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宁夏绝对是聪明的女孩子,所以即使对这所神话般的学校充满好奇,还是坐巴士直接回宿舍。她不想自己还像个刚出世的婴儿,就要那么累,而且四年的时间足够她来了解这个学校。更糟糕的是,她刚到这里就感觉自己只是个过客,这样会更加没有归属感。归属感!宁夏对这个词感到好奇,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好吧!她是无根的浮萍,且先慢慢飘着吧。 行李很多,几乎都不是她的,她不是娇贵的孩子,事必躬亲惯了。 刚一推开门,她明亮的眼睛里就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全是美女。蕾丝小洋裙,透着点妩媚的高跟鞋,还有时尚的发型和精致的妆容。她再看看自己,马尾高扎,素颜朝天,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刷洗得干净却有些旧的帆布鞋。她自己先“哦”了一声,原来自己还是刚刚高中毕业的愣头青啊。 红裙子的美妞看着她,生怕伤害了她的小心脏,问了一句:“那个,我弱弱的问一句,你确定是住这里?” 她肯定的“嗯”了一声,然后把宿舍卡拿给“红裙子”看。 “红裙子”眨眨眼睛,惊奇的说:“宁夏,地名?” 宁夏笑笑,说:“也是人名儿。” “红裙子”一阵“咯咯”的爽朗笑声,说:“我是任然,这就算是认识了。”她刚准备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问道:“咱们四个都是学国际金融的,你也是?” 宁夏说:“我学美术。” 任然又来劲了,说:“那你是十四中毕业的,听说咱们学校学美术的极少不是十四中的学生?那你是夏天的学妹了?帮我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好不好?” 一提到夏天这个人,其他三个也凑过来了,都期待的看着宁夏。 宁夏瞪大了眼睛,说:“你们说什么?我不明白,哦,重要的是我不是本省人,更不可能是十四中的学生,见笑见笑啊。” 大家都失望了,任然还揪着宁夏,说:“我听说夏天一般都喜欢去画室看画画,还有机会,帮帮忙。” 宁夏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她绝对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太生疏,可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在心里骂:该死的夏天,混蛋,恶魔,叫我怎么办啊! 正是一片混乱,门又被推开了。门口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辆脚踏车上,板寸,素颜,白色运动装。 白裙子的女孩子叫了一声,说:“今年流行这个?” 任然嘻嘻一笑,说:“叶楠,好歹和你的是同色系啊。” 叶楠“哼”了一声,说:“传说中的小清新,宁夏还沾边,这个嘛……” 骑着单车的女孩从车上跳下来,把少的可怜的行李扔上右手边唯一的空床上,说:“这叫运动型美少女,各位公主们。” 四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宁夏趁机钻进卫生间里放水洗脸,等她出来,板寸女孩已经不见了。她用宿舍的电话给表姨的儿子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下楼去找公车站牌。 她带的东西不少,都是表姨交代的。她以后上课可能不会再有时间到处乱跑,还是提前完成任务的好。 表姨的儿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找了家不错的厨师学校,现在在中海大酒店当厨师。村里的孩子实心眼,又肯吃亏又肯上进,如今已经正式开始做菜了。家里高兴归高兴,又担心起他的婚事,巴不得宁夏快点毕业,好嫁进他们老赵家。 宁夏没想那么远,她到元旦节才满十八岁,哪里值得谈婚论嫁了?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到嫁人就浑身不自在的害怕。 她没想到下了公车还要走那么远才到中海,早知道就不应该省钱直接叫出租过来了。中海那么大,她根本就找不到路,问人也没有人知道,而且现在也联系不上赵帆。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在里面走来走去,晕头转向,而且现在肚子也饿了,人也累了。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又回到大厅里了,转过门就撞在一个人身上。她赶紧给人家道歉,可一看见那双雾气蒸腾的眼睛,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对方。很明显,那一片云雾里有过一闪而过的星光。 “你没事吧?” 宁夏回去神来,说:“我找人。” 旁边一男的说:“小姑娘,我们经理问你没事吧?”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那眉目疏淡是少年一眼。 宁夏不懂是什么意思,但那少年是懂的,懂了也装没看见。他说:“找谁?” “你们中海的厨师赵帆。” 旁边的男的说:“赵帆什么时候成厨师了?我怎么不知道?” 少年转向那男的说:“京伯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去厨房看看,然后就直接回学校去了,明天上课,第一天不好缺席,就不过来了,酒店的事情还得多麻烦您。” 京姓男的点了点头,少年帮宁夏提着东西,说:“走吧!我也要去厨房看看的。” 宁夏跟在后面,还在不断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少年回过头来说:“你确定你没事?” “没事,大概是还不习惯这么硬的路吧!走起来太累了。” 少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周到的礼貌中终于有了一丝诚意的微笑。 厨房的门推开,少年就直接叫走了赵帆。厨房里没有他什么事情,他根本做不了主。 赵帆见到宁夏,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丫头,你终于找过来了。” 宁夏还觉得委屈,说:“你这里太难找了。” 赵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宁夏,连说了几个“哎呀”,然后就摸着下巴说:“个长高了,变漂亮了,如今是大学生了,了不起,了不起。” 宁夏的脸涨得通红,她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这边,才安心了些。 赵帆又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笨啊!连个路都找不到?” 宁夏不说话,把表姨叫她带的东西都给了赵帆,然后就说要回去了。赵帆留她吃饭,她说眼看天就要黑了,怕回去难坐车,就先回去了。 她一个人走出中海,慢慢悠悠的去赶公车。这不大不小的正经事情完了,她就不着急回去了。中海的饭菜肯定很好吃,但环境太压抑,她很不习惯。 一辆奥迪停在宁夏面前,车窗摇下,她就看见了少年的脸。他并没有看她,说“上车。” 宁夏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少年还是没有看她,说:“你是京山大学的学生没错吧?” 宁夏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京大的学生,如果你再不上车,就等着坐末班车吧!而且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是,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顺路。” 宁夏不再别扭了,马上就上车了。车开的不是很快,仿佛这个少年也不想那么快就回学校去。他现在沉默下来,没有了那种不带感情的周到礼貌,反而多了几分神秘。宁夏可以看见他的侧脸,坚毅的轮廓,冷硬的线条,却少了刚进大学的男生的那种稚嫩和单纯。 离学校不远,车就停下了。宁夏看着他,说:“我叫宁夏,你呢?” 少年目不斜视,说:“你只要走进校门,立刻忘记见过我,也不必知道我是谁,会给你带来不必要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麻烦。” 宁夏咬了一下嘴唇,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她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别人既然不愿意说,她当然不会多嘴。 她走到食堂外面的时候,突然走出来四五个女孩子,其中一个上来就给她一耳光,骂道:“狐狸精,才到学校就勾引夏天去了,你活的不耐烦了。” 宁夏一愣,瞬间清醒,看来那个少年真的就是夏天了。可这消息也太快了吧!而且从来没有敢当面骂她狐狸精,实在是气不过。 那几个女孩子七七八八的说要是再敢接近夏天就有她好看,宁夏气不过,说:“你们凭什么这么说?” 那个打人的女孩子,说:“你不想挨打就乖乖听话。” 说完就准备走了。 一辆脚踏车“哗啦”一下冲进来,车上的女孩跳下来捉住打人的女孩的手,说:“打回来。” 宁夏憋足一口气,上去就是一耳光,呵斥到:“你凭什么打我?” 其他几个女孩一拥而上,大有群殴的趋势。单车女孩一脸好笑的表情,打架,她实在是太在行了。宁夏也鼓足勇气,大声说:“打吧打吧!我又没有穿裙子,不怕走光,也不怕挂彩。” 几个女孩子都站着不动了。单车女孩呵斥一声“滚,见一回,打你们一回。”他们就一哄而散。 单车女孩看着宁夏,说:“我从来不怕打架,可还真没见过嘴巴打架的。”她的表情很好笑:“这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弱点啊?” 宁夏并不喜欢打架,但初到一个地方毕竟不能让人看轻了。她说:“谢谢你啊。” “没事儿,别放在心上,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你叫宁夏吧!我是顾念。” 两人相视一笑,肩并肩回宿舍去了。 青稞接到电话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正好看见顾念和宁夏智斗群妖,在边上笑得弯了腰,自言自语的说:“小姑娘有这样的战斗力,我还瞎起什么哄啊?” 他一抬头,看见夏天也过来了,便说:“小子,眼光越来越好了,她能自己解决麻烦。” 夏天脸色淡淡,开着车回自己的公寓去。青稞跳上车来,说:“你真没招人家?” 夏天瞪他一眼,照旧开车。 青稞乐呵呵的说:“你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被人下了诅咒,你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烂人啊?” 夏天说:“是啊!看看我身边都是些什么烂人。”然后就意味深长的看着青稞。 青稞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以前你都怎么做的,掉头就走,任他们打去,现在良心发现了,叫我暗中去解决这事。聪明了啊。” 夏天没说话,也不理会他的聒噪,车开进车库,他就把青稞给踢了下去。 青稞搓了一下脸,说:“你至于吗?我才说她几句你就不高兴成这样?” “滚回去,我要睡觉了。” 青稞哈哈大笑,说:“睡觉!我没听错吧?你能在这个时候睡觉?前几天是谁叫人送了那么多酒来的?你要是能够睡觉我保证不来聒噪你。” 夏天看他一眼,直接乘电梯上楼。青稞要跟进来,又被他踢出去了。 青稞使劲儿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抱怨到:“又这样,又这样!”他拨打夏天的手机,直接被挂断。他发短信过去:“你要还这样,我立马就把那丫头给你弄过来。”手机立刻收到夏天的恢复:“你敢!” 好吧!他认输。夏天还真没有为那个姑娘的事回复过短信,看来是真的动心了。青稞愁眉苦脸的自语到:“动心了,动心了好啊!你小子总得有个人让你记挂着吧!可是?这不会又是一个裴语馨吧。情字,世间至苦啊!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 第二章 宁夏起床洗漱的时候,顾念还睡得十分香甜。宁夏实在是佩服她,当然更佩服严林他们已经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弄得天仙似的。 叶楠看着宁夏,说:“宁夏小姐,你还打算穿着这一身去见夏天吗?” 她这一身怎么了?一如往常的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啊。 宁夏的太阳穴跳了一下,还真是消息灵通啊!他们打架的事情真的这么快就传开了?她只有硬着头皮装蒜:“谁啊?” 叶楠露出一个“难以沟通”的表情,更多的人则是“你就装吧”的表情。 严林再次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完美无缺。她一脸的灿烂,说:“夏天就是像我们这些花儿一样的人,也只能做陪衬去点缀一下的人,一会儿在礼堂里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就知道了。” “他是京大女生心中的神,人人向往,你都为人家打架了还装不认识?”任然接了话,毫不客气的戳穿宁夏的谎言:“哎呀,不过为她打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这招太没新意,难以赢得他的青眼的。” 京少宜惋惜而略带同情的说:“行了宁夏,别陷太深,他很难搞的,很多学姐都败下阵来了。” 宁夏头有些发昏,更恼火的是她看到的夏天跟他们传说的相去甚远。当然她笑得一脸淡然,说:“我算是败北了,你们加油让他青眼有加,为宿舍争光,不对,为女性争光,就当是打掉一个阻挡广大女性的堡垒,女性的幸福就靠你们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了,说她识趣,以后肯定能如鱼得水的。 宁夏在心里骂了一句“如你的大头鬼”,然后就放冷水洗脸。这个混乱的世界,实在太需要随时保持清醒了。 他们已经出门了,一阵香风飘得满校园都是。顾念跳下床来,放水把自己冲洗一遍,清醒后马上换衣服。她笑着说:“你真见过夏天了?” 同样是在说夏天的事情,顾念的真诚让宁夏有些动容。她点了下头,没怎么在意。谁没见过几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那些一时无两的小男孩对她还是恭顺的,她怕什么? 顾念蹬上鞋子,说:“别在意,不过最好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善类,更要命的是他身边的都不是善类。” 宁夏当然不会去招惹他,没事闲的吧。 顾念的脚踏车是改造过的,和赛车一个水平。她的车技也是一流的,花样儿多却不怎么显摆了。如今的她求稳求快。 宁夏抓着自己的包,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顾念的衣角,整齐的刘海儿被风吹起来来,如同一片翅膀。她坐得笔直,抿紧嘴唇,神经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张皇失措。 “你可以抱着我的腰,否则我转弯太快,一定会把你甩出去。” 宁夏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你能慢点儿吗?” “不能,典礼马上要开始了,慢了就得迟到。” 宁夏无奈,为了不亲吻大地,只有抱着顾念的腰。手一放上去,自己先颤抖了一下。那细细的腰身透出的不是柔软,更像是一条不断运行的传送带,绷得紧紧的却一刻也不肯停止。 车子拐进小路,顾念轻轻的提醒她“抓紧”,然后车子像飞起来了一样,掠过那些打造园林而多出来的“曲径”。车轮从大朵大朵的白色花儿上滑过,直接冲向大路,马上就要撞上刚开过来的奥迪车。宁夏吓得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忘了。顾念卯足劲儿,脚踏车再度升高,擦着车顶,险象环生的落在地上。 顾念稳住车子,长出一口气,说:“你没事吧?” 宁夏睁开眼睛,苍白着脸,说:“你以前做什么的啊!胆儿真大?” 还不待顾念回答,奥迪车门打开,跳下一个男生,指着顾念训斥到:“你们找死……” 这不是冤家路窄吗?怎么是这两小妞啊!青稞也没心情计较了。 顾念看他脸色发白,显然也吓得不轻,故意讥诮的笑道:“我们找死,也比你吓死要强。” 青稞生生的忍下来,没有说话。 宁夏明显是吓得浑身发软,这会儿想下车,脚一沾地就栽了下去。奥迪车的门迅速打开,又走出一个男生,飞快的跑到宁夏面前,把她扶起来,温和的说:“快告诉我,你伤到哪儿了?” 青稞看见夏天这个表情,只能张张嘴,什么话也不说了。一双眼睛机警的朝四周张望。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大二年纪以上的学生基本都在上课,新生也已经去了礼堂。 顾念翻白眼,实在是百试不爽的搭讪好方式啊! 宁夏痛得额头冒汗,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双手抱着左脚的小腿。 夏天把她的裤脚往上拉了一下,小腿并没有受伤。他把她的帆布鞋脱了,褪去雪白的袜子,发现脚踝肿的老高。他才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咬的更紧了。他回头冲青稞喊道:“拿药箱,愣着干嘛?” 青稞愣了一下。言辞间克制的担忧和愠怒,眉心皱巴巴的一团,这样的夏天,他许久没有见过了。这几年他周到的礼貌、疏离的客气,让青稞几乎以为他心如死海无波无澜。他现在有表情了,青稞应该高兴,他嬉笑怒骂无理取闹总好过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可是青稞的担忧也浓的化不开。青稞想起了裴语馨,也想起了车子相撞时破碎而绝望的声音,还有血肉模糊的夏天。 顾念见她脚踝肿的厉害,忙从包里翻出云南白药喷雾给她喷了两下。夏天轻轻的给她揉着,便不那么痛了,她感激的说:“谢谢,已经好很多了。” 青稞一脸痛苦的表情,使劲儿的拍了一下额头。 顾念看他的手法很是专业,呵呵笑到:“你学护理的吧?” 青稞不耐烦的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要迟到了菜鸟们。” 夏天没有说话,温柔的给宁夏穿好鞋袜,把她抱起来,放在脚踏车的后座上,转身坐回车里。顾念别有深意的看了夏天一眼,再看看宁夏涨红的小脸,跨上车,蹬动踏板,快速的消失了。 青稞现在不跳不闹了,一脸严肃的表情,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根本就不敢去看夏天。他克制的轻咳了两声,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车开到礼堂门口停下,青稞突然说:“要我陪你进去吗?” 夏天看他一眼,说:“你进去能干什么?” 青稞闭了嘴,他深深的明白他进去什么也做不了。去年他参加新生入学典礼的时候,在明净的落地窗后面看他走进来,表情淡淡的说:“去吧!明年还有我呢”。他的心里没好受多少,很多无力改变的事情,幸好他们相互支持着。 礼堂静得落针可闻,所以夏天的脚步声显得特别突兀。他是以学生的身份来的,可黑色的衬衣仍然叫人觉得他气质沉稳,气场强大却压抑。四面八方齐刷刷火辣辣的目光并没有干扰到他,他直视前方,径直走向别人留给他的位置,然后落座。一个满脸胡茬的人回头朝他玩味的微笑着,他点一下头,算是回应。对于女生的追捧、男生的不屑,他置若罔闻,别人拿手机偷怕,他一样无动于衷。 校长开始致辞。顾念在宁夏耳边小声说:“你不会真的被迷惑了吧?” 宁夏低垂着头,没有说话。顾念接着说:“他不但是富家子弟等徒浪子,而且我敢肯定他是个怪脾气的人,刚才还在帮你,一转眼就不认识你了。” 宁夏的耳根火辣辣的烧灼,脑袋“嗡嗡”的响。她烦乱之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那把小提琴。他们家人对绘画的天赋敏感,让她和母亲都考进美术专业,可惜的是母亲小小年纪便带回了她,从此杳无音信。当年的母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然后顺利的把自己给终结了?她走的时候,舅舅对她说:“好歹把你妈带回来,也不枉你外公疼爱你们母女一场”。她是外公带大的,岂有不明白舅舅心意的道理,只是,母亲到底在哪里呢? 她的意识百转千回,最后竟然神奇的回到夏天那里。她自己先是一惊,然后安慰自己,可能只是想让他帮忙寻找母亲吧。她自己还是一团混乱,遇到这些事情,更是无力招架。她躲在秀水镇的时候可没这么难。 新生致辞的代表仍然是商学院的最优学生,一个女孩子,和顾念是同班同学。顾念看见她神采飞扬的站在舞台上,满脸自信,她对宁夏说:“看见没有,那些都是你强劲的对手,大白鲨欧阳晴。” 宁夏抬眼望去,说:“天仙化人,实在是美。” “美个屁,善良点儿就阿弥陀佛了。” 宁夏看她一眼,无比真诚的说:“你也美,运动女孩。” 顾念突然不好意思了。她是够运动的,还老爱玩个极限,耍个擒拿格斗,打架翘课家常便饭,人人都当她是个罗刹女,还从没有人说过她是美的。她自己抓着宁夏的手,真想开怀大笑,心里实在是美死了。宁夏恶作剧的给她一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表情,她还是一脸受用眉开眼笑。 结束的时候,夏天一个人走在前面,从宁夏身边经过,果然是面无表情,与陌路无异。宁夏心里发怵,由着顾念扶着往外走。外面是长长的阶梯,对于宁夏来说是个老大难问题。顾念让她走慢一点,可人流迅猛的散去,让宁夏觉得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她看见夏天等在下面,欣喜的朝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回应也是淡淡一笑。接着就听见一个女孩子在叫他的名字。宁夏回头就看见了欧阳晴,还有她眼里的灿烂和温柔,雀跃的脚步奔向夏天就像是奔向幸福的梦想。宁夏只觉得阳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就在那一片阴影里感到出奇的冷。 顾念叹息着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才认识了两天,关系好到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也不能把什么都说破。有些距离,必须保持,朋友的本分,必须遵守。 晚上还有一台文艺汇演,大大的海报上是欧阳晴坐在钢琴前,神情优雅,笑容明媚。宁夏的脚不太方便,也不打算去。顾念提前给宁夏买了盒饭,装在保温盒里,叮嘱她记得吃饭。 宁夏看她在收拾东西,问道:“你这样不像是去看晚会啊!准备去哪儿啊?” 顾念拍拍宁夏的头,将单肩包往肩上一挎,说:“傻妞,我又不是欧阳晴,对那些不敢兴趣。” 说起欧阳晴,宁夏便皱着眉头,神情消极,认命的认为她天生就应该和夏天在一起。 顾念关门之前,又说:“我回来的晚,如果查寝,你看着办。” 现在宿舍只剩下宁夏,一扇窗户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和新鲜。宁夏伏在书桌上,看着任然他们的笔记本电脑静静的躺在那里,旁边是一大堆护肤品和彩妆用品,还有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零食。她感到不适应,她一个人出远门,而且几乎没有回去的可能。外公已经不在了,舅舅淡薄的疼爱更是指望不上,难道真的要嫁给赵帆做赵家的媳妇?她内心的无助和不安,在这个时候被无限的放大,甚至快把她淹没,使她无法呼吸。 她的手在书桌上四下摸索,碰倒了笔筒,里面的钢笔和铅笔滚落出来。她舒了一口气。她还有铅笔,还可以画画。她在秀水镇的时候,也鲜少有朋友。她清贫的家境,尴尬的身份,使得她从来都是孤单的。在那漫长且枯燥的日子里,她靠着读书和农活把自己的时间填满。但天总要黑,活儿总有干完的时候,无边的少女的寂寞便充斥在她阁楼上的小房间里。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开始画画。把自己想象成会魔法的小仙女,勇敢快乐,然后把这些快乐的形象画在素描本上。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就把自己分裂成几个人,互相说话。后来她把这些话整理成故事,写在她的画儿里。再后来认识了罗然,她有了可以相依为命的人。罗然把她的故事整理润色,配上她的漫画,她竟然成了最早赚钱的学生。她画遍了秀水镇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她现在又想起了过去,唯一的幸福就是沉迷在那些画里。她画画,罗然写故事,那是她最大的快乐和富足。她想画学校里成片的白玉兰树,画成之后却是夏天的侧脸,和他云雾弥漫的眼睛。 在这无边的安静和陌生里,她能够清晰的记起来的人竟然是夏天。她皱着眉头,并不感到吃惊,只是满心都是无奈和茫然。夏天,夏天,就像是灼灼照耀的太阳,让人无处躲藏。 她把这张素描夹在一个崭新的画夹里,那里还躺着一张她前天晚上画的夏天的素描像。她把它们和小提琴放在一起,给柜子加了锁。银色的钥匙挂在脖子上,停留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也许夏天和小提琴一样,成了她心里的隐痛,成了她命中的生关死劫。 ------------ 第三章 顾念是凌晨三点半回来的,带着满身的酒气,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电筒。她看见夏天趴在书桌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吃了一惊,然后小声的说:“你怎么还没睡啊?” 宁夏揉着发麻的胳膊,说:“我的脚太痛了,使不上力气,爬不上去。” 顾念在黑暗中瞪了一下眼睛,嘀咕一声“这帮小姐!”她说:“我背你上去。” 宁夏有些犹豫。顾念憋着笑,说:“傻妞儿,我不但会打架,力气也很大的。” 她叫宁夏不要松手,抱紧她。这种时候只要有丝毫的不确定,都会让两个人一同遭殃。她抓着梯子,一步一步,走得慢,却特别稳。宁夏稳稳的做在床上的时候,顾念戏谑的说:“你们家拿什么把你养大的,太轻了吧。” 宁夏语塞,愣在那里。 顾念放冷水洗了把脸,漱了口,爬到床上,让宁夏拿着手电,她给宁夏的脚喷了药,又帮她揉了一会儿。宁夏发现她的手法和夏天的一样的,奇怪的说:“你怎么也会这种手法?” 顾念看她一眼,说:“什么也会?我本来就会,我告诉你,那个少爷是久病成良医,我……”她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坦诚了:“也没什么分别。” 宁夏轻轻笑了一下,说:“今晚虽没有人来查寝,但是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满身的酒味啊?你不会是爬楼上来的吧?那得多危险啊!” 顾念推一把她的头,笑的天真烂漫的,她说:“你这个脑袋在想什么啊?我哪有力气爬楼,现在还饿着呢。” 宁夏说:“要不你吃那个吧。” 顾念顺着手电的光,看到宁夏的书桌上放着两个保温盒。一个是她给宁夏买饭的时候买的,以后给顾惜带点吃的也用的上。另一个跟她没关系,她可以肯定跟那四个小姐也没关系,看材质倒是比她的那个要好很多。她下去拿了保温盒,和宁夏坐在一起,看宁夏脸色茫然,八成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爱心餐。她说:“没有毒吧?” 宁夏笑着说:“你不是百炼钢吗?还怕有毒啊?你这块精钢淬了毒,更具杀伤力。” 顾念一副“看不出来你这么毒舌”的表情,打开了保温盒,里面是冬瓜排骨汤和一份香软的米饭。顾念喝了一口汤,说:“宁夏,这人真有心,这味道绝不是在外面买的,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 “不大可能啊。你虽然有魅力,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效益也太高了点。对啊!扭伤了脚的人,吃炖肘子,喝排骨汤最好了。”她说到这里,恍然大悟的眼睛里满是亮光:“宁夏,不会是那少爷吧?他真是好人啊!对待同学是如此友爱,赶明儿我也去扭一下。” 宁夏被她弄得头昏脑胀,完全忘了问顾念的事情,只无奈的说了句“吃你的吧。” 顾念呵呵一笑,三下五去二就将肉吃尽汤喝光,完了还不忘美滋滋的说:“宁夏,要是还有炖肘子就好了。” 宁夏苦笑:“你不怕胖成猪啊?” 顾念将保温盒装好,放在枕头边上,拉过薄薄的被子盖着她的小细身板,说:“我这样干巴的娃,社会欠了我多少营养啊!我正好找补回来,成了胖猪也比排骨猪更值。” 她躺下去的时候,鼻音浓重的说:“现在是梦游,我睡着了。” 宁夏轻轻的躺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想闭上眼睛的,可只要一闭上眼,夏天的脸就在她的脑子里飞来飞去。夏天?她在心里问自己,他那样冷漠清傲的公子哥,真的会记挂着她的脚伤而送汤吗?他身边多少美丽明媚的女孩子啊!怎么可能会记得如此平凡的她!是的,她是平凡的。沉默,安静,几乎没有人留意过她的存在。她把每一件事都做的恰到好处,不会造成麻烦,也不会太出彩,维持着差强人意的形象,遵守着平凡的大多数的规则,来换取平静换取遗忘。有多少风暴,多少故事,她都是微笑着和罗然站在外围观望。如今她总是想起夏天,想起他雾蒙蒙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柔和星光。她极力的克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象,不停的证实自己还是那个孤单无害的平凡村妞,甚至是自我安慰可能是太想念罗然了。对,没错,一定是太想念罗然,这世上除了外公,只有罗然对她这么好。可是夏天眼睛里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的星光在撕扯她的心,叫她失眠叫她痛。 顾念一夜无梦,生活让她累到没有时间做梦。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起床,把脏衣服放到桶里放水泡上,然后洗漱,飞一样的出门。她赶上正一瘸一拐艰难行走的宁夏,叫宁夏上车。宁夏的脚已经消肿了,但还有些痛,想起顾念的风格,她就心有余悸。顾念哈哈大笑,说:“傻样儿,我那么不长教训吗?而且你是病号。” 宁夏撇撇嘴,坐在后座上,说:“你怎么都叫不醒啊?” 顾念说:“我都是踩着准点去上课,你就……”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两声。她腾出一只手接听电话,没好气的说:“顾小惜,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记得去接你,不带你回宿舍,一定给你个小窝,你别淘气欺负人啊。”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顾念又温柔的说了一句:“也别叫人欺负,听见没有。” 电话挂断,她就没话说了。求稳求快依然是她的风格,但她不知道得跑多快走多稳才能换来一丝平静安乐。她紧抿着嘴巴,目光平视前方,连脊背都绷得直直的。 顾念是最后一分钟走进教室的。今天第一天上课,而且是大课,基本没人缺勤,位置很不好找。但阶梯教室的最佳位置却空着四个位置,顾念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飞快的冲上去,在两个位置上各放一本书,然后就跑去扶宁夏进来。刚走过来,两本书都冲他们飞过来,也不知道谁的手法,偏偏书就飞向了宁夏的脸。顾念手一伸,将书抓在手里,眼睛一瞪,说:“干什么啊?” 那位置旁边的女生站起来,眼睛瞪的更大,说:“这位置你们不能坐。” 宁夏一脸茫然。顾念不屑的说:“难道你还有一个屁股要坐这里啊?” 这话立刻触怒了众人,准确的说是触怒了众女生。他们纷纷起来攻击顾念和宁夏,书跟雪片似的飞向他们的脑门。那女生粗着嗓门,说:“这位置是留给夏天和欧阳晴的,你们不想混了吗?” 宁夏马上打退堂鼓了,拉住顾念,说:“我们去后面坐吧。” 顾念眉头一皱:“后面哪里还有位置啊?我管它留给谁,不是还有两个位置吗?” 那女生说:“夏天不喜欢挤,两边必须留出空位,你们赶紧走吧。”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赶他们走,他们的室友劝他们不要触怒大众。顾念“哼哼”两声,置若罔闻。那些女生见道理说不清了,书也扔完了,便推搡起来。宁夏往后一退,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顺着阶梯倒了下去,脸上都擦伤了一大块。顾念回过身来去扶,一群人推搡之间,拥挤之中,她无可控制的踩在宁夏扭伤的脚上。宁夏痛得闷哼一声,紧紧的咬着嘴唇,额角一片细密的汗珠。顾念一咬牙,一把火冲上脑门,奋力的格开那些女生。那些女生一拥而上,教室里更加混乱,老师的训斥声被淹没在不知名的角落。顾念怕宁夏遭踩踏,一把把她捞起来,另一只手挥出去,响亮的几个耳光把他们都震住了,更震惊的是最后一个耳光落在挤进来解围的夏天脸上。他线条冷硬的脸颊上瞬间红了一片。 宁夏吓得叫了一声“顾念……”眼泪落了下来。她不是要叫顾念的,她想说,夏天,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很疼啊?可她只能叫一声顾念。 顾念愣了一下,仍不以为错的说:“你这个祸害,都是因为你!” 宁夏拉住顾念,说:“顾念,别说了。”她抱歉的望着夏天,小声的说:“你不要生气,顾念她不是有意的,我道歉。” 顾念不服气的说:“你脑子坏掉了吧?你道什么歉啊?是你的错吗?” “你动手打人,是你的错。”欧阳晴刀锋一样的眼神落在顾念眼里,让顾念的脊背生寒。她仔细的检视夏天的脸,满眼的心疼,温柔的说:“夏天,你一定很疼吧?爷爷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夏天表情淡漠,说:“我没事,晴晴。”他把老师请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这个学校的老师一向不会为难夏天,皱了皱眉头,摇头叹气的说:“你们这些孩子!”夏天表情淡漠,说:“都是我的错,麻烦你处理一下。”他匆匆的进教室,看了顾念一眼,说:“快送你朋友去医务室吧。” 这才是重点。他不是没有挨过耳光,他记得周董事长一巴掌下去,差点让的左耳失聪。顾念比一般女孩的力气大,但绝对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他快速的处理这些事情,只是不想看到宁夏痛得脸色发白。她的眼泪叫他揪心,只是他知道那眼泪是为他落下的吗?他怕宁夏去医务室晚了,会落下伤残。她是那么美好安静的女孩子,就像梦中的天使一般,他不忍心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课堂总算安静下来,夏天没什么心思上课,他想去看看宁夏。欧阳晴实在不放心夏天,要陪他去医务室处理伤处,他顺理成章的听从了。他慢慢的走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欧阳晴挽着他的胳膊,就像一个枷锁。他没能从裴语馨的阴影中走出来,又遇到了欧阳晴。可是他的心却只为宁夏跳动的厉害。他曾经以为,经过裴语馨的伤害,他再也不会动心了。可他看到了宁夏,他把这些压在心底,克制的辛苦,一夜醉成烂泥。 他远远的看见宁夏坐在顾念的脚踏车上,眉心皱巴巴的一团,咬着嘴唇。他的心不断的塌方,因为他,她已经三次无辜受到伤害,以后会不会更多?顾念说的对,他是祸害,即使他什么也不做,都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所以他只能脸色淡淡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对欧阳晴的担心温和的安抚着。 顾念看见他冷漠的侧脸,回头对宁夏说:“祸害就是祸害。” 宁夏刚想出言阻止,欧阳晴已经瞪着顾念了,她说:“哪里来的野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宁夏满脸担心,但有人更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拉着欧阳晴,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别耽误了。” 看他们走远,宁夏满心委屈:“你叫我不要招惹他,你是怎么做的?” 顾念一把揪下假发,露出她刺猬一样的板寸头,说:“我最讨厌仗势欺人,惹到我头上,我才不怕权贵呢!”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笨丫头。”顾念翻着白眼:“我都把你的脚踩断了,你也没哭,怎么见他挨耳光就哭了?” “哪有的事?”宁夏强辩,脸红的像灯笼,眼神闪烁。 顾念看着她欲盖弥彰的笨拙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她了,只是恨其不争的看她一眼。宁夏回了一句:“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顾念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姐姐也是街头一霸――从良了!” ------------ 第四章 医务室里,护士正在给夏天脸上的伤清洗消毒。他木然的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欧阳晴拿着水杯站在旁边,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木然的摇头。其他两个女生的脸也肿的老高,碘酒棉球才碰一下,就痛的哇哇大叫,眼睛里满是期盼,盼着这风头正盛的美男子看他们一眼。他雕像一般的坐着,浑身上下是天神人物的距离感,让人感到无望,即使是欧阳晴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在欧阳晴的认知里,十岁以前的夏天温和明朗,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和他玩在一起,享受他春风化雨一般的同学之谊。十岁,不大不小的年纪,对很多事情不大懂得,却也不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在那样敏感的年纪,他的父亲离世,不久母亲改嫁。所谓的继父是父亲亲如兄弟的朋友,起初对他也是好的,但始终逾越不过那份清浅却清晰的疏离。酒后的拳脚相加,稍有言语不和就是耳光成了家常便饭。那时的他沉默,却满脸桀骜不驯俯视一切的表情。后来……后来他好像不那么孤单了,那个叫青稞的男孩如同天使的白色羽毛,无声无息柔和温暖的浸染成他生命里的一抹亮色。打架同伤,喝酒同醉,两个奇怪的生命体捆绑在一起,如同情人的拥抱,温暖却也不无伤痛。再后来又杀出一个裴语馨,那段日子让人不敢提起,好歹两个人都熬过来了,可是?死亡边缘两个人互换了灵魂了吗?青稞跳脱,夏天沉默。青稞有种千帆过尽还有兄弟的伤感喜悦,夏天深埋了一段情缘成为礼貌疏离的雪山山脉。青稞开始参与周家的生意,夏天只是安心的养伤。 周家!谁说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周钺面对小女儿的临终托孤,青稞在周家必有一个坚实的位置。周钺历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接着是小儿子离家出走,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无人,只能放权给大女婿欧阳正林和陆容博。他所依靠的青稞和夏天还太小,不能成事,先让欧阳正林和陆容博去斗个你死我活。当然,陆容博就是夏天的继父。 欧阳晴抚着额头,门口突然暗了下来。她抬头看见顾念扶着宁夏进来。几乎同一时间,她听到夏天衣袖的悉索声。她回头,夏天真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只差奔上前去抱着宁夏,问她痛不痛了。他的手紧握成拳,克制着急促的呼吸。她看见他,眼睛酸胀,却不肯落泪,还得换上歉意的微笑,忙起身去帮忙,一边道歉一边叫医生先给宁夏检查。 顾念实在是不想说话,她深知自己下手的轻重。对于连个女生,颜面有失尊严有损,闹一闹无可厚非。可对于夏天,绝不会是什么大事情,他非得来医务室吗?他那样的公子哥怎么会轻易来学校的医务室?他家就没有专门的医生? 宁夏实在是怕了顾念那x光一样的眼神。那么敏锐的女孩,时时露出审判的眼神,宁夏在顾念的眼睛里看不到相信,更看不到希望。那样的眼神,宁夏见过,所以觉得很痛心。 宁夏自然是没见过欧阳晴这种转变,一时脑袋空白,还一个劲儿的说:“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 顾念翻白眼,似在自语:“是啊宁夏,我看你就是太虚…没有站稳,谁也没错的。” 她把“太虚”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中间恰到好处的停了一下,让人正好可以把那个“假”字嵌进去。 欧阳晴没有计较,甚至还给顾念道歉。顾念不以为然,说:“别啊!受不起。”脑袋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那么骄傲的公主怎么突然就谦和礼貌了?她是傻了吗?还是当顾念傻啊? 宁夏轻轻拉了顾念一下,顾念不说话,给宁夏清洗脸上的擦伤,用碘酒棉球消毒的时候,她还提醒说:“我知道你不怕痛。但这个有点刺痛,忍着点,我很快。” 果然很快,一看就是经常处理这种伤口的人。宁夏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攥着衣角。顾念看着她,对她这个表情深有感触。原来不是不痛,是痛到死也只有忍着。 夏天已经别过脸去,他怕别人看见他眼里的不忍。他在酒店见到宁夏的时候,不是没有惊讶 ,只是他还分不清她是谁。他心里的人,三年前就无情的离开了。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眉目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眼睛太过明亮,亮得没有人可以忽视她的身份,谁都无法代替。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足够他把所有的思绪整理一遍,找回生存的契机。可是宁夏出现了,让他想起过往,逼他认清现实。 顾念送宁夏去拍片子,然后翻出帆布包包里所有的钱,不过是些零钱。她每晚在酒吧推销酒水的提成不少,但一出酒吧的门,她就把整钱都存进了银行。她揣着那一点零钱,飞扬在街道或者校园,从来没有觉得别扭和不安。她给宁夏倒了杯水,然后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她向来雷厉风行,十分钟就回来了,然后拿过药单去划价缴费。宁夏的脚打着石膏,又重又丑,跟她清瘦的身板极不协调。顾念看着就笑了。宁夏也跟着笑了,说:“我回去一定坐在镜子前,好好看看自己,给自己画一张自画像,以示纪念。”说完就掏出笔在石膏脚上画了三只蝴蝶和一片小花儿,顺便在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她把笔递给顾念,然后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顾念。顾念呵呵一笑,在她的石膏脚上签了名字。 他们去上最后两节课,只有坐在最后面。刚坐下就有人把书还给他们,还一脸友爱的表情。顾念讪讪一笑,说了谢谢,然后跑去问老师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老师白她一眼,让补张假条就行,然后大为光火的说:“以后离那个霸王远一点。” 顾念脑袋转的快,知道已经有人善后了,从上到下的都清理顺畅了。这把火来的莫名,去的更快。她乐呵呵的道歉“老师,我们不懂事,您多担待,您的至理名言我都记住了。” 她顺便从旁边的学姐那里要了两张假条,内容填写好,签了自己的大名,又去找宁夏签字。完了拿给老师,看着他批了,才回教室去。 她比一般女孩走路要快,甚至比一般男孩子都要快,快到脚直接伸到别人的脚底下去,害得别人摔得狼狈不堪。她一愣,转身就跑,胳膊却被人钳制住了。她回头,看见青稞的大脸,顿时镇定下来,说:“青大少爷,何必行此大礼啊?” 青稞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将她扔到一边,进了教室,直奔夏天而去。经过宁夏旁边时不忘多看了两眼宁夏的石膏脚,却看不见她深埋在双臂间的脸。他再看看夏天,也趴在课桌上。他过去坐下,说:“怎么还一个德行啊?” 夏天抬起头看他,说:“没什么事情,来干什么?” 青稞搓了一下自己的脸:“陆先生已经知道了,晚上铁定训你。” 夏天不以为然,也再不搭话。 青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孩子一般:“没事,我会去处理的。”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念,顾念东张西望装不知道。他走过去,俯身过来,嘴巴都要贴到顾念的脸上了,他别有深意的说:“小样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念撇撇嘴,显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她在酒吧里混,这种故作轻狂她见的太多了。青稞冷笑一声,被她激的非得轻薄她一下不可,于是大着胆子去亲她的脸。顾念立刻用书遮住脸,青稞离的近,生生的亲在书上,沾了字迹的油墨。顾念早已恨的咬紧牙齿,却强了忍下来,就像青稞说的,以后再算账。青稞就像是通讯录里的一个黑名单,自此封杀。 下午的课是顾念送宁夏去的教室,六点不到顾念又在画室外晃荡。美术专业课下课时间早,顾念的触角不可预知的深,提前来接她。把她送回宿舍,顺路买了晚饭,然后又匆匆的走了。可是毫无悬念,今天仍旧有人送了炖肘子过来。她大概还不习惯这里的一切,吃的比较少,便将那只炖的柔嫩香软入口即化的肘子留给顾念。顾念仍是一身酒气的回来,还给她带了瓶钙片。她美滋滋的吃完肘子,安然入睡。他们认识不久,顾念却很贪恋有人等她回来的温暖,仿佛是相依为命一般。 宁夏的脚不太方便,天天只有在宿舍画画。人物素描一张一张的挂在书桌前,看一看画的最多的就是罗然。她很想念她,好几次都认错人,以为是罗然来找她了。罗然,那个沉默却努力的女孩子,他们曾经一起去爬山,回来以后,她画画,罗然写成文字。罗然总是默默努力,身边还是遇到些贵人。经过老师的介绍,她发过不少“豆腐块儿”,顺带着宁夏的画,两个女孩子很早就开始赚取生活费。 她就这么困着,什么也做不了。她在京山没有认识的人,想要去查一下母亲的下落,目前没没什么可能。罗然不再,她也找不到商量的人。她只能消极的乐观着,既来之,则安之。 ------------ 第五章 第一个周末来临,那些本城的学生都回家去了。顾念上完课就走了,宁夏驾着拐,自己回了宿舍。六点准点,有人送饭过来。她正在苦恼,看见顾念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左右岁的女孩,双眸黑亮如点漆,可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 顾念看见保温盒,轻描淡写的说:“够准时啊。”然后她冲门口的那女孩说:“宁夏,我朋友。” 那女孩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你交的什么朋友,尽是伤残?” 顾念有些过意不去,脸色尴尬,讪笑道:“我妹,顾小惜。” 女孩更加不高兴了:“顾大念,香菇头!男人婆!小太妹!” 顾念讨饶:“好,很好,顾惜,顾惜,行了吧?” 宁夏想起顾念在电话里提起过这个妹妹,朝顾惜笑了一下,对顾念说:“你妹妹比你厉害。” 顾念笑眯眯的说:“那是,我们家二小姐肯定厉害。” 她把“二”字咬的特别清晰,顾惜白她一眼,抗议到:“你才二呢!你们全家都二!” 顾念有些无奈。顾惜又说:“你不是说不带我回宿舍吗?”她看似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嘴巴也厉害,小脸却绷得紧紧的,满是戒备,一双眼睛里透出审视的光芒。不像顾念总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看尽了世情的酸甜苦辣。她小小的身板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刚上一年级了。 顾念又开始为难了。宁夏让顾惜先吃饭,把顾念叫到外面,问她是不是有事情。顾念使劲儿搓了一下额头,说:“事儿天天有,这事有点难。”她望着宁夏:“我答应给小惜一个家,哪怕是个窝棚,也得是咱们的。她不想再回我的宿舍,见谁都叫姐姐,小姑娘挺要面子的,真是难为她。” 宁夏记得还欠着她的钱,说:“你看好房子了没有?我或许可以想一点办法。” 顾念摇头:“没敢去。” “是没钱吗?”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我去问了一下,要找一处安全点的房子租下来,别人不放心我,要求有人担保。可我就认识你,你也不是本城的人。我一个学生,正经地方别人不肯租。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又不愿意也不敢让小惜去住。” 宁夏沉默,他们同样举目无亲,不能怪别人排外,谁也不可能把房子租给毫无经济来源的学生。宁夏试探的说:“要不找任然帮忙看看?” 顾念翻白眼:“拉到吧你,任然他们还记着我们抢夏大少爷位子的仇呢。她不会明着拒绝你,但一定把你玩得团团转,我们玩不起了,还得谢她。”她看着宁夏,看得宁夏背心发凉。宁夏一咬牙:“你老看着我干什么?”顾念笑眯眯的:“我觉得有一个人一定会帮我们,你只要在他面前提一提。”宁夏皱眉:“我可不知道有这个人。”顾念看她为难的样子,也不愿意她惹上些复杂的人,话到嘴边还是打消了念头。 两人正犯愁,顾惜探出可爱的小脑袋,说:“宁夏姐,你表姐找你。” 宁夏吃了一惊,她哪来什么表姐啊?顾念那个乌鸦嘴!她进去看见电话听筒搁在饮水机上。顾惜还在认真的吃着炖肘子,宁夏迟疑的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轻轻的说:“喂……” “是我,夏天。”憋了一周了,他终于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她身边看似平静,总是涌动着暗流。他怕她不肯接电话,还谎称是她的表姐,他哪里知道她有没有表姐啊。 宁夏更吃惊,对于夏天,她从没抱任何希望,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早已被她无情的灭掉。她一度以为她只能远远的望着他,然后逼自己遗忘,连朋友也没得做,甚至在毕业以后的日子里,宁夏都不敢记起曾经认识一个叫做夏天的人。她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巴掌大的小脸瞬间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自从课堂上闹过一次,他再也没有来上过大课,倒是听顾念说过专业课从来没落下过,这不是躲避是什么?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来电话? “你没事吧?” 她强迫着镇定下来,说:“没事,那个……你有事吗?” “我在你宿舍楼下,青稞帮顾念租下了一套房子,钥匙……”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租房子?”她吃惊不小,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还被自己的唾沫呛得直咳嗽。 顾念瞪大眼睛,明亮如星,认真的观察着宁夏的表情。宁夏有亲人吗?她实在看不出来。以她敏锐的嗅觉和超乎常人的观察力,猜的**不离十。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说:“钥匙在青稞这里,你们下来拿吧。” 宁夏“哦”了一声:“我叫顾念下去拿,谢谢你啊。” 听她这意思铁定是不下来了,夏天的手心冒汗,电话却被青稞夺去。青稞懒洋洋的说:“那你打算怎么谢他啊?” “啊?”宁夏紧紧的握着听筒,脑袋里一片混乱,半天才说:“那,那就……请你们吃饭吧。”她脑袋里还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帮的是顾念的忙,不直接和顾念说,反倒叫她请他吃饭答谢?这似乎毫无逻辑。她一向认为自己聪明,万事可以应付,怎么来了京山,脑子里就浆糊一般?除了发呆,什么也做不了。她暗自抱怨:一定是京山的空气太差了,伤了脑细胞,还没有缓过来。 青稞乐呵呵的说:“好啊!也别改天了,你们这就下来,吃完饭就让顾念和她妹妹回去。” 电话挂断,根本容不得宁夏思考。她和顾念说了这事,顾念了然一笑,叫顾惜别吃了,有人请吃大餐。她如今力量不足,青稞和夏天无疑是最好的靠山。如果按照她一贯要做别人哥们的方式,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因为宁夏,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怎么能白白的错过,至少也得度过眼前的困难。她早设定好一个安全的距离,彼此无害,逢场作戏她还算驾轻就熟。 青稞看见顾念,便乐呵呵的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仿佛丈夫在告诉妻子一件天大的喜事,满脸的暧昧,但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顾念不以为然,也朝青稞笑,笑的过分暧昧却毫不领情,却求救似的看着宁夏。 宁夏的脸红红的,像红色的琉璃,额角尽是细密的汗珠,眼睛盯着脚尖,扶着拐的手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她觉得她占了便宜,是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理所当然,却不能叫她感到安宁。 顾念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压低声音说:“你给我镇定点,别花痴了,拿到钥匙才是关键。” 宁夏皱了一下眉头,拉顾念背过身去:“不是说青稞帮的忙吗?怎么还拉扯上我啊?城里人思想这么别扭吗?” 顾念咬牙切齿的说:“我让青稞摔了一跤,他估计还记仇,不过城里人冷漠是真,倒不别扭,恋爱的人才别扭。这事最终还是冲你来的,求你了,先帮我拿钥匙吧。” 宁夏皱眉,她现在除了皱眉,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顾念hi故意往青稞的小计谋里钻,青稞已经租好房子拿到钥匙,就是有心帮忙。顾念不过是满足青稞那点小心思,她只有陪着演戏。 “我说两位大小姐,商量好请我们吃什么了吗?”青稞玩味的看着他们,手里的钥匙晃得“叮当叮当”的响。 两个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他们想吃什么。顾念问了句“你们平常都怎么吃啊?”青稞老大不乐意:“这是平常吗?不能相提并论的。”顾念感到头大,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却还腆着脸傻笑。宁夏在旁边手足无措。她最多见过徐卓然刁难罗然,明确的刁难,罗然虽然难以应付,但多少还有个方向。这两个少爷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摸不透。 顾惜却笑了起来,说:“香菇头,你惨了。” 顾念瞪着眼睛:“死丫头,你是我养大的吗?关键时刻帮着白眼狼来祸害我。” 顾惜笑嘻嘻的,很享受顾念犯难的表情。她以前总是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姐吗?那就看看吧。青稞倒是乐见他们姐妹为自己吵几句嘴。 宁夏眉头紧紧一皱,孤注一掷般的拿了主意:“要不就吃肯德基吧。” 顾惜连连说好。青稞又不乐意了:“一个全家桶就把我们打发了?” “那就两个全家桶。”宁夏说的无比认真,决定装傻到底。 青稞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满脸无奈,冲着夏天吼到:“看看你喜欢的都是什么人?”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宁夏的脸微微一红。夏天反倒笑了,嘴角上扬,温和纯净。他说:“我觉得还不错。” 青稞拿着烟,敲烟盒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彻底停了,问道:“什么还不错?人还是全家桶?” 他习惯在这些问题上问的露骨,他需要夏天明确的态度,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他大有推波助澜的意思,他深信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另一个人。真理众所周知,合适的人就在眼前,叫他难以放弃。 “当然是……全家桶。” 话是这么说,可一双含笑的眼睛却落在宁夏身上,浓雾散去,满眼星光,明亮而柔和。 宁夏松了一口气,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失落,缠杂着青稞的话里有话,夏天的不清不楚。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毫无思考能力。她拉住顾念的手,说:“顾念,我有点儿混乱。” “我也不清醒。”她的眼睛还狠狠的瞪着青稞:“你就当那些少爷寄生虫都有喜怒无常的臭毛病吧。” 夏天打开车门,顾念第一个往里面钻,却被青稞一把拉了回来,拖着她走向旁边的奥迪,嘴里还不饶人的说:“丫儿,那斯巴鲁不是你的。”他直接把顾念扔到后排,反而是顾惜跳到副驾,坐的端庄娴熟的,把顾念恨得咬牙切齿。 空间瞬间狭小,尴尬的气氛浓缩到最高密度。冷气吹得宁夏的脸发红,她忍不住拉紧了衬衣。夏天含笑看着她,调了下空调,让她可以好受一点。宁夏偷偷的看他,到现在还觉得如在梦中。 “你在偷看我。”夏天语气柔和而肯定。 宁夏大着胆子看他,仿佛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些。 他微微的勾起嘴角,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没有去陪欧阳晴啊?”冲口而出的话,带着微微的不悦,宁夏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欧阳晴呢?慌乱中她又补了一句:“我随口说说。” 夏天“哦”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更深:“她是董事长的外孙女,董事长身边没什么亲人,她周末都要去陪董事长。” 宁夏没料到他会解释这么多,窝在座椅里不说话了。 “怎么了?脚还痛吗?” “不痛。” “嗯,周一去把石膏拆了,以后遇到那样的事情,躲远点儿。” 宁夏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她周一要去拆石膏?那些事情不是因他而起吗?怎么他还说的那样轻松?她在想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京山真的发达到没有秘密了吗?最终她只能归结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老话上。 夏天说:“你别这么看我,你不也说那不是我的错吗?你是这样劝顾念的,是吧?” 宁夏有些惊慌,说:“你还知道什么?” 夏天眯起眼睛,一线亮光投射到宁夏的眼睛里。宁夏不敢去看他,慌忙别过脸去。那样的眼神太过精深,让人不敢多看。夏天轻笑一声:“你还希望我知道什么?” “没有,没了。”她辩解。 宁夏是第一次吃这种西方快餐,不免有些失望,根本没怎么吃,觉得上当受骗。顾念从来都舍不得花钱来吃,最多给顾惜买一份薯条一杯可乐。她不挑食,但从来都是食不知味,肚饱甚好。只有顾惜吃得神采飞扬津津有味。 “顾惜,你是猪吗?刚吃了一份炖肘子,还这么能吃。” 顾惜不理会她,却明显感到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她从鸡翅中抬起头来,看到青稞和夏天都看着顾念,顾念还在装无辜。 青稞拿纸巾擦了手:“宁夏,除了今天顾惜吃过你的炖肘子,还有谁吃过?” “没了,都是我自己吃了,这些天都是你们送的肘子和排骨汤吗?” 青稞扫了顾念一眼,一副“不厚道”的表情。夏天一笑,说:“快吃吧!都是小事。” 宁夏心里一堵,眼睛酸涩,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强忍着,看向窗外,肩膀微微的抖动。 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还有人肯为她做这些事情,顾及她的感受,她觉得温暖。宁夏生而尴尬,除了外公会全心全意的疼爱她,除了罗然不离不弃的站在她身边,谁对她的感情都夹杂那么一丝怜悯。她离家的时候就知道回不去了。她像一根浮萍,四年的时间她可以停留在这里。以后呢?以后漫长的路谁会陪着她?她又该走向何处?她能忍受别人轻视她,也能担起那些无妄之灾,可是她经不起别人对她这么好。害怕而贪恋,是多么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顾念有些慌神,说:“宁夏,你别难过,我租了房子,天天给你炖肘子炖排骨,你别这样。” 她能够理解宁夏的感受。她结交宁夏之初,看见了宁夏的善良,想着以后可以帮忙照顾顾惜。可是每晚宁夏将大半的肘子留给她,她就决定当宁夏是姐妹,为了宁夏的事情,她可以不计代价。 宁夏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了擦眼睛,说:“没事,我就是太受宠若惊了。” 受宠若惊!顾念何尝不是这样。她一个不太坏的小太妹,为了奶奶,在外面混的多辛苦都觉得有个盼头,后来又有了个妹妹,同样是奶奶给她留了个盼头,可没有人像宁夏这样对过她? 夏天望着宁夏,她眼里的泪水叫他心疼。青稞给他的资料,加上他自己的观察,宁夏从没有流过泪,也没有紧张过。可她在他面前变得脆弱,眼泪和紧张如同海上疯狂涨落的潮水,她压不下来。他想握着她的手,犹豫了半天,他不是也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吗?那就大胆一点吧。他拿纸巾温柔的擦去她腮边的泪滴,说:“别怕。” 她的情绪瞬间平复。过多的眼泪不是她的习惯,她只是人生地不熟,孤独感被无限放大,情绪发泄一下就好。 青稞租的房子就在这一片,离京大和顾惜的学校都不算远。这里的房子最多就是七层,典型的闹中取静,很适合居住。顾念背着顾惜走在前面,楼梯间柔和的灯光让人感到温暖。青稞走在后面,不时回头看一眼扶着宁夏的夏天。顾惜调皮的说:“我长大了也要找一个夏天哥哥这样的男朋友。”宁夏羞红了脸,头埋的低低的。顾念也跟着笑。青稞乐呵呵的说:“小姨子,你懂的真多啊!你要是也交了小男朋友,带来给哥看看,哥给你办喜事。”顾惜嘻嘻的笑。顾念瞪他,照脸上就是一拳,青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胳膊,顺理成章的不松手。顾念使劲儿挣脱,觉得手上粘腻的恶心。 房子是两房两厅,客厅里装着大落地窗,拉开窗帘,白天享受阳光,夜晚可以看见万家灯火和满天星光。主卧里面除了床是两张单人床,其他一应俱全,连被子都是新的。另一间卧室里面,多了一个画架。他们只需要人进来住就行。 顾念一看,整个儿就是自己已经在这里住过了一样,受宠若惊,冲青稞说:“哥们儿,谢了,这房子对我来说就是城堡,那什么?甚合我意。”然后不着痕迹的跑到洗手间洗手,不下三遍。 青稞一脸嫌弃:“出息,别说你认识我。” 顾惜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了,满心满眼的高兴,仿佛这才匹配她。 夏天扶着宁夏,叫她去看看房间。宁夏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望着夏天说:“我住学校就好,这里主要是顾惜放假了要来住……” “不,宁夏。”夏天打断她的话,在她面前蹲下来,仰望着她的脸:“我知道那里没有你的朋友,你不喜欢那里,顾念不在的时候,你知道你的表情有多落寂吗?”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宁夏落下泪来,有些孩子气的冲他轻吼。这个年轻男子折磨的她心烦意乱,所有的伪装都崩溃殆尽。她感到自己软弱,看见了自己卑微的灵魂。他是否太过好,而她从来都留不住太好的东西。 夏天握住她消瘦且颤抖的肩膀,心疼的说:“宁夏,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轻松一点,那些都不要紧的。看见你落泪,我这里很不好受,会痛。”他敲打了一下自己心脏的位置。宁夏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夏天给她擦眼泪:“你为什么看见我就哭啊?哭的我心都乱了。”宁夏说不出话,却哭的更厉害了。下巴埋在他的肩头,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哭了。小时候吵着要爸爸妈妈,外公就会抱着她,跟着她一起流泪。后来别人嘲笑她是野孩子,即使心里痛的流血,也忍住不哭。她认识的朋友都不哭,罗然不哭,顾念也不哭。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并不敢肯定这一切是发生过的。可是她身下的床,她所处的环境都让她恍惚。 顾念进来拉开窗帘,笑着说:“我还从没见你睡这么香。” 她揉揉太阳穴,说:“我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还没醒似的。” “梦!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宁夏一脸茫然。顾念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大小姐,你昨晚抱着人家夏大少爷,哭得孟姜女似的,睡着了还不放人家走,抓着夏大少爷的手不放。夏大少爷守了你一个晚上,天亮时分才走的。” “啊!”宁夏吓得叫了起来。顾念也不笑她了,都是在预料中的事。她见惯了学校里所谓的王子与灰姑娘,并不足以让她的心动一动。她愁的还是房租。虽然青稞说月租一千,但顾念知道这个价格一定是被他去了百位以下,或者直接折半了,甚至更多。可是她目前身边除去给顾惜的费用,也就两千块钱。 宁夏本来抵触和夏天走的近,如今也不能不承认,但该给的钱还是一分不能少。她前两天刚收到了杂志社画稿的薪酬,加上舅舅给的,以前赚取的稿酬和学校发的奖金,差不多也有五千。她把钥匙给顾念,说:“我书柜里有一张卡,里面的钱加上你手上的,差不多够了,你回去取出来吧。” 顾念笑笑,说:“我骑车带你回去,你自己去办这事情吧。” “小惜呢?你出去了她不会找你吗?” “傻妞儿,她本是捡回来的孩子,还能要我天天陪着她吗?她早就习惯了,这会儿在写作业,我们去了回来,正好给她做午饭吃。” 宁夏起床,梳洗了一下,就和顾念准备出门。顾惜探出小脑袋,说:“姐,我不想吃面了。” 顾念笑了笑,说:“行,我们搬了新家,一会儿弄些好吃的庆祝一下。” 顾惜终于满意的笑了。 对于面条,宁夏也是深有感触。她很多时候都是煮一碗面,解决自己的问题,吃得反胃,后来就很少吃了。她走的慢,顾念得等着她。她说:“寄宿学校也是吃面吗?” “不是,伙食其实不算太差,只是你别看她凶,却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吃饭,他们老师已经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了,说她不合群。她一个人拖在后面,大概也只有吃面了。她的胃不太好,让我忧心。” 宁夏冲她笑笑,让她多陪一下顾惜。但话出口,她又觉得无可奈何。顾念担负着两个人的生计,还有学业,哪里兼顾的过来。再怎么强悍的顾念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那么干净爽利的姑娘,为了担起生活的重压,眼睛里也会闪现出失望。 宁夏取出五千块钱,留下房租,和顾念各分五百作为平常的花销。路过一家卖童装的小店,里面正在打折。顾念笑眯眯的冲进去,照好的挑了两件,付钱就走。她消费的习惯就是看见自己满意的,基本不再缠磨着讲价。她说,我生活的每一天都在讲价,实在受不了。宁夏看着她洗的裤边都磨损发毛的运动裤,说:“你不去隔壁给自己置办一身?” “不用了,我得存钱。” 宁夏笑笑,问顾念她妹妹穿多大的鞋子,也买了两双。顾念谢了,说:“我有一年没有给她买衣服了,她长的慢,真叫我担心。今天能够叫她高兴点吧。” 两个人去市场上买菜,顾念皱着眉头,说:“你会做吗?” 宁夏对家常小菜没有问题,大菜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茫然的说:“你不会做吗?” 顾念一笑:“我就会做面条。” 宁夏忍不住笑了,手指搅着头发:“那个,他们好像留了一台电脑,回去查一下菜谱吧。” 顾念释然:“是哦,以你的天赋,应该不会很差。” 宁夏皱眉:“顾念,你有点爱心好不好,我是病人,小惜口中的伤残人士。” 顾念哈哈大笑:“那你也是伤残中的变形金刚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买鱼买肉,毫不含糊,又买了些青菜。宁夏不放心,买了配好的菜。顾念提着一袋米走在前面,不满意的说:“夏大少爷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帮我们把米也买回去呢?他还是不够聪明啊。” 宁夏不耻的说:“要不要他把那个也给你买好啊?” 顾念乐呵呵,说:“这个暗示性也太强了点,送你还差不多。” 宁夏有点脸红。顾念更乐了,说:“你从来没有被人**过吗?天啊!以后夏大少爷要吃苦了。” 宁夏咬着嘴唇,后悔至极,说:“是我的错,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呢?” “我不会笑你的,你还是叫他定时过来买米吧。” “那要看青稞愿意不愿意。” 顾念不以为然的挥挥手。 菜上桌的时候,顾惜睁大了眼睛,郑重的问:“姐,你确定这些都是你做的?” 顾念同样郑重的点头说是。 顾惜更加小心翼翼的说:“那么你确定这些可以吃?” 顾念强打精神,说:“当然可以吃,我吃给你看。”说着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马上皱起了眉头,跑进厕所去吐了,到处找水喝。顾惜吞了吞口水,说:“我还是吃面吧。” 宁夏尝了一点,又咸又腥。她看了顾念半天,说:“你确定你是在做菜,没有走神?放了多少盐你不知道吗?” 顾念承认自己的失败,无比的想念奶奶做的清蒸鱼,一脸的抓狂。 “她做的东西,你们也敢吃,现在上当了吧?”门是什么时候开的?青稞和夏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摞饭盒,夏天还捧着一个砂锅。 顾念呵呵一笑,说:“那就吃你送来的东西吧!中海的菜一定不错。”走过去接过夏天手里的砂锅,恶狠狠的瞪着青稞:“你们都留了钥匙?” 夏天知道他们又要吵了,走进来撤了桌上的菜,顺便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竟然吃的眉开眼笑,说:“这个好吃。” 顾惜很是骄傲:“当然,这是宁夏姐做的。” 夏天看着宁夏,温和的一笑,说:“这个给我留着。” 宁夏没有说话,低着头,嘴角微微的上扬,像一个得了表扬的害羞的孩子。夏天宠溺的捏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下,对两个还在互相打压嘲讽的人说:“你们还不把菜拿上来?把最后一把钥匙交给顾念!” 青稞老大不乐意,不情不愿的,吧钥匙扔在宁夏面前。他把饭盒打开,说:“今天咱们吃砂锅鱼头汤,糖醋里脊,五香排骨,酱牛肉,葱油金针菇,拌黄瓜,其他的放在冰箱里,晚上再吃。” 顾惜明显积极了很多,跑去盛了两碗饭,给夏天和青稞,不客气的开始吃起来,高兴的跟过新年似的。青稞对吃饭没什么兴趣,他主要是监视着顾念,发下话来要惩罚顾念,不让她吃。顾念算是遇到对手了,只能吃白米饭。顾惜都开始同情她了,给她夹了一块牛肉,看了一眼瞪着眼睛的青稞,筷子搁在空中,大为不解的说:“你们怎么就不能像宁夏姐和夏天哥哥那样相亲相爱的呢?” 宁夏红着脸,对着六道奇怪的目光,敲了一下顾惜的手背,说:“吃你的吧。” 青稞呵呵一笑,也不为难她了,看着顾念吃的狼吞虎咽,一边骂她吃相丑陋,一边去帮她倒水,怕她噎着。顾惜不失时机的也要了橙汁。 青稞放下碗就拉着顾惜进房间去,坐在她的小书桌旁边,帮她补习英语。顾念想要去洗碗,青稞在屋里大叫:“菜是我做的,洗碗的当然应该是夏天,你帮我倒杯水进来。” 顾念笑眯眯的说:“夏大少爷会洗碗吗?不会是又要欺负我们家宁夏吧?” “他敢。” 夏天笑笑,对宁夏说:“看看我这个少爷做的?” 宁夏也笑:“谁叫你遇上的是一个大爷呢?” 夏天在厨房里洗碗,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颈窝,柔和的刺痛了他的皮肤。他说:“你老看着我干嘛?” 宁夏尴尬的说:“没有。” 夏天笑笑,不再说话,让她这样看着,他觉得温暖。 看青稞的意思,是不打算走了。他补习完了英语,又补习奥数,顾惜累了就讲笑话给她听,并且开始分享彼此的小秘密。顾念拿着刚给顾惜买的衣服坐在床上,盼望着顾惜能回头看她一眼,她可是给她准备了惊喜的啊。她把衣服摆来摆去,都困得不行了,最后歪在床上睡着了。 夏天昨晚没睡好,出门的时候精神抖擞,一个上午的忙碌也没有见他打呵欠,可来了这里,他就困了。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不知不觉靠在宁夏的肩上睡着了,面容安静。宁夏放下手中画册,目光落在他干净的脸上。冷硬的线条终于柔和了一些,又长又密的睫毛下面一小片暗青色,眉头还是轻轻的皱着。宁夏轻轻的抚平他的眉毛,然后就不敢动了,怕吵醒他。 青稞听不到顾念不安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对顾惜小声的说:“你姐姐这么贪睡么?” 顾惜笑眯眯的说:“她很累,睡着的时候我偷偷拿了她最要命的钱她都不知道。” 青稞皱了皱眉头,拉着顾惜出去。顾惜小孩子性情,跑去看宁夏,青稞跟着进去,看见夏天靠着宁夏睡得安详平静,不禁笑了笑,自语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省得老是喝酒睡不着。” 天色暗下,落日的余晖在夏天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看上去更加的立体干净。他大概是发现自己的脖子有些酸,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宁夏温婉的小脸,就忍不住笑开了。他揉了揉脖子,说:“我睡了很久吗?” 他的脖子都酸了,那她肩膀肯定又酸又痛了,他替她恰到好处的揉捏着,看着她沉静的眼睛,俯下头来,温柔的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红了脸,头垂在胸前。他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她靠在她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如同擂响的战鼓,震得她的耳膜发痛。他有多珍惜这个下午,多么渴望一直待在她身边,安静的相守。 顾念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毯。青稞靠在床头看书。顾念推他一下,说:“小惜呢?” 青稞也没看她,说:“出去了。” 她“哦”了一声,瞬间瞪大了眼睛,说:“你让她一个人出去了?你不知道她还找不到回家的路吗?”说着就要出去找人。 青稞拉她一把,她重心不对,栽倒在青稞怀里。青稞便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坏笑说:“你就这么好色心急,都忍不住扑上来了?” 顾念的心都在顾惜那里,一个劲儿的挣扎,说:“放开,我得去找她回来。” 青稞笑笑:“你着急什么啊?她在楼下和小朋友玩呢。” 顾念还在挣扎。青稞翻身把她压在床上,她红了脸,身体都颤抖了一下,手又推又打。青稞嘲笑的说:“死丫头,你再乱动我就不能保证我还能这么君子了。你要知道我不是刚入学的那些小学弟,不会和玩什么暧昧。” 顾念冷笑一声,说:“君子你妹,还不起来,我要喊人了。” 青稞哈哈大笑,说:“你喊啊!看谁来救你,夏天和宁夏说不定比我们还进展神速呢。” “咳,咳!”夏天的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像是喝水呛住了。可是那两声咳嗽,第一声很轻,第二声就很重了,里面都是不满。 青稞翻身起来,不以为然的说:“你不去陪你的小女朋友,跑来破坏我的好事,算是兄弟吗?” 夏天靠着门框,审视的打量着青稞,说:“就凭你也能驯服这棵小辣椒?别不自量力了?” 顾念站起来,理了理弄歪的假发,瞪着青稞说:“姓青的,你再敢对老娘动手动脚,老娘就废了你。哼!” 夏天轻笑一声,一副“我说的不错吧”的表情。青稞抓狂,冲着夏天挥拳头。夏天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该回去见董事长了。”青稞理了理衣服,到客厅里喝了口水,说:“用我来接你吗?” “我吃了饭再走,直接回公寓去。” 顾念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青稞手中。青稞饶有兴趣的说:“是什么?” “房租。” “那就不用了。”青稞不以为然。 顾念横他一眼,说:“别人知道这事,是不是又要说我和宁夏是被你们包养了啊?” 青稞不在这上面纠缠,嘲笑的说:“就你还值这个价?”说完撒腿就跑,还是很顾忌她的铁砂掌的。 夏天回屋里看见宁夏在画画,走上前去,拿起画笔,帮自己画像的眉毛又添一笔,笑着说:“我觉得这样更有精神一些。” 宁夏嘟着嘴巴,说:“不要精神到像雕塑一般,叫人难以靠近。” “别人靠不靠近没关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画宁夏的素描。宁夏看着他,然后在他的头上添了两只狗耳朵。他呵呵一笑,说:“怎么成了犬夜叉了?” 宁夏认真的看了看,说:“好像没有犬夜叉酷。” 夏天报复性的捏了一下她的脸,另一只手还在画,把她画的美美的,展现出她最好的一面。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说:“我们拿去装裱一下,把它挂在这里。”他指着床头上方的位置,然后又说:“最好还要两幅才好,你来画我,我来画你。” 两个人同在一张画纸上,随便的修改对方的画。宁夏画的夏天笑容太过夸张,甚至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夏天画的宁夏却安静温柔。夏天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说:“我画你最美好的一面,你画我最缺的东西,以后我看见你的时候就露出我的大门牙朝你笑。” 顾惜提着水果回来,进厨房去看姐姐。顾念看着她买的水果,说:“我没有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吧?” 顾惜忙解释说:“是青稞哥哥买好了叫老板拿来给我的,顺便让老板带句话给我,叫我问一问姐姐你喜欢吃什么水果,以后他就不用每样都买了。” 顾念拿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你就告诉他姐姐我什么水果都喜欢吃。” 顾惜望着她的苹果,说:“姐,你怎么不洗洗就吃了啊?” 顾念嘿嘿一笑,说:“你要记得讲卫生,水果要洗干净了再吃,姐姐百毒不侵了,没关系。你多洗一点,拿给宁夏和夏天吃。” 顾惜茫然的“哦”了一声,大人真奇怪。 ------------ 第六章 周一上午的课安排的很满。顾念有点儿头痛,周一的大课人特别多,她和顾念是班里的头号封杀对象,又要面临抢位置的风云了。宁夏的石膏脚还没有拆,行动很不方便。顾念出气的有耐心,耐心到磨蹭。宁夏看着她:“你不会有心理阴影吧?这可不像你。” “你让夏天和老师说一声,咋先去把石膏拆了吧。”顾念话出后就后悔了,看宁夏的表情她心里发毛:“当我没有说。” 她扶着宁夏近了教室,夏天正好从前门进来,他们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但宁夏甜甜的笑了。夏天坐在别人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宁夏和顾念就坐在最后。顾念抓紧一切时间睡觉 ,趴在桌子上。宁夏的铅笔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是夏天的背影。她就这么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他。她突然很理解罗然。罗然说过和徐卓然的距离天差地远,她不知道结果在哪里,并不奢求,只要可以看见他,她就是满足的。宁夏的手停了一下。从她第一次见夏天,她就看到他眼里隐藏了很多东西,他总是沉默的,却和她能够相安无事的相处。 下课后,夏天没有过来喝宁夏打招呼。顾念一直盯着夏天看,觉得他哪里是喜欢一个女孩子的表现?他还要玩地下情不可?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只会越描越黑。她看着宁夏,顺手拿过她的素描本翻了翻:“这是暗恋的把戏,那你疯了吗?” 宁夏瞪她一眼:“你胡说什么?” 顾念闭嘴,别人感情的事情她从来不过问的,现在是怎么了?看宁夏的表情,她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中午宁夏去拆石膏,夏天扶着她,叫她走慢一点。她笑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你看,没事了。”夏天也笑。宁夏望着他,他眼睛里的浓雾已经散开,有一小片星光,明亮柔和。夏天别过脸去:“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宁夏一笑,没有说话。 拆了石膏,他们去餐厅吃饭。他去餐厅吃饭,多少有些轰动。宁夏找个位置坐下,等着夏天给她买饭。顾念就坐在她对面,狼吞虎咽的,仿佛那些饭菜与她有仇。夏天放下餐盘,看了顾念一眼:“你叫她过来坐吧。”宁夏笑了笑:“没事,她只是气你早上没有来打招呼,我说了她几句。不过她生气是好事。”夏天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她都生气了,你就不生气?她生气是好事,那什么是不好的事情?”宁夏摇了摇头。夏天让她吃饭,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宁夏一边吃饭一边说:“我不生气,你失望了?”夏天笑着说她淘气。 青稞已经吃过饭了,跑到顾念旁边坐下:“看你这个表情是吃醋了,我就说女生的感情最不靠谱了。”顾念收拾餐盘,站起来走了。青稞讨了个无趣。夏天看他一眼,青稞龇牙咧嘴的笑,不知道有多难看。 宁夏走出餐厅,说:“听说你是十四中毕业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所有的学校都是一样的。”他说的很轻,淡淡的,仿佛没什么情绪。 宁夏立刻眉开眼笑:“我就是随口说说,学校当然是一样的咯。” 夏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握着宁夏的手。宁夏看到 他的眼睛里又弥漫出雾气,模糊一片,叫人费解。宁夏感觉他的掌心沁出了汗,她抽回手:“你紧张什么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淡淡的说:“没紧张什么?天太热了。” 宁夏“嗯”了一声,没在说话。夏天问她是不是要回宿舍,她点了点头,自己转身走了。下午是专业课,她自己先去了。上课之前夏天还来看她,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宁夏说没有。她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她心里闷闷的,似乎有好多问题要问她,可又无从问起。夏天好像也不想说。他们之间是有隔阂的,他大概值喜欢她无声的跟随,希望她无条件的相信他。他当然知道这很苛刻,所以他沉默。 晚饭过后,夏天就回去了。顾念也去酒吧打工去了,宁夏觉得无聊,去画室画画。陈诚似乎觉得宁夏无所不能,让宁夏给她当助教。宁夏有一份收入,自然比较积极。她的课业很重。她不肯遵循前人的方法,从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她的画总是构思新巧特异,手法却稚嫩笨拙。她每一次获胜,都是那一点灵魂震慑别人的内心。陈诚不止一次批评她,要她多加练习。她有四年的时间,她需要好好充实自己。 顾念仍旧回了宿舍,看见宁夏还没有睡觉,她有些吃惊那黑暗中的身影叫人觉得凄惶。顾念爬上床,小声的说:“还是认床?” 宁夏摇了摇头。顾念摇了一下宁夏:“姐姐,这么黑,我能看见你摇头吗?不会是想念夏天了吧。” 宁夏“嗯”了一声,表示承认。 顾念一脸不屑:“爱情就这么美好?真的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 宁夏没有说话,把一封信压在枕下,慢慢的躺下。顾念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她的声音若有若无,她说:“顾念,你心里有深埋的秘密吗?” 顾念爬到宁夏的床上,躺在宁夏的身边:“听你这话,夏天有大秘密啊。” “我觉得他有心事,并不想告诉我。我本打算不问的,可今天,我会宿舍后发现有一封信。其实就是夏天写给别人的信。” “写给别人的信,为什么会送到你这里来?” “或许是在暗示什么。信纸发黄了,日期也不是今天,而是六年前的日期。是写给一个女孩子的信。” “都说什么了?” “倾吐他的思慕之情。” 顾念不服气。宁夏轻轻拍了她一下:“六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能管着别人在我之前不能喜欢别人吗?” “你倒想的开,他的信怎么会送到你这里?” “我不知道。” 顾念知道她在说谎,陈年旧事还被翻出来,谁会那么无聊,除非这件事能掀起什么风浪。宁夏应该还没有去问过夏天,还一个人在这里苦闷。顾念拍拍宁夏,说:“睡觉吧!我明天帮你去问问他。” 宁夏没说话,她希望睡一觉就把那些事情往了。那毕竟是六年前的事情,她不想去追究,可他也很好奇。 顾念直接跑进教室,一屁股坐在夏天旁边,把信铺平,拿给夏天看。夏天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嘴紧抿一线。他一把将信纸抓在手里,太过用力,指关节咯咯的响。顾念看着他,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不问问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夏天眼里冷漠的光芒一闪而过,冷冷的说:“是不是送到宁夏哪里了?” “要不然我们能翻出你的旧账?”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结果绝对是一样的,她并不赞成我来问你。她说事情已经过了六年了。”顾念仍旧盯着他的眼睛:“真的已经过去了?” 夏天快步走出教室,直奔宁夏的教室,也不顾她正在上课,直接把宁夏拉走。宁夏跟着他出去,在湖边坐了好久,也不见他说一句话。宁夏站起来说:“我回去上课了。” 夏天一把拉住她,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宁夏有点吃惊,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惊慌,她轻轻的拍他的后背。 夏天平复了一下,在她耳边说:“我心里却是有很多事情,但是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能确定我的心,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宁夏没说话,他完全是在开空头支票。可是?宁夏点点头,轻声说:“我相信,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你要让我知道你的心,不能让我担心。” 夏天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答应,一定做到。” 夏天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他见宁夏的时间没有多少,偶尔在一起吃一顿饭,睡觉前还是记得给宁夏发个短信。宁夏的爱情就那么平静,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情。她去查了母亲的信息,没有任何的线索,管理户籍的工作人员明确的告诉她没有陈诗这个人。她回学校的档案馆去查,也是毫无所获。毕竟十九年过去了,学校里没有留下陈诗的任何资料。她感到无力,慢慢的往回走。她和顾念说起过这件事情,顾念让她去找夏天帮忙。宁夏还在犹豫,有过上次的事,宁夏明确的说:“我还没有想好,你不许替我拿主意。”她自然有她的顾虑,很多事都不愿意提起。她没有那么急迫的心,任由缘分来定吧。她找她那么多年,不是一样没有丝毫的消息,可见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大概是她心情郁闷,夏天有事,她不可能去打扰他。顾念接了顾惜,来学校看她。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唉声叹气的说:“待在这里只能生霉发丑。走,我请你去吃东西。学校后面有一条小吃街。” 宁夏被她拖出去,去街上转转觉得松快了不少。顾念背着顾惜,吃着糖葫芦。顾念不耐烦的说:“你小心点儿,我的衣服很贵的。” 顾惜狠心的在顾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你能不能穿的像个女生啊。” “我怎么不像女生了?我可是你宁夏姐这个大艺术家御笔亲封的运动美少女。” “臭美吧你。”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宁夏把顾惜抱在怀里,说:“小惜,你想吃什么?” “烤肉。” 他们找家干净一点的店,要了烤肉,又让老板烤一条鱼给顾惜。顾念点了两瓶啤酒,她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看着宁夏说:“你能喝一点吗?” 宁夏有点不屑,拿过酒瓶,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 顾念眯起眼睛:“隐藏的够深的啊!看来都是不是什么良家子。” “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好人能跟你做朋友?你没见我大老远的来这里读书,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分明就是走四方的坏人嘛。” 顾念见她话多,肯定是憋屈的。她给她倒酒,和她碰了一个:“来,干杯,为我们都不是良家子干杯。” 宁夏又喝了个底儿朝天。顾念不得不佩服,看来是有两下子咯。她说:“看来你酒量不错嘛。” 她一边倒酒一边说:“我的酒量都是跟着罗然练出来的。”当然罪魁祸首还是徐卓然那个祸害。她刚认识罗然的时候,只觉得她沉默孤独,后来亲见了罗然表白闹成笑话,她就陪着罗然大醉了一场。那是她第一次喝酒,觉得很刺激。徐卓然后来回了城里,没过多久就回来找罗然,带着一帮哥们,拉着罗然出去。宁夏怕罗然一个人会出差错,也跟着去了。结果她和罗然被那帮公子哥轮流敬酒,喝的都吐了。罗然是真伤了心了,拼着一醉来麻痹自己。最可气的就是 徐卓然,喝完酒,拍拍屁股就回去了。罗然在外面受了冻,大半个月都没好利索。后来又有毕业那档子事,酒量就这么被练出来了。 顾念看着宁夏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马上叫老板拿酒。 宁夏一杯接一杯的喝,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顾念,说:“顾念,你知道我有多想念罗然吗?” 顾念肯定不知道,她从没有那么好的朋友,所以只有陪着宁夏喝酒。 “我跟罗然都是坏人,但罗然懂我,这些年一直是罗然在照顾我,守护我。她就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可是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她把杯子里的酒喝掉:“那个孤独的丫头,我都找不到她了,她一定躲在角落里哭了。你说,我都找不到她,还有谁会在乎她?” 顾念叫她喝酒。她直接拿着酒瓶喝。她说:“顾念,你陪我,我们比一比,我想看看你的酒量有多好。” 顾念也放开了喝,两个人在疯狂的拼酒。顾惜在旁边看的触目惊心,摸出顾念的手机,给青稞打电话。没人接,她又打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疯狂的喝酒,她狂打青稞的手机。最后翻出夏天的号码,打过去就被接了起来,顾惜惊惶的说:“夏天哥哥,你快来,我姐和宁夏姐喝醉了。” 夏天拿起灰色的外套就往外面走,青稞看他紧张的样子,忙跟了出去。 ------------ 第七章 夏天久未开车,自从四年前一场车祸,他在卧床一年,在轮椅上一年半,后来又是各种复健治疗。好了以后也少在外面走动。周钺眷顾,一直将他留在周家,聘了专职司机,他仍然很少坐车。外面人人都在说夏天怕是要废了。今晚他偏偏心急,什么也顾不得了。 青稞跟出来,拦着他,不让他开车。他坐在副驾,有些焦灼。青稞尽量开的快些,四年了,他很少看到夏天脸上有什么表情,更没有看到他着急。可是开学前一天他见到了宁夏,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然后他看到夏天雾蒙蒙的眼睛终于有一丝色彩。可是当青稞看到宁夏的时候,他有些惊慌,那个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像极了一个人。夏天喝的烂醉,纠结了两天,终于忍不住让青稞去查宁夏的资料。他看到宁夏的档案里没有相关的亲人,不禁触痛了他的心。 顾念算是见识了宁夏的酒量,她被挑起兴趣,和宁夏拼酒。她在酒吧厮混惯了,酒量好无可厚非。可宁夏看上去那么安静,典型的好女孩,所以她不得不吃惊。她听她说了那么多,句句关乎罗然,看来她的生活并不平静。她真觉得宁夏是个天使,更对罗然感兴趣。或许就是因为罗然的陪伴、鼓励、开解,宁夏才可以不断的过滤掉现实的残酷。她真羡慕宁夏,也更加深刻的理解奶奶对她的心。 宁夏已经醉的七七八八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举着酒杯,对着夜空大声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顾念笑:“你以为你是李白,举杯邀明月呢?” “我邀星星。”说着就笑了起来,和顾念再碰一个:“顾念,我就不信喝不过你。” “你还让不让我混了?” 顾惜抱着电话,每个几分钟就给夏天打一次电话,甚至跑到路口去看他们来了没有。 顾念叫老板过来结账,顺便先去了厕所。等她回来的时候,宁夏已经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在找顾惜。她看见顾念,胡乱的理了一下头发,说:“顾念,小惜呢?你快去看看。” 顾惜还在和夏天通电话,顾念叫了她两声,问她吃好了没有。她没吭声。宁夏放下半瓶啤酒,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顾念,说:“我,我怎么会――看见,看见夏天了――还有……” 话还没说完,人就栽了下去。夏天疯了一样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她冲着夏天笑了笑,脸侧过一边去,吐了。 顾念看着这一幕,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拉过顾惜说:“小姐,你叫他们过来干什么?你真以为你姐醉了?” 顾惜不说话,眼睛里充满了害怕。顾念不忍心说她了,把她抱起来,朝青稞的车走去。顾惜抱着她的脖子,回头去看宁夏。 夏天正拿水给她,她漱了漱口,总算有点儿清醒,看清夏天正疼的看着她。她抱着他的脖子,说:“我没事。”夏天脱下外套,给她穿上,说:“好了,我们回去。” 夜风一吹,宁夏有些冷,身体颤抖了一下,酒已经醒了几分。夏天给她紧了紧外衣,半抱着她往车上走去。宁夏感到头痛,上了车就头靠着夏天,闭上眼睛,眉头皱的紧紧的。夏天拥着她,让她安心的睡一会儿。顾惜坐在副驾,歪着脑袋。顾念坐在宁夏旁边,使劲儿往一边挪了挪,然后把头靠在车窗上睡觉。 车到楼下,顾念第一冲下车,跑到一边去吐。青稞抱着顾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喝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喝呢?喝了吐,真是丢脸。” 顾念瞪她一眼,抱着顾惜往楼上走。青稞跟在后面:“你还没醉?不怕把你妹妹摔了啊?” “滚你大爷的。” “我好心好意的接你回家,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念“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 宁夏掏出钥匙,却迟迟插不进锁孔。夏天拿过钥匙,开了门。宁夏进门就冲进洗手间,又吐了起来。夏天倒了杯水,站在门口等她。她洗了把脸,弄湿了头发,顺手拿了条毛巾擦头发。她出来,接过夏天递给她的水杯,喝了一小口,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说:“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什么?” “你去喝酒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和顾念喝了一点,后来喝高兴了,就多喝了几杯嘛。”她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说起来也没什么道理。 夏天盯着她的眼睛,宁夏眼神闪烁,站起来躲进卧室里去了。夏天推门进去,宁夏立刻拿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夏天忍不住笑,拉了拉她的被子,说:“你别想躲。” 宁夏咬住嘴唇,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慢吞吞的坐起来:“是,我是有点难受。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以前我也不认识你啊!跟我也没有关系。” “道理你都知道,还难受什么?” “理智上是这样,可我还是有点难受。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你还留着信,可见你……” 夏天盯着她,看的她说不下去,忙低下头,手揪着被子。夏天忍不住笑,去握她的手,她立刻就要躲。夏天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说:“可见我还没有忘记她,是不是?” 她没说话,低垂着眼睑。 夏天捏了一她的脸:“吃醋了?” “没有。” “你还嘴硬?” 夏天又要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说:“是啊!是啊!看你写的那么情深意重情意绵长,谁知道你有没有忘记她。反正你们男生的心很大,可以装得下很多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富家公子……” 夏天实在不想听说什么“富家公子”之类乱七八糟的,往前凑了凑。宁夏立刻紧张起来,脸微微的发烫,却壮着胆量说:“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看她紧张的样子,夏天觉得好笑,心中一动,突然吻了她一下。触电一般,两个人的心都跳动的厉害。夏天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如果真的难受,可以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那是过去的事情,我清楚我的心。” “总觉得你心里藏了好多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因为我也有心事。可是看着你一个人,那么孤单,触目惊心。” 他们都是孤单的人,夏天的孤独隐忍更是时时在刺痛着她。或许就是因为那些孤独,她觉得心疼,所以多看了他几眼,就此沦陷。她的感情和罗然的多么相像,他们都先于对方,喜欢上孤独沉默的对方。 夏天抚摸着那些的一头长发,竟然有些失神。他说:“你会陪着我,让我不再一个人,是不是?” 宁夏轻轻“嗯”了一声。如果可以,她愿意。可是夏天松开她,她看到他眼里的不确定。她又想起自己对着夜空说的那句话,她多希望那句话只是她信口开河,可是她的心开始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踏空。 她说:“很晚了,快回去吧。” 夏天给她盖好被子,微笑着说:“等你睡了我再走。” 宁夏没说话,闭上了眼睛。她有些头痛,喝了那么多酒,浑身疲软,早就困了。头沾到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夏天关了灯,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宁夏,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在问自己真的能确定自己的心吗?说好是过去的是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他还在努力?努力去找那个人,努力不让自己忘记四年前发生的事。他留着那些信件,不敢去触碰,却也没有一刻忘记。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女孩是谁。他本想走的远远的,可看见她的眼泪,他不忍心。这对宁夏多么不公平,可他想中了罂粟上了瘾,只是分不清是爱情还是其他。他紧张宁夏,想要好好的保护她,却无法吐露过往。那些事,和她没有关系,仿佛又有着千丝万缕解不开的东西。 他实在很累,歪在宁夏身边睡了过去。 ------------ 第八章 天刚刚亮的时候,夏天接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就走了。 宁夏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在门缝里看见他的背影一闪而过,接着是关门的声音。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口感舌燥,哑着嗓子叫一声顾念。顾念及时的送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进来,乐呵呵的说:“夏大少爷又陪了你一个晚上,你可高兴?”宁夏一脚踢在她小蛮腰上,说:“滚你的,我问过你这些吗?青稞就没有趁机占你便宜?”顾念冷笑一声:“就凭他?”宁夏马上低下头喝水,不敢看顾念眼里冰锋一样的光。她不明白小小年纪的顾念怎么会时不时的露出猎豹一样的眼神。 宁夏的脸都快要凑到电脑屏幕上去了,她频繁的输入“天涯”这个关键词,除了找到几篇罗然发的散文,根本就毫无进展。她记得罗然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故事没有修改到她最满意的状态,决不会拿给别人看,即使是在一个被窝里滚过的宁夏也不行。宁夏翻看她的手稿,稿纸上总是修改的密密麻麻的一片。她要罗然念给她听。罗然就笑她,并且说那不过是按照杂志社的要求来写的东西,不看也罢。她记得罗然说这话的时候温柔安静,如同惊鸿照影姣花临水,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那个仿佛阅人无数的教语文的班主任老师风轻云淡的点破罗然的结症:表面温和柔顺,实则骄傲孤清。于是骄傲孤清的罗然温和柔顺的笑了一下,不做解释。他们两个穷困的丫头高考结束后就失去了联系,曾经那么紧密相连的生命各自散落。 宁夏翻出手机。虽然她讨厌徐卓然,为了罗然她还是可以不计较的。按了拨号键,电话接通,传来女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天使振翅一般:“喂,那位?” 宁夏用力的揪着抱枕的边角,努力让自己忍住:“徐卓然在哪儿?叫他接电话。” “卓然在冲凉,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转告他。” 宁夏使劲扭着抱枕的花边,及其克制的说:“你去看看他死在里面没有,叫他赶紧给姑奶奶回电话。” 电话挂了,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妖孽!” 顾念在旁边翻看报纸,抬起头来奇怪的望着宁夏,慢吞吞的说:“你们那个徐卓然到底是个什么人?什么材质做的?说的每个女的都对他趋之若鹜,你又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宁夏刚想打骂,电话就响起来了。宁夏按了接听键,徐卓然戏谑的声音传来:“你好啊!小姑奶奶。” 宁夏皱眉。顾念的头已经凑过来了,抢过手机按了免提。 “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德行!跟罗然一个样,虚张声势。” “你妹,罗然在哪儿?”宁夏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掉舌头。顾念皱眉,一脸的鄙视。 徐卓然好笑的说:“哈!罗然是谁啊?我连你这朵小茉莉花都快忘记了,还能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宁夏的心纠结的痛,说:“你别哭。” 然后挂断电话,自己先就要哭了。顾念不以为然而略带蔑视的说:“毒舌,翻脸比翻书还快,臭不要脸,不过声音挺好听的,迷人的男中音,很有磁性。” 宁夏白她一眼:“你哪根筋不对了?能比青稞还好?” “那跟你换夏大少爷呗。”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青稞是她的私有财产,还是商场里等着甩卖急于出手的那一部分。 宁夏不和她斗嘴,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留下电话号码和地址。至少在这四年里,这个电话,这个地址不会变,只要罗然看到,一定会联系她。她所剩下的就只有等了,并且下定决心决不再联系徐卓然那个妖孽。她又跑到网上去查找那几篇散文。她想不明白,罗然整夜整夜不睡觉,熬得眼睛深度近视,写了那么多清丽动人的故事都到哪儿去了?她把脖子上的水晶十字项链摘下来,学着罗然把它戴在左手腕上,深感等待磨人。 顾念已经看完财经版的新闻,一脸不明的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夏天一定会吃醋,其他人也会以为你得了相思病。” 宁夏痛苦的说:“你能别再刻薄了么?” 顾念到处找水杯要喝水,乖乖的走了。顾惜探出小脑袋,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粉红的小嘴巴张张合合:“宁夏姐,我全力支持你,降服我姐吧。” 宁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是姐妹啊!一对极品! 晚上夏天又过来了,给他们带了鸡丝粥,顾念也不惊讶,反倒故意问他来干什么。夏天难得的好脾气,还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被客厅里金色的灯光照得让人更加难以呼吸。顾念受不了,躲进房间里去了。 宁夏心里有些乱,不敢去看他,低着头说:“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夏天揉揉她柔顺的头发,说:“没关系,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了。”她迫切的希望他快点离开,他在身边的压抑让她无法承受。 夏天伸出手,她惊慌的后退了一步。夏天也不觉得难看,拿了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说:“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别再傻了,也别再去喝酒。” 宁夏点头,答应的乖巧柔顺。夏天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宁夏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忙跑到窗户边朝下看。夏天正拉开出门,背影孤独。车子已经走远,她还傻站在那里。 国庆节的时候,宁夏一个人去了凤凰山,全当是去写生,顺便散散心。顾念找了一份在卖场促销的工作,利用自身的优势,每天有两百的进账。她数钱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招来顾惜的嫌弃。她窝在沙发里给宁夏打电话,没人接,几个小时过去,顾念已经裹在被子里了,宁夏的电话打来了。 宁夏的声音有些疲惫:“你非得那个时候打电话来吗?” “你不过是去旅游。又不是在画室里。” “是啊!是啊!只有你需要讨生活,你想不到我会化身成流浪画家么?我在景区里画到手软,才没空理你。” 顾念坐了起来,愤然说道:“不服啊!你玩艺术,随便玩一玩就是大把的钱,我们这些小平民,拼死拼活也难有一顿饱饭,天理不公!” 宁夏把电话拿远了一点,难以忍受她出奇高亢的女高音,等她咆哮完了,才说:“你别叫我说你肤浅啊!你就装吧!你那不断膨胀的要赚大钱的狼子野心还没有瞒过我的眼睛呢。你还是好好奋斗,拿到学位证书,再去商场上横行霸道吧。” 顾念得意的笑,说:“你快回来吧!家里几天没开火了,我都想死你了。” “想我回去做饭,还是想我快点帮你解决快把你烦死了的顾惜?你不来接我,我怎么回去啊?” 顾念眼珠子一转,满口答应:“好好好,去接你,这就去接你。” 宁夏呵呵一笑,说:“顾念同学,你别忘了我有一个朋友叫罗然,笔名天涯,中文系的高材生,所以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了。你自己爱来不来啊!我是可以和陈教授说在凤凰山多待几天才回去的。” “小姑奶奶,我怕你了,我明天就去接你,那个车旅费,你顺便报销一下。” “看看,商人嘴脸,机关算尽。” 顾念呵呵的笑,说:“跟青稞他们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知道就好。”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收线睡觉。第二天一早,顾念就买了车票,带着顾惜奔凤凰山去了。她闭上眼睛在车里睡得正欢,顾惜那双小手卯足了劲儿摇醒她。顾念睁着一双小猫刚睡醒般的眼睛,看着满脸兴奋的顾惜,说:“你能消停会儿么?你姐我累。” 顾惜心情好的出奇,全不管她的抗议,指着窗外,情绪到达最佳状态:“你看,你看,朝霞,把半边天都染红了,太壮丽了。” 顾念转过头去,迎着万丈霞光,半眯着眼睛,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把脑袋凑到车窗边上,感叹到:“妈呀,难为古人有造化钟神秀的锦句,我呼吸都快没有了。” 她突然想起宁夏,摸出手机打过去,跟顾惜一样兴奋:“快看,快看,朝霞满天……” 她还没有兴奋完,列车员就在向乘客解释,马上会有暴雨袭击京山,为了大家的安全,必须马上返回市里。顾念的脸色垮了下来,原来古人还说过“朝霞不出门”啊。她打开广播,听了气象预报,暴雨持续的时间还无法预测,播报人员提醒市民行程尽量在暴雨来之前结束。 车子迅速的往回开。顾念心里好像有一只发疯的猫在挠,她拉着顾惜的手,怕她走丢了。她给青稞打电话,又是没有人接,但电话马上就打了回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你听了气象广播了吗?” 青稞“嗯”了一声,冲裕风说:“今天的气象广播。”裕风告诉他天气的变化。他立即站了起来:“你们还在外面吗?我马上去接你们。” “我在回去的路上,你不用过来,只是宁夏要被困在凤凰山了,我不知道她在回来的路上没有。” “别着急,我就给她电话,夏天应该快回来了,你放心吧。我还有会议要处理,完了就去看你。” 顾念“哦”了一声,电话挂断了。 青稞开会的时候都不带手机的,但他还是担心顾念会找不到他,所以跟裕风说,只要是顾念的电话,立刻告诉他。他接过裕风送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你马上联系夏天,确定他走到哪里了,让他赶紧回来。”然后他打了宁夏的电话,电话接通都可以听到听筒里传来了雷电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宁夏,你现在回来的路上吗?” “没有,回去的车都不发了,我这里马上就要下雨了。”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去关窗户。窗外的风如同咆哮的狮子,卷起无数的垃圾和落叶飞舞在被电光刺破的乌压压的天空里。电灯明明灭灭,闪烁了几下,彻底的熄灭。宁夏深吸一口气,窝在床上,紧紧的裹着被子。 青稞不无担忧:“你住的地方安全吗?” “应该没问题吧。”她自我安慰,心里也没底,毕竟这只是山下的一个小旅店。 “你别担心,你是住在凤凰大酒店吗?他们跟我们有合作关系,我一会就给他们去电话,他们会照顾你的。你自己别犯傻。” 宁夏“哦”了一声,她哪里住得起凤凰大酒店。 会议室里躁动不安,青稞必须马上去处理。他叫裕风给凤凰去电话,匆匆的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但谁都害怕外面那黑压压的一片,都在担心回不了家,要被关在酒店里。青稞整理了一下衣衫,说:“明年的预算和策划,重新做,大家可以先回去,但是我不希望再为这件事浪费太多的时间。” 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街上的车都打开了车灯,很快就有数条明亮的灯河蜿蜒盘旋。 青稞走出来,看到裕风一脸惊慌。“凤凰那边说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宁夏的住客,我叫他们确认了几遍,确定没有。” 青稞皱眉。裕风继续说:“夏经理,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上来。” 话音刚落,夏天就疾步走了进来,眼里竟然有一丝慌乱。裕风一向持重,这时候竟然没有拿捏准,满脸惊讶。他在中海两年,从没见夏天有过什么情绪。 夏天望了一眼窗外密集的雨点,说:“她怎么可能去住凤凰大酒店呢?看看那边能不能派人出去找找看?” “你放心,宁夏一个人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不会有问题的,我会叫他们时刻注意的。” 他看着夏天,夏天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夏天回头看了他一眼,艰难的笑了一下:“去你的办公室,我有话和你说。” 他还没有忘记正事,他这次匆匆出去的目的。裕风识趣的在外面待着。青稞办公室的门刚关上,欧阳晴就冲了进来,她一样的惊慌,再也没有那些优雅和矜贵了。裕风提高了嗓门,喊到:“欧阳小姐好。”青稞皱眉,对夏天露出了同情之色。 透明的玻璃门外出现了欧阳晴惊慌的脸,接着门打开,欧阳晴直接扑进夏天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惊魂未定的说:“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夏天扶起她,让她站直了,说:“我回来了。” 青稞故意面露羞涩,夸张的说:“妈呀,这时代的女的都怎么了?这么奔放啊。这还是我那优雅矜贵的小表妹吗?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我都替你臊的慌。” “那你还不出去?”欧阳晴瞪着眼睛。 青稞继续整理他的已经非常得体的衣衫,顺便拿眼睛看了看他那张木质大办公桌上的签名牌,那上面写着:总助 青稞。 欧阳晴又是咬牙,又是跺脚。青稞嘿嘿一笑:“那就暂时借给我的小表妹和未来的……” 话还没说完,夏天眼里透射出来的冰冷而略带狠意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了。他仍然是笑,人却已经站起来了,拿起电话走了出去。他给顾念打了电话,确定她已经回去了,他放心了,反而心里躁动不安,只有回房间喝酒。 欧阳晴睁着大眼睛,忽闪着又长又密的假睫毛,说:“我听说你不在爷爷那里,就跑来这里找你了。你最不会照顾自己了,要是淋了雨,又要生病了。” 夏天“嗯”了一声,拿过厚厚的酒店管理的书来翻看。 欧阳晴撒娇的合上他的书:“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单独相处一会儿,就不要再去看这些枯燥的东西了。” 夏天表情淡淡:“我落下了太多,得多花点时间,你知道我不想别人说我是靠着董事长的关系,不过是个吃闲饭的人。” 这样的流言当然不少,欧阳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我可以叫爸爸帮你,只要你愿意。” 夏天拿开她的手:“那还是一样。” “不一样,爸爸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夏天沉默,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的内心里,欧阳晴始终是妹妹。 欧阳晴拧着眉毛,说:“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裴语馨?” 夏天嘴角牵动了一下,站起来说:“我刚回来,累了,你自己去玩吧。” 欧阳晴看着他走出去的稳健脚步,挺直的脊背,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了冷漠。她眼里的热情冷却下来,瞬间结了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闪电划破夜空,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在切割腐肉。夏天坐在长毛地毯上,头靠着床。一边是裴语馨决绝离去的背影,一边是宁夏惊慌落泪的眼神,这两个人在拉扯着他的心。他还在等青稞的消息,或许知道宁夏平安,他就不会这么痛。他给宁夏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那嘟嘟的盲音叫他心慌意乱。 门被推开,青稞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服务生送来了晚餐。青稞都不忍心告诉他宁夏还没有消息。但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夏天就明白他的花花肠子。夏天开了威士忌,问他要不要喝。青稞点头,说:“我以为你可以戒酒了。” “我现在是不能戒酒的,你难道忘了我花花大少的身份了?” “你的特质就是那样。欧阳晴回去了吗?” 夏天已经在喝第二杯了,整个房间里都是酒香。他望着窗外:“她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她不聪明吗?” 青稞站在他身边:“太聪明就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你在她眼里大概就是橱窗里的新款包包,没有她得不到的。” 夏天皱眉。青稞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夏天看着他说:“我记得周俊有一把订制的小提琴被当作了定情之物,我得到消息,这把琴在京山出现过一次。” 青稞眼里放光:“也就是说这把琴联系着三个人,周俊,陈诗和他们的孩子。” 夏天忍不住叹气:“我查过陈诗老家的情况,几乎没有人愿意提起她,对她父亲的情况也丝毫不肯透露,而且他们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搬家了。” 青稞沉默,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按照外公的意思办吧!找到小舅舅就好。” 夏天明白周老爷子不可能接受陈诗和孩子,即使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这些事情纠葛了快二十年了,如今各自散落天涯,要找回来谈何容易。夏天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通过社会上的各种机构去寻找,三年了,也只有一把小提琴惊鸿一现。 广播里还在播报暴雨的情况,以及各地的灾情。夏天再次拿起手机拨打宁夏的号码,一尘不变的回应叫他心烦意乱。 “我已经和外公说过了,这几天就先住在酒店里吧。还是让裕风过来?” “不用……” 电话突然想起来了,夏天几乎没有思考就接了,急切的说:“宁夏,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那边没有反应,夏天看了一下屏幕,原来是母亲叶萍打来的。他的心又恢复了冰冷寂静:“有什么事情?” “宁夏是谁啊?你又迷上什么小妖精了?” “没事我就挂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你现在连一声妈都不肯叫了,为了你爸的事情,你都恨了我十几年了。如今你也大了,总该明白了吧。” “嗯。” “你在酒店,还是在董事长家?” “我没事。”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叶萍终于熬不住,先挂了电话,心里寒凉。在人人都紧张的暴雨面前,夏天对她没有一句问候的话。他是礼貌的,周到的,不争不吵,几乎不先挂电话,但那刀锋一样的疏离,冰冷的隔断了他们之间的亲情。 陆容博看她一眼,说:“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你这个妈了,你还是死心吧。” 叶萍不去看他,也不接话。 陆容博继续说:“天泽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把三楼的房间收拾出来,最好找人重新装一下。” “明年七月的事情,还早呢。” 陆容博瞪了瞪眼睛:“你对他的事情总是不太上心,难怪这么多年了,他还不肯叫你一声妈。” 叶萍又不说话了。 一天过去,夏天熬得眼睛都红了。广播里下午六点过后大约会有四到五个小时雨会小一点,甚至停下来。夏天大口大口的喝掉咖啡,冲青稞说:“找人帮我检查一下车,我要去凤凰。”说着就进卧室去拿了灰色的风衣,匆匆的到车库去等。青稞没法阻拦,他知道阻拦不了,便叫裕风跟着去。夏天拒绝了:“这是我的私事,裕风去不合适,而且他留在你身边更好。” 欧阳晴冲进来,说:“你不能去。” “你回去吧。” “你不能去,我不准你去!” 夏天半眯着眼睛,说:“你可以闹,但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欧阳晴冷笑:“凭什么?你不知道吗?因为我喜欢你,我欧阳晴喜欢你,所以我绝不准你去另一个女人那里。” 夏天更加的冷静。欧阳晴感到害怕,她怕夏天的冷静,她摸不透他冷静的背后会爆发出什么。 “晴晴,妹妹。” 然后他上车,目光坚毅,开着车子走了。 欧阳晴愣了半天,突然哭了:“我不是妹妹,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疯了一样的开着自己的车追了出去。青稞脸色一白,马上开车去追。三个人都把车开的飞快。夏天以前飙车惯了,后来很少开车,但这个时候他有些不要命。欧阳晴是发疯的狮子,更加不知道事情的轻重。青稞一边担忧,一边想把欧阳晴拦下来,他不知道她追上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阳晴的眼里充血,如同发疯的老虎。她看见了夏天的车,心里的妒恨淹没了理智,她绝对不会让他去凤凰,绝对不可能!她的牙齿咬得紧紧的,猛踩油门,车子就像陨石朝着夏天的车撞了过去。巨大的撞击,夏天的车翻到在路边。欧阳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傻了。青稞的车开上来,他的眼睛发红,一大颗眼泪滚出眼眶。他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夏天的车旁边,看到夏天的脸上都是血,他还撑着眼睛,透出绝望的光芒。他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慌乱,直到他打完急救电话。他冲夏天吼到:“你给我挺住,否则我追到地狱都要找你算账。”他试图打开车门,车门被卡得死死的,他跑回去从后备箱里取出扳手,撬开车门,才看清夏天被方向盘卡住,安全带勒在腰上。 青稞把他拖出来,像拖一条被抛弃的死狗一样。雨水很快冲走了他身上的血污,露出他消瘦的白纸一样的脸颊。青稞都不敢去看他,只有用自己的衣服裹着他,哽咽着说:“挺住,咱们都不是好人,人家不会要你的,你出息点儿,别死乞白赖的缠着人家带你走。你千万要挺住,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也会撑不下去的。” 医院里挤满了人,来去匆忙的护士医生,周老爷子坐立难安,叶萍在旁边落泪,欧阳晴的伤势已经处理了,在急救室门外呜呜的哭。顾念跑进去的时候,看见青稞耷拉着两条腿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头歪向一边,眼睛红红的,嘴巴紧紧的抿成一线。顾念的心揪得发痛,那个跳脱的青稞一瞬间苍凉不堪。她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他望着她,落下一滴泪,然后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怕她瞬间消失了一样。他在她耳边出了一口大气,心跳慌乱而紧张,他带着哭腔说:“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喜欢他吗?” 顾念轻轻的拍着他的坚实的后背,让他放松一点:“没事了,没事了,夏天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青稞平静了一点,在椅子上坐下,他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念皱了一下眉头,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青稞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夏,如今还没有她的消息,你帮我联系她。” “这个时候,你想的还是这些。”顾念不是不动容,仿佛他们就是一体的,为彼此而活。只是她一直让克制的做好一个局外人,安守着普通朋友的本分。 “他就这么点心愿,现在他在里面躺着,我怎么能不尽心?” 顾念拿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换身衣服吧!要不你也要躺进去了。” 青稞嘴角轻轻的上扬:“没事,我等他醒了再回去。” 顾念在他旁边坐着。手术还没有结束,但医生已经下了定义,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叶萍,周老爷子,陆容博都回去了,连欧阳晴都回病房去休息了。周老爷子把管家吴嫂留下来处理一切事务,现在只剩下顾念和青稞还等在这里。顾念眼睛干涩,竟有些想落泪。她历来是流血不流泪的人,如今看到夏天的亲人一个个离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又想起了奶奶,在他们吃饭都困难的时候,奶奶还带回了顾惜。她说要给她的念儿留一个盼头,留一个亲人,她说她决不愿看着她的念儿孤单。 天快亮的时候,急救室的门打开,从里面推出被裹得像一具木乃伊的夏天。青稞跑上去,轻轻的说:“凤凰大酒店来电话了,他们找到宁夏了,她很好,有凤凰酒店的人照顾,你可以放心。等雨停了,我亲自去接她回来。” 夏天的眼珠动了动。青稞差点没有克制住,只有死死的抓住顾念的手。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放松理智,意识的深处总是不敢放松一刻。 夏天被推进加护病房,隔离了起来。青稞在外面看着他,感到深深的孤独。他跟夏天打打闹闹这么多年,互相打击羞辱,甚至看着他安静的坐在任何一个地方看书。却从来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木乃伊一般的躺在那里。这让他感到害怕,忍不住抓紧了顾念的手。 雨水冲刷在窗户上,隔断了外界的一切,连个模糊的影子也没有。整个天空仍旧是乌压压的一片,城市在这种高压下低下了头,即使是那些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也带着满身的苍凉寂寞。 顾念打算回去帮他取干净的衣服过来。青稞一边吞下感冒药,一边说:“雨太大了,再等等吧。” 顾念看着他,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那个衣着考究,在男孩子中少有的干净的男孩子就这样浑身脏乱的坐在她身边。她拉了拉他的衬衣,希望它可以平整一点。 青稞满不在乎的说:“别忙了,等会儿我叫裕风送你回去,小惜一个人会感到害怕。” “我去接她过来,这几天我也要联系宁夏,省得到处跑。” 青稞还要电话处理很多的事情,于是把车钥匙给她,问到:“你应该会开车,是吧?” 顾念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也玩赛车的。” 青稞没说话,轻笑了一下,看着顾念走出去,脸色又沉重了。他走到夏天的病房外面,似在自语:“叫你一直这样,真的太辛苦。” 顾念再来的时候,裕风已经来过了,帮青稞带了衣服,还有笔记本电脑。不断闪烁着深蓝色光芒的网卡,身边早已经冷却的白水,还有青稞微微皱起的眉头,让顾念错觉那个顽皮的少年瞬间沉稳持重。而事实上他偶尔的拈花惹草不过是嘴上风流。 顾惜叫了一声“青稞哥哥。” 青稞抬起头,朝她张开双臂,顾惜跳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姐姐帮你煮了鸡汤,她不好意思告诉你。” 顾念的手扶着额头,实在是太丢脸了。她把饭盒放下,说:“凤凰那边已经找到宁夏了,大概就在……在几个小时前,一些小旅馆的客人都转移到凤凰,他们特意留意了宁夏,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稞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轻松的笑意。 ------------ 第九章 一个星期后,裕风和顾念去凤凰接宁夏回来。当酒店经理带着宁夏走到大堂的时候,宁夏看着站在逆光里的顾念,有些恍惚。她说:“顾念,是你吗?” 顾念又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乐呵呵的说:“不相信我一夜暴富了?” 宁夏终于松了口气,说:“我都订了车票了,你还真来接我了啊。” 顾念勾着宁夏的脖子,说:“青稞那个败家子,换了一款新车,我正好借来玩玩,就说来接你。他还派了个人来监视我,回去的时候咱们把他的车好好擦挂擦挂,给他表演一下车体彩绘。” 宁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觉得这丫头实在是邪恶。 裕风走过来,帮宁夏拿过少的可怜的行李,说:“顾小姐,我们走吧!晚饭之前必须要回去。” 顾念“哦”了一声,她才不想晚饭前回去,更不想回医院去。那里时刻叫她感到害怕,医生说过不会有大问题,但她还是不放心。她经历过等待奶奶醒来的恐惧,结果她再也没有奶奶了,那些暗影和冰冷成了她的心病。 在回程的路上,顾念问了太多的问题,甚至不断的翻看宁夏的画册。宁夏总觉得那里不对,而且她留意到裕风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青稞去了个电话,报告他们准备回程。她总觉得这个事情太过正式,正式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突兀的出现。如果是夏天来接她,或者那个电话是打给夏天的,都是说的过去的。可为什么会是青稞?为什么青稞没有跟着顾念一起来? 她看着还在胡言乱语的顾念,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顾念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依旧不以为然:“你觉得呢?你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宁夏没有争辩,只是盯着顾念看,终于把顾念看得烦躁起来,她说:“你的目光太惊悚了,我招,夏天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没有醒过来。” 宁夏的瞳孔瞬间放大,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来,打在顾念的手背上生生的痛。 顾念回握着她的手说:“宁夏,你别激动,医生说他脱离危险了,今晚有可能就会醒,所以青稞急着把你接回去。” 接着顾念把夏天出车祸的来龙去脉对宁夏说了:“他醒来看到你平安,就是对他最好的恩赐和安抚了。” 宁夏说不出话来,抱着顾念哭得眼睛红红的。她听到他出事,竟然害怕的无以复加,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天昏地暗毫无生气。 医院里,夏天睁开眼睛,正迎着暴雨过后的初晴,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眼睛里,睫毛投射出一小片暗青色的阴影。青稞坐在床边给周钺打电话,报告夏天已经醒过来了,语气里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疲惫。接着他又给陆容博,叶萍,欧阳晴发了短信,礼貌的告知这件事情。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周围冷冷清清,只有青稞还在假装轻松。青稞回头来看他,他冲青稞温和的笑了笑。 “要喝水吗?我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全面检查了一遍,说:“恢复的很好,接下来只需要保守治疗。” 夏天温和的说了句谢谢。医生有些受宠若惊:“夏少爷别客气,这都是我们的本分。” 青稞跟着医生出去,和医生交流了一下接下来的治疗问题,接着听见慌乱脚步声,回头就看见宁夏红肿着眼睛跑进来,腮边的泪痕都还没有干。宁夏也看见了青稞,扑上去抓住青稞的手,焦灼的说:“他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快带我去看他。” 青稞被抓的太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的说:“不行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说着就带她过去。宁夏已经软了,身体的重心全在顾念身上。跌跌撞撞的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夏天满脸温和的笑意,别提有多勾魂夺魄了。顾念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双目放空的宁夏,不知是喜是悲,还是大喜大悲过后的疲惫与不知所措,宁夏的表情很是混乱。顾念伸出手在青稞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恨不得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只是被宁夏绊住了。有他这么吓人的么?她听到那声“不行了”,也是失了魂魄,心凉了半截。可是青稞看着她那个表情,心里又好笑又微微的发酸。 宁夏终于站直了身体,缓慢的走到床边。她紧紧的盯着夏天看,手摸了摸夏天额头上包扎着还能看见里面刺目的红色的医用纱布,颤抖着嘴唇说:“一定很痛吧?”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夏天的眼里满是心疼,想伸手拉她一下,却抬不起手。宁夏握住他的手,坐在床沿。夏天哑着嗓子说:“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宁夏努力的忍着不哭,用手背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夏天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眉头皱成一团,目光里胶着着心疼。 顾念终于受不了那相互对望的灼热目光,转身出去了。她见过这种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最终的结局却是“不过是个错误”。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一纸空白的宁夏不要经受她的痛苦。青稞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眼里闪烁着不明。 宁夏在医院陪了夏天一个晚上,天亮后就回学校去了,以后也没有再见到夏天,甚至青稞也对此事绝口不提。夏天没有来上课,也没有和她联系。他仿佛神秘的消失了一样。宁夏感到失落,罗然消失了,夏天也无声无息的消失掉了,她仿佛总是留不住美好的东西。在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青稞绝少来他们的租住处,顾念也和以前一样。宁夏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强打精神,帮陈诚处理班里的琐事,顺便完成陈诚交代的事情。 转眼就是元旦,她的生日到了。她从来不喜欢节日仪式之类的东西,而且她根本就不是元旦生的,元旦是外公在门外抱她进家门的日子,那一天的她还是皱巴巴的一张脸儿。顾念对这些也很淡漠,所以她根本没有提起这事。顾念回去和顾惜过节去了,她还一个人留在学校冷清的宿舍里。下午的时候,天空的铅色太过浓重,傍晚时分就下起了大雪,雪花飘飞在寒风里,打在脸颊上生生的冰冷和疼痛。她从画室出来,脚踩在雪地里:“咔嚓咔嚓”的响,衬得学校里更加的寂静。她在画室待的时间太长,还空着肚子,被风一吹,更加的头昏脑胀。回到宿舍,吃了一点面包,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呼呼的寒风拍打着窗户,飞舞的雪花在夜风里如同漂浮的魅影。宁夏艰难的从被子里抬起头,确定是宿舍的电话响声突兀。她裹着被子去接了电话。 “你是宁夏吗?” 陌生的声音,透露着不耐烦。宁夏反应了一秒,说:“我是,你是……” “快到大门口来,你朋友找你,叫罗什么的。” 宁夏的心提了起来,罗然从来就是冷静的,凡事亲力亲为的,怎么会这么晚来找她。看来她还没有看到她留的邮件。她也在找宁夏,不知道在哪里知道她读京山大学,才叫门卫打这个电话。宁夏连睡衣都没有换,拿了件大衣就跳下床去,蹬着拖鞋跑了出去。 因为放假的关系,学校里少有人出入,灯都关了,只留门口一盏昏暗的灯光,像极了油画里的寂寞的黑色雕花灯柱,一点亮光,无限黑暗。 宁夏跑到门口,看到蹲在雪地里双手抱着头的罗然。她消瘦了,头顶着积雪,身上的黑色小礼裙已经破了,手臂上、腿上都是乌青和伤口,在这雪夜的一点微光里显得特别惊悚诡异。她吓坏了,马上把自己的外衣裹在她的身上。罗然紧闭的眼睛睁开,看到了宁夏:“哇”的一声哭了,被她咬破的嘴唇上结着血痂。 宁夏一边安慰她,一边摸手机打电话给夏天求救。可是她出来的太急,手机忘在宿舍了。她找门卫借电话,顺利的拨出一串数字。在等待接通的那几秒,她突然意识到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夏天,她更没有想到,那个只看了一遍的号码深深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夏天的消息了,这个电话还打的通吗?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来了,听筒里传来夏天略带疲惫的声音:“宁夏……” 她像见了救星一样,眼泪滚落,焦灼的说:“夏天,你在哪里?你快来啊!快点来。” 夏天听到她焦灼的声音,顺手拿过外套,往外面走去,一边说:“别怕,我就来,你等着我。” 电话挂断。宁夏抱着罗然,心里堵得难受,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她最近是怎么了?遇到夏天的事情会哭,看到这样的罗然她也哭。要是顾念知道了一定嘲笑她那点可怜的出息。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感到无助和害怕。她在心里祈祷,祈祷夏天快一点来,祈祷罗然不要有事。 刹车踩的太急,车子随着惯性前滑了一小段距离,车轮与地面之间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音。夏天从车里下来,看见她红红的眼睛,只穿着棉质睡衣,忙把外套给她披上,说:“别怕,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罗然突然来找我,我看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天看到一边的女孩子,触目惊心,忙把她抱进后座。宁夏跟着坐在后面,抱着罗然。夏天把暖气开大了些,让他们可以暖和一点,回头对宁夏说:“去医院吧。” 罗然突然说:“我不去医院,宁夏,我不去,我不要待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我不要。” 宁夏感到为难,她也不可能让罗然去顾念那里。这个时候的罗然绝对不想见到任何人,她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就是宁夏的一个朋友,多出来的任何人都会让她感到不安。 夏天皱眉,说:“去我的公寓,那里只有青稞知道,他最近也不会过来。” 他看了罗然一眼,发动车子,顺便打了个电话出去。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三十岁左右男人等在那里,手里提着医药箱。夏天从车里出来,和他握了握手,抱歉的说:“很抱歉,在节日的深夜还要麻烦你。” “白大褂”微笑着:“夏少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本分,请问病人在哪里?” 夏天不愿意宁夏在冷风里吹:“跟我上去吧。” “白大褂”有些惊讶,除了青稞还没人到过夏天在这里的公寓,当然送货员经常上去,在门**接完就走。他不禁多看了几眼站在夏天身边的女孩子,头发凌乱,腮边还挂着泪,仿佛一朵开在晨露中的山茶花。他忍不住感叹一声。 宁夏转身把罗然扶了出来,给她紧了紧外套,跟在夏天的身后进了电梯。宁夏低着头,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夏天看到她颤抖的肩膀,轻声说:“别担心,吴医师是青稞外公的医生,不会有事的。”宁夏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安然而感激的笑容。 电梯的门打开,夏天先出去开门。屋里的水晶吊灯投射下明亮干净的光芒。他带着宁夏把罗然安置在卧室的床上。吴医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说:“发烧了,但不是很严重,我开些退烧的药,再打一瓶点滴。手里的玻璃碎片已经全部取出,外伤的药我会留下,有不舒服再给我电话,或者去医院。”他又嘱咐了一句:“多喝点水,好好休息。”然后给罗然挂了点滴,告辞出去了。夏天送吴医师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宁夏在卧室给罗然擦洗伤处。罗然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宁夏的脸上,她伸出手摸了摸宁夏乌黑柔顺的长头发,说:“我们以前都不哭的,现在是怎么了?” 宁夏给她盖好被子,擦了自己脸上的泪,说:“都怪你,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不论我们在哪里都要记得还有人惦记,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把你自己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罗然吸了一下鼻子,偏过头去,眼泪落下,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天,她忙拉过被角擦了眼泪,轻轻的说:“谢谢你。” 夏天没什么表情:“吃了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放一下吧。” 罗然点了点头。她不是长于言辞的人,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她的心是警戒着的。 宁夏看着她吃了药,去洗手间洗了脸,然后去卧室里陪着罗然。夏天进来关了灯,留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他拿了一条羊绒毯给宁夏披上,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的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宁夏安然的冲他笑了笑,看着他走出去。 罗然轻声说:“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宁夏拧着眉毛,说:“不行,至少现在你要好好睡觉。” 罗然淡淡的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在宁夏身边,她总是安心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罗然已经睡得很沉了,鼻息均匀。宁夏拔了软针,把她的手轻轻的放进被子里,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比先前好了很多。她关了灯,走到客厅里,夏天还坐在客厅,翻看着花花绿绿的表格。她走过去,看到他的侧脸,在橘黄色的灯光里更加的柔和。睫毛忽闪着,手里不停的写写画画。他停了一下,抬起头来,冲宁夏一笑。宁夏看清他眼里的血丝和满脸的疲惫,皱了一下眉头。夏天紧张的说:“怎么了?她的情况不好吗?” 宁夏的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 夏天站了起来,说:“送她去医院吧。” 宁夏拖住他的手,说:“没事了,她睡着了。” 夏天笑了笑,回握着她的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说:“很晚了,还不想睡吗?” 宁夏望着他,说:“有多久没有看见你了,身体真的都好了吗?还会不会痛?以后都不会去学校了吗?” 夏天拉了拉她身上滑下来的羊绒毯,说:“假期完了就回去,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习惯了。”他皱起眉头:“是不是欧阳晴为难你了?” 宁夏摇头,说没有,却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怕藏不住那些小小的心事。欧阳晴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宁夏。她杀气腾腾的冲进来,甩手就是一耳光,然后将油彩泼到宁夏的身上,指着宁夏的鼻子说:“你离夏天远一点!别再给他带去灾难了!”宁夏咬着牙,毫不相让的说:“你这个凶手,是你开车撞他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欧阳晴冷笑了一声,说:“有些人的存在就不合理,我是开车撞他了,但我为什么撞他?是因为你,因为你,所以我要撞醒他。真正的凶手是你,你只要出现在他身边,就会给他带来灾难。你还真是不祥啊。”宁夏瞪大了眼睛,头昏脑胀,几乎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她紧紧的捏着画笔,说:“你强词夺理!”欧阳晴笑的更加灿烂,说:“怎么?你记住,离他远点,否则他和你都不会好过的。”宁夏在欧阳晴的阴影里几乎抬不起头来。她不是喜欢夏天吗?为什么会下得去死手?宁夏感到害怕跑去找青稞,青稞冷笑了一声,说:“你不要听她的,这是我们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过问。”宁夏被青稞的表情吓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她不是喜欢夏天吗?”青稞的眼底更加冰冷,说:“宁夏,回去吧!没人喜欢他。”当时宁夏的心紧缩了一下,仿佛一脚踏空,眩晕的厉害。她把这些告诉顾念。顾念同样冷漠,说:“欧阳晴会喜欢一个人吗?或许他们开着车撞来撞去,撞得你死我活才是喜欢呢。” 夏天看着她紧紧揪着毯子,眉头皱成一团,掰开她的手,说:“你怎么了?” 宁夏望着他,缓缓的说:“你过的好吗?” 夏天眼底的热度一分一分的冷却,说:“进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宁夏望着他进洗手间去,落下了一滴眼泪,默默回卧室去,躺在罗然的身边,抱着罗然的胳膊,把脸埋在被子里。被子有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和夏天身上的味道一样。她深吸了一口,紧紧的闭着眼睛。 夏天把脸埋在冷水里,直到憋不住了才起来,拿毛巾擦了脸。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夏的问题,甚至被宁夏的问题刺痛了,唤醒了他身体里沉睡的恨意。他操心周家的家事,私底下的工作量是三个人的,还要兼顾学业。他以为他足够忙乱,足够疲惫,足够在被子里有三四小时的睡眠,可是他每晚还是只有靠着喝醉酒来入睡。 ------------ 第十章 天亮的时候,门铃响了。夏天坐了起来,等着门自己打开。他昨晚给青稞发了短信,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叫他早上送四套女装过来,顺便带早饭过来。 青稞进来后,先看了一眼酒柜里的酒,笑了一下,说:“我真想把宁夏留在你身边,那样我就可以少付些酒钱了。” 夏天没说话。青稞看到卧室的门紧闭着,问到:“还没醒?” 夏天进洗手间洗漱了,去衣帽间换好衣服,说:“走吧!去公司。” 青稞将东西放下,和夏天出了门。夏天将钥匙留在餐桌上,在小区的门童那里交代了几句,钻进了黑色的车里。青稞看了他一眼,说:“模范男朋友,只是她是不是又刺激你了?” 夏天面无表情,说:“欧阳晴去找过她,是吧。”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青稞叹息说:“她再也不是克制的欧阳晴了,她开始反扑了,第一个就是拿宁夏开刀。” 夏天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让她去闹吧!明年七月,或许更早,她就没力气闹了。这段时间我不见宁夏就是。” 青稞好笑的说:“是吗?医生说过你最好不要单独开车,是吧?好了,你不开车。可是宁夏一个电话,你就什么都不顾了。明年七月是什么意思?还打算和那个女人继续?你醒醒吧。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的女人,谁没有开车撞过你?谁不是得不到就毁了你。你是店里的陶瓷花瓶吗?” 夏天说不出话,嘴抿成一线,眼里充血。 青稞说:“宁夏傻,老问为什么?你也不想她扯进我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吧。咱不配!配不上她的美好,配不上她的重情重义。” 夏天闭嘴,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青稞重重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发泄着心中愤怒。 青稞看着他,眼睛发红。他还记得明年七月意味着什么?他心底的恨意如同地底的岩浆,无时无刻不再撞击着他的心脏。青稞真怕他遭到反噬。 宁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罗然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动不动的躺在她身边。 “醒了?” 宁夏撑起身体,揉了揉眼睛,说:“我去看看他。” “他已经出去了,六点不到的样子就走了。好像还有别人来过,不过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宁夏知道一定是青稞来过了。她到客厅里,看到放在沙发上的衣服包装袋,餐桌上有两个保温盒,是之前送排骨汤用过的。她过去打开了保温盒,鸡丝粥和小笼包正散发出阵阵香气。旁边放着灰色的卡片,墨色漆黑,字迹沉稳有力:好好照顾你的朋友,吃饭可以叫外卖,或者自己做。这两天我不过来了。下面是外面电话和菜单,还有出行的乘车路线图,附近的超市餐厅分布图,信封里放着一张卡,持卡人签名处签着夏天的名字。宁夏捧着这些东西,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她拿客厅里的座机给夏天打了个电话,在等待接通的那几秒钟里,她感到紧张。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或许只是一句谢谢。可是电话没人接听,她顿感失落。 夏天看着屏幕的光暗下去,也松了一口气。 青稞看着他:“你不怕她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应该只是打来说一句谢谢吧。” 青稞皱眉,然后到茶水间去煮咖啡。 罗然洗漱了,坐下来吃东西。她望了宁夏一眼,目光相对,彼此都是满怀心事。罗然低下头喝粥。 “是徐卓然干的?”昨晚帮她擦脸的时候,宁夏看到她脖子上的唇印,被冷风吹过,冻得乌青乌青的。 罗然仍旧低着头,缓缓的说:“手上的伤是我打碎了鱼缸,摔下去扎伤的。腿上是在来的路上碰伤的。” 宁夏没说话,她知道罗然没有说到重点,她真想掀开她的头骨,看看她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直愣愣的盯着罗然身上的小黑裙,把罗然弄得浑身不自在,抬起头来,说:“你别看了,我都告诉你。” 原来徐卓然那个禽兽一直都知道罗然就在京山,念的是中文系。他花了半年的时间修复和罗然的感情。宁夏找过罗然,他却绝口不提。到罗然过生日的时候,他安排人把罗然接过去,为她举办了生日派对,当众送了情侣对戒,并宣布等他一毕业马上和罗然结婚。他把罗然带去情侣套房,抵死缠绵的亲吻,罗然都快透不过气了,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传来的徐卓然的声音,他问:“罗然,你喜欢我吗?”这个混账,明明知道罗然一直都喜欢他,即使是他们冷战了那么久,他伤害她那么深,罗然依然喜欢他。罗然“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徐卓然说:“你喜欢我吗?我要你回答我,亲口说出来,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喜欢我?”罗然完全晕了,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孩子,那么急切的想要知道她是否喜欢他。她应该告诉他的,明确的告诉他。仿佛一种祭奠,以死亡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她说:“我喜欢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喜欢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啊。”突然灯光亮了起来,屋子里到处都是人。罗然吓傻了。而徐卓然放开了她,得意的说:“听到了,她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喜欢我。我赢了。”罗然的脑袋轰然炸开,眼泪落了下来,胃里在翻涌,张口吐了起来。徐卓然怕事情闹大,过来扶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甩手就是一个耳光,眼底是深不可测的伤害和冷漠,她说:“恭喜你,徐大少爷,你赢了。”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碰倒了身后的鱼缸,整个人摔倒在一片玻璃碎片和水渍中间。玻璃碎片扎破手,血流了一地。她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塞进他的手心,心灰意冷的跑了出去。她不是撞到了别人,就是被别人撞到,这儿磕一下那儿碰一下,留下了大片大片的乌青。她没有一滴眼泪,看到宁夏的时候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 宁夏望着她强忍着的泪水,心疼极了。她伸出手抱着罗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难以理解罗然受到的侮辱和伤害。她心中的罗然那么要强,自尊心那么强,时时在影射着罗然那欲盖弥彰而深刻的自卑。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们彼此猜疑折磨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到了今天还是伤害? 罗然的身体不停的发抖,仿佛那种伤害又回来了。她抱着宁夏,说:“我输了,好彻底。” 输的彻底,还有重来的机会,怕就怕不彻底,怕就怕还在执着纠缠。宁夏拍着她的背。她瘦了许多,她以前从来不穿裙子的,她看见高跟鞋就犯晕。她变了,变成徐卓然期许的样子,可是她还是输了。她认识的罗然,除了喜欢徐卓然,还能喜欢谁?吕子豪对她不好吗?后来的陈朗对她不好吗? “宁夏,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要放弃了自己,没有人值得我们这么做的,是我太傻。” 宁夏深吸一口气,说:“罗然,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们还可以相依为命。” 罗然抬起头,笑了一下,脸儿瘦的巴掌那么大,脸色苍白,但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纯净的光。他们还可以相依为命,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宁夏叫她吃饭,叫她多吃。她不减肥了,吃了顿饱饭,然后吃了感冒药,给身上的伤处擦了药,回床上呼呼大睡了。 宁夏收拾了一下,看着装修的像广告上的样板间的厨房,皱了皱眉头。她看到罗然睡着,便打车回学校去取自己的衣服,顺便把手机和画板拿过来。她到楼下的时候,宿管阿姨冲她一笑,说:“宁夏啊!你可回来了,一个帅哥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晚上,把你的电话都打爆了。” 宁夏一惊,看到徐卓然走出来。他还穿着黑色的礼服,正式庄重,只是裤边上都是泥污,袖口也皱巴巴的。他的眼里满是血丝,红的可怕,脸色疲惫,下巴上青浅的胡茬增添了他少年沧桑的凄惶。宁夏特意看了看他的脸颊,没有肿,也没有指印。看来罗然在愤怒之下依然不舍得对他下手太重。宁夏不是刻薄的人,但难以对他和颜悦色,甚至眼神里充斥着冷漠、仇视、嫌弃、践踏……她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拦住她。 他脸上仍旧强撑着掌控一切的表情。宁夏唇边一丝冷笑,没有说话。 宁夏打开宿舍的门,拿起自己的手机,几十个未接,全是徐卓然打的。她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拿上画板。再次下来的时候,徐卓然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跟着宁夏。宁夏憋着火,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你就说。” “罗然她还好吗?”这话他问的有多艰难,以前他不是没有担心过罗然,只是罗然总是先他一步,对他露齿而笑,说她没事。 宁夏鄙视的瞪他一眼,说:“不知道。” 徐卓然受伤的笑了起来:“你会不知道?你们相依为命,她和我出去的时候还在惦记你,你会不知道?” 宁夏冷笑一声,说:“你是在吃醋吗?看我说的什么话?你风神俊朗,你白马王子,你众星捧月,你是大观园里的宝哥哥,你就是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谁都围绕着你这颗宇宙转,你在意什么啊?求求你让她喘口气吧。” “你带我去见她,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紧紧抓住了宁夏的手。 宁夏使劲的挣,挣不开,痛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不求饶。徐卓然松开她,低低的说:“我只想去看看她。” 宁夏没见过这么卑微的徐卓然,心里一痛,甚是不忍。只是她现在决不会让他见罗然,因为她可以肯定罗然现在不想见他,更无力见他。她说:“那要看你内疚得了多久。” 徐卓然恳求的看着她,说:“你是叫我错过她吗?” 宁夏不去看他,说:“你们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多问过,我觉得你们自己可以处理,我一直认为你再怎么玩,都会对罗然存留几分顾念,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可是这次你太过分了……”她哽咽了一下:“我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勇气去相信,也许她从此都会孤伶伶的。徐卓然,你真的不知道你对她意味着什么吗?是救赎,也是毁灭,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不喜欢,请坚决。” 她转身走了,她没有说“如果喜欢,也请坚决。” 徐卓然还是跟着来了,宁夏拗不过他,但也不能让他见罗然。她对门童说:“不要放这个人进来。” 门童露出一个笑脸,说:“夏先生交代过了,除了你和一个叫……” “好了,谢谢你。” 徐卓然嘲笑的说:“原来是有人了,一般人住不起这么变态的小区。”京山也是他的地方,他能看不出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他的一个好朋友就是住在这里的,只是他现在没心去找他。等等,门童刚才提到了谁?夏先生?他忍不住冷笑,真是冤家路窄! 宁夏笑了笑:“谁还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啊!徐大公子,你变态的更加奇特呢。” 说着就跑进去了。她匆匆的进门,一脸烦躁。罗然看着她,说:“他来了?” 宁夏点头:“黏糊糊的牛皮糖,甩都甩不掉,说要来看你。” 罗然的嘴巴抿成一线,呼吸都变了。她拉上窗帘,什么都不去看了。宁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坐在她旁边,翻看夏天留下的画册。 宁夏送罗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会笑会感叹夏天的公寓奢华的没道理。宁夏载着她,她张开双臂,笑声在风雪里听来格外悦耳。当她看到徐卓然的时候,依然是在笑,皮笑肉不笑,眼里的冷漠叫人害怕。宁夏也没见过这么决绝的罗然,她从来少有计较,所以她是恨的,恨不得不要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徐卓然受不了,说:“得瑟什么啊?又找到金主了?”他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 怎么就那么嘴贱?罗然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徐卓然伸出手,只碰到她的衣袖。像风一样的女孩子,走的太快,他留不住了。他胸口突然闷痛,快无法呼吸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受伤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喜欢你,多需要你,我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你结婚的啊!”可是罗然走了,这一次他追不回来了吗? 宁夏给夏天发了条短信:我回学校去了,谢谢你。然后她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连被子都换下来下洗干净,放在烘干机里烘干,尽量恢复成她住进来之前的样子。罗然对夏天留下的裙子和外套很满意,于是带走了,留了货款在这里。选给宁夏的衣服还好好的放在那里。虽然夏天早已剪了标签,再也不能退货或者转送。她背着画板,默默的离开。或许她对于夏天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他灵魂深处的善良,才会一次次的帮她。她这么安慰自己,不敢有什么期待。徐卓然和罗然都让她看不到希望,她还能期待什么呢?他的心里藏了多少事情 ,她一无所知。同是女孩子的敏感,她隐约的知道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人。她得他亲睐,全是因为她和故人有几分相似。人往往容易喜欢上眉眼相似的人,他也不能免俗。 ------------ 第十一章 夏天回学校上课了,这个消息让学校沸腾了起来,大家等在校门口,等着看他,甚至还有人备了礼物,如同大明星的见面会。宁夏忍不住也去那里等着。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车子开进学校,再也不是低调的迈巴赫,而是奢华的阿斯顿马丁。他坐在后排,开车的是带着白手套穿着制服的专职司机。他在翻看着大部头书,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仿佛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些迷恋他的女生都快晕过去了,可是宁夏落下了眼泪,这样的他太可怕。 他从车里出来,直接去教室,左右前后的位置都空着,就像在开学典礼上一样。他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那里,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讲解,时不时的低下头,拿着笔记录重要的内容。偶尔也皱眉,那是他脸上唯一的表情。下课之后,他直接进了休息室,中间只有青稞进去过。上完课直接走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顾念在外面皱眉头,对青稞说:“自闭吗?不会是欧阳晴把他撞傻了吧?” 青稞敲了一下她的头,叫她不要试图打听夏天的事情,会很麻烦。 顾念呵呵一笑,说:“爱谁谁。” 她跑去画室找宁夏,宁夏不在。她感到奇怪,宁夏的生活一向简单,抓住一切时间画画,会离开画室实在是奇闻。她回了宿舍一趟,看任苒他们复杂的眼神,觉得身上发凉。顾念在心里骂到:“夏天这个祸害妖孽,真该揍他一顿。”因为夏天,他们宿舍的各种气场横冲直撞,当然最后都冲着宁夏来了。顾念感到莫名其妙,却也无可奈何。她爬上宁夏的床去找借书卡,一把撑在被子上,潮湿的快要滴出水来了。她掀开被子,里面全都湿了,宁夏放在床头的画册也全毁了。顾念狠狠的瞪着他们,跳下床来,说:“谁干的?” 任然还在装糊涂,瞪着眼线分明的眼睛,说:“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谁在宁夏的床上泼水了?” 京少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抱出去晒晒就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顾念轻蔑的笑了一笑,说:“都不想招认是吧!那咱们谁也不要睡了。” 叶楠一把拉住她,说:“你强出头干什么啊?真不是我们的意思,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同意的,往床上泼水是第一步,不信你去看看,她的脚踏车也七零八落了吧。” 顾念甩开她的手,大概知道这是夏天的那个什么狗屁“后援会”的酸主意。 “你们的脑袋里是屎吗?宁夏根本就没有怎么样,你们喜欢你们自己往上扑啊!打压别人算是什么本事?宫斗剧看多了吧?世上只有夏天一个男人了吗?” 几个人看着顾念冷笑。顾念感到头痛,骂了一句“无耻”。叶楠也不客气:“你光明磊落,但你的爱情呢?”顾念横她一眼,她别过脸去。 宁夏走进来,一句话不说,开始收拾行李。顾念看着她,给青稞打电话,对着电话吼到:“把你们家那个妖孽找个铁笼子关起来,别再出来祸害人民了。”电话挂断,十分钟不到,青稞就赶了过来。看着宁夏拿出一叠一叠的画稿装好,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看了看任苒他们,说:“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情,你回去吧。”宁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整理。她的柜子里还有厚厚的一本夏天的素描像,她拿在手里,愣了半天,然后揉了揉额头,交给顾念,说:“帮我扔了吧。”然后提着琴盒,拖着行李走了出去。她回头说:“顾念,帮我申请校外住宿。你能搞定吧。” 顾念点了点头,看着她走出去。然后把素描本扔给青稞,说:“尽快去办。” 青稞皱了皱眉,说:“我不是夏天,待遇就差这么多吗?” 顾念诡异的一笑,说:“你要是夏天,我一定把你打成猪头,保证你爹妈都不敢认你。” 她跑出去追宁夏,走到门口,回头说:“那个校外住宿算我一份,住宿费全退给我,我赶着用钱,你快点儿。” 青稞看了任苒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年轻小姑娘,手段激烈些,以后也是个教训,他可以不计较。他当然不计较,因为他和他们的父辈还有着许多生意上的来往,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必须处处谨慎。 宁夏先回了住处。顾念看她表情淡淡,说:“你真的没事?” 宁夏摇摇头,说:“没事,他们金字塔顶端的人,都是这样的吧!我不想无辜受累了。” 顾念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她赶着去酒吧的时间了。她没多说什么?骑着车飞一样的出发了。她换好衣服出来,看见一帮粉装玉裹的公子哥进来,忙上去问他们喝什么酒。其中一个看看顾念,眼里放光,说:“威士忌,送到楼上的大包。”顾念高兴,拿着他递过来的小费,转身走了。她尽量的多拿酒,然后上楼去。他看到青稞也在里面,不禁愣了愣。青稞比她冷静多了,表情淡漠的说:“快把酒拿过来。” 顾念低着头,把酒放下,给他们倒上,招呼一声就走。先前给小费的那个说:“这么不懂规矩啊!不来陪我们喝一杯,今天可是来了个大客户啊!你伺候的好,以后有你的好处。” 顾念皮笑肉不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我是新来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你既然这么说了,这杯就当是给你赔罪。” 说着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青稞在旁边皱眉,手里的酒杯都放下了。那公子哥笑到:“好酒量,小妹妹人也爽快,过来,陪我们特助喝一杯。” 顾念的眼睛里都快喷火了,狗屁特助,回了学校叫你好看。她又开始倒酒。青稞轻蔑的说:“佟少,你忘了规矩了吗?我从来不和酒吧女喝酒。”顾念咬牙,仍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佟少凑过来说:“这小妞绝对是个新鲜货,你帮个忙,我看着她心里就痒痒。”青稞冷笑一声,说:“你什么眼神啊?这丫头早就被我吃干抹尽了,剩菜冷饭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佟少:“你降服不了她,关键是我对她还有兴趣,现在只是小小的惩罚。你知道我可以和你分享很多东西,但我从不分享女人。”佟少一脸尴尬,说:“误会,误会,早说是你的人,我绝没有二心,俗话说的好啊!朋友妻不可欺,明白。”他一把把顾念推进青稞怀里,说:“好好伺候,我们还能帮你说说情,不让你在这里受苦。” 青稞一脸坏笑,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说,:“小样儿,看你还犟?” 顾念使劲儿掐在他腰上,说:“不犟,再也不犟了,你就带我回去吧。” 青稞疼的额头上冒汗,脸上还带着笑意。顾念在他耳边轻轻的骂到:“青稞你妹,敢在姐姐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青稞也笑,假装亲昵的咬耳朵,说:“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要不高兴了。” “哈,你不高兴,我可太高兴了。” “我不高兴就喜欢送礼,我虽然不喜欢分享女人,但凡事都有例外,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送出去。”他看看顾念,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佟少。 顾念立马松手,不服气的说:“算你狠。” 青稞一脸得意,满是“收拾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的表情。 顾念呵呵一笑,给佟少倒酒,说:“佟少,久仰,久仰,我们小棵棵经常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本尊了,我敬你。”说着就要喝。 青稞一把夺过酒杯,把酒泼了出去,说:“男人喝酒,女人搀和什么?滚。”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顾念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瞪着他,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佟少本来为“小棵棵”这个称呼憋不住要笑了,如今在旁边看着这阵势,忙说:“嫂子,嫂子,别生气,他是紧张你呢。” 顾念骂了一声“狗屁”,然后就出去了。青稞心里又酸又气,坐在那里,和大家喝酒,全不理会顾念。顾念出去也喝了不少酒。她今天大方,谁都可以陪着喝两杯,再也不像以前,精明的能躲多少就躲多少。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吃解酒药,真是怎么也喝不醉啊。只要她不醉,她老是记起青稞莫名其妙的发火,她自己也生气,但不知道在气什么。她和佟少喝酒,是想气一气青稞,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她就想这样做就要这样做。 外面的灯河明灭,慢慢的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车灯。她结了钱,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在飘雪,风有些大,吹乱了她刚长出来的头发。她紧了紧外衣,一滴泪滑落腮边。她一直强忍着,这滴泪就是她全部的无助和凄惶了。 青稞的车停在旁边,他摇下车窗,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顾念推着自己的脚踏车,不理会他。青稞开着车,慢慢的跟在她后面,说:“我不让你和别的男人喝酒,你就那么难过?” 顾念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是啊!是我莫名其妙,看到男人就往上扑的人可太正常了,你不是商学院的高材生吗?随便一个idea就够你吃半年了,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工作?不就是……” 顾念火了,打断他的话,说:“是啊!就是出来卖的,就是下贱,哪个女人不想用自己的美色钓一只金龟啊?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惯了,不但要钓一只,还要钓几只。只要给钱,姓佟的那种货色我也会往上扑的,怎么样?满意吗?” 青稞愣了愣,冷笑到:“你们女人……”他眼里满是冷漠和鄙视践踏。 这样的眼神让顾念很受伤,也很失望。她也冷笑,她怎么会失望呢?当年的欺骗不是让她早就失望透顶了吗?什么时候又有了希望?她跨上车,飞快的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青稞看着她离开,眼里的情绪复杂不明。他是怎么了?他怎么会遇到她的事情就沉不住气?看到她和佟少喝酒,他怎么就那么激动?她本来就在酒吧兼职,陪客人喝酒再正常不过。他安慰了自己半天,反倒更气了。 顾念回到家里,黑灯瞎火的。她感到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一样。哦不,她一个人去医院堕胎的时候,也特别无力无助。她挥了一下手,身边空荡荡的。她自嘲的说:“没事,要好好的。” 她开了灯,看到宁夏坐在客厅里,望着窗外,背影孤寂。 顾念踢掉鞋子,说:“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宁夏回过头来看着她,说:“我睡不着。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吧!怎么了?” 顾念洗了一下手,卸了妆,去厨房里拿了酒出来。她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喝酒,所以她住的地方总是有酒的,这批就是趁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她拿了两个杯子,给宁夏到了一杯,说:“喝点?” 宁夏点头,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 顾念说:“醉了就能睡了。” 宁夏给自己倒上,和顾念连喝三杯,说:“我睡在床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我,怎么都睡不着。” 顾念知道那是她心中有鬼,心病在作祟。因为青稞和夏天的关系,她总有寄人篱下之感。宁夏那般纤细敏感,这无根漂流的感觉定然深入骨髓。她在青稞的眼里是那么不堪的人,宁夏因为夏天的事情焦头烂额。他们都有着深刻痛苦的心事,怎么还能在这里住下去。 有多少沉默,他们就那样喝着酒,彼此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顾念说:“我不想住这里了,尽管这里很好。” 宁夏“嗯”了一声:“给顾惜去个电话,和她说一声吧。” 顾念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以为她是冷血无情的人,经历过那么多,心早就坚硬冷漠了,现在是怎么了?她羡慕宁夏,因为宁夏有罗然。她现在能体会罗然的幸福了,因为她和宁夏同样的相依为命。她抱着宁夏,强忍着心中起伏翻涌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宁夏也抱着她,她发现宁夏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宁夏是她的镜子,他们都忍的那么辛苦。 两个丫头喝了很多酒,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闹钟的声音把人的耳膜都刺破了。宁夏推了推顾念,爬起来关了闹钟,哑着嗓子说:“顾念,起来了,上课去了。” 顾念是真的喝醉了,挨着宁夏蹭了蹭,没动静。 宁夏起来,把她摇醒,说:“起来了,要迟到了,你还要不要学分啊?” 顾念睁开眼睛,看到宁夏又红又肿的眼睛,冲到洗手间去看了看自己,太没分别了。她洗了脸,换了衣服。宁夏已经站在那里了,黑色外套把她修饰的更加瘦了,乌黑的长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蓬松的发髻,看上去满是慵懒的文艺气息。顾念赶紧找出一顶假发带上,不规整的刘海自然垂落,发梢微微卷曲,还算时尚。她和宁夏跑下楼,宁夏在门口卖了小笼包和豆浆,坐在后座上,把帆布包包抱着怀里,惬意的吃着早餐。顾念骑车技术很好,她一只手扶着龙头,另一只手,不断的往嘴巴里塞东西,还时不时的从宁夏手上接过豆浆去喝一口。他们又恢复了活力,仿佛每一个清晨都是新的一天,烦恼都随着黑夜消失了。 今天上午是公共大课。宁夏和顾念来的早,在前面找了好位置。顾念还是很困,趁着老师还没来,趴在桌子上睡觉。宁夏拿出铅笔,在素描本上画她,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宁夏的嘴角上扬,手上不停的画着。 夏天走进教室时,看到顾念睡得安然,宁夏表情安静可亲的在给顾念画画。他在心里问到:“你在画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满脸幸福安静的表情吗?有没有想起我?”他记起他去画室看她画画的那些日子,记起他们一起为彼此画画的幸福美好。他多幸福,这些美好他都曾拥有。他也好悲伤,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吧。他的心乱了,不能好好的上课了,他的目光落在宁夏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顾念撑着头,眼睛的余光看到夏天在看宁夏,皱了一下眉头,心中骂了一句“妖孽,混蛋”。她碰了碰宁夏的胳膊,笑声小声说;“夏天在看你。” 宁夏“嗯”了一声,没说什么。那么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颈窝,烧痛了她,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就这样吧!远远相望,或许时间久了,都会忘记吧。她相信他们能够学会相忘于江湖。 下课时间一到,宁夏和顾念就走了出去。午饭时间,夏天也去了学生餐厅,但是宁夏不在。他看到顾念买了一份白斩鸡打包好了就往外走。他赶上去,拦住顾念,说:“宁夏怎么没来吃饭?” 顾念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说:“我们去看小惜,陪她吃饭。” 她跑向宁夏。宁夏站在冬天显得更加苍翠的黄角树下,含笑望着顾念。夏天感到难过,她温和纯净的笑终究不属于他,她只能等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他。 顾惜跑出来,跳起来抱着顾念的脖子,在顾念脸上亲了一下,又掰过宁夏的脸亲了一下,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说:“你们怎么会来看我?说吧!有什么事?” 顾念嫌弃的说:“就你聪明。” 他们在一家小餐馆里点了菜。顾惜一边吃着白斩鸡,一边催老板快点上菜。顾念擦了擦她粉嘟嘟的小脸上的油渍,叫她慢一点吃。 顾惜抬起头,说:“你们真的没事要说吗?大人都狡猾,你们有什么事情求我啊?” 宁夏忍不住笑,对顾念说:“她比你有个性多了。” 顾念感到头大,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我们要搬家了。”她的语气满是愧疚。本以为会在那里住很久,不用到处搬家,但她实在没法在那里住了。 顾惜放下白斩鸡,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看看宁夏和顾念,说:“那好吧!就搬吧!虽然有点可惜,但我也觉得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姐姐都说怕别人误会被包养,这样不好。” 宁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小大人,懂事了。” 顾念掐了一下她的脸,她立马不高兴了,说:“顾念,你是想毁了我的脸吗?” 顾念也笑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听顾惜讲她班上的事情。她在这中间几次提到李乐这个名字。顾念惊奇的看着她,说:“李乐是谁啊?男的,还是女的?” 顾惜红了脸,还故作镇定的说:“你怎么这么八卦?这问题太没有营养了。” 宁夏跟顾念呵呵的笑,顾念甚至拍拍她的脑袋,饶有兴趣的说:“嗯,我们顾小惜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顾惜翻白眼,说:“你今天不是香菇头吗?” 顾念骄傲的展示了自己的漂亮发型。顾惜嫌弃的说:“太土了。” 顾念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低头吃饭。 顾惜得意的凑到宁夏耳边,说:“对付她,我有的是办法,一套一套的。” 宁夏轻笑一声,说:“小丫头,你就得瑟吧!她那是爱你,要是她不爱你,早一巴掌拍死你了。” 顾惜吐吐舌头,乖乖吃饭。吃晚饭后,顾惜特意要求顾念和宁夏送她到校门口,到了门口又不进去。顾念轻声说:“这丫头的小心思还不少呢。”宁夏笑笑,牵着顾惜的小手。顾惜小脸儿红红的,有些紧张,东张西望了半天,然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见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手里拿着乒乓球拍出来。顾惜马上叫了一声“李乐。”那个叫李乐的男孩子笑着走了过来,说:“你今天怎么没去吃饭呢?”顾惜很得意的说:“我姐姐们来看我,请我吃大餐了。”她指着顾念说是姐姐,指着宁夏说是顾念的好朋友。李乐跟着叫姐姐。顾惜更加得意,说:“我姐姐漂亮吧?”李乐不好意思的说:“漂亮。”顾惜问他出来干什么?李乐说买奶茶。顾惜看了顾念一眼,说:“一起吧!我姐姐请客。”顾念愣了一下,把顾惜拉到一边,说:“顾小惜,你真够虚荣的。”顾惜紧张,生怕李乐知道她在说谎,更怕李乐生气,可怜巴巴的说:“姐,李乐是我们班最优秀的,谁都想和他做朋友,我也想。”看来小姑娘已经预谋很久了。顾念一本正经说:“你欠了一个人情。”顾惜笑了起来,拉着姐姐的手回来,叫李乐一起走。顾念给了她钱,说:“我们要赶回去上课,不陪你们去了,改天到家里来玩。”顾惜更加高兴,连说“姐姐再见。”顾念露出嫌弃的表情,以口型说:“你重色轻姐。”顾惜甜甜的一笑,那个得意啊!深深的刺伤了顾念。宁夏笑笑,说:“有个姐姐就是好啊!你看她那得意的霸道劲儿,还要不要我们活了。”顾念也只能笑。 上完下午的课,宁夏去找房子。顾念去拿了已经办下来的校外住宿手续,对青稞说了句“谢谢”,仍旧去酒吧打工。夏天去了画室,没看到宁夏也就走了。青稞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看着夏天落寂的表情,说:“又想她了?” 夏天翻看手上的策划案,说:“晚上和我过去看看吧。” 青稞想着要正式的和顾念道歉,点了点头。他们把华贸二期的招商资料整理出来,叫裕风送回去交给周老爷子。去厨房打包了他们喜欢的菜,然后驱车去他们的住处。门铃按了半天,没人来应门。青稞自语到:“不是我们私自进来的,实在无奈。”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咔”的一声,门开了一缝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夏天对他私藏钥匙只能保持沉默。青稞开了灯,看到客厅里到处都是空了酒瓶,皱了皱眉头,说:“这两个酒鬼,非得好好治一治他们了。” 夏天没说什么?把饭盒放进冰箱里,找一个大箱子把空酒瓶都装进去。他去宁夏的房间看了看,他们的画像已经换下来了,挂上了之前的油画。他拿起那三幅画,画纸有几处皱巴巴的,像是不小心把水洒了上去。他皱了一下眉头,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宁夏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约看了房子,不是房租太贵,就是条件太差,没有满意的。她跑到网吧里去查看出租房的资料,筛选了两遍,还记录了几页资料,然后才坐末班车回来。在楼下的时候,碰到满身酒气的顾念。她说:“你又喝了?” 顾念说:“我是酒吧女,能不喝酒吗?”她勾着宁夏的脖子:“你这么晚才回来,不怕发生点意外?” “你不出来吓我,就不会有意外。看看你那张脸,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去演吸血鬼。” 顾念头晕,不和她闹了,让她拖着自己上楼。门一打开,就看见青稞铁青着一张脸。顾念酒醒了大半,说:“物业太不负责了,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明天一定要投诉。” 青稞嘲讽的说:“能有你随便吗?一天不和男人喝酒就受不了?” 宁夏皱着眉头,想请他出去。顾念已经火了,说:“关你什么事啊?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立场?你又是我的什么人?” 青稞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气极了,说:“没什么立场,只是社会风气就是被你这样的人败坏的。” 顾念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说:“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啊?**是吧?” “是,我都难以启齿,还好你还有自知之明。”青稞完全失去理智。 宁夏脸色冷漠,说:“你走吧!这是在家里,还轮不到你来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晚才回来,你敢说你们就没有什么鬼胎?宁夏,你敢当着夏天的面也这么说。” 宁夏眼里满是失望,说:“如果你是来吵架的,请你出去,我们不奉陪。夏天来了也是一样,夏天也不是我什么人,无权过问我的事。” 她说完这话,看到夏天从她的房间走出来,脸色尴尬,眼里都是受伤。他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宁夏的眼泪落下来,可是他看不见了。 她说的对,他又是她的谁呢?有什么权利过问她的事?他本就是麻烦的源头,本应该离开人群的。 ------------ 第十二章 元旦过后,没两个礼拜就考试放假了。宁夏找了旧房子,在老城区锦西街上,估计没几年就要被四四方方的摩天大楼替代了。房子是在顶层搭建起来的,分开的两间卧室还算大,没有客厅,房东在外面搭了个雨棚,把两个房间连起来。简单的说就是视野开阔,站在屋顶上可以看见老城区的全景,以及周围成片成片的新的商业大楼。远是远了一点,但交通还好,生活设施都齐全。顾念充分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的本领,把房价砍到最低限度,一个月一千,一个季度付一次房租。房东摇着头说:“这可是最低价了,真拿你们没办法。不过看你们小姑娘家的,我也乐意,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顾念那个感激劲儿虚假的叫顾惜和罗然受不了。送走了房东,顾念大发神威,说:“就你们是千金大小姐,没有我你们住的进来吗?”宁夏和罗然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她歌功颂德一番,她终于不再得瑟了。 罗然是什么时候加入进来的?自从徐卓然每周末都从邻市过来看她,她被惹毛了,几乎每周都跟着宁夏出去写生,能躲一时是一时。她是真的怕徐卓然了,只要他站在她旁边,她的生活就被搅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顾念多少听说了一点罗然的事,对于有故事的人,她都保留着那一份尊重。他们还算投缘。罗然立志要当作家,天天泡在图书管理,要不就窝在宿舍写小说。徐卓然缠的厉害,她就和宁夏商量要和他们一起住,顾念当然同意,高兴的说“又多一个人分担房租了。”宁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说:“商人嘴脸。”顾念不服,说:“你让她来白住啊!我也没意见,你看她愿不愿意。”罗然嘿嘿的笑,说:“你太可爱了,我开始喜欢你了。”顾念故作羞涩的说:“哪里哪里。”顾惜马上跳了起来,说:“顾念啊!你太恶心了,我要吐了。”顾念不以为然:“小惜啊!李乐还没有答应和你做朋友吧?”顾惜马上变得乖巧了,拉着顾念的手叫“好姐姐”,顾念也作出要吐的样子。宁夏和罗然对望一眼,直接进屋里去了。 他们把剥落的墙体刮干净,房顶的灰尘清扫干净,地板看起来像是百货公司的大理石地板,久没打蜡,有些暗淡,好就好在完好无损。房子打扫干净,他们去跑去建材市场买涂料,宁夏和罗然的房间要求刷成米白色,顾念姐妹要求刷成暖黄色。大家各自按照要求选好了涂料,租了粉刷工具,各自回去就忙开了。顾念一时大意,摘掉假发,又露出她忍不住剪过的板寸头。顾惜跳了起来,说:“顾念,好啊!你一直在骗我啊!你一直就是个理着板寸的小太妹。”顾念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怕她的小心脏受不了,大叫了一声:“宁夏……”宁夏和罗然跑进来。顾惜看着他们穿着旧衣服,头上戴着报纸做的帽子,睁大了眼睛,说:“传说中的粉刷匠。”宁夏和罗然被他们搞的头大,顾念倒是高兴,顾惜和他们在一起变得开朗多了。顾惜故作凶狠的瞪了一眼顾念说:“你自己一个人把活干完,小太妹。”然后跑去宁夏那里,美其名曰是帮忙,实际上把宁夏和罗然弄得头大,根本就没法干活。她自己玩够了,跑出去,看见顾念在院子里歇着喝水,说:“顾念,这里还有一间,你也一起吧。”顾念捂着她的嘴巴,压低声音说:“你还真把我当姐姐啊!想累死我吗?”罗然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着顾念,说:“妹妹闯祸,不找姐姐找谁啊?”顾惜忽闪着大眼睛,不停的点头。顾念在顾惜的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意思性的惩罚了一下,进去看到顾惜战斗的战场,扶着额头,骂了一句“这个妖精”。三个女孩子一起干活,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干完了。他们都打开了门窗,希望油漆可以快点干。 宁夏打电话叫了外卖,院子里的条形实木餐桌还是很不错的。几个丫头正在吃饭,房东进来了。顾念忙让他坐,给了他一瓶水,说:“我们还在收拾,有点儿乱。”房东说:“我听说你们在装房子,特意上来看看可以帮什么忙?”顾念说:“我们需要把地板打蜡,床,书桌,沙发,衣柜,都需要去买,可是我们没有车去,而且我们资金有点紧张。”宁夏和罗然对望了一眼,知道她又在砍价了。房东笑笑,说:“你这个小姑娘啊!明白,我不收你们的押金,而且你们要是不住了,屋里的东西我会回收的。”顾念呵呵一笑:“其实你也不亏啊!这房子经过我们装修,再租出去至少得两千,而且这边十年内也不会拆迁,是吧。”房东笑了笑,给她一张名片。顾念一看,一家家居城的销售经理电话,摇了摇头说:“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最多去二手市场淘货。怎么可能去家居城那种烧钱的地方。”房东说:“这个经理是我侄子,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只要去选东西就行,他们会送货上门,还会帮你们安装的。”顾念跳起来拥抱了房东,说:“太谢谢你了大叔,你好人有好报,一定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房东傻傻的笑,说:“你们小姑娘也不容易,这房子我也没指望能够租出去,看到你们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我能不帮忙吗?好了,我走了,你们吃饭。”顾念直接将人家送到楼下,回来的时候,说:“我们遇到好人了吗?”宁夏说:“你刚才怎么不说这话啊。” 他们晚上回青稞他们租的房子去,在客厅里讨论要怎么装修要那些东西。宁夏和罗然都是兴趣相投互相融合,很快敲定,没什么困难。顾念就难了,她不是小朋友,但顾惜绝对还有着孩子的天真,房子没有被刷成粉红色,已经谢天谢地了。顾惜看着她,说:“床还是两张单人床吧!我要睡公主床。”顾念感到无奈。罗然说:“你们那间房子不小,隔开来装一下,小惜的公主范儿,你的职场精英要求都可以满足啊。”两个人都不说话。宁夏说:“等你买了大房子,想怎样都可以,以前不是也没有讲究吗?”顾念特别哀怨的看着宁夏说:“以前没自己动过心思啊。”宁夏说:“我觉得罗然说的可行,想一下两种风格的过度问题就好了。”顾念看着她,说:“这个得交给你。”宁夏带点小无奈的点头。 他们租打蜡设备上来,顾念有点儿后悔,看着宁夏、罗然、顾惜在外面晒着百年难得一遇的冬日暖阳,她这个全能还得在屋里忙得死去活来。罗然带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一直嚷着要开通无线网络,她的网卡实在是太贵了。他们三个的脑袋凑在一起,在家居城官网上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顾惜霸道,先选了自己的床、被褥、窗帘、甚至还要加一个大大的米奇。宁夏和罗然商量了一下,就奔着清新田园风去了。客厅要怎么装呢?现在的客厅完全就是两壁通风,根本没法坐一下,难道要每天一回家就各自回房吗?这太没有创意,宁夏和罗然决不能接受,连顾惜都看着那连在两间房子中间的雨棚叹气。 顾念忙完了之后,靠着墙壁说:“你们谁去还东西啊?” 宁夏一看时间,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扯了扯罗然的衣袖,说:“我们去,你辛苦了,在家里歇着吧。” 顾念特别认真的说:“宁夏,你不会演戏就别强求,太假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在前街的御膳宫等着你们,回来请我这个功臣吃饭。” 罗然满眼不明,说:“大家都很累啊!为什么你就成了功臣了呢?” 顾念不以为然的说:“你给自己选东西都挑花了眼吧!确实辛苦啊。” 罗然不说话,进去收拾了东西,四个丫头锁好门,还了那一套笨重的打蜡设备,到御膳宫胡吃海喝了一顿。虽然是在大厅里吃饭,顾念还没忘记为自己的房间挑选东西,指手画脚半天,叫罗然给她做成幻灯片,一页一页的检查,满意后才放心的又喝了一盅汤。 下午他们去大卖场进行正式的购物,看着那些挑剔的女顾客,四个丫头都脸色发白了。顾念打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功夫就来了个西装笔挺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典型的销售精英。他职业的微笑有几分动容,和顾念握手,然后带他们上三楼。顾念注意到他不时的看向顾惜。顾惜天性敏感,已经握紧了顾念的手,说:“姐,我们还是去二手市场吧!这里的东西老贵了。”顾念回头去看宁夏和罗然,他们了然的点了点头。顾念马上绽放出一个职业的虚假笑容,说:“杜经理,那个你们的东西我们确实很喜欢,但它至少是白领阶层的消费品。咱们四个都还是学生,尤其是我妹还是小学生,不大合适。多谢你跑一趟,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着四个女孩转身就走,那速度之快,一晃眼就不见了。 杜毅忙打顾念的电话,接通后迫不及待的说:“顾小姐,你听我说,都是误会,你不要紧张,我当面解释,好吗?” 顾念挂了电话,看向宁夏和罗然。罗然说:“既然是房东大叔的面子,顾念你自己上去吧!我们会看着小惜的,其他的你可以搞定吧。” 顾念看了顾惜一眼。顾惜松开了她的手,拉住罗然的手。顾念上三楼去,在杜毅的办公室待了足足一个小时才下来。她眼睛红红的,脸色疲惫,她把顾惜抱起来,说:“只是想送给女儿一份礼物,却没有机会了。”宁夏和罗然的脸上是一片茫然,但也不急着问她,因为她准备说出口了。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顾念喝了一整杯柠檬水,又凉又酸的味道叫她清醒,她实在是太清楚这种味道了。她说:“我简单陈述一下,其实就是杜经理的叔叔,也就是房东大叔,曾经是一名很了不起的优秀特警,以军营为家,把自己的青春和热情全部投注在这份职务上,三十好几才结婚,夫妻恩爱,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可是他妻女出国旅游,受到恐怖分子的袭击,国际刑警多方努力,只救下了他妻子。女儿死了,当时也就小惜这么个年纪。夫妻俩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份伤痛,所以离婚了。” 她还有一点激动,说不下去,宁夏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说:“可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多的是啊。” 顾念整理了一下情绪,说:“我也是这么问杜经理的,可他说顾惜的表情神态像极了房东大叔的女儿。要不是当初亲眼看到他女儿死了,他还以为是女儿又回来了。” 顾惜往罗然怀里缩了缩。罗然缓缓的说:“所谓特警,铁血军魂,若是光荣牺牲,便不会有这些恼恨和遗憾,真不知道上天是怜他,还是恨他?” 顾惜的情绪激动,说:“我讨厌那些同情的目光。” 罗然捏了捏她的小脸,说:“你们是互相同情,彼此彼此。” 顾惜好不容易笑了一下,说:“对哦,罗然姐,你太可爱了。” 宁夏他们放心了,可是下一个问题又来了,他们了然的对望一眼,那个“女儿的礼物”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他们都看着顾惜。 顾惜瞪着顾念,说:“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啊?” 顾念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房东大叔的女儿的礼物,你要不要啊?” 顾惜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打八折咱就要。”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宁夏说:“跟你一样精明吧!占便宜不多,也不欠大恩情。” 两姐妹都是一脸得意的表情,冲上楼去大肆的选购。就这一次下来,花了近两万。杜毅给了他们最低的折扣,还帮他们申请到赠送纯平电视机的名额。顾惜跟在顾念后面,对那个蕾丝花边装饰的台灯恋恋不舍,顾念装作没看见。罗然笑了笑,下单的时候,顺便加了那盏台灯。付款的时候,顾念刷爆了卡,还差了很多。罗然放下核对清楚的清单,看到顾念尴尬的脸色,走过来对收银小妹说:“刷我的吧。”顾念看着罗然刷出去那么多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奇怪的说:“你是宁夏说的那个罗然吗?不会是徐大公子给你的分手费吧?”罗然不轻不重的说:“你可以去死了。” 他们准备着回家,发现宁夏不在。罗然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回头就看见她走了过来。她说:“我想了一下,客厅咱们就装成写字楼那样,里面装上窗帘,拉开的时候就像落地窗一样,我订了窗帘了,需要玻璃幕墙杜经理答应帮我们搞定,还帮我们协调他们的装修队。加一个软装,咱们就客厅餐厅都有了,典型的两室两厅。” 罗然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宁夏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一点小得意。 顾念勾着宁夏的脖子,由衷的说:“好媳妇儿啊!太会过日子了。” 宁夏躲开顾念,说:“你可以去死了。” 顾念嘿嘿一笑,说:“徐大公子说的真没错,你俩还真是一个德行。” 宁夏瞪她一眼,说:“搬进我们的家里后,不许出现雄性动物,连名字都不行,这是规矩。”宁夏看了顾惜一眼,补了一句:“当然,小惜的朋友李乐除外。” 顾惜得意,说:“我同意。” 顾念补了一句:“我也同意。”表情里满是不相信。 晚上罗然回了学校,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打算明天一早直接去新家与宁夏顾念会合。宁夏和顾念又回去了一趟,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放到客厅里。顾念和顾惜非得挤在宁夏的床上。顾惜钻到宁夏怀里,顾念躺在宁夏身边。当顾惜睡着的时候,顾念轻轻的说:“没有舍不得吗?”宁夏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说:“不知道,我记得罗然和我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深深的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要放弃了自己。”顾念把头偏向外面,罗然的话算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如果她当初保留一分自我,也许她还是美好的顾念。她怀念那些单纯的小日子,怀念曾经会笑会哭的自己。宁夏轻轻的碰了她一下,说:“没事吧?”顾念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说:“没事,罗然说的对,睡吧。” 天亮起来的时候,宁夏和顾念忙着打扫房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花去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将钥匙留给门卫室的负责人,告诉他不必通知房主,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接手。他们破天荒的打车去锦西街的新家,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去看,但彼此都知道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舍。 他们的地方小,装修起来不会太费力。宁夏之前报了准确的数据,他们在公司就已经定好了样板,过来一趟,直接就开始装上玻璃墙和窗帘,还帮他们装了吊灯和彩灯,下午六点左右他们收工走了。 宁夏叫了外卖,吃完后,大家各自收拾自己的房间,基本可以将就一个晚上的时候,他们坐在客厅里。看着一切都是新的,心里甜蜜安然。顾念眼睛发光,说:“咱们这也有家有亲人了。”罗然笑了笑,温柔沉默,她可能累了,上午之前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在协调。宁夏下定了决心,这四年就住在这里,毕业了一定也住在这里。顾惜把脸靠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说:“姐姐,这里好,你以后不离开这个城市,我也一直在这里读书,咱们一直住在这里。”罗然又笑了一下,她总是把分离看的通透淡然,但她并不讨厌,也不会不懂风情,如果可以和他们住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她捏了捏顾惜的粉团小脸,说:“小家伙。”顾念环视了一下,说:“这样才算是一个家呢?就是电视墙单调了一点。”宁夏躲避着她的目的明确的目光,说:“罗然,你的小说都完结了,剩下的一半稿酬付了吗?”罗然点头说:“付了,昨天都花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在网上连载的古言小说也要截稿了。”顾念略带蔑视的说:“看看,就知道骗小女生的眼泪,我还以为是中国第五大名著出世了呢。”罗然奇怪的看着顾念,顾念有些忌惮罗然温柔的毒舌,马上郑重的对宁夏说:“宁夏啊!那个电视墙还是只有辛苦你了,我给你买颜料。”宁夏一脸不信的表情。 顾惜进了厨房,打开冰箱,说:“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算什么家啊!根本就是神仙洞府嘛。” 三个女孩子惊奇的看着顾惜,罗然深以为然又震惊八岁的女孩子的词汇,说:“小惜,你最经都看什么书啊?” 顾惜很是得意,说:“李乐借给我的神话故事书啊。” 三个女孩子对望一眼,感叹那什么实在是伟大啊。顾念看着宁夏说:“你想什么呢?”宁夏愣了一下,说:“友情蓄积的神气力量实在让人感叹啊。”顾念做出一个要吐个表情,又看了看罗然。罗然先发制人,说:“顾念你想什么呢?”顾念一脸镇定,说:“没有什么?你想多了。” 大家心下了然,唯独顾惜还是满脸茫然,目光从宁夏、罗然、顾念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顾念脸上,说:“你们到底想什么呢?” “想睡觉。”三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各自回房。 ------------ 第十三章 马上就是年关。宁夏的电视墙用大片明亮的色彩,看着就像是春天里的阳光下生机勃勃的原野,客厅的吊顶是用干花编织的成片花海,彩灯亮起,更加的绚丽多彩。罗然添了细白瓷杯,顾念添了很多大件的东西,商场里打折的厉害,她总是拉着罗然去付钱。对这个新家投入最多热情的就是顾念,她不再怕身上没钱,反正有罗然这个财主。罗然看着家里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拥挤,但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并没有说什么。对于过年,他们都投入了热情。他们已经很少在外面吃饭了,宁夏勤奋,近来厨艺精进了很多,他们对宁夏的家常菜百吃不厌。 罗然和宁夏回学校去,在图书管理借了很多画册和外国名著。罗然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宁夏却始终淡淡的,仿佛影子一般。晚上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只有顾惜,她和李乐在一起写作业。一切都像宁夏说的,在这里出现的雄性动物只有李乐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子。 李乐是第一次来,有点拘束,站起来叫了声“姐姐”。宁夏笑了一下,说:“小惜,家里来了客人你怎么不说一声呢?家里没有吃的了。” 顾惜一脸愧疚,说:“宁夏姐,你们还没有吃吗?李乐给我带了肯德基,我们已经吃过了。” 罗然从房间里出来笑了起来,说:“你就别和她较劲儿了,这姑娘机灵着呢。” 顾惜收了作业本,说:“家里还缺一部座机嘛,我都联系不到你们。” 罗然摇摇头,把自己借的书搬进去。她住进来后,书是越来越多了。宁夏在屋里画画的时候,她就坐在客厅里看书,偶尔抬起头望着落地窗外白茫茫的城市发呆。顾惜偶尔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顾念就像八爪鱼一样挥舞着她尖利的爪子大声的呵斥顾惜。罗然温柔的笑笑,转向另一边去继续看书。 宁夏去厨房看了看,到处堆满了各种水果,都是顾念去做促销的时候,顺便要回来或者捎回里的。她提高了声音,说:“小惜,你姐今天做什么去了?” “做酒水促销去了。” 宁夏轻轻一笑,看来家里又要多出好些酒水了。 门开了之后,就听见顾念的声音:“罗然,快来帮忙,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 罗然出来,看到顾念抱一个大箱子。罗然接过来一看,牛奶、橙汁、啤酒,这些罗然都不惊奇,唯独两瓶香槟叫罗然瞪大了眼睛,说:“你又拿我的卡去刷了?” 顾念把香槟拿出来,说:“我才舍不得呢?这是我看到青稞在那里,顺便跟他去夏天那里,我看到夏天那个妖孽的酒柜里有好多的好酒,我就顺了两瓶回来,过年要喝的。” 李乐皱了皱眉头,对顾惜说:“你们经常要喝酒吗?” 顾念这才看到李乐,一张大脸上满是笑意,说:“你好啊!小帅哥。” 顾惜一脸嫌弃的看着顾念,说:“就她是酒鬼,我们都不喝的,她是坏人。” 顾念讨好的拿了牛奶给他们,顾惜也不理会她。顾念讨了个没趣,冲着厨房说:“宁夏,我饿了。”顾惜在旁边说:“饿了不知道自己去做啊!”顾念马上跳起来,冲进了厨房。她放下香槟,开了一瓶,美美的喝了一口。宁夏说:“你别醉了,还得送李乐回去呢。”顾念笑笑,说:“就一口,你也太小看我了。而且,顾惜会舍得让我送李乐回去?”宁夏一脸败给她的表情,说:“是啊是啊!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放心你呢?你这个坏人。把菜端出去。” 当初是宁夏建议买一套好的厨刀,果然是没错的,否则家里的饭菜不会这么快就好。饭菜的香味飘出来,顾惜拉着李乐最先坐在餐桌边,顾惜先偷吃了一口。李乐在旁边看着,笑的傻头傻脑的。顾惜叫他吃,说:“宁夏姐做的菜很好吃的,快吃,快吃。”李乐说:“等他们一起吃吧。” 罗然盛了米饭给他们,说:“快点吃吧!他们在厨房里都已经偷吃饱了。” 李乐笑了起来,也不客气了,小脸上都是满足。顾念和宁夏坐下来,宁夏给他们倒了杯热水,说:“慢点,别噎着。”李乐又笑了,说:“谢谢宁夏姐,我能来这里过年吗?” 宁夏一口水呛住了,罗然给她拍拍背,递给她纸巾。顾念说:“你这是干什么?” 宁夏看着李乐满身的名牌,一件衣服顾念半月的工资还要高,竟然想着要过来过年,你叫她怎么不吃惊?她说:“李乐,你别误会,我是想问你,你不用陪你的爸爸妈妈吗?” 李乐放下筷子,说:“他们几年都没有陪我了,他们有忙不完的生意。” 顾惜也放下筷子,说:“那你就过来吧。” 李乐看看三个大女孩,知道决定权始终在他们那里。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心思总是要敏感成熟一些的。顾惜当然也明白这个事实,目光扫过,瞪着顾念,却可怜巴巴的看着宁夏和罗然。 罗然说:“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就一个阿姨,她的儿子要结婚,她要回去的。” 罗然笑了一下,说:“那你就过来吧。我们也需要一个小男子汉帮我们的忙。” 李乐露齿一笑,别提有多可爱了。顾惜的小脸儿都笑成一朵花了,使劲儿往罗然碗里夹菜。 顾念吃着菜,说:“看样子是要住几天的,那李乐,你在家都是自己睡觉,还是和阿姨一起睡啊?” 李乐老实的说:“我都自己睡啊。” 顾念拍了一下额头,痛苦的表情虚假夸张,说:“李乐,我们不能让你睡客厅,除了就是小惜的床最大了。” 李乐更高兴,小脸儿红扑扑的,说:“那我就和小惜睡啊。” 顾念一脸坏笑,宁夏和罗然低下头,受不了她粉红色不断闪亮的小九九。顾念看着李乐,说:“小惜她不会睡觉,她踢到你的话,你就踢她。” 顾惜气得拿筷子丢顾念,顾念闪避了一下,说:“你在李乐面前注意点形象吧!淑女一点。” 顾惜骂她“坏人。”罗然的表情又好笑又认真,说:“顾小姐,你淑女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此话一出,顾念的肩膀就垮了下来。顾惜一脸落井下石的表情,宁夏的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活该”,连李乐也满眼放光的看着顾念。顾念扭扭捏捏的半天,也没有一个优雅的姿态。罗然更加毒舌的说:“宁夏,最近的菜是不是太辣了?你看顾念都便秘了,看着多难受啊。” 话声刚落,顾惜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笑的那个小花枝乱颤啊。李乐撑着额头,憋红了脸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宁夏按着肚子,说:“罗然,你别太搞笑了,我肚子都笑疼了。”罗然和顾念还镇静的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望了一眼,顾念立马冲进厕所,看了看自己便秘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罗然轻笑了一声,暖暖的叫人舒服,如同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捏破一颗花生。 吃过晚饭后,顾念送李乐回去,顾惜也要跟着去,顾念只有把宁夏也拉去,宁夏又要拉着罗然。罗然这两天只是看书,没什么事情做,也跟着出去了。她也买了脚踏车,已经跟着顾念和宁夏在这个繁华中难得有一处安静的城市里穿梭过好几回了。顾念带着顾惜,宁夏带着李乐,罗然单人独骑,往李乐说的半坡山公寓去。李乐第一次坐脚踏车,异常的高兴。城市的灯火不断的明灭,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两个小孩子,坐在脚踏车上还要手拉着手。顾念愤然道:“顾惜,你羞不羞啊?”顾惜厚脸皮的说:“不羞,你嫉妒了,我非常理解你。”顾念被她一说,还真觉得自己是嫉妒了,她还小小年纪的时候,身边怎么没有这么一个小哥哥啊!果然是他们那一代的人特别苦逼啊。 李乐回了家,看到阿姨正在焦急的等着他,他说:“阿姨,你回去过年吧。” 阿姨看着门口四个漂亮的女孩子,请他们进来,又谢谢他们送李乐回来。李乐从楼上下来,数了六千快钱给阿姨,说:“阿姨,你回去过年吧!钱我提前给你,你订了车票了吗?” 阿姨笑得感激涕零的说:“晚上十点的车,多谢你了少爷,夫人和先生可能要过完年再回来,你自己行吗?” 李乐不理会这茬,说:“你打电话叫车,我要去我朋友家了。” 他习惯对阿姨打一声招呼,却并不打算和自己的父母通个电话。他回家之后的冷漠,叫顾惜张大了嘴巴,看着顾念,小声的说:“他怎么了?”顾念把她抱起来,说:“小惜,姐姐一定会陪着你的,否则你一定会忘记姐姐,并恨姐姐的。”顾惜眨巴着眼睛,说:“他是恨他的父母吗?”顾念摇头,说:“亲人长时间不在一起,也会生疏的。”顾惜“哦”了一声,冲李乐说:“李乐,你跟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吧。”李乐愣了一下,听话的打了个电话,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挂了电话,对顾惜说:“看看,他们没有时间接电话,我们走吧。”他把欢喜的衣服胡乱的塞进书包里,和顾惜先出去了。顾念冲阿姨笑了笑,大家相对的尴尬,各自无话。 宁夏在回来的路上,对顾念说:“半坡山的房子很贵吗?我看你眼睛都发亮了。” 顾念乐呵呵的说:“不贵,对于李乐父母肯定不贵,所以随便扔那么大一套公寓给他一个小屁孩子住。贵是相对于我们,说的清楚一点,就是一万多一个平米,咱家的厕所放到半坡山价值大概就是六七万左右。你看,咱家也挺富有不是。” 宁夏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顾念又说:“看你那点出息,好歹也见过夏天的房子了,那种变态的小区更加贵呢。” 宁夏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说你拿回来的酒值咱家的厕所啊!那我宁愿要厕所不要酒。” 顾念闭嘴。他们穿行在夜色之中,两边高楼里的灯光投射到他们的眼睛里,反射着幽光。罗然扶了扶眼镜,觉得冷了,一抬头,看见天空里飘起了雪。她说:“快回吧!下雪了。” 大家皱了皱眉头,京山的雪来的太快,一会儿就铺了薄薄的一层。他们把车存进车棚里。手拉着手回了家。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顾惜今天霸占了顾念的大珊瑚绒的毯子,和李乐裹在一起。三个大女孩挤在一起,都不说话,顾念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宁夏被惹毛了,一脚把她踢出去。顾念瞪大了眼睛,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蛮了?”宁夏“哼”了一声。罗然说:“你要是再叹气,我保证她能够杀得方圆几里片甲不留,飞禽池鱼皆不能幸免。”顾念疑惑,说:“她发火之前不是会说一句‘你能不这样了么?’今天怎么了?”罗然轻轻一笑,说:“你和她的默契还差的远啊!有些情况她是瞬间爆发的。”顾念仍旧钻进毯子里,说:“比如说呢?”罗然认真的想了想,说:“你在她边上叹气绝对是大忌,比如她在画画的时候,你千万别去惹她,其他的嘛,久了你就会自然避开她的雷区,慢慢修炼吧。”顾念有点头大,看看这些奇怪的小孩都怎么了? 看着就接近十二点了,顾惜和李乐早就去睡了,她那不大不小的公主床被两个小小的身体填的满满的。顾念怕他们踢被子,换了一床大被子给他们。宁夏洗了脸,准备睡觉了,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赵帆的。她接起来说:“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吗?”赵帆说:“最后一个班了,明天就回家了,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回去吧。”宁夏咬到自己的舌头,不停的吹气,说:“你自己回去吧。”赵帆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爸叫我把你带回去的。”宁夏垂下了眼睑,说:“我不会回去了,谁说都一样。”赵帆果然就没话说了,默默的挂了电话。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漂亮的宁夏,聪明的宁夏,心高的宁夏,哪一个都是赵帆看不透的。 顾念在过年的前一天都还在卖场里张牙舞爪唾沫横飞,年夜饭的准备就落在罗然和宁夏身上,两个小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外面放爆竹了。前两天他们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李乐还在礼品店去给顾惜买了礼物。三个大女孩也看着李乐,说:“我们也想要新年礼物。”李乐笑了笑,给宁夏买了一枚水晶发夹,正好可以把她长长的头发扎起来。给罗然买了一顶帽子,因为她最近总是有点头痛,可能是被风吹的。给顾念的东西,他有点犯难,不知道该买什么?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宁夏。宁夏说:“顾念是商学院的学生。”李乐点头笑笑,叫服务员把放在最上面的笔记本拿下来,他摸了摸纸张,说:“就是这个吧!我爸爸的秘书用的就是这种纸质的笔记本,顾念姐拿出去会很有范儿。”宁夏和罗然吐舌头,有钱人家的小孩,标准就是高啊。顾惜在旁边说:“女孩子始终是女孩子啊!多大了都喜欢礼物。”李乐笑了笑,把手套给顾惜带上,又帮她提着礼物包装盒。三个大女孩面面相觑,各自心中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顾念甚至感慨的说:“最苦的就是我们这一代了。”顾惜露出一个幸福的甜蜜笑容,说:“最酷的就是我们这一代了。”三个大女孩同时露出了抓狂的表情。 院子里李乐和顾惜堆的雪娃娃,一共五个,还在背后写了名字。宁夏起床的时候看见金色的阳光从五个造型卡通的雪娃娃中间照进客厅里,不禁露齿一笑。顾念看着这一幕,马上跑出去抱着顾惜亲了一口,说:“顾小惜,你实在是天才。”罗然看着她发疯的样子,说:“又要遭小惜嫌弃了。”顾念先发制人,说:“小惜,你睡觉的时候抱着李乐那么紧干嘛?人家都没法睡了。”顾惜的脸粉红粉红的,害羞的说:“哪有?你别乱说。”李乐已经完全不拘束了,说:“顾念姐,你别说不过小惜,就拿我开刀啊!我们小孩子也有自尊的。”罗然赶紧救她,说:“顾念,你从没做过清洁,今天还想逃么?”顾念马上跑开了,回去和他们做清洁。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他们的生活是乱了一点,但家里绝对的干净整洁,前两天宁夏还买了新的抱枕回来呢。 晚上太冷了,李乐和顾惜在外面放了爆竹就跑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宁夏和罗然在准备晚餐,顾念忙着往餐桌上端菜。她特意拿出了香槟,对自己的战利品十分满意。李乐和顾惜光芒四射的眼睛此刻都聚焦在餐桌上,舔了舔粉嘟嘟的樱桃一样的小嘴巴。宁夏拿着热牛奶出来,后面跟着端着砂锅的罗然。俩小孩马上冲到餐桌边,拍打着银光棒,欢呼雀跃。三个大女孩举起酒杯,俩小孩举起热牛奶,高喊着新年快乐,然后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小口。顾惜坐下后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三个不许喝醉了。” 罗然说:“酒不尽欢,那叫喝酒吗?” 三个大女孩对望一眼,碰了一杯。顾念说:“看来以后得多和青稞去夏天那里,多拿点好酒回来。”话声刚落,手机响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顾念说:“不是我的。”宁夏也说不是她的,罗然看了看手机,是徐卓然的电话,但她一脸坦然,说:“也不是我的。”然后和大家喝了一杯。手机还在不停的响,顾惜受不了了,说:“你们三个的电话。”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宁夏第一个接起来,凑到李乐的耳边。李乐惊了一下,然后就镇定了,因为听筒的声音也是镇定的:“宁夏,你在哪儿?”李乐说:“喂,你找谁?”然后对方就挂了电话。接着是顾念的电话凑了过来,李乐皱眉,揉了揉耳朵,仔细的听电话,里面的声音貌似很冒火:“顾念,说,你在哪里?你不是挺有种的吗?招呼都不打一声,我跟你说,你这叫逃避,叫懦弱。”李乐茫然,顾念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骂他。”李乐鼓起勇气,说:“你神经病吧!谁是顾念啊?打错了。”顾念立刻挂断电话。罗然的手机已经是第三次响了,罗然显得焦躁不安。宁夏对李乐说:“你知道什么叫男朋友吗?”李乐摇头。宁夏看了一眼顾惜,说:“那小惜算你的什么人?”李乐说:“好朋友。”“有多好。”李乐红了脸,说:“就是希望她只跟我一个人玩,要是别人跟她玩,我就会生气。”宁夏点了点头。李乐又补充了一句:“可能还要冲出去揍人。”宁夏更加满意的点头,说:“要是罗然姐的电话再响起来,你就接,你就把罗然姐当小惜,现在有人要把你的小惜抢走了,你看着办吧。”李乐皱眉头,说:“可是小惜不会这样的。”宁夏说:“你就当练习吧!说完你的话,你不用听他说什么?直接挂电话。”李乐挠挠脑袋,罗然的电话再次响起,李乐哆嗦着手接了电话,并按了免提,听筒里传出一个戏谑的声音:“你不接啊!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说吧!在哪儿?我来接你。”李乐有点发憷。声音都哑了,说:“你找然然什么事啊?”顾念冲他竖大拇指,这个声音嘶哑的太是时候了。徐卓然果然紧张了,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接罗然的电话?你为什么叫她然然?你们什么关系?”顾念在李乐耳边说:“男朋友,你什么事就告诉我吧!她正在洗澡。”罗然在旁边皱眉,并没有阻止,她现在也在密切的关注战况。李乐照着说了,徐卓然更加紧张了,说:“就凭你,罗然十年前就是我老婆了,你这个男朋友滚一边去吧。”李乐貌似被惹火,说:“你离然然远一点,否则我一定让你好看。”然后挂了电话。四个女孩哈哈大笑,顾念说:“你最后那句台词是哪儿来的?”李乐说:“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几个人笑得快把房顶都掀翻了,他们碰了一下杯,大声的说:“万岁。”罗然的手机又响了两声,徐卓然的短信到了,就四个字,但里面充斥着无奈和痛苦。他说:“罗然,你行。” 随着一声一声的巨响,城市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绚丽多彩的烟火里。听说市政府准备的礼花可放一个小时呢。几个人趴在窗户看着外面,他们怕冷,而且现在还在下雪。顾惜缩在顾念怀里,李乐就落单了。宁夏把他抱过来放在自己和罗然中间,给他裹紧了毯子。宁夏说:“会不会不习惯?”顾惜笑嘻嘻的说:“他高兴着呢?”顾念特别感兴趣的说:“你怎么知道的?”顾惜说:“他在被窝里叫他的妈妈,我把他摇醒了,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梦到他妈妈了,他们几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他每年都跟着阿姨过,吃完饭就睡觉,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过年。”李乐呵呵的笑,说:“我以后都不会忘了这个新年的,我一定会记住一辈子的。”罗然揉了揉腮帮子,说:“李大公子,酸死了,还一辈子呢?你才多大?”李乐紧张起来,说:“我一定会记住的。”顾惜伸出手,两只小手扭在一起,顾惜说:“李乐,我相信你。”李乐又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笑的特别可爱。罗然看看宁夏,说:“小孩子好啊!什么都愿意去相信。相信本身就很美好呢。”宁夏揉揉她的头发,笑到:“我现在觉得自己特幸福,我们又在一起了,还多了个全能天才的顾念,远离了那些流言,这样真好。”罗然和宁夏碰了碰额头,像两头小牛在打架。顾念又做出要吐的表情,顾惜不失时机的和李乐用额头顶来顶去,玩的不亦乐乎。顾念失落了,扶着自己的脑袋,说:“好幼稚,好难过。”罗然调皮的摇摇头,欠揍的说:“好矫情,好琼瑶。”顾念拿起抱枕丢她,她躲了,抱枕打在宁夏的脑门上。宁夏也火了,拿起抱枕当武器,直接冲了过去。屋子里顿时混乱不堪,人人手里都有一个抱枕,见人就打,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李乐大声的喊:“快听,钟声敲响了。”几个人停下来,听着新年的钟声敲响,一起大喊“新年快乐”,将手上的抱枕往房顶上仍,打落了许多花枝。 四个女孩子闹成一团,根本没有听见门铃诡异的响了起来。李乐开了院子里的灯,打开了门,看见三个高大的身影。徐卓然第一个窜进来,捏捏李乐的脸,说:“小家伙,罗然的男朋友就是你吧。”李乐吓得大叫一声:“罗然姐,救我。” 客厅里的大灯打开,青稞、夏天、徐卓然走了进来。李乐被徐卓然提在手里,小手乱抓,小脚使劲儿踢打。顾惜马上冲上去,冲着徐卓然喊到:“你放下他,你这个坏人。”徐卓然呵呵一笑,说:“小奶包,胆子还不小呢。”罗然扔下抱枕,把李乐抱了过去。现在就是两大阵营,李乐和四姐妹一个阵营,夏天青稞肯定是一个阵营,看样子徐卓然也已经和他们在一个壕沟里爬过了。 顾念想出去,理所当然的被青稞拦住了。顾念没好气的说:“我去看看门关好没有。” 青稞一脸坏笑,说:“放心,就是强盗来了,我们会保护好宁夏他们的。”话语间又把顾念讽刺了个够。 顾念气大了,说:“今天过年,我不想跟你吵架。” 顾惜一把将顾念拉了过去。徐卓然朝罗然走去,罗然退了一步,看着徐卓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转身跑进卧室,把门反锁上。徐卓然气得砸门,一边还在喊:“你就那么怕我?你有话说啊!有气你就撒啊!躲在这里算什么?罗然,你出来,出来……” 宁夏皱了一下眉头,说:“够了!”大家都吃了一惊,连顾念都知道她要发火了。 徐卓然看着她,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替她出头呢?管好你自己吧。” 夏天咳嗽一声,表示还有他这个人存在,他看着徐卓然说:“你别这样对宁夏说话。” 徐卓然冷笑,说:“感觉就你们最和谐,出什么头啊?” 宁夏用水晶发夹把垂落的头发别好,说:“徐卓然,你要怎样?我出什么头啊?