,你不要接近封禅台,可好?”夏商用无比笃定地声音征询他的意见,在这里,这个时候,她如此询问,想必不会是儿戏。 “小商,你可知你再问什么?祭典之日,朕作为出云国的帝王,是无论如何,也要现身于封禅台述命……所以,这件事,恐怕朕无能为力。”他状似轻松,歉疚一笑。 这回答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她丝毫没感到意外,说白了,她反倒感到一阵轻松。 既然如此,夏商,你也不要再这么缩头乌龟下去了!事已至此,就拿出勇气来面对这一切、解决这一切!只是,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堵上性命和荣誉罢了。 “那……新婚之夜,你可否放下奏折,陪我一夜?”她干脆地抹去泪水,绽开一个灿烂又坚毅的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闫静云尽管知道,这事情有鬼,却还是难以自控,点头应允。 “那就好!既然这样,今晚我也就不想再多耽搁皇上您的时间,这里的路我自己认识,我自行回去就好!”夏商弯弯眉眼,倒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慢着、你的伤……朕还是送你一程……” 闫静云明知自己这行为是多余的,却还是无法控制,等回过神,他却已经站在她身后,跟着走了很远。 “记得叫彩儿帮你换药,叫冰麒给你疗伤也可以……”已经到了水云轩,他竟然还不放心,叮嘱了几句。这实在不像他洒脱的个性。 不过夏商倒是更有勇气,率性地甩了甩手,带着笑容回去了。 ------------ 030 婚谋(1) 今儿个艳阳高照,一看就是个好日子,白芍自从知道夏商救了风箐娅之后也不再难为她,反倒是待她亲如姐妹。今日的早课早早就结束了。 “公主,三日之后就是你和我们皇上大婚之日,这几天的课程看来得换一换,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如何母仪天下吧。等你做好了皇后再回去当你的夏皇也来得及。”白芍虽然嘴上仍旧不饶人,但却私底下温柔了许多。 “什么母仪天下……我正心烦着呢……昨天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居然草率地决定要嫁给他!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去跟他商量商量……这联姻的事情……要不就算了吧……现在看来时候过早哎……我才刚满17岁……” 夏商越说越愤愤不平,说起来,今天她的生日好像已经过去了,居然没一个人记得,就连她自己都忙忙乱乱给忽略了!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人,自己一个人过反倒太平! “我看呀,晚了!”白芍嘲讽一笑,不置可否。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说我嫁给云皇为时过早,你怎么说晚?什么意思?”夏商不爽白芍的态度,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结果,另一个人出声打破了她的质疑! “公主,我和月橦此行就是特意来证婚的……这里十四岁叫豆蔻年华,十六岁就叫‘待字闺中’,说白了就是都十六了,居然还嫁不出去的贵族小姐,基本上就是有硬伤了!公主您贵为皇族,如今水岚竟然不知公主已满17,实在罪过……早该一接公主回来,就叫公主您成亲的……省的叫别人笑话……” 水岚自己碎碎念,到最后竟然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两眼泪汪汪的,叫夏商莫名地心生愧疚。 紧接着,林月橦一脸不悦地捧着一个精致黑胡桃木雕刻而成的匣子,没好气地说: “这是钟大人叫我教给你的礼物,说是你大婚的贺礼……朝中必须有人主持朝政,此番我和水岚也不能久留,你差不多就嫁了好了,省的再这么折磨我们。”无论怎么看,月橦都有些口是心非,但,除了这些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该是如此的。 “钟大人?这里面是什么?”夏商有些好奇。 毕竟,她也算是夏凉储君,而她要嫁的人是出云国的云皇,这天底下的奇珍异宝没什么能在他们大婚之时拿得出手,如果要送礼,也得是她万分需要的才对。 而钟瑜这老狐狸,断然不会随随便便给个东西,更不可能叫林月橦提前三天送上贺礼。凭借钟瑜和夏商的血缘关系,钟瑜算是夏商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叔叔,应是早早就送上礼物才是。 “钟大人用腊封了匣子,还特意嘱咐水岚盯着我不让我看里面的东西。说是要亲手交给你才行。总之,这匣子教给你,随你处置。”林月橦不悦地把匣子递给夏商,背过身。 想来这匣子定然是有鬼,不然也不会这么神神秘秘地。 ------------ 030 婚谋(2) 在宫羽教坊最后落得不欢而散,夏商捧着胡桃木匣子独自回到水云轩,趁着宁静,偷偷打开了匣子。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小白瓷瓶和一个小青瓷瓶和一个锦囊。呵,敢情钟大人这是模仿诸葛亮,给她送了“锦囊妙计”? 好吧!以防这两个瓷瓶里装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是选择先老老实实看了锦囊再看药瓶。 结果打开锦囊,她却啼笑皆非。里面竟然是一封“使用说明书”,仅有两行行书,写着: 白色瓷瓶,又名“今朝醉”,用以共度良宵。 青色瓷瓶,又名“明日愁”,用以蛊惑人心。 最后还有一个奇怪的落款,写着“玄武敬上”。这药和玄武有什么关系?不过,过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玄武是不是又找到了合适的湘皇…… 这“共度良宵”是什么意思,想必不用解释。只是,这“蛊惑人心”究竟指的是什么?眼下看来,也只有一个人能帮她解答疑惑,并且不会妨碍她阻止云皇去封禅台。 冰麒仍旧独自在行宫后院里练剑,见到夏商不请自来,反倒是喜笑颜开。 “公主,你终于有行动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难怪他如此焦虑。 “冰麒,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药叫做‘明日愁’?”夏商试探性地问了问。 结果冰麒居然出乎意料吓了一跳!紧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摇晃,一边摇一边问: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你手里有‘明日愁’?!”冰麒显然是喜上眉梢,不用多说,这玩意儿肯定是好东西! “所以,你先说是用来干什么的嘛!否则我就拿你来试药了哦!”夏商拿出青色瓷瓶,像示威一样,在冰麒面前晃了晃。 “这东西这么稀有,你千万别浪费!这传说是新婚夜新娘用在新郎身上的,只是,这药需要‘今朝醉’配合……”冰麒说到这里有些沮丧,好像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 “你别管啦!那个什么‘今朝醉’,我刚好也有,你就说吧!这两样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这……恕在下冒犯。这‘今朝醉’是最有恐怖的**,用了之后会磨灭人的心智,必须要男女之间进行房事之后服用解药是‘明日愁’才能解毒。而明日愁恰恰有一种副作用,就是会在七日之内,男人会对自己新婚妻子惟命是从,不做任何抵抗。说白了就是个活傀儡。” 天啊!听完这解释,夏商倒抽一口凉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有这东西,害怕云皇不乖乖听话?!祭典之时,叫他不要去封禅台就好了嘛! “喂喂,如果这样,我对你们皇上下毒……你不会介意吧?”夏商试探性地问。 其实她也很吃亏啊!本来,她还没有准备真的就在新婚之时……履行做妻子的第一项职能……当下看来,似乎也别无选择。 “完全不会!公主!臣跪请公主,就算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务必要让皇上对公主惟命是从!”冰麒坚定不移地回答。 不过,这奇怪的东西,钟瑜是怎么拿到手的?! “喂,最后再问一句,这药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样直接用药就好了嘛!” “公主,这药,全天下就只有一副,据说是前湘皇为了控制我们皇上,胁迫彩铭国左丞历经三年炼制而成。这药,好像一直在湘皇身上,只是她还没来及用就自尽身亡……不知公主是从何人手中得到此药……” 啊……该不会……这药是玄武特意送给她的吧?!天啊!真是什么皇上配什么左丞,玄武看上去乖巧空灵,没想到居然……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谢意”! “呃……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夏商尴尬一笑,急忙开溜! ------------ 030 婚谋(3) 这两天,四面八方的贺礼折腾得夏商头焦额烂,今日收了个翡翠聚宝盆,明日就会有什么水晶洞啦、朱砂漆雕首饰盒啦……总之各形各色,叫人目不暇接。她也没什么别的活儿可以做,就是每日坐在镂金玉榻上,含笑面对一个个不知道身份的宾客。这才两天,就已经脖子发酸两眼发直! 眼看着明早就要按照良辰吉时举行册封仪式,这今日却已经折磨得她两眼发昏,真是命运多舛呀! “公主,这剩下的宾客叫女官打点就成了,再耽误下去,这明日大婚的行头可就配不齐了!”彩儿扶夏商起身,带她走出了眼前的魔窟,却又带她迈向了另一个地狱! 其实如果仅是普普通通化化妆,她倒没什么好怕!只是,好死不死,白芍早就叮嘱了她,这出云国的册封大典之上:“当家国母”定然是盛装。 据说,光是脸上的妆就要化两个时辰,配齐衣着、带好饰品在梳一个“百鸟朝凰”髻,恐怕零零总总,得四个时辰,也就是要八个小时! 天啊!这还叫不叫人活了?就算是身体不会疲惫,那内心也该灯枯油尽了!老实说,这一次大婚,她原本有一丝忐忑,可是如今看来却半点期待有没有了。先不说繁琐的仪式和着装叫人感到有多苦燥,就连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都注定要为了报答闫静云的恩情而做出牺牲……这样的大婚,有什么好期待的? 更何况,这个该死的云皇,一点浪漫也不懂,并且心里满满都是出云国的子民,恐怕她在他心里,能有针尖儿那么大点儿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吧?! 若不是看重她这个“皇储”的身份,他才不会提出来要履行婚约!若不是他自以为是,觉得牺牲自己就能成全一切,她也犯不着把自己的新婚夜也要搭进去! 况且,谁知道这件事日后被拆穿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听天由命! 夏商耐着性子终于挨过了八个小时,这大婚仪式却还要再折磨她一整天! ------------ 030 婚谋(4) 伴着清晨的第一丝曙光,云宫护城河边上的六十六所礼炮齐名,寓意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也表达出云国总共六十六个郡期待着太平盛世,期待着新的王后。 紧接着,数千朝廷忠臣整齐地守候在封禅台两侧,通往封禅台的云梯两旁也列满了出云国的国花——牡丹。这场册封仪式,就在封禅台举行。 她,夏商,身着一袭曳地金线凤袍,裙摆足足五米多,衣上缝了成色顶尖的九百九十九颗珍珠,而头戴凰腾簪,耳挂镂金朱砂漆雕环,脖颈里是一副镶嵌了直径有十公分翡翠盘金攒珠项链,手中握着一柄璀璨绚丽的金如意,映着阳光闪烁金光点点,无比耀眼,寓意“吉祥如意,福泽出云。” 她,负荷着十公斤的头饰、衣物,只得一步一步,缓慢又平稳地迈着。她脚踩在牡丹花铺成的云梯之上,而水岚在她左侧,月橦在她右侧,搀扶着她,缓缓走上这权力的顶峰。 他,云皇,倒是一身潇洒,除了配套的喜服是一样的隆重并且皇冠也分量不轻,其他多余的饰品,他却一样没有,落得干净。 只是,这也是夏商第一次见到闫静云盛装的模样,这威严又俊美的容颜,果真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他和以往稍有不同,那流光溢彩的璀璨眸子,今日坚定又郎若星辰,不似以往随性地半阖着。这样的眼神,反倒叫夏商更胆怯。 他的手,在云梯的顶端,伸向她,从水岚和月橦的手中接过她的手,牵着她,迈上了这出云国的顶峰。 而水岚和月橦,只能止步与云梯,不能再上前半步。 这封禅台上,只有他们二人,就连司仪都只能在台下主持典礼。拜天地、祭祖先、重承诺、惜因缘,司仪的话,夏商倒是没听进去几句,只是头脑发昏,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她只不过像是个娃娃,被人摆着做出各种符合期待的姿态。 高处不胜寒,这一场婚礼,来得更加庄重,也更冷漠。 直到晚上,酒宴过后,她才稍稍得空休息了一会儿。只是,今夜却还有另一场战斗等着她! 皓月当空,夏商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忐忑了起来。这药,要下给闫静云,这谈何容易?!他是那样的精明,怎会轻易着道? 这药,倒是无色无味,混在交杯酒里,或许可以。只是,今天的婚礼,她心知肚明,闫静云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出云,而不是为了她。那么,如若他警觉性太强,就是不喝酒呢?更何况,火云的秘密,她已经知道……闫静云从来都是滴酒不沾,怎么可能喝酒呢?并且,火云出现一次,静云就多一丝危险,她的本意既然是为了保护他,又怎愿叫他再冒险…… 如此看来……罢了,酒壶里全换上茶水就好了,这药就下在茶水里,闫静云,你总该不会这样喝一杯“交杯茶”都拒绝吧? ------------ 031 卿本纯良(1) 等到夜色深深,银钩倒挂的时候,这承玄殿里,才迎来了主人的脚步声。夏商依照风俗盖着盖头,有些小鹿乱撞。一切都备好了,就等他上钩。 透过盖头底下的缝隙,她偷偷瞄到一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轻握住了喜杆,等她回过神,眼前却已经突然一亮,喜帕则稳稳当当落在他手里。 “小商,今日你可要改口了。”他竟然要比她所料想的主动许多!竟然先行端起酒杯,勾过她的臂弯,薄唇浅笑,一饮而尽。 “小商,你莫要再这么呆呆地发愣,朕欠你一杯酒,往后朕还你一个愿望。”他堂堂云皇竟然也会在乎这种小事? 这话叫夏商心里暖乎乎的,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不能饮酒却还如此诚恳请求原谅,怎叫人不心动? 只是……糟、糟了……她还没准备好耶!那茶水里可是有“今朝醉”……她、她、她该怎么办?夏商你这笨蛋!干嘛这么鲁莽!说不定也有别的办法呀……可是……可是机会难得…… 越想她的小脸就越红,而这红扑扑的小脸,在闫静云的眼睛里,简直就是赤 裸 裸的诱惑! 果然,没等夏商喝下去这杯酒,一个蛮横的拥抱就把她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火热的吻,逐渐落下,而他纤长的眼睫,隐隐闪动,这动容的表情,叫她竟然看不懂,也搞不清……这一切究竟是因为药力,还是……他真的…… 真的,喜欢我…… 帷帐清落,一夜无眠。 次日,她醒的很早很早,毕竟还有“明日愁”没来及喂他喝下,他要是再醒来……接着欺负她可怎么办?!昨个一晚上,她就已经浑身酸痛,要散架了!是谁说的春宵一夜值千金?她宁可花出去一万两,也不愿意再受这么一次罪了! 第一次耶,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舒服的感觉,除了痛,还是痛! 她硬撑着透支的体力,取出瓷瓶,喂闫静云喝了“明日愁”。这下子,等他醒来,这七日之内,定然乖得像小狗一样! 只是……为了她的后路,恐怕她也等不了他七日……等他醒来,她就要干干脆脆下了指令叫他不要接近封禅台……然后……她也就该离开这出云国,回到夏凉避难去了!否则……她这可算是“欺君”的大罪……诛九族也不为过! ……不对不对,现在她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九族就连他也算进去了…… 那么……要是不走……至少也会落得一个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想到这儿,夏商猛地用力摇晃闫静云,拼命努力唤醒他!闫静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 “你记住,这七日之内,无论如何,不允许靠近封禅台,不允许你自我牺牲来救静玉王爷!”夏商捧着他迷蒙的面庞,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下了指令。 他虽然双眸无神又迷惑,却还是乖乖点了头。 看着他这幅无神的样子,夏商不禁心头有些苦涩,想来他是如此信任她,否则她也不会有可乘之机……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她必须要的做的事情,如果他清醒之后,不肯原谅她,那她……也只有认命! ------------ 031 卿本纯良(2) 这大婚之后第一日的早朝,一切如常,除了大臣们多了一句“皇后吉祥”,其余的,都一样。 这婚后的第三日,恰是“回门”的日子,按规矩,她应该带闫静云回夏凉才对,只是明日就是出云国祭典,她就找了借口,连同水岚和月橦返回了夏凉,并没有带上出云国的任何一个人。 出云国祭典的一切细事,她都委托于冰麒,就算明日闫静云不能现身封禅台,有冰麒在,也一切安好。而她,现在也该是功成身退,趁早躲回夏凉算了! 这一路上,水岚和月橦心知她情绪低落,不敢多言,直到三人返回夏凉,过了好几天,水岚才敢同夏商搭话。 “公主,您还回出云国嘛?”公主回到夏凉已经有十几天的光阴了,出云国那边除了冰麒报信说,一切正常,其他的事情就全然没有消息。 闫静云也没有要算账的意思,而夏商就也当是没有结婚嫁人,一切照旧。只不过这平静的气氛,反倒让水岚觉得有些恐怖,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商没心思回答水岚的话,这几天她总觉得浑身乏力,四肢软绵绵的,精力很差,也懒得管那么多。只是随便迎合了几句: “不回。” 这状态,就这样又持续了十几天!零零总总算算看,这自从她大婚之后,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钟瑜和众朝臣都缄口不问,而月橦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唯独水岚,已经按捺不住,焦虑如焚。 “钟大人,你说,要是云皇来夏凉找公主的麻烦怎么办?”水岚心知夏商不会认真回答他的话,只得找钟瑜商量。 钟瑜贵为前朝右丞,关于天象、八卦以及命数都深有涉猎,上一次的药瓶就是他算出公主会有急用,才特意叫月橦送去。而这一次,他静静看了看这桌上显示的卦象,眉头微蹙,回话: “麻烦是一定会有的……并且,巧了,就在今天!” “钟大人!莫要说些玩笑话!”水岚不悦地皱了皱眉。 “回朝吧!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我的意思。”钟瑜摇了摇头,唤人备轿,同水岚一起赶回凉宫。 还没到凉宫,就远远看到了天空之中阵仗雄伟的飞辇阵。 领头的辇,是一顶披着金线绣制的麒麟毡的轿子,轿子四周竟然用八匹白虎拉着作为动力。这阵势,不言而喻,除了出云国天子闫静云,怎会有第二人能如此兴师动众? 红毯从天而降,落入凉宫,闫静云依旧散漫地半披龙袍,挂着迷蒙的浅笑,缓步走进凉宫。直接略过众多宫殿,步行至育凰宫殿前。 夏商无处可逃,只得硬着头皮穿好衣裳出宫迎接。 “见过皇上。”夏商现在毕竟还不是夏皇,身份低了闫静云一截,自然是要屈膝下跪的。 “夏商,你可知,因为你的斗胆包天,朕足足花费了一个月才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保你一条性命?”他的声音如此陌生,冰冷又威严,就连他的笑容,都叫人觉得胆寒。 “我无话可说,恳请皇上责罚。”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在出云国捅了篓子,怎么能叫夏凉国来替她赎罪? 她自己惹得祸,自己承担!更何况,她也是一片好心,更是为了报恩……闫静云你总不会真的不知好歹吧?! “夏商,你害朕错过祭典,延误了‘述命’……若不是静玉王爷不久之前仙逝,耽搁了这一个月……朕早该抓你回去,叫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他一脸严肃,看不出是喜是怒! 这话,叫夏商心里猛地“噗通”了一下!老天,静玉王爷去世了?……闫静云会不会恨死她?可是……可是如果不这样,如果闫静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更不愿意! “小女知罪,甘愿随同皇上回出云国领罪。”算了,豁出去了!总归她也是夏凉皇储,出云国的大牢她也见识过了,就不信还有什么她怕的! 闫静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而后跟过来几个彯形大汉,上前压着夏商上了飞辇。 远处,水岚看着这一切,早就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却被钟瑜阻止。 “公主现在毕竟是出云国的皇后,云皇带她回去是理所当然。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看公主造化吧。”钟瑜长叹了口气。 ------------ 031 卿本纯良(3) 夏商,稀里糊涂地被塞进一架飞辇之中,等回过神,冰麒竟然在她身旁! “公主,多有得罪!只是,你对皇上用药这件事,确实是礼法不容,必须要带公主回朝商议处置办法。并且皇上这是头一次被人暗算,加上静玉王爷又恰好犯病去世……这几天,皇上也阴晴不定,公主要万事小心,总之,我会随时保护公主安危……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就没事。”冰麒有些愧疚,毕竟这一切,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啦!我倒不是怕……毕竟我也是皇储,他不会真的伤害我……只是,看他这样子,感觉好陌生……”夏商喉咙竟然有些苦涩,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见到了闫静云,并且还是这个场景,真有些不甘愿。 “公主……皇上的心思一向变幻莫测,很难猜……先前公主对皇上而言可是有大用,所以皇上自然会百般讨好,如今公主竟然‘背叛’皇上……并且……公主对皇上而言用处也不是那么大了……所以待遇自然会不一样……公主您就别介意啦!先前他也是这么对别的女人的……”冰麒的画外音就是,夏商,你别做梦了,人家云皇根本就没喜欢过你! “算了,我自认倒霉……谁叫我欠人家的是命……”夏商没什么气力,随便应和了冰麒几句。 乘坐着高级的飞辇,很快就就到了云宫,只是这一次云宫的阵仗不怎么叫人欢喜。在出云国,帝王正式地出宫和回宫都要挂旗子。这旗子总共有三种颜色,金色表示大吉,红色表示日常,而白色则表示凶。 说白了,如果皇上出宫挂白旗,意味着要去处置一些朝中棘手之事,短时间不回宫,如果皇上回宫要是挂着白旗,意味着朝中定有高官或者皇族因犯下罪行而定罪。 这一次,距离云宫还有将近千米,就已经飘起一层一层的白旗。 夏商透过飞辇的窗子看到这白旗,心里顿时突兀了起来。好在冰麒就在她身旁,稍加安抚了几句: “公主莫要太过忧虑,这只是例行公事,皇上不会太过为难公主。” 冰麒话音未落,这飞辇就停了。夏商忐忑不安走下了飞辇,脚刚刚落地,抬头就撞上了云皇冰冷的容颜。 这还叫不为难?原本她还只是觉得闫静云不过是像谜一样,并没有觉得如此生疏。这一次,她却有了和他初遇之时的感受。 这种感觉,有点敬畏,不过更多的是胆怯和不安。 “夏商,在你领罪之前,你仍是朕的皇后,过来到朕身边。”他半阖着眸子,说话之时,唇角似动未动。 “谢皇上。”她当然不敢放肆,乖乖跟了过去。 “皇上,莫要为难公主!要怪就怪微臣……这一切都是我逼迫公主去做的。”冰麒看不惯闫静云对夏商冷眼相对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替她说话。 “冰麒,你该改口了,从今往后,叫她皇后。”闫静云并没有正面回答冰麒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教训冰麒,说罢又自己一人走在前面。而夏商则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 这一次,夏商犯下的是重罪,应当在云宫第一宫鸾腾殿受审讯。这第一宫,是云宫之中专门用来审讯皇族罪责之处。这第一宫顾名思义,也是为了要皇族为天下人做表率。 今日,这鸾腾殿里里外外挤满了花花绿绿的大臣,看来此次审讯,定然不会匆匆了事。 ------------ 031 卿本纯良(4) 出云国的官制总体分为三类。文职、武职以及法臣。文职大臣朝服红色,武职大臣朝服紫色而法臣朝服蓝色。今日一眼望去,蓝色朝服占了绝大多数。这法臣主要指的是吏部、户部,主管立法司法和户籍。而这一次的审讯,显然是主要应听取法臣的意见。 只是,出云国的司法独立、严明是远近闻名的,要让这帮人放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闫静云本身就对于治国之事苛刻严明,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众朝臣听内官通报之后,迅速整齐分列站好,空出中央的红毯,半弓着身子静候皇上上朝。待云皇在龙椅之上做好,赦众卿平身,这一场审讯也终于拉开序幕。 这审讯足足持续了一整天,自始至终,他,云皇,一言不发,直到最后审讯终结,是右相风大人,也就是箐娅的父亲宣布结果才算结束。 她夏商,第一次有了彻彻底底心碎的感觉。其实,宁愿他针对她,惩罚她或者哪怕拿她出气也好!无论如何,都好过他如今这般冷漠。 “臣宣,夏凉皇女夏商,乱纲纪,祸出云祭典,念及其身份尊贵特殊,可免死罪,从此贬为庶民,发配幽州三年。期满方可回朝。” 幽州?呵,这地方是出云国北部边疆小镇,这地方终年严寒,能熬过三年的女子还真没有几个!闫静云,你果然如此大公无私。 夏商不禁自嘲,也对,她对他下了那种药,怎么还能指望他待她像家人一样?这三年,恐怕除了水岚和月橦,夏凉国其余的人她也不能见面,即使是月橦,恐怕也要长留朝中,毕竟夏凉无主,不是好事。 而水岚,作为她的左丞,只能跟在她身边以保护她的安危……只是,恐怕夏凉更需要水岚……算了,她既然是皇女,也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就夭折,水岚……还是别叫他了,留他守护夏凉吧! “夏商甘愿受罚!”她闭上双眼,不愿对上云皇的视线。 这场审讯终于结束,而她则是被几个丫鬟换下来锦衣绫罗,穿着粗布麻衣,要去幽州。好在朝臣念及她是皇女,配给了她一辆马车,否则就这么徒步走去,她的脚恐怕真会报废。 只是,这马车颠簸,最近她又总是迷迷糊糊,想来也不会好受! 夏商退出了鸾腾殿,这大殿之中朝臣也逐渐散去,只留下闫静云独自一人,望着这空旷的殿堂和她的背影,眼神闪动,绷紧了唇角。 “冰麒,你说,朕是不是太狠心?”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皇上,你记得公主这份恩情就好。”冰麒也心情很低落,但他知道皇上如今这么做已经是极限,无奈之下只得如此回话。 “冰麒……朕……如果那时候,去了封禅台,如今出云国会是怎样的光景?”闫静云盯着夏商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她方才领罪之时倔强又坚韧的眼神。 “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好。皇上,三年之后,你定要亲自赢公主回朝。”冰麒转过身,背对闫静云,自顾自说完就走了,丝毫不理会云皇的反映。 “你也……三年之后,你……要叫她皇后……”云皇轻轻呢喃了一句无人听清的话。 ------------ 032 隐姓埋名(1) 从云宫到幽州自然比到夏凉要近些,她必须要在七天之内到达幽州,并且向幽州刺史述命,此后她便会在幽州禁足三年。这三年内,她不许踏出幽州一步! 从夏凉来出云是乘坐的是飞辇,而此行是马车!按照律令,夏商只能独自前往幽州,此行除了一个车夫还真的没有其他人作伴! “师傅,您停会儿车可好?”夏商忍着痛苦,费力地爬出马车,跟车夫搭话。 “姑娘,我收了人家不少钱,七日之内要送你到幽州,再耽搁恐怕就有没法完成任务了。”