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风云再起】 ------------ 序章 八年之后 一:卦相 深夜。 一个老者站在山头,面朝东方,在他的脚下,是一片不见底的石崖,云雾霓生,而他抬头东望,满天繁星闪烁,杂乱无章,只有在山上这个老者眼中,那些看上去毫无关系的星座却以一条条诡异的曲线连系在一起,慢慢的,形成了一张张古朴的图形不断运转,星图之中,星辰起落,不住变幻,连带著整张星图也变化了起来。 三十二张星图之内,包围著一张奇怪的星图,在整张图的最北方,北极天那边的一颗,竟然硕大如紫,独一无二,只是此刻光芒却十分黯淡,七颗亮大如钻的星星围绕著它四季旋转,反观它对面相对而立的一颗五芒星,却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惨红之色。 忽然星图之中,天市那边一颗本来极亮的橙色星瞬速的黯淡了下去,那颗呈现出惨红之色的五芒星立即光芒大放,一瞬间竟然将整个星图完全覆盖了进去,就在此时,西天边,一道拖著长长尾巴的白星飞快的划过天际,向北极天那边逼去,老者只觉得眼前一黑,眉心蓦然一痛,脑海之中的那三十三幅星图顿时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头脑之中猛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一起不停的噬咬著他的脑髓。 老者的面孔扭曲了起来,不难想象他此刻所经历的痛苦,那远不是世间任何一种痛苦能够比拟的,可是他却咬著牙,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的痛呼,直到繁星稀散,明月东升,那老者的面容才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痛楚已经离他远去。 他低下头,俯视著山下的云起云灭,眼神之中满是迷惘,低低念出一曲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短句:“明君既出,星宿罗列。红鸾星动,剑气遮月。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荧惑犯冲,天魔将出!” “十年了,十年,我终于算出了天下这一卦,凡世之间诸国林立,征战无止,但还算平静,如今,荧惑犯冲,天魔星出,紫微黯淡,七星分散,这个世界,必将陷入千世万世永无休止的互相残杀,天下乱象已现,底下的蝼蚁众生,大难临头,还有谁能来拯救百姓于水火?” 这老者姓宗,名涛,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支占星家族这一任的占星人,他天资过人,自小学习易数星相之学,五行衍变,八卦九宫,命脉玄算,无不一精,无一不通,可是,当天下乱象已现,乱世降临,他穷极十年,才终于算出了天下这一卦。 可是,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就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自己是一个占星人,自己的天命就是为了天下人占卜,使命所在,责无旁贷,占星一门早已没落,如今更是凋零得仅剩自己一人,没有人能分享他所知道的一切,天命难违,如果漏尽天机,必遭天遣。那么,占星一族也将彻底从世界中覆亡。再没有人,可以指引世人前进。为世人规避祸福,预算吉凶天像。 他是一个占星师,明明知道人世间的很多悲欢离合,可是他只能眼看著他们发生而无能为力,他明明知道一切结果,可是他却无法去拯救世人。 这种痛苦,随著他占星术的精深而日益加重,这是一个占星师的悲哀,也是占星一族的悲哀,站立在天人之际,万象之巅,俯视脚下的糜糜众生,悲欢离合,而他,永远只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无奈的看著众人走向早已预定的结局。 也许那些悲欢离合中的人反而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对于一个预知结局的旁观著说,他们反而比局中人更为深切。 十三岁时,他忽然感觉到家族中那个对他最为和蔼可亲的水长老只有三日的寿辰,三天后,水长老果然在自己的病床上安静的死去,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这种神奇的天赋,可是在知道水长老的死迅后,他痛哭失声,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让家里人找了一天一夜。 在水长老的尸体旁,他宁愿事先他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偏偏,他却什么都知道。 其后,他每次有那种感觉的时候,不出几日,家族中果然又会死一个人,他对自己的这种天赋越来越恐惧,他想尽一切办法来消灭它,可是最终都失败了,他预测得越来越准,而且不由自主脑海之中就会出现。哪怕是做梦中,哪怕是脑海杂念纷呈时,说出现就出现,不容一点抗拒。一直到他二十岁的那年,除了他之外,整个占星一族,已经只剩下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者,整个占星族最为神秘和强大的老人,一直住在山后面的山洞中,族中人没得他的招见都不能前去打扰,据说,他能看破前世今生,五百年一轮回,无论什么事,他只要看一眼,都会立即知道结果。 那一年,长者也死去了,不过死去之前,他将宗涛叫到自己面前,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然后让他喝下去,宗涛不明其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老者看著他的样子,忽然笑了,站起身,带著宗涛来到洞外,指著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说道:“孩子,看到了没有,那些树木,充满著生命的活力,可是这边,你看……” 他指向另一边的一个小山坡,那里,只有一棵参天的大树,高逾百尺,可是,这棵大树身边,再没有其他一棵树存在,整个山坡,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一些野草生长。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著长者,长者凄凉的笑了笑,对他说道:“我已预料到自己今日必将离开人世,本来我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你,可是没有机会了,你还在迷惘之中,那么,今天,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还有,身为一个占星人的使命,和未来……” “天地灵气有限,当这块山坡上长出这样一棵与众不同的大树时,注定其他树木就无法生长,如果我们面前只有一杯水,你把它喝完,另一个人就必定挨渴。这是一个自古不变的至理。占星一族,百余以来,都是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可是,你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当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整个占星一族都感觉到了,你注定不是一个凡人,占星一族五百年的才智,都聚于你一人身上,所以你能够感觉到一切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其他人,注定要因为你的存在而离开。所以,孩子,不要悲伤,更不要自责,相反,你应该骄傲的活下去,因为你是我们占星一族的希望,是我们占星一族的自豪!你肩头,担起了我们占星一族本该承担却一直没有人能胜任的责任!” “记住,那是你的责任,不可以推卸,不可以拒绝,不可以放下!” 长者忽然抬头,目光沉重,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来,一句让宗涛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年轻时,我曾经不顾家人的劝阻,独自去到外面的世界,十年间,游历天下,经历无数,在辽战与长汉的边境,有一天晚上我曾宿在山头上,夜晚忽然被马蹄声惊醒,然后我就看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去的一幕惨景,辽战与长汉数十万的兵马在下面山谷之中对打,刀起,头落,铁锤砸下去,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立即变得一团血肉模糊。” 宗涛静静的听著,也不由得被长者的话吸引,长者却没有管他,只是目光继续无焦点的凝视著前边,缓缓一字一字的道:“我震惊了,不敢相信人间竟还有这等惨况,可是,这些还不算什么……到了午夜十分,一队辽战的士兵冲了过来,长汉的军队登时慌乱了起来,他们已经想到是对方的援兵到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山谷后路堵死,然后,辽兵撤了出去,不久,无数的火箭就射向谷中,只看得到黑烟滚滚,山谷中眨眼间就成了一片火海,所有参加那一战的长汉士兵,都死在了那里,十几万人的生命,片刻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事后,那些辽战的士兵走进谷中查看是否还有存活的人时,只看到地上到处都是焦黑的血迹,所有人都被烧得不成人形,漆黑的臂膀上,也许还在冒著青烟,这边一个头,那边一只脚,所有辽战士兵都当场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匆匆走了,我下得山来,在那山谷中从南走到北,心中满是恶心,只想也伏在地上大吐一场。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呻吟声,绕过去一看,发现角落里有几个士兵围在一起,紧紧的,我把他们扒开,里面躺著一个年仅八个月大的婴儿,因为被众人用身体包住,没有烧到,可是也给熏晕了,这时才醒过来,刚那几个辽战士兵嫌恶心,都没来得及细细检查,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 看著小孩脸上那漆黑的炭火,还有恶臭的鲜血,我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可是眼睛里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战争,甚至他也不明白,自己的亲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看著那个小孩,看著他的那双眼睛,我忽然希望自己有一种能力――让天下再没有战争,没有因战争死去的人,也没有因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孤儿,没有因为战争而破碎的山河!他们本应该是秀丽的,大好河山,此刻却被自己孕育出来的儿女身上的鲜血染红,看著自己的儿女在自己身上自相残杀而束手无力最后一个个倒在自己的怀抱。可是我没有……” 宗涛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小生活在占星家族隐居的这个小山谷,从不知外界的世事,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比亲人死去更为恐怖的灾难,人,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生命如同流沙,在时间的缝隙里,飞快的流逝,然而那长者却没有看他,仍然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在那十年里,我走过了大江南北,十三国之地,在西越,我亲眼看到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被当地的富少抢走,她那六旬的老母拖著女儿的手不放,结果当场被那个富少的手下乱棍打死,她那青梅竹马的少年去衙门里告状,结果反被诬成了冤狱,把别人犯的罪安在他的身上在菜市口斩首,他的弟弟气不过,半夜拿著一把菜刀冲进了县衙,结果被人血肉模糊的拖出县衙随手往乱葬岗一扔就算完事,而那少女,日渐憔悴,容颜自损,那富少玩弄得够了,最后竟然将她卖入了青楼,那少女终于忍耐不住,咬舌自杀。 可是我只能看著,我既无能力去县衙抢人,也没有通天的本领可以让这少女活转过来,何况,就算把她救活,她心也已经死了。看到那一幕幕,我就渴望自己能有一种权力,让天下所有的贪官污吏都死无葬身之地,让所有的罪恶都从人间蒸发,让所有贫贱的人能衣著保暖,食有余力,让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幸福美满,让天下太平,让所有不幸都不再发生!可是我没有……” 长者的话语是平静的,可是宗涛听得出来他内心深处,还对过去的那些事情念念不忘,有的愤怒,并不需要表现在语气上,而且藏在人内心深处。 长者继续自顾自的道:“在狼梦,我亲眼见到,无数因为疾病而无钱医治的人痛苦死去,村里的人怕染上瘟疫,把那些人活活的烧死,烧别人没有什么感觉,可有一天,村长自己也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瘟疫,他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可是终于还是被人给知道了,村民们一涌而上,把村长给架上了火台。两个月后,村子里再没有一个活人。 我走到精绝,亲眼看到,一个老人躺在病榻之上,他家有良田百倾,金玉无数,子孙五个都已娶妻生子,还有一个贤惠明德的妻子温柔的跟在他身边,可是纵使倾尽家财,找到无数的名医大夫,还是没有人治得好他的病,最后他活活的病死在床上,临死时目眶深陷,已经不成人形,带著满心的不甘和留恋,离开了人世,家里人哭声震天,可是谁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就希望,自己能够有一种医术,能够让所有在病痛中挣扎求生的人好起来,让天下所有正在痛苦或可能痛苦的人永生平安!” 可是我没有…… 宗涛呆呆而立,脑海之中不断的回旋著长者的话,那一句句都是那么的震聋发馈,在他脑海之中轰轰炸响。 看到日月轮回,潮升潮落;看到暮鸦遍天,秋风木叶;看到那牙牙学语的幼童,蔼蔼白发的老人;看到紫醉金迷、燕返乌飞;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希望自己能有一种权力: 且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让天下所有人都梦想成真; 让普天之下都成就无边乐土; 让国家之间再没有杀伐战争; 让病痛中的人能够早日痊愈; 让所有的不幸,都不再发生! …… 孩子,我没有那种能力,预测不出这个世界的变化,可是你能! 你能参究造化,万物生机,天地灵长,你现在的境界还弱,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方法,现在,我就将三十三天星图传给你,等到你有朝一日,参破天下这一局,你就可以,拯救苍生! 去吧,我的孩子,早早长大,让世界少一日苦痛,让天下早一天安宁! 去承担,去接受,去完成,你的,所肩负的使命,和,肩头的责任! 那一年,长者死去,那一年,宗涛第一次知道三十三天星图。 旧日的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之中流逝,花了三十年,他终于将三十三天星图完全掌握,再花了十年,他算出了这天下的一卦! 是不是该要去做点什么呢? 自己只是一个占星师,的确是除了占卜什么都不会,既无法治病救人,亦无法阻止战争,惩罚罪恶,那么,何不假手于人? 一个人的力量,永远不仅是指自己的双手,诸葛武侯再强大,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打败曹军,可是他能让别人代替他站在前线之上打仗,他才能与曹魏抗衡。 能够善用他人之力,才是真正的智者。 自己不能做到的,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别人不能做到的,不代表这个世界就没有人可以。 十年之功,终于算出了天下这一卦,既然卦相已出,就必有破解之法。 老者闭上眼睛,掐指算了半天,嘴角边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睁开眼睛,面朝南方,微笑道:“是的,这一局,还是有一个变数的,只要找到那个人,只要找到……” 东方既白,夜晚消逝,老人抖一抖身上青色的长衫,走下山去。 清晨露重,曙光在他的背后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第一次,走下这座山。六十年来,他在山顶穷算天机,六十年后,为了天下,他终于踏足红尘。 二:公子 一缕似有还无的笛声在林间响起,惊起了一只宿睡未醒的飞鸟,扑棱棱的飞过天际。 梅花树下,一个白袍人依树而立,手中握著一管紫玉笛,通体圆润晶莹,笛身之上,雕刻著花草虫鱼之物,左下角是三个古红的小篆:水玲珑。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脚步虽轻,那白袍人却明显听到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顿住笛声。 踏著小径上飘落满地的梅花,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袭紫衣,年纪轻轻,却是一头的白发,身上披著一件暗红的貂裘,一看就知道是万金难求的贵重之物。 白袍人转过头来,看到是这个紫衣华服地青年,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眼中露出一抹温暖之色。 想来,这后院,除了他,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自己吧。 那紫衣华服地青年看到梅花树下的白袍人时,忍不住露齿一笑,说道:“一大早房中不见你的人影,我就知道,你一定又跑这梅花林中来了。”目光注意到白袍人手中的紫玉笛,紫衣华服地青年刚刚打趣的那个笑容不由得停在了脸上,眼神之中反倒出现了一丝不该是他这样的人应有的寂寞,轻轻说道:“知音,又想起了惜花主人么?” 那白袍人闻言,看著那紫衣华服地青年,又将目光移开,转到远处的一颗老梅身上,喃喃道:“上方,金陵一别,至今已有八年,惜花主人琬莫名消失江湖,神踪不现,八年,我的笛技日渐精进,却再也没有遇上一个可以如惜花一样给我一败的人物了。” 那紫衣华服地青年目光也不由得转到那株梅树之上,低低叹道:“是啊,想不到一别竟然已经有了八年,八年时间,天下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关于那个人的传说也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找到他的下落。也不知道这八年来,他到底隐在何方?” 那白袍人低下头,喃喃道:“天地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自禄禄,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也许正如他惜花词集里面所说,他此刻正在闲云高卧,破冰垂钓吧,惜花主人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像你我,自号名士,终也逃不脱天下这一局的牢笼。在这一点上,我们又差了他何止一筹?” 那紫衣华服地青年闻言,不由得笑道:“寒冰钓雪、青山眠月,这的确是世间上少有的享乐了,只是,知音,你看这天下――” 他伸手指向南方的万里江山,说道:“世道越发乱了,群下群雄并起,即使他已消失逾年,只怕也难逃天下这一局!” 白袍人听到紫衣华服青年这句话,不由得微微一笑,脸上的那种寂寥神色一扫而光,说道:“是啊,又有谁,真的能够完全脱身世外,不问世事呢,天下乱象已现,各种人物纷纷出场,天下四大名公子,精绝青园,南唐惜花,西越多情,再加上我长汉知音,即使再孤高离世,也脱不掉这世俗间的樊笼,青园主人江儒曾誓言此生决不出仕,可是成为了精绝国的山中宰相,眼看天下大战将起,动乱频发,精绝孝文帝和萧王孙不是笨蛋,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让江儒老死林泉,虽说没有挂上仕途之名,可是等同于一国军师,等到天下混乱一起,他又怎么能够置身事外!” 那紫衣华服地青年接道:“多情公子琴慕水是西越国左相琴何的三公子,昔年他顽皮胡闹也就罢了,可自从七年前南唐皇帝放赵勾回国,西越就不再是以前的西越了,那赵勾在做端王的时候,就野心勃勃,只是迫于身为长子,只有被派到南唐做人质,一直锋芒不露,这次也不知道是因为谁,南唐皇帝竟然肯放他回国,简直是放虎归山,大出人意料之物。这下,琴慕水身为琴何之子,迫于父亲的压力,也只有接任了端王府长史一职,虽然只是挂个虚职不用干什么实事,可是越王也已经老了,等到他百年过后,端王赵勾即位,琴慕水声名在外,又怎么能被赵勾轻轻放弃,必然陷入西越的政变当中。谁让他的家族,是西越名门呢。” 看了一眼白袍人,那紫衣华服青年不由笑道:“至于你,知音公子李知音,长汉国内明月宗主的关门弟子,魔教八宗之一的传人,这些外界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国主可能不知道么?魔教八宗,天魅宗蛰伏于南唐一地,据说南唐一位公主还是其中的重要人物,与皇帝牵连甚大;魔命宗隐居鸠摩白骨关,然魔命宗门下的众多弟子却几乎全都入了鸠摩官场,魔命宗主段霄羽的最后一个徒弟沧海明月甚至是鸠摩拓枝公主的贴身侍卫,可说同荣同辱; 未央宗据说人员稀少,只是隐居在了西域圣地香雪海之中,前段时间南唐出现的那位武功惊人的白衣少女可能就是未央宗中人,那次是被长乐未央剑引出来的,而血池宗一直潜伏在宛国与成渝边境,暗中图谋,如果跟这两国没有一丁点的关系,那才奇怪。”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至于魔教其余几宗,如意宗隐居在西越,莲花宗应该是在蜀地,冥神宗则藏身狼梦的穷山恶水之间,而你明月宗则在我长汉国内,再加上魔教总坛人画魔宫,座落在藏边的大雪谷之中,香雪海在支月境内,人画魔宫则在精绝国境内,这九股势力竟然分属九地,影响不可谓不大,到时天下大乱,那些帝王们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这些各自的地下势力,国主又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原来这握著一管紫玉笛的白袍青年,竟然就是天下四大名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李知音,谁也没有想到,他真正的身份,竟然是魔门八宗之一的唯一传人。 李知音听完那紫衣华服青年的分析之后,不由得苦笑道:“想不到你们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明月宗不同于其他魔门宗派,至今已经凋落到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人而已,哪里还有什么用途,孤身寡人一个,国主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反倒是你,财神贴上方惊变,洛阳金家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洛阳金家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就凭你地下钱庄的幕后主人这个身份,国主也不可能放过你。不能为他所用,就只有杀一儆百。怎么看,你也跳不出这个漩涡了。” 这紫衣华服地白发青年,竟然是整个长安城中地下钱庄幕后的主人“财神贴”,挥手万金的上方惊变。如果有人在侧,听到这两个名字,只怕登时会吓得瞪大眼睛。平时见到一个,都是万分困难,哪里想象得到,这两人竟然一同出现在这所并不十分显眼的园子当中,遥赏雪景。 他看著李知音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就推吧你,你心中怎会真不明白,国主看中的不是你,而是你师父白云上人,白云上人武功早已进入了化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于百步之外,是天下八大宗师之一,再加上明月宗这个名头,号召力之强大是不容置疑的,有这样的人物身在长汉,如果还不知道利用,那国主简直可以自己拿头去撞城门了,他还没有这么笨!八大宗师中的人物,不是归隐就是不知所踪,有这么一位人物座落在长汉,你李知音居然还想置身事外!” 李知音苦笑一声,其实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脱,上方惊变的话,他比谁都感受得深,声名累人,身份累人,他转头东望,远处群山积雪,时不时点缀著一点翠绿,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又要到来,他心中暗暗的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也如惜花一样,可以不顾这一切,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普通人呢?” 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望,也许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拥有。自从他成为六岁成为白云上人的关门弟子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他不由得羡慕起惜花主人起来,嘴中却还是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世事无常,谁又能什么都说得准!”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再睁开眼时,微微抬头,恰好就看到院子外,一树梅花,徐徐开放,徐徐飘落满地。 上方惊变白发一场,嘴角边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望向李知音说道:“至于惜花主人琬,既然天下四大名公子其中三个都逃不开,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也许,很快,他就得重出天下,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了!” 李知音也不由得道:“也许!”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三:倾国 两个宫装少女端著一个银盘踩著碎步走过一道圆形的玉石拱门,里面是一道窄窄的小径,两旁植满了各色奇花,如果有一个品花之人进来这里,只怕会喜得脑中充血,在这里,无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花遍植于这一小院中,平常人见到一朵,那都是祖上烧香,可是这里几乎应有尽有,不知是如何栽培,这些花四季不同,地域各异,但是此刻却全都在这个小院中开得正盛。 那边一株梅树之下,一丛奇怪的花,通体金黄如玉,花瓣丰腴肥厚,层层舒展开来,仿佛黄金精雕细琢而成,正是传闻中的绝世妙品金宝相,而后面不远处,则开著一株黄白紫三色的细叶奇花,知道的人就知道这叫做黄白紫三色佛桑,极其少见,平常花有双色已属不易,像这黄白紫三色佛桑,更是罕见未闻。 而一处隐蔽的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中,一朵花隐在众花丛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看到的人却只觉惊艳,那是一朵紫色的水莲,紫色花瓣的中间,是嫩黄如金的触角,里面一个含苞欲放的花蕊,只有在凋谢的前一刻才会张开,传说那些嫩黄色的触角就是为了保护花蕊安静的睡觉,所以人们把这种花叫做睡火莲,本来是异国的一种名种,想不到竟然被人移植于此。 花香袭人,小径俳红,地上铺满了道旁的落花,那两个宫装少女踏足其上,来到一个九级的玉阶前,踏上那紫色水晶罗砌而成的玉阶,两个侍女跪在门前,恭恭敬敬的道:“公主!” 淡黄的纱幔,遮不住屋里的倾城倾国,一个慵懒的风铃一样的声音缓缓道:“进来罢!” 那两个侍女答应一声,这才敢起身,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走入门中,将银盘放在一边的紫檀木桌上,伸手拿起一袭浅浅的罗纱,走到珠帘之后,欠身道:“奴婢给公主宽衣……” 朦胧的雾气间,一只绝世无暇的玉手,从洒满了玫瑰花瓣的水面伸出,跟著一个少女缓缓自浴桶之中浮起,丝丝的柔发散落水面,这是一具毫无暇蔽、活色生香的侗体,就那么赤裸著,躺在雾气缭绕的水面,那两个侍女匆忙走上前来,将薄纱披在少女的身上,少女这才起身,珍珠一般晶莹的水珠从她光滑的侗体上滑落。 轻启檀唇:“有那个人的消息了没?” 两个侍女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左边的宫装少女诚惶诚恐的道:“启禀公主,惜花主人琬自从圣上封城戒严开始,就彻底没了踪迹,几年来,无数人曾经千方百计的各方寻找他的下落,可是……” 那个少女的声音不怒自威,冷冷道:“可是什么……” 那两个宫装少女闻言,忍不住都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右边的少女结结巴巴的道:“至今,还……还是,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那少女猛然拂袖,将刚端进来的那面银盘扫落在地,里面的银器物件洒落一地,“都是一群废物,找了三年,居然还是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养你们干什么吃的。都给我滚……” 那两个宫装少女如蒙大赦,急急忙忙的捡起地上掉下的东西,端起银盘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对于南唐皇宫来说,这里,就是禁地,别说一般的宫女侍卫,就算是当朝宰辅,权倾朝野的李布政,都不敢跨进这所小院一步。南唐皇帝李恨水,掌握了整个王国,然而在这所小院里,他却只有恭恭敬敬的等侯著里面的主人说话。 这个地方,就是南唐权力的核心,沉鱼苑。 这个人,就是倾城公主――李沉鱼。传说之中,有著让天仙都为之嫉妒,众神都为之沉迷的绝世之容。十倾城图排名第三。 缓缓走到窗前,凝视著角落里的那朵睡火莲,李沉鱼这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倾城公主,此刻却不由得有些落寞。 薄纱委地,落花无声,过去了这么多年,众多男子在她眼中都视如草芥,只有八年之前,那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走进自己这所沉鱼苑,却正眼都没有看向自己一眼。 是啊,他看不见,可是八年过去,如今,如果他眼睛已经复明,再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一幅什么样子? 会不会,觉得惊艳,还是一如当年,只是缓缓的离开,不发一语。 自从他离开南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日月如梭,岁月无情,自己此刻虽然依旧倾城天下,再过十年,是不是还能依旧如昔。 李沉鱼不知道,权力,地位,名誉,钱财,美丽……她都有了,然而,这个世界上,依然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岁月的流逝。 随著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去,她心底那个人当年那瘦削苍白的背影,忍不住越发清晰。 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还是已经彻底归隐田园?他现在,人在何处?竟然连自己倾尽举国之力,都再也找寻不到他的一丝消息。 蒋琬,我一定要找到你,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例外,你也不可以。 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来,葬在我的园中! 屋檐下,风铃被一阵阵轻风吹起,发出一串串清脆的铃声。 屋内,一位绝色的少女,临窗而立,目光遥望向院外广阔的天下,那里,有著十三个强大的国家,割据了江山,分立于天下! 那就是辽战、西越、南唐、精绝、支月、狼梦、长汉,还有鸠摩、小蜀、宛国、小楚、吴昭、成渝!十三国! 多谢一直支持帝王的兄弟们,今天帝王ii之名动河山正式发布,请新老读者们多多投票,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尽早上新书榜。谢谢大家! ------------ 第一章 教书先生 这是一个动乱的年代。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里,许多地方都在征战不休,数百年来,形成了以七大国为首,还有在七国夹缝之间苦苦求存的六小国共十三国的大致局面。近六十年来,十三国虽然经常风雨飘摇互相征战,但令人欣慰的是,虽然因为大国征伐,强大的更显强大,弱小的更加弱小,但十三国的格局却一直都没有打破,还是一如继往的在风雨飘摇之中努力的延续著自己的国祚。 辽战、西越、南唐、精绝、支月、狼梦、长汉,就是这十三国之中比较强大的七国,号称长信七国,另外鸠摩、小蜀、宛国、小楚、吴昭、成渝这六个小国,除鸠摩与小蜀算是比较大尚能自保外,其余四国则多是依附于另外七国,这其中宛国依附于南唐,成渝依附于长汉,吴昭依附于西越,小楚依附于狼梦,形成了九分天下的局面。 天下征战,也许就因为某个帝王的一句话,所有的士兵们就得拿起武器与敌国开战,胜利者在自己的版图之上又多了一块可以供他们逐猎盘剥的欢乐场,败了的则更加变本加利的盘剥下面的百姓以期发动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夺回失地,但是自古以来,不管战局成败,那些朝中的大臣们又何曾变过,苦了的,只有天下的黎民百姓,在这种战乱频发的日子里,烽火连天,征战不休,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就连卑躬屈膝的生存都已经成为一种奢望,所有人都在寻求一方乐土,可以躲避战乱带来的痛苦,抚平妻子儿女们受伤后的心灵。 可是征战还在继续,所有士兵都得拿起武器,跑去跟那些不知道姓名和他们一样悲惨的敌国士兵血肉相博,不管是杀了或是被人杀,都没有人会记得,因为像这样的例子,每一天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一战下来,动辄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死于非命,没有了士兵们冲锋打仗,于是抓丁的命令就下来了,所有村庄里壮年的男子都被迫出征,壮年的男子死绝了,就抓未成年的男丁,未成年的男丁抓完,那就年长的人甚至妇女幼童,都要抓去服役。 没有人还有选择的权利,人的生命卑微渺小得如同巨人脚下的泥沙,什么尊严,什么自由……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践踏。能活著,已经是他们所有人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奢望。 一切都为了满足那些野心帝王们心中的yu望,千万人在数百年的战乱之中失去性命,随处可见因战争到来而破碎的家庭,嘶声的痛哭在这个世界上到处上演,甚至,都已经不再哭泣了,因为眼泪早已熬干。 十年不识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声。 然而,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平静的地方的,就如同湘西边境这个偏僻的小镇。 平安镇,位于成渝与小楚的边境,平安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个睿智的先人所取,平安,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寄托了天下多少人的梦想渴望,许多人这一生都在为寻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而无休止的奋斗,流尽了血泪,尸骨积成拔地而起的高山,然而天下还是动乱不休,这个世界依然一如继往。 幸好天下间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因为这里地处偏僻,而且是成渝与小楚两国之间,不同于大国边境日日征战民不潦生的景况,成渝与小楚这样的小国,都只能在大国的缝隙之间挣扎求存,哪里还有余力互相攻伐,是以两国之间这短短的一条边境线,竟然成为了这个世间上少有的乐土。 这里人迹罕至,依山靠水,因为千百年祖祖辈辈们慢慢的繁衍,才而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小镇,这里的世界是平静的,千百年如一日,没有外界的那许多勾心斗角,世俗繁嚣,也没有大国之间的那许多的动乱征战,流血争斗。 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几乎与世俗隔绝,里面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屑进来,这只是一个小镇,平静,快乐,就如同平安河上千百年如一日的江水。 江水涛涛东流,而平安镇也永远是这么的木讷安静,直到半年以前,平安镇上来了一位教书先生,据说还曾经在南唐做过一任大官,人们都把他叫做四先生。 四先生年纪并不大,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可是他的知识却让小镇上那些一直以来被人尊为渊博的长者们惭愧不已,小镇上的人对他极为敬仰,因为从来没有外人到来,对他更是易乎寻常的热情。 在这种连识字都没有多少人的年代,读书人总是格外受到尊重。 四先生来了,就再没有走,似乎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平静的地方,就在镇子东头买了一间带有大槐树的院子住了下来,后来,这里渐渐的成为了小镇上孩子们最喜受玩耍的地方,平日里有事没事都聚在这里,四先生讲的许多外界的事情,不光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便连那些号称无所不知的长者,也是头一次听闻。 后来小镇上的人一合计,索性大家凑钱建了一座私塾,请四先生教导孩子们读书,四先生沉吟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从此真的在这小镇上教起学生们来,本来小镇上并没有私塾,读书更是大富高官人家才有的特权,就算想请,也没有哪个人愿意来到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来教导一群小孩子读书,四先生愿意留在这里,当真是意外之喜。而且他几乎不要什么束侑,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私塾当中去。 日子日复一日,就这么平静的流逝著,这所私塾在平安镇上,倒是慢慢的成为了镇上最神圣重要的地方,也许唯有村西头的那间土地庙能够稍稍与之相提并论一下。 ------------ 第二章 与世事都隔着一层山水 四先生的私塾收弟子的时候规矩很怪,既不像外面的那些私塾一样规定只准男孩子上学,也完全没有贫贱之分,放牛人家的儿子和镇上员外郎家的儿子,那也是安排在一张桌上,而中午在校期间,所有人都不能吃家里面带来的米饭,他请来一个孤寡的老婆婆专门为这些学生们做饭,无论你是谁家的孩子,吃的都是同样的粗糙,就只有一碗米饭,一些简单的青菜。 许多大户人家都曾为此来找过四先生理论,但是四先生却坚持如此,如果做不到,那就收拾东西回家,最后那些孩子的大人们只有妥协,幸好这里还是贫苦人家占多数,青菜豆腐有时甚至丰于家中,而且不用交纳额外的钱币,倒是为那些贫苦人家省了一个人一午的饭食,因此欢喜的倒占了大多数,反对的多是富贵人家,只是人数既少,又敌不过四先生的执拗,最后那也只有无奈的接受这个现象了,至少比起每日一顿的午饭来说,四先生讲的故事远远有趣得多,即便饿一中午肚子那也远远超值。 所有人渐渐都接受了这条奇怪的规矩,但对于这个四先生居然还收女娃上学那可就闹的大了,只是四先生也不解释,却也不让步,直到半年,人们才慢慢的没有那么强烈的去反对这一点。 只不过虽然各家最后都没有反对,但是还是没有多少人真把女娃儿送到私塾里去,对于他们来讲,女娃儿长大了就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乖乖的在家里学点针线女红,帮忙做事,白白费什么心去读书,最后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而且女娃居然可以上学,这一点在封建制度森严的古代,明显是不合规矩的,跟那些男孩子整日里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日后嫁人,等于沾上了污迹。所有人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有镇上最富的夏家女娃儿在院子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大人们实在被他闹得没法了,反正他人家里也不用一个小女孩儿真做什么事,平日里也只见她整天跟那些男孩子们在一起打闹,进不进私塾完全一样,所以直至如今,整个私塾里也就这么一个女娃,夏囡。 夏囡人长得是粉雕玉琢,精致可爱,偏又剔透玲珑,聪颖过人,而且比那些男孩子都肯下功夫,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她一个女娃儿拿第一,直把那些男孩子一个个羞得无地自容,每次考完试回家都得挨揍,鼻青脸肿之下,倒也没什么话说,毕竟整个私塾就这么一个女娃儿,大家都当她宝贝一样供著,真是放在掌心怕冻著,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的的确确是艺不如人,挨两次揍那也是自己不肯努力,夏囡在那群男孩子中间简直是如同公主一般的存在,是整个私塾里面的孩子王。 四先生倒是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子,唯一令他头痛的是,这个夏囡简直太缠人了,而且精灵古怪,不知为何无论有事没事都喜欢往他住的地方跑,有时四先生在一边弹琴奏曲,她便歪著头蹲在旁边椅子上看著,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犹显稚嫩的小脸上,显出玉一般的颜色,看她的情形也不像在听他弹琴,偏又露出一副凝注的样子,小脑袋瓜里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让四先生经常是哭笑不得。 不过因为有了她,四先生的小院子中倒是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有时四先生倚在门前,看著一群小孩子们在他门前槐树下嬉戏玩闹,神思就会飘向远处,跟著怔忡起来,恍惚间,不知不觉回到几年之前。 那个时候,梅花轻轻的飘落在河流边,自己的身边依著一个温婉的女子,眉目如烟,黛颜如画,正用她那纤纤的十指,缓缓的替自己梳拢头发…… 那个时候,风是那般的轻柔,鼻中隐隐闻到淡淡的花香,还有姐姐身上那种软软的女儿香味,和著流水,在风中轻轻流动。 “姐姐……” 每每想到这里,四先生都会伸手抚胸,脸上的神情从卓然清淡换成了无边的痛楚,原来清朗朗的眼睛中,多了许多孩子们看不懂的东西。而这一切,都被虽在一边游玩却一直都是心不在鄢不时偷偷观察著四先生的那个小女孩看在心中。 她那幼小的心灵中,也不免在想:“四先生到底是姓什么的呢,为什么他一直不告诉别人他的姓名?还有,他来自哪里,他的心中,是不是也曾有过深深在乎他的人,抑或他所深深在乎的人?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曾有过一段伤心的过往?……” 夏囡心中的疑问太多,多到她永远都猜测不出答案,因为在那个四先生过去的世界中,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太多太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就算是当年曾经参予了那些事情的人,也未必知道是出自他的手笔,何况,当年的事,当年的人,至今已经都快过去十年,在十年这样一个漫长的岁月中,又有多少事,多少人,还能清晰记得?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夏囡心中还是一如继往的认为,这个四先生,在来到这个小镇前,肯定曾经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据说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那么,那个世界中,一定曾留有四先生不愿意对人说的传说…… 总有一天,我要走进四先生的曾经世界,知道四先生过去的一切,总有一天…… 她在心中暗暗的道,只是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日子还是这样平静的过去,滴水不惊。夏囡也依旧经常借故跑到四先生的院子中,她时常会从山上采下来一怀抱的鲜花,然后堆放在四先生的那个古老的院子里,让门前变成一片花海;她还会将自己家的风铃,搬来梯子,不厌其烦的一一将它们挂满四先生院中大槐树的树梢,让风一吹,树上的风铃,紫色的,绿色的,白色的,就不由得都在风中轻轻摇动,发出一连串悦耳清脆的声音;她还喜欢看四先生闭上眼睛睡觉时的情形,偷偷从门缝中看著那个睡在竹榻之上的男子,他和镇上所有的人都不相同,闭上眼睛的时候,熟睡中的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一张小小的竹榻,而是睡在白云天外,碧水湖前…… 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深深的吸引著夏囡经常偷偷的跑来这间小院,那个样子,夏囡深深的知道,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像是毒药一般,因为不经意间吸到第一口,从此千世百世,轮回转生,再也不可能放下! ------------ 第三章 山中无日月 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又已到来! 平安镇上,依旧平静如昔,坚冰从远处的高山上顺著小溪漂流而下,化为缕缕甘甜的清泉,而远山之上那高耸的山峰,就像是一尊尊的巨人,在守卫著这个平和宁静的小镇,宁卫著善良勤劳的小镇上的农民们。 …… 杨柳岸,夹著一条小溪;柳树下,是一道桃花堤。 轻风吹皱了一池的春水,缕缕的波纹在池中荡漾出一圈一圈,自近而远,又徐徐消散在春风的怀抱里,而池中四五支高高耸起的菡萏,已经结上了浑圆尖削的花胞,更有的,已经开出了雪白粉红的荷花。碧圆的荷叶之上,还带著清晨滚落的露珠,是那么的雪白晶莹,一粒粒仿佛西湖的珍珠。 池塘外不远处,是一座二层的竹楼,这就是平安镇上建起的第一座私塾。此刻,从竹楼之上,正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孩子们轻快的声音,跟著先生在念: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台上是一青布衣服的书生,身材颀长,穿著朴素,他不像别的私塾先生那样束冠,头发松松的披散下来,微笑著教导孩子们读书。知道他那渊博的学识,再看到他的年纪,所有人都会惊讶于他的年轻。 他就是平安镇上唯一的课塾先生――四先生。 没有人知道他真名姓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大家都只是以四先生四先生的叫他,开始还有点绕口,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这时再叫人改口只怕大家还不习惯。 至于他为什么叫四先生,第一次是谁叫出口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也没有人还会关心这些。 四先生的规矩很怪,人尽皆知,他教的课也与别的西席略有不同,不讲三字经、诗书礼易,反而是教导童子们读的幼学琼林这一般私塾都不常教的类型。 “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 他念一句,台下的十几名童子便跟著念一句,童声琅琅,极为响亮,屋外好远都能清晰的听见孩子们的读书声。 他喜欢这些孩子,瞧著台下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他就觉得人生其实就是这样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至于他的过去,那些往事,都因为时间而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里,有些淡忘,有些却是自己不愿记起。 那些孩子中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著他看,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穿著一身嫩黄色薄衫,袖子外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皓腕。 众人之中,唯有她这么一个女孩,自然是夏囡无疑,四先生早已发觉她的目光,只是也不点破,按夏囡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要我考试得第一,上课时干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歪门邪道的意思,可是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有本事你也得第一好了,再来挑我的毛病。 在读书声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下午的时间便过去了,下课的时候也到了。 四先生笑著向下面的学生说道:“好了,放学了,大家都快回去吃晚饭。” 今天不同往日,每七天都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这次放学,大家可就有得玩了,是以一听放学,众学子登时欢呼一声,鸟兽而散。只有夏囡留在最后,四先生奇怪的走到她身边,说道:“囡儿,你怎么了,怎么还不回家?” 夏囡鼓起嘴,嘟囔道:“天都黑了,路上要是有蛇怎么办,我……我害怕……” 四先生一看外面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却根本没有入夜,而人这里一路往夏囡家的地面,都是青石板铺成,平安镇上最为繁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蛇,再看到夏囡嘟著小嘴时的表情,登时明白,不由笑道:“好吧,我先送你回家。” 夏囡这才破颜一笑,立即伸臂挽住四先生的手臂,神情自然,丝毫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蹦蹦跳跳的道:“我就知道先生对囡儿最好了。我们走吧!” 四先生转过头,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显然是早有豫谋,他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夏囡年纪太小,与其说是挽著四先生的手臂,倒不如说是整个把他的一只右手抱在了怀中,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四先生身上,手臂处感觉到夏囡胸前那柔软娇嫩的肌肤,再看到夏囡那雪玉一般的清亮容颜,四先生的心中忍不住微微一突。 虽然夏囡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刚刚那破颜一笑,明妍秀丽,简直是动人已极,饶是自己一向自诩为心志坚定,都是不由的一阵心魂震荡,这女孩小小年纪便已如此,长大了必是一位绝色美人,古时礼法甚严,跟自己如此脱略形迹,她虽然没感觉什么,自己却不能不为她著想。只是看她如此省跃,小脸无暇,却怎么也无法出声责备她了。 自嘲的一笑,心中暗道:“小女孩的想法,只是一时,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找到她喜欢的人,我倒是多虑了。” 一路上夏囡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四先生摇头苦笑,偏她声音清脆,一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去掉她说的内容,光听声音倒是一个不错的享受,四先生微微偏过头,也不打断。 一直把夏囡到送她家门口,小女孩这才依依不舍的下来,直到瞧著四先生转身离开,此时薄暮四合,四先生那清逸的背影在黄昏中越变越淡,夏囡这才推开家门,里面早已做好了香喷喷的米饭一家人围在一起等她回来。 只是走在路上的四先生或许说得对,小时候的想法等到大了就会觉得是那么的可笑,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的人,一旦进入记忆之中,哪怕时光流转,历事变迁,终也不会改变。正如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曾经一直跟随在她身后那个柔弱少女的影子,不但没有随著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在他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是清晰。而过往的人,过往的事,也有许多,每当午夜梦回,夜下孤灯之时,都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之中想起。 ------------ 第四章 世上已千年 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四先生回到自己的院子门外,转头看见屋檐下悬着的铁钩之上又挂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是一把蔬菜,四个鸡蛋。 四先生脚步不由顿住,他认得这是村子北边赵老三家的篮子,赵老三的儿子在他私塾中读书,四先生早就知道他家很穷,入学之时分文未收,但是这些醇朴的汉子,却不会忘了四先生留下的恩德,门前的铁钩上,经年不断的挂着新鲜采摘下来的蔬菜,到了季节,还有许多山上采来的果子,如果是夏囡,就会放上一束大大的鲜花,娥黄浅紫,香气袭人。每每看到这些,四先生就不由得为这村中纯朴善良的人们而感动。 缓缓打开大门,四先生提着竹篮进去,他虽然吃不下这许多东西,却也不忍拂了那些村民们的好意,所以第二天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私塾孩子们的餐桌上,来到里屋,那是他的书房,隔了一道竹帘,里面就是卧室。 来到床前坐好,夜色慢慢的覆盖着这个平静的小镇,清冷的月亮爬上树梢,洒下一天的清辉。 他没有点灯,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缓缓揭开,里面别无长物,仅有一管白玉长笛,两枚和黄古玉雕琢而成的玉佩以及一柄黝黑古拙的小刀,另外还有一个古旧的皮囊,里面不知道是放着些什么, 他伸手拿起那管白玉长笛,只见笛身之上,雕刻着一个白衣女子的形象,旁边还刻着一首十六字的短诗。 四先生伸手抚mo着这管玉笛,神情忽然变得黯然,俯视着玉笛,喃喃道:“人生苦短,相思漫长,但生有义,其死何伤。人生苦短,相思漫长,相思漫长……情儿,你在哪里?” 他神色悲伤,似是沉缅于无限痛苦的回忆之中,不知不觉间,夜更深沉了,而那轮惨白的弯月,已经升到了半空之中。清冷的光辉从雕花的窗棂之间透射进他的屋内,从四先生脚下,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月光一寸一寸上移,终于将四先生整个人都笼进了那泠泠的月光之中,屋子里像是流动着一层水银。 “呀……”的一声,一只乌鸦尖叫着从窗前飞过,惊醒了沉思中的四先生,他目光微微扫过另外两枚玉佩,对那柄漆黑的小刀却没有看一眼。 良久,他终于放下玉笛,重又以青布包裹包好放在枕头底下,起身走出屋去,来到书房之中,桌上尚有未曾移去的笔墨,他伸手从另一边镇尺下取过一张雪白的宣纸,伸手拈起搁在笔架上的紫毫笔,饱蘸浓墨之后,后退一步,手腕伸直,手中的大毛笔在白纸之上一顿,随即他的手腕颤动,三十二个大字首尾相连的出现在桌上纸间,古朴劲健,读来有一股古战场上将军跃马挥戈的大气,淋漓尽致。 放下毛笔,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副字来,只见三十二个大字从上往下,写的却是八句莫名其妙的短句。 “明君既出,星宿罗列。红鸾星动,剑气遮月。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荧惑犯冲,天魔将出!” 这八句诗读来似通非通,完全不能理解其中是什么意思,四先生却观之良久,不发一语,顿了顿,又将白纸铺在桌上,拿起毛笔,在左边另写了八个大字:“天魔既出,三星连珠!” 这八个字似是承上意而来,只是更加令人难以理解,读来一头雾水,四先生随手将毛笔放下,转身负手而立,面对着窗外,院子中那棵古老的槐树随着轻风缓缓舞动,月光从树叶中泻下,投下婆娑斑驳的暗影。 四先生目光迷乱,喃喃道:“都说这八句话里面隐藏有天下的走势,可是为什么我看了七年,竟然还是什么也看不懂,天下,呵呵,天下……” 他忽然之间变得有些癫狂起来,仰头指天道:“天下是什么东西,三星连珠,天魔将出,空见,你说这八个字就代表了天下,那么,天下又是什么?天魔将出,你是要说,终有一天,一个人将会横空出世,来搅乱这个世间,将众生踩在脚下么,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天魔将出,天魔将出,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仰天狂笑起来,转过身,点燃烛火,将桌上的那张写满大字的宣纸拿到烛火之上,纸一遇火,结果自然毫无悬念,片刻之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眨眼之间那一大张宣纸便在他手指之间燃成灰烬,两指一搓,灰屑纷纷而下,洒在地面。有谁知道,这堆灰屑之中,刚刚还题有天下的秘密。 他毫不理会,推开窗户,难得一天好月,愁思难遣,往事如潮,忍不住走到内屋,来到那个木架前,上面摆放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距离上一次弹琴,不知不觉间,竟已一月有余了。这琴盒之上,因为久不触摸,慢慢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山中没有日月的流逝,不知外面世界,却已经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他目光喟然,悄然而立,竟有片刻的恍惚。 然而终于醒来,摇摇头不去再想,既然已经在这里做了一个平静的教书先生,那么,外面的世界,即便天覆地翻,风雨连年,又与他还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如果还是不能心静,那么苦苦的练习道家练气术多年,岂非白忙一场? 目光重又聚向身前架上的木盒,他心中有些迷乱,毕竟,在这个平静的小镇中,只有这么几样东西,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中人,所有的平静,都只不过是水幕前的一夕镜花水月,每每看到这些,就像在他的心湖之中投下了一颗石子,原来平静的湖面顿时涟漪激荡,忍不住又回到七年之前。 而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把那管长相思玉笛,两枚玉佩,那个针囊,还有那把黑色的小刀用青布包裹起来放在枕头底下,而这座琴也是尘封在琴盒之中久不打开,就是因为不愿意再睹物思情,回想到过去的日子。 可是此刻,他终于伸手,缓缓打开了那个错金雷文的雕花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七弦琴,深幽暗拙,一看即知是一件古物。 琴身之上,雕琢着火焰、流云、虫鸟、花草、日月、星辰、山川、大地、青凰、白凤诸物,竟不见丝毫华丽之感,足见造琴之人手艺之高超,技巧之精绝,而那琴木隐有异香,灿烂蕴华,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成。 琴盒刚一打开,一种深沉有若大海一般的悲伤便弥漫满了整个屋子,就连院外那些夜鸣的虫子一瞬之间,都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四先生怔怔的看着这座黑色的古琴,每每见到这座奇怪的古琴,他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酸涩,却又不同于人世之间的任何一种情感,无论多么华美的词章也无法诉渚于笔,行之于文。 这座琴,竟然仿佛也是有情感的。人的感情,人的感觉。 可是它明明只不过是一座古琴而已,一件死物,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的情感? 四先生不知道,也不打算去想。魔琴断肠,人说断肠一曲,不奏而悲;断肠一歌,深渊鬼哭。这把据说是莫愁湖圣物的魔琴,竟然会在这个小小的乡间僻壤之地一个不知来历的四先生手中,这位四先生,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原本的身份,真的会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发书刚一天,携带一身风骚,悍然杀进新书榜前十五名,兄弟们,好样的,答应大家的这就兑现承诺,今天第四更,另,再求点推荐票,后面追得很紧,可不要这边还没欢喜,那边就又重被拉下去了! ------------ 第五章 断肠一曲,不奏而悲 断肠不是一把适宜弹奏的古琴,这把琴方出世间,就曾经引发过一场大劫,每个人看到他,都会有一种心酸落泪的感觉。 这把琴几经辗转,最后落入武林圣地莫愁湖主人之手,玄教与魔教都曾出手抢夺过此琴,不知怎么竟到了这个少年之手。 伸出手去拿起那把断肠琴,手指刚一触摸到琴身,那种悲哀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漫延过四先生全身,虽然不是第一次摸到这把琴,这种感觉也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但是那四先生还是不由得呆了片刻,方才抱起古琴,来到院子中。 焚上一炉小小的楠木香,他盘膝而坐,将断肠琴置于膝头之上,郑重的整了整衣冠,这才缓缓抬腕,十指凌空,虚悬于琴弦之上。 便在此时,他的右手食中二指忽然一齐跳了一下,那种发热的感觉又来了,四先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种奇怪的现像自从七年前在那个暴雨倾盘的夜晚,跪倒在雨中三天三夜之后,便发了一次大烧,几乎死去,晕倒在地上,后来还是一位路过的药农救了自己,自从那一夜过后,身体好了,右手食中二指却经常无端端的发烫,其他地方冰冷如玉,唯独这两根手指却烫得惊人,似乎是在烙铁之上烙过一般。 开始几年,发烫的次数还少,几乎月余才会发烫一次,可是近年来,那两根指头,从最开始的七天一次,五天一次,到最近的三天一次,手指似乎是越来越烫了,可是除了这两根手指外,右手其他地方,却完全和普通人一样。 饶是四先生精通医术,竟然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右手做什么事都变得极为不方便,尤其是手指发烫之时,放在冰水之中,那水竟然都会冒烟,不到片刻便升起无数细小的水泡,最后竟然会将一盘冰水完全煮沸,就如底下正燃烧起了熊熊的炭火。 四先生现在已经极少使用右手,平时都是只用一只左手,别人瞧著奇怪,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哪里知道其中缘由,别人不问,依他的性子,也绝对不可能跑去跟别人说。四先生只用左手的奇怪习惯,在平安镇上人尽皆知。四先生也只是笑一笑便罢。 近年来这种痛苦越来越盛,他都强忍过去了,虽然生活上略有不便,幸好不是整天如此,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本来需要三天一发的这种现象,今天才第二天入夜便出现了,可是若他光用一只左手,如何能够弹得断肠琴? 只是四先生是个执拗的性子,他起兴弹琴,如何能够半途而废,强忍住手指之上的痛楚,他左手三指在琴弦之上一勾一划,只听得“铮!”的一声,琴声顿起,“铮铮淙淙……”一如小桥水流,白云西归,他只感觉到右手食中二指一阵刺骨的疼痛,手指提起,琴音登时变调,他眼睛中闪过一抹贲怒,似是对自己的动作感到羞愧,左手闪电般连点了六下,竟然一瞬间以左手琴音代替了原来应该是右手弹出的六个音符。 这支曲子登时连上,虽然中间停顿了一下,总算是没有断掉,这时他右手重又按在琴弦之上,甫一接触琴弦,那种钻心的痛楚又如电一般击在他右手食中二指之上,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再把手指移开,仍是坚持著一弹一抹,这两下是点晴之笔,琴声朗朗,因这两下异音,竟然隐夹有雁鸣之声,而琴韵萧瑟,猛然间竟然给人一种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般的雄慨悲壮。 接下来忍住痛楚,四先生的手指越来越顺,琴音也再无断续,这时若有一位操琴能手在则,就会惊讶莫明,四先生的这一曲,听在耳中,先是秋风萧萧、败叶沙沙,继而冷夜凄凄、天地悠悠,接著一转而为蝉鸣脉脉、大梦先觉,再次变时,已经是飞花入梦、燕语呢喃……忽然黑影嶂嶂,似能见到百余鬼卒持刀握剑舞于其中;忽而阳光明媚,似乎能听见到春天百花一朵一朵在自己耳边怒放时的声音……转瞬之间,琴音之中,竟然就将人带入了七情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晦明,惊伤,休戚,苦乐,悲喜,惊怖,畏惧……随著琴声的转换,便连月光,都变幻了起来,仿佛忽然间就有了人世间的情感悲喜。 右手的二指之上,也更是越来越烫,那种感觉竟然仿佛自己全身都在一个冰炉里,而右手的食中二指却是放在天火之中炼熬,从来都没有如此痛楚过,四先生额头之上,冷汗不由得涔涔滴落,面色越来越为苍白。 饶是他心坚如铁,咬紧牙关,此情此境,竟然也耐不住右手二指的天炙之苦。 他的琴音终于乱了,就在他再也忍受不住那种天火焚烧的痛苦之时,忽然,从食中二指之上,竟然流过一道细微的寒流,开始他还没有在意,可是随著那股寒流越来越强,右手二指只感觉到一阵冰火二重天,“啪!”的一声断响,断肠琴的那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的黑色琴弦,竟然被他两指生生摁断! 这断肠琴的琴弦,刀剑难伤,水火不侵,竟然被他两根手指生生摁断,四先生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只见这片刻之间,那两根手指竟然变作火红之色,仿佛烧红了的烙铁,却没有一丝一毫烫热的感觉。 这种情况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他张大著嘴巴,惊骇莫名的看著自己的手指,感觉那简直就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那股寒流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依然源源不断的向著右手食中二指涌来,水火相攻,右手反而恢复了正常,除了因为二指赤红从而使右手的外表看起来特别怪异之外,那种炙热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新书榜第十五名啊,很危险啊,凌晨更新啊,求推荐票支持啊!本周如果闯进前十,额外加一更! ------------ 第六章 六弦七断续 过了片刻,寒流越来越小,终于渐不能挡,手指重又变得炙热无比。 四先生呆呆的望著膝上断肠琴那根断了的黑色琴弦,再看向自己的手指,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四先生蓦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是那股寒流?”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直到弹琴之时,右手食中二指之中这才开始出现那股寒流,等到自己的手指一离开琴弦,那股寒流就慢慢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将手指按在琴弦之上,强忍剧痛,果然,不片刻,那股寒流再次出现,而且明显的比上次要大了不少,上次只是如同一根银线,这次却有细铁丝粗细,食中二指之上的炙烈之苦很快消失,他将手拿开,不一会儿,寒流又渐渐消失,而炙热重回食中二指之上。 