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凭什么给你出头?别的事我管不着,这里是我家,我绝不容许别人在我家里撒野。” “你家?可我听杜毅说,大部分东西都是罗然买的,算什么你的家啊?那电视墙是你吧?” 罗然从屋里出来,一巴掌甩在徐卓然脸上,说:“你凭什么对宁夏这么说话?” 她太过激动,手指都要戳到徐卓然的脸上了。宁夏拉过她,两个女孩子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罗然脸色发白,说:“你走吧!这里是我们四个女孩子的家,我们家里还有客人,没时间吵架。” 徐卓然伸出手,罗然缩在宁夏怀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仿佛他的手就是魔鬼的触角。他看着她发抖的肩膀,她明显的瘦了,大概又是整夜整夜的看书写小说的缘故。他心疼的说:“罗然,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就是喜欢你,你嚣张,你得意,没问题,但你这算怎么回事?” 罗然揪紧了宁夏的衣角,说:“我也喜欢你……” 徐卓然的嘴角绽出一个笑容。 罗然继续说:“到此为止。” 他的笑容凝固,我喜欢你,到此为止,以后都再无可能了。徐卓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可从来都没有败过啊!他懊恼,他失落,他伤心难过,从没有过的感觉朝他席卷而来。更重要的是罗然说到此为止,他突然觉得他的人生不再完美了。曾经他认定罗然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原来一切都是脆弱的,经不起一点点玩笑,而徐卓然没有呵护自己的爱情之花,反而玩笑开的太大。他戏谑的笑了一下,到此为止?怎么可能?他们之间一直是他在掌控局面,他不停止,谁都不能停止。 是的,她没有依靠,从小就没有。虽然她是整个家族的独生女儿。虽然她有许多的哥哥弟弟,可最终的依靠是宁夏,是宁夏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在她身边。她可以没有徐卓然,也可以不回家过年,但不能没有宁夏。 想一想他们在来的路上,想了千百遍的台词,讨论了好几遍,觉得新年快乐这四个字就最好,可是见了面就什么都忘记了,唯有虚假的自尊还在躁动不安。罗然说我喜欢你,到此为止。青稞和夏天呢?他们还没有说出口,宁夏和顾念就已经默默的走了。他们可以骄傲的说这里是他们的家,这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们的痕迹,太过拥挤,容不下吵架了。就连顾惜都对李乐说:“我们要好好的,不学他们。”三个大男孩能怎么办,突然出现却落荒而逃。 顾念没有去送他们,宁夏将他们送到门口。夏天回过头来说:“回去吧!外面太冷。”宁夏点头,说:“我们玩不起游戏,尤其是经不起突袭。”她笑了一下,算是最后的礼貌:“各位,新年快乐。”然后就关上了门。她回头看着院子里的五个雪娃娃,原来他们那么孤单,杵在那里,不言不语。她走进去,罗然站在那里,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宁夏知道她哭了,默默的毫无声息,就像她的存在。顾念在屋里,坐在顾惜床边,给他们盖好被子。顾惜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说:“姐,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明明就很难过呢。”顾念笑了一下,她确实难过。好好的新年,他们还在极致的快乐里,突然就被人劈头盖脸的泼了一身脏污的雪。若是以前,她一定贱贱的大喊一声爽,现在是怎么了?现在其实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遇到青稞的事情就大不一样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她总是觉得那些难过,那些懊恼和小性子弄得她躁动不安,她都开始嫌弃自己了。顾惜还拉住顾念,李乐把顾惜的手拉到自己手心里,说:“小惜,让顾念姐出去跟他们聊聊吧!会没事的。”顾惜看着李乐,问:“真的?”李乐点头,说:“我从来不骗你的。”顾念拍拍两个黑色的小脑袋,关了灯出去了。 她看到罗然满脸的泪水,宁夏在旁边呆坐着,眼睛也是红红的。顾念撑着沉重的脑袋,说:“我以为可以相安无事了,还是弄得我措手不及,我每次都觉得特别狼狈。”罗然擦了眼泪,坐了下来。她说到此为止,可是她也要失去他了,失去实在是太可怕的东西,因为罗然没有勇气去相信,总觉得自己留不住任何好的东西。宁夏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她和夏天没有吵架,甚至一句激烈的话语都没有,但她的心里发凉。她说:“喝点酒吧。”顾念说好,马上去厨房拿酒,给每人都满上一杯,他们碰了一下杯子,顾念和宁夏只喝了一口,罗然将整杯酒喝了下去。顾念给她倒酒,说:“听宁夏说你很能喝的,今天咱们比比。”比什么?比谁醉的快?比谁可以靠着醉酒来解脱这种痛苦?宁夏跟着他们喝,一杯接一杯,冷酒喝下去,全身发冷,他们挤在一张沙发里,争抢着毯子。多喝了几杯后,又开始发热了,彼此推着,躲得远远的。酒鬼就是对着瓶子吹,顾念有点恨了,恨不得把夏天的酒搬空,他们就可以喝个够了。罗然喝的吐了,吐完后再喝。他们喝到天快亮了,罗然看着泛青的天色,说:“快睡觉,天都亮了。”宁夏也傻了,抱着罗然的脖子倒在沙发上,顾念骂了一句:“傻子,回屋去睡啊。”倒在他们边上昏昏睡去。 李乐出来看了他们毫无形状的睡着,皱了皱眉头。顾惜抱着被子,无奈的说:“家里有几个酒鬼,我最惨了。” 李乐看着她,说:“你可别喝酒,听说就醒了头好痛的。” 小奶包将被子给他们盖上,把窗帘拉上,关了灯,让他们睡觉。顾惜拉开冰箱的门,找了半天,出来说:“我们出去买点蜂蜜吧!等他们醒了给他们泡水喝。” 两个小孩子都穿上了大棉衣,戴着帽子手套,锁好门出去了。他们走到楼下,看到那里停着两辆车子。顾惜认识其中一辆是青稞的奥迪,拉着李乐就走。青稞看到他们,马上从车里下来,顾惜和李乐撒腿就跑。三个大男孩几步就追上了,顾惜脚下滑了一下,摔在地上。李乐抱着她,说:“小惜,痛不痛?”顾惜摇头,看着他们。青稞笑笑,说:“小姨子,这就是你的小男朋友啊?”顾惜骂到:“青稞你妹。”夏天和徐卓然面面相觑,这小孩子太大胆了。李乐说:“你们想干什么?”夏天笑了笑,说:“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们姐姐怎么样了。”顾惜恨恨的说:“三个酒鬼,还能怎么样?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们一来,他们都伤心了。尤其是罗然姐姐,她都哭了。都怪你们三个坏人,你们都不懂得尊重女孩子吗?”三个大男孩脸色发白,看着他们手拉手的走了,愣了好半天才跟上去。 大卖场里已经开门了,他们进去买了蜂蜜,然后到礼品店里去选礼品。李乐说:“新年第一天就收到礼物,他们应该会高兴一点吧。”顾惜很肯定的点点头,说:“以前顾念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唱歌给她听,或者给她画画,她就笑了,还说我就知道卖乖。今年我给他们买礼物,他们应该更高兴的。李乐,你不要付钱,我有钱。”李乐笑笑,说:“顾念姐才给你多少啊!用我的吧!反正我爸妈不陪我过年,我就花他们的钱,以前我过年都买好多东西,都堆在那里没用呢。”顾惜很是得意,说:“我现在有三个姐姐给我钱呢?我都存着的。”李乐说:“那我也给你买一个吧!你喜欢什么?”他看见水晶天鹅的项链,说:“那个怎么样?”顾惜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点了点头。李乐叫售货员把项链拿过来,给顾惜带上。有一点冰冷,顾惜缩了缩脖子。 青稞走进来,说:“你姐姐们的礼物还是我们来买吧!你收下你小男朋友的礼物就乖乖的帮我们送礼物吧。”顾惜故装大方的说:“帮忙都不是问题,只是我对姐姐说是你这个坏人送她的礼物,她会不会直接扔下楼去?哎呀!砸了人就不好了。”青稞挫败。夏天蹲下来说:“那你等她高兴的时候再给她,她就会更高兴的。”顾惜歪着脑袋,说:“昨天晚上他们可高兴了,李乐还说他们是天使美少女呢?可看见你们就难过了。”夏天咽了口唾沫,现在的孩子真难搞。徐卓然说:“你想想办法,帮帮我们吧。”顾惜一本正经,说:“我要帮你去让罗然姐哭吗?”徐卓然脸色发白,这是他最后的自尊了,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践踏了。他气得去蹂躏顾惜的脸,李乐马上把顾惜拉到身后,瞪着眼睛说:“男子汉大丈夫,干嘛欺负小女孩,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徐卓然瞪大了眼睛,说:“谁教你的?”李乐得意的说:“罗然姐说的,以后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三个大男孩一点面子也没有,跟在后面。他们选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选什么。李乐说:“家里都没有糖,我们买点糖果给他们吃吧。”顾惜眼睛一亮,说:“他们都喜欢巧克力的,说是吃了会让人快乐,我们去买巧克力。”他们买好一大盒巧克力,肚子饿了,李乐带着顾惜去麦当劳吃早餐,三个大男孩跟在后面,夏天说:“喂,你带罗然去吃过早餐吗?”徐卓然想了想,说:“好像……都是她给我买早餐。”夏天和青稞一脸嫌弃,说:“你活该被甩。” 徐卓然还以颜色说:“你们还没追到呢。” 两个小奶包手拉着手出来,手里的礼物都在李乐手里,顾惜说:“李乐,我拿着巧克力吧!你别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李乐说:“我拿着就好,你拉着我,别摔了。”两个小娃娃走在雪地里,粉雕玉琢的,引得路人纷纷看过来。夏天感叹说:“顾念真是用心,把顾惜养的多好啊。”青稞说:“顾惜的好恶都是随着顾念的,顾念说是朋友,她就当别人是朋友,顾念翻脸,她也转脸不认人了。”徐卓然饶有兴趣的说:“如果她的小男朋友得罪了顾念,那她会怎么样?”青稞看他一眼,说:“这还用问,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吧。”徐卓然嘿嘿一笑,说:“我们都应该拜顾李乐为师啊!看看他把顾惜吃的死死的。”青稞挥起拳头朝他头上去了。 三个大男孩死缠烂打,顾惜和李乐没办法,把他们关在院子里。她跑去拿了宁夏的画笔,和李乐在餐桌上铺开画纸画画。一把椅子,上面坐了五个人,旁边小花开的正好,小猫在跑,头顶上的小鸟在飞。顾惜改了又改,终于满意了,说:“你来写几个字吧!你的字漂亮。”李乐握着笔,说:“写什么好呢?”两颗黑色的小脑袋歪在一起,想了半天。李乐说:“你希望他们幸福吗?”顾惜肯定的说:“那当然,尤其是我苦逼的姐姐,希望她嫁一个白马王子,要很爱很爱她。”青稞贴在落地窗上,说:“小姨子,我这条件怎么样?”顾惜白他一眼,对李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就写幸福的一家人。”李乐点点头,写下了在他那个年纪相对漂亮的几个字。他们到厨房里去烧水,李乐不会,顾惜就教他。两个人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顾念撑着脑袋,摇了摇宁夏和罗然,说:“快起来,都快下午了。”宁夏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味道?”罗然说:“好像是厨房。”三个丫头一惊,冲进了厨房。已经有淡淡的煤气味道,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干了。顾念冲过去关了煤气灶,把窗户打开,罗然和宁夏把两个小奶包抱了出去。顾念吓白了脸,摇了摇顾惜。顾惜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姐姐。”顾念火大,说:“你在干什么?”顾惜瘪瘪嘴巴,哭了起来。李乐也醒了,忙说:“顾念姐,小惜想烧水给你们泡蜂蜜水,我在里面陪她,都怪我,我不该让她睡着的,你别骂她。”顾念眼眶一热,把顾惜抱在怀里,说:“小惜,对不起,姐姐不该骂你的。”顾惜擦了眼泪,说:“姐,我没哭,你不要不高兴,我跟李乐给你们买了巧克力,你不是说有巧克力吃就会开心吗?你快吃啊。”罗然拍拍顾念的肩膀,说:“你真幸福啊!有这么好个妹妹。”顾念得意一笑,说:“那当然。”她转过头去,摸了摸李乐的头,说:“李乐,谢谢你,以后你们不要去厨房了,有事就叫我,我去。”李乐乖巧的点了点头。 宁夏拿过巧克力盒子,看到覆在上面的画,惊喜的说:“顾念,小惜就是个天才。”,顾念看着那画儿,亲昵的揉了揉顾惜的头发。他们拆开盒子,分巧克力吃。罗然像发现了惊喜一样,说:“榛仁的,是我喜欢的,谢谢小惜和乐乐。”顾惜和李乐高兴的像得了表扬一样。窗外的徐卓然看着这么孩子气的罗然,内疚的说:“她本来是个小孩子,单纯快乐,却因为我长大了,不再开心。”三个大男孩突然觉得他们不该来破坏这份美好。顾惜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的看着李乐,意思是说叫李乐来说。李乐吞吞吐吐的说:“三位姐姐,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你们千万别生气啊。”看着两个小奶包紧张的皱着眉头,三个大女孩被逗乐了。顾念说:“说吧!今天我们不生气。”顾惜强调的说:“说好不生气的哦。”罗然突然觉得诡异了。李乐说:“我们早上出去买蜂蜜的时候,遇到了三个人,他们非要跟着,所以我们把他们关在院子外面了。”他指了指窗外。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顾念举起手就要打顾惜,顾惜缩着脖子大叫:“说好不生气的。”宁夏说:“罗然,你说怎么办吧。”罗然低着头,说:“虽然他们还是孩子,但孩子的建议也应该被尊重的。”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只是给顾惜和李乐一个面子。顾念不服的摇着顾惜,说:“你们真幸福啊!幸福的叫我恨啊!我们还小的时候,大人管我们个屁啊。”顾惜投降,说:“姐,姐,我以后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的。”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罗然说:“这是什么幸福一家人啊!就是搞笑一家人嘛。”几个人笑得更加疯狂了,顾惜的两只小脚都开始乱踢了。宁夏马上恢复一脸平静,对顾念说:“你去开门。”顾念不以为然,拉开了门,双手抱着胸前,冲着三个帅哥说:“我们顾惜小姐和李乐先生请你们进来。”顾惜和李乐更加的合不拢嘴了,哈哈的大笑起来,对三个走进来的少年说:“看见没有,这就叫尊重,尊重女孩子,尊重小孩。”三个人一脸“受教了”的表情。这是什么新年啊!在外面冻了十几个小时,还被两个小奶包说教,爹妈也没有这么管过他们啊。 罗然说:“我去烧水。”然后进了厨房。宁夏立刻说:“我要准备晚上的饭菜,一起吧。”也进了厨房。顾念看着要开溜的顾惜和李乐,说:“你们俩陪我看今天转播的春晚。”三个大男孩又败了,不过看着他们没有生气,应该是没事了。顾念回房间去拿出六个红包,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本来等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给这两个小奶包的,后来一场混乱谁也找不到方向了。顾念先拿出两个,说:“这个是宁夏姐姐给的,说谢谢。”李乐的眼睛里都是光芒,他从不缺钱,但也从来没有过拿压岁钱的惊喜,伸出一双手来接了红包,大声的说:“谢谢宁夏姐姐。”顾惜自从到了顾念家里,每年过年奶奶都会给他们红包。虽然钱少,图的是个吉利,顾念还会给她一个大的。她也高兴,跟着说谢谢,今年可以拿三个姐姐的红包呢。顾念又拿出两个,说:“这是罗然姐姐给的,说谢谢。”李乐再收一个,冲着厨房大喊“谢谢罗然姐姐。”顾惜也喊了一个。顾念把最后的两个拿给他们,说:“这是顾念姐姐给的,不用谢。”顾惜扑上去抱着顾念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姐姐,我爱你。”李乐在旁边看的发呆,他和他的父母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他小心翼翼的说:“顾念姐,我也能亲你一下吗?”青稞马上跳起来,说:“不行,你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了她就要娶她当老婆,那顾惜怎么办啊?所以你万万不能亲她。”夏天在青稞背上拍了一把,说:“你吃的什么飞醋啊?”顾念不理他,抱着李乐亲了一下,这么英俊的小帅哥,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青稞还真是吃醋了,在哪里吹胡子瞪眼。李乐更加得意,说:“看见没有,要懂得尊重女孩子。”青稞更气,说:“谁都跟你似的没断奶啊。”李乐茫然,看着顾念。顾念冷笑一声,说:“连个孩子都不如。”青稞闭嘴,在一边呆坐着。顾念给红包的时候,三个男孩子就尴尬了一回,大年初一的,竟然空着手就到别人家里来了,太没脸面了。可是?很明显,顾惜不会要他们的东西,李乐就更不用说了。 顾惜在拆红包,数着粉红色的票子,乐开了花。她和李乐各自展示着自己的红包,还给李乐说恭喜。李乐嘿嘿的笑,说:“咱们把这个存在一起,存多了就去旅游。”顾惜连说:“好啊!好啊。”夏天不失时机的说:“你们想去哪里?我可以安排的。”李乐说:“我也可以为三个姐姐安排。”夏天有点挫败,强打精神说:“你,就凭你今天拿到的压岁钱。”李乐财大气粗的说:“我爸是做地产的,而且还有海外项目。”顾念忍不住笑,发自内心的拍手鼓掌,由衷的说:“不愧是上层社会的人啊!太了解你们那些道道了。乐乐,你长大了要我们小惜当你的新娘子,姐姐就同意了。”青稞蔑视的说:“现实。”顾念不以为然,说:“谁还没有几个有钱的亲戚朋友啊。”青稞冷笑,说不出话。 他在屋里踱步,和徐卓然撞了满怀,无奈的说:“兄弟,朝我扑什么啊?”徐卓然恼火,说:“我才没那嗜好,你别破坏我的形象。”青稞好笑的说:“你形象好,但顶个屁啊!人家罗大小姐正眼也不瞧你一下。”徐卓然有些狼狈,他现在学乖了,不敢在这里吵了,一个罗然已经搞不定了,还有一个骨灰级的闺蜜,不,现在看来是两个。夏天和青稞绝对是指望不上的。 宁夏泡了蜂蜜水给顾念,问道:“小惜和乐乐要喝吗?”顾惜跟着跑进去了,看见罗然的眼睛红红的,于是说:“罗然姐,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罗然一笑,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说:“小惜乖。”跟着顾惜出来,泡了茶,又进厨房去帮宁夏的忙了。夏天坐在客厅里,木头呆瓜一般,却显得躁动不安。徐卓然一会儿偷偷的去门口看一下,一会儿再去看看,整个人都是毛躁的,青稞在客厅里和顾念瞪眼睛,顾念根本不理他。顾惜跟李乐坐在一起,玩李乐带来的游戏机,时不时的传出奶声奶气的笑声。三个大男孩对望一眼,都冲着李乐来了,围坐在李乐身边,看他打游戏。顾惜小声的对李乐说:“又来了,以前青稞想追我姐,就是这样假装帮我的忙。”这声音不大不小,三个大男孩脸色尴尬,看来只能全力把李乐争取过来,才会有转机。青稞说:“李乐,我告诉你一个顾惜的糗事。”李乐看着他说:“小惜怎么会有糗事?”青稞高兴啊!关于顾惜的事李乐就上钩了。青稞说:“顾惜睡觉的时候踢被子,睡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他笑开了,李乐十分镇定,认真的说:“没有啊!她缩在我身边,可乖了。”三个大男孩抽了一口冷气,太失败了,人家李乐都和顾惜“同床共枕”了,他们却一点进步也没有,真是落伍,赶不上时代啊。青稞脸色尴尬,再也不敢乱说话了。顾念在旁边冷言冷语的说:“呵!呵!呵!太幼稚。” 外面又有人在放烟火,顾惜拉着顾念去看,并问顾念还可不可以去买一些鞭炮。顾念认真的说:“不可以,家里没有预算了。”青稞又插嘴进来,说:“我的预算还没动呢?要不我分你一半?”顾惜干脆的说:“不要。”青稞有点受伤,说:“顾惜,你太没良心了,我也给你买过维尼熊,芭比娃娃啊。”顾念讨厌他翻旧账,青稞为了争取顾惜却连脸面都不要了。顾惜茫然的看着顾念说:“我是不是应该还给他了?”青稞立刻紧张了起来。顾念笑着说:“已经收了这么久,再退回去有点伤人,你在其它方面还他就是了。”顾惜郑重的点头。青稞都有点佩服顾念了,如果她说一句“可以”,他就太没脸面了。 徐卓然压低了声音,说:“是你追的顾惜吗?”李乐不懂徐卓然的话,什么叫追呢?他和顾惜都是手拉着手,或者一起走,并没有谁跑的快到需要另外一个人去追。李乐说:“什么是追?”徐卓然头大,说:“就是谁先对谁表白?”李乐一脸茫然,说:“什么是表白?”是他太高看李乐的理解能力了吗?这小子都懂得尊重女孩子了,怎么会不懂表白什么呢?夏天看不下去了,耐心的说:“就是你和顾惜怎么成了好朋友的?”李乐“哦”了一声,说:“她陪我去抱老师修改的作业本,然后跟我说我很优秀,她想要和我做朋友。”徐卓然瞪大了眼睛,说:“就这么简单,没送你啥礼物,你就答应了?”这可是深深的刺伤了徐卓然,罗然当初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好像轻蔑的对她说不配,弄得她被全校的人笑话,从此更加的沉默。他真是从来没有珍惜过罗然,他有点恨自己了。李乐点头,有点儿脸红,说:“幸好当初答应了,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和小惜在一起了。”徐卓然感慨到:“幸福的孩子啊!傻人有傻福啊!苍天啊!”顾念不冷不热的说:“你才傻呢。”徐卓然无比诚恳的说:“是,是我傻,太傻了,世界第一傻,还傻了十几年,头号啊!极品啊。” 罗然解下围裙,说:“顾念,吃饭。”顾念去端菜,顾惜朝他们递了个眼色,说:“现在是你们当大爷的时候吗?”三个人满面笑容的冲进厨房,把三个美少女推到餐桌边,七手八脚的端菜盛饭拿筷子,把自己当煮男了。顾念看顾惜一眼,说:“你就是这样在别处还他的。”宁夏说:“而且我跟你罗然姐也没说这话。”顾惜低下头,说:“你们太累了嘛。”三个人都不领情。李乐说:“没事,他们不会真生气的。” 徐卓然什么都没有干过,直接就伸手去端砂锅,烫的甩开砂锅,蹲了下去。罗然立马站了起来,又慢慢的坐下了,死死抓着宁夏的手,眉心皱巴巴的一团。顾念进去看了看,夏天已经帮忙处理了,甩开的及时,问题不大,只是一锅好烫就此报废。顾念出来轻声说:“没大问题,烫出了水泡,过几天就没事了。”罗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徐卓然看到进来的是顾念,心下无比失落,看来罗然真的不再紧张他了,她对他到此为止。 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大家都是低头吃饭。徐卓然的手不太方便,吃起来比较费力。夏天给他夹菜,罗然只是低着头。他们都饿了一天了,遇到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心思吃饭。如今气氛压抑,顾惜都有点受不了了,说:“姐,那个他的手没事吧?”顾念摇了摇头。徐卓然马上说:“我叫徐卓然,你也可以叫我哥哥的。”顾惜瘪瘪嘴巴,说:“你想得美,我只有姐姐将来还会有姐夫,哪里有什么哥哥啊?”罗然轻笑了一下,说:“乖。”徐卓然又说:“我一定会全力争取做你姐夫的。”顾惜瞪大了眼睛,说:“你!哦,天哪。”徐卓然更加没面子了。顾念冲顾惜摇了摇头,顾惜就不说话了。大家也没怎么吃,完了夏天和青稞去洗碗,徐卓然坐在客厅里隔着宁夏和顾念看罗然,罗然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木头一般坐着。他们收拾完,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也就告辞了。 宁夏揉了揉额头,说:“今晚要早点睡,我的头痛死了。”顾念说:“这个新年过的真是窝囊。”罗然没有说话,进洗手间去洗澡,半个小时后出来,在客厅里吹头发。她烦躁不安,头发搅在一起,解了几次都解不开就狠狠的扯。她不觉得疼,宁夏已经受不了了,走过去帮她把头发解开,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顾念喝着水,说:“咱们回到家里,就开心点吧!这里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了。”罗然抬起头,说:“你真的是商学院的学生?”用一个小玩笑来掩饰,无遗是高明的,更奇妙的是大家都愿意跟着往下演。顾念翻白眼,说:“要不是你们文学院的?”她突然认真起来,说:“你到底在小说上赚了多少钱了?”罗然一笑,说:“目前没什么积蓄,现在我算是网络写手,按人家的要求写,基本没大延伸。这只是谋生。”宁夏说:“我们三个状态差不多。”顾念“嗯”了一声:“是差不多,连终极目标也差不多吧。”宁夏一笑,说:“我们可没有像你,一定要当个有钱人。”顾念假笑一下,说:“差不多,到了一定的程度,钱会随之而来,来,我敬你们,敬你们的梦想。”顾惜跑出来说:“你们又要喝酒啊!”三个大女孩笑了笑,顾念说:“你也可以喝一点。”顾惜凑上来,原来是白水,自己也拿一杯,高呼“干杯。” 罗然吹干了头发就去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顾念和宁夏。宁夏坐到顾念身边,说:“为了这房子,你花了不少,小惜开学的学费是不是没有了?”顾念不以为然的说:“怎么会没有,我还留了点,只是不够,寄宿学校总是要贵一些。你们帮我看着顾惜,我明天就上班去,刚过了年,生意火爆的很,那些酒鬼也大方,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以我的能力足够了。”宁夏说:“过几天再去吧!我那里还有一点,罗然也有的。”顾念说:“得了吧!为了这房子,谁也没少花,尤其是罗然。徐卓然说的没错,房子的东西大半部分都是罗然掏的腰包。而且你们虽然没有告诉我,我也是知道的。罗然虽然和家里不融洽,但很爱他弟弟,每个月都要汇钱回去供弟弟念书的。她跟我一样苦逼。你最近没什么收入,留着你的钱好好陪罗然去散散心,她憋在家里要出毛病的。”宁夏心里还真有点感动。顾念又补充了一句:“那个顾惜和李乐归你照顾。”宁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说:“你这个奸商。” 宁夏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罗然有点惊慌的在找书,宁夏轻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说:“听见了就听见了呗,咱们仨的现状就是这样。”宁夏坐在电脑前,看罗然的小说,点击率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那些清丽的词句,那些宏大的场面描写,那些细腻的感情刻画,让人称奇。她回头说:“你写的是神话吧?”罗然一笑,说:“别逗了,你只要抱定一个宗旨就行,男女主人公绝对的俊男靓女,风头一时无两,他们的情路要多虐有多虐就行,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宁夏皱眉说:“那你写的时候不得痛苦死啊?”罗然又笑了,说:“不会,我可以同时连载三部,每天更新,这样的我从来都不修改的,写好就发。”宁夏笑,说:“那你到底在追求什么啊?”罗然说:“当然是优秀的小说,可以印刷成书,十年二十年,等我老到走不动路了,还有人买回去看。”宁夏冲她翘起大拇指。罗然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说:“快睡觉,困死了。” ------------ 第十四章 新年就这样过完了。顾念大年初二就去酒吧上班,她回来的更加晚了,差不多凌晨四点才回家,吃一点宁夏留给她的饭菜,冲个热水澡,倒头就睡。宁夏和罗然带着两个小奶包去看电影,逛商场,逛游乐场,参观历史博物馆,去市中心的人民公园喂鸽子,还去西山滑雪……在旋转木马上的罗然是单纯开心的,宁夏帮他们拍了许多照片,冲印出来,挂在客厅的那些花枝上。他们和顾念基本少有见面,他们回家的时候,顾念已经出门了,顾念睡着的时候,他们却要出门了。一个屋里住着的人,两种作息,有一点小别扭,却充盈着温暖理解和默默支持。罗然和宁夏有时候进去看看顾念,帮她盖好被子。顾惜和李乐基本都乖乖的,不去打扰姐姐。顾惜已经知道顾念做的什么工作了,并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依靠的孩子总是懂事的叫人心疼。 明天就顾惜开学的日子,顾念晚上没有去上班,在家里做饭。罗然和宁夏回来的时候,看到精英式的顾念在“洗手做羹汤”,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顾念一脸镇定的说:“我只做了米饭,洗了菜,现在交给你们了。”大家哄笑起来,罗然和宁夏留在厨房里,其他人都涌到客厅里去了。顾念喝着她的蜂蜜水,看那些照片,说:“都没有我,太遗憾了。”李乐拿出相机,说:“现在就拍啊。”说着“咔嚓”一声,照片就出来了。这台相机是李乐家里的高档玩意儿,早就买回去了,到现在才有一点用处。顾念看了照片,自然抓拍,效果相当不错。顾念来了兴致,说:“等我一下,我去化个妆。”顾惜一把拉住她,说:“你化了妆丑死了,这样就最好。”两姐妹拉拉扯扯,李乐在旁边猛拍。他说:“你们都拍了这么多了,给我也拍一张呗。”顾惜按下快门,抓拍到李乐和顾念说话的场景,满脸得意的说:“姐,看来我在摄影方面也很有天赋呢。”她进厨房去拍宁夏和罗然,两个人一点都不配合,她又回来和顾念拍照。 饭菜上桌,他们拍了“全家福”。顾念看着屋里又多出两个大相册,说:“要是住个十年八年,这里也可以变成历史博物馆了。”罗然说:“十年,那能叫历史吗?”顾念反击到:“那你说说什么是市场营销。”罗然不去看她,说:“宁夏,你做的菜越来越好吃了。”其他人都停下筷子看着她,她一脸不明,说:“怎么了?吃菜啊!吃菜,喝汤。”终于没人斗嘴了,上了餐桌总有说不完的话,斗来斗去,不知道在斗什么。 宁夏窝在沙发里,看着小老头似的的李乐在皱眉头,说:“小朋友,你在烦恼什么?和顾惜吵架了?”李乐叹气三声,说:“幸福总是去的太快了,我的痛苦来了。”罗然抬起头,说:“你的痛苦怎么来了?”李乐撑着小脑袋,说:“我妈要回来了。”罗然一笑,说:“那不是挺好的吗?没听歌里唱的么――世上只有妈妈好……”李乐说:“她要回来和我住一个月,我的生活就会黑暗一个月。”罗然皱眉,有点无地自容的意思,李乐接着说:“我妈回家,根本就是给自己放假,一定是让阿姨尽心尽力的伺候,她自己购物美容美发美体,全都美完了,就和那些贵妇们打牌喝茶,还要我这个小孩子全程陪同,为她出尽风头。”顾念感叹了一声,说:“可怜的孩子,可是谁叫你小小年纪就拥有了那么多财富呢?所以必须要比别人多付出时间的嘛,这就叫等价交换。”李乐痛苦的说:“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啊。”顾念一本正经的说:“还有一种说法叫强买强卖,你这算是等价的强买强卖吧。”看着李乐一脸痛苦,顾念笑的奸诈,说:“放心,我们会支持你的,不过也得等价交换。”李乐说好。宁夏冷淡的说:“乐乐啊!这个人是个奸商,你别上她的当啊。”李乐认真的点头,可怜巴巴的说:“宁夏姐,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们啊。”宁夏摸摸他的小脑袋,说:“我们会想你的,以后还是欢迎你来家里做客啊。”李乐这才乐了。 天亮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了早餐,李乐家里的司机来接他,再送他去学校。顾惜坐在顾念的脚踏车后座上,背着小书包,风吹得她的脸红红的。顾念带她去报名,交了食宿费,然后回学校去找宁夏。他们回去的太晚,报到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晚上各班有班会,顾念基本是去睡觉,宁夏则要整理陈诚教授的各种资料,当然,陈诚看见她的第一句话是“放假那么久,有没有好东西啊?拿来看看。”宁夏给了他两幅画。一副水粉画,整个画面是两个小孩子在屋顶的五个雪娃娃中间玩耍,白雪铺满了整个城市,偶尔可见古旧的墙体斑驳脱落,金色的冬日阳光投射在小孩子明亮纯净的眼睛里。另一幅是写意画,浓墨重彩之间是女孩子纯净的小脸半掩在垂落的秀发里,木质桌椅上满放着鲜花,连整个房间里仿佛也暗香浮动。陈诚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手法稍显稚嫩,但意境表达很清楚。”他笑着补了一句“少女的美好,很能打动人。”宁夏淡淡一笑,心里却很甜。 她走出陈诚的办公室,天已经黑了。她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去楼下,还是不见顾念的踪影,难道又去酒吧了?她打电话给顾念,接电话的却是欧阳晴的声音,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脑中警铃大作。欧阳晴说:“宁夏,我哥哥,就是青稞,要请顾念吃饭,你也一起来吧!夏天也在呢。”宁夏的本能反应是拒绝,但为什么顾念的电话是欧阳晴在接听?她说:“我还有事,就不过来了,谢谢你了。你和顾念说一声,我自己先回去了。”欧阳晴说:“青稞说了,要是你不来,顾念就不回去了。”宁夏暗自冷笑,说:“她不回就不回吧。”说完挂了电话,真还有点焦急。青稞肯定不会把顾念怎么样,欧阳晴搅和进来是什么意思呢? “宁夏。”欧阳晴站在宁夏面前:“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的,所以亲自来请你了。” 宁夏反而镇定下来,淡然的说:“你说什么事吧。” “真的不进去跟我去坐坐?” “你叫他们出来,我和顾念还要赶着回家。” 顾念走过来,狠狠的瞪着欧阳晴,说:“手机还我。” 欧阳晴觉得好笑,多大点事儿啊!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她吗?她把手机还给顾念,顾念拉着宁夏的手就走。欧阳晴说:“你不想听听夏天想对你说什么吗?” 宁夏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夏天站在欧阳晴身边,青稞满脸的无奈。在这天寒地冻之间,一盏孤独的路灯下,五个各有心思的人,画面多少有些诡异。 宁夏走回去,说:“说,痛快的说,现在咱们就把话说个清清楚楚。” 夏天看了欧阳晴一眼,说:“你一定要我这样?” 欧阳晴很坚决。 夏天冷笑了一下,说:“我是周家的一条狗吗?就算是,那我也只能听……” “夏天”青稞马上出言阻止:“感情的事,别扯上那些有的没的。” 夏天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脸色淡漠,说:“晴晴,妹妹,我说的够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宁夏,我还在等裴语馨回来,我还爱她,只要她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就算没有宁夏,甚至没有裴语馨,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现在清楚了吗?” 夏天说完,转身就走,他孤寂的背影在清冷的路灯下说不出的悲凉。欧阳晴有些失控,喊到:“你骗人,那你为什么会帮宁夏?” 青稞的眼神里满是仇视和嫌弃,说:“你不是说宁夏有些像她吗?那只是他克制不住思念,才会找一个……” “你闭嘴!”顾念火了:“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青稞苦笑了一下,谁也不敢面对“替代品”这三个字,但人人都和商店里的电子产品没有两样,不断的被替代更新。青稞再次强调:“晴晴,别再傻了,他爱的只有裴语馨。” 欧阳晴已经哭着跑了,青稞去追她。宁夏很平静,对于夏天的一切,她从来都是观众,别人谢幕了,她也该离场了。好傻的欧阳晴,更傻的是她自己,她曾满足的想她是接近过他的心的,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顾念跟在她后面,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咯咯”的响个不停。宁夏知道她想打人,以前的顾念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动手,在顾念的字典里,打得头破血流也比暗自哭泣要痛快。 宁夏回过头,说:“你不是要打我吧?” 顾念嘿嘿一笑,说:“看来你没事啊。” 宁夏没好气,说:“你要打人就去找青稞去,我觉得他最欠揍。” “我还觉得夏天应该挨刀呢?那关我们屁事。咱们就是观众,看看他们嬉笑怒骂虚情假意,全不当真的。而且,我在青稞心里算什么啊!他只当我是最下贱的贱人,卖酒的时候不知道顺便还卖了什么呢。跟你不是一个级别。” 宁夏听她话里酸溜溜的,看来还是很在意别人说她的这些混账话。宁夏握住她的手,说:“走,咱回家去。”顾念一乐,拉着宁夏狂奔起来,一边奔跑一边说:“真应该带罗然一起跑跑,她写稿子经常腰酸背痛的。”宁夏没有说话,这样奔跑着,或许那些悲伤就被摔在身后了。她知道现在的顾念多么克制啊!是长大了,还是向生活屈服了?宁夏突然觉得所谓的长大就是不断的屈服,和生活握手言和。他们都收敛了本性,尽力圆融的去生活,可是那深藏的内心却在拼命的坚守自己。 罗然把一张舒缓的钢琴曲cd塞进光驱,然后窝在沙发里看书。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在这样开放的空间里做自己的事情,那么安然自得。 宁夏推门进来,身边是几乎挂在宁夏身上的顾念。罗然觉得好笑,说:“你被内伤的很严重么?” 顾念倒在沙发里,说:“真该带你见见欧阳晴,让你好好杀杀她的锐气,替我们出口恶气。” 罗然望她一眼,保留着几分怀疑,说:“你不会上去给她几个耳光啊?” 顾念拿抱枕丢罗然,说:“姐已经退隐江湖很多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讲究以理服人。” 罗然觉得好笑:“呵呵!就你?没理也给你说成有理,还镇不住一个……那什么?” 宁夏在旁边说:“你们要不要吃饭啊?” 罗然放下书,去厨房拿菜,顾念把学校里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罗然看她一眼,再看宁夏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没有多少八卦的精力,只是觉得他们三个是不是应该去拜拜神?求观音菩萨,不,求月老指点一下?这年头怎么这么多妖孽横行,他们遇到的还是三个极品。 宁夏抬起头,说:“不是说了吗?除了李乐,其他雄性一概斩杀,连名字也不许提。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顾念不以为然,说:“得了吧!那三个妖孽都来过了,这条早就破了。你心里真就那么坦然。” 宁夏火大:“是不是不说男的你就会死啊?” 顾念诚恳的说:“不会死,那你是不是说了男的就要是死啊?”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都不知道激战了多少个回合了。罗然在旁边看着,用手撑着额头,深感头大。 顾念受不了宁夏那倔强的小眼神了,投降认输。吃过饭仍旧是顾念洗碗。宁夏在客厅里和罗然看电视,完了大家各自回去睡觉。 顾念迟到了吗?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早早到了教室。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埋头睡觉。老师没来之前,她通常都是睡觉。 夏天走进教室,扫了一眼,今天人真多,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不是他们班的学生。他打开课表看了一下,确定不是公共大课。他在顾念旁边坐下,推了推顾念。 顾念眯瞪着眼睛,说:“少爷,你干嘛坐这里啊?要不要人活了?” 夏天说:“你看看哪里还有位置?” 顾念四下看了一眼,还剩一个位置,也在自己旁边。今天怎么这么诡异啊?不对,讲台上怎么还堆着鲜花和包装好的礼品盒?顾念皱眉,却管不了那么多,继续睡觉。 教室里静了下来,准确的说是伴随着女生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周围全都是看到鬼一般的惊悚静默。辅导员带着一个男生进来,然后就有人晕过去了。顾念揉了揉眼睛,看到徐卓然挎着单肩包站在讲台上,笔挺英俊的样子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塑。顾念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就喊出来了,被夏天拉住了。他脸上也满是茫然,徐卓然不是回自己的学校去了吗?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辅导员简单的说了下徐卓然的情况,整个教室都欢呼雀跃。这个极品的班又多了一个极品的帅哥,摆在墙角当装饰是比较有面子的。 徐卓然冲顾念露出一个妖魅的笑容,戏谑的说:“小顾念,我们又见面了。” 顾念瞪大眼睛,骂道:“你妹。” 美女班长站了起来,说:“顾念,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对新同学啊?” 顾念哈哈大笑,还以为是高中生呢?可笑!她说:“班长,赏给你了。” 夏天被这句话呛住了,徐卓然同样脸色难看。这丫头把徐卓然看的那么不值,随便就拿去赏给别人,她是什么立场啊。夏天可是深深的佩服啊!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徐卓然走过来,把顾念往里面挤,优雅的一笑,说:“你这么做,太伤人家的心了,亏我们在一起……” 他真是会说话,恰到好处的留半句,班上的女生都在用仇视的目光斩杀顾念。 顾念骂到:“你这个贱人,连老娘也敢调戏,等着。”她掏出手机,直接拨了罗然的电话,冲着电话吼:“罗然,徐卓然这个妖孽转到我们班上了,正在调戏姑娘呢?你说怎么办啊?――就地正法!好,我替你办了。” 罗然被顾念吼得丢了魂,还没有醒过来呢?电话就已经挂断了。她在上课,且不理会这些了,如果是重要的事情,顾念一定会再打过来的。 徐卓然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你真是嫩,罗然十年前就是我老婆了,我能不了解她?你就装吧。” 顾念本来是要吓退这些狂蜂浪蝶,保证罗然对徐卓然的绝对拥有权,还有就是,希望徐卓然看清现实,对自己尊重一点。如今看着徐卓然不怕死的样子,她坐下来,学着宁夏的淡漠口吻,说:“呵呵!我回去和罗然说你欺负我,你猜罗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徐卓然闭嘴,翻开书准备上课了。 顾念得意一笑:“小样儿,跟姐斗,有你死的时候。” 她低下头,不理会身边两个英俊的帅哥,手指飞快的按着手机键。手机发出急促的“咔咔”声,吵的徐卓然直皱眉头,伸出手去抢顾念的手机。他们闹的动静大了些,夏天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响亮的喷嚏,全部的目光都看向了这边。徐卓然望着夏天,眼神的意思很明确:“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夏天表情淡漠,眼睛里也只有一种意思:“你不想惹麻烦就安分点。”顾念不以为然,她的短信已经发出去了,只等宁夏联系她了。 中间休息了十五分钟。夏天的第一反应是回休息室。他刚才也偷偷的发短信给青稞了,他可以确定,青稞已经在休息室等着了。他看到徐卓然还要跟顾念斗牛,冷漠的说:“徐少,出去聊聊。” 徐卓然跟着夏天出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女生热辣的,羞怯的,花痴的……目光。 青稞靠在椅背上,手里的咖啡正冒着热气,音箱里传出舒缓的钢琴曲。徐卓然和夏天进去,青稞抬了一下头,说:“徐少,佩服。”徐卓然喝了一口咖啡,说:“拿铁,不错,二位要聊什么啊?”青稞说:“你什么时候搞定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个为你接风洗尘的机会啊。”徐卓然笑,说:“要接风还不简单,我有一个条件,做不到的话,这风就别接了,我心领了。”青稞的一个“好”子还在喉咙里,夏天不冷不热的说:“关于感情的事情,我们并不比你好。”青稞呵呵一笑,徐卓然也笑了。青稞说:“要是我们老爷子知道了,非得骂我们办事不利。”夏天好像并不强求,说:“既然来了,可以住我们的酒店。”徐卓然喝完咖啡,说:“我已经租好房子了,所以也不住酒店了。”青稞皱眉,说:“这怎么行?你到我们学校读书,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也不能让你自己租住在外面。”夏天依然平静,说:“那么房子租在什么地方的?”徐卓然一笑,说:“夏少,你不是女人实在是太可惜了。”夏天嘴角一弯,淡淡的一丝笑意:“我就是女人,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徐卓然说:“房子在罗然他们楼下,你们要是被赶出门,我可以收留你们。”青稞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冲着罗然去的,那基本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就是周老爷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徐卓然表情诚恳,说:“周末我会去拜访周董事长的,其他的就不必了。”青稞笑着说:“自然不必了,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徐少的终身大事啊。”徐卓然拿起百货商场的专刊砸向青稞的脑袋,青稞赶紧逃了。夏天望着徐卓然,说:“罗然知道了,你会怎么办?”徐卓然表情沉重了几分,说:“我就是奔她来的,本来想直接转进她的学校,但老爷子死活不肯,要转必须转进京大,我想着离的到底近了,才同意的。我当然希望她知道,但她知道后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办,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夏天说:“可是你还是招惹了顾念,你知道她一急,罗然和宁夏马上就知道你转过来了。”徐卓然长出一口气:“我不想等了,也不想糊涂了。”青稞说:“你这也太着急了吧!你们都那么多年了,还不腻味?”徐卓然笑笑,说:“都腻味过了,我和她什么七年之痒八年坎都过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她。”青稞闭嘴,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说出这样的话,他除了觉得肉麻,就是不可思议。夏天站起来,说:“上课时间到了。” 顾念已经换了个位置,果然把那如花似玉的班长推了出去,叶楠和任苒他们四个利用自己的手腕,顺利的坐在了徐卓然和夏天的前排,不时的回眸一笑千娇百媚。夏天握着笔的手太紧,指关节都发白了。这就是顾念,你以为她至少算是朋友了,她却在为她的姐妹们报仇。他早习惯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注视,但他知道顾念是故意的,这让他有懊恼。徐卓然索性把书立起来,不去看他们。 宁夏从画室出来,看到未接来电显示是罗然,便给她回了个电话。罗然接了电话,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也没有课了,我过来找你,我已经在进了学校了,我们去餐厅见面吧!顺便吃饭,你把顾念叫上。” 宁夏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嘴角的梨涡里满是蜜糖一般,终于又回到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她说:“能少得了她吗?我先给她打个电话,我们一会儿见。” 电话挂了,宁夏这才看到顾念发的短信:宁夏,徐卓然那个妖孽转到我们学校来了,还和我同一个班。而且他和夏天好像不是一般的认识那么简单。罗然知道了会怎么办啊? 宁夏皱眉,马上给顾念打电话,叫她下课后马上去餐厅。今天的老师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亢奋,还在拖堂。顾念缩在课桌下面接完电话,直接从后门溜走了。她前脚刚走,后面人家也下课了,顾念甚至听见老师说“下课”,她在心里骂,为什么她刚走就下课了呢?夏天看见她的“尾巴”一闪而过,和徐卓然说:“看来宁夏已经知道了。”徐卓然打起精神,说:“你们跟我一起去找宁夏,罗然的心里话还是只愿意跟她说,我也想听听宁夏要我怎么做,对罗然的冲击才没有那么大。” 夏天没有拒绝,即使只是看着宁夏,他心里也觉得宽慰。他们在楼下遇到青稞,直接把他拉走。 顾念看着宁夏站在大榕树下,焦急不安。她冲上去,喘着气,说:“这都是怎么了?徐大公子怎么说转学就转学了?他什么背景啊?” 宁夏知道不把徐卓然的身家背景介绍清楚,顾念也没法理解。她说:“什么背景?老爸是政界高官,老妈是商界显贵。他爸认识的人都是能说话办事的人,他妈有的是钱,不就转个学吗?容易的很。”顾念的瞳孔放大,说不出话。宁夏还在想要怎么跟罗然说。想起罗然,她更加担忧,说:“顾念,罗然马上就要来了。”顾念吓了一跳,这里可是去任何地方的必经之路啊。她有种错乱的感觉,用力的甩了甩头,看到罗然已经过来了,她张大嘴巴,说:“她来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宁夏也惊恐的说出一句话,使整个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宁夏说:“他们来了!” 顾念急得一把摘下假发,狠狠的挠了一下自己刺猬一般的板寸头,说:“我去挡住罗然,你镇住他们。” 宁夏头皮发麻,说:“我怎么镇啊?” “眼神,眼神,你跟夏天有绝对的默契,你要自信。”顾念看见他们越来越近了,心都要跳出来了:“哎呀,来不及了。” 她把宁夏推出去,自己跑到罗然面前,及时的把罗然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让罗然背对着夏天他们的方向。罗然的目光虚晃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 顾念乐呵呵一笑,说:“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你,一时激动,太激动了。” 罗然看着顾念颇有意味的笑容,觉得哪里不对。顾念马上勾着她的肩膀,说:“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学校的伙食。” 罗然嫌弃的看着她,说:“早见识过了,不等宁夏吗?” “咱们去餐厅等她,她和他们班的同学还有点事情。”她就那么拖着罗然,生怕她回头去看。 宁夏回头看见罗然被顾念缠住了,才稍稍松了一口,夏天、青稞和徐卓然离她不到十米了。男生的脚就是长啊!几步就到跟前了。宁夏跑上去,脚下磕了一下,直接扑向地面。她叫都不敢叫了,她知道她轻微的声音都可能惊动罗然。但她并没有直接摔下去,夏天快步上前扶住了,皱着眉头说:“宁夏……” 宁夏惊慌失措,伸手捂住他的嘴,一个劲儿的摇头。徐卓然和青稞过来,也不敢说话。宁夏惊慌中还不忘瞪了徐卓然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呀?有你这么折腾的吗?是不是你们恋爱,全世界都要为你们服务并担惊受怕啊?”徐卓然被她说晕了,但“你们恋爱”四个字让他十分受用。宁夏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直接切入主题,说:“你先别和她见面了,我看准时机再和她说。”徐卓然说:“可是我不知道她的时间表啊!你得给我一份。”宁夏头大,说:“我会发电子邮件给你,快躲开吧。” 她觉得说的够清楚了,转身就走。夏天赶上来拉住她。宁夏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夏天心里有点酸楚,原来她只肯为自己的姐妹担惊受怕。宁夏看清是夏天,莫名的鼻子一酸,说:“放手,你家欧阳晴看见了又要吃飞醋。”她甩开他,急匆匆的去追顾念和罗然去了。夏天失落的转身,默默的走了。 ------------ 第十五章 心里藏了别人的秘密,总是不那么自在。他们分开去买饭菜的时候,顾念跑到宁夏身边,紧张兮兮的问到:“要不要告诉她啊?”宁夏的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说:“暂时别说了,稳一稳吧!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跟她说不清楚。”顾念头晕,说:“对罗小姐有所保留,总让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还是得躲着她,我怕我忍不住说了。”宁夏无奈,说:“你不能全部丢给我的。” “什么丢给你?” 顾念和宁夏吓了一跳,本能的握着对方的手。看着罗然温和的笑容,顾念脑子一激灵,说:“我们说你最近瘦的特别厉害,商量着要不要再买一份粉蒸肉给你吃,她就跟我闹了。” 罗然总觉得不对,看着顾念没心没肺的笑又忘记了,说:“不用了,我也没有瘦,咱们去吃饭吧。” 三个人坐下,顾念继续说:“你们下午没课,去玩吧!我上完课,直接去酒吧了。”说完低头喝汤,宁夏不说话。罗然又觉得不对,说:“你怎么想起安排我们的事情,还汇报自己的行程了?”顾念被呛得咳嗽。罗然忙递纸巾给她。还真是的,人在紧张的时候说多错多,而且是面对罗然这么个聪明的敏感的女孩子。宁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顾念,毒舌的说:“活该。”顾念再不敢说了,低头吃饭,完了就跑。罗然疑惑的说:“她这是怎么了?”宁夏故装轻松,见怪不怪的说:“她赶着找地方睡午觉,臭毛病了。” 罗然望着宁夏,宁夏明白他们之间绝对的默契,不敢多看她的眼睛,便别过头去,说:“你最近都有什么计划呢?” 罗然沉默了几秒钟,说:“没什么计划,好好的上课,闲了就看看书。” 宁夏知道她的心散了。徐卓然走后,她心里的结越来越紧,时常一个人发呆,日记要写好几篇。她总是那么沉默,无声无息,没法冲着别人大声说话,更害怕吵架。她的父母就经常吵架,不顾尊严不顾脸面的吵,弄得她经常不想回家。而且她父母吵架的焦点一定是她这个女儿这不对那不好,甚至不该生出来,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家。父亲对她的任何事情都是消极备战,母亲永远竭斯底里的为她争取。她觉得母亲真好、真累,也觉得母亲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她上初中的时候,身体开始迅猛发育,横向发展的特别厉害,加上满脸的痘痘,让她很是痛苦。满校园都是身材开始凸显曲线面容姣好的女孩子,越发显得她丑陋。她脸上总是有一种奇怪的表情,不像生气,却好像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心里喜欢的徐卓然如同百花丛中的蝴蝶一般,风头一时无两。她只能看着,看着看着也成了罪过,闹得满校风雨,最后都变成了对她的嫌弃、仇视、打压、孤立、仅有的朋友也离开。她真觉得自己不配啊!徐卓然那么美好,干净的衣服,明亮的笑容,成绩好的没话说,篮球场上的流川枫……总之徐卓然是神,她心中永远屹立不倒的神。她怎么能够喜欢这样的徐卓然呢?可是她就是喜欢,徐卓然占据了她小小的心脏,撑得她的心都痛了。 她的初潮来的时候,把深色的太过宽大的裤子污了一大块,向同学借了两块钱,偷偷摸摸的去买了包卫生棉。她第一次主动要学费以外的钱,母亲感到奇怪,非要追着问。她红着脸说自己生理期来了,她母亲恍然的“哦”了一声,仿佛至今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养着的是一个女儿。她从此不再和弟弟挤在一张小床上,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实在受不了,就把稻田里的稻草背回去一大捆,往黑漆漆的屋子角落里一扔,倒头就睡。所以她看到顾念在纠结要不要给顾惜买那张对于他们来说太过昂贵的公主床的时候,她第一个说一定得买,顾念不买她就买。她对顾惜的好,不舍得顾惜受任何的委屈,顾念觉得自己这个姐姐都不如,她却说是在对自己好。宁夏知道这些都是她的隐痛,成了她心中的病,会跟着她一辈子。 她以前那么胖,从来不会为此烦恼,现在却动不动就吃不下东西。她陪着顾念和宁夏,吃的也那么少。罗然常常看到街上有卖烤番薯的,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那些养大她的番薯被人翻来翻去,秤斤算两总让她觉得不自在。宁夏给她买过一次,吃了一口,就说“不甜了”,其实是不饿了,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更重要的是好些东西都成了历史,作古成一卷画轴,偶尔有人欣赏便是不孤单了。 除了客厅里吊顶编织满了干花和手工花,其他的都是有生命的植物。一朵鲜花插在瓷瓶里,几个苹果堆在床头,顾念从学校偷回去的吊兰都是罗然在打理。她也看着花店里和公仔一起包的密密实实的花,看完后满脸都是疑惑。她想去看花田里成片成片的花,想去看那些没有经过修剪恣意生长的野草,想去看奔流不息的江河……城市里精雕细刻的亭台花榭在她的眼里总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机和俏皮,可是她还是留在城市里了,枕着车声入眠,偶尔还可以听到车轮碾碎雨水的声音。 宁夏喜欢那样沉静的罗然,喜欢看到她眼里偶尔纯净明亮的光明,喜欢她微微弯起嘴角浅浅的笑,喜欢她穿着随性的被太阳晒干后的衣服的味道。喜欢她,成了宁夏的快乐。他们相安无事,他们相互搀扶,他们无声对望然后了然而笑。在宁夏心里,罗然已然长成了一朵柔白的姜花,叫人疼惜,叫人觉得幸福。 宁夏忍不住叹了口气,罗然抬起头望着她。他们在湖边已经坐了很久了,下午的上课时间都过了,也许罗然在构思她的小说,也许她在看湖里自由游弋的白鹅,也许她什么也没有做。 “我在等你。”罗然说的很温柔,但眼神坚毅,她希望宁夏能自己说。 宁夏差点忘了罗然的纤细敏感,她小心翼翼的说:“我真的说了?” 罗然点点头,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 宁夏握着她的手,说:“徐卓然转学来我们学校了,和顾念一个班。” 罗然沉默了几秒,说:“哦,那顾念一定比较辛苦了。” 宁夏知道她把各种复杂的情绪生生的吞咽下去,却难以消化。她拍拍的罗然的手背,说:“顾念吓得不轻,怕你难过,把你拉走了,是我去拦住徐卓然的。本来我也想过些日子再和你说,可是要对你隐瞒,真的既痛苦又艰难。” 罗然弯起嘴角,说:“所以还是告诉我比较好,他要转学本来也不是难事,而且他爸爸一直希望他进京大的,正好如愿。” 宁夏皱眉,试探的说:“你没事吧?” 罗然眉心里皱巴巴的说:“其实我一直都没能逃脱他的困扰,他在不在,区别不是很大。不过现在和你一起,我至少不会害怕。” 宁夏笑笑,揉揉她的刘海儿。两个人拥抱了一下。 顾念看了成绩单,学院第一名,满脸意料中的表情。顾念的第一个念头是“有奖金吗?”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又有了第二个问题“奖金是多少呢?”这个她暂时还不知道。但第三个问题又来了:“奖金什么时候发呢?”可千万不要太晚了,她不放心,钱这个好东西还是只有放在自己的口袋才比较踏实。 徐卓然凑过来,说:“第一名耶,看不出来啊。”顾念不客气的说:“你只要不欺负罗然,其他的看不出来都会得到上天的原谅的。”徐卓然戏谑的说:“丫头你太毒了,跟谁学的啊?”顾念更加得意,乐呵呵的说:“罗然特意教我的。”徐卓然不说话了。 班里的女生开始向顾念靠近,无非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徐卓然的事情,当然最关注的还是那个提起名字就让徐卓然闭嘴的罗然。顾念夸张而烦躁的说:“有问题是吧!可以,一个问题一百块。” 徐卓然有些紧张,想要去阻止。夏天说:“放心,她只是想维护罗然,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徐卓然满脸不信,夏天笑笑,叫他放心,然后低头看书。 顾念拿过一百,说:“第一个问题,谁先问?” 漂亮班长说:“我是班长就不能打个折?” 顾念诚恳的说:“班长,咱们都是商学院的,你应该知道一分钱一分货,而且情谊贵情谊,生意归生意,在商言商。” 漂亮班长感到疑惑:“是这样吗?” “现在这个事情绝对是这样!”顾念跟着咨询大师一样:“那个,你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了,两百了啊。” 漂亮班长吃惊的说:“你怎么不去抢啊?” 顾念十分淡定,说:“我是良好公民,肯定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是第三个问题。” 后面的女生都瞪大了眼睛,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们商量了一下,说:“我们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了,给你一百。” 顾念说:“既然都是同样的问题,我可以每人回答一次。” “罗然是谁?和徐卓然是什么关系?” 顾念嘿嘿一笑,说:“罗然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我们顾小惜的姐姐。” 夏天听了,忍不住笑。徐卓然更加感兴趣了,说:“顾念,你别乱说话啊!影响我以后在这片花海里的发展,我可是会让你把今天的钱都吐出来的。” 夏天摇摇头,对徐卓然面露同情,这小子的修行还有待加强啊。 顾念看也没看徐卓然一眼,说:“小子,回去请教一下夏大少爷,让他告诉你究竟错在哪儿了。” 徐卓然看着夏天,说:“我真的错了?” 夏天放下笔,说:“也没什么大错,只要你能够搞定罗然,就不怕她回去乱说了。不过……目前……” 徐卓然脸色灰败,他实在是太不懂闺蜜的重要性和破坏性了,亏他在女生堆里混了那么久,丢人啊。 顾念还在收钱,不把他们的钱收上来,她绝不会说出那个极具诱惑又极致命的答案。女人的好奇心太可怕了。 在一片催促声中,青稞走了进来,手插在裤袋里,已经听清了他们关注的焦点,懒懒的说:“罗然不就是徐卓然的女朋友吗?你们干嘛那么好奇?” 一片失落、躁动、纠结、竭斯底里之后,纷纷冲着顾念奔涌而来,把她手上的钱全都抢了回去。顾念冷漠的看了青稞一眼,就跑到讲台旁边的饮水机旁边,把手伸到冷水的出水口洗了洗手。 青稞被她那一眼看的火冒三丈,说:“你就那么缺钱?这种事情也干的出来?你说,你要多少,我给你?” 顾念漠然的说:“你也配?” 青稞被她浇了一头冷水,狼狈不堪。班里的女声都吓呆了,顾念的要求是有多高啊!青稞这样的超级金龟都不配吗?夏天站起来,说:“你怎么又败给她了?”青稞没说话,转身走了。顾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原来都是自以为是的人啊!实在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她自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冷漠。 晚上夏天和青稞在酒吧组局,为徐卓然接风。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有意为之,目的是希望青稞和顾念能够聊一聊,也许喝高了,话就说出来了。可怜夏天好心啊!看着青稞的肩膀撞上顾念的头,他知道他错了。他说:“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青稞只有两个字:“不换。” 徐卓然倒是很高兴,说:“这里就好,顾念在这里打工,正好可以捧个场嘛,好歹是同学一场。” 顾念没说话,心里骂到“捧你妹!老娘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捧场?” 旁边几个客人叫顾念再拿酒过来,还要顾念陪他们喝一杯。顾念笑着说:“一杯不行,我没那么好的酒量,我陪大家喝一口,大家尽兴。” 别人已经打算饶过她了,谁不知道顾念只喝一口的规矩啊!有这么漂亮的妞儿陪着喝一口,可以满足了。 青稞不冷不热的说:“不是挺能喝的吗?装什么啊?” 夏天拉了青稞一下,冲着大家说:“没有的事儿。” 顾念没有说话,陪他们喝了酒,然后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夏天看她一眼,上楼去了。徐卓然跟上来,说:“一物降一物,他这么牛的人怎么就终结在顾念手里了?”夏天开了酒,说:“这个你问问你自己不就知道了吗?”徐卓然笑了笑,递给青稞一杯酒,说:“来,借酒浇愁吧。”三个人在楼上喝的无趣,老板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小姐。那就喝吧!这样总算有趣的多。青稞和徐卓然跟他们行令,喝了不少酒,夏天坐在一边,仍旧是喝闷酒。顾念进来送酒的时候,青稞就叫住了她,要求她陪着喝酒。顾念知道他又要羞辱她了,当然再三拒绝。老板在旁边说:“既然青少都这么说了,你就陪着玩玩吧。”顾念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如果拒绝这个老板,她今天的辛苦就白费了,可是她不拒绝,以后谁都可以这样要求她,她真的就成了酒吧女。 她看着老板走出去,把手机扔在一边,十几个酒杯一字排开,满满的都是酒。他们也行令,她总是没有多少心思,输的不少,喝的很多。夏天有点迷糊,但也没有阻止。徐卓然就更加乐了,玩的起劲,非要看看顾念的酒量到底有多大。他和青稞喝不了的时候,有陪酒女顶着,可顾念每输一杯都是自己喝,夏天提出过帮忙,顾念仍旧是那种“你也配”的蔑视表情。 宁夏给顾念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对罗然说:“可能是太忙了吧!咱们自己进去,吓她一跳。” 罗然笑笑,她和徐卓然去过酒吧几次,没觉得有多复杂。他们手拉手进去,问了前台顾念在哪里,然后直接往楼上走。身边那些直勾勾的眼神叫人觉得很不自在,他们快步走上去,推开门。 整个场面都安静了,几个陪酒女感觉气氛不对,忙站起来要出去。顾念忙说:“别走啊!咱们接着来。我告诉你们,谁走我跟谁急。” 顾念真的喝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想过去拉宁夏,脚步飘忽,一头栽在一堆酒瓶中间。她抬起头,满脸都是悲伤的笑容,说:“我要输了,你们帮帮我?” 宁夏皱眉,说:“你输了几杯?” “三杯了。” 罗然走过来,把她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然后将三杯酒倒进一个大杯里,说:“顾念,谢谢你,这三杯我替你喝,你输了的,我都替你喝。”说着一口气把酒喝了,叫顾念接着来。 青稞醉的最厉害,嚷嚷着说:“来,接着来,我就不信喝不过你们?” 顾念看着罗然,眼里滚落一滴眼泪。罗然拿纸巾帮她擦了,说:“别怕,有我和宁夏呢?咱们不怕他们。” 徐卓然忙说:“然然,别喝了,我们不喝了,真不喝了。” 罗然还记得进门的时候看见两个陪酒女都挂在徐卓然身上,她突然觉得自己都脏了,她说:“我不配和你们比酒吗?” 徐卓然慌了,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身体不好,咱不喝,好吗?” 夏天也慌了,忙说:“罗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真没做什么……” 罗然冷漠的说:“没你的事儿。” 是啊!有他什么事儿呢?青稞是故意刁难顾念,徐卓然和罗然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他不过就是陪着喝了几杯酒,不必向谁交代,更没有需要交代的人。他看到宁夏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他看到更多的是宁夏的冷漠。 宁夏过来说:“顾念,咱回家,我和罗然是来接你的。” 顾念眯瞪着眼睛,冲进厕所去吐,罗然和宁夏也跟了出去,留下徐卓然和夏天面面相觑,还有醉的七荤八素的青稞。 顾念吐过一阵,扑在宁夏怀里哭了,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罗然站在旁边,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脸,宁夏只看到她的下巴在轻微的颤抖。宁夏心里充斥着悲伤,为什么那么努力的顾念会哭?为什么破掉她的铁律的人会是青稞?他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舍得不分场合的伤害她?还有可怜的罗然,徐卓然对她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夏天呢?夏天又是怎么了? 夏天已经叫了人来接青稞回去,他也安排了人送顾念、宁夏和罗然。徐卓然跟在后面,一直焦虑不安。 宁夏帮顾念换了衣服,去老板那里结账。老板把一叠钱拿在手里,笑着说:“顾念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资源,年轻小姑娘就是好,你看他们都羡慕你呢。按你的酒量,好好发展,大有可为啊。” 他拿钱去拍顾念的脸,顾念躲开了一点。 老板眼里的冷笑刺痛了三个女孩子,老板说:“对,装的纯一点儿,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顾念笑的淡漠,宁夏和罗然都没有说话。青稞一闹,顾念还想待下去的话,只能是当陪酒女了。大学生陪酒坐台当情人小三已经不是什么新闻,谁都觉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在这里圈里混的人,都巴不得拖她下水。她不是清高吗?也不过就是个陪酒女。 顾念走出酒吧!扶着脚踏车,问到:“这钱是不是特别脏啊?” 宁夏和罗然都摇头。 顾念笑了一下,说:“可今天,我觉得它特别脏,恶心的我想吐。” 宁夏说:“顾念,你别这样,一个青稞不算什么的。” 顾念哈哈大笑,说:“他不算什么?是,老娘欠了他的情分,所以老娘的清白就这么被他毁了。酒吧女,呵呵,真不错,就是个陌生人也没有这么对过我,真不错,真不错……” 夏天鼓起勇气走了过来,说:“我们送你们回去吧!外面冷。” 外面冷,能有心冷吗? 顾念晃着手中的钞票,说:“夏天,麻烦你给青大少爷带个话,我是做酒水促销,只拿酒水促销的钱,老娘从不赚陪酒的钱。” 她狠狠的将钞票摔在地上,说:“老娘从来不需要人送,滚。” 夏天脸上阵青阵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徐卓然说:“然然也喝了不少,安全要紧……” “你走开!”罗然一手扶着脚踏车,一手扶着顾念,往家的方向走去。 徐卓然跟上去,拉住罗然,说:“你打我吧!别憋坏了自己。” 罗然甩开他,冲他吼到:“滚开!滚出我的生活!” 徐卓然的泪掉了下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罗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不是打算好好的对她,不再去玩了吗?这都是怎么了? 宁夏跑上去,把顾念扶上后座。顾念歪在她的肩头,眼泪止不住的流。罗然推着车,使劲儿的往前跑,宁夏也跟着跑,仿佛在逃离瘟疫。他们这种奇怪的方式,叫人触目惊心。夏天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还是担心他们会出事,最重要的是宁夏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真的无话可说了吗?徐卓然住在那边,所以也跟着,用一种伤痛的眼神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寒气还是大的惊人。顾念穿的少,被冷风一吹,酒都醒了。她在后座上“咯咯”的笑,挥舞着手唱起了赞歌。 罗然被她吵的烦了,回头说:“你消停消停吧。” 她分心,脚下绊了一下,三个人惊呼一声,摔在一起。宁夏伸出脚踢了顾念一下,说:“就你能闹。” 顾念大为不满,说:“我失业了呢?还不许伤心啊?” 宁夏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问罗然摔着没有。罗然觉得膝盖特别痛,拉起裤腿看了一下,擦破了皮,并没多大的事情。罗然站起来,说:“你失业了,我还失恋了呢。” 顾念想想也是,拍拍罗然的肩膀,说:“失恋算什么?姐姐再给你介绍好的。” 徐卓然和夏天跟在后面,不敢太靠近。看着他们都站了起来,总算比较放心一点。一听顾念要给罗然介绍男朋友,徐卓然就急了,跳下车来,冲顾念嚷到:“顾念,你不多事会死吗?你敢给她介绍,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夏蔑视的哼了一声,罗然一脸冷漠,顾念则大声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徐卓然气极,强忍着,才没有和她吵,但他实在是太气了,不轻不重的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积点儿德吧。” 夏天感到头痛,说:“你就别折腾了,你不知道宁夏和顾念对罗然的重要性吗?尤其是宁夏。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你何必要去气她呢?你还想把罗然追回来,就绝对不能伤了顾念和宁夏,要不你叫罗然情何以堪?” 徐卓然闭嘴了,眼里又出现了那种深深的、浓重的伤痛。 罗然被这句话恶心了一下,真的冲到垃圾桶旁边吐了。顾念哈哈大笑,宁夏瞪顾念一眼,说:“就你能闹,是吧?还嫌不够乱?”然后宁夏从帆布包包里拿出一瓶水给罗然,罗然漱了漱口,接过顾念递过来的纸巾擦了嘴,说:“咱回家。” 三个小女人,在外面受了伤害,都会说“咱回家”。无论怎样,总是要回家的,家里最温暖了。 顾念已经清醒了,又可以把脚踏车当飞机开了。她让罗然坐在前面的横梁上,宁夏坐在后座上,她蹬着车,平稳的快速前进。回去后,顾念去洗掉一身的酒气,宁夏在客厅里帮罗然处理伤口,有一点刺痛,罗然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宁夏扶她进屋去睡觉,她洗漱了也窝在床上,抱着罗然的胳膊。还跟以前一样,她总是弯曲着身体,抱着罗然的胳膊,像一只小虾。罗然知道她难受了,轻轻的说:“睡吧!天亮了就没事了。” 顾念擦干头发,看着满屋清冷,顾惜不在,她突然觉得孤单,很不适应。她今天是怎么了?毫无形象的哭,开始觉得孤单害怕,这些最柔软的感情是她的软肋,一旦被捏住就会发痛。她换好睡衣,抱着枕头,跑进宁夏他们房间,无比妖魅的说:“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罗然受不了,用被子蒙着头。宁夏直接说了一句“滚你的吧。” 顾念也不生气,直接挤在罗然身边,拉开被子,说:“蒙着头睡觉对呼吸不好。” 罗然偏了一下头,皱起眉头,说:“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顾念忙挪开,帮罗然理顺了头发,抱着罗然的胳膊。罗然真觉得难受,一边一只大虾,弄得她动都不能动一下。宁夏瓮声瓮气的说:“你别踢到罗然的膝盖了。”然后关了灯。顾念那个乐啊!高兴,幸福,有姐妹真好,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宁夏曾那样想念罗然了。 ------------ 第十六章 顾念这个礼拜都在家里,没有去上班,她已经决定不去酒吧打工了。她没有去找新的工作,实在没有多少心思。她知道宁夏的两幅画作发表在一家销量不错质量也不错的杂志的艺术专刊上了,人家刚把酬劳给了宁夏,她是决定赖着宁夏过几天舒服日子。宁夏觉得她老是去酒吧也不是个事儿,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不能不叫人担心。而且顾念长的有点儿招人,难免是非不断防不胜防。罗然也希望她休息几天,再重新出去谋生。罗然的连载小说呼声正高,每月都还有些收入,而且她经过学校的推荐,接了些编剧的工作来做,她对顾念和宁夏是一样的心情。顾念看着他们一个很晚才从学校回来,一个回来就躲进卧室疯狂写稿,每天回家只能吃外卖,罗然上火了,牙疼的厉害,宁夏也不怎么吃。她心疼得不行,半夜跑出去给罗然买凉茶。她去书店抄菜谱,回家学着做饭,一道红烧肉就浪费了好几锅肉才做出一碗像样一点的。罗然直接说:“你还是出去挣钱吧。”宁夏笑笑,说:“不错,再接再厉。”她肯定再接再厉,她这几天在做饭的时候觉得挺平静幸福的,下课时间一到,她就会想弄什么好吃的给罗然和宁夏吃。 礼拜五他们是一起回来的,换了衣服准备去接顾惜回来。好久没有出去了,真应该去感受一下人间的事情。正准备出门,李乐的电话就来了。顾念接起来,电话里传来李乐焦急的声音:“顾念姐,你们快来吧!小惜跟赵月月打架了,老师让请家长呢。”顾念脑袋里蒙了,急迫的问到:“小惜她伤着没有?”“没有,但把赵月月弄哭了,也没大事,她妈妈已经到了。” 顾念安慰了几句,三个女孩子火速出发。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严仕隽就笑了起来,说:“还真有三个漂亮的姐姐啊。” 顾惜马上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跳进了罗然怀里。李乐也跟着过来了,他妈妈在边上说:“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李乐不大高兴,说:“我会按时过去,你先走吧。”他妈妈看了看顾念他们三个,然后走了。 顾念有点懵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旁边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哼了一声说:“是啊!都是做**的好材料。” 顾念一听就知道是外表光鲜实则婚姻不如意的富家太太,正想狠狠的刺痛她一下,却被宁夏拉住了。严仕隽皱起了眉头。罗然平静的说:“赵妈妈,你也有一个不错的女儿,你骂我们的时候注意点,孩子还在呢。” 顾念呵呵一笑,不愧是写小说的,总是能够一针见血。 顾念看着严仕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严仕隽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赵月月小孩子脾气,不知道怎么就说顾惜是没有父母的孩子,顾惜被惹毛了,就说赵月月也就有个妈,她有三个漂亮的姐姐。赵月月急了,多说了几句,顾惜一个劲儿的问她有三个漂亮的姐姐吗?把赵月月问哭了,两个孩子就扭打在一起。小孩子力气不大,好在没有伤着。” 顾念当然知道这是严仕隽美化加工后的说辞。赵月月没有骂顾惜是野孩子,顾惜也不会发火。顾惜肯定也骂赵月月的妈是母老虎了,顾惜对有孩子的不友善的女人一概称之为母老虎。至于打架嘛,顾惜以前营养不良,长的瘦小了些,力气也小,肯定是吃亏的。顾念看着罗然怀里的顾惜,说:“你伤着没有?” 顾惜摇头,说:“没有,有李乐保护我呢?他被赵月月咬了一口。” 李乐忙摆摆手,脸儿红扑扑的不好意思,连说:“我没事,我没事。” 宁夏挽起李乐的衣袖,看到李乐小手臂上一圈鲜红的牙印。严仕隽也吃了一惊,说:“李乐,你怎么不说啊?” 李乐一本正经的说:“我没事,我怕小惜疼。” 宁夏拉着李乐的手,说:“不怕,小惜一会儿带你去看医生。” 赵月月还在哭,扭着她妈的衣服,问她问什么不给她生三个姐姐,让她在学校里受欺负。她妈气得动手就要打她,严仕隽劝了,她妈也不听,弄得赵月月哇哇大哭。 宁夏忙说:“赵妈妈,自己的女儿,何必动手呢?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 赵妈妈火了,骂到:“都是没人教的孩子,太无理了。” 宁夏对顾惜说:“小惜,你看你把人家气的,快给赵妈妈道个歉。” 顾惜瘪瘪小嘴,听话的说:“赵妈妈,对不起,你别打她了。” 赵妈妈脸上不好看,也不好发火。 顾惜看着罗然,说:“罗然姐,又不是我先动手的,为什么是我道歉啊?” 罗然摸摸她的小脸,说:“这个叫胸怀大度,能原谅别人是美德。” 顾惜先前还听不懂,但一听到“美德”两个字就乐了。小学生天天都在讲美德,那肯定是特别高尚神秘的东西,她现在有美德了,她能不乐吗?她让罗然把她放下来,跑到严仕隽身边,说:“严老师,对不起啊!我以后不打架了。那个,那个……”她回头去看顾念:“顾念,那个什么呢?” 顾念不愧是和她做了几年姐妹的人,非常有默契,乐呵呵的说:“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多担待。” 顾惜恍然大悟,张着粉嘟嘟的小嘴,奶声奶气的一字不漏的对严仕隽说了一遍。 严仕隽高兴,很赞赏的看了顾念他们三个一眼,对顾惜说:“好孩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顾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顾念的臭脾气就这样了,怎么也不会真的对人笑一笑。但她深知笑容的厉害,总是要求顾惜要多笑,顾惜跟她一样的臭脾气,惹急了就说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弄得顾念哭笑不得。后来和罗然宁夏尽心尽力的经营了一个家,顾惜总算开朗了许多,很听罗然和宁夏的话,顾念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了。 赵月月哭的更加厉害了,她犯了错,妈妈总是骂她,从来不问她有没有伤着,痛不痛。她妈妈只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害,和爸爸吵架的时候就会拿女儿出气。她多羡慕顾惜啊!有那么好的姐姐,还有李乐保护她。 顾惜看她哭的那么伤心,有点害怕,看着顾念说:“我没使多少力气啊!她怎么那么痛啊?” 顾念叫她别怕,对赵妈妈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别真的小小年纪伤到哪儿就不好了。” 赵月月哭着说:“顾惜没有打我,可是我讨厌她,她把我的第二名抢走了,她还和李乐是好朋友。” 三个女孩子面面相觑,非常有默契的感叹,小孩子之间的竞争已经这么残酷了!顾念笑笑,说:“你别哭啊!才一个第二嘛,你下次考个第一就好了。对了,你们班的第一是谁啊?” 赵月月打了个嗝,说:“第一名是李乐。” 顾念真有点哭笑不得,原来两个女孩子都愿意李乐是第一名,却拼了命的抢第二名,第二名可以和李乐站在一起接受表扬。小女孩啊!真让人头大。顾念也不可能叫顾惜把第二名让给赵月月啊。 严仕隽呵呵一笑,说:“月月别哭了,你还是副班长呢?可以和李乐一起管理班上的事情啊。” 顾念、宁夏、罗然瞪大了眼睛,原来顾惜的竞争对手还是个副班长啊!超级强劲的对手。 罗然看着严仕隽说:“其实可以让他们一起接受表扬嘛,自古就有前三甲的说法,如今奥运会也是前三名登台啊!而且他们之间大概也就差那么几分吧。” 严仕隽说好,这还不是他这个班主任一句话的事情吗?小女孩就当真了。 顾惜看着赵月月,说:“班长,别哭了,我以后不跟你争了。” 赵月月不哭了。严仕隽看着没事了,就叫赵妈妈把女儿带回去。顾念说:“赵妈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我们也想带李乐去看看的。” 赵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女儿走了。顾念和严仕隽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带着顾惜和李乐出去。李乐的司机已经过来催了,李乐很无奈,说:“小惜,我先走了。”顾惜让他去找他妈妈,跟着顾念走了。看着李乐家的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顾惜笑着说:“姐,李乐真的在保护我。”顾念“嗯”了一声,说:“我不是叫你不要惹事吗?怎么还打架了呢?”顾惜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说:“赵月月天天骂我是野孩子,怪我抢走了她的第二名,还老是在李乐面前说我的坏话。”大概只有在李乐面前说她的坏话才真正把顾惜给惹急了吧!小女孩子对于自己的朋友,就像看待手里的糖果,谁也不要想抢走。 罗然没有说什么话,她让徐卓然滚出她的生活,她也变得更沉默了。宁夏觉得小女孩的心真大,大到可怕,如果在年幼的时候得不到满足,就会成为一辈子的梦靥。 晚饭是顾念做的。顾惜吃的高兴,顺便夸奖的说:“这样就更像一个姐姐了。”顾念真有点哭笑不得,谁家的孩子会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罗然收拾了碗筷,也不赶稿了,直接倒在床上睡了。宁夏在客厅里画画,很晚才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顾惜起的最早,姐姐们还在睡觉,她自己下楼去买早餐。楼下的房门打开,徐卓然看着顾惜说:“嗨,小美女,还认识我吗?” 顾惜嘟了一下嘴,说:“你是坏人,你让罗然姐姐哭了。” 徐卓然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关上房门。顾惜闹得厉害,徐卓然把她抱在怀里,说:“你别闹,我一定不让你罗然姐姐哭了,我有问题问你,求你帮帮忙。” 顾惜得意的说:“你求我?” 徐卓然肯定说:“是,我求你。”他表情黯淡:“我不想再看到她难过了。” 悲伤这种东西,总是能够感染人,让人跟着揪心。顾惜是个敏感的孩子,和顾念、宁夏、罗然生活在一起,能够有很多的幸福和快乐,但更多的是如同暗流一般的痛苦凄惶。所谓见过的东西和感情,总是特别的熟悉和亲近,也更让人感到害怕。 顾惜说:“你问吧。” 徐卓然拿了一个菠萝面包给她,说:“罗然她怎样了?” 顾惜咬了一口,说:“看起来好像没事,可是她抱着我的时候有点吃力了,而且我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可是姐姐和宁夏姐只是说她累了。” 这就是说她现在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非常糟糕。徐卓然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手握成拳,指节“咯咯”的响。 顾惜看着他说:“哥哥你没事吧?” 徐卓然缓和了一下表情,说:“我在听,你接着说。” 顾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东西吃的特别少,还经常想吐。我晚上起来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她在客厅里发呆。” 徐卓然的呼吸有点急促,谁能帮他?他现在根本就难以见到罗然。 顾惜看着徐卓然的表情,说:“哥哥,他们都说你喜欢罗然姐姐,是真的吗?” 徐卓然把顾惜放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喜欢她,越来越喜欢她,以后也只喜欢她一个人。” 顾惜小大人的说:“我知道。” 徐卓然终于被点亮了一点情绪,略带好奇的问到:“你知道?” 顾惜点点头,说:“就像我喜欢李乐,是不是啊?” 徐卓然微微笑了一下,说是。顾惜立刻高兴了起来,说:“那我帮你吧!我帮你照顾罗然姐姐。” 徐卓然说好,然后把煮好的鲜玉米粥装进盒子里,加了四个白水煮鸡蛋。她对顾惜说:“你罗然姐姐喜欢鲜玉米粥,你就说是在楼下买的,鸡蛋煮的太老她容易被蛋黄噎着,她喜欢煮的嫩一些,就怕凉了后腥气太大,她也吃不下,你赶紧拿给她吃。其他的给你们。” 顾惜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说:“以后都会有我们的吗?” 徐卓然点头,说:“都有,我还可以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顾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她拿出一张卡片:“在这里签个名吧!我会联系你的。” 徐卓然揉揉她的小脑袋,写下自己的电话,说:“鬼精灵,跟你姐姐一样厉害。” 顾惜拿着粥和鸡蛋,得意的一笑:“我先上去了。” 徐卓然说:“你一定看着她吃,要告诉我她吃了多少。” 顾惜开门跑了,唱着歌儿,脚步轻快。她进门就盛了一碗粥,拿了一个鸡蛋,送到罗然的房间里来了。 罗然也没怎么睡,只是觉得累,窝在床上不想起来。她又闻到那种熟悉的暖暖的甜丝丝的味道,以前徐卓然带她去吃过一次,后来她就再也不敢吃了,逃避着对徐卓然的思念。她看到顾惜把小碗放在床头,小手儿开始剥鸡蛋壳。她坐了起来,看到碗里熬得化开的粥,一颗一颗的鲜玉米更加的软糯,忍不住吃了一口,和以前是一样的味道,软软的,清淡中一丝香甜。她又吃了一口,说:“你在哪里买的?” 顾惜笑的诡异,说:“秘密。” 罗然捏她的脸,说:“人小鬼大。” “吃吧你,你喜欢的话,我有办法让你每天早上都吃到的哦。” 罗然吃着粥,接过鸡蛋咬了一口,鲜嫩温香,眉头一皱,说:“这也是你在外面买的?” 顾惜说:“好吃吗?” 看来顾惜是不打算告诉她了,她不再问了。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外面卖的鸡蛋,外面极少有人卖白水煮鸡蛋,而且外面的鸡蛋火候都特别老,她根本不爱吃。她吃妈妈煮的鸡蛋,还吃过徐卓然看着厨子给她煮的鸡蛋。那个时候的徐卓然只要听她说要吃鸡蛋,都会跑进人家厨房,看着厨子给她煮一个鸡蛋,所以那个鸡蛋比别的鸡蛋要贵两三倍。这曾深深的感动过罗然,他又故技重施了吗? 她吃完了粥和鸡蛋,仍旧窝在床上睡觉,当然都是假装的。她的视觉、听觉、嗅觉,甚至是身体的感官系统都调动了起来,密切的注意着顾惜的动静。 顾惜将碗放进洗碗池里,回去偷偷的拿了顾念的手机,给徐卓然发了条短信,然后将发件箱里的信息删除。她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开心的像一只小鸟。 罗然总觉得不对,但是没有多问。她且单纯的以为是顾惜的恶作剧吧。 徐卓然收到信息,看到罗然全都吃完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被罗然凶过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许多,昨天晚上去拜访了周老爷子,早上起来就给罗然熬粥,巴望着顾惜能够帮他送进去。为了这碗粥,他不知道做坏了多少锅米,浪费了多少用干冰保鲜的玉米,手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他看到李乐带顾惜去吃早餐,才恍然从来没有为罗然做过任何事情,突然想为她熬一碗温软的粥。他做到了。虽然不知道她在喝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听到她把粥都吃完了,他觉得幸福,心里涌出丝丝的甜。原来为喜欢的人做事,会那么的美好幸福。 顾念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洗了把脸,去厨房里找吃的。她看到保温盒里的玉米粥,大声说:“顾惜,你做的吗?” 宁夏也被吵醒了,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说:“你睡傻了吧!小惜又不会做饭。” 罗然出来,裹着毯子,说:“她在外面买的,你们先吃一点吧!我也饿了,等着吃午饭了。” 她倒了杯水给宁夏。宁夏喝了一口,觉得没有味道,便去洗漱了,和顾念坐下吃粥。宁夏看到粥,又剥了一个鸡蛋,然后看着罗然,说:“这是你说过的鲜玉米粥吗?鸡蛋的火候也是你的标准。” 罗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念觉得好笑,说:“不就是粥吗?哪里那么多讲究?” 宁夏看顾念一眼,说:“你怎么没有买到过。” 顾念有点疑惑,是不是太敏感了啊。罗然觉得宁夏话的没有错,玉米粥确实到处有人卖,但都是用干玉米籽熬的。罗然握着手机,觉得心里闷闷的。宁夏吃完了粥,坐在罗然旁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是他叫人做好了送来给你的?”罗然点头,她不想见他,也不想接受他的东西了。他们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顾惜下午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而且还带回了枣泥蛋糕,对罗然总是笑眯眯的。罗然也回以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清晨开始的时候,宁夏和罗然坐在房间里,听着开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只是到达下面一层。罗然跟了下去,门没有锁上,顾惜的声音传了出来:“哥哥,好了没有啊?” “好了,她吃的开心吗?” 徐卓然的声音,罗然的心紧缩了一下,手揪紧了衣角。 顾惜说:“我看罗然姐很喜欢吃呢?哥哥你要加油哦。” 徐卓然连声说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宁夏拉罗然走,但门已经开了。顾惜吓得摔了保温盒,躲到徐卓然身后,一个劲儿的说:“我不想骗你们的,我不是有意的。” 粥太烫,溅到罗然露出来的小腿上。徐卓然吓傻了,马上蹲下去,用衣袖擦了粘在上面的粥。罗然皱着眉头,默默的转身。徐卓然拉住她,说:“都烫红了,我帮你冰敷一下,可以吗?” 罗然低着头,眼里都是泪水。 宁夏从开着的门里看到客厅里都是菜谱,成册的书,手写的贴在桌子上。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徐卓然还穿着围裙,带着袖套,手上都是面粉,左手食指还缠着邦迪。她对顾惜伸出手,说:“小惜,跟我回去了,姐姐和哥哥有话要说。” 罗然拉住了宁夏。宁夏拍拍她的手背,说:“我一会儿就下来接你。” 看着他们回去,开门还看到靠在门框上的顾念。看来一切都不是秘密,谁心里都有一本帐。 徐卓然扶着罗然,让她坐在沙发上,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裹着,轻轻的围着罗然的小腿上。罗然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徐卓然怕她冷,进卧室拿了一条羊绒毯给她披上。罗然的眼睛落在那些菜谱上,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他不会做家务,手指白嫩的叫女孩子都嫉妒,如今为了做菜,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前后的转变,让罗然无法适应,她更怕徐卓然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最后抽身而去,把所有的冰冷和痛苦都留给她。她经不起了,也不敢奢望了。 徐卓然调了杯蜂蜜水给她,有点害羞的说:“我看到李乐带顾惜去吃早饭,觉得真好。我从来都没有带你去吃过早饭。” 罗然没有说话。这叫徐卓然紧张,他说:“我知道你不爱吃外面那些淡而无味的东西,想给你做一点。我不会做,肯定特别难吃吧?” 罗然害怕这样的徐卓然,他总是把什么都做到最好才拿到她面前,他从不怀疑他是最好的。罗然也觉得他是最好的,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也不希望他怀疑自己。她有点着急,说:“很好吃,真的好吃……” 她太着急了,在他面前,她总是惊慌混乱,才说一句话就被自己呛着咳嗽了。 徐卓然坐到她身边,给她拍了拍背,把水递到罗然面前,说:“慢点,我以后都会认真的听你说话,你不要着急。” 一滴眼泪落在徐卓然握着水杯的手上,罗然咬着嘴唇,头埋的低低的,肩膀轻轻的颤抖。她微微张开嘴巴,说:“你不要这样,我会受不了的。你不需要这样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回来的。可是……” 徐卓然想抱抱她,但她太容易受到伤害,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痛的厉害。他说:“我绝不再离开了,不会了。我知道我伤害你太深,你难以相信我了。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用立刻答应我,只是让我可以看到你,可以和你说说话,让我有机会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情,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他的手触到她瘦的骨骼明显的脊背,硌得他的手发痛。他温和的说:“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你慢慢再次打开你的心,我也可以学会怎么去爱你。” 罗然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濡湿了徐卓然胸前的衣服。 徐卓然说:“傻丫头,只有你才会为我几句话就哭成这样,我在别人眼里,除了是个富二代,什么也不是。我也会怕,看过那么多向我表白的女孩子后,我就更害怕了。我怕你也像他们一样,表白完了转身就走。我摸不到你的心,所以不敢打开自己的心,以伤害你来证明你一直是喜欢我的。我真是个超级大傻瓜,竟然那样伤害我喜欢的人。然然,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低调的徐卓然叫她心疼,她伸出双手抱着他,眼泪不断的滑落。她独自落泪久了,害怕那种孤独。这么痛快的在徐卓然怀里哭,还是第一次。徐卓然紧紧的闭上眼睛,一大颗泪水落在罗然的脖子里。他的外表有多强大,内心就有多脆弱。他深深的知道他身边围绕的都是些浮华虚无的东西,感情更是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只有罗然是真实的,从始至终。 宁夏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显得躁动不安。顾念坐着,说:“你就那么担心?” 宁夏叹了口气,说:“罗然对徐卓然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免疫力,他一句话,罗然就回去了。但每次都是换回一身伤害。我不是要干涉他们的事情,我只是心疼罗然。” 顾念也叹气,说:“感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罗然低着头吃粥。徐卓然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丝笑意,看她吃的那么香,他心里比她还要开心。 罗然抬起头,脸红红的,觉得很羞,很不适应。她说:“你不要这样看我。” 徐卓然露出柔和的笑容,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怎么还害羞啊?” “谁害羞?你看错了。”罗然不承认。 徐卓然笑笑,也吃了一口,说:“我听说你最近吃的特别少,而且还想吐,去医院看看吧。” 罗然坚决的说:“不去。” “就去检查一下,你现在瘦的太厉害了。” “多吃点不就胖了吗?” 徐卓然还要劝,罗然马上说:“我要回去了。”站起来就走,她怕徐卓然再多说一句她就跟着去了。徐卓然送她出去,说:“那我可以去看你吗?”罗然咬着嘴唇,说:“宁夏说不喜欢男孩子去家里。”徐卓然笑了笑,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她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她走的慢,他也跟着她的脚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学着适应她的脚步,甚至是习惯了。她推开门进去,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 第十七章 以后每天早上,都会有煮好的粥、面包片,小笼包、小菜……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换着花样儿。宁夏和顾念有点感叹徐卓然的耐心,甚至偷偷的跑去看是不是徐卓然自己做的,结果更叫他们感叹。但罗然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一样,他们之间总是淡淡的,她不更进一步,他也不强求,只是默默的在她身边。 顾念开始在咖啡厅里打工,上班时间和之前差不多,挣的没有以前多了,好在平静无事,她甚至学会了煮咖啡。 宁夏依然很晚才回家,接了陈诚推荐的活,自己的画作也多了。 我们好久都没有关注过青稞和夏天了,他们的出现仿佛总是为了制造冲突。其实他们跟徐卓然也没什么区别,总是不懂得如何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当度假山庄的修建不得不进行的时候,夏天的心就揪得更紧了。他还没有找到周俊和陈诗,周家岌岌可危。青稞负责着酒店的事情,几乎是和陆容博欧阳正林斗智斗勇,他总是感到能力不够,还好有周老爷子在后面指点。夏天现在又接了百货公司策划总监的职务,真可谓是顶风前进步步艰难。 夏天最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回到家里的时候可以看到宁夏的画挂在屋里。是的,宁夏在寒假期间的那两幅画发表了,并且被人买走了原稿。夏天花了两倍的价格把它们买回来,放在自己的屋里。他的床头柜里还放着宁夏的素描画,厚厚的一本,画的全是夏天的各种姿态,冷酷的,柔和的,谦虚的,礼貌的,莫名其妙的……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还保持着原样,再也没有人住进去。那是夏天的亲生父亲留给他的,他自己不敢去住,宁夏走了,他不愿意别人住进去。 转眼就是七月,京山到处开满了红硕的花朵。中海在一片热闹中迎来了七夕节,酒店的入住率大幅度提升。青稞在忙着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还要亲自过问一个生日会的筹备。他直接请了专业的团队,对每一个细节几乎达到了苛求的程度,他本人却觉得好笑,用一场盛宴迎接两个恶魔,人真的太会粉饰太平了。 青稞和夏天试了一下订制好的黑色西服,夏天看上去更加冷硬,青稞则有那么几分狂傲。青稞笑了一下,说:“咱们去参加葬礼吗?” 夏天的嘴巴抿成一线,没有说话。 徐卓然拿着邀请卡敲了敲门。他现在可以进去客厅里坐坐了,实在是进步不小。 来开门的是罗然,因为太习惯他敲门的方式,第一声很轻,一声比一声重一点,每敲一次是三个节拍,并且习惯敲两次。 他握着罗然的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他进了客厅,看到茶几上三张邀请卡,和自己手上拿的一模一样。他翻看了一下,说:“什么时候收到的?” 罗然说:“刚刚快递公司送来的,我们正发愁呢。” 徐卓然笑了一下,拉罗然坐下,说:“看看,和我的一样,那天我也会去。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你愿不愿意。不过收到邀请卡,也可以拒绝的。” 宁夏说:“会是谁发给我们的?青稞?或者夏天?” 徐卓然摇了摇头说:“不会,发给顾念是有可能的,但一定是他们亲自来送请柬过来。夏天知道你和宁夏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绝不会这么做。” 顾念不以为然,说:“一定很多的商界大腕儿参加,我倒想去见识见识。”她看着徐卓然:“我没有礼服,你帮我准备呗。” 罗然白她一眼,说:“你自己去吧!我和宁夏肯定是不去的,我们也不认识他们。” 徐卓然看着罗然,说:“真的不愿意去?” “不去。” 徐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吃饭了没有。顾念好笑的说:“呵呵,吃饭?睡到现在才起来,你没看她眼圈黑的跟国宝大熊猫一样吗?” 徐卓然当然看到了。虽然心疼,但也不能干涉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提醒她早点睡觉,写稿不要太晚。 顾念又笑了一下,说:“我和宁夏也没吃呢?要不一起?我请客。” 徐卓然对顾念的谎言几乎从不当真,跟他出去吃饭,他决不会让女生买单。而顾念所谓的“我请客”,最终都在买单的时候变成了“我去一下洗手间”,这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徐卓然曾戏谑的说“要是没有存货就乖乖的坐下,不会叫你买单的。”以后顾念还是会说她请客,但都是看着徐卓然买单,还要找老板要**,中奖了就是她的,从不分徐卓然一点。 宁夏大概是烦她了,说:“你能不能换句新的,一听就觉得特别奸诈。” 顾念嘿嘿的笑,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饭吃。” 罗然直接翻白眼,宁夏做出要吐的表情。徐卓然笑了笑,对罗然说:“用不用去换衣服?” 罗然摇头,和徐卓然走了,宁夏和顾念跟在后面。他们突然很羡慕罗然了,徐卓然在罗然面前真听话啊!像个乖宝宝一样,还是个超级有实力的大乖宝宝。 中海最豪华的宴会厅里,绣球花堆叠的满满的。七夕的主角一定是喜欢的,她配得上这些昂贵的东西。红毯从门外的阶梯一直铺到主台,幕景也是鲜花装饰的阿拉神灯图样。夏天看着这些奢华的铺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青稞推开厚重的大门,手插在裤袋里,声音回响在宴会厅里:“她从不知道她可以匹配这些吧。” 在青稞眼里,她至今也不匹配。他看过宁夏的“花房姑娘”,那一低头的温柔,在满室柔光里更加的动人。这里应该是宁夏的。 青稞靠在门上,说:“你准备好了吗?” 夏天回头看了青稞一眼,没有说话。他雾蒙蒙的眼睛里有一丝清明,更多的是冰冷。这一切都是陆容博要求的,他只是照办。所谓越有利,也越有弊端,他还在沉睡,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看争得头破血流的世界。 宴会从晚上七点开始。顾念找人帮自己做了头发,妆容精致,在宁夏和罗然的帮助下终于穿好了抹胸小礼裙。可惜她还少一条像样的项链,显然徐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来接了她就走。他们到的不算太早,已经有很多人在厅里喝着香槟,聊着天,脸上全是标准笑容。顾念跟徐卓然进去,总遇到一些衣着光鲜的男女过来打招呼。徐卓然满脸恰到好处的笑容,进行着无关紧要的寒暄,并耐心的帮顾念引见。 趁着没人的时候,顾念说:“你这个伪君子,太假了。” 徐卓然仍旧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说:“谁都跟你似的,傻头傻脑。” 顾念扫视了一遍,说:“就我不会演戏吗?” 徐卓然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能淡定点么?把你对付宁夏和罗然的劲儿拿出来。” 顾念笑了笑,接过徐卓然从侍者托着的盘子里拿来的香槟,喝了一口,好像和夏天酒柜里的是一个级别。她开始好奇今天的主角是谁,这个场面绝对的是为大人物准备的。 青稞走了过来,认真的打量了顾念,朝裕风招了一下手。裕风过来,青稞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裕风马上出去了。几分钟之后就回来了,打开一个黑丝绒的盒子,说:“特助,这款你觉得怎么样?”青稞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蓝宝石项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伸手取下项链,在顾念的脖子上比了一下,说:“这样就更完美了。”顾念有点诧异,强自镇定,说:“特助说笑了。”徐卓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青稞眼里一闪而过的愠怒,脸上仍有笑意,他给顾念带上项链,和裕风走了。顾念觉得莫名其妙。徐卓然笑着说:“这么个牛人都让你驯服了,还不满意?”顾念看他一眼,说:“别乱说话,我还想多活两天。”然后喝了一大口香槟,笑的落寂。 夏天进来的时候,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几乎是踩着钢琴师的黑白琴键走进来的。人们站在两边,向他打招呼,和他握手。这个时候的夏天是礼貌周到谦和温润的,如同一块经过精细雕琢的玉器摆件,黑色的修身西服让他看上去更加的英挺俊朗,微微弯起的嘴角更添了几分令人着迷的深邃神秘。 顾念别过头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听到很重的呼吸声,看看周围,都是迷恋者赞赏者啊。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个妖孽。” 徐卓然也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怎么?你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顾念白他一眼,说:“都是妖孽。” 徐卓然笑了笑。夏天走了过来,和徐卓然碰了一下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对顾念说:“你今天真漂亮,项链很适合你。” 顾念干笑一声,说:“我都漂亮了二十年了。” 夏天笑了笑,没有说话。即使是在百多人中间,他仿佛也是站在外面的,身上的孤独感自然将别人隔离在外。 顾念看了一眼那个十二层的大蛋糕,眼睛发亮,心里暗暗的想,将来一定也给顾惜买一个。不对,都买,宁夏一个,罗然一个,她自己一个,他们四个围着蛋糕跳舞唱歌。她拿出手机来拍照,卡擦卡擦的声音,惊扰了那些在乐队演奏出的舒缓的乐曲中低声聊天的人。他们都看着顾念,顾念腆着脸笑,说:“继续,继续。”没人理会她,对于她土里土气的怪异实在没有人会有兴趣。她倒是乐得自在,挑了挑眉毛,爱谁谁的表情。 徐卓然走过来说:“你为什么不扛着那些长枪短炮进来啊?” 顾念不以为然,说:“我就拍几张照片回去给宁夏和罗然看嘛,那个花挺美的,宁夏看到了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来。” 门被推开了,陆容博和叶萍走了进来,一样是夹道欢迎,但没有夏天进来的时候那么安静。接着是欧阳正林和妻子周琦、女儿欧阳晴,一样的待遇。顾念看出好像有两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互相较劲,但他们却表现的很友好,比亲兄弟还亲一般,欧阳晴甚至乖巧的说:“陆伯伯好,叶伯母好。”叶萍很是怜爱的握着欧阳晴的手,对周琦说到:“晴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你们好福气啊。” 顾念看着他们未达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冷了。徐卓然轻声的介绍了一下陆容博、欧阳正林的情况,然后问到:“要过去认识一下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顾念摇了摇头,站在那里喝着香槟。徐卓然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回来了。叶萍走到夏天面前说:“我和你爸爸来了,都不过打声招呼吗?”夏天冷漠的叫了声妈,然后就回休息室去了。 陆容博和欧阳正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示意乐队停止演奏,然后上台致辞。该感谢的,不该感谢的人都感谢完了,终于到了正题了。陆容博说:“下面有请今天主角,刚刚从美国归来的裴语馨小姐,犬子陆天泽。” 顾念突然觉得胸口闷痛,喘不过气了。她的手紧紧的揪着裙边,嘴唇咬的发白,终于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大门打开,先走进来的是两个漂亮的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他们站在门的两边。接着整个会场里想起了交响乐曲,门口火花四射,想在做综艺节目一般。一男一女在一片灿烂中优雅的走来。顾念终于见到了裴语馨,果然是美的,妆容精致,笑容自信,举手投足间极尽优雅。陆天泽也是一表人才,仿佛一座灯塔,瞬间照亮了一片海域。 夏天手握着高脚杯,和青稞碰了一下,喝下一口香槟。他们站在人群的外面,看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仿佛在看着强劲的对手,又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夏天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他看到裴语馨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反而是想起了宁夏,想起了那茉莉花一样洁白清雅的女孩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裴语馨终于走到台上了,和陆天泽互相夸奖了一番,感谢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裴语馨的目光落在夏天脸上,说:“真的是太开心了,竟然可以见到我深深喜欢的人。四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思念太磨人。” 夏天弯起嘴角,朝裴语馨举了一下酒杯。裴语馨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继续说:“还有两位朋友,他们就在门外,让我们请他们进来。” 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门口。大门开了一条缝,顾念已经放下酒杯,快步朝门口走去。陆天泽看着这个匆忙中透出克制的背影,觉得在那里见过。接着是夏天和徐卓然大步往门口走去,青稞赶上去拦住了顾念,轻声说:“我们会处理,交给我。” 门口的两个女孩子长发披垂,长长的白裙,简单的帆布鞋。夏天上前,把宁夏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轻声说:“镇定,有我在。”宁夏目视前方,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夏天赞赏的说:“很好。”徐卓然看着脸色发白的罗然,说:“别怕,都交给我。”罗然点了点头,也挽着徐卓然的手臂。徐卓然有点受宠若惊,他不知道期待了多久,终于换来罗然主动挽着他,信任的跟在他身边。两个绝世美男子,传奇一样的人物,身边各跟着清雅温柔的女孩子,叫人觉得无比美好。 裴语馨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脸上仍然满是美好的笑容。 欧阳晴眼里瞬间升腾起一片火海,当场就要发作。周琦眼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女儿的手,温柔的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大方些。”欧阳晴会意,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她多少有些了解宁夏,她总是逃避的选择相信善良的东西。 顾念不经意间和陆天泽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又露出了无害的笑容,但顾念分明看穿他已经不是当初纯白如斯的少年。千头万绪在心头缠绕,她突然拉住青稞,紧紧的握着青稞的手,说:“今天晚上,你做我的男朋友。” 青稞看着顾念,又看了一眼陆天泽,点了点头,说:“我也需要一个女朋友。” 裴语馨的话语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宴会厅:“借大家的掌声欢迎我的两位好朋友,京山大学继我之后最有发展潜力的美术系才女宁夏,京大师大文学院的新一代天才作家罗然。” 掌声响了起来,两个女孩子朝宾客们致意。徐卓然轻声说:“最后一句倒是事实。”罗然冲他抿嘴一笑,有一点小得意。夏天微微侧着脸,看着宁夏轻声说:“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刻意自我标榜,你绝对是京大美术系史上绝无仅有的才女。”宁夏看着他,没有说话。 欧阳正林的声音传了出来:“舞会现在才真正开始,请裴小姐和陆天泽先生为我们跳开场舞。” 华尔兹的舞曲响起,裴语馨和陆天泽跳起了舞,大家纷纷跳起舞来。夏天牵着宁夏的手,徐卓然牵着罗然的手,青稞也牵起顾念的手,他们退到了一边,很快离开人群的中心,回了休息室。 夏天说:“他们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 罗然说:“看样子,应该是想见宁夏,对方大概也知道我和顾念不会让宁夏一个人来,索性大方些,也请了我们。我和宁夏没来,对方就上门绑人了。” 夏天哼了一声,说:“想试探我,那就来吧。” 宁夏抬起头看了夏天一眼,心里纠结的发痛。她清楚的记得那些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欧阳正林和陆容博的动容,叶萍尖锐的恨意,欧阳晴的妒火,还有裴语馨眼里的冰冷和狠意。现在大概不是夏天一个人的事情了,她也被困在一个大大的漩涡中间。她被那么多人审视着,却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些莫名的情绪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 徐卓然说:“这大概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他把他观察到的说了,和宁夏的感觉一样,这无疑证明了宁夏的感受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罗然握紧了宁夏的手,顾念坐在宁夏身边,把手放在宁夏的肩膀上。夏天皱了皱眉头。青稞笑了起来,说:“徐卓然,你住在他们楼下,知道该怎么做吧。” 徐卓然蔑视的笑了一下,看着罗然的眼神却温柔怜爱。 青稞看着顾念,说:“为了你的朋友,把你的强悍劲儿拿出来,我一定会支持你。” 顾念有点晃神,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陆天泽无害的笑容,叫她的心惊慌不堪。那些痛苦又回来了,她曾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原来它们还好好的鲜活的留在她痛苦的记忆里,每一个细胞的跳动都在提醒她经受的耻辱和痛。她闭了一下眼睛,说:“我的朋友,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他们,至于你……不用管我了,我会处理。你要记住,你是你,我是我,连朋友都算不上。” 青稞难受的甩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们刚才还在互相帮助,现在就分道扬镳了。生活真是无常,叫人措手不及狼狈不堪。他到底是看不透她。 夏天、徐卓然、罗然、宁夏都惊奇的看着顾念,他们从不相信顾念和青稞会如此陌生。顾念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灯光反射在窗户上的脸,他们看到她咬着嘴唇,艰难的克制着。青稞甚至看见了她把裙子都快揪破了。 徐卓然站起来,说:“我先送他们回去,这边交给你们了。” 他拉开门,叶萍就冲了进来,把酒冲着宁夏的脸泼去,气急败坏的说:“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毁了他们还不够吗?现在还要毁了夏天吗?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措手不及,弄得大家都狼狈不堪。青稞和徐卓然一左一右的拉住叶萍,夏天忙着拿纸巾擦宁夏脸上的红酒。他听了叶萍的话,回头说:“妈,你是不是疯了?” 叶萍气得哭了起来,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她骂到:“陈诗,你这个贱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天刚要制止。宁夏一抬头,说:“你看清楚,我是宁夏,不是你说的陈诗。” “你以为你换了名字,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吗?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宁夏抓着夏天的手,指甲扎进夏天的手心,她说:“我再说一遍,我是宁夏,不是陈诗,你再这样,我就不会顾及你是夏天的母亲了,别怪我把唾沫吐到你脸上!” 她说完就跑了出去,罗然和顾念跟着追了出去。夏天看了叶萍一眼,说:“你真的疯了。” 徐卓然和青稞已经出去了,叶萍冲着夏天吼到:“你这个蠢货,你只知道是陆容博制造车祸撞死了你爸,却不知道你爸是因为陈诗才树敌那么多,遭人害命。” 夏天的头像被人重重的钝击了一下,一片昏沉。如果叶萍说的是真的,和宁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错把宁夏当成陈诗?周俊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更加痛苦的是,他一直知道陆容博就是凶手,却找不到半点证据。难道他也要学陆容博,用最不堪的手段去复仇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还想好好的活着,平静安然的活一回。 ------------ 第十八章 宁夏跑出酒店,大喊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哭呢?被夏天甩了吗?” 宁夏抬起头看见裴语馨优雅的站在面前,她居高临下的姿态,骄傲的表情,有点刺伤宁夏。她递给宁夏一张散发着淡雅香气的纸巾,微笑着说:“别难过了,你知道夏天爱的人是我,他肯为你做那么多也是因为你很像我。如今我已经回来了,准备和他结婚,所以你该退场了。其实你也该满足了,有那么几分像我,得到过夏天的爱。” 顾念冲出来,说:“就凭你?你也配?” 裴语馨仍然在笑,说:“难道凭你吗?凭你才读初三就堕过胎?” 徐卓然和罗然都吃了一惊。宁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说:“你嘴上能积点德么?” 裴语馨嘲弄的笑了起来,说:“敢做不敢认啊?” 宁夏冷笑了一声:“那也比你害过人命要强。” 裴语馨像着了魔一样,拿着包包狠狠的朝宁夏的脸打来。罗然冲上去,一把拉开宁夏。她最不愿意吵架,更不要说打架,但她绝对不会让宁夏受伤害。 裴语馨尖叫了一声,说“你放开,痛死了。” 徐卓然松开裴语馨,她细白的手腕红了一圈,仿佛戴了一只凤血石玉镯。 徐卓然看着裴语馨,一字一句的说:“我虽然不打女人,但你或许是个例外。” 裴语馨不怒反笑,说:“就那么在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徐少会在意人了?你难道不知道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就是给了对手机会吗?” 徐卓然嘲讽的笑,说:“我告诉你,罗然是我老婆,你就是自己死了,最好也不要动她一根手指,否则我会让你就是死了也要身败名裂。你要记清楚,我是局外人,跟你们那些勾当没有利害冲突,你还有那么一点聪明的话,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拉起罗然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说:“我再提醒你一句,宁夏和顾念的事情,你最好光明磊落一些。你和夏天的事情,自己去处理清楚,不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否则,夏天一定是第一个收拾你的人。” 裴语馨气得尖叫,完全没有了形象,更不要提优雅了。 徐卓然帮罗然系上安全带。罗然脸红红的,看着他,犹豫着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我老婆我老婆的,怪难为情的。” 徐卓然全不管顾念和宁夏就坐在后面,在罗然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说:“你十年前就是我老婆了啊。” 罗然皱眉,别过脸去,说:“有人呢。” 顾念烦乱的说:“你俩能不要再恶心了吗?回去吧。” 徐卓然送他们回去,和青稞通了个电话,对一直不说话的宁夏说:“晚一点夏天和青稞会过来,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事情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如同一场雷雨,急迫而声势浩大。宁夏还在和夏天不清不楚的关系里徘徊,裴语馨就迫不及待的登场了。如今看起来,她和夏天原本没有交集,不过是她在恰当的年华里出现,扮演了他思念的那个人。她为这事喝醉过,却不敢去碰他的伤口。他的孤独,他哀伤的眼神,他禁锢着他的心事,都在向宁夏传达一个信息,他需要时间。她给他时间,站在远处等候,等到的无非是旧人重逢。她只觉得痛,要死了一般,却不敢在情绪里久留,生生的把自己拉出来,血肉抽离一般。她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她需要找寻一点自己存在的痕迹。她从何处来?要到哪里去? 大概夏天已经在听叶萍讲故事了吧!她能做什么呢?只能等,等夏天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看着顾念发白的脸色,说:“你怎么了?” 顾念仿佛受了惊吓,语无伦次的说:“没,我能有啊……有什么事呢?” 徐卓然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肯定不会为……” 罗然撞了一下徐卓然的腰,示意他不要说出“堕胎”两个字。徐卓然笑笑,说:“为那什么耿耿于怀,只是你为什么会那么――不,是有一点怕。” 顾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说:“是,我堕过胎,孩子就是陆天泽那个小狼崽子的。”她能说出真相,因为她知道没有退路了。 徐卓然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得咳嗽,说:“你能正常点儿吗?” 顾念继续说:“去你的,姐姐当年还是一朵单纯的小花儿,人见人爱的。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个堡垒,别人久攻不下,就有人出来买马。我当时没那么多心眼,被陆天泽那个祸害无公害的表象给迷惑了。那个小狼崽子为了赢,在我的饮料里面下了药。后来他赢了,我中的头彩,就有了后面狗血的堕胎事件。可是?裴语馨那个贱人怎么知道的?” 徐卓然嘿嘿一笑,说:“有些男人的臭毛病,就是喜欢炫耀自己的桃花史。” 顾念瞪大了眼睛,说:“你不会也是那样的人吧?你个祸害当初不也拿罗然跟别人赌过……” 宁夏踹了顾念一脚,没好气的说:“出息!这就被裴语馨骂傻了?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徐卓然脸色有些尴尬,没有说话。罗然说:“宁夏,顾念心里挺难受的,所以,所以拼命找话说。” 顾念觉得有点失败,这都被罗然看出来了。她低下头,说:“我不是有意的,我虽然恨这种事情,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宁夏郁愤的骂到:“小兔崽子,狗娘养的!” 顾念睁大了眼睛,只差把眼珠子也瞪出来了。徐卓然的脸色发白,低头喝水。罗然握住他的手,微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她心里是不是已经原谅了释然了,没人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从不愿徐卓然受到伤害。徐卓然回握着罗然的手。 宁夏看看徐卓然,说:“我肯定不是骂你,你不用急着给自己找鞋穿,你要是敢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对罗然,我一定骂你禽兽,然后拿刀杀了你。” 徐卓然笑了笑,说:“放心,你没那机会。” 宁夏没说话,没有那样的机会是最好的。她看的出,徐卓然毕竟是懂罗然的,这个祸害一旦收心,绝对是完美情人百分丈夫加无敌奶爸。 宁夏想起叶萍太过反常的举动,外公生前时常对着她唠叨着一句话:“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宁夏感到害怕。她真的那么像叶萍口中的陈诗吗?为什么会那么像呢?她站起来,犹豫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她说:“是舅舅吗?我是宁夏。” 电话里传来舅妈喊舅舅的声音:“宁夏找你。”接着是舅舅的声音从远处传进听筒:“挂了,挂了。”电话无情的挂断,宁夏只觉得一把冰刀刺进了胸膛,又痛又冷。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连个电话也不愿意接。她记得当初走的时候,舅舅给了她一些钱,叫她不要再回去,他们就当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她寄过钱回去,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再寄过去,邮局的人说地址不对,蹩脚的谎言,深深的孤独无依,无数次的刺痛她。她常常觉得罗然自有高格,拣尽寒枝,她却是生而无枝可依。 罗然的手轻轻的放在宁夏的肩上。宁夏抬起手擦眼里不断掉下的眼泪,哑着嗓子说:“我没哭,我没哭。” 罗然轻轻拍着宁夏的肩,温柔的说:“嗯,没有哭,咱不哭,咱没哭。” 宁夏吸了吸鼻子,转过身,一把抱住罗然,压抑着低低的哭泣起来。罗然伸出手抱着宁夏,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说。他们这样相互依偎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相互安静的拥抱,就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徐卓然有几分动容,想过去安慰几句。顾念拉住他,说:“别去,让他们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徐卓然看着这一刻感情细腻的顾念,终于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成为宁夏和罗然的朋友。他说:“我真没见过这样的你。” 顾念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认识罗然的时间不长,但真是值,太值了。我是真希望她能好,我们三个就她最有希望能好好的。你和她彼此伤害过,但都知道对方的心,这真好。所以以后――别再让我们去拥抱她的伤痛了。” 徐卓然没有说话,只是笃定的“嗯”了一声。他不再是以前的徐卓然了,不会为了证明些什么要罗然跟他演戏,他只要好好的爱着罗然就好。 壁钟的时间显示为两点十五分。夜空里满是繁星,这个城市里只剩下孤寂的街灯。 夏天和青稞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夏天在长达几个小时的对峙里,等待着叶萍能够说出点什么。叶萍清醒后,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到此为止,并且严厉的警告他不要和宁夏走的太近,因为宁夏的脸实在太招人恨了。夏天疯了一样,扯着叶萍的手说:“我要你告诉我,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陆容博进来甩了夏天一个耳光,打的他偏过脸去,嘴里满是甜腥。陆容博对他从不手软,他不还手,也不会闹,只是眼里的冰冷叫人觉得可怕。他回周钺那里,说了一下叶萍见到宁夏的反应。周钺的脸色僵硬了起来,挥挥手叫他回去休息。他在门口碰到刚从酒店回来的青稞。青稞苦笑了一下,说:“裴语馨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你要听听吗?”夏天没有说话,表情冷硬。青稞知道他会听的,他恨他痛,但他不再为了自己的情绪误事。青稞说:“她说顾念是陆天泽的女朋友,还为陆天泽怀过孩子。”夏天看了青稞一眼。如果裴语馨要说夏天的事情,或者公司的事情,青稞都足以应对自如,唯独顾念的事让青稞方寸大乱。他装得什么都不在乎,他这几年都没有真正的发过火,甚至没有过一丝着急,顾念却成了他的致命伤。夏天说:“我要去看看宁夏。”然后青稞就跟在夏天后面,隔着三四步距离,清晰的听着彼此的脚步声。他们不敢开车,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太快过去,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天伸出手,却又没有敲下去。青稞走上来敲门,来开门的是宁夏,青稞侧着身体绕过宁夏先进屋里去了。夏天看着宁夏,眉心皱成一团。宁夏看着他,静静的,读懂了他没有带来什么太伤人的东西,却受到了伤害。她转身走进了客厅。夏天关好门,走了进来。青稞看着顾念,顾念看着窗外。徐卓然和罗然看看以各种姿态杵在客厅的四个人,感到头大。徐卓然咳嗽了一声,说:“各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那就开始吧!我们家然然已经困了呢。”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整个场面仍旧是天寒地冻的。他说:“你们都坐下,就两件事,问完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磨叽了。” 罗然把顾念拉过来坐下,宁夏也坐下了,青稞和夏天也坐下了。奇怪的阵营,三男对三女,仿佛谈判一般。徐卓然看了罗然一眼,罗然换了个位子,坐在两大阵营的中间,徐卓然也跟着坐在罗然身边。罗然说:“开始吧!谁先说?” 没人说话,罗然的脸都有点红了,这场面太尴尬了。徐卓然握了一下罗然的手,说:“我代表夏天和青稞,然然代表宁夏和顾念,问话的先后顺序由我和然然猜拳决定,赢的一方指定谁问,谁就得问,被问的一方必须正面回答问题,接着是被问方提问。” 还是没人说话,徐卓然自顾自的说:“沉默就是同意,然然,我们开始。” 两个人猜拳,这种幼稚的把戏用来制服这些沉默的家伙,实在太好笑了。第一局,罗然胜,罗然看着宁夏,说:“宁夏,你问。” 宁夏低着头,轻轻的说出几个字,声音小的跟蚊子在叫一样。 罗然说:“你给我长点脸,大声点儿。” 宁夏抬起头,说:“一定很痛吧?”疑虑万千,她在意的无非是他,或许过去的无奈让她更加珍惜眼前。 罗然用力的掐在徐卓然的大腿上,才忍住没有笑出来。徐卓然被掐的痛了,自然也就笑不出来了。顾念直接瞪着宁夏,咬牙切齿的。青稞的表情变得玩味。夏天有点吃惊,接着就笑了起来,牵扯伤处,笑的特别难看。他说:“不痛,家常便饭。”他接着问:“看清是谁带走你们的吗?” 宁夏说:“戴着大墨镜,看不清脸,在路边停下车,直接把我往车上拽,罗然赶上来拉住我,也被他们拽上了车。”她说的很详细,夏天基本可以断定是陆容博的人。 徐卓然和罗然接着猜拳,罗然又胜,继续让宁夏问。宁夏说:“那个,你妈都和你说了什么?” 夏天有点黯然,说:“你们走后,我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只是警告我不要和你走的太近,但我可以肯定,你真的和我妈说的陈诗长的很像。陈诗就是……” “我听徐卓然说了。” 夏天说:“其实我希望你能帮我。” 宁夏吃惊的说:“怎么帮?” 他们已经破坏了规矩,但开始交流总是好事情,罗然和徐卓然就跑去厨房拿些面包和饮料给他们。青稞这个时候绝没有插嘴的意思,他没想到夏天已经想好对策了。 夏天确实饿了,折腾的天都要亮了,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伸手拿了个面包来啃,宁夏忙倒了杯水给他,他大口大口的喝完,说:“既然你和陈诗长的那么像,你就扮演陈诗的女儿,帮我们制衡陆容博和欧阳正林。你的年纪合适,你们学的专业也一样,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董事长身边没有直接可以接管公司的人,我和青稞会去说服他,你就是中海集团的大小姐。” 宁夏吓傻了,忙说:“不行!” “行。” 顾念和青稞几乎是异口同声,这倒换来其他四个人好笑的表情。罗然甚至不失时机的说:“瞧这默契。” 顾念拿面包扔罗然,骂到:“你这个叛徒,竟然和敌人私奔。” 她扔过去的面包被徐卓然伸手拿在手里,撕开包装拿给罗然吃。罗然吃了一口,说:“敌人不是也少了一员大将吗?你就当我为国捐躯了。” 顾念露出一个“可耻”的表情。青稞看着他们又要打口水仗,忙拿了一块面包给顾念。顾念就识趣的吃东西,听夏天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到什么样的话题,或许在打击别人的话语里,她逃避着、自嘲着。 “我们现在就在重重迷雾里面,找不到一个突破,如果你进入中海,他们就会乱,我们正好乱中取胜。” 顾念插嘴进来,说:“那对宁夏有什么好处,她为什么要帮你们?” 罗然也说:“而且这是虎口拔牙,宁夏得多危险啊!你们谁能够保证她平安无事?” 青稞瞪着徐卓然,说:“管管你媳妇儿,要不就替咱们也说几句话。” 罗然皱了一下眉头,脸有点发烫,说:“你胡说什么?” 徐卓然笑笑,说:“人家说的在理。” 宁夏说:“我想你们帮我找到陈诗,我想见这个人。” 青稞呵呵一笑,说:“成交,夏天就是在暗中进行这事儿的,正好也方便你们接洽。至于安全嘛,外面有徐卓然和罗然接应,里面有夏天,我和顾念,不成问题。” 宁夏别有深意的看了顾念一眼。顾念马上拒绝,说:“不行,我不能丢了小命,你们都是光棍儿一条单身一个,我还有个妹妹呢。”她习惯了装的跟白眼狼一样,不肯踏进那个圈子。 青稞不以为然的说:“顾惜有李乐呢?谁跑得了谁啊?而且你真完成了任务,中海绝对有你一份儿。” 罗然笑了笑,说:“说不定还能钓一个金龟呢。” 顾念瞪罗然一眼,说:“你可以消失了,我绝对不干的,豪门恩怨,那个血腥啊!受不了。” 宁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想去。” 夏天看着宁夏,说:“我理解,太为难你,只是你们大概已经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了,在外面一定要小心。” 又是沉默。徐卓然拍拍自己的额头,说:“现在是陈述时间,谁还有话要说。” 顾念看了看青稞,说:“陆天泽绝对不是善茬,你要……你们要多加小心。” 夏天看青稞没动静,拿胳膊撞了青稞一下,说:“还装啊!你真没话说?” 青稞别过头去,不愿意看顾念,说:“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顾念被惹火了,冷硬的说:“没有。”她对自己都无话可说,你还叫她说什么? 夏天感到头痛,冤家啊!你们就闹吧。 青稞的眼睛里仿佛要射出针,说:“那你怎么知道陆天泽不是善茬啊?” 顾念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说:“因为我比你聪明,所以我知道。” 青稞嘲讽的说:“你可太聪明了,怎么还怀了人家的野种。” 顾念细嫩的脖子上青筋凸现,目光十分怕人。这话也深深的刺痛了宁夏,甚至是罗然都站起来了。青稞看着这架势,求救的看向徐卓然和夏天。夏天直接当没看见,谁叫你不服软的,你爷们儿,那你就自己摆平吧。徐卓然直接说:“你活该,我已经很不堪了,你比我还不如,你凭什么对人家顾念这么说话啊?” 青稞一时气愤,话出口就后悔,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顾念的事情总是换着复杂的心情,急切的希望顾念能给他一点回应。可是顾念是逃避的,能拖一时是一时,不到万不得已,绝口不提。 宁夏看了顾念一眼。顾念痛苦的闭上眼睛,原来所谓的过去的从来都没有过去,你不知道它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突然蹦出来,吓得你神志不清狼狈错乱。她认了,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是掀开血肉。既然陆天泽出现了,她决定面对,因为她从来没有退路,只有往前走。她说:“别人朝我吐口水,难道我就要朝人家丢鼻涕吗?太恶心了。” 罗然和宁夏知道她愿意青稞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并不愿意自己说出口。罗然和宁夏对望了一眼,答案立显。宁夏说:“谁告诉你的?” 青稞没有说话。夏天替他说了。宁夏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裴语馨是怎么对顾念说的吗?她说就凭顾念初三就为男人堕过胎,这是什么话?她来羞辱顾念,你也跟着来啊?” 青稞说:“她为什么不和我说?” 宁夏感到头痛,说:“这得问你啊!你自己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她?” 青稞也火了,冲着宁夏吼到:“我就不怕吗?如果她说是她心甘情愿的,你叫我怎么办?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如果她再这么说,你叫我怎么办?” 宁夏吼回去:“你不会来问我啊!那样你的面子就可以保存了。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顾念被陆天泽在饮料里下了药,才会发生……才会怀上孩子,才会去堕胎。那个时候,顾念无依无靠,不敢告诉老师,也没有朋友,更不敢告诉相依为命的奶奶。她才读初三,还那么小啊。你觉得她受的苦,会比你丢面子这种不痛不痒的王子病好吗?” 青稞咬紧牙关,眼角都有了零散的泪。他双拳紧握,满是仇恨的吐出三个字:“陆―天―泽!” 顾念忍住眼泪,说:“宁夏,我睡你们屋里,先进去了。” 青稞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都是伤痛。宁夏叹了口气,徐卓然和夏天都摇了摇头。罗然说:“这个时候,至少应该说一句对不起吧。”罗然那么敏感的心,隐隐的感受到顾念承受着痛苦。她知道顾念把结果告诉了青稞,并没有说出经过。那经过才是折磨顾念的原罪,在撕扯顾念的血肉。感情太过不确定,现在有得多恨,曾经就有多爱。也许当初顾念单纯的世界里,陆天泽是最隆重绚烂的一笔。 夏天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对宁夏说:“我能留在这里吗?” 宁夏点点头,青稞自然也不会回去了,徐卓然说:“那我也不回去了。” 宁夏感到头痛,大孩子们,姐姐们困了,回去睡觉吧。罗然送徐卓然出去,直接被宁夏关在门外。罗然有点无奈。徐卓然拉着她下楼,把她送进另外一个房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罗然傻头傻脑的说:“那你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脸都憋红了。徐卓然冲她一笑,说:“你希望我留下?” 罗然咬紧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徐卓然忙说:“快松开,嘴唇都要咬破了。”他温柔的拥抱了罗然,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虽然很想每天醒来就看到你在我的臂弯里,但我更愿意你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的心,不要难过,我会等的,多久都等,一天等不到,就两天,不管是好是坏,我会一直等。你肯留在我身边,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罗然落下泪来,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她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就像密集的鼓点,又响又快。她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徐卓然在她的头发上落下一吻,说:“傻丫头,我是爱着我爱的人啊!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徐卓然擦去罗然眼角的泪水,帮她盖好被,说:“别哭了,我喜欢看你笑,乖乖睡觉。” 罗然嘟着嘴,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闭的太紧,眉心都皱成一团了。徐卓然笑了一下,真是个傻丫头。他靠在床头,轻轻的拍着她,看看她的眉心慢慢的舒展,睡得安然。他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关了灯和门,回到卧室还觉得不那么真实。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安安静静的住在隔壁。 ------------ 第十九章 宁夏打了盆热水给顾念。顾念老早就觉得应该冲凉才会舒服一些,但她不愿意看到青稞,只能将就着热水洗一洗脸,顺便涂了点罗然的面霜。 宁夏看她紧绷着脸色,装的一脸平静,说:“要不去洗一下,身上都掉盐了。” “至于吗?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睡。” 宁夏没好气的说:“你这个臭女人,为了你,我都把罗然撵下去和徐卓然那个祸害住了,你还不肯弄干净点儿。” 顾念嘿嘿的笑,说:“你就别抢着当那不让人待见的坏人了,罗然要不是自愿,就是跳楼也不愿意和徐卓然同处一室的。徐卓然那祸害怎么了?我觉得挺好,人家再怎么祸害妖孽,也只对自己老婆。”她使劲儿拍打着她粗糙的小手:“那个啥?你要是嫌弃我臭,你就和夏天睡去,他肯定不臭。” 宁夏拿枕头扔她,说:“你能你行,你那么能就去给我洗干净了再进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啊?这里是老娘的地盘,你等着。” 说着就开门出去了,正撞上青稞从浴室出来,吓得“哇哇”大叫。 “流氓,下流!”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宁夏和夏天都从屋里出来了。宁夏也吓了一跳,背过身去。原来青稞一身的酒气,到浴室舒服的冲了澡。他过来的时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又不好意思用女孩子的浴巾,光着肌肉结实的身体就出来了,正好被顾念看见。那场面别提有多旖旎诱惑了。 夏天好笑的看着青稞,说:“你今天怎么这么骚啊?” 青稞也被弄得尴尬,忙进屋里去,拿毯子把自己裹严实了。冲着外面喊到:“顾念你至于吗?” 顾念骂到:“你妹,老娘一定灭了你。” 青稞笑的**,说:“你进来试试,看谁灭掉谁。” 顾念迈开步子,被宁夏一把拉住,说:“傻妞,你的聪明劲儿都到哪儿去了?”她还是被宁夏拉住了,只觉得窒息,想冲出去。冲出去之后能怎么办?当初陆天泽说“那不过就是个错误,你不会当真了吧?”她的眼里只有冷漠,一个人走在午夜的清冷街头,无助、绝望,可是能怎么办?她现在仍然哭不出来,憋得胸口痛。出去了无非就是大醉一场,日子还得过。可是宁夏拉住了她,她可以在顾念身边,至少身边有一个人。 顾念冲着里面喊到:“你出来,我要进去拿我的睡衣。” “我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啊?你以为我脑袋有病呢?” 夏天和宁夏感到头痛,谁说他们不是冤家谁脑袋有病。宁夏直接进屋里去了,夏天脑袋一热,也跟了进去。顾念在外面惊奇,宁夏在里面皱眉。夏天倒是一脸平静,说:“你怕我?” 宁夏感到无奈,说:“好吧!明天有戏看了。” 夏天笑了一下,说:“天都快亮了,你快睡吧!我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顾念无奈,现在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她扣好衣服的每一颗扣子,关了灯,倒在沙发上睡了。她极少有个好觉,经常都是带着熊猫眼穿梭在生活的每一条大路上。 青稞在外面听着关灯的声音,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夏天没有进来,难道是睡客厅了?他本来还有话要和夏天说的。他轻手轻脚的出去,借着一点微光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顾念,心里骂到:“夏天这个畜生。”他在沙发前蹲下,看着熟睡中的顾念仍旧皱着眉头,生活的重压在她青涩的小脸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他轻轻的说:“受了那么多的苦,一定很难过吧!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顾念睡梦中嘟了嘟嘴巴,小脸儿埋的更深了。青稞觉得这样的顾念可爱极了,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下定决心不再跟她吵了。他轻轻的稳稳的抱顾念回床上去睡。他多想就在旁边躺下,抱着她,或者在顾惜的公主床上躺下,醒来就可以看到她。可是顾念就是个大纸老虎,经过那样的伤害,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男的,肯定会更受惊吓和伤害。他再次给她理了理毯子,把门关好,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罗然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徐卓然在客厅里看书,看见罗然出来便放下书,走过去抱着她,说:“醒了?有没有梦到我?” “没有。”罗然低下头,在徐卓然面前她总是有一点拘束有一点害羞。 徐卓然的下巴在罗然的头上蹭了蹭,委屈的说:“可是我整晚都梦到你了,这太不公平了,你必须要接受惩罚。” 罗然吃了一惊,徐卓然的花招她全无招架之力,不禁瞪大了眼睛。徐卓然对罗然的眼神实在没有办法,本来想亲她一下的,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她也抱抱他。罗然心里有一点无奈,也有丝丝的甜蜜,伸手抱了抱徐卓然,然后说:“我上去了。” 徐卓然握着她的手,说:“傻丫头,你现在回去做什么?你以为青稞和夏天是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啊。” 罗然“哦”了一声,说:“可是我想……” 徐卓然把她拉进洗手间,拿了新毛巾给她,又拆开牙刷的包装,帮她挤好牙膏,说:“我去弄吃的给你。” 罗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和徐卓然可以算是亲梅竹马,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他们可以在一起。她多少次劝自己放手,再不济就把他放在心里,让他成为一个梦。徐卓然在她的生命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每一次匆匆走过,都留下一道伤疤。她却没有恨,甚至愿意留在他身边。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贱,恨自己那么不争气。 徐卓然看她半天没出来,过来看看她。看到她的表情,他心里突然害怕了,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生怕她会消失。 罗然揪着徐卓然胸前的衣襟,说:“对不起,我不能……” “我知道,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对。你好好的,什么都不要想,我说过我会等,一定会等。” 罗然落下眼泪,说:“求求你,别再这样了,我会怕,怕这又是一场梦。” 徐卓然捧着罗然的脸,让她可以看着自己,诚恳的说:“然然,我们都有点信心好不好?其实我也怕,我怕一切都来不及了,怕你真的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们约定,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混账,你再离开,好不好?” 罗然望着他,缓缓的说:“我想回去。” 徐卓然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淹没。他是懂罗然的,她没有正面回答,说明她很纠结,却并没有彻底拒绝。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恨自己的无用。他勾了勾嘴角,想给她一个微笑,也鼓励一下自己,最终都是徒劳。罗然那么敏感,他何必作假?他说:“好,我送你回去。” 罗然走进客厅,看到青稞毛茸茸的腿露在外面,吓得大叫一声,转过身来撞进了徐卓然怀里。徐卓然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可以安静点儿。她一叫,顾念从床上弹了起来,冲进了客厅。夏天和宁夏也双双走了出来。罗然更加吃惊。面对罗然的眼神,夏天有点尴尬。徐卓然好笑的说:“原来这么有意思啊。” 青稞揉了揉眼睛,说:“你们家的女人胆子都那么小吗?” 徐卓然笑了笑,说:“你还吓着谁了?” 青稞觉得要上当,忙说:“罗然你至于吗?你就没看过徐卓然?他的腿就比我的好看?” 罗然红了脸。徐卓然一把揪住他裹着的毯子,说:“给我闭嘴,你这个臭流氓暴露狂。” 青稞呵呵一笑说:“你借我身衣服呗。” “想的美。” 青稞无奈,回顾念的房间里,仍旧穿着昨天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说:“那个下次来的时候,得带一套衣服过来。” 大家都看着顾念。顾念没说话,进厨房去找吃的。拉开冰箱,什么也没有,大概昨晚的面包就是最后的存粮了。她提高了嗓门,说:“宁夏,叫罗然出去吃饭,下午我们去买菜。” 宁夏和罗然去换了衣服,和顾念出去了。三个大男孩坐在客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青稞看着徐卓然,好奇的说:“你跟罗然都住在一起了,怎么不跟着去啊?难道女人比我们男人还绝,刚睡过就抛弃了?” 夏天和徐卓然同时瞪了他一眼。徐卓然说:“你上火了吧!嘴那么臭?” 青稞一本正经的:“你们不都住在一起了吗?还有夏天。” 夏天嫌弃的说:“我是为了躲你这个神经病。” 青稞有点委屈,说:“我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儿吗?没有经验。” 夏天没说话,他是喜欢过别人,但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徐卓然就更不要说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唯独对罗然忘不了放不下。他也是第一次用心的对一个女孩子。 青稞看着他们不说话,接着说:“你们真没有什么可以指点指点我的。” 夏天翻看着报纸,说:“你说话的时候考虑点对方感受。” 徐卓然说:“你心里有疑惑,就好好的问,别对人家大吼大叫的。” 青稞终于承认上当,要他们这么下去,他们一定一句接着一句,最后他就猪狗不如了。他打开电视机,把声音开到最大,又去翻cd,除了一张钢琴曲,都是古典名曲,以洞箫的的曲目最多。他扬了扬手里的cd,说:“这是谁听的,顾念绝对不会听这些的。” 徐卓然看了看曲目,皱了皱眉头,走进了罗然的房间。里面堆着很多古典名著和外国名著,一本没有写完的日记,一卷临帖。他想看看那些日记,手都伸出去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他应该好好等她的,等她有一天跟他说起那些事。他匆匆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给罗然打电话。 罗然选了一包咖啡,正在犹豫,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听到徐卓然的声音里有一点焦急。她说:“你怎么了?” 徐卓然说:“你在哪家超市?我想见你。” 宁夏看了罗然一眼,顾念凑过来,说:“又是徐卓然?” 罗然背过去一点,说:“我们就快好了,一会儿就回去。” “我现在就想见你,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告诉我你在哪儿?” 罗然说:“好,好,你开车慢点,我在立恒百货。” 徐卓然挂了电话。罗然还在发愣,他今天是怎么了呢? 宁夏看着她,说:“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们去买三明治吧。” 他们买的都是些打折商品,几天吃完再来买,精打细算的顾念总是能够花最少的钱,买好一点的东西。看着购物车快满了,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好了,他们准备去收银台结账。人太多,等待实在是难熬,顾念拿着手机在看财经新闻,宁夏和罗然小声的聊着天。 徐卓然跑进商场的时候,只觉得人潮涌动,把他和罗然隔的远远的。他在人群的中心,迷了双眼,罗然在人群之外,孤单的找寻。他在人群中寻找着,终于能够体会罗然心中的害怕和恐慌。他忍不住大声的呼喊:“然然,然然,你在哪儿?然然……” 罗然抬起头 ,看到焦急的徐卓然。徐卓然也看到了她,他分开人群,冲着她跑去,然后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他说:“然然,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我喜欢你,一辈子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我再也不干那些混账的事了,我一定让你幸福快乐,让你可以自由的追求你的梦想。我会陪着你,支持你,不再让你孤单痛苦。” 罗然落下泪来,说不出一句话。徐卓然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过爱,这一切是真的吗?那么多的人在看,在听,在见证。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得到他的爱?这又是梦吗? 人越来越拥挤。宁夏咳嗽一声。顾念直接说:“两位,后面都排着队呢。” 徐卓然松开罗然,握着她的手去付钱。宁夏和顾念早跑了。徐卓然把一大包东西提在手里,另一只手还得牵着罗然。罗然说:“分给我一点吧。” 徐卓然笑了笑,牵着她出了百货大楼,把东西放在车上。他现在开车都稳了很多,不飙车,不超车,完全的遵守交通规则。他知道罗然还是没有勇气接受他,但她对他的那一点依赖让他觉得幸福。而且他要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罗然,他不管她什么时候才能全心接受,甚至回应他,他只要这样静静的喜欢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就好。 顾念和宁夏去买了菜回家做饭,看见夏天和青稞还没有走,顾念说:“你们不用回去对付裴语馨和陆天泽吗?” 青稞呵呵一笑,说:“陆天泽嘛,随便几下就解决了,现在的重点是我们来你家这么久了,连饭都没有吃,早饿了。” 顾念没说话,和宁夏在厨房里忙。夏天走进厨房,说:“要帮忙吗?” 顾念惊奇的说:“你会做吗?” 青稞在外面吼到:“他就会洗碗。” 夏天坐在小凳子上,和宁夏一起摘菜,他的目光都在宁夏脸上,顺手就把嫩嫩的菜心丢进垃圾桶里了。宁夏无奈的笑了笑,说:“要是不会,就出去等着吃吧。” 夏天弯起嘴角,说:“那你可以教我嘛,我一定是好学生。” 宁夏说:“要不你还是洗碗吧。” 夏天“哦”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徐卓然和罗然走了进来,徐卓然已经可以很熟练的把食品分好,放进相应的地方。他又坐了下去,说:“你还是教教我吧!徐卓然都会给罗然做饭了,我不能太差了。” 宁夏吃惊的看着他。顾念嘿嘿一笑,说:“你不会给宁夏做饭,就把你名下的资产转给宁夏呗,这样你就比徐卓然强多了。” 宁夏瞪了顾念一眼,说:“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天却一本正经的说:“好啊!咱明天就去过户。” 宁夏揉了揉额头,说:“你也跟着闹,是吧?” 夏天讨好的说:“不闹,不闹了。” 徐卓然拉着罗然出去,在客厅里看电视。青稞的电话响了一下,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裕风的名字,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走进厨房,说:“外公已经答应见一见裴……”他看着宁夏,顿了一下:“那个女人了。” 夏天笑了笑,说;“最多是吃吃饭喝喝茶,咱们过咱们的。” 宁夏看着他,说:“你在这里这么久,真的不着急吗?” 夏天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现在着急的是他们。” 裴语馨见不到周钺,势必和夏天青稞较劲儿,如果她见到了周钺,夏天和青稞的压力远远没有那么大。夏天在加紧联系美国那边,听说是已经找到了周俊,只是一直不能劝说周俊回国。至于陈诗,她当然是不回来的好,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周俊能够回公司主持大局,所以陈诗就是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好。眼看着又要开学了,夏天已经叫裕风订了机票,会尽快去美国,接周俊回国。 他看着宁夏,说:“明天一早,我就会去美国,大概一个星期以后会回来,正好是开学的时候。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事就找青稞。” 宁夏没有说话,看来他们去超市的这段时间,夏天和青稞已经部署了一番。她听他说过必要的时候会亲自去美国,没想到会这么快。 夏天继续说:“那个,我能借一副你的画像么?” 宁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大概是知道夏天想做什么的,可是她很抵触,又很期待。她心里隐隐觉得陈诗就是她的母亲,可一想到母亲这个角色,她心底压抑的恨就折磨的她痛苦不堪。外公说过,恨一个人太辛苦,所以,千万不要去恨。她可以谁都不恨,唯独她的母亲,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 夏天看着宁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好吧!当我没有说过,别难受了。” 宁夏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我明天早上拿给你。” 吃过晚饭,青稞和夏天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总之裕风会帮他们打理好一切,他明天直接从宁夏这里动身就好。宁夏把他们关在外面,在那一方卧室兼书房的小天地里调出触目惊心的颜色,然后看了看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表情,落下了画笔。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她压抑了那么久,或许就是在等这个时刻。快二十年了,她从没为可以找到母亲上过心。她得到过几次消息,也去见过所谓的母亲,觉得不是,就淡淡的一笑,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她会惊慌痛苦,所以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画这幅画,画出自己内心的阴暗和纠结。如果陈诗是她的母亲,她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罗然和顾念坐在沙发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睡着,他们都在等宁夏。楼下徐卓然的房间里,三个男孩子在玩游戏。徐卓然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夏天直到接过宁夏递过来的画,才松了一口气。夏天自己叫车去了机场,青稞则直接回了周家的别墅。 ------------ 第二十章 青稞走进客厅,裴语馨站了起来,说:“你总算回来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青稞嘲讽的笑了笑,说:“还不错,你还是没变,实在很难得。” 裴语馨娇笑了一下,说:“恭喜我吧!董事长已经决定我让我出任华茂百货的策划总监了。” 青稞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意外。大概周老爷子早就把这个位置留给她了,为了这份见面礼,周钺甚至先让夏天坐了这个位子,再把夏天拉下来的快感能让裴语馨高兴好一阵子。 裴语馨接着说:“而且夏天是策划部的主任,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工作,天天见面,这才是最重要的。” 青稞继续笑,没有说话。裴语馨继续说:“天泽会接任你的职务。”然后她勾起嘴角,目光落在青稞脸上:“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怎么样呢?” 青稞戏谑的笑了一下,说:“很好。” 然后他打算上楼去休息,陆天泽从楼上下来,对他笑了笑。他也是一笑,没有说话。 陆天泽说:“你和顾念是什么关系?” 青稞笑了笑,说:“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的呢?” “你最好别碰她,我喜欢她,而且好像比以前更加喜欢。” 青稞握紧了拳头,脸色冷硬,声音却仍然柔和,说:“那你可以试试。” 陆天泽的笑容里漂浮着一层淡薄的邪恶。反倒是青稞笑得天真无邪的样子,好像一点也没有看见陆天泽的心机。 陆天泽温和的笑了一下,像个大哥哥一样,说:“顺便告诉你,董事长已经同意修建度假山庄了,而且是我来负责。” 青稞也笑,说:“那恭喜你,你加油啊。” 然后他上楼去了,并不是直接去楼下的周钺的书房。他洗了个澡,直接就睡觉了。是的,周钺同意了,周钺在这个时候同意是可以理解的,但宣布这件事情的时间是在夏天从美国回来的时候。 宁夏将画收好,目前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幅画,包括罗然和顾念。她收拾了一下,吃了罗然准备的早餐,准备补个觉。顾念突然叫住她:“你会帮夏天吧?” 宁夏看顾念的眼神大有深意,她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顾念这个时候恨死了宁夏的聪明,当然她知道宁夏累了。一旁的罗然没有加入讨论,原因实在简单的可笑,只是希望宁夏能好好的睡一觉。顾念举起双手:“好,我认输,我投降,我想要一点指引,我应该去帮青稞吗?” 宁夏感到头痛:“我指引不了你,我自己还是一团混乱,我反而觉得我更需要他们的帮助,你知道我生而不明……” “我错了,公主,女王,我这就伺候你安歇。”顾念痛恨自己沉不住气,更加痛恨青稞和陆天泽。 罗然笑了一下,对被关在门外的顾念深表同情。顾念嫌恶的看罗然一眼,心有不平:“就你最得意,来历清明,爹疼妈爱,连弟弟都是亲生的,还有徐卓然那么一真金白银的小王子深爱着你。” 罗然翻白眼,承认是自己的错,她才不会和一头犟牛较劲儿呢。 顾念一脸奸恶,说:“那个,明天顾小惜回来,借用下你家徐大少的车。” 罗然直接蔑视:“你自己的‘宝马’不是挺好的吗?” 顾念有些上头:“滚你大爷的,就说你借不借吧!徐太太?” 罗然被她一句“徐太太”惹火了,拿起靠枕照她的头扔过去,吼道:“顾念你再胡说八道,我恨你一辈子!” 顾念不知死活,或许是故意要把罗然惹毛。宁夏那么护着罗然,她不是没有情绪。她说:“你装什么呀?都住在一起了,你还能说你们之间纯洁的跟茉莉花儿似的?” 罗然瞪大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你是这几天没有睡好,情绪躁动,我可以原谅你。” 顾念忍不住笑了:“还可以原谅我,我还不跟你计较呢。” 顾念笑了笑,喝了口水,回房间睡觉去了。罗然把客厅、厨房、洗手间,收拾干净,给院子里的花浇了水,就坐在客厅里看书。只有他们三个女孩子的日子实在舒坦,没有顾惜撒娇聒噪,也没有三个男孩带来的那些忧伤烦恼。 顾念终于把自己收拾的体面了一些。自从顾惜参加了夏令营,她只在裴语馨和陆天泽的欢迎会上恢复过一次人形。她白色的运动服早就脏污了,冲进咖啡厅,换了工作服,活脱脱就是一个假人。她从徐卓然手里接过钥匙,冲罗然笑了笑:“姐们儿,够意思。” 徐卓然一脸嫌弃的说:“你就演吧。” 顾念不跟他较劲儿,细细的摸了一下奔驰的方向盘,一脸的羡慕。 徐卓然敲了敲车窗:“注意点儿,口水弄脏了我的车了。” 顾念瞪眼:“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两辆奔驰,一辆我自己开,一辆装我的口水,我自己挣钱,不坑爹。” 徐卓然脸色一白,没有说话。罗然抱歉的看了徐卓然一眼,揉了揉额头。宁夏坐进车里,说:“你别理她,她更年期了。” 徐卓然笑了笑,帮罗然拉开了车门,嘱咐顾念开慢点儿。 顾念张嘴说道:“放心,这车耐撞。” 徐卓然真想抽她,吼道:“别嬉皮笑脸的,把然然完好无损的给我带回来,否则我叫你妹赔。” 顾念呵呵一笑,:“你还有这嗜好啊!我妹还小呢。” 徐卓然气得咬牙,伸手想把她提出去扔了。顾念赶紧发动车子,跑的没影儿了。 看着别的孩子都被父母接走了,顾惜和李乐才手牵着手笑眯眯的走出来。顾念咬了一下牙,低声骂道:“这个妖精,回家非得收拾她不可了。”宁夏忍不住笑着摇头。罗然也笑:“看来你妹子一点都不想念你啊!”顾念更气,使劲儿拍自己的脑袋。 顾惜拉了拉顾念的衣角,小大人的说:“你又怎么了?” 顾念看她一眼:“你又叫李乐给你买什么了?” 顾惜嘟着嘴,没有说话。李乐过来,还背着顾惜的书包,手里提着一大袋小零食。宁夏把李乐的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说:“李乐,你别老惯着小惜。” 李乐认真的说:“宁夏姐,我没有,这些东西是小惜买给顾念姐的,小惜可懂事了。” 罗然看着那一大袋东西,又看了看顾念,眼神分明在说“你还挺分裂的”,她温和的说:“好了,先回去吧!外面热,别让两个小奶包中暑了。” 一辆银色的奔驰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光芒叫人睁不开眼睛。陆天泽从车上下来,眼里仍旧是绿色无公害的目光。他看了顾念一眼,又看着顾惜,笑着对顾念说:“原来女儿都这么大了。” 顾惜吓得往顾念身后躲,拉紧了顾念的手,说:“姐,我们快回家。” 顾念没有说一句话,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把顾惜抱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时候的顾念极其冷静,陆天泽却是高度警惕。过去就是彼此的武器,也是心的毒,必定要伤到对方才肯罢休。 陆天泽伸手捏了一下顾惜的脸,顾惜紧紧的抱着顾念的脖子,使劲儿往顾念怀里钻。顾念有点火了,哑着嗓子说:“你干什么啊?” 陆天泽笑了笑:“真是太可爱了,但是怎么能把妈妈叫姐姐呢?” 顾念的呼吸有些急促,真想放下顾惜,冲上去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罗然却微笑着说:“小惜,快叫哥哥啊。” 顾惜听话的冲陆天泽笑,脆生生的说:“哥哥你好。” 顾念感激的看了罗然一眼。陆天泽的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很火大。他一心认为顾惜是顾念的女儿,还想着羞一羞顾念,顾惜一声“哥哥”,立刻让他低人一等。他看着罗然,意味深长的说:“徐夫人果然周到。” 罗然红了脸,憋着一口气。顾念嫌恶的说:“你胡说八道什么?”陆天泽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我说错了吗?”顾念气结。宁夏不轻不重的说:“早晚的事,也不算胡说,只是这么早就来拉拢了啊?” 陆天泽笑的很是得意:“你就是那个替补,该退场了。” 宁夏也笑:“是吗?” 她不理他了,对李乐说:“你直接回半坡上公寓吗?” 李乐拉着罗然的手,说:“我去你们那里住几天。” 李乐冲陆天泽笑了,还走上前去和陆天泽说:“陆伯伯的度假山庄进展如何了?有问题的话,盛世一定会帮忙的。” 陆天泽当然不能得罪李乐。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李豪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商业版图,父子聚少离多,但李豪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李乐的。 陆天泽露出一个笑容:“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山庄建成,还请李少赏光捧场。” 李乐露齿一笑,:“一定,我和爸爸一起去。哦,小惜比较胆小,你别再吓她了,她不高兴的话,我会难过的。” 陆天泽再次露出笑容,已经笑得不那么自然了。反倒是李乐对顾惜露出了纯真无比的笑容,一蹦一跳的朝顾惜跑来。顾惜立刻笑开了花。宁夏、顾念、罗然面面相觑,觉得这个世界太过诡异了。 罗然走的时候给过徐卓然钥匙,他在家里捣鼓了不少好吃的,还做了冰淇淋给他们。屋子里电扇扇出的风都是热的,徐卓然满头大汗的帮他们拿东西,李乐也受不了了,对顾惜说:“我给你装个空调吧。” 徐卓然拿了冰镇的水果给他们,拍了拍李乐的小脑袋,说:“你只要做通了他们的工作,空调我找人来装。” 青稞走进来,说:“人家房东还同意把房子卖给他们呢?他们死活不肯接手。” 徐卓然呵呵一笑:“中海的事你不用管?还有闲心来这里?” 青稞往沙发里一坐:“再忙也要来看看顾二公主啊。” 宁夏看了顾念一眼:“女王,你还有钱装空调么?” 顾念吃掉一大口冰淇淋:“夏天就快过完了,还装什么空调啊?开学就秋高气爽了。” 徐卓然毫不客气的说:“没爽之前,秋老虎一定先晒死你,京山的天气最是变态。” 顾念用手扇风:“你要是心疼罗然,单独给她装一个,别在这里聒噪,没热死先被你烦死了。” 徐卓然才懒得聒噪,热都热死了,只有顾惜老跑到楼下去他屋里写作业。他总是担心他们会热出病来,软磨硬泡了那么久,他们似乎也不那么坚持了。只是在买空调的钱的问题上,他和青稞李乐吵得不可开交。最终是加上夏天,每人出四分之一,当然夏天那份由青稞垫付。他真是不懂,李乐一个小屁孩怎么就懂得喜欢一个人了,并且无时无刻的保护之。 空调第二天就装上了。顾念吹着冷气,还得拿毯子裹着腿,否则膝盖就会痛。罗然和宁夏都换了长衣长裤,冷风直接吹在皮肤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只有顾惜很享受,在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 宁夏问李乐是谁付的钱。李乐说:“是四个人付的,大家谁也不愿意……” 宁夏看他说不下去,忍不住笑了。顾惜凑过来说:“卓然哥哥想一起付的,可是青稞哥哥说管好他家罗然就是了,所以李乐也付了钱,青稞哥哥还帮夏天哥哥付了一份,说是不付的话,夏天哥哥回来,他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三个大女孩笑弯了腰,难为顾惜小小年纪把这么复杂的一件事表述清楚了。 罗然说:“你们看看,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自从宁夏的“不允许雄性生物出现在家里”的不成文条例作废以后,家里就先后多了榨汁机,豆浆机,烤面包机,紫砂茶具,现在又装了空调,夏天甚至还想给宁夏买一台咖啡机。其他小东小西也在不断增加,白瓷花瓶,院子里的茉莉花,罗然书桌上放着的柔白姜花永远都是开的正好,顾惜的东西更是无从计数。这四个男孩总是想尽了办法,尽可能多的在这套简陋的房子里留下自己的印迹,让他们可以随时被四个女孩记起来。不得不承认顾惜在提起李乐的时候两眼放光满脸得意,其他三个男孩的名字只要出现一个,就会令三个女孩神色复杂心情低落。在这套充斥着他们的气息的房子里,三个女孩再次感到害怕。那种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吞噬的痛苦,正在疯狂的席卷他们最后的坚守。 青稞接了个电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挂断了。他看着宁夏:“夏天在机场准备登机,很快就回来了。” 宁夏低下了头,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从罗然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咬住了嘴唇。罗然握住手:“是我陪你去,还是在这里等你回家?” 宁夏拥抱了罗然,在罗然的耳边轻轻的说:“祝我成功吧。” 罗然说:“我等你回家。” 青稞站了起来:“我先回去和外公说一声,晚点再来接你。” 宁夏也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和你去。” 顾念看着青稞,说:“那我……” “我不希望你见到陆天泽,你好好的留在这里吧。”青稞打断顾念的话,内心焦躁不安。 青稞和宁夏出去,徐卓然和罗然送他们上车。徐卓然望着罗然焦灼忧伤的眼睛,心中满是疼惜。他握住罗然的手,温和的说:“没事的,他们会照顾宁夏的。” 罗然的嘴唇抿成一线,眉心皱巴巴的一团,她太过清楚的感受到宁夏内心纠结的痛苦,徘徊而亢奋的仇恨。她怕宁夏绷得太紧会出问题。 徐卓然抚平了罗然弯弯的眉毛,把她拥在怀里,温和而笃定的说:“别怕,有我在!” 罗然的眼泪濡湿了徐卓然胸口的白色衬衫,她说:“我想去找她,我不进去,我只想她一个人走出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我。” 徐卓然的脑袋轰然炸开了,痛的直皱眉头。他记起罗然在给他的信中说过,只要站在他回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就好,她对他说会陪着他。后来,他的任何要求,她都没有拒绝过。她除了喜欢他爱他,就是躲他。万人中央荣光无限,没有她,可是面对满眼的荒芜和落寂,她却不远不近的站在最温暖的地方。即便是甩过他耳光,让他滚出她的生活,也是她伤心难过眼泪不断。 他深深的呼吸一次,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笑着说:“爱哭鬼,还好你不化妆,要不早变成小花猫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罗然看他走了,擦了擦脸,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听到宁夏颤抖的声音,心也揪得紧紧的。她说:“宁夏,你别怕,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你帮我把柜子里的小提琴送过来吧!我……把钥匙留在你的电脑旁边了。” 电话挂断,罗然转身跑上楼去,取了小提琴又跑下楼来。她看到徐卓然在找她,一时激动,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徐卓然吓了一跳,跑过去扶起罗然认真的检视。膝盖摔破了,手臂也擦伤了,可罗然觉得一点儿都不痛,看着徐卓然拿手帕给她擦伤处的血迹,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徐卓然掐了掐她的脸,没好气的说:“还笑,都不痛吗?” 罗然拍开徐卓然的手,笑着摇头。 “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徐卓然一手放在她的腿弯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罗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立马就要逃。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实在太丢人了。徐卓然手上一使劲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我看你逃去哪里?” 罗然委屈的拿琴盒挡住脸:“别人都在看呢?羞死人了。” 徐卓然“呵呵”一笑:“丈夫抱着妻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罗然没说话,但徐卓然明显的感觉到罗然全身都僵直了。是他伤她太深,而她却喜欢他太深,所以内心不敢相信这样美好的誓言,却也没有离开的勇气。他突然觉得回头太晚太难,他同样深陷其中,曾经轻狂的少年大声说“非美女不娶”,而今分外珍惜眼前这相貌平平却温柔守候的女孩。 他轻轻的放下她,给她系好安全带。 罗然看着徐卓然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低着头说:“对不起。” 徐卓然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罗然抬起头,眼里都是怯怕。那样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徐卓然,他是有多混蛋,才会让她再也不敢相信。 罗然的手指扭得紧紧的,整个人绷得跟发条一样。她说:“我只是怕……” “不用怕的。” 徐卓然打断了她的话,可他看到罗然眼里的失望,立刻就后悔了。他从不听完她的话,只是将要求强加到她身上。他恨这样的自己,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罗然忙拉住他的手:“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太着急了。” 她只说他是太着急了,却从没说过他太过混蛋了。他把罗然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说:“罗然,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 ,只爱你一个!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我怕你突然有勇气离开我,我怕我来不及爱你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结。” 他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他说:“你一直在拿自己和罗芳菲比,你觉得只有她才配站在我身边,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是你,她是她,更重要的是,我一天比一天清楚我爱的是你,只有你。”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心里都慌了,我真怕你说不喜欢我了。我不怕他们起哄,我怕的是你不再喜欢我了。然然,对不起,对不起。” 罗然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叫人心疼。徐卓然的眼睛发酸,眼眶红红的。他鼓起勇气,说:“然然,我们都多一点信心好不好?为我们自己,也为彼此。” 罗然小巧的嘴巴张了张,鼓起勇气说:“我那天晚上说的都是真的,你把我的心都占满了,撑得心里好痛。如果你离开了,我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了。” 徐卓然眼里一滴滚圆的泪落了下来,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更多的却是珍惜。他在罗然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吻,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了,就是拿到架在脖子上也不离开,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罗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终于回应了他的拥抱。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坦诚的,全心全意。 护士给罗然清洗了伤口,并包扎好。徐卓然出去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将一个白色的纸袋递给罗然。罗然打开一看,是一条粉色长裙,和一件七分袖的深色小外套。 “干嘛买衣服给我?” 徐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的说:“你打算向宁夏展示这一身的伤啊?” 罗然“哦”了一声,徐卓然乖乖出去等她。裙子在脚踝上面一点,正好露出她细白柔美的脚腕,小外套的尺寸仿佛是量身订制的,恰到好处的突显出柔和的外表里那一丝丝坚毅。她感到有点奇怪,徐卓然比她自己还明白要怎么穿衣才是最合适的。也许宁夏说的对,徐卓然毕竟是懂她的。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他就看的痴了。 因为夏天和青稞的再三劝说,周钺终于决定在周家的别墅里见一见宁夏――一个有可能是他亲孙女的孩子。管家吴嫂打开了门,看到宁夏,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陈小姐!是和先生回来了吗?” 宁夏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脚尖。 青稞说:“吴嫂,她是宁夏,我的朋友,不是陈诗小姐。” 吴嫂还有一点晃神,忍不住说:“实在太像了!” 青稞没有说话,无论宁夏是不是周家的人,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有宁夏这样的朋友是一种荣幸,有宁夏这样的亲人更是莫大的荣耀。青稞没有亲人,青家是回不去了,但他很难把欧阳晴当成亲人。如果宁夏是周家的人,他会很开心。 周钺足够老了,两鬓霜雪,一身病痛,唯有眼神还清明锐利。宁夏实在不明白当初他怎么会放走了自己的儿子。宁夏站在他面前,表情平静,心里倒有几份亲切。她死去的外公和周钺相比,缺少的不过是锦衣华服豪宅名车,和眼睛里的精明。其实他们是一样的。 对于一个老人,宁夏心中是无恨的,甚至有些同情他,就像深深的同情自己的外公。是的,是同情,她曾在很长的时间里,以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外公。 周钺的目光落在宁夏身上,惊得立刻站了起来,眼前的宁夏和二十年前的陈诗惊人的相似。他又慢慢的坐了下来,悠闲的喝了一口白水。他确定宁夏是周家的人,是他的亲孙女。在她的眉眼之间隐隐透出周俊的骄傲和倔强,甚至因为生活的多变无常使她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节。若是有这样一个孙女,周钺心里会很高兴。谁叫他富贵无比,却六亲疏离,甚至零落。 青稞过去打了个招呼,毕恭毕敬。然后叫吴嫂给宁夏泡茶。宁夏嗓子发干,快冒出烟来了,声音嘶哑:“一杯白水就好。” 周钺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手边的装着白水的细白瓷杯。 青稞亲自去倒了一杯白水给宁夏。周钺放下手里的资料,说:“你就是宁夏。”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宁夏只是配合的回答了一个“是”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一样。 “样子实在很像。”周钺说的别有深意。宁夏能感受他对即将回来的陈诗的鄙视。 宁夏放下水杯:“样子像的人很多,我只是来排查一下,如果是,我把人领走,如果不是,我走。” 她从来不觉得这豪华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豪宅会是她的家。她不是来认祖归宗,而是来带回自己外公的女儿。至于要不要叫一声母亲,甚至父亲是谁,都不重要。她这次的感觉很强,世界中存在一种叫做磁场的东西,她的御用解释是通常臭味相投的人会互相吸引。 周钺抬起头,再次看她一眼,缓缓的说:“我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使你动心?” 宁夏冷笑一声:“我外公说过,知命的人比较容易得到快乐,却镇不住大富大贵,唯有不认命的人会有奇迹。我既然选择不认命,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 “你外公把你养得太沧桑了。” “我想每一个外公都是一样。”她看了周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青稞略带游戏的脸上。 周钺忍不住又看了宁夏一眼,然后看着青稞,问道:“这就是夏天那孩子喜欢的人?” 宁夏脸上一红,夏天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她,旁人都看在眼里了。 青稞微微一笑:“外公觉得如何?” 周钺发现杯子的水早就凉了,推开手边的资料,说:“难怪裴语馨忍不住了,如果是裴语馨和夏天在一起,我还是比较担忧。” 青稞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宁夏。宁夏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周钺站了起来:“带宁小姐去花房转转,那里会让她自在一点。” 看着周钺走上楼去,宁夏竟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匆匆走到门外,大口大口的吸气,手握成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青稞跟着走出来,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住在那套房子里的女孩子都把自己绷得太紧,把自己当成了大老虎,在家里的顾念和在路上的罗然一定都惶恐不安。他说:“如果你是外公的孙女,我们就是表兄妹了,我会很开心。” 宁夏回头看他一眼:“罗然说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我不想看到你失望。” 青稞笑了一下,表情竟然很温和。他带她去花房,里面的各种花卉开的正好,万紫千红。空气湿润而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宁夏一屁股坐在编织着花枝的秋千架上,浑身的疲惫总算消散了一点。 青稞拿水果给她吃:“累么?” 宁夏一口咬破了苹果,点了点头。 “夏天出了车祸,就一直住在这里,每天不是坐在落地窗前,就是在花房里看花。” 宁夏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好像得了面瘫一样,我很多时候都怀疑他是一座冰雕……” “别说了。” “我不知道他继续留在这里,会不会直接死掉或者得抑郁症……” “我叫你别说了!” “如果你都不愿意听,谁还会在意他?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宁夏的脊背僵直了,眼泪也落了下来。夏天为她做过什么?做了多少,她都一件一件的记在了心里。但她更清楚夏天还没有迈过裴语馨那道坎。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他去计较,但她摸不清他心里的方向,夏天的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叫她痛苦。也许他需要一股更大的力量去推他一把,宁夏认为这股力量和机会正在慢慢靠近。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说:“我们今天不说这个,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 青稞不说话了。他突然很想念顾念,现在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见到他还要继续装大老虎?他们之间不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吗? 罗然对别墅里的一切都感到不自在,和在中海参加party一样。徐卓然给她拿了饮料,然后去楼上和周钺打了个招呼,他问吴嫂“青稞和宁夏去哪里了?”吴嫂说:“宁小姐和这位小姐一样,感到不舒服,青稞少爷带她去花房了。” 徐卓然呵呵一笑,握着罗然的手,去了花房。 ------------ 第二十一章 罗然看到宁夏,立刻跑了过去,拉住宁夏的手。宁夏冲她笑了笑,接过小提琴,直接扔在地上。青稞打开琴盒,认真的看了看,嘿嘿笑道:“你注定是周家的人了。” 宁夏面露鄙夷,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感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空。她靠着罗然的肩膀,无力的说:“你要记得把我送回去。” 罗然拍拍宁夏的肩膀,仿佛在安慰小孩子。宁夏是谁的女儿都不能改变他们是好朋友,所以在罗然眼里一切都没有变。 徐卓然拍了一下青稞的肩膀,说:“是我太不关心这事,还是你太过着急了?” 青稞感到泄气。 徐卓然说:“别看他们跟大老虎似的,都是纸老虎,宁夏绷得那么紧,会出问题,多给他们点时间吧。而且老爷子的药量加大了。” 青稞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上去,无意中看见的,他还不知道我看到了,很显然,他不愿意让你们知道。” 青稞摸出烟来,狠狠的抽了两口,仿佛是在吸毒一般。夏天是夜夜喝酒,青稞是在暗处抽烟。宁夏感到触目惊心,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徐卓然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说话。别忘了他们曾打架斗狠飙车赌博,富家子弟败家的那些勾当,他们哪一样没有干过?罗然有点想吐,她的心理洁癖让她只能别过头去。她几乎快忘了,徐卓然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吴嫂匆匆的进来,说:“少爷,陆总一家和欧阳先生一家过来了,董事长让你去接待。” 青稞掐灭烟头,松开了领口的纽扣,脸上又恢复了游戏人间的表情,冷漠的走出了花房。 宁夏看着徐卓然:“他们一直是这样生活的吗?” 徐卓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偌大的客厅里,站的站,坐的坐,竟然有些拥挤。青稞倒是少见家里这样热闹,看着吴嫂带着两个佣人忙着帮他们添茶添水,也不言语,自己拿了一杯冰咖啡,在周钺常坐的位子上坐下。 门铃又响了,竟然是裴语馨走了进来。青稞觉得越发的热闹了。 裴语馨在青稞旁边站着,用手扇风,说:“京山实在太热了。” “车里没有开空调吗?” “就走了一段,弄得我一身的汗。” “那你要不要去洗个澡?不过这里没有漂亮的裙子。”青稞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这个女孩子单纯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可惜一切都是水中花,当不得真。 裴语馨笑了笑。“那倒不用,夏天还没有回来吗?我都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以前也没见你找我带过话啊?” 裴语馨不说话了,她打他的电话都要打爆了,他一个也没有回复,所以她直接来等他吧。她听说宁夏很可能是周钺的孙女,这对她没什么好处,所以一定要来弄清楚。 青稞看了一眼壁钟,估计夏天该下飞机了。他的手在裤袋里摸到了手机,驾轻就熟的按了一号键。他确定电话拨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他绝不愿意宁夏在这种情况下和陈诗相见,而且到时候场面可能会失控。 徐卓然的电话响了两声,突然挂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拨通了夏天的电话:“看看你的四周是不是有可疑的人。” 夏天刚迈进大厅一步,目光扫过四周,那些有意无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了然于心。他在美国的一个小镇上见到了周俊和陈诗。周俊现在过的很自由,只是早没了少年时的激情与野心,仿佛也没有了任何希望和方向。陈诗也早没了少女时期的美好与神仙气质,再美的女人经过时间的打磨会都会变得沉重,尤其是丈夫再也承载不了关于爱情的责任。她浑浊的眼神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战争。周俊看到他的时候,真觉得是夏邑来找他了,可是他仍旧没有让夏天把话说出来,反而时时警惕着陈诗的反应。夏天把宁夏的自画像放在周俊眼前,无声的效果会更好吧。周俊瞪大了眼睛,还在第一时间一把拉住伸手去抓那张画儿的陈诗。夏天看到周俊的手上青筋暴凸,陈诗的眼睛充血,皱着眉心,却欲哭无泪。夏天缓缓的说:“这个女孩叫宁夏,秀水镇人,学美术,今年元旦节就是她十九岁的生日,从小和外公一起生活,六年前,外公去世,众叛亲离,成了孤儿。”他看了周俊一眼:“还好有个一个叫敏儿的女孩和她相依为命。她现在京山读书,遇到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很喜欢她,可从没有告诉过她,只是尽力的去为她做一些事情。那个男孩太脏了,配不上她,担不起责任……”“我跟你回去。”陈诗终于哭了,嚎啕大哭,像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女孩。周俊吼道:“你回去有什么用?她除了恨你,他们除了恨你,还能干什么啊?”他冲夏天吼:“滚!” 夏天默然转身,他知道他们只能客死他乡,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当初没有担负的责任,现在更担负不起。他们输不起,作为中年人,他们没有资本,却少了少年时代的勇敢无惧。他在酒店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就走。他想去给他们道别,可是房东告诉他,他们昨晚连夜搬走了。是连夜搬走吗?还是落荒而逃?他还缠绵病榻就开始寻找他们,到头来不过是掀开了已经结痂的伤口,他们在恐惧中再次血肉模糊。很多事都没有结果,他却固执的不断寻求。 夏天以为他会一个人回去,但在机场的时候陈诗仍然连滚带爬的揪着周俊赶来了。陈诗哭着说:“我已经输了自己,决不能再输掉女儿。”她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每一次和周俊肢体纠缠,她都不会做避孕措施。她知道她不可能再有孩子,却骗周俊说她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给他生孩子。她是女人,唯一能说明她是完整的证据就只有宁夏了。周俊身边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事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妻子回去找回女儿。那个乍一看和陈诗一模一样的女孩,细看之下更像周俊。那是周家的血脉,他不曾尽过半分责任和爱。 他叹了口气,眼里的光在变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非常担心宁夏。他见过她发脾气,却更担心她会伤害她自己。他忍不住拨了宁夏的电话,连续几次都没人接听,自动挂断了。他只有拨打徐卓然的手机。 “怎么?胜利大逃亡了?”徐卓然仿佛很轻松。 “宁夏在旁边吗?”他不去理会徐卓然,只是迫切的想知道宁夏的情况。 徐卓然轻笑了一声,把手机递到宁夏面前:“夏天打来的。” 她当然知道是夏天打来的,刚才她盯着手机屏幕半天,完全没有勇气接他的电话。 徐卓然把手机塞进她手里,罗然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仿佛是在给她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贴在左耳上。 “宁夏,是你吗?” 宁夏听见夏天的声音,忍不住泪水滑落,使劲儿掐着罗然的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能轻轻的“嗯”一声。那些亢奋的仇恨、汹涌的愤怒,化成了一缕委屈,真想大哭一场。 夏天的手握成拳,太过用力而使指节“咯咯”的响。他听出她在哭,却只能让自己尽量平静些。他说:“对不起,竟然是我让你面对真相,但你要相信,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马上就回来了,等我。” 宁夏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痛得说不出一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只能轻轻的“嗯”一声。 “你现在哪儿?我一会儿去接你。” “在……”宁夏看向四周,感到茫然。这里是那里呢?她的家吗?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在花房里。” 夏天说好,电话挂断。徐卓然马上掰开宁夏的手,近乎咆哮的说:“宁大小姐,你能对罗然温柔点儿吗?” 宁夏满脸抱歉。罗然忙拉了拉徐卓然的衣角,对他摇头,却笑着对宁夏说:“你别听他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宁夏擦了眼泪,头靠在罗然的肩上,安安静静的。 ------------ 第二十二章 客厅里,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周俊什么时候才到家,又不断的有电话响起来。青稞烦了,提高了嗓门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谁要留在这里吃晚饭吗?我叫吴嫂去准备。” 他惯用的手法就是不理不睬,等他们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他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弄得他们精神错乱。但这一次显然没起多大作用。他脸上有几分痞子气:“好吧!既然你们认为你们的判断是对的,那就自己去找吧!我绝不阻拦。” 客厅安静了下来。他们当然不相信青稞,可青稞深信他们还不敢在这栋房子里放肆。这栋房子的主人握着华茂和中海的大部分资源,并且随时都有律师进进出出,大不了鱼死网破。周钺输得起,他大半辈子输了妻子,输了子女,商海浮沉几十年,富贵至极,声名在外,他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可是今天晚上来的这些人都输不起,人财两空、身败名裂的打击可以让他们就此沉寂下去。有年纪的心有不甘,年纪小的太过激进,谁也不肯让这财富落空了。 夏天回了别墅,给周钺打了声招呼,把周俊和陈诗留下,匆匆的下楼来,避过客厅,跑到花房去了。 “宁夏!” 宁夏的心漏掉了一拍,缓缓的站了起来。徐卓然笑了一下,拉着罗然出去了。外面实在太热,热气正打头。徐卓然带着罗然从另一条路进入别墅。罗然有点不安,说:“我们去哪儿?” “先去看看宁夏的父母,你早点去见他们没有什么不好。” 罗然点了点头,默默的跟在徐卓然身后。 宁夏向前跨了一步,这一步跨出便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扑进夏天怀里,所有的紧张和委屈都化成了眼泪。她终于松懈了一下,放声大哭起来,不知轻重的捶打着夏天。有过那么多失望,太过压抑让痛恨爆发的更加凶猛。罗然说对了,如果她不释放自己,痛恨会在她见到父母的的那一瞬间连同她一起毁灭。她看到罗然满身乌青和伤痕时,就深深的怕了,怕那是她的后路。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身边没有罗然,没有顾念,更没有外公,但她一点都不失落,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这么没用的自己。夏天大概是太过聪明,所以她嫌逃避和掩饰都太累,索性不躲了,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懦弱和可耻。 夏天紧紧的抱着宁夏,耐心的等待她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心里一点都不痛快,但他深知这是宁夏的心病。看似已经结痂,实则里面已经溃烂化脓。能让她重生的办法只有再次掀开那些伤痛。他死过一次,所以明白这种痛。他心里是有多疼她多喜欢她?竟然时时刻刻的逼着自己清醒,尽可能的让她受到的伤害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宁夏哭够了,抬起头看着夏天:“他们在哪里?” 夏天知道事情有些失控了,是他太高估自己在宁夏心中的那一点地位了。他小心翼翼的说:“晚一点,我再带你去见他们,好吗?” “不好!”宁夏坚决的推来夏天,捞起地上的小提琴跑了出去。夏天追出去,想拦住她,最终还是放手让她去了。他有什么立场拦住她呢?他只要跟在她身边就好。 宁夏冲进大客厅里,满满的都是人,青稞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站在宁夏身前去保护她。宁夏扫过众人,欧阳正林,欧阳晴,陆容博,陆天泽,叶萍,裴语馨……这些人的脸让她胸腔里的火带着毁灭的焦灼,愤怒的燃烧着。她站到椅子上,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实在太震撼,谁都见过撒泼耍横的女人,唯独这小丫头气势压倒一切般的强大,仿佛万物都是被她踩在脚下的。 楼上传来拍掌的声音。周钺拄着拐杖站在楼梯口,俯视着一切。旁边是徐卓然和罗然,显然徐卓然是火上浇油,还故意看不清火候的说:“不愧是夏天的媳妇儿,佩服!佩服!” 宁夏看到周钺眼里有一丝笑意,心里感到莫名的亲切。罗然却看到夏天的眼睛都笑弯了,他是有多受用“夏天的媳妇儿”这句话啊? 叶萍马上站了出来,说:“你们这些晚辈都这么没家教吗?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别忘了夏天是我儿子。” 她的目光落到宁夏身上,满满的都是不甘和仇恨。陆容博没有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宁夏。宁夏有点不自在,但不能在这个时候输阵,她狠狠的瞪着陆容博。裴语馨仿佛看出了什么?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夏天丝毫不在意有叶萍的阻挠,他真应该早点学学徐卓然。青稞看了夏天一眼,对叶萍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陆天泽咳嗽一声,说:“别忘了夏天有多爱裴语馨。” 裴语馨表情得意,夏天脸色淡淡。徐卓然一句话把矛盾引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在场的长辈都等着看好戏。宁夏可管不了那么多,一字一句的说:“都给我滚出去!” 周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这丫头还真有点他年轻时的气魄。他当然不愿意这种气魄被早早攻破,沉声说:“都回去吧!” 陆容博和欧阳正林想说点什么?周钺不耐烦的挥挥手,众人只有慢慢的退出去。陆容博看夏天的眼神里分明是在说“回去有你好受的!”裴语馨倒是大方,深情款款的望着夏天,温柔的说:“我来这里,是因为你今天回来,我想念你,我在酒店订了餐,给你接风。”夏天故作漠然的说:“谢谢,不用了。”裴语馨还是不放弃:“我知道你是逗我的,我等你。” 宁夏看到她自信的表情,知道这样戏码在以前经常发生,并且服软就范的一定是夏天。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腻又闷,透不过一丝气。 周钺向吴嫂递了个眼色。吴嫂立即出去把大门关好,把佣人都叫了出去,把客厅的门也关上了。周钺在徐卓然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楼来。宁夏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冲着楼上喊道:“人都走光了,你们还躲着干什么?” 周钺看着她:“魄力是有了,但还少了几分圆润,人都回来了,你就那么着急?” 宁夏不想说话。周钺有点头痛,这个丫头确实让他又爱又恨,她实在太倔。他叫她上楼去说,她坚决而干脆的拒绝。一直在担心的罗然忍不住说:“在下面就好,最好是在空旷点的地方。”周钺看看夏天、青稞、徐卓然紧缩的眉头,知道这丫头脾气大,于是打了内线,叫周俊和陈诗下楼来。 陈诗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发抖,连走路都需要周俊扶着。周俊满脸是汗,根本不敢去看宁夏。宁夏倒是大着胆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她锋利的目光让整个空间凝固,剑拔弩张,带着强烈的毁灭性。她看清陈诗眉心一点胭脂痣,颜色淡淡,米粒儿大小,只要稍微上妆就可以掩去。她感到眩晕,血液都冲上了脑门,目光却瞬间冷到冰点。她打开琴盒,问道:“这是你的?” 陈诗说不出话。她日思夜念的女儿让她不敢接近,她感受到宁夏近乎绝望的痛恨。她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周俊揪着衣角,声音干涩。他说:“是……” “没问你。”宁夏无情的打断周俊,针尖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陈诗。 周钺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眼睛又干又涩。他不用再声嘶力竭的问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考虑过亲人的感受,或者低声下气的求周俊留下来。现在有人来讨债了,逃避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要面对。可他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所以心情复杂。看着面容扭曲的单薄女孩,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问过这个孩子。他的儿子会离开,他也是有责任的。原来他只爱自己的儿子,从来没有试着理解或接纳儿子和儿子身边的人和事。 三个男孩也不敢说话,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势尖锐的宁夏。罗然低着头,她深深的了解宁夏,因为了解,她越加的心疼宁夏。 周俊的下巴在发抖,低着头,艰难的克制着。 陈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声音里有一种被抽空的寂寞荒凉。她说:“是。”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宁夏把琴摔在陈诗的脚边,眼里都是蔑视、鄙弃、仇恨、践踏…… 她说:“还给你。” 陈诗看着琴弦摔断,刺耳的声音震破了她心里最后的城墙,她几乎崩溃的喊道:“不!” 宁夏无情而恶毒的说:“你不是喜欢吗?不是想要吗?都还给你,你守着这些冰冷的东西等死吧。一辈子带着肮脏的身份活着吧。” 夏天脸色发白,他从不知道宁夏心里住着这样的恶魔。 她感到头痛,皱着眉头。她是来清算的啊!她干嘛那么难受?是啊!她还欠着别人的,她受不了欠着自己看不起的人的东西。还欠着什么呢?她努力的回想,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罗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紧张的把手指扭在一起。宁夏眼里出现了一种灰败,死亡的灰败。她说:“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都还给你!”她抓起果盘里的水果刀,朝自己的脸划下去。是啊!她的身体还流着他们的血液,她还长了一张和陈诗那么相像的脸。她受够了这种样子,嫌弃自己的肮脏血液。她要毁了自己,让他们遗憾一辈子,一辈子互相猜忌折磨,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有太多人因为她失去了幸福,她坚持活到现在大概就是为了今天。她痛恨自己不够坏,才会那么痛苦;更痛恨自己不够善良,才无法原谅无法解脱。 所有人都惊呆了,三个男孩冲上去夺她手里的刀。陈诗跌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哭喊着说:“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了,不要,你冲我来吧!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周钺也忙过来,说:“孩子,冷静点,别做傻事,有……有我为你做主。” 没有谁可以为她做主,当初没人管她,现在谁也管不住她了。宁夏手里的刀割破了掌心,血流了一地,刀尖还抵在脖子上,她绝望的说:“外公,小夏来找您了。” 罗然突然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刀锋,鲜血很快落了下来,她痛的皱起眉头。徐卓然吓白了脸,马上就冲上来。罗然看着他,说:“你别过来。”徐卓然僵硬的站在那里,满头大汗。罗然感觉不到痛了,手都麻了。她看着宁夏惊恐的眼睛,竟然还笑了一下。她温柔的说:“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你一个人,太孤单。” 宁夏的目光恢复了一丝生气。她想起她才到京山的时候,举目无亲,想念罗然的心都要炸了。一个人,太孤单。可他们几乎失去了相信的基本能力。只能有这么几个朋友。她知道罗然的脆弱,却不知道还有谁可以陪着罗然。他们是相依相扶着走过来的,远比这些所谓的亲人、男朋友要重要的多。宁夏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头痛的厉害,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来。罗然扔了手里的刀,抱住了宁夏。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还是不肯让宁夏倒在冰冷的地上。可她支撑不住宁夏了,只能被宁夏绊倒在地上。 青稞马上打电话叫周钺的私人医生过来。夏天抱着宁夏,一滴眼泪落在宁夏脸上。陈诗两滚带爬的过来,撕了裙子给宁夏包扎伤口。周俊赶着来看了看宁夏,忙着照顾妻子。 徐卓然紧紧的抱着罗然,仿佛要把罗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无边的恐惧让他手足无措。罗然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徐卓然宽阔的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不会了。” 徐卓然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你答应我的,不要骗我!” 罗然的眼泪落了下来,在徐卓然怀里点了点头。 医生赶过来,帮宁夏做了检查。护士给宁夏处理了伤口,挂起了吊瓶。可宁夏的眼泪还在流,眉头皱的紧紧的,手里不断的摸索着,仿佛要抓住什么。医生用了镇静剂,反而让宁夏更加痛苦了。陈诗在旁边泪流不止,周俊也只有干着急,这孩子的痛苦,他们只能看着,这叫他们更加痛苦愧疚。 罗然处理了伤口,马上跑进来,握住了宁夏的手,轻轻的说:“我在这里啊!小夏乖乖睡觉,否则外公就要不高兴了。”罗然轻轻拍着宁夏,宁夏的眉头慢慢松开,手也慢慢放了下来。罗然看着周钺:“周爷爷,我想在这里陪她。” 周钺点了点头,但大家好像都想留下来陪着宁夏,尤其是夏天。周钺说:“你们谁能代替罗然就留下。” 众人还是不说话。周钺气愤的瞪着陈诗和周俊:“你们是想让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们,然后再被你们气晕过去吗?” 陈诗和周俊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的出去了。 周钺看着夏天:“你喜欢的人还不肯相信你吧!你更需要养精蓄锐。” 夏天低着头,还是不肯走。 罗然有点疲惫了,还得强打精神,对夏天说:“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这一件事陪着她的时间可能是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是一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也不一定。你能天天都这样吗?那你愿意看着她有一天孤孤单单吗?你愿意她还在痛苦之中,你却已经倒下,再也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你愿意吗?” 夏天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罗然一眼,牵动嘴角,却难以露出一个笑容。罗然点点头,叫他去休息。 周钺还想对青稞说什么?青稞先开了口,说:“外公,我想去把顾念和小惜接过来,陪着宁夏,不能让罗然太累了。” 罗然恍然大悟。一场接一场的混乱,她都忘了给顾念去个电话,那个看似对什么都不以为然的丫头,这会儿肯定急的团团转了。她翻看手机,全是顾念打来的。现在青稞去接她,再好不过了。 周钺考虑了一下,说:“太晚了,叫司机开车,你跟着去就好。” 青稞拿了外套,匆匆的去了。 周钺看徐卓然一眼,竟然生发了一点童心。他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徐卓然有点脸红,却厚着脸皮说:“我媳妇儿在哪里,我当然就在哪里。有什么不对?” 罗然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忙低下了头,头发遮住了脸。 周钺好笑的说:“叫吴嫂给你们送点吃的上来。” 徐卓然说了谢谢,立马又补了一句:“清淡一点。” 周钺笑了笑。以他对徐卓然的了解,徐卓然从来都是寻求刺激的,吃喝上面越是辛辣越带劲。这清淡的口味一定是为他身边的罗然改变了。同样是门不当户不对,却没有一点违和感。他当初极力反对周俊和陈诗,难道真的错了。 青稞才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宁夏……”顾念直接噎住,看到是青稞,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她现在一心都在宁夏身上。 青稞有点失落,却没在这个时候计较,淡淡的说:“我来接你去见宁夏,我想你们现在彼此一定很需要。” 顾念“哦”了一声,进屋里抱起顾惜,跟青稞走了。在回去的路上,青稞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顾念并不十分意外,只是叹气。顾惜也很乖巧,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有吭声。顾念看着妹妹,抱歉的笑了笑。 回到周家。青稞看见只有吴嫂一个人还在打扫,就自己动手给顾惜煮夜宵。吴嫂忙跑过来:“少爷,我来吧。” “不用,哦,家里有女装吗?帮我找一套。” 吴嫂很快取了一套女孩的居家服来。青稞叫她拿上去给顾念,自己将夜宵送到宁夏的房间里。 罗然已经安慰好顾惜,小丫头这时候又累又饿,明亮的眼睛里还有泪花,看见食物,再看看顾念。顾念揉着膝盖,叫她去吃饭,顾惜站着没走。 罗然看她脸色发白,说:“膝盖又痛了?” 顾念摇摇头:“老毛病,没事。” 青稞将衣服扔给她,没好气的说:“再逞强下去,就等着腿废了吧。” 顾念倒没生气,乖乖的去衣帽间换上干爽的衣服。如果再穿着受潮的衣服,一定不好过。不过青稞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她坐下来,和青稞顾惜一起吃夜宵。看来青稞在忙乱中根本没有进食,之后又直接去接她了。她心里仿佛有意思温暖在涌动。 吃完东西,顾念也不客气,直接去隔壁的房间睡觉。罗然今晚肯定是睡不成了,她等着和罗然换班。 她虽没有认床的毛病,但第一次在这么特殊的地方过夜,总觉得心里不安稳,便开着床头灯。 门被轻轻的推开,她有点懊恼的看着站在门口穿着睡袍的青稞。她不是个不谨慎的人,只是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门怎么锁。 青稞走进来,在床边坐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就坐……一会儿,你,你睡你的。” 顾念当然不相信这种事情,有过陆天泽的惨痛教训,她还能相信什么?她当然从不认为她在青稞心中有什么特殊,使她有可能免受不愿意的事情。 青稞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心里也明白她那些小九九,于是背过身去,背对着顾念。他说:“我被人抛弃惯了,父母,亲人,朋友也只有夏天一个。不管我怎么努力,都……” 他没听见顾念的声音,以为她睡着了。那就让她睡吧!她活的有多辛苦,能睡着实在不容易。 顾念裹紧了薄毯,空调吹得她太难受。没听见青稞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看到青稞僵直的脊背。她说:“我在听。” 青稞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语气也轻松了不少:“看来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害怕?” “怕。” “宁夏说的对,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我以前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天下都是我顾念的家。” “那现在呢?” “现在我会努力让自己有一个家,我想我已经有了,我会好好珍惜。” “可是宁夏的身份不同了。” “我们本来就不同,她如果说‘顾念你滚,我烦你了’,我拍拍屁股就走。” 青稞轻笑了一声:“你们感情那么深,能说走就走?” 顾念呵呵一笑:“罗然还是有朋友挺她,可她并不怎么和他们联系。她说在一起的时候,我有足够的诚意,至于别人在不在意,那是别人的事。分开以后,更不会强求。” 青稞回头看她,表情柔和了很多。顾念怕他这种温和,打了个哈欠,说自己要睡了。青稞又笑了笑,把冷气关了,开了一扇窗户,还不至于会吹到她的头。顾念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的上扬。外面吹进来柔和的凉风,让她觉得舒服。顾惜窝在她身边,睡的正香。 罗然是个夜猫子,以前赶稿,习惯了熬夜。她时不时的检查吊瓶,怕空气输进了宁夏的血管。 徐卓然给她披上毯子,心疼的说:“你睡吧!有我看着。” 罗然笑了笑,说睡不着。徐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坐在旁边陪着她。点滴输完,罗然帮宁夏拔了针头,感到有些疲倦。她朝窗外看了看,都快天亮了。徐卓然把她拥进怀里:“睡吧!有我在。”罗然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宁夏看到徐卓然怀里的罗然安静的如同婴儿,忍住了要踢徐卓然一脚的冲动。罗然难得有个好觉,不是写稿,就是看书。她单纯的世界里满是忙碌。他们是一样的,忙着自己的那点小梦想,却逃不脱别人的践踏。宁夏发过作品,罗然也出过小说,可一切都像是肥皂泡泡,你以为它会五光十色的无限放大,它却瞬间破灭。所以让罗然睡一个好觉吧。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醒。她真的不是顾念,可以那么坚强,她目前也没有力气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夏天轻轻的推开门,看到宁夏紧闭的眼睛不禁又是摇头又是好笑。她以为她伪装的很好,却早已被看透了。徐卓然冲他笑了笑。宁夏轻轻放开罗然的手,生怕惊醒了她。徐卓然小心翼翼的抱着罗然,夏天帮他开门。徐卓然经常出入周家,周钺是给他留了房间的,跟青稞和夏天是一个待遇。他把罗然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薄被,然后在她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抱着她睡着了。 宁夏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顾念坐在床边。顾惜看见她醒过来,立刻跑到床上,抱着宁夏的脖子说:“宁夏姐,你总算醒了,我们都好担心你,你还痛不痛?” 宁夏抱着顾惜,说:“小惜乖,我们一会儿就回家。” 青稞和周钺进来。周钺眉间有一丝亲切,他将一份资料递到夏天手中。夏天将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宁夏和周俊的dna相似度达到了99.99%。青稞早已经乐开了花,夏天却皱起了眉头。顾念拿过报告看了一眼,戏谑的说:“周董事长,您效率够快的啊!佩服,佩服。” 周钺也笑,说:“既然是我周家的人,以后就不能任性了。” 宁夏也看了看报告,撇撇嘴,丝毫不为所动,眼底的冷漠如同海上在涨潮。她用被子蒙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顾念,等罗然醒了,咱就回家。” 顾念立刻答应了:“那个,你一直没吃东西,我去弄一点给你吧。” “不吃!” 陈诗在门口站着,眼里都是泪水,却不敢掉下来。周钺看着她,沉声说:“当初有想过今天吗?如果当初知道你这一辈子只能有这一个孩子,还会放弃她?” 陈诗的手紧紧的捂着嘴,怕自己会大哭起来。宁夏在被子里吼道:“滚!都给我滚!” 顾惜直接吓傻了,顾念抱着她,说:“小惜不怕,宁夏姐被人欺负了脾气不好,一会儿就没事了。”她看看大家:“咱们先出去吧。” 大家都退了出去,夏天僵直的站在那里。顾念拉了夏天一把,没反应。顾念火了,说:“你家里死人了,你是不是当着每个人的面儿哭啊?你是让她有个地儿哭,还是让她憋死啊?” 夏天的眼睛红红的,跟着出来,背靠在墙上,整个人都有一种脱力的虚浮。顾念手里还捏着报告,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宁夏现在肯定哭死了。她拉了拉青稞的衣袖,说:“罗然在哪个房间?” “她也刚睡下啊。” “带我去吧!宁夏太叫人操心了,只有罗然或许可以说上几句话。而且罗然如果知道宁夏痛得快死了,她还在呼呼大睡,你直接拿刀杀了她得了。” 青稞拉起顾念的手,直接跑到三楼上,推开了徐卓然的房门。顾念也不管羞不羞了,直接上前去叫醒罗然。罗然本就是个睡眠浅的,立刻就醒了。她发现徐卓然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他有力的胳膊还放在她的腰上,立刻就红了脸,把徐卓然推开。徐卓然睁开眼睛,想解释什么。顾念等不及了,说:“你俩就别不好意思了,早晚的事,看看这个吧。” 罗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马上把报告拿了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眼泪就下来了。这份报告说明了什么呢?宁夏从此会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宁夏一定不会拒绝这个事实,但她会彻底的拒绝亲情,她会说只有外公才是她的亲人,可外公已经死了。 徐卓然把报告还给顾念:“宁夏已经知道了吗?” 青稞说:“知道了,外公直接告诉她的,要不顾念也不会这么着急。” 罗然擦了眼泪:“现在谁在陪她?” “没人敢陪她,她知道后就躲在被子里,叫我们都滚出去。” 罗然立刻跳下床,跑到宁夏的门外,耳朵贴在门上,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她的心里在打鼓,纠结的厉害。 陈诗走过来,客气的说:“你是罗家的敏儿?” 罗然点头:“小姨,对不起,因为宁夏,所以我不敢认你。”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前都是听别人说起你。敏儿,谢谢你一直在小夏身边。” “我也该谢谢她的,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陈诗默然。罗家的情况她多少了解一些,在那个男人为尊的王国里,女孩子总是卑微的。罗然经历了多少辛苦才走到了今天,她想起来就心疼。 罗然安慰的说:“小姨,你别太难过了,我了解宁夏,你和周先生多给她点时间,她以后会孝顺你们的。” “我再不敢奢望了,只求她能快乐。” 罗然没说话。她不知道宁夏还能不能真正的快乐,更不知道宁夏会变成什么样子。 门突然打开,宁夏拉着罗然就走,谁也拦不住。可是她自己根本就支持不了,头晕眼花的摔了下去。罗然抱着她,眼泪落在宁夏的脸上,她说:“宁夏,你报复吧!别再逃避了,你恨他们,你去找他们报仇啊。” 宁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哇哇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恨你们,恨你们!” 夏天蹲在宁夏身边,眼睛里都充血了。他说:“我不应该带他们回来的,你怪我是对的。” 宁夏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抓住罗然。顾念过来把她抱回床上,医生过来给她做了检查。她不吃东西,只是哭,叫人不忍。接下来就是几天几夜的昏睡,只能靠着冰冷的瓶子里的液体维持着身体的机能。罗然和顾念轮流守着她,夏天更是没日没夜的守在跟前,困极了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青稞还要跑公司的事情,周俊已经开始接手公司的事情,他必须好好的协助周俊。他一直是站在协助周家的位置上的,他希望有一天可以有自己的位置。徐卓然也一直留在周家,他要照顾罗然。周家的西餐罗然吃不惯,他就给她做中餐。她的胃不好,他做的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她心里埋着太多的事情,他时常安慰她,死乞白赖的带她去花房散散心。她照顾着宁夏,他照顾她。 罗然和周钺说了几次,等宁夏好一点就送宁夏回那个简陋的家。徐卓然也帮了不少忙,青稞和夏天更是不停的求情,周钺终于答应了。罗然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宁夏,宁夏也肯吃饭了,没几天就有力气出去走走了。她回去的心意坚定,也没人敢惹她。周钺看着她从面前走过,心思复杂。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可他又该高兴什么?或许在子孙方面,他根本就是没有天伦之福的。 徐卓然在客厅里坐着,看着他们下楼来,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清晰的记得这些天的一切,所以他没信心还能把罗然留在身边。 宁夏回头看了楼上一眼,那藏在暗处的目光让她心烦意乱。她说:“我自己打车回去。” 谁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的看着她走出去。青稞背着顾惜,准备送顾念姐妹回家。徐卓然没有说话,默默的走了出去。罗然愣了愣神,看清这金碧辉煌的豪宅,感觉全身都凉透了。她不属于这里,也没法在这里久留。徐卓然的耐心叫她心疼,但能坚持多久呢?