车夫是个憨呼呼的老实人,只是很别扭,一根筋。 “可是?我真的好想吐……”话音刚落,她就趴到车边猛吐了起来! 这是马车上的第二日,从早晨起床开始,这症状就开始,并且越来越重! “吁!”车夫停了车,急忙扶着夏商叫她坐稳,憨厚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替她诊脉。这车夫看上去倒像是懂些医术。 “姑娘!你可知……”这车夫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说话。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也猜的**不离十了……”夏商苦笑两声。尽管她总是逃避,可是……这事情也许就真的这么巧……就那么一天……一晚上……她就中了头彩! “姑娘!你怎能拿身体开玩笑?你早说有了身孕,我就是耽误了日程也要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幽州!”这车夫倒是严肃了起来,把马车停靠在路旁,照看着夏商喝了些水。 “平安……呵呵……”夏商嘴角勉强牵动一个笑容。 她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发配幽州本来就是惩罚,何来的“平安”? “姑娘……你究竟知不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你脉象奇特,有一股浑厚的真气一直保护着你,想来这孩子定然不是凡人,姑娘……可是被高官贵族抛弃了?你带着孩子去幽州投奔亲戚?挺姑娘口音,也不像是幽州人……”车夫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了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抛弃?呵呵……想想还真有点像。 “嗯,算是吧……总之,我要自己一个人在幽州生活三年……” “这可不是玩笑话!我金焱打从娘胎里跑出来这三十年,从来不收黑心钱!姑娘,我看这幽州你就别去了,就算你能受得了那儿的严寒,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 “大哥叫金焱?呵呵,无碍,这孩子命大……他父亲叫他去幽州,他就得跟着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他父亲的旨意……”夏商毫无意识到自己用了“旨意”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用来形容一个贵族的! 金焱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不敢再反对夏商独自去幽州这件事……他再笨也懂这是云皇专有的名词。但是,既然如此,这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更加不能有事情! 虽然他没读过几本书,可是也知道云皇是励精图治严苛分明的明君,不会伤害无辜妻小更不会始乱终弃。如此一来,这姑娘身上定有故事!更何况这姑娘也不像是恶人……不行,他还是得好人做到底! “姑娘,这样吧!你到了幽州见过幽州刺史述命之后,如果你没地方去就先住我家。虽然地方不大,但是我娘死得早,家里也刚好没有女人……你要是肯给我做做饭干干活,这三年,我养你们母子!”金焱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夏商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心头一紧,竟然哭了! “大哥!你真是好人!”她带着哭腔说。 ------------ 032 隐姓埋名(2) 夏商离开云宫的第三日,她的事迹就已经在出云国朝中上下疯传开来。于是种种流言蜚语充斥着云宫,弄得到处乌烟瘴气。甚至于那些排在夏商后面等着嫁给云皇的姐姐妹妹们,都动了歪脑筋! “姐姐……你怎就不听劝呢?听说……那女人也是对云皇用了药才让云皇宠爱了一夜……”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声音软哝哝的,小心翼翼地征询对方意见。 “你叫我一宫之主去帮你用药?之前的事情,你捅的娄子还不够多吗?”这女子声音高傲,陪着今日火红的衣服,更显端庄。 “白芍姐姐……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如果你也不帮我,我怎么活下去?如今我已经是庶民的身份……姐姐,我可是救了箐娅……”丰菲不知为何还留在出云国。 白芍不再说话,眉头紧锁。 确实以她的本事是可以弄到类似“今朝醉”的药物,只是如今她冒着风险救了箐娅,这把柄却落在丰菲手里,着实叫她不愉快…… 如若不是……若不是……那个男人苦苦请求……那个浪子都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冒这个险……白芍脑中尽是风箐毓的身影。她明明应该是爱着云皇才对!她从一出生……就该是要为了嫁给云皇而存在…… 可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张脸庞,却印在她脑子里,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地存在着!这叫她怎能忍受着另一个和他一样容颜的人缠绵病榻? 风箐娅她倒是真的不熟悉……只是……这三年来的“风箐娅”她却无法漠视。 “丰菲……你听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白芍音色略显疲惫,随即打法走了丰菲。 这阵子发生了许多事情,好不容易这风平浪静了些,风箐毓也自知是时候入宫向云皇道谢了。那一日救了他的黑衣人,毋庸置疑就是云皇。 进入霓宫,风箐毓“噗通”一下子跪在了云皇面前,说: “皇上!臣自知不应现身于此,只是皇上的恩情如此贵重,无论何事,只要皇上开口,臣定当鼎力相助。”风箐毓这番话也算是直接表白衷心。 闫静云原本慵懒地躺在皇座上批奏折,听到这话,眼神一变,挑起了唇角。 正好,有这么一件事情,他谁也不想告诉,只想自己一个人去做。如此一来,有这样一个好的替身在,他大可放心地离宫! “风箐毓,朕……正好有事要交待给你……” 反正他之前拼命批阅奏折,如今朝中没有什么要事可忧虑,他想要离宫,只要找个人装作他的模样,替他打打瞌睡就成。 “请皇上直言!”风箐毓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箐毓,朕想要出宫……时间或长或短,如今不能妄定。朕不在朝中的时候,朕要你扮成朕的模样,留在云宫,替朕隐匿行踪。这种事,你应该很擅长!”闫静云轻轻一笑,仿佛说的这件事是家常便饭。 风箐毓听到这话,不禁脸色稍稍变了变,这是变着法地表明云皇早就拆穿了他的伪装!不过,云皇的大恩他无以为报,只得答应了下来。 ------------ 033 承君之恩(1) 幽州算是出云国北部最穷乡僻壤的地方,只是尽管如此却也比蓉城看上去要繁华许多。夏商来到这世界还不足一年,去过的地方也没有几个,相比较而言,这地方倒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只是,这天气却是着实叫人头疼! 这分明是刚过八 九月份,树上就已经结了霜,深秋的寒意叫人打从骨子里觉得寒冷。现在就如此,到了冬天岂不是要冻死人? “这幽州的八 九月份算是还不错了,到了腊月,每年都要冻死很多人。我老家里的嫂嫂就是前年那时候撑不住,走了……”金焱看夏商冻得直打哆嗦,把自己身上带的兽皮外衣披在了她身上,一边解释一边叹气。 好在金焱看上去身子骨结实,不然她夏商把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都用了,他可怎么过冬? “今儿个天色还早,不如我们趁早就先去幽州县府衙去同刺史报备,之后也就能回家安定了。”金焱边说边驱车直奔幽州县衙。 幽州其实除了太冷倒也没别的不好。至少这街道干净整洁,看上去倒也有些繁荣。而这县衙则是富丽堂皇,颇有威严。只是不知,这幽州的第一把交椅――幽州刺史君泽大人是个何许人物! 不过,一路上金焱倒是透露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这幽州刺史君泽据说儿时毁了容貌,自幼就带着铁甲面具,无人能知其真面目。只知道,这里是出云国的边防重镇,几次妖兽侵袭、敌国入侵都是他一人挡了下来。 想必,他也是和那个男人一样,是个铁血冷情又独当一面的男人。 ------------ 033 承君之恩(2) 只是,夏商有些想不明白,这种铁血将军的府上,怎么会种满了玉兰花?这处处的情调,透露着暖意,尽管玉兰花花期较短,也不耐严寒,这府上却把花保护得很好,想必是个极温柔又细心的人。 观察到此,夏商实在是难以按捺内心的好奇。 就在她执着地欣赏着玉兰花树之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牵回了她的思绪。 “姑娘可是从云宫而来?”这男子带着银白色铁甲面具,不必多言,这府上只有一个人会有这种面具,他就是刺史君泽! “君大人,小女这三年是罪臣,特来向大人报备,若是无事,小女就先行退下了。”虽说报备应是有更严谨的程序,不过这里天高皇帝远,应该也没有必要锱铢必较。 “姑娘这么说,是急着离开这里?”君泽大人竟然反问了一句,叫夏商有些纳罕。 “嗯……也算是吧!小女留在这里也是碍事,何况有人正在府外等我,天气严寒,我怕他受凉。”夏商歉疚一笑,尴尬地扯了扯身上的皮衣。 君泽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皮衣,显然这是个大男人的物件。 不知为何,君泽竟然皱了皱眉头,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雪狐裘皮,替她换掉了身上的衣物。 “姑娘毕竟是云宫来的贵人,三年之后贵为国母,不可怠慢。”他好像自己说话都有些不理直气壮,却还是固执地换下了夏商的外衣。 夏商只觉得更加纳闷,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好囫囵着应和了几句。 “既然你有去处……我也不强留姑娘,姑娘自重,走好。”君泽说完这话竟然就招呼也不打,健步如飞,走了。 这男人也真奇怪,好好地生的哪门子气?夏商倒是捡了便宜,开开心心穿着雪狐裘皮去找金焱了。这衣服看上去值不少钱,卖了应该够他俩生活一阵子了!虽说这衣服……又温暖又舒适还有一股她不知为何莫名依赖得气息……真要卖掉还有些不舍…… 可是?只是用作御寒的话,对现在的她而言,太过奢侈。 夏商刚离开县衙,一个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就从房顶上飞入阁中,轻笑着敲开了君泽大人的门。 “我说表哥,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这幽州可是我的地方,你总赖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这美男子说罢就上前掀开了君泽的铁甲面具。 只是,这面具底下阴沉的容颜,吓了他一跳! “嚇!臣知错!”这美少年见到对方这副表情,乖乖地“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只是,不知皇上为何是忧心?”这美男子收敛了玩笑,认真地问。 “这不是你该管的……总之,朕就想留在幽州,你无须多问,也不许让第三人知晓朕的行踪。”云皇显然气还没消,随手甩出去手上破旧的男子裘皮大衣。 “那朝中?” “无碍!”他靠在桌边,半阖着眼眸,声音低沉。 这样子,就是表明他现在不想被打扰,美男子乖乖退了下去。 “君泽,这件事,就连姑母朕也不想让她知道。”闫静云最后叮嘱了一句,敛了神色。 ------------ 033 承君之恩(3) 这是来到幽州的第二日,大清早起床就感到空气瑟瑟发凉。虽然金焱执意不拿昨日君泽大人给的裘皮换钱,但是她还是决定要去收裘皮的地方问问看。虽然早起时候还是想要干呕,但比起马车上的那几日,倒是好了很多。 金大哥家里很简朴,甚至只有一张火炕。这炕和老时候她在老家里见过的一样,就是砖头砌成的床,底下可以烧火暖身子。她睡在炕上,金大哥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上炕,竟然在冰冷的地板上铺了棉被凑合着睡了。也好在这秋天不是太冷,这冬天可怎么办? 她今天出门,也得想想法子,买点儿木板,这炕挺大,中间隔起来应该还可以睡两个人。并且她身上没带着什么衣物,换了钱也好去买两身御寒的衣物,不然总穿着金焱大哥的衣物也怪难为情的。 这幽州的裘皮大衣可是很有名气的,堪称世上之最,这都要归功于这里的气候要比别处都要寒冷。而幽州城最有名的裘皮店就在金大哥家不远处,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名号“旭阳”。 她一踏进大门,就发现四周异样的阳光盯着自己看。瞧瞧自己这身寒酸打扮,也难怪了!这里其他人都锦衣华服,偏偏她跟下人似的。就连老板都不怎么正眼看她! 夏商叹了口气,走上前拿出昨日君泽给的裘皮,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这东西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老板,这裘皮大衣我想卖掉,您看值多少钱?”夏商轻声询问。 这老板不屑一顾,拿过裘皮大衣。 可是?就在这老板手指触摸到这裘皮大衣那一瞬间,眼色骤然变了! “你这大衣哪里来的?说,你是不是偷来的!”老板强硬地拗住夏商手腕,咄咄逼人。 虽然对付这么个普通男人,她夏商现在已经不成问题,可是念及肚子里的宝宝,便不愿与这男人较真,夏商只好解释道: “老板,这衣服是远亲送的,您就说吧!值多少钱?卖给您可好?” 这老板眼神稍稍缓和了些,轻哼一声,说: “也罢也罢,这东西也就是一般货色,差不多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呀…… 夏商看了看四周的衣物,随便挑中了一件样子和手中这件差不多的裘皮大衣,问: “那老板,这件多少钱?” “一百八十两银子。”老板回答的很干脆。 这么看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这老板的眼神看着倒像是很急切。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应该也不会差太多了,稍稍让人家沾点小便宜就算了。可是?就在夏商准备双手乘上这裘皮大衣之时,却被人拦截了! 一双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夺下了这件裘皮。 老板这可不乐意了,皱着眉头说: “小哥,你也看上这件裘皮啦?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何况这是我的店,小哥你这是夺人所爱啊!” 这俊美男子竟然邪邪一笑,挡在了夏商身前,说: “老板,你是真不识货吧?这可是极为罕有的雪灵狐,这东西一般人是猎不到的,不知能御寒还能保护主人免收灾厄。这件裘皮,出云国也超不过三个人有,当今云皇、幽州刺史君泽和当今皇上的姑母闫偲公主。这一件,少说也值一万两银子,老板你区区二百两就想打发这姑娘,有些说不过去吧?我看老板你才是抢劫!” ------------ 033 承君之恩(4) 这美男子说完这番话,吓得夏商一大跳!夏商急忙抢过这美男子手中的裘皮大衣,急忙说: “这东西我不卖了!我去还给君泽大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谁知,就在这时,这美男子却笑了: “姑娘,我看你不用乱跑了,君大人这不就在这里么……” 说罢,一个带着银色面甲,身姿挺拔的男人就出现在店门口。周围的顾客乖乖让开了一条路。 “姑娘要当了我送的礼物?”这男人声音听来比昨日更不妙。 夏商心里忐忑不安,又摸不着头脑,只好说: “君大人,这礼物太贵重了……” 谁知,对方跟不理会她的话,竟然问: “你缺银子?” 夏商被突兀打断,脑子没来及转弯,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男人打量了夏商一眼,看着她身上这又是一件大男人的裘皮,不悦地蹙了眉头。 “老板,这姑娘以后来这家店,不管需要什么衣服,都记在君府上。今日你就拿出来上好的裘皮,供她选。” 夏商惊愕地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泽大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打量了自己一眼,貌似也不算是国色天香吧! 这老板见到君泽,只好乖乖地乘上几件样式别致典雅的女装裘皮外衣。 可是?夏商竟然随随便便匆匆从中捡出来一件,反倒是径直朝着挂有男装的地方走去。 “我想要多拿两件男式的裘皮,可以吗?” 夏商反问老板,老板当然傻呵呵地回答: “可以可以,姑娘随便选。” 于是她就反倒是拿了三件男款的裘皮大衣。金焱大哥的裘皮大衣都破破旧旧的,也该换换了,不然冬天也不保暖的! 谁知刚刚进来的美男子揶揄地笑着站在了君大人背后,看这样子也是君府上的人。而君泽的眼神……更说不清了,像是怒火中烧,又像是压抑着什么。 这地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只好拿了几件裘皮大衣,尴尬地笑着跟君泽道谢。 “君大人,我欠你的银子,回头定会还上的!”好歹她也是夏凉皇女,不会没有这点儿财力。只是这三年变成落魄丑小鸭而已。 “这衣服你若不喜欢就丢掉……不必当了买新的……”这男人说的倒是轻松。不过,却总能觉出来这话里话外的别扭。 “只是,大人,这衣服如果真的送给我,我还是会当了的……我缺银子,穿的凑合凑合就好了,只是还有吃的、用的……花钱的地方可多了……我不能给大哥添太多麻烦。”夏商尴尬笑笑。 君泽听完这话,竟然转身就走,留下夏商呆呆一个人在这里。不过这道也好,不然他在这儿,她还真没法狠下心当了这衣服。 “老板,那这衣服……我当给你一万两银子可好?”夏商轻轻询问。 老板无奈地点了点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衣服当给了他,他也只能还卖给君大人。说白了,就是君大人白给了这姑娘一万两银子! 理所当然,夏商高高兴兴捧着银票背着衣服回家去了。 然而,在街角,却有人冷着一张脸,冻得四周的空气都成了霜。 ------------ 033 承君之恩(5) “表哥!我说你还是回去吧……像你这样下去,君府的银子都莫名其妙地花出去了……弟弟可是没有义务帮你养女人的……”这美少年竟然带了哭腔。 不过,任谁不觉得委屈?这才一天,就莫名其妙少了一万多两银子。 闫静云不怒反笑,这一声轻笑,吓得君泽立刻噤声! “君泽,你给我盯好,回头告诉我,这女人究竟住到了哪里!如果办得好,这些银子自然会从云宫直接拨过来,如果办不好……” “是!谢主隆恩!”君泽急忙应声,这尊佛他可惹不起。 等闫静云走了,君泽才叹了口气,独自哀怨着去追夏商了。他总算知道冰麒为什么脾气不好,和表哥在一起时间久了,谁能忍下去他这阴阳怪气又莫名其妙的指令?! 并且……每一次来都要盗用他的身份,结果弄得他好好一张俊美的容颜只能躲在面甲底下……外面都传言他是天下第一丑男!想想他这才不过十八岁的年华……就这么……毁在云皇手里了! 闫偲公主是云皇的小姑姑,是个顶美的人儿,只可惜性子怪异了些,不喜欢乖乖牌,倒是养育出了这么个性格更奇怪的小侯爷。只可惜,无论是谁,遇到了闫静云就只得自认倒霉。这男人,实在是作风果敢又无可挑剔,明明性格差的要死却还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搞的就连他这堂堂君泽小侯爷也只能认栽! 就这样,君泽尾随夏商回到金焱家附近,观摩很久,直到傍晚见到金焱回去。 可是?这道还不算什么?恐怖的是,金焱手中拎着的两包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给女人补身体用的。 这药包上的“观音堂”这三个字,更是指明了这药是孕期女人才会用的! 这观音堂可是幽州最有名气的医馆之一,这医馆只负责求子、安胎,从没见男人去过!这大粗汉竟然为了那姑娘放下身段去求药? 看云皇的反映,这姑娘除了夏凉皇女夏商别无二人。那么这粗汉定然不会是求子……那么这药是……安胎?!天啊!这么说,这姑娘怀了表哥的孩子?! 小侯爷想想就更觉得恐怖,他到底要不要如实禀报?要是云皇知道待罪之身的“表嫂”怀着他的孩子住在别的男人家里……天啊!他到底会不会变成炮灰? 君泽打了个冷颤,暂先决定,选择性汇报!这准皇后怀孕的事情……他就当没看到……云皇你那么精明……自己去弄清吧!这趟浑水,他还是别去淌比较好! ------------ 034 一笑惹恩仇(1) “大哥,今天我去换了些银子,那衣服挺值钱呢!我知道大哥你不愿意叫我换,可是我毕竟和大哥非亲非故,这么叨扰也说不过去的。”夏商见金焱回家,就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毕竟,她也怕这么一沓子银票会吓到人家。 并且,她也得边过日子边看着,也要给自己留一些退路的。 “唉……姑娘,那就随你吧!”金焱也只好答应,毕竟两个人的日子不比他自己过。这姑娘不能怠慢的。这些银子,也好卖些补品给她补身子。 “大哥别客气了,叫我妹子就好。”夏商灿烂一笑,顺便递给大哥两件皮草。 金焱憨憨笑着接了。 “大哥,你考虑过做些什么买卖么?我看我得在这里住三年,要不咱们合伙做些生意可好?”夏商旁敲侧击地问。这一万两银票,其中抽出三千两,应该足够开一家餐馆。这里气候这么冷,开一家火锅店怎么也可以的。 并且,这里好像还没有火锅,开一家店应该会很火。 “这……我倒是挺想的……只是,没多余银子开店的。大哥打猎打到的野味卖给餐馆也值不了太多钱……”金焱有些无奈。他这一穷二白,也难怪找不到老婆。 夏商盯着金焱打量了一番。大哥头发凌乱又一脸胡碴,看不出面貌,但轮廓看应当也不是哥丑人。大哥如果真的打猎一辈子才是毁了!这么好的人,怎么也要想办法把日子过好! “大哥,钱的事情你别管,妹子有!妹子偏偏巧就缺大哥给帮帮忙干些体力活!”夏商偷偷一笑,不顾金焱反对,拉着他上街了! 首当其冲,她在繁华地段相中了一栋餐馆。这里如果从头开始盖楼,要小说一年了,那就太有些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买下来一家餐馆,自己再改造。她夏商是说到做到干净利落的人,当机立断,生怕老板后悔,花了五千两买下了餐馆,老板乐颠颠地拿钱走人了! 接下来,她推着金焱去剃了胡碴,洗干净澡,又换上了体面衣服。他以后可是这里的老板的了!不过,金大哥打扮打扮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夏商在服装店门外等金焱,还真有些好奇这家店会把金大哥打扮成啥样。 一个多时辰过后,一个一袭紫衣面容俊雅温柔的美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到夏商面前站定。柔声叫了一句: “妹子,你看哪儿呢?” “大哥!你是金大哥!?”夏商吓得魂儿都没了!老天爷,这样一个璞玉都叫她遇到了! 这可好了,这家店的门面省的找了!这家伙做掌柜的绝对没问题! “大哥,你会算账么?” “会……慢着、慢慢、妹子你别激动、你拉我去哪里?!”金焱叫夏商拽着有些摸不到头脑。 就这样,吵吵闹闹,三日过后,这幽州最繁华的街道路口,开了一家名叫“旸炎”的酒馆,门外还贴着牌子,说是主要经营火锅! 才不过五六天:“火锅”这词,就成了幽州人口中来来回回传的热词! 当然,还有旸炎火锅的帅掌柜,成了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只是,这消息传到闫静云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君泽……你说……她和旸炎火锅店的掌柜住在一起?”这声音听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君泽干巴巴笑了两身,趁着暴风雨来临之前,整个人招呼都不打就跑掉了! ------------ 034 一笑惹恩仇(2) 旸炎火锅店,开店十日,回馈酬宾,门槛都被挤爆了!只是,这谁也没料到,这堂堂君泽大人居然也会光顾这平民老百姓的地方! 周遭凑热闹的人乖乖闪开一条路,店里的漂亮姑娘急忙迎上来接客,带客人上二楼天字号雅间。一路上:“君泽”大人带着面甲,一言不发,进到屋子里,却突然莫名其妙要叫掌柜的上楼问话! “大人,这……会不会太冒昧了?”这君大人身边有一个不知名的美少年,这美少年怯生生地询问。 “多管闲事。”君大人语气冰冷又厌烦,这美少年立刻噤声,没敢多言。 过了片刻,金焱就随同夏商一起来到这雅阁之中,同君泽问号。 谁料到,君泽张口就问: “姑娘,你和这公子住在一起?” 四周本来就围着一圈俏姑娘和店小二,这君大人竟然这么直接地问了这种问题,这叫她夏商怎么回答?!如实回答?那金大哥的姻缘岂不是就这么毁了?! 她绝对不能拖累人家的拉! “不是!” “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金焱居然和夏商同时开口!这两句话,叫全场鸦雀无声。 “你可知,未婚的男女,不可住在同一屋檐下?”君泽的声音冷冰冰的,看上去不怎么愉悦。这样下去,恐怕这家店要遭殃了! “君大人,夏姑娘是我妹子,这三年暂住在我家,不然没人照顾她,她一个女孩子又怀着孩子,我担心!”金焱倒是坦率!径直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这人也太老实了一点…… 这短短两句话,竟然叫君泽表情“狰狞”了起来!虽然说他戴着面具,可是嘴角隐隐约约的抽搐,却叫人费解! “夏姑娘,本官限你三日之内搬出金家,自谋去处!”君泽的语气明显压抑着,但是却还是利落地下了指令,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稍有怠慢,就拆了这家店!” 眼看着君泽下了官令,夏商尽管觉得莫名奇妙,但也答应了。只是,这话说的简单,她要到哪里去自谋去处?!她一个单身姑娘,住在客栈也太危险了吧?若是碰上黑店,岂不是人财两空? ------------ 034 一笑惹恩仇(3) 这可如何是好呢?夏商眉头紧缩,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去做。不过,既然君泽开口,她恐怕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权力。 “官爷爷不必为难我大哥,我走就是。这家店是大哥的,我只求官爷别为难他。”夏商颔首强忍住眼泪。她这孤身一人,离开金大哥,现在又莫名其妙得罪了“君泽”大人,这简直就是要她无路可走。 君泽看她这般模样,有些动容却仍旧坚持要她搬离这里。 金焱看着夏商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却无法开口阻拦,只是攥紧了拳头,恨自己没出息。不过,这姑娘身份特殊,君泽大人应当不会为难她吧? “慢着,夏姑娘你要去哪里?”君泽拦住了要出门的夏商。 夏商看着眼前的手,竟然突兀地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可是,这也不是阻止她向前踏出这一步的理由。 “您叫我走,我走就是。君大人何必干涉?小女发配至此,大人先是照顾后来又是刁难,不知所为何事?是嫌弃小女没有及时送上这家店的开门礼金么?”夏商明显语气不善。 这番话叫他更火大,他只不过是担心她,却被数落成这般模样,惹得他表情一阵抽搐,张口却说出了叫他往后后悔许久的话: “你爱去那里去哪里,本官没兴趣干涉!”说罢,他也径直返回了府衙。 夏商就这样真的自己落魄地背着行囊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周围“君泽”的眼线众多,金焱也不敢再添麻烦,只能默默祈祷她能交上好运。 可是,这陌生的地方,叫她该往何处去? 风凛冽又刺骨,这并不可怕,可怕的心里空荡荡的,叫她难过。她留着点钱,暂住在旅店也不是不可以。往后再想想如何营生,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于是,她也没资格挑剔太多,就近找了一家微微有些破败的旅店住了。这样还省些银子。入夜了,窗口的烛火泛着星光,叫人迷醉。她是真的累了,倒床昏昏欲睡。 ------------ 035 一笑惹恩仇(4) 幽州的天气多变,午夜之时夏商就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看了看,才发现窗匛上漏了风,寒风不断的吹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可是睡意袭来,眼皮沉重的要命,少顷,又微微的沉睡过去,只是那娇小的身子依旧躺在那不断的颤抖着。 