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四先生百思莫得其解,这个现像就像是自己体内储藏了一个巨大的冰库,弹琴之时,那冰库就打开了一个缺口,寒流随著缺口流出,一旦停止,那个缺口便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体内会有这股寒流呢,食中二指上面的天火焚炙之苦,又是从何而来,都说淋雨之后是脑子发烧,自己倒好,脑子好了,手指还在烧,而且愈演愈烈,这话要说出去,不知多少人要笑掉大牙。 想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四先生终于放弃了,心中暗自苦笑,忖道:“虽然还是搞不明白这两根手指是怎么回事,不过今天发现了弹琴可以解除炙热之苦,本来我还在想,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以后我的手指会不会直接烧成焦炭,如今看来,每当发作之时,只要弹琴便可舒缓一下了。总是聊胜于无,倒是一个可喜的发现。” 至于为什么在弹琴之中会出现这股寒流,四先生自然是猜之不透的,只有期待以后再想了。 现在的问题到是,手指的问题解决了,断肠琴的七弦却已经断了一弦,虽然还有六弦可用,可是那断了的一根弦该怎么办? 这断肠琴之上的七根琴弦根本就不知是何物制成,刀剑难伤,便是用一百斤的力气摁下去,也未必有丝毫的变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牛筋乌丝所造,如何才能把它给接上,这倒是个麻烦事了,难道以后只弹六弦? 看来是要找个匠人高手,看看是不是能把它接上去了,平安镇这种小镇,连个卖琴的人都没有,自然更加不可能有会修琴弦的人,看来只有往茂陵去一趟了。 茂陵郡属成渝国,是离平安镇最近的一个大城,市面繁荣,可说与成渝的京都颖上也毫不逊色,可是比到颖上至少要短三倍的路程,所以四先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去茂陵郡看看,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有算了。 可是暂时他还是无法动身的,私塾里还有那么多孩子,他倒也不急,再有一月,夏天就要来临,到时候会放两个月的长假,到时有的是时间,那个时候再去不迟。对于他来说,六弦七弦,其实并无区别,他一样可以弹奏出忧美动听的乐曲,只是心中总归有个遗憾。 随后几天,一直平静如昔,日子慢慢一天一天过去,流水潺潺的从村子东头的柳树下流过。 夏囡依旧每天必然缠著四先生送她回家,院子中的大槐树下也从来没有间断过孩子们欢呼跳跃的身影。 然而这一日,在课堂上,四先生却不见了夏囡,往日被她每每盯著颇觉这孩子很怪,今天在课堂上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下课铃响了,往日一切都很有条理,今天走在路上却完全想不起今日自己都教了些什么,直到回到自己家那小院中,他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背后夏囡那双一直盯著他的清澈眼睛。 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站在院中,夜色渐渐的笼罩开来,头顶之上开始闪烁一颗两颗明亮的星星,最西方有一颗最大最亮的,就是启明星,向著启明星的方向,沿著镇子东头的那条宽阔的青石板道,最尽头处的大宅子,就是夏囡的家。 他静静的站著,出神的凝望著天上的夜空,夜凉如水,繁星闪烁,思绪却不由得飘到夏囡的身上,平常从来没有旷过课,就算有点小灾小病都要坚持著来到学堂的夏囡,就算四先生让她回家休息她都一定要来,绝不回去,那执拗的性子倒是与自己倒是颇为相像,想到这里,四先生不由得自嘲一笑。 只是这次为什么却没有前来上课呢,她现在在干些什么? 四先生不由得有些疑惑,照理是不应该的,可是为什么? 想了会,还是毫无头绪,四先生也就不想了,摇了摇头,回到屋中,第二天早上,应该就有消息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四先生特意提前来到了竹楼,以往他都是将要上课前片刻赶到,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睡不著,干脆提早起来。 来到竹楼,已经有一些孩子们稀稀落落的来到了,渐渐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人声鼎沸,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是有著说不穷的话题道不完的笑语。 然而随著上课时间的越来越临近,所有的孩子都到了,已经不再大声说话,围在竹楼里静静的翻看课本,四先生站在门口,却还是没有看到夏囡的身影到来。 他心底莫名其妙的有些失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夏囡今天又没有前来上课? 转过头去,走到台上,他拍了拍桌了,温和的道:“好了,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开始讲训言骈句和声律启蒙……” 忽然感到下面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著门口望去,四先生一回头,就刚好看见夏囡穿著一件浅黄色的薄衫站在那里,低著头,叫道:“对不起,先生,我迟到了!”声音有气无力,一点也没有往常的活泼好动。 四先生心下奇怪,但上课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只对夏囡点了点头,指了指夏囡的桌子:“先过去坐吧!” 今天第二更,求点推荐票。新书又上了一名,现在第十三名,如果本周能够冲进前十,额外加一更! ------------ 第七章 针炙术 夏囡道了声:“是”!便拎着布包走向自己的位子,经过四先生身边的时候,只低着头匆匆走过,来到自己位子上,便一头伏在桌上睡了起来。 这种情况还是从所未有过的,四先生感觉到不对,却又不知道事情到底出在那里,此时是上课时间,也不好发问,当下也没有责备夏囡,直到下课铃响,因为这是一周的最后一天,下午不用上课,所有人都放学回去,等到别的孩子都走了,他这才走到夏囡的身旁,这时整个竹楼中空空荡荡的,就只剩下四先生和依旧伏在桌上的夏囡。 伸手摇了摇夏囡的肩膀,四先生呼唤道:“囡儿,囡儿……你怎么了?” 夏囡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睁开稀松的睡眼,看了一眼四周,见一个人都没有了,四先生站在自己面前,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没什么,先生……下课了么,我回家,回家……” 她喃喃说着,拎起包就颤颤微微的从课桌后站起身,四先生看她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急忙过去扶住她,夏囡身体一软,一头栽倒在四先生的怀中。 四先生只觉得怀中这个小女孩全身上下像烧着了一样发烫,看向她的脸时,只见她那原本白玉一样的精致脸蛋上红扑扑的,犹如在脸上捺了一层胭脂,嫣红欲滴,顿时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摸向夏囡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转头向夏囡道:“囡儿,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呆着,看大夫,你家里人怎么还放心你来上学呀,也真是的。” 夏囡躺在四先生的怀中,只觉浑身无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四先生的怀抱很温暖,夏囡躺下就不想再起来,身上身下都是虚汗,温透了她那薄薄的轻衫,全都沾在了身上,四先生眼看不对,夏囡明显是烧得迷糊了,哪里还能开口说话,急忙抱起她那幼小的身子,向家中急奔而去。 来到门口,他也来不急开门,一脚就踹了进去,打自他住进这里以来,这门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等待遇,不过四先生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抱着夏囡直奔内屋,将她放在自己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解下了夏囡身上的衣衫,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胸脯,洁白如玉,胸前两点微微的突起,就像两粒粉红的蓓蕾。 虽然年纪轻轻,然而终究是一个女孩的胸脯,四先生略微转过头去,夏囡此刻早已没了一点的力气,昏昏沉沉的,嘴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呓语:“不,我不要呆在家里,我要去学堂。” “偏不,我非要去……” 四先生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青色的包裹,打开来,从里面那出那个古旧的皮囊。 多少年了,尘封于此,再没有碰过,想不到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小女孩,不得不再次将它拿出来。 四先生凝视着那个皮囊,一时竟有些呆住,往日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在这当口,他竟然沉浸在了往事之中,眼睛里面,各种情感纷至沓来,懊悔,珍惜,离别,相逢,快乐,苦痛,迷惘…… 忽然躺在床上的夏囡“噢……”的一声轻叫,四先生顿时惊醒,回过头来,却见不知何时,夏囡已然醒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怔怔的看着自己,刚才那一声轻叫是她忍不住发出的痛呼,对于四先生解开她的衣衫,她倒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 看到四先生回过头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东西,夏囡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四先生向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直如春风和煦,冬阳浅照,给人以无限的安心和温暖之意,夏囡顿时看得呆住了,这是四先生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笑容,而且是在自己的面前,刚才那一笑…… 她的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竟然不敢再看向四先生那双温煦的眼睛,有些触电似的回过头,四先生微笑看着她道:“四先生告诉你,可你不许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告诉别人,包括你最亲的爹爹姆妈,你能答应四先生吗?” 她不敢回头,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连爹爹和姆妈都不能告诉呀?”可话一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既然四先生说不能告诉,就不告诉好了,为什么要多嘴问出这一句,不安的转过头,害怕看到四先生生气的模样。 意料之中的生气并没有出现,四先生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为什么,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好不好,不用让大人们知道。” “共同的秘密!”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夏囡,一听这话,心中蓦然充起了一股小大人的自豪,还有一股朦朦胧胧的奇怪的感觉,她低下头,脸上似乎更红了,低低道:“好的,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囡儿不告诉任何人。” 四先生听她说完,心中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说出来也是必需,可是却没有办法向人们解释,周公恐惧流言日,一百个莽夫的传言,能够逼死一个真正的圣人,流言可畏甚于刀剑,不知不觉间销金蚀骨,就是四先生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知道传言的恐怖,他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为夏囡着想,以后长大了,在这个世界中,女孩子要嫁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是会遭人羞辱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他不能大意。 凝视着手中的这个皮囊,在夏囡好奇的目光下,他终于缓缓的打开了这件尘封已近十年的东西,夏囡眼看着那皮囊打开,吃惊的看着里面,上面是一排一排的金针。金光灿灿,耀人眼目。 而另外左边一排,则温寒如玉,不知道是什么物品制成,既不似银针,也不同于另一排的金针,竟然仿佛是用玉石打磨而成,然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在左下角不起眼的方向,还放着三枚深紫色非金非铁不知何物的古针,发出一种苦苦的香味,不知是何物所制。 四先生指着那排金色的细针向她解释道:“这是金针,可以刺激人的穴道,让人疾病痊愈。”指向另一排玉色的针道,“这是石针,功效奇特,不同于金针的是,多是治疑难杂症的。”顿了一顿,他指着那最后三枚深紫色的针道:“这是一种千丈海底生有的滋然木制成,滋然木又叫苦神木,百年难遇,而且几乎无法砍伐,用这种木头制成的针,易碎易折,然而却有着奇特的功效,这种针……”说到这里,四先生却突然顿了一顿,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以后自然就明白了。”语音之中竟然有一股深深的苦涩之意。 夏囡睁大着眼睛,吃惊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先生还会医术?” 凌晨更新,新书榜又上升了一名,现在第十二名,下面追得很紧,请求票票支援。寂寞说了,本周冲上前十,额外加一更!只差两名了,加油! ------------ 第八章 绝症 看到夏囡吃惊的样子,四先生忍不住苦涩一笑,点了点头。 医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恍惚的想。 那时候,他本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倍受教授老师们的疼爱,在所有学生中,如同太阳一般灼人眼目,那此学弟学妹们把他当作传说一样在学校bbs上流传。 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可是已经与国内很多的专家学者们在一起攻克医学难关,很多平常很难令人亲近的医道大师把他待如已出,时常扼腕叹息,他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弟子,那些年,走南闯北,从西域到南海,从北京到美法,拜访了无数隐迹不出的医道宗师,以及很多具有奇特专长的平民医生,他虽然从不出席什么专家论坛,但是他的声名却在他在黄土沙漠中拜访一个赤脚道士时,在敦煌古窟中静坐思考时,在茫茫大海之上连续飞了行三十六个小时只为前往寻找一种草药的时候,就已经默默的在人们之间传开,在许许多多世界性的权威论坛上,他有一个代号:“angel”,亦即就是天使! 许多人或许不知道angel就是他,可是知道angel这个人的人,却无一不把他当作神一样崇拜,因为几乎世上已经没有了几例他治不了的疾病,那些举世闻名的大医院如同约翰霍布金斯医院,梅奥医院,哥伦比亚康乃尔大学纽约长老会医院,匹兹堡大学医疗中心……等等曾经遇上过一例病例,束手无策之下,不知是谁首先想到了那个成天往来于中国各地的神秘男人――angel,然而纵使他们的关系网络遍布全球,却依然还是找不到angel的身影,只知道他刚回来没两天,又已经飞往了辽远的最北方寻找传说中的冰蚕,最后还是有人想到一个办法,将这个人的病例贴到了网上,几大诊所联合起来,号召全世界所有的专家们一起会诊,他们相信,一旦angel听到这则消息,必然会立即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赶往这里,因为众所周知的,angel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出了什么别人不能治疗的病例。 果然,当angel知道这件事后,立即就近回到最近的城镇,然后坐车前往最近的飞机场,二十四个小时侯,人已经到了美国,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以十三根金针,让那个已经确定为无可救治的亿万富豪活了过来,而后那个富翁感激涕零,非要兑现前诺谁救好了他他便将自己的一半家产的分给那个人,可是等到他兴冲冲的捧著律师刚签好的产权书跑到angel定下的恩格斯大酒店的时候,被告知angel又已经飞往了了无人迹的百幕大三角寻找火灵之草。 那一次会诊使angel的声名达到了最巅峰,听到这些的人就仿佛在听一则传奇一般,津津乐道,然而不久之后,angel就突然从人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据说,他弃医从政,为了救自己的一个好朋友,然而最后却被好朋友出卖,在一个绝崖之顶,面对全球十大杀手组织之一冰鉴会中最厉害的七位杀手,他悲愤的跳下了天涯绝壁! 从此,他的名声如同流星一般刚刚散发出万丈的光芒,就又迅速的陨落了下去,让人不由得为之扼腕叹息。当然,最后冰鉴会和他的那位好朋友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那个当年被他救活了的亿万富翁,不惜代价请出了另外两个杀手组织,将冰鉴会彻底的从人世间抹除掉了,而他的那位好朋友,不到三个月,就被身边人们的指指点点所活活逼疯,到哪里,都是不屑和唾骂,最后死在两个地痞流氓的手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草草扔入了黄浦江,喂了河虾。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夏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道:“先生,先生,你怎么啦?……”他回过神来,只见夏囡摇著一双小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他伸手拍下夏囡的小手,哭笑不得的道:“没什么,想些事情。好啦,你躺好,不要乱动,四先生先给你针炙。放心的,马上就好,不过刚开始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夏囡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转著一个奇怪的念头,想到今早上的事,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头痛得就似要裂开一般,口中干燥异常,她刚要开口叫:“妈妈,水……”耳朵里却听到屏风前两个人低低的谈话声。 虽然那两人声音压得很低,然而压根却没有想到夏囡会在这个时刻醒来,所以并没有看到,夏囡的眼泪无声的流在了脸上。 那个声音,就算隔一千世一万世,她也能第一耳听出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此刻正焦急的向另一个人道:“朱神医,我女儿的病……” 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道:“唉……夏夫人,令媛的病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医者父母心,如果有办法,老朽怎么会见死不救,可是这种病……”说到这里他摇著头叹气,摆了摆手,说道:“老朽在这一带也薄有名声,不是朱某说大话,自信这种病,别说老朽医不了,天下也就再没人医治得了的了,古往今来,得这种病的,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活著下来。如果信得过老朽,就不用再找其他大夫看了,赶紧给她准备后事吧,看她的情形,最多,还可以再活一个月,如果你强迫带著她去求治,不但没有丝毫效果,孩子这最后一个月……还是尽量让她快乐吧,她想吃什么就准备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是她最后的一个月了。唉……”长长的叹息一声,“老朽告辞!” 说著抱了抱拳就要离开,听到他的话,屋里屋外的人一时俱都懵住了,夏囡只觉得头脑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整个人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下来,两人说的话夏囡已经有些没有听在耳中,似乎母亲给那个什么朱神医跪下了,说要给他很多很多的金子,求他想想办法,只要能救好自己的女儿,要什么都可以。然而那个朱神医还是一狠心,挥手摆脱了母亲的苦苦纠缠,拿起桌上的药箱,转身往屋外走了。只留下母亲在屏风外面隐隐约约低低哭泣的身影。 那个朱神医,她当然也曾经听说过,那是在远处一座山上结庐而居的一个奇人,听说世间百病,还没有他医不好的,平常从不轻易下山,不知道这次家中人是怎么把他请出来的,然而他都说没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没有办法了。 呆呆的看著母亲在屏风外跪在地上哭泣的身影,夏囡这活泼好动的孩子,第一次发起怔来,只觉得那个平日里温暖动人的背影,现在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悄悄的从被丛中伸出手擦干脸上的眼泪,然后,她就假装没有听到那话一般,,等到父亲进来看她时,她就一口咬死要去学堂。 在死亡面前,人都是很容易长大,此刻,在夏囡的心中,去见一眼这个占据了她所有心扉的老师,或许是她最后的一个愿望。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最后一眼,只看最后一眼,然后自己就再也不来这里。” 父亲看著她执拗的面孔,想起那朱神医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想要吃点什么就给她煮点什么吧,想玩什么就让她玩,以后,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心中莫名一痛,只得忍住,强笑道:“好,好,囡儿要去学堂,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哪家男孩子儿有你这样用功,爹爹这就送你去。” 父亲抱著自己来到学堂,自己执意要一个人进去,最后父亲无法,只得走开,看著父亲昔日里高大的身影,今日里走在这平整宽阔的青石板路上,不知怎的,竟给夏囡一种蹒跚的感觉。 自己自己昨天莫名的晕倒在地,所有医生束手无策,怀著最后一丝希望费尽千辛万苦请来朱神医,然而结果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一夜之间,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惊见鬓边,已有一丝白发。 她强忍著,只觉得自己随时会摔倒下来,然而看到四先生,依然站在那里,依然是那么一幅青衣布履,凄清温和的样子,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叫了一声先生,就然后走过他身旁,来到桌上就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桌上。 然而此刻,看著四先生那温柔凝视著自己的眼睛,她却莫名的相信了。 他真的能治好自己,四先生是无所不能的,也许! 虽然她心中还有些怀疑,连那个朱神医都说自己无法医治的病,四先生真的能治好自己吗?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四先生,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心中,一股幸福的温暖感觉,却包裹了她的身心,令她觉得,就这样躺著一辈子,在四先生的目光下,那也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幸福! 今天第二更,求推荐票!第十一名鸟,只差一名前十! ------------ 第九章 神医 四先生从那针囊之中抽出十三根细长的金针,抓在左手之上,他皱了皱眉头,看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其实他早已看过了,夏囡得的病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只不过是后世极为普通的发烧而已,再加上感冒以及一些其他的小毛病,然而,在没有青霉素以及后代医药知识的古代来说,这些小毛病加在一起,竟然几乎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而四先生对这等小灾小病自然不会放在话下,问题是此刻他身边,别说青霉素这些后代的药品,就算最为普通的一些草药都没有,他来到这个小镇之后,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只有这个针囊还一直带在身边,这个时候,光凭针炙不是不可以治好夏囡的病,只是却要麻烦许多。 此刻只要几种再普通不过的草药,四先生就能够在片刻之间令夏囡复原起来,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静静心神,虽然已有许多年没有碰过金针,然而他的手依然是那样的稳定,毫不犹豫的,叫了一声:“囡儿,准备好了,我要下针了!” 夏囡紧紧闭著眼睛,“嗯”了一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面对著十三根细长的金针,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的夏囡还能如此安静的躺著,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若不是极度的相信四先生,只怕她会紧张得全身崩紧起来,那个时候下针就更加艰难,因为皮毛炸起,金针柔软,一下刺不进的话,穴道就会渗出血来,引发诸多的后遗症,所以一般的医师要先在下针之前对将要下针的那处穴位进行药物或推拿等按摩,推宫过血,从而让病人的那一块皮肤变得柔软放松,才能减少失误,不过在四先生手中,那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只见他闪电般的抽出一根金针,右手在空中一连一带,金光一闪,已经刺在了夏囡的颈下气舍,夏囡还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颈上一凉,而后胸前几处大穴同时一凉,不容、承满、膻中、上脘……过了片刻,夏囡身上就已经插满了金针,而此时,毕竟已经生疏了许多年,四先生拾袖擦了擦额头之上的细汗,松了一口大气。 夏囡只觉得本来浑身的燥热突然之间仿佛开了许多个的缺口,一齐向外宣泄而去,胸腹之间渐渐神清气爽,头脑也清醒了起来,刚才那种病恹恹晕晕沉沉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她不由得大喜,知道自己快要好了,果然,过了片刻,四先生感觉到差不多了,伸手拔出她身上的金针,为她把衣服掩好,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趁这个时候洗一个热水澡,你的病就全好了。” 说著就走出出去,端来一盘温水,将那些金针全都放在里面,直到清了三遍,方才用细布擦拭干净,收入针囊之中,然后准备好浴桶,为夏囡打来热水,直到试好水温之后,他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反手关上房门。 夏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睁著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著那个为她忙前忙后的背影,眼睛之中慢慢的湿润起来,等到四先生退出房去,她已经觉得好了许多,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当下脱去衣服,露出一幅小小的身板,进到浴桶之中,只觉得毛孔一齐舒张了开来,四肢百骇那种软绵绵的感觉顿时消失,重又充满了力量,整个人只想舒服的长长吁出一口气,躺在浴桶之中,那种舒畅的感觉,几乎让她不愿意再爬起来。 然而想到四先生还在门外等著自己,即使这浴桶之中再舒服,她也是飞速的洗完了澡,这个时候她反而发起愁来了,自己的那身衣服几乎都粘乎乎的,穿在身上难受死了,可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四先生那淡淡的清和声音道:“我柜子里有一套新做的白衫,还没有穿过的,虽然大了点,你先穿上吧。等下回家再换。” 夏囡闻言,不由得感激于四先生的细心,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了,她看到墙角边一个小小的木柜,走过去一看,里面摆放著一些衣服,上面一格果然放著一套暂新的白色新衣,上面还散发著新衣特有的香味,极是好闻。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套衣服捧出来,忍不住把头整个埋入那衣服中间,陶醉无比,直到外面响起四先生的声音道:“囡儿,好了没有?” 她一惊而醒,急忙匆匆的就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叫道:“好了,好了!” 四先生推门进来,一看,不由得微微一笑,此刻的夏囡,穿著一身白衣白裤,因为人小衣大,显得宽宽松松的,脚下挽起来一大截,袖子都拖到地上,整个人被这套白色的衣服给包围了起来,显得极是…… 四先生忍住笑,不过虽然这套衣服极不合身,但夏囡却只觉浑身清爽利落,哪里还有刚才那种连吐口气都没有力气,趁著四先生出去倒水的空间,她在屋中蹦蹦跳跳的半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就好了,可现实确实就是如此,四先生的那一双手,简直拥有著神魔一样的力量。 四先生回到屋内,搬过一张凳子坐好,对夏囡道:“好了,现在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夏囡跑过去,抱住四先生的一条手臂,晃呀晃的,一边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原来她昨天突然晕厥,不省人事,后来家里人找了许多大夫给她看,都只是摇摇头便走了,说道这是不治之症,后来,家里人就请出了洗冰山上的那位朱神医,然而,他也是毫无办法。 昨天她半晕半睡,所以才没来上课,今天却坚持一定要来,却不成想连朱神医都治不好的绝症,在四先生的手上竟然如同过家家一般随随便便就治好了,家里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四先生闻言不由苦笑,伸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子:“你呀,小傻瓜,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呀,还跑来上什么课,先生又不会怪你。” 夏囡嘟哝道:“可是如果我不来,也许病就好不好,过几天就病死了,四先生还不知道。” 四先生一时沉默,是啊,人生际会,莫不如此,如果夏囡今天没有坚持到私塾来,四先生还不知道她生病的事。 谁又能说谁是对是错呢? 不到结局,事情永远不能盖棺定论,福兮,祸兮,谁又能说得清? 拍了拍手,四先生道:“好了,你病好啦,不过可要遵守我们的约定,这件事情,谁也不能告诉,这可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哦。” 夏囡一脸笑意道:“知道啦,我的好好先生!” 四先生道:“你家里人半天不见你回去,定然著急,我送你回家吧,省得他们担心。” 若是平时,夏囡必然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可是经过这一件事,她却一夜之间突然长大许多,懂事许多,点了点头道:“嗯。” 她记著四先生曾经在课堂上向她们每一个人说过:“这一生,永远不要让在乎你的人担心,永远,永远不要,无论你在外面做什么,你所有的错事,伤害到的,都是真正关心你的人!” 四先生牵起她的小手,两人走在通往夏囡家的路上,一路上,四先生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而夏囡小小的脑海中,则在想:“这一生,永远不要让在乎你的人担心,永远!”放心吧,先生,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话,永远不让在乎我的人担心。 我要快快长大,好保护所有我所在乎的人。还有,跟著你一起。 当然,这话只是她心中说说而已,四先生自然是听不见的。 到了夏囡家门口,四先生放下她的手:“好了,到了,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看著你。” 夏囡低著头,走向自己家门口,四先生在背后默默的看著她,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夏囡突然飞奔而回,一下子扑进四先生怀中,向著他左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四先生只觉得一阵痛彻心骨,愕然失措,夏囡已经飞快的奔回,冲进屋中,“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四先生掀开左手衣袖,只见一口清晰的牙印整整齐齐的印在那里,外面已经渗出了丝丝的血丝,他哭笑不得的看著夏囡家的大门,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还真下得了口!”转身向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嗯,凌晨第一更,求推荐票!离第十名还有些距离呀! ------------ 第十章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四先生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眼,这间小院子很破败,他刚搬进来的时候,珠网暗结,落叶满地,一收拾倒也像模像样,前一阵子连绵的一场夏雨,让地面上的青石板路上长满了细细的青苔,那天夏囡带著一群孩子要帮他把这青苔铲去,他却阻止了。 一眼新绿,生命的开始,每每看到这些,他才有一种活在现实中的感觉。 很多时侯,他却莫名的发起愣来,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显得那样的清晰而遥远,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再也不可能追回。 似乎老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夏囡回到家,看到她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可以想见家里人的惊奇,她得意的道:“我的病好啦,怎么样,我就说我没事嘛,为什么不能去私塾!” 上面的夏囡父母面面相觑,一个道:“莫不是回光返照,最后一刻突然清醒了过来?” 一个呆呆愣住,片刻方才大叫一声,跳起道:“还不快请大夫,请大夫过来看看……” 过了片刻,大夫请来,捉著夏囡的脉像半天,脸色阵青阵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知识,要知道先前他也是前来诊治夏囡的众人之一,昨天还信誓旦旦说绝对治不好的绝症,今天这个患了所谓“绝症”的小女孩却不但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看她的脉像稳定正常,哪里有一丝半点的病态? 难道,是昨天自己看错了?还是,有人将她的病治好了? 不,不可能,这是绝症,不可能有人治得好的,绝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昨天自己的诊断错了,可是,昨天那么多人,难道自己一个人诊断错了,所有人也都跟著一起错了? 还是,自己以前一切所学,其实都是假的? 脑中登时翻江倒海,怀疑起自己来,呆了半响,他起身向夏囡父母抱拳一揖道:“老朽老了,令媛完好无事,一点病都没有,告辞!” 说罢起身提起药箱,急匆匆就往外走了,夏家人无声相对,都以为他诊断错了,又找了几个人来看,一个个都说没病,夏家人顿时疑虑不定,昨天还是将死之身,怎么今天只是出去上了个课,回来就…… 问夏囡,夏囡只是说自己本来就没病,想又想不明白,天下无人可医的绝症,谁又能治好?只是夏囡既然确诊没事,总是一件好事,重金打发了请来的几个大夫,晚上夏家人一家欢天喜地的准备了一桌好菜,大邀亲朋,庆祝夏囡复原,一直笼罩在夏家头顶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光,在饭桌上,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灯光下,夏囡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四周的喧哗声仿佛都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她支著腮,怔怔的凝视著面前的烛火,那烛火渐渐恍惚,变成了一个白衣人来,清秀如同那远方洗冰山上的积雪。 “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先生放心,囡儿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嘻嘻,共同的秘密哦!” 夏母在一边,一直注意著自己这个小女儿,却见她呆呆的望著烛火,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儿,心下不由纳闷,什么事值得她这般高兴? 不过一想也就释然,她昨天才被告知得了绝症,今天却突然好了,难怪如此开心。 想及至此,夏母也就没有再管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烛火下,吃著如此丰盛的晚餐。 幸福,在这间屋子中悄悄的流淌著,夜色都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快乐,也跟著轻灵起来。 而幸福中的夏囡或许不会想到,此刻她所最最崇敬的那位四先生,正悄然站在院子中,保持著一个姿势已经很久很久。 微昂著头,任夜风从他清俊的脸宠之上抚过,脑海之中却不由得想著一些事情:“今日迫不得已,在夏囡面前显露了自己会医术,虽然她答应不说,可是平安镇上的人不是傻子,那么多人确诊为绝症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被治好,而这当中她只和我呆到过一起,如果不起怀疑,那才奇怪。” “这件事必然瞒不了许久,看来这里,是待不长了,身份一旦识破,自己希求的平静日子,也就到头了。又该换一个地方了。” “是该准备走了,到时候换一个地方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每三个月必换一处地方,偏在这里,却呆了半年之久,已经是大大的不该,趁著此事,早下决心。唯一放不下的,还是那些孩子啊!” 他不是一个拘泥之人,既然决定要走,就没有再犹豫,回到里屋,收拾起东西,其实他的东西不多,有几样却必需要带走,一座断肠琴,一管白玉长笛,还有两枚玉佩,那个针囊,再加上那把不起眼的黑色小刀。这些,都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本来就是这个小镇上的东西,就让他们还归小镇吧。 背起琴囊,收拾了一下衣物,这才想起自己的那一套新衣还在夏囡的身上,算了,就留给她做个纪念吧,多留一天,危险就多一天,这么多年,那个人,又岂放过了对自己的追杀,这里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那个人就该想到是我在这里了吧!沉鱼苑的杀手毕竟不是弱者,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先期避开。 只希望他们不要迁怒这个小镇上的贫民,他们都是无辜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想来那个人也不是个嗜杀之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好吧,是该走了! 四先生走到院子门前,最后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大门上的红漆兴许多已脱落,门前铁钩之上也已经生上了斑驳的红锈,院子中的那棵大槐树,浓荫蔽日,树叶在夜风中沙沙的作响,如水银一般的月光流泻下来,落到四先生的衣上,发上,肩上…… 看著这个自己住了足足有半年的地方,忽然之间就要离开,他忽然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情感,这个小院,那棵大槐树,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就经常在那棵大槐树下嬉戏……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为了躲避那个人的追杀,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如此之久,看来这一段时间的日子还是过得太安逸了,忘记了外面还有无数想要追杀自己的人,这可不是他应该有的情感。 反身慢慢的关上院子的大门,他什么人也没有告诉,只有屋中留下了一纸素笺,就那么背著断肠琴,离开了平安镇…… 这一步踏出,他不知道,前面是刀山剑海,还是烟花铁树,有些人,一旦走出,那就再也回不了头。但四先生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一切都已改变。 他能豫感得到,过了今日,这种平静快乐的日子,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有些人,这一生注定终是逃不脱,那一张越缚越深的罗网,纵使用力挣扎,也只有越扎越紧,自缚更深! 软红十丈,人生其中,总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且照顾好自己。 求推荐票,等下还有一更! ------------ 第十一章 紫衣魔教少女 已是三日之后。 熊熊的烈日照在大地上,烤得地面如同一张烙饼,白沙铺成的马道上,一辆漆黑的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驾车的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人们都叫他老张头,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一单生意,主顾很大方,随手赏了他一锭碎银子,他不好意思在人前细看就匆匆忙忙收回了怀中,但是那随手的一掂还是让他觉出了那银子至少有五两重,那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大钱,像他这样赶上七八天大车,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还得养活一家人,自觉小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过两天儿媳妇要回家省亲,小孙儿也该添上一套新衣了,家中的那只锄子也该换一换了,都缺了十几个口,早钝得不能使用,每天要多费十几倍的力气才能开垦出一小片地来,以往一直舍不得添置,累也就累点,这下有了这五两银子,这些都可以一并置办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不由得暗暗吞了口口水,目光又忍不住望怀里瞄去,似是生怕那锭银子突然自己长翅膀飞走了一般,直到如今他还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好事,瞧那坐车的年轻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模样倒是挺俊俏,他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了,还真是从没有见过如此出彩的人物,看他的穿著,也很朴素,想不到出手却如此大方。 这可是个好兆头,只要从这里前往茂陵,两个时辰的路程,他就可以回家歇著,下午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再接一单生意,这样今天就足可以赚到往常十几天才能赚到的钱,家中一下子宽松许多。前面有一个岔道口。 就在他神驰物外,想著回家怎么使用这五两银子之际,忽然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从旁边的岔道口急奔而下,其速如电,简直快得看不清影子,老张头总算是赶车几十年,一惊觉不对,立马勒住了缰绳,堪堪调过马头,危急关头,那白马“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下片刻,竟然猛地从整驾马车之上横掠而过,落地之时轻巧无尘,神骏若斯。那老张头惊魂未定,看著那白马的嚣张样子,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马上的骑士远远窜出去数十丈开外,这才“吁”的一声,勒住了白马,拔转过马头来,向老张头问道:“你没事吧?……” 那老张头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马上骑士竟然是一个紫衣的妙龄少女,跨下白马扬蹄踏足,雪鬃飞扬,浑身上下通体纯白,无一杂毛,马背上居然是一整幅的纯金马鞍,颔下还悬挂著一串精致小巧的紫铃,随著白马晃动,紫铃撞击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音,极是悦耳。 老张头不由得愣住,张口结舌,他无论如何刚才那样横冲直撞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那些骂人的话竟然再也说不出口。 忽然一个清和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一个年轻人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老张头一场马鞭,指著前面的那紫衣少女说道:“刚才这女子突然从道旁窜出来,差点把马车惊翻,要不是老朽还算赶了几十年大车,千钧一发的时候把马头拉开了半尺,否则现在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那马车里面的年轻人目光向前望了下,正与那紫衣少女目光相对,他微微一笑,道:“也许人家是有著什么急事呢,看她也不是有意的,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那就算了罢!”说著遥遥向那紫衣少女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便放下车帘,“走吧,希望中午之前能到茂陵!” 老张头“噢”了一声,既然车客人没有追究,他也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一扬鞭,“驾,驾……”赶著马车,越过那紫衣少女,向前而去。 那紫衣少女转过马头,呆呆的看著那辆漆黑的马车渐行渐远,脑海中却不由得浮起刚才马车之中那惊鸿一瞥之下的年轻人身影,他穿著一袭白色的宽袍,头发松散的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膝头之上,却似横放著一具黑色的古琴。 “什么时候,江湖中竟然多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却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 她愣在原地,竟然半天不曾稍动一下,白马不安的打著蹄子,而那辆漆黑的马车,早已经走出了好远。 …… 茂陵,古属成渝国,左临围山,俯视江水,是成渝第二重郡。 近午时分,城门口驶进一辆黑色的马车,到得城西头的车马行之后,四先生下得车来,背起琴囊,他知道这个地方有一条专门卖些古董玉器的长街,什么“芝华堂”、“金玉铺”、“书画店”、“装婊店”、“玉器铺”……横列其中,他既然已经离开了平安镇,自然是先往茂陵,来看看这街上有没有修理断肠琴的地方。 在老张头的殷勤指点下,他来到白马街,迎面一座两丈来高的汉白玉牌坊,上面书著四个大字:“鼎盛河山”。 这是成渝古时候一位大将军建的,后来这里渐渐扩建,就形成了这白马一条街,这鼎盛河山的白玉牌坊,倒成了这白马街的标志,知道找对了地方,四先生就起身朝里走去,沿路之上,一路都摆放著许多的地摊,各种各样的古董呈列于上,每当有人进来,那些摊主就会无比热情的把客人往他那里拉,那些懂行的都是看一眼便过,而那些第一次来这白马街的却听得兴致勃勃。 对于这种地方,四先生都是一掠便过,这种地方虽然偶尔也能淘到一两样好东西,俗称捡漏,可大多都是膺品,那些人想从这里面淘宝,往往最后血本无归,这些人骗子极多,有的更是串联在一起,如果看到你对某样东西感兴趣,登时旁边就会围几个人过来,哄台起价,甚至别的摊主也帮著说话,买回家请高人一鉴定之后,才知道受骗,事后再要去寻找那人,却哪里寻找得到。 而那些地摊背后的铺子,则要正规许多,里面多是懂行的人自己开的,倒手一些古董文物,金银玉器,四先生的目光缓缓的从这些上面掠过,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直到走到长街的尽头,他还是没有见到一家古琴行,一路上自然也曾有不少人拉住他去看什么所谓的古董,只是四先生一概都没有理会,便径直走过去了,就这地上摆的那些东西,以他的见闻阅历,实在是看不上眼内。 目光向来路处再看了一眼,一条长街都是摆的地摊,偶一低头,一枚清翠碧绿的玉佩映入他的眼帘,他本来并没有在意,却不经意间发现,那玉佩在阳光下,里面竟然像是有一些米粒大小的文字,玉中刻字,倒是一奇。 熬夜更新,大家投点推荐票吧! ------------ 第十二章 玉佩 那个摊主一直没什么生意,眼见四先生走到他面前,那随便一眼立即就被他捉摸住了,登时从摊位后来跳起来,一把拉住四先生的衣袖便往里拽,一边说道:“先生您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您过来看看,小人这里,有前朝名人李生的千里河山图,家国社稷图,还有……” 说著他伸手从摊位上拿起一块红色的玉佩,说道:“这里还有汉时的血玉,这可是稀罕东西啊,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别的地方至少要卖上两千两银子,我这便宜,如果您要,一百两就卖给您!” 见见到四先生根本没有仔细听,显然无意于他所说的什么血玉,眼睛一转,已经说道:“您看,是我俗气了不成,你们读书人就不爱这些东西,别急,别急,我这有一样东西你一定喜欢……” 说到这里,左手已经拿起了摊子中间摆放的一座看起来像是古物的砚台,一边说道:“您可莫小瞧这砚台,这可是最著名的端砚,唐代的古物呢,四大名砚之首,您一定知道四大名砚吧,端砚、歙砚、洮河砚和澄泥砚,这端砚的非凡之处可见一斑,如果您想要,小的看在您是读书人的份上,半买半送,只要三百两银子,不,两百八十两,您就可以拿走,如何,这可是最低的价钱了,别的地方,五千两都未必能买得到……”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四先生却只是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血玉的确宝贵,据说是大富人家死亡下葬时用来陪葬的宝玉,历经数百年后,死者的血肉灵气浸入玉中,这才形成,一般血玉获得极难,并不是用玉陪葬就一定能出现血玉,这还得看墓穴的选址,棺木中的温度,玉的品质,主人的条件……一千个人中也未必能出现一件。 当血玉形成之时,里面隐隐有血丝流动,据说佩戴者可以辟邪生财,只是四先生一眼便看出这摊主手中这块所谓的血玉,是将一块新玉埋入死狗肚中,然后埋在经常有人行车走的大道之上,两三年便可形成,像这种东西,一块最多值不得五两银子,只是偏偏有许多不识货的人,一个个被唬住,掏钱买下来之后还以为赚大了,放在家中当稀世珍宝供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四先生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对于那块端砚,他更是淡淡一眼便过,心中已经确定那是一件赝品。 要知端砚名列四大名砚之首,一向以紫色为主调,比较名贵的,石品花纹有好几种叫法,譬如有青花、蕉叶白、鱼脑冻、火烙、天青、冰线、翡翠、金银线、金星点,而端砚最特殊的地方,却是在它的石眼。 石眼是一种特殊的石品花纹,它是天然生长在砚石之上形似眼睛的石质特殊部分,非常罕见,古人说它“人惟至灵,乃生双瞳,石亦有眼,巧出天工”。可是四先生却一眼看穿,所谓的这块唐朝的古物端砚,里面墨渍乃用泥土混和过后,再以文火烘焙而干。这种手段,在外行眼里极为高明,在懂行的人看来,却是不值一哂。 如果真是绝世名砚,别说是三百两银子,便是万金都难以购得,像南唐四大文宗之一的前太子太傅虞允文使用的砚台名为“胭脂冻”,号称天下四大名砚之一,是南唐皇宫内收藏的绝世瑰宝。据说当初出土之时,有人曾要花万金相购,那人还不愿意卖。 最后这块“胭脂冻”被强令收官,那地方官强收了这方宝砚之后,立即命人快马送入了皇宫,当时神册帝见之大悦,那个小官一时连升两级,便连那些护送砚台的镖师什么的,都得到了一笔不俗的赏赐。后来赐给了南唐四大文宗的太子太傅,请他教太子读书,据说虞允文本来不愿,一看到这方砚台,却马上答应了下来,传为笑谈。 他目光落到角落处那块不起眼的绿色玉佩上,蹲下身,细细的看了一眼,却再没有看到有字,他微微移过手掌,让玉佩落在阳光之中,那玉佩之中竟然一下子云雾滋绕,显出两个墨绿的古篆,四先生虽然博学,竟然不认识这两个字。 那摊贩看到他拿起这块玉佩,眼神之中登时露出不耐烦的光芒,看向四先生的热切登时没有了,不冷不热的道:“果然是什么人配什么玉,那东西只不过是我偶尔从一个盗墓贼手中倒过来的,根本不值几两银子,既然先生什么不相中偏偏相中了他,就给十两银子拿走!” 四先生抬头一看,见那人刚刚还点头哈腰这下却双手抱拳,连看也懒得看四先生一眼,显然对这单生意并不看重,他本来只是好奇,所以蹲下来看了看,没有想买,然而此刻面对这个摊贩的那一副神情,四先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地上,拿起那块玉佩,随手塞到怀中,走出了白马街,隐隐还听得身后那摊贩不屑的道:“看著倒像模像样的,却也是一个穷鬼,害老子浪费了半天口水……”末了还“呸”的一声,朝地下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四先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市侩的人他见得多了,不过人家也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他也没往心里去,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日正当中了,摸一摸肚子,他好笑道:“又到了该祭五脏庙的时候了,吃饭皇帝大,既然这里没有古琴铺,只有以后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说著就举步朝不远处一座三层垂檐、古色古香的酒楼走去,黑底包金的匾额上,题著三个大字:“洛阳楼”!底下铭著一行小款:“茂陵知府白乐天!” 四先生看到这三个大字,不由一笑,心道:“看这样子,这茂陵郡府倒也是一个妙人!”一边说著,一边踏步径直上了三楼,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手窗边的那个紫衣少女,正是刚才半路之上突然窜出惊到自己车驾的少女,旁边还坐著另一个看起来显得极为冷漠的黑衣少年。 那紫衣少女回过头,就正好看到四先生走上楼来! 如无意外,等下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 第十三章 这一生只为你一个人百结柔肠 茂陵城中最大的酒楼,自然是洛阳楼。 洛阳楼上,不但有最醇的美酒,最精致的小菜,更有最美的美人弹奏最舒缓动听的歌曲。 那紫衣少女看到四先生走上楼来,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再次遇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却微笑著向他点了点头。 四先生目光落到那黑袍少年的衣襟下摆,那里,绣著一朵血红的火焰图形,旁边用金银丝线织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四先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再遇到这个紫衣少女,看到那黑袍少年衣摆处的那个奇怪的金银线图案,他心中暗自忖道:“这少女跟这男子看来是一路的,原来他们竟然是魔门的弟子。血池宗已经消失了几十年,他们怎么今日竟然敢公然出现在这茂陵城中?” 这火焰银线的标记,就是魔门八宗之中最为恐怖残暴的血池宗弟子身上的标志,魔教八宗,分别是天魅、如意、冥神、莲花、血池、明月、未央以及魔命,这其中魔命宗中的弟子武功修为最高,而血池宗则最为邪恶,经常以童男童女修炼邪派功法,一向为正道武林所不容,像这般公然出现,四先生实在是猜之不透他们的来意,难道,江湖中又出了什么大事么? 自嘲一笑,四先生心中暗暗道:“蒋琬呀蒋琬,你已经避世隐居,江湖中的这些事情还关你什么事。想不到这么多年以来,这心境的功夫,你还是做不到静如止水。修练了那么多年的《青囊卷》,可都算是白费了。” 原来这四先生真名叫做蒋琬,若是别人知道这个名字,只怕不立即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便是八年之前,曾经名动一时,轰动南唐的天下四大名公子之一,惜花主人琬! 却不知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摇了摇头,他不再想这些问题,走到一座临窗的空桌上坐下,四先生解下琴囊,置于桌边,挥手叫过来小二,随手点了几个精致的时鲜小菜,再叫了一小壶的汾酒。 汾酒甘醇浓厚,香味奇特,而洛阳楼的小菜,那更是没有话说,几杯酒下肚,四先生已经有了微醺的醉意。 就在此时,他的耳朵忍不住忽然微微一动,左边桌上明显是两个武林中人的谈话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之中,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一个黄衫,一个蓝衣,二十三四岁年纪,身边都佩著一柄古色斑斓的宝剑。 左边的黄衫人声音说道:“听说了没有,灵关道那边,又出现了天魔妙相传人的影子,最近武林中很多隐迹已久的人物纷纷出现江湖,都是为了争夺那八卷的天命宝典,不单天魅宗,魔门八宗的弟子都纷纷出现在甘兰道上一行,那个少女年纪轻轻,天魔妙相的造诣已经是当世罕有其匹,据说连天魅门的门主都没有这份功力。” 四先生心中蓦地一震,天魔妙相的传人?世间之上,天魔妙相的传人功夫能比天魅门的宗主功力还高者,可不是只有情儿一人么,难道真的是情儿?情儿,情儿…… 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难以名状地激动,整个人竟然微微颤栗了起来,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怯怯的白衣少女模样,低低叫他:“公子!” “情儿……”醉眼朦胧之间,四先生蓦然一仰头,将手中的银锡小酒壶全部倒入自己口中,拍桌叫道:“小二,小二,再来一壶好酒……” “好咧,您稍等!”店小二将毛巾一搭,片刻过后,又一壶二十年陈的汾酒送到四先生桌上。 那个紫衣少女目光望过来,看到四先生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是四先生此刻岂会注意到其他人的眼光,他喃喃的道:“灵关道,天魔妙相,灵关道,天魔妙相……”想都不想,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 这次他离开平安镇,不料想却在这里听到情儿的消息,想到五年之前,若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情儿也不会莫名失踪,积幽谷那一场大变,他纵然治好了眼睛,然而却永远失去了情儿的消息。 这五年来,南南北北,走走停停,何尝不是为了找寻情儿的消息,然而失望却随著时间一天一天加深,情儿在积幽谷的那场大变之中,从此没了踪影,连一点的消息都探听不到。他怅逛而行,五年时间,虽然还只是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心境却已经苍老如六七十岁的老者。 疲倦了,失望过,痛苦中,谁能懂? 死灰的心忽然之间重新燃起一点希望,哪怕只是一个传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前往灵关道一行。 如果是情儿,那就一定要找到她,问她这五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如果不是,那情儿,你又在哪里? 从这里,前往灵关道,那里属于鸠摩之地,古甘兰道,东接长汉,西邻精绝,上合辽战、支月二国,南通于蜀,自己要过去,就得从茂陵出发,经蜀中剑阁,然后才能进入鸠摩境内。 那两个人仍在低声交谈,只不过蒋琬已经彻底听不清了,此刻他的心中整个都被情儿两个字充满。对于那两个人谈论的天命宝典,根本就没有注意。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行,势必卷入天下各国无数武林高手争夺天命宝典的纷争之中,无数武林人物,纷纷出现在灵关道一行,他这一去,是凶,是福? 他此刻都没有想到。 不过就算他想到了,只要有百分之一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能够找到情儿,纵使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地狱深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这一生,纵使忘却一切,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少女轻轻的声音。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不离不弃,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那么多年以来,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永远都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啊! ------------ 第十四章 四公子的词 就在这时,楼梯口走上来一个青衣少女,素面之上蒙着一层轻薄的面纱,面容隐约,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灰衣老者,那老者怀中抱着一只奇怪的乐器,形似南地的二胡,头上却有个拳头大小的马头。 两人一前一后,径直从桌子中间走过,来到前面台上。 一个团衫男子走到台上,拍了拍手掌,台下的人登时静了下来,不由得转头望过去,唯有四先生一动没动,他低着头,左手酒壶,右手酒杯,每次都是倒得盈出杯面,他这才端起,一饮而尽,直呛得他不住的咳嗽,然而他还是一杯接着一杯,此刻他脑海之中混混沌沌,浮浮沉沉,即使外面天翻地覆,也不能惊动他一分一毫。 “下面有请怜儿姑娘为大家演唱一首天下四大名公子之一惜花主人琬昔年所作惜花词中的一首《*花》!” 天下四大名公子,精绝青园,南唐惜花,西越多情,长汉知音。青园主人江儒精于天地韬略、鬼行神算之术,是长信七国之一精绝国的“山中宰相”;多情公子琴慕水是西越国内最负盛名的第一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身为西越国左相琴何之子,却整日流连青楼酒肆之间,行事无忌;而知音公子李知音更是号称能懂天下人的乐曲,天下却无一人能读懂他的琴声,其声名之盛,几到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而天下四大名公子最后一位,就是南唐惜花主人琬,又称四公子,他的词曲诗赋堪称无双无对,举世难出其右,短短两年间便已名动天下,作词百曲,几乎七天就有一曲传世,而每一曲,不但词风各异,笔法千万,更让人称奇的是,百曲之中,每一曲都几乎是千古绝唱,难寻其一一败笔,七天一曲,曲曲如此,这种创作速度以及创作能力,震惊了所有读书人,虽然不少人骂他是哗众取宠,然而那些骂他的人心中真正所想,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就凭着这百曲新词,惜花主人琬捧红了南唐国内的一位花楼名魁,让她的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不光十三国之内,甚至极北的蛮荒之地,甚至遥远的西边,都有人在传唱着惜花青词。 然而可惜的是,昙花一现过后,惜花主人琬便即消失无踪,世间再无人知其下落,近十年来,天下已没有一曲惜花主人新词传世,那惜花词集之中的一百阙诗词,竟然成为了惜花主人琬唯一传世的一本词集,成为了时间长河中不逝的绝响。后人将这一百曲反复传唱,久盛不衰,人人皆以能唱一阙惜花青词为荣。只是唱者既多,高低立辩,后来已经没有人敢轻易弹唱,以免贻羞世人,只有极少数自负极高的红楼名魁,或者花间奇人,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众人弹奏惜花青词。 那个团衫男子朝台下微鞠了一躬,退了下去,台下的人却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洛阳楼上,每到时刻,都有歌女弹词唱曲,逐成惯例,是为洛阳楼一绝,以曲佐酒,以诗合词,往往富贵之家或者那些有头有面的公子大少,抑或喜欢清静或要请人酒宴商谈事情,到这洛阳楼上,正是再好不过。 平时也不是没人听过,只是今日听到那台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衣少女,竟然要弹唱的是惜花青词,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不屑之色。 那团衫男子已经下去,那老者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台下,“拔……”的一声,“哑哑……”的琴声登时响起,那紫衣少女一直目光关注着这边的四先生,听到这声琴声,却不由转过头,望向台上那灰衣老者手上的那具奇怪雕着一个马头的琴,她目光一凝,微有些奇怪,她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却着实不浅,满座中人无人能识得那老者手中的是一种什么琴,她却认得,这是北方草原一个部落独有的一种乐器马头琴,只是这种乐器南方向来无人弹奏,这灰衣老者却是从哪里弄出这么一具马头琴出来? 不过她也没大在意,耳中那青衣少女的歌声隐隐穿透云水,而那灰衣老者手中奏出的乐声更是悲切凄凉,让人一瞬间竟然如同置身于北风朔朔的草原上,面前是一望无际枯黄的芦苇,一个佝偻的老者背影,就那么坐在湖畔,拉着那种马头琴。她不由得转过头,望向那边窗下的那个白袍年轻男子,一杯一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忽然觉得,那个白袍男子的背影,与这琴声掺杂在一起,纵使这里是茂陵城中最繁华的长街,纵使这里是名满天下的洛阳楼,身后是满目的繁华喧嚣,他的背影却显得是那样的萧瑟落寞,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他所在的那一张桌子一个人一壶酒,就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他不愿意从中走出,别人也无法闯进他的世界。