她从来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慢慢吞吞的走出去,看到徐卓然站在银色的奔驰旁边,清晨澄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干净的衬衫罗然说不出是什么品牌,只觉得他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年轻王族,让人不敢逼视。罗然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她说:“我想自己回去,可以吗?” 徐卓然闭紧了嘴巴,眼里都是伤痛。 罗然望他一眼,心里抽痛。她看惯了完美自信的徐卓然,她感受到他的改变和温柔时觉得在做梦,可这样的伤痛更让她受不了。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她说:“卓然,我们分开吧!我们分开好不好?” 徐卓然的双手慢慢垂落,全身都僵直了。他想过和罗然结婚,过着吵闹的日子,却从没想过和她分开。他们真的走不到一起了吗?他才刚刚学会了爱她,听到她说分开怎么就痛的无法呼吸。 她说:“你要好好的。”然后放开他,跑开了,连头都没有回。 周钺看着僵直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的徐卓然,说:“看来我对你们太有信心了,你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卓然没有说话。他和罗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和谁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官子弟富家千金和他的谈话内容永远都是吃喝玩乐,让他在一场空欢喜过后,不知道该回哪里去。 周钺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的孙女。” 徐卓然冷笑一声:“爷爷,您是白疼我了,谁都可以好好照顾您的孙女,唯独我不可以,也不可能。” “你果然年轻,话不要说的太满。” 徐卓然告辞走了。他是否过早成熟,从来不会把话说的太满,唯独这件事情坚决笃定。罗然和他说分开,他还没有同意。他不是还年轻吗?有的是时间去守候等待,他绝不会放弃罗然。 顾念没有请青稞上楼,她在家里等宁夏回来,可等到天黑,罗然都用她细细的腿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回来了,宁夏还没有动静。顾念看到罗然把脚伸进冷水里,知道她的脚起了血泡,忙扶着她。宁夏笑了一下:“谢谢你。” “别呀,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罗然苍白着脸,忍痛坐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机,然后看着窗外发呆。 顾念给她倒了杯水:“宁夏还没回来呢?手机也打不通。” “她应该在中心广场看鸽子,快回来了。” 顾念“哦”了一声,就听见敲门的声音。顾念去开了门,宁夏直接扑进顾念怀里。她说:“顾大念我又累又饿,你背我进去吧。” 顾念一脸嫌弃,扶着她走进浴室:“你想得美。你们可真是好姐妹,都太能虐了。” 宁夏推顾念出去。顾念背对着宁夏,说:“你就别害羞了,你哪儿是我没看过的?你这个样子要是摔倒了,累的还是我。” 宁夏撇撇嘴,就知道在自己人面前装大老虎。她在浴室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头晕眼花的,感觉身体摇摇欲坠。顾念拿浴巾给她裹上,把她扶出来。罗然给她擦头发,她把毛巾拿过来递给顾念,她还没忘记罗然那满手的伤。顾念帮她擦干头发,便进厨房去弄吃的。 宁夏把头靠在罗然的肩膀上,说:“和徐卓然分手了?” 罗然“嗯”了一声。 “如果那别墅是你自己挣钱买的,你还会不会和他分手?”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啊。” 宁夏轻笑了一声:“是啊!没有如果。我也从没想过会有那么有钱的亲人。你说,要是他们都比我和外公过的苦,我还会不会那么恨?” “你恨的是他们不负责任。” “责任?这年头谁还指望谁负责任啊。那个,我帮你换药吧。” “今天不换了。” “青稞说有我这么个妹妹,他会很开心,是真的开心吗?” 罗然没有说话,宁夏也就此沉默下去。他们吃了点东西,回房间去睡觉,怎么也睡不着。顾念帮顾惜检查完所有的作业后,窝在顾惜的床上,动也不动一下。顾惜给她盖上被子,还小大人的唱起了摇篮曲。 ------------ 第二十三章 周钺宣布由周俊担任中海和华茂的总经理。陆天泽为副总,负责度假山庄的修建 。青稞出任总经理助理。夏天任董事长特助。裴语馨正是成为华茂的策划总监。对于这年轻的一代,周钺开始亲自指导。周俊的不适应,他不再苛责。长则三年,短则一年,中海和华茂就会迎来新的时代,周俊还要不要留在公司都不再重要。青稞和顾念通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公司的情况,问她愿不愿意进华茂帮夏天的忙。顾念没有一秒钟考虑,直接拒绝。 中海的上层有了变化,对外召开了记者会,并且为周俊的就职开了招待会。徐卓然在晚宴上见到母亲林映霞,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他看清那个女孩是罗芳菲的时候,有一点吃惊。这个美丽的女孩如今妆容精致衣着讲究,身边围绕着许多的富家子弟。 林映霞笑着说:“芳菲是风尚传媒最有潜力的艺人,风尚以百万年薪签下了她。” 他记得芳菲考上了电影学院,当艺人做大明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红了。以风尚对女艺人的严苛要求,芳菲能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当然他没心思去深究这些,只是礼貌的说恭喜。 林映霞对于徐卓然的冷漠感到吃惊,好歹自己的儿子是万人迷,曾经也喜欢过芳菲,今天是怎么了。他礼貌的周旋在商界精英之间,对那些或优雅大方、或清新可爱的年轻女孩一概保持距离。林映霞仍旧微笑着,这个在商海沉浮的女人总是带着亲切迷人的微笑,但他的儿子始终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父亲母亲在外面是模范夫妻,几十年了仍旧恩爱不减。可徐卓然知道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嫌隙,他看着他们演戏,觉得心里冷得发憷。 “你跟芳菲初中就是同学,好好的聊一聊,一会儿送她回酒店。” 徐卓然没有说话,但芳菲知道他一定会听他母亲的话。他看着芳菲开始讲究的吃西餐喝红酒,突然很想念罗然,那个没有任何掩饰的女孩始终是他心里最温暖的牵挂。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又开始折磨他了。他摸出手机,传了一条简讯给罗然。 “我在中海,你猜我看到谁了?芳菲呢。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然后他一直盯着手机,希望手机能有一点反应,哪怕是被罗然骂。可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愣在那里,忘记了吃饭。灯火辉煌的宴会上,他的身影那样灰败。 芳菲举起酒杯,看他没有反应,叫他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夏天的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想什么那么入神?罗小姐叫了你几声了。” 徐卓然也举起酒杯,抱歉的说:“什么事?” “你在等什么?” 徐卓然说没什么?然后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气喝完。芳菲见过的徐卓然绅士完美仿佛西方的年轻贵族,对红酒有一种天赋。像这样喝水一般的喝酒,叫她惊讶。她突然想起了徐卓然为了罗然,连几块钱一瓶的啤酒也喝过不少。只要和罗然有关,徐卓然总是落败成社会最底层的人。 她轻抿一口红酒,说:“现在和你在一起,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了。” 徐卓然“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不问为什么吗?” 徐卓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芳菲自顾自的说:“我一直在努力,希望可以早一点站在你身边,现在总算有信心了。” 徐卓然看向别处,说“你不必如此的。” “如果是罗然对你这样说,你会不会很高兴?” 徐卓然没有说话,罗然成了他心里的病。 芳菲脸色发白,她难道会输给罗然?她和罗然从来就是云泥之别,她是整个学校最美丽的女生,多少男生围着她转。罗然却是学校里最丑的一个,当初向徐卓然表白后,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打击和咒骂。罗然没有资格出来争的,她绝不允许,徐卓然只能是她的。 她扬起笑脸,说:“罗然就像一阵风,你抓不住她的。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 她的手挽在徐卓然的臂弯,笑容灿烂。徐卓然拿开她的手,说:“你会慢慢改观的。” 他叫司机送罗芳菲回去。罗芳菲踮起脚尖,吻在徐卓然的唇上。徐卓然忙躲开了,他知道她变了。 罗芳菲笑了一下:“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还是不见的好。” 罗芳菲轻轻的笑了一下,钻进车里去了。 徐卓然走进宴会厅,看到宁夏在看着他。他想解释,宁夏马上说:“不用,我累。” 夏天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宁夏不会乱说的。” “好像我真做了什么一样。” “你没做什么?为什么紧张?” 徐卓然没说话,他在紧张什么? 他走进休息室,林映霞满面笑容的说:“儿子,开心吗?” “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林映霞一笑“你觉得能有什么事情?” 徐卓然自觉无趣,现在的林映霞早已不是单纯白目的女孩子,商海十几年,人精似的。最重要的是徐卓然的老爸徐权,不管他们夫妻是否有问题,徐权一定会维护徐家的权益。徐卓然笑的别有深意:“那你是急着给自己找儿媳妇?” 林映霞冷笑了一声。徐卓然也笑,淡淡的。他们母子的关系是如此的陌生,林映霞每次想更近一点了解他,他疏离的情绪让她溃不成军。林映霞看着他,缓缓的说:“听说你和罗然在一起?” 徐卓然微笑着说:“一直都在一起,一直要在一起。” 林映霞再次看他一眼,站了起来:“你爸过几天要回来,你和罗然回家来吃饭吧。” “再说吧。” “至少应该让你爸见见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不着急,然然想见你们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可以见她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 “你……”林映霞努力的压下翻涌的情绪:“我们是你的……” “别那么说。”他拿热毛巾擦了一下手,生生的掐断“父母”这两个字:“我先走了。” 他无情惯了,对于亲人,他总是冷冰冰的。面对外面的世界,他又是笑眯眯的。哪一个才他,他不知道。他给罗然打电话,没有人听。他觉得失落,和夏天打声招呼就回去了。 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顾念应该还没有回来。宁夏去了周家,罗然定然是在家里等宁夏回家。分明没有等他,他还是踱步到门外,抬起手要敲门,只是敲不下去。他心里乱的很,隔着门听见电话响,接着是罗然接听电话的声音,淡淡的,有一丝疲惫:“喂。” 就那么一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徐卓然不禁皱眉,手伸进裤袋里去摸钥匙。突然听得瓷杯摔碎的声音,他一急,手里颤抖了一下,钥匙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突兀的声音。钥匙在地板上弹跳了一下,顺着楼梯滚落下去。他看了一眼,感到泄气,也顾不得罗然生不生气,猛敲门板,大声的喊道:“然然,快开门,然然……” 房门打开,徐卓然一步跨进去,双手扶着罗然瘦弱的肩膀,仔细的检视着,急切的问道:“然然,伤到哪儿了?刚才怎么回事?” 罗然心中五味杂陈。刚接了罗芳菲的电话,说在晚宴上看到徐卓然,和徐卓然怎么相谈甚欢,怎么得徐卓然赞赏有加。罗然仿佛看见他们的一颦一笑似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身边从来不缺优秀出众的女孩子,他和他们不远不近。所以她从来没有信心,更不希望他在她身边变得琐碎,降低了身份。如今看着他担忧心疼的眼神,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徐卓然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瞬间凉了下去。他松开她的手,快步走进客厅,看到碎了一地的瓷片。他拿过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翻看了短信和通话记录。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望着她说:“刚才是罗芳菲打来的。” 他总是那么肯定,任何事情,他都能做到最好,唯独不能让罗然定下心来。罗然没说话。但徐卓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赖皮的说:“吃醋了?” “与我什么相干,才不吃醋呢。”罗然不敢看他,否则绝说不出这样的话。 徐卓然懒洋洋的拿扫把扫去碎瓷片:“是啊!我这样没人心疼的人,就是舔着脸招认了,别人也不在意的。”他抬起沙发,查看了一下,又挪开茶几,仔细的扫了一遍。 罗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他这样一个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偏偏就为她学会了煮饭做家事。她心口闷闷的,软软的往沙发上坐下。徐卓然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在她要坐下的地方抹去,不觉眉头微皱,却对罗然露齿一笑。罗然拉过他的手,说:“扎破手了吗?” 徐卓然笑:“哪有的事?”手却收的更紧了。 罗然掰他的手指,没有说话,却皱着眉头,一脸的倔强。徐卓然真是不敢得罪她,忙说:“好了,没什么要紧。”他摊开手,掌心里一根小小的瓷骨扎进皮肉里,一小片鲜艳的血花晕染开来。罗然眼眶一红,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伸手要拔掉那根瓷骨,徐卓然快她一步,拔了瓷骨,扔进垃圾筐里。罗然忙去拿药箱。徐卓然一把拉住她:“然然,你明明就很关心我,是不是?”罗然低垂着头,背过身去。她除了关心他,还能关心谁?还会关心谁?可是很多事情她不能不考虑。徐卓然拥她在怀,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她听到他心跳动的声音,清晰而急促。他说:“然然,你答应过我,不能骗我。”罗然不说话,只是抱紧了他。 罗芳菲急着见罗然。他们分开后,她一直在找机会反击,她讨厌罗然一无所有还高傲自负,更深恨罗然用冷漠阻隔一切。她把和徐卓然亲吻的照片发给罗然,罗然竟然没有反应。她哪里知道罗然早见惯了徐卓然身边美女如云,并一直觉得徐卓然是乐在其中的。她哪里知道她早就得逞了,只是罗然极力的保留着最后的尊严。她看着罗然拥挤的房间,嘲笑的说:“大作家,不是发过作品了吗?收入应该还不错吧?怎么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挤在一起?” 罗然很奇怪她强大的自信和骄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没有心思和她生气。而且在学校的时候,她的风头总是被低调的宁夏抢夺精光。罗然清楚的知道,她现在仍然忌惮宁夏,惧怕宁夏看她时践踏的目光。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要厚着脸皮留在他身边吗?” 罗然本想说和徐卓然已经分手了,话到嘴边突然改口:“你是以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的呢?” “当然是女朋友。”罗芳菲满脸的骄傲,让罗然有点儿恍惚。她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罗然“哦”了一声:“你们在一起很般配。”同样的自以为是,同样的习惯别人围绕在身边,同样觉得所有好的东西都该收归已有。不对,徐卓然好像不是那样的了。 “你知道就好,别再缠着他了。你根本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除了给他添麻烦。” 罗然不想再理会她了:“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罗芳菲皱皱眉头,还是那个样子,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她到底是骄傲,还是自卑呢?是的,是自卑,她那么要强,更加清楚的突出了她的自卑。罗芳菲的脸上有一层轻视的光,眼里都是嫌弃,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优雅的转身离去。 罗然长出一口气,用手扇散了空气里甜腻的香水味。她真佩服自己的聪明,幸好没有请罗芳菲去屋里,否则要浪费掉大半瓶清新剂了。 宁夏站在窗口,看到罗芳菲钻进黑色奥迪车里,回头对罗然说:“她好像被馅儿饼砸到了。” “她的运气一向不差的。” “她不是运气好,只是比较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她那么漂亮,随便撒撒娇,搞不定徐卓然,也会搞定吕子豪吧。你要想一想,吕子豪也是我们学校的头牌公子。可是你呢?除了接受徐卓然哪一点好,你还肯接受谁?” 罗然不说话。宁夏讲的道理,她在小说里运用了千百遍,她知道那些方法百试不爽。可是很多时候,那更像是一种投资,投入了,必定会要求产出。吕子豪有多谦和,可是他难道不是在一步一步的成就他的身份地位吗?是她太阴暗,但她还是深陷其中。因为爱了,所以必定要做出让步。 “那天我在中海看见她和徐卓然在一起,后来听青稞说徐卓然负责的什么项目出了问题,现在他一定很苦恼吧。” 罗然默然。罗芳菲总算说对了一句话,她根本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她可以让宁夏去找周钺,周钺一定会给宁夏几分面子的,就当作是还债。一个人心里有了内疚,远比承受恩泽更迫切的想要回报补偿。可是?她知道徐卓然一定已经去联系过了。而且她不想宁夏为她的事和周家有过多的接触。至于宁夏是什么态度,那是宁夏的事情,但她决不能成为其中的原因。她皱着眉头,心里惶恐不安。只要听说徐卓然不好,她的心就揪得发痛。前两天才见过面 ,他怎么就没有提过一句。 宁夏在她身边坐下:“我听顾念说他开学就没去学校,要不你去看看他。” 罗然大概是被这两天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了,开学第一天,周家的车就等在楼下接宁夏去学校。宁夏不肯,死拉着顾念。周家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晚上宁夏很晚才回家,车仍旧在校门口等着。那明晃晃的车子,耀眼刺目。整个学校里立刻传出宁夏傍大款当小三的流言,弄得宁夏脾气大变,动不动就发火骂人。宁夏甚至冲到青稞的教室,吼道:“回去告诉姓周的,再跟着我有他好看的。”青稞尴尬不已,更糟的是夏天从头到尾说不上一句话。她安慰着宁夏,竟然再也没有听见徐卓然的消息,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心里的挂念浓郁深厚。 她去厨房,把饭菜装进保温盒里,匆匆的去了百佳的办公大楼。进了电梯,上了大楼,前台的灯还亮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干练女生在整理资料。罗然敲了敲门。那个女生看了她一眼,走过来隔着门问她找谁。罗然有点儿蒙,她还真不知道徐卓然在公司是什么职务,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找徐卓然。” 女生有点吃惊,还没有谁对这个太子爷直呼其名,可见关系不一般。她开门请罗然进来,很客气的说:“小姐怎么称呼?” 罗然不明就里,仍旧客气的说:“叫我罗然就好。” 简洁笑了笑:“罗小姐,是这样的,徐少很少来公司,今天也没来。” 罗然有些糊涂:“不是说公司出了事情,他在加班吗?” 简洁了然一笑,说:“这是他母亲的公司,绝不会有什么事情。你说的公司是徐少自己的工作室。不过今天我和他通过电话,听口气是已经处理好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 罗然心里难受,客气的笑了一下:“谢谢啊!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她转过身,看到徐卓然站在哪里,手插在裤袋里,含笑看着罗然。 简洁走过来,挽住徐卓然的胳膊说:“工作室的事处理好了,这么有闲情?” 徐卓然立刻拿开简洁的手,躲到一边,说:“你这个老女人,别趁机揩油,我女朋友在呢?她要是吃醋了,我让你好看。” 简洁“切”了一声:“女朋友?就你这样的也能配得上人家,别糟蹋了人家姑娘。” 徐卓然不服:“我那样儿啊?我又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配不上了?”他看了罗然一眼,讪笑着说:“我才不管配不配得上,反正是赖定她了。” 罗然低垂着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徐卓然一把推开简洁,追着罗然去了。简洁只有摇头,她见过罗然多少女伴,总觉得不靠谱。她觉得他还年轻,多谈几次恋爱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他总是太随便,随便的答应女孩子的要求,随便的带着女伴到自己的商场里买东西,然后随便的分手。无疾而终,也不见他难过。可这一次,他都决定赖上人家了。她看得出,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那姑娘的心。他过的太顺了,是不是承受的起。 徐卓然追出去,一把抓住罗然的手腕。罗然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忙抽出纸巾递给他。他粲然一笑,厚着脸皮将脸凑上去。罗然觉得他很多时候都像个孩子,动不动就耍赖,还讨别人的欢喜,叫人不忍心说他。罗然无奈,只得轻柔的擦去他额角的汗渍。他握着罗然的手,说:“你别躲我了,你知道我这几天多么想你吗?” 罗然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握的更紧了。罗然委屈的低下头,强忍着眼泪。徐卓然慢慢松开她:“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罗然突然拉住他的手,眼泪落下。她说:“求求你,别这样,我们说好的。” 徐卓然看着她,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侧过脸去,躲开了。徐卓然的手停在空中,没有支点。他说:“不可能的,刚才我对简洁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别说了。”她最后看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徐卓然愣了愣,然后就追了上去。总之他不会放手,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他追上她,拿过她手里的保温盒,另一只手死死的把她所在怀里。他说:“然然,你明明就是关心我的,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说好要多一点信心的。然然,我不是夏天,你也不是宁夏,我们不要受他们的影响,好不好?” 罗然使劲推他,他却纹丝不动。罗然涨红了脸,说:“你放开,到处都是人呢。” 徐卓然才不管那么多,只是抱她更紧。他们几乎是脸贴着脸,呼吸相闻。罗然觉得不妙,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徐卓然吻住她,叫她无处可逃。罗然只觉得头晕脑胀的,连呼吸都快断了,一张小脸儿火辣辣的烫,一颗心都快跳出心腔了。 罗然走进客厅,顾念的表情叫她有点儿难受。而顾念更加不知死活的说:“你又和那个祸害和好了?” 罗然有点儿气恼:“你骂吧!我就是贱。” 顾念吃惊的望着她:“罗然,我真没那意思,我只是觉得累。” 宁夏笑了一下:“我看着你和青稞,也觉得累,再看看我和夏天,更累。咱们四个,只有小惜最幸福。” 顾念不说话了。她能理解罗然心中的不安,但罗然和徐卓然毕竟是相互喜欢的,相爱就理所当然的应该在一起。她突然想起谁说过:“相爱容易相守难”,心里平静了不少,甚至大尾巴狼的认为那些所谓的爱情离她很远。 宁夏和罗然看她一眼,感到头痛。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顾念去开门。她看见站在门口的陆天泽,本能的立即把门关上。她的背靠在门上,尽量使自己平静些。她从不想再见到陆天泽,更没想到他会继续纠缠。 宁夏重新开了门,客气的说:“陆副总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 陆天泽同样客气:“大小姐言重了,这几天太忙,所以现在才过来,想看看我喜欢的人过的好不好。” “你离她远点,她会过的更好。” “是吗?看来她从没有和大小姐说起过我们的浪漫往事。” “往者已逝。” 陆天泽笑了起来:“大小姐真不请我进去坐坐?” “很晚了,等我回了周家再请你吧。这里你就不要再来了。” “那怎么可能?我很期待大小姐回到周家。” 宁夏笑了一下,关上了门。顾念的脸色发白,默默的进屋里去了。青稞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顾念并不想接,但青稞出奇的有耐心? 宁夏笑了一声:“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青稞被噎了一下:“宁夏你回来住吧!外公挺想你的,你母亲……” 青稞只听到一阵忙音,再打过去,手机关机,连另外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机了,拒绝的可真干脆。他看了一眼在旁边装模作样的看经济日报的夏天,说:“我是不是比你幸运?” 夏天面无表情:“那是你不重要。” “你重要你来啊。” 裴语馨走了进来:“什么重要?你们在说什么?” 青稞戏谑的说:“裴总监,这么晚了还来找夏主任谈工作啊?” 裴语馨笑笑:“是啊!马上就是国庆,我想趁这个机会有所作为。” “是啊!空降兵不好当啊。” 裴语馨不理会他,坐在夏天旁边,开始讨论关于国庆的营销方案。夏天却说自己困了,青稞在旁边提醒:“总监大人,现在是下班时间。” 裴语馨的眼里满是委屈,看着夏天要走,马上从背后抱住了夏天,低低的哭泣了起来。青稞感到挫败,关于感情,他从来闭口不言。他累了,也不想当观众。 夏天的身体僵直了,缓缓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可是我还深深的喜欢着你啊!怎么办?” 夏天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拿开她的手,说:“说吧!说说的你的想法,周董事长一定很期待你的表现。” 裴语馨心里得意,他还是不能拒绝她,只要她有足够的时间留在他身边,她绝对可以赢回他的心。夏天这样的男朋友实在很难找,她从没想过放弃。 他们讨论到很晚,裴语馨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夏天望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心里一阵抽痛。他喜欢的裴语馨不见了,无论他怎么找寻,如何等待,她都不是他心里的那个裴语馨了。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改变一切。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裴语馨微微睁开眼睛,脸红红的,带着几分羞涩,还是他当初看到的那样。她说:“我怎么睡着了?” 夏天把羊绒毯递给她:“要不回屋里去睡吧。” 裴语馨甜甜的一笑,踮起脚尖,扬起脸,吻在夏天的唇上。夏天吃惊的看着她,她笑了,说:“这是我为你留着的。”然后她再次吻上夏天的唇。夏天的脑中闪过宁夏清雅的脸,忙推开裴语馨。他说:“很晚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跑进浴室里洗了洗脸。他深爱过的女孩,现在却像躲瘟疫一样。他是怕的,他怕自己再次沉沦。 ------------ 第二十四章 简洁一早收到邮件,马上转发给林英霞,并给林英霞去了电话。林映霞火速回到总公司,对徐卓然表示了极大的赞扬。 徐卓然看了一下时间,说:“妈,只要你相信你儿子就好,别随便安排我和别人吃饭。” 林映霞被噎住,讪讪的说:“我不是不想你太辛苦吗?” 徐卓然看她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然然,晚上有一场传统歌舞剧。” “你还跟那丫头在一起?”她绝不愿意徐卓然和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女孩在一起,而且罗然性格别扭,绝对不是好的伴侣。 “嗯,是一直要在一起。哦,妈,我想我更适合有罗然这样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 林映霞没说话,罗芳菲到底没有帮上忙,让她现在说不上话。她更奇怪的是,一向游戏人间的儿子,怎么突然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那样长远了,连要什么样的妻子都做了决定。最终,她只是笑了笑,到底是年轻人,誓言再美,又有多少可以成真呢? 徐卓然今天心情大好,哼起了歌谣。他在高高的石阶下,昂起头看朝他走来的罗然,落日的霞光里,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而恬静。他喜欢这样的罗然,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他满是荒凉的内心。他眯起狭长的眼睛,伸出双手,把离他还有三步台阶的罗然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他说:“我的工作室已经度过难关了,我说服了一个更专业的人才来进行管理,改天我带你转转。” 罗然也笑了起来,腮边的小酒窝更加灵动。但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显得局促不安。原来他们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都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她低着头,笑得的甜蜜。记忆中的徐卓然是万人中央的焦点,从来都是面面俱到,今天他的眼里只有罗然。 “罗然,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好帅啊!你要请吃饭。” “你给我们介绍点经验啊!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的?” “我们要听你们的浪漫故事。” “……” 罗然有点受不了了,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但她清楚一切的荣耀都是伴随徐卓然而来,她应该安心的在他的庇护下好好生活的,可是?她总是害怕把自己弄丢了。 徐卓然护着她离开人群。她不适合留在人群中央,她只需要好好的守着他眷恋的一方净土就好。他帮她系好安全带,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晚上想吃什么?” “烤肉。” “也可以,只是吃完烤肉就来不及看‘水月洛神’了。” 他把票递给罗然,罗然的眉眼间都是笑意,这可是她的心愿,却一直买不到票。她说:“你怎么会想起要去看这个?” 徐卓然看着她,微笑着说:“我已经通知了宁夏和顾念,他们已经到剧院门口等我们了。” 罗然心里一热,眼眶都红了。徐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这也值得你掉眼泪啊?” 罗然握着徐卓然的手:“卓然,谢谢你。” 徐卓然把她拥进怀里:“然然,也谢谢你。”他心里在打鼓,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他带她去吃鱼片粥,温软鲜香的味道让她吃的很开心。他们看到顾念和宁夏站在剧院门口的阶梯上,他有一点迟疑,罗然却跑了上去。夏天和青稞也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徐卓然站的远远的。顾念看了宁夏一眼,宁夏拉住罗然的手,早已了然于心,严厉的说:“谁和他们说话,就割了舌头。” 罗然对徐卓然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三个大男孩互相表达着同情。宁夏最近脾气差的要命,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她从没有怪过夏天,却无法接受那样的身份,只有躲的远远的。但她能躲到哪里去,周家的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可以不用那些东西,可她讨厌被人跟着。她去店里买一包卫生棉,也有人跑出来为她付钱,她受够了,却无从反抗。 剧场里已经坐满了人,有一排正好剩下六个位置,旁边坐着周钺、周俊、陈诗、裴语馨和陆天泽。那些和顾念同时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青稞匆匆进来,故意戏谑却又底气不足。他说;“怎么?怕了?” 宁夏火大,骂道:“滚你大爷的,你不怕干嘛不把话说清楚?只知道利用徐卓然那个祸害来算计我们。” 罗然的手指绞在一起,低垂着头,嘴唇抿成一线。徐卓然内心焦灼,默默的站在罗然身边。 “你厉害,别躲着不接招啊!” 宁夏冷笑一声,拉罗然和顾念坐下。她火气再大,还没有忘了这事和罗然有关,更没有忘记罗然一直想看这台歌舞剧。 徐卓然在罗然旁边坐下,他的右手边是青稞和夏天。夏天仍旧没有说话,但可以想象,大家都没有心思看戏了。更要命的是宁夏旁边就周俊,宁夏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恨不得一巴掌把周俊打飞出去。那样紧张的气氛,那样哀伤,大家各自怀着心事。陈诗的目光一直落在宁夏脸上。宁夏解散了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徐卓然握着罗然的手,罗然慢慢的把手抽了回来。顾念攥紧了衣袖,眼睛盯着台上,眨也不眨一下。夏天的眉心微微皱着,眼里有一丝伤痛。青稞的脸色很差,坐立不安。 戏终于演完了,宁夏站起来就走,逃跑一般。接着是顾念和罗然跟着跑出去了。夏天追了出去,大家都跟了出去。 夏天拉住宁夏:“我送你回去。”他想送她回去,在路上可以说说话。他有话要说的。 宁夏冷笑了一声,即使冲动,依旧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可是她不愿意陪他玩这种游戏了,永远只说一半,永远都要别人去猜测他的用意。她足够聪明,却不愿奉陪。她说:“你别忘了,我活了二十年,连父母都没有,还需要你送?” 夏天眼里都是伤痛:“那个善良的宁夏去哪儿了?我把她弄丢了吗?” 宁夏强忍着泪水:“你错看了,这才是我,邪恶、阴暗、丑陋、自私、无情……” 她将一张画稿扔在夏天的脚边,那是他要求她画的。她的自画像,面容扭曲,眼里闪烁着仇恨和毁灭的光芒。他握着那张画,看着她跳上脚踏车,带着罗然和顾念,飞快的消失在灯火明灭的街头。周家的车直接跟了上去。夏天的心一阵抽痛,只想逃离。 陈诗落下了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她住在周家的别墅里,陪尽了小心。周俊满眼伤痛,说不出一句话。这债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周钺倒没有那么担心,他觉得时间是个好东西,会抚平很多伤痕。他是上了年纪的人,对很多事情都不过分强求,现在也是帮着周俊极力争取。青稞和徐卓然都沉默着。裴语馨和陆天泽对望了一眼,嘴角有一丝不露痕迹的笑。裴语馨甚至过来安慰夏天。她说:“她会理解的,你要有点耐心。” 周家的车一直跟在后面,宁夏的火气更大,拼命的蹬着脚踏车,蹿进狭窄的巷道。周家的司机感到头大,这个大小姐实在太难搞了。他们立刻联系周钺。周钺接了电话,笑了一下,对周俊说:“看看你的女儿,和你一样的倔强。”他拨通了青稞的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青稞在那边有点慌神,深更半夜的,几个女孩子在那些狭窄的巷子里极容易遇到危险。徐卓然和夏天也很担心,马上开车过去,和周家的司机去找人。他们打宁夏的手机,没人接听。 宁夏挂断电话,把电池拔了出来,懊恼的说:“好像迷路了。” 顾念有气无力的说:“大小姐,我以为你早就考察过的,现在怎么办?” “等天亮了。” “要等你等,我赶着回去睡觉呢。” “我赶着和罗然去海边看日出的。” 顾念看罗然一眼,问她是不是真的。罗然点了点头。顾念扬扬手,有一丝不耐烦,然后她推着车在巷子里找路牌。她在这些地方呆了太长的时间,找起来不会太困难。她打开手机地图,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确认方向,找到出口。她跨上脚踏车,豪气的说:“跟我走。” 罗然和宁夏跟在后面,拐上大街,往海边去了。 夜风有些凉,路上的车很少。三个女孩如同比赛一般,没有说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脚踏车上。车子冲到海边,三个人都摔在沙滩上,脚踏车在松软的沙滩上无力的倒下。宁夏用力的捶打着沙滩,眼角落下一滴泪。罗然跪坐在沙滩上,低垂着头。顾念四仰八叉的摊着,满眼星光如同泪珠,冰冷寂寞。她紧紧的抓了满手的沙子,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顾念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直接挂断,模糊中看见是顾惜的电话,忙回拨回去。她换上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顾小惜,干嘛呢?” 这次顾惜没有计较名字,特别精明的说:“姐,你哭了?” 顾念心里一酸,委屈都涌了上来,珍珠一般的泪水滚落腮边。她捂住电话,深吸一口气,戏谑的说:“你没事吧!你姐我可是黄金圣斗士,哭就不是你姐的菜。” 顾惜立刻高兴起来:“姐,今天老师问我们最爱的人是谁,我以为我会说是李乐,因为他总是宠着我。可是我还是最爱姐姐。我也爱宁夏姐和罗然姐,因为他们是姐姐的朋友,他们也爱姐姐。我把这些话说给老师听,老师表扬了我。姐,我爱你,你爱我吗?我一直觉得我是包袱,让你那么难受,那么辛苦。” 顾念强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小惜是姐姐的希望,姐姐也爱小惜。” 顾惜终于笑出声来了,奶声奶气,清澈明净:“姐,你明天下午早点来接我。” “好,快回去睡觉。” 顾念赶紧挂断电话,她怕自己会哭出来,那样的话,顾惜一定现在就吵着要回来。她不计较了,什么都可以承受,她至少还有一个妹妹,有奶奶留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夜风更凉,当东方开始泛白,海面上有一层冰蓝的薄雾,红日慢慢的映红了整个海面。霞光万丈中,三个女孩子苍白的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他们对彼此笑了,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对于三个手机上几十通未接来电,三个女孩不是不动容,只是再没有相信的勇气。他们都很聪明很自尊,都以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徐卓然看到罗然,马上站了起来,他刚迈出一步,罗然却退了两步。他伸出手,却再也够不到她的手。她昨天还在说谢谢,今天就要离开了吗?是啊!是他太冒险,是他忘记了罗然说过“到此为止”,是他忘了她还没有回到身边,他都忘了。他本来可以不让她搀和进去的,他本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她一切,他知道她会理解的。现在呢?她还能相信什么? 宁夏对夏天直接忽略,顾念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三个女孩回家,做早饭吃,换了干净的衣服,背着有宁夏画作的帆布包包,蹬着脚踏车去学校。下午顾念早早的去接了顾惜,然后去店上打工。罗然泡在图书馆里,宁夏待在画室,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一早,顾念带着顾惜去店上上班。宁夏和罗然一早坐车去了郊外,一个去写生,一个去找灵感。生活要继续,他们没有任何的依靠,得加紧赚钱。顾惜还小,花钱却不少,顾念一直希望能给她好一点的东西,罗然的弟弟小武已经读高三了,她不希望他像她当初那样仍旧吃最差的饭菜,练习册的钱总是最后才在那些悲悯的眼神中交上去,更不希望他连和朋友聚餐的钱都没有。她在毕业合照上留下了一尘不变的灰色身影,令她至今懊恼不已。总有一个人要光鲜亮丽青春飞扬一点,才叫公平,无论怎样辛苦,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就好。宁夏从来都是拼命的,以前为了外公,现在为了排遣心中的恨。她的内心扭曲的厉害,可她希望自己快乐一点。她被这两股力量撕扯着,经常从噩梦里惊醒,一身冷汗,再难成眠。罗然本来就睡不好,被她一闹夜不成眠。两个不强求自己的人,一个看书,一个画画,累了就胡乱的睡一下。 国庆转眼就到了,天气转凉。顾念盘算着手里的钱,还是给顾惜买了两套漂亮一点暖和一点的衣服。她自己仍旧穿着边角毛了的白色运动服,褪了色的毛衣洗得干干净净。她在家里干的活越来越多了,因为她差不多半年没有付房租了。自从青稞让她在酒吧里待不下去,她比以前更加辛苦,收入却大大缩水。她的每一分钱还没有拿到手里,已经计划好怎么花出去。宁夏强硬了快二十年,如今知道自己有一个财主老爸,却打死也不肯花周家一分钱,见了周家的产业都绕着走。她从来无枝可栖,绝对的看三步才走一步。她揽那么多活儿,却赚不到几个钱。罗然的小武就是一个梦。她性格沉默,孤独冷僻,当然不适合出去工作,她压根儿没想过和别人去竞争一份工作。她只有拼命的写稿,从初一到大二,写了上百万字,发出去的就那么十万字左右。她写网络小说,迎合读者的喜好,接电视台的集体剧本来写。除去小武的一切开销,再给家里奇一点,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顾念向学校勤工俭学的申请,可这皇家级别的学校任何岗位都是满岗满编。没有人愿意让出一个岗位。顾念本来已经绝望了,可学校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扫厕所的工作。她高兴的跟吃了蜜一样,好歹可以赚下三个月的房租。从此京山大学又多了一项新的记录,商学院拿着最高奖学金的学生还兼职扫厕所。顾念并不在意这些,她坚信她会出人头地,更重要的是她要活下去,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整栋教学大楼,以顾念的麻利,干下来也得花两个小时。教室里人人都疏远她,觉得她身上有一股低贱的臭味,带着病毒细菌,是个极危险的怪物。顾念坐到了最后一排,上课时候不敢开小差,一到下课就趴在课桌上睡觉。 宁夏几乎每天都和顾念一起去学校,默默的跟在后面,后面还跟着周家的豪车,后备箱里已经配了轻便的脚踏车。起初,宁夏二话不说就帮顾念干活。 顾念心里窝火,说:“你别干了。” 宁夏不说话,手里没停。 顾念火了:“我叫你别干了。” 宁夏还是默默的干活。 顾念一把拉开她,手掐在宁夏的脖子上,眼睛充血:“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叫你别干了,滚开!我不需要你同情!” 宁夏眼睛发红,冷笑着说:“我同情你?我有什么资格同情你?我是别人骂的野种,即使什么也没做,还是被骂作狐狸精,有一点成绩也被说成是和老师睡过才得来的。我从里到外脏透了,比那厕所里的大便还不如。我装得跟向日葵一样,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阴暗吗?我远比不上坦坦荡荡的你。” 顾念的手松开,坚决的说:“你不是。谁再敢这样说你,我就打爆他的头。” 顾念坐在洗手台上,搓了搓脸:“宁夏,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干净骄傲的姑娘,你身上有我渴望的梨花一样的气质。和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始终有你的坚守。我真高兴做了你的朋友。所以,给我留点儿希望吧!让我这个低贱的、不认命的丫头有点儿盼头。以后我和别人说起你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是骄傲的。留一个骄傲的梦给我吧。你把友情给了罗然,总要给我留点儿什么吧。” 从此,宁夏仍旧和顾念一起来学校,不帮她干活,却默默的跟在顾念的身后。 为了顾念当清洁工的事,青稞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火,多少次都想冲上去一巴掌打醒她,都被夏天拦了下来。他说:“你去打她一巴掌,最多换回她一巴掌,更严重的是你可能一巴掌把她打出你的生命。顾念,是随时都准备高飞的人,谁小看她,谁就在找死。” 宁夏总觉得有些不对,去找罗然商量。罗然从图书馆出来,带宁夏去餐厅吃饭。罗然看她脸色苍白,眉眼间淡淡的忧郁之色。罗然给她夹菜:“你很少来我都学校,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宁夏喝了点汤,说:“我总觉得顾念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以顾念的成绩和表现,做个助教是没什么问题的,怎么就安排去做保洁?” “京大也是这两年才开始面向全国招生,像我和顾念这样的,学校里没有几个。京大以前没有勤工俭学这一说。” 罗然沉默。 宁夏拿过手机,给青稞去了个电话。罗然看向窗外,然后拉住宁夏的手:“若真是你推测的那样,顾念心里该有多难受?” 宁夏笑了一下,淡淡的,带着几分凄凉。她说:“我听青稞的语气,**不离十,青稞叫我别管这事。” 罗然拿着手机,把玩了半天。宁夏收起她的手机,再等等看吧!或许顾念自己想清楚了,再找徐卓然帮帮忙。 ------------ 第二十五章 每一个冬天到来,宁夏都不会忘记一个日子,那就是罗然的生日。宁夏的生日是外公定下的,新年的第一天――元旦,所以他们的生日离的很近。她几乎不过生日,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光荣的日子。但她贪恋那个生命诞生的日子,在罗然的生日里寻找那种喜悦。徐卓然的生日和罗然就差那么几天,以前只要他们在一起,都会一起过。今年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顾念的生日也没有确定的日子,她从不过身份证上的生日。顾念甚至戏谑的说天上下冰雹了,那就是她的生日。他们能堂而皇之的找一个日子来狂欢放纵,就只能是罗然的生日了。 罗然最近在忙一个历史题材小说的后期修改,没日没夜的忙,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生日。主编对她的稿件很满意,只是关于感情的部分几乎被一笔带过。任何一部作品,少了爱情的神秘美好,总是会大打折扣。那个二十八岁,名叫陈朗的男人,看着罗然充血的眼睛,竟然有一丝动容。他说:“是在害怕想起自己的感情吗?” 罗然没有说话。陈朗很看好这部小说,微笑着说:“先放下这件事吧!回去休息两天。” 罗然推着脚踏车,走在灯火明灭的街头。天空飘起了白雪,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徐卓然的生日,她失落的认识到这个日子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一辆奥迪车停在罗然身旁,车窗摇下,罗芳菲精致美丽的脸出现在罗然眼前。 “为什么总是把日子过的那么落魄呢?好好的待在卓然身边,我还有一点期待。” 罗然还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清醒,迷糊的说:“期待什么?” “他对你的耐心还有多少啊。”她理了理刚做的新发型:“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罗然转身就走。 罗芳菲喊道:“你不会连他的生日都忘了吧。” 罗然僵硬的杵在那里,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破布娃娃一般被罗芳菲带上了车。 中海最豪华的贵宾厅里热闹非凡,大凡和徐卓然有一点关系的人都趁机来拉拢一番,当然也有夏天和青稞这样的好朋友。罗芳菲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她的请柬根本不能再带一个人进去。她给徐卓然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夏天。夏天很快来到门口,请罗芳菲进去。然后对脸色发白的罗然说:“如果不想进去,我马上叫司机送你回家。” 罗然本来就觉得自己不该来,巴不得这一声。徐卓然跑了过来,满身的酒气,看来是喝了不少。他有些手足无措,急切的在衣服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罗然扬起笑脸,故作轻松的说:“生日快乐,我就不进去了。” 他们一起过过生日,即使没在一起过,她也会为他准备礼物。每一件她都绞尽了脑汁,可他并不在意,唯一给她的礼物就是去年生日是送的情侣对戒,那也不过是他赢回面子的调剂。她总是不愿意计较,所以不会吝啬一句生日快乐。她开始提醒自己正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还没有找到他准备好的礼物,他打算招待完朋友就去找她的。可现在她就在面前,他却紧张了,乱了方寸。看着她转身离开,他只能盲目的找寻,结结巴巴的说:“别……别走,再等等……等我……” 罗然低着头,没再说一句话就走了。徐卓然愣在原地,挪不动脚步,一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她真的不喜欢他了,不再在意他了。 雪越下越大,路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孤寂的昏黄的街灯把树影照的单薄瘦长。北风吹得罗然的头发四散飞扬,脸颊上的泪水由温热变得冰冷。她想快点回家,却发现罗芳菲那个女人把她的脚踏车扔在了不知名的路口。 宁夏看了一下时间,有点着急,给罗然去了电话。罗然接了电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宁夏,你快来,快来啊。” 宁夏和顾念跑下楼,骑着脚踏车跑去中海。他们在路口看到蹲在路边的“雪娃娃”。宁夏又记起罗然去年生日深更半夜来找她的画面,火一下冲上了脑门。她骂道:“我叫你过生,我今天就给你超生。”她把自己的外套裹在罗然身上,扶着罗然往中海走去。在大厅里,她打了周钺的电话,没人接。她暗笑自己傻,怎么能够对周家的人抱希望呢!只是顾念看着她的举动,确实亲情天性,她如何逃避,潜意识里却更近了一步。她去问大堂经理,那个经理却是她第一次来中海时嘲笑她的人。她克制着,说:“徐卓然在哪个厅?” 经理看了她一眼:“有请柬吗?” 宁夏火了:“你妹,找周钺要请柬去。” 经理被吓住了,才多久没见,这丫头的气势就大得无人能压制了。 宁夏不理会他,拿了一张酒店平面图拉着罗然往贵宾厅走去。顾念现在才发现宁夏才是个爱打架的主,拦是拦不住了,跟着去收拾残局吧。 在门口又被拦着要请柬。宁夏喊了两声,里面太吵,听不见,当然也没有人进去传个话。她闯不进去,嘴里嘀咕着“请柬,请柬,我这就给你请柬。”眼珠子转了转,把周围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拉住顾念,低声说:“那个花瓶看见了吧?” 顾念感到头大:“不是吧?” “是,你猜的很对。我搬不动,你搭把手。” 看来宁夏发脾气不但杀伤力大,时间也相当的持久。顾念吓住了:“不行,要出事的。” “我顶着,超度他们再说。” 她是打算杀人放火了,一个花瓶算什么。顾念不能看宁夏还没动手就被人放倒。两个人对望一眼,迅速的抱起花瓶摔向玻璃墙。一声巨响,整个酒店都想起了警报,走道里拥挤不堪,客人和工作人员来回奔走,吵闹不断。宁夏、罗然和顾念让到一边,怕自己被踩踏。酒店的主管经理纷纷出来安抚客人,调动保安维持秩序。保安队长带着几个精干的弟子过来抓人。顾念紧张的戒备着。宁夏抓起一块玻璃碎片,对着保安哈哈大笑起来。罗然直接吓傻了。青稞、夏天、徐卓然的酒都醒了,跑出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傻掉。 宁夏骂道:“我叫你贵宾,都给我滚出来。” 夏天感到头痛:“快放下,你的手在流血。” 青稞马上叫来裕风,叫他先出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他示意大家散去,看着宁夏。带点儿委屈的说:“妹妹,不,姐姐,你可太能闹了,半个世纪的声誉就被你这么毁了。” “滚你大爷的。”她冲上午就甩了徐卓然一个巴掌,打得他偏过脸去。女宾们尖叫了起来。罗芳菲冲上来也给了宁夏一巴掌:“你凭什么打人?”宁夏回了两巴掌:“老娘不当演员,不怕破相。罗芳菲,你是猪吗?你对我动手就是在找死。”在场的人全傻了。罗芳菲尖叫一声,对宁夏伸出了尖厉的指甲。罗然推开宁夏,和罗芳菲扭打在一起,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我打死你。我叫你还敢打宁夏,我打死你。”场面越来越难以收拾,几个男孩子忙拉开他们。罗芳菲吼道:“等着上法庭吧。”宁夏“咯咯”的笑:“顾念,你拍照了没有?”顾念乐呵呵的说:“不但拍照了,还录影了,正室怒打小三的新闻一定会很火爆。”罗芳菲脸色发白,气的浑身发抖。徐卓然一句话没有说,反而小心翼翼的扶着罗然。她的手和脸都被罗芳菲尖厉的指甲划伤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他的眼里都是心疼。罗芳菲看着这一幕,又气又恨,转身走了。 在场的大部分是徐卓然的朋友。他们见惯了忍受委屈的罗然,更习惯宁夏从中斡旋。所有的人,只有宁夏一力维护他们,尊重他们,更多的是拆台。更多的人更愿意徐卓然身边站着一个千金小姐,最差也是罗芳菲那样的。今天,他们才算明白,徐卓然和罗然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他们继续留下实在没有多大意思,都过来告别,并认真的和罗然打招呼。 夏天看着宁夏:“你高兴了?全被你搅和了。” “你才高兴呢?不用在那里假笑。”宁夏直接点破他的结症,弄得他哑口无言。宁夏看他的嘴唇抿成一线,瞬间就觉得无趣了,冲顾念吼道:“最气人的就是你了,你像来打架的吗?你是真从良了,还是假正经?” 顾念撇撇嘴:“是啊是啊!你最无敌了,就是放火把酒店烧了,也有夏少替你摆平。” 夏天赶紧闪了。宁夏不怕死的说:“跟你没法比,青稞和陆天泽那两个祸害你来我往,明里暗里的掐。” 顾念不高兴了:“那都是为了周家的事,关我屁事。” 她把“周家”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宁夏立即投降:“回家再收拾你。” 他们刚掐完,就听见罗然说:“宁夏,我有点儿冷,先回去吧。” 宁夏说好,对一地狼藉视而不见。才走几步,听见一声钝响,回头看见罗然倒在地上,面色如纸。顾念最先跑过来,摸了一下罗然的额头,烫的厉害。徐卓然疯了一样的跑上来,抱起罗然就往外面跑。夏天跟了出来,对徐卓然说:“你喝了不少,而且你现在不适合开车,我来。” 徐卓然感激的看了夏天一眼。难道夏天就适合开车了?从车祸的死亡边缘上走过两回的人,对车早已经没有热情,有的只是对死亡的敬畏。但夏天生来就是不一样的,由不得他不改变,由不得他放纵,所以至今他还自己开车,带着那些灰败的惊惧。 宁夏钻进后排。夏天把她拉下来,塞进副驾。青稞和裕风说了几句话,带着顾念,另开一辆车,紧紧的跟在后面。青稞塞上耳机,联系院方做准备,到门口去等他们。 做完检查后,吊瓶挂了起来。罗然木木呆呆的吃了药,靠在宁夏的怀里有气无力的说:“宁夏,我好难受。”宁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的说:“没事儿,就是感冒了,加上有点低血糖,睡一觉,吃点儿东西就好了。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罗然看了看徐卓然,轻声说:“你回去吧!我没事。”徐卓然皱了皱眉,默默的出去了。 宁夏看到罗然睡的痛苦,或许是认床的毛病,或许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难受,甚至是高烧未退。她拉开门,看到徐卓然还坐在过道里冰冷的椅子上,旁边是青稞、夏天、顾念。她在徐卓然旁边坐下,没有说话。 徐卓然说:“她睡着了吗?”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徐卓然站了起来,他怀里掉下一个小盒子。谁都知道那是装着戒指的盒子。宁夏快他一步,捡起盒子,打开看了看,两枚戒指,钻石的光芒耀眼夺目。宁夏记得他送过罗然戒指,转眼罗然就摘了下来。她说:“情侣对戒?” “本来是用来求婚的戒指。”徐卓然有点儿傻气。 宁夏疑惑的说:“看来你是认定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徐卓然闭嘴,全身紧张了起来。 夏天插话进来:“你傻不傻?你以为求婚是过家家,这傻小子紧张呗。” 宁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还是留着吧!至少留到毕业。” 顾念接过戒指摸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多谈一下恋爱吧。” 青稞将戒指还给徐卓然,让他赶紧去看看罗然。他看着顾念,没好气的说:“你想要,我买一个给你。” 顾念的脸黑的像墨。宁夏和夏天感到头痛,同时揉了揉额头。青稞满脸疑惑。夏天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嫌弃,同情,恨其不争,还有那么一丝嘲讽的味道。 罗然微微侧着身体,蜷曲成一张弓,扎着针的手露在外面,冻的冰凉。徐卓然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手上。她的另一只手抓紧了被角。徐卓然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把戒指戴在她纤细的中指上,情不自禁的吻在戒指上,深情的、小心翼翼、灼热而眷恋。 罗然微微睁开眼睛,一滴泪落在枕边。她仍然温和,仍然舍不得骂他一句。她说:“摘下来吧!它不是我的。” “它是,它只能是你的。它在,我也在,除非你不要了。” 徐卓然皱成一团的眉头深深的刺痛了她,她怕自己多看一眼会再次沦陷,再次迷失自己。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眼泪却落了下来。她说:“你走吧!当你千帆过尽,仍然是今天的心情,你再回来找我。” “不可能!” “我决定了,这一次不再妥协。你记清楚我说的话,你走,我也不会在原地等你,走吧。” “不,我决不会放弃的。” “你走啊。” 她将戒指摘下来,塞进徐卓然的手里,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泪水不断的滚落。她再也不会让他看到她的眼泪。徐卓然木然的站着,看着病床上小小的一团,他的心揪的痛。 宁夏进来,把徐卓然拉了出去,然后叫顾念进去陪着罗然。顾念把被子拉开一点,让罗然的呼吸可以顺畅一点。 宁夏把徐卓然带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了窗,冷风吹得人更加清醒。她说:“你别太灰心了,除了你,罗然不可能再喜欢别人,这点自信你还是有的吧?” 徐卓然声音嘶哑,只是“嗯”了一声。 宁夏的手扶着窗户:“你知道罗然的性格有多别扭,没有存在感,永远觉得低人一等,努力十二分却只敢承认五分,你夸夸她,她还会害羞。她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真不容易。你这个克星就是她的梦,是她仅有的坚守中最重要的。但你一定知道,人太过执着于某些东西,一定会遭到反噬。希望你不要让这个梦变成噩梦。别太着急了,你这个天神偶像慢慢的回到男朋友的位置吧。” 徐卓然又“嗯”了一声。宁夏不知道他有多少决心,但就这样吧!这一次让罗然来掌控全局。罗然总算开始为自己做主了。 宁夏看着他红肿的脸颊,说:“那个,你的脸……没事吧。” 徐卓然笑了一下,忍着牵扯到伤处的疼痛,说:“让你说一句对不起,真不容易。” 宁夏的咬住了唇,她还真是个死不认错的人。 医生再次给罗然做了检查,烧已经退了,叮嘱罗然多喝水,注意休息。罗然拿着医生开的药,问到:“谁付的钱?” 顾念勾着罗然的肩膀:“姐姐,你还关心这个做什么?咱回家好好的养着吧。” 说着话就把罗然拖了出来,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出了大厅,罗然惊奇的看到陈朗和一个“白大褂”在说着什么。她可从没想过会在医院这种地方看到陈朗。她自我安慰,一定是看错了。 陈朗那保养的比女孩子还细腻好看的手碰了罗然一下,眉头微皱:“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憔悴成这样子了?” 罗然摸摸自己的脸,尴尬的笑着说:“没有的事,我赶稿的时候就是这样。” 陈朗微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使他轮廓太过分明的脸有了几分邻家男孩的亲切。 宁夏眨眨眼睛,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不过比她认识的人更加年轻英俊。她拉着罗然,小声的说:“你们认识?” 罗然没头没脑的说:“他就是湖星文化公司的总编。” 宁夏“哦”了一声,她的画就是通过湖星的推荐卖出去的,其他的她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陈朗看到夏天,过来打招呼,和夏天握了手:“夏少很久没有来画廊看看了,是不是还在等上次那位画家的作品?” 夏天笑了一下,大有深意的看了宁夏一眼。陈朗的嘴角勾了一下,明白人家画家本尊在场,但他很快明白夏天不愿意多说。 陈朗看了看罗然,微笑着说:“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罗然摇头,说:“我们打车就好,和我的朋友一起,没事的。” 陈朗拍了拍她的头:“过两天来一趟工作室,我约了一个心理医师,你们可以聊聊。” 罗然的眼睛清明了一刻,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陈朗仍旧在微笑,帮她拦下出租车。宁夏拉着罗然先坐了进去,顾念只好坐副驾。那是个给钱的位置。宁夏嘿嘿的笑:“你是商人,赚钱容易,不像我们穷搞艺术的。” 顾念骂道:“滚你大爷的,姐姐我姓顾,不姓夏青周徐。” 徐卓然鼓起勇气,把灰色的外套给罗然披上。罗然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徐卓然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她仍旧没有动,她不动,是她死心了吗?徐卓然的眼里都是伤痛,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他说:“回去好好休息,我再去看你。” 罗然咬住了唇,气息有了起伏。宁夏叫司机开车,再这么下去,罗然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宁夏的头靠在罗然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顾念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儿。罗然回家后吃了药,好好的睡了一觉,赶着去上下午的课。 ------------ 第二十六章 罗然走进教室,迎面就是班长的大脸,笑的特别暧昧。她说:“你的生日就是这几天了,要过吗?怎么过?” 罗然皱眉:“就是几个朋友吃顿饭。” “邀请我们吗?”班长一挥手,身后是几乎整个班的女在看着罗然。 罗然大概明白了他们的目的,笑容有点儿僵:“那个,时间太紧,来不及,我改天再好好请一下你们吧。” 班长仍不放弃:“没关系,我帮你订酒店,中海怎么样?京山数一数二的酒店。” 罗然感到头痛:“班长,我们还要出去走走,顺便去我姑妈那里。” 这个谎话精,她哪里来的什么姑妈?班长有些茫然,深感对罗然的了解太少,但她打定主意,奔着自己的目的去了:“那就提前一天,你男朋友来吗?” “不用了。”罗然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语气平静些。她感到懊恼,无论她怎么努力,换来的少之又少,偏偏一切光环和荣耀都是伴随着徐卓然而来,强加在她身上一般。 班里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话题无非是罗然和她的王牌男朋友是否分手了,看来罗然也没有多少竞争力。弄罗然被弄得心烦意乱,收拾了东西,去请了假,到大街上闲逛,最后又跑到中心广场去看鸽子。 快下课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鸽子都回笼了。罗然随便找个商场,在休息区发呆。 徐卓然在教室外看了半天,根本找不到罗然,打电话过去,只有机械的女生在重复着“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他又给宁夏打电话,宁夏的回答的是“我不知道。”徐卓然急了:“外面又下雪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宁夏当然担心罗然,但她能对徐卓然说什么呢。 罗然看到商场里到处都是人,元旦的各种促销活动已经开始了。新年的第一天,人们穿着新衣,一年到头的庆祝开始,为了这一个月,人们几乎要勤奋一整年。她随着人群逛了逛,选了一堆东西。她的手有些酸麻,才发现购物也是需要体力的,她挑挑选选,留下特别中意的东西。排着队等结账,东张西望的看到简洁朝她走了过来,马上低下了头。 简洁大方的打招呼,微笑着说:“听说你的生日是二十六号。” 罗然“嗯”了一声,看来又是徐卓然在外面多嘴。 “徐少怎么没有陪你?这东西也不少,我叫司机送你吧。” 罗然低着头:“不用了,谢谢你。”就因为做过徐卓然的女朋友,待遇就不一样了吗?是不是每一个做过徐卓然女朋友的女孩都有这个待遇呢?她不相信她有什么特别。 简洁让收银小妹做赠送处理,单据送到罗然面前,叫她签字。罗然惊慌的说:“我不想要了。”转身就走,逃跑一般,却生生的撞进一个人怀里。她更加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罗然,你没事吧?疼吗?” “罗小姐,没事吧?”简洁也快步走了过来。 罗然抬起头,看到陈朗,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编,怎么是你啊?” 陈朗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罗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世界好小。 简洁看她没事,说:“要不去休息室坐坐,我给徐少去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她还没忘记徐卓然今天神志不清的打过电话来问她,有没有看到罗然。 罗然又皱起了眉头,简洁显然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那句只有一个字的话。她说“不。”陈朗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拉住罗然的胳膊,说:“走啊。”然后就带着她跑出了百货大楼。二十八岁的男人,不是少年了,尤其是陈朗这样在商场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可罗然看到他还是个孩子,深色的外套在风里翻飞,如同旗帜。 罗然站在广场上,回头看到高高的如同宫殿一样的大门上“百佳百货”四个大字,电子屏不断的播放着广告。原来她怎么都走不出徐卓然的笼罩,从她见到徐卓然的第一天开始,她没有刻意去认识他,却怎么也挣不脱那条看不见的锁链。 陈朗看着罗然情绪不明的脸,拍了拍她的头,说:“妞儿,是你甩了别人,你那么难过干嘛?” 罗然吃惊的看着他,她的那点事情足够让陈朗这样的人知道吗? 陈朗把自己的羊绒围巾围在罗然的脖子上,说:“别冻着,京山实在太冷了。吃了没?” 果然是好品质的东西,围在脖子上又柔软又温暖。罗然搓了搓手,说:“实在太冷了,我来了京山就觉得又累又冷。” 陈朗把她带到车里,空调的温度正好合适。他说:“你来京山一年半了,还是不习惯吧。” 罗然“嗯”了一声。 “到哪里都不习惯吧。”陈朗笑了起来。 “啊!”罗然有些吃惊。 “有些东西经历过,总是特别难忘,也特别容易发现同类。” “同类?”她和陈朗天差地别,怎么会是同类? 陈朗又拍了拍她的头:“骗你的,还当真了。带你去逛逛。” “我想回家了。” “好,那就送你回家。” 车里响起舒缓而温暖的钢琴曲,罗然听着,心里慢慢的平静了。陈朗的眼睛注视前面,街灯打在他的脸上,柔化了他坚毅的轮廓。他说:“写稿子很辛苦吧?” “嗯,熬人。” “那为什么还要写?其实你只要开口,你那个男朋友一定会让你衣食无忧的。” 罗然不说话,谁都是这么说,她反抗过,可谁叫她喜欢徐卓然呢?反而一步一步的坐实了这种说法。她花过徐卓然的钱吗?答案是肯定的,可她从没有过分,而且是相互的。 陈朗好笑的说:“你至于吗?其实你可以理所当然一点的。我只是在说事,并没有个人的偏见。” 罗然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我需要证明自己。” “呵呵,你这么笨,在这一点上倒是比其他女孩子出色。” “你才笨呢。”她说了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得罪了贵人。 陈朗又拍她一下:“就得这样,蛮横骄纵就是女孩子的特权。” “也没见你喜欢过蛮横骄纵的女孩啊。” 陈朗哈哈大笑起来:“你能不这么尖锐吗?就那么急着戳穿我?” 罗然笑了起来:“随口一说,我知道我应该强势一点,就是不习惯。” 罗然看到宁夏站在街灯下,在等着她。陈朗把车停下:“回去睡觉吧!别胡思乱想。” 罗然下车,跑上去拉住宁夏的手,又对陈朗摇了摇手。陈朗冲她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把刚刚听过的cd装进盒子里,下车拿给罗然。罗然茫然的看着他。陈朗把cd塞到她手里:“看你喜欢听,借给你了,想起了就还,想不起我再去买。” 罗然笑着点点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生日礼物。” 罗然的眼睛弯成了月亮:“谢谢。” “那就拥抱一下吧。” 他说着就拥抱了罗然,罗然皱眉,一把推开他。他又把她虚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说:“让你的男朋友吃点醋吧!他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罗然再次推开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徐卓然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脸色晦暗不明。罗然看着陈朗:“你幼稚不幼稚?” 陈朗哈哈大笑:“可你不得不承认,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对付你男朋友那样的小男孩绰绰有余。” 宁夏也笑了起来:“陈总编,来参加我们罗然的生日会吧。” 罗然在宁夏腰上掐了一把。宁夏大叫了一声:“人家说的很对,凭什么只有徐卓然可以追你,我觉得陈主编就比徐卓然好。” 这一声徐卓然听得清清楚楚,眉头皱成一团。陈朗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罗然觉得他太分裂了。宁夏拉着罗然往楼上走。罗然回头去看徐卓然,看不见了,孤独的灯下没有他的身影,他溶在一片漆黑里。是她让那束光芒消失在黑暗之中。 罗然躺在床上,静静的,黑暗中却睁大了眼睛。宁夏给她拉了拉被子,说:“还是放不下?” “你何必问?” “是啊!我一早就知道你那点儿出息。” 沉默,持续的沉默。宁夏终于受不了了,打开了床头灯,说:“罗然,你没必要夹在我和夏天中间的,你和徐卓然跟周家的事情不冲突。我知道你气他骗你。他好好的跟你说,你会劝我。他不该把你那点心耗尽了,可是你装装糊涂吧。” 宁夏有点后悔。罗然沉默寡言,并不是个傻子,反而比一般女孩儿聪明,甚至是敏感,全心全意忠于自己的心,你叫她怎么装糊涂呢?她宁可清醒的疼痛,也不愿糊涂的虚假的甜蜜。她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怎么嘲笑,她只想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心。宁夏劝着她,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她在劝罗然,也在劝自己。可是她连自己都劝服不了,怎么能够去劝罗然呢?她心神有点乱,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罗然把她的手拉住:“你别烦了,我让你打几下出出气。” 宁夏笑了起来,笑得苦涩:“我怎么可能打你,你把我惹急了,我直接杀了你。” 罗然也笑了一下。她听到楼下一声钝响,惊出了一声冷汗。忙披衣起来,匆匆的开了门出去,见徐卓然倒在楼梯口,眉头皱成一团,嘴唇抿成一线,手紧紧的握成拳。罗然深呼吸一次,去开了门,将徐卓然弄进屋里去。她打了热水,给徐卓然擦了擦脸。徐卓然胃里一阵翻涌,直接吐了个天昏地暗。罗然感到头痛,帮他擦洗干净,把外衣给他脱了,再把他弄回卧房去睡觉。 这一切,宁夏都在旁边看着,眼里竟然干涩的发痛。她看着罗然把徐卓然的屋子收拾干净,衣服也洗干净了,她看着罗然在徐卓然床前守到天亮,然后去厨房烧水,给徐卓然泡了一大杯蜂蜜水。罗然把蜂蜜水放在徐卓然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走了出去。一切都是干净的,仿佛徐卓然不曾醉酒,罗然不曾来过。 二十六号转眼就到了,正好是周六,仿佛老天要让罗然过这个生日。顾念请了假,没去上班,早早的就去了菜市场。这该死的生日泛滥的季节。徐卓然,罗然,顾念,顾惜几乎全都挤在一块儿。大家选在一年结束的时候。顾念和顾惜软磨硬泡死乞白赖的要和罗然同一天过。只有宁夏的生日是元旦――新年的第一天,不比春节热闹盛大,但人人都知道新年开始了。 顾念买回去的菜全放进了冰箱,徐卓然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认真的给罗然准备了礼物。罗然默默的记在心里,找人换了包装,准备作为回礼给退回去。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挤得小院都快要爆炸了。罗然商量着订个地方请他们吃饭,顾念直接说去中海。宁夏白她一眼,说:“才砸了人家的玻璃就忘了?”顾念当然觉得不关她的事,但她绝不在这事上和宁夏理论。一会儿夏天和青稞也来了。夏天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罗然说;“小花都山庄,有很多自助项目,下午也有地方玩,是不错的选择,我……其实是徐卓然帮你订下的,他在那边等着了。” 徐卓然的一个朋友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嫂子,他可真用心。” 罗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念在罗然耳边说:“都是徐卓然的朋友,他出面招待是应该的,我们也该归他请客的。” 罗然感到头痛:“顾念,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是我过生日,不是徐卓然。” “可你原本也没打算过啊!这些说白了都是那什么客。” 罗然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不速之客”,但过门是客,总要招待的。而且这些人也没有多少恶意,或者只是用恶作剧的方式在帮助徐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待下去了。她走进卧房,拉开了抽屉,拿出陈朗写给她的卡片,拨通了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倒把罗然吓了一跳:“主编……” “生日快乐,大寿星。出什么事情了?” 罗然咬了咬嘴唇:“那个,就是那部小说我明天就开始修改,我这里好多人需要招待,所以……所以……” “你也觉得不合适是吧。” 罗然感到丧气:“对不起,你当我没有说过吧。” “罗然,规矩上来说是不合适的,但总有可以商量的地方。其实我在等你把话说完。就是被拒绝了,那又怎么样,拒绝就拒绝了呗,咱再想其他的办法。你先带你的朋友去玩吧!我来处理。晚一点我也会过去的,想要什么礼物?” “你帮了我的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谢谢你。” “呵呵,寿星给我说谢谢,我一定会幸运一年的。” 罗然也笑了起来,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走进客厅,看见宁夏大有深意的看着她,她感到头皮发麻,就像第一次偷东西的小偷被人发现了,又不着急抓住她。她对徐卓然的朋友说:“咱们去小花都吧!你们知道路吗?” 大家起哄似的的大笑了起来,跟着就三五成组勾肩搭背的跑下楼去了。夏天看了罗然一眼,没有说话,他下楼的时候给徐卓然去了个电话。徐卓然在电话里冷笑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夏天真觉得自己是个打小报告的小人,但谁叫他答应了徐卓然那些无聊的要求呢。爱情太过磨人,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却逃避似的的去帮别人追女朋友。青稞在旁边摇头,完了就抽了自己一耳光,抱着顾惜直接下楼去了。 三个女孩换了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好换的,就是那几件衣服,不过是挑干净的来穿。他们站在长长的车队面前,感到头痛。他们从车里出来,在后视镜绑上了玫瑰花,在车前车后贴上“生日快乐”的贴纸。他们一起喊道:“嫂子,生日快乐!”幸好是生日快乐,要不别人还以为这是婚车车队呢。三个女孩忍不住摇头,完全无可奈何。 罗然不习惯的捂上了耳朵。徐卓然突然走了出来,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眼里的光芒不再只是深情,还有势在必得的坚决和狠劲儿。他说:“然然,生日快乐。” 罗然低着头,眼神闪烁,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周围羡慕的目光烧灼得罗然浑身不自在,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熬干了一样。她说:“你非得要这样吗?” “是,你只能是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等我们一毕业,马上结婚。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他说的温和坚定,并且带着那么点惩罚性。他强硬的把她拥进怀里,在他耳边发狠的说:“你只能是我的,别想搞外遇。”他那么坚决,完全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她被带进车里,她把头靠在车窗上,却再也没有眼泪了。她不会让他看到她的眼泪,更不明白他是思维有问题,还是国文太差?她哪里搞外遇了?分明还是青春年少,说的她跟几十岁的老女人一样。 顾念机灵的往夏天的车里钻,被青稞一把拉了下来,直接塞进自己的车里。顾念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了,她这样全能型的黄金圣斗士怎么成了狗血剧里的蛋白质女主角了。她推开车门,直接去取出了自己改装成赛车的脚踏车,对顾惜说:“小惜,姐有车。” 顾惜马上下车,跳进顾念怀里。顾念把她放在后座,捏了捏她的粉团一样的小脸。宁夏也取出了自己的脚踏车。她最近心里很不安,周家的车还跟在她后面。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逃脱不掉。她知道她回周家的日子就要到了,为了周家的利益,她是不是要被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不明白,周俊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她回周家?夏天示意周家的司机不要去打扰她,她没有几天自由的日子可以过了。 看着顾念和宁夏骑着车走了,罗然的眼睛连焦点都没有了。徐卓然说:“如果你不听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去见他们。从今天开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留在身边,宁夏和顾念根本救不了你。” “我现在觉得我真像一条狗,不过那不是别人的错,都是我自找的。” 徐卓然闭了一下眼睛,心里痛的慌。对,是她自找的,是那杯蜂蜜水的甜蜜让他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身边,即使痛苦。没关系,痛苦也好,甜蜜也好,他会陪着她的,会一直陪着她。 车队开的很慢,前面是徐卓然的朋友在带队,顾念和宁夏在中间,徐卓然、罗然、青稞、夏天在后面。车上飞扬着玫瑰花和丝带,一路上都有欢声笑语,从脚踏车的部分往后,都是沉寂的。 徐卓然太过焦灼了,他本打算在小花都等着罗然,让她下车就可以看到他。可是他实在太想她了,从酒醒后他就想见她。他艰辛的忍耐,忍耐到她过生日这天,他等不了,开着车去接她。在来的路上,他接了夏天的电话,心都要碎了。所以他决定把她留在身边。 “你不用羡慕他们,他们也自由不了多久了,而且心里自由才是自由。” 罗然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即使是睡不着。徐卓然不再说话,把外套给她披上。她把外套还给他。他再给她披上,还是被她拒绝。他笑了一下,把车停下,烦躁的按了三下喇叭。前面的车连续的响起三声喇叭,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徐卓然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是因为陈朗吗?因为陈朗,你有了拒绝我的勇气,是吗?” 罗然觉得今天的徐卓然特别不可理喻,闭着嘴巴。 徐卓然冷笑了一声:“好,不说话,那我们就等着,大家都等着。” 车越来越多,交通出现了拥堵。罗然看着窗外,漠然的说:“不是因为他。” “那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我要过自己的生活。” 徐卓然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把她放开,不再理会罗然。他叫前面的车开走,然后就一句话不说。 到小花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大家吃了午饭,在山庄里各自玩耍。罗然坐在水边,手里拿一根鱼竿,看着黄昏一点一点的接近。她的生日就要过完了,小时候没过过生日,长大后的生日不是清冷的一个人,就是满身伤痛。她最不愿意过的一天,就是生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小武打过来的。她接了电话:“小武。” “姐,生日快乐。” “谢谢小武,妈还好吗?” “就那样吧!挺惦记你的。你就不问问老爸,他都抱怨了。” “嗯,他不跟你吵架了吧?” “他怎么吵啊!我念书的钱都是你给的,他能说什么。不过他决定明年出去打工了。” “上了年纪还要出去。” “是啊!都上了年纪了,难为他,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这个样子,他再不出去能行吗?因为我把你也耽误了,我也不乐意。你的同学都结婚生子了。妈也愁着你的事情呢。” 罗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还没毕业吗?早着呢。” “其实可以谈恋爱了,姐姐有男朋友了吗?” 罗然噎住,说不出话。她算是有男朋友了吗?她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徐卓然,从前他任**玩,后来温柔执着,现在坚决固执,她不知道他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武笑了起来:“姐姐,你脸红了吗?怎么不说话啊?” “没有,你长进了是不是?敢开你姐的玩笑?” “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个叫徐卓然的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罗然咬住唇,好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先别问这个事情了。” “好吧!我去上课了。” 电话挂断了,她感到有点儿难受。 ------------ 第二十七章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天空干净如同水洗过,远山上的积雪在阳光下发出刺目幽冷的光芒。罗然望着被吹皱的湖面,大片大片的鱼鳞波泛着柔光。 宁夏拿一杯热茶给罗然,问道:“你还好吧?” 罗然轻轻的“嗯”了一声:“顾念呢?” “带着顾惜去逛了,青稞跟着的。” 她不再问其他的人,无非是各自玩乐,有夏天和徐卓然在,足够热闹和有趣了。 宁夏有点难受。以往她在今天总是开心的,罗然的生日就是她理所当然放下一切的时候。一年一天,她格外珍惜。他们喜欢秀水镇的河面,鱼鳞波泛滥的河面上有他们温暖的笑声。现在不同了。来了京山,罗然的第一个生日,她不在她身边,等来了罗然身心都是伤。这是罗然的第二个生日,过了今天她就十九岁了。在宁夏眼里,十九岁的罗然那么脆弱,更应该被好好的保护起来。谁还能保护她?谁能够陪着她? 罗然看到宁夏眼里的忧伤,那个对一切都很淡漠的宁夏叫她心疼,可她更心疼这样的宁夏。淡漠了,也就没有了快乐,不知道快乐也就不知道忧伤,平静的过着生活未尝不好。可是宁夏忧伤了,是失望了吗?或者内疚?那些汹涌的恨意,宁夏从没有带回家,可周家时时都在提醒宁夏,宁夏该回周家了。宁夏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答案的是肯定的。 罗然握住宁夏的手:“如果一定要改变,就彻底改变,不要回头,那样就不会痛了。” “那样,也没有快乐了。” “要快乐还不容易,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成为你不快乐的理由。” 罗然和宁夏回头,看到站在阳光里的陈朗,深色外套让他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他手里捧着百合花和礼盒,冲着两个女孩咧嘴而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叫他看上去不那么严肃。 宁夏抱着百合花:“给我的吗?” “给寿星准备的,宁小姐喜欢的话,我改天买给你。” 宁夏“咯咯”笑了起来:“我更喜欢这花是送给罗然的,我们请你喝酒。” 夏天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刻意的咳嗽了两声。宁夏的手挽在陈朗的臂弯,说:“什么事?” “董事长叫人送来了给罗然和顾念姐妹的礼物,叫你去收一下。”他垂着眼睑,故意不看宁夏的脸,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宁夏挽在陈朗臂弯的手。 陈朗抿嘴一笑,觉得有趣。宁夏看了陈朗一眼,再看看夏天,挽着陈朗走了。罗然慢慢的拆开礼品盒,陈朗送她的是一对水晶天鹅,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罗然把他们捧在手心里,细细的端详,眼里都是笑意,嘴角微微的上扬,表情很是恬静。 徐卓然看着这一幕,火一下蹿上了脑门,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水晶天鹅,狠狠的摔在大理石柱上。 罗然垂下眼睑,咬住了嘴唇。她慢慢的蹲下来,把那些碎片捡起来。 徐卓然双手紧紧的抓住罗然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逼视着她,气急败坏的说:“就那么难受吗?” 罗然紧紧的咬住唇,不反抗,也不看他。 “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会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罗然冷笑了一声。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徐卓然的那些狐朋狗友,陆天泽、裴语馨、欧阳晴、罗芳菲,还有罗然班上的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们,一个不落的全在旁边看着。徐卓然不可能让一个女生在这么人面前拒绝自己,他是要面子的。罗然又想起了去年的生日,便狠狠的推他。她是推不动的他的,急的脸都红了,更受不了徐卓然灼热的目光,那目光足以征服任何女孩。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水晶天鹅的碎片深深的扎进掌心。她不觉得的疼,绝望的喊道:“顾念。” 顾念和宁夏马上就冲了上来。顾念被青稞一把拉住,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咱们不搀和了。”顾念瞪他一眼,她可是全能型的黄金圣斗士,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她狠狠的一脚踢在青稞的膝盖上。青稞吃痛,根本拦不住顾念,只有摇头。顾念跑上去,照徐卓然的腿弯就是一脚,徐卓然整个人朝前栽下去。顾念赶紧捂上眼睛。她这个黄金圣斗士久未打架,实在有失水准。 徐卓然在摔下去的一瞬间,把罗然护在怀里,一扭身,罗然就扑在了徐卓然胸口。他们的脸离的那么近,四目相对,气息相闻。徐卓然有点心猿意马,他期待了多久,能够这样拥着罗然,她在他的胸口看着他。罗然的脸更红了,扬起脸看向顾念。她急于逃开他,看他的表情,他是没事的,他没事就好,她可以安心的离开。顾念跟宁夏下手也不轻,踢了徐卓然几脚,徐卓然痛的脸色发白,手臂却紧紧的抱着罗然,大有死也不松开的架势。罗然使劲挣扎:“松开……”徐卓然突然吻住她的唇,让她一句话都不能说。那些标榜着胜利的笑声充斥着罗然的耳朵,她的脸烧的更加厉害,心里却更加的疼痛,她还记得徐卓然去年说过的那些话。他还要赌吗?其实不用的,他始终都是赢家,她在他所谓的爱情里占不到一点便宜。 “无耻。” “禽兽。” 顾念和宁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 徐卓然也红了脸,放开了罗然。罗然爬起来,冷漠的说:“我不喜欢你,今年你赌输了。”说着转身离开。徐卓然愣在那里,原来,她还记得那些伤害。他是真的,她却以为他还是在赌。爱情里,谁会是赢家呢? 罗然跑进洗手间,扭开水龙头,把手浸在冷水里。水池里几线混乱的血丝被冲走,直到水色清明。罗然把脸浸在水池里,冰冷刺骨的水很快漫过她的头。她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窒息的痛苦,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不喜欢他! 她的头被顾念提了起来,揪着她的头发,接着就是一耳光,打得她偏过脸去。她大口大口的吸气,空气太冷,肺里又痛又冷。她咳嗽了几声,看着顾念:“我没打算去死。” 顾念气急:“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做什么!” 罗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顾念,我真没打算去死。” 宁夏走进来,看着罗然,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白了。罗然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我没死,所以会好好活着。” 宁夏一把把顾念拉到一边,说:“怎么回事?” 顾念翻白眼:“现在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她说她没打算去死。” 宁夏回头看罗然。罗然冲她一笑:“我的手破了,你们帮我拿一件长袖的衣服过来。” 她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这么冷的天,不死也病。宁夏点了点下头,对顾念说:“你在这里看着她,别让徐卓然进来。”然后就匆匆的跑了出去,拉起夏天就走。裴语馨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拉住夏天说:“这么匆忙去干什么?”宁夏看着夏天:“舍不得?”夏天皱了一下眉头。宁夏甩开他,转过身挽着陈朗的胳膊说:“你开车送我去附近的商场,我去给罗然买身衣服。”陈朗还没说上话,直接被宁夏拉走。宁夏先踢了车门一脚,然后才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陈朗皱眉:“罗然没事吧?” “没事,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她看着窗外,从后视镜里看到周家的车跟在后面,心里一阵烦乱。夏天的车也跟了过来,心里还藏着那么一丝恨意。 陈朗不再说话,提快了车速,到商场里给罗然买了衣服。刚进大厅,看见徐卓然站在大厅里,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陈朗和宁夏。夏天也走进了大厅,漠然的说:“我就那么不让你相信吗?” 宁夏接过陈朗手里的购物袋,抱歉的说:“看来你要蒙受不白之冤了,实在很对不起。” “小孩子脾气,闹过了就没事了。”陈朗竟然笑了起来:“我先走了,你自己去收服他们吧。” 宁夏不禁大笑了起来,陈朗也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怎么?就这么走了?”夏天的话说的不清不楚。陈朗倒是感觉到浓浓的酸味,冲夏天一笑。 徐卓然阴着一张脸:“你离罗然远一点!” 他完全是把罗然当成了私有财产,谁也别想动一下似的。 陈朗倒是不计较,谁还没有年轻过,过了那几年也就圆融了。 徐卓然看陈朗走了,一把夺过宁夏手里的购物袋仍了出去:“我会给她买衣服。” “是啊是啊!富二代的责任就是嚣张。” “你也不差,等你回了周家,你的本性就会露出来。” 宁夏咬着牙,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夏天看了徐卓然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徐卓然,你被罗然弄昏头了吧。” 徐卓然反唇相讥:“你也差不多了。” 宁夏捡起衣服,罗然还在等着她,她可不愿意罗然冻着了。 徐卓然再次把衣服扔了出去:“我说了我会去给她买衣服!” 宁夏刚要发作,看见罗然已经走出来了。她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双手冻的红红的发僵。她站在那里,淡漠的说:“你爱给谁买就给谁买,如果你再那么对宁夏,我一定像打罗芳菲那样打你。” 她拉着宁夏,跟抱着顾惜的顾念往回走。 徐卓然一拳打在石柱上:“你就那么喜欢陈朗?” 罗然皱了一下眉,作死了虐:“是啊!我就是喜欢陈朗,人家有自己的事业,成熟,不会无理取闹,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马路上。你哪一样比的上他?” 宁夏和顾念瞪大了眼睛。她说的是陈朗吗?他跟陈朗认识很久了吗?怎么说的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甜蜜的事情一样?罗然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徐卓然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她心里也难受,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宁夏摇摇头,对顾念说:“看看,谎话精。” 顾念嘿嘿一笑:“难道你是诚实的乖宝宝?姐当年可骗过不少人。” 顾惜抓住顾念的耳朵,笑眯眯的说:“姐姐,你真厉害,有没有骗过我啊?” 顾念笑的一脸憨态,摇了摇头。顾惜算是放过她了。 罗然在烘干机下面烘着衣服,不时的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心里和这头发没有两样,又冷又乱。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再喜欢徐卓然了,她要过自己的生活。等过了今天,她就安安心心的把那本历史小说写完,她要好好的为自己打算,存一部分钱,才能保证她作为单身女孩的生活。她努力的去勾画自己的未来,刻意避开有关爱情的一切。是啊!没了徐卓然,连爱情也没有了。为了徐卓然,她耗尽了心力,再也没有勇气去喜欢别人。 罗芳菲突然进来,拿起插着白玫瑰的玻璃花瓶,水全泼在罗然差不多烘干的衣服上。 罗然感到头痛,她这事唱的哪一出啊? 罗芳菲笑意盈盈的看着罗然:“我一时失手,你不会怪我吧。” “你哪里是一时失手,你是一再失手。” “你长进了。” “你没长进。” 罗芳菲笑得花儿一样:“你还得意什么?徐卓然还会理你吗?” “有多远滚多远。” 她感到丧气,她的确不再奢望和徐卓然在一起了,罗芳菲就是赢家吗?外面有多少女孩是冲着徐卓然来的,她不会看不到吧?她把衣服拧干,然后穿在身上走了出去。在门口看到徐卓然,也没说话。徐卓然把装着衣服的购物袋塞进她手里,她顺手就扔了,憋着一口气,一再的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彻底解脱了。 徐卓然看着她离去,肩膀垮了下来。她真的推开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一个人,孤零零的,到死都在硬撑。 晚饭也没怎么吃,反而喝了不少酒。徐卓然的朋友都过来和罗然喝酒,罗然照单全收,全都喝了。别人看不下去,怕她喝醉了,都不和她喝了。她拿瓶酒,对顾念和宁夏晃了晃酒瓶:“你们陪我喝,喝到十二点。过了十二点,我罗然就十九岁了,十八岁过完,十年已过,我要给自己留十年,最好的十年。” 宁夏感到头痛,顾念看着顾惜。夏天、青稞、徐卓然把自己当成男主人一样,飞舞在人群中,满脸的笑容。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感受到的还是荒凉和寂寞。 陆天泽坐在顾念身边,饶有兴趣的说:“你不是没有生日吗?” 顾念不说话,她极少解释,尤其是顾惜在的时候。 陆天泽把一张门卡塞进顾念手里:“我知道你酒量好,但别像当年那样烂醉如泥。” 顾念的手揪着衣角,脸色发白,她什么时候烂醉如泥过?他还敢提当年?当年要不是他卑鄙的给她下药,否则就凭他,能喝得过她吗?禽兽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宁夏立刻就站了起来,罗然拉住了她。罗然是一无所有的人,可以放肆,不计较回头的路。她说:“滚!” 陆天泽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忘了你才是主角,生日快乐。” “这不重要。你应该清楚你是不请自来。” “是吗?你请了谁?大家不都是不速之客吗?” “但别人安守客人的本分,自然应该被尊重,你呢?” 陆天泽看着罗然,针尖一样的眼神。罗然眼里都是蔑视,毫不相让。她心里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无畏无惧。 “你说的对,但我和顾念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事情,你觉得你可以干涉?” “顾念愿意现在跟你谈,你们出去谈,如果她有半分不愿意,你就不能在我的生日会上强迫她。” 顾念眼里放光,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顾惜更是笑的肆无忌惮。徐卓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冲自己的哥们挑了一下眉,这才是她喜欢的罗然。陆天泽扫了众人一眼,脸色有些难看。徐卓然走过来,举起酒杯:“陆少,你别往心里去,女人的名字叫无理取闹,喝了这杯酒,当我给你道歉。” 青稞也上来劝他。他的一切都是冲着青稞来的,本以为顾念是青稞的死穴,但他实在太高估顾念了。是啊!一个低贱的丫头,能有什么地位。他和徐卓然喝了一杯,然后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罗然瞪了徐卓然一眼,并不感激他。徐卓然可怜巴巴的眼神叫被罗然受不了,多少次都是这个眼神让她沦陷迷失。她只有转身出去透透气。 她极少经历这样的场面,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外面的风太冷,好歹空气里多了一丝自由的味道。 ------------ 第二十八章 罗然走下高高的阶梯,慢慢的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臂。实在太冷了,他们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陈朗走出来,把一件羊绒外套放在旁边,在她身边坐下:“把外套换下来吧!又湿又潮,实在太冷了。” “我总不能不穿外套吧。没事儿,一会儿就完了,回家就好。” “别人是不化妆不出门,你是不穿外套就要死人,奇特。”他把驼色的外套给她:“快穿上吧。” 罗然感激的笑了笑,把外套脱了下来。陈朗摸了摸她的毛衣,还不算太潮。罗然立刻往旁边缩了缩。陈朗笑起来,把外套给她披上:“我是洪水猛兽吗?你这样害怕?” 罗然舌头打结:“不是,我……本来就……” 她没有说下去,她早就接受了大家在各自的世界里相安无事的生活,再也不会看见异性就怒目相视。她承认是自己心理上有问题,但她实在没法放下。她喜欢过的男生,只有徐卓然,但很多时候她也怀疑她喜欢的是想象中的徐卓然,并不是真正的徐卓然。她总是劝自己不要抵触,却只能接受徐卓然对她有一些亲昵的动作。 陈朗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陈朗笑得更加开心,觉得这女孩太有趣了。罗然也觉得自己敏感,忍不住笑话自己。 陈朗说:“看得出,你很喜欢徐卓然。” 罗然紧了紧衣领,低着头没有说话。写字楼里那个严肃认真、原则性极强的陈大主编,怎么会有兴趣听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娘的年少情事呢?谁都会觉得奇怪的。可陈朗觉得不奇怪,难道他生来就是这样吗?他曾经的别扭更让人受不了,即使现在也是。他独自住在外面,经营自己的事业,连真正的朋友也没有。他看见罗然,仿佛是看到自己,但他知道罗然的反弹力没有他那么强。我们在偶然间看到过很多事物和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曾经见过。” 陈朗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罗然的头发,罗然又往旁边挪了挪。他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罗然的瞳孔放大,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灯光照在罗然的脸上,柔和而温暖,仿佛一道月光照进心里。她真实的目光,明净的让人安心,让见到过它的人希望被永远注视着。徐卓然是这样,陈朗也是。陈朗舍不得移开视线,连呼吸也变得粗重了。罗然见过这种眼神,这样的目光在徐卓然的眼里经常出现。她知道陈朗不是徐卓然,所以脑袋里一片清明,马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陈朗拉住她:“你不是说过不再喜欢他了吗?这是你的决定吧?” “我也没说过接受别人。”她挣脱他的手,咬住了唇,心里感到害怕。 “敏儿……” “别这么叫,没有谁可以叫我这个名字,徐卓然都不可以。” “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了。” “为什么?” 陈朗用力的搓了一下脸:“不知道,从你不肯进我的办公室开始,我就在想是怎样的女孩可以有自己的坚持。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心里就很动容……” “我不相信!”她蹲在地上,眼里又酸又痛。她在不相信什么?陈朗这样优秀的男人为她动心了吗?她从没有这种自信,所以和徐卓然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在做梦。她找不到自己,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所以你叫她怎么去相信这一切。 陈朗笑了一下:“我也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心还会为一个人跳动,我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罗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提了起来,然后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知道是徐卓然,她知道他一直在附近看着她。她说过让自己忘记,但她清楚他的任何东西,脚步声、气息、掌心里的温度…… “你离她远点,她是我的女朋友!”徐卓然的话说的很清楚,而且极力的克制着情绪。罗然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动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 陈朗也在克制:“那就看看到底她会选择谁?” 徐卓然的眼神变得的锋利,冷笑了一声,然后带着罗然离开。他在小花都山庄开了房间,罗然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徐卓然拿干毛巾给她擦头发。她在浴室里待了太久的时间,身体有点虚浮,手里握着水杯,咬住了唇。 徐卓然把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快松开,嘴唇都要咬破了。” 罗然微微的张开嘴唇,别过脸去,放下水杯:“我出来太久了,他们还在喝酒吗?” 她急匆匆的走出去,不想和徐卓然在同一个房间。她看到宁夏、顾念、顾惜、青稞、夏天都在,有些茫然。 宁夏看着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再看看走出房间的徐卓然:“都散了,徐卓然帮他们订了房间,大家喝的不少,都睡下了。” 她说完这句话,抓着顾念的手蹿进旁边的房间,头晕的厉害。青稞和夏天别有深意的看了罗然一眼,青稞坏坏的说:“还剩两个房间,我和夏天将就一个晚上,剩下一个给你们。” 罗然皱了皱眉头,跑上去狂砸宁夏和顾念的门。顾念开了门,罗然立刻挤了进去。她看到宁夏已经倒在床上,顾惜只能睡在边上。她感到头痛。 顾念窝在沙发里:“沙发也很小,你要跟我挤吗?” “嗯。”罗然不假思索的说。 “姐姐,今天是受难日吗?你还是回去和徐卓然将就一下吧。” 罗然站着不说话。 徐卓然推门进来:“你回去睡吧!我再去开一个房间就好。” 顾念阴阳怪气的“呵呵”了两声:“还有房间吗?把厕所给你吧。” “我可以去找夏天和青稞,你快回去吧。”他拉着罗然的手,回到先前的房间,让她把感冒药吃了,然后就走了。 罗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纠结的痛。她大概是有些发烧,不断的踢被子,鼻子堵的厉害。明明困乏的厉害,心里总有些牵挂叫她不安心。她爬起来,从窗户看到徐卓然的车停在楼下,车里还亮着灯,他靠在车门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回头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机,犹豫着伸手去拿。好不容易拿在手里,却翻来覆去的修改着短信,不知道该说什么。 “睡不着吗?”她还在犹豫苦恼,徐卓然的短信已经发过来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哭该笑。 “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没有回复,不知道怎么回复,却乖乖的照做了。 又一条短信进来:“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她终于回复了,就一个字:“嗯。” 徐卓然嘴角上扬,修长的手指飞舞着。“还记得中考那年的端午节吗?其实我是被他们叫过来的,可是他们自己跑去上课,根本不管我。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走到了你家门口。我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进去和你打声招呼。我一直跟自己说不要,心里却很舍不得。你终于出来倒水了,呵呵,穿着大围裙,脏脏的。头发挽在脑后,有些乱,但很美。你看到我,还害羞了,脸红了。” 罗然看到这里,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自己好傻。看到站在院子边的徐卓然,她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她确实脸红了,一脸病容,狼狈不堪。徐卓然穿着棉质的t恤和长裤,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臂弯里挽着风衣。他就那么站在那里,风度翩翩,气质出众。不像她又脏又乱,完全没有女孩子在那个年纪该有的美好干净。她跑进屋里,找出她最好的衣服穿上,洗了脸,梳理好头发。她一直觉得那样太刻意了,徐卓然一定会笑话她。所以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希望他快点离开,可是徐卓然竟然敲门了,隔着木门说:“罗然,我走了一个上午,又累又饿又渴。”她很没骨气的开了门,给他泡茶,做饭,还让他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了一个下午。 “你那么自我的人,肯为我换好看的衣服,我心里很是触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你眼里明净的柔光,觉得很温暖贪恋,希望你柔和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你给我泡茶,做饭,还让我在你的床上睡觉。你知道吗?为了中考,我心里一直不舒服,很久就吃不好睡不安。我偷偷的出来,想要释放一下,可是我被抛弃了。我一点都不埋怨他们,因为和你们一家人吃饭我很开心,是从来没有的家的感觉。那个下午我睡得的很安稳,觉得有人在守护我,感到踏实和安心。”他的手指停了一下,想起罗然打水让他洗脸,清凉的井水让他浮躁浑浊的心瞬间清明,仿佛黑暗的屋里照进一束柔光。 “我待到吃完晚饭才说离开,说是去赶最后一班车。你去送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的走在我旁边。我心里真满足。”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进了车站,回头看见你站在进站口看着我,我突然就不想走了。我怕你拒绝,所以快发车的时候从车上跑下来,跟在你后面又回去了。我想离你近一点,一会儿就好。我看着你回家,自己还没有去处,心里一点都不慌。还记得你写过的日记吗?《我的世外桃源》,我去了那里。在那个小山洞里,我看到你放在那里的小枕头,针线真差,歪歪扭扭的,还有一张棉布小毯子。我心里真高兴,在山洞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才走的。” 罗然靠在床头,揪着被子,心里更加的纠结。她不知道徐卓然有多失落。 “我走的时候,把你的小枕头和小毯子拿走了。我怕其他人进来会伤害到你。我想你发现你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一定再也没有去过。让你和家人待在一起,我才安心。现在才告诉你这些,会怪我吗?” 罗然的泪滑落。徐卓然是懂她的。她不安,想要寻找一个自己的空间,她从没想过那个山洞可以保护自己,在那里也没有真正的安心。可是她发现有人拿走了她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去过。她小小年纪,对外界充满了恐惧。徐卓然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她一定会懂的。 她跑到窗户边,看到徐卓然盯着手机,雕塑一般。她忍不下心中的冲动,光着脚就跑了出去,跑过长廊,跑过大理石的大厅,跑过粗粝的大路。徐卓然还雕像一般的站在车门边,街灯的清辉使他的背影更加的孤独沉寂。她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泪流满面。 罗然环着他的腰,他心里仿佛潮水涨到最高,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岩石上。他感到疼痛,更觉得幸福,一大颗滚圆的泪水缓缓的滑落,更坚定了他的心。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他的手慢慢的抬起,想要握住罗然的手。可是罗然的手慢慢的松开,触手可及的距离,她松手了。他们刚刚还那么亲近,一瞬见,罗然就要抽身而去了吗?他猛然回头,看到罗然直直的朝后倒下去。他伸出手,拉住了她,把她拥进怀里,下巴蹭在她的额头上,烫的厉害。他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把她抱进车里,驱车往医院去。是他太紧张了,车开出小花都山庄就抛锚了,他摸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他只有抱着她,在大马路上拦车,可是根本没有车愿意停下来。他要紧牙关,把她放在路边,站在马路中间,张开了双臂。刺目的车灯直接投射进眼睛,他只有闭上眼睛。眼睛里又酸又痛,一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滚落。车头抵在他的膝盖上,他撑着车头,对车里的人焦灼的大喊道:“送我女朋友去医院,求求你,送她去医院。”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下车来,问道:“怎么了?为了女朋友,连命都不要了?” “求求你,快送她去医院,她……” 女该皱了一下眉头,叫他们快点上车。徐卓然把罗然抱进车里,跟着坐了进来,把罗然拥在怀里,紧紧的,仿佛她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罗然的手紧紧的揪着徐卓然胸前的衣襟,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徐卓然的名字。徐卓然不停的安慰着她。 女孩看不下去,提高了车速,开进医院。 徐卓然抱着罗然,竭斯底里的喊着医生,弄的整个医院都惊动了。他把罗然放在床上,罗然的手还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徐卓然掰开她的手,深深的吻了一下她的发白的嘴唇,看着她被推进检察室。门关上了,他瘫坐在地上,肩膀都垮了下来。 医生先走了出来,看着几乎是弹起来的徐卓然,淡淡的说:“去办住院手续吧。” 徐卓然拉住医生,焦灼的说:“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徐卓然:“我早和你说过,她身体虚弱,经不得这些折腾,你是怎么做的?” 徐卓然缓缓松开手,垂头丧气。护士把罗然推进病房,给她盖好被子。徐卓然坐在床边,握着罗然的手。她的眼角还有泪水,她说过再也不会被他看见眼泪,可是他始终是她的生关死劫。他们成了彼此的结,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他太急切,她太封闭。 ------------ 第二十九章 白茫茫的世界,无边无垠,冷风夹着雪花,吹得罗然的脸生生的痛。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记得自己在找人。找谁呢?她也不知道。远远的,她看见一身白衣的徐卓然在对她微笑,仿佛一束温柔的阳光,照亮了她阴冷的心房。她朝他跑去,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她跑累了,实在跑不动了,摔倒在雪地里。她撑着身体,看着徐卓然微笑着冲她挥手。然后浓重的血腥气息叫她窒息,徐卓然浑身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她吓得大叫了起来:“卓然,不要!” 罗然惊醒,满身满脸的冷汗。 徐卓然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别害怕。” 罗然扑进徐卓然怀里,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徐卓然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傻丫头,只是梦,别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罗然孩子气的哭闹起来:“不,我不要那个梦,不要!” “好,我们不要,不要。”徐卓然拥着她,安慰着。 罗然镇定了一下心神,迷迷糊糊的记得徐卓然以身挡车,心里又急又气:“你怎么样了?撞到哪里了?医生怎么说的?为什么?你怎么那么傻?” 徐卓然握着罗然的手:“然然,我没事,真没事,医生帮我检查过了。有事的是你。” 罗然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你没事就好,我不要紧。” 徐卓然眼里又出现了那种刺痛她的心疼,她立刻低下了头。徐卓然双手捧着她的脸,心痛的说:“然然,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只要你不生病,你怎么闹都行。” 罗然的眼睛看向别处,脸有点儿红。她什么时候闹了?她一直都是乖乖的。 徐卓然的脸又凑了过来:“医生说你经常熬夜、失眠,饮食没规律,消化不好,所以身体很虚弱。还说你心思太重了,精神比较压抑。” 罗然咬住嘴唇。徐卓然拿她没办法,只是看着她。她被看的心里发憷,妥协的说:“我本来打算十二点就睡觉的,可是一看书就忘了,而且我经常赶稿,很正常的。吃饭嘛……” 她说不下去,她也想多吃点,但她的肠胃最近特别不舒服,吃多了反而会吐。她看着徐卓然眼里的无奈,拉开他的手,拿被子裹紧了自己:“我困了。” 徐卓然笑了一下,借电话给顾念和宁夏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放心。然后给简洁去电话,叫她送衣服和电话过来,特意叫简洁去买一双六码的短靴。他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罗然的手机贴在耳朵上,眉心皱巴巴的,好半天才听见罗然说:“我一会儿就回去,我会想办的,你先回去看看吧。” 她能想什么办法,她的生日莫名其妙的预支了她的那点钱,心里又起了一个疙瘩。 徐卓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的说:“出了什么事?” “没事。” “还是不打算告诉我?还要一个人扛着吗?那我在你身边算什么?我算你的什么人?”徐卓然有点儿生气。他迫切的需要罗然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是相互喜欢吗?他自信他们之间应该是坦诚的。可是他忘了,他们都更爱自己的尊严。 罗然也着急了,解释道:“我……不……” 徐卓然突然吻住她,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徐卓然被她的眼神弄得发毛,忙伸手挡在她的眼前。罗然终于有了一点意识,脸烧的通红,用力的推他,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怀抱。徐卓然反而被挑起了兴趣,欲罢不能。他的一只手死死的搂在罗然腰上,另一只手插进罗然的头发里,固定着她的头,深深的、忘情的、抵死缠绵的吻她。她被徐卓然吻的无法呼吸,头昏脑胀的,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徐卓然放开了她,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又是得意又是威胁的说:“你要是还敢拒绝我,我就这么收拾你。” 罗然在徐卓然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徐卓然痛的“咝”了一声,却乐呵呵大笑了起来。下巴蹭在罗然的额头上,坏坏的说:“你欠**是吧?再试试?” 罗然怕了他,立刻推开他,裹着被子,背对着徐卓然。徐卓然知道她还在害羞。他有点儿不明白,他不是第一次吻她了,她怎么还是那么害羞?不过他确实喜欢她害羞的样子,只要看见她脸红,他就想亲她。他推了推罗然:“刚才那个电话都和你说什么了?” “我弟弟跟人打架了,把别人打到医院里去了。” 徐卓然“嗯”了一声。罗然立刻火了,踢了徐卓然一脚:“这是小事吗?你嗯一声是什么意思?” 徐卓然笑了一下:“你弟我还不清楚吗?有脾气惹事,也有能力搞定,关键是钱的方面有你这个姐扛着,他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罗然咬住了唇,眼眶一热。原来徐卓然对她的事那么清楚,可见他的用心。徐卓然捏了一下罗然的脸,拿过罗然的手机,把小武的卡号发给简洁,打电话叫简洁把钱打过去。 他发现罗然睡着了,便替她盖好被子。他去给她买了虾仁粥,还特意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花。他把粥放在保温盒里,把花插进花瓶里,然后坐在床边看她睡觉。她安静的面容,微微嘟起的花瓣一样的小嘴,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叫他喜欢。 高跟鞋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安静。罗然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徐卓然知道她已经醒了,却还要装睡。她的睡眠本来就浅,对外在的感知很敏感,一点不和谐的声响都会惊扰到她。 林映霞睨了罗然一眼:“为了这么个丫头,连命都不想要了?” 徐卓然笑了一下:“有她在,我总会活的好好的,如果她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一定不会是好事。” 他指了指门外:“我们出去说。” 罗芳菲挽着林映霞的手,先走了出去。徐卓然也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医院的走道里,罗芳菲满眼心疼的看着徐卓然,她说:“她说不要你就不要你,说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你不觉得……”她好像实在说不出“你像一条狗”这样的话,但她的表情让徐卓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层意思。她只是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骄傲的人,我希望你一直是骄傲的,而不是那么卑微,与你的身份太不相符了。” 徐卓然笑了一下。他能有什么身份?政界高官商界显贵的儿子吗?还是学校里人人嘴上说说很帅的大众情人?他身边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人,作死的疯狂,到头来不过是杯盘狼藉鸟兽散尽。他不回家,家就是那栋大到荒凉的别墅,消耗着他的生命。身份是什么?他太年轻,找不到答案。经历过那么多,他找到的唯一的身份,就是罗然的男朋友。一个跳动的、幸福的身份。 他说:“我记得你以前很怕我妈,现在相处的还不错。” “我在和你说罗然事情,你在说什么?”她的脾气突然暴躁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温柔骄傲的罗芳菲了。 徐卓然的嘴角勾了一下,看着林映霞说:“妈。芳菲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吗?让你白捡一个。” 林映霞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内心根本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女儿。没有女儿是她的遗憾,但她决定把这遗憾带进棺材里。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会狠心的去流掉肚子里的女儿?她疯狂的聚揽财富,给儿子最好的物质,可惜母子亲情再难修复。她看着徐卓然的客气和冷漠,完全找不到方向。当她看到儿子为了一个女孩付出那么多,她的嫉妒就随之而来。 罗芳菲显然受不了了:“罗然就那么好吗?你就那么喜欢她?” “芳菲,她没你漂亮,没你好,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喜欢她。” “你贱。” “是,你可以骂我贱。你错看了,我不是贵族,不高雅,但你要记住,她一定不会骂我贱,尤其是在我妈面前。你更要记住,我爱罗然!” 他说的平淡,却很笃定,仿佛和罗然是老夫老妻了一般。他问林映霞还有没有别的事,不等林映霞开口,他又说:“投资芳菲拍电影的事情,我不参与,你不需要告诉我。” 罗芳菲看着徐卓然转身离开,表情复杂。 徐卓然转过转角,几步就赶上了光着脚猫着腰往病房跑的罗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回了病房。他说:“你不冷吗?” “不冷。”罗然裹在被子里:“我想回去了。” 徐卓然呵呵一笑:“都听到了什么?” “没听见什么。” “你还装?” “我就想听听你对着漂亮女生都怎么说话。” 徐卓然坐在床头,把罗然拥在怀里:“我对他们随便说什么都行,和你说话就很紧张,怕你生气。” 罗然嘟着嘴:“我就那么小气?” 徐卓然笑了起来,下巴蹭在罗然的额头上:“你不是小气,你是太能忍了,我怕你憋出病来。” 罗然的脸贴在徐卓然的胸口,又听到他的心跳如同密集的战鼓,震得她耳朵发痛。她忍不住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却揪住了两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她的手生痛。她仰起脸问;“是什么?” 徐卓然突然紧张起来,全身都僵直了。 罗然有点好奇,想要解开他上衣的扣子看看,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脸烧的通红。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真是一点都不害羞。 徐卓然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胸口。她看到徐卓然脖子上细细的银色链子,觉得太过反常,徐卓然生而富有,样样东西都是好的。但他是个喜欢极简主义的人,头发修剪的精神,衣着考究毫无多余的东西,脖子上从来没有佩戴过项链之类的东西。她想看看,又不敢看。徐卓然好像还不想让她知道,又希望她知道。这种复杂的心情纠结的他难受。 简洁突然进来,罗然立刻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握的更紧了。罗然小声说:“有人进来了。” 徐卓然放开她的手,在她微微发烫的脸上捏了一下。罗然拍开他的手,觉得羞死人了。简洁微微的笑着,把东西拿出来,手机,车钥匙,罗然的衣服和靴子,还有给小武打钱的凭证。徐卓然微笑着说:“谢谢你,辛苦了。” “不客气,我也希望你早点结婚,那样我的工作会简单很多。” 徐卓然好笑的说:“姐姐,赶紧找个人恋爱吧。” 简洁笑了一下:“没什么事我先回公司了。” 徐卓然点了一头,回头对罗然说:“还不换衣服?” “你先出去。” “不用了吧。”徐卓然一脸坏笑。 罗然皱眉。徐卓然坐在她旁边,伸手帮她解病号服的扣子:“那我帮你换吧。” 罗然狠狠的踢了他一脚,紧张的说:“出去,要不我喊人了。” 徐卓然好笑的说:“傻妞,你要是喊人,我就说我是你老公,我看他们怎么管?” 医生走进来,意味深长的咳嗽了一声:“你小子有那个福气吗?就知道欺负人家。”他对罗然说话的时候温柔多了,叫她好好休息,不要再喝酒了。徐卓然鼻子一酸,什么医生啊!说话就说话嘛,干嘛把手放在罗然的肩膀上?医生看了徐卓然一眼,把开给罗然药塞在徐卓然手里,没好气的说:“想做人家丈夫,就好好的珍惜人家,混小子。” 徐卓然收拾了东西,把衣服的标签撕下来,怕她穿着不舒服。然后对罗然说:“我在外面等你。” 罗然换了衣服,觉得徐卓然每次给她买的衣服,尺寸款式都特别适合她。她走出来,站在徐卓然面前。徐卓然给她戴上帽子,看着她巴掌大的脸儿,眼里都是笑意,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然然,就这样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罗然看到他眼里的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抿紧的嘴唇。徐卓然的心跳动的厉害,那些苦涩汹涌而出。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世界那么大,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第三十章 宁夏对着满屋子的礼品盒,感到头痛。顾念拆了一个又一个,都是些没用废物。她气愤的说:“这些败家子,买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又不能拿去换钱。” “你就想着钱,罗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发什么火啊?徐卓然不是来过电话了吗?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觉得你莫名其妙。” 宁夏踢了那些礼品盒一脚,回屋里躺在床上。 门敲响了,顾念不耐烦的抱怨到:“敲敲敲,敲什么敲?”然后开了门,见青稞站在门外,她的脸色就垮了一下:“什么事?” “我来找宁夏。” 顾念侧身让他进去。青稞在宁夏门口敲了一下门,见宁夏没反应,无精打采的说:“外公希望你回去了。” 宁夏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青稞搓了一下脸,继续说:“周家已经准备好了,元旦是你的生日,周家要为你庆生,会有很多人来。” 宁夏很清楚,所谓的会有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元旦一过,世上再无宁夏,却凭空多出一个周夏。周夏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她不清楚,却感到恐惧。 “三十一号,也就是后天晚上,周家会派车来接你回去,以后你就住在周家。” 宁夏在心里骂:“周家关我屁事。” 青稞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被子:“宁……你,没事吧?” 他真是白问。她能没事吗?想想他当初进入周家的情景,谁能够没事呢?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宁夏好歹是周家的嫡亲血脉,周钺不会那么无情的。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叫她宁夏,还是该叫她周夏? 罗然和徐卓然进来,罗然问道:“怎么了?都没有关门。” 顾念站着不说话,只是看着雪娃娃一样罗然,觉得罗然真幸福,幸福到她都有点儿嫉妒了。她觉得自己真阴暗,她嫉妒顾惜有李乐,嫉妒罗然有徐卓然。她觉得宁夏还会和她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宁夏也找到了家人,还有了夏天。她还是回到了原点,她希望他们幸福,可是她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人总是矛盾的,太害怕孤单,又希望身边的朋友得到幸福。看到那些幸福在自己身边发生,然后越走越远,心里是无可回避的荒凉。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感性了?她说过她会拍拍屁股就走,原来她已经走不了了。 她说:“罗然,你真好。” 罗然茫然的看着顾念,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宁夏掀开被子,冲顾念说:“那你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苦吗?” 顾念揪着头发,懊恼的说:“你怎么那么维护她啊?我说她什么了吗?你这个样子,我很多时候都以为你们是同性恋,罗然不干了,你吃徐卓然的醋了。” 宁夏拿枕头扔过去:“你神经错乱吧你?” “是啊!我是外人,外人怎么能理解你们的情深似海?” 宁夏跟她说不清楚,气急的说:“你怎么不去死啊?” 青稞拉住顾念的手,想拉她出去走走。顾念一耳光甩过来,打得青稞偏过脸去。徐卓然刚想说话,罗然立刻拉住了他,对他摇头。她拉着青稞和徐卓然,把他们送出门去。 徐卓然担心的看着她,说:“真没事吗?” 罗然也很担心:“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太压抑了。” “我就在下面,有事叫我。” 罗然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刚走进客厅,顾念的抱枕扔了过来,正好砸在罗然脑门上。宁夏直接瞪大了眼睛,吼道:“顾念,你要死了吗?” 顾念也感到恼火:“是啊!我这不是找死吗?我惹谁不好,非得去惹罗然。” 她好像感到很委屈。直接把宁夏惹火了,拿着抱枕就要打顾念。顾念满屋子跑,顺手捞起一个抱枕。两个人疯了一样,罗然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点儿焦急的喊道:“你们别闹了,别闹了……啊……” 宁夏一个不小心,把罗然撞翻了。罗然撞在茶几角,小腿上直接淤青了一大片,更倒霉的是她的脚扭了。宁夏急了,把罗然扶起来,手里完全乱了。顾念把宁夏提了过去:“一边儿凉快去吧。”她扶了一下罗然的脚,罗然痛的咬住了唇。顾念知道扭的不轻,抬头看着罗然:“那个,徐卓然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真没说过什么?” “没有。” “他过生日那天,准备了戒指,打算跟你求婚的。” “啊!” 罗然惊呼出声,接着又是一声惊呼。罗然的靴子终于被脱了下来。宁夏本来又要骂人,看到这一幕,只有心疼的捂上了眼睛。她说不上是敬服顾念的专业,还是惊讶她下手狠。罗然是她的死穴,总是让她下不去手,有时候反而办不成事。顾念给罗然喷了白药喷雾,然后给她揉了揉脚踝,抱歉的说:“看来你得在家待两天了,你们班请假容易吗?” 罗然仿佛进入一个梦境,完全就醒不过来,对于顾念的问题,她毫无反应。宁夏知道她又魔障了,心里的痛苦又回来了。她去厨房拿出一瓶烧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对顾念说:“你要不要来一杯?” 顾念颇为不以为然,接过宁夏递过来的酒杯:“当然,我还等着你给我道歉呢。” 宁夏和她碰了一下杯:“你就等吧!等我这辈子完了,看能不能给你道歉。” 顾念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做了太长时间的酒水促销,酒量大的惊人,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在很长的叛逆期里,喝酒的时间比喝水多。酒对于她,实在是很好的伙伴。她说:“你欠着吧!一辈子欠着我的。” 罗然看着他们一杯接一杯的喝,一个为了被回家的恐惧,一个为了分离的痛苦。她为了什么呢?仿佛她不应该难过,她有徐卓然那样男朋友,有宁夏和顾念这样的姐妹。她是圆满的,她是幸福的,她这样提醒自己,眼泪却落了下来。 他们终于喝醉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大沙发上。罗然自己都行动不便,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弄回房间去。她看着满屋子乱七八杂的礼品和包装盒,还有滚得到处都是的烧酒瓶和啤酒瓶,突然感觉很无力。她一瘸一拐的进屋里去拿被子给顾念和宁夏盖好,然后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过一本书来看。 顾惜背着小书包回来,在门口看见徐卓然,扬起笑脸说:“哥哥,你怎么不进去啊?姐姐们不在家吗?” 徐卓然把顾惜抱起来:“你带钥匙了吗?” 顾惜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门屋子的酒味飘了出来。徐卓然皱了一下眉头。顾惜从徐卓然怀里跳下来,跑了进去,看见满屋子狼藉不堪,罗然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她小小年纪,忍不住骂道:“这些祸害。” 罗然笑了一下,对顾惜伸出了手。顾惜跑过去,撒娇的说:“罗然姐,我饿了。” “没有和李乐吃饭吗?” “他们家的人来接他了,我自己回来的。” “那你去我抽屉里拿钱出去买东西吃吧!或者叫外卖。” “可是我想吃你做的菜。” “姐姐的脚扭伤了,走不了。” 徐卓然走了过来,在罗然面前蹲下,看到她没有穿鞋的脚肿的很高,连袜子都没有穿。他知道她昨天晚上跑下来的时候,脚掌就擦破了,伤口刚刚处理过,现在扭伤了脚,一定更痛。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眼里都是无奈。她伸出手,手指抚在徐卓然的眉毛上,对他微笑了一下。他拿绒毯裹在她的腿上,把脚也裹好。他说:“下去吃饭吧!我刚做好。” 罗然有点犹豫,看着熟睡中的宁夏和顾念。 徐卓然捏了一下她的脸:“就吃个饭,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去把饭菜拿上来,我们在这里吃。” 顾惜扭着徐卓然的胳膊:“不,我们去下面吃,我才不要对着顾念这个糟糕的家伙吃饭。” 罗然笑了起来:“你姐听见了,肯定伤心死了。” 徐卓然把罗然抱了起来,叫顾惜把门关好。顾惜跟在后面,小嘴里嘀咕着:“夏天哥哥当初也是这么抱着宁夏姐姐的,我还取笑他们,后来怎么了?嗯?” 徐卓然看着顾惜歪着脑袋,说道:“小惜,你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你罗然姐姐的脚受伤了,走不了路。” 顾惜笑的邪恶:“你抱着自己的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意思?不用跟我解释。” 罗然的脑袋也歪了下来,感到头痛。这是什么极品小孩啊?徐卓然得意,不跟她计较。他把罗然放在沙发里,罗然直接就陷在沙发里了,抱着抱枕。徐卓然拿出医药箱,一边帮罗然清洗伤处,一边叫顾惜先吃。谁知道顾惜肚子不饿了,在旁边看的无比认真。罗然对顾惜翻白眼,顾惜完全无视。罗然拍开她的脑袋,说:“你不是肚子饿吗?快去吃饭啊。” “你不是也饿了吗?你怕我当电灯泡啊?” 徐卓然捏了一下顾惜的脸,顾惜嫌弃的说:“你怎么能用摸过别人脚的手来摸我的脸呢?太没礼貌了,我去洗脸。” 徐卓然呵呵的笑起来,罗然也乐了。这是什么小孩啊!真拿她没办法。徐卓然拿宽松一点的袜子给罗然穿。罗然的脸有点儿红,接过袜子自己穿上了。她确实挺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被顾惜看着的时候。如果顾惜回去和顾念宁夏说了,她根本就没有活路,直接被孤立。徐卓然能这样对她,她觉得幸福,但还是跟做梦一样。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餐桌旁坐下,饿得实在厉害,便吃了不少。她不放心两个“醉鬼”在家,说要回去。徐卓然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委屈的表情,孩子气一般。罗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故意皱起眉头,露出为难的表情。徐卓然泄气,让顾惜帮他抱着他的大部头经济学书,抱着罗然上楼去了。 屋子里实在太乱,徐卓然看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皱起了眉头。罗然拉他坐下:“别看了,等我好一点再收拾吧。” “那还是我来收拾吧!你坐着就好。” 罗然皱眉:“那还是我来吧。” “你,坐好,你实在是要做什么?那就看着我做就好。” 罗然的嘴巴微微张开,有点吃惊。徐卓然笑了一下,把那些没用的东西统统扔了出去,拖了地板,把东西摆放整齐。罗然像考古一样看着徐卓然,他怎么会成了一个居家男人呢?她这么想着,脸色微微发红,什么居家男人,她怎么会这么想?徐卓然洗了手,看着她的脸,眉眼里都是笑意。他坐在她身边,把她拥在怀里:“我也需要独立生存的,你以为我是雕塑啊!不用吃饭喝水啊?” “像做梦一样,我还一直把你当白马王子呢。” “我不会骑马啊。” 罗然嘟了一下嘴,在徐卓然腰上掐了一下。徐卓然把罗然的脚抱在怀里,罗然的脚温暖了不少,更温暖的是心。她觉得是王子一样的人,把她当公主一般的宠爱。她明亮的眼睛里温柔无限,仿佛一道星光洒在徐卓然的身上。徐卓然突然记起小时候常常做过的梦,梦里的他在一片星光下,唯独心里一片黑暗。遇到罗然,他终于被照亮了。从无知茫然到幸福明朗,路太漫长太孤独,幸好有人一直在守候。 宁夏揉了揉额头,咳嗽一声:“你们能不恶心了么?” 罗然低下头,低低的笑了起来,长长的头发轻轻颤抖,不知道有多美。那么平凡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却温柔美丽,深深的触动着眼前人的心。 宁夏直接吐了,在洗手间里耗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她看着徐卓然和罗然各自看着书,仿佛已经在一起几千几万年了。她心里无比平静,只要罗然是幸福的,她没什么好牵挂。她是个心中有恨的人,她克制的很好,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恨有多浓烈。现在这恨就要爆发了,可能会毁了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事情的发展总会有一个高潮。潮水涨到最高,才能够落下来,归于平静。 ------------ 第三十一章 顾念毫无形象踢开绒毯,看见徐卓然在,马上捂紧毯子,眼睛里只看得见白眼仁,脸上都是蔑视。 宁夏漠然的说:“起来去买菜,我还想好好吃顿饭。” “不是还有明天吗?” “明天罗然在吗?你个笨蛋。” “你个聪明蛋,明天徐卓然这个祸害就不在了。” “去买菜。” 顾念万般不愿意,看着徐卓然:“要不你去吧。” “不去。”罗然直接拒绝,意志坚决。徐卓然得意的一笑,把罗然拥的更紧了。 顾念洗了脸,换了衣服,看见顾惜在写作业,吃惊的说:“顾小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惜不理会她。顾念没说什么?最近里外的事情搞得她头大,几乎完全忽略了顾惜。她有点内疚,但顾惜丝毫不理会。她没办法,默默出去了,无精打采的。 徐卓然耸耸肩,对罗然说:“极品姐妹。” 罗然对着顾念的房间喊道;“小惜,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作业写完了吗?” 顾惜抱着蕾丝花边的枕头,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我在学校就写完了,难道要我出来给你们当电灯泡啊?” “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不要,又是因为顾大念的事。” “她是你姐……” “我知道她是我姐,她忙着自己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她在干什么?我早和她说,叫她不要喝酒的。” 罗然噎住,九岁的孩子已经没法随便搪塞了,尤其是顾惜这样敏感懂事的孩子。 徐卓然过去把顾惜抱了过来,掐了一下她粉团一样的脸,笑着说:“你还真是人小鬼大,你能当什么电灯泡,一点都不亮?”他回头问罗然:“脚还冷吗?” 罗然摇头,说不冷。 徐卓然给顾惜拿了个苹果:“小惜,你姐……” “别说了。” 徐卓然无奈的看着罗然,看来这小丫头的脾气实在太大了。罗然摇了摇头,示意徐卓然不要再说了。宁夏洗了头发出来,站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长长的乌黑的头发,眼里出现了一种灰败的颜色,压抑着的恨闪烁着幽蓝的火光。罗然看着她,心里发冷。徐卓然握住了她的手。 饭菜是顾念做的,默默的,大家好像都没有胃口吃,又勉强的维持着平和。 宁夏使劲儿捣了一下碗里的饭,抬起头看着罗然:“元旦别人要为我过生日,估计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你怎么看?” 罗然放下筷子:“那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了,以后也不能住在这里了。” 宁夏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脸上的淡漠更加浓烈:“我好像没得选。” “你那个……不,周钺董事长太难搞了。” “你会陪我去吗?” “我怎么去啊?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局外人。” “那我回周家有什么好处?” “你有选吗?” 又回到这个问题上,宁夏默然。 徐卓然喝了一口水,说:“你觉得你的坚持是对的吗?” 宁夏看了徐卓然一眼,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她的心中是有恨的,她一直在压抑,一直装成一个善良的天使,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阴暗。 罗然握着宁夏的手:“会放弃吗?做回真正的自己?” 宁夏没说话,回房间里去了。顾念一直没有说话,她比罗然更局外人。徐卓然拍了一下顾念的肩膀,对她笑了一下。顾念的眉心皱了一下,然后舒展开来。她不必参与宁夏的每一件事,她应该有自己的事情。 宁夏是不是会放弃,谁会在意呢?她对自己说无所谓,心里却更加疼痛。她又翻出舅舅的电话,盯着看了好久,失落的把手机丢到一边。为什么她那么努力,还是身处荒凉之中?她觉得大家都那么孤立无援。即使回了周家,那心结也未必能解开。她用尽所有的烦恼来填充自己的大脑,扰乱自己的心,可是她仍旧无法回避一个问题。她和夏天究竟要走向何处? 宁夏咬苹果的声音非常清脆,一边吃水果,一边收拾她的画具。那些她画的“全家福”,厚厚的一摞全放进纸盒里,她一张一张的翻看。罗然站在她后面,眼睛酸涩却没有眼泪。 宁夏回头看着罗然,诚恳的说:“咱们把这房子买下吧。” “好,我把稿子交给陈朗,然后就去和房东大叔谈。顾念和顾惜的部分我来想办法。” “好。” 宁夏的画又是通过湖星的推荐卖出去的,但她明确说了不能卖给夏天,或者周家的人,否则一定会全力把画追回来。那些鲜亮的世界里没有世事沧桑,反而大力的宣扬出青春的张扬。她在大大方方的面对自己的阴暗后,更加收放自如。她看着为外公画的钢笔画像,混乱刚硬的线条中眉峰太过凌厉,眼里思念的意味太浓太过沧桑。她把这幅画拿去装裱好,装进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里。她对顾念和罗然说:“我把最真实的自己留在这里,好的,不好的,都在这里,我不知道周家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如果太坏,请不要为我掉泪,不值得。” 罗然闭上眼睛,手撑着额头。周钺要认回孙女,谁也没有力量阻止。宁夏选择接受,接受近二十年隐晦不明的身份,接受生活中时时满溢出来的恨,接受在夏天面前变得凛利阴暗的自己,甚至接受画笔被折断,从此断了梦想。 徐卓然送罗然去学校,刚转身就收到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罗然。罗然的电话握在手里,也在看着他。他笑了一下,说:“晚一点再来接你,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弄伤了伤口。” 罗然点了点下头,没有说话。看着徐卓然开车走远,她也慢慢的走下石阶。夏天朝她走,一脸沉重的表情叫罗然揪心。 夏天扶着罗然,温和的说:“脚还痛吗?” “没什么关系。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决定。” “或许,只有你才可能。” 罗然看了夏天一眼,觉得他和宁夏比自己还要别扭。夏天扶她坐进车里,帮她系好安全带,头也没抬一下,闷着头开车。罗然看着他,他有多久没有自己开过车了。开车仿佛成了他命中的结症。对了,他今天的衣着也不一样,休闲的大衣,运动鞋,还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大半边脸。 车开进一大片桉树林,树叶落了厚厚的一层,方圆几里没有一个人。小小的木屋里,简单的木质桌椅,细白瓷杯里冒着热气,小碟子里的糕点精致温软。夏天拿一个坐垫垫在椅子里,叫罗然坐。罗然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说:“这地方真好。” “确实很好,我找朋友借的。” “你朋友真多,银行的,这算地产的吧?不会是李乐吧?” “李乐才多大,李豪怎么可能以李乐的心意做事。” 罗然吃了点糕点,没有再说什么。 夏天坐了下来:“晚上宁夏就回周家了,我希望你能一直在她身边。” “难道我要去周家住着吗?” “不可能。”他说的温和,却很坚定,甚至脸上还是温暖和煦的表情。 “宁夏回了周家,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她心中有恨,周家有压力,所以她的报仇……” 罗然的眼睛眯了一下,原来他都知道宁夏要报仇了。可是宁夏能报什么仇啊?到头来毁掉的还不是她自己? 夏天喝着热茶:“也许她还会顾念你几分,会有所收敛。” “我肯顾念我,是因为我尊重她,我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矛盾,如果我强行压制她在周家的事情,我们一定是决裂的最快最彻底的。” 夏天没说话。 罗然手里的糕点捏碎了,粘连在手上,很不舒服。她站起来,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然后从酒架上拿了一瓶香槟,打开来喝了一口。 夏天走过来,夺了她的酒瓶:“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 “为什么不问你自己呢?你不是早就成了酒鬼了吗?” 夏天闭嘴,沉默的低下头去。罗然感到头痛,又喝了一口。夏天也喝,一口气瓶子去了大半瓶。原来他都是这么喝酒的,完全不是城堡里的王子那般优雅绅士,比那街头打架的小青年还不如。他擦了一下嘴角:“罗然,我也恨,可是我不想她变了,怕她痛苦。” 罗然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替她做主,你的希望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事情都有来龙去脉,要想潮水退下来,必定要涨到最高,否则湖面永远平静不了。” “你还是她的朋友吗?”夏天吼了一声。 罗然往后退一步,她受不了别人对她大声说话。她坐在椅子里,双眼紧紧的闭了一下。她是宁夏的朋友吗?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知道彼此所有的事情。是啊!他们不是朋友,他们是亲人,好赖都会守护在身边。她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得弯下腰去。她说:“对,我们不是朋友,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夏天疑惑的看着她,眼睛发酸。 罗然的眼角滚落一滴泪:“我们不是朋友,这么多年,互相倾诉,互相鼓励,经济来往,红了脸马上又牵着手一起去吃饭了。我们不愿意说的事情,直接告诉对方不想说,再也没有强求。好赖都相互陪着。累,实在是累。可是那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你说,有这样的朋友吗?有吗?你的朋友万千,有这样的吗?” 夏天沉默,他只能说没有,因为那不是朋友,而是亲人。就像他和青稞,打死也不会放弃对方的。他看着罗然的眼睛,那经过眼泪洗礼的眼睛分外明亮清澈。他走过去,把罗然拥进怀里,仿佛是找到了同类。他说:“你知道我有多痛心,有多舍不得吗?可是我亲手把她带到了这条路上。先是青稞,现在是宁夏,我狠心的把你也扯进来。顾念骂的对,我是祸害,我总是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他颤抖的肩膀叫罗然揪心,他是不是哭了,眼泪好像落在了罗然头发上。她看过徐卓然哭,现在是夏天。那些优秀的男生,在她面前卸下了面具,把最脆弱的一面表露在她面前。她该相信这世界的美好吗?为什么那些最好的人事都破碎在她面前? 徐卓然开着车,奔驰在高架桥上,然后冲出城市,冲向海边。他远远的看着那瘦瘦的背影,长发在风中飞扬。他走过去,戏谑的说:“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谈情说爱吗?” 宁夏回过头来,无情的说:“有病吧你?对谁你都这样说?” 她突然有点后悔,以前的徐卓然不就是这样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的小调戏,实在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她看过他那么多“经典案例”,却问了这么白痴的问题,她真觉得自己最近脑袋出了问题。 徐卓然倒是不生气,笑着说:“你把我弄到这荒郊野外,到底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和你说一句话。” “那你费这么大劲儿干嘛?在哪儿说不是一样?” 宁夏沉默,沿着沙滩慢慢的走,手插在衣袋里。徐卓然跟在后面,紧了紧大衣。他实在是太清楚这对姐妹了,他们不想说话,你就得拿出耐心来等。不过,他觉得今天的宁夏格外沉重,叫他不自在。 宁夏抚弄了一下头发,回过头来。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怪我多嘴多事。” “你说。”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以前她不多事,尤其是对于他的事情,可是为了罗然,她一样甩过他耳光。“你连耳光都甩过了,说句话能怎么着吧?” 宁夏没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那时我气急了。” 徐卓然笑了笑:“我都拿出来调侃了,能有什么对不起的,男人没少被甩耳光,正常着呢。” 宁夏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她说:“你会保护好罗然,是吧?” 海风把这话吹走了,宁夏几乎都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徐卓然听见了,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的一样。他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因为他说什么都会被风吹走,他只要记在心里就好。 宁夏没有听见他说话,回过头看他。他只是笑了笑,表情叫宁夏有点受不了。她骂过他什么来着,祸害,妖孽,禽兽……他只要笑一笑,世界的花花草草都萎谢了。她看向海边,不耐烦的说:“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你觉得我听见了吗?” “给句明话。” “要我对马克思发誓吗?” 宁夏再次看他,看到他眼里的真诚和笃定。她仍旧看海,没有再说话。徐卓然一直在她身边,也没有说话。宁夏把头发绾起来,感叹的说:“你们认识有十年年了吧。” “十一年,十一年了,后来我离开了……”他没有说下去,却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是不是骂过她笨蛋,好像还好好的嘲笑了她?事情有些模糊了,但他始终记得那个胖胖的身影,低着头,手里抱着些莫名其妙的书,走的匆忙孤独。她的眼镜粗笨,显得她更加的丑陋。是啊!那时的罗然是丑的,孤独的,被人遗忘的。可就是这样的女孩,百转千回之后,他分外珍惜。 宁夏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看到自己的眼眶都湿了,看到他的眼睛里出现罗然的幻影。如果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她是不是会觉得很不错很开心?总有一个人要快乐幸福的,她愿意这个人是罗然。 徐卓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宁夏的肩,笑着说:“发什么呆呢?” 宁夏眨眨眼睛,泪终究没有落下来。她说:“我仿佛看到罗然的幸福了。” “她一定会幸福的,你也一样。” 宁夏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心中的结会解开的,看在罗然那么努力的份儿上,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看在罗然那么努力的份儿上,你千万不要放弃啊。宁夏默默的咀嚼着这句话,泪流满面。徐卓然拥抱了她,轻声说:“你幸福了,她才会有真正的幸福,你们是一起的,我并没有信心能够让她放弃你的事情。这一点,我嫉妒你。” “那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我爱她,我爱她,所以一定会站在她身边。” 宁夏哭出声来,孩子一般。她很满足,很幸福,只要她心中的梦想是纯净的、幸福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她淡漠的眼神里结着厚厚的冰霜,封存着她的恨。夏天放了一把火,将冰面融化。她坦然,压不下那些东西,人人都劝她要善良,只有罗然说“压不下去,就让它浮上来,总要面对的。”她在罗然眼里看到和她一起承担的笃定,既幸福又害怕。她被这两种力量撕扯着折磨着,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听到徐卓然的话,她反而轻松了,至少她不孤独,罗然也不孤独了。 宁夏擦了擦眼泪,还在吸鼻子。徐卓然给她递了一张纸巾,笑着说:“要是在周家,周老爷子一定会胯下脸来训你。” “我才不管他呢?反正我又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 徐卓然笑的呛了,咳嗽不止:“丫头,你逞什么强啊?你不管他,回去干嘛?你要走,谁能拦得住你啊?” 宁夏翻白眼,觉得他太过聪明了,把什么都说的那么露骨。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周家的人,她只是清楚的知道周家还有一个陈诗,周家还欠她你一个身份。她是恨的,恨周俊,恨陈诗,恨这个欲望的世界。她靠在徐卓然的肩膀上,眼泪又落下来了。 徐卓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认识也有七年了吧!还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你天天都穿花蝴蝶似的,哪有时间理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而且我们认识不到一年你就不在镇上读书了,后来都是你回来找罗然。你知道那时候别人都怎么说你吗?” “说什么了?” “说你是一条龙,下放到民间的皇太子,皇帝老儿现在是要接你回去继承帝业了。” “什么年头了,还有皇太子一说?”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罗然的吗?” 徐卓然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他极少说起以前的事情,他不愿意回想起那些事情。罗然因为他的缘故,受了很多委屈,流言根植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永远的跟随着伤害着。 宁夏也没有说话了,她不想再刺痛徐卓然,不想再去问他们感情上的事情。 罗然的酒量不差,但夏天还是没让她多喝。他说:“要是徐卓然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罗然轻笑了一声:“宁夏知道你老是这么喝酒,也很难过的。” 夏天默然。 “宁夏是个有恨的人,但她只是想简单的过生活。她从不掉眼泪的,可是她看到你难受的时候,是不是掉眼泪了?” 夏天看向窗外,还是没有说话。 “对不起啊!我们都很难相信的。” 夏天看着罗然,仿佛就像在看着宁夏。他说:“是我让你不能相信。” 罗然被看的不好意思,转过脸去:“夏天,你喝醉了,我是罗然,不是宁夏。不是宁夏不相信你,你问问自己的心再来说这些吧。” 夏天搓了搓脸,继续喝酒。罗然夺下他的酒瓶,扔了出去。她说:“你自己心里有多少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我原本以为有一个人可以陪着她了,可是你身边有裴语馨,有欧阳晴,还有谁呢?” “别说了,是我不配。” 罗然有点发火:“你是不配,你连面对都不敢。” 夏天低下了头。 罗然站起来,往外走。夏天拉住她:“你的脚还伤着呢。” 罗然挣脱他的手:“你滚,别再出现在宁夏面前。” “我也不想的。” “那是你的事,你放心,宁夏的事,有我。” “罗然,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罗然,我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身上背负着家仇,我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我在周家寄人篱下,什么都得看别人的脸色。更重要的是,周家只是个空架子了,转眼就可能清盘。陆容博和欧阳正林还盯着的,董事长根本就不会让宁夏和我在一起。你知道董事长对徐卓然说过什么吗?” 罗然脸色发白,这是事实,是局势,可是这不是夏天不能和宁夏在一起的原因。她感到无力,抚了一下额头。周家就是这样对待宁夏的吗?把她作为筹码去换回周家的资产吗?徐卓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徐卓然是最好的人选。”她的心口感到窒息,觉得命运无常。 “他说希望徐卓然可以好好照顾他的孙女。”夏天是残忍的,一切都是他在经手的。宁夏回到周家,周俊和陈诗回国,这一切仿佛是非洲丛林里的蝴蝶在煽动翅膀。 罗然感到头晕,天旋地转一般,然后整个世界都黑暗下来。 看着同学手里都拿着周家的请柬,顾念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京少宜他们甚至问她为什么没有收到请柬,她不是宁夏最好的朋友吗?顾念一拍桌子,直接从课桌上走出了教室,冲进了青稞的教室,当着那么多同学,还有老师的面,大声说:“青稞,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青稞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就笑了起来,缓缓的说:“我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我要去参加宁夏的生日会,我做你女朋友,你给我一张请柬。” 青稞的脸色异常难看,肩膀微微的颤抖。他在她心中的价值只是一张请柬,为了宁夏,她可以不顾他的感受。他低下头:“请柬我会给你,但不接受你的条件。” 顾念咬住了嘴唇,然后默默的走了。她伤了他的心,就这样吧!反正她从来不相信还有爱情会降临在她身上。 徐卓然匆匆赶回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罗然,惊得浑身冷汗,狠狠一拳打在夏天脸上,打的夏天的脸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红的血。徐卓然狠狠瞪着夏天:“夏天,你这个混蛋!我不会原谅你。” 宁夏眼里都是冰冷,漠然的说:“你还真是周家的人。” 顾念没有说话,只是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青稞满脸同情的看着夏天,心里不是滋味。 陈朗匆匆进来,身后还跟着医生。医生看到徐卓然,嘲笑的说:“常客啊!躺在那儿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徐卓然没有说话。看着医生给罗然做检查,然后挂起输液袋。罗然被软针扎痛了,皱了一下眉头。徐卓然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然然,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罗然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徐卓然眼角零散的泪。她抬起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卓然,你会帮宁夏吗?” 宁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罗然看着徐卓然,声音发颤:“对不起,我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 徐卓然把她拥在怀里。顾念和宁夏先走了出去,夏天和青稞也出来了。宁夏根本不看夏天,只是冷漠的说:“你离罗然远一点。” 青稞极力的克制着情绪,说:“你从不问问他有什么难处就责怪他,这对他公平吗?” 宁夏冷笑了起来:“你真幼稚啊!还跟我讲公平,你怎么不回去和周钺讲公平啊?他为子女,做过什么?” “他已经是个垂暮的老人了,你为什么还要说他的不是?” “那我以前跟周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就要安排我的人生?” 罗然从病房里出来,陈朗帮她提着包,徐卓然紧紧的抓着她的小细胳膊,扶正了她的身体。她看到夏天的冰雕一般的脸肿的老高,她支持着走到夏天面前。夏天根本不看她,冷漠的说:“你就当我没有说过。” “可是我已经听到了。” 夏天看着她,看到她眼里的倔强,温柔的倔强。他的心跳快了几个节奏,突突的疼痛。 罗然拉了宁夏一下:“走,咱回家。” ------------ 第三十二章 顾念一进屋就开始喝酒,为了逃避,她需要喝醉。看着那张制作精良的请柬,她心里已经很痛了,再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宁夏走掉。 宁夏没有穿自己的衣服,周家派人送来了很多很高档的衣服,还来了一位顶级的造型师。三个女孩在橱窗里看过他的照片,没想到他现在是宁夏的造型师,并对宁夏的一头长发赞赏有加。宁夏随便选了一套穿在身上,然后摸了摸早上洗过的一头长发,拿起剪刀,剪断了长发。顾念和罗然的心同时抽痛了一下。 宁夏勉强笑了一下,张开双臂:“趁我现在还是干净的,抱抱我吧。” 罗然紧紧的抱住了她:“你永远是最好的,如果累了就回家吧。” 顾念也拥抱了宁夏:“有罗然替你守着一方净土,我会陪你。” 三个女孩再次拥抱在一起。宁夏忍住眼泪,推开他们,光着脚丫走了出去。她的脚冻的通红,她一步一步走向周家的豪车,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罗然,钻进了车里。 夏天怕她冻坏了,拿了温暖干净的拖鞋放在宁夏的脚边。宁夏没动。夏天蹲下来,给她穿鞋。她立刻缩回了脚,手臂抱着膝盖:“别碰我,以后都不许碰我。” 夏天缓缓坐直了身体:“现在是千金大小姐了,身边多的是人追逐,有骄傲的资本了?” 宁夏不看他:“我本骄傲。”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仗着别人的纵容,仗着我喜欢你……” 宁夏冷笑了一声:“闭嘴!” 夏天皱着眉头,克制着情绪:“你变了。” “你错了。” 两个人再没有一句话。车开进周家的别墅,周俊和陈诗在门口等她。她也不看别人一眼,顶着一头奇怪的头发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看到周钺和青稞,她很不客气的说:“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钺并没有异议,反倒是青稞皱起了眉头。当初分一半炖肘子给顾念的宁夏哪儿去了?当初感念别人那一点用心的宁夏哪儿去了?当初看见夏天受伤就会掉泪的宁夏哪儿去了? 青稞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宁夏觉得好笑,他不是今天下午才看见她发威吗?怎么说的跟好几年没见面了似的?“周家的大小姐不就是这样的吗?” 宁夏感到头大:“宁夏……” “谁是宁夏?” 青稞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周钺看了周俊一眼:“难道我周家无福,只能有这么个祸害?” 宁夏冷笑:“血统是不会撒谎的,所以别那么惊讶。” 夏天的心揪得紧紧的,他更愿意自己是恶魔,也不要宁夏变成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她的父母只有沉默,默默的承受着这充满疏离和痛苦的亲情。 青稞从裕风手中接过文件袋,直接扔在宁夏脚边。宁夏心口发凉,原来青稞已经忘了说过的话。如果这样对待宁夏会让他感到快乐,宁夏无话可说。她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她明天的行程表,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饭,几点做头发,几点出门去酒店,几点参加记者会,几点参加晚宴,安排的紧张而有节奏,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宁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是宁夏的脚冷的厉害。夏天给她拿拖鞋,她还是不穿。夏天有点负气:“如果感冒了,看你明天怎么支持的下去。” 宁夏没说话。 周钺吃过药,说:“让她去休息吧。” 她的房间很大,床很大,床前铺着洁白的长毛地毯。大大的落地窗,窗帘的材质宁夏不认识,颜色很明亮,质感飘逸,画板和画具都放在窗前,旁边还有一支折断的铅笔。衣帽间里装满了各种衣服,宁夏却找不出一件像样的睡衣。灯光亮如白昼,屋里寂静无声。她记得她的近身女保镖带她上来的时候,她看见青稞和夏天的房间就在旁边。她拉开窗帘,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模糊不清,看见车灯在闪烁,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对着窗外喊道:“宁夏,你在哪儿?” 房间里都是回音,应该没有人听见吧!一切都是安静的。她拉开房门,看到她的保镖还在。她走下楼去,在厨房里翻找。女保镖生硬的说:“小姐要找什么?” “没你事儿。” 夏天披着睡袍,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找这个吗?”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宁夏知道那是顾念在他的酒柜里顺出来的香槟同一个级别的酒,继续在厨房里翻找,脑袋里却是百转千回,恐惧袭击了她的意识。看来她的房间不但大,而且几乎是透明的,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周家人的面前。她歪坐在地上,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低垂着头,想起了顾念和罗然。 夏天皱眉,默默的站着,看着她安静的难受。她是绝望了吗?那么安静,丝毫没有反抗。他伸出手,却搁浅在宁夏肩头的上空。他的眉头锁的更深了,满眼都是暗藏的汹涌的心疼。 宁夏站起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心中一酸,从他身边绕过,回房间去了。她在楼梯的转角处看见一闪而过的瘦弱身影,心口一窒,脚下发虚,差点栽下去。还是女保镖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靳雅婷。” 宁夏没说话,在窗边坐下,头靠在玻璃窗上,视线落在一个狭窄的角落里,水晶十字架的吊坠在黑暗里闪烁着幽暗冰冷的光。她扭着手指,被复杂的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撕扯着吞噬着。 这房间里明明是没有风的,宁夏也没有动一下,但她的头发动了,然后又归于平静。宁夏揉了揉额头,仿佛很困了,耷拉着腿,闭上了眼睛。黑暗之中,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瞪视着眼前轮廓坚毅的脸,厌恶的说:“我说了,别碰我。” 夏天的心仿佛漏掉了节拍,傻傻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羊绒毯。他只是想给她盖好毯子,只是不希望她着凉,真的就那么讨厌吗? 宁夏别过脸去,冲门喊道:“靳雅婷,你可以滚了。” 靳雅婷进来,漂亮的脸上满是冷淡,不过黑暗中宁夏看不见罢了。她开了灯,夏天跟着也坐在了地上,肩膀垮了下来。靳雅婷冷静的说:“大小姐,我只负责防范别人对你造成意外伤害。而且周董事长叫我滚,我才会滚。” 宁夏的眼里又出现了那种灰败,她知道靳雅婷已经出去了,却听不见关门的声音。安静,叫人窒息。夏天突然握住了宁夏的手,宁夏想要挣脱,夏天却握的更紧了。 “放手!” “不放。” “我叫你放手!” “不放。” 他只有这两个字,轻柔而笃定。 宁夏甩了他一巴掌,眼里都是蔑视:“就凭你?” 夏天被她惹毛了,突然把她拉进怀里,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抵死缠绵的吻她。宁夏想推开他,根本就推不动半分。她心里的恨意突然燃烧的很浓烈,她发现她恨着夏天。恨他的不温不火,恨他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恨他不清不楚。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刀锋一样的光芒,她狠狠的咬住夏天的唇,直到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她推开他,别过头去,漠然的说:“滚,别让我恨你。” 夏天的眼里闪动着火苗,他擦了一下嘴唇,邪恶的说:“你恨吧!你有多恨我就有多喜欢我。” 宁夏冷笑:“你配吗?” 夏天的眼角跳动了一下,接着滚落一滴眼泪。是啊!他不配,他早就不配得到爱情了。他在仇恨里变得肮脏,甚至亲手将宁夏送进了这个大染缸。可是他就是喜欢宁夏,从看见她的第一滴眼泪开始,他就深深的喜欢她。那滴纯净的珍贵的眼泪,时时的刺痛他。他跟自己说没关系,好与不好他都会在她身边。他着了魔一般,狠狠的说:“我再也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有机会背叛我,你必须是我的,必须像我忠于你一样忠于我。” 宁夏仍不看他,淡漠的说:“你不必忠于我,忠于你自己就好了。” 夏天恨她的聪明,皱着眉头说:“你就不能糊涂些吗?” “你滚。” 夏天更恨她的决裂和无情,其实都是他自己撩不开放不下。他是聪明的人,却愚蠢的拿自己的内心和宁夏的外表作比较。 看着他落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面,宁夏使劲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哑着嗓子叫靳雅婷把门关好。她跑上去捣鼓了半天,就是不能把门反锁上。靳雅婷在旁边看着,冷淡的说:“这门不能锁。” 宁夏抿唇,眼里是化不开的对这份亲情的恐慌和仇恨。可是?她已经进了围城,再想出去却无能为力。她心里难受,一脚踢在门上,痛的钻心,面上却是淡淡的。她倒在床上,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她突然想起住在夏天的公寓里的那些日子,那柔软的沙发也完全把她陷了下去。她是陷下去了。她挣扎着,觉得浑身无力,只觉得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翻下床,摊在长毛地摊上,大口的喘气。她想大喊大叫大发脾气,可是那门锁不上。她想把桌椅都推过去堵住门,可是立刻打消了念头。她抱着膝盖,眼泪滚滚而落。她想念罗然,想念顾念,想念那个总是压抑着心中的恨的宁夏。她自语的说:“宁夏,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夏天站在窗前,手里的香槟又去了大半。宁夏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他的耳边,忠于自己,他到底有没有忠于自己过?他的头发晕,疲惫的身体如同风中的蓬草。是啊!总是宁夏点醒他。当初她的眼泪点醒他,让他知道他的心还在跳动,现在她说要他忠于自己。他们明明是懂对方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相处一会儿呢?一会儿就好,让他可以安心的在她身边。 青稞也没有睡觉,翻来覆去几次,然后就开始看大部头书,最后只剩下打游戏了。 徐卓然在罗然家里吃了晚饭,给她的脚换了药,陪她枯坐着。顾念看不惯徐卓然对罗然的无微不至照顾,早回房间呆着去了。时间已经过十二点,罗然已经很累了。徐卓然让她去休息,自己也只有走了。罗然突然拉住他,他也不想走的,被她这么一拉,就更走不了了。他回头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罗然的头慢慢靠在他的手臂上:“我不想让你走。” 徐卓然又坐了下来,把罗然拥在怀里:“好,我不走,那你能不能安心的睡一会儿觉啊?” 罗然握着徐卓然的手,靠在他的怀里,好不容易才睡着。徐卓然拥着她,靠在沙发上小睡了一觉。眼看着窗户上泛青,他拿出手机,给简洁发了个短信。简洁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徐卓然接了电话,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徐少,你母亲知道吗?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式,我们整个公司只有三件,你就要拿走两件。” “徐少,而且你母亲已经说了那款黑色长裙是为罗小姐准备的。” 徐卓然把电话挂了,发了条短信过去:“照我说的去做,有事我担着。” 八点不到,徐卓然的电话轻响了一下。他的嘴角上扬,轻轻的笑了。他轻轻的抽自己的手,罗然却本能的握的更紧。徐卓然又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在罗然的眼睛上亲了一下。这一幕正好落在顾念眼睛里,她夸张的做出一个要吐的表情。徐卓然却满脸得意:“快去开门,你的礼服到了。” 顾念撇撇嘴,去开了门,把简洁请进来。简洁看到徐卓然的眼里的幸福,浓烈的烧灼人心,她总算理解徐卓然的心情了。她把礼服放下,没有说话就准备走了。罗然睁开眼睛,看到简洁,立刻从徐卓然怀里挣脱出来,红了脸。 简洁一笑:“罗小姐醒了。” 罗然笑了一下,低着头。 简洁对徐卓然笑了笑:“那我就走了。” 徐卓然点了点头:“好吧!找时间给自己放个假,为了我的事……谢谢。” “还是早点结婚吧。”简洁失笑:“我忘了,你还是个小男孩,还没有毕业,怎么能结婚呢?” 徐卓然也笑:“姐姐,你这样怎么嫁人啊?” 简洁认输,她最怕徐卓然调侃她怎么嫁人的事情,她再次看了罗然一眼,然后走了。 顾念有点迫不及待,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礼服,比划一番,勾着徐卓然的脖子,说:“哥们儿,你可太了解女人了。” 徐卓然满脸嫌弃,推开了她,夸张的冷笑:“呵!呵!你是女人吗?” 顾念厚脸皮的说:“要不要验明正身啊?” 徐卓然睨着她:“没见过你这样的。” 顾念一点都不脸红,拿着礼服进屋里去了。徐卓然冲着门口喊道:“你个自私鬼,小惜的公主裙你不拿进去吗?” 顾惜走出来,满脸嫌弃:“你太高看她了,她可不只是自私。” 徐卓然捏了一下顾惜的脸:“小姑娘,你姐还有多少开心的事情啊。” 顾惜嘟着嘴:“哦”了一声,打开了包装盒,看到洁白的公主裙,立刻眉开眼笑。 徐卓然看罗然不说话,拉她坐下:“你在想什么?” 罗然垂头丧气的:“我不想去。” 徐卓然把她拥在怀里:“是不是还在纠结?你有多想去陪着她,我会不知道吗?你心里有多害怕,我也明白。但你想要为她做点事,就必须要勇敢,而且不是还有我吗?情况再坏,有我在,你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罗然没有说话,眼眶红了,不争气的落泪了。徐卓然擦干她的眼泪,说:“快去洗脸,我弄点吃的去。” ------------ 第三十三章 房间里的灯光强烈的刺目,宁夏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挡住眼睛。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反而叫她睡的舒服。她侧了个身,去摸手机,想要看看时间,可是怎么也摸不到。她坐起身来,翻找了一遍,然后她看了靳雅婷一眼。 夏天走了进来,眼睛里都是血丝,看来也是一夜没睡。他眉头深锁,手有些发抖。他一个年轻的强壮的男子汉,因为多年饮酒,睡不好觉,心思过重,已经脱形了。 宁夏看了他一眼,心口窒息。她站起来:“我要去你房间看看。” “看什么?” “以后你都不要回公寓去住。” 她走进洗漱间,冲了凉,坐在窗边擦头发。夏天在旁边看着:“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剪头发。” “你来剪。” 夏天看着她,不知道她动的什么心思。宁夏梳理了一下:“你若不愿意,给我把剪刀,我自己来。” 她从来没有剪过头发,就那么留着,留到长过了腰。她已经长发及腰,却没有少年可以娶她守护她。所以她一剪子剪断了头发,却不愿意别人来为她修剪头发。 夏天拿了把剪刀,给她修剪头发,头发一缕一缕的掉在地上,仿佛是他的心掉落了。他的手发抖,扯痛了宁夏,宁夏“咝”了一声。夏天的眉头皱了一下。 周俊推门进来,看着他们,犹豫着说:“小夏,该吃饭了。” “我剪完头发就去。” “爷爷还在等你。” “让他等。” “你……” “他不都等了几十年了吗?还着急这么一会儿吗?” 周俊说不出话,默默的站在一边。夏天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宁夏夺了他手里的剪刀,自己剪完了头发,然后换了衣服,去餐厅里吃饭。她看见餐桌上坐着周钺和青稞,还有三个位置上放好了餐点。夏天和周俊坐下了,还剩下一个位置,显然是留给宁夏的。宁夏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了厨房。陈诗立刻躲了起来,两行泪水落下,却不敢出一点声息。 宁夏冷笑了一声:“周家的规矩是不许女人和男人同桌吃饭吗?” 众人一愣,宁夏又笑了一声:“吴嫂,帮我煮碗素面,我也吃不惯西餐。又是刀又是叉的,是吃饭还是解剖尸体呢?” 众人被她恶心了一下,都没有多大的胃口了。周钺冷哼了一声:“周家人丁单薄,只有这么几个人……” “那么陈诗小姐不是周家的人。” 周俊低着头,说不出话。宁夏瞪了周俊一眼,鄙弃的说:“你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周俊的手抓住了餐巾,浑身发抖,额头上很快生起细密的汗珠。 周钺脸色发白,瞬间就没了胃口。周家的女人向来福薄命浅,没有几个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周钺的母亲、姐姐,甚至他的妻子女儿都是如此。到了宁夏这一辈,只剩下这个女儿,周家的将来都在她身上,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叫他如何不担心?他叫吴嫂去煮面,就当是对她的疼爱,以后她要经历的事情还很多。宁夏去倒了杯水,也不吃面,回房间里去了。她看着折断的画笔,她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陈诗在周家的身份。她最近总是喜欢发脾气,见着什么都要冷嘲热讽,结果别人不舒服,她自己更气。 上午是记者会,宁夏听着周俊宣布她的身份。她不是宁夏了,世上再无宁夏。她是周夏,周家大小姐。听着周俊回答记者的问题流畅而且滴水不漏,她不禁怀疑周俊本就是商贾,并不是为音乐痴迷的才子。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原来周俊的左手上握着一份手稿。她笑了一下,意味复杂。表面上都是光鲜靓丽的,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小动作。她看向人群的外面,发现那里的门开了一道小缝,小缝里有三双眼睛。她忍不住笑,引得夏天和青稞都往那里看。门缝又开大了一些,顾惜还对青稞做了个鬼脸。青稞也忍不住笑。周钺朝门口瞪眼睛,门立刻关上了。宁夏冷眼看着周钺,然后顺手将周俊的手稿抽走了。周钺皱眉,宁夏全做不知,周俊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周钺眼里很是失望。宁夏有些不屑,将手稿还了周俊。 十二点一过,整个京山都惊动了,京山最大财团的周家寻回了走失的大小姐,周夏这个名字响彻整个京山上空。 宁夏站在几十层的高楼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有点儿脱力,扶着扶栏,张大了嘴巴,却出不了一点儿声音,仿佛脖子被人死死的掐住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从来都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孤魂野鬼一般。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却高昂着头,眼望着天。天空风云突变,然后什么也没有剩下。她看不见外公,也看不见周家的任何一个人的踪影。 周钺喝了一口水,还是没见宁夏回来。他看着周俊,问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在楼上吹风,要不让罗然和顾念上去劝劝,或许……” “住口,她是周家的大小姐,绝对不能有朋友,尤其是他们那样的朋友。” 徐卓然走了进来,看着周俊难看的脸色。他笑了起来:“爷爷,她可不是第一天来京山了,您这么做不是越描越黑吗?” 周钺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但周家的情况已经很复杂了,他容不得她分心,更害怕他会等不到那一天。他笑了笑:“看来还得你出马,这丫头太倔了,还是只有你能收服她。” “我收服她?收服到她给我几个大嘴巴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卓然可太清楚为什么能和宁夏说得上话。他拍拍手,再拍拍屁股,然后拍了拍夏天的肩膀,嘲讽的说:“我找你媳妇儿说话,她就活蹦乱跳的,你都和我媳妇儿说了什么?怎么就把她弄到医院里去了呢?” 夏天闭紧嘴巴,也不看徐卓然。 徐卓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他:“你早晚要后悔的。” 徐卓然走出了办公室,里面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夏天偏过头去。周钺冷漠的说:“不许你再接近她。” 夏天没有说话。徐卓然说他早晚要后悔,可他早就后悔了,可他能怎么办?他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寄人篱下,永远挣脱不了束缚。这一次,连青稞都没有说话。他默默的出去了,去了楼上。他看到宁夏和徐卓然有说有笑,心里竟然又酸又恨。他走上去,一把抓住宁夏的手,语气冷硬的说:“跟我走。” 宁夏瞬间火了,顺手就是一个耳光:“凭什么?” 夏天痛的“咝”了一声:“你打吧!随你打,但你不能和这个人说话。” 徐卓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姨子,这人吃醋了,酸得我骨头都发软了。” “滚你大爷的。”宁夏拳打脚踢,见谁打谁,跟个疯子一样。 罗然忍痛上楼来:“别打了。” 宁夏甩开夏天,跑上去紧紧的抱着罗然,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罗然的肩头,嘴里不停的说:“我没哭,没哭,你知道我从来不哭的,我没有哭……” 罗然也抱着她,安慰孩子一般:“好,咱们从来不哭的,谁敢说你哭了,我就跟谁急。” 顾念靠在门边,调侃的说:“哟,楼台会啊!真感人。” 顾惜一脚踢在顾念小腿上,然后跑去找宁夏,跳进宁夏怀里,在宁夏脸上亲了一口。宁夏擦了眼泪,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顾惜扭着宁夏的耳朵:“宁夏姐,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你以前笑起来多好看啊!向日葵一样。” 宁夏眼里的灰败更深了。她看到靳雅婷,她把顾惜交到徐卓然手上,谁知到顾念回头就是一脚,直接把靳雅婷逼下楼去了,然后利索的关上门,落了锁。 顾惜乐的拍手大叫:“姐姐,这才是我顾惜的好姐姐。” 顾念不以为然,靳雅婷那点儿功夫还难不倒她。她可是打架打出来的,随时都是真刀真枪的干,她的腰上还留着伤疤呢。 徐卓然抱着顾惜,牵着罗然的手,到一边儿去了。他回头看着顾念:“姓顾的汉子,你是什么材质做的?怎么那么亮啊?” 顾念翻白眼,走过来勾着罗然的脖子:“是啊!那么亮你还不是照样作案,脸皮真够厚的。” 罗然的脸微微发红,在顾念的腰上掐了一把。顾念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叫她别乱动。在一边的宁夏看的忍不住笑起来。 夏天看着宁夏,竟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门被消防斧砍开。靳雅婷扔了消防斧,冲顾念过来了,那架势仿佛要把顾念生吞活剥了一般。 宁夏立刻挡在顾念前面,夏天也站在宁夏身边。 靳雅婷瞪着顾念:“有种出来。” 顾念撇撇嘴:“换个时间,你想怎样都行,今天我想陪陪我姐们儿。” “你能陪得了几时?”周钺站在门口,眼里闪耀着刀锋一般的光芒。顾念虽然强自镇定,背心里却冒出了冷汗,罗然直接低下了头,宁夏感到绝望。 顾念装的满不在乎,乐呵呵的说:“那要看你老人家容不容得下我这小老百姓了。” “那不全在我的好孙女一念之间吗?” 顾念没说话。宁夏看着顾念:“你还是那么不以为然肆无忌惮的活着的好。” 宁夏把他们留在身后,她不该存着奢望,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靳雅婷跟在身后,她得习惯身后跟着这么条尾巴。 她的头发被绾了起来,化了精致的妆容,换上干练的套装,任由佣人给她佩戴好家族的徽章。她对着一份搭配合理的西餐,没有胃口,一口也没有吃。她别扭的拿着刀叉,放下后再也没有拿起来。两点一到,她就去酒店的大门口站着,迎接到场的每一位宾客。她尽量让自己笑,眼里都是冰冷。夏天、青稞、徐卓然都不敢去看她,借着各种由头把自己弄的特别忙。顾念把顾惜带去别处,她还没有进到酒店大门,周钺那个老家伙也太无情了,一句话就把他们赶了出去。罗然站在门外,不远不近的,宁夏抬头就可以看见她。 徐卓然的父母来的时候,罗芳菲也来了,酒店里的宾客都到门口来迎接,连周钺都亲自出来迎接了。宁夏被淹没在人群里,浑身的不自在。青稞和夏天都在周钺身边,陪着笑脸。唯独徐卓然没有出来,跟酒店的服务员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徐权一脸温和,看徐卓然的眼神却很复杂。他又多看了宁夏几眼,怜爱的说:“小夏越来越漂亮了。” 宁夏笑了一下,请徐权进去。罗芳菲却故意走在后面,意味深长的说:“还是值得骄傲的,周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好像让你很不适应。” “你倒是适应,可惜你永远成不了。” 罗芳菲笑的猖狂:“是啊!我自然是永远成不了私生女……” 宁夏皱眉,罗芳菲也闭嘴了。她还是比较懂得看火候的,只想恶心一下宁夏,而且就这几句话,宁夏已经够难受的了,她也能保全自己。 宁夏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别过脸去,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看到靳雅婷把赵帆拦在十米之外,赵帆挥舞着手,直接被靳雅婷撂在地上。宁夏心里一阵难受,她知道中海再也没有赵帆这个人了。当初夏天为了寻访周俊,遭到秀水镇人的沉默,如今秀水镇出来的赵帆一样遭到拒绝。他们生来水火不容。 靳雅婷提醒宁夏可以回去休息一下,准备进入会场。她愣了半天,发现双腿不是自己的,早就痛的麻木僵硬了。靳雅婷伸手来扶她,她却撑着身体慢慢的挪动脚步,那样艰难,那样孤独。 徐卓然看了一下时间,立刻放下酒杯走了出来。看着摇摇欲坠的宁夏,他感到揪心。他上前扶住她。宁夏的眼泪滑落:“是报应吗?以前我怎么都看不上你,现在却是你在扶着我,而且我变成了我最讨厌最看不起的样子。” 徐卓然呵呵一笑:“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特幸灾落祸才应这个景啊?” 宁夏想笑,脸上还挂着泪水。 徐卓然故意装得很受不了:“得,大小姐,咱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宁夏的脸色风云变幻,实在是触目惊心。徐卓然忙说:“然然让我给你带了鸡丝粥,还有小笼包。” 宁夏鼻子发酸,回头看见远处的罗然,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抓住徐卓然的手,激动的说:“徐卓然,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她,一定要好好爱护她!” 徐卓然扶着宁夏,然后轻轻把宁夏搂在怀里,像罗然那样拍着她瘦瘦的后背。他回头去看罗然,死死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太远了,他看不清楚,他安慰自己:“她好像在笑吧。” 大理石柱的旁边,夏天僵直的站在那里,拳头握的紧紧的,咬紧了牙关。如果换成是徐卓然看见别的男人抱着罗然,徐卓然一定不问青红,上去就是一拳。 宁夏抬起头,用手背擦着眼泪,声音发紧:“你帮我给赵帆找个工作吧!当我求你。” 徐卓然点头:“放心,我送你回去。” 宁夏看见夏天,没有多看他一眼。他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她是高看了他吗?她在休息室里,逼着自己喝了一点粥,然后换了订制的礼服裙。靳雅婷帮她理了理裙子,吃惊的说:“大小姐,这不是按你的尺寸的订制的,怎么会大了一圈。” 宁夏没说话,拿别针一别,然后坐在沙发里发呆。 ------------ 第三十四章 陆天泽来的晚,看见顾念在门口转悠,还穿着白色运动服,拉着小妹妹的手。陆天泽走过去,笑的一脸无公害。顾惜抓紧了顾念的手:“坏人。” 陆天泽露出笑脸:“在等青稞?不如我带你进去吧。” 顾念撇撇嘴,正要反击。青稞就走了出来,一脸的邪恶,阴阳怪气的说:“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带进去。” 顾念直接给呛着了,咳的脸通红。 陆天泽更加不要脸的说:“我曾经的女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 顾念的脸色冷了下来。青稞直接冲了上来,朝陆天泽一拳下去。陆天泽猝不及防,擦了擦嘴角的血,正了正领结:“你记住,顾念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收服不了她。” 青稞狂妄的笑了一下,抱着顾惜,拉着顾念就走。可是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顾念很识趣也很别扭的拿出请柬。保安说:“不好意思,顾小姐,董事长说了,你和罗小姐都不能进去。” 顾念冷笑了一声。 青稞镇定的说:“我带他们进去。” “青先生,董事长特意交代,说不能带不相干的人进去。” 陆天泽在旁边看笑话,然后走上来说:“顾念,还是我带你进去吧。” 保安立刻又说:“陆副总也不能带顾小姐进去。” 顾念冷笑,骂道:“你妹,这个老东西。” 徐卓然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青特助,老爷子不是说不让你带不相干的人进去吗?你带不相干的人了吗?” 青稞一笑,放下顾惜:“我的女人,有事我担着。” 他牵着顾念大步走进去,头也不回。 徐卓然不理会陆天泽,跑去找罗然。他有些紧张,有些担心,他握着罗然的手,小心翼翼的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罗然看着徐卓然微微皱起的眉心,知道他的担心。她说:“我都明白的。” 徐卓然心里放松了下来,可又有一点失落。罗然盯着他看,他被看的不好意思,别过脸去。 罗然忍不住笑起来。徐卓然把她拥在怀里:“你笑什么啊?” “万花丛中过的徐大公子,也会不好意思啊。” 徐卓然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还不是因为你。”他扶着她,往会场走去,在门口一样被拦了下来。他笑嘻嘻的说:“既然不欢迎我妻子,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门口的记者听到这话:“长枪短炮”一起对准了徐卓然和罗然。罗然看着他,他眼里都是笑意,对记者的提问报以微笑,却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门口一时被堵的水泄不通,他不管不顾,只是把她护在怀里。周钺无奈,只得叫周俊去请他们进入会场。如今的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他不知道是否承担得起后果,只是心意坚定的奉陪到底。 徐卓然一脸得意,轻声说:“今天我爸也来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他一身的官架子习气,不理会也罢。” 罗然有点紧张:“应该是我去拜访他的,在这里碰见,怎能不去打声招呼呢?只是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徐卓然一笑:“今天是宁夏过生日,不去也罢。” 他带她去休息室,帮她拿出礼服裙,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等到温度升起来才叮嘱她换衣服。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含笑望着她。他说:“需要我找人来帮你吗?” 罗然顿了顿:“你在门外等我一下吧。” 他又是一笑,终于迈步出去了。他心里的不安不断的弥漫,竟然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他等了不到一刻钟,便忍不住轻轻的推开了门。罗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妆台前梳头。雕刻着玉兰花式样的檀木梳划过乌黑的长发,带着几分温热,到发梢却又冰凉了。那缠绕在指间的柔顺温软,让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轻抚她的头发。她微微低着头,好似水莲花的开落,温柔娇羞。他看着她,目光那么深,竟有几分痴。 青稞看着他们,实在不忍心打扰,悄然推了出来。就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吧。那么跳脱不羁的徐卓然,能够安静下来,实在旷世难求。他的停留与安静,只肯为罗然。 夏天见青稞一个人出来,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青稞沉默。 夏天看他的表情,也沉默下去。流年轮转,昔年纯白如斯的少年,静默无语。是苍凉,还是成熟持重?只是无论哪一种答案,他们都难以面对失落的性情。 罗然穿着长裙和高跟鞋,手温柔的挽在徐卓然的臂弯。她每走一步都痛的轻轻皱眉。本是寡淡心性的女子,在纷扰尘世中自我修炼,只求安然完结此生。可是?徐卓然是她命里的劫数,逃脱不了,在一起也难逃支离破碎的痛苦。她是否早就下定决心,即使疼痛,也要对他微笑?她不知道能在他身边停留多久,所以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当成最后的相处。 她站在他旁边,眼里只有他。他面对着满场繁华,眼睛、耳朵,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在感受着她。人群的骚动并不能影响他们。他带她去白色钢琴旁边的沙发上落座,问她喝什么果汁。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我要喝香槟。”他看她的目光更深,她回望着他,眼神里有几分不依不饶。他笑,终究是妥协了,宠溺的说:“好,但不许多喝。”她乖巧的点头,露出甜甜的笑。 顾念顺手夺下徐卓然手里的酒杯:“我帮你送过去吧!你去玩儿吧。” 徐卓然笑:“出息,那么怕陆天泽缠着你?” 顾念喝掉一杯香槟,并不说话,专心致志的帮罗然挑选了清淡一点的点心。徐卓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专心做事无疑也是一种逃避的好方法。他在罗然身边坐下,小声的说:“今天也来了很多媒体人,要去认识吗?” 罗然摇头,实在没有精力去交际。徐卓然也不强求,所谓明珠总会闪耀光芒的,而且现在陈朗和罗然合作的挺好。单从工作的角度讲,陈朗无疑是罗然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看着迟迟没有过来的顾念,对罗然说:“顾念还有秘密?” 罗然请“嗯”了一声。有些秘密无法言说,她并不去强求。只是顾念的秘密似乎太过沉重,经过外界因素不断的催生,越发枝繁叶茂,快要掩去她的本来面目了。罗然看着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要求她倾心诉说,也只有白白的担心。 徐卓然握住罗然的手,那是要陪着她的意思。她回握他的手,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顾念看着顾惜和李乐在一起,丝毫没有不觉得这里是陌生的。她实在有些羡慕顾惜,她不知道曾给过顾惜多少安全和无畏,但顾惜和李乐在一起无疑是“天大地大任由我闯荡”。学习不懂,李乐会教她;有人欺负她,李乐会护着她;有好玩的东西,李乐也会特意留给她……她是羡慕顾惜的,她在顾惜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帮奶奶收拾破烂做家务了。 顾惜前一刻还拉着李乐的手,听见李乐叫了一声爸爸,她就立刻松开了李乐的手,警戒的看着朝李乐走来的衣衫干净整洁的中年男子。李乐却不放弃,仍旧对顾惜伸出了手。顾惜小脸儿上的笑容已经的是怯生生的了,颤微微的说:“李叔叔好。”身价不凡的李豪器宇轩昂,让人不敢逼视,却无形中吸引着任何年龄阶段的女性。他无疑是圆融的,对顾惜这样一个小女孩也客气周到。他说:“你好,小姑娘。” 李乐笑嘻嘻的说:“爸,小惜是我最好的……” 李豪忙着和别人打招呼,没有听李乐说下去。他已走过半生,早忘了儿时单纯的坚定,更不要说相信,或者维护。但李乐丝毫没有失望,不过是他没有听,可李乐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做主,需要说给谁听呢?李乐需要确定的是顾惜同不同意做他的朋友。他转头就对顾惜说:“小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顾惜露齿一笑,那些复杂的情绪烟消云散。顾念教会了 她什么呢?无非是相信,相信世间善良与美好的存在。 顾念走过去,在顾惜身旁蹲下,和顾惜保持在一个高度上。她笑眯眯的说:“小惜真厉害,竟然认识一位商界大腕儿了。” 顾惜撇撇嘴,一脸的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顾念忍不住笑,恶作剧的揉了揉顾惜额前齐整的刘海儿。顾惜立刻不高兴了:“顾大念,你不许碰我的头。”她转过头去,问李乐刘海儿是不是乱了。李乐一边说没有,一边帮她整理。顾念又是一笑,叫他们自己去玩,然后过来找罗然。 她朝罗然走来,本想着好好洗涮一下他们恩爱的小两口。找到一点平衡。她从来坦荡,却恶意夸大自己的阴暗。她只觉得眼前一虚,右手手腕被一只宽厚的手掌锁住。她惊心,仿佛从云端跌落,不自觉的闭了一下眼睛。青稞再怎么凶狠,终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她偶尔还调戏一下他。可是?她太熟悉这只手掌,当初还是 小小少年郎的陆天泽就喜欢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即使她痛的皱眉,他也不肯放手。回想当年,她觉得那是因为喜欢,才霸道的占有,如今却叫她心惊肉跳。她苍白这脸色,努力的想要挣脱,反而被拉向那个噩梦,投进了他的胸怀。他在她耳边得意的说 :“你不介意搞砸周大小姐的生日会,让她刚回周家就出丑,我也不介意你对我大打出手。” 顾念心口一痛,仿佛没由来的被扎进一根银针。不知是治病疗伤,还是暗伤人命?她痛的险些落下眼泪,唯有咬住死死的咬住嘴唇。顺手在陆天泽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陆天泽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没有呼痛,连气息都没有变化。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充盈着清澈的水光,仿佛要满溢出来。终究是没有,他叹息,眼里无限失落。她不肯落泪的,至少不肯为他落泪。当初捏得她的手腕都红了,她只是笑,英气中几分柔婉。他为她做了多少傻事,换回她的感动和甜蜜的初吻,就是没有眼泪。后来他占有她,在未经人事的她身上疯狂的掠夺,彻底的和她连结在一起。她痛的深锁眉头,指甲深深的陷进他的皮肉里,还是没有眼泪。她不知道那一次他也是痛的,刻骨铭心,唯有深深的吻住她,才能够忘记那种痛。她更不知道他落下了一滴眼泪,那滴泪从她可爱的耳垂边轻轻擦过,落在洁白的枕头上,晕染成小小一朵水印。 他输了,情场失手,他唯一确定的是她不爱他。他没再去看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好好的待在学校,只是精神恍惚。她不爱他,事实像鬼魂的诅咒,时时在折磨着他。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她终于托了他的同学,传达她迫切希望见到他。他高兴的心都飞出了胸腔,特意拾掇了一番才去见她。这回她该落泪了吧。他深知思念的痛苦,可以见到朝思暮念的女孩,他都快要落下男儿泪了。可是她只有焦急和不安,甚至是责备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她,他难道一点都不想念她?。她真的不爱他,他更加确定,心瞬间就冷却了。她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被失败冲击,瞬间记起自己的目的,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他说:“不过是个错误,谁能对谁负责呢?”不过是个错误,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他不该真的爱上了。回头想一想,半年的时间,他坚持在车上往返,起初为的不过是她的眼泪,后来却爱上了。早就爱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如今败局已定,该散场了。她说了什么?他可以的去忘记,只是她满眼的失望和冰冷,他至今无法忘怀。 情场失意,所以换得以后的一帆风顺。学习很好,顺利的出国留学,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对于女人,手到擒来,说不要也就不要了。可那终究不是爱情。他在繁华世界里沉醉,可午夜梦回,他记得的、牵念的仍旧是当年一段疼痛。那一纸赌约,已经发黄,边角发毛了。上面清楚的写着赌注,落款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却该了他以后的人生。到今天,他还没有付过赌资,只是将赌期无限的延长。当年参与这场豪赌的人早就不在意了,赌期的无限延长已经说明了结果。陆天泽输了,只是他自己不相信,所以注定输掉所有的快乐,甚至是一生。他和夏天一样,爱上过和情人眉目相似的女孩。可他们不是她,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 “天泽。” 温润的声音,贵族般的气质,如此完美的男生,顾念只觉得熟悉,只是记不起来。 陆天泽抿嘴一笑:“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却比当初还要执拗。” 陆天泽仍旧是笑,目光落在顾念的眼睛里。他说:“谁叫我笨呢?” 那男生是谁?为什么会用熟悉而惋惜的眼神看着她?顾念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翻出所有封存的记忆。她闭眼,记起高中部面目模糊的男孩,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那男生看穿她的心思,淡淡一笑,说:“培宁六中,高三(一)班谢旭尧。” 顾念别过脸去,大口的喘气。她记得当初谢旭尧先对她示好的,后来陆天泽纠缠的厉害。当时谢旭尧是有女朋友的,为此还闹的满校风雨。他是不是真的对她动心,她不得而知。事实是很快他就回到了女朋友身边,陆天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来的突兀,誓死纠缠。她以为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他却抽身离去。高考结束,谢旭尧去国外读书,再无音信。很多事,她不知道 ,实在也没有心情去深究。她不过是年少无知,却仿佛历经沧海桑田的巨变。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过完年她就二十岁了。她觉得好笑,温柔守候的罗然,克制宽厚的宁夏,算上自己,都生在深冬,年少时的一段心事成了命里的结。 ------------ 第三十五章 徐卓然忍不住站了起来,谢旭尧看顾念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别扭。他伸手来扶罗然,罗然拉住了他。她说:“感情的事,让她自己去解决吧。”关于感情,即使亲密如她和宁夏,她也不会过多的干涉,只是安静的守护在身边。 徐卓然皱眉:“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才如此肯定吗?” “都是过去的事情,但也要得些教训。” 徐卓然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罗然看着徐权和林映霞已经空闲了下来,站了起来。徐卓然并不觉得有多紧张,总之他已经认定了。罗然却紧张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徐卓然突然停下,坚定的说:“不去了,我们不去。” 罗然看着他,仍旧有几分不依不饶。徐卓然扶着她,慢慢的走过去。罗然站在徐权面前,乖巧的说:“徐伯伯好,伯母好。” 徐权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徐卓然的手上,脸上出现责备徐卓然在胡闹的表情。罗然挣扎着要自己站好,徐卓然不管不顾,微笑着说:“好了,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走。” 他几乎是强行把罗然带走的,他受不了徐权的脸色,更不愿意罗然去看徐权的脸色。罗然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眉心,他才勉强一笑。 罗然坐下来,喝了一口香槟,侧过脸去擦了擦汗渍。她朝着顾念那边看去,顾念在对另一位男士说着什么?并没有放弃挣扎。顾念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陆天泽立刻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 罗然重新站了起来,挽着徐卓然的胳膊,走了过来。陆天泽打算带顾念走,徐卓然已经先他一步说:“陆副总和顾小姐聊的很不错啊?”他和罗然已经走到跟前,他笑嘻嘻的看着谢旭尧:“谢总也在啊?”他伸出手去和谢旭尧握手:“好久不见。” 谢旭尧很客气的说:“好久不见,听说徐少找到意中人了?” 徐卓然笑的更加明媚,郑重的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罗然。”他在罗然耳边轻声说:“谢旭尧,天邑集团的总经理,做地产的,主要是商业广场的开发。” 谢旭尧客气的说:“别听他胡说,卓然你这又是在指摘我什么呢?看见夏天了没有?” 徐卓然一脸的笑意:“他应该和裴语馨在一起,不过到现在都没过来招呼 ,实在是不像话。一会儿我帮你罚他。顾念,然然的脚不太方便,烦你去找一下夏天,就说旭尧来了。” 陆天泽倒有了几分倔强,仍旧死死的握住顾念的手腕,弄得大家尴尬不已。谢旭尧打算立刻逃遁。顾念皱着眉头,扯着嘴角笑:“学长,当初风头一时无两,怎么会对我示好?而且你有女朋友啊?对了,你女朋友呢?你们是已经结婚,还是即将结婚啊?” 聪明如顾念,事情在脑袋里理一遍,即使千头万绪,她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她看着他,眼神那么无辜单纯,只是笑意不再是英气中几分柔婉,反而是莫名其妙意有所指。 罗然已经放开了徐卓然,转而拉住顾念的另一只手。顾念看着谢旭尧,却喊了一声:“waiter。” 服务生送过来两杯香槟。 顾念看着谢旭尧,说:“世界真小,学长,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吧!我先干为敬。” 服务生站在顾念身边候着,顾念故意用右手去拿酒杯。陆天泽再不能固执下去,否则就显得太过小器,有失风度。他总不能叫罗然放手吧!罗然看似柔柔弱弱的,只要说一声“这你也要跟我争啊?顾念说好帮我生一个小孩,你要不要争啊?”他在这种场合就得彻底的败下阵来。 顾念喝掉香槟,依旧把杯子拿在手里。她的手有些发麻,加上精神紧张,伴随着微微的颤抖。手腕儿血红色的一圈,一排指痕。 谢旭尧无法拒绝,他顺利的青葱时代,唯一的愧疚就是顾念。如果当初他也狠狠的爱过顾念,或许他们之间早就两不相欠两两相忘了。可是他看着别人为了一纸赌约爱上她,让顾念在及笄之年经历了血肉分离的痛苦。或许她从此支离破碎,无论她和他们如何缝合弥补都注定千疮百孔。她说,为相逢,她先干为敬。敬什么?是敬畏,敬而远之,还是祭奠?看着她眉眼如昔,笑意全非,他只有默默的喝下那杯酒。时隔多年,他是青木之年的佼佼者,出国留学,继承家业,和员工熬夜加班,在商场上纵横捭阖……谁也看不懂他,他也不懂,见了顾念,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愧疚。会不断生长,却不会消弭的愧疚。 他试探着问:“谈恋爱了吧?” 顾念笑了起来,嘲笑的笑着,笑自己,也笑别人,更加的笑话爱情。爱情已经随着她身体里流出去的血肉灰飞烟灭。她不该记起什么的,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忘记的。她和青稞说那些事的时候,像在说别人的事。她承认那是事实,可毕竟是忘记了很多细节。可是看到谢旭尧和陆天泽,那些细枝末节她又全都记起来了。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捏痛了罗然,也捏碎了酒杯。碎片划伤了掌心,顾念不觉得的痛,只是静静的看着颜色鲜艳的液体流出来。 陆天泽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谢旭尧的脸色一白,想要伸手带她去处理一下,可他只碰到了她的衣袖。罗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拉着顾念就走。她的语言总是迟缓些,却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该怎么做。 徐卓然看着谢旭尧直勾勾的眼神,戏谑的说:“旭尧,你和顾小爷之间有故事?” 谢旭尧勉强一笑:“你还是那么嘴臭,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受得了你?” 徐卓然笑:“失陪,我得去为我的小女朋友效劳了。” 顾念就像个破布娃娃,幸运的是陪在身边的是罗然。她并没有遭受更多的撕扯,反而是罗然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罗然细心的、轻柔的帮她止血并包扎伤处。 罗然收拾好东西,抱歉的说:“有一点丑,你凑合一下吧。” 顾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罗然也笑了笑:“宁夏要来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顾念突然扑进罗然怀里,下巴搁在罗然的肩膀上。罗然感受到她瞬间冰凉的身体哆嗦的厉害,她的气息混乱不堪,压抑着却势不可挡的要将她吞没。罗然心疼的说:“顾念……” “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徐卓然和宁夏不知一次的抱着罗然,在罗然耳边说“一会儿就好”。当时她感受不到,觉得矫情,此刻只觉得罗然是她全部的依靠。细腻的罗然,温柔的守护着受伤的爱人亲人。没有急迫的探寻,也没有空洞道理的轰炸,只是静静的守护,不离不弃。顾念不再咬紧牙关,吸了吸鼻子,眼泪瞬间汹涌而出,落在罗然的肩头。罗然抱着她,手轻轻的拍着她清瘦的身板。她低声啜泣,泪水不断,不管不顾的任由它落下。 她心里的晦暗仿佛随着泪水流失了不少,终于可以擦掉眼泪,却仍旧趴在罗然肩头。她说:“我不哭了,眼泪太珍贵,流了这么多已经是奢侈。我怕什么啊?我不怕,我有顾惜,有你和宁夏。”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罗然,谢谢你,即使你和徐卓然在一起了,你还是会留一点时间给我,是不是?” 罗然仍旧拍着她,轻柔的坚定的说:“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为你预留了时间的。” “除非死别,否则永不作废?” “除非死别,否则永不作废。” 徐卓然靠着墙壁,回味那句话。除非死别,否则永不作废。在罗然的小说里,出现过“除非死别,否则永不分离”。当爱成为一种信仰,谁能够辜负得起?谁说当顾念遇见陆天泽的时候,爱情不是顾念唯一的信仰?他听到他们说要整理一下,马上叫服务生去拿些热毛巾过来。 青稞缓缓的走过来,脸上仿佛结了霜花,明明是在笑的,却寒气逼人。他的手插在裤袋里,别有深意的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徐卓然也笑,淡淡的,几分嘲讽:“你说呢?” 青稞搓了搓脸:“我原以为你会照顾好她。” “我想,但能行吗?你不想照顾好宁夏?能行吗?” 青稞闭嘴。徐卓然接过侍者手中的热毛巾,敲了敲门:“顾爷,你在换衣吗?小爷我可进来了。” 罗然忍不住笑。顾念戏谑的说:“你好好管管他。” 看到罗然郑重的点头,顾念终于去给徐卓然开门了。徐卓然把热毛巾递给她:“收拾一下,我们得出去了。” 顾念露齿一笑,眼中有几分柔婉。她突然拥抱着他。徐卓然一愣,罗然却看着他抿嘴而笑。他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这算怎么回事啊?两个汉子……” 顾念一点都不生气:“徐卓然,你要好好爱她。” 她松开徐卓然,笑的一脸得意。 徐卓然戏谑的说:“得瑟,真把自己当娘家人了?” 顾念笑的调皮:“那是,必须。” 徐卓然“切”了一声,走过去把罗然拦在怀里:“有这么一个大舅子,可真够戏剧的。” 罗然轻轻的扭住他的耳朵:“你不乐意啊?” 徐卓然笑,眼睛里灼热的光芒烧灼着罗然的眼睛。罗然情知不妙,立刻要躲。他突然吻住她,不管不顾,甜蜜的一个长吻,叫她无处可躲。 顾念嫌弃的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出来,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的青稞。顾念又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来的?宁夏要出来了吗?” 青稞拉过她的右手,放在手心里:“我没能照顾好你,很痛吧?” 顾念咧嘴而笑:“你没事吧!青大公子?” 青稞看着她,目光深邃,表情认真:“可以拜托徐卓然好好爱罗然,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让我可以好好爱你?” 顾念又要狡辩,青稞伸手捂住她的嘴。她立刻抽回手,退了两步。青稞眼里有一丝哀伤,失落的说:“顾念,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吗?你这是什么表情?对我,你除了拒绝,就没有别的吗?我就那么让你不信任?” 顾念求救的一把拉过刚走出来的罗然,躲在罗然身后,小声的问:“他说过喜欢我吗?我一直没当真……” 青稞看着她,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生生的灭了顾念后面的话。他气急的说:“顾念你脑袋进水了,我是你的佣人吗?我是你的奴隶,还是我欠你家钱了?我让着你横行霸道,你以为是什么?别享用了我爱你的特权,还跟我装不知道。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任你驱使,你怎么会感受不到?” 顾念有些手足无措,聪明如她,遇见爱情,一样是无从招架。她吞吞吐吐的说:“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闲得无聊,没事找抽是吧?”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顾念,我喜欢你,我爱你!趁早解决你那些过往乱情史……” 顾念一把推开他:“你混蛋!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是爱你的人,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 青稞眼里出现一片死灰:“你的心真硬,你到底喜欢过谁?” 顾念的嘴唇抿成一线,她自问到底喜欢过谁,陆天泽吧?对,只有陆天泽。可是陆天泽是不是喜欢过她?她不得而知。 夏天走过来,轻声说 :“董事长找你去接宁夏。” 青稞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过身去,看到裴语馨跟在夏天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笑了笑,很是无力。裴语馨快步走过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念:“到底是哪里特别,天泽没有一刻忘记你,梦里呼唤的那个人是你吧?”她自顾自的说话:“念儿,是你吧?他说的最多的梦话就是‘念儿,对不起’。念儿……”她觉得好笑,就大方想笑了起来。 顾念身体一虚,差点摔了,还好罗然扶住了她。 “念儿,今天能不能不去打工啊?我那么辛苦来看你,你只能陪着我。”他缠着她,跟着她,在做事的小餐馆里,点一碗面,等着她下班。 “念儿,这苹果怎么是酸的?”他哄着她吃下最甜的苹果,她还在疑惑,他突然就吻住了她。 “念儿,我饿了。” “念儿,你就不能仔细些吗?一个小数点错了,整题都错了。” “念儿,我给你买了绒线手套,冬天就不会冷了” “念儿,念儿……” 脑袋里都是他的声音,带着宠溺,撑得她头痛欲裂。罗然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冷冷的说:“这关你什么事?” 裴语馨笑:“确实不关我的事,只是替他不值……” “你替她不值,谁来替你不值?”宁夏拖着大大的裙摆走过来,眼里都是冰冷,仿佛世上万物都被她踩在脚下:“天泽?叫的真亲切。我就不明白了,陆天泽梦里说的话,你怎么会那么清楚,夜夜同眠?” 裴语馨气急:“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是周家大小姐就可以指黑为白。” 宁夏冷笑了一声:“我指什么黑啊?关我什么事?不过就当八卦听听,也不当真的。” 裴语馨脸色瞬间白了,跑过去拖住夏天的手:“夏天,你不会相信是不是?那不是真的,没有的事,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夏天看着她,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爱我干什么?好好爱自己。” 他走的无情,却也惋惜。当初的裴语馨骄纵却率性,绝不会为自己去伤害别人。裴语馨为了他不断的去伤害别人,宁夏却不断的保护别人,谁会是真的为他? 裴语馨落下眼泪:“你高兴了?你赢了。” “我高兴什么?我赢什么了?” “你抢走了他。” “我抢走了他?有必要吗?”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前我做错任何事情,他都不会说我。现在为了你……” 宁夏冷笑一声:“以前你还小,现在还没长大吗?” “你……” 她不再看她,转身就走。这一点,她和夏天是一样的。夏天觉得无话可说了,她懒得去说,所以都选择把背影留给别人。谁赢了谁?关于爱情,谁能够全身而退? ------------ 第三十六章 宁夏把裙摆捞起来,胡乱的扭成一团,提在手里。难为靳雅婷那么有耐心,她注定要辜负了。夏天走过来,放下她的裙摆:“你赶着去做什么?这么急?” 她忍不住笑,立马又深感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失落的说:“以后我都要这样穿衣服吗?” “比以前的机会多吧!真的那么不喜欢?”他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可是这样的你看起来端庄又高贵,不用去学那些礼仪,自然生成了贵族气质。是很多女孩望尘莫及的。” “谁拿自由之身来,我和她换。”她赌气。 晚上不过是家庭聚会,没有那么多拘束。周钺已经叫侍者来请宁夏了。宁夏感到无所适从,颤微微的走了两步,只觉得全身沉重,却找不到重心。她回头:“别让我拿到权杖,否则我一定更改参加聚会就得穿礼服的条令。” “只有皇室贵族才有这样的规矩,可是现在还不是人人效仿。” 他走过去,理了理衣衫,问道:“领结没有歪吧?我这样够资格伺候公主殿下吗?” 宁夏做出恶心要吐的表情,夏天转身就走,宁夏一把拉住他,倔强的看着他,手随之挽在他的臂弯。到了连路都不会走的时候,她能够依靠的竟然只有他,而他总是正好在。她看着他,跟着他的脚步。他对着宾客微微的笑,不快不慢的脚步落在台阶楼梯上。他轻声说:“看宾客,微笑。” 宁夏才不管。 夏天微笑着:“你继续这么看下去,我会以为你仍旧有那么一点喜欢我,这很危险。” 宁夏终于抬起头,对宾客致以微笑。“我真的像裴语馨?” “当真了?吃醋了?” “是因为长的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为我做那么多的吧?不对,不是为我,是为她,我不过是恰巧帮她承受了。我应该告诉她的。” “你……” 宁夏抽回了手,接过侍者送上的香槟,对宾客致意。面对着那么陌生却海浪一般的“生日快乐”,她礼貌的道谢。周俊送她的礼物陈列在最显眼的地方,珍珠项链。她当然懂,无非还君明珠的意思,她却生生的理解成了沧海遗珠,她觉得这层意思更符合今天的主题。裴语馨又成功的缠上了夏天,十指相扣,由不得他在这种场合丢下她。青稞招呼着宾客,目光却时时注视着顾念。 音乐声响起,众人纷纷请宁夏跳开场舞。宁夏直接拒绝,说自己不会。周钺看她一眼,分明是不可抗争:“没关系,在场有很多擅长此道的青年才俊,带着你就好了。” 此话一出,那些世家公子都被动的或主动的跃跃欲试。宁夏抄着手站在那里,脸色冰冷,目光凌厉,足够杀的现场片甲不留。没有人敢上前,夏天被裴语馨拖住了,青稞在周钺凌厉眼神警告下液没有出面,陆天泽不可能愿意接受她当面的拒绝,似乎只有徐卓然是合适的人选。那些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徐卓然,徐卓然只当没看见。罗然低垂着头,轻声说:“她有多好,就有多坏。” 徐卓然握紧了罗然的手,小声的说:“不是我不帮忙,我出面的情况会更加无法控制,我没法料想后果。” “可是……” “然然,除非你和跳,否则解不了围。” 罗然抬起头,看着徐卓然。徐卓然对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宁夏身上,看出宁夏不过是空有躯体在强撑,内心早就被抽空了。那么多奇异的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是否承受的起? 