而在夏商彻底昏睡之前,好似朦胧之间,看见了一个黑影,大概真的是累坏了,夏商没有精力再爬起来。 但是她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断断续续的出现在她的耳边。 她喃喃说了一句:“云皇…” 那黑影的手一顿,却又微微缩了回来,将手上带着的布衾盖到了夏商的身上,随后,又将开了的窗匛关上,深深的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儿,直到听到了外面的打更声,那黑影才蓦然的消失不见。 第二天,初阳才初升不久,就听到了巷子口里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啊!昨天有谁来过我的房间吗?”夏商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布衾,昨晚难不成有人进入了她的房间给她盖上了吗? 天呐,她好像是在朦胧之间看见了一个黑影,可是她以为那是做梦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窗匛不知何时又打开了,显得有些破旧。 “不行,我不能住这里了,太危险了。”夏商自言自语的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摸身上,却发现只剩了一点银两,顿时,一掌小脸耷拉了下来,这点钱,能够干嘛? 昨天她还想着这样可以省钱,可是如今看来是不能省了,她的肚子还有一个孩子需要她的保护,水岚跟月橦也不在身边,根本没办法保护她,要是在这个时间内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夏商踌躇了一会,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顿时,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夏商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这间客栈里赚点钱,于是急忙的跑了下来,缠着掌柜,她盘算着有钱之后,她可以再去做点别的啊,至少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吧? “掌柜的,你看看我,结实力壮的,我可以做很多事,你就雇佣我吧。” 掌柜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了,身边也就一个小二跟掌勺的,这个客栈却是跟幽州别的客栈无法相比,又是落魄又是开在巷子里。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个夏商,摇摇头,说道:“姑娘,我看是不行,我这客栈已经是在亏钱了,如果还要养你,我是真养不起了。” “那这样吧,我把我身上仅有的银两给你,算我也入一份你的客栈,你可以拿着这个钱去修葺一下,当然,钻了钱,必须算我一份。” 夏商见当小二实在是没出路了,指不定入个股份什么的,还能行得通呢? 果不其然,那掌柜一见夏商除了钱,脸上的表情立刻一变,笑意盈盈的收走了夏商的钱,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这是自然的。” 夏商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客栈的门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而且客栈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摇摇欲坠了,想起昨晚的那个黑影,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布衾,想想都觉得后怕,有人进来了,她居然都不知道,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间客栈的安全问题了。 夏商的那点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这么一个小客栈来说,随意修葺还是够的了。掌柜下午便唤了工匠回来,速度极快。 客栈的小二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清秀,听掌柜说今天客栈多了一个掌柜,起初他还不信,结果看见夏商就站在门口,目光似乎正在打量着什么,模样甚是可爱。 “掌,掌柜好,我叫谦青。”那小二腼腆的上前跟夏商打了招呼,夏商看也没看他,只是在想着该怎么样招揽客人,谦青突然出现,反倒是让她有了帮手。 “唔,这里好像还缺点什么,不如你带我去集市上看看,需要买一些材料回来。” 谦青一听,立刻笑意盈盈的点头,跟在了夏商的身后,朝着集市走去。 而此时,一袭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客栈的另一头,紧紧的盯着夏商的身影,目光炙热。 “表哥,别看了,昨晚你差点都被她发现了。”君泽站在云皇的后面,小声的说道,生怕惊扰了夏商,被她发现,就大事不好了。 云皇双手紧紧的握着,看着夏商跟谦青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不容易将她跟那个火锅店的掌柜分开,这会居然又可以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说说笑笑了!夏商!你真有本事!” 君泽忍不住看了一眼云皇,无奈的摇头,这表哥究竟是怎么了,那夏商不过也只是跟那小二说句话罢了,他就急成这样,若不是他强行把夏商跟那火锅店的掌柜分割开来,夏商有必要为了生计这般苦恼么? “表哥……我觉得吧,你还是让夏商自己……”君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双冷冷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盯得他浑身鸡皮疙瘩。 “你的银子,看来是不想要了?” 君泽一听,立刻卸去了所有的表情,正统的看着前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会按照皇上的指使去做的,不会让夏商身边有任何一个男子存在!” 闫静云见此,很满意的拍了拍君泽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说道:“想要你的银子分毫不动的到手,最好是如此,不然,我就当你的银子是拿去救济贫苦百姓了!” 君泽一张俊美的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闫静云,他张开了嘴巴,正想说话,谁知,闫静云却带着笑意走开了,君泽撇着嘴看了看闫静云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最好让夏商身边全是男子,气死表哥算了!” ------------ 036 食为天 夏商带着谦青到了幽州的集市,这幽州虽然赶不上夏凉的物阜民丰,但也却是夏凉跟出云国的交易密集之处。 夏商在集市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很多地方,东西倒是有想买的,只是,手上却没有什么银子,谦青跟在她的身后,不断的张望着夏商,说道:“掌柜的,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夏商一顿,身子却是停了下来,她的面前正是一家棉衾的店面,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神情有些迷茫。 现在她怀着孩子,却要一个人在这里为了生计而奋斗着,她没想过要依靠谁,可是当她想到了某一个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她,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夏商不知道,她迷茫的沿着整个集市逛来逛去,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于是跟这谦青回到了客栈。 可是刚到了客栈就感觉分外不同了,破旧的窗匛刷上了新的颜色,大堂里面也焕然一新,跟之前破旧的感觉完全不同,这点银子居然可以把一个破旧的客栈变成这样? 那掌柜一看是夏商回来了,立刻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姑娘,你看如何。” 夏商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断频频点头,嘴里夸赞道:“不错,不错,想不到这点银子居然可以把客栈弄成这样。” 那掌柜一听,立刻笑笑的挥挥手:“哎哟,姑娘你那点银子是不可能把客栈弄成这样的,是刚才一堆工匠莫名其妙的冲了进来,说是有人帮助我们修葺,银子早就已经给他们结算好了。” “啊?谁啊?” 夏商一听就愣住了,在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会帮她?她可不记得在这里有什么熟人啊,难不成金焱大哥? 夏商这么一想,觉得万分有可能,在这个幽州除了金焱,她还能认识谁啊? 夏商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倒没想到自己要修葺客栈的事传的那么快,一下就到了金焱的耳里了? 而她没看见的是,在她露出笑颜的那一刻,与她对立的那一头,正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直至看见她露出了笑意,他冷凝的俊颜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君泽站在后面,不断打量着云皇的变化,当他看见云皇因为夏商而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的时候,他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感叹道: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就从来没见过表哥有这样柔情似水的对谁笑过。 不过君泽倒有些诧异,云皇不是对夏商身边出现的男子很反感吗?为什么这一次却没有出面阻拦她,反而雇佣了一堆的工匠去帮她修葺客栈? 云皇似乎察觉了君泽的脸上露出的疑问,他并未转身,目光悠长的望着客栈里的人儿,低沉的说道:“出云有太多事积压着,就算有右丞担当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三年,她还要这三年……” 云皇的声音越说,越是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东西似得,君泽皱了皱眉,想起他看到了金焱在观音堂拿的药,那夏商的肚子里可是怀着云皇的孩子啊,如果云皇回了出云,再有几个月,夏商就要生产了。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说你?君泽踌躇了很久,还是算了吧,说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还是缓缓再说。 夏商完全没有发现这些,她只以为是自己捡了便宜,还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金焱,给他道个鞋呢。 只是这客栈是修葺好了,后面的一大堆烦恼又来了,这客栈可是在巷子口,哪里会有人知道在这个安静的巷子口里还有个客栈?客人不知道,当然不会来这里,这该如何是好? 夏商决定全部改变整个客栈,她唤来了掌勺的张大厨,据说他已经在这个客栈掌勺了七八年了,看来是有些技术了。 “给我来一盘你炒的最拿手的菜肴。” 那张大厨也是挺憨厚的一个人,一听夏商这般说,立刻跑进了厨房捣鼓去了,夏商只不过在那里坐了一会,那张大厨就已经把菜弄好了。 夏商看着这盘菜,频频点头,不错,这个速度是有了,但是,这怎么看起来很一般啊?能吃吗? 夏商将信将疑的挑起一块不知道是肉还是蘑菇片的东西,放进嘴里,可是刚刚吃进了嘴里,就忍不住‘呕’的一声吐出来! 天呐!这就是张大厨的拿手菜?难怪没有人来这里,客栈破烂就算了!连吃的也是这般的烂! “姑娘,你这……”张大厨喏喏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煮的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至于到吐出来吗? 夏商立刻抬起头,挥挥手,表情有些强忍:“张大哥,咱们真的是炒了七八年的菜么?” 张大厨憨厚的点了点头,夏商一看,立刻绝望的闭上眼睛!天哪!这么难吃的菜,他居然炒了七八年!谁吃得下去!难怪没客人! 夏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还得请个厨子啊!可是她没钱啊! 她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张大厨,四双眼睛干巴巴的看着夏商,就等着她发话呢,夏商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来试试吧。” 在现代的时候,她跟林月雅、林月橦出去野外聚餐的时候,好歹那些食物也是她准备的,怎么说她也算有点厨艺,总比张大厨这个好。 不过,这个客栈必须得有个招牌菜呀,不然怎么吸引顾客进来啊?火锅店已经给了金焱了,那现在她该做些什么好呢? 夏商想着,便走进厨房,里面青菜萝卜的一大堆,可是就是没有看见肉,还有几个零散的鸡蛋。 这些东西如何做成一道招牌菜呢?夏商突然记起在这个世界里,螃蟹乃珍品,意思也就是说,除了皇室贵族外,贫民百姓是无法品尝的。 夏商在现代的时候偶尔也有看过美食节目,那里面曾经也有介绍过一道菜,叫做赛螃蟹,其实在现代,螃蟹的价格也是偏贵,许多人根本无法品尝到这个美味佳肴,于是,有人用鸡蛋跟豆腐烹饪,将其的味道转换成蟹肉味。 这里有鸡蛋,要不就尝试做做赛螃蟹? ------------ 037 掌勺 厨房里有鸡蛋还有豆腐,夏商决定按照自己看过的美食节目来尝试做做这个赛螃蟹,掌柜的跟张大厨还有谦青就站在门口张望着呢,这夏商个头娇小柔弱的,可以做得了菜吗? 反正现在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客栈已经修葺过了,怎么说也得把这个菜给搞出来!打响名声才对啊。 但不幸的是,夏商在里面搞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就是没把这道菜给搞对,她对现代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能记个大概。 在经过了几次失败后,夏商终于做完了,只是脸上都沾满了灰,看着极其可笑。 “来来来,大家都来尝尝看,这味道如何?” 夏商将手中的菜放到桌上,结果三人一看,均是摇摇头。 张大厨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怕的看着那道菜:“我说,新掌柜,你这个做的是什么呀,好像,不怎么样啊!” 夏商一听,立刻皱起眉头,微怒的看着张大厨:“你先吃吃看再说!” 这道菜可是她在厨房折腾好久才折腾出来的!张大厨连吃都没吃就给她一个差评!不满意! 张大厨人也算是好脾气,一听夏商这么说,只能拿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点那盘子里的菜,掌柜跟谦青瞪着眼睛看着张大厨,心里真是暗暗后怕,这道菜要是吃进肚子里,指不定得发生什么事呢。 张大厨闭上了眼睛,将菜放进了嘴里,谁知,刚放进去,他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夏商嘴角抽抽,看着张大厨的反应,有些不高兴:“有那么难吃么?” 张大厨刚想说话,谁知,夏商就自己动手夹了一点盘子里的菜,这个虽然看上去不咋地,说不定吃起来的味道不同呢? 结果!夏商刚把那菜放进嘴里,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那么咸!” 张大厨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他擦了擦嘴,说道:“新掌柜,我看还是算了吧,还是煮我以前的那些菜吧,至少,不会那么咸。” 夏商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干净,一听张大厨这么说,立刻站直,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这次不过是有失水准,我保准这道招牌菜能够招揽很多人!” 掌柜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心里只想不要毁了他的店就好,夏商爱折腾,就让她去折腾吧。 几人无奈,只能让夏商继续尝试,反正这几天店都关着呢,准备几日后再重开。 夏商在厨房不断琢磨着该怎样把这样菜给做好,可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亲自实操了,说不定做多了,就有感觉了。 夜幕,渐渐降临,外面的寒风不断吹来,树影斑驳,只是有个人影站在屋檐上,透过那扇窗看着里面的小人儿。 “表哥,她已经做了一天了,居然还在拼命!” 君泽也不禁往里面探望去,当他看到夏商已经累的只能坐在一旁休息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嘟囔了一句:“那么拼命干嘛。” 云皇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夏商,她那么努力,那么拼命的让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跟当初刚来到夏凉时的她不同了,她变了很多,变得坚强、变得隐忍,这样的她,才真正的像夏凉的女皇一样,有担当。 只是,当她看到她那么努力的时候,心会忍不住的抽疼,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他必须拼命克制住自己想把她带走的欲望。 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吹的窗户不断的来回拍打,夏商累了,就靠在旁边的火柴堆里轻轻睡一下,结果却被那寒风给吹醒了。 她睁开迷糊的眼睛看了看外面,树影斑驳的,她站起来将窗户关上,外面没有一个人影。 “刚才我怎么好像看见了……” 后面两个字她却始终没有输出口,她将窗户关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喃喃说道:“又在想他了!夏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人在出云,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走到了炊具面前,她今晚打算把这个赛螃蟹也研究透彻了,不然,她睡的也不安稳呀。 而窗外似乎闪过了一个人影,只是夏商在专心研究她的厨艺,没有去看。 风,更大了,而那娇小的人儿依旧在厨房里捣鼓着她的东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的时候,张大厨就起来准备给大伙做饭了,谁知,他一走到了厨房,就看见了趴在那里睡觉的夏商。 “哎呀,吓死我了,新掌柜,你咋在这睡觉呢?” 夏商还迷迷糊糊的呢,结果被张大厨这么一喊,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没有清醒,嘴里嘟囔着说道:“我的菜呢,我的菜呢。” 张大厨走了进去,却看见在那一旁的小桌上摆着的全是她昨晚做的,黑乎乎的一片,甚至比昨天还要做的烂,不过旁边的几道菜,像是逐渐变好了,成色已经出来了。 夏商熬了一夜,确实不容易,她伸了一个懒腰,迷迷糊糊的说道:“这里交给你,我去补个觉。 说完,自己便走了,她昨晚捣鼓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有点成效了,只是她有些吃不消,毕竟现在是两个人,不是她一个人了,她必须得照顾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这天气还真是越来越寒冷了,接下去的日子,她必须更努力,她要吃的好好的,这样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健康成长。 于是乎,她睡了没一会,又起来在厨房捣鼓了。 “哎哟,掌柜,你说她会不会搞出事来啊。” 厨房的门紧紧的关着,只听到里面一下传来‘哎哟’的声音,一下传来‘哎呀’的声音,听的他们一惊一乍的。 “只要不要烧了客栈就由她去吧,反正,她也给了我们钱修葺客栈。” 掌柜的实在是无奈啊,若不是夏商入了股,他绝对不会让夏商这么胡搞。 “我觉得新掌柜还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谦青笑着,却莫名其妙的被掌柜打了一下头:“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对她有什么企图,昨天那些工匠都说了,这个姑娘背后可有人撑着呢,你小心着点。” 谦青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 038 离去 经过几天的捣鼓,夏商总算是把这道菜给整明白了,今天她又叫了大伙出来,将一盘亮澄澄的菜端了出来,老远的,就闻到了一阵飘香。 “哎呀,好香啊。” 张大厨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掌柜站在旁边直骂他没出息,可当夏商将那道菜放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一股奇异的飘香让他心神一晃,忍不住凑了过来。 “色香,有了,有了!当真有了!” 掌柜看着眼前这道菜,表情一下就变了,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夏商得意洋洋的看着几人的表情,心里十分满足:“哈哈,不错吧!我就说嘛,有什么难的!你们快尝尝看!” 夏商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品尝嘛…… 前几天的阴影张大厨还记得呢,他立刻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了谦青:“来,你尝尝。” 谦青早就对这道菜流口水啦,一听张大厨这么说,立刻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忍不住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刚放进去,他的神情整个都变了。 “怎么样?如何?”张大厨十分紧张,看着谦青这副表情,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色香提上去了,这个味还是一样? 谁知,谦青僵住了一秒,下一秒直接跳开了,难以置信的指着夏商说道:“好吃!太好吃了!我差点都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张大厨跟掌柜一听,立刻也拿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 他们跟谦青的表情是一样的,刚开始都僵住了,但是下一秒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商,竖起了拇指。 “新掌柜,你给我长见识了,这道菜,当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采药!你到底怎么做的!快教教我!” 夏商见此,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她神秘一笑,就是不说话。 “既然如此,你们觉得这个可以做成招牌菜吗?” “可以!绝对可以,在幽州那么多年了,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菜!保证火爆啊!” 夏商乐的一笑,立刻拍桌说道:“好!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正式开张!谦青,你去外面的大街上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西楼客栈重新开张,品尝菜肴免费,仅供前一百人。” “一,一百人?没问题吧?” 掌柜一听夏商这么说,差点把舌头给咬到,他们这连十人都难凑齐,还一百人? 夏商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等着吧,这么好吃的菜肴,还是免费的,肯定会有人来的,到时候吃完,他们觉得好吃,就会替我们宣传的,你想想,一传十十传百的,啧啧,到时候我们就收钱收的手软啦!” 掌柜做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收钱收的手软过,虽然他确实觉得这道菜不错,但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人来吧? 看着夏商如此高兴,几人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姑且看看明天会有什么好事砸到他们身上吧。 第二天,一切按照夏商所说的那样进行,将客栈内的一切焕然一新,谦青拿着夏商亲手写的牌匾走到了街上。 起初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路过的人都一直在看着他,但是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慢慢的,他有些失望了。 可是,过了不久,居然有人愿意进去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甚至多的都开始排队了。 客栈里面的场景更是让人吃惊,那么空旷的一楼,第一次居然满座,而且人手还不够,夏商一人在厨房掌勺,张大厨只能充当小二帮忙点菜上菜。 众人来吃的都是他们的招牌菜:赛螃蟹,这可算是累到夏商了,但是一想到源源不断的钱要入手了,心里就高兴到爆。 掌柜不可思议的看着钱一点点的堆满他面前的抽屉,嘴里喃喃说道:“哎呀,真被那姑娘说对了,我现在,数都数不过来!” 而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排起了长龙,原本无人问津的小巷口里竟然也跟集市一样的热闹非凡了。 而此时,站在西楼客栈的对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看着那源源不断的人进去了,又出来,然而又接着进去。 “表哥,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 云皇点头,说道:“不错。” 君泽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个夏商搞的是这出,这几日,她天天忙活着,云皇就天天在外面守着她,看到她受苦受累的时候,云皇忍不住想出手,可是还是拼命克制住了。 但出奇意料的是,夏商还真的搞定了原本要濒临破灭的客栈,他只不过是按照云皇的意思拉了一些人进来吃点免费的东西,谁知那些人竟然吃了之后就去找了自己的朋友,看来夏商的厨艺是真功夫啊!不然就算他真给她拉了一百人,大家也会因为她做的不好吃而散场了呀。 云皇见此,很是欣慰,当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努力获得收货时,那脸上露出的笑意,真的很美。 “她现在安定下来了,我也放心了。” “啊?什么意思?” 君泽看了看云皇,难不成,云皇要走吗? 果不其然,云皇不再看那里热闹的场面,而是转身下楼,边走边说:“我确实该走了,在幽州呆了不少时间,右丞虽然留在出云帮我处理一些事,但我终归是要回去的。” 君泽有些不可思议,云皇这么在乎夏商,当真忍心就这样离开? “她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凭她现在的手艺,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不需要我了。” “但是……” 君泽仍是有些不放心,这夏商当真能如云皇所说的那般,安定下来吗? “我不在的日子,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哎哎哎!” 