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马头琴那独特的声音,让听惯了南方各地风花雪月的洛阳楼中诸人,都不由得耳目一新。 就在这时,伴着那马头琴声,那青衣少女轻轻的唱:“云鬟堆绿鸦。罗裙簌绛纱。巧锁眉颦柳,轻匀脸衬霞。小妆整。凌波罗袜,洞天何处家?……” 青衣少女的歌声清泠泠的,一如杨柳迎风,柔水三千,真真是婉约难言,如此清丽的歌曲,却配着马头琴那嘶哑的琴声,不但没有给人以丝毫不伦不类之感,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只听得举座之中纷纷叫好。 今晚冲新书榜,哭求推荐票,冲上前十,再额外加一更! ------------ 第十五章 彩云之南,雀桥之西 那黄蓝二衣的青年自那青衣少女与老者上来,便即住口不言,听完那青衣少女的歌声,那蓝紫二衣的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黄衫青年指著台上的少女喝道:“呔,台上的那位什么怜儿姑娘,你把面巾摘下来本少爷看看,本少爷就给你十两金子,如何?” 另一个蓝衣青年更是淫亵的笑道:“歌乐兄,如此绝色美人,你居然只出十两黄金,是不是太没有情趣一点,我薛某出黄金五十两,怜儿姑娘,你说如何,这可比你们在这破酒楼上卖上一年的唱都要强上百倍啊。” 那黄衫青年笑骂道:“薛一人,你要来拆我的台么。”转头朝台上说道,“那个什么怜儿姑娘,你在这里卖什么唱呀,不如跟著本少爷走,喝香的吃辣的,包你享尽无边艳福。哦哈哈哈……” …… 两人说完,忍不住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那台上的青衣少女和弹琴老者听到两人的声音,登时吓了一跳,青衣少女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忍不住躲在那老者身后,身子瑟瑟发抖,显见她心中的害怕。 那弹琴的老者神色慌张,却还是不由得张开双臂,将那青衣少女护在身后,向台下的黄衫青年陪笑道:“歌少爷,怜儿年纪还小,老奴求两位大少爷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孙女吧,老奴一定回家为两位少爷设立长生牌位,日日祈祷两位少爷能够长命百岁……求求两位少爷了,老奴给两位少爷跪下……” 说著那老者竟然真的当场跪在了那黄蓝青年的面前,那黄蓝二人看到这种场面,笑得越发猖狂了,蓝衣青年道:“年纪小些有什么关系,十三岁都能嫁人了,你那个怜儿还能再小些不成,歌乐兄看上你家闺女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过来给歌乐兄看看,长的什么货色……” 而台下的众人,听到薛一人三个字时,忍不住一个个变了颜色,而这两人明显是以那黄衫青年为首,那蓝衣青年薛一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见事快的已经偷偷溜出楼上,原来满满的一楼人,片刻之间竟然已经只剩下七个人。除了那青衣少女怜儿和弹琴的老者,黄蓝青年,还有三人,一个是那个紫衣少女,另一个就是他同桌的黑袍少年,最后一个,则是自从听到琴声之后,便转过头,出神的望著窗外的那个白袍公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转回头来。只是听到怜儿姑娘四个字时,忍不住神色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而那青衣少女和老者,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少女眼神之中,带著一股哀求之意,望著楼上仅剩的这三位客人,眼见窗边的那白袍公子根本没有回头,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这边紫衣少女的一桌。那黑袍少年不闻不动,看都不看向台上一眼,只顾自斟自饮,那紫衣少女脸上却绽放出一朵春花一样的笑容,说道:“真是没有创意的对白呀!” “噗!” 一直坐在那紫衣少女对面的黑袍少年一口酒没忍住,全喷了出来,幸好他见机极快,眼见不对,如果这酒全喷到那紫衣少女身上,自己的下场……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左手极快的一挥,那些酒滴竟然全部仿佛遇上了一层屏障似的,突然转向,朝另一边甩了过去,而刚巧不巧的,恰好全部落在了那黄蓝两个青年的身上,洒了他们一头一脸。那个青衣少女本来眼神含泪,不知道下面将要面对什么,看到这一幕,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啪”的一声,那张上好的红木方桌,竟遭那紫衣青年一掌拍成两断,两人按剑而起,目光望向黑袍少年,眼神之中满是森冷之意。 “这位兄台,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位黑袍少年却连头也不抬,似是刚刚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一幕一般,执起桌上的缕银酒壶,细细的斟了一杯,将酒杯端到鼻前,闭上眼睛仔细的闻了闻,小小的抿了一口,这才一仰脖,一杯的女儿红顿时全部倒入他的喉中,品味良久,叹道:“好酒啊,好酒,好久都没有喝过如此醇正的美酒了!” 那两个青年人终于忍不住,“刷”的一声,已经齐齐拔剑出鞘,剑身之上四面隐起,作山云文,分镌两个反连体古篆:“尔曹、重曲。” “找死!”那两个青年岂是易尔之辈,他们骄横跋扈,是本地的两个霸王,兼且身后一个是彩云之南,一个是雀桥之西,在这小小的茂陵城中,几乎和土皇帝一般,家里大人宠还来不及,能不猖狂,兼且因为世家武功,高人调教,平日里根本没遇到什么对手,若非看这黑袍少年形容怪异,看著也不像是良善之辈,他们早就冲了出来,只是如此情况之下,如果再不出手,他们也不能叫土霸王了。 那黑袍少年叹了一口气:“可惜,可惜……可惜了两柄好剑!”竟不回头,就那么随手一挥,那蓝紫青年还没看清什么状况,就只觉得眼前一花,“叮、叮……”两声,手中的剑齐齐从根而断!而两人也被震得连退五步,站在当地,作声不得,吊吊的看著手中只剩一截的剑柄,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两柄剑,可是当世铸剑山庄第一名家李狂人遗存下来的七大名剑之二,便是雄霸一方的四方教,得到这两柄剑都是来之不易,用锤子砸,用烈火煅都绝不会有事,这黑袍少年只是弹了一下手指,两柄剑竟然齐根崩断,而且断裂处就和利剑削过一般,平齐如一,并不是巨力震断的那种诸多缺口。 这是什么样的功力?那黑袍少年的手早已收拢入袖,左手依然是执著一杯酒,刚刚的事,仿佛微不足道一般。那蓝紫两个青年,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而下,对视一眼,忽然仿佛见了鬼一般,“砰!”的两声,竟然直接从窗户口跳了下去,转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就连地上斜插著的两柄断剑都不要了。 那个紫衣少女看都不看向地下的两柄断剑一眼,反而向那黑袍少年微笑道:“柳惜别,你的这一手弹烟指倒是越来越像话了,只是四方教可不是善类,刚那两个家伙明显是四方教中的人,他们这一回去,肯定是搬救兵去了,你可要当心哦!” 她说这话是一脸促狭的笑意,那黑袍少年神色却动也不动,根本就不理会,那紫衣少女气道:“等下不要求本姑娘帮忙。走了,你还真准备在这里等著四方教找上门来不成!你折断了他们的宝剑,四方教那些护短的主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我们不怕,却也不能耽误了寻找天命宝典的大事!要不师父怪罪下来,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著便站起身来,那黑袍少年仍是一幅不紧不慢的样子,再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这才站起来,那紫衣少女已经转身走下楼去,黑袍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慢腾腾的跟著紫衣少女下楼而去,片刻间楼下便传来两声马嘶,一黑一白两匹宝马旋风一般从街道之上疾驰而过,竟然也是向西北方向而去。 想必,他们的目标,也是那两个四方教的人所说的天命宝典吧,魔教八宗那些久不出现的门派竟然纷纷出山,却不知那天命宝典,到底是什么东西? ------------ 第十六章 洛阳楼上,悲欢满目 楼上转瞬之间就只剩三人,灰衣老者眼见那黑袍少年惊走了黄蓝两个青年,不由得喜极而泣,如果孙女儿落入他们手中,下场将是如何凄惨,自可想见。若非家中实在已经无米下锅,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到这种地方来人前卖唱,只是不想有些事情,无论怎么躲,都还是躲不过的…… 只是得罪了四方教,别说洛阳楼,以后茂陵城中有谁还敢收留自己,想到来日大难,忍不住与那青衣少女抱头痛哭。 在这个乱世之中,最底下的平民,总是摆不脱生活的压迫。世事艰难,日子却还是得一天一天过下去。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凄清温和的声音:“你们还是快走吧,那魔教少年已经走了,这里再没人保护你们,四方教的人必定很快寻来,你们还是赶紧出城,离开茂陵,另寻他处吧。否则,四方教的人找不到那魔教少年,就会找你们的。” 那老者与青衣少女都是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灾难并没有过去,如果再不赶紧离开,只怕片刻之后四方教的人便会赶来这里,那些人都是残酷的恶魔,不可逆的存在,在老者与少女的心中,那些人,就仿佛是一座高山一样,随便动一下,他们就得压成肉饼,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可怕,是不是真的不能推翻。 那老者擦干眼泪,浑浊的老眼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站著一个年轻人,正是刚才坐在窗边却一直没有回头的那个白袍公子,他已经背上了琴囊,显然也已准备离开。 而此刻,楼上楼下,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位客人了。那黑袍少年与紫衣少女既走,前面的人更是一听到薛一人的名头便吓得落荒而逃。独他一人,走在了最后。 那老者扶著青衣少女的手臂缓缓的站了起来,向白袍公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诚的感谢道:“多谢先生的提醒,老奴这就走!”拉著青衣少女的手,连声说道:“怜病,向这位先生道谢!” 那青衣少女目光却在四先生的面上转了两转,低下头,轻轻说道:“多谢先生!” 四先生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还是快走罢,等人来了,就再也走不掉了。” 那老者再向蒋琬微躬了下,转身扶著青衣少女的肩,两人缓缓的走下楼去,这一对祖孙女俩相扶相依的背影,落在四先生的心中,他的内心深处,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热血,有过感动,现在,却渐渐的随著成长,慢慢变得淡漠。 可能记得当初,他学医时,为了什么? 他忽然快步追上去,说道:“请等一下!” 那老者与青衣少女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知道他叫住他们干什么。 四先生伸手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塞到那老者怀中,说道:“这些足够你们过一阵子的了,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这种地方,很容易出事,到时后悔莫及。” 灰衣老者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金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足足值四五百两白银啊,像他们这种贫贱之家,足足可以过一辈子而有余。 一转头,却发现,那个白袍公子已经大踏步的走远,头也不回,看著他那削瘦的背影,身后背著一座琴囊,就那么消失在人群之中,那青衣少女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眼睛中第一次感到有些湿润。 “爷爷,我们回家……” 那灰衣老者感叹道:“好人呐,这世上坏人虽多,幸好还是有一两个好人的,像刚才那黑袍的公子,还有这位白袍的先生,若非他们……唉,终是爷爷无用,拖累了你……” 他牵起青衣少女的手,喃喃的道:“走吧,回家,回家……以后有了这两片金叶子,我们就再也不用出来卖唱了。” 两人也迅速离开,只不过,扶著那灰衣老者的少女,忍不住一回头,那个白袍公子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心情忽然失落起来,一点没有刚得到一大笔银子的喜悦。扶著爷爷的手臂,离开了茂陵城。期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 灵关道,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古城,平日里市面萧疏,几乎没有人来,这几日却不断的有武林中人物前往此处汇聚,很多久不出山的人,都一一显露行踪。 就在这日,城门口处,又驶来一辆马车,瞧那赶车的人一脸的风尘仆仆,显见也是远行而来。 那守门的两个卫兵哀叹一声:“估计又是为了夺宝而来的什么武林中人!” 因为武林人物汇聚于此,城中早已戒严,凡是进入城中都要细细检查,那些武林人物可不是什么善茬,也许一个瞧不顺眼随手一刀就把你脑袋从脖子上搬家了,这在平时是最为清闲的一件差事,现在却苦不堪言,几乎没有人愿意再来这里当差。 只是任务还是要做的,两人只有硬著头皮走了上去,喝道:“停车,检查!” 那车夫“吁”的一声,拉住马车,停在当地,一个士兵手持长矛走了过去,掀开车帘,只见一个白袍的年轻男子盘膝坐在车中,身畔横放著一个长条型黑色的琴盒,他闭著眼睛,面容如同七十的老僧一样,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却又风采逼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那士兵这几日见得人也多了,却从没有见过这样完如古凰一般的人物,忍不住微微一呆。 过了片刻,那车夫咳嗽两声道:“差大哥,检查完了么?” 那士兵这才惊醒,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半躬著腰盯著那白衣男子在看,慌忙放下,不知为何,在这个人面前,虽然他一直不言不动,却带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似是多看一眼,都是一种罪过。 挥了挥手放行,直到马车辘辘走远,那士兵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之中一直盘旋著刚刚那白衣男子的身影。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似是在他的身上完美的融盒在了一起。 他纳闷的道:“可是看他的样子,像个文士多些,怎么看也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武林中人啊!” 就在这时,又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了进来,帘幕低垂,瞧不清里面的人影,他赶紧又跑了上去,心中也顾不得刚那个奇怪的白袍年轻人了。 而此时,那个白袍人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城中最大的那家客栈门前。 “风云渡!” ------------ 第十七章 风云渡前,入眼浮生 白衣男子背起琴囊,走进这家客栈之中,来到柜台前。 然而掌柜的却告诉他,已经客满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桌上,那掌柜的眼睛立即圆了,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倏”的一声,将金元宝收入袖中,还暗中捏了捏,他干这一行足足几十年,立即认出这是十足的真金,绝对不可能作假。 双眉立即笑弯了,连连赔笑道:“有有有,楼上还有一间最上等的客房,小二,带这位公子去天字第一号房!” 一个小二立即跑过来,躬身引道:“公子,这边请!”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跟在那小二的身后,径直走上了二楼,后面的人顿时大哗,那些没找到客房的人忍不住一齐涌到柜台前,怒道:“明明还有客房,为什么你刚才说没有?” 那掌柜的不住的对著众人赔笑,只是要房,那却是万万不能的,脸上都笑得有些像一尊弥勒佛了,他在这小城中本来都快要开不下去了,正想著是不是花点银子搬到附近的城中去,不曾想一夜之间突然就涌出这么多人来,而且还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趋势,到处人满为患,别说其他小店,就是他这间号称灵关道最大的客栈,此刻也是连间柴房都剩不下了,而人还是不住的涌来,之所以还有还留著一间天字第一号上房,就是因为他知道,肯定有家伙舍得出重金的,怎么能拿它当普通客房的卖了,果然,过不多久,立即就等到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黄金五十两,足足抵得上其他所有客房的总和。那掌柜的心里都要笑开花了,以往五年,都未必有这两天赚得多。 就在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风云渡前,驾车的老者一身灰布长袍,头上戴著一个斗笠,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吁”的一声,停住马车,恭恭敬敬的走到车前,为里面的人掀起车帘,一双皓如霜雪的玉臂伸出车外,接著一个水绿裙子的姑娘跳下车来,她的衣袖都只有半截,大片大片的手臂露出衣外,手上套著两个通红如火的红玉镯子,隐隐散发出氤氲的霞光,众人目光所及,眼前都不由一亮,心中奇怪:“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也跑到这灵关道来凑热闹!” 然而,让众人摔碎一地眼镜的是,那水绿裙子的少女竟然毕恭毕敬的站在车下,将手伸入车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难道这绿衣姑娘竟然只是个丫鬟,里面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时店内众人一齐注意到了店外的异常,不由得目光纷纷望去,心中暗想:“一个小小的丫鬟已是如此漂亮,不知那车中的小姐又是如何绝色?”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望向车内,心中紧张得如要摒住呼息,却见那水绿少女伸手牵出一个人来,然而让众人大失所望的是,一套厚厚的黑色宽袍将车内那个人全身掩住,连手指也不外露半点,头上也是蒙著层层黑色的面纱,根本就无法看清里面人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透过重重的黑纱,似乎是水中的星星一般,让人不由得全身一寒。 这么热的天,她竟然穿著如此厚重的一套黑色袍子,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被烤得糊涂了,等她下得车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在众人之间流动,虽然这是一个喧闹的长街,此刻店中少说也有上百人围在一起,然而,所有人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发冷,街对面的人流似乎都变得虚假了一样,自己众人就那么孤伶伶的,四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到处是一片死寂,而那个黑袍少女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 这种感觉,不是当中人根本理会不到,就如同你站在一个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四周到处都是人影,可是,突然之间,时间停顿了,空间静止了,魔王从天幕中缓缓探出头来,将那双恶魔之手,伸向你自己,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想动,浑身上下却一动也动不了。 做噩梦的人,每到此时,多半会一身是汗的从噩梦之中惊醒,然而,此刻众人却是感同身受,许久以来自己仗以自豪的武力,貌似在这浑身黑色的少女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是曼陀陀教!……”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注目向那黑袍少女身上,果然,只见她一袭华丽的黑色袍子之上,画满了诡异的黑色图案,然而,这种黑跟她袍子的黑色又不尽相同,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然而一看,整个人就觉得头晕脑涨,仿佛陷入了一张死亡的迷网之中,越陷越深。沉沦下去。 天下五教,东方青教,西方魔教,南方景教,北方玄教,中央正教,而曼陀罗教,正是消失已久的南方景教的一支,本来众人以为它早已从世间消失,想不到今日今地,竟然会在这一个小小的灵关道上出现。 那个惊讶喊出曼陀罗教的年轻男子只觉得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冷的凝视著自己,莫名的全身一冷,抬起头,却见不知何时,那黑袍少女与她的那个侍女车夫竟然已经进入店中,透过重重的面纱,那黑袍少女一双明亮的眸子缓缓的从店中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所有人都忽然感觉呼息一窒。 如果那黑袍少女继续看下去,不知道有人会不会发疯,但明显所有人面上,忽然都露出了绝望之色,尤其是那个喊出曼陀罗教的年轻男子,此刻更是吓得浑身一颤,不知道面临自己的,将是什么? 但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黑袍少女却没有再看向那年轻男子一眼,径直走到柜前,水绿少女拍桌道:“给我家主人最好的上房一间,再备一桌最好的酒菜上来,不准沾一点荤腥,听到没有,否则要你的脑袋!” 那掌柜的早已缩到了柜子下面,听得这声音吓得不由全身一颤,虽然早已没了房子,但是此刻,他哪里敢拒绝,连忙道:“是是是,这就去办,小二……” 一个小二颤颤噤噤的不愿意过来,然而在那水绿少女的一瞪之下,他却立即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那掌柜的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二惊道:“这……不好吧!” 掌柜的怒道:“让你去就去,还不快办?” 那小二的吓得一罗嗦,屁滚尿流的就跑去了,不一会儿,就带著那黑袍少女穿过院子,竟然是走向了后院的一座独阁。 那里,原本是掌柜女儿的闺阁,然而,此刻他却只有将女儿腾出来跟自己的婆子挤一挤,也要打发掉这个凶神恶煞了。 就是在她面前多站片刻,掌柜的都不由得浑身发软。 直到眼看著那黑袍少女走向了后院,黑色的衣袍拖在地上,簌簌而动,从背后看来,直是一幅绝世的美景,可是经历了刚刚那种场面的人,此刻却无不是一幅后怕的表情。 直到那黑袍少女消失不见,店内的众人才一个个如梦初醒,抬头,四周依旧是人满为患,酒香四溢,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可是所有人心中却都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本来这次他们冲著天命宝典而来,却没有想到,不但武林各教,甚至朝廷都参与其中,还引出了这个曾经让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的南方景教的后人――曼陀罗教。 她也是来争夺天命宝典的么?如果连景教的后人都被引出山,那么,暗中还有多少势力,在隐伏窥伺,暗流汹涌! 这是一场惊天的争夺,传说之地,众神秘宝,使得灵关道上,一片风起云涌。 当然,楼下发生的这一切,四先生都是不知道的,他也不是为了天命宝典而来,只是,他不为它而来,别人却不会这么想。 既然进了灵关道,谁又能逃脱被扯进这场争夺战之中的命运? ------------ 第十八章 传说之地,天命龙宝 四先生随着那小二来到二楼,最左边一间,打开大门,那小二把四先生迎了进去,一看,只见这间客房足有其他客房两倍大小,地面都是铺的雪白柔软的地毯,桌椅全是上好的黄杨木所制成,迎面开着一扇巨大的窗户,下面就是灵关道上最为繁华的十字街。 四先生对这间屋子颇为满意,尤其是那扇大大的窗户,打开来,清风徐徐从窗户里吹进来,神智登时为之一爽。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到那小二手中,那小二识趣的退了出去:“公子您请歇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一声,小的立马就到!” 四先生点了点头,那小二退出房后,顺手关上房门,四先生解下琴囊,放在桌上,洗浴一遍过后,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袍,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灯火次第亮起,四先生就这么站在窗前,凝视着下面的万家灯火,街道之上人流涌动,各种声音传入耳中,他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满目繁华,喧闹声如同潮水一般从自己耳朵里面淡去,变作无声,悄然凝立,直到良久,他才转过身来,走到楼下。 酒菜的香气已经飘入鼻中,大厅之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刚刚的那一拔人已经大多散了,新的一拔没有经历过,依旧在这里闹得欢畅,四先生走下楼去,径直找了张角落里僻静的桌子,那是灯火最黯的地方,点了几个小菜,慢慢吃着,耳朵却捕捉着旁边每一个人说话的信息。 他要尽快的找到情儿,自然要知道那个会天魔妙相的女子到底在哪,而这些人都是为天命宝典而来,自然不可避免的要谈到现在在灵关道上的武林中人,如果那个女子真是情儿,肯定能从众人口中听到一些消息的。 只是他此刻的心是既期待,又略带有一丝不安,既希望听到那个白衣女子的消息,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莫名失踪的情儿,又害怕听到那个少女不是情儿的消息。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是复杂而茅盾的,苦苦找寻了她五年,五年以来,却没有一丁点的消息,如果这次还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该再到何处去寻找那消逝的一缕芳踪。 然而,听了良久,他还是没有听到有人谈论天魔妙相的传人,反倒对那争夺的宝物天命宝典有了大致的一个认识,五百年前,江湖中有三位绝世出尘的人物,琴帝、星宗、百草先生。 这三人号称三仙,琴帝李缥缈的琴音出神入化,达到天外化境,据说听到极致,草木都为之动容,严冬之季,都可以催放百花开放,当然,这些只是后人添油加醋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没有人会怀疑的是,琴帝李缥缈的琴音的确是五百年来,宇内第一人,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那样的操琴高手。 自他死后,他所使用的琴中神器伏羲也随之消失,不知所踪。 第二个人星宗是西域星宿海里面的一位绝世智者,能豫知天下万事,从无差漏,他住的地方如同星辰一样浩瀚,令每一人有缘见到他的人都生出渺小的感觉,他也就是占星一族千百年以来,最为绝出的智者,他用紫薇罗盘算尽天命,最后死于天遣九天落雷之下,令世人扼腕叹息。而他的紫薇罗盘,也在九天落雷之下,化为紊粉,这上古神器自此在人间界中消失。 而这第三个人,自称百草先生,传说其人智慧如神,医术通天,甚至可以沟通阴阳,跨越生死,他那一生行遍天下,活人无数,人称“活菩萨”。 传说他曾有幸得到过神农百草经,自此医术突飞猛进,最后自成一代宗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死后毕生所学留传下了一本天命宝典,共分八简,这便是天、地、风、云;龙、虎、阴、阳天命八符,传说若有谁能够收集到天命八符,谁就能拥有参天地造化,篡改阴阳生死的神奇医术,最终可以让一个人死而重生,花木枯而复荣,五百年来,无数人都在寻找着这天命八简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天命八简终究也只成为了尘封史册之上消失已久的一个传说。 有人传说:天命八简,天、地、风、云;龙、虎、阴、阳。地符藏于六大传说之地美人宫之中、阴符藏于千古秘藏之地三十三天最后一天清静天之中,阳符则落入了江湖圣地积幽谷之手…… 谁也不知道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总归这三符是有一点线索。至于其他五符,风、虎、云、龙,以及至为重要的一符:天符,都完全不知所踪,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而三个月前,灵关道附近却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有些村民好奇,想进去看看,结果纷纷触动禁制,无一生还,渐渐的,这个地方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后来,有人翻阅史料,查到这应该是羲皇之陵,羲皇是三百年前周国的君主,统率着现今的鸠摩、长汉、辽战之地,是一个强大的君王,传说他曾经得到过一册天命宝典,而他死后,他手中的那册天命宝典也随之不知所踪,他的陵墓也一直都没有被发现,想不到过了三百年,竟然因为土地塌方,而露出一个入口来。 有人登时就想到了,既然羲皇曾经得到过一册天命宝典,那指不定他死后,这宝典就随之陪葬在了羲陵地宫之中,就算没有天命宝典,既然发现的是一代霸主羲皇曾经的陵墓,里面的奇珍异宝必然不在少数,那些嗜宝如命的江湖中人,又怎能不闻腥赶到,纷纷前来。 只要小小的捞到一把,那就赚了,一辈子都吃穿不尽,到时还不是想什么要什么,可是羲陵地宫的禁制岂是等闲,许多自命甚高的人物,仗着艺高人胆大,偷偷潜入地宫之中,结果,不管是一方霸主也好,还是隐世高手也罢,所有人没有找到宝藏,却赔上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人的好奇心与贪婪的yu望是永无止境的,前赴后继,飞蛾扑火,开始时有人还想压住不让消息外泄,然而随着几十拔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一个个突然消失,终于这则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天下惊动,武林人物纷纷前往灵关道,鸠摩国就是想制止也来不及了,无数人出现在灵关道周围,人力无尽,终有一天,这羲陵地宫禁制会被破坏殆尽,到时候,是谁得到那传说之中的天命宝典或者羲陵地宫之中埋藏的无数奇珍异宝,就是所有人都面对的一个问题了。 这是天命宝典第一次露出水面,传说其中蕴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所有人都盯着它,暗流汹涌之中,不知又有多少生命,要毁在这一役…… ------------ 第十九章 天命宝典第一册 当四先生听到天命宝典四字之时,他只是暗暗摇了摇头,心想天下如果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医书,可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那当年那个什么百草先生又怎么会死? 没有人不贪慕长生,那什么天命宝典,估计也只是一场闹剧,历来传说大多杜撰,就算不是杜撰众口相传也必然夸大甚多,可以不予理会。 然而,他的心中是那么的不相信天命宝典的存在,想到刚刚那人所说,天命八简所藏之地,地符在美人宫、阴符在三十三天,而阳符,却是在积幽之谷……他心中却蓦然生起了一丝疑虑。 在辉煌的灯火映照之下,酒杯中的酒呈现出一种碧绿的颜色,凝视著杯中,恍惚间,就回到了八年之前,那个化名李四的少年,在南唐帝京,建业! 那一年的冬天,他清楚的记得,那是隆盛二年,建业城中从来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一场接著一场,仿佛永无休止。而他,就在那个时候,以短短一月的时间,让李四这个名字响彻于南唐,震动了天下,从正五品上一路升迁,前后仅十余天,就连升五级,做到了南唐手掌重权的银青光禄大夫,被神册帝李泯委以重任,作为和亲使臣,送九公主外嫁匈奴,然而方出京城,就遭不明人物截杀,他的侍女情儿为救他生生挨了一个杀手全力一刀,直没入背,其后,虽然被四先生用十衍九行针封住了经脉,然而,却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为了救她,四先生在天下人不解和惋惜的目光之中,放弃了眼前的锦衣荣华,默默的离开了南唐,抱著他的情儿,前往医道圣地积幽谷。 在积幽谷,有他的天脉针炙术,再加上积幽谷积存百世的那些珍贵药材,四先生绞尽脑汁,依据古方冒险一试,融百种花木香草为一体,让情儿整日浸泡其中,每天轮流一换,如此过了半月,情儿背上的伤口竟然慢慢开始愈合,重新生出嫩红色的新肌,那道触目的伤疤也变成了浅浅一痕,四先生方知自己成功了,情儿的伤势在慢慢复原,只需要再一个月,情儿就可以醒来,而且背上不会留下一丝伤痕,和受伤前完全一样。 直到此刻,为了融合百草的药性而不互相冲突,在积幽谷药库之中咳血数次的四先生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积幽谷主医圣司马紫音之女苏怡整日照看著。可是就在此时,积幽谷中却生了一场大变。 那一场大变,让积幽谷彻底成为了历史,三十年一度的传位大典,一位长老带头叛变,情儿也落入到了他们手中,苏怡在混乱中被挤散,双方一场大战,谷中尸横遍地,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放起火来,积幽谷之中屯积的多是药材,平常晒干收藏,极易点燃,登时熊熊的火光便把整个积幽谷都映得一片通红,无数的房屋在噼哩啪啦的火声中推梁倒柱的坍塌,司马紫音这方没有防备,被叛乱的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只得退入一个山洞之中,关下了千斤闸,这原是为了以防万一,乱世之时,乱军杀入谷中,众人可以凭借此秘道逃生,这是每代积幽谷主继任后才能知道的秘密,然而想不到此刻没有乱军,而是因为内乱,才避入这秘洞之中。 而此时,洞中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重伤垂危的司马紫音,和伤心痛苦的蒋琬。 就在那个山洞中,司马紫音替蒋琬治好了眼睛,并将一卷泛黄残破的古简郑重的交给他:“蒋琬,这是积幽谷镇宫之宝,本来不能外传,可是……呵呵,你看看眼下的这积幽谷,还有积幽谷么,所有人都死绝了,死绝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司马紫音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她跄踉著退了几步,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若非我识人不明,怎会酿成今日惨祸。” “蒋琬,积幽谷是没了,这东西如今也可算是无主之物,但祖训尚在,这东西不得外传,其实这里面的东西,原来也不属于积幽谷,这是天下人共同的财富,所以……” “如今,我把这东西交给你,除非你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认为已经到了你打开看的时候,你再看,否则,就让它永久长埋地底吧,有缘,无缘,缘聚,缘散,谁又知道呢,谁又能猜到那是哪一天?” “等到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积幽谷会成为医道圣地,为什么没有百宝香,我也能治好你的眼睛……” 她最后低声对蒋琬道:“蒋琬,你出去后,如果还有幸能见到怡儿,帮我照顾她!” 蒋琬默然点了点头,司马紫音欣慰的笑了笑,竟然就此闭目而逝。 一代医圣,在只有一个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默默的死在这样一个无名的山洞中。 治好眼睛后,蒋琬钻出洞外,入目所见,积幽谷原本的地面上,都已经成了断壁残桓,一片瓦砾,原本的人间乐土,医国圣地,已经彻底从人间消失,天上突然雷鸣电闪,暴雨如注,苍天都似在为积幽谷的命运而落泪,叹息,然而,蒋琬却丝毫顾不得这些,他疯狂了一般的在谷中找了一天一夜,然而翻遍了积幽谷的每一寸土地,甚至那些压在了废墟中的尸体都一一查验过,然而他却还是没有找到情儿的尸体,连同那具水晶棺也没了踪影,随之而一起消失的,还有积幽谷地库之中没有被大火焚尽的无数珍贵药草,其他的都没有少一分一毫,偏偏,蒋琬开的那张方子上面的所有药草,都搬尽一空。 蒋琬无力的跪在雨中,一跪就是三天三夜,终于晕死在地上,醒来之时,已经在山脚下一个药农家中了。这才知道自己是晕倒在地,被这个路过的药农所救,而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就是从那次醒来开始,经常无端端的发烫。 蒋琬知道情儿一定还没有死,种种迹象表明,情儿一定是被人带走了,只是带走她的人是谁,她又为什么要抓走情儿? 蒋琬不知道。 事后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山谷,那个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积幽谷中,他却竟外的看到了一只蝴蝶,一只刻在积幽谷那个小湖中央突起的一块白石之上的四翅大蝴蝶。 那天因为他只为找人,兼且大雨倾盘,根本无心去看什么石头,然而此刻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它,是什么人,在这里刻下这一只蝴蝶,栩栩若生? 莫非,就是这只蝴蝶的主人,掳走了情儿并带走了那么多的药草,可是他为什么要掳走情儿,他又是谁?他在这里留下一只蝴蝶,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蝴蝴,代表的是一个人,一个组织,还是一个地方,抑或什么都不是? 然而一切都毫无线索,就凭著这一只蝴蝶,蒋琬到哪里去寻找? 他将那卷古简用铁盒封好,埋在了积幽谷那块蝴蝶的石头下面,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都绝不会去打开它,更不可能猜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此刻,他却蓦然心中像是有一道闪电一般划过一样:“除非,那就是天命宝典第一册,阳符!” ------------ 第二十章 进入地宫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无法扼止,四先生知道,自己离真相已经不远,如果司马紫音在那个山洞中交给自己的东西真的是天命宝典中的一册,那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为什么积幽谷拥有如此绝世的医术,让积幽谷成为了医道圣地;为什么积幽谷医术决不外传,最高的奥义更是非下一任的积幽谷主不得传授;为什么司马紫音在没有百宝香的情况之下,还能医治好自己的眼睛? 可能,这件事,连苏怡都还不知道吧,毕竟,她还没有正式接任积幽谷主,积幽谷便生此大变,她也莫名失踪了,不知去向。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天命宝典,其中的一册便已经如此厉害,那么,八简齐聚,结果会是如何? 难道还真的能如传闻中所说的,可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一朵花枯而复荣? 可是一想到天命八简所藏之地,四先生就不由得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人有好奇心不是过错,可是凡事皆要量力而为,想想一个美人宫,一个三十三天,一个积幽谷,一个羲皇地宫……哪一个地方是吃素的?别说八样找全,就算能得到一样,都是难上青天,若非运气使然,积幽谷的那卷也不会落入自己手中。 而美人宫,小楚国倾举国之力都寻找不到,三十三天,苦思半年也没闹明白那张藏宝图到底在哪,到哪里去找? 便说最有可能的这一册,羲皇地宫,到是近在咫尺,可是放眼一打量,这灵关道少说也有近万人参与了进来,无数势力暗中窥伺,自己一介文弱书生,还想要在这万人之中夺取天命宝典,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何况四先生还不想找死。 羲皇陵之中,每天子夜时分,禁制最弱,地瘴消散,方才可以进入,而今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拔人要进入羲皇地宫了,谁也说不准,天命宝典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 四先生听到这里,便不再听下去,就算再听也没人会告诉自己那天魔妙相的传人到底在哪,反正只要她还在这灵关道,今夜就一定会进入羲皇地宫之中,寻找那天命宝典,到时自己也跟随进入,伺机寻找好了,只要那个人真是情儿,自己一定能够找寻得到。 他抖一抖衣襟,站起身来,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走上楼去。 来到房中,他没有点灯,就那么仰躺在床上,借著窗外透射进来的灯光,目光凝视著床顶,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时。 灵关道东,羲皇地宫。 一层淡淡的云雾笼罩住了月光,羲皇地宫那黑漆漆的洞口却仿佛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在等待著猎物们自投罗网。 此时,灵关道周围已经聚齐了不少的武林人士,这些人分批站立在一起,都将目光盯著羲皇地宫的那个入口。 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一纵而起,向著那地道入口扑去,不知道是谁冷笑了一声:“不知死活!” 果然,只听得“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地下响起,地道口一阵黑烟冒出,“滋滋……”的声音响了半天,过了片刻,惨叫声渐渐止息,显见那个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就算有知道这地道口瘴气厉害的人,也不由得相顾变色,刚刚那人也算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一位人物,内外功都极其精深,想不到竟然抵挡不了这瘴毒片刻。 因为了有刚刚那个人的教训,谁也不愿先期冒险,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看了看天,眼见云移月出,地宫之下那种惨绿色的气雾正一分一分消散,过了片刻,那气雾终于散尽,那老者还是有些不放心,挥了挥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立即抱起一只雪白的狗儿扔进了地道之中,只听得“旺旺……”几声,那狗儿安然无恙的,竟似乎朝里进去了。 那紫袍老者一扯袍袖道:“好了,没事,大家跟我来!”说著当先一纵而出,十几人随后纵出,直朝地道飞下。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铜钹猛然飞来,竟然“刷刷……”的在半空之中响起了破风之声,足见这铜钹来势之急,别说是人脑袋,就是石头撞上了它,那也只有石屑纷飞的份。一个和尚说道:“嘿,巨鲸帮主,何必如此著急,俺铁和尚还没进呢!” 那紫袍老者怒极,然而眼见这铜钹来势凶猛,还是不得不避,猛然斜刺里一个侧翻,竟然避过这面铜钹,那和尚也不以为忤,显见刚那一拔并不是要紫袍老者的性命,纯粹逼他让路,只见他金色的僧袍一鼓,整个人竟然鼓成了一只气球,叙刺里向地洞中滚了下去。 那紫袍老者怎么容得他如此猖狂,手中猛然爆出一道九节的钢骨长鞭,直甩向那铁和尚光秃秃的脑袋:“铁和尚,你也给我上来吧!” 这紫袍老者的钢骨长鞭凶猛绝伦,他在这一行上浸淫三十余年之久,造诣可见一斑,那铁和尚虽然嘴中没有将那紫袍老者放在眼里,心中却著实忌惮,眼见他这钢鞭打来,如果圈上了自己的脑袋,那估计铁打的和尚也只有变无头的和尚了,所以只有一个横掠,再在空中连翻三滚,避过这一鞭,莲台三现,果然是好轻功! 只是他这一掠,那地道口登时露了出来,就在两人正要继续抢夺地道口时,忽然一个黑袍人影猛然降落场中,身材纤细,竟似是一个女子,只见她双袖一挥,那铁和尚和紫袍老者两人就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一股巨力涌来,自己就像是大江中的一叶浮萍,两人清楚这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碰上绝对是找死的命,忙不迭后退,那黑袍人也不追击,双袖一翻,人已经如同一只鹞子一般,轻巧巧落入地道之中…… 铁和尚与紫袍老者都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打了半响,结果反倒成全了别人,无语之下,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刚刚那个黑袍人的功力如此可怖,可谓是今夜第一强敌,别天命宝典没有拿到,就先自家打了起来,紫袍老者率先纵身而起,落向地道之中,铁和尚随后落下,那些武林人物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纵身向地道口落下,只是地道口就那么大,怎容纳得了这么多人,登时半空之中噼哩啪啦不绝,已经打了个不可开交,后来战场慢慢转移,到地宫下面打去了,等到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一个白袍男子这才缓缓走入地下洞穴之中,踏著上千级的石阶,慢慢来到地底,一路之上到处是残肢断臂,显见下面早已经厮杀了开来! 他看著地下这幅惨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注意到,地穴入口处,忽然涌出一排排的强弓弩手,将蓝幽幽的箭尖对准洞口,纵使八大宗师从里面跃出,这上千支淬了毒的狼牙箭,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一个黑衣男子嘿嘿冷笑著如幽灵一般从士兵们身后走出,看著地穴入口:“真是一盘散沙,难怪成不了大器,无论你们谁找到天命宝典,最后还不是都得归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你们在地宫之中为我辛辛苦苦的寻找天命宝典,到时再轻轻松松的交到我萧雷花手上,到时不知道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肆意而张狂,在夜空之中传出去很远很远,可惜地宫之中的人们,对外面的事情却还是一无所知,依旧在互相争斗著,见面就杀,片刻间,地宫中已经是一片血腥气弥漫! ------------ 第二十一章 曼陀罗教教主 四先生虽然早已料到地宫之中必然有一场争斗,却没有想到竟然激烈若斯,他之所以迟延几步下来,便是不想掺杂入这些争斗之中,要不然他必然是全无还手之力,只有等著被砍的份。 入眼所见,只见这座羲皇地宫,到处都是黑色的石砖砌就铺成,恢弘阔大,气象万千,充满著一种皇家的霸气尊严,而地道皆是轮回往曲,随处可见岔道,四先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向哪一条道路前行,因为他已经看到,许多岔道之上,堆积著如山的尸体,显见是因为走错道路触动机关而死。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连风都吹不进来,十二步相隔便有一座气死风灯,里面不是烛火,而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平常这种东西拿一颗到外面,都可以卖出天价,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拿,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跟羲皇地宫里面的东西相比,简直就是不堪一提。 四先生想了想,决定还是走最中央的那条大道,走了半天,地上除了越来越多的血迹,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仅只晚下来片刻,所有人却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就连声音都没有一点,饶是四先生心志坚定,一个人走在这地宫中,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一股畏怯之意。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甚至不知道已经进入地宫多久,地上的血迹已经越来越少了,最后竟然在一片转角处完全消失不见,这个地宫也不知道有多大,四先生估计自己已经足足走了数里之远,却还是看不到地宫的尽头,当初完成这样的一个地下宫陵,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钱财物力。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脖子一凉,一把冰凉的短剑已经搁在他的颈上,寒意砭人肌肤,四先生一惊之下,便想转头,却听得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的道:“不许回头,否则立即要你小命!” 四先生当即僵住,说道:“你是谁?”顿了一下,却从那女子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异常,“你受了伤?” 身后那人冷冷的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咳咳……”话说一半就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下,这下四先生已经确定她已经身负重伤,要不然早已一剑杀了自己,心下一定,一边开口说话,一转慢慢转头,道:“我会医术,让我给你看看吧!” 却不想身后那人极是警觉,四先生只觉脖子上的剑锋一动,已经刺入了自己的皮肤,那声音怒道:“叫你不要动就不要动,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四先生只得停住,说道:“好,好,好,我不动!你把你的手腕伸给我看看,我不转身,只帮你捏一下脉,就知道该如何诊治了。” 身后那人又是一阵低声的咳嗽,显然伤得不轻,半晌才见她冷冷的声音道:“哼,你有如此好心,想骗我伸手过去,你只有稍微用点内力捏住我脉门,就可以立即制住我了,是不是?” 四先生苦笑道:“我只是个大夫而已,根本不会丝毫武功……” 身后那人明显不信,冷声道:“哼,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想骗我?” “不会武功,还敢来这地宫夺宝?你是不是想要我立即就杀了你?” 说到这里,那声音蓦然转厉,四先生无奈的道:“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呢,我真的不会武功,不信……我把手伸到后面,你一摸便知!” 那声音顿了一下,道:“你想捣什鬼,惹恼了我,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四先生道:“你的剑都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还能捣什么鬼,我一有不对,你只要轻轻一挥手,我就得脑袋搬家,怎么会去骗你。” 那声音将信将疑道:“哼,也不怕你捣鬼,把手伸过来,记住,不许转头,否则……” 四先生道:“好了好好,我知道,否则人头落地是吧!你都说了几遍了。” “你……” 四先生却不再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左手,忽然只觉脉门一凉,已经被人捏住,四先生只觉得那两根手指纤细柔软,光滑冰凉,显然身后的女子年纪很轻,只是不知她的手指为何却是如此冰冷。 那人一捏四先的脉门,便知他所说不假,心中不由犹疑万分,手指缩回,那女子声音道:“你……真的不会武功?” 四先生只有点了点头,幸好那女子这次没有就此动静,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跑到这地下皇陵来干什么?” 四先生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瑟,道:“我来找一个故人,可惜至今为止,还是没有见到她。” 那身后的女子讥笑道:“故人,只怕是一位女子吧?” 四先生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一名女子?” “哼!”那女子声音不屑的道:“你们凡世的男人满脑子不都是女人吗,除了女子,谁还能值得你这般惦念,无耻,龌龊,该杀!” 四先生一阵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女子虽然骂得莫名其妙,可他脑中想的的的确确是一个女子,欲要辩驳却又不知如何驳起,只得沉默。 那声音冷笑道:“被我说中了吧,男人果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只不过由此她倒是相信了四先生不会武功的事实。 四先生干脆不理她的话,问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把剑拿开,我给你看看伤势。” 身后那人冷哼了一声道:“狗拿耗子假慈悲,你有这么好心?”不过她还是缓缓撤回了短剑,四先生这才敢回头,只见眼前站著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面的女子,此刻正扶墙而立,气喘吁吁,她的左手软软垂下,显然受了不轻的重伤。这才滞留此地,却不知她刚刚藏在哪里,自己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四先生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势……”说著便想抬步过去,寒光一闪,那黑袍女子左手一动,一柄短剑凭空出现,通体上下闪动著碧盈盈的光芒,四先生这才知道她竟是将短信藏在了袖中,真是防不胜防。那女子冷冷的道:“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你!” 四先生只好停住留步,那女子的眼睛在四先生的面容上转了转,显然也有些出人意料,此人在自己的剑锋之下,竟然还能一直保持如此从容,她心中忽然就生出一股怒气来:“你道我真的不敢杀你么?你再跨前一步试试!” 四先生眼睛一转,已经看出了她抬起的左手虚弱无力,要不然她根本不会跟自己这么多废话,早已一剑杀了自己,当下心知肚明,跨出一步,伸手打落那黑袍女子手中的短剑,笑道:“跨前一步又如何?” 那女子面纱之后的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显然没有想到四先生竟然真的敢上前一步,她被数十人围攻于此,身受重伤,幸好内力精深,保得一条性命,一条左臂却几乎完全废了,此刻只是勉力抬起化碧短剑,根本无力杀人,否则哪里还会跟四先生纠缠如此之久,她知道此刻只要一个稍会武功的人便可以杀了自己,只是自己的功力已经消散,整个人如果不是靠墙撑著,早已瘫倒在地,这在她一生何曾有过,这心高气傲的少女眼神之中第一次露出绝望之色。 四先生却不管她心中怎么想,径直走过去将她一摁,那女子登时软倒在地,刚刚她不过全凭一股信念支撑著自己没有摔倒,此刻经四先生这一按,那股力气登时消散一空,再也无力爬起,四先生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伸手抬起她的左手,“嘶”的一声,已经扯破了她的衣袖,露出一条光滑洁白的玉臂,只是此刻,玉臂之上却触目惊心的插著三枚蓝汪汪的形如锥状的暗器,四先生不是武林中人,不认得这种暗器,但一眼却看出了上面所蕴含的剧毒,心中登时恍然,这少女武功明显甚高,若是只中了刀剑之伤绝无可能如此萎顿,显然是剧毒已经侵入了内腑,再不救治便是剧毒发作,身死命亡的大事。 那女子恶狠狠的盯著四先生,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了你!” 四先生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那个针囊,头也不抬的道:“要杀也得等你能动的时候再说!现在还是省省吧!” 说著再不理那少女,打开针囊,从中取出十三支金针,那黑袍少女看著四先生身上真的有如此多的金针,不由得怀疑的道:“你真的是大夫?” 四先生道:“我没事骗你干什么。”说著已经抓起那十三根金针,先封住了那黑袍少女左臂上的各处大穴,防止内毒不致扩散,然而,虽然封住了穴脉,那绿气竟然仍沿著那黑袍少女的手臂不断上升,四先生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毒,如此霸道,竟然连我的十三金针之术都封不住。” 那女子冷笑道:“原来也只是一个庸医,连毒都不认识,居然还妄想解这天下无解之天蚕五毒。真是笑话!” 然而面前的那个白袍却根本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只喃喃道:“是么,天蚕五毒!” ------------ 第二十二章 君临天下,不留之宫 说完这一句话后,四先生就再不理她,他想了一下,毅然以金针直刺那黑袍少女的手少阴心经输穴: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和少冲九穴,那少女只觉左臂之上一股寒气直冲心肺,那个自称是大夫的少年双手一转一扬,三枚金针齐齐钉在她少商、侠白、列缺三穴之上,这三穴既不属于手少阴心经,却属于手太阴肺经,最后那少年手指连动,在自己的左臂之上用力捏了下去,忽轻忽慢,忽疾忽重,接著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自己的毒气竟然慢慢的凝聚住了,不但没有继续向上扩散,反而慢慢回流,最后经由自己左手食中二指指尖,流出一丝丝的墨绿色气体,一出体外即液化为水滴,落到那地面之上,竟然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西域秘传,天蚕之毒,竟然威力若斯,饶是听说过这种剧毒的那黑袍少女,在自己体内之时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此刻亲眼见到如此可怖的异景,还是不由得面上变色,幸好她脸上蒙盖著无数的面纱,对面那少年看不清她的脸。 直到毒液散尽,地面之上的那种黑色石砖本来坚若精铁,此刻却被腐出了好大的一块,眼见那少女指尖之上再无毒气外泄,绿色也差不多褪尽了,下面再用这种方法已经不能凑效,余毒未清,必须以药物调养,才能最终复原,他这才动手,将那少女臂上的那三枚锥形暗器取了下来,看也不看的扔在一边。 那少女虽然嘴上厉害,可看著毒液逼尽,心中还是存了一份感激,就在这时,四先生忽然左手抬起她的手臂,右手却扯住她衣袖的一角,猛然用力一扯,“嘶”的一声,那少女的左袖登时被扯下老大一块,她盯著四先生,惊怒交加的道:“你……你干什么?” 四先生却根本懒得理她,左手拿起那少女的左臂搁在自己膝上,右手用那黑布在那少女臂上受伤处缠了一匝,打了个结,这才放下她的衣袖,收起金针,拍了拍手,站起身道:“好了,你的毒已经清了,回去之后用一点清毒丸,任何一家药店都应该能买到,每日三粒,如此坚持一月之后,那个什么不可解的天蚕五毒,也就变成可解了,不光可解,你身上再也不会有一丁点天蚕五毒的余毒了。” “我要走了,我找的人还没有下落,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应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经过,然后功力足可以恢复五成左右,足你自保,到时是要继续寻宝还是自行出皇陵,都与我再没有关系,告辞!” 他踏步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来,说道:“至于你要杀我,等你伤好了,再来吧!” 那黑袍少女自从体内毒素清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暗暗积蓄内力,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两成,但是……望著四先生的背影,她嘴角逸出一丝诡笑:“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四先生刚一回头,原本那黑袍少女在的地方却失去了她的踪影,接著脖子上一凉,那柄碧绿色的短剑又架在了他的颈上。 四先生没有想到那少女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心下著实有些骇然,本来以他所料,这少女一时片刻就算功力恢复了两三成,也绝对起不了身,那天蚕之毒如此霸道,可不是寻常剧毒可比,哪里料到这少女片刻之间,就已恢复了如此功力,身影简直如同一团鬼魅一般,如果是她的全盛之时,不知道速度会快到如何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是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微微偏过头,这次那黑袍少女却没有制止,四先生苦笑道:“你我无怨无仇,说起来我还替你解了天蚕五毒,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那黑袍少女道:“不怎么样,要想活命,就乖乖的听我的命令,扶我过去,我就饶你一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四先生疑惑的道:“过去,去哪里?” 那黑袍少女剑锋一扬,四先生登时不敢妄动,她冷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自然是前往藏宝大殿。”她眼睛转了一下道:“幸存的人都赶往了那里,如果那里面有你要找的人,自然也不例外,有我给你指路,你立即就能见到她,不用像你这样到处乱转!” 四先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夺宝?” 那黑袍女子冷冷的道:“要不是一帮卑鄙小人背后暗算,我怎么会受如此重伤,哼,天命宝典于我势在必得,这个不用你操心。没到最后一步,谁又能说天命宝典会落于何人之手?” 四先生道:“世道无常,不到结局,的确是说不准,可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值得冒如此大险么?” 那少女忽然怒气大发,冷冷道:“这些都不关你事,去,还是不去?” 四先生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脖子上的短剑:“我说不去行么,你现在内力应该恢复了四五成,对付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担心我逃跑么?” 那少女道:“算你识相。”说著收起了短剑,道:“转过头去,径直朝前走,等到转弯的地方,我会告诉你!” 四先生只得回过头,向前走去,那少女伸出一只左手搭在他左肩之上,借以支撑身体,虽然她内力恢复了五成,可到底是身受如此重伤,一时半会哪里恢复得过来,只觉得头重脚软,如果不是四先生的肩膀撑著,她只怕一步路都走不出去。 一边在暗暗的积蓄内力,一边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尽量的支在了左手之上,压在四先生肩上,此刻她已不害怕四先生还能逃跑,只要他稍有异动,自己就能一掌把他打晕,四先生感觉到身后一股幽幽的香味,那黑袍少女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因为身体靠得如此之近,她呼出的气息不免喷到自己颈上,暖洋洋的,还有肩头的那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都给他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少女指挥著四先生左转右转,很快来到一座大殿门前,雄伟的黑色大殿上面,是一方镏金的牌扁:“不留宫!” 下面是十六个黑色的篆字:君临天下,入内无生;殿前止步,不留之宫! 然而,显然没有人注意到这十六个字,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人在意,所有人只望了殿中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不由自主的挪入其中,连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不留宫中,现在黑压压的一片,挤著不知道多少的武林高手,此刻,就连四先生与那黑袍女子进入了殿中都没有看一眼,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仰头望向大殿的中央,一个个面上露出如梦如幻的感觉,而四先生与那黑袍少女,看著眼前的这一幕,也只惊得瞪大了眼睛,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眼所见! 这,还是人间能造出来的奇迹么?天工鬼斧,绝世无双!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 第二十三章 天工鬼斧 只见大殿中央,是一个黑色的深潭,这时还是夏季,然而这个黑潭之上却结满了冰霜,有人试著朝里面扔了一枚青铜制钱,只听“滋滋……”数声,钱币落入潭中,迅速消失不见,而潭面之上,却升起了一串白气,那枚青铜制钱,在这黑色的潭中,竟然一落入便被蒸发了。 然而,潭中却竖起了二十四根黑色的盘龙石柱,长短不一,或高或低,最高的七根甚至穿破了几十丈高的大殿穹顶,不知道上面还有多长,这些石柱每个皆需要三人合围,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摆在一起,看在眼里,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些石柱也不知是何物制成,在这能腐蚀一切的寒潭之中,竟数百年无有一片磨损,堪称惊人。 就在这二十四根盘龙石柱之间,是三座呈品字型的小岛,岛上寸草不生,然而,所有人盯著这三座小岛,眼中却冒出了狼一般贪娈的红光。 因为那三座小岛,竟然没有一丝泥土,完全是用无数的金砖堆砌而成,如果这潭水下面的岛基也是金砖的话?那将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 只怕现今天下,任何一国,倾其国库,也制造不出这三座金岛! 然而,这些东西明显都不算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盯著那三座小岛上面。 左右两岛之上,无数古色斑斓的箱子,里面尽是珍珠玉贝、金器琉璃之物,两旁矗立著无数的仙鹤铜兽,尽皆是巧匠用白银紫铜而筑,有的扬翅欲飞,有的低首梳翎,有的奔突怒吼,有的临溪驻足……竟不下数百余,许多亘古未见只在传说之中的神兽也一一显露,墨玉麒麟、青铜兕兽,红睛狮子、豹、鹿、银狻、四不像……甚至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仙家异兽。 这些仙兽无不栩栩如生,神态天成,而在中央的那个最大的金岛上,赫然用红玉搭成了一座七层的玲珑宝塔,通体霞光缠绕,紫气蒸腾,流光绚丽,七层宝塔之中,每一层,都放著一样东西,第一层是一个紫玉方鼎,瑞气千条,直透去霄,照得那个小岛之上紫光流离闪耀。有认得的,不由得惊呼道:“九州鼎!” 然而,看到上面六层的东西,就再没有人关注这个九州鼎了,第六层是一柄漆黑色的古剑,剑刃无锋,如断崖之深远,四先生听得人低声的说了一句:“太阿!” 第五层是一方玉玺,代表著周朝的无上权威;第四层、第三层、第二层……直到第一层! 那里,静静的躺著一本打开了的用黄金制成的薄薄金书,金光灿灿,夺人眼目,上面全是反文体的古篆,没有一个人识得上面的文字,然而,若论价值,这本书虽然通体全是黄金制成,巧夺天工,却实在当不得第一的位置,下面六层无论是九州鼎、太阿剑,还是帝王玺,哪一样不比这个贵重万倍? 