徐卓然笑了起来:“这么优美的乐曲,不跳舞实在可惜了,我们先开始了。” 他对罗然做出邀请,如同王子在对心爱的公主发出邀请,真诚尊重。罗然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把她带到舞池中间,微笑着说:“我们跳最简单的,跟着我。” 他们不过刚开了个头,舞池里已经有很多人在跳舞了。徐卓然知道罗然不会跳舞,既然僵局打破,他自然就带她离开。罗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宁夏,周钺在这个时候总不能把她赶走吧。周钺不会赶走她,却不分场合的教训宁夏,她不懂是不是因为也是爱的,才会那样?她听见周钺说:“这么个场面都撑不起来?”宁夏是冷哼了一声吧!声音里没有温度:“非得事必躬亲吗?有人可以帮我解决,我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董事长的要求是不是太没有道理了,自问做的到吗?” 罗然心里一阵难受,她有自圆其说的聪明,也让人无可挑剔,只是太过激烈凌厉了。她好不容易修持的柔和圆融了一些,却不得不重新披挂上阵。回家,得到的不应该是爱和保护吗?这金壁辉航的厅堂,上演的是什么?徐卓然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会好的,他们需要时间的磨合。” 顾念孤零零的站在走廊里,前面没有她要见的人,后面也没有她期待的人。她看着舞池里飞扬的裙摆,灯火琉璃般的铺陈,早没了赚大钱的野心。她只觉得痛,不愿意青稞靠近,害怕陆天泽的靠近。是不相信,因为太过疼痛。她看着任然和叶楠他们对宁夏示好,原本一再为难宁夏的京姓经理就是京少宜的父亲,父女俩现在对宁夏十分恭敬。宁夏脸上的淡淡的,眼神有一点散乱,每个笑容结束都会长长的出一口气。罗然跟在徐卓然身边,脸上的笑意清浅。她不知道罗然是否适应,为了爱的人罗然毕竟勇敢了一回。徐卓然虽然和别人谈笑风生,和女子却主动的保持安全距离,并不时的和罗然聊一聊。她看着陆天泽和青稞,一样的优秀出众,对这样的场合驾轻就熟。她突然有些恍惚,他们到底是同一种人,爱的时候都是坦诚的。她寻找着夏天,沉默,冷静,甚至是隐藏。夏天似乎太过神秘,她看不懂他。每一种场合,他是必不可少的的,足见其分量。可每一次他都躲在外围。 她回头,看见夏天匆匆走出去。她忍不住好奇,跟着出去,看见他和一个满脸风霜的人交谈了几句,然后他朝那个人深深的鞠躬,直到那个人走远,他才站直了身体。顾念躲闪不及,被他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过来说:“别让宁夏知道。” 冷冷的话语,没有解释。顾念大概是一时没忍住:“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脸色冷冷的,仿佛在克制着暗藏的情绪。 “那你到底喜欢谁?” 夏天看着她,许久之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他说:“你觉得呢?” 他越是神秘,顾念越是忍不住要一探究竟,可她的话被他掐断。他说:“如果你害怕担心,可以用你的方式保护她,可是谁保护的了谁?你们越是亲密无间,越容易彼此伤害。陆天泽对你造成的伤害,你可以忘记,如果是顾惜,你自问忘得掉吗?” 顾念皱了一下眉头,冷静了一下,才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她说:“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一笑,把外套给顾念披上:“别问了,用你的方式生活。” 他准备回会场,看到站在门口的宁夏,愣了愣神,终究没有说话,匆忙的从她身边走过。宁夏是聪明的,他觉得骗过她不算太难,只是他会难过,不想对她说谎。 宁夏看到他迟疑的表情,没有多问。她看着顾念,对顾念的判断很是期待。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小声的说:“你有私家侦探的朋友吗?” 顾念摇头:“你糊涂了,算是铤而走险吗?” 宁夏使劲儿揉了一下额头,昂着头,看见铅云将天空压得低低的。“又要下雪了。”她似在自语,狠狠的眨了几下眼睛,才不致泪水滑落。她看着顾念,缓缓的说:“你看清了那个人了吗?” 顾念艰难的笑了笑:“我做你的私家侦探。”她再次深深的看了宁夏一眼,终究没有骂宁夏自顾不暇还要去管夏天的破事。 顾念回休息室换了便装,给罗然发了一条短信,托她把顾惜带回去。她走出会场,走到夏天刚才站立的地方,抬头环视,这位置正好是一个盲区 ,几个摄像头都拍摄不到画面。她顺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发现对方是避开录像监控的。她有点头痛,却更加好奇夏天的秘密。 她正苦恼,陈朗就走了过来。黑色羊绒大衣,修饰得他笔挺硬朗。他笑了笑:“你在找什么?” 顾念脑筋转的快,笑眯眯的说:“我出来透透气,好像看到夏天的了。” 陈朗晓得别有深意:“夏天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觉得也不可能。你是京山本地人?” “你查户口?” “我不过就是好奇,有本事的人都跑到京山来了。” “我是本地人,生在这里。”他才懒得和她绕,顺便还给了她一点提示:“但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基本都是看看报纸,了解一下就好。” 顾念笑眯眯的说:“你不会是现在才来参加宁……周大小姐的生日会吧?” 陈朗笑了笑,问道:“周大小姐的美术老师来过了吗?” “早走了,挺惋惜的。” 陈朗讪讪一笑:“我去打声招呼。” 顾念调皮的朝他挥挥手,看他走远,直接打车回家去了。 ------------ 第三十七章 陈朗走进会场,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罗然。现在徐卓然没和她一起,宁夏也被宾客缠住了。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左肩,然后飞快的走到她右边,从侍者手中接过香槟,递到她面前。 罗然先看了一下左边,没有人,就当是恶作剧了。她侧过脸来,眼睛的余光看到陈朗,微微一笑,说:“怎么是你啊?” 他的酒杯和罗然的碰了一下,轻抿一口:“我也在受邀之列,怎么样,带我去和你的朋友道一声生日快乐?” 罗然点点头,走在前面。陈朗赶上一步,和她并肩而行。一些认识陈朗的人打趣的说:“陈主编,徐少的媳妇儿你也敢招惹啊?”陈朗笑笑,说:“这是我公司最有潜力的作家,别胡说八道了。”他不急不缓,不似徐卓然那么明确逼人,也不轻言放弃。 罗然看他一眼,实在是看不透,轻声说:“我可只愿是你公司的作家。” 他看着她,笑的天真:“如果销量不好,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 “不肯辅导一下?” “我只负责市场,对写书一窍不通。” “做市场的人,触觉都非常敏锐。” 陈朗笑的别有深意:“呵!我是动物吗?” 罗然不再和他东拉西扯,把他带到宁夏面前。陈朗微笑:“大小姐,生日快乐。” 宁夏道谢:“你再不来就要散场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单请你和罗然。” 徐卓然施施然走过来:“陈大主编能单请一下我吗?” 宁夏一笑,说了声失陪,拉着罗然走了,让他们去掐。宁夏戏谑的说:“徐卓然现在压力很大吧。” 罗然在宁夏腰上捏了一把:“叫你也胡说。” 宁夏笑了笑,带她坐在一边,叫她少喝点酒。罗然看宁夏一眼,宁夏“切”了一声,泄气的说:“我总是劝不了你。” “你不用劝我,自己好好的,别叫我担心就好了。” 宁夏笑的很无力,把玩着酒杯:“你一定记得来看我,徐卓然一定想得到办法的。我一个人待在那里会害怕的。” 罗然见惯了沉默着死撑的宁夏,如今看她这么无力,心疼归心疼,还是微笑着说:“你晚上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不过夏天应该会陪你吧。” “他会陪我,只是……” 她突然沉默下去。他陪着她做什么?他能够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她只见过他发过一次脾气,其他时间都是淡淡的隐忍的。因为他的孤独,她先动心了,可至今她也没办法融入他的世界,更不要说去成就他。她现在是周家的大小姐了,住在周家的这两天,她仍旧很少见到他。她懊恼,她气愤,可是她并不愿过多的质问和责备。即使是她的生日,他也极少在场,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有。 罗然握住她的手:“如果他找不回自己,根本没办法和任何人在一起的。人在找不到出口的时候,会特别唯心。” 宁夏喝掉杯子离的酒。难道罗然就走过万水千山?难道罗然就深信书中的真理?难道她真有此经历?没有,最没有信心的就是罗然,所以她脸色平静,甚至刻板。她常用且唯一的方式就是站在你身后,当你看尽风云,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最初的最纯真的那个人。 宁夏回握罗然的手:“当你有一天回头的时候,我也会在你身后的。”所以不要怕,勇敢的往前走,即使是死路一条,到底还有一个人在身后。 他们披着大衣,到后面的小公园里去透透气。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罗汉松被修剪成各种新奇的造型,缠绕着彩灯。此时灯光闪烁,整个小花园仿佛一座水晶城堡。宁夏感受着松柏特有的清冷气息,嘴角的笑意绽开。 罗然忍不住赞叹道:“当得第一的唯有这些罗汉松了,还好现在不算晚。” “这样的夜色,你会有灵感吗?” 罗然举目四望:“或许只有在几十年后才有感触吧。” “几十年后?你确定你会熟悉今天的一切?你敢相信你曾经来过?”欧阳晴缓缓走下台阶,目光从罗然身上转会宁夏的脸上:“人靠衣装,一点都不错的。这样打扮起来倒有几分大小姐的样子。” 宁夏懒得理她,拉着罗然就走。 “这样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迎难而上。这样子你怎么斗得过裴语馨?” 宁夏回过头来:“她凭什么和我斗?我会让你坐收利益吗?” 宁夏目光里都是冰冷,脸色淡淡的。她从来孤立无援,所以别人休想把她当成棋子来用,如果有必要合作,她也绝不做赔本的买卖。她懒得算计,并不代表她不后悔算计。 “那就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就凭你?” 欧阳晴微微皱眉:“你别太自大了,别忘了你刚回周家。” 宁夏冷冷一笑。她刚回周家不假,可周家最终是她的。一开始,欧阳晴就没什么实力可以和她争。欧阳晴现在表现的那么积极,无非夏天继承了夏邑在中海的股权,她自己也有中海的股权。如果两个人联手,加上欧阳正林和周琦的股份,宁夏势必要落了下风。7她再争取到青稞的支持,宁夏必败无疑。宁夏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 欧阳晴镇定的说:“没有永远的朋友。” “你怎么就知道我开出的条件比你的差?” “你确定你可以做主?” “你擦亮眼睛看清楚。” 宁夏转身就走。罗然留在后面,看着欧阳晴:“你没有缠着夏天,就是在做这些吗?” “谁都跟你似的,眼里只有爱情。你肯定你和徐卓然能走到最后?徐权会接纳你?” “那不是你该当心的事情。” 罗然快步赶上宁夏,正好碰见徐卓然出来找他们。徐卓然锐利的目光落在欧阳晴身上,并没有说话。他握住罗然的手,对宁夏说:“很晚了,宾客陆续都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送一送 ?” 宁夏一笑:“当然。” 她走回会场,宾客几乎都走光了。她到底没有什么身份,宾客只顾着和周钺告别。她看着周俊规矩的站在周钺身边,没有轻微的皱着,却咧嘴而笑,露出了八颗牙齿。她忍不住笑,先是冷笑,回头看了罗然一眼,笑意在眼底绽放,仿佛莲花初开。 周俊看到她笑容的转变,竟然失神的愣在那里。当年的陈诗同样美好干净,同样露出过宁夏这么美的笑容。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人海流浪,他早忘了自己的妻子有过那样美好的年华。时光飞逝,带走了他的梦想,和最初的美好。 人潮已散,那些装饰过这场盛会的脆弱的鲜花被收进黑色的密不透风的袋子里,或者直接被踩在脚下。宁夏的眼眶一酸,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满是油污酒渍的金色桌布揭开,露出一张张拼接的桌台。世界的美好在于它真实宁夏接触过最原始最本真的东西,所以总是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周钺最后看了宁夏一眼,带着周俊先回别墅去。夏天走过来,伸手捂上她的眼睛:“别再看了。” 她拿开他的手,脸色淡淡的:“靳雅婷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我送你回家。” 宁夏看他一眼:“我要学开车,我要有自己的车。” 青稞说过她回了周家,一样会讲气派。她讲了吗?她只想有一辆自己的车,等到自己学会开车了,等到有一天难受了,可以躲在车里哭一会儿,可以任性的开着车,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疗伤。回了周家,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夏天看她的眼神里总几分哀伤,他说:“去换衣服吧。” 宁夏没说话。看着已经换好衣服,和徐卓然站在一起的罗然,她真想说一句道别的话。她没和罗然说过再见,她怕来不及,她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和罗然来做这件事。她张了张口,跑上去抱着罗然,她说:“罗然,再见。” “再见,宁夏。” 宁夏松开罗然,罗然却抱她更紧:“我们从没有分开过,永远都不会分开。你要是累了,就回头看看,一定可以看得到我的。” 只要你回头看看,一定可以看得到我的。万水千山,时空转换,他们依然在人海里相遇、失散、再重聚。不论走到哪里,他们彼此为对方留下痕迹,循着痕迹找来,就可以重新在一起。罗然从没对她食言。 ------------ 第三十八章 夏天在走廊里踱步,他不该让徐卓然被同情,然后坚决的等宁夏换好衣服出来,再放他们走不迟。他不停的看表,马上就十二点。十二点一过,宁夏就十九岁了。他有些着急,终于忍不住去敲了敲门。 门缓缓的打开,宁夏站在门里,帽檐压的很低。 夏天的眉头瞬间紧锁,双手抓住她瘦瘦的肩膀:“让我看看!” 她躲闪不及,被他摘掉了帽子。他看到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他闭了一下眼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他说:“我就那么不让你相信吗?” 宁夏没有说话,躲在休息室里她忍不住哭,默默的流泪,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在他怀里,却没有半分眼泪,全都变成了恼恨。她不是不怪他吗?为什么还是难以面对? 夏天握着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很累……”她没有说下去。即使累了,她现在能去哪里?她为什么累?真的累了吗? 夏天没有说话,帮她把外套披上,拉着她走出酒店。他打开车门,她低着头。夏天一把把她抱起来,她瞪了大眼睛。他抱她上车,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才发动车子。 晚上的交通畅通多了。夏天的车不快不慢的行驶在大街上,他目不斜视,手扶着方向盘,竟一句话都没有。他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多余,只要她在身边。 宁夏先前还能安静的看着路边的街景,后来就有些忍不住看着夏天。那个线条冷硬目光坚毅的小男子此时卸下了防御,无辜的像个孩子。她眼睛酸涩,仿佛落满了灰尘。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问的很轻,他却听的很清楚,话语淡淡的,不知道忍受了多少委屈辛酸。他说:“不记得了,只记得经历过那些事情,记不得任何细节,就像看着它丢失,却无从寻找。” “谁看到那些事情发生了?” “青稞,青稞亲眼看见了,所以他一直抵触语馨回来,他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他深信你会理解我,会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走出来。” 宁夏看着他,心里千头万绪,最想问的无非是“你信吗”? 夏天腾出一只手,握住宁夏的手:“我也是。” 她想起送到她那里的那封厚厚的情书,字字多情,句句关心。那才是纯白如斯的少年遇见干净美好的女孩该有的情感。他确实比她大了四岁,四年的时间他就成长的圆融谨慎了吗?他是不是相信都不重要,他的话语那么淡,如果不是遇到同样的她,他身边会有那么一个人吗? 车子开进学校,在美术大楼前停下。他坐在车里,解开了安全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黑洞洞的大楼:“这里就是十四中,我的中学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有我付出的最真的情感,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最真的。我在京大附小读小学,有爸爸有妈妈,爸爸每天会送我上下学,妈妈会在家里做很多好吃的,等着我们回去。小学的朋友我一个都记不起来了。反而是中学,青稞来了,徐卓然回来了,陆天泽也回来了,还认识了谢旭尧,还谈恋爱了……” 他没有说下去,或许是说不下去。他轻轻的缓慢的吐出一口气,仿佛太急促就会被抽空。他揉了揉发痛的眉骨,努力的回想甄选能够对宁夏说些什么。腕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他看着她,眼里的歉意爱意同样浓重。他说:“生日快乐!” 宁夏盯着腕表的表盘,有些出神。最后几秒钟,他说生日快乐,是不是任何事情,他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牌?你以为他已经无能为力,他却奇迹般的站在你面前;你以为他已经忘记,他却在你耳边倾诉惊心的话语。她牵扯了一下嘴角,终于给了他一个浅淡的笑容:“礼物呢?” 他为难的一笑:“我实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 “为我完成一个心愿吧。” “好。” “风雨无阻。” “好。”他答应她那一刻就决心不论刀山火海,定然完成她的心愿。 宁夏不再说话,默默的等他说下去。 “都回来了,却自顾不暇。我看着陆天泽一天一天沉默下去,谢旭尧经常会来找陆天泽。徐卓然总是忙的,可是他所有的女朋友都仅仅到牵手的程度。我们都是孤独的人。” 他揉了一下眼睛:“我和语馨是最让人羡慕的,从确定关系开始,就没有分开过。我从不相信徐卓然那样的花花大少会没办法喜欢上另一个人。我只是奇怪青稞一直没有喜欢的人,见了顾念就走不动路了。顾念应该不喜欢他吧。” 宁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坚定的说:“所以我们一到京山,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即使徐卓然到了我公寓的楼下,也只是知道那里有我的房子,并不知道是哪一个单元。” “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些?” 夏天看着她,良久才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和语馨在一起确实很幸福,可伤害已经造成。我以为我就此心如死灰。可是我看到你落泪的时候,心跳的很快,很痛……宁夏,那一刻我知道我活过来了。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你,就真的死了。” 宁夏心头不知是喜是悲:“别说了。” “你再等等我!” 他眼里的期待浓的化不开,胶着的越来越厉害。宁夏不敢做出任何的承诺,她的心还飘忽着,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对于爱情,她和罗然同样没有信心。 夏天单手握住她的手,头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车窗落在美术楼那里。他说:“陪陪我就好,至少今晚好好待在我身边,可以吗?” 宁夏没说话,目光落在他平静的脸颊上。他慢慢的闭上眼睛,眉头深锁。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浓黑有型的眉毛,直到他眉宇舒展,表情平静安然。她能为他做什么?最多就是陪陪他,让他可以不用醉酒就可以睡一个好觉。她帮他把座椅放平一些,然后拿来扔在后座的羊绒深棕色外套给他盖好。她放平缓自己的座椅,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睡着。她轻声说:“夏天,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也是无根的,或许很快就会离开。去寻找自己吧!我在的时候会忍,尽量不和你闹。夏天,我恨你,恨你对裴语馨那么好,恨你不能和她彻底了断。夏天,我――恨……恨你……” 她望着黑洞洞的美术大楼,从他的角度一再的确定,她忍不住自语说:“对,是那里。”她的目光停在三楼的位置,满眼都是黑暗。要求他一次说完过去,他做不到,她亦不强求。她要知道什么?自己会去找寻答案的。她是倔强的女孩子,所以比别人辛苦,却心甘情愿。 后半夜里,天空开始飘落雪花,飘飘洒洒,稀稀落落。她睁大眼睛,看着落雪一片一片堆积在车窗上,厚厚的一层,再也看见外面的任何景象。她轻轻闭上眼睛,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她说:“夏天,我恨你。”她眼睛里仿佛卡了什么东西,闭上之后更加的干涩疼痛。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眼泪滚落。她倏地睁开眼睛,浑身一颤,冷意冲击全身,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好陪他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等他醒过来,可以看到她。 天色一点一点明亮起来,雪已经停了。她松开他的手,独自下车走走。白色干净的学校一点一点热闹起来。她看着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无限怀念在秀水镇有罗然陪伴的日子。她想顺着长廊去看看新的风景,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她想好要去帮他买一点早餐,顺便看看他曾经读书的学校。可最终她的心飞进了美术大楼,回过头,目光落在三楼。门窗紧闭,越加的神秘,勾连的她越加痴迷的心。 ------------ 第三十九章 美术教室还没有人,宁夏站在门口,竟然有些恍惚。自从她知道自己是周家的人,很少有机会在画室安安静静的待着。她伸出手,却搁浅在空中,许久之后她说服自己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接着是东西碰落到地上的声音。她走进去,看到地板上满是揉皱的画纸,画架七零八落的摆放着,已经风干了的颜料盒还没有收走。她伸手摸了摸画架,然后走到窗边,极目远眺。窗户之外的不远处是矮矮的围墙,刷成砖灰色,描了线,视觉上就成了一面砖石堆砌的样子。下了一夜的雪,矮墙被罩上没有尽头的白色羽毛。矮墙之外柏油马路上清晰的留下了车轮的痕迹。路的那边成片的白色,可以想象白雪之下的草地正安然的冬眠,等待着春风吹化。每隔一段不远距离摆放着雕花长椅,静静的,如同入定的老者。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上堆满积雪,颤微微的,气质更加的清瘦。 春天这里会是什么景象?如唐代诗人所说“草色遥看近却无”,陌上杨柳新?清新淡雅中如果邂逅一个桃花一样鲜艳的女孩,难道不该演绎一段传奇佳话?夏天呢?绿草如茵,碧空如洗,遮阳伞下长发飘飘裙裾飞扬的女孩,夺走了多少少年的心跳?她不敢再想下去,或许夏天当初就坐在这窗下画画,偶然抬头,看见面容姣好的裴语馨,从此沦陷在她的眼眸。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在窗边,眼睛的余光发现教室里还有一扇门。她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一幅幅装裱好的画出现在眼前,素面、写意、工笔,水彩,油画……十四中是艺术家的摇篮,尤其是美术有着优良的传统。这里保存着如此多的学生的作品,就是这种传统最有力的证据。可是宁夏的目光落在一副水彩画上,再也没法移开。画中少女手扶着脚踏车,白色长裙似乎在随风而动,长发披垂,回眸而笑,眼神温婉可人。那是看着情人才有的目光,动人心魂。 原来,当初的裴语馨如此美好,和夏天走在一起定然佳偶天成,世界为之失色。宁夏所有的嫉恨之心瞬间熄灭,不知是什么感受。他们值得拥有彼此,即使夏天仍然旧情难舍也是值得原谅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忍受着天人交战的痛和莫名。 身后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漫无边际的意识。她回头,看见一个敞开的大衣里露出整洁的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金边眼镜更添他的儒雅气质。当然,他似乎微微一愣,随之展露诚意的笑容。他说:“周小姐这么早?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你认识我?”话说出口,她暗笑自己迟钝,只要看过新闻的人,都知道她是周家面目模糊的大小姐。 对方看穿她的心思:“夏天带你来的?” 她点头:“你是他的老师?” “来赎前罪,还是来忏悔?” “前罪?” 对方淡淡的一笑:“他没告诉你?” 宁夏茫然的望着他。 他的笑容依旧很淡,却让人充满想象:“我以为他会和你说说,只有你能听他说了吧。” 宁夏不再听他云深雾罩的说话,取下那副画,说:“这个我能带走吗?” “不能,只有这幅画的画家才能取走。” “那位画家没有来过?” “从没有,自从走后。我以为你会把他带来。” “我并不是京山的主人。” “你早晚会是的。” 宁夏有些郁闷,大清早的,她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老男人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夏天出现在门口,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红,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的目光落在宁夏眼眸里,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他最大的勇气不过是到楼下,如今站在这里只觉得两腿发虚。 中年男人的笑容有些冰冷,话语淡淡的:“四年了,终于能够站在这里了,我该说声恭喜吗?” 夏天的嘴唇抿成一线,眼神闪烁,快步走过来,抓住宁夏的手,低吼一声:“跟我走!” 宁夏站着不动,不依不饶:“你答应帮我完成一个心愿的。” “离开这里再说。” 宁夏挣脱他的钳制,指着那副水彩画,目光落在夏天脸上,盯死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说:“我要那幅画!” 夏天脑袋里的炸弹轰然炸开,血肉模糊。他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眼眶收缩,显得目光更加冷硬。额角的细汗不断,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吼道:“你疯了!” 宁夏眼里都是哀伤,仍旧虚弱的支撑着:“你答应过的,在我这里我允许你食言。” 夏天缓缓闭上眼睛,强忍着心里千刀万剐般蚀骨的疼痛,但宁夏还是看到他颤抖的睫毛和沾湿了的眼角。她睁大眼睛,不敢眨一下,看着自己眼里的泪水慢慢满溢上来,只要她呼气重一点,眼泪就会滑落。 夏天眯着眼睛,终究不敢去看她,狠狠咬紧打颤的牙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那么能忍的人,还是没能够假装平静的说出话来。他说:“为什么是这件事?” “这件事还没有完,我要你把这幅画挂在你的卧室,每天起床就看见它,睡觉之前也看着它。”她足够很了,昨天做好的水晶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沾染了满手的血腥。她说过不和他闹的,可看见这幅画,她知道自己拼了性命也忍不下去的。 他盯紧她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世界出奇的安静,她只听到眼泪掉在冰冷的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的声音。 他眼里的失望无限放大,在她模糊的泪光里,他仿佛笑了一下,瞬间就烟消云散。实在太淡了,淡到你以为那是幻象。到底为什么?不过是让他濡血疗伤。她说允许他食言,他却下定决心刀山火海也要为她达成。她牺牲换取幸福唯一的砝码,去成全他浴火重生。爱上了,彼此都不计后果不肯辜负。 ------------ 第四十章 她是无情惯了了吗?眼睁睁的看着他伸出颤抖的手取下那幅画,交到她的手上。她对他笑:“你现在还能开车吗?需要我叫青稞过来吗?” 他几近虚脱,脸上都是汗珠,面白如纸,唇色寡淡。他微微眯着眼睛:“非得要这样吗?” “答应过的。” “回去吧。”他先她一步走出画室。 那温润如玉的男人气愤的扬起了巴掌,最终咬紧牙关忍住了:“你和裴语馨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忍心?” 宁夏脸色淡漠,默默的下了决心,不论好坏,都会奉陪到底的。她自嘲的笑了一下:“受不了了?看过徐卓然十岁的日记吗?‘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十岁的孩子写的。”她眼里的光瞬间冰冷:“你们守护不好他,自然的是我来替他治伤。” 她转身走出去,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很多女生围在夏天的车旁边。可以想象,当初有多少女生为他痴迷成殇。她在他们之外,看到的不是他光华万丈,而是无边沉寂。看见沉寂的人,多少都有一段心伤。她走过去,打开后排的车门,把画框放进去,然后坐在副驾,淡淡的说:“回去吧。” “回哪里?” “刚开了记者会,然后被拍到我一个人走在街头,回了锦西吗?” 那样理智的她,他都快不认识了。 她摇下车窗,冷风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远处的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积雪。她再次淡漠的说:“回去了,否则周家该登报找人了。” 夏天的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发动了车子。冷风灌进宁夏的喉咙,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呛得嗓子火辣辣的痛。那样对他,她更加的难受,忍不住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本想投降的,可话语全都被风声吞没了。她忍住眼泪,咬牙坚持着。 车子似乎打滑了,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下。宁夏看他一眼,难为他在这个时候都没有直接把她扔下。他扔不下她,也同样舍不下裴语馨。在那么单纯美好的年华里,爱情越加纯粹动人。那么美丽的裴语馨,即使无情,也是动人的吧。她应该找一个人,点一杯热咖啡,听对方把故事讲完,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她仍旧喜欢茶,喜欢小桥流水的江南人家情调。 走进客厅的时候,周俊正坐立不安,双手互相揉搓着,看见他们回来仍旧是满眼的担心。陈诗往前走了两步,立刻就刹住了脚步,在周家,一切都由不得她。青稞坐在沙发里,低着头,右手手指不断的摩挲着骨瓷杯的边沿。周钺缓缓的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夏天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打的夏天偏过脸去,嘴里甜腥弥漫,一丝鲜红溢出了嘴角。 宁夏瞳孔放大,张了张嘴,拉住夏天的手,疾言厉色的说:“你凭什么打他?” 夏天忙拉了宁夏一把。宁夏不管不顾:“你帮他治病,让他住在这里,就可以随便打他吗?” “我打他是对他负责。” 宁夏冷笑:“负责?你对谁负责?你当初打的他左耳差点失聪,你负得起吗?” 周俊忙说:“小夏,不可以这么对爷爷说话,快……” “滚一边去!” 周俊愣住,脸色煞白。陈诗眼里都是泪,哀伤的看着她。 夏天冷笑一声:“那么激动干嘛?不是恨我吗?看见我这样狼狈,应该开香槟庆祝吧?” 宁夏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扎进伤痕里,又冷又痛。她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是啊!我还记着我恨你呢。”她看向周钺,漠然说到:“他是我恨的人,要打要骂全在我,谁再动他一下,我就跟谁拼命!” 青稞冷笑出声,夏天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就一点一点的僵直起来。她的话曾是旧人温软的情话,旖旎成心湖里最美丽多情的涟漪。可是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五味杂陈无所适从。 聪慧如宁夏,看见夏天眉心的皱痕就了然于心了。她也忍不住冷笑,然后很是平静的对吴嫂说:“把夏秘书车里的画挂在他卧室的床头上。” 佣人把画拿进来,战战兢兢的看着周钺。吴嫂把画拿给周钺看,犹豫着说:“董事长,这……” 青稞疯了一样的扑上来,要毁了那幅画。宁夏挺身挡在中间,冷冷的说:“你可以毁了它,如果不想让他再重新画一次。” 青稞愣住,看着宁夏:“你怎么舍得?” 宁夏不看他,咬紧了牙关。 青稞突然软了下来:“好妹妹,我求你,别这样对他,算我求……” 宁夏转身抱着画匆匆上楼,走进夏天的房间,将画挂在床头。夏天跟着他的脚步,看着誓死一般的把画挂上去。她赤着脚,站在他的床上,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面,久久没有声息。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她却转向另一边,快速的下床,连鞋都没有穿就匆匆的跑到楼梯口。他跟在后面,看到她愣在那里。他往楼下看,罗然和徐卓然正在给周钺打招呼。接着,宁夏哽咽的声音突兀的回响在整栋别墅里。她说“罗然……” 罗然抬起头望着她,对她露出浅浅的、甜甜的笑。她在脸上抹了一把,朝着罗然奔跑去,然后紧紧的抱着罗然,哭着说:“你真的没有骗我,我累了,你真的来看我了。” 罗然轻轻的拍着宁夏的肩膀:“好了,没事了,我来了,不会有事的……” 陈诗泪如雨下,那本是她这个母亲应尽的责任和应该付出的爱,她的女儿却只肯把这种权利赋予别人。陈诗移动脚步,想说几句安慰女儿的话。罗然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便退却了。 宁夏还抱着罗然不放。罗然故意好笑的说:“你要让我变成化石啊?” 宁夏还在落泪,却忍俊不禁,又是哭又是笑的。罗然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 宁夏吸了吸鼻子,拉住罗然的手,看着徐卓然,有些无理取闹的说:“我要借她一会儿。” 徐卓然露出颠倒众生的迷人笑容:“我能说不行吗?” 宁夏不再理他,拉着罗然上楼去了。她在夏天门口停下,往里面看了一眼,罗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罗然往里面看,目光落在裴语馨的画像上。她仿佛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一步,咬住了下唇。她看着宁夏,紧紧的抓住的宁夏的手:“一个人都不害怕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办?” 她太过了解宁夏,却全然没有想到宁夏这么早就启动了开始键,而且挑了一个最难的对象。她再次深深的看了宁夏一眼:“不能等到毕业吗?至少应该想办法完成学业。” 宁夏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床边的长毛地毯上坐下,头靠着床沿,眼望着水晶吊灯,缓缓的无力的说:“他自己带我去的,话只说一半,说让我再等等他。我不知道该怎样去等他,却好奇他曾经学画的地方。我看到那幅画就忍不住了……” 她停了一会儿:“他连故地重游的勇气都没有,看着他那么痛苦,我既心疼又失望。逃避了那么多年,还是割舍不下。我从哪里去寻找等下去的信心和勇气?所以我逼他――” 她说不下去,眼泪滑落。罗然看着窗外,接着宁夏的话,说到:“所以你逼他面对,濡血疗伤,而你会奉陪到底,是不是?” 宁夏没有说话,到底有一个人是明白她的,让她不那么孤单。 罗然忍住眼泪:“他需要濡血疗伤,会不会赔上你?你自问……” “我不知道,可我偏偏遇见了,半分也由不得我。” 罗然沉默。遇上了,便由不得自己了,宿命一般。罗然心中酸楚,她深知从宁夏为夏天落下第一滴泪开始,伤心的必定是宁夏了。先动心的人,总是比较辛苦。她和宁夏是一样的,遇到感情,便无从招架。她想起顾念早上看到报纸的头条,气的咬牙切齿的,骂道:“灰你个大头鬼,你们全家都是灰姑娘!” 灰姑娘,原本就是幸运与传奇的代名词。顾念是灰姑娘,她自己是灰姑娘,宁夏呢?宁夏原本就是公主,本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身集万千宠爱。因为父辈放弃了责任和担当,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如今在外界看来,她仍旧身处迷雾当中。灰姑娘到底有多幸运,她想破脑袋也找不到答案。她想起水彩画里出尘脱俗的裴语馨,再看看泪流满面的宁夏,心口一阵绞痛。 宁夏的脸在床单上蹭了蹭:“和徐卓然回去吧!他未必希望你经常出入周家,以后我们在十四中见面吧。” 为什么偏偏是在十四中?不过是夏天还缺乏去那里的勇气。罗然突然觉得时光仓促,或许他们再无多少安然相依静看流云的时间了。 ------------ 第四十一章 罗然走下楼来,看见徐卓然在接电话,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她看到他直接挂了电话,眉心轻微的皱了一下。青稞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竟然满满的都是心疼。她害怕那样的眼神,所以别过脸去,走进了厨房,请吴嫂帮宁夏煮一些鸡蛋。 徐卓然跑进厨房,伸手拿一个鸡蛋来把玩:“煮这么多鸡蛋干嘛?” “宁夏要用的,我们先走吧!我饿了。” 徐卓然带她去和周钺打了声招呼。从走出客厅的第一步开始,陈诗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徐卓然去开车,她才走上来,小心翼翼的说:“敏儿,小夏她很辛苦吧?” 罗然看着她眼里卑微的泪光,真不忍心说什么?唯有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诗的眼泪落下,压抑着情绪,低低的啜泣。原本美丽骄傲的女孩,如今却面目全非。 罗然轻声说:“小姨,别再叫我敏儿了,没事的时候检查一下宁夏的随身物品,她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诗含泪点头:“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 “回家之前,她外公很疼爱她……我和她一起出版过一本漫画集,书名是《少女》,你可以去看看。” 她不再说什么?也不该她去说那些话。她把书名告知给陈诗,那里多少有宁夏生活的痕迹。她坐在副驾,接到小武打来的电话,叫她回家过年。她淡淡的说:“我不想回去。” “姐,妈挺想你的,你回来吧。” 罗然没有说话,小武在电话里劝她再好好想想。她默默的挂断电话,头靠在车窗上。 徐卓然带她去吃早饭,又跑进人家后厨去煮鸡蛋去了,闹的鸡飞狗跳的。罗然看着他拿着煮好的鸡蛋出来,忍不住笑:“人家就没把你赶出来?” “长的帅,待遇就是不一样。”他没脸没皮的笑着,无辜的像个孩子。他把鸡蛋去壳,放进她面前的白瓷碗里:“快吃,凉了就不还吃了。” 罗然轻咬了一小口,发现他正看着她。她帮他夹菜:“你也吃啊。” 他眼里都是笑意,一边吃一边说:“你什么时候放假?” “就这几天考试,完了就放假了。” “我们去旅游吧!去国外怎么样?” 罗然想起小武的电话,犹豫着说:“我两年没有回家了……” 徐卓然轻轻捏了一下罗然的脸颊:“好了,先看你的安排。” 宁夏将煮好的鸡蛋去壳,拿干净的棉布手绢包好,帮夏天敷一敷脸上的淤痕。看着他睡着的时候都皱着眉头,她比谁都心疼。可是棉布手绢刚碰到他的脸,他就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戒备变成了惊讶。 宁夏低着头,帮他敷着伤处,轻声说:“我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 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在一起,话语就变得多余。可是他们前一刻才吵架了,这一秒又变得这么亲密,多少都有些尴尬。夏天搓了搓手:“这方法谁交你的?” “我小时候比较调皮,追着羊群满山跑,结果摔得一身淤青,外公就这么帮我处理的,一会儿就消肿了。” “你喜欢羊群?” 宁夏点了点头:“小时候的玩伴,我要抱着小羊睡觉,被外公骂了一顿,还把我关在门外,叫我守着小羊去过夜。” 夏天忍不住笑,牵着了痛处,整张脸都扭曲了。宁夏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夏天却急不可耐的问道:“后来呢?” 宁夏看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还想着过问这些?夏天催促道:“后来呢?你真的倔强的在外面守着小羊了?你没有害怕的哭?” “你才哭呢?外公那么疼爱我,才舍不得我在外面受冻。我就在门口等他出来接我呗。” 夏天又笑了起来,宠溺的说:“鬼丫头。” 宁夏换了一个鸡蛋:“不用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习惯了。” 宁夏惊心,手颤抖了一下,弄痛了他。他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风云变幻,轻声说:“一会儿我会吃消炎药的。” 她觉得痛,要经历多少失望,才能换回一句“习惯了”?那么自然而然,是有多少的不甘心? 夏天握住她的手:“简单点好吗?别再去想我的事了,都发生过了,别再想了。” 她把棉布包好的鸡蛋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眼泪也跟着滑落。她笑话过罗然没出息,只要遇到徐卓然的事就沉不住气,就会掉眼泪。她自己呢?她不是不哭的吗?现在是怎么了? 夏天跟在她身后,看到她剧烈颤抖的肩膀,无奈的说:“怎么是你呢?” 怎么是宁夏呢?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时常梦见她,时时盼着能见到她。可是他花花大少的身份总是给她带去麻烦,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解决,所以他强迫自己不去见她,却更加疯狂的想念她。他一次又一次的问:怎么是宁夏?怎么是宁夏?他不是应该想念裴语馨吗?即使他们之间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痕,他深深爱着的不是裴语馨吗?是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退却……宁夏太美好,他配不上?宁夏太脆弱,他辜负不起?宁夏太深沉,他驾驭不了?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原来他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记得当初追求裴语馨的时候,大把的玫瑰花堆在她的课桌前,骄傲的大声的说“裴语馨,我喜欢上了,你也得喜欢我。”如果是宁夏,他就没那么洒脱了。他会怎么说呢――宁夏,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然后像个无辜的孩子那样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等待宁夏的接受或者拒绝。他送过裴语馨很多礼物,只要裴语馨的目光在一件东西上停留,他都会满足她。可他送过宁夏什么东西?没有,他记得很清楚,一件也没有。他早忘了怎样去哄一个女孩子开心。 他等不到她的答案,忍不住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宁夏望着他,在他的目光里寻找着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他。她说:“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他咧嘴一笑,牵扯痛了伤口,面容扭曲,目光清明。 宁夏眨了一下眼睛,似在自语:“原来是这样。” 在她模糊的泪光里,他看见面容扭曲的自己,活生生的,而不是铜版纸上完美无缺的镜像。 ------------ 第四十二章 下午宁夏去了一趟学校,参加考试。顾念预测了一下试题的得分能够及格,就打算交卷了。无奈她看到谢旭尧在教室外面,而且她可以断定谢旭尧是找她的。她感到头痛,只有继续考试。他的耐心出奇的好,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徐卓然第一个交卷,只有羡慕的份儿。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从身边走过的徐卓然:“小祸害,又要去找罗然,还没断奶啊?” 徐卓然的耳朵突然变得很好使,回头看着她,笑的十分暧昧,足够气的她恨不得两手撒开早登极乐。 她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看着站在谢旭尧身边的夏天,调侃的说:“哈,没有等修复了你那张面具再来?多影响市容啊。” 夏天微微一笑。“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顾念“切”了一声:“走了,宁夏等我和她去找罗然呢。” 夏天知道她在找借口逃遁,即使是关系的不错的谢旭尧,他仍旧任由她走。 她的眼睛还是看不到别人,当初和陆天泽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谢旭尧赶上她,拦住她的去路:“念儿……” “叫谁?”顾念无情的打断他的话,念儿早就死了,随着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死了。 夏天真觉得谢旭尧是在找死,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可奈何和同情。 “顾念,非得要这样吗?”那样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此刻满脸颓丧,姿态低微。 顾念觉得好笑:“你说呢?” 顾念知道谢旭尧早晚还会再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以前的谢旭尧是什么样子?嗯……懒懒的,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精神出轨后,肉体出轨未遂,回到女朋友身边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可以就继续在一起吧。”当初顾念听到这句话,真恨不得狠狠的给他一个大嘴巴。 谢旭尧大着胆子,拉住顾念的手。 顾念冷冷的说:“滚!” “顾念,别这样好吗?我可以道歉。” 顾念冷笑:“干嘛那么委屈啊?觉得没有错就别提道歉,不是真心诚意的,就别糟蹋了道歉这两个字,你以为你在发扬风格?” 谢旭尧愣了愣,哀伤的看着她:“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 顾念盯着他看了足足三十秒,求饶的说:“谢旭尧,你忘了吧。” 谢旭尧吃惊的看着她,她无奈的说:“谢旭尧,我原谅你了,你可以忘了那些事,然后远离我的生活,可以吗?” 谢旭尧心里很不是滋味,试探着说:“你知道发生过什么吗?” 顾念脸色一寒,挣脱了他的钳制,转身就走。谢旭尧忙赶了上去。她回头,对他挥出拳头,差一点就打歪了他的鼻子。她说:“谢旭尧,你再敢提那些事,我真的会揍你的。” 谢旭尧的脸上反而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或许她打他一顿,他会好受一点。顾念感到挫败,用力的抓了一下头发。她看见宁夏和靳雅婷过来,飞快的躲到宁夏背后:“第二个陆天泽。” 宁夏看她一眼:“你先下去等我吧。” 顾念立刻乐了,对宁夏道不尽的感激,转身就跑了。谢旭尧想去追她回来,无奈宁夏挡住了去路。他只能客气的打招呼:“周小姐,你好。” “谢先生好。” “借过一下。” 宁夏站着没动。谢旭尧不能硬闯。夏天在谢旭尧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宁夏。宁夏不去看他,对谢旭尧说:“顾念只是个纸老虎,你别吓她了。” “我只是想道歉。”他还有半句没有说,他想对顾念说出真相。当初的事,他脱不了关系。 宁夏点了点头:“顾念她没什么力气去恨一个人,你忘了吧。” “那是因为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宁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徐卓然是因爱而堵,陆天泽是什么?因赌而爱,是吗?” 谢旭尧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慢慢的收索,笔直锋利的目光落在宁夏的眼睛里。宁夏静静的回应他,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是淡淡的。 谢旭尧最后看向夏天。夏天很无辜的说:“我什么都没说,你知道的,我当初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宁夏轻笑了一声:“谢先生,你是不是才是喜欢顾念的那个人?” 谢旭尧紧闭嘴巴,憋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顾念在楼下看见他别扭的表情,慢慢的蹲在地上,背靠着宁夏的豪车车门。谢旭尧是不是喜欢过她,她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但奶奶知道她的事情,绝对是谢旭尧多嘴说出去的。她和奶奶大吵大闹,几天不回家。她以为她是奔着幸福永不回头,她以为她从此不会和陆天泽分离,她以为她可以像别的女孩子可以偶尔小小的任性骄纵。可是奶奶的阻拦,学校里的流言快要将他湮没,老师不止一次的找她谈话。这一切如同海浪,将她推向陆天泽,在他风雨飘摇的港湾里寻求一点安慰。她不肯相信那些流言,直到那一纸赌约摆在她的面前,她彻底崩溃,躲在清冷月色下的灌木丛中大哭了一场。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了陆天泽的孩子。因为害怕,她忘记了赌约,可是陆天泽还是转身离去。他果然走的洒脱,抽身而退,留一个淡漠的背影给她。谢旭尧究竟扮演了怎样的绝色,她从来不去想。直到他出现,她聪明的脑袋就猜到了七七八八。昔日轻狂无畏的少年,为了赢得胜利,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后来看到她从医院出来,惨白着一张死过一回的脸,眼神空洞,虚弱无力,他终于知道害怕了。所以他并不是不值得原谅,他压抑着,参加高考,远离了案发现场,却没能逃离良心愧疚。他说他什么都肯的,只要她说出来。可她能说出什么?奶奶离世,顾惜重新变成了孤儿。她养活不了顾惜,所以狠心的把顾惜送回孤儿院。顾惜死死的抱着她的大腿,哭的昏天暗地日月变色,边哭边打嗝,叫着姐姐。叫姐姐不行,就叫奶奶:“奶奶,奶奶,姐姐不要我了,奶奶,你快打她,姐姐不要我了,姐姐,姐姐……”撕心裂肺,一声声都在折磨着她的灵魂,恨不能随奶奶去了。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攥紧了手,强忍着眼泪,把眼睛憋得通红,满是血丝。 青稞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握她的手。她仿佛烫伤的小猫,立刻缩回了手。青稞突然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倔丫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愿意照顾你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亲人,会陪你找到你的幸福。” 她强悍,她努力,她大度到天怒人怨……可是?她只是个女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计较不起,否则会看到生活的压力和黑暗,从此找不到一丝快乐的痕迹。 她是不是在青稞怀里哭了?她看见徐卓然和罗然十指相扣的站在她面前,小宇宙瞬间爆发了,想要爬起来,脚却麻木了,反而摔得更结实。她撒泼似的说:“秀,秀,秀是什么啊?谁还没有男朋友啊?” 罗然真有点哭笑不得。徐卓然却一脸坦然,调笑的说:“顾爷,你唱的哪一出啊?” “哪一出?嫉贤妒能,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见不得别人比我圆满,姐姐我就是这么阴暗龌龊。”她振振有词,强撑着场面,叫人没有机会问起她为什么会哭。 宁夏走下楼来:“顾爷,咱可以回家了吗?” “回!” “要不要我送你?” 徐卓然自告奋勇的说:“我捎她回去就好。” 顾念不领情:“你和罗然之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徐卓然提起脚就踢她,幸好她躲的快。徐卓然咬牙切齿的说:“顾念你大爷的,你敢插进我们中间试试?” 青稞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我和夏天送她回去。” 宁夏点点头,叫靳雅婷开车回周家去。青稞送顾念回去,顾念并没有请他上去坐坐的意思。他淡笑如烟:“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她点点头,转身就走。 ------------ 第四十三章 宁夏回去的时候看到裴语馨站在大门口,不断的揉搓着手。看来等的时间不短。她在门口下车,让靳雅婷把车停到车库里去。她走到门口,也不和裴语馨打招呼。裴语馨叫住她:“回家了就这样嚣张了吗?” 宁夏觉得好笑,不论怎么说,她都是裴语馨的老板,难道裴语馨那样认不清现实?她看着裴语馨,微微的眯起眼睛:“听起来裴小姐是来找我的?” “不是。” “所以呢?” “既然碰到了,就谈谈吧。” 宁夏自然猜到她要谈什么?倒是佩服她消息灵通:“你以为你是谁?” “不敢吗?” 宁夏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没有长大,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你不想知道我和夏天之间的事?” “不想,但是你别用过去绑架他,否则我就让你死在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阴暗,那些话说的那么顺口。罗然是说过她有多好就有多坏,她对谁都这样吗?她回了周家不过几天,却总是回想去过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她不再去管裴语馨,独自走进家门,走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陈诗在厨房里跟着吴嫂学做菜。她停了一下,然后去周钺的房间。她在门口敲了一下门。周钺放下手中的报纸:“回来的不算早。” “谢旭尧来了,和他聊了几句。”她站在门口,表情淡淡的。没有谁教过她周家的规矩,但她回家会先过来周钺这里,打一声招呼。她曾默默的问自己,这算是在讨好周钺吗?又多问了几个为什么?找不到答案,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到礼貌上面。足够客气,只是如果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和矛盾,她会吝啬那一点客气和礼貌的。 周钺不知道他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既然她能说出谢旭尧,就暂且相信吧!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从小就残缺亲情而很难和别人建立信任的孩子。他说:“怎么不进来坐?夏天那孩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仍旧站着,没有心情和周钺多说:“青稞开车送顾念回去,他顺道也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周钺看她一眼:“没其他的事,我就不留你了。” 她没说话,慢慢的走上楼去。她在夏天门口停了一下,门开着,女佣小叶正在整理夏天的衣服。她站在门口,说:“小叶姐,你帮我看一下他酒柜里的酒有多少?” 小叶有点为难:“小姐,你还是自己进来看吧。” 宁夏走进去,这才发现他屋里的家具都是实木的,没有带玻璃窗的柜子,酒柜上上了锁。她摸了一下锁孔,问道:“他的酒都是哪里来的?” 小叶将西服整理好,正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家里有酒窖,夏少爷的酒都是自己挑好放在屋里的酒柜,平时也去酒窖喝酒。” “董事长不管他?” “不管,也不过问。” “他和周家是什么关系?” “这……”小叶犹豫了一下:“小姐还是自己去问董事长,或者直接问夏少爷吧。” 她没再说话,走出门来,听见吴嫂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嗯,裴小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请进来?”周俊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她在楼上往下看,陈诗接过了周俊的外套和公事包。吴嫂在请裴语馨坐,然后帮她拿饮料。裴语馨在沙发里坐下,打开电视无聊的换着台。 周俊朝楼上看来,宁夏立刻躲在廊柱后面。周俊看着陈诗:“小夏还没有回来?” 陈诗一脸茫然。周俊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他在门外看见靳雅婷了,早知道宁夏回来了,他故意多此一问,心里更加无措。都回来了,家里反而更加清冷。周俊去和周钺打了声招呼,打算坐下来喝裴语馨随便聊聊。裴语馨明确的说是来等夏天的。周俊知道裴语馨对周家很熟悉,便由着她自便了。 宁夏回房间去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浅粉色,看着就温暖。她以前的衣服都是白色、黑色、灰色、深蓝色,以冷色调为主。周家给她准备的衣服多是暖色调的。虽然不甚喜欢,倒是衬得她皮肤白嫩水灵,多了几分孩子气。她脑袋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时间去计较。她看了看靳雅婷发到她邮箱里的书单,都是企业管理,营销,投资金融方面的书。她忍不住冷笑,自语道:“还真准备接手周家的产业啊?”她拿起折断了的画笔,落在画纸上,画纸被刺破。她将画笔扔进抽屉,思绪一片混乱,觉得屋里闷,于是打开了窗户。可是她打开了 所有的窗户,冷风嗖嗖的灌进来,她还是觉得闷。 她走到楼梯口,看见裴语馨正挽住夏天的胳膊,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夏天的脸,满是心疼的说:“你的脸,还痛吗?” 夏天拿开她的手:“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青稞一脸调笑的表情:“裴小姐,你不用陪男朋友吗?”他拿了两杯热茶,顺手递出一杯,裴语馨伸手来接,他直接递给夏天:“你不是和咖啡吗?这是热茶。” 裴语馨有些尴尬。夏天拿了热茶,顺手递给裴语馨:“喝吧。” 裴语馨得意的看着青稞。青稞很淡然,这样的戏码不是第一回了。他以前为了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经常这么干。今时今日,不同往昔,他淡然,甚至那只是一种礼貌。夏天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即使不爱了也不会伤害对方的自尊,何况夏天真的就不爱裴语馨了吗? 宁夏在楼上看着,指甲掐着扶手的栏杆,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夏天的脸,使劲儿憋着一口气。 裴语馨又关切的说:“有去医院看看吗?” 他不愿意去医院,真的一病不起也是请医生到家里来。但裴语馨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习惯性的叫他去医院。换做以前,他会很高兴,现在他就不那么想了。 “别说我了,过来有什么事情?”他已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第一次还算含蓄。可裴语馨故意没有听清的样子,他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只要看见她,心里就有一只受惊的猫在疯狂的挠抓。 宁夏看出他的焦躁,不自觉的深锁眉头。 裴语馨腻在他身边:“听说你把那幅画取回来了?” “嗯。”那是他画了三个月才完成的作品。当他满怀幸福的送给她,她的笑容是他最好的奖励,可是她坚持把画留在画室里,希望每个到过画室的人都看到她的幸福,他心里有一丝失落。 “准备重新送给我,是吗?那本来就是你为我而画的。”她仍旧自信,虚荣心得到了几大的满足。 夏天眉头一皱,缓缓的说:“语馨,那幅画我已经送给宁……送个大小姐了。” 裴语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拧着眉头,一脸的醋意:“夏天,你就那么恨我吗?那是我的,你怎么能转送给别人?” 夏天反倒平静下来,眼里毫无波澜:“它不是你的,是我的,送给谁我还是可以做决定的吧。” “可是你已经送给我了。” 夏天的目光透出一丝犀利:“但是你拒绝了,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将它转送是吧?” 裴语馨潸然欲泣,别提多惹人怜惜了。夏天别过头去,不再去看她。 宁夏觉得夏天快忍不住了,说不定裴语馨几滴眼泪下来,他就会于心不忍。她想横插一杠,却忍住,等着看戏。 裴语馨拖住夏天的手,眼泪滑落:“夏天,你送给我了啊。” 她的眼泪那么珍贵,眼神那么委屈无辜,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的。夏天再次别过脸去:“回去吧。” 她是失败了吗?她一直相信她在夏天心中的分量。她为什么要回那幅画?画不重要,为了她让他去拒绝另外一个人才是她的目的。 宁夏看着这样的夏天,觉得他足够仁慈了。她听人说过,男人都是狠心的,说不爱就不爱了。她不知道夏天是否还爱裴语馨,或者他的爱停留在什么程度,但他是负责的。爱或不爱,都是负责的。她嘴角上扬,露出了笑意。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走到最后,但她坚信她没有爱错人。遇到对的人,最后不能在一起,是无限的悲哀。可是遇到错的人,白付出了一腔热情,是不是更可笑可叹呢? 青稞感到很丧气:“你就不能干脆些吗?” 宁夏走下楼来,看着青稞笑了一下:“干脆到什么程度?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那叫冷血无情。” 青稞不服气:“小姐,我在帮你说话。” 宁夏笑了一下:“我心里很感激,可是我也是女孩。”她的目光落在夏天脸上,夏天也看着她,目光很是真诚。她太简单,到底是真实的,夏天最终是懂她的那一个。 周钺在书房里听见宁夏的话,自语到:“善良是善良,空有善良有什么用?” 吴嫂来请周钺吃饭。周钺走出来,在主位上坐下:“都回来了?吃饭了。” 大家围桌而坐,周钺开始动筷子,他们才动。宁夏和外公生活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外公总是让她先吃,后来喝罗然一起,也是罗然还在炒菜,她就偷偷的吃了。回了周家实在别扭,不过她向来是迁就老人的,做做样子,她实在太擅长。 陈诗站在一边,看着宁夏吃饭,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裴语馨刚才输了一局,正好找机会打压宁夏,夸张而吃惊的目光落在陈诗脸上,整像开口问夏天问题。宁夏看着她,眯起眼睛,先发制人的说:“裴小姐,不该你知道的不要多问,而且你还没长大吗?把你的疑问吞进肚子里,烂在里面。” 裴语馨一脸不服气的说:“我说什么了?” “你自己清楚。”宁夏吃掉一大口米饭:“我再提醒你一句,看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身份说什么话。” 裴语馨委屈的看着周钺:“爷爷,我说错什么了吗?” 周钺笑了笑:“小夏也没有说什么啊。你比她大,多让着她点儿,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公司的事情呢。” “我会把销售数据发到您的邮箱,最近在谈的合作公司,我会把详细的资料发过来的。” 宁夏冷笑了一声:“在谈合作,也就是还没有达成合作,要那些有什么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也得让你在位啊。” “你……” 青稞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大笑,毫无形状。夏天看他一眼,仍旧没有收敛:“谁说三个女人才是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就唱完了所有的戏了。”他不知死活的说:“夏天,这要是在一夫多妻的时代,你弄这么两个大美人,还不得折腾死啊。” 夏天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讪讪的说:“我说错什么了?” 宁夏放下筷子:“就没有一夫多妻的时代,那是一夫一妻多妾。” 她站起来,接过小叶递来的水杯,然后上楼去了。夏天看见她进的是他的房间,他放下筷子,和周钺打了声招呼,匆匆的上楼去。结果裴语馨也跟着上去了。宁夏站在夏天的床前,凝视着裴语馨的画像,平心而论,裴语馨实在是个大美人,和夏天站在一起,天生的一对璧人。夏天有点着急,试探着说:“你这是……” “我就是好奇你今天晚上睡不睡的着?”宁夏看着夏天的脸,憔悴的脸。 夏天没说话。这幅画在不在这里,他都很难有一个好觉。 宁夏伸出手:“钥匙呢?” “什么?” “酒柜的钥匙。” “干什么?” 宁夏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他无奈,只能把钥匙拿给她。她握着钥匙,走到门外大声的说:“小叶姐,把酒窖的门锁上,钥匙拿上来交给我。” 夏天看着她,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无奈。原来她倔强起来,一样的可爱。 ------------ 第四十四章 小叶很快把酒窖的钥匙拿个宁夏。宁夏看着裴语馨:“没有酒精催眠,他只能看着你的画像了。你会是最大的赢家,让他每天伴着你的画像睡觉,你在他心里得多重要啊。” 裴语馨跑过去摘那幅画。宁夏站在旁边看笑话:“裴小姐,你可以把画带回去,我会请他再画一幅。四年是吧!你们是分开了四年。你想看看四年的时间,他的手法有没有进步,是吗?” 裴语馨僵住,连站在楼道里的青稞也僵住了。对夏天,宁夏下得去手。裴语馨不敢面对四年后他画出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她相信绝不可能如往昔那般美好了。青稞不敢让他那么痛苦的再拿起画笔。连周钺也没有对夏天如此狠心过,周家的家业有夏家的一半,夏天的爷爷在去世之前把自己手上一半的股权转给了周钺,夏天的父亲夏邑只继承了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现在这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由夏天继承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五在夏天的母亲叶萍手里。周钺总觉得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足够让夏天花天酒地,安度一生了,所以对他从来没有什么要求。现在看来,他这个长辈没有尽过责任,反而是宁夏一直在努力,让他可以跨过心里那一关,最终做回一个人正常的人。周钺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夏天,即使是夏天从小就在他身边,更不要说是十岁以后才来到周家的青稞。 周钺站起来,说:“不愧是我孙女。” 宁夏笑的别有深意:“我就舍不得那么对罗然。” 裴语馨拖住宁夏的手,哭着说:“把钥匙给他,他会少喝一点的,否则他会睡不着。” “睡不着就坐着等天亮,去门口看风景也行。” “他会嗑药的。” 宁夏的目光在收缩,盯着夏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她说的是真的?” 夏天闭上眼睛,他最不堪的一面终于完全的展露在宁夏面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家破人亡,沉冤待昭,还有无尽的情伤。 宁夏甩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夏天偏过脸去。那一巴掌,那么恨其不争,更多的是不忍和心疼。他看着她,眼睛慢慢的湿润了,心里一千一万句“对不起”,只是说不出口。 宁夏强忍住眼泪,拿出钥匙,一把一把的捅进锁孔里,一遍一遍的去试,终于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全是治疗失眠的药瓶。她一瓶一瓶翻来看,把药命输进电脑,查找着这些要的剂量和副作用。 夏天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查了。” “你每次吃多少?” 夏天不回答。 青稞焦急的说:“用酒送服,直到睡着。” 宁夏倒出一把药,拧开酒瓶,盯着夏天,憋红了眼睛,咬着牙说:“我不会劝你,但你怎么嗑药,我就怎么对自己。奉陪到底!” 她从不说谎,把药塞进嘴里。夏天惊心,吓得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杯。她看着他笑,就那样硬吞下那些药,哽得喉咙发痛,咳嗽不止,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夏天一把抱住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是你?” “我只是想了解你,我站在这里,站在你的位置,我只想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夏天,对不起,我不想逼你。” “你了解不了我的。” “我说过,奉陪到底。”她笑了起来:“你今晚不用睡觉了,你看着我睡。” “你想的美。”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冲青稞吼道:“开车去医院。” 青稞喊了一声:“好。”宁夏却挣扎着说:“不好。”然后死死的抓住门把手,夏天一根一根的去掰他的手指。她痛眉头深锁,咬破了嘴唇,就是不肯松手。夏天放弃,抱着她,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哀伤:“丫头,不值得的,我早就腐烂到骨头里了。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宁夏看着他,眼泪满溢出来:“我不去医院,不去,除非你以后不吃这些东西了。即使你真的腐烂了,我仍愿意陪你刮骨疗伤。” “我不吃了,戒酒,戒药,你要我戒什么都可以。” 她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他答应,不过是一句话,可是要做到该有多困难。 他把她放在座椅上:“哭什么?不是说好奉陪到底吗?” 她拿衣袖擦了眼泪,头枕在夏天的大腿上,抓着他的手:“洗胃是不是很痛苦啊?” “现在怕了?”他凑近她的脸。 她的眼神开始模糊,头脑也不清醒了,她伸出手,抚摸着他受伤的脸颊:“夏天,你变胖了。” 夏天眉头深锁,将她抱着怀里,叫青稞开快一点。车开进医院,医生给宁夏洗胃。她处于睡眠的状态,仍旧眉头皱的紧紧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单。夏天透过窗户看着她,眼泪慢慢的滑落。他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直到她被推出来。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在病床边守着她,直到天色将明。他全身疲惫,关节又酸又痛。 宁夏睁开眼睛,握着他的手:“你真的守着我的。” “你睡舒服了,我就惨了。” 她抿嘴而笑,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他摇头:“快睡吧。” 她有点恶心,胃里烧灼的痛。她微微皱着眉头,仍旧不肯放手。裴语馨在门外看着,看了一夜。她在他身后,他再也看不到她。她知道她赢不了宁夏,但她不甘心。她自问没办法像宁夏那样去爱,可是她必须要得到夏天的爱。就像当初,那么多喜欢夏天的女孩,多少个班的班花,甚至是校花,还有很多外校优秀的女孩子,她不是一样赢得了他的青眼。四年,不长不短,改变不了那么多东西。 裴语馨走出住院部,在大厅里看见陈诗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宁夏的包。她走过去,坐在陈诗身边:“你是宁夏的妈妈?” “不……是……”她犹豫,如果不是出现在周家,出现在周俊身边,她一定会坚决否决到底,除非宁夏叫她妈妈。可是没有如果,她一开始就以一种尴尬的姿态站在周俊的身边。她以为她是幸运的宠儿,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最终呢?她再不愿意去想,她唯一想的就是照顾好她的女儿。 裴语馨看着她:“你是她妈妈,可是她不愿意认你,甚至是恨你。在周家仍没有你的位置,周俊的户口资料上仍是未婚是吧!你呢?你是黑户,你没有身份。在别人眼里,你只是周俊的情妇……” “住口!”青稞走过来,一把揪住裴语馨的衣领:“你再提这些事情,我就让你消失。” 裴语馨笑了起来,脸上都是泪水:“你试试,你以为我出国这些年都是白去的吗?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会爱着夏天的裴语馨吗?你们不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敢。” 陆天泽拍着手掌,靠在大门口的门柱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青稞冷眼看他,然后拉着陈诗就楼上走。陈诗跟他走到宁夏的病房门口,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脸凑到虚掩的门缝往里面看。青稞走上前去,把门推开了一点。夏天感觉到风大了一点,转过头来,看到陈诗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陈诗的眼睛只顾着看宁夏,根本顾不得别人对她的眼神。她看到宁夏皱着眉头,忙退出来,抓住青稞的手,焦急的说:“不是说没事了吗?她为什么还是很难受?” “洗胃之后会有一些不适,恶心、胃灼痛都是正常的。这几天她也只能吃些流质的东西。” 陈诗眼泪都落下来了。为了爱情,他们一样奋不顾身,她真的很怕宁夏会走她的老路。可是她也曾不顾一切,她根本没法开口劝宁夏。她喃喃自语:“我回去给她煮点吃的。” 看着陈诗离去的背影,想想她在裴语馨那里受到的羞辱,青稞心里很不是滋味。站在门口看着夏天,夏天也正看着他。夏天想要抽回手,宁夏却抓的更紧了。青稞朝他摇了摇头,走进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昨天晚上在楼下守了一夜。” 夏天知道他说的是陈诗,但他能说什么。他当初躺在医院里,他的母亲也没在他身边待过几天。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他是世上最快乐的孩子。他比宁夏幸运多了不是吗?他不能说完全理解宁夏的心情,所以他不能说什么的。 宁夏醒了一次,喝了点温水:“我想回家。” 青稞笑呵呵的说:“那咱就回吧。” 夏天低头想了想:“我打电话给罗然和顾念,让他们来看你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折中的办法,青稞这才醒过神来。宁夏的家,只能是在那所破旧的出租屋里。 “我们就偷偷的回去一会儿,青稞你打电话回去,说我们直接去学校考试了,不行吗?” “怎么……” 夏天实时的掐断青稞的话:“怎么不可能,就这么办。” 青稞看了夏天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吧!舍命陪君子。 ------------ 第四十五章 徐卓然在罗然这里吃完了晚饭,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完新闻,就舒服的躺在懒人沙发里,翻翻罗然存的书,要不就打打游戏,甚至和顾念组队杀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壁钟敲响十二点,顾念扔掉游戏机的手柄,说:“洗澡,睡觉。” “你先洗吧!我再玩一会儿。” “好。”顾念说出这个“好”字就愣住了,她什么时候习惯徐卓然在这里的?徐卓然仿佛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她看着他舒服的躺在沙发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念,你洗完了叫我一声。”徐卓然还没发现她的异常,不知死活的发布指令。 顾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是谁啊?这么晚了还不快滚!” 徐卓然拍开她的手,嫌弃的说:“你是男人吗?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爷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好好的黄花大闺女。” 徐卓然夸张的大笑起来:“你别糟蹋了黄花大闺女这几个字好不好。” 顾念不跟他废话,拖着他往门口走。徐卓然一把抓住她:“顾爷,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算怎么回事?我媳妇儿看见了多尴尬……” “滚你大爷的。” 徐卓然笑的一脸暧昧:“顾爷,我跟我媳妇儿住,有什么不对?” “不行。除非结婚,婚前不许发生性行为。” 徐卓然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顾念憋红了脸,正好罗然从房间里出来,别提有多尴尬了。徐卓然故意为难顾念:“真发生了,你能怎么办?” “卓然!”罗然立刻阻止他再说下去,自己早羞红了脸。 顾念死鸭子嘴硬:“你敢!” 徐卓然拍了一下顾念的头,笑骂道:“德性。”然后跑过去握着罗然的手,无辜的说:“真的为了顾念几句话就赶我走吗?” 罗然拿他没有办法,只有不去看他:“我觉得顾念说的没错啊。” “你舍得浪费我这么好的资源?” 罗然完全经不起他的缠磨。如果她大方的说“来吧”,徐卓然肯定转身就走。她到底是不懂男生的,她越是害羞,徐卓然反而越不依不饶。 顾念突然冷笑起来:“你什么好资源啊?磨牙,打鼾,流口水,说梦话,做噩梦,伴随着梦游症,大晚上在屋里飘来飘去,见了人的脑袋还要摸一摸,看看是不是西瓜熟了。” 罗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揉了揉腹部,喘了口气,说:“顾念,你还真把自己当刘姥姥了。” 徐卓然也笑了起来,把罗然揽在怀里:“顾念,你对我就不能口上留情?” 顾念“切”了一声:“你别不知足,你得了那么好的女孩的爱,还不许我开你几句玩笑,好事都叫你占尽了,你不怕……” “顾念,越说越没边了。” 顾念挠了挠头,她嘴上不饶人,越说越不像话了,若不是罗然拦着她,她连“短命折寿”这样的话也要跑火车一样的跑出来了。她看了看罗然,试探着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罗然摇头:“我怕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发生在你身上。” 徐卓然笑的别提有多灿烂了,一脸得意的望着顾念,就等着看好戏了。 顾念不理会他,对着罗然说:“这么急着帮他报仇?重色轻友。” 徐卓然不依了:“什么重色轻友?我们那是相爱。而且她对你还不好啊?哪儿轻你了?” 罗然拖住徐卓然的手,说:“你们有意思吗?用得着这么称斤算两的?” 顾念“嘿嘿”一笑,拿了睡衣进浴室去洗澡了,哗哗的水流声里传出顾念五音不全的歌声。徐卓然趁着罗然不注意,直接溜进房间里。罗然拿没办法,收拾了一下资料,说:“你睡这里吧!我找顾念去了。” 徐卓然拖住她的手,眨巴着无辜的眼神看着罗然:“你真忍心这么对我?让我独守空房,你忍心吗?” 罗然皱眉,对他这个表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就那么站在他面前,但也绝不答应他。他无奈,打水洗漱了,知道她跟在身后,还假装生气的窝在床上。 罗然在床沿上坐下,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真生气了?” “嗯。”他满是委屈的应了一声,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罗然觉得他越来越孩子气了,对她依赖日渐加剧,如此下去,她会不会觉得累?她承认她深深的喜欢他,出来他再不可能喜欢别人。可她不想为他完全的失去自己,那样的罗然,他也不会喜欢吧。她打算让他生气,站起来准备走了。 徐卓然突然翻身起来,从后面抱住她的纤细柔软的腰身,撒娇的说:“别走,好不好?求求你。” “别闹了,已经很晚了,快睡觉吧。” “你陪我睡,否则我会睡不着的。” 罗然闭嘴,任由他抱着她。他反而慢慢的松开了手,负气的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他也曾年少轻狂,还没有那个女孩子拒绝过他,甚至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主动奉献。他喝醉酒的时候,也和女孩发生过关系。这种事情,他真没开过口,如今遭到拒绝,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罗然拉了拉被子,让他把头露出来:“捂着头睡觉不好。” “你管我!” 罗然咬住嘴唇,扭了扭衣角:“是你让我陪你的。” “谁用你那样陪我?不用了,你去睡吧。”他越想越气,他就那么让她不信任?他决定要和她结婚的,她早晚得完完全全是他的,她为什么就想不通呢? 罗然关了灯,将床头一盏小灯打开,闷闷的坐在一边。罗然就那么看着他,短短的头发,倒是比那些奶油小生硬气的多。徐卓然到底有什么好,她说不上来,可是他有什么不好呢?她也说不上来。她是个特别唯心的人,看不见徐卓然的家世地位,看不见他身上的名牌奢侈品,看不见他大把花钱。他学着过投资,学着做家务,学会忍耐……他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觉得他特别迷人。那种安静却坚定的气场,足以折服任何人。她喜欢这样的徐卓然,喜欢他用他的方式去证明他存在的价值,喜欢他偶尔的孩子气。她不完全是他喜欢的女孩,她还得像姐姐一样的安慰他鼓励他,像妈妈的一样的保护他。她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爱、陪伴、金钱、荣誉。她得更好的照顾他,可是她还没有准备还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他。她心头也不好受,默默的说:“卓然,对不起,对不起。” 徐卓然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她,将被子裹在身上,气饱了,也就昏昏然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摸过闹钟来看,才五点一刻。他打算去厕所,然后回来接着睡。一翻身,看见罗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怪自己为什么要和她生气?他既然打算和她结婚,为什么非得急在一时?难道顾念说了他几句,他就要面子的非要现在得到她吗?理智恢复,他悔不当初。他能够得到她的爱,就应该知足。别人觉得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可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孤独的孩子,一个用繁华伪装出来的假人。他一个人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罗然。想念她害羞的样子,想念她低下头是长发如水流泄,想念她为他的事情总是不顾一切,而他花天酒地,她却躲的远远的。他不该那样的,至少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 她说过会陪在他身边的,即使他生气了,她仍旧不肯食言放弃。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睡着。 他翻身下床来,碰到她指尖的冰凉。她大概是感受温暖,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她的睡眠浅,轻易的就被惊醒了,睁着朦胧的眼睛,露出了甜甜的温柔的笑容:“你醒了?” 他的全身瞬间被爱情的甜蜜包裹,暖暖的,温柔而刻骨。他蹲下来,抱她一个满怀:“傻丫头,对不起。” 罗然没吭声。徐卓然知道,拒绝他,她心里并不会比他好受,她极少拒绝他的。他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别难过,我会等的,等到你成为我的妻子的那一天。” 罗然咬住了下唇,差点掉下眼泪来。徐卓然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她舍不得,仍旧睁着眼睛,想要把他看的更清楚,生怕他会消失了。 他俯身过来,吻住她的唇,长久都没有放开。他贪恋她的温柔和美好,他在她耳边说:“然然,我爱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骗我。” 罗然落下泪来。他拭去她的泪:“我喜欢你笑的样子,眼睛弯弯的,笑容甜甜的,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你说你以前胖胖的,一点都不能凸显你的美。” 罗然不愿意提过去的自己,掐了一下他的腰:“不许提以前的事情。” 他大声呼痛,耍赖的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不乐意了,我觉得很好。” 罗然又掐他,舍不得使劲,不痛不痒的。徐卓然盯着她的眼睛:“真的很好,至少我出现在你都生命里。” 他说完这些,帮她盖好被子,拿了条绒毯去客厅了。 ------------ 第四十六章 徐卓然还打算睡个好觉,门就被敲响了。他翻身起来,暗骂道:“谁啊?这么早就跑来敲门?” 他拉来门,看到夏天扶着宁夏站在门口,吃了一惊:“你们……” “先让我们进去,外面冷。”夏天扶着宁夏进屋里,回头说:“留着门,青稞就上来。” 徐卓然叫他们小声一点,然后帮宁夏倒水。宁夏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沙发上的绒毯,徐卓然这么早就能够来应门,对了,他还穿着睡袍。他说小声一点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家伙在这里作案了?她看见青稞上来给夏天递了个眼色,夏天回应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没心思计较青稞和夏天在玩什么花样,一心都在罗然身上。她跑进房间,开了灯。罗然被灯光刺激,用手挡住光。宁夏跑上去,掀开罗然的被子,见罗然的衣服穿的好好的,连睡衣都没有换。她凑近罗然闻了闻,混合的味道,不完全是罗然的。她咬牙:“徐卓然这么快就住进来了?” “你想什么呢?”罗然清醒了一点:“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出什么事情?” “别转移话题,说,徐卓然是不是在这张床上睡过了?” 罗然感到头痛,在这件事情上,宁夏和顾念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她简短的说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怕宁夏说她引狼入室,忙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你也没少把我推到他身边啊!我都好好的啊。” 宁夏“切”了一声,胃里灼痛的厉害。罗然还算有坚守,她暂时不跟她计较了。她在罗然身边躺下:“还早,再睡两个小时吧!我上午要考试。” 她窝在罗然身边,抱着罗然的胳膊,脸埋在罗然的肩头。罗然拍着她,哄她入睡。徐卓然和夏天在门口看着他们又睡觉了,只有退出来。徐卓然问起他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周钺是不是知道。夏天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徐卓然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才说:“夏天,你几辈子修来这么好的福气?” 青稞调侃的说:“那你们换换?” 徐卓然踹了青稞一脚:“闭上你的臭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夏天看着他:“参禅啊?什么时候做的和尚?” “禅机都在生活里,非得做和尚吗?” 青稞有点受不了:“得了,别再这里扮演情僧。我们熬了一夜,想补个觉。” “顾念屋里还有一张空床。” “钥匙给我,我去你屋里睡。” 徐卓然拍开青稞的手:“睡沙发,去我屋里你也睡不着。” 顾念在屋里飞快的收掉那些剪报、笔记、u盘。她扭动锁孔的声音还是惊扰了外面的三个男孩子。徐卓然走过去敲了敲门:“顾爷,你醒了吗?” 顾念拍了拍手,这才开了灯,裹着绒毯出来,看了看夏天和青稞:“两位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啊?” 青稞看着她乱乱的头发:“才一个晚上没见,你怎么就糟糕成这个样子了?” “姐姐本来就是这样。”她进厨房去找吃的,顺手了拿了块面包就开始吃。 青稞一脸嫌弃的说:“你刷牙洗脸了吗?” 顾念睨他一眼,窝在沙发里:“谁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夏天笑了笑:“你在门后还没有听够啊?” 顾念的手摸了摸夏天肿起来的脸。夏天拍开她的手:“你是女人吗?” “你没听见徐大公子叫我顾爷吗?我就不能调戏调戏你?” 夏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感到头痛。顾念现在完全不在正常状态,但她是有多少种状态啊?可顾念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正常状态,她进了罗然的房间,窝在宁夏身边睡觉。 三个男孩子各自找地方睡觉。夏天基本是睡不着的,不过是躺下来静一静。 罗然上午没有考试,吃过早饭打算继续睡觉。徐卓然他们开车去学校,参加上午的考试。下午还有考一场。宁夏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谢旭尧的电话打进来了。她听他说完所有的事情,不知道该哭该笑。她盯着手机屏幕,夏天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跟在顾念后面还在挑选饭菜的青稞。宁夏看着徐卓然走过来,立刻挂断了电话。夏天凑过来,小声的说:“谢旭尧不会罢休的,就像他当初要赢陆天泽。” 宁夏低头喝粥,又接连挂了谢旭尧两次电话,他终于不再执着。等青稞回教室去了,宁夏给谢旭尧回了电话,叫他下午约个地方。她又给顾念打了个电话,说是下午有事和她说。顾念挂断电话,纳闷的说:“还特意来电话!” 夏天自动的离她远一点,有点烦被她揪着问东问西的。顾念看着他微微红肿的脸颊,然后低着头把玩手中的钢笔。她回头去看徐卓然,徐卓然低着头在看手机。她凑过去,看到他在看股票投资。顾念夺他的手机。徐卓然拍开她的手,目光扫过班里的女生:“你不怕他们吃醋啊?” 顾念不理会这茬:“你以为你是谁,有没有短期内一定赚钱的?” 徐卓然笑:“你有兴趣?” “有,不过我手头上有点紧,你帮我垫上,我赚了钱就还你。” 徐卓然好笑的说:“空手套白狼,风险还得我来担,你怎么不说徐卓然你给我个几万块吧!算是九牛一毛吧?” 顾念笑的特别暧昧:“要不我找罗然借点,再拿给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念一脸的痞气。 顾念拍拍她的头:“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帮你看着,收益的百分之二十归我。” “你……”顾念有些无奈:“那我还是找罗然借点吧。” 徐卓然风轻云淡的说:“现在有很多菜鸟要毕业了,你可以帮他们做论文,如果能保证版权,价钱随便你开。” “你手上有资源?”顾念眼睛发亮。 徐卓然仍旧淡然:“没有,建议你不要接京大的活儿,风险太大,后果也……” 顾念苦恼的拍了一下额头。 徐卓然笑眯眯的说:“你绝对做的到。要不我帮你买台笔记本,你先拿去用。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让你分期还款。” 顾念笑了起来,勾住徐卓然的脖子:“小妹夫,谢谢你了。” 徐卓然一脸嫌弃“便宜都让你讨尽了,还不忘记揩油啊。我告诉你,我连然然都没送过这么重的礼。” 顾念“切”了一声:“那也得你送的出去啊。” 铃声敲响,老师走进教室,让他们把手机等通讯设备放进保存室。徐卓然直接把手机丢给顾念,自己拿着一支笔,等着考试。考试结束,顾念去找宁夏。夏天不放心,也去了。徐卓然去接罗然,带她去给罗然选笔记本。宁夏看着他们在楼下,结束了电话。夏天的电话立刻就响了,青稞在电话里说要帮宁夏办点事情,让夏天自己和宁夏坐靳雅婷的车回去。夏天没说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宁夏走出大楼,对她点了点头。宁夏知道自己又省事了,握住夏天的手。 顾念翻白眼:“干什么?楼台会?” 宁夏也不理会她,和夏天坐在后排。顾念无可奈何,只能坐在副驾。靳雅婷表面上专心的开车,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报那一箭之仇。顾念也没放松,一双眼睛里满不在乎。宁夏还是有点难受,靠在夏天的肩膀上。夏天把她抱在怀里,不轻不重的说:“靳小姐,认真开车。” 顾念笑,回头看着夏天:“中海有健身房是吗?” 宁夏揉了揉鼻头:“滚一边去,让夏天带你们去海边,高尔夫球场,或者直接把你们扔在动物园的老虎笼子里。” 夏天忍不住笑,牵扯了痛处,表情都扭曲了。宁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么帅的脸,快点养好吧!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顾念龇牙咧嘴的骂道:“矫情!” 宁夏不以为然的说:“有你哭的时候?” 顾念毫不在乎,可目光落在靳雅婷青筋暴起的手上时,她忍不住打了寒颤,瞪大了眼睛。 夏天在后视镜里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眯起了眼睛。宁夏握着夏天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故作轻松的说:“那个,还有个事和你说。” “你终于开口了。” “你数落我够了,才轮到我说话的。” “有这必要吗?” “特别没必要,我一早就要告诉你的。不告诉你的话,也会陪你去。”她忍不住皱眉,胃里一阵恶心。她捂住口鼻,强压下那种恶心。 夏天抱她更紧,伸手帮她揉了揉胃部。她稍稍好了一点:“顾念,你就像是我的一只手,我害你只是自断其臂,我有那么傻吗?” “我不是你的手臂,你可以背叛我,但我只原谅你一次。” 宁夏看着她,想笑一笑,却吐了起来,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夏天拍着她的后背:“你不是医生。” 宁夏的头枕着夏天的腿:“是啊!我狗拿耗子,还自不量力自以为是。” 她拿出电话,拨通了谢旭尧的电话:“谢先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是没办成。不过应该不用我还你的人情,会有人给你一剂良药的。我直接回家了。” ------------ 第四十七章 顾念夺过宁夏的手机,嘲讽的说:“谢旭尧,我求求你,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去向佛祖、真主那些乱七八糟的神忏悔,别再折磨我了,我不想听你讲作案游戏。” 她决绝的挂断电话。谢旭尧又气又恼:“还是那么自以为是,活该你受罪。” 宁夏看着她的后脑勺:“他肯定骂你自以为是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心意相通了?” “你去死。” 顾念沉默,看来谢旭尧已经和宁夏说了当初的事情了。她风云变幻的过去,也算得上传奇。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谢旭尧还翻出来干什么?就为了重温一下,谁还没有青春无知的时候啊。她将手机扔到后面去。夏天伸手接住了,才没有直接落在宁夏的脑门上。 她说:“送我回家。” 宁夏无奈:“罗然和徐卓然出去了,你回家也没饭吃。” “那我去你家蹭饭?” “滚!” “去周家,去周家。”顾念忙解释,心里暗自嘀咕“你不是也姓周吗?” 车子经过一家花店,宁夏让靳雅婷停车,把夏天留在车上,自己进了花店。她在店里找了找,回头对店员说:“没有薰衣草吗?” 店员笑容甜美的说:“有的,小姐还需要别的花吗?” “什么花对睡眠有帮助?” “您选的薰衣草就很好,合欢花也不错。” “你帮我包一束薰衣草,一束合欢。” 她在花店里东看看,西瞧瞧。她不知道这些对夏天有没有帮助,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 她抱着花,坐进车里,让靳雅婷先送顾念回去。顾念没脸没皮的说:“你不打算请我吃饭了。” 宁夏看了她一眼:“顾念,我现在能接济……能为你,为你花点钱吗?至少让你可以好好的读书?我今天累的慌,想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好吗?” 顾念受不了那么认真的宁夏,或许她心里真的有事。昨天晚上才洗了胃,现在一定很难受。顾念挠了挠头:“我是成年人了,你可以帮助顾惜啊!她还是小学生,你可以一直资助她到成年。” “你想的美!” 顾念搓了搓手:“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 “你就那么点事情,你安排好顾惜的一切,就打算远走天涯。” 顾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以为我是谁啊!我走不了。” 走不了,宁夏把她带进去了,并不打算带她出来。她自己也不想出来了,有宁夏,有罗然,她觉得很好,好到让人不计代价的贪恋。她知道即使罗然没在家,和徐卓然出去约会浪漫,最后还是会恶俗的给她打包一大包吃的回来。 宁夏看着她走下车,抽出一支合欢花递给她。她露齿一笑,纯粹美好。他们回周家,青稞捧着一大束蓝色玫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看见宁夏手里的花,笑眯眯的说:“原来你喜欢薰衣草啊!我跑了多少家店才买到这花的。” 宁夏笑了笑:“送你了。” 她走进客厅:“吴嫂,有没有花瓶?” 吴嫂拿出一个雕花的水晶花瓶,说:“小姐喜欢这花儿啊!要不要每天都订一束放在卧室里?” “不用了,我需要的话,会自己去买的。” 她拿着花瓶,上楼去,把花瓶洗干净,注入三分之二的水,然后回卧室去,拿出一把剪刀,一枝一枝的修剪,再把它们插进水晶花瓶里。她捧着花瓶,走进夏天的房间,把花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他的床上,手摸了摸枕头。她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吴嫂进来请她下楼去吃饭。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吴嫂叫住她:“小姐,夏少爷的病在心里。” 吴嫂在笑话她的不自量力,或许是周钺授意的。都知道她聪明,一点就透。可是她倔,她不认输。别人都奔着周家上百亿的财产去了,她只想守住夏天。 她没说话,走下楼去。夏天站在客厅里,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来。她拉住他的手,他没什么回应。或许周钺又对他说什么了,夏天在周家没有什么信心,或者说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她拉他坐下,等着周钺入席。 家里专门给她准备了粥,她进门的时候就闻见了稻米的香气,可是吃到嘴里的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她站起来,走进厨房,翻找了所有的容器。她看了垃圾桶一眼,一脚踢倒了垃圾桶,里面的菜叶翻出来,她看到米粥流了出来。她心里一酸,强忍住情绪,重新落座。她给夏天夹菜,自己也开始吃菜。 夏天碰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还不能吃这个。” 她放下筷子:“我饱了,你多吃点,一会儿叫吴嫂再给你煮几个鸡蛋敷一下脸上的伤。” 她慢慢的往楼上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大理石地板上。这空荡荡的屋子,冷风嗖嗖的吹,听得见说话的回音。夏天就是这样失眠的吧!在这个窒息的环境里,总是特别容易想起难过的事情,看见世界的阴暗。 她坐在床边的长毛地毯上,头靠着床沿,眼望着窗外。真是难得,大片大片的绿树,枝头上还残留着积雪。 夏天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的薰衣草,微微苦笑了一下。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瓶花,呆呆的出神。壁钟的指针不停的转动,滴答滴答,周而复始。他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运动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他往楼下看,她已经跑出门口了,只穿着运动的单衣单裤。他追出去,看到她跑上马路,一直往山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唱歌。 夏天跟着她一直往山下跑去,十四公里的路程,她就那么跑着。夏天久未锻炼,加上烈酒掏空的身体,跑到后面竟然满头大汗大喘气了,完全是靠着坚持才能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条路两旁的别墅门口还亮着灯,可屋窗上黑漆漆的一片。他跑过一幢别墅门前时,借着灯光看了一下腕表,快一点了。他忍不住笑,竟然在这样累得去了半条命的时候迎来了新的一天。 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累得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去擦额头的汗珠。夏天怕她支持不下去,蓄积的最后一点力气赶上去,拉住宁夏的胳膊,喘着粗气:“别跑了,你会受不了的。” 她当然受不了,胃里少着的厉害,又痛又恶心,一直都紧锁着眉头,攥紧了拳头才坚持到现在。她弯下腰去:“可是还有很长一段路没有跑完。” “回去吧!以前你能宅在家里就绝不出门的。” “可是我睡不着觉,也不能画画。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只能让自己累一点,累了就能睡着了。你看看顾念,累的没有时间思考了,头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夏天看着她,说不出话。宁夏继续跑,忍住痛苦。夏天跟上去,拉住她的手一起跑。就那么心无杂念,朝着路的尽头,一直跑。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他就带她一直跑下去,永不回头。他越跑越慢,随着她的脚步。他回头看她,脸上火辣辣的痛,却露出了最真实最会心的笑容。他说:“怎么是你啊?” 宁夏累的不行:“什么?” “为什么是你?” “我不知道。” “你行不行?” “我怎么不……咳咳……”她捂住嘴,调整了一下呼吸,脚下去不肯停下。 当他们终于跑到城市的大马路。宁夏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气。夏天活动着手脚:“我很久都没有这么运动了,就你能折腾我。” 宁夏站直了身体,一只手捂着胃部,迈开脚步往回跑。夏天无奈,只得跟着。他说:“你真没事吗?” “我就是睡不着。” 一个来回就是二十八公里,至少得三个小时。不知道这么累是干什么。宁夏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蹲在路边,说:“我跑不动了,你先走吧。” 夏天看了看表:“看看都几点了,最冷的时间段都过去了,幸好明天上午没有考试。” “谁说明天上午没有考试,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今天下午才考试,我还能应付。” 夏天笑自己傻,竟然忘记了时间。他也累的不行,拖着宁夏往回走。宁夏挣脱他的手:“我不走了,你回去叫车来接我。” “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啊……” “谁绑架了我,我就自报家门,叫他们找周钺要赎金。” “你别闹了。” “你走吧!不用管我。” “我怎么会不管你?”他看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 她愣神,手又攥紧了,胃里呼呼的痛。最后还是认输的趴在他的背上,由他背着她走。他宽厚的后背,给她温暖和依靠。她忍不住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听着他的呼吸声。她闭上眼睛,北风过耳,烈烈有声,她不觉得冷。她任性,可他始终在她身边。 她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没说话。她干嘛那么任性?她真的睡不着?除了她在意的人不好,有什么理由叫她不睡觉。夏天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她的心。 ------------ 第四十八章 宁夏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服医生给她开的药,然后一边喝水一边在厨房里找吃的。夏天走进来,递给她热毛巾:“饿了?” 宁夏点头。 夏天微笑着说:“家里一般不会留剩下的饭菜,你看看有没有牛奶。” “我不喝牛奶。” 夏天拉开冰箱,发现还有鸡蛋,他煮了个鸡蛋给她。她吃完鸡蛋,说:“好困,我去睡觉了。” 她走出去,又回头看他:“你还不困?” 他好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反而更亢奋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宁夏拉他上楼,把他送回房间,看他还是没有睡觉的意思,她就坐在他旁边,和他聊天,给他唱催眠曲。他先前还笑,后来就不出声了,慢慢的头低垂了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她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小叶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宁夏和夏天靠在一起睡着了,惊的差点叫了起来。吴嫂上来帮他们关好门,轻微的声音还是惊醒了夏天。他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天色清明,仿佛他的心情。身体虽然酸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他睡着了,没有通过药物和酒精,即使只是短短的两个小时。他顺手拉过床上的绒毯,给她盖上,然后靠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青稞推门进来,看到两个靠在一起的背影,轻轻的退了出去,回自己房里呆坐着。他把玩着手机,几次翻出顾念的号码,都没有按下呼出键。宁夏和夏天跑步的时候,他也没有睡,他知道谢旭尧又约过顾念。虽然顾念没有去,但谢旭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看了一下日程表,上午考试结束后会直接去酒店,会议什么时候结束他无法确定。看样子,今天没有时间了。 罗然上午有考试,一早就走了。徐卓然昨晚回来就帮顾念调试新笔记本电脑,顾念则悠闲的窝在沙发里吃罗然给她带回来的小龙虾。最后他就在沙发上对付了一个晚上,罗然起床的时候,他回床上躺着,等着罗然来叫他吃早饭,然后送罗然去学校。 顾念在家里无聊,打一会儿游戏,然后就躺在床上睡大觉。精神充沛的跑去考完试,打算回家去继续睡觉。她雀跃的走出教学大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信步走出来的夏天。今天他的脸没那么红肿了,眼眸清明了不少,似乎魅力也在回升。不,顾念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夏天本身就魅力非凡,现在他身上散发出健康闲适的气息,更加的神秘。她挽住他的胳膊,舔着脸说“你今天还是和宁夏一起回去?” 夏天微微一笑,顾念立刻别过头去,松开了他,站的远远的。夏天笑她没出息:“这学校里最好的资源你都勾搭上了,还装什么纯情?” 顾念不服气:“我勾搭什么了?都是那么看上了我的小姐妹。” “好了,说吧!什么事情?” “我就想搭个便车,豪车就是不一样啊。” 夏天看着她:“真为这事?我看你最近粘她粘的挺近的。” 顾念不说话,转身就走。好吧!她承认没有机会,反正她还要去莲花公墓确认一下。她去车棚里取自己的脚踏车,却看见谢旭尧站在入口处,正含笑看着她。她拍了一下额头,骂道:“阴魂不散。”然后转身就跑,到时候再找宁夏报销车费就好。谢旭尧跟着追了来。他们就那么在京大的校园里,一个追,一个逃。男的英挺,女的飞扬。顾念跑出校门,直接冲到路中间去拦车。谢旭尧脸色一白:“你疯了。”她回头冲他粲然一笑,竟是那样的得意,和十五岁的时候没有两样。他冲过去,一把推开她,紧跟着扑过去,把她护在怀里。她的头还是撞在了灯柱上,还好不是很严重。她推开他,做了起来,揉了揉痛处,不屑的说:“你逞什么英雄?” 他抓住她的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她天天在这里混,会不知道这里的交通状态吗?他以为她是柔弱的小姑娘,她却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她仍旧在笑,笑的那么嘲讽,看着他订制的修身西服上满是泥污灰尘,她笑的更加没有体统。 他盯着她:“你真的不怕?” 顾念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走。谢旭尧抓住她的手腕:“你今天得跟我走。” 顾念想要挣脱,他却抓的更紧了,跟陆天泽抓住她的时候没有两样,很疼很紧。顾念没法对陆天泽拳打脚踢,可能是环境限制,她当时穿着落地长裙。可对谢旭尧她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狠狠一脚踢在谢旭尧的膝盖上,谢旭尧立刻痛的单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额际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还是不放手,抬头看她,看不见她眼里有一丝心疼。他满心失望:“你的眼里只有陆天泽吗?” 顾念脑袋瞬间放大,努力的思考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想明白了一点,但那个想法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惊心的用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脸,没有特别秀美,皮肤干燥,摸着有一点硌手。她的眼珠转了转:“谢旭尧,你喜欢我?” 谢旭尧也算得上是金领级别的青年才俊了,对顾念的这个表情感到无比的挫败。他收拾心情,调侃的说:“是,我喜欢你,我谢旭尧喜欢顾念,从顾念十五岁开始就喜欢了。” 顾念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也太假了,姐姐没空和你玩,先走了。” 谢旭尧一把把她拉回来:“我说了,今天你得跟我走。” 顾念脸色垮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谁?” “顾念,你能别那么自以为是吗?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别提有多恶心人了。”这就是十五岁的顾念给别人的感觉,明明一无所有,仍旧一副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所以呢?所以你跟别人去堵?所以当你发现我这个堡垒你根本无法攻陷,你就推荐了陆天泽?所以当你发现陆天泽可以成功了,你就去告诉我奶奶,再告诉老师,再在同学中间制造舆论?” 她刀锋一样的眼神落在他俊逸的脸上,看着他的表情冷却,慢慢的成了一种强撑,最后终于放弃,演变成灰败的颜色。顾念承认谢旭尧是聪明的,可惜遇到了同样聪明的她。她不去计较,并不是她笨。她如何聪明,也得向生活低头,所以她的脸上总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她知道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在博取同情的同时,招来的是更多的欺负。她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宁愿付出血的代价。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可是她活的比谁都刺激。 谢旭尧的眼神里出现了哀伤,就像夏天看着宁夏的那种哀伤。她别过脸去,她没想过那样的目光会落在她的身上,她讨厌,而且承受不起。 谢旭尧嗓音嘶哑:“原来你都知道。”他顿了顿:“那些肮脏的事情,我以为没人知道,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辛苦,尤其是你奶奶病发去世,你从医院出来后。我没办法忘记,它们在我心里不断的生长发芽枝繁叶茂,纠结的我……” “别说了。” “顾念……” “别说了。” “对不起。” 声音那么轻,她差一点就没有听见。她看着他,上等的毛料西服,修身剪裁,大品牌,几万块钱一套。他的腕表顾念不能估计出价格,她只在华贸和百佳的橱窗里看到过。头发很柔顺,眉毛斜飞入鬓。那样完美的男子,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雕塑。可是这个时候他看上去那么颓丧,一个人看扛着错误的心事,该有多难过。那么青春飞扬的男孩子,经受了人命的脆弱,就是一辈子的挫败和遗憾。 顾念摸了一把脸颊,努力的平复这情绪。往者不可追,她还得好好抚养妹妹。她总是安慰自己,有几个青春少女没有为别人怀过孩子堕过胎。奶奶的去世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可她能怎么办,还得好好活着,把妹妹养大。奶奶坚持的那几年,无非是在等她和顾惜培养出亲人般的感情。谢天谢地,她做到了,向死而生,她最终没有辜负太多。 她说:“谢旭尧,你是聪明人,该忘了的就忘了吧。你道歉了,我接受。你应该知道,如果我要报仇也不会等到今天。别人为你对不起多少人,没那么多人给你去辜负。我不喜欢你,你我之间恩怨两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不可能,顾念,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谢旭尧,你别自欺欺人。就像你说的,我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让所有人都讨厌。聪明的你,知道感情是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你只是在争。你的那些方法用在商业上,是权谋,尤其是制造舆论。谢旭尧,你是个优秀的人。只是过早优秀,物极必反。” 她不再看他:“远离我的生活。”她撒腿就跑,落荒而逃。 “顾念,我想弥补你,照顾你。”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声的喊,风声很快刮走了他的话,不知道她是否听得见。 ------------ 第四十九章 顾念沿着大路一直跑,谢旭尧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顾念,我想弥补你照顾你。” 她不要他照顾,她更不要他的弥补。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她和他如何缝补,伤口只会血肉模糊,更加的触目惊心。冷风不断的灌进她的口鼻,再进入肺里,刺激的肺里又痛又冷。她还是不断的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天幕拉下,黑漆漆的一片,街灯瞬间照亮了城市。她回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她蹲在路边,抱着头哭了起来。陆天泽堵她会为他流泪,可是她至此都没有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她爱过的男孩子,不论对错,在一起的时候绝对真诚,她只愿意他看见她的笑,看见她英气中带着几分柔婉的笑容。奶奶说过,她的笑是最美的礼物,可是那样的笑容许久没有出现了。她什么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早把最美好的礼物留在了过去。 她觉得累,竟然不想去找宁夏和罗然。她确认了一下方向,终于迈出了脚步。 顾念是个无情的人。谢旭尧独自扛了快六年的痛苦往事,她几句话就吼了回去。她是受害者,罪魁祸首回来忏悔了,她至少应该跟他到一家像样的咖啡厅,坐在他的对面,听他说完那些年少轻狂的错误。她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把咖啡泼到他的脸上,甚至给他几个大嘴巴。可是她没有,什么都没有做。痛苦的事情在那半年里发生的够多了,那些痛一直留存在她的细胞里,她努力的封印它们,心却变得更加淡漠冷硬,对什么都不肯相信。 很多事情都可以说出来。时过境迁,流光易散,心境变换,人的观点也变了。她不再听他诉说,对他的心情完全忽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这场青春盛宴的受害者。她不慈悲,自顾着自己疗伤,不断的往前走。在夜色深重的街头,她自语着说:“谢旭尧,忘了吧!当事人已经不计较了,当事人不用你照顾的。” 她停下脚步,望着学校门口的那盏孤灯。她最难过的时候,竟然选择来妹妹的学校看看。。她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翻过雕花铁门,去她教室里坐坐。她知道那里黑暗而安静,正好让她藏起来重新编织自己零落的羽毛。她叹了口气,冰冷的手插进衣兜里。最终,她只能站在门口,望着那张孤灯,或许因为她一时冲动,顾惜又要受到同学的非议。她来看顾惜,也来看望曾经的自己。 青稞走出会议室,揉了揉发痛眉骨,打算开车会别墅去。他拿出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他正打算回电,罗然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顾念在你那里吗?” 青稞听出她声音里的焦灼,心一下子揪紧了,仿佛被人狠狠的捏住了。“怎么会这样?有多久了?” “谢旭尧下午来找过顾念,在学校外的路口吵了一架就分开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夏天呢?宁夏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都出去找人了,我联系了她可能联系的人,都没有找到。” 青稞脑袋高速运转,最终有了一点眉目,快速的往车库走去:“我大概知道她去那儿了,你叫他们回去等消息。” “早点带她回来,我这里有点失控。” 青稞挂断电话,车快速驶出中海,拐上大街。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少,车更少。青稞提升车速,连闯了几个红灯,在校门口一个急刹车,因为惯性,车还往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青稞从车窗里望出去,看到顾念站在校门口,正看着他这边。他长出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胸口剧烈的起伏,仿佛被勒紧的脖子突然松开了,他大口的喘气。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她看见他身后万家灯火流光溢彩,风吹动他的衣衫,孤零零的。他皱眉,脸上的表情竟然那么的紧张无助。她看着他,竟然眼睛发酸,心里委屈的厉害。他朝她走过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她不肯相信,聪明如她,怎会看不懂他的心。他不是没有表白过,他是不是褪去了青涩,他不得而知。只是他坚持,所以他也撕心裂肺的问她感受不到他吗。她躲避,或者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他很少去打扰她,却坚持陪着她,直到她找到幸福。 她是落泪了吗?上一次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嚎了几个小时也没有一滴眼泪。他知道她也有细腻的一面,却不相信她那么轻易落下眼泪。他更喜欢她没心没肺的笑,那样她至少还可以调节控制。他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最终只是搁浅在空中。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落的更加厉害。她抱住他的胳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蹭在他的外套上面,哭声惊动了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观望的人竟然多了起来。其中一个小伙子站出来说:“哥们儿,快亲你女朋友一下啊!亲一下就不哭了。” 青稞身体僵直,攥紧了双手。顾念再次在他肩膀上擦了一把鼻涕,抬眼望着他,发现他脸红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带着眼泪的眼睛里有一丝柔软。她特别没风情的说:“大少爷,你行不行啊?怎么还脸红了啊?” 青稞被她一激,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他突然捧住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顾念愣住,周围实时响起的掌声惊醒了她,本能的反应一脚揣在青稞的膝盖。青稞呼痛,一条腿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小伙子捂住了眼睛,不忍相看:“哥们儿,都跪下了,快求婚啊。” 顾念转过头去,咬牙盯着那个小伙子:“你在说一句,我就让你也跪下。” 青稞忙爬起来,把顾念拉到身后,抱歉的说:“哥们儿,别介意,你看我的面子,改天请你吃饭。” 那小伙子也不计较,挥挥手说:“好了,没什么戏看了。” 人群散去。青稞揉了一下发痛的膝盖,回头对顾念说:“回去了,罗然已经镇不住场面了。” “谁会不给罗然面子?”她笑的不以为然。 青稞看她一脸不明的表情,嘲笑的说:“陆天泽和谢旭尧不会错过吧。” 顾念身体颤抖了一下,坐在车头上不说话。 青稞在旁边站着,试探的说:“那个,我刚才一时没忍住,你别……” 他的话语在顾念的目光扫过来的一刻噎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以前说过的话继续有效。” 顾念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我想去看看顾惜。” 青稞感到头痛,她去看顾惜,她怎么去?无非是翻墙进去。顾惜读书的学校也是京山数一数二的学校了,是能随便进去的吗?感情上讲,他很想陪他去疯,可是他的理性在阻止她去做傻事。他坚决的说:“不行!” 顾念不服气:“你不是喜欢我吗?这点事情都办不到?” “明天我陪你来接她好不好?” “不好。” 青稞不说话,搓着手,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最后大着胆子说:“会吧!罗然还在等着。” 顾念钻进后排,蜷在座椅上睡觉。青稞开着车:“真睡了?” “你有话就说。” “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大家都很担心你。”他只能说大家都担心她:“连个电话也不打,不打就算了,也不接……” “你今天太唠叨了,我手机掉了。” 他闭嘴,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再也没有任何话语。他满腹疑问,最终只有忍住,因为他知道她不肯说的。谢旭尧说过什么?或许他可以去问夏天,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问。 车停在楼下,顾念推开车门,看到站在等下等她的罗然。她走上去,想抱罗然一下。罗然微微一笑,说:“先别伤心了,上面的人还在等着你呢?” “谁?” “保持你现在的情绪,自己上去看吧。” 罗然先她一步跑上楼去,进门就坐在了徐卓然身边。顾念回头看了 一眼,青稞站在车旁,靠着车门,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燃烧了一大截,留着烟灰还没有弹掉。他不打算上去了,因为她不愿意。顾念没说什么?独自走进了黑洞洞的门洞。他在该的地方就好,不必太靠近。 她走进门,无视站起来的两个男人,自顾自的换拖鞋,洗脸,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冰箱里拿出一个菠萝面包和一盒牛奶,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她坐下来,先对宁夏和夏天露出暧昧讨好的笑容,再看了看徐卓然的被人打了一拳的脸,她嘲笑的说:“你招惹谁的女朋友了?” 徐卓然踹她一脚:“你有没有良心?” 陆天泽和谢旭尧同时站了起来。陆天泽又要上手:“你再动手试试!” 徐卓然还没说话,顾念就冷声说:“关你什么事啊?滚回去。” “你行。”陆天泽强忍住情绪:“你就那么自以为是吗?” 顾念看着他,目光里都是冷漠。在罗然看来,不知道真假,冷漠却太过夸张了。 ------------ 第五十章 陆天泽跨前一步,抓住顾念的胳膊:“跟我走!” 顾念使劲儿挣,他却j坚持不放手。顾念随手一抓,揪住了罗然的围巾。徐卓然立刻锁住了给你的手腕:“顾念,你不想活了吗?” 罗然忙扯了扯徐卓然的衣袖,说自己没事:“你不要怪顾念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陆天泽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随时准备朝着徐卓然的头挥出去。 夏天突然站起来,表情有些冷硬:“陆副总,请你冷静,坐下来把话说清楚。我善意的提醒你一下,现在顾念对徐卓然的感情,并不是停留在罗然的男朋友的程度。” 陆天泽变了脸色,她遇到事情,最终的依靠是他们。她在罗然那里找安慰求疗伤,在徐卓然那里找出路求发展。她始终记不起他,即使他可以为她承担起一切。 青稞施施然走进来,手里提着被顾念的眼泪鼻涕弄脏了的外套。他将外套扔进收纳筐里,打开顾念的衣柜,随意的翻找着,一边问道:“顾念,上次的衣服你洗了没有?放在哪里了?” 谢旭尧脸色发白。陆天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一口气憋得胸口发痛,他一点一点的松开她:“是真的?” 顾念看着他送开的手还无力的支撑在空中,摇摇欲坠,她心里既痛苦又痛快。她没有说话,抬起头,眼睛望着干花编织的屋顶。眼睛里又干又涩,酸酸的,可能是花枝上的灰尘掉进眼睛里。她不敢眨眼,生怕落下软弱的泪滴。 青稞听不到她的回应,脸色垮了下来,僵硬的站在衣柜面前。他放心不下,最终还是来了。他装的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倒是是为什么?他觉得可笑,僵硬的表情里挤出一丝苦笑。他骗不谁,因为没有人愿意奉陪。 宁夏感到头痛,叹了口气,拉了顾念一把,然后转身走进罗然的房间。顾念逃跑一般窜进屋里,反锁了房门,四仰八叉的倒在罗然的床上,抱怨浑身酸痛:“我不想活了。” 宁夏坐在椅子里:“接着装,三分钟后你还不出去,你要相信他们绝对会破门而入。” 顾念抱着枕头,脸侧向另一半,不去看宁夏的脸:“为什么啊?” “你那么聪明的人,就没有察觉?” 顾念的眼泪落下:“宁夏,我是最蠢的,我真心羡慕罗然八岁就认识徐卓然了,两个人,一心一意。” “别泛滥你的羡慕,一心一意的人是罗然,独自守候。徐卓然是笨蛋,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你知道罗然等的有多辛苦吗?差一点就死了。” “可是……” “别可是?摸着自己的心问一问,你到底喜欢谁?谢旭尧搅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顾念沉默,许久之后才怨妇似的说:“我不知道。” “你喜欢陆天泽,自始至终,你喜欢的只有陆天泽。你以为你已经忘了,其实你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你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么之间横死过一个孩子,你介意那一纸赌约,你放不下忘不了。” 顾念的身体蜷曲成一团,紧紧的抱着枕头,嘤嘤啜泣。她紧闭双眼,泪水却不断的涌出。 宁夏缓缓的站起来:“谁说陆天泽输了?” 顾念一把拉住宁夏的手,紧紧的,仿佛要捏碎宁夏的手骨。“别去,我不喜欢他了。就像你说的,我和他之间横死过一个孩子。就像他说的,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宁夏,失望不好。至今都没有走出来,我是个胆小鬼。” 她胆小吗?一个人背着心事走过四季,淡看风云,心硬如铁。都是假象,都在伪装。要是顾念的事情见诸报端,京大的学生会惊叹顾念隐藏的够深。 “那青稞怎么办?”宁夏还是不肯放过,一次痛个够,或许就能获得新生。她大概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关心顾念的心事了,所以她急迫焦灼。 顾念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真的感受不到青稞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回避,因为她没有信心能够走下去。天差地远的悬殊,两个都是孤独的灵魂,不是救赎,就是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宁夏觉得自己残忍,又一次去掀开顾念的伤口,血肉模糊的心,被泪水湮没。她坐在床边,拼着最后一点果决,轻声说:“顾念,再坚持一下,拿出你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勇气,拿出你送顾惜回孤儿院的决断,你已经退无可退了。” 退无可退,她在说顾念,也在说自己。成册的金融、投资、管理、开发的书籍已经堆在她的房间里,周钺已经帮她请了老师,并且和京大的校长见面,商议关于转系的事情。 顾念胡乱的擦了一下眼睛,起身太急,竟有些晕眩,胃里一阵痉挛。她冲出房间,跑进洗手间吐了。刚刚吃下去的几口面包牛奶全都吐了出来。她放水冲洗了手,觉得口里苦涩难耐。她不断的用水漱口,最后喝到嘴里的嘴里的水也又冷又苦。 她无奈,只得走出来,手捧着罗然递给她的一杯温水,心情才平复了一点。目光所及,屋里乱七八杂的,坏了并不少东西。徐卓然的脸青了一大块,陆天泽和谢旭尧都是鼻青脸肿的。夏天的脸让她怀疑自己的辨识能力,大概是旧伤未好,又添心伤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虽然年轻,性格冲动,但从小到大历练的比一般人多得多,大概还不至于大打出手吧。她询问的目光落在罗然脸上,罗然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她坐在罗然身边,轻声问:“在这里打架?” 罗然痛苦的点了点头:“电话打过去,本想确认一下,没想到前后脚就赶了过来,谢旭尧还在问我关于你的事情,陆天泽上来就挥拳头,两个人互相指责,没少动手。” 顾念闭了一下眼睛:“那……” 罗然附在顾念耳边说:“夏天和卓然出去找你,回来看见他们两个打架,本想呵斥开他们,谁知道……卓然就动手了,夏天过来拉开他们,也被殃及了。” 顾念当然知道罗然说的“谁知道”是什么意思,铁定是那两个家伙没有分寸,伤到罗然了 。她去掀罗然的衣服:“让我看看,伤到哪儿?” 罗然脸一红,拍开她的手。徐卓然立刻坐在他们中间,把罗然拥在怀里:“顾爷,你离然然远一点好不好。” 顾念腆着脸:“不好意思,在家里我习惯了。” 宁夏感到头痛,刚才在房间的时候,她都说脸色什么?怎么一瞬间就回到了异次元的状态了?夏天微笑着拉她坐下,递一杯温水给宁夏。宁夏呷了一口,站起来说:“没事我们先回去了。” 顾念跟着站起来了,拉住宁夏的手。宁夏甩开她的手:“我困了。” 顾念又求助的看着罗然。罗然回望着她:“顾念,在感情上,你也这般懦弱。” 那失望的眼神,顾念忍受不了。那么温柔忍耐,不断给别人机会的罗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她太懦弱了。 陆天泽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顾念脸色一冷,一巴掌甩在陆天泽脸上:“你再敢说罗然试试!” 徐卓然嘲讽的笑了一声:“不愧是曾经相爱的过的,台词的句式都一样。” 顾念横他一眼:“你还嫌十二不够乱啊?” “乱什么乱?越乱越好看,赶紧解决你那些乱情史。哥们儿也就陪你玩儿这一回。” 顾念喝下一大杯水,正准备开口,陆天泽却先开口了 :“先听我说。” 顾念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申诉了。青稞靠在门框上,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他坚信,她和陆天泽断不了,即使这种坚信使他痛苦。 “念儿,你知道……” 顾念本能的捂上耳朵,低垂着头。 陆天泽眼里都是哀伤:“念儿,念儿,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我提前回来,为的就是早一点见到你……” “你别说了。” 他抓住她的手,她眼帘低垂。他说:“念儿,你看看我,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 她不肯,她深知他眼睛里的魅力,只要看一眼,一辈子也别想逃。她是爱情里的败者,只能躲避。 宁夏觉得没什么悬念了,先一步走了出去,到门口是拉住青稞的手,把他也带走了。徐卓然握住罗然的手:“我们回去休息了。” 最后连谢旭尧也走了。来的突兀,去的仓促。两个人的感情,参杂再多的人都是浪费。或许感情戏码都差不多,所以没有愿意去看了,宁愿带着自己的意中人回家休息。 顾念落下泪来,她的眼泪终于在他面前决定。他赢了,心里却痛的更加厉害。他还是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英气中带着几分柔婉,眼底的柔软撩动他的心弦。可是他也败了,那多年过去,她再不是肯不顾一切的相信的女孩了。他知道她今天肯给他一次机会,必定也会有所顾忌。可是他不愿意放过,他希望这一次他们可以简单些。 他说:“念儿,我们重新开始。” 他没有询问她的意愿,她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吗? ------------ 第五十一章一半温柔,一半残忍 宁夏走出门洞就没有回到车上去。她让靳雅婷开车在前面开路,自己跟着车慢跑起来。夜已经很深了,街上没什么人。夏天不放心她,只有跟着她一起跑。青稞不打算回去,找了家通宵营业的酒吧!一边抽烟一边喝酒。后来谢旭尧竟然也来了,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各自喝酒 。 罗然在徐卓然家的浴室里洗了个澡,穿着棉质的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还在到处翻找东西的徐卓然说:“你还不睡觉吗?” 徐卓然拿出一瓶药水,说:“这个散瘀止痛最好了,我帮你擦一点吧。” “我自己可以,你快睡吧。”她别过脸去,要是给他看见她脸红了,她又要遭殃了。 徐卓然忍不住坏笑了一下,将药放在茶几上:“别忘了擦一点,我得去冲一下,跑了一天,一身的臭汗。” 她抿唇一笑,也就他有些小洁癖,大冬天的,哪里那么容易就一身臭汗了。她好不容易晾干了头发,拿着药水走进房间,可惜她伤在后腰往上的地方。她撩起衣服,从镜子里看到淤青了一大块。她擦了一点药水在手心里,怎么都够不到伤处,憋得脸都红了。突然,一双温厚的手掌抚到她的伤处,药水有一点冰凉,刺激的她颤抖了一下。那双手温柔的帮她揉着伤处 ,温热一点一点的传遍她的全身。她站在那里,不敢动一下。他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脖子上。她咬住嘴唇,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头一点一点的低下去,露出了脖子上象牙白一般的肌肤。徐卓然只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他努力的压抑心里的冲动,缩回了手,转身走出门去,还帮她关上了门。她大概也吓住了,忍不住说:“卓然……” 徐卓然的背靠在门上,攥紧了拳头:“快点睡觉,把门锁反锁上。” 她扑到门上,终究没有勇气打开门,却也没有将门反锁。她隔着门听见他跑进浴室的声音,接着哗哗的水流声传来。她终究不放心,打开门跑出去推了推浴室的门,推不开。她着急难耐,敲了敲门:“卓然,你怎么了?快开门,让我看看。” 徐卓然将水开到最大,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睡觉,锁上门。” “你怎么喘气那么厉害?是不是生病了?” 徐卓然揪住自己的头发:“我没事,你再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她一点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先前还在怕徐卓然会和她发生婚前性行为,现在他都快崩溃了,她却搞不明白危险就在眼前。他爱的单纯女孩,他怎么忍心那样对她? “你不要生气,我就看看你,你没事我就……” “快回去,否则我就要做坏事了。” “你不会的,你……” 他突然拉开门,站在她的面前,裸着的上身还有水珠滑落,肌肉紧实,线条分明,下半身只围着浴巾。罗然吓得大叫一声,背过身去。徐卓然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她往前走了一步:“你快穿上衣服。” 他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轻声说:“傻丫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啊?” 她心里一惊,回过头来,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她的手只能撑在他的肩膀上。他抬头望着她:“傻丫头,你是我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她眼底柔光荡漾,笑意在小脸上一点一点的绽放。他抱她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我要睡这里了?” 她咬紧嘴唇,不敢看他。他眼里都是笑意,死皮赖脸的说:“小坏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望着他,四目相对,气息相闻。她感受到他的肌肤一点一点的温热起来,眼里都是迷离的光。她闭上眼睛,紧闭着嘴唇,手揪紧了衣角。他的吻温柔的落在她的额头上、眼睛上、鼻尖上、脸颊上,最后吻住她粉嫩柔软的唇。他对她有足够的热情、温柔和耐心,贪恋和她唇齿间的纠缠。她的衣衫都褪尽了,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手撑在他的肩头。身体的最后一步贴合,她痛的面容扭曲。他知道她还未经人事,可是无论他多温柔多疼惜她,她都闭紧眼睛呼痛。她的紧致让他也很痛,他咬牙忍住,拭去她眼角的泪滴,轻声说:“然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然然,你知道我是谁吗?” 罗然慢慢的睁开眼睛,泪水一下子溢出眼眶,在他胸前锤了一下,哭着说:“坏蛋。” 徐卓然抱她在怀里,温柔的抚慰着。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在他怀里睡去。 宁夏有些体力不支,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气。夏天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慢点儿。” 她拖住他的手,冷风灌进喉咙里,呛得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就落泪了。他想拭去她的泪滴,她却一把抱住他:“夏天,别让我走回头路,我没有罗然的坚持,也没有顾念的勇气,我等不到的。” 他双手慢慢垂下,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死线在哪里,怎么给她一个答案?她知道她等不到他的答案。他没那么温吞,只是看不到希望。他说“你再等等我。”现在却不敢说话了。她抬头看他,只见他眉头深锁,眼里都是哀伤。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她弄不懂,心里更加的害怕。她慢慢松开他,最后再深深的望他一眼,转身就跑。夏天突然跑上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住她的唇。她紧锁牙关,抵死也不让他攻入。他不着急,亲吻她的额头眉眼,一点一点将她融化。他是调情的高手,她根本无从招架。最后一点意识丧失之前,她终于微微张开嘴唇,他湿热的吻立刻湮没了她。她留着最后一点清醒,狠狠咬住他的唇。他“咝”了一声,眉头皱了一下,并没有退让,抵死缠绵的吻她。她又使劲儿一咬,他抱着她的手瞬间收紧,更加疯狂的吻她。她只觉得嘴里渗出一股甜腥,她的眼泪落下,放任他的掠夺。她逃不了的,还不如面对。她的初吻,充满了血腥,她就那么狠心,咬破了他的嘴唇。这是第二次,他是嗜血的狐狸,尝到了血腥,反而更加疯狂。 他终于温柔了一些,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看见他泪湿的眼睛。他说:“宁夏,我不知道这条路的出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我原以为我就这么一个人走下去,可是我遇见你了,一开始我就打算推开你。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既没有坚决的把你留在身边,也没有把你彻底推开。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决不再放开你的手。” “你这一次做的到?” “拼了命也会做到,只要你不放手。”他坚决,仿佛字字都刻进了心脏。 她放声哭了起来,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笨蛋,坏蛋,我从来没有放手,从来都没有!” 他抱她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成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在她耳边说:“宁夏,我爱你,请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是不是能让你无忧无虑,但我会努力,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没有遗憾。” 寒冬的早晨,天气仿佛露出了一点仁慈。风虽然还在吹,东方却出现了一片红光,慢慢的出现了冬日暖阳的半张脸。年轻的男女在晨光中再一次热烈的拥吻,血红色的晨光,映照在他们脸上,穿透了皮肤,几乎可以看见他们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 他握着她的手,走在她前面一点的位置。她看着他受伤的侧脸,轻声说:“我不是说你要早点养好伤的吗?” “谁让你不给我煮鸡蛋了?” 她不服气,怎么还成了她的错了:“谁让你画把裴语馨画的那么好看?”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许久之后,他有点难受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就吃醋了?真是的。” 她觉得哪里不对,看着他的眼睛,他立刻就躲了。她掰过他的脸:“你们还怎么了?她难道也怀过你的孩子?” “别胡说,绝对没有的事。” “真的?” 他苦笑不迭:“真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夏天才不上她的当:“没有故事,只有事故。” “我不相信……” 他突然吻了她一下。她才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你说不说……” 他又吻了 一下她的唇,看着傻呆呆的她,眼里都是笑意:“你再问她的事,我就亲你,一直亲到你不问为止,不分时间地点。” 宁夏脸一红,甩开她的手,先走一步。他也不急着追上去,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她突然想起跑步时间还没有过 ,然后就跑了起来。夏天跑上来,和她一起。他睡不着觉,她就让他跑步。她不开口 ,独自跑出来,她知道他一定会跟来。她对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去做。他见过太多美丽讨巧的女孩子,唯独她宁愿走的辛苦一点。 ------------ 第五十二章 凭你是周家的大小姐 宁夏走进别墅,看到陈诗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应该是熬了一个晚上,衣服上头发上沾满了露水,眼睛熬的红红的,脸色憔悴。她停了一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客厅。她叫小叶帮她放热水泡澡,说自己想喝粥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衣柜里翻找着衣服。全是粉色系列的,要不就是拖拽的长裙,她受不了,随便拿出一套衣服扔在床上,走进了浴室。热气蒸腾,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脸有一点刺痛。她慢慢的滑下,直到把头没进水里。呼吸瞬间被掠夺,她觉得眼睛发张,大脑也又胀又痛。罗然就这样把脸埋在水里,大概就是想知道死亡之前是什么滋味。可是死亡就在眼前,她却看到夏天了,他站在她面前,对她粲然而笑。她的眼睛更加疼痛了,竟然溢出了泪水。 她好像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时岔气,呛了一口水,双手一撑,立即就坐了起来,顺手拿过旁边的浴巾盖住了身体。浴帘之外的人听到里面有了声响,终于止步了。宁夏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听到低低的哭泣之声。她知道陈诗又在为她哭泣了。她的母亲回来了,她却没有真正和母亲说过一句话。她披衣起来,拉开浴帘,看到周钺周俊在卧室里坐着,夏天站在浴室门口,陈诗和靳雅婷就站在浴帘之外。她看了陈诗一眼,说:“哭什么?我又没想去死。” 陈诗立刻胡乱的去擦眼泪,像个无措的孩子。宁夏整理了一下浴袍,赤着双脚走出了浴室。她站在周钺面前:“这么早?” 周钺看着窗外,仿佛在欣赏风景:“回来的早啊!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在家休息了。我是太纵你了。给你十分钟下去吃早饭,之后会有老师来教你舞蹈,然后直接去学校考试。结束之后,靳小姐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凭什么?” “凭你是周家的大小姐。” “我愿意吗?” “小姑娘,很多事由不得你。你今天不愿意,明天就会有人将你置之死地。周夏小姐,你已经进来了,没有出去的可能,只能想办法站在最高位置。” 宁夏目光冰冷,眼神刀锋一样。 周钺仍旧没有看她一眼,继续说道:“看看你的父亲,逃避了二十年,还不是回来承担一切了。” 周钺说的没错,她无法反驳。她听着陈诗的哭声,当初以为是白马王子出现在生命里,谁知道是两代的劫数。她不知道是谁错了,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连夏天从小身在其中都不能给她一点指引。或许一切都需要宁夏来结束,宁夏是否担得起? 十分钟过了,她根本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她也没有学舞蹈,只是站在排练室里,头上顶着书本,双手交叠置于小腹的位置,双膝之间夹着一张纸。她目视前方,整面墙的镜子里都是自己僵硬的表情。舞蹈老师是一个很挑剔的男人,带着黑边框无镜片的眼睛,皮肤比宁夏的还要细腻。 他坐在椅子里,双腿交叠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小茶几上放着的咖啡正飘着香气,他正低头认真的修整着已经很完美的指甲。他抬头,看见宁夏僵硬的表情,立刻捂上了眼睛:“哎呀!我说周大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不要砸了我的招牌,我汤尼教出来的学生可个个都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宁夏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知道问候了他多少遍了。 舞蹈老师夸张的走来走去,修身的白色休闲西装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宁夏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那么美丽动人?连女人都自叹不如。 汤尼推开排练室的门,对小叶说:“小姐,去拿一根筷子过来。” 小叶站着没动,眼睛偷偷的看向排练室。汤尼走出来,将身后的门关上,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哎呀,空气好干啊!我还等着进去补个水,你还不快去。” 小叶不情愿的去拿了一根筷子,走出厨房的时候夏天走了过来,拿过她手上的筷子:“我去吧。” 他拿着筷子走进排练室,对汤尼一笑。汤尼有些受宠若惊,立刻迎接上去,抓住夏天的手:“夏少,可算是见到你了,人家几次来,你都不肯见人家,好伤心的。” 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乖,我这不是来了吗?” 宁夏一口气不顺,咳嗽了一声,头顶的书掉了下来,膝盖间的纸片也飞了出去。 夏天走过来,微笑着说:“笑什么?这么没出息?” 宁夏故意冷冷的说:“人家说越是到了上层,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就越高,都是真的啊?” 她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夏天有点受不了:“你小脑袋瓜里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汤尼迫不及待的站在他们中间,兰花指都快戳到宁夏的脑门了:“周大小姐,你是什么意思?什么‘这种情况’?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人家和夏少爷是清白的……” 宁夏感到头痛:“你们能不清白到哪儿去啊?别废话,你这个……” 夏天一把捂住宁夏的嘴,宁夏看他一眼,严厉的锋芒瞬间融化。 汤尼戳了一下宁夏的额头:“你这个小东西,一点都不可爱。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娘娘腔了,我很man的。” 他向宁夏展示自己胸前的大块肌肉,宁夏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他应该没少锻炼,至于man不man的,她实在看不出来。她仍在心里骂了一声“娘炮”,光听他说话,就是比死还难受的折磨,更不要说是师从于他了。上层建筑的人们,她实在琢磨不透。 夏天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别小看他,他对音乐舞蹈的天赋在圈子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三十岁就已经成立了艺术学院,还有自己的唱片公司。” “这年头唱片那么难做,他还敢迎难而上?” “唱片难做,可他就没有亏过。”夏天对她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的钢琴课也是他来教。” 宁夏一脸痛苦:“我会管理公司不就好了吗?干嘛要学这些啊?” “周家的女人在任何场合都是最出色的,任何领域。” “所以才众叛亲离,六亲零落。”宁夏毫不客气,夏天却有些无奈,至少现在他们还无力改变既定事实。 夏天递给她一块巧克力。汤尼立刻将那颗巧克力打落在地,对夏天露出委屈的表情:“夏少,你不要为难人家了,大小姐这个身材,至少还要减掉五公斤。你是知道的,我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身材火辣的。” 宁夏真想照他屁股上来一脚,但夏天拉住了她。他知道汤尼看起来很娘,办事绝对很爷们儿,对学生来说,他就是魔鬼教练。他对汤尼笑的暧昧:“汤尼啊。” 他总是那么叫他,尾音拖的很长,听起来软糯软糯的,让汤尼十分受用。宁夏受不了了,掰过他的脸,仔细的盯着他看。他对她笑,暖暖的,租可以融化她所有的阴暗。 他仍旧用那种不清不楚的笑容面对汤尼:“汤尼啊!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可是小夏她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进食也很少,而且她两天前刚洗过胃,还没有恢复。练习强度太大的话,她晕过去了怎么办?” 看着汤尼要开口辩驳,他就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汤尼:“汤尼啊!她怎么说也是董事长的孙女耶。” 汤尼在外面混了那么长时间,对任何事情都洞若观火。汤尼抽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扭动腰肢:“休息十分钟,可以吃东西,高热高脂的坚决不允许碰。” 夏天打开门,小叶托着托盘进来,笑意盈盈的说:“小姐,小米粥,还有青菜,可以吗?” 宁夏接过粥,几口就喝完了。汤尼直接要晕了,揉着太阳穴小跑过来,翘着兰花指说:“小姐,你是饿死鬼转世,还是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你是上层人士,人人仰望羡慕的大小姐,怎么能这么吃饭啊。” 宁夏目光收缩,最后闭紧了眼睛:“矫情!” 汤尼赞赏的拍了一下手掌:“想不到你悟性还不错,对啦!就是要矫情一点。女人要温柔才可爱,你这么粗野,男人不会喜欢的。” 宁夏看向夏天,眼里都是委屈。夏天无奈的一笑,拉着汤尼走到一边:“循序渐进,还要我教你啊!她可不是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小姑娘。” 汤尼又开始矫情,挽住夏天的胳膊:“最重要的是她是你喜欢的小姑娘啦。” 夏天抿嘴一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她那么辛苦――就可以像模像样。” “你是在求我吗?”汤尼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夏天:“我记得你从来不求人的,为了那么个野丫头?”他进入疯癫的状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天回头看你宁夏一眼,她已经吃完饭了,正在喝水,小叶正在帮她准备营养剂。他看着汤尼,缓缓的说:“总之算我拜托你了。” 汤尼更加吃惊,惊叫出声:“拜托我?你干什么这么说?我记得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是裴小姐,你有为她这么做过吗?” “别再提那件事情了。”他转身走出了排练室,背影僵直。 ------------ 第五十三章 各种形式的偏离 宁夏机械的喝掉小叶递过来的营养剂,继续练习,一直到小叶来请她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去学校了。她感到腿有点发麻,她让小叶扶着她上楼。小叶看到她额头上都是汗珠,着急的说:“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和董事长说,你马上就要转学金融,不去考试也没关系啊。” 宁夏猛然抬眼,目光冰冷锋利,直接吓退了小叶。她自己走上楼去,换好衣服,匆匆下楼来。她记得青稞至今都没有回来,她对吴嫂说:“青稞还没有回来?” “小姐,董事长已经派人去找了。” 宁夏面对那么僵硬的表情,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名义上是周家的大小姐,事实上她只能拼命做好自己的事情,除非真的像周钺说的那样,她站在最高的位置。她站那么高有什么用?财富,地位,声明……对她有什么意义?外公能过活过来吗?会得到父亲母亲的爱吗?会得到一份纯粹的爱情吗?不会的,不会的,她去挣了,可是能怎么办? 她匆匆走出门,上了车,看到夏天坐在车里。她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车子发动,她一直没有松开,直到车开得到学校。她抬起头,望着他乌青了的脸。她说:“我只要你真真切切的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没有伪装的那个夏天,可以吗?” 他看着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可他也没办法骗她。 她落下眼泪,却露齿一笑,溢满了泪水的笑,夏天再也无法忘记了。她对他太宽容,即使他做不到,她也没有怪过他。看着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伸手去拉她,却什么也够不到。他迅速的跑下车,赶上她,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他说:“宁夏,我爱你,我答应你会努力的去做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是我不愿意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我不愿意你那么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知道,可是他也不愿意她和他去承担他的前债。他能为她做什么?无非是不要让她那么辛苦,无非是把自己好一点的形象留在她心里。 他说:“去吧!去完成你的仪式,用你的方式。” 她学美术最后一次考试,以后都不用再学了。以她的水平,足够支撑起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坚持的梦想,不过是周钺眼里的一项爱好。如果一项吸引人眼球的爱好变成了唯一,谁也不会好过的。她是来告别的,告别自己的梦想,那么突兀,一刀下去,血肉模糊。她必须自己完成。 夏天以最快的速度写完答卷,匆匆走出教室,跑到宁夏的教室外面。他的眼睛贴到了玻璃窗户上,看着她紧紧的握着画笔,不断的绘画。眼里的泪滴落,仿佛是落在他心里。他们原本就是简单的人,淡然接受世界的不公和美好,执着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人长大了,必须要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他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按了接听键。她说:“李叔叔。” “你找陈小姐聊过了吗?” “还没有。” “因为她女儿吗?” “李叔叔,您再给我点时间。” “是啊!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一时。我再联系你吧。” 他没说话,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宁夏就站在他身后,他捏紧了电话,脸上仍旧很平静。宁夏擦了擦泪湿的眼睛,说:“怎么这么早?” “我想来看看你。” “都完成了,以后没关系了。”她拿出电话:“青稞都没有回来,你去找找看吧!我还有事要找顾念说。” 夏天皱眉:“她和徐卓然好像还没有来。” 她拨通罗然的电话,好半天没人接。她再打一次,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却是徐卓然的声音,没睡醒的样子:“喂。” 宁夏皱眉:“徐卓然?怎么是你?” “小姐,大早上的,什么事啊?” 宁夏再次确定了一下号码,确定是罗然的号码。她冷静了一下:“我找罗然。” “你等一下。” 宁夏听到被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是徐卓然宠溺慵懒的声音:“然然,快醒醒,宁夏找你。” 罗然大概还没睡醒,哼哼了两声。这一点都不像罗然啊!睡眠那么浅的人,一点声音就会惊醒,而且宁夏这个名字足够让她从死亡的状态中活过来。今天是怎么回事?顾念和陆天泽重修旧好,庆祝的怎么会是他们呢? “然然,乖,接电话,好了,我帮你拿着电话,听话。” 罗然的声音终于传来出来:“宁夏,有什么事情啊?” 宁夏感到天旋地转:“罗然 ,你给我醒醒,你看看你在哪里。” 罗然终于被她给弄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徐卓然怀里,两个人坦诚相见。她羞红了脸,惊叫一声,一脚将徐卓然踢下床去。徐卓然瞬间醒了,重新爬上床去,紧紧的抱住她:“你现在后悔了?怎么能把老公踢下床去呢?要受惩罚的。” 宁夏听不下去了,对着电话吼道:“祸害,考试时间就要过了,等着挂科吧。” 一语惊梦,徐卓然拍了一下额头,跳下床,拉开衣柜,帮罗然拿出干净的衣服,连内衣都有。罗然羞红了脸,裹着被子没动。徐卓然走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先去换衣服,然后再送你去学校。” 他走了出去。宁夏也挂了电话,转而拨通顾念的电话。顾念也跟死猪一样,接电话的是陆天泽。宁夏直接骂了一句:“混蛋,立刻从顾念床上滚下去。” 陆天泽笑了一下:“大小姐,你情我愿,你怎么能干涉?你以为你能干涉?”他觉得好笑,顾念是那么容易攻陷的城池的话,他何至于如此的狼狈? “你自己别玩火了,叫顾念起床,考试时间就要过了。你不希望她和你握手言和的第一天就失去第一名吧?” 她挂断电话,看着站在面前的靳雅婷,然后回头去看夏天。夏天含笑看着她,她对他粲然一笑,和靳雅婷走了。她在车上再次拨打顾念的电话,连打三遍,每一次接通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也回了进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反而是顾念在电话里说了句“没人接,管他呢?我先去考试。” 顾念和徐卓然最后到达考试现场,陆天泽之前已经给学校去过电话了,徐卓然的那张脸就是通行证。进入考场之后,徐卓然朝顾念笑得别有深意。三十分钟的时间,顾念和徐卓然足够把试卷填写的很漂亮了。徐卓然还是先顾念一步走出教室,他看到陆天泽靠在车门上,把玩着一条手链。那是他准备送给顾念的礼物,早该送出去了。一个快递员跑上来,朝教室里张望了一下,对徐卓然露出了笑容:“请问这是金融系一班的教室吗?” 徐卓然盯着他手里的包装盒,点了点头:“你找顾念?” “你怎么知道?” 徐卓然看了看腕表,时间正好提前了十分钟,拿捏的可真准。 快递员见他不说话,讪讪一笑,站在门口等顾念出来。顾念冲出教室,朝着自己的情人奔去。徐卓然一把拉住她:“收了礼物再说。” 顾念踢他一脚,他躲过了,将快递员手里的包装盒塞进顾念的左手,抽出笔塞进她的右手,叫她签字。顾念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签了字,朝陆天泽走去。她仿佛记起了什么?回头对徐卓然一笑:“谢了,不错的人。” 徐卓然“切”了一声:“对他说去。” 顾念身体一僵,缓缓的回头,看着徐卓然。她捏紧了包装盒,终于把包装盒拆开了,黑色手机,是她喜欢的风格,也是人人都想要的大品牌。她觉得奢侈,从来不舍得买,现在拿在手里,冷冷的触感,从掌心传进内心。她拿出卡片,遒劲的笔力,几乎穿透了纸张:“记得带身份证去补卡,完事后给我个信儿。”她看着陆天泽,手里握着青稞送她的手机心里莫名的痛。 徐卓然从她身边走过,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往前走吧!去寻找你心中答案,即使那不是你想要的,至少没有遗憾。” 顾念泄气,拼命的吼道:“那就是我想要的,不会有遗憾的。徐卓然,别以为你聪明,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徐卓然回头,看着她,对他露齿一笑。顾念心里一痛,闭上了眼睛。徐卓然的笑仿佛是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陆天泽在对她微笑,明明没有阳光,她却看不清楚他,仿佛一个光斑。她朝他走去,他对她伸出手。他给她戴上铂金手链:“款式很旧吧?” 她点头。他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没办法,五年前买的。” 她露齿一笑,心里那一点甜却盖不住苦涩,最后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竟让她心里闷闷的难受。她只能一再的告诫自己:“往前走吧!往前走吧!” ------------ 第五十四章 然然,嫁给我 罗然走出教室的时候,徐卓然的电话正好打进来。他说:“考完了吗?” “完了,但是可能要挂科。”她有点泄气。 他笑,语气轻松:“放心。虽然不是你擅长的科目,可是有我帮你辅导啊!而且我押题了 。” “那……”她后面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被林英霞的目光生生的掐断了。她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 徐卓然忍不住笑:“那就叫一声好老公来听听啊。” 罗然脸色发白,低垂着头。 徐卓然听不见罗然的回应,委屈的说:“这么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一下啊?” 罗然定了定心神,手机贴在耳朵上,轻声说:“卓然,我想起我和朋友约好,考完试要去玩,你不用过来接我了,晚点我再给你电话吧。” 徐卓然立马耍赖:“不行,你要出去玩要提前三天跟我说。” “就这样了。”她挂断电话,对已经到面前的林英霞说:“伯母好。” 林英霞傲慢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摘掉眼镜不是更好吗?都不一样了,一般人看不出你是乡下野丫头。我儿子没少在你身上花心思。” 到底是没少花心思,还是没少花钱?林英霞的话传递的很到位,敏感如罗然,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她不是个激烈的人,没法和林英霞争论,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徐卓然的母亲。 林英霞目光如炬,仿佛要把罗然烧焦了。她突然伸出手,分开罗然披垂的长发,盯着罗然象牙白的脖子上鲜艳的唇印。罗然脸色通红,手攥紧了衣角,头埋的更低了。林英霞是诚心要羞辱她了 ,冷冷的说:“小户人家的孩子,一颗糖果就哄走了,你好像还有一点气节吧!还是忍不住了?” “不是那样的……” “他爱玩,也玩的起,你有什么资本来玩?我是过来人,提醒你不要玩过火了,我不希望你因此怀上他的孩子。就是怀上了,受苦的也是你,也绝对没有进入徐家的可能。” 罗然抬起头,目光清明:“伯母,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不但要记住,还要做到,离开他,我可以帮你转学。” “不行……” “你还想开价吗?”林英霞眼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罗然脸色发白,面对那么多异样的眼神,她手心里都沁出了冷汗,强忍住泪水:“伯母,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林英霞拉住她的手:“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姑娘,他不需要和一个他爱的人在一起,那会成为别人制服他的利器。我不要我儿子有任何软肋,他那样的身份反而更应该和一个能帮助他的姑娘结婚,所以请你离开。你知道你一无所有,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罗然心口一痛,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当然,你付出了你最宝贵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罗然面对递到面前的支票,突然攥紧了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她忍住流血的心痛,缓缓的说:“伯母,你真的误会了。不管我付出什么?为他,我都心甘情愿,所以这个就不用了。”她的眼泪落下:“如果我真的是他的软肋,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抓住的,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伯母,如果他过的不好,我会比你更难过。他没那么开朗,所以请不要让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我不能离开他!” “你一定会离开他的!” 她擦干眼泪,望着林英霞,平静的说:“真的不会的,除非他放手。” 她大步走了出去,慢慢的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跑出校门的时候,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臂,眼泪不断的滑落。她原本以为她会计较别人复杂的眼神,说她是灰姑娘,还是客气。可是突然有那么一股巨大的压力逼迫她离开他,她什么都计较不得了,唯有满心的疼痛和不舍。 她突然被人一把捞了起来,肩膀被锁的死死。他望着她,眼睛里 都是血丝:“她对你说什么了?” 她摇头,原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她想不透他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看着他喘着粗气,额角满是细密的汗珠,他也是着急的吧。她说:“没说什么。” 他放开她:“别再撒谎了,谎话精!我自己去找她说清楚。” 她拖住他的手:“不要去,我求求你,不要去。” “你答应她什么了?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他眼里充血,牙关咬的死死的。他见惯了他把一切当成游戏不屑一顾的表情,看着他痛苦、着急、焦灼、愤怒、慌乱、害怕的神情,她比他更难过。 “你答应了?” “没有……” 他快步朝学校走去,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要把话说绝,坚定的表明立场。他不肯放手的,无论如何也不放手:“我去找她说清楚。” 他走的太快,她拼劲全力,扑上去抱着他,眼泪落下:“徐卓然,大坏蛋。我说了我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答应。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他僵住,许久才握住她的手,回身将她拥在怀里。他浑身都在发抖,心口“咚咚”的跳动,震得罗然的耳膜发痛,心更痛。她不知道爱情是不是能够死人,只知道那一刻,两个人都像是死过一回。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成为血肉里无法分离的一部分。 她哭着骂他:“大坏蛋,讨厌鬼……” 他突然吻住她,一个长吻,紧紧的咂住她,让她透不过气来。她闭紧眼睛,就这样吧!无法呼吸,至此丢失生命也心甘情愿。 他没怕过什么?独独对罗然死不放手。他曾经脆弱的自尊是她在守护。她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的留在他身后,让他保护好受伤的心,也不那么孤单。他有过很多女朋友,门当户对的多的是,可没有一个姑娘能有一半的心。他什么没有?但求一颗真心。他遇到了,两心相悦。 他望着她泪湿的眼睛,无限的心疼。他的手缓缓举起,一把扯断了脖子上细细的银色链子,戒指落在掌心里,还带着他的温度。他爱的女孩,百转千回,万水千山走遍,仍在远处等待他,他怎肯辜负了她?他舍不得的,舍不得的! 他单膝跪地,望着她苍白的脸,将戒指捧在她的面前:“然然,嫁给我,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的眼泪滑落,伸手捂着嘴,才不至于大声的哭出来。她年纪还小,高中毕业的时候聚有媒人来做媒牵线。她只说自己还没有做好给别人做妻子的准备,不过是没有等到心里的那个人。她顶着那颗卑微的心,喜欢上了名门望族的公子,不敢奢求结成夫妻。他是她心中的屹立不倒的神,回不到男朋友的位置。他那么郑重的求婚,她绝不会拒绝的。奔着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她也疯狂一回。她伸手扶起他,点了点头,说:“好!” 他唇角上扬,露齿而笑,将戒指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吻落在戒指上,然后紧紧的拥抱着她:“这样就是夫妻了,一辈子最亲近的人。” 她的眼泪落下,心满意足,一辈子最亲近的人,再也不可能是别人! 徐卓然搂着她的腰,扶她上车,俯身过来帮她扣好安全带。她看着他,眼底的温柔蔓延开来,仿佛莲花的盛开。他是站在莲池边迷惘的少年,从此停驻。 顾念补了卡,刚插进手机的卡槽里,盖好后盖,开了机,青稞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天泽笑了一下,顾念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难道不是恋人就不能联系了?快接吧。” 她心中滋味莫可言状,按下了接听键。青稞的声音传了出来:“终于办好了,现在在哪儿?用我过去接你吗?说好陪你去接小惜回来的。” 他声音低沉,大概是最后一次这么死皮赖脸了吧。顾念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青稞的事情就变得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了? 青稞听不到她的回答,淡淡的叹了口气:“别为难了,会有人陪你去的。那……那就不说 了,我还要陪舅舅去谈一份合约。” 顾念轻“嗯”了一声,心里满是哀伤,等着他挂断电话。那边没什么声息,沉默了许久,她沉不住气了,先挂断了电话。她弄不懂是为什么?她那么干净爽利的性子怎么也这般哀戚犹豫了。 陆天泽一把将她揽近怀里,逼视着她的眼睛:“不是说好的要重新开始吗?怎么还放不下?” “我不知道。” 陆天泽眼里的目光收缩:“念儿,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变了吗?” 顾念一咬牙,推开了他,气愤的说:“你还指望我一直等你吗?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陆天泽愣了愣,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只碰到衣袖。他尴尬的收回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的矛盾,我会等的,我们说好重新开始的。” ------------ 第五十五章莲花公墓 顾念心里难过,原来他依旧温柔细致,她却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她看着他,他比以前成熟了,脸上的线条更加冷硬,目光里似乎掩藏着焦灼。她说:“去接小惜是昨天说好的,所以我决定……” 她说不下去。他往前走了一步,和她贴身而立,握住她的手:“去吧!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你先走。” “我等他快来的时候再走。” “走吧。” 他无奈,心里有某个地方在塌方。他俯身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然后上车走了。 她望着陆天泽离开的地方,许久之后才拨通了顾惜的班主任严世隽的电话,礼貌的问了一下顾惜的学习情况,然后说希望和顾惜说几句话。严世隽将手机递给顾惜:“顾惜,你姐姐的电话。” 顾惜扔下手里的书,接过手机贴在耳朵上,满是期待的说:“姐姐,你来接我了吗?是不是到门口了?” 顾念仍不住捂住嘴,怕自己会哭出来:“小惜,你能在学校再等等姐姐吗?姐姐还有事情要去办。因为是宁夏姐姐拜托的事情,我……”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来接我的。”顾惜是乖巧的,聪明纤细。没有父母的孩子,太过懂事就会让人心痛。 顾念感激她的乖巧,却也为她的失望感到愧疚。她说:“小惜,你还记得你从夏令营回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哥哥吗?” 顾惜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姓陆的那个哥哥?” “是,他是姐姐喜欢的人,所以姐姐决定和他重新开始,你会怪姐姐吗?” 久久的沉默,顾念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姐姐恋爱了,还会照顾我吗?” 顾念的眼泪落下:“会,我们是亲人,就算要在他和你之间做选择,我也会选择妹妹的。” 顾惜的手握紧收紧,小脸儿憋得通红:“姐姐,去吧!我会支持你的。” 顾念说声谢谢:“我会尽快去接你。” 顾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严世隽。她走出教室,一直走,走到学校里最偏僻安静的地方,找一个角落窝着,哭泣了起来。李乐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说:“小惜,我会留下来陪你,等顾念姐来接你的。” 顾惜手里捏着那张纸巾,抽抽搭搭的说着前前后后的事情。同样是小孩子 ,李乐没法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却出奇的有耐心。他知道顾惜伤心难过了,更知道顾惜的脆弱和孤独,就如同深深的明白他一天又一天的等他的父母回家却等不到的感受。 顾念叫了辆车,直接奔城外的莲花公墓去了。那司机原本还不想去,看顾念出手大方,装出不动心的样子:“那地方偏远,谁愿意去?” 顾念给他双倍的价钱,冷冷的说:“你爱去不去,只怕再没谁给你这个价了!” 司机忙要收钱。顾念缩回手,先付了一半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开车。” 司机犹豫着。顾念看他一眼:“完事了再全额给你,开车,时间也不早了,我是去公墓,你就不怕?” 司机发动车子:“挺厉害的小姑娘啊!一个人也敢去莲花公墓,那地方偏远,瘆的慌,你就不怕?” 顾念笑了笑:“认真开车。” 司机闭嘴,打开了调频广播,各种音乐轰炸之后就是投资理财银行贷款的广告。顾念不理会司机,司机只有自顾自的哼着小曲,顺手抽出一根烟来 :“要抽吗?” 顾念没说话,给宁夏发了短信,另一条短信立刻跳了进来:“顾念,我答应卓然的求婚了。” 顾念的心口跳动了一下,马上给罗然去了电话:“你脑子进水了,这么轻易就答应要结婚了吗?” 罗然正和陈朗在茶室里喝茶,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孩像模像样的讲茶泡茶。陈朗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外套套在椅背上。罗然接了顾念的电话,茶室里正飘出淡淡的茶叶清香。她站起来 ,走到窗前:“你就是这般骂我的,允许你和陆天泽重修旧好,就不允许我结婚?” “不是我骂你,你才刚过了十八岁,十九岁都还没过几天呢?你们正式谈恋爱也没几天吧!这么快就要结婚,我总觉得这事不靠谱。” 罗然沉默了一刻:“顾念,我还在外面,回去再说吧。” 她挂断电话,坐了下来。陈朗握着茶杯,望着她,缓缓的说:“没想到安静自持如你,也这么疯狂。” 罗然浅浅一笑,小小的酒窝里盛满了蜜般的甜:“我这么个人,只怕也只会疯狂一次了。” “你总是淡淡的,只怕也只肯为他如此。他是有福气的人。” 罗然望着他,突然觉得他老气横秋了。年纪轻轻的,说什么福气,仿佛一下就回到穿长袍,站在王府花园里看线装书的时代,朝代更迭流离失所的沧桑都刻在脸上。 他回望着她,心有不甘的说:“那我呢?”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我呢?” 她眼里都是平静,一点愧疚慢慢弥漫出来,轻轻的抽回手:“陈朗!”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我知道你难受了,说道歉的话实在太矫情,但我还是要说。在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但因为我让你难受了,对不起。其实你不是喜欢我,只是觉得我符合你的要求。安安静静的,没有多的要求,也不多事,你自然可以安心度日,守住你心里的秘密。” 他搁置的手慢慢收紧。那么聪明的女孩子,温柔,善解人意,却不是他命中的那个人。或许罗然和他在一起,他的人生即使不是完整的,定然没有遗憾。听着她说出他心底的话,他有些窝心,终于有一个人轻柔的说中他的心事。 他说:“罗然,如果你和他不能走到最后,记得还有我,我会等的,你值得的。” 她摇摇头:“你知道我只肯为他的。我的心太满,容不下别人。你也是一样,不是吗?我和你在一起,就如同两只受伤的刺猬,不远不近,不会扎伤对方,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暖。可是?那温暖不是爱情。我们会是朋友,对不对?” 陈朗不说话,眼睛一点一点的潮湿起来,一把抓住罗然的手,长出一口气,头靠在罗然的手臂上,一滴眼泪落下。罗然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太安静,也太懂得人心,所以总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依靠一会儿。 车越走越远,终于在一片荒芜的墓园停下。傍晚时分了,天空布满彤云,或许又要下雪了。顾念走下车,朝公墓走去。道路也没人修整,几乎被荒草湮没了。顾念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枯黄的荒草之上的积雪,一直都到墓园的尽头。她看着几块墓碑,孤零零的掩在荒草之中,说不出的凄凉惊悚。她大这胆子,拨开从草,一块一块的去看,终于看到倒数第三块墓碑上看到夏邑的名字。她细看了一下时间,是十四年前了,推算一下,那时的夏天才十岁,比顾惜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她觉得眼睛发痛,用力的揉了揉,站了起来。十四年,夏天真够狠心,竟然十四年没有来扫墓。可是夏邑不是还有个情谊深长的妻子吗?虽说夏邑离世不到半年就嫁给陆容博,但也不至于不来扫墓。 她说:“夏叔叔,冒昧的来看你,走的急,也没给你带束花来。我想以后,会有人来看你的,你在那边安息吧。” 她也失去过亲人,自来京山读书,再也没有回过培宁。她只是在想起奶奶的时候望着天空,如今看了夏邑目前荒凉,心里凉凉的,想着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 她走出墓园,看到司机靠在车门上抽烟,烟火明灭,映照着他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她走过去,脚下踩到一大堆烟头。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也火速上车,发动车子“你就不怕?” “这里多久没人来了?” “谁知道啊!看样子就没人来扫墓,都是些可怜人。”他偏过头来,看到顾念晦暗不明的脸:“有你的亲戚。” 顾念“哼”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没有守墓人吗?” “你觉得谁会守着这片墓地,听说这里安葬的大部分都是烈士和国家出面安葬的人。” 顾念皱了一下眉头,顺手揉了揉眉心,说:“去京大附小。” “有钱人,竟然住在京大附小。” 顾念不再和他说话,拿出手机给顾惜打了个电话。顾惜情绪平复了不少,说李乐在陪她。她又给青稞去了个电话。青稞大概又在看文件之类的东西,她明显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她说:“还在忙吗?” “总有的忙,也不着急,你在哪儿?” “你到京大附小来接我吧!说好陪我接小惜,不会忘了吧?” 青稞的声音轻松了许多:“我马上就到,吃饭了吗?” “再说吧。” 她挂断电话,看着城市的灯火瞬间就到了眼前,不大会儿功夫,她已经身在水晶宫一般灯火辉煌的都市之中,莲花公墓的荒芜被远远的抛在身后。 ------------ 第五十六章 生在这里,怎容退缩 青稞大概是闯红灯了,到京大附小的时候,顾念还没有到。他下车来,顾惜就甩开了李乐,跳进青稞的怀里,亲了青稞一下。李乐在旁边看着,傻头傻脑的笑。青稞抱着顾惜,问道:“你姐姐还没有来吗?” “她说她下午有事,是宁夏姐拜托她的,一定要先去办,晚一点就来接我了。” 青稞眉心一皱,心里迷糊了一下。他放下顾惜,让她去和李乐去玩。他打了电话给夏天,问他宁夏是不是托顾念去办什么事情了。夏天沉默。青稞大概知道夏天也不知道这事,也没问下去。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青稞忙跑过来,帮顾念拉开了车门,顺便问司机:“多少钱?” 顾念把钱付给司机,让他赶紧走,然后走过去抱起了顾惜,顺手摸了摸李乐的脑袋:“李公子,谢谢你照顾我们小惜。” 青稞看着那辆车走远,默默的记下车牌,给裕风发了条短信,叫他找到那个司机。他回过身去,看着顾念,说:“宁夏是不是托你办什么事情了?” 顾念心里一惊,先对妹妹使了个颜色。顾惜撒开她的手,找李乐去玩了。顾念的脸上又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无非是让我帮她跑跑腿。” 青稞知道她不肯说,顾念也知道他回过头去就会告诉夏天。青稞笑了笑,说:“其实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我说的。” 顾念笑了笑:“我饿了,带他们去吃饭吧。” 李乐家的司机过来催李乐回家。李乐没说什么?把顾惜送上车,关上门的一刻,顾惜突然伸出手,李乐拉住她的手,跳上了车,关上车门跟青稞走了。顾念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当初陆天泽在大庭广众大声的告白,对她伸出手说:“心爱的女孩,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他眼里都是暖暖的笑意,足可以融化掉冰山。现在想起来,他已经追她那么久了,早就成竹在胸,然后和她玩了一点小浪漫。 青稞很有心,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去中海吃吧。” 顾念没说话。一夜之间,她就沉默了,青稞有点心痛,更惊心她怎么会这么沉默的隐藏着心思。 顾惜在李乐耳边说:“他们之间不对头啊。” “大人的事,我们别去想了。” 顾念也没怎么吃饭,说要去一下洗手间,站起来的时候看见陆天泽走了进来。他也看了过来,目光落在顾念的脸上,然后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角落下一吻。顾念侧过脸去,看到青稞的眼角跳了一下,眼里都是哀伤。她觉得胸口发痛,手心里都是冷汗。她朝陆天泽微微一笑:“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她匆匆的走进洗手间,手撑在洗手池边,竟然那么想要落泪。她用冷水冲脸,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拿出手机拨通了宁夏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娘娘腔的叫嚣声,顾念的脑袋一下就惊醒了,听到宁夏“喂”了一声,她急着说:“周老爷子又在折磨你了。” 宁夏终于踢掉了高跟鞋,随意的坐在琴凳上:“这才是开始,原本是有学画画这一项的,但是看过我的画,就说已经到了足够的水平了,现在改学其他的。说吧!什么事情?” 顾念立刻就没了精神:“我现在才知道你在周家有多辛苦,因为小惜一句话,青稞已经起疑了,大概已经和夏天通了电话。” “按照青稞的风格,应该已经动手查办了。你的进展怎么样了?” “我该查的都查了,但是没有查到你我上次看到的那个人的资料。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再打给你。”宁夏挂断电话,看着还在叫嚣的汤尼,对他晃了晃手机:“你的时间到了,可以下班了。” 汤尼瞪着眼睛,翘着手指:“比你身价更高的我也见过,就没见过你这么无礼的人。” “我没时间送你了,你跟周家也算熟,请自便。” 汤尼挽着外套,去和周钺打了声招呼,开车走了。宁夏望了一眼摄像头,再看看手里的手机,她几乎都忘了拿外套就跑了出去,刚出别墅的大门就拨通了顾念的电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帮我办十张非实名登记的电话卡。” 她一路奔跑,突然听见后面车声大振。她拐过弯,跳进路边一年四季都茂盛葱郁的灌木丛里,等车快过去,她再次拨通顾念的电话:“顾念,我偷偷跑出来的,周家现在到处找我。你说哪里更安全些?” 顾念眉头一皱:“当然是周家最安全。” “那你……” “我立刻打车过去。” 她挂断电话,拿了见外套,对顾惜说:“小惜,姐姐要出去一下,你能自己搞定吗?” 顾惜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一定会回来的。” 青稞想要拦住她,她回头说:“我的回家去了,罗然等我回去呢。”她匆忙出来中海,拦了出租车,先回家拿了文件袋,报出周家的地址。车开到路口,准备拐上周家别墅的那条路,宁夏突然跳了出来。手机急刹一脚,吼道:“你找死啊?” 顾念把钱扔过去,骂道:“你才找死呢!”推门下车,一把拉住宁夏:“你怎么跑了这么远的地方?” 宁夏握住她的手:“我这几天晚上跑步是白跑的吗?”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谁再外面都会多留一个心眼儿,早早的让自己的心长出一层又硬又丑的壳,成为一道城防。 “现在回去吗?”宁夏问道。 回去不是不可以,只是夏天和青稞会想不到吗?她一开始只是冒险,现在想起来最危险的人是深知他们的夏天和青稞,当然还有徐卓然。顾念的脑袋没闲着,思绪理了一遍,最终觉得只有徐卓然会帮他们。她说:“去找徐卓然。” “不行,我们是说夏天的事情,徐卓然会阻止的。”宁夏或许更了解徐卓然,他会帮忙,更会阻止。 顾念拉着她的手,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快速的回到车的河流,回到那永不沉睡灯火辉煌的城市中心去了。中央广场人流涌动,宁夏站在黑色的雕花灯柱旁,借着一点微光,打开了文件袋,一张一张的剪报,已经发黄的纸张,散发着旧纸张特有的腥味和油墨的味道。中海的副总夏邑因车祸枉死的内容;是半年后中海的股东陆容博再婚,新娘是夏邑的孀妻。同一年的新闻里,夏邑曾因为一个女大学生出轨的花边新闻也被挖了出来。她一张一张的翻看,关于周俊,关于那个女大学生,关于陆容博,关于欧阳正林,还有夏邑……新闻的内容写的都是关于豪门血腥争权夺利,并没有实质的任何一件事情。或许那就是现实,争权夺利成了吃饭睡觉一样的事情。她突然醒悟,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是陈诗和周俊,也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从那一场车祸,夏天的家庭彻底破碎。后来就是五年前的事情,又是一场车祸,夏天失去了恋人。后来就没有关于夏天的新闻了,他新近出现在媒体面前是宁夏回周家的时候。她手里握着u盘,泪水慢慢的滑落。 顾念的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那是我搜到的视频,关于两场车祸。”她叹了口气:“两场车祸,毁掉了他。” “难怪他现在轻易不开车,是害怕吧。”宁夏仿佛在自语:“他生在这里,怎容他害怕?怎容他退缩。” 顾念不知如何是好,用力的搓着手,不安的踱步。她的视线一虚,慢慢的睁大眼睛,看着罗然慢慢的走过来。她的眼睛发酸,所以用力的揉了揉。罗然朝她微微一笑,几分凄惶,几分疼惜。她别过脸去,使劲儿眨了几下酸痛的眼睛,扯了扯宁夏的衣袖,哽着嗓子说:“罗然来了,你告诉她了吗?” 宁夏睁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罗然走到身前,并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们仿佛是连接在一起的,罗然偷偷的藏起来为徐卓然哭的时候,宁夏就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外公过世的时候,她一个人跑那么长远坎坷漆黑的山路,罗然就跟在她身后。他们彼此都能够找到对方,成为最后的依靠。他们之间,为什么没有嫉妒?只懂得欣赏对方的有点,更多的是包容和陪伴。她望着罗然,轻声说:“我会没有勇气。” “我知道,可是你生在这里,怎容你退缩?” 顾念心口一痛,眼泪落了下来。宁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罗然在她的眼里一点一点的模糊下去,所以她用力的抓住罗然的手,水晶指甲陷进罗然的掌心。 人潮涌动,他们不过是最普通渺小的。他们习惯了把自己湮没在人海里。罗然找不到的灵感的时候会四处走走,为了清净,一个人出走,更多的时候是从自己内心出走。宁夏在人丛里穿梭,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或者是能够活着。顾念也是一样,为的是活下去,为的是不辜负生命的成全。 三个人,对望一眼,看着万家灯火,城市的流光变换。 ------------ 第五十七章你从来不和我谈这些的 夏天握着手机,叫青稞开车。青稞拨通了裕风的电话,没说话就挂断了,然后对夏天说:“顾念今天下午去的地方是莲花公墓。” 夏天的手收紧:“是宁夏让她去的。”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开车,必须先找到她,或许罗然知道他们在哪里。”他揉了一下额头:“算了,我自己打电话去问。” 他打罗然的手机,罗然望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确定宁夏已经好了一点,她看着顾念,说:“还是决定留下那些东西吗?” “你接电话吧!我来处理。” 罗然接听了电话 ,夏天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焦灼:“你们在哪儿?” “中央广场,我们在这边喝茶。” “在那儿别动,我们马上过来。” 电话刚挂断,徐卓然彪悍的车就开了进来,车门被大力的打开,他疾步下车,不耐烦的扯掉领结。他走过来,抓住罗然的胳膊,焦躁而愤怒的说:“跟我走!” 罗然的另一只手拖出徐卓然的手,身体微微的下蹲才能够稍稍留住他。她说:“再等等,等夏天他们来了再走……” “又是为了宁夏是吧?”他盯死她的眼睛,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胸口起伏的厉害,眼睛一点一点的充血,语气却慢慢软了下来,带着伤痛:“那我呢?我算什么?” 罗然认真的说:“你是我未婚夫,我们就要结婚了……” 宁夏突然站了起来,叉着腰说:“你说你算什么?你们都要结婚了,你觉罗然是随便答应别人求婚的人吗?” 徐卓然大概是忘了宁夏对他说过的话:“罗然除了你,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一时激怒,指着宁夏的鼻子说:“你别怪我不给你脸,你算怎么回事啊?凭什么老是搀和我们之间的事情?” 罗然看着他们俩,顾念则看着罗然。罗然头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拨通夏天的电话:“夏天,你们到哪儿了?顾念在这里陪着宁夏,你们快点,我和卓然先走了。” 她挂断电话,拉住徐卓然的手,回头对宁夏说:“冷静点,等我电话。” 她拉着徐卓然上车,徐卓然拍了一下方向盘,肚子里憋着火。自从林英霞来找罗然,他全身的细胞都调动了起来,无时无刻不在紧张她,她却一声不吭的跑出来管宁夏的事情。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他为什么就不明白?他气、他恨、他恼、可他爱她恨不得跟她远走高飞。他突然俯身过来,吻住她柔软的唇。她闭紧嘴巴,伸手推他。他却被挑起了情欲,动作更加的粗暴。罗然的眼泪落下,僵硬的靠在车窗上,不反抗也不迎合。徐卓然停了下来,靠在她身上,手慢慢的收紧,抱紧了罗然,轻声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要能对得起自己就行。” 罗然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掩不住失望。她不该那样揣测他的,经历了那么多,他确实着急了一点,大概是遇到难处了。 徐卓然眉头深锁,慢慢的松开她,看着她泪湿的眼睛,说:“你什么意思啊?” “卓然,你害怕了吗?” “怕什么?你觉得我会怕什么?” “你什么都不怕,即使没有你爸妈,凭你的努力和积攒下的人脉,足够你呼风唤雨了。你身边什么女人没有,凭什么对我那么好,我凭什么仗着你爱我就拼命的去找寻自己?你的喜欢是不是就像你做的那些漂亮的投资,资金说撤走就撤走……” “罗然!”他咬牙切齿。原来,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原来她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离开他了。原来她可以那么轻松的对他说那些话了。他紧张,竟然觉得无法掌控她。或许他一开始就无法掌控她,她温柔,她受得了委屈,她强撑着,只因为她爱。谁仗着谁的爱?谁在谁的世界里横行霸道?谁肯一直委曲求全?徐卓然心里翻江倒海,他深深的知道她爱他,却能够深埋这段感情,然后转身,孤独的生活下去。可是他不行,他绝对做不到,没有她,他会死。 她沉默,眼里慢慢的升起水雾,模糊了他的影像。她说:“卓然,你害怕了,害怕我会被你妈妈带走,更害怕我收下你妈妈的钱,对你说那不过是游戏。他太喜欢赌了,从未输过。” 他不说话,承认罗然说的都是真的。自从他回了父母身边,仍旧孤零零的生活着,他就开始了解各种投资经营之道,利用父母给的钱做本钱。他铤而走险的时候多的是,听说他开了店,成立了工作室,罗然就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他做什么都当玩儿一样,这一次却动了真心,或者说一开始就对罗然动了心。动了心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输,更容易受伤。 罗然推开车门,让冷风灌进来,望着窗外,幽幽的说:“卓然,我们为什么要相互折磨?” 徐卓然握住她的手:“我昨天才向你求婚,今天我们就在谈论这些。然然,我们是两心相悦的,不是吗?” “现在是,以后也会是的,宁夏说的对,除了你,再也不可能是别人了。卓然,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别人。我走到天涯海角,你都在这里。”她敲了一下心口:“这里,会痛,所以你是个笨蛋。” “是。我是笨蛋,就像你说的,我身边什么女人没有,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喜欢你都心惊胆战的,为了你,我得照顾宁夏,照顾顾念,当然,我也喜欢他们,把他们当亲人。可是然然,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封闭,关于情感,我绝不肯先一步的。因为你,我尝试着先跨出那一步,因为你懂我,因为你一直替我守护者秘密。” 罗然回握他的手:“卓然,把那些都忘了吧!去寻找真正的你。不要再记得我帮你守住了什么?那只是自欺欺人,或许别人早就知道了。卓然,我不会离开的,我走不出去的。” 徐卓然看着她:“然然,我是不是一直都不了解你?你以前从来不和我谈这些的。” “我很简单,但并不是笨蛋。” 他笑,在她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宁夏是个天使,内心却藏着恶魔。” 宁夏看到夏天从车上下来,没有说一句话,直接上车,叫青稞开车会周家。顾念看着他们走远,夏天却在看着顾念。顾念无奈的耸耸肩,走到街边去拦车。夏天跟过来,一把抓住顾念的手:“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夏天死死的盯住顾念,一字一句的说:“顾念,你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我有什么不敢当的?”顾念好晓得看着夏天,不以为然的说:“谁还没有黑历史啊。” “你……” “我对你不敢兴趣。” 夏天咬紧牙关,缓缓的松开她的手,帮她拦了车,叫她早点回家。顾念扶着车门,看着夏天的脸,最后甚至双手掰过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她笑了起来:“夏天,原来你是这样的啊!” 夏天心里一痛,推开她:“你勾引谁呢?” 顾念好笑的说:“现在你不关心我做了什么了?” 夏天坐在街边的扶栏上,搓了搓手:“你相信她有多单纯吗?从她逼我把语馨的画像挂进卧室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我的事很感兴趣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甚至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敢一个人跑到莲花公墓去。” 他抬头看她:“看到什么了?” 顾念也坐了下来:“我一点都不想去的,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痛心的哭了。” 夏天沉默,身心疲惫,精神仍旧处于亢奋的状态。他说:“你答应她了?” “一码归一码,我的酬劳已经到手了。我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强……” “可是你想赚大钱。” 顾念看他一眼,呵呵的笑,勾着夏天的脖子,头靠在夏天的肩膀上,充分的利用优质资源。她说:“夏天,我有机会勾引你吗?我也想用女人的方式赚钱。” 夏天眯着眼睛看她,她觉得浑身不在,再被他看,肯定要出事。夏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是适合赚女人的钱。” 顾念拍了一下额头,站起来就走,用后脑勺对着夏天,对他摇了摇手:“再见了夏大公子。” 可是她停住了脚步。夏天缓缓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和陆天泽握手,客气的说:“陆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陆天泽一把把顾念揽进怀里,眼睛却看着夏天,微微的笑着:“来接女朋友回家。” “好吧!那我先走一步。” “你确实应该早点回去,大小姐未必能镇得住老爷子。” 夏天脚步未停,伸手拦了辆车,直接会周家别墅。谁镇得住谁?谁也不是善茬儿?夏天长出一口气,保护了那么久的秘密,宁夏轻易的就戳破了。他是太轻看宁夏,还是太高看自己?他总是拿不准他在宁夏心中的位置,所以内心更加的焦灼煎熬。 ------------ 第五十八章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宁夏走进别墅,先回房间去换了拖鞋,才慢慢吞吞走进周钺的书房。她看着那些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再看看在发抖的靳雅婷,竟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几分邪恶,意味不明。周俊的眼角跳动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宁夏在周钺对面坐下,打开茶叶桶的盖子,清香扑鼻,忍不住赞叹:“真香,怎么不泡来喝啊?” 周钺的眼皮抬了一下:“好茶得有好心情才配的上。” 宁夏盖好盖子:“说吧!时间不早了,我赶着睡觉。” 周钺“哼”了一声:“你做事就那么没轻没重吗?多少眼睛在盯着你?” “不是还有您老吗?”他调侃这说:“我答应在后面两年里学完你要我学的任何东西,但没说要管公司的事情。” “你是忘了怎么被绑进裴语馨的生日会了?” 宁夏背心里冒汗,目光却收缩了一下。她揉了揉额头:“爷爷,我要和夏天订婚。” 周俊的目光落在宁夏脸上:“不可能!” 陈诗的手使劲儿掐在墙上,看着站在门边扶着门把手的夏天,眼里满满的都是泪水:“欠了你爸的,你会让我的女儿还吗?” 夏天咬紧牙关,推开了门,看着宁夏,缓缓的说:“董事长,大小姐只是一时意气,我和她说几句话,她不会糊涂的。” 周钺冷笑了一声:“就凭你吗?” 宁夏站了起来,拉住夏天的手往外走。夏天站着没动,反而拉住了宁夏:“别闹了好不好?” 周钺冷冷的说:“掌嘴。” 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下来,却落在了宁夏的脸上,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痛,嘴里一股甜腥。夏天心口一痛,抓住她的胳膊,逼视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宁夏笑,笑容越来越淡,仿佛要消失了。她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痛就好了,我就是要你痛,否则你记不住我。夏天,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只能变成你心里的伤疤,让你内疚,让你痛!” 夏天的眼睛一黑,脚下虚浮。宁夏伸手去扶住他。他甩开她的手,强撑着:“和我订婚是为了什么?替别人还债吗?”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陈诗,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回头看着夏天,狠狠的说:“是啊!我贱,由着你糟蹋!”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周钺说:“别再找人跟着我,也别再死死的限制我,我也需要力量!” 她走出去,看到青稞。青稞瞪着她,说:“你以为你是谁?” 她走出别墅,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手伸进衣袋,摸到一串钥匙。她笑了一下,牵扯的脸颊生痛。我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怎么会想到要和他订婚?是要加固周家对他的保护吗?是想和他有一个连结吗?是要誓死陪他走到头吗?她疯了,真的疯了。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心口疼痛的快要没法呼吸了。她朝酒窖走去,钥匙插进锁孔,卡的一声,门开了。她走进去,将门反锁坐在一堆酒瓶中间放任自己的眼泪。她听到敲门的声音,擦掉眼泪,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天。灯光暗淡,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他难过了。或许她的方法不对,只是她太想帮他做一点事情。 她笑:“很晚了,睡觉去吧。” 她从他身边绕过,他顺手抓住她的手:“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吗?” 她回头看他,轻声说:“我只想帮你找到出口,让你可以透口气。” “和我订婚也是?” 她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他手上使劲儿,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你那么强悍,谁敢娶你。挨巴掌还敢往前冲,你把我这个男人当什么了?” “死要面子。”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受伤的脸:“痛吗?” “那是活着的证据。” 他忍不住笑,叫她回房间去擦药。她感到丧气:“他为什么老是这样对你?” “让我活着呗。” 她笑,忍不住伸手抚着脸。夏天看的满眼都是心疼:“别再那样了,你已经成了我心里的伤痛。” 她不说话,挣脱他的怀抱,跑回了房间。房间里有吴嫂给她煮好的鸡蛋,她顺手剥开蛋壳,没不拿棉布包裹,直接蹭在脸上,揉了揉了痛处,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夏天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她点了点头,他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帮她敷脸。她别过脸去,心里复杂的很。夏天掰过她的脸,继续替她敷脸。四目相对,气息相闻。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仿佛在吞口水,所以只有垂下眼帘。宁夏慢慢的将脸凑上去,夏天往后躲了躲:“你又想咬我?” 宁夏推开他,低垂着头,当真是生气了。夏天弯起修长的手指,勾起她下巴,吻住她,温柔而热情。青稞在门外看着,然后慢慢的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吴嫂在门口敲了一下门:“夏少爷,董事长说您该回去休息了。” 就这么被撞破,连夏天都脸红了。宁夏站起来,拿毛巾擦手:“你回去吧。” “我只要走出你的房间就好了,休不休息,他都不会过问的。” “总之不能去酒窖。” “我去跑步。” 她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他也回她一个笑容,然后就走了出去。宁夏回周钺的书房去,看着周俊还在,她默默的在一旁坐下:“我想要一台跑步机。” “夏天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下单,不用你事事操心。”周钺不轻不重的说,看她没说什么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夏天就像是我自己的孙子,这些年也是他一直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受了多大的委屈,那孩子都没有半句怨言。” “那为什么还不对他好一点?”她眼里放光,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就是个孩子,他的心封闭的太紧,除非心结打开,否则别人的心他是感受不到的。” 宁夏点了点头,默默的垂下头:“我到你了这个年纪,也不会在强求什么的。” 可是她还是个孩子,天然一段倔强,加上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必定是要拼个头破血流的。她说:“你可以放任他,我不会。” “你是聪明的,但他未必经受的起。那孩子也痴心的很,和裴小姐之间千丝万缕……” “谁没有那些千丝万缕?看看这屋子里的人,谁没有?有的是时间,是不是?” 周钺看着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情愫。他该羡慕陈重吗?至少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孙女陪在身边?他自己添了杯茶,缓缓的说:“你就那么倔强?不肯消停些吗?” “那你能答应让我们结婚吗?” 周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宁夏笑了笑:“也不着急。” 她站起来要走。 周钺不满意的说:“坐下。” “我不想谈了,你不愿意说,我自己去找答案,真相如何残酷,也比没有思想的傻子要好。” 她走出去,看到陈诗站在门口,接着周俊也走了出来。三个血缘上最亲的人,如今却万分尴尬。宁夏不想多待着,转身上楼。陈诗走到楼梯口,却没有勇气再迈上楼梯,她昂着头,看在往高处走的女儿:“小夏,求求你别再过问夏天的事情了。” 她果然是没有勇气的,宁夏这样想着。宁夏觉得太过忽略陈诗了,这样一个重磅炸弹一样的人待在周家,真的能够平静?她太关注夏天,反而忘了周围一些重要的人,比如说陆容博,比如说叶萍。她勾起嘴角,放慢了脚步,最后转过身来,突然觉得这楼梯好高,她在俯视自己的父母。她笑:“你没有一点愧疚吗?重逢古人之子,是什么心情?” 周俊又开始皱眉,自从回了周家,他明显的更加消瘦,工作太累,忍受着内心的煎熬,面对一个强悍冰冷的女儿无所适从。或许他已经心死国外,强拖着一具躯壳,更加的疲累,说不定那天就支离破碎了。 宁夏不再看他们,进屋去关上了门,拿着那些剪报,查找这线索,最后把u盘里的视频资料播放了三遍,心口窒息一般的痛。她收拾好那些东西,拉开抽屉,全锁了进去,然后将钥匙埋在屋角的花盆里。她蹲在地上发呆,一直到夏天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她站起身,太过急迫,腿又麻了,所以摔在了地上。 夏天听到声响,推门进来,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她看着他大汗淋漓,再看看床头的摆钟:“很晚了。” “睡吧!我也困了。” “你睡的着了?” “能睡几个小时了。” “确定没有依靠药物?” 他捏了一下鼻子:“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还敢嗑药啊?” “是不是没人这么残忍的对你?” 他不说话,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留着床头灯,然后就出去了。没人那么对他的,从来都是顺着他,不管是好是坏。唯独宁夏在不断的点醒他,归正着他的路,陪伴着他痛。他不是那些刚入学的毛头小子,更觉得那份感情的沉重与珍贵。 ------------ 第五十九章你的冬天还那么漫长 宁夏看了一下时间,快四点了,还是觉得睡不着,立刻翻下床来,拉下一个高高的枕头垫在头下面。她摸出手机,看着屏幕愣了半天的神,手机搁置在胸口,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继续发呆。可是她仍然睡不着,慢慢的坐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鬼使神差的走到夏天的门口。她扶住门把手,越握越紧,手心里都是汗。她实在忍不住,轻轻的推开门,看到夏天正望着裴语馨的画像,床头一盏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她心口一痛,轻轻的关门,最后一丝门缝里她看到他回过了头,接着他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不进来?” 她愣了一下,轻轻的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他站起来,脸隐藏在暗影里。他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难过了?” 她低下头,戚戚的说:“都是我自己找的。” “你说怪不怪,我看着她的画像,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她抬头看他,愧疚的说:“如果我去找你母……” 她闭嘴,看到他眼里的惊恐和哀伤。他松开她的手:“你一定要问出我的事情吗?” “是。” 他拉住她的手,走进房间,学着她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头靠在床沿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她坐下,他说:“不许回头,静静的听,好吗?” 她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悲伤。她握住他的手,他抽回了手,将手做了枕头。他心里千头万绪,害怕她看见他最脆弱无助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个很幸福的孩子,我爸爸夏邑是商场上的精英,对家庭却很负责任。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人,我也是那样,别人都说我拥有他所有美好的特质。我是最幸福的孩子,连徐卓然都比不上。可是十岁的时候,我父亲突然去世了,因为车祸。半年之后,叶萍,也就是我母亲,嫁给了天泽的父亲……” “这些我都知道,陆天泽的母亲呢?” “没有爱情的婚姻,大家各自为政。能够维持到天泽满十岁,实属不易。陆容博那样绝情决意的人,偏偏一直深爱着我的母亲,这让即使没有感情的妻子很恼火,明争暗斗不断。不为爱情,只为脸面。我父亲在车祸中死亡,陆容博在我父亲安葬之后就和天泽的母亲办了离婚。天泽母亲没什么可留恋,独自旅行去,后来听说在法国一个小镇安定了下来。我母亲与父亲是相爱的,我不相信她会那样做。她却说是她对不起父亲,既然人已经没了,她也不会守下去,要怪就父亲中途对别的女人动了心。” 他停了一下,看着宁夏微微颤抖的肩膀。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他说:“我爸一定没有的,至始至终都维护着已有的家庭。” “周俊和你爸是什么关系?” “亲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周先生一直没有结婚。”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们在国内吗?” “没有,已经离开六年了。爸一直负责找寻他们,有一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是他们回来了,航空公司通知我爸去接机……” 他又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没有到达机场,也没有回来。” 他说的很轻,却掩不住家破人亡的痛苦。宁夏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打在手背上。他知道不用她多说,她就能够明白那是预谋已久的一场车祸。可是他没法预测她心里的痛,因为这场车祸牵扯到其中的两个人是她的父母。那是夏邑的死穴,也是周俊心底的症结。 “我不爱回家了,天天在外面混。没多久的时间,爷爷想要将我留在身边,陆容博不同意,我也不愿意回爷爷身边。紧接着爷爷早婚的小女儿去世,女婿也没能幸免,独独留下了青稞。爷爷把青稞带回来,我和青稞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同类,成为最密不可分的人。你知道吗?天泽从小就不爱回家,对我拥有的幸福嗤之以鼻。我的家破裂了,他领着一帮朋友来给我道喜,说我从此和他没有分别了。” 宁夏没忍住,回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紧紧闭着眼睛,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不断的滑落。宁夏不敢去看他,别过脸去,望着窗外,一片漆黑,让人感到绝望。 “天泽也是个不幸的小孩,家的幸福,他一天都没有感受过。他唯一的幸福在顾念那里。” “所以你不怪他?” 夏天勾起唇角,凄然苦笑:“我们都是不幸的,卓然,天泽,青稞,我。你知道吗?我从模范学生变成恶霸,什么坏事都敢做,曾经还把一个女孩堵在角落里,逼问她的胸是不是垫了东西。” 那么敏感的年纪,一丝一毫的伤害都有可能会无限放大,永远的留存在最痛苦的记忆里。 “我和青稞经常打架,进医院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还要多。初中三年,就那么过了,走正常程序,我们连高中的后门都进不了。爷爷放下身段,和十四中的校长谈了很久,并且保证我和青稞能够把学习抓上去。他说会严厉管束我们,如果我们还是不长进,他一定不强求校长。我和青稞都没在意,去学校才一个星期,就把一个模范学生打进了医院。爷爷没骂我们,还是带着我们去给校长和家长赔礼道歉。一把年纪的人了,身体也不好,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面对校长的陈述,家长的推搡怒骂,竟然唯唯诺诺的道歉,身体弯成九十度……” “那天,我和青稞感到羞愧,躲着不敢回家。爷爷派人来找我们,深更半夜的,还等到我们回去后才进屋里坐下。说是重新帮我们找好了学校。” 他们那样的人,进什么学校不行?如果那一次他们仍旧逃避,他们不是今天的样子。周钺是睿智的,一点一点将他们带回正途。小小少年,纯白如斯,从此好好读书,夏天还学习绘画,那样能够沉下心来。 后来就该遇到夏天的爱情了吧。 “才高一下学期,春天来的特别早。我跟同学出去写生,时间不是很充足,就在学校对面的公园里。风和日丽,杨柳抽新……” 他又停了。杨柳抽新的时节,他遇到了最美好的女孩。宁夏抬头看了一眼裴语馨的画像,终于明白他在中海第一次看到她眼底的星光是为谁而闪耀了。他雾蒙蒙的浑浊的眼睛,只是为裴语馨闪亮过。她得他亲睐之初,借的是裴语馨这股东风。她那么骄傲的人,先动了心,在明白事情的真相后,也只是躲在一边喝酒胡闹,对着夜空喊出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顾念听懂了,罗然不用听,看她的脸色就懂了。她藏不住任何心事,总有一个人和她分享。 他知道她不愿意听他绮丽缱绻的恋情,往者已逝,他也不愿意被撩拨起那些情绪。他说:“高中还算平安。只是高考结束后,天泽要去国外读书,和他一起去的人竟然是语馨,而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走的那一天,我开着车,要把语馨追回来……” 宿命吧!他也出车祸了,在鬼门关徘徊了许久,为求一个答案,又活了过来。只是和他一起去的青稞也没能幸免。在两车相撞的那一刻,他才觉得他任性、冲动、不计后果、认死理……所以他拼命护住青稞,只是他能护的住谁?青稞也是两年以后才走下病床。 她握住他垂落的手:“她还没有给你一个解释?” “不重要了。”他凄然而笑,眼中布满血丝。他不必再承受那个解释,只是内心得不到解脱。宁夏觉得有些东西必定要有一个仪式,才能给自己一个了结,不论是好是坏。 “你父亲爱上的别的女人是……” 他突然抱住她,紧紧的:“别说话。” 她的眼泪滑落,咬牙说:“对不起……” 他吻住她,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抵死缠绵。他拉扯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退去。吻像疾风暴雨一般,落在她的脖子上胸口上。他不能让她说话,只能和她剧烈的交合,让她迷醉,让她疼痛,让她忘记。 他疲惫的趴在她的胸口,四肢分离一般。他喜欢她,却让她承受了那样的痛苦和掠夺。他听到她压抑的呼吸,伸手抚摸她的脸,火辣辣的烫,还有冰凉的泪。他咬牙说:“对不起。” 她“嗯”了一声,抱着他说:“天就要亮了吗?” “天会亮的。” 她慢慢的舒展眉宇,看着怀里的人,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睡去,呼吸平静均匀。她侧过头去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默默的说:“这个夜晚过完了,可你的冬天还那么漫长,什么时候才会陌上杨柳新,笑对佳人?” ------------ 第六十章遵命,老婆大人 下雪了,稀稀疏疏的飘过大大的落地窗户。夏天望着窗外,呆呆的。宁夏在他怀里动了动,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他充血的眼睛。她说:“还是没有睡着吗?” 他微微一笑,在她淤肿未消的脸颊上落下温柔的一吻。他说:“你能感受到我吗?” 她点了点,推开他说:“该起床了。” 她起身,觉得腰酸腿痛,不禁皱起眉头。夏天从后面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她低垂着头,缓缓地说:“没关系。” 她穿好衣服,回自己房间去冲凉,重新换了衣服,下楼去吃饭。陈诗站在厨房里,眼睛红红的,脸色十分憔悴,大概回国后就没有一个好觉。宁夏也不去看她,任由她伤心难过。陈诗实在忍不住了,趁着还没人来餐厅,走过去说:“小夏,能谈谈吗?” 谈什么?宁夏心中有底,坚决的说:“没什么可谈的。” “可是我不希望你就那样和夏天那孩子在一……” 这屋子里果然是没有秘密的,或许她昨晚和夏天在纠缠的时候,他们都在门外。她觉得羞愧,脸色冰冷:“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分开不好吗?” 她抬起头望着陈诗,目光锋利:“我怀孕了怎么办?” “你……”陈诗脸色煞白,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 宁夏一边的唇角勾起,目光收缩,邪恶的一笑。 陈诗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哭着说:“你要走我的老路吗?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失去青春,失去梦想,失去飞翔的翅膀。” 宁夏嘲讽的一笑:“你是你,我是我,我选择什么样的路轮不到你说话。青春总会失去的,梦想太虚无,说没有就没有了,说有,也会一辈子执着。翅膀?人有翅膀的话,也是心理的翅膀。心理残缺了,放弃了,给你装上翅膀你还是会摔死。” “为什么?”陈诗撕心裂肺的低吼一声。 “问自己就好。”她那么冷漠,一切都是有根源的,但她从不愿意怪罪别人,可别人也不要想得到她的接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她喜欢夏天,如同陈诗对周俊的追随。 周钺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这一幕,沉声说:“大早上的,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陈诗连忙擦掉眼泪,卑微的说:“董事长,对不起,请您原谅……” 宁夏突然回过头来,揪着陈诗的衣领,狠狠的说:“陈诗,你有没有自尊,你该道歉的人不是他。该听你忏悔的那个人早就埋进黄土,变成一堆枯骨了!你该给我道歉!你应该恨他,恨周俊,你回周家即使不是来报仇的,也不应该卑微的去伺候他们!他们是谁?他们毁了你的人生!你明不明白?” 她激愤的一推,陈诗便摔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低垂着头,眼泪不断的滑落。周俊走过来,扶她起来,虚弱的对宁夏说:“她是为你好。” “对,她是为我好。你呢?”她的目光冰冷,咄咄逼人。她为什么那么不计后果?是谁说过父亲与女儿的关系不融洽,会直接影响女儿的婚恋观念。 周钺坐下来:“难道你要他们去死?” 宁夏不说话,想要逃离这个窒息的空间。转过身的一刹那,看到夏天和青稞站在门口。夏天根本不看她,脸色苍白憔悴。