君泽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就给云皇定死了?他刚想叫住云皇,谁知他一下就消失在他的眼前,看着空旷无人的场景,君泽真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都抛给我!我的银子呢!这次请工匠也是我花的钱,叫人去西楼客栈吃饭,也是我花的钱啊!表哥!你最起码也先把银子还给我再说啊!” 可是任由君泽怎么喊叫,云皇已经走了,回到出云了。 ------------ 039 封店 一连几日,西楼客栈都是爆满,而且来的人太多,只能排队了。 “唉,我说掌柜的,要不咱们开家分店怎样,这店怎么说也是太小了呀。” 空闲时间,张大厨忍不住站在了掌柜身边,给他提点建议。 其实这个想法掌柜也是有想过的,只是不知道夏商如何想? 再说了,现在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夏商一天不知道要忙活多久,看她一个娇小的姑娘在厨房掌着大勺,几个大男人看着也过意不去。 现在他们的钱确实已经是多的数不过来了,而且西楼客栈彻底在幽州火了,谁都知道在西楼客栈能够吃到类似皇室贵族才能吃到的菜肴,而且还不贵。 来这大多数的都是平民百姓,对这道菜那是赞不绝口啊。 然而,就在西楼客栈彻底大火的时候,突然一天中午,一大堆的官兵闯进了西楼客栈,吓走了一大堆的食客。 “哎哟,官爷,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赶走他们呀!” 为首的官兵一下推到了掌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说道:“听说,你这居然有买皇室贵族吃的东西?” 掌柜一听,立刻摇摇头,张大厨小心翼翼的将掌柜扶起来,说道:“官爷,你这是从哪儿听的呀,我们这道菜叫赛螃蟹,不过是将其煮的味道跟螃蟹类似,并不是真的用螃蟹在煮啊!” 那官爷一听,立刻笑道:“我管你是不是真螃蟹,总之,我要关了你这个门店!” 掌柜一听,腿都吓软了,要不是张大厨扶着他,他可能都要跪倒地上了! “官爷,我是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关了我的店啊!” 这店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终于开始盈利了,他们这是遭了哪门子孽啊,居然说要关店? 一直在厨房的夏商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立刻跑了出来,结果去看见原本满座的大厅,一下无人了。 夏商皱着眉头,看见掌柜老泪纵横的瘫坐在一边,张大厨跟谦青的表情都很不好。 夏商擦了擦手,说道:“这是怎么了?” 那官兵一看‘哟呵’了一声,想不到煮菜的竟然是的女子,而且娇小柔弱。 “我要关了你们的店。” “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闯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就说要关店?夏商有些莫名其妙。 那官兵看了一眼夏商,冷笑:“你不知道你们的营业证过期了吗?居然还开了这么多年,当真是不要命了!” 话刚说完,瘫坐在一旁的掌柜立刻脸色发白! 这个世界所有开店的都跟现代有点挂钩,就是必须要去官府办理营业证,所有的营业证全是有日期的,过了这个日期必须继续办理,否则就算是黑点,一旦被查,必须查封。 夏商一看掌柜的脸色不对,立刻扶起了他,小声问道:“是这样的吗?掌柜的。” 掌柜苍白着一张脸,无奈的点了点头:“这店开了差不多也十年左右了,营业证是五年日期的,而这十年来,客栈生意冷情,只是无奈这是祖上产业,我才苦苦支撑,不愿将其关闭,可到了五年的期限,我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就想着我这么小的店,官府应该是会漏掉才对,谁知……谁知……它现在竟然这么火爆,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说着,掌柜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夏商见此,微微皱起了眉头,走到了官兵身边,说道:“现在补办可以吗?我们可以给双倍的价钱。” “双倍?想都别想,你们开了五年的黑店,按照规矩,你们的店必须查封,否则,这条条规规的,设置出来干嘛使?” 为首的官兵一听,立刻甩开了夏商,拔出了手里刀,恐吓夏商。 夏商天天忙出忙外的,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她不过是想好好赚点钱,养好自己的身子,让宝宝健康成长,等孩子出世之后,她便可以给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谁知,竟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 一直时间,夏商也苍白了脸色,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肚子,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在这些律例中,她根本没办法反驳。 难道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她好不容易将这个店搞成这样,一切就要毁了吗? 她的唇角干涩,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好像这些日子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她的脑海里不断的出现了云皇的影子,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不过是想好好守护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将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一切到这就要结束了?不!她不甘心! 官兵看了看几人苍白的面孔,喊了一句:“封店!店内一切事物均上缴国库!” “轰”一声,夏商只感觉自己内心一直坚持的东西,瞬间崩塌了,她看着那些官兵一个个冲进了后堂跟厨房,她竟然没办法阻拦。 她的心,好冷,好冷,谦青扶着她,然而,他的手却紧紧捏着她的手臂,目光凶狠,谦青不过是个孩子,这个客栈毁了,他该去哪里?夏商又该去哪里?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堆的官兵,很显然,跟现在在西楼客栈里面的官兵不是一路的。 “听说,有人要在我的眼皮底下,封店?” 晃晃悠悠的,从那些官兵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那人长相俊美,身穿玄色衣袍,腰佩五彩金龙的玉坠,唇角带着一抹浅薄的笑意,目光盈盈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夏商。 ------------ 040 相助 众人愣住,不知所以的望向那名男子,连那些官兵也是,傻傻的愣住了。 “大胆,看到幽州刺史大人,居然还不跪地迎接!”站在男子身边为首的侍卫站了出来,拔出了佩戴在腰间的刀,冷冷看着众人。 但却不曾想,他这一番话着实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幽州刺史大人不就是君泽吗?可是之前的君泽都是带着面具的,这么如今…………却摘下了? 上一次开火锅店就是君泽来轰她走的,可是这一次怎么给她的感觉很不同呢?上一次的君泽性格冷凝,这一次怎么变得阳光俊朗多了? 君泽在幽州那么多年,向来以面具示人,所以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但这一次,他居然露出了真颜? 那侍卫的手里已经拿出了刺史的腰牌,在西楼客栈里面的侍卫一看,立刻就知道眼前这位美少年当真是刺史大人,瞬间觉得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凉意,双腿发软。 “大、大人,并非您所想的那般,是这家客栈的营业证过期了,我家知府才……” “才如何?” 君泽半瞌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样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心中不禁一寒,嘴上立刻回道:“属下这也是按照律法规定的办事,这家客栈已经开了五年的黑店了,于情于理,这都难以解释啊。” 君泽的脸色一变走到了客栈里头,目光扫过掌柜、张大厨等人,心中皆是一寒,别看君泽年纪小,那目光确实有让人害怕的感觉。 “如果我保了这家店,如何?” 那侍卫一听,愣住了,看着君泽脸上的表情非虚,还真有要保这家店的意思,那侍卫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丝丝的汗水,怎么也想不通君泽跟这家店究竟有什么牵扯,值得他亲自出马担保! “既然如此,那,那卑职立刻回去为西楼客栈补办营业证。” 那侍卫斟酌几番,想来是君泽亲自出马,这家客栈定然跟君泽的关系非浅,何况君泽又是云皇小姑姑的儿子,何必为难他呢?到时吃不了兜着走的人还是他! 君泽闻言,站起身来,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说道:“不错!有胆识!” 那侍卫赔笑了几声,便不敢说话了,看看身后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放在人群里不扎眼的人,怎么就能让君泽亲自出马呢?那侍卫怎么想都想不透,便立刻带着人马回府,害怕再生枝节,那就不好了。 掌柜看着这一幕,简直就好像把他放在高处,一下一下的,差点吓死他,看着那些侍卫一个个都走了出去,顿时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不由得将目光望向眼前的君泽,他怎么也想不到,幽州的刺史大人为何会突兀的降临他的小店?难不成他想亲自惩罚他没办营业证?想到这,掌柜的脸色又开始不好了,微微发白。 说起君泽,夏商是对他一点好感的没有,之前无缘无故的要她搬出金焱大哥那,让她一个弱女子就这样无依无靠的游荡在大街上,那时她真的是对君泽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今天,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君泽却出现帮助了她,那一刻,夏商对他是充满了感激的。 “谢谢你。” 君泽一笑,回道:“莫谢,我不过是经过时看到,顺便解救一下罢了。” 说完,又看了看夏商有些苍白的小脸,看来真是吓到了,君泽内心叹了一口气,这皇嫂还真是落难到这种地步,他一个男子看的都心疼了,也不知道被云皇看到这一幕,会如何?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下来了,西楼客栈平安无事,又可以继续营业,只是等那营业证发下来的时候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时间里,他们必须关门,等到营业证真正的发到了手才可以继续营业。 这段时间里,夏商尽量的养好自己的身体,掌柜用之前赚的钱,继续将西楼客栈从里到外修葺了一遍,然后再招募了几个小二跟厨房的帮手,夏商也趁着这个时候,将这道菜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张大厨,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能够亲自掌勺,毕竟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夏商的肚子会越来越大,那时她不能再继续呆在厨房了。 差不多休息了个三五天,夏商带些银两准备去君泽府上跟他道个谢,哪知,竟然在街头的拐角处碰到了金焱! “哎呀!妹子,很久没见你了呀!” 金焱一看到夏商,立刻迎了上去,这些日子来,也不知道夏商过的怎么样,他的火锅店确实办的红红火火的,他还打算过些日子去寻夏商,给她捎带些东西呢,结果没想到她这会竟然就在这出现了! “是啊,大哥最近过的怎么样?” 看到金焱,夏商内心也是微微的感到了高兴。 “还成,还得多亏了你的创意呢,不然,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夏商笑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脑海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立刻拉着金焱,说道:“你看,我差点都忘了,还要多跟大哥道个谢呢,上次修葺客栈,多亏大哥找了工匠,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地步。” “修葺?工匠?什么?” 金焱一听,脸上立刻显露出疑惑,他怎么都听不懂夏商在说什么啊? “上次修葺客栈啊,难道不是金大哥?” 夏商听言也感觉分外奇怪,难不成这金大哥还想做好事不留名? “哎哟,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出了火锅店之后,我连你去哪儿都不知道,什么修葺客栈,真的不是我呀。” 金大哥这么一说,反倒是让夏商愣住了,这么说来,难不成是她想错了,不过好像也是,她出了金焱那,就没跟金焱联系过,金焱确实是不知道她会在西楼客栈才对,那,那些修葺的工人究竟是谁? 夏商在幽州除了金焱认识她,还会有谁会这样仗义相助?? “妹子?妹子?” 夏商陷入了迷茫,却猛然被金焱的叫喊声叫的回过神来,她怔怔的看着金焱,说道:“看来不是金大哥……那是谁?” 金焱一愣,说道:“什么?” 夏商恍惚的挥了挥手,说道:“没什么,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夏商只感觉一片迷茫,连跟金焱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身影立刻消失在眼前,金焱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发呆,喃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 041 心动 夏商完全理不清头绪,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后面暗暗帮助她,她的心里确实飘过了云皇,可是想了半天,终究还是觉得不可能,毕竟云皇现在在出云呢,怎么会来幽州这个地方?她之前可把他气得不轻,他能那么轻易原谅她么? 夏商暗自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去想了,一路走到了西楼客栈,谁知,刚到了西楼客栈门口,就看见了两个侍卫正把守在那儿呢,难不成又出什么事了?夏商心里一惊,立刻冲到了里面,结果却发现君泽正坐在客栈里面呢。 掌柜跟张大厨还是谦青都苦笑着看着夏商,这个刺史大人一来这就说要找夏商,可是夏商不在呀,几人都害怕把刺史大人给得罪咯,都盼望着夏商能早点回来呢。 “刺史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商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这几天都没有营业了,难不成这也惹事吗? 谁知,君泽一见到她,脸上的冷凝立刻褪去,微微一笑,说道:“不,没出事,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府上坐坐。” “府上?” 掌柜脸色一白,难不成是夏商惹了什么事不成? “不如先走着,我路上跟你慢慢说。” 夏商看了看掌柜的脸色,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夏商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身子朝着外面走去,说道;“既然如此,麻烦刺史大人亲自来找夏商了。” 君泽微微颔首,便也跟着夏商走出了西楼客栈,其实刺史府并不远,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夏商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去给君泽亲自道个谢,谁知,他这会就来了。 “其实,云皇是我的表哥。” “啊?”两人一路走来都没说话,君泽突然这么一说,反倒是吓到了夏商,夏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是云皇的表弟?那就是说,她是他的皇嫂了? 君泽见她的表情分外可爱,不由得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怀孕了,所以不能住在那个地方,你必须跟我回刺史府好好的安养身子。” 夏商一听,捂住了肚子,警惕的看着君泽,他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 “别这样看着我,皇嫂,我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表哥,你且安心吧。” 其实君泽是过意不去,他没将此事告诉给云皇,云皇就走了,而且在他走后,夏商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夏商此时流产的话,他的罪过可大了,云皇说不定会跟他拼命的,还不如将夏商接回府内,在他眼皮底下,好好的安养身子,等三年一过,让云皇来接她就好了。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有办法。” 夏商并不想欠谁的人情,君泽虽然是云皇的表弟,但是她也不愿这样接受别人的帮助。 见夏商说着就要往回走,君泽吓得立刻抓住了夏商的手,说道:“你一个孕妇,那个西楼客栈里面全是男子,你这样方便吗?要是不小心流产了,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损失啊,皇嫂,你可得想清楚啊。” 这个孩子大概就是夏商的弱点了,君泽拿捏的恰到好处,果不其然,夏商的脸色一变,双手捂上了自己的小腹,是啊,西楼客栈里全是男子,越到后面,夏商就会越不方便,到时,该如何是好? 君泽紧紧的盯着夏商,少顷,夏商无奈的点头,说道:“那好吧,麻烦你了。” 君泽一笑,心里暗自窃喜自己这招管用,立刻朝着前方走去,说道:“皇嫂别跟我客气,总之,在这段其间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夏商恍惚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了。 君泽回府后,给夏商安排了一个庭院,这里四周种着花草,空气怡人,十分清爽,又派了两个婢女伺候夏商。 夏商这可就算是住在了刺史府了,但又怕掌柜们担心,还是唤了些人回去跟他们说一下,免得他们还真以为她给君泽怎么了呢。 幽州的天气,越发的阴凉了,君泽很细心的给她添了衣物跟炭火,保证夏商不会因此感冒。 “天还真是越来越冷了。” 风从窗匛外闯了进来,即便夏商先穿着裘衣也难免觉得有些冷,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喃喃说道:“已经三个月了。” 是啊,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夏商的肚子也微微隆起了,只是她的心越发的想念云皇了,不知道他在出云过的如何,不知道他是否,有想她。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呆在刺史府里就好像米虫一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夏商只感觉自己的体重增加了不少啊。 今日,夏商打算去屋外走走来着,结果去隐约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说那女子当真在君泽哥哥的府内?” “当真,奴婢还看见她怀了身孕呢,刺史大人对她极其关心。” “赶紧带我前去看看,我倒要瞧瞧,能够让君泽哥哥如此上心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话说到这里,便停止了,不多时,夏商便看见一个身穿香妃色水烟百褶纱裙的女子慢慢的走了过来,她年约十四五岁,长相甜美,只是目光中带着犀利的目光,狠狠的朝着夏商这边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婢女,正跟着那女子气冲冲的朝着这边走来。 “你就是君泽哥哥带回来的女子?” 那女子直接走到了夏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夏商含笑点头,举止十分大方,并没有因为她的锐气而生气。 那女子一见夏商竟然露出了笑意,并没有生气,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空灵的气质,打心眼里就对夏商没有好感。 “看你长的也不怎么样,怎么君泽哥哥还会金屋藏娇?” 那女子分明就是来找事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凝,娇儿轻轻蹲在了夏商耳边说道:“这位小姐是幽州知府的女儿,幽州知府是老来得子,特别宠爱她,君泽大人贵为幽州刺史,经常跟知府有来往,一来二去的就结识了他家小姐,这李家小姐可是对君泽大人十分上心呢,小姐你可得注意一点啊。” 原来如此,夏商微微点头,原来这个李佳韵是知府的女儿,看来是她误会了,以为她跟君泽有些什么。 夏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怀了孕,特别容易多愁善感。 “李小姐,你误会了,其实我与那君泽…….” 夏商话还未说话,突然一双大掌就扣上了她的纤腰,她微怔的抬头一看,竟然不知何时,君泽出现了,沐阳低下的他,菱角分明,异常俊朗,穿着一袭金线镶边的白色锦衣,身上带着微微的麝香味。 一直以为君泽是一个绝美的少年,可此时看来怎么觉得他好像成熟了很多呢? “你,你……”君泽的突然出现,让李佳韵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君泽的手还搭在夏商的腰上,顿时气的一张小脸通红。 夏商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紧紧的被君泽抱在怀中,举动亲昵。 “怎么?李姑娘今天这么有空过来看望?” 君泽的唇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大掌很自然的放在夏商的腰间,好像夏商真的跟他有什么似得,反应过来的夏商脸上俏红,想要脱离君泽的手,谁知,君泽的力气还分外的大,让夏商无法摆脱。 李佳韵看到两人的互动还真以为他们有什么呢!顿时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看着夏商说道:“这个女的凭什么站在你的身边!” 君泽低头,似乎在汲取夏商青丝的清香,他看也没看李佳韵,喃喃说道:“你以为呢?” 这样的举动,即便不要说,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李佳韵气的一张脸一下红一下白,眼里慢慢盛满了泪水,贝齿紧紧咬着唇角。 “哼!”她李佳韵也是有自尊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呆的下去么! “哎,小姐!”那丫鬟见此,也赶紧追了上去,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三人,娇儿一看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立刻知晓一切暗自退下了。 “那个,皇嫂,不好意思啊……”见李佳韵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君泽的脸上的成熟立刻不见,开朗一笑从夏商的腰间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刚才真的是侵犯皇嫂了,我道歉。” 见夏商一直抿着唇不说话,君泽有些着急,立刻道歉,夏商见此,无奈的摇头:“那李家姑娘是否喜欢你?” 君泽听言,叹了一口气,脑袋一下耷拉了下来,哪有刚才的成熟? “是啊,烦死了,天天看到我就粘着我,甩都甩不掉,谁知她今天竟然自己跑到刺史府来,还打扰了皇嫂休息了。” “打扰,倒是没有,只是刚才你为何那样让她误会?” 一说起这个君泽就来气,那李佳韵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每次见他就跟见了什么似得,一个劲的往上粘着。 “皇嫂你有所不知,那李家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我与那知府甚熟,他竟然有意撮合我跟李佳韵,可李佳韵那脾气要是跟我在一起,肯定要闹翻天啊,我是怎样也都不会娶她的,所以……” “所以就拿我当挡箭牌?” 君泽听言,不好意思的冲着夏商笑到,他的笑颜如此的俊朗,竟然让夏商无法责怪,只能无奈的叹气说道:“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君泽立刻立起了手,很是坚决的说道:“皇嫂都发话了,我必须执行啊!” 那个样子,当真是万分可爱,夏商有些乏了,这肚子越来越大,她就越来越嗜睡,这会又昏昏欲睡了,跟君泽说了一会,就朝着屋内走去。 君泽看着夏商的背影,刚才手搭在夏商的腰间时,其实,感觉像过电一样,很是酥麻,他刚才很自然的汲取她的清香,那都是潜意识的,难不成,自己…… 君泽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太久没见女子了么?那可是皇嫂!皇嫂啊!要是让表哥知道他对夏商存在什么心思,他肯定死定了! 君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朝着外面走去。 ------------ 042 雪人 李佳韵一路气着跑回了知府内,趴在了床上哭个不停,将布衾都哭湿了,清歌是李佳韵的婢女,跟在李佳韵身边已经多年了,一看李佳韵这样,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小姐,别哭了,君泽少爷不见得喜欢那女子啊。” “怎么不见得!你刚才没看见么,君泽哥哥都在我面前抱住那女子了!还做出那么亲昵的举动!气死我了!” 一说起这个,李佳韵就忍不住的落泪,心里好疼好疼。 清歌见此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前一步说道:“小姐,你想想啊,君泽大人要真是爱那女子的话,她怎么会连个名分都没有呢?而且君泽大人几乎是对外不提口那女子的,若不是刺史府的那些丫鬟说话没轻没重的让我听见了,我们肯定也不知君泽大人府内藏了一个女子啊,想来是君泽大人对她并无爱意,最多有点喜欢罢了,才会将其安置在府内,却不跟外人提及。” 清歌向来是李佳韵身边最有头脑的丫鬟,她这么一条条的给李佳韵理清了思绪。 而李佳韵听清歌这么一说,泪水倒是止住了,好像是这样的,要不是清歌跟她说,她还真没想到,刚才见她女子就呆在院子里,别的地方也没去,是不是君泽对她下了禁锢令呢? 这样一想,李佳韵越发深信清歌所说的了。 “小姐,你先别生君泽大人的气,老爷不都说了吗,要把你许配给君泽大人,你嫁进皇家那是必然的事,就别跟那等小人生气了,来日方长啊小姐。” 李佳韵的眼珠转了转去的,听清歌这么说,她的心情好像一下变好了,她扯了扯清歌的脸,说道:“你真是个鬼精灵,没错,来日方长,我就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君泽哥哥起兴的产物罢了!” 幽州的天气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今天竟然下起了小雪,在现代的时候,随着全球气候的变暖,夏商已经很少见过雪了,穿越过来到了夏凉也没见过,看着那一片片晶莹的雪花掉落下来,竟然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心旷神怡起来了。 “皇嫂!皇嫂!” 突然,门外传来了君泽的声音,夏商开了一点窗匛望去,却见君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庭院里,这几日君泽都有政事,没有出现,突兀的出现,就是这样的站在她的面前。 夏商也好久没有玩雪了,立刻穿戴好了,跑了出去。 “皇嫂!快来看啊!” 君泽本身玩性就大,竟然在夏商的门前堆了一个雪人,看的夏商差点吐血,这还怎么让她进去啊! “君泽!” 夏商现在怀孕了,脾气真是阴晴不定的,而且君泽还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这要是伤了孩子,他可担待不起啊。 看打夏商生气了,君泽顿时好气的一笑,给夏商赔罪:“好了嘛,皇嫂别生气,小心伤到身子。” 夏商是莫名其妙的就生气,大概真的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她咬了咬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孩子究竟要什么时候出世呢?” 她自己一个人真的好累,如果有孩子陪着她,兴许会好很多。 君泽见此,也不笑了,走到了夏商身边,看着她慈爱的眼神不由得发呆,表哥跟他说过,夏商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刚过来的时候,性格倔强而且活泼,但是现在的夏商变了,真的变得有担当,而且,变得更漂亮了。 君泽不由得目光放软,说道:“已经半年过去了,还有几个月呢,孩子就会出来了。” 夏商莫名的点头,在这段时间里,她真的很想很想云皇,不知道是不是连孩子那份也想了,经常夜不能寐。 这日子一晃,就到了年初了,按幽州的风俗来说,是有过节气的,春节似乎在这也十分盛行,君泽当日做了一大堆的饭菜,都是夏商爱吃的,可惜夏商现在肚子越发的大了,可能无法吃这么多。 外面满是热闹的气氛,烟花爆竹必不可少,在现代似乎也是这样,君泽为了让夏商开心,自己第一次放爆竹,差点把他给吓死,可他想自己是堂堂一个刺史,居然会被爆竹吓到?立刻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看的夏商差点被他笑死。 在幽州,逢过春节,众人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门外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会写着今年一年的愿望,据说挂在那里满满一年,愿望就会实现,这在幽州是特别重要的,君泽也给了她一块小牌子让她挂在门口。 夏商想了想,在牌上慢慢写下了:愿君归来、愿子平安。 时间,一点点的过,年初四月,夏商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看来好像充大的气球,一戳就破,现在她快到待产期了,君泽每天都会安排御医到夏商房间为她诊治。 “如何?” 君泽好像比夏商还要紧张,现在夏商怀孕的消息除了刺史府的人,没人知道,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云皇,如果夏商出了什么事,他可得担待点咯。 “小侯爷放心,夏姑娘没事,安心待产便可。” 听大夫这么一说,君泽就算是放心了,唤着娇儿多照顾夏商。 喝过药后,娇儿带着夏商出去庭院走走,今天天气暖和,自从夏商的肚子变得这么大之后,就很少走动了,整个人看起来圆润不少,但却比以前好看多了,夏商以前太瘦了,这样有肉一点,反而更漂亮。 “哟,怀孕了?谁的种啊?”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娇儿一看,正是李佳韵,脸上一下苍白,这下该如何是好?她竟然忘记了今天幽州知府有到府上拜访,按照李诗韵的脾气肯定会粘着君泽的,却不曾想,她竟然会跑到这后院来。 这几乎是有大半年没见李佳韵了,她长得越发的漂亮了,小脸尖尖的,十分惹人喜爱,只是眼里的那份锐利让人不免退了几步。 夏商现在肚子这么大,实在是不想跟李佳韵大吵,连看也不看她,朝着另外一边走去,谁知李佳韵看到了她的肚子,就一股无名火上来,虽然之前听清歌这样解释,让她安心了不少,可是转眼她要进这刺史府竟然还要令牌,否则进不来!肯定是君泽为了保护夏商所以才这样做的! ------------ 043 生产 大半年了,李佳韵没有一点机会进来!要不是今天他的爹爹有事要找君泽,她有幸跟着过来,还不知道这个女子竟然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难不成是君泽的? 夏商想朝着别的地方走去,谁知竟然被李佳韵拦下,冷冷看着她说道:“究竟是谁的孩子!快说!” 娇儿扶着夏商,脸色发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李佳韵顶嘴,可是眼下要是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夏商难保不会被李佳韵打呢! “让开!” 夏商冷冷的看着李佳韵,眼里那股保护欲望竟然让李佳韵愣了一下,就趁着那一秒钟,夏商侧身走过了她的身边。 李佳韵回过神来,才发现夏商竟然自己走了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下上前踩着夏商的裙摆。 夏商压根没有想到李佳韵会这样做,一下没主意,身子便朝着前面倒去。 “啊!”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腹传来,一下惹得夏商脸色发白,下体竟然慢慢的流出了一股粘液。 娇儿给眼前的场景吓呆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了夏商的裙摆都湿了,才惊慌失措的大喊:“救命!救命!救命啊!” 李佳韵看着眼前的一切,非但没有觉得抱歉,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流产吧,就这样流产最好了,也许就是因为意外怀孕所以君泽才不得已将其留在身边,如果孩子没了,说不定她就没有什么用了,君泽就会把她赶掉了。 李佳韵一方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开心,一边却冷冷的看着夏商倒在地上,她的哀叫跟痛苦都令她十分开心。 不远处的君泽大概听见了叫喊声,快速的跑来这边,谁知,刚一到这,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顿时,双目赤红的一把拉起娇儿:“怎么会这样!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吗?” 娇儿被君泽的表情吓到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君泽这样一面,她扯了扯嘴唇,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夏商已经疼得不行了,君泽见此立刻放开了娇儿一把抱起夏商朝着寝宫走去。 “唉..君泽哥哥……”君泽看也没看李佳韵,让她很不开心,她正想追上去呢,结果却被清歌给拦住了。 “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个女子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我们还是退下,等待消息吧。” 李佳韵心里很想追上去看情势,可是清歌这般说,定然也是有道理的,她向来脑子比她好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照清歌所说,先打道回府吧。 而另一边,夏商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她紧紧抓着君泽的衣袖,咬着唇说道:“记得,记得,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把孩子交给云皇,一定要。” 君泽双目赤红的看着夏商,原本是想说她不能死,可是见她已经面色苍白,眼里已经绝望的样子,他哽咽的点了点头。 “来人!快来人!” 整个刺史府的御医都被君泽叫来了,全部站在夏商面前为她诊治。 “如何!如何!” 夏商一直在哀叫,听的君泽心里不断的抽痛着,他急着在屋内走来走去的! “夏姑娘的羊水破了,现在唯有试试看,看能不能保住了,如果保不住,那……” “保大人!” 君泽想也没想立刻说了出口,躺在床上夏商几乎已经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只感觉一阵一阵的疼痛快要让她昏死过去,可是脑袋就会不经意的闪过云皇的样子,还有孩子…… “夏姑娘!用力啊!” 君泽被御医们赶了出去,现在必须争分夺秒,不容许一点失误,众人也是满头大汗,而君泽在门外面听着里面一阵一阵的哀叫声,简直都快揪疼他的心了! 他紧紧的握住了双手,在门外走来走去的,嘴里喃喃说道:“千万不要出事啊!千万不要出事啊!” 要是出事了,表哥肯定饶不了他!肯定啊! 想到云皇走之前,千交代万交代的让他千万照顾好了夏商,否则……后果自负啊! 天哪!他简直欲哭无泪!夏商分明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现在离待产期还有些日子呢,怎么就羊水破了!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只能干着急。 而此时,屋内的哀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女子竟然能够疼到这样的境界,好像叫的都快把嗓子给叫破了。 “生了!生了!” 突然,里面传来了御医高兴的喊叫声!君泽一听,紧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了! 他正准备冲进去看看夏商的孩子时,突然又有御医大喊:“不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啊!快点快点!继续!” 那喜悦的声音还没过一下,又传来了御医紧张的声音。 还有一个?天哪!原来夏商肚子大的可怕的原因是因为有两个孩子,君泽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这么说来,云皇一下就有两个孩子了?这要是给他知道他一直瞒着他,然后突然就生了两个孩子出来,云皇会不会杀了他? 不会的,不会的,云皇有两个孩子肯定高兴的不得了,怎么会杀了他呢,不会的。 就在君泽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突然又从里面传来了一阵哭声,这个哭声比刚才那个虚弱许多,君泽一听,立刻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夏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香汗淋漓,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晕过去。 “皇嫂她……” “小侯爷放心,夏姑娘是没体力了,她已经生完孩子,平安无事了,接下来卑职会为她开一些疗养的药,慢慢的,夏姑娘的身子就会恢复了。” 君泽听言,似懂非懂的点头,只要夏商没事就好了。 他立刻转身看向婢女手中已经洗好穿好衣袍的孩子,两个孩子刚刚出生,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君泽心一软,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啊,脸好小,他小心翼翼的抱过其中一个孩子,小声说道:“是男是女?” “回禀小侯爷,是对龙凤胎呢。” ------------ 044 龙凤胎 龙凤胎啊,看来云皇真是走运了,夏商居然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当真是幸福至极啊。 他亲昵在其中一个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喃喃说道:“我是你叔叔,乖宝宝。” 说完,连他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孩子惺忪朦胧的眼睛,当真是可爱万分纳。 他命人招来了奶娘,让两个孩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先给奶娘喂养去,毕竟夏商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能进行哺育。 幽州此时的天气虽然已经慢慢转暖,但是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寒冷,夏商自那天生产完后,就一直没醒,身体忽冷忽热的,吓到君泽了。 结果御医说这属正常,毕竟夏商的身子太软了,原本生第二胎的时候就已经没体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夏商又醒了过来,努力的将第二胎生了出来菜晕了过去,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啊。 夏商始终感觉昏昏沉沉的,她好像觉得自己漂浮在云端一样,看到了色彩斑斓的世界,霰雪围绕着她,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她的存在。 “小商…小商…” 迷雾拨开,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迎风而立,他的黑眸里满是柔情,盈盈的望着夏商。 “云皇,是你吗?云皇…”话,刚说完,那人,便消失了,夏商惊得到处找他,结果却被惊醒! 外面的人似乎察觉到里面有什么声响,立刻跑了起来,见夏商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发呆,娇儿一惊,赶紧上前询问:“小姐,你醒了?感觉如何?” 夏商梦到云皇了,但是他就对她笑了笑,就消失了,那一刻她的心跌宕起伏,似乎才明白,云皇在她的心中好像不仅仅只是爱了,她渴望跟他携手共享此生,但是,现在的她,没资格。 夏商想折腾的坐起来,谁知,身子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喉咙也干涩的要命,她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水,娇儿立刻明白,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姐,慢点喝,别呛到。”夏商像是几天没喝水的人一样,拿到了水就拼命的喝,一碗下去,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孩子呢?可安好?” 娇儿接过夏商手里的碗,笑着说道:“好着呢,君泽大人不知道多喜欢,天天都抱着他们玩呢。” 听到娇儿这么一说,夏商可算是放心了,她一直在做梦,梦到孩子离开了她,吓得她一身虚汗。 刚才夏商醒的时候,娇儿就叫了丫鬟去唤了御医跟君泽,夏商昏迷了那么多天,御医老说她正常正常,但是君泽就是不放心,如今听到夏商已心,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立刻不停歇的跑了过来。 御医已经到了,正在给夏商诊脉呢,君泽一看到夏商苍白着脸色坐在床头,那一霎那,心里,微微的心疼。 “如何?” 御医诊治的差不多了,却不曾想君泽也来了,立刻起身说道:“夏姑娘的身子恢复的很快,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君泽舒了一口气,走到了夏商身边,轻声说道:“身子可好些了?” 夏商虚弱一笑,点点头:“好多了,孩子呢?” “孩子那有人照顾,你放心吧,我找了奶娘喂他们,你身子还没恢复,等你恢复之后,再把孩子抱来。” 夏商一笑,点了点头,她知道,在关键时刻,是君泽救了她,若不是那时君泽抱着她来救治,恐怕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可爱,你居然生了一对龙凤胎!真是羡慕死我了!” 夏商一听,还微微有些诧异,她倒是忘了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只记得那时御医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用力!用力!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死于非命,这是她跟云皇共同的孩子。 “长得可像表哥了,那女孩呢,长得像你…” 夏商一笑,却没力气回应君泽了,接下来几日,君泽老是想方设法的炖各种补品给夏商补身子,还没过多久,夏商就觉得身子好了很多了,偶尔还可以下床走走,半个月后,夏商的身子算是彻底恢复了,君泽也把孩子抱来给她。 孩子已经长开了,不像刚刚出来的那样,瘦瘦小小,皱巴巴的,男孩长得真的很像云皇,女孩则多像夏商,孩子粉雕玉琢的,奶声奶气的直直戳中了夏商内心最柔弱的部分。 “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要不男孩叫闫梓笙,女孩叫闫梓若,好吗?” 夏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娇儿抱着女孩跟夏商坐在院子里哄着孩子玩呢,只是孩子都已经半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名字, 她抱着闫梓笙,看着他极似云皇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发酸,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想的人,是云皇,可惜,他并没有出现,现在孩子也出世了,她还得守着孩子过两年,两年之后,云皇出现,他会认他们吗? 夏商紧紧的抱着孩子,沉默了。 然而此时,君泽却带着一大批人,前往知府衙门,事后,娇儿有跟他说过事情的起因,听的他额头上的青筋使劲的跳!原来都是这该死的李佳韵! 君泽之前乃念她的父亲乃是幽州知府,所以一忍再忍,却不曾想,她胆子敢那么大!居然敢动他的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李佳韵!” 君泽冷冷的看着那个坐在庭院里,安然画着蓄甲,面色怡然自得,看着她如此悠闲,让君泽不由得想起了夏商生孩子时,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哎呀,君泽哥哥,你怎么来了!”君泽这么一喊,让李佳韵都忘记了自己还在画蓄甲呢!一下子跑到了君泽身边,勾着他的手臂,这可是君泽第一次来找她啊,怎么能不让她开心! 君泽冷着脸,一把甩开了李佳韵,李佳韵没受重力,一下便被君泽摔倒在地,一下子,花容失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君泽:“你疯了吗?” “李佳韵,你在说谁,你可知道,因为你,差点害死了三条人命!” 李佳韵一听,愣了,倒是清歌见此,不动神色的扶起了李佳韵,又给旁边的婢女使眼色,让她们去找知府过来。 ------------ 045 回店 君泽看到了清歌的小动作,这个丫鬟,不是普通人,恐怕就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才会导致这一切。 “请刺史大人稍安勿躁,若是小姐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奴婢先向您赔礼道歉!” 清歌说的有条有理,而且一字一句的,完全不拘泥,看起来,并非丫鬟如此简单,李佳韵看起来就是没有大脑的人,身边有这么一个聪明的丫鬟,还不是处处听着她的话? “你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抢在主人面前开口了?看来这知府内连条狗都比主人金贵啊!” 君泽一句话连嘲带讽的,说的清歌脸上是一片白一片红,半晌了,却说不出话,反倒是李佳韵,挡在了清歌面前,指着君泽说:“你今天到底想怎样?我何时害过人!为何污蔑我?” “污蔑你?你敢说,不是你推到了夏商?还得她早产?我告诉你,夏商是云皇的皇后,夏凉的女皇,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云皇的孩子,龙凤胎!如果那日夏商当真死了,就是一尸三命,到时候,别说你爹的官位不保,恐怕是你们李家全部的上项人头都得落地!” 君泽一字一句的说,每说一句,李佳韵的脸上就苍白了一点,直至话全部说完的时候,她的身子就瘫坐在地上,神情空洞,嘴里喃喃说道:“什么,她是夏凉女皇?云皇的皇后…天呐…” 清歌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以为夏商最多是官宦之女,能高傲到哪里去?愿意当君泽金屋藏娇的女子,恐怕说她是官宦之女都是抬举她了,谁知,竟然跟她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竟然就是夏凉的女皇! 李知府赶到的时候,赶巧听到了君泽这一番话,顿时吓得差点跌倒,他面色苍白,走到了李佳韵面前,冷冷的看着她:“刺史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李佳韵苍白着脸色咬着唇,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直至看见了李知府眼里的冷凝,她才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过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能懂什么,别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一下,她就听进去了呀。 “爹,求你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啊。” 李佳韵扑上前抱住了李知府的衣摆,眼泪是止不住啊,李知府到了暮年了,才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的关照那是相当的好,谁知..唉… “刺史大人,不知皇后可否有事,如果真的有事,臣…臣愿意用自己的上项人头来偿还。” 李知府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悔不当初啊,如果早知道会把李佳韵养成这么一个坏脾气,他是绝对不会这么纵容她的。 李佳韵一听,是愣了,连哭都忘记了,她哪里知道事情会闹得那么大!现在居然要李知府的上项人头! “不!爹!求求你,不要这样!” 君泽也是第一次看见李佳韵哭成这样,都成泪人了,君泽也不过是想给李佳韵一点教训罢了,却不曾想会变成这样。 他跟这李知府也算是叫好好几年了,李佳韵虽然生性顽劣,但是人还是不错的,估计就是耳根子太软,被人教唆的。 见此,君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夏商已经恢复,孩子也出世了,一切安好,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能够三思而后行。” 说完,摇摇头,无奈的走了,那李知府像是从鬼门关走过来一回似得,怔怔的望着君泽的背影发呆。 夏商又在这刺史府待了半个月左右,天气渐渐转暖,孩子也咿咿呀呀的,十分惹人怜爱,可是夏商却一直想着要不要告别君泽。 毕竟之前入住这刺史府也纯属是因为害怕自己生孩子时没人搭把手,但是现在,她再也没有理由住在这里了,她不能一直在这等着云皇来,她应该出去闯闯,不能像米虫一样,成天吃吃喝喝。 “我们去跟君泽叔叔道别好吗?娘以后带着你们过生活,你们可愿意?” 两个孩子天真无邪,不懂夏商在说什么,但是却咧开嘴笑了,夏商一看,欣慰的捏了捏他们的小脸。 是该跟君泽道别了。 “你要走?真的确定?” 君泽正在处理政事呢,谁知夏商竟然抱着两个孩子来找他,说是要离开了,让君泽有些诧异,这住的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又要离开了。 夏商很是感谢这些日子来君泽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她想要自己抚养孩子,不能依靠任何人。 “你放心吧,我会去以前掌柜那里继续的工作,孩子我会照顾好,你就别担心了。” 君泽微微的皱起眉头,看着夏商,现在夏商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目光,真的跟当初不一样了,见此,君泽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夏商点头,带着闫梓笙跟闫梓若离开了刺史府,这里的生活确实很安稳,可是却不是夏商想要的,她的孩子也不会同意她这样窝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去想不去做。 西楼客栈领到了营业证后,到目前为止,已经是开张了很久了,张大厨掌握了夏商的厨艺之后,西楼更是火爆的不行,天天满座,现在当真是应了夏商当初的那句话:收钱收的手软! 夏商还没走进呢,就看见那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正朝着里面走去呢,夏商一笑,也顺着人潮走进去,掌柜一个人来不及算了,找了一个二十左右的探花回来给他算账,那探花算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只知道有人进来了,就说道:“您里面请,几位?” 谁知,迟迟没有等来回应,他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清丽少女,他一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边在招呼客人的掌柜一看到夏商的身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走路都有些踉跄。 “你…你..是夏商吗?” 夏商一听声音,微微转头,掌柜一看,还真是夏商,激动的一下冲上前,大喊:“夏商回来啦!” 在招呼客人的谦青跟掌勺的张大厨一听,立马跑了出来,却见夏商盈盈的站在那里,笑容清丽,顿时,张大厨热泪盈眶啊。 ------------ 046 受气 “哎呀,新掌柜,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们了。” 张大厨这么大了,还这样,当真让夏商有些吃不消,她乐呵一笑,说道:“办的不错啊,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们过的可真逍遥。” 谦青一听,立刻撇了撇嘴,说道:“哪跟哪啊,您没在,我都感觉坐哪儿都不舒服!” 夏商一笑,摸了摸谦青的头,看了看四周,有许多新面孔,数数竟然有五六个。 “夏掌柜好!”这些新招募进来的人都听过谦青说过新掌柜,如今一见,还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么一个柔弱的少女,居然可以支撑起一个濒临倒闭的店铺! 夏商对着众人一笑,谁知,在她怀中的闫梓笙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谦青一愣,这才发现夏商怀中这么大个襁褓里面竟然有着两个孩子。 “这,这该不会都是掌柜的生的吧。” 闫梓青哭了,搞的闫梓若也哭了,夏商来不及解释,赶紧去了二楼给两人喂奶。 掌柜的见此,知晓了她在那刺史府应该是没有受什么苦,于是给夏商准备了一间房,看来夏商应该是要回来常住了,毕竟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肯定是比较艰难的,能帮村就帮村一点。 于是乎,夏商就在西楼客栈住下了,君泽经常还有派人来看夏商,得知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西楼客栈由于夏商的加入,越发的强大起来,尤其是夏商在空闲之时,又研究了几道现代别树一帜的菜肴,几乎都把整个幽州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回回满座,排队的人都要排到了江边了,于是众人商量,打算在幽州另寻一处店面,开西楼客栈的分店。 