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窗前雪 我出生于乾隆五十三年四月十九,这一天正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香妃薨逝的日子。 香妃娘娘蒙承圣恩,专宠于**,故丧事办得举国轰动,竟然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之久。皇帝辍朝七日,素服二十一日,官府发出告示称:香妃国丧,民间停嫁娶,辍音乐,着缟素;军民摘冠缨,命妇去装饰。若有违者冲煞香妃的大丧,皆满门抄斩。 而我的抓周儿也就因为这件事,显得格外冷清。父母在床上铺满了玩意,却没有一件沾红带彩的,尤其是少了绣花线和脂粉钗环,倒是笔墨书籍、戥子算盘、锅碗瓢盆、铜铁礼器摆放得密密麻麻,好似些个男儿家拾掇的物件。 我乐呵呵地留着口水,扎莫半天,伸着胖胖的小手儿一把抓向一只酒樽的一条腿,兴奋地摔打在被褥上,还放在嘴里乱啃一气。也许我还看不懂,父亲大人已经在一旁面露嗔怒。 “这孩子怎么抓了个这个,难道说长大后是要在欢场说笑不成?”亲戚中有人小声低语,石九龄的脸则变得愈加猪肝紫。 …… 石九龄,二十五岁,滦州人士,乾隆五十二年春闱之会员,今年又要考取殿试功名,可谓好不欢喜,时值老婆李氏诞下一女,本是双喜临门,却被娃儿这一抓周闹得好不苦恼。 一直立在石九龄身后的老娘舅此刻出来打圆场:“诶,我说九龄啊,这不是情况特殊么,宫中大丧,没有什么正经玩意给咱们梅儿耍,再说这酒尊本也属于官场礼器,说不定这女娃儿将来还要学那女驸马,也考取了功名嘞。” 石九龄猛地一惊,这话听起来缓和了不少紧张气氛,但仔细琢磨起来却又是另一番难堪。实想起来,那女驸马千古以来能有几人,再一个那冯素贞之夫家道中落,深陷囹圄,难不成暗指我石家的夫婿也如此悲惨么?这老娘舅,实在是没文化的粗人! 石九龄不知说什么好,一摆袍袖,退居后堂去了。 …… 众人逐渐散去,娘亲抚我入眠,口中分明念叨着:“梅儿啊,多希望你是男儿身,将来也像你爹那般考取了功名,现在弄得不伦不类,真不知你未来命运如何!” ------------ 第一卷 琼脂记 ------------ 第一章 庶女心事 帝京素雪纷飞,天地苍茫,是个好冷的腊月天。 户部侍郎府内来了一队人,抬着大红箱子,给户部侍郎石九龄的大千金乐瑶下聘。 “这已经是第三家来下聘的大户了(注1),夫人啊,还是咱家乐瑶小姐贤能淑德、芳名远播啊。”乐瑶的乳母温氏奉承道。 石九龄的夫人恒吉理氏心中欢喜,表面却假作见过世面状,平淡的一挥手道:“抬下去吧。” 这时,角门有个细细的人影溜出去,那温婆子嘴角邪笑,继续鼓捣是非着说:“夫人,这回咱们可要好好从这三家里选出一家处处傲人的来,这样,小姐嫁过去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算命的说咱们乐瑶小姐是天生的一品夫人命,不像那个什么庶出的允梅,手大脚大鼻子大,生下来就是粗皮囊下人命,能有老爷抬爱,做个二小姐真是烧高香了……” “行了,你下去吧。”恒吉理氏见天色渐晌,心知石九龄即要办完公事回家吃饭,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家后院有“火苗”,降低了她恒吉理家族的质素与高贵。 石九龄如期而归,大门口马上有仆人拿着小笤帚为他清扫,朝服上雪片滚落,他大步走进内廷,上来就问:“允梅哪去了,请来重生之超级智能电脑!” 温婆子马上站出来答道:“二小姐刚刚从那里出去,每天都是吃饭时出去溜达,快晚上才回来!”说着,她对着小门儿一指,石九龄顺着那方向走过去,只见莹莹雪地上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儿延伸出院门。 …… 我的爹爹石九龄果然学识不凡,到底在我出生后的那年秋天,考取了殿试头名状元,尔后有博得老师户部尚书的器重,不几年就一跃成为户部侍郎,可谓户部的不二接班人。但,做户部侍郎的前提条件是,我爹爹要娶户部尚书恒吉理.克布的掌上明珠恒吉理.诺芸为正妻。 可能是无法忍受土生土长的地方上那种穷酸和粗俗吧,爹爹竟然顶着雷劈同意了这门亲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复杂了,他需要哄骗元配夫人我的娘亲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在我生下来后五年的淡淡印象里,母亲大人李氏实在没有值得父亲生气的地方,什么都是百依百顺,所以我那脑袋灵光的父亲便想出一条“诡计”――冷冻婚姻。 他说是带梅儿去帝都看舞狮,实则将我藏在身边,就这样让娘亲望眼欲穿的等待了12年,直至病故前夜还在抓着老娘舅的手询问我的下落。 这个版本是我15岁回家给娘亲扫墓时舅母偷偷告诉我的,而我从爹爹口中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我被带来帝都后,娘亲就害了急病突然故去,五岁的我才被爹爹留在身边。至于那个顺利上升为正房的恒吉理氏,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称之为在帝都颇为照顾自己的一位红颜知己。 鬼才信! …… 晚饭时间,我从集市又溜了回来,还是走的小门,不想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堵在归路。 是爹爹! “梅儿,你去哪了?!”爹爹微怒道。 我又想编那套老话道:“爹爹,我去西市看人家绣花……” 爹爹生气地打断道:“胡说,安贵回来说看见你在集市上和古董商人理论,差点打起来!你又怎么解释?!” “爹爹,我……” 原来我被跟踪了,乖乖,再也包不住了,我只好和盘托出我去集市看古董交易的经过: 本来我也只是为了凑凑热闹,养养眼力,结果因为气愤不过南海古董商低价宰一个老婆婆,便和伙计撕扯了起来,险些春光乍现。 这老婆婆持一宋朝笔洗,称为先祖遗物,现家道败落,食不果腹,遂将这古董贩卖掉。南海古董商人看后眼睛一亮,稍后故作镇定地诡称――此笔洗之冰裂纹是人工敲打成型,并有朱砂痕迹,实为染色描绘,一文不值。 我借过来对着阳光仔细验看:这裂纹开片未伤及胎骨,属于巧妙烧制后釉面天然开裂;再用吐沫沾湿后抹那裂处,也并未在手指着色,所以不是外沁或朱砂染色导致。这!这分明是件闻名天下的鳝血纹笔洗,乃是宋代哥窑出品之上品。 这时,古董商装出可怜老人家,说赔钱也买了,就当施舍点薄粥钱,欲以区区三文钱破烂价格收购。正要交手,我赶紧对那老婆婆道:“这是哥窑出品,绝对真东西啊,少说也要上百两纹银,老人家不可轻易脱手啊!” 老婆婆恍然大悟,抽手离去。古董商恨得咬牙切齿,唤出三五大汉就要打我,还是我抄起一枚古瓶做威胁,才得以脱逃,想想还真是惊险万分啊。 爹爹嘴巴大张,显然是不信,但也没有什么可问的,因为我描述的实在是太详尽了,他只好转身丢下一句话:“女孩子家家不好好嫁人,净学些没用的本领,速速去吃饭我姐姐叫妲己全文阅读!” …… 饭后,丫鬟请我去书房,说爹爹正在等我。我心里震颤,相比今晚是免不了一顿家法,便偷偷将坐垫塞入后腰…… 一推书房门,我才发现今晚的赴会果然“凶多吉少”。 爹爹和后母恒吉理氏皆正襟危坐,见我进去,示意丫鬟将房门关紧,我以为要开始受罚了。 哪想后母先行发话道:“古训言,天文术数之书,律有明禁。然习之本亦无益,不精则可笑,精则可危。甚且不精而冒精之名,致祸生意外者多矣。” 不懂!后母的话我完全没听懂,于是傻傻的愣在那里,爹爹就知道我是白丁,忙对我解释道:“梅儿,你娘亲的意思是女孩子还是要学点厨艺绣花,将来方能嫁个好人家,呐,就像你妹妹乐瑶,多少有钱人家抢着要,你看你,到现在还什么也不会,江湖术数倒是学了不少,有用么?!学好了被人家追着打,学不好被人家笑话,横生许多的事端出来。最可怕的是,你的德行传遍京城后,哪个冰人肯为你说媒哦!” 说完,爹爹用手拼命捋了捋胡须,后母会意后接过话茬又道:“梅儿啊,我和你爹爹商量许久,决定给你布置一桩美好的前程啊。” 说完,她深深啜了一口茶,好像后边的话需要很多的吐沫来说清楚。 “允梅啊,”这是十几年来我头一次听后母郑重地叫我的名字,无数次我在堂屋外听到的都是“死丫头”这个称呼。 恒吉理氏继续说:“你如今也是二八年华的’妙人儿’了,我和你父亲为你彻夜不眠地琢磨了一条好门路,可以令你今后吃穿不愁,地位高贵……” 说着她又对爹爹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像唱双簧般一唱一和,爹爹说:“是啊,梅儿,这次你娘亲可是为你费心了,你可知道像你这样顽劣的个性能有这般好出路已属奇迹……” 恒吉理氏生怕爹爹说漏嘴,忙打断他,自己解释起来:“是这样,我的远方亲戚里有一家族叫西林觉罗氏,是官宦人家,只可惜膝下冷清,只有一子,他们还特别想要一女孩,凑成一个‘好’字,才是福禄寿大团圆。大户人家嘛,讲究就是这么多,呵呵,没办法。我和你爹爹打算将你过继给他们,这样你也就功德无量了,不过你也不亏,他们家老爷乃是甘肃巡抚,西林觉罗.鄂岳。你过去后就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孩,那可绝对是掌上明珠,地位不知道比这里高多少倍!” 听到最后,我终于明白,原来他们是要把我送人了。 其实,爹爹一直对恒吉理氏谎称自己在家乡的妻子乃是未婚妻,还未三姑六聘过,所以在户部侍郎府中,人人都以为我是庶出的野丫头,连家仆也都轻待我。现在他们又给我这后妈生的孩子指出一条所谓的“明路”,我实在难相信这条路会铺满鲜花?!是不是掌上明珠我不知道,地位是否比这里高我也不知道,但我决定试试,反正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用另一个没意思换这个没意思,属于等值交换,不亏! 温婆子也头一次对我赔笑道:“是啊,二小姐,去了那边,您就可以作为旗人家千金名正言顺的进宫选秀,就算没选中妃子做了那最底层的小答应,也比汉婢出身的做个包衣赫赫(注2)强百倍!” 突然,我看见恒吉理氏瞪了一眼温婆子,当时我只是以为她嫌温婆子喧宾夺主,代主子发话,后来很久后,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怕温婆子言多必失,导致我不同意过继给那户人家。 …… 到达新家的那一天,抚台大人鄂岳并不在家,迎接我的是一位夫人,她发髻低挽,斜插璎珞簪子,穿着也并不怎么华丽,但她的脸上总有那么一种玄白色的慈爱光芒笼罩着,给我的第一印象颇佳太初追溯最新章节。 “就是你么?”夫人平淡中尾音略升地问,好像她曾经盼望着一位仙子降临她家。 “是…..是啊,夫人。”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这位夫人“哦”了一声,领我进了北面的一座深院,转身道: “我是巡抚鄂大人的二夫人,而你,就是过继给我做二女儿的,所以,以后你可以改成我为娘亲,不要称呼我二夫人,让外人看了会奇怪的。” “是,二夫人。” “没脑子。”二夫人的丫鬟嘟囔了一句,我连忙改口道:“是,娘、娘亲。” 二夫人显得有些疑惑道:“难道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生母恒吉理氏夫人?” 好吧,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叫过她一句娘亲,即便在府内碰见也是打个照面施个礼后一溜烟儿跑掉。 我解释道:“她?她不是我母亲,我!我的母亲早就在我五岁的时候过世了。” 二夫人一皱眉,心里终于知道为何恒吉理氏那么舍得自己的亲闺女,原来不是亲生的。现在,二夫人收敛了她那慈爱的光辉,眼睛微微眯着,显然是在暗暗鄙视我那卑微的出身。随后说:“哎,难怪那,原来你是汉人,你记住,在我们旗人的家族里,你应该叫我额娘才对。懂了么?” 见我迟愣在那里,她顿了顿又说:“哦也许这一切变得太快,慢慢来吧,紫蕊,你带小姐去更衣,晚上老爷回来后还有重要事情要说,我有点事儿先去前面。” “是,夫人。” …… 甘肃虽不如帝都繁华,却多了几分醇厚亲切的乡土气息。 就说这晚宴吧,并不似在爹爹府里那般煎炒烹炸,七荤八素,而只是上了八九只硕大的粗瓷海碗,碗底拖着一只快赶上荷叶大的盘子,上面码放着扇贝般大小的依次叠压的十几只小碟子。 好别致的装碟,我好奇的趴在碗边往里看,本以为里面有惊人的美食,原来只是一碗素素的汤面。 见我缩了缩脖颈,显得很失望,丫鬟笑着摇了摇头,不语。 突然,门口灯亮,马声嘶鸣,估计是大人物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见过老爷!” 所有家仆都侧立,对着一个人施礼,这个人就是甘肃巡抚鄂岳。 “哎呀,回来早不如回来巧啊,听说今天来了贵客,我去看看!”鄂大人声如洪钟,人未进门声先飘来。 “是户部侍郎的二女儿过来了,以后就是您的二女儿了。”二夫人温柔的回答道。 “嗯?哦!好啊,速带我去看看。”鄂大人显出搓着手等不及的样子。 …… 一番介绍后,大家分宾主落座,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透过平平的碗沿儿,我看到巡抚大人那失望的眼神儿。 “这孩子长相太奇特了,高大的鼻梁,高颧骨,手长脚大,实在是一副辛者库洗衣奴的粗鄙模样,这,这能代替咱家闺女选上秀女么,别落选后还要咱家闺女再去重选吧。”好像有一只飞虫钻进鄂大人心里,听得这些心里话后,又钻出来告诉我――原来我在巡抚一家人心中是如此的不堪啊抗战之最强民兵最新章节。 是二小姐在桌子的对角发了话:“阿玛,额娘,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这声音听起来很悦耳,却似是久病不起的人儿般底气不足,我斗胆看向鄂府二小姐。 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呐,至少在户部侍郎府中没有,在帝都的大街上也没有。 她身材羸弱,面色苍白,唇色微淡,但云髻高挽,垂丝如瀑,柳眉如黛,杏眼胆鼻,睫毛卷翘地忽闪着,倒像是水墨画里的淡彩美人,可见之前是新病不久,才起床来。 鄂美人,我心中姑且先这么叫吧,还不知道她的芳名,似乎也没人要介绍的意思。只见她冲我这边淡淡一笑,拾起了筷子。 …… 气氛一下子像被滴了蜜,一圈圈晕开来,二夫人的脸也由尴尬转为微笑,她主动向我介绍到:“我说,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你叫允梅是吧,我,我刚听管家说的,那个,那个,哎呀,老爷,你倒是说话啊!” 鄂岳毕竟读过“仁义礼智信”,意识到先前多少有些失礼,随即一抬手,全把饭桌上的大碗当挡箭牌,介绍起了它们的来历。 “哦,允梅,你眼前这碗汤可是我们甘肃最出名的百尺千头老羊汤面,这汤尝上一口,好似千头羊一起熬煮般浓郁,埋在地下百尺也能透出香味来,不信你试试!” “呷!呷!”我发出好大的喝汤声,大家都奇异地看着我尤其是巡抚大人,他好像更不满意我的形象了。 “哇,真的很好喝!!!”我喝了快一半儿的汤,才停下嘴赞叹,却发现碗里的一挑(注3)面大半儿都裸露在汤头上。我尴尬的一笑,将头埋在大碗里胡乱地朵颐起来。 …… 戌时才至,百无聊赖的我无意中又路过那个吃大碗面的厅堂,但这次门关着,唯有里面如豆的烛光交织晃动。 “你说,就她,进了宫估计也帮不到什么忙!”一个男人说。 一个女人低声答道:“是啊,目前看起来真是百无一用,姿色实在是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了,恐怕,连个答应也选不上。不过,老爷,我们能顶一阵是一阵吧,至少再选秀女还要等三年不是,我们尽快把瑾儿嫁了不就躲过去了。” 男人又说:“嗯,也只好将就了,哎。” 这是在说我吧,我想。 说话的两人一定就是鄂大人和二夫人了,看来我果然让他们很失望,但现在我又回不去爹爹那。哎,慢慢人生,就这样被卖给高墙深院的皇家了。街头说书人总说深宫怨气重,即便是嫔妃级别,每天都有被气死,暗杀或者失踪的,想想就冒凉气。 我突然下定决心,迟早要逃出宫里。现在我所做的就是,女儿当自强,至少逃出去能靠手艺糊口。嗯,对,学点什么好呐?有了,就学那个什么名字奇奇怪怪,味道却绝顶美味的百尺千头羊汤面吧。 注1:下聘:一般来说,古时候男方的聘礼是越贵重越说明你是真心实意想娶这家女儿,现在婚姻受法律限制当然是不可以的咯! 注2:包衣赫赫:首先,包衣是指由满洲贵族家里豢养的世袭家奴,其中男的叫做“包衣捏儿麻”,女的叫作“包衣赫赫”,许多文学作品或者影视剧中就叫包衣。 注3:三声,挑拨的挑。有些面食为了好看经常是用筷子挑一大缕面条叠放在面碗里,再注入高汤和面码。 ------------ 第二章 墙外天地 说做就做,当晚我就闯进厨房,直接问那些五大三粗的厨子:“大叔们,你们谁会做百尺千头羊肉汤,教教我吧,钱不是问题。” 最后一句说的我自己都有些心虚,既不是人家主,又怎会坐拥人家财?好像开了一张空头银票般。不管了,先学到再说,我为鄂大人家出了力,怎会一分好处没有? 一个主厨喝道:“诶!你谁啊,厨房重地,不容他人闲逛,打翻了瓶瓶罐罐的名贵调料,你赔得起么!” 我一笑道:“大叔,我是鄂大人家的新女儿,给您施礼了。” “新女儿?!”主厨嘴一歪,片刻转身一阵坏笑,别人也开始低声笑着说:“新女儿?私生女?!哈!” 我脸一红,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哼,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凭本姑娘一双火眼金睛,还看不透你这鬼汤里用的什么料!” …… 巡抚家的门庭一到掌灯时分就四门紧闭,过半的院落就此漆黑沉沉,真不知外边的街道会不会有帝都那般四方买卖客讨价还价,要是没有,那可就没有探索的乐趣了。 从正门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我环视府内,均无角门旁门可走,难道只有翻墙而出。 还好西南角有座水缸,我仗着手大脚大,轻而易举就扒着缸沿儿蹬了上去,待骑到墙头上,方知上山容易下山难,墙的那一头根本没有接应,这一跳下去,难免崴了脚。 在家养成的游侠性情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还是硬着头皮跳了下去,这一跳,可就跳出了我的魂儿。 我于风中忽坠,狗啃泥般趴在地上,却闻鼻尖有阵阵潮湿腥臊气扑来,难不成掉进了茅厕? 旁边一声怪叫:“哎呀!”吓掉了我的魂魄,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借着月光往那边瞧,只见一人猫腰做着什么。 “你!”我吼道。 “你什么你!”那人一转身,原是一个男儿,他好像一身蓝布衫,头上裹着一个蓝布条儿,中等身量,眼神锃亮。 随后那人一提裤子,和我擦肩而过时顺带了一句:“就赖你,打搅小爷方便亲爱的爱西丝全文阅读!可恶!” 我大怒道:“就是你在我家院墙外小解啊,还溅了本小姐一身!是你可恶才对!” “哈!”那人停下往前的脚步,倒退一步与我脸对脸道:“你是千金小姐么!?鬼才信!小姐会翻墙夜出?你啊,不是出来偷情的丫鬟,即使进去勾引家丁的娼妓!哼!” “你!你!你!”我气的说不出话。 那人得意地又说:“最后,补充一句哈,你不是想穿墙而过么,看看你身边这堵墙,就是刚刚我尿尿的那个地方,正有一扇小门,以后你再偷情啊,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直接把门撬开就行了,这堵门啊,正是巡抚大人家往出倒夜香的必经之路,我在这里小解啊,属于物尽其用,哈哈,看见没,这门两边全是狗尿苔,都是我培养的哦!” 说着,那人唱着小曲儿跳着跑了,气的我在后边骂道:“对对!狗尿苔,你就是那只狗!” 那人稍微一顿,又欢笑着跳着回道:“狗咬狗,一嘴毛……” …… 我身子歪歪扭扭的走出巷子,终于看见一点点朦胧的光亮。顺着那片渐明的灯火,我来到其源头之所在。 问了一个走巷子的货郎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名叫“状元府街”。 “状元府街?”我想着一定是状元的府邸就在这条街上,便怀着崇拜的心情越走越远。 找了好大一个圈,也没看见所谓的宏伟门庭,倒是沿街摆摊卖小吃的特别多,那面那汤的鲜味勾起了我的馋虫,明明才吃饱,好像还能海吞掉整条街似得。 “正宗泥鳅钻豆腐啦啊,正宗的,快来品尝啊!” 我循声而去,但见一四座小摊位前支着一蓝布幡子,曰:“泥鳅钻豆腐”。 “店家,怎么个泥鳅钻豆腐,来一碗尝尝!”我说道。 小二一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可以到灶前观看呢,我们家手艺独一份,不怕你看,还怕你看了也做不出一样的呐,哈哈!” 我忙走上前,去看那一等美味是如何出锅的。 一只砂锅里盛满凉丝丝的浓白色的高汤,架在刚点火的炉灶上。老板拿着一簸萁吐净沙子的肥美泥鳅往锅里一下,那些小东西马上畅游起来,吸着那甘美的汤汁。谁知锅底的炭火越来越热,泥鳅慌忙四散逃窜,好像钻进砂锅壁里全不见了。待到高汤满滚时,老板一起锅,放在方桌上,对我说:“姑娘请慢用。” 我正好奇那泥鳅都跑到哪去了,这时,一个声音冷笑道:“说你蠢吧,你还就真蠢了,那泥鳅都在底下的豆腐里嘛!老板,给我也来一锅!” 我一抬头:“狗尿苔!” “烦人,煞风景!”我一歪头,筷子却夹开锅底埋藏的豆腐,里面果然见到一条条如钻入雪海的泥鳅。 眼看汤锅见底,又来了两个人,一张桌子全做满了。我喊道:“结账!” 小二忙搭着毛巾跑过来,笑吟吟地说:“五文钱。” 我掏出锦制钱袋,哗啦一倒,挑出五枚铜板交给小二,又将剩下的散碎银两收了起来,浑然不知两双狼眼已经盯上了我的钱袋。 …… 天越来越晚,回家的路越来越暗,快到巡抚大院拐弯处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都市堕天使最新章节。 “把钱交出来!”一个男人低声说。 我准备甩开他们跑,另一个男人已经堵住了去路。 “住手!”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 这个人好身手,三拳两脚就打跑了歹人,他平复了一下后说:“你现在又加了一蠢,就是不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是狗尿苔的声音,我慌忙中忘了说谢谢,急忙往家跑。 “诶,你等等,现在你家奴仆正在倒夜香,你想迎头送上去么,真是蠢到了极致。” 狗尿苔在后边的提醒使我停下了脚步,我找了一个打烊的商铺,抱头往台阶上一坐,不再说话。 “你,”狗尿苔也凑了过来,往我身旁一坐道:“我说你蠢并不是骂你哈,你不会为这个哭了吧,那我赔不是还不行么!” “这个,”狗尿苔没等我回答,继续解释道:“狡兔三窟的意思就是啊,要是遇见了歹人你别往家跑,要不那些歹人就会知道你住在哪,说不定把你全家都杀了……” 我抬起头打断狗尿苔的话道:“那你说我往哪跑,再说了,谁还敢夜入巡抚家杀人越货啊,可笑!” 狗尿苔嘿嘿一笑道:“我,我是说寻常的道理,泛指嘛。像我,要是遇到危险,第一是闹市桥头,可以跳水逃跑;第二是朋友家,可以多呼唤些人;第三是庙里,庙里房间多,好躲藏。” 我一皱眉道:“你这人还真是自私自利啊,往朋友家跑,你就不怕给人家带来杀身之祸啊。” 狗尿苔一搔脑门,笑着转换了话题:“诶,我说你真是巡抚家的‘小姐’啊,看你的钱袋貌似很高级的样子。” 我狡黠的一笑道:“那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哎呀,真的太晚了,我还真得回去了。” 狗尿苔一拉我道:“那个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我这有法宝,可以帮你弄开。” …… 我二人又走到初见狗尿苔的小门旁,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门锁处三弄两弄就拨开了。 我说:“好吧,你厉害,谢谢啊,走了。” 狗尿苔又拉住我道:“你啊,性子野,保不齐下次还会骑墙而出,小心摔断你的大脚,这个东西送给你撬锁用,哈哈。” “你!”我气的脸发红,只为那个字眼“大脚”。 狗尿苔走出几步又回头喊道:“你要明天还出来玩,可以带上我,我可是这地方出了名的包打听,记得来谭记首饰行找我哦……” 我进了小门后,重新挂上锁,溜回自己房间,奇怪了,居然没有一个丫鬟和家丁在房内等我,也罢,这样我更加自由了。 我躺在床上胡乱想着事情,突然一拍脑门道:“糟糕,光忙着和那个狗尿苔逗贫了,竟忘了头等大事――百尺千头老羊汤的下落。这个该死的狗尿苔,浪费我的时间。诶,对了,好像狗尿苔说他是包打听,那,会不会他能帮我打听一下羊汤的出处?” 低头看向狗尿苔丢给我的那个物件,竟是一支未有镶嵌的半成品珠钗,却能看出它完成时的曼妙模样。 我努力摇着脑袋想:“他好像在那个什么、什么谭记,对,谭记首饰行来着。哎,看来明晚还得溜出去找他问个仔细去。” ------------ 第三章 珠钗美人 手里拥有狗尿苔开发的撬锁利器,再出入巡抚大宅势如破竹,三下五除二,我就再次站在了状元府街中心。 想要打听谭记首饰行是何等的容易,随便抓个过路的,便将手指向拱桥那头拐角处。 “原来在那啊。” 我走过小桥,侧目果然看见一座不大不小独立铺面以及旗杆上飘着的海蓝色旗幡招牌――谭记首饰行。 还未到门口,却见大票女子在铺面里抢躲着什么好玩意似的,外围还有一票男子也在踮脚观看。 “什么东西?我也去凑个热闹。”说着我便大步走上前去。 就听里面几圈人以内有个天籁般的声音招呼道:“姐姐妹妹们慢些来,莫要争抢,我们明日里还有同样的活动滴。” 又见两名女子从里挤出来,欢喜的攥着两个宝贝,左看右看。 我便问道:“两位姐姐,请问这谭记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一名女子一边答话,一边还在看着手中的东西道:“今儿个啊,是谭记义卖,那些个精美的珠钗都要半价出售咧,嘿嘿,捡个便宜,好美!” 我看向女子手中一直擎着的东西,原是一柄精美绝伦的银钗。说它美妙,是因为这钗头的蝴蝶翅膀是镂空的,还会颤动,就像鲜活的一般,难怪女子如获至宝,像这样的手工恐怕帝都的匠师里找不出几位。 咦?这是谁制作的,不会是? 突然,天籁般的声音清晰起来,一扭头竟是在我跟前。 “这位姑娘,你再不来挑可就没了。” 香风暗涌,泉水甘冽,她和我说话时我是这般舒坦,一时间不敢直视她的脸。 我左右环顾了一下,看那些在外围的男子个个呆若木鸡,这…… “姑娘是新顾客吧,来,这只简钗就送给你了,别看它造型简单,其实更具古风之美,适合干练的你游侠系统全文阅读。” “我……我……”我不禁抬头看那个“天籁”。 “你……你……” 若说以前那位巡抚家二小姐已经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那么眼前这个“天籁”简直就是大清的天空下最好看的人儿了。 用形容西施的词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更可况她还比西施看起来要健康活泼许多,便更有了几分可人疼的资本。 她不是传统美女的柳叶眉,她的眉宇是那种微微平直如毛笔写出的“一”字般,显得温柔而微愁。她的眼睛大而不空,明眸似水,尤其是睫毛像是凤凰的尾羽般飘忽着,平添许多娇媚。她如南方女子般脸微圆,皮肤吹弹可破,两颊微粉,肤色莹白而不缺血,在这个北方风沙大的地带,有这等莲藕般的品质,可真是奇货可居。最美的还是她的云鬓,发密如织,乌黑如墨,斜插着自家制造的几款流行发簪,不是活招牌更是甚么? 对于她的美丽,我词藻贫乏,无以再多形容,唯有两个字“真美”。现在就不难解释为何她一出场,那些城中男子便象赶不走的蜜蜂般死死盯着了。 “天籁”见我呆立不能语,嫣然一笑道:“姑娘,请走上台接来,我们店里还有别的以供挑选。” 我象中蛊般跟她飘上台阶,来在谭记首饰行内。 小铺外边看不大,内堂却不小,更或者说是布置的显得挺大,因为四壁全部排满了一列列货架,靠墙的最高,越往外越矮,这样装货多且好拿取。我想店主定是个聪颖过人的行家里手。 在厅堂中心,有一大方桌子,上面两只衬着红绒布的大漆盘,其上摆放着百十支各式各样的珠钗环链,“天籁”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当季销量最大的款式,尽情挑选。 我左看右看,什么珍珠的,宝石的,碧玉的;层叠的,流苏的,简单的,应有尽有,简直是挑花了眼。 我突然看见一支木质的钗子,很奇特,上面貌似还雕刻着文字。我将其拿在手,仔细端详。 好素雅的钗,是紫檀木的,未有任何宝珠和雕花,有的只是一行鎏金刻字――清心寡欲,看云卷云舒。 突然,“天籁”叫了一声:“哎呀!” 声音虽不大,但离我甚近,犹如针刺。我慌忙中掉落了木钗,“天籁”捡起来后连陪不是道:“不好意思,姑娘,吓到你了,我只是看你拿起那支钗子,想要告诉你它不适合你而已。” 我回过神儿后追问道:“怎么不适合我?很天然的材质,我很喜欢啊。” “姑娘,”“天籁”解释道:“这是一支训钗,唯有寡妇,尼姑抑或是老妪才可以佩戴,你没看它上面的话语么,正是语训或告诫这些女人要守得住寂寞。” “哦,原来是这样啊,受教了。”我又将目光看向了其他钗子,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对“天籁”道:“算了,我没自己买过这些玩意,还是你帮我挑吧。” “天籁”正要开口,却见后庭门帘一挑,一个男子走上前来道:“怎么,你到底是来了。” “狗尿苔!!!”我叫出声,狗尿苔不禁眉头一皱道:“诶,当着我的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还叫人家那个难听的外号!” “哈!挨着金銮殿,准长灵芝草;挨着茅房,准长狗尿苔。想当初你……” 话一出口,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毕竟我还是带着问题来求狗尿苔的,万一惹恼了他,不告诉我可怎办抗战之最强民兵最新章节。 我软下来道:“那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嘛!” “真是蠢,那你不会看不会问啊,没看我家招牌叫谭记么,不姓谭难道姓马?!”狗尿苔一龇牙,表示轻蔑。 “天籁”忙打圆场道:“环儿,怎么可以这么和女孩子说话。这位姑娘,失礼了,都怪弟弟没有好好介绍与你。他叫谭环,我叫谭小钗。敢问姑娘你叫……” “我,我叫……我叫石允梅,你们就叫我梅儿好了。”我支吾道。 狗尿苔,不,是谭环看我支吾,眼睛一眯,以为我在说谎,便嘲笑道:“看吧,说自己名字要这么半天,一看不是真名,你这个人啊!” 谭小钗杏眼一瞪斥道:“弟弟!”又温和地对我言:“姑娘,还是我来帮你挑个发钗吧。” 她随便一拨弄,便拿起一支白玉兰形态的玉钗和一支鹅黄色短流苏银钗,说:“活泼如你,所以这两款即是适合你的珠钗。” 我一撇嘴,眼光流转向那些工艺繁琐的蝶扑牡丹和三层流苏长穗发钗,谭小钗莞尔一笑解释道:“那些啊,适合待嫁闺中的准娘子,带上它们能令自己更加娇美明艳。” 谭环一脸坏笑,又开始嘲讽我说:“是啊,脸方颧骨高,脑袋又长,鼻子比泰山还高耸,这些花儿啊,蝶儿啊,在你头顶上真是高处不胜寒哦!” 谭小钗使劲掐了一把弟弟,又对我说:“别听他胡说,其实是这样,妹妹你个子较高,长得又很大气,那些庸蝶俗彩和你在一起很不协调,它们只适合娇小的女孩子。所以你比较适合简约又灵动的发钗,正如我所介绍的这两支。哦,如果你确实不喜欢,也可以尝试佩戴那些艳丽的钗子,没有关系的。” 谭环笑得更奸诈了,他嘿嘿一下说:“哈哈,是啊,丫头你何止是长得大气,简直是‘美丽不可方物’,所以,要不你把全场珠钗都包了吧,回家全插在脑袋上,如何?嘿嘿。” “你!你!你!!”我气的七窍生烟。 谭小钗实在看不过去了,推搡了一把谭环,说:“弟弟!你这样无礼以后哪个姑娘敢嫁给你?!快道歉!快!” 又说:“梅儿妹子,你别介意,其实你不是弟弟所描述那样,你很美,只是不会打扮,来,姐姐为你重新梳妆。” …… 天色又是很晚了,我蹑手蹑脚回了家,哦,是巡抚鄂大人家。 一个丫鬟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我身后,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小姐,老爷和二夫人、二小姐早就在用膳了,您怎么才回来啊!您怎么……” 我支吾了一声,直奔后堂。 “吱呀!”门被打开后,正好看见鄂大人那凛冽的双眼,他本是气我晚归,却又不禁错愕于我的新颜,二夫人心知老爷不好意思询问女儿家的事情,便替他问道:“梅儿,你这妆扮是……” 二小姐却十分欣喜道:“是啊,梅儿今天才让我们见到真容了呐,原来梅儿也是如此娇俏。” 无语了。 二夫人捅了一下女儿道:“梅儿这样甚好,甚好,来,吃饭吧。” 席间我发现我的新发型掩盖住了饭菜的诱惑,勾走了所有人的“魂儿”。 …… ------------ 第四章 金装麻雀 打扮真的如此有用么?我对着铜镜发呆。 平日里的我大大咧咧,只把头发慵懒的束成一个大辫儿,身上也只是穿些素色布衣,加上手大脚大身骨壮,背影里好似谁家新姑爷。今日让谭小钗将我发髻偏挽,别上精致的玉兰和流苏钗,再略施薄粉,竟然真的可以“迷惑”别人的眼睛。 “女孩就该这样打扮。”谭小钗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是啊,十数年来我都打扮的好像假小子,别说送进宫给皇上选秀了,就是将来许配平常百姓,都不一定有人看上眼,我死去的娘亲九泉之下又要着急了。 好,那我以后天天就这样打扮,想着想着,我突然犯愁了:谁来帮我打扮呢?丫鬟会给我打扮么?要我自己弄,绝对不会啊。 看来,以后想臭美的时候免不了又要跑“谭记首饰行”麻烦小钗姐了。 …… 今日的晚膳似乎开始得特别的早,也特别的简单,只有南瓜粥和数盘小菜尔尔。 用过膳后,鄂岳大人将我留住,遣散了所有的奴婢后,二夫人神秘地关上了门。 “梅儿啊,你来我家已有数日了,平日里老夫总是忙这忙那,从来没有多关照你的起居,你,过得可好啊?” 听鄂大人这么问,就知道有下文,我便简单答道:“还行。” 鄂大人捋着胡子笑了,接着说:“千好万好也是穷乡僻壤,总也好不过皇宫吧。” 许是之前在爹爹府中听惯了恒吉理氏和温婆子的冷言冷语,如今听到话中有话,却也学会了拆解。 “可那皇宫大院,却总也比不得爹妈身边好。”我回答道。 鄂大人一皱眉,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很难相信平日里的“傻大姐儿”会有如此心眼儿,只好尴尬地和稀泥道:“皇宫自有皇宫的好,爹妈也有爹妈的好,多可人疼的孩子,也不能跟着爹妈一辈子不是,这不……”鄂大人冲着自己的二老婆一使眼色,那女人便会意道:“是啊,梅儿,你和我闺女迟早都是要离开爹妈的,瑾儿可能也就嫁个普通大户,你那,可是嫁给咱们天下一等一的男人――当今的万岁爷啊!” 我心想:可那万岁爷也只喜欢一等一的女人――三宫六院里的美女啊,能不能嫁给这般一等一的男人,还很渺茫呢。 二夫人见我脸色忽明忽暗,马上明白我所想,急忙补充道:“梅儿啊,你不用担心,我和你阿玛替你请了两位期满离宫的资深姑姑,专门教你宫中礼仪和注意事项,你可要珍惜时间,勤学苦练哦!” …… 皇宫里的姑姑于次日晌午前准时到达,鄂大人提前好早就回到家中差人备这备那,忙活出一桌子好席。 两位姑姑身着藏蓝、墨绿,发髻低挽,插檀木发簪,其气质令人想起谭记里面卖的那款“训钗”。 我刚抬手打算向姑姑们打招呼,那位身着墨绿色布衣的姑姑便用扇挡了一下我的手,道:“咱家闺女可真拿我们不当外人,这样手一扬,便是要打发我们端盘子么?” 我诧异道:“那,那该怎么向姑姑问好?” 两个中年女人眼前一亮,似是有所发现,对我的新阿玛鄂岳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哎呀,鄂大人,您之前说的调教费用可是说有一定基础的大家闺秀,您看这,是不是该涨些钱来风流按摩师!” 鄂大人没办法,苦笑道:“罢了,只要最短时间教熟了,每人在50两的基础上,再加10两便是。” 收人钱财自然好办事,那位挡我手的墨绿姑姑又说:“我说姑娘,打招呼的时候,这女儿家的手啊,是不可以抬过锁骨的。过了锁骨,就显得轻佻,象那些红尘女子拉客一般,哎~~呦~~。但太低也不行,太低了显得没热情,没力气,好像久卧病榻,而且也不雅观。你在民间怎么着都行,到了宫里,这手就要这样摆,看我示范下。” 说着,墨绿衣服姑姑对着空气微微屈膝,右手在上,双手平叠在左腰间,低眉顺眼地对着地面说:“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我看着总觉好笑,但墨绿衣服姑姑又扬起扇子道:“这叫万福礼,你来试试!” 我半屈膝,手往下压,可腰肢硬的象铁条,怎么也弯不成姑姑那么优美的曲线,最后弄得弯腰驼背,很是丑陋。 蓝衣姑姑看不下去了,对墨绿衣服姑姑道:“老姐姐,今天就这样吧,你教的这些还要姑娘消化一段时日,也许就顺溜了。” …… 午后,门外丫鬟咬耳朵道:“咱家这个新来的小姐别看模样不怎么出众,花钱确实哗哗的,就她这么笨,却要耗费老爷300两银子请人教,真不知她妈是怎么教导她的。” 一听她们嘲笑我的生身母亲,我便不顾一切冲出去,吼道:“你们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两个丫鬟吓得一颤,竟不知如何回答,我甩开她们不管,径直冲入鄂大人午后用茶的花厅。 一进门,果然看见两个宫里来的婆子搬弄是非,一个说我笨,一个说把我教好还要加多少多少银两才行,我便将用力一咳,大声道:“你们不必再为我伤神儿!我明日就回老家去!什么也不学了!” 鄂岳先是一惊,尔后微嗔道:“梅儿啊,女孩子怎可这般没教养!” 我反驳道:“对!我是没教养,我娘死得早,后娘又不管,如何来的教养?!” 鄂岳嘴微张,半晌无语,两个婆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您看,鄂大人,我们是教还是……” 未等鄂岳回答,我替他说:“要教也行,只能付先前说的那些钱,一人50两,后加的全不算,你们愿意教就教,不愿意教我还不愿意学叻!” 一时间空气很安静,鄂大人呷了一口茶道:“你们说如此可行么?!” 二婆子面面相觑,极不情愿地说:“行、行。” …… 这天晚上,心情极度无聊,我只好用谭环给我的撬锁工具,从角门溜出去,过桥来到谭记首饰行。 现在这时辰,按理说女孩子家都该就寝了,可首饰行还有微弱的灯光闪烁,里面还有搬东西的声音,我便挑帘进去。 谭小钗和谭环都没有睡,他们在给整理货架,地上还有两块抹布和一包麻袋。 我忙问:“这是怎么啦?” 姐弟俩吓一跳,谭环擦了把汗说:“我刚是谁,原来是女侠,小生这厢有礼了剑逆苍穹。” 说着谭环对我施了一个礼,我却越看越眼熟,这,不是白天姑姑教我的万福礼么? “你怎么会这个?”我说。 谭环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就是飘飘万福礼么!我为啥就不能会这个!” 谭小钗用纤手点了一下谭环的脑门道:“你就会唬别人!妹子你怎么这么晚到这来了?” “没意思找你们来呗!不欢迎我走了。”我一努嘴就要转身。 谭小钗忙拉住我衣袖,温柔一笑道:“看你说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白天来玩,这么晚,街上人越来越少,多危险……” 谭环哈哈嘲笑道:“别人怎会危险于她,她别危害别人就好了!” 小钗怒将抹布丢在谭环脸上,我却没在意,因为此刻我还在想谭环那个万福礼,竟然比女孩做的还要标准和优美,真不知这个狗尿苔一个大男人,从哪偷学的这个动作,难道是偷看女孩闺房时!!! 想着我便斜眼看向谭环,呈鄙视状。 谭环似是读出我心事,摸了下鼻头道:“别想歪了啊,要说学会这万福礼也不难,象那些来我们店买珠钗的美女们,那个不是带着一两个丫鬟婆子,看久了那些奴婢施礼,也就学会了。一般女子好像都会吧,你除外哈!” 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一定可能,我对谭小钗说:“姐姐你会么,可不可以帮我纠正下姿势。” …… 第二日清晨,鄂府早膳。 我进门后对着鄂岳和二夫人一人施了一个万福礼,他们大眼瞪小眼,竟忘了放下筷子。 两位姑姑也在场,昨天教我的那一位姑姑惊诧地问:“你这是苦练了一夜啊?!” 我笑而不语。 由于万福礼做得超乎完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姑姑们开始教我基本用语和忸怩作态的礼节,我倒是学得更快了,因为我还有个秘密师傅――谭小钗,即便有消化不了的,还可以偷偷问她去,第二日准保让两个老太婆对我刮目相看,彻底浇灭了她们想宰鄂大人一笔的气焰。 很快,穷极无聊的一整套宫规就算学完了,在两位姑姑眼里,我就像傻小子一夜之间得了高人内力,硬是从一个灰溜溜的小家巧升级成了高傲娇贵的金丝雀,浑身散发出“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风范。 鄂大人问两位姑姑我是否已经合格,她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眼见是再也难骗一分钱,便只好称“尚可,尚可”。 鄂大人很高兴,派人带她们领了工钱走人,然后对我说:“梅儿啊,你终于可以规规矩矩地入宫选秀了,阿玛很是欣慰,还有一件好事告诉你。” 说着,鄂大人唤奴婢从后堂取出一只红布盖着的托盘,掀开来,只见一枚鸡蛋大小的玉牌和几件精美绝伦的首饰并排放着。他拿起玉牌对我说:“孩子,这个东西是我家的传家宝――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瑾儿也有一块儿。为了使你真正成为我家族一员,我又特意请工匠精雕细琢出一块儿一摸一样的,你看上边还有你的名字,这就是属于你的名牌,快带起来吧。” 说完他郑重其事递地将玉牌递在我面前,道:“既是我西林觉罗家人,就要有我西林觉罗家名姓,从此啊,你就不叫石允梅了,你从瑾儿的梓字辈吧,改叫――西林觉罗.梓珊。” ------------ 第五章 百尺千头 “这名字听起来真拗口,必须叫这个么?”我问。 鄂岳面色尴尬,道:“啊,是么,珊者,玲珑可爱,摇曳多姿么,形容女孩子的,和瑾儿很对称嘛,哈哈。” 夜里我做了个梦,醒后总觉得空落落,好像一团大包裹被人抛出府门,在街上又被人踢了两脚。然后有一个脸庞迷迷糊糊的妇人躲在街角看我,从身形和衣着上看,好像我的母亲大人李氏。 母亲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多岁,若是能和爹爹一起荣华富贵,定比恒吉理氏、鄂府二夫人美丽十倍,可惜…… 所以此次进宫我一定要被选上,去嫁给那天下第一的男人,让母亲在那边感到无比荣耀。 …… “咯噔”一下,什么东西咯了我的腮帮子,拿起一看,是那个羊脂玉名牌。 这鬼东西,贼光四现的,夜里也不安生随身桃源空间。 “贼光!!!” 我转念一想,真羊脂玉怎么会有贼光,难道说这不是…… 我伸出舌头舔向那个玉牌子,好滑好凉,完全没有羊脂玉的腻、涩、温感觉,这估计是一块很便宜的东陵白玉吧。 咳!连这个也是次等的,好吧,心真的凉到脚底板了。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又想到那个新名字――西林觉罗.梓珊。 梓者,印书模板也;瑾者,美玉也。 那么梓瑾就是上等复刻模板,人中龙凤??n一共槐柯铮?p>  珊者,玲珑奇珍,听上去很好,但和梓组合在一起,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这个字眼。 是,那句“故归梓删去”。意思应当是说印书前,发现有的地方不妥,删掉重做,说到底就是不合格的模板啦。 产生这个怪想法,还要归功于几年前在帝都小摊前淘的那本蓝皮破书――明代宋应星撰写之天工开物。我兴致冲冲将其拿回爹爹府中熬夜拜读,没几日就被温婆子告发,说我私藏明人禁书,将要祸及全府,于是爹爹就给夺了去,烧成灰烬。 像我这般胸无点墨的都能想到那里去,饱读诗书的鄂大人更可以想到了,我心里越发愤愤不平起来,好像有一肚子苦水要找人倒。 …… “我是来道别的。”我对谭小钗说。 “你要去哪?”小钗忙问。 谭环插嘴道:“定是被相好的甩了,走投无路,要去寻死吧。” 谭小钗没搭理谭环,立即从货架上跳下来,拉住我道:“妹子,环儿是在和你开玩笑,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走,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于是我就将自己将被“变卖”进宫当秀女的事情告诉了兄妹二人,谭环张大嘴巴,狂笑道:“你要是能选上秀女,东施早就变成西施啦!”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鄂大人说只要我的手续办妥了,我将离开甘肃去往京城朋友家暂住,直到开春宫廷选秀那一天。我连名字都改了,我想,离开你们的日子应该很近了。我这次来还有个愿望没有实现,可不可以帮帮我,不胜感激。” 谭环来了兴致,问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什么还能难住你,说来听听!” 我支吾了片刻道:“就是,就是有一个百尺千头老羊肉汤,我想学一学,万一我没选上秀女,也可以在宫中做个厨娘,至少还能活下去。” 谭环大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你不知道么,没选上秀女你也得等着别人分配你做奴婢,就是宫女。宫中御厨有的是,且全是男人的天下,哪里轮得到你献丑啊。看你那么蠢笨,做饭也好吃不到哪去。” 我很不服的瞪着他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吧,其实啊,你也不知道百尺千头汤的调料,所以编瞎话吓唬我,哼!” 谭环一愣,转而道:“怎么,你激我是吧,好,那我就让你彻底服!” 说完,他随手从一个货架上取下一支精美的钗,对我说:“你看这钗,唤作百鸟朝凤,可它真的有一百只鸟么?再说那街上的十里香烧酒,真的是十里飘香么?要不我说你没文化,这些什么千啊,百的都是夸张的说法而已,形容一件东西的工艺很繁琐,品质很一流,懂吗?!” 见我若有所思,谭环更得意了,继续大说特说:“你说的这个百尺千头老羊汤啊,其实就是我们甘肃一些羊肉铺自有的秘方而已,这汤锅里未必有一千只羊被煮过,也未必在百尺以下还能喷香,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汤肯定是上等好汤,是世代家传的老汤做引子熬制的究极进化体最新章节。过了桥有好几家羊汤店,都说自己的汤天下第一呐,为了证明这点,他们就胡乱夸大的起名字,什么万年高汤刘啊,什么陈记第一汤啊,其实全是自家老汤而已嘛,连我都会做啦。” 我大喜道:“真的么?那你教教我吧!” …… 已是后半夜,鄂府后院里黑漆漆一片。 我蹑手蹑脚溜进厨房,还好没有一个人。我打亮火折子,苦寻有没有剩余的羊肉供我大显身手,突然一条血淋淋的大腿撞在我脑门上。 “啊,什么鬼东西吓我!” 抬头一看,是一条大羊腿,真是心想事成! 我赶紧搬来小凳子,登高摘下那条生羊腿。 按照谭环的方法,我寻来大粒儿井盐拼命的搓那条羊腿,就算给爹妈揉腿按摩也不曾如此尽力。 待羊腿肉变得松软,血水全部被挤出去后,我用酥油涂满整条羊腿,又是一阵好揉。 谭环告诉我,这样“伺候”出来的羊腿,不用熬制很久就可以伪造出百年老汤的味道。 下一步就是煨制。 我用花椒、白豆蔻、肉豆蔻、砂仁、小茴香、山奈、陈皮各八钱,开水冲泡一刻时辰后倒在被我揉搓得软如烂泥的羊腿上。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再吊起一个砂锅,将腌制好的羊腿,温开水,辅以当归,北芪,党参,枸杞,羊奶,进行终极熬制。 …… 好困,待我睁开眼后,好像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快四更天了吧,呀,我的汤!” 我疯狂的冲向砂锅,火还有余烬,但砂锅已经不再冒气了,应该是时间刚刚好。 我找来抹布,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一锅奶白色表面泛着金光的上等羊肉汤便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顺手抄起一把木勺,尝了一大口,不禁呆住:“好鲜美,真是人间美味啊!” 正当我还想喝第二勺,外边想起了脚步声,一个男人粗里粗气地叫唤道:“今天要送那个什么小姐走,又要我们做那个百尺千头羊肉汤,真是烦死了,鄂大人家一人一个口味,每天要做好几样大菜,累死了,现在又添了一个耗时耗力的老汤,简直是烦上加烦啊。” 原来是厨子上工了,我赶忙躲在门口柱子后,就等他们进去后溜走。 “咦?老孙,你半夜来熬汤了啊,怎么这有锅汤啊?” 老孙也甚是疑惑,突然他大叫一声:“羊腿怎么不见了!?” 厨子们乱了手脚,四处翻找,一个厨子掀起砂锅盖,惊喜地大喊:“呦呵,老孙,可以啊,还在这卖关子,这不你都把百尺千头老羊汤熬好了!” 老孙更是纳闷了,他来在沙锅前,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送在口中,吧唧吧唧,赶忙又舀了一勺…… 趁大伙儿都背对着门,我侧身开溜出门,猛地听老孙在后边说句:“奇怪了,我昨天半夜真的来这里熬汤了么?” ------------ 第六章 美女如云 过继,没有任何的仪式和证明,貌似我爹爹石九龄只在户部稍作手脚,我就不再姓“石”,而彻底改姓“西林觉罗氏”。 来接我送选的只有两个人,都是鄂岳在京都做官时的同僚家仆人猎艳无双。之所以没把我送回户部侍郎爹爹那里,也是为了避嫌。 出了巡抚家大门,来相送的只有二夫人和一个丫鬟,正要转身,一个动听但无力的声音叫我:“妹妹留步。” 我回头看去,正是鄂家正牌千金梓瑾。 “姐姐何事?”我问。 梓瑾的身子骨似乎又单薄了几分,如果天空刮来一阵风,说不定她就能随风而去做仙子了。 梓瑾从腰间取出一枚好看的白玉把件儿,放在我手里,又将我的手紧紧合起来,这一切都被她瘦弱的身躯挡着,二夫人抻头想看却看不见。 “妹子保重。”梓瑾眼含泪水。 虽然曾暗妒梓瑾有人疼爱,占尽好处,但此刻见她真情流露,身体又每况日下,也不禁把住她的手说:“保重!” “小姐请吧。” 我踏上蓝布帐篷马车,头也没回一下。 …… 三月开春,帝都最早的迎春花大片盛开,大道两旁好像堆满了黄金,人人都眉开眼笑。 我还是动不动就溜出去听评弹、淘小书的,寄住的小屋都快堆不下我收的破烂了。 这一日,家仆跑来通告我说:“小姐,好日子来了,咱们就要进宫去了。” “这么快?!”我呢喃自语。 家仆出去后,两个丫鬟紧接着走进来,一人托着一只大木盘,上面满是绫罗绸缎,她们齐说道:“小姐,这是之前给您准备的选秀衣服和鞋子,您挑一身来穿吧。” 我看着那一堆堆姹紫嫣红的缎子绸子旗服,以及恨天高的花盆鞋,顿时失去兴致,答复道:“随便吧。” 一个丫鬟讨好道:“小姐,你身材很高,我看这玫红色的喜鹊登枝更适合您,还有这双宝蓝色的云意春深旗鞋正好相配。” 我眯起眼睛想,小钗姐曾送我一对钗子,一个是素玉兰,一个是鹅黄流苏,她还说我适合简单灵动的装扮,那我就该选一套配得起那两支钗子的服装吧。 “不,我不喜欢俗艳的,给我那套淡紫色的衣服,那双什么云的蓝鞋子还行,留下吧。其余的全拿走!” 丫鬟服从我的意愿后退出屋门,我便径自趴在桌子上发呆,胡乱地摆弄着首饰盒里的钗环珠玉。 “咦,这不是梓瑾送我的玉件儿么?” 我拿起那个东西仔细看起来,之前赶路就把它随意塞进行李里,今日却发现它原来是如此美丽。 怎么越看越眼熟啊,我从领口掏出那块冒牌白玉名牌,发现两者形状类似,雕工又一致,分明出自一家之手,难道说? 对,梓瑾送我的正是她自己的名牌,只是被她改了模样。“西林觉罗.梓瑾”几个字已经被抹去,化作雕工更为巧妙的镂空梅花枝,细观两侧留白,好像还有两行小字――相遇就是缘,再见已惘然;如果有来生,定做真姊妹。 这才是真正的上等羊脂玉,果然是鄂岳鄂大人的传家宝。要是换做自己这块硬质东陵玉,这般繁琐的又镂空又刻细笔画,刀子所到之处恐怕早就露出白茬断痕了。 唯有这般好材质的羊脂软玉,才会令工匠下笔如有神,好吧,梓瑾,你的情义我记下了,如果有朝一日能逃出皇宫,我定会回去找你极品魔少最新章节。 我将劣质名牌丢在床帏深处,戴上了梓瑾送我的羊脂玉牌,一股暖流窜进我的心里。 …… 进宫的日子终于到来,这天阳光大好,春光明媚。一座小型骡车停在门口,我换上旗服,梳好旗头,战战兢兢地穿上那双对我来说很危险的花盆鞋,被两名丫鬟搀扶着走进小车。 一路上我都没有往外看,只是随着窗帘飘起时,提鼻子换一口新鲜的空气。快到户部侍郎府时,我下意识伸手去拨了一下帘子,只见一个女人在门口和丫鬟说着什么,是乐瑶么? 真是乐瑶,骡车驶过当口时,尖利的责骂声如以前那样飘进我的耳朵眼儿。不同的是乐瑶挽起了发髻,束起了刘海儿,成了人妻,倒是更添了几分妩媚。 她果然嫁出去了,也嫁得很好吧,难怪这么嚣张,哼! 正当我徜徉在往事之中,车夫往车里大声喊了句:“姑娘,到了。” 早就闻听选秀的女子皆是天下绝色,自卑的我没敢下车,先从缝隙里往外扫视,看看情况。 前排正中车子里一只细脚缓缓踏下,站的十分稳当,未见其貌,先闻其香。 且不谈这位秀女品貌几何,却不知道她用的是哪家奇香,惹得附近粉蝶都扑闪着翅膀前来投靠,一闻就知道不是普通香粉店里的庸脂俗粉。所谓“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也正是说的此香吧。 再看同排车辇最靠边的那个秀女,娇嗔的很,不停地使唤丫鬟捶腿捶背。她长相尚可,但没有到倾国倾城的等级,倒是那支水蛇腰盈盈一握,摇曳生姿,估计男人们都喜欢这样风流的女子吧。她若选上秀女,也许能早早爬上几层呐。记得谭环曾色眯眯地评价状元府街第一花魁道:“美女杀人不用刀,斩将追魂全在腰。”他还说:“男人对女人细腰的偏好自古就是,所以**女子都想让自己的腰生生勒成沈腰(注1),哪怕付出性命作代价。” 后边一个女子的声音更绝,她四处嚷嚷为何自己长得那么美,却排在倒数第二排。 好吧,我被美色包围了,还是乖乖躲在车子里,以免被那些刻薄如蚊的女孩儿狠狠嘲笑一把。 不一会儿,门口有人喊:“肃静,请听到名字的秀女走上前来排队入宫!” “头一位,大学士博尔济吉特.布偌之女,博尔济吉特.尔岚!” “第二位,直隶总督兼定远大将军淇尔克.铁岱之女,淇尔克.阿琪雅!” …… 等轮到我上前时,弯弯曲曲的队伍已经看不见头儿,回首一看,后边也就10来人而已,显然鄂岳的官位也没显赫到哪去。 一路上,别人都在看御花园的奇珍异草,我却无心看风景,因为我在做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事――沿途撒上黄小米,以便我能在这拥有9999间房子的皇宫里不迷路,顺利地逃出去。 撒得很专注,连头里公公的指令也没听见,一头撞在“沈腰”的后背上,她哎呦一声,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还说句:“有病!” “静怡轩到了,众位秀女请稍等,我去请掌事嬷嬷们进行第一轮初选!” 注1:沈腰――沈约与徐勉素善,遂以书陈情于勉,言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以此推算,岂能支久?”后因以“沈腰”作为腰围瘦减的代称。 ------------ 第七章 落跑秀女 “齐嬷嬷到!众秀女施礼!” 一位身材微胖,面相严厉的老嬷嬷在一票新晋年轻嬷嬷的簇拥下,如南飞大雁般,齐刷刷地列在静怡轩正门,闪电似得眼神扫视如云美女。 “你,你,你,先出来。” 老嬷嬷指着叫三个女子出队,一一摸过她们的脑门,腮骨,鼻子后,对接引公公一挥手道:“出局!” “诶,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们还没有见过皇上呐!” 三个秀女哭喊着不走,有一个甚至抓住了老嬷嬷的脚踝。 “蠢物我的极品师兄们全文阅读!额头太窄、痄腮、塌鼻梁、一副粗妇样,我都看不过去,皇上能喜欢么?!拉走!” 马上几个太监扑上来,将三个可怜的姑娘推出静怡轩,其他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是第二轮筛选,也是最隐秘害羞的过程――脱光衣服。 …… 第一波被带进去的秀女刚一进去,就有人发出尖叫,而大凡这种货色,就是最先被淘汰的,嬷嬷说这种女子侍寝时要吓坏皇上的。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轮到我们这一批。进去后,发现里面皆是白帘白被单,净的一尘不染。 “太胖!” “太瘦!” “怎么还有狐臭!” 嬷嬷一顿摸索,就减去了近20人,剩下的女子里又有10人因眼、耳、口、鼻、发肤、颈项、肩、后背等细小缺陷被挑剔的嬷嬷丢到九霄云外。 我是我们这批最后一个被检查到的,嬷嬷踮起脚尖围着我转,眉头一皱,显然是觉得我过高,待我转过身,她突然一顿,拔出我的后髻插花,用手在里面一掏一按道: “嗯?有反骨!!!” 嬷嬷猛地转到我面前,用手量我的鼻翼鼻梁,突然很严肃地说:“脑后有反骨,聪明不服管;面前挺山峰,自做主张多。克夫,克夫啊,这样的女人取了就要代替男人反了天,不能要,不能要!带走吧!” 我也是一愣,欲哭无泪,刚要被推出去,嬷嬷又对接引公公道:“等等!哎,一会您在清退花名册上不要写这姑娘克夫,这样对姑娘的下半辈子不好,嗯,就写,鼻梁子太高,妨碍皇上亲近吧,也算是给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太婆积一点阴德。” …… “姑娘,你和她们现在这红叶坊等候最终指示吧,选秀没结束,谁也不许离开,私自出宫者,格杀勿论!” “哎,真无聊。”我若无其事地左右环顾了被淘汰的30位女子,她们大多数哭哭啼啼,唯有我在暗喜。 晌午时分,先前那位接引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端着几个食盒来在落选秀女休憩的地方,大声呼喊着:“起来起来都起来,吃些东西,还要再等一下午才出结果呐,不吃东西饿死在宫里可不行!” 小太监一一揭开食盒,众女大失所望,原来一个食盒里只有八九块糕饼,想要一人一块,还未必够。 果然如我所猜,单单就差了那么一块儿。 我身旁有个身材矮小但皮肤吹弹可破的女子将手中糕饼一掰两半儿,递给我一半儿说道:“我是南方人,不喜吃这些北方馅料的糕饼,给你一半儿吧,别饿晕掉就好。” “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感激地边吃边问。 那女子甜甜一笑,回答道:“我叫伊尔佳.克锦。出身就不值得说了,呵呵。” …… 苍蝇漫无目的地飞着,多数人都处在假寐状态。我却在考虑我的人生大事――离开还是留下等分配。 之前我曾道听途说:宫中女子若没有选中秀女,则会被贬为奴婢或者赐给低等武官做小妾,其命运都是卑贱的,主人让你几时就几时死。 那么,如果我走,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不妙崇祯七年全文阅读。 因为首先这脸面就算丢到家了,恒吉理氏一定到处象活版印书般大段传播我的缺点和劣行,尤其是选秀失败这段历史;鄂家也不会再接受我做女儿,因为我对他们一点用途也没有了,添双筷子都嫌烦。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混出模样,母亲大人李氏颜面也无光,所以一定要留在这座大监牢里,还要好好活着。 对了,我要溜进后厨去做个厨子,靠把子靓汤闯天下!谭环一定是怕我比他强,出头早,才会说御厨全是男人,我才不信咧。 决定了,我要跑了! 怎么跑是个问题,我回头看着倒下的一大片姑娘们,心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不是还做过记号么,先离开这座红叶坊才行,然后趁天黑慢慢摸索去后厨,像在鄂府那样,老羊汤一出,倾倒一片,谁与争锋,然后啊,皇上就会召见我,然后…… 想着美事,我不小心踢了克锦一下,她迷迷糊糊地转过来,晕乎乎地说了句梦话:“什么?谁是皇后?” 哎,这可爱的女子,目前我也不知那边选秀战况如何啊,若是我与你一起选中秀女就不用分开了,现在要永别了! 说完,我蹑手蹑脚地打开木门。 “吱呀。” 我赶紧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被开门声吵醒,还好没有。 然后我探出头,左右环视,没有人看管。 正欲拔腿开跑,突然一个阴阳怪气地叫声,叫得我后背发阴。 “站~住~你要去哪!” 未等我回头,值班太监已经三步并两步跃在我身后,一拍我道:“你这女子!回过头来!” 我颤微微地缓慢转动脖颈,顺便想好了借口――去茅厕。 这么低级的借口在这个急于回去打牌的小太监眼里,是那么的合理,他不耐烦地将手里一颗红中在衣襟上擦了擦,一努嘴道:“赶紧的,快去快回,厕所在南边树后边,不许乱跑,杀无赦!” 说完,他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咔咔”横刀的动作,吹着红中,走了。 死太监,我心想,便走向大树后。 在树杈阴影里观察场内再也没有人溜达后,我看了看天色,觉得必须抓紧时间了,要不一会儿秀女选完了,接引太监就该来宣旨分配了,那时候可就再也逃不脱了。 用谭环给的开锁拨钗顺利扭开红叶坊前院门,来在红墙耸立的夹道里。 天啊,这是哪啊,刚刚不是从这里来的吧,记得来的路上全是月季花,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后退想再回红叶坊另觅出口,却见那个打牌的太监正往我们休息的地方往里看,此刻回去一定会被抓。 晚霞半明半昧,估计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得赶紧找到来时路。 不知走了多久,靠着手里仅剩的小米,我硬是拼出了一条通往御花园的路线。可等到了那里,我傻眼了,先前做的记号早已消失殆尽,也没刮风,也没下雨,这些小米都跑哪去了? “呱呱”几声怪叫,两支身形庞大,羽毛乌黑的鸦雀落在草棵里,用巨大的硬嘴去叨一条被毁的模模糊糊地记号。 ------------ 第七章 井中老妪 该死的乌鸦!!!!!! 老娘走断了腿,到处用小米做标记,往复了无数次路线,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被你毁得洪水冲米粥,我打死你们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 说着,我捡起湖边一颗鹅卵石,照着乌鸦的屁股砸将过去。 乌鸦掉下一片漆黑的尾羽后仓忙飞走,此刻天色真的如乌鸦那般黑了下去,我彻底迷失在御花园里。 白天的御花园还是奇花遍地,湖光山色,晚上却是另一番场景。四处怪树高耸,假山逶迤,活像一队身穿铠甲的御林军,对我虎视眈眈拿刀拿叉。 我只好就地取材,一棵树一棵树地数,一点点蹭着往前走,不久后,终于看见有个圆形拱门立在面前。 有门就好,有门就好,至少证明我能出御花园了。 我侧目往门里看,见没人,就大胆往里走。 怎么这么黑啊,我从腰间摸出一枚火折子,擦亮后对着四周一通乱照。 难怪这么黑,这个地方破败的要命,荒草、断柱,貌似还有口老枯井,上边的辘轳长满了青苔。这么美的御花园一隅居然还有个这么丑陋的死角,好诡异。 “谁在那!” 我猛回头向后看去,是两个提灯巡视的卫兵,糟糕! 他们越来越快地向我这边跑来,我急得手心出了汗,想躲却没有地方可藏,腿一软坐在地上,手摸到了身后那个破落的井台。 跳井吧,抓住也是死,跳井也是死,还能落个全尸。 想罢,我一个鹞子翻身,极其敏捷地跳入那口枯井。 坠落过程中,恍惚间听见有个卫兵说:“不会是岑嬷嬷显灵了吧,刚刚看上去有东西,怎么到跟前啥也没有了?” …… 井道深不可测,掉落了好一会儿才到底,紧接着就是一大团软绵绵的东西弹了我一下。 我低头一看,是水草。于是我揪了一把水草,那屁股底下的东西便开始猛烈摇晃,像地震一般,顷刻间,我被甩出去好几丈。 摔蒙了再一醒来,惊奇地发现周身所在另有洞天。 “这口井里没有水?我却没有摔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坨坨~~,你去哪了~~” 一种空灵的呼喊声从土缝里发出来,惹得我浑身汗毛张开,井底的凉风划过我凝结的脸庞。 从一个伪装的和周围土墙一般不差的土门里,走出,或者说是爬出一位鹤发鸡皮的老怪物,头发平铺着散了一地,四肢几乎是匍行,像一块儿蒙古破毡毯。 它直起上半身,居然坦胸露乳,还长满了青苔,这,是人还是妖啊! 待它撩开遮在脸前的白发时,我才看清原来是个老妪。 她没有搭理我,直接爬向那个“水草堆”道:“坨坨,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爬到那边去,上边不要命的死鬼多,容易砸裂你的旧伤口,到时候你就不能和我一起死了。” 水草堆动了下,呼扇呼扇地游到老妪身边,从乱草的最底边缓慢伸出一个脑袋。 哈,敢情是只巨大的乌龟。 老妪爬上老龟的背,两人一起钻进土门,消失不见了。 “别丢下我啊网游之邪圣皇尊最新章节!”我站起来,抖落几下身上的烂泥,奔向那座土门。 “开门呐!”我砸向那座土门,可好半天也没人出来。 我突然想起了谭环给的那支钗,便从腰间口袋里倒出来,顺着门缝一溜溜地划拉。 “噗噗!” 我发现有一处掉落了许多打着卷儿的土面儿,便伸手去掏,三下两下就给掏空了,再往里一拨,土门就像泄了劲儿的发面,竟是缩小了一圈,站立不稳,轰隆向内倒塌。 什么,这哪里是门啊,分明是草包,这么一摔就散了。 哎呀,不是草包啊,尽是些个蚯蚓在倒下的土门处四散逃窜,最起码有几万条,许是刚刚那钗子胳肢到了哪条蚯蚓,它忍不住开溜了,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条蚯蚓逃走,别的蚯蚓也慌乱地变换了队形,这堵靠蚯蚓扎结的土门就泡汤了。 这老太太是何许人物,竟然想出这么怪诞的方法来阻拦我,不行,我倒要闯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 跳过地上稀里哗啦一堆土,我继续往里走。 再往里又是无休止的通道,四壁长满了苔藓,滑腻腻的好险恶,几次都摔了跟头。 好像又走了落井时那么长的距离,我又被土墙阻挡住了,但我很快转过神儿,我知道这里定是又有一座土门。 还是同样方法,我用力敲打那土墙,待出现细隙,再钗子拨弄那门缝。等待我的却是――我的手却如针蛰般剧烈疼痛起来。 我忙缩回手,一看,全紫了,一只手有两个拳头大,好吓人。 不好,有诈。 没想到门自己开了,走出了那个白毛老妪,这次她是站立的,头发居然还束成宫里旗头,显得十分可笑。 “活该,好端端的你硬闯我家,疼死你算了。”老妪说话气场蛮大,吐字清晰,一看身体就不错。 “诶我说你这老太太,是你在门上下毒,还埋怨我硬闯,我,我要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闯你的破地方!” “诡辩!” 说完,老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我,又说了句:“头有反骨,面有险山,你一定是得罪主子,被处理掉的宫女吧?” 我很不服气道:“谁要伺候人,谁要做宫女,我要做厨子!” 老妪听完张大下巴,“哈哈”大笑起来。可悲剧的是,她的下巴因用力张合,回不到原位了。 老妪疼的干瞪眼,我赶忙上前在她下巴上一摘,一托,她的下巴又接上了。 老妪吧唧吧唧嘴,看看下巴还在,收敛了些许刻薄的语气,平静地说:“我不会感谢你的,我只是好久没有这么高兴的大笑了,哼!” 我一抱胳臂道:“好久有多久,你真是个怪人,看你才七旬吧,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谁敢接近你!” “一百七十年久不久?!”老妪回答道。 这下轮到我张大下巴了,马上反驳道: “老太太你胡说些什么,人活七十古来稀,活一百七十岁的那不是人!” ------------ 第八章 前朝迷事 井底的透骨凉风打着旋儿包围了我,再加上老妪说她有一百七十岁,我不禁一阵又一阵的寒颤。 “你很冷么,嘿嘿,不过很快你就不冷了。” 我睁大眼睛瞧着她,不知她此说何意。 老妪冷笑着看我惊恐的表情,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毒快复发了,到时候你就不冷了,死人怎么会冷?” 我愤怒地指着她道:“你这老太太,心肠竟是如此歹毒,我又没有伤害于你,你却为何要毒害我!” 老妪“噗”地一声笑出来,答道:“你若不想加害我,为何破我两道门,你定是朝廷派来追杀我的探子。” 我也气乐了,说:“且不说我是什么朝廷杀手,就说你那两道门,也能称之为门么,一道是溃不成军的蚯蚓门,另一道却又如此歹毒,想必就是什么蝎子蜈蚣毒蛇门吧,应该说你有害人之心才对。” 少顷,老妪干笑道:“咳咳~~你这女子倒是聪明,有悟性,两道门都被你撞开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就要毒发身亡了,且让我听听你怎么狡辩自己不是朝廷的杀手吧,如果解释得合理,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我……” 于是我便将心中十几年的苦楚一一告诉了这井中怪老妪,心想,即便是真的毒发身亡,内心也是轻松多了,再也没有那些沉重的包袱了。 “呵呵。原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啊。”老妪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还笑,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说自己有一百七十岁,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嘛……” …… 原来,老妪本名岑知秋,是前朝顺治年间的一名嬷嬷,她16岁入宫,手脚麻利,聪颖会意,21岁时正好遭遇顺治帝最爱的董鄂妃入宫,机缘巧合地做了其宫中的一等宫女,掌事嬷嬷。 顺治帝偏爱董鄂妃到疯狂,穷尽各种招式逗她开心,甚至为董鄂妃在御花园一隅盖了一座吉祥坊,养了一群天下奇人,每天换着法的出娱乐节目、寻奇珍异宝,就为了博得美人一笑。 当时,吉祥坊可谓红极一时,民间有的,吉祥坊也有;民间没有的,吉祥坊也有。斗蛐蛐的,扎糖人儿的,绣花的,打银器的,养猫儿的,训鸟儿的,统统都是此行当里的拔尖儿人物,而指挥这些人物的,竟是年仅21岁的岑知秋。 吉祥坊的地位日益威胁到内务府,皇上拨给内务府的银两也开始紧缩,转而倾注在吉祥坊里,令内务府大总管齐德海大为光火,一直想找个方法整一整吉祥坊,尤其是岑知秋。 知秋也知道**有一大群老太监和怨恨的妃嫔们,在背后用凶恶的言语咒骂自己和董鄂妃,但她不在乎,因为作为一名一等宫女,最棒的帮闲,她的眼睛只需围着自己的主子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游侠系统。 无奈红颜薄命,董鄂妃在入宫四年后,病逝于承乾宫内。齐德海终于找到了彻底挫败岑知秋的办法――利用吉祥坊陷害她。 董鄂妃停灵期间,齐德海派人搜查吉祥坊,在偶人张玉贵的房间里搜到一枚插满绣花针的巫毒娃娃,背后刻着――杀死董鄂氏。 痛昏了头的顺治帝勃然大怒,下令绞死张玉贵,拆了吉祥坊,甚至迁怒于岑知秋,要将她抓去给董鄂妃陪葬。 知秋吓坏了,她趁人不备,挣脱了绳索,跑出了吉祥坊,还没跑几步,就看见齐德海带人堵在前门。知秋知道再也跑不掉了,她万念俱灰,眼睛瞥见不远处树下的一口水井,一猛子跳了进去。 那时候,水井里还有半井水,清清冽冽的,知秋下坠后便被井水呛晕了,迷迷糊糊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拖着自己走。好一会儿后,她平躺在一处空地里。 岑知秋吐了几口水,微微清醒,她往旁边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和锅台差不多大小的乌龟眨着小眼睛儿盯着她。 乌龟因为被自己下坠的力量砸裂了后背,一道肉粉色的裂痕赫然在目,但它还是用尽力气救了她,岑知秋感到十分内疚和感激,她用生平所学,将水草就着蚯蚓粪,糊在乌龟的伤口上,缓解它的疼痛,帮助伤口去腐生肌。 日复一日,乌龟康复了,从此它和岑知秋就在井底洞天里相依为命了,知秋还给乌龟起了个昵称叫“坨坨”。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知秋明显感到自己衰老了,她打算和坨坨道别。 但是坨坨好像有灵性一般,它不舍得知秋死去,于是坨坨从口中吐出一团黏液,示意知秋服用。知秋以为那是一种无痛苦的死法,就欣然接受了,她笑着吃了那团东西。 一宿觉过后,知秋突然感到自己浑身有的是力气,脸上的皱纹都没了,她很奇怪,跑去向坨坨求解。 坨坨只是趴在地上,一吞一吐的,冒出许多泡泡,便沉沉睡去,不再理会知秋。 知秋好奇怪,但也没办法,她哎了一声,没成想也吐出一个大泡泡,吓了自己一大跳,她又用力挤出两三个泡泡,觉得肠胃好顺畅,昏昏欲睡起来,也依偎着坨坨睡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岑知秋醒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指甲长成三寸多长,都打了卷儿,头发也长到了脚脖子,难道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么? 这时刻,知秋才知道之前坨坨教自己学会了龟息大法,这种方法,可以调养生息,延年益寿,一吞一吐是在排毒,一睡是在调息,这一轮回大约是五年左右。靠这个方法,不吃不喝,也能活过百年千年。 …… 我听岑婆婆讲起往事比那坊间的评弹还要精彩,不禁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你自己是170岁那?” “哈哈哈,你看这龟背甲盾片上的同心环纹没,就是用这个推算的,每一圈代表一年,我刚进来时坨坨大约有二十几环吧,现在看它至少有180环了,再加上我在宫里的21年,怎么也有170年了,甚至更多!” “原来是这样,婆婆你招式真多,比我聪明多了。”我心里开始佩服起岑知秋,嘴上的称谓也变得尊敬多了。 岑婆婆抿嘴一乐,突然快速移到我面前,象选秀女那般审视着我,继而评价道:“你也很聪颖,且长得又不是很出众,不会夺主光彩,是个做帮闲的好料子。” ------------ 第九章 旷世奇书 我在井中遭遇前朝老宫女岑知秋,听她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的曾经辉煌过的地方――吉祥坊,也正是我方才跳井的所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全是巧合。 岑婆婆对我这块材料似乎挺满意,我问她什么叫帮闲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尔后又讲起了另一段往事。 岑知秋刚入宫没多久时,由于家道贫寒,最初是被分在了浣衣局,那里工作十分辛苦。 一日她洗衣服,突然被一道启开的地砖绊了一个大跟头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手里才洗净的衣物沾染了许多雨后污泥,还要重洗,知秋气得将地砖一脚踢开,不想里面有只生锈的铁盒。 知秋打开铁盒后,发现内有一卷竹简,是用很短很薄的湘妃竹扎成,精致得很。竹简题头写着一句话――帮闲要诀。内容里头几篇是几首赋,如风赋、神女赋、高唐赋等。再看封底,赫然提着宋玉的大名。 知秋过去听书时,大概知道古时屈原的大弟子叫宋玉,这个人后来投靠了楚襄王,写过几篇骈俪又附和权贵欢心的辞藻,从而成了当朝第一文人,但不能确定彼宋玉是不是此宋玉。 知秋偷偷藏好铁盒,不动声色地做事去了。晚上休息时,她和几个宫女聊天时,旁敲侧击地问旁人,有没有宋玉这样的美男,他是不是特别会哄楚襄王开心。 一位年龄稍长,且有些墨水的老宫女告诉岑知秋道:“宋玉确实是楚国第一美男,他还精于世故,识音善文。他见楚襄王好色喜玩,仗着自己有口吐莲花之才,最终成为楚国宫内不可或缺的帮闲文人。不过这样的人物,相比他师父屈原的人品,还是要逊色太多,后世很有微词啊。” 岑知秋确认了铁盒里的竹简确是宋玉遗作,但又很费解为何这么宝贵的书会流落在浣衣局的砖缝里,她迫不及待的跑到茅厕里,翻看这本所谓的帮闲要诀。 上曰:“大凡天下行当,皆分三教九流。其上九流: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客九种田;其中九流: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道九琴棋;其下九流: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帮,五剃头六吹手,七戏子,八叫街,九卖糖。这些行当无分贵贱,大凡做到最好便是最高尚。何为最好?那就是极尽其所能,为博主子欢心而效力,既是最好最能之人。” 岑知秋怕掌事嬷嬷哈图佳氏查房时找不到自己,便草草翻完了宋玉写的帮闲要诀,也不禁感慨宋玉作为楚襄王的左膀右臂时的良苦用心。 比如楚襄王最喜人间美色,巡游时遇见谁家娘子好看就非要追求一番,就吩咐宋玉以三寸不烂之舌去游说人家入宫为妾。再后来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道听途说一些上古神话,对巫山神女又垂涎三尺,但这个虚构的美人儿宋玉可请不来,他只好苦思冥想,作了那篇千古奇文――神女赋。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o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而不安。澹清静其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扬音而哀叹!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奁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采相授。志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礼不遑讫,辞不及究;愿假须臾,神女称邃。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注1) …… 岑知秋虽然文学功底很薄弱,但尚且认得几个字,她读过后便真的感觉有一位倾国佳人飘临面前。 就在她沉醉其中时,外边有人大喊:“出事了!” 知秋连忙收起要诀,透过芦苇席的缝隙往外观看,只见一群太监从浣衣局里薅着脖领子往外拽一个人剑逆苍穹全文阅读。(注2) 知秋瞪大眼睛一看,被带出来的正是掌事嬷嬷哈图佳氏,而领头的太监是内务府的大总管齐德海。 大院里闹闹哄哄,许多的人在围观,齐德海手提着长鞭,叫嚷着让哈图佳氏交出什么铁盒。听到这,岑知秋不自主地捂紧了胸前的帮闲要诀。 哈图佳氏哪里知道什么铁盒,她坚决摇头否认见过此物。齐德海大怒,抽出鞭子照着哈图佳氏的身上就打将下去。 不分头脸一阵猛抽后,哈图佳氏成了一个血葫芦,昏死过去。齐德海命人用水泼醒哈图佳氏,醒了还问那铁盒,哈图佳氏还是摇头否认,又是一阵折腾,就这样,掌院嬷嬷哈图佳氏被活活打死了。 岑知秋一阵心寒,更不敢出去了,她偷偷蹲下去,将要诀塞进茅厕深处…… 过了一段时间,浣衣局貌似风平浪静了,又过了个把年,岑知秋凭着聪明机敏,成为内宫高级宫女,也把那本帮闲要诀带出了浣衣局。 经过多年研习此要诀,岑知秋伺候主子简直是如鱼得水,尤其是建立吉祥坊后,地位更是如日中天,这时的齐德海脸色就更难看了,他好像突然醒悟了――当年自己千辛万苦从大内宝库偷出的那本宋玉宝书,不是落在哈图佳氏之手,而是落在了这个叫岑知秋的名不见经传的死丫头手里。 注1:神女赋释义――要说神女姣艳的美丽啊,那真是得天独厚的美质。身披着水草般的衣裙,就像张开翡翠色的翅膀。那相貌是举世无双,那美妙乃人间极品。毛嫱见了她举袖遮面,自知无法比量;西施与她照面双手捂脸,怎敢和她争艳。近处瞧已叫人神魂颠倒,远处望更让人魂牵梦绕。她还有非凡的气质风度,分明是陪伴君王的命相。看见她可是君王大饱眼福,谁会让她从眼前悄悄溜过?心想和她私下结为相好,倾慕她的心情无法估量。只可惜和她交往太少,不敢冒昧地倾吐衷肠。心愿别的人莫要和她相见,那会把她的体态和我分享。神女的美丽是那么丰盛,怎可能一下子说完道光?她的体态丰满庄重,她的容颜温润如玉。她的美眸炯炯放光,明亮的眼珠流转有神。弯弯的细眉象蚕蛾飞扬,鲜亮的红唇似点过朱砂。娇娆的身段富有弹性,娴雅的神态安闲无躁。既能在幽静处表现文静,又能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高唐殿这宽敞的地方正合她意,可任她尽情欢舞或是信步徜徉。” 裙纱飘动,她轻盈卓约地走来,纱裙拂阶,发出玉佩的响声,她望着我的门帘良久注视,灼热的目光象流波将要奔涌。她抬起衣袖整理衣襟,站在那里犹豫不决。表情文静又和悦淑善,秉性安详而又不烦躁。时而露出微微激动的面容,似乎她的渴望并未如愿。情在眼前却心向久远,想要走来忽而又回转。眼看她揭起我的床帐将要款待,我正想尽情地倾吐诚挚的衷肠。她却怀着坚贞洁清守身,突然表现出对我实难相从。她委婉地把我规劝一番,高雅的谈吐如嗅兰草。相互交流着彼此的爱恋,心里充满激昂和欢乐的情绪。独享着精神欢乐却未能交合,我又无端的感到孤独惆怅。分不清她是否答应相好,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息。她却怒而不发庄重矜持,一副不可触犯的表情。 这时她摇动佩饰转过身去,敲响车子上的玉铃,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收敛起先前的容颜,回头看身后的女乐师,吩咐侍从们起驾。这段欢情还未交合,神女就要告辞离去。她有意和我拉开距离,不让我上前与她亲近。在将要离去还未上车的时候,中途她好像又回过头来,情意脉脉地瞥了我一眼,传送着依依不舍的哀伤。她那复杂有矛盾的情态,我实在难以尽数细说。决意离去而又情意未绝,她心里有多少痛苦的反反复复啊。临走顾不上礼数小节,更来不及把话说完。 我的心仍然沉湎在分手的时刻,神女啊,你走得太匆忙了!我是多么的痛苦忧伤,身体摇晃着失去依靠,只觉得天昏地又暗,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我这种失落的独自情怀,说给谁可以理解呢?伤感失意之下泪流不止,苦苦等待直到天明。 注2:薅着脖领子,一声hao,揪着、拽着领子的意思。薅显得更猛烈些。 ------------ 第十章 扮猪吃虎 宋玉所着的帮闲要诀,其实就是宋玉在楚襄王身边的一卷随笔,它记录了帝王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平时用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怎么让帝王觉得吃的玩儿的用的更开心。这卷要诀清晰地映射出宋玉一流帮闲文人极力揣测和巴结权贵的世故嘴脸,但是,既然身在帝王家,拥有这样一本行事指南,还是更有利于保全自己的。 齐德海还是一名普通太监统领时,有次大内宝库藏书阁失火,他奉命带队救火,突然一个铁盒子掉在他脚边。 当时的齐德海并不以为这就是什么稀奇玩意,只是见上面有颗海蓝宝石,觉得挺值钱,自己月俸又少,就把它拾起来揣在怀里,打算什么时候托人带出宫给卖了。 齐德海救火完毕后,带铁盒子回自己寝室,他左看右看,找到了打开盒子的开关搭扣,“嘎达”一声便给开启了,里面一卷精致的竹简展露面前,也就是后来岑知秋发现的那一卷。 齐德海也不是不懂文学和诗词,他见里面尽是些“兮啊,兮啊”的诗赋,便知道是楚人写的楚辞,本打算就当上茅厕时解闷的玩意对待,最主要的还是把那宝石卖了换钱。 谁知一来二去,随着每日去茅厕,齐德海发现这书里原来另有黄金屋,而且好像对自己的未来十分有利。 齐德海生性自私,深怕宝书被别人劫了去,前思后想后,他有了主意。 时值浣衣局通洗司(注1)青砖地面大修,自己又是监工,齐德海这才决定将帮闲要诀藏在那个院子的第九行和第九列地砖的交叉处。 他做梦也想不到,青砖会翘起来一块,还被整天忙着洗好几百件脏衣服的低级宫女岑知秋拾到。齐德海派人调查后,认为哈图佳氏最近过于谨慎,便误以为是她发现后拿走的,这才错将浣衣局掌事嬷嬷打死。 岑知秋藏好了帮闲要诀后,就靠每日如厕时间,一天啃一点,同时查阅了大量资料,硬是读通了所有句子。 岑知秋研习的过程完全被齐德海忽略了,因为岑知秋在齐德海面前还是表现的十分笨拙,见了大总管经常手发抖,齐德海从没正眼看过她。 这日,内宫宫女送来一件很漂亮的衣服――白貂毛领牡丹全刺绣藕荷色旗袍,要求通洗司的人进行清洗。 宫女特意交代这件衣服是皇上最宠爱的董鄂妃随其在木兰围场打猎时穿的,董鄂妃为了救一只受伤挣扎的小鹿,衣服上的一朵牡丹花儿的绣线被鹿角挑乱了,故要清洗一下送绣院进行修补。 岑知秋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她太想离开这座累死人的浣衣局了。 知秋当晚不仅洗干净了董鄂妃的衣服,还顺手用家乡的绣法补好了那朵损坏掉的牡丹花儿。 衣服重新回到承乾宫时,正好有一名新宫女值班,她检查完毕后,没看出这是一件待修补的衣物,董鄂妃也没在意就穿着见皇帝去了。 皇帝却记得非常清楚,明明跳线的刺绣,怎么不但完好如初,还比先前绣院刺绣的多了几分鲜活劲儿,他便差人问是谁做的,由此岑知秋便开始了她的重生,在董鄂妃那里她就是最棒的宫女,没有之一。 再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终于令同是伺候主子出身的齐德海坐不住了,他观知秋的行事手段和方法,无不和自己偷窥过的那本宋玉版帮闲要诀相吻合,这就令他不解了:哈图佳氏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岑知秋是如何得到的,此外,这本宝书一直都被藏在哪里,自己竟然毫无知晓远东之虎。 “好你个扮猪吃虎的岑知秋!”齐德海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又没什么办法,董鄂妃深得圣恩,她的人自己哪敢碰一下啊。 齐德海只好多派眼线跟踪岑知秋,可他就没跟去茅厕里,男女授受不亲,但太监也不能看宫女解手不是! 入了董鄂妃的承乾宫后,岑知秋也没闲着,她一边钻研帮闲要诀,一边加了许多自己的日常实践和心得进去,日久天长,原版的竹简要诀就被复刻成了一本草纸扎成的,更适合当朝**的“新帮闲要诀”。 知秋深知那竹简版要诀的珍贵,且它是属于皇家的,不应该被自己藏匿在茅厕这么肮脏的地方。于是找了一个机会,知秋将其塞进了出入宝库的运输车里,取代它重新放进茅厕的,是那本纸质的新帮闲要诀。 由于内务府出入宝库的时间也不是太多,故齐德海也没有发现“旧书重游故地”这个秘密。 吉祥坊到底随着董鄂妃的薨世由盛及衰,被齐德海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那日吉祥坊被抄时,齐德海就打算抓住岑知秋刑讯逼出要诀的下落,不想知秋却跳井了,待他派人下去捞,连尸体也没看见,他好生奇怪,只好作罢。 …… “岑婆婆,你的故事还真多啊,恐怕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可是我好饿啊,给我点听下去的力量吧!好不好。”我拉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说。 岑婆婆大笑起来,看起来吃得很饱,十分洪亮。 “不用吃东西!”她说。 “啊!”我怪叫道。 她继续说:“来来来,我教你这个龟息大法,包你十天半个月不用吃饭,踏踏实实在我这里学完这个帮闲要诀。” “也只好如此了,那快些教我吧,我真的要饿死了!”我悻悻地说。 突然,我心头一凛,问岑婆婆道:“诶,好奇怪,从你讲故事到现在也得有两个时辰了吧,我怎么还没毒死!” 岑婆婆又是一阵狂笑道:“毒药是用来对付象齐德海那样的坏人的。你知道你闯过的那两道门的来由么?那座蚯蚓门我叫它姑息门,而那座有毒的门我叫它善恶门。其实,这两道门我本是为齐德海及其爪牙准备的,第一道门是利用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规律――蚯蚓嗜土入命,它们吞吐过的土十分粘结,所以我就请那些小家伙帮我营造这么一座天衣无缝的蚯蚓门;第二道门则是利用人心的欲望,因为我知道想进入其中将我置之死地的也就只有齐德海,所以我早就喂养了专门针对齐德海的毒蝎子,只要他破门而入,我就要他为此丧命。事实上,他确实死于这道门前,呵呵呵!” 岑婆婆顿了顿说:“哎,他太狡诈了,终于有一天他识破了此井,并且偷偷摸摸追到了善恶门,他也是像你一样掏了一把,他掏到我为他写的小纸条,同时很不巧的被毒蝎子蜇了一口。那纸条上写道――知尔至此,余掩口笑尔。他气的蝎毒攻心,立即死掉了,哈哈哈哈!而你,虽然也来在了第二道门,但我知你不是恶人,故早就给蝎子喝了解药,当时你的手只是因为被蝎子蛰伤而已,就像马蜂蛰你一般,是死不了人的,不信你看你的手,不是消肿了么?!” 我低头一看,之前还紫黑发亮的手指,现在只剩一个血眼儿,早已褪毒了。 注1:通洗司――内宫所有脏衣服最初浆洗的地方,有的衣服有血渍,有的还有屎尿,很是污秽不堪。洗干净的衣服再送去细洗司,女主子的衣服会被熏香,男主子的衣服会被拉平去皱等等精细活儿。 ------------ 第十一章 龟息大法 岑婆婆见我诧异,说:“看,我没有骗你吧,我不会让你死的,现在你必须活下去,我要你做第二个我!” “什么第二个你?”我起先没听明白,后来想到,原来她是让我做第二个像她一样的人――最棒的帮闲。 我摇摇头道:“我不要做帮闲,也不想做厨子啦,这宫里真阴险!我要出宫!” 岑婆婆眉毛微微一抬,超乎平静地回答道:“宫你是出不去了,还没有哪个秀女,或者宫女可以活着逃出紫禁城呐,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再说了,做一名帮闲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油水可捞,西市的好米,东市的活鱼,南市的鲜果,北市的奇珍,你都可以去采办,一份采办有两成利,到时候你就发了。” “就这么简单么?那怎么还让内务府的人追杀你?”我嘟囔道。 岑婆婆眯着眼一乐,道出了个中秘密:“哈,吉祥坊的人那是什么人,三百六十行里的状元,宫里的人如果都奔着状元去了,那内务府麾下的南府(注1)、银作、成衣局等还有什么用?没人享用太监们做的物件儿,哪里来的拨款和生活费啊,他们会被遣散或饿死的。就因为这,内务府的大小总管个个恨我们吉祥坊到骨头缝儿里,想要杀之而后快。” 我恍然大悟,说:“那岑婆婆你就是让我替你送死呗?!” 岑婆婆赶紧摆手道:“哪里话!你不是想要很多钱,并且想要逃出宫么,我看唯有这种职位能让你有兼而有之的机会。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岑婆婆诡秘的凑过来说:“我猜你也没有什么墨水吧,这么高深的帮闲要诀你学的会么?” 我一撇嘴,十分不服气道:“想当年,我在外街上鉴别古董,品鸟论鱼,哪一样失过手、看走了眼?笑话!” 岑婆婆知道用激将法成功了,高兴道:“那就是咯,你要能把这帮闲秘诀学会贯通了,你这出宫的盘缠乃至后半辈子所有开销,我全包了!想当初,我做帮闲时,那鹅蛋大的宝石,皇上就赏了五六个,你说够不够你花几辈子的?只是为了防止齐德海,我将宝贝悉数藏到暗处了,等你学会了,我一定兑现承诺。” 我心头一喜:五六个大宝石蛋子呐,别说我自己花几辈子,就是为我那生时凄苦的母亲大人李氏多修几座背山面水的豪华阴宅,买上几百对纸糊的童男童女、车马牛羊,也绰绰有余了。 “好!我学!”我认定了这个活计,不为别的,为钱。 “那你先学上这个龟息大法吧,不然过不了两日,你就要断气儿了。” 说完,岑婆婆将我又往屋穴深处带去。 …… 屋还是黄土墙,里面有一张蒲叶铺就的山床(注2),岑婆婆示意我平卧在上面,然后请坨坨“嗨”地一声吐出一团黏液,递给我,叫我喝下去。 “什么啊?”看着那墨绿色的黏液,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是龟宝,是坨坨出生时吃下的蛋皮,类似于人的紫河车。这东西可以让坨坨在遭遇重创时救他一命,龟宝里可全是补药咧,要是和你没缘,你就把坨坨杀了,它也不会吐出珍贵的龟宝。” 我皱着眉头道:“太恶心了,我不吃。” 岑婆婆微嗔道:“不吃你就没法学帮闲要诀了。龟宝可以帮你关闭饥饿穴位,让你即使什么也不吃,也不觉得饿。随便你,这里没有五谷和肉食,到时候饿了别再来找我庶女也疯狂!” 我不信那邪,身体一蜷,想靠睡觉来解饿。 井底无晨昏,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反正我是被自己肚子响亮的咕咕声吵醒的,这一醒可就了不得,再也难以入睡了。 我感到我比那身底铺就的蒲叶子也厚不了几分,且腹痛难忍,口中还泛着酸水。 “哎呦!饿死了要!快来人啊。”我大喊着,但空寂无人。 突然,蒲叶一抖,山床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一个庞然大物,吓我一跳,但很快镇静了,原来是坨坨。坨坨半眯着双目,嘴微微张着,用前爪接出一块黏液给我。 “怎么还是龟宝啊!”我简直要疯了。 但万般无奈,我决定殊死一试。 那东西吃起来糯糯的,甜中带苦,还有些微凉,顺下去时五脏六腑很舒服,就像盖上了一张荷叶般舒爽。 “嗝~~”吃完后,我开始一阵阵地打饱嗝,岑婆婆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外钻了进来。 “吃完了,那敢情好,坨坨,我们开始吧。” 岑婆婆不由分说,将我四肢展开于蒲叶上,双手按压我的腹部,往上捋气。 一下、两下、三下,按完了后她唤坨坨爬上我的身体…… “啊,这不行吧,我会被压死的!”本来就被岑婆婆擀面似得擀得快没气了,又让坨坨跑上来压住我,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坨坨四肢撑地,架空于我之上,然后俯下大脑袋,对着我的嘴开始吹气。 “张嘴!不然坨坨白吹了!” 我很无奈地张开嘴,却感觉一股甘泉般的气息鱼贯而入我的喉咙…… “好了,闭嘴!不让你张嘴就别张!”我服从命令马上把嘴闭上,鼓着腮帮子等着。 这时,岑婆婆又开始擀我的肚子,不同的是这次她叫我赶一下就吐出一丝气,一直到肚子里的气全部吐干净。 这个过程好漫长,在坨坨的协助下如此往复了三此次后,岑婆婆才对我说:“好了,现在你的进气明显比出气多许多,肚子就永远会感觉到涨涨的,也就不饿了。道士常用这个方法进行辟谷修炼,使得自己有朝一日羽化升仙。” “哦。”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好像一个怀胎数月的女子,鼓胀如球。 “可是岑婆婆,”我不解地问:“我如今学会了这龟息大法,是不是也能像你那样活到170岁啦?” 岑婆婆低头不语,片刻她抬起头,语重心长地讲道:“天下的珍禽异兽无不会一样人所不能及的过人本领,或高飞于悬崖,或奔走于雪原,又或畅游于深水,还有的就像坨坨这样,靠着奇特的龟息大法活上千百年而不灭。倘若将这些本领全都纳入我们的囊下,那人就真的可以修得真身,所向披靡了。但事实上我们连这些珍禽异兽本领的千中之一也学不到手,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因为人有私心且贪欲过盛,就不让我们活得那么逍遥自在。你现在所学的只是龟息大法中最底层的修炼――大吐纳法,这个只是让你短暂的去除浊气,起到排毒抗疲惫的功效。哎,毕竟你还年轻,又那么聪灵,我不能经年累月地将你拴在这座枯井里,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咯。” 注1南府清朝宫廷内演习音乐和戏曲的机构,南府隶属于“内务府”。 注2山床山野之人所用的床 ------------ 第十二章 指点迷津 说到底岑婆婆还是看上了我这块做帮闲的山料,执意让我按照她的安排学好那本宋玉遗书――帮闲要诀。 可能是因为对那些大宝石的向往吧,我思考再三后还是答应了,甚至邪恶地想:拿了大宝石,出了这口井,我还是我。 岑婆婆退出我这屋,许久后才回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布包。她将布包打开后,里面的紫色小粒粒散落一地。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凑上前去看那被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卷卷儿。 “是帮闲要诀。”岑婆婆回答道。 “我要看看!”说完,我伸手去摸那千层纸包的小书。 岑婆婆将它递给我,说:“这就是我放在茅厕里的那一卷,我自己编纂的新要诀。” 我一缩手,递在半空里的书掉落在地,岑婆婆忙捡拾起来道:“小心点儿,这书也有170岁了,很脆的!” 我忙解释道:“我是怕茅厕里的气味沾染我的手嘛!真不明白,你为何总要把这宝书放在茅厕里翻看啊?” 岑婆婆笑然:“你就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再说哪有什么茅厕里的气味啊,你没看我这里存了许多灵香草么,这些草籽就是祛味防腐的好香料,不但不会有茅厕的气味,还有一种甜美的花香味咧,不信你闻!”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夹着那本帮闲要诀,提鼻子一闻,果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花草香味,浓而不腻,甜得象桂花。 我再打开那卷奇书,只见蝇头小楷端端正正的记录着从岑知秋婆婆十几岁入宫来的许多奇闻异事: 生活篇 三月初三,皇太后寿辰,承乾宫送洗旗袍一件,绣线崩裂,属贤妃董鄂氏之所爱。我将其用层叠断续法修补,令牡丹国色再增,吐蕊芬芳,妃大喜,荐我于承乾宫内室。 五月廿十二,董鄂氏头风发作,厥于御花园,我用龟苓膏加防风,再加蜂蜜炖制,令妃康复。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帝将赠吉祥坊于董鄂氏,令我等筹办…… …… 看过生活篇,已经使我暗自称赞岑婆婆心思灵巧缜密,再往后翻,还有什么珍宝篇、服饰篇,里面的内容同样让人目不暇接,新鲜感倍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介女流的智慧,难怪内务府气得牙根直痒痒。 岑婆婆见我两眼放光地抓住宝书不肯放手,会心一笑道:“这里凡是标记日期的皆是我亲身实践过的;没有日期的,或者标着他人名姓的,即是原著里所描述的或者我自己猜想的,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所以你看,你未来要去做的事情一点不比我少啊。” 又说:“行了,今日先不修这个,让我先来提点提点你,做帮闲应当具有的质素和修为。你且坐在那边听我说。” 我二人就坐在方才练龟息大法的蒲叶床上,岑婆婆先从我这外貌上说起来: “哎,你这外形啊,难怪选不上秀女,身形略高,比皇上还高冷情首长宠妻无度最新章节。你是老太监和老嬷嬷那一关被刷下来的吧,那就对了。你做不了秀女又不愿意做宫女,那最好的路子也就是帮闲,无奈当朝没有这个女官品阶,要想出人头地,你还要从低级宫女当起,一步步地向更高级的主子展现你自己。”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要是你幸运地被贵人抬爱,那你记住一点,就是你一定要穿得朴素无华,头上不得超过三支发钗,否则你将会给主子的气场带来压迫感,这一切都因为你太高大了。记住了么?这一点甚至关乎于你的前途,后gong的主子都是小肚鸡肠爱吃醋,可千万别让她们觉得你有威胁哦!” “嗯嗯,外形这点我想我可以做到。只不过你刚刚说,我还要从宫女坐起,这点我可不认同,我宁可先做厨子!”我说。 岑婆婆觉得很可笑,她长而老筋暴露的颈子往后仰去,大笑道:“厨子,哈哈,你可知道在内廷,最不容易出彩,死得最快的就是厨子,你还愿意当么?” “怎么会?我在外边吃过那个百尺千头羊肉汤,做那个的厨子早就发财了。”我又想起了入宫前的那个梦想――一勺靓汤走天涯。 岑婆婆摇了摇头道:“那不现实,孩子,做饭是很辛苦的。在宫外,老百姓甚至酒楼随便会几样小菜就可以招揽生意了,皇宫不行。皇宫的厨子,小的要会做羹汤茶点,大的要会做三天三夜也吃不完的满汉全席,而且稍有不对口味,马上就有杀身之祸。最主要的一点是,厨子不收女人,别问我为什么,自古以来就这样!” 我的希望被岑婆婆一盆冷水浇灭,一想起要先从低三下四地伺候人做起,我马上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岑婆婆看出我的心事,示意我坐下,道:“你啊,还需要很多的磨练,我也只是认为你是个帮闲的好苗子,但不意味着你就能好好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和诱惑。哦对了,这第二点就是诱惑,你现在一定还在想着那几颗鸭蛋大的宝石吧,其实那只是皇宫宝库里最普通的宝物。作为一名帮闲,今后寻找和鉴赏宝物的本领都要修炼到家,尤其是当你面对着满屋子旷世奇珍的时候,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若是连你的眼睛都放出绿光来,那你在那些拥宝和放宝的人面前,也就一无是处了。多好的宝贝在你眼中,都是一般,但当你向主子推荐时,那就是最好的。” 我心想,要是没有宝石的诱惑,我才不当这费劲不讨好的差事咧。 “这最后一点你要注意的,就是如何对付内务府那帮老家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注1),正是这个道理。想当年的吉祥坊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只要动摇了内务府持掌内宫的大权,你也就给自己招上危险了。一旦遇到内务府的威胁,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我插嘴道:“那要是遭遇巴图佳氏那般折磨,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么’?!” 岑婆婆点着我的脑门笑道:“你这丫头就爱诡辩,不过我喜欢,做一名帮闲就要‘油嘴滑舌’,时刻维护自己主子的利益不受侵犯。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要想不受折磨,就要学会装和拖延时间。比如齐德海问你宝贝藏在哪了,你就顺着他,称要帮他把整个浣衣局都掀了,然后再一转,警告他如果掀了浣衣局,修缮费用就要内务府来承担,识相的,他就不会再轻举妄动了。你越是唯唯诺诺,害怕得要命,那么他就越认为是你拿走的,最后终会落得巴图佳氏那种惨死的下场。” 我点点头道:“说白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岑婆婆满意地答道:“正解!” 注1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百姓本没有罪,因身藏璧玉而获罪。原指财宝能致祸。后亦比喻有才能、有理想而受害。 ------------ 第十三章 金玉难求 岑婆婆给我指点了几下迷津,然后从蒲叶床下抽出一身藕荷色、绣花精致的素净衣服,叫我换上。 “这是我在浣衣局里不怎么常穿的一件衣服。记得我12岁那年,娘亲亲手给我缝制的,说待我出嫁后再穿。无奈因父亲欠债太多,我才入宫做了宫女,到了出宫年纪,又遭遇如此横祸。这件衣服,以后恐怕我也穿不上了,我老了,穿什么也不好看了,还是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接过衣服,说:“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岑婆婆看了我几眼道:“我看你在这里学得也差不多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明晚之前,我就将你送出去,不过今晚我们有一件大事要做。” 我对“大事”这个词异常兴奋,忙问:“什么大事?” 岑婆婆从怀里拿出一枚八角戒指,递给我道:“这是大内宝库的开门戒指,我从齐德海尸骨上取下来的,你拿去,晚上从密道潜入宝库,帮我取回一样东西。” 我有点瞠目,问:“这是那么大一座宝库的开门钥匙?这,这也太奇特了。你要我取什么呐?” 岑婆婆对天叹了口气,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个形状道:“是一枚叫做金风玉露的唐代双耳白玉瓶,那是我的至爱,我老了,自己去不了,还请你帮个忙,行么?” 我有些狐疑,心想:不会是这老太婆又憋着什么坏心眼儿要害我吧?于是一撇嘴问:“大内宝库,岂是我这等草民那么容易出入的?以前听评弹说大内高手如林,万一……” 岑婆婆笑了,她拍拍我的肩说:“恩,学会质疑和警惕也是一个帮闲应有的质素,不过你放心,从这个密道去宝库门,绝对是安全的,因为它是齐德海方便自己偷运珍宝而修的暗门。你以为我没去过么,然则我这暗道是怎么挖到那的?” 我大骇道:“这齐德海真是胆大包天了,皇上老子宝库的东西他也敢偷,就没人知道么?” 岑婆婆说:“有人知道也不会管的,宝库的东西谁都觊觎着,看宝库的也抽手藏一件,运输的也顺手拿一双,很正常。齐德海老家并不富裕,父亲凭他的供养为所欲为,六旬老人竟然又娶了三房小妾,还生了两个儿子,也真是弥补了他祖上没根儿的遗憾。” 我听岑婆婆所述如奇闻一般,便要来那戒指仔细观看。 这是一枚黄玉戒指,上面用阴刻阳刻两种方法刻着“德”字,我虽没有提笔成诗、落笔开花的本领,但为了识金断玉,还是看过一些名家字迹的,我认得这是小篆体。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不过万一我失手了,我会恨死你的!”我说。 “哈哈,不会的!” …… 是夜,我顺着岑婆婆所指,一路见分叉就向左,数了12个分叉后,便来到一个土堆前。 我刨开土堆,方见岑婆婆对我说到的那个凹槽,其中果然有一个很方正的,和黄玉戒指面相吻合的反写“德”字。 就是它了。 我将戒指面按在其上,面前的土墙突然“哆嗦”起来,片刻就裂开了一道门缝,且越开越大从前有座灵剑山。 我感觉自己都不会喘气儿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皇家禁地,现在机会来了,却连腿都软了。 不过,岑婆婆警告我说,如若四更前不从宝库里退出来,就会被早查库的侍卫抓住,到时候就小命呜呼了。 所以我硬着头皮爬进了那道门,再慢慢站起来,让人惊诧的是,这座宝库竟然通夜备着蜡烛,搞得我无地自容一般。 皇家宝库是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分布的,每个方位都有相应的灵兽柱,中间则是一个红绒布的大平台,上面摆着鎏金镶宝石的龙之九子雕像――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痢9?怼8?痢3の恰#ㄗ?) 这九尊雕像实在是太精美了,眼睛全是红蓝绿黄等各色宝石镶嵌,在烛光下交映生辉,好像每个灵兽都是活的,欲张口嚎叫。 光顾着欣赏,差点忘了正事儿,出来时都一更天了,走了那么久的路,现在怎么也二更天了。 我苦思那金风玉露双耳白玉瓶到底会藏在哪?白虎为金,其色为白,这么判断,会不会瓶子就在白虎位? 我去白虎那边随手翻开两座宝箱,果然都是玉扳指,玉碗,珍珠玛瑙之类的宝物,我又翻了一座更大的宝箱,里面有双耳、单耳,以及好多奇形怪状的玉瓶,我只挑双耳的来看,并没有岑婆婆所描述的那款宝物。 据说,那金风玉露双耳白玉瓶,原是大唐西域进贡给杨玉环做寿辰的贡品。它玉质白皙,如杨氏之凝脂美肤,对着光亮看,还会有细碎如星辰的金色闪光,这是由于大漠戈壁的金沙滩,长期摩擦河床底部的千古冰玉,导致玉石床子在冲刷的过程中嵌进去许多金砂,便有了这种“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奇观。 这宝瓶,盛水不腐,插花不败,故佛家经常用这种玉质来做观音像上的玉净瓶或者装佛舍利。 再看我所觅的那几只类似的白玉瓶,摸上去很滑很贼,我将它们一一拿在烛光下查看,不由得大呼一声:“天啊,没一件是真的!” 这些瓶子,全是用天下触手可得的普通玉石雕琢而成,唯有雕工精美些而已。普通百姓家可做摆设,但若是做什么法器,宝器,赏玩器,可万万够不上级别。 我赶忙跑到青龙朱雀玄武三个方位,一一打开那些装有金瓜子、金叶子、宝石、猫眼的宝箱,里面满载的倒是如假包换的真玩意。 看来,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个道理,齐德海也懂,难怪他总去偷那些个玉件儿。 虽然我不知道岑婆婆非要这玩意儿做什么,但她喜欢我就给她取了就是,也好早日拿到那几个大宝石蛋子。 可十几只箱子都搬空了,我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金风玉露双耳白玉瓶。 大蜡烛比二更天那会儿又下去了一寸长,估摸就要四更天了。 我踌躇莫展,眼睛一直盯着正门那方向,以便一有动静我好拔腿就跑,突然,门侧香案上的一枚插令牌的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拿起那瓶子,它已然蒙尘,我吹了一下那些灰,露出凝白的玉色本质。我对着烛光一照,可不正是所求的那只白底金星儿的唐代双耳白玉瓶。 注1龙生九子――老大囚牛(qiuniu)老二睚眦(yázi)老三嘲风(cháofēng)老四蒲牢(puláo)老五狻猊(i)老六??粒?ixi)老七狴犴(bi’àn)老八负?粒?uxi)老九螭吻(chiwěn) ------------ 第十四章 玉瓶情缘 宝瓶到手,我不再恋战,刚要转身,突然看见那金光四射的金叶子金瓜子。以前只是见过鄂岳大人府中那浑圆的大元宝,还不曾见过如此秀气精致的玩意儿。 我大手一抓,顺了一把金瓜子,塞在腰间,再用脚踢合上所有宝箱的盖子,大功告成,时间刚好,抽身而退。 回到枯井密室,岑婆婆大喜,一把夺过那只金风玉露唐代双耳白玉瓶,顿时老泪纵横此女,命犯桃花。 我很诧异,心想不就是一把宝器么,至于哭成这样? 岑婆婆自言自语道:“娘娘啊,老身终于又见到您了。” 我疑惑了,娘娘是谁啊,怎么还变成了瓶子? 岑婆婆擦了擦眼泪解释道:“董鄂氏皇贵妃娘娘,哦不,是孝献皇后娘娘才对,她生前最爱参佛。她的阿哥不幸早夭了,她就躲进禅堂里天天不说话,后来皇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派人寻访名家,得了这么一只古瓶送给娘娘。娘娘啊,见那瓶中柳枝好久了还鲜艳如初,就因为菩萨显灵了,心情就好了许多。哎,可是到最后娘娘还是不行了,她走了,皇上也走了,这只瓶子后来就失踪了。后来我得知是齐德海藏匿于宝库内,以便日后还乡时带走,我便发誓一定要取回那只白玉瓶。” 我问:“我看婆婆你的鉴赏能力定要高我几分,去那宝库里也可以发现这奥妙的。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一直没取走瓶子?此外,你又怎么知道那暗道的方位的?” 岑婆婆苦笑道:“我虽得到了齐德海的戒指,但在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开宝库门用的,只是不想有一天他的尸骨因为这只戒指而被认出来,就取下来了。谁想齐德海身上的另一件东西指引我找到了他的暗门,就是这个。” 说着,岑婆婆从盖碗下取出一枚珐琅质圆扣,翻过来一看,上边小针乱晃,婆婆告我这叫指南针,是西洋进贡的宝贝。 “这个小针拼命晃动,我觉得很好玩,以前看史料说针向所指,必有宝物,我也是闲着无聊,才顺着那个方向开始挖掘。这一挖,便挖到了一座空穴,那里有宝库的暗门和开门机关。我歪打正着地进门后,才知道这枚戒指的骇人用途。于是我一步也没前行,就跑了出来,我在暗门外好好地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那上边有个大缸的底儿,我估计齐德海就是通过挪动大缸,下到宝库里的。我赶退回去,并将来时挖的隧道口封好,不留痕迹。” “齐德海这人秘密还不是一般的多。婆婆你要这个瓶子干什么用啊?”我问向岑婆婆。 “嗨,作纪念而已,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岑婆婆取了一根水草杆对着瓶子里一阵划拉,终于扒拉出一枚小纸条,她兴奋地说:“真是金玉良缘,双剑合璧啊,哎只可惜……” “那是什么?”我指着小纸条说。 岑婆婆缓慢地展开那张巴掌大的小纸,上有若干行甚为秀气的小字,她读出声来:“ 天下从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 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悲欢离合多劳虑,一日清闲有谁知。 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 世间难比出家人,无忧无虑得安宜, 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夙世种菩提阡陌农家。 个个都是真罗汉,披塔如来三等衣。 兔走鸟飞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禹开九洲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 古今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袍脱换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生在帝王家? 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 我念撒手归山去,谁管千秋与万秋。(注1)” 我虽无文采墨水,却也听出诗中那种凄凉欲归去的气息,就问:“是董鄂妃写的么?” 岑婆婆摇摇头,慢慢地说:“不是,是咱们顺治爷写给娘娘的。最终皇上也去找娘娘了,也许他们在那世更快乐。”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我默默叨念着这两句,心中感慨万分。 岑婆婆收好小纸条,塞回瓶子里,转而问我道:“你准备好了么?我们明晚就出井!” “可我还没……”我一想到深井上边险山恶水,都不想走了。 “没事的孩子,有欲望就有抱负,你会拿捏好分寸的,我相信你!” ……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几乎是看着井壁一点点渗出微弱晨光,便一咕噜起来了。 岑婆婆给我准备了些许早饭――水草拌蜗牛、井底露水茶。 “吃吧,吃完了我还有话要说。” 我看着那些怪东西就没胃口,但岑婆婆一定要我吃下去,还说关乎我上去后的性命,我想我帮婆婆拿到了瓶子,她怎么也不会毒死我吧,就吃了,那怪茶饭味道还很清新。 见我吃干净了,岑婆婆示意我坐下,用她那枯干纤长的手指捋顺我的头发,帮我重新梳好了旗头。 在我换岑婆婆赠的藕荷色旗袍时,旧衣服腰带里的金瓜子哗啦啦滚落在地。 岑婆婆脸色一变道:“你怎么还拿了这个?!” 我也吓了一跳,解释说是看着好玩拿的。 岑婆婆将金瓜子一一拾起,丢在床底下,严肃地说:“这东西不是宫内的流通物,你若时刻带着,只能让人怀疑和妒忌。以后等你红了,自然少不了主子赏赐金瓜子,要是你不红,带着它就等于带着催命的锁套。切记,以后不该你拿的不要拿!” 我不高兴地说:“那你之前还告我帮闲都有油水那,这点金瓜子算什么!” “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彼时你位高权重,主子奴婢知道也不会举报你。可你将要去的是个……那种地方,宫女天天都要被太监和掌事嬷嬷搜身的。等你去了,你会发现有了金瓜子你也花不出去,还要被认为手脚不干净而获罪!” “哪个地方这么恐怖啊?”我问。 岑婆婆哎了一声回答:“浣衣局!” ------------ 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 浣衣局! 这个字眼令我的脑袋登时如山大,最脏、最累、最低贱这些词语也如满天金星般围绕在脑袋周围,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浣衣局,我才不要去!如果遇到齐德海那样的坏人,我可小命休矣!”我用力摇头道。 岑婆婆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你错了,目前只有浣衣局对你来说最安全。试想你一个潜逃秀女,出现在皇宫里的哪一个地方都会被其他宫女、太监及侍卫发现,唯有浣衣局,里面的人成天忙着浆洗、晾晒,哪有功夫看你。大片的床单被褥也正好可以助你藏身。此外,我这里还有一枚前朝的浣衣局出入牌,正好使你的身份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说完,岑婆婆从怀里掏出一枚木质豆绿色名牌,上面有百合花纹饰,还刻着三个红字――浣衣局。 她又叮嘱道:“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光明真大地出入浣衣局内各处,然后卧薪尝胆,等待时机,明白了么?我们今天夜里就从另一条岔路上到浣衣局后院,那里全是晾晒衣物,鲜有人驻留。上去后,如果被谁发现了,你就说是新分配来的,迷路了。” 我皱了一下眉毛,问:“那他们要是问我名字怎办啊?” 岑婆婆答道:“照实说,虽然他们会去查花名册,但同时也会掩饰自己工作的疏忽。那些太监不可能承认自己登记在册的名字无缘无故增减了人口,浣衣局的掌事嬷嬷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看管不严,令闲杂人等在院内乱走的。利用这个漏洞,你就一口咬定是浣衣局的,听我的没错。再说了,哪个宫女傻到把自己送到浣衣局,他们不会太追究的,放心吧!” “也只好先这样了,但愿婆婆你真的没坑我。”我呢喃道。 …… 晚上终于来临,外面似乎还是阴天,密道里泛着土腥气,肯定不久后要下雨。 我们一前一后顺着密道未曾去过的右边潜行,坨坨居然也跟在后边,虽然步伐很慢却一步不停。 快到尽头的时候,我闻到了草根的香气,想必是青砖地面上长着狗尾草。 “到了,就是那里,你稍微用点儿力,土层就破了,上面的砖就被顶起来了,快去吧。”岑婆婆如是比划着。 “那你呐,还留在这井里么?”我问。 岑婆婆不说话,只是喘气,不一会儿功夫,坨坨也到了,她才说:“哎,本来爬这么远,已经快要我这把老骨头的命啦,就算留在井里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咱们啊,不像坨坨那样,可以活到千年,人呐,再长寿命也是有数的。来,你把这个拿一下。” 不想岑婆婆居然还随身带着那只金风玉露唐代双耳白玉瓶,此刻她将宝瓶递给我,长出了一口气道:“走,我们上去吧。坨坨,你在这先等着,我把小妮子送上去就回来。” …… 我“嚯”地顶开了砖块儿,探出半个身子四下查看。 不过数日时间,上边的这空气,这景物就让我感到如此美好,或许有点儿不适应井底阴湿的空气和上面清爽空气的更替吧,我“咔咔”地咳嗽了起来。 “嘘~小声点~” 这时,岑婆婆缓慢露出头,也爬了上来,我伸手扶了她一下,可她好像由于长期爬行的缘故,腿很软,需要我架住才行都市堕天使。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孩子,你要记住我在井底和你说的一切,尤其是,尤其是……” 岑婆婆也咳嗽了起来。 突然,我发现岑婆婆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她的筋骨和皮肤不停地在收缩,愈发变成一副骨架般可怖。 “婆婆你!”我眼睛放大,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岑婆婆拼命颤抖着,吃力地蹦出几句话:“尤其是做一名帮闲可以贪财,但不能贪心!要忠诚,要忠诚啊!~~~” 说完,她就不行了,全身骨节和肉身在暴露片刻后,就开始腐败并分崩离析了。 …… 岑婆婆最终萤积成了一堆雪白的骨粉,在如此阴暗的夜晚,硕硕其华。 我愣了好久,不知道如何处置,低头一看,却看见了刚刚往上钻时,临时搁置在青砖上的双耳白玉瓶。 就用这个装殓岑婆婆的骨灰吧。 我随手摘取一枚梧桐叶,将她的骨灰盛在上面,顺着瓶口滑进其内。 就这样,我敛起了满满一瓶岑婆婆的骨灰,低头望向瓶内,好像她的笑脸就在里面浮现。 这一刻,我开始明白岑婆婆最后说的那句:“做一名帮闲可以贪财,但不能贪心!” 岑婆婆将自己心爱的宝瓶交给我保管,其实也正是最终的考验。如果我只图将宝瓶卖钱,便会据为己有,置她的骨灰于不顾。 看到我还是选择了善待她的身后事,岑婆婆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我抽身回到地道内,将瓶子放在坨坨面前。 坨坨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将会发生一般,只见他从口中用力吐出一块儿龟宝,封在那宝瓶瓶口,令岑婆婆的骨灰不外泄。然后对着我低吼了两声,便衔着那瓶子向密道深处爬去…… 我定定地望着空空的密道,直到一滴细雨透过洞口落在我的鼻尖,我才清醒过来。 其实岑婆婆心里一直希望找个帮闲接班人,只是苦于没有这个机会遇到。她曾说过,坨坨的龟宝是极为珍贵,而且是有限的。她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估计不到出井后的危险。而岑婆婆找到了我之后,心愿已了,故不想再浪费龟宝来延续自己无用的生命,才选择了自杀。 逝者已矣,我定不会有负于她。 我转身将青砖地面封好,并将土石草叶清理干净,好在下着细雨,地上乱糟糟的看不出痕迹。 我整理好衣服,别上了岑婆婆给我的那枚浣衣局出入牌,故作镇定地走进内院。 内院比外院要封闭,高墙窄门。一来是女孩多,需要回避男子,再一个洗的衣物里有女主子的贴身衣物,随便让人观看是要杀头的。 有三五个女孩在不停地用棒子捶打,揉搓,她们面容柔嫩,手却似胡萝卜般粗壮,看来纤纤玉手这个词藻已经不属于她们了。 我越看越害怕,万一我以后也变成这样…… 正想着,一个离我近的宫女大声喊道:“叶兰,她是谁!?” ------------ 第十四章 卧薪尝胆 那个被呼叫的宫女手里拿着棒子正打衣服,猛一抬头看见了我,她立即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那根棒子。 我也吓了一跳,忙走近一步,摆手道:“别急,我也是浣衣局新来的,方才上茅厕时迷路了,才……” “胡说,我们浣衣局今年统共才进了五名宫女,根本没有象你身材这么高的!”几个宫女随即喳喳叫喊起来,终于惊动了掌事嬷嬷。 这位嬷嬷,一看就是睡得正酣时被吵醒,头发千丝万缕的挂着,最上面的那粒盘扣也没有系好,她手拿着长长的戒尺,责问那些扰人清梦的宫女。 “嬷嬷,你看,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是啊,嬷嬷,我们没有见过她!” 掌事嬷嬷回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你是谁!?” “我是新来的宫女,叫西林觉罗.梓珊,我,我家住甘肃,是鄂岳大人家的女儿。” 为了防止她继续问,我先声夺人,索性将台词全背了出来。 “哦,诶不对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嬷嬷眼神又尖利了起来。 我也有点心虚,虽然先前默念了一百遍,此刻回答起来还是有点结巴。 “我,我昨天,哦不,是今天才来的,后来上茅厕时迷路了。” 嬷嬷更疑惑了,称:“每个来浣衣局的宫女都要经过半日的培训,人家都不迷路,凭什么你就迷路了?” 我支吾着正在想词,嬷嬷却伸出戒尺指着我道:“把出入牌亮出来!快点!” 我刚刚想起来岑婆婆曾说有个东西是至关重要的证据,但一着急却忘了它就在我身上挂着。这会儿,掌事嬷嬷倒是提醒了我,便甚为爽快地将岑婆婆给我准备好的那块儿前朝出入牌递给嬷嬷。 “哦,这个有!” 掌事嬷嬷拿着牌子对着灯笼光看,她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吉祥结,问我道:“你这牌子为何颜色这么浅,不像是新制的啊,这牌子从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从何想出了这么一句答复:“我,我爱出汗,给蹭掉了吧!” 话刚一出,后面几个宫女就发出叽叽的笑声,掌事嬷嬷也面色奇怪的看着我。随后,她转向另一个看似有点权利的宫女道:“栾姑姑,你去请下程尔道程公公。哦,对了,让他顺便带近几日分配至浣衣局的宫女花名册来。” “是。”栾姑姑转身走了。 雨虽然下的不大,但其他人都在屋檐下,唯独我在院内站着,这场景真让人心中寒冷。 …… “啊欠~~”衣服发潮的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时,院门开了,一众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进来,领头的便是程??馈?p>  “傅如叶嬷嬷,这么晚了,找我有事么?看来是很急啊,连‘妇道’都不守了?”说完,程??辣闵焓置?蜴宙值牧炜凇?p>  那位叫做傅如叶的掌院嬷嬷愤怒地用戒尺打了一下程公公的手,指着我这边大声道:“拿开你的脏手穿越异世去修真全文阅读!我们就事论事!你们内务府前些日子忙乎完选秀,有没有送来过这个丫头,请你查下花名册以作证实。” 程??烂蟹熳判⊙劬?戳宋乙谎郏?恍嫉溃骸熬退?矗∮Ω糜兴桶桑?此?筒幌窀龅蹦锬锏牧献印!庇忠跹艄制?爻逦医谢降溃骸澳憬惺裁疵?职。 ?p>  “西林觉罗.梓珊。”这个名字本来不属于我,可是以后它将永远伴随我,所以我很无奈的将这拗口的名字念得越发顺口起来。 “西林觉罗的……梓珊的……”程公公在花名册里找了好半天,连傅如叶嬷嬷都想下去帮他找找了,突然,他清晰地冲上面一喊:“在这,哎呀,怎么在最后一页啊,还被雨水弄湿了,丫头,你是哪个子,哪个山啊?” 我回答:“回公公,木辛梓,珊瑚的珊。” “小齐子,速速给我取根毛笔来,我把它描清楚了。” 不大工夫,小齐子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将蘸满了墨汁的毛笔递给程??溃?患??蟊室换樱?杖恍聪挛业拿?帧?p>  傅如叶怀疑地接过花名册,内心嘀咕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转身问我道:“那你,以后就唤你梓珊吧,你都会做什么活计?!” 我没经思量就答道:“我都会,只要累不死人就行。” 傅如叶听后和身旁两位姑姑商量了一下,转而对我宣布:“那你就去通洗司一号院吧,去给程公公他们洗贴身衣物,那里一定可以……累不死你!” …… 通洗司一号院,我并不知道它名字的来由,后来,接引姑姑告诉我,那是所有脏衣服、破衣服进浣衣局后的第一道关卡――要去掉所有显而易见的污物,血迹,若有破损或难以洗掉的脏东西,再送通洗司二号院,由此往上。待入了细洗司,再脏的衣服也会变成七八成新,那里的工作就相对体面许多。 看着一号院里堆积如山、臭气熏天的衣服,我不禁问姑姑:“那些娘娘每天都这么臭么?” “不许乱说话!”姑姑警告了我后,解释道:“太监的衣服,怎么能和主子们的相提并论那。一号院里的衣服都是太监们的贴身衣物,这你还不明白么?太监是净了身的,难免会大小失禁,所以……至于主子们的衣服,其实都在三号院以上,并且,主子的月事带或者很脏的衣服,一般是不用洗的,直接扔了换新的就是,因此你所看见的那些洗的很干净的衣服,哈哈哈哈,也许都是新的。” “哇,浣衣局好有钱啊,直接扔了换新的。”我默默地说。 “其实也不是浣衣局有钱,是……好了,你一个下等宫女,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快换上罩衣,洗衣服去!” …… 姑姑将我介绍给一个长得又黑又壮的中年宫女,嘱咐道:“她是新人,什么也不会,你多担待点。” 黑胖宫女噢了一声,直接将我带到洗衣盆前,指着这个“浣洗位”对我粗声粗气道:“以后你就在这位子,一人一天300件儿,连洗带晒哈,洗干净后,白的以这个为标准。” 说着,她手指着木盆边上一只盛着草木灰的白瓷碗,将一件白中带黄的遮裆布踢过去,对比给我看。 我见那太监衣服产生的污物,心中作呕,但却没有办法,只能默默接受,心里却在埋怨岑婆婆:哪里不好,居然让我在这受活罪,还美其名曰“卧薪尝胆”。 既来之则安之,想想那些可怜浣衣女的粗手,我便开始动脑子,首先要拯救这双手! ------------ 第十五章 急中生智 已经是第五十五件衣服了,手指好痛,水好冷。最要命的是不许换水,那一盆水早已被污秽不堪的衣物染成了黄褐色。 见我停下发愣,旁边的宫女摇摇头道:“妹子,你洗得这么慢,日头偏西了也洗不完300件,就算你熬夜洗好了,没有足够的时辰晾晒,明早内务府派人来取时没有干透,你会被傅嬷嬷打二十大板的。来,给我一些,我帮你洗吧。” “谢谢姐姐,不用了,我看你有什么秘诀,好学学。” “能有什么秘诀啊,你看着。” 说罢,宫女抓起一件衣服,取了一些草木灰,然后用棒子拼命击打。反复打了约二十下后,就在水盆里涤荡几下,一展,一抖,就算完成一件儿。 我见那衣服上的污物似乎还有些印记,便说:“就这样么,可是姑姑说要洗的跟这瓷碗一般白。” 宫女一笑道:“呵呵,是那样要求的,但对身份低微的太监,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你要姑姑自己洗,她也未必洗的像碗那么白。”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粗横的咳嗽,我们猛回头一看,正是昨日带领我的那位黑胖宫女。 这时,和我说话的小宫女顿时吓得没了血色,忙站起来施礼道:“姑姑,我们……” “谁说我不能洗的像碗那么白,那个,你们这一排的洗位,还有你们那边的,不用洗了,把衣服全给她俩,你俩今天不把每一件都洗的像碗那么白,我就禀告傅嬷嬷,一人赏你们二十大板,而且明天起洗衣数翻倍,一人六百件儿!” “什么,六百件儿!”我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脏衣服扑棱着翅膀向我飞来。 …… 又洗了二十件后,我彻底晕了,那种臭气夹杂着劳累感,使我感觉腹部产生很多酸气,恐怕晚饭都吃不下了。 为了不会一头栽在臭衣服堆里死掉,我搜刮脑海里所有关于洗衣服的片段,终于想到了那本帮闲要诀远东之虎。 都怪我之前看它的时候不够仔细,导致现在一片空白,什么好办法也想不起来。 忽然我心生一计,对旁边累得满头大汗的宫女道:“请问茅厕在哪里?我实在是内急,肚子好痛!” 宫女指着不远处的矮房说:“就在那,快去快回啊,去得太久,姑姑会发怒,恐怕惩罚还要加倍,我可受不了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嗯,放心吧。” 我假装捂着肚子,跑去那个地方。 …… “到底在哪啊?”我很着急地翻弄着藏在胸衣内的那本帮闲要诀,恨不得第一页就是洗衣篇。 “洗衣,应当就在生活篇里啊,怎么没有啊!”越是着急,就越是多事,外边正好来了一个宫女,没办法,我也只好假装如厕。 那宫女起身后见我面相“痛苦”,很是奇怪,但因着急回去做事,也没有多问什么。 还好,没有节外生枝,我想。 不是在生活篇,那会是在哪里?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刚从乡下被接去爹爹石九龄的府上,恒吉理氏见我浑身脏兮兮,还有冻疮,便掩住口鼻,厌恶地差仆人给我“消毒”。那些仆人将我连人带衣一同按进飘着颗颗黄褐色小球的大木桶里面,泡过几次后,皮肤干净了,冻疮也好了,连身上旧衣服上的汗渍也不见了,真是神奇。 后来,我问仆人那洗澡水里的小球球是什么,她们说叫“乌丸子”。 难道,这洗衣服的秘诀不是在生活篇,而是在沐浴篇里? 我将信将疑地在后几篇里翻看,果然有那个沐浴篇,虽然寥寥三两页,却写得生灵活现。 “凡身有疾癞、冻疮、脓疽者,取无患子三钱研成细粉敷十数日,病处大有改观……凡女子面有黄斑、肤色不雅者,用无患子汤洗面百日后,斑色可轻、肤质光滑……凡衣物被蛇鼠虫蚁啃咬、污染,抑或被麻风、天花病者触碰,用无患子浓浆浸洗一天一宿,可大去毒气、晦气……” 原来是这样的,我叫了十几年的乌丸子,本名其实是无患子,要是能弄到这宝贝,别说六百件儿脏衣服,就是一千六百件儿衣服我也一泡即成。 ……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赶紧出去回到洗位。找到了需要的法宝,我顿时感觉一切都变得清香扑鼻。 “告你件事儿,我有办法了?” 宫女拂了下额角裹汗的发丝,有气无力地问:“什么办法?” 我轻声说:“不过你要告诉我,哪里有无患子?” “什么环子?” “就是那种长着小球球的树,你知道附近哪里有不?”我比划道。 宫女仔细想了想,答道:“那种小球球啊,有一次在后院晾衣服,一只大乌鸦叼了个黄绿色的球,然后给丢在地上,我捡起来一捏,弄了一手滑溜溜的黏液,好恶心,就又丢出院墙了,我想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吧。” “好,那我们就这样假装洗着,待晚上我出去找那小球球,然后,嘿嘿,我们就不用再受苦了!” “假装洗秦略全文阅读!!!那可不行,洗不完要倒霉的!”宫女摇头道。 我解释说:“没事,相信我,我们先洗吧,晚上再说!” …… 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成了片,我知道是时候该溜出去寻找无患子了,便对宫女说:“诶,我这就出去找小球球,你先多出点力洗着,我不会让你白忙的。” 宫女疑惑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既没说“不”也没说“好”。 为了不耽误功夫,我没有多做解释,自己离开洗位,四下查看动静。 可能由于所有衣服都归我们洗,其他宫女便早早歇息了,院内一片沉寂。我寻到院门,“嘎达”一声用谭环给我的开锁利器,轻松出得门去。 溜达了好一会儿,我却发现外边很容易迷路,因为所有院子长得都差不多,门上也没有写什么“一号院”、“二号院”、“三号院”的。 可能是夜晚的缘故,又经过一阵辨别后,我才看出这些门的颜色其实略有不同,越往远处的门,颜色越浅,较远的门上还画着描金花卉。 我没时间猜这些院落的秘密,只为快些找到那无患子树。于是,我就按照门的颜色为记路的标记,挨个院子探看有没有那样长着小球球的树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五个院子的东墙下,我拾到一枚绿球球,抬头一看,正有一支长满了绿球球的枝桠伸出墙外。 我又借用开锁利器,顺利进入五号院,爬上那棵大树,摘取慢慢一怀的无患子果,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回了一号院。 …… “太好了,咱们把这些果果揉碎了,放进盆子里,快!” 小宫女不知道我意欲何为,因为时间紧迫,她只好照做。 一切弄好后,我抓了十好几件衣服丢到盆里,浸湿后拿出去,如此往复,不一会儿,近千件儿衣服就全部泡好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对宫女说,咱们先聊会儿天儿。宫女又急了,叫道:“你疯了!这么多衣服还没有洗干净,更别说晾晒了!完了,咱们这回死定了。” “你不要忧虑嘛,一刻钟后见分晓,等着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相处一天了,总不能老是‘诶’、‘诶’地叫你吧!” 宫女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叫李乱儿,芦州县令的女儿。” 我一歪头,审视起她的模样,说道:“咦?你长得也不难看嘛?秀气的眉眼,娇小玲珑,就算落选了,怎么也可以在内宫留用,不至于在浣衣局受苦吧。” 李乱儿更沮丧了,带着哭腔说:“哎,本来我机灵乖巧,被分到娴妃娘娘那里做三等宫女。谁知,那日陪娘娘游御花园,一个小阿哥摔倒在我身旁,我正好将其扶起来,小阿哥说了句‘姐姐你的手好滑啊!’,娘娘就生气了,连打带骂地将我贬到这里。你说我冤不冤?!” “哈,就这啊,哎,那娘娘也够小心眼儿的。” 李乱儿连忙捂住我的嘴,说:“小心!隔墙有耳!” 我一缩脖子,嘿嘿一笑说:“咱们看看衣服怎么样了吧!” 说着,我随手捞起一件之前带有污秽的衣物,举起来看。 未等我说话,李乱儿高兴地跳起来,指着那块布说:“真的和瓷碗一样白净啦!” ------------ 第十六章 腹黑掌院 第二天清早,清洌洌的晒衣香随风飘荡,我和李乱儿疲惫地从台阶上滚起来,李乱儿赶紧伸手去摸那些白的耀眼的布片儿。 “干了,干了,绝对能交差了!梓珊,快来看看啊!”她欢喜雀跃着。 于是我也跑到晾衣绳跟前,挨个翻看昨晚的战果,十分满意地对李乱儿道:“走,跟姑姑交差去。” 一号院的那个黑姑姑一大早就在吃白馒头就着稀粥。她听我们前来汇报说,一晚上洗完了那么多件衣服,还件件儿顶碗白,她惊诧的嘴边掉下两三片馒头渣。 “待我去看!” 说罢,黑姑姑连饭也不吃了,径直随我们走向后院。 她左翻弄,右翻弄,似乎想要研究下那些布片儿是不是新买的,不然怎么会象新的一样? 看完,她对我们粗声道:“来!” 我们来到了各自的洗位,黑姑姑一拍她那肥硕的大手,叫喊道:“今天大伙儿也都别做了,把衣服全给她俩,我倒要亲自看看,这些个白净衣服是从哪变出来的!” 李乱儿一听,昨晚的辛劳不但没有带来解脱,反而还增加了一天的惩罚,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止住哭泣。随后,在黑姑姑的监视下,我们开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泡进盆子。 由于昨晚采摘的无患子果并不多,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存货,那盆水就像是咒语失灵的法宝一样,什么也洗不出来了。半个时辰后,水又变成了墨绿色,而布片儿还是泛着黄。 “怎么,洗不出来那样的了么?云中子异界游最新章节!那你们就如实交代,那些干净的衣服从哪偷出来的?!”黑姑姑一抱胳臂,颇为得意自己有着一双“法眼”。 “姑姑…..其实是……” 迫不得已,我只好将无患子洗衣服的奥妙和盘托出,祈求得到姑姑的理解。 黑姑姑一听更是狂躁了,她叫嚷着说:“反了你们,竟敢越界去五号院偷窃,简直拿我当摆设了!朱喜儿、陈苏儿,你们速速去把掌院嬷嬷请来,看看怎么处置这两个小蹄子!” …… 很快,碎碎如啄米的花盆鞋声便来到了一号院门口。 “是哪两个想死的小蹄子自作主张啊?!”傅如叶半老徐娘的面容此刻扭曲得特别尖刻。 “就她们,李乱儿和那个梓珊!” 黑姑姑立刻用手指向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我们。 傅如叶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我和李乱儿一人一个耳光。 “你干嘛!”我立即委屈又气愤地站起来,捂着发烫的脸颊,双眼噙满了不服气的泪水。 傅如叶不想一个下等宫女会站起来顶撞她,稍微停顿了一下,马上又呵斥起来:“你反了嘛,自己不合乎规矩,却敢这么跟我说话!跪下!” 我硬是拧着花儿不肯下跪,想我爹妈还不肯打我半个巴掌,今儿却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宫女找了个便宜,于是我更加怒不可遏,辩论道:“不就是洗个衣服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洗衣服,自然是怎么干净怎么洗,你们管我用什么方法!难道说,这天下的事情解决起来都是怎么难,怎么慢,怎么麻烦,怎么完不成才叫合乎规矩么?!” “你!” 傅如叶气得浑身乱颤,口中红舌上下浮动,此刻我突然觉得她倒像是野深山里吃人的女蛇妖。 “好,你说你有办法是吧,那你告诉我们,你的办法是谁告诉你的?!最关键的是,院门上那么大的一把铜锁,你一个女流之辈随随便便就给拨开了!是啊,我说你怎么对自己的来由说不出子丑寅卯,敢情你就是有备而来,专门在咱们浣衣局行窃的飞天女贼!来呀,给我搜身,看看她身藏着什么飞檐走壁,开箱撬锁的家伙什子。你们几个,去她床铺上翻翻看还有什么证据!” 这时,我的前后左右扑上来四个宫女,拽着我的四肢,在我身上乱摸起来,然后有一个年长的宫女伸手就要扒掉我的外衣。 如果说叫她们摸到谭环给我的撬锁钗子还是小事,一旦那本帮闲要诀暴露了,或许才是真的麻烦大了,因为我根本无法解释自己在井中的那段遭遇,更没办法开脱之前从选秀场逃走的重罪。 “傅嬷嬷,又在惩罚哪个倒霉的小家巧啊?”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想起来是那个猥琐的程??馈??坦??纳?簦??醋鍪裁矗?p>  “公公你的眼线真不是一般的多啊,连我们浣衣局死了一只蚂蚁,你都能如此迅速地知晓,实在是让我傅如叶难以企及您一半儿的本领啊!” “傅嬷嬷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天天没事干,专盯着浣衣局似的。好吧,说正事吧,这两个丫头是怎么了。”程??梨移ばa澈螅?砩匣涣烁奔僬??淖炝场?p>  傅如叶挑衅道:“怎么,这两个丫头是你的亲戚不成,我处罚她们还需经过公公你么?” 程尔道一笑道:“那倒不必,只是这俩宫女要是死了,生死簿还得由我来登记不是!我就想问问她们的惩戒原因,而已~~~” 程公公特意拉长声调侃着,眼睛却瞄着李乱儿那红彤彤的的小脸儿狩猎者之路全文阅读。 傅如叶一副鄙夷的样子,斜眼看程??浪担骸八?撬阶杂昧宋搴旁旱奈藁甲酉茨切┎皇侨舜┑钠埔律眩 ?p>  程尔道听出这话里指桑骂槐,不快道:“傅嬷嬷这是在骂我们太监不是人么?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今儿个取走的衣裤格外雪白呐。再说了,就算用了那无患子果又有何不妥,你就当是大风刮来的,鸟叼来的又能怎样,何必~~~!!!” 傅如叶呵呵冷笑道:“那无患子素来只给答应以上的小主们使用。错用、偷用都是犯规矩的,公公你不会不知道吧?不过,呵呵,敢情程公公你倒是高兴了,白白得了便宜还有人给你顶包儿。不行,就冲你想包庇她们,我今儿个一定要打死这两个臭丫头!” 刚要发作,程公公一把抓住戒尺,将傅如叶硬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好一会儿功夫,两人才散开来,离着三尺远,各自分立在我和李乱儿的面前。 程??篮苎纤嗟睾暗溃骸八?缴搅植菽静灰匀宋??疲?缬昀椎缫参薹ㄔぶ?淅从伞d敲矗?魃汉屠盥叶?笥梦藁甲痈??嘞匆路?饧?虑椋?液驼圃烘宙忠恢氯衔??蛐碛衅淇梢栽?碌牡胤剑?蛐砭褪悄欠缍??穸??掖??吹陌桑?氯瞬欢?拢?患?叮?颐且簿吞辶铝耍?虏晃垫宙只褂泻慰刹钩涞拿?” 傅如叶也换了一副淡如素绢的脸孔,一板一眼地宣布:“梓珊、李乱儿,从明天起,将被调到五号院做事,希望你们以此为戒,不再横生事端!” “啊,她们要去五号院了?” “是啊,他们升职了?” “这是什么道理嘛,才一天多就比我们高级了!!!” 底下宫女议论声和妒忌声如雨天的青蛙,哇啦啦地一片。 …… 李乱儿因为这个升迁通告,高兴地整夜未眠。我却因白天有点过激,竟开始闹起肚子来,于是我火急火燎的跑去如厕。 往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三两个宫女坐在后院台阶上聊天儿,盆里还有大量的晾晒衣物。 我本想上前打招呼,却听一个小宫女愤愤道:“凭啥啊,论脸蛋儿,我比她们漂亮,论洗衣服,我又洗得比她们快,为什么嬷嬷要让她们去五号院?!” 年纪稍长的中年宫女笑道:“你傻啊,那是升级么?这叫明升暗降,或者说是替她们掘坟墓,死得更快。告你说,咱们姑姑可告诉我了,傅嬷嬷那是叫什么韩信惯儿(注1),明着是欣赏她们,实际是傅嬷嬷就知道那个梓珊头脑简单,自以为是,便纵容她们以后更加为所欲为,破坏规矩。你可知道,咱们一号院累是累,可基本没死过几个人,要死也是病死的,但那五号院可不同,那是什么地方啊,都是主子们的宝贝衣服,你要是洗差了,马上杀头!!!你还记得先前五号院宋芙蓉染衣服那件事不……” 我的脸色顿时发白,抹头就走。 回到住处,见李乱儿睡得烂熟,我也没去叫醒她,因为若将那通悄悄话说与李乱儿,她定能哭得翻天覆地。 围坐在床上,我便思量起来――这以后的日子怎么熬?根据今日的危险经历,我感到自己不能再临时抱佛脚,而是要尽快将这帮闲要诀一字不差地,深深印在脑海里。 注1韩信惯儿――意思纵子逞凶。故事是说韩信当年兵败逃亡到一大树下喘息,树上一顽皮无知小童一口口水吐到韩大将军头顶。韩信固然心中不乐,但还是给了那童子几钱银子,并告诉小童如果你给后边来的人身上撒尿,他们会给你更多奖励。天真无邪的小孩果然在项羽追兵到来树下时撒尿伺候,后果自然是身首异处。而韩大将军正好趁机脱身而去。 ------------ 第十七章 授香与人 五号院虽然离一号院有几墙之隔,景致却大有改观。 五号院的卞姑姑是个白净人,个子高挑,说话慢声细语,只不过一句话快说完的时候,会发狠似得瞪下眼,她们说那是十几年前姑姑在茶楼唱小曲儿时留下的习惯。就因为眉眼会传情,便被最后一次南巡的乾隆爷看上,做了三年的官女子。 正当老皇上欲封姑姑为答应时,天有不测风云,乾隆驾崩了。而早就对卞姑姑看不上眼的皇后下令将其贬入浣衣局。 姑姑偶尔还会吊吊嗓子,但多半儿的时候都在回忆,有时候还喜欢吹嘘下当年侍寝时的排场,给那些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的苦女子一丝畅想。 “把这三套洗具发给她们,告诉她们怎么用,天有点闷,我去休息了。”卞姑姑好像最近有些气血不足,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留下的那个宫女看上去毫无表情,她象流水账般告知我们:“木色盆子洗外衣用,黛色盆子洗鞋子时候用,白色盆子洗小主贴身衣物时用,记住了么,错了一人10大板子,罚一天多洗20件衣服。好了,你们不是经过训练了么,那就开始吧。” …… 毫无经验的我们恰好又被分到相邻的两个洗位,并且一人有一只小木凳,可以坐着洗衣服,这下待遇明显提升了,李乱儿十分满足。 眼前的瓷碗也多了两只,一只还是草木灰,一只是无患子,另一只则盛满了栀子皮、玫瑰花瓣和百合花瓣。 小主们的待遇果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不仅衣服能洗的干净,最后还熏上鲜花香气。这么看来,给皇后、贵妃们浣衣定是极尽所能,把衣服像祖宗一样对待啦? 是啊,极尽其所不能,正是岑婆婆对我说的极品帮闲之宗旨,可我现在还只是在浣衣局里受苦,离高贵的皇族还有九九八十一层之遥,何时才能一步登天啊! “肚兜、坎肩……咦,袜子?到底属于贴身衣物还是鞋子类啊?”我一边给红红绿绿的衣服分着类,一边拿着一双袜筒上绣着紫红葡萄的白绸缎袜子看。 我见右手边有一位宫女正专心洗一件坎肩,便笑吟吟地问她道:“请问这位姐姐,袜子用什么盆子洗?” 不想看上去温良的女子却瞪了我一眼道:“你没有脑子啊,主子的玉足每日都是三洗三熏香,比你的粗手还要干净百倍,当然是属于贴身衣物了,奇怪了,培训时你没记住么?” 我听后很生气,刚要发作,李乱儿一把拉住了我,小声说:“算了吧,人生地不熟的。” …… 晚饭后,大家都休息了,我对李乱儿谎称闹肚子,自己则偷溜到外院那棵无患子树上偷看帮闲要诀。 这本书我看了近一半儿,发现里面全是如何伺候帝王皇族的奇招妙想,十分有趣。 比如,宋玉称猪胰子装了盐粒子,给妃嫔们按摩玉体,七七四十九日后皮肤滑得象抹了蜡。 而旁边有一行小字,一看就是岑婆婆自己的心得,她说其实猪胰子用处甚广,还可以取猪胰子白油加玫瑰花瓣和蜂蜜调和,装在锦袋内,每晚睡前将手埋在其中并扎紧开口,第二日手会象剥了壳子的鸡蛋般滑嫩风流按摩师最新章节。 是啊,我们浣衣宫女的手劳作一年半载后,会像丝瓜瓤子一般粗鄙,若是用那个方法,应该可以挽救回自己这双手。但上哪去取猪胰子、玫瑰花和蜂蜜呐,身在围墙内,没有自由,突然我又想到了撬锁。 我在树上一直坐着,观察着星辰的转移,估摸有二更天时,我跳下树,用谭环给我的钗,又开始了“偷偷摸摸”的生涯。 出门后,我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朝南走去,记得那里有一大片玫瑰花树,不管怎样,今晚先弄了这一样再说。 …… 到地方后,我正欲伸手掐玫瑰入手,却听那树后某处有女子哭声,断断续续,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撞了鬼。 我斗胆往树后瞧,什么也没有,我又像中了邪一样往远处走,看见一个小小的池渊,石台上正坐着一名女子。 “嗨,你在那干嘛。”那时什么也没想,就觉得那女子不像鬼,因为她在月光下还有影子。 女子缓慢的回过头来,并不是骇人模样,甚至清丽的脸庞还镀着一层银色的辉晕,显得很是玉质兰心。 我更加大胆地走上近前,又问了句:“你在这里干嘛啊,怎么哭哭啼啼的。” 女子起身站了起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布包裹,她回答道:“你又是谁?是宫女么?那你可好大胆子,敢随便在宫内溜达,你的主子不管你么?那她可够懒惰的?不管你是谁的侍女,请你走开吧,我很烦!” 我被她问的一愣,见她说话很犀利,穿着又比较贵气,不像个普通宫女,便答道:“我是浣衣局的洗衣女,我就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没别的意思。” “一个浣衣女,比宫女还卑微,你还要多管我的闲事么?”那美丽女子刻薄起来让人厌恶,我不禁反驳道:“哈,如果没有浣衣女,那些明艳动人的主子早就臭死了!” 女子一怔,转而眼神黯淡,她只盯着自己那包东西,片刻,才说了句:“你说的对啊,没有浣衣女的,我们全臭死了,可有了浣衣女,我却要万劫不复了。” 听她话中暗示自己就是我所谓的那种主子,我忙追问:“你是……” 她叹了一口气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淳贵人,不过应该很快就不是了。” “那会是什么?”我又问。 淳贵人眼神渺茫道:“会是什么呐?我自己也不知道。往好了想就是你这样的浣衣女,往坏了想就是赐死呗。” 我惊诧道:“这么严重!?” 她苦笑道:“你看我把送给太后的贺寿礼办砸了,将来横竖都是一死。” 我见淳贵人抚摸手中包裹,便好奇地问:“什么贺寿礼,可否让我见识下?” 她哈哈疯笑道:“你真的看吗?那就让你见识下吧。” 说完,淳贵人玉手揭开包裹皮,登时一股强烈的臭气弥漫开来,堪比茅厕之气。 “啊!这!”我后退好几步。 “你说有这样的贺礼,我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怎么会!这分明是一件华丽的貂毛坎肩,却发出如此恶劣的狐臭,好恐怖!”我掩鼻说。 淳贵人却一副赴死状,毫不在乎四周多么恶臭剑逆苍穹全文阅读。她将包裹迅速合上,咬着牙对我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太后大寿将至,三天内恐怕我来不及找一件一模一样的了。” 我搔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给我!我来帮你弄干净!” “你!你是几号院的浣衣女?我怎么不知道你?”淳贵人疑惑起来。 “五号院。” “哈,你可知道我的衣服都是送去三号院,我好歹也是个贵人!五号院能洗出什么好东西?!”她方才的可怜劲儿荡然无存,又换上了高傲的嘴脸。 “那行,你不信我没办法!我走了。”说罢,我便转身要离开,淳贵人想了下,马上追上来抓住我的胳臂说:“好,给你,不过我要提醒你,因为这件事,我的死对头魏贵人已经秘密处死了洗这件衣服的宫女,所以你千万要保密,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恩,好,两日后,还在这里,我把衣服交给你,行不行也就这一把了。”我接过貂毛坎肩,裹了又裹,生怕臭味让五号院的人闻见。 溜回院内,我将包裹挂在无患子树梢上隐藏起来,又偷偷回到卧榻前躺下。好在李乱儿洗衣服太累,怎么叫也不醒。 就在我翻身的时候,一股针刺感袭来,我一掏怀里,原来是三两朵压扁了的带刺玫瑰。 …… 第二日晚上,忙过自己的活计后,我又出去弄了好些玫瑰花,因为昨晚的刺痛提醒了我,我打算就用这玫瑰浓郁的芬芳帮那可怜的淳贵人驱散衣服臭气。 我仔细研究起这件臭臭的貂毛坎肩:在这么短时间内,这么集中且难以散去的臭味,不像是茅厕产生的,因为主子们都用熏香过的恭桶,也不可能派人冒险将这么华贵的衣服塞进茅厕,会很快被发现的。 难道说? 当我拉伸那布料时,无意看见一些白糜状物,手指抠出来后闻一下,好臭! 对了,就是臭豆腐啊,哈哈。 这一定是臭豆腐的气味,才会这么烈这么难散,我猜定是魏贵人秘密叫那个浣衣女将貂毛坎肩用臭豆腐涂抹过,又在背风处阴干所致。 好歹毒啊,后gong真的这么可怕啊! 想出了门道,我决定开始我的计划――玫瑰干蒸!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夜里进行,不然浣衣局很快会尽人皆知,淳贵人的性命就真的不保了。 我赶紧取来一盆浓盐水,将貂毛坎肩泡在里面定色,少顷,再将衣服转移到兑水白米醋里,浸泡半个时辰进行去味,又用无患子水浆洗了不下十遍,这样,其味道即小到需要仔细闻才可以闻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步骤就是玫瑰干蒸。我将玫瑰放在开水里煮烂,然后倒在木盆里,又将貂毛坎肩平铺在搁架上。玫瑰的水汽迅速弥漫了整个盆子上空,正好呵在衣服上…… 天快亮了,玫瑰用了无数枝,我的手上全是血点,我提起貂毛坎肩一闻,香气扑鼻,就像一位身体扑满沉香粉的美人穿过一样,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恶臭腥气。 约好的时间到了,我包好貂毛坎肩来在池边,淳贵人早就焦急地等在那,见我来了,大步跨来,差点被石头绊倒。 “怎么样,成功了么?” 我缓慢打开布包,这时,一只粉蝶从栖息的花冠上翩翩落在这件貂毛坎肩上…… ------------ 第十八章 姊妹义绝 貂毛坎肩的银色毛边在晚风中层叠起伏,伴有一丝丝甜香沁入口鼻中。 淳贵人激动地双手捧起貂毛坎肩,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大致将衣服变臭的原因告诉了她,淳贵人眼神儿里闪出一丝凶狠。 我怕她情绪发作,惊扰过路人,忙转换了话题道:“这世间的味道不过也就是酸、甜、苦、辣、咸、香、臭,它们都是可以互相掩盖,互相干扰的,只是看那主要的香味够不够劲,能不能完全压制住其他的味道。” 淳贵人收起貂毛坎肩,一脸诚恳地对我说:“你说这话颇有禅意,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尽可能送给你!” “这个……” 我想起浣衣局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尤其是想到五号院那个极不友好的邻位浣衣女,心情就愈发糟糕起来穿越异世去修真。我决定这次破个例,“厚颜无耻”地向娘娘大人讨个封赏。 “娘娘,我想……” 话未出口,淳贵人捂住我的嘴,打断我道:“可不敢叫我娘娘,那是嫔位以上才可以叫的,你就叫我淳贵人就好。不然让谁听去你我说不定都要倒霉的。” “哦,淳贵人,我是想说我只求能离开五号院就行了。” 淳贵人睁大眼睛问:“离开五号院?离开浣衣局么?你要去哪里啊?” 我尴尬的哈哈一乐道:“不,不是啦,我不是要离开浣衣局,我只想去能专门给淳贵人您洗衣服的地方,也好长长见识。” 谭环说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吃,所以今儿个我就好好哭一把,虚伪一把,只要能离开五号院,给整个紫禁城扫落叶都行。 淳贵人低头斟酌了一会道:“行,不过你要等几日,因为我不是直接管浣衣局的,我只能待寿礼送上去后,若是太后极为嘉奖我,我既可以为你说上话了,你,可否耐心等下?” 我对自己颇有信心,便点头答应了。 …… 五日后,卞姑姑在午饭后,直接来到院内,宣布我即将调往三号院。 李乱儿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但碍于旁边那个宫女,我只好忍住,一下午都默默洗衣服。 李乱儿见我这样,知道有无法示人的原因,也没多问。 时间很快就过去,傍晚来临,所有浆洗都停止了,院中唯有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在漫天飞舞。 我把李乱儿拉到一棵背阴的大树下,小声对她解释:“这件事情起因十分复杂,我只能说,我是无意中碰见一个小主,碰巧帮了她一个忙,所以她就为了报答我,将我推荐到三号院的。” 李乱儿疑惑地问:“什么忙?” 我皱起眉头道:“在一个你我不该了解也永远无法介入的世界里,那个忙恐怕我这一生也很难遇见第二次,所以……” 李乱儿站起来,拍拍衣襟道:“所以你就借机更上一层楼,把我这个好姊妹丢在五号院自己受气,也不带我走!” 我也站起来,攥住她的手,哀求道:“你别生气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说出来对你我都不好,况且我要是提出也将你带走,那个主子也就明白你也知道这件事了,说不定会秘密处置你!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完,李乱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突然感到很凄凉,这一晚,我趴在无患子树杈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我猛一睁眼发现树下站了好多宫女,奇怪,她们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我回到房屋门前,准备收拾东西,却见屋内人影婆娑,我推门进去,是李乱儿和卞姑姑。 “卞姑姑早。” “李乱儿,你先出去吧。” “是。”李乱儿低头走出我们的寝室,将门掩上。 卞姑姑示意我坐下说话,我并不敢,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卞姑姑调整了下神态道:“梓珊啊,你来这么久,我也从没关照过你,不过,即便你一路升到一号院,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总想着换主子攀高枝儿我的极品师兄们。这次是你幸运,主子欣赏你,下次有可能主子就嫌弃你,所以人要有自知之明。此外,听说你每晚都不在寝室好好睡觉,跑到哪去了?” 我这才知道,李乱儿一早都在向卞姑姑说我的不是,她最终还是因妒生恨。 为了能圆上这个谎话,我边想词边缓慢的说:“我是想好好研究那棵无患子树,研究出更好的方法,将主子们的衣服洗得更干净。” 卞姑姑听我说完,似乎找不出什么不妥,也许她认为这也算是洗衣范围之内的事情,只是行为有点不磊落。于是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半个脸道:“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去了三号院,你这些毛病一定要改!” 我收拾东西离开寝室,在屋外恰巧看见李乱儿在和几个宫女咬耳朵,此刻,我深深明白,李乱儿再也回不去之前的可爱模样了,没说一句告别的话,我便径自出院门走了。 …… 三号院门口有一位穿白衣服的宫女端着一叠同样是白色的衣服等着我。 “你跟我去沐浴室,在我们这,全是贵人、格格以上身份的主子,一切都要洁净、有序和整齐,所以你要换上统一的白罩衫,还要定期修剪指甲,以防刮坏名贵的绸缎刺绣旗袍。” 我轻点下头,随白衣宫女去了内室沐浴。 那澡盆泛着泡沫,还飘着许多百合花瓣,我心神荡漾着,恍惚间感觉这是小主才有的待遇吧。 出浴后,我也换上那套洁白如云的罩衣和裤子,端着一摞大小不一的崭新洗具,来到五排洗位中右后侧的那个位子,我的脑顶则有一株壮观的大石榴树。 有了前几号院的摸爬滚打,我好像对洗衣服这行有些无师自通了,望着堆积在眼前那艳美浮香的绸缎衣物,我大致规划了一下便洗开来。 …… 这一天,衣服很多,我手边的铭牌就有淳贵人、襄贵人等五个主子的衣服,简直一刻不停的在洗。另一个宫女也在叹气说:“哎,赏春游园大会就要到了,难怪这么多衣服,主子们全要换新衣服前去斗艳呐!”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就又低头狂洗起来,丝毫不敢怠慢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突然,门开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入耳朵。 “跟你们说过了,我那天就要穿那件妃色的旗袍,谁叫你们多事拿来洗的!” 我抬头一看,才看清是一位青葱可爱的少女,梳着齐刘海,身着湖蓝色绣荷花旗袍,映得小脸粉白。 少女只顾和老太监发脾气,却没留意脚边一只湿乎乎的绣鞋,“?炅铩币簧??乖谖业呐璞摺?p>  这下可倾覆天河了,一大盆洗衣水满扣在可怜小姑娘的前衣上,顿时变了小鲤鱼洗澡。 老太监哎呦一声叫唤,赶紧跑来搀扶女孩儿,还对我吼道:“你瞎了啊!怎敢将脏水泼在固伦公主身上,来呀,给我拉到一旁打到公主满意为止!” 那个被称作固伦公主的女孩儿一甩胳臂道:“住手,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打人呐,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在盆子上的,不能怪她!” 老太监点头哈腰地对我低声喝道:“死丫头,主子替你说好话,还不快跪下,磕头感谢咱们庄静固伦公主!” ------------ 第十九章 公主发难 我虽不清楚何谓庄静固伦公主,但深知只要是公主,就是皇上的宝贝闺女这个事实,所以赶紧屈膝跪下赔不是。 那可爱的固伦公主轻轻用团扇一挡,娇嗔地说道:“不必了,这衣服湿了也就湿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反正反正你们今儿个要是交不出荷香清韵,我就派人把这浣衣局拆了!” 老太监顿时慌了神儿,忙扇自己嘴巴道:“哎呦,小祖宗,那样的话,老奴可就没法跟皇上交待了。您看看现在这阴雨连天的,您的那件旗袍啊,最起码要好几日才能干,您就将就穿这件新制的锦蓝团绣旗袍吧,好歹也是娴妃娘娘的心意不是,您可别驳了她的面子啊秦略最新章节。” 固伦公主一听更生气了,哇哇大哭起来道:“她这狐媚子,用计勾引皇阿玛,气死我皇额娘。她以为她能仿造皇额娘的心意么,你看她这衣服上的荷花瓣瓣儿尖锐,和她的德行一模一样,我不要!我不要!” 哭嚷中,固伦公主还用脚踢翻了好几个木盆,连衣服带水泼了满院子都是。 