书的材质不是重点,里面的文字才是它真正的宝贵之处,此时,所有人已能确定,这本金书,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天命宝典第二册:云符。 然而,纵然那三座小岛之上光晕流转,忽而姹紫嫣红、彩光道道,忽而娥黄萎翠、碧绿欲滴,七彩之光直冲殿顶,照得众人的脸上也是彩光变幻。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尽相同,只是却无一不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欲念,前面就是无数的奇珍异宝,不说天命宝典、太阿古剑、九州之鼎……就算只抢到那些箱笼之中随意的一样,都足以富敌一方,那些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珠宝里面,有紫色的南海珍珠、淡黄色的玛瑙珠、青碧色的琥珀、黑色的骨珠……颗颗圆润晶莹,光芒夺目,照在一起,奇丽万端,彩光流离。 以往只有那些贡品中才能见到的赤红珊瑚、金缕玉衣、玉石做成的棋子、甚至十四折的青玉屏风,都是随随便便的扔在那里,可是这些东西只要一流入外界,却件件都是无价之宝,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千万巨富! 然而,没有人不想过去,问题是,怎么过去? 那个黑色的深潭中央,除了那二十四根黑色的盘龙石柱之外,就再无他物,连铜铁扔入其中,都是瞬间蒸发,更何况众人之身尽是肉体凡胎,只怕沾上一点,就能致人死命,天下最毒的毒药,也及不上这黑色之潭水的万一! 可是潭宽百丈,无寸物可以凭借脚力,无论从哪一方面想跃上那三座小岛,都得跨越这百丈的距离,但天下武功,轻功杰出者不知凡几,却也没有人能平地掠出十丈之远,纵使八大宗师亲至,那也不可能掠过这宽达百丈的湖面,平时他们或可凌波而渡,可是这黑潭却不是普通的江湖之水,沾上一点便是性命堪忧。 在众人前面,一列站著七八个人,显然在众人之中极有声望,刚刚那紫袍老者和那穿著一身金色僧衣的铁和尚,都在其中,还有两人,明显是一对兄弟,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都是武林高手。 那金色僧衣的铁和尚看著眼前那黑色的深潭,转头向那紫袍老者道:“巨鲸老儿,你怎么看?” 两人都是武林中鼎盛齐名的人物,听到那铁和尚的话,紫袍老者皱了皱眉头,道:“需接剑门高手相助,然后择一内力悠远、轻功卓绝之辈,可以飞剑而渡!” 那铁和尚怔了一下:“接剑门?”片刻恍然大悟道:“好老头,果然不愧是一方霸主,居然能想出如此方法,只要有人能过去,下面就简单了,只是,找谁冒这个险?” 那紫袍老者环视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到那对兄弟和另外三人身上,说道:“咱们也不必自谦,这里就数我们势力最大,武功最高,现在难题就摆在眼前,那黑潭水剧毒无比,任何一家势力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送人过去,如果到时候有人后方捣乱,没有一个人能够过去,这羲皇地宫禁制重重,我们尽万人进来,现在这里却不足三千之数,可以想见这宝物之地,也绝对不是那般简单的,到时很可能有剧变,我们要尽量快些离开这里,是以还请大家立下盟约,未入岛前,谁也不可先动!” 那五人也知道情况如此,这个大殿中一直平静,竟然不见丝毫机关消息,众人虽然异宝当前,然而毕竟是混了那么多年的老江湖了,不可能不知道轻重,心中早已感觉到了不安,但是却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退出。 今天周日冲新书榜,求一次推荐票! ------------ 第二十四章 巨变 既然盟约已成,不到片刻,接剑门主谢燕臣就从后面赶到,身后带著两个白衣的少年,正是接剑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星月剑。 接剑门中人既到,剩下的就只差一个内力悠长、轻功卓绝的人了,天下武功,轻功绝出者不知凡几,但要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却著实不多,七人商量了片刻,才决定由江南三侠之中的凌渡虚试一试,凌渡虚是虚渡门的第一高手,凌空渡虚的身法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正适合半空换气和虚空凌渡。 他走到黑潭面前,被那寒气所激,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面上变色,只是那么多人看著,却是死也不能退缩的,当下只有暗中咬了咬牙,谢燕臣道:“凌大侠,可准备好了么?” 那个一直笑嘻嘻站在一边的铁和尚这个时候却走了过来,从僧袍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火红色的丹药,递给凌渡虚道:“这是赤火丹,可以御寒,凌大侠服一粒吧!” 凌渡虚神情一震,这赤火丹可是离火宫的宝物,平常这铁和尚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的。他也不客气,知道那寒潭的厉害,接过之后一口吞下,顿时只觉得腹中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游遍全身,浑身上下翁然身热,似乎连身体都轻了不少,这赤火丹的功效,自然不仅仅只是驱寒一用,否则也没有那般宝贵了。 知道到时候了,凌渡虚吸了一口长气,再次走到潭前,这时他再也没有感觉到刚才那种彻骨的寒冷,向谢燕臣点了点头,那紫袍老者道:“且让我送凌大侠一臂之力!”猛然一甩手臂,劲力勃发,凌渡虚手掌一转一翻,“砰”然一声,直与那紫袍老者的左掌击在一起,他只觉全身上下一股大力涌来,身子立即腾空而起,离地之前足尖猛点地面,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射黑潭中央,这一跃竟达二十余丈之距,这在平时简直是绝不可能的,之所以能做到如此,那紫袍老者一掌居功甚远,那赤火丹也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就在他前生未去,后力未生,堪堪要落下身形之时,黑潭之中无一物可以凭借脚力,就在此时,寒光一闪,星月剑终于出手! 一柄青钢铜剑仿佛一道电光,飙射而出,迅速追赶上了凌渡虚的脚步,凌渡虚脚尖在那柄青钢铜剑之上一踩一点,身子借力再起,身如一只展翅大鹏,再度向前面飞掠而过,那柄青钢剑则猛然下落,掉入黑潭中央,化作一缕白烟。 如此数个轮回,凌渡虚已经到了三岛之前不足四十丈,然而,纵使拼尽全力,此刻星月剑也不可能将手中剑掷出如此之距了,场下的人暗暗焦急,心道难道功亏一匮,却见星月剑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两人对望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左边的白衣少年依然是一剑掷出,只是这次却慢腾腾的,就在这时,右边的白衣少年也是一剑掷出,却是疾若雷电,两剑在半空之中相碰,后面那柄剑落入潭中,前面那柄剑却猛然加快了不止一倍,刚刚落入凌渡虚脚下! 接剑门不传绝学:接引移花,果然非同凡响,所有人都不由得轻吁了一口气,跳动的心恢复过来,望向接剑门的眼光已有不同。 如此片刻,凌渡虚的脚步堪堪踏上中央小岛,所有人的心却不由得又提了起来,一直以来,进入不留宫,居然没有遇到丝毫禁制,这是大不寻常的,如今重宝在望,那三座小岛之上,必然安装了极其厉害的机关。 然而让所有人呆滞的是,直到凌渡虚走到那红玉宝塔之前,竟然没有发生一点事情,这座小岛,竟然真的只是一座小岛,众人担心中的险恶机关居然压根没有出现。 凌渡虚走到塔前,他低著头,眼神之中贪婪顿起,只是他巧妙的掩盖住了,就算自己拿到了天命宝典,没有接剑门的人相助,自己也跟本回不去。 手伸出一半,天命宝典就在眼前,然而,他终于还是停住了,这个细小的动作因为他身体的隔档,后面没有人看到,他回过头来,一脸笑容,道:“好了,没事!” 众人顿时一阵欢呼,凌渡虚坐地打坐片刻,待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然后打了个手势,接剑门的人立即把他送了回去,这次他想了想,带了一卷绳索,因为要及止绳索入水,立即断成两截,所以只有请高手随时放出手中的绳子,而不能影响到自己的行动,否则一个不慎,自己也要落入黑潭之中,不过放绳这一节倒是不难,这里那么多的高手,不足为虑,他只要担心自己就成了。 把绳子绑在腰上,这样体重就重了一些,再要飞渡过去,就变得很是困难,不过只要小心,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这样,凌渡虚带著绳子再度来到岛上,然后将绳子绑好,这样,几乎会点轻功的人,都可以轻易踏绳而过了。 先是那紫袍老者、铁和尚等一行七人,接著无数的人拥挤向绳子的入口处,谁都知道,早一个到达岛上,拿到的东西就截然不同,登时,那一根绳子摇摇晃晃了起来,怎么可能承担如此重量,那些大帮派的欲要先过,于是派遗门下围住入口,不让其余人等通过,这下顿时激起了大变,不留宫中,顿时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四先生与那黑袍少女躲在一角,冷眼旁观,他们不上前,别人这个时候也不会去找他们,谁都想早一步冲到那绳子入口处,几千人一起混战,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来到岛上的人却无暇顾及这些,他们都被眼前满眼的金银珠宝所震惊,凌渡虚一个转身,已经抢到了玲珑宝塔之前,伸手将天命宝典拿入了怀中,执起那把太阿剑,然后,猛地一咬牙,将玲珑宝塔推dao在地,登时里面的宝物滚落一地,刚刚踏上岛的紫袍老者与铁和尚两人一声怒喝,便想去追,然而,那九州鼎却骨碌碌的竟要滚下黑潭中央,紫袍老者与铁和尚目光所及,不由大惊,顾不得凌渡虚,纷纷抢过,紫袍老者手指刚刚触到九州鼎,忽然一面铜钹迎面飞来,铁和尚又已出手! 紫袍老者心中大恨,手指一扫,九州鼎顿时落入手中,衣袖中那条软蛇一般的九节钢鞭又如同暴龙一般甩出,那铁和尚眼见九州鼎已到他手,也不追究,竟然就此收回了铜钹,翻身将帝王玺捡到了手中,而这时,后面的五人已经联袂而至! 今天第二更,高潮来临,新书榜危,求推荐票! ------------ 第二十五章 那一眼天下,这一眼苍生 四先生呆住了。 眼前乱哄哄的一片,自从那七人掠入三岛之后,整个大殿中的人就和疯了一般,纷纷向各大派结成的阵型冲去,然后便是刀枪相交,血肉横飞,当更多的人通过那根绳索到达小岛后,小岛之上的混战进一步升级,当一个箱笼被不小心踢翻的时候,无数的珍珠玉贝落入黑潭中央,化作乌有,所有人眼睛都红了,厮杀进一步演变剧烈,凌渡虚已经被众人围在了中间,虽奋力抵抗然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门派平时关系极铁的三位师兄到了,于是他向著那边移去,更多的人向著他这边涌来,他只得来及说了一声:“我挡前你们挡后!”然后便横剑冲了上去,然而…… 一剑扫翻前来抢夺天命宝典的几人,忽然后心一凉,一柄青薄的长剑透胸而过,他不敢相信的转回头,就看到自己三个师兄弟们脸上的冷笑和掩饰不住的贪欲,他伸手指著三人道:“你,你们……”头一软,栽倒在地。 那三人伸手从他怀中掏出天命宝典,一个要掰开他的手拿太阿剑,然而凌渡虚的手却是握得那样紧,用尽气力都拿不下来,那人一狠心,手掌登时变为鹰爪,只一下,就将凌渡虚的手骨捏得粉碎,太阿剑跌落下地,那人一把抓起,看也不看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凌渡虚一眼,冷笑道:“哼,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 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然而笑声未毕,三人的声音齐齐嘎声而止,十六七种奇形怪状的兵器一齐将他们砍翻在地。 天命宝典与太阿剑再次易主! 铁和尚躲在一角,怀中抱著帝王玺,虽然没有拿到天命宝典,但了这个也不枉此行了,现在先急是保住怀里的帝王玺,只要出了这座小岛,他相信就再没有人拦得住他了。 忽然他警觉的抬起头,两个高长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正是那对另外五人里面的那对兄弟,他知道这两个人,武功毒辣,手段凶残,是长白之间黑山白水里面的两个隐士,自二十年前消失江湖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次却被羲陵地宫引了出来。 他心中一震,便想溜开,自己对付一个也许还有六成把握,对付两人联手,却是绝无胜算,眼下只有先行避开,日后再找人一起找回这个碴,然而,他想避开,别人可容不得他,那两人早已注意到他躲在这里,四处没人注意,其中一人拦住他的处路,嘿嘿笑道:“想走,那就把你怀中的东西留下吧!” 知道无法善了,到手的东西怎么肯交出,铁和尚僧袍一动,手中已悄悄摸出了几颗霹雳雷火弹,这是离火宫的镇宫之宝,就算铁和尚是离火宫的四大长老之一,手中也仅有三颗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可惜了这些珍宝,雷火弹一出,四周必然炸掉一片,只是,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能拿到这一样,已经是大大的不虚此行,眼下性命垂危,还是保命为上。 就是抱著这个信念,铁和尚虽然一直为人所不耻,却很少遇险,拿得起,放得下,武林中人能做到这一点的,的确没有几个。 然而,今天注定不是往日,他还能逃得过去么? 就在铁和尚准备掷出雷火弹之际,忽然惊觉不好,却已迟了,只见左边那人手掌在怀中一掏,接著,的股淡黄的烟雾猛然喷了铁和尚一个措手不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转完,倒软软的倒了下去,雷火弹重又落入怀中。 右边那个弟弟道:“大哥,你是大哥,你去拿吧!” 左边那人疑惑的看了弟弟一眼,心想:“今日你有这般好?平常从来都是什么都要跟我抢。”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帝王玺就在眼前,谁拿还不是一样,于是说道:“好,好兄弟!”走上前去,弯下腰,手伸入铁和尚的怀中…… “噗!”的一声,是头骨碎裂的声音,那个哥哥回过头,眼晴之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然而,那个弟弟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跨过他的尸首,拔开他的手,从铁和尚怀中掏出帝王玺,仔细的抚mo了半晌,这才纳入怀中,想了想,又在他的衣袖中翻子两个,果然发现了那三枚霹雳雷火弹。 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喜色,毫不犹豫的将那三枚雷火弹收入袖中,然后轻轻两脚,将铁和尚和他哥哥的尸体踢入黑潭中间,一股白烟冒起,两人登时化为了飞烟。 看著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悄悄的退了开去,混到了人群当中,没有人看到这一点,只有大殿一角,一直呆滞的看著这边的四先生。 残杀仍在继续,也许片刻之前,还是亲如兄弟,下片刻就是刀戎相见,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亲人和朋友在在背后刺了两刀,人性的险恶在这巨大的财富与诱惑面前,像著了魔一般的疯长,厮杀和血戮在众人之间不间断的上演,曾经以往坚持和维护的信念一个个砰然崩溃倒塌! 在这个阔大的宫殿中,无数的人在那里厮杀相争,不断有人掉下黑潭,化为飞烟,然而还是不断的有人前赴后继的从那一根细细的绳子之上往那三座金岛奔去,渐渐的,有人再搭起了第二条绳索,第三条,第四条…… 小小的三座岛上此刻早已经没了立足之地,无数的珍宝被他们揣在怀中奔回大殿,然而刚刚落足便是无数人涌上,没有一个人能安全落地,珍宝分散了,抢夺更加疯狂了,也许片刻之前刚拿到一串南珠,下片刻后面刀就已经落到了头上,凌渡虚死了、铁和尚死了、那对兄弟死了、谢燕臣死了、星月剑死了……天命宝典、太阿剑,帝王玺一次一次的转手,每到一处,那一处便将生起汹涌的杀戮! 慢慢的,杀戮廷伸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四先生与那黑袍少女都不能避免。幸好这个时候那黑袍少女的功力足已恢复了六七成,一些不长眼的人物杀到这个角落便被她杀退了,而四先生只是呆呆的,任由那黑袍少女拉著躲避,以往他都是躲在深宫中,躲在帐幕里,躲在小镇上,躲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虽然知道这个是一个大乱世,天下厮杀蜂起,战火纷飞,无数性命,在战争中化成历史! 然而,那些他都只是听说,他从没有亲眼见过,每笔历史上,都是死伤三万,死伤五万,死伤十万,死伤四十万……可是那些东西看在眼里,都只是一个数据,他从来没有过震动,甚至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对那些数据都已经麻木了,平常哪里死了几个人,几百人,更是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不到几十万都觉得根本不足道,可是,人命毕竟不是一堆数据,只有亲眼见到,才觉得触目惊心!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一一死去,片刻之前还带著满身的荣耀,苦学十载,身怀异学,手佩名器,然而,一旦身死,这些都不过是过往一空,云烟散尔,没有人会记得。 而此刻,他就眼睁睁的看著,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一一在他的眼前倒下,头颅乱飞,断臂满地,他只觉得胸腹之间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伏在地上干呕起来,然而又什么都呕不出。 一幕幕如同闪电一般的从他脑海之中掠过,兄弟之间,朋友之间,师徒之间,主从之间……弟弟杀哥哥,好友杀好友,徒弟杀师父,弟子杀门主…… 而他只能就这样看著,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活著是为了什么?” 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根弦突然就被触动了,他终也有些被这尘世所惑,慢慢的几乎忘了自己前生是什么模样,是否还保留有一丝逝去的记忆? 天下大乱,众国争战,民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更多愚昧的人们,把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抛洒在无谓的争夺中,这样活著一生,是否有丝毫的意义? 也许他们自己都不觉得,可是对于自己一个从后代来到这里的人来说,当所有人都沉迷不知出路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他们都错了! 当一个时代都错了的时候,自己陷身其中,竟然也慢慢的要忘了自己生前的样子! 生命到底是什么呢,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无所作为碌碌一生的度过,终有一日也被这些山野草夫们一刀杀了,死在一个无人荒野,最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葬身狼腹? 在这个时候,震惊,不解,痛苦,还有疑问,产生四先生的心中,在这个时候,看著生命被如此轻贱的糟踏,甚至自己都不爱惜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这一生,应该如何度过?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来世上走一遭,是不是浑浑沌沌的来一趟去一趟! 可是生命,只有一次的啊!上天不公,不平无数,可是在生命这一点上,上天又是公平的,没有人还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贫穷者和富贵者的时间,都是八十年,没有人能说我要换给别人十年赢得荣华富贵;也没有人可以拿金银珠宝去向别人购买哪怕一天的生命! 时间是相同的,不同的人,活出不同的样子,大志者呼啸天地,这一生走过的时候能够无憾于世;懦弱者卑躬曲膝,等到死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这一生连个回忆都没有留下! 就在他伏地呕吐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一双慈悲的眼睛,一直看著场中,那眼中,是苍生百世,是世上万年,是无穷无尽的怜悯,还有哀其不幸替众生悲悯的情怀,然后,那双眼睛就转过来,一直盯著四先生伏在地上的背影! 那是一双老者的眼睛,仿佛洞明世事万物,却又包含著无数的人情世故!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随著那三座小岛上的东西被搬运一空,那黑色潭水忽然滚沸了起来,那些参差不齐长短各一的盘龙石柱,竟然在慢慢的移动,而地面,则一寸一寸的往下塌陷! 今天的推荐票砸得很爽,特进行今天的第三更,近四千字大章!另,新书榜实在艰难,肯请大家继续支持寂寞,将推荐票投给河山! ------------ 第二十六章 死难 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劲了,不留宫竟似是在下沉,然而,所有人还是没有太在意,眼前又一刀飞来了,这个人冲了上去,将那个偷袭自己的人砍翻,伸手拿起一串金菩提,然后,另一人又杀了过来,谁都无暇顾及身外,一个不留神便是脑袋搬家,眼前的事明显比不留宫的下沉重要得多,只要入口还在,杀了这个再跑出去,多拿一样是一样! 那黑袍少女目光四下一扫,拉起四先生退在一角,她犹豫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要冲上去,就在这时,她眼睛看到,一道青色的人影冲入混战大中,举手抬足间就扫翻了无数人的兵器,口中大喝道:“地宫要坍塌了,金银珠宝都只是身外地人之物,大家快跑!” 所有人一惊,看向金岛方向,果然,三座金岛也在慢慢的下沉,无数的金银珠宝都在那上面呢,所有人顿时急了,纷纷向三岛冲去,只想再捞一把再跑! 那青衫老者呆呆而立,目光茫然的望向大殿中的众人,七彩的珠光映得众人面上或红或紫,却没有一个人抢先逃跑,刚刚打掉他们的兵器,又已捡起来继续混战,无数人急急忙忙的从他身边奔过,眼见他一无长物,根本没有人理他,便冲向那三座即将塌沉的小岛,不知何时,一册通体金碧的书落了下来,那个人还没有发觉,胸口已经塞满了抢劫来的珍珠宝石,依然拼命一般的向著前面奔去,前面的金山银山在向他微笑著招手! 青衫老者走过去捡起,看向四周,眼睛之中忽然生出一种深切的悲凉之意,世人如此,何时能休? 仰头望天,他喃喃的道:“是天意?天意为何让世人如此疯狂贪婪?不是天意,苍生怎么忍心让这么多人一齐殉葬!” 劝过了,阻止过,大难临头,还只惦念著前面的金银珠宝,没有一个人珍惜自己的生命,那青衫老者跄踉著后退了两步,一转头,眼睛之中忽然出现了那个伏在地上呕吐不止的年轻人! 他的心中忽然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焰,这个世界毕竟还不是都被利欲昏迷,还有人不愿意裹泥存世,对这一幕,不忍,不是冷眼相对,不是漠然凝视! 抬起头,殿顶不知何时,已经越来越低,他转头望去,那二十四根盘龙石柱,已经彻底移了方位,青衫老者的眼中顿时一凛,掐指一算,大惊道:“不好,大殿要倒塌了!”最后一回头,望了众人一眼,青衫老者再不迟疑,身形一起,那黑袍少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青色的人影就如风突至,抓起地上的四先生,黑袍少女一时不察,大怒道:“你干什么?” 那老者忽然回头,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一辈子都再也忘不去的一双眼睛,是痛苦,是慈悲,是怜悯,是忧患:“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话一说完,那青衫老者身形猛然一起,整个人化作一缕淡淡的青烟,直扑殿门,那黑袍少女怔了一下,再望了金岛方向一眼,迟疑了一下,然而一想到那个老者那一双痛苦忧患的眼睛,然后想到被他挟在腰下带走的那个白袍少年,跺了跺脚,还是不由得跟了上去! 刚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她大惊回头,然后就看到,那三座金岛连同那三岛上的所有人,猛然一下子崩塌沉陷了进去,“砰!”的一声巨响,金块四飞,那些饶幸没有冲上金岛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场面,所有来不及逃脱的人连同那三座金岛一起沉下,那绳子登时不稳,方一沾水即断成了两截,绳子上的人们一一落入水面,谁能凭空跃出百丈之远? 刹那间潭面之上,已是白烟四起,所有在三岛上的人,无一生还!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惊觉大事不好,刚才都是拼命往前冲,这个时候却一窝蜂的向外挤,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又变成流血相争,就在这时,那二十四根盘龙石柱缓缓倒塌,大殿穹顶“轰隆”一声,猛然开裂,无数砖石铁块纷纷落下,只砸得下面人仰马翻,这个时候众人再也没有谁还能保持镇静了,奔突呼走,嘶哭惨叫的声音东起西落,那黑袍少女这才明白那个青衫老者为何眼神之中如此悲凉了,难道,他早已知道这座大殿将要倒塌? 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眼见这边也开始倒塌,砖石落下,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只是可惜,没有拿到天命宝典!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身形一转,已经跃出了殿门,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那个青衫老者连同被他救走的那个白袍少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不愿再在此地多待,眼见渐渐的也有些稀稀落落的人凭著武功高强跃出了大殿,免遭灭顶之灾,汇聚在大门前,这些人此刻都是一身的狼狈,进来时的满身华丽现在已经成了破衣烂衫,个个都是灰尘扑面,这其中,就有那个紫袍老者,身边进来时呼啦啦的上百人,此刻也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三名弟子。 那黑袍少女躲在暗处,看著这些人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随著轰隆隆的一声,这座大殿终于彻底坍塌了下去,所有来不及逃出的人们都被活埋在了里面,能活著逃出来的只不过寥寥两百余人! 沉寂半晌,那紫袍老者举起双手,说道:“各位,各位,且听我说,今日大难不死,武林元气大伤,眼下我们进来足有三个时辰,外面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这座地宫机关重重,大家还是小心为妙,咱们此刻应该同心协力,赶紧逃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整座地宫竟然一齐颤了三颤,那些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的人有几个竟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变色! 毁坏了皇陵地宫的中枢机关,不光不留宫,看来这整座的羲陵地宫,都要塌了!想不到刚刚才逃出不留宫,就又要面对整座羲陵地宫的下沉! 今天第一更,求推荐票,晚上还有一更,如果推荐票多的话,还有第三更! ------------ 第二十七章 一生只哭一次 蓝幽幽的狼牙箭对准着地宫入口,萧雷花站在众人身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嚣张的狂笑,这已经是第十三拔了,每一拔都被自己的人射退,只要有人一冲上来,密集的箭雨便射了出去,将那人钉成了刺猬! 这种狼牙箭不单染上了剧毒,见血封喉,而且每只箭镞都是普通铁箭的三倍半,只有军中禁卫营才有配备,厉害非常,纵使是那些武林高手,也照样抵挡不住那些士兵们的百箭齐发! 里面的人从一开始的大声叫骂,到最后的声竭力嘶,再到现在的稀稀落落,显然死得已经差不多了,萧雷花一挥手,那些士们一齐收起弓弩,掣出配刀,冲进地宫之中,只听得下面传来几声惨叫,显然那几个早已经筋疲力竭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这么龙精虎猛的士兵们对手,萧雷花这才旋旋然的走下地宫来,只见地下躺着两百余具尸体,大多都是身中毒箭而亡,只有少数几个是最后被士兵们围杀。 “搜!” “是,大人!” 不多时,一个士们从一个依稀看得出是一件紫袍的老人身上搜出那个紫玉小鼎,萧雷花双眼放光,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叫道:“好,好,重赏!” 接着,帝王玺也被搜了出来,还有其他无数的奇珍异宝,在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山模样。 皱了皱眉头:“怎么没有发现天命宝典!”他并不清楚刚才不留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太阿剑以及无数的奇珍异宝都随着不留宫永远的埋在了地下,只有这一小部分被人带了出来,却被他在这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逮了个正着,就在这时,地面又摇了两摇,一个士兵叫道:“不好,大人,这里快要塌陷了!” 萧雷花目光一扫,那名士兵整个人只虾得一缩,萧雷花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好了,收拾东西,上去!” 眼见他终于发令,那名士兵如闻大赦,他们早有准备,用随身携带的大麻袋将地上那堆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珍宝装了进去,就在这时,萧雷花猛然回头:“谁?” 一道黑色纤细的人影从阴暗处一掠而起,挥手处便是无数道黑色的气劲,只听得“啊啊……”几声惨叫,萧雷花身边的士们已经死去三个,这时所有士兵们都已经警觉,一齐转过身来,紧张的盯着前面! 萧雷花大怒,乾指喝道:“杀,谁能杀了此人,赏黄金千两!” 所有士兵顿时大喜冲了上去,然而这人的武功的确非同寻常,不是刚才那些武林人物可比,而且刚才他们是以上对下,只守住一个出口就行,别人冲出去只能做了他们的靶子,这个时候却不同,论打斗武功,普通的士们怎么能是武林顶尖高手的对手! 只三四个照片,萧雷花身边的人又已损失了数十个,萧雷花眼珠子一转,低声吩咐身边的人道:“我们先上去,以箭弩准备,只要她一露面,便是必死之局!” 那名士兵小心翼翼的道:“那我们的人呢?” 萧雷花眼中寒光一闪,道:“他们缠住敌人,为国尽忠,我会如实上奏圣上,预以加封,安恤后人的!” 那名士兵心中一寒,这萧雷花竟是要让一些士兵们拖住这黑袍少女,然后对准里面一齐攒射,明显是把他的那些同伴当成了诱铒! 心肠如此狠毒!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然而,他一个小小的卫卒,又能如何,看着萧雷花那噬血的眼睛,他心内一颤,只得点了点头,便想招呼众人上去。 就在此时,整个地宫再度颤了三颤,接着,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地道迅速的坍塌了下去,许多士兵站立不稳,一齐摔倒在地,忽然,地面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流沙泄下,好多士兵连同那袋珠宝一齐落入那个巨大的坑中,萧雷花一惊,道:“我的宝贝!”横身一纵,便向那道巨大的裂口扑去,想抓住那袋珠宝。 然而,意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地道入口一道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萧雷花只觉得后背劲风拍体,转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触到了那个麻袋。 他奋力一转身,想要避过那块巨石,然而因为手中提着那个麻袋,避之不及,只听得“噗”的一声,后背登时被那块巨石砸中,麻袋落入坑中,登时被无数的砾石掩埋进了坑底,他只来得及说了最后两个字:“救……我……”就被随后落下的滚滚流沙淹没! 那些士兵们没有料到竟会生出如此巨变,乐极生悲,被卷入陷坑的人不在少数,余下的相顾骇然,有的更是直接吓得瘫倒在地,就在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急促的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那些士兵们如梦初醒,一个个纷纷向地道入口处爬去,那名黑袍少女身形一晃,已经跃出了地面,忽然想起那个老者的声音,顿时一惊:“这不就是那个地宫中阻止众人厮杀的青衫老人么,怎么他还没出去,那个白衣少年呢?” 地道口流沙纷纷泄下,巨石飞落,不少士兵被砸得当场断气,有几个爬到半途又被吓得掉了下来,那青衫老者看着这一幕,忽然左手一抛一扬,胁下的那白袍少年登时如同一只沙袋一般被他直接扔出了地宫,“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正在那黑袍少女不远去。 接着,他并不自已逃开,身形连闪,只见他双手连挥,那些士兵们就觉得一个个手足无力,被一股大力扬起,纷纷从那越缩越小的地道入口处扔出,摔在地面,七晕八素,许多更是直接晕迷了过去。 直到所有人都被扔出的时候,那青衫老者的双手已经软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他纵身一跃,头上砸下一块巨大的青石,然而,因为连续掷人,内力几近消耗一空,只是勉力的移了移,左边背部还是承受了那青石砸下的猛烈一击,强吸一口气,他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攀住了地道边沿,轰隆一声,后面的地宫砰然坍塌,这座羲陵地宫,永远的沉入了地底!再也不可能被打开! 而那青衫老者终因力气用尽,只探出了半个身躯,便被后面滚滚落下的巨石掩埋住了,他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 等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就看到了四先生跟着那些被他抛出的士兵们,齐刷刷的跪倒在他的面前,跪了一地,泪流满面!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欣慰的笑了笑。 这些人本来都与他非亲非故,这些士兵手上更是沾满了武林人物的鲜血,然而,在生死关头,他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救了这些士兵,而舍了自己!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相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颤抖着伸手入怀,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其意,慢慢的,那青衫老者双手捧出那卷金碧的天命宝典,上面染满了鲜血,他将它递到四先生面前,一直站在一边不语的黑袍少女看到这册金书之时,神情明显一变,脚步移了移,然而,目光落到那上面的鲜血之上,那是青衫老者身上的血液,再看到跪在地上的那白袍少年,她却忽然停了下来。 第二更,求推荐票! ------------ 第二十八章 有一种生死,重于泰山 “老前辈,您这是?” 那黑袍少女对地上的那些鸠摩士兵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即会意,都默默的起身,悄悄的退了下去,自觉的围在四周,警戒著不让人接近。 那黑袍少女犹豫了一下,自己也缓缓的退了出去,站到外圈一个小土坡之上,她目光顺著这边望过来,那个白袍少年依旧跪在那青衫老者面前,那青衫老者在低声的说著什么,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见那白袍少年忽然伏倒在地,对著那个老者进行的竟然是一个士子对父母苍天才会进行的九伏大拜之礼,双手高举过头顶,那青衫老者将手中的天命宝典递到他的手上,纵然相隔如此之远,她还是看到了,那老者嘴角边露出一抹笑容,竟然就此而逝! 她分时看到,那笑容里面,有解脱、有温暖、有终于得偿所愿之后的满足、更有人世间黑暗中永恒不灭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这个世界就是可爱的; 因为有希望,人才有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苦难终会过会,过去的已是眼前云烟,这个世界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人,所有这个世界才有希望;因为有希望,才有未来! 在这少女眼里,从这里向前望去,是一片无人的荒野,蔓长及膝的草木,忽然一阵狂风刷起,草木顿时低伏下去,一波接著一波,直绵廷向最远处……在那里,一片空蒙,已可渐渐见到一个朦胧的城廓。 那里,就是灵关城。 此刻雾未尽,夜未央,夜色中的灵关城,就如同一个衰死的老人,纵然已经浑身酸痛,可是还是挺直著脊梁,站在那里,尽著自己的责任之所在。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忽然有一些好奇,那个老者的责任是什么?那个少年心头是不是也有著他所梦想的事? 她转过头,分明看到,那个白袍少年竟然还是一直保持著伏地大拜的姿势,两手高举著那卷染满了老人鲜血的金书,久久不起…… …… 清晨。 他站在江边,一块突出的大青石上。 江水卷涌,拍击岩石,发出巨响,他就那么静静的凝立在那里,低头凝视著江面,一片空蒙,衣袂微微飘扬,微微打温了他的衣摆。 风清寒。 江水急。 他有一双让人看不懂的眼睛,平常这双眼睛都是淡淡的,万事不萦于怀,在一边闲看人世间的烟花绽放,甚至可以说是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此刻这双眼睛却分明有了感情,人的世界,人的感情! 他站在江边,白衣如雪,风吹过他的发梢,远远看去,他的背影祥和平静,竟然仿佛是一位七十的古僧! 可是他的心中,是不是也像他的外表一样平静? 他在想什么? 脑海之中忽然又浮现出刚才在羲皇地宫之前,那个青衫老者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天下将乱,大难即至,江湖杀伐多,终要有人出来抚平这些伤痛,你说呢?” “占星一族,耗费无穷心血精力,算出天下这一卦,也算出了这一卦的唯一破解之法,那就是你……这个世界已经战争太多,乱了太久,痛苦太深,苍生太苦!” 他将天命宝典递到四先生手上:“我算准你出世天象异变,穷极十年,竟不能算透你的星数命理,而这,恰恰是已定的这一局最大的一个变数,因为有了你,所以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他深深的看著四先生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的星图模糊不堪,无法看破,然而却能推算出一些大概脉络,你既然身负孤世之才,绝艳天纵,又经历万象,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难道还没有悟透?” “你是要继续这样碌碌一生,放任生命白白流逝,还是勇敢的站出来,为天下苍生谋一福祉?” “如果你也失败了,天下将陷入战火之中,千年不止。你究竟应该怎么做,这都要问你自己。” 他最后看著他,目光真诚:“为了天下苍生,请您出山!” 四先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 他的耳边还回响著那位老人话:“天下大变,战乱频生,这个世界,太需要一位医者,来医治那些饱经战乱、千疮百孔的心灵!我为你寻找天命八简,便是想借你之手,来安慰这世界上的芸芸众生!” 他缓缓伸手,抚mo著怀中的那册天命宝典,忽然又想了那个老人说的那个故事,占星一族那位长老最后说的那一段话。 看到日月轮回,潮升潮落;看到暮鸦遍天,秋风木叶;看到那牙牙学语的幼童,蔼蔼白发的老人;看到紫醉金迷、燕返乌飞;这一切的一切,我就希望自己能有一种权力: 且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让天下所有人都梦想成真; 让普天之下都成就无边乐土; 让国家之间再没有杀伐战争; 让病痛中的人能够早日痊愈; 让所有的不幸,都不再发生! …… 让世界少一日苦痛,让天下早一天安宁! 去承担,去接受,去完成,你的,所肩负的使命,和,肩头的责任! 记住,那是属于你的责任,不可以推卸,不可以拒绝,不可以放下! 如果那是占星一族的责任,那自己呢? 如果那是这位老人的责任,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拯救那些满手血腥的鸠摩士兵,不远万里从西域找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那自己呢? 他的心中,翻涌起滔天的巨浪,平淡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以前,一切都是不是做错了? 他想到了怜诗诗,想到了长歌无忧,想到了情儿,想到了许许多多他本来能够帮助让她们过得更好的人,却没有实施! 四先生的心忽然一痛,他弯下腰,抚住左胸,缓缓咳嗽了两下,自己八年前,在积幽谷那一场大雨中,自己淋了三天三夜,不光两根手指发生异变,居然还染上了咳嗽这个顽疾。 不管吃什么药,都不见好。平常没有什么事,也根本不会发作,可是一旦心绪激荡,就忍不住弯下腰。 那一刻,心痛如绞! 他不知道,他到底应该怎么办,自早上安葬完老者,他与那黑袍少女分别,信步走到这里,看到这大江卷水,忍不住停下来。 他要思考,自己这一生,到底应该怎样度过? 是继续平平凡凡的做一个普通的人,还是像这位老者所说,为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这个苦难了百世的民生,尽自己的一份力? 没有找到情儿,那个会天魔妙相的少女,只不过是天魅宗新的一任圣女,虽然也是天才,不过比之情儿还是逊色不少! 心中有失望,有往事,有曾经…… 凝立良久,直到天光大亮,路上已经稀稀落落的多了许多行人,他一挥袍袖,终于决定,要好好的在这个世间走一真诚! 前世,他忙碌奔波,为了母亲的病症,虽然从南到北,自西而东,到过不少地方,然而从来没有心情观察过什么民生山川; 这一辈子,自己碌碌无为,到了哪里便是哪里,也根本没有起过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心。 可是此刻,他忽然强烈的渴望,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知道,天下很大,很远,自己所曾到过的地方,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相对于天下来说,只不过一块弹丸之地。 可是此刻,他却要在这个世上好好的走一走,看一看,他当然不知道,就因为这个早晨,这一个决定,他的人生观,价值观,都随之发生了世大的变化。 也正因为这个早晨,这个决定,他正式卷入了天下这个乱世的洪炉之中。 当然,这些他现在都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挥了一挥衣袖,最后再看了一眼脚底下那苍茫的江水,滚滚东流而去,他下了青石,徒步向江水涌来的方向行去,这一去,他自己也不知道将要走向何方? 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第一卷(完) ------------ 第二卷 【抚鞍河山】 ------------ 第二十九章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改变 青海湖湖水一碧如洗,蓝天白云,几个哈萨克族姑娘在那里赶著牧羊,草原上水草青葱肥美,牧羊女悠闲的骑在马上,随随便便的晃动著鞭子。 忽然羊群之中一只肥羊直挺挺倒了下去,在地上不住抽搐,有个牧羊的姑娘看到,叫道:“羊儿怎么死了,紫儿,快去看看!” 一个小姑娘答应一声,跑过去看了眼,只见那绵羊嘴角溃烂,再一看羊羊蹄,每个蹄中都有一粒红点。 那小姑娘忍不住尖叫一声:“啊,是口蹄瘟!口蹄瘟!” 远处的牧人听到这声尖叫,忍不住奔了过来,看完之后一个个脸色惨白,一个年长的牧人呆呆的望著羊群,忽然身子一扑,倒在地上,几个牧人连忙上前扶起,惊叫道:“阿里台,阿里台,你怎么啦?” 那老牧人两眼无神的瘫坐在地上,口中不住的道:“完了,完了,辛苦几年,所有功夫全完了,不出几天,这一群绵羊就会死光,咱们原指望这群羊卖了还债,替新儿取房媳妇儿,又可以再买几斤白面,唉!一切都完了。” 他说著说著,白发乱颤,再也说不下去,那几个牧人一听,全部惊得呆了。 其中一个牧民道:“阿里台,咱们赶快将这几只患病的羊杀光,也许还来得及挽救。” 那老牧人道:“来不及了,目下只有将羊群赶到枯草原去烧死,不然这口蹄瘟传播起来,西北再无牲口了。” 这个时候,这边的一群羊已经不住的发出悲鸣之声,一时之间草原上气氛极是凄怆。几只老羊病得痛苦,竟然互相撞击而亡。 所有人看著这一幕,眼见数年心血渐渐毁去,所有人都只觉得欲哭无泪,然而,他们却不敢久呆,赶著羊群向一边走去,生怕这些羊群走散,然而,片刻过后,不远处的几个牧场也不断的有羊群倒毙,渐渐的,无数牧人赶著羊群向枯草原而去,慢慢的汇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口蹄疫像瘟疫一样的蔓延著,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装束不像是牧人的少年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看著泪流满面集在一起的牧民,将他们珍若性命成千上万的马羊赶入火中,万马一起哀嘶,可是一往外奔,就又被牧民赶进去,最后在里面焚烧成了累累的白骨,这一个年头,草原上的所有人都得挨冻受饿,没有了马匹,他们无法行走;没有了羊群,他们失去了衣服;没有了母牛,他们再也无法喝到鲜奶吃到牛肉…… 他定定的看著这一切,束手无策,眼神之中的悲伤,竟然远过了那些靠这些牛羊为生的牧民,熊熊的火光中,不断的有人从远方赶来,他终于忍不住,转身大踏步的向外走,不愿意再望向那火海中央,震天的悲嘶声中,一个哈萨克的小姑娘看到他,奇怪的扯了扯身边母亲的衣服:“额吉,你看,那有个奇怪的人,他和我们好像不一样啊……” 她的额吉转过去,最后只看了一个白色的背影,风吹起他满头的乱发,似乎很久都没有理过一般,可是他的背影又给人一种那样的孤单感觉。 只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来得及顾及这些,她转回头,只是无视的盯著火光中的羊群,一直抱著女儿的手是抱得那样的紧,紧得那小女孩都有些透不过气来,奇怪平常有问必答的额吉为什么这次没有回答,她抬起头,天真的看著自己的额吉那一张痛苦的脸。 火光中,所有的牧民脸上都是一脸的悲伤,整相草原上,一夜之间,沦为了荒地。 那个少年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来到一条河边,忍不住扑倒在地,将头整个埋入那清凉的河水中间,一瞬间泪流满面。 用力的拍打著水面,溅得他身上到处都是,他却恍如不觉,只是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是无能为力,诗诗姐姐的死、情儿失踪、洛阳楼上的那对卖唱的老人和孙女、地宫里面无穷无尽的残杀,还有这该死的瘟疫……为什么,天下到底还有多少悲惨的事,这人世间,为什么充满著苦难与忧愁?” 这个人自然就是四先生蒋琬,他从灵关道出发,一路西行,到今日,已经足有三月,秋风渐渐转凉,冬天即将到来,老早的就听到路过的农民说今夜入冬将有一场大雪,无意间却在这里看到如此悲惨的一幕。 这三个月来,他从夏天出发,经长水、西白,而进入支月境内,从天山脚下,经留上、古十,转道向南,从而进入精绝,在宁肃,他亲身经历过地震,看到地震后满目的荒凉;在沙漠,他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那是一个死火山突然爆发,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石块乱飞,如同下了一场万年不见的流星雨,在那个范围内,无论人畜马驼,部队种族,尽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在长水,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山谷,正口渴间,一位年轻的牧民热情的递过他一壶热水,然而,当他刚刚离开,却听到山下激烈的喊杀声,一队马匪冲进了那个平静和穆的小村庄,眨眼之间,所有牧民的头颅就被砍瓜切菜一般割下,那些马匪哈哈大笑著掠走了村庄中的所有财物还有女人…… 在留上,他见到了一场罕见的仇杀,一个复仇的少年,带著一把红色的巨剑,让一个世家一夜之间鸡犬无声,血流成河;在泊海,他看到两个部族因为水源的问题大打出手,轰轰的铁蹄下,践踏的是各自的生命!而在这里,又让他看到了让所有牧民都恐怖的瘟疫…… 天灾、人祸、仇杀、战争、疾病、罪恶、困苦、劳役、背叛、yu望、贪婪……在行路途上,漫漫征尘,少时的梦想……没有经历过,才会有憧憬;只有经历过,才会有沧桑;脚下的道路,永远只有靠自己的坚持才能走下去。 这一路行来,蒋琬看了太多,心中的震动与日俱深,那个老者的话一遍一遍的在他耳畔回响,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的悲惨,亲眼看到朝廷抓丁,百姓痛哭的场面,看到深爱著的女子,不得不亲自送自己的情朗上战场之时的离别,看到满眼的白发苍苍、负伤回家的战士;看到被战火蹂躏过的山河,烧成白地的村庄;看到因为贫穷,无钱医治而送葬的队伍,看到因为愚昧,只不过吃了一个家丁递给的馒头就被父亲活活勒死的小女孩……四先生呆住了,他无法想像,这一切,竟然真的存在。 而他看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上,就算没晚,面对地震火山,面对上万的铁蹄,武林人士的刀剑,他又能如何?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第一次那么深深的痛恨为什么遇上什么事自己都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在这一刻,四先生蒋琬心中,无比强烈的升起了一股变强的yu望,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已想保护的人;只有变强,才能尽自己所能的减少战争;只有变强,才能让别人生活在阳光之下…… 这个世界已经太多失意悲苦,生老病死尚且无法面对,天灾地害我们难以避免,可是,为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还要人为的制造更多的痛苦,更多的杀戮?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改变! 第二更!求推荐票! 今天是九一八国耻日,且不忘国耻! ------------ 第三十章 行到水穷处 接近年关的时候,四先年蒋琬来到了川藏之边,鹅毛大的雪片撕棉扯絮一般的落下,凛冽的寒风里,他裹上一件从一个牧农家买来的大氅,披在身上,眉毛之上都结了一层冰花,他仰起头,长长的吸了口气,寒风很快就袭入他那火热的胸膛里。 已是黄昏时候,四处白茫茫的一片,几乎不见人迹,四先生蒋琬看著天气将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果再没有人家出现,今夜他就只有在野外挨饥受冻了,这藏西平原之上,可不比南方那万里的如画江山,到处是人烟凋蔽,走上大半天都可能见不到一个人影。只苦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本地的牧民熟知地理,却不会走错。 年前听人说西北将有一场罕见的大风雪,果然说中了,四先生蒋琬还没有走出青海,稀稀落落的就下起了雪片,接著越下越大,到最后竟然发了狂一般的在天空之中乱窜,这藏西一下雪,可不比其他地方,地面都几乎积雪三尺,如果走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下百丈深的断谷,饶是四先生蒋琬小心谨慎,都不免滑倒了两次,幸好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危险。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在这一片银白之中显得极是刺眼,四先生蒋琬心中不由一喜,走近看时,果然是一户小酒肆,座落在一个小山包脚下,那个连漆都没有一块的木匾上已经被白雪掩盖,看不出是什么名字。 掀开厚厚的布帘,四先生走了进去,外面还有些许亮光,然而这小酒肆中却显得极是阴暗,只依稀朦朦胧胧的瞧出有几个本地的牧民在喝著青稞酒,大声的说著他所听不懂的藏语,四先生将双掌拢起放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搓了两搓,早已经在冰雪之中冻得麻木的双掌这才有了些许知觉,他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汉语,叫道:“老板、老板……”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从里间掀帘而出,叫道:“来喽来喽!”走到蒋琬面前,道:“这位先生可是汉人?” 蒋琬料不到这人竟然会说汉话,这下不用担心听不懂他们说话了,说道:“是的。” 这藏民也不排斥蒋琬这一个外来的汉人,笑著说道:“其实我也是汉人,几年前从蜀国逃难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走啦。这里虽然艰苦了一些,风大雪紧,土地也贫瘠,不过好在没有战争,辛苦一些,还是活得下去的,这些藏人对我也算照顾,在这几年,竟然娶了个老婆,今天都快要生啦!” 蒋琬看他满脸的喜气,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果然见他依稀还保留有汉地农民的样子,只不过在藏西呆得久了,也沾染了许多他们的热情和憨直,心中不由起了亲近之意,说道:“如此,恭喜了!” 那酒店老板笑道:“同喜同喜,先生要用些什么酒食,小店虽然简陋,这几年却酿了几坛好酒,先生要不要来一壶?” 蒋琬点头道:“暖暖身子也好,多谢老板,再给我随便来点下酒菜即可。” 那酒店老板点了点头道:“好好好,先生这边请坐,这就来,这就来……”说著将蒋琬引到靠窗的一个木桌前,伸出袖子仔细的擦了擦,“先生,请坐!” 蒋琬微一点头,微欠了一下身子:“多谢老板了。” 那酒店老板也许是今日心情好,说道:“这么客气干什么,等下小儿出生,摆喜宴酒,先生一定不要急著走,先生可还没见过这藏地的民俗吧,孩子出世,必然要请合族大小前来吉喜一般的,藏风醇朴,最是好客,今天先生就可以见识见识。” 不一会儿,那酒店老板就拿了酒菜过来,一盘黄肉,一碟盐豆,一小壶佐酒,摆在桌上,就在这时,一个老夫人颤颤微微的奔过来说道:“快生了快生了,梁子快来!” 那招呼他的酒店老板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蒋琬说道:“抱歉,先生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进去拿……”一边转头叫道:“娘,快进去呀,我这就来……”说著也顾不上蒋琬了,匆匆忙忙的奔进里屋。 蒋琬也没在意,径直倒了一杯酒,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这种藏酒他还真从来未有喝过,忍不住呷了一口,却又立即忍不住呛了出来,“咳咳,怎么这般辛辣!” 那几个藏民见到他这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叽哩咕噜的说起话来,四先生蒋琬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也猜得到是在笑他将酒喷了出来,汉人喝不了这等烈酒之类。 蒋琬一笑而罢,倒也真的有点喝不习惯,不过还是强忍著喝了几杯,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声音:“啊,啊……”还有男人在旁边小声的劝慰,“坚持住,坚持住,马上就出来了,马上就出来……” 这间小酒肆本就简陋,里外相隔也只不过是用两块旧门板分开,这声音听在耳中格外清晰,四先生蒋琬一呆,过了好长时间,只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屋里登时喜极而泣,接著那个老妇人的声音叫道:“是个男孩,陈家有后了,梁子,快,快给媳妇儿弄一碗稀粥过来,等过两天,再炖碗鸡汤,好好的补一补……” 那酒店老板道:“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蒋琬转过头看了一眼,他奔出里屋之时,脚步跄了一下,显然是喜极,新生命的到来如此艰难,十月怀胎再经历撕民裂肺的痛苦来到世间,不仅那酒店老板,就连蒋琬和几个客人,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那种新生命诞生时候的洋洋喜气,那酒店老板看到屋里的几个客人,大声道:“今天内子生了个娃娃,这顿我请了!大家放开肚皮的吃,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所有人登时都大为喜欢,呵呵大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可是他们的笑声却是那样的真诚,快乐,不是吗,是快乐!他们也许贫穷,与外面天壤相隔,可是,只看他们这时候一脸真心的笑容,仿佛那孩子是他们自己亲生的一样,他们又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快乐。 在地宫,人的生命比一张薄薄的纸还要低贱,一刀下去就是头颅落地,可是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之初,却是那般的欢乐,甚至带给身周每一个人不由自主真心的笑容,这笑容,是如此的纯澈,没有一点虚伪的成份。 蒋琬猛然倒了一杯酒厂,一仰头倒入了喉中,依然是那样的辛辣,只不过这次他却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暖意,冰冷的烈酒倒入喉中,整个人如同被火烤一般暖洋洋的舒服。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扔下了一块银子,那酒店老板跑过来说:“这顿不用付,算是为了见证娃娃的出世,图个喜气!” 眼前的年轻人笑了一下,说道:“那就算作是令郎诞辰的贺礼吧!” 酒店老板一愕,那年轻人把银子放在他手,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屋外,大雪正紧,纷纷扬扬,那酒店老板看著眼前手中的这一大块银子,远比酒钱多出十倍,不由得冲出屋去,大声道:‘客官,多了,多了啊……我还没给您找零呢……”看时,那个奇怪的年轻人却已远远在数十丈开外。雪花飘在他身上,却仿佛遇到一层无形的气障,又自他肩头飘落,远远的,却听得风中传来那个年轻人的歌声:“群盗纵横半九州,干戈满目几时休?官曹各有营身计,将帅何曾为国谋!猛虎封狼安荐食,农夫田父困诛求。抑强扶弱须天讨,可怪无人借策筹……” 歌声越来越远,那个少年的身影也渐渐的在大雪之中消逝成一个黑点,只有那酒店老板还站在门外,手中握著那锭银子,就算是酒店老板这种粗人,都听得出风雪歌中的那种凄凉悲怆之意,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正应该是大好韶华,为何却有这凭多心事? 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 第三十一章 坐看云起时 冬天渐渐过去了,又是一年的春天,又是一年! 藏北的积雪还没有化去,许多山坡之上,却又渐渐泛起了新绿,两座山峰间,合抱著一个小小的谷地,这座小谷因为面南而开,地气温暖,竟然比江南还要早春,谷外尚是遍地积雪,此处却如同换了一个世界。 谷中绿草如茵,青青翠色环绕四周,无数或红或紫,或蓝或白的花儿点缀其中,一条羊肠小径蜿蜒伸向山峰高处。 从草丛中望去,隐约可以见到一座大树下蹲著一个白衣的背影,正聚精会神的瞧著什么,树苗的生根发芽,新的一天到来,出来觅食的蚂蚁,发现一只甲虫,不多久,成群结队的蚂蚁从洞中奔出,将那只甲虫围在了中间,虽然甲虫体积比任何一只蚂蚁都要巨大,可是最后还是被众多蚂蚁慢慢的拖回了洞中,悄然回头,这才发觉看了半天,没有注意到身边一朵刚刚还是半开的紫花已经吐出了花蕊。 春风中吹来著新鲜的泥土的气息,还有绿叶的清香,那白衣人干脆就那么躺在地上,望著头顶上的悠悠蓝天,忍不住心神为之一旷,伸手摘下一根草茎,咬在嘴里,一股淡淡的甘涩的味道。 春天树木拔根生长的声音,清风徐来的感觉,暖暖的花香,还有那草茎甘涩的味道……这少年却似根本没有注意,蚂蚁为了生存,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甲虫为了生存,吃著新鲜的菜叶,同为生命,老虎吞食羚羊麋鹿,是为了活著,而羚羊麋鹿拼命的奔跑,不断的挣扎,也是为了活著……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命就是如此残酷。 少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那件雪氅,转过头来,竟然就是从藏西平原离开转而向北的四先生蒋琬,他站在原地,却不由想到了后世那个独立特行的鬼才古龙写的几句话: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他喃喃的道:“天寒地冻,问谁伺狼?”一直念了几遍,他却迷惑了,茫然的望向远方,如果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一天看到一只饿得两眼发绿的狼正在捕食一只柔弱的羚羊,他该救谁? 是任凭那只狼吃掉羚羊而活下来,还是救下羚羊而任凭那只饿狼活活饿死? 这个世界,有的时候,还有很多东西,无法用善恶来评判,四先生迷惑了,战争是有罪的,可有的时候它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国;杀戮是可悲的,可有的时候它代表著正义! 忽然胸口又微微痛了起来,他弯下腰,半晌方才站起身来,知道自己了陷入了佛家所说的迷障,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解答,必然形容枯槁、受尽折磨而死。 左手拿掉嘴上的那根草茎,四先生蒋琬苦苦一笑,转道而行,不久来到一座高大的山峰下,他听路过的藏民说过这叫南迦巴瓦峰,是藏民心中的圣地,据说山上白云缥缈间,有一座白玉佛寺,可以解答世人心中的一切疑问,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到,传说只有有缘人才能得见。 四先生忽然心中一动,隐隐看到山上折射出一道莹莹的白光,他左右无事,便起身登山,不久,来到一座寺前,整个竟然是用白玉砌成,大门牌匾之上,是三个朴实无华的大字:“醒佛寺!”门前竟不见一人。 他伸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来到大雄宝殿之上跪下,向著上面的三尊佛像叩首三次,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多了一个红衣袈裟的大德,手执念珠,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看见他拜完起身,那大德问:“檀越心中有疑惑?” 四先生蒋琬缓缓跪下:“求上人有以教我!” 那大德道:“檀越既能进入醒佛寺,便是有缘,但有所问,老衲尽已所能,檀越请讲!” 抬起头,看著那红衣大德那一双温暖的眼睛,他终于问道:“何为正,何为邪?” 那大德沉吟良久,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说道:“世无正邪,人心一念而已!世人愚昧未得开释,看遍民生之苦,不知自救救人,终需有人站出来。” 接著,他就给蒋琬说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医者,制作出了两瓶药,一瓶喝下去可以让人长生不到,一瓶喝下去却会立即让人失去性命,他将这两瓶药放在一起,分别贴上标签,有一天,他的小徒弟贪玩跑进来,不小心撞到了摆放药瓶的架子,结果标签落下来,他的小徒弟大惊失色,怕师父怪罪,就偷偷有又给沾上了,放回原处,师父终于准备好了,决定这一天吃下长生药,结果……” 蒋琬道:“他死了!” 大德道:“是的。” 蒋琬沉默良久,缓缓的道:“我想我是明白了,多谢指点!” 那大德微笑的看著他道:“看不清人的善恶,如果光凭正邪分辩,终有一天,铸成大错,再无弥补之法。公子这一生,苦过笑过,乐过悲过,大起大落,远胜旁人,智慧如明珠,心中却生了裂缝,你不知为何要来到这个世间,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心中满是迷惘,那么,便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蒋琬一怔,喃喃的道:“不知去向哪里,也不知为何要来到这个世间,那就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蒋琬痴然,抬头问他。 大德以手复蒋琬头顶,蒋琬知道这是藏族的古礼,佛门的授业之法,并不妄动,只觉得头脑一阵温暖,那大德的和掌仿佛一块温玉一般覆盖在他的头上,大德一边转动念珠,口中道:“闭上眼睛,跟我念!” 五蕴本空,六尘非有。 众生倒计,不知正受。 莲花承足,杨枝生肘。 苟离身心,孰为休咎? 至人达观,与物齐功。 无心舍有,何处依空! 不著三界,徒劳八风。 以兹利智,遂与宗通。 愍彼偏方,不闻正法。 彼同恶类,将兴善业。 教忍断嗔,修慈舍猎。 世界一华,祖宗六叶。 大开宝藏,明示衣钵。 本源常在,妄辙遂殊。 过动不动,离俱不俱。 吾道如是,道岂在吾! 道遍四生,常依六趣。 有漏圣智,无义章句。 六十二种,一百八喻。 悉无所得,应如是住! 最后,大德道:“身在海中休觅水,日行山岭莫寻山。莺啼燕语皆相似,莫问前三与后三!你既陷入道的迷惘之中,心魔丛生,那么,就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一生,以拯救三个人为目标,只要达成,你即无憾!” 蒋琬缓缓睁开眼睛,喃喃的道:“吾道如是,道岂在吾!吾道如是,道岂在吾!……”直到此刻,他才清醒过来,不敢相信的望向大德道:“三个人?” “你是不是觉得太轻易了?” 见蒋琬不说话,大德笑笑,看向蒋琬的眼睛:“是的,我知道,让你救三万人,也很容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制止一场俗世凡间的战争,便能让数万军队免于死亡,让这数万军队家中十数万的老弱妇儒感恩戴德,可是,这都不算什么?” “我让你救人,是自度度人,首先要救的,便是你自己!” “我……”蒋琬指著自己,那大德却袍袖一挥,转过身去,再不看向蒋琬一眼:“去吧,去找寻需要你度化拯救的另两个人,三年之后,如果你觉得你度了三人,你再回来找我,我为你讲解大日佛法!只怕到时候,不用我讲,你已经自己悟透了。” 说完之后,他双手合十,低低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随便三个人便可以?随便三个?” “是的,你若认为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说完这句话后,那大德随即闭上眼睛,缓缓盘坐在地,一动不动。 蒋琬知道机缘已尽,一切都只有等待三年之后,再次回来,他转身走出佛寺,走下山,最后再看一眼,转身朝后望去,却骇然发现,山上寸草不生,哪里还有那座寺庙的存在! 莫非,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大德的话却似乎还在耳边回绕:“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救狼救羊,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尽已所能,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喃喃的道:“好吧,既然如此,一切,都只待三年之后!” 