她一把把夏天拉进来,说:“你怎么不去打她啊?你爸爸就是因为他们才出车祸的,你去告他们啊!” 夏天一把将她死死的抱在怀里:“乖,别闹了,我会处理的。” “你骗人……”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我会我处理的。”他望着她,委屈的说:“非得每一次都请求你相信我,才肯罢休吗?” 她低下头,不想说话。他拉她坐下,青稞也走过来坐下,陈诗默默的出去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大家吃的各怀心事。周俊匆匆忙忙的去公司,青稞反而不那么着急,回房间收拾的体面干净后才开车去酒店。夏天和宁夏说上午要去百货公司,宁夏哀哀戚戚的,也只有放他去。 她上完礼仪课,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给罗然去了电话,诉苦埋怨,罗然都默默的听着。她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问道:“你和徐卓然什么时候办婚礼?” 罗然笑了一下,意味很是复杂:“宁夏,我才十九岁,对不对?还不是适婚的年龄。” “后悔了吗?” “后什么悔啊?不过是抵死纠缠。反正也只有这一次,只肯为他一个人。” 宁夏能理解,就如同自己对夏天。以后谁也别想从她那里讨到半分便宜,谁也别想给她半分委屈。她说:“他不在你身边吗?” 罗然“嗯”了一声:“现在反而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不过他有他的事情要处理,我也能够和自己相处。” “徐卓然大概是紧张了,你这个样子,他会觉得有太多的不确定,他没法掌控。” “他那么一个人,对任何事都要有十足的把握,我让他为难了。” “那你就不能死心塌地的追随?” 罗然沉默。谁说她没有死心塌地的追随,但总不能要求她成为他的圈养的宠物吧。宁夏听见那边敲门的声音,问道:“顾念不在?” “不在,和陆先生出去了。”罗然已经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徐卓然。徐卓然一脸委屈耍耐的表情,接着就抱着罗然说:“老婆,你老公现在一无所有,是名符其实的穷光蛋了,你可千万别不要我啊!” 宁夏听着这个声音,浑身哆嗦了一下,挂断电话,骂了一句妖孽。 罗然摸到他掌心里凉凉的,握住他的手搓了搓,说:“出去的时候没戴手套吗?” 徐卓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她拉他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如果你说‘罗然我不要你了’,我的世界从此冰冷黑暗,但你还在我身边啊。” 徐卓然微微一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的掉落,两条腿耷拉在沙发上,头枕着罗然的腿,抓着罗然的手。 罗然不太习惯开空调,空调里的风吹得脸干干的,很不舒服,所以屋里有些冷。徐卓然靠过来的时候身上冷冰冰的。她担心他可能有一点感冒,拉过羊绒毯给他盖上,理了理他的头发。头发有一点潮湿,也不似以往那般干净有型。她用干毛巾擦着他的头发,说:“怎么会这么冷?感冒了吗?” “因为把车还给林映霞了,走路回来的。哦,连钱夹也还给她了。” “手机也没了?” 他“嗯”了一声,脸在她怀里蹭了蹭。 “连我的电话也不记得了?打电话过来,我会去接你的。或者直接打车回来,我下楼去结车费就好了。” 他伸出手,勾在她的脖子上,拉她俯身下来,迎着她的唇吻了上去。她推他,叫他不要闹了。他爬起来,把她压在身下,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吻你。”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吻住她的唇,不顾一切的纠缠着她。最后他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搁着她的肩窝里。他说:“就这样待着,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心里很平静。” 她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听到他肚皮“咕咕”叫的声音,微笑着说:“可是你好像饿了。” 他觉得扫兴,松开她:“是啊!饿了,到现在连早饭都没有吃,还走了那么多路。” 她问他怎么连早饭都没有吃。他握住她的手,说:“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我害怕了。” 她没说话,站起来走进了厨房,帮他煮了碗面。他看着那碗面,一时感慨良多。以前在秀水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管他吃了什么?或者饿不饿。所以他饿的时候就会跑去找罗然,站在罗然家的院子里,死皮赖脸的扯着嗓子说:“罗然,我饿了,赏口饭吃。”罗然总是特别心疼他这个样子,那么出色的男孩子,也经历过吃不饱饭的痛苦无奈。 罗然看他神色不对,将筷子递给他,轻声说:“快吃吧!凉了的话会拉肚子的。” 他吸了吸鼻子,张口吃掉煎的嫩嫩的鸡蛋,一脸满足的表情:“其实一直都是你在养我。” 罗然满脸幸福甜蜜的表情:“以后就要依靠你了,我可撑不起一个家庭。” 他一边吃面一边拍胸脯:“当然,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妻子吃苦的。”他喝一口汤:“我出去工作的时候,谁来陪你呢?” “你不会找借口不出去工作吧?” “那哪儿成啊?我是在想我们结了婚,至少得赶紧生一个宝宝。我不在的时候,宝宝陪你。我回来后,我陪着你和宝宝。” 罗然羞红了脸,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谁要和你结婚?” 徐卓然凑过来,罗然立刻往后躲。徐卓然坏笑着说:“你再这样说试试。” 罗然站起来,回房间去了,隔着门说:“吃完饭把碗洗了。” 徐卓然乐呵呵的说:“遵命,老婆大人。” 罗然忍不住捂着脸,火辣辣的烫。一切都太过突然了,之前还在说要多一点信心,现在就答应要结婚了。那是罗然想要的幸福,只是来的太突然,让她有种想要哭泣的复杂感觉。 ------------ 第六十一章他是家里的唯一的孩子 徐卓然自己收拾了碗筷,隔着门说:“你不是说陈朗帮你接了集体创作的剧本,你不去吗?” 罗然觉得他现在慢下了节奏:“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 “那你确定我们要这样隔着门说话?” 罗然叹了口气,拉开门,靠在门口说:“你确定要在这里虚耗掉整个下午?” 徐卓然一脸委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那我走了。” “不许吵架。” 他微微一笑,拿着外套走了出去。罗然望着窗外,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想起他说他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心口隐隐的发痛。她摩挲着手机,翻出夏天的号码,最后还是换成了青稞的号码。 青稞刚吃过晚饭,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研究各个股东的资料,看到显示的号码是罗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说:“怎么会想起打电话了?” “卓然是不是和他家里人闹翻了?” “只差播新闻了,他没有和你说?”他伸手揉了揉眉骨。 罗然无奈的说:“他本来是想说的,但都在注意我的情绪去了。” “那个小子,对什么都自信满满又不屑一顾,唯独对你总是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失去一切的徐卓然也会害怕的。” 罗然揉了揉眼睛,没有说话。 青稞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万家灯火,平静的说:“他是有勇气的,对父母的要求置之不理,说把这些年花他们的钱还回去,他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账单,什么时候花过多少钱,后来在什么地方还回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做投资赚取了多少钱,在哪一天按照银行贷款的规则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了。” 罗然的眼泪滑落,是有多难过,才会把事情做到这么决裂的地步?他回到父母身边,到底经受过什么事情? 青稞感受到罗然起伏不定的情绪,不禁皱起眉头:“他从来都不对你说吗?” “从来都没有说过,只是说只有我只肯守护他,在他身边,总是装酷卖乖,摆出委屈的表情。可是他向我求婚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从没见他那样发火。” “你和他分开了五年,五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你不想想他那样的身份,为什么会被送到乡下远亲那里。” 这件事情她倒是知道个大概,说是家庭不和,母亲身体不好,怕他去吵到母亲。可这些都不是真相,母亲真正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使是生病,也不忍心把孩子送走的。当初他狠狠的说一定不要说出去,否则他也会动手打女生的。她沉默,不敢去看他。他要她发誓,她却吃惊他小小少年,怎么会那么老成。她说不会说出去,因为根本不是多事的人。那时的他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好学生愿意做他的朋友,坏学生也被他收服,她绝对不会去碰那样的人的事情。他满眼都是怀疑,逼着她发誓。她无奈,满眼都是泪水,发誓说如果这些事从她的口中透露出去一个字,就得不到幸福。一个老成世故,一个单纯的想要一份幸福。那些事情,她深埋在心底,只有在想念他的时候才会理一理前因后果。她没有透露过一个字,幸福却来的那么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她握着手机,吸了吸鼻子:“后来呢?” “听说是被打了一顿,下手还不轻。他挨打的时候,死死的护着脸,那么臭美。”青稞忍不住抱怨。 罗然咬住嘴唇,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总是藏着伤害,留一张帅气而玩世不恭的脸暴露人前。 “你哭了?” 罗然擦了眼泪:“他是家里的唯一的孩子,不能接受我我很能理解,但怎么会忍心那样对他?” 青稞冷笑了一声:“卓然得到的唯一温暖是你给予的,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守护你到底的。” 罗然沉默的挂掉电话,匆匆的走下楼去,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她摸出钥匙,开了门,发现屋里已经有打包好的东西,衣柜里的衣服也收走了大半。她走进厨房,碗筷摆放的很整齐,冰箱里还有吃剩下的饭菜。她摸了摸精致的瓷器,想起自己曾经说过有了自己的家,一定要买一套喜欢的瓷器。她性子太淡,对瓷器的要求却很高,他都记住了,买给她的瓷器都 精致细腻。她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听,提示转接语音流言。她伸手握住嘴,然后说:“我在家里等你。” 顾念回家的时候,顾惜还在李乐的半坡山公寓里写作业。她打电话给罗然,问她在哪里。罗然接电话太快,出口唤了一声“卓然……” “你想男人想疯了?” 罗然感到丧气,淡淡说说:“我在等卓然的电话。” “你在哪儿?” “在他家,我做了饭,你下来吧。”他起身去开门,听到楼道里响起“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她挂断电话,顾念冲进来:“他没说去哪儿吗?” “没有,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处理。” 顾念抓起她的手,将结婚戒指凑到她的眼睛:“他就是这样对他的未婚妻的吗?” 罗然抽回手,淡淡的说:“你以为他有多空闲,和家里反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 “他至少应该告诉你…… “别为难他了,如果他肯说,自然会告诉我的,他脾气挺倔的。” 顾念叹了口气,问罗然有没有喝的。罗然说冰箱里有牛奶,剩下的就是酒了,叫顾念自己去拿。顾念抱怨说要嫁给徐卓然了,她的待遇都变差了。她热好牛奶,递给罗然一杯:“那小子真有福,只是如果你们没能够在一起,他怎么能适应?谁能够让他受得了他?谁能够让他再次打开心门?” 顾念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但罗然绝对是听到了。她靠着沙发,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顾念很怕罗然这种表情,淡淡的,没有异议,逆来顺受,但绝对坚决追随到底。他不希望罗然爱的那么彻底,那样很可能从此断了后路。可是那也是罗然的想法,她希望得到徐卓然的爱,却并不想他爱她太彻底。 罗然搓了一下手:“你不吃饭吗?” “吃过了。” 罗然微微一笑,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难为他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陪你吃饭。” 顾念笑了笑,那笑容罗然有点心疼。或许顾念只是在寻找一个答案,并不是真的还爱。如果当初她和陆天泽都不那么计较,不那么决绝,相互再坚持一下,或许他们会好聚好散,然后各自开始新的恋情。嘎然而止的仓促和痛苦历久弥新,让她耿耿于怀,始终不肯放下。 顾念看着罗然眼中明净柔和的光芒,仿佛一面镜子,照见她血肉模糊的恋情和支离破碎的内心。她别过脸去,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牛奶。 罗然的手机响了,罗然接听电话,说:“回来了吗?” “还在准备出让股份的资料,明天一早开完会就去办理,晚上加班,就不回来了,早点睡觉,不要等我。”他的嗓音有一点沙哑,听到她的留言,知道她一直等到他回去,所以迫不及待的回来了电话。 “记得吃饭。” “已经叫外卖了,明天办完事情我就回去。” “好。” 顾念听不到她对徐卓然的任何要求,只是默默的支持。她有点不忍,因为那是在用生命去爱一个人。她轻声说:“我去接小惜了。” 声音太轻,罗然没有听到。徐卓然在电话里说:“安排一下时间,按你的愿望办婚礼。”他顿了顿,又说:“急着回家吗?定在哪一天?我去订机票。” “还没定,我不太放心。” 徐卓然大概是笑了一下:“别担心,有我在,等我回来再说吧。” 罗然说好,然后挂断电话,发现顾念已经走了。她走到窗户边,看到谢旭尧的车停走楼下,谢旭尧靠着车门,手里握着手机,好像在忙什么。她打电话给顾念,告诉她谢旭尧在楼下。顾念“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 ------------ 第六十二章他该淡淡的退出 顾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谢旭尧感受到她冷冷的气质的时候,立刻停掉了正在编写的短信,微笑着说:“我送你去。” “送我去哪里?” “难道你现在不是去接你的妹妹回家?” 顾念浑身突然充满了无力感。她笑,笑得特别无力无奈,直到谢旭尧皱起来眉头。她说:“你很闲吗?那么大的家业还不够你忙的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委屈的说:“连朋友也不能做吗?” “云泥之别,怎么能是朋友?别再执着了。” “可是你和天泽不是选择在一起吗?” 顾念冷笑:“你怎么能和他去比?你怎么知道我是和他旧情复燃?” 谢旭尧觉得冷,顾念觉得更冷。当她去控诉的时候,倒出来的知识一腔苦水,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答应和他在一起来,她也有那么一点小天真,以为还可以找补回来。那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他们都没勇气面对。 谢旭尧拉她的手,她干脆的抽了回去。她说:“谢旭尧,我说了多少遍了,和你没关系,你忘了吧。别再纠缠了。如果不是在宁夏的生日会上看见我,你一定记不得我的。” 谢旭尧苦笑:“是,一定记不得你的,我会强逼自己不去记得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在我心里长成一颗硬核,越长越大。不是见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就是病人。” 顾念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拉开车门,坐在副驾。谢旭尧替她系安全带,她手快:“咔”的一声,将锁扣插进卡槽里。她是倔强的女孩,但已经学会了妥协,用自我的方式隔绝外界的强加。 谢旭尧发动车子,时不时的看顾念一眼。顾念揉了一下额头,说:“谢旭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点头说好,表情很认真。 顾念吸了吸鼻子:“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觉得她有些呆,神思悠游物外,总觉得她不应该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后来才知道她喜欢了一个男孩子十一年。或许小时候那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小姑娘对于美好的人,或者事物的追求。那男孩也是个傻瓜,没少伤害那个女孩,但好歹顾惜那女孩年少单纯,没有做到最彻底的那一步,甚至不允许别的男生欺负她。十一年,就算就此了结,也没有遗憾,因为那个男孩是爱惜她的……” “你说的是徐少和罗小姐吧?” 他真给面子,早在她说出十一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默默的等她说下去,发现她根本不会讲故事。她不讲故事,只讲经历。谁都经历值得她去讲,那就是罗然。不管徐卓然曾经是不是喜欢罗然,罗然对自己有一份坚守,并且始终温柔善良。这是她和宁夏比不上的。她掩埋自己的本性,逃避着过去,不敢有新的开始。宁夏的恶魔本质一点一点的展露,如果不是罗然温柔的封印,宁夏是不是早就沦陷在灯红酒绿的夜色里? 她想起罗然,心里暖暖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她说:“你说他们能走到最后吗?” “他们没有遗憾。” 是,没有遗憾,但谁知道有没有遗恨?她要的不是他们没有遗憾,而是圆满。他们圆满,仿佛就是她和宁夏继续坚持那一点点善良美好的希望,如同海上的灯塔。如果那灯塔里的灯火熄灭,她和宁夏都会溺死在无边而冰冷的海水里。 “你敢吗?” “什么?”谢旭尧很迷惑。 “你敢吗?你能吗?为心爱的女孩,早早的经营自己的能力、人脉、筹码、经济……为的是最终的反击。” “你相信?” “信。我不信你,不信天泽,也不信夏天,但我信徐卓然。” “青稞呢?你信吗?” 她沉默了一下,坚决的说:“信,在你和天泽之间,我信青稞!” 谢旭尧的牙关要紧,左手在方向盘上愤怒的敲了一下,将车靠边停下,冷冷的说:“下车!” 顾念冷笑:“吃醋了?” “下车!” 顾念解开安全带,不屑一顾的说:“看看,徐卓然绝不会把罗然仍在路边,不管他有多生气。” “你知道什么?最终伤害罗然最深的一定是徐卓然,我可以跟你赌。” 顾念笑:“赌什么?” “赌你家一半家产。” “胃口不小。” “被你们养大的。” “如果你输了?” “随你怎么办,除了顾惜。” 她一副誓死不怕的样子,他反而退缩了。赌,当初就是因为赌,赌掉青春岁月里的大半美好,如今又是赌,以一半家产做赌注。那家产他做不得主,她却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她孤勇惯了,他却瞻前顾后。谁说他比她幸福呢。 看着她决绝的要下车,他突然拉住她:“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当初也是这样,所以我不甘心。” 她挣脱他的束缚:“回去吧!把过去都忘了。” “你能忘吗?” “那你就接受吧!难道还要重头来过?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实在不行就用你剩下的一半家产去请心理医生。” 她走的那么决绝,到路口去伸手打车,一边给顾惜回电话:“在来的路上,再等一下,好吗?” 谢旭尧把车开过去,为她打开车门:“上来吧!说好送你去的。” 顾念看着滚滚车流,正是高峰时段,实在不好打车。如果一开始没有乘坐谢旭尧的车,她还可以骑着脚踏车见缝插针,和时间去赛跑。她坐进车里,谢旭尧发动车子,加入到河流一般的车队。 李乐在门口等着顾念,看见她从谢旭尧的车里下来,跑上去说:“顾念姐,小惜都等你好久了。” 顾念微笑着摸摸李乐的头:“你是不是又给她买东西了?” “我要买,也得她肯要啊?” “好了,去叫她出来吧。” “你们不进去坐坐?” 顾念摇头。谢旭尧过来打了声招呼,也不打算去。这里不过是李乐一个小屁孩子住的地方,没必要顺个便什么的。 顾惜从屋里跑出来,揪着顾念的衣角:“顾大念,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念故意弄乱她额前整齐的刘海:“你又想在李乐家过夜啊!想得美。” “顾念!”小家伙不满意了。 李乐拉着顾惜的手,依依不舍的说:“到家了先给我打个电话,我有空就去看你。” 顾惜乖巧的说好。顾念蹲下来说:“你还是小孩子,成天忙什么呢?” “忙你说的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忙的事情呗。”李乐昂着头,一脸骄傲,小大人的表情。 顾念吸血的一笑:“成,李大公子,您忙,咱们那天没饭吃了,您记得打赏打赏。” 李乐乐呵呵的笑,还没有松开顾惜的小手。谢旭尧嫌恶的说:“你可真是目光长远啊!这么小的人脉都不放过。” 顾念“切”了一声,抱起顾惜,和李乐说再见,叫李乐有空去家里玩。然后转头对谢旭尧说:“他这人脉可不小,小时候的感情最可靠。” 谢旭尧笑了笑,觉得顾念还是一脸精明样子,只是现在的顾念多了几分真诚自在。他送他们回去,顾念还说了句谢谢。如果以前的顾念对你说谢谢,那绝对是问候了你全家的。谢旭尧听见那声“谢谢”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混沌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看着她背着顾惜走进黑漆漆的门洞,他走上前去,想要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给他们照路,在楼梯的转角却发现顾惜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电。顾念还得意的说:“这下派上用场了吧!还嫌背在书包里麻烦吗?” 顾惜“咯咯”的笑:“我骗你的,上次李乐来的时候,我就用过手电给他照路,他可佩服我了。” “张口闭口都是李乐,你在学校里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了?” “其他人都很平凡,而且我和李乐做朋友,他们都不理我了。” 顾念长长的“哦”了一声:“小丫头片子,你拥有了最好的,别人当然不会让你拥有更多了。不过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没有发现他们的优点吗?” 顾惜大概有在歪着脑袋想问题了,半天都没有出声.谢旭尧隐隐听见满是溺爱的说:“顾惜,你最近吃什么了?好像胖了不少,我都背不动你了。” “青稞哥哥可以背我啊。” “好吧!我把你放在这里,你打电话叫他过来背你吧。” 顾惜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吃醋咯。” 声音越去越远,谢旭尧认真的听了半天,没有一点声息了。大概已经进来家门了。原来他那么多余,而她设想那样周到。或许是遇见了罗然,学着罗然样子,开始照顾身边的人。他努力回想以前的顾念是什么样子,尖刻、强悍、骄傲自负、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对顾惜只有厌恶……他笑,心中五味杂陈,改变她的竟然是罗然那样淡淡的女孩!他也该淡淡的退出了,没有他,她过得更自在。 ------------ 第六十三章 至少好好吃饭 宁夏对着一大堆资料,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她拿过钟表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两点十六分了。她站起来,拉开门,看见夏天正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她去厨房里找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可以维持生命的水。夏天走进厨房,微笑着说:“饿了?” 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饿的,只想快点填一点东西进肚子。夏天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怎么办?为了纠正我的坏习惯,家里从不会留多余的吃的。” 宁夏点头,说:“我们开车出去买吧。” “很晚了。” “那又如何?你不是也睡不着吗?”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宁夏拿出手机,拨通了顾念的电话:“你让罗然给我做点吃的,马上给我送过来。” “小姐,现在几点啊?周家家大业大,还不能让你吃个饱啊?” “你说你来不来吧?” “来,我上哪儿打车去啊?” “那你明天过来,我让老爷子去车行提车,你做我的司机,随叫随到。” “你想的美。”她披着衣服,跑下楼去,敲开徐卓然家的门,直接冲进厨房,翻出饭盒,对罗然说:“宁夏饿了,叫咱们给她送吃的过去。” 罗然把饭菜装进饭盒,说:“我去吧!你回去看着小惜。” “这么远的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你长得那么不安全,大半夜的。” “你别闹了,她一个人在家……” 顾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你们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她把大衣递给顾念:“走吧!要不宁夏姐什么时候才你吃上饭啊?” 顾念粲然一笑,抱起顾惜,在顾惜脸上亲了一口,匆匆出门去了。罗然走在后面,提着饭盒,一边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请他们派车过来。她看着顾念在街口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一下,说:“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不是有你在吗?我还操什么心啊?” 顾惜揪着她的耳朵:“就会找借口。” “你是我妹妹吗?大冬天的,痛死了。” 出租车开到路口,正好接到他们。他们报了周家的地址,司机一笑说:“这么晚还去周家,关系不浅啊?” 罗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顾念戏谑的说:“大叔你都不看新闻吗?前两天才冒出来那么对灰姑娘,这不就去私会王子了吗?” “小姑娘真逗……” “麻烦你开快点儿,我们有点赶。” “赶着私会王子。” 顾念“呵呵”一笑,没再说话。下车之前顾念穿好大衣,罗然付了车钱。三个人下车,看到宁夏站在大门之外,夏天却站在屋檐下。罗然走上前去,将饭盒交给她:“都回来周家了,还搞不定自己吃饭的事情吗?” 宁夏耍赖的抱着罗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嘛。” “又来了,快拿进去热一热再吃。” 宁夏拉住罗然的手:“不和我进去吗?” 罗然看着她,眼里都是心疼:“我们都是局外人,不进去了。照顾好自己,至少好好吃饭,如果你还想见到我们。” 她抽出手,连个拥抱也不给,转身就走。连饭都吃不上的宁夏,叫她心疼,也让她的心很冷。或许夏天当初就是那样,所以夏天的生活规律不同于常人。任由宁夏这样下去,宁夏也会变成夏天那样的深度病人。 宁夏看着她走,坐进出租车的那一刻,她看到罗然别过脸去,大概是在擦眼泪。她转身走进屋里,去厨房热好饭菜,认认真真的吃完饭,然后一丝不苟的洗干净饭盒,抱着饭盒上楼去了。她就那样抱着冰冷的饭盒,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如果还想见到他们,至少得好好吃饭。她任性了,都是罗然在点醒她。至少好好吃饭,至少保有生命,至少要努力的活下去。她以为至少有夏天在,原来夏天连一顿饭都不能帮她解决。她将饭盒锁进柜子,仍旧将钥匙埋在花盘里。 她收拾好那一堆资料,躺在床边的地毯上睡去。 夏天本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可看到宁夏没有焦点的眼睛,他心里就痛的慌。他烦躁不安的、本能的伸手去拉酒柜的门。他的手搁浅,无奈的笑了笑,酒柜的钥匙还在宁夏那里。他去翻柜子里的药,空的,什么也没有。他重重的坐在沙发上,原来都是没用的,做了那么多,还是不能够睡觉,闭上眼睛就是噩梦。 青稞推门进来:“还是睡不着?” “根本就睡不着,你怎么也没有睡?” “你说寒心不寒心?一顿饭都要别人从那么远的地方送过来。” 夏天笑了一下:“我们当初只有挨饿的份儿。” 青稞笑,笑容里都是凄凉的味道。没有酒,没有药,他们就那么坐着,也没有话。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说下去就是啰嗦,而且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念觉得罗然对宁夏狠了点儿,想说她几句,可还没开口,罗然已经哭了。顾惜抱着罗然的胳膊,说:“罗然姐,你别哭了,宁夏姐不会有事的。” 罗然不停的眨眼睛,那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她红红的眼睛有些刺痛,她把顾惜抱在怀里:“小惜乖,姐姐不哭。” 长夜过去,徐卓然从写字楼出来,看到徐权的车停在门口。他将文件交给同伴,让他们先坐车走。他走到徐权的车边,敲了敲车窗。车窗摇下,露出徐权有些疲惫的脸。徐卓然说:“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话要说?” “我儿子要结婚了,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徐卓然笑笑:“那你还知道什么?” 徐权没说话,目光落在徐卓然的脸上。那孩子一脸倔强,从来都不把他当父亲看待。 徐卓然苦笑:“我的人生已经任由你插手了,我只想娶我爱的女孩为妻,你不会反对吧?” 他那么淡漠,仿佛昨天才挨过打的事情从没有发生。他受过什么委屈,他从不提起。作为父亲,徐权从不知道他的那个表情是真的。 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在徐卓然的面前停下。林映霞从车里出来,好笑的说:“徐总真大方,那么多钱随便就让给别人了。” “你是做企业的,知道要做一件事情有多辛苦吧。”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然然还在家里等我。 林映霞一把拉住他:“你别想如意,我们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那个丫头结婚。” 徐卓然目光收缩:“你是不是又想动手打我?还有两次机会,再让你打两次,以后你别想动我。”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 徐卓然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立刻眉开眼笑:“这么早就醒了?” “事情处理好了吗?” “我请了律师,该做的都做完了,他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我这就回来。” “打车回来吧!早上怪冷的。” “好啊!都听你的。” 他站在路边招手拦车,竟然连招呼也不打,拦了车就走。徐权看着他走了,自己也开车走了。林映霞气得要命,狠狠的踢了车门一脚,上车后给罗然打电话,冷冷的说:“你一会儿就去百佳找我。” 罗然心往下沉,还没有说话,就被人挂断了电话。接着她听见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去照了照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去开门。 徐卓然刚走到七楼,就看见罗然打开房门,在门口看着他微笑。他跑上前去,把她拥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在楼上看见我下车的,是不是?” “没有,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她昂着头看他。 他的嘴角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眼睛里的光芒柔和温暖。那是只有两人才能够看到的目光,只有罗然才能够拥有的关注。他拉她进屋,自己跑去洗脸了,罗然在帮他准备早饭。两个人吃完早饭,徐卓然便躺在床上说要好好睡一觉。 她帮他准备好衣服:“先去洗澡吧!熬了一个晚上,就这样睡觉会很不舒服。” “你帮我。” “又来了,我走了。”她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委屈的说:“好了,不闹了,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接过她递来的睡袍。她望着他,轻声说:“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徐卓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下午去试婚纱,我洗完澡小睡一会儿,再重新安排其他的事情。” 她点头,看他在关上浴室的门之前还不忘说“不许偷看”,忍不住就笑了。可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冷却,竟有点凄凉的味道。关于不好的事情,他在她面前绝口不提。 ------------ 第六十四章她一无所有,除了喜欢他 徐卓然看到浴室里放着消肿散瘀的药,胸口一窒,微微的发痛发烫。他揉了揉眼睛,手上竟然沾着眼泪。他把水开到最大,木然站立,和罗然在一起的一幕幕电影般回放,历历在目。她总是温柔的站在他的身后。他不停的往前走,想要去证明些什么?找到些什么。可是头破血流支离破碎后,他一无所有,只有回头的时候看到她仍在他身后,不远不近。不会让他压抑,不会让他感到寒冷。他像个溺水的人,沉没的最后一刻,死死的抓住罗然这根救命的稻草。他拼命的朝着海岸游去,否则会连同罗然一起带进寒冷黑暗的深海,永远也看不到阳光。 他走出浴室,看到罗然在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他走过去,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窝。湿漉漉的头发弄的她很不舒服,推了推他:“先把头发擦干,否则又该感冒了。” 他接过干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头发。罗然说:“外套只有送去干洗了。” “嗯。”他躺在沙发上,打算就这样睡去。 罗然在他身边坐下,拿毛巾帮他擦干头发:“回屋里去睡吧。”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清瘦温柔的脸:“这样看着你,一点都不累,突然不想睡觉了。” “怎么办?”罗然无奈的说:“我不能给你看了,我要去商场给妈妈买毛衣。” 他笑,翻身起来,走进卧室,拉开抽屉,看到银行卡还好好的放在里面。那本是他早就办好的副卡,一早就要拿给她的。她不肯要,他不强求,一起出去的时候会主动付钱,她需要的东西还不等开口,他就给她置办妥当。现在都已经答应要结婚了,他再不容她拒绝。他拿着副卡,递到她面前,她仍旧拒绝。他硬塞进她手里,一脸的不高兴:“干什么?你见过哪个丈夫不让妻子掌握财政的?你以为这是给你的分手费吗?这是要你对我负责,别只顾着给妈妈买东西,就忘了老公,否则你死定了。” 她轻轻的咬住嘴唇,眼睛都笑弯了。他突然袭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快点去,我中午去接你吃饭。” 她没躲掉,脸有些发烫,心口却微微的窒息和疼痛。她牵着他的手,走进卧室:“快睡吧!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他粲然一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还要抓着罗然的手。闭上眼睛后,又睁开一只眼睛:“唱歌给我听。” 罗然看着他调皮的孩子气,忍不住笑,哼唱着古老的情歌,一唱三叹,温柔绵长。他听见的是“莫失莫忘”,安心的睡去。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眉如剑,睫毛比女孩子的还要长。她轻轻的抽回手,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回楼上去,换了衣服,特意打扮的正式一点,才不至于太过唐突。她知道做这些没有用,只是不想被批的一无是处。 顾念靠在门口,抄着手说:“这是去谈判吗?” “我出去走走。” “走走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烟火的出去走过,看看,还化妆。” 她冲顾念翻白眼:“收起你的聪明劲儿。”她不过是不希望脸色太差,擦了一点面霜而已。 顾念一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通,随传随到。” 罗然走出门,去楼下打车直奔百佳。在一楼大堂,林映霞的秘书就接到了她。她感到丧气,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跟在一身套装的秘书小姐后面。 秘书小姐冷冷的,大概是林映霞身边的都是这样。所以林映霞更加不能容忍徐卓然嬉笑无偿不务正业的做派。可是?徐卓然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在看到徐卓然拿出那么好的经营成绩之后,心中是什么滋味。 秘书敲了敲门,林映霞头也没有抬的“嗯”了一声。秘书带着罗然进来,说:“林总,罗小姐到了。” 到了,不是来了,那么疏远。林映霞终于放下钢笔,抬起头来。她朝秘书挥了挥手:“结束之前不要让让人来打扰。” 秘书说好,出去之前把百叶窗放了下来。光线暗下,还好开着灯。林映霞也不看罗然,就让她那么站着。罗然打招呼, “伯母,您好!” 林映霞冷冷的说:“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孩子,不用我说的那么过分。” 沉默。她从来不聪明,反而傻呆呆的,一段痴病。 “既然你觉得给你钱,让你离开他,是在侮辱你的爱情,那我只有采用别的方式了。” 罗然的瞳孔放大,根本不相信什么法治社会人人平等。她是世界边缘的人,突然闯入金字塔顶端,绝对的异类。异类,必定会受到排挤,要么拿着钱乖乖的走掉,要么被人从高处推落摔得粉身碎骨。 她喉头发痛发紧,嗓音嘶哑:“您不要伤害他。” 没什么话可以说,心里想的不过是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林映霞目光冰冷:“我是他妈,怎么可能伤害他?伤害他的人是你。你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让他分心,对他的前途是最大的阻力。你知道的,他那样的人,不需要和爱的人结婚,只要和能帮助他的人结婚就好。” 她脸色发白,浑身冰冷。她一无所有,除了喜欢他。 林映霞站立起来:“你是写书的人,懂得的道理比一般的女孩要多。你应该听说‘爱是成全,是成就’,你能成就他什么?你继续纠缠,就太自私了。” 她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水。林映霞为什么不骂她贪慕虚荣?那样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只为爱情。她问她能成就他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求一个一心一意的人,那个人得是徐卓然才行,她已经没有心力去爱别人了。写过很多故事,个人创作,集体创作都有。故事之初都是现实的悲剧,不能够圆满。为了市场,大家都妥协了,尤其是新人,跟着改成了大团圆的结局。那是为了给残酷的现实一点安慰,那是美好愿望的表达,那是最美丽的期许,可惜,那不是现实。 “你不会看不清他的身份吧?要是你摔下去了,爬起来重新开始,他呢?一旦摔下去,粉身碎骨!” 林映霞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了很久,但她记住的只有“粉身碎骨”四个字。她的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可以重新开始。所以不管她如何努力,收效甚微;所以她站在徐卓然的身边,立刻光芒万丈。她不介意成为他的附属,却不能成为他暗藏的情人。如果不能在一起,她唯有独自离开。 她抬起头:“我知道了。” “我要的是你的决定,不是你知道了。孩子,你弟弟明年七月生大学是吧?听说他很努力,要像你一样来京山上大学。你那不争气的父亲还算有福气,有这么上进的一双儿女。” 罗然背心发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她不知道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她没有可以理所当然的骄傲的东西,人人心中神一样的父亲被林映霞说成“不争气”。她没有辩驳,那是事实。她为什么常常在外面游魂一般的飘荡,因为不想见到父亲。她不否认父亲这个存在,却没办法生出一丝丝尊敬。她看着林映霞,颤抖着说:“伯母你还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什么都可以办得到。你不希望你弟弟考不上大学吧?尤其是为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那不切实际的爱情。” 她的眼泪滑落,紧紧的咬住嘴唇。 林映霞冷冷看着她,许久之后才说:“你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如果你父亲的那些事情曝露出来,你母亲会怎么样?” 罗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险些栽下去。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父亲身败名裂的时候,母亲除了了解自己,还能怎么办?她的家原来一直都风雨飘摇支离破碎,她从来不知道她苦苦隐藏的事情,早成了她腰间的肋骨,现在还被人死死的捏在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映霞的办公室的,只记得林映霞最后说如果她不听话,就让她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家人,当然也不要想和徐卓然有结果。她游魂一般的飘在街边,最后停在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外面,盯着橱窗里端庄洁白的婚纱,眼泪不断的掉落。 有人碰了碰她,她终于回过神来,擦了眼泪,对面前陌生的女孩抱歉的一笑。 女孩说:“是罗然小姐吗?” 她点头,严重都是迷惑。 女孩的脸淡施妆容,笑容优雅得体:“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叫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回答。你不认识我的,不过你男朋友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街边哭啊?他可是为了送你去医院,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女孩的眼里都是羡慕,仿佛很欣赏罗然的男朋友:“就那么挡在我的车面前,求我送你去医院。他那么骄傲的人,会去求谁呢?可见她多么爱你!” 罗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蹲在橱窗边,一边哭一边说:“我不要他那么爱我,我不要他为我不顾一切,我不要。我只是希望他可以过的好,可以幸福,不要为我做那么多……徐卓然,我不要……”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试探着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然昂着头望着女孩,满脸的泪痕:“你跟他说要好好吃饭,在合适的时候。” 女孩一脸迷惑:“他怎么会听我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见到他的,如果他过的不好,你和他说,他会听的。” 她慢慢的站起来,默默的走了,走了几步,她回头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梁若晴。” “谢谢你,梁小姐。” ------------ 第六十五章 然然,我等你来 她抓住领口,低着头一路往前走。冷风吹乱了她柔顺的头发,如同心事,千丝万缕。她突然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单纯的求一个一心人?她不过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以后的路,风云变幻,难道就不会遇到比徐卓然更出色的?眼前就有一个陈朗。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他,她的心口就窒息又疼痛,连继续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紧握着手机,看着徐卓然的名字不断的闪烁,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只想扑进他怀里,再也不放开。可是现实让他没有勇气去接听这个电话。她把手机捂在胸口,眉头深锁,连肠胃都开始痉挛,痛的直不起腰来。她就那么蜷曲在街道的扶栏边,紧闭着双眼,心里口里都是苦涩。 她的手机还在震动,让她心烦意乱,所以只有默默地关掉手机。她想起她刚才在街边碰到梁若晴,撑着身体往自己的学校走去。她现在不想看见任何熟悉的人,京山师大在放假后很少有留校的学生,尤其是新年将近。那里长青的树木郁郁葱葱,顶着还未消融的积雪,正好照见她冷冷的裹了蜡油一般的心。她脚步虚浮,撞到了不少的人,或者被别人撞痛了,她低着头道歉,然后继续往前走。徐卓然那她的爱情去赌的时候,她狼狈逃窜;可是两心相悦之后,她仍旧狼狈,竟然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喜欢他,等于喜欢上了痛苦,可她贪恋他给予的幸福,无力自拔。她只是喜欢他,为什么会这么难? 她终于走不动,停在一片深蓝色的湖面边,头靠着雕花椅背,抱着双膝蜷曲在椅子上,低低的哭泣。夜色一点一点的侵染着城市,雕花灯柱孤零零的站立的北风呼啦的夜色里,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透出的是更多的凄清。罗然在这样冷清的地方读书,心里无比的冷静澄澈,所以写出来很多细腻深沉的故事。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她的文字根本无法表达她的内心。她想起她在学校里看见他疯狂的找她,却只能默默的躲起来。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她已经记不清她有没有答应了一下什么条件,只知道徐卓然一定会刨根问底,她会不会说出分手这样的残忍的话?或许她和他之间从来就是云泥之别,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她一定还在找她,或者在店里抱着婚纱等她。可是?对不起,她去不了,她越不过那道鸿沟。她在心里给他道歉,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只求他不要那么难过。 徐卓然接到简洁的电话,火速赶到百佳,冲进林映霞的办公室,不顾一切的找寻,对自己的母亲视若无睹。简洁在外面打他的电话,劈头盖脸的骂到:“你疯了吗?我说过她已经走了。” 徐卓然颓丧的走出办公室,简洁的电话他只听到“罗然在总经理办公室”这一句。关心则乱,他也没法控制住情绪,他紧紧的抓住简洁的胳膊,憋红了眼睛,说:“走了多久了?朝那边走的?她有没有哭?我妈和她说什么了?” 简洁挣脱出来:“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喜欢的女孩我都保护不了,偏偏带给她伤害的是我妈,你叫我怎么办?”他冲她吼,其实毫无道理。 简洁也不跟他计较,心疼的看着他,轻声说:“如果你在处理你和罗然的事情上能像你处理投资一样冷静,你妈还能把你怎么样?” 徐卓然苦笑:“投资败了能重来,失去然然就是永远的失去。” “罗然不会离开你的,你要有信心。” 徐卓然有些无力,他太过了解罗然,林映霞也能轻易找到罗然的软肋。她最大的软肋就是他,反而他的父母没那么在意他。 胡思乱想之间,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到是梁若晴的号码,根本无心接听,坚决的挂断。梁若晴也出奇的有耐心,很快又打了进来。徐卓然只有接电话,冷冷的说:“什么事?” 梁若晴满腔的热情被扑灭,声音低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你,我在pronovias看到你女朋友哭了,她一定难过了,你快去找她吧。” 徐卓然心头一喜,连声说“谢谢”。梁若晴幽幽的说:“谁能够当的起你一个谢字?只怕你只肯为你的女朋友说出谢字。” 徐卓然再次道谢,挂断电话匆匆的出去了。他去pronovias的店铺,翻出手机里罗然的照片,问迎宾小姐罗然有没有来过。店经理出来,热情的招呼他:“徐少,你选定的婚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问……” 徐卓然没有等她说完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给罗然打电话。电话关机了,他只有先联系顾念,也许顾念知道罗然在哪儿。顾念听到这事时,并没有惊讶,却很是担心,带着顾惜去找罗然。徐卓然又打电话给宁夏,问罗然的情况。宁夏明显太过激动,握着手机往外面跑,却被家里的人强行拦了下来。徐卓然最后能能联系的人也不知道罗然在哪里,他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她的学校、学校的图书馆、中心广场、她常去的书店、甚至是陈朗的工作室……没有,全是陌生的人群,找不到她的踪迹。而她即使是看见了他,也只能躲开。他最后回到pronovias婚纱品牌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色暗下来,黑夜降临。他最后看着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然然,我等你来。” 可是他今天是等不到她了,等到的不过是顾念夏天他们打来的确认电话,等来的都是失望。他不能一直留在店里,叫店员把婚纱包好,带着婚纱在店外的长椅上坐下,决定等到底。 陈朗听说罗然消失了,忙里忙外的找了一个下去,最后走到罗然的学校,站在湖边自语到:“傻姑娘,你到底在哪里?” 他沿着湖岸慢慢的走:“徐卓然跟你求婚的时候,你该有多幸福,可是才过了多久,你就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难过。傻姑娘,徐卓然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有点恍惚,是什么时候别人问过他某某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经历过的事情,仍旧没有答案,唯独心疼罗然的痴傻。 他在茂密的长青树木之间看到长椅上蜷曲着的瑟瑟发抖的小身板,心跟着揪紧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坐在她身边,竟然没有一句话可以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让她好受一点。 罗然头发蓬乱,满脸的泪痕,眼睛又红又肿。她微微抬起头,嗓音嘶哑:“怎么是你?” 陈朗给她紧邻紧外套:“大家都在找你,徐卓然还在pronovias等你去试穿婚纱……” 提起徐卓然,她忍不住又掉下来眼泪,下巴搁在膝盖上,头发遮住了脸。 看着这梨花带雨一般的女孩,陈朗只有怜惜,试探的说:“既然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不行。”她抬起头,眼神坚决而伤痛:“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爱的那么深?除了他,别人都不行?” “不行,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已经足够我牵念一生了,除了他,别人都不行。” 陈朗的心理一阵刺痛。原来即使是到了这一步,她的内心仍不肯让步。她对徐卓然的心,从来不肯后退。 陈朗苦涩的笑了一下。他就这么单刀直入,其实他完全可以玩弄一点小花样,然后趁虚而入。可是他没那么多心力,也不愿意对罗然使手段,当真就像罗然说的那样,除了最初最美好的那个人,别人都不行。他疼惜她,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分给她。或许多年以后,罗然也能够和一个人结婚,只是凑合着过日子,跟爱情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她别扭,哭了一个下午,眼睛肿的又酸又痛。她绝不愿意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徐卓然看见。 “那你跟我去看看他吧。”他劝她,想把她带离这里。 她摇头,根本就没有勇气。她去看他,他必定死死的抓住她,她走不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她虽然脑袋痛的厉害,还清楚的记得林映霞的话。她不离开,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家人,更不要想和徐卓然有结果。 她看着陈朗:“你有喜欢过的人吗?” 陈朗苦涩的笑了下,眼里的哀伤掩藏不住。他深深喜欢过的人,发誓要在一起那个人,早已经失落在人海。他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更不要说是结婚对象了。家里人谁不敢再提他的婚事,唯独他的哥哥陈诚一直在帮他张罗。相亲过很多次,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最长的相处时间不过是两个星期,做过的事情也仅仅是吃饭。无疾而终,毫无心力。或许徐卓然和罗然的爱情再次嘎然而止,最终的结果和他没有什么分别。他决不肯的。他抓着罗然的胳膊,说:“我带你回去休息,你不想回家,我带你去酒店,不去周家的酒店,好不好?” 她低着头:“我还不想见他们。” “好,不见。” ------------ 第六十六章罗然,我徐卓然爱你,但是分手吧 说好谁都不见,坐进暖烘烘的车里便忘记了疼痛,可怜巴巴的说:“我……我想去看看他。” 陈朗望着她,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低垂着头,恳求的说:“就远远的看一眼,看一眼好不好?” “谎话精。”他暗自嘀咕了一句,深知她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坚决干脆,信守承诺,唯独对于徐卓然的事情,一再退让,不计后果。他发动车子,不紧不慢的行驶在寂寞的街道上。目光偷偷的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究竟为徐卓然掉过多少眼泪?是前世欠下的债吗? 车拐进市中心,距离pronovias婚纱店越来越近。罗然咬住春,双手攥紧,睁大了眼睛寻找着徐卓然的身影。陈朗深锁眉头,将车停在暗处,碰了一下罗然的胳膊,让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徐卓然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怀里抱着一个大礼盒,上身微微弯曲。太远了,看不清面容,但混上的孤寂和哀伤被夜色侵染的更加浓烈,仿佛拧一下就会有满腹的伤痛流泻。 罗然的眼泪掉落,手紧紧的捂住嘴,但低低的哭泣声仍旧充满了整个车厢。 陈朗伸出手,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抽泣着说:“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孤单?是不是一直都一个人?” 陈朗没说话,那样的孤单和痛楚,他再熟悉不过,所以愿意罗然陪在徐卓然身边。当初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待在窗边,面对着万家灯火喝闷酒。徐卓然不喝闷酒,长时间的泡在灯火迷离的酒吧里,和朋友玩到最起劲的时候,发现身边早没了人。走出酒吧!在大街上游荡,不知归处。都是被孤独吞噬的人,都只想求一个温柔的人常伴左右。 罗然哭着说:“他母亲不是想尽办法要留下他吗?怎么忍心他一个人?” “你也说过不会离开他,如今不是一样站在远处看着吗?” 罗然哭的更伤心了,泪眼朦胧中看见徐卓然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走来走去,然后不断的回头。他说她总是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他走累了,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她和她温柔的笑容。可是今夜他注定要失望了,无论他走多远,有多累,回头多少次,没有她,只有无尽的寒冷的冬夜,凄清寒冷。 他抱着礼盒,再也不强求自己,任眼泪落下,声嘶力竭的长啸了一声,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声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多吗?我还不够爱吗?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来换取,我只要她。你听到没有,我只要她!” 罗然蜷曲在座椅里,紧紧的捂着耳朵,压抑着说:“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求求你,回家吧。” 陈朗看的揪心,推开车门下车,打开她那边的车门,伸手拉她下车:“走,去见他,他就街对面,这么近,何必这么痛苦?去见他,扑进他怀里,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告诉他你有多舍不得他。” 她死死的抓住安全带,眼泪落下,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他会听见。她小声说:“我们走吧!走吧……带我离开。” “我让你去见他!” “不!” 她坚决,狠狠的推开他,向着徐卓然相反的方向跑出去。哒哒的脚步声,掩饰不住林映霞说过的话。她说“如果他实在不听话,她会不惜抽走他的记忆,送他进疗养院,直到他真正屈服。”那是他的母亲,丝毫不会疼惜他,反而她为他心痛难过。 她蹲在街边,放任自己的伤心,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躺在街边,蜷曲着身体。她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手机,哆嗦着按下开机键。未接来电几乎全是徐卓然打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短信,她只是寻找徐卓然发送的。只有一条,一共六个字:“然然,我等你来。” 心里在疯狂的塌方。她盯着屏幕看来半天,颤抖着手翻出夏天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听到夏天焦灼的声音:“罗然,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你。” 她坚决拒绝:“不要来,也不要告诉别人,求求你去接卓然回家,好好照顾他。” 夏天沉默良久:“他没有家的,有你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罗然没出息的又哭出声来:“去接他,好好的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求求你了。” 她挂断电话,按下关机键。陈朗在她身边蹲下,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先去我那里吧。” “我要回家,你帮我订车票,明天一早就走。” 陈朗说好,说要带她回去。她不肯,跑到pronovias店面对面的暗影里躲起来,远远的看着他,仿佛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她深深喜欢的人。 青稞的车很快出现在pronovias店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路虎。从路虎车上下来的是顾念、宁夏、顾惜。那车应该就是宁夏新买的车。 颓然坐在地上的徐卓然看到宁夏,立刻弹力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宁夏的胳膊,充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焦灼急迫的说:“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不等宁夏开口,他又焦急的说:“你们那么默契,那么了解彼此,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对不去?” 他生怕宁夏说不知道,想要知道罗然的去向,又怕宁夏带来的也是失望。 宁夏面对着像是瞬间经历了沧桑巨变的少年,满眼都是心疼,都忘了她的胳膊快被他扭断了。她说:“她在你身边的,她一直在你身边。” 是的,她不曾离开,就在远处的黑暗里留着泪看着他。 徐卓然疯了一样的推开她:“你骗我,她就在附近为什么不肯答应我一声?”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罗然的名字,没有回应,却让她的心被生生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死死的盯着宁夏:“你看,没有回应,如果她在,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么痛苦的。所以你骗我……” 夏天一把揪住徐卓然的衣领,逼视着他的眼睛,狠狠的说:“那你知不知道她离开你又多痛苦?她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声音嘶哑。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做那么多有什么用?还是留不住你喜欢的人!” 徐卓然眼角的泪掉落。是,夏天说的没错,因为夏天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他的翅膀还不够硬,根本不能保护他的女孩,反而要罗然不顾一切的保护他。他揪着头发,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他以为只要历练自己,就有力量留住她,可是远远不够。他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完全掌握百佳,成为唯一有话语权的人。原来他还那么稚嫩,随随便便就被打败。 宁夏站在他旁边,轻声说:“和她分手吧!以爱之名,分手。” 徐卓然的瞳孔瞬间放大:“你……” “我说过的,除了你,她不可能爱上别人。可是你这个时候和家里抗衡,必败无疑,还会毁了她。” 徐卓然凄然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对,分手,以爱之名……”他嘲讽的看着宁夏:“原来你这么理智了。” “我也痛,可是我一定要保证她顺利的完成学业,让她能够生活下去,让她完成她的梦想。” “她的梦想……”他不知道宁夏是脑经转的快,还是一开始就知道罗然是有梦想的,只是为他放弃了?他看着宁夏,那张小小的脸儿,消瘦、倔强、额头爬满疲惫。短短的时间,她变了,或许是更加的坚强了。他四处张望,寻找着罗然的踪迹,然后对着夜空说:“罗然,我徐卓然爱你,但是分手吧!” 说出这句话,他颓然倒地,双眼空洞。原来一切都那么脆弱,前一刻海誓山盟,后一刻各自转身。 ------------ 第六十七章不要让我担心,不要回头 徐卓然被青稞和夏天抬上车,往医院的方向开去。顾念望着宁夏,眼里意味复杂,错愕的说:“让徐卓然提出和罗然分手的人竟然是你!” 宁夏苦涩的一笑:“你和陆天泽重修旧好,我不也没拦着吗?”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远没有利润重要。”顾念说这话的时候不去看宁夏,手交握在一起,一丝女孩的柔婉让宁夏惊心。 宁夏好笑的说:“傻样,你说左手和右手,谁更重要?” 宁夏心里很是酸楚,幸福到想要落泪。罗然把她看的很重要,她心中有数,没想到顾念也存着这份心。她何德何能,哪里修来的造化? 她拉顾念的手:“先送我去医院,然后自己开车回去。明天开车到周家去,没事就自己吃吃喝喝,有事就帮我开车。当然,如果是私会情郎,建议你先跟我通个气,保证我能够联系到你。” 顾念拿脚踢她:“滚你大爷的。” 宁夏拉开车门,又“嘭”的一声狠狠关上车门。她走到街边,朝着街对面大声的说到:“罗然,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包括徐卓然,包括爱情,不要放弃,找个借口留下!” 换作以往,顾念肯定骂宁夏疯了,并讥诮的提醒她该吃药了。可是今天,她心里酸酸的,说不出话。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在人生的迷思当中,他们大概就是这样彼此点醒对方。罗然为了宁夏,可有毫不犹豫的握住刀锋,静静的说“一个人,太孤单,我陪你。”宁夏可以为了罗然瞬间变得比猎豹还要敏锐精明。 是的,徐卓然说的对,宁夏和罗然有着绝对的默契。宁夏深知罗然不会轻易的走掉,至少在没有安顿好徐卓然的事情之前。罗然不放心,所以,绝不会离开。可是?安顿好是什么概念?意悬悬一颗心,深深的牵挂绝对是留给徐卓然的。 罗然在街对面,听到宁夏说到话,看着宁夏和顾念的车走远,她开始放声大哭。她跑到徐卓然坐过的长椅旁,伸手摸了摸椅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徐卓然的气息。 陈朗心中五味杂陈,艰难的走到她身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情圣轻声说:“别再哭了,我送你去医院。” 她拽过他的手,把他的衣袖往上撸了撸,对着他手腕上的腕表表盘看了半天,哑着嗓子说:“几点?” 陈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真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她不是一心记挂着徐卓然吗?怎么会想起研究一下时间了。对,她的表情确实很像在研究时间。他说:“还差七分钟就四点了。” “我回去收拾东西,先回老家过年。” “真的放心了?” 她心中都是苦涩,满满的,一脸的苦楚,别过头去不看他。她不放心有什么用,他的事从来轮不到她过问。 他打电话给助理,要两张早上八点去云县的车票。罗然错愕的看着他:“我想一个人回去。” “我没不让你一个人回去,我就送你到云县,看你坐上回秀水的车,我就回来。”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连声音都阴阳怪气的。 以她现在的状态,他真心不放心。如果路上发生点什么事情,罗然绝对无力招架。他打算等上了车再想办法弄到她家人的电话,通知她的家人去镇上接她。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问宁夏,只是他别扭的不想让宁夏知道这件事。他也不知道,除了小武,没有愿意去接她。 他开车送她回去,看着她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的塞满行李箱。他拉她坐下,叫她不要再忙碌了。可是她刚坐下来,眼泪又落泪下来。她的脑袋不能出现丝毫的空闲,否则徐卓然就像一束光一样照见她对他满满的、无法自拔的思念。 陈朗很无奈,也很挫败。他也喜欢她啊!而且就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她就是看不见呢?他克制着情绪,尽量的使声音柔和一点:“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他看了腕表,时间不早了。一夜没睡,早上堵车比较严重,他建议早点出门。她没说话,提线木偶一般被他拉着出门。在徐卓然家门口时,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多看一眼都是痛,他拉她走。尽早走,回到家人的身边,或许还能得到一点安慰。只是她不知道,她只是躲开,在父母身边会更加难过。她擅长用另一种伤痛掩盖情伤。 他拖着她的旅行箱,走进候车大厅,立刻停住了脚步。 她低垂着头,脚步虚浮,没精打采,一步一步往前前走。几步远的距离,她停下来脚步,用手捂着脸,指缝间一点微光。她看到徐卓然站在她面前,深黑色外套,双手自然垂落,下巴上轻轻浅浅地一片,眼窝有一点深。不过一夜未见,平日里注重仪表的他竟然如此的憔悴落沓。她肿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又落下眼泪来,心口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走过来,对她张开双臂。她往后躲。他苦涩的一笑:“分手旅行也不肯吗?” 她望着他,想要把他的眉眼得更清楚些,眼泪却不断的掉落。他伸出手,拭去她的眼泪,痛心的说:“傻丫头,别再那样去喜欢一个人,眼泪太珍贵,为他不值得的。” “不!他值得!”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浑身哆嗦的厉害,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把她拥进怀里,轻轻的亲历一下她的耳垂,强忍住眼泪:“然然,我爱你!” 她心中一甜,止住哭声:“我也爱你,真的好爱。”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消瘦憔悴的小脸,轻轻吻在她的眼睛上,最后吻住她的唇,温柔的、多情的、爱怜的、纠缠的、长久的吻她。他心中都是苦涩,做了那么多,仍然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他深爱的女孩,他保护不了。思及此,心中更痛,连亲吻也变的苦涩。 罗然生涩的回应他的吻,安慰着他痛苦的心。最后伏在他的胸口,颤抖着说:“不要让我担心,不要回头。” 他眉头深锁,攥紧了双手,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哀伤的看着她。她的脸深埋在他胸口,清晰的听见他急促的战鼓一般的心跳,弄得她也满心疼痛。她强忍着说:“答应我好不好?” 他的泪掉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对他从来没有要求,只知道爱他,她可怜巴巴的请求,为的还是他。他抱紧她。 广播里再次提醒开往云县的火车在三分钟后发车。罗然使劲儿推开他,拖着行李箱,朝检票口跌跌撞撞的跑去,逃跑一般。徐卓然看着她消瘦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手慢慢的捂住胸口,弯下腰去,紧闭着的眼睛里还是流下来眼泪。他压抑着着喃喃说道:“罗然,我爱你,我爱你……” ------------ 第六十八章按小姐的吩咐 陈朗看着罗然走,徐卓然也没有去追。或许徐卓然比他更加懂得,现在是追不回来的,只有等到可以主宰局面的时候才能够留住自己爱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不需要和爱的人在一起,只需要和可以帮助自己的人结婚。那么令人羡慕的徐卓然和罗然,说分就分。宁夏幡然醒悟,才会让徐卓然提出分手。 宁夏想让顾念悄悄的跟着罗然去秀水,陆天泽却冲进候车室,一把抓住顾念的手,把她拉到身后。他眼中充血,愤然的对宁夏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顾念去做那些事?如果你担心,你可以自己去。” 他确实是气坏了,和顾念重新在一起,顾念的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反而对宁夏很是上心,把他丢在一边。 宁夏没说话,走过去扶起徐卓然,走出来候车大厅。夏天和青稞看到他们出来,忙上前去驾着徐卓然。宁夏看着夏天没有表情的脸,试探的说:“一开始你就知道会这样?” 夏天没说话,坐在后排,把副驾的位置留给宁夏。 宁夏苦涩的一笑:“为什么一点提醒都没有?” 夏天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你替徐卓然出主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徐卓然接受你的建议,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为什么要提醒?关于爱情,你比我更清楚。” 宁夏气愤的推了他一把,狠狠的关上车门,跑到自己的车上,给顾念打电话。电话刚拨通,她立刻又挂断了,走下车来,给靳雅婷打电话,叫她到车站把车开回去。她站在街边,想着要怎么偷懒,偷取一点自己的幸福时光。 夏天把她拉回车上,打算开她的车送她回去。 “你别开车。”她不愿意他开车,甚至希望他永远都离车远远的。 他不说话,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宁夏侧过脸去,手撑在打开的车窗上,任由冷风灌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吹冷她燥热的心。她把回到周家的事情前前后后的梳理一遍,心中的热情瞬间冷却。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改变,她咄咄逼人,他不清不楚。她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的,更不知道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她突然想问问罗然知不知道徐卓然的心。罗然不在,她觉得孤单难过,头靠着手臂,眼睛里慢慢的浮现出一片冷冷的水光。她打电话给罗然,没人接。她回头看青稞的车,静静的跟在后面,看不到徐卓然的脸。 走进周家别墅的时候,夏天自己走在前面,没有和宁夏说一句话,冷冷的,仿佛两个人从来都不认识。宁夏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浑身的不自在,看什么都不顺眼。陈诗走过来,站在她面前,轻声说:“敏儿回去了吗?” 宁夏冷冷的说:“别那么叫她。” “那孩子太傻了,以为不承认自己的名字就可以……” “你闭嘴!你是有多聪明,斗得过周钺了?”宁夏目光凌厉。 陈诗尴尬的一笑:“有敏儿作为前车之鉴,你还不死心吗?” 宁夏激愤的推了陈诗一把,一时失了分寸,竟然让陈诗撞在椅子上。她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冰冷:“管好你自己的事!” 她走进客厅,看到周钺在看报纸。没有可以谈心的人,他除了看看书报,跟自己摆几盘围棋,打发着漫漫长日。 宁夏不懂围棋,但也见过别人一人分饰四个角色互相对弈的壮观局面。她生来就喜欢躲在安静的地方,脑袋转的快,学什么都快。她在棋盘上摆弄着,白子为己,黑子是敌,细细的深究下去,竟然分不清是敌是友。 周钺看了一眼棋盘,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这样不分轻重缓急,是找不到突破口的。” 宁夏抬头看他,再看看他的报纸,关于经济增长的大幅版面。宁夏不相信他会像看一部经典的文学名著那样去精读细究:“不是都看过了吗?” “打法时间,我老了,没法像你那样精力旺盛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写写字,种种花,一静一动,岂不比这个好。” 周钺微微一笑,打心底里羡慕陈重。这姑娘还那么一小点的时候,陈重就可以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开心,然后把她养大。他说:“你和你爷爷都怎么相处?” 宁夏错愕的看着他,觉得她怪怪的。 周钺也不责怪,淡淡的说:“说到你的痛处了,那就闭嘴吧!否则我就是个绝情讨厌的糟老头子了。” 宁夏拧着眉毛,毫不客气的说:“你跟周俊都怎么相处?” 周钺面色一沉,觉得这丫头太过锋利,并且直来直往。在周家,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质。 宁夏也瞬间翻脸了,站起来转身走进厨房。她拉开冰箱,看到里面仍旧没有多余的东西。她冲着吴嫂发脾气:“不是说准备些吃的吗?” 吴嫂不卑不亢的说:“董事长吩咐,不许留多余的饭菜,或者其他的食品。” 宁夏看着她的表情,绝对是周钺看中的人才有的表情,资历深厚,非一朝一夕可以动摇。她走进客厅,站在周钺面前,无比认真的说:“如果我在媒体面前爆料,周钺的公司亏了,连给小辈买零食的钱都没有了,你说会怎么样?” “花边新闻,谁会在意?” 宁夏冷笑了一笑:“是吗?可是人总是喜欢相信流言,开始只是调剂,说的多了,别人会不会忘记你的主业是什么呢?” 周钺仍旧不以为然:“几十年过去,中海的花边新闻也不少了。” “哦。”宁夏仿佛才想起这个问题:“那都是边缘小人物的信息,如果我也这么说,会怎么样?” 周钺被她弄的苦笑不得,站起来,拿过拐杖说:“吴嫂,按小姐的吩咐准备,别让人说,我周钺的孙女要吃一顿饭还得别人深更半夜的送来。” 宁夏小胜一局,乘胜追击:“谁你的孙女?你的孙女过那么没有自由的日子,悲催死了。” 周钺回房间去,脸上莫名的露出了笑容。这冷清了多年的房子里,有这么个叛逆的不认输的声音吵吵闹闹也不错。他老了,虽不喜欢热闹,但忍受冷清上面他也觉得难受。半生过去,牺牲了很多,为的绝不是老来孤清。 宁夏觉得郁闷,以前对外公就太过乖巧,很多情绪都是压抑下去的。如今谁让她会周家,她就让谁难受,绝不再委屈自己。 ------------ 第六十九章应付自如,才有时间去找寻秘密 或许宁夏的青春期推迟了,她自己也很不适应,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想想以前,她懂事、冷静的就像个久经风雨的成年人。她总是有把握做好任何事情,所以过得无惊无喜。后来别人说她借着和裴语馨有几分相似,得到了夏天的青睐。她那么骄傲的人,听到这些话,心里揪痛的厉害,出去喝酒,对着顾念大吵大闹。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那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出现了很多无法掌控的东西。和夏天不远不近,甚至是有些无疾而终的味道。她知道夏天还放不下裴语馨,放不下过去的种种,但他一样没有勇气去找回来。她和他纠缠不清,她讨厌那样的他,所以替他做决定,推他出去,逼着他去找寻答案。她并不那么喜欢自己无惧无畏的样子,太累、太辛苦。从小到大,她都得一个人撑着。 她摩挲着手机,打开通讯录,号码不少,都是夏天帮她存进去的。但几乎都是商业上那些公子千金的电话,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盯着罗然的电话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但电话里提示关机。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高楼林立,自语说:“走到哪里了?” 门被敲响,她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夏天的脸。夏天知道她已经看到他了,所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吃饭了。” 她突然不想看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夏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深锁,喃喃自语:“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宁夏吃了几口饭菜,实在吃不先去了,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 周钺似乎想要说她几句,只见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要去上钢琴课了。” 她转身,收到顾念的电话:“就出来了。” 她走出别墅,觉得外面的空气特别自由香甜,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几口。 顾念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笨拙可爱的样子,戏谑的说:“我还以为你在周家待傻了。” “昨天晚上还在骂我无情残忍,残忍的人会傻吗?” 顾念讥诮的说:“你就虐吧!你不傻谁傻啊?” 顾念拉开车门,以专业司机的礼仪请宁夏上车。宁夏这才觉得有一点优越感,至少顾念在调侃她的时候是一种真实的表现。顾念发动车子:“打算去哪儿?” “去找徐卓然。” 顾念不怀好意的“呵”了一声:“你这是去代替罗然,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吗?” 宁夏踢了顾念一脚,点醒她固然应该被感激,只是她就不能说的温和一点,刻薄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顾念腆着脸笑:“别不爱听,林映霞这个时候能让你见徐卓然吗?” 宁夏心里莫名的难受,她这么理直气壮,原来都是仗着是周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她从不肯承认,却不断的用这个身份来换取特权。她有些羞愧,但又自我安慰的认为这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她现在势单力薄。 顾念看着她风云变幻的脸,懒洋洋的说:“听说房间太大,会损耗人的精神。即使是尊贵的皇帝的寝宫也不会超过二十平方米。你的房间超越帝王的规格了?” “别胡说八道。” “要不我带你去陈朗的画廊看看?”顾念试探着说,生怕她为这个事情火冒三丈。那是她的禁忌,顾念还是冒着危险去捅马蜂窝了。 宁夏毫无精神,但也并没有发火。或许是压抑的好,至少顾念看见她脖子上的青筋有一刻是暴露出来的。她说:“去学琴。” 十九岁的小姑娘,正是任性叛逆的年纪,可宁夏已经学会了忍耐,压抑自己的情绪。顾念有点心疼。宁夏反倒安慰她说:“我得早点学会那些东西,能够应付自如,才能有时间去找寻我要找寻的秘密。” “你越来越像夏天了。”顾念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感叹,带着惋惜。 宁夏觉得眉心发痛:“不都是那样吗?” 顾念一笑,如同繁华萎地,只是那笑容不该出现在才二十岁的姑娘脸上,更不该用那样的微笑去面对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她倒是同情自己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她竟然多愁善感起来,反而是原本善感的罗然作出了行动。 宁夏上课的时候,顾念就坐在旁边喝水。汤尼的琴房里有各种名茶、咖啡、香槟、红酒,顾念选择的竟然是喝白水,一杯接一杯。 宁夏首先要学的是认琴谱,她没有基础,老老实实的按照汤尼交给她的方法。几个小时过去,宁夏下课的时候仍旧抱着琴谱。顾念调侃的说:“高考吗?这么认真?” 宁夏很是恼火:“不是解释过了吗?你还要我说几遍啊?” 顾念不以为然说:“看着不像啊!好像就是为艺术而生的,学什么都很快。” “我现在是在做复读机的工作,艺术是复制吗?”她嗤之以鼻:“我只是学会了附庸风雅,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顾念帮她拿着琴谱,一边走一边说:“多一种本领,也算多一个借口。” “一直保留着你精明干练的头脑,我不想解释了。” 顾念笑:“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的安排了,下午去卖场之前我会来接你的。” 她把琴谱摔进宁夏怀里,一溜烟的跑了。宁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自语道:“谁是老板啊?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顾念急匆匆的开车回去,一进门就大声的喊:“小惜,我回来了,你写完作业了吗?” 顾惜在客厅里打游戏,被她没有来的喊声惊扰分了心,关键时刻输了赛事。她不满的站在沙发里:“顾大念,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顾念毫不客气:“别不知道好歹,我可是甩掉你宁夏姐跑回来给你做饭的。” “给钱就行,我还解决不了午饭吗?大冷的天,你怎么把宁夏姐丢在街边呢?” 顾念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思维就发达到这样的水准了。她一直觉得她这个姐姐很不称职,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妹妹。今天被她这样数落,心里很是难过。按正常家庭来讲,她自己还是对妈妈撒娇,跟爸爸斗气的孩子。担负着一个不完整的家,心里很苦,只是因为愿意,所以从来都没有倾诉过。 顾惜看着她的表情不对,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时间那么短,就不用跑回来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姐姐十一岁的时候都开始帮奶奶赚钱了,我难道还不能让姐姐放心在外面工作吗?别忘了我是姐姐的妹妹。” 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些话,或许是跟着罗然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罗然习惯鼓励她去尝试。听着她说出这样的话,顾念又高兴又难过。顾念放下饭盒,抱了抱顾惜:“那我走了,我买了你喜欢的虾饺,凉了不好吃,晚上早点睡觉,不要等我。” “如果不能按时回来,打个电话回来。” “锁好门,我会申请假期在家里陪你。” 她转身出门。宁夏走了,罗然也暂时走了,她要出去工作,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也无可奈何,还得拼命工作,多多的从宁夏那里赚些钱,开学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辛苦了。 她开车去接宁夏,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开学以后周末要休假。宁夏好笑的说:“休假?多官方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雇佣关系,我像个资本家一样榨取了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呢。” “你现在做的不都是资本家的事情吗?” 宁夏拧着眉毛:“顾念,你长进了啊!” 顾念一脸暧昧的笑,勾住宁夏的脖子:“我还不是仗着你对我和小惜好吗?” “滚你大爷的。”她就知道拿小惜当挡箭牌,难道宁夏就没有这些考虑?她彻底的被宁夏推开。 顾念赶上去,跟在宁夏屁股后面:“周大小姐,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 宁夏真觉得她不知死活,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念:“那你淑女一个给我看看。” 顾念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为了淑女这两个字,她出丑还没有出够吗? ------------ 第七十章罗然才是亲人 宁夏能够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在睡不着的夜晚,夏天出去跑步,她坐在琴凳上弹琴。她仍然没有交出酒窖的钥匙,周家已经很久没有酒出现了。她总是觉得日子难熬,怎么还没有到新年,至少过完新年罗然就可以回来了。不能时常见面,但知道她在,心里也是安慰的。手机持续的关机,连徐卓然的电话也打不通。 已经是二十九的晚上来,夏天从外面回来,看到宁夏坐在琴凳上。他走过去:“失眠也会传染吗?” 她笑:“看过《百年孤独》吗?失眠症就是一天一天传遍整个村庄的。” 夏天笑了笑,抱歉的说:“好吧!我去睡觉。” 电话突兀的响起来,夏天立刻刹住了脚步,转回身去接听电话。宁夏看到他的眉头深锁,忙站在他旁边细心的听着。夏天捂住听筒,说:“徐卓然病的很厉害,今天吐了,现在还在昏迷中,她母亲希望能去劝劝他。” 宁夏脸色一冷:“劝什么?劝他儿子和我姐们儿分手?不是已经分了吗?” “下午梁若晴去看他了,梁若晴走后,他要吃东西,结果吃的太急,肠胃痉挛,吐的很厉害,吐完后就晕过去了。” 宁夏心里也很紧张,皱着眉头说:“梁若晴是谁?他不是还昏迷着吗?我怎么劝?” 话是这么说 ,人已经跑上楼去拿外套了。她打内线,叫靳雅婷开车。夏天不放心,也顾不得换衣服了,跟着宁夏出门去了。 车开进徐家别墅的大门,入眼便是一片空旷,正对着道路的方向,大型的喷水池被灯光照耀的水晶宫一般。别墅里灯火通明,还有护士进进出出。林映霞站在门口,看见宁夏来了,马上迎来上来。宁夏没什么热情,淡淡的说:“醒来了吗?” “刚刚醒过来,睁着眼睛,动都不动一下,你快去看看吧。”林映霞此时全无商场女强人的气势,急得满头大汗。 宁夏心里特别委屈,不能够回去看罗然,至今都联系不上,却来看徐卓然了。她鄙视自己目前的处境,跟着林映霞走进徐卓然的卧室。宁夏要不是先回来了周家,一定好好数落一下徐卓然奢侈的生活。进门处陈设着许多小玩意儿,左边是他的衣帽间,叠好的、挂起来的、还没有查封的满满的都是。右边才是休息地方。林映霞请她进去,她站在玄关处,清了清嗓子:“徐卓然,你个祸害,我进来之前请你穿好衣服,别再我面前展示你对其他女生的那一套。” 林映霞直接傻眼,难道宁夏平时就是这样和徐卓然交流的? 里面没什么动静。宁夏看着林映霞,说:“他爸没在家?” “正在回来的路上,你快进去看看。”林映霞有些着急。 宁夏故意让她急,现在儿子去了半条命,怎么就知道急了?她走进去,看到护士在给他扎针挂点滴瓶。听着她走进来的脚步声,他的眼睛才动了一下。宁夏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心里堵的发痛。又多了一个夏天,这世界是怎么了?她心一横,叉着腰站在徐卓然面前,气呼呼的说:“你这算什么啊?玩儿煽情的苦肉计是不是?” 他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哀伤,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 宁夏受不了男人的眼泪,心中一软:“梁若晴都跟你说什么?” 他更难受,想起下午梁若晴来看他,跟他说了许多话,天文地理的闲扯一气。他没有反应,她突然温柔的坐在他面前,试探的说:“如果是罗小姐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愿意听吗?” 他黯淡的眸子里立刻闪耀光芒,疲软的身体也来了劲,双手抓住梁若晴的胳膊,焦灼的说:“她说什么了?” 她痛的皱眉:“你弄痛我了。” 他松开梁若晴,没有道歉,喃喃说道:“不,你不要说,我不会听的,她一定是说以后都不见面了,一定是的……” 梁若晴受不了了,心头酸酸的,竟然落下泪来。她抓住他的手,他却抽回了手。他说:“你走吧!我不想听。” 梁若晴强忍着情绪,说:“她没说不见面,她让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吃吃饭。” 说完这话,梁若晴就跑了出去。徐卓然呆呆的,眼泪滑落,捂着发痛的胸口,许久之后才说要吃饭。他听她的,好好吃饭,至少得活下去。 宁夏眨了眨眼睛,让眼泪倒流回眼眶。她冷笑着说:“你说她是不是个傻瓜,大傻瓜。反正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来,还管你的死活干嘛?为了你,受了那么多苦,得到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你妈让我劝劝你,赶紧把罗然那一段抹去,开始你的公子哥的新生活。你和罗然不合适,这是现实,又不是童话,王子和灰姑娘不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很清楚这个道理……” “你滚……”徐卓然大发脾气:“你是她的朋友吗?你不是最心疼她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映霞吓住了,忙跑进来推宁夏出去:“小夏,我是让你来劝他的……” “我为什么要劝他,我巴不得他难受,他活该,他活该!”宁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劝他?为什么要我来劝他?我来劝他,谁去劝罗然?到现在我还联系不上罗然,谁能告诉我罗然现在怎么样了?谁能告诉我?” 林映霞脸色一冷:“你急不顾及一下我们两代的交情……” “那是你跟周钺的交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她豁然站起来:“跟我有交情的只有罗然,罗然才是我亲人,是我妹妹。你儿子让我的妹妹很受伤,我是来讨回公道的。” “你……”林映霞气得说不出话。原本想着宁夏和罗然的交情,或许能劝说几句,万万没想到宁夏和罗然的交情那么深。 “林映霞,你和陈诗一样,陈诗抛弃我,你把那么小的徐卓然送到乡下。你有没有问过徐卓然在那边是怎么生活的?我告诉你,徐卓然生病的时候是罗然在照顾他,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罗然在陪伴他,罗然为徐卓然做的,远比你这个当妈的多的多。你凭什么……” 夏天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捂住宁夏的嘴,抱歉的说:“伯母,本抱歉,我先带她回去,改天再登门谢罪。” 他强行把她拉出徐卓然家,塞进车里,让靳雅婷开车回周家。 ------------ 第七十一章男子汉的约定 徐卓然眼睛酸酸的,听着宁夏指控母亲的那些话,句句都敲打的他心口一阵剧痛。他拔掉软针,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倒了一大杯水,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拿过手机给罗然打电话,没人接,他打小武的电话。 小武还在睡梦之中,接连电话:“谁呀?这么晚了?” “小武,我是徐卓然。” 小武大概是立刻坐了起来:“卓然哥,新年快乐,没想到你和我姐姐在一起还会想起给我打电……” “你姐姐没有回家?”他惊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没有啊!她给我打电话,让我跟爸妈说学校帮忙接了剧本,完成了够一年的学费。说有你陪着,让我不要担心……” 徐卓然挂断电话,马上打警察局的电话报警,要求出动警力在京山找人。他再也不是病歪歪的样子,撑着发痛的脑袋,连外套都没有穿就跑进车库去开车。林映霞忙叫人强行把他拦下,一耳光甩在徐卓然脸上,骂到:“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为了一个野丫头,你至于吗?” 徐卓然冷笑一声,说:“妈,那是我爱的人,我的人生任由你插手干涉,但我绝对不会放弃罗然的。你今天可以不让我去,我会等,等她的消息,如果她好好的,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如果她有任何的不好……” “她不好,你想怎么样?别忘了我是你妈!” “你是我妈,但是我爱罗然,绝不会妥协的。你怎么对她,我就怎么对自己。你可以不要她,那你也不要我了吗?” 他无比冷静,下定了决心。林映霞感到害怕,徐权在车里听到这些话,心中也很震惊。他走下车来,看着徐卓然说:“真的就那么喜欢她?” “是!”他那么坚决。早没了一脸的病容。 林映霞气的不行,徐权忙压下她,对徐卓然说:“好,既然那么喜欢,我们就做一个男子汉的约定。” 徐卓然根本不吃这一套。 徐权非常冷静:“时间是最好的证人,我们就约定两年时间,你们断绝关系,如果两年后你们仍然像今天这样喜欢对方,你们就在一起。” “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和你赌?我已经输了一次了,继续下去我一定会失去她的。” “原来这么经不起考验,还说什么重要?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管是不是失去你,只有一次机会。” 徐权一样狠心,即使失去儿子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没失去过儿子。 徐卓然看着父亲狠心的样子:“我接受,但现在我必须先找回她!” 徐权笑了一下:“我会打电话叫警察局的人去找人,你好好回家养病。” “她不会在京山的,我亲自去找她,只要她没事,我们的交易就开始。”他思考怎么和父母作斗争的时候,才想起她一定会躲的远远的,远离他,远离家人。 徐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自从她来京山上学,你就不肯在家里陪我和你妈。” “我肯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林映霞无奈,叫阿姨把外套、手机、钱包、证件全拿给他,让司机送他去。他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给自己有航空公司关系的朋友打电话,让他帮忙弄一张机票。然后上车,让司机送他去机场。他还在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 “然然,我知道你在哪儿,等我。” “然然,等我,我在去找你的路上。”他仿佛还不放心,于是又给她发短信。 “然然,我生病,难受的厉害,可能走不到你面前,你能勇敢一点?能不放手?能走到我面前吗?然然,我爱你!” 登机之前,他有给他发来一条短信。飞机会想去秀水所属的省会城市,然后再坐车去云县。她在那里读高中,算是熟悉的地方,离他足够远,离家也足够远。他还在发烧,幸好不是太严重,只是身体比较疲软。他的朋友把他送上飞机之前,认真的说:“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还是个傻瓜一样,万花丛中的花蝴蝶。出息了,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回来的时候打电话,我帮你们订机票。” 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若不是对方坚持,他的状况还不一定能上得了飞机。他在飞机上吞了一把药片,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他的朋友关照的很到位,在飞机上也有人照顾他。下来飞机后,他被送出机场,他的朋友安排了车送他去云县。两个司机,轮流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向云县进发。 他昏昏沉沉中,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的行程,还发图片给她。已经是除夕了,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徐卓然撑着身体下车,道谢之后,他抱歉的说: “除夕本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候,为了我,你们辛苦了,真的很谢谢。” 一个中年人裹紧了大衣,觉得天气太冷了:“没事儿,去找你女朋友吧!我们家少爷都交代好了,让我们看着你和你女朋友团聚。” 徐卓然再次说了声谢谢,从钱夹里拿出钱,叫他们先去找酒店住下。两个人都说已经安排好了,得先陪徐卓然去找女朋友。徐卓然不多强求。虽然只是工作,难为他们那么认真。在这佳节时刻,这遥远的他乡,陪在他身边的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人。若不是罗然在这里,他怎么也走不到这里。 他走出车站,灯火通明的车站广场上,冷冷清清。可是灯火之中,他看见了罗然单薄的身影。他激动的大喊到:“然然!” 罗然看见他,他张开了双臂。罗然的眼泪掉落,艰难的迈开了一步,再也止不住脚步。她朝他跑去,扑进他怀里,仅仅的抱住他,哽咽着说:“你好一点了没有?” 都已经是新年了,她不能再这么关机下去,要不对家里人撒谎就要穿帮了。她打开手机,看到的是他打过来的无数个电话,还有发过来的短信。她虽然躲开了,可是没有一刻不思念他的。他说他病了,她一颗心就提了起来,早早的就到车站来等他,在寒冷的冬夜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心里才好受一点。 徐卓然抱紧她,在她耳边说:“身体的病都不要紧,可是心里的病怎么办?” 他说的她心里特别难受,眼泪落了下来。两个司机看到他们已经团聚,便开车走了。人家正在甜蜜,他们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 两个人紧紧相拥,仿佛时间静止,他巴不得就此远走高飞。新年的钟声敲响,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温柔的说:“新年快乐。” 她粲然一笑,头埋在他的胸口:“卓然,谢谢你。” ------------ 第七十二章我做给你看 新年的钟声敲响,宁夏还是没有和夏天说一句话。从徐卓然家里出来的时候,夏天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冲宁夏吼道:“你疯了吗?” 宁夏也开始撒泼:“对,我就是疯了,我疯了!你们把什么都抢走了,你带我回周家,我以后都不能画画了。你们让顾念以雇佣的关系留在我身边,你们连罗然都逼走了。还想怎么样?罗然才是我的亲人,罗然才是我的亲人!罗然是我和徐卓然唯一的依靠!” 夏天一下子就没有底气了,把她抱在怀里。他应该理解她的,如果别人那样对待青稞,他一样会发疯。她不是已经用尽所有的冷静来将事情的伤害降到最低了吗?她忍耐到现在,还要来安慰徐卓然。罗然是她和徐卓然唯一的依靠,所以罗然因为徐卓然受到伤害,宁夏就是打徐卓然一顿也不过分的。 她讨厌他这个样子,不把他逼到绝地,他不肯坦诚。她使出浑身的力气要推开他,但她实在太小看男生的力气。她红了眼睛,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和她,总是要伤到对方才肯罢休。他吃痛,手臂收紧,抱她更紧。 宁夏哭出声来:“坏蛋,都是大坏蛋。谁让你们逼走罗然的?罗然她哪点配不上徐卓然?” 他说不出话,爱情里面,谁配得上谁?只有懂得珍惜的人,才会获得幸福。他把她送回来,少不得又是一顿耳光,但这次没有,周钺只是让他回去休息。可是?他们一句话没有说。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了,他们还是不理睬对方。 青稞走进来说:“怎么?还在生气?” “关你什么事?”她毫不客气。他不是说有她这么个妹妹会很开心吗?她就让他知道做哥哥的代价。 青稞也不生气,苦笑着说:“一个德行!”他感到头痛:“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相互喜欢,还是彼此报复?” “你滚!” 青稞站了起来,手插在裤袋里:“我是来告诉你,裴语馨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夏天打算过去陪她。” 宁夏突然特别焦躁,手中的水杯狠狠的砸在地板上,指着青稞的鼻子,吼到:“你滚!” 青稞看着她,笑得特别苦涩。整栋楼都听到了动静,都过来了。宁夏心情更糟,看见夏天也在,便冲着青稞吼到:“什么意思啊?他爱陪谁陪谁?他是我什么人啊?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能不能别这么操心啊?” 夏天心里发冷,冷笑着说:“被人泼了冷水,该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吧?” 宁夏像个斗牛士,又要闹,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她没好气的接电话:“谁?烦不烦?” “周大小姐,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谁又惹到你了?” 宁夏听到罗然的声音,立刻眉开眼笑,眼泪却跟着落了下来。“无情的家伙,怎么忍心长时间关机?以后必须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 “你这样,谁受得了啊?而且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天天给你打电话算怎么回事啊?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动动眉毛我就知道你要干嘛?打电话过来说什么啊?” 宁夏耍赖:“我不管,每天打电话给我问好。” “是,晨昏定省,给你请安了,格格。” “你在哪里?”她听出她心情还不错,但仍然不放心。 “在县城啊!卓然在我身边。你放心吧。” 宁夏心里酸酸的,强装镇定:“没想到他速度那么快,他不是病的快起不来了吗?” “嗯。”罗然的声音明显的低沉下去:“现在还在发烧,但他强撑着,要陪我守岁。他说既然身在云县,就要按照云县的传统过新年。” “那就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吧!新年快乐。记住我说是话。” 得到罗然肯定的答案,听到她说“新年快乐!”宁夏心里终于好受了很多,甚至有点高兴。这是新年最好的礼物,万幸,罗然还好好的,并且不是一个人。她给顾念打电话:“顾爷,我找到罗然了。” “大小姐,是徐卓然找到罗然的了,别抢了功。” 宁夏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原来你都知道了,她先给你打电话了。” 顾念受不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吃醋:“罗然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派她的男朋友,也就是徐卓然先生,给我打电话了。我果然没有你重要啊!” 宁夏不是要吃醋吗?那么她也说说委屈晒晒凄惨,否则幸福的人该不知足了。 “你还不知足啊?我们是同一时间得到她平安的消息的。”宁夏突然很有优越感。 顾念深深的感受到她的幸福:“好了,低调点,一边儿幸福去吧。说完新年快乐就挂电话。” 宁夏脑袋一念闪过:“顾念,陆天泽是不是在你身边啊?你就那么急着挂电话?” 顾念服了她了,难道只有周家有家规,陆家就可以任由陆天泽自由的安排时间?他怎么可能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只有小惜这个妹妹。回想起去年过新年。虽然难过,但不得不承认是热闹的。她说:“这问题你问你自己不就知道了吗?” 宁夏抱歉的“哦”了一声:“那你明天一早就上班吧!带上小惜,我们出去逛商场。” “你脑子不够使了是吧?你明天能有时间分给我们吗?”顾念火了:“新年快乐。” 电话无情的挂断,宁夏抿嘴一笑,一脸的得意。她看着夏天,十分和善的说:“你去忙你吧。” 夏天脸色一僵,原来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始终不重要。 青稞激愤的骂到:“脑袋被门挤了。罗然和徐卓然修成正果,看看还有没有时间搭理你?” 宁夏没表情:“我不让他去,他就不去吗?而且我干嘛不让他去?傻子一样,早点找到答案,早点解脱。” “你就不怕他们……”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借着她的东风才得到他的注意的吗?是我报恩的时候到了。” 夏天脸色更难看,咬牙切齿的说:“好,我做给你看。” 宁夏看着肩膀颤抖的厉害,摔门而去,心里更气。她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都干什么啊?都回去看春晚吧。” 她走到窗口,看见夏天一个人开车出去,然后回头看着还僵在屋里的青稞,轻言细语的说:“你跟着他,看他平安到裴语馨家。” 青稞觉得好笑:“你就虐吧。”他走出别墅,开车跟了出去,真按照宁夏说的,看着他到裴语馨家楼下。 ------------ 第七十三章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掉眼泪 徐卓然吃了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坐在罗然身边,问她给家里打电话了没有。罗然点了点头,说:“吵架了吗?” 徐卓然笑,心里暖暖的:“吵了,不过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罗然伸出手,抚平他深锁的眉头:“不要生病,不要不吃饭,不要这么瘦,不要让我看见你过的不好,好不好?” 徐卓然握住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傻丫头,再坚持一下,回去学校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听,好好的生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掉眼泪。” 罗然的嗓子哽的发痛,点了点头:“过完年,我们就回去吗?” “开学的时候再回去,我在这里养病,你也需要调养啊。为了我才成这样吗?” 罗然抿嘴一笑:“所以你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他让她靠着他,她的头就埋在他的臂弯里。他觉得这样真好,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快乐。他说:“让你一个人,真的很对不起。” 她闭上眼睛,心里暖暖的,握着他的手。他俯下身来,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看着她消瘦的脸,轻声说:“新年快乐。” 她仍旧闭着眼睛,却露齿而笑。他看着天快亮了,听着外面迎新年的鞭炮声,他俯下身来,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的问:“睡着了吗?” “舍不得睡。” “新年到了,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他明亮的眼睛。她的脸微微发烫,可是他只想这么看着她.他帮她系好围巾,握着她的手走在灯火明灭掉街头。他虽然没有在云县度高中,对云县一点不陌生。以前想念罗然了,或者是难受的快要死去的时候,会不管不顾的炮来秀水。通常是还没有到云县就会给罗然打电话。不管多晚,罗然都会想办法到车站来接他,然后再把他送走。那时的他很骄傲,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不管不顾的走在前面,让罗然跟着。 她还是习惯走在他身后一点,即使被他握着手。她很多时候都这样偷偷看他的侧脸,线条硬朗,勾起嘴角笑时又特别明朗干净。 他搂着她细细的腰身,让她和自己并排行走,他说:“别再看我的背影了。” 她抿嘴一笑,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仿佛更深了,或许是太过瘦弱了。她说:“走在那后面,就像是你把我护在身后,你回头就可以看见我了。” 他露齿一笑,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傻丫头。” 夜空被一道火光照亮,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烟火在夜空里绽放。爆炸声惊雷一般的响彻大地。罗然害怕这样的声音,不禁捂住了耳朵,低垂着头。徐卓然拥她入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柔声安慰到:“别怕,有我在。” 他抬头望着夜空欣赏着炫目灿烂的烟火将夜空照亮。有她在身边,他的眼里满是温暖的柔光,看什么都是美好的。不禁说到:“黎明朗,天快亮了。” 满世界繁华,她只能看见他。他瘦了,脸色疲惫。她看他的眼神满是心疼的多情的,不管是烟火照耀的天幕,还是漆黑的暗夜,有他在身边就好。 他侧过脸,她温柔的小脸就在他的鼻尖下面。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掌心里温度炽烈。他温柔的吻了一下她光洁冰冷的额头,轻声说:“然然,我爱你,所以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她粲然一笑,满脸甜蜜的幸福荡漾开来,如同娇嫩的水莲花恣意开放。她的心无比满足,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足够她牵念一生。即使分离,抱着那些回忆,她也能撑着活下去了。 他说:“要不要去放一颗属于我们的烟火?” 她欣然而应,看着他像个雀跃的孩子跑去和卖烟火的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付钱,请老板搬出一箱大大的烟火,摆在小广场的中央。他从老板手中接过线香,回过头来朝她用力的招手。火光映照下,他笑容灿烂、明亮干净。罗然仿佛又看到昔日纯白如斯的小小少年。她雀跃着跑向他,像个得到表扬的小女孩。他把线香交到她手中,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温厚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冷的手,一起点燃了引线。 火光冲天,一颗红色的心形烟火绽放在高高的天际。接着又是一颗,一颗着一颗,一共十九颗,传达着他的心意。他的心,只肯为她绽放。她的心,一开始就是专属于他,从来没有别人。他们长久的拥抱在一起,仿佛时间静止,他们要这样拥抱成化石。她听到他的心跳动的很快,声响很大,忍不住落下泪来。他在她耳边说:“”不是说好了,没有我允许,不再掉眼泪了吗? 她胡乱的擦去眼泪:“觉得太幸福了,忍不住想落泪。” 如果是真正的幸福,看得到未来,聪明温柔如罗然怎么会掉眼泪。他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强打起精神:“可是我喜欢你笑,希望能开心幸福。” “卓然,谢谢你,我很幸福。” “是因为我,才觉得幸福吗?” 她重重的点头:“因为有你在身边,才觉得幸福。” 他露齿一笑,如同天际的烟火。单独属于他们的烟火,十九颗烟火。他拥抱着她,仿佛世界都是安静祥和的。他爱着她,一颗也不想分开。可是回到京山,他必须要去做最后的挣扎,那是唯一的机会,他不想放弃。一丝希望,他都会做百分百的努力,为的是能够和她光明正大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罗然在他怀里,清楚的感受到他心跳的变化。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轻声说:“如果真的要分开,至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我,好不好?” 他苦涩一笑,心里的痛都涌到了脸上。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她太被动,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或许是时间不多了,她顾不得了,想要好好的和他在一起。他回吻她,缠绵温柔,不断的纠缠着她,来掩盖内心的痛苦和害怕。他紧紧的咂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越是爱的深,分离就越痛苦。他不舍的松开她,头越来越重,漫漫的靠在她的肩头,意识一点一点的模糊。他梦呓一般的呼喊她的名字:“然然,然然,然然……” 她的眼泪落下,费力的撑着他的重量。她的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烫的厉害。她把头放在街边的长椅上,跑到路中间去拦车。买烟火的老板吓了一跳,一把把她拽到路边:“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没有想不开,我想拦车送我男朋友到医院去,求求你救救他!”罗然记得泪流满面。 老板跑过去,摸了一下徐卓然的额头,脸色一惨:“怎么烧成这样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转成肺炎了,走,我送他去医院。” 老板到旁边招呼一声,开着自家的面包车过来,把徐卓然弄上车,火速开去医院。徐卓然很快被送进急救室。罗然颓然的靠在墙上,眼泪不断的掉落。都是她太粗心,该早一点察觉的。都怪她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难过和幸福里。为什么他留在她身边总是那么辛苦?为什么他那么倔强?为什么自己不肯干脆的放手?他没有她,生龙活虎,在她身边总是伤痕累累。 ------------ 第七十四章找遍所有的借口,也会留下的 徐卓然昏睡到初三的早晨才醒过来。冬日的阳光洒满床头,温柔的照抚着罗然苍白消瘦的脸。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惊醒,看见他醒来,脸上绽放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她终于放下心来,柔声说道:“好点了没有?要喝水吗?” 他口干舌燥,嗓音嘶哑:“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到了杯水,轻轻的晃动,希望水温降下来,免得烫到他。“初三了,假期过完了。” 他眼里都是心疼:“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她莞尔一笑,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她试了一下水温,不烫,于是拿一根吸管放进水杯里,送到他面前:“喝点水吧!嗓子会好受一点。” 他没什么力气,所以含着吸管喝水也很费力,不过还是坚持着喝了大半杯。她说去叫医生,顺便去给他买吃的。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细细的手腕:“别走,留在我身边。” “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不好!”他坚决,委屈的看着她,弄得她心里很不忍。 护士走进来,看到徐卓然的表情,瞬间就乐了,打趣的说:“这么舍不得啊?那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娶回家去啊?” 罗然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嫁给徐卓然是她的梦想,但被别人这样说出来,她还是很难为情。徐卓然倒是大方:“我已经求婚成功了。”他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求婚戒指展示出来。 护士笑了笑,帮他量体温,一边把医生开的药放下:“让你女朋友陪着你,我帮你们拿早饭去。”她取出体温计,看到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接着说:“可得好好对你女朋友,你生病的时候都是她寸步不离的照顾你。” 徐卓然重重的点头,目送护士走出门去。他拉罗然坐下,还是觉得和她的距离太远,便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他心疼的说:“如果能这样一直抱着你,该有多好!” 她的头埋在他宽厚的胸口,轻声说:“我会在你身边的,再坚持一下就没事了。” 他抱她更紧,一迭声的说:“然然,我爱你;然然,我爱你;然然,我爱你……”仿佛要把没来得及说出的爱补回来,也像是提前预知对她说的情话。他们之间,总是仓促匆忙的完成爱的表达,不是他不懂得,就是她在逃避,现在要被拆开了,他心中的恐惧无限。 她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柔声说:“我会在的,就是找遍所有的借口,也会留下的。求求你什么都不要想,跟着你的心走。” 她紧紧的抱着他,还好他醒来了。看着他昏睡中仍然痛苦的样子,她心里满是哀伤。如果他能够永远健健康康的,她有什么委屈是不能忍受的呢?她在急救室外面等他的时候,心里难过的快要死过去了,生怕他醒不过来似的。他不过是缠绵病榻久了,舟车劳顿,身体疲软,休息调养一下就好了。他从她离开的时候就病了,水米未尽,靠着输营养液过日子。他壮的像头牛一样,怎么就病的那么厉害了呢? 她强忍着,没有落泪,哑着嗓子说:“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 他笑,心中无限苦涩:“别傻了,是我把你带进来的,怎么会让一个人孤零零的?无论多难多痛,我都会在的。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不顾一切的回来的。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论是好是坏,我都会陪着你的。” 没听见她说话,他推理推她:“你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她惊吓到了,立刻撑起身体。徐卓然往旁边挪了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臂弯里。病床很小,两个人只能紧紧的挤在一起。为了能让罗然舒服一点,徐卓然的半边身体有一半是掉在床外的。他说:“照顾我一定很辛苦,是不是?安心的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她说:“其实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其实你是在跟自己闹脾气,你是故意的。” 他紧紧的抱着罗然:“不要那么聪明好不好……” “不是说好了不要让我担心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他慢慢的放开她,坐了起来,拿过放在沙发上干净的衣服,开始更换。默默的,一句话也没有。罗然看的心里发痛,颤声说:“回到京山,是不是天天这样……” “那不是你希望的吗?”他冲她低吼。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回了京山就由不得他了。他好不容易出来,只想好好的待在她身边。 她的眼泪溢满眼眶,生生的忍住,没有掉下来。答应过他的,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掉眼泪。她觉得委屈,受不了他困兽之斗一般的挣扎。 他把她拥进怀里,诚恳的说:“然然,对不起,我一时太急了。” 她抿紧唇,不说话,或许早点回到京山,他才能够更清醒一些。就算她现在全部的奉献自己,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死亡之前的狂欢。除了他,她没法喜欢上别人。可是她需要守护的人也很多。因为自己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不愿意她守护的人还要遭遇那些痛苦。有些东西挣脱不掉,她逃不掉的。她恨自己没法简单的生活下去,更恨自己想法太多。 他慢慢的松开她,帮她穿上外套,戴上围巾,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走吧!我们去办出院手续。” 他自己去办手续,手里拿着医生开的药。几天没吃饭了,他身体发虚,握着她的手说:“我饿了,去吃饭吧。” 初三已经有餐馆开始营业了。徐卓然走进一家餐馆,要了些清淡的小菜,两碗粥,两屉小笼包。罗然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吃了点小菜,然后看着他吃光了所有的东西。他付完帐,拿出手机打电话订机票。这一次,是他自己决定离开了。他守不住她,只有离开,垂死挣扎只是让他们更痛苦。他没法看她那么委屈,时时刻刻都要照顾他的感受。 他捂着手机,侧过脸来看她:“如果不回家,跟我一起回京山,没几天就开学了。” 她点头。他露齿一笑,订好了机票,然后又订立去省城的车票。他找老板要了一杯清水,大把的药吞了下去,哽的喉咙发痛。罗然忙递水给他,他喝完了水,问她吃饱了没有。她不懂他怎么了?只有点头。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回去你住的地方,我吃了药,很困,想睡觉。” 她没说话,带她回宿舍去。清冷的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她就是躲在这里,什么人也不肯见,没日没夜的流泪。整夜整夜的失眠,被噩梦纠缠。脑袋里、心里、甚至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都是他。他出来的那个晚上,只顾着她,没有好好看过她住的地方。陈旧的架子床,薄薄的垫子上铺着棉质的床单,棉花被也很薄,根本不能御寒。他很奇怪她那么瘦弱怎么没有生病。他翻她的东西,箱子里有一大包药。他的眼睛瞬间又酸又痛,一滴眼泪慢慢滑落。他看着她,声音都变了:“为什么?喜欢我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和真正爱你的人在一起?” 她紧紧闭着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只要轻轻眨一下就会掉下来。他说:“值得吗?值得吗?”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泪掉落:“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承受,你爱的就那么软弱吗?” 她用力的挣了一下,没能脱出他的钳制:“是,一开始就是软弱的,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你。是你来招惹我!可是现在你守不住了,我只能退出。” “别傻了!” 他走出去,不忍再去看她。提前去了车站,在候车室里等着。她晚上才过来,要坐一个晚上的车,早上到省城,然后乘坐早班飞机,晚上就可以回京山了。因为他,她得离开,所以他要把她找回来。 ------------ 第七十五章 然然,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徐卓然帮老人拖着行李箱,护着她走进车里。空调开到很大,车里有人抽烟,还有人在吃辛辣的东西。舟车劳顿,各种味道充斥在车厢里。徐卓然有些不习惯,忍不住咳嗽。罗然坐在外侧,车还没有开,她便打开了窗户,让他可以透透气。徐卓然将窗户关上,拉着她的手走下车来,站在车门边,微笑着说:“我现在可没力气打架,你开了窗户,别人一定不愿意的。” 罗然不知道该哭该笑,那就笑吧!这样近距离站在他身边的时间实在不多。徐卓然觉得罗然的心肺功能绝对不会太好,经常出入这些地方让他很不放心。罗然倒是坦然,笑着说:“没受过这样的苦吧。” 他“切”了一声:“我又不是没在乡下待过,别把我说的那么娇气。” “还不都是熬出来的,当初才到乡下,三天两头的生病,身上过敏,长了不少的红疹……” 徐卓然捂住她的嘴,坏笑到:“你那么小就开始垂涎我的美色了?” 罗然羞红了脸,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事给说了出来。她知道他的秘密实在不少,难为她如何委屈都没有出去乱讲一句。他以前说什么来着,班里的女生都特别会来事儿,唯有她傻傻呆呆的,简单到底。他爱她,爱她的单纯纯粹、坦诚温柔。 罗然拍了一下他的手,他松开她,然后握住她的手:“不要和我吵,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我身边,一天一夜,不会太长久的。” 罗然吸了吸鼻子:“我们在一起,除了默默相对,还有什么?” 徐卓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清的笑:“你那么快就忘了?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罗然一把推开他,转身上车去了。司机在催促乘客上车,徐卓然搓了搓手,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羞愧。他肯定是疯了,才会对罗然说那些话。他怎么能把对其他女生的那一套用在罗然身上呢? 他上车,坐在她身边,头靠在她的肩上。罗然没说话。车子发动,很快就淹没在黑暗当中。他靠着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其实头脑很清醒,根本睡不着。罗然帮他披上大衣。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然然,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不过才几句话,我就被吓得退缩了。” “别怀疑自己,你有 需要守护的,我也有,我们不是退缩,只是换一种方式。” “可是?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你能成为我的世界。” 罗然强忍住泪水:“别把我当成你的世界,那样你会很辛苦,我也会累。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能不能多关心一下我们身边的人?” “不能。”他苦笑,但很坚决。 她也只有苦笑。他总是坚决,像一根宁折不弯的钢筋,承受着所有的重量,当他承受不住的时候,也就没救了。或许幸好有罗然,温柔又有点软弱的女孩,让他不忍心那么决绝,反而会多静下心来,想想怎么才能让她少受一点伤害。有一个让他心疼的人,他处理器事情来柔软圆通多了。 他张开眼睛,把她拥在怀里,柔声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告诉我,从什么时候?” 罗然微微一笑,手环住他的腰:“你猜?” 她难得这么俏皮淘气一回,他心里觉得安慰:“从我走进教室那一刻,是吗?那天我看到你的眼睛特别明亮,目光很温柔。” 风雪中走来的干净少年,目光炯炯,气质不凡。教室里只有罗然站在讲台上擦黑板,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积雪未消,山村澄澈的霞光在他身后绽放。逆光之中,她仍然看清了他的脸,仿佛画中走来,倒也不陌生。那便是她初见他时的感受。 他记得很清楚,她穿着半旧的棉袄,扎着马尾,几缕柔顺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边。袖口满是粉笔的白灰,看到他的时候,头微微低垂,但他仍看见了她微微勾起的嘴角,眼睛弯弯的。很多时候,他以为他记错了,因为罗然不苟言笑,表情淡淡的一张脸,独自走在学校里。他住的地方,和她的家是一个方向。他走在前面,她不远不近的走在后面。他偶尔突然回头看她,她便羞红了脸,仿佛受了惊吓,惊慌的垂下来头。她的头发很柔顺。徐卓然虽然还没有摸到,但看着就觉得柔顺黑亮。如果她放下头发,粉颈低垂的样子一定更加动人。 她太柔顺,性子有些淡漠,所以他对她感觉始终不是很强烈。她的衣服颜色浅淡,如同她这个人。他记得学会了人淡如菊这个词,第一反应是站在课堂上说:“老师,人淡如菊,说的不是罗然吗?”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她总是淡淡的,不比罗芳菲那么漂亮,也不似罗婷婷一身火红色的衣服耀眼夺目。 罗然抬起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他微微一笑,心里的感受很奇妙。她就在他怀里,他还是忍不住想念她。她的头温柔的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你那么坦率的人,怎么也心事忡忡的?” “都是你害的。”他委屈,又开始耍赖。 他说:“然然,你有没有恨过我?” 罗然心口一痛,仿佛被人捏了一把。她看着徐卓然,抓住他的手说:“没有恨,但有生气。” 他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她本来就没有多少信心,而他为了证明她依然喜欢他,跟朋友们赌了一回。那一次,他心里也惊慌万分,如果罗然说不喜欢他了,他必定再无信心。他抱她更紧,在她耳边说:“快睡吧!以后再也不会了。” 罗然闭上眼睛,心里在流泪。还有多少以后?她愿意坚持下去,可是道路漫长漆黑,她也会觉得累、害怕、惊慌无助。他说以后不会了,不会伤害她,也不会有这样的爱。但是她不敢哭出声来,她的眼泪叫他心烦意乱。 她在怀里睡去,感受着他的爱和疼惜。一路上,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带她去吃饭,换登机牌的时候也陪在身边,她去上厕所他也在门外等着她。可是下飞机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冷漠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拖着她的旅行箱,出来机场就打车直接送她回家,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家门口,他也不进去,站在楼道里看着她。她站在门口,背对着他,眼泪不停的掉落。 顾念突然拉开了门,看到罗然时候吃了一惊,接着她看到罗然身后的徐卓然,脸色一冷:“干什么啊?”罗然从顾念身边绕过,进屋里去了。顾念看着徐卓然,不以为然挥挥手:“回吧。”徐卓然默然无语,拿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屋里,看着放在床上的婚纱,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他倒在床上,紧紧的抱着婚纱,憋得眼睛充血,肠胃里一阵痉挛。 ------------ 第七十六章 卖给你的人是我! 宁夏唯一高兴的事,就是听说罗然回来了。她仿佛立刻就忘了夏天到现在还住在裴语馨那里。青稞笑她自己把夏天推出去的。她虽然心里难过,但并不认为是她把他推出去的。他心结颇多,早一天解除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他要救赎自己,难过的是她。 即使是过年,她也没清闲的时候。她让顾念把车送回周家,好好在家陪顾惜过春节。她跟着周俊出席了几个新年年会,没一天着家的。她在酒宴上也看到过夏天,她没什么表情,完全当他不存在,气得夏天咬牙切齿的。 她翻看了一下书籍,看看时间还早,就到院子里走走。她碰到陈诗,看着陈诗在修剪枯枝。红梅开的正好,被积雪映衬着,更加的鲜艳夺目。她自己就是那红梅,夺目耀眼;而罗然是积雪,冷冷的淡淡的。或许当年的陈诗也如同这梅花般鲜艳芬芳,才会让周俊夏邑这些公子哥神魂颠倒。只是如今,红梅依旧怒放,昔日美丽的女孩颜色已苍。 陈诗看到她,对她讨好的一笑。宁夏也不理会她,默默的走进看花圃,躺在躺椅上。她盯着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通讯录。想想她说的话,罗然才是她的依靠,罗然是她的妹妹。可是妹妹回来了,她没法去看看妹妹。她想给她打个电话,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给罗然打电话,又是向罗然倒苦水。 陈诗走进来,坐在她的对面:“小夏,你是不是有心事?” 宁夏不看她,拨通了顾念的电话:“罗然睡了没有?” “睡什么?在屋里发呆,陈朗来看她,她也不见人家。真是个孩子,为了爱情,就不生活了?陈朗可是最好的老板了。” “已经不是老板那么简单了,你不用操心罗然和陈朗的事情。那个,过几天开学,我和你一个班。” 顾念冷哼了一声:“就你能,直接从大二下学年开始学。” “我不是仗着有你吗?我和周钺说好了,我直接转去大二的班,不懂的你教我,顺便帮我开车,周末你回去陪顾惜,其他时间归我支配。” “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对你没什么好处,只是周钺已经答应提供小惜到大学毕业的全部费用,包括生活费用,当然不能和青稞那个败家子比。” 顾念笑的非常谨慎:“难道顾惜不用学相关的专业?或者毕业了需要在中海或华茂工作个十年八年的?” “如果她愿意,也不是不可以。”宁夏话语轻松。 顾念一下跳了起来:“她愿意个屁,到时候还有她说不愿意的可能吗?周夏大小姐,卖给你的人是我,跟小惜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夏冷笑一声:“你卖给我,我宰了你拿去熬汤喝吗?”她冷静了一下:“顾惜的学费是用的分红支付的,并不是周钺的钱,你还是清清白白的,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顾念,是我需要你,帮帮我。” “我该帮你吗?”顾念有些怀疑。 “你有的是野心,也没少经营这种本事。顾念,我还很薄弱,从商业的角度来讲,你不应该选择我……” “我选择你!”顾念坚决:“你薄弱,我才能分到更多。” 宁夏轻笑了一声:“你不是享受幸福的人,所以多操点心,照顾好罗然。” 顾念没说话,挂断了电话。她不是享受幸福的人,总是要拼劲全力才能够生活下去。她不把别人死死的踩在脚下,别人不肯给她丝毫的机会。 罗然站在门口看着她,缓缓的说:“这么着急?” “大家都没办法慢慢长大了,机会来的不容易。” 罗然突然觉得顾念脸上线条有些冷硬。她原本就英气逼人,只是生活打磨的她很懂得收敛,嘻皮笑脸的样子,让别人放下了不少的戒心。罗然一直愿意往好处想,而且她能够感受到顾念的真心和坦诚。环境所逼也好,一直的信仰也罢,她突然觉得不适应。徐卓然变得凌厉,顾念重拾干练,连宁夏都懂得培植力量。新年过完,和以往的差别实在太大。 顾念看着她:“徐卓然做了那么多努力,还是不能把你留在身边,所以我们都得为自己打算不是吗?我已经进来了,不走到高处,就会被踩在脚下。” 罗然看着她,觉得不认识顾念了。她不过离开几天,就这么陌生了。顾念进房间去了,心里难受,还自我安慰的说:“她到底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罗然呆呆的坐在客厅里,看出徐卓然的电话,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拨打。她打陈朗的电话。陈朗大概又回公司去了,罗然甚至可以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那你愿意出来吗?我带你走走。” “太晚了,明天吧!我有事情要问你。” “好,明天我去接你,很晚了,快休息吧。”陈朗还是有一点失落。 罗然挂断电话靠在沙发上,太困了,生病还没有好。她懒得去吃药,就这么软软的靠着,让睡衣侵袭。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顾念在屋里踱来踱去,吵的顾惜没法睡觉,撑着小脑袋抱怨说:“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明明在一个屋里住着,还这么别扭。” 顾念揉了一下额头,坐在床上,说:“你睡吧!姐就坐一会儿。” 她帮她关了灯,开着床头一盏微弱的灯。她给宁夏发了短信:“宁夏,帮我另外准备住处,周末会回家来住的。” 宁夏没有回应,她知道宁夏难受了,但她也知道宁夏会去办理的。她明白事情不会那么快的,但让罗然看着他们的变化,她觉得残忍。她倒在床上,竟然想掉眼泪。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陆天泽发来的短信:“睡了吗?今天回来太晚,明天去看你。” 顾念拨通他的电话,手机贴在耳朵上,轻声说:“累吗?” “不累。”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嘴上还是逞强。 “工程赶的那么急吗?虽说是你负责,也不必天天到现场去啊。” “你知道的,我不想回家,过几天就找房子搬出去了。” 顾念捂紧嘴巴,心里难受的厉害,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她有点儿恨自己的软弱,为什么现在那么容易就想哭? “你哭了吗?”陆天泽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没有,我趴着的,有点喘不过气。” “快睡吧!我还要看文件。” 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这么晚了,还要看文件,那么青稞是不是也还在看文件。有多少文件要看,值得这样整夜的不睡觉。她登录msn,看到青稞的头像还亮着,或许还在和夏天交流什么吧。这样付出,这样兢兢业业,有多少快乐?能够像罗然那样,为喜欢的事情努力,珍惜自己获得的小小认可和幸福。罗然,真的好幸福!她和宁夏都是羡慕的吧。 ------------ 第七十七章 夏天,你会恨我吗? 宁夏一觉睡醒,抱着枕头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便开始整理对在地毯边的书籍。吴嫂敲了敲门,说:“小姐,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董事长让你在家休息。”宁夏隔着门说:“那就是说我可以自由安排了?”吴嫂突然说:“夏少爷,你回来了?” 宁夏打开门,看到夏天消瘦的脸上汗津津的。她微微一笑:“你的车呢?” “我另外叫人去开回来,昨天偷懒,没去跑步,今天得补回来。” 宁夏拍拍他的头:“乖,去洗澡,准备吃饭吧。” 夏天恨的咬牙切齿的:“你不想活了?” 宁夏得意的一笑,进屋掩门,隔着门说:“裴语馨把你养瘦了。” 她进浴室冲凉,擦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面梳头。她走进夏天的房间,听到“哗哗”的水声。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他**着上身出来,看见她在,立刻回了浴室,再拿一条浴巾披在身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会害羞吗?” 他在浴室里不出来:“有事的话,等我穿好衣服后去找你。” 她拿出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门:“我把衣服放门口了,你快点穿好出来。” 夏天拿她没有办法,开了门,伸出手拿了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不分时间场合的引诱我吗?” “谁吃亏了?”她不服气,谁引诱谁了?有他那么说话的吗? “你妈不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吗?”他气急了,话说出后,立刻后悔了。 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你混蛋。”然后就是她跑出去的声音。 他匆忙出来,看到她跑到了楼下,然后进了花圃。 他忙追了过去,看到她蹲在花盆边上,拿着花锄刨土。他愣了愣,怎么他们一见面就跟斗牛一样?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真生气了?” “你和裴语馨也这么说话吗?” 他笑:“我对她很客气,要不要也那样对你?” 宁夏目光收缩:“我恨你!” 他笑,笑容慢慢的变得苦涩。他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你知道我多羡慕罗然吗?”她的眼神变得哀伤:“即使不能确定徐卓然的心意,她还是好好的守护着自己的心。她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告诉我要守护好自己,可是我没办法。” “我不是也没守住吗?罗然那样会很辛苦,我宁愿你随着你的心意。”他拍拍她的手背:“罗然也受不住自己的,否则不会那样痛苦。” 她低垂着头:“为什么会去那里?” “很多东西都留在那里,需要整理和了断。” 她终于露齿一笑,他肯了断了,她心头一松。她说:“回去吃饭吧。”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轻松的笑容:“你肯让我去吃饭了?” “多吃点,你最近瘦的很厉害。” “谢谢你去看我父亲。” 她的手一紧,身体僵直,愣愣的望着他。他回头,看到她这个表情,奇怪的说:“你怎么了?” “夏天,你会恨我吗?” 他神色凝重,慢慢放开她的手,默默的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会恨她,为了她,焦灼发狂的时候太多了。他该恨她吗?她何其无辜? 宁夏看着他的背影,透着清贵和孤单。她不该逼问他的,她没什么立场,即使回了周家,她也不该去要求他的。她走进餐厅,坐在他的旁边。 青稞起的晚,眼睛红红的,下巴上轻轻浅浅的一片,样子看起来有些颓丧。他坐在夏天对面,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过些天才能回来,还是有人让你思念了。”他的眼睛瞟向宁夏。 夏天面无表情,帮他夹菜:“吃你的饭,这些天都忙什么?” “没什么可忙的,打游戏太晚了,睡的死,有点落枕。”他说是轻松,却一脸沉重。 周钺走进来,在主位上坐下。接着是周俊进来。在家里养了时间久了,他的脸颊上还长了一点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宁夏看见他气色不错,心里一肚子的火。 周钺说:“别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做,我是叫你们做管理,不是叫你们去做苦力。” 宁夏看着他:“你这么着急,真的撑不下去了?” 周钺冷笑一声:“难道还能指望你们这些不分轻重的小屁孩子?” 宁夏笑的特别有深意:“那你就长长久久的活着,守好你自己的事业。我们也有我们要守护的东西。” 她知道周钺在说她冲撞林映霞的事,她只当没听见,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看到徐卓然的样子,她很难过,可是徐卓然都那么难过了,罗然是不是已经去了半条命。谁去管过罗然,她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罗然在承担?她总是觉得罗然很委屈,可是?在这些事情里面,谁没有委屈? 吃顿饭都心事重重,宁夏还是不太习惯,但装的很坦然。她就这么戴着面具在周家穿梭游荡,冷眼看着每一个人。很多事情,她都不要别人插手。她给夏天夹菜,让他多吃一点,自己也拼命的吃。没有力气,怎么去和别人斗啊? 夏天看她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吃饭吧。”她隐藏的很好,用爱情的名义掩藏着自己的心。 夏天不自觉的捣了两下碗里的饭,闷头吃饭。周家总是压抑,偏偏他走不出周家。宁夏说吃完饭出去走走。夏天微微一笑:“今天初四,按照惯例,一会儿就该有人来看爷爷了,你不在怎么能行?” 宁夏感到苦恼,看着周钺说:“我能不做头发吗?” 周钺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整齐点儿就好,别说不该说的话。” 宁夏在心里嘀咕:“爱谁谁?” 她推了一下碗筷,上楼去了。她觉得奇怪,以前粗茶淡饭,人却精神,现在锦衣玉食,怎么反倒个个没精打采的?她觉得时间还早,懒懒的不想换衣服。她靠着床坐着,来的会是些什么人?她是不是应该把顾念和罗然叫过来?她给顾念打电话。顾念说:“我是局外人,去了算怎么回事啊?” 宁夏不觉得别扭:“反正陆天泽会来。” “他去他的,我在家睡觉。”顾念也不吃她那一套。 她无奈,想着能早点开学就好了,不用这么闷在家里。 青稞走进来,坐在她旁边,似乎在自言自语:“外公不太爱热闹,坐一会儿就会说累了,需要休息,他们的目的达到,很开就走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宁夏看他一眼:“谢谢,你还有心照顾我的感受。” 他伸个懒腰:“你俩恋爱,受苦的是我,公平不公平?” “自找苦吃,当初他追裴语馨,你也没少掺和吧。”她不领情,反而拿话刺伤他。 青稞淡笑一下,默默的走出去了。 ------------ 第七十八章 你确定只是家庭聚会 她在房间里闷坐着,看着车开进别墅,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她换好衣服,出门时看见夏天正从屋子里出来。他穿着深色的毛衣,领口可以看见干净的衬衫衣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目光炯炯,有精神多了。她说:“你确定只是家庭聚会?” “算不上,只是去打个招呼,爷爷不在家里办聚会的,要聚也是在酒店。”他冷着一张脸,腮帮子硬硬的,迷人却让人不敢靠近。 宁夏偏偏要去戳他那个刺儿头:“你穿这么好看给谁看啊?” 他无奈,腆着脸说:“天生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实在没有办法。” 宁夏作出要吐的样子,正好被青稞看见,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话冲口而出:“小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夏天脸色一白,抓住她的手说:“他说的是真的?” 宁夏甩开他的手:“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她冲着青稞吼到:“你们全家都怀孕了,滚你大爷的。” 青稞摸不着头脑,不以为然的说:“至于吗?真怀上了就生下来呗。” 夏天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闭嘴。” 楼下站着的人都仰着脖子看着他们,个个脸色复杂。宁夏脸色发白,清清喉咙,自言自语的说:“我昨晚作了梦,梦见太阳落尽我的肚子了,观音娘娘说我怀了个少年天子,你们信不信?” 她最后一句问的特别真诚,眼睛发亮,盯着客厅的的人。大家默不作声,直到周钺走进客厅。他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引得大家都笑容满面的围拢过来,和他有说有笑,连周俊站在旁边都觉得尴尬。宁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看着周俊难受,她就作死了乐。夏天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的说:“你收敛点儿,别一副一家人不和的样子,给谁看啊?” 宁夏敛了笑容,跑下楼去,分开人群,挽住周钺的胳膊,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温声软语的说:“爷爷,您今天起色真好,早上吃的饭也比平时多。要保持哦。” 周钺不动声色,声音里没有情绪:“长辈们都在,太没规矩了。” 宁夏依旧挽着周钺的胳膊,嘻皮笑脸的说:“长辈们好!” 夏天忍不住笑,青稞都想要鼓掌了。周钺阴着一张脸:“你就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宁夏还在撒娇,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这个伯伯那个伯母的叫了一顺溜。周钺说:“那是你姑父,不是伯伯。” 宁夏认真的看了欧阳正林一眼,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保养的好,除了眼睛里风云沧桑,看起来真显年轻。她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说:“姑父,新年好。”然后她又看了看周琦,千金小姐,没受过什么苦,和宁夏走在一起,都可以当宁夏的姐姐了,只是气韵上不同了。她微笑着说:“姑姑,新年好。” 周琦一笑,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宁夏:“你回来都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听我们晴晴说你很会画……” 周钺实时的咳嗽了一声,周琦一脸抱歉的看着宁夏:“小夏,可以这样叫你吗?” 宁夏点头,心里嘀咕着说:“你不这样就叫我,难道要就叫我周夏,那得多委屈你啊。要是你敢叫一声宁夏,看老爷子不收拾你?” 周琦微笑着说:“晴晴比你大一岁,你们已经很投缘吧。” 欧阳晴一笑:“妈,你就别掺和了。” 宁夏翻白眼,对正在和周钺说话的欧阳正林扬了扬手里的砖头大红包,说:“姑父,谢谢你和姑姑了。” 欧阳正林笑了笑:“改天到家里来玩。” 宁夏实在想开溜,可夏天和青稞正死死的盯着她。她把红包交给小叶,然后喝了口水。看着陆容博陆天泽和叶萍走进来,她缓缓的站起身,走到夏天身边,小声说:“我是不是应该回避啊?她看到我这张脸就要发疯。” “不会疯的,她不看到你疯,怎么舍得先疯?既然来了,一定会对你很客气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收她的礼啊?” “他们是长辈,为你准备礼物是应该的。”他瞟了一眼旁边一对礼品盒,上面贴着标签,写着送礼者和收礼者的名字,吴嫂他们是一起一份,人人都有,唯独没有陈诗的。都知道她回来了,却没人敢也没人愿意为她准备礼物。 夏天看着她脸色的变化,真是后悔告诉她这些。青稞在他旁边小声的说:“她最爱躲在外面了,旁观者清,就她那个聪明劲儿,谁还瞒得了她不成?” 青稞和夏天的脸立刻像变脸似的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心里不知道该乐还是该哭。青稞首先走到欧阳正林的面前,伸出手和他握手:“姨父,最近气色不错啊。” 欧阳正林微笑着说:“又熬夜打游戏啊?” “正过关,就忘了时间了。”他笑的像个孩子,还是一副贪玩的表情。 夏天也过来打招呼,说欧阳伯伯好。又向周琦问好。欧阳晴就在旁边看着,刚才看见他和宁夏咬耳朵,已经是一肚子气了,这会儿才见他过来,更气,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委屈。 宁夏咬牙切齿的,她这是在对谁撒娇啊?当着面儿勾引她的人,当她是怂包吗?她走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晴晴,好久不见。” 欧阳晴到底是久经沙场,冷静说:“我一开始就觉得我们有缘,没想到缘分这么深。” 说着就挽住了夏天的胳膊,笑容亲昵。夏天知道又要遭殃了,不过也没说什么话。宁夏也不放过,拉住夏天的手说:“你母亲来了,咱们过去吧。”说得她和叶萍多亲厚似的。她也不管不顾,生拉硬拽的把夏天拉走。 夏天轻声说:“有意思吗?” “我的人,谁也别想动。”她更坚决。她知道周钺还不会让他们接受商场上的事情,他们闲的无聊,只能是玩这些把戏了。她的眼睛转动,知道周钺把这一切看的很清楚,那眼神里并没有责备,甚至是一丝阻止。她的表情一呆,夏天除了了是夏天,还会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大家都在积极的争取他? 他感到她的手在收紧,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了?” 她推开他,看着他竟然觉得陌生。她说:“你是谁?” 夏天没说话,眼里都是挑衅。她不是好奇心重吗?就让她看个够。她调查他,又知道多少呢? 宁夏再次说:“你是谁?” 夏天的嘴角勾起,笑容有一点神秘,更加勾起她的好奇。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眉毛,微微张开嘴唇,淡淡的说:“你……” 他粲然一笑:“我就是我,别好奇了。” 她也笑:“你是你吗?” ------------ 第七十九章你有愿望吗? 叶萍终于走到宁夏身边,轻声说:“怎么没有看到你妈?” 宁夏脸色一白,没有说话。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她更应该去问周俊啊?周俊爱了半生的女人,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带出来,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当年的陈诗,美丽动人,才华横溢,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这样见不得光,让宁夏也难受。 夏天微笑了一下:“妈。”拉着宁夏就走,叶萍克制着情绪:“你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对不清不楚的人……” 她终究没有克制住,还是说漏了嘴。气氛有些尴尬,宁夏反而平静下来,说:“陆夫人,我有什么不清楚的?要不你问问我爷爷。” 宁夏知道夏天心里难受,没有多说什么?便退到一边了。夏天脸色冷硬:“过来干什么?看着周叔叔还活着,你心里可好受?” “是你爸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 “那你呢?也不必那么快就再婚吧?”他刚说完这话,陆容博就走了过来,手又扬了起来。宁夏冲到夏天钱面,对陆容博微微一笑:“陆伯伯,要锻炼身体的话可以去地下健身房。” 陆容博那一巴掌下来,铁定落在宁夏脸上,他不可能当着周钺的面这么对宁夏,即使他觉得宁夏是个很大的阻碍。宁夏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却大着胆子硬挺着,绝不肯输了气势。 夏天拉过宁夏,把她护在身后,冷冷的盯着陆容博:“你动我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不重不轻,却透着寒冷。宁夏听的心里发痛,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不动声色,拉着他上楼去,手心里汗津津的。他走进宁夏的房间,立刻脱开她的手,撑在沙发上,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宁夏碰了碰他,他立刻又抓住了她的手,靠在沙发上说:“我第一次反抗他。” 然后,他的头靠在宁夏的肩膀上:“我一直很怕他。虽然私底下一直在调查我爸的事情,但从没有和他正面冲突过。” “是因为我吗?” “我是不是很软弱?我爸的事还没有解决,我现在快连你都保护不……” 宁夏突然捂住他的嘴:“别让他打你的脸,男孩子的脸被人打了,很伤士气。你放手去做你的事,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善茬儿。” 他笑:“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不用你出手的。”他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也别挡在我前面。虽然被你保护很幸福,但也很伤心。” “那你必须答应我不再让别人伤害到你。”她宁愿看他闹,看他横,看他狠,也绝不愿意别人欺负他。 夏天无力的叹了口气:“我软弱的太久了。” 她看着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他真的软弱吗?欧阳正林会去争取一个软弱的人吗?一个软弱的人会那么吃的开?她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你到底忍受了什么?” 他拍拍她的肩膀,他已经克服了对陆容博的恐惧,还怕什么?宁夏让他去跑步是对的,时间不长,可是他的力量聚集,让他很有信心。他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站起来,帮她理了理衣服,捏了一下她的小巧的鼻尖:“我还是喜欢看你嘻皮笑脸的样子。” 她吸了吸鼻子:“你自己在上面休息吧!我下去了。” 他拉住她:“你问我恨不恨你,这个问题问你自己,好不好?” 宁夏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喜是悲。她站在门口,看着和林映霞一起走进来的徐卓然。神色西装,脸色冷硬,礼貌周到,仿佛第二个夏天。宁夏觉得徐卓然一定也问过罗然有没有恨过他,罗然一定舍不得恨他,因为爱都还来不及。徐卓然看见罗然的时候,就看见了最真实的自己,脆弱、倔强、坚持、渴望温暖、亦不敢付出太过。她再回头看夏天,他孤独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冷硬如冰,但谁知道他内心是怎样的呢?他说的对,她不必问他,只要自问。他会不会因为陈诗而恨她?那么她会不会因为裴语馨去恨他?答案很模糊纠结,仿佛一张被颜色污染的画纸,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脏污,看不清本真的面目。原来他们是彼此的镜子,照见对方的快乐和哀伤,还有对方的心。 宁夏突然很心疼自己。她说:“别人的青春是怎么过的?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为那个人做很多在下雨天点蜡烛许愿的荒唐傻事?或者有几个朋友,逃课、打架、喝酒……什么都一起干?” 夏天只有苦笑,找不到答案。他们越过成长,直接变得哀伤而沧桑,所以不知道脸红心跳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们要考虑的都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但时间生拉硬拽的让他们不再快乐。他走到她身边,看着楼下的人。青稞的脸上始终有笑,却不知道在笑什么。夏天很多 时候都怀疑他在嘲笑自己,因为顾念拒绝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苦恼的痕迹。徐卓然握着高脚杯喝酒,动作优雅,仿佛设计好的一般,清贵的王族气质,不过是隔绝了内心。他很想念徐卓然拼命追着罗然的脚步的样子,调动所有的聪明才智和坚韧果决,那才是一个少年活色生香的日子。 “你有愿望吗?”他突然问起宁夏。 “在京山办画展。”她毫不犹豫,然后又很认命的说:“可是以后我得是个上海女强人了。” 淡淡的哀伤,还是很刺痛他。他握着她的手,想起自己的愿望,一个小男孩最单纯的愿望。生日蜡烛熄灭的一瞬间,明亮的眼眸里满是父母灿烂温暖的笑容,他大声的喊出来:“我的愿望是和爸爸妈妈永远相亲相爱。” 别人都说他是情商很高的孩子,到头来也变得冷漠僵硬,事实教会他的是:没有永远。他几乎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可是遇到宁夏的那一刻,他的心动摇的厉害。不过也只是动摇,并没有正真的下定决心。他偷偷的想念她,却在她面前止步。她的愿望一样胎死腹中,他只能握着她的手,仿佛是在告诉她,他和她是一样的。 她说:“罗然的小说里说,每个人的经历是不一样的,或许我还有机会,知道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候,我大概也觉得云淡风轻了。” “是啊!罗然的思想让她失去了很多快乐,我们……我们也一样。” “可是她的没错。如果我二十岁的时候就一举成名,我必定得意忘形踌躇满志。可是期许在四十岁达成,我就只会说侥幸而已。” 他看着她:“如果你的愿望还有机会,让期许早一点达成吧!至少可多一点心跳的感觉。” 她抿嘴一笑,没什么信心,拉着他往楼下走。夏天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在较劲儿:“你的愿望彻底破灭,你能守住她的愿望吗?” ------------ 第80章在她面前都要伪装吗? 徐卓然仍在病中,对着冷酒,满口的苦涩,看见宁夏和夏天只是点了一下头,表情很是淡漠。宁夏想去和说几句话,犹豫着没有挪动脚步。夏天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她不得不站出来了,回头狠狠的瞪了夏天一眼,转脸对徐卓然露出笑容。 徐卓然苦涩一笑:“别那么对我笑,夏少要吃醋的。” 宁夏讪讪一笑,挽住徐卓然的胳膊,轻声问到:“你们家然然呢?” 徐卓然别过脸去,将杯中的香槟一口喝完。宁夏有点不高兴,夺过他手中的高脚杯,转而对吴嫂说:“谁说可以给他酒了?换茶!” 徐卓然笑的很是苦涩:“老爷子也没有对吴嫂说过一句重话,你这样不太合适吧。管好夏天,别操心我的事情。” “我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夏天……” “谢谢你的美好愿望。”他掐断她的话,表情很是玩味。 是在怪她多管闲事吗?她为什么要管,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突兀的介入?她心里在哀叹,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要动心,否则就会有哀伤和失望。她眼里不可一世的徐卓然,如今这么冷心冷面,让她无所适从。她委屈的说:“在罗然面前,请你伪装成以前的样子。” “她不在。”徐卓然嘴里发苦,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在她面都都要伪装吗?一定要这样吗?或许为了保护她,他应该绝情一点,至少让林映霞觉得他彻底放弃了。他能骗别人,却骗不了罗然的,更重要的是罗然不愿意他自欺欺人。 宁夏讥诮的说:“怎么?为难了?你不愿意骗她,她可没少这么骗你。” 林映霞冷笑一声,不轻不重的说:“人家可没把你当回事儿。” 徐卓然笑了一下,看看宁夏,在看看林映霞,挥挥手说:“先走了。” 他给周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宁夏追出院子,大声的说:“徐卓然,胆小鬼。” 徐卓然把车开出别墅,心里发冷。胆小鬼,罗然也那样怨过他。他清算了所有的账目,重回父母身边花过多的钱,他都还回去了,可是他仍旧还不清血缘这笔债。他没别的要求,可以好好孝敬父母,可以接受母亲的生意,或者遵从父愿走上政坛。他可以妥协的,可以受委屈,只求和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心眼小,只爱过一个,若换成别人,怕是不行。 他的车开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在街上转圈。才几天没上街,广告牌已经换了许多了。中央广场上巨幅的广告上是罗芳菲时尚靓丽的身姿笑容,百佳投资的电视剧广告占据了大半个广场。他把车靠边停下,靠着车门看广告牌。目光落在右下角的作品名和作者署名上,《梨花辞》,原著:天涯。天涯,没有归属,她究竟还要漂泊多久才能回家?人潮拥挤,百转千回,万水千山走遍,最终他要回去的地方得有罗然在。她思念的女孩,每每想起就觉得温暖的女孩。 罗然从咖啡厅走出来,冷风刺骨,她只有裹紧大衣。她难得去那样的地方,陈朗说有好消息告诉她,她想在陈朗那里找寻答案,所以她去了。他说她争取到她的小说改编成剧本,制作方同意让作者本人改写剧本。她想起《梨花辞》是她认认真真写的一本小说,不知道该过多少遍,发出去的时候效果不怎么样。她每天都去看书评,看读者的评论,一直到完结的那一天。她从没想过要把它拍成电视剧,只是她的书都是陈朗在打理,既然拍电视剧成了既定事实,她默默接受,不想追究。 陈朗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是自己太急迫了,至少应该先和她说一声。他说:“对不起,我疏忽了。” 她淡淡一笑:“谈下来应该不容易吧。” “你可以怪我,但我只想让你的人生多一些筹码。” 她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让人生多一些筹码,是要和谁谈判呢?如果公布出她的名字,她瞬间就成了公众人物,是不是能够和徐卓然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可是她不想做学生不该做的事,更不想过早成名。她就是文字的一个幽魂,她的心散落在天涯,找不到归处。她觉得陈朗和徐卓然是一样的,不断的为自己增加筹码,却不见得事事如意。想起徐卓然,她的心又开始微微发痛。 陈朗终于在中央广场追上来她,抓着她的胳膊说:“真的生气了?” 罗然看着罗芳菲的巨幅广告,说:“是她吗?” 陈朗觉得惭愧:“演员的事情我确实不方便插手,而且这位罗小姐背后有财团支持,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如果我违约,对你有什么影响?” 陈朗哈哈一笑:“你说撤下来就撤吧?” 罗然再次看了看罗芳菲美丽的脸,拍开他的手:“让别人去改写吧!我就不参与了。” 陈朗得意的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在圈子里失信的。” 他抬起头,看到徐卓然正看着他们。他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罗然看出他表情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徐卓然哀伤的脸。罗然本能的与陈朗保持距离,想要走向徐卓然,却又挪不动脚步。就那么看着他,人潮汹涌,她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他那里。 徐卓然眨了一下眼睛,生生的痛,竟然想落泪。他侧脸一下头,视线落向别处,可是精神高度紧张,调动身体的每一处感官在感受着她。他不用骗她的,在她的目光下,他无所逃遁。 罗然摸了摸冰冷的鼻尖,心里不停的说:“快走啊!快走吧!看不见就不会想了……”她努力的劝自己不要看不要想,可是还是舍不得离开,一步也舍不得。她看着他艰难的转过身,打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车子稳稳的停靠,并没有要开走的意思。车窗紧闭,但从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外面。他真成了胆小鬼,躲在里面偷偷的看着她。 罗然也不想走,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安安静静的。时间就那么过去大半,双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陈朗在旁边看的不耐烦了,他走到罗然身边,一把把罗然提起来,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挡在自己胸前。他俯身过去,罗然吓傻了,拼命的挣扎。陈朗却死死的抓住她不放。 徐卓然在车里看的清楚,一把火烧到脑门,一脚踹开车门,握紧了拳头,冲向了陈朗。他拉过陈朗,一拳打下去。陈朗虽然有充分的准备,但还是没有躲过。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脸一下,说:“还是很气啊。” 徐卓然把罗然护在身后,狠狠的说:“你离她远点!” 说出这句话,他自己也觉得过火了。陈朗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把他堵的死死的。他真的骗不了自己的,遇到她的事,他就没有任何的理智和冷静。 罗然这个时候已经看懂了陈朗是故意的,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陈朗的脸凑近罗然:“你帮我擦擦就没事了。” 徐卓然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没有忍住,推了陈朗一把:“你找死是吧!” 罗然无奈,转身就走。她在,他没法冷静的思考问题,即使知道别人故意气他,他仍旧往上扑。她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他。 徐卓然追出两步,还是停下来脚步。追上去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看着自己放手,再痛一回。 罗然走的慢,还能够感受到他还停留在原地。她停住脚步,缓缓的转身,看着他的脸,然后粲然一笑。她给他的礼物,只是一笑。他也想回她一笑,却笑不出来。他终究骗不了她伪装不了,也不肯骗她。 ------------ 第81章你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 顾念的车开到停车区,一眼就看到了陆天泽的车。她没熄火,直接打宁夏的电话。宁夏的手机在兜里跳动了几下,夏天看来她一眼。离的太近,她逃不出他敏锐的目光。她懒得瞒他,反而要他做掩护,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夏天无奈的笑了一下,在她手背上捏了一下,把她带来出去。仅仅是带出去,并没有和她去见顾念。 宁夏的手被他拿开到时候,心里有一点失落。她不愿意对他有所保留,他却不肯更进一步。她觉得有一张网被他操控着,张弛有度的捆绑着她。她深深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走进车库,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 顾念摇下车窗:“怎么回事?” “传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陆天泽在,你要去吗?” “除了他还有谁?” 宁夏苦涩一笑:“都在。” 顾念没说话。宁夏不知道,难道夏天和青稞也不知道吗?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宁夏看着她,轻声说:“回去吧!把车开走,开学之前不用来了。”她愣了一下:“替我照顾好罗然。” 她怕这话会伤到顾念,还小心翼翼的看了顾念一眼。顾念一笑,发动车子,开出车库的时候迎面遇到徐卓然的车,她鸣笛,算得是打招呼了。徐卓然回应了一声,车开进了车库。 宁夏看到徐卓然的车停下,站在旁边等他下车。他大概是累了,熄火以后头靠着椅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到宁夏,无力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来送顾念?” 她点头:“见到了?” 她都不敢提罗然的名字,生怕他会受不了。他还在病中,尤其是心里的病。宁夏料想不到他会这个样子,心里也特别难过。 徐卓然苦涩的一笑:“没你什么事情,你不用难过。” 宁夏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徐卓然也看着她,无奈的点点头。他觉得好笑,和宁夏竟然有这样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达成了。他说:“为什么不是夏天?” “他尚且自顾不暇。” 徐卓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先一步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夏天,毫无情绪的说:“别傻了。” 他走进去,看到陆天泽在一边喝酒。夏天跟着进来,宁夏走在最后面。青稞没什么话说,欧阳晴就坐在对面。一屋子的年轻人,反而很是冷清。 裴语馨走进来的时候,宁夏的神经就绷紧了。徐卓然凑过来,轻声说:“你是主人,是不是该大方些?” “还轮不到我吧。” “至少别太强硬。” “前后转变太大,不是很假吗?” “你们真过吗?” 宁夏抿嘴一笑,回头看了徐卓然一眼:“你们一直都是这样?” “你会学的很快的。”徐卓然表情淡漠,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怀疑。 夏天看的一清二楚,狠狠的瞪了徐卓然一眼。徐卓然当没有看见,走到裴语馨身边:“裴小姐,新年快乐。” 裴语馨优雅而笑:“徐少客气了,怎么不见你女朋友?” 徐卓然一笑:“你觉得呢?” “不会是分手了吧?” “你真聪明。”他依旧在笑,看起来天真无邪。 宁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徐卓然,心里不停的在问:“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面对一切的吗?为什么在罗然身边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 夏天咳嗽了一声,轻声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宁夏“嘿嘿”一笑:“我和罗然的审美一样,以我现在的身份,倒追徐卓然,成功的几率应该不低吧。” 他眉心一皱,锁住她的手腕:“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握着她的手瞬间收紧,狠狠的说:“你想都别想!” 她吃痛,用力的挣了一下:“放手!” 他倔,不肯放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裴语馨眼里都是哀伤,一步一步走到夏天面前,说:“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他看她一眼:“没你的事。” 裴语馨的心瞬间冷透,眼里都是泪水:“你……” “我说了,没你的事,你就不该回来。即使你不回来,我一样找得到答案。” “我们之间……” “什么都没有了。” “是因为她吗?” 夏天目光收缩:“即使没有她,也不可能,你清楚你做了什么?” “夏天……”她伸手拉他,他却拉着宁夏往后退了一步。裴语馨心里更气:“你别忘了你爸是因为谁才出事的,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夏天冷冷的说:“不用你提醒我。” 裴语馨突然觉得不认识夏天了。不过才四年的时间,他的心性已经变了。宁夏也死死的盯着他,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周钺咳嗽了一声,扶着拐杖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老了,没精力陪你们了,要吃饭的话让青稞带你们酒店吃。” 很显然,大家都没有去酒店吃饭的意思,纷纷散去。陆天泽等到徐卓然都走了,才走到裴语馨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夏天说:“你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你忘了她走之前你们做过什么?” 宁夏觉得哪里不对,挣脱夏天的束缚,抓住裴语馨的胳膊说:“做过什么?” 陆天泽把裴语馨护在身后:“你很快就知道他们之间做过什么了?” 夏天很是平静,青春年少,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发生点什么?不足为奇。可是宁夏很不安,女孩的敏锐直觉让她觉得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陆天泽打算带裴语馨走,宁夏孤注一掷:“陆天泽,顾念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陆天泽的身体瞬间僵硬,冷笑着说:“我会告诉她,大小姐不必为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去伤害她。” 宁夏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被陆天泽这样数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着裴语馨走出去,再回头看看夏天,试探的说:“她不会是生下来你的孩子吧?” 夏天脸色冷硬,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的说:“那也不错啊。” 宁夏恨的咬牙切齿的,转身上楼去,拨通徐卓然的电话,说道:“你帮我查一下,和裴语馨一起回来的有没有一个小孩……”她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应该是三岁大一点。” 徐卓然开着车,耳朵里传来宁夏的声音,不由的暗笑一声:“你受什么刺激了?如果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不会任由你欺负到今天。夏天不可能和裴语馨有孩子的。” 他坚定,以他对夏天的了解,至少那几年的夏天很爱护裴语馨,不会对裴语馨做出出格的事情。宁夏的心思,他很清楚,或许又是陆天泽说了半句话吧。陆天泽一向擅长这样的把戏。他说:“陆天泽的话,不能相信,即使是真的,也请你站在夏天一边,他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 ------------ 第82章周俊的痕迹 宁夏挂断电话,有点责怪自己沉不住气。青稞推门进来,坐在沙发里:“你还是不相信他?” 宁夏不否认:“是,信不过。”信不过又如何?不是一样的逃不掉吗? 青稞看着她:“他一直不愿意你卷进来,至少在剩下的两年里面,你可以安心的学习外公交给你的东西。” 青稞也烦了,一个拼命保护,一个拼命挣脱。他不解释,她一心要寻找答案。她太聪明,所以很累,不肯服软,不肯装糊涂。青稞拍了拍她的肩膀:“周家没那么顺利,请你站在他身边,不要动摇。” 宁夏别过脸去,看到陈诗在门口一闪而过 。她走过去,拉开了房门,看到陈诗正匆匆下楼。她回头盯着青稞看来半天:“你知道陈诗多少事情?” “不知道,我来周家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周家了。你知道的,董事长从来不让提这些事情。” 宁夏不说话了。青稞很是郁闷,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去做,顾念……” “顾念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青稞一笑:“是吗?你就是太幸运了。” 在这一点上,宁夏很是得意。 青稞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谁说好运气会一直跟着你呢?等你把身边的资源都耗尽了,会怎么样?” 宁夏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消耗呢?” 青稞没说话,缓步走了出去。宁夏坐在书桌前,整理公司的资料。要开学了,周钺应该会让青稞他们继续管理的公司的事情。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不过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她看着周家的一切,突然很想找周俊聊聊。她走到周俊房东房门口,觉得很是陌生。自从周俊回来,除了周钺要求同席吃饭,她几乎都回避周俊的。现在她觉得没法躲避下去,逼着自己,心里却在发怵。 周俊的门突然打开,猝不及防,两个人都脸色一白。宁夏的本能又是逃跑,转过身,跑了几步又停留下来。她走回去,推开他的房门,在他房间里翻找着,想要寻回一丝周俊年少时的痕迹。周俊在旁边看着她,最后缓缓的走到床头柜旁边,拉开柜子,拿出一个边框都发毛的相框,一张陈旧的照片上两张稚嫩的脸,一个温润,一个飞扬。他把照片递到宁夏面前:“只有这个,是比赛结束的时候老师帮我们拍的,你拿去吧。” 宁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遗憾、悔恨、伤痛……或许国外艰辛的岁月,他能依靠的只有这张照片的慰籍。他的爱情千疮百孔,梦想灰飞烟灭,家庭支离破碎,友情阴阳两隔,他也是可怜的。宁夏接过照片,细细的看着照片中明朗飞扬的少年,觉得眼睛被针扎一般的疼痛。她用衣袖擦了擦照片,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默默的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拉开抽屉,看着那支折断的画笔,竟然想要落泪。如果她不担负起责任,是不是要走周俊的后路?她不肯的,当初被逼着去学画,为的是外公的愿望。可是时间久了,她所有的情绪除了对罗然倾诉,唯一的承载就那一纸画稿。爱情是不是会死人,她不知道,但爱情一定让人痛苦。如果罗然不是扎在书海里,是不是会成为一只溺死的小鸟?她也失去,会不会挺不过去?周俊是怎么挺过来的?她觉得她应该听他说说话,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她亦没有承担做女儿的义务,她不该有那么多恨的。可是她没那勇气,她也需要支持的。 她摩挲着手机,还是决定给打电话。罗然的声音有点沙哑,应该是哭过了。她说:“又哭了吗?” 罗然没说话,听她说下去。 宁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想和你见一面。” 罗然说好。她没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等宁夏来的。她穿好外套,清理了一下帆布包包,前几天借回来的书已经看完了,于是换了一本新书,挎着包包,和顾念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 宁夏去周钺的书房,客气的说:“我和罗然有点事情要说,要出去一趟。” 周钺的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很不好看。宁夏看着放在桌上的药品,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她帮他续上一杯热水,很不客气的说:“你可别有事,我还等着学会了千金小姐那些把式才去受苦。” 周钺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书,把药吃了。宁夏还是不满意,说:“花圃那么大,还得请人去打理,不如你老自己去翻翻土,浇浇水。” “年轻人也啰嗦吗?” 宁夏“切”了一声:“我走了,不会太晚回来。” 周钺阴着一张脸,说:“你可以让她来家里。” “不!”她坚决。如果罗然来家里,大家都拘束,她可不相信周钺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或者监听器。她现在能够出去,巴不得呢.怎么可能待在家里。 周钺也不看她:“让夏天陪你去。” “不!”她依然拒绝。她和夏天见面,痛苦大于甜蜜。她是去见罗然,夏天去了算怎么回事? 周钺唯有摇头。这丫头太独立聪明,不懂得借力打力,也不懂得平衡。不过他要把她培养成什么样子呢?或许她有她生存的方式和法则,即使在周家这样残酷的环境里,也没法改变。他多看了宁夏几眼,想起她第一次来周家,竟然狠得下心去偿还血缘之债。能够对自己狠的人,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说:“如果回来的完,让靳小姐去接你。” 宁夏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这是默许她可以晚些回来,还是在关心她?她不习惯的,突然被周钺这样的人关心,她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伤心难过?她回头去看他,尽管保养的很好,苍老已经无从掩盖。他只是个老人,早该享受天伦之乐,偏偏还要为自己不争气的子女操心。宁夏不爱他,但也不恨他。因为没有期望,反而可以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会受伤,太远会生疏。和周钺的,刚刚好。 ------------ 第83章 温暖如初 宁夏走出门去,让靳雅婷开车送她到大马路上,然后自己打车去十四中。她和罗然有绝对的默契,说好以后见面在十四中,罗然不会忘记的。她甚至可以想象罗然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她觉得幸福。一路走来,罗然总是不让她等,不让她看见陌生荒凉,所以一直幸福着。她就是太幸运了,总会有一个人陪伴她。 车停在十四中门口,罗然站在门口看着她。她付了车费,跑下来给了罗然一个熊抱:“你可回来了,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罗然笑了笑,觉得她人格分裂的厉害。她说:“又闹了?” 宁夏笑得特别灿烂,如同怒放的芙蓉:“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要拼命去争取。” “圣斗士,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 “我带你去看画。” “不去,没你画的好。” 宁夏回头看她,调戏的拍了拍她消瘦的脸颊:“在你眼里,我完美无缺。” 罗然一撅嘴:“哦……太好我了,其实不用的,我买了一大包纸巾,够你哭的。” 宁夏握紧她的手:“谁说我会哭了。” 罗然微微一笑,问她吃饭了没有。宁夏呵呵一笑:“被你一问,我的胃口就特别好。” 手拉着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还是当初美好单纯的样子。他们在街边的小餐馆里吃饭,点几个自己喜欢的小菜,再买一碗香软的米饭。宁夏吃的开心,一碗下肚,冲着老板喊:“老板,再来一碗。” 罗然替她盛汤,让她吃慢一点:“在家里还把你饿着了?” “我在周家根本吃不下饭,看着就饱了。其实每天的菜都不一样,怪我没福气。” 说什么没福气,他们不过是自由惯了,像一阵风,谁也抓不住一般。她只管吃,也不提到底有什么事情。罗然也不提,至少等她吃饱,大吵大闹才有力气。 罗然付钱的时候,钱包里的一张黑卡掉了出来。宁夏替她捡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谁给的?” 罗然秀眉一皱,缓缓的说:“是卓然给我的。” “你有没有去看看有多少?” 罗然摇头,多少也换不回徐卓然在身边的幸福。宁夏认得这种卡,夏天、青稞、陆天泽、谢旭尧都用这种卡,周钺也给她准备以一张。身价一般的人,银行不发这种卡的。宁夏把卡还给她:“留着吧!是他的心意。” 她说出去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点难过。或许不能在身边保护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的让她过的轻松一点。她知道,罗然不在意的。 罗然收好了卡,和宁夏手拉着手走在十四中的校园里。小桥流水,亭台花榭,处处都透着精致。宁夏喜欢这样的地方,难为独具匠心的设计师能够张弛有度的协调这些风景。她看着罗然,说:“我是不是应该听听周俊说什么?一个申诉的机会?” 罗然明亮的眼睛里忧伤一闪而过:“都过去那么久了,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的人都不在了,或许他只能对你说说吧。或许只有你才能静静的听他说说那些事情。” “我看到他把和夏天父亲的合照藏在抽屉里,心里就特别难过。” 罗然能理解她。自从她回去周家,以前她画的很多的画就是罗然的安慰,屋子里摆满了宁夏的画,就当是宁夏陪在身边了。 宁夏突然抱着罗然:“罗然,你要好好的,我不想自己也有那一天。” “不会的,我会好好的。”她安慰她,或许他们是彼此最后的依靠,就像宁夏说的,他们是彼此的亲人。他们都是残缺的,东拼西凑的完善着自己,让自己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走在太阳底下。 宁夏像得了鼓励,揉了揉鼻头:“可是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我不想对他吼的,你陪我去好不好?” 罗然握着她的手:“宁夏,我是局外人,他们终究是你的亲人,去面对吧!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别憋着,他应该是你的依靠的。”她向来自持,不肯走出不该走的那一步,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总有一个人要幸福的。宁夏觉得罗然应该得到徐卓然的爱,罗然同样鼓励宁夏找回亲情。或许宁夏和夏天更加纠结,但终究是分不开的,没人会是他们的阻力,除了他们自己。宁夏和她一样没出息,喜欢不了别人。 宁夏眨了眨眼睛,刺痛的感觉才好了一些。她还是带罗然去看画了,还好学校里没人,他们偷偷的摸进画室,去翻看那些学生的画。罗然不无失望的说:“我就说了没你画的好。” 宁夏很是臭美的说:“谁能有我聪明,玩儿这些靠的是创造力,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罗然可是写小说的,没有头脑怎么行,文风固然重要,小说没有情节也是白搭。罗然的脑袋就是想的太多,所以各种离奇的情节都跑出来了,还好不是她狗血。罗然看她一眼,说:“你叫我出来就没别的可说?” “没有,我看见你就浑身充满力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以为你是顾念呢?” “你出来的时候告诉她了吗?” “没有是来见你。” 宁夏嘿嘿一笑,有点儿得意:“我给你画幅画吧。” “那可是罪证。” 宁夏笑的更开心了,翻出铅笔,笔落下,她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她有点灰心,一天不练手生,她都多少天没有碰过画笔了。她放下画笔,说:“我真的忘了?” “别矫情,你要是能忘了,我把饭都戒了,给你三天时间,立刻就找回来了。” 宁夏粲然而笑。她知道罗然说的是真的,如果三天的时间她找不回自己,罗然会戒饭陪她。罗然相信她,也用最残酷最柔软的方式逼迫引导她,让她不敢也不能纵容自己的沉沦。她挽着罗然的手:“找个借口留下来,即使没有徐卓然,我也是最需要你的人。” 罗然露齿一笑,浅浅的酒窝,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眼睛里。她说:“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所以一定会留下来的。” 她看着她的笑容,绝对不能作假的笑容,纯净美好,仿佛世间所有的过错都可以被原谅。徐卓然对她的迷恋不是没有道理,连宁夏这样优秀出众的女孩也引她为知己。她总是淡淡的,用最柔软的方式争取别人都她的关注。或许她过早成熟,过早的懂得了爱惜自己,并好好的为自己活着。宁夏像朵太阳花的时候,她是一朵小姜花;宁夏成长为一株馥郁芳香的茉莉,罗然还是淡淡的姜花;如今的宁夏是带刺的玫瑰,她依旧是纯白的姜花。她柔白的底色,衬着宁夏的多彩缤纷风云变化,成就是彼此非凡的生命。百转千回,万水千山走遍,在变化的越来越好,守候的依旧温暖如初。 ------------ 第84章 自杀 宁夏回去的晚了些,进门才发现周钺和周俊仍在客厅里,饭菜好好的摆在餐桌上,并没有动过。她一屁股歪在沙发里,换来周钺的白眼。她坐直的上身,上手交叠,置于膝上,做作的清理一下嗓子:“请问董事长有何学教?” 谦卑的表情,虚伪的声音,及其不协调。周俊强忍住笑,一直看着她。宁夏心里犯嘀咕:“他不会以为我原谅他了吧?” 周钺阴着一张脸,铁了心要和这个性格怪异的孙女儿较真到底:“允许你晚点回来,没说你可以这么晚回来!” 宁夏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你怕我被人绑了?没关系,绑了就绑了,你别给赎金就行。” 周钺咳嗽一声,弄不明白她这是什么言论信仰,对站在一旁的靳雅婷说:“有劳靳小姐,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保证她的安全。” 靳雅婷满口答应,宁夏的脸色冷冷下来,这是保证她的安全,还是保证她随时在监控范围内啊?她站起身往楼上走,靳雅婷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她突然停下脚步,靳雅婷差点撞上她,只有尴尬的说:“小姐,有什么吩咐?” 宁夏口气不善:“你是不是要和我同床共枕啊?” 靳雅婷一愣,尴尬的说:“这……” 周钺实时接话:“可以考虑。” 宁夏更气:“你试试看!” 撒泼耍横,谁不会啊?别以为靳雅婷身手不错就可以控制她,她也不是善茬儿。 她还在和周钺对抗,夏天从她身侧匆匆绕过,和周钺说了几句什么就往外走。接着青稞也跟着下楼。她一把揪住青稞:“出什么事了?” “裴语馨自杀了,在医院里抢救。”青稞个下一句话,匆匆出门。 宁夏愣了一下。生命这般脆弱,动不动就会失去?她想起夏天焦灼的表情,心口发痛,跟着跑到大门口。青稞的车正好开出来,她迎上去,张开双臂。靳雅婷冲出来,一把推开了她。她反而把脚扭了,她顾不了许多,扑在车轮前面,冲靳雅婷吼到:“你脑子坏掉了吗?” 夏天推开车门下来,把她抱进车里,跟着坐进车里,轻声说:“什么事都有你。” 宁夏心中微微一痛,不服气的说:“什么事都有你!” 夏天不说话,总不能叫他见死不救吧?否则他和他们有什么分别?他无奈,只有朝青稞挥挥手,让青稞开车去医院。 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脚踝,脱下她的牛皮小靴子和袜子,眉心一皱:“肿了,扭的不轻。” 靳雅婷坐在副驾,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夏天顺手拿出车上备的扭伤气雾剂喷在她的脚上。“咝!咝!”强有力的两声,仿佛在宣泄他心中的不满。沁凉突兀的触感,仿佛是她的内心。她和他第二次相遇,也是这样扭伤了脚。他该离她远一点,省得弄得她身心俱伤。 大概他的心牵挂着医院里的人,手上没轻没重,弄疼了她。她咬住嘴唇,攥紧了手,一声不吭。 夏天深感抱歉,小心翼翼的帮她穿好袜子和靴子,轻声说:“一会儿让青稞先送你回去。” 她该回避,这个时候和夏天一起出现在裴语馨面前,只怕就是阎王使者,逼着裴语馨再次走向死亡。可是她不甘心,为着他的全程陪伴,心里又酸又痛,她倔:“我不出现在她面前,你也别说让我回去的话。” 他看着她倔强的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那么倔?会受伤的。” 宁夏期期艾艾的说:“你还不是一样?” 夏天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聪明的宁夏,在他面前总是不肯相让。她不肯相让,他一再退让,隐藏的越深,她越要去挖掘。她说,都是自找的,只是无法止步。他总是这样,忽近忽远,无法逃脱的只有她。两个人明明坐在一起,中间却分隔出一点距离的。她的手就在他的手旁边,抬手就可以触摸到,只是谁也肯多走出一步。近在咫尺的思念,尴尬磨人。 车开进医院,青稞去停车,夏天扶着宁夏走在清冷的医院里。干净的大理石地板泛着幽光,映照着夏天冷硬的脸。她就那么盯着地板,看着他的脸。他问过护士,说是正在抢救,于是他们去手术室外面等着。 陆天泽在看到宁夏的那一刻,真相冲上去给夏天一拳,打歪他的鼻子。不过他克制着,讥诮的说:“来这里秀恩爱了?” 宁夏心里的火往头顶窜,要上前去理论,被夏天一把拉拉回来。她看着他克制的脸色,再回头看看陆天泽,反唇相讥:“顾念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呢?” “你想知道?来问我啊。”顾念站在走道的尽头,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什么情绪。 接着青稞也走了进来,在顾念身后停留一下,深深看了顾念一眼,径自走来,对夏天说:“还没有结束?” 夏天看着抢救室的灯还亮着,说:“应该快了,发现的早,没什么问题。” 顾念站在宁夏面前,讥诮的说:“我又成了你手中的一把剑了?” 宁夏心里愧疚,嘴上可一点都不认输:“都跟你似的?剑分双刃,伤人伤己。” “就你聪明,现在躲开,岂不好?这么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宁夏脸色一冷:“报完仇了吧?我叫她去死的?” 顾念没说话,脸上是“自找苦吃”的表情。她走到陆天泽身边,说:“医生怎么说?” 陆天泽拍拍她的肩膀:“还不知道,不过快结束了。” 抢救室的灯熄灭,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脸色苍白仍在昏睡中的裴语馨往病房去。夏天看着她,心里也不好受,但仅仅是不好受,再没有的了。他走到医生面前,问到:“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险了,只是身体弱,受不了刺激。”医生很是疲惫,深更半夜的忙到现在。 接着吴医师匆匆走来,一脸的疲惫,风尘仆仆,直接走到夏天面前,握住他的手说:“你没事吧?” 夏天微微一笑:“没事,都处理好了,还没有回家就赶来了吗?” 吴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转回头看见宁夏,客气的说:“大小姐,又见面了。” 让夏天记挂的女孩不多,宁夏无疑是特别的,所以只有一面之缘,他也记住了她。 宁夏同他握手,诚恳的说:“谢谢你医好了罗然。” 吴医生一笑:“只肯为你的朋友谢我。”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夏天一眼。 宁夏也笑:“他的事还轮不到我说谢谢。” 又生气了,话语里都酸酸的。夏天倒是很乐意看她为他吃醋,心里甜甜的。他去帮裴语馨办理住院手续,并不打算再待下去。他为她做的,无非是请最专业的护工,再不肯亲自动手了。他带宁夏去看了医生,拍了片子。宁夏觉得大惊小怪,当初扭了脚怎么不见他那么紧张。他不理会她略带嘲讽的眼神,只想快点带她回去休息。他不习惯睡觉,却不愿意她也失眠。 ------------ 第85章 自杀2 陆天泽看着夏天走掉,真想揍他。顾念在旁边不轻不重的说:“他请来最好的护工,你也不懂得照顾人的。” 都是骄傲的人,除了送送花,不会干别的。他们中间,只有了温柔细腻。 陆天泽无奈,唯有点头,和医生交流了一下,拉着顾念的手走出来医院。顾念觉得裴语馨身边也满是荒凉,最幸福的大概就是宁夏路,不论何时都有罗然的陪伴和照顾。富有的人,分不出时间照顾自己,更不能为别人预留一点时间。 陆天泽开着车,目视前方。她就在身边,仿佛又离的很远。他说:“要开学了,明天来我家吧。” 顾念心下一惊,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嗽,憋红了脸。想过和他旧情复燃,可没想过要去他家见父母。 陆天泽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是我太着急了。” “之前说好了明天带小惜去游乐场,改天吧。”话冲口而出,谎话信手拈来,不过是逃避进入他的生活圈子。 陆天泽一笑:“明天晚上吧!一起吃饭,带着小惜一起。” “你不介意?” 他笑,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想一个人深更半夜的睡不着觉,忍受思念她的痛苦。裴语馨出了这样的事,他的感触更加深刻,下定决心要留她在身边。 裴语馨睁开眼睛,口中发苦,眼泪忍不住落下来。病房里很是清冷,连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不在身边,即使听说她差点失去生命,他依然离开。以前的夏天是什么样子?即使内心煎熬,对她却爱护有加,一个小感冒也会陪着她照顾她。他从不和她说不开心的事,全心全意的照顾她的任何感受。是她不好,没有抓住他。她先放手,决绝而去,所以不该怨怪。道理上不断的说服自己,情感上却更加的难受。 思念如潮,滚滚而来,淹没着她最后的意识。 “语馨,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一下,一会儿再去给你买双手套。”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宠溺。不知道给她买过多少双手套了,她总是不戴,等着他用他温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 “语馨,语馨,该起床了,虾仁粥要被我吃完了!”他站在楼下,仰着脖子,一声一声的呼喊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期待。晨曦的微光中,他深沉的眸子里荡漾着爱意。 当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画好她的画像,把它当作生日礼物,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她在怪他这三个月的冷落,在世界炫耀她的幸福和珍贵,唯独没有看见他眼底一丝深深的失落。她拥有他的爱,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可是她转身了,万水千山,她再也走不进他的心。他追着她的脚步,她逃离了,要想在此追回他,却是难上加难。 她的眼泪滑落:“夏天,真的不可能了吗?” 她不甘心,人虽然离开他了,心却没有一刻不想念他。他曾经那么爱她,不相信他再不肯给她机会。 她睁着眼睛,等待天亮,等待他来看她。她想要看到他担忧的表情,想要找到他还在意她的证据。过新年的时候他还在她身边的,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参加聚会。那么近,那么真切,不相信他可以转身离开。 窗户上返青,积雪的微光慢慢的照亮病房,照亮她冰冷的心事。早饭时间到了,护工帮她买了早饭,照顾她吃饭,然后照顾她吃药,叮嘱她好好休息。她勉强一笑,他还没有来,所以她不和自己闹脾气,得好好养病。迷糊中,她听见陆天泽说:“你怎么那么轻贱自己?怎么那么想不开?值得吗?” 是啊!她怎么呢么想不开?不知道值不值得,既然走到这一步,必定得继续走下去。她太高看夏天,太相信他会深情到底。当年的模范夫妻夏邑和叶萍,不是一个惨死,一个改嫁吗?现实面前,她还该相信什么? 夏天,你怎么还不来?她从昏睡中醒来,护工又进来照顾她吃午饭了。她把头偏向一边:“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护工说:“陆副总打过电话来,说明天再来看你。” “有没有人来看我?”她突然很烦躁,失了轻重,对护工吼了一句。年轻的护工吓的脸色一百,还没见过优雅动人的裴语馨发脾气呢。 她是索性要撒泼到底了吗?他一刻不来,她就不吃饭不吃药,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心硬如铁?她拿起床头的水晶杯,狠狠的砸在护工的脚边,大声质问:“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没有,没有,没有!病房里进出的只有医生和护工。她闹的那么大,连护士长和医生都惊动了。但没有用,她要确定的是有没有人来看过她。即使答案显而易见,她仍旧不肯罢休。下午来医院开会的吴医生路过住院部,正好迎上从里面飞出来的枕头。他提着枕头走到门口,让护工和其他人先出去。他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的说:“裴小姐,中气这么足,看来是没事了,尽早出院去见你想见的人。” 他可没什么好脾气,除了对青稞和夏天,连周钺也难得到他一个笑脸。 裴语馨不再遮掩:“我不出院,你让夏天来看我。” “我可没那闲工夫,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看他会不会看你?”他扔下一句话,把门带上,随便她怎么闹,没人理会她,她自然舍不得力气演戏。 她失望的埋在被子里大声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呼喊着夏天。他怎么忍心?他真的舍得丢下她吗?不可能的,她不肯相信。听着她悲恫的哭声,护工终于忍不住了,给夏天打了个电话。 夏天刚从华茂回来,在宁夏的房间里接听了电话,不禁皱起来眉头。宁夏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难过,还是问了一句:“医院打来的?” “是,语馨在闹脾气。” 她呵呵一笑:“在怨你没有去看她呢?快去吧!对待病人,要仁慈一点。” 夏天看着她故作轻松的表情,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去去就回。” 她拍开他的手,看着他走出去,心里越发的难受,忙打内线,叫靳雅婷开车,跟着去了医院。她躲在门外听着他们说话。 夏天看着混乱的病房,双手插在裤袋里,说:“你要见我?” 那么疏离的口气,让她很是委屈,眼泪落泪下来。他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看,背过身去,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裴语馨突然爬起来,紧紧的抱着他,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还爱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僵硬的站在那里,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他也曾这么求过她的,请求的一方总是不能达成所愿。他说:“语馨,别这样。” “夏天,我爱你,我爱你啊!”她哭的更加伤心。 他眼睛发痛,仿佛被针扎一般。他说:“可是我不爱你了!” ------------ 第86章 你和宁夏不会有结果的 裴语馨心里发冷。他说他不再爱她了,可他也说过会永远好好的爱她的。她哽咽着说:“可是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你一样不能守住诺言吗?” 夏天轻笑一声,拿开她的手,看着她泪湿的眼睛,心里也很难受。他说:“别怪我没有守住诺言,是你先转身离开的,是你中途退场的。你要知道,四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我没能等到你回来已经出现了变故。” 裴语馨心中难受,眼泪不断的掉落:“是因为宁夏吗?” “我只能说不全是。我卧床两年,在轮椅上和复健一年十个月。就连青稞也去了半条命,他重返学校的时候我还在轮椅上,不能和他一起去。语馨,你知道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的,我就是要报仇,也没有机会和出路。近四年的时间,我已经想到很清楚,不再爱你。” “可是我已经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的。你知道吗?我在美国没有一刻不想念你的!” “那是你的事情了。” “我不相信,我回来后你并没有拒绝我,前两天你还陪着我的。” “语馨,我必须要和你有一个了断。新年开始了,你应该结束的。那是我为你做的最后的事,也算是对我自己负责。” “还是因为宁夏,是不是?”她痛苦的脑袋里千丝万缕,最终还是揪着宁夏这个节点。 夏天冷笑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宁夏,你会怎么样?” “你终于肯承认了。”她泪湿的眼睛里也有着恶毒的光芒。 夏天看的很清楚,平静的说:“语馨,我能得到宁夏的爱,我别无所求……” “你别痴心妄想,你和宁夏不会有结果的。无论你多努力,周钺也会防着你的,连青稞他都防着,何况是你?你姓夏!” 她在提醒他的身份,在提醒他不要对周家抱有希望,更不要对宁夏有幻想。她说:“夏天,宁夏既然回来周家,一样身不由己,一样会听从周钺的安排,和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联姻,你身边就有一个徐卓然,最强劲的徐卓然。” 夏天脸色一僵,没有说话。裴语馨的话句句击中他的心事,商场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周钺更是懂得趋利避害。 宁夏在门外听见这些话,心下发凉。她本是来找回母亲,带母亲回家乡的,最终自己也深陷其中。听着裴语馨的话语,她似乎能够理解夏天的不温不火,更能理解徐卓然和罗然分手了。她自怨自艾的同时,更加担心徐卓然和罗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爱情变得多么微不足道。 气氛陷入僵局,夏天看着裴语馨,说:“不需要你操心的,至少宁夏不会一句话不说就走的。” “如果她必须和徐卓然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他转身,拉开了门。宁夏的脚麻了,没有站稳,结结实实的扑在夏天的胸口。夏天一把扶住她,眼睛里都是惊恐:“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夏僵硬的一笑,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神,夏天已经明白了,握住她的手说:“不要听,也不要相信。” 裴语馨讥诮的说:“你以为她是应声虫吗?她比谁都想的多。” 宁夏心里烦躁,被她一说,更加的气愤,阴着脸说:“你怎么永远都长不大,一错再错。” “我一错再错,但能够全身而退,你呢?你等着吧!等着去伤害你一直在保护的罗然。” 她嘲笑着,迫切的想要看宁夏无能为力的样子。 宁夏心一横:“你给我好好活着,等着看我打破僵局!到时候我要你道歉。” 宁夏转身就走,一瘸一拐的。靳雅婷想要扶她一把,被她阴冷的脸色吓住了。夏天最后看了裴语馨一眼,不轻不重的说:“别再做傻事了。” 他转身,留一个背影给她。曾经他的眼里只有她,而今,他的眼睛和脚步都追随着另外一个人。她只觉得全身冰冷,力气一点一点的被掏空。她慢慢的蹲下身来,抱着自己的双臂,放肆的哭了起来。算是彻底失败了吗?原本只是身体不好晕倒了,是陆天泽点醒她,她以自杀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最后一搏,最终还是输。原来他说不爱就不爱了,没有任何的留恋。 宁夏倔强的跳下车,靠着一只脚,一步一步的跳着走。夏天知道她又生气了,就因为他去看裴语馨了。她让他去,却不能不难受。他走上去,一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宠溺的说:“明明吃醋了,还要装大方,不是自找苦吃吗?” 她气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委屈的靠在他的胸口:“大坏蛋,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年还要跟过去的情人纠缠不清。” 夏天心里一舔,竟然笑了起来,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说:“谁说我纠缠不清了,我要纠缠的人只有一个!” “谁?”她警觉的抬起头,额头撞上他的下颚,生生的痛,忍不住揉着额头。 “你要是还不老实,我就把年扔下去。” “你敢!”她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快说,是谁?” 夏天抱着她进屋,对她抓狂的表情视若无睹。他把她放在床上,她眼里都是委屈,翻下床来,拽过一个枕头躺在地毯上,还在生气。 夏天在她旁边坐下,耷拉着两条腿,懒懒的说:“真生气了?” 她不理会他,眼睛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心里难受的不行。她突然有点恨他的不温不火,若是不喜欢她,早点给她一个痛快,就算痛不欲生,也比现在这样不清不楚要好。 夏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得意的自语到:“看你还能逃的掉。” 她似乎是听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他,心里一急,说道:“夏天,我讨厌……” 他突然俯身过来,吻住她的唇,让她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触电一般,浑身像被一团烈火焚烧,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不会了。他终于松开她,看着她涨红的笑脸,得意的说:“看你往哪里逃?” 她愣了半天,眼泪花落:“你欺负人。” 夏天微微一笑,在她身侧躺下,把她拥在怀里:“笨丫头,怎么那么较真呢?我要纠缠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恨……” 话没说出口,又被他捂住了嘴。他温软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宁夏,我喜欢你,所以别再说你讨厌我,更别说你恨我。我喜欢的女孩说恨我,心里该有多难受。” 可是裴语馨的话像一种毒药,控制着她的心灵。她说“你和宁夏不会有结果的”,可他说“看你还能逃得掉”。她自然是逃不脱,谁也逃不脱的,即使未来不明。 ------------ 第87章你不爱我 顾念起床的时候感觉脑袋像灌满了铅,脚步仿佛踩在云堆上。她看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顾惜,强撑着走进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她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回响在客厅里,竟有些孤独,罗然的房门关闭着,她想要叫她一生,一伸手,门便开,了。她看到罗然的头埋在电脑旁边,双目 ,脸色憔悴,唇色发白。屋子里很乱。床上、书桌上、沙发上、地板上堆满了各种历史资料,正史、稗官野吏、后人的注解考评,无一不全。 顾念拍拍沉重的脑袋,憋着劲儿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罗然揉了揉眼睛,撑着发痛的脑袋,没精打采的说:“大早上的,吵什么啊?” “我说着火炉,你还不逃命?”顾念痛苦的看着两人,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反应迟钝。 “真要是着火了,你能那么柔弱无助的喊着火了?早扛着我逃命去了。” 顾念嘿嘿一笑,汉子的名声是坐实力:“妞儿,说你笨,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她啧啧赞叹:“才离开徐卓然几天,就变成工作狂了?” 罗然一边收拾着资料,一边皱着眉头回忆,记忆模糊不清。她回头看顾念,缓缓的说:“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喝酒了是吧?” 她去接顾念回来的,会不知道这些吗?她想要听听顾念说什么。 顾念眼神闪烁,答非所问:“劳驾你帮我煮碗粥。” 罗然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进厨房去煮粥,准备小菜,顺便烧了水给顾念泡蜂蜜水。她觉得顾念可能有点感冒,得给她找几片药才行,还好徐卓然之前留了个医药箱在这里。 顾念看着罗然进进出出的身影,瘦了,又瘦了,以前珠圆玉润的过分,现在怎么就骨瘦如柴了呢?小脸儿苍白,更加的惹人叹息怜惜。 罗然没和她说说什么?她心里藏着事不肯说,就让她安静的待着吧。 顾念手里捧着温热的水杯,蜂蜜水的清甜醇香飘散在空气,心里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她说:“我和陆天泽吵架了。” 嗯,没有骂陆天泽是禽兽祸害,看来不那么生气。可是作为女朋友的她也没有亲昵的称呼天泽,那确实没有生气。只是语气淡漠,那份疏离触目惊心,浸染着悲伤。 顾念奇怪的说:“你也没少对徐卓然说谎,你们之间怎么一点都不生疏。” 罗然苦涩的一笑:“我的每一句谎话他都知道的,这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 是啊!八岁就认识了。不管是两小无猜还是多猜,一点小情绪对方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和陆天泽就不同了,认识不到一年,伤害已经那么深沉,让两个人负担不起。嘴上说还爱着,其实是对过去还没有做一个了结。如果继续下去,只会用过去再次戳伤彼此。她和陆天泽重修旧好的第一天,徐卓然曾说过让她大胆的去寻找答案。她倔强的不肯承认,如今答案浮出水面。她对陆天泽的心留在了过去,现在为另一个人在跳动,即使她一再否认。 说什么要带小惜去游乐场,却窝在别处,拒绝走进他的生活圈子。最终还是没能逃掉。他失望而哀伤的说:“念儿,你不爱我。”她承认自己过分,可看见他眼底的那份哀伤,她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气,一种叫做痛快的情绪呼之欲呼。她阴着一张脸,转身离开。当初他抽身而退,将败局和所有的懊恼委屈都留给她。现在她很仁慈,只是留了个背影给他。他在她身后大声的懊恼的吼到:“顾念,我爱你,可我也恨你,因为你不爱我。” 灯红酒绿的繁华街市,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荒凉痛苦。她最后听见陆天泽声嘶力竭的喊道:“念儿,你不爱我!” 她的眼泪掉落。她不爱他,他也曾不爱她,但彼此爱过。在时光隧道的尽头,他们错身而过,相遇的惊喜和分离的悲戚瞬间都尝遍了。那份爱,一个留在过去,一个奔向未来。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心中的痛快变成了苦涩,快要把她撕裂一般。于是他找来家大排档喝酒,坐在拥挤的露天街边,冷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到胃里,冷到心里,最后化成了眼泪,连听觉都闭合了,吵闹的家长里短模糊不清的飘忽在头顶。她嘲笑自己,竟为他落了许多眼泪,而他仍不知足。 她后面的意识很模糊,好像手机上铃音很吵。她不耐烦的推到了一桌的酒瓶:“嘭嘭嘭”碎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心。后来又有人来扶她,她好像吐了别人一身。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她实在想不起来。 顾惜打着哈欠走进客厅,一脸嫌恶的说:“顾大念,你几岁了,还玩失踪?一会儿把青稞哥哥的衣服洗了,吐了别人一身。” 顾念错愕的说:“是青稞送我回来的?” “你以为呢?罗然姐姐找了你大半夜,实在一个人把你弄不回来,就打电话给青稞哥哥了。青稞哥哥早上才走的,可没少伺候你。” “那,他的衣服留在这里,天那么冷,他怎么回去?”她的眉心皱巴巴的,心口微微的发痛。 “罗然姐姐一早去取了一套卓然哥哥的衣服给他,他才回去的。” 她靠着厨房的门框:“罗然,你怎么不骂我?” “我又不是小孩子,骂你干嘛?自己理一理,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她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了:“那个,‘你不爱我’是什么意思?你被人甩了?” 看来喝醉的时候没少乱说话,她讪讪一笑:“那是陆天泽对我说的,青稞他……” 她说不下去。罗然回头看她:“终于想起来了?别问我,整晚都阴着一张脸,又是皱眉,又是叹气,你得空给他回个电话。” 罗然将粥和小菜摆上桌,顾惜已经洗漱完了,雀跃的坐在椅子里开始吃饭。顾念还是没精打采的。罗然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你甩了别人,怎么难过的是你啊?” 顾念真想掐死她,她毒舌起来的时候谁也捞不着好。“受害人是我,为了那句‘你不爱我’,我浪费了我大好的青春和快乐。” 罗然最终安慰了她,补了一句:“傻妞,你现在正青春呢!” ------------ 第88章 开学前夕 顾念没有出去,巴巴的把青稞的外套洗干净。他的衣服也算有些质量,尤其是外套,有专人打理。她不敢直接放在洗衣机里面去脱水,用衣架撑着挂在外面,把每一个褶皱都扯一扯,生怕皱了不好看。她裹着大衣,窝在沙发里,望着在北风中艰难晃动的厚重外衣。 罗然还是在屋里整理历史资料,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材料,应该陈朗给的酬劳不少吧。顾惜最后检查了一遍作业,到客厅里看见顾念对着青稞的衣服发呆,无奈的摇了摇头。跑进罗然屋里,看见罗然也在忙,讪讪的往外退。罗然放下手里的书,说:“小惜,怎么了?” “你在忙,姐姐在发呆。” 罗然走到门口,看着顾念的表情,觉得浑身不舒服。她那么精明的人,连时间都不肯放过,怎么就舍得花时间来发呆呢?罗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现象。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念回过头来看着罗然。罗然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青稞。她按了接听键,背过身去:“好着呢?” 青稞仿佛松了一口气:“罗然,谢谢了,算我欠你一份情。” 罗然抿嘴一笑:“谁欠谁是啊?怎么算?” “总之,你以后有需要,尽管开口。” 罗然觉得这张通行证太大,留着就留着吧!或许永远都用不上。她说:“我记下了。你要过来吗?” “不了,明天去学校注册,在学校会见面的。有你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轻笑了一声,顾念那么倔强的人,竟然肯听罗然的话。 罗然说好,电话挂断。她将修改好的前十个章节发到陈朗的邮箱,如果不用再修改,就直接交给剧组了。她自己的书,别人在修改,她忙着帮其他人写剧本。她给陈朗留言,然后穿好外套,说:“小惜,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玩。” “真的吗?”小女孩点漆一般的眼睛闪闪发亮。聪明的小孩子,知道罗然的时间多么宝贵,所以粉嫩的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罗然略微蹲了一下,和顾惜平视,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惜抱着罗然的脖子,在罗然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姐姐。”然后欢快的跑回房间去换衣服。 罗然跟着她进去,看见她翻出了所有的衣服,笑了笑,帮她挑了件玫红色的羽绒外套。顾惜甜甜一笑,穿好毛衣,厚厚的打底裤外面穿着香槟色的蓬蓬裙,再穿上她喜欢的小靴子。满意的在罗然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罗然点头。顾惜又说:“那我明天这这么穿。” 罗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像个小公主。” 她准备和罗然出门,看着还在发呆的顾念,张了张粉嘟嘟的小嘴,没有说话。罗然出门后给她戴好帽子,问她想去哪里。她说想去百佳的游乐区玩,她和徐卓然熟,但只去玩过一次,心里一直在期盼。罗然胸口一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 她和徐卓然分开后,还没有见过面。她的脸上虽然有笑容,但一口气接了陈朗给她接的剧本,还会抽时间来看书,写下一部小说。即使如此,开始的那几天,她也想死过一回一般,直觉得到处都是徐卓然,逃不了也摸不到。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现在要去他家的商场逛了。 她虽然强大这精神,但绝不能骑车,所以直接打车去百佳,在外面看着顾惜和别的小朋友玩在一起。脑袋里有一刻的空闲,徐卓然就挤进了思念的围城。顾念和青稞在同一所学校,总是能找到借口碰上一面。她呢?他们之间竟然没有任何硬性的连结。仿佛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隔着万水千山,无法逾越。 顾惜突然跑到她身边,但顾惜并没有看着她,抓着她的手雀跃的说:“卓然哥哥。” 她的心仿佛被人捏了一把,痛的无法呼吸,却没办法不回头去看他。他瘦了,眼睛明显的有一点下陷。而他眼里的她脸色憔悴,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够把她吹走。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成了静止的布景,眼里只容的下彼此。 顾惜摇了摇罗然的手,昂着头说:“姐姐,卓然哥哥来了。” 罗然回过神来,嗓音嘶哑:“你觉得可以回家了吗?” 顾惜有些失望,她还没有玩够,还打算让罗然带她去吃饭的。 徐卓然真不愿意她就这么走掉,忙走上前来,一把把顾惜抱了起来,微笑着说:“明天谁送你去学校?” “没人送我去,姐姐在发呆,罗然姐姐很忙的。” “那哥哥送你去好吗?” “可以来接我和姐姐吗?” “你姐姐有车,我来接你。” 他似乎没有话要对罗然说,站在她旁边,心里的感触很复杂。他专注的和顾惜聊天,什么话都聊尽了,他费尽脑筋的说:“你和李乐约好几点见面?” 顾惜很不满的说:“卓然哥哥,你已经问我第三遍了。” 徐卓然尴尬一笑:“我已经问过了吗?” 罗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他这个样子傻透了。他听见她笑出声,心中一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无比的满足。脑袋里一激灵:“哥哥带你去吃饭。” 顾惜笑了起来,但笑容立刻又消失了,担忧的说:“可是我姐姐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家陪她吃饭。” 徐卓然捏了捏顾惜粉嫩的笑脸:“这么体贴啊!”说着把手机拿了出来:“先去给姐姐打电话,说要吃完饭才回去,会给她带吃的回去。” 顾惜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徐卓然身上跳了下来,拿着徐卓然的手机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了,小心的说:“你们不许吵架。” 罗然一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和她之间流转着复杂的情绪,连一个半大孩子都能够感受得到。 徐卓然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快去吧!我们等你。” 顾惜一走,他们之间更加微妙了。彼此就在身旁,一句话都不说,就连看一眼也偷偷摸摸的,心却一刻都没有离开彼此。罗然终于受不了这样偷偷的看着他,觉得快无法呼吸了,值得迈开脚步走了出去。