我想那旗袍定是对公主有什么深意,便斗胆一问:“敢问公主,那旗袍在哪里,我去给你取。” 公公一听,瞪眼对我喝道:“大胆奴才,你,你知道那旗袍已经洗了,还要拿去给公主,蠢奴才!气死我了!” 固伦公主止住哭声道:“小宫女,你若帮我弄干额娘送我的那件荷韵清香,我不但今天不会怪你,反而要好好嘉奖你。” 我看了公公一眼说:“公公,你就带我去取衣服吧,不过,要是弄不好,只求公主降罪我一个人就行,不要连带浣衣局就好。” 庄静固伦公主点头应允。 …… 将荷香清韵拿到手后,我才明白为何公公闪烁其词,迟迟不愿交出公主的所爱。 原来旗袍的下裙摆早被虫蚁咬了好些个小洞,即便现在拿出来,也是没法要了。 我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要接了这单棘手的活计,但世上已然没有后悔药卖,我只好硬着头皮空手来到前院,结结巴巴地对搓手等待着的公主说:“公,公主,这个,你放心吧,最迟后天傍晚,我就将衣服交给您,可,可以么?” 固伦公主顿时眉开眼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不许食言哦!” …… 庄静固伦公主欢天喜地地走了,我却愁眉苦脸地回到晾衣服的后院,空对着那件“千疮百孔”的荷韵清香发呆。 我粗粗数了一遍,洞洞起码有十二处之多,有的在荷叶上,有的在湖水里,有的甚至在鲤鱼身上。即便找了能人巧匠进行修补,恐怕也很难恢复原版碧水粉莲、锦鳞游泳的浑然一体之貌了。 愁煞我也! 我赶紧趁没人去翻那本帮闲要诀,在衣料篇里查看如何修补破衣。 许是宋玉和岑婆婆那会儿,还没有这般顽皮的公主和那般倒霉的衣服出现,修补图案上破洞的方法是一片空白,只是说了一些什么什么布料用什么丝线修补,或者什么布料搭配什么配料好看。 我无奈的打算合上书,先睡过这晚再说,大不了就是后天掉脑袋呗。 突然,有一折角的页面映入我的眼帘,那上面画了一条透明纱质的飘带,在正在跳舞的舞娘身上缠绕着。那舞娘穿着莲裙旋转时,丝带抽过每一朵莲花瓣,就好像湖面的风吹过,那花瓣也开始灵动起来似的。 真是美妙绝伦的材质啊,那是什么布料呐?我翻过第二篇,找到了这款薄纱的倩名――天水碧烟影纱。 宋玉形容这种纱质乃是“烟雨初晴天水一色,泷碧滴翠湖影婆娑。” 我本是看不懂这文人骚客的煽情描述,但旁边恰有岑婆婆直白的注解,说道:“这绿中带蓝的佳颜色,是用山中百年一出的松绿色矿石染就,成纱时还必须挂在连着三日不掉雨点儿的梅雨天阴干。只要着了太阳晒,颜色就会变发黄褐色;若着了雨水潮气,整个颜色就吃不住了,会成片成片的褪色,最后还你花猫脸儿的脏纱一条远东之虎。若是成了,这纱便如雨后新洗的碧绿湖光山色般娇艳,且不失内敛;又如蝉翼般薄透,可以隔纱映出湖面潋滟的波光,因此得名。顺治帝穷尽一生,找了无数织纱能人,竟也是求得了芭蕉叶大的一抹天水碧烟影纱,因为太小,只能给董鄂妃做了一朵别在钿子上的绿牡丹而已。” 我一拍脑门,灵机一动,心想若是取得这天水碧烟影纱去修补那件荷香清韵旗袍,别人的眼光就不会注意哪些裙摆上的破洞,而是全被那曼妙无比的轻纱吸引了去。 问题是我去哪给庄静固伦公主整这款纱呀!此刻,我又想到了那位正在得势的淳贵人。 我请取衣服的宫女带书信给淳贵人,说明我的请求,不出半日,宫女带回信来,上曰:晚上老地方见。 …… 夜里,我又用老办法溜出了三号院,来在玫瑰花丛后面的小湖。 淳贵人几乎和我前后脚,她款款而来,还带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宫女。 淳贵人轻声对我道:“以后再有事情,你就找我的贴身侍女银?传递,我就不再现身了。这次你说的什么天水碧烟影纱,我辗转从看宝库的侍卫那里听说,那纱好像是前朝的遗物吧。孝献皇后薨世后,他们也只在宝库里见过一次,后来跑到哪去了无人知晓。所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很遗憾对你的帮助不多。” 我想了下,回答说:“没事,谢谢淳贵人,要换别人连这点信息也不会告诉我。” 其实我是真心感谢淳贵人,并无奉承她的意思。在后gong里,淳贵人就算是肯为下人费心的好主子了,况且上次我们互助已经扯平了,她这次属于额外帮了我一次。 淳贵人听后莞尔一笑,转身欲走,又站住了。她将银?支开,唤我去假山旁,叮嘱我说:“你这姑娘哪都好,就是这古道热肠的心哦,太过了些。你要知道,在这阴险的后gong里,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硬撑什么面子,不然,好心办了坏事,惹火上身的还是自己。切记,切记。最后,和银?交谈时事情说的越简单越好,尽量少描述起因和经过,以免传到别人耳朵里,人言可畏!都记住了么!” “记下了。” 看来,皇宫中的女人果然没有信任可言,连自己最贴身的侍女,淳贵人也要留一手,可见她的心已然防御至极。 但同时,我捕捉到一个很重要的讯息,那就是天水碧烟影纱是在宝库里保存的,这就增加了一丝希望,那我何不从井中密道前去一探? 打定这个主意,我赶紧也离开了湖边。 走在回三号院的路途中,我本想从傅如叶嬷嬷的内院潜入密道,但想到自己最近惹事太多,还是不要去撞那个霉头了。 于是,我绕了好久跑到御花园一隅,打算从吉祥坊旧址的枯井中进入皇宫宝库。 往事重现,枯井的泥土味使我又想起了岑婆婆和坨坨,我欲再进密室看看坨坨过得如何,却不想四处空空如也,连蒲叶床也破败的散落一地,看来坨坨带着岑婆婆的骨灰从某个出口永远的离开了,去向也许是大海…… 我心头一酸,不再做停留,紧赶慢赶地来在齐德海开辟的暗门前,顺利进入宝库。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或机关陷阱,然后再去猜测那片纱巾会在藏哪只宝箱里。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个方位中唯有朱雀属于凤凰,雄为凤,雌为凰,皇后即为凰,这么推算,孝献皇后的遗物就是在朱雀位某只宝箱中,我大步迈向那边,眼看传世的天水碧烟影纱唾手可得。 ------------ 第二十章 连升三级 想这孝献皇后董鄂氏好歹也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生前怎么也该有大量赏赐留下来,今日一翻,方知大部分箱子都是空空荡荡的。 我不甘心,赶紧去其他三个方位继续翻箱倒柜,甚至连门口的扫帚也没放过,但一无所获,别说天水碧烟影纱了,其他也没有一件儿我看得上眼的。 以前听大街上的评弹唱到:“大硕鼠和?,他家宅堪比那小皇宫儿,他吃饭用翡翠的碗儿,睡塌是那百年的黄花梨儿,他家过年儿,屋里点着东海夜明珠……” 后来当今皇上抄了和?的家,虏获的财产富可敌国,可传说中的那些四海珍宝一样也没有流入皇宫宝库,它们去了哪里? 起先我还以为是齐德海盗走的,后来一想不对,齐德海早就死在了董鄂氏同朝时期,所以盗宝的肯定是当朝人,那会是谁呐?目前不得而知。 测好的地点中没有天水碧烟影纱,难道是被带入皇陵陪葬了么?那样的话,可就更难办了,我必须另想办法帮庄静固伦公主修补旗袍此女,命犯桃花全文阅读。 叹了口气,我又将各个箱子打包装回原样,就在这时,高处上有只很不起眼的檀木梳妆匣滚落在地,里面掉出一只灰土蒙蒙的小包裹。 我打开一看,又是一个失望,里面只是董鄂妃平时常带的一些耳环,都长满了锈迹,失去了光彩。 我本想用力系上布包将其放回檀木匣,谁知一着急用力过猛,拉扯错位了,耳环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哎,真倒霉! 我弯腰捡起那些耳环,吹了吹土,又抖了几下包裹皮儿,突然,我眼前一亮,发现本来沾满灰尘的包裹皮儿竟然因为抖动变成了很正的蓝绿色。 就冲这绝世的好颜色,肯定是天水碧烟影纱。 原来这天水碧烟影纱是被灰尘雪藏了,难怪没人发现它,若识货的话,一箱子大元宝也换不来半尺长。 既然东西到手,我就得赶紧离开宝库。出库门的路上我还在想,这地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来了,也没啥好东西,还每每担惊受怕,要命啊! …… 溜回三号院,我坐在台阶上喘着气,想起了淳贵人对我说的那句:没有十足把握,少揽事儿。 现在算是领教了,这样鬼鬼祟祟的感觉真不好,以后还是要光明正大的给主子做事情。 我又想到岑婆婆,对于她给我安置在这个浣衣局,一开始我是耿耿于怀,后来我发现这里才是我等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女子最安全、最自由的栖身之所。因为,在浣衣局里,只需洗好一定数量的衣服,便不用再费什么心思对付别人,也就少了许多掉脑袋的机会,每天还三饱一倒,着实踏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打算永远不出浣衣局三号院了。 来到晾衣处,我摘下固伦公主的那件尚有些发潮的荷韵清香,用天水碧烟影纱比量在破洞的地方。 是用来做补片还是蝴蝶结好些?或者索性整片蒙在上边遮住底布?效果都不太理想。 望着那绣工精湛、红墨相间的大鲤鱼,我感觉眼前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好像是水纹。 对啦,要的就是这个水波粼粼的“假象”,那鱼儿才会活起来。 我边琢磨,边无聊地将天水碧烟影纱在指尖绕啊绕,捻成了一个细条儿,又从那些孔洞里穿来穿去…… 无形中,我竟发现那纱儿如碧浪层叠交叉在荷叶和鲤鱼身上,就好像真的湖水荡漾着一般,逼真至极。 太美了,这样的装点正是恰到好处。 于是,我找来颜色相近的丝线,将破洞处锁了边儿,再把天水碧烟影纱轻轻穿过去,调整成更为美观的形态,最后再将豁口和纱缝合在一起,就没人知道这件衣服破过洞了。 …… 观月象,貌似明后天还是阴雨天,庄静固伦公主的旗袍恐怕很难干透了。左思右想,也就只有一招能速干,这也是无奈中最好的办法了。 我将衣服平铺在卧榻下,按缝线压实,再在上面铺上一层干净的布单,然后,我本人就直接仰卧在上边一动不动,靠自己的体温生生蒸干衣服上的潮气…… 隔日晌午,庄静固伦公主如约而至,她只是带了两个小宫女,没有带那个令她厌恶的老太监来。 “衣服弄好了么?” 我平静地回答道:“好了末世之雷霆武者最新章节。”说完从挂架上取下那件被我的身体滚的平平整整的荷韵清香,双手伸开展示给公主看。 固伦公主起先只在意衣服有没有干,一摸已经干透,便十分高兴地要穿上身。 两个小宫女服侍固伦公主穿上这件旗袍后,她转了一个圈儿,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裙摆。 “呀,那是什么啊?!” 她赶忙又在宫女的协助下脱下旗袍,专心去审视那裙摆上的绿纱。 “这里,怎么多了一段段的纱,好看是好看,但是以前没有的。是谁在这里做了手脚?”固伦公主指着那片衣襟对我发问。 我犹豫了半天,心想,对这心直口快脾气暴的公主,不说实话肯定死得很快,于是我只好将衣服有破洞的事情告诉了她。 庄静固伦公主原本高挑的柳叶眉瞬间拧成了剪刀,她转身就要去内务府兴师问罪。 我飞身挡在门前,叫道:“公主且慢!” 固伦公主虽然怒意未消,但似乎肯听我解释下。她停在我面前,咬着嘴唇说:“你要做什么?!” 我笑然道:“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那么急切地想穿这件衣服参加游园大会,不就是因为它是你最亲的人送给你的缘故么?如果你去找了内务府,他们定会因你是固伦公主,立即上下彻查。那时候,衣服上有破洞的事实便会满皇宫皆知。而你恨的人自然会嘲笑你和你的皇额娘,那你就是不孝了,对不对?” 固伦公主低头不语,片刻她点点头,玉指轻抚那些绿纱,抿嘴一乐说:“确实很美,甚至比没有它们的时候更美,把这些鲤鱼都衬托的活了一般,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小宫女。” “我,我叫梓珊。” 我很无奈的又说出了这个我最不喜欢的假名,自从有了它,我的麻烦就没少过。 “好,梓珊,我先走了,等游园大会结束了,我再来找你,好不好?”公主的口吻一点也不像对待下人,倒像是在和自己的姊妹商量着。 “是,固伦公主,我就在这里,随时等待您的召见。” 庄静固伦公主将旗袍递给随从宫女,款款走出三号院。 …… 入夏时节,绿蝉初鸣。 虽然主子们的衣服轻薄了许多,但是换洗的也更加勤了,劳累感一刻也没减少。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身着绛红色袍子的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大步走进院内,所有正在洗衣服的宫女马上停止劳作,都随掌院姑姑跪下了,我也马上依葫芦画瓢地照做。 公公展开一段黄绫子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浣衣局三号院下等宫女西林觉罗.梓珊,机敏识理,勤恳热心,深得庄静固伦公主欢心。特升职为公主府二等功女,兼督办公主一切生活事宜。即日启程迁往春晖堂,钦此!接旨谢恩呐!” 我愣了好久,也没去接旨,旁边一个宫女捅了我一把说:“这是给你的圣旨,快去接啊!” 还好,我入宫前在鄂岳大人府上培训过宫廷礼仪,只是方才激动,一片空白了。 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跑在宣旨公公面前,跪下,毕恭毕敬地双手去接那道使我连升三级的黄凌子。 ------------ 第二十一章 报三春晖 “她又升级了!” “是啊,她又升级了!” 围观的队伍中产生了五号院那些泛着醋味的声音,我步行跟着公公,手里没有太多行李,所以走得很快。但眼角余光依然瞥到了李乱儿埋在人群后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满含着怨恨地望着我远去。 来到春晖堂,我见这里果然“名副其实”。大片的迎春花和粉桃花交相辉映,地下满满地挤着牡丹、月季、凤仙花等各色花卉。美则美矣,只是毫无贵气可言,显得十分花哨。 接引宫女将我带入一间更衣室,称要我先沐浴更衣再去见公主。我心想难道说地点越高级,就越要洗澡么?那公主去浣衣局见我时候怎么没见她嫌弃过我? 我心有疑虑,动作便有所迟疑。旁边那个有经验的宫女全部看在眼里,她掩口笑道:“傻瓜,公主去完你们那些地方后,回来要一通好洗咧。这些,都是皇宫里的规矩,上下等级要分明,你以前一直在浣衣局那最下等的地方,自然是难以理解。好了,快洗吧,公主还在等着呐。” …… 沐浴更衣后的我身着湖绿色的宫服,头发半盘在脑后,只佩戴了谭小钗送我的那两只发钗。 走进春晖堂正厅,我见正座上不只有庄静固伦公主一人,她身旁还坐着一名慈祥的老妪,身着老绿色底缎、绣深粉色月季花的旗袍,发髻正中别着一朵绛紫色的蔷薇花。 “你来了。”固伦公主虽然看见我,但并未活蹦乱跳地离开座位,我想多半是身边老妪起了震慑作用。 “是,公主。”说完,我往前一步,跪在垫子上给公主施礼。 老妪走下座位,来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仔细端详,眼神忽明忽暗。 “恩,老身看行,公主出嫁前这一年啊,你就陪着咱们皇上的宝贝女儿玩儿会子吧。” 老妪又补充道:“我是固伦公主的乳母,也是公主的生母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娘娘的乳母。我老了,也陪不了公主几年了。我看你这丫头粗中有细,浑身都有趣儿,一定能让咱们公主快快乐乐的。以后啊,你也不用以奴婢自称,就和你与公主初见时那般自然就好。” “谢谢嬷嬷的认可和夸奖。” 公主乳母唤我坐在右边椅子上,又差人端来一碗茶,我顿时感到心里一股暖意。 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开始明白为何偌大个春晖堂只有那么几个宫女,连外面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专人修剪,长得为所欲为。 原来,这春晖堂本是当今皇上第一个妻子喜塔腊氏的旧居,无奈这个娘娘命短福薄,在固伦公主10岁那年就病死了。公主哭着闹着,死活不肯搬出春晖堂,皇上就将此处赐给了公主。 庄静固伦公主缺乏母爱,性情顽劣,近身的宫女不是择良木去了,就是装病早早出宫走了,再分配来的宫女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就随着她闹,没人愿意惹火上身。 一来二去,春晖堂变了野鸭子堂,宫女没宫女样,主子没主子样,唯有一个深谙世故的老乳母还力不从心,皇上也就彻底无奈了,只管派人每年送些礼物金钱,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剑逆苍穹。 这样,可怜的庄静固伦公主就等于没爹没娘的娃子,孤独无依。她一心情不好就四处惹事,内务府遂派了一名老太监天天跟着她,生怕她把紫禁城点了。公主发现后,就天天捉弄老太监,搞得他苦不堪言。 后gong中的公主们一年年长大了,现在适龄未嫁的公主共有三位:庄静固伦公主、端宜公主、柔宜公主。还有几位年幼的小公主,如慧愍固伦公主、芳宜公主等,都只有三五岁而已。 所以,皇上打算在今年之内多举办些游园大会,为这三位公主牵线搭桥,争取早日把她们嫁出去,尤其是这位庄静固伦公主,皇上是又爱又怕,只求上苍赐给她一个乐意去疼爱她的好夫婿,让大家都省省心。 乳母一口气讲了许多往事,她毕竟年纪大了,气力明显不够使,便告辞离开了春晖堂。 这下固伦公主可象出了笼的小老虎一般,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要带我游览春晖堂。 …… 春晖堂其实很大,只是多处是荒草,遮掩了原先的秀美景致。我指着齐腰的乱草问固伦公主道: “公主啊,为何您不派人规整下这个园子?到时候您自己也可以办游园大会了,也就有更多人陪您玩了。” 公主摇摇头道:“你可知这里为何叫春晖堂?正是因为我懂事后,皇阿玛有一次见我给皇额娘擦汗,便马上赐了这所后gong中最赏心悦目的园子,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意,改名春晖堂,以表对我孝顺的奖赏。那时候,皇阿玛日日来,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但很快这个美好景象就消失了,那个狠毒的狐媚女人刘佳玉尧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皇阿玛勾走,再也不回来了!我恨她!也恨皇阿玛!我叫皇阿玛离开娴妃,皇阿玛就生气地甩袖走了,再也不肯理我!不久后皇额娘病了,就……” 说着,庄静固伦公主低声抽泣起来。 我像姐妹般挽起她的手,劝慰道:“这园子寓意好,您的心意也好。只是,如果我们不去修剪它,这些“好”就难以展现,皇上也就很难重拾当初和娘娘、公主在一起时的感觉了。” 庄静固伦公主抬起头,想了想说:“可我不愿意改变春晖园的一切,那些都是皇额娘亲手种下的花儿,我不想把它们剪掉。” 我笑道:“公主放心吧,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还你一个崭新的春晖园。” 固伦公主疑惑地对我说:“改变了还是以前的春晖园么,我不信。” 我说:“公主只要告我什么可以动,什么不可以动,还有,请稍作描述下皇上、娘娘和公主都喜欢在什么地点,游赏些什么就可以了。” …… 两日后,乳母告诉我皇上要来春晖园了,所有一等以下宫女需要回避,包括我。 “梓珊啊,不是不让你去,我也知道你为了公主的事颇费心思,但公主府的宫女等级往往不如嫔妃那么高,咱们春晖堂的二等宫女其实相当于后gong三等宫女,大清律规定三等及以下宫女不得出现在皇族行经场所,所以……” “我明白了。” 皇上的仪仗于午后驾临春晖园,庄静固伦公主仪态端庄,跪地迎接。 虽然我在窗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看见固伦公主兴奋地拉着她的皇阿玛走走这儿、走走那儿,去看那些错落有致的精选名花,古藤缠绕的凉亭,以及石桌上公主生母曾经用过的青花瓷茶壶,这一刻,我也就满足了,好像是在替自己还愿一般。 ------------ 第二十二章 公主馋嘴 “我不吃!我不吃!” 这是立秋第一天从庄静固伦公主闺房里传来的第一声尖叫。 “怎么了这是!”已经升任公主府一等宫女的我边跑边问来唤我的小宫女。 小宫女气喘吁吁,头发上还挂着半朵残花,语不成句地说:“粥!粥!不吃!公主她!” 待我跑进公主闺房,见粉帐低垂,一名太医正站起来收拾医箱,准备要走。 旁边的李公公一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大救星,直作揖道:“梓珊姑娘啊,你给劝劝去吧!前些日子,公主府内侍宫女福檀来找我,说咱们固伦公主有些溏泻、顽谷不化,老奴不敢耽误,赶紧禀明了内务府大总管,总管程公公又一刻不停地禀明了皇上。可待皇上拨了太医,开了方子,这公主又死活不肯服用,你说怎么办,这可叫老奴直接死了算了!” “什么方子?”我问。 李公公从边桌上抄起一张医方,递给我瞧。 “脾虚胃寒,多食芡实、茯苓、山药、百合、白扁豆……” 这张方子看上去尽是补脾的吃食,倒也没什么不妥,为何公主会拒绝服用,我转头挑帘走近榻前,问固伦公主道: “公主,这方剂尽是咱们平日里的吃食,不苦不辣不甜不咸,为何您不肯吃呐?” 固伦公主撅着樱桃小嘴道:“就是因为不苦不辣不甜不咸,我才不要吃,什么味道都没有,吃什么意思?” 李公公插嘴道:“哎呦,公主,你还要怎么个苦辣甜咸法儿啊?两世冤家!夏日里,就属您从皇宫冰库里要走的冰品最多。皇上皇后也是疼爱您,所以您要一份,就拨给您两份,一来二去,您的小肚子可就遭罪了,您看您这半个月来出恭时闹腾的,老奴都替您难受。” “你这死奴才,给我闭嘴!”庄静固伦公主“唰”地拉开帐幔,骂向那个李公公。 李公公十分委屈,赶紧退后几步,闭口不言了。 我将太医叫道一边,毕恭毕敬地问:“太医大人,请问方才公公说的可属实?” 太医苦笑道:“正是那样。固伦公主是因为夏日炎炎,贪食冰品,导致脾胃虚化,溏泻不止的。说白了啊,公主就是吃那些浓肥辛甘的冻羊奶、冻鲜果、红绿豆沙冰等,吃的舌头麻木,再吃什么都没味道了,且太多的冰品会导致寒化湿气,妨碍脾胃运作。故我开了祛湿健脾方,令李公公监督后面给熬成粥品。公主若肯连续吃上七日,一定药到病除,只是这……” “这样啊,太医请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我示意李公公将药方子留下,我来想办法请固伦公主吃药。 李公公感激涕零地退出房间,我则对公主说办点事儿就回来。 …… 我径直走向后院小厨房。到了以后,见三两个宫女在忙着淘米蒸东西。 我唤出一个相熟的宫女问道:“你们在给固伦公主熬粥么?” 宫女答道:“是啊,今天要熬很复杂的粥品咧,你看那一盆盆的芡实、山药、白芸豆、白扁豆什么的,全要放在一起煮好久,我们从二更天就起来熬粥了,好困啊。” 此刻我脑海里一直在轮转着,突然我想起帮闲要诀里说楚襄王暮年时牙口不好,还经常呕吐腹泻,最后连最爱吃的烧肥山鸡也食之寡淡,太医院一时手足无措,被赐死一大片,就算巫医天天做法也无济于事,眼看大王日渐消瘦,即将殡天。 这时,宋玉找出老师屈原写过那首招魂赋,里面有段对美食的生动描写,曾令楚国王公大夫们垂涎三尺,津津乐道。 上曰: 室家遂宋,食多方些。 稻粢?麦,??黄梁些。 大苦咸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腼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凫,煎鸿?些。 露鸡??,厉而不爽些。 ??蜜饵,有??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于是他利用这段描写,另辟蹊径,把那些人间极品珍馐美味全部做好后切碎了,倒在粳米粥里再熬制三天三夜,拿去给楚襄王喝。往复数日后,大王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转,又增了5年寿。宋玉由此成了国之大恩,名气和地位冠绝一时。 可是,固伦公主很反感喝粥,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将粥中食料藏于浓肥辛甘的珍馐美味中,或许可以哄骗公主一边吃美食,一边治了病娘亲,美人已躺好全文阅读。 说到做到,我马上问小宫女还有没有剩余的药方食材,宫女说尚且剩下三两付,不够还可以问太医院开,只要公主能好了,皇上说开多少付都管够。 我说:“那到不必了,只消七付药即可。” 宫女疑惑地看着我,我便拍着她肩膀笑着说:“没事,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就是,到时候公主好了,也算你们一份。” “那敢情好,我们也省力气了。姑娘你尽管吩咐吧,我们照做既是。” …… 忙活了一上午后,宫女们开始往公主闺房里排队送膳。 许是近些日子排的有气无力,庄静固伦公主还是躺在床榻上休息。 我等在饭桌旁,一动不动地盯着纱帐里看。 少顷,一双绣鞋踏地的“嗒嗒”声传入耳朵,我知道公主终于肯出来了。 “什么饭菜这么香郁?”固伦公主眯着眼睛看向饭桌,但那些被我修改过的菜式,她一样也不认识。 “这,这些都是什么啊,是糖醋里脊、油炸茄盒儿么?” 我站在她桌前,边一盘一盘指着,边解释给她听:“这是芡实溜蹄筋儿,这是乌梅百合茶,这是田鸡丝裹山药粉炸的盒子,这是……” 固伦公主听我介绍时已然是直吞口水,馋得不行,当我把最后一道菜介绍完,第一道菜已经吃的就剩葱花香菜叶儿了。 公主“上当”了!我很高兴,因为只要她肯吃,病就会好。 固伦公主顷刻间将桌子上那几盘改良过的药膳吃的盘可鉴光,还不忘问晚饭吃什么。 我为了吊她的胃口,就不告诉她。庄静固伦公主虽和我年纪相仿,但衣食无忧,未经世事,行为稍显幼稚。她因心里强烈企盼晚上的饭菜,竟然每半个时辰就去看一眼外屋皇上赏赐的掐丝珐琅座钟。 待大钟上的小鸟“咕咕”叫了五次后,固伦公主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知道晚上的好吃的就要来了! …… “木瓜蜜乳鸭架汤、茶蘼芡实山药羹、蜜渍百合乌梅白芸豆片儿,紫糯山楂枣糕儿、鸡丝口蘑提褶包子、鲅鱼虾油茯苓面儿烧麦……” 看着那大盘小盘精致无比、见所未见的面点汤羹上桌,固伦公主没有拿银筷子就要上手。 我忙拦住她,吓唬道:“公主,您久病初愈,要注意病从口入,如若不洗手,会将脏东西连同这些美味一起吃进腹内,病就更严重了,恐怕以后这些美味您再也吃不了了。” 固伦公主只好停手,乖乖地在宫女的服侍下,用我调配的艾叶金银花祛邪水清洁双手。 为了引诱她天天吃药膳,我还端上一杯我用一下午时间熬制成的冰糖莲藕银耳汁。这鲜嫩的汁水用井水拔凉后,灌在翡翠玉壶里,可作为饭后降燥凉茶给公主饮用,这样她就不会总想喝那些从冰窖里取出的冰品了。 七日后,我那难伺候的馋嘴、刁蛮的庄静固伦公主大人,便不再腹泻得萎靡不振了,甚至脸上的痘子也下去大半,性情还温和了不少。 这天,固伦公主兴致极高的将我叫去后花园,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梓珊,你说我穿什么好看,皇阿玛说重阳节后,要为我们几个大公主再举办一次游园大会。” ------------ 第二十三章 绝世华服 庄静固伦公主第一次对装扮那么上心,定是到了思春的华年。 我随公主来到更衣间,发现里面衣料华贵、绣工精美、镶金嵌银的旗袍、宫服起码有上千件,它们全被扁扁的挂在衣橱内,好像一束束没有生命的假花。 “公主,往年游园大会,您都穿那些衣服啊?”我问。 固伦公主指了指唯一那件单独挂立的旗袍――荷香清韵,道:“就它。” 我顿时无语,片刻道:“那今年您对色彩、绣花上有哪些要求?我在衣橱里帮您找出一件最合心意的。” 固伦公主摇头道:“这些花色多么俗艳啊,就好像皇阿玛宫里那些争宠的妃子,妖里妖气的,我才不要穿!我想要你给我做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和谁都不能雷同!” 我心里暗自叫苦,但表面上还是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那就请以您的名义申请,让我去内务府挑一匹布料吧。” “这好办!” 来到内务府,李公公毕恭毕敬的接待了我,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对我感激不尽,因为对他来说,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我笑然:“公公不要这么客气,伺候公主也本是我的份内事,如果上次的事情没办好,恐怕我也不会好过。” 李公公满脸抽筋似地笑着回答:“那是,那是。姑娘你要什么颜色的布料,老奴给你找一匹价值最贵的。” 我摆手道:“那倒不必,我看公主府库存的那些也都价值不菲,所以我还是自己上眼吧,烦请公公带我一看。” “那好吧。” 到底是皇宫的后勤集散地,内务府大库里的绫罗绸缎多的能压死一千匹马。 放眼望去,姹紫嫣红。 淡黄,中黄,土黄,桔黄;朱红,大红,桔红,梅红;赭石,熟褐;淡绿,草绿,中绿,老绿;浅蓝,天蓝,湖蓝,群青,藏蓝,紫罗兰;浅粉,玫粉,正粉,深粉;浅紫,藕荷,正紫,深紫,绛紫…… 只一种单色就能分出四五个分支,更别提那些双色三色甚至混色织的布匹。我也花了眼,看哪里都头晕目眩。 突然,一抹银月光划过我的眼瞳。那是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从露出的一角儿处,抻出那匹月色的素布。 这匹布色似白非白、似黄非黄,散发着朦胧的彩晕,正如初冬浅月的冷辉。上面还隐隐地密织着谷穗儿般的花纹,虽简单但微微凸起,织工如刻,摸上去就像真的谷穗儿嵌在布里。 难怪在那五光十色的布堆中,唯独这抹清雅绝伦吸引住了我的眼睛。它没有绚丽的色彩却能映衬出所有的颜色,也就因为这个特质,才使它变成了最美的颜色,就像雨后的彩虹一般。 见我抚弄这块素色的布匹不放,李公公走上前诡异地说道:“姑娘不会看上这块布了吧,这可是慈宁宫的老太后、太妃和太嫔们衬里子或者做龙华(注1)用的,给,给咱们那么活泼年轻的公主,有点不合适吧,别怪老奴多嘴哈死亡轮回游戏!” 我一皱眉,问向李公公:“这么清丽的料子就没有年轻的妃子取用吗,太可惜了。对了,这料子若是送去加工下,要多久?” 李公公嘬着牙花子回答道:“这个,姑娘还真看上这块布了啊,要是只是做成衣,那固然用不了多久,两日以内必完工,但不知道姑娘要如何加工它呐?!” 我想了想,说:“我要在这素底子上刺绣藕荷色的睡莲,呐,就在这裙摆上,然后这胸前排扣处全部打上细碎的紫水晶,就这样,需要多久?” 李公公仰天寻思着,突然拉长音调道:“这样看起来倒是很别致~~,只是这又是缝~~,又是绣~~,还又要结合银作镶嵌宝石,恐怕……” 他伸出手来掐指一算,说了句:“恐怕要九到十日。” “这么久啊,可是咱们庄静固伦公主的游园大会七日后就要举行了!” 李公公边搓手边为难地答道:“这个,内务府也没有办法啊。这成衣还好说,宫女太监全都会,但刺绣~~,要三四日吧,因为快年关了,皇后、贵妃、娴妃、淳嫔、华嫔,还有三十好几位贵人常在答应的新衣服全在那排队。再说这银作吧,又要打皇后寿辰的金凤钿子,又要打娴妃娘娘三副翡翠扁方,两支金步摇,还有方才说的那些小主子们的大大小小近二三百副首饰,简直要忙吐血了啊。公主们的置办其实都用的是国库里去年的款式对付过去,至于姑娘提出的新要求~~,老奴感觉三五日能不能完工还是个问题,说不定还得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哎,太拖沓了。要不这样,公公,您赶紧把布料拿去成衣局,快些出了模子,然后一刻不停地递给绣院拿去刺绣。这同时,哦不,就现在吧,您带我去下银作,我要赶紧去预定些紫水晶,不然就什么都没了。” 李公公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姑娘请。” …… 紫禁城的银作、绣房、成衣局都在广储司的一个院落内,只是转过了几个通幽小径,便到了。 弘义阁,好侠气的名字。 我走上红木搭成的台阶,看见十来位技工全部埋头苦做,根本没人抬头看看谁来了。 倒是工头先看见了李公公,乐呵呵地跑过来问:“什么风儿把公公您给吹来了?这咋还带了个宫女?” 李公公也乐呵地回敬工头道:“这不遇到了为难事,特来求求你么?” 工头又笑了,说:“瞧您说的,哪里是求?您说吧,这又是哪位娘娘需要加急了?” 李公公用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转而叹了口气道:“是庄静固伦公主。” 工头一听头就大了:“啊,又是,庄静,庄静固伦公主!!!上次那个脖子扭成那样的仙鹤我们还没赶制好,怎么又来活了,下,下次吧!” 李公公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肉又抽到了一起,挤出一丝笑意道:“别,别啊,我们姑娘是新来的,还是个一等宫女,也不容易啊。这样,梓珊姑娘你来告诉师傅你想干什么吧,我,我解释不清楚啦。” 我遂将想法阐述给工头听,他边听边眯着眼睛。听完后,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我和李公公说:“哎,这个公主哦,天天出幺蛾子。大致意思我是听懂了,不过这时间有点紧,我们恐怕……” 我马上明白工头真正的想法了,就是不想给固伦公主做而已,原因可能是先前那个什么仙鹤,使他感到烦恼惊雷入汉。 我施了一礼道:“那我就不劳烦工头您来做了,您可否帮我将二三十枚紫水晶打上孔,然后悉数交给我,便什么也不用管了,行不行?” 工头的表情舒展开,顿时感到满天乌云尽散,他痛快地答应道:“这不难,不消半日,您来取好了。” 临走时,我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工头问:“那个仙鹤是什么?” 工头尴尬地笑道:“那个啊,是个摆件儿。哎,固伦公主要求的太复杂了,两只仙鹤太远不行,太近也不行,一只站着一只趴着还不行。你猜公主说什么?她跟我说是要一只低头啄羽毛,另一只的脖子从它后边绕一下,再和它一起啄,这种纠结的姿势。我这才疏学浅的,怎么想得出来嘛,不行,太费解了,做不来。” “那也一并给我吧。” 听我这么说,那工头乐得差点没蹦起来,马上从他自己的工具箱里翻找出一座仙鹤摆件,还有一大包打好了孔的紫水晶,递给我说:“这水晶本是给薛常在的流苏准备的,先给你用,不谢,再会!” 李公公“诶”地还想对工头说些什么,我却拉着他飞快地走下楼去。 路上,李公公着急地对我讲:“姑娘,你怎么全承担过来了,这可是他的活儿啊。再说了,那个仙鹤他们银作愣是打造了两个月也没交差,好在固伦公主最近事多健忘了,要不然以公主那脾气,早把弘义阁拆了。” “哎,李公公,你就没看出来他们其实不想接公主的活儿么?他们银作日产镂空发钗三五枚都不嫌累,这么个实心的银锭子打造的仙鹤造型,又能难到哪去。我看这仙鹤雕琢已成,只欠造型,还是我来吧。公主最近心情起伏很大,咱们就多让她快了一分吧。” 李公公赞同地点点头。 …… 这一夜我并不打算休息了,一直在琢磨那是怎样的两只仙鹤互啄羽毛的造型,难住了如此经验丰富的银作匠人。 “……她跟我说是要一只低头啄羽毛,另一只的脖子从它后边绕一下,再和它一起啄……” 我一边想着工头的话,一边畅想着家乡静谧的湖畔,芦苇随风荡漾,然后有两只白羽红冠的大鸟儿,一只雄的,一只雌的。那雌的仙鹤由于爱干净,弯过细长的颈子,一片片地拨弄着自己的背羽,但最后的那片她怎么也够不到。这时,雄仙鹤出于宠爱自己的妻子,就一边把脖子和雌仙鹤交汇摩擦,以作安抚,一边钻过那弯弯的白弧,帮爱妻啄那片很难啄到的羽毛…… 啊,就是这个姿态吧,这充满爱意的场景也就只有女孩子才能想到,难怪银作里那些大男人死活理解不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纯银仙鹤摆件的脖颈如所想象那般摆好了造型,还将钻过去的雄仙鹤长喙下的那片羽毛用锥子微微掀起来一点点,就好像那是一片真正被啄起来的羽毛。 三日后,月色布料做成的成衣也绣好了。小宫女展示给我看,我觉得那就是我想要的感觉――皎洁月光,天水一色;幽香紫莲,在水一方。 我拿出针线盒,熬夜将那包破碎星辰般闪烁的紫水晶,一粒粒按照葡萄串儿般模样缝在盘扣蜿蜒的胸前、领口,最后再举起来检阅那定版旗袍――不是我自卖自夸,简直是绝世华服,霓裳再世!(注2) 注1龙华――清代满族宫中妇女的围脖。以白绢为之,宽数寸,长数尺,使用时围系于颈项,挽结下垂。(个人觉得有点像跑堂的手巾,嘻嘻) 注2霓裳羽衣――有很多种解释,详见度娘。本书中只是其中之一,既如彩虹般的仙子衣裙。另,杨贵妃的那是霓裳羽衣舞。 ------------ 第二十四章 乳母托孤 虽然我胸中墨水少得可怜,但翻阅了好多闲书后,我还是给新衣服撰出了一个很仙儿的名称――皎月青霜。 这件月色旗袍很完美的衬托出庄静固伦公主精致的五官,又平和了她过度活泼、微微暴躁的品性。最关键的是,上面依旧有公主最爱的象征亲情的紫色。 固伦公主看见皎月青霜的第一眼就上手去摸那些晶莹剔透,娇媚欲滴的紫葡萄串子,她赞不绝口地说:“这件衣服很淑女啊,以前看齐贵人穿过一件类似这底色的坎肩,觉得很俏丽,但一直觉得太不禁脏,就没想着要。如今你给我做的这件同色旗袍,真是美极了,就算一天洗三回我也要穿上一穿。” 我又将衣服袖子和里子翻了一下给公主看,并解释道:“这种料子是苏州织造的高级织工结合英吉利技术,发明出的一种新的梭织工艺,他们管这布料叫珠帆锦。它较普通丝绸挺括,又比其多了一层珠光,成衣穿上后在阳光下发出七彩辉晕,人则显得很出众。广储司碰巧就剩下这么一匹了,被我挑出来,我还一直怕您不喜欢来着。” “哪里会不喜欢,这色彩搭配得很好,名字也起的很有诗意,像极了皇额娘送我的荷香清韵那种风格,我都爱不释手了呐。” 我趁固伦公主那股高兴劲儿,转身从装衣服的托盘里拿出那个包裹仙鹤摆件的绒布,神秘地呈在固伦公主面前。 公主有些疑惑,待掀开盖布后,她登时说不出话。 “公主,这个东西也是您的吧?”我先开口道。 固伦公主眨着眼睛说:“这个,他们不是说还要两个月么,居然……” 我笑着卖了个关子:“那您就说喜不喜欢这造型吧?” 其实此刻我也是多了一个心眼儿,如果公主说喜欢,那自然皆大欢喜;她若说这是什么烂玩意儿,那我就说再让银作返个工,嘿嘿。 庄静固伦公主叹了口气,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皇额娘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地方进贡了四对儿雌雄相配的仙鹤,放在御花园里供大家观赏。但由于水土不服,很快死了六只,仅剩下的两只鹤就被移到了春晖园,皇额娘精心呵护着他们,这对鹤侣竟活了下来,从此相依为命。皇阿玛那时候天天来春晖园和我们母子一同进膳、赏鹤。一天午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花园内看到了雄仙鹤给爱妻啄毛的情景……” 说着,固伦公主便开始热泪盈眶,我忙岔开话题,引导她道:“那,那一定就是现在这个摆件儿的姿态,对吧?” 公主破涕而笑,回答说:“正是这样,没想到银作那些蠢蛋终于开窍了兽人界。” 见我笑而不语,固伦公主突然指着我大笑不止,叫道:“我就说不是他们做的,一定是梓珊你的杰作吧!” …… 游园大会如期举行,借着重阳节时御花园新摆上的各色菊花、桂花,春晖园就好像它的名字一样生机盎然。 “还是皇上偏爱您,你看这些罕见的绿色闽南菊,红梢儿紫蕊小雏菊,还有西域进贡的波斯大丽菊,全都搬进咱们春晖园了。”我哄着庄静固伦公主说。 公主喜笑颜开,心情和散开细长瓣儿的菊花一样明朗,说:“是啊,我本以为这么盛大的游园大会要在御花园或是建福宫西花园那边举办,没想到皇阿玛这么看重我们春晖堂,那好,一切布置还是交给你来办吧。” 我允诺后一路跑到了固伦公主乳母居住的敬曦阁,打算和嬷嬷一同商量如何策划这场盛会。 进屋后,我发现四周没有一个宫女,中心圆桌上堆着三个大包裹,乳母自己则盘着腿在榻上喝茶,见我到来,她放下盖碗,缓慢走下床,拉着我的手说: “梓珊啊,我就等你了。” 我不解地问:“嬷嬷等我做什么?” 乳母一笑,唤我上塌,还自己给我斟了一杯茶,说:“老身知道那公主相亲大会就要开始了,所以也知道你会来找我,不过,我这次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我忙问:“嬷嬷有什么急事要去做么?” 嬷嬷将她苍老似树皮的手放在我的手上,说道:“老身一直都想告诉你真相,但又怕你生气,后来仔细斟酌下,还是告诉你吧,这样老身返乡养老后才会没有遗憾,毕竟你这孩子,是我见过的宫人里,最实在的一个了,我实在是不忍欺骗你。其实,上次我告诉你说的那个,公主府二等宫女不能见皇族这件事,它,它是老身我唬你的。因为,公主府二等宫女就等同于嫔妃宫中的二等宫女,是可以抛头露面的,只是当时老身我有些私欲――想在自己病重告老后,能给老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多讨一笔赏赐罢了。老身抢了你的功劳,老身对不住你!” 说完,嬷嬷颤颤巍巍地走下来,欲给我赔不是。 我赶忙也跳下来,双手搀扶住衰老的嬷嬷道:“别,嬷嬷可不要折我寿。哎,说到上次那事吧,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仔细想想,若是那次办砸了,不也就是嬷嬷担着责任了么,对吧?” 嬷嬷眼眶湿润,紧紧握住我的手,此刻我突然发现嬷嬷脸色发黑,想是早就身患重疾,连太医也无法救治了,心中顿生悲意。 许久后,嬷嬷才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梓珊啊,这次游园大会你一定要拼尽全力办好。知道么,固伦公主这孩子自幼丧母,皇上日理万机又博爱,不能顾及公主的细微感受,所以公主才形成了现在这般暴躁不羁的个性,以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啊。老身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妨再跟你交个底――据说年轻的蒙古郡王已经向我大清提出和亲的申请。根据几十年来在皇宫里的阅历,我预感到这次游园大会过后,依然没有意中人的公主肯定是要被下嫁外藩去和亲的。所以梓珊啊,你这次一定要用尽所有的聪明才智,把咱们庄静固伦公主嫁出去,千万不要让公主远离皇城,到那茹毛饮血的鬼地方受罪啊,那老身可就死不瞑目了。” 嬷嬷的这段肺腑之言使我吃惊不已,看来,她这次是真的病入膏肓了,要不也不会临危托孤,把这么机密的消息转述给我。要知道,皇宫内的下人是不准胡乱揣测圣意的,影响严重了还会被“咔咔”掉。 回去后,我一夜未眠,终于将游园大会的整体计划制订缜密,就差那一对儿男女主角入戏来。 ------------ 第二十五章 乱花飞花 “玉印!碧檀!” 这是公主府仅剩的几名宫女中最麻利懂事的两个,我打算把辅助我嫁掉公主的大任交给她们执行。 “梓珊姐姐,花瓣儿我们都准备好了,水瓢也准备好了。” 我检查了一下“演戏”用的道具,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们看见公主和谁交谈多,就随机应变的创造些美好的气氛;但要是看公主被人抢了风头,那就……” 玉印和碧檀齐声说:“那就给他们捣捣乱!哈哈!” 一切布置妥当后,我去庄静固伦公主那看看她的情况都市堕天使最新章节。 “梓珊,看我好看不好看?” 见我踏进闺房,固伦公主高兴地站起来。我见她身着皎月青霜,仪态万芳,只是颈子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使公主微微削下的肩膀显得更加单薄。 “公主,您有合适的领约么?(注1)”我问。 固伦公主马上让内侍宫女在首饰挂架上找寻,一会儿,宫女便双手各持三四挂领约展示在我面前。 我斟酌了下,挑出一挂金镶玉材质的玉兔含珠领约,戴在了固伦公主的脖颈上,解释道:“这叫日月同辉。公主请看,咱们的皎月青霜为银月,正好借着那领约上骄阳般灿烂的金光,把您映得更光彩照人啦。” “梓珊真贫嘴,文采也长了不少呐!”固伦公主对我推荐的领约很满意。 若说我现在练就的这副“油嘴滑舌”的捧人腔,还要受益于我那远在甘肃的谭小钗姐姐,没有她倾力传授的独门秘诀,兴许我还是那个说话直冲冲的傻丫头。 我突然又发现公主的头花颜色和衣服不太搭配,便从镜匣中掐了几朵出来,放在她头上一一作对比。 “公主,恕我直言,还是这对儿‘攒珍珠银步摇’适合您这身皎月青霜,不然,这两朵粉色、蓝色蔷薇会令发髻上颜色过多艳丽,别人的目光就不会注意您的容貌和衣着了。” 固伦公主将头花摘下来,换上了银色珍珠步摇,照了下镜子后也感自己淑女了不少,便没再取下来。 内侍宫女送庄静固伦公主上了前往后花园的车辇,我们一行十名大小宫女尾随车辇缓缓走着。 要放在平日里,公主定会蹦蹦跳跳地步行去花园,但如今后gong所有名媛佳丽都将云集在此,为了长气势壮门面,她特意问李公公要来一座豪华纱幔四驾香车,浩浩荡荡地载着自己去后花园。 …… 路途近,马车快,庄静固伦公主下车后,发现自己竟是偌大的后花园里第一个到的。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先发制人。 我对玉印和碧檀耳语了几句,她们便入园实施计划去了。 我转身又对固伦公主说:“公主,咱们先不要进去,等端宜公主、柔宜公主都到齐了后,您让她们先进去。虽然您的地位比她们高,但这样做以示您目有长姐,可以给那些郡王贝勒留下良好的印象。” 公主点头称是。 功夫不大,端宜公主的双驾珠帘马车,柔宜公主的双驾纱帐马车便双双来在公主府后花园门口。 两座马车之内同时款款走下两名珠翠满头,锦绣裹身的曼妙女子,见到固伦公主后,她们齐刷刷施礼道: “参见庄静固伦公主妹妹。” 见固伦公主没表示,我触了一下她的胳臂,公主有所警醒,忙回礼道:“两位姐姐先请。” 此刻,花园入口又来了几驾青布蓝布的车辇,载的全是贝勒郡王。这下子,我的戏里重要的男女主角才算到齐了。 “庄静固伦公主、端宜公主、柔宜公主,几位妹妹好啊?” 一行俊男,一行美女,谈笑着一起走进了后花园。 我抽了个空儿跑到庄静固伦公主面前,悄声问她道:“公主,您可心仪于哪位王爷贝子?” 公主脸一红,附在我耳根,如蚊声说:“你看池塘边赏锦鲤的那位简贝勒可好?” 我极目远眺,看见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子弯腰用树枝逗着水里的鱼儿,马上回复公主说:“哇,看鱼居然用树枝驱赶,想来也就是孔武有力之辈而已,没有什么内涵亲爱的爱西丝。” 固伦公主“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一会儿,她又指着假山边上坐着休息的一位书生气的男子道:“那位呐?” 我顺着所指,看那男子身形消瘦,面色虽白净却少阳刚之气,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位身材不够伟岸,相貌也不堂堂,能保护公主一辈子么?” 公主也没有反驳。 这时,花园中央平台上,柔宜公主的侍女放置了一张古琴和琴凳儿,大声说:“我家公主自幼师从白山仙姑苦学古琴,今儿个见大家兴致高,特来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助兴,请欣赏。” 只见柔宜公主闪掉妃色斗篷,端庄温婉地坐在琴凳上,开始弹奏。 她玉指冰弦,将古曲演绎的清灵悠远,动听无比,底下所有人皆啧啧称赞,有几个郡王贝勒还神情向往地议论着什么。 一曲弹罢,两个贝勒的随从便跑去跟柔宜公主的侍女交头接耳,还代主人送上礼物表示自家公子有意同柔宜公主交往。 比柔宜公主年长一岁的端宜公主也坐不住了,她的侍女在桂花树下的青石台上摆满了书法字画,也请那些饱读诗书的郡王贝勒前来赏鉴指点。 “好书法,颇有颜真卿之神韵!” “这梅花画的太有风骨了,端宜公主真是我朝第一不栉进士啊!(注2)” 端宜公主用手帕遮住下巴,想是乐得合不拢嘴。 很快,端宜公主的侍女也收到了馈赠礼物。 庄静固伦公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拉住我的衣袖,眼神在问我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手道:“没事,看我的!” 说完,我朝碧檀使了个眼色,她马上会意,跑到不远处的石榴树下,破天一喊道:“这么久了,大家都饿了吧,那就来我这里品尝下咱们庄静固伦公主亲手做的冰皮豆沙馅饼和玫瑰白丝甜糕吧,可好吃啦!” 许是那些正值青壮年的郡王贝勒游览了一个时辰后,真的饥肠辘辘起来,他们竟像稚龄小儿般蜂拥而至,你一块儿我一块儿地拿取着石桌上的点心,眼见盘子就要空了。 透过人缝儿,我猛然看见一名身着宝蓝色锦服、面似冠玉、目若朗星且形态稳健的男子,站立在人群外抿嘴微笑,并不上前争抢。 我侧脸偷偷告诉了固伦公主,并示意她拿一块儿点心,亲自去送给那蓝衣男子。 公主疑惑地问:“这,能管用么?” 我反问道:“您若觉得那位公子不错,就管用!” 固伦公主便用丝帕包了仅剩的一块儿玫瑰白丝甜糕,款款走向那蓝衣男子。 男子见有人走向自己,还是个女孩子,便后退一步,施礼道:“姑娘好!” 固伦公主“咦”了一声,问:“你不知道我是庄静固伦公主么?” 那男子马上深深再施礼,抱歉地说:“真对不起啊冷情首长宠妻无度!我因家中有事,迟到了,来的时候就见这里聚集了许多人。我想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就没上前去和人家争,自然也就,也就不知道您就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庄静固伦公主了,请公主赐罪!” 固伦公主听蓝衣男子说话很受用,且彬彬有礼,心中舒坦,平添了许多好感。她将丝帕里的点心递给他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里正好还有一块儿,不用争就送你了!” “多谢公主!” 蓝衣男子双手接过丝帕,目光停留在公主脸上一瞬,马上收了回去。 我审时度势,一见有戏,马上派玉印上前煽风点火,把柴烧旺。 “公主,奴婢又准备了些糕点,茶水,您二位不如去凉亭那边慢慢享用。” 固伦公主虽然并不知我的全盘计划,但她似乎也看出了玉印的好意,就顺水推舟地邀请蓝衣男子同去品尝。 …… 秋风习习,兰桂芬芳。 伴在温柔贵公子的身边,庄静固伦公主就像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般,咿咿呀呀地不知所云。 蓝衣男子笑了,他打破僵局,开始称赞起公主的装扮。 “固伦公主,您今天就像海上初升的一轮明月,光彩照人;所谓不需红袖自芬芳,也就指的是您这般圣洁无瑕的芳容了。” 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调侃道:“没想到谦谦君子也会油嘴滑舌这一套啊。” “嘿嘿。” 碧檀按照我的吩咐,躲在假山高处,挥手向天空中抛了一大把玫瑰花瓣儿和桂花花瓣儿。 再看那凉亭内的一对儿金童玉女,正因这突如其来的漫天花雨,惊诧后又充满了喜悦,还相互摘下挂在对方头发上的那片花瓣儿…… 眼看固伦公主和蓝衣男子的感情就要更进一步,端宜公主却不合时宜地带着侍女走近凉亭。 “这不是逊郡王哥哥么,怎么不去那边看看妹妹苦练的习作啊,跟我过去,帮妹妹指点下嘛。” 说完,端宜公主便强拉着逊郡王的胳臂离开了凉亭,逊郡王不时回头对庄静固伦公主施以歉意的笑容。 原来,这器宇轩昂的蓝衣男子也是一名皇亲国戚,那便更合固伦公主的意愿了,只是这会儿子插入了端宜公主这第三者,实在是破坏了好事儿。 我马上对碧檀用眼神下令――展露必杀技,碧檀马不停蹄地抄小道儿跑过去,提前躲在大石榴树后。 端宜公主正笑吟吟地给逊郡王展示自己新临摹的唐代名家海棠图,突然,石桌上方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几注水,把个好端端的宣纸画儿浇成了黑汤儿烂泥。 端宜公主抬头怒骂,淑女气质尽失,吓得逊郡王作揖又安慰,尴尬地快步跑回凉亭里。 我、碧檀、玉印,暗自乐得肠子都抽筋了。 殊不知,那石榴树梢有条绳儿,绳儿上系着一只瓢,你若不拉绳儿,瓢向上水不撒;你若去牵一牵那根绳儿,瓢翻水覆,吓跑月老。 注1领约――清朝后gong女子套于颈间的饰物,根据等级高低决定材质。 注2不栉进士――不绾髻插簪的进士,旧指有文采的女人。 ------------ 第二十六章 赏菊插萸 “梓珊,你觉得那个逊郡王当真人品如何?” 我想庄静固伦公主是真的喜欢上了游园大会中的蓝衣公子了,所以才在回来后的两三天里,总把他挂在嘴边。 “公主,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重生―深宫嫡女全文阅读。逊郡王本名叫彻穆衮.阿布兢(注1),是逊嫔娘娘沈佳氏的亲外甥。同时,逊郡王还有个表妹在宫里,就是逊嫔娘娘所出的慧安和硕公主。噢,那天好像也去游园大会了,她啊,据说是个很内秀的女子,所以咱们没注意。” 固伦公主呢喃道:“慧安和硕公主?既同是和硕公主,就应当和端宜公主,柔宜公主一样有资格住在皇宫啊,怎么从没听她俩说起过这个慧安公主呐?” 我补充道:“李公公派去调查的人告诉我说,慧安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其母逊嫔娘娘怕她夭折,就给送承德的紫芸庵做了俗家弟子,一是为了修行,一是祈福。” “哦,就算是这般清静无为,也不至于在游园时隐藏的无影无踪吧。连个招呼都不打,面儿也不见,也太不把我这固伦公主和其他郡王贝勒放在眼里了。” 我叹口气说:“可能是那慧安公主临时抱恙,被紧急送回公主府了吧。” 庄静固伦公主表示不解,但也没再追问。 …… “公主!公主!好消息!” 碧檀一路小跑,奔入大厅,手里还提着一只三层枣木食盒。 固伦公主歪着脑袋看着碧檀,可她喘着粗气,什么也说不出来,手里的食盒还随着她喘气的节奏上下浮动。 这时玉印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了,她掩口一笑,替碧檀告诉公主道:“公主,逊郡王差人送来了家乡的核桃奶酥,说是为了答谢固伦公主游园时送给他的那枚点心。” 我惊喜地看着公主说:“公主,您看看,有戏了不是!” 固伦公主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打开那个食盒,却见第一层空空如也,只是垫了一层红绒布。 她马上开启第二层,还是什么也没有,公主有点尴尬,鼻子尖儿也冒了汗,她犹豫地去开第三层,手腕颤抖着。 待打开后,公主开心地笑了。那底层静静地躺着一只荷叶形状的青花瓷碟,其上呈品字形整整齐齐码放着九块儿奶香扑鼻的核桃奶酥条儿。 “怎么样,公主,这下放心了吧。”碧檀喘匀了气儿,蹦出这句话。 公主揪着她的耳朵道:“叫你多嘴!” 玉印也“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就势添油加醋地夸起了逊郡王: “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要我看,这翩翩公子阿布兢绝对是那百年黄花梨木,上品人才啊。” 固伦公主听了后心中甘甜,她将核桃奶酥取出来放在桌上,又派人取来一碟新制的冰皮豆沙馅饼,还配了一瓶菊花蜜,同样也放在枣木食盒的最底层,上面层层落好。 我便疑惑了,问公主道:“公主您为何也把东西放在最底下啊,那逊郡王拿起来多费劲啊。” 庄静固伦公主霞飞双颊,附在我耳边,将枣木食盒的秘密告诉我: “知道么梓珊,他将点心放在最底层,是有良苦用心的。你想想,他是那么细心、体贴,一切为别人想的人儿,怎会那么考虑不周地烦劳我一层层开盖儿取物呐?我想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把情意放在心底了’,故我也那般回敬他。” “公主,您的文学功底也太深厚了,这种隐秘难猜的讯息您都能洞察到,实在令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固伦公主马上修正道:“哦不不不,你错了梓珊,洞察男女之意是每个人的本能,不需要什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学问的,等你以后自己有了意中人,就明白了田园地主婆。哈哈!” 见我低头深思,公主立即就明白了我的为难之处。 她拍着我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梓珊你放心吧,等你到了二十五岁,我一定赐给你最好的嫁妆,并帮你选个有学问或手艺的好男人嫁了,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碧檀、玉印听固伦公主那么承诺我,眼睛都亮了,也围着公主“邀功请赏”起来: “公主,那我们以后也能出宫嫁好人家嘛?” 固伦公主开玩笑逗她们两个丫头道:“碧檀、玉印,发配尼姑庵扫茅厕!哈哈哈哈!” …… 第二日一早,一名宫女跑进来,呈给庄静固伦公主一封书信。 公主打开后草草看了两眼,心花怒放,眼眸流光。 “梓珊,逊郡王约我午后去西花园赏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我知道公主是在问我该如何打扮,便说:“公主啊,为了巩固那天的美好印象,我看您还是穿那件皎月青霜吧,饰物也还戴那天配好的,如何?” “嗯,有道理。”公主樱桃小口一撅,诺诺点头。 西花园里,正是秋季赏菊的最佳时期,也是最后一波菊花绽放了。 每年重阳节前后,皇宫会有三波菊花运来,供皇上妃嫔们观赏。 第一波菊花初开,艳丽鲜嫩,但花瓣儿短,花型小,且品种较少,只能说是给主子们尝尝鲜儿,宣布秋天的到来;第二波菊花明显成熟了不少,花型大、品种多,尤其是那些稀有的品种,如狮子绣球、波斯大丽菊,花瓣滚边垂下,极为壮丽。而且此阶段的菊花气味儿清香,还可入茶,饮之降噪去火,真是两全其美;第三波菊花,品种之多、花型之美丽均达到了最顶峰,但几近荼蘼,香气日减,又因接近初冬,夜里小寒,所以花期很短,基本是开一批死一批――晌午还是花开茂盛、富丽如云,第二日破晓时再一看,满地残花落蕊,荒凉不可言。 “青琼,你看这些菊花,现在才是最佳的观赏时期,他们都不知道呐!” 逊郡王突然叫起固伦公主这个许久没人唤过的芳名,连公主自己也是一愣,尔后叫道:“什么?阿布兢,你竟敢派人调查我?!” “哈哈,庄静固伦公主,您不也派人调查我了么?咱们这叫心有灵犀!” 两人相视一笑,逊君王从身旁撷下一枝火红的茱萸对公主说:“采茱萸送亲友,那么公主您是希望高高在上,让我远远地观望着,还是愿意让我们更近一步做做朋友呐?” 公主眼睫低垂,不好意思地低声回答:“做,做朋友好。” 逊郡王哈哈一笑,将茱萸斜插在固伦公主乌黑的云鬓上,吟道:“莫恨黄花未吐,且教红粉相扶。酒阑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间今古。”(注2) 注1兢:读一声jing 注2原文:西江月・重九苏轼――点点楼头细雨,重重江外平湖。当年戏马会东徐,今日凄凉南浦。莫恨黄花未吐,且教红粉相扶。酒阑不必看茱萸,俯仰人间今古。 译文:楼外点点细雨飘洒,映得江上烟雨重重。遥记起当年,在东徐相会戏马,看今天,我独自一人在南浦,分外凄凉。不要怨恨黄花未吐露芬芳,不如依傍身边女子。酒兴阑珊,无须看那茱萸,古今事不过在俯仰之间而已。 ------------ 第二十七章 云谲波诡 烛火幽然的偏院内,一名身着绛色素服的女子,在给躺在床上的谁喂药。 “青瑜,你感觉怎么样了?” “额娘,这么苦的药何时才能喝到头啊?” “快了,你现在忍一忍,先喝了这些补血的药汤,等皇上把青琼嫁到蒙古后,咱们就不必这般躲躲闪闪的了。” “可这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啊?毕竟除了青琼姐姐,还有青琦、青?(注1)两个和硕公主候选呐,甚至,甚至还有我。只要我不死不嫁,就也会被选上的。” 这时,门开了,走进一个提灯笼的年轻男子。 “阿布兢给姨母请安!不知这么晚了,姨母唤外甥来有何要事相商?” 逊郡王熄灭纸灯笼,拉出椅子坐在窗前。 逊嫔娘娘沈佳氏放下药碗,也拉把椅子坐在外甥身旁,问:“孩子,听说你上次游园时交好了一名公主,是谁啊?” 逊郡王阿布兢不知道姨母是在明知故问,他情窦初开,喜不自禁地回答道:“正是庄静固伦公主游侠系统。姨母真是广听啊,这消息还没有公开,您就知晓了。” “真的是青琼?”躺在病榻上的慧安和硕公主青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逊郡王奇怪地看着表妹,问:“咦,青瑜,你的病好啦?” 逊嫔忙喝道:“青瑜,别不懂规矩,给我躺下!” 青瑜自知差点把戏演砸,连忙假装咳嗽了几声,又倒下了。 逊嫔接着问:“那你感觉怎么样啊,能成功么?” 逊郡王对姨母毫无防范,如实照说了交往的经过,还拍着胸脯告诉逊嫔,一定能将庄静固伦公主娶过门。 逊嫔眼眉一低,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 “好外甥啊,姨母真为你高兴,可是……” 才说一半儿,逊嫔就呜呜地哭起来,弄得逊郡王不知所措,慧安公主也没料到额娘的演技会这么好。 “姨母,你怎么说着说着却哭起来了?”逊郡王慌忙站起身道。 逊嫔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从领口摘下丝帕拭去眼泪,示意逊郡王坐下,然后缓缓编制着谎言: “孩子,你可知这次远嫁蒙古的人选是谁么?” 逊郡王摇头。 “正是你的妹子慧安公主啊!” 逊郡王马上又站起来了,在地上来回溜达道:“怎么可能,妹妹自幼出宫清修十几年,也就是游园大会时才回来。且青瑜身体孱弱,那番外的寒冷气候和粗野吃食,她是断然无法习惯的。皇上怎么会选上她!!!” 逊嫔眼睛骨碌一转,又对逊郡王继续哭诉道:“是啊,说的可也不是嘛!问题是目前只有咱们青瑜形单影只,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再一个,你姨母我嫔位初封,地位肯定不如青琦、青?的额娘,更别提那无人能敌的庄静固伦公主了,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嫡皇后所出啊。” 逊郡王稍作思考后说:“那不对,青琼也是自幼丧母,皇上亦有许多嫔妃子嗣,她的境遇比青瑜好不了多少。我只是奇怪为何端宜、柔宜两位身体康健的和硕公主也没有被选中,却单单只是选中咱们家这不顶事的妹子?” 逊嫔娘娘一时语塞,还是病榻上的慧安公主接过了话头道:“表哥,一位固伦公主、两位和硕公主都有人疼爱了,唯独妹妹我因身体不好,至今无人问津,所以皇上不把我这没用的废人抛弃了,反倒抛弃那三块儿心头肉,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逊嫔娘娘马上像苍蝇找到缝隙,马上叮了进去,道:“是啊,哪个当爹当妈的不宠爱最漂亮、最聪颖的那个孩子?所以,咱们青瑜命太苦了,到了那边怕是活不了了!呜呜呜呜~~” 说着,逊嫔沈佳氏又装得痛心疾首状。 逊郡王眉头微皱,咬牙问姨母道:“那还有没有可挽救妹子的办法?” 逊嫔掩面而笑,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旁敲侧击地回答道:“阿布兢啊,姨母恨不得你不是我的外甥,那样你就可以娶咱们青瑜,救她于水火了。可惜你不能,因为你就要娶你的庄静固伦公主了。不过,姨母依然祝福你!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跑去深山里骑马打猎,结果马儿被狼咬死,你就被困在山洞里。是你姨夫亲自漫山遍野地找你,最后和野狼搏斗时,腿伤到骨头,到现在,天一凉就隐隐作痛;另一次,你为了测试孔明灯能飞多高,跑到埠头跟着灯跑,一下子掉到河里殷少,别太无耻!全文阅读。你表哥锦伦,一猛子扎在水里去捞你,结果,你得救了,他却因为脚抽筋溺死了。锦伦我儿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娶妻生子了。还有……” “行了,姨母,你别再说了,我脑袋有点乱,你容我回去想想。” 逊郡王心中五味杂陈,头重脚轻,磕磕绊绊地离开了房间。 …… 西花园,万花凋零,真正到了入冬的时节。 庄静固伦公主见逊郡王派人送信约自己,便又穿上皎月青霜,外边加了一件藕荷色斗篷,一路快赶地乘车辇去见意中人。 “你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才约我?看来一点也不在乎我!” 逊郡王一脸苦笑,没有说话。 固伦公主见他表情异样,以为是自己说重了,忙甜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怪你还不行么?你看,这些天里,我发现一朵与众不同的菊花,花瓣儿最起码有九重,我反正是数不清楚,你试试,要是数清楚了到底多少瓣儿,我就好好奖励你!” 说完,固伦公主便从附近山石旁摘下一朵她所描述的那种菊花,递给逊郡王。 逊郡王阿布兢拿着那朵花在阳光下观看:她真的有好几重花瓣儿,颜色是深紫套着浅紫,中心则是枚红色,即可爱又迷人。 “哎~~!青琼你知道么,对一个极度心烦意乱的男人来说,你就是让他数只有一瓣儿的花,他也是数不清楚的。” 逊郡王将小菊花的花头一拽,又把那些无根儿的花瓣儿对着天空一扬,竟抱头痛哭起来。 …… 傍晚,庄静固伦公主不知从哪喝了好多酒,醉得昏天黑地,但脸上却一直傻笑着。 我们这些宫女还以为她是被爱意包裹得喘不过气,才喝的酩酊大醉,便也傻乎乎地陪她猜起行酒令。 夜里,我感觉头从未这么昏沉,身体从未这么瘫软。喝了那么多酒水,我竟然一夜没有如厕,好奇怪。 恍恍惚惚间,我梦见庄静固伦公主款款走进我的房门。 她微笑着,没有声音;她走来时,却永远也走不到床边。 她身上还穿着我在浣衣局初见她时的那件荷香清韵,可那裙摆上为何光溜溜,没有修补后的天水碧烟影纱? 清晨的阳光很刺眼。 “这都什么时辰了!碧檀~~!玉印~~!你们怎么都不叫我啊?!公主还等着我给选衣服首饰呐,她说明天就要嫁给逊郡王啦!” 突然一个小宫女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嚷道:“梓珊姐姐,不好了!固伦公主,她,公主她殁了!” 我怀疑我听错了,抓住小宫女拼命摇晃着,却又听了一遍同样的话。 这时我意识到了什么,飞也似的奔向前厅,看见碧檀和玉印抱着哭作一团。 “庄静固伦公主她怎么会?天啊,怎么会?!” 碧檀眼睛通红,扑在我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公主她在和亲的路上,跳崖了!” 注1?音染美玉的意思。 ------------ 第二十八章 结局已定 天塌了、地陷了般,我的酒劲儿也全消了。 碧檀、玉印告诉我说,庄静固伦公主事先给我们三个灌下了蒙汗药,所以我和她俩分头倒在各自房间里,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难怪公主和亲这么大动静会没人知道,倒是那个离奇的梦惊醒了我。 我抱着头坐在床上,企盼我那可爱的公主能再次如梦境中笑颜如花地走进我的屋里,但四周只看得见缓慢浮动的尘埃,在惨白阳光照耀下,异常静谧。 原来一切都是梦,或者是一个长长的梦吧。 到底是我在梦里?还是梦中有梦?活着,是死了的人的短梦?还是死了,是活着的人的长梦?我此刻难以分辨清楚。 我仅知道,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女子注定了只是大清皇宫中一抹绚丽的彩虹,划过后终有散去的时刻。 我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悲痛并没有发作,心里淡定得很,也许只是伪装的很淡定此女,命犯桃花。 不行,我要把逊郡王阿布兢约出来,问问那天约会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固伦公主如此绝望。 派去送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拿着原信返还给我说:“梓珊姑娘,逊郡王府好像在装修,里面全是工匠,他们说逊郡王即将大婚,是和,和那个什么慧安和硕公主,我们都没听说过。” 我愤愤道:“难道结婚就要回避么?就要和公主说那些绝情话么?这个阿布兢,真是沐猴而冠(注1)” …… 半夜,心情极差的我独自在西花园里溜达,突然,道边窜出一条黑影,捂住我的嘴,拉着我到假山后面。 我挣脱开,定睛一看――竟是个“小太监”。 “你干嘛呀,滚开!” “梓珊姑娘,别怕,是我,逊郡王,阿布兢。” “你还有脸来!” 我本想对他扇一个耳光,但手抬起来又放下,他毕竟是个郡王,我只是宫女,尊卑有别。 “你就算扇上去我也认了!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捅我一刀,倒死得痛快!” 逊郡王越说越激动,掩面哭了起来。 我咬着牙低声道:“不争气的东西!遇见事就哭鼻子!你自己也可以捅自己一刀,为何你让别人捅!伪君子!”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逊郡王抬起头,拉住我的衣袖,央求我听他交代清楚约会事件始末。 我动也没动地背对着他站着,他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解释给我听: “这个变故本不是我预料中的,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夺走青琼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我的姨母。我和青琼说我要报恩,所以要娶别人,不过我没告诉她那是慧安公主。她听后只问了我一句‘这是定好的,不可改变的最终结局么?’,我说是,她就走了,表情十分平静,我也感到好奇怪。就这样,并没有什么以惊天动地的哭喊打闹收场,如此之简单和诡异。尔后她再没找过我,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把我们的相处当做相亲任务,分分合合无所谓的,直到宫内传出她死了,我才意识到她是多么在乎我,而那天分离竟是永别!” 这些话在我听来都是废话,我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径自离开了西花园。 …… 调整了数日后,这天晚上,我又跳到御花园的枯井里,打算沿着坨坨消失的方向探索一番,好找到出宫的办法。因为,我已经脆弱得再也不能忍受这宫闱中的窒息氛围了。 忙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方有什么出口,甚至连个暗门也没有。我身心疲惫,只好作罢。 跳上井后,我坐在花丛后休息,突然,远处袅袅走来两个人。 “额娘,庄静固伦公主死了,也挺可怜的。” “青瑜啊,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皇宫里说话不比在咱们家,别老把名字挂在嘴边,小心隔墙有耳。” 听这称谓,定是逊嫔和那个病秧子慧安公主。好吧,那个懦夫不敢说明的,现在我就听听你们这恶毒的娘俩怎么说。 两人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没人,便继续走着。 “她死了并不代表你就全胜了,毕竟阿布兢还没有真正和你拜堂。所以现在你还是要继续装病,直到成亲那天晚上,切记阡陌农家!” 装病?慧安公主没病么?那么她自幼出宫的传说算怎么回事? 慧安公主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企盼道:“那感情好,我自小就崇仰阿布兢哥哥,可惜他从不正眼看我一下,如今有了大好的机会,女儿真心感谢额娘。这么想想,青琼姐姐死的值啊!” 听到最后一句,我血冲灌顶,怒不可遏,眼看就要蹦出去揪住惠安公主抽她一百个大嘴巴。 我身体才向前倾,后面不知被谁一把搂住,我正要“啊”地一声,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拖到假山后面。 我惊魂未定,再起身时,小路上的狗母女已经踪迹不见。我愤怒地回过头瞪着方才抓我那人,他也没影了。 我心中这个丧气,人倒霉起来怎么都不顺,真是踩了狗屎,摔了玉盘,顺便还丢了耳坠子。 这时,假山另一侧款款走出一个人儿,穿着巡逻士兵的藏蓝色宫服,带着红顶子。 待走到近前,我才看出那大帽檐下,竟是一张女人俏丽的脸。 “淳贵人……吉祥。” 正要施礼,她赶忙阻止道:“此处不必久留,你跟我去我那再说吧。” …… 我们两人乘着夜色穿过一座又一座的拱门,终于到了一处我从没来过的殿宇――永和宫。 “您,您住在这里?”我疑惑地问。 “是啊,我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在湖边哭泣的淳贵人了,前个月我才被皇上加封为淳嫔,当然了,这里也有你一半儿功劳。”淳嫔娘娘拉住我的手回答道。 我笑然:“难怪上个月听李公公说淳嫔的时候我还犹豫了一下,原来彼淳嫔真的是您,那太好了。恭喜娘娘!” “你这妮子就是机灵,知道改口叫我娘娘,我很是开心!走,咱们进屋里详谈。” 我跟着淳嫔走进金碧辉煌,软帐熏香的永和宫后殿,淳嫔吩咐人上了两碗茶,一盘点心,再把宫女全打发出去后,才问我道:“梓珊,这深更半夜的,你在御花园里干什么?你,不会是要刺杀逊嫔吧?!” 我很尴尬地苦笑道:“哪,哪里啊?只是因为我的小主子庄静固伦公主在和亲路上跳崖了,我才想寻个究竟。” 淳嫔摇了摇头道:“那个小公主啊,哎,人小鬼大,怪可怜的,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你可拿我当知己,告诉我事实么?” “我……” 思虑再三,我认为宫中除了固伦公主,也就只有淳嫔娘娘是可以交心的人了,于是我将公主和逊郡王交往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她听后淡淡一笑,说:“就这么点嚼不烂的感情债而已,我看逊郡王这人并不值得依托一生。梓珊,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啊?你之所以会跟踪逊嫔,恐怕早已挖到了幕后的黑手了吧?” “这个……”考虑到淳嫔娘娘那次对贴身宫女的不信任,我也想对她留一手。 淳嫔看出我心思暗涌,哈哈大笑道:“看来梓珊你还是没完全把我当知己,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吧。” 注1沐猴而冠――沐猴:猕猴;冠:戴帽子。本意:猴子穿衣戴帽,究竟不是真人。比喻虚有其表,形同傀儡。常用来讽刺投靠恶势力窃据权位的人。 ------------ 第二十九章 始作俑者 “你听说过龙生九子的故事么?到咱们万岁爷这里还能衍变成龙生九凤咧。现在咱们后gong中最不缺的就是公主,固伦公主两位,和硕公主七位,还有不计其数的庶出小公主,这些公主长大后各个都亭亭玉立,知书达理,唯独咱们这个庄静固伦公主,太不像有皇族血统的孩子了。虽说她母后乃是当朝第一位皇后,但早已过世多年,皇上对那位娘娘也就仅剩下怀念了。如果说,固伦公主她肯乖巧、懂事一些,那么这份怀念也许还会持续的久一点儿。可事实上,公主让皇上伤透了脑筋,每日朝前日理万机,回到后gong休息还要鸡吵鹅斗,日久天长,皇上当然就转嫁情感给其他嫔妃以及子嗣了。皇上啊,早就想把庄静固伦公主置之天边儿而后快啦!” 说到这,淳嫔娘娘不说了,她停下来呷茶。 我仰头闭上眼睛,说道:“是啊,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博爱的,这个道理我懂。但是凡事都要讲求先来后到不是?这逊郡王是先喜欢上庄静固伦公主的,逊嫔她凭什么暗里使坏,把人翘走,最可气的是公主就因为这个成了和亲的牺牲品,还,还跳崖自杀了。” 淳嫔拿起一块糕点,掰成两半儿,自己先吃了一半儿,另一半儿递给我道:“肚子饿了吧,尝尝这菊花馅的酥饼,清火。” 继而又说:“是啊,那里气候和膳食大不如皇城,还缺医少药,送去和亲的公主不几年就都殁了,由此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和亲既牺牲’。本来,皇上设好局,以为庄静固伦公主在游园大会上找不到对象,就会顺利成章的嫁去番外。没想到公主却遇到你这么一位能干的属下,愣是让逊郡王喜欢上了她。再说那逊嫔吧,她其实也是替皇上‘操刀执行’,背了黑锅而已,并不是公主之死的始作俑者。感情这事情是最经不起推敲的,只要没有到拜堂那一刻,谁都有机会。最可气的还要说逊郡王自己,他若能做到磐石无转移,那么来几个逊嫔挑唆也不会和公主分开的,是不是?” 我没回答,看着手中的菊花饼,深深地咬下一口,好甜。 淳嫔娘娘看着我嘿嘿笑了起来,对我说:“你爱吃这口,以后天天来我这吃都成。” 我忙摆手道:“那可不敢。第一是淳嫔娘娘地位日益显要,我这落破奴婢怎敢天天来打搅?再个现在春晖堂空了,他们都六神无主,我要是不拢住她们的心,恐怕就全跑光了。所以,我以后要好好留守在春晖堂,固伦公主泉下也就欣慰了。” 淳嫔娘娘突然“哈哈哈”狂笑起来,弄得我不知所措。然后她突然将烛火压了压,凑近对我说:“难道你不知道春晖堂就要被遣散了么?” “遣散?那我们都去哪?”我立即着急地站起身来(系统)大清女医全文阅读。 淳嫔看了看窗外,示意我坐下,然后低声解释道:“公主尸骨并没有找到,所以皇上封锁了消息,将一座衣冠冢建在西山外的荒郊,那里全是我大清开国以来所有下嫁公主的坟茔。此外,皇后娘娘前日开早会时无意中透露出,皇上新添的两位贵人没有合适的地方住,故皇上想把春晖园赏给她们俩,而先前服侍固伦公主的所有宫人将一律按照等级重新分配,有的可能是辛者库,有的可能是浣衣局,最好的莫不过服侍更高级的新主子,那样身份就更上一层楼了,将来做个掌事嬷嬷都说不定。” “赐给新宠?可是,那样公主的灵魂将无所依托,哎,太残忍了。” 我顿感凄凉,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滴。 淳嫔娘娘掏出自己的蚕丝手帕,帮我擦干泪水,又给我斟了茶。我忙起身,因为我深知主仆之礼――让主子给下人斟茶,那是死罪。 淳嫔笑而相搀,道:“梓珊,你之前帮过我那么大的忙,我是真的拿你当姊妹了,说实话,我真想把你要到我身边,不知你乐不乐意?” 我思量了一下道:“如果圣意已定,春晖园彻底没救了,那我只好等待分配,要是碰巧分到娘娘身边,那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淳嫔点点头道:“梓珊什么时候修炼谈吐去了,比我初见你时会说话多了。分配这事,自然我会去奔走,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不过,娘娘……” 我突然想到了碧檀、玉印的归宿,便也想替她俩讨个位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淳嫔娘娘道:“我可不可以把碧檀、玉印也带来?” “这个,有何不可?只是她们的位子肯定要比你低一些,你觉得可以接受么?” 我感激淳嫔娘娘再一次知遇之恩,便下去跪在地上叩拜。 淳嫔唤我起来道:“哎呀,梓珊你别再施礼叩头了,总去扶你很累人的,你看这夜宵都凉了,赶紧来吃吧。” …… 半月后,公主府的人陆陆续续全走了,新贵人即将入住。 我和碧檀、玉印也收拾起简易的行囊,跟着接引嬷嬷走向通往永和宫的长路。 突然,前方一驾车辇缓慢驶来,其上有说有笑地坐着一对母女,正是逊嫔和新婚的慧安和硕公主。 她们并不认识我们,所以也就擦身而过了。但我看到慧安公主那得意劲儿,愤恨之情又涌现出来。 初到永和宫,我们三人被分别带到各自的供职处。 我做了淳嫔娘娘的一等内侍宫女,碧檀、玉印则做了礼仪二等功女。 掌灯时分,淳嫔娘娘又约我聊天儿,见我一脸闷气,她问道:“怎么了梓珊,这里谁欺负了你不成?” 我便将白天遇见逊嫔母女之事告诉了淳嫔,淳嫔疑惑道:“这样啊,新婚高兴的吧,只是那慧安公主婚后身体大好了么?不是说她不能招风吹日晒么?” 是啊,怎么慧安公主和常人无异,性情大变了,难道说她真的是在装病? 我将疑问说与淳嫔娘娘听,她寻思了下,说:“有件事情十分抱歉哈,自从固伦公主的死讯传出后,我一直担心你会做傻事,便派人暗暗跟踪你。虽然我不够光明磊落,但我确实为你打探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 第三十章 公平交易 淳嫔娘娘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慧安不是皇上亲生。 “啊~”我差点惊呼出声。 “这个事情不要到处传,据可靠消息称,逊嫔还是贵人时,便和花圃匠人谢和山暗自好上了,并很快闹大了肚子,生下一个女孩儿,既是慧安公主。慧安公主小时候,有次从石凳上摔下来,额角血流不止,几近晕厥,太医检查后称公主患有罕见的血崩症,一旦出血很难控制,需要由父亲给补血,那逊嫔吓得赶紧找了个借口把慧安弄出宫了,一直寄居在已经结婚生子的谢匠人家里。这不,公主成人后,逊嫔才借着游园大会将其转移回来。说来说去,这逊嫔机关算尽,着实可恨,尤其是她这次竟然算计到了庄静固伦公主头上,实在令我不耻!” 我双手快把杯耳捏碎,咬牙道:“是啊,她那苟且的勾当,足够让皇上削去她的嫔位或赐死!” “说得好,那梓珊你愿不愿意和我共同除之而后快!” 我刚想张口答复,转而又想起了岑婆婆的遗愿,于是我决定也替岑婆婆“算计”一把,用“重建吉祥坊”做推倒逊嫔的交换条件。 “好,不过我也有个请求,不知娘娘可愿意听上一听?” “说。” “我想重建吉祥坊。” “吉祥坊?难道是顺治爷在位时开辟的那座五花八门的别院?” “是。” “唔……” 淳嫔娘娘站起来转了两圈儿,然后坐下道:“梓珊,建个园子不是小事,你能容我考虑一晚,明天再做答复么?” 我见淳嫔眼神恳切,并没有为了迎合我马上答应,想必是真的乐意帮忙吧,就给她这一晚时间好了,反正你若不管,我就找机会出宫,跑得无影无踪。 …… 第二天掌灯后,一名宫女称淳嫔娘娘要找我服侍。 由于我也是内侍宫女,所以绕过一间中殿,就到了淳嫔的寝宫。 淳嫔秀发披散,粉绸褂子,俨然一副就寝模样。 “梓珊,宽衣来我榻上坐,陪我就寝。” “这个,不合适吧。”我以前都是做外围粗活,还真没有陪主子在那么豪华的纱帐内休息。 “你是内侍宫女嘛,陪主子休息是很正常的,紫嫣、拂尘她们都陪过。来!” 我走上床榻,金色纱帐随风飘荡,里面很浓郁的玫瑰花香,枕头全是翡翠雕成,上面裹着千层软锦风流按摩师。 宫女帮我们合上纱帘,熄灯后退了出去。 淳嫔娘娘神秘地从锦被下掏出一张纸,展开给我看,那上面有几座白描的楼宇分布图,她问我道:“你看吉祥坊这样建,是不是和以前的一样?” 我读着那图纸上的注解,猛一警醒,叹道:“哎呀!这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内务府嘛!” 淳嫔笑然:“是啊,这是我请人翻阅了一夜的资料才绘制出来的,以前的吉祥坊确实比内务府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最后沦落个覆灭的结果。可别得罪这些阉人呐,势力大得很。” 我苦笑说:“可是,我们在哪建立它那,在皇宫内大兴土木,手续繁琐,就算批下来,也要大量金钱支持,皇上他能答应么?” 淳嫔道:“我们逼他同意啊!逊嫔给皇上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难道还想让皇上帮她养别人的孩子不成?皇上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会对咱们感激,赏赐也就来了。” 我皱眉道:“那逊嫔一家岂不是要满门抄斩了?太残忍了吧。” 淳嫔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傻丫头,你就是太仁义,难道庄静固伦公主就白死了么?逊嫔有没有想过固伦公主一分可怜?此外,这种丑事,皇上是不会张扬的,他只会秘密地处决逊嫔一个人,其他的人,比如慧安公主、逊郡王都是无辜的,顶多轰出帝都,发配宁古塔或是给披甲人为奴。” 我抿嘴想了下,说:“那样到是不过分,这逊嫔加害公主之心实在是太歹毒了,死不足惜。” “嗯,那好,你不是想要一座吉祥坊么,那我就许你一座吉祥坊。不过,你也要帮我做掉逊嫔这个坏女人。据说阮妃薨世后,延禧宫一直空着,岁末就要从现有四个嫔位提升一个,瑾嫔、淑嫔才由贵人升上嫔位,肯定没戏,也就是我和逊嫔来争夺妃位了,所以我们做个公平交换,用一座吉祥坊换我成妃,如何?” 我有点犹豫道:“您想的确实挺缜密,可就凭我这一个小宫女,何德何能啊,怎么能说搬倒逊嫔就搬倒,我恐怕连近她身都很难啊!” 淳嫔道:“这个不难办,后日慧安公主要携和硕额驸拜见皇上,待他们在后花园内游赏时,我们借机使公主受伤出血,这样逊嫔就不能及时送公主出宫补血,到时候我会建议皇上采血给她,逊嫔多年来隐藏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哎,我一直以为慧安公主只是体弱,原来是患了这么恐怖的重疾,那我们让她出血岂不是害了她性命?我不同意。” “这个你放心,太医说这个病也就十岁前要命,绝对不可以受伤出血,所以慧安公主的牙有些不齐,皆是幼时不敢换牙所致。十岁以上身体就会完善,即便是出血也只是比常人多一些,并不会致命。” 淳嫔拍着胸脯向我保证,决不要慧安公主的命,我才勉强同意这桩交易,但我又产生了一个疑虑――那就是皇宫戒备森严,如何让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 淳嫔呵呵冷笑道:“梓珊你不是懂得瓷器么,那你找来一件冰裂瓷,让其中一片变成活动的,可以翘出来一点儿,就可以割破慧安公主的手了。我左思右想,这个方法连负责查验餐具的太监也无可挑剔,比那些弄刺客啊、放钉子啊,更难识破。” 这么精妙的方案淳嫔娘娘都能想得出来,真不愧是后gong拔尖儿的腹黑高手,佩服得我后脖子直冒凉气。 我点点头,就寝前最后问了她一句:“但是人家割破了手,肯定会知道杯子有问题啊,那不就可以溯根求源,很快就摸索到咱们主仆二人了么?” 淳嫔眉毛一挑,颇有胜算地说:“不会,我趁机快速毁了那只杯子,就死无对证了。” ------------ 第三十一章 淳嫔上位 淳妃娘娘手头正好有一套哥窑冰纹青瓷茶具,她给我一只茶碗,说让我尽快研究出来对策。 冰裂纹乃是内外力道齐作用下形成的,开片自然又平整,作假终归能看出痕迹,更别说翘出来一块儿了,一想到这儿,我头都大了。 而且经过多方验证,我发现淳嫔所拥有的那一套茶具兼具了冰裂纹和鹧鸪斑纹饰两款稀有的工艺,世间恐怕仅存这一套,万万不能摔碎掉。 我将想法告诉了淳嫔,她一脸无奈地说,“那怎么办才好啊,实在不行我只好叫人假装刺客刺伤慧安公主,那样,就更容易暴露了。” 我答道:“容我回去想一晚,时间还来得及,娘娘放心,我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好吧,也只好这样,不过一旦有了思路,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审核一下能否实行。” “嗯。” 是夜。 我趁四下无人,翻开那本帮闲要诀,打算从中取经,我有一种预感,在关键时刻,这本奇书总能帮上忙亲爱的爱西丝全文阅读。 生活篇……饮食篇……珍宝篇…… 我一页页咀嚼每个字眼儿,什么人名、药名、物件名都不放过。 就在书快见底时,我在妇人篇――装扮心得里发现这样一段关于化妆的有趣描写:……妇人每日清晨舔润嘴唇,将石蕊干花衔住轻压,顷刻间唇若剥开红李般娇艳欲滴…… 石蕊? 我马上翻阅史料,发现在古代医书上,石蕊润燥良药,且遇到人的口涎后马上会变成鲜红色,故也有一些无知的人以为石蕊是剧毒,不敢服用。宋玉的书中将石蕊引用到后gong佳丽的化妆中,可见宋玉之风流。 有办法了!!! 我马上快速走向淳嫔娘娘的寝宫,把我最终的计策说给她听。 “娘娘,有个好消息,我们可以不动一兵一卒,也不用伤害慧安公主的身体,既可以令她出血。” 淳嫔笑道:“哪有这样的办法,那可真成了妖术了。” 于是我将石蕊的奥妙告诉了淳嫔,她张大嘴,停顿了好久道:“这,这确实是一个上上等的良策啊。在逊嫔母女毫无防备下,就让其现了原型,最主要的是,还符合梓珊你善良的本性――不去害任何一个人,对吧!” 我笑答:“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能不害人就不害。如果计策成功了,淳嫔可千万给不相干的人求个情,免他们死罪啊!” 淳嫔拍着我的肩膀道:“你有比我高级的方法,我自然乐意实施了,毕竟害人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妙招,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有你这个机灵的好帮手,真是我的福气啊!你要多少石蕊,我帮你去御药房申请。又不是毒药,御药房多少也会给出来的。” …… 这天,慧安公主一家来赴会了,我和淳嫔娘娘布置好一切,成败在此一举。 御花园内,慧安公主青瑜春风得意,倒是额驸逊郡王有些拘谨。 “青瑜啊,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远处皇上的声音充满关爱。 慧安公主心情喜悦,许久以来发白的面色竟然添了两抹粉晕,她娇嗔地拉着皇阿玛的衣袖道:“承蒙皇阿玛的恩泽,好了太多!” “那就好,呵呵呵呵呵,额驸有没有欺负你啊?” 慧安公主更娇滴滴了:“皇阿玛~~” 我感到一阵恶心,一想到庄静固伦公主的枉死,我就愈发厌恶起慧安公主青瑜。 “该咱们上场了。”准备上前打招呼的淳嫔在我耳畔低语道。 我将沏好的石蕊丁香茶倒入一只洁白的玉杯中,紧跟着淳嫔娘娘走向皇上一众人。 “参见皇上!这不是逊嫔姐姐么?哎呀,慧安公主出落得这么标致了!皇上,这是臣妾特意为慧安公主摘取的晨露丁香花蕊冲成的茶,来,端上来!” 我心中敲鼓,但步伐却还算安稳,半屈膝地将托盘举过头顶,淳嫔亲自将茶杯递给慧安公主,她不好意思拒绝,便接了过去。 慧安公主看了母亲一眼,逊嫔点头示意可以饮用。她便喝下几口,后称赞道:“好茶,幽香甘甜,多谢淳嫔娘娘!” 说着,就将茶放在了我举起的托盘内冷情首长宠妻无度。 皇上笑眯眯地很高兴,一众人又继续往前游赏。 突然,淳嫔大叫一声道:“不好了,慧安公主嘴出血了!” 众人一愣,淳嫔抄起我端着的托盘里的玉杯,给皇上看,果真那茶水里游离着一丝丝血迹,杯口还印着一枚红红的唇印。 “这!”皇上惊骇地看着慧安公主,她的嘴角还挂着半条血痕,逊嫔的脸色登时变成了惨白色。 大家让慧安公主看杯子,她看了杯子后终于明白了,也就彻底的晕厥了过去,弄得皇上和逊郡王都以为公主是真的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淳嫔娘娘赶紧煽风点火道:“皇上,只有您的龙血能救慧安公主!” 皇上立即叫道:“来呀,给朕采血!” 逊嫔虽吓瘫了,但此刻比谁都知道这厉害关系。她一把拉住去取工具的张公公,对皇上说道:“不,不用了,青瑜已经可以自行止血了,可不敢损伤龙体啊!皇上!” 皇上一摆手道:“那怎么行!青瑜危在旦夕,朕怎可坐视不管!” 采血的桌案抬了上来,案子上还摆着一只大白碗和一把精巧的柳叶弯刀。 我朝皇帝皆是马上功夫了得,男子气概也巍峨如山,用把小刀在手腕上割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片刻功夫,鲜红的龙血就殷殷地流了半碗。张公公赶紧给皇上包扎好,并喂食了最好的止血药。 逊嫔假装千恩万谢,端起龙血就要给慧安公主灌下,好毁灭证据。无奈淳嫔早已看出这一点,她马上夺下大碗,对皇上说:“皇上,臣妾听说采血前都要验血,如果百分百相容才可以服用。” 皇上一愣,逊嫔马上破口大骂道:“淳嫔,你安的什么心!皇上乃是公主的亲皇阿玛,他们的血怎会相斥?!” 淳嫔当仁不让地说:“你敢不敢验验!” 没等逊嫔反击,淳嫔已然取了少许龙血滴在丁香茶水杯里。 试想真血怎么会和石蕊伪造的红色液体相容,它们果然就像太极图上的黑白两鱼,周旋半天就是不融合。 逊嫔不知其中有诈,以为惠安公主不是皇上亲生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赶紧给皇上磕头。 皇上也看出其中的门道了,他怒不可遏,指着逊嫔和惠安公主直发抖。 …… 数日后,逊嫔在天牢里把一切都招了,但她死也不肯招出谢和山就是奸夫,皇上马上削去逊嫔沈佳氏的嫔位,一条白绫赐死。 按照大清律,逊嫔是要株连九族的。由于我之前和淳嫔有契约,故她肯为余下的人求情,最后惠安公主和额驸一同被发往宁古塔终身服苦役,逊嫔的所有直系旁系亲属皆被发配边疆给披甲人为奴。除了罪魁祸首逊嫔自己,没有无辜的人死亡,这或许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皇上为嘉奖淳嫔“清君侧、净龙脉”,特于岁末之前颁发了旨意,提前将淳嫔提升为淳妃娘娘,位居延禧宫正位。 淳妃又为了奖励我的好计策,允许我前往西山庄静固伦公主的墓地吊唁。 我摘了满满一提春晖园的石榴,连同那座外表发乌的纯银仙鹤摆件儿,一同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 第三十二章 重建受阻 苦暑辣冬,转眼就到了岁末,皇宫之中上上下下都在装点新气象。我除了帮淳妃娘娘布置延禧宫,还在暗自琢磨自己的小心事――吉祥坊的重建计划。 我查阅了许多典籍史册,记载吉祥坊的竟是少得可怜,即便是描上一笔的,也只是说吉祥坊乃是清世祖及孝献皇后休憩娱乐之所,由于御花园重新规划,被迁移至他处。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完全和岑婆婆描述的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大相径庭,可能是内宫有人忌讳谈起这段历史吧。 没有原貌和文字记录,我只好在脑海里重建这座辉煌的艺坊。 很难想象,这世间的三教九流之能人,是怎样被集中在这么一座封闭的院落里,去创造那些举世无双的玩意儿。 就在我出神儿地胡思乱想之际,紫嫣跑过来通知我说:“梓珊姐姐,娘娘在后厅等您,说有急事,您快去吧,这里由我盯着。” 我忙快步走向后面,心里一直激动着,可能是吉祥坊的事情有回信儿了。 “梓珊,你的愿望恐怕要……皇后早会上说,时值年关,各处用钱,内务府大总管程??酪渤疲??ツ诠??曛没弧12绿淼奈锛??8髦殖允澈螅??揪兔皇裁唇嵊嗔恕k淙槐竟?堇砹φ腔屎笮囊庖丫觯?钟谐坦??谝慌园锴唬?导扔心谖窀??扌杓?榉弧0ィ?钏辣竟?耍?闼翟醢彀。俊?p>  哈哈,我就知道批复不会这么顺利的,所以我决定还是实行我的第二套计划――逃跑吧。 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显然不适合我,反正不能重建吉祥坊也不是我的错,想必岑婆婆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的。 …… 今天晚上,皇上留了延禧宫的牌子,淳妃娘娘自然要给皇上侍寝,于是我和紫嫣、佛尘便早早退出了寝宫。 由于第二日也不是我早班,我打算利用这段空闲再潜入枯井中,把向外的出口好好探个仔细。 月朗星稀。 好久没进来了,让人惊讶的是这井下在冬季里竟变得十分温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供着热气。 我提着灯笼,四处摸索着,隐隐约约间,仿佛看见远处有一团白光,难道那里就是出口了么?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 由于那个方向我没走过,所以长了个心眼儿,用野鸡翎子插在泥墙上做记号,防止迷路。 手上的五十二支鸡毛都快插完了,我还是没有走到白光的初始地,顿感十分诧异。 我看了下灯笼里的蜡烛,连备用的那支都只剩下一半儿了,说明天将破晓,必须返回延禧宫了。 就在我快出井口的时候,突然想看看岑婆婆以前睡觉的那屋,因为最近我老梦见坨坨,它眨着小眼睛笑眯眯地趴在蒲叶床下。 走近蒲叶床,我发现那些草叶子因为缺少人气,全都衰败了,脆的一捻就成了齑粉。 我拿起床边的小笤帚,弯腰清扫那些焦黄的灰渣。 突然,两页半黄的纸片展露在我眼前,又是什么秘籍不成? 我赶紧拾起来观看:丁酉年正月,广西第一玉匠林江晚入吉祥坊,其妻妾、儿女均软禁在皇城外道元胡同丁六号;丁酉年三月,湘潭第一裁缝苏茗传入吉祥坊,其妻妾、儿女均软禁在皇城外承泽胡同丙三十八号…… 原来,吉祥坊的天下第一们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服侍内宫,是因为自己的挚亲挚爱被拿了两界小贩。哎,这种手段真让人汗颜…… 我又检查了下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便整理好一切,跳出了井口。 回到延禧宫,时间刚刚好,皇上去上早朝了,淳妃娘娘则在梳头。 我赶紧藏好那两页记录,换了白日里的宫服,来殿前执勤,我的任务是监督那些二等以下的宫女做事。 淳妃娘娘今天心情特别好,见了我就说:“梓珊,本宫这儿有皇上赏赐的酥油茶,你也来品尝一下吧。” 我心里知道,除了吃茶,淳妃应当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去办,而且一定是有利于她的大事。 …… “给娘娘请安!” “来,坐在本宫对面。” 我见还有其他宫女,便施礼道:“娘娘抬爱了,奴婢不敢!” 淳妃四下里一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待宫里就剩下我们俩人,淳妃赶紧下来拉我的手道:“梓珊,以后你不要再奴婢奴婢的相称,叫得本宫心里酸~” 我笑然:“娘娘现在贵为正妃,梓珊再不知大小,让别的宫人怎么看!为了娘娘,梓珊还是自称奴婢吧!” “那,那委屈你了,梓珊!本宫知道你最识大体,来,现在没人了,陪我说会儿子话。” 我又施了一礼,斜坐在塌边儿上。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中心的大红木圆桌,不禁暗叹,当了妃子就是比嫔强,不但见皇上的次数多了,赏赐也上了档次。月桂油、鸭蛋香粉、高丽唇红;蛋黄酥、梅子干、五仁酥油茶;苏绣、蜀锦、绫罗绸缎;还有一箱东珠串子、翡翠镯子、金银步摇。 最漂亮的要属一顶精美绝伦的红宝石东珠钿子,淳妃说皇上为了给她在新春宴席上戴,特意让银作加急半个月赶制的,很是显身份。 “娘娘找我是不是有要事相商?”我问。 淳妃抿了一下嘴,说昨晚趁酒兴,她跟皇上提了重建吉祥坊,皇上称十天后吐蕃王子和王妃要来访我大清,忙完这件事情就派人筹划吉祥坊的营建。 我答道:“谢谢娘娘给奴婢奔走!那这外藩来访,咱们延禧宫需要做什么准备么?” 淳妃悦然于面,道:“梓珊你真是不点自通!其实也不用做什么特殊的,你只需把本宫打扮成所有娘娘里最漂亮即可。” 我疑惑地问:“娘娘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后gong斗士如云,尤其是娴妃一党更是挖空心思排除异己,那您打扮得那么出众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淳妃大笑道:“梓珊你能想得周全,甚好,不过此次吐蕃来访,本来就是对着我大清炫耀来了。想那吐蕃王坐拥几座玉山,富甲天下,早就看我大清不顺眼,故派儿子来探一下虚实。而且,据说那吐蕃王妃倾国倾城、艳美绝伦,能抛头露面的与王子同来,想必是打算嘲笑皇上后gong凋零来着。所以,这次不但不用低调,还要高调到九霄之外去!!!” ------------ 第三十三章 东珠惹事 吐蕃使团的团花镶金大帐车,如同天边滚来的几个燃烧的火球,叽里咕噜地挤在了太和殿外的广场上。 按照朝拜礼制,使团所有人员需下车辇,列队走进金銮殿。但是,吐蕃王子称,按照吐蕃礼仪,王妃必须全程坐在遮掩严实的小轿上,不得露面。 迎接大臣很为难,赶紧请示圣意,皇上同意了。 一行彪形大汉卸下所有兵器,赤手空拳、吭吭有力地走上台阶,队尾还跟着一座拉着粉红色千层纱帐的鎏金小轿子。这个场景让人忍俊不禁,就好像一群野兽衔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不过也让人产生了无限遐想――有这么多保镖簇拥着,轿子中的人该是多么美的一个绝代佳人啊。 皇上的三宫六院全都到齐了,她们大多数身穿端庄优雅的红色、绿色、宝蓝色等正统旗服,带着累丝嵌宝的钿子,虽然看上去很符合大清的气度,但难免有些单调刻板。 淳妃想要别出心裁,为了配合她那红宝石东珠钿子,我特意帮她选择了一件浅蓝海蓝湖蓝交织渲染的闪锻旗装。 这件衣服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从上而下分三段,色泽越来越深,就好像天水相连的感觉。另外,衣服的袖口、领口、排扣、开叉和衣边,皆用深蓝色漳绒滚镶,(注1)显得高贵又不失娇俏。在裙摆最底部,又绣了两支绽放的腊梅,红艳艳的,正好和头顶的红宝石遥相呼应。 穿起这套打扮时,淳妃娘娘笑着对我说:“哎,这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在阿玛府中,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模样,真是可爱至极,绝对能把那些表面谦和,内心阴毒的老女人比下去。” 果然,就因为这身让人年轻十岁的旗装,皇上让淳妃站在了自己的身旁,这可让娴妃、魏嫔等人气炸了肺。 吐蕃王子携使团就坐,那顶小轿子也稳稳地落在王子的身后,但里面的人儿就是不出来,帘子也不动半下,更让我朝的大臣们垫脚翘首,甚是滑稽。 吐蕃王子扫视了一下金銮殿上下,向大清皇帝施礼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皇上也下意识往小轿子那里望了一眼道:“这个,那轿子里坐的可为吐蕃新王妃?” 吐蕃王子笑道:“正是。” 皇上又说:“那,为何不出来参拜啊?此外,我朝那么多的嫔妃,也想和吐蕃王妃聊聊天儿,结为好姐妹呐!” 吐蕃王子眉毛一低,嘴一撇,挑衅地说:“想我吐蕃和大唐结好之时,看那唐宫女子衣裙飘摇、秀发如丝,个个如仙娥般婀娜多姿,现在看贵国的女人,怎么穿的那么老气横秋,头发也梳得像辈分很高的长者似得。我想,我的王妃玛吉卓玛没必要出来让您的妃子们不开心了。” 皇上龙颜微变,顿了一下,狡黠的反驳道:“既然王妃美得举世无双,那有何可避让的?王妃不出来我们怎知道到底谁会不开心?” 吐蕃王子也无法在辩解什么,一拍手,那粉红轿子的帘子便拉开了。 ...... 这一瞬,金銮殿里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甚至连公公们都伸着脑袋往那边看。 猛然间,一股乱花迷情般的奇香扑面而来,尔后一条裸露的白皙大腿伸出轿帘儿两界小贩全文阅读。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犹如一朵盛开的金色牡丹花,辗转扭动着腰肢,走出了粉红小轿。她头发乌黑,结成千百条直达脚踝的细辫儿,每个发辫的尾端还悬着一只金色的铃铛,随着她婀娜妖冶的步伐左右摆动,叮当作响。 最无法让人直视的就是王妃的穿着。 她身披金驼色狐皮大氅,里面竟仅仅绕着一条五彩织就的氆氇(注2),酥胸半裸,小蛮腰浮现,两条大腿几乎全部裸露出来。 大清的男子从没见过如此开放的场景,眼睛都直了,几位白发银髯的老臣赶紧转过头去遮住脸。 “果、果然是,果然是绝世艳美啊。”皇上攥了半天,唯有这个词最适合吐蕃王妃。 吐蕃王妃袅袅飘到后gong妃嫔们的面前,媚笑着挨个看,最后目光停留在淳嫔娘娘的身上。 “这位美丽的娘娘是?”吐蕃王妃问向身旁一个宫女。 宫女答道:“回王妃,是淳妃娘娘。” 王妃开始打量起淳妃的穿着,当她看见其钿子上的那些东珠时,失声大笑道:“七分为珠,八分为宝。贵国这么小气么,连珠子都选最小个儿的?这么小的珍珠不如改叫沙子!还是看看我们吐蕃的国宝大南珠吧!” 说着,吐蕃王妃将发辫撩了起来,两颗如鸽子蛋般大小,荧光流转的奶白色南珠耳坠便展露在大家面前。 “哇,好大的珍珠啊!”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珠子啊!” “吐蕃真的很富足啊!” 四下里全是赞不绝口的声音,吐蕃王妃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满足。 她轻哼一声欲转身,淳妃表情很尴尬,我忍无可忍地侧身向前道:“王妃请留步!” 吐蕃王妃闪着长长的睫毛侧目看我,并未转身,我根本不在意,辩解道:“这是东珠之中最珍贵的品种,叫东岩珠,也叫极珠。由于产此珠的大蚌被大鸟钓到了山崖上,所以,它凝结了蚌体在枯死前吐露的所有精华液,这些精华液远远比在水中吐露时要浓稠很多,故这珠子也要较普通东珠沉上几钱。此外,王妃所说的小,只是因为脱离了水后,珍珠层被风化了一些而已。这种珠子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每当北极星当空照时,这东岩珠就开始吸纳星华,待将其放在暗处,可照亮方圆一丈之内所有物件儿,包括地上的蚂蚁,故这珠子也叫极珠。再个,大蚌被叼到岩壁上的机会少得可怜,就更显东岩珠的稀有了。我说完了!” “你是谁!” 淳妃没等我说话,赶紧上前回答道:“她是我的一个宫女,说话比较直,还望王妃海涵。” 吐蕃王妃乌黑的眼珠马上瞪得像鸡蛋那么大,十分不服气地说:“贵国的一个宫女懂这么多事情么,她们的任务难道不是伺候主子么?天啊,用你们的话说,这叫本末倒置!” 淳妃笑然道:“我大清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个个都懂很多知识,可谓人才济济。” 吐蕃王妃马上来了斗志,对着后边的王子喊道:“殿下,我们吐蕃也是十分喜欢交流的,不如我们和她们来个比赛,如何?” 注1漳绒――天鹅绒。 注2氆氇――pulu,是藏族人民手工生产的一种毛织品,可以做衣服、床毯等,举行仪礼时也作为礼物赠人。 ------------ 第三十四章 长袖善舞 吐蕃王妃那样的装束,吓蒙了在朝的所有官员和嫔妃,一听说还要比赛,所有的人都摇头,有的妃子还暗地里叫苦道:“要我穿成那样,皇上肯定不会再宠幸我了!” 玛吉卓玛看出大家的心思,笑道:“这比赛肯定是公平的,绝不会强人所难。据我们这边文献的记载,盛唐时期掖庭内曾流行一种广袖舞和哭泣妆(注1),为此你们的大诗人白居易还特意吟诗一首赞美那样打扮的女子。到了贵朝,不知还能否有人跳出那么动人的舞蹈?还是只能像现在这般缩衣紧袖,如木人站立着。” 众人马上一片议论。 “长袖舞是杨贵妃跳的那种霓裳羽衣舞么?” “那种舞好像是要穿的很透很暴露,连这里(胸部)……也是袒露无遗的。” “哭泣妆是什么样子?” “就是唐伯虎画儿上的胖美女吧,眉毛那么一点点的那种,我化那个妆肯定要吓到万岁爷的……” 吐蕃王妃咯咯地笑起来,大家马山停止了议论,看着她。 玛吉卓玛单脚站立,旋转一圈儿后,做出一个十分自信的表情道:“我们吐蕃,就由本妃来出战,贵朝由谁来应战呐?你?你?还是你?” 被点名的嫔妃吓得往后退,玛吉卓玛更得意了。 皇上站出来和稀泥道:“我说吐蕃王妃,只是靠这个简单的舞蹈就要一争高下,问题是战胜如何,战败又如何呐?” 玛吉卓玛嫣然一笑,解释道:“万岁,您一定没有见过这舞蹈的绝美,我曾翻看当时画师的画片,那舞姬可真是堪比月宫嫦娥啊。至于奖品嘛,就是贵国和吐蕃交界处的那座伦巴拉湖。如果我们胜了,湖判定给吐蕃。如果贵国胜了,湖还是你们的,而且吐蕃再向贵国上供一百块儿上等的玉料。不过我想,以贵国的女子,胜算的可能性不大。” 许久没有发言的皇后走上前道:“王妃,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如,大家都去休息,明日再作定夺。” 玛吉卓玛回答道:“好,那我们和皇上皇后约好,就在三日后,还在这里,进行比赛。” 皇上点头道:“准了!带使团下去休息吧!” 吐蕃王子和王妃一齐施礼告退,帝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皇上不满道:“一个舞就要割让一片宝地,看来这吐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猎艳无双。” 皇后说道:“万岁啊,这个广袖舞乃是汉人女子所擅长的舞蹈,我朝是马上天下,跳的也都是气吞山河的烈舞,据内务府说乐坊里暂时没有会广袖舞的舞娘。” 其他妃嫔都各抒己见,即便有人略知一二,也不愿意穿着唐朝那种开放的艳丽的裹胸伤风败俗,故选择了沉默。 倒是闵贵妃提了个建议道:“皇上、皇后,不如就让在座的各位姐姐妹妹回去询问有没有会这种舞蹈的宫女,尤其是汉人家的女孩儿,会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帝后赞同道:“是啊,这是个好主意,你们都回去问问吧,明早早会时都汇报给皇后。” …… 回到延禧宫,淳妃焦急地坐立不安,我看得出她特别想在这次比赛中出风头。 果然,淳妃开始询问我了。 “梓珊,你说改怎么办啊?谁能挑起那个大梁?” 我皱着眉头想着,掐指一数,延禧宫的汉家女孩加上我也就四个,但我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出身,所以,也就佛尘、紫嫣和伙房里的一个小宫女待选了。但是,伙房乃是粗人呆的地方,那个小姑娘做了3年的重活,手指早就粗壮了,身材也走了样,肯定拿不出手去跳这么仙儿的舞蹈。 至于拂尘、紫嫣,都是江南女子,拂尘稍高,紫嫣略矮,都水水灵灵的,倒是可以考虑,就是怕人家不乐意。 我将想法告诉淳妃后,她马上将拂尘、紫嫣叫来了。 两个女孩听娘娘大致描述了一下情况,面面相觑,但又都不敢违背淳妃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愿意一试。 剩下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我马上去广储司挑选衣料,由成衣局连夜加班缝制出一件飘逸的跳舞样衣。 佛尘正在值早,故我请紫嫣先行试穿。 衣服的材质选取了床帏幔帐上的那种透亮里层纱,洁白中透着淡粉荧光;腰带是淡紫色云锦织就;裹胸处为了稍加内敛,做了九支堆纱玫瑰花儿(注2),正好遮住了微露的春光。 紫嫣在地上转起圈儿,才到一半儿,就跌倒在地。 “紫嫣!没事吧?”我赶紧去搀扶紫嫣。 她苦笑道:“没事,有这裙子给我垫着。梓珊姐姐,这裙子真美,可惜对我来说有点长,还是让拂尘姐姐试试吧。” 拂尘这时恰好交接完毕,走进屋来,我赶紧让她穿上这唐宫纱裙。 拂尘比紫嫣要高上大半头,裙摆正好到她脚踝,再穿上一双洁白的缎面紫绒球舞鞋,显得十分清丽。 我看了半天,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一想,原来是发型。 于是我请会梳头的紫嫣帮拂尘盘了一个唐代坠马髻(注3),又把眉毛用黛色重重点成两个卧蚕状,最后轻点朱唇,略施薄粉。 我们将打扮成唐人的拂尘带到淳妃面前,她在地上甩开裙子转了一个圈儿,那裙子就势转成一张荷叶,又圆又大,其上的拂尘就像是采莲的江南美女。 淳妃当即决定,延禧宫就派出拂尘妹妹去应战了,只是不知其他宫会不会人外有人。 第二日早会,皇后看见款款走进坤宁宫的拂尘,误以为是穿越了时空,而别的娘娘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故拂尘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唯一中选者极品魔少。 …… 开局的日子到来了,众人盛装来在金銮殿。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换上了一席金色纱裙,头发高高挽在头顶。她在中央地毯上狂烈火热的旋转着,两手对空潇洒地挥舞着长练(注4),四周一片叫好声。 一曲敦煌恋歌后,王妃舞毕归队,轮到拂尘了。 那日拂尘说自己腰肢虽软,但入宫后原先学过的汉舞也疏于练习了,恐怕动作不会那么准确。我记得曾有一出戏叫贵妃醉酒,便建议拂尘在难度过大的动作时采取醉酒姿势敷衍过去。 拂尘按照这个办法将汉舞练了一遍,淳妃觉得别具一番风味,恍惚间就好像杨玉环再世。 我们还让一个工瑶琴(注5)的乐府匠人边吟边弹琴,唱一支白居易的《时世妆》给拂尘伴舞: 时世妆,时世妆, 出自城中传四方。 时世流行无远近, 腮不施朱面无粉。 乌膏注唇唇似泥, 双眉画作八字低。 妍媸黑白失本态, 妆成尽似含悲啼。 圆鬟无鬓堆髻样,(注6) 斜红不晕赭面状。 昔闻被发伊川中, 辛有见之知有戎。 元和妆梳君记取, 髻堆面赭非华风。 …… “真美啊,这是真的么?你是真的活着么?” 吐蕃王子眼睛发直,对着装点着哭泣妆,身着梦幻纱衣的拂尘,转了好几个圈儿。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吃醋地说了句:“好吧,这局是你这个女子赢了,我只是输在没有化你那个难看的妆。” 皇上一拍手,大声说:“那么你们的承诺……” 玛吉卓玛马上打断道:“皇上,玩游戏不是都讲究三盘两胜么?那我们再比上一盘,要还是你们赢,那我们就心悦诚服了!” 注1广袖舞――唐代的一种以长衣袖为道具的舞蹈,跳的时候长长的衣袖可以转圈儿、抖落、还可以平击出去敲鼓,十分优美、有气势。 哭泣妆――古代妇女的一种妆式。薄施脂粉于眼角下,视若啼痕,远看像在哭泣。 注2堆纱――用薄绢折迭缝制成花朵或某种装饰物。现在婚纱常用。 注3坠马髻――为一种偏垂在一边的发髻。 注4长练――长袖子。 注5工瑶琴――工,善于的意思。善于弹奏瑶琴。 注6无鬓――垂鬓。 ------------ 第三十五章 里焦外嫩 “还要比啊,再比会不会输?” 这是朝内多数人发出的疑问,但只要皇上不服软,就没人喊害怕。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说:“皇上,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上次既然比试了贵国擅长的项目,那这次就比试我们吐蕃所擅长的如何?三局两胜,绝不反悔。” “王妃指的是哪个项目?”皇上问。 玛吉卓玛媚眼微闭,精光流转几下后,一字一句地说:“炙――烤――羊――腿!” “就这~~” “御膳房的蒙古师傅最擅长这个,真是班门弄斧!” 大臣们一听是美食,顿时涨了几分气势,因为在皇宫大内,皇上想吃什么,那都是最好的厨子给做,别说炙烤羊腿了,就是蜜汁羊腿、清蒸羊腿、麻辣羊腿的都能妥妥的给你端出来。 内务府大总管程??酪簿醯谜獯慰隙ㄊ怯??耍?谑切判穆??奶?角氨呶释罗?蹂?溃骸巴蹂?。?饷醇虻サ某允吃谖颐谴笄搴蟪??蛑本褪羌页1惴梗??范t?贸隼醋魑?热?钅棵矗俊?p>  玛吉卓玛上下打量了一眼程公公,冷笑道:“一道简单的家常菜?多简单的菜,每个人做出来后,味道也不不同的。您可知道,人间有千百种滋味,女子有千百种美丽,岂是一个公公能品出来的?” 吐蕃王妃这是在讽刺总管大人不懂男欢女爱,程公公被羞辱的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皇上领略了几次这吐蕃女人的狠、辣、泼后,也像孙悟空在炼丹炉里练就火眼金睛那般,竟生了一口铁齿铜牙:“哦这个,王妃,其实无论什么出身,这舌头总是要品味道的,并不是用来吵架的。” 玛吉卓玛刚想再说些什么,吐蕃王子赶忙跑来和稀泥:“万岁!玛吉卓玛她小我6岁,难免说话直,望大清皇上见谅哈!王妃,你就直接说比赛规则好了。” “好,那我就宣布这比赛规则和要求。”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见对方强势起来,也怕惹出什么祸端,赶紧收敛了下,她宣布道:“寻常人家的炙烤羊腿可能正是如总管大人所说,不过是一道家常菜。但今天我们就标新立异,不去做那道家常菜。众所周知,羊腿烤出来后必是外焦里嫩,肥油满溢。所以,今天我们就来个大不同的“里焦外嫩”烤羊腿,羊腿挨近骨头的地方要焦香四溢,还不能糊了。羊腿外皮却要嫩的像蒸过的,但也不能平淡无味,这就是规则。烧烤时间,限时一个时辰,最后让品尝者从烹饪技巧、出菜速度、外观、口味上作出综合评价。当然了,你做的再好吃,不符合里焦外嫩也是零分!” “这!” “里焦外嫩是什么样子?” “好歹毒的招式,这,御膳房能想出对策么?!” 帝后在宝座上端坐着,说不出半句话,玛吉卓玛最后得意的又补充了一句:“皇上,我们还是两日后开赛,不过作为最重要食材的两支羊腿都要是一只羊身上砍下来的,且都要后腿,然后要锁在同一个柜子里,防止一方作弊,先腌制或者先烤熟都是不允许的!” …… 延禧宫彻夜未眠。 淳妃娘娘烦躁地说道:“梓珊啊,这次咱们大清恐怕是真的要输了,御膳房我是知道的,你让他们弄点常规的东西还是可以的,什么里焦外嫩这种怪异的做法,皇上就是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了,也不会想出来的。” 紫嫣和拂尘也抱怨开了:“就是啊,那个吐蕃王妃可真不是善类,简直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再一个,你看她那狐媚子劲儿,就像要把全天下男人的魂儿都勾走似的,太不检点了拒绝暧昧,总裁别动粗!最新章节。” 淳妃娘娘瞪了她俩一眼,两人赶紧低下头去。 淳妃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梓珊啊,虽说这次不用咱们参加比赛了,但咱们也算是皇上的人,大清的子民,出份力总是应该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出来!” 我想了想说:“不怕娘娘耻笑,其实方才吐蕃王妃一说那里焦外嫩,我并没觉得有多么怪异。这世间万物,都是相对而言的,据说这里外吧,原本也是可以互相对调的。记得小时候,母亲烀了(注1)一锅肘子,我因为馋去偷吃,听见母亲回来,又害怕地将才咬了几口的肘子丢进炉灶里。母亲拿了件东西后,离开了,待我去看那火中的肘子,早已烧的黑乎乎了。我怕被母亲责打,便急中生智,将肘子外边的黑皮用小刀咔嚓掉,然后又将肘子由里而外地翻了个个儿,肘子皮变了瓤子,里面的贴骨肉则变成了表皮。我把这只怪肘子鱼目混珠的投进锅里,等晚饭时,大家都去分吃这只肘子,说很入味,肥而不腻,您说奇怪不奇怪。” 淳妃如孩童般哈哈大笑起来,道:“梓珊,真有你的啊!” 我又说:“所以,您要问我有没有绝招对付吐蕃王妃的怪招,那就是把肘子翻过来烤制。把贴骨肉翻在外边,待烤熟了再翻回去就是,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里焦外嫩’了么?” 淳妃、紫嫣和拂尘听后用力点头,觉得这办法妙哉! 但紫嫣提出一个疑问道:“梓珊姐姐,贴骨那部分肉很柴,会不会很快被烤焦了?” 我笑道:“这个问题提得好,我自有办法,等比赛时你就知道了。” …… 烧烤比赛在御花园内拉开了架势,两架烤炉摆在中央空地上,东西各占一边,帝后嫔妃大臣们则远远地在湖边观战。 吐蕃王妃玛吉卓玛的人很快出场了,一人扛着硕大的羊腿,一人则拿着大芭蕉扇和两大捆铁钎子,不知作何用。 我朝的人也出场了,两个伙夫抬着大羊腿,还有一个人拖着一只托盘,上面用纱布盖着一块半方不圆的东西。 “比赛开始!” 内务府大总管程??酪簧?嘞欤?奖叻滞访?蹩?恕?p>  吐蕃王妃这方很快架好羊腿,一名大汉负责点火、拔毛和烧毛,另一名趁着火势愈来愈旺,将手里的铁钎子挨个拿取,烧得通红。 我方厨师则淡定许多。一个人拔毛烧毛,然后将羊腿用利刃沿着骨棒一转,一只中空的羊后肘便被完整的剃了下来。另一个人也没闲着,他掀开托盘,用菜刀费力的切割着那个方块儿。 两方全都准备好前续工作后,便开始在火堆上各显其能了。 吐蕃王妃派去的烧烤力士赤手空拳将烧红的铁钎子根根插入羊腿,随着“嗤嗤”的白烟,那力士又施展口中喷火绝技,维持那百根铁签子的热度。 另一名力士却不断用水拍打芭蕉扇,再去扇那羊腿四周,增加水汽,防止外皮焦糊。 我看出了门道,吐蕃力士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烧红的铁钎子变成一个个内置的小火炉,专攻羊腿里面不容易被烤到的嫩肉。这确实也是一个符合里焦外嫩的办法,只是这样烤出的羊腿容易夹杂生猛之味。 再看我方,厨子在翻过来的羊腿中空处塞了托盘里切好的那些东西,放在烤架上呼呼翻烤着,还将剃出来的骨头置于另一口锅中熬汤。然后,也找了一个宫内的力士挥鞭抽向正在烧烤的羊腿。不一会儿功夫,羊腿上便满是纵横交错的红痕。 过了不知多久,程公公看了一眼日晷,大声提醒道:“还有一刻钟时间,大家尽早收工吧都市堕天使全文阅读!” 吐蕃力士在铁钎子吐了最后一条火龙后,赤脚去灭那堆篝火,更让在座众人目瞪口呆,吐蕃王妃露出轻蔑的表情。 我方也很快结束了烧烤,灭火装盘,和吐蕃一方结束时间没差多少。 首先呈上去的是吐蕃炙烤羊腿。那条羊腿表皮呈酱色,油汪汪的没有一点焦痕。力士用腰刀将羊腿抛开,一股浓烈的羊肉香味迎面扑来,再看那贴骨的部位,果然半寸之内呈微焦金色状,力道正好,唯一不足的就是有些肉丝里泛着血水,吐蕃王子解释说他们那里的人都以为这样是最保留原味的吃法。 吐蕃力士又用精湛的刀工将羊腿扛在肩上,一片片切在数十只盛着秘制酱料的小碟里,一个碟子两片羊肉。 同时,我方也将羊腿切好装盘,还配上了姜蒜汁和羊骨汤一小碗,真是颇为用心。 待决战双方的菜品全部摆在众人桌上后,吐蕃一方先去品尝我方的肉片,而我方的人都急着去品尝吐蕃一方的肉片,但有的中土人不习惯那种腥膻味,才吃进去没嚼烂就吐了出来。 突然,吐蕃王子唤我方厨师道:“这个羊腿肉再给我切几片来,再把那条骨头端来我看看!” 应他的要求,侍者又送去一份尝品,吐蕃王子细细品了品,一拍桌子对身旁的玛吉卓玛道:“王妃,这次,我们还是输了。” 玛吉卓玛没说话,放下了筷子,款款走到清帝面前,施礼道:“皇上,我们确实输了,但我们只想问问清楚,这样鲜嫩甘美,又不腥膻的羊腿是怎么做出来的?!” 皇上哈哈哈一笑,冲淳妃娘娘努了一下嘴,淳妃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走上前解释道:“皇上,王妃,这条羊腿是如此炼制的。首先,我们将羊腿由内而外翻过来烤,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成里焦外嫩。第二,为了让最不容易入味的羊表皮不会因翻到最里层而食之寡淡,我和几位厨师决定将饱含野生枣花蜜的蜜脾(注2)割成小条儿塞进中心圆孔里,这样,羊皮和肥肉就能渗进香气了,而且会倍加水嫩。最后,就是焦而不糊的瘦肉,刚刚可能大家都急着观战,没注意到,我们是用羊骨熬好的浓汤不断浇在贴骨瘦肉上,这样,不但外表可以烤干,而且还不失羊肉香味。至于那个‘鞭刑’嘛,既是为了成品显得好看,也是为了将硬邦邦的瘦肉抽松散,更易风干。出菜时辅以姜蒜汁解腻,羊骨汤润肠滋阴。这三样结合在一起,才是我方出菜的寓意――中庸之道。当然了,这是淳妃娘娘给起的名字,我墨水少,不可能想到这么深奥的意思的,嘿嘿。” 帝后十分赞许我的说法,淳妃更是满意我最后归功于她的做法。 吐蕃王子和王妃一齐上前施礼,彻底愿赌服输了。 …… 吐蕃使团决定明日离开帝都,走的时候他们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请拂尘去吐蕃皇宫教习广袖舞。 拂尘以为就像是和亲一样,再也回不来了,哭得一塌糊涂。 帝后考虑一下,决定将拂尘赐给固山贝勒恒泰做干女儿,抬入镶白旗,并册封为格格。皇上还和吐蕃王子立下协议,25岁时必将拂尘送回中土嫁人,拂尘这才破涕而笑。 吐蕃使团走了后,皇宫内安静了好几天。 这一日,淳妃娘娘又召见我,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梓珊,吉祥坊复建有望了!” 注1烀――音乎。一种烹调方法。把食物放在锅里,加少量的水,盖紧锅盖,加热使变熟。 注2蜜脾――蜜蜂营造的酿蜜的蜂房,其形如脾。 ------------ 第三十六章 遍寻奇人(一) 听到吉祥坊被批准重建的消息后,高兴之余我又犯愁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其建筑图纸,更别谈上哪去请那么多能人了。 这个烫手的热山芋让我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后我决定先应承下来,不然这次不要,下次皇上不高兴的话就再也要不成了。 圣旨一下,飞石滚木,几日后,吉祥坊的地基就打好了。 我带着紫嫣、碧檀、玉印去观看,她们都十分高兴,尤其是碧潭、玉印这两个和我同悲喜的小姐妹,她们过去就听我说过吉祥坊的点滴故事,一直心向往之,如今却真的要梦想成真了。 碧檀问道:“梓珊姐姐,你不是说这座坊子里住的都是天下最牛的能工巧匠么,现在他们都在哪,真想见识一下那些人飞针引线、点石成金的本领。” “唔,他们……他们还在路上,不着急,这坊子泥瓦匠完工还要数月之久,到时候自然一切也就准备妥当了。”我心虚地回答着。 晚上独自值班,我坐在台阶上数着星星。本来,淳妃发话说我可以不用再做这些值早值晚的苦差事,但我觉得只有一早一晚,我才真正有时间去研读那本帮闲要诀,再想一些自己的事情狩猎者之路最新章节。 看着月宫出神,我不禁吟唱起了一首打油诗: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 一张高桌四条腿,一个和尚一本经。 一个铙钹一口磬,一个木落鱼子一盏灯。 一个金铃,整四两,风儿一刮响哗愣。 玲珑塔,隔过两层数三层,三张高桌十二条腿, 三个和尚三本经。三个铙钹三口磬, 三个木落鱼子三盏灯。 三个金铃,十二两,风儿一刮响哗愣。 …… 老师父教他们八宗艺,八仙过海,各显奇能。 青头愣会打罄,愣头青会撞钟, 僧三点儿会吹管,点儿三僧会捧笙, 崩□轳把会打鼓,把□轳崩会念经。 风随化会扫地,化随风他会点灯。 …… 是啊,只要一层住上那么一位高人,这座塔就成了举世无双了。 在这里“坐以待人”肯定是不行的,我必须求娘娘放我出宫,去广阔天地间找一找那些沧海遗珠,方能成就吉祥坊。 淳妃娘娘听到我的请求后,当时没有立即回复我,过了两三日,紫嫣告诉我娘娘宣召我谈话。 我忐忑的进入延禧宫正厅,看见淳妃正在用茶点。 “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梓珊啊,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情,皇上竟然同意了,看来你真是有福气啊,自我大清开创基业以来,除了乾隆爷带过一个宫女出宫南巡外,还没有第二人。宫女一般从入宫起到25岁前,都没有任何机会出去的。皇上特批了两名苏拉(注1)帮你做重活,并且限期两个月,到时候如果你不回宫,皇上就要问责你的父母亲。你可记住啦?” “多谢皇上和娘娘的信任!” …… 一驾小马车,一千两银票,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15岁毛头小子,女扮男装的我,踏着朝阳开出紫禁城,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驿道上。 “姑姑,我们去哪?”其中的一个苏拉问。 “去,去那个甘肃天水郡。” “这么远啊。” “嗯,是啊,我先去请个老朋友,有了他,可以节省一半儿的时间。” 我知道那个至关总要的人必须是谭环,他古灵精怪,又号称包打听,我心目中的那几位奇人他可能会有所耳闻吧,所以把他带上,事半功倍。 车到天水驿站,一只车轱辘竟然裂开了,我让两个小子拉去修理,自己则寻着昔日印象,再次登上了去状元府街的那座小桥。 在桥头,我往鄂大人府那条路眺望,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养父母和二小姐,想来想去还是先找个本地人问问情况吧,莫要扑个空从前有座灵剑山。 为了防止人家起疑,我变了个问法道:“大娘,请问巡抚鄂大人家的二小姐怎么好久没去绸缎庄买料子了啊?” 大娘瞅了我一眼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说那个千金小姐啊,半年前就死啦!据说是在婆家受了点气,然后就一病不起,很快人就没啦!” “啊!哦,谢谢您。” 听闻那个鄂府唯一真心的人,已经病故的噩耗,我心头酸了一下,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这样的话,我就不必去那条路了,因为除了二小姐,其他人并不是我想见的。 平复了一下心神,我直接去了谭记首饰行,还好,那个旺铺一直开着门,我便踏实了不少。 才一进门,就见一美妇人正在低头打算盘,她猛抬头招呼我时,我们不禁同时说道: “梅儿!” “小钗姐!” “梅儿怎么来了,不是进宫了么?哈哈,别看你女扮男装,就你那个调皮模样啊,我可永生难忘!” “小钗姐嫁人了么,怎么把头发挽起来了?谭环那个家伙哪去了?” 一提到谭环,谭小钗马上眼圈发红,抽泣着说:“谭环被衙门抓去坐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不会吧,谭环杀人啦?”我惊讶地问。 谭小钗叹了口气道:“他哪有那个胆儿,实在是我惹的祸啊。” 原来,近日天水郡来了一个财主恶霸,一日跟走狗上街闲逛,不巧看见了谭小钗,马上垂涎三尺,硬要占为己有。谭环护姐心切,打了恶霸两巴掌,那家伙便急了,买通官府将谭环关押了起来。 大概知道事情经过后,我问谭小钗道:“那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来?这么点事总不会关一辈子吧。” 谭小钗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现在清点所有财产,看看能不能把弟弟赎出来。” “你告诉我衙门在哪,我去看看。” 谭小钗赶忙拉着我的手说:“妹妹,别开玩笑了,那是官府,不是茶馆,你我这等小民怎么可以随便……” 我将谭小钗拉到后屋,掏出怀里一枚刻着“宫”字的鎏金腰牌给她看,小钗姐马上惊呆了。 “你真的成功了,你是娘娘啦?” “哈哈哈哈!小钗姐你笑死我得了!” 还没有人说我长得像娘娘,我简直被气乐了。于是我就简要的将入宫后发生的一些事跟她交代了一下,谭小钗这才知道我现在不是娘娘,而是娘娘的人,她也乐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衙门把狗尿苔捞出来!” …… 谭环胡子拉碴的被我带回了谭记首饰行,谭小钗给自己的弟弟放了一盆洗澡水,要他去去晦气。 晚饭后,我对谭环说:“怎么着,狗尿苔,带我去转转吧,也让你姐姐好好休息下,看她都瘦了。” 谭环一拍我的肩膀道:“哥们,你能不能不叫我狗尿苔,我有名字的,虽说你救了我的命,可也不要把我当奴隶一样呼来喝去吧云中子异界游。” “也别叫我哥们,好歹我也是个女子!” “还女子,你就是……” “谭环!” 谭小钗发怒了,谭环便再也不敢造次。 谭小钗给了谭环十两银子道:“快去带梅儿妹子看看天水的夜景吧,不久后人家就要回去了,你想见也见不到了!” “回去就回去!” 谭环接过银钱,贫嘴的嘟囔着,脚还是出了屋门。 …… 小桥流水,陇右江南。 难怪此西北之地,还能有谭小钗这样的美女,皆是天水风土好啊。 “谭环,你姐姐嫁给哪家了?”我突然想起谭小钗的盘发。 谭环仰头一笑,回答道:“她,谁也没嫁,只是近日有无赖骚扰,索性盘头伪装下,叫那些混蛋断了念想罢了。” “哎,可也是。那她干嘛不真的嫁人算了,反正她那么漂亮,还愁有人要么?” 谭环无奈地说:“我姐姐啊,说了,我若不先娶,她就不嫁!先前倒是有媒人来提亲,可是姐姐全给拒绝了,还请媒人帮我张罗婚事。” “你也是的,那你就真的娶了呗!你姐姐不就解脱了么?” 谭环斜眼看了我一眼道:“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你给我找啊!我看谁都没意思,我不想让那些八婆来管教我,我要自由翱翔天地间。再说了谁又看得上我,一个银匠而已,连间像样的屋子也没有。要不你嫁给我啊,先骗过我姐姐,然后我们再去和离(注2)不就彼此解脱啦!” “去你的,没正形的!不和你贫了,我可是有任务而来的!” 我拍拍屁股,准备回驿站休息,谭环却好奇起来,拉住我问:“什么任务,透露下呗?” 我忙甩开他的手道:“一边去,男女授受不亲!我这个任务是这样的。” 其实我本来也是打算求助于谭环的,见他自己上套了,不如将计就计,勾起他的兴致,好多告诉我一些。 “我啊,需要找九十九位天下第一,比如第一厨子、第一裁缝、第一花匠,以此类推吧。这就是我此次出宫的任务,完不成就要掉脑袋。” 谭环大骇道:“你们宫里的人都什么毛病啊,这么难的任务要你一个女孩儿去做,还全都要天下第一,告诉你吧,什么叫第一啊,你说第一他就第一,没有绝对的第一,懂不,傻丫头!” “我就知道找对人了,要不你帮我找找看嘛,谭环哥哥?”我也娇嗔的学别家女孩,噘了一下嘴,还尊称谭环为哥哥。 谭环好像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对她发嗲地叫哥哥,竟软了下来,语气也和蔼了不少,对我说:“那,行吧,明早我就带你见识下咱们天水郡的第一!” 注1苏拉――清代内廷机构中担任勤务的人。苏拉满语为闲散之意,亦指一般闲散的人。 注2和离――古代离婚制度中的一种。古代离婚制度包括"休妻"和"和离",而和离指按照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离婚,而不单纯是丈夫的一纸休妻。后代循唐例,也称“和离”为“两愿离婚”,并为近代法律沿用。 ------------ 第三十七章 遍寻奇人(二) 卦台山位于天水西北角,山林葱郁,殿宇隐于浓翠间,就像流落烦躁世间的一颗沉静碧玉。 谭环在前,我在后,中间牵着一条麻绳,因为他怕我粗手笨脚跌落山涧里。 台阶高且滑,可能是昨夜新雨,但依然阻挡不住上山求签问卜的各色人等。 谭环在一块石阶上坐了下来,喘着气道:“我,我跟你说哈,这个卦台山的仙长可灵了。象求姻缘、求子根本不算话下,最牛的就是求生~死~。” 我鄙夷地看着他道:“别骗人了,你要说求别的我还信,生死乃是天注定,但凡他是个肉身凡胎,其生死也会受上天的掌控,更别提去掐算别人的生死了,不信!不信!” 谭环不语,我们又爬了好久好久,腿都快断成三段了,才来到山顶中央平台上。 这里空气香甜,轻雾缭绕,一条细长的涓流蜿蜒向远方,据说这就是卦台山的标志所在――渭水分两级。 谭环解释说:“实际上这就是将整个山顶分成了两半,活脱脱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太极图,有趣极了。” “问题是这里的第一奇人在哪啊?我们可不是来看第一奇景的啊!”我说。 谭环答道:“你别急啊,前方不远处就是奇人了。” 果然,十丈开外,有一座莲台,上有一道长正在弹古琴,那音律就像野鹤在闲云里鸣叫,秋雨在石阶上击打,很纯净,很自然,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你的心。贼人听了忘了打劫,恶人听了忘了杀人,夫妻听了则忘了拌嘴。 莲台下听曲者众,我向其中一位老人打听情况,他说这首曲子叫调息七律,是道长自己创作的,对世人有洗涤心灵之功效,老人自己都听了三年了,最后听得连家都不想回了,还把财产都捐给了乞丐。 既然大家都把卦台山老道说的神乎其神,我便打量起他的衣着举止。 他穿青挂皂,并无异人之处,不过他手下的古琴可当真是不错的玩意,我越看越眼熟,难道失传已久的伏羲琴又重出江湖了不成? 那伏羲琴通体由整块儿上古灵玉打造,琴弦则是天蚕丝凝结,琴音清远,洗净灵魂。 但那毕竟是远古神话,眼前这把是不是伏羲琴还有待考证。 一曲奏完,道长收琴要走,我和谭环赶紧跑过去,对道长说:“仙长且慢,我们有些事情请教!” 道长回过头,站立不动。我打头阵,指着他手里的古琴问:“敢问仙长,您手里的是不是伏羲琴?” 道长一愣道:“伏羲琴?姑娘,你可真会说笑?伏羲琴早在蚩尤一战后即消失于天地间了,这不过是一把寻常玉琴,并不是伏羲琴风流按摩师。” 我骇然道:“你怎知我是姑娘?” 道长一笑道:“天地万物皆分阴阳,具体怎么看出来的,我就不便说了,反正你是也不是,你自己知道。” “哦。”我不敢再问,怕他连我本次出行计划也全盘算尽。 谭环一笑,打岔道:“仙长,这个,我们其实是想请您进宫里讲讲法,布布道。” 道长哈哈长笑道:“开玩笑么?皇宫里什么人请不到啊,还需要贫道这个山人去献丑么?” 谭环答道:“凡事都讲求个缘分嘛,有的请了不去,有的想去不请,就得是又想去又被请的才是有缘人,对吧,道长。” 老道想了想,答道:“你说这话我爱听,凡事都讲个缘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跟你们有缘?我要就觉得无缘呐?” 我呵呵一笑,对老道说:“琴嘛,是用来悦耳的,这是最低等享受;要是能用来悦心,那就是中等;要是能用来悦众生之耳之心,那绝对是上等啦。所以我说道长,你弹琴属于上等。在这普天之下,悦耳者,普通琴师,琴女都能做到;但悦心者就要数那些师出名门的琴师了;至于上等的嘛,却少之又少,唯有师出名门,且钻研数十年的天琴合一者才能做到。” 老道摸着胡子笑了,他看向远方没说话。 我觉得话已至此,剩下的就随缘吧,便留下一枚入宫信物――镂空玉叶子给道长,施礼转身离开山顶,谭环边走边回头补充一句:“两月之后道长记得持信物去皇宫哦~” …… 下山后,我避开求签的人群,坐在大树下喝水,谭环也从怀里取出一枚干粮,嚼了起来,还问我要水喝,我挖苦他道:“你出门都不带水啊,臭嘴,不给你喝,嫌弃你!” 谭环满不在乎地抢过水壶,一饮而尽,然后说:“我还嫌弃你呐!要不是我给你找了个本郡第一奇人,你还不定在哪求爷爷告奶奶呐!” 我不满道:“弹琴弹得心旷神怡,就叫天下第一啊!这样的高级琴师,天下怎么也能抓出一百名吧。说实话,除了他那把貌似伏羲琴的宝贝和故弄玄虚的做派,我还真没瞧出他哪里第一来。” 谭环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个第一本来就是虚的,各地方都有各地方的第一,各行有各行的第一,你说谁第一就第一。再一个,你想想,就你和我说的那些什么顺治爷时期的牛人们,他们如今早都作古了吧,你上哪去找他们回来,就算你找到他们的后人,那他们的曾曾孙子是不是还继续牛?还是变了怂包?所谓,富不过三代嘛。还不如随便弄几个过得去的回去交差得了,先解你的限期之急,不然满门抄斩可就不好玩了。” “问题是那老道若是去了,我把他归为神算子?还是归为琴师呐?” 谭环无奈地回答:“你怎么这么较真啊。其实这皇上皇后太后都喜欢算命问吉凶的,等他去了,你要是觉得他算卦好,就把他扔在算卦那摊儿,要是觉得弹琴也好,就两个一起来呗,到时候一举两得,还给他一份钱,多合算。”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做什么都要把利益算尽了,让别人吃亏着,要我怎么说你好!” 同时我又疑惑了:“不过我也没看出他算卦哪里牛啊?” “不是,你这丫头真是掉针眼儿里了啊?你想想你装扮的这么爷们,他都能看出你是男是女,难道不是很厉害么?至少我要不认识你,我也看不出来,除非……” 谭环坏坏的眼神儿看向我的脖颈以下,我“啪”地一声厉闪,划过他的脸颊。 ------------ 第三十八章 遍寻奇人(三) “我不再理你了,你也别跟着我剑逆苍穹最新章节!” 谭环见我生气了,马上换了一副无比正经的嘴脸,帮我分析道: “梅……妹子,哈,我其实早就想在你前边了。知道不,这天下的所有营生,莫过于:肉肆行、宫粉行、成衣行、玉石行、球宝行、丝绸行、麻行、首饰行、纸行、海味行、鲜鱼行、文房用具行、茶行、竹木行、酒米行、铁器行、顾绣行、针线行、汤店行、药肆行、扎作行、仵作行、巫行、驿传行、陶土行、棺木行、皮革行、故旧行、酱料行、柴行、网罟行、花纱行、杂耍行、彩兴行、鼓乐行和花果行,这三十六种。可真正能带进宫的,能有一半儿就不错了。铁器、棺木、当铺、汤药什么的,就算你找到了行家里手,皇上能让他们入宫么?不可能吧。别的,吃喝拉撒睡有御膳房和内务府,生老病死有太医院,轮不到咱们操心。你全都大包大揽了,让别人怎么活?” 我点点头道:“你说这话还有道理,可是即便这数量少了一半儿,我也还是没有一丝眉目啊!我连那些人姓氏名谁,家住哪里都不知道,上哪去搜罗这么多能人。” 谭环一边拔起根草棍儿胡乱嚼着,一边说:“既然你执意死心眼儿下去,不愿按照我的办法先救救急,那你就自己费尽去吧。你不是有本花名册么,照着地点去找啊。” 我回答道:“我不是钻牛角尖儿,你提的建议我也不是没想过。那花名册上共有百来名匠人,散落在天下各个犄角旮旯,正如你所说,就算只有一半儿有用,那也有几十位呐!上边只给了我两个月期限,我连找带劝进宫,恐怕两年也不够。但我又不想,也不敢糊弄皇上,万一我按照你的建议,随便找些半瓶子醋,那不也是死罪难逃么。这几天可愁死我了,心情不好,对不住啦!” 谭环道:“这话说的,我没事!尽管拿我撒气!” 随后,我们陷入各自寻思中,不久后,日头就开始西斜了。 “哎,先回去吧,小钗姐又要着急了。”我说。 “等等,我突然想了一套绝妙的找人方法。” 说着,谭环随手捡了一块儿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小人,然后对我解释道:“你看,这人吧,尤其是女人,特别是宫里的女人,什么最重要?还不是这张脸和这身打扮。皇上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有了出众的外表,才能留住皇上的心。现在时间紧迫,咱们集中精力先去找一些专门会装扮娘娘的,不就等同于取悦皇上了,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慢慢完善你的吉祥坊。所以,这两个月,你就按照这个小人儿的周身需求,比如头发、首饰、鞋子、衣服等等等等,去找一票能工巧匠回宫,就算交差了。” “嗯,这么一来范围就小了好多,并且更有目标了。后gong部门众多,真是吃尽穿绝,干什么的都有了,但哪个部门的水平也都是泛泛而已。就说这广储司吧,库内绫罗绸缎堆成山,你去要什么就给你什么,并不多言半句。难怪上次吐蕃王妃说后gong佳丽老气横秋,过于呆板。如果吉祥坊有这样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搭配、设计颜色和款式,那必然要比广储司更胜一筹。走!我这就回驿站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奔赴下一站。” 说完,我站起身来。谭环也站了起来,问:“这么快就走?那你下一站去哪啊?” “苏州!” …… 谭小钗听说我又要离开他们了,心中十分不舍,但深知我已不是自由身,想挽留也留不住。 她提出一个请求,想要我带着谭环一起去苏州,好有个照应,谭环叫道:“我不去!我要去了姐姐你怎办?再说了,人家有两个大小伙子陪着,哪里轮得到我?烦我还来不及咧!” 谭小钗跟弟弟解释道:“环儿你才出狱,让你去是为了让你避避风头,长长见识,别一天天的围着灶台柜台转悠。至于我,你就放心吧,我打算临时关店,去宋婶儿家帮她绣绣花,也能卖几个钱,还可以休息下风流按摩师全文阅读。上次你出事后,我的心一直没放下,我也想换个地方调养一些时日。” 谭环皱了一下眉头,没说话。谭小钗又转过来询问我:“妹妹,你能不能带上谭环去苏州溜达溜达,盘缠我给你们准备好了。” 我见谭小钗比先前消瘦了许多,红唇上也泛起一层干皮儿,心知她怕弟弟被那些无赖寻仇,没少焦虑所致,便答应了,谭小钗甚是高兴。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一行四人就奔赴千里之外的苏州了。 …… 苏州美女多,这是尽人皆知的。 我们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酒楼住下,我让两名苏拉看着行李,自己则和谭环上街寻奇人去。 “我们去香粉一条街看看。”我说。 谭环一摆手道:“不必,你去那边坐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哪啊?” “回来告你,千万别动!”话音未落,谭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谭环兴高采烈地回到我身旁,说句:“我知道去哪了!” 我惊讶地问:“你到底去哪了啊?” “我去……” 谭环附在我耳畔低语一句,我顿时拍案而起,道:“你!” “嘘!你干嘛啊!” 旁边几名百姓不禁都往我们这儿看来,谭环赶紧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坐下。 他笑嘻嘻地说:“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并不是我不洁身自好,硬要去消遣。而是青楼自古以来都是最领先潮流的地方,那些女子是所有女人中最会讨好男人的,你要想知道哪里的丝绸最美丽,哪里的香粉最上妆,哪里的珠钗最精致,哪里的……总之一切和女人有关的,你问她们就算全知晓了!” 我鄙夷地说:“那你不会探问是假?寻花问柳是真吧?” 谭环连忙严肃地摇头道:“那绝对没有,我敢用我死去爹娘的人品担保――我只是跟她们说,我家公子今晚要招十名最漂亮姑娘陪酒,让她们精心打扮着,还给了老鸨子一锭银元宝做订金。那老鸨就像背菜单似得说,大爷请放心,我们的姑娘是最有品味滴,我们用的是谢春芳香粉、碧落雁珠钗、红香阁唇彩、满庭芳头油,还有……” “嗯?还有什么啊?”我等着他说下句。 谭环又是一脸坏笑道:“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怪东西,我就不在这里和你说了,我和我未来媳妇儿说去。” 我微嗔道:“就知道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合着你用一锭大元宝就问了一大堆少儿不宜的玩意儿啊?” 谭环道:“这已经很值了,一锭大元宝,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就把全苏州最前线的美妆情报一网打尽,你还要怎么样?要不你挨个问那些普通老百姓去,他们恐怕连香粉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行,算你行!不过我可警告你,你姐姐把你交给我,可不是为了给我添麻烦的,所以,烦请你下一步行动前,确切的告诉我一声,谢谢啦!” “我错了还不行么?下不为例,我的大小,哦不,大少爷,咱们下一步去哪?” 我哈哈一笑道:“去谢春芳香粉店!” ------------ 第三十九章 遍寻奇人(四) “这是香粉店么?怎么都快到门口了还没有闻见香粉味?”我问谭环道。 正疑惑着,两位素衣素手素容的女子迎面走出来,温和地问我们道:“欢迎光临!两位公子是要给心上人买粉盒么?” “噢,我……” 谭环马上接下话道:“两位姐姐好,我们想看看最好的香粉。” 两位一尘不染的素净女子纤手一挽,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们踏步走进谢春芳香粉店。 在外间商铺中,货架上整整齐齐用宝蓝色绒布托起的一盒盒檀木、红木或是黄梨木的香粉盒儿,我问面含微笑的女招待,能否打开一盒闻闻,她忙说:“这个,我们这都是熟客,直接拿货就走。因为口碑相传,没有人对我们的粉料表示过怀疑和不满。公子请放心好了,您随便买一盒给娘子,就知道它的独到之处了,无需开盒验货的剑逆苍穹。” 谭环上前争辩道:“我们是初来乍到本地,打算买上100盒带回去。不开盒,怎么知道那种香型好,况且我们在本地也没有熟人,不知道找谁口碑相传去嘛!” 女招待为了难,只好说:“这个,要这么多呀。好吧,货架上粉盒都封装好了,就不便拆开给二位查看了,那两位公子容我跟监工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通融吧。” “嗯,多谢!” 估摸一刻钟的功夫,女招待才从后门回到前厅,对着我俩说:“监工说二位公子过去一位到后边即可,还要换上这件罩衣。” “那你去吧!”谭环知趣地坐在迎客椅上等我。 进了后屋,我感叹道: “好干净!” 白色的桌布,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裙衫,白皙的素手,白色的细目筛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白的,因此只要稍微异于白色的东西就全部暴露在了面白如玉的匠人眼中。 我们环视了一圈,并没看见制粉的场景。在眼前这间屋子里,皆是筛粉装盒的匠人。她们动作极其麻利,左手用柳叶拨出过大的颗粒,右手一抹一拍装进盒子,这一筛一装也就是几瞬功夫,难怪外门口连一丝香味也没闻见,因为花香还未挥发,粉料就被闪封在方寸间的鸭蛋形檀木盒子里了。 “监工姑姑,客人来了!” “嗯!” 我主动问向那位尊为监工的中年女子:“大姐,我们能看看这香粉是如何制出来的么?” 监工姑姑瞟了我一眼道:“公子,按理说我们是不让人随便进入装粉间的,更别提制粉间了。听尔蓝说,您不是要100盒香粉么,这里是十款畅销香型的试用粉料,您可以自行比较一下。如果没有特殊的喜好,我们就一个香型给您装10盒。” 然后监工姑姑递给我一只纸盘,上面的凹槽里盛着珍珠粒儿大小的十枚颜色各异的粉料。 表面上看去,粉料非粉既白,想来应该是金粟兰、玫瑰、茉莉熏蒸上色而成。闻上一闻,我又断定里面必搀和了檀香、沉香、麝香、桂香等十多款流行香料,不过,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暗香,味道很亲切又很遥远,令我犹豫不决。 “这里边很奇怪,还有一种我判别不出来的香料,应该不是市面上出售的香型,那是什么?”我问道。 监工姑姑很诧异,转而故作镇定地说:“没有什么不同的,这苏州街上的所有香粉店都进的是一样的香料,只是手法不同,导致有的香粉香味流失过快,粉质又干。所以我家的成品从来不许开盒售卖,卖的就是一个信任。公子您决定好要哪种香型了么?” 我调侃道:“我就要那种不知香型的香料做的粉饼,只要那一种,别的香型不要掺进去。” 监工姑姑马上拒绝说:“那不可能,那种香料很稀有,全给您用了,后面的半成粉就全没法用了。” 我情不自禁地品尝了一下那些粉料,心头突然闪过一个词,马上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稀罕的香料便是人乳吧!” 监工姑姑见我道破天机,十分震惊地说:“您,您怎么会知道,我们每盒香粉才放那么半茶匙而已,就被您这个外行人品出来啦!真是失败啊!” 我笑然道:“唯有人乳才会香甜的让人想品尝,还夹杂着淡淡的杏仁油味道。这不是我多么有技巧,是我实在太想念故去的娘亲了,所以我的舌头和鼻子都比平常伸长了好多、敏感了好多,实在是本能使然啊风流按摩师最新章节。况且,这也不能说是你们的失败,是成功才对。每盒香粉都做得这么有感情,让女孩儿们擦在脸颊上,增艳的同时还可以感念双亲,让人产生了购买的欲望啊!” 监工姑姑叹了口气道:“您这公子,虽然外行,但却是真正懂香粉的人。其他的买主只知道用了我家的粉,皮肤会更白更细,更容易上妆,并不能深谈上一二。唯有公子,对这不言不语的粉盒能凝练出这么感人的话语,您家娘子当真幸福啊!” 我施礼道:“不敢当!不过我还有个建议,就是姑姑可以把熏香这一步稍作改良,再过筛的时候就简便了很多,要不总要去拾取那些被蒸汽水滴粘在一起的大粉粒子,再烘干,再筛,无形中工序就多了好几道。” 监工姑姑呵呵一笑道:“公子所言诧异,这套工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久经考验,唯有这样九蒸九筛,最后才会形成细若无有的细腻粉质和持久幽香。对已经成熟的制粉工艺进行改良,一旦品质下滑,所带来的后果将是万劫不复。” 我摇摇头道:“姑姑误会了,不是要把整个工艺改了,只是锦上添花一下,毫不费力,就可获得满盘细干粉。” “这话怎么讲?”监工姑姑更疑惑了。 我附在监工姑姑耳边低语了一句,姑姑顿时眉开眼笑,一拍大腿说:“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啊!好,现在粉盘上正在熏蒸着两盘粉料,我让师傅用您的方法做个试验,要是成了,定当以礼相报!” 半个时辰后,两名年轻女工带着厚厚的棉手套,端出两只大铁盘子,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白布,一个盘子里粉料裸露着。 监工姑姑掀开那个盖着白布的铁盘,顿时香味扑鼻,她用柳叶舀起一勺粉料,抖落在空中看细腻度,又尝了尝,捻了捻,说道:“不用比了,公子果然妙法生莲,这技术确实省时省力。本来我是不明白的,就在方才,掀起蚕丝盖布看见那些滚落成行的蒸汽水滴时,我突然懂了――蚕丝盖布孔洞细微至极,乃是天然的隔水层,但它又兼具了透气,聚味的特质,这样,一块儿盖布有效地隔离了花朵蒸煮时产生的水汽渗到粉料里,同时还能让花朵的香气轻易透过蚕丝层。更绝妙的是,待这香味沁透了粉料后,蚕丝盖布表面的水汽也冷了,恰好糊住了蚕丝的孔隙,香味就无法挥发出来,被完好的封存在了盖布下面。所谓里面的出不去,外边的进不来,就是这个道理。公子聪慧绝顶。” “姑姑正解。”我笑眯眯地回答道。 监工姑姑一挥手,马上有人奉上一只锦盒。 姑姑启开盒子盖,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十只袖珍的包金角儿檀木圆盒,她解释道:“公子,这是今年产的十款陈年香料研磨的香粉,作为您给我们提出宝贵建议的回赠,还请笑纳。” 我拿起一枚木盒看了看道:“陈年香料,一定十分珍贵,这价值也一定了得吧。” 监工姑姑笑答:“不瞒你说,别看这些粉盒比外面柜台卖的要小一半儿,但它们的价值却是以一当三,一盒就是三锭银元宝啊。” 我惊叫:“那这也太贵重了吧,三十锭银子,我可消受不起!” 姑姑道:“公子可别客气,这个款式的锦盒本来就是我们回赠贵宾的,良策抵千金,您就收下吧!” 我掏出一枚玉叶子,递给监工姑姑,低语道:“好,我就把这些带回去做样品,两个月后,请您赏脸去皇宫献艺哦。” …… 我和谭环走出谢芳春香粉店,谭环瞅了瞅我全身,诡异地问:“你不是又被识破女儿身了吧,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用力拧了一下谭环的耳朵道:“你就知道堆积这些龌龊的想法,快点!下一步就靠你露脸了,把碧落雁给我拿下!!!” ------------ 第四十章 遍寻奇人(五) 一天光忙乎,竟然早饭连中饭全没吃,当时不觉得饿,现在肚子好像擀面皮般贴在了一起。 “咱们吃点什么去吧,苏州有什么好吃的?”我问谭环道。 谭环不假思索地说:“那太多了,以前来这边采买绢花儿时,在街上随便抓一把都是美食,比如油氽紧酵,半紧酵小笼,半紧酵蟹粉小笼,小笼馒头,绉纱汤包,蟹粉汤包,香菇青菜素包,鲜肉大包,鲜肉中包,豆沙馒头,开花馒头,荷花馒头,寿桃包,秋叶包,佛手包,荠菜猪油包,玫瑰猪油包,刺猥包,芝麻猪油包,干菜包,苏式汤包,拖炉饼,鲜肉烧卖,三鲜烧卖,素菜烧卖,凤尾烧卖,蟹粉烧卖,虾仁烧卖,金鱼烧卖,鲜肉蒸饺,四喜蒸饺,青菜饺,蝴蝶饺,孔雀饺,鸡冠三角饺,知了饺,沈永兴馒头,桂花糖油山芋,桂花糖芋艿,焐酥豆糖粥,桂花鸡头肉,八宝鸡头肉,桂花焐熟藕,鲜……” “好好好,我不要听空头菜单儿,只求一样,只求一样,咱们就饿不死啦!” 谭环想了想道:“好,那我就带你去吃蟹粉烧卖和鲜肉蒸饺吧,又是海鲜又是肉,解馋啊!” 吃得差不多了,我一抹嘴,付账前感叹道:“哎,要是这些做烧卖的全进了宫,那早就荣华富贵了。” “你错了。”谭环反驳道:“这个做吃的和做衣服的、做首饰的手艺是一个道理,全是讲求一个心气儿舒畅,全然没有压力才会多出精品。你们宫里,每天动不动就杀一个半个御厨、宫女儿的,多让咱们伤脑筋啊,你就给人家一个月1000两银子,这些苏州师傅也不屑于去的。” “倒也是,好在此行出宫,意不在美食,不然还真要多费些心思说服人家了,走吧。”我怅然若失道。 …… 碧落雁到了。 好一座气派的三层小楼,牌匾上三个鎏金大字――碧落雁,大匾背板边角用玉片儿叠镶了一支翠绿色的梅花,整体显得十分清高典雅。 进门后有扇屏风,上面写着碧落雁的发迹史,一看吓一跳,这历史竟要追溯到前朝万历年间。 原来,碧落雁起先叫碧海天,是做玉器、赌石出身的新手。 但翡翠玉石行在苏州竞争太激烈,且赌石行当盈亏参半,水太深,让这碧海天几乎输的血本无归,伙计走的走,跑的跑,最后就剩大掌柜和一个大师傅了。 掌柜和大师傅愁得饭都吃不下了,有一日去城外灵光寺烧香求佛祖指示。出来时碰巧看见山寺小路旁盛开一种见所未见的绿色梅花,便问住持:“那是什么品种?真是美啊!” 住持一笑道:“那梅花叫绿萼。两位施主并不像其他施主例行公事那样,烧完香就急匆匆地走了,而是肯静下心来瞧一瞧,赞一赞这道旁的梅花,可见胸中依然崇尚美好,就会存有一丝希望游侠系统。” 掌柜的深施一礼,虔诚地求道:“请住持帮忙指点迷津,不胜感激啊!” 住持手捻佛珠回答道:“我观施主面露愁容,门牙轻咬上唇,想必是不甘失败,却无奈困在瓶颈里。施主不妨换一个方位考虑问题,来年就一定可以解开愁肠,心想事成了。” 回去后,住持的话令掌柜和大师傅久久回味。以后的碧海天将何去何从?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首饰行。但是后来又一想,目前苏州的珠钗首饰行已然饱和。珍珠、宝石、珊瑚、玉石应有尽有,家家都做千篇一律的东西,女人们一进首饰行的门就花了眼,难免产生比价心理,最后不买的可能倒很大。结果,多半的首饰行不得不采取打折促销,低价狂甩的恶性循环。平均下来,一家首饰行一个月的利润甚微,最后是起来一片倒闭一片。 正当转行的希望要被冷水浇灭时,两人脑海又浮现出那一树傲然挺立雪中的绿萼梅花。 对啊,不如专门做翡翠发钗好了。因为,发钗对翡翠玉石的要求并不那么高,卖的就是一个品牌和创意,只要做的有品位且漂亮,女人们就一定会买账。 有了想法,两人就赶紧去实施。他们把库存的翡翠玉石,包括那些赌石赌输了的有瑕疵的玉块儿,按照各自的色彩、品相,打磨成不同形状的玉片、玉珠或是玉环,然后再把这些玉配件儿安装在设计好的金银凤钗、步摇、发簪上。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两人还苦思冥想,给碧海天换了一个名字,就是现在的碧落雁――预祝全苏州的女子戴了他家的翡翠发钗后,都变得沉鱼落雁般美丽。 这股清新的绿色风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苏州首饰一条街,那些只用翡翠玉石做成的发钗显得特别典雅、上档次,翠玉的寓意又十分丰富,如百年好合、龙凤呈祥、福寿双全、吉祥如意等。这下更精准地抓住了苏州女人的心,从此苏州全城碧。 …… 一口气读完了碧落雁的发迹史,就如同饮下了一杯浓香的女儿红,浑身散发起斗志。 一名小伙计见我们穿着尚可,便把我们招呼到太师椅处落座,称二当家的一会儿便出来接待。 半盏茶下肚,二掌柜的就从后门挑帘走出来,笑盈盈地对我和谭环道:“二位贵客久等了,我来带你们去参观翠凤阁,二位跟我走吧。” 上了楼梯,来到翠凤阁。一进去,就感到一股莫名的清凉感,一定是翡翠玉石起的作用。 翠英阁当厅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只金丝楠木供桌,上面用纯金支架端端正正支起来一座唤作“接天春色”的翡翠凤冠。 通常,我们都见到的是那种东珠或红绒球装点的凤冠,这“接天春色”却大胆地应用上等翡翠打磨成葡萄般大小的绿珠子,整整一百零八颗。 红与绿的撞色,火与水的融汇,既喜庆又艳丽,犹如新娘子欢喜又害羞的表情。 据说太祖**哈赤的皇长女――东果公主出嫁时,为了彰显出大清开国善待汉民,满汉一家亲,皇宫特意在碧落雁订做了这套汉家婚礼常用的礼服。本来还有一件翡翠霞帔,可惜在康熙爷时期失火被毁。 我目光扫视翠凤阁一圈儿,发现全是清一色的翡翠,只是深浅不一罢了。便问:“掌柜的,咱们这里只做翡翠一种,白玉、紫玉、红玉都没有么?” 二掌柜一笑道:“是啊,为了形成自己家的独特特色,我们碧落雁的出彩之处唯有翠色一种。别的颜色的玉石,满苏州街都在做,没什么特殊的殷少,别太无耻!最新章节。” “那么像这样一套翡翠凤冠,造价几何?”我问。 二掌柜的回答道:“这个接天春色是不卖的,只是租赁,因为它实在太珍贵了,你看这一百零八颗绿珠子没,都是老坑翡翠,现在你就是再给我一百万两银子让我去找色泽、品相这么如一的翡翠种儿,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所以,只租不卖,而且要交和这凤冠等值的押金,用完后要完璧归赵,偷梁换柱、污损破坏都要照价赔偿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 我顿时张大嘴巴:“哇,好贵啊,天价啦。那这一屋子的发钗不会都价值连城吧?” 二掌柜的眉头一挑道:“虽然远没有这凤冠贵,但是总比街上的贵十几倍、几十倍不等吧,而且都是全价出售。您要是觉得接受不了,楼下还有翠英阁,里面全是往年的旧款库存货,可以低至两三折。” 见我们不能给他带来丰厚利润,二掌柜的转身出门走了。不一会儿,又换成了那个进门时接待我们的小伙计,来领我们下楼。 谭环气不过,直接了当地问:“你们掌柜的挺看重钱哈,我们又没说买不起,他怎么就走了?” 小伙计尴尬地回答:“这,他很忙,所以……那您二位打算买些什么带回去呐?我也略懂一二,问我好了!” 谭环撇了下嘴,没说话。我问那小伙计道:“兄弟,这三楼是做什么的?能否带我们上去看看?” 小伙计一摆手道:“那里不能去,那是工艺坊,里面全是做首饰的匠人,他们肯定不会让闲杂人等参观的,怕人把技艺偷学了去。” 这时,楼上有人喊了一声道:“茶水怎么还没送上来!” “来了!” 应承完了后,小伙计忙做送客状对我们说:“二位贵客请出翠凤阁,去楼下随便看看吧,这里非请勿入,不能留客人单独在这的,请体谅!” 我们只好走出屋门,准备下楼。 “哎呀,你怎么还不端上去啊!”二掌柜的正好迎面走上来,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有一只青花瓷壶,隔着壶盖就能闻见里面是泉水冲泡的,上好的西湖龙井。 “你们怎么还在这!” 听见掌柜的不太礼貌的问候,谭环再也忍不住了,嚷道:“你们莫要店大欺客,一听嫌贵就轰人走!珠钗这行我做了十几年了,上至皇上,下至乞丐,我谭记一视同仁!” 二掌柜的哈哈一乐道:“小客官你这话说的,你今年不过也就是弱冠年华吧,怎么还能从艺十几年啊,你糊弄老夫不识数么?再个,多嘴问问小哥在那个首饰行做事啊?” 谭环回答道:“不是说了么,谭记,到了天水一打听谁都知道的谭记!” “谭记?”二掌柜的露出鄙夷的神情,冷笑一声继续说:“谭记是吧,说白了就是像这苏州街上今儿个立牌子,明儿个倒闭的那些王记、马记、陈记一样呗,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店儿、新店儿。” 谭环一听便火了,指着二掌柜的鼻子道:“你们碧落雁很了不起么,那也就是在最初的时候吧。看看你们做的那些发钗上的凤毫就知道了,真正不入流的新手却是你们碧落雁自己个儿吧!” “你!我们可是百年老字号,岂是你一个黄毛小子能诋毁的?!” 正在激辩,三楼传来了方才那个要茶水的人的声音: “谁说我做的凤毫不入流啦?!” ------------ 第四十一章 遍寻奇人(六) 木楼梯咚咚响,走下一个人。 “您的茶,?耸Ω怠!?p>  ?耸Ω得挥腥ダ砘岫?乒竦模?炊?┫蛄颂坊泛臀摇?p>  “你们谁说我的凤毫不入流?我师从桂林银楼名匠李宝融,难道说你们连李宝融也要怀疑么?” 谭环接下话茬道:“刚刚那句是我说的。我的意思是,看一支凤毫入不入流,不是看它工艺多么精湛,是看它像不像真的凤凰尾巴毛儿,这是一个很简单很直观的评价办法。” ?耸Ω捣床档溃骸澳阏饣八档目烧婷?