夏商亲自选址、装修、招募、一切的一切,都由她亲手办理,经常累的回头就睡,闫梓笙跟闫梓若也一点点长大了,虽然小,但是每每看见夏商累成这样,也很懂事的会脱了夏商的鞋子,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踉跄的出去。 一年半后…… 西楼客栈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幽州百姓住宿跟吃饭的首选,来这里的食客对西楼客栈那是赞不绝口,都知道这西楼客栈的女掌柜聪明活泼,人又精明,多少男儿上门提亲啊,结果却发现那西楼掌柜竟然还有一双儿女,不知吓退了多少男儿心。 夏商也算是真正的成熟起来了,她一边带着闫梓笙跟闫梓若二人,一边还要管理客栈,实在是很累,但所幸的是,闫梓笙跟闫梓若似乎成长的比一般孩子要快,而且也很体谅夏商。 两人快两岁了,竟然就已经会踉跄的走路跟咿咿呀呀的说话了,虽然还说不清楚,但是却能够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西楼客栈每天爆满,夏商每天都站在柜台算账忙不过来,闫梓笙就会带着闫梓若在院里玩耍,可玩久了,两人都觉得腻了。 “哥哥…若儿..想,想要,出去玩玩..” 闫梓笙看了看外面,夏商在算账,她忙得不可开交,她有交代过让他看好闫梓若,不能出去,可是他们一天到晚都在这里玩泥巴,一点也不好玩。 闫梓笙拉着闫梓若的走,悄悄的走了出去,他们个子又小,虽然踉跄但是至少也会走路了。 两人出了西楼客栈的大门,外面人山人海的,却有这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着他们。 “哥哥..想,想吃吃..”闫梓若指着冰糖葫芦,眨巴着眼睛望着闫梓笙。 闫梓笙也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只感觉晶晶亮亮的,看起来就特别好吃,他砸巴了一下嘴,奶声奶气的说道:“好,我们去买。” 两个小孩,牵着手,慢慢的靠近,然而,就在此时,他们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子的衣摆上,只听那女子‘哎哟’一声,随即便大骂:“哪来的小畜生!竟然敢撞我!” 那女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漂亮的不行的奶娃娃,长得粉雕玉琢的,眼睛秋水朦胧的,说不清的可爱,可是当她看见了那个女娃之后,却冷冷一笑,说道:“喂,小孽种,你娘是不是夏商? 闫梓若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个小孽种肯定是不是什么好词,她嘟起嘴巴,嚷嚷说道:“不用你管!” 说完,就拉着闫梓笙的手走向别处,谁知,那女子立刻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刚才分明就看见这两个小娃娃是从西楼客栈里走出来的,西楼客栈可是夏商的天下啊,那这两个孩子定然就是她的! 此女正是清歌,一年半前,君泽去知府大闹一场之后,李知府便知晓那李佳韵身边是她在煽风点火,若不是她,恐怕他们整个李府都要人头落地,于是她就被人赶了出来,还揍了一顿,她倒在巷子口,没有钱,又冷,差点还被乞丐… 想到这些,清歌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手,冷冷的看着两人,这是该死,想不到这两个孽种居然自己跑了出来,还敢这样跟她说话? 似乎是察觉出来清歌眼里的尖锐,闫梓笙想带着闫梓若进西楼客栈的,却被清歌拦下:“哎呀,别着急着走啊,姐姐问你,你们的爹爹呢?” “爹?”闫梓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却疑惑的看着清歌,夏商有跟他们说过,他们的爹,在远方呢,等到他们两岁,他就会来接他们了。 “我爹不在这,他在远方。” 闫梓笙冷冷的看着清歌,回了一句,他对这个大姐姐没有好感,一点都没有,但是夏商教过他们要礼貌对人,所以闫梓笙回答完了清歌的话,准备转身就走。 清歌正思索着闫梓笙的话,见他们要走,却又拦下了他们,说道:“你见过谁的爹不在孩子身边吗?你们就是没有爹!你们娘骗你们呢!你们是孽种!你们的爹连你们娘都不知道是谁,你们是通奸生下来的!” ------------ 047 心疼 “哇…”的一声,闫梓若给清歌这么一说,一下就哭了,在这大街上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看着清歌,清歌脸一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她失控了!该死的! 夏商似乎察觉到这边出了什么事,正朝着这里走来呢,清歌一看,立即想跑,谁知,闫梓笙却一把抓住了清歌的衣摆,清歌一着急,猛地推开了闫梓笙,那小小的身子就被清歌猛地推到在地,小小的手掌被蹭的满是血迹。 可是闫梓笙没哭,却恨恨的看着清歌离去的方向,闫梓若见闫梓笙摔成这样了,更是哭的大声。 夏商拨开了人群走进一看,却见闫梓笙倒在地上,满是血迹,吓得她一下脸色苍白,猛地抱起了闫梓笙。 “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闫梓笙一直忍着泪呢,看到夏商来了,他嘴角抽了抽,一颗晶莹的泪也忍不住掉到了夏商的手掌中。 “不疼..娘..” 他居然说不疼,整个手掌都是血,都哭了,还说不疼!夏商忍着泪,一把抱起了闫梓笙,拉着闫梓若走进西楼客栈的后堂。 “娘..你是不是生气了..” 夏商在给闫梓笙上药呢,却一句话也没说,闫梓笙虽然年纪小小,却很懂得看夏商的脸色。 夏商冷冷的看着闫梓笙,说道:“为什么要带妹妹出去,又为什么会摔倒?” 坐在一旁已经哭抽的闫梓若沉沉的睡去,睡颜十分漂亮。 闫梓笙看了看夏商生气的样子,懦懦的低头了,却不说话,夏商见此,心中真是又气又疼,她一把抱起了闫梓笙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说道:“为什么不说话?娘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啊?” 夏商平时忙的不行,但却不会因此少了陪伴孩子,她经常会教导孩子一些该有的礼貌,可是见闫梓笙低着头不说话,一掌打在了闫梓笙的肩头,说道:“说话!” 闫梓笙咬着唇,见夏商眼里即带着不舍,又带着心痛,他眼一红,喃喃说道:“娘,别生气,我知道我跟梓若都没有爹,你对我们很上心,但是,但是梓笙真的很想要个爹爹,暮岚都有爹娘,为什么我们没有?” 他抬着头,看着夏商,里面带着晶莹的泪水跟无声的控诉,猛地,戳痛了夏商的心,她咬着唇,紧紧的抱住了闫梓笙。 “谁说你们没有爹的,你们有,娘都说了,等你们两岁你爹就会来接你,难道你连娘的话都不信了吗?” “可是,可是我们都不知道爹长什么样,娘,我们是孽种吗?” 夏商一听,立刻推开了闫梓笙,怔怔的看着他童真的眼睛。 难道,她竟然给他们这么多的不安全感吗?她以为这两年来,她陪着他们玩,尽可能的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常人无异,可是到头来,却这样深深的伤害了他们,那句‘孽种’像一把利剑,猛地刺穿了夏商的心。 “梓笙,你听娘说,你爹是皇上,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不是孽种!知道吗?” 夏商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云皇的身份,她不想让他们侍宠若娇,但是现在,她不能再让她的孩子这样糟蹋自己,他们何等高高在上啊,却因为她,要沦落在这样的地方。 闫梓笙认真的看着夏商,她眼里的认真似乎传达了过去,闫梓笙虽然年纪小,但却秉承了云皇的性格,冷凝、多疑,可是唯独对夏商,却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张开小手抱住了夏商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娘,我相信你。” 夏商紧紧的抱住闫梓笙,沉默了。 这两年里,她一直在忍耐,也一直尽可能的保护他们两个,也许会有疏忽的地方,但是她真的尽了全力了,她以前不知道带孩子的心酸,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可算是了解了,闫梓笙性格冰冷,闫梓若性格开朗,总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闫梓笙也累了,躺在闫梓若的身边安详的睡着了,夏商抚摸着他们的小脸,却怔怔的发呆了,他们虽然小,但是却十分没有安全感,她这个做娘的,始终是没办法给他们爹的温暖,想想过来,这两年,算是亏欠他们很多了。 夏商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尽管她一直想要好好的守护他们,却还是让他们受到伤害了。 这一夜,她几乎是彻夜难眠,第二天,她将西楼客栈暂时交给张大厨打理,夏商想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走走,她亏欠他们太多了,是该抽点时间出来陪陪他们。 “娘,我们要去哪儿啊!” 闫梓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夏商,她全然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一听到说要出去玩,就高兴的不得了。 夏商怜爱的摸摸她的头,说道:“乖,娘带你们去玩玩,想吃什么就告诉娘,娘给你们买。” 因为长时间的照顾客栈,以至于经常只能让哥哥闫梓笙带着闫梓若,两个人被限定只能呆在院子里玩,不能出去,因此,外面的世界,他们还没怎么见过呢,真是可怜的孩子。 “真的吗?那若儿想吃昨天那个亮晶晶的红葡萄!” 闫梓若想到了昨天那个大叔手里拿着的那一串串亮晶晶的东西,她的口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闫梓笙站在旁边一看,白了一眼闫梓若,说道;“贪吃..” 闫梓若撇了撇眼,却不说话,扯着夏商的手要去买。 夏商乐呵一笑,抱着闫梓若跟闫梓笙朝着外面走去,今天,她要完成闫梓笙跟闫梓若所有的心愿,他们想要什么,她一定有求必应。 “娘,娘..那个..” 闫梓若又看见了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夏商一看,不就是糖葫芦吗?她一笑,好吧,谁让是闫梓若亲手点的呢,她就买一串给她吃吧,她看了看闫梓笙,正打算问他要不要吃呢,谁知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糖葫芦,可是就是不跟夏商开口,那个样子,简直像绝了云皇,夏商一笑,掏钱买了两串。 ------------ 048 治国之道 “谢谢娘。” 闫梓笙高兴的接过夏商手里的糖葫芦,还是娘最懂他! 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最天真最善良的一切,始终保持着。 然而,就在此时,夏商却看见了君泽朝这边走来的身影,这一年多来,君泽对她算是十分照顾了,经常有事没事的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夏商完全把君泽已经当成自家人了,笑意盈盈的抱着两个熊孩子走了上去:“君泽,你怎么来了。” 君泽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夏商吗?虽然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夏商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是夏商的容颜还是没有变,跟当初一样,或者应该说,更加的美丽动人了。 君泽一笑,说道:“正有事找你呢,皇嫂。” 夏商疑惑,君泽却神秘的将她带到了刺史府内,让下人带着闫梓笙跟闫梓若出去玩,独自留下了两人。 夏商看出来了,君泽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神神秘秘的。 “皇嫂,这一年多,过的还行吧。” 君泽给夏商倒了一杯香茗,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成熟的魅力,君泽,确实长大很多,当时还对夏商存在旖念,但是经过了这么久,看到了夏商对闫梓笙跟闫梓若的爱,他才明白,他跟夏商始终是陌路。 “还好,若儿跟笙儿都很懂事,很省心。” 夏商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虽然还是长着一张少女的模样,但是她的举止已经真的有了大家风范。 “其实,这一次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表哥的事情。” 君泽话刚说出口,夏商手里拿着的香茗差点倒掉,她在幽州这两年半时间,他们之间好像有默契一样,都对云皇缄口不提,可是今天,君泽具体突然提了出来,反倒是让夏商有些难以言语。 君泽一看夏商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嫂,不管如何,三年时间也快要到了,到时,你必须回到夏凉,主持大局,而那时,你也会碰到表哥..” 夏商愣住,表情冷漠,实际上,内心却又如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复,君泽一看,扯了扯嘴唇,说道:“皇嫂,出云国土地辽阔,人数众多,要想让这样一个国家物阜民丰,实属不易,而且…” 话说到这,君泽突然顿了一下,看了看夏商继续说道:“而且,在你刚来到幽州的时候,实际上,表哥在这里陪过你一段时间,刚刚开始那些带着面具的我,全是表哥装扮成我,去接近你的。” “什么?” 夏商颇感意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给她印象很冷凝的人竟然是云皇?难怪她现在看君泽怎么就跟当初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呢!原来是云皇!他居然来陪她了! 那一刻,夏商的心,狠狠的跳动着,她努力的捂住,不让自己展现一丝的脆弱,可是内心真的是无法平复君泽所说的一切。 “其实表哥很爱你,真的,他不放心,所以才过来,但是当初那件事,皇嫂你也知道,出云国的大臣都全部请柬要表哥废了你,可是表哥不愿,只能将你派到这里渡过三年,以挡悠悠之口。” 夏商脸色一白,回想起当初的那件事,她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声音微微颤抖:“他…他不生我的气吗?” 君泽听言,反倒一笑:“皇嫂,你还当真是局内人看不清事实啊,即便你做错了天大的错事,表哥依旧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连君泽都看的这么清楚,可是她偏偏就什么都不懂,还以为他生气了,不理会自己了,夏商的脸上一下青一下紫的,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表哥见你相安无事了,便回了出云国,你也知道出云国那么大,他要一个人管理整个国家,让每个出云国的子民安居乐业,还要阻挡别国的异心,他每天忙出忙进的,整个人都瘦弱了一圈。” 夏商一听,猛地抓住了君泽的手,说道:“他瘦了?” “出云国那么大,他一个人处理国家大事,怎么能不瘦呢?” 夏商的手慢慢因为他这句话而放松,是啊,云皇是出云国的皇帝,他要出云国物阜民丰,要百姓安居乐业,不遭受别国的侵犯,他要挑起国家大梁,如何能不瘦? 夏商紧紧咬着唇,沉默了,当初她刚到夏凉的时候,夏枫雲将女皇之味让给她,她却一再逃避,认为自己无法担任这么大的担子,还差点害夏凉陷入了国难危机,一想到这些,夏商的脸色就不好了。 云皇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他的国家物阜民丰,而因为她的逃避,差点害得夏凉国破家亡,当真是羞愧至极。 “那他如今,可好?” 君泽见此,笑笑回道:“一切安好,皇嫂放心,我今天找你来,只不过就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表哥这两年多来,实在是辛苦,可见他十分怀念你,我思索着还是应该告诉你,免得你还一直误会表哥。” 夏商脸一红,却不说话了,云皇只身一人,为了出云国,尚且可以牺牲自己,那么她呢?现在三年快期满了,她也必须回夏凉了,拿她该如何抉择?继续选择逃避,还是… 突然,夏商心里像是有了答案一样,这么多年来的困扰一下因为君泽的话而消失了,她冲着君泽会心一笑,说道:“谢谢你,我大概懂得什么是治国之道了。” 说完,起身朝着君泽鞠了一个躬,便朝着外面走去了,闫梓笙跟闫梓若正跟着婢女们在院子里玩呢,看到他们脸上满是笑意,她心一暖,说道:“咱们回家了,若儿、笙儿。” 闫梓笙跟闫梓若回头一看,却见夏商站在那里对着他们挥手,他们立刻笑着冲到了夏商的怀中,奶声奶气的喊着:“娘,娘..” 夏商抱起了他们,朝着外面走去,君泽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嘴里喃喃说道:“皇嫂还当真越来越有女皇的气质了,希望,她回到夏凉,真的能够担当起一个女皇该做的一切。” ------------ 049 失踪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闫梓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夏商,夏商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道:“想你爹了吗?” “想!若儿每次跟暮岚玩的时候,暮岚都会喊张叔叔爹,看的若儿好羡慕。” 闫梓若抢先了一步先开口。 夏商摸了摸她的头,怜爱的看着她,说道:“那你们要乖乖的,你们的爹,原来一直都惦记着你们呢。” “真的吗?那爹什么时候来呀。” “很快。” “很快使什么时候啊。爹爹长什么样啊!他知道若儿叫什么吗?” “不是说了吗,半年就来,你爹,唔…是全天下最俊美的男子。” 出云国 “冰麒,你跟右丞好好的帮朕打理皇宫,朕要去趟幽州!” “去幽州?” 事情来的突然,一大早,风子敬就被云皇叫到宫里,说是有重要事情交代,哪知,他说的重要事情竟然是这个? 幽州,那不是夏商所在地吗?难不成这三年还未期满,云皇又按捺不住了? 他们怎知,一大早的,一只从幽州飞来的金吉鸟,竟然是君泽,多日未见,云皇还以为君泽又想说些无聊的事情,谁知,那只金吉鸟却幽幽的告诉他,夏商生子了,而且是一对龙凤胎!云皇当真是被君泽这一番话给说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想他一国之君,运筹帷幄,竟然会被这样一番话说的大脑无法运转! 此时的他,已经难以言喻内心的激动,这两年多来,他多数与君泽沟通,得知夏商安好,他便放心了,哪知竟然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君泽竟然缄口不提!该死的!看来他这次去趟幽州还得‘会会’君泽! “这三年马上就要期满了,皇上为何不…” 右丞话还没说完,云皇一笑,说道:“三年确实要期满,因此,朕要去接朕的皇后。” 说完,抛下两个目目相觑的人,云皇此时真的已经忍不了想要马上看见夏商,天知道他在出云国的每天每夜里,他有多渴望她能在身边,然而,这样的事情,很快就要实现了! 而此时在幽州的夏商仍然完全不知情,她听完君泽所说,内心其实很是愧疚,她现在只想一心带好孩子,等待三年期满。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看见爹爹啊。” 晚上,万籁静无声,唯独西楼客栈的后院还亮着一盏明亮的灯。 “很快,很快…” 夏商安抚着两人,白天做事实在是太累了,她拍打着他们,自己也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竟然快速的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身子娇小,看得出来是个女子,只见那身影快速的躲到一个角落里,那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男子! “二狗子,迷香呢,快点拿出来。” 声音窸窸窣窣的,那男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小截迷香放到女子手里,小声说道:“你可得小心着点,这女的现在在幽州可出名的很呢。” 月色迷人,皎洁月光披散在女子的肩头,仔细一看,竟然是清歌! “行了,我知道,别啰嗦!” 清歌自那次之后,还是不死心,她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并且依靠着这个在知府县衙内一步步高升,最后坐到了李佳韵身边的贴身丫鬟,可不曾想,她这点小聪明,最后还是把她自己给害了! 可清歌并不承认这一点,她对夏商那是怀恨在心已久了,尤其看到夏商在幽州混的这么好,还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怎么看都让她十分不耐,即便她是夏凉的女皇如何?是云皇的皇后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沦落到这番境地吗? 清歌是不知道夏商为何会出现在幽州,但是猜想堂堂的一个夏凉女皇现在变成讨生活的普通女子,原本还心存芥蒂的清歌壮大了胆子,反正先的夏商不过是个老板,能强到哪去? 清歌小心翼翼的拿了迷香走到了夏商的门前,插一个小缝,将迷香给吹了进去,少顷,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呼吸声浓重了,她立刻对隐藏在黑暗中的二狗子挥了挥手,二狗子会意,两人偷偷摸摸的撬开了夏商的门,走了进去。 夏商跟两个孩子睡的正想呢,二狗子看到了夏商的睡颜,真是不由得抹了一把口水,喃喃说道:“还真是漂亮,看不出来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清歌一听,微微蹙起了娥眉,一掌拍在了二狗子的头上,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小心着点,这女的不是你可以碰就能碰的!” 二狗子被清歌打的头疼,可是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闷闷的捂着头,可是眼里还是忍不了对夏商投去垂涎的目光。 清歌懒得跟二狗子说话,看了看两孩子,抱走了闫梓笙,就是这个孽种,那天居然还敢拉扯她,差点让她曝光在夏商面前,这次,看她不给他来电苦头尝尝。 “快撤。” 夏商是西楼客栈的老板,这院子里可还住着别人呢,万一要是被别的伙计发现了,他们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人赶紧抱着闫梓笙偷偷摸摸的出了院子,神不知鬼不觉。 翌日,天刚蒙蒙亮,夏商像往常一样的起来,可是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空了一块,她记得她的身边躺着的闫梓笙啊,她一顿,转头一看,闫梓笙没了! 她惊得连鞋子都没穿,飞快的跑了出去,闫梓笙会去哪?他虽然会走路会说话,可是毕竟还是个两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平常也就在院子里玩玩,能去哪儿? 一时之间,夏商满脑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刚刚睡醒的张大厨,正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呢,一开大门,就看见夏商苍白着脸色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掌柜的,怎么了?” 夏商回过神来,看了看张大厨,说道:“你看见笙儿了吗?” 张大厨睡的还朦朦胧胧的,他摸了摸脑袋,回道:“笙儿不在房里睡着吗、他那么小个的,外面大门又关着,能去哪儿啊,肯定就在这呢!” ------------ 050 被掳 050 是啊!大门关着,门栏又高,他爬不出去,可是这院子就那么大,一眼就看遍了!哪有闫梓笙的身影,不对,不对,闫梓笙是消失了,或者是被人掳走了,不然以闫梓笙的个性,他要去哪儿,一定会跟她说的。 这么说起来,昨晚好像睡的特别的沉,而且她沉睡之前还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她立刻返回去,却不小心‘咯吱’一声,踩到了一个东西,她眯着眼睛,蹲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小半截的熏香,那气味,一闻就是迷香! 果真是有人趁着月黑风高闯了进来,带走了闫梓笙!确认了这一点,夏商一下子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是谁!究竟是谁要掳走闫梓笙,她在幽州向来不与任何人结仇,究竟是谁要这般置她于死地,掳走了她心中最重要的孩子! 清歌趁着月色,将闫梓笙带到了幽州的一处山谷中,山谷内有一个山洞,里面竟然有张床,还有一些吃的,看来,是已经策划好的一场密谋行动。 二狗子扛着闫梓笙,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直接将闫梓笙娇小的身子扔到了床上,累的他直喘气。 “哎,我说,清歌,你现在打算怎样呢,要把这样给杀了?” 清歌冷冷的看着一眼闫梓笙,阴毒的笑道:“杀?不,我要让夏商倾家荡产!我要她的西楼,我还要她给我跪在地上磕头,你可尝试过让一代女皇给你磕头的感觉吗?” 那阴毒的笑容,莫名的让二狗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打小就跟清歌在一块玩,哪能不懂清歌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呢,小时候就是因为她老是抢别人的东西,经常被人追着打,后来长大了,进了知府县衙了,一些亲里邻居的,找她帮个忙,她居然都能让别人跪在地上,跪爽了,她才愿意帮。 他二狗子是鬼迷了心窍,就是喜欢清歌,这些年来,没少跟在清歌身后晃悠,可是人家清歌眼高手低,就是瞧不上他,直到情歌吧被赶出了知府县衙,她才慢慢跟他熟稔起来,直至,她要他帮助她绑架闫梓笙,他竟然也莫名其妙答应了,现在看到清歌这样的表情,心里不禁觉得怪怪的。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呢,你要是惩罚完了他娘,还是把孩子给送回去吧,看他长得粉雕玉琢的…” 二狗子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一股阴狠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闭上了嘴巴,看向清歌,却见她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二狗子,我说你怎么就变得怎么婆婆妈妈的,给我捏紧点,不然…” 清歌话没再说下去了,只是话语里的警告,二狗子算是听进去了,直直点头,不敢再违抗清歌,现在他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背叛谁。 清歌瞪了他一眼,微微转头,却看见了闫梓笙居然坐了起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呢。 “哟呵,居然醒了,小兔崽子,怎么,这样看着我们?” 闫梓笙虽然生的可爱,可是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里却带着冷冷的寒意。 “既然醒了,你就给你娘留点信物,我好给你娘寄去,让你娘早点来接你啊。” 清歌是怕夏商不相信,再者说了,寄点信物回去,也好让夏商知道闫梓笙在她手上夏商最好不要报官或者是别的举动,否则,闫梓笙可就难保一命了。 闫梓笙看了看清歌,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上次说他们是孽种,没有爹!他慢慢垂下了眼睛,耷拉着脑袋,看样子好像是有些害怕。 清歌见此,一笑,不过还是个孩子,上次见他还以为他人小鬼大,其实,只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到这个关头了,还不是害怕得紧? 清歌看了看闫梓笙,想着应该从他身上拿点什么东西好,可是当初抱着他出来的时间紧迫,他还穿着里衣呢,这样的一块白布,就算寄回去,清歌能相信吗? “姐姐,你能给我笔跟纸吗?