徐卓然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假装东看看西摸摸,心全在她那里。 简洁过来找徐卓然,看到顾惜在打电话,她大概知道顾念和罗然应该来来了。她看到顾惜挂断电话,微笑着说:“小惜,看到你徐卓然哥哥了吗?” “我带你去。”胆大的女孩,过早的独立,答应带简洁去找徐卓然,却保持着距离,至少得有机会逃跑。 ------------ 第89章 开学前夕(二) 顾惜看见徐卓然的时候,撒丫子跑开了,拽住徐卓然的手:“卓然哥哥,有个姐姐找你。” 徐卓然看着她还处于戒备状态的表情,微微一笑,说:“小惜,那是哥哥的助理,简洁姐姐。” 顾惜无比认真的说:“什么是助理?” 徐卓然感到头痛,要怎么给小孩子解释呢?罗然轻声说:“小惜,助理就是帮忙的人。” “就像我帮姐姐叠衣服吗?” 罗然点了点头,打算走了。简洁看来一下时间,下班时间了,忙拉住罗然的手说:“罗小姐,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一起去。” 罗然有点不明白,简洁拉着她的手不放,笑眯眯的对徐卓然说:“老板,下班时间了,你帮我打卡。” 嘴上叫着老板,还得老板伺候她。徐卓然这个时候也不好数落她,淡淡的说:“吃你的去吧。” 简洁故意又问了一句:“你们不一起吗?我请客。” 和徐卓然出去吃饭,就没有她买单的时候。徐卓然倒是乐意上当,拉着小惜的手先走了出去。他带顾惜去车库,顾惜坐在副驾,说:“你和罗然姐吵架了吗?为什么都不说话?” 徐卓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绝不愿意骗顾惜,最终无奈的说:“要不你一会儿去问问罗然姐姐吧。” 看来只能是这样。她喜欢罗然,罗然总是会告诉她真相,却不那么残忍,并且教会她在残酷中找到快乐和真诚。可是罗然能为别人指引,却不能为自己找到出口。 车停在大门口,简洁率先钻进车里。罗然站着没动,再次看了徐卓然一眼,还是坐了进来。宁夏说找一个借口留下,那么她也可以不那么听话,找任何的借口在他身边多留一会儿。徐卓然调了一下后视镜,正好可以看见罗然温柔的小脸。 车到路口,简洁实在受不了了,短短一段路程,他几次都差点出状况。简洁拍拍了徐卓然的座椅,说:“停车,我有事给你说。” 徐卓然靠边停了,回过头来,目光却落在罗然的脸上:“说吧!非得停车?” “得下车去说。”她推开车门下车,拍着他的车门,仿佛很不耐烦。 徐卓然无奈,只得下车。简洁推开她,自己坐进驾驶室,看着还在发愣的徐卓然,没好气的说:“你再不上车我就开车走了。” 他不得不坐在罗然身边。车子开出去,简洁对顾惜使了个眼色,温柔的说:“小惜,姐姐开车的技术也不是很好,你要注意一下。” 顾惜的戒备心很强,手立刻抓住了安全带。简洁留意着路况,突然踩了一下急刹。罗然下白了脸,身体也跟着前倾。徐卓然一把拉住她,稳住她的身体,瞥见简洁别有深意的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借她的好意,手顺理成章的不放开。罗然竟然脸红耳热,仿佛初恋一般。只是她的初恋本来就是他。徐卓然暗笑自己傻,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他喜欢她,即使是和徐权的交易,,也不必当真的。 罗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宁夏打进来的。她接听电话,宁夏单刀直入的问道:“在哪里?我们来找你吃饭。” 罗然也不知道会去哪里,按理一下免提键徐卓然听着他们的谈话,凑过脸来说:“要不就去你家吃吧!你家是做饭起家的。” 宁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呛得直咳嗽,怎么哪儿都有他啊?“你又去招惹罗然了?” 徐卓然脸色发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宁夏忍不住笑:“先去点菜,我给顾念打电话。” 她说挂电话就挂了,都不让徐卓然申辩。徐卓然无奈,原来宁夏骨子里就是霸道的,他叫简洁开车去中海国际酒店。 宁夏回头看着已经穿好黑色外套的夏天,说:“在中海吃饭,徐卓然也在。” “少不了他的。”夏天淡淡一笑。 “哪儿都有你们。”她嗔道。 “你也不差的,以后跑步了你的。”他顶嘴,很不服气,仿佛一定要和她争一个输赢。一个伤残的女生,还赶着组局吃饭,会安静到哪里去? 宁夏的腮帮子鼓动了一下,背过身去给顾念打电话。顾念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吃过感冒药,特别容易睡觉。宁夏连打了好几次,终于把她弄醒了。她模糊的意识里只记得夺命连环一般的电话铃声响彻在耳边,她闭着眼睛摸索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迷迷糊糊的说:“喂……” 气息软弱,声音很是飘渺。宁夏眉头一皱:“顾爷,赚钱了!” 顾念一个激灵:“在哪儿?” “你掉进钱眼里?”宁夏知道这句话能够敲醒她的脑袋了。 顾念拍了一下额头,无奈的说:“说吧!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来中海吃饭,收拾的体面一点,别给我丢脸。” “我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顾念不服气,怎么就给她丢脸了? “没关系,只是青稞也来,你就顶着你那颗车祸现场的脑袋过来。”宁夏故意刺伤她。 顾念骂了一声妖孽,然后挂断电话,进屋里换了干净的衣服,洗了脸还跑到罗然屋里去翻找宁夏留下的面霜。她这张脸,实在不应该出去见人,交通事故还在其次,关键是影响市容啊!她准备出门,这才想起故顾惜没在家,忙个罗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顾惜,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我和罗然姐在中海等你,你快点来。”她挂电话,发现来了的和没来的都有男朋友,她可不愿意自己夹在他们中间当电灯泡。她回头看了罗然一眼,罗然和徐卓然好像在说话,总之距离很近,,罗然偶尔还会笑一下。她终于放心了,跑到角落给李乐打电话。 “李乐,他们在中海吃饭,你能过来吗?” “小惜别怕,我现在就过去。”小小年纪的孩子,已经知道守护是什么意思了。 宁夏估摸了一下,应该都能准时到,换了衣服,去敲青稞的房门。青稞磨蹭了半天才开门,站在宁夏面前。宁夏的眼睛被光亮闪了一下一般,她闭了一下眼睛,终于让自己适应了。她满脸错愕的说:“你今天结婚吗?新郎官?” 夏天嘿嘿一笑:“他想结,没人愿意嫁。” 宁夏再次看了一下他全新的黑色修身西服,严谨的系着领结,黑色简约型的毛呢外套挽在手臂上。宁夏啧啧称奇:“嗯,头发一丝不乱,皮鞋也很干净,青先生这是为谁而美丽呢?” 青稞忍不住笑:“你不好再取笑我了。” 夏天拉宁夏先走:“你还想当他的布景吗?他去相媳妇儿,咱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 第90章 生理期是谁? 青稞微微一笑:“跑得了谁啊?”然后去车库开车。 靳雅婷也把车开了出来,停在宁夏面前。夏天习惯性的拉开青稞的车门,被青稞一脚踹了出去:“滚一边儿去。” “脾气见长了。” “我叫你兴灾落祸。”感情是夏天嘲笑他人五人六的去吃饭,等着看他出丑一般。他在夏天那里讨不到一句好话的,说他衣冠楚楚,接着再骂一句禽兽。 夏天也不跟他计较,坐进宁夏的车里,讨好的一笑。宁夏“切”了一声:“怎么,吃闭门羹了?” “他是个男人,当然对我不感兴趣了。” 夏天今天是哪里不对呢?笑的暧昧不明,又很大方的样子。宁夏觉得徐卓然在玩儿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夏天也有着一面?宁夏挠挠头,打定主意要去问问徐卓然,一个壕沟里爬过的,肯定知道点什么。 夏天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然一笑:“我就在你身边,你还要跑去问别人?” “那也得你肯说啊!看完实在没精力去研究你多变的情绪。”宁夏撑着额头,哀怨的说:“如果我是生物学家,我直接把你解剖了,看看你的构造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夏天皱眉,捏了一下她的脸:“你真是个恶魔,怎么就被罗然给收服?” 宁夏拍开他的手,耷拉着双腿,头枕在夏天的腿上:“到了叫我。” 她怎么能睡了呢?她觉得和他呆在一起犯罪的时候太多了,所以装睡。夏天看着她白净的脸儿,睫毛弯弯,不施粉黛却也清秀,仿佛风中的一种百合,高雅尊贵。 车开到酒店,门童过来打开车门,请他们下车,然后开车去车库。青稞自己去停车,正好看见顾念也停好了车,一时手忙脚乱,倒车的时候直接撞在柱子上。 顾念看见他的车尾撞坏了,还好不是太严重,开去4s店重新喷漆就好。她敲锣敲他的车门,没什么反应,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青稞很郁愤的拍了一下方向盘,拍在喇叭的按钮上,整个车库都是尖锐的回音。顾念以为他受伤了,用力的拍车门,大声的叫他。青稞忙整理好自己,然后下车。顾念看到他没事,别有深意的问道:“没事吗?” “没事。”他很是干脆。 好吧!没事就吃饭去。虽然她还感冒着,但有饭吃就绝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走在前面,无风自动的头发显得她更加英气逼人。 青稞在电梯关上的一瞬间,挤进来一条手臂,阴着一张脸:“你不知道我就在后面吗?” 她还真不愿意他在后面,所以自动屏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无奈他不能忍受她完全的忽视,总是要她给他留一个角落。可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觉得尴尬,她还没有做好和他相处的准备。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准备过,甚至是排斥的,所以追过她的男生不是成了哥们,就是永远的死敌。 电梯的门打开,顾念看到顾惜的身影一身而过,心里松了一口气,忙赶着去找顾惜:“小惜……” 她噎住,顾惜根本就没有看见她,那欢快雀跃的情绪是留给李乐的。她看着顾惜朝李乐跑去,然后和李乐手拉着手走回来。顾念心里一酸,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青稞嘲笑的一笑:“小惜也有朋友来了,你要过去当电灯泡吗?” 她真觉得别扭,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的成立电灯泡了,徐卓然还骂过她是什么材质做的,怎么就那么亮啊!照见方圆几十里的情侣既快乐又难过的情绪? 李乐先看见顾念,露齿一笑,比女孩子还要漂亮,拉着顾惜的手走了过来:“顾念姐,你好点了吗?” 顾念狠狠的瞪着顾惜,咬牙切齿的说:“顾惜,你是不是连我的生理期都告诉李乐了?” 青稞实在憋不住了,索性放声大笑,毫无形象,实在辜负了那一身好衣服。顾惜和李乐同时瞪大了眼睛,摸不着头脑的表情。顾念后悔莫及,大堂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她。她故作镇定,不以为然的表情又出现在脸上:“看什么看?”然后转身往就走,还是没忍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青稞的笑声还在她身后放肆,气得她一口银牙咬的咔咔作响。 她没处可以逃的,进来包厢,顾惜就跟了进来,无比认真的问:“顾念,生理期是谁啊?” 宁夏、夏天、罗然、徐卓然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看顾惜,再看看顾念。顾念绝望的发出一声悲鸣:“杀了我吧!” 青稞表情轻松,眼睛里都是笑意,把顾惜抱了起来,不轻不重的说:“生理期是你姐姐的好朋友。” 顾惜更加迷糊,竟然还一脸认真的问道:“姐姐的好朋友不是罗然姐和宁夏姐吗?” 夏天和徐卓然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宁夏气愤的说:“顾念,你大爷的,你怎么不去死啊?”罗然也哭笑不得,戳了一下顾念的脑门:“你都做了什么了?” 有没有天理?宁夏和罗然竟然和生理期同时顾念的好朋友,想想就觉得双重绝望加失望。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样子顾惜非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的。顾惜那张可爱的小脸儿,满是无辜的眼神,小嘴一张,又蹦出一句“顾念,你在外面又交流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生理期,听着名字就不是好人,你赶紧和他分手。” 青稞、夏天、徐卓然笑的更加猖狂,纷纷疑问深长的望着顾念。顾念脸色发白,强撑着维持着那一份不以为然的表情。祸从口出,古人诚不相欺,都怪她不长脑子。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这么拿到桌面上来开玩笑吧。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讨好的看着顾惜:“小惜,我错了,我给你买新衣服。” “认错也不行,赶紧分手。” 又是一阵爆笑,三个大男孩跟着凑热闹起哄。 “分手吧!顾爷,他不适合你。”夏天算是含蓄的。 “要不那天带来给小惜看看再做打算?”尖刻的徐卓然,顾念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罗然扯了扯徐卓然的衣袖,轻嗔道:“你还取笑她。” 徐卓然讨好的笑了笑,连说不笑了,还是没忍住。 “顾念……”青稞没有说话,眼睛里都是笑意,仿佛看见她出丑,他很开心。 宁夏拍了一下额头,嘀咕着说:“一群妖孽。”然后看着罗然:“还是你出马吧!快点终止这个怪异的话题。” 在被窝里的时候没少说过,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啊!全都乱套了。 罗然对顾惜招了招手:“小惜,我们先吃饭,晚上回家再和你说这件事,好吗?” “我现在就要知道。”小脸儿满是倔强,非得搞清楚顾念是不是交友不慎。 罗然看着青稞,说:“你了解,你和她说吧。” 青稞脸色一白,还真和顾惜说不清楚了。他不满的瞪了罗然一眼,她这个烫手山芋抛的绝世无双的好。宁夏赞赏的看了罗然一眼,眼睛都是笑意。叫你起哄,自有收拾你的办法。 ------------ 第91章盛宴 李乐担忧的看着青稞:“你怎么不拦着顾念姐啊?” 现在大家都看着青稞,连罗然和宁夏都笑了起来。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出来混都是要还的。青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解释,求救的看着夏天。夏天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完全忽视他的恳求:“我去厨房看看。” 青稞现在才觉得是自己交友不慎。他没好气的冲徐卓然吼到:“看看你都喜欢的什么人!” 宁夏淡淡一笑:“你在对谁大呼小叫,你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出处捏着别人的软捏。”青稞不服气。 徐卓然咳嗽了一声:“说谁呢?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罗然得意的一笑,一点小骄傲,很是可爱动人。 两个小孩子还满眼期待的看着青稞,青稞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每一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做生理期……” “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只有女孩子有?男孩子没有吗?”顾惜更加认真。 青稞脸色发白,手心里都沁出了汗。这个小丫头,真不是好对付的,顾念平时和她斗智斗勇,一定没少耍手段玩阴谋。 顾念笑得很是痛快,得报一箭之仇,心里畅快啊!竟然风魔了一般的跳起来舞。虽然没有章法,自成一段妩媚动人。 青稞恨的牙痒痒的:“顾念,你妹妹还在等着你的答案呢!” 顾念完全不在乎,不以为然的说:“不是你比我了解吗?” 他眼里的光慢慢冰冷,他了解个屁,他和顾惜怎么去说啊。罗然第一个抛出绣球,他不接都不行。夏天走进来,说:“马上上菜了,别闹了。” “不行,说清楚。”人小性子倔,可是谁也不愿意强逼她。 罗然走过来,凑在顾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顾惜没开眼笑,不在揪着这个话题,转而和李乐去玩了。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罗然,推了推徐卓然,叫他问问罗然说了什么。徐卓然无奈,都罗然耸耸肩:“你看,众望所归。” “今天我不回答任何问题。” “切。”一屋子的人都不服气,转而去问顾惜:“罗然姐姐对你说什么了?” “秘密。”顾惜很是认真,坚守的信诺。 徐卓然故意不相信:“小惜,我可不想信你能守住秘密,我让你给然然送早餐,你几句话就露馅了。” “那是我不想骗罗然姐,现在也要守住和罗然姐的秘密。”稚嫩的脸,故意表现的成熟懂事,脸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可爱的时候固然可爱,但很少没心没肺的快乐过。 顾念吧罗然拉倒一边,无比诚恳的说:“你到底对顾惜说了什么?” 罗然淡淡一笑:“该给你的妹妹上生理课了,现在的小孩发育的快。” “你到底说了什么?” 罗然轻嗔到:“叫你嘴快?我就告诉她这是我们女孩的秘密,回家后才能分享,否则男生会嘲笑的。” 就这么简单?顾念错愕,为什么罗然总是能一下子掌握顾惜的脉搏,随着她的心然后再去归正她的认知。她说:“罗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好好问问自己不就知道了吗?”她的初潮来的时候,弄污了深色的宽大的裤子,和徐卓然隔着周径八百米的操场还是羞红了脸,仿佛他看到了她最隐私的秘密,窘迫的只想逃开。 “问什么啊?” 她迷糊,第一次来例假的是在冬天,穿着厚厚的裤子,还有宽大的外套。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底裤上脏污的一块,赶紧换了。奶奶帮她洗衣服时发现了,笑眯眯的说“我们念儿长大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奶奶怎么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罗然说的对,顾惜已经十一岁了,再迟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应该让她了解一些关于女生的事情了。 她和罗然走进包厢,落地窗外已经亮起了灯火。传菜员忙着上菜,司酒的年轻小伙子穿着质感还不错的马甲,白衬衣的袖口依旧干净,他正一丝不苟的斟酒。顾念问着酒香,胃里的馋虫亢奋的很。忙跑过去说:“我来。” 宁夏见过这种酒,产自波尔多,价格在一万二左右,周家的酒窖里有不少。顾念在酒吧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看见肥羊,尽推好酒去了,自然识货。她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酒瓶,先给自己斟了一杯,看着水晶杯里淡金色的液体,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宁夏嫌弃的说:“你感冒还没好吧。” 顾念瞪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只剩下半条命了,也不能阻止我对美酒的热爱。”她看着夏天,眨巴着明亮的眼睛:“今天晚上能多喝两瓶吗?” “这种酒一年只有四万五千瓶的产量,你一个人就要喝掉两瓶吗?” “不要紧,不是还有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八瓶分给别人吗?我不贪心。”她腆着脸。 夏天微微一笑:“随你喝,管够。” “够哥们,不愧是中海的人。”她睨着宁夏:“不像有些人,才几天啊!就不认识人了。” 宁夏拿枕头丢她:“喝死你,让后再 找个大缸用酒把你泡在里面。” 顾念很是高兴:“好啊!好啊!不过得用这个酒泡。” 她给他们都斟一杯,拿着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其他几支杯子,满足的喝了一口,齿颊留香。“好喝,宁夏,你试试。” 宁夏不领情,转回头问夏天,有茅台吗?夏天耸耸肩,没有说话。罗然说:“你又想喝醉了?” “谁说的,我很久就不喝酒了。” 顾念失望的说:“宁夏,周家那么多好酒,不喝多可惜啊!” “你敞开肚皮喝,就这个酒,你最好喝到中海没有存货。” 顾念一脸的满足,拿出手机来拍照,然后上传到空间。徐卓然摇了摇头:“顾爷,好好挣钱,以后你就拿这酒当水喝。” 顾念看着宁夏:“能不能让我的工资买这瓶酒?” “我们都没喝的,你拿回去吧!当是领薪水了。” 顾念立刻不干了:“那我把喝下去的这一口吐出来还给你。” “要吐就吐出一万二!”宁夏调侃的说。 顾念一笑:“分期,十年。” “德行!” 或许即使是十年过后,精明的顾念还是不肯花一万二买一瓶酒的。她认得好酒,却不肯为酒花钱,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少了好酒,周家随时都在上演着饕天盛宴。 ------------ 第92章盛宴(二) 顾念看见桌上有一大盘生蚝,还有小龙虾,眼睛里都是光芒。宁夏觉得顾念天生是富贵命,不花钱,喝最好的就,吃大餐。她就没那个福分,第一次在家在周家吃到海胆,当时就吐了,以后看见海胆都要吐。顾念眼里的美味,在她眼里比不上一碗小米粥。她调侃的说:“要不咱们换?” 顾念精明的一笑:“不换,生蚝是奢侈品,买不起可以不吃,自由是必需品,没有了活不了。” 宁夏倒是赞赏她的聪明劲儿,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 佛跳墙上来,大家都坐在桌旁。顾念先吃了一口,眼睛闪闪发亮:“宁夏,你以后请吃饭都叫上我。” 徐卓然微微一笑:“自然要叫你,本来就二,还是个吃货。” 顾念从来都经得起大鱼大肉,才不管那么多。青稞帮她剥生蚝,她只管大吃特吃,连顾惜都懒的去照顾。在她的认知里,顾惜有李乐这个忠实的保护者,罗然有徐卓然,宁夏有夏天,她始终是孤零零的,即使她今天才对着青稞的外套发呆。 大家碰了一杯,就数顾念喜欢喝。宁夏接下来会有品酒的课程,到时候自然会喝很多,为了这个。周钺没少花钱,在家里储备了世界各地的名酒,但是她真心就喝喝啤酒,最多就是喝点白酒。她早就下定决心了,有后接掌了周家的产业,出去谈生意,一律喝白酒,让那些酒桌上的英雄提前回老家。 顾念尽本着海鲜去了,宁夏和罗然更愿意吃山珍煲。点菜的人还算照顾他们,喝一点酒,再喝一点烫。最后给罗然来了一盅燕窝,罗然不忍心不吃,硬逼着自己喝完了。长出一口气,说:“宁夏,以后别叫我出来这里吃饭了,受不了。” “习惯了就好。”宁夏强颜欢笑,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啊。 徐卓然一边吃,一边观察着罗然,看她不吃海鲜,问到:“对海鲜过敏吗?” 她摇头:“一桌子都是大补的食物,我的胃会受不了。” 徐卓然淡淡一笑:“觉得浪费就打包回去吧。” 她倒是愿意,但别人会怎么说?林映霞知道了肯定又要骂她土鳖,尽做些让徐卓然掉价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徐卓然一般都不会奢侈浪费的。 夏天很习惯这种压抑的气氛,自然如鱼得水。跟着周钺出去的时候,即使一次都没见过的人也能够作出很熟的样子。 宁夏放下筷子,不再吃了,一瘸一拐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拿着遥控器不断的换台。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到:“今天谁点的菜?” 夏天回头看她:“京经理。”语气淡淡的。 宁夏“哦”了一声,他是要讨好谁啊?她说:“以后我来这里吃饭,自己点菜。” “好。”他眼里都是笑意,一点一点的争取,冷水里放一只青蛙,再小火慢炖。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耐心。 门被推开,京少宜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支红酒,笑意盈盈的说:“我听爸爸说你们在这里吃饭,特意挑了瓶红酒给你们送过来。”她的目光落在宁夏脸上:“大小姐,要试试吗?” 真客气,而且这里是她家吗?她怎么就那么收放自如? 宁夏撇了那瓶红酒一眼,淡淡的说:“好啊。吃了没有?一起吧。” 宁夏还算客气,明知给她跟棍子她就会网上爬,但台阶还是要搭一步的。 京少宜巴不得,在末席坐下,开始开红酒。夏天结果酒瓶,淡淡的说:“我来,你先吃点吧。” 京少宜的脸微微发红,还是没能够抵挡住夏天的魅力。顾念一口喝光了香槟,杯子递到夏天面前,特别暧昧的说:“小天,再来一杯。” 夏天给她斟酒,冷冷的说:“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吗?” “饭后吃药。”她一口吞掉生蚝:“这是常识。” 八个人,十二个大菜,每人一盅佛跳墙,怎么也吃不完的。 接着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叶楠。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宁夏等着看好戏,看他们怎么讨好自己?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叶楠,就你一个人过来了吗?荏苒和严林呢?” 叶楠在宁夏身边坐下:“我也好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听说你马上转入我们班,我的笔记可以借给你的。” “好啊!谢谢你。”宁夏心里很是不齿,当初为了夏天怎么对她的都忘了吗? 叶楠又去和夏天、青稞、徐卓然、罗然打招呼,看着顾念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念大方:“叶楠,学校的饭菜这么滋养吗?你变漂亮了。”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叶楠笑了笑:“没点鱼翅吗?中海的黄闷鱼翅很不错的,罗然你口味淡,可以试一下银耳素烩。还想吃什么?我请。” 罗然笑了笑:“我都吃好了,你们吃吧。” 她站起来,想出去吹吹风。徐卓然跟着她出去,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万家灯火,轻声说:“不习惯吗?” “嗯。”她答的很轻,看着他吃饭时候还绷着一张脸,冷冷的,酷酷的。满桌的美味,他吃得索然无味。“你一直是这么吃饭的吗?” 他回头看她,笑容温暖:“不是,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很开心。” “青菜豆腐的开心,不过是新鲜。” “燕窝鱼翅对你来说也是新鲜,不是也不快乐吗?”他的笑容淡了下去,竟有几分凄凉:“如果我一无所有,还会有人这么喜欢我吗?” “说什么如果,没有如果的,好好接受自己拥有的吧。”她抿嘴一笑:“你拥有,你值得的,只是王冠很重,戴累了可以偷懒一下。” “那就是说,偶尔可以陪我,是吗?” 她低垂着头,她的时间都为他预留着,只要他肯回来。 他说:“为什么接那么多工作?读书已经很辛苦了,不是吗?”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会无聊,所以会拼命的找事情做。”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把她 拉进怀里:“别那么辛苦好吗?我有听你的话,即使难受到要死,即使忙的像只陀螺,还是按时吃饭。” 她没说话,静静的靠在他怀里,温柔的说:“不要酗酒,不生病,开车要注意安全。” “好。”他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然然,别再帮陈朗写稿子了,为我做一点事情,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为我支持下去!” “会支持下去的,一定会的。” “你说过,除非死别,否则永不分离。” “我在,你也在,在这里。”她的手放在他的心脏的位置。她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一定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他也需要鼓励,需要认可,需要有个人一直陪他走下去。她面前的他,那边脆弱,并不是别人眼中完美无缺的人。在一起越久,越能体会他的艰难和难过。她不在的那五年,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 第93章盛宴(三) 后来严林和任苒也来了,菜又上来不少。宁夏喝酒很少,喝到珍珠汤的,刚刚吐穗的玉米做的,一股淡淡的甜味,清鲜解腻。她让顾念喝,顾念问了问香味,忙盛了一碗:“我先给罗然送一碗去,她肯定喜欢这个的。” “算你有良心。”耳朵里飘来谁还要点菜的声音,喝进口里的汤都变苦了,心里嘀咕:“是要把中海几百道大菜都吃完吗?” 夏天走过来,轻声说:“先回去,别待在这里了。” 宁夏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夏天一笑:“知道什么?不都是老爷子安排的吗?你可以在这里宴请朋友,他可以叫你将来的小将来凑热闹。” “这么听话?” “看在钱的份儿上,你没见他们也没少讨好徐卓然吗?” “权?” “你以为呢?徐卓然手上可是有不少的资源的。” 宁夏“切”了一声:“哪里像大二的学生啊!精于权谋,早把青春的热血抛弃了。” “你以为现在是八年抗战呢?还热血?”他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宁夏拍开他的手:“你们习惯了吗?” “你学的也不错。”他拍拍她的肩:“即使不愿意,做的也不错。” 她怎么会和他讨论这个?还是吃饭来的实在。她喝了一口香槟,问到:“京少宜拿来的酒是什么牌子的?” “问这个干嘛?等你上了品酒课程,在慢慢鉴赏吧。”什么牌子不要紧,总之不会便宜。这圈子里的人,习惯了大手大脚,他自己也没少随波逐流。 宁夏又问:“你今天喝了多少?” “没多少。”他不去看她,知道在她的眼睛里无所逃遁。顾念喝到七八分的时候,没少拉着他喝。 一咸一甜的点心上来,接着干果和鲜果上来,穿着订制旗袍的茶艺师开始泡茶。花梨檀木的茶桌,汝窑的瓷杯,配着闻香杯。宁夏的鼻子里飘满茶香,用力的吸了吸,脸上露出笑容。上等铁观音,罗然喜欢的。她一瘸一挂的要去叫罗然,夏天一把按住她:“好好坐着,我去。” 她拉开露台的门,没好气的说:“温存够了没有?” 徐卓然担忧的说:“宁夏又惹你了。” “大小姐请罗小姐去喝茶,铁观音。”他转身就走,背影淡淡的。 徐卓然和罗然进屋里,坐在茶几旁,慢慢的喝茶。宁夏实在不行了,闻香杯在手里搓了搓,贪恋着清新的茶香。顾念大概又喝多了,青稞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宁夏有些担心的说:“晚上你又要受累了。” “你没有话要说吗?”她觉得宁夏应该说点什么的。 “说什么?吃饭,顺便试试周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好使不。” “满意了。”她才不相信宁夏会不在乎,学着顾念不以为然,可是眼睛骗不了人,或者说是骗不过罗然。 “明天让顾念送你去学校吧。”她淡淡的说。 “着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我没那么重要……”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她不愿意罗然那么说自己,所以急于打断罗然的话。罗然才是亲人,才是妹妹,她一直坚信。 罗然微微一笑:“是的,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所以谁也不值得你牺牲自己。” 徐卓然放下茶杯,在罗然身边坐下:“对,不值得的。” 宁夏心口一痛,胃里一阵翻涌,紧紧攥住了罗然的手。罗然皱眉,马上扶她去洗手间。她蹲在马桶边上,什么也吐不吃来,接过罗然递过来的温水漱口:“要是吐出来了,我得多鄙视自己,就那么经不起好的吗?” “你知道痛,好的会全是你的。”罗然帮她拍了拍背,她终于好多了。 门被敲响,夏天隔着门说:“宁夏,你没事吧?”声音里是克制的焦灼,就如同他压抑的情绪。 宁夏拉开门,用衣袖擦了一下嘴上的水珠。“给顾念拿一支香槟,她好像很喜欢。” “喜欢让她以后常来喝啊!跟着你一定不会缺酒喝。”夏天没什么情绪。 宁夏耸耸肩:“中海是你家的?” “中海姓周。” “夏先生也有不少股份吧?” 他戏谑的一笑:“够喝酒而已?一种秩序就好。” 她说:“我们回去吧!我不走,这里不会散。” “聪明。”他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宁夏觉得他今天特别豁达,什么都不计较似的。她去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先走了。夏天去和京少宜的父亲说了几句话,和她同坐一辆车回去。 顾念又是被扛进车里的,自从昨晚她大闹一场,青稞二话不说,把她扛在肩上就走。这招百试不爽,不过也只有青稞敢这么对她。把她弄回去,等罗然回来再帮她换衣服吧。他在她的枕边看到他的外套,心里一暖,俯身过来,小鸡啄米般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得意的说:“盖章了,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徐卓然可以先送罗然和顾惜回去的,偏偏要绕大半个城市,先去半坡山公寓,看着两个小孩子依依不舍的分别。李乐甚至说“小惜,你明天早点去学校,别让我等太久。” 小小年纪,习惯了什么有那么一个人,就像当初的徐卓然。纯白如斯的少年,温柔沉默的女孩,越是真,越动人。他看着坐在身边的她:“明天早上的飞机,我会去一趟美国,你自己去学校。”如果在商场就让她走掉,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去美国,去接顾惜上学,为得不过是开门的瞬间可以瞥见她温柔的笑脸。 她点头,抿嘴一笑。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发动了车子。城市的灯火在风中摇曳,车进入锦西街区,灯火便暗了下来。他忍不住皱眉,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里的路灯很暗,而且很远才有一盏灯。她又忍不住问她:“今年你上晚自习的时间多吗?” “怎么了?” “只要是上晚自习,都要和我说一下。”他说的坚决,但知道她不会说的。他就那么一说,还是觉得动用顾念,弄一张她的排课表才踏实。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骗人的话,不过是骗骗他。他习惯了她小小的善意的谎言,更习惯不声不响的为她做一点事情,但绝不敢过分。她是风雨中柔弱的单瓣小白花,细细的茎,几篇数落的叶子,顶着一朵小花,颤颤巍巍,随时都会枯萎。他想要保护好她,却不能贸然伸出手,因为一不小心,他会伤害她更深。 ------------ 第94章失眠夜,断肠人 黑夜深沉,灯火清冷,北风枉自勤奋,招惹离人愁。徐卓然的车停在自家别墅门口,打开车窗,疲惫的靠在座椅上,眼睛看到哪儿,都是令人温柔的笑容。轻抿嘴唇,浅浅而笑,眼睛里的柔光只肯为他洒落。他送她回去,在最后一步台阶处停下,终于没有勇气走下去。如果他伸手推开门,然后走进去,怕是再也舍不得走了。他的城堡一般的家,像一个黄金牢笼,紧紧的束缚着他。他不想回家,因为那里没有罗然的气息。因为太孤独,他会受不了,会坚持不下去。夜色那么深,那么清冷,漫漫长夜,他睡不着,噩梦连连。他在外面待着,至少冷冷的空气让人清醒,让他可以少想念她一点。 顾念无疑是幸福的,吃最辣的次,喝最烈的酒,醉了就睡觉,或者让自己累。夜太冷,她小小的心装不下那么事情。她是单细胞生物,在特殊的时间里只能做一件事情。 罗然哄着顾惜睡觉,然后帮顾念换下满是酒渍的衣服,然后打了一盆热水,帮顾念洗脸,擦干净她粘腻的手。顾念安稳的睡着,感受到热毛巾的柔软和温暖,扭力一下脖子,翻过身去:“青稞,别闹。” 罗然微微一笑,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可爱。可是她的笑容慢慢凝固,甚至凄冷,可爱的顾念为什么只能在睡梦才会出现。 她帮顾念盖好被子,轻声说:“做个好梦,运动女孩。” 她走出顾念的房间,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坐卧不安。这里到处都是徐卓然的身影和气息,弄得她心烦意乱。她不停的踱步,手指搅在一起,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她终于在书桌前坐下,或许工作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可是?她打开电脑,电脑屏幕变成了徐卓然的脸,她看资料,资料里也是他的笑脸。她无助的倒在床上,睁开眼睛徐卓然在眼里,闭上眼睛徐卓然在心里。她突然想起他说要为他做一点事,从现在开始,每天写一篇关于自己心情日记。 她翻身起来,打开电脑,在天涯社区发帖子。开始的时候觉得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口,心里满是疼痛,竟然找不到出口。她不再去构思,随着自己的心,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后才知道写下了许多关于他的回忆。第一次相见,他从风雪中走来。第一次说话,他戒备的没好气的说“你跟着我干嘛?”,原来他们要回去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每天必定要一同走在那条路上。他骄傲的看她一眼,不屑的说“勉为其难,我就坐那儿了。”死要面子的公子哥,看中扫帚旮旯的安静,还觉得自己受了很多委屈。他不情愿的站在她面前,请她去看篮球赛,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他就很不耐烦的说:“不去就算了,我不爱打篮球。”她小心翼翼的说:“我喜欢篮球,喜欢灌篮高手里面的流川枫。”他没由来的发火,几天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还有什么?太多了,写不完的,真可以留着,到了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可以回忆。她觉得肩膀有一点酸,活动了一下。时针指向三点,她吃惊,原来写关于他的坏脾气和无理取闹可以让时间过的那么快。她忍不住笑,心里甜甜的,不是这样细细的回忆他们的过去,她还不知道他那么早就喜欢她依赖她。她去洗漱,然后设置了闹钟,打算去机场送送他,远远的看着也好。 违规操作了,但还算不错,至少宁夏懂得收敛了。周钺突然觉得这孩子生来就压抑的太多,心里藏龙不少事情,却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他大概不需要干涉她太多,她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懂得该怎么做的。他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准备回房去休息了。 她说:“周先生,你在等我吗?” 周钺哭笑不得:“你和你外公也这么说话?” “我会直接叫他陈重。”宁夏一脸得意,仿佛那是十分光荣的事情。 她小小的年纪,在家里煮早饭,然后跑到田埂上,拔高了声音,朝着大山的方向喊到:“陈重――陈重――陈重――”三声,陈重总是会回应的,然后回家吃早饭。 她说:“我去睡觉了。” 她竟然和他打招呼了!她自己都觉得惊心,说不出什么滋味,或许她从来没恨过周钺。在她眼里,周钺不过是个六亲零落的老人。 周钺一样惊心,他淡看世事的浑浊的眼睛微微刺痛,这感觉竟然那么陌生,几十年都不曾出现了。关于家庭的小温暖,许久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他说:“嗯,睡吧。”嗓音嘶哑。 宁夏突然停住脚步,上前去扶着周钺:“我还不想睡觉,你教我下棋。” 下棋很费脑子,而且没有任何的情感,所以长于围棋的人大多镇定沉稳。男人拥有这样的品质固然魅力无穷,可是女孩子也这样,必定让人感到害怕。他突然不希望她变成那样,阴着一张脸:“你是在讨好我吗?” 宁夏松开手,气愤的吼到:“周钺,你活该!” 夏天和青稞一惊,脸周俊都从卧室走了出来。只要她待在家里,每一个人都在关注她的。周俊忙说:“爸,小夏不是有意的,您别生气。” 宁夏冷笑一声:“还用敬语啊!多有礼貌。” 周钺摆了摆手,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宁夏早没了心气儿:“周钺,你活该,你活该!” 她坚持,在周家的这些天,她始终觉得周钺都是自找的。活该他孤独,活该他的子女都背叛他,活该他老来孤独…… 周俊还想说她几句,周钺忙阻止了他,看着宁夏艰难的走在楼梯上。倔强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多少苦,难得的还坚守着这份骄傲和孤勇。他的子女,没有一个可以相比的,到底是陈重用心良苦。 她逼自己让一切恢复正常,可一次有一次的打破平衡的仍旧是她。坚决的和夏天在一起,坚决的的让夏天去找寻答案,坚决做自己。她的前十九年。虽然苦了一点,但自由的像一阵风,从来没有这么难过。那么多失眠的夜晚,夏天在她隔壁,她一个在清冷的屋子里,审视着自己,内心越加的模糊不清。 ------------ 第95章各自为政 罗然被闹钟吵醒,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到楼下打车。虽然才六点,但京山是一座不眠不休的城池,写字楼的灯火不灭,街上的灯不停歇。她坐进车里:“去机场,八点的飞机,请快一点。” “五十多分钟就到了,放心,咱们走高架,不堵车。”司机自信满满,刚接了班,准备多拉几趟活。 车子拐上大道,然后上了高架桥。薄薄的晨雾,还有远处还未消融的积雪。京山太冷了,足以让人迷失,但京山也是美丽的,精致而大气。罗然靠着车窗,心里突突的跳,会不会来不及?她在怀疑司机是不是走错了路,然后又看了几次时间,或许她的表坏了,时间出来差错……她害怕错过,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却害怕错过他的每个瞬间。 当看到京山机场在望,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眼睛又忙碌的搜寻徐卓然的身影,先看到他的车也好啊。车还没有停好,她付钱,匆忙的下车,奔着候机大厅跑去。她已经听到广播里在播报开往美国的飞机就要准备启航,或许他正在过安检。她跑进大厅,干净的地板映着她清瘦的身影,从玻璃幕墙可以看见她苍白的小脸。她看到他,站在安检口排队,黑色的外套,衬得他孤独而神秘。 他最后回头,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送送他。虽然只是去两天,但除了罗然送过他,没有别人了。他觉得满足,有她,比什么都重要。他回头,看见站在大厅,也正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笑意,仿佛还在微微喘气。他再也忍不住,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你来了。” “来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你。”她赶上了,可以让他不那么孤独的离开。她笑,眼睛弯弯,酒窝浅浅,温柔而美好。 他露齿而笑,明亮的眸子是她美好的模样。他把她拥在怀里:“我会早一点回来的。” “记得回来,记得回来的路,记得我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好。”他答应,万水千山也会回来,他说过永远,所以决不肯中途退出。 她说:“一个人吗?” “嗯,所以会尽快回来。” 广播在催促旅客登机,冷硬的坚持按点启航,全不管情人之间的分离有多痛苦。她和他走到安检口,看着他过安检。他朝她挥手:“快回去吧!我走了。” 她说好,却站在原地不动。她不勇敢,没法主动的追随着他的脚步,所以一直以等候的姿态站在他身后。她看着他走,挺拔的脊背透露着强撑。他的背影,他的脚步声,他的气息,他掌心里的温度……她实在太熟悉,再也无法接受其他人。 她走出候机大厅,打车回家,进门后看见顾惜在客厅里:“起这么早?” “我和李乐约的时间都过了。”顾惜担忧的说。 罗然微微一笑,进屋里摸了一下顾念的额头,有些发烫,看来感冒更严重了。她推了推顾念。顾念迷迷糊糊的说:“好难受。” “感冒更严重了,在家里休息,我送你去医院,然后再送小惜去学校,快穿衣服。” 顾念翻了一下身体,脸朝向里面:“你让我在家里躺会儿吧!没有你,也没有小惜,好不好?” 罗然心里一酸,默默的出去了。她送顾惜去学校,帮顾惜交流学校,给她留了足够的生活费,然后和李乐顾惜一起去买了许多文具。一式两份,按照他们的要求。她带他们吃了午饭,然后去学校注册。晚上回去的时候顾念已经不在了,她给顾念打电话:“顾念,你去学校了吗?” “嗯,你宠我,宁夏虐我,冰火两重天。”她一边开车,蓝牙耳机塞在耳朵里,和罗然说话。 “你不是还在发烧吗?”她有点担忧。 “放心,我吃过药了,晚点再回家。没事我挂了,开着车,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罗然没说话,挂断电话,去楼下买菜,一个人在家,还是要好好吃饭的。她懒懒的回家,终究没有把心思做饭,泡了包面,盯着电脑屏幕,还忘记了吃。她热了一杯牛奶喝了,准备帮陈朗修改剧本。 宁夏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脚,消肿了,没什么大事情。路过裴语馨的病房,在门口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在不是美丽动人的女神了。顾念打趣的说:“你杀伤力这么强?” “胡说什么?”关于男女之情,谁也讨不了好的。 顾念瞥见陆天泽抱着花儿来了,忙拉宁夏走。宁夏站定,纹丝不动,笑眯眯的看着陆天泽:“你还挺有责任心的嘛。” “大小姐说笑了。”然后从他们身侧绕过,推开了病房的门。脸色疲惫,眼神淡淡的,浑身透着寒冷,仿佛没有看见顾念一般。 顾念拧着眉毛:“我又输了?” “输不输有什么关系,你们彼此早没了纠缠的心劲儿了。” 顾念觉得宁夏说的对,她报了一箭之仇,和陆天泽一样自私无情,所以不应该怨怪的。她说:“你帮我准备的房子呢?” “在夏天以前住的那个小区,钥匙在车里,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住,至少罗然可以照顾你。罗然她会理解的。” 看看今年开学,夏天和青稞去学校注册完毕直接回中海,她和顾念的身后还跟着靳雅婷这么个随时会爆炸的尾巴,罗然一个人送小惜去上去,然后在一个人去学校。各自为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又不得不做,不是自己喜欢的,还拼命做到最好。最珍贵的时间,最珍贵的人,在时光的出口错身而过,在不同的时空里流落迷失。她不知道,罗然追着她的梦想,从来没有放弃过。或许他们迟早会分离,或许她不曾留下信誓旦旦的承诺,但想起他们不在,心里还是又空又痛。 顾念送宁夏回去,顺便在周家蹭饭。她大大咧咧的,不讲什么规矩,在宁夏身边坐下。不请自来,还把自己当主人。别人都默默吃饭,她和宁夏总有说不完的话。青稞送她出来的时候,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收敛一点,你以为我外公吃素啊?” “他要是因为这个要对我怎么样,还会等我吃完饭才发难?”顾念总觉得周钺这个老头儿已经有改变了。 “家里没人敢那么和相处的。” “那是你的认知,我和宁夏都不这样想。” “宁夏是谁,你呢?局外人,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他说的难听,说到底也是那么回事,顾念不再争辩,开着车回家去。 ------------ 第96章我叫周夏 顾念上午有课,一早就走了,先去接了宁夏。宁夏给她带来被咖啡和一份热狗,她把车停在路边,吃完了热狗,喝了咖啡,终于满足的搓了搓手,开车去学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叶楠他们都主动过来打招呼,连带着顾念也沾光不少。顾念仍旧没脸没皮的坐在宁夏旁边,撑着脑袋说:“你也算是故地重游了,什么感受啊?” “衣锦还乡,趋之若鹜。”从表面看,是这样的。宁夏绝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顾念戏谑的一笑:“要不再把宿舍的床位要回来?” 宁夏脸色发冷:“早就和我说了,那也得我愿意啊!当初不让我住,今天别想和我住。” “你还挺记仇。” “姐姐就是靠着仇恨撑到今天的。”宁夏说的无比认真,其实早把许多事情放下了。 顾念“切”了一声,头埋在手臂里,瓮声瓮气的说“老师来了叫我。” 又这样,进来教室抓紧一切时间睡觉,那个第一名是怎么得来的?宁夏翻看课本,还好她没有放弃英语的学习,只是口语练习比较少。 夏天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这么用功?” “同时出门的吧?相差这么远?”宁夏看着他。他笑:“我和青稞在休息室,你来了,以后顾念和罗然肯定是那里的常客,我们重新布置了一下。” 她可没想这些,因为她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没少收到礼物,现在谁不对她毕恭毕敬的。可是那些东西,迟早都要还了,十倍百倍的还。她更愿意像罗然那样,被时间空间淹没,在人海中努力的发出属于自己的微光。她现在是一轮明月,清冷孤独,接着太阳的光芒,让自己明亮耀眼。或许太阳被乌云遮蔽,或者太阳睡过头了,她都将黯淡无光丑陋狰狞。 夏天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会想那么多的问题,笑着说:“你就不能学学顾念,天为被地为床,在那儿都可以安心睡觉?” 劝别人容易,大道理一箩筐,劈头盖脸的砸来。劝自己呢?最终都是沉默,不需要人人都懂自己,所以更加自我,独守着自己的方寸天地,为所欲为。 夏天觉得这话又要引发她的许多想法,忙说:“算我的错,你回来周家变得多愁善感了。” 顾念突然抬起头来:“周家那么血腥,谁还不多长个心眼啊!” 夏天戏谑的说:“就你聪明,心眼儿就像莲藕似的。” 顾念后悔了,招惹谁也不要招惹这三个魔王,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伤害性特别强。夏天笑的一脸得意,引得那些女生都花痴了。顾念更受不了,别过头去:“你别笑了,要出事故的。” 宁夏没忍住,然后故作镇定的看了看夏天的脸:“没什么特别啊!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嘴巴还特别不饶人。” 夏天悻悻的说:“我这样的你还不满意,只有孤独下去了。” 感情他就是第一人选,也是唯一人选,风头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宁夏也不是昔日美术系长发飘飘棉布白裙的少女了,奢侈品穿在身上,开着好车,气场爆棚,吸引了无数的眼球。她这是回归仙班,与神位平级了。 她说:“还有女生给你留位置吗?” “有你在,别人不敢放肆。”他说的她有多恶劣,可是她巴不得有人对他好呢。 宁夏总是觉得夏天仿佛换了灵魂,和以前的温吞有了差别,可这种变化叫她心里很不安。 老师走进教室,先郑重的介绍了一下宁夏,再请宁夏上讲台和同学们认识一下。 “有什么好认识的?”她在心里嘀咕,还是乖乖的带着微笑走上了讲台。她都比一线的明星知名度还高,还需要介绍吗?只是她站在讲台上的时候,都是她的话比赛得奖了。以周夏这个身份站在上面,她难受。她不是宁夏了,她介绍自己,称自己是周夏。披着周夏的外衣,骨子里都是宁夏的倔强和清傲。 她站在上面,声音有一点发抖:“我是呃……”噎住,忙吞了一口口水,攥紧了手,憋着一口气:“我是周夏。” 老师有些尴尬,强笑着说:“这么简单吗?可以再介绍一下你的爱好,让同学们多多的了解你。” 宁夏心里在咒骂,脸上还带着笑:“我随意,都可以啊。” 冷场,气氛怪怪的。 顾念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双手抄在胸前,拔高了声音说:“周夏小姐,请问你今年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喜欢不喜欢球类运动,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购物,爱马仕的丝巾出来新款……” 夏天笑出声来,宁夏也忍不住笑,接着哄堂大笑。顾念故作镇定:“周小姐,自我介绍,要懂得润色,增加自己的筹码。” 宁夏横她一眼,还润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写文章呢。她说:“好吧!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谁想问?” 严林站了起来:“周小姐,我要过生日了,想请你参加。” 说的真客气,当初可没少劝她放弃夏天,冷冷的,几分傲气。 宁夏头痛,又是生日,如同假面舞会,白白的糟蹋了许多好东西。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叫我小夏就好,我会去的。”被逼着去,还不如大方些。 任苒跟着举手,缓缓的说:“小夏,你有男朋友了吗?” 宁夏的手收紧,她有没有男朋友,任苒会不知道?当初是谁因为夏天的关系,没少欺负她?她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看到任苒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夏天。闹心,什么人都想往上扑。她觉得那里不对,欧阳晴呢?她的目光寻找着她矜贵的身影。 夏天皱眉,对她轻轻摇头。她能看懂他的眼神,却不肯就此否认。她微微一笑,无比真诚的看着任苒:“你猜。”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宁夏无疑没有给任苒面子。才多少道行啊!敢跟她闹? 顾念朝她竖大拇指,毫不掩饰对宁夏的赞赏。夏天嘴角上扬,眼里都是笑意。宁夏站在上面,目光扫过,没有寻到欧阳晴的影子。然而,第三个问题没有人问了。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别人都不可能有机会的。因为她是周夏,只因她是周夏! ------------ 第97章不肯坚持,不肯留下 宁夏上完课,直接进来休息室,对跟着走进来的功能说:“你确定能呢个帮我把落下的都补回来?” 顾念一脸自信:“放心,我已经和下大少爷达成协议,在家里有他,在路上和学校有我,不过,受苦的人是你。” 她不屑的一笑,说好要学好那些东西,才能应付自如,才有时间寻找自己的答案。她没少受苦,少有自已喜欢的事,所以没那么痛苦。她只是不太习惯顾念乱七八糟的笔记,甚至有很多笔记,顾念都扔掉了。顾念看着她很不适应,没少去捣鼓以前的笔记,,可是抱歉,她习惯学过了就扔掉,如果记不住只能说明她没学好。她在休息室里踱步,眼睛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宁夏,徐卓然有完整的笔记,而且这几年商业上崛起的领袖他都做过详细的调查和分析。” 宁夏惊奇的看着她:“不对啊!这些不是你的风格吗?” 顾念嘿嘿一笑:“你别小看了徐卓然,不知道的人说他是富二代官二代,课他是真正的富一代,他手上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宁夏倒是从来不小看徐卓然,他能那么随便的去找罗然,来去自如,即使家里给的钱多,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听着顾念这样说,大概徐卓然一早就开始积累自己的财富和资源来。她看得出徐卓然很懂得共享资源,愿意让利别人。所以他通常出启动资金,然后跟着专业的人学习,赚取利益的同时,培养自己的能力。她用这种方式认知徐卓然,心里好受多了。她说:“他不在国内,而且还不一定愿意借给我呢。” “小气,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私有财产都在我们家楼下,罗然有钥匙。他不给,咱们就抢。”顾念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她一般。 她说着就要给罗然打电话。宁夏忙组织她:“她这会儿在上课,我会和她说的。” 下一堂课开始,夏天正好从外面回来,表情很不好。顾念眼尖,窜到夏天身边,从夏天肩膀上抓到了一根头发,长长的,张扬的酒红色。她晃了晃头发,奇怪的看着宁夏,意味深长的问:“你有戴假发的习惯?” 把什么都看透了,还要继续表演下去,淡淡的提个醒儿,别做的太过分。 夏天一笑,看到宁夏淡淡的脸色,心里觉得无趣:“有生气了?” “没有。” “真是个爱吃醋的小女人。”不过是欧阳轻管用的把戏,那么毫无顾及的扑进他还里,只是没想到她会留一根头发在他的肩头。他不喜欢她,那么她是不是也不肯放开手,让他循着自己的心和快乐。说起来少有人成全他,却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宁夏看着他隐忧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课去吧。” 她坐下,看到欧阳晴已经回来上课了。骄傲的欧阳晴,不必像叶楠他们那样可以讨好,反而为了以较高低处处和她作对。她心里出现一个黑洞,深不见底,随时都会把她埋葬,尸骨无存。她还是没忍住,匆匆走出教室,摸出手机,拨通了罗然的电话。在等待接通的那几分钟里,她的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宁夏。” 罗然温柔而纯净的声音一下子灭了她心中的火,她说:“不能关机,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的。” “你何不放手去追,找寻你心中的答案?只要记得回来的路,多远都会走回来的。”罗然知道她又开始压抑情绪,只是越是压抑,反弹的就越厉害。她宁愿宁夏早一点找到真正的自己,即使辛苦。 宁夏微微一笑:“我想要看徐卓然的笔记。” “我会先和他说一声,或者你直接和他说。” 她没说话,挂断电话,一回身看见夏天。手插在衣袋里,阴着一张脸,他就那么不让她相信?所有她不高兴了,第一个想起的人是罗然。他记得她说过,罗然才是亲人,才是她唯一的依靠。那么他呢?他一直以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今天别人任苒问她有男朋友,他的理智在在拼命的全宁夏不要说,情感却誓死一般的期盼她能够说出他的名字。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是给他的。他得猜,费尽心思的琢磨,可是她有时候看上去那么可爱单纯。他摸不透她,像一阵风,没有方向,也没有归处。 她从他身边绕过,在他身侧没有停留。他还是没忍住,手指扭住她手腕。那么近,也那么远,一个朝南,一个向北。她没有说话,他最终缓缓的松开了手。她心里“咯噔”一下,浑身都冷头来,默默的对自己说:“他还是不肯多坚持一下。”他脸色冰冷,眼里的失望吞没人心,他的心里同样有一个声音在空荡的原野上回响:“为什么不肯留下?” 他们各自走开,她回教室去上课,他回家去疗伤。 顾念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再看看还没有回来的夏天,在笔记本上写到:“吵架了?” “没有。”她脸色淡漠,若是能不管不顾的大吵,也是幸福的。 “为那根酒红色的头发?” “不是,为罗然。” 顾念吃惊的看着她,他们会为了让怄气? 宁夏痛苦的摇了摇头,写到:“徐卓然和罗然也为我冷战过很多次。” 顾念像一朵霜雪中百合,早没了生命,却强撑着最后的高贵。罗然和宁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选择的都是彼此。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点嫉恨,一点感动,一点叹为观止…… 下午放学,晚上已经没有课了。宁夏拉着顾念去餐厅吃饭,看来没有要回家的意思。顾念尽管点好菜,吃的肚满肠肥,然后滔滔不绝的在餐厅里做演说。宁夏听的起劲儿,觉得很有上世纪爱国运动的风格,你来我往,都快赶上辩论大赛了。引得叫好声一片,同学们围成一圈,看两个人表演,不是的讨论着。 “就说金融系的第一名不是盖的。” “没想到一个学美术的竟然这么厉害,英文也讲的很流畅啊。” 顾念馒头大汗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着窗外深深的夜色:“小姐,该回家了。” “我请你吃宵夜。” “不去。”顾念才不上她的当,这时候去吃宵夜,铁定要来几杯,宁夏真喝上了是受不住的。 她不过是不想回去,却没有去处。她说:“我去看看罗然。” “罗然不一定有时间接待你。”她可劲儿泼她的冷水,如果她不按时回去,以后只怕再没有这么自由了,而且顾念考虑的问题很复杂,因为周夏不是宁夏。 ------------ 第98章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她最终没给罗然打电话,也不直接和徐卓然说借笔记的事情。让罗然去问,然后罗然又可以多给她打一次电话。她觉得自己过分了点儿,别人肯定觉得她和罗然不是亲人那么简单。她笑自己,亲人也有另外一种解释的。 回去的太晚。周钺阴着一张脸:“是不是回来的早了点?” 周钺接校长的电话,对她不怎么流畅的自我介绍很不满意,下课后不回家,更是火上浇油。 宁夏没明白,眨巴着眼睛,实在没心思计较。 周钺站立起来:“周家哪一点配不上你?就让你那么羞于启齿?” 他可真是懊恼了,以前铁腕无情,换得老来孤独,他认了。可是他对宁夏无疑是宽容的疼爱的,宁夏回报他的是不肯回家。 宁夏觉得搞笑,周家可太配的上她了,所以她消受不起,巴不得早点逃脱。她没好气的说:“我困了。” 她匆匆的回房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没有秘密没有自由的,她的一切都在周钺的掌握中。那么,她和顾念的激辩,他总该满意了吧!那是他年轻时的作风。她拉开房门,冲着楼下大声的说:“周钺,你有必要吗?我还能跑了不成?” 周钺心里一惊,整栋别墅里的人都惊住。有多久没有人敢在这栋别墅里大声讲话,更没有人敢直呼周钺的名字。那个面冷心硬的神,就这样被触怒了。 “注意你的身份!”冷冷的话语,找不到一丝生气。 宁夏身体一僵,眼神碰撞的瞬间,她的心是胆怯的。那才是周钺,即使老态龙钟,气势从未消减。他一直在扮演一个慈祥的老人,他演技差,被她早早看穿。 陈诗站在楼下,好像落泪了。她除了落泪,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她仍能够拿起画笔,如果她坚决的走出周家,宁夏一定会照顾的她,至少她重获新生。只是宁夏不知道,陈诗留下,为的是她。 夏天站在门口,看见周钺走进来卧房,然后看着宁夏,说:“他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 “关我什么事?爱谁谁!”她也没有好脾气。 青稞抄着双手:“你把你辩论的口才带回家了?这里不是赛场。” “这里当然不是赛场,这里连赛场都不如,赛场上至少有一声鸣枪,光明正大的比赛。” 夏天皱眉,她的思想竟然那么偏激可怕。为什么她在罗然身边,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的,世界美好光明?为什么他们做那么多,她只能看见黑暗和冰冷? 青稞看了看夏天,说:“她疯了吗?” 夏天黯然的说:“都是我们逼的。” 青稞冷笑:“你以为她什么好人,骨子里没有,装不出来的。” 青稞现在可不相信宁夏是天使一样的小美人儿,不过这个环境养出的只能是黑天使,都是自作自受。他敲了敲宁夏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也不等她的允许。 她仍旧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青稞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如果说老爷子对谁还有一点疼爱,只能是你了。” “呵呵!”她可不稀罕,快二十年了,她早习惯了一个人。简单的世界,单纯的幸福,等待书籍面世的紧张和期待,不断交流并修改漫画时的认真和执着…… 青稞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好吧!先不说这个,那么,你和夏天吵架了?” “没有。”她淡淡的说。她和他,很多时候都在无声中走向无疾而终。 青稞揉了揉额头:“他说他很吃醋的,你对罗然那么依赖。” 宁夏看了他一眼:“你呢?顾念天天和我在一起,你吃醋吗?” 青稞别过脸去,淡淡的说:“她的心不在。”不在哪里,没有答案,像一阵风,谁也摸不准她的方向,更别想抓住她。 “我的心也不在的,我倒腾那么多事,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是因为不知道心在哪里。”她叹气:“我们都留在原地徘徊,一点进步都没有。” 她又想起来罗然,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梦想和愿望的方向,即使风雨交加黑夜寒冬,也不肯退让。 她说:“你们找徐卓然聊聊吧。” 徐卓然当之无愧的是榜样,可是徐卓然的世界异常简单,那就是让罗然成为他的世界。他所有的努力,只为这个目的。青稞和夏天学不来,因为爱不起。经历过那么多,徐卓然和罗然仍然是他们心中的美好和希望。青稞站起来,整理的一下衣服,说:“不要用徐卓然的标准要求夏天,因为你也没有像罗然那样去爱。” 他也不是善茬儿,一语中的,仿佛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心口最致命的地方。顾念不在怪陆天泽,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总要赢对方一次才肯罢手。可是她和夏天如此纠结,没法痛快的爱,也没法直白的恨。 屋子里清冷,她开始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受不了了,从花盆里翻出酒窖的钥匙,匆匆走向罂粟一般的酒窖。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周钺蹒跚的走进厨房。她走进客厅,透过门看他正在倒水。水壶里空了,他得打水重新烧水。别墅里安静的怕人,脚步声孤独的回响,空洞洞的。她走上去,打了水烧着水,说:“你不是喝营养液了吗?” 周钺在旁边看着她,淡淡的说:“很多时候还是白开水管用。” “喝茶吧。” 她不去酒窖了,在客厅里坐着。周钺看到她指甲里的泥土,再看看她手里的钥匙:“你心眼儿还不少。 她还是决定杜绝酗酒,乖乖的把钥匙放在桌子上:“给你吧。” “还特别会来事儿。”她又给他找事儿了,逼着他为她操心。他去花圃散步,偶尔也动手培土浇水,采纳她的建议,才知道那也是温暖。不过他始觉得她在周家待不了多久,最终会回到她自由的国度里,或者把这里变成她的国度。 她说:“你为什么不叫吴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一声,回音还有几声,更加的凄清。周家果真配不上她的一腔热血和对自由的期盼。他不该对她有太多的期望,更不该把这偌大的家族交给她,可是他能够交给谁? ------------ 第99章只想离开一座孤城 她给周钺倒了杯热水,放在周钺面前。周钺身体僵硬,竟然很不适应宁夏这样对他。或许谁这么对他,他都不习惯。他在这个位置,要考虑到事情很多,所以一向他独来独往,尽量少暴露自己的弱点。在这深沉的暗夜,祖孙二人相对而坐,然后喝着温热的白开水,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长时间的安静。 周钺起的早,在院子里散步。天气稍凉了一点,空气却格外清冽。宁夏也不晚,穿着棉衣,一边走一边整理头发。看见周钺的精神仿佛不错,淘气的说:“周先生,早上好,我去学校了。” 然后跑出大门,拉开车门。周钺不禁微微一笑,这大概就是天伦之乐了吧。他看着她的车渐渐走远,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紧接着青稞也走出来,准备开车去学校。他的存在仿佛是一缕空气,对青稞来说可有可无,忽然的失落感让他有些难受,随后走进客厅,碰到陈诗。陈诗怯懦,看见他就躲。周钺叹了口气,说:“躲什么?” 陈诗站住,僵硬的转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怯懦地说:“董事长,对不起。” 母女两人,一个叫他董事长,一个大呼小叫的叫他周钺。为什么差别那么大?他没说什么?走进了书房。 宁夏坐在车里,吃着顾念给她带动小笼包,喝着现磨的纯豆浆。她的嘴里塞的满满的,一脸幸福的表情。顾念打趣道:“周家又没有给你饭吃?” “我昨天晚上在学校吃的,现在还没有吃呢。”她将豆浆喝完:“这是罗然做的吧!清甜,正合我的胃口。” “也特别合我的胃口,所以我把她那份偷偷喝了一半。” 宁夏踹了顾念一脚:“你有没有良心,连罗然都欺负?” 顾念呵呵一笑:“罗然有你对她好,我只负责欺负她。” 宁夏受不了她臭不要脸的样子,什么事到了她嘴里,都能够找到自圆其说的理由,不对,应该是借口。 顾念夸张的叫了一声,表情扭曲。宁夏也没理会她。顾念说:“你和夏天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还那么生疏?” 宁夏抽出纸巾擦手,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褪掉一层皮似的。 顾念使劲儿按了两下喇叭,终于把宁夏惊醒了。责怪到:“你那是什么表情?” “别再问我这个了,我也不知道的。”她眼神儿哀怨,顾念都不忍心说她了。 她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虽然一年时间要学两年的课程,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还有顾念帮忙。只是她现在不太能静下心来,眼睛里时时满溢忧伤,她的痛苦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为了不让宁夏看穿她宁愿当一个小丑,在宁夏的世界里自顾自乐,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愿意为宁夏演,也只愿意为她。顾念不再看她,目视前方,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 夏天不知道在哪里,课都上到大半节了,还不见他来。下课休息的时候,宁夏跑到楼上去找青稞。青稞看见她就跑,可是宁夏站在后门,顾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前门,青稞差一点撞上她。顾念在乎的是手上的哈根达斯冰淇淋会被他撞落在地上,横眉怒目的说:“你看见鬼了?” 青稞知道躲不了,索性大方的站着,调侃的说:“你们比鬼还要恶劣。”最令人奇怪的是那么冷的天,她吃什么冰淇淋? 宁夏也不跟他计较,单刀直入的问:“夏天在哪里?” “你怎么又想起关心他的事情了?”青稞挑衅道,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念责备的口吻。 “我说夏天在哪里?”宁夏阴着一张脸。 青稞脸色一冷:“你以为你是谁?”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或许没有夏天,再或者她和夏天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他不会对她那么刻薄。如果他们可以好好的走下去,如果她是夏天的希望和救赎,青稞不会干涉。可是今天这个局面,青稞不愿意再看下去。 他不说,宁夏也不肯求他,甚至是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她自己给夏天打电话,没人接,那就继续打。她也不爱接他的电话,所以很公平。可是他始终没有接电话,上课的铃声很是刺耳,弄得她心烦意乱,狠狠一巴掌拍在课桌上。教室里的同学都吃惊的看着她,连刚走到门口的老师也吓了一跳。 顾念看着气氛不对,忙陪着笑脸说:“误会,没你们的事儿,我这就带她走。”然后一边给老师道歉,一边点头哈腰拖着宁夏离开。出了教室的门,顾念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一把甩开宁夏:“发什么脾气啊?一个屋里住着,你还有脸这么去问别人?” “你说什么?”宁夏火冒三丈。 “我说的有错吗?”顾念毫不相让。 宁夏气不过,转身就跑。顾念也不去追,狠狠地踹向石墙。青稞走出来,手插在裤袋里,冷冷的说:“这样就吵架了?”女生的友谊就是不靠谱,他见多了所谓的好姐妹反目成仇,所以没什么好奇的,与其说好奇更应该说他想看着她们反目成仇来一场恶战。 “我们没少吵架。”顾念不服气,转身就走。就是吵架了,不过一转眼的时候就忘记了,难道让宁夏连一个宣泄情绪的人都找不到? 顾念没有回教室,这是第一次。即使生活艰难,她从不旷课,不是为了成绩,只是想要坚持做一件事。她坐在湖边,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好久,还是决定给罗然打电话。罗然大概也在上课,声音压的很低:“什么事?” 顾念不忍心,努力调整了一下气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了一句“没事。” 罗然皱眉,连手机都忘了挂断就占站了起来:“老师,我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下,回来再补假单,可以吗?” 话筒里罗然微弱的乞求声透过无线电传播,准确无误的进了顾念的耳朵,就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哭,等了好久却没有听到老师的回答。但罗然已经在请同学让一下通道,匆匆跑出了教室。顾念鼻子发酸,罗然所谓的有事,除了徐卓然就是宁夏,仿佛从来都没有自己。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跑进车库,开出那辆霸气的路虎,风一般的驶出校门。 她顺利接到了罗然。罗然坐上车,说:“回家。” 顾念瞪大了眼睛:“回家?” 罗然淡淡的说:“是,回家。” 顾念不再说话,开着车回家。她和罗然跑回家,打开门,看到宁夏的鞋子胡乱的摆在门口。顾念松了一口气,罗然却更紧张了。罗然连鞋都没有换,就跑去打开了卧室的门。宁夏躺在床上,躬着身体,脸埋在被子里。罗然在沙发上坐下,或许宁夏累了,所以才会偷偷的跑回来,这里才是她的家,才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是,她向来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离开,得有多难过才会私自逃离? 宁夏一个人的孤城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难过,悲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暗自难受,她罗然怎么就这么懦弱呢? 顾念站在门口,靠在门框上,一边喝水一边说:“夏天今天没有来上课,电话也不接。” 罗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是为了夏天的事情,她不会那么难受。她走出来,在客厅里打电话给夏天。一个号码打不通,她打另一个号码。接通之后,她轻声说:“宁夏在我们家里,你完事了来接她回去。” 宁夏有不可逃避的事,罗然不会多留她,只是帮她找一个可以大方走回去的理由。这是是宁夏的家,有她在,宁夏随时都可以回来,只是她还得送宁夏走??? ------------ 第100章守得住的才是永恒 就那么落荒而逃,罗然也不打算多收留她。她只是想回家,躲在这破旧的小屋里,过自己平凡简单的生活。她不是雄鹰,志向不在高空。罗然给她倒水,给她准备吃的,她赌气的窝在床上。罗然也不劝她,让顾念在家里陪她,然后跑到楼下去等夏天。顾念看着罗然,奇怪的问道:“你这样做不怕徐卓然吃醋?” 她笑,有一种凄凉转瞬划过脸迹,片刻后什么也不曾停留。徐卓然已经没有时间吃醋了,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还不及闹脾气。她一个人在街边站着,直到夏天的车准确无误地停在车位上。 夏天走下车来,说:“怎么会突然回来?” “关于你的事情,她一知半解。虽然嘴里说恨你,其实比谁都关心你。一定是难受了,所以才会躲起来。”罗然心里也很难过:“陈爷爷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夏天沉默,竟然站着没有动。犹豫,一直都在犹豫,一直不忍心宁夏跟着他承受内心的煎熬。他尽量不让她知道,可是她的担心并不会减少。 罗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长长的一串陌生数字,不知道谁打来的。夏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轻声说:“应该是卓然,国外的号码。” 罗然嘴角上扬,背过身去接电话:“卓然。” 美国街头,陌生的人群像是一条水流,来来回回波动着。徐卓然一个站在街上,拖着旅行箱,站在电话亭里面。脸上温暖的笑容,仿佛一束光,透明的看不出任何光调,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给我打电话?不过,有你就够了。” 徐卓然微微一笑:“我已经办完事情了,很快就回来。你现在在做什么?熬夜写稿子吗?” “没有,宁夏回来了,夏天在楼下,我刚接到他。” 徐卓然皱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要你去接他?”她怎么能去接别人的男生,说起这个他就醋意大发,没来由的加重了语气。 “没有我带他上去,他怎么拉得下面子,你们都那么要面子的。”罗然轻嗔道。 “我才不要面子,我只要好好爱你。”他徐卓然可以找一万个理由来责骂所有不给他面子的人,但是在她罗然面前他宁愿舍掉所有的尊严去好好爱她。 罗然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子发酸:“早点回来,平安的回来。” “好,很快就回来了,不要来接我。”他盼着能早点看见她,如果她站在机场等待他回来,他会觉得再苦都没关系,再难都值得原谅。可是见到她之后呢?还是给不了她未来,还不能好好的守护她。她那么柔弱,小小的分离她都会很难过。所以不要见她,不要看见她难受,至少那样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让自己不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让她痛苦忧伤。 罗然沉默,那边也是沉默。就这样无声无息,还是可以感受到一种温情,像极了午后的暖阳,荡漾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车去机场了。” 电话挂断,罗然的手收紧,紧紧的握着手机。为什么用公用电话打回来?他用得着这么委屈吗?他横行霸道惯了,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夏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不觉得累吗?” 罗然眼里一滴滚圆的泪滑落:“可是?比起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又算得上什么呢?” 夏天不再说话。 宁夏就在身边,他为什么不多和她说说话,一定要等到不得不分开的那一天再去纠缠吗?他转身往楼上走去,突然又停住脚步。他走回来,一把拉住罗然的手:“走,回去。” 她很少被男生拉住手。徐卓然握着她的手,心里暖暖的甜蜜,还有一种踏实的感觉。被夏天这样拉着手,像个大哥哥一样。如果一直有一个大哥哥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可以很好,她或许会多一点欢笑。她很知足,能够得到徐卓然的爱。现在夏天可以这样对她,意外之喜,算是另外赚到了。 他走进客厅,顾念立刻勾着夏天的脖子,笑得一脸暧昧:“夏大少爷,你是不是勾引我们家罗然了?” 罗然在她胳膊上扭了一下:“快去漱口。” 夏天不和顾念胡扯,直接进了罗然的卧室,侧身躺在宁夏身边,轻声说:“还不起来?” 宁夏不理他。他从后面抱着她,她挣扎,却挣脱不了他的怀抱。他故意哀叹“我不在,你满世界找,我回来了,你却不理我,看来我只有走了。走了以后,你至少还会找我。” 宁夏觉得他蹬鼻子上脸:“你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了?我请过假的,不过是处理一点事情。” “处理什么事情?连招呼都不打吗?而且还不接电话。”她说到后面,竟然觉得委屈,想要落泪。 夏天抱着她,轻声说:“好了,以后都会告诉你的。我今天去找李叔叔了,就是当初负责我爸的案子的警察。” “那事情有眉目了吗?”她的委屈都没有了,全心都在他的事情上面。 “不能再追究了,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 “不是还有陈诗吗?还有周俊啊?” 夏天苦笑了一下:“宁夏,他有他的方式,我有我的手段,他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宁夏的身体僵硬,连呼吸都不会了。夏天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有很多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求求你卖个糊涂给我,好吗?” 宁夏心里难过,那些事情里面,有陈诗有周俊的份儿。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没有为这件事做过让任补偿。她觉得周俊无情无义,连陈诗也是个无心的人。时间过了,再也找不回一个公道,即使夏天以其他的方式达成心愿,心里会有一个永远的缺憾,什么都不能弥补。她不承认是他们的女儿,却承受着他们的负债。如果那个人不是夏天的父亲,她能不能无情的认为那些事与她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她翻身过来,和他四目相对,她的手摸到他的脸,温热地说:“你不是比我大四岁吗?我十九,你才二十三,为什么满脸风霜?二十三岁,大学刚刚毕业,很多人还在找工作,或者更优秀的在为找到两千块一个月的工作而性喜若狂的到处炫耀。夏天,你在做什么?那些是你该做的吗?” “我的已经缺失了,所以请你为我单纯一点,就像罗然那样,为了徐卓然,多少保留一点。为了我,保留一点。”夏天看着宁夏蒙了水雾后的眼睛,心下是硬生生的疼痛。 宁夏的额头靠在夏天的胸口,轻声说:“那么你守得住吗?” “一定会守住的。”值得他珍惜的昨天,如同死亡,成灰成土。他想要留住的,不过是她,也只能是他 ------------ 第101章这样就吃醋了? 宁夏终于肯吃一点饭了,留着肚皮回家还得再吃。夏天笑她傻:“你以为老爷子老眼昏花了吗?” “他当然没有老眼昏花,只是耳朵还比较灵。”她对周钺始终没有好话,不过还好有话。她听夏天这样说,吃的更多。能吃上罗然做的菜,是她的幸福。 罗然送他们出门,顾念也不用再开车去周家。罗然看了看时间,今天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们总是这样,在忙乱中浪费掉许多时间。 这个时候,徐卓然是不是正飞翔在太平洋的上空,还有几个小时,他就回来了。她终于找到一点期待、一点开心,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然后乖乖的躺在床上睡觉。 可是顾念不会让她睡,顾念在她身边躺着,说:“你睡着了吗?” 罗然轻“嗯”了一声。顾念立刻高兴了,趴在床上,手撑着脑袋说:“罗然,为什么你每次都知道她在哪里?” 罗然闭着眼睛,轻声说:“其实你也知道,只是你脾气冲,不肯静下心来想一想,她能去的地方,还有哪里?” 顾念只知道生气,根本就不能静下心来。她只能往前冲,顾不得别人对她说过什么?更是把承诺当粪土。她羡慕了,经历那么艰难,还能够去相信。她在罗然身侧躺下:“我在这里睡了?” “不许磨牙。” 顾念翻身坐起,开了灯,掐着罗然的脖子说:“你说什么?” “顾念,你永远只知道动手吗?为什么你一回家就头脑简单?” “我在外面已经机关算尽了,在家里干嘛还要那么辛苦。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可能磨牙?怎么可能!快道歉!”她绝不相信自己磨牙,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然拍了一下她的手:“顾念,快松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是磨牙了,就是磨牙了。顾念你再不松开,我就把这些告诉青稞。” 顾念终于松开手。罗然看她一眼,盖好被子,偷偷的笑:“这丫头也有软肋的”。顾念关了灯,轻声说:“我真的磨牙了?” 罗然不说话,任她再三再四的问,罗然都不理她。柔弱的罗然,坚持着,倔强着,绝对不肯退让。 世界如此安静,罗然的世界里也充斥着孤独寂静,却还是一心一意的坚守着。 顾念突然抱着罗然的胳膊,说:“罗然,你会永远这么好吗?” “顾念,别这样,别问这些不确定的事,我也没有信心的。别相信我好,那样你会失望的。” “可是宁夏带我进来,你把我留下的。”今天晚上的顾念特别感性,像个柔弱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怜惜宠爱。 罗然翻身过来,在黑夜中看着她模糊不清的脸:“顾念,对不起,让你的心里满是忧伤。我只能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念仿佛是笑脸,嘴角微微的上扬,眼睛像弯弯的月亮。她抱着罗然的胳膊,歪在罗然身边睡去。罗然却睡不着了,心里想的都是徐卓然。 徐卓然走进机场大厅,还是忍不住搜寻罗然的身影。说好不让她来接他的,可是他仍想要见到她,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可是?他先等到的是梁若晴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僵硬的站着,看到罗然站在夏天身边,正看着他,咬住了唇。 她找了个理由,夏天陪她来接机,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到梁若晴雀跃的跑向徐卓然,然后投进他的怀抱。她一遍又一遍的劝慰自己:“卓然不喜欢她的,卓然不喜欢她……”可是她心里酸酸的,满满的都是疼痛,眼睛里滚烫的泪差一点就掉落下来。她强忍着,可是小嘴噘的老高,一脸的委屈。 夏天笑脸一下:“这样就吃醋了?” 她看了夏天一眼,转身就走。夏天一把拉住她,轻声说:“你没看见他眼里都是笑意,看见你为他吃醋,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你就这样走了,他会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会很难过。” 罗然觉得委屈:“我就是生气了。” “那就上去给他两耳光,对他说‘徐卓然,你再敢让别的女生抱,试试看’!” 罗然小脸一白,狠不下心:“一定要那样吗?” “你现在不是他女朋友,出现在这里只是偶遇。” 罗然终于缓过劲儿,夏天已经扬起一张世界和平的美好笑脸,对徐卓然张开了双臂。他狠狠的拥抱了一下徐卓然:“这么巧?” “你来送人?”徐卓然也很会演戏,目光落在罗然脸上。 “是啊!来送个人,没想到碰到了你。”谎话说的特别真诚就已经不是谎言了。 罗然也走了过来:“嗨……”声音有一点颤抖,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徐卓然点了一下头,仿佛很是生疏,心里既高兴又难受。 罗然对梁若晴说:“梁小姐,好久不见。” 梁若晴 眉开眼笑:“叫我若晴就好,我也叫你罗然,好吗?” 这样就算是熟识了吗?梁若晴挽着徐卓然的胳膊,俨然徐卓然女朋友的做派。罗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徐卓然的臂弯处,然后垂下来头,头发遮住了脸,让任何人看不到她难过的表情。 徐卓然虽然没有推开梁若晴,但梁若晴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僵硬,身体的每一处感官都还记挂着罗然。她不过是耍了个小聪明,试探他的心。他的理智足够冷静,对别人的心也足够冷硬。她因为他的长情而喜欢他,可悲的是他钟情的人不是她。败局早已经注定,她却不肯放手,因为第一次那样喜欢一个人,也因为这样她无法停手放掉他,让他去与其他女人共享繁华盛世。 夏天调侃的说:“好了,你有佳人相伴,我们不打扰了。” 他转过身,没忘记拉住罗然的手,带她离开。他知道她没力气移动脚步了。他在耳边低声说:“真的吃醋了?” 罗然没说话,难过的快没法呼吸了。知道他在做戏,知道他很为难,一次次的劝自己不要在意,可是还是难过的要命。说好再等一等的,她明显被排在第二位,却倔强的找了许多借口去见他。 徐卓然痛苦的揉了一下额头,还是没有忍住。看她那么难过,他还要坚持吗?他最终还是扔下来梁若晴,跑上去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然然,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罗然身体僵住,许久之后,眼泪才落下来,哽咽着说:“这样不会有事吗?” “有我在,我会处理的。我不愿意看你那么难过,我也不会让别的女生有机会拥抱我了,小醋坛子。” 她被他说的羞红了脸,绝口否认:“才没有。” “真的没有?” 她不说话,再说下去也是在骗自己,他清楚他的每一句谎言,每一句借口,就像了解自己一般。 ------------ 第102章为了罗然? 夏天微微一笑,把车钥匙扔给徐卓然,然后走到梁若晴面前,客气的说:“梁小姐自己开车来的吗?” 梁若晴的表情很是忧伤,失落地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还定格在不远处的徐卓然身上。 夏天淡淡的说:“走吧!我帮你开车,送你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罗然,你不会帮我开车,是吗?” 夏天没有多少说谎的心情,直接说出来,又伤害她的自尊,所以只有不说话。梁若晴也不是傻瓜,自尊心更受伤害。她那么骄傲的人,什么时候要借别人的东风了。她没说话,只是恨恨的看了夏天一眼,独自走开。 她走过徐卓然身边,徐卓然突然叫住她。她看着他,想要听他说些什么。他说:“谢谢你来接我,但是你知道我的女朋友的是罗然,所以……” “你闭嘴。”她心里难过,不想听他说谢谢,更不想听到他说到此为止。 “徐卓然,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从来不会照顾别人的心。我是第一个感受到你的温和的人吗?因为罗然?为了罗然,你改变了,是不是?”她开始歇斯底里了,她所有的骄傲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践踏的不复存在。 徐卓然没说话,以前是一个人,觉得被别人怎样误会都没关系。可是现在有罗然了,他的世界只肯为她打开,所以他必须要说清楚。为罗然,为自己,也为那些喜欢过自己的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那么在意她?她真的那么好?难道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吗?”她第一次觉得那么挫败,也是第一次这样公开嫉妒眼前这个女孩。 徐卓然冷静的说:“梁小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但我心里只能装下她,不能有别人。梁小姐很好,聪明,漂亮,家世也很好,会有很好的男生喜欢你,我们就这样吧!” 是啊!就只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她流着眼泪跑开,速度快的像一辆失控的汽车。 她看了夏天一眼,夏天也是一样,没有说话。她转身就走。罗然轻轻扯了一下徐卓然的衣袖:“她应该很需要一个人送她回去,如果她出事,你……” “不是还有我吗?”夏天故意逗她,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转身就走,才可以躲过徐卓然的铁拳。 夏天追上梁若晴,把她塞进副驾:“我送你回去。” “如果是因为罗然,就不用了。”她倔强,自尊心在作祟。 夏天冷笑了一声:“你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徐卓然吧?你知道那有多愚蠢。” 梁若晴心里难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夏天叹了口气:“如果你和罗然相处过,你也会愿意去维护她的。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对宁夏说,却可以和她说。” “我知道。” 夏天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他不该在女生面前说另一个女生的好,女生的眼里容不下同类的好。梁若晴看到罗然的时候,难道就不喜欢她?不是的,只是她喜欢上了喜欢罗然的那个人。她看得出,罗然就像他们之间的调剂。 那些刚性的男孩,宁折不弯。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必那么决裂,还可以有很多柔软的办法可以解决。或许就是罗然温柔的样子,让他们有几秒钟的冷静。他们足够聪明,能够明白事情的节点。以她梁若晴的骄傲,决不肯为别人做一点事情的。所以罗然得到了爱,她依旧在自己的世界里骄傲着。 夏天开着车,目视前方。梁若晴看着他,觉得她好像从来都不认知夏天。那么柔软的他,像一个孩子,教养良好,很有绅士风度。她突然觉得她不认识夏天,更不认识徐卓然,真正的他们留在了罗然那里。 她说:“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可以的。” “说好送你回去。” 那不过是答应了罗然的事,跟她没有多少关系。她也有自尊,不肯接受这样的施舍。 夏天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肯糊涂一点?虽然是答应了罗然的,也是真诚的为你做的。为了徐卓然,你受到了伤害,但只能抱歉。你知道为了罗然,徐卓然和家里人闹到决裂。” “宁夏是什么样的女生?”让夏天喜欢的女生,她总是有一点好奇。 “她是魔鬼。”他被魔鬼占据着心,当初的裴语馨冷硬无情,转身就走。现在的宁夏逼着他去面对,好在宁夏陪在身边。 梁若晴笑了一下:“天使的罗然,魔鬼的宁夏,你们身边……” 她没有说下去,夏天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他说:“你放手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如果感情说断就断,那也不是感情。她看到徐卓然对罗然的感情,因为那份感情,她竟然沦陷了自己的心。 夏天不再说这件事情,开车到她家楼下,然后下车,默默的走了。梁若晴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罗然那样的女生和他做朋友才是对的。她回家,下定决心,要忘记对徐卓然感情。 很多东西强求不来,她必须学会放手,她足够骄傲,会遇到更好的男生,不是吗? 徐卓然开着夏天的车,把罗然送回住处,说他先回家一趟,把合同交给林映霞会再回来接她。罗然还是有点担忧:“这样她会同意吗?” “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开车去林映霞的办公室,正好遇到简洁。简洁高兴的说:“徐少回来了,拿到合同了吗?” 徐卓然笑了一下,戏虐道“有我搞不定的事吗?” “是啊!你那么厉害,难怪你妈都不肯放过你。” 徐卓然感觉很恼火:“老女人,那是你的上司。” 简洁不以为然的笑:“你见到罗然了吗?” “她接我回来的。”他眼里都是笑意,仿佛那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好儿子,才几天时间,你就违规了。”母子之间的对话,竟然那么丁是丁卯是卯了。 徐卓然一笑,将合同拍在沙发上:“这是你要的合同,未来三年都足够你忙,足够你赚钱。但是如果没有我的签字,这合同随时会终止。” “你竟然留了这一手来对付你妈?”林映霞气得咬牙切齿。 徐卓然无奈:“妈,很抱歉,是你逼我这样做的。我说了,我的人生任由你干涉,会听从你的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的。” “你不要想了,不可能的,你再不回头,别怪我和你爸不留情面。” “随便你,我说过,你们怎么对然然,我就怎么对我自己。”他转身,走的决绝。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罗然。 ------------ 第103章我们结婚吧 徐卓然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小小的轰动了一下。他走到顾念旁边,坐下来上课。顾念轻声说:“你都可以谈那么大的合同了,还需要上课吗?” 徐卓然不理她,打开课本上课。在顾念的旁边是宁夏,穿着国际大品牌的衣服,头发修剪的干练利落,脸色有一些冷硬。如果有一天,罗然为了他必须变成这个样子,他会不忍心。罗然和他在一起,要学的东西有很多,那么辛苦的路要走,他必须得担负起罗然的天地。 下课的时候,宁夏看着徐卓然,说:“你见到罗然了?” 徐卓然一笑:“她去接我的。” “晚上帮你接风,在我们家里好不好?” 徐卓然欣然答应。夏天看着她说起她的家,眼睛就亮晶晶的,整张脸儿都变得温柔可爱。她始终觉得那里才是她的家,别处都是驿站,住过几天,最终都是要走的。 夏天笑了一下:“我打电话给青稞。” “那我是不是要把小惜接回来?”顾念不失时机的凑过来。 夏天笑了笑:“小惜回来,李乐也会跟着过来,你确定?” “没关系,不然她知道了一定会抱怨我。”现在顾惜最大,谁也惹不得。 徐卓然不和他们纠结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去安排,我听说夏天已经自己开车了,不会存在车不够用的情况。总之我下课后要先去接然然。” 顾念不屑的说:“你的世界里就只有罗然。” 徐卓然一笑,没说话。 下午上完课,徐卓然下去接罗然。宁夏和周钺说了一声,周钺严厉拒绝,说给徐卓然接风,可以去中海,或者是直接回来周家。宁夏不过是借徐卓然的东风在外面偷懒,周钺已经不能不坐视不管了。 夏天开着车,载着宁夏回去。宁夏很郁闷,给罗然打电话:“我得先回去了,正好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罗然没说话,挂断了电话。徐卓然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了,宁夏自己可以应付的。” 罗然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街灯慢慢的亮起来。宁夏不是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自由?是不是徐卓然也会那样? 徐卓然带她去吃饭,小巷的深处,小小的店面,炖汤的香味飘出好远,弄得罗然也开始咽口水。徐卓然把车停在外面,需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他知道她饿了,难得她有想吃东西的冲动。他带她走进小店:“老板,给我们来大锅的鸡肉汤锅。” 老板招呼了一声:“大少爷,你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我就说叫你交给女朋友的嘛。一个人吃饭,多难过。” 徐卓然倒水给罗然:“我也说了找到女朋友就带来给你看啊。” 老板端上热气腾腾的汤锅,香喷喷的引得人胃口大增。徐卓然忙着帮罗然盛饭,然后帮她盛汤,宠溺的说:“慢一点,很烫的。” 他真的应该早一点带她来的,看她那么高兴,他心里也美滋滋的。 老板仔细的看了看罗然,啧啧的赞叹了两声:“你小子哪里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得好好对人家女孩子。” “嗯,我会的。” 看着她吃的那么香,比他自己吃还要高兴。 罗然终于抬起头:“你怎么不吃?” 徐卓然又摸了摸她的头:“快吃吧。” 罗然的脸微微的发红,低头继续吃饭。徐卓然在她身边,说:“然然,我们结婚吧。” 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看着她还戴着他送给的戒指,更是坚定他的决心。罗然看着他,消瘦了脸颊,因为装着太多的心事而有些浑浊的眼睛。他小小年纪,已经操心很多,为的不过是和她在一起。是什么原因,让他再次这么有决心?或者他已经找到制衡他母亲的方法,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那么不容易。 她说:“我会愿意的,不论什么时候都愿意,只是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吗?” 刚刚说好永不分离,转眼就不得不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暂时分开。她觉得没有关系的,可是看着他的脸色每天都在变,她觉得心痛。她可以等的,等到真正可以在一起的那一天。 徐卓然当然知道她的担心,把她拥在怀里,轻声说:“然然,对不起。” “好了,快吃饭。”她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谈下去了,否则他该难受了。 他们吃完饭回去,走的时候给顾念打包好吃的。徐卓然送罗然进屋,顾念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接过徐卓然手里的餐盒:“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饿死了。” “青稞没有带你去吃饭?”徐卓然随口一说。 顾念却多心的听了进去,眼神闪烁,到一边去吃饭了。青稞想要带她去吃饭,却几句话不和,大吵一架。 罗然送徐卓然出门:“回家去早点休息,从国外回来都还没有休息。” “写稿不要太晚,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他转身,突然又停住了:“你有没有去下面的房间看过?” “有,我有去打扫。”她眼神闪烁。 徐卓然从她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他对她总是有一种特别矛盾的心情,想要隐瞒她,又想要她知道。她聪明如初,嘴上说着他不愿意她知道的事情,眼里却传递着她了解的心情。那间屋子里放着他订的婚纱,等着看她穿上,站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走下楼去,然后走下楼去,打开了他家的门,走进他的卧室,在衣柜最顶层取下来婚纱。她把婚纱放在床上,然后试了试高跟鞋,是她的尺码。 她打电话给夏天:“你来我家这里,帮我画一张画。来的时候先到店里帮我把那支玉兰花的白玉簪子带过来,不要告诉宁夏,你自己一个人过来。”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差一点哭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徐卓然总有一种细细碎碎的情感让她流泪悲伤。 夏天总觉得那里不对,匆匆忙忙出门,直奔店里,提了那支玉兰花的白玉簪子去找罗然。他匆忙的上楼,在徐卓然的家里,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罗然,心里一惊。 罗然擦了眼泪,勉强的笑了一下:“你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然缓缓的走进房间:“就在这里吧!你帮我调一下灯光,我一会儿就好。” 她接过夏天手里的礼盒,进来卧室。 ------------ 第104章这样可以做他的新娘吗? 她坐在镜子前梳头,把头发挽起来,用那根白玉簪子别着头发,清秀中一点妩媚,终于有一点小女人的样子。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的微笑。 夏天敲了敲门,罗然终于打开了房门。她安静的站在他面前,不应该是他的,她穿上婚纱,是给徐卓然看的。徐卓然为她买的婚纱,她会穿上,戴着他送的求婚戒指。 夏天有点吃惊:“你这是干什么?”他有时候真搞不懂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非要矛盾的存活下去,不去计较太多不就可以了么? “这样可以做他的新娘吗?”她认真的问。 “你一定是她唯一的新娘。”他肯定的说。 “帮我画一张画像,就画这样子的我。”她看着他为难的表情,心里也很不忍:“我知道很为难你,你可以拒绝的,或者只是帮我拍一张照片。”她说的那么随心所欲,仿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夏天能敏感的察觉到了罗然的落寞。 “我画。” 他下定决心,去楼上罗然的房间里拿出画具,然后下楼来,帮罗然画画。他还未动画笔,手就开始颤抖了,调色也没有那么准确。他努力试了好几次,差一点就放弃。 看到罗然那么坚持,他再试了几次。然后开始帮罗然画像。灯光照在罗然的脸上,清秀的脸儿更加惹人疼爱。他是有天赋的人,即使丢开那么久,与生俱来的东西没有丝毫的丢失。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满是笑意,仿佛是看着情郎般的甜蜜。只是她的眼神落在哪里?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心里在想徐卓然吧!既甜蜜又难过的想念,煎熬着人心。 东方开始发白,夏天终于放下画笔。一夜的忙碌,他满头大汗。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一件事,竟然很享受这种滋味。他看着罗然,说:“好了,来看看吧。” 她的表情轻松了一下,起身太急,竟然头晕眼花。夏天看着不对劲,忙上去扶住她,发现她的手冰冷的厉害。他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的很厉害:“罗然,你病了?” “我没事,你扶我一下,我想先看一下画。” 夏天扶着她,走到画家旁,看到画纸上的罗然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沙发里,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手指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迷人而独特的光芒,那道光芒与徐卓然身上的光芒一样,透明的看不出悲喜,只是透重合在空气里。 罗然看着大片的空缺:“留着这里做什么?” “这是婚纱画像,怎么能只有新娘一个人?”两个人,才圆满。 罗然笑了一下:“我回房换衣服,你快回去吧。” “别逞强了,我等你换好衣服,然后送你去医院。”他心疼,不敢轻易的留下她一个人。 罗然支撑着去房间换衣服,最终撑不住了,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皮在打架,模糊中看到徐卓然在对她微笑。她强撑着:“卓然,你来了?” 夏天觉得不对劲,敲了敲门:“罗然,你好了吗?快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夏天的眉心收紧,在房间里找钥匙。还好这里没怎么变化,他很快找到钥匙,开了房门,看到倒在地上的罗然。他把罗然抱上床,马上给医院打电话,叫吴医师到医院等他们。然后他抱着罗然下楼,开着车匆匆去医院。徐卓然说的果然没有错,罗然见他一次,必定满身伤,伤到最深处,痛到骨髓里,无法自拔。 车开进医院,吴医师已经等在门口了。夏天把罗然交给医生,恳切的说:“请一定要治好她。” 吴医师皱眉,没有说话,匆匆忙忙走进急救室。这个女孩已经很多次被送进医院,身体已经虚弱的厉害,再这么下去,会是什么的结果? 徐卓然跑进医院,在急救室的门口张望。门关的死死的,他什么都看不到。他转过身,揪着夏天的衣领,狠狠的说:“我说过你离她远一点,是不是?” 夏天冷笑了一声:“你别再傻了,并不是我伤害她,她在意过什么?她的眼泪,她生病了,全都是因为你。” 徐卓然的牙齿咬的咯咯的响,脸色绷得紧紧的。缓缓的松开他,那一拳重重的砸在墙上。 夏天看到匆匆跑来的宁夏和顾念,接着是青稞。宁夏拉住夏天的手:“怎么样了?” “吴医师在,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再等等。” “为什么会这样?昨天晚上你出去,就是去找罗然,是不是?”宁夏如此聪明,前后联系起来,总觉得很不对劲。她望着夏天,希望夏天可以诚实的告诉她。 夏天没有说话,因为罗然说过:“不要告诉宁夏。”他转身就走。青稞跟着出来,说:“罗然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帮她做了点事情。”他觉得好笑:“帮她做那件事,找回的却是我自己。” 青稞觉得奇怪:“你找回了什么?” 夏天笑了一声,回医院去,看到罗然被推了出来。他走上去,却不能走到她身边,他也想要看看她是否醒过来了。 徐卓然和宁夏一左一右的待在她身边,送她回病房。她已经醒了,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在病房里,她喝了一点水,哑着嗓子说:“你们怎么都不去上课?守着我干嘛?” 徐卓然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脸儿红红的。他说:“好一点没有?” “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他一把抱住他,浑身都在颤抖:“我怎么能不担心,求求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好吗?” “别傻了,我只是身体弱,冬天容易生病,不会有事的。” “答应我,就像我答应你那样,然然,你答应我。” 罗然的泪滑落,多想要抱抱他,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说:“卓然,不会了,以后都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听你的话的。” “你答应我的,不要骗我。” “不骗你,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做到。” “嗯。”他肯定,眼里一滴滚圆的泪落下,这样一个明媚的男孩却在这一瞬间颓败的一塌糊涂。 “卓然,我好累,想睡觉了。” 他放开她,让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陪着她。 宁夏默默走出去,在走道里看到夏天,她望着夏天,无力的说:“罗然心里有秘密,也许她让你做的事情,你可以想到会发生什么?请你告诉我。” 夏天摇头:“对不起。” 宁夏理解他,因为她有那样的守护。她说:“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我会恨你的。” 夏天还是没办法告诉他,只能说:“我不会让她有事。” 宁夏凄然一笑,一个人走出了医院,打车去学校上课。 ------------ 第105章让我做他一天的妻子 顾念回去学校,看到宁夏还在教室里上课。她走过去,扔了她手里的课本:“罗然都已经生病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来上课?” 宁夏强忍着心痛:“坐下来上课,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说罗然……” “别在说了。”她突然站起来,脸色阴冷,眼泪也跟着滑落:“是啊!罗然生病了,我该陪着她。可是罗然为什么会这样?顾念,我已经是周家的大小姐了,周家早晚由我接手是不是?罗然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人,以我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谁敢欺负她?谁敢这么对她?因为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她被林映霞看不起。” “这些关你什么事情,你有必要吗?” “顾念,我们认识两年,你知道罗然对我的重要。”她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都在看他们,忍下一口气:“下课再说,有徐卓然在,不会有事的。” 顾念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但宁夏说的也没什么错误。看似光鲜华丽的外表,内里完全没有话语权。宁夏变成这样,都是这个环境逼的。 罗然醒来时,看见窗外的阳光很好。徐卓然安静的歪在她身边睡着了,看着他安静的脸,她竟然笑了起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吴医师进来,正要开口说话。罗然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吴医生摇了摇的头,感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一旦陷入,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小声的说:“这小子真有福气。” 罗然苦涩的一笑,心里默默的说:“真的是有福气吗?等到分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 吴医师看着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他说:“既然认定了,就不要离开,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的。” 罗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吴医生,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吴医生脸色一僵:“可以吃药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罗然有点抱歉。 吴医生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徐卓然伸了个懒腰,捏了一下罗然的鼻子,说道:“吴医生那个工作狂,当然是有喜欢的人,否则也不会只知道工作,对女孩子绝缘一般。” “你早就醒了,还偷听我们说话。” “以后不许你和别的男人说话。” “你好霸道。”罗然不满的噘嘴。 徐卓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嗯,应该可以办出院了。” “多待一天,再观察一天。” 他恳切的看着她,知道她很不愿意待在医院里。 她眼睛的光突然黯淡,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我饿了,你帮我买吃的好不好?” 他高兴的又亲了她一下:“想吃什么?” “吃肉。” 他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你还没有恢复呢?要吃清淡一点才好。” “那你帮我点好了。” “在这里等我。”他说完这句话就走。罗然叫住他,叮嘱他穿好衣服再去。他微微一笑,心里乐开了花,拿了外套往外走。 看着他走出去,她脸上的笑意冰冷,门口的光黯淡下来,心里痛的厉害。 林映霞出现在门口,冷冷的说:“我就说你会拖累他,现在还没有开始打仗,你就拖累的他连正常的上课的时间都没有。你觉得你这是爱他?”她轻蔑的神情更像一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在罗然最深的地方,没有任何怜悯和同情。 罗然低着头,说不出话。林映霞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催促她,她已经快疯掉了。今天是她,明天呢?是不是连徐卓然也要被完全控制起来? 她说:“伯母,我还在医院,你能等到我出院吗?等我出院,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我会听从你的安排离开他,希望他可以像你期望的那样。” 林映霞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还是不听话,我一定会让你在他面前消失,让你的离开再次证明他还太嫩,根本斗不过我。”说完她冷哼了一声,为了一个女人这小子竟然敢公开和她叫板? “不要。伯母,他是你唯一的孩子,请你好好待他,不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让他长大。他很孤独的,求你分一点时间给他,求你多爱他一点。”她的眼泪滑落,祈求的看着林映霞。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她相信母亲会疼爱孩子的。 林映霞只是很无情的要求她早点离开,然后转身就走。罗然紧紧的捂住嘴,才没有大声哭出来。 “卓然,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不要难过,求求你好好的活着。” 徐卓然回来,看到她在掉眼泪,忙跑进来抱着她,轻声说:“然然,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卓然,我只是太想念你,在一起会想,你离开了更想。”她忍住所有的泪水不让他看穿,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的谎言了吧! “好了,小傻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喂她吃东西,看着她把药吃了下去,扶她躺下。她突然不想再躺在病床上,坐了起来,说:“卓然,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带我去出去走走,好不好,至少晚上再回来?” “你想去哪里?” “去教堂,我想去教堂看看。” “我带你去福音堂。” “不,我要去南湖教堂。” 去南湖教堂,因为那里适合举办婚礼,在那里就可以嫁给他。徐卓然看着她:“你确定是要去南湖教堂?” 她眼里盈满泪光:“要去,一直都想去,和你一起去。” 徐卓然点了点头,说在外面等她。她换好衣服,走出来病房。徐卓然握着她的手,和她并肩走出病房。他开车,她就坐在他身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推开教堂的大门,罗然情不自禁的挽住徐卓然胳膊,一步一步向着终点走去。心里默默的说:“卓然,我就这样嫁给你了,我戴着你的求婚戒指,穿过你订制的婚纱,现在就这样我挽着你的胳膊,走在教堂。卓然,我有多爱你,一直都爱你。请你记住我的爱,好好的生活。” 她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脸色冷硬的时候特别惊心。 他突然回头:“我们结婚的时候,在这里举办婚礼,好不好?” 她在他身边,仿佛他就是新郎官,陪着自己的新娘走红毯。她微微一笑,站在圣像面前,虔诚的说:“徐卓然先生,你愿意娶罗然小姐为妻吗?不论贫穷,疾病,你都愿意一辈子保护她,疼爱她,并尊重她吗?” 徐卓然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我愿意,一辈子都只爱她一个人。” 她眉开眼笑,望着他,然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俯身下来,把她拥在怀里:“你亲我了,就别想逃走,一辈子,要定你了。” 罗然心里满是甜蜜的忧伤,心里默默的说:“求求主,让我做他一天的妻子,就一天,原谅我的疯狂和任性。” ------------ 第106章罗然失踪 说好做他一天的妻子,二十四个小时。她不想回医院,可是徐卓然也不想她在外面受冻。他带她去酒店,在前台登记的时候,服务员说:“请问要几间房?” 看着还是学生,而且对方看上去都是好学生的模样。 “两间。” “一间。”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一个吃惊,一个坦然。弄得前台小姐也很吃惊,摸不着头脑。罗然伸出手给前台小姐看:“新婚戒指,我们今天刚结婚。” “原来两位是新婚,恭喜两位,我们有情侣套房。” “我就要那个。” 她把徐卓然的身份证和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握着徐卓然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前台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把房卡递给她,她高兴的说:“谢谢你。” “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徐卓然和她走进电梯,突然一把把她拥进怀里:“然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教堂里和你结婚了,我是你的妻子了啊。” “你的要求就那么简单,我们都没有请客,而且……” “什么形式都不重要的,只要相爱的人在身边才最重要。”她自顾自地说着,没有计较太多,是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还需要计较吗? 她和他走进房间,她觉得累,所以窝在床上。徐卓然坐在沙发里,说:“快点睡觉。” “你和我一起睡吗?”她垂下头,早已经羞红了脸。 徐卓然心里的感受很奇怪。他对任何女人的都没有什么欲望,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只愿意和罗然发生。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然后深深的吻住她。她说我们今天结婚了,所以这就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看着她在他怀里睡去,他最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妻子,晚安。” 长夜过去,天气却没有那么好了,甚至下起了小雨。这样阴冷的天气,预示着真正的春天就要来了。美丽的桐梓花要经历霜雪才能恣意怒放。 徐卓然在床上摸索了半天,半边床都是冰冷的,早也找不到罗然的丝毫气息。他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害怕。他以为她是爱他才会那么主动,原来不是那样的。他翻身坐起来,屋子里空空的,她的手机好好的放在床头柜上。他忙穿衣起床,跑到前台去问,还好是昨晚的前台:“小姐,请问有没有看到我妻子?” 对方上夜班,还有些不清醒,努力的回想来一下:“就你们昨天刚刚结婚……” “对,看到过她吗?” 前台努力的回想:“没有看见她出来啊!你们是新婚,怎么会……” 他等不到她继续说下去,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顾念打电话:“顾念,然然有没有回家?” “她不是还在医院吗?你又不在了?” 徐卓然挂断电话,再打电话回医院去确认,没有回去。他给宁夏打电话,宁夏也反问说:“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的意识里满是绝望,如果在宁夏那里都找不到罗然,那么她会去哪里?她说过她一直都在,不会离开的,那么她现在在哪里?他开车去她的学校,冲进系主任的办公室,得到的答案是罗然早就办好了退学手续,这几天不过是在学校旁听生。 他去查出境记录,查到他母亲替罗然办好的去英国的手续,只是时间不是今天。他匆匆的回医院去查来访记录,果然查到林映霞来访。她的手机还在他手上,他翻看她的通话记录,林映霞的电话不少,尤其是在梁若晴去机场接他之后。 他开车去罗然家里,在罗然的屋里疯狂的翻找,除了她的稿纸、书籍、练字用的宣纸,什么都没有。他找不到她,她的学校,她的家,她能够去的所有地方……他最后站在南湖教堂的圣像前,眼里满是泪水:“我的妻子是不是和你说过愿意做我一天的妻子?”空荡荡的街巷响起一个男人最后的呓语,突然又安静下来,宁静的有些可怕。 他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为什么只有一天?说好是一辈子的?” 他不肯认输,他应该把她找回来,天涯海角的去找。他开车回去,在路上听到罗然手机在响,竟然是夏天打过来的。他犹豫着,还是接听了电话。 “罗然,你在哪里?为什么卓然满世界在找你?” 徐卓然冷声说:“为什么是这个号码打进来的?” 夏天一惊:“卓然,你……” “我会先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再去找罗然。我妈给她办理的去英国的手续时间是明天,她今天先离开了,说名她还在国内,这样找起来就没那么难吧。” 他的声音满是凄惶,都背叛他了,连她也选择离开了。夏天挂断电话,马上给青稞去了个电话,让青稞去码头车站去打听罗然的消息。他开车去学校,正好在礼堂门口看到宁夏,她应该是刚刚练习舞蹈出来。他走上去,握住宁夏的手,说:“我和你说你一件事情,你要有准备。” 自从接了徐卓然的电话,她心里一直很不安,早早的结束了练习,打算给罗然打个电话,一定是亲耳听到罗然的声音她才放心。她看着夏天紧张的表情,心里的不安更加浓烈,焦灼的问道:“到底要说什么?” “罗然可能失踪了。” 夏天说的很客气,可对宁夏来说是晴天霹雳。她的脑袋轰然炸开,眼前昏花一片:“罗然……”然后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没有依托,一直在飘落。她仿佛听到夏天在嘶喊着她的名字,但她混沌中看见罗然模糊不清的背影越来越淡。她想要叫住罗然,却被林映霞掐着脖子,挣扎不了。她拼尽全身都力气,还是没有丝毫的声音。世界那么安静,随着一声没有预兆的声响,一切淹没在一片血色里。 “宁夏,宁夏,这么好的天气,你怎么还在床上睡觉。” 她的眼睛动了动,手紧紧的攥着,仿佛是抓着救命的稻草。她心里不断的呼喊罗然,可出不了声音。罗然在叫她,只是声音越来越淡,被风吹散。她想要追上罗然,想要把罗然留下来,脚下却石化般的生长在泥土里,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罗然一个人走。她心里在呼喊:“罗然,值得吗?” “罗然,你骗我,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找个借口留下来的。” “罗然,求求你,要记得回来,记得我在这里等你,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罗然,求求你。” ------------ 第107章夏天,我和徐卓然都是可怜虫 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眼泪,几个小时的抢救,直到回到病房,眼泪都没有停止过。身体的躁动不安,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宁夏的眼珠一直在转动,即使紧紧闭着眼睛。摔伤都是皮外伤,只是噩梦不断,一天一夜过去,她身下的被单都被冷汗濡湿了。 “罗然!”她惊醒,即使不能动弹还是不断的寻找。她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罗然,求求你,等等我,等等我……” 夏天不顾医生的阻止,跑进病房,心疼的看着她:“宁夏,别着样,别再折磨自己了,别再折磨我了。你安分一点,快点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天涯海角陪你找罗然,好不好?!” 她睁大眼睛,努力的抬起手,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袖,嘴唇干的裂开了:“夏天,带我去找罗然,去找罗然,求求你,求求你……” 她说“求求你”,为的是罗然。她自身难保,惦记的还是罗然。罗然是她心中的神明,爱的神明。罗然走了,她等于去了半条命。 他满眼心疼,强忍着痛苦,握住她的手:“我会去找她回来的,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她就会回来了。” “夏天,不要骗我,不要说安慰我的话,她就这样走了,我也好不了。”她眼里的伤痛深深的刺伤了他。 “别说傻话,罗然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难道你愿意让她难过吗?” 宁夏的眼泪不断滑落,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她慢慢的蜷曲起身体,脸埋在汗湿的枕头里,模糊不清的叫着罗然的名字。没人可以帮她,罗然一个人在受苦,她也跟着难过。医生和护士进来把她的身体弄直,忙着为她换床单。大概是弄痛了她,她脸色苍白,像个木偶。夏天看不下去,只有躲在外面,蹲在楼道里,双手抱着头。顾念劝了他半天,终于放弃。她对小惜说:“小惜,照顾好哥哥姐姐,我去找徐卓然。” “姐。”顾惜突然哭了起来,跑上前去,抱着顾念的腿:“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顾念心里一酸,摸了摸她的头,哽咽着说:“小惜乖,姐姐不会有事的,姐姐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顾惜点了点头,乖乖放开了顾念。顾念跑出医院,开着车直奔林映霞的公司。徐卓然停掉了和美国的合作,正和林映霞大吵大闹。 林映霞咆哮着说:“为了那个丫头,值得吗?” 顾念不顾秘书的阻止,跑到门口听见这句话,一脚踹开了门。她看到徐卓然冷笑了一声,打算结束这场战争,吼了回去:“我说过任由你干涉我的人生,我也说过成全我们,你听了吗?你可以失去她,难道你也可以失去我?” 林映霞调转炮头,指着顾念吼到:“你是谁?谁叫你进来的?” 顾念没理她,拉起徐卓然就走:“我知道你也很难过,可是只有你才能安慰宁夏了。” 徐卓然知道宁夏摔得不轻,忙说:“她醒来了吗?” “还有小半条命,谁去看她,她都求别人去找罗然回来。也许你的话她会听。” 徐卓然知道宁夏对罗然的重要,所以即使没吃没喝没睡,还是强撑着去。他去拉驾驶室的门,顾念率先一步拉开了门:“你坐后面,别再开车了。” 否则会出事的。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罗然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只剩下了躯壳,她还得保护好这些躯壳,等到罗然回来的那一天,他们就会活过来的。 徐卓然的头很痛,眼睛里都是血丝,身体疲软,但还是没有睡觉的意思,因为闭上眼睛,他就会梦见罗然一个人在受苦。顾念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徐卓然上半身的重压都压在顾念身上,支持着走进病房。 宁夏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痛的厉害,看到徐卓然的时候,哇啦一声哭了出来,嚎啕大哭。徐卓然坐在床边,手撑在床上。她抱着徐卓然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喊着罗然的名字,直把徐卓然的心喊的滴血般的疼痛。夏天站在旁边不忍看,只有背过身去,极其克制,但肩膀还是颤抖的厉害。徐卓然的泪也落了下来,握着宁夏的手,紧闭着嘴巴,一口气憋得的胸口火辣辣的痛。 门外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护士拿着一封信进来,高兴的说:“有消息了。” 吴医生一把夺下信封:“谢谢你。”然后转向宁夏说:“宁夏,罗然给你的信,你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她的笔迹?” 徐卓然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把病床摇了起来,拿过信封递给她。他不想给宁夏的,她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走了,只言片语也没给他。宁夏接过信,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信,眼泪再次掉落。她嗓音嘶哑,仿佛要滴出血来。 宁夏: 我知道你难过了,或者为我的离开病倒在床上了。对不起,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可是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和卓然结婚了。虽然只做了他一天的妻子,但那是我长这么大最幸福的一天。宁夏,很多话,我只能对你说,如果和卓然说了,他会不顾一切。我不希望他那么决绝,因为那样他会很痛苦。其实你和他是一样的人,都太较真了。宁夏,我有好多话要对他说的,可是我不敢给他写信。请你帮我照顾他,请你告诉他,我爱他,真的好爱他。 宁夏,我的亲人,我走了。不要难过,不要生病,不要闹脾气。因为有我爱的人要你去照顾,因为我还想要回来。请你守护好我要守护的人,守护好我们的家,否则我就真的回不来了。 罗然 没有日期,宁夏算是看懂她的意思。她给她留了使命,由不得她就此沉沦。她爱着徐卓然,也爱着宁夏,所以给宁夏留下一个使命。她的爱的那么深,所以懂得成全他们。她看着徐卓然,紧紧的抓住落下泪的徐卓然,说:“卓然,罗然让我告诉你,她爱你,真的好爱你。” 徐卓然闷哼了一声,身体一阵抽搐,直接栽倒了下去。夏天和吴医生立刻把他送去抢救。 夏天再回病房的时候,宁夏已经不哭了,静静的看着夏天。夏天心里发痛:“我帮你收好信,等你好了就还给你,好吗?” 夏天以为她会拒绝,死不放手,她却乖乖的松开了手。宁夏微微张开嘴,嘶哑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很小,夏天得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她说:“夏天,罗然是我和卓然的亲人,也是恩人。我和卓然都是可怜虫。” ------------ 第108章罗然离开的灾难 夏天的心像被匕首刺了一刀,惊疑中忘记了疼痛,只是一滴眼泪掉落,打在宁夏的脸上。 宁夏费力的抬起手,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她的手垂落之前还是握住了夏天的手。她简单的世界里,有了他,才知道幸福,才懂得罗然的坚持。她现在一点都不恨他了,因为罗然爱的那么辛苦,所以她要学会珍惜,珍惜那个一直在身边的人。 和宁夏一样,没有太大的问题,深入骨髓的病在心里,只是现在谁也找不回心药。他昏睡了很久,一直在梦里纠缠着罗然,最终罗然还是离开了。他大声的喊:“你骗我,你骗我!” 宁夏想要去看看他,夏天已经先他一步走上前去,看着徐卓然扭曲痛苦的表情,无奈的说:“在做噩梦。” 宁夏点了点头。她摔下阶梯,脑海里只有罗然,意识没有醒来之前,一直在梦里出不来。徐卓然陷的更深,自然更加痛苦。只是到目前为止,林映霞和徐权只是来看过他一次。从医生那里了解到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各自回去忙了,一个在政界绽放,一个在商场横行。守在身边的是一个自称罗然的姐姐的人,还有一个向来话少沉郁的人。 看着他好像安静了一点,夏天帮宁夏倒水:“喝点水吧!你脱水很厉害。” 她就着吸管,小口的喝了几下。嗓子干涩疼痛,根本不敢喝太多。她摇了摇头:“把水放在我手边,我会自己喝的,你去沙发上眯一会儿。” “我不累。” 他坚持到现在,顾念在的时候还能眯一会儿,好不容易劝回去睡觉,他不放心他们,还是不肯离开。他揉了揉眉骨,说:“我不累,我送你会病房去,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去,我得等他醒来。” 夏天摸了摸的她的头,再没劝她。她说:“你去吃点东西吧。” 他看着她,温和的一笑:“再等一等,青稞快过来了。” 青稞也没少累着,公司的事情一肩挑,还要去学校,没少往医院跑。作为周家的外孙,他在工作上做的多,也没有辜负过朋友,实在太难为他。 徐卓然大概是醒了,静静的没有动。他看着宁夏的侧脸,想起罗然就是这么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门口的光线暗了下来,站在门口的是陈诗,手里抱着一大包饭盒。宁夏看来她一眼,没有说话。陈诗一点也不计较,至少宁夏没有拒绝她。她放下饭盒,说:“多少吃一点。” 祈求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但没人吃的下。宁夏不冷不热的说:“别再来了。” 陈诗无奈,这个时候也不敢惹她生气,所以默默的走了出去。 夏天看着宁夏,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说:“不用顾及我的,试着去接纳吧。” 宁夏没说话,即使要接纳陈诗,也会放到后面。她现在的心里只容得下罗然的事情,还有夏天。她再次朝徐卓然看来一眼,觉得他安静了不少。她心里痛的慌,那样的徐卓然叫人觉得不忍。 “卓然,你醒来吗?”她轻声的问,生怕惊扰了他。 “嗯。”轻轻的一声,动都没有动一下。 “要喝水吗?”夏天走过问。 徐卓然没说话,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的脑海里是罗然的笑脸,羞涩的、腼腆的、温柔的、委屈的、希望的……他能想起她的每一个表情,只是不能留她在身边。他觉得她太美好,把她看的无比珍贵,可惜他向来留不住美好。 夏天把宁夏的轮椅推到徐卓然床边,两个人互望了一眼,竟然有一份痛心的懂得在流动。夏天转身走出了病房,看到青稞和顾念一起来了。 他说:“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吗?” 看着顾念红红的眼睛,夏天很难想象顾念支持不住的时候,蹲在路边哭是什么样子。她那样的女孩,轻易不流泪,所以眼泪变得更加珍贵。 顾念苦笑了一下:“满屋子都是罗然,我一个人待着,熬不住。” 淡淡的话语,满是无奈和忧伤。或许罗然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离开是一场多么大的灾难。 青稞拍了拍夏天的的肩膀:“还撑得住吗?” “还好。” 青稞想要进去看看。夏天忙说:“别去,已经醒了,只有宁夏才懂他的感受,让他们待一会儿,说说他们想念的人。” 病房里,徐卓然始终没有说话。宁夏说起和罗然在一起上学的事情,徐卓然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宁夏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她就是个谎话精,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 徐卓然的眼睛动了一下。谎话精,他早该想到的,她那么内敛的性格,怎么会主动说要结婚?怎么会说要情侣套房?怎么会主动说“你不跟我一起睡”?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看不清事实。他努力那么多,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赢了,至少从父母的手中赢得了罗然。可是罗然不愿意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所以提前离开了,不是听从林映霞的安排去英国,也没有留在他身边。她默默的走开,就像当初默默的喜欢他照顾他。他的泪落下,哑着嗓子说:“都怪我。” 宁夏苦笑了一声:“她决定要走的,既然不能全胜,她选择孤独,把你留在原地。” 留在原地的是谁?罗然的心从来没有逃脱过。罗然不告别,不说再见,是要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可以淡淡的说“好久不见。” 徐卓然艰难的笑了笑:“给我讲讲你们上学的事情吧。” “留着她将来给你讲吧!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因为她只能爱着徐卓然。生命中的第一次,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所以再也没有办法去爱别人,更不必再去爱任何人。 “宁夏,她才八岁我就认识她了,我被送到乡下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教室里,眼睛里的光芒柔和,就像是冬天的太阳。放学时候,她就走在我后面,不紧不慢。我还对她吼了,她有一点怕我,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她这也是她回家的路。” 徐卓然嘴角都是笑意,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罗然就走在他身后,一起慢慢的走向他们真正的家?????? ------------ 第109章探访 又一个清晨来临,原本安安静静的医院突然来了很多人,长枪短炮的涌到到徐卓然的病房门口。顾念从沙发上撑起身体,看到门被推开,还是一身戏服的罗芳菲翩然而止。顾念用力的拍了拍脑门,让自己可以清醒一点。她走到床边,对面无表情头发凌乱的徐卓然说:“你不愿意,我立刻就轰她出去。” 她刚说完这句话,罗芳菲就扑了上来,小屁股一扭,直接把顾念撞开了。顾念拧着眉,攥紧了拳头:“罗小姐,你说我揍你一顿,媒体会怎么报道呢?” 罗芳菲脸色一变,温柔谦卑,很有礼貌的说:“顾小姐,对不起啊!我心急了一点,是因为担心他嘛。我给你道歉。” 顾念受不了她一脸的假象,刻薄的说:“急着当罗……” “顾念。”宁夏的声音传来,接着堵在门口的记者分开一条路,夏天推着轮椅上的宁夏进来。大大的病号服显得她的身体很单薄,只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看着罗芳菲的戏服,白色的纱为底,精心勾勒的清新的花朵,衬托的罗芳菲气质如仙,只是妆容太浓了一点,有些不相称。其实罗芳菲足够美丽了,只要保养好皮肤,画一下眼线,配这身戏服才恰到好处。宁夏对这套衣服很熟悉,罗然的小说里有过大段的描写。她当初看的时候,没觉的枯燥,反而很奇妙。今天她看到这套衣服,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说:“罗小姐,拍这部戏很累吧?不能住酒店,看美丽的风景,还得去很偏远的地方。” 徐卓然看着宁夏:“你知道?” “你妈投资拍摄的,陈朗牵的线,本来打算请本尊当编剧改编的,本尊拒绝了。罗小姐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徐卓然看来一眼那身戏服,看来林映霞没少花钱。 罗芳菲有点讨厌他们什么都知道。当初导演选中她,她很高兴,可知道是罗然的作品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为了能够早一点成名赚钱,,她才忍下来。既然宁夏什么都知道,她也不用这么遮掩,笑眯眯的说:“对了,我们的大作家罗然呢?她写了这么好的作品,让我有机会出演,我应该好好谢谢她的。” 徐卓然脸色冷硬,心里有点恨她直接啊罗然的名字说出来。门口的记者马上开始问东问西。 “原来《梨花辞》的作者天涯就是罗然小姐,那请问罗然小姐她人在哪里?能不能请她接受我们的专访?” “外界一直说天涯是为男士,原来是还没有出校门的女大学生,这已经是新闻头条了。” 徐卓然拿过手机,给简洁打电话:“不允许关于罗然的的事情出现在任何媒体上。”然后冷着一张脸,不再看罗芳菲一眼。 罗芳菲也不敢多说。青稞走进来,恰到好处的笑容:“各位记者朋友,这里是医院,我的朋友还在病重,罗小姐今天来看朋友,请大家行个方便,让他们可以聚一聚。” 吴医生带着护士进来,阴着一张脸:“干什么?明星见面会吗?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出去。” 后面一大群保安,客气而坚决的把记者请出去。吴医生横流罗芳菲一眼,调侃的说:“徐少,我们罗然才刚走,你就另寻新欢了?” 徐卓然不理他。夏天推着宁夏到徐卓然面前,说:“好些了吗?” 徐卓然表情淡淡的:“我要出院。” 宁夏皱了一下眉头:“你差点去了半条命,再等一等吧。” “我得去找她,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份苦。是我没有遵守约定,是我违规,为什么承受痛苦的人是她?” 徐卓然异常的激动。吴医生冷冷的看着他:“你守不住别人,就不要去打扰别人,不唯一可以做到就是好好活着。” 徐卓然抿着唇,薄薄的嘴唇成了一条线,脸色冷硬,手手攥的紧紧的。吴医生并不打算放过他:“我早就说过你小子没那福气,别再痴心妄想了!” 宁夏的目光落在吴医生脸上,仿佛最生气的人是他。宁夏看不明白,他和夏天和徐卓然的关系不一般,怎么会对徐卓然说如此无情的话? 顾念脸色一冷:“徐卓然,你别没出息,被他几句话就打败了,除了你,没人可以喜欢罗然!”她睨着吴医生:“你得原谅别人的无知,在不知情的时候竟然这么说话。” 罗芳菲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她早已经是局外人,即使徐卓然和罗然闹别捏,即使他们天各一方,也容不下别人。徐卓然的心碎成一地,仍然好好的把罗然护在最重要的位置。想当初他们传为一段佳话,异地相恋仍满是幸福。她现在才明白,徐卓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然。让罗然痛,让罗然妒忌,让罗然更加的卑微,为的都是罗然能够记住他。他爱的人,是被评为第一丑女的女生,一直都是。她颓丧的转身,觉得狼狈不堪。即使她深深的喜欢过他,他从没有给她任何的希望和可能。她恨自己现在才看清楚,恨自己连夜的赶回来,恨自己心心念念的要挽回这段感情。 她仍着心痛,骄傲的保持着笑容:“徐卓然,原来你也守不住啊!她原本就不是你的世界里的人,所以你都是自找的。” 徐卓然看着她:“你也不是,还在痴想什么?” “你少自以为是。”她支撑着最后一点派头。她难过了,所以也不允许他又丝毫的轻松。“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谢谢,这实在和你没有关系。”他的心又冷又硬,世间的一切都被他践踏成泥,只肯为了让柔软温暖。 宁夏再次看了徐卓然一眼。或许当初被送走,他的心就坚硬的像一块石头。如果没有遇到罗然,他是不是变成了冷酷无情人?对,冷酷无情!当初她从山梁上摔下去,又黑又冷的夜晚,下着大雨,看不见一颗星星,连一道闪电都没有。她躺在山坳里,心里都是仇恨。她甚至想到如果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她就拼了自己去恨这个世界。可是罗然来了,大雨滂沱中,罗然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宁夏,你在哪里?” “宁夏,如果你听到我的声音,请你坚持一下,我会带你回去的。” “宁夏,宁夏,宁夏……” 原来她还重要,还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在漆黑的雨夜来寻找她。她对着夜空微笑,然后自语着说:“外公,有人守护我了,还有人在乎我的。您放心的走吧!我会好好的。” 那个夜晚,罗然手里的微弱的手电是她眼中唯一的光明。罗然找到她,把她拖进山洞里避雨。她狼狈不堪,可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头靠在罗然的肩膀上,嘶哑着嗓子说:“如果你没有来,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宁夏。” 罗然微笑:“你不会的。” 她可怕的眼神,如同嗜血的狼,没有人敢靠近她。可是罗然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后来一直用过最柔软的方式归正她点醒她。 宁夏再次望着徐卓然,缓缓的说:“罗然信仰坚定,你知道的。” 徐卓然眼睛充血,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样的理解,青稞和夏天懂,顾念也懂,吴医生觉得不可思议,唯独罗芳菲坚决不信。罗芳菲笑得残忍:“我就不信,十年八年后,你们还会这样,我会等到那一天的。”然后摔门而去。 罗然的坚持触目惊心,谁也不肯相信,可和罗然走过春夏的人无比珍惜。徐卓然苦涩一笑:“今年,十二个年头了,十二年了。” ------------ 第110章探访(二) 病房似乎变得热闹了,罗芳菲走后陈朗就来了。坐在徐卓然的床边,眼里意思淡淡的哀伤:“看来是认真的,如果你母亲这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跳起来给她一拳,像打我那样?” 徐卓然苦笑。或许不会打在她母亲身上,可是一定会有人受伤的。即使病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的世界就此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一张小小的温柔的笑脸。他的目光落在别处,脸上的表情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样的表情让人很难受。陈朗看的懂,他快三十六,但也经历过为爱而苦的年纪。宁夏经常在夏天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在时光交错的瞬间被摔进了这里,所以即使努力仍然不适应。宁夏轻轻扯了一下夏天的衣袖,轻声说:“我们回去。” 夏天推她出了病房:“要从出去走走吗?” “好啊。”她的声音柔柔的,十分的乖巧。 夏天轻声的说:“你会不会一直走不出来?” 如果她沉浸这段悲伤里,他该怎么办? 她没说话,一直到医院的花园里,她停在长椅边,让夏天坐下。他实在是高了些,她走在他身边,得仰望着他,连这样坐着,她还是要抬高下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摸了摸他皱巴巴的剑眉:“我让你难过了吗?为了我常常这样皱着眉头?” 夏天害怕她这样子,他宁愿她疯狂的报复、胡闹、难缠……他握住她的手:“会一直带着这种情绪吗?” 她摇头:“不会的,以前我太依赖罗然,觉得罗然对我不好,我就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可是罗然走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吗?在徐卓然昏迷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她风云变幻的表情,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她的世界只有罗然,就如同他的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青稞。他任何劝她的话语都苍白无力,只有一刻不离的陪伴,如同她对他说“我奉陪到底!” 她会握着他的手:“罗然给我留了封信,除了道歉,就是在说她没能守住的幸福。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如果得照顾徐卓然。我突然明白,我任性、自大、自私、只知道索取,从来没有为爱我的人做过任何事情……” “宁夏,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够多了。”他不忍听她说下去。 她笑:“所以,我会好好的,会珍惜……爱我的人!” 她看着他,眼睛里盈满泪光。他心疼的看着她,长大了,可是代价是失去她生命里重要的那个人。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宁夏,你说过奉陪到底,那也是我在心里对你说过千百次的话。我们彼此都不要放手。” 她的眼泪滑落,扑进他怀里:“夏天,我们说好的。” 说好的,所以不能丢下对方,即使有一天不爱了,也要负责到底,知道彼此都整理好情绪重新面对人生。可是他们的人生如此狭窄,进进出出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只容的下那几个人,谁离开了都如同生生剥离,血肉模糊。 徐卓然回过头,看到陈朗还在,手里翻看着一本言情小说。 感受到徐卓然投来的目光,陈朗扬起笑脸,炫耀的似的说:“看吗?你老婆写的书。”徐卓然的眼里终于有一丝光。 陈朗看着他陌生的表情:“你从没看过?” “她不让我看,求我答应她,不要去看。” 陈朗原本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她真的很爱你。”他是出版社的老板,会亲自处理的书不少,即使没有足够的时间,也会看大纲,或者看选段。她第一次看到罗然的书的简介,深藏在内心的伤痛被翻出来。在深深的黑夜,他对着夜空自言自语:“原来有人爱过,也有人懂得。”仿佛找到一个朋友,可以安心的说说话。以后他会抽时间看罗然的每一本书,到后来直接打理的罗然的书。关于爱情,关于思念,太过刻骨铭心。在那份爱情里面,少女的心卑微的纠结着。她不让他看,不想他看见她的爱曾经那么辛苦,她只愿意把最好的留给他。 徐卓然伸手来拿书。陈朗立刻收了回去,笑着说:“你心里有答案的,遵守对她的承诺,即使她现在不身边。” 徐卓然眼睛里又出现了浓的化不开的忧伤。或许她对他的那份心一开始就是无望的。他离开秀水的时候,办理为她举办了欢送会,唯独她不在场。可是来接他的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他从车窗里看到她站在山梁上为他送行,手里抱着一大把红花。她总是淡淡的,迅猛横向发展的身材塞在宽大的衣衫里,默默的行走在校园里。他叫司机停车,站在路边看着她。她好像在笑,朝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花束。他在山下大声的喊:“罗然,谢谢你。”然后罗然站着没动,或许哭了,那丫头默默里哭累的时候身体僵硬,像尊石像。他风光无限的时候,她躲的远远的,可是他出事了,她跑的比谁都快。乡下的孩子脾气火爆性子野,动不动就要骂娘。他天生骄傲,自然不肯受侮辱,所以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每次受伤,她都在他身边。他觉得她烦,可没看见她也很生气。他的脾气怪,打死也不承认喜欢她。她卑微的喜欢他,还要照顾他的脾气,没少受委屈。或许开始写小说后,那种情绪才找到出口。她不肯让他看,是不愿意他看见她的委屈。 他说:“我就从没听过她的话,所以才走到今天。” 他扑过来,一把拽住书,死不放手的架势。 陈朗一手扶着他的胳膊,把他弄回病床,把书往他怀里一送。“看吧!看看她是怎样爱你的,看看她为你独守孤城。” 他急迫的翻开书,一个字也不肯放过。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如水般的静静流淌而过,从花灯初上,到夜深人静,冷清的病房里是徐卓然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书看不到一半,换了江湖,女主角活泼坚韧。那不是罗然,那是采集的别人的故事。只是长居深山长发披垂的医仙站在武林盛会的外面,对那活泼的小师妹淡淡的说:“师傅飞鸽传书给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然后转身离开。 徐卓然的某根神经被触痛。他得了第一名,站在讲台上接受老师的表扬和同学们的膜拜,她却默默转身,走得远远的。元旦晚会上,他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王子,她隐没在黑暗中,安静的关注着他。或许他离开之后,她的表情更加淡,从此远离的青春年少的缤纷绚丽。那个沉默的安静的淡淡的女孩,在他的生命里如水般流淌而过,滋润着他干涸的生命。 ------------ 第111章今天就嫁给你 徐卓然吵着要出院,吴医生把他关在病房里,找人看着。他隔着门说:“你想出去影响交通吗?” 真出去了,不但是交通,只怕酒吧里的酒也要卖断了。吴医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初次见面的温文儒雅,后来的身世礼貌,到今天铁腕无情。宁夏虽然担心徐卓然出院会出事,可是强行把他关在医院并不是好事。 夏天的手放在夏天的肩头:“我替罗然画过一幅画像,或许能劝住他现在医院养病。” 宁夏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回去取。” 夏天点了点头,推她去登记出院,说晚饭前一定会回来。宁夏有点担忧:“你一直没怎么休息,可以吗?” “不是还有我吗?”青稞把给徐卓然带的东西交给顾念:“我一直是他免费的御用司机。” 宁夏轻松了一点:“那太好了。”她看着顾念:“徐卓然很激动,吴医生给他打来镇静针效果也不好,你得像办法看住他,等我们回来。” 顾念不以为然说:“急了姐姐就把他撂倒。”她就那么火爆,讲完道理还不行就动手。 青稞微微一笑,赞赏的看着她。她转身就走,受不了青稞那样不明不白的眼神。夏天抱宁夏坐进车里,青稞将轮椅收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车子拐上街道,淹没在城市的车流里。 夏天揉了揉眉心,实在太累,身体没有休息还好,心也没有一颗放松的。宁夏很是心疼他,轻声说:“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他看着她,咧嘴一笑,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不再凌厉如霜。 她回望着他:“就一会儿。” 他靠过来,头埋在的她的肩窝里,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表情安静,竟有几分孩子气。 青稞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夏天的脸,立马目视前方,不敢多看。他刚来周家时,还见过夏天这样安静的表情,后来夏天像得了面瘫,眼神空洞。再后来他客气,礼貌而周到,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宁夏出现后,他迷雾一般的眼睛里难得的星光一现。那明亮的光芒,竟然只有在面对宁夏的时候才出现过。徐卓然总是调侃夏天:“不愧是夏天的媳妇儿”,夏天的表情很受用。夏天也只肯为宁夏留一个笑脸儿。青稞叹气,这群人,都有着无法愈合的伤痛。 车子停下,青稞回头。宁夏朝他扬了扬手机。他笑,推开车门下车,一边朝门洞走去,一边摸出手机:“门方上面有钥匙,徐卓然家的钥匙在罗然的枕头下面。” 青稞摇了摇头,一定是顾念经常忘记带钥匙,才有这么一招。他取下钥匙,开门进去,走进宁夏和罗然发房间。房间里很乱,都是徐卓然的杰作,看来顾念天天在医院,还没来得及整理。他掀开罗然的枕头,取走钥匙。 打开徐卓然家的门,他看到客厅里重新布置过的沙发,还有沙发前的画架。他的脚步有一点沉重。不管是宁夏画的,还是夏天画的,都带着伤痛。他看着画中穿着婚纱笑容温柔的女孩,眼睛竟然湿了。这就是罗然的婚礼,没有新郎,孤单的一个人。眼里满是幸福,因为新郎在心里。他连着画架画板一起带走,回车上把画交给宁夏:“别哭好吗?夸夸他。” 青稞太清楚夏天的表现手法,看到画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宁夏看到画,眼泪一下子落泪下来,害怕哭出声来,所以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可是夏天还是醒来,她起伏的情绪足够让他惊心。他看到她抱紧了画,眼泪不断的掉落。他说:“对不起,罗然不让我告诉你的。” 不能信守承诺了,或许罗然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她扑进他怀里,抽抽嗒嗒的说:“夏天,谢谢你,谢谢你……青稞让我夸夸你……我,我不知道,怎么夸你……夏天,谢谢你,对对不起。” 罗然嫁给徐卓然了,这就算是罗然穿着婚纱走到徐卓然的面前了。那安静的女孩终于为自己做了一件事,终于积极的守护自己的爱情。宁夏觉得罗然是勇敢的,至少对徐卓然的,她从没有的退让。 顾念被弄得很烦躁,最终忍不住一掌切在徐卓然的后颈,然后使尽了力气才撑住徐卓然倒下的身体,冲着惊讶错愕的吴医生吼到:“帮忙,有什么可吃惊,姐姐本来就不是好人。” 吴医生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代沟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帮忙把徐卓然弄到病床上。顾念又变得很细腻,帮徐卓然盖好被子。转脸对吴医生凶神恶煞:“你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办法?” 吴医生“切”了一声:“你的办法就很好。” 宁夏和夏天回来,把画架安放在徐卓然的床前,放好画板,铺平了画。顾念看一眼,立刻转过身去,为什么新娘身边只是一片空白?她看着宁夏哭红的眼睛,说:“你不知道?” 宁夏摇头。 顾念的目光落在夏天脸上,口气不善的说:“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手法都这么好了?” 夏天很是抱歉,或许他早点说出来,罗然不会离开。他说:“是我有钱考虑,没有早点和你们说。” “是啊……” 顾念还想再刻薄几句,宁夏突然说:“顾念,事发突然,没法预料,而且罗然这一次不可能留下。”她眼里满是哀伤:“一开始我们就输了。” 顾念再次看了一眼画像:“徐卓然只怕会更疯狂吧。” 宁夏揉了一下眉心:“你帮我找一支笔。” “签字笔,行吗?”顾念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笔。 宁夏摇头:“正式的签字,罗然用的都是钢笔,黑色的墨水。” 顾念不相信:“徐卓然会注意这些?” “不只一次提起,还说罗然这是怪癖。” 顾念深深的佩服,连夏天、青稞、吴医生都惊讶。吴医生递给宁夏一支钢笔:“你连这个都知道?” 宁夏对这种了解表示痛苦。夏天帮她把画板拿过来,宁夏认真的想了想,在右下角签下几个字。 “卓然,我喜欢你,今天就嫁给你!” 罗然的表到方式,因为爱他,所以**他的事情,并不会有要求。宁夏心里默默的祈祷:“徐卓然,你懂得她的心,对不对?” ------------ 第112章我唯一的机会是罗然 宿命里的纠结,他说“我们结婚吧。”他说“然然,嫁给我吧。”他说过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管是好是坏都奉陪到底。他说过很多的话,却没有一件事做到。现在她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他,留给他坚持下去的理由。他是有妻室的人了,妻子不在身边,流落天涯,他身为丈夫,怎能就此沉沦?他不闹,安安静静的,好好的吃饭,配合治疗。他不让宁夏陪着他,事实上宁夏只是看着他。 宁夏无心照顾别人,即使是令人的托付。罗然用自己的幸福发方式来托付,由不得她不答应,只是怎么去照顾,还得看她的心情。她看着罗然的画像,轻声说:“就这样嫁了,戒指婚纱,还没有来得及给新郎官看。世上哪有你这么傻的人?” 宁夏在怪他,他有什么好的?别人都说罗然高攀了他,可是财富、地位、身份……不过是风中浮云。他看着罗然的画像,穿着他定制的的婚纱,戴着他求婚的戒指,为他绾起青丝。她是在笑吗?嘴角上扬,酒窝浅浅,眼睛弯弯,只是目光里是什么?他凑近画像,伸手摸了摸画中人的脸,眼里竟然有一滴泪。 宁夏扶着轮椅,慢慢的王外走,在门口看见梁若晴站在外面。她回头看了徐卓然一眼:“梁若晴来了。” 徐卓然想起梁若晴接机之后,林映霞打给罗然的电话突然多了起来。他手里握着罗然的手机,翻看一条有一条的通话记录,冷冷的说:“你让她进来吧。” 宁夏看到夏天去而复返,来去的时间只够他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夏天和梁若晴问好,说:“梁小姐来了。” 梁若晴有些抱歉的说:“他怎么样了?” 夏天一笑,十分的礼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问他?他应该不会不见你的。” 以梁若晴的身份,谁都不会不见她的。夏天知道徐卓然虽然气,但绝不会放过和罗然有关的任何事情。他走过去,帮宁夏推着轮椅:“回去休息好不好?” 宁夏对她微笑:“当初你就是这样的吗?” 夏天苦笑:“你还提,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多难受。” 宁夏反而笑了:“看可是我突然明白了好多事情,你在我身边,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和平相处过来。” “免战牌都在你手中啊!你说休战,我立刻撤兵。” 夏天微笑着,阳历的星光柔和。他们从梁若晴身边走过,梁若晴仿佛明白了什么?或组徐卓然和罗然也是这样相互喜欢的。 她走进病房,看到罗然画像,心中一酸。才几天的时间,已经发生过难么多事,当事人在大喜大悲的情绪中纠结挣扎。她说:“你的新娘很漂亮,恭喜你。” 徐卓然看着罗然的画像,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和爱。他微微一笑:“谢谢。” “好些吗?” “我没事,过几天就出院。” “目前没有别的事,不如等到康复再出院。”她看见他眼中的变化,后半句说的小心翼翼。 他表情冷硬:“我妻子,我得去找她回来。” 梁若晴心中五味杂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看他,可不是为了听他一口一个妻子,说的她心里满是绝望。身体的恶魔在控制她,她说:“你拿什么守住她?” 她说的客气,仿佛一根软针扎进他的心脏。他的手扶着心脏的位置,冷硬说:“是啊!我拿神恶魔守住她?既然她不能留在我世界,我就去她的世界找她。” 她心口一痛,有些站不稳。她扶着沙发,哀伤的看着他:“真的不肯为别人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梁小姐,不是我不肯给别人机会,我――唯一的机会是罗然。” 梁小姐,他这样称呼她,她难受的要命。以前的他虽然一副践踏万物的表情,但还会笑,还会叫她若晴。她骄傲了惯了,别人都叫她梁小姐,被他称呼若晴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种明亮又奇异的感觉。现在他那么冷漠,完全把她排除在外。她强忍着眼泪:“为什么你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我们以前没有这么陌生的距离啊……” “别再说了,一直都是你我,没有我们。”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画架上:“梁小姐,我徐卓然不是什么好人,拈花惹草,让你误会了。可是我已经结婚了,不是应该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吗?我应该说清楚的。” 她恨透了他,原来在他心中,她没有任何的不同。果然是她太高估自己,徐卓然让她瞬间明白了她没有任何的不同,不同的是她的身份。她站直身体,难过的说:“她让你长大,顺带也让我变得不敢面对自己。去寻找你的唯一吧。” 现在总该死心了吧!再也不要见他才好。 “梁小姐,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他的表情里终于有一丝期盼,但都是为了罗然。 她努力的平复心情,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又是为了罗然。” “你都说了要我去找我的唯一。所以,我妈有和你说什么吗?”他不愿意绕弯子,如果梁若晴不愿意,他并不会强求。外界并没有给过他多少机会和眷顾,他从来都是强求自己。 梁若晴看着他的表情,手上没有任何的牌可以打出去。她说:“我没问,她说的倒不少,最终的目的是你必须和可以帮助你的人在一起。” 梁若晴已经说的很多了,林映霞会用什么方法,徐卓然比谁都清楚。林映霞手中有大把的资源,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再浪费其他的资源。她大概没有想到,罗然没有在她的掌控之内。罗然确实离开了,但没有听从她的安排。没拿她一分钱,没有去英国,甚至提前一天走掉。从经济的角度讲,她捡了个大便宜,可是她并不高兴。徐卓然不在身边,或许永远不会回她身边。她生下的孩子,心一直留在别的女人那里,她觉得挫败而寒心。 徐卓然再次摸了摸罗然的脸,笑脸起来,自语说:“丫头,你真不简单,我更不想放开你了,乖乖等我接你回来的。” ------------ 第113章顶撞周钺 宁夏早早的出院,决定回家养病,反正吴医生会经常去周家,周钺的健康也是他在负责。她这次回周家,周俊和陈诗都是大门口来接她。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抱着夏天的脖子,脸埋在夏天的胸口。路过客厅时,她感受到周钺十分不善的眼神。她在夏天怀里偷偷看周钺,他眼神凌厉,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她背心里冒汗,身体僵直。 夏天送她回房间,把她放在沙发上,帮她整理床边的地毯。她苦涩的一笑,说:“以后我会在床上睡觉。” 夏天回头看她,眼里都是心疼。他们在周家那么多年,从习惯到麻木。可是宁夏回周家才多久?一定要她被逼着改变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宁夏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他总是睁大眼睛,想要把她看清楚。可是她外在的表现实在千变万化,连她自己也看不清楚。她在罗然身边的时候,什么都不肯去计较,只想安安心心简单的生活,白天吃的香,夜晚睡得着。回周家的第一天,她力压众人,逼得陈诗想要去寻死。看见裴语馨那么痛苦,她觉得夏天应该负责到底,爱的时候要负责,不爱了更要负责。罗然离开,她几乎丧命,可看到罗然的信,她的心落地,那么静,那么安然。她在黑夜里审视了自己千百回,记忆还存留着她一个人躺在山坳里复杂而邪恶的心情。她本来就不是好人,即使外公用尽了各种方法去保护她爱她,可她还是深深的记得外界的残酷。上天眷顾她太少,外界对她从不仁慈,她唯一感谢的是最好的罗然在她身边那么多年。 夏天闭上眼睛,拿开她的手,另一只手慢慢的摸到她的额头、鼻子、脸颊、下巴、还有嘴唇。他微微一笑:“你就是这样子的吗?” 宁夏心中莫名的情绪在流动,拍开夏天的手:“你抱我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吴嫂会送晚餐过来,你去休息吧。” 夏天抱她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乖休息。” 看着她闭上眼睛,他才替她关好门,回自己的房间。洗澡之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看着裴语馨的画像,忍不住笑:“以为一辈子也没勇气面对,挂在家里几天的时间,全都忘记了,当初干嘛那么难过?” 他打电话给裴语馨:“语馨,还在公司吗?” “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话语起伏,心情还是没办法平复。 夏天再次看了画像一眼:“当初为你画的画,还愿意带回去吗?” 那边许久的沉默:“不要了,你真心送,我没要,我真心想要,你不肯给。我们已经错过了,不是吗?” 夏天心里并不好受,但他喜欢的是宁夏,决定留在宁夏的身边。他说:“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裴语馨手心里都是冷汗,默默的挂掉电话。一个人,也要好好的。他们分开之后,彼此都是一个人,他似乎找到了对的人。可是她呢?还要走多久,才能找到那个人?即使找到了,是不是会像夏天对她那样好?她知道找不回夏天,所以不去看他,因为他眼里只有宁夏。 夏天将画取下来包好,送到楼下,明天自然有佣人送走。当初说什么几个月的心血,有多了不起,承载着自己无比美好的爱情,如今就这样心平气和的扔掉。 他坐在餐桌边吃晚饭,看到吴嫂给宁夏送饭上去,他站起来说:“她应该刚睡着,等一下再送上去。” 周钺阴着一张脸:“食有时,送上去。” 夏天眼里的目光在收缩,语气平静:“身边已经没有人在身边了,还可以赶谁出去?” 青稞放下筷子:“夏天,你在干什么?” “我有说错吗?”夏天仿佛不想退让。 他说什么都没用的,有道理算什么?周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或者说他从来目的分明。夏天早就看惯了,从来不干涉的。可是周钺已经老了,难道还不肯身边多一个人?零落,六亲,谁和他亲厚? 青稞看着他,为了宁夏,他竟然开始顶撞周钺了。他说:“我吃好了,先上楼。” 他走进宁夏的房间,看着睡眼朦胧的宁夏开始吃饭。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到吴嫂走出去,他说:“夏天为你和外公顶撞了。” 宁夏一惊,手抖了一下,汤洒在被子上。青稞忙接过她手中的碗,拿纸巾给她擦了一下:“你不必这样吧。” “是不是又动手打他了?”他已经二十三岁了,有自尊,血气方刚。如果还有巴掌落在他的脸上,伤到就不止是脸,尤其是在她面前。 “没有。”青稞另外帮她盛了一碗汤:“说也奇怪,外公竟然没有打他,是不是你说他是你的人起作用了?” 宁夏瞬间就没了胃口:“不是在吃饭吗?你怎么上来了?就跟我说这些吗?” 青稞脸色冷了下来:“你足够聪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宁夏也没有好脸色:“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替顾念说几句话?” 青稞满不在乎:“我早晚会离开周家,这里不是我我地方。” 不是他的地方,所以他不必处处受牵制。或许他说走就走,带着顾念和顾惜也不是没有可能。宁夏本是周家的人,夏天的的根也留在这里,走不掉,要保留一点,必定也痛苦难当。他还在周家,所以想替夏天多打算一点。 “他今天为你说话,明天是不是就会替你去死?”青稞的表变得狰狞。 宁夏冷笑了一声:“青稞,你说过我成为你的亲人你会很高兴,是不是?你知道的,即使是罗然,我都不替她拿主意的。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考虑过吗?夏天为了我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会拿捏好分寸的。” 长久的沉默,气氛凝结。是不是能拿捏好分寸,青稞心里清楚的很。当初为了裴语馨那么疯狂,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宁夏,只怕会更加不计代价。 宁夏完全看懂他眼里的情绪,别过脸去,不轻不重的说:“他不是十七岁,不是只知道冲动的年纪。” 如果和裴语馨的往事还不足以让他成熟,那只能说明他需要更多磨练的机会。宁夏无情的想着。不过都没关系,她不会退让,一定奉陪到底。 夏天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这些话,突然觉得难过。青稞心里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到罗然和徐卓然走到今天,他突然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他靠在墙壁上,看着冷战败阵的情况走出来。他的语气很平静,缓缓的说:“别以为你还走得掉?我留下,你还想去哪里?” ------------ 第114章夏天,你轻点儿 青稞冷冷一笑,从没有把自己当周家的人。夏天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轻不重的说:“你是他的外孙,自然不是周家的人,只是周家会有你一份的。”他好像在对别人说话,却突然别过脸来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他身边没有人了,还能倚重谁?” 绝对不可能是夏天的,夏天跟周家更没有任何关系,除了父辈的那点交情,可那也早被系统耗尽了。他为什么留下,为什么坚持,因为宁夏说:“你就住在这里,不许回公寓去。” 没人管过他,更没人那么对他说话。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一个人也不错。她自己累了还配他去跑步。虽然是用逼迫的方式。他很晚回来,她在家里等他。他无故失踪了,她会着急生气。她说“夏天,我恨你”,却任何人都紧张他。罗然离开之前,她说“如果罗然出事,我会恨你的。”结果她学会的是珍惜,和平的和他相处。他很多时候都恨自己,她在他身边,总是为他受苦。 青稞看着他眼里流动的柔和星光,知道他在想念宁夏,一墙之隔,如此深刻的想念,或许即使拥她在怀,也没有停止想念她吧。青稞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自己房间去了。 夏天进去看她,她正在发呆,眼里都是哀伤。看到他进来,慌乱的收敛情绪,可还是落尽了他眼底。他在床边坐下,看着饭菜几乎都没有动过,心里难过,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难过什么?赶快养好身体,才有力气和老爷子斗啊。” 她忍不住笑,阴霾瞬间消散,晴空万里。她拿筷子吃饭。夏天拍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喂她吃饭,看她吃的多,眉宇舒展:“怎么吃这么多啊!谁养的起?” “所以得找个大款土豪啊。” 她没头脑的随口一说,他立刻阴着一张脸:“你试试看!”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汤呛着了,咳嗽的厉害,脸都憋红了。夏天忙给她拍了拍背,又递给她一杯温水。她使劲儿喝了两口,终于好受一些,拧着眉毛委屈的说:“你干什么啊?” 他看着她唇边还留着汤水,觉得这样的她实在太可爱了。他拿纸巾给她擦嘴:“你这样还想去找土豪,什么都没有,人家凭什么要你啊?”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他什么意思? “谁说的,我会画画,成绩好,长的也好看,跳舞弹琴也会,还会赚钱……”她骄傲的挺着胸膛,高昂着头,突然觉得那里不对。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双臂掩着胸口。不保险,她把被子拉上来,一直护到脖子的位置,露出一颗小脑袋,横眉怒目的说:“色狼!” 夏天叫苦,他色什么了?都怪她自己在家里不注重易容,不太后的棉质粉色睡衣贴身裹着,昂首挺胸的时候前襟开朗大半。他好歹是个年轻的男人,不在外面乱来,难道家里在嘴边的美味也要拒绝? 她说:“你出去!” 夏天笑了笑,故意轻视的说:“就这么点胆量还想找土豪?” 她被他一激,插着腰不服气的说:“你挑衅我!我有的是胆量。” 夏天感到无奈,周家给她准备的衣服果然适合她。他还想说什么?门突然开了:“夏天……” 夏天一把抱住宁夏,用身体挡住她胸前的春光,拧着眉毛冲站在门口的人低吼:“谁叫你不敲门的!” 青稞看着他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了,抄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脸已经红的像个元宵大灯笼的宁夏说:“我的妹妹,原来你喜欢这么玩儿啊!口味挺特别。” 宁夏的脸火辣辣的烫,连胸口也烫的厉害,闭紧了眼睛,头使劲儿往夏天怀里躲。 夏天被她弄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滑动,吞咽着口水。心里恨自己太没有定力了,更恨青稞还站在门口不走。他回头看青稞,强自阴着一张脸:“你还不走?” 青稞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看看我在做什么?打扰了,两位继续。”他打算关门离开,门关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推开门,让两个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人受到了惊吓。他抱歉的说:“夏天,你轻点儿,我妹妹还还伤残人士,别让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夏天真像一脚把他踢出去,可是被他一说,自己也落了个大红脸。门已经关上了,夏天很清楚青稞会在门上挂好“请勿打扰”的牌子,那小子以前没少干这种事情。别人不会闯进来,可他不敢担保青稞会不会去而复返,杀回马枪也是他的把戏。 几分钟时间,却漫长无比。她差点走光,他竟然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护着她,可见他把看成了他的什么。门安静的关闭着,确定再也没有人会进来,他还是没有放开她。两个人都身体燥热,难受的要命。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终于变得温柔。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所有犯罪的事情,和他在一起她都做了,想起来就面红耳赤,羞死人了。她鼓起勇气,轻声说:“青稞走了吗?” “嗯。”他的气息不对头,缓缓的放开她,强忍着不再看她一眼,站起来去收拾碗筷。 “你没事吧?” 夏天头痛,她还敢这样问?他是她第一个男人,难道她就不懂男人是什么动物?她再多问两句,他是不是就不必再忍,用行动告诉她,他到底怎么了?他没好气的说:“谁让你穿这样的衣服,别人准备什么就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乖宝宝的?” 宁夏一脸错愕,他怎么开始在意她穿衣服了?这是什么情绪的转变? 夏天不能多待,否则一定会管不住自己。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继续说衣服吧。“病好了以后,自己去买衣服,不许穿紧身的衣服,更不许……”哎呀!他在说什么?没办法,咬牙说下去吧!“更不许穿暴露的衣服。”心口憋着一口气,终于说出来 了,拿起餐盘就走,逃跑一般。如果她醒悟过来,得有多尴尬。 宁夏愣了愣,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哀嚎一声,拉过被子捂在脸上:“怎么会这样,糗大了……” ------------ 第115章夏天的药也是你开的? 小叶进来送药给她,看着她吃完药,要帮她换外敷法药。她有点难为情,躺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小叶小声说:“小姐害羞了。” 宁夏强装镇定:“别胡说,门口有人看着吗?” “靳小姐在,没人进来的。”小叶帮她掩好被子:“晚上靳小姐谁谁沙发,小姐有事可以叫她的。” 宁夏痛苦的说:“有她在,我更睡不着了,她什么时候把我灭了我都不知道。” 小叶忍不住笑:“小姐,谁敢啊?靳小姐听董事长的话,是要保护小姐,怎么会灭了小姐呢?” 宁夏不说话,朝小叶挥了挥手。在那张让她难受的床上坐着,没多大会儿功夫,眼皮开始打架,半靠着就睡了过去。 她竟然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安然到天明。小叶再给她送药来的时候,顺口说到:“吴医生还没这么勤快过,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现在哪里?” “在给董事长测量血压。” 宁夏点了点头,心里窝火。有必要他亲自过来量血压?小叶也有护理的经验,以前都是小叶直接把结果报给他的啊。她让小叶去忙。小叶难为情的说:“董事长说要我看着小姐吃药。” 什么鬼规定?她心思转动,微微一笑:“你去请吴医生过来一趟,你一会儿看着我吃药。” 小叶无奈,只得去请吴医生。宁夏翻看了一下药,眉头一皱。回了周家的好处就是她变成了一个百事通,看到其中的两片白色药片,心口竟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不断的往外冒着毒汁。 吴医生还穿着白大褂,和在医院一样严谨。他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周大小姐相请,有何吩咐啊?” 看他慵懒的神情,感情是来度假来了。她说:“我的药都是你开的?” 他点头:“你的事,我自然亲自过问。”他似乎在攀交情套近乎,可是语声疏离。 宁夏看着他,针尖一般的眼神终于让他觉得那里不对:“有什么问题?” 她没说话。小叶忙说:“小姐,该吃药了。” 宁夏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吴医生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宁夏的床头柜前,检查了一下药,拿出了那两片白色的药片。他的脸瞬间笼罩冰霜,脖子上青筋暴跳,修长的手指把药片捏成了粉末。他的目光落在小叶脸上,小叶立刻慌张的说:“我还有事要忙。”想要落跑。 吴医生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抓了回来:“想去哪儿?” 宁夏脸色清冷:“夏天的药也是你开的?” 吴医生冷色更冷:“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夏看来他一眼:“你能说说那是什么吗?” “镇定剂和安眠药。” “长期使用就会有依赖,是不是?” “当然,以后会想毒品一样,剂量大了,一样难以戒掉。” “刚开始的时候,是你开的,是不是?” 吴医生回味了一下她的话,竟然露出了笑容。她问那么多,关注的是夏天,而不是她自己。这个小姑娘,看来真的病的不轻。“他情绪激动,噩梦多,是开了这些药,但绝对严格控制剂量。后来再没开过,反而是他自己跑来找我开药。” 宁夏眼里都是哀伤,自言自语:“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如果没有人肯照顾你,我愿意的。如果是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依赖药物了?现在也不会戒的这么辛苦。” 吴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么细心,一定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已经开始破茧了,你得陪他走到最后。” 宁夏强忍着眼泪:“别告诉他。” “别告诉我什么?”夏天站在门口,看着她微微的眼睛。 她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聪明的女孩会很累,糊涂一点不好吗?” 她终究没忍住,落下来眼泪:“是为了我吗?” 他苦涩的一笑:“如果你没有回周家,你是不是会抱着我,对我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不再让我这么委屈辛苦?” 她现在也想这么说的,只是伤害他的都是和她有着无法磨灭的血亲关系的人。以前她不知道,情有可原。现在呢?她知道了,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难受的要死。 吴医生局的内疚,这算是他行医的奇耻大辱。可是周钺也算他的恩人,他尽心尽力,医治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结果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他说:“夏天,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夏天苦涩一笑:“不关你的事,你没做错什么。” 宁夏摸了眼泪:“吴医生,不是你的事情,别揽在自己身上。” “那你呢?” 和宁夏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宁夏那么难过? 宁夏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我和你不同的。你好好做你的医生,什么都不要过问。” 吴医生晦涩的一笑,默默的走了出去。 夏天摸了摸宁夏的脸:“别哭了,我不是被你医治好了吗?” “难道我打你一巴掌,再对你说对不起也没关系吗?” 她的头靠在夏天的胸口:“你从什么时候知道?” 夏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发现问题的时候去查了药单,根本没有那些药,但能怎么办,来不及了。 依赖已经很强烈了,甚至他自己也愿意。在周家也是寄人篱下,周钺为他做的够多了,不管好的坏的都够多。他也不肯添麻烦,用那些药让自己睡觉,让自己不被噩梦纠缠。当裴语馨说出他对药物的依赖,他没想到宁夏会那么激烈,所以再没碰过那些东西。 他说:“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用依赖了。” 宁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几年的时间沉积的习惯,几乎深入血液,怎么能说戒掉就戒掉。他忍的有多辛苦,一个人在黑夜里挣扎,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拥住她:“别难过,如果让你这么难过,我更加难过。” 她为这些事情难过,他会逼迫自己更加紧张。她明白的,轻声说:“等我好了,我们去中海住,好不好?” “不好!”他坚决,不肯让她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深爱女孩,得为她保留一点美好。 她的手环住他的腰:“夏天,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的,只要你不放手。” “我从没想过放开你的手,心里早就认定了你的。所以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许难过。” 她紧进的抱着他,脸埋的更深了。他认定了她,她以为他们之间天差地远。走到今天这一步,未来或许依旧不明朗,但坚持着,坚持到那一天,即使真的不能在一起,她也会陪着他,一直到他找到幸福。因为他难过,她从此就不会有幸福的。 ------------ 第116章周钺已经老了 她说:“昨晚睡觉了吗?” 他微微一笑,眉宇间满是疲惫:“好了,我上午还有课,下午要去酒店,在家里无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帮我整理笔记,我也要快点学完。”她还没忘记正事,一年要学完两年的东西,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夏天有点为难,他很久都没有记过笔记了,听完老师讲的,在书上画出节点就不管了。别人很难看懂他的笔记。看来从今天开始,他得学会做个好学生。 宁夏看懂的他表情:“是不是成绩好的学生都这么聪明啊!夏同学?” 他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以后会好好整理笔记,而且国际金融的好学生是顾念,每一年都拿奖学金的。我就是混个及格。” 宁夏露齿一笑:“顾念说徐卓然有一套很完整的笔记,还有很多案例分析,你帮我去借吧。” 她原本打算让罗然去说的,还没来得及罗然已经走了,徐卓然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夏天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今天会去学校,我帮你带回来。” 她微微一笑,看着他走出门去。她架着拐杖,挪到窗户边,看到他和青稞上车,消失在大路的转角处。 周钺拄着手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宁夏回头看他:“周先生上楼应该很不方便吧!这别墅三层来高,应该装部电梯的。” “你觉得有必要,立刻让人来装。”他踱步进来:“你就那么喜欢那孩子?” “他不好吗?你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了吗?”她挪到床边,窝在床上,忍受着一夜醒来的腰酸背痛:“如果再次见到夏天的爷爷,你会不会愧疚?” 周钺的眼睛跳动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好好喜欢他就够了?他是只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 “你在教我豪门的权谋吗?”她口气不善,专挑他的痛处说。 “我没什么可教的,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赢得了吴医生,他以后不再负责的我身体。” 宁夏并不觉得是自己赢了,只是周钺自己输了。她说:“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你手上有的是资源,不缺他的,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那么你学会了培植力量来吗?” “是你逼我的,我不愿意要的,是你硬塞给我的。” 周钺冷哼了一声:“周家还没有女人当家的历史,你未必能成气候。而且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是你的母亲,你是不是应该找她去算帐。” “那并不是周家的荣耀。”她面色清冷:“当初周俊负担不起,今天也一样吗?是陈诗的错,陈诗最大的错就是看错了人。” 或许陈诗是有错的,青春年少的错,谁没有呢?只是很多人中途退出,陈诗却一条道走到黑,回不了头。在这一点上面,宁夏觉得自己和陈诗没有分别,唯一的分别就是她比陈诗狠心。深究起来,这份狠劲儿来自周俊。周俊很的下心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受苦,继而她也狠心的抗争到底。她说过血统是不会说谎的吧?还要对周钺说一遍吗? 周钺看着她,这或许就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坚决狠心。只是他要的是财富地位,宁夏要的是家人和爱。宁夏有罗然那样的朋友,他就没有?他中年时候,成功已经到达巅峰,经常电视台的采访,也出去讲课。他说的最多的是选择什么?就得到什么。他坚信那是正确的,所以周家的版图辉煌灿烂。只是他看准方向,埋头向前冲,身后竟然没有人跟得上脚步。最终,他孤独的待在别墅里,留着残去,才想起他曾拥有过的家人,才醒过来,要去寻找他失落的亲人。 夏正轩的儿子儿子抱到他面前的时候,请他赐名。他毫不犹豫,给那怀中的孩子取名叫夏邑,足见他那时意气风发,满是商场纵横捭阖的豪气。后来夏天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不知道的人只觉得这个名字预示着生命如同盛夏的植物郁郁葱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不满足。后来夏天深深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却绝然的选择了另一条路。在夏天的眼里,熙熙攘攘利来利往,都是生命的过客,不必太认真,总要保留几分。他不知道夏天始终坚持的意义,也不知道夏天有没有后悔过,但今天终于知道答案了。 他太少关注夏天,竟不知夏天已经长成什么样子了。宁夏回周家,他才开始注意他身边的那些孩子们。是他们的时代了,他应该退居幕后,做个看报喝茶的闲人。他想交出手中的权柄,却发现没有人接受。周俊回来了,却随时做好走的打算,青稞也只把这里当成旅馆,夏天也一再表示他不是周家的人。愿意接受的人,他不乐意,他看中的人并在意。生命往往就这么戏剧,叫人哭笑不得。 他说:“你一定要和我斗吗?” 宁夏微微一笑:“你斗倒了我们,这一生才算完美收官啊。” 周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感情他拼了大半辈子,为的是要斗到自己妻离子散六亲零落吗?他说:“那我找你回来干什么?好吃好喝的伺候?” “谁知道你找我回来干什么?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叫你装,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周钺没有说话,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外走。宁夏看着他蹒跚的脚步落寂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已经老了,老到需要一个人去照顾他,老到需要别人像迁就孩子那样去迁就他。她打内线,叫吴嫂上楼来。 吴嫂恭敬的站在宁夏的床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宁夏点了点头:“坐下说话。” “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吴嫂依旧站着。她在周钺面前都是站着的,所以在周家年轻的小姐面前也必须站着。 她有她的坚持,宁夏不再坚持。“周钺现在的医生是谁?” “可选的人很多,只是都不太放心,还没有确定。” 宁夏点了点头,原来吴医生也是那么雷厉风行的人,说不做就不做了。 吴嫂试探着,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宁夏看她一眼:“吴嫂,您是前辈,在周家的时间比我久,有话请直说。” “小姐,董事长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好。在夏天少爷的事情上,董事长有欠考虑,可是他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宁夏眯了一下眼睛:“你想说什么呢?” 吴嫂横下心:“请小姐和吴医生说说,还是回来负责董事长的健康,别人我们也不放心。” 宁夏沉默,对吴嫂挥了挥手,请她出去。她把周钺戳破,周钺还还没有找她算帐,她又要操心给他找医生的问题。她突然觉得委屈,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如果她不戳破,周钺还不醒悟,她出手了,看他步履蹒跚,她又觉得不该那样对待老人。周钺真的是老了,早没了当年的铁腕无情。 ------------ 第117章空城 顾念大清早起来,给徐卓然去了电话,然后开车路虎直奔徐家别墅。她把车靠边停下,跑到门口去张望。徐家的管家来替她开门:“顾小姐,少爷请你进去。” 顾念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看着院子里空旷的草坪打理的整齐,回头对管家说:“这是徐卓然的产业?” “少爷要回来,董事长特意买给他的,不过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很少。” 顾念想起周家的管家,嘴巴紧的很,绝对不会多说话的。难道徐家的管家亲和友善?她看了管家一眼:“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他。” 徐卓然走了出来,绷得的壁纸的身体穿着黑色的修身外套,头发短短的,下巴上轻轻浅浅的一片,看上去冷硬无情,距离感油然而生。他走到顾念面前,顾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即使天天看到他,也受不了他如此强大的气场。徐卓然没心思关注她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事。”顾念摇头,转身就往走:“我先帮你开车,只要宁夏不需要用车,我随叫随到。” 徐卓然坐进车里:“先去学校。” 顾念觉得难受:“其实你可以不用急着去学校的,反正你成绩也不差啊。” 徐卓然没什么心情说话:“虽然你也有细腻的一面,但今天是不是太婆妈了?” 顾念偷偷的给宁夏发短信:“徐卓然可能要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宁夏没有回复,徐卓然要走是早晚的事情,罗然走了,这里不过是一座空城,是走是留都没有关系的。宁夏在家里纠结周钺的事情,收到宁夏的短信,也不去回复,顾念不应该操心那么多的。徐卓然和罗然的相处方式不就是一走一个留吗? 顾念去车库停车,然后回教室去,没看到徐卓然,拉着谁都要问几遍。那些同学嘲笑的说:“干什么?原来你一直是罗然的替补?” 顾念额头上青筋爆出,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你们说什么?” “还以为你有多骄傲,也赶着去当别人的小老婆。” “心机这么深,交往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可是你早晚也会像罗然一样,被淘汰出局的。”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徐卓然双手插在衣兜里,脸色冷硬:“顾念,你有什么好顾忌的,谁说你你就打回去啊。就像你第一次救宁夏的那样,直接打回去,谁敢把你怎么样?” 顾念“嘿嘿”一笑:“我会收拾这些事情,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徐卓然冷笑一声:“照顾好小惜,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转身就走,顾念追了出来,拉住徐卓然的手:“你是要离开吗?”她看着他,终于小心翼翼的说:“是去找罗然吗?” 徐卓然拿开她的手:“顾念,别这样,我留在那里都没有关系,有罗然在的地方就是家,现在的这里,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座空城。” “可是罗然喜欢这里的。” “我找到她就回来。”他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留恋。他在意的不过一个人,却苦求不得。 顾念本想送他一程,可是他一直在心无定所,到那里都是漂泊。没有归处,哪里来的相送。她在阳台上,看着他华丽冷硬的背影,心里满是伤痛。她觉得天下都是她顾念的家,她不乐意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现在,她还走得掉吗? 夏天走过来,站着顾念的旁边,最后看了眼徐卓然的背影。他早就去教务处问清楚了,和罗然一样,直接办退学。需要准备的手续都准备好签字了,至于校方要怎么处理,他觉得无所谓。他说:“回去好好做你的事情,如果不是有特别的需要,不用去宁夏那里,宁夏太概也不会叫你回去的。” “那我晚上把车开过去。” 夏天看她一眼:“还是你留着吧!有急用的时候,你还骑的脚踏车会周家去取车吗?黄花菜都凉了。” 顾念回教室去,翻开书本,基本没什么心思上课。去和老师请假,老师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虽然你认识很多不错的朋友,那是很好的资源,可是如果你走不到那个阶段,也只有浪费掉。你和他们不同,不要任性。” 顾念今天特别听话,以前辛苦,仗着成绩好,想走就走。顾念不烦太大的错误,学校为了升学率,都不会太为难她。像今天这样的谈话,她从来觉得假,从不愿意听,认为那是在浪费生命。今天她也不认为那有多真,但别人说的是对的。她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就在学校里待着吧。 她会教室,趴在课桌上睡觉,一边等着老师来上课。夏天在她旁边,埋头整理手中的资料。他看她一眼:“卓然有没有什么话留下?” “说找到罗然就回来。” “他的私人物品都是谁在处理?” “我,宁夏要笔记是吧?” 夏天“嗯”了一声:“我上完课去取,你要是没事跟我去中海。” “干嘛?我只是卖给宁夏的。” 夏天笑脸一下:“顾爷,谁敢买你啊!别动不动把卖字挂在嘴边,别人以为你有多不正经呢?” “不是都不正经了二十年来吗?”顾念无奈的看着夏天,觉得他最近特别爱管东管西。 老师走进教室,顾念整顿精神,好好上课。她看到青稞的身影一闪而过,或许他一直在附近,看到她的精神好了一点才离开的。她小声的说:“青稞今天有课吗?” “下午有,上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他现在过去只是赶了一点。” “没课跑来干嘛?” 老师只有没有耐心了:“这个问起请顾念同学阐述一下。” 顾念丈二和尚,站起来,看来夏天一眼,希望能给她一点提醒。夏天装没看见。顾念“切”了一声,笑对老师:“老师,麻烦你能再说一遍吗?” 难得到她吗?一等奖学金都是进来她的口袋的。老师虽然不高兴,还是重复了一遍问题。顾念笑的更加自信,对答如流,面面俱到,立刻让老师眉开眼笑,主动鼓掌。顾念一脸得意,不屑的看了夏天一眼,心里在嘀咕:“小把戏,还在我面前卖弄。” 夏天冲她竖起大拇指,以口型说:“顾爷是真汉子。” 顾念握紧了拳头,真想给他一拳。可是她突然觉得悲伤。夏天是个安静的人,默默的坐在教室里,与人少有接触,冷硬的气质,距离感强烈。反而是徐卓然动不动顾爷这顾爷那的嘻皮笑脸。现在是灵魂互换了吗?夏天没脸没皮,徐卓然独自离开。 ------------ 第118章空城(二) 早上走的时候说晚上再回去,中午下课就迫不及待的赶去锦西徐卓然的家里,取了笔记本再回周家。如果时间来得及,他还可以和她一起吃饭。 顾念嗤之以鼻的说:“坠入爱河的人,傻子一样,连你这么精明的人也不能幸免。” 夏天微微一笑,顾念立刻别过头去。他气质冷硬,完全是个刺儿头的样子。顾念认识他的时间长了,只觉得妖孽,祸害了这一代的纯情小女生,再过二十年还会继续祸害下一代的各种妹子。 夏天翻看徐卓然笔记,一边说:“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好像你没有过一样?” 顾念不说话。自从和陆天泽吵架过后,大家都变得心平气和,只是越来越陌生。青稞分不开身,她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回到家里没事可做,不用出去打工,闲下来就特别难受。 夏天昵了她一眼,继续看笔记:“要是觉得无聊,去看看宁夏,反正你要负责她一年的课业。” “周董事长不会把我扫地出门?”那可是一头大老虎,她在京山根基未稳羽翼凋零,可不愿意去惹她。她最终要完成自己的学业,扶养妹妹的,不愿意惹上周钺那样动不动就可以送别人出国去的人。 “周家没什么人了,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和她说的上话。” “可我也不是周家的人啊。”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顾念不以为然,不再和他说话。车子拐上别墅区的路,迎面而来一辆车。目光一撇,竟然是陆天泽的车,顾念的手不禁握紧了方向盘。他们之间弄成现在这样,顾念不悔不恨,只是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 车子开进周家别墅,走进客厅,夏天看到周钺一个人坐在大大的餐桌边吃饭。都是精心为他准备的食物,但他看上去兴味索然。夏天过去打招呼,然后直接上楼去。 推开宁夏的房门,看见她还在睡觉。周钺到底没来打扰她了,由着她的性子。他把笔记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安静的面容,心里安然踏实。 她睡眠浅,而且很不习惯在这样豪华的软床上睡觉,轻微的异动都会干扰她。她张开眼睛,看到他温和的笑脸,忙撑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下课早,就先回来看看,刚刚睡着吗?”他将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她笑的落寂:“徐卓然走了,真的走的掉吗?” 夏天安慰的说:“一年半载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林董事还不想太早放权。” “不可分割的血亲关系,即使伤害深沉,徐卓然也不会报复的,这样的关系牢不可破。” 夏天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一根脐带上的母子,所以不用太担心他的。” “一开始罗然就知道我照顾不了他,那封信是专门为我留下的,是不是?”她突然忧伤起来,为了罗然的眷顾和细心。 夏天把她拥在怀里:“别难过,快点好起来,关心的人很多的,顾念今天都跟我来了。” 人来了,却没有跟进来。周家仿佛一座禁卫森严的城池,容不得别人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夏天扶着她,走到窗户边,正好可以看到顾念靠着车门把玩着手机。宁夏到处找手机,夏天把自己的手机给她。她拨通了顾念的电话,里面传来顾念不耐烦的声音:“你就回去送个笔记,用得着那么就吗?别说你被耽误了,你除了想尽办法勾引我们家宁夏,还有什么事情耽误的了你?” 宁夏没说话,强忍着笑。顾念大放厥词:“你找的什么破理由,中午还眼巴巴的回来,你们爱的轰轰烈烈鬼哭神嚎,让我跟着受罪,打算怎么补偿啊?” 还是没动静,顾念终于觉得不对,吞了口口水:“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说哭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 顾念一听是宁夏的声音,立刻眉开眼笑:“周大小姐啊!好些了没有?” “回头看看。” 顾念回头,看到宁夏和夏天站在落地窗边。她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使劲儿冲他们挥手。宁夏在床边看着她,心里满是忧伤,轻声说:“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怎么撑的下去?” 顾念是孤独惯了的人,宁夏把她带进来一个亲情有爱的世界,罗然把她留在那里。现在罗然走了,她得留在周家,顾念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如果从来不知道友情是什么滋味,不会有期盼,也不会有失望。在情感方面的严重缺失,使得顾念分外珍惜。一朝离散,搞不好是一生的伤痛。 宁夏不能忍受,还是决定下去看看她。她穿上外套,架着拐杖往外走。夏天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抱起:“我送你下去。” 宁夏抱着他的脖子,路过客厅是看到周钺,那个孤独的老人在这豪华的别墅里消耗了大半的人生,终究要被这里的冷清淹没。 她让夏天等一下,然后看着周钺说:“顾念来了,我在这里招呼她。” 陈述的口吻,没什么特别,这样不是更加自然吗? 周钺仍然不领情:“你是周家的人,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的朋友?” 宁夏露齿一笑,又小胜一局。夏天轻声说:“好好说话能怎么样呢?” “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小孩子都很别扭的。” 她脸上满是笑容,仿佛夏日里恣意生长的花朵。她朝着外面喊道:“顾爷,要不要进来喝茶?” 顾念乐呵呵的跑进来,看到夏天还抱着宁夏,立马捂住眼睛,受到惊吓一般。她嫌恶的说:“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这么到处秀恩爱啊?” 宁夏笑的更加甜美:“爷,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变性手术,很有女人味哦。” 顾念败北,抱怨自己到底不擅长女人的把戏,白拥有这么好的美艳皮囊。 宁夏叫她随便坐,然后她就死仰八叉的外在真皮沙发里。周钺在一旁看得七也不是,笑也不是。顾念重重的把头靠在沙发上,眼睛的余光看到周钺站在旁边,忙站了起来,红恭敬敬的说:“董事长好。” 转变的不是一般的快,规规矩矩的坐着,像模像样的喝茶。周钺知道她拘束,还装的镇定无比,便回书房去了。 顾念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喝茶:“你这里是住人的地方吗?” “你有必要吗?”夏天不屑的说:“他阅人无数,还会看不穿你?” “我那是给我姐妹儿长脸,懂吗?” ------------ 第119章空城(三) 夏天笑的不屑一顾,“你张谁的脸了?只管横行霸道就好。” 宁夏让小叶泡茶,结果吴嫂拿来一包好茶出来。夏天又是一笑,摸了摸宁夏的头,“你记性那么差,弄出那样的事,小叶还能呆的下去?” 宁夏有点后悔,好歹知道了有这么档子事儿,以后防着点,比再揪出一个人要容易的多。她在系统耳边小声的说:“吴嫂让我去找吴医生,让他继续负责老爷子的健康,美文该怎么做?” “你这么为难,自然知道吴医生不可能在插手了。” “可是老爷子现在有什么闪失,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啊。”她说的都是商业利益,夏天却能看出她眼里对亲情的眷恋。她对周钺,从来没有恨的。 夏天看了顾念一眼,“让她去。” 宁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顾念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你们狼狈为奸,出什么祸水呢?” 宁夏一笑,“你帮我去找一下吴医生,请他回来负责周董事长的健康,好不好?” “不好。”顾念坚决拒绝。她同意帮她,不过是想走捷径。她有野心,要赚大钱,但也绝不肯什么事情都做的。 宁夏一脸暧昧的看着她,“我不是不方便吗?如果他来家里了,我一提这件事,他转身走人,完全没戏嘛。” “我去找他就游戏?他认识我是谁啊?”顾念才不相信吴医生那个看似儒雅温和,实则原则性极强的人会给她什么面子。不对,绝对的不去。 “顾念,我会好好谢谢你的。你去,就说是我的委托,够诚意。而且他就是要走,你也有办法对付他啊。”宁夏不死心,她自信顾念就要被她说服了。 “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宁夏眼巴巴的看着顾念,哀叹的说:“夏天,顾念是我好朋友,我不能勉强她,可是周钺是我的亲人,我只有自己去了。你送我去吧。” 可怜的眼神儿落在夏天脸上,夏天实在不忍心拒绝,可是也不能答应,只有为难的说:“可是我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改天好吗?” “那我自己去吧。”宁夏的眼神别提有多可怜了。 顾念拍了一下脑门,明知道她在演戏,还是狠心到底。郁闷的说:“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小姑奶奶,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她往门外走,开着车就走。宁夏耸耸肩,“谁说她心硬如铁?” 夏天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的说:“她只肯为你柔软。” 他送她回房间,问她习惯了这张床没有。她小脸儿上都是痛苦的表情,夏天有些不忍,“要不我叫人换一张硬床给你?” 她说不,眉宇间满是倔强。夏天拿她没办法,叫她好好休息,然后开车去公司。 顾念开着车,在大街上晃荡。城市都绕了一圈了,逼着自己在曙光医院门前停车。她完全可以躲回家睡一觉,然后装一下小可怜,蒙混过关。可是,那家她也不敢回去了。宁夏走了,罗然走了,顾惜在学校。她收拾罗然东西,将一切都回归原位,甚至将罗然和宁夏的白色帆布鞋放在鞋架上,里面再放一双浅口的棉袜,仿佛他们随时会穿上帆布鞋,奔走在菁菁校园。罗然还在的时候,她没有多少感觉,好歹有一个人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多数时间不愿意回去,守着一座空城,满是旧人的回忆。更可悲的是,除了那几个人,再没有别人了。她试着开口说那些事情,发现竟然无人可说,也无人相信。 她走进医院,问吴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小护士很不耐烦的说:“有事来找吴医生的,请问小姐你哪儿病了啊?除了吴医生,我们医院还有很多优秀的医生。” 顾念“切”了一声,眼珠一转,叉着腰,粗声大气的说:“叫姓吴的出来,别以为躲到医院老娘就找不到你,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闹到领导那里,我看你还敢在外面养情人。” 在场的人无不错愕惊讶,原来儒雅绅士的吴医生已经结婚了啊! 顾念转眼又开始哭天抹泪的,“姓吴的,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在家孝敬你父母,提你看着孩子,你在外面乱来,现在看着我是黄脸婆了,还要和我离婚,你叫我怎么活啊?唔……” 弄不懂是什么节奏,早有人去找吴医生了。吴医生看着顾念的表演,忍不住摘了口罩,玩味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顾念看到本尊现身,马上眉开眼笑,谦卑的说:“大家都散了吧,是我胡闹的,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 她朝吴医生笑,小太阳一般灿烂。吴医生爷爷笑眯眯的,走到顾念面前,突然阴着脸,目光都变得寒冷。他狠狠掐住顾念的脸,“胆子不小,竟然敢这诋毁我的名声?你谁啊?现在就去警局,诽谤之罪,你休想逃脱。” 顾念痛的快掉眼泪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掉下来,“你欺负人。” 吴医生快被她弄疯了,一把把她提起来,拖进办公室,火大的说:“小姐,不,顾爷,你有事传唤一声,这么闹唱的是哪一出啊?” 顾念又笑了,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原来你还认得我啊,早知道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敢到夏天家里顺酒喝,你是第一人。”吴医生横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不顾名节,撒泼耍赖?” 顾念一乐,感情她已经声名在外了啊!她一脸轻松说:“那就好办了。宁夏……也就是周大小姐,真诚的请你这尊大神继续负责周钺的健康。” “真是好朋友,你凭什么认为你带句话,我就会答应?”吴医生觉得宁夏实在可爱,打的是什么牌啊? “我自然是没那么大的脸面,吴医生大人是曙光的翘楚,也不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出来那样的事情,都是周钺自找的,他活该。”顾念歪着脑袋,实在想看清吴医生到底是什么表情,为什么那么复杂? 吴医生排开她凑上来的脸,“别那么看我,青稞会吃醋的。” 什么逻辑?她对外宣称的是陆天泽的女朋友,虽然他们现在闹掰了,可是和青稞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吴医生不和她废话,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可能再负责周先生的病情!” 早在意料之中,顾念没太大的反应,不以为然的说:“叫我遇到,我也不理会他了。可是老人就是小孩,你总不会和小孩计较吧?” “你……”他气结,算是遇到大神了。 顾念微微一笑,“我充分理解你的心情,那啥?你给推荐一个可靠的热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吴医生无语,轰她走。顾念知道这是八九不离十,保证让宁夏也无话可说,满意的走出吴医生的办公室。事情办完了,无处可去,情绪一下子降到冰点。她给宁夏去了个电话,宁夏在电话里说和预期差不多。顾念开车在街上晃,天色暗下,灯火将京山装饰得仿佛水晶宫殿。只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她始终是孤独的那一个。她走进一家pub,点了杯酒,打算就此消磨一个晚上。锦西已经是一座空城,她只需要回去守护,并不需要太多的热情的。 ------------ 第120章罂粟孤勇 顾念久没来酒吧,都有些不习惯了。她太贪恋下课后直接回家,家里有人在她,或者她回去等别人。等待和被等待,都那么幸福。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还能等来谁。宁夏给了她新房子的钥匙,但都走了,那座空城是不是会荒草丛生?她一仰脖子,大口大口的喝掉一杯酒,让酒保再来一杯。酒保递给她一杯酒,微笑着说:“顾念姐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顾念脑袋里一激灵,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我走错了?” “难道你不是要来酒吧?你在这里做过酒水促销啊。” 顾念笑了笑,原来又走到了原点。她喝掉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准备付钱走人,转过身发现吴医生也在酒吧里。她多大更快,不过别人已经看见她了,拔高了声音说:“顾爷也出来玩儿啊/” 顾念索性大方些,走了过去,笑得如花般灿烂,“吴大医生,你私生活还挺丰富发嘛。” 吴医生一笑,“彼此彼此,比起顾爷,还差点儿。” “爷出来找妞儿玩儿,你出来干嘛?看着也不是乱来的人啊?”顾念索性没脸没皮,她也没打算多喝,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家。 吴医生笑脸一下,“我虽常来,不过是一个人喝酒,没有顾爷风流。” “你家里没人管你吗?” 她问的直接突兀,他也不觉得唐突。和顾念说话,他没什么压力,习惯了她直接的方式,也不会尴尬。他说:“早就没人了,我和夏天青稞一样,都是周钺资助着长大的。”他忍不住叹气,“周钺的手中有不少优秀的人,都是社会上层的人,可是没人感激过他。” 顾念不以为然,“他活该。”她仔细的看着吴医生,“你这么优秀的人,大众眼里的理想情人,不可能身边没个贴心的人啊。就是没有女人,男人也会有一个人吧。” 吴医生狠狠掐了一下顾念的脸,“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上层社会不是流行这个么?”顾念揉了揉脸颊,心里很不服气。他蹂躏她的脸,她就蹂躏他的心,看谁厉害。 吴医生无语,“你是女人吗?” “你不是都叫我爷了吗?我不爷给您看,岂不是对不起你?”顾念耍赖到底,她实在没忍住好奇心,“那个,人人都叫你吴医生,你就没有名字吗?” 陆天泽走了过来,“你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她的不理会,他实在气不过,字字句句都在刺伤她。 谢旭尧皱眉,“天泽,有必要吗?” “没你的事儿!”陆天泽口气不善,只要遇到顾念的问题,俩好哥们儿绝对没好话。 谢旭尧哼了一声,“至于吗?”他还没说出什么话来,眼角的余光瞥见顾念拉着吴医生的手,猫着腰准备开溜。他立刻转过身过,嗓门儿瞬间拔高,“顾念你至于吗?” 顾念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的站在谢旭尧面前,“干嘛?姐姐就喝几杯酒,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是啊,关我们什么事情?”陆天泽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谢旭尧一把拉住他,“天泽,你能别那么冲动吗?刚才是谁跟我说,心里一直放不下顾念?是谁看见顾念和吴医生有说有笑就醋意……” “你闭嘴!”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肯承认了。 谢旭尧笑,“天泽,不丢人,为了自己的女人吃醋,有点都不丢人。”他眼里满是真诚,陆天泽不难看出,如果他有那样的机会,打死他也不会放手的。 陆天泽笑不出来,口里发苦,看着顾念,狠狠的说:“顾念,你到死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喜欢她吗?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青稞的手插在衣兜里,脸上带着笑,目光落在顾念的脸上。 吴医生轻声笑道:“我也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看看,都是青年才俊,最终都终结在你手上了。”他捏住她的手腕,看着她长了细茧的手,仿佛顾念这双手有着魔力。 顾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什么场面,陆天泽,谢旭尧,青稞,王哪里一站,绝对优秀男色,谁见了都想蹭上来站便宜。不对,她身边还有一个堪称仙品的吴医生。她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先走,好不好?” “不好。”他带她走,另外三位男士会怎么想?他一项独来独往,身边突然多出个女人,和因女人随之而来的麻烦,他无法想象。 顾念睨了他一眼,再看看另外三个眼神不善的人,一把把吴医生推理出去,然后转身就跑。四个人,正好凑一张牌桌,随你们玩儿去吧,姐姐不奉陪了。 陆天泽耸耸肩,“看看,她就是那样,绝对的自己先跑。” 青稞冷笑,“难道让她一对四?”“四”字出口,目光落在吴医生脸上。 吴医生笑的很不屑,“我不过是碰巧,看一场好戏,观众而已。” “谁认识她的方式不是从看戏开始的?”陆天泽的目光从谢旭尧脸上扫过,“你深有体会吧?”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罂粟?”吴医生抄着手,坐在吧台旁,重新要了一杯酒。“罂粟的花朵红硕鲜艳,轻易的留住任何的目光。你们喜欢的顾念只是一朵孤独的罂粟花,在自己的王国里恣意绽放。你们没见过那么灿烂的生命,擅自闯进她的王国,最终都中毒不轻。” 陆天泽第一个不认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吴医生陈述的顾念,从外在上来说,没什么分别。而他,是通过那样的方式认识她的。青稞承认,看到的顾念的时候,觉得她的生命满是斗志,仿佛燃烧的火焰。那么干净明艳的女孩子,有足够的理由让人喜欢。谢旭尧更是深有体会。一个学校的学生,各班的班花,以及校花,各有各的生动明艳。可是顾念本该属于资质平平,并为家庭的不圆满而自怨自艾的女生,偏偏生就一段骄傲。敢和流氓打架,也敢和老师叫板,什么的权威,什么样的黑暗,她都不畏惧,并且能够坚守住自己的立场,全身而退。相较于他们枯燥乏味的青春,顾念的少女时代就像一支经典的烟滚乐曲,炫目的灯光,跳动的节奏。 她的世界,孤独简单,但她恣意的盛放,让人不敢逼视。谁碰了她,也戒不掉她的孤勇决绝。身在其中的人,看不清楚,可是吴医生清楚。顾念孤勇,戒心难以解除,神秘而又吸引力。 ------------ 第121章是因为我 顾念走到义无反顾,去车库里开车,然后独自回家。罗然和宁夏在的时候,家里温暖热闹,甚至小小年纪的顾惜和李乐对简陋的小屋露出贪婪的表情。她不是应该好好守护者那里吗?至少房东大叔给她来过电话,说徐卓然已经交流一年的房租。那里是他妻子的家,而她只他妻子的比亲人还亲密的朋友。她在楼下停车的时候,仿佛听见罗然在叫她,“顾念,顾念,顾念……” 一声接一声,和以前罗然在楼下等她回家的语调是一样的,长久的担心终于放下心来。她回头,看不到罗然,不禁苦涩的一笑。安静的罗然,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永远的存在。 青稞看见她走进黑漆漆的门洞,推开车门下车,对着冷冷的空气自语道:“难道只有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吗?” 他始终摸不透在她心中的位置,或许从来就没有位置留给他,所以她走到那么洒脱。他抬头,看见她家窗户上的灯亮了起来。在高楼之上,那灯光如此柔和温暖,只是那灯光不是为他而亮。他无奈的笑了笑,罗然明月一般的目光永远只肯停留在徐卓然身上,宁夏的任何情绪都是因为夏天才生发的。他呢?他一直中意的女孩,为什么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 他失魂落魄的回去,看到宁夏和周钺在客厅里摆棋局,走过去看了看。棋盘上满是黑子白子,谁也不肯认输。他回头看到吴嫂正在准备热茶和糕饼,忍不住问到:“他们这样多久了?” 吴嫂无奈的说:“吃完晚饭到现在,都不肯认输。小姐不懂围棋,却耍赖不肯认输,董事长也不放她一马。” 青稞看着祖孙俩较劲儿的表情,忍不住笑。周钺竟然像个孩子那般认真小气,怎么都不肯让一步。 夏天回来的时候,宁夏终于抬起头来,一脸委屈的说:“你怎么才回来?我快要输了。” 夏天走过去,把外套过在她身上,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棋盘,拈起一枚白子。周钺看他的架势,立刻板起脸来,“你敢!”看着他就要赢了,怎么能让那个小子搅局呢。 夏天无奈的看着宁夏,趁着周钺没注意,对宁夏递来眼色。宁夏会意,将白子落下,局势发生变化,周钺已经处于下风了。当真当局者迷,周钺竟然有些乱了分寸。青稞实在忍不住了,帮周钺落下一子。再没什么可争斗的,已经是平局了。 宁夏很不满的说:“青稞,我几个小时的努力就被你给毁了。” 周钺咳嗽了一声,“你请外援,我当然也有,从局势来看,我赢定了。” 宁夏不以为然,“平局,可见还是我的外援出色。” 周钺也开始较真儿,“我**出来的孩子,有差的吗?” 宁夏翻白眼,这会儿记得是他**的孩子了,开课他自己生的并不怎么样。周钺看着那些的表情,很不满意青稞插手。 夏天摸了摸宁夏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吃过药了吗?” 宁夏摇头,“你带我上楼去。” 她张开双臂,夏天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宁夏叫他停一下,然后对周钺说:“我明天一定赢你。” 周钺强壮镇定,“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要开始看公司这几年的财务报表了。” 宁夏后悔,头埋在夏天胸口,抱怨的说:“精英就这么练出来的吗?看他的神情,去考过国际金融今年和去年的部分,是不是还要学会计?” 夏天抱着她,无奈的说:“是啊,我和青稞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顾念是同时修这两门课程的,她可以帮你。” “那你呢?”他难道没时间陪她? 夏天把她放在床上,帮她倒水,把药送到她面前。她拧着眉毛,憋着一口气吞下那些难吃的药。夏天看她难受的样子,让她闭上眼睛。她特别听话,嘴里发苦的时候,她都是拧着眉毛紧闭双眼。 “张嘴。” 她摇头,害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夏天笑了笑,“张嘴,觉得不会让你后悔的。” 她强忍着,微微张开嘴唇。夏天将一颗巧克力塞进她嘴里,香甜的味道一直甜到心里。她睁开眼睛,表情甜美,可是还没有忘记正事,“财务报表的事情你就不帮我了?” 夏天无奈,“我要开始接受华茂,顾念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会去和老爷子说的,顾念可以自由出入周家,好吗?” 说起华茂,她心里只会更加不高兴。他去华茂,去可避免的和裴语馨有接触。她没那么单纯,绝不相信裴语馨会就此退出的。 夏天忍不住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你得给顾念找点事情做啊,否则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会多难受啊?” 宁夏拍了一下额头,“我都忘了要给她打电话。”她说风就是雨,心情完全放松。或许内心里深深的认为周钺也要被她攻陷了,更加的随意。 她伸手去拿手机,夏天却将手机推的更远了,一把把她拥进怀里,“明天上完课我会对她说的,现在好好的陪着我,好吗?” 他开会开到头昏脑胀,散会后还处理了很多事情,中间一刻也没有停止,为的就是早点回来,可以在她身边待一会儿。 宁夏叫他去换衣服,然后偷偷的给顾念打电话。