埽?ひ站?苛耍?匀痪突嵯裾娴挠鹈?u饣褂闷琅忻矗俊?p>  谭环回答:“那不是的,就说你们碧落雁做的凤毫吧,我不知道是不是都出自您一个人之手哈,反正远看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近看就全是破绽了。我甚至一看你们的做工,就知道你们使用的是传统的蚊嘴针撩拨出来的凤毫。您的技艺固然是完美极了,但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件工艺品,并不像真的羽毛,明白了么?” ?耸Ω堤?旰舐砩系闾坊返溃骸澳愀?依矗 ?p>  二掌柜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耸Ω底柚沽耍?液吞坊芬煌?呱先?ィ??侥歉龃缸佣6_圻矍孟斓氖澜缋铩?p>  ?耸Ω荡?盼颐蔷吨弊叩嚼锩嬉桓鲎畲蟮陌?涠??闷鹉炯苌弦恢д?诜绺沙尚偷姆10蔚溃骸澳阕邢缚辞宄?庵x镉穑?纯凑怍嶙由系暮撩??囊黄??皇歉??置鳎?溉粜?浚俊?p>  谭环大笑道:“说得好,好个细若悬丝!只不过细是有了,悬丝还差好多吧!” ?耸Ω得飨圆辉茫?湫Φ溃骸靶镒涌谄?恍。崭仗?闳氯履闶谴痈仕嗵焖?吹氖前桑?抢镉谐雒?囊?趁矗?闶Υ幽奈话。俊?p>  谭环道:“我师从我爹谭京天,他是个打猎的,打小就带着我出入深山老林,给我最大的启发就是可以近距离地观察狮子如何扑、喜鹊如何叫、蟋蟀如何蹦,而不是只能看看那些商店里矫揉造作的工艺品模型。后来父亲去世后,我和姐姐联手开了首饰行。你要问我怎么学的打首饰,我可以告你我就是瞎子跟绳走---摸索着来的!” ?耸Ω怠班蕖绷艘簧?溃骸霸?词前肼烦黾野游侠系统全文阅读。?呛恰:冒桑?乔胛剩?退隳闾焯斐鋈胧髁郑?训滥慵??嬲?姆锘嗣矗磕阌惺裁醋矢裰冈鹞业姆锖敛蝗肓髂牛俊?p>  谭环解释道:“你这凤羽做工绝对是顶级大师水准,看这毛杆儿,这翎子头儿,有模有样的。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无论是鸡毛还是凤羽,它都应该是灵动的。风一吹,这些凤毫死死地钉在杆儿上,不会随风摆动,这还能叫羽毛么?形似神不似的工艺品罢了。” ?耸Ω档鞘贝笮ζ鹄矗?蕴坊返溃骸澳阏夂19樱?趺纯诔隹裱裕?闶钦娑?俣?。空饨鹨?驮斓哪p褪撬赖模??趺聪裾娴挠鹈?前闼娣绨诙?磕慊拐婊崴敌Π。 ?p>  “你不信?!”谭环说。 “怎么信?”?耸Ω荡稹?p>  “要不你给我间封闭的屋子、几两银料和一台熔炉,我用两天时间给你做一支真正的凤毫出来。” ?耸Ω狄恢迕迹?缓笠慌淖雷拥溃骸靶校?悄憔腿グぷ怕ヌ莸哪羌涔し浚?〉媚愠鋈胧崩椿亓锎铮?蚪廖颐鞘Ω得亲龌疃?>土教焓奔洌?绞币?悄忝蛔龀瞿闼?档哪强罘锖粒?悄憔鸵?蹲饨鸷凸ち戏眩?布莆埔?0两,现在你把押金交给我们掌柜的,以防你抵赖!” 我一听就急了,刚要骂?耸Ω挡坏氐溃?坊芬话谑郑?鹩Φ溃骸昂茫〔还?乙?亲龀闪耍?憔痛颖搪溲愦枪ぐ嶙撸∠衷谀阋舶涯愕某鋈牍づ贫?桓?乒竦模?绾危俊?p>  ?耸Ω狄灰a婪10莸溃骸昂茫≡勖嵌妓档阶龅剑 ?p>  …… 布置好了工作间,热上了熔炉后,我和谭环在街上闲逛,寻觅吃饭的地方。 我说:“你看你,胡乱应允人家,10两银子是小,丢脸是大!他们现在全知道你是天水谭记了,明儿个专门嘲笑你去,看你怎么开门儿!” 谭环笑然:“你怕什么?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我说我会我就会,走,咱们去买支趁手的毛笔去!” “什么,买毛笔干嘛?”我问。 谭环拉着我紧走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快走,要不一会炉子热过头儿了就不好做了!” 到了苏州另一条大街拐角,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比较大的文具店,那店门口悬着好大的一支毛笔,笔尖已经润过了,拧成尖尖儿的样子。 谭环问店伙计道:“小哥,有没有兼毫?(注1)” 伙计马上从柜台里拿出不下十支不同品牌的毛笔,又从里面分出三支,解释道:“客官,你看,这三支全是是兼毫名家出品的,是正宗的湖笔(注2)。这紫色檀木笔杆儿的是其中最有名的御笔之王――湖州贺氏出品,第二根是湖州陈氏的,这根是湖州隋氏的。至于剩余的七根么,全是小家出产的,买回去给小孩子练笔还是不错的。要送礼,还看这三支!” “就这个贺氏的兼毫,给我来一支三紫七羊!(注3)” “有!十五两银子一支!给您包好了!端砚您还要不?” …… 吃完饭再回到碧落雁,炉子正好被烧得灶膛通红,可以烧化银料了。 谭环关上门,神秘地对我说道:“好戏上演了!” 于是他在门口听了听动静,对我小声道:“一会儿啊,我就用这支笔蘸着这个银水儿,给你刷出一支真正的凤毫来!瞧好吧!”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什么?十五两银子买的笔,你当刷子使?” “嘘!”谭环示意我别再说话。 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将银料倒进坩埚、烧化、倒入模具、微凉后取出。终于,最精彩的一幕开始了: 只见谭环将半成品银凤钗倒模出来,晾在平板上殷少,别太无耻!。这时,他用兼毫毛笔在剩余的银水儿中闪电般的蘸了一下,刷在凤钗主杆和尾翼的边缘,三下两下,一眨眼功夫,银质凤钗的边缘便起了毛边儿,确实挺像真正的羽毛。 然后,谭环又闪电般地把凤钗从底板上剥离开,用嘴随便乱吹一气,顷刻间,那些用兼毫刷出来的银丝便如真毛被风吹起来一般微微卷翘着,荡漾着,但很快冷却下来,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谭环把凤钗插在木架上,回头看我。 “完事了,怎么样?”见我傻乎乎地看着,谭环笑着问我。 我伸手去摘那支凤钗,举在半空中仔细辨别,又看了一眼那支“立功”的兼毫,早已被银水粘成一坨,作废了。 我感叹道:“十五两好毛笔换一支一两银子打造的钗子,真够价啊,不过貌似很逼真,值了!” 谭环笑而不语。 第二日,谭环就叫来所有银匠,包括?耸Ω担?纯幢热?晒??p>  ?耸Ω悼赐旰螅?裁匆裁凰担??即虬??乩霞胰ァ?p>  谭环走到他面前,说:“?耸Ω担?悴晃饰饰沂窃趺醋龀傻拿矗俊?p>  ?耸Ω灯骄驳厮担骸拔颐槐匾?剩?阋裁槐匾?担?扛龉そ扯加凶约旱木?校?盗耍?苑沟募一锞兔涣耍?飧龅览砦叶? ?p>  谭环又问:“那你就没怀疑我用什么手段成功的么?” ?耸Ω敌a耍?淖盘坊返募绨蛩担骸白龀烧庋?乃?迹?退阌惺裁词侄危?惨?犯鍪?改臧桑?蚁嘈拍悴皇鞘ぶ?晃涞男u耍?憧隙ㄊ堑玫搅耸裁锤呷说恼娲?伞!?p>  说完,?耸Ω涤秩ナ帐肮ぞ呦淙チ耍?坊吠蝗慌吭谒??纤盗司浠埃?耸Ω低o吕床欢?恕?p>  谭环对?耸Ω邓担骸跋胙?矗??阋黄?褚蹲幼鲂盼铮?桓霭朐潞笕セ使?椅遥?一崆隳腋嬷??” …… 回酒馆的路上,谭环对我说:“怎么样,我的口才和技能一点儿也不逊于你吧!这么大一座碧落雁,愣让我说哑巴了。” 我一歪头,斜眼看谭环道:“你这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小聪明?这可是我自己拍碎脑门想出的独门秘籍啊!”谭环嚷道。 “好好好,你牛!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用毛笔做凤毫的吧?” “怎么,想套我话偷学走?”谭环鄙夷地看着我。 “你这么想?那不问了。”说完,我加快脚步,超前了谭环好远,不再理他。 谭环着急了,拼命往前赶,待追上我后,他陪着笑,喘着气解释道:“别啊,又生气啦,我告诉你还不行么?其实这个毛笔刷凤毫,主要是考虑毛笔比蚊嘴针更柔软些,拉出的丝儿也更像真的毫毛儿。再个,我为何要选三紫七羊得兼毫呐?那是因为它外软内坚,软少坚多,既能拉出凤毫根根分明的骨型,又能拉出风吹毫尖儿的柔软飘逸状……不是,我都如实交代了,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啊……梓珊妹子~梓珊!!!!” 注1兼毫――毛笔的一种。用两种以上之毫制笔,称兼毫。一般以狼毫或紫毫(紫色兔毛)与羊毫合制而成的为主。 注2湖笔――湖笔,与徽墨、宣纸、端砚并称为“文房四宝”,是中华文明悠久灿烂的重要象征。湖笔之乡在善琏镇。当地有笔祖蒙恬庙。相传秦始皇的大将蒙恬“用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外衣)”,发明了毛笔。 注3三紫七羊――结合注1。表明兼毫配合成分多寡,如三紫七羊,七紫三羊,五紫五羊各种。紫、狼兼者曰紫狼毫,狼、羊兼者曰狼羊毫,鸡、狼兼者曰鸡狼毫,鹿、狼兼者曰鹿狼毫。 ------------ 第四十二章 凯旋回宫 玉叶子发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片儿,我说给谭环留作纪念,或等有需要时拿着它进宫找我。 谭环摇了摇头道:“算了,我说过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更不稀罕什么皇权富贵。我啊,只求把谭记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让姐姐和我都过上好日子就知足了,以后的事再说以后的。不过我肯定要先让姐姐嫁出去,女人的青春太短了,姐姐今年已经20岁,再不嫁人就老了。” 我点点头道:“是啊,小钗姐花儿鲜美,自然少不了招蜂引蝶的,快些嫁出去便安全了许多。这里有50两银子,作为对你帮助我的谢意吧。” 谭环感叹道:“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说拿出50两银子,跟玩儿似得。” 我笑然:“拉倒吧!我是生在富贵门儿,不是富贵人儿,有钱人家不要的弃女而已。” 谭环没有接话,他低头想了想,突然说:“我还是先送你到北京郊外吧,回去不比来时,多了好些货品,难免引得贼盯着。” “可是你回去怎办?路程远了好多啊!”我说。 谭环答道:“你不是要给我五十两银子么,就当陪送你的酬劳吧。有了这些银子,我随便雇一驾大车就闪电到家了,路上还能买好多好多东西,你就放下你的心吧。就这么说定了,快赶路吧,天快黑了。” 路过盛京(注1)的时候,我猛然发现少了一名苏拉,赶紧下车在道旁草丛呼喊,谭环过来对我说:“不用找了,是我给放走了。” 我立马嚷道:“你疯了吧!苏拉也算是宫里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被你偷偷放走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谭环答道:“你先别着急嘛亲爱的爱西丝[尼罗河女儿]全文阅读!刚刚坐在车后,那个小孩儿告诉我他年前进宫时,父母都病重在床,托给邻居照看着,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他心里很着急,眼瞅着就要路过在盛京的老家了,他犹豫不决,几度想跳车。后来我就给了他三十两银子,放他回家伺候老父老母了。” 我叹气道:“哎,你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理由拿到内务府,不算数啊,他们还会来这边把小孩儿带回去的,直到他四十岁服役期满才可以放出来。” 谭环从靴腿儿里拔出一把匕首,照着自己的小臂划了一刀,血登时喷溅在车辕上,我跳起来叫道:“你干嘛啊你!” 谭环一边给自己包扎上布带,一边说:“有时候看你这人挺机灵,怎么这上边犯起傻来了。我这叫伪装犯罪现场,你回宫后就说路上遭遇劫匪,一个苏拉被刺死,你就地找人安葬了不就结了。内务府看了这条血迹多少也能相信你说的话,况且苏拉命贱,没人会大费周章地跑外地扒坟看看,对吧。” “嗯,好主意。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仗义,那等你回去了,我再给你加三十两,这钱不能让你出。” “你怎么说都行呗!”谭环美滋滋地笑着。 …… 过了山海关约三四百里后,谭环跳下车,准备和我道别。 我一共给谭环点了八十两银子,可他最终只收了一半儿,说之前我还救了他一命,就不给我添麻烦了,省得被内务府的说我乱花钱。 由于我们走的时候开的是一驾单乘单驾的小马车,回来时却换了个带着拖斗的双乘双驾,马上引起了宫内众人的围观。 “梓珊姑娘这是带什么回来了?”李公公满脸堆笑地帮我卸货。 我回答道:“好多好多那,有苏州有名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不过全是女儿家的玩意儿,本来想带些吃的喝的,但怕一路颠簸,有所损坏,就没敢带。” 李公公一脸失望,我突然像变戏法般从袖口掏出一支翡翠烟嘴儿,送给他说:“不过,我依然想着李公公的好呐!这是苏州玉器街老店家买的,据说是老坑的,抽着可舒服啦!” 李公公喜笑颜开接过礼物,碧檀、玉印也赶紧跑过来,问有没有自己的份儿。我送给她们两姐妹一人一对儿珍珠耳环,也都乐呵呵地到屋里臭美去了。 “梓珊姐姐,娘娘找你!”延禧宫紫嫣来通知我,我拿出一盒满庭芳的桂花头油作为馈赠,紫嫣十分惊喜。 来到延禧宫,我示意帮我拉车的小苏拉等在殿外,自己进去找淳妃汇报情况。 只一月不见,淳妃更加春风得意了,她告诉我说,自己怀了龙种。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梓珊,你这次出宫,收获颇丰吧,说说看,都带回来什么宝贝?还有,请到了什么奇人?” 淳妃示意我坐着答话,我施礼道谢后坐在一旁,把这个把月所见所闻悉数告知淳妃,只是把谭环隐了去,因为宫女即便能出宫,也是不许私会宫外男子的,一经发现要被判服苦役或杀头。同行回来的那名苏拉早就被谭环用钱买通,另外那小孩儿也被谭环的善举感动了,承诺回来后什么也不会说的。 听我描述完,淳妃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说:“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那行,你等本宫一下,我们带着这些珍贵的样品,上朝面圣去。” …… 金銮宝殿,帝后端坐在台阶之上,淳妃和我一前一后款款上前施礼,小苏拉抱着所有样品远远地站在后边阡陌农家最新章节。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赶紧下请扶淳妃平身道:“爱妃,你有孕在身,别在这里站着,来人啊,给淳妃看座!” 淳妃被宫女搀着坐在一旁的软椅上,我自己站在大殿当中,给帝后讲诉事件经过。 “这么说,梓珊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你的吉祥坊可以很快付诸使用啦?”皇上问。 我回答说:“回皇上,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一个月左右,那些奇人就会陆陆续续来赴约了。到时候,皇上皇后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皇后也搭腔道:“是啊,而且听说梓珊还带回来好多女儿家装扮的新鲜玩意儿,呈到前边来吧!喜公公,你赶紧去后gong把嫔妃们全叫来看看这些稀罕宝贝!” “喳!” 不一会儿,外殿就传来莺声燕语,所有嫔妃、贵人鱼贯而入金銮殿,向帝后请安。 皇后发话道:“梓珊,你快给咱们介绍一下都有什么好宝贝吧!” 我拿起那套陈年香料研制的鸭蛋香粉,呈在皇后面前,说:“这是苏州最有名的香粉店谢春芳家的镇店之宝‘十香陈制鸭蛋粉’,这一路上,我都没敢打开验看,制粉师傅说,一旦打开,香飘千里,我怕蜜蜂追着咬我!” “咯咯咯咯~~!” 殿里一片笑声,皇后捂着嘴,生怕笑出声,又说:“那你就一一拿给在座的各位品鉴一番吧。” 当拿到淳妃面前时,我犹豫了,淳妃望着我有点尴尬,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淳妃娘娘,不好意思,这粉里当有麝香,您有孕在身,还是不要闻了吧。” 淳妃含笑点头,对我道:“还是梓珊考虑周全,那本宫就不欣赏了!” “什么,淳妃有孕啦!” “恭喜姐姐!” 其他嫔妃开始就淳妃有孕这件事窃窃私语起来。 坐在一旁的娴妃也沉不住气了,醋溜溜地转过头,虚情假意地对淳妃说:“妹妹消息封锁的这么严密啊!那恭喜了,改天姐姐请你去钟粹宫小叙哈!” 淳妃挤出一丝笑意,回敬道:“谢姐姐关心!” 皇上宣布道:“好吧,今日就先这样,大家都散了吧,朕要回养心殿看几章奏折,就不陪你们乐呵了,皇后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皇后站起来对殿下的后妃们说:“那这些粉盒子、珠钗、布匹就先交由梓珊进行研究吧,妹妹们不要眼馋哈!再过一个来月,吉祥坊就建好了,那些世外高人就会来给咱们现场制作啦,到时候咱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也不在这一时!都退下吧!” 回延禧宫的路上,我问淳妃道:“娘娘,不是说吉祥坊要半年才能建好么?怎么提前了好几个月?” 淳妃笑道:“是啊,本来按计划是要半年,但本宫这一有孕,皇上喜不自胜,便多拨了些银子和人手。这样,不出一个半月,必能建成你日思夜想的那座吉祥坊!” 注1盛京:后金(清)都城,即今辽宁省沈阳市。1625年清太祖把都城从辽阳迁到沈阳,并在沈阳着手修建皇宫。1634年清太宗皇太极尊沈阳为“盛京”。 ------------ 第四十三章 万能小楼 数日后,谭环从外面送进一封信,告知自己安全返乡。我将一张100两的银票附在回信中,请他务必收下,不要再折回来了。 吉祥坊也封了顶,施工的队伍撤走了,工头留下三五名工人听我差遣,称如有改动找他们几个即可, 这座纯木结构的小楼没有刷朱漆,是应我的要求,因为纯素色的木质才能突出色彩分差,有利于工匠更敏锐的捕捉设计灵感和矫正颜色。 这个想法也是从帮闲要诀里学来的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当年楚襄王选秀近万人,挑花了眼,都分不出谁皮肤最白,腰最细,嘴唇最红了,宋玉建议大王将选秀阁的背墙全部涂成炭色,然后再将佳丽一行行列在前面,大家便发现很容易就能比对出各方面的优劣了。 我在旁白上还添上了一笔――亦可用纯深色对比珠宝的成色。 另外,我吩咐工匠在楼层之间构建几条索道,用来传递订单和信件,省得工匠们互相交流时还要跑来跑去耽误功夫。 碧檀和玉印抽空一同来看吉祥坊,她们疑惑地问:“梓珊姐姐,这吉祥坊不是应当是一座坊子么,就像四合院什么的,怎么是一座塔楼啊。” 我回答道:“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塔楼好。你想想,要是四合院,每逢天气好的时候,工匠们自然就会在树下桌前闲聊,他们都是一方神圣、心高气傲的,聊着聊着难免吹嘘、斗气起来,岂不是要耽误许多事情。故我在塔楼内一人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小房间,让他们集中精力专心工作,这还是在苏州碧落雁学来的。” 两个妮子哈哈大笑道:“姐姐果然威猛啊!” 我不好意思地答道:“这倒不是我多么苛刻,其实先前说的只是其中的一方面,主要还是,我想把咱们的吉祥坊流程化。就好比你们两个驻扎在一层门口,负责接单子,然后分配到不同的工匠房间里,他们再根据单子的要求去做东西,然后做得了再由各宫取走。具体交易过程由你们记账,月结时分成给他们,咱们抽取一定的佣金。当然了,什么也不用你们跑腿,只需在绳子上夹住单据,抽送到楼上师傅手里即可。此外,他们用餐等生活上的琐事,也由绳子送下来给专门负责后勤的人去采办,那我就省却好多口舌了,大家也可以安心地各司其职了。看来,出宫确实有好处,见识明显广阔了。” 碧檀、玉印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说:“那梓珊姐姐下次出宫能否带上我们啊?每天在宫里好烦闷啊!” 我笑道:“那好,你们就努力表现吧,表现好了才可以出宫,要不然即便我这里通过了,淳妃和皇后那里也不算数的。” “是!梓珊姐姐放心!” 这时,淳妃娘娘坐着软轿来看吉祥坊落成的情况,我们三人赶紧迎接上去。 “给淳妃娘娘请安!” “淳妃娘娘吉祥!” 淳妃身体不便,没有下轿子,她问我道:“梓珊,你这吉祥坊布置得怎样了,皇上皇后可都看好你哦!” “回娘娘的话,目前外部装修已经全部停当,里面也在紧锣密鼓地布置中,再过几日就可以完成了,到时候奴婢定带娘娘好好观摩一番。” “哈哈,那好啊,本宫总听你描述吉祥坊的各种好,如今都等不及啦!对了,你需要什么人手,尽管开口,我让李德顺帮忙安排去。” “谢娘娘!目前只缺两三名后勤人员,另外我想借调碧檀、玉印来吉祥坊做记账和接待人员,她俩嘴甜、形象乖巧、心又细,应该能做我的好助手。” 淳妃马上答应道:“恩,这个是小事,这两个孩子我也挺喜欢的,让她们天天傻傻地站在延禧宫前太浪费了,还是调给你使唤吧。” “谢淳妃娘娘提携!” 碧檀、玉印果然会来事,见娘娘开了金口,赶紧跪倒谢恩,娘娘想收回成命都难嘞。 …… 吉祥坊招募的匠人进宫的日子就要临近了,这十几天,我天天去塔楼里监督内部装饰。 我命工人给珠钗坊的所有桌子都铺上藏蓝色天鹅绒,这样可以防止珠宝玉石划伤摔破且有利于检阅瑕疵;给成衣坊的屋内摆上两具木雕的男女试衣假人和一些错落有致的层架,以及熏了樟脑的箱子;又给制造宫粉胭脂香膏的作坊准备了大小纱目十几种,蚕丝布数匹,以及烘烤晾晒用具五台重生―深宫嫡女。 琴音坊被我置于高阁之上,并用玉瓦封盖整个顶台,可令美妙的声音传的更远更动听,只是不知那位谭环请的卦台山老道会不会如约而至。 这一日,殿外侍卫称宫外有一队女子求见,我想大概是有人来赴约了,便三步并作两步出去接待。 待看到那些人后,我惊喜万分,原来是谢春芳的女师傅曹芬带着两个徒弟来了,她们递交了玉叶子信物,就等着我出来确认。 我赶忙帮曹师傅办好手续,带她们入宫。路上,我问曹师傅道:“师傅,监工姑姑怎么没来?” 曹师傅答道:“谢师傅啊,她怀了第三个孩子了,行动不便,来不了。” 我疑惑地问:“曹师傅,不是说粉子里面有麝香么,怎么监工姑姑还能怀上?” 曹师傅笑然:“傻孩子,做香粉的都有自己的秘密武器,打小就要训练一种苦功――忍香功,就是在鼻子里置入两枚野生油棉花籽,挡住所有气味的摄入,只凭肉眼分辨香型和用料。这样,就不会被一些弄虚作假的材料商用伪造香料欺骗了。所以,谢芳春的配香、制粉师傅,稍微有些资历的,是不会受麝香侵蚀的。放心好了!” 我赞叹道:“真是隔行如隔山,名店确实有它的过人之处!” 到吉祥坊后,我告诉曹师傅,他们谢芳春的房间在二层正南,那里阳光好,有利于晾晒。曹师傅很满意,马上吩咐手下摆设工具。 我见曹师傅一行自己还带着谢春芳店内的用具,便好奇地问:“曹师傅怎么带这么多用具啊,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也派人提前告诉你们了啊,带这么多东西,路上多辛苦啊。” “那不是的,”曹师傅解释道:“你们准备好的都是新用具,既没有润过,也没有祭过,不能直接拿来用。我们谢芳春的用具,尤其是烘干盘、蒸皿,都是从排行天下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之第九位的林屋洞内开采出的石材料加工而成,而研磨细粉用的槌子也是洞内的石笋所制。这一切都是祭过仙后娘娘才可以拿取的,所以我们谢芳春出品的香粉一直名冠江浙!不过梓珊,我还是谢谢你的关照,你把东西留在这吧,也许会有用的。” “原来成就一个名家,有这么多讲究,受教了。曹师傅,我先去延禧宫看看娘娘有何吩咐,稍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我施礼暂时离开吉祥坊。 …… 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儿,待我回来时,吉祥坊前密密麻麻的围观了一大票宫女,她们被主子差遣来探探情况,有的甚至还要“以身试粉”,让谢春芳的师傅化妆一个,带回去给主子参考。 “姑娘你肤色有些黯淡,可以选这款珍珠配白芍等药材研制的白润赋彩粉。” “姑娘你脸上起了不少恶痘,用这款绿豆珍珠芦荟蜜粉,七日内准保痘消人美。” “这位姑娘,你肤质已经很好了,其实素颜也是完全可以的,你若非得用粉,那就用这款桂花单粉吧,增艳增香的。” 不一会儿,谢芳春的订单就白哗哗地挂了厚厚一沓,钱箱里的银子银票瞬间塞满,当晚盘点后,竟有450两之多,曹师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对碧檀、玉印道:“看这情形,吉祥坊恢复旧貌指日可待了,目前只等全部高人到齐,即可鸣金敲鼓,大开买卖啦。” ------------ 第四十四章 美人烦恼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繁花朵朵。 盛夏到来的时候,吉祥坊里正热闹。 淳妃娘娘还有些时日才能生产,但她把自己和孩子几年之后的衣服都订好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全要最好最新的,紫嫣每日都端着大盘小盘进出吉祥坊,艳煞旁人。 我去延禧宫探望淳妃,她正举起两件新制的幼儿衣服进行比照,连我请安都没听见。 “给淳妃娘娘请安~!”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请安的话,淳妃才将手中的衣服置于一边,笑吟吟地问我道:“梓珊,你说这两件衣服哪个好? 我拿起方才她举起来看的小儿衣服看了看,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着说:“娘娘,这两件衣服都不错嘛,正好是一龙一凤的。难道太医说娘娘怀的是龙凤胎?” 淳妃答道:“借你吉言吧,本宫倒希望怀的正好是一男一女。本宫自己喜欢公主,但知道皇上一定希望是龙子。再说了,后gong中母凭子贵,不生儿子就等于自取灭亡。” 我说:“那董鄂妃一生无所出,顺治爷还不是照样宝贝着她?” 淳妃一脸无奈地笑道:“试问这世间有几个皇帝象顺治爷,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所以他老人家也就无需什么子嗣继承一统了,他要的只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对望烟水中,看落花一地罢了。” 我皱了一下鼻子,不禁想到母亲李氏,她又何尝不是这般渴望父亲的真情,依偎在他的臂弯里看流水落花?但父亲有自己的宏图大业,他必须蹬着强势家族恒吉理氏往上爬。我想父亲当时一定懂得一个道理――没有银子就没法博美人一笑,男人必须先扛起江山,才能抗走美人。 但顺治爷不同,他已经是至高权利,财富多得数也数不清,他再去陪美人看江山,就显得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顺理成章。如果他要是一介穷酸秀才,董鄂妃还会选择他么? 淳妃见我想得出神儿,用团扇在我眼前一扫,我登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赔不是。 “梓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淳妃问。 我回答道:“没有,可能是这些日子总想着吉祥坊的部署,有些幻听了。” 淳妃笑了,一挥手叫来一位宫女,对她说:“去,上御膳房取几味祛暑降噪的小点心,就是上次本宫吃的那些,拿过来给梓珊。快去!” 小宫女应了一声,跑着走了。 我说:“淳妃娘娘,奴婢不敢和您同吃那些高级的东西,奴婢还是回去自己熬点绿豆粥喝喝,很快就没事了阡陌农家全文阅读。” 淳妃撑着肚子站起身,拉着我坐在她对面道:“绿豆粥哪有药膳见效快啊,那些都是皇上专门请他自己的御医陈炳中给本宫调制的,里面有山楂、茯苓什么的,我也就懂这么几味药材,反正吃了以后,那些堵心、嗳气的症状就全消失了,很灵的。梓珊你不用客气,本宫叫你吃你就吃!” “是,多谢娘娘赏赐!” 淳妃想了想又问:“对了,上次我见丽嫔穿了一件表面蒙着一层浅紫纱的白缎子旗袍,显得脸白又贵气,那是什么质地的面料啊?” 我答道:“那个啊,是按照丽嫔娘娘的要求特制的。不瞒您说,丽嫔说自己肤色暗沉,想靠衣服修正一下,后来我问苏州锦歌行绸缎庄的秦师傅,他说南方的女孩子虽然各个儿水灵,可也有不是天生白皙,靠后天修炼的。比如粉霜、衣服、甚至首饰都可以协调肤色之不美。他们那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藕荷色、荧粉色和芽绿色布料了,这几种颜色皆可以润美肤色。至于您说的罩着浅紫色纱的白缎子旗袍,其实是秦师傅他们今年新研制出的一款花纹雾缎。这种缎子底色都是白色或月色,只是上面用特殊方法混织了彩色纱线,并结成美纹状,所以离远了看就像是外面套纱般,产生一种朦胧美。” 淳妃好奇地问:“这种雾缎很珍贵么?” 我回答:“贵不贵我倒是不知道,但秦师傅说以前从来没卖过,那天才织成了一匹做样品披在架子上,就让丽嫔看见了,非要用双倍价钱买走不可。秦师傅碍于她是个嫔妃,就没好意思拒绝。” 淳妃不悦地皱眉道:“这个丽嫔啊,什么都要抢头筹,一点也不问问皇后和贵妃需不需要!真该打!” 我知道淳妃是生气自己没有先得到雾缎,赶紧补充道:“淳妃娘娘,您要是对这种缎子感兴趣,我可以替您向锦歌行预订下一批次的,反正他们马上就要投入生产了。嗯,对了,就要他们做一匹描画着百子千孙图的,玫粉色或是烟波绿色的雾缎好了,您肤色白皙,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嗯,那最好了,就要玫粉色吧,显得喜庆。” “我再让千禧阁的师傅给娘娘打造两套小金锁和两对儿小金镯子,也分成龙凤式的,然后让意祥坊做一套男孩儿穿的虎头帽、虎头靴和女孩儿穿的兔头帽、兔耳靴。” 淳妃疑惑地问:“这虎头帽、虎头靴和兔头帽、兔耳靴不是平民百姓穿戴的么,给本宫的孩子穿会不会太……” “淳妃娘娘放心吧,皇子皇女所穿的衣物用料要考究许多,还会绣上龙凤标志,这可是普通百姓断然不敢采用的啊。” “那好,可别做差了,让本宫颜面无光。” “不会的,他们在御制货源紧张时,也给皇家供过货,知道怎么做才符合皇家之礼。” 淳妃会心一笑,不再说什么。 …… 天气开始闷热了,大多数工匠都对号入座,按照订单生产开了。我等的卦台山老道还是没有到来,掐指一算,已经逾期一个月了。我开始失望,想那日他说缘分的事情也许就是暗示他不会再来了吧。 谁知我正慢慢忘却,打算重新招募一些乐师琴师充盈吉祥坊顶层的时候,侍卫却来报有一老头儿背着古琴,骑着白猪等在宫外,让他把猪留下,自己进去,他却说要不让带着这头白猪,他也不进去了,好倔强的老头。 我一听就知道是卦台山老道,只有他才会想出如此整蛊的方法。不管他是用缘分搪塞我,还是用白猪刁难我,为了让他献出自己的真正本领,我且硬着头皮,会他一会。 ------------ 第四十五章 老头白猪 我来到宫门口,见果然是那个如假包换的卦台山道长,胯下也当真骑了一头锃白的三百来斤大肥猪。 “道长,您终于来了。”我施礼道。 老道从白猪上跳下来,眼睛眯着打量着这座皇宫和四周情景,捋着胡须说:“烦扰人世间,亭台殿宇,皆是蜃楼。真实的只有这些苦苦站立的兵士,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你而已。” 我一撅嘴道:“道长这话说的,墙是泥水砖石砌的墙,拍上去‘啪啪’手疼;楼是真金实木盖得楼,跺几脚‘咚咚’直响。道长怎么说全是虚的呐?” “姑娘此言差矣!我说蜃楼并非就是指虚无缥缈,我说的是人心中的情感。你看这宫里的人,他们有真实的喜怒哀乐么?他们即便哭了、笑了,也不是发自内心的。你站在他们面前,却摸不到他的心灵,这能算是真实存在的人么?” 我知道老道又想和人辩论,卖弄他那玄而又玄的学问了,便也学着他的口吻回答道:“那您既然十分不情愿,为何还要来皇宫赴约?既然来皇宫赴约,为何还要带着这么一头大肥猪?难道您认为猪站在您面前,您可以走进这畜生的心里,故它在您心中也就真实存在了么?” 老道歪头看着我,说:“你这妮子嘴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有趣了。所谓音乐,都应该做到雅俗共赏。如果只能给阳春白雪们听,那就不叫好的音乐,那叫神曲。一个人弹奏的音乐,天下所有生灵听见了,都会停下来侧目倾听,这才是真正的好音乐。所谓‘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就是这个道理。不信你等着,我就在这里给你弹一曲,你看看什么效果。” 说完,老道取下背后的古琴,对着白猪“嘣嘣”地演奏起来。琴音依然空静飘远,那白猪突然忘却了旅途劳顿,四脚八叉地翻过肚皮打滚,眼睛还带着些许笑意。 老道一曲弹毕,转身看向我,我呵呵一笑道:“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在我小的时候也曾见过。那时候巷子里经常来耍猴、训鹦鹉的,大凡动物表演完毕,人都会给点好吃的以示鼓励,日久天长,这些小家伙就记住了,也就形成了‘给个甜枣露一手’的习惯。” 老道说:“可我没有给它什么好吃的啊,你又怎么讲?”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只有这首固定的曲子,那头猪听了才会躺下? 老道不等我发话,他竹节般的长指在琴弦上随便拨弄了几段不成调的曲子,白猪又躺下了。我还是难以相信,亲自走过去指着几根琴弦,让老道按照我的意思去弹奏,结果白猪依然是听话地倒下打滚。 旁边的六个门卫一同叫好,彻底被这老道的琴艺给折服了,我却还沉醉于拆解他为何可以控制这头白猪的奥妙。 突然,我发现老道每次弹琴时,右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会分别动上几动。起先我以为这是一种弹奏的优雅姿态,显出一种陶醉的感觉,后来我发现它们动得非常有规律: 当一曲弹奏初期的时候,一般只有小指微微翘起;弹奏中期,是无名指和小指一同翘起,快要结束时,有时候是无名指、小指,有时候是无名指、小指和中指一起翘起惊雷入汉全文阅读。 这个奇怪的动作组合不禁令我想起以前在古玩城砍价时买卖双方常用的“袖里吞金”。 都说“袖里吞金妙如仙,灵指一动数目全,无价之宝学到手,不遇知音不与传。”老道手指来回动,莫不是在和大白猪讨价还价――待一会儿打完滚给几块儿豆饼? 凡事不能空想,我打算去验证一下这个古怪的想法。于是我主动请缨上去弹奏,老道大大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不以为然。 我用笨拙的手在琴盘上胡乱扒拉开,并把右手一下子翘起来四根手指,那只白猪面露惊喜,马上在地上更卖力的打起滚,还差点倒立起来。卫兵吓得各个儿目瞪口呆,老道的脸色也由绿变紫。 “怎么样,我这琴技也不错吧。”我问卦台山老道。 老道不语。 我哈哈一笑,对他说:“道长快把您的猪带到一旁喂食吧,这么会子功夫,我们都欠了它十几块儿豆饼了。再不给人家,下回它定要罢工啦!” 老道面色窘迫,只好从褡裢中取出一包豆饼,抛给大白猪,那家伙很欢实地嚼起来。 猪吃完饭后,老道转身骑猪要走,我赶紧抓住猪尾巴,对他喊道:“道长不是要进宫么?此时却要去哪里?” 老道回过半个头说:“不是我会的你全会了么,那我进宫还有什么看头?我不去了!” 我转到肥猪侧面,拽住老道的衣袖笑着说:“道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虽然我实在不清楚您到底是算卦的,还是弹琴的,还是玩杂耍的,但我敢肯定的是,您非常与众不同,就是我们想要邀请的对象,请进宫吧!” 老道还是没动,我威胁他道:“您再不下来,我可要伸手指头啦!” 老道知道,手指一伸,小猪打滚,他怕自己摔到,只好从白猪上跳下来,双手一抱肩,故作清高状。 我笑然:“道长不必对我隐瞒,我知您自恃伯牙后人,也是琴痴一个,背的是一把高仿伏羲琴的玉瑶琴。您隐在卦台山以道家算命的姿态展现给别人,其实只是为了靠那些丰厚的香火钱来养身后这把‘再世伏羲琴’吧。其实其实其实,你真正的身份是一个造琴奇才!” 老道面色发白,我感觉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沸腾了,只是苦于脚下没有台阶下。 我打算造个台阶给他,便指了指那头猪道:“您可以带着这头白猪进宫,但是它要进的是御膳房;您亦可以继续作为琴师入宫,但须在一个月内完成这把伏羲琴,物料由吉祥坊供给。如何?” 老道脸色阴转晴,长叹道:“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实匠才也难为无料之造啊。自从家传的天水第一琴行被奸人陷害倒闭后,全部家当都用来抵了债。我千般隐藏万般保护,才将这把未完成的仿伏羲琴保留了下来。后来我因过于潦倒,无法买得起物料来锻造和测试这把玉瑶琴,便想出伪装成卦台山老道在那传道说法,甚至还胡乱给人解签儿,用百姓们上的香火钱苟活于世。我省吃俭用,只要攒够了钱就去买物料,就这样努力着,还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怎么也出不了传说中伏羲琴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我哈哈一笑说:“您这叫走火入魔,那些玄奇神效本来就是美好的传说,根本实现不了。其实那种有魔力的琴音来自琴者融入感情所弹射出的感召力,方能让万物听了为之驻足。” 老道摇头苦笑道:“就像我总想操纵这头白猪打滚,由于无法真正控制其心来实现,只能靠那些旁门左道自欺欺人,正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吧。多谢姑娘点醒,我愿进宫,完成真正的再世伏羲琴。” ------------ 第四十六章 伏羲伏羲(一) 老道真名邝玉材,人称天水小伯牙。他随我来到吉祥坊三层,那座只属于他自己的方寸之地。 邝师傅将玉瑶琴平放在金丝楠木的琴架上,又从背囊中取出两套附件。 他从丝袋中倒出那些附件,说:“造这把琴时,最初选用的是紫檀木做的岳山,老玉打的玉轸,弹了一阵子后发现琴音开始发闷,便又花大价钱做了玉骨包金的岳山、琴轸,起到金声玉振的效果,琴韵果然变得统一,也悠远了许多。但我知道还是差了一些东西在里面,慢慢我才领悟到,差的应该是那种动人心魄的感觉吧。因为每当弹起悲和喜的曲子,竟连自己也感动不了,这就是弹奏者的失败了。我问别人我弹的是不是不够动情,不够完美,他们都说‘您弹得很好啊,怎么会有错误,您太严格要求自己了。’哎,这就是,纵然你有一万个看热闹捧场的观众,也比不上一个懂你的钟子期啊,连一个帮你指点迷津的人都没有。” 我抚摸着玉瑶琴,见它全长三尺六寸六,和真正的伏羲琴一样有着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且金徽也是按十二月标注的,还有一中徽,为闰月。五条弦,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 我再轻叩琴身,木材回音清亮,琴弦不拨自鸣,证明共振效果甚佳,是上等梧桐木经过好手斫制而成。(注1) 我问邝师傅道:“闻说好琴能听出二十四种曼妙音律,是真的么?” 邝师傅答道:“确实。这叫二十四况,即‘和、静、清、远、古、淡、恬、逸、雅、丽、亮、采、洁、润、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我制造的这把瑶琴已经达到了好琴所具备的一切标准,唯独少了情字。” 我在屋子里转上了圈儿,努力搜索着关于古琴的一切碎片: 这伏羲琴本为伏羲氏所琢。有一次伏羲看到凤凰来仪,飞坠在一株梧桐树上,那梧桐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于是伏羲按天、地、人三才,将这棵梧桐主杆截为三段;他先取来树梢那段,敲一敲听听看,声音太清,便知木质过轻了,不能要;再取尾一段,敲一敲,声音又太浊了,便知木质过重了,还是不能要;最后,再取来最中间的一段,用手指弹一弹,敲一敲,声音清浊相当,想这木质轻重和疏密度定是一棵树上最好的部分了。于是伏羲将其沉在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并按七十二候之数(注2);最后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制成旷世宝琴――伏羲古琴。 别看伏羲琴制造的工艺相当复杂,但它终究也只是一把演奏乐器。虽然历朝历代赋予它的传奇色彩只增不减,但据帮闲要诀记载,最后一个看见它的人并没有说伏羲琴能摄人心魄,操纵魂灵,只是说用伏羲琴演奏的曲子比一般的古琴悠扬动听,可以引人入胜秦略。还能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叫声,这可能也就是邝师傅以为伏羲琴确实能让万物生灵为之驻足的主要原因吧。 此外,古琴这东西忌讳颇多,它有六忌,七不弹。六忌是指:忌大寒,忌大暑,忌大风,忌大雨,忌迅雷,忌大雪。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 想到这,我又问邝师傅:“不会是您不小心犯了哪条弹琴的大忌,让古琴生气了吧?” 邝师傅被我问得哑然失笑,答道:“哪里?我好歹也是一个琴中老手,琴技虽然不比俞伯牙,但爱琴如命的程度可是丝毫也不差半分啊。我不但做到了六忌,七不弹中所有的项目,而且遇见长**邪或不懂音律的听众,也是不弹奏的,这样够不够谨慎啊?!” 我疑惑地问:“长**邪的人不给听可以理解,这不懂音律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上次我们去卦台山,明明看见您的四周黑压压地坐着一片老百姓,有农夫、哺乳的妇人、市井商贾之辈,甚至还有屠户,这些人难道都懂音律?全是您的知音?” 邝师傅笑然道:“何为知音?当年伯牙弹到志在高山的曲调时,钟子期就说‘峨峨兮若泰山’;弹到志在流水的曲调时,钟子期又说‘洋洋兮若江河’。故,这种知道你在弹什么的就叫知音,而并不是说具备弹琴吟诗的能耐才叫知音!” 我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好吧,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那会是出在哪了,真是撞邪了!难不成这古琴还象孙猴子从妖怪手中骗来的紫金葫芦,也分雌雄?雄的就没有雌的好听了?” 突然,雌雄这个字眼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古书记载梧桐树是雌雄同株,梧为雄,桐为雌,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素来都是忠贞爱情的象征。列女操云:“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我马上将这个奇异的想法告知邝玉材师傅,会不会是他选梧桐树的时候错失了雄树或是雌树的一边,才导致琴音逊色? 邝师傅若有所思,很快他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叫喊道:“哎呀,我怎么这么愚蠢啊?梓珊你说的太对了,我好像确实因为那棵梧桐树的一侧出现鸟啄的小洞,而放弃选用的,莫不是那边的树干就是雌树或雄树吧?” “可不是嘛,琴有灵,树亦有灵,别看这么一个小小的误差,就可能导致咱们眼前的这块儿琴材因想念配偶而孤独心碎,音色难以抒发呐?” 邝师傅大骇道:“那怎么办?几十年了,我千方百计保存下来的传家宝竟是一部废材,这真令人崩溃啊!!!我不活了!我要抱着这半身琴从这里跳下去!” 我赶紧挡在窗口前,对邝师傅摆手道:“啊!邝师傅,你不要想不开!我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古琴行家,说不定根本就没这八宗事儿!要不这样,我们一同想一个备选方案,齐心合力解决这个难题!” “怎么解决?现在找一段同样优质的桐木都是问题,更别说什么浸泡七十二日了。你们给我的一个月期限显然是不够了,到时候我不用跳楼,皇上也会赐死我,早知这样,还不如隐在我的卦台山,清苦一辈子研究这鬼玩意儿算了!” 我不知被哪个词点醒了,心中豁然开朗,硬是挤出了重新补救的办法。 我解释道:“据说琴材之极品乃是陈而不朽的老木,比如老宅子的房梁,或是,或是棺材木也行。如果我们能顺利的找到一段那样的老桐木,就不用泡七十二日了。” 注1斫制――对古琴进行精工细作的一种工艺技术,为体现其散、泛、按音质的匀称,需要专业琴师操作, 注2七十二候――五天一候,一年365天(平年)为73候,为与24节气对应,规定三候为一节,一年为72候。 ------------ 第四十七章 伏羲伏羲(二) “邝师傅,好消息!!!” 我一路飞奔至吉祥坊三层,邝师傅此刻正在调试琴轸,想从琴弦的松弛上找找原因。见我气喘吁吁地来找他,便示意我先喘匀了气儿再说话,以免造成身体不适。 过了一会儿,我才恢复平静,告诉邝师傅我已经找到了所谓的陈年桐木。 邝师傅道:“方才我还在想,不管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有一点我倒是同意,那就是万物皆由阴阳两生,若是阴阳不调和,这事物就很难长久存在。玉靠养,琴靠和,人嘛,嘿嘿。梓珊姑娘二十五岁出宫后,一定能找个好人家,姑娘这么聪明伶俐,谁见了不爱啊!” 我说:“您就先别调侃我了,目前还有个困难挡在我们前面。” 邝师傅道:“你说吧,只要不是上天摘月亮,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我说道:“我找的这块木材啊,它其实是个寿材。本来我也想找些个房梁子,桌腿子来着,无奈那些大户人家都不肯供出半块儿老桐木,他们说陈年老桐木十分罕见,千金不换,镇宅用的。后来,城郊棺材铺的崔掌柜主动找上我说,他老家有点急事,想把铺子关了,但满屋的上等寿材让他觉得十分可惜,问我要不要挑几块儿没订做的原材。我看了几眼,全是好楠木和檀木,就是没有桐木。我问他,老人家你做棺材就从来不用梧桐么?他说也用,只不过好的桐木不好碰,再加上自己急于把店盘出去,有阵子没去采买了。我本要绝望了,崔掌柜却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说西山祠外的义庄里停靠着一具棺材,好久没人认领了,那确实是个上等桐木锻造的。只可惜,哎,那口棺材阴气太重,不但人无法靠近,自从里面停了那口棺材后,别的棺材也都一个劲往四周‘退’,就是不肯挨着它摆放,你说吓不吓人啊!” 邝师傅听完一笑道:“其实我们做琴行的,也会选用合适的寿材做琴材。比如在天水古琴一条街,就经常有大车刚给棺材铺送完木料就给我们送。另外每年春、秋两季,天气清爽的时候,琴行和棺材铺的采办人员都会一同往卦台山后山跑,这叫赶山子。大家都想圈定长势良好的待伐树木,用最优惠的价格买下来。像百年梧桐、金丝楠木、紫檀香木这般数量稀少的贵重树种,刚长半人高时就被有钱人预定好了,咱们普通老百姓一般也就用个柳木、松木、杉木便可以了,这些产量极大,漫山遍野都是,谁也不用争夺。嗨,就因为死人和活人一起抢,琴行出一把上等梧桐琴才如此困难,有的时候迫不得已还就要去棺材铺淘宝呐。嘶,至于你说崔老板讲的那个故事嘛……,估计是他在危言耸听!你想想,一个上等梧桐木做的棺材,定是大户人家,或许还是皇亲国戚,那样的话,怎么会被弃尸在郊外义庄,而不是风水好的大墓里呐?所以,我认为,崔老板在和你逗闷子。” 我说道:“您所言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决定亲自去检验一下,到底那口无主棺材是不是上等桐木,如果是,我便考虑是否可以令棺主人移尊到价值相等的新棺材里入土为安。” “呵呵,”邝师傅望着我没有再说什么,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啊,其实也想借用那口桐木棺材,只是碍于面子没说出口罢了。 …… 我跟李公公悄声说了此事,李公公脸色骇然,说道:“哎呦,梓珊姑娘,可不敢去触那个霉头哦。你可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闲的没事去闯什么义庄,做什么钟馗嘛!” 我坚持自己的想法,问:“李公公,您说要是我非得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吧?” 李公公见我神情坚定,只好搔了搔头,努力想着末世之雷霆武者。 突然,他对我说,要我等上片刻,他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我。 少顷,李公公从自己屋内取出一只锦盒。打开后,我见是一枚黑亮透红的材质做的小牌儿,心知这大概是一块儿稀有的阴沉木把件儿(注1)。又观上面满是咒语铭文,我也看不懂,便问道: “公公这个牌子是做什么用的?” 李公公答道:“这个啊,叫阴沉木,也叫乌木,用这种木材做的东西可以辟邪。遥想20年前老奴才入宫,就被分到那倒霉的冷宫。那个破地方哦,天天有嫔妃上吊撞墙而死,不弄个辟邪圣物保护自己怎么行?于是有一年藏传密宗大喇嘛进宫传教,老奴花了生平攒的所有积蓄,从他老人家的随从手里买了这块儿乌木护身符。您还真别说,不但老奴晚上执勤时,脖子再也不冒凉气儿,腿也不软了,没过半年,我还被调离了这该死的冷宫,去了广储司,从此日子就好过多了。梓珊姑娘啊,凭心而论,在这后gong之中,要数你最厚道了,所以老奴乐意将自己的护身符借给你一用。” 我忙推脱着说:“那怎么行,人都说护身符是男女分开的,您的借给我就未必灵验了吧?” 李公公一歪头道:“姑娘这是在寒碜老奴么?老奴早就是一个没根儿的废人了,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呐?!” “哎呦!对不起,李公公。我发誓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自己打自己嘴巴,给您赔罪!” 说着,我就照着自己的脸蛋比划过去。李公公一把拉住我说:“梓珊姑娘住手,老奴相信你啦。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太单纯,说话没过脑子而已。没事儿,我不怪你了,你快将这护身符带在身上,办事去吧,天这就要黑了!” …… 城郊之外,一乘小轿,两名特批的带刀侍卫,和四个苏拉抬着的一口上等楠木棺材,慢慢悠悠地前往西山祠。 夜晚肃穆,古木狼林,乌鸦扑簌。 到了地方后,一派阴邪之气袭来,同行的九个人里,竟没有一个人敢先去探看下情况。 我跨出轿子,带领大家向西山祠后边的义庄走去。 “先别动!”一名带刀侍卫猛地喊道。 我不满地说:“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那侍卫将腰刀微微拔出半寸,对我解释道:“梓珊姑娘,不是我吓唬你!我怎么感觉刚刚那边有个人影飘过啊!” 两个年龄轻些的苏拉马上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我听后也略有寒意,手便不自主的紧紧捂住那枚乌木护身符。 “什么?!”我惊叫一声,又把大伙吓得不轻,皆脸色苍白地看向我。 我颤抖地伸出手对着冷月看去――那只摸过护身符的手指缝儿里,竟然淌着黑色的黏液! 注1阴沉木――乌木(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炭化过程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历代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的工艺品、佛像、护身符挂件。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 ------------ 第四十八章 伏羲伏羲(三) “我出血了么?为什么我的血是黑色的?”我叫着。 大家都傻了,我感到气氛空前压抑,好像这四周有四堵无形的气墙冲我压过来。我心里一阵慌闷,如同一只活螃蟹被人用草绳束得紧紧的,扔进铁锅里,活活挨蒸。 我用力蹭掉手上的黑汤儿,再找出一块儿丝帕拼命擦拭那块儿护身符。 白绢上满是焦黑的痕迹,护身符上面刻着的的铭文浅得几乎削平了,难道这些字符刚才都飞出去降妖去了么? 所有人纷纷拔出刀戟剑叉,但很快,他们的手就不听使唤了,人一个劲儿往后踉跄着摔倒,手中的武器也脱手而出,扎在旁边的草地里。 哎呀!这附近有磁场! 我赶紧从轿子里拿出一圈绳索,拴在每个人的腰间,然后令大家去除身上的铁器,以木棍插在泥地上,缓慢潜行。 终于绕到了西山祠的后方,遥望树林深处,果然有一座破败的院落,敞开半扇摇曳的破门,在招呼我们“进去送死”。 侍卫问:“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进去啊?” 我回答道:“也许不带武器方能进去,我觉得里面有可能什么也没有。走,我们这样牢牢地连着不分散,就不会有事。” 本姑娘一介女流,硬是顶着危险,带着这一票老爷们冲入虎口,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次不成功,邝师傅就会一蹶不振,那吉祥坊也就成了**最大的笑柄。 …… 走进破院,最后一名年纪最小的苏拉手中抓着的绳索不小心勾在篱笆上,他脸色一白,登时吓得晕了过去,没办法,我们只好解开他的那部分腰绳,将他拖到门外的树下放好。 从院门到院墙的距离并不远,可我们走了一刻钟还要多。我们一步步蹭到义庄门外,透过那破纸呼扇的小窗前,斗胆探头往里看。 义庄里,地方不算太大,七扭八歪地停放着十来口棺材,有的甚至连棺材盖儿也没有,里面的尸骨估计早已腐败了。这些棺材都不约而同地离中间那口最大的木棺八丈远,就好像中间的那位是它们的主上一般,这倒是有趣。 “咱们谁先进去!”我问。 几个苏拉都是孩子,手足无措地往后退着,我目光殷切地看着其他两名侍卫,在他们魁伟的革甲下,身形竟像缩小了一半儿。 “好吧。”我见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只好亲自去打头阵。 我示意大伙儿和我排成一字型,由我第一个先进义庄停尸房。 一进门,我就感到胸口强烈地震动了一下,一股热流顺着脖颈往下淌,我心里害怕极了,心想莫不是那妖魔钻进了我的胸膛,摘走了我的心吧? 我低头一看,李公公送我的那块儿护身符已经完全化成了软泥。原来,这诡异的黑水就是它产生的,而且我们离义庄越近,护身符就腐化得越快越彻底。 一定是义庄中有机关符咒破了我这道护身符,那么现在强攻,我们不会有性命之忧?为了安全起见,我一挥手,勒令全队暂停崇祯七年。 我回头问后边几个大男人,进屋前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们一致回答,确实有点儿头晕眼花,胸口闷,腹部微微烈痛。 我定了定神儿,让大家解开腰间的盘绳,迅速系在门口的大槐树上,再把另一头儿交在我手里。 侍卫问:“梓珊姑娘,你要干什么?” 我回答道:“我去把这一头儿的绳扣拴在那中间的棺材盖子上,然后我们一齐往外拉,直到把盖子打开。这样无论里面冲出什么妖魔鬼怪,我们也有机会逃跑了,你们说行得通不!” 大家一齐赞道:“行得通!太行得通了!你快去吧!” 哎!这些孬包儿。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选上做大内侍卫的。 …… 生死攸关的时刻到来了! 我顶着一股莫名的阻力,十分费力地接近中央大棺,这种感觉就像在暴风中行走。 我手把着棺身,颤颤巍巍地握着绳头儿围了棺材盖一周。可还没等我拔脚跑出屋门,屋外不知道是谁紧张,提前拉动了绳索。 “吱嘎嘎嘎~~~哗啦!~~~” 棺材盖开了个小缝儿,顷刻间里面一团黑气窜出,巨大的冲力将盖子顶翻在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另一股和刚进门时截然相反的力将我吸到棺材前,紧紧地贴在棺材壁上动弹不得。 我大声呼救,但没人敢过来,因为他们都吓得手脚发僵,眼睛发直。我看见其中一个侍卫还呆呆地用手指着棺材上空。 我猛地回头看去,但见那半空之中平着腾起了一具盖着锦被的尸身,从那下垂的手型判断,应当还是个女尸。 我也发毛了,生怕那女尸掀起被子抓向我的脖子,活活吸干我的血,便拼命往前用力,想要脱离棺材。 最恐怖的是,那些原本避这大棺老远的棺材们,也调转方向,“噌噌噌”地对准了我缓慢移动过来。 我又焦急又无助,好在它们速度并不快,就像一条条毛毛虫在地上蠕动着。 我指望侍卫和苏拉是指望不上了,他们撒开手中的绳索,早跑到最外边的院门口躲起来了。我一边用脚擦着地,防止自己不被吸进棺材,一边绞尽脑汁想逃脱的办法。 “为何我的护身符在义庄门外的时候,化成了黑水?为何我们接近义庄时,有东西排斥我们?又为何棺材盖子打开后,它又开始吸我?还有……” 好几个问题在我脑子里乱斗着,混搅搅的完全没有头绪。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个侍卫肯挺身而出了,他跑曲线辗转来到义庄停尸房外,闭着眼睛冲屋里扔来一把武器,转身又跑出八百里外了。 那是一把砍刀,似没长眼睛,劈头盖脸就冲着我和我身后的大棺剁将过来,我一边估算着砍刀的落点,一边慌忙弯腰躲闪。 砍刀不偏不倚,正好劈在棺木两块儿板子的接缝上,顺势斩下两枚铁钉儿。 我见砍刀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高兴地用手去拽。待拽出来后,却发现两枚钉子牢牢“长在”刀把上。 ------------ 第四十八章 伏羲伏羲(四) 我把两枚钉子揪下来,正举着查看,突然它们就像回巢的马蜂,“嗖嗖”地飞回棺材壁上,贴牢不动了。 我冲着屋外大喊:“你们的刀上有磁铁么!~~~~~” 侍卫从远处大声答道:“没有啊,就是一把刀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这棺材内布置了强力磁铁机关。 没开棺的时候,这机关闭合着,处在排外防御状态。它射出磁波,赋给周围棺材上的铁钉,还有我们的刀剑和它相同的磁性。所以,棺材们都诡异地后退,我们在靠近义庄时,刀把和刀鞘也开始阵脚大乱,不明就里的人则会以为是刀自出鞘,灾难降临;而当棺材盖打开后,那机关就被开启,呈攻击状态,磁性也发生了大逆转。原本紧密相吸的棺材盖和棺材身变成了相斥,里面的尸体自然就会受推力腾空而起,先前往外退的棺材们也转为向内挤,由此造成骇人的假象。 不过,这样的机关设置离不开带铁的目标,我想我之所以会被吸在棺材前,一定也是因我身上有铁器吧。 于是我搜寻全身,要找出那个导致我被钉在棺材上的物件儿。 是它! 谭环送我的开锁工具――那支钗子。 由于银子太软,所以做珠钗时镶嵌宝石的抓手多是铁的,这便成为我身处险地的罪魁祸首随身桃源空间。 我掏出钗子,一撒手,它立即飞进棺材里,我也因此脱身。 我跑到被撞开的棺材盖子处,发现那是一块儿完整的上等桐木打造,木纹直顺,木质细腻微油,可以带回吉祥坊做琴材。 我忙跑到院门口,告诉大家现在已经没事了,在那中间儿的棺材里,就是磁铁机关的所在,我们所遭遇的种种,皆是它捣的鬼。 大家松了口气,抬着楠木棺材,随我走进义庄屋内。 我指了指桐木棺材盖,叫人把它抬出去。几名苏拉忙上前,可任凭他们怎么拉、拽,都弄不动那板材,就好像有块儿无形的巨石压着它。 我命令道:“你们过来,把这棺材盖子上所有的钉子全卸下来!” 大伙三下五除二,很快拔光钉子,这时再去抬棺材盖,果然十分轻松。 侍卫指着女尸问我:“那棺材上的主儿怎么弄下来啊?不然没法给她移棺啊!” 我回答道:“稍等,我去一查究竟!”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儿,飞身跳入棺椁内,四处摸索着,完全不理会头顶那个飘荡荡的女尸。 我重新捡起谭环送我的钗子,揣进怀里。就在我将棺材里斑驳溃烂的陪葬品从这边扒拉到那边,找寻机关按钮时,突然发现一片木头翘了起来,把我的拇指划了一道口子。 我就势将木片撅下来,见裸露的地方呈现玄铁色,摸上去冰冷冷的,貌似一块磁铁。 我索性把所有陪葬品都抛出棺外,用砍刀将棺底木头一条条劈了下来。 此刻,一整块儿平坦方正的大磁坪便展现在我的眼前,仔细望去,上面还有文字记录,读起来却像墓志铭:宁平公主刘伯姬,南阳蔡阳人。生于西汉元寿元年,卒于东汉建武六年,享年三十二岁,汉高祖刘邦之九世孙也…… 敢情这是东汉开国皇帝汉光武帝刘秀之妹宁平长公主刘伯姬的棺椁,这我就奇了,宁平公主的陵墓不是应该在其封地么,怎么千里迢迢游走到了帝都郊外? 暂且不管这是怎么回事,先破了机关再说吧。 记得帮闲要诀里说,宋玉为楚襄王觅得一处修仙圣地,里面有水有石,冬暖夏凉,唯一不足就是进去后有时候头晕目眩,想来必是玄石作祟。(注1) 那时候的人比较愚昧,以为洞内有妖魔,于是宋玉请了一些大巫来洞里做法。 那些大巫又是杀鸡宰猪,又是点火跳舞,最后不知是谁踢翻了火盆,将魂幡烧着了,洞里登时火光冲天,所有人无一幸免。 待收拾完了火场,宋玉来封洞,却意外地感觉头不晕眼不花了。 他以为是大巫用性命祭洞起的作用,从此楚国巫术盛行,稍微有点身份的大巫还被尊为国师。 楚人也许不知是大火消去了玄石的磁性,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预感,觉得可以烧烧试试。 找到了破解方法,一丝希望便冉冉升起。 我跳出棺材,告诉大家需要用火,让他们速度找东西生火。 还好一名侍卫随身带着火折子,他打着后点在干草上,再用半截木头放在上面引火诱香蛊皇最新章节。 不一会儿,四五个木棍就全点着了,大家举着火把,等我下一步指示。 我告诉他们,有可能火点起来后,机关失去磁性,女尸会掉落下来,我们不能让其葬身火海,那样就无法移棺了,也是对古人的不敬。所以,需要有人在女尸掉落的一瞬间,接住她。 侍卫和苏拉面面相觑,都不愿意身先士卒,我指着身材最高的那个侍卫,叫他和我一起接尸体,不然就回宫禀报皇上,那名侍卫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照办。 众人将火把丢进棺材,顷刻间,炙热的火焰便把我俩的胳臂烤的火辣辣疼。 “咚!”女尸因无力所托,直坠而下,那侍卫吓得胳膊往后一缩,我怕女尸掉入烧着的棺材里,忙拉扯她的手臂,猛地拽到自己这边。 女尸虽有骨无肉,但冲力也不小。我被女尸扑倒在地,和她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差点吓个半死,还好我小经常通过村里坟地去大山里玩儿,定力较强。 我站起来,抱着女尸,将其放置进楠木棺材,钉好棺材盖,大功告成。 再回头一看,先前那口大棺,早已烧的就剩一块废铁。 最后,我们将残火扑灭,清扫了义庄停尸房,并将所有棺材整整齐齐摆放好,恭恭敬敬作揖施礼,退出屋门,离开了西山祠。 …… 历经如此险恶的遭遇,回到皇宫后,我再也无力说话,沐浴更衣,直接就寝。 第二日,我找人抬着桐木棺材盖去见邝玉材师傅。 邝师傅见我们托着好大一块木板,便知找到了斫琴的材料。我对他说这是块上等桐木,用火烧的时候噼啪炸响,足以见其品质。 邝师傅满意地点点头,称要将寿材返阳后再使用,半月后即可取琴。 这日我来到吉祥坊查看账本,看看谁家在宫内最吃得开,果然还是谢芳春香粉,她家已经开始日进千金。 我正在和曹芬师傅说着话,突然高处传来一声鹤鸣般的琴音,听者顿感心郁化解,精神抖擞。 难道是伏羲琴造好了?我飞奔上楼。 邝师傅早就等着我了,他笑说:“就知道梓珊姑娘最识货,不用通传,琴音一响,不请自来。” 我用手抚摸那赭石色的桐木琴身,光滑细腻,泛着金光,一看就是用树漆溜了十好几遍;琴弦全是冰蚕丝所制,音色更加悠远动听;冠角、岳山、承露由红木所制;牛角雁足,象牙琴轸,蚌徽;龙池、凤沼开长方孔,做工周正,水平一线。 整琴用料考究,曲线优雅,浑然天成。我不禁赞叹:“好琴!” 邝师傅道:“虽然从价值上,它比不过伏羲氏亲自打造的那把原琴,但我自信从形态和品质上,它就是伏羲琴。梓珊姑娘,我真要谢谢你,用了你找的桐木,最大程度的还原了伏羲琴,解了我这么多年的心结,真是无以为报了。” 邝师傅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我忙摆手道:“邝师傅不必谢我,我这人就喜欢搜集和欣赏奇珍异宝,要不是您来到吉祥坊,我想看宝琴的愿望不也落空了么?” 邝师傅破涕而笑道:“哎,我就是没个儿子,要不定当娶你做儿媳妇儿。” 注1玄石――磁石的别称。强力磁铁受热后,铁原子原有的排列乱了,因而也就失去了原有的磁性。 ------------ 第四十九章 祝寿大赛 延禧宫的宫女太监们听我描述上次在义庄的恐怖经历,不但没感到害怕,还认为很好玩、很解压。一时间,宫内各种鬼怪传说盛行,连窗户纸上风动的树影也被赋予许多不同的身份。 淳妃为了给我压惊,特批准我可以修养半月。在闲下来的几日里,我开始潜心研究乌木,甚至打算去北门外的古董街重新盘一件乌木护符,作为将李公公护符毁坏的赔偿。 那古书上说,乌木脏了不能用水洗,不能用湿布擦,也怕汗水,尤其是冷汗。 冷汗乃是身体阴虚时排出的废物,至阴。而乌木属腐木,则更容易被冷汗这种咸涩之水侵蚀了。我想也许当时在义庄的时候,由惊恐所发出的大量冷汗将乌木护符化了去,并不是什么鬼物在作祟。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紫嫣跑进来通知我:“梓珊姐姐,淳妃娘娘叫你去一趟!” 我换了件衣服,梳理了一下,急忙奔向延禧宫内廷。 淳妃娘娘在我休息期间派发命令,一定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办。 我一路不停地进入延禧宫,在正厅里没有看到淳妃娘娘,我便知道这不仅是件要紧的事,还是一件机密的事。 我一路到底,进入寝宫,果然看到淳妃在榻上端坐,桌案上摆放了两碗茶水和一盘点心。 “给淳妃娘娘请安!” “来,坐上来,本宫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娘娘请讲!” 淳妃娘娘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我说道:“下月初八就是皇上五十大寿了,早上皇后开早会说,让各宫都拿出看家本领,献上一件举世无双的贺礼。皇后统领六宫,位高权重,各地进贡的宝物自然任她挑,想拿出一份最珍贵的贺礼易如反掌;承乾宫的如贵妃也有一个要山得山,要水得水的阿玛;就连和本宫平级的娴妃,背后也有一座殷实的家族财团供给着。唯有本宫,只有一个做礼部右侍郎的阿玛,天天亦只会些个诗书礼乐、教育说法的,什么油水也没有。梓珊你说说看,叫本宫拿什么和人家比啊,要是没有你,本宫也做不到今天的位置,你帮帮我吧,梓珊!!!” 我见淳妃神态焦虑,怕是真的着了急,况且,皇上的大寿从某种意义上要比太后的重要,因为它体现出后gong的女人们对自己夫君是多么的爱戴,也直接影响着嫔妃们的升迁,淳妃能不急么? 于是我回答道:“那娘娘您打算从哪方面入手,或者说您大约需要什么材质的东西做贺礼?” 淳妃回答道:“本来是想送玉件的,但听闻皇后已经派人去宝库和番外搜集和田玉和翡翠,那本宫就不冲皇后的凤意了吧诱香蛊皇最新章节。后来又得知贵妃订做了纯金弥勒佛,结果金件也不能送了。至于那个娴妃嘛,前日还听说她送的是珊瑚,昨个晚上听说又变成黄花梨屏风了,谁知道今天她又变成什么了。本宫一看就知道她就是打算和我较劲,让我摸不到头绪,没法夺了她的彩头,那本宫也和她耗上了。故我这才把你叫过来相商,看看有什么世间稀有,最好是独一份的,本宫取走谁也别想再得到的那种东西?” “这个?” 我对淳妃说,我要回去仔细想想,明天才能给出答案,淳妃道:“没事,梓珊,我感觉只要你一琢磨,就铁定能有眉目,你就是我的小福神!” …… 回到自己的住所,我却真的犯了难。 这天下的宝物不计其数,层出不穷,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就说上次吐蕃进贡的夜明珠吧,虽说大过海内所有的夜明珠,但它也是成对儿摆放的;今年闽粤一代进贡了一株开五彩花瓣的玉兰,皆以为是最稀罕的独苗了,谁想几个月后,偏远山村的农家院里,又找到一模一样的一株彩色玉兰。这证明多么稀罕的玩意,只要你用心找寻,还是可以找出第二个的。 想来想去,已是黄昏。 我自己想的太苦,连中饭都忘记吃,肚子咕咕直叫。 我溜达到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残羹剩菜,取来自吃。 我见大锅正在煮着什么米,味道好香,便走近揭开锅盖看。 原来是一大锅五百斑斓的米饭,我正诧异厨子怎么弄的这锅饭,却不知谁来到我身旁“嘿”地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我扭头一看,正是厨子乐叔,我便说:“乐叔啊,你干嘛那么大声吓唬我啊?!” 乐叔哈哈一笑道:“梓珊姑娘啊,你去义庄的巾帼壮举,已经在后院这边传开了,我叫唤一声是替你祛祛邪,保你一生平安的!” 我一撅嘴,歪头看着乐叔说:“是么?那我还要谢谢乐叔的好意咯?” 乐叔笑而不语。 我切入正题,直接问他道:“乐叔你为何弄了这么一大锅彩色的米饭啊,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么,还是……” 乐叔手一摊,解释道:“哪里是什么重要日子啊,告诉你吧,其实是我清理米仓时,发现有好些去年存的花芸豆、紫芸豆、黑米、绿豆、小米等,都没有开封,我怕再过一年就发霉了,所以决定――从这月起,我们延禧宫的所有下人,天天吃五彩混合米饭,废物利用!!!”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乐叔你头脑灵光乍现,开创了新的美食呐!不想是要让我们打发剩米啊!乐叔太狡猾了,不跟你玩了,我走啦!” 跟乐叔开个玩笑后,我拿了两个绿豆甜饼离开了后厨。 回去的路上,那锅彩色米饭的影子总在我眼前乱晃,起先我以为是自己饿晕了,后来塞了几口饼子后,它还是晃,我突然感到这可能是某种指示吧。 是珍珠!!!它一定是告诉我用五彩珍珠做寿礼,难怪刚刚晃着晃着我眼前浮现出许多珍珠乱滚的画面。 虽然我心里明白,珍珠在所有宝物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玩意,但要把世间所有的彩色珍珠搜集齐了,做成一件工艺品,则一定是一件十分用心且独一无二的礼物。 ------------ 第五十章 北海采珠(一) 淳妃听了我的想法后喜出望外,她说如果真的用七彩珍珠做寿礼,那绝对是大清历史上头一件宝贝。目前,也就只有当今皇后在加冕礼上戴过一串金色珍珠做的项链,这串项链还是康熙大帝在位时,琉球进贡给孝庄太后做寿礼的,尔后就一直封存在慈宁宫宝匣里。直到皇上大婚,才又将金色珍珠项链拿出来,赐给皇后娘娘。百多年来,彩色珍珠首饰只此一件。 我告诉淳妃,盛产珍珠的地方在广西北海,淳妃估算了一下,惊叹道:“广西离北京可够远的,这一来一回,还不得一个月啊,那可就耽误了给皇上献寿礼了吧。此外,万一北海没有那么多颜色的珍珠,只有一种金色或者什么颜色的,那不也就没必要去了么?倒不如在北京近郊搜搜算了。” 我答道:“是不近,不过,要是用闽南给杨贵妃运荔枝的办法,来去加一起也就半月左右,完全来得及。只是要劳烦娘娘去御马司申请几批好马,待我们到沿途驿站时换乘用殷少,别太无耻!全文阅读。” 淳妃疑惑地问:“可是梓珊你会骑马么,女孩子家会骑马的可是凤毛麟角,你可别逞强啊!” 我笑道:“记得小时候和表哥一起玩,他骗我登上一匹大黑马,然后用力在马屁股上踹了一脚,马惊了,载着我奔入丛林。我心里害怕极了,一边紧抓马缰绳,一边把绳子套在腰上固定住自己。每当马停住,仰起脖子想要甩掉我时,我的两腿就狠命夹着马肚子,双手则死死揪着马脖子上的鬃毛,这样一来它疼得只好继续往前跑。最后我也不知道哪里跟它合拍了,它竟放缓速度,平稳下来,踢踏踢踏地带着我出了林子,回到大街上。” 淳妃想了想,觉得去北海可行,便拍案说:“好!我就给你10匹快马和二十万两银票,还有一张宫外通行证,令你出宫后畅通无阻!” “二十万两银票!!!”我心中惊叹,但没表露在脸上。 …… “我和出宫真的很有缘!”我坐在疾驰的马背上,如是想着。 如果我到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那我一定好好游历一番我大清朝的名山大川,也不枉此生好好活一把。 这样日夜兼程地行了六七天后,累得要死要活的我们,终于进入了广西地界。 “哎!真累,姑娘我们找个酒馆先吃点喝点吧,爷几个实在是要崩溃了!”随行侍卫说。 “叫公子!又忘了!”我知道看着女人叫公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女子出门是非多,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是,公子,那咱们吃饭去吧,行么?” “嗯。” 我们一众人催马向南,来到合浦县,这是有名的珍珠之乡,希望能找到我们想要的彩色珍珠。 几个侍卫饿得吃下整只蜜烤乳猪,又一人半斤女儿红下肚,顿时眼皮耷拉下来,腿也站不起来了,困意就着酒劲,一举击垮了他们。 我见哥几个这般窘态,倒也轻松了许多,要知道人越多,别人越关注,自己越容易暴露,倒不如我一个人去市场转转。 合浦这边有一点好,就是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做珍珠买卖,可供选择的货源很多。男孩子们打小就从祖辈那里学会采珠技能,长大了也做个风里来浪里去的珠民。若是这家没有男孩,只有女孩,那也要培养成采珠女,和男孩子一样风吹日晒、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日头正高,集市里满眼的珍珠泛着莹白的光芒,可就是没有看见彩珠的身影。 我问向一个小贩,她听我是外地口音,便神神秘秘地从身后大筐里拿出几粒金色、棕色的珍珠,说这就是彩珠。 起先我心花怒放,心想这么快就迈出了第一步。可当我手捏着一枚金色珍珠仔细观看时,却发现它是用金粉刷的颜色,骗技并不算高超。我本想质问她,又一想她们人多势众,我形单影只,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于是我假装对颜色不满意,想要一枚粉色或是蓝色的珠子,那妇女便又像变戏法似的,很快从框里取出一把十分可爱的彩色珍珠,有红的、有绿的、有黄紫的,还有十分稀罕的幽兰色。 我眨着眼睛望着她,简直难以置信:我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七彩颜色的珍珠在她家摊位上一站购齐了。 那女人也咧嘴笑了,粗黑的胖脸上龇出两行黄板牙,说:“小伙子,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都有,一两银子一颗,你上哪买这么便宜的彩色珠子啊!” 这价格也太…… 据我所知,皇后拥有的那串金色珍珠项链,总价值是一百万两雪花银,也就是说,每颗珠子都值一万多两银子游侠系统全文阅读。如今却有幸买到一两银子一颗的,不是等于白给么?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那妇女,她见我迟迟不买,也读出了什么讯息似的,马上收起彩珠,说要去喝口茶,然后就跑到别的摊位上嘀嘀咕咕起来。 片刻间,我就发现所有摊位的摊主都对我起了敌意,她们盘腿坐在地上,怒目看向我。 我心中一凛,识相地逃走了,不然说不定一会儿就被这些彪形妇女扑过来压死。 回到酒馆,侍卫们都酒醒了,他们见我单独一个人从外边走进来,很是诧异。 我说:“走,咱们去驿站挂个号,饮马整装,晚上有件大事要做。” …… 夜晚的海风吹得每个人的衣衫咧咧作响,我换了一套蓝布衣服,贴了一撇小胡子,带着大伙来到白天卖珍珠的那条街。 我给了一个侍卫五两银子,让他装作不懂行,去买几颗彩珠回来供我分析。 侍卫去了很快就回来了,他说摊主们都说没有彩珠,早就不做那个了。 奇怪了,白天还说有,怎么晚上就没了?我叫侍卫们在原地待命,我自己去探看究竟。 我往里走了半条街,找到一个小姑娘经营的小摊儿,问她道:“姑娘,有没有彩色的珍珠手链,我想给新婚妻子买一条。”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我,说自己只是临时看着,娘亲去海边接爹爹了,要买的话需要等上一会儿。 我自然不会去等,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和侍卫回合后,我发命令道:“去海边!” 海边一到深夜,比白日里还热闹,无数的渔船归港,带来活蹦乱跳的鲜鱼虾蟹,还有一些尖头的简易小船,是珠民们专用的。 我们找到了一艘离岸边比较近的小船,过去询问。 船家是一名白发老者,身形矫健似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面容却沟沟壑壑暴露了花甲年纪。 “老人家,出海回来啦?”我搭讪道。 老者一愣,答道:“你们是?” 我说:“老人家,我们是苏州珠钗店的,由于刚入行,所以不太懂门道,听别人说来这里可以收到便宜的珍珠。” 老者呵呵一笑道:“那你们被同行忽悠了吧,难道你们就不知道苏州的首饰行都是从苏州珠宝玉石代办处采买珍珠的么?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算上路费比在家门口收珍珠还要贵几十两银子,你觉得合算么?” 我尴尬地答道:“这个,小可是真的不晓得,我们都是北地粗人,家中遭了灾,才跑到苏州做行当,因为看那里首饰卖得好,才选的这一行。没想到人心不古啊,老人家勿要见怪哈!” 老者上下打量起我们,不说话了。 我心里着急,心想他若不说话,我们上哪里打听彩珠的下落去啊? ================================================== 青云期间加更,越来越精彩,多谢书友们的各种支持! ------------ 第五十一章 北海采珠(二) “老骆驼,今天什么收成?” 远处跑来另一个老者,他管我们眼前这位渔民叫老骆驼,这个叫法倒是很奇特。 老骆驼指了指身边的我们,暗示这儿有陌生人,那个人立即就不说话了,往后退去。 老骆驼跟了过去,两个老头像一阵风似的跑起来,想要甩掉我们。 侍卫问:“怎么办?” 我说:“追!” 我们追那两个老头到一条上坡道的小巷里,就再也找不到他俩的踪影了。 侍卫说可以挨门挨户地搜索,我说:“那没用的,老骆驼显然是在和咱们玩躲猫猫。刚刚那个老头不是问他说,收成怎样么,他还没来得及亮货就跑掉了,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准他们声东击西后,从另一条路回海边小船那里去了。” 我将一名侍卫留在巷口看守,自己则带着另三名侍卫去验证我说的话。果然,站在堤坝上观望,两个老头的身影又出现在那条小船前方。 侍卫打算冲过去抓人,我喝道:“不可!”因为我突然想出一个“坏”主意,打算逗逗老骆驼,看他说不说实话。 曾听家里老人道:常年行船的人忌说“退”、“横”、“覆”等字,而且出海前锅盆不能翻覆、吃鱼不能翻面儿,还忌食鱼眼,并在船头刻画鱼目以保佑避免触礁。 于是我问侍卫道:“你们哪个水性好,帮个忙!” 一个身形适中的侍卫回答道:“我去!我从小在黄河道边长大,家里穷苦,为了捞鱼卖,多浑的水,多大的浪都下去过,对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 “好!那你小心点。”我在侍卫耳畔交代几句后,他便过去了。我们三人也从暗处绕到老骆驼所在的小船附近躲起来,静观好戏上演。 …… 老骆驼正和那个方才前来找他的老头商量着什么,两人手里还在交换着东西,估计就是新采的珍珠什么的。 这时,船头水花儿大燥,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人从海面升了起来,抓住老骆驼的脚踝,哭着嚷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买方那老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上大堤,没影了。老骆驼也吓得浑身颤抖,手里的一包东西掉在地上,几颗滚圆的大珍珠从摔散的布皮里蹦了出来。 老骆驼跪在地上,给侍卫装成的“水鬼”磕头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乃一穷苦珠民,今日下海不想惊扰了爷爷的好梦,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些上等南珠,还有船里那些彩色的珠子,全还给您,我这就去拿!” 说完,老骆驼就潜水下海,游向船底,不一会儿功夫,就从那下边取回一只篾笼。 老骆驼打开篾笼,从最底下的海草里抠出一只盘子那么大的贝壳,举在“水鬼”面前说:“爷爷啊,他们跟我说抓这天母王贝迟早要遭报应,可我不信,被利欲熏黑了心,还是下海去抓它了究极进化体最新章节。如今,报应来了,爷爷却要取我性命了。我求爷爷把天母王贝收回去,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个卧床不起的老妻和一个呆头呆脑的儿子要养活,日子过得太苦了啊!” “水鬼”接过天母王贝,小心翼翼地打开瞧,这一看不要紧,贝壳内射出七道不同颜色的精光,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睛。 在暗处的我们,再也按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跳出来凑到“水鬼”身旁争看。 原来,那大贝的浅粉色厚肉下,竟然孕育着银灰、玫瑰色、铜色、金色、紫色、翠色、黛色,七颗色彩各异的大珍珠,实在是太稀罕了。 我们惊喜忘形,连“水鬼”也撩开水淋淋地头发,探头定睛、仔细观赏那七颗彩珠。 老骆驼见我们如此相熟地说着话,马上起了疑心,他皱着眉头说:“诶,我说,你们几个不就是刚刚来询问价格的苏州人么?你们和这水鬼是什么关系?还有,你这水鬼,怎么还挤眉弄眼,唇红齿白的,你,你分明就是个人!你还我宝贝!” 见老头拆穿了自己的身份,侍卫也无法再装下去,他紧紧捂着天母王贝,老骆驼过来争抢,两人打在一处。 我喝令侍卫住手,然后要过来天母王贝,对老骆驼道:“大叔,天下珍珠,能赋彩者最贵。想必您抓这一只大贝,也费了不少心思吧。那您抓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换钱么?您开个价吧,能出得起我们就要了。” 老骆驼轻蔑地一笑道:“我采这些个珍珠,不卖外人,只卖熟人,或者熟人带的人,你们和我非亲非故,我肯定是不会卖的。不过看你们这般明抢豪夺,必是官府的走狗!既然货已经在你们手,还废什么话,只管拿去,就算我倒霉!” 我正要张口辩解,突然坝上跑来一个大婶,对着老骆驼喊道:“骆驼叔,不好了,大嫂翻白眼儿啦!怕是不行啦!你快回去看看吧!” 老骆驼身体一震,顾不上和我们白扯,连天母王贝也不要了,径直飞身翻上大堤,跑回家去。 …… 我们一路追着老骆驼,跟他回到家里,他也没功夫去阻拦,看来是真的后院起了火,顾不上我们了。 一进老骆驼的家门,一股腥臭味就扑鼻而来。老骆驼的结发妻子直挺挺地躺在草席上,口中吐着白沫,周围邻居都劝老骆驼节哀,并张罗着给他妻子穿新衣,办后事。 老骆驼抱起妻子,用断成一半儿的木梳子帮她梳理好稀疏的发髻,并给她穿上了攒了好久钱才买回来的绸缎寿衣,然后一招手,对几个老邻居说:“葬了吧。” 大伙儿一同将老骆驼的亡妻装殓在简易的柳木棺材里,抬了出去。 我们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无话可说。 屋里沉寂许久后,老骆驼掩门出来,看到我们后,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嚷道:“现在你们满意啦!刚刚我正要交易换钱,给我妻子治病,全让你们搅合了。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们,你们走吧,我不想和你们动手。” 我们没有动地方,老骆驼心情烦躁地把上衣一脱,摆开架势要和我们打架。 我赶忙上前一步,将天母王贝递给老骆驼道:“人算不如天算,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命到五更。我想大嫂的寿限今日到了,也是早有预兆的吧。不如,您今后好好地活下去,毕竟还有个儿子不是。” 老骆驼一听“儿子”这个字眼,便抱头痛哭起来。这时,碰巧他家的傻儿子从后院跑出来,甩着鼻涕叫爹爹给买糖。 ------------ 第五十二章 北海采珠(三) 老骆驼长叹一声道:“你们看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将来我要是死了,他可怎么活?我倒不如今日抱着他一起跳海,我们一家三口好在黄泉路上做伴儿。” 我赶紧劝说:“骆驼叔不要这么讲,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多嘴问句,您儿子这情况是先天的么?” 老骆驼苦笑着回答道:“要是生下来就这么样,我也就甘心了。你知道我为何叫老骆驼么?因为我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秘传的潜水技能,在所有珠人里,我在海底憋气算最久的,所以他们都夸我像那沙漠里的骆驼般,耐力极强。我儿子出世后,我就开始带着他勤学苦练采珠技能,将一身技艺倾力灌输给他。可能是随我吧,这小子一岁就会游泳,两岁就能沉底儿憋气,三岁居然就知道如何割蚌取珠了。我想我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吧――老婆贤惠儿子灵巧,再攒两年钱,我们全家就能重新盖个带院子的大房子,再过十年,我儿子就可以讨本地最漂亮的女孩做媳妇儿了……咳,我的儿子七岁那年,有一天老婆带着他一起去海边接我。我那时刚挖了好几只大珠蚌,估计卖上货能赚个百八十两银子,足以供我一家三口殷殷实实地过上一两年。突然岸上来了几个官差,上来就把东西收了,我老婆一着急就上去追,被一个官差用刀刺伤左腿,落下了残疾。至于我的儿子,哎……” 说着,老骆驼就哇哇哭起来,过了好久,他才重新镇定下来,继续说:“我的儿子,他见自己娘亲出了血,就去抓挠那些官差,却被一个官差猛地推倒在地,后脑正好撞在岩石上。本来聪颖伶俐的娃子当时就口吐白沫,回家就不认识爹娘了。以后的几年里,孩子越来越迟钝,越来越糊涂,到如今该娶媳妇儿的年纪,却这般荒废了。所以,打那以后我就发誓,再下海得到好东西,一律卖给高丽或琉球人,绝对不给朝廷的人半分。那时你们看到的和我交易的老头,就是我的常客,是个高丽富商,不过被你们这么一闹,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哎,我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们,也就解脱了,反正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我心情沉重地听完老骆驼的悲惨遭遇,一时间不知道从哪方面去宽慰他好了。 猛地,我眼前一亮,想到一个帮闲要诀里记录的专治后天痴傻的药――活吞臭虫。 据说那臭虫腹内的腺液非常辛辣,可以醒脑凉血,亦有疏通淤血之强效。当年楚襄王的母亲常年心痛,快不行的时候,宋玉从高人那得知活吞臭虫可以起死回生,便派人送上一瓶活臭虫,就着黄酒给老太后吞下去。老太太一阵狂吐乱斗后,硬是活了过来,还增了三年寿。 不管这个方法是真是假,如今情况紧急,也只好死马做活马医。 我马上令一名侍卫火速去买黄酒,另外三名侍卫则去屋内床下,灶台,甚至茅厕上的茅草里抓臭虫。 不大功夫,一罐活蹦乱爬、气味浓烈的臭虫就收集好了,我让侍卫掰开傻儿的嘴道: “听天由命吧!” 老骆驼大骇,以为我们要毒害傻儿,就要扑过来阻止,两名侍卫死死地拉住他。 臭虫被强灌进傻儿的口中,那孩子起先拼命挣扎,后来就挣扎不动了,任凭成百只臭虫哗哗地爬进嘴里,最后腿一软,跪在地上,口中塞满了臭虫,可死活不肯咽下去。 去买黄酒的侍卫正好赶了回来,我将黄酒盖子一掀,咕咚咕咚地灌到傻儿口中,一部分臭虫顺着黄酒流出口外,我忙将傻儿的嘴用力合在一起,不让他张开。 傻儿憋得慌,不得已咽下去口中的怪东西太初追溯。大家眼见着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双手猛捶自己胸口,一会儿又猛捶脑门、脖颈。 老骆驼连踢带踹,想要挣脱开侍卫,去救自己的孩子。突然,傻儿一阵抽搐,吐出一滩绿水和一块凝固在一起的血块儿,人事不省了。 老骆驼竭力甩开了侍卫的手,扑向自己的儿子,一边哭一边回头质问我们:“你们这些挨天杀的,把我的儿子怎么了啊!!!” 就在老骆驼摇晃着自己孩子的躯体时,那孩子却缓慢睁开了眼睛,对着老骆驼喊了一声:“爹。” 我走过去对老骆驼解释了一切,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不放,我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几个侍卫在后边偷笑,我使劲瞪了他们几眼。 我又对老骆驼说:“骆驼叔,这个,您收好这只天母王贝,以后好好和儿子过日子吧。您不愿意卖给我,我也不会勉强您。” 老骆驼笑然道:“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合浦这边盛传海底有一只含着七颗彩色珍珠的大怪物,叫天母王贝。据说这东西是瑶池里的七彩琉璃盏翻落北海,经历千万年所形成的神物。我倒没有太相信这个传说,我只是觉得它可以卖好多好多钱,然后我就可以请最好的名医给我老婆孩子治病。于是我七年内日日下海数次,却从没遇见过天母王贝的影子。昨日月圆之夜,我借着月光大好,准备多在海底憋一会儿,等天母王贝现身。就在我憋得快受不了,蹬腿往上游时,惊讶地看见一只贝壳雪白,身形巨大的家伙慢悠悠地爬到岩石最高处,对着月光张开自己的两片壳儿。那一刻,我便认准了,这就是我要找的天母王贝。因为眼前这只和传说中的天母王贝一样,孕有颜色各异的七颗彩色大珠子,各个八分重。每到月圆时,天母王贝就出洞吸食月华,修炼道行。我不敢轻举妄动,退到水草里,从它背面游过去,并靠沙土上的痕迹,判断它来时的方向,那应该就是其洞穴所在。果不其然,我找了一会儿,在一座珊瑚下发现了痕迹的终止点。我轻轻搔了搔那些珊瑚,他们竟会自己打开,露出一座深邃的洞穴。我将铁质钢圈置入洞口,游远了等待天母王贝上钩。其实这时我已经憋到极限了,但我依然贪图彩珠值钱,就拼命用各种办法延续着气力。终于,天母王贝回巢了,许是它不曾想有人会端了它的老巢,便没对洞穴起疑,刚一进洞就被钢圈套了个正着。它拼命挣扎,搅得水都浑了,我见时机正好,便现身捉它,免不了是一场恶斗。争斗更加消耗了我的气力,我开始出现幻觉,但人还是清醒的。为了使自己不功亏一篑,我咬咬牙把胳臂伸进带牙的钢圈里,将自己和天母王贝绑在了一起……哎,最后,怎么出海的我都不知道,醒来后发现自己象浮尸一般晾在海滩上,所幸胳臂里还套着那只天母王贝。说到底,还是你和这东西最有缘啊。我等了七年才等到它,而你只用了半晚。” 我对老骆驼说:“看来藏宝之地多凶险,这天母王贝是您用命换来了,我们不会白要的.七颗宝珠,给您十万两银子,骆驼叔以为如何?” “十!十!十万两!”老骆驼用十个手指来回比划,都快数不清了。 我又补充道:“这样,我这里还有一枚玉叶子,以后只要您找到奇珍异宝,即可直接拿到皇宫门外,让侍卫通传下,他们都认识我,然后我就照单全收!钱一分也不会少您的!” “你们是皇宫里的人啊!”老骆驼颜色更变,可能是怕自己方才抨击朝廷,被我们回去告密。 我诚恳地说:“骆驼叔你放心吧,我们也是穷苦人过来的,怎么会为难自己人呐?!” 老骆驼这才放下心,帮我们放置好天母王贝,还顺便送上了几十颗“七珍走盘珠”(注1),我和几个侍卫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快马加鞭,返京去了。 注1七珍――千颗珍珠正好一两的,称“正千”;颗粒大的珍珠,一颗重七分的,称为“七珍”;一颗重八分的,称为“八宝”。 走盘珠――一古时候人们把天然正圆形的珍珠称为走盘珠。 ------------ 第五十三章 七彩之祸 淳妃娘娘获知去往北海的马队回来了,她急切地站在延禧宫门口等待着。 我见淳妃的肚子日益隆起,还要事必躬亲,便急忙跳下马来施礼道:“娘娘身怀六甲,还是回宫多多养胎比较好,别的小事就交给奴婢办吧。” 淳妃眼角带笑,说道:“看你如此守时,表情亦是喜悦的,想必是拿到了你所承诺的七彩珍珠了吧。” 我答道:“正是。原本打算在海边集市上选购的,谁想路边多假货,我也着了不少急。说来也巧,那晚一只渔船刚捕获了孕有七彩珍珠的大贝,我想这是天意吧,就是让娘娘您博得头筹,抓住皇上的心!您看看这宝贝……” 说完,我从肩上的褡裢中取出一只铁匣子,里面存着海水,养着那只被铁夹紧紧拴着的天母王贝。 那家伙已经奄奄一息,但还没死。老骆驼告诉我珍珠最好是活养现割,那样珍珠不会被母体死亡产生的酸涩液体泡得发黄黯淡,且这天母王贝目前处在修养期,即便没水也可以活上七八天,所以我们回京这一路还来得及。 我正欲打开铁夹放出天母王贝,淳妃娘娘忙阻止我说:“梓珊,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回宫再说吧。” 我搀扶着淳妃回到延禧宫内廷,摆好了桌案等家伙什,动手前,我却突然想到老骆驼说过,天母王贝乃是上界圣物,如果要取走珠子,天母王贝肯定是要失去生命,所以要请诵经之人替它超度,不能将剩余的肉身弃之不管,那就犯了大忌。 淳妃赶紧叫来一辆四驾马车,派李公公去请雍和宫的喇嘛前来办法事。 待当值大喇嘛带着两名小僧来到延禧宫,见到桌子上的天母王贝后,不禁惊呼:“这不是七彩琉璃盏下凡了么?善哉!娘娘,老僧建议除了超度亡魂,还要修缮一座祠堂供奉这只仙界圣物的法身,不然唯恐会有灾祸啊!” 淳妃赶紧答应下来,然后,我和紫嫣齐力用蒙古刀撬开了天母王贝的壳子,大贝吐出了最后一口海水后,贝肉软软的塌下去,很快仙逝了。 淳妃睁大眼睛,禁不住站起来离近观看,赞道:“好大好圆的珍珠啊,果然是异彩纷呈。说实话,除了金色的珍珠,本宫见过一次以外,其他几种颜色完全是闻所未闻啊,太美丽了,今日真是开了眼!” 我解释说:“娘娘,采珠的渔户告诉我说,这样子一下能集齐七种颜色的珠蚌,乃是千年不遇,也许正是预示我大清基业万年长,皇上洪福齐天,那娘娘也就可以多承些恩泽雨露啦。” 淳妃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梓珊你太会说话了,看来出宫确实可以受历练,不仅你的能力、智慧见长,人情世故也懂了许多,那以后再有重要的事情,本宫还交给你去办好啦!” “谢娘娘抬爱!”我跪倒谢恩。 对淳妃的这段话其实我也认同,这两年,我确实变了一些,但唯一不变的是我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一旦吉祥坊成熟了,找到接班儿的,我肯定还是要走的。 淳妃吩咐紫嫣将七彩宝珠收到锦盒中,供在自己的寝宫里,然后对我说:“既然这彩色珠子都是浑然天成的,那也不必画蛇添足,对其进行加工了。依本宫看,不如请吉祥坊的师傅雕一张翡翠荷叶,把珠子嵌在上面,就像露水落在真实的荷叶上,岂不是更有意境,梓珊你以为如何?” 我笑答:“娘娘这个想法真的很好,远比那些做项链啊、手串啊,要富有诗意得多,也显得娘娘很用心太初追溯最新章节。这可不是奉承娘娘哦,是梓珊的心里话。” 淳妃道:“你这丫头!” ……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啊!” 一大早,延禧宫外边就开了锅,紫嫣和另一个小宫女连滚带爬地撞进淳妃娘娘的内廷,淳妃放下手中的茶碗,扶着肚子站起来,喝道:“怎么啦这是?紫嫣你怎么一点也不懂规矩啊,好歹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带着新人随便闯进来?!” 紫嫣脸色唇色发白、手脚冰冷,那个小宫女也吓得体若筛糠。最后还是紫嫣自己说了话:“娘娘,糟了,七彩珍珠,它,它全碎了!” “什么!” 淳妃突然眼前发黑,一下子往后仰过去,还好榻上软被层叠,娘娘才没有闪到腰,伤了胎气,但她明显受了大惊,眼珠发定。 我正值早班,刚刚看紫嫣和小宫女一溜烟似的冲进去,本想拦住,无奈两人跑得太快,我紧赶慢赶才追上,正好看见淳妃摔倒。 我赶紧将淳妃扶稳坐好,见她下面没有见红,才放下心来,走到紫嫣面前,问她说:“紫嫣,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紫嫣和那个小宫女顿时泪如雨下,那小宫女还拼命的抠着手指甲,咬着嘴唇。 我拉起紫嫣,替她擦拭干净哭花了的脸,再次问她道:“紫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紫嫣看了看娘娘,又看了看我,带哭腔地回答道:“供在娘娘寝宫案几上的七彩珍珠,不知道昨晚遭遇了什么人的重创,全都碎成粉末了。现在别说镶嵌在荷叶上了,就是想要把它们分堆儿搓起来都很难了,因为它们大多数全都混在了一起。” “这!” 我也惊得发不出话来,倒是淳妃此刻惊醒了。她扶将着站起身,走到紫嫣面前,伸出手“啪啪”就是重重的两记耳光,直打的小紫嫣一个趔趄。淳妃有孕在身,力道却如此之大,可见胸中怒火甚旺。 我赶紧劝淳妃娘娘,可她僵直着身体就是不肯坐下,过了一会儿,淳妃颤颤巍巍地伸出两只满是珐琅指套的玉手,掩面大哭,其状悲烈。我怕她动了胎气,连忙找人宣太医。 太医提着药箱急冲冲跑进来,给淳妃把了脉后,才舒了一口气道:“还好娘娘只是气急攻心,孩子并无大碍。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偏偏惹娘娘生气!我要禀报皇上,好好处置你们!” 淳妃微睁双目,拉着太医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太医千万不要告诉皇上,本宫既然没事了,就不要打搅皇上处理朝中大事了。其实本宫只是早上发现养了多年的波斯猫死了,伤心过度而已。” “噢~”太医想了想,给淳妃开了一付安胎药,便离开了。 我服侍娘娘睡下,带着紫嫣和小宫女走入后面的淳妃寝宫,去看那被破坏掉的七彩珍珠。 检视完毕后,我心中似是压上了一块儿重石――皇上大寿就在后日,这次若无法献出一件像样的寿礼,那么淳妃娘娘就无法脱颖而出,她老人家一不高兴,我出宫的日子也就遥遥无期了。 如今,七彩珍珠深藏在自己家,还被人毁成这样。如果不尽快找出幕后黑手,恐怕以后延禧宫的人就都处在危险的漩涡里,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那,我的帮闲要诀迟早也会暴露,吉祥坊的来龙去脉也都会被深挖出水,从此我的一切行动将举步维艰! ------------ 第五十四章 物尽其用 我让紫嫣和小宫女先去忙,我自己在屋里静一下调教仙子。 是夜,淳妃娘娘还在深睡中,我猜她身累心更累,便没去打搅她,只是独自坐在没有掌灯的黑屋子里,思考着。 在延禧宫,能出入寝宫的也就六个人,我、紫嫣、碧檀、玉印、佛尘、娟儿。而拂尘早已去吐蕃教习舞蹈去了,娟儿上月不幸病故,目前仅剩四人有权出入。紫嫣、碧檀、玉印这三个姑娘我是知道的,她们从来不在外边多嘴多舌,也不会暗地里给人使坏,更别说借她们个胆子去砸碎七彩珍珠了,那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厉害的来路,可以出入寝宫而无人知晓、无人阻拦呐? 我实在想不通,心想,只有问淳妃娘娘了,看看是不是最近新添了内侍宫女什么的。 ……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听淳妃呻吟了一声,便赶紧出屋子去查看,生怕有什么闪失。 我见淳妃抓着床脚拼命往上起,才知原来是她自己想要坐起来,只是肚子太大阻挡着。 “娘娘,您是要起来么?” 淳妃抬眼看了看我,微声答道:“嗯。” 我听她嗓音发哑,观其眼眶浮肿,追问道:“娘娘您昨夜哭了?那可不行啊,您现在身子最要紧,不就是一盘珍珠么,碎了还可以再找。” 淳妃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恐怕这种出头的机会很少了。皇上年过半百办寿宴乃是当朝的一件大事,再想找机会就要再等上10年,可女人一生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啊,待皇上六十大寿时,后gong的年轻妃嫔又选送出一批,我们这代女子早就人老珠黄,再怎么用心,皇上也不会多看半眼,徒劳而无功啊!咳!咳!” 淳妃越说越激动,加上一夜伤悲,想是喉咙肿的不小,咔咔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我端来一碗冰糖菊花茶给她润润嗓子。喝完后,她舒服了许多,顿了顿又说:“哎!时也命也啊!本宫认命了。不过我不怪你,因为你尽力了。只怪本宫机关算尽太聪明,倒了了自个儿的前途……” 我插嘴道:“对了,娘娘,我想问句咱们延禧宫内廷最近可有新人来么?” 淳妃想了想道:“是来了一个。这不是佛尘、娟儿全不在么,前些日子内务府总管程公公来宣旨,称皇上考虑本宫身怀有孕,急需人手照看,便从别的宫里调拨一名懂事的宫女过来伺候,就这样。” 我问:“那名宫女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淳妃答道:“她叫梳雪,现在可能在浣衣局吧,本宫这几日换洗衣服增多,她去给督办去了。” “噢。” 淳妃一皱眉道:“梓珊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你是怀疑梳雪做了手脚?” 我说:“也许吧,但现在还不能肯定是谁。” 淳妃道:“会不会是紫嫣这丫头,抑或是碧檀她们?当然了,本宫知道你们三个姐妹情深,本不想说这个,但后gong蛇蝎之辈层出不穷,本宫是怕你枉做好人!” 我摆手道:“我想不能是她们几个,因为每当我受到娘娘奖励的时候,她们比我自己还高兴。不过娘娘提醒的是,这件事我肯定要差个水落石出,然后秉公处理。要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我也绝对不会包庇和姑息,请您放心吧。” “那就好。” 淳妃喝了茶,又躺下了,我看天色尚早,娘娘的早膳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才会送过来,便也退在一旁假寐片刻猎艳无双。 …… 我继续苦思冥想着:是谁压碎了珍珠?皇上的寿宴,娘娘如何再挑出一件拿得出手的寿礼? 就这样,晨光轻轻滑过窗棂,那窗子上的剪纸映射在衣服上,显得十分别致。 我端着那盒散碎的七彩珍珠粉末发呆,一不小心撒了一小撮在地上。 好心疼! 我赶紧用手指捏起落在地上的珍珠末儿,但覆水难收。我只好随意用手在地上蘸着它们乱写乱画,然后又不知所措地找东西擦手指上的彩色珠粉。 突然,在暗暗的纱帐后,我看见自己用来画画的那根手指荧荧发光,发的是像虹、像霓那样的七彩辉晕,照得四周半尺以内都如幻如梦。 这时,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我的脑子里迸发出来,那就是,把这些七彩珍珠粉做颜料,给皇上画一幅山水画儿,一到夜里还会发光,这将多么与众不同啊。 我合上锦盒,冲出淳妃娘娘的寝宫。本想叫醒娘娘,又一想,她已经够烦的了,这么费心思的事情还是做好了直接拿给她吧。 我直接上到吉祥坊二层,找到画匠任溪碧师傅询问。 任师傅看了一眼珍珠粉,很平淡的说:“用珍珠粉混在颜料里作画,这个并不是什么独创,早在宋代就有人用各色染料混合珍珠粉,仿了一幅清明上河图献给宋徽宗赵佶,那老儿自己就是个书法鉴赏家,他十分喜爱清明上河图,而加了珍珠粉以后的图画则更加鲜亮立体,在暗处还能发出幽光。赵佶欢喜得天天观赏这幅会发光的清明上河图,甚至还用自创的瘦金体在画作上题了字。可惜,这幅恢宏长卷在金兵入侵后被付之一炬,无法传世。当然,我大清也有人喜欢用珍珠粉做颜料,随着这种画法的普及,此类画作的价格也一降再降,现在差不多10两银子就能买一副三尺见方的珍珠颜料画儿了。所以,梓珊姑娘,恕我直言,你这创意没什么特殊的。再个你要真想画珍珠颜料的画儿,直接找我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费劲儿地把珍珠粉染好颜色,因为你配的颜色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我忙解释道:“任师傅啊,这是天然的七彩珍珠,不是我刻意染的,只是,只是我们没保管好,给弄碎了,所以这才想到这个办法……” 任师傅做恍然大悟状,哈哈一笑说:“你这孩子,真有辙!好吧,隔行如隔山,恕我错会你的意思了。要真照你这么说,这盒珍珠粉可够价啊,这还是挺可惜的。” 我叹气道:“是啊,我真的很痛心,但事已至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尽量做到物尽其用吧,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把它们带回来。” “行,那我尽量构思好。”任师傅收了珍珠粉。 我补充道:“师傅这件事情您一定要保密哦,真的要保密,不然我会有麻烦的。时间也比较紧,恐怕只有一晚时间。” “一晚!!!”任师傅犯了难,在地上直溜达。 我问:“师傅,我就问您,咱们大清的地界里,这种用珍珠做的画儿,成了气候的、举世闻名的、独一无二的、到底有没有?” 任师傅思索了一会儿,答道:“还真没有,因为这个不是作画的必要形式,要求技巧也比较高,颜料的浓淡稀稠调不好,就会使线条燥结在一起,得不偿失。所以,画家们不会为了画上那一点点儿蝇头小光儿去浪费时间、牺牲钱财的。” “好吧。不如,我们就做它第一个!我知道,要您重新画一幅清明上河图,技术是没问题的,可时间已然不够用。那我们就用最快的时间,最简单的线条,给皇上来一幅世上最绚丽的山河社稷图好了!” ------------ 第五十五章 引蛇出洞 任溪碧师傅听闻我要用珍珠粉绘制一幅山河社稷图,便也兴致大起。 他唤伙计从材料库里抬出一只檀木箱子,打开后,里面尽是一沓沓明黄色似黄绢般的薄纸。 任师傅捏起一张,对我说:“这就是特等水牛角烧溶了以后拉成的牛角蝉,你看看这透亮度和这韧性,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不?” “恕我愚笨,您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任师傅答道:“这是唐朝就留下来的工艺,是用来做皮影戏或者刻板画儿的,稍等,让你开开眼。” 说着,任师傅又打开另一座檀木箱,我见里面有无数小夹子,且所有画片儿都是竖直站立。这样的布置,据说前朝也有类似的:乾隆年间西洋画师来内廷给皇室画像就喜欢将画片竖着晾晒,他们用的颜料也不像我们用的那般水水的、茵茵的粉质,而是油油的膏体,称作油画。 任师傅随便抽出一贴画片,那是以白板纸衬着,且用丝带固定着的一个齐天大圣的影像图。那身铠甲,那张表情夸张的猴子脸,还有那两条长长的弯弯的雉鸡翎子,也颤微微好似真的。 任师傅得意地说:“这就是牛角蝉最巧妙的地方,它不仅薄巧,而且像人的皮肤一般透气,柔韧,有弹性,你可知道,在好几十头牛里才可能选出那么一对儿颜色、质地都上乘的材质,而就这仅有的一对儿,还有可能因工匠力度、技巧的高低被作废掉。用它来衬托你那七彩珍珠末,才算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我笑道:“说的是啊,最关键的是这珍珠末在暗处还会发荧光,用这牛角蝉的纸一衬,还能投在墙壁上产生剪影效果,简直是玲珑剔透,两面锦绣。” “好个两面锦绣!”任师傅赞道,“我猜皇上在批改奏折时,无论晨昏如何更变,都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我大清的每一处锦绣河山。好,我有灵感了!那你瞧好吧,明天早晨你就来取走这幅画片儿。” 我千恩万谢地离开吉祥坊,回到了延禧宫。 还没进门口,我就听见好像有奴婢的哭声和淳妃的训斥声,我忙挑帘进去。 果然,有个小宫女跪在地上,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 我上上下下打量这宫女,估计她就是梳雪,因为能处在淳妃寝宫的只有内侍宫女和李公公。 我突然心生一计,对淳妃下跪施礼道:“娘娘千万不要动怒,其实,其实那个七彩珍珠已经修复好了。” 淳妃疑惑地看着我道:“梓珊你在说什么啊,珍珠碎成了那样,怎么可能修复好,你莫不是怕本宫生气伤身,故意安慰我的吧。” 我侧目看了梳雪一眼,她的眉头微拧,嘴唇紧咬,好像心里有所不甘。 于是我一边拼命使眼色一边对淳妃道:“娘娘,真的修好了,我一会儿给您拿回来,咱们把它锁起来。” 淳妃见我挤眉弄眼,心知我用了计策,便也附和我道:“本宫就知道梓珊最能干,那你去办吧。” 我又装作不知道,问淳妃:“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淳妃亦编了一套说辞:“这是梳雪,她,她刚刚帮本宫整理东西,不小心打碎了皇上赐的茶壶,所以我就教训了她一下。” 说完,淳妃走下床榻,双手搀扶起梳雪,假意抱歉道:“梳雪啊,本宫打了你,不知你的脸蛋还痛不痛,本宫这就派人给你上点好药抗战之最强民兵。” 梳雪低头不敢直视淳妃,只说:“哪有奴婢记恨主子的道理,都怪梳雪笨手笨脚,惹娘娘生气,梳雪本就该死!” 淳妃道:“你这丫头,现在没事了,你下去吧!” 梳雪一直低着头,一步一步退出了寝宫。 …… 晚上,我找人将七颗鹌鹑蛋刷成彩色的,放在锦盒里,伪装成七彩珍珠,还供在老地方。 我、紫嫣、淳妃三个人无声无息地躲在纱帐深处,碧檀、玉印则藏在外屋柱子后,我们几人做好了一张大网,就等那盗窃贼自己上钩。 快到二更天时,大家困得都不行了,我请淳妃就寝,她称一定要亲眼看看这心狠手辣的摧珠黑手到底长什么样,没办法,我只好一边照顾着淳妃,一边撩开纱帘看门口的动静。 突然,门栓响了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儿。一条瘦小的黑影窜进屋内。 这人虽用黑巾遮住脸,但透着月光依然可以看清她白皙清秀的脸。她来到装彩珠的锦盒前,用东西撬开它,再从怀里掏出一只硕大的家伙,砸将下去。 “住手!” “你这小贼!” “你是谁?” 我们从帐幔后一涌而出,女贼登时面色大骇,转身出门就跑,哪想外面门洞里还躲着碧檀、玉印,她俩一齐伸腿、扑上,把女贼压在身下。 我和紫嫣也撸住她的肩膀,将其面纱扯下来,一看,确实是梳雪。 梳雪张着嘴喘粗气,惊恐地看着我们。 这时,淳妃扶着肚子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盯着梳雪,说道:“招吧,是谁派你来的?你很有办法嘛,竟然想到了用熨斗拍碎珍珠,这个工具是内廷允许摆放的,一般人很难查出来。好吧,现在你还有何可说,还不速速供出你幕后的主子!” 梳雪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不言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淳妃。 淳妃大怒,斥道:“你以为你什么也不说,你幕后的主子就浮不出水面么?好,我整不了她,我可整得了你!来呀!” 随着淳妃一声令下,门外冲进来两名侍卫。 淳妃指着跪在地上的梳雪道:“把这东西给我拖去后边柴房,就用这个熨斗,在她全身每一寸肌肤上给我熨,叫她不说!本宫就送她一树‘万朵桃花开’!” 然后,淳妃在侍卫耳边低语几句,侍卫露出一阵狞笑,将梳雪拖了出去。 侍卫拉走梳雪后,我问淳妃道:“娘娘,怎么不送去慎行司啊,那她和她主子的罪行不就昭然若揭了么?” 淳妃哈哈狂笑道:“哼,要是公开了,以后再整她的主子就不好弄了,她一定会藏得更深!现在偷偷处置掉她的人,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知道,就不会对我们加以防范。放心,我会让可靠的人去调查这个梳雪的背景的。” 我又问:“那娘娘,什么叫‘万朵桃花开’啊?” 淳妃更疯狂地大笑道:“万朵桃花开啊,是本宫受这个贱人启发,临时发明的一种刑法。这贱人不是用熨斗毁了本宫的宝贝么,那我就用烧红的熨斗烙在她细嫩的皮肉上,给她留下一片片桃花花瓣儿般红艳艳的伤疤,叫她永远也忘不了。” ------------ 第五十六章 璀璨河山 这一晚上我都梦见梳雪溜白的身体上,层层叠叠地绽开一片片熨斗“??辍崩酉碌暮祓琛?p>  我彻底失眠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让我感到很累很疲惫,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离宫借口。宫女又不允许自杀,一旦自杀,还会株连九族,连母亲大人的坟墓都要刨了鞭尸,这后gong简直就是让人抓狂、让人崩溃的炼狱。 唯有憋到二十五岁么?十七岁的我都没能像乐瑶那样找个好人家嫁了,二十五岁岂不更像一把蔫韭菜,被人摘来摘去,哎,愁死了。 我生生坐到天明,直到有人走进来拨拉我的胳膊一下,说:“梓珊姐?梓珊~~~~~你怎么啦?” 我眼神定定的反问她:“是紫嫣啊。你又怎么啦?今天不是你执早班吧。” 紫嫣答道:“是啊,但是这些天发生许多棘手的事情,你要我闲着我也闲不住啊!对了,梓珊姐,那碎掉的珍珠怎么处理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嗨,能怎么处理啊,别急,今晚你就知道了。对了,我得去看看咱们娘娘,她怀着孕,又生着气,我怕她动了胎气,到时候你和我都得被皇上咔咔。” 小紫嫣一龇牙,跑掉了。 我走进淳妃寝宫,发现她不在,这么早的时间,她挺着个肚子会去哪里?糟糕,不会是被气的送了太医,然后肚子里的…… 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自己一天天的尽胡思乱想。 门外一阵紧碎的脚步,应该不是淳妃,她做的应当是轿子。 可偏偏进门的就是淳妃娘娘,她怒气冲冲地坐在榻上,连我站的那么近都忽略掉了。 “给淳妃娘娘请安。”我主动说。 淳妃喝了一口茶,还在生气。我叫道:“娘娘,别喝那茶啊,那是昨晚的,这些早班宫女真是的,也不知道换茶。” 淳妃摆摆手道:“不能怪她们,是我起得太早,再个,也是我昨晚把所有宫女都轰了出去,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哪个会是本宫死对头派的奸细。” “原来是这样,哎,娘娘不必日夜担忧,这一关估计我们可以挺过去的,我相信任师傅的手艺。” 淳妃更激动了,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梓珊,你知道梳雪的主子,也就是害本宫的人是谁么?” “啊,谁,谁啊?” “是娴――妃――。” “娴妃?您不是说她家族殷实得狠嘛?那她犯得着冒这个险和您争么?” 淳妃冷笑道:“哎,你这小丫头,说你单纯你还就单纯。这个后gong争斗和家族背景虽然有一定关系,但美貌确实起了更大的作用死亡轮回游戏。那刘佳玉尧姿色只能算中上,就算她家有金山银山,皇上看烦了她那张脸,找个罪责就给降了。所以,这个女人到处挑唆算计,阴别人,据我所知,后gong死在她手里的嫔妃有两位,贵人答应更是不计其数,而且这些傻瓜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像有个崔贵人,中秋赏月大会上就因为说了句‘明月圆,人团圆’,就被娴妃栽赃成‘明朝月亮好圆,家家都团圆’这样的说法,结果呐,不但人被赐死了,连九族都被发配边疆做苦役,你说倒霉不倒霉?打那以后,后gong的人,甚至包括贵妃在内,都远远地躲着娴妃,见了面也就是寒暄半句就走掉。” 淳妃顿了顿又说:“就说咱们延禧宫吧,可能是本宫才当上妃子,她感到有压力,这不来算计我了么?我派去的人调查清楚了,说那个梳雪就是娴妃向皇上推荐给延禧宫的,表面看起来一团和睦友爱,实际是安插眼线破坏本宫的好事!” 淳妃说完一通掷地有声的话后,见我在一旁许久没有回话,总看着一个地方,便轻轻推了我一把道:“梓珊,你这几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刚刚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我,”我从困意中惊醒了过来,对于淳妃的长篇大论当然是没听到了,但我又不能承认自己没听到,只好岔开话题道:“听,听见了。现在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咱们的寿礼快出炉了,据说还可能是大清开国以来头一件儿,您说宝贵不宝贵?” 对于淳妃来说,头等大事当然是那个寿礼,因为明天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了,要拿金山银山谁都会,但争宠一向比的是用心。所以,淳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我说的话上:“真的?什么时候能完成?” “今晚!吉祥坊那边承诺说今晚,就应该没问题!” “不行!本宫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 “淳妃娘娘驾到!” “给淳妃娘娘请安!” 任溪碧师傅率徒弟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施礼,淳妃一挥手,示意大家起身说话。 我怕任师傅拘谨,便引了个头儿道:“任师傅,娘娘知你辛勤劳作,特来慰问慰问大家!” 任师傅知道我是在提醒他那件山河社稷图的事情,便转身去后面拉着窗帘的暗室内取东西。 少顷,他扛出来一座紫檀木架子,上面顶着一块儿蒙了蓝绒布的画板。 任师傅慢慢拉开遮布,只见原本光线很暗的画坊猛地像是月光倾泻,让人想起了一个词――蓬荜生辉。 再看画板上,还是用白纸板衬着牛角蝉的薄片儿,只不过那画片儿上多了许多线条和图示,勾勒出了大清辖区内所有的山川河流、省州、郡县。 “这,是山河社稷图么?”淳妃问。 “回娘娘,是山河社稷图。”任师傅答道。 “噢。”淳妃没有表态,陷入沉思。 我马上看出来,任师傅不善表达,见了皇妃更加口讷,(注1)淳妃似乎也没看出什么有价值的地方,但她怕是自己不懂欣赏,所以她在想这图画到底哪里好。 我捅了一下任师傅,他马上会意,对淳妃解释说:“娘娘,其实这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您看我变换一下之后……” 说着,任师傅手将白纸抽出,又将窗口光线遮挡严实,屋内顿时陷入漆黑。 突然,大家发现这牛角蝉制成的山河社稷图上面的图画和线条借着黑暗,更加明晰起来,而且所有的地点都有满汉双语注解,这些注解也和图示一样散发着皎洁的荧光惊雷入汉。 最出彩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每个图示都不仅是简易的山头和河道,而是雪山有白雪、黄山有云霭、泰山有盘路;黄河分九曲、海岸有浪花、河湖有芦苇荷花…… 一切都是那么逼真又精致,让人不禁想抚摸一把。 “这,美绝了!”淳妃眼睛睁得大大的。 任师傅点燃一根蜡烛,在那牛角蝉上一晃,它后侧的墙上随即出现一幅大它数倍的图影,像极了皇上经常在军事部署时,常指点的那副羊皮地图。 这可真是是一图两看,两面锦绣啊。 淳妃看过这神奇的山河社稷图后,问任师傅道:“这幅图我们可以带走么?” 任师傅回答:“最好是明早,因为上面的特殊颜料需要充分风干,随时修补,现在拿走固然可以,但是最终效果也许因保管不善而走样。” 淳妃当机立决地唤人叫来一队侍卫,守在吉祥坊楼下,要在寿礼出品前严加看管,不许她和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近吉祥坊。 …… 皇上寿宴,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后gong更是百花争艳,百宝齐发,不过无外乎是珊瑚翡翠、金银珠宝、奇花异草等俗物,皇上呵呵笑着一挥手,那些宝物连看也没看就被抬走了。 淳妃的软轿停在金銮殿外,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旗袍,头戴金镶蓝宝累丝钿子,随抬着寿礼的侍卫款款走来。 皇上念她身怀六甲,没等她下跪就派人搀扶落座去了。 皇上看着抬过来的画架不解,问淳妃道:“爱妃,那是什么啊?” 淳妃微微欠身,笑吟吟地回答:“回皇上,是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 四下议论一片,娴妃轻蔑地插嘴道:“皇上的养心殿和寝宫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山河社稷图,妹妹不会一直没机会看吧!” 淳妃不理会娴妃,却请求皇上暂时灭掉所有灯火,只留一盏在画架前。 可能皇上玩心也被激起来了,他带头呼地一声吹灭了饭桌上的两盏烛台,底下的三宫六院、六部九卿、皇亲国戚也纷纷效仿,吹灭所有烛火,一时间金銮殿内静得只剩下人的呼气声。 画布一拉,满堂皆惊。画上河山盈动,墙上社稷擎空。 皇上乃是见多识广之人,无需任何人解释,他就看出了这幅山河社稷图的奥妙和珍贵,更重要的是它的寓意――不但囊括了满汉一家亲,还暗含了大清疆土日益扩大的美好祝愿! “好!真是高妙!看这画上的图示和文字注解,不但会发光,还译有满汉两种文字。让人有种错觉――这莫非就是封神演义中女娲赐给杨戬的法宝‘山河社稷图’吧,那宝图将真实山水尽收图中,一打开便跃然纸上,连得道之人都难以分辨真伪。再一个,你们看看这小图被烛光映照后产生的巨大背影,不正像是一种好兆头――我大清疆土越来越广阔么,哈哈哈哈!” 皇上怎么说都有人捧场,众人一片鼓掌称赞。 当晚,淳妃成了最大的赢家,而娴妃的脸则从殿顶拉到了最底层的台阶下。 注1口讷――音四声ne,亦作“口呐”。意思是说话迟钝。 ------------ 第五十七章 七彩人生(一) 自从淳妃因七彩珍珠山河社稷图拔得头筹,后gong的七彩炫风瞬间刮了起来。 好几个妃嫔都在自己的寝宫、头饰、衣着上附上那么一两款七彩的装饰物,比如七彩流苏、七彩攒珠、七彩丝巾等掌心相期。 连御膳房也不甘落后,研制出了一款由芹菜嫩叶儿、胡萝卜、白萝卜、心里美萝卜、黑木耳、鸡蛋皮丝和猪耳丝凉拌而成的七色锦大拌菜。 淳妃的生产日期逼近了,皇上从天下挑选了了最好的奶口,以及用着最顺手的太监宫女近百人,在延禧宫偏院儿随时候命。 由于我没有伺候月子的经验,淳妃索性就放了我的长假,让我随便去弄一些好玩的小东西,等小皇子或小皇女出世以后,作为送给孩子的贺礼。 我从此扎在了吉祥坊,每日和各坊的师傅交流装扮新动向。 这日,苏州婵娟珠钗坊的刘师傅正在给淳妃娘娘打造孩子办满月时用的首饰。他锤子举在半空,好像什么地方卡了壳,不能继续下去。 我在一旁询问道:“刘师傅,怎么了?” 刘师傅道:“哎,按说平日里我打造钗环、步摇,从来没犯过难,如今跑到皇宫里,却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咱们娘娘不喜欢。梓珊,你能否告诉我,现在娘娘对什么材质或者什么颜色感兴趣?” 我哈哈一乐道:“那必须是七彩啊!您想,淳妃因七彩而深得圣宠,七彩就是她的幸运色,所以,您可以用一些七彩的宝石来渲染首饰的主要色调。” 刘师傅发愁道:“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也不是没想过,问题是我感觉那样并不完美。你看宝石这东西,因切面多和反光的特点,它们的颜色经常互相干扰,远看好像一片交相辉映,夺人眼目,但或许在一片绚丽的色彩下,它们完全失去了自我,这不是我婵娟的设计理念。其实,我更青睐于珍珠,就是七彩的那种,可你上回说那天母王贝千百年才遇一回,所以我就不敢奢望了,现在我正努力想,还有什么材质能近似珍珠的效果。” “哈,”我恍然大悟,原来刘师傅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也想要送给皇上的那种七彩珍珠啊。 于是我安慰刘师傅道:“我太能理解一个珠宝匠对材质的苛刻要求了,谁不想自己做出的东西独一无二啊?要不我最近勤去着点儿北市,再不我跟娘娘说一声,再去北海给您寻那七彩珍珠回来?” 刘师傅摇摇头,表示只是说着玩玩的。 刘师傅无意,我可是上了心。因为那七彩珍珠的绝世华彩,已经彻底俘虏了我的心。虽然那色彩都是浑然天成,可遇不可求,但我曾听说珍珠也是可以人工培养的,只是技术上复杂了许多,珠子也不如天然的美丽。不过这倒给我一个启示,是不是珍珠的颜色也可以人工添加进去呐?我觉得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这将是珠宝界的福音,七彩珠将广泛应用于首饰行和珠宝店。 …… 这晚,我出了紫禁城北门,去了‘各路豪杰’云集的珍宝街。 “公子,您看看这些大南珠不,全是正经合浦货。” 我随意挑了一颗,看看又放下了,那摊主一脸奸猾地问:“这么好的珠子公子都看不上眼?” 我低声跟摊主道:“这不是惠州珠子么?怎么叫合浦珠呀,合浦珠子的特点啊,嘿嘿,我不告诉你!” 说完,我就撒丫子跑走了,背后隐约听摊主骂了句什么。 又往前走了好久,街边玲琅满目、珠光宝气,却都没能引起我半点兴趣,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珠蚌。 突然,我听见一个小孩儿的哭声,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摊位的妇人正在哄孩子,那孩子举着小手儿喊疼三国小兵之霸途最新章节。 我忙走过去问:“老板娘,孩子怎么了?” 老板娘说:“嗨,这不桶里放着珠蚌么?我儿子看珠蚌一张一合地很好玩,就伸手去掏,这下子可不要紧,让那最大的蚌壳给夹住手指了,疼得哇哇直叫,你看着手指盖都给掀起来了!” “哎,真是可怜,那孩子没事儿吧?” 老板娘一摆手道:“没事,农家的孩子皮实,这点小伤算什么啊,过半个月就好了。小俊,快谢谢哥哥关心!” “哇哇!” 小孩不懂事,只管哭开去。 我望了望桶里的珠蚌,又问:“这些珠蚌都是哪里的?” 老板娘解释说:“这些都是合浦亲戚家托卖的,他说现在合浦竞争太激烈,要打开销路,唯有上京。这些珠蚌啊,个个含着珠子,这点您可以放心!” 我笑了,心里还添了几分敬佩,这家可真有做买卖的头脑。 老板娘给小孩简单包扎好伤口后,倒出空儿来招揽生意了,她问我道:“公子,您要不要买几只珠蚌,说不定可以憋出大宝贝,咱们的珠蚌都是原封不动送来的,里面能开出什么样的珍珠,全靠您运气,好了俺们不追,坏了俺们不管。” “呵呵,那我要全包了是什么价格!” 老板娘睁大眼睛,打量了一下我,说:“全买了啊,这可要不少钱呐!” “报个数!只要不是宰人的,我都可以接受。” 老板娘算了算,然后左手伸出一个一,右手伸出一个五,我说:“一百五十两么?” 老板娘摇摇头道:“不不不,俺不骗人,我说的是五十一两,珠蚌二两半一只,共计二十只,这只水桶、俺娘俩的路费,晚饭钱加一起是一两银子,孩子来这好久了,还没吃过烤鸭,俺想带孩子吃半只去。” 我一听,这价格不算漫天要价,因为一只珠蚌即便按一只珍珠算,怎么也能值二两银子,何况还有的珠蚌能憋出两只珍珠,甚至稀有品种,那就价值无量了。 所以堵珍珠和赌石差不多,凭的就是一个运气。 我爽快地递给老板娘六十两银票道:“带孩子去吃顺德坊吧,要整只烤鸭带鸭架汤的。另外给孩子买点好的金疮药,小小年纪别留下疤痕。你们帮我把这只桶提到宫墙北门外,就没你们的事儿了。” 老板娘捂住嘴小声道:“您是宫里的啊!看您这么水灵,莫不是公公吧?” 我心里发笑,嘴上却很严肃地答道:“对,你猜对了,快走吧。” …… 到了宫门口,卖珠蚌的娘俩拿了银票速速离去,我请侍卫帮我将大桶抬进吉祥坊。 一个相熟的侍卫还打趣道:“梓珊姑娘啊,自从您进宫当了宫女,我们哥俩站岗都不觉得烦闷了!” 我说:“为啥啊?” 那侍卫笑道:“因为我俩天天在打赌,今天延禧宫的梓珊姑娘是不是又造出了一桩大事儿啊?结果,果然是。所以,只要赌后gong最大奇闻是你的人,必赢!” “滚一边去你们给我!” “哈哈哈!” ------------ 第五十八章 七彩人生(二) 我将大蚌放在吉祥坊后院的水塘旁,这样换水方便许多,剩下来的步骤就是我要琢磨出一个令大蚌吐出彩色珍珠的妙招了。 我翻开帮闲要诀求索答案,看了这本书许久,不禁要感叹楚人的智慧,有的时候一些很不起眼的蛛丝马迹,都能被多愁善感的楚人扩大成治国平天下的大事。 一般来说,我都是取这本书当辞典来查,可每每看到里面一个个鲜活的例子,便产生了看故事书或神话故事的惊奇感,就比如说这养蚕吧,它并不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蚕蜕变和吐丝的流程,还附上了一个很传奇的段子: 雍州有个养蚕大户,一日早上起来后发现自己家新破茧的蚕全死了。他十分气恼,却看到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养蚕的大箱子里,诞生了一只比小臂还粗的蚕,它周身散落着许多被咬的只剩下半截的蚕尸。 蚕户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头巨大的蚕王吃掉了所有的小蚕庶女也疯狂。 他心里既害怕又惊喜,怕的是他不知道这头蚕还要长多大才算完,喜的是这蚕要是吐起丝,还不得以一顶万啊,那得是多大的利润啊。 蚕户越想越高兴,就搬来一大筐桑叶,亲自用手递到巨蚕口前。 不想巨蚕根本没看桑叶,而是张开黑洞洞的肉嘴,一口嘬向蚕户的手指。 蚕户没躲开,半只手进了巨蚕口中,那怪物把嘴越缩越紧,竟像是孙悟空脑袋上的紧箍咒,让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蚕户急疯了,他想找东西拍死这条妖蚕。突然,这巨蚕不知从喉咙里伸出什么利器,“噗”地刺破了蚕户的手指。这一下虽不疼,但他全身一麻,失去了控制力,迷迷糊糊中就看见巨蚕半透明的躯体一拱一拱地往体内输送自己的鲜血。直到巨蚕的身体全部变成暗红色,它才住口,放了蚕户。 蚕户并没有死,他只是失掉了两碗血的血量,头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蚕户醒过来,发现自己所触之处都凉凉的、滑滑的,猛一睁眼看,他吓得差点蹦起来: 就见从蚕箱一直铺到地上,浩浩荡荡数丈长,尽是透红鲜亮的赤色蚕丝,壮丽至极。 蚕户斗胆扶着桌子腿,翘首看向蚕箱,一副趣味横生地场景映入他的眼帘――巨蚕口中飘着一缕红丝,身体恢复白色,四脚八叉地仰着肚子睡着了。 蚕户赶紧将所有的红色蚕丝慢慢缠成一团,抱出屋子。他仔细鉴定了一番,最终认定那些染色的红丝确是蚕丝,并且很可能是巨蚕喝了他的血后,导致吐的丝染成红色。 蚕户试着织出一匹红锦,将它擎在半空欣赏,那颜色真是绝无仅有,既不是鲜红,也不是血红,而是像玛瑙那般镀着金光的霞红色。 蚕户最终将所有红丝都织成锦缎,摆在铺子里去卖,结果很快被一抢而空,还有一大票客户的订单排到了来年年底。 蚕户不再呵斥巨蚕为“妖蚕”,而是亲昵地称它为“宝贝”。这头蚕其实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凶猛,它只是饿了,并且喜欢吃味道浓重的东西,故它不会吃桑叶。 蚕户从此每天供着宝贝三只鸡,水果补品若干,那只可爱的家伙由此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可爱丝线:有鸡血和牛乳调配出来的西瓜红色丝线,有芹菜和香蕉调配出来的青葱绿色丝线,还有杨梅和菠菜调配出的紫灰色丝线,简直是没有你想不到的颜色。 蚕户因为有了宝贝,变成了当地首富。待他自己老得快不行的时候,他抱着宝贝一起进了墓穴。结果,几百年后,有人碰巧挖到了蚕户的坟墓,当他打开棺材时,惊讶地发现一头把棺材填的满满的血红色大肉虫子和散落在一旁的一把黑漆漆的发髻。 那人大骇,招呼来好多人,将火把伴着亮子油松丢进棺材,活活把吞了自己主人后独活几百年的宝贝烧成了灰烬,这下蚕户才真正的和宝贝一起升了天。 …… 这个故事看完了使我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宝贝通过吃各色蔬果吐彩丝的故事点醒了我。 我马上从厨房取来几根胡萝卜,几根芹菜,将这些东西榨成汁液,分别滴在两只养着小珠蚌的桶子里。 我期待十天半个月后,这两只桶里的小家伙能像宝贝那样,结出绿色和橘色的珍珠。 我正畅想着,紫嫣突然跑到吉祥坊后院来找我,我以为是淳妃有要事相商,她却说只是因为自己不当值,烦的无聊来找我玩儿。 “梓珊姐姐这些天你在忙什么啊,听守门侍卫说姐姐今天拉来一只好大的水桶,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些侍卫真无聊兽人界最新章节!好吧,其实我是在做实验,你看这些珠蚌没,我想让它们生出彩色的珍珠。” 然后我又将详细步骤讲述给了紫嫣,紫嫣表示很感兴趣,她让我等等,去去就回。 很长一段时间后,紫嫣才回来,手里还抱着一大篮子粉的红的玫瑰,她对我说:“梓珊姐姐,美丽的颜色里怎么少得了玫瑰色!” 我笑道:“对对,你看看我,净拿那些不值钱的蔬菜,白瞎了这几只小蚌。来,咱们把玫瑰花瓣揉碎了,投进那只大桶子。” 都做完了,紫嫣热劲儿过后的疑虑感又袭来了,她担忧地问:“可是梓珊姐姐,我们这么折腾,绝对能成功么?” 我手一摊,表示没把握。 于是我们俩对着星星傻笑着,静静地等待珠蚌爆发出彩色的珍珠。 ……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好在煎熬终有头儿。 十几天后,我再次来到吉祥坊后院,一只只地捞出那些珠蚌,用蒙古刀划开它们的合缝儿处。 第一只蚌很不幸死去了,而且还臭掉了,连带着一桶中其他三只蚌也都被熏死了。它们总共产生了四颗白色小珍珠,显然我买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死了,所以没能吞进去胡萝卜的汤汁。 我有些沮丧,又割开第二桶混有芹菜汁的蚌壳,这些蚌壳所产生的珍珠依然是奶白色,只是由于母体是活的,所以珍珠大了不少,也算失败了。 我只好无奈地继续割下去,而就在我割开第三桶滴了玫瑰汁的珠蚌时,两颗瑰丽的樱粉色珍珠落入我的掌心,虽然他们不算太大,亦只是表皮两三层有颜色,但珠体圆元,落盘就滑,是名符其实的合浦走盘珠,最重要的是,这两颗珠子全都成功地被染上了颜色,说明靠喂食天然染料,完全可以成就七彩珍珠。 最后,我统计了一下,二十只蚌壳,死了四只,没染色的六只,染色的有十只,分别是玫瑰色和青紫色,这个结果还算喜人。 我想,若是下次时间更充足,那我就从蚌苗开始培养染色,待成熟时肯定能长出里里外外都饱含色彩的漂亮珠子。 …… 婵娟的刘师傅一边观赏着我歪打正着制作出的几颗彩色珍珠,一边唉声叹气,我问:“又怎么了啊刘师傅?现在如您所愿,有了彩色珍珠,可您怎么又发愁了?!” 刘师傅笑然:“我不是发愁,我是怨恨自己手下八个臭小子,从小就师承于我,却没一个人肯动脑子做钻研,我更怨恨你怎么是个女孩子,要不我一定把你收了做关门弟子。”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我啊,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灵机一动罢了。终不比您这些行内人有一门饿不死的手艺。我们这样的小宫女,服侍好主子才是首要任务。不说这个了,刘师傅你觉得这两种颜色的珍珠,做什么首饰最好看?” 刘师傅寻思了一会儿,答道:“淳妃娘娘新产子后,若是儿子,必定母凭子贵,地位更上层楼;若生的是公主嘛,那也就只能落个添丁之喜吧。故我认为,还是做一支寓意比较模能两可的发饰――富贵牡丹攒珠发叉吧。你说呐?” 我点点头道:“嗯,合理也恰如其分。就做支富贵牡丹好了!” 我和刘师傅正商量着,紫嫣疾风般闯进婵娟坊,满头大汗地对我叫道:“梓珊姐姐,娘娘羊水破了,想是今日就要生了!” ------------ 第五十九章 人生如斗 淳妃娘娘在帐内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通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叫透过窗棂,扎进外边等待的所有人的耳朵里。 台阶下跪倒的我们提起脖颈翘首以待,希望这次生的是一个皇子,这样延禧宫所有人的待遇都会因淳妃母子而升级。 皇上在门外踱来踱去,差点推门进去。片刻,稳婆开门抱出一个黄缎子襁褓,喜气洋洋地对大家汇报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是……” 说到这儿,稳婆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就是说不出是什么,她背过身,对着自己的喉咙一通鼓捣,然后转过头,面红耳赤地跪倒对皇上解释说:“老奴该死,刚刚老奴正要张嘴,突然口中飞进一只小虫,所以老奴失态了。奴婢想要宣布的是,淳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迟来的喜讯乘着和煦的春风传遍了紫禁城每一个角落,有人高兴有人忧虑。 钟粹宫里早就瓷碗瓷盘碎了一地,丫鬟宫女哭作一团,娴妃这通脾气发的,连她自己的衣服都被撕裂了。 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大度,她派人送去一套金镶红宝的碗碟,预祝小皇子长得健康可爱。 皇上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头大汗的淳妃道:“嗯,真好啊,爱妃辛苦了,朕就赐这孩子叫……叫爱新觉罗.绵忻吧,忻者,喜悦之意也。” “谢皇上!” 小脸儿通红的小皇子绵忻哭得筋疲力竭后,躺在母亲身边睡着了,我见淳妃已无力多说半句话,便退了出去。 这时,淳妃睁开眼睛,叫住了我:“梓珊,最近在做什么?” 我回头对淳妃笑道:“娘娘,方才看你睡着了,我不忍打搅。我这些天做了一件对我来说好大的事情――那就是,我培育出了彩色的珍珠。”(当当当当~) “什么,彩色珍珠?七彩的那种?” “是啊,姑且可以那么认为吧。” 淳妃马上撑着被子坐了起来,说:“拿来我看!” 我答道:“您先休息吧,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我晚上来看您的时候一并带给您。” “好吧。” …… 晚上,我去吉祥坊取那支牡丹富贵发叉(注1)。 刘师傅从一只月光石打造的石匣子里取出那支‘拉金丝叠织’的软瓣儿仿真牡丹攒珠发叉。这种工艺十分繁琐,是由成千上万根头发丝那样细的金丝,像织锦般织成一片片如真实的牡丹花瓣般柔软的东西,再用相对粗一些的金丝固定在一起,摆出真的牡丹造型。最后,将玫瑰色的珍珠攒在中心做花蕊,而青紫色的珍珠点缀在花叶上,就形成了一朵雍容华贵,独具特色的牡丹了。 刘师傅又解释说:“之所以放在月光石打造的匣子内,是因为珍珠和银光石同性,相互补益,珍珠就不会失去莹润的光泽。你快拿去给淳妃娘娘吧,稳当点端着啊!” 我万般小心地端着小石匣,一路不停地走进延禧宫寝宫。 “娘娘,您看,真好看的一个东西啊。” 我帮淳妃从月光石匣子内取出发叉,递给淳妃。 淳妃抚摸着那些圆溜溜可爱的彩色珍珠,问道:“梓珊啊,生出这种珍珠的珠蚌是从哪里买的啊,是不是很不好找,也很昂贵啊?” 我自豪地回答:“不啊,很好弄的,就是将那个彩色的蔬菜汁液倒进养珠蚌的水桶里,然后半个月后它们就会因为喝了彩色的水而凝聚出彩色的珍珠啦调教仙子最新章节!” “啊,这样啊,”淳妃看着手里美艳无双的发叉,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娘娘,您是觉得不好看么,还是……” 淳妃摇了摇头道:“哎,我可爱的梓珊啊,你既聪明又单纯,可你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 “深意?”我疑惑地歪着脑袋想,淳妃拉着我的手呵呵笑着答道:“梓珊,你别想歪了。本宫想告诉你的是,这世间的奇珍异宝,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它多么美丽而价值高,而是由它的数目决定的。就好比前年四川进贡的一罐儿峨眉雪芽,茶本身本是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产茶的地方当年迁来了无数灵雀,茶农就给新茶取了个应景的名字――雀嘴兰,茶的价值一下子增了百倍。再说说你上次千里迢迢寻回来的七彩珍珠,本是无比珍贵和稀有,皇上为拥有那样一件独一无二的宝贝而欣喜若狂。如今,你又变出了好多‘廉价’的彩色珍珠,那么,你想想,如果如此珍贵的东西可以人手一件的时候,那它还值钱么?所以本宫只是提醒你,不要好心办坏事,让人抓住把柄。” 我一时语塞,心里五味杂陈,淳妃将发叉放在我的手心里,交代道:“梓珊,你把这珠钗拿回去,跟师傅说重新镶嵌上普通宝石即可。哦,对了,等下……” 说着,淳妃用力抠下两颗珍珠留在手里,将破损的牡丹发叉还给我,解释道:“你就说是本宫的幼子不小心将发叉打翻在地,丢失了两颗珍珠。这样,工匠师傅就不会心存不快了。” “这……”我低头看着发叉,犹豫不决。 淳妃眼神坚定地看向我说:“快去吧,你要相信本宫,这发叉上的珍珠一旦被皇上或娴妃等人识别出来,那上次咱们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好吧,娘娘,那我先去了!” ……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吉祥坊走出来的,刘师傅当时非常惋惜和诧异,他无奈地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给了小孩子玩儿?” 不过他也没再多问,只是告诉我他打算重新用绿松石做叶子,用珊瑚做花蕊,叫我明天一早来取。 我一晚上都很迷茫,淳妃的这番好心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却更加深了我对宫内生活的恐惧感和厌恶感。 “好久没去枯井了。”我如是想着,身体既像是被什么东西抻着,一步一步往那边去。 我将长长的旗袍挽起来扎在腰间,坐在井台上打算往下爬。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窜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还低沉地说了句:“又多了一个自杀的宫女么?!” 我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双手拼命捶打着那人的大手。 “是个男人?!” 我一惊,不由弯腿踢向那人的要害处,他却身手敏捷,提前将腿一分,来了一个大劈叉,双手还一下夹住我的绣花鞋。 我一下子趴在地上,他也松了手,我这个气啊,回头就要骂他,就在这一照面之间,我借着月光看向他的脸庞。 注1发叉――两个以上针的,带有花朵、凤凰等装饰物,大多用于盘头用。 ------------ 第六十章 谁家子弟 这人虽然蒙着半块黑纱,但其鼻梁傲挺出奇,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虽然我的鼻子也曾被选秀嬷嬷说成前有险山,但我这鼻子和这男人的鼻子一比,充其量也就是景山见了泰山,不是一个级别啊。 他还稍稍有些奔儿头,但目若朗星,眉分八彩,显得这人十分睿智。 他同时也在打量我,但很快将目光移开,转身,三转两转就没影了。 这个插曲令我警惕了一下,没有再次下井。我起身来到一处三岔路口一望:左边是延禧宫,右边是吉祥坊,中间则是浣衣局。 好久没去浣衣局了,不知道那边的姐妹们都还好么?尤其是那个李乱儿。 我抱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往中间的路上走去,一会儿功夫就走到当初遇见淳妃的那座小湖边。 “嘻嘻~” “嗯~” 突然,耳畔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男女说话声。都这么晚了,怎么湖边还有人? 我站住了脚步,躲在假山后边。透着石头上的圆孔,我看见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只见一个斜背宝剑的侍卫正趴在一个女子身上,做越轨行为我姐姐叫妲己。那女子貌似也是心甘情愿的,她一边放荡的嬉笑着,一边伸出玉臂搂着那侍卫的脖颈。 “你说的,以后当了将军娶我,要不不让亲!” “宝贝儿,谁说不娶你的,但是我现在离当将军还有一定的距离,你这么娇媚,等得了么?” “一边去,少唬我!不许亲!” “来么!” 怎么越听越像李乱儿的声音?她那特殊的尾音上扬和特意加重的头字,显得十分娇嗔和做作。 我正看着,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子说话:“你还看,小小年纪不学好!” “啊!”我吓得叫出了声,这可吓坏了前边正在行事的一对男女,那侍卫慌乱地穿起裤子,披上褂子,手忙脚乱连衣服扣子都系错了。 下边那似李乱儿的女子此刻也跪着忙不迭地穿衣服,然后将秀发一挽,这时我才认定那确实就是李乱儿。 我一慌,脚下踩崩了一颗小石子,那侍卫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奔着假山这儿就走过来了。 没等我再做什么,身后那双手将我一拎,扔在肩膀上,大步跨上小路,一溜烟甩掉了追来的侍卫。 …… 他放下了我,我醒过神儿来后,看了他一眼,大叫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跟踪我!” 男人从纱布后边咧出微笑的嘴型,但眼睛却没笑,他反驳道:“应该不是我跟踪你,而是你跟踪我吧!我是男的,在这宫里,我去哪都是自由的,你可是宫女,这么随便的跑来跑去,还特意来看活版春gong图,难道你不更值得怀疑么?” “我,谁看那个,我是,你!” 现在我根本没法说清楚自己这一晚上究竟要干什么,便一副我是坏蛋我怕谁的口吻,对那男人说:“怎么?宫女就不是人啦?就不能满处跑啦?” 男人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蔑地说道:“可以跑啊,你去跑吧,我走了。不见!” “不见就不见!谁见你谁……” 话还没说完,人又没影了,看来是有两把刷子,脚底抹了油。 被这诡异男子和yin乱的李乱儿一搅和,我感到今晚做什么都索然,还不如回去睡觉,看看明早谁先来找我,我再决定做什么好了。 …… 第二日一早,来找我的依然是紫嫣,也永远是紫嫣。 紫嫣一进门就笑成一朵花儿,我问她:“哎呦妹妹啊,什么事情把你乐成这样?” 紫嫣摇晃着我的胳臂答道:“梓珊姐姐,你知道么,五年一次的八旗相狗大会就要开始了。你以前没参加过吧,我是包衣之后,从小就生活在宫里,有幸看了三场相狗大会,可有意思啦!” “相狗大会?莫不是将所有有名的狗狗都集中在一起,斗狗吧?” 紫嫣还没说,谜题就被拆穿,她嘟着小嘴道:“梓珊姐姐,你什么时候能笨一回啊,什么都能被你猜中。” 我笑着摸摸紫嫣的肩膀道:“好吧,这段掐掉,一切重来,你说吧,什么叫相――狗――大――会啊,我的紫嫣美女?” 紫嫣被我逗乐了,也学着我的口吻道:“梓珊美女,我现在来告诉你什么叫相――狗――大――会太初追溯。这个大会啊,就是关内外一切有钱有势又会玩儿的八旗子弟,他们饲养和收集了天下各种各样的狗狗,再从中选出身富力强,品相极优的品种,雌雄各一只,进行交配,以确保它们的后代全部是优质的。最后,再从繁衍出来的一代又一代的狗狗里,选出最好看,最聪明,最厉害的,拉到全国各地进行比赛,嗯嗯,我说完了。请您评价。” “哈哈,这个评价就算了,因为你已经描述的很清楚了,颇有先圣遗风。哈哈哈。” “哎呀,梓珊姐姐,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人家就想问问你的真实想法嘛。” “我已经被你说的没有想法了,你说的一切就是我想说的。” 我开始逗起紫嫣,她也不甘示弱,跑过来掐我的胳臂,追打我。 我们正在耍的起劲儿,李公公也进门来凑热闹来了。 “哎呦,瞧把两位姑娘乐的,是不是正在说相狗大会的事儿啊。” 我又转移目标开起李公公的玩笑:“是啊,李公公怎么猜的这么准,堪比文王神卦。” 紫嫣也跟着起哄道:“李公公乃是姜子牙再世。” 李公公一斜眼,左看右看我们俩,故作很邪恶地说:“叫你们拿我开涮,我不给你们发防护服,叫狗把你们啃了!” “啊~不要吧!李公公我们错了还不行么!” 见我们求饶,李公公哈哈一乐,拿出两套很坚实的坎肩儿和护膝、护肘、护盔说:“给,到那天可别忘了穿上,要不两个粉嫩的小脸蛋儿可就没了!” 紫嫣和我纷纷说:“李公公太坏了!越来越会吓唬人!” …… 明媚的四月的一天,皇宫相狗大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已经将养好身体的淳妃娘娘乘着小轿,也来参加这次相狗大会,当然还有皇后、娴妃等后gong嫔妃,但闵贵妃身体抱恙,一直没好,所以这次不参与了。 所谓“六畜之狗世间兴,养只发狗家安宁。”自古以来,无论是皇权贵胄,还是普通百姓,家里或多或少都乐意养上一两条狗。这东西,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养法。比如皇族吧,就会为狗狗建立专门的狗舍,吃的则是生鲜鸡鸭牛猪、肉肠拌米饭;穷人家自己还顾不上,自然也只能将吃不了剩下的那一口半口的喂自己家大黄,即便这样,狗狗也不曾嫌弃主人,这就是大家喜欢狗的基本原因――忠诚。 今日参会的这些八旗子弟,各个张扬跋扈,牵着的狗也都戴着金嚼子皮护具,和主人一样,神态骄傲地走进御花园中心场地。 由于没有进行武力切磋,单从毛色和身形上看,全是好狗。一会儿就看拼搏后,哪条狗狗能脱颖而出,成为今年当之无愧的狗王,那样,其主人也将获得一座和狗狗长得一模一样的狗金身做纪念,他的薪俸也将翻一倍还多,现在你明白为何八旗子弟对养狗、训狗乐此不疲了吧。 进场的人太多,所有的狗又都千篇一律,在我看来也就是一串串黑条儿条儿、白花儿花儿、黄块儿块儿的走马观花。我打了一个呵欠,就等真正有意思的部分上演。 突然,我猛一抬眼,却见我斜对面站着一个男子,他身形魁伟,面色偏黑,但看上去很健康;他眼神犀利,嘴角上扬,谁也没看,就看着天儿,可他那高耸的鼻子却提醒了我,他不就是那天晚上频繁出现在我周围的黑衣男子么?如今他一身王公贵族的打扮,手里还牵着一只狗,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郡王贝子?那他又是谁家的子弟呐? ------------ 第六十一章 相狗大会(一) 一声锣响,所有人整装肃立,狗狗们也都昂首挺胸,准备竞赛。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只长得雄浑壮阔、被毛浓密的肉桂色大雄狮犬。它摇头晃脑,憨态可掬,猛一看并不是杀伤型的犬种,我想可能是用作开场白的那种逗乐子的狗狗吧,博得众美人一笑。 果然,雄狮犬面对比它小一号的,花白相间的昆仑犬毫不在意,它甚至还用肥胖的前爪去拍昆仑犬的脑袋。 那昆仑犬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让雄狮犬去拍,可我看它两个圆点儿形眉毛往下压,眼睛微合,从窄窄的眼缝儿里淌露出凶光,难道说这只狗狗心里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雄狮犬可能是被主人宠惯了,别看他个头大,但内心却十分幼稚抗战之最强民兵全文阅读。他拍了好几遍对手后,又倒在地上亮出肚皮打滚儿,等待主人抚慰。 突然,昆仑犬一个腾空而跃,四只蹄子正好落在雄狮犬的肚皮上。他也学雄狮犬那样拍着,雄狮犬起先觉得很舒服,但它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贯穿了它的腹部,尔后就是瞬间冷冰冰的血液凝固,最后一阵强烈的剧痛让雄狮犬如被斩了头的鸡,扑腾三两下就瘫软在地上,死去了。 头场见了红,在比赛方看来这是好事,预示着开门红嘛。可后方的嫔妃们却吓得哇哇直叫,纷纷拉上轿帘儿。 雄狮犬的主人可不干了,他飞身上了擂台,挥刀就要剁了正在吃雄狮犬心脏的昆仑犬。 昆仑犬的主人也不答应,他也飞身登上擂台,两个主人你一拳我一腿地打在了一处。 这时,锣又响了,宣告比赛结束。裁判跳上桌子,用长鞭点了一下掐在一起的两位主人,说道:“成王败寇,别管怎么赢的,只要符合比赛规则就算数儿。” 雄狮犬主人的亲友团里上来了几位,将他架了下去。裁判一举昆仑犬主人的胳臂,示意大家,这是第一回合的胜利者。 昆仑犬的主人拉着狗才围着场子显摆了半圈儿,一位挑战者便走上了擂台。 他口打呼哨,一只身体细溜的小犬不知从哪个旮旯跃上了擂台。这只小犬竟比眼前的对手昆仑犬矮了一头。 众人一片唏嘘,十分不看好这只小犬,那只不战而胜的昆仑犬也将鼻子冲着小犬这边猛嗅,他没有检查出威胁的气息,便继续冷漠。 小犬的主人介绍道:“鄙人的狗叫箭毛小猎犬,是湖北黄石的优质犬种。别看它个头小,可是从种群里百里挑一出来的,你们看看这葫芦头、蒜头脚、老鼠尾、杏眼、猫耳,多灵秀呀。有没有识货的,给点掌声。” 底下稀稀拉拉响起了掌声,那是有人为了安慰他鼓的掌。 昆仑犬的主人捧腹大笑起来,他指着矮小的箭毛小猎犬道:“兄弟你别逗了,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咱们北方,尤其是蒙古犬、藏犬雄霸天下啊,哪有人收南方犬的?你还是拉回去捉捉耗子得了,我怕我的狗一出手,把你的狗活吞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四下里一片讥笑声和议论声,小犬的主人却毫不在意,他一抱拳道:“同是八旗子弟,相煎何急嘛?先玩玩儿再说!” 两人闪身下了擂台,表演的舞台又交给了狗狗们。两只狗个性相当,只是从眼神上看,昆仑犬略阴,箭毛犬略善。 昆仑犬一直盯紧了面前这个自顾自舔着腿上绒毛的家伙的一举一动,这是它的优点――从不轻敌,比那只枉死的雄狮犬要强多了。 箭毛犬舔好了以后,站了起来,昆仑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站了起来。然后箭毛犬又坐下了,换了另一个方位的腿,慢慢舔了起来。昆仑犬只好再坐下,静静等待。 最可气的是,箭毛犬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一直舔啊舔,把昆仑犬无聊得要命,他开始烦躁了,四蹄刨地,战力十足的样子。 箭毛犬根本不看它,开始舔尾巴。这下,昆仑犬真的气急败坏了,它终于按耐不住,低吼一声,扑向那只还在泰然自若地整理毛发的小犬。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心想这下小犬可要成为昆仑犬的盘中餐了,女人们则提前捂住了眼睛。 昆仑犬扑将下去的身体还未落地,同时,箭毛犬敏捷地来了一个锅底滑,从昆仑犬的裆下出溜开去,紧跟着一个鹞子翻身,直接骑在了昆仑犬的后脊背上游侠系统最新章节。 这可出乎昆仑犬的意料,它拼命甩,拼命蹦,无奈那小犬身轻如燕,灵活至极,身体随着甩动的韵律也在左扭右扭,根本掉不下去。 昆仑犬急了,他打算用打滚的方式压死箭毛犬,但它滚动的时候,箭毛犬却向它相反的方向滚动,这样就产生了好大的阻力。昆仑犬越滚越慢,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该往那边滚了,也开始晕头转向起来。 此刻,箭毛犬知道时机到了,它看准一个滚动的间隙,又准又狠地对着身下的昆仑犬下了嘴,这一口咬下去就没再松口。 等箭毛犬把嘴拔起来的时候,大家惊诧地看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昆仑犬勃颈处,几根血管连带一根气管早已断裂成两截,在风中颤动着,连裁判也骇然。 无疑,和第一回合一样,死者为输。昆仑犬的主人在台下拳头攥紧,咬牙切齿,没给爱犬收尸就甩袖而去。 “好犬!” 台下有个彪形大汉拉着一头和他身形相仿的大狗蹦上台面,在座所有人顿时感到地动山摇。 那头狗金颈圈,铜掌钉,还带着一只铜护头,它一脸的横肉和张飞胡子般的鬃毛从护头的孔隙里龇了出来。 不用猜,看体貌之巨大就知道必须是恶名远播的藏獒,大家都替箭毛捏了一把汗。 箭毛抖擞了一下精神,准备迎战。这种箭毛小猎犬最值得敬佩的地方就是不畏强敌,他们即便遇到身形大过自己数倍的敌人也不会退缩求饶,定会拼死抵抗,必要时还会玉石俱焚。 十犬一獒。这大怪兽虽然雄壮至极,可并没像方才那个昆仑犬,主动出击,而是采取正当防卫,也就是箭毛猎犬攻击它的时候,它才会轮上一爪子。 时间被拖得太久,箭毛也开始犯了所有狗都会犯得毛病――急躁。 只见箭毛绕道藏獒背后,还想用方才骑虎拔毛的诡计,这藏獒不知是真傻假傻,果真身体一沉,给了个坡道让它上。 箭毛大喜,一下窜上藏獒的脊背,就想抓它的嗓心儿。 却不想,藏獒就势站了起来,看准了后边一棵粗壮的大树干,猛地往后退。 还没反应过来,大家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大树被拦腰撞断。再看那可怜的箭毛小猎犬,早已被挤压得身体扭曲,骨断筋折,口涌鲜血而亡。 众人拼命鼓掌,赞叹这藏獒如蒙古摔跤手一般有股子瞬间置人于死地的霸气。 “哪个再来?” 藏獒的主人拍拍爱犬厚重的皮毛,给了一只活鸡以示奖励,然后挥舞着粗壮的胳臂对场下叫嚣着。 再后来的几场比试中,藏獒基本成了常胜将军,见一个拍死一个,见两个拍死一双,一时间擂台上下,狗尸遍野。 打得太久,藏獒饿了,裁判宣布暂时休息下,让各主人调整好状态再继续比赛。 我扫视了一下众生相,有的摇头叹气、有的交头接耳,还有的趁机拉着狗从后边溜走了。唯有那个人,稳稳坐在椅子上喝茶,我看向他脚下的那只狗,此狗身长二尺二,眼似半月倒挂天。细腰吊肚小尖脚,尾巴拖地一条鞭。 什么怪狗?狐狸不像狐狸,狼不像狼的。 锣声再响,比赛重新开始,台上一人一獒站立,大家拭目以待,看看哪只狗不要命,前去送死。 ------------ 第六十二章 相狗大会(二) 那人放下茶碗,往旁边空地上啐了一口茶叶梗,然后轻轻拉了一下狗脖套上的链子。那狗马上站起来,抖落脖套,翘脚碎步地走上台子。 战斗了一天,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的余辉正好打在擂台上,大家方看见那怪狗原不是在暗处那般一身灰绿色短毛,而是印有青、白、红、黑、黄五色绵细环绕花纹的锦皮,像极了一匹仙家道长常穿的玄色印花道袍;再看那怪狗的耳朵,又尖又小,一只朝前,一只偏向一侧,更利于广听;那怪狗的眼睛,眼白红得像血,瞳仁呈菜花黄,活脱脱一双目含怒火的夜叉眼。 怪狗上擂台后,藏獒没有直接动手,它开始上下打量对手,怪狗同样也打量起藏獒,还围着它一圈一圈地转,藏獒抖动着长毛,脑袋随着怪狗所转的方位不停拨楞,搞不懂对手想要做什么,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怪狗又换了一个方向去转,藏獒刚刚还适应往这个方向,现在又变成那个方向,它十分震怒,索性哪个方向也不看了,把头一昂,狂吠一声后巨爪墩地,把脚下的土地跺得尘土飞扬。 藏獒以为恐惧会令怪狗停下来,哪知怪狗转的更快了,还把刚刚兴起的烟尘全都搅得四下散开,周围视野又清晰一片,可见怪狗的速度快得惊天啊。 我听底下众人都在议论:为何这狗要来回转圈,是不是在虚张声势?起先,我也怀疑是这样的,可后来我仔细想想,狗这东西,不像狼,他不会闲得没事去揣测猎物的心思,它只会协助主人追赶阻截猎物,以最快的时间、最短的距离将其捕到咬死。 关于转圈儿一说,好像只有狐狸和黄鼠狼之辈愿意为之,用来迷惑敌人。这都属于诡计和媚计,忠良之辈不屑用。 一边审视着这奇怪的狗,同时,我又想起老家讲故事里说的一种神兽――盘瓠。(注1) 据说三皇五帝时的第三位皇帝――高辛氏,其皇宫中的一名老妪患有耳疾,经名医治疗后耳朵里掉出一只蚕茧那么大的小虫。老妇便将小虫饲养于对半切的葫芦中,并用盖子封好。这只虫子不久之后变成一只身上有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的小狗。高辛氏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赐名“盘瓠”。 盘瓠长大成人后,高辛氏与西戎常有战事,由于对方中的一名吴将军甚强,高辛氏曾多次派将讨伐未果,故下令若有人能取其首级,便可获得大金赏赐、万户封邑,并将公主许嫁给此人。盘瓠骁勇善战,最终衔著吴将军的首级回到宫中重生之超级智能电脑最新章节。 但由于盘瓠是狗,许多人强烈反对它与公主结婚。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向父王说:“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高辛氏一听有道理,便答应遵从约定以及女儿的意见,将公主嫁给盘瓠。盘瓠和公主的事情感动了一位老神仙,他送给公主一只金钟,称若是盘瓠能在里面呆上七天七夜,便可变为真正的男子。公主大喜,盘瓠也看到了希望,他义无返顾地钻进了金钟里。哪只金钟里忽而火烧火燎,忽而冰寒刺骨,真个折磨人。熬了五天后,公主听里面没动静了,以为盘瓠死了,便提前揭开了金钟,泄露了仙气,最终盘瓠只能成为一个顶着狗头的人。不过,公主不但没有抛弃盘瓠,还和他生了十二个孩子,从此盘瓠子孙分布在梁汉、巴蜀、武陵、长沙、庐江等地,代代流传。 …… 盘瓠是传说里的神犬,可我眼前的只是血肉之躯,它们唯一相像的也就是身形和毛色。一会儿要是真的打起来,说不定这怪狗一下子就被藏獒拍成肉泥了。 终于,藏獒不知是烦了还是又饿了,它开始主动进攻,扑向怪狗。 怪狗用旱烟杆那么细的后脚轻轻一点地,瞬间腾空而起,站立在擂台旗杆上俯视藏獒。 藏獒感到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它一头撞向旗杆,把它一截两段,怪狗又轻轻飘落在地。 “这狗轻功真好。”我想。 怪狗落地后脚趾分开,紧紧扣住地面呈伏击式,前腿左右分开拉成弯弓,躯干则挺得僵直,离远看就像一架强劲的弓弩。 藏獒面露杀气,背毛乍起,看来是在为自己没在三回合内把对手解决而懊恼。 突然,藏獒张开血盆大口,半身立起,照着怪狗蹲着的方向便砸将下来,估计是打算这一下子冲过来,要么砸死对手,要么囫囵个吞了它。 让人惊诧的是,怪狗没有躲闪,大伙眼看着它的头,然后是全身没入藏獒的巨口中,不禁蹉叹这回连狗尸也看不见了,小狗死的太惨了。 好长一段时间,鸦雀无声,众人习惯了看藏獒打胜仗后回到主人跟前讨要鲜肉,再甩着巨大的脑袋展现王者之气,现在怎么半盏茶下去了,藏獒连动都不动? 看客正疑惑,却见那大藏獒猛地动了起来,可是动作好怪,如猴子般上蹿下跳的,还满地打滚,显得十分滑稽,倒像个小狗在撒娇。藏獒的主人也不解,赶紧拎着活鸡过去抚慰爱犬。 主人将活鸡送进藏獒口中时,他傻了,这藏獒口中怎么有只小狗头,猥琐地冲着他笑?什么?这不是那只怪狗么?天啊,它把自己的爱犬怎么了? 树下的那人嘴角露出冷笑,他根本没抬头看台上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手里将狗脖套一提,那藏獒口中的小狗马上从里面跳出来,抖落身上的血迹和污秽,飞也似得回到主人身边。再看台上藏獒的巨大身躯,如榻上熊皮般铺到地上,再也没有生息。 这太可怕了!那怪狗分明就不是狗,是妖怪! 裁判都忘了宣布胜者,他慌张地看向皇上那边看台。