第二更,求推荐票! ------------ 第三十二章 琴音瑟瑟 大江浩浩觞觞东流,在汉口宽阔的江面上,无数南来北往的船只竞相而行,星空残月映照著粼粼的波光,一艘五丈余长的画舫在众船之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极是显目,船舱前后各有十六盏蒙裹绿纱的风灯,画舫顺流而下,在身后的水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纹。 此时已经是一年中的仲春时分,然而夜寒依旧是那样的料峭袭人,一个披著雪氅的少女,站在船头之上,身后跟著一个绿衣的小婢,她就是这艘画舫的主人,天下四大名艺琴紫樱,小楚国的花魅之首。 软红十丈,游走天下,满目浮华,紫醉金迷,周旋于王公大贾之间的琴紫樱,笑靥嫣然,婉尔动人,然而一旦宴席过后,身边再没有那些游蜂彩蝶的琴紫樱,却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船头,那一刻,谁人又能懂得她的心思。 就在此时,江面之上“铮”的一声轻响,竟是有人弹琴,那小婢手中端著一个景泰蓝的双耳茶壶,极是精致小巧,缕缕茶香飘出,一直恹恹欲睡的她,听到这琴声登时不由嘲笑道:“竟然有人敢在小姐面前弹琴,这人好生粗俗。” 琴紫樱转身斥责道:“词儿,不得无礼,这世间隐迹不出的奇人不知多少,你怎么知道他琴技不高,况且……” “这风清月朗之下,也许是哪一家的游学士子,忽然起了雅兴,别人弹琴是他的自由,我们不可以随便议论人家的,虽然那弹琴之人听不见,不会放入心上,只显得我们自己素养不行了。” 那叫词儿的婢女低下头去,低声道:“是!”只是面上哪有一丝自责的神色,琴紫樱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也觉无奈,道:“你呀,就是这个样子,瞧你以后准要惹祸!” 词儿嘻嘻一笑道:“就算词儿惹祸了,有小姐在嘛,天下谁不卖小姐几分面子,词儿有啥好怕的。” 琴紫樱道:“你呀……”不再理她,转过身去,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那弹琴之人也没在意,要知道天下四大名艺,琴紫樱号称瑶琴仙子,有人将她的琴声与知音公子李知音相提并论,纵是公侯王室中人,想要聆其一曲,都是极难,别说凡夫俗子了。 然而那琴声朗朗,中间竟然夹有山瀑流泉之声,琴紫樱越听越觉惊讶,这汉水一道面宽而阔,百里之内也不可能有瀑布存在,她脱口道:“飞瀑流音!”这手法别说她不会,便连指点她琴技的那位老人,也做不到,有一次那老人提及天下高手,有三种手法早已绝传,其中一种,就是这飞爆流音之法。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汉江水面,得聆如此奇奏,她急急忙忙的喊道:“萧老,看看是谁在那里弹琴?” 一个蓝布长袍的老人走出船舱,走到琴紫樱面前,躬身道:“是。小姐,外面风大,您还是早点回去歇著吧!” 琴紫樱面对这个老人,面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这个老人名叫萧有,跟随了她十几年,处事得体,一直是这琴舫之上的管家,琴紫樱幼年丧父,沦入风尘,一直就是这位萧老人照顾著她长大,萧有名义上虽是琴舫的管家,其实与琴紫樱几同父女,是以对他的话也是向来依丛。 “好了,知道萧老疼紫樱,这弹琴之人手法奇绝,难得一见,萧老先看看是谁在那里弹琴?” 那萧老虽听不懂琴音,不过跟了琴紫樱这么久,琴音优劣高低自然一听便能分辩出来,饶是他听过无数国手弹奏,也是第一次听闻如此琴音,他走到一侧,举目望去,只见大江之上,帆影点点,在众船之中,一艘毫不起眼的普通货船缓缓而行,一个白衣人影端坐船头,膝头之上放著一张黑色的古琴,只不过相距甚远,看不仔细,细一分辩,那琴音便自这艘货船之上传来。 顺著萧老的指向望去,琴紫樱果然看到了那个在众船之间忽影忽现的小船,她吩咐道:“萧老,吩咐船家,放下风帆,跟著那小船慢慢而行,反正不急,千万不要跟丢了。” 萧老道:“小姐是想见上此人一面?” 琴紫樱道:“看缘份吧,有缘自然有机会,要不然,也不用强求。” 萧老道:“是,老奴这就去吩咐!放心,有老奴在,怎么也不会跟丢的。夜已深了,小姐还是宽心歇息去吧。” 琴紫樱道:“嗯,我这就去,那弹琴之人的事,就麻烦萧老照顾了。” 萧老道:“这是老奴份所应当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小姐快去休息吧。” 琴紫樱答应一声,再看了那艘小船一眼,眼见那白衣人影弹了片刻,也已抱琴起身,回舱去了,当下转回头来,进入船舱之中,萧老看到她回舱歇息去了,摇了摇头,径自下去吩咐去了。 次日清晨,琴紫樱被词儿叫醒,说道那小船靠岸,那白衣公子付了船资,已下船而去,她找人过去打听了一下,听那船家所说,这人乃是三日前来到渡头,因为日光已晚,渡船多已成行,只剩他们这几艘货船,那白衣公子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掏出一块银子,说道:“你们是不是要动身了,如果是,载我一程,随便到哪里,到终点叫我!”说完就到船舱之中找个草席睡了,似乎远路行来疲倦之极。 那船夫看他面相不俗,身后还背著一个黑色的琴囊,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富公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找官船下江,不过看著那怪异的白衣公子随手扔出的一块银子竟然有十几两重,船家贪图重利,反正他们也得押货下江,多载一人也没有关系,于是就应承了下来。这三日那白衣公子一直在舱中睡卧,很少说话,只有在昨晚上不知为何,半夜惊醒,问他们有没有香料,他要焚香奏琴。就是琴紫樱她们看到的那一幕了。 琴紫樱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下,转头问词儿道:“词儿,想不到下船去游玩一下?” 词儿一听游玩,登时大喜,跳起来道:“好啊好啊,在这船中四五天,我都闷死了,快点快点……” 萧老一听,即明其意,当下吩咐两个老到的水手给两人引路,琴紫樱道:“还是不了,这汉口我来过两次,不会迷路的。” 萧老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当下词儿背起琴紫樱的百花琴,两人换了一身普通的平民衣束,打扮成两个游学的士子模样,下船来到汉口城中,跟据那两个水手的奏报,那个年轻的白衣公子此刻就在汉口的长安客栈中。 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票,周日之前,新书榜每上升一名,当天额外加一更! ------------ 第三十三章 岁月萧萧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沐浴过后的蒋琬只觉得无比的神清气爽。 自醒佛寺归来,他不再北行,直接南下,然后在渡头搭乘那艘押货下江的货船,在船上好好的睡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奔波了半年的疲惫一扫而空,接著在这长安客栈中洗去远行的风尘,整个人又变得如同江南的富家公子般,风采熠熠、神采焕发。 昨晚半夜客船当中,忽然右手食中二指再次发烫,而且远胜常时,蒋琬实在忍不住,只得弹琴宣泄,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如此,给他引来了瑶琴仙子琴紫樱。 起步来到楼下,点了几样小菜,这半年来,粗衣简食,西北不比南方,食物虽能果腹,却实在做不出南方这等精致可口。 此刻楼下客人不多,仅只寥寥十数,蒋琬下来之时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东边角落里那两个布衣士子身边居然也带了一个琴囊,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不过也未在意,倒是大厅之中一侧,几个华衣丽服的少年围著一个紫衣的公子,阿谀奉承之语不绝,蒋琬略略听了几句,不由得哂然而笑,不再理会。 “萧公子果真是人中豪杰,短短时日便成为了朝廷的中书舍人,居正五品上,恭喜恭喜!” 另一个人道:“何止是人中龙凤,萧公子恭为小四大公子之一,其实某觉得这个小字实在名不副实,依萧公子之能,这小字早该去掉,那个什么四大公子,精绝青园龟缩不出,可见没有什么大才;南唐惜花消失不知所踪,除了会做几句诗之外无一长处,更是草包;至于那个什么西越多情,花花公子一个而已;长汉知音,也只是整日里弄箫鼓瑟,没有什么才能,萧公子武略文韬,哪一样不比他们强,我看,那什么四大公子早该取消了,萧公子才是真正的四大公子之首!” 那紫衣公子道:“哪里,哪里!各位兄台抬爱了,那四人名声传了十余年不衰,想必也是有一些能耐的,像那个什么惜花主人琬,写的词著实不错,虽然只是一些花词,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陪笑起来,言语之间将四大公子贬得一钱不值,蒋琬也不理会,只是没有想到,十年时间,昔年的四大公子如今都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一些跳梁小丑跃上舞台,还叫什么小四大公子,呵呵,沧海变换,日月轮替,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十年之间,不知又有多少人崛起于江湖之间,十年前的那些人,反而变得久远了,许多人都差不多忘光了。” 就在这时,忽然角落里有人拍桌而起:“恬不知耻,什么小四大名公子,我看是一群废物,居然还想跟四大公子相比,也不照照镜子是自己是什么货色!” 那一群人兴头之上,不料竟然有人横插一杠,面子上都下不来,一齐转过身来,大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在萧公子的宴席之上大放厥词!” 蒋琬抬眼望去,只见角落里坐著的那两个布衣士子其中一个拍桌而起,另一个拉了拉她的衣袖,责备道:“词弟,太没有礼貌了,一群目不识丁的家伙在那里你吹我捧,不知廉耻,我们可不能学人家一样,这种人,跟他争辩污了我们的口。” 这哪里是劝阻了,那几个人顿时面红耳赤,只在这那萧公子面前,又放不下脸面,当即有好几个人拍桌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如此放肆,小心我爹派人抓你们见官!” 那叫词弟的人哈哈笑道:“抓我们见官,哈哈,原来你们就只有这些流氓手段呀,小四大公子,嘿嘿,小……四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他故意将小字分开说,尾音拖得长长的,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那人大怒,便欲跃出,那紫衣萧公子虽然狂妄,倒也不完全是一个草包,要不然也不能评入小四大公子之列,他伸手拉住那几个本地的富贵公子,向那两个布衣士子说道:“请恕萧某眼拙,不知两位兄台大驾如何称呼?” 那站起来的词弟冷嘲热讽的道:“哈哈,哈哈,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四大公子呀之流的,只知道四大公子,也不是什么正五品上的中书舍长之类的,惜花主人只会写花词,可不知道当他如这么什么小四大公子之流的年纪时,他官职何在?” 他扳了扳手指,偏著头道:“我算算呀,十三岁进入南唐朝廷,一入朝便是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第二天,就又升两级,到正四品下的太中大夫,接著十几天,剿匪归来,更是一直升到了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被任命为和亲使臣,再过了四天,再次升到金紫光禄大夫,授九龙玉佩,不知道……这位什么萧公子,什么时候,能升到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啊,哈哈哈……” 那个紫衣萧公子面上阵红阵白,刚才的得意之情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年纪轻轻,便登入宛国朝堂,原是意气风发,只是此刻听到惜花主人琬昔年的事迹,拿自己和他一比,却登时只觉得自己和一只小丑一般,居然在翱翔在九天之上的白凤之前炫耀著他那疏疏落落灰不溜秋的羽毛,夜郎自大! 他长长的向那两个布衣士子鞠了一躬:“是萧饮自大了,告辞!” 说著一甩袍袖,转身便走出长安客栈,那几位本地富商的儿子本来欲要趁机结识这位日后必定荣冠宛国朝堂的人物,不想却被两个穿著布衣的士子破坏,而且还气走了萧饮,对视一眼,萧饮既走,再留下来也无趣了,狠狠的瞪视了那边两人一眼,道:“你等著!”低著头溜出长安客栈。 那两个士子却没有一点担心受怕的神色,那词弟眼看他们都走了,这才坐下,笑嘻嘻的道:“这个萧饮倒也是个人物,最后关头竟然克制住了,看来他成为小四大公子之一,也不是偶然。” 那一直坐著的琴兄笑道:“小四大名公子,蜀国司马九霄,宛国萧饮,辽战俞化碧,小楚花相约。这四人才能是尽有的,只是若要跟四大名公子相比,却实在是乌鸦比之于凤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蒋琬饮酒即毕,起身上楼,那两个布衣士子自然就是琴紫樱以及她的侍女词儿,两人眼望著蒋琬登上楼头,词儿低声道:“小姐,怎么办?” 琴紫樱回过头来,说道:“此人不简单,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惊扰,若是制造机会刻意相遇,只怕他能一眼看出,日后有缘,自能再次相见,我能感觉得到,这个日子,不会太远的!” 说著,她起身道:“词儿,我们走!” 词儿睁大一双眼睛道:“小姐不见他了?” 琴紫樱好笑的道:“以后会见到的。以他这样的人物,既然行走江湖,不出数日,便会名动天下,还怕找不到?” 说著拖起词儿就出了门,回到琴舫之上,萧老也不多问,直接拔船起行,琴紫樱此次回程,自然是前往小楚国的郢都!因为再过几个月,正是楚国太子的及冠大礼! 一更,晚上还有两更,求推荐票! ------------ 第三十四章 落拓江湖载酒行 傍晚时分,蒋琬信步走出长安客栈,不知何时,外面竟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地底的冷气冒上来,街上顿时没了行人。 街边有人卖伞,那种素墨青词的纸伞,卖得倒不便宜,半两银子一顶,蒋琬买了一顶,走入雨中的长街。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一直廷伸到迷蒙的雨中深处,看不清远方的景物,雨滴轻轻轻轻的敲打在房檐之上,落在纸伞上,再从边沿滑落,在地上打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 宁静,平凡,什么都不想。 走入长街尽头,那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水,一棵古老的柳树下,有一家唐诗酒肆。 蒋琬笑了一笑,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以菜佐酒终是落了下乘,以诗佐酒,豪气自生,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却见店中没有几个人,很是昏暗,屋里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显得很是冷清。 蒋琬走到一处窗下坐下,要来酒菜,打量了身边的墙壁一眼,果然上面题著不少的诗句,不过没见到有什么出彩的,这唐诗酒肆,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啊。 然而一低头,却看到脚下的墙壁上,还有一首《金缕曲》,他忍不住低低念了出来:“披发佯狂走,莽中原,暮鸦啼彻,几枝衰柳。破碎山河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便惹得离人消瘦。行矣临流重太息,说相思刻骨相思豆。愁黯黯,浓于酒。 漾情不断淞波溜。恨年来漂泊,遮难回首。二十文章惊海内,毕意是空谈何有?听匣底苍龙狂吼。长夜凄风眼不得,度群生那惜心肝剖?是祖国,忍辜负!” 他心中忍不住惊讶,暗道:“果真好诗,只是诗中怀才不遇,悲慨过甚,不便下酒。”他找了半天,终于在那首《金缕曲》旁边,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陆介。 这人貌似没有听说过呀,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是酒壶摔落到地上的破碎声音,跟著,那酒店小二的就跑了过去,大声的咒骂了起来:“又是你,你这个酒鬼,走,滚开……没钱付帐还要学人家吃酒,你当我这里是吃白食的地方啊,滚开……” 店中仅有的几个客人都不由得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男子伏在酒店门口,浑身酒气,头发披散,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却见他身边还佩著一柄剑,松松的挎在身上,一只酒壶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个店小二正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咒骂不休。 有人道:“这是?” 见有人问,那店小二登时更为来劲了,指著那酒鬼大声的骂道:“前几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个酒鬼,跑到店里来喝得人事不醒,却又没钱付帐,打了一顿扔了出去,不想第二天又来了,再打一顿扔出去,想不到今天又来了,这酒鬼前几日身边还配著一把铁剑的,瞧模样还挺重,结果第二天他拿去当了换酒,剑没了不知道又从哪里找了块木头剑过来,你们看……” 说著一弯腰摘下那酒鬼身边的长剑,刷的一声抽出鞘,所有人看见,无不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一块木片而已,想不到天下还有人拿木头做剑的,就是随便拿块菜刀,也能把它劈断了。 那店小二愤愤的把那酒色的木剑扔到地上,道:“这酒鬼也真缠人,死活打也打不怕,天天都来,你说他没事还学什么江湖中人,没钱买剑配什么剑呀,真是的,拿个木剑来唬人,我都能一脚把它给踩断了……”说著便要拿脚踩下去,就在此时,蒋琬终于看不过眼,走过去道:“且慢!” 所有人瞧见那酒鬼有人出头,似乎没有热闹可看,忍不住都骂骂咧咧的转回头,继续喝酒,蒋琬走到那酒鬼身边,将他那木剑插回鞘中,目光隐隐看到那剑柄之上似乎刻著两个字:“极阙!” 一柄木头做成的剑居然也有名字?蒋琬呆了一下,不过也未在意,他却没有注意到,那个酒鬼披散的头发间,见到他郑重的将木剑佩回自己身边,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诧异。 蒋琬伸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个店小二道:“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些好酒过来,给这位先生,不够再找我。” 那店小二吃惊的道:“公子要给这个酒鬼付帐?” 蒋琬点了点头:“怎么,不行么?” “行行行行,”那个店小二的头立即点得像鸡琢米一样,他才不管是谁喝酒呢,只要有钱付帐就行,当下立即从后院地窖中搬出来一大坛的上等好酒,那酒鬼本来一直奄奄的,一见到酒,登时两眼放光,当即冲了上去,一把推开那店小二,手掌一拍,那封泥就裂开了,一把捧起那酒坛,咕噜咕噜的仰天一阵狂灌,店中所有人本来已经回过头去,此刻回过头来,连同那店小二在肉,无不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个酒鬼就那么将一整坛的竹叶青灌了下去,那个酒鬼犹不满意,“啪”的一声,将酒坛扔于一边,摔成粉碎,他伸出油腻腻的袖子擦了一下嘴,伸手向店小二道:“再来一坛!” “啊!”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叫出声,那酒鬼却毫不在意,那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转头望向蒋琬,蒋琬也不由得呆了一下,怔了半晌,还是道:“再给他拿一坛吧!” 那店小二这才跌跌撞撞的跑向后院,再提了一整坛的竹叶青过来,这可是十斤装的二十年陈酒,酒劲极大,反正有人付帐,喝死了也不关他事,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喝下多少坛? “啪”的一声,随著第二个酒坛子扔到地上,那酒鬼还是不满足的道:“太少了,直接拿大坛!” 这时店内所有人都停止了喝酒,一个个只是呆呆的看著那酒鬼,那店小二找来一个人帮忙,将一个人高的大酒翁子搬了过来,只累得气喘吁吁,那酒鬼一步冲上,拍开封泥之后,酒香登时弥漫满了整个酒肆之中。 那酒鬼欢叫一声,竟然在店内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头扎入了酒坛之中,只激得酒花四溅! 二更,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 第三十五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他,他疯了……” “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他活该,谁让他喝这么多酒,这一个大翁子,可是整整六十斤的烈酒啊,就算醉不死他,也灌死他!” 听著耳中众人的议论纷纷,就连蒋琬都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叫道:“先生,先生……” 忽然“砰”的一声,那酒翁轰然炸开,那个酒鬼一甩头,咂了咂嘴巴,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道:“好酒,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说罢他再也不管一地的酒坛碎片,转身扛著他的木剑,大步走出唐诗酒肆。 所有人直待那酒鬼走得不知踪影,还是不敢相信他一个人竟然真的喝下了那么多酒,然而回头看著地上那一堆的酒坛碎片,却又不得不相信。 蒋琬再掏出一锭银子,算是赔那被他砸坏的酒翁,然后转身出了酒肆,迎面一股冷雨扑来,打湿了他衣衫的前襟。 他撑开雨伞,走进雨中,然而越走他越是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跟著自己,然而一回头,又看不见人。 他心中疑惑,故意走到一个拐弯处,然后迅速的从一个角门折回,果然看到一个背影在前面,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猛的一个转身,雨水飞溅中,蒋琬看清了,这个人竟然是刚才唐诗酒肆中的那个酒鬼。 好敏捷的反应,蒋琬心中暗暗惊诧,这哪里像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那酒鬼眼见是蒋琬,略略一愕,随即倒坦然了,不躲不避的等到蒋琬走到他面前。 蒋琬看著那酒鬼道:“你跟著我干什么?” 那酒鬼道:“我哪有跟著你,这条路人人皆可走得,又不是你一家一姓之物。” 蒋琬一笑,说道:“那倒也是。如此,先生自便!” 说著便转身离开了,那酒鬼这次不躲躲闪闪了,直接跟在他的身后,眼见蒋琬进了长安客栈,他毫不犹豫的也踏足进去,立马有两个人过来拦住他:“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要乞讨到别的地方去!” 那酒鬼道:“我不是来讨饭的。” 那两个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眼见他一幅落魄潦倒的样子,浑身上下还在雨中淋得湿淋淋的,都不由得不屑的道:“哦,那不知这位大爷,来长安客栈有何高见?如果是要来住店,不妨先将银子给小的看一下,哈哈哈哈哈……” 蒋琬站在楼梯之上,注目这边,眼见那两个人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对那酒鬼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蒋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给他准备一间上房,安排一些热水洗个热水澡吧,他要吃什么你们尽管给他拿,他的帐,都算在我身上吧!” 说著便转身进屋,对于这样的人,大好年华却不自爱,整天醉熏熏的,哀其不幸,却怒其不争,天下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他也不能完全照顾得过来,只是既然看到了,一个大好男子汉,却受那些市井小人百般讥讽羞辱,他又实在看不下去。 算了,能帮一次是一次吧,反正我明天就离开了,如果他还不能番然悔悟,那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当他把帐结完,离身而去时,那中年醉汉还是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身后,连日来都是如此,吃饭时却又不知所踪,只是下次等他离开时,又可以在路上看到他。 只是每次再见时,他都是鼻青脸肿的,肯定是又在其他地方吃白食被人打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次在茶寮中,烈日炎炎,蒋琬喝完三碗凉茶尚觉口渴,眼见那个醉汉倚在不远处一块青石上,就那么顶著炎炎的烈日,他心突然一软,向那醉汉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那醉汉见他招手,虽然不明其意,还是走了过来,蒋琬伸手再打开一个桌子上盖著的粗泥碗,从茶壶里倒出一碗凉茶,道:“给!” 那醉汉也不谦逊,接过便一口喝干,蒋琬再倒一碗,他又是一口干完,见识过他在唐诗酒肆之中那惊人的喝酒之法,蒋琬也不以为意,连续给他倒了四碗,直到茶壶中凉茶用尽,蒋琬招手让过茶博士再拿一壶过来,那醉汉喝完七八碗之后,终于停住不动,蒋琬付过茶钱,起身离开,那醉汉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只留下那一个看著那大碗发呆的茶博士,在这里数十年之久,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喝的人,简直就是如牛饮水,真不知道他那肚子怎么装下去的,也没见鼓涨一点啊,喝前是什么样,喝完后还是什么样! 怪人!两个怪人! 摇摇头,喃喃道:“算了,怪人也不管我什么事,我还是做我的小本买卖的好,今天利市不错,晚上回去又可以开点荤了。” 自此之后,蒋琬也不再赶他走了,每次吃饭,都叫住他,让小二单独给他送一桌酒菜去,两人之间也从来不说一句话,那醉汉也不道谢,蒋琬走他就走,蒋琬停他就停。 渐渐的,蒋琬心中对这个人倒生出了一丝好奇,看他的眉宇气度,也不似一介凡人啊,若要求得一个生计,想必不难,为何非要如此作践自己。 只是人既不说,他便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醉汉的过去,必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吧! 既然那是他心中的痛处,蒋琬自然不会冒然去问,就如同那醉汉也从不问他的姓名一般。 这一夜,蒋琬与那醉汉走到一个叫泗水的小镇,在一家小酒馆中吃饭时,不经意间听到邻桌两个人的谈话,似乎是什么小楚国太子及冠大礼,太子母妃纪青弦曾经下令剿杀柱国大将军云淮安,这次他的几个铁忠手下聚在一起,决定趁这个大典生事,刺杀南妃纪青弦。 蒋琬也没在意,宫廷仇杀本是常事,只是这纪青弦貌似是六大传说之地美人宫的叛徒,靠阴谋诡谋夺得小楚国的大权,那个柱国大将军云淮安死得也的确是冤枉,他身为大将军,手下怎么可能没一两个铁忠死士,欲要在纪青弦儿子及冠大礼之上生乱,也很正常。 然而他却意外的发现那个从来都是不言不动的醉汉脸色竟然微微变了一下,第二天早上起来,蒋琬却惊讶的发现,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醉汉竟然不在了! 第三更,求推荐票! ------------ 第三十六章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那个醉汉突然消失,蒋琬反而有些不自在,虽然两人从不说话,但是知道自己后面总是跟著一个人,总是无端觉得心安。 也许是习惯了那个醉汉跟在身后的存在吧,蒋琬笑了笑,自己一个人上路。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似乎是碰运气,到处寻找情儿,又或者,为了寻找到那个大德口中让他度化的两个人! 自度度人,第一个要度的,便是自己! 可是自己一不偷盗,二不劫掠,三无财色权势之欲,四不会杀人放火……如何度之? 蒋琬不明白,他这一路走来,或许,也只是为了寻找这其中的答案。 眼前是一坐荒山,翻过这座山,后面应该就到黑木寨了吧! 然而,蜿蜒的小径尽头,再没有路,一座破败的寺庙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多少年如一日,小径便在庙前而止,庙后,是一座雾绕云深的断崖。 蒋琬愕然,原以为翻过这一座山,黑木寨便可到了,然后就可以踏上湘赣之间的官道,然而,抄尽路的想法却被这一座寺庙阻住,一个上午的辛劳,只是白费。 他走得累极,此刻下山,又需半日,于是推门进去,决定先休息一会,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庙前的三尊金身佛像金漆早已脱落,没有一尊完整,左边的侧身倾倒于地,右边的干脆没了一整条的手臂,中间的那尊,手中抱著的铁剑不知被山下哪家贪玩的孩子取走。 蒋琬看著庙中情形,后面虽然看似还有三进,他已懒得进去,就在地上找了一个破旧的青色蒲团坐下,抬头望去,这时日光从庙顶照射而下,屋中恍似泛著一层金光,却见对壁竟似有人题了一首词在那。 这种地方,怎会有人题诗?却不知是何人所写,他一时好奇,起身来到墙壁之下,抬头望去,看到墙上那首词时,脑中忽的一轰,惊得呆了。 只见题词人用饱蘸的浓墨写著,虽然因为时间久远,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蒋琬读来却不费丝毫力气:《西江月》。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蒋琬站在原地,竟然有两个时辰不曾稍动,脑海之中只回荡著那两句话,然而却又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外面暮色四合,庙内光阴转而昏暗,夜枭的啼声在山林间传出去很远很远。 蒋琬一惊而醒,走出庙中,抬眼四望,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狼嚎,下山的道路已经化入暮色之中,朦胧不清。 “看来得在这寺中呆上一夜了,莫非天意?” 他知道此时已无法下山,只得返身回到寺中,幸亏这半年多他一个人在外,走过不少地方,身上随时带著火折子,要不然依他以前的性子,此刻只有摸黑了。 迎风一晃,将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他找了半晌,终于在后院找到两个歪倒的烛台,上面还有半截的蜡烛,点燃之后,一盏拿到前面,一盏留在后面,小庙之中,多少年没有过灯火,此刻重新燃起,照亮著寺庙周围这一片小小的黑暗。 既然今晚在住在这里,蒋琬不得不将这里收拾一下,擦去屋子梁柱上的灰尘,将那三尊塑像重新扶正,虽然依旧破旧,可是起码有了点样子。 昏黄的烛火下,蒋琬和衣卧倒在草席之上,出神的望著屋顶,脑海之中前尘往事历历如昨,从后世来到这里,怜诗诗、长歌无忧、情儿、风裂云、今朝……所有人的面容一一在他的眼前浮现,又一一如同泡沫一般消去,眼前最后定格的,却是那个醒佛寺中的红衣大德,手持念珠,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公子这一生,苦过笑过,乐过悲过,大起大落,远胜旁人,智慧如明珠,心中却生了裂缝,你不知为何要来到这个世间,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心中满是迷惘,那么,便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活下去的理由,他喃喃的道,这么多年以来,他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第一次走入南唐帝京,也只是为了给怜诗诗复仇,然而,在情儿重伤之后,那一切似乎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虽然最后,他还是毁了穆氏一家。其实他根本没有动手,当初离京之时,留下三计予那个昭王李穆,灭了太子,神册帝年纪已经老了,再容不得有人威胁到他的帝位,穆家一门权倾朝野,终究是自讨灭亡。 似乎穆家死了,怜诗诗的大仇得报,情儿失踪,他将昔日自己的手下之人全部解散了,自己一个人来到平安镇,来到灵关道,这些年,他换过很多的地方,却从没有想过,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这半年来,他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事情,天灾,人祸,生命的诞生,死亡而终结,地震、火山、瘟疫、仇杀,战争……一件件留在他的心里,然而,却还没有悟透那最后一个结。 自醒佛寺归来,默默行走,静静思考,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只差最后一步的顿悟,佛祖在菩提树下苦坐六年,功夫都做到了,直到一日夜晚,明星出现天上,才突然而悟。 他忽然想:如果就在这山上做一个和尚也不错,每日里敲敲木鱼,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青灯古佛之中,过完自己这一生。 没有什么激荡,也无需什么精彩,一切,都那么平平静静,心中没有纷乱,远离尘世的喧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布衣僧衲,终老于此。 可是天下不能容忍他这么做,那个青衣老人的话,又响自耳畔,是为自己一个人的安乐,还是为天下苍生百姓做一点事情? 他忽然抱著头,只觉得阵阵剧痛袭来,两个念头,不由自主的在他脑海之中激荡。 第二天,蒋琬发现,自己病了。 晚上十二点之后还有一更,冲新书晚,请求大家到时支持!名次好的话,明天就三更! ------------ 第三十七章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 云舒 “病了?”他想。 有点哭笑不得,他自己便身负绝世的医术,虽然无法抗衡瘟疫天灾,但人世间的那些所谓奇难杂症,却难不倒他。 八年之前,在南唐京城建业,他医好了南唐皇妃水思璇的绝症“六阴鬼脉”,被人称为神医,这天下,的确没有什么病症能难得倒他,只是……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自己也会得病。 医者不自医,再高明的大夫,也对自己束手无策,蒋琬只觉得头痛欲裂,伸手一摸额头,烫得惊人。 不但病了,看来还病得不轻! 怎么办?这里只有这么一间破庙,什么都没有。 目光打量了一眼四周,这个地方倒是不错,面崖而立,清静,没有人打扰。 他心中忽然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扼止。 挣扎著爬起,他找了一根木杖,支撑著来到山下,买了一床被褥,一些粮食,几样草药,再招了几个木工漆工泥瓦匠,来到山上,敲敲打打一阵子之后,整座寺庙焕然一新,那三尊佛像也修补好了,重塑了一下金身,倒也像模像样,又有谁能想到这三尊俯眼众生的金佛几天前还是四肢不全? 这个寺庙原本的牌匾早已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蒋琬干脆自己写了个,让人雕成木匾挂了上去:“居士林。” 庙前的杂草也请人除了,蒋琬站在庙前,四下打量了下,皱了皱眉头,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皱眉苦思,片刻,大笑道:“这是和尚庙,自然是缺个和尚! 只是眼下,哪里去找个和尚?小沙弥倒能招到两个,想招一个住持却不容易。 对了,自己不就是么?枉自学了两年佛经,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正好在此养病。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顺其自然,何时想通了,何时下山。 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他下山来到市集之上请人做了一套僧衣,招了两个小沙弥,便回到庙中,真的做起了住持,他师从道琼大乘佛法,按辈份,他也给自己取了个法号:修尘。每日里只敲敲木鱼,庙中的事,自然有那两个小沙弥操劳。 心境平静下来了,病就渐渐的开始好转,慢慢的,寺庙中竟有了香火,山下的居民们不怕辛劳的初一十五上山来寺庙烧香,偶尔还有几个云游僧人到此,与蒋琬谈论佛法。 这所寺庙的名声慢慢传开,蒋琬平日见人不多,都是在后院闭目冥坐,风雨过去,一转眼间,竟已三月。 别人以为他修习的是不动明禅,修尘大师的名字一转十,十转百,就连宛国皇宫,都听过他的名字,甚至传言宛国皇帝要亲临居士林,请修尘大师出山,担任宛国国师。 一次远来的行脚僧告诉修尘大师的时候,却只看到修尘大师淡淡的笑了笑,既不说好,又不说不好。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苦修一般的冥坐中,蒋琬惊讶的发现了一点,他年轻时随道琼大师学习佛法,道琼赐他一卷《青囊卷》,《青囊卷》本是道家之物,随处可见,并无什么大用,只是一种养气修性的吐纳法,宁神静气,蒋琬日日练习,气质越发缥缈出尘,却也没有发现这《青囊卷》有什么特异的地方。最近几年,因为心绪不宁,更是渐渐淡忘。 然而,最近冥神打坐的时候,他却又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久违的《青囊卷》气息在自己体内欢快流动,比以前活跃了不止一倍,就算是睡觉时,也自行在他体内运转,这种状态一天两天没什么,可是天天如此,蒋琬终于发觉,这股气息,跟自己的右手食中二指无端端的发烫大有联系。 因为每次他手指发烫之时,就是体内这股内息最活跃的时候,那个时候这股内息几达平时的五倍,在自己体内横冲乱窜,然后猛然冲向自己的右手经脉手少阳三焦经,一路畅行无耻,然而到了食中二指之处,却被关卡不得前行,那股气息就猛的乱了起来,冲撞不已,右手食中二指立即猛烈的发起烫来,一日比一日难熬。 有一次当蒋琬发现发作的时间已由原来的一天半缩减到现在的十个时辰一次,倍加折磨人时,蒋琬一怒之下,将拳头砸向面前坚硬的红木低几,这本来只是他一怒之下的发泄行为,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情况发生了,那张坚逾石面的红木低几,竟然如切豆腐一般被他这一拳轰出了一个窟隆,而他的右手丝毫无碍! 难不成那红木几是纸扎的?蒋琬惊愕不已,然而待他右手灼热过去,再一拳砸下去,只没痛得他跳脚而起! 一定是那股气息的问题,可是为什么? 他忽然想到,这要是遇上危险之时,恰逢手指发热,这么一拳轰出去,那人不防,血肉之躯会是个什么下场! 山下的花开了又谢,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春天渐渐的过去了,离蒋琬从灵关道出发,刚好过了一年。 一年的时光不长,也不短,然而,今天的蒋琬,却不再是去年那个冷眼苍生的蒋琬了。 他的肩上,也有自己的责任,自己所必须完成的任务。 病已经完全好了,在这居士林中的三月,蒋琬的手指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靠断肠琴勉强抵抗过去,如此下去,终不是个办法。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找到情儿,度化三人,甚至,让天下各国休兵弃战! 他知道这个任务很难,也很艰巨,甚至更像是一个大的笑话,但是他还是毅无反顾,这三个月来,在这居士林中,他终于想通了一切事情,人,活在世上,身边总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需要你伸手援手的兄弟! 是人,活著,肩头就有自己的责任,当然,你可以选择逃避,但你还可以选择,勇敢的面对它,完成它! 蒋琬终于下山,这次,他再没有回头!他的目标,就是天下,十三国! (求推荐票,本周三江封推,起点最强大的推荐,寂寞想冲下周推荐榜,如果冲上去了,额外加三更!) ------------ 第三卷 【名动神京】 ------------ 第三十八章 神秘花魁 小楚,郢城。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厚重的城墙,斑驳而久远,就仿佛压著滚滚的历史车撤,在夕阳的余辉下铺上最后的一道金色光边。 此刻,蒋琬就站在这座古老的城下,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又见到了那个中年醉汉。 只是此次他的脸色似乎又黑了一些,而且依旧是那么的浑身酒气,蒋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蒋琬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又是白吃白喝被人揍出来了。 一看到蒋琬,那醉汉的眼睛就放出光来,他从地上一跳而起,拉著蒋琬就走,简直比猿猴还精,哪里有刚刚被人在地上打时那恹恹一息的样子。 蒋琬刚问了一句去哪,就到了一家酒楼前,留下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众人。 “富贵酒楼!”郢城最著名的酒楼,据说后台是小楚国朝中的一位大人物,这富贵酒楼水涨船高,没有一定地位和身份的人,还真进不来。 那中年醉汉走进去大马金刀的找了张桌上坐下来,那店小二皱了皱眉头,道:“先生一个人?” 那中年醉汉叙睨了他一眼道:“怕我吃白食是吧,喏,看到没有,有人付帐!”说著伸手一指蒋琬,那店小二举目看去,见到一身水玉白袍的蒋琬,再看看那中年醉汉,这两人实在牵扯不到一块来,蒋琬走过来,对他挥了挥手道:“听他吩咐!” 那小二急忙唱喏,不一会儿便捧来了几坛好酒,摆在桌上,蒋琬走过去坐下,也不嫌弃,左手牵袖,右手执起酒坛,将两个白玉杯中倒满烈酒,凝目对面的中年醉汉,说道:“你有心事?” “鸟……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喝就喝,不喝就不喝!”那中年醉汉却忽然暴燥起来,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碗,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酒水四溅。 蒋琬见状,也不追问,也端起一碗酒,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好吧,陪你!” 那中年醉汉看也不看蒋琬,只端自桌上的酒碗便是一阵猛灌,不多时,五六坛酒就空了,他大手一挥道:“再来五坛!” “听说了没有,连二公子在销衣楼杀了人,逼那个幕后主人出来见他,据说那个销衣楼的幕后主人才不过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可真是个美人啊,比之销衣楼的那个什么花魅紫烟强多了,可是从来都不见客,无论别人出什么样的条件。只是这次我看连二公子是铁了心要逼她出来了。”就在此时,邻桌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道。 另一个道:“听说连二公子身边的人,可是昔日的杀人王屠千世啊,那销衣楼在郢城八年,一直风里雨里也没见倒,这次,恐怕没有那主人没有那么幸运喽!” 先前那富家公子道:“可不是,这次那主人肯定是逃不过连二公子的手掌心,连二公子那是谁,当朝丞相的二公子,权焰熏天,这个郢城还没有人敢不给他一个面子,唉,可惜了,一颗好白菜又得让猪拱了。” “嘘,禁声!”另一个人急忙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无人发现,这才低声道:“你不怕连二公子的手下听到么,传入二公子耳里,我们就都得完了。” 那富家公子立即面色,住口不言,看他衣著华贵,也不是平凡人家,然而一听到这个连二公子的名号,竟然如见猛虎。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虽然是连二公子占了甜头,但是能看一看那个神秘的销衣楼主人也不错,听说她长得可是紫玉温香啊,白三兄,今晚去不去?” “去,当然去,那么大的盛会,别说今晚能一睹那个神秘的销衣楼主人的真面目,就算她蒙著面,也是销魂魂魄啊,平常别说我们,就是那些勋臣贵戚都难以一见她蒙面之时的样子,这可比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还来得刺激!” 那中年醉汉再饮完一碗,说道:“你去不去?” 蒋琬疑惑的道:“去哪?” 那中年醉汉一拍桌子道:“还能去哪?” 蒋琬一怔:“你说那个什么销衣楼看热闹?我去那干什么?” 那中年醉汉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据说销衣楼地窖里有珍藏了十八年之久的正宗女儿红,今晚一定能喝到。” 蒋琬无语,看著他的样子,显然如果自己不去,他是绝对进不了销衣楼的,明显是要自己一起陪他去,不知为何,他这次居然没有反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随你罢!” 那中年醉汉看著他的样子,忽然道:“你请我喝酒,我做你的护卫,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蒋琬一摆手,端起酒碗小抿了一口,他可不会像那醉汉一样一口干尽,放下酒碗,说道:“我哪也不去,什么地方都一样。” 那中年醉汉皱眉片刻,道:“好,你给我酒,我保你一生平安,如何?” 蒋琬哂然失笑,望著那中年醉汉,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道:‘就你……” 那中年醉汉怒道:“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那我也不喝你的酒了。”偏过头去,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根本放不下桌上的那酒坛。 蒋琬笑道:“好吧好吧,仅仅几坛酒而已,我请你就是!” 那中年醉汉一转身,桌上的酒碗又被抄入手中,蒋琬竟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见他如此情形,蒋琬不由得哑然失笑。只是他怎么也没法相信,就这样一个遢蹋的醉汉,还大言要保护自己,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只是世事,总多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就好像他又怎么能知道今天晚上,销衣楼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呢? ------------ 第三十九章 花国青楼 郢城花楼最着名者,有六座,含烟、橘柚、远影、飘香、水国、销衣。 这六座名楼各有不同,却一样是名闻远近,而销衣楼,就坐落在郢城东的美人巷中。 入夜时分,销衣楼,美人巷中,众多门楼之前便是一片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尤以销衣楼为最,无数锦衣华服的公子,大腹便便的商贾、名动天下的士子进出不绝,一色的大红灯笼高悬两侧,里面楼台阁榭、假山泉石,分别错落,各有奇巧,互不干拢,竟然造得如同一座园林一般,走到任何一处,都是一副别样的风景。 这销衣楼的主人,果然不俗。 蒋琬走在园中,那中年醉汉跟在身后,人间繁华地,世间朱乐池。可惜…… 园子正中央,搭建着一座灯光明亮的彩楼,里面男男女女女纵酒靡乐,一片欢声笑语,笙箫不断,人流穿梭,热闹无比,直到这里,才显出这里还是一座青楼,蒋琬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这时一个涂脂抹粉的老鸨子已然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直接无视了身后的那个中年醉汉,蒋琬一身琅琊白袍,站在众人当中,四周众人顿时如同一堆瓦砾一般,她自是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少年不是常人。那老鸨识人无数,自然不会看走眼,只怕是哪个大富之家的王孙公子也说不一定,当下立即抛下别人,迎了上来。 “哟,这位公子爷,您老光临小店,那可真是蓬筚生辉,敞店荣幸……快里面请进,里面请……不知公子爷怎么称呼?” 蒋琬看了她一眼,道:“黄裳,据闻销衣楼除了外院,还有内院,不知是否?” 那老鸨左右看了一眼,道:“那是,外院只是寻常客人,内院却非有身份之人不能入,公子这般人物,自不在此限,只是,这个,要进内院,至少,先得十两黄金……” 蒋琬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元宝,扔到她怀中,道:“这可够?” 那老鸨的眼睛立即睁得大了,这金元宝一看就是二十五两的大锭,暗中捏了一捏,十足真金,这下立即笑得花枝乱颤,道:“黄公子出手大方,自然进得,请随我来……” 蒋琬也不多言,那老鸨刚要将两人引入,看了身后那个醉汉一眼,脸上登时露出嫌弃之色,说道:“这位是……” 蒋琬把她的神色变化尽皆收入眼内,看了那中年醉汉一眼,说道:“我的朋友!” 那老鸨的双眼立即睁得老大,只是怎么也无法相信,口中都能塞下一枚鸡蛋,过了片晌,她这才满面堆笑,说道:“黄公子的这位朋友……真是,有气质!” 说完再不敢怠慢,引着两人从花楼一个侧门离开,后面竟然是一个幽静的小院,走过碎石子铺成的小径,那老鸨引着两人来到另一个灯楼之内,这里可不像前院那么嚣哗,幽静怡人,外面的欢声笑语传不入这里,地面之上,铺着的是鲜红的地毯,四侧悬挂的风灯之中,燃烧的全是羊脂巨烛,遇风不熄。 那老鸨忽然凑近蒋琬,满脸神秘的道:“外院的姑娘们那都只是一些庸脂俗粉,这内院却不一样,只有五名姑娘,可是一个个长得都是天香国色,一个拿出去,都可以压住外面一群,每天只一位姑娘见客,黄公子来得可真是巧了,今日正是老身紫烟女儿献艺的日子,平常遇都遇不见的。” 蒋琬不置可许,随意点了点头,那老鸨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人来这里,全是为了这后院待客用的是藏窖的十八年女儿红,若是有人知道如此,只怕会忍不住气得吐血,花费那般力气来到这里,平常人难得一见,他们竟然只是为了要喝酒而来。 “到了,楼上便是献艺台,每天只许十个客人,今天黄公子正好是第十位贵客,紫烟姑娘片刻过后,便会登台,公子请随我来!” 上得楼上,这二楼果然不同,水晶珠帘、白玉檀香、铜菱低几,无一不显出此地的气派,风度,不愧是小楚国的六大名楼之一。 那老鸨引着蒋琬径直走到最左侧的低几坐下,与他面对面的,是一个紫衣少年,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倒也像模像样,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剑士,看他如同死寂一般的样子,蒋琬不由想到了方才在酒楼之上听到的那个人,连二公子,杀人王屠千世! 那老鸨告罪一声,退了下去,自有小婢奉上茶水,那中年醉汉看着那上佳的碧萝春,喝了一口,“啪”的一声将那紫品的玉杯摔到地上,骂道:“什么鸟东西,淡出水来,快换酒!” 四周众人不由得怒目而视,那个紫衣少年面露不屑之色:“哪里来的粗野村夫,真是没有礼教!” 其他众人不由得纷纷附合,“那是,那是,连二公子所言极是,什么时候销衣楼竟然能容此等粗俗之人进入了,真是大煞风景。应该驱逐出去。” 一个侍女急忙奔过来,跪倒在地,低头道:“是小的们招待不周,抱歉,我等立即重换一盏!” 蒋琬也不由得有些愕然,本不愿张扬的他,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事,这下想不出风头也不行了,无奈的一挥袍袖,说道:“无妨,不用换了,你们直接上酒便是,我这朋友失礼,我代他向各位谢罪了!”说着团团一辑,众人看他气度不凡,不知为何,竟然再也骂不出口。 那小婢只微微一愕,便躬身道:“是,请两位公子爷稍等!”说罢起身急步而去,自有下人过来打扫打翻的酒杯。片刻那小婢重回,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尚未接近,那香气就已经袭入了众人的腹中。 友情推荐:如果你能控制石油,那你就能掌握世界经济的一半;如果你有黑金异能,那你就可以控制世界石油的一半!《黑金大亨》书号:1011117 ------------ 第四十章 紫烟如画 “好酒……” 蒋琬只感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块地缝钻下去,再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么样一个人,完全无视四周所有人,在这等场合竟然还是如此放荡不羁,脱略形迹,只顾一个人抱起酒坛就是一阵牛饮,在座的都是斯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连那两个婢女,也不由得偷偷掩袖,偷笑不已。 片刻之间,蒋琬这一桌便堆满了七八个酒坛,到最后,那婢女干脆一抱便两坛。 就在此时,珠帘之后,一个红衣小婢快步走出,拍了拍手掌,轻启檀唇,说道:“紫烟姑娘已在更衣,稍后便出,请各位公子爷们稍等!” 听说紫烟要出来,场中人登时静了下去,只有那中年醉汉喝酒的咕噜声,所有人都对蒋琬怒目而视,只是又不愿此时大场喝骂,在紫烟姑娘面前显得失了礼教。 那红衣小婢轻步退下,不多时,从帘幕后转出一个娉娉亭亭的人影,怀抱琵琶,来到低几之后。 众人一齐睁眼望去,见到那娉亭少女,知是紫烟出来了,所有人一齐面露热切之色,蒋琬却注意到对面那个连二公子却只是低头啜茶,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眼。 那怀抱琵琶的少女听见蒋琬这边那大声喝酒之声,一双妙目看过来,如同银星一般,显然有些讶异,她也算识人无数,从来人们进入到这紫袖阁之中的人们见到她,无一不是顾作斯文、卖弄风雅,以光博得自己青目,还真没有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礼,只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那一双眼睛也只是淡淡扫过,既不责怪,也不理会,向众人微微一礼,说道:“承蒙各位公子爷厚爱,叫妾身紫烟如何克当?妾身愿为各位公子爷献上《长相思》一曲,请各位公子爷指点!献丑!” 一位蓝衣公子从座中站起,笑著说道:“一直听闻紫烟姑娘的歌喉我国一绝,今日得聆清唱,实乃楚某之福,我等一齐恭临紫烟姑娘雅奏!” 除了蒋琬和那个连二公子,其他七人一齐附会:“甚是,甚是,我等耳福,紫烟姑娘请!” 紫烟微微向众人一福,看到首座蒋琬与那个连二公子都没有出声,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这淡淡一眼别人都没有瞧见,她伸出凝脂一般的纤纤玉指,“叮叮咚咚”的琵琶声登时响彻楼上,轻启歌喉唱道:“云一涡。玉一梭,澹澹轻衫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她的声音清清柔柔的,婉转娥扬,呖呖轻吐,一曲奏罢,满楼幽静,但闻丝丝缕缕绕梁不绝,那几个本来打算一等她唱完便即鼓掌叫好的人竟然迷醉曲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座中人,只有蒋琬和那个中年醉汉还有对面的那个杀人王屠千世还算清醒,他不著意的伸手碰了一下前面的那个连二公子,那个连二公子这才醒过神来,蒋琬抬眼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全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他不由得心中一凛:“魔音天魅之术,这人难道竟是天魅门中的人,只是天魅门一向呆在南唐,怎么会跑到小楚国境内?” 只是他也看出这紫烟并无恶意,她在歌声之中加入了天魅魔音,全是让人沉浸入她的歌声之中,难怪她能成为销衣楼能成为小楚国的六大青楼之一,有这天魅门的魔音之术,只怕听了歌的人迷迷糊糊中无一不觉得如闻天籁,再难忘却,事后众人谁也不会想到是因为他们中了天魅之术,这销衣楼不出名才怪。 此时,就连蒋琬都不由得对这个幕后的销衣楼主人感到兴趣了起来,只是眼下当不是时机,这连二公子既然是来搅场的,等下肯定能见分晓。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著那个连二公子,猜想他应该马上就要发难了。 一曲终罢,紫烟笑语道:“紫烟一曲,竟然公子爷们没有一个人鼓掌,可见鄙漏了,还请各位公子指点!” 这声音如同一声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登时惊醒了众人,所有人一个个如同大梦初醒,闻听此语,那刚才站起的蓝衣公子急忙分辩道:“不不不,是紫烟姑娘的歌声太好听,我等如闻神音天籁,余音绕梁,记不起鼓掌了,各位,大家说是不是?” 所有人这才醒悟过来,连连恭维道:“是极,是极!楚公子说得是,姑娘天籁,今日得闻,三月不知肉味啊!” 紫烟轻笑道:“紫烟还以为是自己唱得不好呢,各位公子太过奖了。” “哪里过奖,正是,什么来著,对了!”一个黄衣公子笑著说道:“白乐天有诗曾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依我看,这两句诗就是为了姑娘而写。” 说罢昂头挺胸,为自己能应景想出这两句诗而得意不已,这下必能得到紫烟姑娘的赞赏了吧,其他几人则投以嫉妒的目光。 紫烟微微一福,说道:“萧公子真是太过奖了,紫烟怎么承受得起这两句,萧……” 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冷不妨插进来道:“如果连如此粗俗的歌喉都能称得上是神音天籁,这销衣楼,也未免无人了吧,依我看,传言多是亏大其词,销衣楼实是不堪一提。” 所有人登时大哗,然而一看发言之人就是那个一直不言不动的连二公子之时,碍于他身后的身份,所有人都不敢强自出头,只是他们也不是寻常人家之人,怎么没有一股傲气,此刻脸上都不由带了一股怒气,这连二公子这一下,可是把在座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只是看他无视众人怒气,可见他根本没有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蒋琬心中暗道一声:“终于开始了!” ------------ 第四十一章 白衣落落的小酌 那紫烟料不到竟然有人搅局,心中隐隐生了一股怒气,她推开珠帘,走了出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紫烟走到众人面前。 只见她黛眉如画、容颜绝世,穿著一袭淡笼纱衣,身材纤细,只听她缓缓说道:“紫烟不过一介俗流,原不堪听,可我销衣楼胜过紫烟的姊妹少说也有半数,连二公子是大家,评断紫烟自无不可,只是如此评断销衣楼,却未免过份了些。” 那连二公子冷笑一声道:“是么,紫烟姑娘真是好拖词啊,那么不知道你们谁是销衣楼中第一,可敢与我带来的一个小婢比唱一下,如何?” 紫烟目中光芒一闪,却不动声色,说道:“哦,不知道连二公子的那位小婢在什么地方,既要挑战销衣楼,销衣楼自会接著便是,如此,紫烟虽然不才,但也算薄有虚名,只要连二公子的小婢胜过紫烟刚才那一曲,紫烟便代销衣楼认输!在座众人皆可为证,正好九人,过五者胜!” 那连二公子道:“好,紫烟姑娘爽气,不愧是销衣楼名魁,只是这比试,还是要比的,便依所言,在座九人为证,得五者胜!” 紫烟道:“那么,就请连二公子请出高人,紫烟恭聆奏益!” 那连二公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伸手拍了拍手掌,然后,白影一闪,一个俏生生的人影已经站在了连二公子的后面,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道:“公子,小酌来了!”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著来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只见她一身白衫,却是以男装打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刚一出现,那些涂脂抹粉的世家公子哥们,一齐全失了颜色。 蒋琬心中忍不住暗赞了一声:“真是好相貌,如果她身为男儿身,这天下名士,都要失色了。只是不知如此草胞,手底怎有这般人物。” 那紫烟也是一愕,那白衣小酌已经开始说道:“好吧,今夜我就以琴代歌,请教紫烟姑娘的妙奏。如果销衣楼中,有人能以琴败小酌,便算我家公子败!” “好。”事已至此,紫烟不答应也不行了,却听那连二公子挥手道:“且慢!” 紫烟转头望向他道:“连二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那连二公子哈哈一笑道:“既是赌局,怎么能没有彩头,如此纵然连二胜了,又有何趣?” 紫烟心下“咯噔”一声,只是此刻势成骑虎,只得道:“如若输了,连二公子想要何种彩头?” 那连二拍掌道:“来人呀,抬上来!” 所有人都不明其意,只见片刻,楼梯上便蹬蹬蹬走上两个膀大腰粗的武士,双手抬著一个大箱,看他们吃力的样子,那黄木台阶都踩得吱吱呀呀直让人担心会把它踩穿,来到众人面前,“砰”的一声,大箱落地,众人都只感觉脚下齐齐一震。 紫烟变色道:“公子这是何意?” 连二道:“紫烟姑娘先莫急,来呀,给紫烟姑娘打开看看?” “是,公子!”左边那大汉答应一声,伸手打开箱盖,顿时一阵五光十色的彩光盈盈熠熠,破箱而出,紫烟缭绕,那一整个大箱之中,竟然全是珠玉珍宝,看这样子,只怕不下三十万金! 在座中人哪个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然而还是第一次有人一次看见如此多的金银珠宝,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与贪婪的神色,只有紫烟还能保持清醒,但也为连二的这一手弄得有些动容,说道:“公子拿这么多珠宝来此,所为何事?这一箱珠宝,不下三十万金,买下整座销衣楼都绰绰有余。” 那连二拍桌道:“好,本公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无所谓的笑道:“你与我的小婢一赌,如果你销衣楼胜了,这三十万金便归销衣楼!如果你销衣楼输了,这三十万金依然归你。” 所有人齐声惊呼,想不到儿戏一赌,他竟然就压下如此重金,紫烟也不禁失色,说道:“胜了也是三十万金,输了也是三十万金,天下有如此好事,公子不妨明说!” 连二哈哈一笑,道:“紫烟姑娘果然有见地,立即就想到了这一点,不错,连二自然不会白白将这三十万金给销衣楼,如果销衣楼输了,那么,销衣楼便将由本公子接手,任何人不得异议。” 紫烟此刻已经彻底知道来者不善,连二的目标竟然是整座销衣楼,她冷笑道:“公子此来果然不是寻欢作乐,左右无过想以三十万金便买下这销衣楼,只是,公子如此笃定自己必能胜我么?” 那连二狂笑道:“有这满座衮衮诸公为证,连二自不会食言,赌约已下,只看你销衣楼敢不敢应?” 四下里登时嚣声四起,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说这连二疯了,刚刚紫烟的歌声已经是天籁神音,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个什么丞相府中一个小小的书婢便能胜过名动郢京的紫烟,拿三十万金来开玩笑,太不当回事了。” “怎么,紫烟姑娘做不了主?”连二冷笑看著犹豫不语的紫烟,说道,“既然如此,便叫做得主的人出来回话。想销衣楼的真正主人不至于是一个缩头乌龟吧,如果连这等勇气都没有,白白让连二费力抬来这三十万金一回,还得再抬回去,那销衣楼主人也难入连二之眼,不用赌,我们这便自去便是!” 忽然,紫烟神情一凝,连二身后的那个黑衣人神情一僵,忽然俯身,低声在连二身边说了几句话,旁人都没有听见,只有那个小酌听到了:“公子,有人传音入密,此人功夫不弱,屠某不能知道所说为何?” 连二摆了摆手:“知道了。”他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销衣楼的真正主人,终于快出现了。” 过了片刻,紫烟脸上神情变幻,只是旁人都不知道传音入密这回事,没有看出来,那连二却仿佛根本不关心似的,果然,过了片刻,只听紫烟道:“好,我答应你,赌!” 晚上还有一更。 ------------ 第四十二章 销衣楼的幕后主人 “好,不愧是紫烟姑娘,有胆色!” 旁边众人也不由得纷纷拍掌叫好,紫烟水卑不亢的道:“那就请小酌姑娘妙手雅奏吧!” 说罢便吩咐小婢,取她的碎冰琴过来,小酌笑道:“好琴,莫不是碎冰之琴。传言奏到极处,能听到冰水的声音,以琴代技,虽然不能达到飞瀑流泉的境界,可是也相差不远了。” 紫烟道:“姑娘果然懂琴,便请一奏!” 小酌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双手微抬,众人凝神听去,却见她微闭目片刻,方才手落琴起,风声泠泠,雨穿蕉叶,紫烟越听面色越是惨白,这小酌的琴声,分明已达到大象的境界。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无名,大音希声的境界天下几人能得,而大象之境,却以琴声入天地,让人置身其中,如身亲临,天地万象,无不历历如生,怎能不惊。 “只怕姐姐,也没有这琴技吧,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将销衣楼拱手送出,可这是我和姐姐八年的心血,怎么能一朝付之东流。” 众座之中,所有人此时都不由沉入琴声之中,闭上了眼睛,到最后,耳边但闻流水声声,激冰溅玉,碎冰琴的至高之境,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婢弹了出来。 一曲既罢,满楼死寂,良久,众人才不由得纷纷鼓掌,此时就连看向那连二公子的眼光都已不同。 “怎么样,紫烟姑娘可以任找一人,再试,只要销衣楼中,有人能胜得此曲,我等立即离开,永不再扰。” 紫烟面色苍白,半天不语,那连二公子面露冷笑,只是盯著她看,然而败了便是败了,紫烟咬唇,正要自承失败,就在这时,一个清清落落的声音道:“谁说没人能败你碎冰琴?” 紫烟一听这个声音,不由得大惊失色道:“姐姐,你怎地出来了?” 那屠千世俯身道:“刚刚传音入密的,正是此人。” 连二点点头,销衣楼的真正主人,终于要出现了。 珠帘拂去,从帘幕后走出一个青衣少女,容颜清秀,并无倾城国色,可是她一站出来,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就由得都转了过去,那已不是容貌,是灵秀。 蒋琬一看到此人,不由得浑身一震,那青衣少女目光缓缓的从座中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就连一心要逼她出来的连二公子,此刻都不由得蓦的心中一震,凭心而论,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没有一个人,可堪与这位青衣少女相提并论,也许美色稍有过之,可是一旦她们站在一起,就如同乌鸦之于凤凰,片刻之间黯然无光。 那青衣少女的目光最后落到蒋琬脸上,那眼里,有惊喜,有泪水,还有很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蒋琬面前,忽然躬身跪下,泣道:“公子!” 蒋琬伸出手去,抚mo著面前少女脸上的泪痕,从不动容的眼睛里,也不由得有了泪光,他笑著道:“不哭,不哭!乖,别哭……” 那青衣少女再也忍不住,一纵身,扑入蒋琬怀中,哽声道:“公子!” 蒋琬一呆,眼前的少女再不是已前的小女孩了,可是她却紧紧的抱著自己不放,仿佛一松手,便是千世万世,再也寻找不回一般,他伸出手去,僵在半空,看到那青衣少女面上的泪痕,终于轻轻的拍拍她背:“销衣,不哭。” 青衣少女仰起头,面上分别带著笑容,和著泪光混在一起,是那么的惊心动魄:“销衣不哭,销衣是喜欢……” 举座皆惊!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那个连二公子和紫烟,那个小酌则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著这一幕,目光在蒋琬身上转了转,显然很是好奇。看她这样子,哪里像个什么婢女。 只不过此刻谁还会去关注她,自从那青衣少女一出来,所有人的灵魂就仿佛都失去了一般,然而,她,竟然扑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且,看她的样子,仿佛还觉得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一般,这下,所有人终于都失去了冷静,恨不得杀蒋琬而代之,那个连二公子在桌上的手猛然握紧,手中的玉杯“啪”的一声,裂成无数片,他神色冰冷,而那个黑衣人屠千世的左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之上。 一时之间,满堂肃杀。 只有蒋琬和那青衣少女依然抱在一起,四周众人,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时间,空间,一时间凝止。 