顾念接到的电话的时候,没好气的说:“小姐,我现在要睡觉很难的,你又没饭吃了?” 宁夏郁闷,“好了,那你睡吧,明天夏天再和你说。” 顾念“嗯”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宁夏心里一凉,这个丫头,实在太神经大条了。 夏天已经换了睡袍,坐在床沿,“顾念挂你电话了?” 宁夏真想踢他一脚,奈何脚动不了。可是她今天还是算赢了周钺,心里高兴,酒不和他计较了。 他看穿她的心思,“那么急着征服他?” 宁夏点头,“我得找个人当保护伞,才能保护你……”她噎住,吞了一口口水,“总之,我一定会争取周钺这个大神的。”她想装的理直气壮,可在他的目光下,她逃不脱,唯有侧过身体躺下,不去看他。 他俯身过来,隔着被子抱着她,心疼的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决不肯去讨好老爷子,是不是?” “哪有?他也是我爷爷啊。”她底气不足,催他回房间去睡觉。当初回周家,接受了既定事实,情感上绝对的抗拒。可正是因为回了周家,她才明白夏天的心情。或许过去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毕竟不能重来无法补救,那么是不是该好好珍惜那个她深深爱着人呢?答案浮出水面,她不能看他一个人强撑。罗然的离开更是刺激了她,或许他们也会分开,或许她想要对他好一点的时候他却不再身边。她不该继续任性,不该去伤害夏天的心。 夏天抱她更紧,久久都没有松开。 ------------ 第122章徐卓然回来了 深更半夜的,顾念好不容易睡着,被宁夏吵醒。二度睡着,又被电话吵醒。她没好气的摸出电话,“宁夏你再打电话来,我就灭了你……” “顾念,是我。”焦灼的声音传来,嗓音嘶哑,气喘吁吁。 黑暗中顾念猛地睁开眼睛,开朗灯,开始穿衣服。“出什么事情了?” “林映霞派人来围堵我……”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疾风暴雨一般绝望的冲进顾念的耳朵里。 “我马上来接你,发地址过来。”她已经穿好衣服,抱着外套就要出门。 “别来,你知道……我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近,顾念听到重物掉落的声音,接着徐卓然的声音传来,“留着我在意的。”一阵风声之后,手机掉落水中,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顾念心中一紧,身体被掏空一般。可是她仍然强撑着,去罗然屋里取出钥匙,匆匆打开了徐卓然家的门。她取下行李箱,将罗然的婚纱、照片、书籍、稿纸、统统装进行李箱。她在一个精致的礼盒里发现一个手工小枕头和毯子,没有犹豫,直接塞进行李箱,火速出门。车子拐上大路,她才想起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哪里去?周家,绝对不行,周钺不会为了宁夏得罪徐家的人。一个是官,一个是商场上大亨,周钺那么精明,绝不会树立这样的敌人。可是除了周家,她还认识谁?陆天泽,谢旭尧,或者青稞,没有一个可以好好的保守好这些东西的。可是如果这样给林映霞毁了,徐卓然只怕连个念想的都没有了。她风雨飘摇的小屋自然留不住别人视若生命的东西,必定也不肯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毁了去。 深夜的街市,灯火辉煌。顾念挖空心思,最终把目光落在陈朗这个名字上面。她毫不犹豫的拨通电话,陈朗的声音传来,很是清醒的样子,看来失眠少睡的人实在不少。 “顾小姐。” “你家住哪里?家里有姑娘吗?” 陈朗大概是在喝水,呛的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有事说事,你一个不难不女时男时女亦男亦女的人,深更半夜的跑来我家,被人误会,我还得担着虚名。” 他得多看不起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羞辱她?不过她没时间跟她计较,严肃的说:“徐卓然被拦回来了,罗然的东西他交代我要保住,你知道我那风雨飘摇的小屋……” “你在哪里?”陈朗的声音突然很严肃。 “我在路上,你家地址在哪里?” “东三环华天街18号龙泽华庭,我会在楼下等你。” 顾念摇了摇头,挂断电话。她心里装着京山的地图,可是难免路途不熟。她打开导航仪,猛踩油门,直接奔龙泽华庭去。 陈朗还真在留下等她,靠着黑色灯柱的优雅男子,眼神落在浩渺的夜空,表情很是复杂。顾念看着他,或许他在想念罗然把,那安静的女孩在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来一抹温暖,即使离开,留下来的人也不能逃脱的。 她走上前去,“你没必要这样吧?” 习惯了调侃,以此掩饰内心的想法。陈朗看俩一眼惯常这种把戏的顾念,说:“东西在哪里?” “车里。”顾念转身去拎出行李箱,送到陈朗面前,“你要不要打开看看,清点一下?” 看来她不打算上去了,陈朗回头看她,“为谁守身如玉呢?” 顾念心里一痛,“早就残花败柳了。” 陈朗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跟我上去。” 两个奇怪的人,说着无聊的话。顾念跟在陈朗后面,“你都三十岁了吧?” “二十九。” 他随口说出,换来顾念的惊呼,“你比罗然大十岁,怎么会喜欢小女孩?” 陈朗奇怪的看着她,按下顶层的按键,无情的别过脸去。顾念奇怪的语调让他觉得别人会错觉他有恋童癖。而且在顾念眼里,罗然还是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顾念抱歉的笑了笑,跟着陈朗走进陈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冷色调装修,不是黑就是白,唯有定制的布艺沙发是灰色的,衬托的屋主气质冷硬。她外在沙发里,除了罗然,他和她实在无话可说。她看着陈朗把行李箱放进一间卧室,站立起来,“我先回去了,大概等不到天亮,宁夏就会知道徐卓然被劫持回来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以后我会删除你的联系电话,认识你的人只有罗然,没有顾念,也没有宁夏。” 她说的决绝,走的干脆。深夜的冷风吹乱她的头发,觉得生活忙乱而绝望。最有希望得到幸福的人,一个流落天涯,一个囚禁在黄金牢笼。那么,宁夏会怎么样?会走向何处?周钺那么无情的人,会留机会给他们吗? 她回家,看到徐卓然的家门大开,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当然,她的家也没能幸免。她看着进进出出的衣衫整洁的男女,心里无比的冷。她走进自己的家,把那些留在那里的人都轰出去,关上门开始整理乱糟糟的东西。 徐卓然回来了,受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林映霞到底有多强势?对自己唯一的孩子也能下的去手? 夏天接到顾念的电话,天已经亮了,而宁夏刚睡着不久。青稞匆匆进来,“徐卓然被拦回来了。” 宁夏惊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被拦回来是什么意思?” 夏天走过来,坐在床沿,把她拉进怀里,“不要冲动,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怎么可能?”她推开他,凭什么林映霞可以那样做?既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和罗然那样的女生在一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非得走到这一步,让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宁夏看着夏天,心里漫漫的都是绝望,仿佛那也是他们的结局。 夏天握住她的手,哀伤的看着她,“看到结局了,还有勇气走下去吗?” 宁夏回握夏天的手,“什么是结局?没有到最后,谁知道呢?林映霞不肯让罗然和她的儿子在一起,将来我一定会让她来求亲的。” 夏天放开她,“在你心里,罗然比什么都重要,是吗?” 宁夏冷笑了一声,“那重要吗?我不是自身难保吗?” 夏天也笑,笑容里满是落寂。宁夏说的没有任何的错,站在这个位置,有什么事情能够由着自己的心意?他本是绝望之中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还是被生生的掐灭。而她,原本活在爱和简单里,却一步一步的走向绝望。可是他还是得替她打算,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必须要找到罗然,不能让林映霞抢了先。” 宁夏微微一笑,轻声说:“不用担心,罗然要躲起来,没人能找得到。” 他没说话,只是下定决心盯住林映霞那边的动静。 ------------ 第123章不幸福的人不止一个 宁夏驾着双拐,倔脾气又上来了。她叫靳雅婷开车,要去医院看看徐卓然。靳雅婷感到为难,但周钺并没有阻止,只是不允许青稞和夏天陪着去。宁夏没有多说,正如周钺预料的那样。宁夏一步一步的走进医院,走到隔离的病房的外面,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到病床上的徐卓然。宁夏看着他的侧脸,还是可以看到他的眼眶深陷,脸颊消瘦。他就那么被绑缚在病床,仿佛一个精神病人。 医院里匆忙进去的医生和护士,嘈杂的声音淹没了宁夏理智。她狠狠的拍着玻璃墙,呼喊着徐卓然。可是徐卓然什么也听不见,仿佛死了一帮,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宁夏扶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身体慢慢的下滑,仿佛抽空来一般瘫软在地板上。她的眼泪落下,攥紧了双手。罗然给她信心,让她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徐卓然教会她独立自信。她心中神明一样的人,没有一个得到幸福,弄得她的心仿佛被穿透了一般,鲜血淋漓的痛。 吴医生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狠狠的说:“为什么一定要来?看到这样的结局,还要继续找寻下去吗?” 宁夏使劲儿抹去眼泪,“如果我不亲眼看看,我还会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改变什么的。” 是她太天真,看不懂周钺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她盘算着接顾惜来周家住,让周钺重新感受天伦之乐。她陪着周钺,试着去关心他,想要他顾念几分亲情。都是她天真,她怎么能对他们抱有信心呢?是罗然和徐卓然用残酷的事实告诉真相,让她不能逃避,更不能退缩。周钺一步一步的教会她理智。他不让青稞来,青稞会站在她身边,帮她扛起来。他也不让夏天跟来,绝对的誓死奉陪。她得一个人面对,无力无助。 吴医生看着她,“是不是这是你最后一次流眼泪?” “豪门不相信眼泪,不是吗?”眼泪再也不会有了,这里不配拥有的。她心里又冷又空,仿佛广袤的原野,没有任何的生机。 她为什么没有让顾念过来,因为顾念是有责任有牵挂的人,她不能让顾念陷进来。她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她还得狠心的把她推开。当自己一无所有,大概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再次看了徐卓然一眼,“你会照顾他吧。” 他苦笑,他根本不能插手进来。宁夏没说什么,谁能够照顾得了谁?罗然不是说要她照顾徐卓然吗?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罗然离开,看着徐卓然被送进冰冷的病房,看着顾念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风雨飘摇的小屋。她从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分,可是到了今天,她更加不明白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为的是什么? 她架着双拐,最后看了徐卓然一眼,仿佛是最后一次看着罗然。她转身,慢慢的往外走。吴医生几步赶上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她沉默,她倔,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温情。她努力的不让自己邪恶,贪婪罗然给她的温暖。现在呢?仿佛进了一个大染缸,由不得她与世无争安然度日。 靳雅婷的开着车跟在后面。吴医生连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听诊器还挂在脖子上。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来去匆匆的陌生面孔,被生活的风霜模糊了容颜。她知道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不过她不奢求,只要罗然在,只要罗然幸福。 她走回周家别墅,站在大门口,看到周钺在屋檐下喂鸟儿。黄金打造的牢笼,从远处看,金光闪闪,奢侈华丽,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沉痛。 夏天不在。说好今天要去学校上课,然后会去华茂。青稞也不会在的,他在周家付出的实在不少。可是偏偏在的人是周钺和周俊。她不知到该怎么面对他们,回头看见吴医生还在,苦笑一下,说:“顾念和你说的事情,你同意了?” “你都开口了,我自然回去办的。对方是我的学长,回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也在曙光工作,人绝对可靠。” “谢谢你送我回来,以后你可以不用来周家的,我会自己去医院,自己去拿药的。” 吴医生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想给她一个笑脸,可心里很是苦涩。看着她那么理智,仿佛一夕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转变来的那么快,内心怎么承受的住。 她走进别墅,从周钺的身边走过,仍旧没忘记打招呼。她说:“我回来了。” 她当然得回来,否则怎么翻身? 她在客厅里看到陈诗,短短一段时间,陈诗瘦得厉害,眉宇间都是疲惫憔悴。她没说什么,默默的上楼去。所有的时间都调整到正常的范围,即使在病中,仍然没有放下学习。她不再动用自己的朋友,周家有钱,那就用钱来把她浇灌的更加强大。 夏天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裴语馨突然拉住他,“你回去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他知道她没有真正死心,一定会留他。这个时候,她不止看着宁夏腹背受敌。 夏天拿开她的手,“你比我更加懂得规则,所以不要一再违规。” 裴语馨说的对,他回去没有任何的帮助。可是他还是得回去,默默的看着,从她身边走过,也好过她满眼都是荒芜。 他自己开车,在别墅外面遇到青稞。这个小子,这时候回来的绝对不晚。两个人并肩走进别墅,和周钺打了声招呼,仿佛昨晚下棋的乐趣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疏离、冷漠、算计……横冲直撞。 夏天先去敲宁夏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他看到她穿戴整齐,坐在书桌旁,头埋在一大堆报表和会计方面的书籍里面。他皱眉,想起她初次来周家的时候。转变总在一瞬间,残酷摆在眼前,所有的希望破灭。彼此能够做的,是看着对方的伤口,让自己继续下去,因为不幸福的人不止一个。 “在外面吃了吗?我一会儿就好。” 他笑,走过去,看了看她的报表,拿圈去几个节点。她的表情终于轻松了,可是马上又投入到另一份资料里面去了。 ------------ 第124章你脑子坏掉了吗? 对于周钺苛刻的要求,宁夏没什么怨言。大量的功课填满时间,她便没有空闲去思念回想,所以她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再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爱和温暖。 她的腿还没有好利索就回了学校,孤独的坐在前排,少与人交流。能够在她身边的只有夏天,但他们交流的大多数内容是课业和公司。她仍然坚信,只有应付自如才能绝地反击。她美好太久,学坏也需要下功夫的。 夏天看着现在的她,仿佛看见当初的自己。即使是躺在病床上,周钺也没少给他安排学习和工作,坐在轮椅上还直接参与了公司的经营。一个季度下来,比之上个季度,资产净增长了九个百分点。周钺仍不满意,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我的期望值是十二个百分点,你差的还很远。” 他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哀伤,让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强大起来,无异于强人所难到残酷的程度。他爱的人,只是个柔弱艰难的女孩,不该承受那样的责任和艰辛。看着她走进休息室的背影,他只有跟过去看看,却看到她握着药瓶的手不断的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走过去,躲过药瓶,狠狠的摔在地上,“你在干什么?” 宁夏不和他吵,喝掉一大杯咖啡,打算继续会教师去看书。 夏天一把拉住她,“休息一下再去,好吗?” 宁夏也想休息,可是只要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充斥着各种信息。她的目光竟然有些呆滞,对系统的话竟然反应不过来。 夏天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宁夏,别再逼自己了,有我在的。” 宁夏胸口堵的慌,却强忍着,不想哭出来。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咚咚跳动的声音。 顾念站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咳嗽,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有打扰两位吗?” 宁夏眨巴拉一下眼睛,又要喝咖啡。夏天顺手递给了她一杯白水,然后对国内说:“你好像很闲啊?” “当然,像我这么聪明的姑娘,不要说学国际金融类,就是再学注册会计,古代文学也不会比罗然差的……” 宁夏横了她一眼,顾念是在说她笨,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足够聪明的,当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只是克服不了。 顾念歪在沙发里,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笑的一脸暧昧。她放下咖啡杯,走到宁夏面前,弯起手指,勾住宁夏的下巴。 宁夏浑身都起来鸡皮疙瘩,一把拍开顾念的手,横眉怒目的说:“你干什么?同性恋啊?” 顾念“切”了一声,“小姐,你脑子坏掉了吗?姐姐我一朵红艳艳的大花儿,就是要同性恋,世界上的男同胞也不会同意啊。而且姐姐身边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会喜欢和我一样的呢?” 她的脚步漂浮,眼神迷离,顺手在夏天英俊的脸上抹了一下。夏天抿紧嘴唇,忍住抽她的冲动,耐心的等她把话说完。 宁夏看着她迷醉的样子,骂到:“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那样就不用浪费掉罗芳菲那个角色了。” 顾念一笑,一脸暧昧的戳了一下的额头,脸色立刻冷冷下来,“周大小姐,你在周家待傻了吗?你以为你最近有多努力?可是你知道你的效率有多差吗?完全不匹配你的聪明才智知道吗?周大小姐,我一直相信你足够聪明,可是你近来的表现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小姐,学习就像谈恋爱,你不爱夏天也要装着喜欢夏天,才能和夏天相处……” 夏天实在受不了了,狠狠的敲了一下顾念的头,“顾念,你今天忘记吃药了吧?胡说什么呢?” 顾念鄙视的说:“夏少,你吃什么醋啊?我不过打个比方,对待她所有的课业和公司的事情,要想是在和对方谈恋爱一样。你放心,凭她那点出息,你还期望她能有更高的品味?” 夏天脸色一冷,目光收缩,“顾爷,你出众的品味现实体现就是陆天泽那样的吗?” 宁夏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相欺。 顾念的脸也跟着绿了,说到痛楚,她还在强撑,“少爷,你脑子也坏掉了吗?我在帮你**你媳妇儿,别不知好歹。” 夏天实在受不了她了,拉着宁夏就走。顾念马上拖住宁夏的手,“干什么啊?大白天的,不用急着上演什么动作片,先听我把话说完。” 宁夏回头就踢了顾念一脚,“你能正常点儿吗?要不就滚回你的星球去。” 顾念严肃的说:“你才滚回你的星球呢,小姐,我在说你的学习效率好不好?”她再次瞪了夏天一眼,“你喜欢的人因为是木头,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据我的观察,你最近的努力,根本没什么效果。我觉得还是你和我合作才能事半功倍。” 夏天和宁夏都明白和顾念一起学习的效率很高,可是宁夏已经不希望顾念搅和进来。或许顾念早晚会走进这样的世界,她向来野心不小,可是她不希望顾念因为她过早的踏入。夏天会帮她的,只是她最近走不出来。她放平心态,夏天对她的事情会更加上心。 她说:“我让夏天另外帮你找工作。” 顾念终于明白了,恍然大悟的过分夸张,“周大小姐,你想什么呢?我挣钱的门路徐卓然早就帮我铺好了,不用你操心。我是在——说——你——的——事,小姐!” 最后两个字声音突然拔高,而且是凑到了宁夏的耳边。夏天立刻捂着宁夏的耳朵,把那些拉进怀来,冲顾念吼到:“你发什么神经?” “是我神经吗?”顾念不服气,“我是说我要做你们家小姐的书童兼陪读,不是一早就卖给你们了吗,为什么没有工作?” 夏天看着她,“顾念,宁夏不希望你搅和进来,你还是安心等到毕业再去找工作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顾念的嘴角牵动,笑的特别僵硬,“罗然说的对,我不过是局外人。” 宁夏不想听她说这么丧气的话,“顾念,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周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不希望你加入这场争斗。” 顾念冷笑,她心里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在意的人做一点事情,她只是不想看着对方挣扎,自己还很轻松的生活着。她没什么能做的,除了帮宁夏补课。她说:“我绝不参与你家公司的事情,只是帮你开车,并帮你补习落下的功课。” 夏天拍了拍顾念的肩膀,没说什么。宁夏走上前来,拥抱了一下顾念,轻声说:“顾念,谢谢你。” ------------ 第125章温柔和冷漠 她道谢,转脸又说:“但你要记住今天的话,只是帮我开车,帮助我的课业,其他的事情不许插手。” 她凝重的表情丝毫不差的落入顾念的眼底。顾念笑了笑,不以为然,心里默默的说:“傻妞儿,我们什么时候遵守过承诺,都是由着自己的心的。”心,没有方向,只想抓住眼前的快乐和幸福,由着自己步步沦陷。短暂的生命,白驹过隙一般,总有些事情值得冲动,并无怨无悔。 顾念屁颠屁颠的跟在宁夏后面,满脸得意又狗腿的表情,弄得教师李的学生都很嫌恶。宁夏忍不住笑,“你能不能给我长点儿脸?” 顾念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大步朝讲台走去,然后滔滔不绝的阐述一番,领宁夏豁然开朗,连在一旁看着的老师也忍不住鼓掌。顾念得意的一笑,“周大小姐,这样能做你的司机了吗?” 宁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第一名的学生,并不是浪得虚名。学校的辩论赛,她没有参与过,但直到今天,她的同学才看清她的实力。可是她的眼里只有宁夏,绽放也是因为宁夏。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在宁夏的旁边,笑容单纯的像个孩子。那才是顾念,只是个单纯的孩子,青春飞扬的姑娘,在生活的重压下,仍有一颗真诚的心。宁夏在课桌下面握住了顾念的手,她是接过来罗然的大旗吗?而顾念竟然也有些恍惚,开学典礼的大礼堂里,宁夏微笑着对她说“你也美,运动女孩。”她才回想起自己是个女孩子。 夏天碰了一下宁夏的胳膊,轻声说:“好好上课,她还看着你呢,你不能让她失望。” 中午他们在学校餐厅吃饭,青稞虽然在,但是没有说话。夏天看了看时间,对那些说:“我要去公司了,你和顾念去图书馆吧,晚上我再过来接你。” 顾念“切”了一声,“一刻也不想分开吗?” 夏天敲了一下顾念的头,“要你多嘴。” 宁夏送夏天出去,站在门口,看着他朝着车走去。夏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朝她扬起笑脸。宁夏抿嘴一笑,终于决定回餐厅去。 顾念帮她多加了一碗汤,“你最近瘦了,多吃点吧。” 青稞也站了起来,准备去公司了。顾念埋着头喝汤,眼睛都不斜一下。青稞仿佛也不在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决口不提对方,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宁夏低声说:“你们是什么节奏?” “你现在脑子好了,还有这个闲心了?” 宁夏实在是败给她,不和她多说,吃完饭就去图书馆。顾念好久没有这样单纯的念书,竟然很是享受。她帮宁夏整理笔记,总结关键节点。正如顾念所说,宁夏慢慢的放开自己的心,累了就站在窗边看看风景。刚刚入学的时候,她觉得她有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解这所学校,不过一年的时间,她要面对的更多,才发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静静的看过这所学校。她看上去那么安静,初春里干净的带着微微寒意的阳光照在落地窗上面。她回头看着顾念,顾念睡着了,头面在臂弯里,只留着额头在外面。她的嘴角上扬,露出甜蜜又无奈的笑容。她将外套给她披上,坐下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她看了看顾念替她整理的笔记,还有一张试卷。她自己先做了一遍,翻开书去对答案。她翻找了半天,弄得头晕眼花的。 光线暗淡,也没人去开灯。在昏暗的光影中,夏天踱步进来,看着她,微微的笑。宁夏从书堆里抬起头,满心的阴霾一扫而空,抿嘴而笑。 夏天走过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轻声说:“我帮你看看。” 她点头,头看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帮她修改答卷。逆光中的他的侧脸,看不太真切,却柔和了许多。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她的成绩没有过关。她紧张,脖子伸的更长。他将答卷送到她眼前,轻声说:“读中学的时候,一个题目可以从历史、政治、经济、甚至地理等各个方面进行阐述,你应该比较擅长吧。” 宁夏本该骄傲得意的昂着头,说一声“那当然。”可是她竟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凝重。 夏天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拥在怀里,柔声安慰说:“别着急,顾念会帮你,我也会帮你的,其实和顾念交流,才是你学习最好的方法。” 她不说话,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的闭着眼睛。 顾念睁开眼睛,看到天都黑了,跑去开了灯。她回头看到夏天和宁夏都在,顺手拿过宁夏的答卷,匆匆过来一遍,骂到:“小姐,你是猪脑子吗?为什么几乎每个题目你都一知半解,我要求的是你完整的做好一个题目就是了。你瘦成皮包骨了,周钺给你一锅燕窝,你就能长胖了不成?” 宁夏吃惊的看着顾念,惊奇她如此清新脱俗的比喻。 顾念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还死要面子的强撑,“怎么,好歹我姐妹儿罗然是个大作家,我能差到哪儿去?” 宁夏“切”了一声,“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过三个月,我让你给我认错。” 顾念乐呵呵的一笑,“小姐,这才是你的范儿,别见了夏天就变成小家碧玉了,那不是你的气质,你就适合横扫千军力压群雄。” 青稞靠在书架旁边,抄着双手,眼里带着小小的不屑,“什么话都敢说,也没见你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啊?” 宁夏拉起夏天的手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快走,这里要发生灾难了。” 夏天笑脸笑,和宁夏走过青稞身边时,给了青稞一个怂恿的眼神。青稞非常不识好歹的转身就走。夏天一把把他推了回去,然后把大门关上,顺手锁了。 宁夏忍不住笑,“想不到你还会干这样的事?” “看准了,就得推他们一把。” 夏天拉着宁夏就走,把青稞和顾念的叫骂声抛在脑后。让你们装酷耍帅,图书馆里除了书,再没有别的,连空调都会关闭,看看你们撑到什么时候? 宁夏微微一笑,“看她还敢骂我脑子坏掉了?” ------------ 第126章顾念,重新开始 顾念丝毫不担心,转身就要从窗户上跳出去。可是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她发现楼下层次错落的各种假山,并没有好的落脚点,而且楼层不算低,要冒很大的风险。她叹了口气,想起她今天算是第一次到这层楼来上课。她很少来图书馆,推演的题目在教室和路上就已经做完了,缺少的资料都上网去查找。原来和梦想接触,她也正一步一步走向云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轻易落地。 青稞看着她沮丧的表情,戏谑的说:“你以为你是超人?不,变种女超人。” 顾念不理会他,看到宁夏的外套忘记带走,立马抱在怀里,目光就像x光一样扫射着,最后无奈的挠了挠头,连骂人力气都没有了。她窝在椅子里,揉了揉肚皮,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青稞背过身去,拨通了夏天的电话,“有意思吗?” “特别没意思,只是你不要一个晚上都开不了口。” 青稞避开这个话题,原本就没打算开口。不想纠缠,不想逼迫,就让她荒草一般的恣意生长,花朵开到荼蘼。他说:“为什么连空调都关掉。” “这提款是你提出的,你忘了吗?” “别说那些,赶快回来开门!”他开始耍横,再这么待下去,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夏天微微一笑,“我明天会帮你带衣服和手机过来,好好待着吧。”手机挂断,摘掉耳机,直接开车会周家去。 青稞感到头痛,回头看见顾念蜷曲着腿歪在椅子里,用外套包裹着膝盖,还在不停的揉搓着膝盖。他心口微微的发痛,将自己的外套给顾念披上。 顾念说了声谢谢,安静的窝着,湖南的灯光下,她的脸大半都隐藏在暗影里,显得脸儿更加的小,仿佛结满霜花的玻璃后面,看不清脸色。 青稞在她旁边坐下,“是不是饿了?膝盖还是很疼吗?” 她觉得那是废话,心里却暖烘烘的,仿佛摘下了一段阳光,放在心口。她点头,说没事儿。 他说:“你是不是还穿着单裤?” 她往椅子里缩了缩,警觉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我有那么傻?” 青稞“切”了一声,一把抓住顾念的小腿,把裤脚往上拉拉一下,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你真以为你是变种女超人?这么下去,你还要不要你的腿了?” “我又不是今天才穿单裤,你那么认真干嘛?”顾念才不吃他那一套,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青稞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实在没心情和他吵,继续打夏天的电话。没人接听,他气的差点砸掉手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抓狂?遇到顾念的事情,他就乱了方寸。他在屋里踱步,好不容易平静心绪,给裕风打电话,电话刚接通,手机嘟嘟的响亮两声,屏幕黑了下去。他苦笑,看来夏天实在太了解他,知道他忙碌一天,手机也快没电了,撑不了多久。他看到顾念的手机,伸手来拿,可看着顾念镇定的表情,知道她的手机也没电了。他最终放弃,颓然的坐在椅子里,看什么都不顺眼。 顾念反而安静。她早就习惯了,无人的夜空,安静的没有任何声息。她躲在医院里,撑着最后一口,放弃一个生命,然后面对所有的争议和麻烦。只是被困在黑屋子里,她不怕的,一定能够撑下去。 青稞看着她游离的表情,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伸出手,停留了一下,还是碰到了她的脸。她受惊了一般,瞳孔瞬间放大。或许今天的日子还不够苦难,所以她的脑袋出现了空闲,让她想起痛苦的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嗓音嘶哑,“顾念,你怎么了?” 她别过脸去,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没事,没事。” “你想起来什么?”他追问,必定要她说出来一般。 顾念站立起来,走到窗前,指着窗外繁华的灯火,“青稞,看到了什么?我们都说京山是个不眠的城市,为什么不眠?因为这些灯火照亮了夜空吗?不是的,因为有很多的心事都隐藏在黑夜里,因为有很多人都睡不着。过去和未来,已经经历的痛苦,未来可能出现的痛苦,谁说的清楚/?不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大部分人都淹死在河里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和陆天泽分开的那一年,她经历了生命的失去,再也没有为什么事情动过心。可是,在这静静的深夜里,她心里的恐慌汹涌而出,不吐不快。她背过身去,咬住了嘴唇,强忍住眼泪,可是肩膀还是颤抖不停。 青稞走到她身后,把她拥进怀里,“顾念,哭吧,别再忍了。你背对着我的,我看不到你哭,所以哭吧,哭出来。” 顾念攥紧了手,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吧嗒叭嗒的落下。开始还是默默的流泪,然后开始轻轻抽泣。从去年罗然生日过后,她哭了太多次,仿佛几十年挤压的泪水在这段时间决堤了。发酵的心事,尘封的记忆,一切的都回来了,她欠下的眼泪,声声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该还回来了。 青稞支撑着她的身体,轻声说:“顾念,你好受些了吗?” 她不知道,对于自己的情绪,她竟然像个白痴。她的后背靠着他坚实宽阔的胸膛,情绪一点一点的平复。 青稞在她耳边说:“顾念,忘记吧,重新开始,如果明天有个好天气,就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他说重新开始,却没有勇气说和他一起。她的心,不知道是空旷的像原野,还是填得太满没有任何的空隙?他多希望她能说“和我一起吧。” 顾念沉默,许久之后,脸青稞都不抱希望了。顾念突然说:“再等等好吗?” 他忍不住笑,开始还轻轻的笑,实在忍不住了,便放声大笑。 顾念觉得窘迫,忍不住用胳膊撞了青稞一下。青稞的手臂瞬间收紧,抱她更紧。顾念很不适应,用力的挣脱了出来,阴着脸说:“你干什么?” “谁叫你那样对我?” “我可没让你抱着我。” 青稞看着她,别有深意的微笑。顾念觉得浑身不自在,背过身去。 青稞将外套给她披上,戏谑的说:“纸老虎,装什么装?” 她瞪了他一眼,他毫不畏惧,不肯相让,“说好的,再等等,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你第一个需要交代的人是我。” “为什么……” 青稞突然俯身凑了过来。顾念的瞳孔瞬间放大,她不是单纯的小女孩,当然知道青稞想要干嘛。这样的把戏,她见的多了,几乎百试不爽,绝对的环保有效。可是青稞面对的是顾念,换来的是顾念一巴掌,仿佛一只偷腥的猫,反而被鱼咬了一口。青稞竟然邪恶的一笑,,抓住她的手腕,“别不长脑子,迟早要还的。” ------------ 第127章守着你的秘密去吧 青稞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耷拉着双腿,很无奈的说:“顾念,你能不能不装?” “我装什么了?”她问的理直气壮,知道自己无依无靠的那一天,她,就是践踏一切的表情。她没什么好怕,只怕找不到坚持下去的借口。宁夏曾对罗然说过,找个借口留下,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可是为了徐卓然能够少收到一点伤害,罗然选择了离开。奶奶给她找了一个几十年的借口,如果生活再艰难一些,她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也就过去了。可她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艰辛下去? 青稞叹气,或许物质上不再捉襟见肘,心里反而更加空虚。他说:“周末有一场歌剧,我请你和小惜去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不去,我在家睡觉,晚上给小惜包饺子。”顾念满脸不屑一顾。 “真把我当外人啊?” 不要说是青稞,在很多事情上面,罗然都说自己是局外人。顾念嘿嘿一笑,“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内人了?” 青稞气结,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她想逃脱,他就掐的更用力。那毕竟是脸,顾念只有放弃,可是手上却没有妥协的意思,狠狠一把掐在青稞的大腿上。青稞立刻松开了顾念,把顾念推开,躲到一边去了。 顾念的手搁浅在空中,许久都没有动。她咬紧牙关,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站在离她最远处了青稞。她朝他走去,一步一步,带着沉甸甸的心。 青稞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更加害怕她靠近。他对她,始终都是不远不近。看到她开心快乐,他躲的远远的;如果她难过了,他又很快的回到她身边。他说:“你干什么?” 顾念勉强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和你站在一起。” 他知道那是谎言,不过是她探究秘密的武器。她在怎么强悍,适当的时候还是懂的利用作为女孩子的优势。他戒备,可心里还是汹涌着甜蜜温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甜言蜜语不适合你。” 顾念瞪眼,立刻眉开眼笑,朝着青稞扑了过去。青稞闪身躲过,“顾念你个色女,,是个男的你就往上扑啊?” 顾念不在意,真不在意,冲着目标进发,可总是慢了青稞一步。 青稞有意逗她,顾念却没心思继续陪他玩这种小把戏。她阴着一张脸,冲着他走过去。他脸色凝重,冷声说:“就在哪儿站着,别过来!” 顾念一意孤行,不肯退让,“让我看看。” “不行。” “我就要看。”她坚决,手掐在他的大腿上,硬邦邦的,仿佛一块硌手的石头。她一时间愣住,深深的明白那是伤疤。可什么样的伤疤会一直留在腿上?是不是惊心的疼痛也像那块伤疤永远的留在心里?看着他冷硬的表情,她竟然想落泪,心里很是酸楚。 他不敢看她那么委屈的表情,背过身躯,“顾念,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他的愿望,如同那块伤疤,永远的隐藏在不见光的地方。可她不那么想,或许她从来没有关心过万人中央光芒万丈的他,可一个人守着秘密的青稞叫她心疼。她说:“让我看看。”声音里竟然有几分柔和难过。 青稞有些动容,很想走上去拥她入怀。可是他只是苦笑了一下,缓缓的说:“顾念,别这样,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知道我摸到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她的情绪有失控了,在他面前,她的委屈都涌了出来,为他的事更不愿意退让。“青稞,我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什么都不懂……” “你懂的太多,我不希望你那么懂。”他掐断她的话,宁愿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抱着毛毛熊就能高兴一整天。 她看着他的脸,昏暗的灯光之下,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生活中的青稞,隐没在人群中,不是耀眼得让人无法逼视,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保留一份坚持。他出现在夏天出现的任何一个地方,仿佛夏天的影子。在周家付出的比谁都说,只因为他不是周家的人。她看不懂他,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青稞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顾念,别问……” “为什么你不肯说你的事情,却逼着我讲述我的过去?”她难受、委屈,想起他当初气得脸都青了,对自己的事情竟然只是淡淡的一句,“顾念,别问。” 他的手收紧,弄痛了她。她皱着眉头,不吭声,只是看着他。他松开手,“别人要你哭,可我愿意看到你笑,张狂的样子,谁也不放在眼里。不知道有几分是快乐,但笑起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吧。” 他说的有几分酸楚,过去的那些年,她的生命里竟没有他半分踪影。岁月在他身上留下过什么,他早已经不在意,只是想要保留几分。他不提起,仿佛早已经忘记。即使是在夏天面前,他都没有任何的动容。可顾念摸到那块伤疤,他就像一个被抓住的小偷,恐慌、害怕、躲避、掩饰……顾念让他把什么都记起来了,让他正视那处发酵了多年的心事。他的脑海里混乱,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在爱的女孩面前,他想要维持最后的尊严。 门突然打开,所有的灯都被打开。顾念忍不住闭眼,而青稞本能伸出手,遮挡了在顾念眼前。他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天泽,微微一笑,“没睡觉的人实在不少。” 顾念睁开眼睛,错愕的看着陆天泽,“你怎么来了?” 陆天泽阴着一张脸,走过来拉顾念走,“结交的什么朋友,大半夜的把你锁在这里。” 顾念回头,伸手去拉青稞,却只是碰到青稞的衣袖。她被陆天泽拽着向前走,他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她。她突然恨他,为什么他不能像徐卓然那样。她恨恨的说:“你守着你的秘密去吧。” 他看着她走出门去,连最后一点声息都消失了。他的笑凝固在脸上,僵硬的站在那里。手垂落的地方,各自几厘米的距离,是他的伤痛。他心里在说:“顾念,去找的幸福吧。” ------------ 第128章你恨我吧 夏天走进来,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心里一痛,“还是说不出口,我以为遇到顾念,你会让自己疯狂一次。” 他苦笑,他何尝不想,像徐卓然那样不顾一切,像夏天那样奉陪到底。可是顾念是受过伤害的女孩,如果他不能给她幸福,决不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在他心里,顾念只是他想要保护的女孩。 夏天明白他在想什么,在订制的高档西服里面,残破的身躯羞于见人,更残破的是心。那些伤害,更多的是夏天带给他的,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让他在感情上退让,夏天会内疚一辈子。 青稞捡起地上的外套,“回去吧,都后半夜了。” 夏天走了出来,看到青稞站在拐角处没动。他走上去,“站在这里干什么?”他朝青稞的目光看过去,空旷的校园,寂静的怕人。 青稞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笑着说:“没什么,回吧,你开车。” 他将车钥匙扔给夏天,朝着车子走去,心里很是疑惑。坐进车里还是没忍住,“宁夏没跟你来?” “她睡着了我才走的。”话脱口而出,觉得哪里不对,侧过脸来看青稞。青稞看着窗外,他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可是车窗上青稞模糊的忧伤全部落在他的眼里。发动车子,开出学校,拐上大马路。 车子还没有停稳,青稞就急匆匆的下车,小跑着上了二楼,伸手去推宁夏的房门。夏天赶上来,一把攥住他的手,压低嗓门说:“别去。” “捉迷藏,小孩子的把戏吧?”他看着夏天,眼里情绪不明。 夏天咬牙,回敬说:“你不是也爱这么玩吗,和顾念?” 青稞紧绷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失去力量,终于松开了手。这群人,疯狂的折磨着彼此,不是心里暗藏深伤,就是天生一段痴病。他该妥协的,知道宁夏听到了那些话又能怎么样,宁夏夹在各种身份和情绪里,只怕是最难受的。他沉默,在周家那么多年,还不能消化掉伤痛,宁夏才几天呢,对她实在太过残酷。 夏天心里很内疚,却不得不站出来为那些争取时间和空间。在别处还他吧,夏天这样想着,却满心惆怅,只怕再难还清了。 宁夏站在门后,想起夏天晚上做事心不在焉,几次都出现数据错误,甚至说话都是结巴了几次。她说她累了,受不了了,然后回房间睡觉。夏天依旧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她的睡眠浅,如果不是抓着他的手,一定会紧紧的揪着被子,久久都不能睡着。他克制着不安,尽力的把平安安稳的那一面留给她。她想侧过身去,但夏天一定知道她在装睡。所以她就那么躺着,自我催眠,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想象着握着他的手安然睡去,情绪投入,终于慢慢的松开了他的手。他温柔的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或许她太过熟悉他,他松开的那一刻,她已经醒了。偷偷的跟在后面,躲在黑暗里,看着他们。模糊的光影里,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不敢太靠近,所以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隔着门,她心里满是悲伤。她的额头抵在门上,强忍着眼泪。 夏天长久的站在门口,手伸出去有缩了回来,最终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宁夏拉开房门,快步走到陈诗的门口。一楼的小房间,那道门仿佛一个隐秘的出口,隐藏和躲避的好去处。她敲了敲门,“你睡了没有?” 里面没有声音,宁夏决定放弃,可是她转身的瞬间,听到房间里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她狠狠的敲了一下门,“陈诗,开门,我知道你还没有睡。” 门终于开了,回来了几个月,女儿第一次来找她,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陈诗站在门口,看着情绪复杂的女儿,“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外公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痛心?当初尊重你爱护你的那个人会不会很失望?” “不要再说了。”陈诗捂住胸口,呼吸急促。 宁夏失望的看着她,“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面对,周俊住在哪里?你住在哪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陈诗的眼泪落下,“你要我怎么做?” 宁夏说不出话,她能怎么要求陈诗。陈诗说不口,她也不忍听。可是她为什么来找她?看着她住的地方,她特别不开心。她不再去看,捂着腹部,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楼梯口,她脚步沉重,竟然抬不起来。一脚踩空,整个身体都扑了下去,跟着眼泪落下。陈诗过来扶她,她才明白,好多眼泪都和陈诗有关系。想起围绕着陈诗的那些人,然后再延伸到下一代的身上,她觉得寒心。她看着陈诗,“为什么你有那么好的绘画天赋,却没有坚持?为了你的爱情吗?可是你看错人了。” 周俊在转角的地方站着,表情僵硬。在宁夏心里,他始终是陈诗看错的那个人。的却是错了,至今都没能给当初深爱的女人一个身份,仿佛躲在黑暗里,消磨了曾经美好的岁月和情感。 陈诗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她说:“你叫我怎么办?我从来不想怪你,因为我没关系,可是……” “你和夏天在一起,是为了帮我赎罪吗?” “你配吗?” 陈诗凄然一笑,“你可以离开的,可以离开的。” 她也笑,带着眼泪。她可以离开的,只是心里痛的慌。她喜欢的人在这里,她怎能离开?只是他们会不会把对方最后一点心都吞没掉?她抬头,看到夏天站在楼上,眼里满是哀伤。她擦了眼泪,忍着腹部的绞痛,苍白着脸,扶着扶手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他快步走下来,将她横抱起来,送回来房间。 她说:“你恨我吧,我宁愿你恨我。” 他苦涩一笑,“那样,我心里只有恨了。” 只有恨了,几乎扭曲的心,好不容易找到爱的理由。听着她说“你恨我吧”,看着她落下的眼泪,突然觉得那爱太难得,也太珍贵。他说:“你不是已经剪了头发了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烦恼?” ------------ 第129章你要毁了我吗? 顾念踏出图书馆大楼,立刻甩开了陆天泽的手。陆天泽看着她,冷笑了一声,“和他困在里面很高兴啊,怪我破坏力你的好事?” 顾念嚣张的气焰立刻变成了失望,“我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刚回来就敢在罗然的生日会上面说要带我去开房?” 陆天泽狠狠的搓了一下脸,“重要吗?我的想法你从没在意过。” “我在意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她的声音变得尖锐,针锋相对。 陆天泽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她机敏的后推,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他的手尴尬的搁浅在空中,好半天才收回来,痛苦的说:“真的没有可能了,能够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心里已经放下了吧。你的答案找到了,可是我……” “天泽,别再说了,当初你走的干脆,我一直等到现在。我以为我还喜欢你,宁夏也说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可徐卓然说我只是在找一个答案。我不相信,可走到现在,你说我不爱你,我知道那是真的,我不爱了。我和你早就错过了,就到此为止吧。”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今天才告诉你,很抱歉。” 陆天泽冷笑了一声,“顾念,你爱上了别人,然后来对我说这些,你不觉得恶心吗?” “你骂吧,只要你觉得好受,你随便骂。”她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毫不在意。 她这个表情,仿佛一根银针,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扎拉一下,痛得浑身都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攥的紧紧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念儿,你真的喜欢上青稞了吗?” 顾念不说话,她内心抵触,却不能否认正在变化的情感。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心里千万遍的说:“陆天泽,做你的大少爷,做你的杰出青年,做你的黄金单身汉,别再问我喜欢谁,就当不认识吧。”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狠狠的说:“顾念,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青稞?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我不会让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陆天泽的脸颊上,顾念的声音拔高,嘶哑中带着尖锐,“你给我闭嘴,不管你的事!” 陆天泽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她只觉得时间漫长的可怕,而陆天泽竟然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眼眸那么深,让人看不透。那深邃的黑色瞳仁,仿佛不断的深腾着寒气,让顾念的脊背透着凉。她管不了那么多,打算转身就走。陆天泽有力的臂膀突然紧紧的圈住顾念,在她耳边狠狠的说:“你和青稞不会有结果,你记住,只要有我在。” 顾念的力气不小,却还是敌不过一个经常锻炼的年轻男子。她只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要毁了我吗?” 话一出口,顾念明显感觉陆天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之僵硬。她想趁机推开他,他却抱她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血肉。她只觉得又痛又冷,当初干什么去了?如果不那么冲动,等到彼此厌恶,挥挥手就散了,以后见面,相视一笑。他走的决绝,她看到自己血糊糊的心,执迷至今。她寻求的不是爱,而是徐卓然说的那个答案。罗然没有劝她,徐卓然直接说了出来。原来,真正懂得的人是青梅竹马的两位。 她说:“天泽,放手吧。” 她不知道她和青稞有没有结果,知道因为青稞,她的心再一次疼痛。可是,她不喜欢陆天泽,再也不喜欢了。她找到了答案,唯有转身离开。 他笑,冷冷的,在夜风里时有时无。他说:“顾念,你不会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怎么可能,如果能不见面,顾念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的。 陆天泽狠狠亲了一下顾念的耳垂,弄得顾念很是反感。可是他松开她,冲着她舔了一下嘴唇,“顾念,你的滋味还是那么美妙。” “无耻!”顾念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顾念,你会回来的,只要我不放手,你就得奉陪到底。” 顾念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当初一心一意的付出,因为年少不懂事,经历过了,内心的防线铜墙铁壁,不可能再次被攻陷的。她说不奉陪了,谁也不能奈何她的。她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如果陆天泽还敢这样对她,她一定要他好看。 她开车回去,顺便在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买了几听啤酒,先开了一听,一边喝一边等着营业员结帐。对于一直跟在后面的人,视若无睹。跟着跟着,能一直跟下去才是王道。 她走进黑洞洞的门洞,站在黑暗里看着陆天泽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心里难受,觉得无奈。回到家里,她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为了让画的画像,小脸儿温柔,眼神倔强。她抱着罗然买回来抱枕,蜷曲的身体,又开朗一听啤酒。一口气喝去了大半,拉过羊绒毯子盖在腰间,嘴里发出一声哀嚎,“罗然,你为什么要走啊?你走就算了,为什么把你的夫婿也带走啊?宁夏,宁夏,你们干嘛弄这么大一所房子?我一个人住着多寂寞啊?” 电话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那些打电话来了,眼睛在黑夜发出光芒。她拿过手机,看到屏幕显示的是陆天泽的名字,她的表情灰暗,立刻挂断了电话。电话又打来进来,一次,两次,三次……非得她接电话不可。她泄气,按下接听键,“你想干什么啊?” “你回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回家?”陆天泽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她坚决,才不要去管他的死活。 “打开灯,我看到你窗口的灯光,确定你已经回家,我就回去。”他说的无比诚恳,仿佛贴心的男友在太好喜欢的女孩子。 顾念受不了,“陆大少爷,有意思吗?” “念儿,家里没什么人,你就不肯学会照顾自己吗?”他的声音里有一点心疼。 她无奈,“别这样。”然后挂断,自语说,“天泽,你那么聪明,别做傻事了。” ------------ 第130章探视徐卓然 谁也劝不了谁,一意孤行的想要走进对方的世界。宁夏,罗然,夏天,青稞,裴语馨,欧阳晴,陆天泽,谢旭尧,陈朗,还有她自己。名字在她的脑海里划过,她哭笑不得,只有打开客厅的灯。她一个人回家,很多时候都不开灯,黑灯瞎火的随便一歪,能睡着最好,没睡着就睁着眼睛看着漆黑哦天花板。 她站在窗口,看到他靠在车门边,昂着头看着她的窗户的地方。她最后对着电话说:“回去吧,以后我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找会你自己吧,顾念已经不需要你变得温柔体贴了。现在看起来,当初你说的谁对的,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转眼就到了五月。宁夏对京山的春夏秋三季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白雪皑皑的冬天,仿佛她的内心,插着一朵向阳花,最终变成了一朵冻花。她看着街上穿着短裙的女孩,在脑海里努力的搜寻自己单纯快乐的时光,长发、棉布长裙、帆布鞋、画板、颜料、等待下一期漫画的样刊。她看着穿着黑色外套的顾念,“我们去看看徐卓然。” 顾念笑,“林映霞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一个儿子,非得弄出毛病来。” 宁夏没说话。周钺在徐卓然进医院的那一天,让她一个人去看徐卓然,之后再不肯让她去。她还记得罗然说让她照顾徐卓然,虽然那只是罗然给她撑下去的借口。听夏天说,林映霞已经撤回来找罗然的人,只是密切注意徐卓然的动向。当然,徐卓然身边几个重要的人也被关注。她是重点关注对象,却也可以去看徐卓然。 “我是不是也在关注范围之内?”如果你想嘲笑的说没有,顾念会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仿佛人生失去了挑战。 宁夏“切”了一声,“你是个危险的存在,除非你永远的远离这个圈子,否则……” 不用宁夏说下去,顾念自然明白。可是顾念选择读国际金融,为的不就是走进走进这个圈子吗?只是来的太早,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念只有无奈的笑,“那没办法了,我一向选择周全自己,能够让林映霞把我当敌人,我的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是认识青稞,那样你的人生就完整了。”宁夏说的露骨不过,顾念沉默下去,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宁夏突然觉得他们灵魂互换了,她尖锐,顾念沉默。她的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车开进疗养院。 安静的走廊,听的见脚步的回音。宁夏的眼珠转了转,两边的房间都是空的,从门上的玻璃窗户看进去,脏乱的很。她记得很清楚这楼的层高,而她和顾念正走在最顶层的楼道里。她心里紧张,可看到顾念东张西望的,又轻松了不少。身边有人跟着,如果没有任何的异常,林映霞只会认为他们更高深,看管的力度会加大。 走廊观的尽头,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宁夏受不了这个,感到头痛。顾念凑过来,轻声说:“小姐,他们不敢对你动手,当然,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搞定的。” 顾念率先走上前去,不轻不重的说:“开门!” 四只眼睛里露出凶光,顾念哆嗦了一下,立刻露出了笑脸,“你们林董没有告诉你们吗?周家大小姐今天要来探望徐少。” 她侧身让了一下,请出了本尊。宁夏了冷着一张脸,仿佛是在用下巴看人,眼睛里的光芒冷漠疏远。 两个大汉让到一边,顾念推开了门,侧身请耐心进屋。屋子里放着各种仪器,徐卓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是用来呼吸机。宁夏和顾念打死也不相信徐卓然会病到这个程度。顾念走过去,掐里一下徐卓然的脸,徐卓然睁开眼睛,视线都是虚的。顾念叹了口气,“俊脸苍白消瘦,眼眶深陷,目光虚无,反应呆滞,白白的糟蹋了大好青年。” 宁夏走到床边,握住了徐卓然的手。冰冷的,再也不是曾经温暖宽厚的手掌了。她轻声说:“徐卓然,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徐卓然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嘴角上扬,回握着宁夏的手,“然然,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答应我的,真的没有骗我。” 语速很慢,声音很轻,飘渺在风云之间一般。 宁夏强忍住泪水,轻声说:“你记住她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不会离开你的,不过你要快点好起来。” 徐卓然缓缓的闭上眼睛。宁夏想要抽回手,徐卓然却握的更紧了。宁夏看到他眼角的泪珠,将落未落,仿佛一道伤疤,触目惊心。宁夏掰开他的手指,转身就走。 顾念跟着走出来,一把拉住徐卓然,“小姐,你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要来?” 宁夏苦涩的笑了一小,“周钺希望我来的。” 她匆匆下楼,走出来疗养院。顾念开车出来,在街边停下,一把把她拖上车,“小姐,你的承受能力总是让我吃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爱他们?罗然是你的妹妹,可你没必要连妹夫也爱吧?姐姐,先管好你自己。周钺要你来,你就七情不动的去了回来。看一次伤一次,算怎么回事啊?你心里不是住着魔鬼吗?把他们都放出来啊,姐姐我全力支持你打击报复反社会反人类。” 宁夏一边在笑,一边抽纸巾擦眼泪,“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是个极品。” 顾念“切”了一声,“当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那咱们就去公司,我想去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不过是找借口去看夏天。或许她不该那样擅自去华茂,她不会再次受刺激。她心里住着魔鬼,从来很少释放出来。顾念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更冷漠无情的世界。或许不是真正站在她身边,顾念永远也不会想到她有一天也会铁腕无情。 ------------ 第131章凭他,也配? 宁夏即使是安静的坐着,脑袋里还在想公司里那些事情。她兑现了对顾念的承诺,功课上基本能够跟上,更多的时间都扑在公司,年初公司的大会她也参加了。 顾念在华茂大楼外停车,碰了一下那些的胳膊,“理清了吗,小姐?” 看着顾念调笑的表情,宁夏有点哭笑不得。很多时候,她受不了顾念,但更多的时候受不了顾念不在身边。她下车,“你需要那么亲历亲为吗?” “我爱这车,你换车的时候直接赏给我呗。”她还是习惯腆着脸,把什么都留在嘻皮笑脸之后。 宁夏笑了笑,“我在大堂等你。” “你去会情郎,我跟着去干什么,你把卡留下就好,我一不小心可能会买点东西。” 她嘻皮笑脸的样子,总是让宁夏心里轻松一笑。“好了,看上什么就买呗。” 顾念心里乐开了花,哼着小调去停车去了。宁夏直接去楼上的办公室,刚到一楼就觉察到周围一样的眼神。她目不斜视,冷着一张脸,仿佛冻雪之下的寒梅。她站在电梯口,公司的员工随之让开,乘坐其他的电梯。她依旧没什么表情,电梯的门打开,她走进去,按下按键。她从电梯的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消瘦,脸色疲惫,因为熬夜,眼睛也变得浑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干粗粗的,额头上竟然爬满忧伤。 电梯的门再次打开,她换上了疏淡的笑容,走进办公室。在外面格子间工作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问好。宁夏微微一笑,“大家辛苦了,自便吧。” 一个人马上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大小姐,您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啊?” “我只是路过,来看看大家。” “那好,今天的销售数据已经出来了一部分了,请大小姐看看。” “不用了,交给负责人就好。”她早已看出对方有意阻挠,眼睛里的光芒如同北风中的冰剑,一把推开了对方,打不走到夏天的办公室门口,坚决的推开了门。 她的身体僵硬,手紧紧的攥住门把,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否则她一定会上去给狠狠的甩裴语馨一个耳光,叫她从此失聪。她的脾气已经变了,再也不会咬住嘴唇,反而笑了一下。 夏天惊恐的睁大眼睛,然后狠狠的瞪了裴语馨一眼,“你等的就是今天?” “怎么可能?我等的是你和我结婚。”裴语馨毫不相让。 夏天觉得这是最好笑的笑话,冷冷的笑了一声,“你慢慢等吧。” 他走过来,握住宁夏的手,“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终于压抑不住,虽然极力克制,话语里酸酸的。 夏天捏了一下宁夏的鼻尖,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宠溺。“小醋坛子。” 裴语馨在旁边看着,心里的毒蛇在吐露着猩红的信子。她美丽的脸竟然带着笑,“周大小姐,好好珍惜吧。什么爱情,什么幸福,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今天在你身边,明天说不定就在别人身边了。” 宁夏也笑,“周钺不会阻止你的那些小情小爱,如果你还要这个人,大可光明正大的争取,不必玩这把戏。” 夏天摸了摸下巴,无声的退了出去。在认识宁夏的那一天,裴语馨就像一个无所不在的存在,和宁夏叫着劲儿。女人之间的事情,他需要懂的就是退出去,由着他们去。只是他太轻视裴语馨,之前还好好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为的不过是让他卸下防御。 宁夏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忍了那么久,很辛苦吧?” “不用你操心。” “你玩的那些把戏,我不在意。就像你说的,今天在你身边,明天就在别人身边。只是你也算是个人物,别把自己的身价降低了,否则我没空陪你玩了。”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好心好意的劝慰别人,有好像很不屑一顾。 裴语馨压抑去切齿的说:“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漠视一切?没有回到周家,你也敢这样吗?” 裴语馨为的就是这一句,从头到尾,她就是看不起那些的。可宁夏冷漠的疏离的眼神,实在让她很气。 “我是不是这样,得问你啊。我还记着你回国干的好事。如果再不收敛,看看会有什么后果?” 裴语馨冷笑,“你不是高傲吗?为什么罗然还是离开了?你怎么不让董事长收罗然作孙女,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徐卓然在一起了?看来你在周家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字字句句,都在刺伤着宁夏。宁夏忍着,努力的顺服自己平静。可是提到罗然,她心里的火如同燎原之势。她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裴语馨惊恐的睁大眼睛。而那些只是冷冷的说:“凭他,配吗?” 夏天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你也配!”那句话原来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顾念,宁夏,都是那么骄傲的人。蔑视一切,冷冷的问着对方,“你也配?”他不知道什么是可以配的上他们的,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感受。周钺有错,周俊有错,可毕竟是血肉之亲。在宁夏的眼里,竟比不上罗然。这些话,很快就会传进周钺的耳朵里,周钺会怎么想?会给那些制造多大阻力?他叹气,原来他一直在高估自己,他在内心心里,没那么重要,所以她刚才只是话语酸酸的,再没有别的表示。 顾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无力的回头,“顾爷,什么是配的上你的?” 顾念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宁夏要求的只是最笨真的东西。” 聪明过人,奈何逃不脱爱情的伤害。夏天笑了一下,“你带她回去吧,我晚点再和她解释。” “切”顾念不以为然的说:“夏少,你以为我是谁?我只是司机,跟在她身边混饭吃的。” 宁夏拉开门走了出来,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对于办公室里的蜚短流长,她充耳不闻。 ------------ 第132章如果没有宁夏 夏天推门进去,看到裴语馨红肿的脸颊,“她动手了?” “为了罗然,你失望吗?”裴语馨眼里有泪光,却强撑着那一点阴狠。她的坏,都用来对待宁夏了——她生命中最强劲的对手。她对他,始终是多情温柔的。 夏天无奈的一笑,“要不先去看医生吧。” “你真的不在意?”她还死揪着不放,非要问出个答案。 夏天微微一笑,“要不我去买药给你?” 裴语馨泄气,“你为什么不怪我?” 夏天看来她一眼,情绪不明,“我请你吃饭,愿意赏光吗?” 裴语馨看着他,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漫出眼眶,“又是为了宁夏吗?” 到底是为了谁,夏天也不明白。为了宁夏,为了裴语馨,或者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她不愿意去,他绝不会强求的。他说“语馨,我没有怪过你,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怪过你。你不用自责,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有合适的人……” “不可能。”她坚决,泪湿的眼睛格外惹人怜爱,“夏天,被你爱过,怎么还会有合适的人。没有了,没有了!” 夏天的手紧紧的抓住裴语馨的胳膊,“语馨,你冷静一点。不会是你说的那样的。” 裴语馨睁大眼睛,心里很是失望。他说不会是她说的那样,就是说他都能喜欢上宁夏,她也可以喜欢上别人的。她不肯的,她满心失望,却还是要抗争到底。 她说:“像你一样,喜欢上宁夏那样吗?” 夏天不想在她面前说宁夏和他的事情,每一个女孩都不愿意听这样的话的。他说:“不关宁夏的事情,我在说你的事情,别再留在有关我的情绪里面,我和你已经错过了,不可能再回头的。” “如果没有宁夏,你也不会给我任何的希望吗?”她仍旧要找寻,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她曾劝说自己放手,却发现自己更加的思念他。他们这群人,都不曾信守自己的承诺。 夏天放开她,认真的说:“即使有宁夏,我也给过你机会。不,准确说是给过我自己机会。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都打开自己的心,全心的来接纳你。可是没用的,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爱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时间这个流寇一路打劫所有的人,她和他之间早已经错过了。他固执,所以不断的找寻,和顾念竟然殊途同归。当答案越来越明确,他转身离开,只是她仍旧偏执的不肯放手。 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夏天,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到最后?你是爱过我的,对不对?” 他僵硬的站着,最终还是推开了他,即使动作的温柔。他说:“爱过的,我以为会深爱到底。对不起,我中途迷失了。所以请你自己上路,请你一个人朝着你的幸福方向走下去。”他足够仁慈,没有说过她任何的不是。 她笑,眼泪却不断的滑落,“你现在让我一个人走?” “自己走吧。”他无力的说出这句话。当初裴语馨离开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走的,坚持到今天,若不是看到宁夏为他吞下一大把安眠药,他不会认为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肯为他做那么多。他比裴语馨幸运,早早的找到了正确的那个人。可是正确并不等同顺利,前路有多艰难,他不得而知,只是守着那份坚持,和宁夏一起。 裴语馨失望的说:“夏天,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要离开,你觉得我活着会有什么意思?” “既然给了你或者的机会,就这么或者吧,再坚持一下,你会找到的。”他真诚的看着她,“请你不要对宁夏做那样的事情。”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在一楼看到他的母亲,他上去打了声招呼。叶萍看着他眉头深锁,“又被那丫头训了?” 夏天竟然笑了一下,“这些事就不必你操心了。” 看着是在笑,语气却疏远淡漠。叶萍看到宁夏匆匆的走了出去,知道其中必定有故事的。她说:“你喜欢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还另外找个温柔的女孩结婚吧。” 或许是关心吧,可在夏天心里,那是在削弱他的实力。他说:“那不重要,我只需要找一个能帮助我的人。”目前看起来,宁夏绝对的是最合适的,他希望叶萍这样想。 叶萍冷笑,“这不是你的实话吧。”或许宁夏迟早要接掌周家的产业,但陈诗还在,她的心结只会越来越深,怎么能让陈诗的女儿和夏天在一起? “以虚应虚,都是你教会我的。”他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说说你的来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从夏邑离世,叶萍和夏天的相处方式就是这么程式化。 “周末回家吃饭。” 夏天冷笑,转身就走。家在哪里?周家是寄住,陆家根本不是家。他的家,早就支离破碎,成了时间长河里的一张发黄的照片。裴语馨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也没什么分别。只是他一直没放弃,坚持着找到了一丝希望。 他走到街边,想起曾经和裴语馨在这条街上走过很多次。那个时候的她,柔弱可爱,仿佛透明的水晶,光耀夺目。他曾经对她爱护有加,今天看到她的脸受伤的时候,他的心不再疼痛了。他想他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不希望在这些事情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给宁夏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听到宁夏那边风声不断,不禁笑了起来,“在海边?” “嗯。”声音淡淡的,但夏天还是听出她的鼻音很重,或许是哭过了吧。 “我来接你吧。” “回周家去吧,我和顾念晚点回去,有什么事情再说吧。”她的声音明显的嘶哑了。 他皱眉,最终还是笑了起来,“我等你回来吃饭。” 沉默,最终还是听到她说好。她沉默的时候太多,得有足够的耐心。他等她挂断电话,才微笑着挂了电话。他打算开车回去,裴语馨走了过来,“你说可以带我去医院的。” “我送你过去。” 他说出的话,总是能够做到。即使和宁夏确定的关系,他仍旧能够保持好和裴语馨的距离。或许今天是个意外,只是出于他肯多给别人一次机会。可是裴语馨知道,再不能争取到他的心,或许她只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在他的生命里了。 ------------ 第133章关于裴语馨 不过是打了一巴掌,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夏天周到,仍旧送她去曙光医院,在医完上了药,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礼貌的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去找在等你的人吧。”眼里都是委屈,她体谅他的心该有多难多痛苦。 夏天帮她叫车,看着她上车,然后才开车回周家。他直接将车开进别墅,并没有去车库停车就匆匆上楼去找宁夏,连周钺在客厅里坐着他也没有注意到。他推开宁夏的房门,空空的房间,没有半点声息。他立刻拨打宁夏的电话,可是接电话的是顾念,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宁夏呢?” 顾念先喝了一口酒,“她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去洗手间了。” “你怎么能让她喝酒……”夏天的心仿佛被捏了一把,开口就要训人。 “夏大少,我没让她多喝,一会儿就送她回去。”顾念截断他的话,受不了他那么紧张宁夏,得显得她自己有多凄凉。“等我把她送回去了,你再大发作为人家的丈夫的神威吧,想怎么法办妻子都行。” 夏天受不了她,“顾念,别乱说话。” 顾念笑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张狂样子,“少说废话,我送她回去,你们有什么话自己去说,她出来了,挂了。” “等一下,你以后少接她的电话。”闺蜜诡异,不得不防。 顾念翻白眼,挂断了电话,一把扶住脚步虚浮的宁夏,“小姐,你家里已经夺命连环催你回去了,我送你?” 宁夏笑出声来,“你打算让我自己开车回去吗?” 顾念乐呵呵一笑,“你要是有那能耐,我一定不去凑热闹。” 她扶着宁夏走出餐厅,把她送回车上,然后坐进驾驶室,“现在还能被裴语馨影响,可见你自己也没多大信心啊。” 车子发动,宁夏歪着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灯火辉煌。她没法回答顾念的问题,或许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儿女情长,只是她为什么那么难过?顾念不再多说,车子开进周家,她把宁夏推了下去,调转车头,就打算离开周家别墅。谁知道青稞突然走了出来,挡在车前。顾念打开车灯,弄得青稞不得不闭上眼睛。顾念在驾驶室里看着青稞,等他适应了光线,她才推开车门下车。青稞走到她跟前,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不禁皱起眉头,“你喝了多少?” 在夏天那里听到顾念和宁夏喝酒了,他就没能够放下心来。她的酒量,他心中有底,一般不会出事,只是不能纵容了她。 “要你管?”顾念不屑一顾的样子。 青稞不跟她计较,直接把她塞进副驾。顾念气就气她的力气比一般女孩子的大,却敌不过男生的力气。要是能够对青稞也拳脚相加,她就不会这么处处受制于青稞了。青稞发动车子,奔着锦西街去。送到楼下,帮她把车停好,转身拦路辆计程车就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顾念看着他走,心里突然很是难过,“青稞,别傻了。” 宁夏进浴室去洗澡,夏天一直在屋里待着,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宁夏喝了点水,“你一直等到现在?” 她总会回来的,他坚信,只是还是悬着一颗心,非要等到她回来。他温和的一笑,“看来喝的不少,我让他们准备了醒酒汤,我去拿。” “不用了。”她阻止,如果需要醒酒,她何必要喝? 夏天握住她的手,“真生气了?” 她摇头,抽回来手,背过身去。 夏天把她拉进怀里,她挣扎,他却抱的更紧。他说:“第二次了,为了我,第二次喝酒了。” 她没说话,也许不是第二次,也许根本就不能计数。他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如果真的介意,以后我都不和她见面了,好不好?” 宁夏无奈,“说什么傻话?”不过是哄她开心,和裴语馨之间不可能不见面的。 “那和她见面的时候带着你,好不好?” 宁夏看到楼下的计程车,推了推夏天,“快点去吃饭,我找青稞有话说的。” 夏天拿外套给她,和她一起下楼。宁夏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青稞进来。她拉住他的手,转身往花圃走去。青稞跟着她走进花圃,坐在花架下面,“拉我出来干嘛?” “我想听你说说裴语馨的事情。” 青稞“切”了一声,“你干嘛不自己去问夏天?”他站起来就走,顺手折下一朵火红的玫瑰。手收紧,花被无情的揉碎。 宁夏没说话。他反而停住了脚步,走回宁夏面前。关于裴语馨,他只是个局外人,说着别人的事情,大概没有那么痛苦。那就他来说吧,总好过当事人重新回忆一遍,伤痛也跟着被翻出来。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父亲卧病七八年,母亲也改嫁了,差点被舅舅卖进歌厅。是外公助她上学读书,但外公一直没有和夏天说过这事。当然,他从不认为这是重要的事,有着他们去了。不过裴语馨挺敏感的,外公没有提,她也绝口不提。虽然和夏天在恋爱,但关于周家的事情都不曾多说的。” 宁夏在意的是后面的几句话,关于裴语馨,顾念已经帮她调查过了。她看着青稞,缓缓的说:“两个经历相似的人,很容易……” 很容易什么,她没有说,但青稞知道她什么都说了。他摸了摸宁夏的头发,“宁夏,别再提关于裴语馨的过去了。” 裴语馨为什么会留在华茂,恩情两个字还没有在裴语馨心中磨灭。宁夏大概明白了,夏天和浦西的关系,即使不是恋人,也会是亲人,至少夏天是那样认为的。遭遇相似的两个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生发了爱情,他会照顾裴语馨,或许还会见证裴语馨生命中任何重要的时刻。宁夏不禁笑了笑,难解的情缘,如果都退让一步,一生平安守望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在宁夏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如果。 青稞觉得宁夏已经释然了,觉得不必再提起往事。宁夏却笑着说:“关于爱情,你没有更多的需要说的吗?” 青稞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小姐,我是局外人,你别问我了。你豁达一点,好不好?” 宁夏微微一笑。她参与夏天的人生还不满两年,不该去干涉的。她不该过分敏感,只是办公室裴语馨扑进夏天怀里的那一幕,给了她深深的不安。 ------------ 第134章罗小武的短信 《梨花辞》的宣传力度越来越大,陈朗很多时候都会参与宣传。罗然不在,能够留下的书只有这一本,也是他可以直接打理的。他希望能为这本书做一点事,至少不要离罗然的差距的太远。他自从接手里罗然的东西,特意抽出时间收拾了一间屋子,把了的东西整理好,仿佛罗然住在那里。他或许累了,更多的是对一个人的想念。他时常待在这间屋子里,看着画中穿着婚纱的样子,时间溜走,他没有任何的察觉。直到罗然的手机不断的响起,同一个号码的电话打进来,短信发进来。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打折手机去学校找顾念。 他那样一个人,开好车,穿定制西服,身材伟岸挺拔,气质儒雅,走到那里都会引发不小的轰动。他在京山的名气不小,来京大的可能也不是很多。他的车停下,脚真实的站在京大的校门口,不管认识的不认识,都会看过来。吸引着女孩,也吸引着男孩。有质感而深居简出的年轻男人,无疑有着很强大的吸引力。他站在教室门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唯有宁夏和功能还在激烈的讨论着。他走过去,微微一笑,“嗨,这么认真?” 宁夏点了点头,“你怎么会过来?” 顾念拍了一下陈朗的肩膀,调笑的说:“你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生交通事故?” 陈朗算是小怒了一下,将罗然的手机递给宁夏,“你注意点儿,别接了。” 宁夏神色凝重,拿着手机走进来休息室。顾念干笑脸一声,拽着陈朗走进休息室。宁夏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无奈的说:“她父母还好蒙混过去,可偏偏是弟弟。” 罗然的父亲从来不会给罗然打电话,也从不知道罗然的事情。母亲会唠叨几句,也说不到重点。可是小武不一样,聪明大气的孩子,和罗然的感情非常好。比较起来,姐弟两个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宁夏没有任何的信心,更不要说服罗小武。 顾念看来一下挠了挠头,“新交的女朋友都会和罗然坦白,谁比得了?”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夏天推门进来,表情凝重。 青稞也走了进来,看着顾念,不冷不热的说:“见谁都往上扑?” 顾念翻白眼,正事面前,她可没有心思浪费心力。 宁夏也不轻松,陈朗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可是那个人自身难保,他们见他一面也难。 宁夏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喃喃自语到:“五月快过完了,高考过后,小武也会尽快来京山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宁夏身体僵硬,手握的更紧了。 夏天掰开她的手,读了短信,表情更加凝重,心疼的看着宁夏,“小武说高考结束会马上来京山。” 宁夏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紧紧咬住嘴唇。 夏天将手机交给陈朗,青稞拽着顾念走了出去,陈朗没说话也走了。夏天握住宁夏的手,试探的说:“或许我们可以找梁若晴帮忙。” 宁夏看着夏天,眼睛里有几分惊恐,“她会帮忙?” “会,梁若晴也是向往自由的人,对于林映霞的做法也不会认同的。” “可是……”她没有再说下去,她同样的是女孩子,如果可以为喜欢的人做一点事情,怎么会拒绝呢? 夏天微微一笑,“轻松点,我帮你约时间。” 宁夏看着他从通讯录里面找到梁若晴的电话,却微笑着说:“中午的时候再给她去电话,这会儿应该也没空的,我们先去上课。” 课上了一半,夏天就出去了,宁夏总觉得不对,也跟着出去了。在楼道的拐角处,她清楚的听到夏天说:“梁小姐,算我夏天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不计代价。” 宁夏的心揪紧了,他的不计代价是什么样的代价,为了把罗然的事情带给徐卓然。 “梁小姐,拜托你了。” 语气里的恳切,对宁夏来说是深深的刺伤。他在生死之间走过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要求,偏偏为了宁夏的事情那么恳切卑微。 她听到他脚步声,却来不及躲开。他转身,看到她眼里的泪光。他走到她面前,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说:“傻丫头,值得吗?我可不愿意看到你落泪。” “是啊,值得吗?”她回问他。 他把她拥在怀里,安慰她说:“宁夏,认识我,你的快乐有多少?为我落了多少眼泪?你的要求不就那么一点,你的愿望都指着罗然一个人,我怎么能不尽心?” “可是为了我这点心愿,你付出的是什么?”她不愿意他那么卑微。罗芳菲说过,为了罗然,徐卓然变得卑微,她不愿意夏天也那样。 “好了,我在意的也不多。” 在学校附近的餐厅,梁若晴已经等了很久。她看到那些和夏天进来,朝他们挥了挥手。宁夏走过去坐下,梁若晴客气的说:“我已经点菜了,这家餐厅的牛排很不错的。” 夏天微微一笑,“本该我们请你吃饭的。” “没关系,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计较的。” “那我再点菜,宁夏吃不惯……” “我吃的惯。”宁夏打断夏天的话。吃什么不要紧,她的一颗心还悬着。 梁若晴笑了笑,“周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答应了,所以不用迎合我的喜好。” 她倔强,绝不可能迎合别人的喜欢。只是梁若晴那一句“周小姐”在提醒她现在的身份。她是周家大小姐,未来周家的接班人,家里会顺从她吃中餐,别人可不会。她说:“梁小姐推荐的,肯定错不了,我也想试试。” 她学过西餐的用餐礼仪,说不上优雅,但也出不了错。一顿饭吃下来,梁若晴终于开口,“我想和周小姐单独谈谈。” 看到那些的手握紧,温柔的拍了拍宁夏的手背,“我先回公司,你们……顾念会来接你的。” 他只有那么一点心愿,却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她需要独自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梁若晴绝对不会有什么杀伤力,反而会提醒她很多事情。他担忧,所以更要推她出去,如果他不在了,她能轻松一点。 夏天和梁若晴道别,再次拜托她关于徐卓然的事情。梁若晴笑的苦涩,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宁夏说:“我就直接问了,罗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宁夏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塌方,天塌地陷的灾难。 ------------ 第135章照着心里的想法去做 宁夏的手收紧,餐叉深深的陷进掌心。 梁若晴使劲儿掰开她的手,“我不问了,你也不必说,我去和林伯母说,会把话带进去的。” 两个都是喜欢徐卓然的女孩,一个胆小安静,一个温润圆通。宁夏看着她,苦涩的一笑,“梁小姐,罗然只是这大千世界最平凡的女孩,胆小,自卑,自闭,偏执,懦弱……” 梁若晴笑了一下,“可是她也温柔体贴,对徐卓然一心一意,是不是?” 宁夏凄然一笑,“我宁愿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徐卓然,那样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委屈。” “那只是你的想法,在罗然心里,恐怕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徐卓然吧。”梁若晴说的酸楚,明知道没什么希望,还是想要为他做一点事情。她走出餐厅就给林映霞去电话,然后直接去林映霞那里。 林映霞对梁若晴的一片心意,很是感动。梁若晴又十分讨巧的请林映霞陪她一起去,林映霞叮嘱她好好劝劝徐卓然,说是公司还有事,就不陪她去了。梁若晴满脸笑容的送走林映霞,笑容在暗影里失落。她去疗养院,林映霞已经去过电话,她去的顺利,身边也没人跟着。 她走到床边,看到徐卓然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表情很是痛苦。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徐卓然,为什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罗然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让她成为你的世界,成为你唯一的依靠,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吗?” 徐卓然眼角的泪滑落,抽出来自己的手。 梁若晴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宁夏拜托我来的,罗然的弟弟小武打过很多电话来,说高考结束就来京山。问你这件事该怎么办?” 徐卓然睁开眼睛,眼泪又滑落了,“我要出去。” 梁若晴苦笑了一下,“那你赶快好起来啊。” “我没病,至少身体没病,我也不想以健康的姿态出去。” 梁若晴仿佛听懂了,心里都是苦涩,“你不后悔吗?” 他没什么可后悔的,并不要求梁若晴可以帮他。他已经欠了一个女孩一辈子的承诺,不想再招惹繁华红尘。他总会有办法的,等待的时间太长就成了习惯。外界都以为他疯了,可他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思念着他心爱的女孩,竟然觉得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或许当初看见彼此,沦陷的并不是只有罗然。他回想起在秀水的那些日子,水土不服,接着又出水痘,后来打架,即使是风头一时无两,在他身后的只有一个罗然。他的生命,如果没有罗然这朵风中脆弱颤抖的小花,会贫瘠得一塌糊涂。 梁若晴看着他神思飘忽,知道他思念的只有一个人,心里虽然难过,但是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她实在不敢多看,多看一眼都是痛。她说:“罗小武的事情?” 徐卓然缓缓的说:“宁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没有最后决定。你就跟她说照她的意思去做吧。” 原来他们都没有信心,有了答案还是需要确认。罗然有时候很是无情,用残忍的方式给对方留一个使命,好比让宁夏照顾徐卓然。徐卓然心里却多了另一种感受。为什么是宁夏拜托了梁若晴?难道你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不可能的,宁夏再了解罗然不过,怎样以罗然的口吻去回复短信,她早有了答案。绕着大的圈子,是在告诉他,他该走出疗养院了。 梁若晴站立起来,“那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谢谢你,若晴。”他的语气很淡,仅仅只是感激,再没有别的了。梁若晴认识的徐卓然,很少说出谢谢这两个字,没想到如今说出来,让她的心那么痛。 她开车回去,给那些去了电话。宁夏约她出来见面,她淡淡的说:“我们不见面比见面好,维持着淡淡相交吧。” 宁夏大概太注重感情,所以始终无法明白这个圈子里似有若无的交际。或许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个一切都可以共享的时代,大家都充分的扩大自己的资源。她一样没有去找陈朗,只是去了电话。好多东西,她必须要学会的。 陈朗在电话里说:“你确定就这么回复?” 宁夏坚定的说:“是,如果没有拿到入学的通知书,即使小武来了,罗然也不会见他的。” 小武必定能够拿到录取通知书,宁夏想着拖延些时间,或许罗然就回来了,至少徐卓然该走出疗养院吧。年纪轻轻的,在疗养院待上三个月,足够了。 陈朗笑脸一声,“这倒是很符合罗然的做事风格,只要照着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没必要去摆脱梁若晴,欠她一份人情吧。” “让徐卓然自己去还。” 陈朗再次笑了,“这一点,你和顾念很像。” 宁夏握着手机,许久才说:“欠你的那一份,我来还。” 陈朗无奈的说:“看来我是外人,需要你还这份人情?和梁若晴是一样的待遇。” 宁夏没说话,默默的挂断了电话。陈朗自然不会拿自己当外人,罗然那样的女孩,能够懂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能她做的,都是心甘情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看着画中的人,自语说:“这婚纱就只肯为徐卓然而穿吗?” 他看着不断跳动的手机屏幕,回复了短信,手机就此安静下去。可是,他看着手机的时间更多了,甚至每天上下班都会去看一眼。他总是期待罗然那天能够打进电话来,一次一次的失望,仿佛永远都等不到了。他握着手机,看着画中的女孩,“你留下手机,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联系上我们吗?” 他觉得自己傻,罗然想要联系的人不会是他的,这手机本不是为他留下的。可是他得坚持留着个手机,等待她归来的信息。他好好的保护手机,为好卡充值,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保证着和她最后一点连结。 ------------ 第136章谎言 偏远的乡镇中学,隔着县城高等学校的只是一条河,风景不同,也阻隔着身份的不同。站在河边的劲瘦少年望着滔滔奔流的河水,手中的手机屏幕闪耀着深蓝色的幽冷的光。 “如果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即使来了,我也不会见你。” 字字句句都是姐姐的风格口吻,可为什么现在才回复了一样一条短信?为什么不直接回电话?即使冷漠却很心疼妈妈的姐姐,为什么几个月都没有打电话回家?千丝万缕,缠绕心头。 又一条短信的提示音响起,他狭长的眸子眯起。 “我在参加写作培训班,晚上要赶稿子。” 少年微微一笑,姐姐可爱的地方就是前一秒还态度冷硬,后一秒又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若有若无的道歉并告知实情。他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如云的阶梯,然后给母亲回来个电话。对于他来说,家庭贫穷,父亲并没有担负多少他们学业上的责任。他站在阶梯上朝下看,山风一吹,他的头脑很是清醒。他拨通宁夏的电话,没人接听,可是一会儿电话就回来过来,宁夏飞扬空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子,什么事儿啊?” “宁夏姐,你没跟我姐姐在一起?” “呵,你姐,过完年我就没怎么见她,忙着呢。” “忙什么啊?那么值得?” “别说风凉话,她不忙,你的学费哪儿来啊?” “不是有卓然哥哥吗?” “你姐还没嫁人,怎么能用徐卓然的钱,你别不给你姐长脸。” 小武笑了笑,“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上课了。” 电话挂断,宁夏的心情可不像她的声音那么轻松。顾念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笑得猖狂暧昧,“原来罗然的弟弟这么可爱,我喜欢。” 罗小武精明的样子,宁夏已经疲于应付了,在顾念眼里偏偏就成了可爱。 顾念看破她的心思,“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能骗过那个小弟弟啊?” 宁夏看来一眼试题,顾念已经全部弄出来了,关于会计方面的,她做的很出色。宁夏看着顾念,“我什么时候谎言信手拈来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乖宝宝?”她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仿佛从没有认为宁夏是单纯可爱的女孩。 宁夏知道她肚子里没什么好货,并不计较,“你不是和我亲后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别人听的刺耳,顾念却很受用。拍了拍沾着饼干屑的手,喝了口水,“这个是你周家的特供,你不吃?” “你喜欢就全吃了吧。”不要说是饼干,山珍海味她也没什么胃口。 顾念吃得撑了,一杯水下肚,更加的撑。“好东西都让我吃了,为什么心里一点都不畅快?” “以前粗茶淡饭就舒服了?” 顾念笑了笑,“好歹有人等我回家,再晚也有人给我倒杯水,煮碗面,问我累不累……” “别说了,你这样的人,不该说这话的。” 顾念笑了笑,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是宁夏带她来的,是罗然把她留下的。她吃多了,所以心里难受了,脑袋里竟然涌出来这些感慨。 宁夏看了她,一边整理试题书记,一边不轻不重的说:“现在知道什么是谎言了?” “要不你让我去找罗然吧。” “滚你大爷的,乖乖读书,除了帮我开车,帮我补习功课,什么都不许做!”宁夏竟然有些严厉,顾念可没见过这样的宁夏,霸气外露,气势逼人。顾念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宁夏的手握紧,试卷被她抓成的皱巴巴的一团。夏天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心皱成一团。他走上去,掰开她的手,“宁夏……” 宁夏抬起头,仰望着夏天,在他哀伤深邃的眼睛看到颓废苍白的自己,模糊的影像竟面目全非。她伸手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头慢慢的底下,靠在他的胸口,期期艾艾的说:“京山的通知书发的快吗?” “快不快都要面对,罗然的弟弟不会怪你的。再说了,有我在呢。”夏天把她拥进怀里,柔声安慰着。 宁夏伸手抱着他,情绪久久都不能平静。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夏天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轻声说:“宁夏,别难过,或许小武来了更好。我会跟他说,他会理解的。” “我骗他了,我说谎了。” “好了,别那么在意,你是在成全他,也是成全罗然。乖,有我在。”他的耐心出奇的好,一声比一声温柔。 门被敲响,夏天回头看到陈朗靠在门口,抄着双手,笑容暧昧不明。 宁夏擦了擦眼泪,“不是说了不见面的吗?” 陈朗笑了笑,“小姐,一开始我们就关系匪浅,现在故意疏远,那不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吗?” 他的拳头不轻不重的锤了夏天一下,“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和佳人温存?” 他的目光落在宁夏脸上,宁夏已经落了个大红脸,眼神闪烁。夏天握住宁夏的手,看着陈朗说:“我们的时间长的很,你有话直说。” “周大小姐还是个没长大的单纯小女孩,说个小谎就难受了。看来还是罗然对你来说太重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儒雅的笑容让那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你的谎言凑效了。罗小武已经有回复了,说是会带着录取通知书来京山,让准备好大餐迎接他。” 宁夏可不那样认为,谁在说谎,谁愿意陪着演戏,一目了然。罗小武和徐卓然几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嘻皮笑脸,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可是心中坚持的谁也不能动摇,对唯一的姐姐更是爱护尊敬。宁夏知道小武聪明,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冷静自持。他从宁夏的口气里知道罗然暂时没什么事情,他决不能辜负罗然的期望。她只怕一个太能忍的少年,爆发的时候会是毁灭性的打击。罗然从不告诉小武该怎么做,仍有他恣意生长。小武反而更有主见有担当,更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不做。她不想对他说半句谎话,可是不忍心告诉他那样残忍的事实。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 第137章她是你唯一的亲人 宁夏忙着考试的事情,别人用一个小时考一门功课,她必须一个小时考完两门功课。每当她走出考场,总是看到夏天站在教室外面等她。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她回家学习其他的功课,他通常很晚才回去,安安静静的吃饭,然后休息一会儿再去地下室跑步。他总是在她睡着之后才回房睡觉,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一天能睡几个小时。 夏日里炎热,他在外面站着,忍受着热气打头。宁夏快速的写完答卷,匆匆走出教室,脚下绊了一下,差一点栽倒。夏天回头看见,忙上前去扶住她,皱眉说:“那么着急干嘛?” “我不着急,是这鞋子太难穿了。”她埋怨高跟鞋,掩饰着内心的想法。 夏天看着长长的阶梯,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下去吧。” 宁夏抿嘴一笑,蹲下来握着他的手,“你不用背我,站在我身边就好,也不用来接我,在家里等我就好。” 夏天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张嘴,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又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她清明的眼睛里满是坦诚。 夏天会心一笑,把她扶起来。穿着高跟鞋已经很辛苦了,这样蹲着更加难受。他接过她手里的包包,扶着她慢慢的走下阶梯。他说:“以前无拘无束的样子,青春飞扬,像一阵风,让人不敢逼视,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是啊,现在我贵气逼人,也牛气冲天,可最终不是乖乖站在你身边了?”她有些怨怪,却不是对他。 他无奈的一笑,只怕这样的日子不会短暂。他扶她坐进副驾,燃后开车回周家去。他紧紧的抓着方向盘,牧师前方。宁夏看到他的侧脸,冷硬的线条更加的僵硬,仿佛得了面瘫。长久以来的僵硬表情,让他看上去那么的不近人情,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竟然沦陷在他眼里一片柔和的星光里。她温柔而绵长的倔强,对于借了裴语馨的东风耿耿于怀。 他侧过脸,对她温和一笑,“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我?” 她揉了一下额头,表示给不了他答案。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别再用那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你的目光有一天不再停留在我身上,我会受不了。” 她抿嘴一笑,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街灯慢慢的亮起来。京山不眠,昼夜喧嚣,让人永远有一种如梦如醒的错觉。 他说:“小武回复了信息,说拿到录取通知书就直接过来。” “京山的通知书发的很快吗?”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也觉得这问题问的傻,她不就是最先拿到通知书的那一个吗?她狠狠的搓了一下脸,“差不多半年了,徐卓然应该走出疗养院吧。” 她深信,徐卓然自有打算,只是她身在局中,即使知道结局,让然坚持的辛苦。 她没有等夏天,自己先走进客厅。周俊抱着重新接了琴弦的小提琴,眼睛充血,看到那些走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宁夏的目光收缩,并不愿意停留。 “她生病了,你去看看她吧。”小心翼翼的请求,面对宁夏再卑微不过。 宁夏脚步一滞,还是坚决的走上楼去。谁病了?第一次病吗?以前没有她都是怎么过的?那么周俊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去看看?她理不清,更不愿意这样只有走的远远的,逃不脱,唯有躲进自己的世界。 周俊看到夏天走进来,叫了夏天,最终没有说出让夏天劝劝宁夏的话。他从没为夏邑做过任何事情,怎么能对夏天提出期许。夏天同样沉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俊在楼梯口停滞了一下,还是鼓起所有的勇气走上楼去敲宁夏的房门。没人应声,他只有推开门走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大大的落地窗外,光华如水般洒落,映照着宁夏苍白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周俊看着这样的女儿,仿佛她随时都会化仙而去。他走过去,看到她手中紧握着手机。他说:“去看看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我呢?”她不看他,声音冷冷的,透着绝望。她至今找不到自己的皈依,遇到夏天才平静一些,实在无法托起陈诗关于亲情的梦想。她只能说她从不知道母亲的爱是什么,叫她怎么去体谅母亲的心情。 “可是她是你母亲,是你唯一的亲人。”他再次小心翼翼,但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她回头,按亮了屋里的灯,华丽的水晶吊灯,台灯,精致的壁灯,小巧的床头灯……光华四射,流光溢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竟有些失真。她只想看清楚说陈诗是她唯一的亲人的那个人。她的目光冰冷,漠视一切,“唯一的亲人?”她问的咬牙切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俊惊慌,“我是说,她毕竟是和你最亲近的人,你知道母亲最在乎的就是孩子。” 宁夏的目光收缩,仿佛眼睛里快要射出针尖来。周俊忍不住后退,试探的说:“好吧,当我没说。” 他转身就走,可是宁夏已经把话听进去了。如果不确定,请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她坚信她的亲人只能是罗然。过去无法选择,今天还要糊涂的过日子,她绝对做不到。她狠狠推开夏天的房门,“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拿给我看看。” 凌厉的话语,让夏天的心骤然紧缩,握住她的手,克制的说:“怎么了?” “我要看看亲子鉴定的结果。”她坚决,从没有这么不肯退让。 他松开她的手,缓缓的吐出一个字,“好。”然后转身走出门去,手不自觉的攥紧。 “夏天。”宁夏赶出来叫住他,他却没有回身来看她一眼,只是静静的站着,脊背僵硬。 宁夏走上去,站在他的身后,伸出手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她说:“你不会骗我,是不是?” 他回身,拥她入怀,紧紧的,防辐射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她听到他的心跳动的声音,急促,强而有力。她抬头,擦上来他的唇。她愣神,他却吻住了她的唇,不断的纠缠,心却无比的疼痛。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样陪着她。 ------------ 第138章我也很想她 夏天竟然睡过了头,阳光洒在床头,温暖的照耀着他消瘦的脸颊。宁夏看着他刀锋一样的眉毛,猜想他紧闭的眼睛里是何种神色。她不敢动一下,连呼吸也是轻微的。他睡眠浅,能够睡着实在不容易,她不想吵醒他。他嘴角微微上扬,单纯美好的像个孩子。她有些后悔,现在才看到他如此安静的表情。她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的眉宇之间,仿佛是要好好的记住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青稞敲锣一下夏天的房门,顺手推门进去。屋子里整洁如新,被单上一点褶皱都没有。他走过去摸了一下被窝,冰凉如水。他的眉毛挑了挑,悠闲的踱步到宁夏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宁夏的房门。 门打开,宁夏裹着睡袍,睡眼朦胧,头发蓬乱,还赤着雪白的纤足。脱去精致的妆容,铅华洗尽,却分外的动人。 青稞眯起眼睛,打量了宁夏一眼,再朝屋里看去。目光越过宁夏的头顶,看见贪睡如同小孩的夏天。他眸色更深,唇边的笑意更浓。 宁夏疑惑的看着他,“你起这么早干嘛?” “日上三竿了,还早吗?”他笑的别有深意,眼睛盯着宁夏细白的脖子上的浅浅吻痕,“不过对有佳人温存相伴的人来说,,确实早了一点。” 宁夏落泪个大红脸,却强撑着眼中的一丝冰冷,“青秘书似乎很清闲?” 青稞的笑容更深了,疼爱的刮了一下宁夏的鼻尖,“妹妹,还是单纯点可爱。” 玉质般的地板,虽然是夏天,还是凉透露脚心。青稞不再和她扯闲篇,同样是嬉笑的表情,却让人不能拒绝,“叫夏天起床,我们还有事情。” 宁夏讨厌他这样的口气,但现在的她很是克制。转身进屋,迎上她的是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扬起脸,看到他精神大好,目光清澈,仿佛倒影着一片温柔的星光。她说:“什么时候醒的。”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用薄毯裹着她,却仍旧抱着她。“你离开我怀里就醒了。” 她抿嘴一笑,头偏向一边,逃离了他的目光。 他的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温和的说:“我和青稞需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你自己去找顾念。” “嗯。”她的声音很轻,微微点了一下头,还是不看他。 他凑过来,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终于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了。看背影,仿佛很轻松,不再绷得紧紧的。 她计算着时间,跑到窗口望外看。他已经梳洗一新穿戴得体的出现在阳光里,正伸手拉开车门。可是在跨步上车的一瞬间,他回过头来,正好看见站在窗前揪着窗帘的她。他微微一笑,竟那般阳光明亮,照耀的她心里都暖烘烘的。她不禁露齿一笑,握紧的手也松开了。 在家里还是学习公司的事情,她不知道学习这些有什么用,有多少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回头想想,她的人生是多少是自己想要的。她总是在梦里迷失,痛苦的寻找,不过是碰的头破血流。她心里难受,顾念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进去。 顾念看着她七魂去了六魄,把从徐卓然那里撬来的上万块钱的钢笔一扔,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再拍了一下脑门。“小姐,周家大小姐,你又想着‘金陵年少’去了?你有那么花痴吗?好歹你也是水灵灵的绝代佳人,漂亮又多金,优雅端庄,还是艺术系的高材生,人鬼神三界,多少雄性生物对你垂涎三尺,你怎么就终结在夏天那么个四肢发达内心残缺的不人不神不鬼的家伙手里了?” 她终于长出来一口气,猛喝了两口温水,睨着眼睛看宁夏终于展露的笑颜。 “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啊?”宁夏调侃的说。 她不怕死的神情,“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让他开免提,当着公司高层的面骂?” 宁夏挑了挑眉毛,怂恿的表情。顾念邪恶的一笑,拿过电话就打,开口第一句话,“夏助理,打免提打开,大小姐让我给你传达室一下。” 话声刚落,顾念就按了免提,夏天的声音传来,“打开了,顾爷请讲。” “听旨,周家大小姐,水灵灵的绝代佳人,豪门千金,艺术系的高材生,人鬼神三界的所有雄性动物都对她垂涎三尺,为什么就被你一个不……” “嗯,咳咳……”宁夏适时咳嗽了一声。 顾念的瞳孔瞬间放大,瞪着宁夏咬牙切齿的说:“不神……” 夏天已经笑出声来了。顾念没好气的说:“闭嘴,不许笑!怎么和宁夏一样没出息,说点什么就笑。” 宁夏又咳嗽了一声,“那个,今天的酬劳没有了。” “资本家,有你这么干的吗?我是你朋友!” “如果你还不挂电话,就得欠我钱了。” 顾念眉开眼笑,“接着欠着,反正我搭上这辈子也还不了,多少都是欠,索性多欠点儿,下辈子接着还。”转头对着电话吼到,“看看你把好好的一个姑娘教成什么样子了?三观都毁了,有没有节操?” “顾念,你不无聊啊,赶紧把电话挂了!”宁夏终于站了起来,“干活!” 电话里传出笑声,竟那般爽朗。宁夏忍不住抿嘴一笑,被顾念看的不好意思,也没头没脑的冲电话里轻吼了一声,“不许笑。” “好。”他又轻笑了一声。 顾念冲电话里吼,“夏助理,宁夏想你了,你别整天忙工作,冷落了绝代佳人啊。” 宁夏错愕的看着顾念,没想到顾念会说出这样的话。夏天的声音传了过来,“告诉她,我也很想她,走多远都会回来的。” 顾念长长的“哦”了一声,“走多远都会回来的哦。”她看向宁夏,看到宁夏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泪水。顾念有点手足无措,“宁夏,不至于吧,我真不该招惹你。” 宁夏夺过手机,声音特别温柔,“你别听顾念胡说,我没事,中午吃多了点。” “好,去休息会儿,我没多少事情了,完了就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嗯。”听到他的声音,她竟觉得又甜蜜又委屈。 ------------ 第139章我要的是名正言顺 顾念收拾好东西已经半天了,是不是就把脑袋探到窗口,巴巴的望着,仿佛是她在等待远归的情人。 宁夏帮她倒了杯水,“你要是着急回去就先走,你这个样子,春心荡漾的,别败坏了风气。” “我这不等着见我们家的姑爷吗?”顾念不耐烦的调侃。 “怎么就成了你家姑爷了?” “怎么就不是我家姑爷?徐卓然和夏天,都是我家姑爷,我认定了。”她十足的家长派头,“看你们谁先结婚,先结婚的就是大姑爷,我喜欢大姑爷的啊,你加油。” 宁夏满脸嗤之以鼻的表情,“就知道你喜欢徐卓然。” 她喜欢徐卓然,不是没道理。徐卓然决心再不放开罗然的手开始,已经学会了好好的照顾罗然身边的每一个人,更是把顾念和顾惜当成亲人一样的照顾。很多时候,宁夏更愿意顾念是喜欢徐卓然的。徐卓然喜笑怒骂,仿佛从没有过什么伤心的事情,或许更适合留在顾念身边照顾她。 顾念看着她风云变幻的脸,“姐姐你至于吗?我早晚也要结婚生子的。徐卓然对我确实好,不过那都是看罗大小姐的面子。” 夏天站在门外听力半天,怎么也听不明白这是什么话题。他敲了敲门,脸上带着笑。宁夏忙跑上去,抱着他的胳膊,“你回来了?” 话声刚落,看见青稞也站在外面。她皱眉,“你们回来多久了?” “就刚好听见说你们家姑爷。”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眼里都是宠溺。“总之,别管你们家姑爷的事了,跟我走吧,我们去外面吃饭。” 他看了看顾念,“爷跟我们一起去?” “滚你大爷的!”顾念阴着一张脸,“姐姐才不去当电灯泡,姐回家去伺候公主。”她抓起帆布包就走,过夏天身边的时候拿包狠狠砸了夏天一下,没好气的说:“我就是喜欢徐卓然!” 她就那么走了,走过青稞身边,仿佛一阵风,什么也没有留下。青稞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的说:“不是说好要结婚生子的吗?” 夏天拍了拍青稞的肩膀,“撑着,撑到她撑不住,你还得继续撑下去。” 青稞苦笑,“带她出去转转吧,她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开心的。” 宁夏换了条香槟色的连衣裙,娃娃领口镶嵌着水晶,衬着她无暇的肌肤,仿佛城堡里刚刚长成的公主。在夏天眼里,宁夏绝对的无可挑剔,甚至让人不敢逼视。可是她那一头柔顺乌黑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她留长头发的样子实在安静美好。他没能守住她无所求的美好,是心中深深的遗憾,仿佛一道伤疤。 青稞的肩膀撞了一下夏天,夏天很是配合的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握住宁夏的手眼睛里都是笑意。 宁夏抽出手,抿嘴一笑,“我比现在美的时候多吧,你有必要这样吗?” 她漂亮的时候很多,安静的、认真的、倔强的、呆傻的、聪明的、坚决的……她总有自己独特的美。可是他喜欢她的长发垂落的样子,温柔的笑,淡淡的从容。青稞已经走了,他拦住她的纤腰,迅速的在她的额角亲了一下。宁夏低下头,没有说话,脸色红扑扑的。 吃完饭,夜已经很深了。宁夏想下车走走,就这样,两个人,手牵着手,吹吹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可是夏天把她带上车,一句话没说,直接带她去了曙光医院。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吴医生下晚班,正好从医院出来。看见夏天的车,便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医院里没有你需要看望的人吧?” 他朝宁夏打招呼,却看到宁夏的脸色很不好,目光落在夏天脸上,仿佛要把夏天看穿一般。可是她终究看不穿夏天的,她想要全心全意相信他的时候,他总是让她失望。 吴医生轻笑了一声,“看来只有你能让她生气了。” 夏天看宁夏的眼神既紧张又心疼,不过也坚决不许她就此逃离。他把她带进来的,必定要陪着她推着她走出去。他勉强一笑,“看样子是要找地方喝一杯。” 吴医生“嗯”了一声,“明天晚班,正好有时间去嗨。” 宁夏立刻推开车门,“带着我呗,我睡不着,正好体验一下京山的酒吧。”她的手拽着吴医生的胳膊,冲吴医生眨眼睛,满脸都是祈求。 夏天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下车来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大晚上的,你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去酒吧。” ”那你带我去?”宁夏盯着夏天看,还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他避重就轻,仍然带着笑,“改天,该天好吗?改天带你去。” “我今天就要去,现在就要去。”她坚决,坚决的咬牙切齿。 吴医生看着这架势,不逃就等着为国捐躯了。 “姓吴的,临阵脱逃啊?”宁夏狠狠的瞪着吴医生。 吴医生只好站着,回过身来,疑惑的说:“我什么时候上过阵啊?” 宁夏才不管他委屈不委屈,“你给我等着,我完事就和你走。” 夏天冷声说:“你要是约了姑娘就先走。” “我说让你走了吗?”看着吴医生转身欲走,宁夏揪着不放。 吴医生终于受不了了,“你们谈恋爱,折磨我这个路人甲干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宁夏凄凉一笑,“好吧,那你走吧,我想我自己也能够找到去处的。” 她转身就走,却被夏天一把钳住了手腕,拉回了他宽阔温暖的怀抱。她不说话,也不挣扎,只是冷冷的靠在他怀里,以他可以控制的方式。夏天心里也很绝望,她不闹了,说明她彻底失望了。可是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她逼他面对现实,她说“夏天,我恨你。”今天,他只是想为她做一点事情,却同样是伤害的方式。他说:“宁夏,去看看她,她是你妈妈,是你真正的亲人。” “为什么你不去看看你的妈妈?”她尖锐,恶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夏天的身体僵硬,还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话语很是克制,“我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可是你妈妈已经在弥补错误了。”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弥补,你知道的,我不要弥补,我要的是她堂堂正正的走在外面,我要的是她拿着她自己的钱给我买一个发夹,我要的是她骄傲的说我是她的女儿!” 她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夏天,我要的是你堂堂正正的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要的是名正言顺,你明白吗?” ------------ 第140章你就这么恨我吗? 夏天慢慢的松开她,看着她眼里不断变换的光。什么是名正言顺?没有母亲,没有父亲,从小和外公生活在一起是名正言顺吗?他睁大眼睛,要看清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最终看清楚了,在那些的生命里,名正言顺事情是认识论罗然和顾念。他心口一痛,“谁出现在你生命里是名正言顺的?” “你觉得呢?”她反问。她能够主动的真诚的对待的人不少,可是她躲避的也多。 “罗然吗?顾念吗?”他小气,恨在她心里的分量太轻。 她的眼泪滑落,“我认识你,不也是借了别人的东风吗?” 原来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外表淡漠,内心里变态一般的要强,容不得半点沙子。她喜欢夏天,也痛苦夏天认识她的契机。她转身,打算就此逃离。 “周大小姐,还是那么任性啊?”他的话语很轻,淡淡的,听在宁夏耳朵里却冰锋一般的冷。 她转身,再次看了他一眼。他称呼她“周大小姐”,她心里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看着人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似的。他拉她去寻回亲情,却又提醒她现在的身份。她无奈的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衫,换上淡漠的表情,从夏天身边走过。夏天伸出手去握宁夏的手,宁夏不着痕迹的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再没有看他一眼。 过来转角,她回头,却没有看到他跟过来。她苦笑,喃喃的说:“我还在期待什么?我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是名正言顺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倔?”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灯光清冷,心更冷。她不知道在医院待了多久,只觉得全身僵硬冰冷腿脚发麻。她扶着墙,慢慢的朝陈诗的病房走去。她在病房门口站定,却没有推门进去。她觉得脸上又湿又冷,艰难的抬手摸了一下,竟然全是泪。她把脸凑到门上的小窗朝病房里面看。周俊坐在床边,陈诗醒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实在是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她朝来路看,模糊的光影中来人的身影一团混乱,得得的脚步仿佛踩在她的心上。她终于撑不住了,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病房的门打开,陈诗和周俊看到夏天正好蹲下身来去抱宁夏。他蹲下的一刻,听到梦呓痴语,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说:“罗然,你回来了?” 他看着怀中的她,苍白的脸,嘴角微微噙着笑,仿佛正在做美梦。他失望的自语:“你开心的就只有罗然回来了吗?” 她的心里,竟只有罗然。她最绝望的时候,能够想起的竟然只有罗然! 陈诗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摸到宁夏冰冷的脸。她的睡眠竟那么浅那么不安,被陈诗的手碰到她立刻痛苦的把脸侧向一边。 陈诗难过的流下眼泪,痛心的说:“我苦命的女儿,你为什么这么倔?” 夏天看着陈诗,缓缓的说:“她说她要的是名正言顺!” 陈诗惨然一笑,目光落在周俊脸上,心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怨恨周俊。周俊眼神闪烁,偏过脸去。夏天看着周俊,目光深沉,“你已经辜负了一个。” 周俊错愕的看着夏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夏天一笑,竟然那样凉薄。他转身,把那些送进病房,医生给她打了镇静针,挂起了点滴。夏天坐在床边,看她睡的那么不安稳,他侧身靠在床头,把她圈在怀里。可是她仍旧不安,仿佛从心里抗拒夏天的怀抱,不断的伸出手推拒着夏天。虽然无力,可也让夏天的新冷透了。他的眉头深锁,一只手使劲儿揉了揉眉心,“你就这么恨我吗?” 顾念打了半天手机,没人接。她打所有可能联系到宁夏的电话,就是不拨打情况的号码,更不拨打夏天的号码。她挠了挠头,想起说她是一朵硕大的罂粟的吴医生。那个优质的男人,不知道惊艳了多少各种女子的岁月,偏偏至今还单身。她打吴医生的电话,吴医生没有听见,在书房里睡着了。可等他后背吃痛,睁开眼睛看到顾念的大脸。 他吃惊的看着她,然后看了看自己家的门锁。 顾念没好气的说:“放心,没撬门。” 他眯起眼睛,“我虽然是许多女人的梦,但你也不必这么狂野吧。” 顾念部位然的哼了一声,“说,你知不知道宁夏在哪儿?” “昨天晚上她不是和夏天去医院里吗?”他的话语很轻,可目光里探寻意味却很是浓烈,他明知顾念不会理会这茬,死抓着不放,“你绕这么大弯子是什么意思?” 顾念还是不理会,转身就走。吴医生一把拉住她,“顾爷,哪儿去啊?” “找宁夏去。” 吴医生冷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去凑什么热闹?” 顾念回头看着他,“吵什么了?” “名正言顺。” 顾念脸色一惨,骂到:“混帐。” 甩开吴医生,开车直奔曙光医院。她在前台问了值班护士,匆匆跑进宁夏的病房。看到夏天受在病床前,走上前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是宁夏的朋友,不能破了宁夏铁律。她不能打夏天的脸,可是心里实在是太气了,狠狠的一脚踢在椅子上才泄愤。她狠狠的瞪着夏天,“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把她带走的!” 原本是情敌的戏码,竟然是姐妹在上演。夏天看着她,无奈的笑,“你不是也要结婚生子吗?” “你放心,她和罗然没有得到幸福,我也会陪着的,我结婚生子会在他们有了正真的归宿之后。” 夏天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问着自己,如果青稞一直孤单,他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奔着自己的幸福不回头?他拍了一下顾念的肩膀,“你照顾她,或许她会好受点。” “当然!”顾念的声音拔高,“我至少不会说那些混帐话。” 夏天心口憋着一口气,攥紧了手,“我说什么混帐话了?顾念你能别那样吗?” 顾念承认自己对夏天态度差了带你,可是和徐卓然比起来,她对他够意思了。她说:“你去问问徐卓然,我是怎么对他的。” 她不提徐卓然还好,提起来他更气。他一直觉得顾念对徐卓然像亲人,而他只是以宁夏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他目光冰冷,“那你得问问徐卓然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顾念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那得问你自己啊,说白了,徐卓然比你光明磊落。” ------------ 第141章各自倔强 夏天没有开车,一个人走在喧嚣的街头,一遍又一遍的咀嚼着顾念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哪里阴暗了。顾念说徐卓然比他光明磊落,难道他私底下玩弄了很多不堪的手段吗?最终的结论,徐卓然也阴暗,但徐卓然知道不要对自己的女人玩手段。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提前告诉宁夏,更不要说和宁夏商量着做事。以前和裴语馨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给她无尽的呵护烂漫和惊喜。可是她还是转身就走,他就此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他忍不住笑,在城市的街头,喧嚣吵闹,他疯狂的笑脸起来,笑声里满是嘲弄。为了罪恶的东西,他竟失去自己原本的真实的东西。 青稞的车停下,看着人群中笑弯了腰的夏天。他开着车去医院,走进宁夏的病房,咬牙切齿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宁夏看着他,不冷不热的说:“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他大早上在街上发疯,为的是什么?小姐,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发疯?” “你冲她吼什么呀?”顾念靠着门口,手里握着手机,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有你什么事儿?”青稞也不客气。 宁夏翻身下床,拉着顾念就走。青稞一把拽住宁夏,“什么脾气,动不动转身就走?” “我从来就没留下!”宁夏也很激动,“我说什么了?不管我说什么,和你有关系吗?青稞,你别对我吼,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青稞冷笑了一声,“你跟我没关系,那么你和谁有关系?罗然?顾念?你的心里就只有他们吗?” “青稞,我说了别对我吼,你要清楚,我生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抱我回家的那个人已经离世了,罗然和顾念是我的朋友。当然朋友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关系……” 她没说下去,脸上都是凄凉。朋友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关系,那什么是牢不可破的?和夏天又是什么关系?看看她身边还有什么人?她拉着顾念走出病房,顾念拿开宁夏的手,回病房拿来宁夏的衣服和手机,从青稞身边走过。 青稞拉住顾念,“顾念,你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能分给我一点吗?” 顾念心中一痛,坚决的挣开他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走掉。青稞愣了愣神,追出来的时候,走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可是早没了那两个女孩的身影。 他打电话给夏天,没人接。他开车去公司,夏天已经换了衣服,穿戴一新,整个人精神抖擞,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他走过去,撩乱一下夏天的衣服。 夏天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的膏药怎么贴的那么好,都骨折了,贴一下又开始装人了。” “有话快说。”他不是很有耐心,一边还在看其他的资料。 青稞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关于寻找罗然的事情。他冷哼了一声,“还是为了宁夏?” “为了谁?”他疑惑的看着青稞,“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只是想把罗然找回来,对谁都有好处吧。 青稞收录他的资料,“以后我负责这事,你没事就去吃吃喝喝,话花钱,泡泡姑娘。” 夏天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面对青稞,他不想那么费脑筋,“交代。” “交代什么啊?我不就觉得不值吗?” 值不值,谁知道?只是不停的纠葛。他要宁夏找回亲情,宁夏一开始要的就是名正言顺。她忍耐,她倔强,为的不过是和别人拥有同等光明磊落的身份。他不再看青稞,走到酒柜前给自己来了一杯酒,慢慢的喝着,久不碰了,竟然觉得呛。 青稞笑了笑,“怎么,这么轻易就破了大小姐的铁律了?” “她本来就没有让我戒酒,只是不许烂醉。”宁夏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几次三番的要求别人去做一件事? “你了解宁夏多少?”青稞郑重的问。 夏天苦笑,挑了挑眉毛,“你为什么会问这些?” 青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些,只能无奈苦笑。回头想想,他对宁夏的关心实在太少了。他无事就出去走走,在花园里看到吴医生。他走过去,调侃的说:“吴大医生怎么有这个闲心啊?” “我过来找夏天,想和他说点事情。”吴医生并不跟青稞嘻皮笑脸。 青稞看着他手中的几页纸,一把夺了过来,看来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是真的?” “我亲自来了,会是开玩笑?”他伸出手,想要要回病例单,“夏天现在在哪里?” 青稞将病例单还他,“你不用去找夏天,夏天是救赎,也是毁灭。这件事情,你直接和宁夏说更好。” 吴医生是外人,不会参杂私人感情,宁夏的判断也会更冷静些。吴医生笑了一下,走出来中海。他给宁夏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他又拨顾念的电话,电话很快接了电话,“什么事啊?” “宁夏在你旁边吗?” “在,不过有话你得先和我说。” “你逞什么能?别越陷越深,说,你们在哪儿?” 顾念看来宁夏一眼,宁夏点了一下头。顾念笑了笑,“在中心广场上看鸽子,你自己过来。” 吴医生挂断电话,开车直奔中心广场。日头正毒,宁夏坐在长椅上,脸被晒的红扑扑的。可是她身体弱,本来脸色苍白,被晒红了脸,有一种病态的美。他走过去,看着顾念,“你能过去玩会儿吗?” 顾念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一边玩儿去了。 吴医生在宁夏旁边坐下,把病例单递给宁夏。宁夏瞥了一眼,看到周夏这两个字竟有些愣神,反应不过来那是她的病例单。 吴医生笑了一下,“不会是不认识自己了吧?” “说吧。”她已经回过神来了,知道吴医生要说她的事情。 “我跟着顾念回医院,看到你又住进病房,所以查了一下你的病例。你是步了罗然的后尘,身体虚弱的不像样子。我就奇怪以前没见你不吃饭,也没见你这么弱啊。” “以前有罗然,再晚都会等我回家,只要我饿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做饭给我吃。”她的声音很轻,但忧伤的情绪恣意弥漫。 吴医生冷笑了一声,“你虽然弱,但只要吃几顿好的,调理一下就好了。只是你的病在心里,我帮你约了一个心理医生,资历很深,或许可以帮你。” 宁夏看着吴医生,眼睛慢慢的眯起来,“吴医生是曙光医院的中流砥柱,俊朗多金,绅士儒雅,下至三岁上至九十的女性都会喜欢你,是万千女性的完美情人。可是为什么不找个妻子,生个孩子,好好的成个家?” “宁夏,这是我私人的事情。” 宁夏站了起来,“我没打算说服你。” 她没打算说服他,他也没办法说服她。这个圈子里的人,都那么倔强。 ------------ 第142章你从来就不是乖宝宝 顾念看着吴医生灰白的脸色,不声不响的截住吴医生,夺下他手中的病例单看来一下,冷笑了一声,“你劝她了?” 吴医生没想到顾念是这样的表情,回头想想,他确实不了解这几个女孩子。他说:“我唐突了,她好像还很生气。” “她没生你的气,只是气自己。”顾念拍了一下额头,恼火的说,“这样劝她只能火上浇油。” 吴医生笑了,有些无奈,“她要玩火,你就比她玩得更疯狂,你就是这样劝她的吗?” 顾念很是难受,缓缓的说:“知道吗?宁夏的内心很孤独,认为任何事情都是她个人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她总是一个人扛着撑着,那根紧张的玄不知道哪天就断了。她觉得自己不重要,或许哪一天她没什么念想了……” 她没法说下去,深深的明白这些话不单是在说宁夏,也是在说自己。如果没有顾惜,她也走不到今天。在顾念的心里,生命轻贱如尘,生死都没有什么欢乐。在宁夏的心里,为陈诗找了千万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可事实伤透了她的心,她再没什么念想。或许还有夏天吧,或许还有爱情,顾念只盼着夏天能争一口气,别让宁夏失望。 吴医生伸出手,犹豫了许久,最终沉重的落在顾念的肩头。“你别太担心了,她不是还得找罗然回来吗?” 顾念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走回宁夏身边,上下看来宁夏一眼,“还真以为自己是魔鬼身材啊,穿着病号服玩儿制服诱惑?” 宁夏横了她一眼,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伸出去勾着顾念的下巴,笑眯眯的说:“就你,还值得姐姐诱惑?勾勾小手就搞定了。” 顾念腆着脸,凑上来亲在宁夏的脸上,“盖章了,你得对我负责,爷饿了,妞儿带爷去吃饭。” 宁夏抹了一下脸,嫌恶的说:“你别影响下一代。” “你装什么啊?谁叫你跟我玩暧昧了?”她拉住宁夏的手,连拉带拽的把那些塞进车里,“小姐,去哪里买衣服啊?” “百佳。” 顾念错愕的看着她,“为什么是去百佳啊?华茂可是你的私家衣橱啊!” 宁夏没说话,头歪着,靠在车窗上。顾念没说话,发动车子直奔百佳。几分钟的车程,转眼就到。宁夏就这么穿着病号服,随意的在服装区逛逛。倒是顾念热闹,让一群营业员跟着,推荐各种十一岁的女孩穿的服饰,只要她看上眼的,统统下单。营业员看着她一身发旧的白色运动服,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偏偏手中招摇着一个路虎的车钥匙,让人拿捏不准她的身份。她看着已经差不多了,另外给自己选了一身运动服。她笑眯眯的说:“周钺家大小姐结帐,先放收银台。” 她跑去找宁夏,宁夏站在橱窗前看着橱窗里面白色的长裙发呆。她走过去勾着宁夏的脖子,笑眯眯的说:“你从来就不是乖宝宝,干嘛老爷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为了罗然?罗然知道了得羞愧死,她什么眼神儿才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朋友啊?” 宁夏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慢慢荡漾开来。她看不起陈诗一直走不出去,可自己不是也萎缩不前吗?回头想想,她在周家都过的什么日子,早没了自己的脾气了。 她走进店里,试了试那条长裙。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落地长裙,是她喜欢的,也是适合她的,出尘的气质,带着几分清冷和疏离。头发也长了,快垂到肩膀上了,她突然觉得这个长度也很适合自己。她突然就笑了,在顾念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绝代佳人,我真恨自己不是男人。”顾念带着七分真诚的赞美,可还是忍不住调侃一番。 宁夏又选一件宽松的粉色的针织衫穿上,她付了钱,接着和顾念去逛,买了几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她带给你去吃饭,顾念拖着宁夏,笑眯眯的说:“那个,我还有没有付钱。” 宁夏看了她一眼,无谓的笑了一下,跟着她去柜台上结帐。她翻看了一下顾念给顾惜的衣服,挑出几件好的来,其他的都说不要。 顾念看不懂了,“你这么小气了?” “我倒是可以付钱,只是回去后小惜数落你了,你别找我哭啊。”宁夏的表情很是认真,让顾念打了退堂鼓,笑眯眯的接过装好的衣服。 一转身,看到梁若晴和徐卓然,只是徐卓然坐在轮椅上,梁若晴推着他。他看到宁夏现在这身打扮,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罗然,只是罗然的眼神更加柔和明净。他笑了一下,“宁夏,好久不见。” 宁夏也笑,“好久不见。” 正是饭点,徐卓然说一起去吃饭。梁若晴刚坐下一会儿就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走。顾念不知死活的说:“这就走了,这还一个残障呢,你走了谁送他回去啊?” 梁若晴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你也能对他说的出口!” 顾念也笑,看着徐卓然笑。徐卓然朝梁若晴点了点头,梁若晴这才转身离开。 顾念尽点了好吃好喝的,还点了好多要打包带走。宁夏有些受不了,“你能长点儿脸吗?” 顾念不以为然,“梁若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徐卓然可是我家大姑爷,有什么啊?” 徐卓然笑了笑,看着宁夏,轻声说:“我还以为你在周家待傻了。” “我不敢啊,还有人陪着我玩火呢。”她看了顾念一眼,再看看徐卓然,“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小武已经快来京山,我能不出来给他一个交代吗?” “你的心里还是只有她,为什么还让梁若晴留在身边?”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她在周家的时间不短,对社会上层人士的相处方式,可心里还是难受,忍不住问了出来。 徐卓然笑了笑,“你瘦的很厉害,是不是经常不吃饭?” 宁夏揉了一下额头,丝毫不想提自己的事情。“那个,你呢?答应过的,有照做吗?” 他沉默,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答应过的,做到的也只有那么几分。他时常想起陈朗,想起罗然的东西都放在陈朗那里。那是他爱的女孩的东西,他无力保存,却寄存在别人那里,想起来他就痛苦万分。可是他没有守住的,又何止那些东西? 宁夏伸出手,握住他徐卓然的手,轻声说:“别坐轮椅,我看着心里难受。” 他没说话,轻轻的拍了拍宁夏的手背。 宁夏强忍着泪水,“徐卓然,小武比较冲动,我去接他就好。” 徐卓然没说话。宁夏站了起来,“顾念,你送徐卓然回去,见了林董事长,就说是我派你送她家公子回去的。” 徐卓然突然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宁夏,你现在的样子很好。” “如果好,就拿我做个榜样。”宁夏提着购物袋走出了酒楼,在街边拦了计程车,直接会周家别墅。 ------------ 第143章周家要固步自封? 顾念把车开到门口停下,“我不进去了。” “我不是你家大姑爷吗?这里还不就是你的地方?” 他调侃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顾念倒更愿意看到他这样,假意或者真心都不重要,能笑毕竟是好事。她下车,扶着他下车,推着轮椅送他进去,“徐卓然,你实在是该早点去死,就这样坐在轮椅上,残障人士的身份,还勾引得满街的小女生神魂颠倒的。” 徐卓然笑了一脸得意,最后有黯然神伤的说:“可惜我魅力再大,也没能勾搭上你啊。” “得了吧,你还是做我家大姑爷好。”她的笑容又是那么的不以为然。 可是那么真实的笑容,落在林映霞的眼里就成了更在喉咙里的一把骨刺。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有多久没有对她这样笑了,就是一句好话也没有。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儿子只有在那些社会底层的野丫头面前才温柔的笑?她站在正门大厅里,抄着双手看着顾念。 顾念心里有些发怵,面儿上还带着几分在长辈面前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林董事长好,周大小姐吩咐我把你家公子送回来,请董事长签收。” 徐卓然反过手去,在顾念的腿弯儿上掐了一下,脸上是冷冷的颜色,“若晴没和你说吗?” “说了。” “好,还有疑问吗?”他的表情很冷,比逢场作戏还不如。他回头看着顾念,客气的说,“顾念,替我和周小姐说声谢谢,辛苦你了。” 林映霞看到这一幕,终于平衡了一点。可是失去理智的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明白那些都是做给她看的。她心里恨,可是这事是打着宁夏的名义,她还不想和周家交恶。顾念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徐卓然看着顾念的车开走,手转动轮椅,面对着林映霞,话语十分平静,但也藏不住的疏离。“我去看了,我去负责就好,你身体的状况不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林映霞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关心,心中酸楚和甜蜜的感受不断的翻涌,此起彼伏,最终翻涌成一道伤疤。 宁夏打车去买了画具。周家给的零花钱多,她买了最好的颜料。白色长裙,秀发垂肩,背着画板,提着小水桶,走进周家别墅的时候,连周钺都觉得眼前一亮。她匆匆的上楼,放下东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到门口了吗?” “到了,需要送进来吗?” “请稍等一下,我来给你们开门。” 她挂断电话,脚步又几分雀跃,去开了门,伸手去接画框。小帅哥笑了笑,“你别忙了,我来就行。” 她领着工作人员回自己房间,送货的小帅哥帮她弄好了画架,“大小姐,都弄好了,你用着不合适再打电话,我过来给你弄。” 宁夏把钱和一瓶冰水递给小帅哥,“好啊,不觉得麻烦就常来玩儿啊。” “高楼大户的,只怕……”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眉眼弯弯的,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柔和的光,让宁夏觉得这个表情很熟悉。 “你还不是进来了。”她竟然觉得心中松快。小帅哥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中的瓶装水,转身就走。 宁夏整理了一下画框,站在画架前调颜料,试过几次,不太满意,拿铅笔开始画素描画。说起画画,她脑海里有很多素材,轻易的就可以抓住人物的神韵。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画画,只是为这件事画去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的竟也只有这件事情。 夏天回来,看到周钺阴沉着脸。他不问,周钺冷冷的说:“她实在太大胆了!” 夏天看来一眼楼上,然后朝楼上走去。他在门口看到宁夏站在画架前调色,画稿上是画了一半素描。夏天看了半天,看不出画的是谁的画像。他走进去,皮鞋落在玉质一般的地板上,发出的声响显得特别的清冷突兀,仿佛他的心。可是这声音丝毫没有干扰到宁夏,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自己特有的欢乐。夏天看着她安静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的光柔和专注。或许这才是宁夏,安静的沉浸在美好的世界里,创造着别人的难以企及的美好。 他看了她半天,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揉了一下发麻酸痛的肩膀,看到窗外万家灯火,窗户上有夏天模糊的身影。她回过头看着夏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吃饭吗?”他答非所问,递给她一杯温水。 她恍然一笑,并不去接水杯,只是张着小嘴,“啊……” 夏天的笑容里满是宠爱,早忘了之前不愉快,喂她喝水。她手里还握着画笔,“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你在公司吃的吗?” “我也还没有吃,完事就赶回来了。”他盯着她看,仿佛永远看不够。 宁夏放下画笔,解下围裙,“你帮我弄吧,我去煮面。” 夏天看着仙女一般的宁夏,发现她完全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或许比以前更好。他整理她的画具,然后看着画中的人,满脸的皱纹,只是眼神又那么年轻精明。他听到她在楼下喊,“夏天,快点下来吃饭了。”他摸了摸画布,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朝着门外应力一声,“来了。” 看着她面前满满的一大碗面,知道她一定饿坏了。他在她旁边坐下,将碗里的鸡蛋夹进宁夏碗里。 宁夏又夹进夏天碗里,“不许再夹回来,赶紧吃吧,我是真饿了,没时间和你闹了,快点吃。” 夏天一口吞掉鸡蛋,“你说你有多久没有做饭给我吃了啊?” “轮得到我给你做饭吃吗?”她翻翻白眼。 夏天笑脸一下,“你这是返璞归真啊,怎么?现在不怕董事长说你了?” “他给我的答卷他不满意了吗?”宁夏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 夏天摸了一下她的头,“脾气,还说不得了吗?老爷的权威可没有谁敢挑战。” “谁的说的,他的权威不过是别人玩儿阳奉阴违的契机,你真以为谁都怕他,不过是让着他。他是老人,血压那么高,谁还会和小孩子斗气不成?” 她的话语不轻不重,还带着那么点儿轻蔑,保证周钺能够听得清楚,又不至于立刻冲出来泄愤。 夏天知道这话还不足以让周钺认清事实,故意紧张的说:“你小声点儿,董事长听见了……” 宁夏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我知道他不愿承认,英雄不老只是传说,不信他一个人上街溜达一圈,看看有多少年轻人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夏天一把捂住宁夏的嘴,“不要挑战董事长……” 宁夏的胳膊肘撞了夏天一下,夏天吃痛,立刻松开了手。她说:“我来了,周家还是那么一尘不变的,要我回来干什么?时代在变,林映霞都启用徐卓然了,难道我们周家要固步自封?” ------------ 第144章学琴 吴嫂听着这些话,眉心皱了起来,立刻要出来制止。周钺横流她一眼,她便不敢动了。周钺慢慢的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步履蹒跚,背影佝偻凄凉。她最终没忍住,走了出来,站在宁夏面前,“大小姐,您一定要伤董事长的心吗?” 宁夏面色冰冷,“吴嫂在周家的时间久了,劳苦功高,周家必定有你的位置。”她看着吴嫂,脸色柔和了许多,“吴嫂费心了,请照顾好董事长,我感激你。” 吴嫂久在周家,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在外面跑的职业女性还要强。听着那些这么说,知道这个小姑娘野心不小,必定会早早掌握周家的大权。她不再多说,宁夏说的对,她只要守着自己的本分,照顾好周钺的饮食起居就好。 宁夏的目光从吴嫂的身上收回,看着满脸笑意的夏天正津津有味的吃面。她在他身边坐下,“你还对这些小把戏感兴趣?” “小把戏,小乐趣,周家很就没有这么有意思了,果然你回来,有意思多了。” “嗯……”青稞踱步进来,在宁夏对面坐下,耷拉着两腿长腿。“说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们这样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还怎么相敬如宾啊?” 宁夏的脸微微的发烫,扔下筷子就回房间去了。 青稞盯着宁夏背影,伸手摸了摸下巴,“怎么漂亮的好姑娘都喜欢你这个外表花俏内心残疾的禽兽?” 夏天笑了笑,“那你知道顾念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青稞也笑,整理了衣衫,准备上楼去。夏天看着他的背影,不轻不重的说:“你幼稚。” 青稞耸耸肩,走进宁夏的房间,看着屋里大大小小的画框,皱了皱眉,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愧是亲生的,他忌讳什么你就敢弄什么回来,我和夏天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宁夏睨了青稞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收拾自己的画具。 青稞撩了撩宁夏宽大的裙摆,“仙女的装备可真浪费资源啊,不过还挺好看的,跟仙女儿似的。你说要是顾念穿成这样,会是什么样子?” “顾念早晚是职场精英,我这身不适合她。”宁夏没好气的说,“别跟我套近乎,不要以为你是我表哥,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的。” “呵呵!”青稞好笑的说,“我非礼你不成了?” 宁夏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废话,拿过电话给顾念打电话,“回去了吗?” “在伺候我家二公主吃饭,明天我再去找你一定把她带来,你帮我劝劝她。”顾念帮顾惜夹菜,而顾惜不失时机的放声大哭,弄得顾念心烦意乱,手机扔在餐桌上,“公主,女王,小姑奶奶,我求求你了,给我留点而面子。你这么糟蹋我,我怎么出去耀武扬威啊?” “我就是要学琴,我就是要学琴……” “饭都吃不饱了,学什么琴啊,李乐不陪你,你也别折磨我啊!”顾念明显的心烦意乱,失去了耐心,只怕为这事已经耗费了许多唇舌了。 可是,顾惜也是倔强性子。当初顾念再次送她去孤儿院,多次推开她,她都死揪着不放。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学琴? 宁夏听他们吵闹了半天,终于没耐心了,不过更没有耐心的青稞,抢过手机,冲着手机喊:“顾念,那么先消停会儿,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顾惜立刻不哭了,抢过手机,对着手机喊:“青稞哥哥,姐姐不让我学琴,你要帮我。” “我这就过来,你等着我。”青稞说完就走,手里还抓着宁夏的手机。他在门口差点把夏天撞翻过去。 宁夏拿来夏天的外套,一把拉住夏天的手就走。“你帮我开车,我过去看看。” “我成你专职司机了?” 宁夏松开他的手,“明天我就让顾念教我开车。” 夏天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我要做的可不止是你的专职司机。” 宁夏没时间跟他闹,推开夏天就走。夏天赶上去,握住她的手,带她回锦西去。在门口看到青稞还在敲门,宁夏“切”了一声,“你不是私藏了我们家的钥匙吗?不敢开门啊?” 她从青稞身侧绕过,懒懒的敲了敲门,“顾念,开门,我回来了。” 门一下子就大大的洞开了,顾念毫无形象的拽住宁夏的手,“大小姐,你可算来了,我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她一直哭到现在。” 宁夏一步跨进门里,听见顾惜的哭声又拔高了几分,回头看着顾念,“为什么啊?这么激烈?” “学琴,学琴……” 宁夏往沙发上一靠,耷拉着双腿,对顾惜招了招手。顾惜却扑进夏天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宁夏,“你也不会同意我学琴的,你跟顾大念是一伙的。” 宁夏哭笑不得,“小惜,宁夏姐对你不好吗?” “好,可是我就是要学琴。” 顾念气疯了,“你就是学了琴,李乐也不可能会真的喜欢你的。”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都看着顾惜。顾惜把脸面在夏天胸前,什么都不说。 宁夏忍不住笑,“这小姑娘比你还精明,李乐小小年纪已经在为接班人做准备了,小惜是怕和李乐的差距太大了。” 夏天也笑,“聪明的丫头,李乐必定是商业巨子,这丫头达不到那个高度,所以要把自己修炼成艺术家,也算旗鼓相当了。” 顾念痛苦的拍了一下脑门,“痴心妄想。”她突然想起顾惜还不满十二岁呢,哪里那么多心思,多半还是为了李乐一句无心的话。她突然觉得难受,顾惜这么小的年纪,早慧敏感,看着李乐有学不完的东西,肯定觉得快赶不上李乐的脚步了。 李乐推门进来,“顾念姐,你怎么不关门啊?” 顾惜听李乐的声音,立刻从夏天怀里跳了下来,跑上去拽着李乐的手,“李乐,你是来看我的吗?” 李乐也眉开眼笑,“我刚下课就来了,司机要我回去,可我都几天没看到你了,一定要来看看你。”他将顾惜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小惜,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眼睛进沙子了。” 宁夏和顾念对望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夏天和青稞更是自愧不如。顾念咬牙切的说:“李乐,顾惜为了追随你的脚步,下定决心要学大提琴,姐姐我没那个闲钱,你劝劝她。” 顾惜狠狠的瞪了顾念一眼,“顾大念,我记住了。” 宁夏站了起来,“我看行,那就学吧。” 她倒是赞赏顾惜,她给予顾念的压力是顾念可以承受的,也是客户以做到的,又不至于让顾念太轻松。顾念是不能太轻松的,太轻松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走剩下的路了。她看了顾惜和李乐一眼,对顾念说:“明天交我开车,学费我先付给你的。” ------------ 第145章小武要来了 青稞没能说上什么话,也是很惊讶宁夏的转变。衣服变了,连心性也变了。可夏天知道这转变是先变了心性,再变了衣服,更知道这转变的痛苦经历。他看着和李乐撒娇的顾惜,掐里一下眉心。那么早慧的女孩,看着两人离开,看着那些挣扎,看着自己的姐姐强撑着不肯屈服,只怕是怕了,怕自己到那一天也无法改变现实的残酷。说是要学琴,何尝不是追寻着对方的脚步? 他看着那些走出去,也跟了出去。宁夏快步走到楼下,对着满眼灯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夏天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很是心疼。他走上前去,把她拥进怀里,轻声说:“还在难过吗?” 宁夏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或许时间静止不前,两个人都甘心这么待着。可是时间不会因为谁自欺欺人而停止脚步,宁夏的手机突然响了,突兀的声音惊醒了两个人。宁夏看一眼手机屏幕,是陈朗的号码。她接听电话,“这么晚了……” “罗然的手机接到一条信息。”陈朗的声音沉重。 宁夏的手突然收紧,咬紧了牙关,等待着陈朗把话说出来。可陈朗什么也没有说,电话两端都是无尽的沉默和凄凉。 夏天夺下宁夏的手机,“说什么了?” “罗小武准备来京山。” 夏天挂断电话,握住宁夏的手,“小武要来了,听陈朗的口气,小武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宁夏心里委屈突然全都冒了出来,跟着眼泪滚落。夏天把她拥进怀里,温柔的安慰着,“傻丫头,别难过,有我在,都交给我。” 她靠在他怀里,清晰的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伸手抱紧他,她知道她不可能逃避,必定要去接小武,只是要怎么告诉小武真相?小武性子烈,并不像罗然包裹着聪明,陪着别人演戏。她揪心的很,夏天知道今晚只怕又不能休息了。 夏天送宁夏回房间,看着她坐在那张让她难受的床沿边,神思都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他无奈,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我得去跑步了,你听话好好休息。” 他准备走,她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回头看她,她只是望着他,神情怏怏。他微微一笑,“我很久不去外面跑步了,要不你过去陪我?” 她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竟然什么也不想。他在跑步机上面挥洒着汗水,竟然越跑越快,气息紊乱,汗如雨下。她在旁边看着,很是心疼,可是又不忍心打扰他。她实在看不下去,便走到一边,帮他准备好毛巾和温水。她心里难受,也不愿意就此离开。她手里握着手机,想起陈朗的电话,心里更加纠结。 夏天人在跑步机上面受累,可是心一刻也没有离开宁夏,担心着她。他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跑步,接过她递过来干净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健壮魁梧了?” 宁夏无心的点了点头,“要喝水吗?” 他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宁夏知道他希望她轻松一点,不禁莞尔一笑,“我管你魁梧了没有,别生病就好了。”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我的病都是你闹出来的。” 宁夏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他跟在后面,把她送回房间,去自己房间里冲洗了一下,换来身干净的衣服。他走到她的门口,轻轻的推开一线门缝,看到里面灯光昏暗。他把门再推开一点,看到那些靠在床头,一脸躁动烦乱。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坐在她身旁,“还是睡不着?” 她沮丧的点了点头,实在无心说话。 夏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放在床上,在她身侧躺下,仍旧将她圈在怀里。“说说吧,说给我听听。” 她的脸靠在他怀里,委屈的说:“我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罗然。” “为了小武要来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总觉得对不起他,把他唯一的姐姐弄丢了。” “罗然在你和卓然心中的位置实在不轻啊,想想我都觉得吃醋。”他故意说些轻松的,不重要的事情,让她可以不那么紧张。 她抬起头,看着他带笑的眼睛,仍旧心事沉重。“夏天,罗然就像是我的亲人……” “我知道。”他看着她,“我了解,那些那些年实在苦了你。小武只是来找姐姐,我想你和小武也很亲厚,他或许会听你的话。” 她还是没什么信心,沮丧的垂下了头。 夏天伸手勾了勾宁夏的下巴,“乖,有我在,别太担心了,先睡觉好吗?” “睡不着。”她厥着嘴,垂着眼帘。 “那我哄你睡。” 宁夏抬眼望她,“你?讲故事吗?唱歌吗?” 这回轮到夏天沮丧了,他早就远离了这些,根本不知道讲什么故事,唱歌更不要提了。他想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说:“那我陪你数羊吧。” 宁夏皱眉,一把推开他,“回你房间去,谁让你在我床上的?” 夏天坐了起来,“我等你睡着了就回去,快睡吧。” “你在我能睡得着吗?色狼,就知道欺负人。”她的话出口,竟然后悔了。她怎么说出来这样的话,看来真是忧思过度,脑子不太清醒了。 夏天笑,“我哪敢欺负你啊。” “回你房间去,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夏天无奈,看着她侧向一边,将脸埋进枕头里。他说:“我真回去了,你不许一个人待着,乖乖睡觉。” 她没说话。他实在放心不下,又在她身侧躺下,或许就这样陪着她,她会好受些。他假装打个哈欠,“我困了,不想回去了。” 她心里有气,“我叫你回去。”说着翻身过来,正好扑进他怀里。夏天乘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轻声说“宁夏,我知道你难受,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别一个人待着,好吗?” 她没说话,脸埋在他的胸口。他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膀,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 ------------ 第146章罗小武 宁夏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苍白着脸,推开夏天的房门,颤声说:“小武来了。” 夏天睁大眼睛,心疼的搂住宁夏,“别怕,有我在。” 她抱住他,路下眼泪,“夏天,小武来了,他现在在罗然的学校,我怎么跟他交代。” “别难过,小武会理解的。”他觉得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如果小武还相信宁夏,就不会到来罗然的学校才告知宁夏。 夏天让宁夏坐下,马上给顾念去了电话,然后给徐卓然去了电话。他一把把那些抱起来,带着她上了车,青稞开着车直奔京山师大。 烈日当头,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反射着炫目的白光,煎熬的人心焦灼难耐。师大虽然还没有开学,但多是异地学子,为了学费和省去一部分车旅费用,多半都留在了学校,所以学校里还算热闹。当然,随着宁夏的车开进来,徐卓然也到,顾念是最后到的。她得安抚顾惜,可最终没有成功,只有把顾惜也带来。 车停在阶梯之下,几个人相携着朝站在高处的小武跑去。可是徐卓然仍坐在轮椅上,抬着头望着小武,逆着光,他看不清小武脸上的表情,模糊的光影,他的心也跟着下沉,仿佛失去的不只是罗然。 顾惜最先跑上去,轻轻扯了一下小武的衣角,“你是小武哥哥吗?” 小武看着粉嘟嘟的小女孩,轻轻的掐里一下嫩的能滴出水一般的笑脸,在小惜面前蹲下,“你是小惜?” 顾惜眉开眼笑,抱着小武的脖子,在小武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是你。” 小武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罗然姐打电话给你,我多半时候都在旁边啊。”她开始的得意,在小武黯淡的眸子里消失殆尽。“小武哥哥,你别难过。” 小武勉强一下,站立起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宁夏,许久之后才开口,“宁夏姐。” 宁夏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这一声姐姐多么不容易。当初她付出了多少,他才勉为其难的叫了一声姐姐。可她也知道,只要认定了她这个姐姐,就不会再改变。小武和罗然在很多方面是没有区别的。她看着小武,满脑子都是罗然,心里满满的都是伤痛。 小武看着宁夏,勉强一笑,“走吧,卓然哥还在等我们。” 宁夏错愕的望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人也来了精神,拉住小武的手步下台阶。夏天跟在后面,眼睛眯了起来,目光落在小武攥紧的手上。青稞更是不声不响的走在了小武旁边。 那阶梯真的很长,每一步都沉重痛苦,仿佛踩在刀尖上。可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小武松开了宁夏的手,站在徐卓然面前。徐卓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有一点瘦,轮廓分明,不笑的时候给人冷冷的距离感。看起来和夏天是一样的人,不过透过眼睛,徐卓然还是看到他深藏的强烈的情绪。他常常回秀水去看望罗然,心里眼里只看得到罗然,竟没有看到过罗然身边的人。他没有看到小武已经长成一个性情刚烈的少年,推己及人,罗然的父母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他无法去想象。他抱歉的对小武微笑了一下,“小武,好久不见。” 小武也笑,“好久不见,卓然哥,我姐姐呢?” 气氛骤然凝结,谁也说不出话。徐卓然睁大眼睛,看到小武愤怒的眼神。小武冷笑了一声,挥出重重的一拳,徐卓然顿时被打翻在地。小武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力气爬起来。顾念伸出手捂上顾惜的眼睛,咬紧了牙关。宁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扶起徐卓然。夏天立刻拉住宁夏,对宁夏摇了摇头。宁夏强忍着眼泪,紧紧的握住了夏天的手。夏天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宁夏的手背,她顿感安心,静静的待在夏天身边。梁若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蹲下身去扶徐卓然,可徐卓然没动,也不让她碰到自己。他就那么待着,保持着摔倒在地上的姿势。他的手慢慢收紧,眼睛里升腾起一片水雾。水雾慢慢凝结,汇成泪滴从眼角滑落。他咬紧牙关,手上太用力,在粗粝的地板上蹭破了皮,鲜血瞬间干涸,变成刺目的褐色。 小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难过了吗?” 徐卓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恨意,心中更加难过。 “我们家没人喜欢我姐姐,你以为你就可以伤害她了吗?” 徐卓然闭紧嘴唇,还是不肯说一句话。小武经觉得他这个表情和姐姐没什么分别,痛苦强压在心中,面对着深爱的人,不肯说半句委屈。小武慢慢的松开他,无助的说:“为什么是我姐姐?” 徐卓然痛苦的闭路一下眼睛,伸出手,落在小武的肩头。沉重的,没有任何话语,竟像是誓言,誓死达成。 在中海的贵宾厅里,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小武连喝了三杯酒,看了宁夏一眼,站起来就走。宁夏跟着走了出来,抱歉的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你姐姐。” 小武无奈的一笑,“我知道,都是姐姐自找的,不怪你。” “你姐姐的人生,别人没法干涉,那么,我还是你的姐姐吗?” 小武点头,看到走出来的夏天,他心里难受,宁夏身边都有了依靠,姐姐在哪里?有没有人问候一句?“是,谁叫你和我姐姐是亲人。” “那就跟我回去吃饭。”宁夏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儿祈求。 小武走上前来,拥抱了一下宁夏,“宁夏姐,我不想在待着,你带我去我姐姐住的地方吧。” 宁夏眼眶一热,没说出话来。 夏天走过来,拍了一下小武的肩膀。“在这儿等等,立刻就回去。” 夏天回去,对青稞和顾念说:“我们带他去陈朗那里,你们先吃。” 顾惜立马不高兴了,“我也要去。” 顾念给了顾惜一个赞赏的眼神,抱起顾惜就走。她回头看到青稞还坐着,没好气的说:“这会儿你成局外人了?宁夏闹脾气的时候,你没少求罗然吧?” 青稞反而笑了,跟着走出来,主动的开车带他们去陈朗的住处。 ------------ 第147章姐姐的誓言 宁夏看着车子拐上大道,突然对青稞说先回锦西,不去陈朗那边栏了。车子在路口转弯,折返去锦西。夏天握住宁夏的手,看着她任性中压抑的理性,满心都是难受。宁夏望着他,知道这一次不论她做什么决定,他不会反对。她觉得满足,仿佛也能够理解罗然的心。或许他们一开始要的就不多,一个懂自己体谅自己的人。她在周家没有一刻是安宁,独独他在身边才能得以喘息。 她低垂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夏天揽住她的肩,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轻拍着她,无声的安抚着她。 车子停下,徐卓然却不下车,实在没有勇气面对。罗然走了,他在疗养院里仿佛死过一般。从斑驳的雕花铁门走出高高的院墙,天空瞬间开阔,他竟然适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想回锦西,回到她在等待他的地方。可是她不在,他承受不了。他让梁若晴带他来看看,仅仅是在楼下,朝上面望着,思念的蛊毒折磨的他难受。他残忍,只肯为罗然温柔,让梁若晴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另一个女孩刻骨的思念。梁若晴大概是失望透顶,最终却留在他身边,或许看着他对别人的一往情深,她才能清醒的走出去。 小武回头看了徐卓然一眼,然后跟着宁夏走进来黑漆漆的门洞。小武伸手摸了一把粗粝的墙面,喃喃的说:“我姐姐的生活就是这样,黑暗的隧道,坑坑洼洼的路,带着满心的绝望,还坚持着尽头有光。” 宁夏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尽头有光,一颗小灯泡发出微弱昏黄的光芒,暗夜中孤独的沉默的悬挂着。宁夏想起这盏灯还是徐卓然安装上的。年少的徐卓然,任意妄为,常常不回家。地处荒原的小山村,夜幕拉下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寂静。看惯了城市灯火的少年,独自走在乡间的田埂上,能够看到的只有罗然家的院子一盏灯火,在风里摇曳。她为他执掌孤灯,他也这般回馈她。 小武走进屋里,看到院子里的姜花生长的正繁茂,打着朵儿,娇羞的张开了一小片花瓣。她的姐姐,就好比是这小花,柔白而温暖,在一片葱郁中羞怯的生长。屋里开着灯,透过落地窗,小武看到干花编织的吊顶,缠绕着彩灯,花枝上好挂着几个女孩子的照片。 她走进去,看到电视墙大片明亮的色泽,仿佛清晨干净沁凉的阳光。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是宁夏妙手画就的四个女孩的画像,画中的姐姐笑靥如花,安静温柔。他的手碰到旁边的架子,大大的相册封面上是手绘的稚嫩的全家福。他随手翻开,如目就是姐姐坐在旋转木马上柔和的笑脸,长发飞扬。他看到相册有些破,新鲜的断裂的痕迹,仿佛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看向顾念,顾念可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立马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掩饰的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顾惜高兴的拉住小武的手,“顾大念费力好多功夫才弄得好累一点,哥哥你别怪她。” 小武当然知道这和顾念没什么关系,勉强一笑,“替我跟你姐姐说声谢谢。” 顾惜厥着小嘴,“哥哥们惹姐姐们生气了,为什么要我们出面呢?” 小武捏了一下顾惜小巧的鼻子,“你们?” 顾惜立刻伸手捂住嘴,但立刻又换了笑脸,拉着小武的手走进罗然的房间。门口的放着两双拖鞋和两双帆布鞋,帆布鞋里还放着干净的浅口的薄棉袜,仿佛主人随之会穿上它飞奔出门。床铺收拾的很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许久没有人住进来了。床尾的布艺沙发上放着黑白纹理的靠在一起的抱枕。小武可以想象,多少个夜晚,他的姐姐和宁夏就窝在这张沙发里,谈论着他们的伤心和甜蜜。靠窗户的那边,长长的书桌上满是各类书籍,电脑安静的张着显示屏,在等待着再次亮起来。他走过去,看到罗然的书稿,第一页上面写着书名,右下角署名:天涯。他皱眉,眉心里一个硬邦邦的死疙瘩。他是理科学生,并不懂什么命运的暗示。不过回想起来,他的姐姐心思飘渺,从来都没有皈依,当真是天涯浪迹,追寻着自己的心。他仿佛明白了,从来没有人可以干涉姐姐的人生,她追寻着是别人认为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有无望的爱情。走到今天,小武突然觉得她找到了。暂时的离开,最终都会来。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一页小小的纸条,有力的笔触写着一句誓言:除非死别,否则永不分离。 他的手骤然收紧,明白了姐姐心中的痛苦。生离与死别,她柔弱的姐姐宁愿选择死别。那誓言徐卓然写在纸上,姐姐却刻在了心里。可是她无声的走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她还有牵挂,那牵挂就是徐卓然。 他拿着那张纸条,匆匆的跑到楼下,开着的车门,他看到徐卓然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上扬,目光不知道落在那里。他走上前去,看到徐卓然抽离了一般的表情。他把纸条在徐卓然眼前晃了一下。徐卓然回神,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他说:“你可辜负得起?” 徐卓然苦涩的一笑,心中苦寒弥漫,“我怎忍心辜负她?” 小武一笑,看到徐卓然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徐卓然摸了一下戒指,嘴角是细微的幸福微笑,“是,结婚了。” “一枚戒指就娶我姐姐?”他错愕。 徐卓然竟然笑开了,“你姐姐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带走了戒指。” 小武冷哼一声,“我姐姐绝对配得起世纪婚礼,更值得独一无二的爱情。” “是,她值得,在我这里也只肯为她如此。”他的话语很淡,仿佛她的身影。可是他们都倔强。他从前爱的方式激烈霸道,她只是淡淡的静静的坚守。如今他也学得她的安静,加上他的沉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小武再次亮出那张纸条,“如果你做不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们徐家。” 徐卓然看着他,看到他眼睛里深藏的恨意。看到他是给了彼此一个机会,那机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对徐卓然,从来都顾及着罗然的感受。若不是罗然,他们是彼此强劲的对手。 ------------ 第148天我对你的记忆只有三天 看着徐卓然的车开走,消失在街头。小武只觉得徐卓然和罗然是一样的人,孤独,死心眼儿,看似红尘烟火中最是绚烂夺目,奈何内心早已经荒芜残缺。他喃喃说道:“只愿是救赎。” 宁夏站在他身后,方知小武也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她说:“要不暂时在这里住下?” 她不能说过重的话,只能好好的和小武商量。她没能照顾好徐卓然,只有好好对待小武。她在周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能来这里找寻。 小武回头,看着单薄的宁夏,“我姐姐这两年,快乐吗?” 宁夏回答不出,快乐不快乐,或许连罗然自己也不知道。她能够明白的,实在太少。没有遇见那个人,生命就此荒芜,世上再难找到乐趣。可是那个人出现了,痛苦也随之而来。有人说一切都是公平的,享受命定之人的爱,也要承受那个人带来的伤痛。 小武没说什么,回到楼上。可能是空调的冷气开的太大,他觉得有点冷,他拉过一张薄毯裹在身上。宁夏也忍不住抱了一下胳膊,京山总是太冷,她记忆深刻的始终是茫茫大雪烈烈北风。 顾念把一把两把钥匙放在小武面前,“楼下是徐卓然租的,这房子有你姐姐一份,你可以住楼下,也可以住这里。” 如今只有顾念姐妹住在这里,他当然暂时住在楼下,开学后还是回学校去住。他问哪一把钥匙是楼下的。 顾念一笑,“拿着把,如果我心情好,你可以来蹭饭。” “只怕你伺候不了我,我要来吃饭,必定要点菜的。” 顾念又是一笑,不以为然的表情,爱谁谁?小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顾念对罗然的感情,绝对不能影响顾念对待别人的态度。小武收录钥匙,对宁夏说:“我的行李还在车站,谁帮我送我去取?” 青稞自告奋勇,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顾念给瞪了回去。顾念看着小武,懒懒的说:“你不是有本事吗?自己去取!” 宁夏掐里一下眉心,“你把票据给我,我和夏天帮你去取。” “我要留在这里和这个老女人吵架吗?”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顾惜甚至拍手叫好,“不愧是罗然姐的弟弟,罗然姐管得住顾大念,小武哥哥也不错哦。” 顾念深感头痛,“顾惜,你是我妹妹吗?” “谁我是你妹妹的,我们四姐妹,没有丝毫的血缘。” 夏天一笑,摸了摸顾惜的头,“小惜,快给姐姐道歉。” 顾惜也知道知道话说过头了,顾念却立刻阻止顾惜,“小姐,你说的可太对了,我到现在才明白,小丫头片子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姐……” “别和我说话,你最好找个男朋友嫁人,否则你就会流落街头。” 宁夏不能理解顾念今天的行为,和小武来京山有什么关系。夏天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和她认识的时候不是也很喜剧吗?” 宁夏不再纠结,对小武说:“你先去楼下冲凉休息,我帮你去取行李。” 小武转身就走,身上还披着薄毯。顾念揪住薄毯,“干嘛,人来了还想卷走财物啊?” 宁夏实在看不懂顾念,忙说:“顾念,你今天怎么了?” 小武却不理会那么多,“大婶,这毯子一看就不是你可以企及的品味,是我姐姐买的吧?” “我管你是谁买的,总之谁也不能私自带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除非我们四个人多数通过,现在开始投票。” 青稞看着夏天,无奈的耸耸肩。这丫头原来这么小气,把这屋里的任何东西都看到那么重要。小武也想看看这个投票是什么方式,他的目光落在宁夏脸上,非常亲厚的笑脸一下。宁夏无奈,“同意小武带走的举手。”她说完这话就举起右手。顾惜也想举手,可是为了给姐姐赔罪,还是忍着没有举手。 小武看着夏天和青稞,“两位,你们就没有投票权吗?” 两个人对望一眼,夏天抱歉的说:“确实没有,就是徐卓然也没有的。” 小武一笑,“原来我姐姐还有这等分量,好,二比一,我不要这毯子了。” 他留下毯子,转身出门。宁夏看了一眼顾念,“你怎么这么小气了?” “我只是守护我的家,我管你们以后是什么望族名媛,还是富豪千金,总之这家是我的,有我在一天,谁也别想从这里拿走什么。小武不行,林映霞也不行。” 宁夏显然是低估了顾念激动的程度,看惯了她不以为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今天这种局面,宁夏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顾念。 小武探出脑袋,“宁夏姐,你可以帮我去取行李里吗?呵呵,娘家人,就是小气。” 宁夏终于笑了,连夏天和情况都笑了。顾惜说的果然没错,罗然能管得住顾念,小武也能克制顾念。宁夏拥抱了一下,“我们都只能做望族名媛和富豪夫人,都及不上商界女王的。” 宁夏转身,和夏天去车站取行李。宁夏站在车站广场上,这里没多少变化,早就规划好的。她两年前独自来到这里,找寻着简单的梦想。好好读书,找个工作,最好再找到母亲,可以带回外公坟前。现在看起来,她没可能回去了,也不愿意带陈诗回去。 夏天将小武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握住宁夏的手,“想起过去了?”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么在来京山,如果等到罗然通知书,再一起过来,记忆就不不会那么贫乏了。” “难道你只愿意记住罗然吗?”他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胸口。 宁夏听见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说:“是啊,我只能记住她,你只要离开我三天,我就忘记你了。我对你的记忆只有三天。” 夏天却笑了起来,“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 听到他说出来,她心中一甜。顾念说的对,她不是什么乖乖牌,更不该走陈诗的老路。她在秀水生活了十七年,最重要的十七年,影响着她的人生。以后的人生会发生什么,她不能预测,但前十七年的点滴,她不可能忘记,更不可能抹杀。她是周家的人也好,是随着外祖母姓氏的私生女,她要做到的是对自己保留几分。她迷失的太多,罗然不在她身边,罗然的亲人却把她带到她人生分界的地方。 ------------ 第149章梁若晴,请离开我! 将小武的行李送回去,宁夏担心小武不适应这里,小心翼翼的说:“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小武对宁夏一笑,又看着夏天,“宁夏姐以前可谓英勇无惧,现在是怎么了?在周家待傻了?” 宁夏听出小武调侃的意味,终于放下心来。夏天拍了一下小武的肩,“你有的是时间看她如何傻的。” 他们走出房门,看到青稞也正走出房门。小武看着青稞,微微一笑,“原来你们这里这么混乱。” 宁夏回身揪住小武的耳朵,“你真以为你姐姐不在,没人敢管你了?什么叫混乱?你刚才那是什么口气?” 小武马上求饶,“宁夏姐,你可一点没变啊,还是这么强悍。恋爱的女人不是很温柔的吗?” 宁夏手上加劲儿,小武吃痛,看向夏天,“夏天哥,你怎么不替我说句话啊?” 夏天无奈的摇头,“你宁夏姐傻了吗?她动用家法,我可没有话语权啊。” “都是些怕老婆的人!”小武掰开宁夏的手,终于得以逃脱,狠狠的打击着夏天作为男子汉的尊严。 夏天丝毫不觉得丢脸,“我们这一群人可都怕老婆,尤其是你卓然哥。” 小武疑惑的看着夏天和青稞,“我姐姐很安静温柔的。” “那又如何?”青稞走下阶梯,“安静也好,温柔也罢,徐卓然那样的穿花蝴蝶也怕你姐姐的。” 小武可不相信这些,关门送客。 青稞本想躲懒,无奈夏天快他一步,带着宁夏坐在后排。他只能开车,将后视镜对准了后面的两个人,死死的盯住镜子。 宁夏很是不自在,冷声说:“顾念又折磨你了?” 青稞没说话,收回了目光,认真的开车。忙碌一天,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奇怪的是周钺还没有休息。宁夏看着他穿着花匠的衣服,阴沉着一张脸。宁夏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吴嫂和周俊,坐在周钺身边,“怎么,穿这样的衣服你不会过敏?” 周钺丧气的说:“就你敢和我这样说话。” 宁夏微微一笑,“原来你真的去体恤民情去了,可有感触?” 周钺没说什么话,许久之后才说:“有着你们去闹吧。” “我们小蟹小虾闹什么闹?你把持住你的权柄就好了。” 周钺看了宁夏一眼,心中倒很是安定。可是宁夏看到周钺的眼神,心中都是苦寒。她起身上楼,推开门看到没有画完的画。她伸手撕下画布,心烦意乱。夏天在门口看到焦灼的宁夏,他走进去,把她拥进怀里,轻声说:“你能装些糊涂吗?把什么都看的那么清楚,会受伤,也会累。” 他知道她为什么难受,他在周钺的看见的,她怎么会看不清楚?她太聪明,心中无求,反而清晰明朗。 她自作聪明,点醒周钺,却作茧自缚。她看清了周钺的决定,只觉得浑身冰冷。她说:“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你还要如此待我吗?” “我和你是同样的人,哪天你想走出去,我也会和你一起走的。” 宁夏觉得心里苦,眼泪都落泪下来,“可是周家有一半的资产是你的,你不必随我离开,我早晚要离开的。” “我不要周家还我一半的资产,我对周家本没有任何要求。可是我遇见你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周家把你嫁给我。”他紧紧的抱着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竟然坦然一笑。“不过周家同意不同意都不重要,只要你肯,我必不会放手!” 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话语,她心中震惊,回身看着她,“值得吗?” 他看着她,眼神那么深,让她看不透。他笑,“于我,只有这件事是值得的。” 她突然感到害怕,他那般情深意重,她承受不起,害怕自己辜负他的心。她突然想起罗然,爱的那么深可,最终一个人独自走开。她没有罗然那么勇敢,她也不相信夏天可以承受再一次的打击,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他再受那样的苦。她心疼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眉毛,“夏天,别那么喜欢我,为你自己保留几分,我怕……” 她的话语权不被他的吻堵了回去,他不要她害怕,只要她说愿意。她愿意,他便可以不顾一切。他吻她,总是那么焦灼霸道,但最终会温柔的对待她。她融化在他怀里,再次坚定奉陪到底的誓言。 徐卓然回徐家别墅的时候,林映霞已经等候多时了。看着独自进来的徐卓然,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你又把若晴丢下了?” “是若晴自己不愿意进来。” “说的是啊,看着你对别人的弟弟那么好,她心里就不难受?” 徐卓然看着林映霞,“你是说我现在就要去给若晴赔罪道歉吗?” “算你还有点心。”林映霞恨其不争的瞪了徐卓然一眼,“我告诉你,若晴关系到我们家的兴衰,你最好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正事。” 徐卓然没说什么,手扶着轮椅出去了。林映霞丝毫不心疼这个儿子,盘算着这么晚去给梁若晴道歉,效果不知道有多好。徐卓然还真是听话,仿佛失去了斗志一般,提线木偶一样听着她的话。她心中不知道是失意,还是得意,总觉得闷闷的。 徐卓然在楼下给梁若晴打电话,梁若晴很快就下楼来了。夏日的街头,闷热褪去,有一丝凉意。她穿着及膝的长裙,长发披垂,徐卓然竟然有些失神,失声唤了一声,“然然!” 梁若晴脸色一惨,走到徐卓然面前,“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认错人吗?” 他回神,抱歉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再的让你难受。” “徐卓然,我现在好像不那么难过了。只是我你把我当成她,是对我的不尊重。”她推着他,在旁边的长椅停下。她坐下来说,“你妈叫你过来的?” “她觉得我对别人的弟弟太好,冷落了梁大小姐,命令我过来道歉赔罪。” 梁若晴沉默了很久,久到徐卓然都是去了耐心。徐卓然的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打算就此离开。梁若晴突然叫住他,在他面前蹲下,抬头仰望着他,“从我认识你以来,都是在用现在的姿态看着你。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女生的花花世界,会回头看见我的。可是我错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进入过女生的世界。那天看到你不顾性命的为她拦车,我就知道,你的世界一开始就停留在她那里,从不曾离开。我以为我也会耍些手段,可看到她为你做的,就觉得不应该看低自己。如果我不能成为你命中的女孩,我愿意成为对你有用的那个人,至少在我找到幸福之前,我会帮你的。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甚至可以让我更深刻的了解你和她,或许那样,我就会早点死心了。” 那么低的姿态,罗然也曾为他如此,只是罗然从来没有说出口。他看着梁若晴,推来了梁若晴放在他膝盖上的手。“你不必如此。” “我说了,是我愿意的。”梁若晴握住他的手。 徐卓然掰开她的手,“若晴,别做傻事,你留在我身边,更本不可能就此死心,只会更加痛苦。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离开我。” “你就不为你妈妈考虑吗?” 她希冀着他仅存的一点孝心,可是她输了,他不可能还存有孝心。他坚定的说:“梁若晴,谢谢你,请离开我!” ------------ 第150章陈朗的秘密 宁夏再去医院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不少。吴医生终于对她露出了浅浅的赞赏的笑容。更巧的是她遇到了陈朗,深色的衬衣,领带捏在手里,眼眸有些深,看到宁夏也只是疲惫的点了点头。他漂浮的目光落在远处,背影孤独。 宁夏原本打算来看看徐卓然,听说他今天可以摆脱轮椅了。她忍不住站在陈朗身边,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朗侧过脸来看她,“你这是同情我?” 宁夏一笑,心里却闷闷的,“我自己还是一条可怜虫,怎么有力气同情你?” 陈朗依旧看着远处,声音飘忽,“我妈不行了,大概是要离开了。” 宁夏胸口一阵刺痛,寒凉蔓延上来,成了泪腺。她忍着,费力好大的劲儿才能抬起头,看到陈朗孤清的身影。她看到他的侧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伤,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表情,她在罗然脸上也看到过。顾念、罗然、夏天、青稞,连她自己也身在其中。她伸出手,握住了陈朗冰冷的微微颤抖的手。 陈朗僵硬的站着,梦呓般的说:“你好狠心……” 宁夏的手骤然收紧,胸口一痛,眼泪也滑落腮边。她深深的明白,他是怨恨罗然了,或者是怨恨和罗然很像的女孩。 感受到她的异常,陈朗转过身来,看到她眼中的惊慌,不禁皱眉,“我吓到你了?” 宁夏摇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话语苍白,她也没有多少勇气可以继续说下去。好多的事情,做多少努力都是徒劳,甚至徒增伤感和失望。 陈朗没说话,只是握住宁夏的手,匆匆进了电梯。电梯停在六楼,门缓缓打开,陈朗的手心里沁出了许多冷汗,脚步沉重,但仍走在了宁夏前面。 楼道里很是冷清,带着死寂。仿佛外面夏日骄阳也不能带来丝毫的温暖和生机。宁夏心中很是沉重,她来医院的时间不少,难受的时候会偷偷躲起来。她误入六楼,很快被吴医生给带来下去,严厉的告诫她不许去六楼。六楼,住着的都是面临死亡的人。她替陈朗揪着心,却只能强忍着,跟在他身边。 陈朗伸出手,手紧紧的握住门把,停留一下,憋着一口气,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护士立刻迎来过来,“陈先生,你终于来了,夫人一直在等你。” 陈朗的手骤然收紧,捏得宁夏的手骨咯咯作响。宁夏皱着眉头,却没吭一声。 陈朗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站在了病床前。病床上枯瘦的身躯终于动力一下,一张消瘦苍白的脸,一看就是长期缠绵病榻的人。只是她人就淡施妆容,唇膏鲜艳,脸色却毫无生气,大有红颜枯骨之态。宁夏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再看看陈朗。陈朗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的女人。 “朗儿,你终于来了,如果再迟些,就等不到你了。”她的气息很弱,声音也很轻,但还是忍着说完了这几句话。 陈朗好容易突出一口气,把那些带到病床前,压抑着说:“妈,这是我女朋友,她已经同意我的求婚了,我带她来看您。” 夫人微微一笑,“朗儿,我虽然不放心你……希望……你成家,可是你不用让为我安心来说……我知道,只是周家的小姐,喜欢的是夏家的少爷。朗儿,答应妈一件事,别再想着昀儿,也别再为徐家公子的姑娘牵肠挂肚……好好为你自己……” 她没说下去,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陈朗。陈朗僵硬的身体动力一下,差点摔倒。宁夏马上扶住陈朗,对病床上的夫人坚定的说:“夫人,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他会有一个家的,会好好的活着的。” 那双眼睛还是不肯闭上,死死的盯着陈朗,表情痛苦。 宁夏撑着陈朗的身体,在他耳边说:“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陈朗睁大了眼睛,颤声说:“妈,我答应。” 答应二字,仿佛阎王使者,床上之人就此闭上眼睛。宁夏也撑不住陈朗的重量,和他一起栽倒在病床前。陈朗扶着床沿,眼泪落下,“妈,值得吗?” 门再次被打开,宁夏回头,看到她的老师陈诚。她疑惑的看着陈诚,“陈教授,你……” “周大小姐,请先出去一下。” 宁夏只觉得口气陌生寒凉,但她也知道陈朗和陈诚关系匪浅,只得出去。可是陈朗一把抓住了宁夏的手,她回头看他,“我就在门口。” “不必,你就在这里,陪着我。”他话语恳切,眼神执着。 陈诚脸色清冷,“你一定要这样吗?” “哥,”他的话出口,宁夏还是错愕不已。可是陈朗的表情很淡,“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妈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必回陈家了。你回去吧。” “可是我把你当成亲弟弟……” “不用了,我妈没能进了陈家门,我也不必回去的。”没有母亲了,和陈家最后一丝牵连也没有了,即使和陈诚有着血脉亲源。他在陈家那么多年,仿佛一个关在盒子里的秘密。他误入周家的大厅,曝露在阳光之下,仿佛出土的文物,瞬间就灰飞烟灭了。他再没回过陈家,终于见到了母亲,只是昀儿走了,陈家的人抛洒了点钱物,他坚信的爱情就此破灭。陈家对他不薄,至少给了他生活的无现的满足。他沉醉了几年,终于开始做生意。 他看着宁夏,“你初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年少多金,多少女子心中的梦。”宁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事,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陈朗笑了一下,笑容里都是凄清,“年少多金?女子的梦?那你知道罗然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我事事苛求,必定受过创伤。宁夏,我外表多光鲜华丽,内里已经腐烂成灰了。” 他说的那般绝望,仿佛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宁夏在他身边蹲下,握住陈朗的手,焦灼的说:“陈朗,你别这样想,至少,至少等到罗然回来。罗然不是昀儿,罗然待你没有任何的虚假,你没有爱错。” 宁夏的眼泪落下,实在受不了这么绝望的表情。陈朗抬起手,擦去宁夏的眼泪,苦笑着说:“是啊,我没爱错人,至少没爱错罗然。我还没看到她幸福,我已经是一个闲人了,正好有时间去找她回来。” 宁夏觉得绝望,罗然不爱他的,他还是只有靠着没有爱错的那个人撑下去。宁夏紧紧的握住陈朗的手,说不出一句话。陈诚在旁边看着,叹了口气,“你所信任的人,不是陈家人。” 陈朗没说话,头靠着床沿上,目光呆滞。他还能信任谁?他想要信任的人不在身边,也不可能留在身边。他来这家医院的时间很多,却很少和母亲说话。他不肯来的,还是尽心尽力的来,以后再也不用来了,只是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 第151章小夏,你来了? 宁夏走出电梯,看到徐卓然架着拐杖站在窗前,看着烈日下光怪陆离的城市,再看看满脸疲惫虚弱的宁夏。他走在宁夏面前,仿佛并不那么艰难。他伸出手,擦去她眼角零散的泪,声音低沉,“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什么也不看,满目都是伤害和失望。宁夏看着徐卓然,无力的说:“陈朗的母亲没了。” 徐卓然收回手,扶着拐杖,没有说话。陈朗有没有说话,作为母亲的身份,有何没有都不要紧。徐卓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或许那是陈朗的大半部分世界,徐卓然无法理解,只是悲伤的颜色是一样的。 宁夏走到徐卓然身边,“医生怎么说?” “我没什么问题。”他的话语很淡,如果说到生病,那病在心里,深入血液骨髓。 宁夏跟在徐卓然后面,慢慢的往外走。他突然停住脚步,害得她差点撞在他身上。徐卓然回头,看到宁夏惊慌失措的表情,竟觉得那般熟悉。他看着她,脑海中清晰出现的是另一张温柔的小脸。罗然也是这样,看着孤独的走在人群中,神思不知道游走到哪里去了。他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吓得她惊慌失措。他不自觉的皱眉,心里疼痛的那种表情。 宁夏难受的说:“你又在想她了。” 她觉得这话多余,徐卓然的眼神时时透露着他在想念他心爱的女孩。只是这想念,太心痛。 徐卓然握住宁夏的手,“如果我需要一段婚姻,你会帮我吧。” 宁夏不忍心,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抽回来手。那就是拒绝了,为了夏天,拒绝了。宁夏在意过什么吗?围绕着罗然,什么都愿意付出,终于有了另外的人让她在意料。 徐卓然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宁夏的鼻尖,“长大了。” “啊?”宁夏错愕的看着徐卓然。 “如果要找人,我宁愿是你。这是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喃喃的说。 她对他说过很多话吧,在海滩上,她说要他好好照顾罗然,她说要他做她的外围,她还说什么?都说了吧?可她好像没有为徐卓然做过任何事情吧?她说:“除了这个,可以吗?” 他侧过脸来看她,“我宁愿看到以前的你。” 她黯然低头,觉得那是清晰的,仿佛又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过去没有夏天,也没有罗然,她不肯自己的生命荒芜贫瘠。 徐卓然坐进车里,对宁夏招了一下手,“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顾念会来接我,明天要考试,我还要去练车。”她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目标明确,忍着痛也会笑出来。 徐卓然掐里一下眉心,让司机开车。她站在门口,看着车里淹没在没有尽头的车流里。她转身,走进陈诗的病房。陈诗更加的消瘦,精神也很差,看到宁夏站在门口,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她挣扎着坐起来,“小夏,你来了?” 她来了,终于站在母亲的面前。或许看到陈朗的母亲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她又想起来外公的离开,带着遗憾,再也没有可以弥补的可能。她不要就此禁锢下去,所以来看看吧。 她拿过放在一边的病例单,看来一眼,“为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陈诗微微一笑,并不计较。宁夏从她的笑容里看到她当年的风采,她曾经也出尘脱俗过,宁夏这样想。 “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吗?”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在门口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握住她的胳膊,声音里有一丝担忧,“宁夏。” 是夏天,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的气息竟那般熟悉,甚至贪恋。她抬头,看到他眉心深深的褶皱。她拉住夏天的手就走,一直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才停下。红硕的花朵,骄阳似火,却煎熬的心河都干枯了。她转身,投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她说:“夏天,知道你和周家的恩恩怨怨,知道你爸爸和周俊陈诗之间的事情,我一直都很矛盾,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夏天,宁愿你恨我,宁愿你报复在我身上,宁愿你……” “宁夏。”夏天扶起她,捧着她的脸,让她可以看着他。“宁夏,周家的事我们不要去管,我留在周家,是因为你回去的那天说要我住在周家,否则我不会待在周家那么久。宁夏,别在去想我爸爸的事情,好好留在我身边。” 宁夏难过的闭上眼睛,头靠在夏天的胸口,“我会留在你身边的。” “你说过会奉陪到底,我已经当真了。”他拥她在怀,声音那么清晰好听,默默的说着誓言,不那么华丽,却让人很安心很踏实。 她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耷拉着腿,“我去看陈诗了。” “自从回到周家,你的情绪就没有轻松过,跟着你的心,有那么难吗?”他拿着一张阔叶给他扇风,为她送去一丝清凉。“没回来之前,你自由的像一风,仿佛谁也抓不住你。我宁愿你是那时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越是这个时候,越觉得失望。可是难得他在她身边,她不想被他看出她的难过。她回头,“我现在是放风筝的人,握住那根线就好了。” 夏天莞尔一笑,“做好放风筝的人,也不错,只是放一只风筝就好。” 她看着医院里的病人,生命多坎坷的感慨更加多。她说:“我们去找顾念吧,带他们去中海吃饭。我也好久没有去中海了。” “好啊,青稞正好在,明天他需要去国外几天,就当给他践行。” 宁夏疑惑的看着他,“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他最近都埋头工作,很少说起别的事情,我也是刚听到京伯伯说起,正打算去问他。”他握住她的手,带她走出医院。他给顾念去了电话,顾念说不愿意去。夏天无奈的耸耸肩,“顾念说不愿意去。” 宁夏促狭的一笑,“我们先去,她自己会来的。” ------------ 第152章试着留在我身边 顾念在屋里踱步,刚刚听到陈朗母亲离世的消息,接着是青稞要去国外。她心里很是纠结,竟然跟夏天说要去安慰陈朗。她会安慰人吗?如果真的在陈朗身边,只会陪着陈朗喝酒。她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差劲的理由?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顾惜背着大提琴回来了,她才觉得无力。她蹭到顾惜身边,委屈的说:“青稞要去国外几天,你说我要不要去送他?” 顾惜明显是有些累,小小年纪,身躯瘦弱。尽管顾念经常在家里做饭,尽管会督促她好好吃饭,可小时候亏欠的太多,怎么也找补不回来。她的脸有一点苍白,这个屋子里的姑娘,总是瘦弱苍白,仿佛疾风劲雨中花茎柔嫩的小花。她看着顾念的表情,“他亲自告诉你的吗?” “没有,是夏天告诉我的。”她脸上是不以为然的表情,话语里却掩饰不住失落。 顾惜似乎是很懂顾念的感受,她马上要读初中了,再不是刚进学校的小姑娘。李乐已经长的很高大帅气了,连穿平凡的校服也比别人好看。顾惜不再是李乐最好的朋友,因为李乐的朋友实在太多。她说:“如果你想去就去吧,至少青稞哥哥还是很喜欢你的吧。” 顾念没说话,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出家门。她不想开车,只是靠着自己的双脚,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只是她不知道,她去的方向是中海。她这样一个人,在城市黑灯瞎火的小巷里跟人打架,整理好本来就很旧的衣服站在学校门口又是乖宝宝。一边在外面混,跟别人赌酒赛车赚钱,任何一种方式她都可以很快的适应。一边在学校充当好人,学习最好,也肯帮助同学,也尊敬老师。她那么分裂,在深夜的街头,一个人不知道去处的时候,她会静下来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会好好看看真正的顾念是什么样子。太多的时间,她就这样走在街头。人潮涌动,车流绵延,万丈红尘,她身在其中,却像蒙着眼睛的傻瓜,伸出手拼命的抓,最终只是混乱中一把虚无。 中海太远,还是两个人的心太远?顾念走到腿都软了,叹息自己年华老去大不如前。她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海平线。晴空万里,海天一色。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热气还是打头,她擦了一下汗,突然觉得这些年,她也好累的。 青稞的车停在路边,人跟着走了下来,站在车子旁边看着她。他总是这样,多少次他都这样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等她走过去。只要她走过去,他就会在的。 她看着他,终究觉得不能站在他身边。她说过“你也配?”不过是装大尾巴狼,用一种更加绝望的方式去拒绝别人。 青稞穿过马路,走到顾念身边,看着她晒得红红的脸颊,“怎么没开车过来?” “不是说要去国外吗?怎么还在这里?不用收拾东西?就你一个人去吗?”她的问题太多,弄得他没了头绪,只能傻笑。 “你笑什么?”她觉得奇怪,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青稞轻笑,“就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反正有吴嫂帮我收拾。” 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刚去见过什么人吧,手里挽着西服,领带也整理的很好。 他说:“小惜怎么没来?” “我还没想好……”她说不下去,看到他笃定的表情,心情更加烦乱。 “没想好什么,还是一直就没有想过留在我身边?” 她心里惊慌,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那对他来说,早就在心里根深蒂固了。他握住她的手,“看来我又让你为难了,或者我一直让你很为难。” “不是你让我为难,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和你之间会发生什么,当然,不只是你。” 不只是你,一开始,谁都没有进入她的心,除了陆天泽。青稞听着这句话,很是难受。他心里也没有别人,只是觉得顾念特别。后来因为宁夏和夏天的事,他没少逗她,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战。所以他输了,把自己的心丢在她那里,再也找不回来。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彻底忘记陆天泽,整理好了心情? 他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慌张。可她最终还是舍不得,不愿意错过。她说;“说吧。” “你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吗?我是说关于陆天泽的那一部分。”他问的小心翼翼,心疼她会受到伤害。 她心中难得的一甜,竟然抿嘴一笑,“真的是旁观者清,连徐卓然都知道我只是在找一个答案,我只是需要一个了结,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 她没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他说:“顾念,给我一次机会,试着留在我身边,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不会不放你走的。” 她没法说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忍着,克制着,心中的伤痛还是留给了自己。他尽力的显得轻松,“你心中不要有压力,我都没关系的。” 长这么大,没喜欢过别人。在学校里看着各种爱情,也帮别人策划兼跑腿,等自己遇到了,才知道要留住那份幸福所要付出的心,怎么可能没关系?顾念鼻子一酸,别过脸去,“别对我说那样的话,也别把心留在我这里,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能保护好你的心。” “我只是说,试一下,试着站在我身边。”他最后的希望,如果她再次拒绝,他不会让她为难的。 可是她的心湖已经涨潮了,她没发面对这样的他,怕他等不到答案会就此失望下去。她说:“好,等你回来,我去接你,然后会试着站在你身边,会试着留在你身边。” 青稞终于笑出来了,单纯的像个孩子。原来,他也那般执着认真的。他说:“好,我会尽快结束那边的事,然后就回来找你。” ------------ 第153章我喜欢上别人了 陆天泽始终赌不相信顾念会去机场接青稞,她的心那么小,真的能够喜欢上别人?他不是有足够的信心吗?深信顾念会来找她。曾经顾念就是那样吧,明明有怀疑,还是赴死一般的找来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唯独不相信能够改变得了顾念。 他匆忙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早早的走出了公司大门。车开进中海,以他对青稞的了解,回国后一定会先去公司的。他走进大厅,看到顾念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手里挽着青稞的外套,小女生一样的对着一杯果汁发呆。 陆天泽感觉眉心发痛。他没见过这样的顾念,即使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顾念实在讨厌他微微眯着眼睛看自己的神情,仿佛是狼看着猎物。她微微一笑,礼貌的说:“先生有何指教啊?” “笑的春心荡漾的,想勾引谁啊?” 他的话始终那么欠揍,在他心里,她总会在卖酒的时候顺便卖点别的。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对自己的过去也很是坦然。可是她受不了陆天泽这样对她,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爱过他。“关你什么事?” “伤风败俗。”他尖酸刻薄,丝毫不肯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顾念闭紧嘴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青稞终于交代完了事情,走到大厅看到陆天泽和顾念怒目而视。他走过去,拿过顾念手上的外套,轻声说:“等久了,饿了吗?” 顾念点了一下头,挽住了青稞的胳膊。她想起陆天泽回国的时候,她恨透了他,巴望着他过的痛苦,那样她心里会有一丝快感。可是她知道他会过的很好,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挽住了青稞的胳膊,看他会不会难受。可是今天她只想和青稞走,不愿意看见他。 她从他身侧走过,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顾念使劲儿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没好气的说:“放手。” “前债未清就想另寻金主了?”他仍旧眯着眼睛,仿佛她是欢场女子,只要是可以捞一把,谁都不肯放过。 青稞看着陆天泽,“她有什么前债未清,陆副总大可以和我说,为难她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在顾念面前,他始终觉得青稞只是顾念躲避他的借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她了清前债。”青稞的话语不轻不重,可是对“前债”二字加重了几分。既是前债,还说不清谁欠谁的。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没资格过问。”陆天泽目光收缩,语气里有几分狠劲儿。 青稞笑了一下,“陆副总就那么自信?” “你以为你得到她了吗?谁也不可能得到她的。” 青稞仍然淡淡一笑,对顾念说:“我们走吧。” 陆天泽还不放手。此时宁夏和夏天走了进来,接着是徐卓然和梁若晴带着利乐好顾惜。没人说话,气氛却很是压抑。顾念一根一根掰开陆天泽的手指,淡淡的说:“即使是找个金主捞一把,也轮不到你了。天泽,我爱上别人了。”她回头看着青稞,话却是说给陆天泽听的,“我会很努力的去爱这个人,只要他不离开,我也不会放手。” 青稞微微一笑,握紧了顾念的手。陆天泽眼睛充血,狠狠的说:“我还没有说结束,由不得你!” 顾念皱眉,她说的还不够清吗?他就不肯放过他?她气急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不想见你,我恨你。” “那是因为你爱我……” “我不爱你了,我喜欢上别人了。” “别撒谎了,你拿什么证明?” “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她急了,不知道是他不相信她而着急,还是她急于给自己一爱人?她顾不了那么多,踮起脚尖,吻上了青稞的唇。 青稞的眉心动了一下,满嘴都是苦涩,难道他在她心中只是个挡箭牌吗?只是她踢开陆天泽的借口?陆天泽说“谁有不可能真正得到她”,他也没有信心。 顾念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她的手终于抱紧了他的腰。青稞的心跳加快,也抱紧了她。 陆天泽冷笑了一声,“你根本就是个无心的人,就和别人上床了也不一定是真心,何况只是一个吻,满足得了你吗?” 青稞放开顾念,照着陆天泽脸上就是一拳,“你嘴巴放干净点。” 顾念惊愕,她清楚的看到青稞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都充血了。他真的生气了吧,为了她值得吗? 陆天泽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得到她又如何?不过是我不要了的女人。” 青稞咬紧牙关,狠狠的说:“什么是你不要了女人?你要的起吗?陆天泽,别再缠着顾念,别再对她口出恶言,否则……”他狠狠的盯着陆天泽,握紧了拳头。 陆天泽还是笑,“怎么?颜面有损啊?” 青稞没说话,转身拉着顾念就走。天台的风终于吹散了青稞心中的意思燥热,他的情绪满满平复,看着身边的顾念,忍不住掐了一下眉心,“生气了?” 顾念没说话。明明知道青稞的心,可是看到他这样,听着陆天泽说他的那些话,她还是很你难受。她下定觉得留在他身边,却经不起别人几句挑拨。她是觉得自己再不可能得到爱情,再也不配了吗? 青稞将她拥进怀里,轻声说:“顾念,知道我有多怕你这个表情吗?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心……” “青稞,值得吗?”她问的小心翼翼,面对一份感情,她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也这样患得患失。 “顾念,你刚才说的是真吗?你喜欢上了别人,只要那个人不离开,你也不会放手,是真的吗?” 顾念的一滴泪落在青稞肩头,然后点了点头,“是真的,是我的心里话。” “你爱上的那个人是我吗?” 顾念心中一痛。即使是中海这么大一份财富,青稞也觉得说走就能走。可是在一份感情面前,他竟如此割舍不下,傻气的像个孩子。她抬起头,看着他期待的眼眸,“我喜欢上的那个人名字叫青稞。” 他的干净灿烂的笑容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然后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顾念,我不会让你喜欢别人了。” ------------ 第154章见证 徐卓然喝完手中的咖啡,看着夏天说:“还需要接风吗?” 夏天微微一笑,“我们什么时候接过风?” 徐卓然也笑,“这种事宜早不宜晚,走吧。” 宁夏疑惑的看着夏天,再看看徐卓然,“你们什么意思?” 夏天只是笑,握住宁夏的手往楼顶去。徐卓然带着其他的人也进了电梯。宁夏看着徐卓然脸上莫测而抽离的神情,越加的迷惑。夏天将她涌入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为青稞和顾念做见证。” 宁夏抿嘴一笑,心中了然。可看到徐卓然的表情,她知道他又在想罗然了。他曾经想尽了办法来证明他和罗然的关系,可是分离还是来的仓促而迅急。 夏天用手遮挡她的视线,轻声说:“你这样看着他,我会吃醋的。” 宁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感受到一点疼痛,心中却灿烂无比,只是温和的看着她。她受不了他多情的目光只有低下头去,把玩着手机。 电梯到了顶楼,李乐和顾惜率先跑了出去,推开顶楼的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立刻分开了,顾念甚至别过头去看远处的灯火,脸却有些发烫。 顾惜高兴的跳了起来,拽着李乐的手说:“你看,我赢了吧,顾大念是喜欢青稞哥哥的,而亲切顾大念也会害羞的。” 李乐输了,却很是高兴,小小的埋怨了一下顾念也太经不住场面了,最终摇着头无奈的说:“也怪不得顾念姐,前一刻还是灰姑娘,后一刻就是王妃了,能不别扭吗?”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顾念快步走过来,狠狠的敲了下李乐的头,“小鬼头,胡说什么?连我的玩笑也敢开了?” 李乐躲在顾惜后面,故意大声的喊痛,“青秘书,你还不管管你家媳妇儿。” 顾念受不了这样的称呼,扬手就要打李乐,却被青稞握住了手,笑着说:“他说的……”看着顾念瞪眼睛,青稞权衡了一下,“也算可圈可点。” 夏天在旁边看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从认识青稞至今,喜欢他的姑娘永远在排队,他始终都是淡淡的,总算有一个人进入他的内心了。而且夏天更希望那个人是顾念,受过伤的女孩,会更早懂得珍惜。 宁夏可不想就此错过好戏,笑嘻嘻的说:“李乐说的句句在理,从句法到意思都表达的到位,而且有趣。” 顾念翻白眼,“你先学的是美术,现在学金融,不是学中文……”她闭嘴。学中文的人不在,任何人都不愿提起,怕触痛心事。 徐卓然感觉到大家的异常,“要是然然在,她一定会说恭喜。”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千帆过尽。他走到顾念面前,把两份礼物递到顾念面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找到幸福都会举行一个仪式,我们算是见证。我知道然然一定会单独送你一份礼物,她不在,我代劳。顾爷,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和青稞走到一起。” 顾念没有接,只是看着徐卓然。罗然会送什么礼物,她清楚的很,可是她也可以等的,等到罗然回来的那一天,等到罗然和徐卓然并肩站在她和青稞面前的那一天。 僵持了半天,青稞把徐卓然举着的手推到一边,“你以为你是谁?” “那你呢?”他明白青稞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不能代罗然做任何决定,心中苦寒,连笑容也是苦涩的。 青稞的笑容同样苦涩,“我也不行。” 宁夏看了顾念一眼,转身就走。夏天跟出来,“难过了吗?觉得只要不提罗然,大家就能够假装快乐吗?” 宁夏看着夏天,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抚平他皱巴巴的剑眉。“喜欢上我们很辛苦吧,顾念,罗然,连我也……” 夏天的手指碰到宁夏的唇,“别说了,我们也不是好人。” 宁夏露齿一笑,“是啊,今天我们应该高兴点的。” 两个人又十指紧扣的走回去,正好碰到走下来的梁若晴。宽阔的楼梯,隔着几级台阶,梁若晴和宁夏对网络一眼,都站着不动。 夏天松开她的手,“早点过来,青稞还未顾念准备了惊喜。” 他对梁若晴点了一下头,先去了天台。梁若晴本来想笑一笑,觉得太艰难别扭,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她的目光落在宁夏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仿佛要从宁夏身上找到答案。 宁夏叹息一声,“你不用看我,在我身上找不到她的影子的。” “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吗?” “表面看,就像亲生的姐妹,样样都像。实质上完全是两种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 “梁小姐,你相信什么?” 梁若晴疑惑的看着宁夏,不知道宁夏要说什么。 宁夏苦涩的一笑,“你应该听说了我的事,事实远比传闻更不堪,所以我什么都不相信。”她顿了一下,咬紧了牙关,“包括夏天会喜欢我这件事。可是罗然不同,她消极的相信着任何事情,可是她不相信徐卓然会喜欢。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坚决追随,没有什么比徐卓然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徐卓然更重要,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吗?梁若晴这样想,再次确定她不可能那样去爱徐卓然。她不知道是佩服罗然,还是觉得罗然傻? 天空的烟火绚烂,照耀着整个夜空。梁若晴抬起头,一大颗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的眼睛。这就是青稞为顾念准备的惊喜吗?这是不是太过平常?她快步走到天台,听到徐卓然看着夜空问顾念,“用的烂俗的桥段,是吗?” 顾念脸上的笑容很淡,却很满足,“是啊,太普通了。” 夏天走过去说:“可是自从我和雨馨在一起后,他就经常来这里,布置烟火,认识之后,他来的更加勤快了。” 夏天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忙补充说:“当然我可以保证,他从没有带女孩来过。” 顾念没说话。她觉得这份感情太重,她怕自己会担负不起。越是强硬越容易折伤,越纯粹越容易看见杂质。她不愿意她和青稞之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她是怕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开始患得患失。 宁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值得的。” 