这时,皇上在众人的拥护下走到擂台上,对树下那人笑道:“诸宸啊,你哪弄来这只神犬啊,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那人站起来施礼道:“北诸宸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他的名字叫北诸宸,这么讨厌的家伙居然拥有这么霸气的名字,和那么神秘的举止,更引起了我对他的好奇。 注1盘瓠――音(hu)。 ------------ 第六十三章 地下探险(一) 北诸宸先前给我的印象实在是糟糕,即无礼又唐突,甚至还有些暴力。我很难想象他若有妻子,会不会早就忍受不了出家去了。 不过,他的身手确实不赖,看他年纪轻轻,就可以像武林前辈那般飞檐走壁,没练过20年也有19年吧。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他既是八旗子弟,皇亲国戚,为何不好好地玩他的飞鸟走兽,吃他的珍馐美味,陪他的一妻几妾混日子,每晚跑到皇宫里溜达啥?还穿着那么隐蔽的夜行衣。 咔咔! 我脑袋里一声炸雷,这北诸宸不会是来后gong偷娘娘的吧? 哎呀,什么乌七八糟的!我用力打了打脑袋,淳妃在轿子里看我这样,问道:“梓珊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回头尴尬的一笑,解释说没事,只是耳朵进了飞虫儿。 皇上指了指北诸宸的爱犬道:“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厉害,还很有勇有谋嘛,是什么品种?” 北诸宸将嘴唇咧开一道缝儿,算是微笑吧,答道:“回皇上,这就是一只山犬,是从一个老乡的猪圈里盘过来的,臣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看上它纯属因为个人喜好。” 皇上哈哈一笑道:“那敢情好!随便一喜欢就遇见了能咬死藏獒的神犬,那你也给朕弄一只吧,哈哈哈哈!” 北诸宸道:“皇上想要这只犬,那臣就拱手相送就是了,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可不是第二次就能随便喜欢上的。” 皇上龙颜大悦,说:“那朕可就笑纳啦!说实话,朕一直就喜欢收集奇珍异宝,这不前些日子,朕的淳妃送给朕一座吉祥坊,坊主就是那个……诶,来呀,把淳妃给朕请来,还有她那个叫什么珊的宫女!” 我搀扶着淳妃走到皇上和北诸宸的面前,淳妃施礼后,对那高傲的家伙说:“北郡王,别来无恙啊。” 北诸宸并没有看淳妃的脸,只是深施一礼道:“给淳……妃娘娘请安!” 淳妃笑然:“是啊,北郡王第一回进宫,我还只是个贵人,时光荏苒啊!呦,这条小犬好可爱,我摸摸。” 说完,淳妃伸手触向那只像狐狸的狗。 那狗突然一抖擞,冲着淳妃就是一阵狂吠,把淳妃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皇上赶紧过去搂住淳妃的腰肢。 北郡王勒住狗脖套,跪倒在地道:“让淳妃受惊了,臣该死!请皇上降罪!” 皇上摆手道:“哈哈,都是自己人,这点小事没什么,畜生毕竟不是人,看见生人难免害怕,罢了罢了,你快起来吧。那个谁,你过来,给大家讲讲吉祥坊的状况吧,也让咱们乐呵乐呵!” 皇上指着我,但怎么也叫不出名字,我心里暗想皇上是不是有健忘症啊,或许是我不够美丽,难以引起皇上关注,这要换上李乱儿那种女人,皇上早就在心里默念一百遍了吧。 我对自己最近心里总是胡思乱想十分奇怪,想遏制又遏制不住,最后定论为在宫里待久了,产生了‘宫斗综合症了’,就是那种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的怪异心理。 完了,我不再快乐,不再单纯了。 “梓珊,你在想什么啊?梓珊田园地主婆!” 听见淳妃的叫声,我打了一个激灵了,赶紧答道:“回娘娘,可能是奴婢最近精神有些恍惚,导致听觉下降,还请娘娘责罚!” “哦,梓珊啊,我看你最近也是不太正常,可能是本宫一会儿让你买这个,一会让你办那个导致的,那这样吧,你带我们参观完吉祥坊,就回去休息几日吧。” 我跪倒叩头道:“谢娘娘开恩!” 起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朝北诸宸看了一眼,却见他眼睛华光一闪,微微挤成半月状,狡诈地嘲笑于我。 “去死!”我心里想。 …… 去吉祥坊的路上,紫嫣告诉我说:“北郡王本是个不入八分公(注1),后来有一次在木兰围场,一头梅花鹿受惊了,冲向皇上,北郡王徒手掰开鹿角,救了皇上一命,一下子平步青云,从一个不入八分镇国公跳级为多罗郡王,封地就在土尔扈特部,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这样啊,那,那是挺厉害的哈。”我干笑道。 我们继续走着,一会儿便来到吉祥坊,游览了一整圈儿,北郡王除了嗯嗯啊啊地附和几声后,根本没有在意每个坊子到底是做什么的,估计他是对女儿家的玩意儿不感兴趣。 出了吉祥坊后,淳妃向皇上告退,北诸宸也施礼离开了我们。 回宫途中,淳妃感叹道:“哎呀,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北诸宸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冷漠孤傲,难怪至今一个福晋也没娶回家,这样优秀和精干的男子,估计鲜有女人可以降得住吧。” 紫嫣说:“是啊,娘娘,北郡王这个人好奇怪,经常办好事,可从来不收赏赐,皇上都不好意思求他办事了,您没看皇上看见他都好客气。” “这个不好乱评论的,小心被人听去告密!”淳妃提醒道。 紫嫣赶紧四下张望开去,见没人,松了口气,也不敢再说话了。 …… 将淳妃送回延禧宫,我便打算回去好好休整下,自从忙完了七彩珍珠的事情,总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了。出宫的渴望也时时敲打着我的心门,又将我勾引到岑婆婆那口枯井前。 这下我更多地加着小心,生怕从哪再蹦出一个北诸宸那样的怪胎。 我跳下井,打亮火折子,探索着往坨坨消失的地方走去。 上次我是看见了一道白光,可这次什么也没有,通道里暗的连记号也没法做。 我手里的火折子忽明忽暗,证明地道里湿气重,也许还有点儿毒气,空气的味道怪怪的。 走着走着,一股热浪袭来,上次也是有这股热气的,只是时间紧迫,没有走到其发源地瞧瞧,这次淳妃放了我几天假,我何不一走到底看看究竟? “哎呦!” 突然,我的手猛地被墙边的石头烫了一下,还挺疼,吓得我都不敢摸墙壁了。我只好用脚丈量着地面往前走,走了也就一丈多远后,我伸出去的左脚踩到了悬空的边缘。 注1不入八分公――清朝宗室贵族的等级制度,自和硕亲王以下、辅国公以上,共6个等级的贵族统称“入八分公”;与之相区别的,有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一至三等镇国将军、一至三等辅国将军、一至三等奉国将军、奉恩将军等六级爵位,则统称“不入八分公”。 ------------ 第六十四章 地下探险(二) 这么黑,前面竟然是悬崖,于是我开始往后退,可后脚跟也踩到了空位,我又往左,往右,全是空的,难道只有我身下一寸之地可以立足!!! 我慌了,一种紧迫的压抑感袭来,我的心开始发涨,脑袋登时大了一圈儿。 小时候,经常学着耍杂耍的踩高跷,那高高细细的木棍踩上去令人心惊胆战,生怕摔在硬硬的土地上鼻青脸肿。现在这境地和那时候比起来,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连个可以落实的地面都看不见,想蹦下去逃走都不行。 突然,身后有个东西点我肩膀,我歪了一下又站稳了,可它很快又点了我一下。 怕什么来什么,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又多出一个多手多脚的鬼物,叫我如何是好? 那东西碰了我两下还不解气,最后一发狠,竟然猛地推了我一把,这下我可没法站立了,一下栽下无底深渊里极品魔少。 “啊~~” 我惨叫着,以为自己就要掉下去,却不想又被什么拦腰抱住,暗地里有个闷闷的“唔”声。 是他,是北诸宸! 因为怕我下坠,他奋力抱着我,又因他的脸离我很近,鼻梁很高,所以不小心刮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怒目而视,北诸宸却开心地笑了,在皇宫里也没看他这么高兴过。 “我掉下去,你还高兴,北诸宸,你也太损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站稳后,我扭头就开始骂他。 北诸宸哈哈一笑道:“你站在我的脚面上,左踩踩,右踩踩,难道你觉得很好玩么?” 我一愣:“什么踩你的脚面啊?你在说些什么啊?” 北诸宸哗地一声打亮了一把火折子,四周顿时亮如白昼,他又伸出自己的右脚,让我看看那只黑靴子的皮面。 我一看,还真巧了,上面确实有我的云布鞋底儿踩上去的四枚脚印儿。 “诶,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踩在……”一边想,我一边低头看,天啊,脚下不正是如假包换的实心土地么?哪里来的深渊?哪里来的鬼怪?分明这座石穴里就我和北诸宸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怎么,看清楚了吧,其实你一直踩得都是我的脚!只不过我一直转着圈躲着你,不想吓到你罢了。本来,我捅你两下,以为你会移开尊脚,结果你踩得更着实了,我只好把你往前推,你却神经兮兮地往地上扑!我看你是热晕了吧!” 我掐了一下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 顿了顿,我反问北诸宸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是踩了你的脚,可是为何我有一种很真实的下坠感?” 北诸宸此刻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脸孔,并高高抬起了他的腿说:“因为我为了逗逗你,便在你即将离开我脚面的时候,抬起了腿,将你送到高空中,然后再接住你,现在明白了么?整套动作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吧。” 我急了:“呸!你一个郡王,怎可调戏起一个宫女来了,难怪没人乐意嫁给你!” 北诸宸瞳孔放大了,后退半步对我上下打量起来,说:“你看我像饥不择食的人嘛?” 我欲哭无泪,气得转身便走。那可恶的家伙还在后边补上了一句:“你开的吉祥坊不错,受教啦!” 我摇了摇头,继续走我的路,还没走几步,一阵恶心袭来,我一声没吭就晕倒在地。 …… “娘亲!” “娘亲!你的马车跑得太快了!你等等我好么!” 梦里我疯狂地追赶着一驾好大的马车,我的生母李氏从车窗里探出头,冲我招手,可我怎么也赶不上她,有几次就要抓住后车辕子了,那马车一加鞭子,又噌地和我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追了好久,直到后边一只手拉住我的头发。 “好疼!你干嘛啊猎艳无双!”我从梦里惊醒,气愤地看见北诸宸揪住我散乱的头发。 他解释道:“蠢货!我再不揪住你,你就掉下床了!” 床? 我怎么会躺在床上? 这个隐蔽晦暗的石穴里还有床? 一连串儿的疑问滚动在我眼前,我猛然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穿着最贴身的衣服,上边还咧开了两枚盘扣。 “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我怒向北诸宸扇去一巴掌,被他巧妙地躲开了,他叫嚷道:“蠢死了!我要是不解开你的扣子,你就会被瘴气活活憋死!” “你胡说,哪有什么瘴气!再说了,有毒气为何你没事,难道你会闭气功么?” “呵呵,好吧,看你蠢得可以,还那么大的好奇心,我就一一告诉你吧,省得以后见面你对我大呼小叫的,那该杀头的可就是姑娘你了,而不是我这个郡王。我跟你说,是这样的……” 北郡王一板一眼地告诉我说,这个井原本是一座地下温泉,可修井的工人并不知道,他们才修了一半儿就全被一种叫硫磺的毒气熏死了,所以从此这井就被荒废了。 至于为何我被熏晕了,而北诸宸没事,那是因为他提前在鼻子里塞入了蚕丝滤膜而已。 我又问:“为何我先前看见有白光,而现在没有了?” 北诸宸想了想道:“可能是你的错觉吧,来过好几趟,我还从没看见有白光。” 我冷笑道:“算了吧你,我坚信自己的感觉。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是一个忠良之辈,听你对皇上说的满嘴都是谎话,对我又哪里会有什么真话?” 北诸宸瞳仁突然缩小了,他平静的对我说:“我哪里有说假话了?说来听听。” 我说:“你对皇上说,你盘了一条狗。这证明你平日里是个古董玩家,因为普通人买东西很少用‘盘’这个字眼儿。此外,你这狗明明是神犬盘瓢之后,却非说是只山狗,你这不是骗皇上又是什么?” 北诸宸瞳仁马上又恢复了原样,他笑道:“哦~就这个啊,其实我说的确实也是实话啊。第一,我这人爱犬入命,家中收集了全国各地的名犬一百余种,狗对于我来说就是古董。第二,你说我的狗是盘瓢之后,好吧,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力和想象力,很多女孩子都没有你这能耐。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只说对了一半儿。其实,它只是长得像盘瓢,我才收来玩儿的。你知道真正的盘瓢什么样么?它脑袋上可是有二十四枚金钱斑的,那是神仙给点的。有了那东西,可了不得,能变成战不不胜的战神!我这狗可没有吧,这点你也看见了吧。” “哦,听你这么说,貌似说得通!好吧,那你再告诉我一个秘密。” “嗯,你问吧!只要不是问我和几个女人好过,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无赖好不好?我只想问问,为何你的狗狗会转圈儿?” 北诸宸眯起眼睛看着我,片刻,说道:“你这女子,眼光怎么总和别人不一样,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嗯,你问对了,这个狗会转圈,确实是他的必杀技!” “必杀技?这么厉害!” “是啊!必杀技啊!” 说着,北诸宸也学那样,围着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疾走转圈儿,我不知他的用意何在,便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 ------------ 第六十五章 地下探险(三) “看清楚了么?这就是那狗转圈儿的原因。它可以通过这个方式丈量出对手的大小高矮,并算出心的大概位置,再钻进其腹内扯断心脏,一招击杀之。刚刚丈量完你之后的结果是――你的肩膀宽十一寸,腰围长二十一寸,胯部宽二十七寸,身高五尺,至于那个部位嘛……(注1)” 北诸宸看了一眼我的胸部,说:“呵呵,只有二十四寸,比俄罗斯大妞儿足足少了三寸。” 我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只布鞋扔了过去,却被他一伸胳臂抓取过来,又抛给了我殷少,别太无耻!最新章节。 “姑娘家的绣鞋可不能乱扔,那是丢给情郎的,但我一定不会是你的情郎,所以,请别送给我。” 我没有理他,站起身,捂着鼻子准备往出井的通道走去。就在这时,熟悉的白光又出现了,这次无需甄别,那就是第一次看见的那道白光。 我猛低头,发现我刚刚躺的那张床下的地面裂开了一个口子,里面喷出大量白气,在空气中劈啪作响。 原来,所谓的白光就是这轻微燃烧的气体造成的,先前导致我昏迷的也是它。待气体燃尽后,一条细窄的地道便露了出来。 北诸宸看了看地道,又看了看我,说:“想不想跟我下去探险?” 我没应声,可脚却不听使唤地奔着那去了。北诸宸撑在地面上,慢慢地将身体送下去,然后在底下等着接我,我一赌气径自跳了下去,到底儿后才知看着浅实际深,好悬没崴了脚。 北诸宸目光怪异地望着我道:“哎,你说我本来有心扶你一把吧,可我知道你不但不会感谢我,还会狠狠地咒骂我一通,只好放任自流了,结果……” 我瞪了他一眼,站稳了往前走去。 这下边的空间比上边要闷热,两边的岩壁空隙中时不时地冒出一股白气,伴着腐臭的气味。 我们绕着盘旋的下坡路不停地走,一人嘴上捂着一块儿扯下来的衣襟,防止被瘴气熏死。我心中默默数着走过的圈儿数,目前大概是三十九圈儿吧。 在第四十二圈走完后,一座好大的水池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往前探头看那池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北诸宸在我身后猛地将我推下水去。好在池子不深,水也不冷,可我浑身湿透,十分狼狈。 “你疯了!哪有这么开玩笑的?”我击打着水面,哭着叫喊道。 北诸宸冷笑着看我,说:“你就永远在水里呆着吧,你出不去了,因为一旦你出水,通过刚刚那片冒白气的地带,就会全身焚烧而死。”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北诸宸眼神冷峻地说:“谁叫你那么聪明,洞悉到我的秘密,每晚都打搅我做事。本来,我想学那些市井流民的淫邪之气,把你吓跑,无奈你好像对这些全免疫,没办法,只好得罪了,有你在,事不成。一会儿,我将把井口封死,任凭你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对不起了。” “你!我又没有得罪你,我除了知道你有一只怪狗,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说我要坏了你的好事呐?” “那你为何今晚出现在井里,若不是你知道我在里面,怎么会遇见的那么巧?” “这不是巧,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还要早一步知道这里,没认识你之前,我天天都在这儿,真的!” “哈哈哈哈,你骗谁啊!这么黑乎乎的一口井,你一个天天围着主子转的奴才,会闲得有功夫跑下来玩儿?” “我……” 我想对他解释,我是因为遇见了岑知秋婆婆才知道了这口井,手也下意识地去摸怀里那卷帮闲要诀,咦?要诀怎么不见了。 我浑身上下到处摸遍,也没找到那本书,于是我用力吸了一口气,一猛子扎到池底找寻。 还是没有,池子底其实不大,且不算很浑浊,更没有水草,所以没有就是没有了,不用赖谁拒绝暧昧,总裁别动粗!全文阅读。 “糟了,东西不见了!”我自言自语道。 “你是在找这个么?”北诸宸的声音在岸边响起,我抬头看去,却见他手里捏着的正是那卷帮闲要诀。 北诸宸轻蔑地说:“呵,原来你的聪明才智都是来源于这里,那我就更要毁掉它了,没有这本要诀,你就什么也不是!” 说完,他便拿出火折子去点书。此刻,我感到万念俱灰,一股交织着失望、悲切、无助的复杂感觉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我按进池水里。 我一点点沉没下去,水面上最后就剩头顶,发髻,然后就是一串儿泡泡。水里的气味有点甜,还有点涩,我大口地喝着,起先很好喝,很解渴,后来鼻子开始发酸,眼睛也流出了眼泪,我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很快不省人事…… …… 许久后,我醒了,第一眼看东西模模糊糊地,等清楚后,我发现自己躺在清凉的石台上,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外衣,衣服下则是赤身裸体的我。 我赶紧用力起身,可很快就哇哇开始吐水。 “你怎么这么倔!”北诸宸赤着上身从外面走进来,还带着一叠洗干净了的宫服。 “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块儿发热的岩石烤干了你的衣服,赶紧换上!以后不许这么傻,竟然去自杀!” 我扭过头不动,北诸宸知道自己应当出去,便转身走到门外。 我换好自己的宫服,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又是一座石室,好奇怪,这座井下边到底有多少座石室密室啊?! 北诸宸就像能看见我穿衣服的动作似得,进来的时间正合适。 我鄙夷地看着他,他笑然道:“放心吧,我对朝廷的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是为了公平起见,想给你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不让你枉死罢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三番五次地捉弄我,最后还打算将我杀死在井里?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本来就是我先发现这口井的,若说跟踪,也是你先跟踪我,前几次不都是那样咯?” 我继续擦拭着我微微潮湿的长发,北诸宸想了想问:“这本帮闲要诀是你自己的么?” 我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也不一定有机会出井了。告诉你也许是一种解脱,我背负着一个老婆婆的期待太久太久,这包袱好沉好沉,其实我早就想跑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现在我告诉你后,你可一定要杀了我啊!” 北诸宸气乐了,道:“好,那就告诉我吧,我一定让你死的痛快些!” 于是我将如何遇见岑婆婆的经过悉数告诉了眼前这个男人,他听完后,追问道:“什么?你认识岑知秋!” “是啊,毋庸置疑!”我说。 “那她居然活了快200岁?”现在轮到北诸宸张大嘴巴。 我歪着头说:“这很奇怪么?我听说古代有好多修真之人,最终都可以活三百五百岁的。” 北诸宸急切地说:“那些都是传说好不好,我们不纠结这个事情了,你告诉我,岑知秋的骨灰在哪里?” 我反问道:“你这么在意她老人家干什么?再说了,那老龟拖着婆婆的骨灰,就往那白光浮现的方向走着走着,便消失了,如果是你先占了这口井,那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出口在哪?” 北诸宸皱起眉头道:“我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玄机,所以才夜夜流连于此都市堕天使。如果找到那个出口,我早就自由了。” 我说:“那真是奇了,你一个郡王若要出宫,岂不是随便坐个车辇就放行了,还用鬼鬼祟祟地从这个地道里逃走?你还说我怪,我看你更怪! 北诸宸说:“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好了好了,我衣服也干了,身体也将养好了,我不和你磨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不我可走了!” 看他沉思着,我补充道:“你,你要不杀我就把那本帮闲要诀还我吧,那里寄托了婆婆的遗愿!” 北诸宸醒过神儿来:“你真的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我高祖母的遗愿?(注2)” “高祖母是谁啊?” “就是岑知秋啊!”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岑婆婆是你娘亲的奶奶的奶奶?” 北诸宸呵呵道:“嗯,你不傻么,脑筋转的挺快的。岑知秋是我高祖父的妾室。哈,说来也怪,我高祖父本不是大清的人,来到你土却学会了这些三妻四妾的玩意。既然你说书是高祖母她老人家的,那就还给你吧,从此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来这口井了,我还要继续找皇宫宝库的入口呐。” “原来你不是找出口,而是要找皇宫宝库的入口啊!你找它干什么啊?” “我要取回属于我爷爷南怀仁的《妄推吉凶之辨》,但我知道那本书就在宝库里,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宝库入口。” “妄推吉凶之辨?哈,是类似于周易之类的风水书吧?那不是应该在钦天监里保管么,怎么会在宝库里,你猜错了吧?” 北诸宸道:“看来你很有悟性嘛,也许是我低估了你,确实,这是本风水书,唯一不同的是,周易太过虚无晦涩,妄推吉凶之辨则具体许多,它还修正了历代观象占候、堪舆占卜上的谬误。只可惜康熙皇帝因为一点小错误,就把他老人家投放到天牢里,落得个病痛交加而死。我不能让这本书被朝廷白白使用,为了记住这个仇恨,我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北’姓,既呼应祖上的‘南’字,又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我恍然大悟道:“噢~你这怪姓是这么来的啊,可难道你不是朝廷的人么?既然你吃着朝廷的俸禄,就应为朝廷办事!” 北诸宸仰天长笑:“现在我只能说我是番外人。我每年都把那可笑的俸禄丢给街上的乞丐,我也从来不领朝廷的奖赏,你还能说我吃朝廷的俸禄么?” 我答道:“好吧,算你狠!算你绝!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人的传播能力是很强的,即便你将书取回去,还不一样是早就被我朝人领悟了其中的奥妙,你又何必纠结于空留下的几卷纸皮?” 北诸宸狡黠地说:“也许是我高祖父就知道你们狡诈,故特意将那本书写成拉丁文的,试问谁又能看懂,所以我说那本书不会在钦天监,而是在宝库旮旯里戳着呐。” 我摇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再个,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你的秘密,还肯放我回去,就不怕我告诉皇上么?” 北诸宸用手托起我的下巴,诡异地啧啧道:“不怕!因为我找到了和你站在同一条船上的理由!” 注1你的肩膀宽十一寸,腰围长二十一寸,胯部宽二十七寸,身高五尺,胸围二十四寸――这大概是一个肩膀宽36厘米,腰围70厘米,身高1米67,胸围80的女子身材。 注2高祖母――玄孙往上数最大的长辈,玄孙是其第五代。 ------------ 第六十六章 一丘之貉 石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你休要拿帮闲要诀来要挟我,我从来不受制于人,帮人做坏事。” 北诸宸马上掏出帮闲要诀丢给我道:“给你!不就是一本御用闲人记的手札么,对我来说就是哄主子开心的玩意儿,毫无价值,你就是给白送我,我都懒得看。” 我接过要诀,仔细检查,发现这本书竟然毫无损坏,便问:“我明明看见你点燃书,怎么……” 北诸宸答道:“哈哈,我点的是另一本啊,你不是很聪明么,这点小把戏都没看出来?” 我跳下床,丢下一句:“不和你说了,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日时光,估计吉祥坊有一票人都在找我。我走了,不见。” 北诸宸拉住我的胳臂说:“等等,才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计划呐。” “你干什么!”我甩开北诸宸,回头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和你不是一个类型的人,你有仇就去报仇,而我的目的就是找到出宫的办法。” 北诸宸哈哈一笑道:“这会子你可说到点儿上了,我也正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我帮你出宫,然后你帮我报仇!” “嗯?这话怎讲!” 见我感兴趣,北诸宸继续说:“你,帮我弄到《妄推吉凶之辨》,我,北郡王,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娶你做福晋,如何?” “你,你说什么呐?”我吓得一惊。 “我说我迟早会娶了你,等你变成福晋,不就可以出宫了么?然后我再一纸休书休了你,你就彻底自由了。听清楚了么?” 我伸出手指,不知道往哪里指点好了。我定了定神儿,问北诸宸:“那个,我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帮你找到那本《妄推吉凶之辨》。第二,我听说郡王娶的福晋都是门当户对,哪有娶一个宫女做福晋的,一听就是你在诓我。” 北诸宸道:“那我就解释给你听。第一,因为你在宫中,尤其是在后gong里,人脉比我要广,讯息知道的比我快。还有你不是专门搜集奇珍异宝么?那你就以这个为名,要求进宝库,帮我找找《妄推吉凶之辨》呗。第二,我说过,我对大清,尤其是宫廷的女子不感兴趣,但我知道你们对贞操看得很重,所以你放心,拜堂后我肯定不会碰一下,然后我就装成暴死,这样你就可以再嫁啦。” “你这说的简单,那人家岂不说我克夫啊!”我不满意地说。 北诸宸不解地看着我道:“怎么,看来你以后还真的是想要嫁人的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 我说:“废话,我又不是木头。第一条我可以考虑,第二条不太成熟,望你完善。” “好吧,那今晚就这样吧,你想着帮我找找看《妄推吉凶之辨》,等我完善好了我们的计划,再找机会告诉你,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当时你觉得还不行,那你扭头就走,我不拦你。” 我想了想道:“这还像句人话。” …… 终于从漫长的地下通道回到了井台上,临分开前,北诸宸跟我说以后交换讯息就等每月的月圆之夜,到井底老地方等候彼此。 我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将出宫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母亲李氏活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叨念:“男人不可靠!” 况且,我知道,要完成北诸宸的第一个条件,对我来说实在容易,只需利用井下密道潜入宝库后门,一切就都解决了。但对于他的第二个条件,我持保留意见,其实也是想拖延。因为我不想拿自己的青春做赌注,我知道北诸宸那样优秀的男子根本不可能爱上我。 我一身疲惫地爬上宫女休息处的床榻,躺好了后,这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而井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第二天一早,我一睁眼,又看见了紫嫣,我噌地一下掀被起身,问:“淳妃那边有事?” 紫嫣奇异地看着我道:“梓珊姐姐,你怎么了?你的假期今日就结束了,可你早上没去延禧宫请安,故淳妃娘娘特意让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此外,这几天我一直没找到你,你去哪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我去浣衣局看望了下昔日好友。你赶紧去跟淳妃娘娘解释下,就说我梳洗一下马上过去。” “唔,好吧,我这几天都说你在睡觉来着,一会儿淳妃要问你,别和我说的不一样哦。我看淳妃今天心情还可以,梓珊姐姐你快点动作哦。” “好的。” 我脱掉在井底穿的那件衣服,因为我闻到那上边有一丝硫磺味。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延禧宫,此时,淳妃恰巧用过了早膳。 “给淳妃娘娘请安。” “梓珊,你睡过头了,哈哈,看来你还没有休息够啊!” “奴婢万死!娘娘最近有什么指示,奴婢必当尽力去办!” 淳妃笑了笑说:“万死倒不至于,毕竟你今天也不是早班嘛。你问本宫有什么活动,还真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个忙。” “娘娘请讲。”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淳妃让我帮忙,以前听到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我还会惊讶,还会冥思苦想。现在听到后,我只是觉得随意去做就行了,因为我已经不想用心,巴不得自己被贬出宫去。 淳妃说:“哎,那日陪皇上就寝时,皇上就感慨,这皇宫里的公主、格格又长大了一匹,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这些孩子们自己都不着急,一问才知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所以,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去点播她们一下,再用一个合适的方式把她们介绍出去。” 我道:“咱们宫里不是定期会举办一场游园相亲大会么?那不就是最合适的机会么?” “哎,”淳妃叹了口气,说:“自从上次逊郡王和庄静固伦公主出事后,宫外的王公贵族就不敢再找公主了。前阵子皇上对老亲王们提起这件事,他们都谎称自己的孩子已经结识了谁家千金,即将谈婚论嫁,不能参加大会了狩猎者之路。皇上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你说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啊?梓珊。” 又是感情的事,一听我就头大,庄静固伦公主在我心头烙下的伤痕还没抚平,就又要被揭开来撒盐,真让人无奈。 我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胡乱建议道:“娘娘,那就派人调查那些郡王贝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匹配了女孩,如果没有,一律抓进宫里来!” 淳妃猛一抬头,惊喜地盯着我说:“嗯!这个建议很直截了当!也很有效!的确呢,天下女子,哪个比得上公主金贵、完美,他们有什么觉得亏的?再说了,逊郡王那是个特例,相亲大会又不是比武大会,死不了人的,何惧之有?” “不过,”淳妃娘娘又疑虑了:“不过,想要调查人家真的挺难的,宫外不像宫内,有宗人府、内务府,所有的皇族都有迹可循。宫外就是一盘散沙,他们随便找个女子,就说是缘定三生的,咱们不也不知道,不是么?” 我落井下石道:“不会,我们除了调查他们,还可以给他们确立‘交往档案’,每个月都派专人记录那些郡王贝子的感情历程,一旦发现造假,就交给皇上查办,勒令他们必须娶公主!” 淳妃用团扇掩住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说:“梓珊啊,你这些天不会遭遇了什么陈世美了吧,怎么这么恨男人啊!不过,你这方法确实很有趣,我会如实禀报皇上的,就算万岁爷不同意,也可以逗他开怀。” 我尴尬地咧了一下嘴,退下了。 …… 一天的值班中,我都在想我和北诸宸的交易,现在我们已经是一丘之貉,可我总想把他踢出局。 其实,今天我在淳妃处关于“交往档案”的建议,也是给北诸宸准备的,我想通过这个方法调查他,甚至找出他在外边胡乱找女人的证据,让他没有理由再娶我! 两个时辰后,紫嫣又疯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张开小嘴快速说:“快,皇上和淳妃一起找你!” “啊!不会吧,难道白天的建议闯祸啦!早知道我就不乱说话了!哎,真倒霉!” 我硬着头皮走进延禧宫正厅,没敢抬眼看上面的两位主子,便跪倒施礼:“万岁爷吉祥!淳妃娘娘万安!” “平身吧!”确实是皇上的声音。 淳妃道:“梓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建议皇上采纳了!” 咔咔! 晴天霹雳。 “采、采纳了,谢主隆恩!” 皇上笑呵呵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淳妃说:“你们具体打算怎么实施啊,速速说与朕听!” 淳妃忙对我道:“那,梓珊,你的小脑筋最好使,建议也是你提的,你来解释吧!” 我在皇上面前可不敢胡言乱语,便避重就轻地说:“奴婢仔细想了一下午,觉得这个计划,还是以‘相亲大会自由结识为主,跟踪记录人为干预为辅’比较妥帖,以免、以免出现个别誓死不从的例子。要不,皇上、娘娘,奴婢在皇宫小规模的试行一下,万一不成功,也不会伤害谁!” 皇上和淳妃对视一下,淳妃点头道:“嗯,不错,梓珊思维十分缜密,那你这小规模试验的第一匹对象是哪些人呐?” 我心中阴邪地暗笑着,嘴上供出了一个人:“北郡王吧!” ------------ 第六十七章 金牌冰人 “梓珊姑娘!梓珊姑娘!” 李公公从门外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密封好的档案,对我说: “梓珊姑娘,派去的人调查回来了,他们说目前尚未婚配的适龄郡王贝勒有济克阿亲王家的粟郡王,高果勒亲王家的高霖郡王,还有苏必罗亲王家的三子歆贝勒。” 我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问:“怎么没有北郡王啊?” 李公公想了想问:“哪个北郡王啊?噢,是不是上次相狗大会上靠一只小犬博得头一名的那位少言寡语的王爷?他啊,不知道是谁家托孤给督阿甄贝子的,所以作为庶子,他不会在宗室记录里留下一笔的。” 我说:“那他好歹现在也是个郡王了,不应该无声无息的活着吧。” 李公公犯了难:“谁说不是呐,不过北郡王他自打受了新的封号,就没再和老子一起吃住,皇上在南郊赐给他一套小的别院,供他来京时休憩。没事的时候,他还是要回封地的。反正派去的人说,他在京的住处天天关门上锁,估计啊,嘿嘿,郡王他看上哪个花魁,索性就住在姑娘那了吧,这个现象在咱八旗子弟中不足为奇。” “噢。”我虽心生鄙夷,可也不全信,因为我知道每天北诸宸都在忙什么。 我对李公公道:“那,那暂且先加上他吧,据我所知,他也没有对象。” “好,好吧,老奴真不知道梓珊姑娘会对这个北郡王这么感兴趣。” 我脸一红道:“李公公,您别胡说啊。我只是想让公主们多一个选择,再说了,就说北郡王是庶出的,这不还有一名待嫁的格格么,那不就门当户对了么?” “诶,是,是,还是姑娘想的周全些。老奴有点事儿,先去了。姑娘忙!”李公公赶紧赔笑退了出去。 过了两天,李公公又拿了一份档案给我,正是北诸宸的。 我翻开仔细阅读起来,方知这讨厌的家伙本名丹达尔扎,是土尔扈特部最新一任扎萨克郡王(注1),而土尔扈特部处在中俄交界,物产虽然很富饶,但政治形势历来比较混乱,直到丹达尔扎进行治理后,才有所改善,许多俄罗斯人民和东正教徒也都住在土尔扈特部。 “这家伙这么厉害?!可偏偏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这怎么可能?哪个美人不爱英雄?”我想。 李公公见我发呆,旁敲侧击道:“梓珊姑娘,你说怪不怪,这么有能耐统治部落的王爷,偏偏就没有没有美人肯投怀送抱,真是千古憾事啊。要不,姑娘你牺牲一下,到土尔扈特部和亲去?” 我放下卷宗,瞪了一眼李公公道:“公公!都说我是为了公主们的幸福了,可您总是拿我打趣,再说了,北郡王应该也不会娶宫女做福晋吧,我可不信他会那么傻!” 李公公捂着嘴笑着说:“可不是那么说的,当年王昭君也是以宫女的名义出嫁匈奴单于的,还不是幸福又美满嘛?这主要看你们两人是不是真心喜欢。” “李公公,我想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我站起身,作送客状。 “得!那老奴干活去了。” 李公公走出门的时候,后背还一抖一抖地偷笑。 我手里攥着一大把适龄男女的档案,头胀得老大,看来,我还得从去哪找一个金牌冰人(注2)帮我策划一场盛大的‘邂逅大会’极品魔少全文阅读。 …… 洞中淑女攀龙,房内新郎附凤。情同鸾鸟同林,意似鸳鸯比翼。横批是,天生一对。 “红坊!”牌匾上如是写着。 好一个生意兴隆的媒人坊,站在门口等着咨询的人排出去十几丈,丫鬟说这还是人最少的时候。 “你家媒婆都在忙着呢?有没有不用排队的?”我问。 丫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呦!瞧您说的,媒婆冰人自古以来都没有闲着的,您要是想咨询啊,现在我这预约一下,后天您过来就不用排队啦。” “啊,还要后天啊,可我很急啊!” 丫鬟更诧异了,问:“您是给别人问还是给自己问啊,要是给自己问那可太……我们这儿很少有姑娘家自个儿明摆着这么着急的!” 我尴尬地答道:“当,当然是给我家小姐找了,我家小姐今年二十九啦,要不我能这么着急么!” 丫鬟说:“我说呐,看你也不像小姐。哎,你家小姐岁数也太大了,这样吧,告你一条捷径,我们这儿正好有个金牌冰人害了眼疾,暂时不能工作,她住的离这里很近,就在巷尾左拐第三家,你去问她吧,她那里不用排队。” 说完,丫鬟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我心里“呸”了一声,这家真是店大欺客,买卖一好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不过,既然有个空闲的金牌冰人,我就去咨询下吧,眼疾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话总是可以说的吧。 …… 那间民宅,门虚掩着,我往里走,在黑暗的小后屋里看见一个侧卧在床上休息的老妪,嘴里还在念叨着:“……同心同德情深似海,相亲相爱意暖如春……好鸟双栖时时好,红花并蒂日日红……”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只见一位脸上沟壑万千的老婆婆紧紧地闭着眼睛,手里持着玉如意,枕边摆着一本翻开的记事本,上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在红坊几十年来的经验谈,有点酷似岑婆婆那本帮闲要诀。 “婆婆,婆婆。”我轻声呼唤,叫了七八声后,婆婆才缓缓回过神儿,上来就说:“我老了,不中用了,红坊不要我这个废人了。” 我见她努力想要坐起来,便去扶她,婆婆以为我是红坊的丫鬟,便问:“丫头,今天那边说成了几对儿小情侣啊?” 我也不知道,所以无法答复,婆婆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好吧,你不说老身也知道,没有我,红坊一样转。我听街上的鞭炮声,一天算下来,怎么也有三五趟大红轿子路过吧,我猜十有八九都是我们红坊说成的,是不是?” 我不得已张开嘴道:“那也有婆婆你的功劳!” “嗯?你不是大丫头啊,你是谁!” 婆婆在床上乱摸,我笑道:“婆婆您要找扫炕笤帚打我么,呵呵,我虽不是红坊的人,可我是……” 我附在婆婆耳畔说明我的身份,婆婆干瘪的嘴张了一下,说:“你是宫里的?真不敢相信,老身以为宫里有的是能人,想要找个冰人媒婆根本不叫事儿,再不个(老妪土语),你去红坊一亮身份,所有婆子马上都围着你转了,还用来这里求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我笑然:“婆婆你不用妄自菲薄吧,找媒婆也靠缘分,红坊虽然红透了京城,可我不喜欢,我就偏要找您这个赋闲在家的‘老媒婆’从前有座灵剑山最新章节。” 婆婆叹了口气道:“老身患了严重的眼疾,连男女面相合不合都看不出来了,在媒婆这行当算是废了,你找我不是为了嘲笑老身的无能吧?” 我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睛,说:“婆婆您把眼睛睁开,我看看是怎样一种眼疾,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你!”婆婆虽不信,但也把眼睛慢慢张开了。 “哇!”我叫出声,因为我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双眼,它们是血红色的,完全看不清黑色的眼珠。 “您痛不痛?”我问。 婆婆摇了摇头道:“我这眼疾啊,是春天眼睛里进了一只毒飞虫儿引起的。起先很痛很痒,后来不痛也不痒了,可眼睛开始出血,模糊不清,并伴有见风流泪,最后看什么都是重影儿的,还好像总有小小的黑点儿在眼前乱晃。你今日来看见的这一幕,郎中说已经病入膏肓了,说没救了,故老身就在这里等死了。要不是那红坊的大丫鬟隔三差五地给我送点干粮咸菜,你进门看到的早就是一具干尸了。” “好吧,原来是这样,您等我半日,我马上回宫请教一下太医,看看您这病是不是真的没治了。” 临走时,我看见婆婆的手冲着半空乱抓了一下,估计是想感谢我,我帮她掩上房门,跑回宫里。 …… “陈太医,我家亲戚那个病还能不能治?” 我编了个瞎话,说婆婆是我的老家亲戚,并将她的症状起因悉数告知这位淳妃娘娘专用的医生陈太医。 陈太医寻思了一会儿道:“婆婆说是毒飞虫儿引起的,可能是一种误解。按照她这个岁数,发展成这样应当是眼睛自然退化的结果,再加上可能是平日里饮食偏辛甘,脾气又不好,肝胆火盛,血涌上了眼底。这个病啊,需要静养,再服用些汤药即可以有所改善,但是完全恢复至没发病时的样子,可能性不大,所以别抱太大期望。” “噢,那婆婆说眼前常有黑点儿,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追问道。 陈太医回答说:“这个情况极有可能就是《秘传眼科龙木论》中记载的世间罕见的飞蚊症,病者每每犯病都会觉得有蚊子那么大的黑点儿飞来飞去,同时伴有头痛疲劳,严重了眼睛就会出血,形成血障型眼疾。这样吧,我给你这位亲戚开几副‘苦乡饮’,替她清肝健脾明目,半月后定有改善。” 我大喜,忙谢过陈太医。 拿着中药正要出宫,我突然想起曾在婵娟坊看刘师傅为了镶嵌细小的碎水晶,用过一枚奇特的凸镜,据说是白水晶特制而成,可以将眼前事物放大许多倍。 一跟刘师傅说,他马上将自己那枚‘放大镜’送给了我,我说:“这怎么行,我可以等几日的,您是靠它做活儿,我怎么可以夺爱。” 刘师傅笑道:“没关系的,一会儿我就可以磨制出一枚新的镜子来,救人要紧,快拿去吧!” 我千恩万谢地拿着药和工具送给小巷子里的婆婆,她从许久闭合的老眼中流出两行热泪,握着我的手说:“妞子,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那些公主帮皇上嫁出去,这天下就没有我齐艳梅说不成的婚事!” 注1扎萨克――土尔扈特旗长。 注2冰人――出自《晋书・艺术传・索?》:“孝廉令狐策梦立冰上,与冰下人语。?曰:‘冰上为阳,冰下为阴,阴阳事也。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婚姻事也。君在冰上与冰下人语,为阳语阴,媒介事也。君当为人作媒,冰泮而婚成。’”后因称媒人为冰人。 ------------ 第六十八章 谁的命运 没想到,眼前这一瞎眼老妪就是四十年前名列京城四大名媒第二位的齐艳梅。看来,媒婆的眼就如同琴师的手,失去了就少了骄人的资本,固然还剩一张铁嘴,也很难精准地找到相亲二人之间的契合之处,用以说‘好’。 连续七天,我都帮齐婆婆煎药送饭。这一日清早,我来小屋时,齐婆婆已经在地上清扫泼水,还煮了一壶茶,蒸了一屉小笼包备着。 “齐婆婆,您的眼睛可以看清楚东西啦?” 齐婆婆见是我,赶紧抖落身上的落叶草须,来到我面前道:“姑娘来了,有太医的妙手,我这眼睛里的血丝下去了大半儿,今早起床时我看见床下窜过一只灰色大耗子,便用扫炕笤帚打将过去,没想到真把它打昏了,现在还躺在墙边儿上。老身想一定是姑娘替我请的药起作用了,再个,你这摸上去溜圆的水晶片儿也帮了大忙,我又能在本子上记录事情了,还基本看清楚了巷口贴着的告示,你说神奇不神奇啊!老身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姑娘马上给我双方资料,老身一刻不停地看完,然后出几个方案供姑娘选择,包你满意。” 我见齐婆婆眼睛里确实可以清楚地看见黑色瞳仁儿,便放心了,可我又怕她马上劳作,导致病情复发,于是我拉着她的胳臂,到八仙桌前,给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夹一只小笼包,放在她跟前放满了姜醋汁的碟子里,说: “齐婆婆,不急,您再巩固下病情再说,别因小失大。” 齐婆婆忙说:“不不不,我现在甚好,从未有过的舒服和高兴,姑娘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再闲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 我低头想了想,说:“好吧,要不婆婆你先慢慢来吧,我明日先给您带来一两份档案,您慢慢了解着,几天之后再跟我说最终结果好了。” 婆婆爽快地答应道:“那也好,老身一定看仔细着,看真切着。” …… 次日,我将北诸宸的的档案和芳宜公主、乐宜公主、敏宜公主、宝?格格几位待嫁公主的档案一起拿给齐婆婆,她看了一眼道:“这是给一个王爷找福晋啊!” 我说:“不全是,先拿来这么多,我不是怕您累到么,您先帮我看看这个人适合哪个公主,过几天我再陆陆续续拿些别人的资料。” “噢,我说呐远东之虎最新章节。好吧,姑娘先喝口水,容老身看完了再告诉你。” “嗯。” 看了许久后,齐婆婆对我说:“姑娘我看完了。目前这几位公主的情况是这样的――芳宜公主她命中缺水,乐宜公主缺土,敏宜公主缺火,那个格格缺金。从画像上看,其他公主命运都算平稳,也没有克夫之像,唯有这个格格,命运恐怕差一些,不但有些克夫,中年还有性命之忧,需逢贵人才得以化解。” 我又问:“那个郡王怎样?” 齐婆婆道:“他功勋卓著,是个硬命的家伙,但命理水太强,缺强火和一和。诶,我说,一般这皇室宗族不都是有画像的么,他怎么没有,这样的话,我将没法辨别他各条命理的具体状况。” “这样啊,可能是北郡王长期在外藩作战,无瑕估计这些琐事,那个什么,我给您描述一下吧。他是这样的一个长相……” 我把北诸宸的外形特征跟齐婆婆好好描述了一番,齐婆婆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道:“这个王爷啊,恐怕,哎,有点克妻,你看他面有险山,额头过宽,这就是潜龙在田啊,证明他日后定非池中物。但凡天下做大事的男人,都要抛弃妻子,心狠手辣啊,不好弄,不好弄。” “那化解的办法有没有,或者说,您看他和宝?格格有没有可能?” 齐婆婆大笑道:“梓珊姑娘啊,你可真会乱牵红线,一个克夫,一个克妻,两人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么?哈哈哈哈哈。” 我说:“哎呀,婆婆我是认真的。” 婆婆一撇嘴,歪头想了好久,才说:“这郡王的长相乃是人中龙凤,虽命中有煞,但要想找一女子与他共婵娟,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这一女子必须也是前有险山,额头宽泽,两人就能天长地久。” 我疑惑了,问婆婆道:“怎么两人全要前有险山,额头宽泽啊,那不成了两龙窝里斗啦!” 齐婆婆解释说:“那可不是这样讲的,孩子,这龙啊也是分雌雄的。雄龙的角浪凹而峭,目深,鼻豁,鬣尖,鳞密,上壮,下杀,朱火熠熠;雌龙的角往往垂靡,浪平,目肆,鼻直,鬣圆,鳞薄,尾壮于腹。一雄一雌盘踞田中,可不就是繁衍后代的姿态嘛。” 我不自主地想到了选秀时嬷嬷对我的评价,也说我面有险山且克夫,脸颊顿时烧的红彤彤的。 齐婆婆注意到我的变化,突然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道:“哎呀,姑娘你这般长相,不就是这郡王的真命天女嘛!” 我骇然,站起来无法言语。 …… 今夜月圆,我爬下井去,不为别的,只为和北诸宸说明参加相亲大会的事情。 “你很准时!”北诸宸道。 “你也是啊!”我说。 “闲言少叙,什么事!” 我手一摊道:“你遇上大麻烦了!” 北诸宸眼睛流光一闪,道:“你撒谎的样子很蹩脚,应该是你自己遇到大麻烦才对吧!” “我遇上不就是你遇上了,你说的,我们是一丘之貉。” “得了,你快说吧,还有朋友找我吃酒呐。”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去花魁那吃酒才是真的吧!书说正传,是这样的,再过几日宫里要举办相亲大会,届时还请您莅临未来科技。” 北诸宸“噢”了一声:“所以你把我‘出卖’啦?要不你怎么知道我是单身?” 我叫道:“我可没有!皇上让我搜集单身皇族的资料,可不是叫我派人特意调查你!” 北诸宸诡笑道:“你看你,做了就是做了,还故作无辜。所以宫里的女人都不好惹,全都带着一副伪善的面具活着,面具下却是一张阴毒的脸。你真的不用煞费苦心地想逃离命运,因为为了配合‘娶’你,我把自己的档案也改成和你的完美契合在一起的模样,然后和其他人全是相克的。所以无论你怎么推销我,都是推销不出去的,唯有和你在一起。” “什么?你!你跟踪我!”我恼羞成怒。 北诸宸学着我手一摊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给我设置圈套,我却早把圈套套进自己的脖子,再做个活扣儿,撑大了等你钻。你不想帮我找我需要的东西,想甩了我,那可不行,我会将那个圈套也套在你的脖子上,要死一起死!” 我怒吼道:“你简直是神经病!” 北诸宸满不在乎地爬上井台,最后撂下一句:“那个相亲大会我肯定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芳宜公主、乐宜公主、敏宜公主、宝?格格驾到!”执事太监喊道。 相亲大会比庄静固伦公主在的时候还要隆重、有排场,但我却如坐针毡,完全不在状态。因为,我现在倒希望北诸宸不要出现在这次盛会上了,我生怕他完全出乎我的掌控之外,给我捅出什么大漏子。 “粟郡王、高霖郡王、歆贝勒驾到!” “吼吼!他没来!”谁知还没等我想完,太监又加了一句: “北郡王驾到!” “苍天啊,他真的如约而至,老天保佑这家伙别出什么幺蛾子!” 相亲盛会正式开始,北诸宸和几位郡王贝勒,公主格格一一碰头、交谈后、到了互赠礼物的关键时刻,得到礼物最多的人有优先选择权,没有得到礼物的人只能等待别人选剩下后再进行调配,实在没人喜欢的只好下次再说了。 乐宜公主将丝帕送给了粟郡王,粟郡王恰好也将玉佩赠给了乐宜公主,这一对儿没有任何悬念变成了眷侣。 芳宜公主没想好,但高霖郡王、歆贝勒都将礼物赠给了她,她斟酌了一番后,还是选择了高霖郡王,也算是速速配对儿,有惊无险。 轮到敏仪公主了,她将礼物送给了北郡王、但迟迟没有得到北诸宸的回赠,她一赌气,又抢回礼物,将它转赠了歆贝勒,歆贝勒抹了一下额角的汗,庆幸自己没被相貌平平的宝?格格牵走。 宝?格格虽然被剩下了,可她喜上眉梢,咧开嘴笑着,因为场上最帅的男人――北郡王就要归她独享了。于是,她把手上的丝帕轻轻塞在北诸宸的手心里,捂嘴嘿嘿笑。 我在暗处摩拳擦掌的着急,希望北郡王也将礼物快些给宝?格格,哪知北诸宸没理她这个茬儿,径直走向我这边,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好像在说‘你倒霉了’。 我的腿像灌了铅,无法移动,目光也变成石化般。我眼见着北诸宸将雕花玉佩交到我的手里,然后我的脑海便一片空白。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升腾了起来,地下有宝?格格在咒骂,有太监宫女们质疑和讥讽的议论声,更有一个深沉的声音趴在我耳边道:“哈哈,你想摆布谁的命运啊?!” ------------ 第六十九章 狡兔三窟 “姑娘,我这玉佩有裂纹,寓意不好,这次就算了吧,谢谢你和冰人的好意!” 几乎是被动的接下玉佩,我依然傻站着。北诸宸却已走到皇上跟前,深施一礼,告辞离开相亲大会了。 皇上一捋胡子笑道:“看来自打诸宸在部落里娶的第一个女人――?珍死了以后(注1),他就真的没心思再找了,随他去吧。宝?格格,宫女梓珊,你们过来下,朕有问题要问。” 宝?格心里又气又羞,走路都不稳当了。 我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却被紫嫣推了一把,清醒了,慌忙跑到皇上面前下跪,皇上说:“平身吧,这次大会就算是圆满成功了,北郡王那个你们不要在意,尤其是宝?格格,你要知道,诸宸他一向都是这么个冷酷、不解风情,并不是不给你面子。等以后再有合适的对象再让梓珊给你介绍吧,好了,朕累了,大伙儿收拾收拾全回去吧。” 淳妃也随着皇上出了园子,我攥着那块儿玉佩,不知说什么好,太监宫女以及那个宝?格格面无表情地依次退去,好大的空地上就留下我一个人。 “看来,我必须老老实实地给北诸宸搞到那本《妄推吉凶之辨》,不然他用变出各种‘刑罚’来惩戒我,悔不该遇见他,遇见他后又何必好奇他,好奇后又何必答应他!”我如是想着,懊恼不已。 好吧,我打算就在今天晚上去皇宫宝库,早取回来早超生。 …… 今晚月亮有晕,估计下半夜要刮大风,所以我提早一个时辰下了井。 钻过蚯蚓门,我一路向左数了12个分叉,来到机关前,用戒指开启宝库门,正欲进去,突然一股寒意浸透我的右肩。 “原来皇宫真的在你掌握之中!” “北诸宸,怎么又是你,你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我脸色更变。 北诸宸道:“不是啊,其实我就住在这个井里,你知道的。只不过以前我从没发现那里有个暗门,所以也就从来没和你有交集,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不是我跟踪你,也不是你打搅我,而是那道门‘撮合’了我们俩。” 我怒道:“什么叫‘撮合’啊!好,既然你也自己来了,门也开了,那我撤了。” 北诸宸摇头道:“那可不行,万一你回去告密,皇上派兵包围我,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了么?你呀,就给我呆在这儿,陪我一起进去吧此女,命犯桃花全文阅读!” “你!”话音未落,我就被高大的北诸宸像拎小鸡一样抓进宝库。 北诸宸打量着四周状况道:“嗯,这里确实不错,不过有点小。等等,不对吧,这好像并不是真正的宝库,换言之,这只是二号宝库,真正的大宝库另有其地。” 我一惊,忙问:“何以见得?” 北诸宸答道:“据说当年皇上查抄大贪官和?,可是查出了十座国库那么多的珠宝,什么赤金60000两;1000两一个的大金元宝,共100个,折合100000两;银元宝100两一个,共56600个,折合5660000两;银锭9000000个;洋钱58000元;铜钱1500000文;特级人参600斤;翡翠、白玉如意1200柄;羊脂玉把件儿10枚;特级珍珠手串230串;桂圆大小的南珠10粒;红宝石10块;蓝宝石40块;金碗50只,银碗300只;一人多高的珊瑚树11座;各色绫罗绸缎14300匹;毛呢哔叽20000版;狐皮550张;貂皮850张;各种粗细皮56000张;铜器和锡器361000件;名贵瓷器100000件;镂金八宝炕床24座;西洋钟460座;四季优质服装7000件;还有四海奇珍不计其数,更有许多宝贝在查抄当场被官员兵士偷取了。” 我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当时有你么?就好像你就是查抄的官员似的。” “哈哈哈,你的嘴真辣啊!别看你不是沉鱼落雁之色,损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格!有意思!其实我说的这个版本,是尽人皆知的,怎么偏偏你不知道?你没看过当时皇城根贴出的通告么?这个通告挂了半年有余,才被撤下去。当时的老百姓一说谁谁有钱,就搬出这张告示吓唬人,很好玩儿的。” “是么?”我将信将疑。 北诸宸补充道:“哎,你啊,聪明是有的,可阅历不够。跟你说,皇上都不是傻子,他定会狡兔三窟的,你现在看到的这座宝库,也是宝库不假,但它装的都是寻常财宝,真正的宝库其实只有皇上自己知道,内务府、甚至皇后、太后都不一定知道。虽然说这话有点大不敬哈,但理儿是这个理儿。哎,没想到空欢喜一场,你我,甚至我高祖母都被他愚弄了。” 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不防反问北诸宸道:“你也是狡兔三窟么?我怎么感觉你在宫内总是一本正经的,可是来到这里就油嘴滑舌啦?而你表面看起来像个单身,实际上也是处处留情吧,你的元配?珍哪去了?” 北诸宸眼神一暗,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刮风了,散了吧。” 几天后,我从淳妃那里得到北诸宸离京的讯息,起先我还以为这是北诸宸放出的假消息,实际上人还在宫内。 于是,我在月圆之夜下井找他,可始终没找到,我这才确信北诸宸是真的离开了。 …… 北诸宸关于宝库的说法,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并不是想偷取什么宝贝,只是想对皇宫真正意义上的宝藏开开眼,也想好好膜拜一下南怀仁太老爷爷的遗作《妄推吉凶之辨》。每当我想到这一点,我就知道我又上当了,上了自己好奇心的大当。 晚上一闲下来,我就闭上眼睛,胡乱揣测着宝库的真实所在,可很快这些想法又都被自己推翻掉,因为无论是根据堪舆学(风水学)还是隐蔽性等角度推敲,这些猜测都有点缺陷。 要是按照小说典故里的说法,古代皇帝多把宝库建在寝宫床榻下的密道中,那想进去可就难上加难了,可我总有种预感皇上他老人家一定会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到底在哪呐?”我抓破脑袋想着。 就在这时,一个字眼儿浮现在我的脑海――木兰围场末世之雷霆武者。 初来宫里时,就听好多宫女太监都说当今万岁爷最喜欢每年秋天在木兰围场打猎了,有时候从天亮打到天黑,甚至都忘了吃饭,所收获的鹿、狍子、野兔成车成车地运回宫里,然后就会有大约一个季度的时间,宫里天天鹿肉、狍子肉飘香。 这宝库会不会被皇上偷偷迁移到了木兰围场的某处,而根本不在皇宫里? 木兰围场有足够广袤的密林来遮掩宝库入口,且围场在阴山和大兴安岭的交界处,地势复杂,丘陵延绵,河湖交错,想找块儿风水好的地方也不是难事。 “北诸宸啊北诸宸,你只会说不会动脑子,待我拿到了那本书,我就拥有两本秘籍了,活活气死你!” 我想着便沉沉睡去了,梦里我梦见北诸宸在黄沙漫天的大漠里远远看着我,想够又够不到,看表情是气得直喊,喊什么我却听不清楚。 …… 转眼就到了秋高气爽的日子,淳妃娘娘的孩子也基本断奶了,时不时“咯咯咯”地笑着,小手乱抓他额娘发髻上的流苏。 我试探地问淳妃道:“娘娘,今年木兰秋?(注2),有没有咱们延禧宫参加?” 淳妃想了想道:“是啊,本宫觉得也会有的吧?以前本宫是贵人,没资格参加,后来怀胎十月,也没法参加。现在孩子出生了,本宫也成了正妃,皇上肯定会想到本宫的。” 我心里很高兴,因为淳妃能去木兰围场,就一定可以带上我,然后……嘿嘿。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李公公派人送来好几套貂毛坎肩儿和骑猎护具,说皇上吩咐给娘娘备上全套的,然后择日出城随着一同去木兰围场狩猎。 “真的有我们啊!” 我、紫嫣,以及其他宫女都欢呼雀跃着,淳妃也得意洋洋,能陪王伴驾去郊游,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可突然淳妃不笑了,她说:“我们都去了,本宫的孩子怎么办?对于出远门,他还是太小了啊!” 我道:“由乳母带着不是更好?娘娘,我们可以多带些乳母和陪护人员,做到万无一失。还可以问问其他有子嗣的嫔妃,往日里都是怎么带幼子出游的。” 淳妃冷笑道:“问她们?她们不想着歪法子害死我的绵忻就好,更别提什么出谋划策了。要不这样,梓珊,如何带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你啦,别人我信不过!” “啊?可是,娘娘我没有生育过啊,肯定不行的!” 淳妃哈哈笑起来,说:“本宫是叫你帮我打听啊,不是叫你抱着,这丫头,看把你吓得,你不是迟早也要学的么?要不怎么嫁人啊。” “噢!”我龇了一下牙,告退了。 路上,我想,还好我在宫外结识了几位经常往来于京城和外地的女商户,其中也不乏初为人母的,她们长期在路上奔波,育儿护儿经验十分丰富。 晚上,我独自出宫请教了那些商户之后,得到了第一手资料,马上去吉祥坊付诸行动。 也就两三日,所有的幼儿安防装备就全部制作完成了。 我一刻不停地拉着那些装备去延禧宫见淳妃,她见到我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禁惊诧万状。 注1?――音他,带有宗教含义。 注2木兰秋狄――狄字在这里指代狩猎,秋狄就是秋天去狩猎。 ------------ 第七十章 木兰秋狄(一) 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只藤编笼子、一只上下左右都有绳子牵着的棉布襁褓和一身儿香草混合艾草编织的软甲。 淳妃用手一个个点指着它们道:“这、这是些什么啊,梓珊!” 我答道:“这些都是去木兰围场的装备啊!这只藤编笼子叫平安笼,是加了金丝混编而成,大人在围场看热闹时,将孩子置于其中,可以防止野兽趁人不备伤害孩子;这只会自己摇摆的襁褓小床儿,叫乾坤床,里面是纯棉,外围加了金箔,将其固定在马车上,即便因颠簸床架子滚落在地,吊床中的孩子也将毫发无损。至于这一身儿香草混合艾草编成的软甲嘛,就叫如意铠啦,娘娘一定也想出来,这是防蚊虫用的!围场蚊子毒虫多,小孩子皮肤嫩,不全副武装一下,怎堪那蚊虫嗜咬。” 淳妃眼睛一亮,称赞道:“这都是谁教你的?真是想得太到位了!” 我说:“是一些有经验的农妇,她们长期奔波在路途上和田间山头,有的还是孕妇或人母,不事事想仔细,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好吧,那你就替本宫打赏她们一下吧,这些办法确实很实用,内务府那些蠢东西是断然想不到的。那么,梓珊,皇上说最迟后日我们就出发了,这两天你和紫嫣多辛苦些,把咱们延禧宫出宫的行头全置办妥当了。” “是,遵命!” …… 出宫的日子到了,秋高气爽。钦天监说这天一切皆好,宜一切,只是忌沐浴,所以皇上就拍定了今日,即刻启程。 一路上,小皇子躺在乾坤床上,被马车一颠一颠的乐呵呵直流口水,小手抓着锁带摇晃着,咿呀乱叫。不过任凭马车怎么摇晃,他都以平稳的姿势呆着。 紫嫣一边用金玲儿逗着婴儿,一边说:“梓珊姐姐,你真是目前宫内最最最特级的宫女,你的办事能力简直无一人能及,以后我也要向你学习,做一名称职的好宫女。” 我笑道:“哈哈,紫嫣啊,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再等七年,你怎么也要出宫嫁人了,做不做个好宫女又有什么关系?” 紫嫣掀起帘子看了看外边和后边,小声对我讲:“我亲爱的梓珊姐姐啊,你是不是头脑太简单了啊,你也不想想,如果咱们到了二十五岁再出宫,天下的好男人早就全有主儿了,你不会以为二十五岁出宫是天大的恩赐吧,我看是终身误!所以,咱们必须自己给自己打算好。你想啊,这三等宫女一年年俸就是15两银子,二等宫女25两银子,一等宫女高达50两银子,等到了姐姐这样的特等宫女,那估计有100两吧,这还没算上各种赏赐。等我出宫前,我也要做到姐姐这般地位,那我回家乡后就不用靠男人养活啦!” 我点了一下紫嫣的小脑门道:“你啊,太工于算计,其实吧,我也不是故意往上爬的,我是被逼的,如果不那样做你就会死,换谁肯定也会拼命去争取去努力的!至于你说二十五岁就没人要了,我表示一半儿赞同,古代不是有不少有才情的女子,一辈子都有人喜欢的么?不过一切都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有莫强求!” “嗯,对,梓珊姐姐这点说得很对,管他有没有人爱,自己爱自己就行!” 一聊天儿,时间就过得快,我们终于在太阳西斜前到达了木兰围场。 “好美啊!紫嫣,你不是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么,那你来过几次木兰围场啊?以前就是这样壮美的模样么?” 紫嫣眨了眨眼睛道:“差不多吧,其实我一直都是跟着比较低级的主子,所以本次来也和你一样,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话可别和咱们淳妃娘娘说哦,她一定会恼我揭她老底儿,说她曾经不高级过。” 我捂着嘴笑说:“哈哈,那不会的,我没那么大嘴,倒是紫嫣妹妹,你这话和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到处都说啊风流按摩师全文阅读。” 紫嫣咯咯一乐,拉着我走下了车。 …… “咻~咻~” 随着侍卫队长一声口哨儿,宣布木兰秋狄狩猎活动正式开始。 “皇上,那边有头雄鹿在树后露出了犄角,臣等帮您围住了,您来开这头一支万事如意箭!” 皇上点头,从背囊中取出一柄鎏金头儿、黑鸦羽尾的利箭,搭在传世名器――灵宝弓(注1)上,瞄准那头还在四处张望雌鹿踪迹的壮硕雄鹿,“嗖”地就是一箭。 那傻家伙声儿都没吭一下,就倒地绝气身亡。八旗子弟马上上去验看,一齐回头对皇上挑起大拇指道:“皇上,好射法,正中咽喉,真是个好彩头儿!” 皇上高兴极了,声称这次狩猎的射杀总数,要努力超过圣祖康熙爷去。 我们几个宫女,给淳妃娘娘和小皇子绵忻安置好看台大帐,生起灯群火把,又将裹着艾草如意甲的孩子放在平安笼里,再放置在乾坤床上,由两名乳母看护着。 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娴妃从不远处的看台上鄙夷地冲着地面“呸”了一句。 一路旅途劳顿,淳妃早就精疲力竭,此刻皇上又和八旗射手去密林深处打猎了,正是嫔妃们百无聊赖的时候,叽叽咕咕的聊天声伴着悉悉索索的秋虫鸣叫,大家眼皮开始打架了。 其他看台的嫔妃都可以安然入睡,唯有淳妃娘娘,她总是担心孩子被野兽叼走,所以怎么劝也不睡。 这时,奉茶宫女开始给各位主子上茶点。淳妃胡乱地塞了几口绿豆糕,又坐到孩子面前摇晃小床去了。 “噢~噢~噢~噢~好困啊!”紫嫣第一个撑不住了,我想可能是小妮子白天太贫了,导致现在精力不够用。 没想到,很快几名乳母又困倒了,然后是淳妃,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招手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没说出来就躺下了。 我努力支着灌铅的眼皮,往小皇子绵忻的小床前爬去,还差两步,我就眼睛一黑栽倒,再也没力气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狠狠咬了我一口,那种钻心疼才使我惊醒,一睁眼就看见淳妃趴在乾坤床前大哭。 “糟糕,平安笼不见啦!小皇子失踪了!”我用力站起身,没来得及安慰淳妃,就径自往树林里追去。 “这估计是后半夜吧,北斗都西移好几分了,皇上一夜没回来?这可真奇怪!” 想着想着,突然我的右脚陷进水坑里。 沼泽!!! 我估计脚下这东西可能不是一般雨洼那么简单,因为那只陷下去的脚丫一直往下溜,不是沼泽又是什么?难道我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该怎么办啊! “你抓住!” 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呢从脑顶传来,我心一凛:怎么?又是他! 我见眼前缓缓出现一条绳索,便双手死力抓住不放,再一借力,一下子拔出已经陷下去的半条腿。 我惊魂未定,却见眼前又一条细长的东西出溜着,从我眼前滑走。 是毒蛇??? 我擦了一下眼睛,再看下去,原来是条草绳,我往前走一步,它就往前移动一步剑逆苍穹全文阅读。我快步跑,它就移动得更快。 好奇心作祟,我硬是跟着那绳子来到一条小溪前,绳子滑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哇哇!” 我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好像就在附近。 我拼命找寻,终于在一块水流平缓的石矶上看见了我亲手给小皇子绵忻打造的平安笼。 我不顾脚底石子硌脚,赶紧跑了过去。一看那金线和藤条编织的笼子,我就认出那里面装载的一定是小皇子绵忻。 绵忻的半拉小屁股沁在溪水里,半夜寒凉,他一定是冻到了。 我将笼子提过来,打开锁扣,抱出孩子,并脱下自己的坎肩儿抱住他孱弱渺小的身体。可能是暖和了,孩子马上停止了哭声。 我检查了一下笼子,发现那些藤条上有咬过的痕迹,像是犬齿。 我正要提着笼子抱着孩子上岸往回走,一只飞镖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脚尖儿前半寸的沙地上,其上还戳着一张纸条。 我拾起来看向那张纸,上面用朱砂笔赫然写着两行小字:小心三号帐子里的人、小心猎犬、最后小心用茶点。 是什么人在给我暗示和帮助?我抬头扫向阴森森的树林,往上看向巍峨如巨人的树干和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一无所获。 …… 靠指南针的指示,我回到大帐前,皇上居然还没有回来,除了哭得不成人样的淳妃和下跪在她周围的乳母、紫嫣等宫女,其他帐子一片漆黑,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没有睡醒还是根本就不在。 我一一查看、问候,发现除了三号帐子,其他帐子里的嫔妃还都在沉睡,就像是吃了迷魂药,睡得死死的。 “迷魂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迷魂药!一定是那些给我们吃的茶点里含有迷魂药,才导致淳妃在内的所有嫔妃一觉不醒,什么动静也听不到。而为何单单三号帐子里没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双鄙夷的眼神,不就是从三号帐子里射出来的么?” 是她!是娴妃! 我快步走到淳妃背后,轻拍了她一下,她只顾哭,没回头,我又将笼子轻轻放在淳妃面前,她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我的孩子!!!” 淳妃猛然站起来,回头看向我,她的眼神很复杂,甚至夹杂着一丝埋怨。 我忙跪下解释说:“娘娘,奴才万死!我方才奋力追赶,却见是一只猎犬叼着孩子的平安笼。它跑到溪边,想要咬死小皇子,哪知根本无从下嘴。它见我又在后边举着树枝子撵上来,只好弃笼而逃。一切都是我的错,让娘娘担心了,请娘娘赐罪!” 我隐去了遇见神秘人的事情,因为我怕那人就是北诸宸,如果是,皇上一定会疑心生暗鬼,派人搜山,到时候,连我的秘密在内,也许什么都瞒不住了。 淳妃张大嘴巴愣了好久道:“你刚刚说什么!猎犬叼走了我的忻儿,不是野狼什么的???” 哎呀,糟糕,百密一疏,还是说漏嘴了!我该怎么圆谎! 注1灵宝弓――灵宝弓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弓之一的一把弓箭,是西汉飞将军李广所用之弓。 ------------ 第七十一章 木兰秋狄(二) 这次出行,皇宫一共带了九条蒙古细犬,作为狩猎之需随身桃源空间全文阅读。这些猎犬经过严格训练,根本不可能袭击人,所以聪明的淳妃对于我这个说法显然不太相信。 关于丛林神秘人的事情我可以隐瞒,但猎犬袭人,再结合娴妃半夜不在帐内,我就不能再编纂事实了,于是我走到淳妃面前,将我回来后发现娴妃消失的事情禀报了她。 淳妃走到娴妃的三号大帐,拨开门帘往里面仔细查看,果然空无一人,连随行的两名宫女都跟她出去了,地上只有换下来的三身儿旗装。 “她去干什么了?”淳妃呢喃道。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突然,林子里一声哨响儿,皇上狩猎回来了,众人急忙跪倒一片。 “哈哈,有娴妃的陪伴,今夜咱们收获颇丰啊!” 皇上跳下马,又从马背上抱下一身骑射胡服打扮的娴妃。 娴妃发髻高挽,粉面含春,娇嗔地轻扶皇上的臂弯跳下马,对皇上说:“看您把我夸得,臣妾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还不是都靠臣妾的这只爱犬烈风帮我么,再个,即便有了好犬,没有皇上精准的骑术,也不可能有那么棒的收获嘛!皇上~~” 烈风? 我看向那头猎犬,它身形细瘦,通体炭黑,獠牙不露,厉目微含,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唤,可能也就是眼前这狗的姿态吧。 午餐时间,大伙儿吃的自然是野味,宫内的御厨和太监架好锅灶,一边烤的是果木熏狍子肉,一边炖的是蘑菇鹿肉,还采摘了许多山林浆果,碾碎了放入陈年老酒中,准备发酵半个时辰后佐餐之用,去腻消食。 我悄声问淳妃道:“娘娘,我们要不要跟皇上说一下丢孩子那件事?” 淳妃神情镇定地答道:“不必!因为皇上现在正在兴头,又十分赞赏娴妃,如果我们冒然前去说这件事,皇上定会产生怀疑,以为本宫是在妒忌娴妃和他一同打猎。再个,我们把窗户纸捅破了后,对咱们一点也没好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娴妃会藏得更深了,再想抓这只老狐狸就不好办了。” 皇上见我和淳妃在独自吃饭,便放下手中的筷子,走了过来。 “皇上吉祥!” “臣妾……” “不必拘谨,爱妃平身吧。朕的小心肝儿绵忻哪去了?快抱来给朕看看!” 我唤乳母去抱绵忻,小皇子昨夜受了惊吓,面露惊恐,喝了几口奶,又漾了出来,直到乳母挤破酸酸甜甜的树莓涂在他的小嘴唇上,他舔了舔觉得美味,才咿咿呀呀地又自个儿玩儿了起来。 皇上和淳妃一齐抱着小皇子绵忻逗乐,我偷眼看向娴妃,她神情依然自若,一手按住烈风的脖圈,一手攥住拳头垂在一侧。 这女人定力可真好,难怪害死过那么多嫔妃宫女,一直没有被察觉。 皇上说午后也要带淳妃去树林里欣赏无限风光,淳妃大喜,可她又怕小皇子再遭遇不测,便对皇上说也想让绵忻长长见识,同去游赏。 皇上点头应允,立即派一驾大车,载着自己和淳妃母子,去山那边看红叶去了。 我终于得到自由的时间,便又想起了宝库的事情。我吩咐紫嫣照看营地,谎称自己要去附近探探路,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一会儿回来带大家一起去。 紫嫣爽快地答应了,我换上精干胡服,在靴子里插了一把蒙古匕首,又在背囊里塞上足够数目的火折子和干粮,准备探索木兰围场究极进化体。 …… 白日里的围场和昨晚见到的可怖现象大相径庭,不但群山郁郁苍苍、层林尽染,连像巨人般高大的乔木也变得可爱了许多,树干上眼睛般的树疤从各个方向窥视着你。时不时还有一只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啄木鸟也完全不怕人,径自专注地捉着树洞里的美餐。 林间小径被无数车马碾压过,来去的方向清晰可辨,对于独自在林的我也安全了许多,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四处乱撞,陷入泥沼中。 我站在一处高台上,扫视远处的山峦树影,揣测着宝库可能藏匿的方位。 根据堪舆学上讲的,大凡皇家选中之所,都会在五行皆全,有山有水的地带,我掏出罗盘测算了一下,目前正好东北方有一座矮小的丘陵,上面有座细弱的瀑布砸在山丘顶端的巨石上,造成白龙汲水之势,且那边金木水火土正好一样不缺,一样也不多。 “嗯,在那的可能性很大!”我如是想着。 望山跑死马,等我到了山丘前,估摸都有一个时辰半了,还好太阳没落山,要不我就必须回去了。 我想的是今晚先探探宝库入口就走,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我围着山丘,搬开这里的石头看看,挖开那里的洞穴瞧瞧,始终徒劳,根本就是一座普通山丘。 “你这样是不行的,傻丫头!” “北诸宸!!!” 我猛抬头,果然是他,现在他终于现身了,可我心里又犯了嘀咕,会不会他想利用我,找到宝库就杀人灭口? 北诸宸站在瀑布顶端对着我笑,他叫道:“别乱琢磨,我才懒得杀你!我是想告诉你,富贵险中求,宝库的位置不会让你这样的笨蛋随便就找到的,上来看看这条瀑布的出水口,你会有所发现。” “我上不去,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复道。 北诸宸马上丢下一条绳索,又喊道:“你把绳子系在自己腰间,我拉你上来!” 我犹豫不决,他说:“你快点,既然你敢自己来,就不要走空这一趟,两人力量大!” 我只好照做,北诸宸一下下将绳索往上提,很快,我就站在瀑布顶端,他的面前。 “这就对了嘛。”他说。 我问:“你既然觊觎这宝库良久,何不独吞,再说了,我一个女子对你有什么用?” 北诸宸解释道:“你不要混淆好不,我不是觊觎宝库里的财富,我是想取回我高祖父的那本遗作,这叫物归原主!至于你,纯属意外,你不是也对那本书感兴趣么,那我就让你开开眼,毕竟咱们相识一场,做个普通朋友不好么?” 我摇头道:“不好!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的主子,咱们的立场,甚至咱们以后的命运都会不一样,还是少接触为妙。” 北诸宸笑然:“是这个情况,可是寻宝、爱宝、鉴宝是没有国界,不分敌我的,我乐意和你分享我的宝物。” “你不是嫌我烦么?那我就烦烦你,?珍是谁?!” 北诸宸手一摊,打量起我道:“你今天这身比你穿旗袍好看多了,显得你很高挑,也别具特色,你其实长得……” 这家伙居然学会免疫毒舌了,太可恶了! 我撇下他,往瀑布源头走去。 ------------ 第七十二章 木兰秋狄(三) 这瀑布好像天水流不尽,别看水流不大,但水劲儿挺猛,我和北诸宸一前一后往源头洞里仰躺着攀爬,总是觉得有双手往外推我们。 终于北诸宸找到了水洞的尽头,他用力一踹,那些堆砌的碎石便稀里哗啦地掉落在黑暗的山涧里。 “有火折子么?” 我递给北诸宸一根火折子,他点燃后丢了下去,低头放眼望去,那亮光还没有灭,证明洞底没有毒气。 北诸宸用飞爪扣住岩缝,将绳索往下放,等到绳子那头拴着的大石块儿发出“嘭”地脆响,既是到了底限。 “我先下去,在底下接你!” 我没说话,表示默许。 过了一会儿,北诸宸在下边大喊道:“很安全,快来!” 我带上皮手套,一下一下顺着绳子往下滑。 这底下其实就是地下河途径的岩洞,里面水声很大,我开始犹豫道:“诶,你说这地下会有宝库么,全是水,那什么宝贝都得被淹了吧。” 北诸宸笑道:“蠢笨!根本不会淹的。这道地下河就是防御屏障,你往里走,才是真正的宝库所在。” 我歪头看着北诸宸,说:“奇怪了,你在中原呆的时间又不长,怎么知道那么多秘密?” 北诸宸哈哈大笑:“这是皇帝特有的心机罢了。想当初,皇太极和明将袁崇焕打宁锦之战时,遭遇惨败,死伤无数,要不是靠他在盛京藏千万两银子的宝库,就无法东山再起,更别提建立今日的大清朝了。所以,历届帝王都有真假宝库数座,以备不时之需。” “哎,怎么做大事的人都那么狡诈,无趣无趣!”我感叹道。 北诸宸眉头抬了一下,没有说话。 …… 跨过不算窄的地下河后,里面别有洞天,就像是小说中天界的琅?窒筛??孜礴匀疲?质?揍尽?p>  我问:“这里边住过人么?怎么还有石桌石台。” 北诸宸答道:“应该是守宝库门的人修缮的,也可能是皇上自己休息用的。” 我不信:“怎么可能?皇上自己会像咱们这般费劲的爬下来?龙体有损怎办?” 北诸宸说:“皇上当然不会从那么险峻的石壁上爬下来咯!他只需启动机关,从暗门就去就完了。” “那咱们怎么不从暗门进去?” “咱们没等碰到暗门就死了,有陷阱和暗箭的。” “我以为你很牛,会破那些奇门之术。” 北诸宸摇摇头道:“我是可以花些时间破掉它们,但我没有时间啊,如果我不幸失手,后果将会很严重,到时候皇上就会平了我们土尔扈特部,我的娘亲,我的家族就全完了。” 我狡黠地一笑道:“还有?珍也完了吧!” 北诸宸斜眼看着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老提?珍、?珍的,虽然我不清楚是谁告诉你有这么个人的,但我现在郑重对你说――?珍确实曾是我的妻子,但她在我们结婚当天晚上就死了,是被苦苦爱慕她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毒死的腹黑伯爵溺宠妻。那杯酒本来是那小子要我喝的,?珍明知道有鬼,就替我挡了,没想到……哎!” 我说:“你很爱?珍么?看你提她色变!” “你很爱我么?怎么老喜欢刨根问底地关心我!”北诸宸又开始反驳我道。 我冲着地面“呸呸呸”三声道:“我不是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想搞清楚你这种心怀鬼胎的人,对自己的亲人会怎样对待罢了。” 北诸宸道:“是么?那好,我就不妨和你彻底说明白吧,以免你以后气恼我没告诉你,找茬子坏我大事。其实,?珍是俄罗斯女子,她们部落和我们土尔扈特部接壤,我们的婚姻也是一场政治婚姻。?珍比我小一岁,当时死的时候只有17岁,我对她还谈不上多么爱,只是怜惜而已。懂了吧?” 我追问:“那你今年岁数几何,怎么还不找个人娶了?何必纠结于一本书在哪?即便那是你爷爷的爷爷的东西,只要没人毁坏,就让它静静地呆在那好啦?” 北诸宸盯着我道:“你懂什么!不找到那本书,我绝不娶任何女人!那本书落在谁的手里都成,就是不能留在大清朝皇上手里!” “好好好!不和你说了,里面这么黑,估计外边天色也黑了吧,你快点找,要是再找不到,我就回去了,要不皇上他们会怀疑我!” 北诸宸道:“我会尽快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回去晚,皇上他们今晚应该会在山头过夜,下午我在树梢上听马车里有个女人问皇上去哪,皇上告诉她,自己知道她在吃醋,打算今晚也带着她在外边过夜,顺便让小皇子也感受下大清朝的马上天下。” “哦,你真厉害,连皇上的话你也敢偷听,好吧,我服了,咱们快点走吧!” …… 一根火折子燃尽是一刻钟,目前两根火折子消耗完了,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地下河归隐的端头。 “看见没,这座石壁后边可能就是宝库的所在了,兴奋不?” 我望着北诸宸,不解地问:“你这也太武断了吧,你若也是头一次来这里,怎么未经勘测就知道具体位置?若你早就勘测过无数回,那怎么迟迟不动手,难道就为了等我?” 北诸宸逗我说:“要不这就叫缘分呐!” 见我一瞪眼,他只好坦言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只不过我比你们打猎大军提前来了三五天,所以也算是勘测过了,不知我这样说符合你的歪理不?况且,我只是说可能在这里,没说一定在这里,因为根据这座石壁的特性和回声,我感觉彼面应当是一座空室,在这个山洞里要是有间空的屋子,那还是很稀奇的,存些东西不是挺好的么?” 我敲了敲,摸了摸,觉得北诸宸说的有一定道理,可这么大一座石屏,我们怎么过去啊,没有门,没有洞,也没有机关,滑溜溜就这么一大块儿,难道像崂山道士那样穿墙而过? 我埋怨北诸宸道:“你看看你,这就是不走正门的结果,这么大的障碍,怎么过去啊,难道咱俩用缩骨术钻进地下河流出的那道石缝子里,还是你用妖术把我们变过去?” 北诸宸没回应我,他突然从褡裢中取出一捆红色管线,放在地面上道:“我们把那角上最薄的一片石壁炸碎了,抠出一个洞,就过去了!” 我说:“你疯了么?会弄出好大动静的,到时候尽人皆知就麻烦了!” 北诸宸答道:“不会的,我把炸药送到石缝深处,它在那边一炸响,河水会吸收掉一部分噪音,而这边的石屏多少会被炸出几道裂痕,我再用登山镐去凿,只需一个西瓜大小的地洞,我们就足以顺利穿墙而过了。” ------------ 第七十三章 木兰秋狄(四) “你这是谬论,炸药在水中炸响后,声音一点也不会比在露天里小半分,还可能会更大未来科技最新章节。”我辩解道。 北诸宸也急了,居然有个没读过书的丫头和他叫板,他叫道:“你测试过么?” 我说:“我虽然没有机会去研究,但是经验告诉我,你说的不对。记得小时候,爹爹不允许女孩子玩炮仗,可我偏要玩儿,有一次过节时偷着放,刚点好了一枚窜天炮,爹爹就回来了,吓得我赶紧把炮仗丢进水缸里,并一屁股坐在盖上盖子的水缸上。哪知炮仗捻子已经燃到了里边,大伙儿就听‘咚’地一声巨响,炮仗从水缸里爆炸了。水缸碎了,水流了一地,我就像被人抓起来的小鸡,一下子斜着撇出几丈远,胳臂当时就摔断了,找了好几个接骨医生才接好。” 北诸宸反而笑了:“你这女子实在是顽劣啊,好吧,其实我也是懵的,那你来告诉我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吧。” 我讥讽他说:“哎,我以为北郡王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也有一片空白的领域啊。来,把你的登山镐给我,就在刚刚,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怎么呢?” “哎呀,闲言少叙,快给我!” 北诸宸将登山镐递到我手里,我手掌按着墙壁到处乱敲,终于找到一块儿相对最薄、位置也合适的地方,抡起登山镐用力凿下去,很快,几个白点儿伴着许多细小的绺裂出现在了石屏上。 我又专注于凿一个最大的点儿,差不多凿出手指粗细的一个深凹槽时,我对北诸宸道:“从你那堆炸药里取出一根儿给我!” “什么?一根?这怎么够用?”北诸宸惊诧道。 “我试试,快点!” 北诸宸只好用小刀从炸药捆儿上拆下来一只细细的红管子,递给我。我将炸药管插在凹洞里,回头道:“点火吧!” 北诸宸一边看着我,一边掏出火折子说:“那你先躲到那边柱子后,这炸药捻子不算很长,估计你数10下就会爆了。” 我照做,并开始数数,数到第四下,北诸宸还在那点火,我跑过去问他道:“你怎么还没办利索啊?” 话音未落,北诸宸突然扑我在地,死死压住我,身后的清脆的一声炮响,炸出无数齑粉。 我和他,一人一脸一头的白末儿,就像掉进面粉堆里,相对着捧腹大笑,很快又觉得尴尬,慌忙互相远离了彼此。 我们一起回头看放置炸药的石屏,那个凹槽四周已经呈放射状展现出千沟万壑,轻轻用手一抠,就形成一个大对穿,趴在那孔洞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彼面的情景: 一座白色珊瑚树,一座红色珊瑚树,还有一座紫色珊瑚树,另有几只大檀木箱子。 我泄气地说:“这就是你说的皇上的秘密宝藏啊,这些东西我看后gong嫔妃的宫中都有摆放的。” 北诸宸答道:“你别光看表面啊,珊瑚树是不算太稀奇,但这三座珊瑚树的年龄和功用可真稀奇了,白的那座珊瑚树是隋炀帝宫内摆放过的,树龄长达1000多年,红色的珊瑚树不但树龄十分悠久,每到月圆之夜还会学美人滴红泪,这些暗红色的珊瑚泪酿成的酒水真正能达到十里香,还可以延年益寿。至于那株紫色的珊瑚树,就是传说中吞吃了紫??芍ィㄗ?)的珊瑚化成的,这座珊瑚树夜里会发生出朦胧的紫光,若是身体虚弱或将死之人掰下一块儿服用,或许可以起死回生。” 我半信半疑地说:“说的像真的似地,我一直以为冷峻的你不会玩赏宝物,正如他们说的那般不解风情,原来……” 北诸宸道:“谁不喜欢奇珍异宝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低调术士!咱们进去吧。” …… 来到宝库内,我打算用谭环给的发钗撬开箱子,但北诸宸说箱子可能是设置了密码的,冒然撬动可能会牵动机关。 我反问道:“那咱们不是不知道密码么?” 北诸宸想了想,说:“所有的密码,无非也就是根据天干地支、五行罗盘设置的,你看这些箱子上的锁具没?无一不是滚轮锁,你随便拨弄一个,便露出天干地支的字眼儿来。” 我立即用手去滚动那些锁具上的轮转,它们都像犬齿那样参差咬合着,上下正好二十二个小轮子,迎合二十二个天干地支。锁眼儿处还分五个角度标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这样再结合二十二天干地支,共有二十七种因素,组合起来煞费心机。 “好复杂的锁具啊,还好没有附带上六十甲子,要不拆解十年也解不出密码。”我感叹道。 北诸宸笑然:“其实这是西洋锁匠特意为大清皇帝定制的,这样的滚轮锁在康熙朝就有了,只是当时技术和脑力受限,没有弄得很复杂。我记得在沙俄皇帝的宫殿内,真正有一把宇宙锁,它精巧到有108个滚轮,拆解起来十分困难,除非知道确切密码,否则无人能解。” 我又叹气道:“那现在怎办,以咱们两人的智慧,拆解这个二十七位的锁具都会很困难。” “看我的!” 说完,北诸宸卸下背囊,跪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心算着,然后一一测试。 他边测试边自言自语道:“还好只是简单的滚轮设置,没有杀人机关,不然真比登山还难了。” “咔吧!” 北诸宸果然将手头的锁具弄开了,他往后闪了一步,用脚去踢开箱子盖儿。 我惊奇地问:“你怎么会这个本领?” 他回答道:“这是我在俄国一座秘密机构中培训时学的,说来话长,改天再和你细谈。” 我一撅嘴,说:“我才不要听!” 北诸宸岔开话题,指着箱子对我说:“现在可以开箱验货了,你去找吧,顺便淘两件儿你自己喜欢的。我再去琢磨那几只箱子去,时间紧迫啊。” 我在开启的箱子里搜索着,对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都爱不释手,可一件也不敢拿取。试想在这座封闭的紫禁城里,有什么事件是瞒得过别人眼睛的,正这样想着,一只上等翠玉扳指滚落在我的脚边。 “天下第一翠!!!” 我扭头对北诸宸喊道:“你看啊,在这里真的有举世无双的宝贝啊,这可是天下第一流的玉山产的天下第一翠啊!据说就山心最深处那一寸见方的璞玉里有这珍贵的翡翠,同一座山其他地方产的都比不上这一小块儿!” 北诸宸没有回应,他还在专注于破解密码锁,突然,远处石门响了一声,北诸宸警醒道:“不好!有人!快走!” 说完,他放弃继续破解,又将方才打开的那座宝箱飞速锁上,可就在这时,石门彻底打开了,跑是已然来不及了,北诸宸只好对我道:“你躲在角落里,我去搬座珊瑚树来!”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北诸宸丹田一较劲,将离我们最近的那座白色珊瑚树生生举起来,然后他和我一同挤在同一个角落里。 注1紫??芍ァ?裘龋?攀樯纤档囊恢制媸鳌?p> ------------ 第七十四章 木兰秋狄(五) 一桩树后一对人,心撞小鹿共涉险。 眼前打开石门的那个人,左右环顾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直接来到几座宝箱面前,心里默念道:“甲子丙寅丁卯金,庚辛午未壬癸土……” 随后这个人就将所有宝箱都顺利打开了,他在里面翻来翻去,不知道要找什么,还时不时往门口张望阡陌农家全文阅读。 一会儿功夫,他终于找到了所需,由于离得太远,我和北诸宸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从大小上看,貌似是戒子扳指一类。 那人装好了东西,又从口袋中取出另一枚一般大小的物件儿,放回原处。 就要成功抽身而退,突然,他好像被汗水还是什么迷了眼睛,只好取下面罩来擦拭,我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暗想:这不是那个在大营中给我们奉茶的宫女么? 心一颤,手就欠。我一激动,不小心把珊瑚树的一个角儿碰了下来,碎块儿产生了细碎的落地声。 那女人一惊,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折子走过来查看。 北诸宸紧紧扣住我的手指,自己腹部往回收,我明白他是示意我也屏住气息。我用力吸气,将身体紧紧靠在背墙上。 奉茶宫女靠近了珊瑚树,仔细打量起这棵“会叫唤”的怪树。白色珊瑚借着火光发出白骨般的幽光,虚化了树周围的光影。 我和北诸宸背后的孔洞里打出阴阴的洞口风,我感到后腰十分不舒服,有点想吐的感觉,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慢慢插进我的腰与墙之间的缝隙,正好挡住了风口。 我瞪着眼睛看向北诸宸,他微笑不语。 情况十分尴尬且危急,这女人只要稍稍侧身往里一看,肯定能猜出后边有东西,但是就这么巧,她来时的正门猛地飞进来一串儿蝙蝠,令她心里发毛。到底还是女人啊,胆子没那么壮实。 她低头寻思了下,好像是怕时间不够用,便转身走了。才走了几步,她又有些不甘心,回手就是两支飞镖,透过珊瑚树的孔隙打到后边去。 没听见谁惨叫,她便放心的走掉了。 …… “你没事吧?” 北诸宸一只手夹住差点儿打在我左肩上的飞镖,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右肋,那里不幸中了标,正在汩汩往外流血。 即便这样,他还是用力推开珊瑚树,将我俩解放了出来,我一出来就冲到北诸宸面前验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你快点,还记得那女的说的几组密码不,甲子丙寅丁卯金,庚辛午未壬癸土……快,快去打开箱子,然后咱们拿了东西好离开。” “那你这边还能坚持住么,活命要紧啊!” 北诸宸着急的推我前去,我拗不过他,只要先去开箱。 开了三只箱子都没找到北诸宸需要的《妄推吉凶之辨》,我正要打开剩下的一只箱子,一紧张忘了密码。 我见北诸宸脸色越来越白,心里焦急万分。 “试试戊丑辰酉亥水!”北诸宸闭着眼睛,痛苦地说。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万一不是?再说这才六位啊,先前那些不是七位么?” “哎呀!你信我的!你没发现先前的三只箱子,它们的开锁密码每次都没有重复的么?都是七字一组,若加上最后这六个字,正好用光了天干地支和五行所有元素。皇上其实并不深谙奇门之术的奥妙,他只是照着葫芦画瓢,故弄玄虚罢了。皇上用方便查阅和容易记忆的密码,也有利于他自己,毕竟他年已半百了,记性在衰退。” 北诸宸一再坚持,我便照他的意思办了,果然是他所想的那样,箱子大开此女,命犯桃花。 “是这本书么,怎么这么破,看来皇上也是识货的,不看表面看其中。” 我举着一卷软塌塌的羊皮卷拿给北诸宸,他兴奋地忘记了疼痛,接过自己祖爷爷撰写的那关于断吉凶秘术的宝典。 “是这本书,因为家族里的长辈告诉我,高祖父写书一般喜欢用鹅毛笔在一行的结尾戳上两个点儿,表示这条定理已经经过确认。凡是他没说过没验证过的东西,他就会打上一个半圈儿,表示待考证。你看这书里的文字,正符合那一特点。” “嗯,是就没白来,那,我们赶紧走吧,我感觉大营那边的人可能都在着急找我了。” 北诸宸用力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做旧的羊皮卷,递给我说:“把这本假的放回去!” 我问:“假的《妄推吉凶之辨》?这太可怕了,你和那个女人怎么都会这招偷梁换柱?” 北诸宸冷笑道:“对付敌人,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哎~”我叹了口气,把伪书放回箱子,回到北诸宸身边,静静看着他。 他抬头望着我,笑道:“怎么不发表议论了?” 我说:“我在听你的指挥啊!” “呵呵,好吧,是该打道回府了。” …… 我先穿过石屏,再费力将北诸宸透过孔洞拉到我这边。完成这一切后,我累得瘫软在地。 “累了吧,我也累了,要不你先走吧,我断后。”北诸宸嘴唇发白,靠在石屏上。 我答道:“那不好吧,你受了伤,看你这样,我不能丢下你!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也要仁至义尽嘛!” “真不用,我只是受了皮肉伤,不是内伤,你把我背囊里的酒瓶取出来,撕下一条儿白布,蘸着白酒给我伤口消毒,最后用我携带的金疮药帮我上上,就没你事了。” “切,你也不早说,白受这么半天活罪!” 说是说,做是做,我还是帮北诸宸清理伤口,并上好了药,北诸宸虽然被酒杀的龇牙咧嘴,但也算好汉一条,没有大喊大叫。 “你走吧,一直往西南方走下去,跨过你发现小孩儿的那座小溪,就离你们营地不远了。” “你呐?”我问北诸宸道。 “我就在这里养一晚上,明天自己动身,我这一离开,可能怎么也要个把年了。祝你好运!保重!” “保,保重吧!” 我告别了北诸宸,虽然总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自己度过,但一横心便没有回头。 …… 我才到淳妃帐篷外,紫嫣便跑过来,惊奇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我道:“梓珊姐姐,你去哪了啊?皇上和淳妃娘娘都回来了,还好娘娘很疲惫,睡去了,所以没想到唤你去问话。孩子由乳母接下了,你快换件儿衣服吧,看着上边全是泥土。” “我,我本来是想找些好玩的,没想到跌到山涧里,没死就是万幸了,你别急,我明天再去就是。” 紫嫣却说:“哎呦,没机会了,你还是换了衣服去休息下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要启程回宫了。” ------------ 第七十五章 你和我斗(一) 皇宫的冬季总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升迁的、加钱的、处理人的,样样都要操办。 内务府一日传来消息,称大总管程??酪丫?蚧噬仙昵耄?衲甑墓?20昊嵋?鸪鲂牟玫乩匆怀≈占?跃觯?陀赡谖窀?图?榉桓髯黾滓宜?剑?仁猿?铡3僖铡11?盏雀髦旨寄埽?淞说囊环矫磕晷胛蕹サ厮透?し狡渥苁找嫒?傻囊?健?p>  淳妃端着茶碗喝了一口暖茶,道:“我就知道是程??勒饫霞一锏返墓恚?源尤ツ昴昴榉坏侨牖使?嘀疲?噬暇徒?谖窀??话攵?目?pΦ搅思?榉唬??簧??殴郑 ?p>  我说:“哎,明着发火总比暗着伤人要强许多,至少可以明白怎么输的诱香蛊皇最新章节。” 淳妃笑道:“梓珊你变了,变得成熟了。对了,那你说说看,咱们有多大的胜算?” 我答道:“要是公平的竞争,咱们胜算大些,可要是加上各种黑幕,那就不好说了。” 淳妃“哦?”了一声,问:“这话怎么说?你是指的娴妃之流么?” 我道:“是不是娴妃我不清楚,但如果像上次七彩珍珠那件事一样,最后的赢家就不一定是我们吉祥坊了,因为吉祥坊的师傅们对宫内的明争暗斗十分不懂,他们只会做活儿卖东西。” 淳妃大笑:“哦~!呵呵呵呵,那你放心,在大赛之前,本宫一定帮你们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细!” 过了两天,淳妃派紫嫣在我休息时找到我,递给我一张书信后,紫嫣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倒不符合紫嫣活泼多话的个性,估计是淳妃叫她不要声张的,看来淳妃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延禧宫的动向。 我展开字条,见上面寥寥数语:南海裘、北山青、丁癯仙。(注1) …… 淳妃寝宫内,刚换了东海琼鱼灯,这是善做宫灯的雅宝阁特意为延禧宫制作的。 这种琼鱼灯,拨弄机关后可以变幻出三种不同明暗、不同色彩的灯影效果,最主要的是灯的材质,竟来自于深海里一种五彩透明的小鱼――琼鱼。 这种琼鱼虽然炫丽莹润,可是鱼皮太薄,产量太少,稍微操作不当就会撕坏鱼皮,功亏一篑。 延禧宫这九盏灯,耗费了100多条琼鱼皮,其价格甚是不菲。不过,这也是皇上送给小皇子绵忻诞生的见面礼。 我和淳妃二人相对而坐,就内务府派出的三个选手进行研究。 淳妃问我道:“南海裘、北山青、丁癯仙?梓珊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听名字都好怪!” 我想了想说:“这个北山青我知道,他是个画画名家,工北派山水(注2),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隐世了,最近几年,有人说他专门出海给琉球国、高丽国王宫里的贵族作画,赚的金银财宝比他在大清三十年的总和还要多一倍。” 淳妃来了兴致,继续问:“其他两个人的情况呐?” 我皱着眉头说:“南海裘我不知道,但南海厨苑我知道,那是南海最大的私人菜馆,别看地方不算太大,但做出来的食物绝对可以‘味’压群芳!要是这次比试有厨艺的话,会不会这个南海裘就是南海厨苑派出的最顶级的厨艺大师?至于那个丁癯仙嘛,我就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淳妃点头道:“嗯,梓珊,你的功课做的已经很好了,人都不是万能的,不可能事事皆知。这个人的背景就交由本宫来调查了。” 第二天一早,紫嫣就跑过来宣我,我知道关于丁癯仙的事情有眉目了。 果然,淳妃派去的能人办事效率很高,才一夜就调查出了所以然。 “他是个术士。”淳妃说。 我疑惑道:“术士?那他完全可以和钦天监比试嘛,为何要选择吉祥坊这样休闲的场所?” 淳妃又说:“是啊,这个丁癯仙师从研习秦代丹术和奇门遁甲之术的阴阳家秦人乙(注3),诡异玄妙得很随身桃源空间全文阅读。不过,据说他这次比试的恰恰不是术数,而是茶艺!” 我叫道:“茶艺?!没搞错吧,丁癯仙他懂么?隔行如隔山!” 淳妃笑然:“他偏偏就懂!传说他把陆羽撰写的茶经吃透了,只是为了给自己消遣,很古怪的一个人吧。前年,钦天监遭遇解释不了的难题,就把丁癯仙请来了,他不但很快解出了星象异动的说法,让钦天监对皇上有所交待,还不经意间露了一手好茶艺,艳煞旁人。反正,这三个人组合在一起,貌似咱们吉祥坊胜算还真小了许多,所以这几天本宫颇为头痛。若是咱们赢了,那无异吉祥坊又涨了待遇,出了彩头;要是输了,少了薪俸是小,恐怕日后随便被娴妃之流抓住把柄,在皇上那挑拨一下,皇上就有可能会废掉吉祥坊,令其从宫中消失。” “这么严重!” 我嘴上说着,心里也在很矛盾的斗争着:要是吉祥坊没了,对我影响并不大,还使我更坚定了离开皇宫的决心。只是,这样我就对不起岑婆婆了,还没找到接班人,坊子就散了,好像有些始乱终弃,虎头蛇尾,我对自己也没法交代。 好吧,我就再赌一把,要是尽力后还是输,就不怨我了。 …… 我先找延禧宫小厨房的代坚大厨、涂敏二厨商量,问问他俩可不可以应战,两个厨子嘿嘿一笑道:“输了会不会杀头?” 我也笑了,答道:“不会,输了就是技不如人而已,淳妃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大厨道:“那就行!不就是做顿饭么。” 解决了吃饭问题,我再去找画匠任溪碧师傅。 任师傅在屋内溜达了好几个圈儿,最后问我道:“知道选题么?” 我说:“不知道,出题人据说是皇上自己,所以没有捷径可走。” 任师傅摇摇头说:“哎,不好办啊,早就听说这山水画在我朝是人才辈出,其中相对比较出名的有个青大奕,估计就是你说的北山青。他被人赞为当世范宽(注4),可见其功力了得。” 我无奈道:“现在让我出宫走访名家,显然也来不及了。再说,既然北山青已经天下第一,找谁还不都是第二。” 任师傅道:“那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其实北山青的画作和范宽真迹放在一起,确实能够以假乱真,但我并不喜欢这种匠气太重的作品,总觉得他之所以出名,也和其高超的模仿力有关,换言之就是,黑市喜欢用他的仿品去骗外行人,赚真迹的价钱。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抛却这一点,我还是很崇敬北山青的。” 我说:“那任师傅尽力而为吧。” 三个解决了俩,显然有些牵强,茶艺这方面的人十分不好找,因为建立吉祥坊的时间很紧迫,所以一些不是特别急需的人才还没有配备齐,故我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施展一番泡茶绝艺。 注1癯仙――quxiān,隐居山泽的术士。 注2北派山水――北派山水画家们一般都以北方山水的真实情景作为表现对象。 注3阴阳家――属于诸子百家,专供阴阳五行术。 注4范宽――山水画形成期北方画派之主流画家。 ------------ 第七十六章 你和我斗(二) 开赛那天,天空正好下着鹅毛大雪,一片银装素裹。 若说夏季真花斗艳,那冬天就是皇宫里的嫔妃们相互争春。 红团金粉牡丹斗篷、碧澜锦鳞玉兰斗篷、兰蕊芬芳流苏斗篷、七彩霓虹滚边斗篷,件件儿出自吉祥坊之手,猛观下去还以为是到了花的海洋、瑶池仙阙死亡轮回游戏。 淳妃见自己即将被埋没,问我如何是好?我说:“那就穿件素装吧,应了雪景儿,也‘反’出了‘彩’。” 淳妃听取建议,换上一件鹅黄缎面儿湘妃竹雪狐毛斗篷,在五光十色中一站,好比美好的女子在顾影自怜。 “爱妃!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些随朕一起赏雪!” 见皇上在那么多美色中偏偏邀请了自己,淳妃美得两颊飞红,走远后回头冲我微笑以示感谢。 号声吹响,双方选手分别从两侧登上舞台,内务府果然选送了南海裘、北山青、丁癯仙,我不禁暗自赞叹淳妃的间谍能力。 我方吉祥坊则派出已商谈好的三人:后厨代坚师傅、吉祥坊任溪碧师傅和本姑娘我自己。 “她也参赛!” “就是的,怎么她去了!” 四下里一片非议,我不理会。待双方介绍完,我感觉吉祥坊那边明显矮了半头,对手三人实在太强大了。 南海裘可以将一根萝卜雕成一千八百片儿鱼鳞的锦鲤;北山青一副山居野炊图就卖出百万两雪花银的天价;而丁癯仙在江浙一带给人勘测的十座风水宝地,九座科举考试都是名列一甲前三,只有一个因为闹肚子中了二甲头名传胪(注1),也很厉害的,可并没听他提起自己的茶艺,让我没法估测。 “第一场!厨艺大比拼!甲方――南海厨苑金牌厨师裘千味,乙方――延,延禧宫后厨房大厨代坚。” 一听后半句,代大厨自己都心虚了,我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他才站稳当。 “开始吧!” 天上神仙府,世上帝王家,要和南海比,都变大白菜。 起先,我以为南海食苑也就类似御膳房那般,以大菜硬菜闻名,什么拌鸭丝儿、焖白鳝、焖黄鳝、豆鼓鲇鱼、锅烧鲇鱼、烀皮甲鱼、锅烧鲤、软炸里脊、熘鱼片儿、熘鱼肚儿、醋熘肉片儿、烧羊尾、烧子鹅之类的。其实不然,南海食苑端上来的菜品全都出乎大伙儿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份份用南海椰子壳作器皿装盘的珍馐美味,传菜工唱着菜名道:“椰汁羊腩汤、椰壳炙牙签肉、椰奶小馒头、菠萝脆皮靓肘、椰油爆黄鳝、椰肉百果脆……” 好个椰子世界,椰甜沁腑、奶醇四溢、肉香扑鼻。裘千味解释道: 我们南海食苑的风格就是,一样东西,千般滋味。我们菜品的主料是椰子,辅料才是各种海鲜肉菜蛋,这可能和大多数酒楼不同,但这也是我们的特色。椰子乃天之所生,地之所养,补虚强身,滋阴润肺,无论是生吃还是做菜,都是人间极品。再看看我们的调料,桂沉浆、五味子、仙术粉、杏霜、桃花酿、兰香膏等等等等,应用在全椰宴中,起到增香补益、锦上添花的作用。 “哎~厨艺太精湛了!连意境都这么美!根本没法比啊!”代坚为难地看着我道。 我鼓励他说:“没事,您就将您方才出锅的那些菜中,挑出觉得最拿手的端上去吧。胜败都不重要,主要是用心做了就成。” “嗯,好吧,也只好这样了。” 代坚做的菜是淳妃最爱吃的干蒸百合,皇上每次来延禧宫都吃的金陵桶子鸡,还有金玉满堂(蟹黄炒蟹膏),更有一道最近为了迎合老太后口味研发出来的素炸羊尾。 我指着新菜品问代坚道:“这个菜您怎么做的,给别人品鉴过啦?” 代坚不好意思地答道:“其实就俺自己尝过两次,觉得还,还不赖,这个是用蛋白、红豆沙、水芡粉、面粉制成的惊雷入汉最新章节。我先将蛋白打成细腻的泡泡,加入芡粉拌着面粉搅匀。再将红豆沙用手团成樱桃大小的坯子,用勺子将豆沙团裹上蛋糊,入锅炸成金黄色取出即可。这道菜外观像极了真羊尾,可内心却是素净的,俺听说淳妃说老太后最近吃斋念佛,所以想了这道菜,还没来得及送去,就来参赛了。这,哎,其实俺真的没把握。” 我对代大厨竖起了大拇指道:“您真的很用心,即便没有赢得比赛,我想全皇宫里的人,包括皇上都会被您感动的。” 随后,我又补充道:“您再来一道凉菜吧,就做那个凉拌蒲菜好了。我刚刚还在想,如果咱们技不如人,不如就来场感天动地的故事汇。您看您的素炸羊尾,是为了老太后做的,我这蒲菜也有说头啊!蒲菜,本是山头儿上最贱的草芽子。南宋建炎五年,金国十万精兵攻打淮安。抗金名将、女侠梁红玉领兵镇守淮安,不想却被金兵长期围困,缺粮断草。梁红玉偶然发现马在啃食蒲茎,便灵机一动,取其嫩芽儿代食,解决了无粮的困境,最后打败了金兵,故淮安民间又称蒲菜为“抗金菜”。从此以后,那边便有了‘无蒲不成宴’的习俗,所谓‘蒲菜佳肴甲天下,古今中外独一家’,这个歌谣也是为了纪念女侠梁红玉的英雄事迹。代师傅,您就采取传统香油黑醋凉拌菜的方法做这道清爽去腻的菜,省得皇上吃了南海家的椰子宴后都不想吃咱们的东西了。” 代坚大喜,反挑大拇指对我说:“闺女,你也不赖啊。” …… 十位美食评审严阵以待,他们认真负责地举起筷子、放下筷子,品尝着送上来的每一盘菜,可每次只吃一口,绝不多吃,这就是他们所具备的应有质素。 皇上不同,什么好吃他就多吃,觉得一般般的就象征性的吃一根菜、一片肉。 他先是尝了南海食苑的菜品,再吃了好几块儿素炸羊尾和整盘的拌蒲菜,便开始举箸不决。 淳妃焦急地问道:“皇上,您觉得哪边的佳肴更和龙意呀?!” 皇上评价道:“说实话,南海食苑的更美味些,朕估计天下绝无第二家做椰子宴做得这么别致、这么好吃的啦!这边的菜么,全是朕平日里爱吃的,猛一吃没什么新鲜感。不过,听说那道素炸羊尾是专门给皇额娘烹制的,而那道拌凉菜不但十分酸爽开胃,背后还有个那么美丽动人的传说,这么一看,延禧宫真是用心良苦啊。这个,要朕来裁决,一个用技,一个用心,那就打个平手吧,不知评审们意下如何?” 美食评审见龙心倾向于代师傅,也不好说什么,便迎合道:“平手!平手!” 娴妃眼看自己要输,哪肯罢休,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皇上说: “皇上,臣妾以为不可平手!您想,人家南海食苑可是远道而来,咱们东道主多少也要让让吧!所以,臣妾拙见,这美食美味还是首先要讲究个食色生香,故事、文化还在其次,试想一盘儿食之无味的纯白豆腐,就是杨贵妃吃过的,天下人也未必会买账,您说是也不是?” 娴妃边说边娇媚的看着皇上,皇上寻思了片刻,拍手道:“好,还是娴妃识大体,那这第一局就算南海食苑胜!!!” 注1传胪――状元、榜眼、探花称为一甲,二甲第一名为传胪(音卢)。 ===================================================================== 感谢所有投出宝贵推荐票和收藏点击过本书的朋友,这么多的支持,我便有了写下去的动力,我太love你们啦~~~~~~~亲们,你们要继续支持俺哦,俺承诺本书绝对好好地完本!!!!!! ------------ 第七十七章 你和我斗(三) 一点也没办法,我家主子又被娴妃摆了一道儿,只好忍气继续比试第二项。 大太监宣道:“下面一项是比绘画能力。甲方是北山青――青大奕师傅,乙方是吉祥坊任溪碧师傅。比试的内容题材不限。” “等等!”娴妃抢过话头儿,补充说:“本宫听闻大师说过,品画,以山水为上。赏花,以牡丹为尊。听鸟,以山中鸟为悦。皇上能否金口点题,划定个山水画的题材,这样也更容易让人辨出优劣,您说如何?” 皇上根本不知道这是个套,他龙头一晃,开了金口道:“好!爱妃提醒的是!论山水画,当属北宋山水画三大名家之一的范宽,他画的《溪山行旅》乃是世代画家津津乐道的名作。不如,就让两位画师也学画这幅溪山行旅图,看看谁画得最好!” 娴妃见皇上入套,喜不自禁道:“皇上圣明,溪山行旅那副画,臣妾碰巧见过,无论是从立意、绘画手法、还是构图上看,皆属上乘之作。选择这个作为考题,足以彰显皇上您艺术造诣之高啊!” 皇上被夸得洋洋得意,任溪碧师傅却暗自叫苦,对我悄悄说:“若论模仿技能,十个自己捆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北山青,这场可能又要输得惨惨的。” 淳妃娘娘也感叹道:“哎,一招棋错,全盘皆墨啊,可能胜负已成定局。” …… 两张宽条案,两组上等文房四宝,两个最好的画师站立两旁,挥毫泼墨,一个时辰后,北山青竟创作完成,在一旁喝茶去了,而任师傅还在提笔思索,他好像觉得哪里还差了点儿什么。 太监敲了头一遍锣,预示着比赛时间开始倒计时。 我走到任师傅面前,看向那六尺余长的画卷,说:“任师傅,这样真的已经挺好了,我甚至觉得您画的和北山青画的并没太大区别。” 任溪碧师傅苦笑道:“我不是在纠结于自己的画是否拿得出手,而是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骡队的牲口为何不会掉落粪便,哈哈。我很想在上边增添几个点点儿,但我知道真迹上是没有的,所以我迷惑了。” 我笑然:“哈哈,任师傅作画一向妙趣横生,充满新奇创意,是我喜欢的风格,这次您也继续发扬以往的风格吧。还是那句话,输赢并不重要,随心就好!” “嗯,好的,呵呵!” …… 第三声锣响敲定,双方都完结了作品,在一旁等待评审。 皇上带着各路鉴赏家走上舞台,有人还带着西洋放大镜进行鉴定和观赏。 “嗯,这边的画作很逼真。” “嗯,确实,看这奇石嶙峋,密林丛生,还有那条细如弦丝的瀑布。再观那微小之处,用墨考究,可以乱真。” “果然呐,你们看着树杈里连模仿范宽的落款都一模一样,这要是送给人,人家还真是难辨真伪啊,哈哈哈哈。” 北山青一边全是赞叹之声,而任溪碧师傅这里,许多人看过了也就看过了,驻足的人寥寥无几。 娴妃等人信心满满,心知已经胜券在握。 唱票的太监最后总结道:“北山青九票,任溪碧一、一票。” 娴妃凛冽的目光投向评审们,想要知道这一票是谁投的。 皇上这时站了出来,说:“哎,这票是朕投给任溪碧师傅的至尊邪天。朕以为,这皇宫里的比赛,就是个娱乐,不必非得弄得你死我活的。朕觉得任师傅的画作虽不及北山青师傅的细腻逼真,但在山水画中也属于佳作一篇,还是可以鼓励一下的,嗯嗯。” 娴妃确实没想到,这宝贵的一票居然是皇上自己投出来的,她傻了,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 淳妃却明白,这是皇上再给自己和吉祥坊面子罢了,并不是真的欣赏。 太监拖着装有铭牌的托盘等待皇上朱批裁判胜负,皇上想了想,还是欲将朱笔落在北山青的牌子上。 “快落啊!”娴妃一党的眼神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突然,一个人站出来大声道:“皇上且慢!” 皇上手一抖,定睛一看,是北山青,便疑惑地问:“师傅有话要讲?” 北山青下跪深施一礼,说:“回皇上,草民拙见,我认为这次比试应当是草民输了。草民记得范宽曾说过――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吾与其师于人者,未若师诸物也;吾与其师诸物也,未若师诸心。这一点任师傅做到了,草民没有。任师傅画的溪山行旅,画技上和真迹比虽有差异,但意境和趣味上一点不逊之,他画的骡队,在路上遗下数枚粪便,这才是真实情况的完美还原。不信皇上去看任溪碧的画作,即可验证。” 皇上龙目一挑,赶紧去验看,然后捋着胡子笑道:“有趣有趣,虽不甚雅,但无限接近了现实,可以说任师傅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啊,很好,很好!” 北山青接着说:“所以,皇上,这一局草民输得心甘情愿,还请皇上改判任师傅赢!” 少顷,皇上回到龙椅上,将朱笔一提,重重地落在任溪碧师傅的铭牌上。 “我们赢了!”我和紫嫣欢呼着,却见任师傅并不太高兴。 我问他道:“任师傅您怎么了?我们赢了啊!” 任师傅摇头道:“我总感觉赢得太轻松,很难肯定自己的实力。” 我忙解释道:“任师傅你想得太多了,山水画这东西,看得就是个意境,画法倒在其次。” “是么,嗯。”任师傅稍微展开眉头,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开。 现在我们双方打了平局,对吉祥坊来说,便有了一丝翻身的机会,紫嫣问我道:“梓珊姐姐,可该轮到你上场了,我们都看好你,希望你可以力挽狂澜。” 淳妃也拍着我的肩膀道:“是啊,梓珊,你可是最压轴的选手,本宫看好你,加油!” 由于天色已近黄昏,我们比试的又是茶艺,所以,皇上要求放在晚宴后进行,一来掌灯后大家可以作为休闲项目,而来选手准备的时间也充分了许多。 我和吉祥坊几位师傅吃饭时,唯独不见任师傅,正欲找寻,他却自己悻悻地回来了。 落座后,任师傅对我说:“梓珊啊,我去门外找了北山青对话,我问他为何要让我,你猜他怎么说?” 大伙儿马上放下筷子等下文,任师傅顿了顿道:“人家说自己是天涯浪子,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不屑于留在皇宫受禁锢,也不在乎宫里的赏赐。哎,他这么说真好像杀了我一般。” 我立即站起来道:“你不要上北青山的当,他其实是在气你羞辱你!那帮人,全是当人一面背后一刀,虚伪得狠!” 任师傅不说话,也没吃下几口饭。于是我咬碎钢牙,发誓第三局说什么也要赢掉丁癯仙。 ------------ 第七十八章 你和我斗(四) 晚宴后,皇上派人从御膳房取来一罐珐琅宝瓶装的茶叶,介绍道:“为了公平起见,朕决定双方均采用一样的茶叶比赛,因为品茶最主要的不是茶,而是水和功夫手法。所谓‘茶性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遇十分之茶,茶只八分。’可见,水是多么重要,水的温度、硬度、纯度,以及用水泡茶的手法,都会直接影响茶叶的口感。故朕决定,就以今年的新贡茶――‘六安瓜片’为题,剩余的你们自己发挥去吧。” 我心中一惊,心想皇上可真下血本啊! 六安瓜片产自安徽六安,为极品朝廷贡茶。六安瓜片归为绿茶特种茶类,采自当地特有品种,经扳片、剔去嫩芽及茶梗,再通过生锅、熟锅、毛火、小火、老火五个工序烘培后,精心炒制成的形似瓜子的片形茶叶,以此得名。 用六安瓜片泡制的茶水汤色鲜亮、艳如翡翠、香气清高、回味悠长,是清心明目、健脾消食的食疗圣品。 皇上介绍完选题后,几名太监抬上来两座黄梨花儿木大茶几,上面分别摆放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茶具――茶焙、茶笼、砧椎、茶铃、茶碾、茶罗、茶盏、茶匙和汤瓶兽人界。 哪知丁癯仙笑了一声,吩咐徒弟将宫内提供的茶具摆到一边,从自带的箱子里抬出一套特殊茶具,大声道: “我这是用长白绿泥烧制的自用手工茶具。这种绿泥,是采自长白山最深的森林里,长有清香绿色苔藓的高岭土研磨而成。这套用绿泥烧制的茶具,我且唤它绿砂壶。又因其可以在水上漂浮,我便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绿衣仙子水上漂。至于水嘛,古人云――庐山康王谷之水帘第一、无锡惠山泉水第二、蕲州兰溪之石下水第三、峡州扇子山下之石水第四、苏州虎丘寺水第五、庐山招贤寺下方桥之潭水第六、扬子江之南零第七、洪州西山之西东瀑布水第八、唐州桐柏县之淮之源第九、庐山龙池山之顾水第十、丹阳观音寺水第十一、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汉江金州上游之中零水第十三、归州王虚洞下之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关西之洛水第十五、吴淞江水第十六、天台山西南峰之千丈瀑布水第十七、郴州之圆泉水第十八、桐庐之严陵滩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大家猜也能猜到了,我必须用排行第一的庐山康王谷之水,这是我做人的原则――精益求精。好啦,我去操作了,一会儿见。” “这半仙儿有两把刷子,身兼数职还都精通,厉害!”我如是想着。 听完丁癯仙的夸夸其谈,众人又将头扭向我这边,瞪大眼睛看着我不说话,但这表情我算看懂了,意思是“丫头,你懂茶艺嘛?!”。 我就像打把势卖艺似得,在舞台中间一站,不卑不亢地说:“丁老前辈的技艺当真了得,小女子我虽不敢超越,但力求不给吉祥坊丢脸即成。我也有一套自己家的茶具,请上眼。” 说完,我便请人帮忙抬上一座油亮的紫檀色山石摆件和一桶皑皑白雪。 “这是什么怪东西!!!” 见众人不解,我解释道:“这件石料叫木鱼石,是泡茶的上选石材。用木鱼石泡的茶,水质清冽柔和,还可以长久保存而不腐败。而且,木鱼石是一种珍贵的中药,在《本草纲目》记载道――木鱼石性甘平无毒,可以“定六腑、镇五脏”,长久服用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神奇效果。” 皇上突然忍不住插话问:“可是梓珊啊,你若需要木鱼石茶具,又没时间打磨,可以告诉朕嘛,朕几天之内就可找工匠帮你做成一套好茶具。如今你这样搬上来一座巨石,古里古怪,黑里黑气的,能泡茶用么?” 我施礼回答道:“皇上且听奴婢解释。我用这原石做茶具的原因就在于这一桶白雪。古人曰,雪水乃是天落水,又称为天泉水。文人墨客皆喜作诗词赞叹雪水泡茶,如‘融雪煎香茗’、‘夜扫寒英煮绿尘’。另有石头记中记载,妙玉请宝玉、宝钗、黛玉吃的就是梅花枝上落雪泡成的‘体己茶’,可见,饮用雪水泡的茶在名流之间是多么有情调的一件事。且腊月雪甘冷无毒,可以清热解时疫,或解毒火攻心。我打算就用那样神奇的茶具煮这样精醇的雪水,再配皇上赏赐的贡茶‘六安瓜片’,功效翻倍,相得益彰。” “怎么煮,那石头连个凹槽都没有,做碟子都不够格。” 又有人提出疑义,我笑笑不语,派助手将薪柴铺在巨石托盘下,待一刻钟左右时间,木鱼石被烧成热而不炙的温度,我知道时机到了,命令道:“撒雪!” 助手一刻不敢耽误地将整桶雪倒在烧热的木鱼石山头,碰撞出一系列“咝啦咝啦”的声音。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座木鱼石,却见雪水从其顶端缓缓流下来,就像一座山涧瀑布的缩影,意境悠远。 稍等片刻,雪水微凉,但触摸尚且温热时,我用木勺将雪水浇在铺有白色纸膜的盖碗上,让雪水透过纸膜缓缓渗到盖碗里。 “这是在干嘛?” 我不解释,只把每杯茶恭恭敬敬端到皇上和各位评审面前,请他们品鉴庶女也疯狂。 “嗯,好茶,不,是好水!”皇上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 评审们的表情也各自飞扬,显然是心旷神怡中。 “梓珊,他们刚刚都在猜,你这盖碗上的白纸是什么?你现在能揭开谜底了么?” 皇上发了话,我不敢隐瞒,答道:“回皇上,那是桑蚕丝膜。这套纸膜密度缜密,丝质柔滑,用它过滤雪水,不但可以滤掉雪水中微量的杂质,还能改善水质,增加甘美的味道。” 皇上和评审们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放下茶碗。 …… 丁癯仙那边也完成了所有步骤,他亲自端着一只大托盘,上面有像北斗七星般排列的绿泥杯盏和那只著名的绿衣仙子水上漂茶壶。 丁癯仙不用端起茶壶,轻按壶盖,那壶就自个儿旋转起来,壶嘴对着七只绿泥杯盏精准地射出碧绿的茶水,一滴不撒在外边。 “好神奇!” “不愧是懂茶艺的大术师!连泡茶都这么讲求玄奇之术!” 大家纷纷称赞,更让人惊讶的是,所有喝了那茶的人都欲醉欲仙,提起的朱笔后,全部要点在丁癯仙的铭牌上。 我看得仔细,总觉得那些茶具不一般,于是我趁丁癯仙去收拾茶台之时,提起一只茶盏闻了闻。 “不好!有幻术!” 那种清香的泥土香气,好像恰是帮闲要诀中记载的宫廷床帏致幻剂,服食了这种致幻剂的人,五迷三道的乱了心智,会盲从于同样沾有致幻剂的人或物。这一招那些后gong嫔妃们没少用,所以楚襄王荒淫过度后寿命折损不少。 破解这一招的方法倒也简单,就是去除控制者身上的致幻剂,用不了多久,受控制者就清醒了。 我灵机一动,回头看那丁癯仙还没转过来,便坏坏地一笑,将丁癯仙铭牌上的致幻剂擦干净,再将吉祥坊铭牌在绿泥茶杯上用力蹭了蹭,放回原处。 …… 最终时刻来了,出乎娴妃和丁癯仙的意料,皇上和评审全将朱笔点在了吉祥坊的铭牌上。 娴妃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了丁癯仙一眼,丁癯仙则委屈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比赛是三盘两胜制度,显然吉祥坊咸鱼大翻身,取得了最终胜利。 淳妃、紫嫣、李公公以及所有吉祥坊的铁杆支持者,皆欢呼雀跃,准备明日开庆功会。 内务府完败后,请的三个贵宾选手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紫禁城。 在他们出城的途中,我乘快马追上北山青,下马施礼道:“吉祥坊的代表,内廷宫女梓珊在这给先生送行了。先生从艺多年,好歹也是行画的名家(注1),却能如此高风亮节地让出荣誉,实在令吉祥坊上下感激涕零!小女子预祝先生复刻出更多名家的真迹,在黑市里红得发紫,紫得发黑,在此别过!告辞!” 我冷嘲热讽了北山青,他的身体在原地哆嗦了好久才离开。 我回去告诉任溪碧师傅报复的过程,他会心一笑,点头感激。 注1行画――行画是一种具有行业加工性质的流水作业,也是一种复制名画的方法。梓珊用以讽刺北山青没有创造力地作画,只为了钱而画。 ------------ 第七十九章 乱花迷眼(一) 吉祥坊的庆功会比以往每次聚会都要热闹。代坚大厨一激动,把自己偷偷藏了十五年的花雕酒倒出一半儿,闷炖了一锅黄油鸡作为压轴菜,他还特意将我推荐的蒲菜创造出九种不同风味的小菜――拌蒲菜、炒蒲菜、蒲菜蒸糕、蒲菜蒸饺、蒲菜熏蛋、炸蒲菜、烤蒲菜、腌蒲菜、蒲菜粥。 我说:“代师傅,您这是为了纪念梁红玉女侠做的全套的蒲菜系列嘛?而且还都那么好吃,比我想象的丰富多了,你很厉害嘛,嘿嘿。” 代坚道:“饮水思源嘛,人就要有股子闯劲儿,梓珊姑娘鼓励了我,凡事要多多动脑子,才能出好成绩!” 大家全笑了,这时,李公公突然跑过来说:“哎呦,你们全在这里啦?吉祥坊那儿送去一个订单,本来我是路过,正好看见了。你看你们谁去瞧瞧啊?” 我站起来道:“李公公啊,早上您去哪了?我还叫小紫嫣去通知您中午过来,可哪里都找不到您。” 李公公对天一抱拳道:“你哪找得到我啊,一早我就随程大总管给咱们万岁爷挑选今年的冬粮去了。” “冬粮啊?就是现在咱们每个人碗里吃的大米饭么?”我问。 李公公和代师傅都笑了,李公公解释道:“傻丫头,皇上能和咱们吃一样的东西么?皇上要吃的是玉泉山的水灌溉的精米和上等五谷,那品种多的简直是一言难尽,等有机会我再告诉你。你们快去个人吧,来者可是钟粹宫娴妃娘娘那里的。” “娴妃?那准没好事!”紫嫣嘟着嘴道。 我忙用花卷儿堵住她的小嘴说:“平时怎么教你的!” 说完,我对李公公道:“那我先去吧,你们在这里吃着,一会儿我便回来。” …… 我一路小跑,跑到吉祥坊前门,见一娇小的宫女正在背着手望天儿。 “你找我?”我上前拍了她一下。 那宫女回过头,我不禁惊呼:“李乱儿!!!” “是我。”李乱儿回眸一笑,比在浣衣局时候娇媚水灵了不少。 我抓住她的手问:“乱儿,你怎么,怎么穿上内廷宫服了,你,你去娴妃娘娘那儿了?” 李乱儿一笑道:“是啊,有一次给娘娘们洗衣服,无意中洗出了娴妃娘娘的一枚耳环,我就交还了钟粹宫来取衣服的宫女,不久后,娴妃娘娘念我拾金不昧,便将我招了去。” 我皱了下眉头道:“可是……哎,好吧,既然你升职了,那便是好事,来,跟我说说你最近的遭遇。” 李乱儿甜美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说:“给!这就是娴妃娘娘的耳环和订单要求,当然还有银票,过几天我再来取。” 我正欲打开布包验看,李乱儿拉着我的胳臂走到台阶上,说:“哎呀,都是小毛病,修修就好了,你不是要跟我叙叙旧么,我跟你说,我去了钟粹宫后,那可真是长了见识,以前在浣衣局里的好多规定都拿不上台面了。梓珊姐,你告诉我,就那个端早茶的流程是如何……” 李乱儿一口气问了我许多的问题,我念及昔日情份,回答得只比她期望的多,不比她期望的少。 突然,钟粹宫的另一名宫女陈灵珠颠颠儿跑来说主子有急事找李乱儿,要她速速回去死亡轮回游戏。 李乱儿慌忙站起来,对我说:“姐姐这订单就交与你了,你办事我放心。我这赶紧回去了,要不迟到了娴妃会狠狠责罚我,我会再来的哈!” 没办法,我只好送别李乱儿,不过我心里欢喜,因为李乱儿毕竟与我共患难过,此时在钟粹宫她又颇多磨练,性情应当会有所改善。 …… 李乱儿走后,我打开了小包,看那订单上写道:“翠珠耳环一只,重新配纯银耳钩即可。” 我又数了数修理费加保金,哇,居然有100两之多,我心想,这么一只东陵玉的珠子有那么值钱么?上次方贵人送的羊脂玉耳坠子,也是换耳钩,不过就给了20两修理费,连保金都不用付的。 我心怀疑惑地往延禧宫走去,此刻那一大票好友还在等着我赴宴。 刚一回到后厨院内,见紫嫣给我使眼色,我便知道有大人物驾到,于是我夹着小心走了进去。 果然,是皇上和淳妃娘娘抱着小皇子绵忻也来凑热闹了。 “给皇上请安!” “淳妃娘娘吉祥!” “平身吧!” 皇上问:“梓珊,娴妃要做什么东西啊?” 我道:“回皇上,娴妃娘娘称有只耳环坏了,故找吉祥坊的师傅来修。” 皇上“哦?”了一声道:“这么件小事啊,朕都跟她说了,今日吉祥坊休息,她还……” 淳妃接过话头道:“哎呀,皇上,娴妃找吉祥坊下单,梓珊他们正求之不得呐,做生意嘛,多多益善!对了,梓珊,什么样的耳环令娴妃这么紧张啊?若是实在着急,本宫找一副最好的送给她用便是!” 我打开布包,递过那只翠珠耳环。 皇上拿过去一看,说:“这不是朕年前送给娴妃的缅甸翡翠耳环么,这,这也不算特别值钱嘛,这么着急修理,哎,可见娴妃多么在意朕送给她的东西。” 缅甸翡翠???!!! 我方才明明看那是件普通东陵玉珠子啊,怎么用手握了一路,升级变翡翠啦! 我没敢声张,待晚上我去找淳妃时,汇报了这个情况。 淳妃一惊,眼睛不停转来转去。顿了好久,她才对我说:“梓珊,恐怕我们被算计了!” “啊!” 淳妃夹着那枚耳环说:“就这么一个玩意,莫说是东陵玉,就算是真翡翠,修理一个银耳钩能几个钱,她为何要给你100两?你想过没有?” 我答道:“没有。” 淳妃叹了口气道:“你一向都很谨慎,收单时候怎么不验货?” 我解释说:“奴婢遇见了昔日姐妹,她叫李乱儿,恰好被分在钟粹宫做事。我就和她聊天儿的当口,有人来唤她走,她急匆匆地就跑了,没容我验货。” 淳妃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不好了,本宫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要么就是你的姐妹李乱儿也被娴妃算计了,要么就是她伙同娴妃一起算计了你!” ------------ 第八十章 乱花迷眼(二) 我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只祈求万能的淳妃娘娘帮我渡劫一下。 淳妃捏着这只不值钱的耳环在屋内来回溜达,连绵忻的哭声都忽略了。 我赶紧抱起绵忻,帮他解开小围嘴儿,然后在他的小摇篮里随手拿了一块儿玉如意逗他开心。 “有啦!” 淳妃走过来,夺过那只玉如意说:“就用它!” 见我不解,淳妃坐在我对面榻上,对我说:“本宫记得,年前缅甸进贡了好多翡翠珠玉,皇上就随手将它们奖赏给各宫的嫔妃和有功之臣。娴妃得了一双翡翠耳环,而本宫为了给绵忻讨个好彩头,便要了这只如意。这两种东西其实是同一款玉料,你看着颜色,这水头,是不是没有差别?” 我比较了一下,答道:“回娘娘,还真是呢。” 淳妃接着说:“故,本宫决定来个将计就计好了。既然娴妃想诬陷吉祥坊偷梁换柱,贪污他人财物,那,咱们就装傻充愣,做回个真的还给她,她一定不敢说出什么,因为,其中的奥妙她懂的!” 我虽然认为这是个可行的解决办法,但为了弥补我的失误,却要淳妃娘娘毁掉心爱的宝贝如意,我实在不忍,便说:“娘娘,梓珊的错误,梓珊一人承担,何必让娘娘用这么有贵重的东西来相抵?” 淳妃大声道:“糊涂!这不是单单为了你和吉祥坊!也是为了咱们延禧宫。试想,若是你把这冒牌货整好了还给她,她一定会取出同一对儿里的那只翡翠耳环与你对质,说你给她换成东陵玉的耳坠了!皇上不精于鉴宝之道,肯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皇上震怒后,虽然不至于治你的死罪,但吉祥坊的招牌肯定是臭了,还会增加被迫倒闭的危险。再往严重里说,失去了你和吉祥坊,本宫的妃位有朝一日也有可能会不保!” “这么严重!”我张大嘴巴。 淳妃哀叹道:“是啊,就这么严重!后gong的一只蚊子都可能变成杀人的利器,何况是一只耳环?这玉如意你就放心的拿去用吧,剩下的料子你找人给本宫磨成一副翡翠项链便是。这样,要是皇上问起来,本宫就说是绵忻不小心摔碎了如意,改制成项链的,于情于理也说得通不是!” 我大喜,站起来谢恩道:“娘娘真是解了奴婢之忧,梓珊不知道如何答谢!” 说完,我便跪下行礼。 淳妃上前搀扶道:“哎,若说答谢,那你就以后多长长心,对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也提防着点儿,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娘教训的是!” 出延禧宫前,淳妃还特意嘱咐我说:“实情不要同任何人讲。另外,翡翠的耳坠要做一对儿,以免外人生疑。” …… 婵娟的刘师傅熬了一天一宿,终于将从玉如意上取下来的边角料磨成了和娴妃送来的东陵玉一般大小的翠珠耳坠游侠系统。 我将三枚珠子托在掌心里,口中长出了一口气。 刘师傅不知其中玄机,问我道:“梓珊姑娘,你说这娴妃那么富贵,干嘛要修个东陵玉的耳坠子,还付那么多费用?” 我尴尬地一笑,编了个谎话说:“哎,其实是这样,娴妃的这只耳环是要赏给一个宫女的,可头天晚上发现它的耳钩坏了,只好拿到刘师傅你这儿,至于那100两银子么,估计是加急费用吧。” “哦……”刘师傅本想多问句什么,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刘师傅给三颗珠子冠上了同样材质和款式的银耳钩,我拿货离开了婵娟,佯装去其他地方巡视,转而等刘师傅不在位子时,将那只真的缅甸翡翠耳坠替换掉东陵玉耳坠,包好放回婵娟的取货柜中。 到日子来取货的并不是李乱儿,而是陈灵珠,她慌里慌张地拿走了耳坠,没说一句话。 好多天过去了,钟粹宫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有一日闲聊中,一个小太监告诉我说,钟粹宫死人了,死的是陈灵珠,中午吃饭时还好好的,下午值勤时突然不省人事,暴毙身亡。 …… 春天的风暖融融地吹在脸上,地上的嫩草也露出了尖芽儿。 紫嫣饲养的小白兔和小黑兔欢快地在草地上蹦跳着追逐,时不时还停下来抱着耳朵啃两下,既憨厚又可爱。 绵忻也会说话了,他口齿幼嫩地唤着:“皇阿玛,皇阿娘!” 淳妃笑吟吟地抱起幼子,修正道:“我的宝贝儿,不是皇阿娘!是皇~额~娘~!” “皇额娘~娘~!”绵忻留着口水咿呀学语。 “参见淳妃娘娘!” 李公公带着皇上口谕和一些赏赐来到淳妃和小皇子绵忻眼前,施礼后通知道:“皇上有旨!明日是黄道吉日,鉴于宫内子嗣日益增多,故宫内将举办一场皇子皇女见面会,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友谊,有利于孩子长大成人后更好地相处!” 李公公走后,淳妃小声对我说:“看来,皇上已经开始谋划选太子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友谊见面会,而是皇家子嗣大比拼!哪个男孩儿最符合皇上的心意,将来就成为皇太子,下一届皇上的唯一人选!” 我点头道:“看来我们延禧宫真的要认真准备一番啊!” 淳妃道:“是啊,这任务又要交给你啦!” 我为难道:“奴婢倒不怕挑战,可是娘娘,只是我不清楚什么是选皇太子的标准,怎么有的放矢呐?” 淳妃拉我坐到一旁,细说与我听:“现在皇宫之中,最有机会晋升皇太子的就是已故的孝淑睿皇后喜塔腊氏生的嫡长子爱新觉罗・绵宁,以及本宫的孩子绵忻,其他的皇子嘛,不是早夭就是不慧,故并不招皇上垂爱。这个绵宁实在了得,他年幼好学,间习武艺,十岁就跟随祖父乾隆爷参与木兰秋狄,并被赐黄马褂、花翎。目前绵宁业已成人,更显智勇双全,是个做太子的好苗子,也是咱们绵忻前途路上的劲敌。” 我骇然道:“娘娘莫非是要……” 说着,我做了个咔咔的手势,淳妃哈哈一笑道“梓珊你想到哪去了,本宫并不是要除掉绵宁,而是想请你‘包装’一下本宫的小绵忻,让他也变得像他哥哥绵宁那般智勇双全。这样,等皇上真的要立太子时,就会犹豫不决起来,不就增加了绵忻做太子的机会了么?” ------------ 第八十一章 绣品谜案(一) 一年不见,皇宫里的皇子皇女果然如雨后春笋般,一下添了十好几口子。 会爬的、会站的、会叫唤的、还在学语的、上树打鸟的、饱读诗书的、彬彬有礼的,把好好个漫春园折腾的花草一地,喊声震天。 皇上拍着巴掌,一会儿逗逗这个,一会儿抱抱那个,到了绵宁面前,更是露出赞赏之色,甚至还伸出手和绵宁比了比掰腕子。 娴妃实在没有子嗣可以炫耀,只好佯装成贤妻良母,一边挎着皇上的胳臂,一边将果果、糖块儿颁发给年纪稍幼的小皇子、小皇女。 淳妃待娴妃一众走开后,一把将糖果从绵忻手里夺过来,丢得远远地,不许孩子吃。 我从眼角余光里看向娴妃那边的反应,主子没有回头,却有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就是李乱儿和围场秘密宝库里出现过的偷盗女。 我方才其实一直审视着那女子的行为举止,她长得一般姿色,但肤色白皙,头发油黑中发红,阳光一照,在人群中显得很出众。 “这是个回疆女子吧。”我如是想着。 从其做事风格上分析,这女子应该也是个练家子,且受过良好的宫廷礼仪训练。 她操作步骤十分到位,倒水不撒,装果盘一气呵成,就连切水果也是片片均匀,一个籽儿不带,最后再用刀背轻拍,拂手一码,那些果片便像出操的兵士般步伐整齐地旋转在果盘里,姿态很养眼。 李乱儿和这女子伴着娴妃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后,淳妃娘娘对我道:“看吧,娴妃左右那两个女子我都派人去调查了,一个叫巴颜珠,是个回疆舞姬。会西域催眠术和一些暗器、用毒的小伎俩;另一个就是你的好姐妹李乱儿,她是前个月特意被钟粹宫从浣衣局扒出来使唤的,本宫以为这两个人一定是为了对付梓珊你而准备的。” 听淳妃这么说,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李乱儿以前就是个小肚鸡肠、八卦嚼舌的小女人,被娴妃威逼利诱弄过去做间谍也符合情理。不过,那个曾出现在秘密宝库里的巴颜珠,我就不太了解了,待以后查清楚后再说。 午饭后,宫廷杂耍班儿安排了吹笛舞蛇的节目。我和淳妃心知肚明安排这个节目的个中缘由——其实就是为了帮小皇子绵忻上位。 前一日,我从杂耍班几位杂耍师傅的蛇笼里偷偷掏走一条无毒小草蛇。拿去延禧宫,按照淳妃的指示,训练绵忻用木棍击打这条草蛇。三番五次后,小皇子就记住了,遇见这样滑不出溜、又细又长的家伙就要追着打。 前面表演得正精彩,我慢慢挪到舞台后面的蛇笼处,伸手掀开了盖子。片刻。两条竹绿色的小草蛇就探出脑袋,嗞溜嗞溜地爬了出来。 我赶紧逃离现场,坐回座位上。淳妃此刻正抱着绵忻讲台上的情节,而皇上也在聚精会神地看节目,全然不知一会儿就要上演一场更精彩的大戏。 为了一举成功,淳妃事先在裙摆的红梅花上涂了鸡血。所以有条小草蛇循着血腥的味道就爬了过来,慢慢地攀上了淳妃的小腿。 突然,淳妃大叫一声说:“有蛇!”。 趁皇上还没反应过来。淳妃又假装受惊,将草蛇抛到皇上龙椅背上。 皇上猛地站起来,侍卫冲过来拔剑要斩落草蛇,这时,绵忻兴奋地‘呀呀呀’直叫三国之妖才。伸出小手就去揪草蛇尾巴,揪过来后又在小蛇的中段儿猛拍猛咬。还亮着小眼睛对大家“嘎嘎嘎”大笑。 “哎呦,这孩子这么处事不惊啊,日后了得呐!” “是啊,这才几岁啊,就学会救驾啦!” 某处传来淳妃安排好的托儿们的议论声,皇上见此情景,一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一把抱过小绵忻亲昵道:“朕的小绵忻啊,将来长大了一定有出息!来呀,把朕的黄马褂拿来,朕要赐给绵忻做奖赏!以后,要是有谁对绵忻不敬!就是对朕不敬!那朕就绝不再容他!” 底下跪倒一片,皆称是。娴妃表情十分复杂,淳妃却乐不可支。 我瞥向李乱儿和巴颜珠,她们一个扭头看柳树,一个垂睫看地,面无表情。 …… 回延禧宫后,淳妃娘娘大喜,称皇上已拍板,决定延禧宫每个奴婢都赏赐纹银20两,绸缎一匹,吉祥坊的师傅年底每人的分红加一成。 淳妃将我叫到内廷,支开旁人后对我说:“这次的小胜只是短暂地压制住了娴妃一党,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她们不会再造次。但,我们也不能对她们放松警惕。说说另一件事吧,刚刚闵贵妃的宫女来报皇上说,闵贵妃身体越来越不好,请皇上多去看看。皇上去完后,一直闷闷不乐,本宫问皇上为何心情不悦,皇上说,据最可靠消息,宫外黑市已经发现一些宫内御制珠宝和绣片,它们全都价值不菲,引得海外富商争相购买。本宫就不明白了,贡品怎么会那么大批量的流落到外边去?而且据说有一枚紫玉冰戒,是和田去年刚刚开采出来的稀有紫玉矿脉中最好的那块儿玉料磨制的,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居然像人参长出腿跑掉一般,出现在一家黑市商人的店铺里。一开始那商人憋着不卖,就等大鱼自己上钩。这不就在几天前,大鱼果然出现了,是个琉球打扮的巨贾,有人说是琉球贵族,甚至是皇储之类的。那人出价五千万两雪花银,当时就成交了。这枚紫玉戒指还只是冰山一角,通过它你就可以看出,偷卖皇宫宝贝的那个幕后黑手,一定赚了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紫玉戒子? 我猛然想起在秘密宝库里,巴颜珠偷的那枚类似戒指的东西。难道说,这贩卖皇家珍宝的幕后主谋就是娴妃娘娘? 一个娘娘,有的是皇上的赏赐,冒险偷那么多珍宝干嘛?真让人费解。 第二天一大早,李公公满头大汗地走进延禧宫后院,端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我忙制止道:“李公公啊,那是隔夜茶,喝了会伤胃,您怎么……” 李公公苦笑道:“老奴哪管得了那么多,广储司还有一批绣品等着我去查验,上午才费劲巴哈的查了一箱子而已,下午还得接着来,实在不行就得熬夜加班清点了。” 我道:“检查它们干什么啊,好多不都是贡品么,用的时候往外拿不就得了?” 李公公说:“哎呦,梓珊啊,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上次闵贵妃寿诞,皇上吩咐赏赐一匹蜀锦两批苏绣,送去没几日,闵贵妃处的掌事嬷嬷就传出话儿了,说闵贵妃心情不快,因为那两件苏绣全是仿品。” 我疑惑地问:“闵贵妃懂鉴赏绣品?” 李公公答道:“人家娘娘就是来自苏绣之乡的,从小府上有的是那样的摆件,想不懂都难!这下广储司麻烦大了,程大总管称皇上震怒,要求彻查广储司,发现一件儿伪品就让广储司自己买下来,发现5件以上就把广储司的奴才全砍头!这下老奴没法活啦!” ps: 大家支持我,都来订阅吧,感激涕零! ------------ 第八十二章 绣品谜案(二) 这股腐蚀性极强的暗涌终于到来了,而且来的很汹涌,就像是一大群白蚁要把整座木宅咬得一根榫销也不剩英雄联盟。(注1) 我对李公公说:“我可以去你们广储司看看盘库的情况么?” 李公公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也顺便帮老奴想个解救办法,不然老奴真的死定了!” 我向淳妃说明情况,淳妃立即放我一整天假,让我去广储司行事,走之前她交待道:“梓珊你可给本宫盯紧了出入广储司的闲杂人等,尤其是那些不应该出现的人。另外,如果有人问你为何在广储司,你就说在给小皇子挑选做袄子的布料。记住了么?” “奴婢记下了。” 我来到广储司绣缎处,见大小太监皆手忙脚乱,他们看哪件绣品颜色和图案不够丰富,或底缎稍微黯淡的,就给丢出来,视为伪劣品。 我捡起那些被丢弃的绣片,见其中一件墨蓝色缎子上绣着两尾红色的锦鲤。这两尾锦鲤,一条是红头白身黑斑的墨衣锦鲤,一条是背顶黑带全身赤红的红色别光锦鲤。 虽然这幅绣品取材通俗,颜色简单,但复杂的是那刻鳞针的针法和墨绣的真传技艺,我断定是苏州名门出品的。 于是我对李公公说:“公公请看,这锦鲤的鱼鳞处理的非常逼真而有质感,一看就是名家针法。另外,看那黑斑华光流转,就好像真的鱼皮滑溜溜的感觉,用的应该是墨绣。墨绣也叫发绣,据说是用十六到二十岁未婚少女的头发作绣线制成的。” 李公公疑惑道:“用谁的头发不都一样么?都是乌黑的呀!” 我答道:“那不是的。男人的头发发丝偏粗,绣出来的图样不精致;儿童的头发又偏细偏黄,绣出来的东西容易起毛躁;已婚妇人的头发要么干涩无华,要么油腻难挡。绣出来的黑色不是太黯淡,就是太浮光;唯有少女的头发最柔顺最荡漾,用作墨绣再好不过了。” “还有这说?”我解释得太深奥,李公公一时难以消化。 我继续在小太监扔掉的绣品堆中翻找,又找到几副花鸟和猫趣图。 我将一副君子兰绣品展示给李公公看,并说:“这件也不能丢的,这才是真正的苏绣,它采用的是鸡毛针和羊毛针的绣法,您看这叶片光滑柔软细腻,就像真的君子兰长在布上。扔了多可惜啊!” 我翻过篇儿,拿着第二幅绣品道:“还有这副猫趣图,您看看这双猫眼。通透玲珑,炯炯有神,瞳仁里还映着一只微小的蝶影。要知道,没有三十种彩线,达不到这个效果的。再个。这猫的猫毛用的是劈丝密排针的绣法,且做了藏针处理,我将它翻过来您看看,后面是不是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猫,完全没有其他绣品背后针脚凌乱的感觉,这叫双面绣。为何也要丢弃?难道就因为它是白色波斯猫么?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李公公也气恼了,他冲小太监们嚷道:“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啊,看看你们这一天天的。活儿没少干,把宝贝当废品扔了!让我看看,你们留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也跟了过去,随李公公一同验看小太监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那些,被他们视为珍品的绣品。 我随手拿起一件。便丢在一边,对李公公道:“难怪他们都选这样的。这些绣品颜色是很丰富,图案又复杂多变,满满当当地充满着整幅画绢。可是,你们别忘了,艳丽归艳丽,它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苏绣,而是流水式大产量的染绣。这种绣法在元代就有了,只是技巧上没有现在这般成熟。染绣法是为了适应海内外日益庞大的需求量而创造的,说白了就是在色彩的层变和光影效果上,采取用染料浸染代替传统彩线针绣的简易方法。当然啦,这可比一针一针用彩线找感觉绣出来的真品,要容易好几十倍,价格嘛,也自然便宜好几十倍咯!” “原来是这样。哎,广储司的监管太监也真是的,入库时候也不看仔细了。”李公公唉声叹气道罪恶王冠最新章节。 我无奈地摇着头说:“没办法啊,这也不能赖监管太监,因为当今什么品质的绣品,只要产自苏州,都被称之为苏绣,这染绣也是苏绣新工艺啊。” 李公公恍然大悟,转念又为难道:“可闵贵妃她不认为这是苏绣啊,所以她就告诉了皇上,皇上就怒了,你说说,老奴该怎么跟皇上和贵妃解释?” 我答道:“这个根本不用解释啊,我想闵贵妃深居后gong,对外面的世界的变化早已不清楚。要不这样,我在这里把所有老苏绣都给您挑出来,然后您给皇上和贵妃看一下,再派几个人去苏州调查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李公公笑道:“那敢情好!希望丫头你的金点子能挽救老奴一命,我这就去!” …… 我正要回延禧宫,李乱儿突然跑来了,她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梓珊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就将淳妃教我的那一套话告诉了李乱儿,闻听我只是来给小皇子绵忻选块料做衣裳子,她便松了一口气。 李乱儿假装翻弄着堆积如山的绣品,我却不巧低头看到了她那双小脚下,蹬着的一双苏绣绣鞋。 按理说,她这样级别的宫女是不可能拥有苏绣制品的,难道是娴妃赏给她的? 我赶紧离开了广储司,回去禀报淳妃娘娘。 淳妃寻思了片刻道:“嗯,本宫就猜这偷梁换柱的事情是后gong熟人干的,目前看来,果不其然啊。那娴妃用一双苏绣收买李乱儿这个没头脑爱显摆的傻丫头,也不是一件好事儿。说不定,那狐媚子早就闻到对她不利的风儿了,所以提早部下了一枚替罪的倒霉棋子儿。” 我错愕道:“会是这样么?可那李乱儿不是娴妃用来对付奴婢的么?怎么还没怎么利用就要悔棋了?” 淳妃笑然:“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娴妃和这件事情的瓜葛,本宫所掌握的线索,就是娴妃在入宫前和一位蒙古藩王曾经好过,那位藩王现在正要自立为王,但军力还有所欠缺,不能侵犯到大清边境。所以,本宫猜测,娴妃之所以会偷梁换柱,或许是为了她的旧相好吧。哎呦,这么想实在是太可怕啦,皇上要是知道了,娴妃不被诛灭九族才怪!还是让她自己暴露吧,我们不要声张,以免狗急跳墙!” “是!” …… 皇上派人彻查完毕苏绣后,将广储司苏州采办革了职,说他眼力太烂,其他人均有惊无险,尤其是李公公,高兴得老泪纵横。 幽暗的灯影下,娴妃娘娘坐立不安,她一会儿站起来看窗外,一会儿坐下来扇扇子。突然,巴颜珠走了进来,对娴妃道:“主子,最新消息,那个淳妃手下的得力助手,叫什么梓珊的那个宫女,确实在广储司鉴赏过苏绣绣品。看来,我们将真品偷运出宫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被人探到。” 娴妃一下将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咬牙道:“这个该死的东西,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搅和到咱们钟粹宫头上了。你等等,本宫想想……” 片刻,娴妃对巴颜珠低声说:“有了,本宫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今晚速速出宫,然后就如此这般……” 坏主仆憋不出好主意,贪慕虚荣的李乱儿性命忧矣! 注1 榫销――插入榫上销孔中的销,一般用在可装可拆的两个构件之间。 ps: 感谢订阅,每日两更,然后会再加更 ------------ 第八十三章 李代桃僵 巴颜珠利落地换衣出宫,前往李乱儿的家乡芦州县,在当地一掷千金,用李乱儿亲爹的名头买了一座豪宅。 芦洲县令李志尹早已告老,平日里深居简出,那日上街听路人议论前县令的一些事情,便驻足倾听,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有人诽谤自己用二十年贪污的钱购置了豪宅。 老头儿气不过,欲下车理论,可一想万一是误会怎么办,便循着地址去看那栋豪宅的所在。 老县令李志尹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壮观的建筑:院子是三进三出制式,大门外有两个石狮子,照壁是整块汉白玉雕成的万马奔腾。柱子是朱漆金座,雕梁画栋。窗户是檀木框儿,窗户纸竟是上等蝉纱纸。后院有亭台流水、假山碧池,还有一座孔雀园。 李老太爷惊呆了,他问向一个正在登高挂红灯笼的小工道:“小师傅,这座宅子是谁的啊?” 小工往下望了一眼儿,又继续干活道:“是前任老县令李志尹老太爷新购置的,这座宅子啊,最起码要几千两银子吧,通过这个您就明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不是冤枉那些狗官的了吧。” 李老太爷嘴里呢喃道:“纯属放屁。” 小工好像听到了,说句:“你说什么!” 李老太爷忙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老夫是说我刚刚肚子不好,不小心放了个屁,抱歉哈。” 小工呵呵一句继续忙去了。 回到家,李志尹就开始坐立不安了,他两位夫人赶紧过来询问,老爷子才道出这件怪事,并说自己小心驶船几十载,连个稍微大点的马车都不敢换。怎么凭空造出了这么大的一座豪宅,要知道这制式可是知府以上级别才有的,自己一个七品小知县,在活三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钱财。 二夫人灵机一动道:“哎呀!老爷啊!会不会是咱家大小姐在宫里当上娘娘啦,而这座宅子是皇上赏赐的?” 李志尹猛一想也是,可很快冷静下来了。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么久了,也没见宫里有人来通传,这个说法站不住。 …… 话分两头,且不说李家人如何疑虑种种。单说李乱儿。 这天巴颜珠来找李乱儿称:“妹子,娴妃娘娘晚上要和万岁爷在御花园后亭摆酒宴,戌时一到。你就过去张罗下好吧。” 李乱儿才来钟粹宫不久,便被分派如此长脸的任务,她喜不自禁,连声应承。 戌时还差点儿,李乱儿就跑到御花园后亭了。那里此刻安静得很,哪里有要办酒宴的征兆啊? 李乱儿心里正犯嘀咕,突然后腰被一双大手抱住,那人还奸笑道:“乱儿姑娘,你升职到这里来了啊,我也在这当班。以后咱们行事更加方便啦!哈哈哈!” 是李乱儿的相好,那个侍卫随身恶魔系统。李乱儿推开他,嚷道:“哎呀。胡阿烈,你给我滚开,我今天很忙!一会儿皇上和娴妃娘娘要来这里用餐,我还要帮着监督呐!” 那个叫胡阿烈的侍卫一听便哈哈狂笑起来,捏着李乱儿的小脸蛋道:“我的宝贝儿!你就算想要搪塞我。也不用编出这么荒诞的解释吧!这个地方,八百年也没人来。皇上要想约会娘娘,会选这个要风景没风景,要人气没人气的鬼地方么?不过,越是这样偏僻的鬼地方,越适合咱俩洞房,哈哈哈!” 说完,胡阿烈就冲过来脱李乱儿的外衣。 突然,锣声开道,大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李乱儿和胡阿烈正衣冠不整地厮打着,听到这声喊叫,立马魂飞天外。 “皇、皇上吉祥!” “皇上!皇上!” 两人都不会说话了,嘴唇直发抖,皇上看见他俩这般窘态,怒不可遏,对身后禁卫说:“我就知道娴妃没有骗朕,果然在这里!这对不知死活的东西,简直玷污了皇家圣地的清誉。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关进天牢,明日会审,定罪量刑!” 第二日天刚刚亮,刑部天牢里就带出一对儿浑身是血的男女,男的正是胡阿烈,他的腿骨已经被打折了。女的是李乱儿,她裙下全是血迹,显然是受了十大酷刑之一的木马刑。(注1) 刑部最终以违反宫女宫规罪和偷盗皇宫绣品给李乱儿定了死罪斩立决,给她陪葬的还有她的情郎胡阿烈和李知县一家十三口人的性命。 李乱儿走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因为根本就吃不下。 到底是姐妹一场,她再坏,也付出惨痛的教训,我拿了一沓厚厚的纸钱,给李乱儿和她的家人烧了烧。 …… 广储司的采办缺了,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 采办这职位看着琐碎,实际比内务府大总管还要重要。没有采办,皇宫内的所有东西供给就会出现断档或者品质问题。采办的手下还有广阔的人脉,什么鉴宝专家、绘画名家、书法家、织造厂、珠宝商,这些人围绕着宫廷采办形成了坚固的利益条,失去了采办,这条链子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皇上和各位大臣商议从内务府挑选一名能手暂作代理,等找到新采办再说。 淳妃向皇上推荐了我,这让我吃惊不小,因为内务府向来都有程尓道和广储司六库郎中、中外郎、司库、司匠、副司库、库使等大小十几位官员在排队,怎么轮也轮不上我呀! 淳妃见我犹豫,知我心底所想,便解释道:“你的职位并不是广储司那些职位之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凌驾于谁之上。皇上和本宫的意思是,特意为你设置一个全新的职位——帮闲。这个职位对谁都没有威胁,它只是为我们这些后gong的女人们服务的,等级相当于内务府大总管。故从此以后,内务府进出的所有东西,都将由你协助监管,进行记录。” 我忙跪下道:“娘娘太抬举奴婢了,可奴婢怕树大招风,再来几个李乱儿巴颜珠那样的,奴婢可招架不住啦。” 淳妃从袖管里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牌子,对我道:“看看,这是一枚免死金牌。即便以后谁诬陷你,有了这枚屏障,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注1 木马刑——据说是惩罚古代女性红杏出墙或者不贞用的。 ps: 支持我吧,一天两更,以后加更,无比感谢 ------------ 第八十四章 自己的人(一) 内务府大总管程尓道听说自己日益缩小的饭碗中,为数不多的几片肉又要被人签走一半儿时,气得脸色一连几天都是酱紫色。明明手下太监犯了个小错,他判成鞭刑五十;该中等量刑的,他又将人家活活打死,看来程大总管真的是被广储司买办的事情急疯了。 皇上金口玉言,肯定是不能更改,程尓道怪眼一转,想出了一条整人的诡计。 他呈给皇上一封名单,说上面的人都是因前任采办被革职而失去联系的,可以交由代理采办去处理,以测试代理是否有能力监管内务府的具体运作。 皇上一想也是,一介女流爬得那么快,难免让别人有所怀疑,倒不如让她用自己的实力去堵住别人的嘴,于是皇上批了程尓道的申请。 单子是由一个小太监送到宫女休息处的,程大总管显然是怕我追问一些细节的事情,换言之就是将这个烂摊子直接丢给了我,却什么也不告诉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我捋平了名单,看向那上边一长串儿陌生的名字,排在头一位的就是十大鉴赏名家之一的方羽长老先生,他长期蛰居闽浙一带,以鉴赏玉器、天然宝石和鼻烟壶而闻名,年轻时经常在各地走,有的时候是应好友之邀帮忙鉴定宝贝,多半儿的时候则是自己淘宝玩赏。 我对方羽长先生知之甚少,当初也只是在户部侍郎府外,偷着逛古董街时偶然知道了这个名字。那些古董商都把这个名字说的噼啪带响儿,而当时16岁的我却只有报上一笑的份儿。再后来,我发现好多古董商在对外乡客吹擂自己家东西货真价实的时候,都喜欢附上一句——看,这儿可有方羽长的鉴定章。 从那时候起,我就专门去研究方羽长等知名鉴赏家的事迹和鉴定手法。这才晓得“盖上方羽长,一器涨千金。”这句话的意义。 名单上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白珍珠,这是一位妇人,我猜既是美女也是才女。她是云南大理人士,擅长制作染料。据说大臣上朝穿的蟒袍,还有宫中一些巨大庆典所用的特殊颜色装饰,其染色都出自白珍珠的巧手。 我估算了一下,要想把名单上所有的人全找遍了,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而在这十五人的名单里。 有八九人是可要可不要的,因为在我的探索生涯里,对他们的事迹闻所未闻。若说他们为何会列在这个名单上,只有前采办和程尓道自己知道了。 于是,我比较了一下这十五个人的综合评分,又考虑到有一半儿的人可以从吉祥坊临时抽调,最后拟定了一张出宫路线图:鉴赏家方羽长——颜料调配师白珍珠——瓷器上官青——木匠陈祖襄——皮货兼射猎用具商人落孤引。 出宫的时候。我化妆成一名男青年,单人单马。淳妃一再表示可以帮我申请大内侍卫随行,最次也要带两名苏拉吧。我说:“淳妃娘娘请放心,这次不是采买东西,而是去谈判,所以奴婢带着三寸不烂之舌即可。人多口杂。其实更容易误事。奴婢只求一张跨省通关文牒,让我在驿站可以顺利住宿和换乘马匹。” 