我娘看了我写的东西就知道是我了!” 闫梓笙微微抬头,看着清歌,眼里满是童真,跟那天的小精明完全不同,清歌摸着下巴打量着他,这个年纪要想写字应该是不可能,一个两岁的孩子到一个陌生地方不哭已经算不错了,怎么可能有心思想要逃跑呢? 清歌估摸着闫梓笙是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了,想要尽快让夏商来赎他,这么一想,倒也合乎情理,于是让二狗子拿了笔跟纸递给闫梓笙。 “小兔崽子,我可跟你说了啊,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耍神什么花样。” 闫梓笙懦懦的点了点头,那样子,还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孩子该有的。 清歌放心了,却见闫梓笙在白纸上画了一串冰糖葫芦!而且画的歪七扭八的,十分难看。 “糖葫芦?” 二狗子也不禁凑过来一看,这糖葫芦能起什么作用啊,除了这画看着感觉像几岁孩子画的之外,怎样能证明他是闫梓笙呢? “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经常在门口喊卖的糖葫芦叔叔,娘会带我去买!”闫梓笙抬头,眨巴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清歌一把拿过闫梓笙画的画,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来还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还想着糖葫芦呢,管他呢,只要夏商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就可以了。 清歌拿过笔,又在那画下面写上:你的孩子在我的手上,如果想要他安然无恙,请带着西楼客栈的地契跟你所有的家当于后日酉时一刻,到云山寺不远的小桥边,到时会有人跟你交易,如果做不到,那你的孩子将五马分尸。 写完之后,看着躺在床上天真的闫梓笙,她转过头将信拿给了二狗子,说道:“赶紧拿到西楼客栈给夏商,记住,不要让夏商看见你,不然,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狗子得令,微微点头,立刻带着清歌给的信匆匆的跑下山去。 ------------ 051 葫芦峰 然而此时的西楼客栈已经是乱成一片了,几乎都要把整个客栈都翻遍了,就是没看见闫梓笙的人影,这大门还紧锁着,没开张呢,那闫梓笙是不可能出去啊! “笙儿!笙儿!”夏商只感觉心头‘砰砰’的跳个不停,她知道怎么找都找不到了,闫梓笙是给人掳走了,可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此时,张大厨突然匆忙的跑进来,喊道:“掌柜的,有你的信!” 夏商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接过张大厨手里的信,警惕的看着他,问道:“谁给你的信?” 张大厨还喘着气呢,他摇摇头,指着门外:“刚才一个小孩送来的,说是有人要叫他拿给你,我都问过了,那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陌生人给他的。” 夏商一听,手抖的更厉害了,在现代的时候,她时常听人说绑架,可是始终都没当回事,现在轮到了她,她只感觉自己的脸上苍白,连看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 她慢慢的打开了信封,只见最上面画着一串歪七扭八的糖葫芦,夏商一看,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攥着信,嘴里喃喃说道:“是笙儿,是笙儿!那天是我给他买了糖葫芦!是他!” 夏商身子一下瘫了,要不是张大厨和几个伙计顶着,恐怕夏商就真的晕过去了。 张大厨急的,抢过了夏商手里的信一看,额头上慢慢流出了汗水。 “笙,笙儿被人绑架了。” 夏商紧紧的咬着唇,不说话,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笙儿,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他肯定很害怕!该死的!都怪她! 她颤抖的再拿回信封,那糖葫芦画的很是奇怪,好像,好像…. “笙儿这画的,好像是,葫芦峰啊。” 人群中,有人无意提了一下,夏商皱起眉头,仔细一看,这糖葫芦中间,有两个糖葫芦特别的大,好像是故意的突显出来一样。 幽州地处山川,四周多处山峰,但唯独这个葫芦峰特别出名,因为高处的山峰有两处高高耸起,一大一小连在一块,所以被幽州人民称为葫芦峰。 这葫芦峰夏商还是去过几次的,风景确实不错,但是,闫梓笙可能这么聪明,两岁就会用糖葫芦来暗喻这葫芦峰吗? 夏商不知道,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去一趟,证实闫梓笙是否在葫芦峰上,这信上说的是,要在后天到云山寺,那她就明天偷偷的去趟葫芦峰,她到要看看,是哪个同行人,居然为了要得到西楼客栈,这样的威胁她!竟敢掳走她的孩子。 “明天张大哥去刺史府告知君泽大人,让他安排军队随后赶到,我先去刺探一下。”张大厨得令,立即跑了出去,前往刺史府。 而夏商,则要做准备,为明天的一切。 而此时,云皇已经赶到了幽州,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夏商了,谁知,等他走到了西楼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但院子却是灯火通明,难不成出了什么事了? 云皇感觉不对了,立刻前往刺史府,君泽多数跟夏商呆在一起,应该是知晓发生了什么。 然而,等他匆匆赶到刺史府的时候,下人却说君泽在书房跟知府大人商议明天要做的大事呢。 大事?这反倒让云皇觉得诧异无比,君泽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如同孩子一般,天真又爱玩,此时居然还会商议大事,看来几年不见,君泽也长大不少啊。 云皇就坐在大堂等着君泽,一个时辰过去,君泽疲惫的拖着步伐朝着走来,结果却看见云皇正悠然的坐在那里喝茶呢,顿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匆忙的走了上去,说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云皇看了看君泽,果然,长高了不少,面容也更加的英俊挺拔了。 “刚才下人说你在商议大事,所以我就没有让他打扰你了,自行过来。” 云皇不知所以,可他这么一提,反倒是让君泽的笑容隐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表哥,你有所不知,皇嫂出事了。” “什么!”君泽话还没有说完,云皇手里的杯子一下‘嘭’的差点倒掉,一双黑眸里满是担心。 君泽见此,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也不知道是谁,掳走了笙儿,今天就给皇嫂寄了一份信过来,说要皇嫂拿西楼客栈换,皇嫂估摸着是哪个同行,于是决定明日一早先行去刺探。” 云皇一听,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阴沉沉的,让君泽都不忍打了一个寒颤。 君泽不敢说话,只能干巴巴的望着云皇,要知道他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敢跟云皇说他有两个孩子的,结果他一到这幽州,一个孩子就没了,现在君泽真怕云皇那他出气,那可就吃不到好果子了。 云皇的双手紧紧握着,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明日要去哪儿?” “葫芦峰…哎..表哥..我话还没说完纳..表哥..” 君泽刚说了三个字,云皇的身子就不见了,让君泽在后面叫嚷了很久,结果一眨眼的人就不见了! 月色如华,云皇趁着月色来到了新的西楼客栈,这些年来,君泽都有跟他说过夏商在幽州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她现在是幽州西楼客栈的大老板了,也知道她现在变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新的西楼客栈,却见院子里唯独一间灯火明亮,他飞到了那屋子的上方,拿开了一片瓷瓦,往里面望去。 夏商正坐在床头抱着闫梓若呢,闫梓若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闫梓笙跟其他伙计在别的地方玩呢,天真的她什么都不懂。 云皇终于看到了一直盼望的人儿,她就坐在那里,怀中,正是他的女儿!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他要克制,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就这样冲到她的面前,他的女儿都长得那么大了,君泽上次才跟他说过夏商生产时差点一尸三命!在她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他居然没能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一个人苦苦承受了这么多,他真该死! 很难想象,像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为了见自己心上人,就趴在了屋檐上看了一个晚上,却怎么都看不够。 ------------ 052 父子 第二天,夏商早早就起了,将还在沉睡的闫梓若交给了张大厨,她一个人独自前往,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紧紧跟随。 葫芦峰在幽州边境旁边,然而今日气温有些不定,好像过不久就要下雨了,夏商才刚走了中途就已经受不了了,这葫芦峰实在是太高了,要爬上去恐怕得花些时间啊,按照她这个速度,恐怕要走到晚上了。 但是想到闫梓笙每时每刻都在受折磨,夏商发动了全力,一个劲的往上走去,终于在未时三科到达了葫芦峰的顶峰。 可是这四周荒芜一片,根本没见有什么人啊,最重要的是,竟然在此时,下起了大雨! 夏商惊得赶紧躲进了深林中,依傍一刻参天大树,可是在这深山,下了大雨,气温就会极度的下降,不一会,夏商就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冷的她直发颤。 然而,就在此时,夏商好像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而且越哭越是凄厉,听的夏商是一阵揪心,这深山中哪有什么小孩,除非…当真就是闫梓笙! 她一惊,顾不得大雨,立刻朝着哭声的方向跑去,隐隐约约的,她好像看见前方有个山洞,里面还冒着火苗呢,还真是有人! 越走进声音越大,夏商越来越确定,这就是闫梓笙! 她真是恨不得此时就跑进去将闫梓笙救出来,但是害怕那人手里是否拿着凶器,万一她这么贸然的冲进去,救不了闫梓笙还搭上了命,那就玩大了! 她小心翼翼的躲到山洞的一边,往里面望去,结果,却看见一个让她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清歌! 居然是她!对清歌的影响总是停留在那个时候跟在李佳韵身后的丫鬟,哪里想到她竟然就是绑架闫梓笙的绑匪! 一时之间,夏商难以理解,想不透清歌为何要绑架闫梓笙,只见那闫梓笙安然的坐在床上,声声的抽泣着,哭的夏商心都碎了。 “哭什么哭!闭嘴!” 闫梓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跟发了疯一样,拼命的大哭,清歌是怎么哄都哄不了,该死的,这小孩怎么就那么难控制,要是打死了,让夏商看见,她发疯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清歌是打不得骂不得,见此,只能坐到一旁,强忍着怒意,闭上眼睛假寐。 闫梓笙哭的夏商心都在疼,见清歌好像真有点累的睡着了,夏商小心翼翼的拿起地上的一个石子扔到了里面。 闫梓笙一看,瞬间就停止了哭泣,旁边还有一堆篝火燃烧着,时不时的有火苗爆裂的声音,因此清歌并没有注意到,反倒是闫梓笙看到了,他眨巴着眼睛朝着外面望去,谁知,就看见了夏商蹲在洞口外面! 夏商看见了闫梓笙正朝着这里望来呢,她立刻做出一个嘘的声音,闫梓笙立刻会意,小小的身子爬到了床上,一动不动。 下午之后的深山,夜幕很快就来临了,火苗慢慢的熄灭,然而,清歌并没有醒,夏商小心翼翼的扔了一块石子进去,现在火苗灭了,扔一块石子的声音是会被放大的,哪知,清歌并没有醒。 夏商一喜,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跨过了清歌,闫梓笙似乎也很懂事,就坐在那里长大双手等着夏商。 哪知,夏商不知踩到了树枝,‘咯吱’一声,被无限放大,清歌微微一怔,醒了过来,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抱着闫梓笙呢,现在黑乎乎的,她以为是二狗子,嚷嚷的喊了一句:“喂,你干嘛!” 哪知,那人竟然就抱着闫梓笙准备往外跑,清歌一看,不对啊,二狗子的身高哪有那么矮,顿时觉得不对劲,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棒子朝着夏商打去。 哪知,她还没有打到夏商的身上,居然又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此时黑乎乎的,清歌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肩头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眼前就彻底一片黑暗了。 而她手中的棒子竟然一个不小心打到了夏商的头上,只听‘啊!’的一声,夏商手中紧紧抱着闫梓笙,身子朝着前面倒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那黑影将清歌绑好之后,立刻扶起了夏商跟闫梓笙,他小心翼翼的将两人扶到了床上,而他则在洞口里点燃了篝火,现在这深山中,实在是太冷了,别说他一个男人感到冷了,孩子跟夏商肯定也受不了了。 火苗点燃之后,云皇回头,却见闫梓笙坐在床头怔怔的望着自己,那张脸,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怜爱,他心一软走到他的面前,抚摸着他的脸。 说来也奇怪,这闫梓笙平时除了夏商很少愿意与人这么亲近,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他并不讨厌这个男子,甚至觉得跟他很是亲密。 “你叫闫梓笙,对吗?” 闫梓笙眨巴着眼睛,乖巧的点头,他的小手勾上了云皇的小拇指,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你跟我想象的爹爹一样。” 那一瞬间,云皇心一酸,哽咽了,他不在这二年,闫梓笙没有爹爹,夏商只能跟他们说爹爹在远方,小小年纪,就经常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跟自己的爹亲热,他却只能干巴巴的看着,时而忍不住跑回去问夏商,夏商还是给了他一样的回答。 他只能靠想象,想象他的爹爹长得如何,有多爱他。 云皇抱住了闫梓笙小小的身子,喃喃说道:“我是你爹。” “爹?”闫梓笙显然有些疑惑,他对云皇确实很有亲密感,但是,娘说过了,他的爹爹马上就要来接他了,眼前这个,真的是吗? 闫梓笙长得极像云皇,一样俊美的脸,小小年纪,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跟大气。 然而,就在此时,躺在床上的夏商突然闷哼了一下,然后就浑身发抖,缩成了一团,闫梓笙一看,立即爬到了夏商身边,紧紧的抱着她,说道:“娘,不冷,不冷,笙儿在这呢..” ------------ 053 等待 看到闫梓笙这么的乖巧,云皇心里又是一酸,可是转眼看到夏商正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一惊,将手放到她的头上一摸,结果却发现她的额头烫得不行。 刚才她一直都在淋雨,洞口旁边又没有什么可遮雨的地方,她就一直在那淋着雨,到此时才发烧真算是命大了。 云皇立即将火烧的旺点,可夏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叹了一口气,君泽说夏商如何成熟如何长大了,他今天一见,还是个冒失鬼,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敢独自一人上山来,要不是他跟在后面,刚才她就真的被清歌给打了! 云皇怜惜的摸了摸夏商的脸,轻轻解开了夏商的衣襟,坐在旁边的闫梓笙一看,立刻抓住了云皇的手,嘟囔说道:“不行,娘的身子,不能看…” 云皇一听,乐了,这孩子,那么小就知道护着自己的娘了,当真是令他欣慰啊。 他摸了摸闫梓笙的头,说道:“我是你爹,爹脱娘的衣服是不是名正言顺?” 闫梓笙一听,想了半天,可就趁着这会空档呢,云皇已经熟稔的脱掉了夏商湿透的外衣,露出了光洁的胳膊跟胸口,女子的贴身衣物他可不敢脱,闫梓笙虽然是孩子,可是是个男孩,他可不愿意把夏商的身子给别人看,哪怕是他自己的儿子。 “啊,羞羞。” 闫梓笙一看,脸都红了,虽然还小,可毕竟是比同龄人要大的许多,居然也懂得男女之别了。 还好这床上还有一床被子,云皇拾掇拾掇拿来给夏商盖紧了,他把火烧的旺旺的,可是夏商还是不断的喊冷。 时间一点点过,闫梓笙已经扛不住,沉沉的睡过去了,云皇见此,无奈的摸了摸夏商的脸,说道:“乖,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将自己外面的衣袍脱掉,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被子,躺进去,刚一进去,夏商就好像知晓一切一样,猛地就扑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云皇。 云皇虽然有跟夏商有过一次,但是那次却是懵懵懂懂的,可这一次,夏商摆明了就是在勾引她,她什么都没穿,就敢这样朝他扑来,她身上带着女子特有的馨香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神经,引得他额头的青筋一个劲的在跳! “夏商!”云皇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像无尾熊一样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她好像浑然不知,双脚勾住他的腰,表情还十分的可爱,粉嫩的樱唇,仿佛都在诱惑着他。 “该死的!”云皇除了夏商,再也没有跟别的女人有过瓜葛,有人传闻他不举,实际上,他是只对夏商有感觉,别的女人,他完全没放在眼里,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内心一直想念的人儿啊,现在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勾引着他,他能不动情吗? “小商,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夏商嘟囔了一句,云皇的身子就覆盖了上去,汲取她的馨香,这么多年来,他云皇只有她一个女人,爱的也只有她。 然而,就在云皇准备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子更热了,呼吸也虚弱了很多,他咬着牙,硬是从夏商的身上爬了下来,坐在床头,狠狠的抽气。 可是夏商没了云皇,身子冷的不行,又在抽抽,云皇见此,无奈的又躺了回去,摸着她的脸颊说道:“小商,我肯定上辈子欠了你的。” 所以她这辈子才这样的折磨他,夏商的睡相极其不好,不断在云皇身上扭来扭去的,折腾了云皇一个晚上,他就是这样直直的躺在那里,双手紧握,他怕他一个忍不住,就会把夏商给吃了! 该死的夏商,下一次,他一定要让她偿还给他! 云皇一夜无眠。 翌日,夏商朦朦胧胧的醒了,这一夜,她睡得好舒服呀,总感觉有个暖炉在她抱着呢,舒服极了,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愣了,自己这是在哪儿啊? 不对不对,昨天她是来救闫梓笙的,然后,然后她好像给清歌打了,然后..对了,没有然后,她晕了,那清歌呢?闫梓笙呢? 夏商吓得立刻坐了起来,结果却看见闫梓笙就坐在自己旁边,乐呵的看着自己出窘状呢。然而,她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清歌不见了,她梦中的暖炉也不见了…看来,还真是个梦呢… 可,可自己怎么会在床上呢?怎么衣服也脱光了?一时之间,难以解释,她望了望外面,却见外面站着一排的侍卫,而君泽正在门口不断徘徊着,夏商一愣,他们怎么都到了?顾不得去考虑那些东西,夏商立刻起身,将衣物穿上,抱着闫梓笙走了出去。 刚一到门口,君泽就立刻迎了过来,说道:“皇嫂,你总算是醒了。” 夏商脸一红,难道自己睡了很久吗? “你可不知道,差点把表..” 突然,君泽话说到这卡住了,一下子把自己的嘴捂住,妈呀!差点说漏嘴了 “表…表什么?” “没,没什么。对了,犯人已经抓到了,你看看需不需要你自己亲自审问一下。” 夏商一愣,转头望去,却见清歌的嘴巴被封着,冷冷的看着夏商。 “算了,等你们审出结果再叫我吧,我跟笙儿先回客栈了。” 君泽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派人先送夏商回去。 而清歌则冷冷的看着夏商的背影,仿佛想要将她给刺穿,但终究,还是落得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娘,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路上,闫梓笙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夏商的肩头,很是神秘的跟夏商咬耳朵呢。 夏商一乐,说道:“好啊,你说。” “昨天晚上,爹爹回来了,还抱着你睡呢。” 夏商一顿,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闫梓笙,之间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的望着她。 “爹爹回来了?” 她昨天晚上确实有梦到一个暖炉,可梦着梦着,那个暖炉就变成了云皇的样子,她还记得,她亲了云皇好几下呢,她还记得云皇也回应她了,难不成,是真的吗? 不可能,三年还没期满呢,他怎么会来幽州呢,而且又怎么知道她在那个山洞呢,然而,就在此时,夏商并没有看见,在她身后,一直紧紧跟着一个黑影。 三年,马上期满了,云皇终归,会出现吗? ------------ 054 陷害 闫梓笙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西楼客栈,可把大伙乐的呀,可是夏商却没有这种喜悦感,她还在惆怅,究竟她那个梦倒地是真是假,云皇真的有出现吗? 夏商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愿去想了,只要闫梓笙现在好好的,其他的,都放到一边去吧。 于是夏商平淡、安稳的日子又开始继续进行了。 然而,夏商却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清歌虽然被捕,但是一直爱恋清歌的二狗子却是在逃,君泽已经派了多处人马进行追捕,可惜都没有结果。 夏商还不知道二狗子这个人呢,只知道经过这件事情,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受伤。 后来,夏商询问了闫梓笙,这才得知,这小家伙原来被绑架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他一路装腔作势,假装昏迷,过程中,他看见了山峰顶上好像葫芦,所以就画了糖葫芦给夏商寄回来,没想到还真有葫芦峰这个地方,后来大哭也是想要引夏商过来,没想到一切,竟然都那么顺利。 闫梓笙这次回来,不再闹着问夏商爹爹在哪儿了,还经常拉着闫梓若的手偷偷的跟她说悄悄话呢,搞的闫梓若经常笑呵呵的。 日子这样过了几天,紧张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一点,然而此时,在刺史府的大牢门外,一个身穿黑色麻布的粗衣的男子,头戴斗笠,黑夜中,看不出他究竟长相如何。 大牢外有重兵把守,他一靠近,守在门口的侍卫就拦下了他:“请出示腰牌。” 那黑衣男子颤抖着双手在怀中摸寻了好一会,终于掏出了一块银色的牌子递给那侍卫。 侍卫一看,点了点头,将其放了进去,那黑衣人顺着阶梯一步步往下,地牢潮湿、阴暗,还散发着一股霉气味,十分不好闻,男子走到了一半,便停在一个牢房面前。 那牢房中蹲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个小石子不断在地上敲打,嘴里喃喃说道:“该死的贱人,该死的夏商!” 黑衣人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歌儿。” 清歌一怔,微微抬头,会叫她歌儿的人,不会超过三个,难道眼前的人是… 她的神情由开始的迷糊一下变得清醒起来,猛地朝着那黑衣人走去,边走边说:“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啊!二狗子!” 二狗子沉重的看着清歌,她似疯似颠的样子,不由得让他心一疼。 “歌儿,你清醒点,我现在能进来看你,还都是脱了我表哥的面儿,要不是他在这刺史府做事,我还真没办法进来,歌儿,你听我说,我会救你出去,但不是现在,你别怕啊。” 清歌这么一听,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不由得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二狗子的眼眸里满是伤痛,平常那个高高在上的清歌现在竟然沦落到这番境地,她向来最爱漂亮,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蹲在这牢房里,吃着牢饭! “清歌,你放心,等着我。” 二狗子最后看了一眼清歌,打算离开,他要为她报仇!哪知,就在此时,清歌居然伸出了一只手来,紧紧的抓住了二狗子的衣襟,将他靠近,在他耳边说道:“帮我报仇…” 说完,她窸窸窣窣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不知道名的瓷瓶递给了二狗子,二狗子一看,立即将它放到了怀中。 “记住,一定要帮我报仇,否则,我死不瞑目。” 黑暗中,那双阴险而毒辣的目光深深的印在了二狗子的心里。 今天是西楼客栈开张十三周年纪念日,西楼客栈可是大酬宾啊,凡是进门的客人,都会送一小碟西楼客栈的招牌甜点:云缠丝。 这云缠丝啊说起来可得有一番讲究呢,平常单是这么小小一叠,就要买个好几两,平常人是吃不起的,但是今天居然白送!这可让西楼客栈又爆满了一回,排队都排到了江边去了。 这做云缠丝的水啊,得用那葫芦峰留下来的天然泉水,做出来的云缠丝,即香滑,又美味。 今天是张大厨前去挑水,回到西楼客栈对的时候,人多的不得了,夏商请了多个帮手回来,现在的她只要偶尔出来掌控一下大局就可以了,多数还是陪着闫梓笙跟闫梓若。 “回来啦?” 张大厨正满头大汗的将头挑进厨房,夏商见着了,就随口打声招呼。 张大厨擦了擦汗,笑着说道:“掌柜的,你赶紧进来尝尝今天这水,特甘甜,跟以往的都不同。” 看着她憨厚的笑脸,夏商也不由得一笑,走进了厨房,张大厨见此立刻拿了一个水杯倒了一点今天挑的水递给夏商,说道:“掌柜,你喝喝看,特别好喝。” 夏商听言,便将那碗水喝了进去,果真,如同张大厨所说,甘甜的不行。 张大厨趁机将这些水一点点的舀进了面粉里,一点点的揉搓着,而这做出来的糕点,则全部会搬上客人的桌上。 西楼客栈一天爆满,然而,到了午时一刻的时候,万籁静无声,只听到了夏商的屋子里传来了闷哼声。 夏商紧紧的捂着肚子,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的留下。 好疼,好疼!她慢慢的坐了起来,想着去趟茅房,哪知,门刚刚打开,她却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黑暗中,有人飞身而至到她身边,扶起她的身子,见她面容苍白,口吐白沫,神情一僵,不由得大喊:“来人!你们掌柜中毒了!” 