青稞只是笑,是啊,顾念值得的。 梁若晴在旁边看着,站在外围,不论是哪一种心情,她都觉得孤清无助。他们都是值得的,她怎么努力也走不进她羡慕的他们的中心。 ------------ 第155章你比什么都重要 吃过晚饭,大家都准备回去了。徐卓然现在也另外配了司机,不自己开车了,而且他住在徐家别墅。梁若晴提早就悄悄走了,他不需要送谁,等着大家都上车了他再走。夏天和宁夏同一辆车回周家别墅,青稞送顾念回去,李乐年纪小,也是配了豪车的。可是顾惜却站在几辆车之间不动。李乐劝她不要去打扰青稞和顾念的二人世界,他送她回去。顾念却说她应该跟姐姐回家。她还是犹豫,是真的打扰了姐姐的生活了吗?她是不是一直都是姐姐的累赘?那么她就应该去打扰李乐吗?她和李乐是朋友,天差地远的朋友,她是不是应该尽最大努力不要去麻烦李乐?那么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前姐姐是单身,相依为命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啊。她该怎么办?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的手指扭在一起,小脸儿愁的皱巴巴的一团。 青稞从车上下来,拉着顾念的手走到顾惜面前。他摸了摸顾惜的头,说:“小姨子,要是和我们一起回家,你姐姐又要不理我了。” 大家都笑了笑,可顾惜仍旧没有动,仰着脸看着青稞,无别认真的说:“我不会打扰你们吗?” 顾念心中一痛,一把抱住了顾惜,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能感受到顾惜的慌乱,所以更加心疼,谁叫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青稞蹲下来,拥着两姐妹,轻声安慰着说:“小惜是姐姐的亲人,难道就不想做我的亲人吗?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青稞哥哥,你会一直对姐姐好吗?”小女孩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青稞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当然了,不过我好像没有通过小姨子的考验呢。” 顾惜仍旧看着顾念,想从顾念的眼中找到想要的答案。顾念看着她,“要不我现在就和青稞分手,我是你的?” “不。”她不肯姐姐这样做,但这也不是她要的答案,但她心中的答案是什么呢?她挣脱顾念的怀抱,跑到李乐面前,“你自己回去吧,我们学校见。” 她转身,李乐却拉住了她的手,紧张的问道:“小惜,你真的可以吗?” 她回头看着顾念,然后挣脱了李乐的掌心,走向了顾念。 顾念心中发痛,总觉得这样的顾惜让她担心不已。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导顾惜,第一个想要求救的人又不在。她拉着顾惜的手坐在后排。青稞开着车,没说什么话,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车在楼下停下,顾惜第一个窜下车,朝青稞摇了摇手,“青稞哥哥,拜拜。” 顾念也跟着下车就追着顾惜上楼去了。她回到家里,开了灯,看到坐在沙发里的顾惜,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稞靠着车门,看到楼上那一片干净温暖的灯光亮起,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旧望着那片灯光。 顾念照顾顾惜洗漱睡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惜说话。顾惜只是乖乖的做自己的事情,一句话也不说。躺在她的公主床上,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顾念。 顾念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快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顾惜闭上眼睛,侧着小小的身躯,脸朝向里面,眼睛有睁开了。一滴泪落下,小小的心里满是恐惧:“姐姐,你有了青稞哥哥,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顾念心里堵的慌,关了卧室的灯,独自坐在沙发里。这家里太过冷清,尽管她比以前勤快,但电视柜上面还是满是灰尘。她想起刚搬进来的时候那高涨的热情,以为就此会一直在一起。不过两年的时间,那些她依赖的女孩个个失落在人海。 她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然后走进另一间卧室,在罗然的书架上翻找着。她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却坚信在这里可以找得到指引。可是她失望了,满头大汗颓然的坐在地上,失望无助,“罗然,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怎么办吧?” 青稞回到周家别墅,夏天竟然还在客厅里等他。夏天帮他拿了瓶饮料,“已经如愿以偿了,好像心事更重了啊?” “我只是担心顾惜,那小丫头没有丝毫的安全感,目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他皱着眉头,比苦苦思念顾念的时候心思还要沉重。 “要不要找宁夏商量一下?或许她有好的建议吧。”夏天说的很是认真。青稞还是很犹豫,夏天只有拉他去找宁夏。 推开宁夏的房门,宁夏还是没有回头。宽松的白色睡裙质地轻盈,柔顺的头发已经垂到了肩头,灯光之间的她,仙女一般。她站在画架面前,画笔落在画纸上,沙沙的响。夏天看到画纸上是顾惜迷茫的小脸,对青稞轻声说:“看看,什么都瞒不过她的。” 青稞一笑,“你进她的房间比进自己的房间还要随便呢。” 宁夏放下手中的画笔,将画纸从画架取下来,放进画框里。她回头看着青稞的苦瓜脸,“愁什么?明天我们去送顾惜上学,好好喝她说说,她就会明白了。” 青稞看她的样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夏天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看来顾念的事让你又要揪心好一阵子了。” 宁夏看到顾惜,就像看到自己。她能原谅陈诗,顾惜也就能够理解顾念了吧。很多事,她不必问别人的,在镜子里的自己就知道了。 去送顾惜的人很多,但顾惜并不开心,闷闷的到了学校,看着顾念给她交完学费,从顾念的手里接过零花钱转身就走。迎头却碰上了赵月月。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们始终没法做朋友的。赵月月看着顾惜,骄傲的说:“你们根本就不是亲姐妹,说不定哪天她就不要你了,你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哦,不对,你本来就是野孩子,没有父母也没有爱的野孩子!” 顾惜的手攥紧,咬住嘴唇,死死的盯着赵月月,眼泪却落了下来。她没力气和赵月月打架了,她的恐惧全被赵月月说了出来。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的心事,就这么被说破了,那么她的姐姐会不会不再顾及她而说走就走呢? 顾念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心里痛的难受。青稞皱眉,但立刻跑上去把顾惜抱在怀里,冲赵月月吼道:“你再敢欺负她我就对不客气。” 顾惜哭着说:“她说的有错吗?” 青稞帮她擦眼泪,“小惜,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姐姐?她始终都是你姐姐,在她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顾惜哭的更加伤心了,眼泪泪汪汪的看着顾念,仿佛是在问顾念青稞说的是不是真的。可顾念知道自己做不了选择了。 ------------ 第156章只要你肯 青稞安慰了顾惜半天,一再的保证不会抢走她的姐姐,还会多一个爱她的哥哥。可顾惜还是看着顾念。顾念在她面前蹲下,对青稞说:“你到旁边等我一下,好吗?” 青稞松开顾惜,深深的看了顾念一眼,还是忍不住握住了手。他能感受到顾念在发抖,他的心也跟着颤抖害怕。夏天痛心都是说:“她是要和青稞分开吗?” 宁夏听夏天的口气,要是顾念和青稞分开,夏天是不是要冲上去揍顾念啊?她抽出了被夏天握着的手,那边顾念也抽回了手。他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吧,他们能选择的也只有最初能选择的那个人。 夏天回头看宁夏,越看越觉得失望,眉头又深深的锁了起来。他说:“我们做什么都是多余吗?” 宁夏心中一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值得是不是?徐卓然不值得,青稞不值得,你,更不值得吧?” “你……”夏天强忍着才没和宁夏吵,可这种不吵比吵更可怕。 顾念看着青稞走远,然后再看着顾惜,“是我失败,怎么都不能给你信心。对啊,也怪我,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还把你送去孤儿院。顾惜,我也是孤儿,所以我觉得孤儿没什么好怕,自在的活着,没有任何的牵挂。可是你知道吗?我送你去孤儿院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我甚至决定给你找个去处我自己去死。奶奶离世了,我养不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把顾惜抱在怀里,那样顾惜就看不到她的眼泪了。陆天泽走了,奶奶离世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她承受着失恋的痛苦,承受着早恋的痛苦和流言蜚语,真觉得不用再活下去了。可是顾惜抱着她的腿,紧紧的匝着她,哭的撕心裂肺,死也不撒手。她终于知道自己还得走下去,她抱着顾惜大哭了一场,从此就再没有哭过,直到来到了京山。她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可是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不可能再得到幸福,陆天泽给她描画的幸福太过美好,可也把它毁了个干干净净。她打架,玩赛车,去酒吧喝酒卖酒,穿破洞的牛仔裤,剪着板寸,就是不肯好好读书。可是为了顾惜,她仍旧收心了。转校,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学校,好好的读书,去酒吧卖酒,赚取生活的费用。她不知道什么是快乐,还整天笑的不以为然,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她还要陪着顾惜,把她养大,把她嫁出去,那样她就不会有什么牵挂了。一开始,她的计划里就只有顾惜,不是吗? 她抱着顾惜,眼泪落下,只有对不起青稞开始吗?青稞是无辜的啊!她忍着心中的痛,“顾惜,那你是我妹妹,我不想对你讲这些的,可是你快上中学了吧。顾惜,一开始我的规划里就只有你,如果让你难受,我这就和青稞——分手!” 她松开了顾惜,顾惜却一把抓住了顾念,“姐姐,我不闹了,你别离开青稞哥哥,你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难道她就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幸福吗?她那么小,已经知道不会再有人比青稞对她的姐姐更好了。 顾念替她擦去眼泪,“小惜,我们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但你有姐姐,现在还有哥哥。章姐如母,所以你不要怕,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不怕他们,他们也欺负不了我。”她擦掉眼泪,说的斩钉截铁,只要她知道顾念不会离开她就好。她回头,看到青稞和李乐站在那里。炎炎夏日,就这么站着,却无法插手。她叫走李乐,夏天和宁夏早就走了,现在就剩下顾念和青稞。 远处是孩子们玩乐的声音,只是这样的声音仿佛里他们很远了。他们不是还站在青春的广场上吗?不是该任性的挥霍青春吗?都怎么了? 她想转身,最终没有,而是走向了青稞。一直都是他在靠近,她在逃避,可是她已经答应留在他身边了,决定是不是该由他来做?她心中有愧,是在弥补吗? 青稞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顾念眨巴了一下眼睛,害怕眼泪掉下来。快三年了,她的心就是石头也捂热了吧。她不是宁夏罗然那样的清白女孩,值得他如此吗? 青稞明显的紧张了,握着顾念的肩膀,急切的说:“顾念,我会好好照顾顾惜,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你不要有压力,不要,离开我。” 顾念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值得吗?为我,值得吗?”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把顾念都笑糊涂了。她没好气的说:“你笑什么啊?” 他憋住笑,握着她的手,“我管他值得不值得,只要你肯。” 顾念看着他,竟觉得他也有几分孩子气,做起事来也不管不顾的。这样的青稞会快乐很多吧?她这样想着,就不那么难过了,脸上甚至有了笑意。 青稞把她拉近一步,俯身过来,在她唇角落下一吻。顾念身体一僵,无端的红了脸。她以为早就不会心动了,原来人又了依靠会那么放松。 青稞帮她扣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和顾念去学校。等到注册完了,他们去吃饭,饭菜是他买的,却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她心中一暖,她有多羡慕罗然,可以得到徐卓然那么珍贵的爱,原来她也可以的。她看着青稞,“你不问我和顾惜说了什么吗?” 青稞帮她夹菜,“我不是已经问了吗?你问我为你值得吗,我的回答是只要你肯,还不清楚啊?” 只要你肯,什么都不重要。她不是羡慕罗然吗?她也可以的,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她还要问那么多干嘛。 看着她发呆,他用筷子轻敲了她的手臂,还笑眯眯的看着她。 顾念敲了一下餐盘,“你不会好好说话啊?” “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我不喜欢你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什么表情?” “罗然看卓然的表情,患得患失的。” “可是徐卓然看罗然的眼神我羡慕的很。” 青稞“切”了一声,眼睛里都是笑意,“只要你肯。” ------------ 第157章你能改变什么 宁夏又在画画,顾念愧疚绝望的表情跃然纸上,仿佛顾念就在她面前。最后一笔落下,她回头看罗然的画像,眼睛有些酸涩刺痛,仿佛是被辣椒呛了。她仍旧把画放进画框里。 门被敲响,她回头看到门口的不速之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人。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董事长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周钺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还跟着靳雅婷。他说:“夏天那孩子就听你一个人的话,已经去跑步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 “听者有心了。” “听人劝,吃饱饭。” 周钺叹了口气,不愿意再绕弯子,“你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么沉得住气,我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宁夏冷笑了一声,“在外面,我可是和你们周家不和的冲动毛孩子。” 周钺的眼角跳动了一下,这个孩子过早的学会了伪装,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他看着那些画,只有她的朋友,却没有她的敌人。他觉得他好像开始看不懂这个孩子了,任性,做着他不允许的事情,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看着老人下楼的身影,宁夏叹了口气,“我早晚会离开这里的。” 她从楼上看下去,还看到了陈诗和周俊。夜已经很深了,大概只有青稞在睡觉吧。她去客厅里弹琴,懒懒的,很不上心的样子,打发着时间,一直到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她终于站了起来,慢慢的往楼上走去。 夏天在客厅停了一下,然后随着她的脚步走上楼去。她站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却不推开。他也那么站着,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一直到汗水都干了。宁夏推开门,走了进去。又这么夏天的脚步移动了一下,还是停住了。他没看到她房间里的光,又这么黑漆漆的坐在床边吗?可是,他现在该怎么劝她?或者她从未听过他的劝解,只是由着性子做事。她为什么变得如此冷漠了?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宁夏吗?是啊,当初的那个宁夏就不是真的宁夏。 一墙之隔,她想他的时候他在忙公司的事情,他现在想她了,她却在想别的事情了。他心中难受,也变得毛躁。他伸手去开酒柜的门,酒柜的门已经开了,里面放满了各种好酒。他顺手拿出一瓶香槟,却半天没有打开,仍旧放回了酒柜。他仍旧去找宁夏,宁夏是他的酒,戒不掉的酒。 推开门,他看到落地窗透进微弱的光,宁夏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眼睛望着窗外。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手有些冰凉,她没什么反应。他看着她,把她拉近怀里,“就这么难过吗?这么晚还不睡觉?” 她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夏天肩上。夏天推了推她,“真的睡觉了?” 她还是不说话,他抱她更紧,“宁夏,我们就不能不去考虑别人的事情吗?” 她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夏天,倒把夏天吓了一跳。宁夏推他一把,“他们是别人吗?而且是你自己要闹的。” “我一个人怎么闹?说起他们的事情,你就跟我急,我维护青稞和你维护顾念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可是我不是来和你道歉了吗?”他激动,到最后还是温声软语了。 宁夏慢慢的躺在地毯上,头枕着夏天的腿,“夏天,我们能不能不吵啊?说不定青稞和顾念早就和好了,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们的相处方式本来就不同,徐卓然的爱来的突然,让人没有安全感。罗然爱的深,却是一块棉,有的是韧劲儿。顾念虽然一直在逃避,青稞却一直都在。只有我们两个,吵起来没完,老是冷战。我不知道我有过什么,所以不怕失去,我只是觉得冷,仿佛不开始我就是冰雕的,如果一直在冰窖里,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同。可是我被带出来了,放在阳光下,慢慢的融化,那才是真正的冷。” 夏天摸着她的头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懂吧,什么都没有在自己手上,拼了命的去抓,最终还是一把虚无满心失望。 太多时间里,他们都是沉默的,但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夏天等她睡着,把她抱回床上,伸手拉过薄被给她盖上,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打算离开。可是他起身的时候,睡袍却被人扯住了。他回头,看到宁夏的手紧紧的捏着他的衣摆。他轻轻的掰她的手,她却抓的更紧了。他皱眉,看了她许久,只得在她身边躺下。他刚躺下,她就侧身钻进了他怀里,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夏天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很难受。他只有狠心的推开她,翻身下床。 宁夏被他弄醒,听到他喘息的厉害。她起身太极,脚被裙子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下去。夏天怕她摔伤,伸手扶住了她,她仍旧在他怀里。他把她放回床上,转身就走。 在门口,他看到周俊在门外。冷静,他整个人立刻僵硬冰冷了起来。周俊回头看着夏天,“小天,能和我聊聊吗?” “公司的事,青稞会帮你。我和小夏的事情,和你说不着。” 周俊浑身一僵,他在这个小辈眼里没有丝毫的位置。或许夏天是深恨自己的,毕竟父亲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他放低姿态,“小天,我的错你可以……可是小夏是无辜的。她年纪小,冲动不懂事,可是我还是不希望她还没有结婚就……而且你们都还是学生。” “你放心,只要一毕业,我们立刻结婚,或者她的年纪可以直接去领证的时候,我们会先去登记结婚。” 他还没有说的话是什么,周俊只觉得是在指责周俊的不负责任。这是周俊心中的病痛,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他把这一点联系起来。他没资格说说夏天,更管不了女儿的事情。可宁夏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父亲对女儿的情感让他不得不管的。他说:“我只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话语里满是恳切,让夏天的心也柔软了一下。夏天深深的看了周俊一眼,“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可是你能够改变什么?”他一语道破。 夏天脚步一僵,狠狠的掐了一下眉心,他改变不了什么,可是他也会固执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了解宁夏,可还是坚持和她在一起,他对她有足够的诚意。 ------------ 第158章阿信 夏天回房间洗了个冷水澡,坐在书桌前翻看了一下笔记本,然后将一页私下烧掉了。他眉头深锁,还在回味周俊的话。是啊,他能改变什么? 宁夏在门里听的清清楚楚,知道他可能又是一夜无眠了。她拿过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多想。可是,他不是就在隔壁吗,她又何必这么小女儿态?她跑过去,推开他的房门,看到他的惊愕。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抚平他深锁的眉。他实在太高了,她这样昂着头望着他好累啊。她站的离他更近了,发现自己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脸靠着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夏天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她索性坐在床上,“我就在这里睡。” 夏天皱眉,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最终还是笑了,“好啊。”他说完转身就走,要去别处休息。 宁夏一把拉住他,“我要你陪着我。”她的脸微微发烫,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吧? 他还是笑,抱她躺下,给他盖好薄被,然后在旁边坐下。这就是陪她了,她说什么,他知道了但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宁夏微微一笑,心里甜甜的。她起床,在他面前蹲下,昂起头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夏天看着她,只是笑。 宁夏也笑,“晚安。”然后她捧住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转身跑了出去。 夏天笑了一下,手指摸到嘴唇,笑容更甚。 顾念还是一早就来接宁夏。车在周家别墅外停着,然后就靠着车门等宁夏出来。 宁夏起的晚了,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走,在门口看到青稞正把一个餐盒递给顾念。她心情好,蹦到青稞旁边,伸手接过那个餐盒,“是什么啊?” “你天天吃的,没什么特别。”他伸手来夺餐盒。 宁夏躲到顾念身后,“可没见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是你妹妹。” “轮得到我对你好吗?”他不耐烦,顾念还饿着肚子呢。 宁夏打开了餐盒,芝士蛋糕和水果,看样子费了不少心思。顾念喜欢蛋糕,做卖场促销的时候总是会带一大包回来,家里的冰箱里随时都有蛋糕面包。不过顾念只有在参加聚会的时候才会使劲的吃这些昂贵的东西,平时都舍不得买。 宁夏愣神的一瞬间,餐盒已经被青稞夺了过去。他瞪了一眼宁夏,“你搅和什么?”他把餐盒递给顾念,叮嘱她记得吃。他看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柔情,温柔的说:“我晚上去找你吃饭。” “再说吧,我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顾念故意这么为难他。 青稞还是笑,“我晚上去接你。” 顾念没说话,坐在驾驶室吃东西。青稞在旁边看着,脸上都是笑意。宁夏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便这么傻气了。 宁夏坐在后排,看顾念心情大好,也没有帮她整理打量的课件。她感叹:“爱情使人迷茫啊,连工作都忘了,怎么办?我只有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顾念笑了笑,脸上又是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对,是有了依靠的表情,连她这个老板也不放在眼里了。 顾念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我来帮你开车?现在大可和夏天一起啊。” “是不是还委屈你了?”宁夏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伶俐。 顾念没说话,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了。一直以来,她不是都不问吗?她不是知道夏天有夏天的事情要做吗? 宁夏看着窗外,到学校都没有说话。她进教室就看到徐卓然已经到了,不过是脸色憔悴,神情沉郁。徐卓然看到宁夏,眼睛里还算有一丝光彩,甚至对宁夏笑了一下。这就是他们以后的日子吧。 下午没课,宁夏和顾念去京山建筑学院看小武。可是学校里没有小武,宁夏一着急,直接去校长室问了。校长说他去找一个人了,之前就注册了,并请了假的。宁夏默默的出来,什么也没说。 顾念叹了口气,“他还是去找了,不愧是亲姐弟。” “他这么找是办法吗?”宁夏有些生气。 “我们这样就是办法了?都说了是亲姐弟,他不去找才是最大的破绽吧?” 宁夏打算给徐卓然打电话,徐卓然的车就开进来了。宁夏跑上去,拦在徐卓然的车前。徐卓然看了她一眼,忙下车来。宁夏一把抓住徐卓然的手,“是你让小武去找罗然的吗?” 徐卓然目光收缩,眉头深锁,马上拨打小武的电话。他的眉皱的更加厉害了,他接着打了另外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有没有罗小武出去的记录。” 宁夏惊奇的盯着徐卓然,总是不太相信。 徐卓然别过脸去,“你不用这么看我,我确实不知道他出去找然然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罗小武会去找他的姐姐吗?”三个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来处。 宁夏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徐卓然的目光冰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顾念的好奇心更重,甚至走过去,想要看个仔细。顾念觉得这孩子亲切,仿佛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只是久未见面。 男生和宁夏的年纪差不多大,目光却很锐利,想丛林里正在捕猎的豹子。但宁夏总是觉得见过他,而且是蛰伏的野兽。她有点惊慌,躲在徐卓然身后。 男生一笑,嘴角上扬,明朗如同夏日朝阳。他往前走了一步,宁夏理科抓住了徐卓然的手臂。 徐卓然看了一眼宁夏,觉得她的表情太过奇怪,“你认识他?” “不认识。”宁夏否认,却没有底气。 徐卓然再看看顾念,顾念也轻轻的摇头。他的目光有落在男孩的脸上,或许不应该用男孩这个词来形容对方,但也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吧。他说:“那么你认识我们?” “百佳的公子夜徐卓然,谁会不认识。”他仿佛很骄傲徐卓然这个身份,可是表情又黯淡了下来,语气里几分惋惜,“而且还是个情痴。” 徐卓然习惯性的一笑,没有说话,脑袋里却在收缩关于对方的信息。 对方笑的天真无邪,“你不用对我感兴趣,我不是你们的对手。” 徐卓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背过身去接听电话。那个男生笑眯眯的看着宁夏,“姐姐很怕啊?” 宁夏没说话,顾念却把对方盯的死死的。男生还是笑,“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不过姐姐别太想我,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宁夏冲动,不想去等答案,“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姐姐?” 仍旧是一脸天真的笑容,仿佛对宁夏格外亲切温柔,“我叫阿信,姐姐一看就比我老嘛,难道要叫阿姨?” 宁夏的眉头拧了一下,不经意间却看见阿信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更加诡异莫测。 ------------ 第159章我很惭愧 公车停下,小武跳下车,抽出一根烟点上,回头看见宁夏惊愕的表情。他把烟掐灭,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等待着宁夏的发难。他或许也可以借此机会发泄一下,连续走了几个地方,失望之外就是绝望。 宁夏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又气又担心,竟然焦灼的扭着手指。 小武没见过这样的宁夏,心中也没底。他巴不得她大骂他一顿,他还可以回嘴,现在叫他怎么办呢? 顾念在旁边看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感叹关心则乱啊! 徐卓然拍了拍宁夏的肩膀,“和顾念先回去吧,我会和他说的。” 宁夏担忧的看着徐卓然。毫无生气的徐卓然是不是也会突然爆发?那样的爆发会不会失控?说好要照顾他的,她不愿意有负所托。 徐卓然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眼神倒还肯定,“回去吧,我不会和他打架的。” 宁夏苦涩的一笑,心中更加苦楚。“完了给我回个电话。” “他会给你回电话的。” 徐卓然送走宁夏,走到小武面前,微微一笑,“觉得宁夏会骂你?” “她也没少骂。” “那你讨厌她吗?”徐卓然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绪。 小武没说什么,被宁夏骂急了,也狠狠的顶回去,问她是谁,凭什么这么说他。吵完之后就后悔了,而且姐姐始终站在宁夏那边,让他觉得委屈。 徐卓然问他吃饭了没有,刚才被宁夏的表情一吓唬,他完全忘了肚子饿的事情。徐卓然带他去吃饭,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他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徐卓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你姐姐常常提起,经常下厨房去做,说等你来了,要做给你吃。”他的话语很轻,仿佛害怕触痛了心事。 小武愣了愣,然后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吃的太急,一口辣椒呛得他咳嗽的厉害。徐卓然递给他一杯温水,叮嘱他慢一点。小武猛喝了两口,看着徐卓然暗沉的眼睛,“是因为我姐姐才学会了关心人吗?” 徐卓然点了点头,“你走的时候家里安置好了吗?” “没什么可安置的,家里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我姐,我也走不到今天。” 徐卓然把一张存折推到小武面前。小武的脸色瞬间冰冷,“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 徐卓然惨然一笑,“如果没有你姐姐发话,我是没有资格做这些的。这是你姐姐给你存的。” 小武翻开存折,两万多,不算多,在京山根本不够花销的。可是作为罗然,已经是千难万难了。他的眼睛有一点湿,却没有落泪。 徐卓然继续说:“她回去过云县,只是没有回家。” “就是你打电话给我那个晚上吗?”到了家门口都不进门,这就是他的姐姐,对那个家充满了恐惧和失望。 “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说是回家过年。” “她怎么可能回家?她的同学没读书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她回去也逃不过那样的命运。”他抬起头看着徐卓然,“是你给了她抗争的勇气是吗?你在我们那里的几年对她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是不是?” 徐卓然不知道小武是怪他,还是有别的情绪?可是徐卓然是难过的,他还不足以改变罗然的人生方向吧。“你姐姐自有她找寻的方向,并不是我可以阻止的。她向往自由。” “我知道,以前或许是那样,可是自从她喜欢上了你,自由就不是最重要的,对吗?” 徐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掐了一下眉心,“小武,从云县回来,她接了比以前更多的工作,除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在忙工作。而且她把所有的作品都交给陈朗搭理,所得的稿酬都会存进这张卡里。你应该明白她的心吧。” 明白,如果他都不明白,罗然所有的用心都白费了。 “你姐姐是有慧心的,她知道保住你,也就保住了家。因为你才是那个家里的支柱。” 小武低着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徐卓然的手握着水杯,克制着情绪,“以后有什么事情,请你和我说一声,或者和宁夏说一声。我们不拦着你,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他是在请求吧,因为罗然,他在请求小武?小武有些错愕,从不肯相信徐卓然是这样的。 “卓然哥,你真的喜欢我姐姐?”他看到了事实,可他不相信这种喜欢会长久。太过天差地远,最终摔的粉身碎骨的一定是灰姑娘。他不肯让自己的姐姐承受那样不公。 徐卓然看出他的情绪,很认真的说:“然然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王子,她是我喜欢的女孩,是我爱的人,死都不会放手,只要她还愿意在我身边。” “誓言好听,但容易破碎。”他还是毫不留情的刺伤徐卓然。或许罗然的父亲在面对徐卓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烈,好歹徐卓然是有钱的,又是个打着爱情名义的傻小子,随便几句话,徐卓然就会拿出一大笔钱吧。可小武在意罗然的幸福,在意那个随着自己心意的姐姐。 徐卓然看着他,没有正式的娶罗然进门,反而害的她孤身远走。徐卓然是没有话语权的,心中愧疚,但也不希望小武就此误会。他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只要我姐姐得到幸福。如果谁让她难过,我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他说的够清楚了吧,徐卓然那么聪明的人一定听的很清楚。徐卓然的手握了一下,内心焦躁,手指又摸到了婚戒。他抬起头,“你需要在这里读书四年,好好的看着我,看我会不会喜欢别人,看着我把你姐姐找回来。” 小武不说话。 徐卓然叹了一口气,“小武,对于你姐姐,我很惭愧。可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当做儿戏。给宁夏去个电话。” “我答应,不过我不想给她回电话。” “好,我帮你回。” 徐卓然走出餐厅,看着黑色的夜幕,没有一颗星星。他望着天幕,自语着说:“然然,你在哪里?我真的好想你!” ------------ 第160章我真羡慕你 车子开回徐家别墅,林映霞在门口看着徐卓然下车。徐卓然实在有些厌恶她这样,下车后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你爸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你还是个转一的人,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她一直都受不了丈夫在外面有别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也离不了。好在徐权身边没有长久的停留过一个女人,可是为什么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回京大?徐卓然皱眉,“今天是九月一号。” “你现在才在意这个日子?” 徐卓然几乎把这个日子,他被送走的就是这一天,回来也正赶上这一天,以后的每年他都可以见到徐权。他对徐权的关心很少,开始还趴在窗口等爸爸回家,被送走之后想的更加厉害,林映霞告诉他徐权天天都在别的女人那里,陪着别的孩子,他就更加不想徐权了。林映霞也不想了,今天却特别提起了。 林映霞显然没有多余的耐心,对他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似乎也不关心。但徐卓然还是不肯大意,他的母亲早晚会找他清算的。 林映霞看着这样的儿子,心中更痛。二十几年养大了他,他却丝毫不信任她,更别提什么温暖了。她说:“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徐卓然知道徐权现在还不能回来,没过今晚十二点徐权是不会回来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几年过去了,不过是每年一天,却从没误了信期。这才是林映霞不能容忍的地方吧? “在这里等吧,我在他心中无足轻重,带他不回来。”他很清楚他不是徐权心中的儿子,他早就清楚了,可是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苦寒痛苦。 林映霞肯定不会去找徐权的,也只能在这里等。这栋上千万的宅子,总是冷冷清清。在外界看来,她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可谁知道她长年守着的是一个空巢。 徐卓然无奈,“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他。” 他转身上车,让司机开车回京大。车开进京大,在图书馆外停下。徐卓然再门口看着这古堡一样的图书馆,想象着徐权当初在这里遇见了那个一声都不能忘记的女孩。他走上图书馆的阶梯,却放弃了电梯。楼梯蜿蜒曲折,他走的慢,足够浪费很多时间了。他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竟然是一本线装书,扉页上的诗句说明是写女子情爱的。他叹了口气,把书放回去。这条路不长,他却觉得艰难。他毕竟是儿子的身份,难道要去瞻观一个父亲的情史吗? 他在楼梯口很久,终于还是走上了天台。木质桌椅,吊兰生长的正好,太阳伞已经收了起来,可以看得到整个天幕。他伸手,仿佛可以碰到天幕一般,可是只是一把虚空。很多事情,你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最终只是一把虚空。 徐权今天穿的很休闲,终于脱下了那一身西服。他回头看见徐卓然,痛苦的笑了一下,“你现在才来?” “听起来你一直在等我?” “我等的本来不是你,只是他不愿意来。可是我一个人憋的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徐卓然愣了一下,徐权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不重要,他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被送走五年。徐卓然走到旁边的一把椅子边,手扶着椅背,“你要等的人是谁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来告诉你,林映霞在家里等你。” 徐权冷笑一声,“她从不会等我的,从来都没有。” “你是在怪自己的女人吗?可为什么她不会等你?都已经是中年人了,难道还想年轻的时候,会奋不顾身不计后果?或者你从来没有奋不顾身过。” “难道想你这样,就叫奋不顾身了吗?那么你留住了你喜欢的姑娘?”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都是讥诮。走过了那么多的路,看到毛头小子的傻气,只觉得好笑。 徐卓然没说话。他喜欢的女孩,只要他心中有数就好,至于别人都没关系,哪怕是徐权和林映霞。他陪徐权等,过了十二点,徐权自己就会回去。 徐权在桌旁坐下,给自己斟酒,也给徐卓然斟了一杯,但徐卓然并不想和他喝酒。看徐卓然没什么意思,他也不强求。“看来你有适合喝酒的朋友?” “当然,不论是朋友,还是爱人。”这一点,他有相当的自信。 “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徐卓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那么温暖真诚,在父母面前却从来没有过。徐权知道他不愿意说,倒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也喜欢过一个姑娘,是我的学妹,留着短发,眼睛很明亮,一看就是聪明机灵的女孩子。” 徐卓然还是没有说话,总有那么一个女孩会成为男人心中的梦想,调皮的、可爱的、安静的、温柔的、恶毒的、贪恋的…… 徐权看看他一眼,“敢爱敢恨的女孩子,谁见了都先动了几分心。我巴望着能和她地久天长,她同样回应了这样一份感情……” 他没再说下去,徐卓然可以猜得到。最终他退出了,放弃了想要抓在手里的爱情。 徐权捕捉到徐卓然的情绪,叹气说:“我羡慕你,知道吗?你把罗然那姑娘带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至少我从没有给过逸儿那样的爱。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在认识逸儿之前,我已经有你母亲了。虽说还没有结婚,双方父母也只是在等我们毕业了。” “后来,我和你母亲结婚了,你母亲和逸儿都有了我的孩子,可是逸儿的孩子没有了,否则你还可以有个兄弟。” 徐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也不愿意听他说关于逸儿的事情。听得多了,他会反问徐权为什么有了前车之鉴却不肯成全他? 徐权看着他,“孩子,我真羡慕你。” 徐卓然知道他还有别的话没有说。从小到大,他都需要去揣测父母的话。他羡慕吗?为什么羡慕? ------------ 第161章心结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京大的很多灯都灭了。徐卓然看着已经有几分醉的徐权,“十几年了,足见你的心了。” 在钟声里,徐卓然看淡徐权的眼睛里有一丝光彩,只是那光彩是属于权力欲望的。徐权终究放不下这些东西的。 他打电话给司机,叫司机把徐权送回去。他盯着钟声的方向,叹了口气,拨通了宁夏的电话,“结束了吗?” “刚刚结束,青稞去送顾念了。” “你霸占别人太多的时间了,青稞忙,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给顾念的。” “可是,没有顾念在,我也会不安心。” “你来找我吧,我想喝两杯。” 沉默,十几秒钟之后,宁夏的声音终于传出来了,“去哪里?” “我过来接你,然后我们去找陈朗。”他挂断电话,从电梯下去,叫了车直接去周家别墅。 宁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徐卓然的车,她有些惊讶。徐卓然在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对宁夏伸出了手,“快上来。” 宁夏抓住他的手,跳上了车,却还抓着徐卓然的手,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仿佛又回到了云县。他从不曾放开过罗然的手,也连带着她。她从那个时候知道,原来她也有不被抛下的时候。她看着他,竟然开心的笑了。 徐卓然抽出手,“逃出来的吗?” “我没告诉夏天。” “看来周家已经管不住你了。” “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抓回去的,不过我喜欢这样,这样……”她顿住,再说不下去。 徐卓然看着车开上了大马路,伸手摸了摸宁夏的头发,“不是还有我吗?” 宁夏没说话,她不希望被抛弃,可为了有些人,她愿意退出。 车开到陈朗楼下,陈朗仿佛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宁夏,遍站在旁边等着。宁夏推门下车,接着徐卓然也下车了。陈朗看到徐卓然,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冻结了,转身就走。 宁夏跑上去拽着陈朗的胳膊,笑容暧昧不清的说:“见了女朋友转身就走,是什么态度啊?” 陈朗睨了宁夏一眼,“这招不适合你,太假了。” 宁夏“切”了一声,“跑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至少我不想见这个人。”他的眼角都在憎恨徐卓然。 徐卓然并不那么想,手插在裤袋里走了过来,“我知道你这里有好酒,借你的地方,我想和宁夏说几句话。” “难道我就是无法无天的自由之身?你父亲就不会找我清算吗?”陈朗明显是不愿意给徐卓然好脸色看。 徐卓然并不在意,直接进了电梯,按了楼层。陈朗气的咬牙切齿的,跟着从另一部电梯上楼。他把宁夏拽进电梯,宁夏看着陈朗,都搞不懂陈朗和徐卓然是几世的冤家? 走出电梯就看到徐卓然靠在门边,陈朗真想上去给他两拳,可最终还是开了门。徐卓然驾轻就熟的走进去,在房间里找钥匙。陈朗在随身的暴力拿出钥匙,开了房门。徐卓然快步走了进去,看到罗然的婚纱放在床上,仿佛是它的主人刚刚换下来的。徐卓然只觉得脚下灌了铅,艰难的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婚纱,“然然,你到底在哪里?” 陈朗在旁边冷眼看着,“如果你早一点放手,她至于一个人远在天涯吗?” 怎么也轮不到陈朗发脾气,可是因为一种叫**情的东西让不相干的人紧紧相连。徐卓然不怪,不管他放不放手,罗然都免不了远走天涯的。罗然,那个只愿意随着心意的女孩,不可能受这份委屈的。他只是想来看看,看着她的东西,就当是来看她了。 陈朗去外面准备酒,他递给宁夏一杯果酒,宁夏并不领情,直接去选了一瓶香槟。陈朗苦涩的一笑,“周家的酒还不够你喝的?” “你这里与周家不同,我至少能喝个痛快。” “你心情不好才会这么喝吧?” “我来这里就不会有好心情,只要来这里,我就会更加的想念罗然。”她说出实情,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要来。不管徐卓然来不来,她都会来。因为不痛,她不知道清醒。 徐卓然走了出来,接过宁夏手中的酒杯,喝光了整杯的酒,又为自己满上一杯。他看着宁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九月一号,开学。” 他冷笑了一声,“徐权,老徐,今天对我说了他喜欢另外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逸儿。他跟我说他为了一些别的东西,没有守护这段感情。” 宁夏看着他,徐权的青春时候的错误,对他的冲击就那么大吗? 陈朗凑到宁夏耳边,“这小子和老徐的心结越来越深了,他肯定以为老徐是在劝他放弃罗然。” 宁夏看着陈朗,无比真诚的说:“难道不是吗?” 陈朗看着宁夏,再看看徐卓然。或许他不该多话的,要不是他早早的离开了陈家,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也许是父亲的几句真心话,作为儿子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宁夏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酒劲儿上头,她觉得头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太大,连一杯酒都受不住了。或许不是酒吧,是心结。徐卓然的,夏天的,青稞的,陈朗的,罗然的,顾念的,甚至是她自己的……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有痛苦,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片泪水充斥的浑浊的死海。 她握住徐卓然的手,“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已经和小武说过了,他答应以后关于然然的事情,至少让我们中间的一个人知道。” 酒入愁肠,不是会醉的很快吗?为什么徐卓然还那么清醒?她踱步到房门口,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罗然喜欢的装饰、摆设、书记、纪念品……仿佛是罗然住在这里。 她说:“徐卓然,你会不会像你爸?” 徐卓然心中痛苦,眼泪湿了眼角,“宁夏,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看你?” “我会杀了你!”宁夏异常激动。 徐卓然笑了一下,紧紧握住宁夏的手,“我等不到你动手的。” 宁夏的瞳孔放大,等不到是什么意思?这是那个在公司大会上坚定敏锐的徐卓然吗?如果有了罗然,徐卓然的人生是不是有很多种可能?可是那个结要怎样才能打开? ------------ 第162章我用过的女人 夏天来的时候,宁夏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在陈朗家里胡言乱语。夏天看了徐卓然一眼,“看来你还很轻松?” 他是在怪徐卓然,可徐卓然并不介意。徐卓然站了起来,“带她去酒店吧,否则老爷子不会放过她的。” “不用你来教我吧。” 口气不善,可在徐卓然看来已经是客气了。如果今天喝醉酒的是罗然,在旁边的是夏天,他肯定已经给了对方一拳了。他在窗口看着夏天把宁夏带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罗然的画像,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我走了,谢谢你的酒。” “在这儿休息吧。”陈朗对他投来质疑的目光视若无睹,“我是说在这儿,就当是陪陪她。” 徐卓然哭笑,沉默的走了出去。 顾念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青稞送她到楼下,看着她窗口的灯亮起来才走。顾念有些累,在浴室冲凉,却听见门被敲响。她以为是青稞,忙胡乱的套了件衣服,拿了张干毛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开门,“还没有回去……” 她噎住,看着站在面前酒气熏熏的陆天泽,马上就要关门。 陆天泽一把抵住门,从她身侧挤进去,倒在沙发上,看顾念的眼神有些践踏,“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暧昧轻浮,在等谁啊?” “等谁也不会等你。”她冷冷撂下一句话,打算回自己的卧室去穿好衣服。 陆天泽轻易的被她激怒,一把锁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倒在了他怀里。顾念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胸口站了起来。他吃痛,却更加不管不顾,一把抓住了顾念的头发。顾念痛的“嘶”了一声,终于明白过来,纵是自己伸手不错,还是抵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她双手抓住他的手,“天泽,我们好好说。” “我们不用好好说,我只要你回来,回到我身边。”他的话句句都是狠心的,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念的脸,酒气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折磨着顾念的呼吸。 “先放手好吗?”她尽力的和他周旋,如果他放开她,她还有机会。 陆天泽的喉结上下翻动,喘气越来越严重。顾念不是单纯的初中生,但她不愿意,绝对不愿意。她劝自己冷静,眼睛看到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她说:“天泽,你弄得的我的头发好痛,先放手,我们慢慢说。” 陆天泽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顾念的手腕,才放开了她的她头发。 顾念强忍泪水,眼睛瞪的大大的,心中恐惧痛苦。握的再紧有什么用,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彼此了。 陆天泽受不了顾念这样的眼神,一狠心抱住她就亲吻她。顾念被宰钳住在怀里,仍旧拼命的挣扎躲避着他疾风骤雨一般的吻。他压制着她,开始撕扯顾念的衣服。顾念觉得屈辱,曲起膝盖撞在他下面,他吃东,终于松了手。顾念翻下沙发,马上拿了手机,转身就跑。陆天泽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她狠狠跌倒,摔破了膝盖。顾不得痛,顺手扔出手里的手机,大概是打到他的头了。她惊慌的跑出门,听见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夜风里模糊不清的声音,“顾念,你太狠心了。” 跑到车库,她才感受到一颗心跳的厉害,脸上是冰冷的液体。她摸了一把,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快速钻进车里,而陆天泽已经在敲她的车窗了。她看见她扭曲的表情,屏住了呼吸。她努力的镇定心神,发动车子,把车开了出去。她的眼睛盯着路面,还的盯着后面追上来的陆天泽。她觉得他疯了,悔不当初。 刺耳的车声,还有灯光,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稳稳把住方向盘,才没有使车偏离。 她觉得陆天泽疯了,心中没有把握就更加惊慌了,在市区里横冲直撞。车子进入车流量比较少的地段,陆天泽的车速提快,直接把顾念拦了下来。她关紧车门,忍受着陆天泽疯狂的砸着车窗。她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她觉得孤独,好像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离周家别墅不远了,不远了。”她安慰着自己,看准了时机打开车门,狠狠的撞开陆天泽,然后疯了一样的朝着周家别墅跑去。 她的生命都在奔跑,为了她在意的人,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她的脚已经破了,可是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个念头。 “去青稞那里,去青稞那里,青稞一定会保护我的。” “青稞,青稞,……” 她随着自己的心,大声的呼喊,“青稞!青稞!青稞……” 陆天泽到底是醉酒了,又两次被顾念伤到,跌跌撞撞的追在后面。他只是想要追上她,只是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从来不懂如何去爱一个女孩子,而且他不在意任何女孩子,唯独放不下顾念。他声嘶力竭的喊:“念儿!你等等,我错了,你等等,听我说……” 顾念听不见,也不愿意听见,此刻她的心里只有青稞,她要见的人只有青稞。她一口气跑到周家别墅,焦急的按着门铃。而陆天泽已经追上来了,死死的攥住顾念,“念儿,跟我走,留在我身边。” 顾念挣脱不了,狠狠一口要在陆天泽的手腕上,推开陆天泽,对着刚开了一丝的门挤进去。看到青稞正跑出来,她的眼泪落下,跑上去扑进青稞怀里,紧紧揪住青稞的衣服。 青稞紧紧抱着顾念,对门口的陆天泽怒目而视。 陆天泽苦涩的一笑,“她那么拼命,为的就是来找你。” 青稞憋着一口气,把顾念交给旁边的人,冲上去就给了陆天泽一拳,把陆天泽打翻在地。 陆天泽笑了起来,笑的那么凄惶。 青稞揪住陆天泽的衣领,狠狠的说:“如果你再敢动顾念一下,我绝不放过你!” 陆天泽拍了拍青稞的手,“不过是我用过了女人,你还那么在意?” 青稞又是一拳,“你记住,顾念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许你伤害她。” 陆天泽笑的更加疯狂,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周家别墅。她真的远离了他了。他知道她的心事隐藏的很深,她说不爱了,她说她喜欢了别人……他都可以不相信,可是她在危机时刻想起的是青稞,是青稞! ------------ 第163章别让别人辛苦 青稞快步走到顾念面前,把颤抖的瘦弱的她拥进怀里,心疼的说:“吓坏了吧?别怕,都过去了,有我在的。” 顾念的脸埋在青稞的胸口,却抿紧了嘴唇,心里一个劲儿的问着这样值得吗? 青稞以为她还在难过,抱她更紧,不停的安慰。顾念抬起头看他,竟然有些模糊不清。是流泪了吗?为什么眼睛又痛又涨?青稞轻轻擦去她眼角零散的泪,温柔的说:“不要哭,我不愿意看到你掉眼泪,你这样的丫头,要是落泪了,一定很难过了。” 他看到顾念的衣服,还有她的膝盖破了,还在流血。他皱眉,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顾念吓了一跳,他该不会就这样直接进去吧?“放我下来。” 青稞皱眉,“你要这个样子走在董事长面前吗?” 顾念用手遮住脸,羞死人了。可是青稞一点也不觉得,能这样抱着她,不知道有多幸福。他抱着她匆匆上楼,把她放在床边的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立即给吴医生去电话。他放下手机,拿出药箱,用棉球蘸了碘酒,在顾念面前蹲下,昂着头看她,“我先帮你清洗一下伤处,会有一点痛……” 顾念很不习惯一个人这样对她,“干嘛,你以为我是罗然啊,快点处理。” 她又是大老虎的姿态,仿佛什么也不害怕。可是青稞知道,她只是不习惯,不习惯有一个人这样对她。他们是同样的人,冰封着自己,害怕有一个人将冰雪融化,那样他们会一无所有。害怕,真的害怕,怕走到最后自己什么都不是。 青稞没说什么,或许时间久了,她会看见他的心的。对她,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只要一直都在就好。他埋着头,细心的给她清理伤口上的淤血。她坐着,静静的看着他,心里还是很温暖的。 吴医生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滑稽的一笑,“我中大奖了吗?” 青稞回头看见他的表情,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还不来帮忙?” 他在说完这话的时候,顺手拿过床上的外套给顾念披上。 吴医生走过来看了看给你的膝盖,再看看顾念身上的衣服,戏谑的说:“她那样的身材,有什么可看的,还值得你这样藏着掖着的。” 青稞推了吴医生一把,“你是医生,还是八卦周刊的记者?” 吴医生觉得好笑,帮顾念清理伤口。他的表情是挺凶悍的,可对顾念还算温柔,没有弄痛顾念。他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又帮她处理脚下的伤。他看到脚都破了,皱眉说:“谁这么记恨你?” 顾念不以为然,“做你的事吧。” 吴医生笑了一下,忙自己的,不过还是很认真的说:“看来得请假休息了,没法正常的行走。” “到周末,不,周五下午能正常走路吗?” “外伤,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会有点痛。” 顾念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小惜看出来就好,那样就不会被一个小孩子教训了。 吴医生奇怪的看着顾念,“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不是恋爱了吗?干嘛让男朋友的位置被别人比下去啊,那样会很危险吧。你这样的人,注定比别人辛苦,都是你活该。” 顾念惊异的看着吴医生,觉得他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吴医生笑着看她,“罂粟开到荼蘼,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甚至想要走进你的世界。呵,你的世界多危险啊,会中毒,会上瘾的。” “你这是什么言论?”顾念觉得奇怪。 吴医生笑了笑,帮她包扎好了脚,“要不就休息两天吧,我走了。” 青稞打完电话进来,问道:“你带了醒酒的要过来没有?” “你们周家不是戒酒了吗?”吴医生实在很好奇,这别墅安静了那么多年,回来一个大小姐就鸡犬不宁了。 他出去,看到夏天从宁夏房里出来,“喝醉酒的人不是你?” “我为了喝醉,怎么会要解酒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夏天的脸色很不好看。 吴医生觉得都是怪胎,“那还要解酒药吗?” 夏天不想说话。吴医生留下药,回头对青稞说:“让顾念好好休息,最好伤口不要弄到水。” 青稞帮忙倒了水,好笑的说:“这也值得你生气?” 夏天接过水杯,“你去照顾顾念吧,我等一下去看她。” 青稞走进房间,在顾念旁边坐下,“先住这里吧,我现在不放心……” 他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或者他希望顾念从此就住在这里吧。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的人生使命没有完成,她不可能改变方向的。 顾念握着他的手,“陆天泽已经没那么理智了,所以我会更小心的,你不要担心。” “我知道,暂时住这里吧。我找人帮你清理一下,衣服很快就送到。” “宁夏那么多衣服,随便拿一套过来就好了。” “你是你,宁夏是宁夏,你穿她的衣服像什么样子。”他似乎有些生气,不过是想为她做一点事情,她干嘛拒绝的那么干脆? 顾念拧眉,最终还是妥协了。家里有佣人帮她清理了一下,她换上青稞叫人送来的睡衣,躺在青稞的床上,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青稞再次进来,夏天也跟着进来了。夏天坐在沙发里,看着顾念有点苍白的脸,看来吓的不轻。顾念那样的丫头,在什么事情面前都不会怕,因为知道只有往前走,没有任何的退路。可是事情过去了,那种害怕如同细胞,会长久的留存在记忆里。夏天不打算和她说什么了,只是叫她好好休息。 青稞看着夏天出去,然后在床边坐下。顾念伸手抓住他的手,“你还有话吗?” “你好好睡吧。” “青稞,对不起。” 青稞的手收紧,回过头看着她,“你又要打退堂鼓吗?” 顾念真觉得他像个孩子,坐的离他近了一点,“我已经答应你了,虽然不能像罗然那样,但还是会奉陪到底的。只是喜欢我,让你很辛苦吧?” 青稞把她拥进怀里,“所以别让别人辛苦。” 顾念心里暖暖的,终于肯伸手拥抱青稞了。这算是有了长足的进展了,青稞别提有多高兴了,仿佛人生都有了意义。 ------------ 第164章生日快到了 青稞上完课就直接回了周家别墅,他不在,顾念待的也不那么心安理得。周钺并没有责怪,他最终希望周俊能够接掌公司,由周钺去决定以后的接班人。他老了,不得不服,每一天的降压药让他尽最大努力的平复情绪。接着这个机会把周俊推出去吧,告诉周俊没有会给予永远的帮助。 吴医生晚上照例过来给顾念换药,和顾念闲扯几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宁夏回来的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接着图书馆,消磨掉她无处可躲的时光。她刚下车就跑去找顾念,看见顾念半躺在床上,吃着葡萄,看着电视,别提有多得意自在了。 宁夏在床边坐下,“好像你生来就在这里?” “我这会儿坐在乞丐土匪窝里,你也会这么说的。”她塞的满嘴都是,口齿不清还要发表权威的言论。 宁夏点头,“看来是习惯休假了。” “我这样一个聪明漂亮魅力无穷的大美人,以受伤的姿态出现,该让多少少年心碎啊。我不能摧残祖国的花朵。” 宁夏对这样的顾念又恨又爱,拍了一下她的手,“魅力无穷还会免不了摧残的命运。” 宁夏没再说什么,回自己的房间去,准备了一下,继续其他的课程。顾念腿脚不便,可是人一点都不安分,伸长了手要去拿床边的拐杖。青稞走进来,打开了电视机,宁夏上课的情况。外交老师,全是英文讲解。宁夏皱着眉头,听的很费力,但仍然坚持着和外交老师的交流。顾念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疑惑的问,“这就是她这半年还要学的功课?” “我们也一样,只是董事长不同意我们和宁夏一起。” 顾念翻白眼,“钱真多。” “钱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概念了,只是度假山庄未必是个好的项目,至少周家现在未必有时间周全的到……” 他没说下去,发现她调动了所有的感官在关注着宁夏。他看着她过度认真的表情,知道她并不想听周家过多的事情,她关注的只有宁夏吧。 青稞并不在意她不关注他,她在她的世界里就很好。他轻了一下她的头,叫她好好休息,然后去忙自己的事情过了。顾念望着空空的房间,再看看电视机里面忙碌的宁夏。高处,注定要这样忙碌吧。即使是夏天喜欢宁夏如此之深,还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陪伴。她想随手拿一本闲书来看,拿到手里的也是营销方面的书。她丧气,发现自己的努力竟那般落伍,根本赶不上高处的风云变幻。 宁夏就这样一直忙,到京山大雪降临,才发现时间过的太快,好久都没有罗然的消息,甚至没有人提起过这个人。她去参加完裴语馨的升职派对,从总监到副总,周钺给了她最大的肯定。周俊来了还不足以表达,所以夏天和宁夏也必须来。青稞在公司处理其他的事情。顾念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去,车里面有酒,她可以喝一点。她就这么躲在车里,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任何活动都维持在工作范围之内。 陆天泽负责度假山庄已经到了相当关键的时候,但还是亲自来了。顾念躲在车里看到他穿着黑色的外套,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冷峻。他站在雪地里,望着顾念的车,好半天才走进酒店。 顾念重重的靠在椅背上,呼吸都是沉重的。她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雪花飘落在脸上,有些痛,有些冷。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手机如她所愿的亮了起来。她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努力的微笑,“忙完了吗?” “外面下雪了,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带外套?” 听到那边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钢笔写在纸上沙沙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请签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忙,可是还是打电话来了。 没听到顾念的回答,反而是秘书不断地催促“特助,开会的时间到……”青稞冰冷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推迟五分钟,我会尽快过去。”他对顾念却是那边温柔,“宁夏应该快结束,别开着车窗,后备箱里有我放着的外套,我不在自己记得要穿,别感冒了。” “不是还要开会吗?先去忙吧,我等一下送宁夏回去。” “我会赶在那个时间回去的。”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才觉得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顾念了。 顾念下车去拿外套,深灰色,质地柔软轻薄,却很暖和。顾念仍不住笑,把外套穿在身上,手伸进衣袋里,站在雪地里看雪。以前她怕冷,她总是躲在屋子里看雪,觉得他们自由、纯洁,是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现在她也可以站在这些自由的雪花中间了。她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有一点凉,但她却咯咯的笑了起来。 宁夏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宁夏这样一副表情。宁夏觉得这画面真美,那才是顾念,她更愿意看到那样的顾念。她不忍打扰,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心里很是安静温暖。 她不知道陆天泽在她后面一点,一直在看着雪地里安静的女孩,目光无处安放。夏天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假装咳嗽了一下,“陆副总在等车吗?” 这种假装的客气,宁夏是可以分辨的。她回头,看见陆天泽和夏天握手,也看见了陆天泽的目光还在顾念那里。宁夏没有说什么,走到顾念面前,将芝士蛋糕递给顾念,“先上车吃吧,夏天再和陆天泽说话,我们等一下再走。” 顾念手捧着蛋糕,坐在驾驶室里吃蛋糕,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宁夏坐在后排,看着她的后脑勺,“生日快到了,要怎么过?” 顾念狠狠的吃掉一大口,“我没有生日的,以前罗然在,所以总是在她那里凑一个名正言顺正大光明。不过了。” 宁夏揉了一下额头,实在不想说话。夏天坐进车里,不轻不重的说:“因为罗然不在,你更应该过生日,你固执的要她同一天过。你过生日,不就是她过吗?” 或许这就是最绝望的纪念,就当离人归来,就当对方还在身边。顾念的手抓碎了蛋糕,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发动了车子。 ------------ 第165章生日礼物 车子刚进入别墅区,后面的车才消失。顾念对跟在后面的车不陌生,那车也不是第一次跟在后面了。 宁夏的头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的说:“一直跟着你?” “跟呗。”顾念也不在意。 夏天没说话,谁跟着谁还说不准呢。 顾念把车停下,可是宁夏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倒是夏天先下车回去了。顾念从后视镜里看着宁夏,“你还是希望我过生日?” “没关系,你没有心情就当我没有说,我只是不希望什么事都是围着罗然的,你也应该有你的生活。” “真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顾念掐了一下眉心,“可是有罗然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总觉得有依靠,有人关心。宁夏,我总算懂得你为什么把她看的那么重要,还有徐卓然,陈朗,她值得的。” “也许吴医生说的是对的,自我的罂粟花,会让人上瘾。谁都知道你叫顾念,但没人知道你是谁。就那样盛开着吧,开到荼蘼。”宁夏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过什么,她的画能够触痛人的神经末梢,她学金融也不差,甚至将来经营着中海和华贸也不会差。她清楚的看见自己在绝短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却没有疯狂过。或许是不在意吧,不在意,才会那样理智无情。 顾念想回头看看她,因为早已经过了抱头痛哭的时机,她也只能这么看看宁夏。宁夏侧了一下脸,顾念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顾念挠了挠头,说:“过吧,是我定下的,就应该坚持到底,否则罗然也会看不起我吧。”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自己,怎么过都随你的安排。”宁夏推开车门下车。 顾念看着她的背影在灯火辉煌中一点一点的模糊,到最后成看那光影中分不清的一片一点,直到消失。不应该是那样的,宁夏应该是风,自由的谁都抓不住。 青稞的车开进来,车灯灭下去,他直接做到顾念身边,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他握着顾念的手,“在想什么?” 顾念的头歪在青稞的肩膀,“我定的日子,就是生日,和罗然是同一天。” “要办派对吗?”青稞摸了一下顾念的头发,“不过我一直希望可以过个生日。” “那就过吧,”她抬起头看着他,竟有几分俏皮,“就我们几个人,小惜、李乐、徐卓然、夏天、宁夏、陈朗、我和你,简单一点,或者吴医生也可以过来。” “好啊,我们另外订一个地方,海边喜欢吗?”至少那里安静,她会喜欢的吧。 顾念点头,“好啊,我会提前去订的。” 青稞认真的说:“是想要认真筹备自己的第一个生日吗?” 顾念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青稞笑了起来,“第一次认真要的过生日,可以让你自己去准备,以后就告给我吧。” 顾念再次点头。 “有需要就和我说。” 顾念还是点头。青稞头大,是坏的说:“那就亲亲你的男朋友吧。” 顾念的头点到一半,斜着眼睛看青稞。青稞一笑,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顾念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偷袭?” “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的允许,还不许我主动一点?” 顾念横他一眼,“我要回去了。” 青稞无奈,只有下车,看着她的车开走才走进别墅。 生日筹备的相当不错,不过到了当天晚上,酒店来电话单方面毁约了,愿意付两倍的违约金。顾念气的跳脚,要去找对方理论。刚走下车,周家的车队就开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吴嫂。顾念没弄懂是什么意思,看到这样的局面,她除了生气,什么也不想听。 吴嫂走过来,很客气的说:“顾小姐,董事长让我来接你。” “我跟你们家董事长不是很熟吧,接我干嘛?” “董事长是想见见表少爷喜欢的人。” “早就见过了,吴嫂,我很忙,赶着去处理事情。” “顾小姐是为了海滩酒店的事情吗?”吴嫂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顾念看着她那么平静的脸,背心里冒出了冷汗。她提着礼裙,坐进了车里,并且给青稞打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她又打算打宁夏的电话,吴嫂顺手夺下了她的手机,仍然没有表情,“顾小姐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会到地方的。” 顾念真是恨透了她那张脸,看来劳动人民也有特别讨厌的族群。她忍耐,脑子里转动的很快,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车开到中海,车门打开,脚下就是红毯。顾念脸色冷漠,脚落在红毯上,却也感叹规格高到让她不安。夹道欢迎的人手中拿着百合花,微笑着对顾念说“生日快乐”。顾念一笑,既然别人搭好了舞台,她不演出就太可惜了。她在这个时候的笑容绝对迷人,且看不清真假。 她走进贵宾厅,看到青稞,夏天,宁夏都在周钺身边,脸色凝重。甚至陈朗和徐卓然都提前到了这里,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陆天泽,裴语馨,周俊,叶楠,严林,任苒,京少宜,中海的管理者也来了大半。她梦想的十二层蛋糕,并不喜欢的百合花,香槟酒,彩带,气球……顾念突然觉得规格更高,可是她看青稞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是心冷了吗? 周钺站了起来,“不愧是青稞喜欢的姑娘,换了衣服倒也不算太差。” 顾念没说话。周钺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不必惊讶,不过是为中海的员工提前过个生日,希望你喜欢。” 周钺的话音刚落,周俊走到顾念面前,递出一份资料,“顾小姐,生日快乐,这是董事长送你的生日礼物。” 顾念看着黑体的“聘书”两个大字,觉得讽刺。她伸出手,却没有碰到那份聘书。 陆天泽走到顾念身边,似是无意的说:“进公司就是总监,对外招聘的基本条件是研究生,看来董事长真的很器重你。” 顾念看着青稞,青稞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反而是陆天泽话多,“即使是总监职位,也不能和中海的继承人恋爱,更不要说结婚。中海的主人是不可能和员工结婚的。” 顾念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是冷笑吧。以为已经拨云见日了,原来陷的更深了。 ------------ 第166章顾念的愿望 顾念盯着“聘书”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而周俊也出奇的有耐心,手臂动都没有动一下。顾念微微的抬手,手指离“聘书”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几毫米,她却跨不过去。她不敢看青稞,怕看到青稞眼中的冷静。周俊把“聘书”往前推了一下,顾念却惊慌的后退了,然后转身就走。青稞跟着要追出去,却被拦了下来。夏天和宁夏也只能看着。 顾念跑出中海,回头看的时候觉得雪光刺眼,她根本看不到高楼的尽头。那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她怎么努力也站不到那个高度。如果不小心站在那里,也会如履薄冰吧。 “你接受聘书也没关系,青稞不可能继承中海,将来你们结婚,不过是员工的结合。” 顾念吓了一跳,看到站在雪地里干净的少年,黑头发、黑眼睛、黑色的外套,整个人都会深色的沉稳气质。顾念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戒备,或许她戒备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行差踏错对她来说是会要命的。 对方笑了一下,那么迷人,倒有些像一个人。顾念脑袋里灵光一闪,瞬间又熄灭了。 男生还是笑,似是而非,“看来我还远远及不上青稞,我再介绍一遍,我叫阿信。” 顾念终于轻松一笑,在京山建筑学院建过的小屁孩阿信。她应该没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她也不必想信他的话,所以转身就走。 阿信赶上来,将外套扔给她,“别感冒了。” 顾念没接,外套就落在了雪地里。黑白分明,那是两个世界。她从来都是孤独孤勇的,一个人也可以走的下去。 “顾爷,等一下。”徐卓然终于跟了出来,接着是陆天泽。 陆天泽毫不客气的握住顾念的手,“跟我走。” 顾念不愿意去,一把抓住了徐卓然的手,眼巴巴看着徐卓然。徐卓然在那双眼睛里竟然看到了害怕,他看到一个陌生的顾念。徐卓然回握着她的手,很客气的对陆天泽说:“陆副总有话要说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只是外人……”陆天泽向来就不喜欢徐卓然。有些人已经很优秀了,可是过不了那道坎,解不开心结。陆天泽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徐卓然吧。只是徐卓然并不这么想。一个并不愿意和他比的人赢得了顾念,他怎能不气愤。 “顾爷并不愿意跟你走,所以你不能为难她。”徐卓然的语气很平和,也看不出情绪。 可是顾念知道,徐卓然对身边的事情很少关注了。她松开他的手,却也不愿意跟陆天泽走。一个人走吧,就这么一个人吧。 徐卓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强撑的表情,“如果不愿意,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顾念心里满是悲伤,从来没有这么悲伤过。她望着徐卓然,缓缓的开口,“如果没有罗然,我一定得不到你的爱护,是不是?” “我承认是通过然然认识你,可是然然的朋友不少,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徐卓然很真诚。 顾念突然扑进徐卓然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低声啜泣。 陆天泽满肚子气愤,拳头捏的紧紧的。阿信突然走过来,不冷不热的说:“不是恋人,就不能大方一点?况且她是寿星。” 陆天泽强忍着气愤,眼睁睁的看着,仿佛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徐卓然将外套披在顾念身上,扶着她进车里去。他叫司机开车回锦西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车开到楼下,顾念站在车门外看了一眼徐卓然,然后又坐进车里。 “还是不愿意上去,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地方?”顾念问的小心翼翼。 徐卓然勉强一笑,“好不容易过一个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我现在还有心情过生日吗?还是有罗然的时候好,至少会帮我煮汤。”说起生日,她又没精打采的,一点也不想那个飞扬的顾念。 徐卓然苦涩一笑,“我准备的礼物都落在中海了,现在重新送你一份吧。”他认真的考虑,缓缓开口,“送一个愿望吧,现在或者将来的都行,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会为你做到。” “为我做到吗?” “为顾念。”他说的那样坚定。 顾念没说话,眼睛看着窗外,心里默默的说:“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和罗然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徐卓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的下文,他看着她,“真的没有任何愿望吗?” 顾念的手扶着车窗,看着窗外灿烂的灯火,“留在我想起的时候吧。” “那么我能说说青稞的事情吗?” 客气,或者是小心翼翼,已经不是昔日单纯的同学之谊了。顾念的脑袋很清醒了,早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靠在椅背上,无奈的说:“关于周家的事情,宁夏是被逼的,必须要肩负自己的责任,夏天也有夏天的责任,青稞更无奈吧。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难过,不希望他的努力都白费。别人可以不在意,我不愿意。” “看来是把陆天泽的话当真了。不过周钺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权柄握在自己手中,但还是会革新的。青稞在周家的付出不会白费,就算是要分权,周钺也只愿意分给自己的看重的人。” 徐卓然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可是顾念还是很在意。 徐卓然看了一下腕表,“我先回去了,不要多想,以前那么难过都过了,再等等吧。” 顾念将外套还给他,然后下车,看着他的车开走。徐卓然让司机开快一点,拐出下去,上了大马路,再也看不见了。他拨打青稞的手机,没有人接听。他给她留言:“我已经帮你劝过顾念了,她没生气,只是她太在意。另外你要小心陆天泽。” 车子开会徐家别墅,他下车,看到灯火很明亮,可是除了佣人再没有别的人了。他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冲凉,只是进了浴室许久都没有出来,水声特别大,仿佛在下暴雨。 ------------ 第167章我当真了 青稞看着空空的会场,百合花已经失去了水分和光彩。谁也没有说话,周钺、周俊、夏天、宁夏、裴语馨,沉默的都让人窒息了。宁夏对这种沉默感到绝望和厌恶,她看了青稞一眼,迈开步子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周钺的声音竟然那么冷漠,不过也很难对宁夏造成影响。 “去顾念那里,她应该很难过吧。”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达到效果的,真诚或者伤害。宁夏回头看他,“你总是胜利的,我不需要赢,我只要爱。” 她还是要走,可是她走不出去,靳雅婷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挣脱不了,就像这束缚的命运,所以她安静,没有任何的挣扎。 夏天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话语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多去一次,少去一次,有多少分别?” 他是说顾念希望见到的人是青稞,根本不是宁夏吧。宁夏听的懂,懂了又如何,还是固执到底。她突然一口咬在靳雅婷的手腕上,狠狠的咬住,听着靳雅婷痛苦的大喊,口里尝到了血腥,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睁大眼睛死死的盯住周钺。 周钺别过脸去,“放她走。” 宁夏松开靳雅婷,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就奔出了会场。夏天跟着追出去,却被周钺拦住,各一个大汉,死死的压制住他。他的眼中充血,看周钺的目光那么冷漠。他终于知道周钺为什么肯放宁夏走,这种明白叫他痛苦,叫他疯狂。他挣扎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都不肯放弃。裴语馨在旁边看着,心里痛的慌。她走到他面前,看着被死死压制着脸在地摊上都变了形的他,“为了她,都是为了她吗?值得忘记自己是谁吗?” 夏天笑,笑的特别真诚,是裴语馨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自从她回去,看到的每一个夏天都让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青稞看着周钺,也是那么平静,“别再折磨他了,本该是他的。” “是他的她也得守得住。” “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谁敢?谁能?”青稞说的果决,却冰冷无情。 周钺挥了挥手,两个大汉放开了夏天。夏天还是摊在地上,手紧紧的抓住厚实的地毯。青稞在他旁边蹲下,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然后慢慢的加劲,捏的他的肩膀都痛了吧。夏天知道青稞的心更痛,所以动都没有动一下,承受着他的痛苦,承受着彼此到今天才明白的事实。 整个晚上都这样呆着,天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回周家去,洗澡换衣服,吃完早饭就去学校。车开进学校,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当看到顾念和宁夏,两个人的脸色都特别难看。宁夏还紧紧的握着顾念的手,那表示她选择的始终只有顾念吧。没有守护好罗然,绝对不会再放开顾念的手了吧。青稞无话可说,只是看着顾念。夏天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喉结上下翻动几下,最终转身。 宁夏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失望吗?” “失望什么?我的失望早在我奶奶走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对青稞,我心里是有愧的。逃避他,不相信他,任何事情我都没有给过他信心,甚至连昨天都没有给过他任何的信心。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我……”她实在说不下去,微微的低下了头。 没有为什么事情低过头吧,即使被逼无奈,也是骄傲的低着头。是愧疚了,深深的愧疚。宁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力去做吧。” 顾念走进教室,看到徐卓然的脸色也特别憔悴。她走过去,有气无力的说:“你帮我照顾宁夏,我要去找青稞。” 徐卓然笑了一下,仍然很无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顾念转身出了教室,可是不巧,老师需要点名。徐卓然直接走到讲台上,和老师说了几句。宁夏看着他回到座位,奇怪的问:“你说什么了?” “你问夏天不就知道了。”徐卓然看她的表情很是柔和,却满是心疼和忧伤。 宁夏大概是怕那样的眼神,别过脸去,埋在书本里。夏天就在她旁边,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宁夏知道自己没法不关心夏天。 顾念出现在教室门口,还是花的很大的勇气。教室里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甚至连老师都在奇怪的看着她,“顾念,你来干什么?” “老师,我来找青稞,想和他说几句话。” 老师的目光落在青稞脸上,青稞的表情很是痛苦冰冷,却坚决的摇头。 顾念并不在意他的拒绝,直接走到青稞面前,“就几句话,出去说。” “改天吧。”他不看她,没有任何的勇气可以多看一眼。 顾念的手收紧,咬牙说:“你这是在拒绝我吗?追我的时候不是就想到了会有今天吗?那么容易就被打败了?不是说会为了我放弃一切吗?不是说那里不是你的地方,你想去的地方是有我在的地方吗?青稞,我当真了,我当真了!” 她似乎在耍赖,却又那么委屈。青稞没见过这样的顾念,也从来不敢奢求她会为了他而跟他闹。他没有说过多少话,却也没想到她你能够记住。他愣愣的看着她,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泡沫,无论多么五光十色,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顾念的手揪着衣角,脸憋的通红,“你不是说也会害怕吗?我就是特别害怕,所以才等到今天。既然都是胆小的人,那么就做个伴吧,我和你。” 青稞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他只是想要站在她身边,守护她。渴望得到她的爱,却从没想过这么快就听到她的告白。顾念那样的女孩,听到她说爱,会等到七老八十吧。 老师也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喂,青特助,商场上横行霸道,难道还不懂爱情吗?别人在对你表白,你就没有反应吗?” 班里的同学都在起哄。青稞知道那只是想要看热闹的心情,可是他还是很享受,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念看懂了他的表情,转身就走。青稞突然伸手,把她拉回怀中,吻住了她的唇,深深的。 ------------ 第168章帮我查一下阿信 天台的风有些冷,但青稞愿意就这样待着。他记得徐卓然以前总是粘着罗然,发生再大的事情,看到心中的女孩温柔的笑容,就不会觉得没有希望。他还在回味刚才的场面,回味着那个吻。她不是就在他身边吗?为什么还是忍住想念她?他别过脸看她,发现她显得焦躁。他握着她的手,走近她,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顾念,我说过的话不会打折的,对你,我只有足够的诚意,但是请多一点信心和耐心,再等等。” 顾念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抬头看着他,“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为自己打算一次。” “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去争。或者以后我离开了周家,只能找到一个小职员的工作,提供不了优越的生活,你还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顾念望着他,觉得脖子都是酸痛的。青稞把她抱了起来,那样她就可以平视他了。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不要今天说的好好的,中途就退场了,走之前至少要说一声吧。爱了要负责,不爱了,也要负责。别怪我苛刻。” 青稞笃定的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不是我亲口说给你听的,都不要相信。” 念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觉得很幸福,可是为什么掩不住那一丝忧伤?要有多没有信心,多小心翼翼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和罗然在一起久了,也沾染文艺女青年的忧伤吗?或者看多了宁夏在亲人那里也得不到幸福,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吗? “顾念,昨天一定很难过吧?其实你接不接受那份聘书都没有关系,员工不能和继承人结婚,为了得到你,我会辞掉的,而且继承人不会是我的。” 顾念听到前面还觉得幸福,听到后面一句,背心里都在发冷。她记起阿信的话,她似乎明白了那句话不是玩笑。她看着他,认真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青稞觉得她的表情太过凝重,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什么是真的?” “你不会继承公司是真的?” “我从来不是公司的继承人,从来都不是!” 顾念的眼泪一下滚落腮边,她马上别过脸去,并抹去眼泪。 青稞伸出手,却搁浅在空中,“顾念,我只是个伪王子……” “我不要王子,我只是觉得不值,只是替你可惜,不打算让你继承公司,干嘛对你那么苛刻?” 她着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吧,为了他竟然落泪了。青稞微微一笑,“没什么好可惜的,就当是付了抚养费,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她宁愿不懂得,宁愿自己是父母双全的孩子,那样还可以说说无关痛痒的话,还可以博取他觉得对方无知的笑容。现在呢?叫她说什么?就当是抚养费,因为是父母早亡的孩子,什么苦难都得忍下来。她说:“我要留在周家的公司的理由,只有你了,我这么优秀,谁都会争着录取我吧,我才要考虑要不要在周钺那里做事。” 青稞一笑,“是啊,天下无敌的顾念,连老爷子也不应该被放在眼里的。” 顾念不和他说些闲话了,“你见过那个阿信吗?” “我听卓然说过……”他记起顾念刚才的话,表情变的凝重,“从别人那里听说我不会继承公司?” “他最近才出现在京山,以前没有见过,只是他出现的地点总让我觉得特别奇怪,昨天就我出来的时候再酒店外面看到他的,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顾念心里都打定主意要先去查一下对方的来历。 青稞的心思已经过了一遍,“有件事我和你说了,你以订要保守秘密。” “什么事,表情这么凝重?”顾念又开始担忧。 青稞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和夏天回去处理,别多想了。晚上一起吃饭。” “明天就是周六了,小惜今天要回家来了,我要接她的。” 青稞笑的更开心了,“怎么,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啊,我说的是小惜,你和我一起吃饭。” 看着他的坏笑,她就气的想发火,狠狠的推了青稞一把就跑开了。青稞看着她走掉,然后给夏天去了电话。 夏天接到电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去了休息室。青稞走进来之后直接将门锁上,和夏天说了一下情况。夏天的表情很冰冷,“先查一下这个人,最重要的是留意周钺的人有没有留意这个人。” “你见过他吗?”青稞多问了一句。 “没有,徐卓然应该见过,我去找他,你多留意一下顾念,别人她有什么损伤。”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你想办法弄一点周俊的血样。” 青稞没说话,但夏天知道他会去做的。要面对这样的事实,谁都不好受。可是夏天必须这么做的,自己糊里糊涂也就算了,绝不可能再让宁夏也无辜痛苦那么长时间的。 他走出门口,看到徐卓然从教室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宁夏和顾念。他走上前去,对宁夏的表情依旧温和,“先让顾念送你回去,自己在家里待着,我和卓然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从她身侧走过,没有再说什么。宁夏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说:“就那么多事情吗?” 徐卓然无奈的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宁夏的头,和夏天出去了。 湖心里一只小舟,也无人摇桨,就这么自由的飘着。徐卓然觉得想地下工作者在秘密接头,看着周围没有任何人,他笑的无奈,“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总是笑的无奈,见过一个叫阿信的人吧?” “在京山建筑学院见过一面,他叫宁夏姐姐。” “真成了姐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夏天轻易的抛出烫手山芋。 徐卓然的脸上又出现了无奈的笑容,“我可以帮你查,那么你想到了什么?” 夏天没说话,没有到有足够的证据,他总是沉默不语。徐卓然看着冰冷的湖面,也没有说话。没什么可说了吧,都是难过的事情,需要再等等吧,等到心里的那个人回来,才会有一丝幸福。 ------------ 第169章我想要你的血 徐卓然从湖心公园回来,直接去找顾念。在校门口看到青稞也在,不觉就笑了。他走过去之前,通过手机先发了一封邮件出去。他站在不远处,对朝这边看过来的顾念摇了摇手。顾念过来打招呼,“怎么会过来?” “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小惜了,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不会打扰你和青稞吧?”徐卓然似笑非笑的,还有那么一丝嘲弄。 顾念踹他,“胡说什么?” 顾惜已经雀跃着跑了过来,扑进徐卓然怀里,扬起脸儿笑眯眯的看着徐卓然,“卓然哥哥。” 徐卓然捏了一下她粉嘟嘟的脸,拿自己浅浅的胡茬扎顾惜的脸。顾惜被弄的痒痒的,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一幕被刚刚开过来的车里的人看到,整个面部表情都很僵硬。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从来也没有和她这么亲密过,原来她的笑容都给了这样的人。她推开车门,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那么冰冷残酷的气场,徐卓然瞬间就感受到了。他把顾惜推到顾念身边,对站在李乐身边的青稞递了个脸色。青稞和李乐迅速走了过来,和林映霞打了声招呼。 林映霞没理会,阴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有多忙,原来把时间都拥在了这种社会底层人士身上了。” “董事长有什么事情?”徐卓然的脸又变得冰雕泥塑的一般,又冷又臭。 林映霞冷笑了一声,“晚上我需要去见投资公司的人,你和我一起去。” “看这个节奏,是要我尽早接受公司?这样对你不是更没有好处吗?”徐卓然那么冷漠,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得不服,林映霞就是一个不服的人。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还在想着怎么扩展公司,还想着儿子接收公司,自己至少可以垂帘听政。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对方也有年轻人到,所以你也得过去。”她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徐卓然觉得抱歉,对顾惜说:“改天再带你去玩。” 顾惜撅嘴,“对女孩子就不应该不守信诺,难怪罗……” “顾小惜,你不是都已经有李乐了,怎么还喜欢别的帅哥啊?”顾念大呼小叫。 徐卓然抱歉的一笑,对青稞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他开着自己的车,跟在林映霞后面。对方也有年轻人,一定是个女孩吧,对方投资公司老板的女儿。林映霞实在很擅长这一手,只要徐卓然坐在那里,不需要说话就可以有很好的效果。 青稞无奈,先带他们去吃饭。顾惜总觉得失望,可是还好李乐也在,她不至于是个大大的电灯泡。青稞多数时候都是在照顾顾惜,顾惜甚至觉得那是讨好,觉得很不自在。顾念看出顾惜的异样,拿筷子敲了一下青稞的手背,“有李乐在,你干什么还那样对她?帮我剥虾。” “你还没嫁人就不管我了。”顾惜翻白眼。 顾念“切”了一声,“吃你的饭。” 一顿饭下来,李乐都没怎么说话。那孩子长的快,比别的孩子操心的多,长的也很好看,在学校里很找女孩子的喜欢。顾惜一定要去学琴,说是怕自己没有可以展示的才艺,最终还是为了李乐才去学的。顾念看着顾惜和李乐在说话,顾惜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李乐。那是差距,是顾念这样千锤百炼也无法避免的差距。看着这样的妹妹,顾念心里很难过。用什么方式让顾惜接受现实,好好的去创造自己的人生呢? 青稞看她的表情,再看看顾惜和李乐,轻声说:“她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吗?她比你敏感,很多事情都明白,多一点时间,她会懂的,或许不懂更好。” 顾念勉强一笑,吃点青稞帮她剥好的虾,心里默默的说:“不懂更好吗?” 夏天回去的时候,看到宁夏正在削素描笔。他实在是有些担心,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宁夏回头看见他这个表情,疑惑的走了过来,“你怎么了?下午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吗?” 夏天勉强一笑,“没什么,想事情太出神了。” 宁夏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的。“吃饭了吗?” “还没有,胃有点不舒服,不太想吃。”他考虑事情太多,就会吃不下东西。“我忘了把顾念的生日礼物,你明天帮我带给她。” 宁夏记得自从顾念的生日过后,夏天就很少吃东西,甚至是青稞也吃的很少。她走到他面前,和他贴身而立,伸手抚平他皱巴巴的眉毛,“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煮粥给你。” 夏天没说话,看着宁夏从他身边走过。他在她的画架前坐下,看着画了一半的顾念的脸,眼神里藏着许多忧伤和不明确。他不信的,不信他们没有谁会走不出这种束缚!他的眼睛不断收缩,心里满是苦涩。 长时间的沉默,夏天听到宁夏的脚步声,手骤然收紧,眼睛死死的盯着水果刀。 宁夏把一碗软糯温香的粥放在夏天面前,叮嘱他吃了再去睡觉。 夏天看着那碗粥,狠不下心拒绝,于是慢慢的吃粥。等到粥吃完,宁夏都快要睡着了。夏天俯身过来,把她抱回床上,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宁夏睁开困乏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对气息相闻。她微微侧了一下脸,“怎么,还不想睡吗?” “睡不着。” “怎么了?公司的事情哪里有解决完的时候。” “不是公司的事情,我已经不那么操心公司的事情了。我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他靠她那么近,声音压的很低。在周家,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说完他心里的话。 夏天亲吻着她,然后说:“宁夏,我有不想说的事情,或者是根本没法说。可是我需要你帮我,你能不问原因吗?” 宁夏深刻的感受到他的悲伤和绝望,心里痛的慌,但还是说:“没有骗我吗?” “没有!”他笃定,却也心痛。 “你说吧,我都答应。” “我想要你的血,一滴就好。” ------------ 第170章二次鉴定 宁夏的身体僵硬了半天,话也没有一句。夏天也不敢说话,害怕说出来的是妥协。他不能妥协的,更怕自己会后悔,后悔宁夏收到的伤害是因为他的不坚定。 宁夏动了一下,伸手出去乱摸。夏天很是紧张,焦灼的问:“你在找什么?” 宁夏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夏天,丧气的说:“我想找到水果刀,割破手指。” 夏天痛苦的皱眉。宁夏推了推他,翻身起来,赤着脚去拿到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割破手指,鲜红的血瞬间低落在玉质的地板上。宁夏木然的站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夏天忙帮她止血包扎,根本不敢看她。宁夏等到伤口包扎好了,什么都没说,从他身侧绕过,会床上去睡觉。可是怎么可能睡得着,假装逼着眼睛,却微微的睁着眼睛,看到夏天掏出手帕擦干净了地上的血渍,然后收好。宁夏的眼泪落了下来,嘴巴咬住了手指。 很多事情,夏天看的清楚,却在装糊涂。十岁以前的世界那么美好,他总是觉得后来的人生是一场噩梦,总盼着可以早一点醒过来。可是每一次他都痛的窒息,最后是麻木。遇到宁夏侯,他的痛感神经又变得敏感。以前是恨的不能睡觉,现在却是痛的不能睡觉。 宁夏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晚上睡觉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他们都是白白浪费了。宁夏始终不放心,轻轻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口透进来的灯火。他就那样坐在床上,连鞋子都没有换,弓着身体,双手抱着头。宁夏走过去,手轻轻的放在他的头上。夏天抬起头看着她。光线太暗,唯一能看的清的只有她的眼睛,明亮的、担忧的、疼惜的…… 他拉过她的手,“还痛吗?” 她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我自己愿意的,所以别再多想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宁夏蹲下来,要帮他脱掉皮鞋。他一惊,忙缩回脚,把她拉了起来,“宁夏,不行……” “怎么了?” “没人值得你这样的,包括我。”他说完就去换了鞋,进盥洗室洗漱了。 宁夏觉得困了,倒在他的床上睡了。夏天出来的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一下,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在身边躺下。宁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感受到他的温暖,翻了个身,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夏天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在自己华丽安稳的睡着。 要拿到周俊的血样是比较容易的。青稞要准备毕业论文了,在学校的时间少,都忙公司的事情了。他是周俊的特别助理,大部分时间都和周俊在一起,随随便便就弄到了周俊的血。他把血样交给夏天,然后回公司处理其他的事情。 夏天给吴医生去了电话,让他在医院等着。对于已经马上就要下班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实在很生气。可是吴医生满心都是无奈,那帮家伙!知道他下班没地方去,就这样随意支配他的时间吗? 等吧,等到夏天来,顺便叫夏天请吃饭。看着夏天难看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的这顿饭只有自己解决了。他还算大方,一向不跟这帮兔崽子计较的。他把咖啡推到夏天面前,“亲自还了,听电话里的语气好像还很严重,说吧。” “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吧?” 太过谨慎,吴医生也变得认真,“放心。” 夏天这才拿出沾了血渍的手帕和纸巾,“帮我看看是血亲关系的几率有多大?” 吴医生皱眉,“亲子鉴定?谁和谁的?” 夏天没说话,考虑这该怎么说。 “宁夏和周俊吗?”吴医生一语道破。 夏天也不隐瞒了,“是的,说起来是二次鉴定,但我始终不相信。所以你还要帮我查一下,之前有没有他们的亲子鉴定记录。” 吴医生很清楚,没有。周钺没有交代过这样的事情。宁夏会周家的时间他很清楚,那个时候他负责周钺的任何事情,如果是做亲子鉴定,一定是他亲自处理的。 夏天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站起来,手中重重的落在吴医生的肩膀上。“虽然被我信任很倒霉辛苦,但我确实找不到别人。” “不止辛苦,还要保密,承担风险。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接受董事长的资助,认识你们这些麻烦又没人性的家伙。”吴医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们是不错的人,能和他们做朋友也没什么遗憾,只是辛苦是难免的。 夏天笑了笑,“我想要尽快出结果。” “明天过来拿。”他不决定回去了,马上就可以帮忙做事了。正如他跟周家接触到的那样,拖的越久,越容易出意外。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出结果了。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谢谢。” 吴医生一口咖啡全喷了出来,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夏天看着他的表情,嘲笑他犯贱的样子,“看来不能对你有好脸色啊?” 他记得第一次对他客气,他就是这样。他在夏天那里第一次看到宁夏和罗然,觉得很是诧异,当时没有什么表情,后来没少嘲笑夏天。 吴医生好笑的说:“谁能当得起你一个谢字,果真只有宁夏才能让你如此用心。” 夏天没说话,苦涩一笑便走了。“谁能当得起你一个谢字”,这话他深有感触吧。梁若晴对徐卓然也说过这样的话,最终梁若晴到现在还放不下。太过用力的去喜欢一个人,会迷失吧,不论是别人还是自己?他没法和徐卓然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都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不愿意的,所以多为她做一点事情吧。趁着还有机会,给她一个名正言顺。他不要那个“谢”字,他要她一世安乐。 他没回去,在医院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茶一杯接一杯的喝。不会打烊的地方,他足可以待到明天这个时候了。 ------------ 第171章比宁夏小十天 夏天好不容易等到吴医生的电话,却发现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他的嘴角一丝冷笑,挂断了电话。看来医院是不必去了,吴医生会帮他保存好东西。他停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医院,见到一片疲惫的吴医生,他笑的很是暧昧不明,久未出现的热情竟然重新回温。“吴医生,干嘛搞的那么累?” 吴医生先前还气鼓鼓的,看到夏天在对他眨眼睛,马上就疲态显现,“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你来做什么?” “董事长对你推荐的人并没有那么满意,不如还是由你来负责吧。” 吴医生冷笑,“我说的很清楚了。” 夏天故作抱歉和无奈,“看来寄托你和我的那点情分……呵,当我没有说吧。” 他和吴医生并肩而行,随便闲聊几句。一直走到大街上,车流川流不息,吴医生真想给夏天一拳,“现在可以正常点了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昨晚一直没有回去,他们大概察觉到了,不过我确定是今天早上他们才赶过来的。” “那么结论是什么?”吴医生问得很是认真。 夏天脸上又有了暧昧之色,“这不是我应该问你的吗?”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他没再说下去,眼神却在问夏天还需要什么结果。 夏天一笑,“帮我保存好,我需要的时候……” 夏天还没说完,吴医生转头就走,在街边拦了车,快速消失。 夏天无奈的一笑,就这样吧,总归有些人是很辛苦的。固守别人的秘密,远比自己的事情更有压力。吴医生的心性坚定,如果不是太多疲惫,夏天实在很难见到他这个样子。 他没开车,打车回周家去,冲洗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再去学校。他不想让别人开车,三下五去二收拾好,大步走出去,正好赶上顾念准备发动车子。他坚持锻炼了两年,身后已经很不错了。发车的几分钟,他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屁股坐在了宁夏的手上,把宁夏弄的有点痛,还好不是太严重。 顾念回头朝他笑,“好像有点男人的味道了。” 夏天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不过他不计较,握着宁夏的手,问她有没有受伤。 宁夏抽出手,自己活动了一下,说没事。她对顾念说:“我给你的早餐你吃不吃?” 顾念“切”了一声,“我本来打算留着当下午茶的,还是情人重要啊。” 她夸大着吃醋,但还是反手将装着粥和寿司的纸袋反手第了过来。夏天伸手接了,吃的津津有味,眼睛却带着笑意,一直没有离开宁夏的脸。宁夏被他看的脸红耳热,别过脸去看窗外。 顾念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嘲笑的说:“夏公子,你能不能别用那么流氓的眼神看着人家姑娘?” 宁夏抿嘴一笑,心中小小的得意,看着的夏天的眼神分明再说“我也是有靠山的。” 夏天也不生气,到了学校还和宁夏十指相扣,当场就女生晕倒。他早就见怪不怪,宁夏对这种事情还是很不习惯。偏偏迎面走来的徐卓然也是一脸明媚的暧昧,和宁夏拥抱了一下,亲切的和宁夏说话,只差拥吻了。宁夏耳根发热,但是还是很好的控制了冷冷的脸色。是神经有问题吧,宁夏实在想不透他们的逻辑。 等到顾念来的时候,徐卓然终于说:“你们先去教室吧。” 宁夏没说话,和顾念并肩而行,不过还是回头看了夏天一眼。他最近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对她说明了,她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仿佛越来越没法控制了,她才明白在这个位置,爱那么脆弱。 夏天看着他哀伤的眼神,既无奈又心疼。她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他的注意力才回到徐卓然这里。他们走到楼顶,站在可以看到楼梯的位置。徐卓然觉得他的担忧一日重过一日,“毕业以后的事情更难预料吧,所以才那么担心?” “时间等的够久了,什么事情都会抢先一步吧。” “我就不担心,百佳有林映霞,华贸和中海正真握着权柄的是周钺,别人掀不起大浪。”徐卓然说的很轻松,只是他想早点找回罗然,一年了,她不在身边,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说吧。” “没什么太大的进展,十九岁,十二月一日生,十六岁的时候成了孤儿,准确的说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和母亲生活。” 夏天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徐卓然接着说:“目前周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他在一家花朵餐厅当服务生,可是他并不像一般的服务生,出入很自由,甚至经常去画廊,尤其是去陈朗的画廊。” “我查了一下,和宁夏是同年,正好比宁夏小十天。” 夏天的眼角跳动了一下,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卓然发给他的照片。不像啊,一点都不像周家的人,或许是他多想了吧。他掐了一下眉心,“继续帮我留意着。” “谁会无条件帮你做事,都很闲吗?”徐卓然不满意的说。 “知道了,先帮我垫付。” “你知道的,我并不能随便支配金钱,而你就不同了,林懂事从来不会控制你花钱吧。” “我刚还清了她的钱,你又要给我制造债务吗?” 夏天不计较,总之徐卓然会处理好的。没有离开徐家,徐卓然以前的所有投资项目都恢复了,用来支付找人和调查人绰绰有余。徐卓然恨的咬牙切齿的,什么他不能随便支配金钱,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吧。 夏天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句,“我要的不止这点信息,是你没有达到雇主的要求。” 徐卓然觉得好笑,他和夏天成了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他从没想过和夏天这样相处,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了。那就雇佣着吧,总有得到回报的时候。不过阿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后一步回到教室,在顾念身边坐下,“这个学期又要过完了,年底比较忙,过来帮我呗。” “我受雇于周大小姐的。”顾念看都不可能他一眼。 徐卓然“哦”了一声,“只想做个司机?” 顾念没说话,不知道接受了周家的聘请,会不会没这么难选择? 而夏天还在想着阿信的事情,比宁夏小十天,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叫宁夏姐姐吧,至少他看上去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对,不按牌理。 ------------ 第172章另一个汤尼 顾念的生日过完,没几天就是元旦节,也就是宁夏的生日。她虽然回了周家,除了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变成了周夏,其他都没有改变。元旦这样的节日,国人都在为她庆生,以前她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孤独的灵魂。而今十几个人的团队在筹备她的生日,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孤单。 酒店的豪华宴会厅,摆满了白色的玫瑰花和百合,没再用其他的香料。天鹅造型独特,温柔的振翅,透着不可抵挡的力量。其他的宁夏没注意到,因为没有触动自己的心,所以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这次的造型师竟然是汤尼,她看着他翘起来的兰花指就觉得特别好笑。汤尼见到宁夏时,一连“啧啧”了几声,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宁夏没好气的说:“你要是给我弄个不男不女的造型,我就就灭了你。” 汤尼嫌弃的说:“就你?娇里娇气的,震得住中性的帅气吗?别高看自己,糟蹋了中性风格。” 宁夏气的咬牙,她这么苦逼多别扭的一个人,被冠以娇气,实在忍无可忍。她赤着脚站在实木椅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汤尼的鼻子,“你!给我出去!” 汤尼抬出手帕擦了擦手,“朽木难雕,我当初那么用心的教你,还以为你已经是大家闺秀名媛淑女了,别说你认识我!” 宁夏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从来淡淡来去,可是遇到汤尼,她就气愤难当。那不在她的世界,她也没有接受的意思,现在却是强加。她在暴走,最后把一个画框狠狠的摔在地上。画了一半的罗然画像,瞬间就扭曲变形。她愣愣的看着那幅画,知道自己再也画不出罗然的样子,一滴眼泪滚落腮边。她迅速的侧过脸去,擦掉了那滴眼泪。 汤尼帮她选礼服,参考着做什么头发,用什么样的妆容,做什么样的指甲……宁夏没什么话说,就当这些都是面具,掩盖住了原本的自己的。汤尼原本打算给只是和讨论一下,看她自己有什么想法。看着她没精打采的,神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调动所有的人,帮她换礼服,弄头发,化妆,做指甲,甚至是脚趾甲都染成了俏丽鲜艳的红色。他把她推到大大的镜子面前,宁夏还是眼帘低垂,手指扭在一起。汤尼审视的目光落在宁夏脸上,慢慢的变成了嫌弃。 宁夏撇撇嘴,爱咋咋地的表情。 汤尼也气得快冒烟了,对着自己的团队吼了,“花那么多钱,你们就做成这个样子,都滚出去!” 众人纷纷出去,汤尼的脚步竟然也虎虎生风了。他狠狠的摔上门,“嘭”的一声,让宁夏受了惊吓,焉耷耷的花骨朵终于盎然挺立,惊奇的看着前一刻还娘炮的男人。 汤尼昂首挺胸,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粗声粗气的说:“看什么?不认识啊!” 宁夏中重重的点头,声音洪亮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冲击太大,还是宁夏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两种人生,一时之间傻掉了。 汤尼走过来,重重的戳了一下宁夏的头,“小屁孩,你看的出我是在带着面具生活吗?” 宁夏摇头,还是不相信之间的眼睛。 汤尼拍了一下只自己的脑门,“真应该把你扔到泰国去看看,大街上一个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人,你上前去问路,亲切的叫人家姐姐,人家粗声粗气的回你一句‘萨瓦迪卡’,你是不是得去撞墙啊。” 宁夏翻白眼,“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欺骗了太多人,嘴巴也太恶毒了。” “你懂个屁,我做这一行的,至少要想做这一行。我很尊重的我的客户,不会让人觉得我是装…装娘。”汤尼最终还是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再平常不过似的。 宁夏仍不住笑了起来,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揉了揉,“你的真名就叫汤尼吗?我现在看你还是很娘的。” “你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在我老婆和女儿眼里是正宗的纯爷们儿。你不过是我的顾客,随便你怎么说。” 宁夏更加吃惊。有一点小洁癖,洗一次手就要擦一次护手霜,对着镜子涂抹润唇膏,睡觉之前会反复考虑第二天要穿什么衣服,每走一步都会扭三下屁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有着大多数人都有的家庭责任和幸福。 看着宁夏慢慢凝重的表情,汤尼又狠狠的戳了一下头,很气不正的说:“你这家伙太逊了,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不过就是生了一副聪明的样子,只老虎,还是个餐巾纸糊的纸老虎。” 宁夏才不服气,“我不是逼得你现了原形了吗?” 汤尼恨透了她这么说话,挑衅的说:“有本事你去逼你爷爷改变主意啊?” “他不是我爷爷!”宁夏反驳,“我爷爷叫陈重!” “看看,”汤尼仿佛在看着一个为了一颗糖果而哭闹的小孩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或许对别人来说不过屁大点事情。” 宁夏心里“咯噔”一下,绝不肯接受这种事实的。可是汤尼并不留情面,“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去网上查一下,私生子,抛弃妻子,小三横行,算什么新闻?” “你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要经理多少痛苦吗?”宁夏不服,吼了回去。 汤尼知道自己伤人,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可还是克制说:“我也是单亲家里长大的孩子,多少还算理解吧。可是周大小姐,我们需要随时随地的控诉吗?能怎么办?回不去的东西太多了,青春,童年,家乡……” “别说了。”宁夏实在不想听了,挑动她最敏感的痛感神经,她不知道哭过之后还能怎么办? 汤尼摸了摸宁夏头,像个正常的男人那样,让人觉得踏实。“姑娘,别傻了,自己了解就好,面具尽力做到漂亮些,别让人看出脆弱,换来的不是同情,而是践踏。” 宁夏红了眼睛,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落泪。她该知足,至少她有夏天,还有罗然,徐卓然和青稞顾念。她看了汤尼一眼,汤尼已经变回了那个比女人还要妖娆妩媚的人,不过宁夏不觉得别扭了,谁说这不是一种生命的方式呢? 汤尼细声细气的问:“现在可以试礼服了吧?” 宁夏一本正经的说:“中午了,先吃午饭。” “你请啊?”汤尼翘着兰花指,表情略显天真。 “周钺请。” ------------ 第173章不能自己去吗 汤尼走出那道门,仍旧变回宁夏刚开始认识太的样子。一个下午的忙碌,他都是那个娘炮的汤尼。宁夏甚至怀疑是自己睡了个午觉,青天白日做了一场梦,朝着她想要的样子的梦,事实上汤尼从未改变过。当她穿着香槟色的抹胸礼裙站在穿衣镜前,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刚刚回来的夏天。夏天皱眉,对她惊人的美丽那么无视,只是用外套裹着她。 汤尼嘲笑的说:“你就那么没出息?怕抓不住这个小妖精的心?” 宁夏要吐血,多少人赞美她冰冷青春,常说她是天上的的雪莲花。汤尼第一个说她是一个小妖精,这就好比为了立贞节牌坊而恪守规矩,却突然被人骂了一句“骚货”。宁夏恨恨的瞪着他,他们也算是有一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了吧,他这是亲切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吗? 汤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会提早过来帮她,先走了。” 夏天不轻不重的说:“不许把太性感的衣服拿给她穿。” 汤尼长长的“哦”了一声,发出感叹,“原来真爱是枷锁,小心早晚冲破所有的束缚。” 夏天并不在意,等汤尼走了,他才说:“空调开这么大,很不习惯吧。” “要不就太冷了,我对京山的印象实在不好,太冷了。”她说着些不着边迹的话。 夏天笑了笑,蹲下来扶着她的脚踝,帮她脱下时机厘米的高跟鞋,“已经很高了,再穿成这样我会有压力,正常高度就好。” 宁夏嘟着嘴,“我喜欢平跟的。” 他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那样不是更好?” 宁夏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吻了一下夏天的嘴唇,“你真的害怕会失去我吗?” 夏天看向别处,“想要什么礼物?” 宁夏什么也不想的,可她心里突然蹦出结婚两个字,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了。她确实忍住了,却更加鄙视的自己的冷静,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她的眼睛带着笑意,“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本心,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下楼吃饭吧。” 宁夏笑了一下,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去餐厅吃饭。她看到陈诗的身影一晃而过,逃离一般。她有点失落,是啊,又过生日了,整整十九岁了。回周家两年,什么都学会了吧,却没学会怎么和只记得母亲相处。当然,她不认为陈诗是母亲,至少陈诗到现在都没有为自己做过任何的事情。 青稞没有回来,肯定找顾念去了。自从互相表明心迹,他总是尽一切可能的去陪伴顾念。餐桌上就四付碗筷,宁夏几乎都快忘了,周家的餐桌上很少有女人出现,而自己改变了很旧例。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真正不愿意改变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去改变别人。 她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吃着清淡的中餐。火爆脾气的周钺终究输给时间和久治不下的血脂。她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坚持吃了一点。放下筷子的时候,夏天重新帮她夹了菜,“再吃一点。” 他实在看不下去她一天瘦过一天。原本一张胶原蛋白一般的脸,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现在却看得见颧骨了,皮肤也看看粗粗的。 宁夏又吃了两个,去酒窖挑了一瓶红酒,回房间去了。 夏天也没什么胃口了。周钺提前回书房去,周俊问道:“明天需要见一个重要的人,你陪我去吧。” “我是董事长秘书,不是总经理特助。”他很淡漠,脸色也冷冷的。 周俊不觉得那是在拒绝,他回过后看到的夏天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青稞学校有事,上午来不了。” “叔叔就不能自己去吗?回过快两年了吧,需要这么长的熟悉时间?” 周俊听出夏天鄙视又同情的口吻,没有说话。 夏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说:“要不我让小夏陪你去?” “不,不,我自己来处理。” 夏天知道明天是去谈合作的,以周俊的资质,谈不了关于销售和合作的任何事项。他只能做行政,还是勉为其难。夏天更加觉得无奈,想起历史上那些站错位置的人,耽误了江山,也让自己受累了。周钺固执,一定要周俊接手公司。若公司就此落入别人之手,真的是周俊的错去吗?周俊是才子,适合演奏乐器,擅长作词填曲,偏偏生错了地方。他竟然也是同情周俊的。他说:“我和你去吧。” 他上楼去,去青稞房间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资料,顺便看看青稞的方案。已经有了第一次接触,至少得口径一致。他掐了一下眉心,继续准备。 宁夏在门外看着他绷直的脊背,手也跟着握紧。 “还不去睡?”夏天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回头。 宁夏疑惑的检查了自己半天,是哪里出错了,难道他的后脑勺也长着眼睛? 夏天回头看她,不禁露出了笑容,“还是喜欢喝拉菲,不尝试一下别的吗?” 宁夏恍然大悟,醉酒误事,喝一点酒也会透露自己的秘密。她走进去,看着电脑显示频,“青稞负责的?” “嗯,我明天替他去,想先了解一下。” “是在找更轻松的方式吗?” 他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人小鬼大。” “我已经十九岁了,在秀水都可以结婚了。” 夏天嘴角上扬,笑的别有深意。宁夏的耳根热了一下,转移话题,“阵势挺大的,总经理自己应付不来?” 夏天没说话,但一宁夏的脑子已经洞悉她的意思。“我也去。” “确定?”他不相信她会这么早去了解周家生意上的事情。 “我给你做助理,帮你撑场面。”她说的无比认真。 夏天认真的说:“担心我吗?” “陪你。” “你父……那个人也去。”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的再清楚些。 “我知道,所以才陪你去。” 她说完这话,转身回房间去了。她整理了整个合作案的思路,谈判关键节点,发到周俊的邮箱,然后内线打进周俊的房间里。 周俊不接,她一直打,看谁耗得过谁?她通常会赢的,对着电话说:“明天的合作案关键节点我都发过去了,好好看,记不住不许睡觉。” “小夏……” “别说我在强人所难,四十岁了吧,还不能自己去做事吗?” 那边沉默。宁夏也不顾及他的感受,“明天夏天不会说一句话的,谈不成自己去跟周钺说。” ------------ 第174章约定 正如宁夏说的,全程的陪伴和协助,就是不参与谈判。周俊准备了一个晚上,见到本来是来求着自己合作的人,脑袋里浆糊一片,目光不时的看向夏天。夏天不忍,但也不得不狠下心,始终都不说一句话。宁夏更可恶,竟然是不是露出嘲弄的表情。最终周俊眉头一皱,签下了合同。 周钺拿到的合同的时候很是失望,“去了三个人,竟然让别人白白的多赚了一年的钱,还好不用从公司调资金出去。” 宁夏觉得累了,尤其是穿着高跟鞋,她歪在沙发里,“我们只是去了,并没有参与,都是他谈的。” 她的目光瞟向周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高度亢奋,随时准备接收周钺发出来的任何信息。是的,周钺笑了一下,浅浅的,但是那是眼底荡漾的笑意,是真心的。他的儿子,,虽不是第一,到底差不到哪儿去。合同随让不完美,但打入新的陌生城市,也算是上上策了。 他是高兴的,可是宁夏心里冷的慌,仿佛冷风嗖嗖的穿堂。宁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周钺心中是什么位置,他对她笑过的,妥协过,还有不计较过,可是那些都是停留在他的脸上。秀水那个地方有“隔辈亲”的传统,好宁夏和外公陈重是这样的。 夏天对这些看的最是清楚,可是他没什么表情。对宁夏说:“不是说饿了吗?” “嗯。”宁夏点头,没精打采的。 “上楼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宁夏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彩,赤着脚跑进了楼上的房间。夏天看了一眼那双高跟鞋,回房间换了休闲的衣服。灰色的毛衣很有质感,手里挽着黑色的羊绒外套。他下楼去等。周钺仍旧坐在客厅里,仿佛在自说自话,“人老了,什么都觉得很无奈。” 夏天并不答话,眼睛望着楼上的关闭的房门。 “多久没有回你的公寓了,从那小丫头回来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他觉得奇怪,那孩子不是不喜欢这里吗?当然,他只是在装糊涂。 夏天不解释,心里都明白,周钺不相信任何人。他看到走下楼的宁夏,宽松的衣服,看上去懒懒的,不过宁夏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对她笑,终于又看见她当初的样子了。 宁夏挽住他的手,迈开脚步。周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要过生日了,还要到处乱跑吗?媒体很关注我们大小姐的生日。而且家里已经做好饭了。” 夏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一瞬间吧,可是宁夏还是感受到了。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拖拽了夏天一下,把他带出了周家别墅。 就在大门口吧,雪花飘落,冷风嗖嗖的吹。她是怕冷的,可是还是喜欢往寒冷的地方凑。她冲动任性,太过热血沸腾,需要冷却。 夏天从背后拥着她,轻声说:“新年到了。” 她点点头,靠在他宽厚温暖的胸口,“马上就二十岁了,在秀水,都是孩子的妈妈了。” “等我们毕业,或者你现在愿意也行。”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早盼着他能这么跟她说。可是她知道他不会说的,至少现在不会。至于是什么时候,她等不等得到那一天,她都不得而知的,所以她的身体突然颤抖的很厉害。 他抱她更紧,他说:“宁夏,别这样,别为了任何人伤心。”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看着夏天发红的。她咬住嘴唇,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骨肉。 夏天抱紧她,“觉得我很可笑吧?” 宁夏的眼泪滑落腮边,“我还以为我怎么都等不到了。” 夏天紧抿的嘴唇终于松开,眼角已经湿润了,“宁夏,我只为这一件事情了。” 宁夏脑袋里一片混乱,仿佛带血的心口突然被塞进一把糖,黏腻腻的血腥和甜蜜。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看着他的脸。“夏天,我们约定好,尽我们的努力在一起,如果不能如愿,都好好活着。即使不在一起,也别让对方一个人。” “宁夏……” “你会答应我的,这是我的生日愿望,只有这一个愿望。从我遇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看着她带泪的眼睛,他轻轻的点头,然后俯身过来吻她。 宁夏侧了一下脸,躲开了,“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放心。” 夏天的脸色垮了下来,“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或者你觉得我什么都输的起?” 宁夏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他,“夏天,我说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像罗然那样,都已经在圣像面前结为夫妻了,却还是一个人逃掉?”他的话变得尖锐,确实深深的疼痛。 她知道他是脆弱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面。她紧紧的抱住他,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会的,不会逃走的。” “那些话不是没有必要吗?说出来干什么?”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肩膀,逼她看着他的眼睛,“宁夏,我也不干净的,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干净不到哪里去的。所以我不怕,我要你,要你爱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什么生日愿望,是我的人生目标,一定达成的目标!” 他笃信无比,和他的吻一样,密密实实的落下,纠缠着她,弄得她有些疼痛。两头狮子,受了伤,只能在彼此那里找到温暖。都是没有亲人,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有什么不能抛洒的? 他突然侧了一下身体,把她护在后面。她猛然睁开眼睛,还是感受到一点灯光。他像座山,遮挡了她所有是视线。她不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去处理的。 夏天让她先进屋里去。她直接回去,上楼整理了一下,然后再餐桌旁等他回来吃饭。 “不是说要出去吗?”周俊随口一问。 宁夏看着周钺,“这把戏好玩吧?” “小孩子的游戏,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老了,玩不动了。”周钺竟然像是在回忆童年的美好。 宁夏一笑,“好好回忆一下,或者去育幼院看孩子们玩,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吧。” “小夏。”周俊忙阻止。 她不在意,仿佛没有听见周俊说话,筷子伸进盘子,帮夏天夹菜。 ------------ 第175章你怎么还不回来 夏天打完电话,并通知了裕风。他转身进屋,正好看见宁夏在帮他夹菜。他走过,在她身边坐下,默默的吃着饭。 宁夏吃完饭就上楼去了,客厅里空荡荡的,陈诗却还在徘徊。夏天站在楼梯中间,最终还是走下楼下来,客气的问道:“陈小姐有事吗?” 陈诗一愣,他和夏邑太像,至少在客气和疏离上面是一样的。夏邑对她,最够仁至义尽,奈何夏邑还是因为她和周俊枉送了生命。她看着夏天,试探的说:“小天……” “你还是叫我夏天吧。”他打断她的话,“小天”这两个字只会唤回他痛苦的记忆。 陈诗皱眉,“那么,夏天,请帮我问一下,我父亲安葬在何处?” 夏天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诗习惯了那种同情又鄙视的眼神,即使是当初她美貌才艺并重,她也没能逃脱这样眼神。她流浪人海,始终没有自己的归宿,终于想起要回去找寻自己的根了。会不会太晚?会不会再也找不回来?她不敢去想。 夏天最终松了一口气,“我会帮你问。” 他不会问的,至少现在不会,或许不得不问的时候,他还是会想办法减轻对宁夏的伤害。他上楼,陈诗的目光随着他的每一个脚步上移,一直到夏天走进宁夏的房间。陈诗一直等,等的天都快亮了,宁夏的房门都没有动一下。都是狠心的人,怨不了谁,陈诗只有先回去休息。 宁夏上午照样去学校上课,她和夏天在外面吃了午饭,接到靳雅婷的电话才开车回去。宁夏被汤尼残害了半个下午,终于收拾好了。宁夏不喜欢长款礼服,端庄有余,活泼不足。可以汤尼觉得只有她才能完美的诠释长裙的魅力,宁夏对这样的赞美和肯定完全不在意,她内心在呼喊,“自由,我要自由!” 汤尼看着她的表情,棉质的条纹手绢轻轻擦拭着修长的手指,“等你成了主人,有了话语权,要什么没有啊?” 宁夏才不敢相信他的话,周钺可曾自由过?她歪在沙发里,对汤尼伸出了手,“拿来吧。” “什么?”汤尼有些疑惑。 宁夏并不希望他装傻,“我的生日礼物啊,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不一般了。” “我和你有屁的关系。”汤尼这句话说的特别爷们儿,完全是轻松自在的状态。 宁夏一笑,仿佛一朵水莲花盛放。汤尼也不逃避,从自己的名牌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包装的很是精美。宁夏对名牌也算熟悉了,看了一眼LOGO,知道价值不菲,并不伸手去接。汤尼把礼盒扔在沙发上,“爱要不要。” “我没想到你也会送这样的东西。”她有些失望。 “那你希望我送你什么?”汤尼好笑的看着宁夏,“帮你早点拿回酒店和百货公司?” “我要这些干嘛?”都是强加的,并非她的追求。 汤尼替她拆开礼盒,是一款玫红色的手包,配上今天的装扮,实在完美。“今天你过生日,别说那些丧气的话。” 宁夏勉强一笑,“我想先出去一下。” “什么?”汤尼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所以再确认一次。 可宁夏的答案是许久之后才出现的,淡淡的,带着忧伤和无限惆怅,“没什么,走吧。” 车子拐上大马路,经过茂业百货广场时,她让靳雅婷停车,然后走进了百货大楼。要过节了,人来人往,她很快将靳雅婷甩掉,去储物柜去除顾念帮她准备的好的衣服和鞋子,她无奈,只有偷偷溜进男洗手间,在隔间换好衣服,将礼物丢在里面,翻进隔壁的隔间,压低了帽檐才开门出去。 她去大街上打车,直奔十四中而去。说好在那里见面的,如果真的回来了,一定会躲在那里等她吧。元旦节学校都放假了,没有学生留在学校。雪下了一夜,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她走的很仔细,认真的看着雪地,找寻着有没有脚印。可是没有,每一个出口都没有,除了她慌乱而深浅不一的脚印。果然没来啊,走了一年了。一年了,总该心平气和了吧,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她颓然的坐在雪地里,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手里攥紧了脏污的雪。 “一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至少给我一点提示吧,告诉我你还在的。” 冬天天黑的早,京山是不眠的城市,灯火璀璨明媚。宁夏望着那些灯火,喃喃的说:“为什么我想念的还是那盏微弱的萤火?为什么满街的灯火都照不见我要走的路?” 校园的大钟敲响,下午六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她的生日会就要开始了。她起身太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负气的锤了一下雪地,然后站了起来,还是很气,于是狠狠的踢着地上的雪。一边踢,一边说:“罗然,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等不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等你的,我不能了,做不到了,所以快点回来吧,至少让我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空荡荡的,雪花还在飘落,北风猎猎,她的话很快就被淹没了。她都听见自己的回音了,飘在远处,找不到根基。她冷笑了一声,失望、无奈、无力…… 她走出学校,拦了出租车,疲惫的说:“去中海国际。” 车开进中海,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入眼睛的是徐卓然焦灼的脸。她下车,冰冷的身体瞬间被徐卓然温暖的外套包裹。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扶着她的肩膀,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我以为她会回来看看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掩饰不住伤感。徐卓然的手失了分寸,弄痛了她。她也没有说话,忍不住了也只是轻轻的“嘶”了一声。 “现在回来,还是会被赶走,我们都守护不了她的。”徐卓然也没什么表情。他早已经接受了事实,再等等吧,不会太远的。 他送她会休息室,金碧辉煌中,她知道是另一个人了。浅浅的笑意,迅速的换上裙装,整理好头发,补了妆,走了出来。她挽着徐卓然的手,脸上是优雅的笑容,一边轻声的说:“夏天呢?” “在为你挡着要来看你的人,顾念和青稞已经被一顿好训了。”他也优雅清贵,这种把戏,他在娘胎里就会了。 ------------ 第176章怀孕 宁夏抬起头,在人群中搜索着顾念的身影。顾念不在,青稞也不在。罗小武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眼神分明在嘲弄她腐败的生活天人共愤。顾惜很不安心,在人丛里穿梭着找人。李乐寸步不离的跟在顾惜身边,一边帮忙找人,小小年纪已经深蹙剑眉。陈朗就没那么随意了,站在人群之外。感受到宁夏投过来的目光,他朝宁夏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扬。 他已经走到了陆容博面前,正暗自庆幸她挽着臂弯的人不是夏天。她微笑着说:“陆伯伯,好久不见了,为了公司您辛苦了。” 陆容博笑的和蔼可亲,不了解他人还以为他是圣诞老人。“都是应该的,小夏也太客气了。”他的目光在宁夏和徐卓然之间游弋,意味深长的说“徐少觉得我们小夏怎么样?” 徐卓然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把宁夏带离了。宁夏的心里吓了一跳,和徐卓然匆匆走到夏天身边。徐卓然将宁夏的手交给夏天,夏天刚伸出手,可两只手还没有碰到一起,就被靳雅婷带走。宁夏记不清那次生日宴会的细节了,只记得以后她能见到夏天的机会就特别少了。她和徐卓然的那次牵手,直接导致他们牵手了好多年。她站在落地窗前,在窗户里看到自己模糊的白色的影子,却看不清自己的脸。 时间走的太快,她还来不及抓住些什么,已经被推着跑到了前面。她等到了毕业,却没有等到夏天,毕业后结婚的人竟然是徐卓然。从那次之后,她的生日终于不再隆重,因为她已经被推出了好远。 还记得媒体大肆的宣传徐家和周家联姻,她还在床上睡觉。她接到徐卓然的电话,整个脑袋都炸开了。她还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去早周钺,却撞在一个胸膛上了。她抓住对方,焦灼的说:“夏天……” 她的手被人死死抓住了,弄的她生痛。她抬起头,看到的是青稞紧张的脸。她不肯相信,死死的盯着青稞,“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青稞眉头深锁,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宁夏,对不起,对不起……” 宁夏的眼泪的落下,狠狠的推开他,“夏天呢?” 青稞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门上,牙齿咬的紧紧的。 宁夏问不出什么了,跑出门去,正好徐卓然开车过来接她。她跳上车,抓住了徐卓然的手,“夏天呢?” 徐卓然使劲儿抽出手,稳住车子,“你现在最好安分一点,或许我还能赶上夏天。” 宁夏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手伸进嘴里,咬的手都破了,血迹从齿缝里流出来。徐卓然不忍心看,将车速开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宁夏疯了一样追出去,看到的只是夏天登机的最后一点背影。她被撕心裂肺的呼喊他,可是那点背影终于消失了,她什么也找不回来。 徐卓然的掌心里都是汗水,僵直的身体终于艰难的移动了一下。这事他脱不了关系,或许他反对的坚决一些,夏天是不是就不会被送走。他蹲下来,扶住了宁夏的肩膀,换来的是宁夏满脸的泪痕。他心口一痛,“宁夏……” “我怀孕了。” 徐卓然的脑袋好像被人钝击了一下,慢慢的将她拥进怀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事情就到这儿了吧。她原本打算告诉夏天的,还没来得及,那个人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了。她结婚的对象是徐卓然,是罗然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人。她没法改变什么,让媒体尽最大可能的去宣传,让世界都知道她要和徐卓然结婚,让那些她深爱的人陪着她伤心。 她找不到在周家活着的记忆,还没结婚前就搬去徐卓然准备结婚的新居。她看着别墅里的陈设,没有罗然的丝毫痕迹。她坐在沙发里,顺手去拿徐卓然没喝完的酒。 徐卓然一把躲过酒杯,顺便把酒瓶也拿走了。他递给她一杯温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 宁夏很是难过,喝了一口温水。她心情不好,怀着孕又困倦的很,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徐卓然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我会找一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你……” “先结婚吧。”宁夏打断他,看着他难受的脸,“我希望他们以为这个孩子是你的。” 徐卓然点头,“我会尽早宣布,不过你有没有去做过产检?” 宁夏摇头,她一个人,身边不是顾念就是靳雅婷,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这事的。 徐卓然点头,表示明白。他单方面宣布和宁夏结婚的时间,媒体一直关注这件事情,一直追踪报道,并且翻出宁夏和徐卓然之前的恋情,得出的结论这世界根本没有无条件的真爱,灰姑娘始终都是童话。徐卓然和宁夏对面而坐的时候,只能心酸的笑一笑。两家的长辈也很快出面召开记者会,想媒体证实了他们结婚的事情。 这栋别墅不大,可是宁夏总是局的很空旷。顾念没来过,青稞也没来过。她原本想过很多人会来,安慰的、同情的、兴灾落祸的、兴师问罪的……总不会这么冷清吧。 婚礼她不需要操心什么,外面有徐卓然一力操持,礼服方面都有汤尼负责。她没什么心思,汤尼也不再婆妈,挑选合适的送过去给她看看就行。她天天待在家里,人却更加消瘦。徐卓然让吴医生推荐一个可靠的产科医生,然后带去做产检。她拿了产检报告,歪在后排的椅子里睡觉,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腹部的位置。徐卓然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想起罗然走的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心中更加害怕。 “你想起了什么?”宁夏看到他的侧脸,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你在想念罗然吗?” “你怀孕的事情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我对不起然然的不仅仅是我知道的那些,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 第177章两个姐姐 宁夏也开始警觉,她慢慢的坐起来,头靠着椅背,拿外套盖着肚子。“你是说你觉得罗然也可能怀孕了。” 徐卓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别说了。” 他只要想到这一层,内心就痛苦难当,更不能让宁夏说出去的。他回头,看到宁夏苍白的脸色,立即缓和了一下脸色,“你别胡思乱想,都要做妈妈了。” 宁夏笑了一下,“是啊,都要做妈妈了。卓然,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完整的家,孩子可以不必承受我所承受的痛苦和争议,可是现在……” 徐卓然想起自己可能也已经有了孩子,内心的感受很特别,不禁微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孩子,至少会等到夏天回来。” 宁夏苦涩一笑,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怕瞒不了多久了。” “之前就宣布了时间的,这几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们这样的人,想要个低调的婚礼也是没有办法的。”他的话语里满是无奈,但最终还是打起了精神。 宁夏仍旧是笑,可那笑容让徐卓然觉得很遥远,徐卓然甚至是害怕看到她那样的表情。 车开到别墅外面,徐卓然看到罗小武站在外面,他忙停车下来,“小武……” 徐卓然的话被罗小武的拳头打了回去,徐卓然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眼神受伤的看着罗小武。 罗小武没有那么冲动了,可是忍了那么久,看到徐卓然那张脸,他就想狠狠的揍他。他揪住徐卓然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是爱我姐姐吗?” 徐卓然咬紧了牙关,没有说话,可他内心呐喊着他爱着的人是罗然,一直就是罗然! 宁夏忙跑下车来,拉住罗小武举起拳头的胳膊,焦急的说:“小武,不是……” 她的话噎住,因为她看到藏在隐秘地方的摄像头。她心里紧张,腹部跟着就痛了起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都是汗珠。 徐卓然挣开罗小武的手,抱起宁夏就往家里走。他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小武说:“你有话进来说。” 罗小武什么都不怕,可是他不愿意宁夏受到伤害,宁夏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样。他跟着跑进去,看到徐卓然把宁夏放在宁夏的腹部,焦急万分。 宁夏轻松了一点,终于好受了一些,喝了点热水,靠在沙发上,“卓然我没事了。” “我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一趟,确保宝宝没事……” 他说着就转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宁夏拉住他的手,“卓然,我没事了,我自己知道我的情况。”她的目光落在小武脸上,“小武爱在等我们。” “你确定?”他再次确认。 她点头,然后对小武招了招手。小武坐下,问道:“宁夏姐,你有孩子了?” 宁夏点了点头。 小武“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拔高,“谁的?” 宁夏受不了他那样一惊一乍的,不禁抚了一下额头。徐卓然让她回房间去休息,说会处理好。宁夏倔强,想要自己和小武说清楚。徐卓然送她回屋里去,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他给小武一听黑啤,耷拉着腿,“小武,我一直没有放弃找然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和宁夏不是外面说的那样,宁夏肚子里的孩子是夏天的,宁夏现在没有任何的依靠,我必须要照顾她,你明白吗?” “夏天哥呢?周董事长不说他出国深造去了吗?”小武实在不敢相信。 徐卓然笑了一下,那么无奈,那么可笑,“夏天和宁夏姐打算毕业就结婚的,可是他抢先宣布周徐两家联姻,我们还没来得急反应,夏天就被强行带去国外了。” “你们怎么可能没有机会?”小武不相信。自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会没有这样危机吗? “我一直都不相信周钺会那样对夏天,夏天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摇了摇头,“都怪我们,他都那样对周俊了,我们还抱着希望。” “你们已经建立了别人无法企及的商业帝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徐卓然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吗?WARAWANG婚纱品牌马上要进入京山,凭我们任何一家的实力都不可能拿到合作方案,周徐两家联手就不一样了,而且周钺用周家的股权换来我妈对华贸主子。” “那也不必让你们结婚啊。” “周钺想要稳固这种关系,而我妈也在考虑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从更长远来看,绝对是不小的收益。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我不和宁夏结婚,就会和梁若晴结婚,如果和梁若晴结婚,我再没有可能了。和宁夏结婚……” 他没有说下去,他这么算计着,该有多难过。 小武替他说:“和宁夏姐结婚,至少可以互相照顾,当两边都没人了,你们也可以全面掌握公司,等到夏天哥和我姐姐回来,你们就会和平离婚,是吗?你们是这样打算的,对吧?” 徐卓然没有说话,将被子里的酒喝的见了底。小武的那一拳不轻,伤口被酒精刺激的伤口更加疼痛。他轻轻的“嘶”了一声,眉头深锁,却喝的更多了。痛苦能让人清醒,能让他看见他想要走得路。已经没有人为他掌灯了,前路漫漫,冰冷黑暗,他得撑下去。 小武陪他喝,但徐卓然控制的很好,不让自己沉醉。他说:“小武,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有空过来陪陪宁夏。这里没有别人,我以后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她会害怕。” “我知道,她从来就很胆小,却装的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仿佛世界都是她的。”他想起这些就觉得好笑,自己的姐姐也那么没出息,遇到事情就只会掉眼泪。可是他宁愿他们落泪,至少那样会有人来保护他们。他的姐姐就是在该脆弱的时候,选择了孤身远走。是太爱了吧,爱的漫长、长远,却太过用力,容易为此痛苦。 ------------ 第178章伴娘人选 小武走出别墅,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送他的徐卓然。他朝他微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转过路口,再也看不到身后的一切了,却看到阿信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很悠闲的样子。 他走上去,“跟着我来的?” “我早就知道她住在这里。”他的口气轻松,眼睛却不肯漏掉小武脸上的任何表情,“她怎么样?” “谁?”他不是明知故问,阿信不是他们的朋友。 “那个笨女人!” 这些口气终于变了,连脸色都变了。看着她那样委屈,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觉得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所以转身就走。 罗小武赶上他,“助教,你刚才的话……” “我随口说的。”他反应倒快,可是罗小武觉得这也太快了点,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信手拈来也叫人说不出什么不对。 “助教身边从来没有异性出现,也不想是会随便说别恩笨的人……” 罗小武胆子大了点,但还是被阿信冰冷的目光扼杀了后面的话。看着阿信一个人走,他想回去和徐卓然说一声,可是实在没有什么证据可言,所以只有按兵不动。 周徐两家联姻,并不能够简单的只请重要的长辈和朋友,况且林映霞和周钺一心想促成这桩世纪婚礼。徐卓然单方面宣布结婚的时间,并且私下和宁夏注册领证,很是仓促。还好周家有自己的酒店,绝对能够筹办好这出婚礼。整个过程,只有徐卓然出面,脸上没什么喜色,倒是处处透着精明。他应付完记者,给顾念去了个电话。顾念不愿意接,青稞替她接了,“你现在哪里?我们这就过来。” “我现在回浅水湾去,在那里会合。” 青稞挂断电话,对顾念伸出了手。顾念不愿意,低着头。青稞拉了她一把,“至少听听宁夏是怎么说是吧。” 顾念看着他,强忍着才不致眼泪落下来,“我以为我们会幸福,付出那么多,至少会得到喜欢的那个人。宁夏和谁联姻我都能理解,为什么是徐卓然?” 青稞抱了她一下,“如果是别人,宁夏就真的成了商界联姻的牺牲品了,卓然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念没说话,青稞自己开车,直奔浅水湾去。徐卓然先到一步,在门口等他们。顾念看到徐卓然的时候,小宇宙立刻燃烧爆炸,手指都快戳到徐卓然脸上了。 “徐卓然,你这个贱畜,说好了只爱一个的,你现在连我们家小姑爷的位置也要夺去吗?你在他们之间跳来跳去算怎么回事?你搞的这么隆重,罗然知道了怎么办?” 青稞握紧她的手,连拉带拽的把她弄进屋里。她的火气还没有消,冲着青稞撒泼,“我们完了。” 宁夏坐在沙发里,不紧不慢的说:“完了就完了呗,喜欢青稞的姑娘永远在排队。” 顾念抓狂,狠狠的拍了一下脑门儿,“你在周家待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徐卓然和罗然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 宁夏毫不相让,“那又如何?她活该!地球的另一边都知道我和徐卓然要结婚了,她干嘛不回来?她回来抢啊!” 顾念愣了一下,没想到宁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夏抚了一下额头,“都丢给我,我也会撑不住的。” 顾念以为自己已经很平静了,可还是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混乱不堪。她以前可是金刚不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奈何现在的她把他们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眼里心里都是他们,反而乱了阵脚。 徐卓然扶宁夏坐下,“不是说好了要心平气和的吗?” 宁夏皱眉,知道自己一时没有忍住。“我只是一时着急。” “医生说了要好好养胎才行,你身体本来就弱的。”徐卓然轻声叮嘱。 顾念瞪大了眼睛,青稞也万分错愕。不过青稞还是回过神来了,“夏天的孩子?” 顾念也跟着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才急着结婚的吗?” 宁夏点了一下头,靠在沙发上,“婚礼的那天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你要做我的伴娘,照顾我。” “这回给多少钱?”她一贯的口吻,银货两讫,两不相欠,即使是朋友之间。 宁夏没心思和她计较,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青稞挣的都是你的。” “不,连青稞整个人都是你的。”她恶作剧的补了一句。 顾念想踢她,却生生的收回了脚,“我不跟孕妇计较。” 青稞和徐卓然去书房,青稞手里一杯白水,轻抿一口,“看起来你一点也不担心。” “有什么用?这个婚现在一定要结,我宁愿是宁夏,至少我们不会互相憎恨。等到两家的情况发生变化,我们还是能好聚好散,回到我们原本的位置。”他确定自己理智了不少,只是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甚至是痛苦,变得越来越麻木了。 “在这之前还有第二选择吧?”青稞深信徐卓然是聪明的人,一定会规避冲突的。 “梁若晴。”他倒是毫不避讳。 青稞一笑,“卓然,你是对的,罗然会理解你的。” 徐卓然的手收紧,差点捏断了手中的钢笔。他的喉结上下翻动着,声音都嘶哑了,“我该怎么去弥补她?” 青稞没说话,让自己爱的女人伤透了心,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弥补不回来的。 宁夏隔着门听到这句话,心口一痛,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抽出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对顾念说:“毕业后一直也没有去工作,不如来帮我吧。” “现在看起来,我也只能帮你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去应付所有的事情啊。”她苦涩一笑,“我以为有我那么鲜活的前车之鉴,你会保护好自己,不给自己找麻烦。” 宁夏自问已经很小心了,虽然对陈诗说自己怀孕了该怎么办,那只是吓吓陈诗,想要从中得到一点快感。不过她现在很感谢这个孩子,不知道夏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好有他们的孩子陪伴着她。 顾念看了她的表情,是幸福的吧。对,是幸福。她想起自己年少不懂事,知道自己怀孕后的害怕和紧张。宁夏呢?不会害怕吗? ------------ 第179章谢谢你 顾念帮她倒了杯温水,“我只负责照顾你,你们结婚肯定不止一个伴娘。” “我知道,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希望你沾染。”宁夏喝了点水,“你……照顾孕妇……” “我只能保证你的安全,还是找可靠的人来照顾你吧。”她考虑了半天,“真的不告诉你妈妈?” 宁夏表情坚决,陈诗知道不过是多一重风险,她不肯和陈诗待在一起的。 顾念挥了挥手,仿佛是要挥走那些不愉快,“当我没说。”她扭动着手指,“伴郎是谁?” “理所当然是青稞啊?”宁夏觉得那就是最佳人选了。 “NO!”顾念坚决反对。 宁夏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些东西。顾念一本正经的说:“他现在要负责酒店的事情,而且华贸基本也没人负责,一切以裴语馨马首是瞻,就是说他两边都得盯着。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担负别的事情。” 宁夏点了点头,果然有道理,不过顾念说那么多道理干什么,她不是向来不爱解释的吗? 顾念对宁夏那种了然的表情表示厌恶,别过头去看窗外。浅水湾的坏境真是不错,从落地窗看出去是一大片水域,蓝幽幽的清澈,可以看见水里的红鲤鱼。水中还有一座八角亭,九曲桥相连,栏杆上摆满了精致的小盆栽。她用手扇风,仿佛很热,“这地方真好,罗然一定很喜欢,适合写作,累了出去散散步,还可以找回灵感。” 没听到宁夏的回应,她仍旧自顾自的说:“得花不少钱吧?几百万?还是上千万?” “就我和他住,孩子生下来会有一间婴儿房,一间客房花不了多少。”宁夏的语气很淡,周家不限制她花钱,因为她没什么地方可以花钱。徐家也不会限制徐卓然,只要徐卓然在他们掌控的范围之内。“这房子不是买的,徐卓然租的,他要买房子,一定会征询罗然的喜好。他看重这房子,是因为着房子很独立,没什么隐藏,谁出现在这里他都会知道的。” 顾念点了点头,“是啊,他会征询罗然的意见。徐卓然也算是一夜老成了,夏天和青稞就太势单力薄了。” 宁夏细细的过了一遍她生命中出现的人,除了罗然,都是亲人缺失的孩子,奈何罗然也在亲情严重缺失的那部分人里面。她无奈的笑了一下,“除了青稞还有谁?” “徐卓然有自己的朋友,他会选出合适的人选,再不济还有一个陈朗摆在那里,随时征用。”顾念丝毫不担心徐卓然,说的那般轻松。 徐卓然和青稞正好从书房出来,听到这话,徐卓然一脸得意的说:“是啊,我还算有些可用资源,宁夏就比较可怜了,唯一一个在身边的朋友,帮个忙还推三阻四的。” “徐卓然你个贱畜……” 她后面的话被青稞捂住了,“好了,别人马上就是新郎官了,我们走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伴郎是谁啊?”她挣脱青稞的束缚。 青稞笑了一下,“当然是和你很有默契的陈朗陈公子啊,你明天要去和他接洽一下。” 顾念有些沮丧,“我们还没吃饭呢。” 青稞不知道的脑袋怎么了,拽着她走出去,把塞进车里,看她还在闹腾,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你还没闹够啊?” “你哪来的胆子凶我?”顾念瞪着眼睛。 青稞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头,发动了车子。 徐卓然看了一下壁钟,介绍的阿姨好没有来,宁夏应该已经饿了吧。他去车里拿回来时顺路买回来的有关怀孕的书,记得上面有关孕妇饮食禁忌。他去厨房做饭给她,想起自己也可能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却从来没有尽过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甚至没想过那么快就做父亲,还自私的想要罗然的世界里只有他。在罗然面前,他更像一个孩子吧。 “夏天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他这样想着,把做好的饭菜拿到餐桌上,让她过来吃饭,自己又坐在旁边削苹果。宁夏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他小心又认真的表情,不禁笑了一下,“我天天都盼着你能这样对罗然,没想到被我抢先了。” “是啊,和我注册结婚的人也是你。”他有一点伤感。 宁夏知道不应该提起罗然的,可是她明白罗然在徐卓然心中的位置只会越来越重要,不会就此抹去。徐卓然能这样对她,她已经感激不尽了。“卓然,谢谢你,是我欠了你的,如果换成是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我在帮我吗?我和别人结了婚,和然然就真的错过了。”他把一碟切好的苹果放在她面前,“别想太多了,这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好保护孩子,夏天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没有什么分别的。” 宁夏笑了一下,“我们会很默契吧,因为是在为我们心中的人守护着彼此。” 她帮他盛饭,像照顾自己的家人那样去照顾他。徐卓然吃完饭,准备再回公司去一下,可是看着宁夏一个人,他还是不放心。他打电话给简洁,问起公司的一些事情。简洁说已经将报表发到他的邮箱,以后每天都会发给他的。他顺便问了一句林映霞的情况,简洁很是头大,“抱怨了一大堆,说不论那一个女人,都比她这个妈重要。还说你根本不喜欢宁夏,却急着和宁夏结婚,中间一定有隐情,所以不会坐视不管的。” 徐卓然了然,“以后她还会对你说很多话,不用放在心上,告诉我就好。” “是啊,公司里跟你有关系的人统统收到排挤,唯独我还好好的,甚至收到重用,原来是花钱买了个移动播报站。” “你不是也自得其乐吗?”徐卓然戏谑的说。 “这也没错,恭喜你了,新郎官。” 作为下属,少有几个人可以和徐卓然这么熟络。简洁是例外的,因为简洁的立场一致明确坚定。她是对的,林映霞再怎么强悍,终有退下来的一天。百佳是徐卓然的,却不那么尖锐,是看准的了有的是时间清算吧。 徐卓然笑了一下,“总之,谢谢你,不是空话。” ------------ 第180章惦记别人的老婆 陈朗先是接到徐卓然的电话,说想见他一面,语气别提有多暧昧了。陈朗冷冷的说:“少来,你一开口就透着阴谋。” 徐卓然坦然一笑,“有一种对同类特别敏感的动物,轻易就能接收到同伴的求救信号。” “人肯定接收不到野兽的信号,接收到了也会想办法把野兽灭了。”陈朗还不留情,“你就别对我开口,我不会答应的。” 徐卓然长叹一声,悲戚戚的说:“要找一个看着宁夏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陈朗气的皱眉,“你……”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自家的房门被巧的震天一般的响。他拧眉,让徐卓然先等一下,先去开门。门一打开,顾念整个人都撞进了陈朗怀里。陈朗痛苦的摇头,“顾爷,你不是已经有男人了吗,怎么还那么饥渴?” 他顺手推开她,让她自便,冲着电话埋怨,“你们都是什么人啊?喂,喂……” 电话已经挂了,他回头,看到顾念跟回了自己家一般,在他的冰箱里翻找饮料,还在抱怨,“陈朗,你小气不小气,家里连像样的酒都没有。” 陈朗真恨自己,干嘛不再猫眼里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才决定要不要开门?他走过去,给她一瓶黑啤,“就这个了,别的没有。”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疑惑的看着顾念,“我说,你和徐卓然那混小子故意整我呢吧。” 顾念耸耸肩,表情略带嘲弄,仿佛在说陈朗脑子不好使。陈朗对这个认知感到特别恼火,狠狠掐住顾念的脖子,狠狠等着顾念。顾念的所有反抗都是在嘴上,“陈朗,你至于吗?不是宁夏和罗然,待遇就差这么多吗?你在我两个小姐妹之间跳来跳去算怎么回事?” 陈朗更气,小惩大诫的在她腿上拍了一巴掌,抗议的说:“什么我在你两个小姐妹之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罗然……” 他闭嘴,然后慢慢的抿紧了嘴唇,额头上的筋络都凸了出来。他真不该再提这个,只是他一直没忘记。看着罗然和徐卓然纠葛着,谁也不肯放弃谁。他不是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人,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暂时没法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他也在等吧,等到他们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在一起了,他怎么都会逼着自己全身而退的。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他绝不肯再放手。他单着许多年了,对谁也动不了心,以前以为是放不下那段感情,现在才明白他喜欢的人是罗然。他对谁都摆出情感受害人的姿态,隐藏着自己的心事,却在这个时候冲口而出了。 顾念看着他牛仔一起的手指,指节都发白了,像个为情所困的无助女孩,觉得难过。但顾念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陈朗你有意思吗?惦记别人的老婆干什么啊?” 陈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冷冷的说:“别人的老婆,就是那个要娶宁夏的人的老婆吗?” 顾念愣住,没想到陈朗会问出这么一句话。那么克制的一个人,对任何事情都是风轻云淡的,竟也情急的口不择言。可他说的是事实,她无可辩驳,只是淡淡的说:“你也是身在侯门公府里的公子哥,比谁都清楚吧。” 陈朗无奈的冷笑,“你们三个为什么那么累?不就是不肯糊涂一点吗?” 顾念也笑,那般无奈,“陈朗你知道吗?我对金钱的追逐很是疯狂,我明知道进来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我还是一头扎了进来。我把赌注压在陆天泽身上,可我回不去了,我累。所以我接受青稞,他爱我,而我也不讨厌他。” 她说到这儿,自我嘲笑了一声,“最可笑的是他们都不算是正派继承人,我还得……” “啪。”不重,顾念也不觉得疼,这一巴掌她早晚得挨,她宁愿是陈朗。 陈朗看着自己的手,也难以置信自己会动手打顾念一巴掌。“我……” “你不用觉得难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掐断他的话,“陈朗,徐卓然或许是我的一张牌。” 陈朗在等她说下去,她却只是叹了口气,深深的无奈和痛苦。陈朗握住顾念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顾念,你不了解你自己的,你已经不是你心里的那个顾念了。你对青稞不是那样的,青稞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放弃你。” 顾念无力的笑了一下,“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的。” “你已经习惯了用坏来包装自己,你不在意青稞,在听阿信说他不会继承公司你会那么难过吗?” 顾念不想纠缠,“我来找你是因为徐卓然的事情,你和我的职责一样,看好宁夏。” 陈朗笑了一下,“算他还有良心,可是不是有你就够了吗?” “徐卓然想的多,怕出意外,来之前就让我给你带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护好宁夏。” 看着顾念说的那么认真,陈朗有些疑惑。宁夏是柔弱的主吗?往那一站,气场强大,睥睨天下的样子。 顾念喝了一口黑啤,话语里满是伤痛,“宁夏怀孕了,夏天的孩子。” 陈朗皱眉,然后使劲儿掐了一下眉心,“徐卓然也算有心了。” 顾念冷笑,“哈哈哈,他有心,他是看到宁夏怀孕,才想起罗然也可能怀孕,他极有可能是一位父亲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然后眼泪就下来了,“如果罗然怀孕,如果那孩子还在,应该已经一岁多了吧。陈朗,我们不够爱吗?我的孩子没了,是自己作的。罗然呢?宁夏呢?为什么他们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她紧紧抓住陈朗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陈朗的手背上。顾念不哭的,头破血流也忍住,偏偏遇到感情两个字就变得脆弱无助。 陈朗没说话,也给不了她安慰,更给不了她答案。她哭过了,情绪好了很多,说要回去。陈朗送她出去,最终还是不放心,跟着她去车库,帮她开车,送她回去。 顾念站在楼下,看着陈朗停车。陈朗帮她所好了车门,把钥匙给她,“我先走了。” “你会去吧。” 陈朗回头看她,“我要是去了,一时半会儿抽不了身,可要是不去……” 顾念一笑,“那你还是去吧,抽不了身总比禽兽不如要好。” 陈朗皱眉,“你怎么那么分裂啊?” ------------ 第181章还要惦记到什么时候 顾念一边开门,一边给徐卓然打电话,笑容像一朵向阳花,“徐卓然,我实在太佩服你了,连那么强悍的情敌都供你驱使了。可是你别忘了,人家还惦记着罗然呢,只等你小子那根筋短路,他立马下手。” 徐卓然笑了一声,“他答应不久表示他还惦记罗然吗?” 他看的透,不知道的人在八卦陈朗的性取向,知道的人以为他还困在第一段感情里面。可是他是清醒的,陈朗的情伤早就好了,他爱的人是那个不肯进他办公室的固执丫头。 他说:“小惜读的学校是寄宿制的,你不用担心,没事好好看着宁夏。” “你这是推卸责任啊。”顾念拿话刺他。 徐卓然轻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到宁夏站在门口。他对她笑,“起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想吃东西了。”她轻轻扶着腹部,笑的很无奈。 徐卓然也笑,然后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做饭。宁夏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淡淡的说:“你到底找了做饭阿姨没有?” “不是正在找吗?”他说的很淡。可是宁夏知道他的用心,青稞一早就来电话和她说了,为了一个做饭阿姨,徐卓然亲自考察了别人做家事、照顾孕妇、做月子餐等等事项。青稞甚至戏谑的说徐卓然真把宁夏当老婆来照顾了。 “徐卓然,你别那样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眶有点刺痛,慢慢的变得湿润了。 徐卓然回头看她,安慰的说:“宁夏,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吧。以前我挺恨你的,恨你一个眼神就能左右然然的想法。对于我和然然之间的事情,你很少说什么,但你一早就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痛苦多于幸福。我得谢你,谢谢你肯让她和我在一起。” 宁夏想起罗然,心里既温暖甜蜜,也失落痛苦。她的手仍留在腹部,“卓然,我说过的吧,除了你,她喜欢不了别人。在这一点上,她顾及了得我一时,顾及不了一世。她爱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少受一点苦……” 徐卓然痛了拧眉,即使克制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被菜刀切破的手指流着鲜红的血。宁夏吓了一跳,忙去拿医药箱,想要帮他包扎一下。徐卓然接过她手中的棉球,蘸了碘酒清洗了一下伤口,拿纱布一包扎。他没说话,宁夏也没说话。徐卓然起身去厨房,宁夏伸手拉住他,“卓然,真的……” “别说了!”他一时没控制住,轻吼了一句。看着宁夏为难的表情,他无奈的揉了一下太阳穴,“宁夏,咱以后不提然然,好吗?” 宁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照顾宁夏吃完饭,徐卓然去找青稞说工作上的事情,晚上回徐家别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林映霞回来,他不想打招呼,从她身侧绕过。 “站住!”林映霞仍旧是强势的口吻。 徐卓然放下旅行箱,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来。林映霞只好走到他面前,“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结婚后不想住家里,我常穿的常用的要先带过去。”他说的够清楚了吧,迈开步子就走。 林映霞赶上来拦住他,“连你也不想在这个家了,我挣这么大的家业有什么用?” 徐卓然看着面前这个精致的、强势的女人,岁月已经带走了她的容颜,再精致的妆容,再高档的服装,再大的排场,都掩饰不了没有亲情的疲惫和老态。他也想心疼这个女人的,当成最亲最敬最爱的那个人去心疼,可是林映霞把他的那点心都耗尽了。他苦苦的求她,他说“妈,我的人生任由你干涉,求你让我和然然在一起”。他说过的吧,他只有这么一点要求。她没能成全他,他只能越走越远。 林映霞看清他眼里的情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她还算了解几分。她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像你爸,长情啊!”她别过脸去,“就是不肯留在我身边。” 徐卓然没说话,默默的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灯火照耀的豪华别墅,心中默默的说:“挣这么大的家业,你用了多少心思?有过多少的快乐?”没答案的,他不懂,只有离开。 他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宁夏还在等他。她的睡眠很少,怀孕后大概是撑不住了,所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一步一步走向宁夏,眼前出现的是罗然的小脸。罗然也是这样等他回家的,他太多的不如意都融化在她眼睛的柔光里。他伸出手,竟有一时的恍惚。他甩了一下头,暗笑自己的傻,不是说好了把眼前这个姑娘当成亲人吗?他俯身下去,轻轻的抱她。她的脑袋歪进他怀里,梦呓的话语徐卓然听的很清楚。她说:“夏天。” 他笑了一下,轻声说:“又是一个痴丫头。” 他把她放在床上,给她改好薄被,留了一盏灯,然后就出去了。他在客厅里收拾了一下,听到敲门的声音。他去开门,看到陈朗站在门口,这倒挺出乎他的意外。陈朗从他身边侧身进来,“你的新娘子睡着了?” “你巴不得她真是我的新娘子啊?我辜负兄弟,不讲心意;辜负自己的女人,你正好趁机插足?” 听着他把自己当可恶的第三者,而且还是卑鄙的第三者,陈朗也不生气。陈朗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我插不了足的,你放心。” 徐卓然得意的一笑,“这么晚来做什么?” 陈朗将一部手机放在桌上,徐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罗然的手机,还是徐卓然帮她选的。他一把抓住手机,感激的看了陈朗一眼。陈朗并不领情,“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这个留在你这里吧,等你自己买了房子,把她的东西都带走吧。” 徐卓然沉默,陈朗却自顾自的说了,“那些东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你的心,你忘了,我也忘了。我得不到她的爱,也不想再留着这些了,见一次难受一次。” 徐卓然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决定? 陈朗去倒了杯酒,轻抿一口,“顾念说的对,我不该再惦记别人的老婆。” “你不是第一天惦记了,真打算放弃了?” 陈朗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灯火,喝光了杯中的酒,转身就走了。 不是第一天惦记了,不知道还要惦记到什么时候。他开着车,将自己淹没在车流和夜色里,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一遍一遍的问“还要惦记到什么时候?” ------------ 第182章小心不速之客 徐卓然还是没有选好做饭阿姨,宁夏让顾念陪她去看看,自己定了人选。顾念回头就给徐卓然去了个电话。徐卓然皱眉,但没有说什么,他火速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回回别墅去将自己的东西搬进主卧,也就是宁夏的房间。 宁夏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整理衣柜里的衬衣,明白他是打算要和她做夫妻了,就像别人期待的那样。 徐卓然看到她,再看看她身后,“一个人回来的?” “顾念送我到门口就回去了,照顾我的阿姨明天才过来。是个很不错的人,你放心吧。”宁夏的口吻很淡,他们不知道这是做戏吗?可是她和徐卓然还是要这么演下去。 徐卓然扶她坐下,“吃饭了吗?我去做。” “顾念帮我做的,已经吃过了。你直接从公司回来的吗?” 徐卓然忙到现在才想起口渴,喝了一大杯水,自我解嘲的说:“看来得好好学学怎么做夫妻了。” 宁夏一笑,“是在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吗?” “我们算是同居了,明天有记者会,婚礼在一个星期后,这期间好好在家休息,顾念会过来陪你。” “我和你一起去。”可能是怀孕了吧,她好似温柔了很多,可那温柔里分明透着强大。 徐卓然看着她的表情,想象着罗然是什么样的表情。紧紧咬住嘴唇,手指都扭在一起了,可是眼神还是很倔强,即使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是她面对他的表情,面对别人总是淡淡的冷漠,带着疏离。那个很好说话,却难以混熟的女孩,你现在过的好吗?是不是已经忘了他这个混小子了?他不敢往下想,如果她真的都忘了,他该怎么办? 宁夏知道他又在想念罗然,那种游离的表情,很淡,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考虑工作的事情。宁夏走进卧室,看到罗然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喃喃自语说:“你为什么不回来?那样我就不用嫁给他了,那样我就有足够多的理由去找夏天了。”她的眼泪滚落,“罗然,我怀孕了,是夏天的孩子。我以为我们总会一起走一起留的,可是还是我一个人留下来了。罗然,你知道我有多渴望组建一个完整的家的,你教教我改怎么办?” 泪光模糊了眼睛,她错觉手机亮了一下,于是擦了一下眼睛,却看清了手机屏幕的光正在变得暗淡。她立刻抓住了手机,翻看里面的信息。是的,有一条新的信息,这手机里的每一条信息都是保存了下来的。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看着那六个字,失声喊道:“罗然!” 徐卓然再外面听见,慌忙跑进来,看到宁夏满脸泪痕,手紧紧握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他在她面前蹲下,掰开她的手指,取出了手机。他翻出手机号码打回去,听到的只是忙音。他继续打,不停的打,可是一直是忙音。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慢慢的变红充血。他发短信回去,“然然,你在哪儿?” “然然,这是我住的地址,我在等你回来。” …… 没有回复,他也不可能等,他马上去查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归属地显示是京山。他的手慢慢握紧,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再次翻看那条短信。 “小心不速之客。”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提,她是有多慌乱,才只肯给他这么六个字?在京山是吗?那就是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不速之客,会是谁呢?他在心里过了无数遍,是什么样的不速之客让她这么慎重的发一条短信来提醒?他难受的快要死掉了,也没见她有丝毫的回应。她想到更可怕的事情,罗然和这个不速之客有什么关系?凭罗然单纯的世界,哪里来的这样的消息? 他的手我成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眼睛的余光瞥见宁夏仍旧蹲在地上,脸色苍白。他终于清醒了一点,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说好了要照顾好自己的。” 宁夏点了点头,“你要不要叫青稞出来再合计一下,她发消息提醒我们,对方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 徐卓然拿了手机给青稞打电话,让他顺便去接顾念,然后一起过来。他又给陈朗去了电话,电话里很不客气的说陈朗惦记的人回来了。 两边的人都火速赶到,一前一后的进屋来,却都汇集在宁夏的卧室里。徐卓然将罗然的手机交给他们进行传阅,顾念是最后拿到手机的,拿着手机就不放手,看着那六个字差一点掉下泪来。 青稞掰开的顾念的手指,将手机还给徐卓然,然后握着顾念的手。他看着徐卓然,首先平复了一下情绪,“说说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这个号码一定要查到的情况,这是陈朗去查,青稞要负责酒店的事情,记者会和婚礼都是在酒店举行,如果不是想要我的命,应该就是想要我身败名裂,媒体是最好的工具。”他回头看了宁夏一眼,然后看着顾念,“寸步不离的跟着宁夏,一定要保护好她。” “那你呢?”顾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徐卓然沉默一下,竟然微微的笑了一下,“她回来了,这就是机会。” 会不顾一切的追着去吧,没有她的日子实在太难过,他快熬不下去了。他要她在身边,他想要抱紧她,而不是承受思念她的痛苦。 宁夏懂他的表情,轻声说:“不能让她留下,就跟她去吧。” 陈朗终于抬起头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傻丫头,我们都担着心呢。”他的目光落在徐卓然的脸上,“我会叫人去查,相信很快出结果。至于你……也不知道她走的值不值得。” 徐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更害怕会像陈朗一样,当一切权柄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唯独那个人不在了,怎么也找不回来。 青稞重重的拍了一下徐卓然的肩膀,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然后又重重的拍了一下,“别人是自己离开的,你和罗然不一样,照顾好你的新娘子。” 徐卓然的身体僵硬了半天,终于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和夏天一样。”宁夏在心里默默的说。都扛着吧,扛到不能扛的时候,或许就重生了吧。 ------------ 第183章是你回来了吗? 宁夏穿的还是紧身裙高跟鞋,徐卓然只有牵着她的手。顾念看这样的两个人走出来,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皱眉说:“切,打算亮瞎了谁的眼睛啊?” 徐卓然和宁夏坐进车里,看到的穿戴也不同了。那个一身运动装的姑娘不见了,如今的她,短发,淡妆,职业套装,正常高度的高跟鞋,完全是职业女人的样子。她稳稳的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耳朵里还塞着蓝牙耳机。车子拐上大马路,朝着百佳的公司大楼开去。她的手轻轻敲了一下蓝牙耳机,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她的语气里有一丝慌乱,“坐好,我们得快点去百佳。” 徐卓然扶着宁夏,却发现车速不是一般的快,“顾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洁打电话来说公司到处都是罗然的大幅照片,并且记者也全部进入了会场。”顾念说这话的时候,手握的更紧了,掌心里都是汗。 宁夏也吃惊不小,看着徐卓然,错愕的说:“不速之客?不可能!” 徐卓然表情凝重,脑袋里却转了好几圈了,他对宁夏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首先照顾好自己,可能会顾不上你。”他又叫顾念一定照顾好宁夏,并叮嘱顾念再开快点。 车子刚停下,记者都围了上来。顾念下车,奋力的隔开那些记者,和徐卓然一起把宁夏护在中间。简洁带着人冲出来帮忙,暂时挡住了记者,进入休息室后,发现的长辈都在。徐卓然本能把宁夏护在身后,冷冷的说:“简洁,我们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马上去安排。” 简洁马上激昂他们带去另一边的会议室,徐卓然进门就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刚到就看见了,马上让人去查了,公司里到处都是她的照片,还有那些质问。”简洁的表情有些凝重,公司的安全措施一向很好,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监控录像查了吗?”徐卓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简洁点头,“看了,而且监控录像里确实是……” 简洁实在说下去,宁夏却迫不及待的问,“真的是罗然回来了?” 徐卓然实在不肯相信,宁夏更不相信。 “马上调监控录像。” “调录像。” 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对望了一眼。 青稞翻看着手机新闻,“已经公开了,新闻点击持续增长,几乎使网站瘫痪。” 徐卓然叹了口气,“来的真快,先看录像。” 简洁利用公司的网络系统,调出了监控录像。青稞、顾念、宁夏、徐卓然都死死的盯着录像画面:脸色憔悴的姑娘,拖着重重的包裹,在每一个地方放上自己的照片。徐卓然一直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后,他长出一口气,“是她。”然后他的眼睛有些充血。 宁夏知道录像里的人是罗然,心里五味杂陈,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吐了起来。 顾念忙扶住她,“她不明白,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会的,罗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罗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录像里的人是谁?徐卓然让简洁找人把录像弄的清晰一些,可始终都没有成功。青稞盯着百佳已经开始下跌饿股价,忧心忡忡。 陈朗赶过来时,正好赶上徐卓然和宁夏从会议室出来,去记者招待会的现场。他匆忙走过来,轻声说:“手机卡是在一家小商铺买的,没有登记身份证信息,而且老板对这个号码的主人丝毫没有映像,只是说当时店里的人很多,生意很好,对方很爽快,选了好卡,付了钱就走了。” 陈朗看着宁夏苍白的脸色,深深的明白照片上的那些质问对宁夏的造成的痛苦。别人不问,她先自问过了。罗然没有站出来说,别人帮罗然说了,宁夏也拿不准那是不是罗然的心声。简单的罗然,却没有得到眷顾,反而是最亲近的人给她造成的困扰更大。陈朗的手放在宁夏的肩膀,轻声说:“坚持着,别倒下,那不是罗然要说的话。” 宁夏眨巴了一下眼睛,抑制着泪水掉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不容她退让的。即使罗然真的恨了她,她要罗然亲口说。她和徐卓然走进会场,闪光灯晃的她眼睛有些痛。徐卓然扶着她,用手遮挡着她眼前的光,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有我这个同路人。” 陈朗和青稞走进来,顾念也跟在身边。简洁简单的说些客套话,之后记者就开始乱七八糟的提问。 “请问照片中的罗然小姐真的是徐少的钱女友吗?” “听说罗小姐还未徐少怀过孩子,是真吗?” “罗小姐和周小姐曾是最好的姐妹,现在却抢走了好姐妹的爱人,周小姐请解释一下。” “周小姐,你之前和中海国际的董事长秘书夏天爱的死去活来,为什么会和徐少结婚?是看不上区区秘书吗?” 宁夏一下子就火了,“区区秘书?你做到那个位置给我看看?” “看来周小姐旧情难忘,为什么还要抢好姐妹的爱人?” 宁夏感到头痛,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呕吐。她不想管别人怎么看她,可她受不了别人那样说夏天和罗然,如果可以,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取和他们的幸福和安乐。 徐卓然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单薄身体,对顾念使了个眼色。顾念转身出去,几分钟之后就回来了,对徐卓然点了一下头。徐卓然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不是说好了吗?” 宁夏突然觉得很软弱,如果夏天在就好了,那样她不必这么压抑,哭过之后还有人哄着她宠着她。 “和顾念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不!”她坚决,“说好了要照顾你的,我从没有尽过一天的责任,罗然知道了会怪我的。” 徐卓然微微一笑,“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听。” 他侧过脸,看着那些各种表情生动的脸,心中想起罗然,想起她总是在他出事的时候不过一切的回到他身边。他喃喃的说:“这一次,我是真的难过了,你会回来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 第184章再见罗然 或许徐卓然面对记者的时候太多,可以回答的问题,他回答的滴水不漏,不应该回答的问题,他便露出招牌一般的笑容。对于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当被问及即使是这种情况,他和周家大小姐还是要结婚吗?徐卓然侧过脸看了宁夏一眼,坚定的说:“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现在是合法夫妻。”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人群里一个掌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孤独却坚定。人们寻找着声音的来处,连站在身边的罗小武都感到错愕。 鼓掌的人是阿信,脸上带着笑,但没谁明白那笑容是什么意思。监控录像的另一边,周钺和周俊都显得太过紧张,林映霞更是气愤他已经自作主张了。 阿信看着宁夏,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对姐姐可以一见钟情,本来打算追求姐姐的,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结婚了。” 他似乎笑的更加开心了,“不会还好你结婚的对象不是太差,否则我找谁说理去。” 徐卓然没有理会他,带着宁夏出了会场,简洁和顾念会负责处理剩下的事情。阿信看着宁夏的背影,眼神越加的柔和依恋,“姐姐,恭喜NIIT了,再等等吧,你爱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将一个很旧的小贝壳放在凳子上,最终还是把贝壳收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嘴角一丝笑意,竟是那般的温暖。 徐卓然走进休息室,换来的是林映霞狠狠的一耳光。徐卓然微微侧了一下脸,擦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嘲讽的说:“后悔了?周家的大小姐也配不上你这个混蛋儿子?” “你……”林映霞气的咬牙,“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股价……” “不是还有你吗?”徐卓然丝毫不担心,“要不我现在就宣布离婚,和梁若晴结婚。你去去问问她介意我是离过婚的男人吗?” 林映霞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气的心脏病发作。徐卓然知道她随身带着药,忙给她吃了药,让简洁安排人送她去医院。对于周钺,他没有解释,带着宁夏就走。刚走出公司大楼,他就看见了罗然,站在炎炎烈日里,脸色苍白。宁夏失声叫道:“罗然……” 然后罗然就被一个男人拽住了手,强行带走。陈朗、徐卓然、宁夏、青稞、顾念同时去追,人潮涌动,车流绵延,他们一边追着,一边喊着,可是越来越远了。徐卓然突然一把拽住顾念,“照顾好宁夏,我去。” 他的脑袋大概是清醒了一点,对方只想让他去吧。青稞也留下来了,照顾两个女人。陈朗和徐卓然一直追到一处废弃的厂房,再也看不到罗然的身影。徐卓然疯了一样的喊道:“然然,你在哪儿?求求你,出来见见我!” 没有回应,里面的人死死的咬住嘴唇,任凭徐卓然喊破了喉咙也不出一声,只是眼泪不止。 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冷硬的面部轮廓绷得更紧了,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不甘。不过他对蹲在地上的女人很客气温柔,“为了他,你都快哭瞎了眼睛了。” 罗然不说话,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枚戒指,那是徐卓然为她带上的结婚戒指。“你放过他,让他走。” 男子冷笑了一声,无比真诚的问道:“谁放过我呢?” “他是无辜的。” 这个男人又笑了,他从相信什么无辜,如果交换位置,罗然还会说这样的话吗?罗然爱的人是徐卓然,他嫉妒的要命,却死死的隐藏着这种心思。他不喜欢罗然这样爱哭柔弱的女人,可以他却很她那么的爱徐卓然。她要是爱着别人,他不会这么难过吧。他听着徐卓然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喊,竟然觉得很是痛快,只是那痛快是那么的寂寞无奈。 罗然慢慢的站起来,抹去了腮边的泪水,“林静,放手吧。” 那个叫林静的那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一步一步逼近她,慢慢的俯身过来。罗然最怕看到他这个样子,一步步后退,终于退无可退,已经到了窗边了。林静的手臂撑在窗边,脸越来越近了。罗然紧张的埋低了头,闭紧眼睛,双手撑着林静的胸口,努力的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林静满足的坏笑,“他已经看到了。” 罗然惊恐的睁大眼睛,猛然回过头去,看到徐卓然正看着她。太远了吧,,还是她的眼睛已经很不好了。她看不清楚,仿佛逆光里黑色的影子。她的眼泪落下,真的看不清楚了,她只觉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涌,呕出来的都是酸楚苦涩。 事实上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远,林静帮她拍背的时候,徐卓然已经冲了上来,可是刚上楼梯口就被林静的人制住,被反剪的双手带了上来。林静是人下手从来不轻,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同时狠狠踢了一下徐卓然的腿弯,徐卓然的膝盖重重磕在粗糙不平的地板上,痛的脸都扭曲了。 罗然的眼泪落下,可是向着他的脚步刚迈出一步,手就被林静抓住,顺手一带就把她拉了回来。罗然掰着他的手指,“放开,我叫你放开!” 林静的脸色很冷,手上使劲儿,赌快把她的手腕捏断了。罗然咬住嘴唇的牙齿慢慢松开,一口要在林静的手上,死死的咬着,可是眼泪也落了下来。 林静面无表情,看着徐卓然的眼神更加的冰冷。旁边的人刚动了一下,林静的手轻轻一动就制止了他们。 徐卓然心口火烧火燎的痛,嗓音嘶哑,“然然,松开。” 罗然睁大眼睛看着他,明明要看的清楚些,却越加的模糊,眼泪不断的掉落。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了,怎么会看不清楚呢,是忘了自己,反而更加看不清了。 “然然,听话,快点松开。” 她终于看清他了吧,话语那么温柔,却眉头深锁,眼睛充血,满是心疼。她说:“卓然……” 他对她微微一笑,眼神里都是宠溺和担心,“别怕,有我在。别担心我,我没事,乖乖去旁边坐着,听话。” ------------ 第185章林静是谁 罗然忍住眼泪,焦急的说:“不是我。” “我知道。”他看她的眼神始终坚定,而且满是心疼。 罗然终于松了一口气,站在一边去了。林静看着这一幕,心口好像被钝击了一下,闷闷的发痛,但他并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他反而笑了起来,“徐卓然是吧?听说你已经登记结婚了,还没有恭喜你呢。” “多谢,不介绍一下自己吗?”他也那般冷静,只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脸是陌生的,可以那身体里的灵魂熟悉的好像就是自己。 林静笑了一下,嘴角上扬,竟然是冰冷的弧度。“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徐卓然并不强求,笑容还很友善很温暖,自说自话,“然然淘气,心眼儿也小,你照顾她很辛苦吧。不过好了,我今天就接她回家,多谢你照顾她。” 林静的眼角跳动了一下,深恨他的笑容和语气。仿佛他们只是夫妻之间闹了点小矛盾,任性的妻子离家出走,不管对错的丈夫来低头认错了。林静不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快两年了吧,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觉得深的像一井死水她从此都不会平静了。他的眼力一向不错,所以一直看着她落累,眼睛都快失明了。他的拳头握紧,骨节“咔咔”的响个不停,狠狠给了徐卓然一拳。徐卓然整个人被打翻在地,胸口是林静狠狠踩下来的脚。 罗然疯了一样的往上扑,却被人死死的拉住。她的哭声那样痛苦,含糊不清的说:“林静,我求求你,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不管你受过什么样的苦,都不是他造成的。求你你别再纠结了,放过他!” 徐卓然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满口的血腥,耳边是罗然的哭泣。他侧了一下头,看着她蹲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他对她笑,尽管那笑容扭曲。他说:“然然,别哭,不是答应过没有我的允许就不掉眼泪的吗?你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不能忘记啊。除非死别,否则永不分离,你是这样说过的吧,不许再骗我了。” 林静更加的不清楚自己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可以他是恨的。自从知道有这样一个女人爱着徐卓然,他就更加的恨了。他的脚上使劲,恨不得把徐卓然的心脏踩扁,可是另一个灵魂驱使他留情了。他说:“你至少应该问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那样才不致失礼。” 徐卓然一笑,“她和你的那点关系是因为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林静不知道被什么情绪冲昏了理智,狠狠一脚,踩的徐卓然口里都吐血了。可是徐卓然还是不服输,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你爱她吧?不管是什么形式,你爱她。可惜她爱我!” 他的话出口,换来的又是林静狠狠的一拳。林静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狠狠的说:“对,她爱你,你也爱她。实在太好了,就这样吧,你永远也别想和她在一起。” 徐卓然身体一僵,背心里发凉,“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然然说我是无辜的?” 他笑,眼睛里有恨,冰冷的神色刺伤着徐卓然的心。他狠狠的推徐卓然,不管徐卓然的死活,然后强行把罗然带走。徐卓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隐隐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他顾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不能让罗然走。他跌跌撞撞的出来,正好看到宁夏和顾念青稞赶了过来,陈朗也在。林静和罗然正好在中间,前后都没了去路。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看着林静,“你怎么恨我都没关系,尽管冲我来,放了然然。” 林静一笑,松开了罗然的手,对罗然说:“走吧。” 罗然没有动,徐卓然对她伸出手,她却惊慌的退缩了,退缩到林静身后。她的头埋得很低,可是眼泪还是打落在她的指尖。 会痛吧?至少徐卓然看到她这样连呼吸都被夺走了。他的喉结上下翻动,唾沫和鲜血一起吞咽回肚子里,一滴泪慢慢的滑落,手僵直的、尴尬的搁浅着。“然然,我刚才看错了吗?” 罗然回答不了他,只是扯住林静的衣袖,“我们走吧。” 林静倒显得大方了,“罗然,只有这一次机会的。” 罗然不相信,根本不去看林静,“一开始就是你强行带我回来的,我没说过要回来。” 林静看着徐卓然痛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痛快。然后他弯起手臂,罗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挽住了他的胳膊。他胜利了,只是笑容落寂。谁说过夺走对手最珍贵的人或者物,就等于废掉了对手。他是愿意废了徐卓然的吗?他不知道,他清明的脑袋无法辨别,由着那一道看不见的邪恶的力量控制自己。他应该看着徐卓然倒下去的,他不是一直在期待那一天吗?为什么会害怕看到他倒下?如果他真的就此倒下,那么林静是谁?林静为了什么而存在? 宁夏跑上来,却只是碰到罗然的衣袖,“罗然,别走!” 其他人都跟了上来,目光落在罗然脸上,是鼓励她反抗,也是叫她不要担心,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的。 林静看着这些人,这些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罗然身边的人,冷冷的笑容又出现了,“罗然,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清楚,错过了就没有了。” 罗然的眼泪停止了,仍然坚定,“我和你走。” 林静多少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可也恨她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放她走。“别不自量力!” 徐卓然一把抓住罗然的手腕,“然然,别走。” 罗然咬住了嘴唇,可还是要挣脱他的束缚。他和林静是以一样的,抓住了就不放手。她皱眉,眼泪落下,委屈的说:“好痛。” 徐卓然心疼她,立刻就松开了她。她立刻就跑开了。 徐卓然失望的说:“然然,别走,我不想恨你。” 罗然的头眩晕的厉害,仿佛世界末日了,她会就此死去。她一直往前跑,耳边风声大作,可是她还是听到了徐卓然痛苦的呼喊。 “然然,你这样走了,我会恨你的!” 罗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栽了下去,世界一片黑暗。 ------------ 第186章朋友的待遇 警察到的时候,林静的人早已经走了。只是徐卓然不知道,林静会自己去警察局解释清楚。而病床上的徐卓然对这件事一句都没有提起。是罗然身心都自己走的,若不是不得已的原因,她不肯离开的,或者说她离开是为了重新回来。 宁夏的情绪波动过大,身心都收到巨大的伤害和考验,所以她和徐卓然是同时被推进病房的。还好胎儿保住了,她的心才没有那么愧疚。顾念带她去看徐卓然,简洁也在,即使是在病床上,他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宁夏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回头问顾念,“他父母亲来看过他吗?” 顾念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脑子坏掉了吧”,她知道的事实,却愿意面对。她是幸运的,她不用这么拼命,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青稞在帮她。 “青稞这几天都在公司,你去看看他吧。”她的声音那么虚弱,太多无力。 顾念有些不耐烦,“后悔了?徐卓然一再的说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你总是倔强。现在好了,青稞不是在公司,就是过来看你……” 宁夏没说什么,默默的转身回病房去,做饭的阿姨还没有走。她走过去,喉咙哽的发痛,但还是说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阿姨,怀孕的人是不是饿的特别快?我好像又想吃饭了。” 阿姨是个很尽心的人吧,把宁夏当成女儿一样,一边帮她弄饭菜,一边说:“我是一个人带大了孩子的,虽然别人愿意出钱,但还是东躲西藏。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孩子的陪伴都可以挺过去的。” 宁夏握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原来没有传奇,一切都只是生活。 “孩子,都会好的。” 宁夏的喉咙收紧,甚至有些发痛,眼眶也有些刺痛。她只能埋低头,继续吃饭。都说有了孩子的人会比较能吃,所以即使没有胃口也会坚持着多吃一点。 顾念是后悔和宁夏说这些的,一边是比亲人还亲的姐妹,一边是深爱着却至今下落不明的人。社会的压力,亲情的质疑,还怀着孩子……她不该承受那么多的。她给青稞回了个电话,转过头正好看见简洁走出来。 简洁收好了文件,走到宁夏的病房外,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疑惑的看着顾念,“那个阿姨是谁?” 顾念不以为然,“宁夏请回来的做饭阿姨,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觉得她所付出的超出了一个做饭阿姨的范围。”简洁说这话的时候很迟疑,内心却很是肯定。 顾念没说什么,或许照顾不过来吧,裴语馨管着华茂的营销和设计,她还得在外围盯着。她不是没有工作的人了,已经正式接受了周钺的聘请。 看到顾惜过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顾惜说:“小惜也是初中学生了,能帮姐姐了吧。” 顾惜已经长开了一些,清爽的小美人,虽然穿着校服,也是出众的。她点了一下头,“我会帮你照顾宁夏姐的。” 顾念没说什么,匆匆出了医院,打算去一趟华茂。 她前脚刚走,梁若晴就过来了。宁夏对于她的到来有几分意外,在医院的花园里,梁若晴扶宁夏坐下,然后在宁夏后面坐下。宁夏想回头,梁若晴却急切说:“别回头,好吗?” 宁夏没有回头,无奈的说:“你是来看徐卓然的吧。” “我来看你的,想说说话。” 宁夏没说话,就这样听着。梁若晴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翻涌的话还是没有压下去。“那么喜欢罗然,还以为会不顾一切的和罗然结婚,没想到最终选择的是你。” “你对他的心,他很清楚。” “所以才拒绝我的吗?”梁若晴有些恨自己没有用,不过一句话,说的那般绝望无力。她一直说服自己放弃徐卓然,然后又不肯放过任何的机会。所以总是把希望气球无限吹大,最终看着它在自己眼前破碎。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所以我们可以结婚,将来分开的时候谁不会痛苦。你不一样,他回报给你的是不一样的东西。”宁夏这样说,可在感情面前,这样的理由自己都难以接受的。现实摆在那里,徐卓然够仁至义尽了,只是那一声叹息总叫人怜惜。 “如果我是罗然,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离开的。” 宁夏轻笑了一声,深深的无力,“你不是罗然,所以不用经受那样的选择。” “不是两个人都痛苦吗?在一起会不会好一点?” “在一起可能没那么痛吧,其实你只要问问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去看徐卓然,就知道答案了。” 沉默,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可宁夏还是感受到梁若晴气息上的变化。哭了吧,至少是在默默流泪。她说:“之前说要去国外,打算什么时候走?” “暂时不走。” 宁夏明白,暂时不走,是对徐卓然的一份情意。或许徐卓然幸福了,她也能疼痛着安心的远走异国了。就像陈朗,明确说还在等罗然。两种结果,等到了却耗尽了心,等不到从此就伤了心。在爱情里,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呢?尤其是那些还没有长成就被风雨侵袭的小苗。可是等待太漫长了,至少她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去等,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她忍不住笑,那般苍凉。陈诗当初也有她这个孩子的,可是最终逃避了。所以她怕了,愿意和徐卓然结婚,保住这个孩子,更重要的是徐卓然会爱这个孩子。 她看着梁若晴,“还是现在就走吧,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或许现在走了,将来见面还有一份豁达。” “如果还有机会,我要将来的豁达干什么?”梁若晴是在垂死挣扎了,越是聪明,反而越无法放过自己。“我会帮他的。” “帮吧,他不过是累一点,会在别处的还你的。” 宁夏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想去看梁若晴受伤的脸。没有第二个罗然,所以她做不到委婉,能够据实相告,已经是和朋友一样的待遇了。她无奈的笑了笑,想到梁若晴付出再多,徐卓然也只可能给她朋友的待遇。就这么欠着吧,总有一个人会先转身离开的,连朋友的待遇也不用支付了。 ------------ 第187章婚礼还办吗 梁若晴对这个认知一直是清楚的,徐卓然能给她的只有这么多,也只肯给她这么多。她是聪明的,只是没法控制自己的心。她算是由着自己了,哪怕能为他做一件事,她也是满足的。 她送宁夏回去,“真是羡慕你,好歹夏天给你留了最珍贵的礼物。” 宁夏错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梁若晴轻笑了一声,“你不必瞒我,也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宁夏艰难的笑了一下,原来演戏这么难,她都误以为已经瞒过去了。不过都是做戏,贵在有人愿意演,有人愿意看。梁若晴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宁夏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梁若晴倒没那么多顾虑,“你不必这样,我不是他们。” 宁夏抿嘴一笑,对啊,梁若晴不是他们。梁若晴是梁市长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一般,谁也欺负不得。梁若晴还算是帮着徐卓然,否则徐卓然也没那么顺利。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梁若晴,“若晴,放手吧。” “我知道。”梁若晴扶她躺下,“我改天再来看你。” “徐卓然就在隔壁,不用绕这么远的。” 梁若晴苦涩的一笑,“你为了罗然,什么都肯,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她的眼神黯淡下去,“是啊,我从来没有朋友的。” 宁夏轻轻拍了一下梁若晴的手背,没再说什么。 梁若晴走出病房,正好碰见徐卓然。徐卓然面色一僵,但立即又恢复了清淡的面色。梁若晴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就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她甚至笑弯了腰。她说:“徐卓然,你没事吧,才几天没见,你就怕了?我有那么可怕?” 徐卓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新娘子啊。”她的精神有些别扭的亢奋,“你就那么小气?你结婚还得我看新闻才知道消息。” 徐卓然不冷不热的说:“那我现在就请你,你来吗?” 梁若晴微微一笑,竟是那般动人,眼睛里清水一般,“我一定到。” 她从他身侧绕过,背对着他,她才敢流泪。徐卓然,宁愿是宁夏,也不肯是她吗?她不是想不透,只是难过。如果徐卓然对她说“结婚吧”,不问原因,她都会愿意的。可是他总是看不到她,她怎么晃荡,他都看不到。她所有的自尊都用尽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 徐卓然的脚步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追去。他知道梁若晴又伤心了,那些伤都是因为他。可是他没法给她什么安慰,他不能让她继续下去。 宁夏在病房里看的很清楚,徐卓然心中是有愧的吧。她突然觉得好笑,以前穿花蝴蝶的花花公子,身边什么的女孩子没有,竟然也会愧疚? 徐卓然回头看见宁夏的表情,无奈的一笑,“你还戳我痛处啊?” “我什么也没说啊。” 徐卓然在宁夏床边坐下,“医生说胎儿暂时保住了,只是你身体弱,更要注意。” 宁夏点了点头,“我知道,阿姨有这方面的经验,会好好照顾我的。” 徐卓然倒觉得这个阿姨很有心,只是太过用心了,总然徐卓然不安。但他没提,私底下会去查清楚的。“那么我们的婚礼还要办吗?” “办啊,还等着看戏呢。”宁夏竟然那样不经心。 徐卓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牵扯的嘴角有些疼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宁夏看着他还没有消肿的脸,“你就打算用这副样子和我结婚啊?” “我的样子一向很受欢迎。” “是啊,一边喜欢着你,一边在背后骂你贱畜。”宁夏还开心了起来,“我要你用最好的状态来娶我。” 徐卓然看着她清澈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一点。 宁夏别过头去,“不用看了,我就是要世纪婚礼,不是说我横插一足,不顾廉耻的抢了姐妹的爱人吗?我就是抢了,轰轰烈烈的抢!” “你想让她看见?”徐卓然倒是有点想不到。 “是,她不是回来了吗?她躲着,我就逼着她出来。”宁夏的手扭在一起,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而难受。 徐卓然分开她胶着的手,看着她的表情,“那就办吧,你想怎么样办都行。让她看着我们结婚……” 宁夏抽出手,躺了下去,身体侧到一边去,根本不去看徐卓然。“你走吧。” 徐卓然明白宁夏心里的矛盾,咬牙切齿的责备,不是因为在意吗?她在这里折腾了老半天,没人回应,她也觉得无趣。所以她要闹得更大点儿,让罗然看着她和徐卓然结婚,看着心里的那个人走向别人。人太痛太急,或许就会跳出来了。徐卓然也难受,可这也是一个办法吧。 他说:“晚点顾念会来接你,我先去一趟公司。” 宁夏没说话,却知道他公司的事情早就处理完了,他回去,是去看罗然的照片。两年多了,罗然的变化仿佛很大,瘦的叫人心疼。他要回去看看,看看他心中的女孩。 徐卓然不必瞒她什么,也不必向她交代什么,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徐卓然自己开车走的,衣襟公司就问简洁,“那些照片呢?” 简洁好笑的说,“上千万的合约也没这几张照片重要?” 徐卓然看她一眼,紧张的说:“你不会扔了吧?” 简洁笑了起来,“我敢吗?都送到你的办公室了。” 徐卓然转身就走,简洁再次叫住了他,“刚才我忘了告诉你,裴语馨来过了,并且进了你的办公室。” “谁让她进去的?” “我当时不在,以她的本事,这里几个人拦得住她。我才过来,你也接着回来了。”简洁开始退避,然后转身就走。 徐卓然没心思和简洁计较,如果简洁在,绝不会让别人进入他的办公室的。他快步走进办公室,满屋子的狼藉,碎掉的都是罗然的照片。徐卓然的拳头握紧,眼睛里都充血了,牙关咬的紧紧的。他看着那些照片,慢慢的蹲下身来,一张一张的捡起那些碎片,然后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张接着一张的拼凑着。快三年了,就见了那么一面,还离的那么远。他所有的记忆加在一起,也不能够支撑他走下去了吧。他要活生生的人,可以让他爱着宠着的人。什么不速之客,他无心计较,他只要她回来,好好的待在他身边。那就来吧,世纪婚礼照常举行。他布局,等着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