淳妃道:“这好说,不过我总是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我向皇上申请在各个驿站增添一名便衣侍卫,如有需要,红叶悬挂在窗前,他便会及时出现在你面前,协助你或保护你。” “多谢娘娘关心!” 皇上从御马司批了一匹最好的快马。叫良夜,这匹马通体漆黑带墨蓝书香门第。是西域良种。如果爱惜着驾驭它,这一路都不用换马。若是着急,它可持续不停地跑二十五个驿站,约两千二百里。 我骑着良夜,身上揣着三千两银票,靴子和腰间都别着匕首和暗器,褡裢里还存着两枚西洋玩意儿“霹雳火弹”,以备不时之需。 …… 奔走了三天三夜后,我终于到达方羽长隐居的村落,不禁感慨道:“难怪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原来,老先生仙居在这么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远离尘世浮华,只借慧眼断美玉、古画等一切美好的事物,这才是活着的真实意义。” 走到低矮的茅草屋前,我看见一位老先生自己一人在拔鸡毛,他鹤发童颜,只是手的动作有点慢,用力的时候脖子上凸起了几根老筋,估计怎么也是年过古稀之人吧。 我以为这是方羽长家的佣人,因为我听说方老先生技艺超群,章起章落,大把酬金就到手,最多的一次是给南平王府鉴赏一对儿古瓷瓶,瓶子价值七万五千金,宋代真品。南平王一高兴,赏了老先生千两白银和一根刻章的好玉,也是价值近千金。所以,他晚年生活必然是养尊处优,家奴成群。 我问那拔鸡毛的老者道:“诶,老爷爷,请问您家主人方羽长先生在哪里?小可找他有点急事!” 老人没抬头,粗硬地对我嚷道:“方羽长!他死了。” “什么?”我大惊:“可是我明明从朋友那听说方羽长老先生上个月还在广东给人鉴定翡翠啊,怎么就……哎,世事无常啊!” 老头净了净手上的鸡毛,抬头对我说:“人为什么存在,不就是因为想被别人看到么?就像我,长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那可不就等于方羽长已经死了,消失了么?” “哈哈!”我笑道。 原来眼前这位自力更生的白发老者就是方羽长本人啊!他说话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平日里一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真不知道皇宫采办是怎么相中他的。 我连忙施礼作揖赔不是道:“方羽长老前辈,小可真是眼拙,对不住了!” 方羽长没理我这话茬,自顾自地一边拔着鸡毛,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交朋友啊,就像拔鸡毛,总有一些鸡毛被开水一烫,你不用费力气,用手一扒拉就全掉了,这就是关系不铁的普通朋友;还有一些朋友,就像这勃颈上和翅尖上的硬毛,需要你一根根、一点点,用力挑着拔除,这样的朋友就是和你利益相关的。你不和他断交,他自然就还会盘旋在你周围。” 我笑然:“难道就没有真心真意的朋友?” 方羽长摇头道:“肯定没有!” 我不语。 等方羽长老先生将拔净毛的鸡放在锅里炖上,坐在灶前扇火时,我才拉把小凳子坐在他附近,一边用手扇风,帮他加大火势,一边对他挑明道:“方羽长老先生,您听说过宫里内务府的采办被革职的消息没?” 方羽长脸色一变,马上又平复了,王顾左右而言他道:“出村不远的街上有好多古董店,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他早已晓得了,就旁敲侧击地点他说:“其实宫里要是有个懂行的新采办继续与您合作,那不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么?” 方羽长一听可恼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道:“告诉你,就算是杀了我方羽长,我老头子也要挺起腰杆子,绝不和朝廷再合作一次!” ps: 求订阅,无比感谢您的支持!我会好好写下去的! ------------ 第八十五章 自己的人(二) 锅中鸡肉冒着噗噗香气,方老爷子站起来道:“我要送客了!” 我见方羽长言辞凛冽,便知其中定有一段误会。为了不打搅方老爷子的用餐雅兴,我推门出去,坐在井台上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老爷子吃完中饭,站在屋门口开始剔牙,他一偏头正好看见我在不远处坐着,便二话不说,回屋子抄起那盆冲洗鸡毛的污水,向我这边泼将过来,然后重重把门一关,不准备再出来。 我摇了摇头,对这老爷子深表同情,且猜出了其中的几分玄机:一定是皇宫,尤其是内务府里有人得罪了方羽长,深深地伤害了他。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从门缝里往里看,却不想方老爷子把着门缝往外看,这可真是吓到了我。 方羽长气愤地推开门,对我怒目而视,我深施一礼对他说:“晚辈给‘一章值千金’的奖赏名家方羽长老先生道歉了,方才是晚辈太过冒失,惹您不快,还请老先生见谅!” 方羽长“呸”了一声道:“老夫我一看你这套官腔就知道你是宫里的小太监,你就是新上任的买办吧,告诉你吧,老夫不买你的帐。先前那个赵友山也是三顾茅庐将我收买。起先还人五人六的,尔后骗老夫对仿品用了章,又变脸将老夫弃之千里。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我问道:“他是如何骗您在仿品上用章的?” 方羽长愤愤道:“老夫中年丧子,尔后老妻抑郁成疾,也随之故去。那赵友山日日前来我家里,给老夫端茶送水做饭,甚至还洗衣洗脚,老夫完全被他迷惑了。几个月后的一天,这东西一进门就嚎啕大哭。称自己亲爹被高利贷追债,本来100两救命钱现在滚成了1万两银子,老娘听闻也一病不起了。我想拿一千两银子给他救急,赵友山却说,不用我破费,还说过几日,一个朋友要举办一场鉴赏大会,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富翁,他恳求我也去参加,帮忙鉴定几件古董。再盖上那么两三枚老夫的鉴定章,就算是帮他解了大忧!” 方羽长说到这儿,顿了顿武林秘闻录最新章节。继续说:“那天去的人确实不少,好多老夫都不认识,但是那些人都对我挺恭敬。不一会儿,下人端上来一盘盖着红绒布的东西。赵友山给揭开来,大家一看。正是唐三彩女俑,一组共五件。我挨个鉴定完以后,确实是真品,价值十分可观,正待我欲在底座上印上我方羽长的印章,一名下人。现在想来应该是个托儿吧,他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古董上,赵友山等人顿时大骂那下人。且赶紧将这组唐三彩抱到后边进行擦拭,再重新摆在我面前。” 听到这儿,我冷笑一声道:“他们狸猫换太子,您又好面子,于是就在那仿品上加盖您的宝章吧!” 方羽长老先生叹了口气。说:“确实如你所说,老夫糊涂了。铸成了大错,这件事情直到一年以后的一次朋友聚会上,才被人揭发出来,而老夫的名声,也在那次开始彻底衰了下去。那是一个古董商人搞起的名品博览大会,去的名流老夫至少认识七成以上。饭桌上,一个朋友拿出一只玉壶给我鉴赏,正待老夫鉴赏完,习惯性的要扣章时,背后一个不知名的商人打断我们,讽刺老夫是不是最近很缺钱。我不悦,问向他,他随即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唐三彩女俑,展示给大家看那底座上的‘方羽长鉴’这枚章,四座愕然,因为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套小人儿全是现在仿品,而不是我那时第一次看到的那套真品了。我羞愧难挡,立马收拾东西回了住处,从此再不参与任何交流会。这些还都不是最可怕的,最让老夫胆战心寒的是,我被人当众羞辱之前的一年时间,至少帮赵友山鉴定了不下五十件儿古董,也都用上了老夫的鉴定章,故现在这些鉴定品就像长在心头的芒刺,时不时的刺痛老夫一下。一想到它们或被人买去,或在某处展览,而看到老夫鉴赏章的人一定都在心里耻笑老夫乃是‘廉颇老矣’之辈,眼神儿都不好使了,还有脸出来鉴赏盖章!哎,如今好几年过去了,估计世人也忘了吧,再过几年,老夫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入土为安了!” 说到这里,方羽长老先生落下了两行热泪,我也感到一丝心酸。 方羽长低下头说:“很难补救了!鉴赏界就是这样,完蛋了就是完蛋了,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你还是回去吧,即便你是个好人,要老夫跟你走也没什么大用,老夫的章一文不值!” 我答道:“方老先生是被奸人利用,老先生就不曾想过如何反利用一下那些恶人么?” 方羽长疑惑地问:“反利用?那些人各个都有黑市背景,你从哪里也无法对他们下手。小兄弟你说笑呢吧!” 我笑然道:“我没说笑。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什么叫反利用好了。那些坏人不是利用了您的名气和鉴赏章么,那您就让那些被他们盗走的东西变得一钱不值。您可以发布公告称自己的章早已更换,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方羽长鉴品都是仿品,不就可以了么?!” 方老先生想了想,嘴角撇出无奈地笑,说:“你不懂!即便这样行得通,没有同行好友给你作证,或者几年内你根本没有任何盖着新章的真品入市,没人会信!所以你这法子在我这没有任何说服力!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我咬着嘴唇努力地想着办法,突然,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迸出我的脑袋,我对方老先生说:“要不,咱就另起炉灶炒新菜,你不要把眼界在停在往昔上了,我们重新开拓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您这些日子抓紧时间弄一枚新的鉴赏章,过段时间我来接您,到时候我把皇宫里所有的真品都让您印上这枚新章,然后由皇上张贴通告,说明情况,那些坑蒙拐骗之徒就再也无法进行不耻勾当了。” 方羽长大喜,拍着我的肩膀道:“小兄弟,你若真做成功了,老夫定效犬马之劳!决不食言!” 离开小村庄后,我一脸尴尬,心想这女扮男装,行事还真不比女儿身方便多少,不是被人踢就是被人拍,哎! “嘚~驾!”我一催马,良夜便向离弦之箭,奔向云南那方向下去了。 ps: 订阅吧,谢谢啦啦啦 ------------ 第八十六章 自己的人(三) 飞奔这一路,我一直都在想,要不要趁机绕道甘肃天水,去探望一下谭小钗和谭环,毕竟出宫的机会甚是难得。可转念一想还是罢了,上次出来后给了谭环一百两银子,照他的个性,这次再找他,说什么他也会还给我一百五十两来。此外,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谭环机敏精干,但我怕谭环也拿我像哥们那般推推搡搡,还会拿女扮男装充大爷这件事耻笑我一路,等有机会再去找他姐弟玩儿吧。 大理四季如春,成团的粉绿花卉吐露芬芳。我跳下马,立刻有两位热情的大理女子捧上绿茶一盏,笑呵呵地说:“小官一路风尘,来到此地既是上宾,请喝下这一杯迎客茶,润润燥。” 我道:“谢谢两位姐姐。请问这地方有没有一位叫做白珍珠的染匠师傅啊?” 两位女子笑答:“有的有的,白师傅技艺超群,在本地无人不晓,你看我们身上穿的这件彩色围裙,就是白师傅帮我们染制的。” 我看向妇女所指的裙衫,果然美不胜收,是七彩混染,彩色道道儿条条分明,色彩纯正,应该出自熟练工匠之手,便问:“那姐姐们可否告我白珍珠住在哪里啊?” 一个女子指着西南方道:“她老人家就在白族集聚地的那座白崖甸村,你一直往里走,院子里有棵大榕树的那间就是。” 听她们称白珍珠为老人家,我才惊诧于先前自己的判断和现实的差别。 “多谢!”我拜别了热情好客的女人们,牵着良夜走向目的地。 …… 白崖甸村以前可能是一条大河的流经过的河道,因为它的主路还依稀可见一道道弧形的冲刷痕迹。 道两旁的大宅子都是依着树势而建,普遍是两到三层,唯有白珍珠所在的那座院子是两座一层的平房。 我推开院门往里看,只见当中空地上架着几排竹架子。上面晾着颜色鲜丽的十几匹花布,这让我想起了在浣衣局的日子。 “请问白师傅在么~”诺大的院子反弹着回音。 还是没有人出来,我只好自己欣赏那些美丽的染布。 一块儿红色的染布上印着一对情侣在喝交杯酒,新娘的睫毛又弯又长,新郎手指上还带着镶着红宝石的戒指。 还有一块渐变宝蓝色的棉布,底层飘着逼真的印染孔雀羽毛,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羽毛贴在上面。 “你这人!” 猛听背后有个姑娘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是一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少女,她乌发高挽。仪态娉婷,说话却不甚温婉。 我主动对她笑道:“姑娘这是在和我说话么?” 少女“嗯”了一声说:“是啊,你为何不请自来。又在我们这晾晒单子的地方乱转,万一你碰花了染布上的图案,你担当得起么?” 我道:“哪会这么容易就被碰花,这些布单都已经定色了,除非你给它们再泼上桐子灰、黄荆木灰和草木灰的混合液后垂挂。颜色才有可能会被刮下来戒中城。” “你答对了!” “娘!” “嗯,芷柔,你怎么没在定色房里监督着,跑这里和陌生人聊天来了。” 那个叫芷柔的少女斜眼看着我,对她母亲道:“娘,这人偷看咱们的新成果!” “诶。芷柔,不可这么说人家,动不动就偷啊。偷的!” “哦。” 眼前这位“老人家”就是白珍珠?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孩他娘啊!她面色白皙,笑眼如花,同样也是秀发盘顶,若是不知道她年纪,只以为是芷柔的亲姐姐。 “参见白、白前辈!”我施礼道。 白珍珠一边打量我。一边问:“年轻人,你也出自染色世家么?不然怎么对染品的流程这么清楚?” 我回答道:“不是。我充其量只是爱好者。我本想来大理采买几批布回去给我娘亲,却不想误入白前辈您的染坊,实在是打搅了!” “真的这么简单?我见你腰带缠有孔雀蓝色丝绦,应该是宫里的吧。” 白珍珠一语道破天机,我可怎么办?我想对待真人还是别说假话,故我如实回答:“不错,我是宫里的。您知道前买办赵友山下马的事情吧,我就是接替他的新买办。” “你?就凭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做买办?我看这皇宫里还真是没人了。那个赵友山下马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先前想叫我用次等棉布配上我的特级染料,从中赚个差价,可我不干。他就找黑市布商狂收我的染品,压低价格,想逼我就范!结果呐,哈哈,我升级了我的工艺流程,染布成本降低了一半儿,比他们卖的还便宜,现在那帮黑市无赖手里还积压着上千匹存货。” 我挑起大拇指道:“白前辈果然厉害,不但技艺超群,这经营能力也是一流啊。就不知您是否有意和我继续合作下去?” 白珍珠一摊手道:“恐怕不能,因为我没功夫。我现在正在研究新型染料,预计这几天就会出成果了。” 我问:“什么新染料?” 芷柔马上拉着她娘的衣袖嚷道:“娘啊,我就说了吧!他是偷配方的!您还把什么都告诉他,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白珍珠制止女儿,对我发出邀请,说:“新采办,来我的孔雀园里看看我的新成果!” …… 我随白珍珠走进她所谓的孔雀园,一进去,就闻见一股鸟粪味道,我捂着鼻子问:“白前辈为何养这么多孔雀?” 白珍珠答道:“用它们的羽毛做织布丝线啊,这样不就可以织成永远不掉色的天然花布了么?” 我见那些孔雀排解完后,就一只只飞上房顶的横梁休憩,而它们的脚下满是堆积的粪便,有两名小工专门推着小车,用夹子去收集。他们只挑颜色发浅的孔雀粪便,新产生的并不取走。 这个场景看上去好奇怪,我心想:若要清扫孔雀巢穴,就不会又挑又拣的,悉数扫走就是咯! 对于这个疑问,我没有去问白珍珠,而她还在夸夸其谈地介绍着孔雀羽毛的妙用,可我总觉得那些染出漂亮颜色的染料,其实另有所出! ps: 好吧,订阅,谢谢啦! ------------ 第八十七章 自己的人(四) 我用手捻了一下掉落在栅栏上的孔雀粪,那东西延展在我的手指上时,居然呈现出玫粉和墨绿两种混彩颜色,和孔雀翎毛上的幻彩类似。 “白前辈,你们是用孔雀粪便制成染料的么?” 白珍珠一愣,见已经无法隐瞒,只好点头道:“确实,小官不愧是一双慧眼,本以为没人可以窥视到其中的秘密,谁知三招没过完,我们便漏了马脚,祖传的秘密轻而易举就被你偷了去。” 我笑道:“呵呵,其实也不算偷,因为我以前常喜看些传奇志异类的杂书闲书,其中有一本出自云南孔雀乡的奇闻录,这样写道――孔雀浑身是宝,尤其是粪便,竟可以解去一些剧烈的虫毒蛇毒蜂毒,还可以做成绘画颜料。一次一个文人养了只孔雀,这孔雀调皮,将文人的墨汁喝去了大半儿,结果拉出一堆黑色的粪便。文人起初没有注意,后来这孔雀又将文人画牡丹用的红色和蓝色染料喝了,文人大怒,孔雀惊,飞到树杈上不敢下来了。过了一会儿,孔雀分别排出了蓝色和红色的粪便。由于这幅牡丹图明早就要交给买主,故,文人没办法,只好采撷那彩色的孔雀粪便研磨后充当颜料用。过了半年,文人又遇见那个买主,他夸奖那幅牡丹图颜色至今还鲜艳如新,最让人称奇的是夏季过后,没有一只虫子蛀过那幅画。当初,我看这故事只当传奇看的,并有当回事,如今看白前辈也有此好,才想起来,我估计白前辈应当也和那个文人的想法一样吧。” 白珍珠回答说:“罢了罢了,内务府终于有个懂行的人站出来,那我还有什么可遮挡的。不错。小官猜对了。这些孔雀通过喂食不同的染汁,就可以排出不同颜色的粪便。这些粪便我还要加工一下,因为这毕竟是染衣服不是绘画,绘画一辈子不用洗,染布不是还讲求经久耐用么。这个配方我就不好和小官细说了,说了我们白家就失去赖以生存的手艺了。不过,我依然很佩服你,总算不是个白丁。可你要想和我合作,我还得考虑下,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皇宫中行事的尔虞我诈。若不是先前与赵友山签了十年文书,我早就逍遥世外了。现在想把我再绑回去,没门儿!” “白前辈你误解了!我并不是想骗您什么。捆绑您什么。只是现在广储司已经开始重新组建了,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久闻您染的紫晕锦澜色至今无人能仿造,最终成为皇宫御用的官服用料,那为何您不继续与我们合作下去呐?” 白珍珠情绪激动起来。嚷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染料固然是最好的,可衬托它的布料确是连市井小民也不会看上眼的瓦楞锦,这般染出来的布匹,会失掉许多效果,等于浪费了我的心血!十两银子买碗兔子血----贵贱不是玩意!” 听后极戮狂徒。我马上从褡裢中取出一叠布料,对白珍珠道:“不知这样的布匹配不配的上稀有的紫晕锦澜色?” 白珍珠审视了一下那些布角儿,呢喃道:“恩。好料子,好料子,这是云锦,还有梦溪素纱,还有天府贡缎。确实不赖!不如这样,你在这里住上三晚。如果三日后,你这些布料全部完美配合我的特级染料,那我就和你继续合约,不然就一拍两散!” 还没有出三日,白珍珠就拿着染好的布料找到了我,说:“可以,大多数全过关了,只是这块贡缎不知为何挂色浅淡?” 我想了想道:“这匹天府贡缎是年前盛雨时节纺织的,估计是桑树饱水太多导致蚕丝质地过于滑腻,没关系,皇宫里还有其他时期进贡的贡缎,可以保证色度吻合。” “哈,你这小官,说什么都那么在理,我信你了!其实我早就知道答案,就等你说出来,好!现在你答对了,我也不食言,过阵子我就去找你!” “谢谢白老前辈!” …… 离开大理,我参了参方位和日程,突然觉得应该先去皮具商人落孤引那里,因为根据宫中的进货记录,落孤引如今应该不在家中,而是在几十里之外的香洲皮货市场做生意。 我催良夜先至驿站休息,吃饭饮马,再问问路,换换装。 香洲皮市,乃是精明的汉子们聚众谈生意之所,所以我特意弄了一撇小胡子,显得自己更加成熟。 “客官,买狐狸皮么?这有从银狐到土狐,各种档次的皮毛。这张银狐皮怎么样,您要喜欢这素净颜色,只是嫌贵,那没关系,看见这张没,同样是银狐的,就是腹部尾巴尖带那么点儿黑色,我卖您红狐狸价格,如何?” “谢谢,我先看看,顺便找个人儿?”我道。 “找人,找谁啊?” “落孤引。” “落、落孤引?不认识。快来看啊,颜色款式都不一样的狐狸皮,现在打七折,冬天再买可就是全价了哈!” 我往里走了十几个摊位,都没人知道落孤引,我就奇怪了,他不是每年这时候都来这里倾销货品么?怎么今年没来? 正想着,一个头盘素纱的女子玉手拍我肩膀,我侧目看过去,竟是一位和谭小钗一般姿色的佳人。 “这位小姐有事么?” 美女莞尔一笑道:“我知道落孤引在哪?” 我没动地方,因为我知道有时候这可能是江湖伎俩,就是看过路客商一人行走,便有人装熟人将其骗至偏僻地方,然后杀人越货。 见我疑惑,美女从袖子里掏出一挂墨狐尾巴尖儿,道:“这就是证明。墨狐几年才产一只,去年那只是落孤引猎获的,所以现在你明白我没骗你吧!” 我将记忆往前倒,一想还真是,去年民间传墨狐现世,被一个人设计活捉了去,有人给他十万金,他都没有出售,好像,这个人就叫落孤引。 落孤引常年做精品皮具生意,皇宫冬衣上的毛料,皆购自落孤引,而且有知情人说,落孤引貌似和宫里某个王爷相熟。 我将信将疑地跟美女前去见落孤引,哪知这一见,顿时呆得我无法言语。 ps: 可不可以给点力,加加订阅,谢谢 ------------ 第八十八章 自己的人(五) 落孤引侧卧在洁白无瑕的雪狐皮毛榻上,脚下是拼接而成的,一铺铺到大门口的熊皮毛毯,榻上坐着两名比带我来的女子还要娇艳三分的美女,一个用纤指夹着马奶葡萄往落孤引嘴里送,另一个在给他松腿按摩。 这时,他转过了头,我登时吓了一跳,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北诸宸,尤其是鼻翼和眼睛。不同的只是发色和嘴唇,北诸宸是黑发薄唇,落孤引是褐发厚唇,左耳还带着大金耳环,难道是西域人? 落孤引见我愣愣的杵在当中,便站起身。他腰间别着一条硕长的黑色狐尾一摇一摆,我一看便知是墨狐身上的,看那毫毛,根根分明,毛尖儿闪烁着墨蓝色的幽光,犹如一只黑魅般的狐影在咄咄逼人地看着我。 “你!来皮货市场干什么!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呆着看孩子,难道也要反了天,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么?” 听落孤引直接管我叫女人,我猛地从脑顶一直凉到脚后跟。我这装扮,连妓院的站街姑娘都可以骗过,他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如何可以…… “别矜持了,在我眼里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中间的那种人。我落孤引阅人无数,你这身架子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说吧,你家老爷们儿派你来干什么?收皮子么?他自己怎么不来?” 被识破就不必伪装,我回答说:“是收皮子,此外我也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我是宫里的公公,恰恰是你所不欢迎的那种中间人。” 落孤引哈哈笑起来,样子十分豪放,他一拍身边艳女的大腿。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我,用手指了指我的左肩膀道: “你说你不是女的,那好,你敢不敢脱掉上衣给咱们检验下?” 众人沸腾般地笑起来。 我大怒道:“拿开你的臭手,别以为猎到了墨狐就是天大的英雄好汉,不过也是一个骑马拉弓的鞑子罢了!” “你叫我什么,难道你是汉人!”落孤引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我的脚,又疑惑了:“你的脚那么大。不像汉女子那般秀气啊?” 我指了指他脚下的熊皮,说:“是什么都没关系,就像这张熊皮。生时何其威武,死后何其卑贱,被你等踏在脚下。所以拜托你积点德,谁都有死的那一天,莫要生前一群美女簇拥。死后比这张熊皮还要凄凉!” “好嘴!”落孤引回到座位上,端起一壶酒,一饮而尽,又对我道:“说吧,你要买什么!” 我开玩笑地对他说:“买那张墨狐皮,你卖么?!” 落孤引当了真。他低头寻思开去,道:“要买那就买整只活狐狸,不许扒皮!” 我歪着头问他:“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买皮子让买活物的,不能取皮,狐狸又值几个钱!” 落孤引一摊手表示无奈:“我也没办法啊,那只狐狸怀了崽子,我也不想让它胎死腹中啊。所以我只是剁下它的尾巴作为猎获的证明,至于那只母狐狸的去处嘛。这个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会派人伤害它。” 我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对落孤引道:“你会那么好心?不都说无商不奸么?” 落孤引又狂笑起来:“我这人一生粗野,但最爱惜的就是女人和一切弱小的生灵,尤其是哺乳的母兽,射杀它们我怕遭报应啊,哈哈哈哈仙剑御龙传最新章节!” “还算你是条汉子!好吧,那我不买了,且说说正事儿吧!” “你说!” “据说你以前是和宫里合作的,这次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合作?!” “好啊!不过上次赵友山那老小儿曾答应老子来年利润加一成的,不会因为他这时候完蛋了而不算数吧,要是那样,就不必合作了,等着我的大买主有好多,卖谁不是卖啊!对吧!” “想加成可以,要用好皮子来说话!你拿几张皮子出来,我验验货!” “好!你们从库房里搬出今年新打的狐皮狼皮和兔皮,给,公公验验!” 下人马上跑到后门里,片刻便抬出来一架木板床,上面平平整整铺着一层又一层的兽皮,有灰色、棕黄色的、以及花色的。 我走过去伸手摸,又闻了闻,转身脸上不悦地说:“这分明是陈年老兽皮,虽然你给它们打了蜡,撒了闻香草叶子祛腐味,依然阻挡不了皮里子轻微的褐变,和毫毛尖儿丧失掉的透明质感。” “你!” 落孤引指着我说不出话,满座亦哗然。 “你到底是谁,据我所知,宫内没有谁对皮货如此在行,你,等等,我看看。” 说完,落孤引走过来,一把撕掉我的小胡子,惊叫道:“你是那个,那个我大哥口中称赞过的女人,那个宫女什么珊吧?” “梓珊,谢谢。” “对对,西林觉罗氏的。” “可你怎么会一下就猜到我是。”我不解地问。 落孤引摇了摇头道:“哎,我还从没听我大哥把一个女人天天挂在嘴边,虽然我大哥身边的女人也无数,对了,你不会生气吃醋吧,呵呵。” 我怒向落孤引道:“不会。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吃醋!” 落孤引见我言辞激烈,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又改口道:“我其实是在逗你,我大哥啊,常年驻军在俄国边界那破地方,哪有那么多女人,除了祂珍,他其实……好吧好吧,看我越描越黑了。那个啥,既然你和我大哥交情匪浅,我就答应你了——不加成,无限供应好皮子。我知道你一个女儿家,独自撑起一片天也不容易,我就不为难你啦。” “谢谢了,就此别过!” “别啊,你还是在我这住一天晚上再走吧,你看天色这么晚了,你要是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外边那些豺狼虎豹般的奸商可不是好惹的,他们会以为你是被我轰出去的,说不定会群起攻击你,把你……杀人越货了!” 落孤引说得我直发毛,一想也是,那些胡子拉碴的汉子眼神都不善,说不定也分辨出我是女的了,那可就危险了,故我同意了落孤引的建议,勉强住下了。 住处阁楼很高,我站在栏杆处凭风望景,眼前的月亮大的好似触手可得,我站在月的这一边,却不知道天涯月的那一边还有谁也在凭栏远眺。 ps: 订阅啊,我都喊得无力了。你们喜欢这种风格的文文么,顺便也支持支持我吧,如果你真的愿意,也请给点打赏和粉红票吧,多谢啦! ------------ 第八十八章 自己的人(六) <>  就这样半睡半醒地挨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打算向落孤引辞行,可惜他暂时不在,我只好对门口的侍女说了一声后,牵马离开皮具市场。 “这就走啦?” 荒野里树底下,落孤引牵着一头黄骠马在喊我。 “你在那里做什么?”我隔空遥喊着。 落孤引立即跨上马,朝我奔来,到我面前后跳下来道:“你骑这匹马!” 我说:“我为何要换,我这匹良夜挺好的呀?” 落孤引道:“一点也不好!你刚刚是不是在皮具市场门口问一个人,这里去龙泉瓷都怎么走啦?” “不错,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落孤引笑道:“那是我的人,但他们不认识你,他们早上听你问完去路后,就筹谋着在哪夺走你的财物和马匹,然后……,我给你我的马,至少能保证道上的朋友不碰你分毫,毕竟你是我大哥的女人嘛!” 我一听,怒喊道:“什么你大哥的女人啊,我不是谁的女人,我谁都不属于,只属于娘亲和我自己!” 落孤引忙作揖赔不是道:“好好好,那你自己骑着我的黄骠马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哈。” 我说:“可我回宫后怎办,也把你的马带进宫么?那不好吧,这不等于白要了你的东西!” 落孤引不耐烦道:“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前半生一直没有男人宝贝你啊,怎么我随便好心送你件东西,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推脱个不停,真搞不懂我大哥到底喜欢你哪?” “他喜欢我么?他会喜欢我?”我陷入沉思,落孤引却在一旁看着我好玩,又说:“哎呀,好了好了。等你到了快到皇宫时,把这马的两只脚蹬子卸下来丢掉,它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的。至于你的这批黑马,我也会派人帮你送到离皇宫最近的驿站,到时候你自己去取就是。” “哦,好通人性的马啊。” 落孤引狂笑道:“在这片天地里,什么都比人讲义气,哈哈哈哈!” …… 催马骑出去十几里,终于到了泉州。人困马乏,我想找驿站休息,可不知什么原因。两座驿站皆人满为患,一打听才知是泉州瓷器鉴赏大会闹的。 “正好,我不妨去那看看,说不定还能遇见上官青本人。”我如是想着。 瓷器鉴赏大会虽然人山人海,但为了保护脆弱的瓷器制品。大家不约而同的尽量集中在中间大道上,人群像泥浆流一样缓慢的攒动着孙悟空大闹异界最新章节。 我满头大汗地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上官青挂的铭牌或者他制作的瓷器展示,正在奇怪,却突然见一个展示摊位前非常冷清,甚至连一个探头看的都没有。出于好奇,我便又走了过去。 “小师傅,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小师傅一边自顾自地捏弄着手里的烂泥。一边对我道:“我这叫软骨瓷,也叫玉骨瓷。您看,这些瓷器的雏形都是瘫软的,然后随着我的手,捏成世间万物的自然态。最后假以一个时辰以上的冷却定型,就成了千姿百态的成品。” 我不解地问:“那为何没一个人肯驻足观看?” 小师傅回答说:“他们更乐意看见像那边那些摊位上。名家出品的汝窑、哥窑、定窑瓷器,却不愿意付出耐心来观看制作瓷器的艰辛过程,不过我不会在乎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懂瓷器。” 我笑然道:“是啊,谁也不愿意欣赏一摊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的泥胎,好吧,那我就做第一个有耐心的看客,我来等你来化腐朽为神奇。” 一个多时辰后,我打着哈欠,几欲睡去。 “这位……大哥,你看啊!” 我被小师傅拍了一下,顿时清醒了:“什么!哇~” 只见眼前,两张娇翠欲滴的半透明荷叶上,滚落着几颗瓷泡儿吹成的水珠,荷叶的上方,还挺挺地拔起两根荷花茎,顶端顶着两朵浅粉可爱的荷花,一朵全开,一朵半开。 “你这算是影青瓷的拓展么?这种技艺真的好像影青瓷啊,莹润精细,晶亮透彻,可有比影青瓷薄巧灵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小师傅一挑大拇指道:“您果然厉害,我确实是从影青瓷里得到了启迪,可我又不想局限于影青瓷的刻花和造型,便想起了小时候走街串巷吹糖人师傅的技艺,于是我将泥料中的配比稍加调整,使它变软变粘,这样就可以像糖稀一样打造成很薄的一张,最后定型出品即可。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样冷却后的晾晒时间明显加长,色彩的匀称和稳定性也差了好多。您看见的这一组荷花,已经是我第五十八次试验了,您还真是我的贵人啊,您一来我就成功了,而那些人来看时,我怎么也弄不好,不是将泥饼抻破了,就是烧制出来的颜色不够艳美,出现色彩堆积沉淀,所以……哎,他们慢慢就不爱看了,全走光了。” “呵呵,我说呐,敢情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嗯,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祝你以后多多烧制好瓷器。对了,你知道瓷器大师上官青么,他在这里没?” 小师傅一愣道:“我是知道上官青啊,可他并不是制造瓷器的大师,而是雇佣和分配瓷器制作工匠的大雇主,或可以称之为包工头。他啊,负责好多瓷器制作工匠产品的售卖和推荐,当然了,要想上他的手包销自己的瓷器,你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您懂了吧?” 我一撇嘴道:“噢,原来是这样,不是工艺大师,而是二道贩子,哈哈!” 小师傅一笑道:“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人家有背景,咱们没事别去招惹,捧着还来不及呐。” 我心想:好吧,如果上官青是这样的人,那我就明白为何内务府常年用他了,他才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啊。换言之,假使皇上想用一只漂亮的瓷碟子,上官青手里就会有一大票竞争者献上自己家出品的瓷器,以及大把大把贿赂上官青的钱财礼品,最后到皇上手里的还不一定是最好的那一只瓷碟子。 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去用的,我望着眼前精美的荷花和奋力用心去创作的小师傅,拍板道:“小哥,我决定了,就用你了!” ps: 呐喊中,订阅吧 ------------ 第八十九章 自己的人(七) 往回走的路上,正巧可以去拜访木匠陈祖襄师傅。真不知道内务府从哪里盘点的这些奇葩,竟然各个有外心,各个要“造反”,费了那么多口舌才说通,真希望这最后一位大师能让我省点力气。 陈师傅家并不难找,就在村口大道旁,一驾驾组装好的木桌、木椅子、木床架子分列开,淡淡的树漆香扑鼻而入。 “哎呦呦!” “嘎嘎嘎!” “吧唧唧!” 一连串的怪声,是谁发出来的? 我趴在栅栏门上往里瞧,却见一白发老者一只手提着一个小胖孩的腰带,另一只手扇着他的小屁股。 “叫你用弹弓打爷爷!那是爷爷做给你玩的,你怎么可以用来打爷爷!” “我不是用弹弓打的,是我把爷爷的弹弓架在了木机关上,爷爷自己中了埋伏的!” 小胖孩一边狡辩一边挣扎,手中还掐着一只木头弹弓。 我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祖孙二人不再争执,爷爷放下孙子,走到门口问:“小官,你找哪位?” 我说:“老爷爷,请问陈祖襄陈木匠在这里住么?” 老者忙会答道:“在!在!” 说完,老人就开门拉着我往里走,我心中欢喜,心想好不容易痛快了一回。 老者拉着我越过正厅,来到后堂,里面幽暗静谧,老者一拉供桌上的帘子,里边露出一排灵位,他指着最新摆上的一座道:“这不就在这儿么!” 我骇然,往那灵位上一看:陈公陈祖襄之灵位。 我对着灵位鞠了一躬,转身不悦地对老者道:“老爷爷啊,你怎么也喜欢开玩笑啊!我问您陈木匠在哪,固然是要找他老人家说事情。若是他老人家不幸亡故,我自不会再讨饶。你刚刚说的就好像他老人家还健在似的,还给我引到后边灵堂,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老者一笑道:“哈哈,我家老爷依旧活在我们心里,一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老爷并没有故去。” “好吧,那晚辈讨扰了,老爷爷见谅。告辞!” 老者上前拉住我的衣袖道:“别走!老爷走之前说宫里还有一笔一千两的货款,是赵友山打的白条,你给还了吧!” 我又是一惊道:“您怎么知道我是宫里的?” 老者笑然:“看你的腰间的孔雀蓝色丝绦啊。这种打结方式,只有宫里盛行,一样的华而不实的东西天赋无双全文阅读。” 我摇摇头道:“哎,既然您看破了,那我也就无需隐瞒。我确实是宫里的,此行是为了寻找和广储司失去联系的一些老匠人,如今好不容易到最后一位需要联系的师傅了,不想他却做了古,我心里也不好受。您方才说宫里欠了陈师傅一千两银子,那好。我这里正好有一千两银票和二十两散碎银子,就算咱们两清了,您节哀吧!” 老者“嗯”了一声道:“实在人!不像赵友山那般耍无赖!其实宫里只欠我家老爷七百余两银子。是老朽我多要了,却不想年轻人你又多给出二十两,看来你确实没有奸诈之心啊。来,我这有300两,找给你的。我这人也不喜欢欠人情,方才那套话是说给赵友山之流的。别见怪!” 我见他开口一个老爷,闭口一个老爷,便问:“老人家,你是陈祖襄师傅的什么人啊?” 老者道:“老朽是在陈家干了五十年的老奴啊,也是管家。老朽从十二岁就是陈师傅的书童,后来陈家落败了,老爷从一介秀才被迫转为木匠,我也没有走,就这样,穷一年富一年,又过了十几年,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有名气,可没成想老了老了该享福了,老爷遇人不淑,遇见了赵友山那个王/八/蛋,硬是用一匹假檀木把老爷给坑惨了,从此一病不起,最后……” 我皱起眉头道:“没想到一个赵友山,祸害那么多老老实实的手艺人啊,真替他感到羞耻!” 老者擦了擦眼泪道:“不过还好,陈家后继有人,看这垂髫小儿,生下来一周后就会拆解鲁班锁,3岁可以打刨花,4岁会刷漆,如今5岁余,便能参透老爷编撰的《木艺详解》,甚至可以应用得像模像样。你看见这几件桌子椅子没,全是这小孩设计的,除了木纹木色选择上稍逊一筹,余下的竟和老爷在世时造的一般不二。” “是嘛!” 我赶紧走过去审视那些桌子椅子,又敲了敲,晃了晃。 果然,这几套桌椅榫卯结构设置稳妥,树漆刷的很匀称且没有流痕,有些显眼的位置还刻意隐去了树眼儿树疤等有碍观瞻的东西,陈师傅的老家奴若没告诉我是眼下这个5岁胖孩子做的,我便以为是学艺十年的青年小伙儿出品的。 “嗯,不错,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只是年纪尚小,不能为宫廷效力。对了,我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就是代替赵友山的那个买办,以后只要我做事,就一定不会坑害糊弄大家。” 老者点点头道:“好!待小少爷长大成人后,只要您乐意,我定让他祝您一臂之力!” …… 离开陈家院落,我心情十分沉重,这次出师的过程并不十分顺利,可以说没有达到皇上的期望,因为在这仅有的五个人中就有两个人不能用,一个是上官青,一个是陈祖襄。 这不能用的理由还不好和皇上讲明,看来我还得从淳妃娘娘那里得到启示。 一路无话。 我骑着落孤引的黄骠马,速度一点也不比良夜慢。待我过了山海关,发现黄骠马依旧口不大喘、心不乱跳,是个长距离越野的好良驹! 到达北京城那有个驿站,我下了黄骠马,帮它进行梳洗、喂食后,用自己的脸贴了贴马脸,那马十分通人性,便知离别的时刻到了。 黄骠马四蹄刨地,低吼着,我卸下两枚脚蹬子,它前蹄一擎空,遂后绕着我跑了两圈儿,绝尘而去。 我又在客栈简单吃了些菜和干粮,突然,老远就看一条黑影奔了过来――是良夜! 不知是谁,也将良夜打理得毛发乌亮,精神矍铄,我稍作调整,骑上它,往皇宫里飞奔而去! ------------ 第九十章 冤家归来 暑往冬又来,小皇子绵忻在这年冬天里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惹得上下一片惶恐。 你说这病大也不大,因为小皇子还可以到处摸爬滚打,开心耍玩;你说这病小可也不小,因为一到晚上,绵忻就时不时地脑门发发热,嗓子咳嗽开来。皇上给淳妃发了最好的太医,总是压制住了十天,又闹起来半个月。 最后,在一个凄风冷雪的后半夜,太医们齐下定论,孩子可能活不过3岁,淳妃大哭。 我无意中翻了翻老黄历,见上面连续几日都写着宜大赦,宜合墓什么的,便小声对淳妃道:“如今万般无奈下,娘娘可否考虑放生大赦之类的善举?” 淳妃眼睛一亮,说:“我得请示下皇上,看看可不可以给我的绵忻开设一场放生法事,再大赦天下,挽救皇儿的性命。” 说完,淳妃没来得及披上斗篷,就走进寒风里。 皇上此刻正和新晋的婷贵人在床榻上缠绵,嫣红色的纱帐内两条身影和散乱的衣裳如酒器般觥筹交错着。 “这!”淳妃心里大骂,嘴上却合着凄美的笑意,对里面喊道:“皇上!臣妾有急事啊!” “哎呦,我的淳妃娘娘哦!” 大太监程尓道提着腰带跑了过来,对淳妃道:“娘娘啊,怎么老奴一个去茅厕的功夫,您就乘夜杀来了,您没看皇上正陷在婷贵人的浓情蜜意中么?你要叫喊也等皇上办完事儿,老奴帮您通传啊绝地罡魂最新章节!” 淳妃把一腔无名火都发在了程尓道身上:“你这狗奴才!本宫都说了有急事,有什么不能通传的?延禧宫都快要死人啦!” 说着,淳妃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般瘫软在地。 这下,也不用程尓道去宣了,皇上听闻外面异动,自己披着袄子出来了。 “淳妃?” 皇上一边疑惑着。一边怒骂程尓道:“你难道没和皇后和妃子们通传,朕今日翻了婷贵人的牌子么?” 程尓道说:“回皇上,奴才万死!可奴才有十条命也不敢不通传啊,是淳妃她……” 淳妃立即爬起来跪下道:“不错!是臣妾自己闯进来的!因为绵忻恐怕要过不去了,臣妾着急,臣妾惶恐,哎,皇上恕罪!” “平身吧!” 皇上扶起淳妃,想了想对程尓道说:“那,朕就摆驾延禧宫吧。看看朕的小绵忻,哎,这是怎么了?” 皇上同淳妃坐上车辇。一路奔到延禧宫,却见宫女嬷嬷忙成一团,便问淳妃道:“爱妃,她们这是在忙着干什么啊?” 淳妃哭泣着答道:“她们在给绵忻取雪降温,孩子的脑门近来总是没缘由的发热。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判定孩子活不过三周岁。臣妾这一细想,三周岁,可不就是明年开春的时候么,那时候,百花都开了。绵忻却离开了这美好人世,这让臣妾情何以堪啊?” 淳妃越说越悲,附在皇上膝盖嗷嗷大哭起来。皇上轻抚淳妃的肩膀。叹气道:“朕与几位爱妃都是老夫老妻了,爱妃可千万不要因为看见朕和婷贵人百般好,便误会朕疏远了你等,其实朕最近心情也不畅快啊,外地和外藩经常有异动。宫内不是今天某个太妃薨了,就是明日哪个嫔妃公主殁了。这年景实在是不好啊!爱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让这宫内透出点喜人的模样来,只要你说,朕就派人去办!” 淳妃擦了擦泪水,就想起了我说的那件事,便说:“据说这几天的黄历上写着,宜大赦和放生,臣妾以为,是不是皇宫举办一次放生大会,再大赦天下,冲一冲这天地间的煞气?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嗯!此想法不错!朕同意了,程公公,你明日……不,就现在去准备一下,尔后和礼部的人共同协商如何办好这次关乎皇宫兴衰的大事!” …… 做善事的日子总是格外晴朗,雪停了,风也停了,天气就像回光返照,还升了几许暖意。 皇宫内大量车辇鱼贯而出紫禁城,前往西山安戒寺进行放生大典,同时,天下大赦。据说好多被关了几十年的囚犯,出来后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有的甚至连家都没了,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道上,被来往马车呛的一鼻子灰。 寺院的清溪边上,一长排宫女,每人手中都提着好大的竹篓往水里倒红鲤鱼,说是为各自的主子放生祈福。 我放生完后往台阶上走,正巧一名宫女提着竹篓往下走,我俩一擦身,她的竹篓刮了我的竹篓,上边的藤条交结在一起。 “哎呀,弄不开了,不好意思哈!” 那宫女猛一抬头,我大惊道:“克锦?!”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 我又一惊道:“你把我忘啦?!” 克锦疑惑了半晌,才说:“哦,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选秀的时候失踪的那个女孩子么?” “嘘~~” 克锦马上机警地降低了声音问我:“对不起啊,我记性实在不好,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梓珊都市女茅山道士!对了,克锦,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做事啊?” 克锦淡淡的一笑道:“哎,能在哪里啊,和你一样,做宫女呗!起先是苏贵人那,后来苏贵人晋升了琪嫔,却不想红颜薄命,早早殁了。我又被调到了査嫔处,一直到现在。原来你就是梓珊啊,老听姐妹们说宫里有座吉祥坊,那里面有个挺能干的一等宫女梓珊,是延禧宫的,那会不会就是你!” 我不好意思道:“可不正是,呵呵。别提我那些糗事啦!” 说话间,我不由自主地端详起克锦的小模样儿。 她还是那样,圆脸,圆眼睛,可爱的小嘴小鼻子,只是可能是常执夜班,肤色没有以前那般透亮了,但依然是个清秀的小可人。 我俩正在叙旧,台阶上又走下一个人,他布衣长袍,脸色灰暗,瘦成了一把柴火。 可就在他从我眼前穿过去的时候,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庄静固伦公主的冤家——逊郡王么?难道他被大赦了? 逊郡王没有看我们,只是在沉吟着什么诗句,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他袖口里掉下来一块手帕,皱皱巴巴的好脏,我没过去过去捡,但克锦跑了过去,捡起手帕,看了一眼,见全是墨迹模糊的小诗,她觉得这可能是走过去的那个人的什么重要物件,便追上去,还给了他。 逊郡王被克锦一拍肩膀,吓一跳,哆哆嗦嗦回过头,目光呆滞地说:“小姐有事?” 克锦将脏手帕递到他手里道:“先生掉了东西,还给你!” 逊郡王接过手帕,又看了看克锦,慢慢走远,且吟道:“昨夜风清冷,小窗轻叩,佳人不语,暗丢绢帕……” “这人是呆子吧!”克锦道。 我摇摇头说:“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别管他了!” 典礼结束后,宫女们各回各宫,我告诉克锦,若有事,可来吉祥坊直接找我便是,克锦握着我的手,点头笑了。 这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情僧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 第九十一章 淳妃护犊 “梓珊!梓珊!” 一大早,淳妃就大声唤着我的名字,好在我这夜留守看护小绵忻,没有离开淳妃寝宫,不然此刻定是无法施展腾空挪移之术。 “来啦!娘娘!” 我火速奔到内室,却见淳妃抱着小绵忻激动地流着眼泪,我心里一凉,以为绵忻病逝了,却突然看见小皇子的胖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自己额娘的领口,原来淳妃是喜极而泣啊。 “小皇子病好啦?” 淳妃点头道:“是啊,托皇上的福,本宫的忻儿一夜没有反复,今早一看,两床棉被都湿透了,显然是恶汗尽数排出。当然,这也有梓珊你的一份功劳,稍后本宫定禀报皇上记你一功!” 我忙跪下道:“那倒不必,极力挽救小皇子的性命,也是奴婢应该做的。对了,奴婢到想起来一件事。” “你讲。” “回娘娘,前日放生的时候,奴婢在寺院里看见了逊郡王,他,有点疯癫,却不知逊嫔和慧安公主如何了?” 淳妃一边垂目饮茶,一边淡然答道:“逊嫔发配去的第二年就殁了。慧安公主嘛,被卫队长给玷污了,后来因生活困苦小产了,再后来就,就自杀了。逊郡王怎么疯的我倒是不清楚,只知道他为了给怀孕的妹妹弄一口肥肉吃,受了好些别人不堪的气,哎,一家子都是可怜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呐!” 我黯然道:“这,这可真够悲惨的。太可怜了,那目前逊郡王一人被释放了,他能做些什么?” 淳妃道:“能做什么啊,皇上开恩,赐个奉恩将军,苟活着就完了。别的就不要想了。” “噢,还好,能活着就好。” 午膳后,太医给小皇子绵忻把了脉,转而又对淳妃道:“娘娘,小皇子虽然已经基本康复,但是落下了前些日子患时疫留下的病根儿,以后这发物就不要再吃了,多吃些梨子等清心润肺的水果。” 淳妃马上对李公公道:“公公可否代劳去帮本宫将一个月的时令鲜果都支取了,只要我的绵忻吃得好。我这当额娘的就开心了,少吃一口也无妨。” 李公公陪着笑脸道:“呵呵,娘娘的做法实在感人。那老奴这就去办。” …… 第二日,李公公着忙着慌地差使着一众手下拉来一辆手推车,对我和紫嫣喊道:“两位姑娘,快来搭把手,皇上皇恩浩荡。特赏赐淳妃娘娘三个月的时令鲜果,是赏赐哦,不是支取!” 我和紫嫣大喜,帮李公公将两只大筐抬进延禧宫后厨房,然后跑到前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淳妃,淳妃固然高兴。可很快又产生了疑虑,问李公公道:“这么大量的鲜果,已经超出了后gong所有嫔妃支取的总额。皇上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是把其他人的份额都挤出来给了本宫吧,那可不好,别的嫔妃就会更加咒怨我和我的绵忻,还是不要了罢!” 李公公解释道:“嗨。娘娘多虑了,其实这些水果是皇上从西山果园额外摘取的。并不影响其他嫔妃享用,娘娘还请放心!” “哦,那还行圣魔大陆之九天传说全文阅读。” 淳妃放下心里的石头,点头谢恩。 掌灯后,我找到淳妃娘娘,对她说:“娘娘,奴婢有一个请求,不知娘娘可有时间倾听。” 淳妃道:“那怎么没时间,梓珊的话最受用,本宫当然要听,请讲!” 我答道:“下午李公公送来水果时,奴婢见娘娘为难,便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在后院空地自己种几棵果树,想吃什么种什么,就不必在担心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份额、别人的享用了。” 淳妃笑然:“梓珊,你说的这个方法早在一年前,本宫就已经想过了。那时候,本宫见庄静固伦公主的春晖园风光甚好,也想学她在延禧宫开辟一片小天地。后来,经过一通申请,内务府大总管程尓道给本宫算了一笔账说,购置一株树苗要10两银子,浇水施肥人工修剪大约是一个月30两银子,结果后的采摘储藏费用则是一个月15两银子,粗算下来,这一棵树从小苗到参天果树,要消耗近千两银子,几棵树的费用则更可观,现在库银吃紧,恐怕皇上很难批。就这样,本宫的梦想就被搁浅了。你现在又提出一摸一样的想法,你说内务府能松口么?” 我用力想了想,无奈道:“那,那就算梓珊没说吧。” …… 夜晚,我拿起一枚小小的苹果啃起来,看着那一粒粒黑溜溜的果核掉在手心里。 “就这么一粒小东西,就能靠经年累月的努力,拼命长成两三丈高的大树,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对啊,没有树苗,就用果核去种;没有人工和肥料,就用后厨的剩菜剩饭肥油去施肥。要是老天再给个面子,不是同样也可以长出苗子么?” 于是我将所有苹果果核都抠下来,用温水泡上,打算明日种在地里。 淳妃知道了我的怪异想法后,会心一笑道:“嗯,这倒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嘛,甚好。况且,这个也不必花费什么钱财,一本万利,你去做吧,在这延禧宫的范围内,你要什么本宫都批给你。” “谢娘娘!” …… 我在后院选了一块肥沃的土地,将泡开的果核埋在小坑里,浇上一桶泔水做肥料,就算种下了几棵充满希望的许愿树。 我正在叨念,突然眼前地面出现一个人影,我忙回头。 “克锦?” 克锦望着我,浅笑吟吟,手里还捧着一盆香梨,说:“梓珊,这是我家主子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时鲜,说让我送来给小皇子吃。” “啊?小皇子的病情这么快就传开了?” 克锦尴尬地笑道:“是啊,好事难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哪都一样。不过你放心,我家主子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她也是饱尝了人间冷暖,和淳妃娘娘惺惺相惜。况且,我家主子说,后gong风云变幻,局势波橘云诡,说不定今后谁就能上位,所以多一个好友总比竖一个劲敌要好过百倍。这一盆果子就证明了我家主子欲和你家主子交好的决心,收下吧!” 我感恩戴德地将果子抱回淳妃处,对她解释了一切,淳妃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又被另一个好姐妹洗脑了,这后gong啊,就从来没有什么友情,皆是敌人。看看这盆果子,红彤彤的的煞是可爱,可你怎知哪颗果子里包藏祸心?就像绵忻,刚出生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毫无征兆地患了时疫?是啊,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怎么就患了时疫呐?” ps: 订阅啊,情何以堪~ ------------ 第九十二章 妖孽丛生(一) 淳妃通过绵忻的病症,不由地想到了在木兰秋狄时的那场经历,遂问我道: “梓珊,那日你追到溪边,还有没有看见其他什么可疑的人出没,或者落荒逃走?” 我回答说:“回娘娘话,奴婢只见小皇子被弃在溪边哇哇大哭,并未见到其他人等。怎么,娘娘您有所发现?” 淳妃眼神悠远地看向远方,道:“自我朝入关以来,同西域、吐蕃、回疆等地屡有摩擦,后来那些地方便派了许多刺客和死士来我大清帝都行驶刺杀任务,不仅是针对皇宫,还针对高管大员们。有一次皇上带后gong佳丽上云峰山古刹探望出家修行已久的丽佳甄沅皇太妃,正在交谈,太妃突然两眼血红,拔剑要刺杀皇上,结果命丧御前侍卫之手。哎,可怜老太妃年逾古稀,晚节不保,不但尊位失去了,家族也全部被发配边疆。一年后,宫内又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情,皇上才有所警觉。太医三堂会诊的结果是,有人下蛊,且这种蛊直控人的三尸神,中蛊的人无药可救,常面露狰狞,欲与人同归于尽。” 我问:“可是对这么小的皇子下蛊,也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啊?” 淳妃笑道:“你看小皇子抓自己胳臂上的这些抓痕没,这便是得到了想要的效果。这些伤口,其创面都有流脓现象,证明里面有腐败肌肤之成份,幸亏太医救治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估计,绵忻的病情若再严重下去,便会全身瘙痒难耐、神志不清、痛苦万状,最终便会残害自己的身体,抓烂皮肤,感染而亡。” 我骇然道:“太可怕了。真让人不耻,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淳妃却神情淡然地说:“孩子是后gong女人的命根子,一旦摧毁,女人将一无是处。这个道理,后gong所有嫔妃都懂,所以当一个女人斗不过另一个女人时,就会拿她的孩子出气。” “可那些人是怎么找到下手机会的呐?我们可是寸步不离小皇子的,连外来的食物都不曾喂小皇子吃过。” “梓珊,你糊涂了,就是上次咱们在木兰围场。中了娴妃的圈套后,绵忻不是有一段时间不在咱们的视线么,很可能就是那时候吾儿被下了蛊。我心中甚至隐隐觉得。就是娴妃手下的那个回疆女子巴颜珠干的好事!” “巴颜珠?!” 我的脑海中又展现出巴颜珠低垂的睫毛,高挺的鼻翼,以及面对面时漠然无睹的表情。 …… 好久没有翻阅帮闲要诀了,这晚上得空儿,我坐在花圃深处再次打开了那本要诀。 一边翻我一边想。为何这本要诀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存在于世间?后来慢慢明白了,这是因为,帮闲本是皇宫中的临时人员或者兼职人员组成,但他们普遍拥有高超的取悦于人的本领,严重地冲击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一直被狠狠踩在脚下。屡遭迫害。 确实,来皇宫这么久了,我的职位再高都市读心高手最新章节。也只是一名一文不值的宫女,并不能像唐代的上官婉儿那般千古流芳,那我还沉迷此地,又是何苦?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突然房顶上一条黑影如疾闪般掠过。我赶紧起身,穿过一座座拱门。向那人追了过去。 跑到钟粹宫,娴妃寝宫的后院,那人跳墙消失了。我只好折回延禧宫,不知怎么的,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推开了小皇子绵忻的房门。 孩子睡得还算不错,只是时不时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更恐怖的是,被抓过的地方顷刻间出现了暗红色的条状抓痕,我赶紧去请太医。 太医听闻绵忻又再次犯病,叹了口气,拿起一把针灸用具便随我前去。 淳妃此刻也疯了般冲到绵忻的床前,表情焦急,问太医道:“不是好了么,怎么又开始了?!” 太医摇头道:“这次时疫来的太凶猛,我用金针先行定住了小皇子的穴位,防止热毒扩撒。但是这次能不能挺过去,还看孩子自己的意志。” 淳妃顿时没了主心骨,我也哀然道:“那,娘娘,咱们要不要去请皇上!” 淳妃眼睛突然一发狠,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先不要声张!你们挨个犄角旮旯地给本宫搜查,看看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件儿,尤其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快去!” 我和紫嫣不敢怠慢,率领几名宫女太监四处找寻。 “啊!” 猛地,紫嫣喊了一声,我赶紧跑过去,只见她的手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嗜咬了一下,形成一个细小的黑色孔洞,那里面还往外汩着紫红色的血珠子。 “好痒!帮我挤一挤!”紫嫣叫唤着,太医也被吸引了过来,却惊叫道:“你们不要用手碰!我来!” 说着,太医取了一枚金针,在紫嫣的伤口里挑来挑去,不一会儿就挑出一只比芝麻还小的黑点儿,他惊诧地对大家说:“这不是西域有名的透影尸僵虫么?” 大家忙问:“什么叫透影尸僵虫啊?” 太医解释说:“透影尸僵虫就是一种蛊里常养的小虫子,它来自下葬后的尸体,又可以嗑破坚硬的墓穴墙壁,从阴暗的坟茔中发展到地面上来。这种虫子一旦找到新的宿主,就会通过吸吮宿主的血液为生,最后,将宿主活活掏空,僵化成蜡状,死状极惨。” 紫嫣吓得脸色惨白道:“那我将来某天不会也被透影尸僵虫吃掉吧!” 太医笑着安慰她道:“不会的,一般一个空洞只能进去一只透影尸僵虫,这不是已经给你挑出来了么,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吓死我了。”紫嫣松了一口气。 淳妃质问道:“本宫的住所里,怎么会有这么阴晦的透影尸僵虫,太医,你说会是谁做的?” 太医所有所思,问向紫嫣道:“小姑娘,你刚刚碰了什么没?” 紫嫣说:“没碰什么啊,哦,好像我的手指抚摸了一下窗台上的那只鸡毛掸子。” 太医示意大家往后退,自己则带上牛皮手胶,仔细检查那只掸子。 “原来秘密在这儿!把火盆端过来,快!” 小太监马上从厨房抬进来一架火盆,太医将鸡毛掸子火速扔进盆子里,瞬间黑烟冒起,火盆里吱吱作响,恶臭难挡。 ------------ 第九十三章 妖孽丛生(二) 鸡毛掸子发出的臭气以及四处崩射的焦糊虫尸,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 太医对淳妃道:“娘娘,这就是小皇子患病的症结所在,这些透影尸僵虫白日里隐藏在鸡毛掸子的最里层,谁也发现不了,待它们饿了的时候,就出来吸食小皇子的血液,并将无色无嗅的毒素排在孩子的身体内。这种虫毒是不定期发作的,也许一天发作多次,也许几天才发作一次,这要看毒素累积的多少,再结合小孩当日的饮食。那么,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只需通过药熏,逼走小皇子身体里残存的活跃虫体和余毒,便可挽救他的性命。哎,说实话,要不是今日发现了虫蛊的秘密,或许本小医永远也无法找出个中缘由,对症下药。” 淳妃叹了口气说:“这并不能怪太医你,要怪就怪那些坏人,实在是防不胜防,你今日找出了病因,明日也许她还会想出别的招式对付于你,故,治标还需治本啊!” 淳妃最后半句话说得很是沉重且坚定,以她的个性,我估计在不远的将来,淳妃就要奋力反击了。 晚上的时候,淳妃邀我去她寝宫小叙。 灯下,她眉毛高挑,对我道:“自我大清入关以来,历届皇上一再三令五申,宫中不得招江湖术士做法或巫毒别人,违者必斩,无奈还是有胆大妄为之辈,甘愿为此涉险。这个巴颜珠,一定是那个实施巫术之人,而她的后台娴妃,就是操纵一切的始作俑者。娴妃这个女人,危害别人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动到本宫和皇上的子嗣头上,实在该死!梓珊。你能不能帮本宫想个对付娴妃的办法?” 我颇为为难地答复淳妃道:“回娘娘,您若叫奴婢想个怎么逗人玩儿,或怎么装点门面的点子,我尚且可以应付,可这整人的把戏,奴婢确实不会啊!让您失望了。” 说着,我便从榻上下来,半跪着赔罪,以示我所说句句属实。淳妃笑然道:“可也是,在深宫里呆久了。竟忘了还有梓珊这么一个清流。好吧,那本宫不再勉强你,对于我们已经知道娴妃动作的这件事情。还要严加保密,你一会儿回去也跟紫嫣说,叫她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到处八卦。此外,本宫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你给策划一场宴会,名头儿呐,就说本宫要给吾儿绵忻压压惊、冲冲喜。记得也要邀请钟粹宫的人过来,以免娴妃生疑。” “是。” 我退下了,路上一想溺宠,战王的失忆狂妃最新章节。淳妃到底还是没有娴妃恶毒,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只能忍气吞声。后gong实在是恶啊! …… 宴会过程中,娴妃一直都十分安静,面无表情,这倒和巴颜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真不愧是一对“好主仆”。 轮到淳妃给各位敬酒时。娴妃一再推搪说自己近来胃口不好,皇上却说:“爱妃可以浅尝辄止嘛。这可是冲喜酒,每个人都要喝的,不要扫了大家的兴,破坏了神明的庇护!” 娴妃见皇上说时如此严肃和认真,也没有办法,只好抿了一小口,将酒杯递给身后的巴颜珠,叫她代饮。 巴颜珠乃是豪烈女子,又生在天天载歌载舞,美酒佳肴的民族,是无论无何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喝的。只见她一皱眉,将半盏酒一饮而尽,又面无表情地退到后边去了。 宴会后,大家都散了,我瞥了一眼娴妃和巴颜珠,却见那娴妃还好,只是她的好帮手巴颜珠有些脸颊飞红,眼珠错乱,便疑惑地问淳妃道:“巴颜珠她……” 淳妃小声道:“回去再说!” 我们回到了延禧宫,淳妃支退旁人,关起房门,才对我说:“本宫知道刘佳氏这狐媚子不爱喝酒,但于情于理又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将酒倒掉,只能让巴颜珠代替她喝了。于是,本宫便在给娴妃那杯酒里点了百年醇酒膏儿,别看就那么一点点儿,足够使巴颜珠大醉一天一夜不醒。” 我张大嘴巴道:“啊,不会吧,那娴妃不是很快会怀疑到咱们?” 淳妃哈哈狂笑道:“怀疑就怀疑吧,知道就知道吧,你以为她不怀疑,不知道,就不会加害我的小绵忻了么?答案肯定是不会。她这次没得手,今后依然会变本加厉地对付本宫和绵忻,丝毫也不会念及到咱们有没有加害她!本宫不能再手软了,再手软下去,完全是自残!你等着看好戏吧,本宫要让娴妃少了巴颜珠这条胳臂,还不让她知道是怎么没的?” …… 晚上,我正在睡觉,紫嫣突然敲门闯进我的房间,关上门,神色慌张地对我道:“梓珊姐姐,你先别激动哈,有个事,有个事……” 我见紫嫣直咽吐沫,好笑道:“看看咱们两个是谁在紧张啊,哈哈!” 紫嫣左右上下、里里外外皆环顾了一圈儿后,附在我耳畔对我说:“我看见那个冷傲的巴颜珠正在御花园的一处偏僻地方,一丝不挂地躺在草地上,被几名黑衣男子……被几名男子侵犯着。” “什么?!紫嫣,这话可不好乱说的,这关系到咱们女人的一生清白!” 紫嫣眼睛都没眨一下,肯定地又说了一遍,我才相信。 紫嫣又问我道:“那,咱们是不是过去阻止下!” 我犹豫不决,突然想到淳妃说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她的计策啊,那我如何去阻止啊! 我左右为难,最后一拍大腿对紫嫣说:“要不这样,你派一名小宫女,哦不,两名,打着灯笼从那里路过,故意咳嗽几声,打断他们的暴行,就算,就算是救一下巴颜珠吧。” 紫嫣道:“好吧,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二日一清早,一名侍卫进了延禧宫,片刻他出来了,跟着神情怪异的淳妃,她一招手,示意我进去。 我以为是昨夜小宫女阻止成功,让巴颜珠逃跑了,导致淳妃此刻很生气,不想淳妃一张嘴,就彻底震惊了我。 ------------ 第九十四章 妖孽丛生(三) “什么,巴颜珠是石女?” 这个反馈可真是对淳妃计划的一个莫大的讽刺啊!淳妃本打算借此毁掉巴颜珠,没想到那小妮子有天然的屏蔽系统,真是笑话。我心里想乐,表面却又不敢露出来。 淳妃气急败坏道:“她竟然会是,她怎么可以是……,你们这些人全是饭桶,怎么没当地捅死她,这下要想再下手可就难了!都给我滚!” 侍卫哆哆嗦嗦退了下去,淳妃心情大不好,愤怒间摔碎了两只茶杯,过了好久才得以平复。她转而看向我,我眼神回避,不敢和她对视。 “梓珊,你一定心里在嘀咕本宫吧,你在想本宫为何要如此毁坏一个女子的清誉。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实施这个计划的缘由――就是破坏巴颜珠的气门和死穴,令她武功尽失,没想到功败垂成,哎~” “这样啊,可是,一想到要用贞操做代价,奴婢就有些……” “有些不忍是吧。其实梓珊你大可不必动恻隐之心,这些回疆女子都是某些人雇佣的死士,她们打小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被一些邪门歪道养大后,训练成不要命的狠心刺客。她们伪装成的身份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宫女,有的是后gong佳丽,甚至还有的是皇室远亲,比如贝勒王宫格格之类的。” 听到这儿,我心中一凛,不由想到了那个讨厌的北诸宸。 “梓珊,所以我一直在警告你,在后gong不要对任何人掏心窝子,因为你并不清楚对方的立场,明白?” 我无奈道:“好吧,是后gong改变了每个人,哎!” 淳妃见我沮丧。又笑了,拉我坐在榻前道:“梓珊,本宫说的真是一方面吧,其实,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不过这种好人可遇而不可求,你得擦亮眼睛去找。” 我点点头,没有回应。 …… 第二日皇后早会,娴妃哭哭啼啼就去了,说她宫内唯一的一等宫女巴颜珠要自杀。还说为何朗朗乾坤下,会有奸淫之辈在皇宫中,在皇上眼皮底下撒野! 皇后母仪天下。自是不允许后gong有此等龌龊之事发生,便应允娴妃一定会彻查到底。 淳妃在整个会议中一直假装很镇静,面无表情的,其实手早就凉了,她甚至还感到娴妃一直在瞟自己这边。 淳妃脚步匆匆。回到延禧宫后拼命喝水。 我悄声问:“娘娘,这件事皇后会不会真的去查办?” 淳妃闭上眼睛想了片刻,对我说:“也会也不会。皇后若查,定是为了她自己的信誉和娴妃的面子。你想啊,一国之母,若没有这点维护后gong安宁的能力。还怎么在众多妃嫔面前挺起腰杆,并和皇上举案齐眉?此外,娴妃每年都上供皇后上等珠玉和名贵绸缎。不查怎么还能再伸手去接娴妃送的东西?不过呐,其实要不查也容易,随便找两个替死鬼就解决了,你说对不对?一个宫女遭到强暴,本不是什么大事。雅答应就是宫女上来的,难道说皇上也要同罪?” 我尴尬道:“呵呵。这个,也,也是哈。” 淳妃打了个哈欠说:“困了,你下去吧,本宫要小睡一下,要不一会儿绵忻醒了,又该来闹了美女的贴身神医。” 晚上,紫嫣偷偷告诉我,延禧宫有三名侍卫误食了毒蘑菇,口吐白沫,倒地身亡,真是可惜。我心中发寒,知是淳妃的暗中搞的小动作。 …… 巴颜珠没有被淳妃灭掉,但淳妃在宴席上给她喝的那杯酒到底引起了娴妃的警觉,虽然半个月来她都没有任何动静,但在这妖孽丛生的后gong中,似乎孕育着更大的阴谋。 “不就是一场宴会么?老娘也会办!” 娴妃在钟粹宫的寝宫里,将桌上大把的玫瑰花揪成碎片。 娴妃的怨气很快就穿墙破壁,化作一封邀请函递到延禧宫,淳妃的桌上。 淳妃刚想撕开信笺,突然住手,指着旁边一名小宫女道:“你过来,打开给我念!” 小宫女自是不知其中玄机,她取出信纸读给了淳妃听,淳妃对信的内容似乎没感兴趣,倒是对小宫女的脸色看了又看,见她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便放下心来。 “本宫倒要看看这狐媚子能在宴会上耍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她敢再动一下我的绵忻,本宫就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淳妃牙齿咬得咯咯响,诅咒也发得信誓旦旦。 宴会开始了,除了淳妃和娴妃两个主角,还有金牌男配角皇上以及若干龙套嫔妃。只是,皇后去探望病危的老太后了,闵贵妃则因病缺席各种宴会聚会,这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热闹。 没有行酒、敬酒,大家只是坐在一起吃菜,那么多道菜,我们这一席上谁都不知道哪道菜里会有毒。我和紫嫣身份低微,没有机会去品尝精美佳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 我见淳妃拿起长长的银筷子,夹起每个盘子里的菜品时,都很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半分惧怕,我不禁佩服她的定力和勇气。 回去的路上,我十分紧张淳妃,时不时看看她的脸,可淳妃只是看着我好笑。 刚到延禧宫正门,太医就在门口提着药箱子等待,淳妃转头问我道:“这是……” 我解释说:“这是,是奴婢怕娴妃她宴无好宴,酒无好酒,便请陈太医随时在这里候着。” 淳妃大笑道:“嗨!可也真难为你的苦心了!其实本宫早有防备,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怕谁啊,她和我斗,我就陪她玩儿,看着!” 说完,淳妃就低头在自己嗓子里抠啊抠,很快就抠出了一条袋状物,里面花花绿绿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太医可看出门道了,他指着那条东西惊讶地说:“娘娘啊,真有你的,这不是早年西域寺院进贡的那批‘忘无’袋么。” 我和紫嫣问:“什么叫‘忘无’袋啊?” 太医笑答:“忘无袋就是寺院初级小僧修行时,为了防止自己因饥饿而起了贪念,往喉咙里塞的一条鱼肠袋儿,这条袋子可以从牙关处直通到胃里,然后僧侣们往袋子里倒上水,去代替饭食,充盈了整个胃,就不会再感到饥饿了,有点自虐吧,呵呵。” “哇,好残忍!”紫嫣大叫,我忙打了她一下,示意淳妃还在此,紫嫣赶紧闭了嘴。 淳妃却笑得更得意了,她说就靠这条袋子,适才娴妃给自己夹的所有菜品,无论是否有毒,都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真是后gong代有能人出啊,我算是受教了,真希望这次斗狠比赛赶紧结束,不要闹得两败俱伤。 ------------ 第九十五章 世外桃源 秋雨纷纷的季节里,我患了一场很重的高烧,起源是我冒雨修剪果树枝子。 淳妃娘娘因为有了先前的教训,便不敢留我于延禧宫,以防传染小皇子绵忻,遂帮我在皇城外的租赁了一处民宅,暂作生活。 我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皇宫,紫嫣却像生离死别般拉住我的手不放,还留下眼泪,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算什么,去去就回,放心吧!” 真正出了高墙大院,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看那妇人抱着孩子,情侣互赠香囊,我才轻松地唏嘘了一口气,感叹帝王家不如寻常百姓家幸福。 民宅院子不大,但足以种花种菜、晾衣晒被。房东是一个老妪,知天命之年,一儿一女,日前她要护送老伴儿的棺材回乡安葬,所以房子可以短租三个月,正巧那日租房公告才贴出来,就有一个人给租下了,时间两头不耽误,婆婆很满意。 婆婆听我编自己是足岁出宫的宫女,又见我十分豁达且懂礼数,便留了半袋小米和两只肥鸡,说怕我在宫里享用现成的惯了,出来后别不会买东西。 我说:“婆婆,我怎么会那么笨,不过还是谢谢您啦,帮我想得那么妥当。” 婆婆笑着和我作别,当晚我便开始了久违了的,入宫前那段自由自在的美好时光。 …… 我走到月光下波光潋滟的永安河畔,这里可望见宫内殿宇上的飞檐,可我心里明白,我并不是多么留恋皇宫,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时值中秋前夕,每天晚上这里都热闹非凡。河岸上全是放莲花灯的人们,桥上则是小情侣在搂搂抱抱。天上的月亮还差一抹圆角就要变成金色的大盘子。到时候来赏月的也一定爆多。 再往远处走走,还有一座清业寺,里面供着姻缘菩萨,据说很灵验,出于好奇,我便走了进去。 我虔诚地跪倒在垫子上,磕了三个头,抽取一枚灵签,见上面的话绕来绕去,不知其所云。便拿去解签。 大师看完后,哈哈一笑,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等着要钱,便掏出一两碎银子给他,他还是没有说话,我着急了,又掏出二两碎银子。大师却笑得更大声了,我心中不悦,便问:“敢问大师为何笑我!” 大师答道:“我不是笑你,也不是要加钱,而是你抽取的这枚签子本身很好笑。” 我疑惑道:“芸芸众生,每天来这里求签拜菩萨的那么多。这只签子说不定被成千上万的人抽出来过,大师难道逢抽取这支签的人便笑?” 大师笑着摇摇头,解释说:“不九千岁最新章节。要看是谁抽取的,别人抽完了也许不好笑,但姑娘抽取后便好笑了。” 我生来墨水少,性子急,不耐烦道:“大师还是直接了当地告我是凶是吉吧!” 大师指着签字上的诗句。告诉我它的意义:“‘白鱼咬尾黑鱼逃,泥鳅钻泥看热闹’。这句是说姑娘你的一名追求者经常把你逼到死胡同里。而另一名追求者现在持观望状态。黑鱼白鱼就是指的太极图上的阴阳鱼,黑的为阴,白的为阳,比喻女和男。再看这后半句,‘黑鱼一朝跃龙门,泥鳅上位白鱼潜’。就是说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得势,那个长期潜伏的泥鳅便也会获得荣华富贵,而白鱼却有可能知难而退。” 我惊诧道:“不会吧,我现在可是一名追求者也没有,更别说两名追求者了,这,我觉得不太可能。而且后半句说的两名追求者的变化,我觉得更是像说故事一样离奇,不信不信!” 大师叹了口气道:“其实一开始看这签,我也不信,因为姑娘命很硬,按理说是天煞孤星,怎么会有两名追求者对你煞费心机地守候着,但适才和你对话中,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姑娘,才惊讶的发现你们三人还有更玄妙的关系,完全可以相互转换,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具体何时转换、怎么转换,你就是给我多少银子,我也不敢多说半句,哦,呵呵,我这么说姑娘可不要生气哦。” 我摆摆手,答谢道:“这有何可生气的?本来我就不信,所以也无从生气,大师,还是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儿小意思,就算是捐的香火钱吧。” 说完,我给了大师五两银子,便离开了清业寺。 关于这次遭遇,我也不是没仔细想,但我现在还是在职宫女,不能谈婚论嫁,等二十五岁真正可以谈婚论嫁时,我又离开了可以使我荣华富贵之所,根本不可能带给什么黑鱼白鱼青鱼泥鳅的上位机会,所以横竖对照,这只签在我身上都很难兑现。 看来,民间百姓也有他们的愚昧之处,随便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就把他们哄得晕头转向。就像幼时的抓阄,本就是小儿乱抓心仪的玩具,却偏要弄得上纲上线,抓到不好的父母就要垂头丧气一辈子似得,实在是可悲又可恨。 哎,什么也不想了,不如找家涮肉馆子暴搓一顿,抚慰自己凌乱的心情。 …… 京北涮肉王! 好气派的名字,里面热气腾腾,羊肉香气袭人。我找了边角的一桌坐下,呼唤小二儿前来点菜。 “两斤上等羔羊肉片,一盘老豆腐,一盘鸭血,一盘毛肚,一盘漠北老菇~~” 我表情尴尬,心想这死跑堂的,干嘛这么大声唱出我点的菜,弄得四座皆惊,人家都在奇怪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要了一桌爷们才能吃得下的饭。 转念又一想,看就看吧,笑就笑吧,反正我迟早还是要回宫的,到时候想看还看不到了呢。 很快,菜品就上齐了,考虑我是孤家寡人用餐,店家特意给我上了一只玲珑铜锅,这样可以节省好多汤料。 我一口糖蒜一口肉片,大口朵颐,完全忽略了旁边那桌瞪圆了的眼睛。吃饱喝足后,一结账,三两银子,还真不算贵。可我一掏兜,坏了!方才装大尾巴狼,把所带六两银子全捐了清业寺,钱袋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枚铜板也没剩下。 我表情僵硬,店小二却很淡然,他一招手,呼来三条汉子,说:“看见没,我就说,一个姑娘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现在我怀疑对了吧,人家是要吃霸王餐,不点得多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得了,丫头,你看你要不看看这里有没有熟人,要不带俺们去你家取钱,否则,今儿个,你还就别想踏出咱们京北涮肉王的大门啦!” ------------ 第九十六章 冤家路窄 大汉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将我像那鲜羊肉般,片成薄片儿。这时,外面又进来一票人,领头的是个穿着黑斗篷,带着貂皮帽子,低着头的男人。我眼前这些剑拔弩张的伙计立即全部弃我,围了他去。 “北爷!落爷!二位这是来京城做大买卖啊,还是访亲探友啊?”小二儿说话时腰几乎就没直起来过。 “北诸宸?落孤引?”我一怔,看向那两个姓名很熟的人。 果不其然,这姓“北”和姓“落”的,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对儿,他们正是令我“闻之色变”得北诸宸和落孤引。 “李伙计,方才听你在那叫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北诸宸问。 听他说话,我顿感一股发自他腔内的炽热白气袭来,扑在我的左脸上,火辣辣的。 “不要让他看到我!不要让他看到我!”我心中默念道,却不想北诸宸的好兄弟落孤引带着一脸坏笑慢慢移到我身旁。 “哎呦!这不是咱们英姿飒爽的某某妹子么?你怎么在这里吃独食,喝闷酒啊,也不叫上咱们哥们!” 我一撅嘴,看向另一个方向,无奈落孤引又转到那边逗我道:“妹子,你这一女装啊,明显改观了不少啊,其实你……” “诶,”北诸宸突然截断了落孤引的下半句,又看看我那张杯盘狼藉的桌子,顿时明白了,他掏出一锭银元宝对店小二道:“够不够?” 小二儿和那几个大汉马上点头哈腰道:“够!够!大爷,早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我们也就不要钱了。” “行了!速去端上最好的锅子来!对了,那个最好的羊上脑和羊五花给我们一样来五盘儿,再来三斤烫黄酒和一盘老酸菜,快去吧!” 我张着嘴看着北诸宸,他却盯着桌子腿儿。就在我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北诸宸提前发话道:“你,最近可好么?” 我定了定心神,答道:“还好,你怎么来京城了?” 北诸宸啜了一口热酒,说:“还好那就最好了。我那边没什么事情,陪兄弟来这边卖货,顺便‘重温’下旧景。”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对他说:“那再见。对了,你替我付的饭钱我会还给你。” “行,那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赶紧改口道:“哦。我竟然忘了,我其实……你能上这边来一下么,我有些话,不想让旁人听见。” 落孤引又拧出一脸坏笑望着我,北诸宸站起身。走出门外,我也随着走了出去。 北诸宸背着手站立在饭馆门口,他黑色的斗篷被西风吹得咧咧作响,帽子上的貂毛左右飘摇,眼神依旧冷峻却又透出微微笑意,我知道他在等我主动交代。 “我和你说。我现在因修养身体,临时搬出了皇宫,所以你就别再提那口井了。你今天帮我垫付的饭钱。我另择地点还你,你说时间地点吧,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只是今天手欠捐了寺庙,哎~” 北诸宸摇摇头道:“你还是没变。人够聪明、心也不坏,可有时候粗心的让人生怜魔物娘手册。捐款前你就没数数自己剩有几个钱啊,呵呵。那你现在住哪啊,我还是自己择日去取吧。” 我答道:“这个……我不告诉你,还是你说时间地点!” 北诸宸一捂额头,郁闷道:“我又不杀你,不抢你钱财,告诉我又何妨!” 我犹豫了片刻,无奈道:“好吧,反正就算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奈何不了我,因为我迟早还会脱离你的控制,回宫去的。我住在永安西街二十六号,你最好尽快去,我把钱还与你便是。” “嗯,呵呵。” …… 离开京北涮肉王后,我回到住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今天发生的糗事,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我看见自己和北诸宸在一座不知名的山洞里,北诸宸当着我的面儿打开一只宝箱,里面没有金子也没有宝石,却有一颗硕大的人头,我猛地定睛一看,正是当今万岁的,我失声大叫,就醒了。 我正欲坐起来,鼻尖儿一下碰到另一个尖尖的东西,也是鼻子! “北诸宸,你!” 北诸宸的鼻子正在针锋相对地对着我,他的瞳仁儿里映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充满了杀机。 “没想到吧,我早就想把你杀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谁知道你现在不但出了宫,而且还主动送到我的口中,让我杀起来更容易了。” 我叫嚷道:“你胡说!你要杀我为何不在井里杀,非要跑到闹市里来杀,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北诸宸笑然:“在那口井里,我是碍着我高祖母圣灵的面子,不杀你!现在你已经不是宫女了,也离开了她老人家的神罩,不杀了你更待何时!” “你!谁告诉你我不是宫女了?我确实还是宫女,还是的!” 北诸宸托起腮帮子疑惑道:“奇怪了!以前不杀你,你自己寻死,现在想杀你你却万般求饶!真搞不懂你这女人!实在是太复杂了!说吧,你又憋着什么心机?” 我摆手道:“我没有任何心机!只是不想死得这样窝囊,其实我一直都想靠装病挨到二十五岁,那样淳妃便会自然而然地放我走,我好回家乡去给母亲大人守墓,就是这个原因!” “就这么简单?”北诸宸眯起眼睛审视我。 我坚定地点点头说:“嗯,信不信由你!” 北诸宸想了想,突然将手从我的肩膀往下滑,甚至差点触碰到胸前的雷池! “你干什么!”我推开他。 北诸宸叹了口气道:“哎,我一直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导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不去手,今日一瞧,你不过也就是一名很普通的女子。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出身普通、才学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你那忽阴忽晴的个性和那么一点点的小聪明。好吧,现在你最后给我个最真的理由,叫我不杀你!” 我不耐烦道:“北诸宸,你这人长得男儿模样,怎么行事如此婆婆妈妈,我说了,我没那么多后gong娘娘那些心机,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回家!!!” 然后我眼睛一闭,脖子一伸,对北诸宸道:“杀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下手,一睁眼,人却不见了,只有窗外树影婆娑。 “这不会也是在做梦吧!”我掐了一下大腿,挺痛啊! ------------ 第九十七章 真假情侣 第二天一早,我在桌子角上发现一章巴掌大的纸条,上面写道:“酉时三刻,永安桥下。” 傍晚,我准时到达,他却没到,我心中暗暗生气,不想身后突然飘来荷叶鸡的香气。 北诸宸将鸡腿递到我手里道:“你没吃饭。” 我反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我去你的住所,见你的厨房中至今没有任何起灶做饭的痕迹,而此刻街上的小吃摊贩也才陆陆续续架设摊子,你也没地方买吃的,故我说你没吃饭!” “你这家伙!无时不刻地分析着别人,累不累啊!好吧,这鸡腿我笑纳了,你顺便说说你找我干嘛!” 北诸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哈哈,我找你帮我一个忙,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放过你!” “什么忙?” “假装做我的女人,跟我一同去骑马。” 我大叫道:“你是王宫贵胄,想要月宫的嫦娥没准都能飞下来陪你,何必找我一个对你来说一无是处的民女?不会是因为这次任务需要有人送死吧?” 北诸宸道:“看你说的,哪次要你送死了,这次是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好吧,不妨直言相告――这里的红妆阁里有个如烟姑娘,她听说我到京城后,就大包小包的拎着来客栈投奔我,可我并没有承诺过要替她赎身啊,这,这完全是莫须有的感情!” 我急了,说:“所以你就叫我伪装成你的正室?把那女人气走?可你是否想过,你既然同她有一段过往,干嘛要始乱终弃?不妨接收了她,反正你养的起!” 北诸宸瞳仁射出冷光,质问我道:“可我确实和她什么也没有!我为何要收了她去,作为我的绊脚石?这。这本来是落孤引那个家伙一夜快活后欠下的情债,而后他逃避了,为何要我去替他还!” 听北诸宸说到这,我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他和落孤引有几分相似,难道说他们之间有隐秘的亲戚关系? 问完后,北诸宸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出了原因:“落孤引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家族破落后。他母家就给他改了姓名,不再姓‘北’,而姓‘落’。可弟弟不乐意统领部族。他向往自由不羁的生活,便辞别我们去了西北谋生。他这些年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人在身边,这让他母亲十分担忧,所以我就时不时去探望他,哪知这次竟惹火上身。他和如烟逍遥一夜后,逃跑了,如烟错把我当了他,所以……之后的事你都知道啦!” 我摇摇头道:“哎,原来你们的私生活如此不堪花都十二钗全文阅读!我实在不想给自己多事,搅进去。不如,你再找别的女子吧!” 北诸宸嘴角一撇道:“来不及了,就你吧!我们同生共死过。有一定的默契,此外,我知道你不会黏上我,对我来说再合适也不过了。你答应的话,我可以用一种假死药助你达到心愿。你若不答应,我便令你生不如死!” 说着。北诸宸走近我,一股霸气铺天盖地袭来,令人窒息。 …… 北诸宸以狩猎骑马为名,借以对如烟表示他是多么爱自己的“妻子”。 我亦按照北诸宸的意愿重新打扮了自己,略施粉黛,长发披肩,蓝色丝绦挽成蝴蝶结扎在脑顶,身穿雅兰色素纱裙衫,这是我史上最像女人的打扮了。 北诸宸打量着我道:“凑合吧,至少能看出你是女的,把这个戴上,或许更有说服力。” 北诸宸从他脖颈上取下自己的护身符――金狼牙,戴在我的脖子上。 不一会儿,红妆阁的香车便驶进了狩猎场,如烟由一名丫鬟搀扶着走下车辇。她也是素衣一袭,发髻低挽,杏眼含春,红唇娇艳,一脸风尘媚态。 “不错啊!”我对北诸宸道。 “闭嘴!一会儿给我好好表现,要绝对服从!” 如烟慢慢走进我们,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然后便完全忽略了我,勾搭着北诸宸的胳膊道:“落爷,我要你教我骑马!” 北诸宸一楼我的肩膀道:“这是我妻子,如烟,我为你请了训练师,走,我带你过去找他!” 如烟一撅嘴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妻子啊,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我还以为,出手阔绰的落爷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原来也不过尔尔。我不信,你骗我!” 北诸宸脸色一沉道:“请你尊重我的妻子,此外,看这护身符,可是我贴身之物,不容置疑!” 如烟顺着北诸宸所指看向我脖颈上的狼牙,还要伸手去摸,我赶紧往后一退,北诸宸也不快道:“如烟,欢场的事情本是你情我愿,希望你理解!好了,如烟姑娘,你别再纠结这个了,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拿去给老鸨子,把自己赎出去,从良吧。” 如烟见银子不少,接过去后,没说半句谢谢便乘车快速消失了。 整个骑马场就剩下我和北诸宸两个人,情形很尴尬,我说:“行了,目的达到了,我走了!” 北诸宸一拽我的胳膊:“一同骑马玩玩嘛!好不容易来了,再回去多扫兴!” 我指着不远处道:“就一匹马怎么骑啊?” 北诸宸笑道:“一起呗,万一那如烟还没走远,在石头后躲着看我们的热闹,我们岂不露馅啦?” 好人做到底,无奈中我只好和北诸宸一同跨上马,往远处骑去。 “你这人真恶毒!”我说。 北诸宸笑然:“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在什么人面前就得装成什么样,就像你我,明明是假情侣,却在这里学人家真夫妻浓情蜜意,在外人看来,没有丝毫破绽,但在我这里,却和这情侣有着天壤之别。首先,夫妻同驾,丈夫不靠紧,便是不在乎妻子的安危;两人不亲昵,则是对这次旅程没有愉悦之感。我看,我们不如再近一步,以免让如烟那种阅人无数的眼尖女子看出蛛丝马迹的伪装。” ------------ 第九十八章 不能再装 野草浮动的密林空地上,北诸宸抓紧缰绳,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我都能听见他明显的心跳。 “就这样很好!”他道。 我一开始还在拼命往前哈腰,躲闪他伏在我肩头的下颌,后来屡屡被他擒回去,一闭眼便听之任之。 我瞥眼看向如烟消失的方向,果然闪动着一个人影,我问北诸宸道:“你有天眼么,你怎么知道如烟会偷看?” 他笑道:“女人嘛,都缺乏信任感。” 北诸宸突然拉住缰绳,将黑色斗篷一抖,拉开来罩在我俩,黑暗里,我拳打脚踢地抵抗着他的包围,急叫道:“干嘛黑老大的惹火小娇妻!不许假戏真做。” 北诸宸伏在我耳畔轻声道:“别叫唤!装就要装得像一些!” 我说:“装不就是让人看的么?你这般却是为何?” 北诸宸道:“坚持片刻,马上你就明白了!” 在黑暗的斗篷下,我大气都没喘一口,终于挨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刻。 哗啦! “哎,如烟真的走了。”我感叹道,同时又对男人的鬼把戏产生了鄙夷感。 北诸宸看出了我的心事,摇摇头道:“对付心眼多的女人,也只能用心眼多。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动心眼,不然你是动不过我的。” 我哈哈一笑道:“你让我动我还懒得动呐,不过我也警告你,我们不要再装下去了!” 北诸宸没有说话。 …… 回到住处,我掩上了门,静静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黑漆漆的斗篷里,北诸宸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虽然冷,但却很坚毅。 “你在想我么?” 我一惊。赶忙站起来,环顾四周,大叫道:“北诸宸,你在哪?” 四周没有回应,我感到饥肠辘辘,便去后面锅灶中找寻吃食,一掀开锅盖,“哇!”,好大一锅好吃的,是西域那边的美食:锅灶甜饼、孜然羊肉、蜜汁阿乳围成一个圈儿。中间的空隙处蒸腾着一壶上好的红葡萄酒。 这是谁放这儿的? “是我。” “北诸宸?”我猛一回头,果然看见北诸宸从柜子里走出来。 我微嗔道:“北诸宸,你太过分了!不请自来。还是来女儿家的内室,你实在是太无耻了!” 北诸宸道:“我给你准备了一桌美食,可你怎么不感谢我?!” 我又说:“为了吃美食,就将大门随时留给一个男人么?” 北诸宸手指摆了摆,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他将美食一一端出锅灶,整整齐齐码放在八仙桌上,拉开凳子,说:“请!” “你走吧!这是十两银子,足够买你这桌美食!” 说完,我掏出一锭银子。丢到北诸宸的脚下,他看都没看,却说: “好!我可以走。但是你得吃东西,我要看着你吃完,我才放心。” 我赌气般抓起一大块羊肉,塞进口中,没嚼烂就对北诸宸说:“我吃了!” “喝酒。” 我又抓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说:“可以了吧……” 话音未落。我便眼花缭乱起来,顷刻间倒地晕厥。 “你喜欢我么?” “喜欢。”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么?” “愿意。” “你是否和其他男子行过周公之礼?” “没有福晋凶猛最新章节。” 亦真亦幻之间,貌似北诸宸手中拿着他自己的那枚狼牙护身符在我眼前晃悠,我便随着它的左右摆动而陷入梦境。 随后,有一双温暖而修长的大手拂去我的外衣,进而解开我的内衣,腰带…… 燥热! 微凉! 漂浮! …… “北诸宸,你这混蛋!对我做了什么!” 我拉开被子,见自己一丝不挂的躺着,而北诸宸则坐在八仙桌前喝茶,他还换了一身白衣。 “没做什么啊!只是帮你宽衣解带,就像在井底那次一样,因为你昨晚喝酒后吐了我一身,也吐了自己一身,哈哈!” “没这么简单吧?”我掀起被褥仔细查看。 奇怪了,明明昨晚幻境中,我和北诸宸确实是……怎么? 北诸宸递给我一套衣服道:“放心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会碰你的。” “那你费尽心机百般接近我,讨好我,是不是有一个你自己完成不了的任务或阴谋,要我协助你去做?!” “好吧,你聪明,这点让我十分敬佩,说实话,我确实有一个十分棘手的任务等着你帮我。” 我冷笑道:“比那个如烟还要棘手?那你前日晚上为何不一起说了,非要用整这一出又一出的?” 北诸宸无奈道:“我这不是才发现你还能帮我做第二件事情么,也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刚刚发现的。” “怎么?” 我心中一凛,又想起昨晚自己玉体横陈,可能被行周公之礼的那个幻境,便问:“对了,你问了我一堆问题,我却还没有问你!你说,为何昨晚我眼睁睁的看你对我……” 北诸宸向天一笑道:“这恐怕就叫日有所思日有所梦吧,你自己往那边想,可不做梦也梦见了。” “你胡扯,快告诉我真实原因!” “好吧,其实我真没做过,不信你可以找个稳婆帮你检查!你说的这种幻境,可能是西域烤羊肉的香料兰香子和红葡萄酒结合的产物吧,造成一种迷幻剂,呵呵。” “哼,你这么说倒还有些道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那你快说!这次又叫我做什么?顺便告诉我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找我了?!我希望是。” 北诸宸苦笑着答道:“昨天,我的本意确实是给你送吃的来了,因为我知道你帮我和落孤引那家伙摆平如烟,功劳很大,而你又深居宫中太久,没有自己出来生活的能力,恐怕一开始的日子并不好过,便帮你买了那些吃食。可不知是不是你第一次接触兰香子的事,竟然被它迷醉了,我们从小就吃兰香子的人,就完全不会被它蛊惑。于是我将你放到了床上,可你拼命呕吐,这些你都不知道吧,然后就听你不停地胡言乱语,还说,还说喜欢某人。为了让你喘过气,待我帮你宽衣解带后,发现你腰带里挂着一枚出入宫廷的腰牌,这一刻,我知道你原来不是被宫中请离回乡,而是出来办事,迟早还要回去的,我便产生了要你帮忙的想法。” 我沉默着,北诸宸继续道:“我要你借我你的腰牌一用,我要进宫。” ------------ 第九十九章 回宫前奏 北诸宸的“甜蜜关爱”伎俩被我识破了,我讥讽他道: “我就说嘛,夜猫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即便我让你使用,你用我的牌子进宫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宫里的人都知道北郡王一年前就回部落了,而今你又出现在皇宫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才来和万能的梓珊嬷嬷来相商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皱眉道:“你别叫我嬷嬷好不好,我还没那么老,怎么也比你小几岁的,譬如我叫你叔叔你爱不爱听?划时代机甲师全文阅读!” 北诸宸大笑起来,待恢复平静后,他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借我腰牌,我明晚就用一次,保证还给你,我用我的郡王身份担保,一定只有明晚那一次使用,好不好?” 我问:“你要去做什么?” 北诸宸想了一下道:“我,上次进宫,在井底救你时,不慎把父亲送给我的戒子落在密室石床上了,我必须将它取回来,那是我纪念父亲唯一的信物,没有它我会伤心死的。” “哦。” 我随即取下了进宫出入腰牌,刚要递给北诸宸,我又不放心了:“你敢发誓你没骗我么?” 北诸宸叹气道:“难道我们之间只能靠立毒誓来取得彼此的信任么?要是这样,那我就不借了,你收回去吧。” 我不语,将腰带丢给北诸宸,他单手便接了去。 …… 下半夜,我正睡着,突然门一响,我悄声从枕头下拔出北诸宸留给我的匕首。 “是我。” 北诸宸回来了。 “你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二更天就能回来。” 北诸宸说:“伪装成一个倒夜香的小太监进宫并不难,难的是进入内务府给他们捣捣乱。” 我错愕道:“给内务府捣乱?天啊,你不会把内务府的人全杀了吧!!!” “难道他们值得我一杀么?可笑。我是说我给他们制造点麻烦,类似抢劫?类似闹贼?” “啊!” 北诸宸见我吓得脸变了色。呵呵道:“没你想得那么恐怖,其实我只是将他们新入库的一批贡品打坏了,比如瓷器缺了口,金器有了划痕,不过你放心,不是所有的全完蛋了,只是赏赐给延禧宫的遭了灾,其他宫的贡品都好好地呆在那。” “你打坏了延禧宫的赏赐,那内务府大总管程尔道还不急疯了?!” “内务府大总管倒不一定会疯了,但淳妃一定会疯了!那个婴儿枕。小鼻子被我磨平了,红玛瑙石榴,被我摔成了四瓣儿。还有那个十八子手串,硬是被我拆得七零八落,滚落犄角旮旯里,凑都凑不齐了……” “等等等等,我倒问问你这么折腾的用意何在啊!” 北诸宸点了一下我的脑门道:“当然是为了你呀!” “为我?” “是啊。我要是不打碎那些东西,淳妃怎么会想起提前召你回宫商量修补或者做善后处理?要知道,程尔道是断然不会把小尾巴烂在自己手里的,他一定会转嫁给淳妃,比如将那些破碎了的宝物全部装在一只狭窄的盒子里,在交给延禧宫时。制造那么一下不小心,掉在地上,‘啪~’。懂了吧?” “你是说,他已知东西破碎了后,就会假装不知情照样送到延禧宫,淳妃娘娘只顾着谢恩,当然不会当时打开那盒子。然后等发现问题后,也不敢声张了。一来说不清楚,二来怕别的嫔妃笑话自己。” 北诸宸狡黠地笑道:“你很聪明,还是那么一点即透。” 我摇摇头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当初是因为害病而被请出宫的,淳妃爱子心切,这才一个多月,她怎么敢将我唤回去?” 北诸宸回答说:“你不必着急,我会找人在宫里散布你的消息,就说在集市上看见你红光满面,已然痊愈,怎么样,哈哈重生之谋逆!” “这,哎呀,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有心机!” …… 数日后,天才蒙蒙亮,李公公便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我的住处,宣布我整装后,明日便可回宫。 我第一次在这所民宅里开灶做饭,做的便是那百尺千头老羊汤。 北诸宸似是老猫闻到鱼腥味,在我开锅盛汤的那一刻,推门进来了。 “我说的没错吧,你很快就要回宫了。” “是的,我今天头一次用这口大灶,这里像极了娘亲的厨房,我先前之所以不用,是因为触景伤情,不舍得用。” “真矫情!好吧,那我可否有幸品尝下梓珊大宫女几年来第一次下厨房做的‘佳肴’啊?” “北诸宸,你也够矫情的,还有一点我没发现哈,就是原来在宫内一本正经,冷酷如冰的北郡王,一离开万岁爷的眼皮儿就如蹦回河里的青虾,又活了!好吧,我给你盛一碗,好不好喝你都不许评论!” 说完我端着一只海碗,给北诸宸盛了几块儿煮烂的羊头肉和半碗羊汤。 北诸宸啜了几口,摇摇头,我不知道是很久没有实践,手艺生疏了?还是他尖酸刻薄故意表现出难喝,便焦急地问:“怎么,是很难喝么?” 北诸宸继续摇摇头道:“不评价。” “哎呀,你说嘛!” “是你不让我评论的啊?” “我现在勒令你马上评论!到底好不好喝?!” 北诸宸眉毛一挑又一压,故弄玄虚地说:“说实话,这是我喝过的,不是名厨做出的最好喝的汤了。” “这算赞美么,还不是名厨做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比不上名厨做的呗!” 北诸宸放下碗,语重心长地对我道:“你啊,首先要承认自己是个女人,然后才是个万能的小伙计,不要什么都逞强,都要争第一,这样,等你二十五岁出宫后,还勉强有人能捡走你做填房。” “我才不要做填房,要做就做大老婆!” “呵呵。”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第二日一早,我终于乘着轿子行在回宫的路上,不知是不是做惯了温室里的花朵的缘故,我竟对回宫产生了莫名的亢奋,由此联想到:宫女们真是可怜啊,在宫里整日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却从不觉得自己没用,一旦出宫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无用武之地,年华老去少人问津,柴米油盐又懒得沾……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远处有熟悉的声音,是紫嫣啊! 原是到了宫门口,这么快!自己竟浑然不觉。 “梓珊姐姐,你可回来了,淳妃娘娘正在着急呐,你快去吧,说什么咱们今天也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ps: 一日三更,求订阅~~ ------------ 第一百章 合谋做戏(一)(求订阅,求粉红哦,亲) 延禧宫,一切如旧,才刚离开一个月,又能看出什么不同? 见我时,淳妃还有些退避,并且没有带小皇子来,唯恐我携带着病毒重生之毒妃。 陈太医打开医药箱,将我从头到尾的彻查了一个遍,最后满意地告知淳妃道:“娘娘,梓珊姑娘确实已经痊愈了呢!” 淳妃大喜,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道:“梓珊,你过得可好,貌似稍微有些清瘦,是不是伙食不佳啊,这样吧,本宫先叫厨房给你做几道可口的补品,你先去重温下宫里的滋味吧,哈哈。” 我躬身施礼道:“先不急呐,对了,娘娘,我听紫嫣说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商量,却问是什么事?” “噢,呵,看我差点忘了。” 淳妃一挥手,两旁的宫女太监便退下,偌大的厅中就剩下我和淳妃两个人,淳妃做了个“请”的动作,唤我坐在她对面。 不知是离开一阵子的事,还是怎么,我感觉自己和淳妃的心产生了距离,身体也就僵直的崩在那里,不敢向前半步。 “梓珊,你怎么生疏起来了,本宫在示意你坐在我对面啊!” “哦,谢娘娘。” 我这才拔腿往前走,淳妃笑道:“看来以后再也不能让我的梓珊离开本宫半步了,你看看,完全快不认识本宫了。” “娘娘赎罪!我只是怕还没好利落,所以夹着小心呢。” 淳妃说:“哦,那倒不必,陈太医说你没事,你就没事,本宫相信陈太医,也相信你。好了。本宫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好了,本宫收到了一份烫手的热山芋,正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是好呢?而且这次还真的不好办呀!” 我心里明镜似的,便把北诸宸教我的那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娘娘,有什么急尽管说出来,但凡有一丝希望便不要绝望。” 淳妃眼睛闪亮地盯着我:“梓珊,还是你对本宫最好。哎,要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本宫哪里想得道,这到手的鸭子还真有飞的可能。前日南海进贡一批珍玩。皇上特意甄选了三样儿赏赐于本宫,无奈送来后兰娟她没接住,锦盒吧嗒一下掉到地上了。东西全摔烂了。” “那兰娟呐?” 淳妃听我冷不防问到兰娟,不明其意,疑惑地“嗯?”了一声。 淳妃并不知我本来是想问兰娟宫女有没有因为这个失误被处死,我意识到自己差点露出马脚,赶紧改口道:“哦呵呵。我是说兰娟妹妹虽是新晋内廷宫女,可手脚还是挺利索的,怎么会失手?” 淳妃懊恼道:“谁说可也不是啊,可她就是失手了,现在可好了,婴儿枕的鼻子磕没了。石榴碎成了好几瓣儿,最糟糕的就是那个十八子手串儿,挺好的玩意儿。现在就找回了5枚珠子,其他的连滚到哪了都不知道。明儿个皇上要是想起来这些宝贝,可叫本宫上哪去变个一摸一样的啊,气死我了,这件事情还不能声张。本宫目前只好把兰娟那死丫头关在后厨柴房里,不给她饭吃。气死我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了,什么时候本宫再放她出来。” 我心想,淳妃娘娘可也够狠的,这要是十天半个月不解决,兰娟不就饿死了么? “这个……请让我去看看那些宝贝吧。” 淳妃将我带到后厅,打开中间桌子上的大盒子,我一见里面的物件,果然如北诸宸所描述的那样,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坏掉了,价值便大打折扣。 “娘娘,我回去想一晚上吧,明日一早一定交出解决方案。” …… 承诺的太快,真正思考起来却是百爪挠心划时代机甲师。 进宫时,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按照北诸宸的意思办,虽然他曾信誓旦旦的拍胸脯说过,这次他怎么弄坏的,就怎么有能耐把它们补回去,叫我不要担忧。可万一他隐匿在宫中,给我捅出什么娄子可如何是好? 如今想不叫他来都不行了,毕竟还挂着小兰娟的性命,我不能坐视不管。 夜里,我去后柴房看了兰娟,好在她并没有受罪,只是哭,还喊渴。我立即给她送来稀粥和两片云腿,和她说要慢慢吃,不然会胀坏肚子。 兰娟一边吃一边感激涕零,我安慰了她几句,又跑去吉祥坊,想要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梓珊回来了,是梓珊啊!” 吉祥坊的师傅们都乐开了怀,我看了看人数,都在,只是少了婵娟的刘师傅,我问旁人:“刘师傅哪去了,回家了?” 婵娟的小伙计对我道:“我师傅病了,这次病得很重,肋骨不能按,一按就痛得要命,不知是怎么了?” “他人在哪?我要去看看!” 小伙计带着我去了吉祥坊旁边的一处别院,说淳妃娘娘派陈太医给刘师傅诊断过了,据说是一种痨病,但不传染,只是咯血伤肺,需要将养一段时间,若是一个月内不再犯病,也就算是熬过来了。 “哎呦,怎么得了这种病啊!”我揪心道。 小伙计解释说:“刘师傅少年时只是个码头工人,有上顿没下顿的,可能是老在凉水里劳作留下的伤寒病根,这次宫里不是闹时疫么,就这么把老病引起来了。” 我正要进门探望,小伙计好像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住我道:“对了,梓珊姑娘,我才想起来你不也是患过时疫刚刚好么,那可别进去了,万一复发了,淳妃那里我也交代不过去啊。” 我本想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就这般收住了脚步。 我回到自己住处,开始筹划如何推荐北诸宸伪装的古董修复大师入宫。 回宫前夜,北诸宸请求我,叫我最后帮他这一次,说是有一件关乎部族命运的东西遗落在万岁爷手里,并且很可能就在万岁爷的近身处,因为所有重要藏宝地点都没发现其踪迹。 其实从上次他谎称取回父亲遗物。却背着我去内务府捣乱,我便不再信他的鬼话了,这次他又找出一个借口,我便只是当故事听听,最重要的是让北诸宸进宫可以救兰娟。 正在这时,窗外鸽子咕咕叫着,我知道是北诸宸的信鸽。一推窗,将那只白羽鸽放了进来。 展开鸽子腿上的小信条儿,之间北诸宸写道:北市大集,需要来找。暗号,青花瓷盖碗儿要么。 我把谎言精美地编织一番后,一大清早便去找淳妃。向她说明我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将去北市找一位修复工匠,看看能不能把几件宝贝给修复好。 淳妃马上批准了,并嘱咐我:“快些啊,据李公公说。皇上后日便要来看绵忻了。” …… 北市每天都繁华的像鱼市,在这里你可要擦亮了眼睛,也许人家十两银子能买一只货真价实的元青花,你却买了一只仿古瓷。 说到青花瓷,我便开始四处找寻北诸宸,这家伙到底躲在哪了。怎么找不见啊? 整条街都快走完了,也没人说半句关于青花瓷盖碗儿的话,这该死的北诸宸重生之谋逆全文阅读。竟敢放我鸽子! 我怒不可遏,往回折返,不想刚刚路过的一个摊位,想起了我默念过十几遍的那句暗号:青花瓷盖碗儿要么? “北……” “嘘~” “你要死啊,也不吭一声!” 北诸宸压了压斗笠。好笑道:“没什么啊,你这不是还是要路过我的摊位么。就让你多走走好了,再说,我也好奇,我们顶呱呱的梓珊大宫女来这古董街,在哪个摊位会驻留时间多一些,待以后我讨好你,便可有针对性送礼了。”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处处留情,想必送什么礼也会一式几份,你若是送青花瓷盖碗儿啊,哈哈,说不定被你送礼的女人有机会聚齐了,都可以凑一桌子吃饭了。” “很好,还是那么风趣。说正经事,我打算如此这般……” “可以啊,你真的会这些手艺么?”我惊诧地问。 “我说会就会。” “可即便你这次全部摆平了,皇上和娘娘万一看上你了,以后给你新东西修理,怎么办啊?!” “那我也有辙,你就放心吧,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我突然又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若是以后皇上心血来潮,要唤北诸宸入宫,这让已经在宫里的北诸宸如何分身啊? 北诸宸不以为然,只是付之一笑:“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想到我兄弟落孤引?若皇上叫我入宫,我便飞鸽传信给落孤引,叫他伪装成我的样子入宫见驾,然后我们按照不同场合,找合适的机会来回互换,你觉得可行不?” 我皱着眉头道:“可行。可是我觉得你好狡诈,且有不可预知的危险性,我,我需要考虑。” 北诸宸也急了:“你还要考虑啊!这样下去我修复的时间就不够了啊!” “那件部族的东西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非要如此冒险去取回来?” “嗯,很重要。” 和北诸宸见完了面,我跑到延禧宫内一口水井旁,打上一桶水,拼命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 “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本来说好混到二十五岁便逃跑,现在怎么跑也跑不掉,还惹了一身骚,麻烦的雪球也越滚越大,要想圆上这一个谎言,果然要再去编造就是九十九个谎言呀。” …… 淳妃听说我花一夜功夫便找回来可以修补那些宝贝的大师,十分高兴,她问我道:“是哪家的大师,什么派系的?” 我尴尬地回答道:“他,他不是什么派系的名家,只是,只是适合做这件事的人罢了。” “噢。”淳妃将信将疑,可有怕我不快,便点头答应这名“大师”,明早便可入宫。 我也十分心虚,答应了一句便告退了。 信鸽附着我的消息展翅高飞,很快便飞了回来,我哆哆嗦嗦地展开纸卷,不想只有一个字:好。 “这叫什么回答嘛!好歹也要告诉我怎么说,怎么做嘛!”我将纸条撕碎丢在鱼盆里。 ------------ 第一百零二章 合谋做戏(二)(求订阅,求粉红) 北诸宸入宫的这天,微微有风,老远,我便看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身影款款走上汉白玉台阶。 “阿泰师傅,你来了!”我感觉自己在北诸宸面前,自然而然的也会演戏了。 “诶,来了。”一种不同于北诸宸以往说话的声音嘶哑的回答着。 “你装的好像啊,外形变了不说,声音也变了。”我用眼神和北诸宸交流着,他眼底浮出一丝幽光,报以“憨厚的”一笑。 我将北诸宸引到延禧宫正厅,淳妃端坐在那,看见北诸宸饰演的阿泰后,并没有产生异样的表情。 “娘娘,这就是修复大师阿泰师傅。” “给娘娘行礼了!”说着,这个阿泰歪歪斜斜地出溜着下跪,还差点摔倒。 我斜眼瞪着他,心说:装过了吧。 “起来吧。” 北诸宸被小太监搀扶着坐在一旁,淳妃又问:“梓珊说你会修缮古物,可否让咱们上上眼,看看大师如何修复本宫的珍爱之物。” “好,娘娘交给我吧。” 淳妃一拍手,后面有人抬上来那只大盒子,北诸宸往里面望了一眼,道:“哎呦,挺好的玩意儿啊,都摔成这样了。” 淳妃诧异道:“大师真是法眼啊,都能看出是摔的,而不是砸的或是撞的。” 我心里暗自好笑,眼神看向北诸宸,心里嘲笑他道:“完了吧,叫你可劲装,看你怎么收场民国之苏锦记。” 北诸宸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口误,忙改口编出一套说辞去圆方才的错误:“啊,娘娘,是这样,摔的和砸的略有不同。摔的东西,它比较的随机,比较的不经意,不是你想叫它哪里坏就哪里坏。砸的东西,砸的东西嘛,肯定是一锤子下去,粉碎啊,对吧,哈哈哈哈!” 我赶紧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发生了在不同的人那里。意义也不同,北诸宸马上闭了嘴,而淳妃则笑道:“梓珊你不要阻止老人家说话嘛。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证明经验确实不浅啊。那,老人家,你说说看,我这三样东西如何修补?” 北诸宸像老者般捋着胡子咪咪笑答:“我阿泰行走江湖数十载。什么样的文物都见过了,先说说这件婴儿枕吧,当是宋代定窑出品的瓷品。早在乾隆爷的时候,这只瓷枕就存在在后宫里了,每个嫔妃一生子嗣,乾隆爷就将瓷枕赐予该名嫔妃一个月使用权。所以,这物件应当是个罩着吉祥寓意的老古董,象征着子嗣平安。” 说到这儿。淳妃脸色“唰”的就变了,我明白是子嗣平安这四个字刺痛了她的心。现在,瓷枕上小孩的鼻子没了,寓意是不是就被打破了? 我忙给北诸宸使眼色,他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加了一句:“不过,娘娘请放心。我会将这瓷枕的鼻子修复得完好如初,就像从来没有破损过一样。” “真的?”淳妃喜上眉梢。 “真的。” 北诸宸岔开话题,继续道:“这第二件红玛瑙石榴么,稍微麻烦点儿,因为玉器一旦破裂后,修复方法无非也就是金镶玉之类的包金方法,用在这枚浑然天成的石榴上显然是不太合适,你们看,有的石榴籽已经被摔成了两瓣儿,即便和在一起,肉眼也可以看见细纹,除非,除非采取我阿泰的独门秘籍。” “什么秘籍?”我假装问。 北诸宸笑道:“这个,待我完成后再揭晓吧,留个悬念。” 淳妃又问:“那这第三个物件怎么修复啊,这个十八子手串儿,本是十八种不同果实穿成的,现在就剩了五枚,难以成串儿。” 北诸宸顺着她的话问:“其他十三枚珠子确定都散落在同一间屋子,没有溜出去或者被人拾走么?” 淳妃看看我,于是我答道:“没有。” “好吧,那我就知道了,也有解决办法了。小宫女,你可不可以去花园寻几只两个月以内的小猫仔,交给我,很快就可以找出丢失的珠子。” “那我先去找猫吧,以免宫内人员走动,造成人为丢失。” 淳妃道:“嗯,好。” 找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找四条腿的小猫可不难,御花园石阶下刚好有一窝新生的小狸猫,有个好心的宫女用棉垫子帮它们垒了一个窝,我便不费吹灰之力把小奶猫连窝端了。 小猫一见到延禧宫的地毯,便撒开了欢儿,一会抱着海棠叶子咬几口,一会儿在印花地毯上蹭蹭爪子,好在它们的爪子还不太锋利,不然肯定会把地毯刮花了。 有两只小猫还钻到柜子底下或是幕布后面阴暗处,好奇地四处扒拉。 “咕噜噜”一颗、两颗浅金色的麻珠子便滚了出来。 我捡起来一看,叫道:“是十八子啊!” 淳妃看了看,确认了。 北诸宸面无表情地说:“等着看吧,还有呐赫梯狂妃战神。”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五只小猫咪便将滚落在人很难发现的家教旮旯的十八子果实踢了出来,它们还兴奋地用前爪如踢蹴鞠般玩耍着那些球球,我和小宫女小太监一包抄,将调皮的小家伙悉数抓住。 淳妃开心地一笑说:“好可爱的小家伙,你们把他们送到后面好好喂养,不许虐待哦!” 这一件解决了,第二件呐? 北诸宸拿起石榴仔细检验着,透光逆光都看了下,说:“这个情况,只能用包浆法了。” 这下我也疑惑了,玛瑙本是半通透之物,一般怎么把玩也不可能产生包浆,况且,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包浆才能不遮挡住它的色晕。 北诸宸对淳妃道:“这个啊,恐怕您要给我一晚上时间了,因为需要火和坩埚。” 淳妃答应道:“那好吧,你能去做就好,时间可以给你。哎,就剩下这最让本宫揪心的瓷枕了,可怎办啊?” 北诸宸回答说:“这个。最难办可也最好办,也一并交给我吧,最迟明天午后,便可完工。” …… 我今天寝食难安,一想到北诸宸诓骗两件宝物,在那胡乱鼓捣,我就放不下心来,决定去看看。 “你来了,比猫还无声无息。” 我没敲门,他却心里知道。 “你这家伙。身形变老,坏心不死,还有闲工夫调侃我。看你怎么解决难题。” 北诸宸没有抬头,一边做活一边说:“你也为全天下就你会这门技术么。我们土部的人,出了刚出生的娃娃,各个都会制造兵器首饰,然后卖到俄罗斯去。赚大钱。其实我也并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可以完全恢复这玛瑙石榴的原貌,我只是想采用孙子兵法里的障眼法,先混过去这一关再说。你想,皇宫大内的宝贝数不胜数,此刻皇上赏赐了淳妃一颗石榴。明日没准又赏赐她一株珊瑚,到时候,连皇上自己都忘了哪件是自己赏赐的了。他还会去检阅当初的石榴是不是完好无损么?所以我说的包浆法,不过就是用漆树的天然油脂,合上同色的红,包在石榴外层,就像是老黄瓜刷绿漆一样的道理。哈哈,什么裂缝都看不见了。” “这。这样啊,那不是自欺欺人么,这有你的。” “对,就是自欺欺人,过阵子,即便皇上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小皇子摔的嘛。” “哈,到不如说是给你自己脱身找到了拖延的空隙。” “你这么说可有些无情无义了,我这也是救你说的那个小宫女啊,应该说是互利吧。噢,至于这枕头吧,先前我说它好办也难办的意思就是说,鼻子处在五官中显眼的位置,没了鼻子,这人肯定很难看。看着瓷娃娃,没了鼻子就像一条大鲶鱼,完全失去了孩童的俏皮,我后来想到,这枕实在是独一无二,既然找一个替代品十分困难,倒不如就地取材,在瓷胎内部挖出一块儿瓷胎。” 我摇头道:“啊?这不好吧,那挖走的那一块儿不就是少一块儿了么,背着抱着一样沉啊。” 北诸宸道:“没有啊,我从里面取啊,你没看这枕头心是空的么?从这个气孔里用小刀刮出一块泥胎,稍作伪装,黏在小儿鼻子上即可。” 我算是听明白了,可是一时难以置信,只好一摊手道:“好,那你做吧,我做等你的好戏。” 北诸宸没再说什么,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实施开去。 …… 北斗西坠,估摸已经四更天了,我乍醒,却见身上披着毯子,北诸宸还在那锉着什么末日小女子全文阅读。 “你,行不行啊?这天都快亮了,好歹你也完成一件儿了吧。” “自己看!” 北诸宸似乎不愿意被打搅,我只好看向桌案上的东西。 这!!! 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完好无损地展现在我面前,没有裂缝,没有不协调的颜色,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到底是在哪里断裂的。 “天啊,这么两三个时辰,你请了什么牛人,还是用了什么法宝,变出了一颗一摸一样的石榴?” 北诸宸笑然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我一夜都坐在这皇宫大内的,哪有机会求爷爷告奶奶帮忙,对了,你别老去摸啊,这个要放到太阳出来后晒晒,巩固一下包浆。” “哦。那你得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不然……” “哎,好奇害死猫!你就好奇吧。我跟你说,其实树漆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的心血啊!” “啊?” 见我没听懂,北诸宸伸出自己的小指,道:“看看我的指头,昨晚被我嗑破后,放了血,然后混合在树漆里,即形成了如琥珀般晶莹红润的颜色,知道了吧,这就是心血!” 我惊得差点将手里的石榴掉在地上,还好北诸宸拉住我衣角,说:“干吗啊?!你小心点,再摔一次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你的血啊,我差点吓到,不好意思哈。”我小心翼翼地将琥珀石榴放回架子上,不敢再碰。 “这个也完成了,你看满意不?” 我不知道北诸宸这家伙又用了什么妖法,所以没敢去摸那个瓷枕,探头看向那个鼻子,却也吃了一惊。 “你真的会修复术啊,这可是我学了好多年才学会一点皮毛的,你却一下子造诣颇深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北诸宸笑然道:“这其实根本不叫本事,是一种投机。我不是说过吗,我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把可能发生的问题全都想到了,也请教了相关的大师,所以如今操作起来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那作为我引你进宫的报答,你有机会也带我去见见相关大师呗。” “这个,好啊,有机会吧。” …… 淳妃见到摆在桌子上的三样东西,就好像绝世珍宝失而复得一般,她想去摸那瓷枕的鼻子,北诸宸一推我,我赶紧说:“娘娘,这个,最好减少触摸的次数,毕竟是刚刚修补好的。” 淳妃忙抽回手:“嗯嗯,呵呵。本宫忘了,因为太逼真了。” “皇上驾到!” “皇上吉祥!” “臣妾见过皇上!” 再看北诸宸,又装上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皇上,皇上也歪着头看他,问淳妃道:“诶,爱妃,这人是谁啊?” 我赶紧捅了一下北诸宸道:“傻老头,快给皇上施礼啊!” ------------ 第一百零三章 合谋做戏(三) 北诸宸缓慢地转过身,场景中透着一丝寒凝之气。 “唔,皇上,这就是修复大师阿泰,快给皇上施礼啊。” 又被我提醒了一遍后,北诸宸才重复着老朽枯干的动作,打算下跪。 “算了,别跪了,都一把年纪了,平身吧。” 皇上豁达,饶了北诸宸这一次,我瞪了他一眼,他还在那抱着拐杖哆嗦,我心里奇怪:没必要次次都装得这么像吧。 皇上去床榻里看了看小皇子,发现绵忻自己玩儿的很好,他头枕婴儿瓷枕,手里还抓着那枚玛瑙石榴,显得很喜庆,皇上十分高兴,说:“过几天就是绵忻的生日了,今年,朕要为绵忻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把五湖四海的皇亲国戚全都请来。” 我心中一凛,看向北诸宸,他却依然很淡定,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在想怎么通知落孤引。 回去的路上,我见四下无人,问北诸宸道:“诶,你怎么见了皇上不施礼啊?” 北诸宸摇了摇头道:“别说话,我头晕啊。” “头晕?你怎么了。” 回到小院,北诸宸就往床上一倒,蒙头大睡开去。 我见他额头微蹙,想来是真的不舒服,便斗胆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烫!” 原来,北诸宸是真的病了,还很可能是感染了风寒,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如果刚刚在延禧宫里的接触,病毒已经扩散,那后果不堪设想,不光是淳妃,还有小皇子,还有皇上都会…… 不管怎样,先不要声张出去。不然北诸宸和我都将脱不了干系。 我将门窗全打开,扯一块窗帘捂住了口鼻,又在屋当中烧了一盆艾草消毒。 还有一个步骤是最难的,就是用艾蒿泡的水给北诸宸洗澡,可事情已然是火烧了眉毛,便不再想什么难堪与否。 我轻轻扶起北诸宸,帮他解开外面披着的粗布衣服,才发现他皮肤微微发红,久热无汗,本来身体如此强壮的一个人。真不知是为何会被突如其来的时疫击倒。 我微微闭着眼睛继续往下进行,直到感觉北诸宸就穿了一件内衣裤。 我对迷迷糊糊的北诸宸说:“傻蛋,我可不是对你欲行不轨哈。实在是,你这病来的太凶猛,不治不行啊!” 我用棉布蘸着艾草水在北诸宸的后背上一寸一寸地擦拭下去,突然,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说:“你。等下。” 我有些惊喜道:“你清醒了,要干嘛?喝水么?还是要吃东西?” 北诸宸有气无力地回答说:“什么也不要,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情,动作还要快!” “什么事情,你说吧。” 北诸宸叫我拿来笔墨。在一小张纸上聊聊数笔,交给我说:“把这个绑在信鸽右腿上,坠上这颗小玲铛。它就明白该往哪里飞了。” 我望向纸条,上面仅有一个“王”字,我疑惑,看北诸宸嘴唇焦干的样子,我低头就速速出了门。 回来后魔帝狂妻-至尊控魂师。北诸宸正在屏气凝神地打坐,我见他鬓角流汗。衣衫尽湿,以为有什么状况,赶紧跑过去查看。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北诸宸长吁一口气道:“我服了丹药,这回儿应该是好了,汗全发出去了,事情办妥了么?” 我答道:“恩,办妥了,你吃的什么丹药啊,和你说啊,时疫这个东西,不是吃一次丹药就能好利索的,上次我患病,至少服用了五六副中药,很难喝的。你不要掉以轻心啊!” “我没有乱吃。”说着,北诸宸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说:“这是俄罗斯天主教的圣药,可以免疫许多的疾病,只是吃的时候药劲儿比较大,会胸闷发慌,可过了就好了,热也就散了,等你以后得了病,我送你一枚好了。” “呸呸呸,你咒我!” 北诸宸摆手道:“没有啊,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这在我们土部,根本就不叫事儿,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你说什么都有理!不说这个话题了。我只想问句,下面你的计划是什么,别再出幺蛾子,叫我难堪了,我这人应变能力有限,也不是一个好演员,若你总是别出心裁,我可能就要罢工了。” 北诸宸道:“能有什么新计划啊?下边你可能也猜到了,我将请落孤引扮成我入宫,然后我们再互换回来。” “听起来不错,但落孤引会不会对皇宫一点也不熟?” 北诸宸道:“不会,他,其实来过一次,他记性好,走过的路从来不会忘记。” 我没有再说什么。 …… 落孤引果然来赴约了,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全部是高头大马,皇上亲自到宫门口迎接落孤引扮演的北诸宸,这位表演者的演技也十分精湛,只见他灶袍一撩,双膝跪倒,声音竟也和北诸宸一模一样。 皇上扶起落孤引,说:“诸宸啊,你瘦了,也黑了,是不是最近部族里有什么操心的事情啊?” 落孤引学了一副官腔道:“大清国泰民安,我土部怎敢独自飘摇,哈哈哈,一定也是一片形势大好了!我这可能是,呵呵,皇上懂了吧?” 皇上大笑起来:“噢噢噢噢,懂了,懂了,诸宸枕边空了十载,此刻定是爆发了吧,哈哈哈哈!” 我狠狠瞪了一眼落孤引,叫他别乱说话,他冲我跑来一个媚眼儿。 “恶心!”我心说,不再看他。 宴席之上,落孤引左右逢源,逗得后宫嫔妃咯咯直笑,皇上连说:“小子,你怎么性情都变了,这才分别一年多啊。” 半夜的深井之下,北诸宸、落孤引和我围坐在一起,我质问道:“落孤引,拜托你要演戏就演得尽职尽责些好不好,你这样等于败坏北郡王的名声!” “什么,我败坏他的名声?你这丫头还真会说笑啊!谁不知道咱们北诸宸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啊,追我的姑娘一见到他就全变了方向,抛弃我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北诸宸一拍落孤引的脑袋说:“别胡说!说正事!” 落孤引稍作收敛道:“好好,说正事!大哥,我是觉得咱们这次偷玉玺计划……” “什么?偷玉玺!你们要偷玉玺!北诸宸,你可从没对我说过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第一百零四章 惊天阴谋 事到如今,北诸宸也不得不对我说了实情。 不久以前,土尔扈特部有人秘密和俄罗斯边界某部落签订了出卖部族利益的条约,并背着北诸宸上书了当今皇上,如果皇上一旦同意了,盖上了玉玺,这条约就算生效了。所以,北诸宸和落孤引,暗自商量把玉玺给偷走。 听完后,我摇摇头,说:“你们好幼稚,偷走玉玺一切就都解决了么?皇上还可以再做一枚玉玺,到时候你们还是输了。” 落孤引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是一介女流,摆弄摆弄花草珠宝我还相信,这军国大事你也可以么?” 北诸宸打断他说:“你让梓珊说!” 于是,我简单说出了我的看法:“首先,我并不是想要插手什么军国大事,我只是就事论事,觉得你们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落孤引又说:“难道姑娘你有更狠的招式?” 我道:“狠还谈不上!只是不想留下后患,既然,你们已经混进了宫,就要时刻提防着自己的小命,不能掉以轻心。这后gong如狼似虎,步步陷阱。所以,如果想玩儿大了,就得把事情做得干净利索。” 说这话时,我发现北诸宸和落孤引都用奇异的眼神盯着我,我苦笑道:“被逼无奈么?切入正题,你们其实可以对那份奏折的内容进行篡改,当然了,必须是往好的地方改写啊!不可以祸国殃民。最后,即便皇上盖上了玉玺,也是对有利于你们的内容进行肯定,那个人是一点也说不出什么了。” “梓珊妹妹,你说的似乎很轻巧,你可知道偷玉玺和偷奏折的难度一样么。而且玉玺似乎更加容易些,因为,玉玺就在养心殿书案上,醒目的地方摆放着。奏折不同,它们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天知道那个人的奏折夹在那一层,或者有没有到皇上手里都未尝可知,我们偷走玉玺是防患于未然。” 我立即反驳落孤引:“谬论!!!玉玺一旦丢失,就会耽误许多救灾款的发放或者水里工程的布控,必然不妥。我有办法了。以当今皇上的个性,做错了但是已经做过的事情,他必然不会再修改。所以,你写一份全新的奏折,不要理会那个老的奏折,把新奏折放在当日皇上审批奏折的最上端,一旦盖上玉玺。即便皇上再看见后边的,即便他心里想要修改,也不会回头了。” “哦?是这样的么?那倒可以试试!”一直没有说话的北诸宸此刻发了话。 落孤引若有所思,点着头。 “行,大哥,这么办可以节省一半儿的时间。我们不如就从了小妮子吧,哈哈!” “好,我这就去办。办完了这事,咱们就找借口离宫,以免节外生枝,尤其是你啊,我格外的不放心!” 落孤引坏笑道:“大哥是怕我调戏了你家小妮子。还是怕我搅合了后gong三千佳丽啊。” “可恶!” …… 负责放置奏折的是北诸宸,因为他不但行事冷静。且不会画蛇添足,我和落孤引则在御花园放风,这里是皇上去各个宫殿的必经之地。 落孤引一人呆在树下十分的无聊,本来草丛里有点蚂蚁小虫是很自然地事情,此刻却令他无比烦躁。 突然,一个女子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走来,喝得醉醺醺地,几乎摔倒与美女老板同居最新章节! 落孤引马上动了怜香惜玉之心,竟忘了自己正在执勤,冲上去搀扶于她。 我暗自叫苦:“糟了,落孤引这家伙真是没有定力,一见到女人就爬不动了。” 那女子梳着简易的旗头,青丝半坠,虽然看不清脸,但看得出其媚态娇俏。 落孤引扶着她,她就势倾倒在落孤引怀里,落孤引更是找不到方向了,一边摸着那女子的肩膀,一边就凑近了她的脸。 两人在远处相拥着亲热起来,落孤引几次将手甚至伸向了那女子的雷区。 我赶紧跑了过去,说:“落孤引,你在干嘛,别坏事!” 那女子听到声音,偏过头来,杏眼迷离地看着我。 糟糕!是娴妃刘佳氏! 这一切都是全套么,我拉了拉落孤引的袖子,他还在沉醉,不想罢手,这时,北诸宸出来了,见此情形,他马上震晕了娴妃,带着我们逃之夭夭! “啪!” “混账!落孤引,你可知道这样一来,很容易就会败露!到时候,你我都会万劫不复还会牵连梓珊!”北诸宸怒吼道。 落孤引捂着脸回答说:“我怎么知道那是娴妃么,她又没有任何标示,穿戴得普普通通,我只当是个迷路的小宫女。” “宫女也不行啊,弟弟,我们再不能节外生枝了,再也不能,如果这一切都是圈套,明天就是我们三人的大限!” 落孤引也神情严肃了许多,说:“我想应该不至于,我从那女人的口中闻到了广散香的香味,估计是喝了迷情药,正要和她的想好去幽会,却被我截留了,大哥你又震晕了她,所以她醒后,估计都不知道是谁碰过她!” 北诸宸摇头道:“哎,但愿吧,要不不好办了。” 第二天清早,落孤引又化作北诸宸的模样,去见皇上,并向皇上辞行。 “诸宸啊,这么快就要走了,有没有相中的美女啊,朕赏赐给你!” 结合昨晚的荒唐事,落孤引吓了一跳,他以为事情败露了,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用了,谢,谢皇上。” “那随便你吧,吃过午宴再走吧,朕和嫔妃们替你践行!” 一听嫔妃两字,落孤引就更心慌了,忙跪下磕头道:“真不用了,部落里还有几件要事,都催着我回去办。再次叩谢皇上和娘娘们的好意。” “好吧。” 又剩下我和北诸宸了,我问他:“你怎么走?” 他说:“我暂时不走了,就呆在井里。直到找到秘密出口。” 我骇然道:“这不好吧,你白天做老朽,晚上做‘井底之蛙’,不累么?说实话,我对你也不放心。” “我不用你操心,你放心吧,我有我自己的事情,你尽可能的升你的职,加你的钱。” “你这是什么话。” …… 一年一度的赏茶大会即将开始了,我突然感觉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先前忙忙碌碌首长大人,娇妻来袭。绞尽脑汁的时光,充实劳累但很是消磨时间。 俗话说,人品有清、雅、简、淡。茶品有清、香、甘、淡。 “梓珊,这茶不错!其嗅如兰,要不咱们延禧宫今年就上这道‘大菜’?” 我回答道:“好。” “梓珊你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啊!” 其实我是在想北诸宸此刻在干嘛,会不会在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 “哦。没!我也在想什么茶合适,可巧娘娘有了中意的,那奴婢就可以偷懒了,呵呵。” “哦,呵呵,这样啊。那本宫更愿意听听你的意思。” “奴婢确实觉得娘娘想的优于奴婢所想,本来,奴婢是在想要不要将上次皇上说好喝的银毫上上去。可重复上一种茶显然没有新意,就按娘娘的意思吧,我觉得真的很好。” “哦,好吧,那你去准备吧。” 古书里有记载。好茶还要配好水,水品分清、活、甘、冽。清既是水质澄澈、纯净。活既是水质鲜活。不凝滞。甘既是水味甘香。冽既是水味清寒。 徒有好水没好火也不行,火品分明、活、洁、燥。明既是有火光。活既是有火焰。洁既是无异味。燥既是无湿气。 都准备好了,最后盛在好的器皿上才能衬托好茶,茶器品分质、朴、雅、素。质既是质地纯。朴既是形制古朴。雅既是以秀雅为尚。素既是以素器为尚。 最后,好茶泡好了,要放在雅室里与雅士共饮。这茶室品分简、古、通、幽。简既是结构简洁、明快。古既是形制简古、朴素。通既是布局开放、通透。幽既是环境清幽、秀雅。 一整套东西弄下来,我感到筋疲力尽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去古井。 “我要去古井么?” 心里犹豫脚步爽快,很快就走到了古井处,爬了下去。 “北诸宸会在里面么?” “我在。” 我错愕地听见里面果然有北诸宸的声音,便径直往里面走去。 “真的是你!” “是我。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 我没回答。 北诸宸闭着眼睛打坐,继续问:“听说要举办赏茶大会了,你怎么准备的,或者说你们延禧宫?” “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个大会,我就告诉你好了。” 听完我的描述,北诸宸叹了一口气,我问:“诶,北诸宸,你为何叹气啊,这么顶级的配备难道还不够抢眼?” “你不会做人。” “哦?” “你们延禧宫次次都能拔得头筹,可想到娴妃、皇后那边怎么看,很容易就成为众矢之的哦?” “那我应该怎么做?” 北诸宸依然紧闭双眼,呼吸一长一短,有规律的吐纳,全部完成后,他一睁眼,显得十分精神,对我道:“用荷叶,全部都用荷叶魔帝狂妻-至尊控魂师全文阅读。” 我惊诧道:“啊,用荷叶啊,这么普通的东西,何谈珍贵,何谈独一无二?” “原因是……就方才你说的那些物件,都是十分抢眼的珍宝不假,可别人又不是没钱,自然也会去弄类似的珍宝,弄来弄去,还不都成了一个品阶?荷叶出淤泥而不染,又取其谐音荷,寓意和和美美,不是更合皇上的心么,别的嫔妃即便妒忌,也无从宣泄,谁会和一张皇宫内信手拈来的草叶子过不去呢?” “是啊,做人不要太露锋芒,要做草叶子。” “对,呵呵,这样方能成就大业。” 我好似想到了什么,问北诸宸道:“说道大业,可否如是相告你留在宫内的真正原因?难道你和某个朝廷大员有着血海深仇,非要报仇?” “这个,没有仇恨,只是想要看看皇上桌案上有没有什么不利于土族或者出卖土族的奏章,我便要销毁掉。” “哦,不过,你可要小心啊,不要像你的弟弟落孤引那样节外生枝。” “真的不会,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 回到住处,我轻松地睡了一大觉,因为北诸宸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用荷叶做茶盏,这是多么清新可爱的创意啊。 第二日,我便拉着紫嫣去荷花池挑选荷叶,要一个破洞也没有的,也没有焦黄和晦暗的颜色才可以收了。 半个时辰后,我们将精挑细选的三十张荷叶洗净晾干,卷成小桶儿和大桶,并用莲蓬做了茶壶盖,一切都显得那么质朴可爱,相信皇上和娘娘会喜欢的,主要是寓意好! 淳妃听完我的建议,犹豫了一下,问:“真的可以?就用这荷叶?” 我就把北诸宸教我的那一套说给了淳妃,淳妃想想确实也是,凡事不能总是第一,强极则辱。 品茶会上,各显神通,最后还是娴妃的紫玉葫芦雕茶盏泡出的绿茶口味最佳,可若论最佳口碑,还属我们延禧宫的荷叶露水兰蕊茶。 淳妃赞赏的对我说:“哎,化腐朽为神奇,唯有你梓珊!” 我想将这个结果告诉北诸宸,可今晚他不在井里,我只好先回去。 睡得太早,显得很无聊,我翻开了帮闲要诀闲看。 “荷叶,寒性,遇山兰花蕊,相克,小毒,伤肝肺,久服伤身,早衰。” “什么?竟然有毒!这!” 我发疯似的重新爬进井底,对着黑暗处大喊:“北诸宸~~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我一直都在,只是不知你为何来了两次?” “你!好你个北诸宸!你竟然用计陷害我!” “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荷叶配兰花蕊有毒,还诓骗我给皇上和娘娘引用!你这是再害我,一旦皇上暴毙,太医很快就会检查出是这茶水的问题,到时候受连累的不止我西林觉罗梓珊,还有淳妃、紫嫣和不懂事的小皇子绵忻!!!” 北诸宸从黑暗里站了出来,冷冷的对我说:“你的聪明远远地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的计策这么快就被你破了,可悲啊,是否有了你,我就难以成事!” ------------ 第一百零五章 无奈之举 北诸宸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上,手指掐住我的脖子,狠狠地,紧紧地。 我的嘴唇越来越麻木,身体不停地痉挛,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北诸宸!” 这句话好像只是回荡在我自己的耳朵里,根本发不出来。 顷刻间,我感觉自己游离出自己的躯体,那躯体脸色铁青,嘴唇紧闭,颈子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那双大手掐住一会儿便慢慢放开了。 游离的身体嵌入了躯壳,我又活了,可我并没有睁开双眼,因为我想就势装死,再也不想和北诸宸产生任何瓜葛。 “你起来!” 我不作声,屏住气息,有了龟息功垫底,装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全文阅读。 北诸宸伏在我身上,很近地贴近我,对准我的嘴唇就要吻下去。 “滚开!”我急了,一把推开他。 “哈哈,我就说你没死!” “你诈我!” 北诸宸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大清皇帝间接害死了我的高祖父,我就一定要报仇雪恨!” 我摇了摇头道:“仇恨,永无止境!即便你得手了,他还有子嗣或者近亲可以继承大统,大清的天下太平安和,只是你的仇恨还在燃烧着自己,令你的下半生度日如年,痛不欲生,可你恨的人根本没事!这样做值得么?你该好好再找个祂珍那样的女人,守护着土族的人民,最后将仇恨带进棺材里。” 北诸宸什么话也没说,少顷,他丢下一句:“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去找出口吧。” “地道的出口?” “嗯。” …… 我以和吉祥坊几位师傅讨论新设计为由,像淳妃请了五天假。这样,我就可以和北诸宸一起寻找地道的出口了。 好奇怪!明知道北诸宸很危险。还是有想和他一起做事的意愿,我想,可能是我们都有共同目的——找出口的缘故。 和上次一样的路线,我们走到一半儿,北诸宸停下来问我道:“上次你说看见过一处白光?” “是的,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过,不过上次你不是说那是白气燃烧导致的么?” “后来我查看了好几遍那白光的所在,可有时候白气烧起来后,白光也依然会发生,这就是问题了。证明先前我的推断是错误的。” “这,这样啊,那可就麻烦了。上次咱们走到里面温泉洞,就是我溺水的地方,好像就已经是地道的尽头了,难道从头到尾,咱们就走错了方向不成?” “可能是的。” “现在怎么办?” “我们再去一次温泉那里仔细搜索下。如果实在没有,就作罢,换地方找寻!”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 我和北诸宸再次走下台阶,来到温泉池边。温泉水汩汩冒着泡儿,北诸宸说:“哎呀。这个时侯泡温泉真是很合适呐,冒泡证明水压够强,是疗养的最佳时刻。” “你去吧。我可不去!男女授受不亲,共浴也是不行的。” “谁说要共浴了,我们可以依次泡温泉,女子优先,你先来。我先去石床上睡一会儿。” 我身体确实也有些乏累,便没有反驳。带北诸宸完全出了屋子,我便开始宽衣解带,迈出一只脚试试水温:“啊,好舒适。” 我一边踏进水里,一边朝门口张望,确认北诸宸确实没有偷窥后,便完全踏进了水里。 泡温泉,可是娘娘才有的待遇,当初在浣衣局,甚至后来进了延禧宫,也未曾享受如此待遇,一泡进温热的水里,全身都皮肤都像是被熨平了,松松散散的,叫人想要睡觉。 正当我闭上眼睛,完全放松在热热的水中时,另一只脚在我近旁伸了进来。 “啊星海领主最新章节!北诸宸,你!” 北诸宸狡黠地回答道:“好累,我着急了,也想来放松下再睡,顺便凑凑热闹。” “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算话!!!” “这没什么吧,我们不是未行周公之礼么?况且在这深远的地下,谁知道这里还有一对“狗男女”在共浴啊,所以不会影响你出嫁吧?” “你!” 我想出又不敢出,只因身上一丝不挂,可这样僵持着更加难看,享受变成了受罪。北诸宸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惬意地泡着温泉。 我半屈着双腿沿着池边往远处滑动,绕到石柱子的后面,和北诸宸对着,他却不能看见我,这样我就可以起身穿衣服了。 “哎呦!” 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叮了我一口,伤口钻心的疼,还汩汩往外流血。 那血,是黑色的。 “我,” 还没说完,我就眩晕了,身体开始往池底出溜,眼看就要像上次一般溺死了。 “你怎么了?梓珊?” “不要,你……管……”说着我就彻底晕倒了。 …… 梦里睡得真香,什么梦也没有做,身体十分轻飘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本想问问北诸宸我这是怎么了,可他却伏在我肩头“吸吮”! “啪!” 我一个耳光拍向了北诸宸,由于太专注,伸手敏捷的他竟没有躲开,脸颊上着着实实的挨上了这一巴掌。 “笨蛋,我在帮你吸吮毒血,刚刚你被巢穴毒蜘蛛叮咬了,不帮你吸出去,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见阎王了。” 我错愕道:“毒蜘蛛?温泉那有毒蜘蛛?我怎么这么倒霉!” “是啊,你以为啊,阴暗潮湿便会滋生秽物,人人皆知的道理。” “切!” “怎么无论我对你多么好!你也不感谢我?” “嗯,是很好有的时候,可下一刻马上就要了我的命!” 咕噜噜,我的肚子叫了几声。 “我好饿啊,你有没有什么存货,分给我点。” 北诸宸想了想说:“还真没有,因为我都是吃完了饭才下来活动,谁能想到你会空着肚子和我幽会啊!” “哎,我都快饿死了,还被你取笑,算了,不吃了,也不找出口了,我,回去了,不见!”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另一间密室,那里以前的时候我放了几块腊肉,不过我不能保证它们还存在哈,因为我已经一年没去了,挺远的。” 我惊喜道:“好啊好啊,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 …… 我们一直往前,在往左,往右,往左…… 最后都数不清路过几个路口了,终于来到一处小门大神国。 我问北诸宸道:“奇怪了,以前和你的高祖母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怎么从没听她老人家说过有这么一条七拐八拐的通道啊?” 北诸宸笑道:“其实这也是我刚刚发现的,你还记得上次你差点被一堵墙烫伤么?这就是我炸碎了那堵墙发现的小路。这里的热气在这个季节里,全流窜到温泉池里去了,所以我们通过是安全的。” “哦。” 密室里面比外边要清凉许多,可能是远离温泉池的缘故。北诸宸解释说,这样的屋子有利于储存食品,他便将这间密室发展成储藏室以后每次来这里都可以做补给只需。 吃饱喝足,我又有了骂人的力气,将一开始遇见北诸宸后的种种倒霉事数了个遍,北诸宸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 最后说得我自己嘴都累了,才算解气,北诸宸这次才开口,说:“骂够了?走吧!” 我们两人仔细检查着这条小道所有的隐蔽之处。 突然,北诸宸在不远处呼唤我:“你快过来啊!这里有一只好大的乌龟壳!” 我心里咯噔一下,乌龟壳?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底下,唯一的一只大乌龟不就是坨坨么? 坨坨死了? 我赶紧跑过去观看,顿时掩口而泣。 真的是坨坨,那独一无二的龟壳朝下翻着,龟壳里已经没有了肉身,黑洞洞的。 我抱住坨坨大哭,把北诸宸都吓了一跳:“你认识这个乌龟啊!不会是你养的吧?” “是的,这就是和你高祖母相伴百多年的坨坨,现在坨坨死了,我想它是忧伤致死吧!不过,坨坨携带的岑婆婆的骨灰哪去了,这真奇怪!” 我将坨坨的躯壳搬开,准备将它好好摆放在这里,祭奠一下。 可当我掀开坨坨的身体时,发现它占据的墙角竟然有一个小洞,里面还透着凉风,我赶紧叫北诸宸来观看,他大叫道:“这里,说不定就是地道的出口!” 我疑惑道:“这就是出口?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小的出口,根本看不见亮光!” 北诸宸坚定地说:“有凉风送进来就有希望,我们不妨试一试!” “用手挖啊,不如去找个工具吧!” 北诸宸一摆手说:“不用!你忘了咱们有炸药么?” “不行,那东西威力太大,我怕伤到坨坨!” “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又忘了,这样的土坯子墙只需一只细细的轻型炸药即可,你可以把坨坨先搬走嘛,一会儿再回来就是。” “哦,对对,我最近怎么有些犯傻。” 于是我将坨坨搬走,北诸宸放好炸药,点燃了导火索。 随着火药滋滋作响,北诸宸也跑开了,片刻间,密室发出一声闷响,黄土黑土炸的喷了上去,一个硕大的圆洞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 第一百零六章 额外奖赏 洞里传来呼呼的风声,有时候像是什么野兽在低吼,有时候又像是谁人在吹哨儿,北诸宸说这证明外边可能是山区,只有山里和海边的风才会这么猛烈,只是海边的风还会带有咸腥味。 我们打亮了火折子,摸索着往洞里走去。 还好通道不算悠长,在我的脚感到酸痛之前,一片光明展现在眼前。 “外边会是什么情况?”我问。 北诸宸仰头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道:“多好的天地间啊,我闻到了叶子的清香,估计是一片大树林。” 我们以前以后地走出了洞口,果然看见成片的红杉林,北诸宸指着一处低矮的树丛说:“看那树后有一头黑山猪,我们一起做个工具把它弄死,可以好好享受一顿篝火晚餐。” 我说:“可据说野猪是很难捕捉的,我们势单力薄,无从下手。” 北诸宸说:“怎么会,走,看我怎么弄死它。” 说着,北诸宸就蹦起来,将近处一棵树上的低枝劈了下来。 “就用它做武器吧。” 北诸宸用随身匕首将树枝削成直直的棍子,顶部很尖的那种。然后他示意我躲在洞里,看他怎么单枪匹马斗野猪。 野猪方才只顾着吃草,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现在它吃喝完了,想要溜达溜达,却发现自己对面站着一个大个子,托着木枪等着它。 野猪这东西,你不去动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你,但它不走,肥胖的脸把眼睛挤得就剩一条缝,可总让人觉得那头猪也像人一般城府深的思考着什么。 它好像在测算着各种可能性,比如北诸宸要是攻击它左边它从哪走。要是攻击它右边又如何? 北诸宸笔直的朝着野猪走过去,是走,不是跑,这超出了野猪的意料之外,它犹豫了片刻,彻底愤怒了,觉得这是对它的一种侮辱。 这时,黑山猪一低头,用猪拱子狠狠杵了两下地,四蹄撒开朝着北诸宸跑来。 北诸宸不躲。他估算好了 野猪的獠牙到达自己大腿的瞬间后,果断对着猪脖子猛插下去…… “噢呜~” 野猪惨叫了一声后倒了下去,抽搐着断了气。 “来吧。看看我们这肥硕的战利品!” 黑山猪被剥了皮,掏空了内脏,又在溪水中洗净腔子,然后北诸宸用那根尖树枝将整只猪身穿好,夹在火上。 野猪肉在火上滋滋流油。低到火苗上,冒着黑烟窜得老高,但味道奇香。 “可惜没有兰香子和孜然啊,要不味道更佳。” 天色渐晚,猪肉烤成了金黄色,有的地方还有星星点点焦皮。我嘲笑北诸宸道:“你看你,都考糊了!” 北诸宸解释道:“树枝潮湿的事,所以火力不匀。要是我们草原的火,来回走几趟就能吃了。来我给你切下几片肉,应该还是很好吃的。” 北诸宸用匕首切下两片猪腿肉,那肉呈粉红色,味道娇嫩多汁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全文阅读。吃得我满嘴流油。 “没有作料都这么香,真是好肉!” “我就一点功劳也没有么?” “你!哈哈。恐怕是没有。” …… 大快朵颐后,还剩下一半儿的猪身吃不动了,我问北诸宸要不要背回洞里,他说:“不用了,这样的野猪树林还有,再一个,留给食肉的朋友们吃吧。” “食肉的朋友,你有朋友来过这里么?” “没有,我是指的豺狼虎豹啊,还以为你知道。” 我皱起眉头道:“我又不是万能的。” 北诸宸躺在地上,望着天儿,说:“今天真幸运,不但找到了出口,还得了一个额外奖励,这头野猪。” “你这么容易满足啊,比宫里那些娘娘好伺候多了。” “哈哈,是么,一会儿,你从原路回去,我从上边走。” “啊,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儿么?再说了,你不是要继续留在宫里么,那干嘛不一起回去啊?” “估计是京南郊外吧,因为北京只有南边有一大片红杉树林。我只是想去散散心,只是前路不明,我不敢带着你冒险,不如我先去探看一下,等熟悉了我改日再叫你同游。” 我点点头道:“好吧,看来我这个老城墙根下土生土长的人,还不如你这个番外的人了解北京多啊。” “我,呵呵,好吧,其实我也是善于观察,才有所了解么,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天南地北的溜达。” 我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其实我也是到处乱跑的人。 …… 北诸宸用猪油给我和他自己做了两支火把,便和我分道扬镳了。 我一个人回到洞里,沿着原路返回,又看见了坨坨的空壳,不禁感慨万千,可是,岑婆婆的骨灰又跑到哪去了,哎,也许是见了阳光后化没了吧。 我努力摇了摇脑袋,想把这段回忆挤掉。 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井口,我上去后,看四下无人,便独自走了回去。 才坐定,突然看见床榻上放着一封信,打开一看,是紫嫣写的: 姐姐啊,你去哪了,我听咱们娘娘和别的娘娘聊天时,夸耀吉祥坊做的衣服好看,于是那些娘娘就急了,非要和淳妃娘娘比试“吸引皇上的能力”,你快点现身啊,然后来找我。 吸引皇上的能力? 不就是穿衣打扮的能耐么,这个有什么好比的,皇上想宠幸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第二日一早,没等我拔腿去找紫嫣,她便又像往日般心急火燎的自己来了。 “梓珊姐姐,你没看见我的留言么?” 我回答:“看到了啊,我这几日去北市淘宝去了,所以没在,昨天才看见。” 紫嫣说:“你可急死我了,那你打算怎么半,我是看你前些日子有点心不在焉,所以特意将讯息提前告诉你,好叫你早早准备,别回头娘娘找你了,你没有主意重生之晴好全文阅读。” 我笑道:“嗯,还是紫嫣妹子好,体贴又细心,等以后肯定能找到好夫家。” “乱开我玩笑,讨厌。” 我略作思索,对紫嫣说:“我打算先去广储司挑选几匹像样的布匹,再去吉祥坊问问制衣服工匠的意思。” “嗯,这是好主意。偷偷告诉你,梓珊姐姐,听说前两日广储司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匹新纱,只有一匹哦,皇上迟迟没有赏赐出去,只说先放着吧。但我听李公公说,那匹纱美丽极了,就像真的月光倾泻下来。” …… 我从广储司回来后,一直垂头丧气,紫嫣奇怪地问我道:“梓珊姐姐,那匹纱不如他们所描述的那样么?很难看?” “不是很难看,而是太好看了,好看的我都不舍得取走了,现在我明白皇上为何要尘封了那匹纱,只是因为铸造它的材料实在是太稀有了,皇上怕一旦赏赐出去,后gong就会炸了锅,他老人家上哪去去弄第二匹布啊,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咯。尘封了最省事。” “啊,不是吧,皇上也太狡猾了,就这样冷冻了一匹绝代美纱!”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警告道:“紫嫣啊,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样的话不要在公共场合说!!!小心被人听去告诉皇上,你就会被咔咔掉!” “哦,好险!我这破嘴!” 紫嫣压低声音问我道:“那,姐姐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那到底是一种什么纱!” 我附在她耳畔说:“是――银――月――纱!” 银月纱是英吉利传来的一种工艺,就是将银子烧化后,用特殊工艺拉成银丝,直接用作纱线,这样的银丝织出来的布匹,清凉如雪,皎洁如月,适合做披肩或丝绦。 说它难出品,是因为好多工匠虽然也能将银子拉丝,但总因银子提前冷却或者过软,导致丝线拉断或者结节,无法应用。所谓百两银子一尺纱,造价十分昂贵,再加上人工费用,更是贵上加贵,可能皇上一时没想出赏给谁比较好。 我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打算从广储司借出银月纱,给吉祥坊的银匠研究下。 待我再次去广储司,却被通知,银月纱被几个大宫女一人一尺的剪碎分了,现在可能就剩下半尺不到的碎布了。 什么!? 这么珍惜的纱就让那些粗人这样糟蹋了,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又何须客气,即便是剩下半根银丝,我也要“搜刮”走! 拿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银月纱碎片,我犯了难。 “好小的一片啊,真无语了!能做什么东西啊。做披肩、坎肩、腰带,肯定是不够用了!做龙华?貌似还围不了半圈儿。到底干什么用好呐?” 我推开窗户望着如银盘般大小的月亮,它的清辉投在婆娑的树影上,然后在倾泻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驳的亮斑。 如果那片地方是衣服会如何?有没有这样的衣服,就像这颤动的树影投下的月光,清灵华美。 我不禁拿起那片碎布比量在自己胸前、衣襟上,看看可以做成什么东西。 有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东西,它稀有,它常被人们期待着见到真容,因为它――刹那间的美丽,却一瞬间的永恒。 ------------ 第一百零七章 等待花开 “这昙花真美啊,随风颤动着,就好像蝴蝶刚刚破茧而出的那种感觉,很灵动大唐暴力宅男全文阅读。可是,昙花的寓意会不会有些……” 淳妃娘娘提出的疑义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想了想解释道:“但这样的窄小的边角料也就只能做这样的装饰物,银月纱轻薄半透明,且有一定的质感,做花边或者蝴蝶结都显得太死板,唯有这种白色的仿真花卉比较可心。在制作过程中,我也想到了白玉兰、白梅花、白茶花,但都不如白昙花让人觉得圣洁高雅。况且,昙花开得短暂不是因为短命,而是因为稀有,才显得弥足珍贵,这是书上有记载的,见到昙花开乃是祥瑞之兆,记得唐宋时期,一次,扬州引进几盆昙花,作为展览,文人墨客皆争先恐后地排队熬夜等待观看昙花绽放。” 淳妃点点头说:“也是,哎,以前老听娴妃说什么女人的青春就像昙花,便以为昙花不好,还是梓珊说得好啊,昙花开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场景啊,我们将昙花绽开的美丽永久定格在衣裙上,不愧是只有梓珊才能想得出来的主意,你大胆去做吧。” 得到淳妃的授意,我便马上去吉祥坊找善于做绢花的许姐姐,她说苏杭有名的绢花师傅,年纪轻轻,心灵手巧。 一路上,紫嫣问我:“梓珊姐姐,为何不直接让制衣师傅做花朵,而是请掐花师傅去做?这,岂不是要付两份钱,也多了一道手续?” “傻丫头,你不懂。所谓术业有专攻,制衣师傅的手艺固然不错,但很多衣服上的花卉都是以拟态为主,既是一看就是假花、装饰物。可做绢花工匠的手艺却要略上一筹。他们毕竟研究真花的形态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开启这么一个绢花行当,据说在苏杭,绢花的销量远远要比真花大。” “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梓珊姐姐真英明。” 我笑着说:“又在乱用词汇。” …… 花锦都的许妍,听了我的描述后,觉得可行,还说最近三年她一直在研究昙花的形态变化,也算是小有成就。正巧这时有了用武之地。如果这次在皇上娘娘面前露了脸,以后回苏杭也算是祖上有光了。 我将银月纱递到许姐姐的面前,她叫道:“料子这么少啊。东西虽是好东西,可这恐怕只够做一朵吧,兴许都不够,我只能说试试。” 本来是充满了希望,现在又变成了失望。哪怕在多留下一寸也好啊? 许姐姐见我发愁。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做一朵只开出一个瓣儿的昙花,虽然没有盛开的时候那么惊艳,可好歹也算是要开了。” 我叹口气道:“那就有劳许姐姐了,我们努力试验一下吧,若真不成。也是天意。” 当晚,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只是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我把它放在哪合适?又该怎么对淳妃描述? 先前,我和她说,昙花绽放的寓意是祥瑞,可现在昙花只能开一瓣儿,我总不能和淳妃解释说只有一点点儿的祥瑞吧。 我翻来覆去的想着。却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说法。 突然,谭环曾说过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大凡是那种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都需有一种含蓄美――话不必说破,说破了便显得没文化;衣服不要太花,太花了显得庸俗;眼睛不要总瞪得大大的直视着别人,多数的时候最好低垂着看自己的脚,否则就会让人感觉渴望着什么,也就不矜持了。 这样的解释用在当下似乎十分合适,追不到的女人最美,等不到的昙花最珍贵。 我猛地坐起来,已经想出了如何向淳妃解释。 淳妃本来已经就寝了,听闻我求见,便披着衣服起身。 我对淳妃说了自己的构想――打算用碎布做一只待开的昙花别在旗装领侧最终信仰最新章节。 淳妃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她用手抚了抚额角的碎发,吐了长长的一口气说:“好吧,本宫现在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等不到的昙花才最珍贵,矜持的女人才最美,对吧?” “哈,娘娘真是灵慧至极,奴才不敢说抬高自己,说与娘娘心有灵犀,但我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啊!” “嗯,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 小楼歌舞,钗环琳琅。 “永妃娘娘今日穿的这件衣服花团锦簇,中间镶嵌着银纱,真是耀眼啊!” “娴妃娘娘的银色披纱真典雅!” “谦嫔啊,你这银纱裙带衬托得你这裙摆上的流云如真的一般随风浮动着。” 那一整块儿银月纱原来都是让她们抢去剪碎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呦!看看淳妃娘娘这带的是什么啊?” “我知道,这是玉兰花?” “不对,是昙花,玉兰花骨朵比这个圆。” “是昙花啊!” “怎么是昙花!” 大家众说纷纭,这时皇上驾到了。 “皇上吉祥!” 众嫔妃对皇上施礼后,皇上望着台阶下的钗环鬓影,感叹道:“朕的后gong堪比瑶池仙女聚会啊!” 皇上龙目一扫,看见淳妃领口别着的那朵素花。 “淳妃,你上前一步,朕想知道你那里是什么东西啊!是一朵花儿么?” 四下一片讥笑声,淳妃娘娘脸有点红,但很快就平复了,她莞尔一笑道:“皇上,这是一朵昙花,不,确切的说是一朵未开的昙花,每个人都期待看到昙花开放,那是祥瑞的表现。皇上想看到臣妾胸前的这朵昙花绽开么,那晚上就来延禧宫和臣妾共同等待吧!” 皇上龙颜大悦,赞赏淳妃道:“嗯,不错!朕觉得这样的情景十分值得期待,那好,程公公,晚上朕就摆驾延禧宫!” “我们赢了!” 其他嫔妃气得脸色发白发绿,有的甚至还把满头满身的装饰物扯下来丢了一地。 …… 我有一种预感,好像北诸宸今晚能回到井下。 于是,趁着皎洁的月光,我爬下古井。 “北诸宸?北诸宸?你在里面么?” 没有回答,我又继续往前走,来到先前我们找好的通往郊外的出口。 又是一个晴朗星明的夜晚,也有一堆篝火,是不是北诸宸在这里用过晚餐? “你在找我么?” 北诸宸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吧? “看到这堆篝火你就算看到了我,我就是为你点的篝火,因为我不知道你何时才会来找我,我怕你来的时候忘记带火折子,这里可有狼啊侯府嫡妻最新章节!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 “你有这么好么?”我疑惑地问。 北诸宸没有直接回答,他从附近石堆里中取出一块儿肉说:“给,烤兔腿,特意给你留的,我怕让野兽吃了,所以用石块藏起来。” 我接过来兔腿,虽然晚上吃了饭,还是忍不住那隐隐的野味香气。 吃完兔腿,我一抹嘴,问北诸宸道:“你怎么还没回去啊!对了,上次分开后你去哪了?” 北诸宸回答说:“我,其实我一直往我印象之中的方向走,我想看看从这里走到紫禁城要多远!” “放着好好的暗道你不走,在明面走,以你这特殊的身份和相貌,不被人发现才怪!” “不,你忘了么?我不是会易容术么,我可以化妆成老百姓嘛或者猎人嘛,肩上随便挑着几条兽皮,就可以招摇过市了。” “哦,对对,我确实忘了,北郡王身份多多,形迹可疑啊!” “别栽赃好不!行了,说说看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其实只是想问问你都去干什么了!” “纯好奇?” “是,纯好奇。” “呵呵,好吧,不管你是不是城府深的女人,我都可以简单的告诉你,我确实只是想看看这里在紫禁城的那个方位,仅此而已!没有任何目的,这么玩儿,也是纯好奇!” “唔!”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改口道:“那你可不可以带着我一同玩儿,当初你不是说有机会也带我走一遍你的路线么?” “我,我这样说过?” 我惊诧地抬头看了北诸宸一眼,他恍然大悟道:“哦,是说过,那好,咱们走吧!” 森林里有大量的落叶,走上去沙沙作响,时不时有野兔和松鼠探出头来偷窥我们。 我笑着说:“这地方真不错,你怎么可以独享?下次我还要带紫嫣妹妹来玩儿。” 北诸宸没有表态,但神情严肃了起来。 我们继续走着,根据以往经验,我感到我们已经走出了五里地,北诸宸突然停下了。 他问我:“你白天不是要服饰淳妃么,这么走下去,你还回得去么?” 我装傻道:“我们走了多久啊?” 北诸宸想了想说:“四五里路吧。” 我又问:“还要走多久才到。” “我忘了。” 北诸宸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没继续追问。 到了一座大杉树前,他说:“哎,终于快到了,我们往右再走一里路,就是目的地了,上次我就是走到那,就迷路了。” “是么,那,你可否告诉我,在这株大杉树的树眼里,为何同刚刚走过的所有分岔转折点的树之眼一样,都刻着一个标着方向的白色刻痕?” ------------ 第一百零八章 林中遇险 每当说中北诸宸的要害,他的瞳孔总是缓缓地黯淡下去,我早就发现这个秘密了,只是没有傻到去追问,其实我想等他自己告诉我,有了这个感觉,算是喜欢上他了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灾厄降临最新章节。 北诸宸低沉着声音对我道:“这些树眼么,他们只是树眼,上边的刻痕确实是我刻的,但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记路。记号箭头所指的方向是通往北京城的方向,难道你现在要去么,那里还有十几里路,没有一天一宿肯定是走不到的。” 我未曾想到北诸宸这么坦诚,我还以为他要扼住我的脖子,像上次那样掐死我。 就在我感到很欣慰的时候,北诸宸诡异地笑着又说:“你在想什么?想我为何没有掐死你?好,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是换了一种路线,以前想掐死你是因为你太聪明,洞悉了我太多的秘密。现在我却想拉你一起下水,好好和你合作!明白了吧!” 拉我下水?这话听着透骨寒。原来我在北诸宸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一枚小棋子,可以随时悔棋的那种。 “所以我,还是决定带你去另一条岔路,那里是个好地方,有好多的好东西!” 我没有说话,脚步往北诸宸所指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地问北诸宸道:“另一条岔路是不是我的绝路。” 北诸宸停下了脚步,背着我站立着,我感觉他的内心在争斗着。 “不是。” 我发现自从我揭开了树眼上记号的秘密后,北诸宸收敛了笑容,也不再说调侃的玩笑,好像又恢复了我们在宫里初见时的情景。 这,算是他对我的绝情么?许许多多关于北诸宸的疑问。没人可以解开。 到了他说的“好地方”。 呀!兔子! 好地方里到处都是兔子,小白兔、小灰兔、小黑兔还有小花兔。 “真可爱!”我走过去想抓一只过来玩,但脚步还没踏入兔子的乐园,那些小家伙就四散逃窜了。 “嗖!”一支利箭穿过我飘零的发丝射了出来,一只正在啃草的十分可爱的小花兔应声倒地。 “你干嘛啊?!” “你不是要玩小兔子么,这么着你就可以对小家伙为所欲为了!” 我愤怒地对北诸宸叫喊道:“我不是叫你打死它们,一只死兔子还有什么赏玩的意义,况且,这也太残忍了吧!” 说着,我跑了过去。只见那只小兔子眼睛半闭着,神情微微急促,一只后腿上深深地插着那只利箭。还好射得不深,不然这条腿就断了。 “痛不痛!”我快速帮小兔子拔出箭,它如小老鼠般吱了一声就软了下去。 “给我金疮药!”我对北诸宸说,确切的讲应该是命令。 北诸宸面无表情,但很快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一把抢过来,到处一小撮褐色粉末,敷在小兔子的伤口上,最后用布条帮它包扎好。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舒服了许多,小兔子站了起来。挣扎着一瘸一拐的逃走了,动作不够迅猛,却很坚决。一直没有回头。 我叹气道:“你看吧,我们伤过它一次后,它便不再相信我们了,毅然决然的扭头就走。” 北诸宸说:“你真的有点像祂珍,整天悲天悯人的韩娱王最新章节。” “不好么?”我反驳道。 “好是好。但也容易坏事,好了。你回去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倒是你的淳妃,或许正在着急的四处找你。” 我转头往来时路走去,北诸宸似乎微微张了一下嘴,但没有说出来,我听见有一声“那~”的声音。 …… 终于接近了井底出口,我望了望那堆篝火,貌似还有余烬,我抬起脚来把篝火踩实,熄灭。 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我左肩好像被什么东西搭了一下。 我用眼角余光看那东西,是——狼爪!!! 老人说过,遇见狼搭肩不能回头,因为你一回头她就会咬断你的喉管。所以,我心里虽然毛的要命,外表却十分镇静,我从袖管里拔出一把匕首,找准方位猛地插了下去。 “噢呜~” 野狼抽回了爪子,后退了好几步,这时我才有机会转过身看看那头狼。 它棕灰色硬毛,狼尾巴像鞭子一样笔直硬挺。它眼神邪恶,四爪扣地,这种情况就是随时准备要腾空而起袭击我。 “好狼!算你狠!不过我的逃路就在身后,你还是另觅猎物去吧!” 我正要抽身进洞口,哪知洞边的灌木丛里还藏着两头狼,原来我是陷入了狼设好的捕猎网。 想再进洞已经不可能了,那里被一头巨大的头狼已经堵住了。 另一头狼在我周围转圈子,好像是在恐吓我,把我吓晕掉。我看像那头受伤的狼,它也没闲着,用它残了的身躯堵在了我归来时的林中小径。 现在惨了,三点形成包围之势,只有天地空着,我却无法上天入地。 狼这个东西很奇怪,看你不动它也不动,你若蹲下它便谨慎起来,生怕你变出一个怪物。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不让那三头畜生看到我的眼神,否则狼会揣测你的心思,更准确的杀死你。 僵持了好久,我,狼皆没有先攻击。在低着头的黑暗里,我想着对策, 突然,头顶三声鞭炮响,“噗噗噗”三具狼尸丢到我脚边,吓得我腾空跳起来,诧异地看向四周。 “北诸宸?你!” “是的,我不放心你,我总感觉之前你乱丢的那条烤兔子腿会惹祸上身,这里野兽隐匿,任何香喷喷的肉都会引得它们口涎横流。你呀,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生存经验不足,所以我建议你别再来这片树林了,回你的金丝笼吧,小云雀。” “我!对了,你是怎么一个人摆平三只大灰狼的?我没看清楚!” 北诸宸“噌”地从腰间取出一只怪东西,告诉我道:“是这个!火枪!” “火枪?火枪是什么?”我问。 北诸宸解释道:“是洋人的玩意,比刀子快,可以远程射击,制敌人于死地,他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哈哈。” “这么厉害,你再给我表演一下!” “不行,你没听见它是有响动的么?方才已经响了三声,估计有猎户正在往这边赶,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快点跑吧,走,我送你回去,以免你这丫头好奇心太重,再发生什么意外兵吞天下。” “好吧。” ……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绑架,北诸宸拉着我的胳臂,一步不停地将我拽到井口,然后将我举了上去,自己则站在井底看着我笑,好像在说:“死丫头,不许再下来了。” 回到延禧宫后,我真的累了,而且还发现自己的宫服破了一个口子,身上也很臭。 我看了一下天,完蛋了,又是后半夜,我又困又累又脏又饿,简直是“百感交集,生不如死!” 我还是先吃吧,民以食为天。 我溜到了后院厨房,看见代师傅没在,正好,我去拿点包子,嘿嘿。 “咻咻~” 怎么有人在厨房,我往门里看,是个小太监,他手中提着一壶快要洒光了的酒,我走近他,推了几下,居然没有醒,看来没少偷喝啊。 不过,他的腰间挂着一枚腰牌,是出去内务府的,这倒引起了我的兴趣。 有了这枚腰牌,内务府再有什么好玩意,我都可以去研究下或者抢先看,多好啊! 我解下小太监的腰牌,揣在自己口袋里,顺手抄起两枚包子离开了厨房。 洗漱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只好随便用井水撩到脸上,洗去污泥,又把脏衣服撕碎了投到灶台里,明天一起灶,就销毁了。 睡觉! 我现在就这一个感觉——困!能睡多会儿是多会儿吧,要不明早没法活了。 “梓珊~梓珊~”有人叫我。 恍恍惚惚间,我看到了婵娟的刘师傅,他正笑着望着我。 “刘师傅啊,你有什么急事么?非要半夜深更地来找我?” 刘师傅不好意思地说:“我着急啊,我要回去了,他们都不让我走,可我必须走啊,那我走了哈!” 我笑道:“好的,走吧。” 不过很快我又醒过闷来,追问道:“刘师傅你要走哪去啊,明早我帮你叫车吧,一点也不会耽误你的!” 这样我就惊醒了,我推开门,看了看外面,没有动静,可是,马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就像庄静固伦公主走的那一次一样的感觉,心里空空的,凉凉的,时不时紧一下子。 婵娟出事了? 我披上衣服跑了出去,月亮周围有晕,明日有大风,星星也显得不是那么多。 心越着急,路就越长,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吉祥坊,到门口我才发现走错了,我应该去后院,那里才是刘师傅养病的地方。 一进院儿,我发现门窗打开,里面有浓烈的艾草的味道。 一名小徒弟抱着一大包衣物往外走,我追上去问:“刘师傅呢?” 小徒弟抬头看见我,哭道:“我光顾着悲伤了,梓珊姑娘别见怪啊,刘师傅半个时辰前走了。” ------------ 第一百零九章 无巧不书 刘师傅的意外离世让婵娟,乃至整个吉祥坊都笼罩着灰色的阴影。 淳妃拨钱款给刘师傅风风光光发了丧,而后找我前来延禧宫商量事宜: “梓珊,咱们吉祥坊还有能挑大梁的银匠师傅么?” 我答道:“吉祥坊这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目前很难再出一位实力相当的顶上去,恐怕,需要出工再找我的宅男女神全文阅读。” “哦,又要再找,哎,那你心中有没有最佳人选?对了,刘师傅的徒弟行不行?” “嗯,手艺可以,只是流程和管理上不比师傅,还需磨练。娘娘,就方才说着中,我似乎有了一个人选,不过,我需要出宫去请人家,不然他未必来!” “是谁啊?” “谭记首饰店的谭环,娘娘可能都忘了,也是一年前我偶尔提过半句,不过他目前应该还在天水,碧落雁能来吉祥坊,嘿嘿,他也有一半儿功劳。” 淳妃惊喜道:“是么?那敢情不错啊,可以请过来做做看。那梓珊你整顿一下,后天出宫吧。” “是,谢娘娘。” 从延禧宫出来,我犹豫着要不要去井里告诉北诸宸,转念一想,对于一个只沉迷于自己事业的人,多说也无益。 …… 去往天水已经是轻车熟路,一路看着风景便到了。 谭记珠钗店。 “咦?搬家了,怎么招牌不见了。” 我拉住街边的一个大娘问:“请问这家谭记珠钗店怎么不见人了?” 大娘看了我一眼说:“外乡人,难怪你不知道,这家店早在半月前就关张了,听说好像是那个小姐姐被抓走了,弟弟则不见了踪迹。” “什么,竟然遭此巨变,那您知不知道谭姐姐被谁抓走了?” 大娘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说:“姑娘。你不会是认识这家人吧,这姐弟俩在天水怎么说也五六年了,人缘很好,却不想上月遇上麻烦事,哎,所以说啊,这没父没母的孩子就受欺负,要是女孩再一招眼,这就惹是生非了,可惜可惜啊。” 我错愕道:“什么可惜。谭小钗姐姐怎么啦?!” 大娘低声回答:“被王家恶少抢走了,我感觉是凶多吉少啊。那王世超拈花无数,落在他手不是死就是残!” “啊!”我大惊失色。甚至都忘了问王大户家的住址,就直勾勾的往前边走去,后边的大娘好像还说了一句:“这人怎么回事?” 在桥头站了好久,夜风袭来,我才知道是晚上了。 现在。谭环人间蒸发了,谭小钗又身陷虎口,我的任务难度似乎增大了不少,到底是先去找小钗姐,还是去找谭环呢? 救人要紧,不如我贴上小胡子。女扮男装,去王大户家探个究竟。 “噼噼啪啪!”王大户家正在办喜事,鞭炮声响彻整条丰巷街。 送礼的送礼。随份子的随份子,好不热闹。我伪装成随份子的人,混进队伍里,进到门里。 大院宽敞,大概有三十席桌子。做的全是猪头马面之辈。 王世超自己挺着硕大的肚子挨桌子敬酒,好几个人坏的满脸流油问王世超道:“超超啊。你新娶的七姨太哪去了,怎么不舍的叫出来给大伙看看么?还是你昨晚猴急把她给弄晕了,哈哈哈哈庶女横行之步步为营最新章节!” 王世超喝酒喝得舌头老大,对着家丁和丫鬟一挥手道:“去!把七姨太给我叫出来!” 家丁丫鬟赶紧去后边请,不一会儿就跑了出来,告诉王世超道:“少爷,七姨太她死活不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剪子。” “妈地!死女人,这么不给老子面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王世超摔了酒杯,气哼哼地撞进后屋。大家就听屋内一阵叮当乱响后,王世超拽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还穿着凤冠霞帔,只是凤冠有点歪,一看就是经历了一番苦斗。 那女人嘴角挂着半条血痕,乌发微微散乱下几绺,她被王世超将脸孔扳过来,我一看,正是谭小钗! “呦喝,超超挺有福,找了这么个大美女!” “是啊,老五的七姨太真靓!” 王世超摇杆一拔,还挺高兴,他喝斥谭小钗道:“赶紧给我哥们斟酒,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谭小钗面如止水,连看他们也不看。 狐朋狗友的脸全都笑得僵硬了,王世超感觉大大的失了面子,一把揪过谭小钗的头发,又推翻在地,破口大骂道:“婊/子!老子收了你就是你的福气了,还不给老子学乖点!你自己什么东西你不知道!破烂货,早就被人破了身子,装什么清高!” 说这话时,我见谭小钗的眼睛越来越直,她只盯着那桌腿不放,红唇咬得没了颜色,可她一言不发。 四下里一片议论,有人就说:“哎呦,一千两银子娶了个’小姐’啊,不值不值!” “是啊,超超啊,要不给我算了,我不在乎!” 王世超眼一瞪,满脸横丝肉道:“成!过了今晚,就给老三你送去玩。” 那个所谓的老玩调侃上道:“哎呦,过了今晚啊,那你这小娘子还有气儿么?” “哈哈哈哈!”四座一片淫/笑。 就在这时,谭小钗有动作了,她缓慢的爬起来,对准了八仙桌的桌脚,用力跑过去。 “不好,她要自杀!” 说时迟那时快,附近一个家丁飞快地踢飞那张八仙桌,谭小钗落了空,一头跄在地上。 “姐姐!” 怎么是谭环的声音,我自己观看那个家丁,帽子下的那张脸,果然是谭环。 “姐姐你有没有摔坏!” 谭环跑过去抱起摔晕了的谭小钗,焦急的摇动着她。 这时,王世超及其爪牙全不干了,拿着打狼的钉锤包围了谭环和谭小钗姐弟二人。 “小王/八/蛋!” 如果这一锤子下去那谭环定是千疮百孔,血流如注。必死无疑,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这时,我一个箭步走到前边,亮出本来不想公示的皇宫腰牌,对众人说:“你们干什么,聚众打架么!!!我是宫里的侍卫,这两个人我带走了,交给刑部查办!你们就别插手了!” 说完,我假装蹲下,拎着谭环的脖领子逍遥美男图。先是小声说:“我是允梅,梅儿啊,快跟我走!” 然后又大声吼道:“快走!别磨叽!” 允梅这个名字。没几个人知道,谭环马上会意,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一把抱起谭小钗和我一起往门外走去。 王世超也傻了,他叫喊道:“我说。你是谁啊你!” 我将金字招牌拍在他肥硕的大脸蛋上:“看清楚了,大内的牌子,如今包换,见者如见皇上!” 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马上吓倒了一大片,我心里偷笑:一块儿出入腰牌。又不是免死金牌,把你们吓成这样,还是快跑吧。一会儿露馅了。 …… 我们买了两匹马,连谭记也顾不上回去,就飞奔出来天水城,跑到了一处荒郊野外。 “谭环你是怎么回事?”我问。 此刻,谭小钗已经醒了。路上,我们扔掉了她穿戴的凤冠霞帔。用我的斗篷包着她孱弱的躯体。 “姐姐!” 看到小钗姐醒了,谭环大喜,甚至忘了回答我的问题。 他给谭小钗喂了一口水,将其放平在包裹上,这才抽回身回答我道:“一个月前,王世超那混蛋看上了我姐姐,当然姐姐不从,他便直接把我们铺面砸了,把姐姐掠了去。我为了救姐姐,在今日他们办喜酒时混了进去,打晕了一名家丁,以后的事情你就全知道了。” 我“哦”了一声道:“嗯,这王世超着实可恶!竟然当众污蔑小钗姐的清白……” “不,他其实没有污蔑,说的都属实!” 谭小钗奋力支起身子,拉住我的手,嘴唇微白,神情凄惨,她和我讲述了自己这几年的不幸遭遇。 原来,在我第一次离开天水入宫选秀之后,有一次谭环去苏州选材料,一个恶霸趁夜闯进谭记,关起门来调戏小钗,任凭小钗怎么喊叫也无济于事,只好眼睁睁地被恶霸玷污了。 这个秘密谭小钗谁也没告诉,但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这对于云英未嫁的她来说真是灭顶之灾啊! 眼看肚子就要大起来,小钗赶紧找到自己的表姑,顶着巨大的压力说出了此事,表姑很差异,但也没办法,只好帮她找了一名稳婆,把孩子给流掉了。 谭小钗那时候身心遭遇了极大的痛苦,待恢复好了以后,便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自己常在后院,所有生意都交给了谭环。 我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谭小钗无奈地苦笑说:“这个王世超,本来娶我进门时待我如珍宝,可就在那一夜他霸占了我以后,我早已不贞的秘密就泄露了,他大怒,从此对我非打即骂。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他早已对亲朋好友发出请帖,酒席自然是不能收回了,不过,规模减小了很多,而且王员外和几位夫人也没有参加,可见王家早就从心里抛弃了我。哎,我整日以泪洗面,正在发愁婚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却不想王世超酒后吐真言,将我的秘密昭告了天下,我便起了寻死的念头……我,呜呜呜呜!” 说完,谭小钗就开始哭泣上了,我也无从安慰,只是搓叹命运之不公。 “今后你们怎么过!” “不知道!”谭环答道。 我拉住谭小钗的手,坚定地对他们姐弟说:“这也算是无巧不成书吧!走,随我进宫去!” ------------ 第一百一十章 谭环入宫 “我不要入宫!” 没想到谭环会如此抵触。 我焦急地吼道:“天水你还能待么?你姐姐还能待么?那些豺狼虎豹还不把你姐姐撕了!” 谭环陷入沉思,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我入宫,我姐姐怎办?” 我答道:“我会给小钗姐在皇城附近租一处房子,至少你们安身立命是没有问题了极品乡村生活。” 谭环没有说话,谭小钗却说:“梅儿,要你带着我们姐弟俩这个累赘到处走,真是十分过意不去,要不你就把我们安顿在这附近庄户人家吧,我们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不,这里并不安全,说不定王世超已经带人在搜捕你们了,别多说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先出了甘肃省再说!” 为了让谭小钗更加好过些,我和谭环又在附近集市买了一辆马车,由谭环驾车,一起出了甘肃省。 快到京城时,我突然想起,不能让谭小钗这般打扮,否则以她的美貌,肯定会招来恶狼,于是我对谭环说,你们就在这城边等着,不要下车,我去成衣店给小钗姐买一套男装。 谭环明白我的意思,谭小钗感激地说:“梅儿永远想得那么周到。” “噢,对了,还有个事儿,就是你们进京城后,尤其是谭环随我入宫后,一定不要叫我梅儿了,叫我梓珊,宫女那个名字,不然也有可能会引起麻烦。” “好的。” …… “京城真热闹,天水果然差之千里。”谭小钗的眼眸里映着闪亮的灯火。 此时已是晚上,租房子来不及了,我猛然想起这附近有座和岳庵,里面有一名师太带着几个小尼姑修行,有时还给人看点小病,化点小灾。要是把谭小钗临时托付在那里。应该挺安全,也比较适合静养。 谭小钗一听就拼命点头,说:“恩,这世间太险恶,还是道家清修之所符合我的心意。” 谭环马上反对道:“姐姐要出家么?再也不嫁人了?那我可不干,我也不娶了!” 谭小钗摇头叹气道:“弟弟二十多了,也要成熟了,这么些年,你就为了咱们姐弟俩的生计四海奔走,婚姻大事一直置之脑后。你在想什么姐姐清楚,不过姐姐现在这个身份还当真属于压箱底的货了,呵呵。” 我插嘴道:“小钗姐切不可妄自菲薄。以你的品貌,找个好人家还是不难的,凡事随缘即好。” 谭小钗又叹口气道:“可不敢耽误人家啊,哎,谁不愿意娶个黄花大姑娘做正室啊!我啊。没那个命,难怪小时候有一次去城隍庙,算命瞎子说我是壬午杨柳木,至柔易摧啊。” 我回答说:“此言差矣,人生命格本来就是借势而生,去势而衰。姐姐没有处在合适的境地里,自然命运不旺,这只是表象。” “嗯。妹子说的对。” 我笑着补充了一句:“没准这次姐姐进京城,就是运势旺了,说不定可以登龙转凤!” 谭小钗吓了一跳:“这可说大了,你要说嫁做农妇我还信,那凤凰是要配皇上的。可不感光天化日里这么说,要吓死人的!”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 到了和岳庵,师太平和慈爱的接待了我们,也没有细问我们的出处,便安排了一间带有大通铺的房间给我们。 师太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尼姑庵太小,没有独门独院单间儿,几位施主就将就了吧。” 我心中暗暗叫苦:可是谭环是男的啊,我们谭小钗怎么住啊。 小屋还算洁净,谭环将草垫子拽到地上,指了指床榻对我们说:“梓珊你和我姐姐就睡在那上边好了,我自己睡在地上村妇清贫乐全文阅读。” 这一夜,是那么的静好。 …… 谭环作为替补银匠,随我入了皇宫大内,他装得就像是见过世面一般,头一直向前僵挺着,四处乱转的眼神却早已出卖了他。 “我说,想看就看呗,何必绷着。” 李公公在后边掩口而笑。 谭环脸红道:“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 我赶紧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入宫后不要乱说话。 到了吉祥坊,谭环才放开了紧张得发硬的身体,到处看看问问,走到婵娟时,他问我说:“这是银作么,怎么没人啊?工具真不错。” 我惋惜道:“这是婵娟的作坊,可是刘师傅不久前不幸身故,所以银作歇了业,这不才把你叫来么。” “嗨,原来是这样,可惜了,能入你吉祥坊想必都是行内的个中翘楚吧。” “嗯,是啊,碧落雁也在这儿,你要不要见见。” “哈哈,‘冤家路窄’啊!” 一番寒暄后,谭环就算是正式入驻吉祥坊了。他虽然没有带来工具,单凭他脖子上顶着的那个灵光的头脑,我相信他肯定能挑起银饰的大梁。 谭环稳定下来后,我又担心起谭小钗来,变以出宫寻材料为由,去和岳庵探看了谭小钗。 十多日不见,谭小钗恢复得不错。脸色也红润了,先前渺茫无助的神情也变作安心满足的笑容。 “小钗姐,你在做什么啊?” 谭小钗放下手中的锄头,对我道:“我,我给师太锄地啊,我们要种大葱。” “你们,哈哈,小钗姐才在这待了几天,就改口了啊。” 谭小钗拉着我做到一旁的桌子上说:“哪里啊,我真觉得这里挺好的,又安心又清净,若不是谭环那小子反对,我真想在这里出家算了。” 我诧异道:“小钗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正值美好年华,又花容月貌,相信不久后会有儒雅公子来喜欢你!” 谭小钗没有回答,她啜了几口茶,转换了话题说:“妹子,谭环怎么样?” 我大笑道:“他呀。吃得开着呐,你干活你放心!现在他都快成了我们吉祥坊的开心果了,少了他,老师傅们吃饭都不香了!” 谭小钗微笑说:“是么,那倒是‘物尽其用’啊,我也放心了。” 我问:“小钗姐,我去看房子了,城南离皇宫不远处有座小院,住的是个老秀才,后来秀才随妻子回乡居住去了。就打算把房子卖了,价格十分便宜,我就给买下来了。要不,今日你就随我走吧。” 谭小钗想了想,摇着头说:“算了,我总感觉出了这座尼姑庵,皆是危险地。我就喜欢这里。哎,不过我们姐弟俩出来匆忙,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带,妹子可否帮我垫付一些房费饭费给师太,就算是捐香火钱,让她们收留于我?以后我弟弟发了薪水。会还给你的。” “这……” 想想小钗姐的身世和先前发生的事情,我只好点头答应了。 多个人不过就是多双筷子,况且还有双倍的香火钱重生之花开入夏全文阅读。师太又何乐而不为呢? 谭小钗便踏踏实实地住在了和岳庵,她的世界暂时获得了宁静。 …… 延禧宫灯火通明。 淳妃抱着小皇子绵忻在看锦鲤,小皇子已经会说完整简短的句子,这让母子俩交流起来更容易。 “绵忻,你看小鱼好看不?” “不是小鱼。是鲤鱼,不。皇阿玛告诉我说这叫锦鲤!” 淳妃高兴坏了,夸奖绵忻道:“绵忻真聪明!” “参见淳妃娘娘!” “梓珊你来了,你吃饭了么,怎么我才叫紫嫣去唤你,你就来了!” 我回答道:“回娘娘,奴婢不是很饿,便没有吃,一会儿回去再吃吧。娘娘有什么事?” 淳妃眼睑低垂道:“哎,听陈太医说,闵贵妃也就这个月了。” 我错愕道:“不会吧,闵贵妃虽然长期抱恙,但不过也就是妇女月事不调之事,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淳妃用手帕擦了擦留下的眼泪说:“是啊,本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但近两月时常崩漏,血虚面苍,听说,人都脱了相了。” “这么严重!难道说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么?” “恐怕是没有了,闵贵妃宫里的太监说,贵妃前几日常嚷,称看见了自己早夭的咏儿和先太皇太后,她们驾着马车带贵妃上了天,这证明……哎~” 我没有说话,既然出现了预兆,看来闵贵妃是命不久矣。 淳妃又道:“闵贵妃要是去了,后gong估计又要乱了,为了挣那个仅有的一个贵妃位,相信娴妃定会将对手斩落马下,我在想,我们延禧宫是不是也该采取防御措施,别毫无戒备地被娴妃干掉。” 听淳妃这么说,我才明白,其实淳妃也是觊觎那个贵妃位的,只是她不好明说,显得掉价。于是我装糊涂道:“淳妃娘娘打算如何防御?” “呵呵。”淳妃望了一下天。 天空中星辰闪烁,偶有流星划过西面的天际。淳妃冷笑道:“看见那些流星没?说不定下月后gong就要大换血,死的死,伤的伤,成功上位的永远是少数。皇上后天要举办宴席,据说闵贵妃也要参加。” “闵贵妃拖着病体参加宴会,这也有点太不在意自己了吧。” “你懂什么!” 淳妃猛地一发狠,吓了我一大跳,淳妃赶紧改口道:“不好意思哈,梓珊,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对你说话声音大了些。” “哦,我没事,娘娘。” 淳妃接着说:“闵贵妃之所以病成那样,还去参加宴会,你知道什么意思么?哈哈!这是因为皇上要从现有几个嫔妃中选出一名新贵妃,而这个新贵妃必须闵贵妃拍板儿!也就是说,闵贵妃有一半儿决定权!” “啊,闵贵妃权利不小啊!” “是啊,谁叫闵贵妃和皇后同是皇上从亲王府带出来的呢?元配啊!!!所以,这次,我誓要和娴妃拼个鱼死网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淳妃诡计 谭环收到淳妃要求制作首饰的订单,十分高兴,可我却心情沉重魔导联盟。 “你知道,这次制作首饰与往次不同,这次意义非比寻常,甚至直接关乎淳妃的未来命运。” 听我描述得如此重要,谭环忙一推手道:“那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吃不来!” 我着急地说:“那怎么行,后天就要用了,现在叫我上哪去找银匠,必须你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只要我们努力了,结果就不会太糟糕!” “把淳妃的命运搞砸了还不糟啊,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么?” 我寻思了一下道:“别担心,我有办法了。” 谭环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你知道点翠工艺么?” “知道一些,翠,即翠鸟之羽。我们先用金丝做成不同图案的底座,再把翠鸟背部翠蓝色的羽毛仔细地镶嵌在座上。翠羽根据部位和工艺的不同,可以呈现出蕉月、湖色、藏青等不同色彩,加之翠鸟羽毛细致的自然纹理和幻彩光,点翠饰品显得十分端庄华贵。不过,翠羽必须由活的翠鸟身上拔取,才可保证颜色鲜艳华丽不脱色,实在是有点残忍,我不主张点翠。” “那你知道的不少了,我还不懂得这么多呢!我刚刚是想说,我就打算做这个点翠工艺,可你却给否定了。哎,没活路了。” 谭环嬉笑道:“好了好了,别踌躇了,我也有个办法。” “别卖关子了,都什么时候了!” 谭环从压箱底的锦盒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一堆羽毛,对我说:“怎么样,哪根好看?” 我捡了捡。说:“都好看,尤其是那些翠蓝色的。” 谭环笑了笑道:“那就是翠鸟羽毛,只可惜摘取的年代过久,取的也不是活鸟身上的羽毛,而是翠鸟每年秋天换毛自然脱落的,是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你说久不久,看这羽毛梗都黄了,哈哈。” “嗯,东西是老了。手艺却永远年轻,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样吧,你若就要用点翠。我就用,不过要用就用这些羽毛,活的我不用,我怕遭报应!” “干嘛说的这么严重,随你好了。” 从谭环那里走出来。我打算回延禧宫,一路上听到的尽是满口的翠鸟、翠鸟。 奇怪,今日我才提出点翠,怎么就满皇宫都是点翠了? “我跟你说,我们娘娘特意派好手从南河滩那边抓了二十只翠鸟,说要把它们的羽毛全都活活拔下来做钿子。” “我们娘娘也是。四处收购翠鸟。” 我赶紧抹头回了延禧宫,对淳妃说了路上所闻。 淳妃笑然:“她们啊,一群虚荣的东西。其实也不能算是被她们窃取了点子,这个点翠工艺自打圣祖爷在世时就开始盛行开了,只是一只发展不快,因为翠鸟数量极其有限,且杀生太重。常常遭到太皇太后和老太妃们的极力劝阻。现在被她们这一搅和,我看翠鸟又要倒霉喽。” 我也怅然道:“是啊。翠鸟的命运确实有些可怜。” 淳妃在屋里踱来踱去,突然说:“她们都用,我不用,便又是一种‘出彩’,哈哈,看看,我跟梓珊都学鬼了,我啊,有了另一条妙计。” …… 皇上举办的后gong大聚会开始了,满庭佳丽无人不翠,最次的也要在耳环上坠上两枚翠羽捡宝。 “哎呦呦,这得杀死多少翠鸟啊。”紫嫣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抱怨了。 “嘘~”我堵住她的嘴。 娴妃在佳丽当中最出众,她一出场,大家感到整个亭台全都春意盎然,因为她从头到脚都是翠,钿子上的翠羽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用的全是上选翠色,层层叠叠,随风荡漾,把皇后的翠色牡丹钿子也比了下去。 “作死的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我看过去,之间皇后身旁有个老嬷嬷刚好往后退了一步。 轮到淳妃上场了,她身着淡蓝色旗装,气质如兰,头顶的钿子上红红的一片,和身上的衣服有点不搭,奇怪,淳妃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等淳妃往前一跪,可把众人吓傻了。 “天啊,那头顶上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血淋淋的。” “妈呀,吓死我了。” 我也望淳妃头顶的金丝钿子上看去,那是,是什么鸟的尸体,还是被剥了皮的。 “爱妃,你!” 皇上懵了,都忘记说平身了。 “皇上、皇后,恕我无罪。臣妾这只钿子上坠的全是翠鸟尸体,大家一定奇怪它们的翠羽全都哪去了?我想说,不是全在你、你、你等人的头顶上么?是你们杀了这些可怜的翠鸟啊!” 见四座哑然,淳妃继续说:“为了头顶一线美丽,就要谋杀数十只翠鸟,这不是我大清后gong应该倡导的做法,这太犯煞气了,何况闵贵妃还抱恙,你们不但没有吃斋祷告,反而加倍杀生,是在让我不齿为伍。所以,我用这个血淋淋的头饰告诫大家,要多多修身养性啊!” “说得好!” 皇上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并且下来扶起淳妃。 闵贵妃也欣慰地点点头,所有用了点翠的嫔妃全都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我没有料到淳妃会反其道而行之,用了这么极端的手段,不过这一招确实奏效了,至少在夺取贵妃位的路上,她比别人多跑了半步。 …… 皇上和闵贵妃没有直接表态,但他们的眼神肯定了淳妃的做法,尤其是闵贵妃,事后派人送了许多皇上赏赐的贡品,以示好感。 谭环对我道:“你们主子太牛了,这么绝的点子她也想的出来,要不说,一流的主子二流的奴才准能打败二流的主子一流的奴才。” 我笑着说:“我怎么听怎么都像你在讽刺我。” 谭环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然后他话题一转,问:“梓珊,我姐姐那边怎样了,听你说她住在尼姑庵?这会不会太清净了!” 我回到道:“清净不好么!乱,对于小钗姐这样的美貌,只会造成伤害!” 谭环说:“哎是啊,往事不必再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看看她?” “出宫?目前不太容易,因为目前没有需要你出宫的时机,不过,我可以设计请小钗姐入到宫里来凤勾情:特工世子妃最新章节。” “是么,那也行啊,我姐姐这辈子就没见过紫禁城,相信她一定高兴坏了。” …… 我去和岳庵和谭小钗说了入宫之事,谭小钗本来是欣喜若狂,因为就要见到弟弟了。 可她很快又露出难色:“听闻宫内争斗更比民间,我这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别再给环儿带来困扰。” 我说:“不会的,我打算让小钗姐化装成送首饰材料的货商,这样就可以借机见到你的弟弟了,我还可以‘堂而皇之’的带着姐姐周游一番御花园,小钗姐也不枉此行啊。” “哈哈,这等美事,真是有劳妹子了。” 谭小钗稍作收拾,梳起一条大辫,还有帆布巾包起那乌黑如云的秀发。身穿藏蓝色粗大袍子,掩盖了美好的身条。最后她还不放心,将眉毛化成卧蚕般粗短,白皙的脸蛋也涂上了黑灰。 我皱着眉头道:“不至于吧,姐姐,这有点过了。你这样都不像人了,小商小贩不会这样邋遢的,其实你只需在嘴唇上附上一撇小胡子即可。” “也是。”谭小钗找了一盆水,洗干净了后,又重新折腾了一番,这才过了我这多次女扮男装的人的法眼。 …… 进宫了。 谭小钗在大太监的带领下,极力低着头,不敢扭头乱看,但两旁宏伟的亭台殿宇还是将她的眼神勾了去。 待大太监离去后,谭小钗才赞叹道:“哎,看了紫禁城,真是不枉此生啊,多少人一辈子住在穷乡僻壤,看市井繁华都没机会看,更别提至高王权的紫禁城了,我,真是有福气!” “小钗姐兴奋过度了,哈哈。” 这时,谭环从屋里走出来,谭小钗两眼含泪,情不自禁地欲冲上去拉住弟弟的手。 “嗯哼!” 我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这是在宫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谭小钗赶紧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假装说:“谭老板,好几不见,上次的钱款已经收到,多谢!” 谭环也打上了暗语,掩饰住激动答道:“收到就好,我这边就安心了。” 我忙打岔道:“好了好了,钱货两讫就好,就好,你们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们去小厨房吃好吃的。” 饭后,紫嫣突然跳出来问我:“梓珊姐姐,那个卖材料的商人怎么长得那么俊啊,他,有没有娶亲啊?” 我心一惊,莫非说的是谭小钗?便解释说:“啊,他,他家里有一位媒妁之言的发妻,前些日子病故了,他现在尚在守孝期间,还不能娶亲。” 紫嫣惋惜道:“这可惜,我还说请姐姐帮我说说。” “说说啥啊,帮你说啊,哈哈!” “姐姐嘲笑我!” “哈哈!” 是夜,我去找住在吉祥坊后院的谭小钗,对她说有人正要找她提亲呢。谭小钗一惊,一时语塞,我说笑着对她道:“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扮男扮女,都有人稀罕。对了,小钗姐还没有去过御花园吧,走,我们趁夜里人少,去那里瞧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钗获幸(一) “天水号称小江南,可也不如这御花园美,梓珊,你可不可以给我介绍下,这御花园都有什么景致?” 我答道:“进宫之初,为了尽快逃离,我还真背了大段的皇宫线路图,要不现在介绍起来也会费劲呢魔导联盟全文阅读。姐姐你看,这御花园是明代永乐年间建造的,它位于紫禁城中轴线的北端,正南有坤宁门同后三宫相连,左右分设琼苑东门、琼苑西门,可通东西六宫;北面是集福门、延和门、承光门围合的牌楼坊门和顺贞门,正对着紫禁城最北界的神武门。现在咱们走的这是御花园东路,有堆秀山御景亭、璃藻堂、浮碧亭、万春亭、绛雪轩;一会儿咱们去西路那观赏,那有延辉阁、位育斋、澄瑞亭、千秋亭、养性斋,还有四神祠、井亭、鹿台等。御花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地面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啊,姐姐,快看,那就是著名的堆秀山,它是宫中重阳节登高的地方,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有石雕蟠龙喷水,上筑御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来来来,我们登上去。” “好的。” 谭小钗玉手挽袖,欠着身子,和我钻在高高低低的树从里。 登到顶端后,谭小钗问我道:“妹子,你说这么一座全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怎么这么有情调呢?” “是啊,堆秀山虽是叠砌垒垛的假山,但由匠师们精心设计,叠垒成一座怪石嶙峋、岩石陡峭的崇石峻岭,山上有些石块酷似鸡、狗、猪、猴、马、兔等动物,增添了观赏的趣味。” 谭小钗赞叹说:“嗯,不愧是皇家园林。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哎呀,你看,从这里看刚刚咱们走过的甬道,上面的鹅卵石竟是排成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的模样,踏在脚下不觉得,俯瞰下去就像活的一般。” 我笑然:“可不是么,缩小了后就更逼真了,视线的问题,哈哈!” “啊。我的鞋子!” “怎么了,小钗姐!” “我的鞋子卡在了太湖石的小孔里,拔不出来了!” “没事。我帮你。” 说着,我便小心翼翼地攀着树枝,来到谭小钗失鞋的地方,果然,一个不大不小。正和她脚相当的石洞,一口“咬”住了她的布鞋。 我用力往外拔那双鞋,由于用力过度,鞋子脱手飞出手心,掉到假山下。 “谁!” 有男人的声音,我往下一看。可着实吓了一大跳,是大内侍卫。 想逃已经是逃不掉了,山前是池子。山后是古树,况且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逃到哪都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 我示意谭小钗趴着莫动,自己则慢慢走下堆秀山,笑着对侍卫说:“大哥。借一步说话。” 侍卫,没理我这茬。直接指了指假山上说:“谁在上面?” 我欲盖弥彰道:“我在上边啊。” 侍卫举着手里的鞋说:“胡说,你两只脚上都穿着鞋!我手里这只也比你的脚要小,难不成你有三条腿?” “你!” “大哥,”谭小钗从假山上款款走下来说:“这位大哥,是我的鞋,能还给我么?” 侍卫打量了一下她,又看了看她穿着白袜的小脚,将鞋子还给了谭小钗,问我们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我,” 没想到这时候轮到我口吃了,谭小钗却出乎我意料的冷静许多,她解释道:“我们都在吉祥坊做事,现在只是途径御花园凤勾情:特工世子妃最新章节。” “噢,那怎么还把鞋子途径掉了。” 我也赶紧帮腔道:“正走着,鞋里进了沙子,脱鞋时,鞋子被野猫叼走了。” 侍卫眯着小眼睛看着我俩,根本就没有要相信的意思,另一个侍卫还调侃道:“后来猫就上山了,你们就追啊,然后把猫打跑了,鞋就掉到我们手里了,对吧!” 谭小钗听了后,突然一反常态,对两个侍卫义正言辞的说:“是与不是都和你们没关系!试问这皇宫每个边角的虫鸣猫叫,你们都要来看看么,你们一天天的没有事情做么?” 我和两个侍卫都吓呆了,尔后侍卫大怒,要拿了我们去仔细讯问。就在这时,皇上的车辇出现在西南方甬道上。 “皇上吉祥!” “给皇上请安!” “皇,皇上。”谭小钗刚刚还“骁勇善战”,此刻却吓得脸色发白,不知说什么好了。 “都平身吧,这是怎么了啊,秦护卫,梓珊,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秦护卫这才知道我就是吉祥坊的梓珊,他忙施礼道:“原来是梓珊姑姑,刚刚失礼了!” 姑姑!!!我有那么老了!!! 我心里不悦,谭小钗却笑出了声儿。 皇上看向谭小钗:“这位是?” 再也不能隐瞒了,对皇上说谎可是欺君之罪,我只好将事实和盘托出。 “皇上,这是吉祥坊银作谭环的姐姐谭小钗,是来探望弟弟的,其他的就没什么了,皇上要是不喜欢,她马上就可以出宫的。” 我怕皇上盛怒之下问谭小钗的罪责,便急着把谭小钗往外推,让皇上抓不住她。 皇上见我们神色慌张,也猜出了几分,说:“你们不要害怕,朕知道吉祥坊的师傅都很辛苦,亲属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朕只是不解,既是女子,怎么会穿得如此……” “哦,呵呵。” 谭小钗将包布拆下来,露出如云秀发,皇上才依稀分辨出这是一个女子,并且是一个十分清丽的女子。 第二日,还是在御花园,皇上召见了谭环和谭小钗姐弟。 谭小钗恢复了女儿身,穿着一身梨蕊黄色的旗袍,头发偏挽,别了一只鹅黄流苏的素珠钗。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皇上的眼睛从谭小钗走进视线的那一刻就不会转移了,程尔道提醒了他老人家两遍,皇上才说平身。 “原来谭环的姐姐是这样温馨可人的女子,令朕的御花园增色不少。” 谭小钗赶紧低头施礼,谦虚地答道:“皇上过奖了,御花园的花都是人间极品,小钗只是荒野草花,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 皇上赶紧下来搀扶谭小钗起身,明眼人一看就知皇上动心了。 当晚,谭环一直闷闷不乐。 我进屋后。倒了一杯水递给谭环说:“怎么了你?” 谭环道:“你说呢?我想问你皇上是不是看上我姐姐了?” “也许吧捡宝。” 谭环叹气道:“我不喜欢皇上。” 我赶紧向四处望了望,严肃地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在背后议论皇上。以免惹火上身。” “好吧,我错了,我想表达的是,我怕皇上太博爱,将来负了我姐姐。” 我也犯了难:“可是这事挡也挡不住。姐姐若真有妃子命,那她就会跟了皇上,她要不同意,皇上应该也不会勉强的。” “嗯,但愿如此吧。” …… “小钗姑娘,皇上说。他在绛雪轩等你。”李公公来传话了。 “只叫我?”谭小钗疑惑地问。 李公公尴尬地一笑:“是,只叫了姑娘一人。” 谭环看向姐姐,意欲问她去还是不去。谭小钗这次出乎大家意料,断然说出一个“去”字。 我说:“姐姐可知去的意义?” 谭小钗转换话题道:“梓珊,绛雪轩是做什么用的?” 我答道:“绛雪轩前曾有五株梅树,每当梅花盛开,随风散舞。满地就像是落满了粉红色的雪花,所以得名。乾隆爷常与群臣吟咏于此。曾赋:“徕春何处归来早,堆秀山前绛雪轩”。 另外,绛雪轩前有一座琉璃花坛,上部用翠绿色栏板、绛紫色望柱环绕,下部为五彩琉璃的须弥座,饰有行龙及缠枝西番莲图案。坛内叠石为山,栽有牡丹等名贵花木。花坛前竖一远古木质化石柱,铁灰色,十分珍奇,上刻乾隆爷御题。最让人称奇的是绛雪轩的门窗全是楠木本色,不刷任何彩漆装饰,显得古朴自然。” 谭小钗点了一下头道:“是座清修看书之所,那我心里就有数了,谢谢梓珊的讲解。” 谭小钗随着李公公走了,留下我和谭环大眼瞪小眼。 …… 一夜过去了,谭小钗未归,谭环很着急,是不是从吉祥坊的小窗望向外面。 上午过后,谭小钗跟着李公公回来了,大家赶紧围上去,谭环仔细打量着谭小钗,生怕她少一块肉。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谭环到底还是张嘴了,他问了我想问的:“姐,皇上对你如何?” 谭小钗端着杯子的手停住了,说:“没有怎样啊,到底是一座清修之所,我们只是论画,说说民间的传说,以及赏海棠花。那海棠果然很美,一树树的粉红,落在人身上,心神都荡漾开了。” 谭环就像没听见这些,直接焦急地问:“我的意思是,皇上他有没有临幸你!” 谭小钗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着问弟弟道:“环儿何出此言,不是每个女子都有被皇上临幸的机会的,多数还需从底层开始。” 谭环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放心:“姐姐,皇上除了赏花论画的,就没和你说过一句赞赏你的话?” 谭小钗哈哈一笑:“说了,皇上确实说他喜欢上我了,这样的话能代表什么意思?”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钗获幸(二) “皇上原话‘这鱼儿甚好,我却愿者上钩,绝不会令鱼儿有一丝的不悦。’皇上敬我,比其他男人都怜我,但我深深知道,皇上身边不缺女人,无论他当时在绛雪轩是怎么想的,怎么说的,以后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谭小钗说的凿凿,想的透彻,我就放心了,谭环也放心了,我说:“那也好,小钗姐背后有了山一样的男人照应着,即便没有得到什么,心里也算是安稳了不少。” 谭小钗茫然地一笑:“呵呵。” 李公公总是应着景地来,正当场面出现冷却,没有话题可说时,他便满脸笑意地带着礼物走进来。 “小钗姑娘,皇上说今晚还邀请您去绛雪轩一聚,他老人家请甘肃名厨做了一桌子佳肴,等着和您一起品鉴。哦,这是皇上从宝库里特意挑的一串东珠项链,希望您也带着去。老奴告退了,小钗姑娘您可别忘了啊!” “嗯。” 谭小钗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半句,收下礼物,便告辞回去准备了。 “你姐姐今儿个好奇怪啊,表情素素的,不喜不哀不怒的,看来我们多虑了,小钗姐很适应宫里的生活。” 谭环说:“可能有她的苦衷吧,我姐姐平日里敢怒敢言的,自从上次经历了王世超那极品后,就变了一个人,她的心就像这假山前的池水,看着不深,实际上绝对能能淹死个人。” “好了,别乱猜了,到时候就见分晓了,明天我就和小钗姐说,她要不要回和岳庵了。” …… 一到早晨,我就特别紧张,不是怕皇上那传来谭小钗撞墙寻死的消息。就是怕谭环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说,他姐姐被皇上…… 可一切都太平静,平静得门外的阳光照在桌子上的果盘中,一只苍蝇自由自在地叮来叮去。 “吱呀~” 门开了,出乎我意料,进来的是谭小钗本人。 “妹子才醒,今天值夜班?”谭小钗深具亲和力的嗓音甜入我的心脾,我想昨晚皇上早就醉了。 我从床铺上滚起来,对小钗道:“姐姐,你怎么自己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谭小钗淡然一笑道:“没有,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宫霸上无赖酷boss全文阅读。怕和你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我错愕道:“怎么会?姐姐没有得罪皇上吧?” 谭小钗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摇摇头道:“不但没有,而且上钩了。” 我张大嘴巴,谭小钗无奈地一笑道:“皇上昨晚请我煮酒论诗后,终于假意借着酒劲儿亲近我。可我和皇上说,我不是完璧了,皇上没有去想,就说了一句让我感动至深的话――水晶掉了一个角儿也还是一块儿宝贝,琉璃再完整也是低档货。他将我比作白璧微瑕,后来又改口说无暇就不可爱了。可见他是多么紧张我的想法。” 见我低头不语,谭小钗又说:“好了,你和谭环别担心我了。我能留下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守着环儿了,也可以天天见到你这个好姐妹。我总觉得,皇上要是真喜欢我,环儿就有了至高无上的靠山。王世超之流也就再也不敢招惹我们了。哎,梓珊妹子。我们都是小民,都被整怕了,记得你曾经说过,皇上是一等一的男人,那我一定要得到他。” 我苦笑道:“小钗姐啊,我是说过不假,可后gong有无数王世超,甚至更甚,我是怕你招架不来啊。” 谭小钗咬牙道:“为了活着,为了弟弟,我可以。” 我发觉谭小钗真的变了,她清澈的眸子似是能生出两把弯刀,刨开敌人的胸膛,而这一切的转变竟是为了活着,家乡没法呆了,异乡没靠山,人就变厉害了,变坚强了。我也不知道把满身是伤的小钗姐带进宫是福是祸? …… 谭环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谭小钗已经答应了皇上,将来吉祥坊串门的我拉在一旁,问:“我姐姐还是和皇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姐姐让我给她做几个圆头的簪子,我便知道了。” 我疑惑地问:“有何不同么,好多女人的簪子都是圆头的。” 谭环笑然道:“你真不懂么,是已婚女人的簪子才是圆头的,她们是怕亲热时扎到自己的男人。未婚女孩的是尖头的,因为未婚女孩一般发髻偏高,头发造型多,圆头的别不住,就需要夹子或者尖头的互相羁绊在一起,才会牢固。” 我点点头:“哦,还是你对发钗研究深啊。好吧,就说是吧,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皇上可以保护小钗姐的。” 谭环终于学会了小声说秘密,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低声对我道:“我不放心的不是皇上,是其他后gong女人,我怕她们妒忌我姐姐。” 我叹口气说:“你放心吧,我会暗中协助小钗姐,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谭环感激道:“那敢情好,谢了,梅儿。” 我打了他两巴掌,更正道:“是梓珊!梓珊!再记不住,不理你了。” “梓~~珊~~~”谭环拖着长音重复道。 …… 谭小钗终于等到了有名份的日子,她跳过了做官女子和小答应,直接被册封为谭常在,这样,绛雪轩就名副其实的成了皇上宠幸谭小钗的场所。 绛雪轩被重新修缮了一番,还添置了不少新家具和新树木,谭小钗的待遇也一下子今非昔比,皇上知道她怕冷,便将拨给绛雪轩的炭火暖具等,提前送,迟了收,别的嫔妃是按照等级拨给数量,唯独小钗姐这,但凡温度浮动,便及时供给,可谓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体贴得无微不至。 谭常在身着米白色旗袍,裙摆绽放西瓜红色的海棠花,设计起自绛雪轩重返埃德加最新章节。她头上横着一枚云头燕造型的扁方,和颈子上那串滚珠溜圆的莹白色东珠项链相映成趣,就好像海燕飞翔于白色浪花之上。 “小钗姐真美。”我为她披上一件玫色斗篷。 “皇上驾到!” “朕今天这是进了仙宫啦,怎么谭常在如此娇艳动人,仙气逼人啊!” 皇上年逾半百,可看到美女后,还激动又脸红,像个正在相亲的小伙子,着实可笑。 娴妃和淳妃的脸色马上变了色,皇后则看上去波澜不惊。 晚上,淳妃招我入延禧宫。 她问我道:“梓珊,这个谭小钗仅仅是谭环的姐姐这么简单么?” 我知道淳妃是真的在担心什么,毕竟她还没有完全坐上贵妃位,刚解决一个胡搅蛮缠、风骚耀目的娴妃,这又来了一个我见犹怜、清纯亮丽的谭常在,淳妃恨不得生出千手千足来,抓住这些狐媚子全部掐死。 我回答道:“真的就是谭环的姐姐,她涉世不深,身世凄凉,可能只是想找个依靠,并不是要争什么地位。” 淳妃摇摇头道:“越是这样与世无争的女子,才越会吸引皇上的垂爱,甚至有逆天的可能,将来待她得了高位,她只需告诉你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留神获得的,你便完全上了当,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样的女子比娴妃还危险,梓珊,你要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噢。” 我无从辩解什么,因为我知道淳妃认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再多辩解,就是和她的敌人同谋了,或许会获同罪。 …… 绛雪轩里,正在歌舞升平,皇上不用再和他的小钗偷偷幽会,而是完全放开了亲亲我我,搂搂抱抱。 也不知是心态变了还是怎么,谭小钗竟然很自然的迎合着皇上,就好像不是第一天来宫里。 “哎,受过伤的女人真可怕。”我如是想着。 “梓珊,你来了!”谭常在老远就看见我站在门口,犹豫着不进去,她大方地如好客的主人般接待了我这个“客人”。 “姐姐,哦,不,谭常在好。” 皇上发话了:“诶,梓珊丫头,怎么这么客气,小钗一直和我说你是她的好姐妹,希望你一直叫她小钗姐。” “奴婢,不敢坏了规矩。”我忙跪下。 谭小钗赶紧走下台阶,搀起我,嘴上打着后gong娘娘腔,眼神却表现出这仅仅是演戏。 晚上在吉祥坊里,谭小钗支开了两名宫女,与谭环和我围坐一桌,语重心长又透着无奈地对我说:“妹妹,白日里我不是有意抬高自己,我仅仅是为了在其他宫女那里树立自己的威信,姐姐怠慢你了。” 说完,谭小钗欲离开座位给我施礼道歉,我赶紧拉住她说:“我理解,姐姐是身不由己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另外,也是谭环,希望他以后挺起腰杆做人。” “对!妹妹一语中的,知我者梓珊妹妹也。谭环,姐姐今日做了常在,明日可能还会做贵人、嫔妃,也可能被她人灭下十八层地狱,可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以你为先,长女为母,姐姐不求报答,只希望你早日赚够了钱财,回乡娶一房好媳妇,安居乐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恐争春后(一) 水清鱼不来,花艳招妒忌。 谭小钗这一入驻皇宫大内,便惊起一滩沙鸥,连一些被皇上冷落了三五年的嫔妃都开始学着谭小钗的娉婷美态要求自己,想要再博得皇上一回头。她们甚至拉帮结伙的来绛雪轩看望谭小钗,想要从谭常在的身上汲取经验。 我观谭姐姐确实乐得其所的样子,估计这一切还是为了谭环。小钗姐这条鱼学会了自如的吞吐污泥,或许才是在宫里生存的王道。 “李姐姐,这是皇上赏给我的金色披肩,可我总觉得自己不够雍容华贵,配不起这色彩,还是送给李姐姐吧。” “陆姐姐,皇上送的珍珠我这里用不完,不如送你一壶好了。” 各宫娘娘自然是欣然接受,表面上笑颜如花、感激涕零,实则心里暗暗骂得狠实呢。因为好多东西,她们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获得。 淳妃说,皇后早会时,娴妃意见最大,恨不得视小钗姐为妖孽,欲除之而后快。皇后倒是大度,说后gong几十年没有如此姿色的佳丽了,也该让皇上乐呵乐呵了。 “哈,刘佳氏这个胸大无脑的傻女人,真当自己家族是大清朝的擎天白玉柱了,竟敢和皇后这么直接的说话。不过,她越是这样,和皇后走得就越近,皇后其实蛮喜欢她这样,皇后也需要有一条火辣辣的喉舌替自己做黑脸。” 我笑然道:“娘娘,其实小钗姐是真的很单纯,她应该只把侍奉皇上作为侍奉自己的夫君,而不是要什么名份地位。” 淳妃瞥了我一眼,冷笑道:“梓珊你做了好几年的宫女,竟还是如此不经世事,本宫不是说过了么。多好的姐妹关系一触及灵魂马上土崩瓦解。好了,我累了,你先去吧。” “是。” 我正欲告退,淳妃又想起什么,叫住了我:“梓珊,且等下,我本宫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宫竟忘了。” 我退了回来,洗耳恭听。 淳妃道:“再过几天。皇后娘娘要举办一场舞蹈大会,说是让这冷清了好几年的后gong活跃一下气氛,再个。也是给闵贵妃冲冲煞气。” 我忙问:“闵贵妃怎么样了?” 淳妃四顾无人后,小声告诉我说:“太医院说,怕是过不了今春了。” “啊。” 淳妃又说:“这个,梓珊你知道就好,不要对别人说。对谭小钗、紫嫣,还有那个克锦什么的也不必说。” 淳妃的记性真是好得惊人,连克锦这个边角人物她还记着,可见在她手下做事要越来越小心,以免被秋后算账。 …… 自从知道了皇后要开舞会,吉祥坊可热闹了。 每日订单激增不说。还都是千奇百怪的要求,有的想要做一副垂到肩膀的大耳环,有的想要三色珍珠项链。谭环嘲讽道:“不愧是锦鸡涂颜色,不知道怎么花哨好了。” 淳妃娘娘到时候自称一派,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和见解,她全套都要一个色系一个花系的首饰和衣服,这样显得出挑。 谭小钗问我自己这次怎么穿戴。我说:“姐姐自然还是适合加了银色的素缎,最好带有暗花青本红妆。你别管了,我回去广储司帮你挑一匹适合你的。” 谭小钗高兴道:“那敢情好,妹子操心了。” 我调侃她说:“哎,现在叫妹子,以后小钗姐变成妃子,恐怕我就要自称奴婢了。” 谭小钗忙摆手:“不不不不,要真是那样,我一定将你要了去,然后提前放你出宫,这样我们还可以姐妹相称。” “真的?” “当然,我是梓珊亘古不变的好姐妹!” “哈哈!” 这时,不知什么原因,我竟希望谭小钗越爬越高了。想着想着,我的腿便不由自主地迈向广储司。 …… “梓珊?” “淳、淳妃娘娘!” 奇怪了,淳妃竟然给自己挑起衣服来,而没有通过我。 “怎么,你在奇怪本宫为何自己劳身挑起衣服来?” “我……” 淳妃放下手中的衣料,解释道:“我啊,其实是提前做到心里有数。记得上次你来挑选银月纱,不就是别人看你位卑权低,把好的全都瓜分了去么?这次,本宫先来震一震,看看哪个能挑最好的走?” 我心里明白,淳妃这是把自己放在了准贵妃的位子上,看看谁先挑布,谁就是自己未来的敌人。 淳妃看着我,我不敢抬头,更不敢说出是替谭小钗来挑选布匹。淳妃崩了一会儿,先笑开了:“梓珊,你不会是来先天下之忧而忧,替本宫挑选的吧?” 有了台阶下,我还不下,那不就是傻子么?我赶紧说:“是啊,有了上次的教训,奴婢可不敢晚半步了。” “哈哈,那好,你说,本宫究竟适合那一匹。” 我扫了一眼库里的所有布,显然是有一匹雪中素梅的银丝贡缎被人拿了出来,估计是淳妃自己看中的,便指着那匹布说:“那个好,高雅又清丽,正适合您。” 哎,说实话,其实若不是淳妃先入为主,我就会将这匹布推荐给小钗姐,可是…… 淳妃看了看布,又看了看我,道:“噢~,那谭小钗用哪匹?” 我心中一凛,未想淳妃处处想在我前边,我望向满眼的花红柳绿,却不知哪一匹布是不带刀的凶器。 淳妃笑着走到一匹布面前,拿起它,说:“这匹吧,谭常在白皙如玉,不用它衬着可惜了。” “怎么是这个颜色?” 我惊呆了,那是一匹藏蓝色的素缎,没有一丝花纹,深沉的像夜晚的天幕,也没有暗花,宛若一潭死水,波澜不起。 这叫小钗姐如何穿起啊,也没有合适的珠钗适合这么老气横秋的布料。 我干笑了一声,拿走了这匹难看的沾染了逼人寒气的衣料。 …… 谭环看到这匹衣料,没有说话,谭小钗也没有,这匹布简直是一无是处,做什么都不行。 最后谭小钗说话了:“就接收了她吧,我想,淳妃是怕我打扮得太出挑,遭人妒忌,这是在替我保护自己,很好杨康的幸福生活。” 谭环快人快语:“什么啊,她们分明是在欺负你!这样的布料,恐怕老太妃们也不会选择,这估计是男人的裤子布料吧。” 谭小钗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转身对我道:“妹妹有何高见?” 我无奈地说:“哎,这样的布料,跟星空背后的夜幕一样暗沉……对了,星空哈!” 谭环眼睛也一亮:“对,星空,星空,就是星空的感觉!” 于是我和谭环都有了定义,就用这块布做暗夜的背景,上面缀满雪白的珍珠和碎钻做花纹,肯定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说做就做,谭环负责加工珠宝装饰,我则负责设计最终布局,我们想了好几套装饰方案最后都被谭小钗否定了,她说不想太华贵太夺目,我和谭环又准备了两套不华贵不夺目的以供选择。 选择少了,谭小钗倒为难了,因为两个简直难分伯仲,一个是月下散雪的感觉,一个是夜幕中的萤火虫。小钗姐都喜欢,最后不得不用掷币的方式来决定。 “哦,哈哈,是萤火虫。很好,毕竟淳妃的布料带了雪景,我就不要和她冲了。梓珊你说呢?” 我答道:“姐姐正解,我同意用这副萤火虫的,只是这领口的珍珠我希望换成小一号的,还有这萤火虫,也不要全都一般大,要有大有小,这样才会显得它们离我们有远有近。” 小钗惊喜道:“梓珊艺术造诣就是深啊,总是能想到别人不能想,做到别人不能做,难怪淳妃对你迟迟不放手。” “也是我没有到岁数啊,还差两三年呢。” 谭小钗说:“哎呀,妹妹,你这么能干,会不会娘娘最后不放你啊。” 我一惊,脸色更变,谭小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傻妹妹,姐姐现在就努力,争取能在皇后面前说上话,足岁就放了你!” “嗯。”我笑着答应。 …… 萤火虫旗装做好了,扣子是翡翠的,领口袖口缀着米粒大小的散碎珍珠,群身上点缀着几十颗大小不一的萤火虫,翅膀是用上次剩下的银月纱碎片做的,在闪闪烛光中,还真像是以前小时候萤火虫漫天飞舞的感觉。 谭环从架子上取下一套银丝和珍珠编成的流苏抓钗――蝶恋花,替姐姐戴上。 我惊叫道:“哎呀,小钗姐,你这俨然是大理新娘啊,神秘而古朴,绝对能一压群芳。” 谭小钗忙推搪说:“那还是不要了,我只是想要自己别太难看,惹闵贵妃害眼就不好了,这样确实可以喜庆一些。环儿、梓珊,谢谢你们两个。” “不客气。”我说。 我回到延禧宫,淳妃不在,我遇见了紫嫣,她闷闷不乐地对我说:“姐姐啊,淳妃生了一天闷气了,对我们不断发脾气,李公公吓得一天没来,可我还得听着,你快去后花园看看吧,淳妃娘娘就在那。” 我走上寝宫后的通幽小径,来到西凉亭,淳妃果然一个人在那坐着。 我问:“娘娘,您怎么了?” 淳妃转回头,手里握着先前挑好的那匹贡缎,对我说:“梓珊啊,你说气不气人,就这匹布,广储司竟然有两匹一模一样的,一匹在我这,另一匹在娴妃手里。”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恐争春后(二) 我看了看淳妃手里的这一匹,白雪为底,素梅点点,可那梅树貌似没有树冠,只有一根树干通到顶,上边的部分哪去了?显然是在娴妃手里。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图画,值得两名妃子如此争抢? 落雪、点点梅花、银丝伴着鹅黄色的底子,红云般的梅花树冠,上面栖息着两只羽毛发亮的大喜鹊。 嗯,肯定是大喜鹊和梅花丛让娴妃截了去,留下没有任何图画的底部给淳妃娘娘,能作何用? “梓珊,你告诉本宫,这么素的布匹能做什么用?” 我心里想说:“还不是您自己挑选的么?” 但嘴上说:“娘娘,我感觉这上面还有一部分。” 淳妃一愣:“还有一部分,可看这布料的布边十分齐整,没有被截断的痕迹呀?” 我解释说:“这是贡缎新织法――自锁丝,无论怎么裁剪,边缘都是不脱线的。” “哦。” 其实要不是已知上面还有一半儿,单看我们手里这部分,还是挺有意境的,只是淳妃心里犯了膈应,她不想在那么重要的日子和死敌撞衫。 “娘娘,要不咱们还是尽快重新挑选一匹吧,时间还来得及。”我建议说。 淳妃坚定地告诉我:“不,本宫还就跟那狐媚子耗上了,本宫就是要用这一匹。我就知道那刘佳氏没安好心眼,定是将至关重要的图案取了去,留给别人难堪。” “哦,娘娘,其实库里真的有比这个还好看的布匹,咱们犯不着……” “什么都别说了,第一。你给本宫调查清楚,娴妃拿走的那匹布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第二,你帮本宫请吉祥坊的师傅设计下这匹素布,本宫定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李公公神通广大,广撒网,稍微一询问,就得出了确切的结论――娴妃的宫女确实拿走了一匹上边带有喜鹊图案的贡缎。 那天李公公还多了句嘴问娴妃的宫女:“娘娘为何不全拿走?” 那宫女解释说:“李公公,我们娘娘是何等的苗条,这,这匹布也太大了吧。用不了!用不了!” 李公公当时不懂其中的奥妙,也是碍着娴妃的地位,便没再说什么。 我对李公公道:“好吧。看来真让我说中了。那行,谢谢你,李公公。” 回到吉祥坊,我第一个先找到了谭环,告诉他详情。 “我说。这件事情怎么办?谭环大师!” “别叫我大师。第一我觉得得到素缎未必就是输了。从一个银匠的角度看,身上穿的花哨,就会减淡主角的光环,所以身上穿得素了,很容易就可以通过装饰物提升意境和气质。第二,” 说到这。谭环特意跨近一步,伏在我耳畔说:“第二,淳妃这是咎由自取。她不是逼着我姐姐穿那件藏蓝色的素布么,现在她也被别人设计了闺事最新章节。” 我没有说话,但心里默认了此说法。 “我们先别说这些了,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淳妃,哦不。是帮我度过难关,这件事情不解决。恐怕我和小钗姐都有危险。” “关我姐姐什么事,她算计了我姐姐,还不兴我姐姐自我解救一下啊?” 我叹气道:“如果淳妃这次没穿好衣服,你姐姐穿得又很漂亮,那她就比穿得难看死得更快!据我在宫里生存这么久的经历,我感觉这次淳妃是认真的,势在必得。” 谭环半晌无话,过了片刻,他说:“好吧,我懂了。为了我姐姐,我帮你了。” 我呵呵一笑道:“原来不为了你姐姐,你就不会帮我啊。” 谭环一搔头说:“我这人说话粗,你别挑刺。” “那你的办法是……” 谭环用草纸画了一张图,对我说:“你不是说那匹布缺了两只喜鹊和一树的梅花么,那我们就在头冠首饰上下手,做一顶喜鹊登枝头的钿子。” “嗯,想法不错,寓意好!不过,你猜拥有完整图案的娴妃会如何打扮?” 谭环犯了难,说:“娴妃好像没有在吉祥坊下单子,我就无从猜测了,我这人思想简单,猜不透你们后gong女人的海底心。” “哈,你说话越来越深沉了。” …… 我将谭环的想法告诉了淳妃,淳妃站起来来回走,迟迟不下决定。 我猜淳妃一会儿一定拿出相反的结论,果然,淳妃说:“让紫嫣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本宫要做喜鹊登枝的钿子。” “啊,娘娘,不是吧,告诉她就等于让她有了把握咱们的能力。按照先前的作风,娴妃肯定会造出和您一摸一样的钿子,那样,咱们可就无计可施了。” 淳妃哈哈大笑道:“不会!她若真做了一摸一样的,那就输了。” “怎么?奴婢不懂!” “你想啊,她身上一片花海,两只喜鹊,头顶又是一片花海,两只喜鹊,那气势绝对是压过了她那张脸,谁还会注意她。不过,本宫猜她不会那么傻,这个哑巴亏啊,她还真得自己吞下去。你去我赏赐谭环,谢谢他出的主意。” “是。” 谭环和谭小钗正在吉祥坊后院说话,见我来了,谭小钗马上问:“听说你们娘娘和娴妃又顶上了,最后怎么解决啊?” 我手一摊,掏出几锭银子,交给谭环说:“淳妃娘娘赏给你的!” 谭环一推,银子掉在地上,谭小钗捡起银子,责备弟弟道:“环儿,怎么出来这么久,你还是那么鲁莽。你千不乐意万不乐意,也不要让梓珊妹子难做!所谓各为其主,宫女难做啊!梓珊妹子,你别在意哈!” 谭小钗眼神殷切,我知她是真心真意待我,便大度地说:“没什么,谭环说的确实是,宫里就没有好人!谁不心疼自己的亲姐姐?那个什么,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们,娘娘说如果还有人做一模一样的钿子,谭环你就照做好了。” 我告辞离开,谭小钗也称身不由己,必须回宫,留下谭环独自疑惑。 …… 皇后在坤宁宫召开了这场盛会,不知是为了取悦皇上,还是真心想令闵贵妃高兴,反正大家的穿戴是空前华贵、丰富多姿超时空犯罪集团全文阅读。 每个嫔妃一一上前拜见皇上、皇后和闵贵妃,娴妃和淳妃果然撞衫了,娴妃也果然吃了自己种下的苦果,想比同样色系、同样钿子下的淳妃,娴妃显得要繁冗、累赘许多,尤其是四只大鸟重重压着她那张秀气的小脸,都快压扁了。 淳妃倒是轻松了许多,嫩色佳人,水灵清丽。 可惜,这些繁花似锦皇上的眼神却很难驻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等待谭小钗的出场。 谭小钗最后一个走进坤宁宫,她一进来,四座哑然。 “这是苗疆的服饰么?” “好神秘的感觉。” “她这是什么打扮啊,汉不汉、满不满的。” 谭小钗没有理会,自己施礼自己起,当众做了一套优美的大理妇女祈福动作,对闵贵妃说:“臣妾预祝贵妃娘娘早日康复!” 皇上、皇后和闵贵妃都没想到,唯有谭小钗祝福了闵贵妃,其他嫔妃都光顾着对皇上展示自己的美丽服饰,把皇后开此会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好!真是太有心了!谭常在真是后gong最用心的女子啊。” 闵贵妃也赞许不已,皇后随声附和着,娴妃马上表现出厌恶和不服,淳妃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 掌灯时分,紫嫣低着头来找我,我一看就是没好事,说不定淳妃记恨上我和谭氏姐弟了。 我胆战心惊地走到延禧宫,老远就有一个茶杯摔了出来。我心中暗自发冷,可还是要走进去。 淳妃看见我,眼睛用力瞪着,好像心里在斥骂我一千遍,骂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奴才吧。 可出乎我意料,淳妃只是瞪眼,没有发火也没有责打,终了,这吓人的气焰竟然消了下去。 “梓珊,这个谭常在的弟弟谭环果然了得啊,设计衣服都有一手,本宫有意提拔他,你说我让他做吉祥坊的副总管怎么样?” 淳妃这一说令我吃惊不小,我赶紧答道:“娘娘,吉祥坊历来只有做事情,没有官衔儿,副总管貌似听起来和内务府一般的感觉,奴婢怕,怕谭环他担当不起啊。” “怕什么啊,这只是个提议,或许本宫用词不当,不应该用副总管,用协理比较合适,协助你共同管理吉祥坊。” 我忙说:“这,这也不行啊,他只是个匠人,不懂经营什么的。” 淳妃笑然道:“什么话,哪有谁生下来就会经营,可以跟你学么?再说了,我听说那谭环姐弟在天水不就是开店的么,怎么来宫里就不会开了?” “我!” 我不由惊叹淳妃娘娘真是眼线甚广,她还真去调查了谭环和谭小钗,看来以后他们几个就要把我夹在中间,活活挤死了。 淳妃一摆手:“梓珊,这么晚了,你去休息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一个女孩子,再怎么卖力,精气神儿上也比不过男子,以后让谭环帮你处理一些花力气的苦差事,你就可以轻松些了。” 协理吉祥坊这职位,确实不算过分,只是,这简单的册封,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识抬举 谭环听到自己要被淳妃提升为吉祥坊协理个消息,非但不高兴,反而大为光火。 “环儿,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好事情啊,姐姐为你高兴。”谭小钗恭贺道。 谭环却不这样以为,他说:“姐姐啊,如果真的接受了,我就等于被买断了,只能为淳妃一个人服务,不能给姐姐做首饰了。你想,淳妃她也是千年的狐狸,上次她眼见自己给你的那块丑陋蓝布飞身变了最耀眼的装扮,她能不妒忌么?女人看女人看不清,男人旁观一眼就看穿!” 谭小钗张大嘴巴诧异着,我也说不出半句话。 回到延禧宫,我和淳妃反馈了谭环的想法,说他觉得自己经历还是浅,别看以前在天水小镇独当一面,这要到了皇宫,能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淳妃摇摇头道:“不识抬举。” 闵贵妃的病情越来越重了,竟是到了迷糊妄语的地步。 太后派去的宫女皆不能很称心地陪伴贵妃,被闵贵妃发配了回来,大家也不知道闵贵妃到底想要什么。 谭小钗古道热肠,自己未经任何人允许,就自行去探望闵贵妃,听谭环一说,我就赶紧跑过去,生怕谭小钗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她自己做了好多红豆馅沙包和红枣牛乳羹,一勺勺喂给病榻上红颜萎黄的闵贵妃。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么?”闵贵妃问。 谭小钗道:“贵妃在说什么啊?女人就是水做的,闵贵妃总不爱喝水可不行,来,乖啊,妹妹喂你好吃的。” “哦,还是谭妹妹说话最中听,其他人都是在本宫得势的时候给我送礼。现在全不来了。谭妹妹,来,本宫将我的凤钗送给你,这是先太皇太后送与本宫的。若本宫死了,不管以后谁是贵妃,持此钗者永远安全无恙!” 谭小钗赶紧放下汤碗,下跪道:“臣妾不敢,这太贵重了。” 闵贵妃挣扎着坐了起来,在空气里去抓谭小钗的手,谭小钗赶紧将闵贵妃的手抓住。闵贵妃用尽全身力气掰开谭小钗的手心,将凤钗放在她的手里,有气无力地说:“拿着。将她送回皇上手里,记住,是皇上,不是皇后。记住,好了。本宫累了,真的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谭小钗紧紧攥着那只凤钗,我看见凤凰的一条尾巴都被她捏卷了起来。 “小钗姐,你没事吧?” “没事……” 谭小钗平定了一下心神。整理了一下凤钗,在御花园的十字路口徘徊不前,不知道是该先往养心殿走。还是先往自己住处绛雪轩走,还是,还是再回闵贵妃身边,把凤钗留下。 “梓珊,你说我该怎么办?”谭小钗不知道后gong这盘大棋的玄机。生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我也纠结了好一会儿左手封魔全文阅读。最终觉得不如把这个麻烦事按照闵贵妃的意思推到皇上那,自己不就解脱了。 走到半路上,谭小钗问我:“你说这是女人的东西,直接交给皇后不是更好?” 我解释道:“哎呀,我还以为谭小钗姐姐十分了解男女之心思,原来还不如我啊。我感觉这凤钗代表皇上和闵贵妃的一种情分,就如同母亲赠给儿媳妇的信物,要归还也是归还给自己的丈夫。” 说到归还,我和谭小钗心里一凉,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 凤钗归还后,皇上所有所思,头没抬半下,也没说什么就让我们回去了。 我调侃道:“哎,姐姐当前,也没有将皇上从低头沉思中拔出来啊。” 谭小钗笑着说:“看妹妹说的,我哪有那么大魅力。那个,我还是不放心闵贵妃,我们回去看看吧。” “嗯。” 还没到,就闻到一股肃杀的氛围。 “闵贵妃薨了。但是这个消息,贵妃早有教训,说一旦自己薨世,必须押后一天告知皇上,因为她还想在先太皇太后的听香斋里神游一番,不想马上就被盖棺定论。” “这,哎。” 不知为何,我俩一点也不吃惊,就像闵贵妃早已告诉我们这个结局似的。 闵贵妃的丧事十分隆重,可所有嫔妃在一片恸哭声中,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瞄着闵贵妃的遗物。 我知道她们多半是在找那只凤钗,淳妃也在其中,她是最关心那只凤钗下落的人。 丧礼结束后,大家都怅然所失,虽然所有嫔妃也清楚即便看见了凤钗也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当贵妃,可看不见才是一种更痛苦的折磨,因为也许它早就被自己以外的那个女人抓在了手里。 延禧宫里,淳妃掌灯未眠。 “梓珊,据说你和谭小钗一起去了闵贵妃那里,你们去做什么了?” “我……我们是去探望闵贵妃。” “探望病重的妃子,尤其是贵妃,需要得到皇后首肯,你们有么?皇后叫你们去探病的?” 我心虚道:“没有。是,是我们路过那里,无意中进去的。” 淳妃仰天干笑一声,对我说:“无意中进去的?也就梓珊你这傻丫头会这么想吧,谭小钗她可不会这么想的。” 我忙解释道:“我们是真的真的进去探望了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淳妃仔细盯着我瞧着:“难道闵贵妃就没说起她的凤钗?” 我脸色一变,咽了一口吐沫,淳妃看在眼里,眼神愈发冷峻。 “是这样,闵贵妃叫我们把凤钗交给皇上来,我们就照做了。” “交给皇上……” 淳妃口中一直嘀咕着这句,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道:“糊涂!不识抬举!一群饭桶!” 我吓得脸色发白,淳妃马上收敛了怒态:“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我没有走,因为我惶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这么大的惶恐,为了我也为了小钗姐,惶恐万分蛇吻拽妃。 淳妃看着我战栗的样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笑意道:“以后,你,和谭小钗,哦不,就你自己,要是以后你再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先不要擅自做主,来找本宫商量,明白了么?” “明白。” 第二天一早,淳妃又紧急招我,我赶紧随便梳洗了一下就跑去了。 淳妃眼睛定定的看着地面,对我说:“你看吧,我就知道闵贵妃将金钗交给皇上,另有其意,果然,皇上推迟了新贵妃的宣布,改为再慎重考虑一番。这个谭常在啊,真坏事!” “不不,小钗姐她不懂其中的奥妙,其实,真的是闵贵妃求小钗姐将凤钗还给皇上的,我们还一直以为这类似于妻子将信物交给丈夫,那种感觉。” 淳妃笑然道:“哎,不谙世事真可怕!好吧,这就是本宫的命吧。我现在跟你说,凤钗代表着贵妃位的传习,还给皇上,代表闵贵妃在所有嫔妃中并没有中意人选,她还请皇上在等几年,待新的一匹嫔妃培养起来再说。” 我疑惑地问:“贵妃又不是皇后,有必要那么谨慎么?” 淳妃骇然,左右环顾,低声对我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在宫里说话不要点名点姓,尤其是皇后这个至高无上的后位,千万不要拿出来做比较和评论。我在和你说得更明白些吧,贵妃将来最有机会被升为皇后,当然了,必须要是那个最高位空缺的情况下哈。” 我算是明白多了,用力点头。 淳妃想了想又说:“那,除非送凤钗,皇上就没有和谭常在多交待些什么?” 我立即坚定地说:“没有,这个我敢发誓,皇上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拿着凤钗发呆。” 淳妃冷笑道:“那好吧,梓珊啊,你抽空看看谭小钗去,告诉她宫里的事情很复杂,凤钗很重要,如果皇上找她问话,她可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不识抬举。你一个字也不要改动,就将本宫的原话这般告诉她。” “是。” …… 谭小钗听完我的转达,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对我道:“梓珊妹子,我差不多明白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 谭小钗叹了口气道:“梓珊妹子,你不懂,我也不懂,所以人家说什么我们照办就是,这也是自保之道。如果皇上找我,我就会,就会加上这么一句……” “啊,这不行吧,闵贵妃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谭小钗苦笑道:“不这样能行么,这是别人的后gong,不是你我的后gong,也不是皇上的后gong,它是一个女人的后gong。” 我错愕道:“姐姐何出此言?天下都是皇上的,后gong何尝不是?” 谭小钗将门窗关好,重新坐定,吐出一口气,郑重的对我道:“没来宫里之前,我一直以为宫里的斗争很可怕,女人不漂亮,生不出子嗣,都会被皇上冷落。等真正身在其中,我才知道,相貌和子嗣都得靠边站,够不够狠才最重要!狠的女人可以打败那些漂亮的、有子嗣的女人,反之未必赢!梓珊,淳妃的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我和谭环都要识抬举,因为我们在宫里只有梓珊你,或者说是你背后的淳妃一个依靠,皇上,这个依靠如山大,却如迷雾一样空,很难抓住,所以,我必须要加上那句话,方能好好地活下去。”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凤钗易主 这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绛雪轩的一株海棠花却迎雪绽放了几颗花苞,皇上大喜,以为吉兆嫡杀全文阅读。 于是,皇上派人大动土木,在绛雪轩室内一隅人工造了一座温室,可使海棠花顺利绽放。 谭小钗感激不尽,一直寻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心里的那句话告诉皇上。 “梓珊,听说宫里一般都是年末褒贬嫔妃,可今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 小钗姐的问题也难住了我,不过我还是提出了两点猜测:“可能是,闵贵妃新薨,皇上余情未了吧,再个,也许是那只至关重要的凤钗令皇上推翻了以往的想法。” 谭小钗笑道:“多半是第二个原因吧,嫔妃的薨世并不像民间,还需要守孝三年,再说了,贵妃这个位子好歹也是个大角儿,总空着显得后gong没人了。关于那只凤钗的事情我也想好了,是时候和皇上说了,再不说我怕明年的这个时侯就没有我们姐弟了。早知皇宫是虎狼之地,便不该进宫看弟弟,惹得六宫横眉相向。现在,跑断然是跑不掉了,一个宫女和我说,后gong的女人要么活着忍着,要么死了出去。” 我无奈地说:“啊,是啊,这么一想,还是做奴婢好些,至少,二十五岁可以被放出去。” 谭小钗突然说:“梓珊,你们娘娘在干什么?” 我道:“能干什么啊,娘娘整天陪着小皇子绵忻玩耍,生怕离开后有所差池。” “哎,又狠毒又美貌又有子嗣的女人基本是无敌啊,她越是一声不吭,我的心里就越不踏实。不行,我今晚必须让皇上来说明此事。” “小钗姐你变了。你好像变得多虑了,以前在天水,你只需卖你的珠钗就已经很快乐了,而今你每天锦衣玉食,深得圣宠,却显然天天殚精竭虑,苦不堪言,我真的有点担心你哦。” 谭小钗淡然一笑:“这个世界,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的。就像王世超之流。他明明有好几个妻妾了,还要多耗上我这一个,又或是后gong里的妃子。明明地位都比我高,却一定要将我找机会拍死。我是变了,变得学会取舍,我取了自由,就要舍得祖业;取了靠山。就要舍了清高;取了弟弟的未来,就要舍得自己的一生。” 我错愕道:“姐姐说得太重了,谭环的未来缘何要由姐姐的一生去换,他是个男人,且不算是宫里人,将来或许有一天。还会出得宫去娶妻生子,过着常人的生活。姐姐何须担心至此?” 谭小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我才决定舍得自己成就谭环。一旦我失了势。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环儿,尤其是淳妃和娴妃,她们二人都想从闵贵妃手中接过凤钗,这只凤钗落在她俩谁手里,都会掉过头来收拾我谭小钗。不过。我宁可这凤钗落在淳妃手里,毕竟淳妃还会考虑梓珊妹妹的面子。迟些对付我,这样,谭环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离开。要是给了娴妃,以她的个性,必须大刀阔斧地改革后gong,立即置我和环儿于死地。” 我点点头道:“我现在基本明白了,姐姐要说的那句话,原来就是建议皇上把凤钗给淳妃娘娘。” 谭小钗眼睛闪过华光,估计是被我猜中了,她附在我耳畔道:“差不多是这意思,只是比这个要有技巧。我和你说真话,妹妹不会出卖我于主子吧。” 我往后一弹,诧异道:“我在姐姐眼里是那种人么?” 谭小钗微微思索:“呵呵,其实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无所谓什么了,我相信一点,淳妃即便知道了我的主意,也不会不高兴。好风凭借力,有人替自己出力,不论结果好坏,自己都没有丝毫损失,何乐而不为呢?我的意思其实是――告诉皇上,闵贵妃弥留前曾说,凤钗定要交给淳妃。” “啊,这……” “怎么,这样不是更具有信服力么?” 我皱起眉头:“可是,皇上会信你么?闵贵妃会不会另有一套说辞早已写在什么密信里,传达给了皇上,那姐姐岂不是枉做好人?” 谭小钗回味了一下我说的话,尔后回答说:“即便真的有,也不一定会指名道姓说凤钗给谁,顶多伤春悲秋地怀念一下和皇上以及好姐妹的昔日恩情妻情六欲。闵贵妃乃是少事之人,不会这么傻,去指点后gong。所以我这样做,应该可行,虽是做了假,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皇上和闵贵妃不是早有意愿提升淳妃么,那就让我顺水推舟下好了。” 我彻底被谭小钗说服了:“姐姐若一定坚持,或许也是办了一件好事。有一点妹妹认可,凤钗传给淳妃娘娘总比传给娴妃要好十倍,可以少些无谓的屠戮。” …… 谭小钗果然去做了,我看她被太监用锦被卷走时,从被头里露出一双坚定地眼睛。 “怎么今晚皇上没在绛雪轩就寝么,反而请谭常在去了他那?” 淳妃一问,众人哑然,因为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淳妃看了看我,我忙解释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怎么一个流程啊。” 淳妃马上差人去召李公公,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李公公来了,他也是战战兢兢,一路低头。 “李公公,谭常在现在去了哪里?据说没有在绛雪轩,也没有在以往皇上临幸嫔妃的场所,他们到底去哪了?!” 李公公嘴唇哆嗦:“回,回娘娘,去了圆明园。” “废话!圆明园那么大,去哪找!” 我一怔,李公公也一怔,紫嫣和其他宫女都一怔,淳妃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改口道:“本宫是在为皇上的龙体着想,李公公。你可否告诉我,皇上现在在哪?本宫要给皇上送件斗篷。” 李公公呵呵一笑,回答说:“那娘娘就大可不必了,皇上现在在圆明园的杏花春,那里暖和极了,四季如春。再说,这个,谭常在也在那里……” “她也在……” 这句话在淳妃的口中咂摸了好几遍,就好像里面能嚼出什么不同的滋味。 …… “她居然和皇上走得这么近,近得出乎我的意料。” 淳妃不停倒弄手中的丝帕。把好好个鸳鸯绣线揪得纵横错乱。 我说:“娘娘,杏花春也只是个赏玩的场所吧,和御花园不是一样么?” 淳妃慢慢摇了摇头:“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啊。御花园是任何一个人,甚至做杂役的阿猫阿狗都可以路过的,杏花春是圆明园最别致,皇上用情最深的地方,先太皇太后。先皇后孝淑睿喜塔腊氏都曾在那里留下幸福的印记。她们和皇上一起种菜、煮饭,感情深得不得了,就像民间最寻常最长久的那种夫妻和母子组成的家庭,让人艳羡啊。” 我问:“杏花春有这么大魔力?” 淳妃见我站着,伸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坐在榻前。然后娓娓道来关于杏花春的往事。 原来,杏花春馆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 杏花春取唐朝诗人杜牧的诗歌《清明》中的意境建造,一到春季换斗星辰。杏花烂漫,这时皇帝总要来到这里一边品尝美酒,一面欣赏杏花。 杏花春四处充满淳朴的田园情趣。矮屋疏篱,纸窗木榻,院落前的菜圃里根据不同的季节。种植有各类时令瓜果蔬菜。皇上曾赞誉杏花春种的菜,经过她的皇额娘的手一烹制。那御膳房模式化的佳肴简直就可以倒掉了。 杏花春的农家饭,吃的就是一桌亲情。 皇上最爱的女人喜塔腊氏还是福晋时,便在杏花春陪着皇上读书,她的死是皇上心中永远的痛。 听到这,我终于知道为何淳妃娘娘那么紧张小钗姐和皇上的去处了。因为,被召去杏花春,就意味着在皇上心里,谭小钗就是第二个喜塔腊氏。 …… 一夜清风。 谭小钗终于从圆明园乘着轿子回来了, 我赶紧迎上去。 “姐姐,事情怎样了?” 谭小钗拉着我的手,低声道:“进去说。” 进了绛雪轩,谭小钗支退了宫女,掩上房门,悄声告诉我:“皇上同意了。” “同意了?” “对,同意了。事情经过是这样,我就把我先前相好的那句和皇上说了,结果皇上问我‘你真的不后悔么?’,我说‘为何要后悔?’,皇上叹了口气说‘朕,本来认定了闵贵妃的意思是――送凤钗的人便是她心中做贵妃的最佳人选。谁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当着朕的面拒绝了这番好意,朕惋惜,朕不懂,你来告诉我,你为何要放弃做贵妃?’” 我忍不住,震惊地问谭小钗:“闵贵妃真的留有遗书?姐姐,你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有点傻?” 谭小钗笑然道:“我的解释是,自己不够格为先,其次,我只愿意和皇上像普通百姓那样做一对幸福无忧的小夫妻,说这话时我十分惶恐,生怕贬低了皇上的身份,可我说的都是实话。皇上哈哈大笑,告诉我他就喜欢我这样,还说贵妃位不是好当的,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女人,他的小钗不适合,他也不忍心叫我累。最后,皇上决定择日拟定玉牒,升淳妃为贵妃。不过,妹妹啊,事情还未到眼前,你可千万别通知淳妃啊,万一……” “嗯,姐姐放心,这个我懂。” …… 淳妃顺利坐上了大清朝的贵妃,迁宫承乾宫,更名淳贵妃。 谭小钗明哲保身,使得凤钗易主合适的人,也是最渴望贵妃位的那个人,这让淳贵妃十分满意,她差人送了好多礼物给谭小钗。 打开最大的那盒,上面盖着一章卷轴,是副美人赏梅图,上面还有一首宋词,是陆游的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怎么好像还少一句?”我将卷轴翻来覆去看,也没发现那句遗漏在了哪里。 谭小钗拍了拍我的肩说:“别找了,妹子,是贵妃娘娘估计少了那一句的。她是提醒我时刻注意身份、保守秘密,不要最后变得‘零落成泥辗作尘,惟有香如故。’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官上任 谭小钗虽是商户女,可骨子里却像个大家闺秀般识大体。 她将凤钗移交后,潜心在绛雪轩里练笔作画,偶尔来吉祥坊探望谭环,再不出现在宫内任何热闹场合。 承乾宫的特大红灯笼高高挂了一个月才换成小一号的,这引起了其他嫔妃的非议。 “看那钮祜禄氏,才坐上贵妃位,就忘了承乾宫的前任主人还在丧期了,这般气派非凡又是为了哪般?” 这话到底是传进了皇上的耳朵,这日,万岁爷摆驾承乾宫,淳贵妃率众人在承乾门前迎驾。 “朕的好爱妃啊,最近可好?” 淳贵妃听出话里有话,还是平静的莞尔一笑道:“臣妾甚好,最近在忙着修缮闵姐姐生前最喜爱的梨花坞。” “哦?还以为爱妃会将梨树悉数拔了去。“ 看来皇上也对淳贵妃点红灯笼的举动颇有异议,不然也不会选择该和自己妃子亲热时,放出一枚冷箭。 淳贵妃的心早已变成铁打的,刀枪不入,她微微欠身,笑着回道:“皇上,那些梨花树是闵姐姐耗尽一生精力去呵护的宝贝,臣妾怎可夺去它们生存的权利,这不是对闵姐姐在天之灵大不敬么。此外,臣妾也闻听宫内最近有一些流言蜚语,对臣妾造成中伤。其实,点红灯笼是为了避煞,绵忻自幼体弱,承乾宫又新丧不久,大师说这将对孩子不好,会有邪气侵入他体内,或许还有生命之忧。红灯笼只是避免了邪气从正面进来,若闵姐姐的仙灵有意故地重游,那大可以从梨花坞进去,那里,臣妾摆放了不少闵姐姐生前爱吃的食物。相信。同为大清的贵妃及相伴十几年的好姐妹,闵姐姐也会体谅臣妾爱子心切的。” 皇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朕错怪爱妃了,来,我们同去花语轩吃茶。” 几天后,关于淳贵妃的传说便如雨水冲刷过的青砖地,什么痕迹也没了。 …… 经过几天的缜密思考,淳贵妃决定重新梳理一下后gong钱饷的发放。 以前各宫都有小金库,只要得到大总管程尔道的同意,各宫都可以随意从内务府支取最新物资。 现在。她要替皇后分忧,“替天行道”,把像娴妃那样动辄就用上等苏绣做几身旗装的“败家女”彻查清楚。 淳贵妃翻阅着内务府支取记录簿。吩咐紫嫣将娴妃的记录一条条摘录下来。 “咦,这狐媚子的支取记录也挺符合妃子等级嘛,除了上次那匹银月纱,是为了和本宫争才抢了去,其他支取都在允许范围内暧昧邪医。真不知她头上的别致首饰和身上的苏绣是从哪捡来的?梓珊,娴妃可从吉祥坊制定过身上穿戴?” 我掰着手指头想了想道:“貌似就吉祥坊开业时候,娴妃和其他嫔妃凑了凑热闹,订了一副翠珠耳环,且这次还是为了给咱们下套,她们主仆被揭发后。就再没有接近过吉祥坊半步。” “哦,对对,是有这么一次。实在是太可恶了,险些将吉祥坊扼杀在摇篮里。如果内务府和吉祥坊都鲜有娴妃的足迹,那就是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中空地带,藏着刘佳氏许多的秘密。” 我不禁又想起了地下宝库中,巴颜珠那鬼魅的身影。不会这娴妃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吧? …… 淳贵妃以募集皇族子嗣生辰款为名,从每个嫔妃贵人的手中扣下了一成的月俸。存在只有她和皇后知道的保险柜里。每到有小皇子或小公主诞生或者过生日,就用这笔钱给小孩子买礼物、办酒宴,一曰“亲子费”。 娴妃没有子嗣,却要承担这额外的费用,故对此十分的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于是,她想用更加变本加厉的“偷”来补偿自己。 “什么,内务府又发现一件伪苏绣和伪宋瓷?那真的去哪了?还是说拿来的时候就已经换了汤?” 淳贵妃愤怒地将手中的盖碗重重砸在炕桌上,银耳莲子羹溅了一台面都是。 紫嫣赶紧用袖子去擦拭,淳贵妃一挥手,示意她退下。屋内又剩下我一人,我手足无措起来。 “多年的老搭档,何须拘束?梓珊,这么多年了,本宫就知道你是我钮祜禄氏最忠心耿耿的心腹。我对你敞开心门,说说我们以后的打算。一路上,我们打败了许多的对手,魏嫔、逊嫔、娴妃及其党羽,还有无数其他已知的未知的仇视本宫的女人,最终坐上了后gong第二把金交椅,经受了多少的艰难险阻,真是不堪回首。目前,表面上看起来本宫安全了,实则还有新的挑战,因为我们的敌人升级了,隐蔽了,她们学会了明里嘴抹蜜,暗地飞暗器。就像这该死的刘佳氏吧,明目张胆地给咱们捣乱,丝毫也没有顾及到本宫是贵妃,本宫的下属是内务府的采办监理。” 听着,我隐隐感觉淳贵妃有埋怨我监理不善的意思,赶紧施礼赔罪道:“娘娘,是奴才的错,没有好好把关。” 淳贵妃一笑,起身拉起我,说:“梓珊别紧张,本宫人是贵妃,可心还是当初的淳贵人,我们是彼此的知遇啊。本宫的意思其实是,那刘佳氏在欲盖弥彰,用女人疯狂追求穿戴的表象,来掩饰她频繁富集物资,资助老相好蒙古藩王的勾当。” 我疑惑道:“那次苏绣事件过后,您不是已经确认娴妃暗地里靠倒卖真品资助蒙古藩王了么?那她有必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好东西都穿在表面给别人看么?这样岂不是死得更快?” “你又错了。以前本宫不在此位,根本不可能看到内务府支取明细,现在看到了,当初的疑问便更明晰了。而且以前后gong也没有会鉴宝的梓珊你,娴妃做这些鬼事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自从我们双剑合璧对付她后,刘佳氏就谨慎多了。上次苏绣事件李乱儿糊里糊涂变了替死鬼,让她逍遥了好几年,现在本宫做了她的顶头上司,她若再按照老套路来,很容易就会暴露。所以她换了苦肉计,用女人贪心来撒娇,即便将来东窗事发,皇上撑死了也就治她一个不守宫规、贪欲过剩的罪责,降一两个等级罢了,罪不至死,这可比串通外藩谋反要强多了,你明白了么?” “哎,这样的女人就想百足蜈蚣,手段层出不穷啊!贵妃娘娘,那我们下一步能做什么?” 淳贵妃托着下巴思虑再三,最后一拍桌子道:“去查那个巴颜珠,这个有点危险,不用你,我自有人选,你所做的还是监管你的吉祥坊和广储司,不要露出声色房术。” “是。” …… 初夏新雨后,空气爽心凉。 “淳贵妃娘娘,御花园的牡丹花开得极好,皇上说,请您过去呢!”紫嫣请安道。 淳贵妃微微抬起眼皮:“都谁去了?” “回娘娘话,去的有皇后、瑾妃、宁嫔、简嫔,还有一些新进的贵人答应。” “哦,还好没有本宫讨厌的人,摆驾~” 御花园里牡丹开得倾国倾城,让看它的美人们皆失了色。 “娴妃娘娘驾到~” “嗯?不是说没有她么?”淳贵妃瞪了一眼紫嫣,紫嫣吓得忙解释说:“千真万确没有啊,谁知道她此刻突然来了。” 淳贵妃瞥了娴妃一眼,不屑道:“还以为自己多金贵,要请几回才肯来!” 不知娴妃有没有听见淳贵妃在骂自己,反正她装没事人,款款走来,施礼道:“参见姐姐!” 淳贵妃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请加上贵妃两字!” 娴妃又厚着脸皮嬉笑道:“参加贵妃姐姐!” 淳贵妃知道娴妃在暗骂自己比她年长,没给她面子,转身就走了,娴妃自己平了身。 走到前方亭子,我看见了皇上、皇后还有谭小钗。 让人惊诧的是,谭小钗隆起了肚子,貌似是身怀六甲。 淳贵妃看了看我,我摇摇头,表示不知情,于是她自己走上前。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平身吧。” 淳贵妃看了看谭小钗,热情地问候道:“谭常在何时变了身子,要为人母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情啊?” 谭小钗欲起身施礼,皇上一拦,叫她安稳住坐定,不要随便乱动,以免动了胎气。 淳贵妃看在眼里,醋意泛上心头。皇上宣布道:“既然人都齐了,咱们就一起去赏花吧!” 娴妃也惊见了谭小钗的肚子,她的酸意来得更加猛烈。娴妃指着一朵粉红娇艳的牡丹吟诗一首:牡丹妖艳乱人心,一国如狂不惜金。曷若东园桃与李,果成无语自成阴。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是个人都听出娴妃在挖苦谭小钗美色惑君,出身风尘里。这时,淳贵妃站了出来,指着另一朵珍贵的绿牡丹道:“雨中看牡丹,秀色洗红粉;暗香生雪肤,清寒入花骨。千花与百草,共尽无妍鄙。未忍污泥沙,牛酥煎落蕊。” “好!好!论高雅和才学,淳贵妃果然领先其他嫔妃,同是牡丹,娴妃是红尘小爱的怨妇格调,淳贵妃则是将牡丹清丽、绝美、我见犹怜的特质描述得淋漓尽致,皇后你说是不是啊?” 皇后只有附和的份儿,哪里会反驳? 怨妇格调???!!! 娴妃被这四个字压得抬不起头,面红耳赤,淳贵妃看着好笑,心想:刘佳氏,和我斗,你还嫩点儿!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速之客 谭小钗就如同那温室里的海棠花,倍受呵护。 皇上爱她之甚,几欲冲出礼法的束搏,但都碍于皇后和淳贵妃的面子,没有实施,直到这一天,谭小钗在御花园里溜达,一个着忙着慌的小宫女领着一个小公主路过。 小公主少不更事,自然是见什么都想抓一把,正在她打算伸手去够池塘边的蜻蜓时,不慎落到池子里。 小池虽不深,但足以淹没三四岁幼儿的头顶,小宫女也不会水,急得乱蹦乱叫,无奈这是午后,御花园里人烟稀少。 谭小钗浅懂水性,她见情势紧急,甩开身边服侍的宫女,踏进池子去捞小公主。 好在这只是金鱼池,水到谭小钗的大腿根而已,不然,真是一尸两命。 小公主的额娘是新晋的一名贵人,她虽然位子比小钗姐稍微高一级,但后gong谁得宠谁就大,贵人赶紧亲自来绛雪轩负荆请罪。皇上已经十分动怒,非要杀了这名贵人,谭小钗一再求情,才将皇上的怒火压了下去。 我听闻这个讯息,已经是一日之后,我对小钗姐的勇敢表示十分钦佩,同时,我又担心开了:“姐姐,太医说胎儿受没受影响?你的身体要不要紧?” 谭小钗嫣然一笑:“太医说我还算年轻,没有什么影响,更没有见红,妹妹放心。” “若那刻姐姐跳下去的不是一座浅池,而是深渊,那岂不是……” 谭小钗一摊手,无奈道:“当时我确实没有想得那么多,若真是深渊险地,那死了也就是死了,命也!” 我笑然:“姐姐倒想得开。” 这件事对谭小钗果然是一个千年不遇的机会。半月后,皇上起诏书,册封谭小钗为嫔位。 程尔道老大不情愿地揣着诏书来绛雪轩宣旨,大伙见他站在那迟迟不动,很是疑惑。 谭小钗吩咐宫女从后面拿出一盘赏银,大约有十锭银元宝,程尔道才扯开嗓子宣读册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谭常在自入宫来,温惠内昭,德著柔嘉,清芬早播于宫闱;顾史陈图。式礼娴诗,教妇学于六宫。使兰掖承辉,鸾章光贲。翟采荣增。是用晋封尔为兰嫔。尔其兰蕙姿芳,益宣礼教。钦哉。 …… “姐姐连贵人都不用等,直接变成嫔妃啦,恭喜啊,你们姐弟不用再靠别人。自己就可以保护好自己!” 我从心里道出这句真诚的祝贺,不像却令谭小钗更加愁眉不展。于是我问:“姐姐怎么不高兴?” “没有啊,谁不愿意火速提升呐?不过,姐姐感到自己位子越高,能力就越有限,目前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其实。做答应挺好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有皇恩雨露偶尔滋润。现在不同了,就像暴露在海滩上的大鱼,想回海里是回不去了,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渔民分割卖钱。” “只要姐姐不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好,无需在乎别人的看法。” 谭小钗话锋一转。问起了谭环:“梓珊啊,你可知环儿最近在忙什么?” 我马上兴致勃勃的告诉小钗姐:“他啊。在打小金锁和小金镯,说是给未来的小外甥过满月戴。” “哦?那要是小外甥女呢?” 我答道:“没事,他打了两套,总有一套适合姐姐,哈哈重生之郡主威武。” 谭小钗也逗乐了:“这小子,悄声无语的,还挺有心。那,你有没有问他,对哪个姑娘钟情没?” 我尴尬道:“这个,以前我们聊天时也说过,谭环说以前在宫外忙着生计,太高的看不上他,太低的他又看不上,就这么耽误了。现在宫里的女人不是宫女就是娘娘,哪个他也不敢要,他打算一辈子不娶了。” 谭小钗一听便着了急:“他胡说!怎么可以一辈子不娶!梓珊,姐姐有一事特别想求你帮助!” “姐姐你说吧,这么客气干嘛?” 谭小钗拉住我的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其实,其实姐姐我一直觉得梓珊你是最适合谭环的那个人。” “什么!!!” 谭小钗提出的这句话可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别说嫁给谭环了,就算一点男女之情我都没对他动过。 可我又不好意思马上拒绝,便说:“我,我还是宫女么,不可以许人的。” 谭小钗似乎早就想好了般:“可以等妹妹二十五岁出宫啊,这不没多久了么,不到两年了。” 我说:“问题是正如小钗姐之前说的,二十五岁淳贵妃娘娘不一定放了我啊,此外谭环也不一定乐意娶我啊!” 谭小钗道:“谭环那边你别管,他呀,最听姐姐的话,到时候我和他说去。主要是妹妹你心是否愿意属于环儿。” 我脸红了,对谭小钗说:“姐姐你还是让我们顺其自然吧,强扭的瓜不甜。” 说这话时,一张即冷酷又英俊的脸孔浮现在我的脑海。 谭小钗还以为我在担心谭环不喜欢自己,她信誓旦旦地拍着我的肩膀道:“梓珊,你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姐姐就会帮你把谭环搞定!” “不是,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 晚上暑热难耐,我如法入睡,便起身去院子里纳凉。 一尾芦席,盘地而坐,我惬意地望着星空。 “一个人最好!”我如是想着。 突然,一条黑影越过房檐,向西边院落飘了下去。 这不是小说里的情景么,怎么生生发生在我的面前? 我火速起身,往那方向追了下去。到了地点,却见两条黑影已经打在一处。 我躲在拱门后仔细辨别,一条黑影偏高偏壮,一条则细了许多矮了许多。 细黑影打着打着,突然从袖管里掏出一把什么,冲着拱门这边就是一甩,高的黑影急忙往我这边跳,用手中的刀把去挡住冲着我来的那些东西。 细黑影趁机平起蹬柱子上了瓦,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要再追就很困难了。 高大的黑影来到我面前,闷闷地声音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透过眼前人黑色的口罩,听出那是他的声音,并用瞪大眼睛用眼神问他道:“你怎么在这儿?”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女贼身世 北诸宸褪下黑色罩纱,露出久违了的冷俊的脸孔,他眼眸依旧幽光浮现,鬓角却生了几丝华发。 “你怎么生白头发了?”我问。 北诸宸答道:“部族最近一年常和沙俄有冲突,双方都有一些死伤,为了维护和平,我确实伤透了脑筋。” “现在矛盾解决了么?” “解决了。” “那你就又有闲工夫偷偷来皇宫捣乱啦?” “什么话!我这次是明目张胆的来皇宫捣乱,哈哈!” “你!哈哈!” 北诸宸指了指刚刚那个细黑影逃离的地方,对我说:“就那个女贼,才是偷偷捣乱的,我就快抓到她了,结果你来了。” 我错愕道:“那是女贼?你看清楚啦?” “不用看吧,她和我短兵相接的时候,我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我鄙夷地看着北诸宸,他报以神秘的一笑。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她会梨花针,好像是四川唐门的人,但她手指关节和四肢关节都可以来回错位,又像是回疆舞女。这个,我就疑惑了,一个回疆女子怎么练唐门绝活那么熟?” “能不能是业余爱好,嘻嘻!” “不,她虽然用的不是唐门嫡传的暴雨梨花针,可也算是唐门弟子辈里流行的那种不锈金梨花针。这种针里面都是中空的,藏有腐蚀性极强的毒液,打透人身后,你将化成血水,一点痕迹不留。” 想起来我就一阵后怕,方才要不是眼前这个讨厌鬼,我就死定了。我勉强地向他道声谢,他一摆手,叫我和他去井底说话。 来到古井外的那片树林,我们才感到这里是唯一可以敞开嗓子叫喊的天地。 北诸宸说:“刚刚这一路,我突然想到了谜底,那就是,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唐门里因为通敌被开除的一个弟子,然后叛逃到了回疆。” 我打断北诸宸道:“你不是说这女子哪方面都很精通么?尤其是那种骨节会动的回疆舞蹈,不从小学根本就不可能,成年女子骨缝儿早就长死了。必须是幼女时期开始学。所以在你结论的基础上,我帮你修正下,这女子有可能是一名唐门叛逃女弟子去外藩后生下的孩子。又学会了回疆舞蹈。” “对!对!你这个猜测更合逻辑,而且,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我发现这女人行事风格有些像咱们那次在地下宝藏里看到的那个女贼。” 我一惊:“哦?何以见得?” “我见她从广储司里出来,和我打斗时。遗落了这个东西。” 我接过去一看,是一枚红玉戒指,这东西和地下宝库一个箱子里的红玉戒指是一个材质――都是罕见的白虹贯日,玉质中心血红,边缘橘红渐透明。 “不错,是她!这个女人叫巴颜珠官高一级。我们交手过几次,但都没抓住她的把柄,可见她每次都做足了功夫。隐藏的也够好。对了,她在广储司里干什么?” 北诸宸想了想道:“她打开上了密锁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揣在怀里,然后又磨蹭了一会儿,锁上柜子。走开了。” 我马上断定,这家伙是在偷梁换柱。不过我将想法隐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 第二天,我将在广储司附近发现巴颜珠的事情告知了淳贵妃,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随后站了起来,又坐下,我看得出她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 终于等到淳贵妃开了口:“梓珊,你去外面古董商那查巴颜珠贩卖的下线在哪,我们将这些下线一网打尽,然后让他们供出娴妃来,皇上就会相信这是真的。” 我不解地问:“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完全可以亲口告诉皇上,直接办了娴妃啊。” 淳贵妃笑然:“皇上除了相信自己的亲额娘老太后,以及那个先皇后喜塔腊氏,其他的女人都心存戒心。我若去说了,他或许以为我在搬弄是非,行了,傻丫头,后gong的事你不懂,我叫你这样做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去办就是。” 我刚要离开,淳贵妃又叫住了我,问:“你那个好姐妹谭常在,哦,不,现在应该叫兰嫔,身体怎么样了?” 我高兴地回答说:“挺好啊!肚子挺大,应该是男孩吧!” 淳贵妃的脸色突然一沉,我吓得赶紧改口道:“哦,不,也许是女孩,因为太医没有下定论,是我根据老家的土法子胡乱猜测的,应该不准。” …… 离开承乾宫,我赶紧跑到谭小钗那去探看,毕竟有日子没去了。 “妹妹来了。” 兰嫔小钗还是那么平易近人,映得周围的花花草草都显得那么水润。我望着她因怀孕而珠圆玉润的身体,心中发誓以后在其他嫔妃处一定要管住嘴,不能泄露一点儿关于姐姐的信息,以免横生枝节,要让姐姐顺利地诞下龙子龙女。 “姐姐还叫我妹妹,这不好吧,我还是自称奴婢的好。” 谭小钗马上不高兴了:“不要!不要!梓珊要是自称奴婢,我马上象皇上申请出家!” “啊!哈哈,姐姐严重了!” 谭小钗派人给我上了一盏茉莉花蜜茶,又端上来一盘她自己做的豆沙甜饼。 我品了品茶,又吃了半块儿点心,赞道:“这些东西真养人,难怪姐姐胖了。姐姐自己还在亲手做东西么,肚子这么大,应该让别人代劳,姐姐就是朴实,无论身份多高,都是称职的好女人。” 谭小钗莞尔一笑道:“梓珊再夸我,我就上天了。我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更合我的胃口,宫里的点心,工艺早已纯熟,虽是做的一丝不苟,但每一款都是同一个流程走出来似的,我这手法虽然笨拙,却也能品出鲜明的农家手工风味,自得其乐,呵呵!” “说的是啊,孕妇也要多动动手,有利于顺利生产,姐姐不要过劳就好,实在忙不过来就去唤妹妹帮忙,我也想重温下乐在其中的感觉。” “嗯,好。” “噌~” 才出小钗姐的住所,又见那条细影,我胆颤了一下,不理解为何她会来姐姐这里到此一游?难道是在跟踪我?该不会,上次夜会时,我暴露了吧。 ------------ 第一百二十章 贼不走空 巴颜珠的鬼魅身影频繁在今夜出现,在我平静的心里惊起了一圈圈涟漪。 北诸宸这家伙更是神出鬼没,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可就是总想知道他的状况。 最后,我决定今晚就住在绛雪轩了,原因是,我总感到一丝丝不安生。 “小钗姐,你让人上四处查查,屋里少了什么东西没?” 兰嫔派去的宫女太监仔细在几栋宅子仔细检查,回来后一报,一件也没少。 我又问:“那皇上有没有赐给姐姐什么东西,十分珍贵的那种?” 谭小钗仰头仔细想着,答道:“一挂东珠项链、两枚羊脂玉戒指、五对儿翡翠耳环、蟒缎一匹,织金一匹,妆缎一匹,倭缎一匹,闪缎一匹,金字缎一匹,云缎一匹……好像就这些吧重生之鬼眼商女全文阅读。” “姐姐记性真好。” “以前开店练出来的,上千珠钗名字,每晚都在背。” 我嘀咕道:“那好奇怪啊,她来做什么?” 谭小钗疑惑道:“谁来了?” 我怕怀孕中的谭姐姐担惊受怕,动了胎气,忙说:“没谁啊!” 谭姐姐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妹妹这是怎么么,自从你家主子升为贵妃后,你这机灵的小脑子时常一惊一乍的。最近,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状况啊?” 我踌躇了一会儿,对兰嫔道:“嗯,姐姐最近要多多小心,也许有什么毛手毛脚的小贼喜欢四处走动。” “是么,大内精英无数,难道斗不过鸡贼?” “有可能,哈哈。” 突然我看见谭小钗的手腕上带着一串青金石手串,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材质上成品。极品青金石应该是“无白少金”,这条石材可好,不但中间断断续续隐着一条白色的石英,还有密集的星星点点的金星闪烁。 “姐姐,这东西是皇上送你的?” 谭小钗低头看向自己素腕上的珠宝,答道:“是啊,皇上说青金石可以定神,便送与我安胎用,怎么了?” “这,这个不是好的石料。不过我想这应该不是皇上原本的那条,是被人换了。” “换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谁换了?” “这个,姐姐放心。她只是贪财,并无歹意,所谓贼不走空嘛,到哪偷到哪里。以后,姐姐该怎么呆着还怎么呆着。不要草木皆兵,以免惊动了她。” 谭小钗还是没听懂我这一口一个“她”的,到底指的是谁,不过见我迟迟不说,便也不再问。 …… 井下,北诸宸拿出一个包裹。倒出来一堆宝贝,有罐子、双耳瓶还有一些珠宝。 “看吧,全是伪造的。徒有其表,其实就是垃圾。” 我拨拉一下那些瓶子罐子,点点头道:“确实,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大概知道她的路数了。她走一路,偷一路。具体那些真品被贩卖到了哪里,值得调查一番,或许那些接受真品的人才是最终的大鱼。” 北诸宸“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我建议道:“那我们分头去查!” 北诸宸诡异地说:“你是让我帮你查,好去交差么?” 我抱以轻松地一笑:“是啊,不然你以为?” 北诸宸性情狂野,交往甚广,说不定可以先我一步找到收购这些东西的嫌疑人。 淳贵妃见到我的第一眼就问:“查到和巴颜珠接头的人了么?” “回娘娘,我还没有出宫?” 淳贵妃焦急地问:“那你去干什么了这一大天?” “我,我去吉祥坊看看有没有被那贼洗劫一空农门春娇。” 淳贵妃道:“对,你想得很仔细,确实应该看看吉祥坊的状况,毕竟那里汇集名流,名贵饰品也多,要是全被扫光了,那本宫的颜面还真的可以扫地了。另外,本宫放你三天,哦不,五天假期,让你又充足的时间出去调查,省得你白天又要值班又要监督的,耽误了正经事。” 我想:哈,原来贵妃拿我当间谍了。 …… 大模大样装成男人出宫调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步伐也是大步流星,神情也格外的潇洒。 古董街的大小商户见我器宇轩昂,各个上前推荐自己的东西,我转了一圈儿,一件儿宫里带出来的也没有。 “姑娘,买青花瓷盖碗么?” “不要!” 我刚要走,突然想起这个暗号十分耳熟,好像一年前,一个人也是这样叫的。 “北……” 这个字还没有叫出声,就被我咽了下去,我又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可见身兼多职真是苦啊! “姑娘,我这个盖碗可是宫里带来的!” 说这话时,北诸宸刻意将嗓音调高了好几级,引来不远处两双闪亮贼眼的注视。 北诸宸悄悄对我道:“你就表现出十分想买这两只盖碗,然后再去我这里数第四个摊位那里,估计大鱼就自己蹦出来了。” 按照北诸宸的意思,我假装叫道:“宫里的,那一定是好东西,就这一只盖碗么,太少了,明天你能再收点来么,我全收了!” “好的,明晚您来,我这里有多少全卖给您就是,今天出来急了,没带!” “嗯,行,这是定金。” 说着,我掏出一锭大银元宝,递给北诸宸,那两双鬼火眼睛都绿了。 我又佯装看货,继续往前走,路过那两个人时,假装没看见。他俩顿时着急了,站起来拉住我的衣袖道: “老爷,您看看我们的货吧,我们的也是宫里来的,我们初来乍到,怕没人买,就没亮出来。” “真的是宫里的?” “如假包换!” 我疑惑地看着他俩,他们生怕我不信,赶紧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两枚戒子和一条青金石手串,还有几付耳环。 单凭那串青金石手串,我就知道一定是宫里的,看那手串的顶珠,和皇上朝珠上的红玛瑙品质一般不二,一定是兰嫔谭小钗的东西。 “就这么点东西?” 两人相对一愣,同时转过来对我道:“这还少啊!” “少,太少了,其实我还想要一切来自内务府的东西,比如极品贡缎之类的。” 两人就像没听懂一般,对我道:“什么是内务府啊?有个人说这些都是宫女托外边人卖的,钱我们只拿三成,我们家里穷,您就帮帮我们吧。” 为了不令他们起疑,我只好买下了,回到北诸宸那里,他低声说:“他们只是幌子,混淆视听用的,这里不是最终的战场。”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猫捉耗子 出宫之举又扑了空,好在还有好几天假期,可以广撒网,多捕鱼。 不过我还是有些许沮丧,敌人太狡猾了,连个蛛丝马迹也不曾露出来。 “别气馁,以你的聪明加上我的经验,不怕老贼不露头。”北诸宸安慰我道。 我斟酌了一番,对北诸宸讲了实话“你知道么?这批东西是淳贵妃要我去查的,那天咱们看到的黑影,叫巴颜珠,是娴妃宫里的细作,她用了好几年,甚至十好几年的时间,不知道在宫里偷了多少珍宝,贩卖到外面换成钱,以供娴妃,以供娴妃……” 北诸宸问:“以供娴妃什么?” 我突然感觉我在北诸宸面前基本是口无遮拦,毫不设防,变成了十足的傻子,再说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我赶紧改口:“以供娴妃多多臭美用呗家长里短种田忙!” “嗨,我还当什么呐,就这个啊,其实这已经是宫里尽人皆知的秘密了,不光是皇妃,宫女不也是?” “那倒是哈。” 我们两人坐在井外山洞出口,点起一堆篝火,相谈甚欢。 “就这样打发慢慢长夜么?”我说。 北诸宸歪头看着我说:“不然怎样?” 我鄙夷道:“不怎么样?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夜里其实也可以做探查的,这样我们就有十天时间调查了。” 北诸宸苦笑道:“什么逻辑啊,你不用睡觉么?” “带我去看看树眼上的标记好么?”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啊,好,不带你去你永远也不会闭嘴,走!”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高大的树木丛林下,总感觉头顶上有一双双眼睛直逼后脑勺。 我打破沉寂说:“奇怪了。这次走的路比以前要长。” 北诸宸解释道:“你太敏感了,其实是一样的,也许只是走的人的心情不同罢了。” “嗯,可能吧。再过几年再走还会不同,你越焦急,这路就越长。” “哈哈,你在说你自己么?” 走道我嗓子发干,腿发软,才走到能树木换了房屋的地点。 “这么一大片院落,是做什么用的?” “是守望这片密林的猎户盖得吧。可能这个猎户人不在,或者老死了,所以院子就荒芜了。我在这里过过夜,很舒适,不闹鬼。” “啊!你真讨厌,总吓唬人!” “你累了,走。进去喝杯茶。” 小院房间不多,可院子很大,估计猎户自己驯马或者驯兽,抑或是种菜种粮食吃。 “这里看来好久没住人了,闲置的原因是后一个。” “嗯,确实。房间里的被褥好久没有晾晒了,估计猎户死了好久了。” “哎呀,黑灯瞎火的。能不能不说这个。” “你胆子这么小?还说以前伺候过我高祖母,真能编!” 我辩解道:“我说的是事实嘛,我……” “嘘~有人来了。” …… 小窗外,树影下,三人成影。 一个人说:“以后不要从北集市里买卖古董。那里有耗子!” “什么叫耗子?”我偷声问。 “耗子就是指的你,哦不欣生全文阅读。是你这样的宫内探子。宫里的人不是经常带着顶戴花翎么,影远看像个尖嘴耗子,就这么来的。” “好难听!” “别说话,继续听。” 另一个人说:“有就有呗,咱们主子就知道那娘们有这一手,所以特有给耗子准备了好多的小点心。一会儿,那两个乞丐拿钱时,把他们解决了,埋在石头后。以后我们就用这样的穷鬼,利用完一次杀一次,保准没有把柄和口实留下。” “好狠毒!”我心想。 第三个人,看身形很瘦,仔细辨别一番后,我突然发现这个黑衣人好像就是那个细高挑的巴颜珠! 我忍不住告诉北诸宸道:“是巴颜珠啊!和你交手的那个人!” “我知道是她!看着!” 细高挑故意低沉着声音说:“宫里的事情我摆平,宫外的事情,你们给我办利落点,要是被耗子查出来了,你们就自裁吧!我师父不会饶了你们!藩王也不会饶了你们的!大清更容不下你们了!到时候,你们就彻底成了归路无门的孤魂野鬼!” “是,爷!小的谨记在心!” 不一会儿,两个倒霉鬼来讨赏钱了,到手的钱还没有捂热,就被一刀一个咔咔了。 随后,三个人四下张望下,把二具尸体埋好,分头离开了树林。 又过了好久,确认外边确实没人后,北诸宸和我才站起来,他说:“这女子果然是个双重身份,还有师傅,证明是个江湖女子,估计是唐门的叛徒,回疆的细作,某个藩王对大清的细作!” 北诸宸的这句话,倒是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也道明了我之前对北诸宸隐晦的那半句话。 现在,不用我再隐瞒,北诸宸都能猜出倒卖的东西是以供娴妃和什么藩王做大事的资本,这件事情要说出去可就大了去了,要不说,其实也就是几年后大清又多一枚资金雄厚的敌人,且皇上戴上一定硕大无比的绿帽子。 我站在院当中,感到凉风透骨。 “你很冷么,怎么瑟瑟发抖。” 我答道:“身不冷,是心冷!后gong的争斗越来越升级,我想逃,多一天都是煎熬!” “是么。” 我想起巴颜珠去谭小钗住处的事情,便问:“你知不知道昨晚那个女贼去绛雪轩干什么?” “绛雪轩是哪?” “啊?我以为你哪都晓得?绛雪轩就是一个叫做兰嫔的美丽女子住的地方,昨晚我也在那,我不信你没去,因为巴颜珠去了。” “哦,你这么说还符合逻辑,那里住着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为了跟踪你所谓的那个巴颜珠,确实也跟她飞檐走壁了一会儿吧,然后就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对话,她好像有了身孕。” “对对!那就是兰嫔娘娘,宫里最美丽的女人。那我问你,巴颜珠去小钗姐那里干什么了?由于我们能力有限,未能获知她都动了什么东西,表面看上去,她好像依然是在做偷梁换柱的勾当。” 北诸宸沉静地说:“哦,不过我还可以补充道:“身为一个具有偷梁换柱能力的女贼,换的也许并不只是珠宝,还有可能是食物。” 我脸色大变!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线钓鱼(一) 我也没有兴致再研究那些树眼记号的所指,和北诸宸说要连夜赶回去,生怕姐姐吃坏了东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北诸宸道:“那你就别从井下走了,那里路程是往前方去的五倍长,你从脚下这里一直往前,大约两三里地就到紫禁城门口了,你不是奉旨出宫么,那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我还井底回去,毕竟我没有得到特许,是隐蔽行动,呵呵。” 我一想也是,告别了北诸宸,径自向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前面这条路倒是笔直平坦,只是夜风吹得路上的黄土搅了起来,显得四处都混沌一片。 “夜行路真不好走。”我如是想着。 快到紫禁城门口,两驾倒夜香的马车从桥上缓缓驶来,我站在桥头等待。 “梓珊姑娘好!”车夫对我打招呼道。 “好,注意安全。咦,你们什么时候多了一辆夜香车?” “哦,前天内务府说宫内人口越来越多,一辆不够了,两辆还满满的呢,没事的,钱一分也不少,我们都是养家糊口的,何乐不为?” 我哈哈一笑道:“还真是呢!” 后面那个车的车夫默默牵着马走着,头也不抬,那匹马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很自在。 我转身继续回我的宫,低头却见地上有两条深浅不一的车辙。 “这两驾马车,大小一致,车型相同,是一个工人做的,车辙深浅怎么差那么多呢?分明是有一辆车装得很少很少!” 我望向远去的马车,按照位置,应该说后一个不说话的车夫。车子里的污物少一些。 这个问题需要我回宫研究下,于是我用手指在两条车辙上比划了一下,记住位置。 …… 我一路小跑来到绛雪轩,见兰嫔小钗正在宫女的协助下喝鸡汤。 “姐姐,别吃!” 小钗姐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汤勺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妹妹怎么冷不防就冲出来了,真吓到我了!” 我没说话,拔下头上的银钗在汤里放了片刻,拔出来一看。没有变黑,吁了一口气道:“可以喝。” 谭小钗放下汤碗,支退了宫女。急切地问我:“梓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哎,姐姐,听说最近宫里不素净,有野猫乱窜。我怕它们在你的吃食里屙屎污染了石材,影响了龙子,所以我才这么紧张。” 谭小钗发出嗔怪的笑意,对我道:“梓珊,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是小野猫也是小生命啊。它们虽是不那么洁净,但也不至于有毒,或者在人的饭碗里胡作非为。你紧张过度了我的极品师兄们全文阅读。” 我不好意思地答道:“是啊,姐姐对不起啊,我有点草木皆兵了。” “嗯,没事,我知道妹妹怕我有闪失。时刻关注我来,尝尝我的新手艺。” 我心想:这个北诸宸。又在故弄玄虚,扰乱视听,实在可恶! 这天晚上,我没有出去,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近天来的种种遭遇,尤其是巴颜珠的狠毒,让人发寒,还有那两道车辙…… 于是,我拿来两只大陶罐,一只加满水,一只加一半儿,然后放在花盆里,看看压下去的痕迹差距有多大。 不想,那只装了一半儿水的罐子,相对满水的罐子,其压痕比例和两条车辙对比有所差异,也许是水装多了。我取来一只木勺,将水分次一点点舀出去,直到达到了和两条车辙深浅比例完全一致的程度,这时,我才惊诧地发现,那驾车辙浅的夜香车里,应该确实没有装多少东西。 我迫切期望快些天亮,好去禀报淳贵妃,有淳贵妃带头彻查,估计小钗姐就会越来越安全。 …… 一大早,贵妃很早就起来用早膳,绵忻已经可以自理了,他要强的端着小碗自己吃饭,把淳贵妃喜欢得不得了。 见我回来,淳贵妃马上一摆手,紫嫣便将绵忻抱下饭桌,退到后厅。 “梓珊,你说吧,看你的神情有些异样,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吧。” 我回答道:“娘娘,不瞒您说,我昨晚做了好几个实验,才感觉出敌人是多么的可怕。” 于是我将清早看见的情况汇报了淳贵妃,她骇然道:“如果你说的属实,那程尔道岂不是也有份儿?” “是啊,所以,我这还是要请示娘娘的明断,奴婢实在是看不穿了。” 淳贵妃叹了口气:“也罢,那你就不用调查北市古董街了,大鱼也不在那。你去调查那个车夫吧。等等,你说车夫是前天才调来的是吧,那就意味着前天他们才改变的运输路线,这样,我们不要再打草惊蛇了,不然他们又要变换路线,就不好再捕捉了。我们以静制动,拉上大内密探一起侦破此事,以后禀告皇上时增加我们的说服力。” “娘娘不贵是贵妃,想得就是比奴婢缜密。” 淳贵妃用手指在空中指了半天,好像要说什么,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就这个刘佳氏,要是这次不把她扳倒了,本宫就不姓钮祜禄氏。” 淳贵妃此刻脸上刻满了复仇二字,居然忘了指示我如何进行下一步,我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道:“娘娘,可是,恕奴婢愚钝,我们如何以静制动啊?” 淳贵妃这才从自己密织的仇恨之茧里拔了出来:“哈,气得我差点忘了正事。本宫派高手在那辆马车的沿途秘密跟踪他们,当然肯定不会惊扰他们,然后等他们的老大出现后……” “不过,娘娘,我不得不提醒您,那三个人的武功非常高强,杀人不眨眼。” 淳贵妃奇怪地看着我:“三个人?梓珊,你看见是三个人啦?他们杀人啦?” 我也慌了:糟了,说漏嘴了! 我舔了一下嘴唇,极力地想着词汇圆这个谎话:“奴婢是在荒郊野外发现的这三个人,其中就有巴颜珠,她还杀了一个人,具体原因不明。” 淳贵妃拍板道:“好,在哪个荒郊野外,本宫这就派三十名高手去那守株待兔!”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长线钓鱼(二) 苍天啊,我这破嘴!竟然道破了“天机”。 那个地点,那个小院,北诸宸也在,如果实行抓捕时,北诸宸也碰巧在,就有可能暴露,然后一切就都不好解释了。 我害了北诸宸!!! 见我脸色忽明忽暗,淳贵妃不知其中玄机,还以为我有什么不舒服,关切道:“梓珊,你是不是熬夜为本宫做事,身体受了影响,又不舒服了,要不下一步计划你就别参与了好么?” 我定了定神:“不,娘娘,我一定要参加天医鬼才!” 淳贵妃以为我工作卖力,十分赞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涩。 我离开承乾宫后,不知道何去何从,今夜就要实行行动了,我根本逃不开,更无法去通知北诸宸,只能祈求上苍,今夜北诸宸不要留在小屋里。 大部队从紫禁城几个隐蔽的暗道分头潜行,一共三十名大内高手,按照他们的脚程,很快就会走到北诸宸驻留的小院。 我必须以我和北诸宸都懂的方式来警示他,于是在三十名高手就逼近小院附近的大树时,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趁人不备,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大树上的树眼出胡乱划了几刀,我想以北诸宸的警惕性,断然会注意到今晚有所异常。 我随着高手们进了院子,摸索进了屋里,大内侍卫队长的意思是,我们驻扎在小屋里,不点一盏灯,这样就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屋外夜色中来往的一切。 这比我预想得要缓和许多,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对小屋进行猛攻,这样里面的人将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即便这样,进去的过程中我也提心吊胆,生怕北诸宸就坐在桌子上喝酒吃肉。 外屋没人。里屋也没人,这家伙真幸运,居然没来。 谁知还没等我高兴完,一个侍卫就小声叫道:“注意,外边有人来了。” 来者身穿黑衣,个子魁伟,脸色被月光映得皎皎,他们看不出来,可我怎么看怎么象北诸宸。 糟糕!他还是来了! 那人背上背着一个庞然大物,俨然就是才打猎回来。正在兴头,要小酌一番。 求求你了!快些抬头看树上的眼睛! 那人哼着小曲,快到院门前时。猛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那棵树。 他一定会知道的! 果然,那人将步伐停住了,迟疑着,突然将背上的猎物往屋门口一丢。转身就走。 屋里的侍卫被轰然落地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赶紧往屋内一退,这就给屋外逃走的那人充足的时间。 可很快,侍卫们就反应过来了,他们往那猎物上一瞧。哈哈,不过是一头死熊。 侍卫队长一打口号,隐蔽在周围树丛里的侍卫便一起窜了出来。包抄了正欲往里逃去的身影。 那人还是不说话,他只是捂着脸往前跑,因为他怕自己被人认出来,估计是没预想到今晚会有埋伏,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他被我不小心“出卖”了。 可是包围圈越来越小。他再也无处可逃,百般无奈之中。他使用了一招必杀技――秋风落叶扫。 只见,他用脚尖轻盈地踢起地上厚厚的落叶,这一刻,我知道他就是北诸宸,这个动作,我在井下密道初见他时,便已经领教了。 “北诸宸,你快些走啊!”我在心里呐喊着。 北诸宸惊起了满地落叶,混搅搅乱了一天一地我的极品师兄们全文阅读。 落叶如刀,割破了侍卫们的脸;落叶如沙,阻挡了侍卫们的视线。 北诸宸看准了一个机会,一下子跃上树梢,辗转腾挪,靠树枝和树枝的接力,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这一招之迅速,就好像白猿过川,快得转眼即逝。三十名大内侍卫,只有在地面上傻傻地瞪眼的份儿。 “这是人么?”大内侍卫队长感慨道。 我忙打岔:“这啊,估计只是一个猎人,要是歹人,以他的功夫早就把咱们全杀了。” 队长无奈地一笑:“也许吧。那咱们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我说:“没有,应该咱们等的人还没有来,我建议咱们继续等。” “梓珊姑娘这么肯定?”侍卫队长问。 我解释说:“那三个人比他瘦小,比他歹毒,见人就杀。” 侍卫队长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招呼:“全给我回屋里去!” …… 等待总是最难煎熬的时候,这些大内侍卫都经过严密的训练,我却累的眼睛发酸,几欲睡去。 突然,前哨士兵往院内丢了一枚石子,预示着有情况,大家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可是,一看见来人正是我上次见到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马上不困了,告诉侍卫队长,来者正是凶徒。 侍卫队长也紧张起来了,他手压着刀把,身形往前送,象一枚蓄势待发的箭。 三人来了以后,四处张望,见没有异常,便拿出手中的包袱,开始分赃。 这时,三十名侍卫一拥而上,如一张绝户网,把三个人罩在其中,上天入地皆无门。 这一招之迅速,就好像白猿过川,快得转眼即逝。三十名大内侍卫,只有在地面上傻傻地瞪眼的份儿。 “这是人么?”大内侍卫队长感慨道。 我忙打岔:“这啊,估计只是一个猎人,要是歹人,以他的功夫早就把咱们全杀了。” 队长无奈地一笑:“也许吧。那咱们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我说:“没有,应该咱们等的人还没有来,我建议咱们继续等。” “梓珊姑娘这么肯定?”侍卫队长问。 我解释说:“那三个人比他瘦小,比他歹毒,见人就杀。” 侍卫队长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招呼:“全给我回屋里去!” …… 等待总是最难煎熬的时候,这些大内侍卫都经过严密的训练,我却累的眼睛发酸,几欲睡去。 突然,前哨士兵往院内丢了一枚石子,预示着有情况,大家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可是,一看见来人正是我上次见到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马上不困了,告诉侍卫队长,来者正是凶徒。 侍卫队长也紧张起来了,他手压着刀把,身形往前送,象一枚蓄势待发的箭。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长线钓鱼(三) 小男孩被他所谓的那个姐姐用毒药蒙骗后毒死了,巴颜珠实在是太狠毒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人神共愤。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侍卫队长见这边情况不好,赶紧过来查看,那两名年龄稍大的小孩也傻了,面面相觑。 我让小孩把口中的糖块抠出来,然后放在大石头上,砸碎了用水一浇,那糖末发出丝丝拉拉的白色泡沫。 “现在你们明白了?这糖根本就有毒,你们帮那个姐姐做完任务,就叫你们死!”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两个孩子气得眼睛瞪圆了,拳头紧紧攥着,好像要把骗他们的人撕得粉碎。 然后,一个孩子突然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地图,他狠狠地对我说:“就是这张地图,把我们带向了不归路,没有他小四儿就不会死。”说完,小孩就要把手里的纸撕碎。 我将纸张,对他道:“不要毁掉,交给姐姐,我帮你报仇!” 回到小屋的八仙桌上,我展平了地图,根据箭头只是,看那尽头所指,不就是我自己日日夜夜钻出来的那口井么,奇怪了,怎么我出来的时候从没见过除我和北诸宸以外的第三个人出入。 我心里错乱的想着,连侍卫队长跟我说话我都没听见。 “姑娘!姑娘!” “啊!” “梓珊姑娘,你看出什么端倪没?” “我……”我心里痛苦万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带领大军去古井入口,就等于将北诸宸的所有藏身地点都出卖了,他将无处躲藏。 于是我故作思索状,后对侍卫队长说:“我个人认为,今晚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回去好好斟酌一番。再出来抓捕。” 侍卫队长表示认同,召集大家,收队回宫。 …… 我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揣着这张纸,来到古井下,疯狂的四处搜索北诸宸的足迹。 “诶~诶~你快出来了!” 喊了几声后,我才意识到,或许巴颜珠她们也在某处躲着,会听见我的喊声,便赶紧收住了口。 我四处苦寻。却遍寻不见,突然,一双大手捂住我的嘴。将我拉近一处墙角。 “你为什么出卖我!”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北诸宸。 “唔唔~” 北诸宸放开捂住我的手,我才透出一口气:“北诸宸,我没出卖你!我承认,是我不小心走嘴了,透露出我看见三个人。结果淳贵妃她就认准了三个人了,你知道么?于是……” 北诸宸眼神一暗:“于是你就不得不把我出卖了是把!!!我就在你心里就这么容易被出卖,换取荣华富贵么?那你和我见过的其他虚荣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荣华?我要是贪慕荣华富贵,我就不冒着危险来找这个地方找你了东唐再续最新章节!” “你找我难道不是为了落井下石么,刚刚,就刚刚。那些侍卫没有抓到我,所以你又来装成以前的梓珊,跑来给我打迷魂针。我若中计,你们马上抓捕!” 我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道:“不――是――这――样――的!” 我定了定心神,将北诸宸逃走后遇见孩子,以及孩子提供的地图上的所指居然是古井这件事告知到他。 北诸宸道:“地图拿来我看!” 我掏出地图给他,他仔细研究了一下道:“这是个暗图。咱们虚惊一场,实际上。这张图的终点所指,并不是这座古井,恰恰相反,是这个方向相反的那个方向,走,我们去看看!” “等等等等!我糊涂了,这张图箭头明明是冲着这边的啊,怎么会变成那边了,是你在和我声东击西吧,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把我杀死!” 北诸宸不禁笑了:“杀你?我还懒得动手呢?你看这图上的南北方向没,应该是上北下南,这图确是上南下北,所以要掉过来看,现在你在看看,箭头所指还是这座古井么?” 我赶紧抓过来一看:“哦,还真不是啊,应该是你那座小院对面的某一个地方。” “明白就好,走吧。对了,就一开始我对你发的那通火,你就当是个笑谈,别当真哈!” 虽然我暂时不能消化北诸宸的阴晴不定,但我明白,此刻他没脾气了。 …… 我们沿着平常的路线走,却夹着千分的小心,以往暗处钻出巴颜珠那伙人。 快接近小屋时,北诸宸将我拽到树后,说等等再走,怕有人前来打扫战场。 观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人来,北诸宸才拉着我往箭头所指的方向奔去。 尽头里,什么也没有,唯有一座坟茔,前头连个祭品也没有。 “这地方是什么鬼地方啊,没人影,鬼气森森的。”我问。 北诸宸没理我,对这墓碑就是一脚,我忙叫喊道:“嗨,你要干吗啊,这是对死人不敬!太过分了吧!” 哪知,那坟墓旋转了几个圈,沉了下去,一座旋梯浮现在眼前。 “下去看看!” 我们一前一后顺着旋梯往下走,我问北诸宸:“这地方没有机关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且进入?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北诸宸道:“那有什么可奇怪的?贼婆没在,可不就便宜咱们了。” 走到底端后,出现一片空地,原来这坟茔底下别有洞天啊。 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头顶的旋梯就卡巴卡巴地悬了回去,坟头上的门也关上了。 “有埋伏!” 这时,平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九座莲座,上面坐着九个人。 “无情使者,你终于把这丫头带来了。” 北诸宸对莲座当中的人施了一礼,回答道:“对,就是她,一步步挫败我们的计划。” “北诸宸,你玩转韩娱传最新章节!”我错愕地抬头望向北诸宸。 北诸宸一把推开我:“走开!” 我眼中噙满了巨大的泪滴,追问:“你为何要利用我!” 北诸宸冷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何叫无情使者啦!因为我就是这么无情,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第一次见到我和那个黑影打架,乃至后来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们演戏给你看的!谁知道你却那么容易上当,居然还机缘巧合地说漏了嘴,令我们省了不少后期筹划,很容易就将你钓上钩儿来!” “你!” “做得好!无情使节,你这么快就给本教建功立业,真是我教的精英!等帮娘娘除了那几个碍手碍脚的女人,我就封你为烈焰左使。” “谢教主!” 那个所谓的教主走下来,站在我面前,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扯下自己的头纱。 “何公公!广储司的何公公,怎么会是你!”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何公公捏着兰花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以后梓珊姑娘可别在叫我何公公,应该叫我莫兰托亚姨娘了,哈哈哈哈!我就是你苦苦找寻的巴颜珠的亲生母亲!” 我大叫道:“你们果然,果然反了,整个内务府都被你们控制了!那娴妃是你们的什么人,既然要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莫兰托亚托起腮帮子,看着我,说:“你就这么好奇么?我的梓珊姑娘,真别说,你现在可比刚进宫那会儿别致多了,再也不是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了,别有一番风情,现在,想杀你还真的有点不舍的!可惜也不行了,不杀你娘娘就要杀了我们,所以……” 话音未落,莫兰托亚就用鹰勾般的手指扣住我的舌骨,我知道,她若多用些力气,我必然绝气身亡。 莫兰托亚笑眯眯地看着我,一板一眼地告诉我说:“你给我听好了,经常捣乱的小丫头,娴妃是蒙古藩王棋布古罗的宠姬,后来被你们大清的皇上看上,为了部落的生存大计,藩王只好忍痛割爱。娴妃本名也不叫刘佳氏,她叫古丽如雅,现在是老身的上峰统领,等我们将大清国库搬空了,就是你们皇上的死期!” “你们也太歹毒了吧!皇上对娴妃可不薄啊!” 莫兰托亚哈哈一笑:“金钱怎可比过爱情!笑话。藩王和古丽如雅那是青梅竹马,岂是一个老得不行的皇帝可以取代的,废话少说吧,你也听明白了,不如,我就此先解决了你这个坏事精!” 我的舌骨被一双钳子般的爪子死死扣住,片刻就感到口中发咸,恐怕骨节已经错位,扯断了喉管了吧。 就在我感到眼前发黑,身体被吊起来,就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那双手却慢慢松开了。 我瘫软在地,另一个黑影也瘫在地上,正是莫兰托亚,她用手指着北诸宸道:“无情使节,你怎么……” 北诸宸笑然:“假作真时真亦假,你们全上当了!你这婆子,我且告你为何我将这女子带来?是因为我想让她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好交差!而我,怎会对你们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臣服,看看你,为了控制自己的女儿,将她的大好青春捏碎在自己的手里,让她变成冷血杀手,别说你是被那个娴妃逼得,以你的武功,想逃离她很容易,还不是你自己觊觎蒙古国第一大教主的地位,急于表现,所以连亲情都不要了!可耻!” 莫兰托亚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了,她哼了一声,死了。 其他人就像疯狗一样扑向我们,头顶还有打不开的机关,我们还能逃出生天么?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线钓鱼(四) 凶徒们踏过莫兰托亚僵硬的尸体,手持镔铁制造的回形钩,对我们形成越来越小的包围圈。 旋梯抽了上去,即便头顶是一片天,想上去可是在困难。 北诸宸小声道:“我把他们全杀了,然后我就有办法了。” 我知道此刻唯一我能做的就是找个安全地地方缩着,别给他添乱,与此同时,两三名凶徒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他们用镔铁钩试探性地往北诸宸和我脖子上面比量,北诸宸则用旁边烛台上的蜡扦抵抗着。 蜡扦虽短,辅以技巧和精准度,也是杀伤力很高的武器,我们脚下已经倒下去三个凶徒。 后边十来个凶徒全急了,一拥而上,他们将镔铁钩一齐丢向我们,那些镔铁钩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很难在同一时间将他们悉数拨落。 北诸宸灵机一动,索性脱下上衣,对着不断来去回旋的尖钩一挥一轮,再一搅,轻而易举就将所有钩打在地上。 然后,就是北诸宸大展身手的时刻了,他抄起两把钩子,一甩一割,将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的凶徒全部斩落在地。 真难以想象,偌大的一座空场竟然就剩下我们两个喘气的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危险了,可是我们也没法上去啊,这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到处都是黑黑的……” 北诸宸还是不理我,他将地面上所有的镔铁钩拾起来,照着墙壁上均匀地猛甩,那些钩子深深地插在泥墙上,用力拔都很难拔出来。 北诸宸一指那些钩子:“阶梯做好了,我们可以踩着阶梯爬上去。” “这……牢靠么?”我面露难色。 北诸宸道:“我先上去,打开天门。将你拉山去。” 他说到做到,飞脚踏上铁钩,脚下丝毫没有一撮黄土掉下来。 待他登到最顶峰,手扒着边缘,然后用力一推,可是推不开,他迟疑片刻,用手指抠着某处凹陷,腰部听起来,用双腿死力踹向天门。 咔吧! 天门被踹飞了出去。树林里某处想起门扇落地的声音。 “你快上来啊,来,抓住我的腿。等你够得到我的手,我再去拉你,我就不下去了,也许这些钩再也禁不住反复的踩踏。” “好吧!” 我尝试着去摸那些镔铁钩子,还好国手丹医最新章节。只有尖儿是锐利的,腰部没有开刃。 我一步步握着钩子的腰,生生爬了上去,爬到一半儿,北诸宸的手伸了过来,我看得出来。他很费劲儿,于是我也踮起脚尖儿去够他。 可能是底部的钩子被踩得太实在了,重心全落在它上面。突然,它向下一撅,破土而出。 可我的手还没有够到北诸宸,就猛地往下坠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北诸宸瞬间就往下抓了一格。正好拉住我的手腕,然后用力往上一提。靠单臂将我提到自己平视的位置,最后丹田一较劲,两人一起冲出天门。 …… 我俩一齐摔在了草丛里,好在那上面落叶很厚,没有把我们摔得粉身碎骨。 此刻,我和北诸宸离得很近,我看见他冷俊的眼睛里渗出殷切的目光,可能是想问我有没有摔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我无意中看见他手掌中间流出来血痕:“哎呀,你的手!” “没事,抓钩子时不小心被一个钩子尖儿划破了,上了药就会好,没有伤及筋骨。” “那还好,我们去哪里躲一下,万一一会儿来人了。” “嗯!” 我们不能再往小木屋去了,因为那里已经暴露了。 “我们还是回井底吧,那里一直还没有人发现。” 北诸宸用井里的温泉水冲洗伤口,并给伤口消毒,上药,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成了什么无情使节了?” 北诸宸笑着解释道:“机缘巧合吧,其实是我发现我们土部和沙俄边境的许多冲突,都是这个莫兰托亚手下的组织搞得,换言之,就是她上面那个蒙古藩王想要破坏自己以外的部落种族之间的关系,然后从中渔利,坐享其成。” 我道:“原来是这样啊,哎,说道蒙古藩王,我便想起了娴妃,还有那个巴颜珠,这两个人现在还逍遥法外,会不会,有人已经报告她们那个坟墓失守了。” 北诸宸想了想到:“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快点从这里回宫,把这件事情禀报淳贵妃和皇上,让御林军从正门出击,那里不是离得最近么,然后就真相大白了。哦,对了,还有两个要点你要记住――第一,不要提我一个字,就说是你自己办的。第二,在御林军出宫之前,先把娴妃和巴颜珠控制起来,要不出宫也是白费,巴颜珠武功和我不相上下,她要是急了,你们可就死定了。” 我还有些不解,追问北诸宸:“为何不能提你?应该让皇上知道你是最有能耐的皇亲国戚嘛!” 北诸宸笑然:“我不想和大清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友好关系和兄弟情谊!好了,你快点走吧,晚了一切就完了!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是每一句!只要你违背了我的意思,那,那……” “那什么?” “没什么?走吧!” …… 我回到宫内,将这一路的惊险经历告知淳贵妃,只是把北诸宸和我们的逃生过程隐了去。 淳贵妃骇然道:“什么?那是一个组织,太可怕了,娴妃这东西这么狠毒,居然弄一个组织来坑害皇上!我要去告诉皇上!” 贵妃一步不停,催着轿辇来到养心殿,下了轿子,我赶紧跑上前对她说:“贵妃娘娘,你千万记住奴婢说的话,稳住娴妃和巴颜珠,不然他们就跑了第一女皇商。” 淳贵妃点点头:“嗯,晓得了。” 皇上正在批改奏折,见贵妃驾到,刚要开口,淳贵妃莞尔一笑,先说道:“皇上,臣妾有个笑话,可好玩了,臣妾只和皇上一个人说好不好?” 皇上以为淳贵妃在撒娇,便示意左右退下,笑道:“哲敏,什么时候会玩这些小玩意了,来,坐在朕的身旁,告诉朕,是什么笑话让你非要告诉朕一人。” 淳贵妃跑上去,伏在皇上肩膀上,脸上假装很高兴,我却知道她在一字一句地向皇上说着抓捕娴妃刘佳氏的缜密计划。 皇上的脸由喜气洋洋变得灰暗冷酷,由红光满面变成铁青色,可能是淳贵妃千叮咛万嘱咐皇上不要震怒,要不娴妃就跑了,皇上才稳住了情绪,不过他手里正在拿着的一纸奏折被抓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废纸。 出了养心殿,我们一路又折回了承乾宫,没有人说半句话。 密室,淳贵妃紧紧关起门,支退了所有奴婢,只对我一人说:“梓珊,皇上心里估计烧透了,本宫在他身边感到他耳朵眼儿里呼呼出着热气,若是娴妃在大殿内,他定会把她撕着吃了。下一步,皇上交代本宫了,说今晚马上举办一场宴会,就说有人刚进贡了一尊奇石,邀请大家欣赏。实则呢,就是抓捕巴颜珠和娴妃。” 我忙说:“可是那巴颜珠武功相当了得哦,怕是咱们大伙儿离她那么近,很危险!” 淳贵妃呵呵冷笑道:“这点皇上想到了,他说会在娴妃那桌菜里下十香软骨散,这样,在抓她就易如反掌了。” “能这样那最好了,问题是她能着道么?” 贵妃又说:“她再怎么牛,也比不过皇上的八宝转心壶牛吧,一把小壶,两种境地,一死一生,全在掌握。” 我恍然大悟:“哦,对对,奴婢差点忘了皇上秘密处置人的时候,花样很多,还是皇上厉害啊!” “呵呵,是啊!