紫烟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来在自己眼中视若天人的姐姐,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如此,八年以来,她一直跟在这位姐姐身边,虽名姐妹,实若师徒,姐姐不但教她武功、魁术,更将销衣楼交给她打理,这八年来,她名动天下,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当得姐姐的十分之一。 只是姐姐心中总是有著什么心事,一直都是冷冷落落,从不见人,别说男子,便是销衣楼中的姐妹,甚至自己,一年中都难得见得到她几次。更从来没见过她跟一个男子说过一句话。 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之间觉得恨那个男人,她能预感得到,自从他一出现,姐姐的心思,就再也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什么黄裳黄公子。 那连二公子青筋突出,猛然一伸手,做出了一个下切的手势,只不过此刻众人都注意著这边,除了屠千世和那个自称丞相府书婢女扮男装的小酌,别人都没有看到。 “刷”的一声,剑气破空,然而,一只黑色的手,忽然伸出,仅只轻轻一弹,“哗啦”一声,那黑色的手已经收回,又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在连二和那个自称书婢的小酌不敢相信的眼神之中,那个所谓的杀人王屠千世,轰的一声撞破袖云水阁的墙壁,跌入下面的水潭之中,生死不知! 所有人回过神来,满眼震惊,杀人王屠千世,据说是杀人过千,方得其号,便是武林高手,死在他手上的都不知凡几,然而,今日意为此人一招击败,而且,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呆呆的望著蒋琬那边,只见那个中年醉汉,依旧一手持酒,一仰头,一坛女儿红哗啦啦的倒入他喉中,实不知他的肚子怎么能装得下那许多烈酒? 嗯,我看看还能不能再更一更,如果有,估计在两三点之后,大家先去睡。 ------------ 第四十三章 以琴退敌(三更到,求票) 连二公子霍然站起,一脚踹倒了面前的低几,茶水四溅,他盯著蒋琬,乾指喝道:“你是什么人?” 蒋琬推开怀里的青衣少女,微笑著说道:“销衣,且看公子退敌!” 那青衣少女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的道:“我为公子燃香!” 蒋琬道:“好。” 连二不敢相信的道:“你要跟公……我的婢女小酌比琴?就你?” 蒋琬微笑道:“不错,就我。” 连二看向那青衣少女:“如果他输了,能代表你的意思?” 青衣少女微微笑道:“是的,公子输了,那三十万金我分文不要,销衣楼从此归你!” 连二再也没有想到那青衣少女会如此说话,看她对蒋琬一幅随丛的样子,明显别说是把这销衣楼输了,就算把她输了,她都不会说什么。 正要开口,那白衣小酌已开口道:“公子,听琴便是!” 连二愤愤然一甩衣袖,“好,这是你自找的。”自有小婢上前,重新抬过一张新铜几过来,地面迅速被打扫干净,再次摆上鲜果美酒。 连二冷脸坐下,忽然楼梯口传来声音,一个浑身水渍的人爬上楼来,所有人都面露笑意,苦苦忍住,正是那个杀人王屠千世。 地毯上留下一地的水渍,他爬到连二面前,嘶哑道:“公子……”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连二已经一脚踢去,骂道:“没用的废物,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那屠千世滚出老远,他看著连二,不敢相信的道:“一朝失利,如弃蔽履,是我屠千世瞎了眼,还要这对招子何用。”猛然一伸手,竟然将双眼挖出,用力掷入楼下水中,楼上众人无不惊叫失色,那屠千世哈哈仰天长笑,跌跌撞撞奔下楼去。 “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只是跟错了人。”蒋琬不理会,摆了摆手,重新换过地毯,重摆桌案,那青衣少女亲手捧来一个紫金兽炉,从一个小木盒中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硬块,用小小的银刀细细剔过,放才揭开铜盖,放入炉中,过了片刻,缕缕淡香便飘绕楼上,众人闻到,都是不勉神清气爽,有识货的,不由得惊叫道:“大宛贡品极品龙诞香!” 两个红衣小婢搬来一张黑色几案,摆放在珠帘之后,蒋琬伸手解下背上的琴囊,掏出断肠琴,走过去坐下。 那连二一见此琴,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东西,也算琴吗,而且还少了一根弦,哈哈哈,你若是无琴可用,本公子那里倒有一座桐梓,要不我派人快马去取,如何,哈哈哈哈哈?” 蒋琬头也不抬,只是冷声道:“桐梓也算名琴,只是落入你这样的人手中,无异于凤鸟沾尘,白羽抹黑,没的白白辱没了桐梓之琴。” 连二冷哼一声,那小酌却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黑色的古琴,虽然她也不认识那是何物,可她至少不认为这是一座劣琴。虽然断了一弦,可是那隐隐的霸气,却流露无遗。 要知道魔琴断肠,天下除琴帝李缥缈的那把神品伏羲,天下无一琴可堪与肩。 纵只六弦,也能弹奏七情八音。 更何况琴在蒋琬手中,别说是断肠,就算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琴,那也能奏出不世绝唱。 只微微凝神,蒋琬便再不理会其他,手指轻动,一种哀哑嘶悲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四座中人愕然,就连一直以为能闻到什么奇闻绝奏的白衣小酌,都不由一呆,难道是我看错了,这人其实不过一狂士尔。 只有那青衣少女根本没有听琴,她的心思都在面前的蒋琬身上,看著他每一次手指的颤动,看著那熟悉的指法,那背影,她就沉醉入了其中,她从来相信,没有人可以比得过公子的琴音。 然而,听著听著,所有人却不由得流露出悲哀的神情,那些整日里呆在深宫大院里歌舞升平的公子们,此刻忽然、莫名的一阵心酸,那小酌大惊失色,暗暗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七情融入了琴中,琴到了他的手中,已经是道了。天下还有这等人物吗?” 蓦地,她想了一人,八年之前,四大名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李知音携琴挑战南唐音律高手,结果百战无一败,直到最后,被一个神秘的人在梅园小楼之中,轻易击败,那个神秘人没有留下姓名便即飘然而去,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件事过后,这个人也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莫非,他就是那个神秘人?除了他,天下还有谁有如此琴音? 她盯著蒋琬的眼神蓦然热切了起来,而此时,“嘎”的一声,一曲终了。 蒋琬收琴而起,看也不看一眼众人,青衣少女走到他身边,满脸欢笑,说道:“公子……” 连二本来打死都不愿意承认,此刻却不由得低著头,无比懊丧,还带著满腔不甘以及不敢相信,喃喃的道:“怎么可能,我输了,输了……” 他失神落魄的站起身,跄踉著走下楼去,那个白衣小酌回头看了蒋琬一眼,蒋琬却已收琴而起,跟著那青衣少女走入了帘幕之后,她一急,懒得理会那个连二,急忙跑过去拉起蒋琬的衣袖,蒋琬诧然回头,望著她道:“姑娘拉住琬衣袖,所为何事?” 小酌一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我要拜你为师!” 蒋琬“哦”了一声,道:“拜师,为何?” 白衣小酌扬起头,道:“你胜了我,我当然要拜你为师!” 蒋琬淡淡的道:“可琬并不想收徒,抱歉,告辞!”拉著那青衣少女的手,走入帘幕之后。那青衣少女依偎在蒋琬身上,一脸的平淡和温馨。 白衣小酌在后面跺了跺脚,怒道:“你不让我拜师,你一定会后悔的……你……” 然而蒋琬和那青衣少女跟本没有理她,她脱口道:“我是小楚国公主,我一定要你后悔的……哼!”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 第四十四章 休对故人思故国 “公主?”蒋琬与那青衣少女相视一笑,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会。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的是,那个一直对什么事都是不闻不问的中年醉汉,听到“公主”两个字,再转回头凝视著那个白衣少女离开云袖水阁的背影,眼神里面是一种深深的哀伤之意。 跟著那青衣少女来到里间一处雅室之中,销衣再度对蒋琬大礼参拜,泣道:“公子,衣儿找了你好久……” 蒋琬摇了摇头,神思恍惚,不由得又回到了八年之前,当年,穆家败落之后,大仇得报,他祭拜过怜诗诗的坟前,将二十四楼明月解散,各自分了一大笔金钱,另谋生计,想不到,八年过去,竟然会在此重逢。 持重大方的红袖紫苑、剑术惊绝的侍剑羽然、琴技已得蒋琬六分真传的抚弦、幽幽落落的晴画雨墨、灵巧细心的剪水相思、还有那个惊绝故国的倾城、婉止浅笑的垂苑…… 当年这个销衣可一直都是不怎么出众的,她在众人之中一直默默无闻,蒋琬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她,然而八年过去,竟然会在此遇见,实在没有想到。 拍拍身边的座位,蒋琬道:“销衣,过来公子身边坐,说说,这八年你都怎么过来的,有其他人的消息么?” 销衣这次可不敢再扑入蒋琬怀中,只得低著头走过去坐下,闻著公子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想到刚刚惊喜之下扑入蒋琬怀中,脸上忍不住便是微微一红。 “公子,这八年来,销衣离开南唐来到小楚国,什么也没有做,后来认识了一个妹妹,便是那个紫烟,我看她天赋不错,人也聪明,就将天魔无相传了给她,后来,她就自做主张的说要做生意,我……们离开公子的时候都拿了一大笔钱……”销衣说到离开的时候,不由得又幽怨的盯了蒋琬一眼,继续道:“反正我要钱也无用,就给了她,不想她就开起了这销衣楼,竟然越做越大,我不许她使用天魔无相,以免遇上武林中人,但她自作聪明,经常看来人是些世家公子便使用天魔音,一直没出什么漏子,屡教不改,销衣也就只得由她去了。销衣一直隐居在郢城外的一处隐湖旁边,也曾查访过众位姐姐和公子的下落,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眼眶一红,想到八年以来自己孤身一人,她忍不住伸手抓住蒋琬的衣袖:“公子,以后不要再赶衣儿走,好么?求求你了,公子!” 她离座而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蒋琬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不住说道:“你个傻丫头,这又是何必!” 看著销衣那楚楚弱弱的神色,满是希望的样子,他的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忍不住触动了一下,当年他狠心解散了二十四楼明月,只因为自己遭到南唐皇帝李恨水的追杀,他自己起身退隐,不想误了众人终生大事,然而八年未见,这销衣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道:“起来吧,公子答应你就是!你先跟著我,你也不小啦,是该找个好人家了。公子为你做主。” 销衣一听,身子一颤,她张了张口,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坚定。任谁也无法改变。 “公子,以后就让衣儿服待你,衣儿谁也不嫁,一生只守著你。就算永远只是你的一个婢女,衣儿也心甘情愿!” 蒋琬却不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他看了销衣一眼,说道:“你那个妹妹紫烟野心很大,不是可久处的人,你要小心。” 销衣盈盈一笑道:“还管她做什么,我只是偶然遇见她,看她尚可,方才教了她一点,并无姐妹的情份,以后衣儿就跟著公子,公子到哪,衣儿就到哪,什么销衣楼,衣儿从来没有在乎过。” 蒋琬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销衣忽然说道:“对了,过几天便是小楚国太子的及冠大典,届时皇帝和贵妃为太子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灯会,届时还有许多人趁此难得的机会举办的诗会,郢城各大青楼间也有一个,公子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蒋琬笑了笑,说道:“歌功颂德而已,什么诗会。”看到销衣脸上的神色一黯,心中不禁一软,说道:“不过民间诗会倒不同,公子陪你去看看也无妨。” 销衣不敢相信的道:“真的?” 蒋琬道:“公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似的,不相信公子了?” 销衣急忙道:“不不不,衣儿不敢。”忽然略有所思,问道:“公子身边的那醉汉是什么人呀,看来很不是一般。” 蒋琬怔了怔,说道:“偶然遇见,公子也不知道,不过他若要说,自会说,他若不说,我又何必多问。” 销衣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暗暗留意上了。 那中年醉汉,到底是谁呢,居然如此厉害?当时若非他在场,还真没有人能抵得过那个连二公子身边的杀人王屠千世。 今日得罪了丞相府的连二公子和小楚国的孤城公主,只怕以后纠缠少不了的,不过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一切都不害怕。 晚上,销衣收拾了两间房子分别给蒋琬和那中年醉汉居住,蒋琬本已习惯了自己动手,只是她一定要服待公子,最后蒋琬没法,只得允了,由她替自己打来温水,仔细的擦拭脸颊,看著她那小心翼翼的神情,蒋琬不由得心中一痛,又想到了情儿。 以往,这些都是情儿替他做的,只是,如今,情儿,你在哪里? 晚上还有一更! ------------ 第四十五章 及冠大典 终于打发销衣下去休息去了,蒋琬躺在床上,却久睡难着,双手枕头望着床顶,忽然“嗖”的一声,一物破窗而入,直直的钉在他的床头,颤音不断。 借着朦胧的月光,蒋琬抬头看去,一柄雪白的匕首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纸团。 他并不追赶,来人既然只为留书,必已遁去,起床用力一拔,匕首脱入掌中,他摊开那张白纸,目光所及,忽然心底一阵巨震,呆住了。 上面字并不多,只有寥寥十四字:欲知情儿下落,九月初九,玉皇之巅。 下面没有署名,只画着一只硕大的蝴蝶――四翅大蝴蝶。 蒋琬的眼睛不由得睁大,八年之前,积幽之谷,正是那块白石,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四翅蝴蝶,与这纸上的一只一幅一样。 他还没有找到他,想不到别人反而却已经找上了门来,他的心底微微颤抖,八年以来,这是第一次听到情儿的下落,虽然只是一个线索,可总比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那只蝴蝶的主人,终于要露面了么? 蒋琬微微颤抖了起来,手中的白纸飘落地上,喃喃的道:“九月初九,玉皇之巅。离现在,正好还有三个月,从这里到泰山玉皇顶,也就一月的路程。一切,都来得及!” 他点燃灯火,将那张纸缓缓烧成灰烬,却再也睡不着,倒了一碗茶,脑中却不住的在想:“这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势力,他们为什么要抓走情儿?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见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情儿,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本来依他的性子,只怕不立即飞奔赶往泰山玉皇顶,只是脑中浮起销衣那期望的样子,想到自己便是现在前去,也一无所得,距离九月初九还有三个月,那诗会也就在这几日,算了,还是等等吧,先不把消息告诉她,诗会过后,再赶去也尽来得及! 这一夜,蒋琬都没有睡着。 …… 三日之后,太子及冠大典,满朝同庆,整个郢城都是一片的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一入夜,无数的彩灯便纷纷亮起,映照得这个楚国国都一片炫彩流离,繁华锦秀。 郢城外,有一座涑水庄园,这日早早的便热闹了起来,这里景色幽怡,流水九曲,正是郢城六大名楼诗宴之地,六大名楼的花魁之首都早早出了城门,来到庄园之中,一片热闹。莺莺燕燕,紫带香衣,围在一个池潭旁边,池中荷花竞放,粉红雪白,碧叶清圆。 因为这是六大名楼之间的诗会,全是女子,所以当销衣伴着蒋琬出现的园中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纷纷的猜测,“咦,那不是销衣楼的紫烟妹妹么,怎么她还带了帮手来么,只是怎么还有一个男的?” “嘘,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是她的相好也说不一定,嘻嘻……” 众女纷纷笑起来,有几个却不由得沉思道:“不对,你看,紫烟妹妹对那两个具人极为恭敬,只怕这三人之中,还是以那个男子为尊。紫烟妹妹一向眼高于顶,寻常男子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怎么会?” 被她这样一说,其余几女顿时醒悟过来,果然,那紫烟竟像是在给那一男一女引路而行,众人齐齐诧然望向蒋琬这边,不知他是何人。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一直盯着蒋琬看,眼睛里面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嘴角悄悄浮上一抹笑意,这个人,盘膝坐在一株花树下,膝上横着一方火红色的古琴,众人之中,显然是以她为首。 ――瑶琴仙子琴紫樱,小楚六大名楼之一水国花魅之首,同时也是天下四大名艺之一。 她自然认得蒋琬,那个汉水江中,弹奏出飞瀑流音的操琴男子。 她果然没有猜错,她们很快又见面了,而且是在这等情况之下,白衣公子,今晚,就让紫樱看看,你到底有如何才华? 心中已有计较,她起身迎上,笑道:“紫烟妹妹来啦!”假装做不在意的目光一转,这个时候才看到蒋琬与销衣道:“这两位是?” 紫烟有些尴尬的道:“销衣姐姐是我销衣楼的主人,这位,是……”她也不知道蒋琬到底是什么身份,只得将目光望向销衣,销衣淡淡一笑,依在蒋琬身上,微微道:“这是我家公子――黄裳!” 蒋琬向她微微一笑,他不欲露出真实姓名,惜花主人琬的名头太大,来这完全只是陪销衣看看热闹,更何况,惜花主人早已退出江湖十年之久,又何必还要再提身份。那天在销衣楼中随意捏造了一个身份,用黄裳这个名头挡一挡,也无不可。 “黄裳?”琴紫樱微微一愕,所有人也都不由一呆,这个名字,明显是没有人听过的,她看了一眼蒋琬那淡淡的笑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化名,不过她也不揭破,亲自接引道:“原来是黄裳黄公子,这边请?” 蒋琬无可无不可,微微点头,“多谢。”也不多话,牵着销衣的手走过去,琴紫樱早命人吩咐排好软毡,请两人坐下,就在她的左侧,紫烟却坚决不坐,只是站在两人身后,销衣也不勉强。 所有人都将惊疑的目光望了琴紫樱一眼,第一次见她如此热情,平常她对男子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今日反倒主动的将这位叫什么黄裳的白衣公子引到了她旁边坐下,其他四楼,含烟碧雪、橘柚芝慕华、远影依楚楚、飘香雁画,看着蒋琬,都不由得若有所思,眼晴里带有一丝好奇。 ------------ 第四十六章 一鸣惊人,诗国浮华 琴紫樱拍了拍手掌,笑看了众人一眼,目光独独在蒋琬脸上多留了片刻,手中拿著一个签筒,笑说道:“好了,五位妹妹都到了,还有我们的贵客黄裳黄公子和销衣姑娘,六家齐聚,正可开始!” “诗会的规矩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的吧,这里有题八道,在此签筒之中,每人抽到何题,便依何题立即作出一首或诗或词出来,最后公议决胜!” 众人一齐点头,那琴紫樱道:“谁先来?” 登时众女纷纷举手,道:“我来,我来……”琴紫樱看了一眼,将签筒递给一个小婢,说道:“碧雪,那你先来吧!” 那小婢将签筒递到下首的一个绿衣女子手中,绿衣女子脸蛋圆圆的,笑嘻嘻的接过,伸手从中抽出一签,大叫了一声,“天啊,怎么是荷花诗?” 众人大笑,芝慕华道:“春分夏至,眼底荷花正盛,应情应景,岂不正好开篇,碧雪妹妹才思过人,就请一饱众家耳福吧!” 众人纷纷称是,碧雪无奈,过了片刻,大喜道:“有了,眉儿,拿纸来!” 众人倒也好奇,只看她握腕而书,片刻而就,琴紫樱看向那小婢道:“请念给大家听听!” 那小婢答应一声,当即念了出来,她声音清脆,偏又圆转动听,听在耳中,别有一番风味。 “水国开良宴,霞天湛晚晖。凌波宓妃至,盪桨莫愁归。妆浅休啼脸,香清愿袭衣。即时闻鼓瑟,他日问支机。绣骑翩翩过,珍禽两两飞。牢收交甫佩,莫遣此心违……” 众人一听,不由得纷纷叫好,琴紫樱道:“此诗清而不俗,通篇无一莲字,却意韵深远,馀意不尽,上妙佳作!” 有了开篇,下面就踊跃多了,第二个,第三个,分别是橘柚芝慕华、远影依楚楚,两人的一题,一为明月,一为花灯,都是应景之题,两人的诗作也很快出来,芝慕华的是“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依楚楚的是:“花间蜂蝶趁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也都是上佳之作。众人拍掌而笑,园中一时热闹非常。 琴紫樱一直注意著蒋琬的表情,却见他只是闭目而坐,根本没有理会众人,销衣依偎在他膝上,面上带著幸福的笑意,他们两个人仿佛不在这嚣闹之中,四周的热闹与他们仿佛相隔了千尺万里。 她心里微叹了一口气:“一个婢女已是如此,那个黄裳,又该如何?” “这对主婢,都不是人间应该有的人啊!我等碌碌世间,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呢?” 她忽然自嘲一笑,这满园之人,与那两个人都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天上明月清冷,园林之中的各色花灯散发出红橙紫绿的光芒,映在水面之上,她忽然之间呆住了,直到那个小婢摇了摇她的手臂,低声说道:“小姐,小姐……” 琴紫樱一惊而醒,这才发觉下面该飘香楼的雁画和销衣楼的紫烟了,将手中的签筒递给小婢,她看了一眼,众人皆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心中暗自苦笑了下:“貌似自从遇上这个黄裳,自己发呆的次数明显要多了起来……” 雁画抽完签,诗题为生查子,紫烟因有蒋琬与销衣在场,本不欲参加,然而她是六楼魁首之一,最后还是不得不抽了一签,诗题为劝饮。 雁画皱眉半天,终得灵感:“近似月当怀,远似花藏雾。好是月明时,同醉花深处。看花不自持,对月空相顾。愿学月频圆,莫学花飞去。” 而紫烟过了片刻,新诗亦出:“楼上风生白羽,尊前笑出青春。破红展翠恰如今。把酒如何不饮。绣幕灯深绿暗,画帘人语黄昏。晚云将雨不成阴。竹月风窗弄影。” 两人的诗明显胜过前面三人,此时八题已经去了五人,只剩三签,分别是琴紫樱、销衣、蒋琬,琴紫樱亲自捧过签筒,说道:“如今只剩三题,公子先请!” 蒋琬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裳不才,认输便是。”所有人都是一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未作诗就先认输了,销衣微笑著道:“销衣只是公子的一个侍女,是不会参加的。” 她语声虽轻,却谁都听得出她是绝不会参加的。外表柔和,心中一旦下了决定,就再也无人可以改变。 琴紫樱只得罢了,只是还是不死心的道:“公子还没有作,怎么能断定输赢,公子只管取题,胜负自有公论。” 蒋琬转身便走,销衣急忙跟上,走出老远,琴紫樱叫道:“公子!” 蒋琬忽然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终于道:“历来空谈误国,整日里吟这些花月诗词,难怪天下不振,国困民穷。”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当众说出这样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就在蒋琬要踏同园门之时,琴紫樱张了张口,终于叫道:“公子请留下一句,以警众人!” 蒋琬终于缓缓回头,第一次正眼看了琴紫樱一眼,过了片晌,方才缓缓说道:“费千金为一瞬之乐,孰若散而活冻馁几千百人;处眇躯以广厦,何如庇寒士于一廛之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说完这一句,就再没有回头,拉著销衣走出涑水庄园之中,只留下一群呆在那里的众人。 琴紫樱喃喃的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睛望著那个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园门处,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失落。 如此人物,定成大器。数年之后,天下必变! 今晚三更! ------------ 第四十七章 剑中帝王 因为城门已闭,蒋琬与销衣无法回去,不过这点销衣早就想到,两人登上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正要向销衣在城外的那间静湖小屋而去,忽然郢城之中,火光冲天,蒋琬与销衣回望过去,北边那里,滚滚黑烟蒸腾而起,笼罩了大半个郢城,北城,不正是小楚国皇宫的所在地么? 此时郢城之中,惊呼奔踏不绝,乱成一窝粥,一队队铁甲士兵拖兵带甲,迅速清空街上的人群,隐隐听得“抓刺客,抓刺客……”的声音,蒋琬与销衣望不见里面情形,但也想象得到郢城之中一定是出了大事。 销衣看了蒋琬一眼,道:“公子,郢城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乱,我们还是暂避为上,只是公子身边的那位剑客从入暮时分便没了踪影,不知道他有没有事情?” 蒋琬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再联想到当日在泗水小镇之上听到的传言,隐隐约约猜到那中年醉汉的真正身份,饶是他心性修为过人,想到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中年醉汉有可能是那个人,心中还是不由得隐隐一震…… 他忽然转目销衣道:“销衣,你在城中有没有眼线,可以将城内的情况传出来?” 销衣沉吟了一下,说道:“有的,如果销衣楼出事,紫烟妹妹就会吩咐别人用信鸽给我传来信息,我们先回到静湖小屋,等下便可知道。” 蒋琬点了点头,钻进马车之中,销衣对那车夫点了一点头,那车夫“驾”的一声,便向静湖小屋而来,不片刻便赶到。 销衣挥手命那个车夫自去,与蒋琬进到屋中,这里靠山面湖,显得极为宁静,只有俏衣一间茅屋座落在山脚之下,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虽然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销衣走到屋后,从笼中掏出一只信鸽,放了出去,过了片刻,扑棱棱的声响,销衣说道:“回来了!” 不一会儿,那张密信就传到了蒋琬的手中,蒋琬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却将郢城今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致不差。 入夜时分,因为今晚是太子及冠大礼,皇帝和皇妃为了给太子一场热闹,举办了满城灯会,金吾不禁,然而,在虹桥之上观灯的太子,竟遭不明人物的刺杀,若非一神秘人物突然出现,救了太子,只怕此刻整个郢城已经翻天,那个神秘人来如惊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救完太子之后便神秘消失,满城卫士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他的踪影。 蒋琬将那纸密信放在火上,片刻即燃成灰烬,销衣问道:“怎么了?这神秘人有什么问题吗?” 蒋琬摇头道:“算了,不要多想,明天我们不回郢城,直接去泰山!” 销衣惊道:“去泰山?” 蒋琬想了一下,还是将情儿的事情告诉了她,销衣大喜道:“有情儿姐姐的消息了,太好了,我这就收拾一下,明天就去。” 她说著便兴冲冲的跑出去收拾东西去了,蒋琬见状,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销衣,其实,我想,你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这一趟我怕有凶险,那个蝴蝶代表的不知是什么,既然找我去,而且限定九月初九,又必需要泰山玉皇顶,必有缘由,等我找到情儿,再过来见你,包管再不分开!” 销衣收拾包裹的手一顿,慢慢的转过身来,蒋琬分明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的晶莹泪光,慢慢的走到蒋琬的面前:“公子,如果公子还要抛下衣儿,衣儿……宁愿……” 蒋琬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立即一把捂住她的口,叹道:“这又是何必,唉,为什么你们都要如此待我,公子一无是处,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公子不赶你走就是,以后绝对不准再说不吉利的话,听到没有?” 销衣用力的点了点头,抱住蒋琬幸福的流下泪来,这是第一次,蒋琬对他许下如此承诺。 也是第一次,她离这位公子如此接近。 无边的幸福将她包围,以至于他们都没有看到,小屋外阴暗处,那个中年醉汉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拖著脚步,走到一株枯树下坐下,那把不起眼的木剑就随意的扔在脚下,他解下腰畔的酒囊,摇了摇,这才拔开瓶塞,猛烈的灌了一口。 月华如水,照射在这片照不到的角落,是寂寞,仿佛毒液一般深入骨髓的寂寞。 此刻,楚国皇宫,也有一个人,坐在月下,院中,冰冷的石桌。 她,容颜如雪,宫装丽质,只是眼眸之中,凝望著楚国宫外,也是那一种寂寞。 “是你么,功绝,为什么,你救了璧儿,却不愿意出来见我?” “是因为二十年前,我离开你自愿入宫,是我……可是功绝,这么多年,我其实爱的,永远还只有你一人!” “为什么,你不愿意出来见我,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暗处帮助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呢,是为了惩罚我么,可是二十年,二十年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环伺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所有人都骂我阴狠手辣,这么多年,在这宫中,我一直只有一个人,谁都想要杀我,我连一日好觉都没有睡过,总是感觉到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鬼影嶂嶂,还不够么,为什么你还不肯原谅我……功绝,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 她跄踉著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冲进房内,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扑”的一声摔倒在地,一个花瓶“啪”的一声打得粉碎,听到声音,两个宫女快速的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只吓得一齐跪下,惊叫道:“皇妃……” 躺在一堆的瓷片碎片身上,雪白的手腕之上被割出了鲜红的血,她却恍似不觉,仰头望著房顶,眼神一片苍白,空空洞洞的,根本不理那两个宫女的叫唤…… ------------ 第四十八章 他的传说是天下 不知不觉,东方之既白。 销衣竟然伏在蒋琬膝上睡了一夜,似是生怕蒋琬自己一个人离开一般,醒来之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蒋琬笑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发麻的双膝。 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两人推门而去,意外的发现,那个中年醉汉竟然就在屋前的小树下靠树而卧,身边的酒囊早已空了,扔到一边,夜寒露重,销衣呆了一呆,起身走回房去,拿出一床被褥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那中年醉汉动了一动,睁开眼来,先看了看身上的被褥,再看到销衣,然后转头,望见门前站立的蒋琬。 “多谢!”他低声的说了一句,蒋琬冲著他微笑了笑,这还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他对人说谢字。 销衣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有些手足无措,蒋琬招了招手,说道:“销衣,我们该出发了!” 销衣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急忙走到蒋琬身上,却不想那个中年醉汉竟然提著软被,也走到蒋琬面前,看著他,忽然道:“我也去!” 蒋琬怔了一怔,看著那中年醉汉的眼睛,道:“你不用留在小楚么?” “小楚?”那人国头望向郢城的方向,薄暮如烟,雄伟的郢城在晨雾之中显得有些遥远而朦胧,他喃喃的道:“留在这里,徒增伤心,又有何益!” 蒋琬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看著这中年醉汉,他忽然长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如果要走,也不用一定跟著我,如果你一定要跟著,我也不会赶你走,但凭先生自主!” 他转身进屋,那中年醉汉看著手中的被褥,忽然低低说了一句话:“你忘了,我曾答应,要保护你一辈子平安的么?” 这句话很轻,蒋琬没有听见,也不知道他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另一个人听?随即就飘散入风中,消逝不见。 只有销衣隐约听见,她正要跨进门槛的脚忽然一顿,身体震了一下,然后踏步进屋。 富贵楼上,蒋琬只当是一句戏言;曾几何时,他也曾经对一个人这么说过……纵二十余年,伤尽,泪干,用酒来麻醉自己,甚至忘了自己的剑,这二十年,每一曾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他还是千里奔驰,前来相救! 伊人负我三生三世之约,我不负你一字一句之言!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不多时,销衣放出信鸽,片刻,一辆马车便从远处赶来,蒋琬与销衣钻进车中,那中年醉汉将那车夫赶下车,自己拿了马鞭坐在车夫的位置之上,“去哪里?” “泰山,玉皇顶!” “驾”的一声,马车穿过清晨的薄雾,向北方行去,只留下那个还站在原地呆呆发愣的老者,看著自己的空手,呆了半天,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西域。 百花丛中,只只彩色的蝴蝶纵横花间,上下飞舞。 这是一片无人知晓的山谷,要到达这里,必须先走过连绵无尽的大沙漠三个月,然后再爬过四座高耸入云的冰山,最后才能来到这里,谁也没有想到,那么恶劣的沙漠冰山之后,竟然会有这么一片百花盛开的山谷。 忽然花间有人伸出一只手,无数彩色的大蝴蝶就围绕著那个人翩翩飞舞,一只玉色的大蝴蝶从一朵紫色的奇花之上飞起,落到少年指尖! 这是一个白衣少年,看不清他的脸,缕缕垂下的发绺遮住,只露出一双深遂有如十二月的深潭似的眼睛,俯视天下,睥睨众生。 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只玉色蝴蝶登时又翩翩飞起,落入花丛之中,那个少年回过头来,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百花忽然一瞬间枯荽。 他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剑亭。 那里,有一盘未完的残棋,有两个绿衣少女,还有一把名为“封国”的长剑。 几前,有正温著的雪国烈酒,案上,一座散发著温柔的白色光芒的古琴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亭前花中,一只浑身白色的狮子懒懒而卧。 少年行径之处,衣袖飘拂,百花低头,走到亭前,那只白狮低吼一声,站起身来,温驯的站在少年面前,摇头摆尾。 一个青衣男子正等著他。 这个青衣男子负手而立,眼睛微微闭著,显然是那样的朴素与平凡,可是当他一睁开眼,那威棱四射的目光,却仿佛一个帝王的眼睛,随心所欲,操纵无数人的生死。 这是一个久处上位者的人,丰神如玉,衣带飘扬,站在亭中,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又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巍娥雄拔,世间众人于他,都不过是清风过岗。 可是当那个少年人走入亭前,他那浑身的气势立即消失,竟然立即迎了上去,拜伏在地,恭恭敬敬的道:“公子!” 那个少年人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几后琴前,他伸手拂过,一串水晶清响般的琴音就响起。 风过帘栊,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仿佛巨匠白玉雕成。 世间从来没有过如此一双精致完美的手。 如果此时,有人在侧,看到这具泛著温柔的白光的古琴,只会想到一个名字:“伏羲!” 如果此刻,有人能知道那个跪在地下的青衣人是谁,心中第一个念头,一定是震惊;更大的感觉,是膜拜! 世间无神,可是有了他,天下就有了神; 世间无主,可是只要有他在一天,这天下,终将握入他那双温暖的手掌。 何时策马惊天下,自古以来,他都只有一个名字:六大传说之一:天下――司马狂生! 还欠大家一章,熬了一夜没睡,先休息下,稍后补上! ------------ 第四十九章 扑蝶迷花,公子姓魏 可是此刻,他却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个白衣少年大礼参拜。 这人是谁? 良久,久得仿佛连风都已经窒息,那个少年终于抬头,注目地下俯身的青衣人,开口道:“你……后事都准备好了?” 司马狂生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锦囊,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过头顶,一个绿衣侍女走过去接过,递到那白衣公子手中,这才弯着腰退回原处,依旧是与另一名绿衣侍女分立两边。 白衣公子拉开锦囊,摊开掌心,从里面倒出一枚黑铁令牌出来,火焰形的令牌中央,正反两面,分镌司马二字。 “名士令!”执有此令,天下名士,莫不景从,司马狂生一生经营多年,门下食客三千,俱都居于一座“招贤馆”之中,其中杰出人物不知凡几,可是只要“名士令”一下,这些人就得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为主人做事。 “士,为知已者死!天下士子,一旦沦为别人门下的食客,紧要关头,就得以死报效!” 司马狂生道:“司马狂生的时日已经不多,自知死期将至,可惜大业未成,空有其志。经营二十余年,未尝稍怠,一朝身丧,只会尽归尘烟,二十余年尽成无用之功,是以,才想到了魏公子!” 那个白衣少年魏公子静默了半晌,忽然道:“说起来,司马狂生,你是天下第一个进入我迷蝶山庄的人,而至今为止,百年间,也只有三个人,误闯入过我的迷蝶山庄。这三个人,第一个便是你,第二个,第三个,据说从这里走出之后,不到几年间,也已经名动天下了。” 司马狂生叹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进入过迷蝶山庄的三个人,第二个人是玄教张天宗的首徒白衣胜雪,他不出江湖则已,一出江湖就让天下人都为之惊动莫名,玄教大光明功练至上乘境界,不输其师多让。第三个人青园主人江儒,自从误闯入迷蝶山庄,弱冠之年,便即名动天下,身列四大名公子之一,精绝国的‘山中宰相’。再加上我,三个人,可惜,我在世时,天不假我,时机未至;如今我要去了,乱世方至,呜呼,天何公哉?天不公乎!” “公子之才,惊天合地,司马狂生不愿二十年心血化为东流,只有把名士令交由公子,司马狂生才算放心,大争之世,天下乱主,允以公子之才,真的甘愿在这寂寂山谷之中,默默无闻一生吗!” “跳梁小丑登坛亮相,真正允世之人却无人知晓,可惜……天不假我,奈何?” 那白衣少年魏公子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是想劝我出世?” 司马狂生直言不讳,只不过仍然不能掩饰其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是!” 蓦然,一阵狂笑从那个白衣少年口中传出,传出去好远,好远! 司马狂生蓦然一怔,第一次抬起头,正视向那个白衣少年魏公子。 却见他淡淡而语:“这天下,还有我可以追求的东西吗?” 司马狂生身躯一震,默然低下头。竟然就此瞑而而逝。 那个白衣魏公子双目盯着他坐化的尸体半晌,喃喃道:“可惜,你没听到我后半句!” “天下虽无,可是我却又怎甘于寂寞一世!” “真正的霸主,应该是自己制造故事的人!九月初九,玉皇之巅,我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好久!” 迷蝶山庄后院,有片幽静的角落,没有“公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此刻,青草中央,一块白石,一个迎风而立的少女就那么站在白石之上,希望能望过这高高的围墙,她的目光穿透重重的山水,最终落向南国。 不知何时,那个魏公子竟已到了她的身后,只是她恍然未觉,清秀的面容,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公子,你如今,过得还好么?” 她肩削素、衣单薄,身影调寒,柔弱无依。 她,就是情儿。 那个魏公子目中闪过一抹怨毒,八年,八年以来,纵使他费尽心机,纵使他搜集来无穷的奇珍异宝,堆满这个小小的院子,可是,却博不得佳人一笑。 山庄之中,有多少女子比她漂亮,任其索取,可是,他却一个也看不中,唯独只对这个少女一人念念不忘。 可是,每次站在她的身后,听到的,都是她在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另一个人! 他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蒋琬,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给你设了一局,一个惊天的赌局,以天下作棋盘,众生为棋子,谁赢了,你若赢了,本公子才服,你若输了……” 他脚尖一点,竟然仿佛一阵轻风一般平平滑过地上的草尖,退出院外。仿佛一只鬼魅! 如此匪夷所思的轻功,情儿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到,他就来过,去了,年年如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次! ------------ 第五十章 戴着青铜面具的女人 自小楚国,一个月后,蒋琬销衣方才进入辽战境内,来到泰山脚下。 望著那巍娥的高山,想起一句古杜甫的名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自古神帝圣王,最大的功劳,都是在泰山封禅! 无论是谁走到泰山脚下,都只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蒋琬、销衣、那中年醉汉仰头上望,悬峰如珠,绝壁插云,泰山十八盘,蜿蜒直入云间之上。 到得此地,马车已不能行,三人只有徒步上山,那中年醉汗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就和无事的人一般,左手酒壶,右手还执著他那把破破烂烂的木剑。销衣拉著蒋琬的衣袖,脸蛋红扑扑的,蒋琬伸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也只累得想要趴下。 自己休质,还是不行啊! 他感叹了一声,平常路行有车,水行有船,只是这泰山之上,却只有徒步攀登,而且山路陡峭,错非蒋琬那大半年在西域各国的游历,他绝对坚持不了这么多时间,毕竟销衣虽然武功不是长项,却毕竟修习天魔妙相多年,内力有些根基。 抬头上望,别说玉皇顶,就是这山道,走了都没有一半! …… 近黄昏时分,三人才终于登上了玉皇顶。 面前的景象,让三人叹为观止。孤峰矗立,一座红墙金瓦的寺庙显目已极,玉皇庙! 殿前,一块大石之上,刻著三个刀凿斧削的大字:“极顶石!”意即泰山最高点。 又累又饿,天又黑了,三人只得来到庙前,叩门,不多久,一位小和尚跑过来,打开门探出一个头,问道:“请问三位施主有何贵干?” 还是蒋琬上前,作了个佛礼,说道:“在下三人,游山而至,见宝刹十分清幽,想借住数日,纳还香金,不知打扰么?” 那小和尚一怔,说道:“三位居士且稍待,待小僧问过住持!” 蒋琬答应了一声,那小和尚关上门,飞快的跑回去了,不多时,大门重又打开,一个穿著红衣袈裟的老僧走出来,身后跟著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和尚,老僧打个问迅,道:“阿弥陀佛,佛门方便之门,三位居士要住,自然无妨。不过……”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寺庙忌于女色,只怕……” 蒋琬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总不能让销衣一个人在外面,他打了个揖首,道:“方丈大师,你看你夜色已近,下山不能,可否通融一二?” 那老僧想了一下,说道:“罪过罪过,佛门广大,无物不融,女居士一定要住,也无不可,不过,老僧这倒有更好的方法,既不破了佛戒,又可两全,不知居士可愿听老僧一言?” 蒋琬一怔,道:“但说无妨!” 那老僧道:“佛门不近女色,然不远处即有一座碧霞祠,里面住著一位黑衣庵主,这位女居士可以到那里借住,只是……”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蒋琬说道:“只是什么?” 那老僧道:“那位黑衣主人有些冷漠,不太喜欢有人打扰。虽然小寺与碧霞祠仅片刻之隔,然从无往来,无法为三位引见,她愿不愿意包融,实在难言……哦,不如这样吧,三位居士先去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即可回来,老衲破一回例便是!” 蒋琬道:“多谢方丈大师,如此,叨扰了,不知可否请这位小师父引一下路!” 老僧点了点头,向那小和尚道:“物法,你带三位居士前去!” 那小和尚物法点头道:“是,住持!”转头向三人道:“三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蒋琬道:“麻烦了,请――” 物法一伸手道:“三位请!”说著便前面带路,引著三人经过一片竹林,转过一处石山,碧霞祠便近在眼前。 碧霞祠又名碧霞灵佑宫,白云缭绕间,金碧辉煌,宛若天宫玉阙。巍娥严整,气势恢宏,甚至胜过玉皇庙。 碧霞祠为防高山风雨剥蚀及电击,改正殿为铜顶,东西各配殿三间,俱覆铁瓦,经山门而分为内外两院。 四人走近门前,蒋琬伸手叩门,过了良久,方才有一个白衣少女出来,看了四人一眼,冷冷的问道:“四位来此,有何事?” 那小和尚物法尴尬的看了三人一眼,明显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显然这碧霞祠里的主人不近人情是众所周知的,从来没给过人好脸色。 蒋琬与销衣对视了一眼,那中年醉汉早就换了一株树下靠了起来,解下腰畔的酒壶,仰头一口一口悠闲自饮,旁若无人,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蒋琬上前,行了一礼,道:“远游至此,夜寒风重,因佛门不便女客留宿,待此前来,央求禀报贵主人一声!” 那白衣少女看了一眼树下的中年醉汉,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了一句“等著吧!”便“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向里去了。 销衣扯了扯蒋琬的袖子,说道:“公子,算了吧,销衣在外面处一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最多找个山洞就可以了。” 蒋琬摇了摇头,也没有想到这少女如此冷漠,说道:“等等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住山洞之中吧。” 销衣知道蒋琬这全是为了自己,心中一阵温暖涌上心头,眼眶忍不住一红,低低应了一声:“嗯。”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一个黑衣女子站在几人面前,几人竟然懵然不觉,只有那中年醉汉,抬起头来,懒洋洋的看了这边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一抹诧异。 三人之中,还是蒋琬第一个发现有人,他回过头,就看到了一幅永生永世都忘不了的景象,一袭麻衣清绝,仿佛天上仙人,可是,她脸上却戴著一个古怪的青铜面具,让人看不到面具下她的脸。 脚下,一双古风的高齿木屐,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地在之上,却仿佛春风拂面,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怎么可能? 青铜面具后,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在四人之中微微一扫,目光在那中年醉汉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落到蒋琬面上。 (我靠它的联通,字码出来了临到头无法上网,昨天联通cdma移交给电信,无线网卡无法登陆,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只好今天跑网吧里来更新!) ------------ 第五十一章 星象异变 蒋琬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青铜面具后的脸,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一愕,接著,似乎微微笑了起来。 她看著蒋琬:“就是你们,想要借宿?” 蒋琬点了点头,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明明这个女子脸上戴著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青铜面具,而且,他根本不认识她。 没有想到,那个戴著青铜面具的女子道:“好,你们两个,也不用回玉皇庙了,碧霞祠虽全是女流,却没有方定那个老和尚迂腐,你们都住在这里吧,不用分开。” 这下不单那个小和尚物法瞪大了眼睛,便连蒋琬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望著那青铜女子道:“我们……都住这?” 那青铜女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住?” 蒋琬急忙摇头道:“不不不,是怕多有不便,如此,打扰了!” 那青铜女子转头向身后的那个白衣少女道:“小词,收拾一下东神门阁,分配他们住下,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 又向蒋琬道:“你们有何需要,皆可吩咐,自有下人替你们办。” 说罢,再不看三人一眼,转身走回院内,那白衣少女小词道:“请吧!” 蒋琬向那小和尚物法行了一礼道:“多有抱歉,请向贵寺方丈大师说一声,我等就在此歇息,明日闲暇,再前去拜访!” 小和尚物法道:“是,小僧这就回禀,三位尽管在此休息,告辞!” 蒋琬道:“请――” 那小和尚走后,蒋琬三人才跟著那白衣少女小词走进碧霞祠中,一进门,只见院内一座香亭,左方有一铜碑,名为《泰山天仙阁金阙》;右方一铜碑相应,则是《灵佑宫》铜碑。两碑高近两丈,与大殿铜顶相应,走过院中,大殿正中悬巨幅御匾,分镌“福绥海宇”、“赞化东皇”八字。 那白衣少女小词引著他们经过大殿,向东侧而去,不一会儿,经过一道长长的石级,跨过一座白玉拱桥,东进神门阁便到了。铁瓦覆顶,下面全是木制楼阁,三人各自一间,蒋琬居中,那中年醉汉居左,销衣住蒋琬右边。 屋里被褥俱全,简洁素雅,推窗即可望见山脚下的松林阵阵,脚下一道石堑,云雾滋生,有如居于天上一般。若经年累月住于此地,再喧嚣的浮华也会洗成烟云,再痛苦的往事也会淡为记忆吧。 “多谢姑娘!” 那小词却不领情,说道:“我去给三位准备晚饭,宗主吩咐下来了,三位若有吩咐,尽管说。”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冷漠,却也实在当不得热情几字,只是蒋琬也不在意,她们平常从不与外人接触,住在这里久了,名利世俗之心皆淡,待人如此,实在正常。 离约定时日尚早,蒋琬三人无事,就在这碧霞祠中住了下来,事后再也没有看见那戴著青铜面具的女子。 第二天,蒋琬三人应承前诺,到玉皇庙拜访,那住持方定亲自为三人各求一签,那中年醉汉只看了一眼,便运劲搓成了紊粉;销衣的平淡普通,亦无出奇之处。 而蒋琬抽到的,正是第十五签,上上签。谦卦,虚已尊人之象。 随意一扫,目光落到八字之上“求财自然,功名大遂。”似有所悟。 奉送过香油钱之后,三人出庙而来,先到玉皇庙东亭观看“旭日东升”,西亭观看“黄河金带”,走到西北处,一座“古登封台”的碑刻,正是历代神帝圣王燔柴祭天、登山封禅之处,想见古人威仪,封禅之时是如何场面,但凡男儿,皆有血气,暇想翻飞。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蒋琬登上泰山的那一天开始,夜晚,十三国所有司天宫的观星者,都仰头望天,几乎所有命主东宫的星座,一天之内似乎都黯淡了起来,但是又没有什么强星突然崛起,怎么会这样? 直到一辆神秘的马车,悄然抵达泰山脚下,距离九月初九,正好还有一个月。 那天晚上,所有夜观星象的人,都看到了一幕这一生都忘不去的奇景,天市那边,一颗本来极亮的橙色星迅速的黯淡了下去,紫薇星座对面,一颗五芒星登时光芒大放,一瞬间,刺目的妖红将整个天空完全覆盖了进去,西天边,一颗拖著长长尾巴的白星飞快的划过天际,向北极天紫薇星座逼去…… 紫微星座依旧是那样的黯淡无光,可是反观它身旁的另一颗白色星却突然亮了起来,遥遥与那逼近的白星相对。 无数人心中“喀噔”一响,紫薇亘市,太白辅国,荧惑犯冲,天魔将出! 天魔将出,大难将至,这一刻,十三国的宫门半夜被敲响,司星宫中的老人跌跌撞撞的奔下星台,奔进宫中,不到片刻,原来寂静的皇宫之中,便想起了凌乱的奔走声! 所有人都知道,天魔一出,乱世,真正到来! 十三国,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平衡了数百年的平静格局,终将被打破,乱世,苦难的是千万的百姓,可也注定,必有许许多多的人物,从中脱颖而出,星宿罗列,更多本来默默无闻的人物,注定将要名动天下! 这一夜,蒋琬也感觉到窗外的月色有些诡异,他推荐窗户,就看到了那颗五芒星突然暴发出的妖红,将天宫所有的星主一起完全覆盖! 他从来都不相信有什么天象,对道琼与空见留给他的三十二字偈语也是从不在意,可是此刻,冥冥之中,就连他这个对星象一无所通的人,都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觉察到了天象的不平常之处! 新书榜最后一天,请大家投点推荐票吧! ------------ 第五十二章 琴韵神功 蒋琬关上窗户,坐在床前,忍不住又盘膝坐下。 这一段时间,左右无事,在这难得的清静去处,他忍不住静下心来,又探索起自己体内那《青囊卷》的气息起来,经过在“居士林”中的三月,他发现这股气息的异常,便在想,是不是能够引导它,如果能引导它想干什么便干什么,那不是武学中的内气了么,但是练武功是能练到人全身翁然发热,却绝不会出现单独两根手指出现那样的冰火二重天的事情。 手指不发热之时,是不是也能指挥它,发挥作用? 那股气息总是在手少阳三焦经向冲而过,自眉梢丝竹空而流转,经耳门、颅息、瘛脉、翳风、天牖、消泺、清冷渊、三阳泺、会宗、支沟、外关,直到手背之上阳池穴、中渚穴之间停留下来,再也冲不过去,每次发热,就在这里。 手少阳三焦经一共二十三穴,前面十九穴一路畅通无阻,在阳池停顿,最后还剩三穴不通,那便是中渚、液门、关冲。 蒋琬敏锐的感觉到了,那股气息之所以发热,一定是因为这三穴阻塞,也许,什么时候能冲破这三处穴道,那股气息才能自然流转,手指炙热不再。这就和武学里的打通十二周天一样,只是武学里也没有出现过数穴不通就手指异常的情况啊,这和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倒是有点相像,可问题是自己又清醒如晰,除了发热之时,再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正常。 算了,什么都不管了,先试试吧,冲破这三个穴道再说。 想到这里,他就静下心神,想要调动自己体内的那一股微弱的气息,徇手少阳三焦经而行,只是这股气息根本不能在他体内存留,不像真气一样,每次都是发热过后,便迅即消失,散入体外,就像一个漏斗一样,怎么也无法贮存。强行调动,远比发热之时艰难百倍、千倍,因为几乎找不到一点痕迹。 可是蒋琬是个不服舒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因为如此一点的事情便退缩不行,还是努力的想要引导出一点那种气息,然而试了半天,满头大汗,手臂之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呆了半晌,月上中天,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对了,功法! 想到这里,他心中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自己,目前既然无法知道那股气息是什么东西,那就暂时将它当作练武人所说的真气吧,虽然对《青囊卷》为什么会练出真气来感觉到很奇怪,但权当它是,那么,将冲穴当作武林中人的打通生死玄关,也是冲破一个一个的穴道,可前提是,武林中人要打破穴道,首先,都得运行自己独门的功法,指挥内息运行,然后猛然发劲。 可是蒋琬是没有练过内功的,自然没有什么功法,只有这一卷道家养生术《青囊卷》了,想到便做,当即按照《青囊卷》的静坐方法,暗暗放松四肢,接著,整个人似乎懒洋洋的,完全瘫化了一般,化为一瘫水,融入了四周天地之中,完全感觉不到肉身的存在,百骸关脉尽开,随著皮毛的一呼一吸,天地元气随之进入体内,慢慢的,体内就形成了一股稀薄的青色气体,随著时间的越来越久,这股气体也越来越壮大,最后当它完全聚于右臂处的时候,右手食中二指轻轻一颤,那种发热的感觉又来了! 蒋琬大喜,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这气息是可以控制的,以前他都是任其在体内自由徇环,从没有刻意引导,只是因为这一喜,注意力没有聚中,那股内息又很快消散了。 蒋琬只有再来一次,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很自然就进入了那种与天地融为一体,似乎浑身毛孔都在生张呼息一般的境界,片刻过后,那股内息又形成了,不过当蒋琬试著想控制它向右手臂冲去的时候,那股内气又散了…… 蒋琬不甘心,只有再试,一次,两次,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几百次了,终于,一道细细的气流形成了,和手指发热之时的感觉一样,四肢百骸通阳舒畅,如同泡在温水里一样,这股气息沿著手少阳三焦经下线而行,到得阳池,又顿住了,中渚就像一道关卡,里面的船儿不予放行,就积累在一起,结果越积越多,右手食中二指之上,再次隐隐发热。 在蒋琬要指挥它直接冲向关卡的时候,内气再一次不听话的消散了! 蒋琬无语,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快要疯了,可是他同样也感觉到了,控制了内息,离冲穴就只差一步之遥了,他实在很想知道,把中渚、液门、关冲三穴依次冲开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再一次调集内息,已经比第一次快了很多,这股内息在中渚穴旁,欢快鼓动,似乎有著某种韵律,蒋琬摇了摇头,摒弃杂念,指挥著那股内息向中渚穴冲去,还没有撞上中渚穴那道仿佛一道透明的薄膜样的关卡,那股内气再次消失了! 至此,蒋琬也不由得有些沮丧了,都试了几百次了,还是无法彻底控制这股内气,他干脆呆呆坐著,默然发起呆来,忽然,他想到了那种奇怪的韵律,然后蒋琬就不由得想起了共振原理。 再然后,蒋琬想到了天魔音。 天魔音的原理,不就是以琴音入耳,让人随之产生共鸣,似乎连意识都被天魔音控制了么,那就是它将人带入了那种韵律的节拍,就如同一个乐师,正在敲打著乐器,而在它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受其影响,做动物的时候,踩著节拍,才能流畅自如。 几乎没有人,能够不合节拍的做动作,后世的那些舞会,人们要踩著节拍,才觉得舒畅,舒心,要是你非要勉强自己,逆韵而行,那么,只会心烦意燥,动作出错,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完全停了下来。 一座坚韧结实的石桥,压上一万斤的东西也未必能够压垮,可是一队骑兵骑著马走在桥上时,因为马蹄的节奏完美如一,结果产生了共振,那座怎么也不可能垮塌了的桥竟然因此崩断,无数人连人带马掉入深渊,死于非命。可见,自己体内的内息尚微,难以冲破中渚穴,可是如果能引发内息的共振,不用自己去探制,就和潮涨潮落一样,音落潮退,音节突然爆发,内息也跟著猛然一冲,只是由音乐牵引著,最后引发共振,形成自然,这样形成的威力,绝对要比自己这样试图控制真气前冲的效果,要来得强得多。而且,自然天道,没有人为之患,一鼓一吸之间,琴声之中意境绝对归于宁静,那些武林之中最为可怕的走火入魔入患,消弥无踪。 ------------ 第五十三章 《沧海一声笑》 如果让销衣来弹奏天魔音,自己在琴音之中冲穴,结果会如何? 因为这是中夜,蒋琬不愿叫醒休息中的销衣,便和衣而卧,睡著。 第二天,他把销衣叫到房中,对她说道:“销衣,你可会弹琴?” 销衣脸颊微红,低头道:“衣儿只会一点,还是跟抚弦妹妹学的。” 蒋琬点头道:“也可以了。”对销衣说道,我教你一首词,半天时间,大概可以学会了,晚上,帮我用天魔音弹奏这首词,助我练功。” 销衣奇怪的道:“用琴声练功?” 蒋琬含笑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笔墨,顿了一下,天下音乐,雄浑激壮,可以如同潮水一般涌起消落的,蒋琬记得不多,可是有两首却刚好,一首是后世《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一首则是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黄霑所作的不世经典——《沧海一声笑》! 滚滚长江东逝水更著重于雄浑厚大,而沧海一声笑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最高峰之上更起奇峰,仿佛永无穷尽,给人以最大的冲击力,最后,蒋琬还是选择了这首名传不朽的绝世孤作《沧海一声笑》。 他想了一下,后世他奔波于途,对流行歌曲的确不大热衷,很多所谓的流行歌曲更是不屑一故,除了爱就是爱,但是这首《沧海一声笑》却记得特别清晰,他也最喜欢这首歌。 当他凭著记忆将这首歌词写出来时,销衣在一边看著,心中砰砰直跳,蒋琬手把手的教会她一个一个弹奏音节,两个时辰后,销衣终于学会这首不同平凡的歌曲。 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膜拜,看向蒋琬的眼睛,总有一些蒋琬看不懂的东西存在。 夜晚,月华如水,幽幽的照射著碧霞祠。 东进神门阁蒋琬房内,销衣深吸了一口气,道:“公子,衣儿准备好了!” 蒋琬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吹掉灯火,起身走到床上闭目打坐,渐渐的,身心都完全放了开来,那种与天地万难混沌一体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这次他不再刻意的指挥《青囊卷》的气息,而是任其自然,最后流入右手右臂,依旧经手少阳三焦经诸穴:翳风、天牖、清冷渊、三阳泺、会宗、然后又到了手背之上的阳池穴、中渚穴之间,再不前进,只是鼓息激荡。 销衣眼看蒋琬的手指慢慢的赤红了起来,知道时机到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房中因为熄灭了灯火,月华从窗子中铺泄下来,落到床上蒋琬的身上,落到窗下的那具九霄环佩琴之上,落到一身白衣的销衣身上,如同渡了一层幽幽流动的水银。 “铮!”的一声轻响,一种震动人心的从所未有过的乐律便在这月下阁中传出,四周一片寂静,那熟悉的旋律入耳,蒋琬登时浑然忘我,只是随著那股音律,内息自如的运转不休,更加流畅奔放。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不知何时,听香水榭之上,忽然立了一个麻衣清绝的女子,她的面上戴著那个古怪的青铜面具,静静的听著神门阁上传来的琴音,面具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怔怔的凝视著神门阁的方向,目光怔忡。 离碧霞祠不远的一座山头,一个年轻人独身兀立,身后两个绿衣少女远远跟著,白衣肩头还停著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他听到这琴音,目光转向神门阁的方向,面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异常,心中的震动,却如同潮水一般激荡著他的内心。 蒋琬只觉得自己的内息以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不同,它们如同澎湃的大江大河,汹涌东流,那中渚穴就如同一块激流之中的礁石,虽然挺立不动,然而随著一波一波的大浪冲击,慢慢的松动了开来,蒋琬大喜,知道冲开的时机就在眼前! 随著最高的一个音符落下,蒋琬只觉得右臂“轰”的一声震响,“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只是这声音太过轻微,别说外人,就连蒋琬自己都只是隐隐感觉到,手指一滞,接著,一股寒热交替的气流冲过中渚穴,直向液门冲去,就在此时,琴音落下,蒋琬惊喜的知道,自己成功了! 虽然还有液门、关冲二穴没有冲过,但已经是走出了第一步,以后就简单多了,他心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事躁则败,这一关还没有稳固,目前实不宜再动液门诸穴,于是停了下来,《青囊卷》在他体内运行了一圈,慢慢散出体外,他打开眼睛,眼睛明亮,璀灿如星。 他自己没有发现自身的变化,在他对面的销衣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曲,她费尽心力,不但揉和了天魔音的盅魅之术,到最后竟然用到了内功,其效果越发明显,否则蒋琬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冲开中渚穴。 蒋琬起身下床,点燃烛火,看见销衣额头之上尽是汗水,他自己也是累得一身的虚汗,温柔的伸袖帮她擦过额头,柔声道:“累著了吧,你先回去休息。” 销衣点了点头,推开门,走出蒋琬的卧室。 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处,正有一个人静静的凝视著这边,眼见阁内烛火燃起,那戴著青铜面具的女子转身离开,喃喃道:“蒋琬,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奇,惜花公子么?……” 而在另一座山的那一头,琴音散去,那个白衣公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半天仍沉浸在那旋律之中,良久,忽然叹息一声:“蒋琬,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拭目以待,你还有多少惊奇给我!哈,哈,哈……”大笑三声,转身朝后,飞身而去。 而在神门阁下,一株垂松老树下,提著一个酒葫芦的那中年醉汉,目光遥望著天际那轮孤悬的明月,喃喃道:“你永远都是一个人,纵使身边繁星千万,可是你还是一个人,千年万年,永远只有寂寞!” 他提著酒壶跄踉走开,木剑剑鞘拖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单调,永远如一! 只是那首歌…… ------------ 第五十四章 宿命之敌 终于到了那一日。 