几个时辰过去,夏商屋内,灯火通明,两个孩子也醒了,趴在夏商的床头,玩弄她的青丝,夏商的屋子里站着都是人,外面还有重兵把守,君泽跟云皇两人站在夏商的床头,目光里满是担忧。 “截至到现在为止,知府县衙已经有多数人都前去报案,说是吃了西楼客栈的东西,中毒了,有些人,都已经去了…他们的家人带着遗体全部蹲在县衙门外,说是要知府去铲平了西楼客栈。” 话说到这,君泽不由得一叹,面容满是疲惫。 云皇的黑眸紧紧的看着夏商,刚才看到夏商倒地,口吐白沫的时候,真的把他给吓死了,他多怕,她就这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 夏商的屋内,许多都是西楼客栈的伙计,今天西楼客栈卖出了不少的菜肴,几乎每样菜都有人点,如果说要是每个人都有吃,都有事的话,那当真就是云缠丝了。 可这云缠丝也买了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事情都没有出过,反倒是今天,十三周年的时候出状况了? 张大厨苍白着一张脸,走到了君泽面前,说道:“刺史大人,今天的菜肴多数从我手中制作出去,若说每人都有机会吃的东西,那就是云缠丝了,可是这制作云缠丝的东西,每一样我都检验过去,没问题,除非…除非是那葫芦峰的水有问题。” “葫芦峰的水?” 君泽喃喃自语,这葫芦峰可是幽州有名的山川,从它哪儿流下来的水,多数居民都去提过,可为什么偏偏就是张大厨这一桶出了毛病呢? 君泽怎么想也想不透,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云皇的时候,却见他的眼眸里满是伤痛,幽幽的望着夏商。 这一波三折的,却是很是闹心,可眼下,民心大乱,全部要求夏商出面道歉,西楼客栈关门,眼下已经不是单单要找出真凶的问题了,而是如何顺应民意。 “表哥你放心,刚才我已经找过御医给皇嫂看过了,还好发现得早,病情已经进一步的控制住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醒的。” 云皇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都已经泛白了,若不是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那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一想到这个,云皇就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冷冷的说道:“查,彻查此事,绝对有人栽赃陷害!” 一时之间,幽州陷入了整个人心惶惶的地步,由于县衙跟刺史府的打压,许多在街上散布谣言的人,一一被逮捕,一时之间,反而将西楼客栈推上了众口之矢。 几日之后,夏商终于幽幽的醒了,当她睁眼的那瞬间,却看见了自己一直都渴望看见的人,云皇! 夏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坐了起来,不断捏着他的脸,喃喃说道:“这一次,真的好真噢,以前都摸不到你,你总是说一句话就莫名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云皇看起来那么沧桑跟疲惫?脸上都有胡渣,眼睛都有红血丝了,就在夏商还迷迷糊糊的时候,云皇大手一伸,紧紧的把夏商抱在了怀中。 那温热的感觉让夏商一怔,难道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吗?她倒在他的怀中,紧紧的听着他的心跳声,那强而有力的震感从胸腔慢慢传了过来。 不是做梦,竟然不是做梦! 她此时才觉得不可思议,抬头怔怔的看着云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的她心一疼,眼睛差点掉下泪来。 “你瘦了…” 到现在,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葱葱玉指慢慢的抚摸上他的脸颊。 继而,温热的唇便覆盖了下来,攻陷她的城池,她沦陷了,不反抗,任由他汲取,眼泪,慢慢顺着眼睛流下,流到两人的嘴里,涩涩的。 云皇慢慢的推开了夏商,大掌依旧紧紧禁锢着她的容颜:“小商,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我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夏商紧紧的咬着唇,看着云皇,她沉睡过去前,只感觉自己腹部很疼,结果就没了记忆了,她记得自己是在午时昏倒的,那时,大家都睡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昏了,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云皇就出现了吗? ------------ 055 查明 她紧紧的抱住他,看到他眼里的血丝跟疲惫,她的心也在隐隐的抽痛,这都是为了她,才会变成这样啊。 闫梓笙跟闫梓若一直都守在夏商的身边,看到夏商醒了,两人也不由得欢乐的跳起来,闫梓笙早就跟闫梓若说过,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他们的爹。 夏商醒后,经过几次的调养,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但是她也从君泽的嘴里知道了现在的情况,西楼客栈已经被强迫的关闭了,整个客栈的伙计现在都坐在后院没事可干呢。 夏商见此,实在是坐不住了,立刻问清楚之后,打算去找张大厨挑的水,哪知却被告知,张大厨那天挑的水已经用完了,做的云缠丝也全部售罄了,而葫芦峰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泉水没有一点问题,那这就奇怪了,一时之间,夏商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线索到这一下就断了,面对外面天天都有人站在门外喊打喊杀的,夏商内心也十分不好过。 然而,就在大家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有个侍卫冲了进来,说道:“刺史大人,我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蹲在门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君泽眉头一皱,感觉此事有些蹊跷,立刻叫人将其带进来。 哪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罩,进来的时候还躲躲闪闪的不愿看君泽,君泽倒是觉得他分外的熟悉。 “将他的面罩拿下来,我倒要看看是谁!” 侍卫得令,一下摘下了那黑衣人的面罩,君泽一看,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那男子则躲躲闪闪的,竟然有些愧疚不敢看君泽。 “是你,李参谋?” 李参谋是君泽身边的谋士,经常为君泽出谋划策,哪知,平常这么信任的一个人,竟然如此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偷看,定然有什么猫腻。 君泽只感觉胸口闷闷的疼,他跟李参谋那也是多年的交情了,难不成,他在他身边当真只是个幌子? “对不起,刺史大人,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吧。” 李参谋见此,也不好再争辩什么,这里人那么多,还有出云国的皇上在,他能说什么?都是一死罢了。 君泽皱着眉头,眼眸里满是伤痛,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需要这般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 李参谋紧紧的抿着唇,却不愿说出来,君泽见此,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上有七八十岁的母亲,下有七八岁的女儿,你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明知道最近幽州满城风雨的,你为何还要如此鬼鬼祟祟的蹲在门外,你是否与本案有关?” 君泽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刺中李参谋的心,是啊,他家里还有老母亲跟女儿等着他养呢,他要是真走了,那该怎么办?顿时,眼圈一红,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说道:“对不起刺史大人,让您抬举我了,没错,我确实跟此案有关,这次案件的主使人就是二狗子,清歌入狱的时候,他来找过我,我尚且念他是我的表弟,于是便一时鬼迷了心窍,帮了他,哪知,他竟然还不满足,第二次又来找我,让我帮他买通那西楼客栈的后勤人员,让他们把毒药放进了西楼客栈周年庆当日所做的饭菜里!” 李参谋这一番话,说的是震惊四座,夏商就坐在上面,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她的西楼客栈竟然有奸细?她这么多天为了这件事,吃不能吃,睡不能睡的,难道他们都没看见吗?居然对此事缄口不提! “你是二狗子的表哥?二狗子来找过你,你居然没上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都在追捕他吗?” 李参谋‘哇’的一声,一下子哭了起来,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就这样落泪了,他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去帮那二狗子啊! “如今那二狗子人究竟在何处?你快快如实招来,我还可为你减轻责罚呀!” 李参谋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二狗子现在身在何处,上次叫我收买完西楼客栈的伙计之后,他就一直不见人影,他的父母双亡,家中就他一人,我是他唯一的哥哥,相信如果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别人肯定也不会知道。” 听言,君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将你压在大牢,等候发落。” 李参谋一听,立刻俯身跪地:“谢谢刺史大人。” 李参谋是被带走了,但他说的一切,就好像一个炸弹一样,在每个人心里都爆破了一次,很不好受,尤其是夏商,对西楼客栈里的伙计都有感情了,如今李参谋这么一说,她怎么能不感到难过? “既然那二狗子最在意的就是清歌,看来,我们得拿清歌做点文章了。” 夏商不是任由人揉搓的,她虽然震惊自己的客栈里面有内奸,但是她还是必须振作,抓到二狗子!以示清白! 当天,就由刺史府贴出了告示,说是清歌于明日午时一刻斩立决! 清歌的事情很少人知道,因此就算贴出来了,看得人也是寥寥无几,哪知,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双手紧握,少顷,便径直离开,消息在巷口中。 夏商站在幽州的防城高出,当她看见了那个黑影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立刻派人前去跟踪,希望她的布的局,有鱼儿落网啊,否则当真是浪费了她一番苦心。 晚上,一切似乎都很安静,然而,一个黑色的身影却幽幽的进了一个小院,他看了看四周,无人,立即敲了敲门。 少顷,门打开了,开门的正是一个风韵少妇。 “嫂子,我表哥呢,在吗?” 那风韵少妇看了看二狗子,冷冷说道:“他还在刺史府呢,没回来,你找他什么事?” 二狗子似乎很急,他咬了咬牙说道:“没事,嫂子,千万别跟别人说过我有来啊!” 说完,二狗子正打算离开,哪知,身后竟然一排排的弓箭手正候着他呢,带头的竟然就是李参谋!他是即心痛又厌恶的看着二狗子!要不是见他父母双亡,可怜可怜他,他才不会搀和到这件事里面,差点丢了性命啊! 二狗子左看右看,都是人,竟然连防城上都是带火把的弓箭手,看来是早做好准备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的周全? 二狗子眯了眯眼,阴狠的看着李参谋,说道:“表哥,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吗?” 李参谋沉重的看了看二狗子,正欲说话,哪知,在他的身后竟然慢慢的走出了一个妙龄女子,长相纯美。 “大义灭亲的恐怕是你吧?李参谋为人忠厚老实,要不是为了你,他用得着吃牢狱之灾吗?” “夏商!” 二狗子一看,阴冷的看着夏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商还活着!而且还是这一场的幕后主使!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怎么,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不死心?” 二狗子冷冷一笑,说道:“死心?夏商,你可知守护一个人的心情吗?” “心情?那我就告诉你,守护一个人不是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你如果真爱她,就努力的让她在生活中寻找到她该有的纯真,可惜,你没有,你助纣为虐,不仅害了她,也害了幽州的百姓!” 夏商一番话,完全出自肺腑之言,她来幽州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难道不知道守护一个人的困难吗?二狗子是很爱清歌,可是他用错了方法。 “来人,带走!” 李参谋沉重的闭上了眼睛,发号施令,实际上,二狗子的身世特别凄惨,他作为他唯一的哥哥,有义务要帮助他,可没想到,却变成了这番境地,如果当初是劝他不要这样,会不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点? 可惜二狗子被押走的时候,目光里依旧带着阴狠,他不明白,始终都不明白,夏商见此,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爱一个人没错,但却让他爱的人跟他一起误入歧途。 之后,李知府于二日在公堂上公开审理此事,最终判定二狗子跟清歌秋后处决,这案子就在沸沸扬扬的人声中,结束了。 而二狗子下的毒,没有解药,然而,夏商却每日跟在御医后面去为那些中毒的百姓医治,慢慢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夏商的努力,终于被世人看在眼里,得知她不是幕后主使,也差点丢了性命,当初的怒意也就渐渐消退了。 西楼客栈重新开张,但是,夏商却辞退了一大堆的伙计,唯独留了当初的几个伙计,她不想去追究那些事情了,事情已过,就让它过去吧。 ------------ 056 迎驾 现在夏商每天可真是忙的不行啊,不仅要照顾闫梓笙闫梓若二人,云皇居然也赖在这不走了,还硬要说让夏商补偿他。 夏商可不懂他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可云皇深深记得呢,那日在山洞里,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不断得诱惑他,若不是他耐力好,说不定早就把她就地正法了,何须在那里一忍再忍? 夏商懵懵懂懂,然而,她却不知,三年已经期满,很快,她就要离开幽州了… 今日,夏商正在后院陪着闫梓笙闫梓若二人玩着呢,云皇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柔情。 然而,就在此时,张大厨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掌柜的,外,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是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子!” 张大厨连说话都说不稳了,他敢保证,这辈子当真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夏商一愣,不知道张大厨说的是谁,于是便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去,哪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墙角的桌子上,喝着香茗呢! “水岚?”夏商不可思议,水岚居然会出现在幽州?几年不见,现在突然的出现,一时之间,夏商心里几番滋味,难以言喻。 水岚转头一看,正是夏商,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比三年前更加的成熟了,他微微一笑,走了上去,说道:“公主,可算是见到你了。” 水岚颇显激动,要知道他找夏商真的是几经周折才找到她啊。 夏商一愣,说道:“你来幽州作何?” 水岚见她懵懂的样子还真如当初刚刚到夏凉的时候一样,不由得一笑道:“公主莫是忘记了现在已经三年期满,你该回夏凉了。” “啊?”夏商愣了,她这些天好不容易将之前那些倒霉事给理清了,跟着两个孩子还有云皇这才相处了几天啊,三年就期满了? 云皇紧跟在夏商身后,听到水岚这么说,也不由得走到了夏商身边,说道:“确实三年期满了,所以,你可以离开幽州了..” 哎…等等,等等,她还没理清思绪,意思是说她不用留在幽州了,也不用管理西楼客栈了,是这意思吗? 顿时,夏商内心五味杂陈,刚来幽州的时候巴不得马上离开,可是现在突然说要离开,她却有点舍不得,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闫梓笙,沉默了。 水岚看了看长得极似云皇的闫梓笙,顿时也明白了夏商在幽州发生的一切,不由得说道:“公主,夏凉现在没有人主持大局,你已经在幽州待满三年了,是该回去的时候到了。” 回夏凉吗?那,云皇呢? 她幽幽转过头看着他,却见他对她一笑,嘴里满是宠溺的说道:“小商,跟着我去出云国吧,我已经立你为皇后了,你是出云国的一国之母。” 夏商顿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皇,看到他眼里那深情的眼神,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她干嘛犹豫,这三年来不是一直都在想云皇吗?就跟着他去出云国啊! 可是她却始终说不出来,却将目光盈盈的望向水岚,一边是重任,一边是深爱的人,夏商想了想,却伸出了葱葱玉手,搭向了水岚,眼里满是愧疚的看着云皇,说道:“对不起,我是夏凉的女皇,我终究要回去管理我的国家,我不能让生活在夏凉的百姓受苦。” 夏商以为云皇会生气,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因为现在的她真的长大了,懂得如何区分小我跟大我了,她不能那么自私,夏凉需要她。 哪知,云皇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看着夏商,她,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女皇。 清歌的事情,本以为她会躲在他们的身后,哪知,一切的事情全部都由她自己来掌控,直至抓到了二狗子,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没插过手,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所做的一切,她成长了,真的变了。 夏商的身上终于有了高贵的气质,她可以掌控大局,可以让她的子民幸福。 “这样的你,才配站在我的身边,陪我共享世间繁华。” 夏商一愣,呆滞的看着云皇,确定他眼里没有一丝的冰冷,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哽咽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放下了闫梓笙紧紧的抱住了云皇。 “谢谢你,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 夏商真的很感谢他,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经历过很多心酸的事情,但是看到那些百姓因为她所做的一点事而幸福、快乐的时候,她才明白,要做一个统领者,不容易,想要让子民幸福,就要从彻底改变,而她,就要做这样的人,改变夏凉、改变夏凉的子民。 一切的事宜,都准备好了,西楼客栈交由原来的掌柜打理,夏商要走了,大家都依依不舍,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众人虽然吃惊,但也觉得很幸福,如果夏商当真是女皇的话,夏凉可就有福了。 “谢谢大家这三年来的照顾,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夏商一一跟几人拥抱告别,其实她内心也很舍不得他们,但是,她终归还是要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上,成为夏凉的女皇。 马车,绝尘而去,夏商望着外面的天空沉默了,闫梓笙抱住了夏商的腰,嘟囔说道:“娘,爹呢,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夏商怜爱的摸了摸闫梓笙的脸,轻声说道:“你爹,马上就要到了,因为,春天要来了,我等着他。” 闫梓笙眨巴着大眼睛,并不知道夏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在离开幽州之前,她跟云皇有过一个约定,就是每年的春夏两个季节,云皇要和她一同守护夏凉,而秋冬,她和云皇一起守护出云。 然而,冬季马上就要过去,她要在夏凉等着她的皇夫到来,跟她一起守护夏凉。 ------------ 057 终曲 春季到了,夏凉国的街头满是一些叫卖的小贩,其中两个穿着麻布的男子走到了一家面摊上叫了一碗面吃。 “哎,我说你们夏凉国还真是改变颇大啊,当初我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呢。” 其中一个长相越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吃着面,不由得感叹道。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听言,一笑,说道:“你是不知道,夏凉换了一个新女皇,她一上任,就废除了许多以前不合理的国规,甚至对一些贫困百姓设计了扶持计划,要是你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皆可每日去当地的知府县衙领饭钱跟米饭,大大降低了一些没收入的人家啊!” 那男子一听,有些不可思议,面刚进嘴里,就卡住了:“你说的当真?” “当然,而且你看看这街上的小贩们,只要去县衙登记个名字,皆可在街上贩卖,不会受到官府的限制,总之,现在的夏凉子民各个生活的很是惬意啊。” 那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很明显就是不是夏凉人,只不过他的朋友在夏凉做事,于是这次就过来看看,哪知,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夏凉真的变了一番模样啊!看来他的迁移到夏凉来安居了,反正没钱吃饭,有夏凉养着呢! 然而,就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家四口听到了他们的说话,都不由得一笑,其中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男儿笑嘻嘻的说道:“娘,他们说的人,是你吗?” 只见那小孩说的娘,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长相纯美,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娘。 她一笑,刮了刮那孩子的鼻头,说道:“你不是说爱吃这家的面吗?还不快吃,那么多嘴?” 坐在那男孩身旁,竟然还有一个长得清丽漂亮的小姑娘,睫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她指着那男孩说:“哥哥骗人,他喜欢吃糖葫芦,他叫娘来这,是想看小美勒。” “小美?”女孩的身边坐着一个长相俊美非凡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王者的气息。 那女孩话刚说完,就见那面摊老板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长相也是十分可爱。 “喏,爹,你看,那就是小美,哥哥就是喜欢她!” “闫梓若,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 话说着,那闫梓笙的脸就红了,低着头吃面一句话也不说,夏商看了看那女孩,不由得一笑,她经常带着两人出来走走逛逛的,这家面做的好吃,于是就多来了几次,没想到闫梓笙这个小家伙,竟然看上了人家老板的女儿,要不是闫梓若这么一说,她当真没有发现。 云皇一笑,抱起了闫梓若,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若儿,不可以这么说哥哥,将来你长大了,也会遇到你心仪的男子啊。” “心仪的男子?是什么?像水岚哥哥吗?” 云皇听言,不由得一笑,这闫梓若,好像对水岚上了心了,一到皇宫就要缠着水岚,要他陪她睡觉,否则不依,谁来都没用,经常搞的他头疼。 几人吃完了面,准备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夏商跟云皇各人抱着一个孩子,朝着集市中心走去,据说今天有家店开张了,特别火爆。 云皇手里抱着闫梓若,但是他另一只手却横过了夏商的腰,紧紧的将她抱住,嘴里说道:“刚才那人说夏凉真好,听的我有些嫉妒了。” 夏商一怔,微微回头,却见云皇俊美的侧脸带着笑意,她不由得用右手拱了拱云皇的胸口,说道:“好大的醋意啊,你喝醋了吗?” 云皇一笑,夏商还是一样,调皮、顽劣,他无奈的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夏商一看,还当真以为他生气了,心里一慌,说道:“要不是你跟我一起打理着夏凉江山,也不会有这样的一面,所以你至关重要,知道吗?” “对你吗?” “嗯,当然。”夏商潜意识的回答,可是回答完才知道中了云皇的圈套,不由得咬了咬牙,怒瞪云皇。 “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她嘟嘴的样子,还当真如同少女一般,若不是这登上皇位的人就会停留在她登皇位时的容颜,真不知道夏商此时年纪已经很大了,不是妙龄少女。 但是云皇始终看不腻,夏商在他眼里,就如瑰宝一般,谁也不能代替。 “好了,乖…” 夏商赌气的跟着云皇进入集市,今天有一家店要开张,听说很是火爆,两人可是挤了好久才挤了进去,结果一看那牌匾,瞬间愣住。 竟然是西楼客栈!难不成,掌柜跟张大厨都将西楼客栈般过来了吗? 夏商心中一喜,立刻拉着云皇朝着里面走去,天知道她在夏凉两年,有多想西楼客栈,她在西楼客栈留下的回忆,真的让她永生难忘。 果真,刚一进去,竟然就看见了谦青站在前台大喊:“欢迎大家来西楼客栈,每个进来的客人都送云缠丝甜点一盘!” 谦青长大了,夏商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眼眶一红,这里所有的摆设都跟幽州一模一样!他们竟然全都到夏凉来了,还把她记忆里最深刻的西楼客栈复制过来了! “谦青!” 夏商一喊,站在前台的谦青一愣,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当看到夏商的时候,整个人愣住,嘴里哆嗦的喊道:“掌,掌柜的,夏,夏掌柜回来了!” 不多时,两个高大的身影分别从后院跑了出来,当看到夏商的时候,都不由得热泪盈眶。 “终于看见你了。” “夏掌柜,我可想你了。” 夏商抹了抹泪,拉着云皇跟两个孩子,说道:“今天我可以赊欠饭钱吗?” 几人见此,不由得给她逗笑了:“行勒,您爱吃什么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去。” 西楼客栈,在夏凉火爆开张了,而夏凉在云皇跟夏商的掌控下,越发的盛大,与出云国一起,在今后的日子中,逐渐成为了五大国中的最大的两国,百姓无忧,安享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