人心再怎么波橘云诡,也比不过皇上那一指定乾坤!” 皇上正在批改奏折,见贵妃驾到,刚要开口,淳贵妃莞尔一笑,先说道:“皇上,臣妾有个笑话,可好玩了,臣妾只和皇上一个人说好不好?” 皇上以为淳贵妃在撒娇,便示意左右退下,笑道:“哲敏,什么时候会玩这些小玩意了,来,坐在朕的身旁,告诉朕,是什么笑话让你非要告诉朕一人。” 淳贵妃跑上去,伏在皇上肩膀上,脸上假装很高兴,我却知道她在一字一句地向皇上说着抓捕娴妃刘佳氏的缜密计划。 皇上的脸由喜气洋洋变得灰暗冷酷,由红光满面变成铁青色,可能是淳贵妃千叮咛万嘱咐皇上不要震怒,要不娴妃就跑了,皇上才稳住了情绪,不过他手里正在拿着的一纸奏折被抓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废纸。 出了养心殿,我们一路又折回了承乾宫,没有人说半句话。 密室,淳贵妃紧紧关起门,支退了所有奴婢,只对我一人说:“梓珊,皇上心里估计烧透了,本宫在他身边感到他耳朵眼儿里呼呼出着热气,若是娴妃在大殿内,他定会把她撕着吃了。下一步,皇上交代本宫了,说今晚马上举办一场宴会,就说有人刚进贡了一尊奇石,邀请大家欣赏。实则呢,就是抓捕巴颜珠和娴妃。” 我忙说:“可是那巴颜珠武功相当了得哦,怕是咱们大伙儿离她那么近,很危险!” 淳贵妃呵呵冷笑道:“这点皇上想到了,他说会在娴妃那桌菜里下十香软骨散,这样,在抓她就易如反掌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崖边悬花 淳贵妃缓缓接过那杯酒,杯中倒映出自己还算美丽的脸孔,她不禁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啊,遥想当年,妹妹和本宫几乎同时进宫,妹妹更加美丽动人,深得圣宠,如今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妹妹却容颜不改,依旧如初,姐姐可逊色多了。” 娴妃面色发粉微醉,眼神不看淳贵妃,却盯着那只花纹精美的酒杯,道:“入宫一十有二年,日日珍馐与美味。心情却像崖边花,一遇风雨便飘摇。姐姐,你虽然不再年轻了,可你活得很安然,很悠闲,还有个孩子,妹妹徒有美貌,别的一无所有,最爱的人又不在身边,只是一朵坠在悬崖上石缝儿里的鲜花,落脚的地点虽然是伟岸坚固的,但内心却永远都悬着,时刻准备跳下去摔死农家小地主!” 皇上的脸越来越难看,娴妃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姐姐递给我这杯酒的时候,妹妹就知道跳崖的时刻来了,可是妹妹不甘心啊,妹妹还是喜欢姐姐的,打算带着姐姐一起走!” 话音未落,娴妃就猝不及防地冲到淳贵妃面前,死死抱住她,奋力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捏着贵妃的嘴,一股脑倒了进去。 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娴妃喝醉了,耍酒疯,借机给淳贵妃难堪,只有我和皇上知道这杯酒一下肚子,贵妃这辈子都会变成废人。 还没等我过去抢救自己的主子,巴颜珠便跳过来,用匕首架在我脖颈处。 御林军一看这情景,都不敢动了,其他嫔妃也傻了,明白这不是玩笑,是真的。 淳贵妃一边对御林军做出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一边对我微微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可以释放袖管里的毒针。 “报!” 一名未经宣召就闯进金銮殿的侍卫风驰电掣地跑进来跪倒,说外面有个东西要给皇上检视。 皇上一挥手,侍卫出去叫喊道:“抬进来!” 两名侍卫抬进来一个担架,上面用白布盖着一个长条状的物品。 到了大殿当中,白布被当众揭开,原来是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别人暂且认不出来,可巴颜珠却一反常态,哭着叫喊道:“娘!” 我趁巴颜珠防线崩溃。猛地用袖管中的毒针戳向她的小臂,她登时麻醉了,瘫软在地上。 娴妃本来就不会武功。此刻更是乱了手脚,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萎缩在一个角落里。 皇上面无表情地对娴妃说:“刘佳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娴妃带着项羽乌江自刎时的哀婉语调说:“万岁爷,请容我最后一次再叫你万岁爷了。十二年了。你可曾知道我的凄苦,刚来宫里时,我和他就像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和焦仲卿,有种想要为爱殉情的冲动,但是,后来我变了。我突然不恨了,因为女人的青春最短暂,谁愿意把大好青春都耗费在马上天下。而不是黄金屋、翡翠床/上,我慢慢的认命了,安顺了。可就在我打算将心全部给万岁爷您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我的亲妹妹被一个守边关的清兵统帅给强暴了。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嫁人了,于是她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选择了自缢。我曾和皇上提及过此事,皇上那时候只是说,这女子太傻,并没有严惩那个清将,这让我心灰意冷,产生了想要报复大清的想法。后边的事情,相比皇上也猜出来了,家丑不可外扬,这里我就不便一一表明了。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妹妹、父母全都亡故了,臣妾这一去了无牵挂!” “你!哎!”皇上心烦意乱,一扬手,侍卫驾着娴妃将其带入天牢。 …… 幽暗的天牢里,老鼠的吱吱声,臭虫爬行的簌簌声,和滴水声交织在一起,这要放在以前钟粹宫里,娴妃早就跳着脚骂了,说不定还要赔上几个宫女太监的性命,现在不同了,她心里踏实得狠,就像彻底得到了解脱。 养心殿里,我陪着淳贵妃、皇上以及几名重要人物深刻地剖析着目前情势。 “各位,据边疆来报,娴妃相好的那个蒙古郡王已经召集了近百万人马,整装待发。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不知是不是娴妃偷换宫内真品起的作用,一想到这儿,朕就火大!” 皇上气得直喝茶,小太监在一旁扇着扇子。 皇上又一指程尔道:“你给朕清算出,内务府、乃至国库到底丢失多少件珍宝?” 程尔道都要吓死了,脸色白得像纸,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张被汗水浸湿了的纸张,读到:“回、回皇上,被置换或者丢失的珍宝名录如下:紫檀木雕一座、嵌寿字镜心屏风一座、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十床、十二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三十把、文犀辟毒箸一百双、珐琅彩婴戏双连瓶四对儿、金线昙花披帛五十匹、玉牙梳十把、象牙镂花小圆镜十枚、青缕玉枕五只、赤金云牙盆两只、五凤金钱玉步摇两支、红蓝绿金丝宝钿三顶、各色宝石项链七十挂、玉扳指、钻戒、翡翠首饰、璎珞各二百枚,还有许多外藩进贡的稀有物品――犀角、象牙、玳瑁、玛瑙珠、鹤顶、金母鹤顶、珊瑚树、珊瑚珠、金镶戒指、鹦鹉、黑熊、黑猿、白麂、锁服、撒哈拉白荜及布、姜黄布、撒都细布、西洋布、花缦、蔷薇露、栀子花、乌爹泥、苏合油、片脑、沉香、乳香、黄速香、金银香、降真香、丁香、紫檀香、树香、木香、没药、阿魏、大枫子、乌木、苏木、番锡、番盐、另有名人字画、金银元宝和普通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 娴妃本来就不会武功,此刻更是乱了手脚,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萎缩在一个角落里与老师同居:风流学生最新章节。 皇上面无表情地对娴妃说:“刘佳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娴妃带着项羽乌江自刎时的哀婉语调说:“万岁爷,请容我最后一次再叫你万岁爷了。十二年了,你可曾知道我的凄苦,刚来宫里时,我和他就像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和焦仲卿,有种想要为爱殉情的冲动,但是,后来我变了,我突然不恨了,因为女人的青春最短暂,谁愿意把大好青春都耗费在马上天下,而不是黄金屋、翡翠床/上,我慢慢的认命了,安顺了。可就在我打算将心全部给万岁爷您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我的亲妹妹被一个守边关的清兵统帅给强暴了,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嫁人了,于是她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选择了自缢。我曾和皇上提及过此事,皇上那时候只是说,这女子太傻,并没有严惩那个清将,这让我心灰意冷,产生了想要报复大清的想法。后边的事情,相比皇上也猜出来了,家丑不可外扬,这里我就不便一一表明了。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妹妹、父母全都亡故了,臣妾这一去了无牵挂!” “你!哎!”皇上心烦意乱,一扬手,侍卫驾着娴妃将其带入天牢。 …… 幽暗的天牢里,老鼠的吱吱声,臭虫爬行的簌簌声,和滴水声交织在一起,这要放在以前钟粹宫里,娴妃早就跳着脚骂了,说不定还要赔上几个宫女太监的性命,现在不同了,她心里踏实得狠,就像彻底得到了解脱。 养心殿里,我陪着淳贵妃、皇上以及几名重要人物深刻地剖析着目前情势。 “各位,据边疆来报,娴妃相好的那个蒙古郡王已经召集了近百万人马,整装待发。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不知是不是娴妃偷换宫内真品起的作用,一想到这儿,朕就火大!” 皇上气得直喝茶,小太监在一旁扇着扇子。 皇上又一指程尔道:“你给朕清算出,内务府、乃至国库到底丢失多少件珍宝?” 程尔道都要吓死了,脸色白得像纸,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张被汗水浸湿了的纸张,读到:“回、回皇上,被置换或者丢失的珍宝名录如下:紫檀木雕一座、嵌寿字镜心屏风一座、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十床、十二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三十把、文犀辟毒箸一百双、珐琅彩婴戏双连瓶四对儿、金、五凤金钱玉步摇两支、各色宝石项链七十挂、玉扳指、钻戒、翡翠首饰、璎珞各二百枚,一一一一一还有许多外藩进贡的稀有物品――犀角、象牙、玳瑁、玛瑙珠、鹤顶、金母鹤顶、珊瑚树、珊瑚珠、金镶戒指、鹦鹉、黑熊、黑猿、白麂、锁服、撒哈拉白荜及布、姜黄布、撒都细布、西洋布、花缦、蔷薇露、蔷薇露蔷薇露栀子花、乌爹泥、苏合油、片脑、沉香、乳香、黄速香、金银香、降真香、丁香、紫檀香、树香、木香、没药、阿魏、大枫子、乌木、苏木、番锡、番盐、另有名人字画、金银元宝和普通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鱼泥鳅(一) 淳贵妃缓缓接过那杯酒,杯中倒映出自己还算美丽的脸孔,她不禁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啊,遥想当年,妹妹和本宫几乎同时进宫,妹妹更加美丽动人,深得圣宠,如今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妹妹却容颜不改,依旧如初,姐姐可逊色多了。” 娴妃面色发粉微醉,眼神不看淳贵妃,却盯着那只花纹精美的酒杯,道:“入宫一十有二年,日日珍馐与美味。心情却像崖边花,一遇风雨便飘摇。姐姐,你虽然不再年轻了,可你活得很安然,很悠闲,还有个孩子,妹妹徒有美貌,别的一无所有,最爱的人又不在身边,只是一朵坠在悬崖上石缝儿里的鲜花,落脚的地点虽然是伟岸坚固的,但内心却永远都悬着,时刻准备跳下去摔死!” 皇上的脸越来越难看,娴妃装作没看见,继续道:“姐姐递给我这杯酒的时候,妹妹就知道跳崖的时刻来了,可是妹妹不甘心啊,妹妹还是喜欢姐姐的,打算带着姐姐一起走!” 话音未落,娴妃就猝不及防地冲到淳贵妃面前,死死抱住她,奋力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捏着贵妃的嘴,一股脑倒了进去。 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娴妃喝醉了,耍酒疯,借机给淳贵妃难堪,只有我和皇上知道这杯酒一下肚子,贵妃这辈子都会变成废人。 还没等我过去抢救自己的主子,巴颜珠便跳过来,用匕首架在我脖颈处。 御林军一看这情景,都不敢动了,其他嫔妃也傻了,明白这不是玩笑,是真的。 淳贵妃一边对御林军做出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六朝艳后。一边对我微微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可以释放袖管里的毒针。 “报!” 一名未经宣召就闯进金銮殿的侍卫风驰电掣地跑进来跪倒,说外面有个东西要给皇上检视。 皇上一挥手,侍卫出去叫喊道:“抬进来!” 两名侍卫抬进来一个担架,上面用白布盖着一个长条状的物品。 到了大殿当中,白布被当众揭开,原来是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别人暂且认不出来,可巴颜珠却一反常态,哭着叫喊道:“娘!” 我趁巴颜珠防线崩溃。猛地用袖管中的毒针戳向她的小臂,她登时麻醉了,瘫软在地上。 娴妃本来就不会武功。此刻更是乱了手脚,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萎缩在一个角落里。 皇上面无表情地对娴妃说:“刘佳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娴妃带着项羽乌江自刎时的哀婉语调说:“万岁爷,请容我最后一次再叫你万岁爷了。十二年了。你可曾知道我的凄苦,刚来宫里时,我和他就像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和焦仲卿,有种想要为爱殉情的冲动,但是,后来我变了。我突然不恨了,因为女人的青春最短暂,谁愿意把大好青春都耗费在马上天下。而不是黄金屋、翡翠床/上,我慢慢的认命了,安顺了。可就在我打算将心全部给万岁爷您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我的亲妹妹被一个守边关的清兵统帅给强暴了。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嫁人了,于是她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选择了自缢。我曾和皇上提及过此事,皇上那时候只是说,这女子太傻,并没有严惩那个清将,这让我心灰意冷,产生了想要报复大清的想法。后边的事情,相比皇上也猜出来了,家丑不可外扬,这里我就不便一一表明了。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妹妹、父母全都亡故了,臣妾这一去了无牵挂!” “你!哎!”皇上心烦意乱,一扬手,侍卫驾着娴妃将其带入天牢。 …… 幽暗的天牢里,老鼠的吱吱声,臭虫爬行的簌簌声,和滴水声交织在一起,这要放在以前钟粹宫里,娴妃早就跳着脚骂了,说不定还要赔上几个宫女太监的性命,现在不同了,她心里踏实得狠,就像彻底得到了解脱。 养心殿里,我陪着淳贵妃、皇上以及几名重要人物深刻地剖析着目前情势。 “各位,据边疆来报,娴妃相好的那个蒙古郡王已经召集了近百万人马,整装待发。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不知是不是娴妃偷换宫内真品起的作用,一想到这儿,朕就火大!” 皇上气得直喝茶,小太监在一旁扇着扇子。 皇上又一指程尔道:“你给朕清算出,内务府、乃至国库到底丢失多少件珍宝?” 程尔道都要吓死了,脸色白得像纸,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张被汗水浸湿了的纸张,读到:“回、回皇上,被置换或者丢失的珍宝名录如下:紫檀木雕一座、嵌寿字镜心屏风一座、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十床、十二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三十把、文犀辟毒箸一百双、珐琅彩婴戏双连瓶四对儿、金线昙花披帛五十匹、玉牙梳十把、象牙镂花小圆镜十枚、青缕玉枕五只、赤金云牙盆两只、五凤金钱玉步摇两支、红蓝绿金丝宝钿三顶、各色宝石项链七十挂、玉扳指、钻戒、翡翠首饰、璎珞各二百枚,还有许多外藩进贡的稀有物品――犀角、象牙、玳瑁、玛瑙珠、鹤顶、金母鹤顶、珊瑚树、珊瑚珠、金镶戒指、鹦鹉、黑熊、黑猿、白麂、锁服、撒哈拉白荜及布、姜黄布、撒都细布、西洋布、花缦、蔷薇露、栀子花、乌爹泥、苏合油、片脑、沉香、乳香、黄速香、金银香、降真香、丁香、紫檀香、树香、木香、没药、阿魏、大枫子、乌木、苏木、番锡、番盐、另有名人字画、金银元宝和普通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 “这么多,那如果这次没有彻查清楚,朕的皇宫岂不是迟早有一天被搬空了星际法师行!实在是太可恶了。你们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刘佳氏,枉我信任宠爱她那么多年,她可好,胳臂肘往外拐,还给朕戴绿帽子,朕要不把她凌迟处死,再鞭尸,实在难平心头之恨。” 许久没有发话的淳贵妃突然抢过了话头,说:“皇上,凌迟鞭尸都太便宜了刘佳氏,因为那样只是她死了,可她背后那个男人则不会有丝毫损失,臣妾有个拙见,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过了几天,一大早,有人去天牢提刘佳氏,现在的她除了外面穿的那件脏兮兮的旗装能看出曾经荣华富贵过,其他的地方皆被打得污血覆盖。 她曾经美丽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才短短几天,她两腮就凹陷了下去,看上去至少比在位时老了十岁。 “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迢迢,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刘佳氏口中呢喃着一首小诗,眼神定定的。 太监宣圣旨道:“娴妃刘佳氏,私通外贼,偷盗国库,枉与朕有夫妻之名,罪该万死,本该将尔明正典刑,即行处斩,但念尔与朕十二年感情,现将你贬为庶人,家族削掉旗号、封号、封地以及所有荣誉,家族财产充公,家族子民永不叙用。即刻执行。” 皇上竟然没有杀掉自己,这让古丽如雅十分诧异,她甚至忘了接旨谢恩。 “古丽如雅,快接圣旨呀!” 没等她爬起来用手去接,大太监就将圣旨丢到她的跟前。 “谢,谢皇上不杀之恩。” …… 古丽如雅换了一套干净的素色布衣,低低的梳着一枚发髻,没有戴任何首饰,只是略施了薄妆。 “爱妃,你这一招能奏效么,万一她回去后什么也没发生,那朕不是亏大了,白送了这一对狗男女。”皇上攥着拳头问。 淳贵妃莞尔一笑道:“怎么会啊!皇上放下心好了,我这一套香粉和唇彩是特制的,第一,它可以渗入人的肌肤腠理,任凭你怎么清洗、怎么擦拭,就算是扒掉一层皮,也还是毒性不减的;第二,那贱人见了相好,肯定是要相拥亲热一番,甚至会热泪盈眶,只要那男人接触了她的香粉和红唇,哪怕只有那么一小口,不出半个月,他两人是必死无疑,这种毒就是从那个巴颜珠的亲娘身上搜出来的,臣妾猜她们本打算是要用在臣妾和皇上身上,不曾想今天会自食恶果!” 皇上满意地笑了:“好!爱妃做得太好了!朕十分满意,以后找机会必将重重嘉奖与你!” 一个月后,外藩传来消息,曾经的娴妃殁了。 当我用“殁”这个词时,淳贵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梓珊,看你这记性,她都是一个废人了,怎么还能用嫔妃才能用的尊贵的词语,应该用死了,烂死了!!!” 见淳贵妃眼睛发狠,我赶紧下跪改口道:“是,奴婢罪该万死!” 淳贵妃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神情,扶起我说:“哎呀,看把你吓得!就好像本宫要把你吃了!对了,她男人怎么样了?” 我答道:“也,也烂死了。” 淳贵妃欢欣鼓舞,大拍巴掌道:“死得好!死得及时!我这就禀报皇上去!” 望着淳贵妃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一阵恶寒。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鱼泥鳅(二) 堂堂的大清贵妃钮钴禄哲敏,为皇上分忧,为大清解难,立了头等功,但她毕竟已经是贵妃,总不能变成皇后。按照祖制,贵妃还可以升值为皇贵妃,可皇上知道太后一定为了保护皇后,不同意在淳贵妃名字上加上“皇”字。 淳贵妃虽然还是贵妃,但待遇已经明显逼近皇贵妃,仅次于皇后,可皇后心里并没有不畅,她也许还觉得这样自己倒省心了。 春天花会开,鸟儿会歌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天然,以及顺理成章,后宫里新旧交替,唯一不变的就是皇后和贵妃。 “梓珊你多大了?”淳贵妃不紧不慢地问,并抬起手摆弄着炕桌上的梅瓶,手中的指套上的红、绿宝石在阳光下显得流光滴翠。 “回娘娘,二十四岁吧。” 淳贵妃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说:“二十四了啊,那你岂不是离出宫只有一年了,本宫可真舍不得你啊!” 我心中一凛:最害怕的终于来了。 淳贵妃见我寒战了一下,一笑道:“别怕,我现在已经是贵妃了,想爬也爬不上去了,不会故意抓住你不放。刚刚只是个玩笑,别当真。转回正题,这个吉祥坊以后你打算怎么发展?” “娘娘,吉祥坊现在已经比较完善了,目前也就是再增添几种花样的小事了。” 我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兴致勃勃,一提起我的所长,便夸夸其谈,现在的我更喜欢简单二字,少言寡语,但求无罪。 “哦,呵呵。那本宫有一个设想不知道你认同否?” “娘娘心思缜密,设想必定要高于奴婢好几筹,简直不是一个层面,娘娘就别取笑奴婢了哟,你看起来一定很好吃!。” “梓珊你太妄自菲薄了,好吧,那本宫就说说我这个设想。本宫是打算将吉祥坊重新整合一下,清退那些已经不适合在皇宫发展的作坊,比如谢芳春和碧落雁之类的单品名家。现在,宫内局势空前稳定,并不提倡靠妖艳浓重的装扮来惑主。可另一个需求却显现出来了――交流顾问。” 我一愣:“交流顾问?” “是啊,交流顾问。这是一个崭新的名词,是从乾隆纪要中看到的。那时候。宫内有个如意馆,是以绘画供奉于皇室的一个服务机构,进入如意馆也成为被肯定画艺的一个重要表现,许多名媛常出入其中,期望将自己的倩影永久印在绢布上。赠给心上人珍存。我们从中可以借鉴一处有用的信息,就是服务机构。看看现在的吉祥坊,只是个优质作坊罢了,做的也只是一单一单的买卖,这样的机构,内务府不也可以么?所以我们要做内务府不能做的。才能使得吉祥坊永久屹立在后宫之中。” 我见淳贵妃停顿了下来,知道她在等我的反映:“敢问娘娘,什么是内务府不能做的?” 淳贵妃道:“问得好!内务府可以做这做那。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走进女人的心里,因为内务府毕竟是一群……一群曾经是男人的人的天下,他们再怎么细心,也不可能细过一个真正的女人,这就是梓珊你的优势了。女人最了解女人怎么美。也了解男人想要什么,这种东西是远远超于简单的穿衣打扮基础。还要有心灵上的辅导和穿衣上的指点。” 我又疑惑了:“可是,娘娘,要是人人都学会了穿衣用心之道,那皇上岂不是危险了。” 淳贵妃笑然:“梓珊这话说得,皇上怎么会危险?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么多美貌的妃子象花蝴蝶一般在他身边转悠,何乐不为?” 见我还是不明白,淳贵妃索性就把其中的奥妙挑明了:“如果每个女人都美,都穿类似的服装,其实就等于一片白色,这个道理还是梓珊以前你教本宫的。皇上看谁都眼花缭乱,也就记不住谁是谁了,或许恰恰就记住那个穿得朴素的。这样,整个吉祥坊,就留下成衣工匠和谭环,什么画匠、香粉匠这种都遣返回乡吧,到时候,本宫会申请一笔庞大的遣散费,并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保证他们不吃亏就是。本宫看那个谭环还是不错的,把他给我留下。还有一个什么人来着,就那个修复大师阿泰,也叫来,无论他在哪,都召唤进宫里来。” 从承乾宫出来,我不知该如何与众位说,我们呕心沥血,努力几年的大家庭就要散伙了。 在饭桌上,我战战兢兢地和几位要被遣散的师傅说了情况,哪知这些师傅不但没有留恋的意思,反而十分高兴。 最后的宴席开始了,淳贵妃发给每个师傅1000两银子以及一张皇上亲笔题字表彰的书法,另有一张地契金牌,可以保证他们所在的工坊永远不用支付租金,也不会被征用挪用。 谭环一边吃肉,一边喝着闷酒,我见他这样,忙上前问候,谭环道:“就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那么大的一座楼,上上下下就我一个人在叮叮当当,那不成聊斋了。” 我笑了:“你说话越来越幽默啊,不会的,你放心吧,到时候会重新调整一下,那些师傅岁数都太大了,也该放人家回去抱孙子了。另外,会有个人和你一起作伴的,到时候就不是聊斋了。” “谁!”谭环问。 我答道:“一个古董修复工匠而已。” …… 我去古井里给北诸宸留了字条,又在一天后再次下去和他相见,北诸宸哭笑不得:“你们娘娘都当了贵妃,怎么还喜欢出这种幺蛾子?” 我反驳道:“这怎么是幺蛾子么?娘娘也是一番好意,想让整个后宫都扮美起来,令皇上龙心大悦玩转韩娱传。” 北诸宸长天一笑:“算了吧,皇上即将花甲之年,还能看清美人相貌否?另一个,我看贵妃这次是在为她自己筹谋吧。头一个,吉祥坊对她没用了,或者说以前的模式对她没用了,她想要一个只为她自己服务的机构,而不是整个后宫。第二,可能她在培养什么新的势力,抑或是打算压住谁的发展。你不是说谭环是什么兰嫔的亲弟弟么,那估计是贵妃打算收买她弟弟,联合兰嫔对付其他嫔妃。或许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我现在一时想不起,看看事态发展后再告你。” 我一皱眉道:“有这么复杂么?” 北诸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说娘娘打算让我扮演的阿泰进宫?真奇怪,阿泰有什么好的,一个古董修复师而已。” 我指着北诸宸说:“那要问你自己啊?你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术,让娘娘时刻惦记着你!” “别胡说!不对,这其中一定有玄机,容我想想。” 他在地上踱来踱去,我则坐在石床上好笑地看着他。 “你们宫中最近有大批量古董要修复么?”他问。 我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没有吧。自从娴妃,哦不,自从古丽如雅出事后,宫内便进行了大盘点,揪出来无数假货,后来都被销毁了,程尔道为此被停了一年的俸禄,并有可能为此提前卸任,他现在老实多了,连去浣衣局调戏傅如叶都不去了,可见心里多么惶恐。” 北诸宸低头寻思片刻,突然一抬眼,对我说:“那会不会是,第三种可能,贵妃打算制造假古董去置换到外边,这样,皇宫的财富不久又恢复以前了么?” 我错愕道:“不会吧,有前车之鉴,这样做不就是找死么?” 北诸宸解释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么?我说的是把假的换到宫外去,就是让我这个阿泰制造一些假古董,然后拿到古董街去做些手脚,和真的兑换,她这一招应该是一种被逼无奈之举,因为或许现在古董街上流传的某些东西就是皇宫内的。贵妃眼线之广,可能超出我们的意料,要不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她绝不会制订这个计划。” “啊,这,这样啊,那这一池子水真是越来越浑浊了,我这小鱼确实想逃走呢。” 北诸宸破天荒的摸了我的头发一把,就好像一个哥哥对妹妹说“乖”一般,语重心长地讲:“我说你呀,恐怕不好出去呢,因为你对贵妃还有用,有很大的用途。宫女一般只有自然死去或者主子特批,才可以出宫,什么二十五岁条例,多半时间都是形同虚设。你先前给贵妃尽了很大力气,要不是你,她不会爬得这么快,所以啊,将来或许有一天你没用了,她会叫你死!” 我站起来,指着北诸宸,气愤道:“你在说什么啊!危言耸听!” 北诸宸无奈地摇摇头,改口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就说说阿泰进宫这件事吧。我个人以为,我要是在皇宫明处呆着,迟早有一天会暴露,那个谭环是十分精明的,天天和他朝夕相对,他就会发现我易容的秘密。你还是对淳贵妃说‘阿泰不习惯宫内生活,喜欢驻扎在郊外,可以随叫随到’这句话吧。她若真想做那些勾当,我自然也不能不做,不然会对你不利。” 我冷笑道:“是这样的么?应该说你也想参与其中,从中获利吧。” 北诸宸吃惊道:“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么?” “不错,一直是。” 睡梦中,我似乎又梦见那次去求的那只奇怪的灵签:白鱼咬尾黑鱼逃,泥鳅钻泥看热闹。黑鱼一朝跃龙门,泥鳅上位白鱼潜。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鱼泥鳅(三) 北诸宸租住了北市香米胡同上的一处民宅,他自己也伪装成一个古董商人, “你在这里真的可以么?我看这附近人烟稀少啊。”我说。 他回答道:“我不把他们打死就不错了,何谈危险?” “哈哈。”我干笑着。 “咱们要不要去街上看看,你们娘娘不是已经确定了所谓的伪造古董人员名单么?” “恩,好吧,那我乔装打扮一下再去。” 北诸宸打量了我一下:“其实我们还是扮夫妻好。” “拜托不要嘴没把门的。” 北诸宸苦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你要是弄个女扮男装,眼尖的人,尤其是那些阅人无数的骗子,一眼就能把你看穿了,或许也会认为你是公公,那就知道你是宫里的了。” “这……” 我觉得北诸宸说的有些道理,便听从了去风流特种兵全文阅读。 来到街上,我们东看看,西看看,这时一个人就凑到了我们面前:“大哥大嫂,你们是做壶的内行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问。 那人诡秘地一笑道:“那有啥难,看看大哥手指甲缝里的黄泥,就知道是个壶匠。” 北诸宸挑起大拇指,赞了句:“厉害!” 又说:“有上等绿砂壶么?” 我疑惑地问:“怎么不看紫砂壶?” 北诸宸偷偷给我使了一个眼色道:“咱家自己做了那么多紫砂壶,你还看不够啊!绿砂壶好啊,老板,来一把绿砂壶相相。” 那人笑着说:“大哥识货,同样大小和做工,绿的比紫的要贵!我这就从后边给你们拿一把上等绿砂壶!对了,你们是自己用。还是卖了赚钱?” 我问:“自己用。” 这么说也是北诸宸事先告我的,他说若不说是自己用,商人们就会给你假货次品。 不一会儿,那人笑吟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墨绿如苔藓的小壶。 “您看好了,这可是上等的绿砂壶,您要不说自己用,我就给您拿染色的了。” 北诸宸从商人手里接过小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递给了我。我检视得更仔细了,最后鉴定道:“是真品。” “多少钱!” “这个数!”那商户伸出一个手指。 北诸宸没有还价,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爽快。” 那人收起银票。满意地刚要走,北诸宸叫住他:“老板,你能给我一把高仿么?” 那人回过头:“啊?我没听错吧?您这真壶在手,还要假的干嘛?” 北诸宸故作不好意思:“我们虽然是做这行的,但也想多赚点钱不是。所以我们想学学作假。” “学学?那可是要交学费的。”那人托起腮帮子打量起我们俩。 北诸宸掏出另一张一千两银票:“这些够不够?” 那人马上换成欣喜状:“够!够!你们跟我来吧。” 后院,一只很大的石磨和一只巨大的锅灶展现在眼前,石磨上有墨绿色的浓汁夹杂着细渣流下来,锅灶中煮着绿气蒸蒸的滚水。 我闻了闻气味,觉得很清新,便问:“这绿水是?” “苔藓啊。哈哈哈!”商人说。 我错愕道:“苔藓!!!这个用在烧制过程中,岂不是会变成焦黑色?” 商人答道:“您是真不懂假不懂啊!那玩意能在烧制时候放么,要在烧完了后用它浸泡壶坯子三天三夜。最后刷上绿色丹青染料,人工做做细节就可以出售了。” 我道:“那泡不了多久茶,壶不就褪色了么?” 商人奸诈地一笑:“褪就褪呗,钱赚到手了不就完了。” 我望着他表情轻松的脸庞,便知这是老手:“一锤子买卖?” “不可能山村桃源记。我们每次都让不同的人去卖,即便被人回找了。也发现不了源头。” “真狠!”我感叹道。 商人突然警觉了一下,作送客状:“您买不买?” 北诸宸在我身后发话道:“买!有多少买多少!” …… 背着十二把染色壶,我们离开了这冒着绿气的鬼地方。 一路上,北诸宸都不说话,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他说:“刚刚你们聊天时,我趁机看了看后面,那里面有几百把壶,不过都是伪造的名家名品。” “那估计他们赚钱赚海了去了。” “是啊,他们每次都换人卖,你没听见么?” “哎~” 过了一会儿,北诸宸说:“我怎么觉得淳贵妃是在故意为难你啊,你想想,你这么一个小宫女,能有多大本事,听你说起你入宫后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你是被贵妃套住了,她利用你的单纯和热血,叫你做完了一件件男人才能完成的任务,其实最终的意思是很可能就是待你帮她上位后,轻松除掉你。” 我反驳道:“你这话说得不对,以娘娘的本事,叫有能力的男人帮忙也是易如反掌,没必要相中我一介女流。” 北诸宸笑然道:“这样的女人一旦上位,才会更加在乎自己来之不易的高位,十分恶毒。原先我想贵妃打算制造假古董去置换到外边,立功请赏,现在一琢磨,她完全没必要这样,要想增加宫廷财富,只需直接收缴古董街就行了,何必还要明察暗访,玩娴妃那一套?或许,是她想找个借口办了你!” 我一凛:“不,不会吧!” 北诸宸在没有回答。 回到他的住处,我们都十分口渴,喝了一壶茶后,北诸宸将绿色茶壶悉数摆在桌子上,心生一计:“要我说啊,你的主子不是为难你么,那你索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个浑水摸鱼!” “哦?怎么浑水摸鱼?” “那个人不是作假么?你就把所有造假的罪名都推在他一人身上,就说这就是出宫后调查的最终结果。” “啊,要杀人啊,我不想让谁死啊!” “反正被他坑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估计也不在少数,一命抵数命吧。” “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因为买了假货而亏损钱财的肯定被他害惨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说。” “就算贵妃要处理我,她为何还要拉上你上次扮演的阿泰?难道她也想灭口?” 北诸宸低头思索片刻,说:“有可能,所以我们都要小心。” …… 淳贵妃见我很快查出宫外的造假作坊,一开始十分惊讶,很快又平静下来。 “梓珊你做得不错,你下去吧。” 过了几天,贵妃并没有对宫外的事情进行处理[进击的巨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紫嫣来住所叫我,说贵妃有事,我赶紧跑去。 “梓珊,本宫叫你找的阿泰,你能否择日唤进宫来,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做!” “是。” 北诸宸重新恢复了阿泰那种老态龙钟的打扮,当他从承乾宫出来时,我见他神色凝重。 “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 夜里,深井下,我终于知道淳贵妃需要阿泰的原因。 原来,贵妃将三只一摸一样的观音的手不小心摔断了,她请阿泰帮他修复成完好如初的。 我说:“三只都摔坏了,这也太巧合了。” 北诸宸也十分不解:“是啊,很奇怪,而且都不像是摔的,倒像是用器具人为割坏的。都是在这个地方……” 说着,北诸宸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异样么?” “没有了,那些观音雕塑是白玉质地,中空的。” “中空?” “恩。” “这倒奇了,白玉中空观音雕塑似乎十分少见,一般都是实心的。不知贵妃从哪里得到的这种雕塑,估计是西域的贡品。” “也许吧。” …… 谭环听说吉祥坊又来了一个老头和他作伴,才来的热情又被浇灭了。 “好无聊,本来以为可能会是聊斋,现在真成了要聊斋了,我真难想象和这么一位老家伙共处一楼,会和自己呆着有何不同。” 我笑着对他说:“至少可以看老人家慢慢地走来走去,数着他一天要走几步,会喝几杯茶之类的,很消磨时间的。” “哎~”谭环一脸苦涩。 北诸宸坐在吉祥坊里,面前摆着那三座观音,神态、动作都一样,还都有一只断手,显得十分诡异。 “好吧,我现在就给这三做塑像进行修复。” 谭环也来凑热闹:“老头,你还真是垂垂老矣,连工作都是这些神龛之类的老古董。” 北诸宸没有抬头看他,索性就“倚老卖老”道:“小伙子,你真没礼貌!这叫艺术懂么?别看你会摆弄女人家的玩意,但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教训别人。” “你!” “谭环,这次是你过分了,人家毕竟是老人家,你怎么可以这么顶撞!要是你姐姐在这,非打死你!” 谭小钗的威力果然很大,谭环马上像被收进了宝塔的妖精,蔫了下来。 “不过,老头,你这个修复方法不行,你要搞清楚,这是空心的玉雕,无论你怎么修饰,在灯光下一照,都会展现出接合痕迹。” 北诸宸听他这么说,才肯抬起头看一眼:“小伙子,你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处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鱼泥鳅(四) 谭环的方法总是很奇怪,可又很奏效,这个灌米浆子的方法不但很好的掩盖了断痕,也提醒了北诸宸,淳贵妃似乎别有用心。 “梓珊,你知道这三座观音象是送给谁的么?”北诸宸问我道。 我摇摇头:“还真是不晓得,容我去问问紫嫣青菲舰。” 功夫不大,我回到吉祥坊,对两位说紫嫣也不晓得娘娘会弄来三座观音像。 “好吧,还有一个途径可以晓得,若是这个途径也断了,那就静观其变吧。”于是,我去内务府翻查了所有收支进出登记薄,发现半月前有三座官溪进贡的冰玉观音被皇上赏赐给了贵妃,理由是送妙贵人、傅常在和兰嫔。 “还有我姐姐,那我可得好好检查一下了。”谭环拿起观音好好检视。 “不用看了,这个我知道。”我将这三座冰玉观音的来历告诉了谭环:“冰玉观音是官溪那边的一种特色雕塑,将上等冰种白玉整块镂空,雕成莲花灯和观音、玉佛之类的摆件,平日里,将中空内心灌上香水、点上彩色灯火,来渲染摆件神秘、幻彩的气氛。” “哦,这样啊,和我说灌米汤只是机缘巧合,其实我并不了解它们是这样的用途。”谭环龇牙一笑。 我继续道:“是啊,你要不说灌米汤,我还真想不起来,这想法早就封存在我的记忆里。” 谭环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我:“可以灌米汤,灌香水,是不是也可以灌毒药?” 我心头一凛:“看你说的,你把娘娘想得太复杂了,三座观音而已,这样的送礼方式自古就有。寓意着吉祥如意,神灵庇护。另外,娘娘已经是高居贵妃了,为何要冒险多此一举。” 北诸宸插话道:“那这三只断手怎么解释?”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被娘娘或者小皇子信手掀翻了,便摔断了玉手。” “还是说不通,怎么恰恰全断的一样位置?” “这……”我也想不到所以然,只好对谭环和北诸宸说:“我会看紧三座观音的流向,尤其是小钗姐那座,如有异样,我一定第一时间处理。” 谭环道:“有你这句话就成!” …… 谭环和装扮成阿泰的北诸宸闲极无聊。这日打赌,说谁要是让一个女人从此焕然一新,让大家对其刮目相看。就证明谁对“美”的掌控登峰造极。 他们首选的对象固然是我,虽然我百般推就,还是拗不过谭环的请求,北诸宸只是在一旁偷笑。 “那你们赌赢的奖品是什么?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你懂吧?”我说。 谭环道:“谁赢了谁娶你呗。哈哈哈,要是这样我情愿输掉。” 北诸宸淡然一笑:“咱们还是别拿梓珊开玩笑了,我这个糟老头子怎好祸害人家小姑娘?” 谭环反问道:“老头,你怎知你就会赢了比赛?” 北诸宸说:“想赢自然就能赢!” 谭环更好笑了:“那好吧,梓珊,既然这老头对你那么感兴趣。那不如你就对贵妃申请下吧,以明示天下,省得这老头反悔!” “你们!” 北诸宸似老者般吼吼吼笑起来。那声音显得十分老态:“年轻人,咱们说归说,做就不要做了,别吓到小姑娘。我们改为谁输了谁就离开吉祥坊吧。” 谭环疑惑了:“哇,好残酷。那我可得认真应战了。” 我知道北诸宸一心想找机会离开皇宫,便帮他道:“这个够狠。我马上和贵妃申请去一拽倾天下全文阅读。” 背后传来谭环的喊声:“我说,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淳贵妃听闻那两个冤家想要比赛的消息后来了兴致:“自从本宫遣散了所有人后,后gong好久也没有一场有意思的活动了,本宫批了,哈哈。” 头一日,我的装扮者是谭环。 他仔细打量了我好久,才说:“我怎么感觉你和几年前不一样了。以前你脸长,皮肤微黄,给人感觉粗手笨脚,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饭菜养人,香粉打扮人,你着实水灵了许多。” 说着,谭环拿起一件鹅黄色的旗装,上边滚绣着月季花,在我身上比了比,自言自语道:“太俗艳了,你适合冷色。” 又拿起一件淡绿色旗装,比了比还是放下了。 “太浅。” 就这样,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快被他相遍了,或许挑花了眼,或许急于成功,在上百件衣服里,他硬是没有找出一件看上眼的。 我嘴角露出嘲笑的意思,谭环猛一拍脑门,道:“就是这样子,很有个性、很清高的梓珊才是你的本色。我倒觉得你不如就穿月光白色好了,空无一色却等于百色。” “哎呦呦,你这是在夸奖我么?” 我穿上了一件莹白色的旗装,头上用白珍珠攒珠抓钗扮美,略施粉黛。 谭环看了又看,还是不满意,认为又太素了,他取下抓钗,换成紫色流苏,这回满意了。 “还缺个东西,团扇。” 谭环递给我一把唐代仕女图的团扇:“好了,我要将一个活泼粗线条的你,幻化成典雅淑女造型,只要你少笑,定格成现在这样子,我就赢定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北诸宸,他似看非看,用帽檐遮住自己的眼睛。 谭环将我带到后gong嫔妃和公主组成的评审团面前,谁喜欢就投上一朵玫瑰花,最后,一清点,二十个人有十二人投了喜欢。 谭环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辩解道:“其实人都有这么个心理,总以为后边的才是最好的,便吝啬于投给我票了,吃亏!吃亏啊!” 北诸宸笑然道:“这先参赛也是你选的,现在眼看就要败北,就赖上老天爷啦?” 谭环瞥了他一眼:“什么啊?我这是就事论事,你这老头,休要张狂,说不定明日你还不如我票数多!” 第二日,就轮到北诸宸了,头一天晚上,我问:“你喜欢输还是喜欢赢?” 北诸宸闭上眼睛道:“对于长远利益来说,我是必须输,可如果抛开这个原因,我希望我是赢的。” “说的太含糊,我不懂。”我其实懂了。 北诸宸拿出一个大包裹,里面是一件米白色斗篷,和一套镶嵌着毛领的胡服。 “这不是打猎的衣服么?” 四座皆惊。 谭环也奇怪地问北诸宸:“老头,这装束恐怕不能说美吧!” 北诸宸答道:“我觉得美就可以,不用所有人都觉得美。” 我穿上那件衣服后,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像是走进了谁的心里,迷了路神仙门。 我悄悄问北诸宸:“怎么选了这身衣服?” 他一边帮我整理着毛领,一边告诉我:“这是祂珍的。” “啊!” 我身体一抖:“干嘛给我穿她的衣服?” 北诸宸伏在我耳畔道:“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像极了我曾经的那个女人。现在看来除了性格,你比她要活泼热情外,真的很想,我很喜欢,可是,我感觉我会输掉比赛,可惜了。” 轮到评委评审了。 也不知道今天刮得什么风向,还是评委们的口味集体发生了转变,在最后一名公主走到面前时,篮子里竟然有十一朵花儿了。 “不会吧,难道我要逆天了,这可不行!梓珊,你帮帮我!” 北诸宸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偏过头问:“你就这么想输?” “来不及了,你先帮我!” “怎么帮?” “你将那斗篷下端的狐狸毛扯几把,就会有奇迹发生!” “是么?” 我照做,顷刻间,一股很不好闻的硫磺气味便钻了出来。 “哇,好恶心!”公主手中的花本来就要丢进篮子,无奈被这浓烈的臭气熏到了,最终放弃了投票。 结果如北诸宸所愿,他输了。 淳贵妃见三座观音已经修好了,留着阿泰也没有大用,便履行了诺言,放他出宫。 …… 我和北诸宸又一次在井下道别,这口井竟然成了我和他最有纪念意义的地点。 “你喜欢我么?”北诸宸抬起我的下巴。 我一慌,心里如小鹿乱撞:“今日黄历有什么不同么,怎么这么问?” 他笑了:“也该这么问了,因为我发现我变了,以前我确实只把你做一枚棋子,可就在今日,不,应该说不知道在以前的哪一次,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我低头不语,片刻道:“你胡说,像你这样富甲一方的郡王,又才貌兼备,怎会看上一名小宫女。况且,先前你说你不喜欢宫里的女人的,如今怎么轻易便食了言?你别骗我了。” 北诸宸一把拉过我,力气和速度都超乎我的意料。 他将嘴唇贴近我的嘴唇,想要叩开它,享受里面的温存。 我紧张极了,牙关紧咬。 “给我一次机会吧,好想亲吻你。”北诸宸乞求道。 我不小心蹭到了他发烫的脸颊,顿时感到自己的血液就要流进他的里面。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上绷着的力量却一点点松懈下来,最后是紧绷的嘴唇也投了降。 他的舌头在我的嘴里纠结着,如一条火龙。他的额角渗出了汗,最后那双手竟一点点褪去了我的外衣。 ------------ 第一百三十章 美人情趣 他开始用手摸索我的肩膀和锁骨,我闭上眼睛,任凭他的手游龙戏凤。 他一把将我推倒在石床之上,从嘴唇到脖颈,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井下窜上来一股氤氲之气,我猛烈的咳嗽了一声,原本贴近的嘴唇挣开了他的封锁。 “怎么,被呛到了?”他问。 我不好意思道:“没事。一股烟气上来了,证明外面要下雨,现在很潮湿。” “要下雨好啊,更符合诗词里缠绵的爱意。”北诸宸撩拨着我的发丝。 “你有什么计划吧?今晚怎么这么反常啊!” “没事啊?我是真的有那样的感觉,想和你亲近,既然缘分没到,那算了。对了,我这次又要消失一年半载的,就不占你便宜了,免得你一个小宫女生下宝宝就不好了。” “嘿,你都在乱想些什么啊?不理你了。” 北诸宸轻狂地一甩头发,合上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去,将丢在地上的我的衣服捡起来,抛到床上。 我手忙脚乱地穿上了宫服,信口问了一句:“今夜你不会把我也当成那个女人了吧?” 北诸宸没有回答,他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山洞口,我的唇边还留着一丝烟草的味道。 “就这样走了?有这样走了?”我一边转身一边想着,思绪在跟随他的脚步,身体却走向了井台。 …… “你去哪了,怎么魂不守舍的,你不会真的心随那老头去了吧。” 谭环的话如同冷水泼了我一头,登时醒了:“什么老头老头的,好带人家也是成了名的大师。” 谭环笑了:“我跟你说,那老头年轻时,估计是个美男子。我看他眼睛俊秀,棱角分明。” 我低头不语,继而问:“你姐姐怎么样了,收到观音没?” 谭环答道:“收到了,她给供起来了。” “那我去看看。” “好。” 谭小钗正在宫女的服侍下在庭院里溜达,我赶紧迎过去道:“小钗姐,小心啊,昨夜新雨,路滑。” “是梓珊妹子啊,快来。我刚刚泡了一壶兰花茶。” 我虽谭小钗进了屋,便开始四处巡视,谭小钗奇怪地看着我道:“妹妹在找什么?” “姐姐。听谭环说,你刚得了一尊观音像。” “是啊,正打算唤妹妹观赏,看这流光溢彩的甚是好看武道丹尊。” 谭小钗带我走到贵妃赠的那座观音像前,之间白玉坯子内闪动着五色的韶光。华美无比。 “小钗姐,这里面是彩色的烛火么,还是什么宝石?”我问。 谭小钗答道:“妹妹正解,确实是五色蜡烛,是贵妃一并送来的。贵妃说这观音会保佑我平安诞下龙子。” “原来是这样,姐姐我可不可以上前看一下。” “当然可以了。” 我上前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那只断手。却怎么看也看不出端倪。 谭小钗凑过来问:“你这么聚精会神的,在看什么啊,难道在看这玉质有没有瑕疵?” 我笑道:“真没有瑕疵。贵妃送的怎么会有瑕疵,我只是看看这五彩的效果。” “哦。” “姐姐最近吃得怎样?” 谭小钗想了想说:“还可以,早上核桃大枣粥,中午两荤两素一汤一羹,另有坚果二两。鲜果两枚。” 我道:“吃得不错嘛,那可有什么平日里没吃过的东西送进来?” “没有。哦对了,又一次内务府送来一碟四季扁豆,后来又端回去了,怕是不能尽熟,产生微毒尔尔。” 我点点头说:“嗯,他们做事能如此谨慎,那确实令人放下心来。姐姐要注意通风,适当走动,要是感到什么东西让你烦腻,及时丢掉便是,不可不舍得,切记。” “嗯,妹妹关照得是。” “我回去研究下饮食纪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姐姐的,这样,姐姐就不必听内务府的摆布,吃错东西了。” “记下了。” …… 谭小钗身体微寒孱弱,需要温补,我打开古书,为其找寻属于她的饮食疗法。 “天之所生,地之所养,天地合气,人以禀天地气生,并而为三才。三才者,天地人。人而有生,所重乎者心也。心为一身之主宰,万事之根本,故身安则心能应万变,主宰万事,非保养何以能安其身。保养之法,莫若守中,守中则无过与不及之病。调顺四时,节慎饮食,起居不妄,使以五味调和五脏。五脏和平则血气资荣,精神健爽,心志安定,诸邪自不能入,寒暑不能袭,人乃怡安。夫上古圣人治未病不治已病,故重食轻货,盖有所取也。故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鱼馁肉败者,色恶者,臭恶者,失饪不时者,皆不可食。然虽食饮,非圣人口腹之欲哉!盖以养气养体,不以有伤也。若食气相恶则伤精,若食味不调则损形。形受五味以成体,是以圣人先用食禁以存性,后制药以防命。盖以药性有大毒,有大毒者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然后谷肉果菜,十养一仅之,无使过之,是以伤其正。虽饮食百味,要其精粹,审其有补益助养之宜,新陈之异,温凉寒热之性,五味偏走之病。若滋味偏嗜,新陈不择,制造失度,俱皆致疾。可者行之,不可者忌之。如妊妇不慎行,乳母不忌口,则子受患。若贪爽口而忘避忌,则疾病潜生,而中不悟,百年之身,而忘于一时之味,其可惜哉!孙思邈曰∶谓其医者,先晓病源,知其所犯,先以食疗,不瘥,然后命药,十去其九。故善养生者,谨先行之。摄生之法,岂不为有裕矣。” 确实是这样,药补不如食补,尤其是孕妇,虽然有安胎药和保胎药之类的,终不如从根基上打牢了比较好。 征询了陈太医的意思后,我便开始着手书写饮食推荐,不过,这份推荐书是否可以落实还要看太医院和皇上的意思,毕竟生龙子龙孙,不是儿戏,连嫔妃的父母都不可随便干预财色无边全文阅读。 过了将近三天,谭小钗才收到了饮食推荐,上面删减了好几条,又增加了一些进去,形成一张最终餐单,发送给内务府和御膳房准备。 有些宫女在背后议论,兰嫔的饮食比皇后和贵妃还要精细。 绛雪轩里也设置了一台小灶,由绛雪轩自己的厨子来给兰嫔做饭。 “姐姐,太医说你气血不足,应当多食用苹果、橘子、榛子、松子、核桃、芝麻等,气血不足女人便容易没有力气,所以,多吃栗子对腰酸背痛有明显的作用。今晚,就让人给你做油焖栗子鸡好了。” “听你说都很馋人了,对了,妹妹,姐姐有个不情之请,我很想吃牛肉拉面,不知这个在不在饮食禁忌范围之内?” “牛肉?这个很好啊,姐姐不是怕寒么?牛肉温性,可以补血,又可以强健筋骨,只要姐姐能消化,一周吃上三次还是很好的。”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又可以过嘴瘾,又可以保护胎儿,两全其美。” “姐姐,上次离开你这里,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指了指那座观音像,说:“这白玉观音像里面的五彩五彩蜡烛要每晚都燃烧么?” 谭小钗摇摇头说:“目前看来是的,贵妃送这座观音像来的时候,顺便送了几十套小蜡烛,我想怎么也能持续一个月吧。” 我说:“那好,姐姐可送妹妹一套蜡烛玩玩,我只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那有何不可,莫说是蜡烛,就是珍珠我也送你一把,呵呵。” 说完,谭小钗叫丫鬟从一只木匣子里去处一把包装精美的五彩蜡烛,它们做工精致,色彩鲜艳。 我闻了闻,并没有特殊味道,于是我打算将它们带给谭环看一下。 谭环将蜡烛掰开了碾碎了,又是烧又是尝的,也没有发现异样。 “估计就是普通蜡烛吧,无色无味,没什么特殊的。可能是我们把贵妃想得太复杂,毕竟她是你的主子,又会对姐姐如何呢?一个贵妃一个嫔,相差好几层,有什么威胁?” “谭环你说的有道理,第一,姐姐即便生了儿子,也不会变成贵妃,儿子亦不会成为太子,毕竟前面有了好几位哥哥了。第二,姐姐若是生了公主,那对贵妃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 谭环总结说:“那就让这观音的事情过去吧,有时候草木皆冰是很累。” 正在说话时,李公公来吉祥坊找我。 “梓珊姑娘,皇上要将兰嫔请到钟粹宫了。” 我和谭环一齐张大嘴巴:“啊,钟粹宫?那可比绛雪轩大多了,也舒适多了。” 李公公笑眯眯地答道:“那肯定的,这样看来,一旦兰嫔诞下皇上的子嗣,就有望直升妃位!” 我赶紧说:“嘘~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公公小心啊。” 李公公一拍脑门:“瞧我这老糊涂,活这么大岁数了,连这个事关生死的规矩都忘了。” 正说着,门又开了,是紫嫣。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杏花春梦 他开始用手摸索我的肩膀和锁骨,我闭上眼睛,任凭他的手游龙戏凤。 他一把将我推倒在石床之上,从嘴唇到脖颈,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井下窜上来一股氤氲之气,我猛烈的咳嗽了一声,原本贴近的嘴唇挣开了他的封锁。 “怎么,被呛到了?”他问。 我不好意思道:“没事。一股烟气上来了,证明外面要下雨,现在很潮湿。” “要下雨好啊,更符合诗词里缠绵的爱意。”北诸宸撩拨着我的发丝。 “你有什么计划吧?今晚怎么这么反常啊!” “没事啊?我是真的有那样的感觉,想和你亲近,既然缘分没到,那算了。对了,我这次又要消失一年半载的,就不占你便宜了,免得你一个小宫女生下宝宝就不好了。” “嘿,你都在乱想些什么啊?不理你了。” 北诸宸轻狂地一甩头发,合上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去,将丢在地上的我的衣服捡起来,抛到床上。 我手忙脚乱地穿上了宫服,信口问了一句:“今夜你不会把我也当成那个女人了吧?” 北诸宸没有回答,他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山洞口,我的唇边还留着一丝烟草的味道。 “就这样走了?有这样走了?”我一边转身一边想着,思绪在跟随他的脚步,身体却走向了井台。 …… “你去哪了,怎么魂不守舍的,你不会真的心随那老头去了吧。” 谭环的话如同冷水泼了我一头,登时醒了:“什么老头老头的,好带人家也是成了名的大师。” 谭环笑了:“我跟你说,那老头年轻时,估计是个美男子。我看他眼睛俊秀,棱角分明。” 我低头不语,继而问:“你姐姐怎么样了,收到观音没?” 谭环答道:“收到了,她给供起来了。” “那我去看看。” “好。” 谭小钗正在宫女的服侍下在庭院里溜达,我赶紧迎过去道:“小钗姐,小心啊,昨夜新雨,路滑。” “是梓珊妹子啊,快来。我刚刚泡了一壶兰花茶。” 我虽谭小钗进了屋,便开始四处巡视,谭小钗奇怪地看着我道:“妹妹在找什么?” “姐姐。听谭环说,你刚得了一尊观音像光头萌夫。” “是啊,正打算唤妹妹观赏,看这流光溢彩的甚是好看。” 谭小钗带我走到贵妃赠的那座观音像前,之间白玉坯子内闪动着五色的韶光。华美无比。 “小钗姐,这里面是彩色的烛火么,还是什么宝石?”我问。 谭小钗答道:“妹妹正解,确实是五色蜡烛,是贵妃一并送来的。贵妃说这观音会保佑我平安诞下龙子。” “原来是这样,姐姐我可不可以上前看一下。” “当然可以了。” 我上前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那只断手。却怎么看也看不出端倪。 谭小钗凑过来问:“你这么聚精会神的,在看什么啊,难道在看这玉质有没有瑕疵?” 我笑道:“真没有瑕疵。贵妃送的怎么会有瑕疵,我只是看看这五彩的效果。” “哦。” “姐姐最近吃得怎样?” 谭小钗想了想说:“还可以,早上核桃大枣粥,中午两荤两素一汤一羹,另有坚果二两。鲜果两枚。” 我道:“吃得不错嘛,那可有什么平日里没吃过的东西送进来?” “没有。哦对了,又一次内务府送来一碟四季扁豆,后来又端回去了,怕是不能尽熟,产生微毒尔尔。” 我点点头说:“嗯,他们做事能如此谨慎,那确实令人放下心来。姐姐要注意通风,适当走动,要是感到什么东西让你烦腻,及时丢掉便是,不可不舍得,切记。” “嗯,妹妹关照得是。” “我回去研究下饮食纪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姐姐的,这样,姐姐就不必听内务府的摆布,吃错东西了。” “记下了。” …… 谭小钗身体微寒孱弱,需要温补,我打开古书,为其找寻属于她的饮食疗法。 “天之所生,地之所养,天地合气,人以禀天地气生,并而为三才。三才者,天地人。人而有生,所重乎者心也。心为一身之主宰,万事之根本,故身安则心能应万变,主宰万事,非保养何以能安其身。保养之法,莫若守中,守中则无过与不及之病。调顺四时,节慎饮食,起居不妄,使以五味调和五脏。五脏和平则血气资荣,精神健爽,心志安定,诸邪自不能入,寒暑不能袭,人乃怡安。夫上古圣人治未病不治已病,故重食轻货,盖有所取也。故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鱼馁肉败者,色恶者,臭恶者,失饪不时者,皆不可食。然虽食饮,非圣人口腹之欲哉!盖以养气养体,不以有伤也。若食气相恶则伤精,若食味不调则损形。形受五味以成体,是以圣人先用食禁以存性,后制药以防命。盖以药性有大毒,有大毒者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然后谷肉果菜,十养一仅之,无使过之,是以伤其正。虽饮食百味,要其精粹,审其有补益助养之宜,新陈之异,温凉寒热之性,五味偏走之病。若滋味偏嗜,新陈不择,制造失度,俱皆致疾。可者行之,不可者忌之。如妊妇不慎行,乳母不忌口,则子受患。若贪爽口而忘避忌,则疾病潜生,而中不悟,百年之身,而忘于一时之味,其可惜哉!孙思邈曰∶谓其医者,先晓病源,知其所犯,先以食疗,不瘥,然后命药,十去其九。故善养生者,谨先行之。摄生之法,岂不为有裕矣。” 确实是这样,药补不如食补,尤其是孕妇,虽然有安胎药和保胎药之类的,终不如从根基上打牢了比较好西游却东行全文阅读。 征询了陈太医的意思后,我便开始着手书写饮食推荐,不过,这份推荐书是否可以落实还要看太医院和皇上的意思,毕竟生龙子龙孙,不是儿戏,连嫔妃的父母都不可随便干预。 过了将近三天,谭小钗才收到了饮食推荐,上面删减了好几条,又增加了一些进去,形成一张最终餐单,发送给内务府和御膳房准备。 有些宫女在背后议论,兰嫔的饮食比皇后和贵妃还要精细。 绛雪轩里也设置了一台小灶,由绛雪轩自己的厨子来给兰嫔做饭。 “姐姐,太医说你气血不足,应当多食用苹果、橘子、榛子、松子、核桃、芝麻等,气血不足女人便容易没有力气,所以,多吃栗子对腰酸背痛有明显的作用。今晚,就让人给你做油焖栗子鸡好了。” “听你说都很馋人了,对了,妹妹,姐姐有个不情之请,我很想吃牛肉拉面,不知这个在不在饮食禁忌范围之内?” “牛肉?这个很好啊,姐姐不是怕寒么?牛肉温性,可以补血,又可以强健筋骨,只要姐姐能消化,一周吃上三次还是很好的。”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又可以过嘴瘾,又可以保护胎儿,两全其美。” “姐姐,上次离开你这里,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指了指那座观音像,说:“这白玉观音像里面的五彩五彩蜡烛要每晚都燃烧么?” 谭小钗摇摇头说:“目前看来是的,贵妃送这座观音像来的时候,顺便送了几十套小蜡烛,我想怎么也能持续一个月吧。” 我说:“那好,姐姐可送妹妹一套蜡烛玩玩,我只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那有何不可,莫说是蜡烛,就是珍珠我也送你一把,呵呵。” 说完,谭小钗叫丫鬟从一只木匣子里去处一把包装精美的五彩蜡烛,它们做工精致,色彩鲜艳。 我闻了闻,并没有特殊味道,于是我打算将它们带给谭环看一下。 谭环将蜡烛掰开了碾碎了,又是烧又是尝的,也没有发现异样。 “估计就是普通蜡烛吧,无色无味,没什么特殊的。可能是我们把贵妃想得太复杂,毕竟她是你的主子,又会对姐姐如何呢?一个贵妃一个嫔,相差好几层,有什么威胁?” “谭环你说的有道理,第一,姐姐即便生了儿子,也不会变成贵妃,儿子亦不会成为太子,毕竟前面有了好几位哥哥了。第二,姐姐若是生了公主,那对贵妃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 谭环总结说:“那就让这观音的事情过去吧,有时候草木皆冰是很累。” 正在说话时,李公公来吉祥坊找我。 “梓珊姑娘,皇上要将兰嫔请到钟粹宫了。” 我和谭环一齐张大嘴巴:“啊,钟粹宫?那可比绛雪轩大多了,也舒适多了。” 李公公笑眯眯地答道:“那肯定的,这样看来,一旦兰嫔诞下皇上的子嗣,就有望直升妃位!” 我赶紧说:“嘘~这话可不敢乱说的,公公小心啊。” 李公公一拍脑门:“瞧我这老糊涂,活这么大岁数了,连这个事关生死的规矩都忘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鹿死谁手 十六岁的少年阿面,在双亲一一亡故后决定去山里找姐姐阿悦。路途不算遥远,但是道路很是不平,一路上又是靠脚走着,很是不爽,脚底都快磨出泡了,阿面决定到林子里睡一觉。 见榕树下有块大青石,阿面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哪知大青石“哎呦一声”惨叫。阿面吓得一骨碌跃起,“什么东西叫个?”只见大青石下伸出一只手,胖乎乎的,还在动。“妈呀,你是谁?”那只手晃得更急,好像在求救。阿面壮着胆子走上前,用脚垫在青石底下往上翘,手不住地推。还好阿面从小吃得多力气大,小费了一把力气后,大石头被立在树前。低头一看,石头底下确实一个矮墩墩的小胖子。 那家伙脑门上有个伤口,不算很重,已经不流血了,阿面把他扶起来,问:“谁把你压在这底下?”那胖子揉了揉肚子,没好气地说:“是那死婆子,老子娶了她,他还要害死我,都怪我爹,说什么穿的破点,等成事了再给人家宝贝,结果呐,给了宝贝赔了命,哦,没死啊,谢谢你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阿面见他有点晕乎乎,暗自好笑,说:“我是上元村的,就去穷奇村找姐姐,路过正好看到你。”“穷奇村,你要去啊,我正好就是穷奇村的,走我带你去,哎呦,好饿,要不是被饿醒了,我也不会伸出手啦,谢天谢地谢祖先光头萌夫最新章节!”阿面见他好个没心没肺,就从布包里取出一个馍馍给他吃。胖子狼吞虎咽,吃完了后要阿面搀起他上路。 一路上,胖子告诉阿面,他是去前边那个村娶亲的,回家路上不想被娶来的媳妇砖头拍晕,财色皆破。还被压在青石板下,气得胖子直咬牙。阿面问为何不去找那家,胖子说媳妇是蒙着盖头坐在水牛上的,只说下地解个手要胖子给看着。胖子背着女人站着,一会儿听有人喊他,一回头不想挨了一板砖就不省人事了,再回去也找不到人了,都不知长的什么样,再说被媳妇打了多丢人。阿面窃笑,又问什么宝贝被偷走了。很重要么?胖子支支吾吾地说别告诉别人啊,阿面点头,这才说起了粉水晶的事情。 “哎你说怪不怪。那粉水晶就是在女人祭山之后一夜之间噼里啪啦掉落在村里,你是没见过,我老爹起夜时看见的,还以为是下了雹子,等下完了。出去一看,全是粉嘟嘟的亮晶晶的诶,后来村长说那叫水晶能卖钱,大家就全捡了拿去卖,换衣服换房子换吃的。” “那你穿得这么烂?”阿面不解地问。 “我爹说穿得好找不到媳妇。”胖子理直气壮。 “什么嘛!”阿面搞不懂这叫什么逻辑,懒得理他啦。 走了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到了穷奇村。这个村子一眼望去,高楼大院,走近一看。市容繁华,一应俱全,全然不像很穷的样子。正纳闷,胖子问了:“救命恩人小弟,来我家吃顿饭吧。聊表谢意。”阿面推脱道:“不了,我着急找我姐姐。她三年没回家了,据说嫁到你们这儿的奚家。”“奚家,奚家啊…”“奚家啊,你不认识么,我去问别人好了。”说着阿面就要转身。“认识,认识,就在村中心的打铁铺边上那家,挺大的,一打听都知道。”“哦,多些,就此别过。” 说着,阿面直奔中心大街走去,一路上,他看人们穿着朴素,却都红光满面的,不像是什么穷人,而且有的男人肩膀上都有一只隼,那可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玩意,他们村有个富商也有一只,可厉害了,谁要是接近商人,那大鸟一下子冲下来,一下子就是一口肉。 而且,阿面觉得好像很少看见女人,只有几个幼女在街上玩游戏。 走着走着,阿面看到了铁匠铺,再一往旁边打眼,就看到了奚家大院。 “哇,难怪姐姐不愿意回家,这里真的好极了啊,院子好大啊。”阿面看着看着就走上前去敲门。 一会儿功夫,一个老头来开门,见是个小毛孩子,就要关门。阿面忙说:“大叔,我找我姐姐,请问这里有个叫稽阿悦的么。” 老头想了想说:“没有!” 阿面不死心,把手拦住门闩,又问:“你家没人娶过上元村的稽阿悦么?” “啊,谁跟你说我家有那个女人的,真是多事,告你,她死了!”老头又要关门。 阿面可真急了,他一使蛮力,把门差点没推下来,他气呼呼的逼近老头,叫到:“什么,你说我姐姐死了?!怎么死的?!” 老头见小子眼睛血红,声势吓人,又一想人家寻上门来,想必是村里人有人告诉的,想躲也没有办法了,就和缓了些说道:“你,你是他弟弟,进来说吧。” 阿面随着老头进屋,只见屋里金碧辉煌的,更不像是穷人家了,说是帝王皇宫都有人信。老头说:“我家主人还在外做生意,既然你是我家前夫人的亲弟弟,就暂住一晚回去吧,跟你家人说夫人病故了,就在前年中秋。” “病故了?”阿面真有点回不过神来,他还是不信:“那葬在哪里?” “不知道,从山上掉下去的,没找到西游却东行全文阅读。”老头答道。 “哪座山?”阿面追问。 “不知道。”老头转过头。 “我再问你一句!”阿面抑制不住心中怒气,自己的亲姐姐被这些所谓的富人家随意放弃,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他举起拳头,对着桌案就是一击,那檀木桌面顿时像是张开了獠牙外呲的大嘴。 “就那,那个青狼噎。”老头一震,忙解释。 “哪里去?” “顺着中心的路一直奔南,等走到一个大绿岩石立着的地方,就是青狼噎山口。” 阿面头也不回地走出奚家。 来到大街上,阿面感到很晕,可能是刚才激动过度,血往上涌导致的,他决定今晚就要上青狼噎看看,也顾不上饥饿劳累,他大步流星朝南走去,突然,就感觉肩上有只手拍了他一下,一个温和的声音说:“今晚别去。” 阿面回过头,看见一位黄衣服的少年对他笑。“干嘛,你是谁?”阿面不满道。 “我是悦姐姐的…不,我是你姐姐的…哎呀,就是你姐姐是我爹娶的夫人,我娘几年前病故了,才有的你姐姐,可是我,觉得你姐姐比我还小半岁,不知叫他什么好,请原谅。”黄衣公子倒是弄得面红耳赤。 “原来是小舅子,说,我姐姐哪去了?”阿面闻听是奚家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你,放手,我自会对你解释,我们找个地方行么,我不会跑的。”黄衣公子感到很尴尬。 “恩!”阿面也觉得不太好在当街打架,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于是二人绕过中心大街转到小巷里的一家酒肆。 黄衣公子从怀礼掏出一块佩,称那是阿面的姐姐阿悦留下的。阿面反问:“我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姐姐留下的,我家穷,从来没有这玩意。” “你问得好,可你知道么,这确实是你姐姐的东西,因为这里边流着她的血。” 阿面一惊。原来每次祭山时送上去的妇人都会遭遇人间最残忍的经历,那就是被狼群撕得粉碎。阿面的姐姐也不例外,虽然看不到当时的场景,可每当想起月影下的狼嘶嚎的样子,阿面难免心中一紧,拳头握了起来,他冷冷地说:“姐姐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真是禽兽,连自己的亲人也不放过!” 黄衣公子惭愧地低下了头,低语道:“悦姐姐,请允许我这样叫她吧,是第一位被我爹送上山的女人。悦姐姐温婉善良,时常帮我补衣服,我,我有点爱上了她,可是不敢告诉爹爹。她被祭山那天,我都要疯了,我求爹爹放了她,可爹爹把我关进柴房里。我没有救下悦姐姐,眼睁睁看她被架走。那晚月亮很圆,爹爹收走了满地的粉水晶,唯有一片落在井边的草丛里,我相信那是她在等我,于是我把那水晶雕成这块佩。” “哼哼,我姐姐又没有孩子,怎会选中她,分明是你在撒谎!” 黄衣公子很惊诧,忙说:“你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的?哎,不过纸包不住火的,好吧,告诉你,悦姐姐本来是有身孕的,祭山前一个月就要生产,但是爹爹做买卖被人骗的很惨,血本无归,他就找了个巫医,开了堕胎药把姐姐的孩子拿掉了,失去孩子的悦姐姐随后就被送上了山。” “什么你们居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带我上山回来再找你们算账。”阿面越听越来气,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他抬脚一踢桌子,拔脚奔向了青狼噎的方向。找到青狼噎没有一点悬念,顺着山民们常走的小路上山,找到青岩石,上边刻着斗大的红字:青狼噎。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吃亏是福 今日乃五百年一次的渡引日,那些几百年以来历经人间苦难的尸身将按照资历分批引渡到仙界,起先虽是做仙婢,再经500年的修炼后却可升为正仙。 峨眉山主瑶姬仙子施法,那些贴了符咒的千年冰魄所封存的尸体,就有序地从九阴禁地移到金顶台点化。 瑶姬有只神兽叫九玄心月狐,通体乌黑,双瞳冰蓝摄骨,九尾朝天,尖脚弓行。只见它口叼天母眼金击子,恭敬地送入瑶姬仙手。 瑶姬手起金击落,一枚冰魄自顶贯裂,此尸乃前朝灭世时一等护国公的夫人,在贼寇入侵时宁死也不肯说出夫君护主逃生的路线,终被斩首示众。 夫人的冰魄裂开后,一道红光映彻点化台。瑶姬念道:“你自瑶池白莲子,如今还回仙宫去。五百春华与秋露,王母寝前抱摇风。”(摇风既是扇子) 轮到最后一个冰魄了,金击子手起冰裂,瑶姬大愕。 “怎么没有七彩星芒,尸丹哪去了?吐不出尸丹,就还要经历轮回之苦才能升仙成神。”瑶姬转头目光犀利,射向九玄心月狐。 心月狐被吓得一哆嗦,瞳孔光彩尽失,成了墨蓝色。 想那尸丹乃是尸体前生受苦的凝结,尸丹一破,七彩星芒化作信子上通天庭与阴曹,苦难账本一笔勾销。如今这尸体尸丹全无,上天无门,阴曹尚且有记录,甚至连尸解仙都做不了,可叹又做孤魂野鬼。 瑶姬将金击子轻点心月狐头顶,那畜生便通体火红,炽焰沸腾,果然是它偷吃了尸丹。 可怜的小畜躲到岩石后不敢做声。瑶姬怒斥道:“孽畜,几百年你都等不了了么。想你当初家族惨灭,在峨眉山脚摇尾乞怜,本仙才收留于你,而毁人尸丹,道德沦丧,今日之事,断不可饶恕,。此尸身无法及时飞升仙门,也是劫数未尽,前缘未了。命也。此刻本仙已传音殿君,将此尸阴寿再延50年,放去人间救赎去吧。50年满,仍可回峨眉点化重生。(人间10年=仙界100年)而你这孽畜,实在可恶,一切皆因你而起,你就随此尸一起下凡去吧。可以保护她。而你还要再受三灾五苦以谢罪,去吧。” 说完瑶姬袍袖一甩,金顶顿时雷雨大噪,不见天日女官成长手札。一双无形的手将心月狐连同女尸一起掀落山涧。 风停雨歇,女尸睁开了双眼,顿时羞得脸红心跳。原来自己一直没穿衣服,而最可气的是,胸前还沉睡着一只小黑狐狸。明显是被吃了豆腐。 “蠢货,快起来!”女尸拍打着黑狐狸。 心月狐猛的跳起来,发疯似地向山上跑去。这时一股气浪袭来,将可怜的小家伙掀了回来。瑶姬那飘渺的声音随之传来:“孽畜,赎罪不满。不可上山。此外,我将你化作女身。和她做姐妹,你们还愿的地方就在当朝国都……” 女尸心想:没有衣服怎么走啊。突然身上立刻上身一件碧绿色的衣裙,头上也挽好了一个偏云髻。 再一看九玄心月狐,更乐了,它已然幻化成一个妙龄少女,身着红衣,头梳双平髻,眼神幽蓝。 “你!”女尸咯咯咯地笑起来。 “都怪你,回不去了,还要保护你,哼!”心月狐恼羞成怒。 “好了,快走吧,妹子,天要黑了。”女尸起身抖抖衣服,满意地说到:“从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呐。” “笨蛋!”心月狐鄙夷的哼着。 “蠢货!”女尸回敬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峨眉山。 南宋末年,国都临安城内,黄土铺道,买卖兴隆,心月狐八只眼也看不过来,而女尸却似曾相识。 “我记得,东南城隍庙那大槐树下,我埋过一个金镯,等战祸过去了和相公重建家园的。走,过去看看。”女尸满怀希望。 到了地方,那有什么城隍庙,连大树也没了,变了个大叔再卖黄米糕。 心月狐撅起了嘴:“你哪朝的啊,还大树,金镯子的?” 女尸眼睛湿润了:“我是隋朝的,记的那时候人都往外跑,快到城门口时候,我就来到在这埋下镯子,那是娘亲给我的嫁妆,我怕被贼人掳了去。” 心月狐见女尸神情激动,就扭过了脸,也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那时不知道是什么朝代,好像世界上有没有几种动物,娘亲带着自己和弟弟一起觅食,在峡谷的入口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灰熊拦住去路,那家伙又腥又臭,口水横流,一看就想把一家三口当盘中餐。 娘亲用眼神下达命令,让心月狐带着弟弟从左侧空隙逃跑,而她自己必然要去牺牲。 心月狐眼含热泪,死活不肯,娘亲急的把爪子咬破,她才绝望的横下心来。 娘亲从右侧扑向大熊左腿,咔嚓就是一口,大熊顿时少了一块肉,那厮那受过这气,臂起掌落,心月狐说时迟那时快,推搡着弟弟就滚出了空隙之外,而娘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山谷,那伤,永远…… 换钱的家伙找不到了,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女尸和心月狐拖着长长地影子一步步挪到城北破庙。 睡觉,累的饿的全算上,眼皮连架也不打了,直接闭上,两人偎在供桌边的草筐后边。 一夜无话,一早鸡鸣,二人起来后正欲出门,突然被门口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老头,全身蒙着蓝盈盈的冰,手里的铜锣都和胡子冻在一起了,是个打更的。 “现在是六月天啊,怎么会上冻,奇怪?”女尸极其疑惑武侠之大后宫全文阅读。 心月狐回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她大叫:“哎呀,你脸变红润了!以前是白惨惨的。”说着心月狐去摸女尸的手,热乎乎的,像是重获新生。 “哦哦,我知道了,仙子用千年冰魄护体保你不腐,如今你来到人间,寒气没祛尽,被这夜里来破庙讨觉睡的老头吸了去,你乃极阴,他确是纯阳,互冲后人体自然受不了,所以他就……” “那不能白白让老人家牺牲啊,他一定有家人在等,我们要救救他。”女尸着急地说。 心月狐不以为然:“都是定数,遇见你是他的劫数。无所谓的。” 女尸面露愠色:“好吧,你不管,我自己管。”说着便要出庙去。 心月狐伸手一拦:“唉唉,你去哪啊,你知道怎么弄么,笨死了。还是我去吧,这个需要去讨火!” 女尸疑惑:“火,做饭的火么?” “是啊,百姓家厨房的人间火就可以了,你以为三味真火啊,说你笨吧,好了,把他拉到后边藏起来,我去搞火种。”说着心月狐跨门而出。 来到敞亮的街市,小贩早已摆摊上货,酒楼布店银楼皆以挂牌。 来到背街的小巷,心月狐有了目标。一个细窄的木门虚掩着,里边一车菜,明显是厨房。 溜进去后,心月狐看到锅灶下果然生者火,要怎么取走呐?眼镜滴溜一转,找到了合适的器具。 心月狐眼观四下无人,将小门顶端挂的纸灯笼摘下来,点亮后正欲走,提鼻子一闻,一股香喷喷的鸡肉味从锅里溢出来。 任务完成了,还有礼物送,心月狐捂着空空的胃袋子,口水都留下来,到底改不了狐狸偷鸡的本性,即便被点了仙根,还是抹不去凡人的味觉。 等掀开了锅盖,才知道是多么错误的举动,一声巨响,心月狐被烫的扔了锅盖,同时引来了三路人马。 心月狐手点天灵,口中念叨,想以遁地法逃跑,谁知根本不灵,心里这个骂,瑶姬也真是的,哪个根都不尽,单给尽了法术这根,于是她慌忙闪退至小门处,做了个鬼脸,飞也似地逃得无影无踪…… 快跑到城门口了,才想到灯笼慌乱之中根本没有拿。心月狐想要回去已经明显的不可能,只好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往破庙返回。 刚进庙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菜香,和暖暖的热流。心月狐疾走几步,发现香案前架起了柴锅,锅里有汤在冒气,锅下还有火。 “啊我说你在么?”心月狐大声问道。 “废话,锅里还有汤,我能跑哪去,不像你,去了大半天都不回家。”后边想起了女子银铃般的嘲笑声。 心月狐就知道是女尸,头也不回,悻悻地说:“你上哪弄得火种和饭菜?” 女尸大笑:“笨啊,去米铺前边看看有没粥棚,现在没有仗打,商家必定富足,广做善事。此外,火根本不用讨啊,你走后,我突然想到古人缘木取火,就取了两个木楔不停地转啊转,最后还真的借着干草点着了。所谓南市寻粥米,北市捡菜叶,你不是人类啦,怎么说你也不学不会!哼!” “你!”心月狐不知道如何反驳,总之自己没办成事就是理亏。 “此外,以后你不要叫我女尸,我也不要叫你心月狐了,生活在人世间,会吓到别人,我以前叫凤兰,你也改叫心月好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兰嫔做戏 我将一张用焦烟烧得满是疮疤的面具交给谭小钗,并说明用意。 谭小钗纤手拖着这张薄如蝉翼的肉色皮质,定定地呆住了。 “小钗姐,我知道这对你的心灵有一定的损伤,可是我们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啊,姐姐是皇妃,又容颜出众,到哪肯定都会吸引住所有的目光,那可就危险了。” 兰嫔小钗点点头:“妹妹说的极是,来,你教我戴起来看看。” “嗯,姐姐考虑清楚就行了,这东西戴起来就不好再摘掉了,要一直带出宫才行。” 谭小钗的手颤抖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想好了,帮我戴上它!” 我请兰嫔将脸上铅华洗尽,再将手微微润湿,均匀拍在自己脸孔上。 然后我协助她将蘸假面服服帖帖地摊开在脸孔上,一丝空隙也不留,半个时辰后,这张丑陋可怖的麻风病人脸就像是真的长在谭小钗的脸上一般,从各个方位都很难识别出来。 “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吧!皇上会被吓晕了的!”谭小钗甚至不敢碰自己的脸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冷冷地说。 “那我们马上就通知皇上这个结果么?” “不,不要主动去,让今晚侍寝的丫鬟自己发现姐姐的新变化,这样说出去后比较有说服力杨棒子和他的囚犯小分队全文阅读。” “嗯,妹妹想得周到,要不这样,说不定那几个嫔妃就会猜出端倪。” 这一夜,值班的是欢瑜。 “啊~” 欢瑜的惨叫从钟粹宫深处刺破了残空。 我假模假式地从不远处冲进寝宫,只见欢瑜手里的端着的那碗银耳红枣羹泼洒在地。瓷片四溅。 “梓珊姐姐,兰嫔娘娘她,她的脸!” “先别说了,快去通报太医院和皇上吧!迟了唯恐伤了兰嫔性命。” 欢瑜飞也似的跑出屋子,谭小钗却后悔地哭了起来。 “小钗姐,你哭什么!” 谭小钗回答道:“男人都爱‘花间粉妆凤尾蝶’,谁会喜欢看‘秋后残破枯叶蝶’啊。预知到了这个结果,心中难免感到伤悲。” 我哑然一笑:“是啊,姐姐能想通,那自然好,伤悲也就伤悲了吧,不要在心中留下什么痕迹。我觉得,什么都没有自由重要。” “是啊,金丝雀的感觉并不好玩。” “皇上驾到!” 谭小钗方才还神情泰然,此刻却乱了阵脚。不知是躺还是坐了。 “姐姐勿慌,你只消躺着,不要说话,我来说。” “那皇上要看我的脸怎么办?” 我苦笑着说:“那就让他看好了,看完了一了百了。” 还没等谭小钗再说些什么,皇上的一只脚便踏进了屋门。 “朕的兰儿啊。怎么了这是!” 皇上快步走到床榻前,扳过来兰嫔的脸。 “看来,男人果然注重美色为先。他怎么不问姐姐身体。”我黯然想着。 “这!” 皇上看见谭小钗脸上的“痘疤”,龙颜吓成了白色。 我看见小钗姐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心知她的心底在哗哗流血。 我赶忙上前解释:“皇上,兰嫔自从上次打杏花春回来,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出疹子,估计是体内血毒逼出肌肤,啊,皇上,听说皇宫外的云清庵里有一眼温泉水。常年散发着黄色的蒸汽,用它洗浴,包治百病。还能美容,不如,皇上批准兰嫔出宫去云清庵疗养一段时间,或许可以恢复如常。” “是么?那就去吧!朕准了!吩咐太医院和内务府派一些奴婢精心伺候着。” 谭小钗突然开口道:“不、不要了,皇上,臣妾想静静心而已,无需那么多人伺候,我,我想要梓珊陪着就可以了,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割爱。” 皇上一惊,他虽然知道谭氏姐弟和我相熟,但还是没有意料到可以熟到形影相随。 “朕需要和贵妃娘娘商议一下,再议吧。” 说完,皇上就拔脚离开了,再也没有看一眼床榻上的兰嫔娘娘重生――嫡女太狠毒全文阅读。 “小钗姐,戏演完了,你脸上会不会觉得捂得慌?”我小心翼翼地问。 谭小钗摇摇头:“带着吧,现在带着和摘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何必自欺欺人呢?” “好吧,姐姐随意。” …… 夜漫长,两颗心在企盼。 “妹妹,明早皇上和淳贵妃估计就能商议好了,到时候咱们的宣判就要到来了,好紧张啊。” 我安抚谭小钗道:“事已至此,就耐心等着吧,我相信贵妃娘娘肯定会审时度势,送小钗姐一个顺水人情的。” “会么?”谭小钗信心不足。 我坚定的说:“会的,若是她做的,她必定会。此外……” “此外什么?” “没什么。等着吧,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嗯。” 其实我想说的是,淳贵妃更乐不得送我出宫,以便斩草除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皇上就派李公公前来宣旨。 “兰嫔娘娘,梓珊姑娘,皇上说同意您二位一统前往云清庵。并派内务府两名太监,以及钟粹宫宫女欢瑜、静尧一同随行伺候,直到兰嫔病愈。” “好耶!”我拉着谭小钗的手欢呼。 谭小钗示意我不要得意忘形,坏了计划,我赶紧住了嘴。 “谢皇上!劳烦李公公亲自跑来送旨,这是一柄玉如意,李公公笑纳!” 李公公喜上眉梢:“哎呦,这柄如意可是上等和田白玉制成的啊,这,这太贵重了吧。” 可李公公握着如意的手却不肯松开,可见他笑纳了。 “先别说了,快去通报太医院和皇上吧!迟了唯恐伤了兰嫔性命。” 欢瑜飞也似的跑出屋子,谭小钗却后悔地哭了起来。 “小钗姐,你哭什么!” 谭小钗回答道:“男人都爱‘花间粉妆凤尾蝶’,谁会喜欢看‘秋后残破枯叶蝶’啊,预知到了这个结果,心中难免感到伤悲。” 我哑然一笑:“是啊,姐姐能想通,那自然好,伤悲也就伤悲了吧,不要在心中留下什么痕迹。我觉得,什么都没有自由重要。” “是啊,金丝雀的感觉并不好玩。” “皇上驾到!” 谭小钗方才还神情泰然,此刻却乱了阵脚,不知是躺还是坐了。 “姐姐勿慌,你只消躺着,不要说话,我来说。” “那皇上要看我的脸怎么办?” 我苦笑着说:“那就让他看好了,看完了一了百了。” 还没等谭小钗再说些什么,皇上的一只脚便踏进了屋门田园八零后全文阅读。 “朕的兰儿啊,怎么了这是!” 皇上快步走到床榻前,扳过来兰嫔的脸。 “看来,男人果然注重美色为先,他怎么不问姐姐身体。”我黯然想着。 “这!” 皇上看见谭小钗脸上的“痘疤”,龙颜吓成了白色。 我看见小钗姐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心知她的心底在哗哗流血。 我赶忙上前解释:“皇上,兰嫔自从上次打杏花春回来,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出疹子,估计是体内血毒逼出肌肤,啊,皇上,听说皇宫外的云清庵里有一眼温泉水,常年散发着黄色的蒸汽,用它洗浴,包治百病,还能美容,不如,皇上批准兰嫔出宫去云清庵疗养一段时间,或许可以恢复如常。” “是么?那就去吧!朕准了!吩咐太医院和内务府派一些奴婢精心伺候着。” 谭小钗突然开口道:“不、不要了,皇上,臣妾想静静心而已,无需那么多人伺候,我,我想要梓珊陪着就可以了,不知贵妃娘娘可否割爱。” 皇上一惊,他虽然知道谭氏姐弟和我相熟,但还是没有意料到可以熟到形影相随。 “朕需要和贵妃娘娘商议一下,再议吧。” 说完,皇上就拔脚离开了,再也没有看一眼床榻上的兰嫔娘娘。 “小钗姐,戏演完了,你脸上会不会觉得捂得慌?”我小心翼翼地问。 谭小钗摇摇头:“带着吧,现在带着和摘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何必自欺欺人呢?” “好吧,姐姐随意。” …… 夜漫长,两颗心在企盼。 “妹妹,明早皇上和淳贵妃估计就能商议好了,到时候咱们的宣判就要到来了,好紧张啊。” 我安抚谭小钗道:“事已至此,就耐心等着吧,我相信贵妃娘娘肯定会审时度势,送小钗姐一个顺水人情的。” “会么?”谭小钗信心不足。 我坚定的说:“会的,若是她做的,她必定会。此外……” “此外什么?” “没什么。等着吧,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嗯。” 其实我想说的是,淳贵妃更乐不得送我出宫,以便斩草除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皇上就派李公公前来宣旨。 “兰嫔娘娘,梓珊姑娘,皇上说同意您二位一统前往云清庵。并派内务府两名太监,以及钟粹宫宫女欢瑜、静尧一同随行伺候,直到兰嫔病愈。” “好耶!”我拉着谭小钗的手欢呼。 谭小钗示意我不要得意忘形,坏了计划啊,我赶紧住了嘴。 “谢皇上!送旨,这是一柄玉如意,李公公笑纳!” 可李公公握着如意的手却不肯松开,可见他笑纳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算人算 谭小钗乘着轿子出了宫,谭环借口送送阿姐,谁也没有横加阻拦。 淳贵妃最近宣召紫嫣愈加频繁起来,我便成了“闲置品”,所以,没和任何人请示,午饭后我就私自去了井底,准备和北诸宸“私奔”。 北诸宸一身灰色粗布短衫,他给我也准备了一套男人衣服,还有谭环和谭小钗一人一套。 另外,北诸宸还准备了钩抓绳索,攀岩手套脚钉之类的新鲜玩意,据他说,这些都是沙俄制造的宝器。 出宫的队伍出了西关驿站后,北诸宸就对我发了暗号。 我知道即要开始行动了,随即传达给了谭环,谭环在谭小钗耳畔说着什么。 前来制造“杀人现场”的正是落孤引,他带了两名帮手,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在离云清庵五里开外的地方“解决”掉了随行宫人,等这些宫人醒来的时候,那将是一天以后。 我们在一个洞穴里换掉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并付之一炬,谭小钗摸着自己的脸颊神情黯淡。 “在坚持几天吧,小钗姐,不然会穿帮的。我知道你脸上不舒服,谁在自己身上贴个假面,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是没办法。” 谭小钗点点头,不再说话。 谭环犯了难:“我们到无所谓,一会儿爬山时候,我姐姐怎么办啊?” 北诸宸无奈道:“没办法也得有办法,时间紧迫,一会儿,我第一个上去拉绳索,谭环你去诊察西南方情况。梓珊你去东北方查看,兰嫔最后一个上山崖,这样,不需她劳动,我直接将她拽上来即可。” 我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北诸宸答道:“应该不会有的,这绳子很结实的。” “我是说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抓咱们?” 北诸宸皱了一下眉头:“我想可能不大,兰嫔是奉旨出宫。你又是从密道走的,谁能猜到咱们在暗度陈仓?” 我们继续走着,终于来到了山海关后山。 山海关的背面险峻阴森,不比当初我负命出宫回来时,看见的那般雄壮巍然,这自然也受心情的影响,现在是过街老鼠,当初却是载誉而归。 按照计划,体力和经验最佳的北诸宸第一个上去。为的是协助拉别人身上的绳索。 谭环也上去了,他前去探视附近的有没有巡山的清兵。 我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追兵和可疑的现象,便将绳索套在谭小钗的腰间。 谭小钗赶紧拆卸下来道:“哎呀,妹妹,不是说好了么。你先上去,你是有任务的,要和谭环一起察看地形。我上去能干什么,快!你先!” 谭小钗乘着轿子出了宫,谭环借口送送阿姐,谁也没有横加阻拦诡面具。 淳贵妃最近宣召紫嫣愈加频繁起来,我便成了“闲置品”,所以,没和任何人请示,午饭后我就私自去了井底,准备和北诸宸“私奔”。 北诸宸一身灰色粗布短衫,他给我也准备了一套男人衣服。还有谭环和谭小钗一人一套。 另外,北诸宸还准备了钩抓绳索,攀岩手套脚钉之类的新鲜玩意。据他说,这些都是沙俄制造的宝器。 出宫的队伍出了西关驿站后,北诸宸就对我发了暗号。 我知道即要开始行动了,随即传达给了谭环,谭环在谭小钗耳畔说着什么。 前来制造“杀人现场”的正是落孤引,他带了两名帮手,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在离云清庵五里开外的地方“解决”掉了随行宫人,等这些宫人醒来的时候,那将是一天以后。 我们在一个洞穴里换掉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并付之一炬,谭小钗摸着自己的脸颊神情黯淡。 “在坚持几天吧,小钗姐,不然会穿帮的。我知道你脸上不舒服,谁在自己身上贴个假面,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是没办法。” 谭小钗点点头,不再说话。 谭环犯了难:“我们到无所谓,一会儿爬山时候,我姐姐怎么办啊?” 北诸宸无奈道:“没办法也得有办法,时间紧迫,一会儿,我第一个上去拉绳索,谭环你去诊察西南方情况,梓珊你去东北方查看,兰嫔最后一个上山崖,这样,不需她劳动,我直接将她拽上来即可。” 我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北诸宸答道:“应该不会有的,这绳子很结实的。” “我是说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抓咱们?” 北诸宸皱了一下眉头:“我想可能不大,兰嫔是奉旨出宫,你又是从密道走的,谁能猜到咱们在暗度陈仓?” 我们继续走着,终于来到了山海关后山。 山海关的背面险峻阴森,不比当初我负命出宫回来时,看见的那般雄壮巍然,这自然也受心情的影响,现在是过街老鼠,当初却是载誉而归。 按照计划,体力和经验最佳的北诸宸第一个上去,为的是协助拉别人身上的绳索。 谭环也上去了,他前去探视附近的有没有巡山的清兵。 我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追兵和可疑的现象,便将绳索套在谭小钗的腰间。 谭小钗赶紧拆卸下来道:“哎呀,妹妹,不是说好了么,你先上去,你是有任务的,要和谭环一起察看地形,我上去能干什么,快!你先!” 谭小钗乘着轿子出了宫,谭环借口送送阿姐,谁也没有横加阻拦。 淳贵妃最近宣召紫嫣愈加频繁起来,我便成了“闲置品”,所以,没和任何人请示,午饭后我就私自去了井底,准备和北诸宸“私奔”。 北诸宸一身灰色粗布短衫,他给我也准备了一套男人衣服,还有谭环和谭小钗一人一套。 另外,北诸宸还准备了钩抓绳索,攀岩手套脚钉之类的新鲜玩意,据他说,这些都是沙俄制造的宝器。 出宫的队伍出了西关驿站后,北诸宸就对我发了暗号最强神魔全文阅读。 我知道即要开始行动了,随即传达给了谭环,谭环在谭小钗耳畔说着什么。 前来制造“杀人现场”的正是落孤引,他带了两名帮手,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在离云清庵五里开外的地方“解决”掉了随行宫人,等这些宫人醒来的时候,那将是一天以后。 我们在一个洞穴里换掉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并付之一炬,谭小钗摸着自己的脸颊神情黯淡。 “在坚持几天吧,小钗姐,不然会穿帮的。我知道你脸上不舒服,谁在自己身上贴个假面,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是没办法。” 谭小钗点点头,不再说话。 谭环犯了难:“我们到无所谓,一会儿爬山时候,我姐姐怎么办啊?” 北诸宸无奈道:“没办法也得有办法,时间紧迫,一会儿,我第一个上去拉绳索,谭环你去诊察西南方情况,梓珊你去东北方查看,兰嫔最后一个上山崖,这样,不需她劳动,我直接将她拽上来即可。” 我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北诸宸答道:“应该不会有的,这绳子很结实的。” “我是说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抓咱们?” 北诸宸皱了一下眉头:“我想可能不大,兰嫔是奉旨出宫,你又是从密道走的,谁能猜到咱们在暗度陈仓?” 我们继续走着,终于来到了山海关后山。 山海关的背面险峻阴森,不比当初我负命出宫回来时,看见的那般雄壮巍然,这自然也受心情的影响,现在是过街老鼠,当初却是载誉而归。 按照计划,体力和经验最佳的北诸宸第一个上去,为的是协助拉别人身上的绳索。 谭环也上去了,他前去探视附近的有没有巡山的清兵。 我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追兵和可疑的现象,便将绳索套在谭小钗的腰间。 谭小钗赶紧拆卸下来道:“哎呀,妹妹,不是说好了么,你先上去,你是有任务的,要和谭环一起察看地形,我上去能干什么,快!你先!” 谭小钗乘着轿子出了宫,谭环借口送送阿姐,谁也没有横加阻拦。 淳贵妃最近宣召紫嫣愈加频繁起来,我便成了“闲置品”,所以,没和任何人请示,午饭后我就私自去了井底,准备和北诸宸“私奔”。 北诸宸一身灰色粗布短衫,他给我也准备了一套男人衣服,还有谭环和谭小钗一人一套。 另外,北诸宸还准备了钩抓绳索,攀岩手套脚钉之类的新鲜玩意,据他说,这些都是沙俄制造的宝器。 出宫的队伍出了西关驿站后,北诸宸就对我发了暗号。 我知道即要开始行动了,随即传达给了谭环,谭环在谭小钗耳畔说着什么。 前来制造“杀人现场”的正是落孤引,他带了两名帮手,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在离云清庵五里开外的地方“解决”掉了随行宫人,等这些宫人醒来的时候,那将是一天以后。 我们在一个洞穴里换掉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并付之一炬,谭小钗摸着自己的脸颊神情黯淡。 “我知道你脸上不舒服,谁在自己身上贴个假面,都会觉得不舒服,可是没办法。”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今夕何夕 三声刺破长空的悠扬清哨后,似乎连天上的白云都没有变换形态,甚至都没有引起北诸宸和御林军的注意力,他们是照打不误。 我失望极了,心中盘算着如果北诸宸死了,谭环和谭小钗也死了,我就从山崖上跳下去,了结此生。 可我哪里想到,万念俱灰之时,天空中出现了三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竟是三只巨大的老鹰,它们的翅膀全张开了如一张炕席。 在老鹰没有落地之时,我赶紧吹响了攻击的命令――三声短促低沉的哨声,三只老鹰便顺着我的手势所指,飞向御林军的队伍。 北诸宸是知道这只哨子的厉害的,他也知道听得懂哨音的唯有成吉思汗所训练的那几只鹰隼的后代,所以这三只老鹰一冲着自己斜飞过来,他就虚晃一招,跳出打斗的中心,蹲在了地上。 谁不动谁就是不被攻击的,这点会狩猎的老鹰都懂,他们没有再去追击北诸宸,集中精力袭向了正要举刀刺杀北诸宸的御林军首领将军。 尖利的鹰嘴见到裸露的肉就一口口钳上去,稍加用力一扭,一块块儿鲜红的血肉就被扯了下来。 “啊~噢~” 御林军们纷纷露出痛苦万状的表情,有的顷刻间就被分吃成一具骷髅,惨状骇人。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支哨子有那么大的威力,简直可以以一当百。 我及时的吹响了收兵的哨声。只是为了不杀伤太重。 老鹰收队飞上高空,消失在云霄里。再看下边一队的御林军,简直是血流成河、支离破碎,其状甚为恐怖。 御林军将军不知何时已经负伤逃跑了。唯有他的刀沾满血迹躺在地上,或许是手臂受到严重啄咬。 无暇查看战场,北诸宸赶紧回到山顶,从谭环放下的绳索溜下去。 我见北诸宸在下边站了一会儿,将谭环姐弟用绳索困在一起,并解下腰带衔接在绳子断了的地方,固定好了以后,北诸宸自己徒手抓着绳索爬上悬崖,回手将悬着谭环和小钗姐的绳套往上提起…… 我此刻依然是无话可说,只求提上来的谭环能象往常那样谈笑调侃。而小钗姐则像平日里那般温柔的叹口气。仅仅是这样也好。活了就好。 谭环和谭小钗的终于被平稳地拉了回来,我刚要扑上前,北诸宸示意我勿动。他缓缓解开绳套,分开姐弟两人的身躯,之间谭小钗额角的血凝固了,所幸没有撞裂头骨,不然真是回天无力。 谭环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他上中下三盘各中一箭,最致命的就是后背上那一箭,已经从前胸偏左露出了铁尖儿。 当北诸宸轻轻拔出谭环大腿和肩膀上的箭时,已经昏迷多时的他被钻心的疼痛疼醒了,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命若悬丝。 “姐……姐……梓……” 听见谭环还能想起我,我突然很激动,跪在地上抚摸着他的脸颊。 “笨蛋!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梓……珊……梓……” “我在!我在!” “姐……就……托付给……你了最强魔法师。你要……” 刚说到这,谭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翻了白眼。 北诸宸叹了口气,小声对我说:“他不行了。” 我如鲠在喉,想哭却哭不出来。 谭环努力呼出最后一口气,抓住我的手,特别的冰冷特别的紧,用尽全身的力气说:“珊,照顾好我姐!我姐!对了,还有这个,给你!” 说着,他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的怀里。 我顺着他的意思从谭环的怀中取出一只珠钗,惊艳之际,是仿古红梅绽开姿态的纯银加琉璃布摇。 “做它之前,我还一直在想,这只珠钗,是作为我和你的订婚信物,还是你和北大哥的结婚礼物,现在看来是不用劳神了,它是属于你和北……” 他看向我手里的珠钗在夕阳下华光逝去,他的头微微上扬,嘴呈笑意,身体逐渐软了下去。 “谭环!”我哭喊着抓着谭环的肩膀。 北诸宸背过脸去,而后很快扭回来,对我道:“谭环最后的心愿就是照顾好他的姐姐,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快些抢救谭小钗吧。” “是啊,我真笨啊,竟然把小钗姐给忘了!” 我们二人将谭环埋在了半坡的大树下,没有墓碑,只有他送我的那支溜门撬锁用的半成品珠钗伴着他步入九泉之下。 谭小钗的额角的血虽然不再流,但她一声不发,很久都没有醒,我们的行程也因此耽误了。 北诸宸说:“天色太晚了,我们得尽快令谭小钗醒过来,恢复她的体力,好赶路。” “嗯,可是小钗姐这个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啊。” 北诸宸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知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道观,不如,我们先把谭小钗送到里面,清洁伤口,讨口水喝。像她这个样子,长时间忍饥挨饿,跋山涉水,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可是我们把她一个人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有危险怎办?” 北诸宸皱着眉头道:“想不了这么多了,先救助她的性命要紧,其他的,看近一步的情况再做决定吧。” 就这样,出于无奈,我们从辗转从山顶旁侧小路爬下去,趁着夜色往山海关后山以北走去。 …… 那边果然有座道观,进入道观之前,北诸宸一举手示意我停步,我警觉地问他道:“怎么?又有埋伏?!” “没?是我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三人似乎应该再换一张脸去道观,以防清兵搜索时候。也去道观里问话,到时候万一老道不禁拷问,供出了我们的下落,那可就没有逃路了。” “说的是。现在我们这三张脸恐怕早已成了朝廷通缉的画像。很难逃脱如来的手掌心,可是,你还有三张不同的假面么?” “有啊,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什么样的身份都要学会模仿,不懂易容术怎么可以出来混?!来,看看这三张脸如何?” 北诸宸一边说一边从褡裢中取出一个纸封袋,里面有一小碟黄褐色的假面脸皮。 “给你这个,我用这张,来。你帮我把这张小一点的给谭小钗戴上。” “什么重生之妇甲天下最新章节!你给我的这张怎么那么黄。还皱皱巴巴的!” “哎呀。咱俩这个都是模仿老人家嘛,当然是皱皱巴巴的。谭小钗模仿咱们的女儿,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作为乔迁的一家人路过此地,就说遇到了劫匪,把咱们的女儿打伤,如此说法,老道们不会起疑的。” “嗯,听起来很符合实际,好吧,听你的。” 我和北诸宸分别伪装成老头和老太太,再把谭小钗脸上那张长着痘疤的假面接下来,换上一张白细如藕的单眼皮少女面孔。 一切准备停当后。北诸宸背着谭小钗,我尾随其后,一同进入道观前院。 “有人么?有人么?” “施主好!请问两,哦不,是三位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一个灶青色道袍的男道童提着灯笼站在面前,深施一礼。 北诸宸问他道:“啊,师傅,你好,我们是要要去亲戚家探亲的一家三口,不想路过道观时,遭遇劫匪,他们不但抢劫了我们所有的财物,还对我的女儿欲行不轨,我女儿奋力反抗,然后就,就跳下了悬崖。我们逼不得已,来贵观就是为了讨口水求个药而已啊。” 道童一惊:“哎呀,怎么会有如此恶人,那施主们稍等,我马上通秉本观道长。” 很快,一位仙风道骨的瘦高老道,带着三名弟子来在我们面前。 “无量天尊!这位女施主命真大啊!就差一分力度,她就会脑袋开花了。快,徒弟,把最好的金创药拿来,再打一盆冷水,贫道要给姑娘清创疗伤。” 工夫不大,道童端着铜脸盆和方盘回来,那位道长用冷毛巾敷在谭小钗额角,清除污血,镇定肌肤,然后将装着金创药的白瓷瓶打开,抖落一小撮药粉在谭小钗额角的创口上,最后用白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 “好了,现在你们的女儿还处在昏迷状态,不能自主吞咽,贫道尚且不能喂她服药,明早看看吧,如果她醒来,也就是没有大碍了。” “多谢道长!” 道长又安排了我们就寝和吃饭,然后率领众弟子离开我们。 我望着面色依然苍白的谭小钗,又想起了魂归天外的昔日好友谭环,眼睛湿润了。 “不要悲伤,生死各有命!只愿故人在那世过得更好!你去休息吧,我值夜,若有情况,我反应会比较快些!” “好吧,不过后半夜我换你,我是怕你连日操劳,体力不盛。” “嗯,再说吧,快去睡吧,傻丫头,今天已经发生太多事情,我知道你需要好好清净下。” 清晨,一声鸡鸣划破长夜的沉寂,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我突然清醒了:“哎呀,我怎么忘了换北诸宸!” 想着,我便看向北诸宸,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屏气凝神,听见响动,他挣开了双眼。 “不好意思啊,我睡过了!” “没事,女人需要休息,男人受点累没事的。” 就在我们说话之时,谭小钗在床上发出了“哎呦”一声呻吟。 “小钗姐!你醒啦!”我心中大喜,跑了过去。 谭小钗茫然地看着我道:“这里是哪里?今夕是何夕?”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或许是缘 谭小钗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今夕何夕,难道说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姐姐,你醒了?”我用新换的湿毛巾擦着她的手背。 “姑娘,你是?”谭小钗又说了一句让我更为惊诧的话。 “姐姐?你?北诸宸你快来啊!” 我将正在院里晾衣服的北诸宸叫了进来,和他说了今早遇到的怪现象――谭小钗竟然示我如陌生人! 北诸宸没有说话,只是将衣服拧了拧,抖开,挂好。 等他把盆里的洗衣水泼在地上,收工后,才对我道:“我昨晚就知道这个情况了,只是没有告诉你,我怕你难过。” 我抓住北诸宸大叫道:“什么?就我蒙在鼓里!那你说小钗姐这是怎么回事?!” 北诸宸捂住我的嘴,提醒道:“小声点,你忘了,咱们是变换了身份的,现在咱们是谭小钗的‘父母’。” 我知道自己险些说漏嘴,忙低头离开。 北诸宸收拾好一切回到屋里,关上房门,才对我道出了事情原委。 “谭小钗被岩石磕伤了头脑,我认为她的脑子里有一块地方出了问题,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但是我又观她思维清楚,前言能搭后语,应该不影响她以后的生活。现在,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安置谭小钗的解决办法。” “怎讲?” 北诸宸仰头吁了一口气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机将谭小钗留在道观。这里,安稳平和,才适合她以后的生活。” “什么?你是说我们不要小钗姐啦!”我生气得眼睛睁得老大。 “不是不要,你误会了!我是说。谭小钗这样的女子适合平和的日子,更何况她现在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以往那些不愉快的日子,还有最令她牵挂的弟弟重生之妇甲天下全文阅读。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谭小钗的命吧,忘记世间一切烦扰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我们何不成人之美?以后咱们两人可是要风餐露宿地逃亡十天半月的,十分艰辛,谭小钗曾经宫妃,娇气天养。肯定不堪承受。唯恐活不到目的地。” 我闭上眼睛仔细思索。北诸宸又说:“我知道珊儿你在担心什么?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谭小钗有面具伪装,只要面具不掉。她就可以一直是别人。” 我插话道:“面具掉了呢?” 北诸宸笑了笑:“掉了也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恐怕昏庸的老皇上早就纳了更年轻更美丽的嫔妃,早就懒得搜索一个半老徐娘的兰嫔了。” “哎,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心里总觉得空空的,谭环走了,他走之前还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姐姐,怕没人管她,可咱们半路却把她姐姐给扔了,这叫谭环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心安!” 北诸宸将我揽在怀里。深情地说:“你又用错词了,不是扔!是托付!不瞒你说,昨夜我查看了这座道观的情况,发现这里不但有吃有住,还有一座小学堂,有九、十张小课桌,估计都是附近村民的孩子或者是道观里新收的小道童来此学习用的。我打算明天再演一场戏,就说咱们怕孩子旅途再遇险,咱俩自己去探亲,留下点香火钱作为托养费,几个月后回来再将孩子接走。我想,道长悲天悯人,不会不答应的。到时候,谭小钗就可以长久住在这里,她不是识文断字么,还可以帮助先生教教小孩识字,何乐不为呢!” 我眼前一亮:“嗯,是个好主意,值得试试。” …… 道长将已经变了一个人的谭小钗带到小院后边学堂,对我们介绍道:“你们看,这就是本观为孤儿办的学知堂,我们可是分文不收的哦!只是,有时候道观研习或者外出布道做法事的时候,比较忙,会停课一两天,真是委屈了这些求知若渴的孩子们,他们特别热爱学习。若是令爱养病的同时,也可以带着小孩子们边玩边学点什么,哪怕只是儿歌,那也算是积德行善了,贫道又何从拒绝呢?” 北诸宸和我对了一下眼色,我们心里都深感宽慰,小钗姐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寄托,和天真没有阴谋的孩子们在一起,或许才是她最渴望的生活。 次日,一早起来,我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对海,华对嵩。四岳对三公。清暑殿,广寒宫。拾翠对题红。庄周梦化蝶,吕望兆飞熊。北牖当风停夏扇,南帘曝日省冬烘。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是啊,她果然人尽其用了,呵呵。”北诸宸顺着我定定的眼神的方向说着。 “嗯,不是所有美丽的女人都像淳贵妃钮钴禄氏那般生而为妃,也不一定像杨门女将那样 不爱胭脂爱乾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命运,现在的谭小钗所经历的将是她后半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们很快便离开了道观,并留下十两银子,名为香火钱,实为托付费用,将幸福满满、忘却红尘的小钗姐永远的留在了学知堂里。 …… “下一步何去何从?”我问北诸宸。 “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前路。” 山海关的正面可比背面危险多了,背面险的是地形,正面险的是人防。 我们需要做的肯定是闪避绕行,而不是正面冲突。可就这如何闪避,难倒了我俩。 看那山海关城门修得奇巧,正好是镶嵌在了险恶山体的里面,你从上下左右那个方位下去,都将和守城士兵的视线相平,轻而易举就会被拿获。 要是堂而皇之的从城门洞里过去,寻常百姓也需要三检五查,没有合理出关理由和县令以上官员签发的通关文牒,都会被遣返,更可况我们都是朝廷要犯,即便有人皮面具,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最强魔法师。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我想想……” “这样,我们学壁虎,从岩峰中暗暗爬过去,你看那城门楼下边,因为长期迎着黄沙的侵蚀,有一道不宽不窄的裂纹,正好够一个人的手指抠进去。” 我将头摇得象拨浪鼓:“你行我不行啊,从那里,毫无支撑的爬过去,恐怕才到一半儿,我就要掉下去摔成肉饼了。” 北诸宸狡黠地一笑道:“要是那么容易摔成肉饼,那我岂不是要开肉饼铺子啦。” 一开始我没听懂,后来反应过来道:“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屡次顺利的来京,就是通过这般飞檐走壁过关的吧!” “正解!你聪明,我自不必费什么口舌。就因为这样,我准备了许多有效地防护措施。来看看这套装备。” 说着,北诸宸便从褡裢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两双特别的鞋履和两幅怪异的手套。 我瞪圆了眼睛说:“苍天啊,你这褡裢里到底有多少法宝啊,怎么取之不尽的样子。” 北诸宸被我逗笑了:“什么法宝啊?说得我好像老道似的,我这些都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物啊,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都是沙俄那边生产的,好多都是中原大陆这边想也想不到,用也永不上的玩意,你当然会惊奇了。那我就让你开开眼吧!” 北诸宸分开那两样装备,按类介绍道:“这两双鞋啊,叫攀岩鞋,是沙俄那边一些喜欢攀登高山探险洞穴的人发明的,你看这鞋子,鞋底全是短钉和搓板,这样,不但可以将脚丫牢牢固定在岩石中,还能在攀登的过程中防滑防坠落。” “这样啊,真的好厉害啊!” “再说这幅手套吧,看看,多结识啊,是鳄鱼皮制成的……” 我打断他说:“鳄鱼皮是什么啊?” 北诸宸一拍脑门,忙解释道:“鳄鱼皮就是密林沼泽大河里的一种凶猛的家伙,长着獠牙,可以咔嚓一口将人的腰咬成两段!” “啊,别吓唬我!” “别看他长得吓人,可是它的皮十分柔韧耐磨,通常都被沙俄那边的野蛮人抓住,制造成皮类用具,户外探险用。所以,这副手套就是用来保护咱们的手,在长期攀爬过程中,不被岩体磨成血肉模糊。” “大清以外的世界,玄奇的东西也真是不少。那,咱们快点行动吧!” “不要着急,我们趁天黑再行动,现在士兵眼睛正好使,日光又充足,一只蚊子趴在城墙上,都能被认出来。” 我和北诸宸就这样坐在土堆上等待日落,打着盹。 凉风袭来,一睁眼,天暗了下去。远处城楼上的士兵又换了一拨守夜的,他们点着灯群火把,有的还举着火把往城门下探看,而那条白日里清晰可见的裂缝也在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就像一条丑陋的长疤。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攀岩要领。你要跟着我的步伐,我用什么姿势,你就用什么姿势,切忌不可擅自更变。因为我是用手脚替你探路,我着落的地方一定可以蹬可以攀,是安全的,明白?” “明白!” “换上,我们开始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和鸾雍雍 那双手套还算合适,只是攀岩鞋大了很多,我疑惑地问北诸宸:“怎么你有两双这么大的鞋子啊,你一人拥有两双?还是有另一个人的?” 北诸宸用手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们宫里的女人都是生性多疑么?全都对自己的夫君不放心?你就不觉得有一双是落孤引的?” “啊,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何你就准备了两双鞋子,难道你预测到了谭环和谭小钗的未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带他们走!” 北诸宸神情怪异地望着我:“珊,你就从来没有完完全全地相信我一回么?好吧,那我就不妨和你说说清楚,以免你以后总是怀疑我的人品。是这样,本来我就没有预算出你和谭小钗这两个女眷的鞋子,因为我想我和谭环可以一人背一个的,谭环背着谭小钗,而我来背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认为谭环在心里喜欢你,只是嘴硬,男人嘛,都喜欢藏在心里,本来我也想就此对谭环炫耀我和你才是最佳搭档,无奈他没给我这个机会。当他们姐弟双双遇险后,原本我也可以自己背你,可我偏偏又滋生出一个想法——我希望我们就像传说中的雌雄大盗那般,双宿双飞,一同徜徉在天地间。你懂吧?” “哎,说白了就是,你希望我像你心目中的那种女强人,能骑善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北诸宸摸着我的头发,笑说:“算了。以后你会懂的。” 眼看着城门上的士兵背对着我们的方向时,北诸宸和我排成横排,依次伸手扣紧城墙下端凸起的墙砖。 “走走走,千万别停。要一气呵成,看我的脚在哪,手在哪,好了,中途我不说话了,要不会被发现的,就要命了。” 我见北诸宸将手放在了左上焦,脚则放到了右中的位置,这个姿势很奇怪,可我还是乖乖地照做了。原来。他所选的位置皆为岩石凸起或凹陷之处。也真是难为他的苦心了。 突然。我的手指把住的一块儿岩石松脱了,哗啦啦地坠落了许多的碎石泥土。 守城的一名士兵好像听见了声音,他探着身子使劲儿往下查看。手上的尖刀几次差点扎到我的手背。 北诸宸比我领先一步,他见状赶紧退回半步,丹田一较劲,硬是将我从墙体上剥离下来,像提着一罐酒一般提在手里,我的身体登时坠在了半空中。 脚下万丈悬崖,头顶刺刀乱划,此时此刻此地真是险上加险。 我瞪圆了眼睛望着北诸宸,他鼻孔往外挣着冒出白气,额角青筋乱蹦。单手把着岩石块儿,显得十分费力。 就在这时,城那边一名士兵呼唤队友,我们头顶上探看的这名清兵才收刀返身离开,若是再多些许时候,我并北诸宸一定会双双坠崖身亡。 北诸宸随即拼命用力往上一举,我又贴在了悬壁上,我双手抓住裂缝,身体紧紧贴着墙体,呼呼地喘着粗气,不敢乱动。 “没事了。别停下,继续!” 我们利用这道裂缝小心翼翼地蹭着,从守城的官兵眼皮子底下,溜过了山海关城门,然后缓缓爬下岩壁,落在地面流云飞秀。 常走平地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攀岩腹壁时,那颗悬着的心是如何猛烈跳动的。 当我双脚真实地回到了坚固的地面上,我不禁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没事吧你,对不起,是我让你担惊受怕了,我只是……算了,不说了,来,我背着你。” 我生气地瞪着北诸宸:“早知道你这么不宝贝我,我就不和你出宫私奔了!” 北诸宸尴尬地一愣,没有说话。 我累得倒在地上就睡着了,再醒了的时候,夜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星星,很多、很密、很让人畅想。 “醒了。”北诸宸探着身子看我道,我猛一抬头,发现他面色有些憔悴。 “你没睡?” “没有,我怕我们都沉睡了,野兽会来袭击。” “你,要不你现在去睡吧,我来值夜,反正,以前做宫女时,值夜班乃是必修课,谁也逃不掉的。” 北诸宸淡淡地说:“没事,我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倒是怕你这从宫里出来的贵女承受不了呢。” 我反驳道:“哈,想当初,我在井底一呆就是好几天,出去找七彩珍珠,找这个找那个的时候,还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偶尔还有危险相伴,我没那么娇气,你别看扁我!” 北诸宸突然大笑:“看吧,这才是你!我的既爱说又犟嘴的丫头终于又回来了!我知道你路上一直在气我不背你过城墙,你可知道我那也是在和你开玩笑,况且我也夹着二百分的小心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若掉下去,我怎会不救你而独活!” 我沉默了,北诸宸捧起我的脸,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口,天上的星星突然暗了几颗似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重新穿好衣服,羞涩的低着头,北诸宸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碗水。 “喝点水,知道你渴了,看你的嘴唇,全起皮儿了。” “是啊,这里不及宫中有养人的霜膏蜜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被这糟糕的环境磨练成黄脸婆了。” 北诸宸回答道:“乱说!我看你两颊绯红,气色不错啊!怎么会变黄脸婆,只要我……” “要死啊你,乱说话,不知羞耻!”我抄起草棍摔打向北诸宸。 “哎,知道么,我一直特别向往现在这样的生活,一男一女,天地广阔。没有压迫,没有忧愁。正如一首诗,也是我唯一一首喜欢的中原人做的诗句——罨画溪山,行欲遍、风蒲还举。天渐远、水云初静。柁楼人语。月色波光看不定,玉虹横卧金鳞舞。算五湖,今认只扁舟,追千古。怀往事,渔樵侣。曾共醉,松江渚。算今年依旧,一杯沧浦。宇宙此身元是客,不须怅望家何许。但中秋、时节好溪山,皆吾土。” 我惊讶地说:“呀,一个冷俊豪放的土部汉子。居然会背一整首中原诗。我是不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啊!” “这也算厉害么?怎么听都是你在鄙视我啊!看你还暗笑我不……” 说着。北诸宸将我压在身下,咯吱起来。 “救命啊~” …… 又辗转好几天,我和北诸宸终于到达了一片无人的宽阔地带大叔,你轻点儿最新章节。 正走着。我的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 “好饿啊,干粮吃完了,怎办?” 北诸宸道:“哈哈,我们改善下生活吧,我去给你弄条鱼来。” “抓鱼?哪里有鱼!这里明明都是土地,哪里有河流?” 北诸宸说:“往前三五里就是松阿察河,那里有许多美味的大鱼,过了这条河再走个一两天,就是乌苏里江,过江后就是沙俄的地盘。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找我朋友了。” “是么,那可算有盼头了,你还不去抓鱼!” “遵命。” “不,我也要去和你一起抓鱼。” “你不累啊,坐享其成多好!” “不,我享受过程。” “不赖,是我北诸宸的女人!” 精疲力竭地走到了松阿察河,我差点趴在河里凉快下。 “干嘛,还没抓到鱼,就急着去喂鱼,还是你要洗个冷水浴啊。” “累死了,你快点说,怎么弄到一条大鱼?” 北诸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开始吊我的胃口了:“你说吧,你喜欢吃什么品种的鱼,这条河里有鲟鳇鱼、马哈鱼、黄鲶鱼、青鱼、胖头鱼、乌苏里鲿鱼,都是好吃的鱼,我们先抓哪条好呢?” “拜托,我们先解饿再说哪个好吃吧,鲟鳇鱼听起来很霸道,就抓它好了!” “好,就要鲟鳇鱼,我也是这个意思,不想和你不谋而合。清蒸鲟鳇鱼十分美味,此鱼骨头加热后会变成软条条的无色状,吃起来有点像牛蹄筋,滋味不是一般的香。其实,在乾隆年间,这种鱼一直被作为贡品,只是为了避皇上的‘皇’字,它被改成了其他的名字,一直没有出名罢了。等我抓到它,或许见多识广的极品帮闲梓珊你还碰巧相熟呢!” “哈,等你抓来再吹吧!” 北诸宸突然又犯愁了:“不过,这种鱼很刁的,没有可心的诱饵,它是不会现身的。” “啊,这么麻烦啊,那什么样的诱饵合适呢?” 北诸宸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故弄玄虚道:“你我都有的一种东西!” 我面露骇色:“什么是你我都有的,不会是人心吧!” “哈哈,你答对了一半儿,不过没那么可怕,是人血而已。” “不是吧,非要人血么,马血、狗血、鱼血不行么?”我开始怀疑北诸宸是不是又在开我的玩笑。 北诸宸摇了摇头,一派正经模样解释道:“你有所不知,马血、狗血、鱼血不是不行,而是不够显效。因为,这种鱼身形巨大,捕捉猎物的能力十分强大,除了人血、龙血,估计它什么血都喝过了,现在又是此鱼的产卵期,它一般沉在深深地河底,你要是用普通小兽的鲜血,它恐怕闻见了都懒得吸上一口,必须是它没喝过的东西的血,才会一下子勾起它的兴致和杀气。” 我顿时说不出话:“北诸宸,你你你!你不是嫌我一路上拖累你逃亡,要在此结果了我,直接喂鱼吧!还编出这么荒谬的理由来骗我,你真当我是傻子呢!” ------------ 第一百四十章 捕鱼大战 离开宫廷之后的我,就像是离开水的鱼,在干涸的岸上不安的蹦跶,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北诸宸听到我无端的怀疑和责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安慰我说:“珊,你太敏感了。我知道是你遭遇了太多的背叛,又现在无依无靠,心里难免焦躁不安,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好吧,以后不和你乱开玩笑了,这样吧,我去做那个诱饵,你就明白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了。” 见我继续低头不语,北诸宸从靴筒里掏出一枚尖利闪着寒光的匕首,当着我的面在胳臂上非要害部位猛地一划,顿时殷红的鲜血顺着切口汩汩地流下来。 北诸宸没有抬眼看我的惊诧神色,而是速度走到河边,将血水滴在暗暗流动的松阿察河中。 红色的波纹一圈圈、一丝丝地消散在静谧的河水里,许久也不见有鱼上钩。 “行不行啊,这个苦肉计!” “应该可以的,等着吧,人家大鱼现在舒服的呆在河底睡觉,你说让人家出来挨宰就挨宰,还没听到谁急着送死的。” “哈,你,都让你说了。一会说人血准保管用,一会又说人家鱼要休息,合着,两边都是你对!” “你开心就好!” 正当我们一人一句地调侃时,河面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一开始,仅仅是几圈小小的涟漪,然后水面开始冒气泡。最后“哗”地一声如劈山裂海般挺出一只巨大的怪物。 我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北诸宸却拉住我得手:“怎么,鱼出来了你又怕了,这就是我说的鲟鳇鱼啊。这条没准还是其家族中的佼佼者。你看,鱼身体灵活,个头又大,鱼皮颜色耀眼,估计是刚长成的鲟鳇鱼太子之流。来,我们烤熟了它,祭祭牙!” “什么啊,你这是含沙射影么,还鲟鳇鱼太子,分明是影射大清皇族吧。哈哈!” “让你猜透了。哎!” “你快些下去吧。一会鱼都叫你放走了。” “请好吧你!” 北诸宸脱下上衣,露出坚实的肌肉,他用手上下搓了搓前胸后背。待皮肤微红后,他跳下了松阿察河。 他循着大鲟鳇鱼沉下去的方向游了过去,水面上很快像一块被抹平了的丝绸,明亮如镜。 “北诸宸!北诸宸啊!你快出来啊!”我焦急的在岸上蹦来蹦去,喊叫着。 北诸宸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偶尔在河面上露出胳臂肘或肩膀,证明他还活着。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水面中又一个劈山裂海,北诸宸浑身甩着细碎的水珠,怀里抱着那条巨大的鲟鳇鱼龙啸西洋。站在浅滩冲着我笑。 “呀!你成功了!” 北诸宸将鲟鳇鱼摔在沙滩上,指着它说:“看!被我一锤毙命!我们可以好好收拾收拾它了。” “怎么收拾啊,都没有带锅灶。”我嘟囔着。 “不难,你知道我们土部的人都是茹毛饮血,就地取材的。我看,这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黄色细沙就是很好的烹饪工具。” 我惊诧道:“啊,这怎么弄啊,鱼身上沾上这些泥沙,就会嵌进肉里,影响口感,真不知道一向聪明的你,怎么会想出这么笨蛋的烹饪办法。” 北诸宸歪着头,反驳道:“那你们中原不是有一种美食叫做叫花子鸡么,也是黄泥包着肥鸡,请问它的口感有没有变差呢?” 我一时想不出什么话语去辩解,只好狐疑地看看鱼,又看看北诸宸。 北诸宸蹲在地上,用匕首将鱼腹划开,清除内脏和鱼鳔,然后又褪掉了鱼鳞和鱼鳃,将收拾好的鱼身在河水里洗涤几下。这样,整条鱼就变成了干干净净的半成品。 他捻取脚下尚有余温的细沙,合着河水和成稀泥,层层叠叠胶着在鲟鳇鱼的鱼身上。 “就这样啊,鱼肉是生的啊,怎么吃?” “别急啊,还剩下最后一步呢?完成了这一步,我们的夕阳金灿灿鲟鳇鱼大宴席,才会真正的开始。” “夕阳金灿灿?鲟鳇鱼?” 没有理会我发出的疑问,北诸宸找了两块棱角分明的鹅卵石,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枯草,开始打石取火。 一次、两次…… 嗤~ 一缕白烟冒出来,北诸宸终于打着了草根,弱小的火苗很快染透了干草堆,北诸宸对我喊道:“再去取些干草来,快!” 我不敢怠慢,生怕他费了许多力气才生起的火种熄灭。 北诸宸一边用扯下的衣襟做的扇子轻轻煽动着烟火,一边循序渐进地往火堆里添干草。 我双眼一直盯着那具“大鱼泥胎”,直到鼻子里飘进来一丝类似水煮蟹肉一般的干鲜味道,我便知道晚宴已经接近出菜了。 “还差一点,不过现在要将泥胎提前去下来了。” 我问:“那不是还没熟就装盘么,会吃坏肚子的。” 北诸宸用木棍拍打着火堆,直到火焰渐小渐熄。 “你不懂,看你平常挺会吃喝玩乐的,可也仅限于皇宫里那套刻板保守的方式,其实,人间的美食不像你们那样,什么都要甜腻、浇汁、炖烂、熬胶成羹,民间的美食更偏重于吃出纯味、真、野鲜。我想你们皇上肯定不会吃烤成半红不黑的牛肉,可我们土部会。选取牛身上最嫩最好的那块肉,用铁盘煎成半熟,方能吃出牛肉的本真之味。说了你一时也难以消化,还是品品我特意为你烹制的这道夕阳金灿灿鲟鳇鱼吧。” 说完,北诸宸用手摸了摸那尊泥胎,见已经可以触摸,心知火候正好,便举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摔。 咔吧~ 泥胎登时碎成八瓣儿,里面露出雪白如玉的鱼身子。 “好鲜香啊惊天女太监:皇上是盘中餐!好像螃蟹腿的味道!” “是啊,你的鼻子很灵敏,比喻也很恰当,其实这种鱼就是被称作‘赛蟹肉’的,只有清蒸了才好吃,并且什么佐料也不用加,天然的美味。来,尝尝!” 北诸宸用两根细直树枝做筷子,夹起鱼眼下最好的那块肉送到我的口边。 “呜!”因为太好吃了,我没有注意到鱼肉很烫嘴,直接咬了下去,结果烫了舌头。 “笨蛋,慢点吃啊!很烫的。” 我又想起了方才的问题:“我还没问你,为何你提前取下了泥胎,鱼肉却没有不熟,反而恰到好处?” 北诸宸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说了结果,你会不会恍然大悟。好吧,我不卖关子了。其实,是因为沙子被加热到一定程度后,会特别的热,而这种热,散去又会十分慢,这就是为什么你在夏天的夜晚摸海边的沙子,会觉得尚有余温,就像一场烧烤晚会才撤场似的。所以,我要提前把过热的泥胎取下来,用沙子的余温完成最后两成熟,就变成了恰到好处。不过,你要是一直加热到十成熟再取下来,那鱼肉就会老如嚼蜡了。” “嗯,确实让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道理其实我懂,但就是实际操作时,给忘了,嘿嘿!” “是么?你确定不是你不懂么?哈哈!” …… 一夜过后,我们又要启程了,北诸宸对我道:“再往前十里地,就要到乌苏里江畔了,往前一步海阔天空,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绝不迟疑!”我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那就好,以免过河后你后悔,骂我拐卖良家妇女。” “你说谁是妇女啊!” 河道越来越宽,俨然一派要与其他河流交汇的现象。此时,北诸宸说:“乌苏里江就在咫尺了,只不过你分辨不出来那一滴水属于松阿察河,哪一滴水属于乌苏里江。所以,你还可以后悔哦,回头一退,你还是大清人,往前半步,你可就是乱臣贼子了。” “你别在动摇我的心志了。我跟你说,我是一刻也不像留在那紫禁城看别人的脸色了。我这二十多年,自从生母离世后,便饱尝了人间冷暖,尤其是寄宿在爹爹家时,恒吉理氏对我的尖酸刻薄,还有代人选秀的无奈。那种无根野草的感觉,时刻萦绕在我心间。故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一株蒲公英,飘哪算哪吧。待我死后,自然就会与娘亲相会了。” 见我热泪盈眶,话语哽咽地说完这番话,北诸宸揽我在怀,说:“珊,放心吧,有我在,即有你的家。” 正在相拥缱绻,不远处山丘上跑下一队人马,举着刀剑,对着我们喊:“北诸宸!西林觉罗梓珊,你们这对狗男女,大清的叛逆,还想逃出大清的版图,逍遥法外去么?” “啊!不好!又有追兵了!”我脸色苍白。 北诸宸一边紧拉着我往前跑,寻找合适的过河地点,一边在风中叫道:“勿要担惊!奇了,离开山海关后,我一直没见到清兵追来,怎么快出边界了,倒被人发现了!哎呀,糟糕,我明白了。这是清廷的欲擒故纵之计。他们这是一箭双雕,不但可以剿杀掉我们俩人,还可以给我扣上一个叛国的帽子,从而顺理成章的铲平我们土部,灭族!!!” 我们跑了一会儿,一座前人修建的铁索桥横在眼前。 北诸宸突然转身,抓住我的肩膀坚定地说:“珊!你一个人先过桥,过了边界就安全了,我去拖住他们。你到了那边后,随便找个就近的天主教堂躲起来,我很快就会寻过去,我们的暗号就是青花瓷盖碗儿。”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幻之旅 河面不宽,铁锁悠荡。看上去细细窄窄的桥只能涉足单人成行通过。 我一脚踏在桥面木板上,一脚蹬在上桥的木墩上,迟迟不肯过去。 “走啊!走啊!” 北诸宸在我身后拼命地摆动着胳臂,而先前还只是黑点的清兵队伍眨眼就追到他的面前。 “北郡王,你这是在携带宫女私奔么?她可是承乾宫的人,如果足岁,淳贵妃自然可以送她一大笔嫁妆,可惜,让王爷您这么一搅和,恐怕能留得全尸就不错了。” 北诸宸没有答话,只是站立在沙地上盯着那说话的头领,魁伟的后背遮住了大片日光,在沙滩上形成一条黑黝黝像大鹰一般的影子。 我对着他们那边大喊道:“宿仑将军,你看在以往我在宫里帮着主子奔忙的份儿,放了我们吧,咱们都不容易!” 宿仑将军轻蔑地一笑:“梓珊姑娘,你别怨我,你也知道咱们都不容易,那就别叫本将军难做!还是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这样咱们全省事了,我会感谢你的。另外,梓珊姑娘你不会不明白一个宫中的真理吧――主子说你好,你不好也好,主子说你不好,你好也不好!所以,你就别提你那些当年勇了,连你的好姐妹紫嫣都把自己择的很干净了,你说我们之间又有何可顾忌的呢?哈哈哈哈!” “紫嫣?你们对紫嫣用刑啦?”我心头一凛。 宿仑将军摇头道:“紫嫣姑娘可比你识时务多了,人家不用酷刑。一五一十的将你日常一切可疑举动都汇报给了淳贵妃和内务府,现在紫嫣直接替代了你,成了吉祥坊的头儿。” “哦。”我突然觉得自己说话的底气变得不足起来。 “梓珊,你还在等什么。等人家提着刀砍向你的头颅么?快走!” “不!那你怎么办!” 北诸宸十分生气地跳到我面前,紧锁着眉头对我说:“你不肯听我的话,是么?” 这时,宿仑将军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嗬嗬嗬嗬~小两口这么恩爱,不如共赴黄泉继续做比翼鸟吧!” 宿仑将军飞身跳下马,举刀刺向北诸宸。 北诸宸一边招架着宿仑将军,一边回头看着我,那种无言的催促,令我肝肠寸断。 …… 我最终还是踏上过乌苏里江的铁索桥,真的好像一条孤寂的灵魂独自踏上奈何桥。将自己的爱侣撇在人间。 北诸宸和宿仑将军厮打的声音好像就在脑后。可我却飘飘荡荡地停不下来。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在推着我走,我知道那就是北诸宸的期望。 才踏上彼岸陌生的土壤,忽闻身后一声巨响。猛回头,原来是承载身躯的铁索桥断了,灰黑色的铁链重重拍在了乌苏里江冰冷的河水里。 “宸~~~!!!”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北诸宸过来不来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过来,当他发觉一路上没有清兵追踪时,回去保卫土部的想法就颠覆了他和我一起逃亡的计划第一巫妃:高门庶女不打折全文阅读。 我站在桥这边,看见一匹马倒下了,然后这匹马很快站起来。北诸宸的身影跃然马上,我突然又欣喜了,因为我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夺了一匹马,这样,他便可以尽快挣脱清兵的围困,绝尘而去。 我心情黯然的往前走着,眼前的这片疆域我根本就不了解,越往前,人们看我的眼神,以及我看他们的眼神,都愈加陌生起来。 “大姐,请问这附近有天主教堂么?” 一个正在河边洗衣服的,红皮肤黄头发的胖嫂没有听懂,她摊开手摇了摇头。 我又补充道:“就是耶稣的家,耶稣你知道吧!” 这是北诸宸在路上讲给我听的,他说天主教堂就是不同于佛教、道教的一种宗教,是一个叫做是耶稣的人亲手建立的,也是教人们一心向善的,只是祭拜方式和教义、理念上稍有差别,我能躲在天主教堂里,他会比较放心。 见我连比划带招呼的“胡言乱语”,红发大婶十分纠结,她咿咿呀呀地说着我不懂的鸟语。 我又改变了一个说法:“就是说拜神的地方。”说着,我还做了一个双手合十,弯腰鞠躬的动作,显得很虔诚,这下大婶终于看明白了。 她放下手里拧成麻花的衣服,将湿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拿起我的手,将手掌朝上,用她的手指在上面画着。 往前,往左,再往右。 我知道我们话语不通,只好又作了个揖,笑笑走了。 “啊,果然是这里,好别致的殿宇啊。” 只见三四座象蒜头一样形状,底圆上尖的屋顶错落有致的展现在眼前。 可我进去后,那些人一样听不懂我的话怎办? 我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直到两位慈爱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lady,where are you doing?”(其实是俄语,不会打,嘎嘎。) “啊,怎么又是鸟语!”我尴尬地笑笑,无从回答。 “哦,她不是本地人啊,听不懂我们说话。”一个看上去年长的女人居然用我大清国的语言说话了。 “什么,你们会说我们的话?”我诧异地问。 那女人有礼貌的说:“是的,小姐,我的女儿嫁给了你们的人,就在乌苏里江的那一边,他们偶尔过江回家看我们,久而久之,我和她的父亲也就学会了你们的话。” “哦,是么,对了,大姐,我想问句,这里可以暂时停留么?” 我指着天主教堂问她,她想了想道:“你是来做弥撒的么?还是来忏悔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弥撒,但知道什么叫忏悔,就信手回答道:“忏悔吧。” 女人将手附在左胸上,皱着眉头道:“哦,可怜的姑娘,可以的,我带你去找教父大人,他会帮你做忏悔。” 当我走进教堂大门后,里面美轮美奂的场景令我突然心灵安静了许多,这样温馨迷幻的美景,简直就不是我们那些寺院、道观能比的。 那些美丽的五彩玻璃,还有高得像星空一样的穹顶,将人的思绪一下子拉上了纯净的境界,而不是像迷魂咒一样的说教娘子,咱日子没法过了最新章节。 女人对着教父耳语几句,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从神情上看,始终是慈爱安详。 “姑娘,教父说你可以随他进去进行忏悔了。”大姐对我道。 我疑惑地问:“可是教父又听不懂我的话,怎么教导我啊?” 女人抚摸着我的头发:“孩子,他不需要每一句都听得仔细,甚至都可以不用在场。因为,你是对着耶稣基督忏悔,而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主是在我们心中,你只需在一间私密的屋子内说就可以了,主听得到。”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 她放下手里拧成麻花的衣服,将湿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拿起我的手,将手掌朝上,用她的手指在上面画着。 往前,往左,再往右。 我知道我们话语不通,只好又作了个揖,笑笑走了。 “啊,果然是这里,好别致的殿宇啊。” 只见三四座象蒜头一样形状,底圆上尖的屋顶错落有致的展现在眼前。 可我进去后,那些人一样听不懂我的话怎办? 我在门口犹豫了好久,直到两位慈爱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lady,where are you doing?”(其实是俄语,不会打,嘎嘎。) “啊,怎么又是鸟语!”我尴尬地笑笑,无从回答。 “哦,她不是本地人啊,听不懂我们说话。”一个看上去年长的女人居然用我大清国的语言说话了。 “什么,你们会说我们的话?”我诧异地问。 那女人有礼貌的说:“是的,小姐,我的女儿嫁给了你们的人,就在乌苏里江的那一边,他们偶尔过江回家看我们,久而久之,我和她的父亲也就学会了你们的话。” “哦,是么,对了,大姐,我想问句,这里可以暂时停留么?” 我指着天主教堂问她,她想了想道:“你是来做弥撒的么?还是来忏悔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弥撒,但知道什么叫忏悔,就信手回答道:“忏悔吧。” 女人将手附在左胸上,皱着眉头道:“哦,可怜的姑娘,可以的,我带你去找教父大人,他会帮你做忏悔。” 当我走进教堂大门后,里面美轮美奂的场景令我突然心灵安静了许多,这样温馨迷幻的美景,简直就不是我们那些寺院、道观能比的。 那些美丽的五彩玻璃,还有高得像星空一样的穹顶,将人的思绪一下子拉上了纯净的境界,而不是像迷魂咒一样的说教。 女人对着教父耳语几句,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从神情上看,始终是慈爱安详。 “一一姑娘,教父说你可以随他进去进行忏悔了。”大姐对我道。 我疑惑地问:“可是教父又听不懂我的话,怎么教导我啊?” 女人抚摸着我的头发:“孩子,他不需要每一句都听得仔细,甚至都可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乐得其所 喝过了酒,人的话就多起来。 大姐问我名姓,我想了一下才说:“我叫念珍。” 大姐见我回答得不爽脆,便知我心有顾虑,笑道:“没关系,无论我们姓什么叫什么,都是主的孩子,都是平等的。那么你都能做什么工作?你可以先对我简单介绍一下么,我好和神父描述。” “我可以做饭啊,收拾屋子啊,鉴赏名人字画啊,还会打扮人。” 这时神父走了过来,大姐又对着神父说开了鸟语,还时不时以赞赏的眼光对我微笑,神父也开心地笑了,并对着我伸出大拇指。 “神父说他对你很满意,并且问你愿不愿意帮他清扫教堂,发一些手抄圣经之类的助手工作。” 我尴尬地笑了笑:“听起来很轻松啊,其实我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的。” 大姐拍着我的肩膀道:“教堂里哪有那么多事情啊,这只是一个寄托心灵的场所,教父自己就会做饭,况且你是中原人,做的饭也不符合这边的习惯。至于鉴宝赏画、装扮化妆这些富人才需要的事,这里就更不需要了。你别小看清扫教堂这件事情,那可是极其神圣的事情哦,你所擦拭的可都是耶稣我主用过的圣器,平时,只有教父自己来擦,他能将如此荣耀的任务交给你,那可是太器重你了啊。” “原来这里的清洁不是那种清洁啊,好吧。我愿意成为一名光荣的助理。” 大姐疑惑了:“哪种清洁啊?” 我知差点说漏嘴,忙摇摇头:“没什么。” 第一天的工作就不像想象的那样轻松,那些银质圣器每一只都有独特的形状,上面还都有阴刻阳刻。掐丝镂空,可银器又不能像玉器那般直接浸入水中清洁,它需要的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 用软布将银子蹭得光可鉴人后,我才罢手,一回头,教父原来在我身后微笑这看着,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教父指了指银器,伸出大拇指赞扬,然后将写着文字的纸递给我看。 “擦拭银器是擦拭你的心灵,心灵亮堂了。就会感到幸福。” “教父你会我们的语言。”我高兴地用自己的语言问他。 教父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可他搞不懂。于是取出了另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是让赛亚米帮我翻译的,赛亚米是介绍你来工作的那位好女人。为了不增加你的心理负担。现在我将每天需要你帮我做的事情全都用你们的语言写在这里,你很聪明,相信很容易就记住了,谢谢我的安琪儿小姐。” 安琪儿,好怪的名字啊,不会是在说我吧,我读起了那些任务: “星期一,这叫法很新奇,以前从没听过,不过结合赛亚米大姐的翻译。我明白那就相当于大清的天干地支记法。这一天要擦拭银器、清洁整修座椅板凳。星期二到星期五,抄写100份指定的圣经诗歌,以便星期天做弥撒用。星期六,采买白蜡烛和面包浆果、美酒,宴请教众用重生之毒女倾天下全文阅读。再次谢谢安琪儿小姐。”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二,赛亚米大姐来看我了。 “姑娘对于新工作还适应么?” “还好,哦,对了,赛亚米大姐,我想问下安琪儿是什么意思?” 赛亚米大姐点点头:“一定是教父告诉你我的名字吧,那你一定也想到了,安琪儿就是你的名字啊,安琪儿的意思就是天使,圣洁的天使,耶稣派去保护信众不被恶魔侵扰的保护神,是很伟大的人物,对了,你看没看见教堂中心十字架上绑的那个人,那就是我主耶稣,而他身旁那两位带白色翅膀的小孩就是天使。” 我惊诧道:“那就是天使啊,我还以为是婴儿。” 赛亚米被我的说法逗笑了。 “以后你就叫安琪儿吧,这是我们这里最美好的名字。” “好,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下,就是这个纸上的记录的问题。” “请说吧。” “上面说星期二到星期五是抄写经文,那么我要照着哪本书去抄啊?还有周六采买的面包和浆果,作为宴会来说,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 赛亚米这次真的为我最后一句笑得直不起要来:“安琪儿,首先我们抄写的不是类似佛教的那种严肃的经文,而是圣经里的故事和诗歌,都是一些优美的东西,至于抄写哪一片,教父会提前夹个书签明示你的,请放心吧。那个面包的事情,其实这是一种类似于忆苦思甜的方式,当初主为了拯救苍生,宁可忍痛挨饿地被钉在十字架上被乌鸦啄吃,现在我们在做完弥撒后吃面包、喝红酒,那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感恩。” “大姐说的是啊,面包和浆果都是在市集上买么?” “是的,集市上有一家挂着干面包棒的店铺,就是卖面包的,红酒可以找挂着酒瓶子的,浆果则是在地摊上购买。” “谢谢大姐,现在我就明白很多了。” …… 红叶镇因为拥有一片高大的红杉树林而著名,这里的百姓乐得其所。 走在街上的石子路上,耳闻嘈杂熟悉的叫卖声,竟有几分亲切的感觉,若不是被人暗杀,谁又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故土。 店铺的牌子比中原更加明确,果然有一根面包横在半空中,窗内飘出淡淡奶香和说不出的香甜味。 我对着面包指了指,又伸出五个手指,胖胖的俄国老头看见我穿着教堂的衣服,笑了笑,对小伙计说了我听不懂的语言,很快,小伙计用纸袋子装了五根刚出炉的面包棒,另送了一块充满奶香的小糕饼,后来我才知道,这块是当地很珍贵的奶酪。 当我走到水果摊,指着那些深红色的小果子时,老奶奶没有问半句,麻利的将浆果包起来,我很奇怪,为何我还没说,人家就知道我要什么,要多少? 回去后,赛亚米大姐解释给我听,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秘诀全在我的衣服上。 我的衣服胸襟前有句俄文写成的短句:“一切照旧,帮助她,教亚历山大父。” 原来沟通无需语言,只需用心。 第二天,做弥撒的人一一走进教堂,穿着圣洁庄重的衣服,站成三排,端着小本子大声歌颂着什么,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十分感人。 “安琪儿,明天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看你,他说认识你无良宝宝绝色庶女最新章节。” “北诸宸!”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心中不禁欣喜若狂。 “北?那是谁?” “是我的……” “未婚夫?” “嗯,是未婚的。” “我的意思是,北是你的最爱?看你提到这个名字,脸都红了。” “最……最爱,算是吧。”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来的是一对老夫妻。” “啊?” 赛亚米见我懵了,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和教父说你举目无亲,很可怜。教父说本地有一个老夫妻中年丧子,现在已到古稀之年,一直都渴望拥有一个孩子,我们都认为聪明伶俐的安琪儿你最合适,而且你知道么,在本地生活,还是有个家最稳妥。” “教父是不是嫌弃我做事不麻利?” “不是,不是,这算是教父救助信众的一种方式吧,他爱信众,就真心为他们谋幸福。” “那,可是我……” “哦,对了,如果你真的热爱教堂里的工作,一样可以来兼任,教父欢迎你。” 听到这,我也猜出了几分,也许,外藩的居民也不愿意一男一女一室,以免别人说闲话吧,所以,我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老夫妇按时来教堂了,一看见我,那老太太便特别的欢喜。 她居然也会说我们这边的话,这让我十分奇怪。 “姑娘,我们早年都在大清国漠北高原做买卖,后来遭到劫匪劫后,被迫回到故土生活。久闻中原女孩善良温柔,我们特别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可以么?” 老头儿也用十分殷切的眼光看着我,看来教父和赛亚米大姐没少给我贴金。 我拉了拉赛亚米大姐的衣角,到一旁轻声说:“我可以做他们的女儿,但是我每天都想来教堂工作,我觉得这份工作十分神圣。” “可以啊,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我会和教父商议,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其实,没人知道我的本意――只是因为我和北诸宸约在教堂相见,我怕我走了,他会错过我。 老夫妻十分高兴地将我领回家,这是一间很家境殷实的家庭,一看就是做生意做的不错的人家。 “姑娘,喝牛奶么?” “姑娘,吃个苹果吧。” 老夫妻很热情,就像我是一个出嫁不久后回门的闺女。 “父亲母亲,还是叫我安琪儿吧,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 “宝贝闺女,你肯这么快就融入我们的角色,我们很欣喜,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突然,俄国老父亲的眼光落在我的领口,他皱起眉头指着那东西说: “咦?女儿,你脖子上的项坠能否摘下来让我看看?”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狼牙之谜 俄国老父不错神的盯着我领口那条狼牙护身符,那是北诸宸送我的定情之物,是纯金雕琢,显得十分有份量。 “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此刻,我观察到这对老夫妻神情上的变化,由错愕变成充满希望。 “他为何要给你这个东西?”俄国老父问。 我一时难以回答,只好搪塞道:“他……卖给我的。” “什么,索耶夫将护身符卖给你,他缺钱花么,还是他死了!” 死这个字眼深深戳痛了我的心,同时,我也感觉出这对俄国老夫妇和北诸宸那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索耶夫是谁!” 俄国老父擦了一下眼角留下的泪水,对我说出了索耶夫和狼牙护身符的秘密: 三十多年前,他们的儿子索耶夫才出生,他拥有墨蓝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这些都承袭了他奶奶的贵族世家血统。 索耶夫的父母,也就是这对俄国老夫妻,特意用纯金打造了一颗狼牙,戴在儿子的脖颈上,祝福儿子象狼群首领一样勇往直前。 后来,索耶夫父母要去边境做一单大买卖,只好将才满一周岁的索耶夫一齐带上了马车。哪知,途中遇到了土匪,不但所有财物车马悉数被抢,连家仆也死伤了大半,这次旅途,他们随时惨重。 而且,土匪并不肯罢休,非要这对夫妇交出家族所有的财产,于是他们找个机会就抱着小索耶夫拼命逃跑了。 跑到一个村镇。夫妻两人实在是跑不动了,他们抱着赴死的心态,将小索耶夫托给了一家村民,自己则往歧路上跑去。谁知命不该绝,路遇押镖的队伍,从而脱险。 索耶夫的父母随着镖车跑出了那片地界,他们打算先去远处避避难,过几天再去接孩子。就这样一耽搁,便是三十年。 不是他们不去找自己的孩子,而是几天后土匪洗劫了村镇,村里大部分的人都逃到外地去了,所以自己的索耶夫也可能被带走了,也可能死了。 但当他们今日看见这条金狼牙护身符时。显得格外激动。认定自己的索耶夫还活着。 原来北诸宸不是大清的人妾的养儿攻略。难怪他总是胸怀野心和仇恨,我犹豫着要不要将北诸宸还活着的讯息告诉这对俄国老夫妻,索耶夫的老父亲却先开了口:“安琪儿。我知道索耶夫就是你这颗护身符的主人,我知道的。” “可是,拥有金狼牙护身符的人天下不一定只有您的儿子一人啊,据我所知,好多男子都喜欢用狼牙作装饰,就算百中有一,千中还有十呢,会不会是喜好相同的人。” “那好,你提出的问题很对,不过我记得索耶夫在一岁时。总喜欢用长出的两颗小牙去咬那颗护身符,以至于狼牙根部有两行交叉的齿痕,虽然很清,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不信,你看一眼。” 我将狼牙摘下来,对着阳光看那狼牙齿根,这一看,还真是惊住了我,果不其然,有两行浅浅的,断断续续的小坑组成的刻痕。 “北诸宸就是索耶夫,索耶夫就是北诸宸?”我嘀咕着。 俄国老爹听我说另一个名字,忙问:“北诸宸?索耶夫改名字啦?那他在哪里,我和她的妈妈真的好想他!” 俄国老妈妈也哭了起来,用围裙擦着自己的眼泪。 我的防线彻底崩溃了,这是多么感人的亲情啊,我一定要将真相告诉他们。 “我……好吧,其实我很有可能真的邂逅了你们的儿子,他现在有可能回了土尔扈特部,我也十分担心他。” “土部离咱们这里很近啊,你能不能带我找他去?”俄国老爸说。 “这……” “安琪儿你放心,我们是通达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反对你们的婚姻的。” “老人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哎,我不妨直言,我们也是逃出来的,而且现在因为被追击,走散了,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土部,不过他和我约在教堂见面。” “哦,可是安琪儿,你知道爱情这东西,不需要等待。” 是啊,为何我不去找他?为何我不能亲自验证他的安危,非要在原地守候,这是我的不对。 “好,我们一起去找他,不过旅途险恶,我们需要乔装。” “好,我们这里有许多乔装打扮的服饰,你可以过来挑挑。” 说着,俄国老父抬来一座箱子,打开后,我看见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假发,我拿起一定红发仔细端详着,心中突然浮现出祂珍那纯美的笑容。 “请问你们知道祂珍么?”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放下,一直好奇北诸宸的初恋。 老夫妻颜色更变,吓了我一跳,马上不敢问了,而他们也没有继续说。 …… 回去的车马很快就准备好了,我的心情十分兴奋,感觉莫名的荣耀,因为我替北诸宸找到了亲生父母。 车子没有过乌苏里江那条原路,而是从另一条看上去很陌生的路绕过了江。 “老爹,这条路好难走啊,为何不从江面直接过去,我看咱们这车轮巨大,还有凹槽,应该可以排水,这是特制的么?” “安琪儿眼睛真尖啊,确实,这车就是为了过河做贸易用的,中俄边界有许多浅滩和小河,过河就全靠它了。” “那真不错啊,对了,我们到了土部,要是找到了北诸宸,哦不,是索耶夫,我怎么介绍你们啊?” “嗯,到时候让索耶夫自己叫我们吧,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我们不在意的,因为我们虽有生他之情,却没有养育之恩大荒凶神。所以,我们不会难为孩子的。”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了土部外围,我们看见外防部署十分牢固,大概有三层勇士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倒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北诸宸就在里面,我十分高兴地回头告诉俄国老夫妻,他们的索耶夫一定在里面,因为这么严密的布控,只有他可以指挥得了。 俄国老父面露喜色道:“我的孩子啊!” 城门士兵询问我们是何人,我刚要开口,俄国老父却代我喊道:“我们找北诸宸大人!” 北诸宸?不是索耶夫么?这对老夫妻也太客气了,对自己的孩子都这么小心。 “我们大人不见无名无姓之人,你们报上名字。” 俄国老父不耐烦道:“哎呀,他出来自然就知道啦!” 不知是我们的喊声太吵,还是里面的人时刻关注着前方的军情,城门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阿罗旺,你在跟何人说话!” 北…… 真的是北诸宸! 我大声呼喊道:“宸!我们来了!” 就在北诸宸将目光移到我这边时,我的脖颈突然感到一阵紧箍,眼前金星乱转。 “梓珊!叔叔你放开梓珊,你快放开!” “叔叔……不是父亲么……怎么回事。”我不解,旁边的俄国老妈到说话了:“诸宸!这次我们是对不住你了,可是为了我们的小镇,我和你叔叔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你就看在我们夭折的孩子索耶夫的份儿上,交出兵权,交出这姑娘,甘愿伏法吧。” 北诸宸焦急地大喊道:“你们是想以梓珊为人质威胁我么?!叔叔、婶子,你们错了,即便我交出梓珊,日后你们的小镇也一样可能会遭到屠戮,就像我们土部,过去一直都沦为敌方泄愤的牺牲品。叔叔婶子,我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找到你们,要挟你们这样利用一个可怜的女子。你们知道么,她是清宫里的可怜宫女,也是我爱的女人,我实在不希望你们这样对她!” 俄国老父声音颤抖地回答说:“宸!