九月初九,蒋琬等人到了极顶石前,这里就是泰山的最高点,既然约在玉皇之巅,那么,对方一定会来这里。 只是,来的到底是什么人?那只四翅大蝴蝶,代表的又到底是什么? 终于能知道情儿的消息,蒋琬的内心汹涌如海,苦苦寻找了八年,为何你却一直踪影全无? 尚是清晨,晨露未散,初秋,风中已有了一丝隐隐的寒意。 山下的树叶,已经枯黄了,不知道栖霞山上的枫叶,红了没有。 怔忡间,两个绿纱少女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蒋琬三人面前。 蒋琬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人,他不认识她们,可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他等人的来了。 左边那个圆圆脸蛋的少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蒋琬面上转了转,有掩饰不住的好奇,问道:“你就是蒋琬?” 蒋琬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别人叫这个名字的话,好像是的。” “噗嗤!”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忍不住一笑:“我家公子正在等你,请随我来!” “谢!” 蒋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让他等太久,或许是因为,知道快要见到情儿,心中充满了感激。 那两个绿纱少女转身,引著三人向另一座山峰而去。 不多时,就来到山前,仰头。 峰顶,有亭翼然,亭中,有一张石桌,桌上,摆满了鲜花美酒。还有一个负手而立,跳望崖下云烟古树的白衣少年。 迷蝶山庄,公子魏! 尚未接近,一股莫大的威压便如泰山压顶一般罩来,那两个绿纱少女早已分散两旁,蒋琬三人首当其冲。 蒋琬只感到呼息一窒,销衣已经变得面色苍白,就在这时,那个中年醉汉走上前来,那股威压立即消逝得无影无踪,蒋琬目光所及,那个白衣少年身子似乎颤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明亮的目光在那中年醉汉身了转了一圈,才停顿在亭下蒋琬的身上。 看清那白衣少年的脸,便是蒋琬,都不由得呆了一呆,这还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面容么? 他的脸部线条柔和,笑容温软,面貌姣好有如少女,最重要的是,他的气质,也和一个温柔的少女一样,仿佛一盘温水。 第一眼,几乎所有人都会把他当作一个女子。 他微笑著向三人道:“请,上座!” 幸好蒋琬不是常人,只是怔了一下,便回过神来,虽然惊讶于这个人的秀美,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一个人的容貌天生父养,谁也无法改变。 走到亭中,依主客坐下,那中年醉汉与销衣分站蒋琬左右,那两个绿纱少女一左一右,各执一缕银酒壶,典雅精致,仿佛一件古董,为两人面前的血玉杯中斟满碧绿色的美酒。香气扑鼻。 白衣公子魏举手托杯,一饮而尽,笑道:“此为碧箩山深山处的参果酿成,是以名叫果酒,公子请!” “参果!”听到这话,蒋琬略有些吃惊,“这参果百年难遇,采摘更是极难,又名灵果,用此物酿酒,闻所未闻,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他面上也不动声色,只是端起酒杯,缓缓抿了一口,入口一股奇怪的苦涩味道过后,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舌液生津。 “果然好酒,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那白衣公子笑道:“贱姓魏,魏如悔!” 蒋琬道:“原来是如悔公子,果真是好名字。”他不愿兜圈,这果酒虽然好喝,对蒋琬却只是身外之物,他心中时时刻刻牵挂的,永远是那个情儿。如果要知道她的消息,如何能不及迫。 “公子既叫蒋琬来,但请相告情儿下落,在下感激不尽!” 那白衣公子魏如悔似是早已料到蒋琬会等不住,淡笑道:“呵呵,呵呵,既然如此,请随我来!” 蒋琬急忙起身,连不小心将坐下的石凳移动了一下都没发觉,魏如悔已经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林中,只见那里停著一辆紫色的马车,这泰山绝顶,人行尚且艰难,这魏如悔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神奇一般的将一辆马车搬上了山顶? 可是此刻蒋琬也管不得这魏如悔是用什么方法将一辆马车运上泰山的了,他不用想也猜得到,既然魏如悔带他来这里,而这林中又只有这一辆马车,那么,此刻车内,必定就是自己苦苦寻找八年不得的情儿。 一想到立马就可以再见到情儿,蒋琬心中隐隐有一丝紧张,这么多年没见,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儿,是否还依旧如昔,八年了,她还能认出治好眼睛后的自己么? 颤抖著手,缓缓揭开马车的布帘,然而入目所见,却几乎让蒋琬双目充血,转头向后面抱手微笑的魏如悔,虽然声音竭力压得平静,却仿佛大江大海里面隐藏著无穷的波涛一样,第一次如此震怒:“这是什么意思?” 马车内,一个水晶棺中,情儿白衣如雪,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平静,神容安宁。而水晶棺外,竟然是粗如儿臂的玄铁重栅,没有钥匙,别说普通刀剑,就算拿来天下两大神兵玄教玄剑、魔教长乐未央剑,也未必能斩断! 那魏如悔却没有一点暴风雨前的惊慌,面上的笑容依旧如同春风拂面,淡淡道:“情儿无事,只不过服了一种百日醉的花瓣而已,时间一到,自然醒来。我与你赌三局,三局两胜,如果你赢了,我立即放她走,将情儿还给你。如果你输了……” 蒋琬的双手青筋暴起,再无面对这个少年时的那种温暖感觉,冷冷的道:“怎么样?” 那魏如悔却仿似不觉,只是微微露出一个恶魔一般的微笑。 “如果你输了,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见到她!” ―― 抱歉,昨天有事,只有半夜补上。 ------------ 第五十五章 以天下作棋盘 蒋琬猛然伸手,一把抓住魏如悔的衣领,右拳已经高高举起,这一刻,《青囊卷》的气息自行运转了起来,在那一个月中,蒋琬虽然还没能打开第二个穴位,但是自从中渚穴被冲破之后,《青囊卷》的气息就壮大了不止一倍,如果这一拳砸下,纵使魏如悔是铁铸的,也要变成一团血浆。 可惜魏如悔任他抓起,面上却没有一丁点的慌张之色,依然带著那样淡淡的微笑,只是看著他。 “你杀了我,就永远拿不到玄铁密锁的钥匙,你的情儿,也就只能永远困在那水晶棺中。” 蒋琬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他盯著魏如悔,冷声道:“我可以先杀了你,再取钥匙!” 魏如悔蓦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看著蒋琬:“就凭你,你以为我任你抓住,是你厉害吗,不,那是我任你抓住的,你身边的那个属下也许可以,但你,还没有那个实力!” 话音一转,他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身边的那个人武功早已进入化境,就算合我们主仆三个的力量也不是对手,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情儿还在我的手中,钥匙更加远在西域,如果你胜了我,我自会飞鸽传迅人万里送来,如果你输了,你根本就拿不到这玄铁之钥,而且,不是本公子自信,你想赢我,只怕没那个机会,我根本不会败!” 说到这里,一直被抓在蒋琬手中的魏如悔一瞬间,身上却暴发出一阵强烈的自信,双目熠熠,盯著蒋琬。 “你是懦夫,难道不敢应战?如果你自认败了,那我也把钥匙送给你,如何,哈哈哈……” 蒋琬额头青筋暴起,生平第一次如此震怒,他知道魏如悔没有说慌,既然他说钥匙不在身边,那就一定不在身边,不知为何,面对这个人,他从心底无法不相信他的话,却也生来第一次感觉到从他身上带给自己的压力。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能给蒋琬以压力,而且如同泰山压顶,横亘心头。 未战而输,不是蒋琬的性格,可是一向举止果断的他,因为赌注是情儿时,心中总是不免受了影响,他嘶声道:“赌什么?” “棋,三盘棋,三局,二胜!” “好,我跟你赌了!” 手一松,直接把魏如悔扔在地上,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刹那,魏如悔却忽然平平飘起,竟然仿佛一张纸折的人一样,又站了起来,轻轻松松,根本没有沾地。 只是蒋琬却根本懒得管他,他冷冷的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摆好棋等我!”说著走进马车之中,闭目瞑坐。 本来一直笑嘻嘻的魏如悔脸色变了一下,刚才蒋琬暴怒之下伸手扣住他的衣领,他都没有一点变色,因为他确信即使蒋琬的拳头落下,他也能轻松将蒋琬击倒,可是这一刻,蒋琬只是淡淡的挥了一挥手,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力,他久处上位,连司马狂生都对他恭恭敬敬,然而此刻竟然生不起反抗之心。 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蒋琬的不平凡,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蒋琬浑身破绽,一击便倒,不值一提,可是此刻,当平静下来,他便如同一潭深水,不知其底,魏如悔明明不想听他的吩咐,可是在原地呆了片刻,看到蒋琬已经放下车帘,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的走出林外,来到亭中。 摆好棋谱,他不由得对自己这一刻的表现感觉到窝囊至极,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他不由自主的听从一个人的吩咐办一件事,而且还是他用心计算的敌人,就连他师父当年,也无法做到。 过了片刻,才看见蒋琬缓缓走出林中,来到亭中坐下,他的脸上带著一著疲惫,可是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销衣看著他,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她跟了蒋琬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蒋琬露出如此神色。她不知道树林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公子没有一点见到情儿姐姐的喜悦,而且为什么他一个人出来,身边没有跟著情儿姐姐呢? 但是看到蒋琬面上的脸色,平静到了极处,反而给人一种惊雷密雨的感觉,她不敢上前去问,只有站在那里,暗暗为蒋琬担心。 难道,情儿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石桌之上,鲜花果酒已经撤去,被人用利剑划出了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深刻入石。两旁,各放著一个秘瓷蛊,里面分盛著一百零八颗黑白水晶棋子。 这棋子精致小巧,剔透如珠,端的是一副宝物,只是蒋琬此刻根本看也不看,摆袖道:“开始吧,黑棋为先!” 那魏如悔也不客气,伸手拈出一子,想也不想,直接落在右上星座。 蒋琬拈起一粒白子,也没有看一眼,直接右在左上星座。 围棋盘中,其有九点,中间一点为天元,其余八点均匀分布,名为星座。两人一出手便直接抢占星座之势,开局不可谓不大。 一左一右,针锋相对。 魏如悔第三手:右下三二。 蒋琬第四手:左下四三。 魏:左下二五路。 蒋:右下六三路。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眨眼竟然下到了两百多手,战局难分难解,局中两人毫无察觉,两人身后的几人却看得惊心魂魄。 蒋琬:右上六路。 魏如悔:右上八路。 …… 魏如悔一推棋盘,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局势,半晌,方才不得不承认道:“第一局,我输了!” 他的黑棋互相纠结,完全被白棋一块一块分割包围,陷入死地,一旦输了,倒也爽快。 看著面前的蒋琬:“果然有些门道,第二局,请!” ―― 补昨天的第二章。 ------------ 第五十六章 以众生为棋子 桌上的棋子很快拂去,两人再次开始第二局。 不过这次是蒋琬执黑子先行,魏如悔白子。 其实两人都是暗暗心惊,蒋琬胜得饶幸,杀到后盘,盘根错结,几乎都是如履薄冰,谁一个不察,就有可能整盘翻局。 魏如悔的棋风诡异阴柔,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中盘之时,蒋琬暗暗伏下了一粒“隐子”,最后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而魏如悔对蒋琬也只有刮目相看,自从六岁始,他接触棋盘不过三月,迷蝶山庄便再无对手,而他的师父,当年不但是一个武功超绝的怪老头,更加是一个棋痴。 剑绝、棋痴、琴道、画圣,那也是久远的事情了。 天下有四宗,琴棋剑画,南北西东,亦即分别是东方画宗、西门剑宗、南宫琴宗、北雪棋宗。这几个古老的家族从不踏足江湖,但每代都有几个不世出的奇人,魏如悔的师父棋痴,就是北雪棋宗百年以来的第一高手,然而,仅仅三月,在棋道一行之上,居然就已经不是六岁的魏如悔的对手。 当年棋痴吐血,大叹疯狂的魏如悔,平生第一次输给了一个人,虽然他也知道蒋琬胜得饶幸,但胜了就是胜了,没有借口可言,他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失败的人,输了就是输了,绝不拖泥带水,只是目光中,看向对面的蒋琬,更加深遂了一分。 第二局一开始,蒋琬落子,右上星座,竟然是魏如悔第一局的第一手。 魏如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手指一弹,一枚水晶棋子从瓷蛊里面跳出,落到棋盘之上。 左上星座!蒋琬第一局的第一手! 这一局刚刚开始,便是风起云涌,两人互不落后,竟然相对而行。 第三手,蒋琬:右下四三;第四手,魏如悔:左下二四。 …… 渐渐的,两人几近忘我之境,蒋琬落子如飞,似乎从来不用思考一般,而魏如悔从来不慢上半步,下到后来几乎是前一子刚下,后一子便再次落盘。 这一次蒋琬如同四条挂链,直直垂落,而魏如悔的棋,隐隐透著一股鬼气。 他的棋毫无规则,不知所向,蒋琬只觉得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而下,似乎面前蹲伏著一只洪荒巨兽,不是局中人,万难明白。 魏如悔的布局,竟然能影响一个人的心神! ――困神局。 这一盘,比上一盘还要激烈,两人并不似普通人一样寸土必争,相反,都是围外空内,步步高空,然而,那些本来风马牛不相及落下的棋子,到了中盘连在一起,却形成了滔天之势,如同两只猛兽对伏,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场中厮杀。 白棋,第二百五十二手:左上四八路。 黑棋:第二百五十三手:左下五六路。 白棋:第二百五十四手:左下七六。 黑棋,第二百五十五手:右上五八! 魏如悔轻轻一笑,拈起一粒白子,打入右下,五十。 刚刚还是一团迷雾的棋盘,豁然连成一片,蒋琬……竟然输了。 他不知道的是,魏如悔表面轻松,背上,早已经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允许自己失败,更加不能容忍失败在蒋琬的手上。 如果前面两局都败了,他就再无翻身之地。 所以,上古棋谱,困神局,被他拿了出来对付一个普通人,传说这是一位古神的棋局,天下无人能破,这也是北雪棋宗的不传绝密,当初,他的师父将这一局交给他时,叮嘱千万,勿不可用,致遭天遣! 魏如悔从不相信有什么天遣,但他也从来没有对人使用过困神局,因为没有人配,这天下,能在他手下走过十子的,至今,也只有其师一人。 然而今天,他却只有对蒋琬使出了困神局,如果这一局,蒋琬还能胜,天下就不会多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枭雄! 可是,他到底是输了。 一推棋盘,一胜一负,平局! 深吸了一口气,初秋的风,吸纳进冰凉的胸膛里,他看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缓缓道:“还有一盘,一盘定生死,公子先下!” 魏如悔却看著蒋琬,盯住他的眼睛,道:“不!” 蒋琬冷冷的道:“你想反悔?” 魏如悔哈哈一阵长笑:“反悔,你看我像这样的人么?”他起身,将桌面上的棋子抓入掌中,走到悬崖之前,猛然间像满天花雨一样掷下,黑白两色水晶棋子,在朝阳下,闪烁著晶莹的光辉。 蒋琬眼睛一缩。 魏如悔转过头来,看著蒋琬,猛然一挥袖,指向南方。 “我魏如悔从来没有对手,你蒋琬,是第一个!” “人生寂寞,朝露无涯,就这么碌碌一生,如悔不服!” “天道在我,我道何在?既然要下,这一盘,便下一盘大的!” 这一刻,初升的朝阳,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釉,他站在悬崖前,站在白云边。 豪气纵横! “蒋琬,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局!石桌为盘,水晶为子,虽然风雅,未免小气。” 蒋琬淡淡的看著他,神色不动:“依公子,应当如何?” 魏如悔手指在地上一划,俯视著茫茫天下:“以天下,作棋盘;以众生,为棋子!各选一国,三年之内,一决胜负!” “百年过去,我们,便是传说!” 惊雷炸响,这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只震得众人耳畔翁翁作响! 疯子! 蒋琬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 今晚三更,第一更! ------------ 第五十七章 一个奇赌 他竟然要以国为棋,战于天下! “你胜了,我便把情儿还给你;你输了,你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你的情儿!” “我等不及!” 蒋琬这一刻竟然出奇的平静,仿佛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然而魏如悔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威压感。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蒋琬没有答应他,如果需要等待三年,这一局才能见出胜负,他等得及,情儿等不及! 本已分别八年,踏遍千山,只为寻找她的一丝踪迹,如何能够,见面之后,反而再次离开,再别三年? 魏如悔负手而立,心念电转,此刻他才明白,情儿在蒋琬的心中有多重,如果要三年一局,很明显蒋琬不会等! “那么,我现在就将她还给你,但是天下绝没有这么好事,这一局我们还得继续,有一种毒药,名叫‘红颜’,除了施毒者,天下无药可解,它潜伏于人的体内,三年之内,不但不会有任何异常,而且还让人身有百花的香味,容光焕发,美若天仙,但如果三年之后,不服下解药的话,却会立即形容枯槁,受尽折磨而死。” “我可以把你的情儿交给你,但是……三年之后,你胜了,解药归你;你输了,我就将解药洒入雪浪江之中,一代红颜,魂归天国!” 所有人都是心生寒意,这魏如悔不折不扣就是一个恶魔,竟然能想出如此歹毒的方法,就连他的那两个绿衣侍女都不例外。 魏如悔在她们心目中,一直敬若天人,然而这一天,却给了她们太多的惊讶。 她们发现,远远看不清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主人,这个主人,心中似乎隐藏著无穷无尽的欲念,他不再是那个弹著伏羲琴的温柔公子,也不再是那个百花丛中的迷蝶山庄少主人! 自从离开西域,魏如悔注定,就要掀起一股滔天的风浪。 “好,我答应你!” 蒋琬不得不同意,同时他心中另有计较,是毒,便有破解之法,他从来不相信,这世间真有无法解掉的奇毒,这三年中,他尽可以慢慢寻找解药! 他的医术,才是他这一生,最为骄傲的东西。 他知道,如果不答应,魏如悔绝对不会放过情儿,他也无法找开玄铁密锁,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博! 至少,他也未必会输! 魏如悔哈哈大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说道:“我知道你在找这个,天命八简,第三册:龙符!如果你胜了,我把这个也给你!” 蒋琬身躯一震,盯著魏如悔手中的那册泛黄的古卷,淡蓝的几个大字,他还是清晰的看到:《天命宝典》! 竟然真的是第三册的《天命宝典》,天下人为之不惜争战流血的天命八简,在他的手中,竟然只是一本随便可以扔弃送人的垃圾! 迷蝶山庄的实力,实在恐怖! 目前出现的两卷天命宝典,一册在积幽谷,那是医国圣地;一册在羲陵地宫,那是三百年前的一代霸主的陵墓! 而第三册,竟然在迷蝶山庄! 可以想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神秘,恐怖,这样的一个对手,蒋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胜出! 但他已别无选择! 一个绿衣少女走过来,手中捧著一个铜鼎,里面有十三枚铜钱。 十三枚铜钱,分别代表了十三国! 绿衣少女走到蒋琬面前,双手将铜鼎高举过顶,恭恭敬敬的道:“请公子选国!” 蒋琬淡淡的道:“这是第三局,历来胜者先,魏公子胜,理应先选!” 魏如悔也不推辞,那名绿衣少女来到魏如悔身边,他看也不看,随便拈起一枚铜钱,扔在桌上。 蒋琬忍不住眼睛一缩――辽战! 天下纷争,共立十三之国,其中最为强大的,名为长信七国。 辽战、精绝、长汉、西越、狼梦、支月、南唐! 可这七国之中,实力最大的,又是三国,辽战的铁骑,长汉的车马、精绝的士勇! 永平四年,辽战南王竟然只率一万余人,长驱直入,长信七国之一的南唐北土数日全数沦陷,庐州,南上,功业三郡从此归辽,南唐领土仅余四郡,十去其三,元气大伤。 可以想见,辽战的铁骑,号称死亡铁骑,无人可挡! 当拥有了魏如悔的辽战铁骑,纵马天地,指日可待,蒋琬,如何能胜? 谁也没有想到,魏如悔随意一摸之下,就选定了十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辽战之国。 魏如悔淡淡的道:“容我再选一回!” 明显不想占这个便宜。 蒋琬却道:“落子无悔,否则这局棋,还有什么可下之处!”他挥手招过来那绿衣少女,伸手从中随意摸出一枚铜钱,看也不看,便扔到桌上。 销衣一阵惊呼,随即大喜:“公子,是长汉!” 所有人都呆住了,冥冥中,难道真的有天意存在吗? 没有任何技巧运气的成份,两个人,针锋相对,棋道上如此,棋道外也如此! 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如果辽战的铁骑还有什么不能冲破的话,那就是长汉的战车;如果长汉的战车还有不能碾碎的东西,那就是辽战的铁骑! 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辽战与长汉之间,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夺! 辽战面积广告,却多为苦寒之地,如果想要南下,除了一小部分与南唐接壤之外,三分之二,雄关险隘,都在长汉! 长汉是阻挡辽战南下的最大的一块拌脚石,只要长汉不在,辽战的铁骑便可以自关东平原之上,纵横天下,南方诸国,都在他的箭头所向! 如长汉这么多年,之所以不敢大肆扩张,就因为背后这个强大的马背上的国家,如芒在背,心头之患! 除掉辽战,长汉就再无后忧,可以放手南部诸国,鸠摩、蜀国、成渝、宛国、小楚、南唐、西越、吴昭,都将被他的车马碾成新的版图! 这两国,天生便是仇敌,一个不消失,另一个就永远不能安心,而本已大乱的天下,因为魏如悔和蒋琬的这一个赌局,平衡势将打乱,大争之世,彻底到来! 秋风吹过,惊寒乍起,泰山顶上,蒋琬与魏如悔两人相对而立,谁又能想象得到,三年之后,这两只擎天之手,将带领天下走向何方?长汉和辽战的命运,就在这一刻逆转。 一切似乎都已注定,宿世的怨敌,仿佛千年,一个人都只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出世!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轰然前行。所有人都将不能忘记,就是在这里,两个人,一个赌局,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第三卷(完) 大争之世真正来临,第二更,稍后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 第四卷 【底定中原】 ------------ 第五十八章 长安 落日余辉中,一辆青色的马车自东而来,在长安城外五十里处一座小山岗上停了下来。 马车之中,一个白衣青年在两个清秀少女的身后,走下车来,站在高岗上,举目向著眼前的古城望去。 当最后一缕火红的阳光,照射在长安那斑驳古老的城墙上,金色的琉璃瓦将落日的余辉反射在那个白衣青年的眼中,略微有些苍白的面上,显出一抹酡红。 他的心中,是翻滚不绝的巨浪,看著眼前的长安城,显得如此的巍娥庄严,如此的厚重古朴。一股冲天的豪气,自他胸膛升起。 古长安! 十三朝古都的所在,龙脉巍然,皇气浩荡。 天上白玉京,天下长安城。 富有四海,雄视八荒,吞吐天下,气概万千,蛮夷宾服,万国来朝! 每一个男儿汉来到这里,都会为其气势所慑,无数外国番使来华,气焰喧天,但一到长安脚下,就被震憾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臣服。 在这里,秦皇一统六国、跺一跺脚就让天下为之颤抖;汉武帝北击匈奴、文治武功;唐太宗攮括四夷、万国宾伏! 每个人的梦中,都有一座长安,灞柳风雪、曲江流饮、雁塔晨钟、咸阳古渡、草堂烟雾、太白积雪、华岳仙掌、骊山晚照……然而,所有的想象都不足抵达亲眼看上一眼的那种震憾! 直到落日西下,白衣青年才回过神,三人不再坐在马车上,徒步走进城内。 看著眼前那宽近百丈的朱雀门大街遥遥直指二十里之外的雄伟皇城,看著朱红的围墙铁壁铜垒、肃穆严整,看著无数巧夺天工的高楼夹道雄立,弯弯的檐角耸向云霄;看著无数的人流车马,在宽道上穿梭纵横,不单单是汉人,还有许许多多穿著员外衣、头戴高帽的胡商、不时还有一群群红衣金发碧眼的外国蕃节使臣……配剑的少年,鲜衣怒马,呼从引伴;道旁的酒楼,胡姬如玉,诗酒飘香;宝马香车随处可见,红楼上,红袖招展,喧笑入耳…… 这才是一座真正的帝都,南唐建业、小楚郢城,在此刻,都变得仿佛女子,只有这里,才配拥有江河天下,山川万国! 长相思,在长安! 那个白衣青年带著他的两个侍女一个随从住进了皇城西南面的康乐坊,最大的一间客栈“紫气长安!” 他们独要了一座小楼,处于后院,环境安静,幽雅,如同一个富家花园一般。 那白衣青年对这里很满意,打赏了那个小二一锭碎银子,那个小二小心翼翼察颜观色,他在这里,也见过不知道多少出众的人物,然而像这个神秘的白衣青年一样,却实在少有。 不过他可不敢打听,像这种住得起这种地方的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富家少主,这白衣青年,指不定便是一位大人物,像他这种店小二,惹上一位,便会吃不了兜著走了。 洗浴过尘俗,四人本来都是长途而来,风尘仆仆,此刻换了一身衣衫,无不焕然一新,那个白衣青年一身白裳,清俊如月,就连他身边的那两位少女,一个婉约难言、一个清秀若仙,也都是不世出的人物。 四人远行而来,饥肠辘辘,洗浴过后,便一起来到街上,准备稍稍进食,再游历一番这盛世长安的景象。 然而,没想到刚刚还是平静的人流,忽然疯狂一般的向前涌去,那白衣青年四人措手不及,被人流裹挟著向前而行,根本无法后退离开。 耳边只听到无尽的喧嚣之声,所有人的声音中都带著一种狂热,有人大呼道:“快去看啊,云裳姑娘今夜将在芙蓉园品鉴四大名器,水云楼的夜诗姑娘也会到场!” 然后,他们就这么被人流裹到了一座高高的彩楼下,红色的灯笼上,是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唐芙蓉园!” 那个白衣青年无语,还没来得及看清两旁的字,便被汹涌的人流卷了进去,他只来得及紧紧拉住身边两人的手,生怕被冲散。 直到到了一座花楼之下,拥挤的人流这才消散开来,再没有人喧哗,那白衣青年以及他的两个侍女被挤在一个角落,动弹不得,只得无奈的望向高台之上,只见一道红色的幕布,遮盖著一个巨大的舞台,这座舞台建起足有两层楼高,雄伟峙立,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而门外,还有无数人不断涌入,一眼看去,只怕少说也有万人。 “……”那个白衣青年看到眼前这一幕,彻底无语了,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而长安城的繁华富庶,人口众多,据说城里光胡商和蕃使就有十万之众,这时才知此言不虚。让白衣青年四人真正认识到了。 这就是长安! 拥有著神奇般的魅力,只要来到这里,就舍不得离开。无数胡商使节,更是永久定居,不愿回国。 过了半晌,欢呼声大起:“夜诗姑娘要出来了,夜诗姑娘要出来了……”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那白衣青年抬头望去,只见那道红色的帘幕缓缓揭开,里面隐隐坐著一个身披素墨轻裘的女子,坐在琴前。 底下的众人彻底沸腾了起来,这个女子一出场,震天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楼顶震翻,那个少女黛眉如墨,琼鼻挺秀,双唇红润,贝齿如玉,一张美绝寰宇的绝世仙颜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白衣青年冷眼旁观,心中一动:“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夜诗姑娘了吧,只是美则美矣,何至于惹人如此疯狂!” 这个时候,那个身披素墨轻裘的少女缓缓站起,如水一般的目光从底下众人面上掠过,轻启朱唇,天籁一般的声音,缓缓道:“大唐芙蓉园,一年一度,品器大典,今日召开,在座中人,但有奇器,皆可当场呈上,由商云裳姑娘亲自品评,一言既出,名动天下!” ―― 第三更,求推荐票! ------------ 第五十九章 品器大典 “轰”的一声,下面彻底沸腾了,那白衣青年至此方才明白什么是品器大典,感情这是一场争奇斗艳的鉴宝大会,也是一个扬名长安的好机会,要知道此时正是岁末科考前夕,虽然尚有时日,却已有一批批的举子从各地赶来,十年寒窗,全为一朝,许多家世显赫的举子,提前赶来,表面上是为了行卷,暗地里却是为了打通关脉。 如果能够花大价钱使得自己的儿孙在科考之中金榜题名,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一件大事啊,所以有钱人家都极尽检带,一人入京,数十甚至上百人陪同,携珍裹异。而那些贫寒人家的士子则只能默默苦读,他们也有不少人提前到来,那是自恃才华,希望能在京城之中形成一定的名声,他们将自己的诗文编撰成卷,在考试前交给地位尊崇的高官贵人,请他们向主考的礼部官员推荐,从而增加中举机会。而他们的诗词文章如果能够在京城传开,引起主考官员的注意,飞跃龙门的机会自然倍增。 说到底,所有人来此,一为结交,一为扬名。 结交在暗,扬名却是光明正大,而且,正合年轻人的性子。学业十年,哪一个不想著今日,冠盖满京华,声名闻天下! 长安京府之地,一旦名动长安,短短数日,就会传遍天下! 在长安,要快速出名,自然只有几个办法,一是诗会,一是高官贵族之中的席宴,还有一个,就是让自己的诗词传遍大街小巷,传入宫庭内府,达官贵人之耳。 所以这个时候,长安诗会处处,几乎是旬日便有一座;而高官贵族的席宴,自然是接交达官贵人最好的方法,只是如果没有显赫的身世和别人的提镌,这一点很难做到;最后一个,想让自己的诗词传遍长安,那就得有真才实学,而且方法得当了。对于那些富家公子来说,诗会纯是去凑热闹,结交一群朋友;第二个均是暗中进行,谁也不会说出来;而第三个,则直接放弃了。 只有那些贫寒的士子,俱想在诗会之上一争雄长,胜过他人;而他们作的诗词,多送往青楼之中,供那些青楼歌女挑选,如若有幸,甚至能被青楼花魁选中,新曲传唱,流传极快,若能选中,一夜名扬者,不知凡几。 还有一会,便是这品器大典,那些士子之所以来此,并不全因想要扬名,因为什么珍宝珠玉之类的俗物,他们自然不可能拿到这种场合来品鉴,主要是因为,这次品鉴大会,不但许多王孙公子会来,而且两边的高楼内阁之中,还坐著一些各部高官,这品鉴大会是长安城中一的件盛事,自从十年前开始主办,沿习下来,每年都有几样绝世宝器出世,昭示世人,而且当场可以拍卖回去,凡是经过品鉴大会的,都可以确定百分之百的真品,绝不会假,所以如果自身有什么名器,也可以拿来器鉴,大会一过,都有一本品器宝鉴,排出前十名。凡是经过品鉴大典的,确定是真品并能排上号的,都可以说一夜之间身价倍增,如果卖出,更是可以博得一个天价。而那件名器的主人,也将跟著名动天下。 能亲眼目睹几件绝世宝器出世,这种热闹多少人能抵挡,而且日后跟人谈论之时也随之身价倍增,更何况,此次鉴宝之人,竟然是新丰商家大小姐商云裳,那可是一个手腕绝世,容颜倾国的大美人啊,便是王孙公子平常都很难见到她的人影,所以一年一度,许多王孙公子不惜搜罗奇珍,前来品评,借此接近商云裳,只为稍稍近前,一赌芳容,便不惜花尽无数心力去找寻各种珍宝。 那白衣青年心中暗道:“新丰商家、商云裳,这个名字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过对于商家的手段,他却是佩服不已,开设品鉴大典,其实最大的赢家,却是这个新丰商家啊,他们搜罗名器,在此品评,然后高价卖出,不但因此结交了无数权贵富家,更加让新丰商家的名头达到了顶峰,如同一个名牌一般,天下人无不知道新丰商家,这才是真真正正最大的好处,借此机会,他们收集的那些名器更是完全是高价卖出,得利之巨,远过平常,而无数人将各自的珍宝送到他们手上品评,他们可以第一时间买下或知道消息,有此影响之力,天下还有哪一家能比得过这新丰商家,想出这个方法的人,真是一个绝世奇才! 看宝器的人多,看热闹的人也多,但其实都没有看美女的人多,今夜的品器大典,不单那个新丰商家神秘的大小姐商云裳会亲自出面,而且,光是水云楼的夜诗姑娘,就足以引来无数人观望了。 长安京府,青楼名妓自然少不了的,这其中最出名的,有七人,水云楼的夜诗便是其中之一,她的容貌在七人之中并不算绝色,但是,她的名气却绝对是众人之中前三之列,皆因她不但是长安四大名楼水云楼的花魁,而且她的歌喉更是无人能及,不单如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兼且还有水袖之舞,这六样样样俱可称为一绝,更让人心动的是,她有识人之能,如果被有人被她看中,不出数日,便会遭受各大势力的追捧。 数年以来,她亲自出口,赞扬过四个人,如今这四人,出了两位探花,一位榜眼,一位状元,而且现在都已经位列朝纲,声势显赫。 这四人其中三位曾贫寒士子,显贵之后不忘其恩,曾想要替她赎身,但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赞赏一人,全因其才,才能之人高中,本就应当,怎么能因此而求报,若如此,天下进士都是考官门生,拉帮结派,朝纲何在? 那四人惭愧无地,只能罢休,不过还是大力照应,除非她自己愿意见客,否则无人敢于强求,水云楼的老鸨虽然心疼失去了一棵摇钱树,然而却不敢动什么歪念头,否则她的水云楼都会开不下去。 七绝才女夜诗姑娘,与瑶琴仙子琴紫樱一样,是天下四大名艺之一,而且她的名声,还远在琴紫樱之上。 因此,夜诗来此,才引起了如此轰动,平常纵是公子王孙,都难得一见,今日出现,登时引动万人前来观看。 ―― 今天四更,另,友情推荐几本朋友的新书。 《巫墓》,书号1051839 《宋殇》一样的历史,不一样的结局,雪峰新作 《异界军队》35万公众。 《我电脑中的异界》,书号1047855,带你走进一个充满奇幻和喜剧的故事。 ------------ 第六十章 新丰商家 那白衣青年看着下面沸腾的人群,心中却知道,这个夜诗姑娘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个青楼女子,宁愿呆在青楼之中,不愿赎出,而且还牵扯进了进了两位探花、一位榜眼、一位状元,无数士子竟然以被其赏识为荣,这后面,如果没有内幕,白衣青年打死也不信。 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与他何关?只是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很快就要跟这个所谓的七绝才女产生交集。 当然,目的,绝对不是她,而且隐藏在她身后的那股势力。 只是这个时候,他与她,还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因为商云裳还没出现,所以现在众人都高声呼喊,让夜诗姑娘放歌一曲。 那名素墨轻裘的女子夜诗嫣然一笑,这一笑当真如明玉生晕,异花初胎,无比动人,她没有推辞,等下面的人群自动静了下来,她便坐在琴后,一边弹琴,一边低低唱道:“……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几多狎客看无厌,一辈舞童功不到。星眸顾指精神峭。罗袖迎风身段小。而今长大懒婆娑,只要千金酬一笑……” 她的歌声婉转悠扬,悦耳动人,简直不像是人间所闻,便连那个本来没怎么在意的白衣青年,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不愧是天籁之音,七绝才女之名,名不虚传。 底下的人半天方才轰然叫好,掀起一阵一阵的风浪,而今长大懒婆娑,只要千金酬一笑!酬一笑! 那夜诗一曲唱罢,起身盈盈向众人福了一福,便即退入幕中,消失不见,而众人更是心醉神迷,只想要再来一曲,只是知道夜诗的规矩,从来都不会一月方会献唱一曲,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那窈窕动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之后。 显然,她是商家请来的,至今为止,除非她自愿,否则没有人能在一个月内连续两次听到她的天籁之曲。 过了片刻,玉檀声响中,一个灰袍老者走上台来,抬手微压,示意众人安静:“品器大典,正式开始!” 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知道正戏开始上场了,接下来,倒要看看,新丰商家,这次找出的是什么名器,竟然需要商家大小姐亲自品鉴! 就在万众瞩目之中,那灰袍老者拍了拍手掌,四个白纱少女轻移莲步,从台后走出,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个白玉托盘,其中一左一右,分别是两个长条形木盒,紫气古朴,里面不知道放着的是何物,上面用红绸扎了三朵彩花。 中间两个,披着红绸,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不过那白衣青年目光锐利,隐隐看到霞气蒸腾,左边第三个托盘之上,似乎是一具火红色的古琴。只是到底是不是,他没亲眼看见,也不敢妄下结论。 台下也不乏识货之人,那四样东西虽然还没有露面,但其中隐隐的光华流动却清晰可辩,一个老者低低笑道:“看来今日能大开眼界了,这四样东西,明显比之以往九次,都要珍奇啊!” 旁边的人都不由得点头,这四样东西,一看就知不是凡物。氤氲缭绕,云彩蔚然。 那灰袍老者笑道:“接下来,有请东主!” 众人知道这灰袍老者是长安城中“仙光宝气阁”的大掌柜,平时从不露面,而他的东主,自然就是新丰商家的那位神秘大小姐,商云裳。 一个身穿黄罗云裳的绝色女子款款从台后走出,只见她身段修长、曲线曼妙,玉容不施任何脂粉,秋水为神玉为骨,整个人如同一块绝世黄玉一般,清透,没有一丝暇疵。 看到恳那绝世的容颜时,刹那间,台下众人一时间寂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片刻,呼息都已停顿。 “真美!天上的仙子都没有这般漂亮吧!”所有人心中都生出这样一个念头。这黄裳少女,简直不似尘世中人。从舞台后缓缓走出,每一步,都如琴韵一般,弹奏在众人心里。 她的绝色,绝对不输了七绝才女夜诗,而她的气质,甚至更胜一筹。妩媚,优雅,光采逼人。 台下的那白衣青年面容一僵,当然,他不是被那黄裳少女的绝世容颜所震慑,而且终于想起,为什么听到“新丰商家”之时,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了。 这个人,八年之前,他曾经在南唐建业城外的梅花山上,见过的。 新丰商家本来是南唐一大巨族,商云裳也是南唐一个传奇,她身世孤苦,仅为庶出,从小体弱多病,然而确是惊才绝艳,十三岁便接手她父亲商道南的丝绸庄子,不出两年,就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布庄,为商家打下了一片大大的天地。 而新丰商家的少主却整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整个一个二世祖,后来商道南眼见儿子越发不争气,就将商家交到了商云裳手中,在商云裳的带领下,新丰商家短短几年间,就成为了南唐巨富,生意不但遍布南唐四郡,更是将势力插到了大陆各地,就连遥远的北疆、偏僻的南蛮之国,都有商家的生意。 这样一个绝世奇才,想不到八年前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八年后,竟然会在此异外相遇。 这个白衣青年,自然便是从泰山归来的蒋琬,泰山一赌,蒋琬本来想三年时间,足以让他化解任何剧毒,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情儿从水晶棺中走出,他试过百种方子,都没有一次成功! “红颜”之毒,让情儿变得无比妖娆动人,却让蒋琬束手无策,心中大骇,如此奇毒,闻所未闻。 无可奈何之下,蒋琬只得带着三人,来到长汉。 如果没有解药,三年之后,情儿就将容颜枯萎,最后化作一滩黄水,痛苦死去,对她体内的“红颜”之毒,蒋琬感到一阵无力,没办法,只有一边寻找解药,一边来到长汉,作最坏的打算,真的要跟魏如悔下这最后一局!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地,遇见故人! ―― 今天四更,第二更,求推荐票! 友情推荐几部朋友的书: 《铁拳法师》 《教师传奇》 《清虚》书号1011214。 ------------ 第六十一章 四大名器 那个黄衣云裳的女子走到台前,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那一笑便如清风拂面一般,台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跳。 这个女子不似夜诗那般遥远,与人更有一股平常的亲和力,她毕竟是一个商人,避免不了与许多人打交道,所以从来都是微笑待人,只是蒋琬知道,与她的表情格格不入的是她的内心,从来都像是那北极山上的冰雪般孤傲,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放入她的眼中。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的商云裳,只听她轻启樱唇,说道:“今日大会,云裳将为众位方家展示四件名器,然后,有身带奇器的,信得过云裳,都可以上台品鉴!” 台下众人轰然,许多人早就准备好了,为博佳人一笑,各自搜罗到了不少真正的绝世之物,准备等下大会之时力压群雄,独占螯头。 这些人早已瞥足了劲,只等好戏开场,因此纷纷催促,更多的人,当然是想要早一点看到那所谓的四大名器,到底是何物? 商云裳看着时机已至,嫣然一笑,伸手揭开了第一个白玉托盘之上的红绸彩花,打开那个紫色的古盒,一阵毫光冲天而起,七彩变幻。 她伸出纤纤玉手,从盒中擎出一把金色的大刀,金色的刀鞘末端,镶着七颗拇指大小的明珠,赤橙黄绿青蓝紫,光华流转,她手握刀柄,用力一拔,只听“铮”的一声,竟然响起一声清烈的凤鸣,刺目的毫光刺入下面众人的眼帘,照得台上亮如白昼! “啊,那是什么?”台下惊叫声四起,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炙热的烈焰扑面而来,那把刀竟然仿佛火焰一般,在众人眼里熊熊燃烧,虽然其实刀上是没有火焰的,可是所有人都不由得产生了那个错觉。 商云裳的俏脸被遇得白皙如玉,一片惨白,然而台下的众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任谁都看得出这把金刀的不凡之处,浑身上下竟然仿佛有火燃缠绕一般。 所有人都在等着商云裳的解释,毕竟此物,台上居然无一人能够认出。 商云裳清了清嗓子,痴迷的看着手中的这把金刀,终于说出了它的来历:“此刀名为‘凤烈’,两百年之前,魔命宗宗主战神萧破天的随身兵刃,天下十大神兵排名第十。” “哗!”的一声,台下众人大哗,这把金红色的刀竟然是名器凤烈,难怪浑身火焰蒸腾,刀气迫面,竟然是天下十大神兵之一,此刀已经消失两百余年,商家是怎么找到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震惊。 商云裳一抬手,一个侍女端过来一盘冰水,商云裳将凤烈刀刺入水中,登时“扑扑……”的冒泡声响起,一盘冰水,片刻之间竟然就已完全煮沸,如果这刀砍在人身上,结果如何,所有人已经不敢相象! 商云掌最后下结论道:“四大名器第一:神兵凤烈,天下十大神兵排名第十,两百年之前魔命宗宗主战神萧破天随身兵刃,可沸冰水,握于宗师之手,刀气可焚十丈之距树木。中者将受烈火焚身之苦,三日不愈,必死!” 看着下面张目结舌的众人,还有一些学武之人露出炙热的眼光,商云裳心知已经成功撩起了所有人对这柄神刀的渴望,寥寥数句,成就却是巨大的。 只是这柄刀根本不算什么,今夜,她注定要带给众人更多的惊喜,伸手掀开右边第四个红绸彩带,打开木盒,伸手从中拿出一柄龙形的古剑,古剑通体漆黑,只不过吞口处却镶着一颗白色的水晶。剑鞘之上,布满了古扑的花纹,剑未出鞘,一股迫人的压力便迫众而来。台前靠得近的都感到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竟然有窒息的感觉,所有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惊骇万端。 “古剑龙腾!” 有了凤烈的提示,看到这柄黑色的古剑,有人一联想,想到传说中的一件宝物,忍不住惊呼出声。 商云裳向那人看了一眼,微笑点头:“不错,这就是龙腾剑!” 台下平静的众人一下子彻底沸腾了,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握在商云裳手中的那柄黑色古剑,眼睛里流露出赤裸裸的贪欲。 “四大名器第二:神兵龙腾,天下十大神兵排名第九,两百年前,凤烈刀所向无敌,只有玄教正宗弟子白云飞手中古剑可与抗衡。吹毛立断,重刃如山。” 一个侍女取过一名寒光闪闪的短剑,明显是一把利器,然而商云裳只是轻轻一扣吞口,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道白光一闪,那柄短剑便断成两截! 削铁如泥!割发如山! 当年魔教萧破天一人一刀,所向无敌,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直到玄教弟子白云飞手持一黑色古剑出世,萧破天从此掣肘,不逾年,即莫名消失于江湖,连带凤烈刀也随之失踪。随后,白云飞也归隐而去,龙腾剑也随之仙踪而无。 想不到,今天竟然在此地,两把消失了数百年的神兵利刃,竟然一齐重现江湖! 这一刀一剑,凤烈龙腾,就和天下第一神兵玄教奉为的“圣剑”玄剑以及天下第一魔兵魔教的“圣剑”长乐未央一样,都是一正一邪,互相敌对的。 既然四大名器前两样就是天下十大神兵之十,那剩下的两样,又是什么? 本来一直没怎么把这次品器大典放在眼中的众人,一时间眼睛一齐热切起来,得到一件趁手的神兵,可谓让一个人实力立即暴增一倍,更何况竟然是天下十大神兵之中的两样? 所有人更加期待,后面两样,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比凤烈刀龙腾剑还要来得贵重? 然而让所有人失望的是,当商云裳掀开第三面红绸时,白玉托盘里面,竟然静静的,是躺着一柄漆黑色的匕首,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铸,其刀背形如狼牙且刀背直而不曲,刀柄处有一月牙弯刀护手。握柄处微微凸起,仿佛一个胖胖的鱼头,两个小洞就像两只鱼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呆住了,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天下什么时候还有一件这样古怪的宝物。 ―― 今天四更之第三更,求推荐票,偶的票票好可怜啊! ------------ 第六十二章 名器凰舞 然而这件宝物的震憾远不如商云裳的话来得激烈,因为商云裳只说了一句:“四大名器之三:名器水牙。来历不明,功用不明,神秘宝物。” 一件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却名列四大名器第三,实在让台下的众人一阵阵的诧异。 只有台下的蒋琬,看到这则漆黑色的匕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枚同样玄黑色的小刀,小刀长约三寸,古典轻巧,刀身之上,雕著一种仿佛火燃一般的图纹。 这枚小刀,是蒋琬从黑市之上淘回来的,据说是四百年前天下第一机关大师七巧先生吕青冥的雕刀。世人称之为“七巧。” 而今日,在这品器大典之上出现的这枚漆黑色的匕首,与这枚七巧刀,竟然惊人的相似! 它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这枚漆黑色的匕首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虽然对于一枚小小的匕首能够位列四大名器之三有些奇怪,只是这枚匕首除了通体漆黑如墨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而且练武的人一般对匕首之类的东西不大感兴趣,这东西威力小,不适合,没有人会用这种东西。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阵喧哗之外,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等待著第四件宝物的出世。 商云裳似乎也料到这枚匕首引不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无端的感觉它绝对应该是一件稀奇之物,所以今天拿出来也是想看看现场有没有人认识此物,但她明显失望了,所以直接掀开了第四面红绸之时,白玉托盘之上,放著的,是一具火红色的古琴,琴身之上,隐隐有一些古朴的花纹,琴头兼金缕作一龙形,四面隐起作山云文,那白金神龙五爪张开,火焰蒸腾,俯视之间,威棱四射。 “哗!”的一声,台下所有人一齐站了起来,目不转晴的盯著那具火红色的古琴,有人已经忍不住道:“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古琴凰舞,百凤来朝!”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知道凰舞琴,可是天上仙人所有之琴,据说一曲未罢,会引得百凤前来朝贺。 天下名琴,多不胜数,人间界有四大名琴,分别为“号钟”、“绕梁”、“绿绮”、“焦尾”,这四琴皆是古物,堪称名器。可是除却这四琴之外,传说中,还有一仙、一神。仙品凰舞、神品伏羲。 伏羲琴是琴帝李缥缈之物,三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见过,而凰舞则传说是天仙之物,能招百凰起舞、百凤同鸣。 商云裳看著面前的这具火红色的古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它,但她还是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激动的心情,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错,这就是仙琴凰舞!四大名器最后一位,传说中,能引得百凤来朝,百鸟朝凤。”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台上商云裳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刚刚还是赤裸裸的yu望,现在却有些顿足不前。 新丰商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名器凤烈、名器龙腾、名器水牙、名器凰舞,这四样,哪一样拿出去不足以震惊世人,而今竟然一齐出现四件,只怕将在长汉引起一阵狂烈的风暴,所有想打这些宝物的人,都不由得有心底踟躇,新丰商家背后,到底有什么底牌,他们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将四大名器公诸于世,难道就不怕这些人挺而走险吗?这虽然会将新丰商家的声名推到一个恐怖的高度,但同时也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这明显是不明智的。 商云裳,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却听商云裳大声道:“今日商家就在此处,拍卖此四大名器,如此宝物,当落入识货人之手,免遭蒙尘,大家可以速请人准备,一个时辰后,品鉴大会结束,拍卖正式开始!” 蒋琬心中冷笑,什么免遭蒙尘,能有钱买得起这四样东西的,不是王孙贵族,便是大贾重商,普通贫寒人家,根本连碰一下都碰不到,说得好听,全为钱财罢了。不过,依商云裳的作风,目的应该不全在此。 她不是一个只看重钱财的人,她对权欲的渴望,更加让人心寒。当年在南唐,苦心结识穆家,而后借杆上爬,认识三位公主,不惜花费数千万钱,这份魄力,也是常人所无的。 蒋琬虽然有些看不起她的势利,可是对她的才华手腕,却也不得不佩服无比。这个人,当才华结合了身世,再加上蓬勃的野心,所引起的能力,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商云裳话声一落,场下顿时如同滚沸的一锅开水一般,谁也没有想到,商家竟然要在此地,就地拍卖这四大名器,不轰动才怪,新丰商家竟然舍得如此宝物,公开拍卖,所有人都忍不住疯狂起来,今天不单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品鉴大会,更加能看到首屈一指的拍卖大会,虽然也许自己没有能力,但能看到众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想想也够兴奋的。 蒋琬注意到,当听说商云裳一个时辰之后,就地拍卖这四大名器之时,四周的暗阁之中,纷纷悄悄走下几个青衣小帽样的家奴,匆匆从人群中挤出去了,蒋琬一目了然,那四面的暗阁中,必然都是位高权重或身份显赫、能力超群之辈,如果有机会能得到这四件名物,肯定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家奴,必是他们派出去筹备金票去了,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场面之火暴,他们此次出门,绝不可能带上那样巨额的金票,商云裳将拍卖大会推迟到一个时辰之后,而不是立即开始,这一招,可是够严密周到。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集到那样巨额的银票,可以想见那暗阁主人的能量,蒋琬没有想到,方入长汉,就见到了一场堪称大手笔的各方博弈! 虽然那些人隐在暗阁之中,不知其身份,可是等下,以蒋琬锐利的目光,从各人的出手,必然能窥探出一些端倪,长汉的势力格局之门,将在蒋琬眼前一步一步打开! ―― 昨天第四更,补全。 ------------ 第六十三章 玉妃如画 商云裳如水一般的目光在众人头上掠过,不经意间探到一个角落处,当她的目光落到一个白衣青年身上之时,心中不由得“怦”的一声,有些东西不可避免的重上心头,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 幸好没有人听见,她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当年,若不是他,她也不会离开南唐,来到长汉,想不到,竟然又在此遇见了他! 八年了,八年过去,许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淡了,过去的恩怨,早已消失不见,这八年来,商云裳在长汉如鱼得水,商家在她的手上,早已今非昔比,在天下各国都有自己的生意,许多行当,更是形成了垄断之势,钱源滚滚的流入商家,而她的目光,也已经早已不再陷于商家之术,一个家族商业再大,金玉堆积成山又如何,一个小小的郡府官员上门,就得点头哈腰家主亲迎。 商云裳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憎恨商人地位的低下,要想改变这个局面,只有一条,那就是拥有影响一国朝局的能力,天下各国,她之所以选择长汉,皆因十三国之中,除去南唐,辽战苦寒之地,精绝偏向西方,民众俭朴,众国之中,只有长汉地处中枢腹地,辐射八方,而且这一代的垂拱皇帝尚算明君,政开风化、百业兴旺,才有商云裳一展拳脚之地。 “他不是归隐了么?八年,怎么今日竟会来到长汉?” 只是眼下却不是问的时候,眼角狡黠的一转,已经有了计较,现在不是时候,她久处大事,面上一直都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没有人发现她短短片刻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拍了拍手掌:“好了,接下来,凡带有宝器者,皆可呈上,云裳愿为诸位一一品评!今夜凡能登上品器宝鉴前十位者,将进入无情阁,有机会见到四大名艺之一:玉妃子倾城一舞!” “轰!”所有人都哗然,刚刚见完七绝才女夜诗的天籁之音,又可以领受玉妃子的倾城之舞,今夜,商云裳给人的震憾,注定是一波接著一波,把人轰得七晕八素的,天下四大名艺,瑶琴仙子琴紫樱以琴著名,七绝才女夜诗以歌著名,而玉妃子舞倾城便是以舞著名,据说各国宫庭盛大节日之时都要邀请她前去,一般人,根本见不到她。 玉妃子冷如画,可以说是四大名艺里面最绝世的一个,王孙公子在她那里,也讨不了好,所以人们又称之为冷情妃子,能见到她的倾城一舞,便是折寿三年,那也值了。 本来见识过四大名器的人,已有些退缩,然而商云裳此言一出,台下早已沸然,所有人顿时都忘了什么四大名器,争相拿出自己带来的宝器,欲要上台品鉴。 忽然楼上一暗阁之上,一个嚣张的公子声音传来:“我有破山剑,虽比不得名器龙腾,然也是天下名物,愿呈云裳姑娘阅之!”一个紫衣公子走到阁前,手中托著一古剑,其上用藤葛缠绕,一看就知道沉重无比。 台下有人低声道:“这紫衣公子是傅家少主傅九卿,其父是当朝兵部尚书傅维庸!” 商云裳见到此人,不敢怠慢,微笑道:“破山名剑,傅公子,请!” 那紫衣公子脚步一顿,竟然就那么从阁内飞跃而出,自众人上空一跃而过,轻巧巧的落在台上,底下的众人心中暗骂,这人竟然从众人头上掠过,只是忌惮他是兵部尚书傅维庸之子,所有人敢怒不敢言,而暗阁之中,一群明显是他带来的侍从则大声叫好,声赞公子轻功了得,奉承谀媚之语,让人耳红。 那傅九卿环视了四周一眼,对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这一手轻功得意无比,半天方才转过身来,左手托剑,向商云裳微笑道:“请云赏姑娘观剑!” 商云赏心中暗暗鄙夷,口上却只得口不对心的道:“傅公子轻巧惊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再现尚书大人声威!” 傅九卿面对商云裳,眼睛里闪著光芒:“过誉过誉,九卿少从军旅,这武功一道还是懂一点的,有时侯表演一套剑法给姑娘观赏,不知云裳姑娘可愿移驾啊?” 商云裳道:“有暇一定登门拜访,傅公子,请出剑!” 傅九卿“噔”的一声拔剑出鞘,声响沉闷,仿佛大山动摇一般,剑体浑厚无锋,通体黝黑,仿佛一块古铁。 商云裳接过仔细观察,片刻笑道:“果然是破山剑,云裳年前曾自古书上得见其闻,有农夫耕地得剑,磨洗适市,值贾胡售以百千,未可,至百万,约来日取之。夜归语妻子,此何异而价至。是庭中有石,偶以剑指之,立碎。诘旦,胡人载镪呈,则叹叱曰:剑光已尽,不复买。农夫苦问之。曰:是破山剑,唯一可用,吾欲持之破宝山耳。此剑能碎石破山,连山都能砍破,若仗以从军,战阵之中,万人难敌!” 举剑上扬道:“兵部尚书傅公子,破山剑,名器!” 台下响起一阵“啧啧”的声音,显然也有人听说过这种剑,虽然不屑于傅九卿的人品,但对这破山剑不明不由得赞赏有加。 就在此时,另一边有人喝道:“破山剑何足道哉,我在名弓灵宝,大汉名将李广将军之物,愿呈云裳姑娘品鉴!” 一个黄衣公子也从暗阁之中一纵而出,落在台上,手中托著一弯铁臂巨弓,一看就知道不下百斤,这个年轻公子倒也不凡,居然能一手托起,膂力不凡。 蒋琬听到身边有人低声道:“这是大将军燕曷之子,大将军府掌倾国之兵,与兵部尚书傅维庸一直不和,两人分别扶助三皇子与太子,水火不容。” 寥寥数语,蒋琬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长汉国朝局之中,早已分成了几派,将相不和,夺权之争,从未稍停。难怪这个燕曷之子会出言狂妄,明显与傅九卿为敌了! ------------ 第六十四章 灵宝之弓 傅九卿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眼晴里面明显闪过一抹阴忍的寒芒,冷哼了一声,讥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燕大将军的公子燕流云啊,什么时候灵宝弓从燕大将军那到了燕大公子手中啊?” 所有人“啊”的一声,这才明白这灵宝弓竟然是大将军燕曷之物,此次竟然被燕流云不知是借还是偷的就那么拿了来讨好商云裳。 燕流云脸色微微一红,这弓还真是他偷偷从自己父亲书房偷偷拿出来的,想要在众人面前一露脸面,只是他也不是个善茌,转瞬即恢复正常,冷冷道:“这灵宝弓早在我加冠大礼之时父亲大人就已经当面送给我了,只不过因为我还没有北上沙场,所以此弓才仍在父亲的手中。此弓早已是我之物,想拿便拿,倒是傅大人子你,这破山剑可不要是来历不明吧!” 傅九卿道:“你……”燕流云却已经不再理他,转身微笑著面对商云裳道:“请云赏姑娘品鉴!” 商云裳嫣然一笑,傅九卿与燕流云一时看看迷迷糊糊的,都以为商云裳是对自己一个人微笑,再没有人追究方才灵宝弓的事了,商云裳轻移莲步,走到燕流云身边,抚mo著那铁胎劲弓,眼神里露出赞赏的神色,她一人之力,肯定是没有办法托起这沉重的铁胎弓,于是并没有拿下来,就在燕流云手中观看,眼看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气息相闻,身后的傅九卿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妒恨的神色,忍不住愤愤的想:“让你神气,下次瞧我也弄个大弓过来!” 仔细的观看了片刻,商云裳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错,这就是名弓灵宝,传说大汉之时,匈奴寇边,杀入辽西,后来李将军被封为右北平郡太守,匈奴自此不敢入侵。人称‘飞将军’。李将军有一天外出打猎,远远看见草丛中一猛虎,于是拔箭射去,随后走近一看,却是一块石头,而箭已经射入石头当中。后来有人还为此作诗一首,专说此事: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传说佳话,这就是传说中的那把灵宝弓。灵宝弓,燕公子,名器!” 经此两事,下面的人登时热闹起来,不断的有人将手中的宝物拿来商云赏鉴赏,不时响起有人的声音:“我有宝琴断流,愿呈云裳姑娘鉴赏!” “我在古箫白鹇,愿呈云裳姑娘鉴赏!” “我有长剑却邪,愿呈云裳姑娘鉴评!” “我有古玉绿沉,愿呈云裳姑娘评鉴!” …… 一个时辰之后,喧嚣无比人的群才渐渐静了下来,最后选出了十大名器,前四位当无争议,分别是名器凰舞、名器水牙、名器龙腾、名器凤烈,其后,则依次是名器灵宝、名器破山、名器却邪、名器绿沉、名器白鹇、名器断流!至此,品鉴宝录之上的十大名器已经选出。他们的主人都是一幅喜气洋洋的局面,抬头傲然扫视身边诸人,仿佛高人一等模样,毕竟等下大会过后,便能进入无情阁见到玉妃子冷如画,这在这些贵胄公子眼里,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情啊。 在这个过程当中,蒋琬一直都是旁观而看,对于参加那个什么品鉴大典一点都没有兴趣,商云裳果然了得,本来见识过四大名器的人,不欲再出来献丑,只是玉妃子之名一出,重又点燃了他们的热情,所有人都把能进入前十当作一件荣耀,难怪商云裳敢在前面就公布出四大名器,本来自己还以为是她的失误,却不知她早已料到了,只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就又掀起了再一轮的高潮。 接著,拍会大会正式开始,今夜品鉴大会最后的高潮,肯定就在这四样名器的拍会之上。 蒋琬在犹豫著,是不是要买下那把水牙,毕竟,他感到那东西与自己手中的这枚七巧似乎有所关联,虽然不知道那是一把什么匕首,可他隐隐觉得绝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也许,真正应该排在四大名器第一的,不应该是那把凰舞,而是这柄不起点的水牙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想了一想,他还是决定看看再说,自己身上带的金票并不多,仅有三十余万两,这些都是当年周家的那批财宝被取出之后,用去了四分之三,还剩下这些,当年他离开南唐时,随之带在了身上,其实还有一笔天额的巨款,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存在大通钱庄里,只要凭著九龙玉佩便能从中取出,那是他与北极阁一成的利润。 一成说起来少,可是北极阁那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垄断了南唐几乎所有的珠宝玉器生意,每年的收益都是一个天文的数字,源源不绝的送入蒋琬的名下。北极阁背后的主人胡青鹤,是南唐第一巨商,无往而不利的新丰商家,只有在面对那个神秘的巨商胡大商人之时,无功而返,而且损失惨重。在南唐,商家根本不是胡家的对手,所以商云裳离开南唐来到长汉,未尝不因为那里有北极阁的存在。 这八年以来,蒋琬从来没有动用过这笔钱,也不知道那户头之中到底有多少已经积压了多少的财富,那笔财富每年都在飞速来增长,再加上,他还有一个聚宝斋的,那个桑老人他很放心,纵使时隔八年,就算蒋琬已经死去,聚宝斋也永远是蒋琬手中的财富。想到还有一个老人一直以来都在兢兢业业的替自己打理著产业,蒋琬忍不住产生了一股愧疚。 隐居八年,还有多少人,在默默的为自己做事啊!而自己,若不是到这个时候需要用钱,八年以来根本就没有想起过一次他们。 还有二十四楼明月,她们又在哪里? ------------ 第六十五章 神秘之人 “算了,实在不行,不要也罢。” 蒋琬对这柄水牙,也不是势在必得,他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牵挂的事,纵使水牙果真有些秘密,蒋琬这种性子,也不会看在眼里,他见过的宝物已经不知多少,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什么东西都是可有可无。 “随缘吧,是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不是,也不用勉强!” 抱著这种心思,蒋琬并没有让销衣去长安城中的大通钱庄,对地他来说,得之不会觉得开心,失去也不觉得可惜。 很快,拍会大会便开始了,商云裳清了清嗓子,向台下众人转了一圈,目光在蒋琬身上停留了一下,又飞快的转了开去:“好了,下面,四大名器正式开始拍卖,价高者得,四大名器的新主人,将和另外六人一起,一起进入无情阁!” 蒋琬暗暗笑了一下,他就想到商云裳不会那么简单,必定还有后著,果然不错,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争得头破血流了,不过僧多粥少,东西只有四件,到最后谁能胜出,必是位高权重者,从中必能窥出一部分的朝廷格局,以方便自己行事。 这个时候商云裳已不需出面,刚才的那个灰袍老人走上台来,微笑著道:“拍会大会,正式开始,第一件,名器凤烈,相信刚才大家都已经见过了,便不需要老朽多说,二十万金起始,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金!” “哗”的一声,下面的人轰动了,二十万金,相当于一百六十万两的白银,凤烈剑虽是神兵,但底价就是如此,一下子就将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们压了下来,下面的激烈之处,可以想见!那些身价不高者,已经打了退堂鼓。毕竟,一百六十万两白银,不是谁都可以拿出来的。 只是,有人退缩,真正的人却是不会对区区二十万金放在眼里的,东厢阁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三十万!” 下面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东厢阁,那扇缕空的红木窗紧紧闭住,没有人看到里面的人是谁,但所有人却都被他的这个价格一下子震住了。 本来二十万就已经超出大多数人的评述,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最后成交的价格肯定不是这个数目,然而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便加价十万,手笔惊人。 