你说的我都明白,索耶夫就是死在你们骑兵的铁蹄下,可是,这次真的不同了,你们那里有个信使携带密信给沙皇殿下,说我们红叶镇窝藏清朝的通缉犯,如果不及时交出来,就发动军队踏平红叶镇。沙皇上次吃了你们的败仗,目前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派黑鹰队彻查我们红叶镇,终于探出了藏匿在教堂里的这个不会俄语的外国女子,根据清朝提供的画像,我们发现就是她了。于是沙皇派人抓捕了我和你婶子,威逼利诱,我们只好出此下策,其实我们也不想啊,活了一辈子,居然靠出卖自己侄子和侄媳妇苟活,可我们要是不做,就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会株连整个红叶镇,主啊,你饶恕我们吧!” 北诸宸双手搓着,十分焦虑,一方面他怕别人伤害我,一方面他又怕自己的叔叔婶子为难,毕竟他们曾经失去爱子。 突然起风了,黄沙满天,不知为何,我突然起了悲意,想起以往种种不幸,皆是自己的命运不济所致。又先后失去了自己的好友,使我在人间就如飘零的枯叶,委委于秋风中跌落,好不容易遇见自己的今生所爱,又因重重阻挠而艰难万千,我真的怕自己会怕辜负了这份爱,为难了这份爱,所以我,咬紧牙关,看准机会,从俄国老父的腰间拔出匕首,刺向自己……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缺医少药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伤口上迅速弥漫全身,就像一块儿千年寒冰投入热水碗,将碗里的水一下子全部冻上。 在短暂的一瞬间,寒、痛、晕厥一齐袭来,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就这么一瞬间,我似作别了人间般。 人真的有鬼魂么? 这个问题曾经在生母李氏故去后,困扰了我很久,现在看来也许有吧。 我感觉有一种力量将我从肉体凡身中拉了出来,飞在半空中荡飘飘的我,竟比羽毛还轻盈,比翠鸟还灵巧。 我望向飘起来的身躯下方,有吓瘫了的北诸宸的叔婶,还有北诸宸抱着我痛哭的背影,但都太模糊,开始变得不真实,以后的时间里,我的眼前始终是一片月白色的世界…… 突然,有一双手向我伸过来,那双手比常人的手要大上好几倍,像极了如来神掌,就当我伸出自己的瘦手抓向那只大手时,母亲李氏突然出现了,她伸出戒尺,狠狠地打了我的手一下。 我慌忙缩回手,大叫道:“好疼啊,母亲,你!” 而那双大手也消失在渺茫间,母亲大人也一并消失了…… “梓珊!梓珊!你不要睡去啊!军医就要来了,你要挺住啊!” 我缓慢地睁开了眼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模糊的人,就像自己已经沉睡了千年,不再认得这个人间一样。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知觉也恢复了。可惜痛感也随之而来。 “哎呦!” “梓珊你别动,军医正在准备给你疗伤!” “北……” “是我!好了,乖,你别动了!” 我侧目瞄向帐子边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借着烛火给一把小刀消毒,很快,他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就走过来了。 “姑娘,咱们军营里目前缺医少药,你可要担待啊,现在给你用一些刀伤药,虽然不是最高级的,但却比什么也不做强,只是……只是会有点痛。” “是啊,梓珊。对不住你了。现在清兵在外围几公里以外包围了土部大寨。去采买药品已经是不可能,我们内部的士兵要是受伤了,多半儿都是忍着。谁叫他们是男人,可你不同,你是娇贵之躯,断然受不得半点委屈,这半瓶刀伤药是军医自己留的,你一定要忍住啊,不用药就不能很快康复的江灵的另类人生最新章节。”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个道理我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好药用在士兵身上吧。我一个人用半瓶,实在是……太……奢侈了。我……还有个偏方,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那就是……松针烧成灰……涂在……伤口上,北你快去找人寻来,一样可以消毒疗伤的……真的啊。” 北诸宸立即拒绝了:“不行!我不能用你做试验,这样,你先把这刀伤药用上,等以后别人受伤了,我再去弄松针。” “不!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治疗……不治疗啦!” 说完,我挣扎着起床,但腹部的伤口十分不争气,竟从缠绕了很多层的纱布上渗出血来,我痛得又要晕过去。 “梓珊!”北诸宸赶紧抱住了我:“军医,你还愣着什么,快点过来疗伤!” 我用手掐着北诸宸的手指,说:“照我的……办法去做,别忘了……我曾经是……极品帮闲,我什么……都懂,呵呵……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治了。” “哎!”北诸宸叹了一口气,吩咐兵士去大营附近摘取松针回来。 同时,他又担心地问军医:“大夫,我妻子的伤到底打紧不打紧?” 听他唤我妻子,我心头一热,从眼角掉下一滴眼泪,遂将头转了过去。 军医答道:“夫人的伤刺得急刺得深,而且夫人也没有练过武技,所以刀口开的比较随意,比较不规整,可也就是这一刀随意,成了不幸中的万幸,夫人这一刀,竟从肠胃间的空隙处刺进去,未有刺中要害,只是上了皮肉罢了,但也不能小觑这伤势,毕竟女子身体金贵,咱们军营条件又差,一点点溃败的脓血就可能导致恶疾迸发,到时候就不是刀伤那么简单了。” 北诸宸又小声问军医“那松针确实有用么?还是夫人为了他人之便,信口乱说的?” 军医哈哈笑了:“郡王你多虑了,这种疗法其实还是有疗效的,以前历代屡有人用,是因为那时候医药都不太发达,路行的军队只好就地取材,挽救伤者性命,经年累月的,就形成了一套草本疗法,其中就有松针灰疗刀伤。这种方法,虽简单但有效,而且松树种植广泛,触手可得。想必夫人也是饱读古书之辈,不愧为女中诸葛,实在令人赞叹。” “哦,原来真的可以。”北诸宸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兵士举着松针回来了,北诸宸接过来,举刀我面前问:“梓珊,是这个东西么?” 我微笑着点点头。 北诸宸将信将疑地将东西递给军医,请他代为研制,我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他对着东西始终不太确认疗效,故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都很焦急,我心里却暖暖地,心知他心里有我。 松针烧成的灰气味浓烈,沁人口鼻。 军医用纱布捻子蘸取一些松灰,轻轻敷在我的伤口上。 “噢~~”我发出声音,北诸宸以为我很难受,忙过来询问:“怎么?很痛么?” “不。”我回答道。 军医补充说:“那不是痛,是一种缓解,起先是灼烧感,虽然增加了刀口痛,但这种感觉很快就结束了,取代它的是一种麻木的舒缓感,伤口很快就会陷入没有痛感的状态,脓液也会被烧干,从而创造了洁净的环境,剩下的步骤就是缓慢的修养生肌了。” 我稍微缓过劲儿来,口开始变得干渴,但是我知道,此刻还不能喝水,因为一喝水,就会使血液增多,冲击伤口,所以我拉了拉军医的衣角说:“大夫,谢谢你,你可不可以再帮我做一件事情侯府嫡妻全文阅读。” 军医点点头:“不错,夫人的方法奏效了,连说话都有底气了,夫人有何吩咐,尽管讲。” “请再采撷一些松针吧,这次用水熏蒸,待汲出凝胶,取那些胶每日涂在伤口上,不出半月,就能封伤了。” “好,夫人确实懂得一些古法医术,这确实是对伤口善后处理较好的一种办法,凝胶柔和,可以迅速被肌肤吸收,敛肌消肿,活血化瘀,效果一毫也不比金创药差,只是现人好多不识货罢了,本医这就去做萃取,夫人稍等片刻。” “有劳了。” …… 十日后,我可以下床了。 这期间,按照军医的意思,我每日只喝菜粥和三盏白水维持着生命,鱼肉等发物一点儿也敢沾。 一天,我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北诸宸亲自端着一只托盘走进大帐。 “喝点羊奶吧,我问军医了,他说适当喝一些可以增进愈合。看你瘦了许多啊,身上的衣服都架不起来了。”北诸宸心疼的抚摸着我凹陷下去的脸颊。 我宽慰他道:“会胖回来的不是么?你连日来都没得好睡,还是回军营休息去吧,我已没有大碍。” “我不放心你,还是留下来照看你吧,知道你可以下地,和以前一样和我拌嘴,我才能彻底放心。” 我没有再赶他,和他聊起天儿来。 “宸,你的叔父你怎么处置了?” “他们,死有余辜!” “不要!你不要伤害无辜,他们也是被逼的,你把他们放了吧。” “嗯,我就知道你菩萨心肠,所以我把他们放了,我给他们一辆马车和一些钱粮,送他们去了边境另一个城镇过生活,不要再回红叶镇了。” “这样也好。那清兵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举动?” “没有,他们只是围困着咱们,估计是想用计谋饿死土部的人。” “那咱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军事的事我不懂,还是你是行家,宸,现在怎么办啊?” “没事,我已经派人从一口水井里连夜抢挖暗道,不出五日,就能通达乌苏里江的另一侧了,这条暗道,我修了十年,十年啊!” “原来你‘早有预谋’。” 北诸宸摆摆手道:“梓珊你用词不当,应该说是未雨绸缪才对。说实话,我本来不是用来逃生的,而是用来做一些军火生意,不让边境守军检测到,可惜生意没做成,却变了宫中枯井,逃生的秘密出口。” “哎,呵呵,造化弄人啊,看来我和你始于井而终于井。” 北诸宸一惊,修正道:“梓珊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我们是和这东西有缘分,但咱们绝对不会终于它的,它就是咱们通往幸福的通道,明白么?以后你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我想自己也是糊涂了,或许我的意思本是我们的幸福始于井,而苦难终于井,哎,算了,自己怎么总是胡言乱语的。” 可是我到底是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蹩脚医生 军中近期屡有伤者,皆拜清兵的远程弓弩所赐。 皇上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剿灭土部,同时,密探也带来了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淳贵妃,钮钴禄哲敏,新被册封为皇后,取代了因病疯癫的废后。 “她到底还是登凤之命,看来无毒不丈夫。”我摇头叹气道。 北诸宸对这个事件似乎不感兴趣,他说:“既来之则安之吧,谁当皇后,清廷都是一个样,不同的只是被残害的宫女嫔妃有多少罢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缺医少药的问题,有些兵士伤口出现溃烂,已经不是金创药和松针能够治疗得了。” “军医怎么说?” “军医认为我该派一支潜行组从暗处突袭出去,采买药品后回来,方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不然许多兵士就会因为延误治疗而失去性命。梓珊你冰雪聪明,有什么好方法?” “我?可我只是个蹩脚医生,即便可以,也不能保证伤员没事。” “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只要你肯想,我就敢用你的办法!” “嗯,让我先去看看伤员的伤势好了。” 一座偏帐就是停放死伤者的地点,在我和北诸宸走出走进这一瞬间,既有两三名救治无效的死者被担架抬往后山掩埋。 “看见了么,情况也不妙。我的士兵患的都是皮外伤,很容易感染,不是说躺几天就能好的。所以,现在急需消炎止血的药品,比如止血药。” “是,伤员的创口很大。还有的是骨折,这样,松针就显得药效慢多了。容我回去想想。” “好。” 回到自己的大帐,我坐定了苦思冥想起来。 现在要想制成特效刀伤药,就得从外边采买药材,回来研制,或者直接采购成药。可是,即便有人突围出去,等回来的时候,伤者可能早就病发身亡了。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摔下来。把胳臂搓掉一大块皮。村子里的土医生说有一种房前屋后都有的草,叫做马蓟草,可以用来止血消炎。还可以服用下去清除脏腑内的瘀血。 我跳起来,一拍脑门:“哎呀,真笨,想得到松针想不到马蓟,笨死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去找北诸宸,对他说了此种草药。 “这种低贱的草当真有如此大的妙用?”北诸宸将信将疑。 我回答道:“小物件起大用嘛。马蓟草这种东西在满山遍野的野草里并不起眼,经常被践踏在马蹄下。不过,当人突然受了伤,流了血,它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将鲜蓟草洗净捣烂。绿泥涂敷在刀伤口,干则换之。再将蓟根煮水内服,可以止内脏止血,去腐生肌。” 北诸宸对药材不甚熟悉,又不能让大病初愈的我去后山吹到凉风,故他立即吩咐兵士去后山拔掉所有的野草,一直把山拔秃了为止寂灭万乘。 很快,几名兵士肩扛着大捆的深绿色野草,撂到大帐中央空地上。 在这丛杂草中间,我摘出头冠带有紫色小花的那些,对北诸宸说:“看,就是这么普通,以前你可能见过,但从来没在意。这些蓟草就是止血不求人的良药。” 北诸宸可不敢耽搁,他请军医和助手按照我的意思制作出土法方药,给命悬一线的伤员使用。 虽然,一些伤情特别严重的伤员还是没能留住,但九成的伤重者都被这一剂偏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我打趣道:“怎么样,我这个蹩脚医生还算称职吧。” 北诸宸笑道:“你这算是邀功请赏么?” 军医点了点头:“夫人哪有我蹩脚,我乃正医,却不懂变通,实在是惭愧惭愧。” 我摆手道:“军医过奖了,军医治病望闻问切都到家,我这只是临时抱佛脚,幸运罢了,要说医之大成,还要属军医这样的正统科班出身才行,不然,人都让我看死了。” “夫人过谦了。” “好了,你们俩别在这推诿了,缺医少药的事虽然解决了,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的粮食也十分紧缺,总不能也靠野草解决吧,我们需要从这里尽快逃出去。梓珊,这次谢谢你,下一步你先好好养伤吧,至多再过半月,我们就要启程了。” …… “宸,这几日你急的嘴都干了,嗓子也沙哑了,这是我在红叶镇买的胎菊花,可以败火润肺,你饮用一下吧,很管用的。” “梓珊,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要做这些劳心劳力之事,这些就交给军医或士兵去做吧。” “他们哪有我了解你,上火的理由千差万别,增减一味药自然功效就大有不同。” 北诸宸抚摸着我的脸颊,怜惜道:“看你还是不谦虚了不是。” “才不是我骄傲,是因为我做过奉茶宫女罢了,知道菊花茶可以败火,你若让我说出它为何那么败火,它的成份是什么,恐怕还是太医最在行!” “行了,快去休息吧,没事不许不请自来了,伤口养不好,怎么给朕生孩子!” 北诸宸用了“朕”这个字眼,吓了我一跳,这个字眼是何其熟悉? 见我颜色更变,北诸宸也收敛了笑容,咳嗽了一声道:“去吧,我还要琢磨一些大事。” 晚上,闲来无事,我一人到处溜达。 后山是喂马的草料山,也是采取草药的地点,我突然想去山坡吹吹风。 半山上升起来一轮满月,大大的,圆圆的,黄黄的,里面似有仙山。 坡上的野草太多,白天也只是拔除了一半儿,我坐在一片光秃秃的草地上,就像牧童伏在老黄牛的脊背上。 另一半儿野草随风有韵律的波动,就像草里藏着狐兔。 点点萤火虫忽闪忽闪着,看着好像就在眼前,可你伸手却抓不到,因为它们的动作非常灵敏。 往远处看,山那边埋在一湾幽湖里,一行野雁在湖中嬉戏饮水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值此良辰美景,谁能不沉醉? 我正看着景致出神,几个黑影扛着大包从原处爬上山,因为草长,所以他们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低低的贴地行走,想要看看是不是敌军来搞破坏了。 那些黑影在一处大石后边消失了,我跟了过去,也蹭过大石后边缝隙,进入了隧道。 隧道的地形和皇宫里的枯井竟有几分相似,只是石壁上人为地凿出了灯槽,成对的蜡烛明晃晃的燃着。 我望着那几个扛着大包的人消失在隧道的末端后,我才敢往前追踪。待到了隧道的末端,却发现有两个岔口,无奈方才远看这里只是一团黑,不知道他们往那边走了。 我分身无术,就势随便选了一边走进去。等走到尽头,不禁庆幸选对了,因为我有看见了那几个人,他们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也继续跟上去…… 这次我学精了,离他们近了一些,为的是看清他们往哪边拐弯。 路多远,终有尽头,那些人脚步终了的地方是一个中心圆场。 那些人卸去包裹,从里面抖出一根根黑长的家伙,交流着什么。我正想看清楚他们到底往外拿什么,一双大手拍了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会来的。” “宸,我不是……”北诸宸不知道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背后,我的面色吓成了雪白。 “是什么都没关系,我从来都知道你有窥视新鲜玩意的好奇心,所以我去大帐没看见你时,就知道你又闲不住四处寻宝去了。我跟着你来到后山,见你在山坡上傻笑,我以为你是来休闲的,谁知你一骨碌就起身跟上了我的亲兵,还进了秘密训练场。” “秘密训练场?” “是啊,秘密训练场。这里是训练火枪手的地方,长枪是从沙俄买来或是掠来的。如果我们和清兵交战,他们或许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望着北诸宸信心慢慢的脸庞,问:“那你还怕什么外围的那些清兵,随便扫射一圈不就突围出去啦?” 北诸宸回答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因为火枪队皇上也有一支,训练时间比我还久,并且我不知道皇宫有多少存货,万一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糟糕了。” “那你,训练这支火枪队,不是为了对付围困的清兵,是为了对付谁!” 北诸宸一挥手,圆场中间的人全退去了,就剩下我和他。 北诸宸拿起一直黝黑的长枪,对着远处一架纸人,“砰”地射了一枪,然后他走过去,将纸人摘下来给我看。 “怎么样,打得够准吧,正中心窝!” “你这练了多久了,看上去最起码也好几年了吧。” “我那么笨么?严格来说,一年吧。其实打枪和扔飞镖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就是打枪有后座力,在瞄准的时候需要微调那么一点点,不能一开始就瞄准你所见的,而是要比你所见的低上那么一点点,不然,后坐力会把你的子弹拉高,就等于射在了目标上方。” “哎呦,讲究真多啊,这方面我可不懂,也懒得懂。” 出于好玩,我将纸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我看见纸人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爱新觉罗?永琰。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灌醉月老 皇上的名字就在北诸宸用以训练的纸人靶子上,难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见我窥破了天机,北诸宸无法再隐瞒,只好说:“是,我对大清的皇族有着刻骨铭心的厌恶,我的高祖父就是被冤死的,虽然他为皇上做了很多事情,可最后皇上还是一点也没有顾念到我高祖父年事已高,还将其丢到黑暗潮冷的大狱里。你说说看,这样的皇帝,我何不取而代之!” “宸,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事不能这么做,现在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不能再掀起风浪,令百姓深陷苦海。” “这就是你的善良的想法么?那好吧,我告诉你,我会做得更好!” 我从北诸宸的背后紧紧抱住他,伏在他的身上泪流满面:“宸,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你不是说你屡次进宫都是为了找高祖父的遗物么,难道你每次都是为了刺探,甚至,对我也只是利用?” 北诸宸转身一把推开我:“珊,怎么你到现在还不能彻底相信我,难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不如那个谭环?” 我愣住了,一时难以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怎么这么问?” “我说我是对你真心的,可你总也不明白,如果谭环还活着,换成他,你还会不会怀疑?” 我怅然道:“谭环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你明白么,就算他还活着,我和他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我知道,如果他喜欢上我以外的女子,我会为他高兴,而你不同。我会心碎。” 北诸宸一把抱住我,我的手背感到一热,一颗泪珠从他脸颊滑下来。 他这次是真的害怕失去我,失去我们的未来了。 “若担心,大可不去!何必犯险,万劫不复!” 北诸宸摇摇头说:“你说这一切都太晚了,再过几天就要出发了,而我,希望你继续留在这养伤。”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次真的不行!因为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恐真的有去无回!” “那你还去。傻子!” “不去怎么知道不行。要搏一搏!再说了,我的兵士都准备好了,士气很高。我这次若是放弃了,以后再有事怎么起兵,谁还会听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是。”北诸宸用他的唇吻上了我的唇。 …… “你的伤口没好,我不会碰你。带你养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深深地一吻后,北诸宸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地下隧道。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虽然伤口不流血了,也闭合了。但是那里还很脆弱,待长成锤一拳都没事才行。”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 北斗西移,天将破晓,辗转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合眼,我十分想知道北诸宸和皇上比赛的结果是什么。 要是他…… 我想都不敢想,索性就不睡了神通盖世最新章节。 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以前在皇宫里的日子,真不知吉祥坊现在何去何从,会不会又沦为内务府的牺牲品? 当今皇上不显山不漏水,让人很难琢磨出他的兵力到底有多强,尤其是,我真想知道皇上到底有多少军火,会不会令我的北诸宸不敌? 有时候,真想和孙悟空一样,学会七十二变,此刻一定化作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把皇宫里的秘密摸个一清二楚。 “还在胡思乱想么?” 北诸宸顶着晨光出现在大门口,手里端着一只泛着甜香味道的碗。 “来,好蜜,促进愈合伤口的,尝一尝吧。” “新弄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以前也弄,就是没这么经心的弄这么多,都是随手蘸一下吃着玩,这次,我和副将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弄得,我的兄弟被蛰了好几个大包。” “啊,那快用蒲公英捣烂了敷上,不要乱抓乱挠。” “是是是,军医也是这样说的,他说现在缺医少药的,你的野草配方十分有效,他也效仿你呢,现在已经给兄弟用上了,放心吧。” “那就好。” “对了,珊……” “嗯?” 我正品着一小口蜂蜜,却听北诸宸欲言又止。 “继续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北诸宸笑了笑说:“其实,这个……” 我着急地放下碗:“哎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半遮半掩的好烦人!” 北诸宸舔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说:“我想和你把终身定了!” “啊,我们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么?” “不,我说的不是口头的,而是正式的,拜堂成亲!” “啊,怎么那么急,你不是要去……” “我的想法可能有些自私,可我就怕我一去不……” 我用手挡住北诸宸的嘴唇:“别说了,行,没问题,我同意了。什么时候办?” “后天,据说是黄道吉日,我们就在土部大摆酒席,正式成为夫妻!” …… 时间匆忙,但事不马虎。 土部的留守百姓和士兵加一起,也有三十桌之多。 或许知道头领婚后将有大行动,大伙儿无私地拿出了库存的好酒和肥猪肉,变换着花样做出一桌桌好菜。 北诸宸和我从一位乡亲家中借了两身红妆,一位大姐送了我一对花钗,就算是将新郎新娘子完美出炉了。 北诸宸端着美酒,眼睛看着正前方,声音洪亮地宣布着:“乡亲们,弟兄们,从今天起,我北诸宸也算是有家有事的人了,虽然不日将要远征,但心中有了牵挂,会害怕因失败而牵连家人,打起仗来自然就会更卖力气。我的新娘,大家也都见过了,冰雪聪明,古道热肠如她。好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来,喝酒嫡策!” 士兵们就像解禁了一般,端起酒坛子不要命的喝,过一会儿就有一大片倒下的。 两个时辰后,底下杯盘狼藉,酒流满地。 “哎,看看我的士兵,辛苦了好几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喝过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走,咱们去后山湖边。” 小湖一湾幽碧,天幕晚来清风。 小风吹得我俩十分舒畅,席地坐在湖边看着月亮。 北诸宸提着半坛子酒问我道:“你说,这月亮上有没有月老?” “有吧,传说唐朝书生韦固在宋城巧遇月老,月老为韦固牵红绳指明婚嫁对象,后来韦固果然应月老之语与相州刺史王泰之女结为连理。故事流传至今,后人皆相信男女的结合乃月老牵起红绳加以撮合,因又称媒人们为月老。” “是么,那这男女做成了夫妻,都是命中注定的了?” “嗯,是的。起先这书生韦固也和你产生了一样的疑问,当月老告诉韦固,他的妻子是市场卖菜盲妇怀里的三岁小女孩。韦固听了很不高兴,觉得盲妇的小女孩根本配不上自己。韦固气得找人刺杀小女孩,但那人一时失手,只在小女孩眉心划了一刀。转眼过了十四年,韦固娶了相州刺史王泰的掌上明珠,人长得很美,只是眉间常贴着一片花子,连沐浴时都不曾拿掉。韦固觉得很奇怪,于是便逼问妻子,妻子说是小时候保母抱着她去市场时,被一个狂贼刺杀,留下一个刀痕,所以用花子遮盖。韦固听了,突然想到十四年前的往事,便紧张地妻子,那保母是不是一个失明的妇人?妻子答是。韦固惊讶不已,想到当年月下老人说的话,深觉男女的姻缘,果真是上天注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噢,那你我是不是天注定好的?” 我羞涩的一笑:“也许吧。” 北诸宸持着半坛子酒,对着湖中的月影道:“嗯,必须是。如果月老今晚想反悔也不行,看我怎么灌醉月老,叫他老老实实给我睡过今晚,然后就反悔不成了。” 说完,北诸宸将坛子抛向湖心,,那坛子里的美酒便与湖水混在一起,浸润了湖中月影,那月影登时飘摇着碎成几十片,真好像喝醉了的老人的眼神,迷离散乱。 我们正沉醉在红尘小爱里,一名兵士却不合时宜地闯进了湖畔,我们的私密领地。 “对不起,郡王、夫人,我有急事禀报!” 北诸宸站了起来,和兵士走在一边,我歪头看着他们,心想,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需要背着我? “务必找到他!” 最后一句传进我的耳朵,我站了起来,走向北诸宸,那士兵见我过来,很慌张地告退了。 “宸!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了么?你怎么还有事情瞒着我?!”我一脸不悦。 北诸宸脸色阴一阵阳一阵,和先前赏月时的神色大相径庭。 “你先别管了,事情很棘手,你现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很快就回来。” 北诸宸一反常态,不但眼睛看也不看我,而且连只言片语也不肯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十分忧虑。 “哎,都是我的夫君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须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分担的!”我如是想着,拔腿走回土部大营。 就在我的脚才踏进大门时,我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狼烟四起 在我和北诸宸的新婚之夜,本以为会像普通百姓那样,是一生中最甜蜜安和的时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魂飞天外。 摆放酒席的场子内,有二三十具兵士的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展现在眼前,有的后背插着匕首,有的被人从前面贯穿胸口,还有的是直接被割喉…… 大营遭袭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北诸宸从远处走过来,拉住我说:“不是说不叫你过来么!” “这是怎么回事?清兵趁我们疏于防范,刺杀来了?” 北诸宸淡淡一笑道:“呵呵,你说反了,是我们趁清兵不备,剿灭了潜伏已久的奸细,可惜,还是漏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 “你说军营内有奸细,可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土部内部有奸细,还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时候,土部屡屡和沙俄边境部落交锋,但眼看就要赢的时候,却惨遭难以翻身的重创。一天晚上,让你耿耿于怀的那个女子,祂珍的兄长从土部大营带走一张地图正要送去沙俄,被我逮了个正着,她哥哥拔出火枪打向我的时候,是祂珍,帮我挡住了致命的一枪。” 我点点头道:“原来你的她也算是打入内部的奸细。” “不,你错了,祂珍并不是奸细,她完全不知道她父兄的计划,只以为是一桩政治婚姻而已。我和她在那之前从未谋面,跟别提感情。”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你不用总解释的。那你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选择这良辰美景之时?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北诸宸铁鹰一样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头,眼神很肯定地说:“如果今晚不动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你的到来,他们打算尽早收网捕鱼,一箭双雕。今晚虽然是良辰美景,但正是有这样一件美好的外衣,那些奸细才会松懈下来,大口畅饮,他们以为我今晚怎么也不会放弃娇娘惹血气,不过他们想错了,越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我就越让它成为可能。只是委屈了你……” 我长吁了一口气道:“不。我没事。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和你风餐露宿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多的臭讲究。以前看爹爹府中每逢黄道吉日都有这样那样的禁忌,心觉十分麻烦,所以。我不在乎你在咱们新婚之夜除掉奸细这件事。” “嗯,珊儿果然是我北诸宸的女人,可以顶半边天!唯一可惜的是,最重要的奸细让他给跑了。” “是谁?” “军医!” 我错愕道:“不可能吧,军医看上去十分面善,且医者仁心,他怎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北诸宸仰天一笑:“还记得你刚来时,我和你说缺医少药么?于是你就想出了松针的妙计,其实这一条军医也懂,可他隐瞒不说。生生折磨伤兵于水火中,这就是他的奸细本性。你一定会问,我是怎么知道他懂得松针疗法吧?是因为一年前有一次他随军剿匪,腿部中了一箭,当时没有合适的金创药,他便自己忍着难吃,嚼碎了松针吐沫在自己的伤口上,我才知道他懂这些偏方十二大陆。另外,军师告诉过我,大库里金创药可供一年之需,为何才过了几个月,这些药品就只剩下寥寥无几,肯定是被人转运走了。” “这么看来,这些奸细真的藏得很深,不仔细发现,很容易被他们溜走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按照你的说法,军医一定去外围清兵那里告密去了,很快,我们周围就要狼烟四起了。” 正说着,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有大事了,快走!” …… 回到大寨,我看见山坡外更远的地方燃起了狼烟,但那狼烟不是自己人点的,应该是外围的清兵在召唤援兵,打算对土部进行大规模进攻。 “看他们点狼烟,咱们也点,谁怕谁!”我说。 “哈,咱们点了,召唤谁去?没人会来的。走,跟我去秘密地点。” 来到大石头后边的隧道,里面已经人山人海,很多的兵士都从武器库中找寻自己称手的武器,鱼贯而出。 “怎么不用枪啊,一枪一个扫得快!” 北诸宸手一滩:“枪虽有,弹药有限啊,现在还不是刀刃,不能废了好钢。我们用这个。” 说着,北诸宸从一只箱子里取出一张张黑黝黝的狼皮,披在身上,又伏在土地上,时而往前匍匐,时而站起来挥舞着手臂。 我看着好笑:“你干吗啊?跳野人舞么?” 北诸宸将一张狼皮撑起来,包住我们俩的身体。 “到这个时候你还能开玩笑,你还真是处变不惊啊,我喜欢。来,你看,这张狼皮没,他其实就是一个隐身道具,我们的敢死队披着狼皮,匍匐前进,在黑暗的山上,是很难被看清楚的。等到了敌人近前,他反应过来也晚了,我们用匕首一个一个解决他们,狠吧?” “啊?太利落了。” “出去吧。” 洞门口的士兵自行按照编制列号队伍,严阵以待。 “珊,我们敢死队就要出发了,你在这里呆着,那也不许去!” “你们敢死队?!你也在其中?!” “是,没有我的带领,他们会没有主心骨。” “可是……” “你在这里呆着,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定要在援兵到来之前找到突破口,带你和土部族人离开。” 望着北诸宸的背影,我深感无力阻拦,因为即便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身后还有一帮老弱妇孺,婴孩的哭泣响彻整个山谷…… 过了很久,不过天还没亮,远处一行人跳跃着回来了。 是北诸宸率领的敢死队! “宸,你回来了!”我迎了上去。 北诸宸的身上全是血点,密密麻麻的,想必他冲在了最前边,杀的人也最多。 “先别在这里说话,我们快些从后山跑出去,躲在先前挖的跨河隧道里。那条隧道,奸细不知道尸外桃源ol最新章节。” 大小百众熙熙攘攘的随军行走着,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不一会儿,全体到达了跨海隧道的入口。 “大家进去的时候要小心,因为我们没有验收,或许某处有坍塌的危险,都看着点头顶。” 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或许因为从未经历过这么多人,洞顶被咚咚的脚步震得哗哗掉落碎石,有的地方还留下细细的水流。 “快点走!此处不宜久留!”北诸宸命令道。 百十来号族人跟在兵士的队尾,紧张的东张西望。 越往里面越阴冷,越黑暗,有个族人忍不住问了句:“还要多久啊?” 北诸宸答道:“半里路吧,大伯要休息么,如果没记错,前方拐弯出有个空地,咱们在那喘口气。” 到地方,北诸宸命人将狼皮铺在地上,这样大家就可以席地而坐,族中有一些老弱妇孺,他们经不住这么折腾,坐在地上就躺在那喘气,再也不想起来了。 北诸宸派人点燃了一堆篝火给大伙儿取暖,又将携带的肉食、干粮拿出来烤制充饥。 “多吃点,未来的路程就不休息了,因为时间上来不及,我们再多休息一站,清兵就有可能追上我们,大伙儿多担待点,我对不住你们了!” 北诸宸便说边单腿下跪,给族人赔不是。 有个受人尊敬的长者扶起了北诸宸:“阿宸呀,这不怪你,是清兵屡次将土部献给沙俄为先,这么多年了,阿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做什么大伙儿都支持,你们说是不是!” “是!” “支持头领!” 北诸宸十分激动,他的脸庞在篝火的映照下如金子雕刻。 因为受惊和过度劳累,好多人一沾地就睡着了,还有一些夫妻相拥而眠,场景十分温馨。 北诸宸掀起一张狼皮,将我揽在怀里,我们一起裹在狼皮中取暖。 “珊,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这么奔波,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还好,我刚刚看了下,伤口也没有出血,证明肉已经长上了,你就不用劳心了。” 我随即又问:“你上次不是说这隧道还差一点儿么,现在进来会不会……” 北诸宸回答说:“嗯,是差一点,不过没事,也就一天半天的量了,我先将族人安顿在这里,再派人去挖凿隧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你问得好,提醒了我,我现在就得派人去,别看就剩下这一层了,难度却是最大的,上边有可能有水冲下来,所以判断从哪里下手则更是重中之重。” 我疑惑道:“你们先前没有测算好么?” “测算好了,不过乌苏里江每月随着月圆月缺,河道都会微微变动,此刻……此刻的位置也许错过我们这里,也许涵盖了整个洞顶。” “我想想……今天不是满月,那河水就会趋于平缓,所以你原先预算在哪,或许就在哪。” 北诸宸点点头:“那就试试吧,你会看么,那你也来。” 我欣然同意,跟北诸宸和十个大力士前往即将一破通天的地方。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石破天惊 越往深处走越幽暗,即便是有火把的照耀,仍然感觉黑暗之手随时要把光亮撕扯了去。 两边的碎石依然是稀里哗啦的掉落,这应该和穹顶没有加固有关,他们当时一定挖的太匆忙,太小心,就像是用手指一点点抠出这条隧道,生怕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终于到了隧道尽头,北诸宸指着我们头顶的一片天说:“看,就是这里,也就差这一层,捅开了,就海阔天空了。” 我伸手抚摸着四周的岩层,这里的岩石摸上去滑滑的、腻腻的,一看就是长期被水浸润的结果,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很可能有江水流过。 水文之事并不是我的专长,我也只能稍加建议:“宸,现在开凿十分危险,有可能造成江水满贯。” 北诸宸身后的谋士也说:“夫人说的极是,虽然我们先前已经勘测过无数遍,这里不会被淹,但是人算总归不如天算,或许一个细小支流的改道,抑或是一处陈旧河泥的移位,都可能导致之前测算的不准确。凡事小心为妙吧。” 北诸宸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我们必须从这里上去,只有一重天了,很快就可以挖通,如果另觅一个出口,那工程量可就浩大了。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谋士低头想着,我也暗自盘算。 突然,谋士眼睛一亮,提议道:“有个方法,我们连夜派四五个人从上边的河面上潜行过去。重新勘测此时此刻的水文情况,我们开凿的人好另做打算,只不过,这四五个人肯定是有一定的危险了。” 北诸宸拖着下巴沉思片刻:“我认为只有一半儿的可行性。你们看――第一,从这里原路折返,要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再过江,又要半个多时辰,即便很顺利的找到了勘测地点,回来汇报还是要时间,来来去去就要花掉三个多时辰,这样,一天就过去了。敌军很容易反扑到这里。造成围网捕鱼之势。” 我插嘴道:“他的说法其实挺缜密的宝贝学弟:姐姐你好最新章节。只是时间不允许。若只求时间,必将要迎头而上,敢于涉险。宸。你们有先前勘测的地形图么,我想看看。” 北诸宸从怀里取出一根卷轴,抖开,是这个洞府隧道所有分支的布局图,上面还标注了那哪漏水,哪里落石,哪里干燥安全等等现实情况。 我持着地形图观看良久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宸,我有个主意,可是我乃一介女流。又不水文方面的专家,只能说说自己的预测而已,你们别嘲笑我就行!” 谋士一拱手:“怎么会?夫人的远见卓识,我们早就有目共睹,夫人的见解,一定是与众不同且正中要害。” “大哥把我说得都快上天了,好吧,那我就献丑了。观这地图,头顶这片即将开凿之所乃是浅滩,按理说即便有水也是很少的滞留积水。如果去离这里最近的漏水的那一角放水,让所有的水都从那个洞口流走,我们不就不用担心什么水漫河滩之类的事情了么?然后,我们直接从这上边走就是。我的这个想法,也有不足,就是开凿士兵需要兵分两路,且顶水开凿的那队危险大很多。” “好!这个方法秒!得梓珊者得天下!”北诸宸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说:“刚刚你说的时候,我在你的基础上衍生出一套更完整的方案。首先,我们肯定是按照梓珊的方法,兵分两路去开凿,第二,我们需要在离出口最近的这两条隧道石壁上用铁楔子钉一些粗皮条上去,这样水冲下了的时候,大家就有了傍身之所,不会被随意冲走。最后,也是一条锦上添花的妙计,用之可以一箭双雕。” “什么妙计?”我问。 北诸宸得意地说:“找几个敢死队的弟兄去引清兵,他们会认为找到了我们真正的藏匿地点,肯定全队出击,待他们入洞近一半儿距离时,我们就开凿放水,冲他个人仰马翻。如何?” 谋士捋着胡子,提出了异议:“可是,头领,这种方法真正实施起来难度很大啊,而且咱们这方的伤亡肯定也是有的。就说咱们头顶这片岩石层吧,你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厚。有时候浅滩上还会有碎石层,清除他们也需要时间,您的设想需要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啊。” 片刻沉默后,北诸宸叹了口气:“所以,任何大事都要有所牺牲,我们需要一支勇士组成的死士,在洞口对清军进行阻挡,一旦里面万事具备了,一传口号,外边再放人。哎,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时间太紧迫,没有更好的办法。” 许久我都没有说话,大家谁也没有再提出什么,这是一个沉重而艰难的时刻。 还是北诸宸打破了这沉静,他对着我们两人点点头:“棘手的事情我去办吧,我去组建敢死队,你们去空地把族人们叫醒,都集中在出口这里。” 我和谋士也很无奈,但只有默从。 …… 空地上,一些人早就起身了,这样的情况下,谁也睡不着,只是因身体劳顿,不得不躺下罢了。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我们今后的打算,当听到北诸宸提出的计划时,没有一个人在问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不得不和时间比赛,走,都跟我们一起去出口处,头领一会儿有事宣布。”谋士解释着,我则什么也不想说。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人会反对了,大家已经没有了退路,没有了家园,回去也是死,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每个人都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往前走着。 等我们到了后,北诸宸已经安排士兵钉那些粗皮条了,他将每条皮子都钉得很松,据说是怕老弱妇孺没有力气抓,所幸就让他们贴着岩壁,钻在里面套住自己,让壮年男子在外围抓住皮条,保护住这些弱者嬉农记。 “你想得很周到,只是哭了那些死士,他们也有老婆孩子、父母亲人吧?”我黯然道。 北诸宸语气沉重地对我说:“总有人要做些什么的,我也是死士。” “什么?你!” 泪水在我眼中打转:“你又一次将自己置于生死边缘,随时准备离开我么?” 北诸宸倒笑了:“你看你,才说死士也有父母亲人,怎么此刻自私起来?你要知道,有我在,他们才觉得有意义,我不能总让我的士兵去送死,自己却怀拥佳人,你说对不对?” 两行热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北诸宸帮我拭去眼泪,转身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拼命摇着脑袋,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吉利的话。 一切都准备好了,隧道中,大部分人都就位,包括那些族人,早就牢牢地稳固住了自己的身体,两个地点的士兵抡起凿子和大锤,随时准备开凿。 岩壁上的火把跳动的很缓,时间像凝固了一般,隧道里连一丝风也没有吹进来,如果不是每个人脸上的紧张表情提醒我这是在逃亡,我还一直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和北诸宸一起寻宝的木兰围场地下宝库。 “怎么还没动静啊?”一个年轻的士兵将锤子换了一只手,我想他肯定是等得太久,举得有点酸。 这时,一声悠远的口哨擦过隧道的石壁,辗转传进我们的耳朵。 “来啦!开凿!”谋士发令。 士兵们一刻不敢耽搁,挥起锤子,拼命凿向头上的岩层,一时间白色的石渣迸着火星,到处飞溅。 “漏水啦!” 那一边的兵士喊了起来,我抬头看头顶的间隙,还好没水,只有一些泥土的腥气渗了进来。 不过,在上方石块儿松落了许多后,一股细水从岩峰里滋了出来。 “夫人,你看这……”谋士问我道。 “正常!沙石层的积水而已。” 正说着,隧道入口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而那边的岩层也恰好打通了,狂放的洪水如奔跑的雄狮,如风如电般冲出了隧道,那边的人再也没有了声音。 我们这边的岩层随后也被打通,黑兮兮的淤沙流了下来,并没有带下来洪水。大伙都说:“安全了,咱们快上去吧!” 族人一个托一个,从洞口钻了出去,就剩下我和谋士还有几名亲兵。 谋士劝我道:“夫人快些上去吧,隧道里全是水,久留可不安全,夫人还受了伤,需要干燥温暖的地方休息。” 我突然感到心口一紧:“不,我要在这里等北诸宸!” “在这里?不过头领不一定从这里走,他或许从河面上过去了。” 我不知从哪里上了一股无名火:“你胡说,他说会回来的!” 谋士见我发疯了,赶紧对两名亲兵说:“你们,淌水过去找找有没有他们的影子,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注意安全啊!” “是!” 亲兵跳下齐腰深的河水,往入口游去,我和谋士傍着岩石上的粗皮条,精疲力竭地趴着,眼神却都渴望地望着远方……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要决定 隧道里时不时回应着碎石入水的叮咚声,前去搜寻的士兵淌开的涟漪还在一圈圈的荡漾着,就是怎么也不闻喜讯归来。 谋士劝我道:“夫人,咱们上去吧,别看现在四处平平静静的,可到处都有碎石掉落,危险随时都可能到来星际第一技师最新章节。” “不必,你们先上去吧,我挺得住,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他回来。” 正说着,隧道拐弯出飘来一个东西,大家全定睛看去。 蓝裤、白衣,是守在门口的一名土部死士,严格说,是一具尸体。 “啊,门口,北诸宸他们……”才说半句,我就因心情过度激动而昏厥。 醒来后,篝火融暖,一名老族人守在我身旁,用干毛巾擦拭着我的额头。 “夫人醒了!” “醒了啊!” 众人围拢过来,探视着我的病情。我环视了一周,依然没有我想见的那个男人,便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谋士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半跪下扶起我,将茶水一点点渗进我的口中。 “夫人,这是本地荒原上的一种草,小鹿常嚼碎它疗伤去痛,你也喝点吧,暖暖身子活活血。” 我饮下去大半碗,转为问谋士道:“北诸宸他还没有着道么?” 谋士眼神闪烁:“头领他……不过夫人放心,头领骁勇善战,又懂水性,应该可以安然无恙。”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还在回想昨晚的那个梦。 梦里。北诸宸用一根长树枝拨开水面上的碎木片和灰土,淌着水微笑着冲我走过来,我对他说了句你回来啦,他却不说话。我跳下岩石想拉他一把。可他一直不肯伸出手,他往后退了几步,又原路返回去了…… 我一直未能洞悉这个梦的真相,我挣扎着坐起来,想穿好衣服再去隧道搜寻。 “夫人,不要再去了,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没有见到头领的、的遗体,可别人无论死活,都确认了。唯独没有头领的。这真离谱。” “没有他?”我呢喃道:“这怎么可能?” 想着想着。我感到头痛欲裂,我抱着头痛哭起来,别人见我如此。也不敢深问。 …… 我离开临时搭建营地,在乌苏里江的沙滩上胡乱行走着,有时抬头看看天边的云,它们似乎都不会动,或许是我的眼神已经不会动了而已。 江水编排着白浪一层层打进我的心里,我心中一腔愤怒,化作用木条拼命击打那些白浪。 咦?那是什么? 一张黄褐色的东西忽忽悠悠从江水远处飘来,我用木条勾过来一看,是一张易容面具。 我将面具举起来,对着日光仔细查看。 是他的自己的模样。他造了一张自己的面孔。肯定不是给自己带吧?那是…… 突然,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张面膜的妙用。 难怪大伙儿都没有找到北诸宸的遗体,一定是北诸宸让亲兵戴上面具伪装自己,鼓舞士气,而自己,要么在最危险的地方杀敌,要么去完成什么棘手的大任务去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我将谋士叫到一边说:“给我一匹马,最健壮最善跑的好马,我有点事情,要去回大清吉时医到!” 谋士一惊:“夫人所为何事?那边十分危险,就是头领在也不会放您走的啊!”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知道他在哪了,我要去追寻他!” “您要去可以,但我要派兵士跟着,我不放心您自己犯险。” 我从怀里取出一张易容面具,对谋士说:“人多不好办事,你们谁也不要跟着我,我易容过去,不会有人认得我,你放心吧!” 谋士还要辩解什么,我阻拦了他,没办法,谋士只好照我的话去做。 手中的面具是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具,粗眉大眼,鼻若悬胆,方耳阔口。 我飞身上马,沿河找了一条浅滩,淌了过去,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是穿越了两个世界。 在边境繁华村镇,我买了一套和长相相称的布衣,换去了身上那件沾着污泥的衣服,又买了一件粗布褡裢,打扮成一个走商的旅客。 一路无话,风餐露宿,我想着想象中的方向追逐着北诸宸。此刻,或许他意在皇宫军火库,捣毁军火库是他最大的心愿,或许,还会搭上皇帝的性命。 我一定要找回他,阻止他那样做,在我的眼中,他不必非要扛起泰山,惊天动地。我只想他抱我揽月看云淡风轻,不问世间繁华。 …… 山海关巍峨山前,对每一个造访的过路者抱以轻蔑的一笑。拥有一张不同的脸,没人知道我曾是宫女一枚。 天再高,海再阔,没有我容身之所。情再深,意再浓,命运不肯牵我们的手。或许,这个九宫格就是我最后的归属。 如果我成功以这张脸孔潜入皇宫,他来的时候,我仍然可以作为内应,如果他不来,我也将不再是他开天辟地的羁绊。 如今的钮钴禄哲敏已经不需要我了,吉祥坊也不再是我引以为豪的骄傲,昔日的姐妹成了仇敌,我到底以什么身份再入宫方好? 宫墙外,熙熙攘攘的车辆接连鱼贯而入窄小的宫门,那是被内务府选中的幸运商户,往宫里输送生活必需品。 我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子,那是我出宫前积攒的,够自己活下半辈子的。如果我将其用在开办小买卖上,或许可以演变成我重新入宫的筹码。 说到做到,我沿着菜市仔细搜寻着,找那些准备盘出去的摊位。 太靠里的摊位不能盘。地段不够显亮,生意自然就不好。有一处离宫门很近的摊位在出售,我忙找到了摊主。 这是个拉家带口的中年汉子,我问:“大哥。你这摊位地段这么好,干嘛急着盘出去?” 中年汉子一脸无奈:“没办法,家乡的老娘需要照顾,这世道,有什么能比过双亲大,所以思前想后,我们一家还是决定回去了,在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钱赚得是不少,可份子钱也不少。背着包着一样沉。还要受那些鬼太监的气。哎,算了,回家虽然收益减了许多。但活得是舒心。对了,兄弟,这摊位你要是盘,我再让一成利!” “是啊,那敢情好,我是打算盘,不过我还想多一个请求!” “说吧,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可以考虑。” “您能不能把经常联系的宫人名姓也一并告诉我,这样可以省我许多事!” “嗨剑诀。我当什么要求,就这个啊,那简单,你不说,我也会告你!” 中年汉子一家将黄金地段的菜摊盘给我后,我又开始找居住的地方,入宫之事不能一蹴而就,必须从长计议,因为这次入宫,和以前选秀时今非昔比,那时候不管怎么说,也有一定的身份,好歹也是皇家的人,现在入宫,无论从长相、做事风格和说话语气上要彻底大换血,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就像从小练功的花旦青衣,需要一定时间的训练,所以,稳定私密的住所,是首要大事。 我找了一间客栈,点了点剩下的银子,只要不是深宅大院,带花园的富家府邸,任何地段的单间民宅都可以买。 “掌柜的,请问这附近有什么民宅再出售么?” 掌柜的眼睛笑成一道缝:“哎呦,客官要买房子啊。依老夫所闻,菜市西侧有几座民房正在出售,那些都是菜户们为了自己家庭团聚而买的,前几年挺合算,现在随着市集建设,也涨了两三成的房价了。” 我沉思起来,掌柜的以为我嫌贵,又建议道:“如果客官觉得不合算,可以去稍远点的四合街看看,那边全是一些赶考的富家子弟买的,但是你也知道,考试不是谁都可以考中留京,所以那边的房子流通起来特别快,基本上天天都有转手的。” “好,谢谢掌柜的,那我去看看。” 似乎掌柜第二次建议的四合街民宅更合适,菜市附近的房子虽然离皇宫近,可是菜户闲暇时间,普遍都喜欢聊天喝酒串门,长久下去,我就会很容易暴露身份。倒是四合街的书生房更加私密和安静,书生们日夜苦读,吟诗作文,哪有时间打牌串门,即便是聚在一起,不过也就是揣测下今年皇宫盛行什么风,什么官员最受宠,这样,无意间也会听取一些皇宫里的秘闻,一举两得。 于是,我雇了一辆马车,赶往离这里半个时辰路程的四合街。 到地方后,车夫收钱离去。我沿街找寻着那些贴着售卖或出租通告的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那么两三间合适的。 我见有一间恰好挨着连升客栈,就敲那房门。 咚咚咚~ 木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那人手里提着一壶酒:“怎么,你也是考了好几年没中的?” 我一愣,转而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这十年真是苦啊,每次都和中榜擦肩而过。” 那男子倒喜了:“哈,是嘛,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进来喝一壶!” “哦,不,我……” 未等我说完,那汉子就将我一把拉进屋里,关上了门。 “兄弟,你知道么?这二十年我有多苦!人家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看看我,徒有一车翻烂了的诗书和几件破衣烂衫,还有好几张只能留作纪念的转考证,哈哈!” 我安慰他道:“大哥不必妄自菲薄,人生各有各的精彩!对了,大哥,这房子你是不是要售卖啊!” 男子喝得有些糊涂,努力地想了想才说:“啊,是啊,屡不中,当然要卖了,怎么,兄弟要买?” “正是。” 男子一摆手,豪爽地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觉得咱们兄弟二人说话特别投机!这房子,我不卖了,不但不卖,还免费给你住,咱俩做个伴,来年一起考!” 说着,他大手搂住我的肩膀,给我斟了慢慢一杯酒,我登时大惊失色。 ------------ 第一百五十章 下了血本(一) “老不中”的书生心中有太多的愁苦,全付一壶烈酒中。我重伤刚愈,不能喝此等辛辣之物,只要百般推脱,那书生还不高兴了。 “我说老弟,连你也这么看不起我么?连同我共饮一杯酒的耐心都没有?” 我忙陪笑道:“哪里,老兄,我是因为前月身患恶疾,找大夫操刀剜过痈疽,大夫特意说了,不可贪食辛辣酒酿,还请大哥体谅。” “哦,是么,这么说倒有情可原,那老弟,你买这房子做什么用啊?” “嗨,买这里的房子还能干什么用?赶考用呗!” “哦,说实话,这房子我还这舍不得卖,你没看这间挨着连升客栈,沾着喜气呐!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和你共住,你只需付少量的房租即可,如何?” 听老不中这么说,我似乎也就明白了几分,这间房子他也许根本就不想卖,只是想找个“金主”,提供一些生活费,然后他还可以在这栋房子里再耗上几年时光。 “这个,……说实话,我这次来京是是为了‘打前站’,其实家乡还有两位兄台要来赶考,这四人共处一室,好像有点挤了吧。” 老不中低着头踌躇了片刻,又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溜达,最后问我:“你打算出多少钱?” 我道:“你打算多少钱卖?我看能否接受。” 他眨了眨眼睛:“这个数!” 我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心里边盘算开了:这样窄小的民宅。再怎么贵,一百两也能打住了,多于一百二十两,就可以买四合院了。所以我猜他说的应该是二十两。二十年前,这里还不甚繁华,巴掌大的屋子,几两银子就可拿下,如今翻三番要价还是有可能的。 我对老不中伸出一根食指,老不中皱着眉头:“二十两老弟还嫌贵啊,挨着连升客栈的房子,三十两都有人要,我这也就是身心疲惫了,想回家了。才打折卖给你!” 我解释道:“我说的是一百两!” 老不中吓了一跳:“真、真的?” “真的。老哥年过不惑。回家说什么也该娶个媳妇儿了。老哥虽然中不了进士,可好歹也是一介秀才,还是可以替人写字代笔的。再加上老弟奉送的富裕银两,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也养得起,何乐不为呢?” 老不中突然眼眶湿润,用沧桑又修长的大手拂去眼角的泪水,对我点点头:“兄弟,你真是好人,我和你太有缘分了,原来我在这个街角等二十年,就是为了等你送我回家过好日子,哎风流按摩师全文阅读。何乐而不为?确实是何乐而不为啊。成交!” …… 买下这间心仪的宅子后,我漂泊许久的心好不容易有了着落,今晚长夜慢慢,我抚着开始发痒掉痂的伤口,默默想他。 “他还会不会再来找我?” “他为何不愿意过太平小家日子?” “他到底想要的是我还是这大清的江山?” 脑海中的问题像一串串彩色的泡沫飘来飘去,而黎明一声鸡叫刺破了这些泡泡,将我拽到现实中来。 “我是不是该去菜市看看了,观察时下什么菜在宫中流行,在探探宫中采买太监的口风。” 想到这,我睡意全消,穿上衣裳,背着一个竹篓伪装成买菜人前去宫门口外的菜市。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嘞!顶花带刺的新鲜凉瓜、味蹿的大叶香菜、红辣椒、滚圆的白京葱、杆倍嫩的芹菜、大冬瓜、、卞萝卜……” “阿伯,我想买点新鲜的蔬菜。”我问。 阿伯翻眼睛一看,答道:“小哥,俺的菜都很新鲜啊?你看看,哪里有蔫了烂了的,但凡你买回去有一根叶子坏了,我给你换一斤!” 我笑然:“阿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说着,我伏在阿伯耳畔道:“我是说我想要常人买不到的,进贡到皇宫里的那种菜。” 阿伯脸色稍微更变:“哦,这个我这里可没有。” “那阿伯你告诉我去哪里可以买到好不好?” 阿伯更奇怪了:“你买那个干嘛啊?吃都是一样的吃,没什么不同?还贵!” “哎,阿伯你有所不知,鄙人的父亲最近重病在床,总想吃些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所以我苦思冥想,唯有宫里的东西我们吃不到,这不就……” 老伯摇摇头:“还是个孝子。小哥看来你是真不懂行啊!来来来,你离我近些,我告诉你去哪买。” 我往里又走了半步,阿伯环顾四下见无人注意,便小声对我说:“看见门口甲乙丙丁四个大摊位没?也就是菜品特别齐全的那个。那些每天都给皇宫里输送新鲜菜品,同样是一根黄瓜,他们卖30文银子一根,我们是10文钱一斤,这下你明白差距了吧!不过你也别眼气他们挣得多,其实他们也有苦衷。你可知,每日的菜钱要交三成回扣给采买太监,抛去本来的摊位租赁费,真正到手的银子比咱们这些寻常摊位能多一成就不错了。” “哦,多谢阿伯指点。” …… 头一天的战果就算是斐然了,因为我已经打听出谁在卖贡菜。 我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回到小屋,开始筹谋我的进宫大计。 “现在我还剩下不到一千两银票以及一百多两三岁银两,要说吃喝生活吧,只要不铺张浪费,倒也够了。可是,要想支起那么大的一座摊位,还要贿赂太监,这一千两不就什么也不是了么,一个月估计就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急于成事,寝食不安,就这么一直想着,直到买回来的吃食全放凉了,我才想起来吃。 我撕开麻将糖饼,一条条塞进口中,这香味让我不禁怀念起母亲李氏的手艺魅月全文阅读。 那时候,家里穷,干粮唯有窝头和杂面馒头,能吃上这样一张麻将糖饼,那简直就是一年才有一回的待遇。 母亲李氏心疼幼女,就想出了既省钱又能总吃到糖饼的方法――自己种芝麻和甘蔗。 想吃美味就要耐心等,等了好久,地里的作物才长出了成果,但由于没有经验,有半数以上不是被虫吃了就是营养不良没有长好。即便是这样,还是产出了一些做芝麻糖饼的原料,这年春节,母亲李氏亲手为我做了成本很低却一样香飘百里的芝麻糖饼。 由此我联想到了解决菜品供应成本的好办法――买块地自己种菜。 现在正值四月天气,谷雨降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以,我明天一早就该去附近乡下收买土地去。 为了能再次见到北诸宸,我竟然如此下本,看来我对他的爱恋已经超越了自我,以前在浣衣局聊天,李乱儿曾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要爱他们胜过爱自己,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当时的我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完全爱上一个人后,再分开,堪比切肤之痛。 当你心里装着事情,就会觉得黑夜特别的漫长,今早的鸡似乎叫得比以前晚那么一刻钟,我推开窗子一看,原来是下起了春雨,所以天亮得晚些。 糟糕,我怎么偏偏忘了买油纸伞,这还怎么出门啊? 可巧,旁边客栈门口,一个货郎背着一只大竹篓,里面满是油纸伞,他一边举着一把撑开了的油纸伞,一边对着客栈里叫喊着:“油纸伞!油纸伞!雨天的好帮什!” 帝都的人就是懂生意经啊,什么时刻卖什么东西。 “老板,我要一把油纸伞!” 由于背对着我,货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回头,这里!”我又喊了一声。 货郎循着声音看见了我,他龇着黄板儿牙对我一笑:“嘿嘿,一两银子一把!” “什么!”我惊呼:“大哥你抢钱啊,一把油纸伞向来都是三十文一把,什么时候变成一两银子啦?!” 货郎呵呵一笑:“小哥十年前住在这交的租金可否与今日相提并论?这是什么地方,遍地黄金,就是一碗大碗茶也要比后街贵上一文钱。所以这油纸伞嘛,嘿嘿!” 说着,货郎开始打量起我的衣着和房子,又说:“小哥你穿着也尚可,又住这么贵的房子来赶考,你会在乎这一两银子?” 说的可也是。 我一咬牙,为了尽快办完事,我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交换了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 “哎,这天,这地,这人,和我在宫里大笔花钱的日子简直没法比,千两银子几乎要掰成好几瓣儿花。等我再买回一块地儿,拨上种子,雇了人看着,又要散去许多的钱财,到时候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 忽然,刚刚那个卖油纸伞货郎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小哥十年前住在这交的租金可否与今日相提并论?” 是啊,为何我不靠这房子赚钱呢?若是同时租给两个赶考的,一月一人十两银子,不到半年就能回本,回本后的钱用于投资菜地和租赁摊位,当然还包括了打点采买的宫人。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再通过本姑娘的三寸不烂之舌,二进皇宫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了血本(二) 雨起先像断了的棉线般入地就化,后来却不知怎么大了起来,还卷着呼呼的小风,那油纸伞的顶棚时不时咯吱吱响几声,真担心它会翻了过去。 路也越走越窄,一开始还走在四九城里的青砖路,泥不沾鞋。才出城半里,就黄泥铺地,鞋袜尽污。 “哎,早知道买一双草鞋好了,用完一次就丢掉,可惜了脚上不便宜的的青云布鞋。”我如是想着。 西望村是京西最大的果蔬种植地,那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去宫墙外卖菜。这个村子这所以幸运,就是因为西望村有个大太监在乾隆年间得势了,他回乡后把一个村子的地全买了下来,一方面为了自己享受,一方面投皇上所好,种些皇上皇后中意的可口小菜,继续延续自己的势力。 西望村的村民此刻都在屋里休息,所以连个问路的都没有。而且每间民宅长得都差不多,也不知该进谁家合适。 突然有只大黄狗兀自闯进我的视线,它左拐右拐,是不是回头看看我。 我下意识地跟着大黄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行走,直到它将我带到了一座院落前。 院落开着门,里面有人嬉笑聊天儿。窗户里飘出一缕白色的蒸汽,估计是在吃什么蒸的东西。 我小叩了几下竹排扎成的院门,方有人在里面回应:“谁啊?~” “借问大叔,我想买地找谁去谈?” 里面不说话了,片刻,一个汉子光着脚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只白面烙饼。 这雨天,还透着些许寒意,这汉子硬是踩着地面,可见身体壮实得很,他一口一下嚼着饼。喊向我道:“兄弟你要买地作甚?!” 我见他在雨中,我在伞中,却有些不好意思,也扯着嗓子喊过去:“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吧。你看你都被雨淋着呢!” 汉子一挥手:“俺没事。这雨也叫雨?你说吧,你买地做什么用?” 汉子不肯接我进屋,想必还怀着对外乡人的戒备心。既然这样,我也只好举着伞和他面对面继续喊话了。 “我想种菜,去城里买菜,我以前在外地做这个的,现在想多赚些钱!” “想来城里卖菜!那恐怕是打错算盘了,城里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上的哦?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汉子说话不甚好听,可我不在乎,就在他即将转身的一瞬间,我说:“我知道紫皮香莴苣的种法!” 那汉子身形一定。转回来看着我不语。 我继续说:“看你们地头培养的紫皮香,叶不够紫,茎不够肥,一看就差点什么,你想知道差点什么不?那你就让我进去说。” …… 屋外阴雨连天,屋内别有冬天。一张竹制饭桌,四把竹椅,桌上摆着油炸花生米、爆炒莴苣、上汤莴苣、莴苣菜团子、腌春笋等几盘时令蔬菜,最可笑的是那些莴苣制品,竟全是紫皮香莴苣做的。一看就是大伙儿在品尝新培育出来的紫皮香味道如何。 “敢问这紫皮香味道如何呢?”我问。 汉子尴尬地一笑:“还行吧,就是不够甜,不够紫。” 汉子突然像想到什么,反问我道:“我说,你不是刚刚告诉我你会种这种紫皮香么?那你说说看!” 我淡淡一笑:“我需要一块地卿狂,傻王妃来罩全文阅读。” “要地?!那可不能那么方便!我们这里的地都是寸土寸金,哪能说划给你就划给你这个外乡人?!” 我不服道:“我又不是不给钱就用!” 汉子笑了:“小兄弟,别人的地都是按亩卖,我们村可是按分卖的(一亩等于十分地),你买得起么?” 我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可转而又平复了:“开价吧!” 汉子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朋友们,会意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银子一分!” “三十两!”我吐了吐舌头。 奇怪了,怎么回到京都,见到的都是些漫天要价的人,什么一两一把的油纸伞,几十文钱一碗的高碎茶水,还有这天价田地。这么一来,我怀里的银票更显得少的捉襟见肘。 我暗暗心头一狠,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 “我要了!不过我要的是那边背阴的后山坡,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价格?” “你要那地方干嘛?鸟都懒得在那生蛋。” “那我也要!” 这回轮到汉子疑惑了,他转身伏在桌子上,和他的“智囊团”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说:“还是三十两一分啊!” 我惊诧道:“那么偏僻的地方也要三十两?” “对,一样的。皇家的地盘嘛,一块石头也是金的!” 我低头沉思了良久:“三十就三十!” 汉子惊呆了,但他没再说什么。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买种子又买地,千两银子登时剩下了一张纸薄,如不及时登出租屋公告,恐怕以后的生活都成问题了。 匆匆离开了“杀人不眨眼”的西望村,我回到买下的小房里,马上手写了一张出租通告贴了出去。 第二日,生意便找上门了。是两名同乡的书生,看衣着应属殷实。 按照租屋通告,他们没有还价,乖乖地一人缴纳了十两银子,可怜的又孤独的我则收拾了一夜的行装,准备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 …… 西望村背阴的那片山坡,朝风晚露,早晚温差极大,十分有利于出产甜味的果蔬,即便再苦,我也要培育出像样的紫皮香给他们看看。 连夜下了几行锄头,我小心翼翼地育好了种子,又盖上薄土,淋上清水。 这时还不能高枕无忧,因为紫皮象这东西变数太大,一点点的不合适,就有可能长出来不是正紫色的叶子,价格也随之大跌。 记得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御厨说过。蔬菜也分五色,即青、赤、黄、白、黑,而五色分别对五脏有不同的作用。这紫黑色的蔬菜代表的是肾水,有乌发养颜之功效。故那些娘娘都喜欢吃葡萄、紫甘蓝或是黑豆之类的紫黑色果蔬。 如果想快速进宫,选择这种美容类蔬菜肯定能有出路。所以我一进村。环顾那些菜地后,便看上了紫皮香莴苣。 莴苣本身清香宜人,亮肤净血。轻身败毒,是四季拌菜的重要组成,若加上紫色这一美丽外衣,又增加了许多营养成份,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超感鉴宝师全文阅读。 只可惜,村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们根本不明白因地制宜的道理。 西望村的山坡全都是倾斜于中轴线的,故背阴的一面也比其他地方背阴的山坡接受日光照耀要多一些。若加上山坡上夜冷日暖的优势,它所产的东西则都会比平原甘美许多。 这么看来。既是皇家地段,又是优势地带,三十两一分,值! 接下来的几日里,都是我生平鲜于接触的事情――挑粪、浇水、捉虫。 时间久得我都忘了自己在皇城根还有间房子,还是无意中银钱花尽才想起改收租子了。 月更日替。转眼到了盛夏。 这个季节,正是宫中各式拌菜盛行的时刻,我的紫皮香也该粉墨登场了。 租我地的那个汉子,原姓顾,名占礼。本村有名的包租公,这日他带着斗笠,翘首望着我那边的山坡,我走过去对他道:“怎么顾大叔,想要看看我这三十两银子有没有生根发芽?” 顾占礼呵呵一笑,点点头。 “走吧。” 随后,我便领着老顾来到我那山坡上。他一眼盯上紫皮香,就再也不能移步了。 “正品啊!太绝了!”老顾摘下一片紫的发黑的叶子放在口中,嚼了嚼,直接吞了下去。 他赞叹道:“脆!甜而清!脉络清晰,可没有老筋!这是我理想中的紫皮香,敢问小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狡黠地一笑:“这是机密,若想知道,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怎么还有条件?你说你说!”老顾神情焦急,两只手不停地搓弄着。 “我要去你们的摊位卖菜,再去宫里送菜。因为我是小地方来的,以后还要回去,人家问我去京都看没看见紫禁城啊,我说没看见过多丢人,所以我要进紫禁城里赚上一圈!” 老顾脖子往后一仰,撅起了嘴:“小地方人就是没见过世面,这要求有点高,我恐怕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下再告你结果。” “好,我就在这等着了。”我拱手谢过老顾。 …… 老顾走了好多天,再没回来。 可我分明看见他和他的那些朋友都在自己的田间鼓捣那些颜色不正的紫皮香,想来是以为自己在我这窥破了什么机密,回去实验去了。 无奈偷来手艺难悟,他们折腾了几十遍,也没有令那些紫皮香转成我的这般紫。 最后,老顾灰溜溜地提着斗笠又来找我了,我知道我离进宫的日子又近了。 “我说,你要知道进宫送菜门道可多了,要会看人脸色做事,一旦得罪了那些太监,就很可能被咔咔,还会祸及一块地上的兄弟。就像半年前,老图家的儿子,进宫送菜时多看了徐贵人一眼,就被内务府大总管把眼睛给抠了,还勒令图家滚出西望村,从此不得在京城做卖菜营生。” 我心想,我也是女人,总不会闲得没事去看娘娘,那不成了断袖之癖? 于是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顾大叔,你放心,我进宫送菜,撑死了也就看看紫禁城的琉璃瓦,别说贵人娘娘们了,就是连御花园里的雌鸟,我也不断然会看上半眼的!”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获许入宫 老顾大叔见我去意凿凿,又急于想知道我是怎么培育出如此出色的紫皮香莴苣,也就只好先答应了我的请求。 “小兄弟,我和村老大替你求了一个差事,可惜是个累活,可好歹也算是能进宫了。” 累活?大叔你休要诈我,哼,生死我都经历过了,还在乎累?! 我转而一笑:“您说吧,只要我拿得起来,什么累活倒都无所谓。” 老顾道:“咱们现在送去宫里的送菜车一般有五个活的编制――车夫一名,左右两名看菜工维持菜垛平衡,后边两名力巴(苦力)负责卸菜。所以,你就去那个卸菜的,你愿意不?” “卸菜的,无妨!以前在家也常帮家里收割青菜庄家,我能干!” 老顾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道:“那好,能干就行!哦,对了,你这身衣服可不行啊,那活计穿不上什么好衣服,迟早要给你磨坏了,蹭脏了。这样吧,午后,我给你弄套干活的衣服,当然了,需要你支付五两银子。” 我心中十分鄙夷,嘴上却没再说什么,为了我的入宫大计,目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天还没亮,一切准备就绪的两架大菜车便沿着黄土窄路,咯吱吱地行进在皇城的星晖里…… 顾家的菜摊正是乙号果蔬坊,老顾自己没有跟来,因为他是大金主,无需凡事亲力亲为。倒是他自己又是车夫又是指挥的叔伯弟弟派上了用场,他的一声“辛苦了!”预示着这两车菜就要靠我和贾老六的双肩扛下了。 一些细毛小菜还比较好拿,一手一袋子就拎起来了。那些成袋的大白菜和土豆,还有重达七八斤的大冬瓜、大角瓜可就累惨了我这副缺乏锻炼的小身子骨了。听到自己身体内发出咔哧哧的骨头响,我心里暗骂老顾欺负外乡人,或许他想让我知难而退,少去进宫惹事,可我就执拗了,这次。我进去还就不出来了! 菜码好了,大伙都席地而坐,啃着干粮就着白水和大葱。我有些不习惯,老顾便将他媳妇儿给他准备的菜团子送给我吃,无论我怎么不好意思地推诿。他都报以憨憨地一笑。 雄鸡才破晓。一行人就从皇宫偏门缓缓走出来,老六告诉我,是挑菜的公公。他一般就在甲乙丙三户进行采买,去别家买的可能性极少,别家的菜一般都让王公贵族的家仆,或是附近饭馆酒肆买了去,赚得钱虽少,但乐得自在,不必看太监脸色。 老六这人忠厚,还特意嘱咐我说:“诶,一会儿几位公公买菜时候。你可别推销啊,公公们都有架子,你越是夸这菜好,他就越不买,还会责骂你羞辱他眼拙,分不出好坏。弄不好就打你一顿板子,这些不是主子的主儿啊,更不好伺候,切记!” “哦,小弟记下了少主小妹谁敢惹最新章节。多谢提醒!” 话音刚落,大太监就到了跟前,还好我及时收住了嘴。 这名公公我不曾认识,应该是新晋的大太监。此人眼神犀利,满口黄牙,一眼就看见了我身后紫皮香。 说来也怪,以前在宫里做大宫女时,见了太监,甚至内务府总管,从来不发憷,甚至捉弄开玩笑也可以。现在身为庶民,胆子也小了许多,竟是连眼皮也不敢抬了。 “嗯?”大太监发出一声疑惑,贾老六赶紧一拨拉我,陪笑道:“徐公公莫怪,这位小哥新来的。” 我如梦清醒,赶紧往边上一闪。 徐公公今天心情想来不错,竟是没有怪罪下来,而是走到菜摊里面,抄起一把紫皮香仔细观看。 “不错,新种哒?” 领头的顾家叔伯弟弟赶紧走过来答复:“回公公,是我家新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未敢耽搁,赶紧送到宫里来了,让皇上和各位大人尝尝鲜儿。” 徐公公满意地点着头,转身走出菜摊,又一挥手:“嗯,不错,全收了!老规矩付账!” “是!公公慢走!” 下边的工作就全成了我和贾老六的事儿了。 “来,咱们把菜背进去。”老六告诉我说。 我惊讶地说:“背进去?很沉的吧。” 老六傻傻地一笑:“是啊,以前我也不懂,为啥放着牛车不要,却要自己扛。后来我懂了,你想想,牛一边走一边拉粪,实在不雅啊,弄污了朝廷的大道也不好看啊,后来就变这条规矩了,背进去!” 我暗自叫苦,不情愿地说:“好,背进去就背进去。” 老六怕我新人手笨、搬运途中撒漏,便将较重的土豆、白菜扛在自己肩上,而我只需背着一些油菜和紫皮香,即便这样,那四五十斤的重量还是压得我五步一停。 到地方后,我呼哧带喘好久才平复,贾老六对我笑道:“哎,没想到一心想种地的你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次你还是不要来了,要是有什么差池,造成菜品摔坏,咱们的罪肯定轻不了。” “好吧,再不来了。对了,老六哥,我想去个茅厕。” 老六见时间还来得及,便应允了,他用手一指西侧:“去吧,那座拱门转个弯就到了,快去快回啊!” 我临走前身子顿了一下,想起了种植紫皮香的秘诀,便转了回来,笑吟吟地对老六道:“老六哥,你人真好,我打算将紫皮香的秘密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如果谁管你要,你就朝他要五百两银子,切记啊!” 说完,我便附在贾老六的耳畔,轻声说:“种植紫皮香的秘籍就是山坡,只要种在山坡上就可以啦!” 老六依然是笑着,他还不知道我心中诡计,是我借了他的老实憨厚,找准这个机会,打算要遁入宫内。 因为我知道,内务府与菜农结账是月结,老六不会在御厨房后院耽搁太久,久则生疑。另个,即便他们全都找不到我,也不会汇报内务府的,不然这就是他们自己承担的罪过了,私自留人在皇宫――不是细作是啥! 轻车熟路,我三拐两拐,从厕所后的矮墙翻过去,路过荆棘一地的浣衣局后院,再至与淳贵妃初遇的那个湖,最终趁天色不明、护卫交接,潜行过了御花园,来到古井边孙悟空大闹异界。 还好这么久过去了,这个古井至今没有人处理,它还是长着黑漆漆的嘴,静静等着猎物自己进来。 我顺着以前留下的残破木梯爬了下去,里面还是一样的清凉静谧,就好像他还在那里等我过去。 由于曾经跟岑婆婆练过龟息功,我的抗饿能力比较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没事。 我在黑暗中想着,下一步该怎办?总不能老在阴暗的地方蛰伏,毕竟我已经没有了“家园”,也没有了地位,一旦露出真容,必死无疑。 我在周身上摸索了半天,只找到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最后一张易容面具,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千金散尽,只求进宫,希望能成功等到北诸宸,我感觉这次将是我们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地点相见了,见面后,要么死,要么生! 一百两银子在皇宫里就是一枚石头子,丢进水里听不见响儿,倒是那张易容面具提醒了我。或许,本姑娘还可以有最后一个不同身份。 不敢要做什么,先休息过来再说,此刻腰酸背痛,十分难受,不如去蒲叶床上大睡几天几夜。 …… 多久过去了,没人知道。一滴冰冷的水滴滴落在我的额头,一睁眼,我醒了。 “哦?怎么有水,外边下雨了么?” 我将头小心翼翼地探出井沿,果然,天下着如酥的小雨,我伸出舌头,接住几滴雨水。 “好甜!如果不是在这吃人的皇宫,此情此景多美好!” 突然,一声哭泣吓到了我,虽是黑夜,虽在偏僻之地,可也不能那么偶合吧――碰巧遇见鬼? 哭声越来越近,就要到井边,我赶紧往后退去。这是个女子,我见她一只衣袖斜进了井口,我判断出她是一个宫女。 “呵,原来是个受气宫女……” 还没等我想完,那女子扑通一下蹦了下来,我这才意识到,她是来投井自杀的。 她动作太快,没有一丝过度,导致我猝不及防地旁观了她的香消玉殒。 可等我走进去,却发现她没死,有一息尚存,只是摔伤了手背,那里流着血。 正当我想怎么把这摔晕了的姑娘带出去时,一个奇怪的想法萦绕在我脑海…… 她是宫女,我也曾是宫女;她主动掉到我面前,为的就是重新给我一个待在宫里的机会。 我掏出怀里那张易容面具,比对了一下宫女的脸,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脸,嗯,大小相差无几。 我又仔细端详了这位宫女的容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估计走在宫女群里,只会被叫:“那个谁!那个谁!” 而这张面具所承载的人脸,也不过是十六七岁青葱小丫头的面孔,丹凤眼、薄嘴唇,脸皮偶有两三颗痘痘。 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吧,我翻起那宫女的宫牌儿,是绿色的,这样的颜色只有三等宫女或新晋宫女才会佩戴,其上用细笔描刻着三个鎏金字迹――坤宁宫! 是她住的地方?这是命运的安排么?淳贵妃登凤后,成了正宫皇后娘娘,不就是应该住在坤宁宫么? 我顿时心潮澎湃,心中暗自决定――我借定了这个女孩!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险过早会 伪装一个宫女是我的强项,我撕下了男子的假面,换上了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少女面,又换上了宫女的衣服,戴上宫女的腰牌,彻头彻尾的将自己变做了脚下晕倒的这名宫女。 我从地上抱起了小宫女,替她换上我身上的男子衣物,将其像扛一包土豆那样扛在自己肩上,背出了井底,将其放在树林出口的桥头边。 我正欲离开,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差点什么,便掏出怀中那张百两的银票,蹲下塞进还在胡言乱语的昏迷小宫女怀里。 我用力摇醒了她,她眼睛微微睁开,好像恢复了些许的意识,我借着她这股清醒劲儿说:“妹子,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回家乡去吧,现在你已经不是宫女了,拿好银票,不要再回去,回去就是个死,切记!” 我确认小宫女听完我的话,并点头后,才放心的离开她,以后的路,我们各走各的。虽然我现在身无分文,但能让一个轻声的人靠这不多不少的一百两重新做人,也不枉我造了一级浮屠。 回到井台上,我赶忙找了一湾池水,照照我的面容是否自然。这时,另一名小宫女冲着我跑过来,还叫着我的“名字”。 “若黛儿,你在那发什么楞,蔺姑姑正在重新排班,刚刚点你名字,没人回应,我就编了个谎话说你拉肚子去了。” 我一时还没反映过来我这个新的身份,那宫女又急了:“黛儿,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做奴才的就是一个挨骂的命,你不就是不小心踩到了皇后娘娘养的猫么,是,蔺姑姑是打了你戒尺,但这就算够轻的了,你至于躲起来不见人么?” 原来是这么一个来龙去脉。我心中暗喜,这下不用自己去求证这个身份了。 不过,我不认识眼前这个宫女啊,也不熟悉坤宁宫里其他宫女的名字,一会儿回去岂不露馅了? 突然。我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哎呦。我刚刚走的急,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脑门,姐姐你是谁啊?” 那宫女一愣。走近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她自己的。 “不热啊,安黛儿,你真的摔傻了啊?不过也好,身子没事就行。在宫里,能忘却过去也是一种福气。我是骊纤儿,和你在上月同时新晋到坤宁宫的。” “纤儿姐姐,那别人我也不记得了啊。”我故作无辜的样子。 这位姐姐还真友善。她很有耐心地和我讲:“没事,一会儿回去了,我会一一告诉你。” …… 坤宁宫在所有殿宇中,恢弘庄严了许多,住在这里的女人,毕竟是一国之母庶门全文阅读。受天下人敬仰。 我一步不差地跟在宫女骊纤儿后面,绕过了坤宁宫正殿,三拐两拐地到了宫女们的居所――安然居。 “这里真干净啊!”要傻就傻到底,我装得像从没来过一样问骊纤儿。 “哈 ,傻丫头。你又不是没住过。一会儿见了蔺姑姑,可要赔礼道歉哦!” 门开了,蔺姑姑好像听见了我们在门外的讲话,自己先行出来了。 “蔺姑姑好!” “蔺、姑姑好!”我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 蔺姑姑徐娘半老,虽不看我,但手指依然精准地点到了我的眉中心:“安黛儿,你这死丫头,打你几下你就到处乱跑!还有你,纤儿,也学会撒谎啦?” 骊纤儿脸色一变:“对不起姑姑,纤儿不是故意的,纤儿只是念黛儿妹妹才来坤宁宫,难免被皇后娘娘的凤颜所震慑,失了分寸,所以,所以就帮了她……” 蔺姑姑没有说话,穿过了我俩中间的空隙往前走去,留下一句:“桌子上的绿豆糕是娘娘赏的,我留了两块,你们吃了吧。” “谢姑姑!”我俩高兴地跑进屋。 “记吃不记打的丫头!”蔺姑姑在远处无奈地回了句。 这一晚,我就睡在骊纤儿身边,她似乎找我找得很累,睡着以后还打着小呼噜,憨态可掬。 我本对她心生好感,可又猛然想到了李乱儿和紫嫣,便将这份感念深深埋在了心底。 第二天一早,我和骊纤儿都起得挺早,因为骊纤儿告诉我今天早上的早会是她和我,以及尔抒、茗蓝值班,要把早上的茶点悉数准备好,端进坤宁宫里。 御膳房准备了各色花点和若干杯加了糖的红茶,叫我们四人端进去给各位主子用。 借此机会,我正好可以领教下这位本领过人的钮钴禄哲敏是如何坐上一统后宫天下的宝座,顺便瞻一瞻其他新晋的嫔妃又有何人。 这样的早会,当值的奉茶宫女是可以不说话的,因为手中端着盛满了点心的盘子,嘴里又请着安,口中的吐沫就有可能喷到点心上,污了主子们的雅兴,所以,在请安这一关上,我算是安全了。 我心中虽然太想看看钮钴禄哲敏做了皇后是什么样子,可礼制约束着我不能轻易抬头,我只是感觉迎面正中的位置,有一抹灿烂的黄色光芒在闪耀…… 我将手中的茶盏一一摆放到皇后、贵妃等人的身边。这其中,也就瑾妃是从瑾嫔一路晋升上来的,其余的嫔妃对于我来说都是生面孔,想来都是皇后她自己培养的亲近之人吧。 皇后的那只形同泼墨的黑白花长毛猫“爱虎”,此刻正循着一枚滚落的果核,跳到了我面前。 骊纤儿等宫女开始紧张起来,或许她们还以为我会像昨天那样慌乱中踩到猫尾巴,可她们算是白担心一场了。 只见,爱虎放弃了果核,在我脚面上轻轻嗅了嗅,又欢喜地翻滚在地上,亮出了肚子。 我像以前那样蹲下身摸了摸它毛柔柔的肚子,爱虎呼噜噜起来,随后满意地跑了。 大伙儿全看呆了,这还是昨天跳起脚尖哇哇乱叫的小丫头么?今日竟可轻松驾驭大猫! 皇后哲敏也被这情景逗笑了,她抱起爱虎,面容祥和地对我说:“怎么,安黛儿昨天被猫儿一吓之后去拜师学艺了么?今日怎如此勇猛敢用手去摸?” 我忙跪下低头解释道:“皇后娘娘请恕罪大天王最新章节!奴婢这就斗胆解释给娘娘听。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奴婢日日见爱虎,见了一个月了,今天也该成为朋友了。爱虎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爱宠,怎么也会给娘娘一个面子,不会再为难奴婢的。” 皇后用又弯又长的护甲指着我大笑道:“呦呵,今个太阳这是从哪边出来了。昨日狼狈不堪的安黛儿今个变了字字珠玑、口若悬河的上官婉儿啦,好!这才像我坤宁宫的宫女,小德子,一会儿赏她10两银子。” “十两!!!” 宫女群里发出惊呼,这可是一名奉茶宫女一个月的薪俸啊! 回去的路上,骊纤儿和其他宫女一直盯着我看,我以为自己的假面出了状况,忙用手捂着半边脸。 骊纤儿笑道:“黛儿羞涩了,这才像真正的黛儿,方才那个都不像你了,我们还真以为你是上官婉儿附体了。” 我还是没有放开手,谨慎地问:“纤儿姐姐,我脸上没有东西吧?还是我变样了?” 骊纤儿、茗蓝、尔抒都笑起来,骊纤儿猛地看向我,逗我道:“是啊,黛儿妹妹确实变样了,虽然还是那个青涩的小丫头,可不知怎地,今日看起来竟是好看了许多,难道说,安黛儿妹妹昨日在花园哭的时候感动了仙女?” “纤儿姐姐好讨厌,总消遣我!” …… 这算是成功打入坤宁宫么? 整夜我都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夜,是我变成别人,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的第四日。 我无时不刻地对着镜子照自己,生怕脸上的假面掉落下一角儿。 骊纤儿一见我照镜子,就嘲笑我道:“安黛儿你思春啦,这么臭美,天天照镜子。” 我反过来逗骊纤儿道:“美女当然不用照镜子啦,美女无时不刻都在美。” 做初级宫女的日子是简单的,快乐的,与世无争的,甚至让我忘了我进宫来是做什么的,知道这天,我在御花园过路时遇见了紫嫣。 紫嫣长了几岁,淑仪了许多,不过她还是那么灵动、爱笑,只是那笑中似乎参杂了许多的目的性,她见了谁都笑,只有见到比她低级的宫女,才会收敛住笑意。 “紫嫣姑姑好!” 见大家都这么叫,我也就叫了。 “嗯!”紫嫣就当没看见,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过去了。 我问骊纤儿:“姐姐,我怎么把这个姑姑给忘了,她是谁啊?” 骊纤儿稍微用力拍了我的后脑勺一下:“哎呀,笨蛋,你就是把蔺姑姑忘了,也不能把紫嫣姑姑忘了啊!紫嫣姑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叱咤红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掌管着那么大的一件吉祥坊,这种地位是后宫里无人能及的,万里挑一的,基本上和内务府大总管平起平坐!” 骊纤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很自豪。 “……和内务府大总管平起平坐……”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这样的荣耀曾经是我的,转眼间成了她的,一种强烈的不服气感,将我勾引在去吉祥坊的路上……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故地重游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是景致早已物是人非。 先前按照“雅”的标准建立起来的阁楼,早已变了堆放内务府库存的杂物间。能工巧匠们也一个不见,全部被遣散回家。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骊纤儿不是说紫嫣已经学会经营吉祥坊了么?难道这就是她的“战绩”?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升起在心田,我带着一团迷雾回到了住所。 “黛儿,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人却像霜打的茄子,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骊纤儿跑过来问。 我无精打采地对骊纤儿道:“没什么,只是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安的,可能是伺候皇后紧张的吧。” “哦,这样啊,来,我这里有一瓶琼花调息露,是我早先在桂嫔娘娘那里做事时,娘娘赏赐的,抹在太阳穴和人中,顿时冰凉沁香,调息凝神,你试试!” 我接过骊纤儿手中的药膏,闻了闻,是大陆极南琼州岛上产的琼花花蕊泌出之物,量少而显效,但有小毒,倒是不致死,常用作抢救中风或中暑的病人。 “好东西。”我谢过骊纤儿,用小指挖出一点,分别点在两个太阳穴和人中,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提神醒脑的功效。 我脑海中想着措辞,打算问问骊纤儿这吉祥坊怎么变了模样,话到嘴边,突然有人高声通报:“紫嫣姑姑好!” 一般来说,这是在提醒正在打牌聊天的小宫女赶紧收队闭嘴、言归正传。是宫女和太监们常用的应对主子的伎俩,紫嫣是皇后的贴心人,稍有差错就会被通报皇后,严加惩戒。所以这招也对她适用。 紫嫣和以往莽撞的做派果然不同,她严厉了许多,沉稳了许多,像极了当初培训我们的那种姑姑,她确实也就是姑姑级别了,不这样何以服众? “都歇着呢?”紫嫣话里有话。 大家不知深意,骊纤儿代表大家回答:“姑姑,今晚在屋里的都是明早执早班的宫女,就要熄灯了。” 紫嫣犀利地瞪了一眼骊纤儿:“你的意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喽?” “奴婢不敢。”骊纤儿赶紧低下了头。 紫嫣没有追究她的话,眼光却直逼我过来。 “方才。谁去吉祥坊那闲逛去了?站出来!” 本来我想躲过去。紫嫣的眼光却像烙在了我的脸上。一刻也不打算挪开。 没想到暴露了,我唯有站出来。 骊纤儿和其他宫女颜色大变,紫嫣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道缝。灼灼地审视着全身。 “你,安黛儿,去哪里做什么?” 逼问开始了,我绝对不能败露自己的身份,于是我硬着头皮回答:“回姑姑,我走错了路,突然看见一座小楼,挺好看,就看了看。” “就这么简单,你没有进去?” 原来紫嫣监测了我的全程动作。现在麻烦大了,为了圆上一个谎话,我要编出九十九个。 “回、回姑姑,我是进去了,也只是看看,就像看西北山的凉亭和一些形状奇特的假山一样,真的只是好奇罢了?” “真的只是看看?没有拿走什么?” 我心头一凛,那里会有什么,不就是内务府放在那的常年没有赏赐出去的东西,或是过期的粮食么?但我不能这么回答,若说得太仔细,一定还会被追问暖暖重生记。 “我才进门,谁知脚下两只肥大的耗子打架,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就没有再继续。” 紫嫣皱着眉头思索着,我也在心头急转着对策。 或许是我出门时因心情失落踉跄了一下,符合我方才的描述,紫嫣竟信了,她没在追问,而是草草地训斥了我一顿:“以后非请勿入,那是皇后存放东西的地方,再去就直接杖毙!” 说完,紫嫣摔门离开,我和骊纤儿以及其他两名宫女面面相觑,直到紫嫣转出了拱门,彻底不见踪迹,骊纤儿才问我道:“傻丫头,好奇害死猫,知道不,你说你闲的没事老去那种地方干嘛?以后千万不要对不知道的地点抱着进去看的心理,切记!知道得太多死得快啊!” “纤儿姐姐教训的是,黛儿再也不敢了。” “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 睡梦中,我被出门小解的宫女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失眠是这皇宫中最大的无聊,因为这一夜,你只能透过窗户去看那些琉檐飞瓦的伫立在远处的黑影,数着北极星从东到西划过的慢慢时刻。 不干点事情更待何时! 想要看看那吉祥坊里到底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要靠胆量去闯! 可是既然紫嫣那么紧张吉祥坊,就势必会彻夜派人监视着,以我这安黛儿的宫女身份,断然是无法接触到秘密的真髓,唯有再次易容! 还好我留下了那张男子脸孔,现在所缺的就是一件宫中男子的衣服。 我斟酌再三,想要不被怀疑地接近吉祥坊,太监肯定不行,太监此刻应该在侍奉主子,不应该满院子溜达,只有大内护卫才会到处巡视,并有权检查吉祥坊。 所以,我必须弄一套大内护卫的衣服,以配合我这个面具。在值的大内护卫肯定不能碰,那等于往枪口上撞,要找就找换班休息的。因为那些休息的护卫此刻戒备心最放松,他们或许在后山石亭打牌,或许又在背阴的地方侃大山,又或是像和宫女李乱儿那般在背人的角落里做着苟且之事。 把行动前铺垫好了以后,我将自己伪装成喝得烂醉如泥的失足宫女,正好能钓到一条大鱼。 午夜花园清风。正是谈情好时分,我故意扯掉衣领领口上的扣子,提着一壶装了蒙汗药的女儿红,来到后山西凉亭。 两名护卫正在席地喝酒聊天。他们两眼迷离,看不清四周,但嘴上都在云山雾罩的吹牛。 我这头小肥羊主动上前搭讪,这两名护卫的眼睛都亮了。 “小美女,怎么一人提着酒壶跑后山来了?” “是不是伺候娘娘很郁闷啊,来,让哥哥给你败败火!哈哈哈哈!” 说着,一名护卫就前来对我胡作非为,我半推半就,绕到了一边。将这名护卫推了一个大跟头。 “哎呦。小牛力气啊。我喜欢!” 我趁护卫来了兴致,提着酒壶放荡地笑道:“妹妹我,就是要找人喝酒九岁摄政王。哥哥们来,一人一杯!” 两名护卫见我不抗拒,就像恶狼扑食,全奔着我来了,我厌恶地推开他们,他们却越围越紧。 我就势将酒壶往他们两人口中依次灌进去,这两名护卫十分享受地地吮吸着带药的美酒…… 功夫不大,他们就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怎么晃悠都不醒。 时机到了,我将瘦一点的侍卫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了。给自己换上,又摘取他的腰牌,让他丢盔又卸甲,这样的罪责至少要扣掉他一个月俸禄,再打十大板子,叫他调戏我,不好好看家护院,哼! 换好了衣服,我赶紧跑到古井,下到井底后,还上那张男子面皮,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御花园中。 正在我得意之际,迎面闯过来一队正在执勤的护卫,我忙站在树荫下低头回避。 就在那队护卫快要远去时,我以为我混过去了,谁知队尾有名护卫突然回头叫了我一声。 “图护卫,你在干嘛?” 我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是该回头答复还是往前跑。 我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手足无措的模样令那个护卫心生怀疑,他对领头队长耳语了几句,奔着我跑过来。 他离我也就十块青砖的距离,可我却感觉那是一头呼啸而来的猛虎,我此刻绝对不能乱了阵脚,不然一切都泡汤。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我想到一个问题:我真的姓图么? 我迅速拿起那块护卫的宫牌,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索阿吉。 原来我叫索阿吉,这该死的护卫诈我,这是谁的鬼主意,差点害死我。 护卫已经在我身后,我满脸堆笑的转过头,对他讲:“你不是在叫我吧,我是索阿吉。” 护卫尴尬地站在了原地,他翻起我的宫牌,仔细看了几眼,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对不住了,最近宫里下了死命令,凡是无故出现在吉祥坊附近的人,一律严查不怠。我见你站在那,傻傻地不动,就奇怪你是当值呢还是换班呢?所以……呵呵。” 我接住他的话说:“所以你就假装说我姓图,这不会是你们的暗号吧,谁姓图就得死!” 护卫更尴尬了:“你是新来的吧?肯定是你的队长没告你,还是你忘了?正因为咱们队伍里没有这个姓,所以就用它做排查的对象,哈哈,这次你可要记住了啊。” “是是!哥教训的是!” 他还是不放心,又交待道:“别在这里混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的!” 我虚晃一招,往前走去。 片刻,我左顾右盼,见彻底没人后,又回来了,这次,我要进那吉祥坊看看,到底那里存放了什么金贵的东西,那么多护卫都紧张。 我溜进了吉祥坊,这次走的是后门,那里虽然有一丛荆棘,但处在没有月光照射的地方。也就是因为隐蔽,竟成了他人巡夜时临时解内急的方便之所。 我掩着口鼻,挡住刺鼻的尿骚味,从后门中闪进一灯未明的黑暗里。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小腿无意中碰了一只箱子。我掀开了蒙在箱子上的防雨毡,挪开箱子厚重的木盖子一看:什么!竟是这个!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越来越近(一)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吉祥坊一层,我被一只箱子着着实实地绊了一下,另我得以窥探到箱子里藏着的秘密。 待我挪开箱子的一角,见还有一层厚实的防雨毡,想必是粮食或者是布匹之类的易潮物。 揭开那些毡子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里面的东西,正是我在土部大寨后山,曾睁大眼睛窥视到的东西,也是北诸宸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清宫宝藏――洋火枪。 这些身体冰冷,毫无生命的东西,笔管条直的陈列在箱子里,没见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当它对准一个良将的胸膛时,拥有再高超的武力,也会被轰成筛子。 我大致清点了一下箱子的数量,大约有十一箱,每只箱子里面又有七只火枪,这样算来,组建一只火力强劲的洋枪队是没问题了,只是这些洋枪的猎物所指是何人呢?会不会就是北诸宸率领的土部? 我正想着,窗外射进来一抹晨晖,天亮了,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躲在窗子下,待这一波巡视的护卫走过去后,我才轻轻推开后门,离开了吉祥坊。 我将身上护卫的衣服脱下来,全部丢进古井,匆匆忙忙地换上宫女假面,这才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地走回坤宁宫。 迎接我的是骊纤儿,她见我从外面走回来,不禁有些奇怪:“黛儿,你这是去哪了,昨天夜里我怎么找不到你。” 我信口编了个瞎话:“我,我昨夜出去小解。突然觉得一晕,就倒在了草丛里,等醒了,才发现天也亮了。” 骊纤儿无奈地摇摇头:“哎。你这妮子啊,永远都是这么没大脑。还好没有误了早会,不然你可把姐姐我害惨了。” “是是是,纤儿姐姐莫怪,黛儿知错了。” “快去换衣服吧。” …… 这一早上,奉茶完毕后,我都没有听见皇后在说什么内容,只是在琢磨那些火枪的事情。 早会散了以后,我跟着骊纤儿等人回屋休息,骊纤儿见我总是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黛儿你好奇怪。自从上次在花园里把你捡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再也不抱怨太监开你玩笑,也不爱评论哪个主子好不好了。就好像你一下子从十七岁跃到了二十几岁,成熟了太多。” 我低下头道:“是吗,有这么严重么?” 骊纤儿想了想,从值班表上查了一会,对我道:“这样吧,最近你状态不怎么好?我就暂时安排你两天轻省活吧,你去给娘娘调玫瑰面膜去吧,这个工作需要在安静的环境里进行,三天内不会被人打搅,也有利于你调节自己。” 我不禁感叹:“哎呀网络科技娱乐最新章节。我怎么忘了还有这样的好工作,多谢姐姐关心,相信几天后我一定可以调整好的,再也不给姐姐添乱了。” 骊纤儿瞪了我一眼:“知道你是小麻烦就好!走,我带你去御香阁。” 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老远就闻到了扑鼻的花香,我问骊纤儿:“我我我,可能是把脑袋摔坏了哪里,怎么也记不起来何时有这么一座小楼?” “蠢东西啊,这不就是咱们来之后没多久盖的么,本来这伙计是吉祥坊谢芳春的拿手菜,但是不知怎么的,吉祥坊就被皇上遣散了,这其中原因我也是不知道的,蔺姑姑告诉我不要乱问乱说,我这冒险告诉你,也是提前给你预防一下,你这小嘴,快得很,别传到紫嫣姑姑耳朵里,要了卿卿性命。” “唔。那我不问了,姐姐告诉我如何研制面膜吧。” 其实,这研制面膜粉之术我早已从谢芳春习得一二,只是从未来得及应用上,这回竟然直接用在皇后的脸上,想到这,我不禁胆颤起来。 钮钴禄哲敏这人聪明绝顶,和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会不会被她一眼识破我的本容? 骊纤儿手把手教我将干玫瑰研磨成玫粉色的细粉,再用牛乳合着蛋清搅匀,最后滴上一滴麝香,就算完成了一张面膜的用量。 “学会了么?” 骊纤儿收手后问我。 “差不多了。”我回答。 骊纤儿马上说:“那可不行,给皇后做东西必须十全十美,差半分都不行,来,你再给我做一遍我看看。” 其实我十分熟悉这种制作流程,只是想靠拖延时间多套套话。我一边假装小心翼翼地磨着花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对了,纤儿姐姐,紫嫣姑姑怎么不亲自给皇后娘娘贴面膜啊,她不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么?” “你这丫头,终于又是你了,开始八卦起来。紫嫣姑姑有她自己的事情,人家十分忙的,整夜整夜的都不在屋里……” 突然,骊纤儿像是警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再追问,因为我已经大概心里有数了。 …… 我端着垫着冰块的骨瓷皿盛放的花颜粉末膏泥,款款走进坤宁宫。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是……安黛儿?” “是奴婢。此来给娘娘敷上这新制的花膏。” “哦!” 这钮钴禄皇后放下手中的团扇,对着我招手,我便走过去。 “你坐在本宫边上,不必拘泥。” 我为了掩饰以往那些被钮钴禄皇后所熟悉的动作,假装笨笨的蹭上床沿,用剪过指甲的洁净手指挑起那些花泥,慢慢地抹在皇后洁白无暇的玉面上。 岁月真是眷顾她,丝毫不忍心留下一笔年华。她细如凝脂的肤质,没有鱼尾纹的眼角以及明亮的眼底,都看不出她是一个处心积虑,处处防备的心机女,更不像一个皇额娘。 我不敢再多看,只是层层叠叠地将花泥抹匀,让其静置半个时辰之久。 这短时间里,我不能出声,皇后也不能说话,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脸上的粉泥一点点变浅、龟裂,我回头看了一眼水钟,最后一滴水落下去的时候,这美容过程就完结了枯天。 我将小丝瓜的瓤子投在热水里浸湿,待它变软了以后,取出来,让它自然变成温热的以后,再用这块丝瓜擦来祛除皇后脸上干硬的花泥,不但去的很干净,又不伤肌肤一毫。 “真舒服啊,知道么,你这手法和体贴让本宫想起了我昔日的一个老朋友……她叫西林觉罗梓珊,曾经是本宫手下最聪明伶俐又可爱的宫女,但是,就是这个女子,认识了一名男子后,就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和人家私奔了,过上了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生活,哎,可惜了……” 我心头一凛,此刻再坚强的内心也会震颤一下,我眼见着一滴粉红色的泥痕流进了皇后的玉颈深处。 “皇、皇后,对不起,我恐怕要帮您擦擦这儿。”我拿起丝帕,指了指皇后的衣领。 “大胆!敢用手指着本宫!” “皇后息怒!”我赶紧跪下。 不知为何,钮钴禄哲敏雷声大雨点小,虽然方才杀我的心都有,但突然又转换了风向,脸上的怒意平复了。 “去吧。本宫累了。” “是!” …… 从坤宁宫给皇后做完面膜,回到宫女的休息之所,骊纤儿一直都在不安的溜达,见我回来,忙追问:“听说你在皇后那下跪了,你犯错啦?” 我一抹额角的汗说:“姐姐讯息真灵光,看来在这皇宫里,我的一举一动都是放摆在明面的。好吧,其实也不算犯错,就是有那么一滴花泥流到了皇后脖子里而已。” 骊纤儿惊呼:“还,而已!你可知道,做那个东西需要在脖颈上围上丝帕的,我没教你么难道!” 我歪头道:“是嘛,好像还真没有说!” “是么,我没说?我真的没说?” “没说。” “哦,那你有没有和皇后说我没说?”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出卖你,其实,皇后也没怎么生气,她最后和颜悦色地放了我,只说一句累了。” “哦,那就好。” 转身洗手的那一瞬间,只有我自己明白,骊纤儿说了,我确实忘记了。重新入宫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像绷紧了的皮筋,总怕暴露的危险越来越近。 我躺在床上,时刻想着北诸宸什么时候能来,不,他最好别来,上次一役,他已是破釜沉舟,损兵折将,再被近百条洋枪指着,恐怕已是没有胜算的机会。 我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着拯救北诸宸的各种办法,想到头都要炸了时,凌乱的思绪才开始清晰明确起来。 第一,吉祥坊里的那些枪必须消失,消失了就不会对北诸宸产生威胁。第二,这些洋枪和洋枪队应该只听皇上的话,所以,控制住皇上就等于控制了这些杀伤武器。 我叹了一口气,这两条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么大一座皇宫,禁卫护卫天天如地毯式巡逻,皇上的养心殿和金銮殿也有重兵把守,想实现哪条都比登天还难。 万能的主啊,你快些告诉我前路在何方吧? 我叨念着这句在红叶镇教堂的忏悔祷告词的同时,眼前就真的开启了一道解决这两个难题的大门。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越来越近(二) 这天,天下起来大雨,我故意在雨中淋湿了自己,以求快点发热生病。生病了就可以有自己的隔离小屋,就没人知道我在夜里去干什么了。 雨水冲刷着我周身上已经很薄的衣衫,我的鼻子一酸,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被伤心打透了以后,我如愿以偿的开始浑身发冷,然后发热。骊纤儿不知其中奥妙,还拿了冰袋和向冯太医讨的对症之药前来探看我。 “黛儿,你这是怎么弄的啊,哎,都长大了,还总是这么贪玩,把自己弄得浑身不舒服。好了,敷了冰袋吃了药,很快就好了,你别着急,快躺进被窝里。” “纤儿姐姐我感到很难受,我又怕传染了大伙,我看我还是住在别处吧,那样大家都好。” “嗯,好吧,我去和蔺姑姑汇报一声,看她的安排。” 骊纤儿去去很快就回来了,嘴上还多了一条丝帕,唔得严严实实的:“安黛儿,姑姑同意了,她说现在正是时疾焕发之时,其他宫有两个宫女已经相继染病,有一个还很严重呢。所以,姑姑让我将你送到西花园去,那里挨着后墙有个小屋,原来是宫女们关禁闭的地方,现在特意腾出来供你养病,来,起来吧,咱们这就过去,一会儿换班的姐妹该回来了,别传染了她们去。” “好。姐姐费心了。” 骊纤儿帮我收拾好随身衣物,连枕头被褥也一并端了去。也许是沾了宫内惶恐时疫的光,我的愿望达到了。 后院偏幽,连鸟鸣和虫声都没有,原是杂草皆被拔出的缘故,也没有花草树木,就一座光秃秃的院子,好像新起的坟茔,让人顿感活着无趣平凡的明穿日子。 “这个地方真光溜啊,怎么不像别处弃置的院子杂草丛生。这倒像是每天都有什么人在除草和收拾。”我问骊纤儿道。 骊纤儿左右环顾一圈。低声对我道:“你不知道,这座院子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歌姬住的,但是这名歌姬是当今皇上从百花深处觅来的,登不上大雅,皇上就在这个地方给她建了个院子,以便自己可以随时过来享受玩乐。可惜这位歌姬不久就被太后偷偷赐死了,如果到现在她还活着,也有四十多岁了。不过,我听别的宫中老人说,那歌姬的鬼魂时不时会在月圆之夜出来歌舞一番。他们偶尔会看见一只舞鞋或者一条广袖的一个碎片遗落在院子里。而且,这院子里自从歌姬死后就不长草了。种什么死什么,就好像那些植物都在给歌姬跳舞腾场子,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惊诧道:“啊,不是吧,还有这样一个传说?是挺可怕的啊,那皇上来野游还要经过皇后的院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骊纤儿捂着嘴笑了:“啊哈。你不知啊,原先这座院子是括在养心殿后院的,但近一年来皇上总说半夜看见歌姬笑吟吟地召唤着自己,大家都觉得不是好兆头,倒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巾帼豪胆,说自己要替皇上分忧镇邪,就将院墙东斜,括在坤宁宫之内。你还真别说,自从皇后这样做了以后。这座院子就再也没有歌舞声了。皇上的精神也大好,他对咱们娘娘褒奖有加,赞叹不已。” 我心中暗想,钮钴禄哲敏还真是会来事,难怪升得真么快! 趁着地方隐蔽,我又心生一计,问起了我自己离宫后的一些事情。 “纤儿姐姐,上次给皇后做花泥面膜,她无意中提起一个叫什么梓珊的宫女,还满眼都是怀念。请问这个宫女是怎么回事啊?” 骊纤儿大骇:“啊,真是娘娘自己和你提起来的么?不能吧。” “是啊,我怎么敢拿皇后排遣,她可是一国之母啊,这句真是娘娘自己提起来的。” 骊纤儿长吁了一口气:“哎,我说你啊,听见了也少问,知道多了不是好事。我跟你说,那个宫女虽然我也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但宫内的版本是说她是个叛国贼,和一个造反的藩王跑了。然后那个藩王及其部落被灭族了,那个宫女也在乱军中失踪,不知死活。” 我假装很惊诧:“啊,是个卖国贼啊,那真是罪该万死。那个藩王也死了?” 骊纤儿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那么好奇?就好像你熟悉那个藩王似的。告诉你吧,那个藩王早就被朝廷剿杀在了封地之内,他们都看见他的尸体了,这个没有假!” “哦。”我突然放心下来,因为唯有我知道那具尸体不是北诸宸的。 …… 到了小屋,打开门,骊纤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黛儿妹妹别惊慌,这不是要将你抛弃,而是为了防范传染,以后姐姐每隔一天回来看你的。对了,你要按时吃药哦,还有,再也别贪凉出去玩了,这种病一旦复发就没个好,容易落下病根,切记!” “黛儿记下了。” 这一夜,我吃下苦到心坎的药水,蒙头睡了两个时辰,转眼就到了后半夜。 我心中一直惦记着吉祥坊里的那批厉害的家伙,打算像愚公移山一般分批销毁他们。 于是我起身,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黑衣服,趁夜色,溜墙边来到御花园古井边。 我病还没好,就这么简单的一趟动作,后背竟是被汗水浸湿一大片,脑门上也起了汗。 我掏出手帕,在额角上拭了拭,待体力恢复一些后,便开始了“移山”计划重生之小说巨匠最新章节。 我看好了侍卫交接的空隙,从吉祥坊后门进去,不点灯火,全凭感觉,摸到一箱就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七八条火枪全部取出来,再将箱子盖归于原位。 这些枪实在是铸造得太实在了,一条枪扛在肩上死沉死沉的,更何况七八条一起,重达两百斤,我一个人一次肯定是够呛了,何况我带病在身。 今晚就先弄三箱枪吧,弄多了时间也不允许,我的体力更是不允许。 就这样,我用麻绳扎起四条枪,提在手里掂量着,这也就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重量,还尚可忍受。 我背起这捆枪,看时机,将其背到古井边,丢了下去。 如此往复三五回,三箱子枪就解决了,我用砖头碎石填充好这些箱子,盖严实后置换到箱子堆的最低下,以免他人闲来翻看,露出马脚。 今天做得重活太多,导致我衣衫尽湿,我赶紧回到小屋,钻进被窝,敷上冰袋开始养病。 “好难受啊。”我咳了几声,浑身轻飘飘的,想去喝点水,却不小心打翻了瓷碗,水全撒了,一口都没了。 我只好忍着难受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那滚热的升腾。 每天第二天一早,骊纤儿带着口罩,端着一碗药来看我,她摸摸我的额头,惊呼道:“哎呦,这么烫啊,不过热发出来了比较好,再坚持几天,就好了,别担心哦!来,把药喝下去好么?” 我挣扎着坐起来,骊纤儿帮我掖好身后的棉被,一口口将药水喂进我的口中。 还好这次只是着凉,没有染上什么时疾,所以几天过后,我的病痊愈了,计划也完成了,我突然感到由衷的轻松感。 剩下的步骤就是如何去控制皇上的指令了,这一步确实很难实现,不过,我想到了可以替代的好办法。 日前听宫女们说,皇后钮钴禄氏在皇上眼中份量很重,重到可以随意出入养心殿。如果我要变成假的她,或许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骗过守卫,踏进养心殿去翻阅皇上的奏折,从而用朱批去修改皇上的命令。 虽然朝廷认为北诸宸已死,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皇后不太愿意承认这个说法,她甚至有意无意地透露着对我的回忆,就好像她知道我回到了皇宫,就潜伏在她的身边。这就像是一个人走夜路时,狼从身后尾随着他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要在危险来临之前摧毁这危险的老巢,让它失去应激能力才行,所以我推翻了好几种设想和计划,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钮钴禄哲敏的身上。 我在炉子上放上一只铁锅,里面煮上水,拿一只瓷碗浸泡在滚水里,取来那张男子的面膜丢在其中,不一会儿,那张面膜就融化了,化成了透明偏橘黄色的粘稠液体,用筷子一挑,还会拉丝。 北诸宸曾说,他选用的这种面具材质带有可塑性和再造能力,比如你不喜欢这个造型,只需将其融化再敷在真人脸上,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一张新脸就出炉了。 按照北诸宸的秘诀,那黏液水拉起的长丝开始断线时,就必须敷在人脸上了,不然错过了塑性机会,做出的面膜就会十分僵硬死板,难以佩戴。 我用薄竹板将黏液均匀无隙地延展在自己的脸孔上,心中数出一千下,手指沿着下巴开始掀起,轻轻地轻轻地往上拉,带取下来后,我对着镜子仔细比照,除了面膜上面嘴的位置没有我嘴边的那颗痦子以外,其他的完全一样,连脸上的纹路和这几天没睡好起的眼袋都十分清晰。 我知道我成功了!那我就要变成她!变成那个可以操纵一切的女人!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越来越近(三) 骊纤儿告诉我说,皇后对上次我的服务十分满意,打算这次依旧让我过去敷面膜,我感觉这机会来得太是时候了,现在的我,迫切地需要复制皇后钮钴禄哲敏的真容。 我像往常那样,把花泥备好,用红绒布盖在托盘里,端到坤宁宫皇后静卧休憩的房间。 哲敏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看得出来,她面容十分憔悴,估计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我见她闭了双目,也就没有多话,我背过身,将早就融好了的黏液拿在手里,又望了一眼哲敏的表情,她似乎不光是心累,体力也有些透支,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气。 我将微温的黏液均匀地抹在了皇后的脸孔上,就像给自己抹的时候那般娴熟。看来,她是真的累了,换了一种质地的面膜,她居然没有发觉,反而因那湿润温热的舒适感而愈加昏昏欲睡起来,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片刻,属于钮钴禄哲敏的面具就可以取下来了,由于时间紧迫,我没有仔细检查,便将其藏在了托盘的盖布下,然后将真的玫瑰花泥面膜涂在了皇后脸上。 回到住所,我将托盘飞快地揭开,面膜已经凉却成型。我打开门,见四外无人,赶紧锁上门,将面膜抖落开仔细看那模样。 糟糕! 或许是藏的时候太着急,额角有一处产生了粘连,形成一道十分难看的梗,就像是痊愈后的刀疤。 我慌了,北诸宸也没告诉我如何修复面膜啊,再融化一次重新做么,时间恐怕来不及了,那些枪支就那么随便的丢在井底,而吉祥坊里的箱子全空了,这实在太不叫人放心了!万一哪天皇上要大检阅,一看辛辛苦苦搞来的洋枪人间蒸发了。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它们找回来的。 万般无奈之时。我看见了骊纤儿遗落在桌子上的修眉刀,这貌似是个好东西。 我轻轻拾取那把像柳叶一样窄的薄刀片,对着面膜边角上那条梗浅浅地划了下去。 梗被无声无息地切割开来,粘连的两面获得了同样薄厚的两片,就像从没有粘在一起。 我将面膜举在半空看,看那眉眼,看那口鼻,却是很像皇后的样子,只是我不是很放心,觉得还是带在自己脸上才能分辨出像不像。 不过。现在其他宫女就要回来了,因为我已经听见了银铃般的笑声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我慌忙找地方去藏这个假面。它还没有完全干透,不能藏在怀里,这真是麻烦。环顾了一圈,也就只有墙角的那株海棠树合适了。 我将面皮平铺在树冠偏靠墙的位置,又用窗帘可以遮挡了一下,打算趁着宫女们吃饭时间把它拿走。 骊纤儿第一个开门进来,见我坐在桌边。问道:“咦?安黛儿做完事情怎么没去找我们啊,大家都在后院摘杏子,做糖渍杏脯的季节到来啦欠债还情吧!” “是嘛,哦,今天皇后让我给敲了敲身子,所以我这边就多休息了下,下次腌杏子的时候叫上我。” “嗯,好!” …… 是夜。 偏僻的小屋中,我对着镜子将白日里做好的假面贴在自己的脸上。还好,眼睛和鼻子等五官的位置基本合适,只是颧骨处稍微有些宽大,下巴有短了黄豆那么长的尺寸。 我将多余的部分用剪刀剪去,有稍加用力拉长了假面的长度,再带上去的时候,竟和我的脸庞贴合得一般不二。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不禁感叹道:“镜中的女子,别看权倾朝野,一步一步爬得很艰辛,所以心中难免有险恶,全是这吃人的后/宫逼得啊。” 我开始可怜起钮钴禄哲敏,镜中的我也学着她当初在湖边的模样,楚楚可怜的擦起眼泪。 我对这幅新制的皇后假面十分满意,只盼尽快获取皇后的衣服一套就好了,然后我就可以进入养心殿将所有弹劾北诸宸的折子尽数毁掉。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外边传来了小石块翻滚的声响,我赶紧熄灭蜡烛,躲在床底下。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推开门后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就带上门出去了。 然后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恐怖了。 我听见那人在院子中急促地跑动起来,就像是故事里的那名歌姬在院中飞舞。 太可怕了,传说竟成了真事,还发生在了我的跟前。 我忍住害怕,哆哆嗦嗦地从床底下爬起来,从窗棂中窥视院中的动静。 只见院中有条黑影,并不像传说中长袖善舞的装扮,而是短衣装,扎裤腿,一看就是练家子。 她按照自己的路数跳了两圈后,远处的墙壁开了一道门,她回头看了看,闪进那道门,不见了。 我赶紧跟了出去,跑到墙的前边去查看那道门,可惜连个缝隙也没有。 我只好走回来在地上观察她跳过的痕迹,除了几块砖被踩的有些沙土溢出,并无其他异样。 我也按照她的步骤踩了上去,暗门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看来是踩得不是地方。 到底是什么样的步子可以打开远处的暗门,这隐蔽的密码真是让人头痛。我趴在地上数着那些砖块,发现他们似乎有一个规律可循。 “宫商角徵羽……” 没错,这是一个古曲的旋律,我轻声哼起来,像是广陵散。这首曲子旋律跳跃大,接合跳舞的步伐很优美,绝对是它――广陵散。 她跳了两圈,就是半只曲子,所以,只要识得广陵散曲的全部音符,打开那扇暗门便势如破竹。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住处,躺着床上装睡,待我找到广陵散曲便回来开启密门。 …… 皇宫里的乐坊中存在着不少古曲的编排,以皇后侍女的身份前去查阅应该不是难事。 我从乐坊中轻而易举地抄录下广陵散曲的曲谱,决定在今夜到后院进行测试冷情总裁的前妻。 但是,去之前我首先要确定皇后的作息时间,她若不在宫里,则有可能先行去了密室,我既不能再去了。 骊纤儿和我说皇后今晚邀请了皇帝前来品鉴腌好的杏埔,皇上今晚恐怕要在坤宁宫待上一夜了。 我心中暗喜,换上衣服,独自前往后院。 “一三五二三,二三三一二……” 吱~ 暗门如期开动,我侧身进了门,里面黑洞洞的,还有水声,应当是一处天然岩洞。 这可真是奇了,以前我不曾听说皇宫里有什么天然洞窟,他们说连景山都是人造的,哪里会有这么一处洞天? 越往里走越温暖,想来应是有热源。待我接近那热源时,我不禁惊住了。 这,不就是古井中的那种温泉么,按照这里的位置测算,这处温泉的背面也许就是我和北诸宸待过的那处温泉,再大胆推测下,也许这两处温泉根本就是相通的。 这就叫我想不通了,皇后钮钴禄哲敏放着好好地室内花瓣浴不享受,偷偷摸摸跑到这么隐蔽阴暗的洞里来泡温泉做什么? 我将脚丫伸到那座池子里,搅和来搅和去,一无所获。正当我要抽身离去时,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脚趾。 我俯下身体,用手在温泉水中乱摸一气,工夫不大,我摸到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箱子。这只箱子光溜溜没有把手,需要人跳下去将其抱出来。 我脱下外衣,跳到温热的水中,把箱子托了出来,放在石砖地上。 这是箱子是纯铜打造,严密至极,没有锁,只有两枚搭扣,别小看它,当我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的绒布居然一点也没湿,可见它的防水性是多么优异。 我缓慢的抽走红绒布,为的是不让它沾湿箱体外的水渍,留下令人怀疑的蛛丝马迹。 里面还有一枚油纸包,一层层揭开后,我瞪大了眼睛――是一枚短小精悍的小手枪。 这样的武器,我只在皇宫宝库的画册里偶然一撇,便已惊奇不已。那时候,皇宫只有乾隆爷拥有一把洋人进贡的小手枪,还是没有弹夹的纪念品而已,纯金制造,形态倒是与盒子里的这只类似,只是不知道眼前这只是否也是纪念品。 我拿起小手枪,把玩了一番,记得北诸宸说,枪械的尾部是保险,一旦扣动,手中的家伙就变得危险起来,随时会喷射子弹。手枪上滚圆的轮子就是弹夹,里面通常有六发子弹,推动弹夹侧边的锁扣,褪下弹夹,要是里面有子弹,那就是真枪。 我按照记忆中的操作方法,还真是把小手枪的弹夹给推了下来,我看像那六个像藕片圆眼儿一般的弹孔,里面竟是金灿灿地躺着六枚锥形子弹,看来这回是真的了。 我颤抖着将弹夹装了回去,又把油纸一层层包好,绒布也盖好,合上了箱子,重新沉在水底它应在的位置。 天啊,这是做梦么?一个坐拥一等一的男人,天下最幸福最富有的女人,居然会藏着一把枪。她是要用来做什么,杀人还是防御? 我站在地上,似被钉住,全然忽略了外边暗门开启的吱吱声。 黑暗的通道里,两个人正在向温泉这里走来,有个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什么,发出“咣当”一声。 这一声提醒了木然呆立的我――危险靠近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紫嫣被杀 这座石室徒有四壁,没有一处藏身之所,眼看我就暴露无遗,我只好心一横,跳进温泉里,没过头潜下去。 虽然学过龟息术,可我也只能屏住呼吸半刻时间,超过了我也就和常人无异,必将溺死水底。 来者非别,正是皇后钮钴禄氏和宫女紫嫣。她们就站在石室当中谈着话,我在水底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说:“本宫叫你办的事情你办了么?” 紫嫣怯懦地回答道:“回皇后,奴婢确实去办了,可是皇上他最近半年总是在朵蓝贵人寝宫休息,奴婢根本无从下手啊。” “废物,皇上在你就不敢下手啦!区区一小例树豆花鲫鱼汤羹,就送不到那贱人的口边么?当初本宫让你端给那谭小钗的时候你怎么那么痛快就端去了?” 听到这,我心头一凛,谭小钗的中毒果然就是钮钴禄哲敏捣的鬼,我且往下听。 紫嫣答道:“娘娘,那时候都是为了娘娘您啊,那时候娘娘处在漩涡里很难再上一步,可现在不同了,娘娘就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犯不着铤而走险去杀一个朵蓝贵人不是……” “你闭嘴!今儿个你可算吐露了真心,与其说你劝本宫不必涉险,应该说是你自己不想再涉险。不错,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明年或许就可以出宫,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年才是最保险的,所以你退缩了,有了估计。不乐意听本宫的差遣了,对不对?!” “娘娘!”紫嫣吓得忙跪下:“不是这样的,那奴婢这就去做!” 皇后没有吭声,她亲自俯下身子,在温泉里摸她的枪匣。我屏住呼吸,身形往后退缩,躲着她搜索的手指。 皇后掏出了那只枪匣。取出了被她藏得很深的小手枪,摆弄了起来。 突然,她掉头用枪对准了紫嫣,紫嫣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 钮钴禄哲敏冷笑了几声:“想尝尝死于这把枪的快感么,大行皇后就是死在了这把枪之下。” 一阵沉寂。随后我听见了紫嫣夺路而逃的忙乱脚步声和一声沉闷的枪声,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这段空隙,我本因为皇后走了,正要出水,突然那只枪匣被丢到温泉池里,还伴着一丝深红色的血迹像曼珠沙华一样吞吐如丝。 此刻的我也快憋不住了。心中只求皇后快点离开,要不我就要出来了。我身体不舒服地挣了挣,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心也咚咚快速跳动着,我知道这是憋气时间太久了,就要崩溃了。 我的脚乱蹬了一下,为的是让自己活活血。却不想脚蹬空了,后边原是有个空洞。 我掉过头,见果然有个空洞伫立在池底。我尽量压低身子从地下蹭过去,还好,那路不长也不拥挤,就在我憋得就要爆炸的时候,我从另一座池子里站了起来。 “啊。果然是这里。” 那边密室真的和古井温泉通着,以前掉在池子里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 我踉踉跄跄地爬上古井,趴在地上筋疲力竭地喘着气,待体力恢复一些,我往坤宁宫方向走去。 骊仙儿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钻了出来,她大叫着拦住我:“嗨,丫头,你怎么老是在院子里瞎溜达啊?皇后有命令,即便是休息,宫女和太监也不得在御花园或者其他园子逗留太久时间,违者论罪!” 我眼睛都没抬地回答道:“哦,纤儿姐姐啊,我没溜达啊,我只是透透气,最近胸闷的很。” “哎呀,那不是一样么,都是在园子里乱走,快回去吧,皇后找你呢!” “找我?”我错愕道。 “是啊,就刚刚,你快去吧,估计是要奖赏你!” “哦。” 一路上,我心里嘀咕道:“皇后不是才从密室里出来么,这么快就找我,难道她发现我,要问罪于我?还是,她杀了紫嫣,准备寻觅下一个替死鬼?” 我心中忐忑,可该走的路也得走下去,不该躲的祸躲不掉。 我心中一横,大步走进坤宁宫正殿,不想,迎接我的却是钮钴禄哲敏依旧关切的笑脸。 “安黛儿,你来了。” 未等我请安,皇后倒先问候于我,这不符合礼制,同时,又让我平添了许多的忧虑——莫非,皇后有把柄留在我手? “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嘴慢该死,请娘娘赎罪!” 说完,我便跪下了。皇后钮钴禄氏下了凤塌,搀扶我起身,满意地对我点点头。 “安黛儿,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这只是例行召见,就如同我召见骊纤儿她们一样。” 我没敢抢嘴发问,就等皇后说明找我来的用意,谁知她却一圈一圈围着我转起来,弄得我心中发毛。 “嗯,真的颇有几分像,就是这身形,这利亮劲儿,可惜,模样不一样,要是模样也一样,那就更好了。” 我后背一股寒气袭来,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接着皇后的话道:“皇后说的人却是谁?” 皇后笑道:“没谁。对了,安黛儿,紫嫣被本宫放出宫去了,她的老母亲需要人来照顾,本宫便提前一年恩准了她的申请,现在,坤宁宫里缺了一名得力助手,本宫想叫你撑起这个职位。” “啊,皇后,这可不行啊,我来宫中半年还不到,资历浅的可以垫底,皇后宫里的姑姑,奴婢是断然没有本领担当的,还请皇后再觅良材。” 钮钴禄氏一拍桌子:“本宫说你行你就行!你赶紧收拾东西,明早就过来!” 皇后凤颜大怒,我便不可以在执拗,我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住处,将这奇异得出挑的事情告诉了骊纤儿。 骊纤儿嘟起来樱桃小口,好久都没做声,我问她:“姐姐怎么了?哎,我就说我不够格么,可皇后娘娘她偏要……要不这样,妹妹去坤宁宫把纤儿姐姐推荐了去,我想一定可以服众。” 骊纤儿苦笑一下,拍着我的肩膀说:“这很正常,皇后娘娘用人,自有她的道理,不是咱们低等人可以参透的。那个,我叫几个宫女替你收拾一下吧。” 骊纤儿安静地异常,我心知她并不是特别高兴,毕竟她做事比我周全、表现比我优异,就算升级,轮三圈也轮不到我,现在竟被我这样一个迷迷糊糊总做错事的小丫头顶了,她的内心一定不会甘心情愿。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都无法反抗,因为正如纤儿所说,那是钮钴禄哲敏的命令,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 到了皇后宫中,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凡事亲力亲为的极品帮闲西林觉罗梓珊,离眼前这个认识已久的主子是那么的近却又那么远,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争取不让她将我和那个她熟悉的宫女对号入座。 “梓珊,你上次给本宫弄的那个敷面的东西真好,比以往其他宫女弄的都好,真不知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法宝。你看,本宫的脸颊细腻了许多。” “梓珊?”我吓得面色苍白,很快就平复了,我假装很惊诧地问皇后道:“娘娘,梓珊是谁啊?” 皇后一愣:“噢噢,不知怎地,我竟想起了那个宫女,口中便叫错了哈。丫头,我说的是你,没有梓珊。” “回娘娘,面膜还是那个面膜,可能是含水稍微多了一点,就显得润泽了。皇后要是喜欢,奴婢以后再做那花泥,多加些山泉水便是。” 皇后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看来,我真的把你想成那个梓珊了。那个鬼丫头啊,满脑子都是新鲜玩意,是后/宫里的开心果呢。” “啊,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告退了。 又过了几日,皇后将我和一名大太监找来,说是有一件事情拜托我们帮忙。 “啊,安黛儿,本宫最近想喝一种口味发苦的茶,叫什么来着?哦,叫苦丁茶,以前本宫心中总是发闷,几付时常起红疹,有人从外边帮我寻来苦丁茶,你还真别说,喝了三五回,所有的毛病都好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大太监抢着说:“啊,皇后,这苦丁茶其实宫里一直都有备货,只是那个,一般不分给皇妃们饮用,苦丁茶大寒,对生育和月事不利,就……” 皇后面露不悦:“毕公公,你说的本宫都懂,但现在本宫已经有了孩子,就不怕什么寒不寒的。本宫今儿叫你们来,就是要那么一些苦丁茶,公公麻烦你批二两给黛儿,叫她代煎一些给本宫饮用。” 毕公公犯了难:“呦,不好意思,皇后娘娘,批这样的饮品,需要太医院的处方,只要……” 皇后气得拍案而起:“公公说的什么话!堂堂一国之母,要喝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经过太医院的批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奴罪该万死!可是这流程确实……”毕公公赶紧跪下,表情十分为难的样子。 “算了,毕公公你下去吧,本宫另有事情和安姑姑商量。” “嗻!” 毕公公连滚带爬退出了大殿门,始终没抬一下头。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必须忘记 皇后钮钴禄哲敏笑吟吟地示意我坐在下面的椅子上,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欣然接受,而是假装不敢,摇摇头道:“皇后娘娘在上,奴婢可不敢随便坐下,奴婢还是站着说吧。” “叫你坐你就坐,听话也是一种服从,坐下!” 我站起身,走向皇后叫我坐下的椅子,陡然间,我觉得这把椅子幻化成一把刑椅,四边生出吃人的獠牙,随时准备将我吞进去嚼碎了。 皇后看着我坐下,她拿起一盏茶,吹了吹上边的花片,慢悠悠地说:“安黛儿家里还有几人啊?” 我心中一惊,糟糕,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安黛儿的档案,并不知这个小丫头家里有多少人丁。 “回,回娘娘,奴婢上次在御花园里摔了一个跟头,把脑袋摔坏了,竟是忘却了自己的家世,这点纤儿姐姐可以作证。” 皇后惊讶地张了一下嘴:“这样啊,那好吧,本宫就直接切入正题。本宫这次是想叫你帮本宫一个忙,出宫去寻一些上等苦丁茶,哎,这太医院啊,把苦丁当什么好东西了,还要审批后才给。” 我本想同以往一样,告诉钮钴禄哲敏,苦丁这东西,产于闽浙一代,产量很少,运输路长,容易导致品质变化,所以宫外的茶户本身进的苦丁茶就少,当然是奇货可居。 但我忍住了,因为那是西林觉罗梓珊才可以有的风格,那种侃侃而谈,那种自信满满,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引用的,用了必将露馅。 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我说话,我却话锋一转。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好”。 看得出来,皇后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修正了自己的神情,她差人取来一千两银票和一张宫牌,告诉我这张宫牌只在山海关以内有效。出去了就是叛逃。 我低着头接过物品,淡淡地回答:“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 回到住处。骊纤儿就像当初的紫嫣那样,欢蹦乱跳地跑过来:“黛儿,哦,不,是安姑姑,你要出宫啦!真是好羡慕!” 我故作严肃地逗她说:“你啊,就爱打听闲话。去。干活去!” 骊纤儿赶紧闭上嘴。拿起抹布就要往外走。 我上前拉过她:“姐姐别走啊,我是在逗你呢!” 纤儿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好像还没将我的身份转换好:“安黛儿姑姑,您可别这么说,在这宫里,姑姑就是姑姑。侍女就是侍女,她们有本质性的差别,不可混淆,我想我以后还是叫你姑姑吧,不然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可就惨了。” 哎,我心里叹了一口气。 …… 来到专门的卖茶的深春坞,例外十来位茶妹一同招呼我。 “小哥,快来买茶啊,特级明前茶!” “我们这有特级毛尖!” 我望了望那些鳞次栉比的店家招牌,挑了一家标着“明目败火清心”牌子的老店走了进去。 “客官好请问客观要什么茶,我们这里有西湖龙井;惠明茶;洞庭碧螺春;顾渚紫茶;午子仙毫;黄山毛峰;上饶白眉;峨眉竹叶青;天山绿茶;永川秀芽;休宁松萝;恩施玉露;都匀毛尖;天尊贡芽;太平猴魁;庐山云雾;安化松针;紫阳毛尖;江山绿牡丹……” 老板自顾自地背着茶名,显摆着自己家名品荟萃,我打断他说:“老板,我知道您家茶很多,不过我只想要一种茶,既是苦丁茶。” “苦丁茶?”老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苦丁茶名为茶,实为药。我不知道小哥是给谁买的,不过这品茶吧,药效快,弊端也多。它确实可以清心轻身,但是,育龄女子饮用后有绝育的功效,小哥若买来去去火,还是可以的,家中女子不可多食。” “绝育啊,哦,还可以这样,受教了,家里有人长了毒疮,急需苦丁茶败毒,所以……” 老板还是十分犹豫,我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对他说:“我愿以双倍价格收购二两。” “不是钱的事!”老板马上急了:“好吧,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按照茶行的规矩,苦丁茶要限量卖,要是你大批量的买,就要出具相关处方。” “出具处方,那莫不如去药店买好了。” “你错了,小哥,去药店还要带需要这个茶的人,这个茶最近看得严,没办法,你就体谅一下吧。” 我掏出了所有的银票,足足一千两,对着老板狡黠地笑着说:“一千两买二两,还不够么?与其说是上边不让卖,倒不如说是老板们看货看的紧,想要囤积库存,到市场上最紧缺的时候放出来,难道不是么?” “这……” 我接着辩论:“苦丁茶,又名紫笋茶,四川、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海南等省都有出产,因为其味道苦醇,入口苦而喝后回甘长久,能滋咽润喉,还能清热祛毒,养肝明目,本是良茶一品,却偶被不良之徒用作非法只用——比如毒害孕妇。” 老板干笑道:“总之吧,想从我这里买走二两,恐怕是不可能的,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在这条街面上一家收几钱,总能收到二两的,不过价钱可就不尽相同了,我看你带这一千两银票,证明你有一定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出宫前,皇后一再告诫我不要亮出身份,以防被人算计,我只要把苦咽下去,用高于市场几倍的价格收齐了苦丁茶。 …… 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以前的时光,和谭环,和谭小钗,和北诸宸。 对了,小钗姐在那座道观过得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暴露,有没有变了模样? 路随心走。我牵着马奔着山海关后山走下去。 这座道观居然还屹立在斜阳里,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站在山丘上望着远方。 可喜的是,观中还有人前来看门,只是道观的主人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位道长了。 “啊,道长。请问那个,那个在学堂教书的女孩子还在么?” 道长想了想:“那个女夫子啊,在。在,她现在正在教孩子,再过半个时辰吧,就休课了,到时候本道替你们引见一下。” 功夫不大,道长果然带来一位女子。 遥看,她还是一位少女的身材。近看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已经变作了一名妇人模样。半老的徐娘。 “你是?”谭小钗问。 我几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后来还是用力点点头,说:“我是珊。” 谭小钗的瞳孔里闪动了两抹亮光,没有说话。 我焦急地想要追问谭小钗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诶,姐……” 谭小钗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我带到了自己的住所。 “妹妹到底还是来了,你带了假面吧。”谭小钗直言不讳。没有当初装疯卖傻的半点痕迹。 “姐姐你?你的面容怎么?”我疑惑地指着谭小钗的脸,因为她先前带的那张假面已经荡然无存。 谭小钗莞尔一笑:“是的,我丢掉了,因为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面容,我发现无需假面,我也和以前不同了。铅华洗尽,心如死水,不变才怪。” “可是,姐姐,你的孩子呢?” “哈,我把他偷偷生了下来,但对外诉说是被我收养的弃婴,你看,那边那个丢沙包的小男孩就是我的宝儿。” 我顺着谭小钗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穿着蓝布衣服的小朋友拿着一只花布小沙包,和对面的两个孩子丢着玩。那个孩子笑得很开心,长得很俊秀。 “他叫什么?” “叫……环儿,李为环。” “环儿?为什么姓李?” “呵呵,我娘亲姓李,环儿就是谭环的名字,为了纪念我弟弟。” “什么!姐姐已经知道谭环他……” 谭小钗站起来,背过我擦去眼角的泪滴,回头笑着说:“是的,在我跌下悬崖的时候,确实昏厥了片刻,但后来谭环拼命呼唤我,我又清醒了,可是我的环儿却……那时候我真的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我的心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就一遍遍的选择欺骗自己——谭环还活着,他去外地做买卖去了,很快就回来。靠着这个虚假的意念,我竟然活下去了,还带大了孩子。” 我双手拍着自己的腿,流下眼泪道:“都是我害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姐姐和谭环跟我走。” “你错了。”谭小钗坚定说:“这根本不是妹妹的错,是命!命你懂么?就是姐姐命中该有一劫,或不是在这也会在那。况且宫里也不是我们姐弟俩的最终所愿,出来心情大不一样。” “可是谭环……” “那也是他的命!他因为我迟迟不娶,即便遇见了心仪的你,他也深深藏在心里。知道么,有一次看见你和北诸宸卿卿我我,环儿闷闷不乐,竟是两日没吃下一顿饭。后来我安慰他,你好就是好,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说懂了,呵呵。” “我……”我鼻子一酸,抱着谭小钗大哭起来。 “你的经历怎样?”谭小钗还是很淡然的问,就像过去那些不愉快对她来说就是天边飘过的云。 我对谭小钗仔仔细细地描述了出宫之后这一年多的经历,她听完后长吁了一口气:“随缘吧。” “可是,姐姐,你说北诸宸到底去哪了?”我还是不甘心。 谭小钗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些事情有些人必须忘记!要记住,得之,你幸;不得,你命!” ------------ 第一百六十章 偷天换日 原来,谭小钗她什么都记得,只是选择忘记了。 李为环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跑进来,拉着谭小钗的手说:“娘亲,上次您给我做的沙包又被踢漏了,您能不能再给我做一个?” 谭小钗俯下身子对天真无邪地小孩子笑道:“好,娘亲一会儿就给你做,不过,你现在先和道长哥哥们吃饭去吧,娘要在这和姐姐说点事情。” “哦。”小环懂事地离开了屋子。 “姐姐,小环都这么大了,今后你怎么打算。” 谭小钗叹了口气说:“让他自由自在地发展吧,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要为官。妹妹,你不要太相信感情了,适才听你说的那些经历,你和北诸宸分分合合却总也不能在一起没这似乎就是有缘无分,你不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青春了。另外,你要快点离开皇宫,那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不要为了一个人耗上全部。男人啊,永远都是事业最重要,凡夫俗子也是,皇上也是的,北诸宸也不会例外。” 我知谭小钗受害极深,便点了点头:“放心吧,姐姐,完成了这最后一桩事情,我就找机会离开,哦,天都这么晚了,我不打搅你了,我这里还剩下四十余两银子,姐姐拿去生活吧。” “不,我不需要这些,我在这里教教书,帮道友补补衣服什么的,自给自足还是够的。” 我将那包银子塞在谭小钗手中:“姐姐莫要推辞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就算是为了小环吧。” 谭小钗只好接下银子,我也作别了这座小道观。 …… 就在马蹄即将踏入外城门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把枪。 如果明目张胆地找人询问,必会引起怀疑。所以我决定假装不懂行,去问问古董店的老板。 城外荣自街的古董店,一到晚上就全开张,灯火通明的,白天都去收货盘货去了。能不能卖出天价就在晚上这一哆嗦,再个,晚上人疲光黯。容易打眼挨宰。 我在每个店铺都溜达了一圈,没有找到专卖青铜器或者冷兵器的店家,正当我心灰意冷,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家只有一灯如豆的古董铺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人么?有人么~” 好久才有一个带着西洋镜片的老头从后屋跑进来:“客官您好,看上什么您直接拿,价钱合适就给了!” “你这里这把青铜铸造的马车不错啊。怎么个价位?” 老板顿时眼睛发亮:“这个啊。是一座战国墓里挖出来的。你出价吧,是钱就卖。” “老板开玩笑吧,一文钱也卖么?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你这个东西谁给做的,不论是从工艺还是做旧手法上看,都属上乘。” 古董店老板脸色一暗。欲拂袖而去,我赶紧上前拉住他:“老板莫走!小可有一事相求。” 老板不高兴地转过头道:“求什么啊,你眼睛那么好用,还用求我!” “呵呵,老板放心,我是不会对外人乱讲话的。相反,我十分欣赏老板您的经营手段,还想请您帮我做个东西,拿回家糊弄糊弄老鬼呢,哈哈!”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不知客官要仿制什么东西啊,老父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仿制东西的价格也是不便宜的哦!” “嗯,这个我知道,您看看这个是什么?” 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草图,递给古董店老板看。 老板上上下下揣测了半天,不禁一惊:“哎呀,这是洋人的玩意吧。这个,小店恐怕很难上手啊。” “啊,为何啊?” “这个是个武器嘛,洋枪是吧。老夫有点不甚明白,客官为何要做这个东西啊,难道有什么不轨行为?这可是杀人的利器啊!” 我尴尬地笑着说:“小可哪有那个胆子啊,说实话,是小可早年在广州行走时,见一个船上有个戴礼帽的人腰间别着这个玩意,很气派,所以才想起来问问行家。” “哦。”古董店老板若有所思:“这样倒是解释得通,广东口岸那边确实有不少洋人进行贸易。这种东西啊,听同行说过,叫转轮打火枪,是个德国钟表匠发明的,叫什么我忘了,洋人的名字都很长。这种转轮打火枪的零件主要有:带锯齿的钢轮、链条、弹簧和击锤等,击锤头上有一隧石,靠钢轮表面的细齿与隧石摩擦而发火点燃火药。发射时先点燃一头靠近铳口处的火药射出弹丸,再依次发射其余的5节弹丸,然后调转铳管,将另一头的5节弹丸相继射出,形成连发。这种枪隐藏起来很方便,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很多洋人用它做暗杀,令人防不胜防啊。客官你想做一把一摸一样的,老夫手艺有限啊,转轮火枪的结构太复杂精巧了,需要精准的测算,恐怕圈内都没有那样的行家里手,实在不行您去广州直接买一把得了。” 我知老板在诈我是不是要用它杀人,便答道:“这么说吧,其实我只想要一把这个样子的模型,至于能不能用,就不那么重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我试试吧,这定钱……” 我掏出仅剩的一锭银元宝,递给古董店老板,他看上去还不是特别的满意,我笑了笑,手一摊:“事成之后再说吧,何况我只是要一把死膛的废枪。” …… 不日,我通过井道再来取东西时,老板小心翼翼地从后堂里取出一只木匣,紫檀雕漆,曼妙非常。 我打开盒子,一块红绒布盖在上面,揭开绒布,便看见了那块亦真亦幻的“假枪”模子。 我拿起模子仔细观看,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虽然枪的保险不能运作,弹夹也不能抠出来装子弹,但枪管是中空的,零件和枪身的接合处雕刻也很逼真,拿在手还有冷冷的质感和沉甸甸的份量,不知道的或许还真会用它吓唬吓唬仇人。 我交了余款后,在路上,将紫檀盒子丢在了山崖下,只剩一把假枪揣在怀里。 我从井下来到温泉池的旁边,脱下衣物,潜进池子,几经周折游道另一侧温泉池子里,拖出箱子,用手里这把赝品替代了里面的真家伙。 “咻~”我如释重负地甩了一下胳臂上的水:“轻松了!” 我将小枪拿到井外无人的旷野里,仔细摆弄了一番,一不留神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打在了附近的树桩上。 这种小枪的反映可比北诸宸拿的那种大枪快多了,缺点就是射程有点短,里面的子弹比较有限,若非一枪一个的神射手,这杀伤力还真是挺有限的。 我将小枪收纳在自己的怀中,转身往回走去。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赶紧掏出那把枪,胡乱的对着丛林里,手跟着那些随风摆动的野草移动着。 无奈,那人身形太快,转瞬即逝,我没有再追下去,沮丧地回到了坤宁宫。 …… 坤宁宫中,薰炉发出阵阵暖香,绸缎面的被子上早被瑞脑香片薰得香喷喷的,床边放着和田玉质的暖手炉,炉子的热度既不能烫手,也不能不起作用,必须是刚能拿手端着,用力握着久了,手掌变成微红色的那种温度。 所有的桌子上都铺着贡锦,衬得瓜果梨桃都那么光彩照人,食物也格外的美味。 银盆里装着甘冽的清泉水,介于冰水和滚水之间的热度,者不是用来饮用的,而是洗脸用的。 盆的边上放着用玫瑰花泥和猪胰子,以及冰片、麝香混合在一起的玉容皂,还有一叠羊绒织就的面巾。 所有的桌椅都是黄花梨的,连恭桶都是上等紫檀套着镂空陶瓷造就,这就是皇后娘娘钮钴禄哲敏的寝宫。 以前每天都看见,我不以为然,今日见过谭小钗后,却陡然生出许多的感慨,若是谭小钗依然是兰嫔,可否有一天能做成皇后。 答案是不可能,因为她不够狠! 如果梓珊我未曾和北诸宸私奔到边境,会否今日成为皇宫里第一的宫女,答案也是不可能,因为我也不够狠。 合主意,讨主欢心,只是这样做不成第一,还要学会排除异己,杀人灭口,这些我都不会,谭小钗也不会,但西林觉罗哲敏会。 你问我娴妃也狠为何她不可,那是因为她心有牵挂——她的情郎。 唯有哲敏这女人,她早就恨透了皇上,恨透了后/宫里这些吃人的制度,所以她无情地横扫了一切,没有一丝怜悯,包括皇上最爱的女人——大行皇后和兰嫔。 只有这样的女人最终可以登上至高荣耀,别人全在她脚下蜷缩着,或是低头顺耳的奴隶,或是皑皑的白骨。 谭小钗说的对,我这次在回宫本来就是错误的,北诸宸所在乎只有他的复仇大业,女人,孩子,都是额外的奖励,有就有,没有亦可。 他虽然对我有很深的感情,但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他复仇,他必然先去复仇,这就是北诸宸,其实我以前就知道,只是被他的浓情冲晕了头脑。 我真的该走了,胡乱的在宫里自作聪明的做了一切铺垫,却始终没有等到想等的人,或许他根本就不屑于我替他做的。 我转身走出皇后的寝宫,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我一下。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恍若隔世 “落孤引!” “嘘~” 拍我的人竟然不是北诸宸,而是他的胞弟落孤引,这让我心中一沉,不禁担心起北诸宸的下落。 “宸哪去了?”我眼神焦急,逼问落孤引。 落孤引将我拉在柱子后边:“这里人多眼杂,去井下。” 我们飞快擦着墙边跑到御花园,跳下古井。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首百年 我没有“脸”了,我又成了以前的我,我的脸登时烧的发烫,我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淳……皇后娘娘……我!” 我语无伦次起来,皇后钮钴禄哲敏突然拍起了手,门外闯进了一行大内侍卫。 “梓珊,咱们主仆二人无须多言了吧。你为何要进宫,本宫不想知道,你为何又要走,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