就连蒋琬,也不由得对这暗阁中的人身份感到好奇起来,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到底是谁呢?如此的狂嚣霸道,显然没有将在座的所有人都放在眼中,要知道,在座的人中,不单有兵部尚书傅维庸之子傅九卿,还有大将军府燕曷将军之子燕流云,而且没有露面的还不知有多少。 傅九卿刚才输了燕流云一筹,正自生气,眼珠一转,便想在这个上面胜其一筹,他知道将军府规矩森严,远胜自己的父亲,燕流云虽然是将军府的长公子,却不像自己,可以随便支用大批额的金票,而且,燕曷为人严谨,从不收受朝廷众官的贺礼,地位虽高,家产却薄,远不是自己这个掌管著大军钱粮的兵部尚书之子的对手。他暗暗偷笑,要知道自己,平日一些朝官的孝敬,就有一大笔巨产在那里,看他燕流云还怎么跟自己嚣张! “三十五万!” 傅九卿目光狠狠的剜向燕流云的暗阁那边,燕流云看到他的目光,自然明白他是想压住自己,虽然暗恨自己束手父威,不敢放肆,但是看到傅九卿的目光,明显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他还是不由得一阵怒火卷上心头,“妈的,拼了,不就是三十五万吗?” “四十万!” “将军府的燕公子,四十万,还有没有加价的,四十万第一次,四十万第二次!……” 傅九卿看到燕流云已经受不住激,参与竞价,知道他已上勾,嘴角登时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燕流云,今夜我就要在此,将你击败在地!面目全无!” “四十五万!” 台下的众人彻底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张大了口,没有一个人再参与竞价,就算有人有心想要得到那把凤烈刀,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将军府的长公子燕流云和尚书府的大少爷傅九卿干上了,这个时候掺和进去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绝对是充当炮灰的角色,两人这样五万五万的加,就算是心脏极好的,也承受不了,更何况,在座的人也没有人敢公然得罪尚书府和将军府,要不然以后还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五十万!”燕流云咬了咬牙,狠狠的报出了这个数字,同时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傅九卿一把抓下来踩死,他是学刀的,家传的“乱披风刀法”,缺少的就是一口宝刀,如今凤烈刀这样的神器在前,他怎能不争,傅九卿明知道他想要得到这把凤烈宝刀,还如此加价,明显是要看他的笑话。 “傅九卿,以后不要让我碰到你!”虽然心中恨恨不已,但是燕流云此刻却没有一点办法,这是拍卖大会,不是强抢,论武力,两个傅九卿齐上也不是他燕流云的对手,可是论财力,将军府的长公子确实没有和尚书府一拼之力。 此刻场中已经只剩下这两人加价,其他人都在作壁上观,就连那个第一次出价的神秘人也失去了声音,似乎是不想与两人争锋,可是蒋琬却清晰的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止于此,燕傅二人的争夺,在那人眼里,就和儿戏一样,等到他真正出手,必将掀起一股滔天的风浪! 这个人,无惧于将军府和尚书府的强大势力,自己本身,已经呼之欲出,整个长汉,敢于同时得罪将军府与尚书府的,又有几人? ------------ 第六十六章 连珠博弈 “五十五万!” 傅九卿心中得意,再次加价道,喊完还特意朝燕流云眨了眨眼睛。 燕流云肺都气炸了,咬碎牙齿和血吞:“六十万!” 报完这个价,冷汗已经从他额头涔涔流下,今夜回去,纵使拿到凤烈刀,只怕也要遭受严重的家罚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他再无更多的钱拿出来。如果傅九卿再加价,他就只有放弃凤烈刀了。 “哼,傅九卿,就算你得到凤烈刀,也莫要得意,拥有它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傅九卿哈哈一笑,不打击到底绝不罢休,他隐隐觉察到燕流云的底线就是六十万,当下提高声音,喊道:“六十五万!” 听到他喊出这一句话,燕流云的脸都绿了,只是他也无可奈何,形势比人强,他只有郁闷的坐回去,不再看向对面的傅九卿那张得意的脸。 “六十五万第一次,六十五万第二次,六十五万……” 眼看没有人再加价,连将军府的燕大公子都已退出,似乎不会有人再加价了,那个灰袍老者满脸笑意,敲响铜锣,便要定音,显然,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像,本来他以为能到四十万就已经是天大的一个数字了,没有想到竟然飙升到了六十五万,整整多出了二十五万,这可是黄金,不是白银啊,折算一下,那就是白银两百万两。 至今他都仍有些晕晕乎乎的,拍卖会上,最怕的就是一家独大,如果有两家赌气,那是最好不过,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找些托儿,不过商家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因为他们相信,在场中人,绝对能出得起天价。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道:“八十万!” 这个声音,正是刚开始那第一个出价的神秘人。 “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正一脸得意洋洋的傅九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暗阁中,本已坐下的燕流云一拍桌子,跳起来,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傅九卿听到燕流云的笑声,脸上更加挂不住了。 他转头向东厢暗阁,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却听那个淡淡的声音缓缓道:“尚书府是吧,傅维庸的长子么,有些地方,并不是你这种人就能狂得起来的,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就不要跳得太高。” 傅九卿道:“你……好狂的口气,八十五万!” 那个人毫不犹豫,直接道:“一百万!” 傅九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嚣张,可毕竟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这人根本不害怕尚书府背后的势力,而且资本如此雄厚,每一开价,就是直接跳上十五万,听他的口气,似乎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看在眼里,傅九卿虽然还能再加一两次,但他却退缩了,父亲的话跳上脑海:“有些人,是你惹不得的,如果舍不得放弃,那么,到最后永远都是玩火*,到时就连为父,都保不了你!孩子啊,万事,好自为知,我从不过问你的那些事情,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只要不触及某些人的底线,我从来都不会禁锢你,你也该长大啦!懂得有些可为,有些,不可为!” 傅九卿没有再加价,耳边听著燕流云那嚣张的狂笑之声,他没有得到,可现在傅九卿也没有得到,等同于当场扇了他两记耳光,他如何能不高兴。虽然凤烈刀没有到手,可是能看到堂堂尚书府公子如此吃瞥,远比得到一件宝刀要让他高兴了。 傅九卿坐回椅上,脸色阵红阵白,那个灰袍老人已经敲响了铜锣:“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第三……”期间他几次篡紧了拳头,但最终却又松开了,他要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忍,要忍,只有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直到一声铜锣声响:“一百万第三次,成交!”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第二件宝物龙腾剑出现之时,他再没有竞价。 台下角落中的蒋琬,看到傅九卿竟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毕竟是世家子弟啊,这个傅九卿虽然表面嚣张,心思却也不凡。懂得舍弃之道。” 第二件宝物龙腾剑,同样被那个神秘人买去,虽然没有人竞价,他还是一口喊到了一百万,丝毫没有一丝心痛的感觉。 至此,四大名器前两位,龙腾、凤烈,都已经换了主人,接下来,就是四大名器第三件:名器水牙。 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前面的人太疯狂,或许是因为更多的人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件凰舞琴上,这件水牙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与追逐,最后在一个人小心翼翼试探著喊出二十四万,蒋琬直接报出三十万时,那个人再也没有报价,水牙落入了蒋琬手中。 直到现在,蒋琬还有些不敢相信,就算那些人认为这把匕首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可是毕竟是一件古物,商云裳的眼光绝不会有错,这绝对是一件能超越龙腾剑凤烈刀的存在,这些人居然都没有动静了?如此轻易的就落到了自己手中,天意? 拿出袖中的七巧刀,将水牙匕与其放在一起,忽然有一种水乳其融的感觉,七巧刀与水牙匕之间,仿佛天生就是在一起,当初,七巧刀在黑市之上,无巧不巧的,同样也是被蒋琬以三十万买到。 真的有天意吗?蒋琬不知道,他将七巧刀与水牙匕一起握在袖中,感觉就和一件一样,浑然天成,完美无缺。 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那最后一件名器,凰舞琴的出世! 水牙匕那个神秘人没有出手,许是他瞧不上这件黑不溜秋的匕首,这第四件呢,仙琴凰舞,这次,还是他一个人一枝独秀吗? ―― 今日第三更。 ------------ 第六十七章 楚王殿下 第四件名器拍卖一开始,场面就极其火暴,傅九卿与燕流云都像是突然哑巴了似的,没有出手,那个神秘人也没有了动静,其他人不知道是因为看上了这凰舞琴,还是看上了能进入无情阁见到玉妃子,很是踊跃,价格五万五万的上涨,很快就涨到一百万,报价的声音这才渐渐稀落下来,毕竟到了这个价格,已经没有几个人再有能力去竞价了,就算有,为了一把凰舞琴,似乎也不值。 就在有人喊出一百一十万之后,久久都再没有人出价的时候,那个灰袍老人的声音又已清晰传来:“一百一十万第一次,一百一十万第二次,一百一十万第三……” “慢著!”依然是那个东厢阁的神秘人,淡淡的声音适时而来,只听得那灰袍老人心中狂喜,他其实一直都在等这神秘人出现,他也相信,他是不大可能放弃这样一件名器古琴的,果然,他要等到别人都报完价之后,这才跚跚来迟。 “一百二十万!” 那个神秘人每一出手,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已经没有人再和他抢,他还是十万十万的加,听到这人出口,场下全部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开价。 “一百二十万第一次,一百二十万第二次,一百二十万第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凰舞琴到此结束,就此落入那神秘人之,那灰袍老人几乎就要敲响铜锣成交之际,西厢阁内,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道:“一百三十万!” “哄”的一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神秘人已经出价,竟然还有人继续加价,这人还是第一次出声,一出声,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西厢阁。 只听得那神秘人一声轻笑,遥遥隔窗道:“四弟,你要这凰舞琴何益?要跟三哥争,我买下来送给玉妃子冷姑娘,四弟就不要和我争这琴了吧!” 所有人都不由哗然,听这神秘人的口气,那最后一个发声的与他竟然是兄弟,蒋琬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由得一动。 在来长汉之前,他已经沿路听说过一些长汉的朝政格局,当今皇帝共有三子两女,太子萧瑾,为人懦弱,但极得人心,深得大部分朝臣的爱戴,几乎有七成的朝廷重臣,支持太子,同时三个皇子里面皇帝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儿子。 三皇子汉王萧殿阁,遇事果敢,勇武能军,万人难敌,论武技威望,三人之中以他最高,素有铁血之名,长汉军中,除了大将军燕曷,便是他萧殿阁为尊,常年以一介王子之躯,纵马杀场,尚无一败。 最后则是四皇子楚王萧紫宸,平时为人低调,太子和汉王都有大批的朝臣支持,而他无论朝中军中,都无一根基,据说幼年之时聪颖绝顶,深得皇帝喜爱,七岁之后却渐渐平庸,恩泽日衰,他整日里在府中宴请名士歌妓,许多都是空谈误国之辈,对他,很多人只有摇头叹息。 时下垂拱皇帝年纪日暮,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太子与三皇子争嫡,独楚王一人置身事物,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蒋琬却敏锐的感觉到,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楚王萧紫宸,也许是三人中最难对付的人,也说不一定。 太子萧瑾虽说拥有众多的朝臣支持,朝中文官几乎全是太子那一边的人,武官方面有了大将军燕曷,等同于拥有了举国之兵,无论怎么看,似乎垂拱帝一去他登基便成必然之事;然而若要蒋琬在太子与汉王之中赌一个,蒋琬却一定赌汉王胜! 和平年代太子既是长子,又拥有众多文武百官支持,而且太子仁德之名天下皆知,他登基那是众望所归,可惜这是一个乱世,需要的不是一个守成之君,而是一个开业帝主,在太子与汉王之间,明显汉王比太子更有开拓气象,也更加能干成大事!他虽然性格狂妄,但却不得不说,无论是文才武功,都远超太子,做为一代帝王,至少可保长汉在诸国乱战之中不败。 然而,楚王萧紫宸却是一个连蒋琬都看不透的存在,说他废物,的确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没有与太子汉王争锋之力,然而让蒋琬最注意的,恰恰是这个几乎消失在人们视线死角之中的楚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也许就是那么一种隐隐的直觉,在来长汉之前,其实他最第一个想要见到的,就是这个楚王。 整个长汉,敢得罪将军府与尚书府的没有几人,三皇子萧殿阁却是其中一个,尚书府早已靠向了汉王,至于将军府,投靠了太子就等于萧殿阁的死敌,他怎么会放在眼中,而且,无巧不巧的,他恰恰称呼西厢阁最后的那人为四弟! 蒋琬心神巨震,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他想不到,不但在此地见到了商云裳,还直接看到了最被他看重和有些深不可测的两个皇子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心中虽然已经确定了两人的身份,蒋琬却还不敢就下结论,一切至今还言之过早,先看看再说。 却听西厢阁的那人叹息了一声:“是四弟的不是,原来这凰舞琴于我也无一用处,玉妃子倾国倾城,四弟也仰慕已久,像这样的凰舞琴,送给玉妃子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四弟岂有不应之理,怎会与三哥相争!” “不过,”他话风一转,略带有一些哀伤的声音说道:“你也是知道的,弟弟在宫中没有什么亲人,母妃早已亡故,一年当中也见不了父皇几面,不像弟弟可以站在朝堂之上,整日叩见天颜,整个皇宫,弟弟也就只有一个五妹交好一点,五妹自从从皇妃娘娘肚里生出来,就染上了阴寒之症,小小年纪却得整日承受冰毒之苦,她在宫中也没什么玩伴,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古琴,上次送给她的‘九思’,又已经断了。我这个做哥哥的看著,怎么忍心,难得今日见到这样一座古琴,五妹见到,必然开心,三哥就把它让给我吧,这个人情,弟弟永世不忘!” 至此蒋琬已经彻底确定了两人的身份,汉王萧殿阁、楚王萧紫宸。下面的人听到这两人竟然是当朝的汉王与楚王殿下时,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庆幸自己没有跟他们竞价,而傅九卿与燕流云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买下凤烈刀与龙腾剑的,竟然是当朝三皇子,如果早知如此,打死他们两人也不会因为争风哄台凤烈刀的价格了! 东厢阁里静了片刻,汉王那淡淡的声音带有一丝薄怒的道:“四弟,你这是什么话,五妹不光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怨为兄先前没有想到,这凰舞琴,就由王兄买下,送给怜鉴吧!” 楚王萧紫宸的声音急忙道:“不不不,怎么能让王兄破费呢,四弟早已答应,一定为怜鉴找一把好琴,哥哥硬要抢,就是让弟弟不能应承诺言了。” 东厢阁静了一下,接著汉王的声音缓缓道:“既然如此,这凰舞琴便算四弟买下,不过……” 他话音一转,说道:“那一百三十万,干脆一百四十万,你我各出七十万,要不然为兄岂不是禽兽不如,四弟既已践诺,就不要再争了!” 片刻,楚王毅然道:“好,既然如此,这凰舞琴,就算我们兄弟一起送给怜鉴的礼物,算来,再过半月,就是怜鉴十二岁的生日了,到时一定给她一个惊喜!” 东厢阁里汉王萧殿阁的笑声清晰传来:“哈哈哈,正是,想不到一转眼怜鉴妹妹都十二岁了,我们一定要为她过一个大大的生日!” 楚王也随之笑了起来,厅中万人无声无息,只有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大厅中来回激荡,这就是权势的魅力,目空一切,豪气纵横。 看两人这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两人兄弟情深,只蒋琬心中冷笑,帝王无父子,更别谈兄弟了,勾心斗角,人到哪里,哪里就是战场! ------------ 第六十八章 无情阁上 至此,四大名器已经全部花落有主,拍卖大会正式结束,当然,赚得最多的,就是新丰商家了,名声已经打出去,而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灾祸的四大名器则已经全部天价卖出,就算别人想打主意也不会找到他们的头上,这一招著实高明,让人叹为观止,拍案惊绝。 商云裳走上台去,向著台下众人鞠了一躬,说道:“今日多谢诸位的捧场,大唐芙蓉园一年一度品器大典,完美谢幕,请所有十大名器的主人留下,谢谢大家!” 那几个被列入十大名器的主人一个个得意洋洋的看向四周众人,所有人都对他们投以羡慕的目光,对他们能进入无情阁嫉妒不已,要知道无情阁可是所有人梦想中的圣地啊。 人群渐渐散去,场中一时变得空寂,蒋琬也随之离开,他并没有打算去那个什么无情阁,红粉骷嵝,江山美人,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罢了。 不过就在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刚刚台上的那个灰袍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蒋琬四人过来,他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四位,我家主人有请!” 蒋琬四人不由站住:“你家主人?”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自四人身后响起,仿佛还带著一丝哀怨之意:“李四公子,怎么如此著急要走?难道真的不愿意再见到云裳么?” 蒋琬等人回头,就看到了那个一身黄裳的绝色女子,丰姿妙韵,不可方物。 竟然就是刚才在台上的那个商云裳。 四人倒是微微一怔,蒋琬苦笑了下,其实他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子,不想,在那种角落之地,竟然还是被商云裳认了出来。 说起来,当年他化名李四,还是因为面前这个商云裳,后来干脆就以李四为名,在建业京城搅起了漫天的风雨,名动天下,他的真实姓名反而不见外传,若有人知道,也只知道他是惜花主人琬而已,知道他全名的,除了那个如今的神功皇帝李恨水、南唐隐藏在幕后的实际上掌权人沉鱼苑倾城公主李沉鱼,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 “商小姐,想不到在这里再见到你!”蒋琬略有些尴尬,毕竟八年之前,在梅花山上,商云裳是被他当场几句话气走的,虽然初始是商云裳做的不对,只是蒋琬这人性子随和,那一次也是被商云裳逼的动了真怒,现在想来,却显得幼稚可笑了。 他不知道商云裳一直暗中关注著这边,上台之时看到蒋琬等人向外离去,便知他要走,立即吩咐宝气阁的大掌柜先追下来,话一说完,自己随后而至。 商云裳微笑的看著蒋琬,说道:“四公子还对八年前梅花山的事念念不忘么,当年是云裳年少,无端挑起,正是四公子的那几句话,让云裳茅塞顿开,这几年,每每思及,还都感到受惠不浅。正要找机会向李四公子道谢,只是以为公子一直都在南唐,没有机会,想不到今日竟然在长汉见到公子,这次就容云裳作东,邀请四位前去府上作客,还请四位千万不要推辞!” 她说四位,其实目光一直只放在蒋琬脸上,显然这四人是以他为首,只要他允了其他人自无不应之理。 蒋琬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还是不要了吧,在下自有宿处,就不用劳烦商小姐费心了!” 商云裳面色哀伤,幽幽的道:“公子还在生云裳的气,不愿意给云裳一个赔罪补过的机会么?” 像她这种人物,喜怒哀乐都是片刻转换,蒋琬虽然知道她是做作的,可是她那哀伤的口气还是让人感觉心中发堵,八年了,有什么过节,八年也该揭过了,何况,八年之前两人之间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八年之后在这万里之外的长汉相逢,如果硬要推脱不去,也说不过去,瞧见有几个人已经诧异的望向这边,显然在奇怪什么人竟然劳动商家大小姐亲自去请,蒋琬不知为何,终于答应了下来。 看到蒋琬答应,商云裳那哀怨的神色登时一扫而空,重又变得神光焕发,道:“公子既然买下了水牙,就是十大名器的主人之一,要不咱们先去观赏一下玉妃子的倾城之舞,再回府叙旧,云裳府上藏在三百年前的一坛‘冷雪’,一直都没有动过,为公子接风洗尘!” 听到“冷雪”两字,蒋琬神色不动,蒋琬身后的那个中年醉汉却不由得眼中冒光,似是恨不得立即就将那酒坛捧到手中。 销衣道:“公子,我们的东西还在客栈里。还有公子的琴。” 这次出来,蒋琬四人只是准备找家酒楼充饥,并未随身携带断肠琴,所有东西,都还在紫气长安客栈之中,商云裳问明白客栈的名字,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让下人去取便是,紫气长安本就是商家的产业之一,我们只管先去无情阁!” 蒋琬对于去不去无情阁无可无不可,看商云裳盛情相邀,不好推却,再想到三皇子汉王萧殿阁、四皇子楚王萧紫宸都有可能前去,能近距离的接触到长汉国内三个可能夺嫡的皇子之二,蒋琬沉吟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孙子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蒋琬如果真的想要在长汉立足,并与魏如悔那样的一个人抗衡,如果不先摸清长汉这盘棋到底有多混,他又怎么去选择落子。 得他首肯,商云裳大喜,五人走到门前,商云裳招了招手,从一条阴暗的巷弄中就驶出来一辆黑色的马车,商云裳邀请四人同车,对那马夫吩咐一声,马车便辘辘向西而去。 至于其他八人,无一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在宝气阁的大掌柜引送下,八辆马车前前后后,驶入黑暗中。 无情阁,就座落在城西面的平安坊,离蒋琬住的紫气长安康乐坊只不过一条长街的距离。 蒋琬等人到达的时候,八辆马车已经先后到了,只等他们一行。 ―― 友情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星际艳遇》。 ------------ 第六十九章 无情阁下 看到商云裳的马车过来,几个人都围了上来,当看到商云裳下车,接著伸手为一个人掀帘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这些人里面,有御史大夫的少公子张伯端、有国子祭酒裴云矢的长公子裴相文,有殿中鉴明一若的次子明乘风……至于将军府的长公子燕流云、尚书府的大少爷傅九卿,许是因为刚才的缘故,虽然来了,却没有如众人那般围上前来,只在不远处站著。 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下,并肩立著两个气度不凡的青年,一个身著紫袍,腰畔系著一枚蓝田玉,一个却只是穿著普通的白色长袍,浑身上下无一玉饰,看起来就如同大街之上随处可见的贫寒士子一般,然而与那个紫袍青年站在一起,却一丝也不显逊色,甚至在风度上,略胜一筹。 那紫袍青年目光望著这边,当看到商云裳掀开车帘,扶著一个白衣青年走下车来,他忍不住眼角微微一缩,转头微笑著向那白衣青年道:“四弟,这个人,貌似来头不小啊!竟然需要新丰商家的大小姐亲自掀帘,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那白衣青年看了蒋琬一眼,眼神之中精光一闪,只不过没有人发觉,他重又变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呵呵,三哥若是喜欢,就招入府中吧,说不定是个人才。” 那紫袍青年倨傲一笑,转回头,说道:“家世惊人、才华横溢之辈,哪一类我没见过,如果人人都要待之上宾,招入府内,我那汉王府,岂不成了鸡鸭羊犬任谁都可以进的了?” 那白衣青年没有说话,只不过低头之际,闪过一抹冷笑。 张伯端看著蒋琬,疑惑的问道:“云裳姑娘,这位是?” 商云裳偏头一笑,拉著蒋琬的衣袖,眼角却斜向蒋琬,蒋琬苦笑一声,说道:“蒋琬!” 四周众人一呆,这个名字明显没有人听过,忍不住流露出不屑之色,只有那个裴相文盯著蒋琬的背影若有所思,蒋琬,琬!看向蒋琬的眼神,忍不住有些游离。 难道是他?只是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已消失了十年之久了么,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那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在长安出现。 “蒋琬,这是哪一家的公子啊,长汉貌似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官员姓蒋吧,莫不是下面郡府的公子,哈哈哈哈哈!”张伯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不出的讥嘲之意,其他几人也不由得随声附合起来。 情儿和销衣忍不住有些发怒,那个中年醉汉眼中神光一闪,在那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不知为何,那几人忽然感觉浑身一冷,蒋琬却冲他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商云裳并未出面,似是早已料到如此,她嘴角带著淡淡的微笑,想看看蒋琬怎么处理此事,那个被嘉琰公主夸为神人的仿月公子白衣,是不是真的有如此能为,梅花山后,她曾请人专门调查过蒋琬的来历,然而也是一无所得,只知道蒋琬突然而来,悄然而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入的那禁卫森严的公主府,只是那首《仿春江花月》,却流传极广,根本不费力便到了她的手中,第一眼看到那首诗时,她忍不住惊呆了,半天无语。 梅花山上,蒋琬说自己叫李四时,她根本就没有相信,知道这是一个化名,只是至今,她也仍不知道蒋琬的真实身份,蒋琬不说,她也不能逼迫,所以适才别人问时,她没有回答,却看向蒋琬,明显是让他自己说。第一次听到蒋琬的真实名字,才知道他原来就叫蒋琬。 这几年来,商云裳因为梅花山上的事,自愧离去,来到长汉,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查那个李四的真实身份,然而纵是她商家财力雄冠天下,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但随著一个名字在南唐朝廷仿佛流星一般迅速崛起,爆发出璨灿夺目的光芒,又迅速离开,短短十数日间,李四这个名字就已名震天下,她当然不可能不知。 她想不到那个化名李四的少年,在她离开南唐之后不久,就让李四这个名字成就了一段惊天的传奇,然而又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消失无踪,这次在长汉相遇,她决不再放他离开。 她本来一直没有注意到蒋琬身后的那个中年醉汉,然而看到蒋琬朝那醉汉缓缓摇头的那一刹那,她立即知道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蒋琬身后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中年醉汉,一定不是一个平凡人! 只是打破脑袋,她也想不出这个人究竟然是谁,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蒋琬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啊,难道是这八年间才跟在他身边的。可是他又是谁呢,竟然让蒋琬摇头制止,似是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难道,他还敢当场击杀这几位世家公子?那可是足以在长汉朝廷引起一场狂猛的风暴啊,商云裳不敢相信有人竟然如此大胆,然而看刚才蒋琬的神情,再看看那中年醉汉,商云裳却隐隐觉得这个感觉是如此真实。 她看向那中年醉汉的眼光,立即变得复杂起来,这个蒋琬,果然不是可以常理忖度之人,当年就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向当朝公主动手,将无数御林军抵抗在外,而今,又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醉鬼! 蒋琬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不知为何,那些本来嚣张狂笑的人忽然之间静了下来,蒋琬不再看向众人,转头向商云裳道:“走吧!” 商云裳从呆怔中回过神来,看向众人,那张伯端吞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商云裳对他们一阵失望,转回头来,向著蒋琬嫣然一笑:“蒋公子,请!” 两人再不看向身后的众人,走入无情阁中,所有人望著两人的背影,这才惊觉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忽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那张伯端狠狠的在地下吐了一个唾沫,骂道:“日,这个人怎么这般诡异!” 明乘风接口道:“是啊,我刚准备开口,不知为何,他看了我一眼,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除了我父亲,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种感觉!” 那裴相文深深的看了那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好了,我们此来是来看冷姑娘的舞的,又不是站在门前吹冷风,都进去吧,进去吧!” “是极,是极,都进去!” 看得出来,裴相文是一伙人中的智囊,他一开口,就连那个最嚣张的张伯端都变得恭敬起来,几人一起走入楼中,燕流云与傅九卿对视一眼,都可以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两人进去之后,那紫袍青年与白衣青年才一起走进楼中,只不过那个白衣青年心中,却不由得闪过方才那中年醉汉突然之间一闪即逝的锋芒,在场中人,除了他,估计没有一个人感觉到了,那是实质化了的杀气,一刹那间,虽然知道那中年醉汉不是针对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狠狠的颤栗了一下! “这个人,若能收入府中,当抵得一万精兵!” 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只见了一面,那中年醉汉在这白衣青年眼中,评价竟然如此之重。 ------------ 第七十章 冷情妃子 进入无情阁,踏着厚实的猩红绣着大朵牡丹的地毯,蒋琬商云裳五人径直穿过外院,来到一处幽僻的小院之中,一座孤伶伶的木质小楼矗立其中,四周一片黑暗,与前院格格不入,只有楼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照出一片朦胧的灯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阁,蒋琬有些不敢相信,外面就是长安最繁荣的长街之一,喧哗入耳,然而一墙之隔,到了此处却只觉得幽僻,冷清,如同走在荒郊野岭。 然而入耳的琴声却告诉他,这就是那个长安歌舞地之中的魁首、天下四大名艺之一的冷情妃子冷如画的居所。 除了冷如画,天下还有几人能弹奏出如此的琴音,寂寞、幽怨,仿佛夜半狐语。 当蒋琬五人的脚步声响起时,那琴音忽然停下,随即,楼上亮起了灯火,蒋琬抬头上望,只见一条窈窕的人影站在窗前,虽然没有看见面容,但却足以荡魂销魄。 玉妃子――冷如画。 商云裳的声音适时响起:“如画姑娘,打扰了!” 冷如画的声音听起来清清软软的,吴侬软语,无悲无喜:“众位既然来了,就请上来吧!” 这时后面的人也已经陆续进来,众人向着楼上施了一礼,这才缓缓拾级登楼,一行十人,五行而坐,自然是汉王、楚王坐在第一排。蒋琬、商云裳第二排。而燕流云傅九卿反而落在了第三排,两人都有些不满,然而在汉王与楚王面前,却又不能作声,狠狠的瞪了蒋琬一眼,方才恨恨坐下。 然而蒋琬自始至终,却根本没有瞧过两人一眼。这让两人又是无可奈何,这是何方蹦出来的臭小子,竟然敢在我们面前如此放肆,如果不是两位皇子殿下在…… 然而当冷如画从帘幕后走出时,两人再也顾不得计较什么位次的问题了,一个个都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沉鱼落雁之姿,什么叫闭月羞花之貌,眼前的女子,一袭薄纱掩体,乌黑的长发柔顺披散双肩,雪白的肌肤如同凝脂美玉一般,水一般妩媚、风一般柔软、花一般优雅,那绝世的容颜,几让天上的星星都为之黯然失色,刚刚见识过夜诗姑娘与商云裳的那种无双仙颜,然而此刻,所有人却不由自主的为玉妃子而倾倒。 就连商云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论容颜绝世,无论是自己还是夜诗,无人能出其右。 此刻的冷如画,微微而笑,置身其中,仿佛百花在身边开放,外面明明是深夜,可所有人就如同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下,饶是蒋琬,瞧着她那无双的绝色,都不由得一阵心旌神摇,脑海之中,忽然出现方才那个落落幽幽的背影,再看向面前这个娇靥动人的绝代尤物,这两个人,是一个人么? 完全不同的气质,完全不同的样子,这,还是刚才自己在楼上所看到的那个人么?一时间,蒋琬竟然有些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刚才那一切,都只不过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全是因为幻像? 可是一切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得不可思议。 衣裙款款而动,冷如画一步一步走到众人之间,每一步都是那样的优雅多姿,仪态万千,不可方物,座中众人哪一个不是见识过众多的无双国色,然而此刻所有人看着冷如画,一举一动之间都是销魂蚀骨的媚态,这是一个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到了极至的女子,华丽尽头,反而尽显雍容成熟,然而回旋在蒋琬眼前缠绕不去的,却是刚才在楼下时的那一声轻轻如同叹息似的琴音。 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寂寞和孤独,才能弹出那样叹息一般的琴音,蒋琬的眼神惭惭恍惚,当眼前这张动人心魄的容颜和那个楼上孤寂弹琴的背影慢慢重叠,蒋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白衣如月的女子。 他忽然捂住胸,低声的咳嗽了起来,情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公子,你,怎么了?” 蒋琬只觉得胸口一阵剿痛,那个熟悉的人影在自己脑海之中越陷越深,每想起一刻,痛就深一次,当年如果自己一句话,也许,结局便不是如此。 如今,伊人已只剩下一坏黄土,两颗明珠,都是因为自己! 情儿急忙走到蒋琬身后为他轻轻拍着后背,目光盈然,忍不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那一天,风是那般的轻柔,带着花香的味道,夜晚繁星调皮的眨着眼睛,她只觉一场大梦醒来,谜谜糊糊间,一张脸孔在自己面前由模糊变得清晰。 她揉了揉发酸的双臂,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入目所见,岂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苦苦竺待了八年的公子么? 那一身落落的浮华,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依然如同八年之年,此刻,那张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心的微笑:“情儿……” 她略哽咽,忍不住一头埋在那少年宽大的胸怀中,久违的气息和浓浓的温暖一瞬间包围了她,她只感觉如在梦中。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真的是你么,公子,如果这是一个梦,情儿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那少年伸手拂过她的发丝,微笑:“真的是我,情儿,以后公子再也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公子发誓!” 那一刻,幸福不期而至,她埋头在蒋琬的胸怀里,不愿起来,她只怕这又是八年以来,自己每日都在梦中重复的同一场景,抬起手,想要咬一下手臂,看看是不是真实,然而她却又悄悄放下,纵使是梦,她也宁愿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少年注意到她的动作,拍拍她肩:“傻丫头,这次不是梦。一别八年,我的情儿,消瘦了!” 那一刻,情儿泪儿泉涌,再也压抑不住,平生第一次,坚强的情儿,伏在蒋琬的怀中,痛哭起来,有委屈,有害怕,有高兴…… 而少年只是静静的拍着她的薄薄的背脊,仿佛有很多话说,最后万语千言,却只化作无声,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哭累睡去。 这一刻,情儿就像一个久别回家的游子,终于看到归途!疲了倦了累了,只想休息,好好休息! 少年在心中默默的道:“情儿,公子答应你,这一生一世,再也不容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 窗外如水的月色覆盖下来,静静的,洒下一天的清辉,院子里斑驳的树影,轻轻摇晃,如同秋后的私语。 一个中年醉汉,就那么默然靠在树下,左手酒壶,身边放着一柄木鞘的长剑。 这一夜,另一个少女也一直站在窗前,望着这个方向,一夜没有入眠。 ―― 因为《名动》里面牵涉到很多人物,没有看《帝王》很难明白,就像李沉鱼、就像卓功绝、就像泰山顶上那个神秘的黑纱女子、就像商云裳,都能第一眼就能猜出她们是谁,可是没看帝王,就有些看不懂,所以大家如果有空,还是可以看一下《帝王心术》的,这是《名动河山》的上篇,同时也埋下了许多的伏笔,如果不看帝王,名动有些地方就只有直接跳过了,虽然也无伤大雅,只是终究少了许多的味道。 当然,帝王和名动是两部书,两种境界,每一部都独立成篇,然而名动又是由帝王承述而来,所以,请不要混为一谈! ------------ 第七十一章 剑器之舞 “公子,可是又想起了姐姐?” 情儿柔柔的声音把蒋琬唤醒,他转头,就看到了情儿脸上是一脸的忧色,再看向销衣,发现她也是一脸担心的看著自己。 胸中涌起一丝感动,他拍拍情儿的手臂:“公子没事,不要担心。” 情儿看著他那略显苍白的脸颊,只感觉一阵揪心的疼,然而她却不是那种平常的女子,知道公子不愿自己担心,低低“嗯”了一声。 蒋琬没有想到,刚刚冷如画的影子和那弹琴的孤寂背影交叠,竟然让他想起了怜诗诗,一瞬间几乎走入魔障,转头看去,四周数道眼光都在奇怪的注视著自己,冷如画那缥缈的目光在他面上一转,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不过很快转回头去,仿佛根本没有回头一般,商云裳则适时的露出一丝关心,那燕流云和傅九卿以及先前几个挑衅的世家公子,则一个个露出鄙夷的神色。 冷如画向著众人,嫣然一笑:“多谢各位抬爱,光临小楼,略备薄酒,请诸位不要嫌弃!” 说著拍了拍手,顿时鸾铃声晌,一群身披轻纱的少女款款走出,每个人手上都端著一个玉盘,上面摆著一个精致的白玉小酒壶,香气溢人。 汉王萧殿阁闭著眼睛,仔细的闻了半晌,方才惊叹道:“这玉壶之中盛放的,莫不是名动一时的‘洞香*’?” 冷如画惊讶的看了汉王一眼,轻轻一笑道:“汉王殿下见识非凡,小女子佩服之至!” 汉王哈哈一笑道:“天下三色,美色、酒色、*。今日美色当前,美酒为邻,不枉此行,当浮一大白!” 冷如画看向汉王的目光异彩涟涟,款款走到汉王面前,跪下,伸出纤纤玉手缓缓满上一金樽:“人传言汉王风趣,果然不假,且饮此洞庭*,观如画一舞如何?” 汉王一把接过,手指在冷如画那洁白如玉的手腕上掠过,冷如画的面色似乎变了一下,不过旁人都没有注意,她借翻袖之机脱身而起,在众人中间翩翩舞起,汉王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金樽倒覆,拿起旁边的象牙箸,敲打了起来,竟然是一曲《鹿鸣》。 这汉王多才多艺,竟然就依著一杯一箸敲出了七弦八音,冷如画长袖飘飞,脚步时疾时徐,完全与汉王音符合拍,魏人杜夔传旧雅乐有四,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琴瑟之音,如云之覆、如雨之润,喤喤鼓钟,锵锵磬管。 《鹿鸣》的音乐繁复华美,想不到汉王一介武将,竟然通畅自如,而冷如画踏著《鹿鸣》的节拍,舞出的舞姿更加优美翱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众人一个个只看得神为之夺,摒气凝息,渐渐的,汉王再不拘于金樽玉杯,直接敲在了桌上,木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鼓点密集,而此时,冷如画的舞也到了极处,白衣飞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音律平缓下来时,轻拢慢捻,而她也随之亦步亦趋,轻勾水袖,翻转腾跃,步步中节。身形风一样旋转,两颊是春风桃李,眼中是妩媚波光,然而,在这绝色倾城的舞姿之中,蒋琬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合拍的地方,那就是冷如画自从走出堂来,左手就一直拢在袖中,从未松开过! “不好!”就在蒋琬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时,鼓点正到了最急骤之处,三声奇响,就在这声晌之中,冷如画飞旋急步,忽然“呀”的一声,似乎扭到了脚踝,整时整个人向下软软倒去,落点正好是汉王桌上。 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依旧沉浸在那如同神仙下凡一般的绝世舞姿当中,蓦见此情,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思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冷如画已经倒了下去,就在此时,蒋琬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道细细的白光! 是短刃! 此时此刻,蒋琬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冷如画一直没有拿出来的左手中,竟然是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此刻,她歪倒在桌,因为身子挡住了左手,其余人根本没有看到那抹寒光,汉王急忙伸手去扶,就在此时,冷如画的手动了,猛然一刀,竟然向汉王当胸刺去! 她要刺杀汉王! 祸起不测,蒋琬还没来得及提醒,眼见汉王就要死于非命之机,蒋琬忽然看到汉王脸上阴沉的笑了一下,他心叫了一声不好,就只见“砰!”的一声,冷如画一声惨叫,仰面倒地,汉王的一拳何其霸道,他是万马军中杀出来的悍将,出手毫不留情,只一拳,几乎便要了冷如画半条性命,全身骨骼几乎粉碎,纵使宫廷御医到来,也万万不可能治愈。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的看著这一幕,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天下四大名艺之一的冷如画,竟然是一个刺客。 汉王阴冷的从桌后站起,看著地下的冷如画,阴笑道:“冷如画,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张逆余孽,那个司马果然没有下杀手,事后本王就前去调查了,张党一脉尽毁,但最重要的人物张逆的女儿张如画却消失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机会来刺杀本王的,果然,幸亏本王有防备,要不然今日还不毁于你一个女子之手,哼,说,张逆其他余党在哪?说出来也许我还会饶你一命!” 张如画躺在地下,就像一只折翅的蝴蝶,她双目通红,恨恨的瞪著萧殿阁,这一刻再也没有那四大名艺的雍容华贵,猩红的血迹自她身下淌出,染红白衣,冷冷的道:“呸,恶贼,我只恨我没有能力杀死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恶魔,上天会开眼的,就算今日我死在你手上,明天又有新的人来刺杀你,你杀了那么多无辜善良的人,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你就等著整日里过著提心吊胆的生活吧,天要让你日不安生,夜不安枕,整日都环绕在被人刺杀当中!” 萧殿阁冷笑著走到张如画面前,阴阴的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谋逆份子,居然就想要我萧殿阁的性命,本王万军护佑,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的女儿,就算是你们把阴世阎罗王都请出来了,我也会把他挑在马下,我萧殿阁这一生,怕过谁?” 就在此时,窗户突破,一道黑影猛然飞进,寒光一闪,直取场中心的萧殿阁。 —— 求推荐票! ------------ 第七十二章 紫玉生香 变生肘腋,祸起不测,然而萧殿阁却丝毫不觉慌张,只是冷冷一笑,左手一匝一绕,他腕间竟然绑著一柄薄铁软剑,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女子跌落下来,胸口鲜血潺潺,几乎被对半劈开,眼见再难活命,张如画见此,目眦欲裂,惊叫道:“云姨,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都走么?” 那黑衣女子“呃”了一声,微笑道:“云姨已经活够了,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好孩子,别哭,云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涉身犯险在这里刺杀这个大魔头呢,就是云姨死,也不能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的。” 萧殿阁哈哈一笑,盯著地下血水中的两人道:“这个时候,亏你们还有心情说笑,先想想眼下怎么从本王手中逃走吧,哈哈哈哈哈!” 然而那个黑衣女子却根本不理她,她伸手按著胸口,鲜血仍是潺潺流出,自知时日无多,看向张如画的眼睛就更加慈善可亲:“好孩子,如果你能逃走,一定要记住云姨的话,要好好活著……一定要记住,好好活著!” “逃走,哼,落入我萧殿阁手中,还有人能逃走么,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不招出张逆其他的余党,你们一个也别想好活!” 张如画看著那黑衣女子,泣不成声道:“云姨,你不要说话,如画一切都听你的,一切都听!” 那黑衣女子双目恋恋不舍的看了她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好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云姨的话,好好活著!” 就在此时,她那雪白的双臂猛然爆出一团红光,张如画一直紧紧盯著,忍不住失声叫道:“天魔解体大法,不要啊,云姨……”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只听那黑衣女子嘶声叫了一句:“好孩子,快逃!”此刻天魔解体大法的功力运行到极致,她猛然双手捆住了骤不及防下的萧殿阁,狠狠一牙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饶是以萧殿阁玄功护体,此刻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明明一个垂死的人竟然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功力,他一身玄功,却怎么甩都甩不脱。 “可恶!”这下他再不容情,左掌化刀,猛力切下,那黑衣女子的一条手骨顿时击成了粉碎,然而她还是牢牢的抱住了萧殿阁的腰身,向看到这一幕呆呆发怔的张如画尖叫道:“孩子,快走啊,快走……” 张如画总算惊醒过来,惨叫了一声:“云姨……” “再不走云姨就白死了,谁来替云姨报仇,快走……” 张如画擦干眼泪,看了一眼萧殿阁,那眼中彻骨的仇恨让人不由得心胆生寒,然后猛的一窜,竟然就此撞破窗格,只听得“哗啦”一声,下面明显是一个水潭! 萧殿阁怒喝一声:“贱人你还想逃……”左掌再起,猛然一刀正中那黑衣女子的脑门,只听得“扑”的一声,那黑衣女子顿时软了下来,萧殿阁一脚将她踢开,追到窗口,然而水波不兴,那张如画,早已没了踪影。 萧殿阁恨恨的跺了一下脚:“该死,不过,就算你逃了,又能如何,中了本王的修罗手,就算大罗金仙再世,也救不了你,不出三日,你必血脉逆流爆体而亡!” “来人呀,给我把这无情阁烧了,让逆贼再无藏身之地,另外通告九门提督,在城内大肆搜捕刺客张如画的下落,谁将她搜出来,重赏不怠!” 萧殿阁带上来的两个侍卫道:“是!”萧殿阁转身向众人,目光森寒:“诸位,都散了吧!”在商云裳身上停留了一下,冷冷的哼了一声。 商云裳身子一颤,知道事情不好了,这次无情阁之行,是她主导的,却发生了刺杀当朝一位亲王的重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直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一向都是那般不近人情的冷如画,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为众人倾城一舞,为什么刚刚上来时就觉得这个小院子僻静得可怕,也冷清得可怕,连灯火都不点燃,为什么刚才冷如画坐在窗口前的背影,是那般的冷落萧瑟,仿佛秋后飘零的枯叶!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自己,就是为了能够近得汉王的身,院中之所以如此冷清,完全不似一座青楼楚馆,很明显其他人已经被驱逐赶散,不能让人撞破和卷入,其他地方之所以一片漆黑,便是方便人隐匿,而冷如画的琴声仿如叹息,那是她打算以死刺杀,所以才一个人坐在那里弹出如此萧瑟的琴音! 可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 楚王萧紫宸一直静静的看著,眼神中爆发出一阵神采,听到萧殿阁要火烧无情阁,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仿佛根本没见过一场刺杀一般,走到萧殿阁面前,皱了皱眉道:“火焚无情阁顾然解气,可无情阁身为长安四大名楼之一,三哥一把火就把他烧了,只怕……引起不好的非议啊!” 萧殿阁脸色阴沉如同要滴出水来,他拍了拍萧紫宸的肩膀,不屑的道:“区区一座无情阁,我是谁,长汉堂堂一位亲王,怎么会怕什么流言非议,四弟,人向善固然为好,可是,当断则断,大丈夫在世,如果处处掣肘,不敢放开手脚,生在这个世间,也就枉自轮回一世了!” 猛然向下一挥手,向那两个侍卫:“放火!” 是夜,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天际,所有长安城的居民都惊呆了,当看到那边是无情阁所在的方向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当得知无情阁的玉妃子居然是刺客时,所有人都不能置信,而昔日举世繁华的长安四大青楼之一的无情阁,就此毁于烈焰销火! 蒋琬与商云裳一路默默走到商府,两人都没有说话,商府很大,假山错落,流水有声,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中,拥有这样一片花园般的庄子,不得不说商家实力之雄厚,然而此刻,两人却都无心欣赏。 当下人过来告诉两人四位的客房早已打扫好过后,蒋琬向商云裳真诚的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有蒋琬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在所不辞!” 商云裳这个昔日的女强人此刻却不由显得有些憔悴,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商家与这件刺杀案没有一点关系,可是毕竟是她将汉王等人引入的无情阁,怎么也脱不了身,她抱歉的向蒋琬笑了笑:“本该盛宴款待四位,不想就出了这事,四位请先随丫环们前去休息,待会云裳会吩咐下人送去一桌酒菜,来日再为四位洗尘!抱歉!” 说著向蒋琬深深一躬,蒋琬知道她此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不想打扰,说了一声:“我们四人商姑娘不用太费神,如有可以帮忙之处,尽管吩咐!” 商云裳点头道:“多谢蒋公子,一定会的。”她面上又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商家历经三百余年,风雨不倒,不至于被这么一点事就毁在云裳手里,公子尽管放心,云裳若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与天下商贾争雄于天下!” 看到商云裳又恢复了一往的自信与从容,蒋琬也深感欣慰,这件事虽然商家被卷了进去,但祸福相依,谁又知道不是商家一跃腾空的转机呢?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蒋琬跟商云裳告辞后,便跟著那小丫环来到东厢院,那个仙气阁的掌柜早已将四人的东西领来,放在房间,下人已经为四人准备好了静院,四人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没有人打扰,蒋琬对眼前的地方很满意,那丫环向四人道:“四位有什么吩咐,只要招呼小翠一声,现在就请四位入内歇息,稍后酒菜就送上来!” 蒋琬向她道了声谢,那丫环便转身离去了,蒋琬让三人各自回房歇息,他走到最中间的房中,打开房门,忽然一具娇软的躯体倒入他怀中,鼻中闻到一阵浓馥的血腥气,蒋琬吓了一跳,赶紧抱著那女子走到床前,燃起灯一看,却不是刚刚从刺杀汉王的玉妃子冷如画是谁? 只见此刻她浑身上下如同被击碎了一般,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湿漉漉的,显然刚从湖中爬出,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猩红一片,刺鼻的血腥味充入鼻端,那白纱裹在她那娇柔的身躯之上,贴得紧紧的,几近透明,根本和没穿衣服一样。 蒋琬急忙转头,不敢再看,心中却不由得砰砰直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张如画竟然会无巧不巧的,逃到了他的院中,如果是被别人发现了,早已死路一条! 然而此刻张如画气息微弱,受了那么沉重的一击,骨骼几乎碎尽,再不急时救治,只怕…… 蒋琬想到此处,却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如果要施行金针术,那岂不是要将她身上的湿衣全部脱去?可是如果不治…… ―― 上架了,本来寂寞是冲著十月月票去的,理应一号上架,但后来生生拖了半个月,四十五天的公众,也对得起大家了,甚至为此放弃了新书月票榜,这是寂寞第二部上架的书,其实算作一部也没什么不可,因为这本是承《帝王心术》而来,本来应该立即发vip章节的,但寂寞还是再发一章公众,报答大家对寂寞的支持,另外,有月票推荐票更新票的,都投点给寂寞吧,月票每满百张当天额外加更二章,亦即五十张月票加一更,更新票多的话自然也会加更,寂寞的速度不是很快,这个大家都知道,寂寞写的架空历史是起点所有小说里面最难写的类型,不是所有人都能写的,而寂寞的名动更是架空历史里面最难写的类型,所以大家清晰寂寞真的很努力花了很多心血,希望有能力的朋友能订阅一下,没有订阅也就没有了写作的动力,在这里寂寞向大家承诺,如果到明天中午前,订阅能破一千的话,什么时候破千,什么时候额外加两更!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是最后一章公众,下面就是vip章节了,因为寂寞要靠这个吃饭,入vip是早晚的事,以后见机寂寞是会解禁的,看公众牌的朋友只有等一段时间了,而vip更新字数,一般一天一到两更,每章不低于三千字,当然,更新票和月票多的时候,自然会有加更的!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高潮已经到来,官场、战场、江湖,一步一步,将在你们面前打开! 请大家订阅支持! ------------ 第七十三章 频解美人衣 不过当下之急,却是不能让人知道,连商云裳都不能知道她张如画就在自己的院子中,只怕不到片刻便会落入汉王手中。 幸好刚才那小婢并未走近,否则如此浓重的血腥味焉有闻不到之理,等下商府的下人还会送来酒菜,可不能让他们给撞见了,想到此处,蒋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从中掏出一小块伽楠香,这种伽楠香极其名贵,蒋琬随身携带,原是抚琴之时焚香宁神所用,此刻却用来掩盖血腥之气,著实有点……明珠暗投的感觉,只是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伽楠香就伽楠香吧,以后可以再买,人命却只有一条。 商云裳给蒋琬安排的这间屋子宽大明亮,后面四排开著窗户,窗外是一个小花圃,竹影摇曳,风过发出一阵阵清响。在铜兽炉中点燃伽楠香,一股淡淡如兰似麝般的香味便弥漫开来,片刻之后屋里再也闻不到一丝血腥气味,蒋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次走到床前,低头凝视著床上的女子,一张鹅脂白玉般的脸蛋,眉如墨黛远山,樱唇如同三月暖阳中的花瓣,冰肌玉肤、雪容花貌,素肩如削、娇躯玲珑浮凸,婀娜多姿,明显是经常习舞才有的健康韵致,此刻她紧紧的闭著眼睛,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素纱裹体,纵是昏迷中,犹自黛眉微蹙,更添了一份楚楚动人的风致,此刻她哪里像是一个倾国倾城的花妓,分明是从图画中走出来地仙子! 蒋琬这一生。遇见过地绝色女子也不知多少。怜诗诗、长歌无忧、穆晴岚、李倾城、李颖、水思璇、墨如烟、萧无暇,还有刚刚见到的夜诗、甚或商云裳,都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绝色,然而此刻在这张如画面前,众人却无不为之黯然失色,或许,只有沉鱼苑中的那个倾城公主李沉鱼。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吧! 一想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李沉鱼,蒋琬只觉一股寒气直入脊梁,他宁愿面对魏如悔。都不愿意再次见到那个妖一般的女子李沉鱼。不可否认李沉鱼的确是天下无双地绝色美人,但是她的手腕却让人根本想不起她是一个女子,纵是南唐神功皇帝李恨水。在她面前也只有低头俯首的份。 如果没有李沉鱼,李恨水也坐不上那张宝座,可是因为李沉鱼,李恨水纵使坐上了那张宝座,也只不过一傀儡而已。只要李沉鱼动一动小手指,李恨水就会辗转翻侧。寝食难安。 任谁背后有一把锋利地刀锋,都不会觉得舒服。何况是李恨水这样地阴忍枭雄。 摇了摇头,驱除那些思绪,蒋琬伸手拈起张如画的左腕,入手滑润,冰凉如玉,片刻之后忍不住苦苦一笑:果然伤得不轻,那个汉王萧殿阁的话说得丝毫不错,那个什么修罗手地武功果真霸道至极,此刻张如画体内的筋脉几乎尽断,功力全去不说,还成了一个废人,纵使宫庭御医前来,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如果不是遇上自己…… 一切皆有运数啊,你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自己,我能救活你,想要彻底根治这几乎已经全废了一具躯体,没有大半年的时间,根本是不可能的,目前只能先保你一口气了,就这短短地时间,张如画体内的气血就已经呈现出了逆流之向,如果再过两个时辰,后果不堪设想! 施行金针地过程中,他必须精神高度集中,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导致针断人亡的结局,因为蒋琬拍开情儿三人的门,让情儿站在院口,等下将送酒菜的商府下人引至中年醉汉的房间,而中年醉汉则要站在门外,如果施针途中有什么人想要碰闯,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销衣则跟在他身边,为他递针,还有一些不方便男子动手的地方,也只有让销衣代劳了。 三人看到躺在蒋琬房中的张如画,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讶色,然后那中年醉汉就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外,静静的靠在那里,不过蒋琬相信,就算此刻来一支数百人的军队,也休想从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人身畔踏过,除非他死了,而情儿也没有问什么,就站到门口去了,她不能让商府的下人前来打扰到公子的行针。 看到两人分别站到了院口和门外,蒋琬这才放下心,关上大门,随即背过身去,命令销衣脱去张如画身上的衣服。因为施针过程中,蒋琬需要以金针刺其颈下、腋门、乳中、背部以及足趾,涉及到很多禁忌区域,不过此刻蒋琬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耳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像到后面是一副怎样的热血沸腾的景象,饶是蒋琬也有些禁受不住,幸好此时,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丹田生起,竟是青囊卷的气息感应到了蒋琬心神的不宁,自行运转了起来,蒋++居然有如此污秽的想法。 就在这时,销衣的声音自蒋琬背后响起:“公子,好了!” 蒋琬回过头,然后就只觉得头脑轰的一声,呼息顿止,脑海一片空白,纵是青囊卷的气息无所不至,也不由得呆住了,虽然销衣用薄薄我锦丝秀被遮盖住了大半的身子,然而那白白一片的女子躯体,修长如天鹅颈项般的玉颈,顺著柔滑的钱条以下,就是两座饱满耸起 ,上面如同凝结著两粒晶莹如玉的紫色葡萄,中间被下面露出一双纤长洁白的玉腿,莹润生光的纤足,正是这种似有还无、朦胧之间的诱惑,远比一个完全赤裸著的女子来得诱人! 倾国绝色、举世尤物,只看上一眼,就足以蚀魂销骨。荡人魂魄!这副景象直让蒋琬忍不住内心一阵晕眩。好一会才将体内翻腾的血气平复下来。 不得不说,张如画太美了,美得不似尘俗中人,蒋琬的定力已经是极高地了,如果换作一个旁人,此刻根本移不开眼睛,然而蒋琬却能很快地调整过来。已经实属不易,昔年他只不过十三四岁,而今已是二十一、二岁的青年男子之身。面对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这男女大欲。纵是心如止水,圣人佛祖,然而一具活色生香犹如玉雕般的完美裸体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也会忍不住为之心动神摇。 蒋琬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古旧的针囊,打开之后,拈出十三枚金针,销衣端过来一盘温水,蒋琬洗过手之后。用一块雪白的毛巾擦干净之后,方才面色凝重的来到张如画面前。 说到底。这种伤势不同于以往他所治的每一个病症,这完全是因为武林高手那霸道地内力所致,而蒋琬以前都是从人身本体的病症下手,所以此刻,他不能不谨慎,因为这是平生第一次,接触内伤治法,而且一开如就是如此恐怖的内伤! 看著面前地女子,当蒋琬地心神沉浸入针炙的意境之时,面前已经不再是一个女子的体,而只是一个病人,医道地最高境界,已经到了眼前无论生老病死、老少男女,富贵贫贱都一视同仁的境界,他们眼前已经不再有名利富贵身外之物,只有病人。 销衣在旁边紧张的看著,她虽然对蒋琬的针炙术很有自信,昔年更是凭此治好了大陆上号称不治死症的六阴鬼脉,没道理区区一点内伤都治不好,然而她还是感觉到心在砰砰直跳,因为她不想哪怕有万分之一地失败,公子是不会失手的,她暗暗安慰自己,渐渐心神宁静下来,随时准备帮忙。 手指一动,销衣只觉金光一闪,一枚金光闪闪地金针已经刺到了躺在床上的张如画面部,鼻翼外缘的迎香穴。 随后,蒋琬手指如风,金光连闪间,只快得目不暇接,片刻之后,张如画身上就插满了金针,先是面部迎香穴,随后便是颈下扶穴穴、天鼎穴,而后金针再分刺肩巨骨、胸屋翳,再然后,便是乳中、乳根、不容、承满四穴,蒋琬的手在乳中部分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针尖微斜,幸好蒋琬及时补救过来,强自凝神静心,没有造成大错,销衣拿著一方洁白的丝帕缓缓擦去蒋琬额头之上细密的一层虚汗。 每一场针炙,几乎不下于一场大战,如果精神稍有不集中,造成的后果便是可怕的。 咬了咬牙,胸前终于针炙完,幸无大错,蒋琬只感觉心神一松,仿佛千里奔驰一朝停下,心神俱疲,无力的向销衣挥了挥手:“将张姑娘翻转过来!” 背部! 以上三千一百字,下面不算字数。 新书上架了,当然需要大家的支持,月票、更新票、推荐票、订阅,都很重要,尤其是新书期间,更加重要,因为涉及到后面的一些推荐。 本来寂寞是冲著十月月票去的,理应一号上架,但后来生生拖了半个月,四十五天的公众,也算对得起大家了,甚至为此放弃了新书月票榜,没有双倍,月票几乎拉尽,所以名动更加艰难,所以只有靠读者们的大力支持。 《名动》是帝王心术的第二部,所以希望没看过帝王一的最好去看看,当然,不看也无所谓,在这里寂寞说明一下更新的时间和字数,上架后不再每更字数增加,每天一到两更,每章不低于三千,高无上限。 寂寞码字很慢,经常要在电脑前坐上一天才能码出一两章,实在不是那些快速流的对手,寂寞虽然也很羡慕他们一天上万几万的更,但寂寞做不到,架空历史不是网游玄幻,同时寂寞选择的这种类型又不是那些穿越打趣的架空历史可比,更耗心血,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寂寞有的时候为了更新一章不得不查阅大量的资料以及反复斟酌,几乎都是字斟句斟,每以每天三千到六千加,已经不慢。 当然爆发是必需要,月票每满百,额外加两更,每更三千加,相当于五十票一章,催更票希望大家不要投一万二,那不实际,相信大家也不希望看到寂寞为了追求速度放弃质量,所以最好投三千到六千,如果一定要投九千,至少总数要四十票寂寞才会考虑,否则寂寞是不会为了那么点票而牺牲健康去换的,因为最高订涉及到大封,两千订才有大封的资格,所以寂寞希望大家尽量的订阅一下,如果二十四小时能破千,何时破千,何时额外加更两章!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高潮已经到来,官场、战场、江湖,一步一步,将在你们面前一一打开! 帝王心术,名动河山,且让我们一起期待蒋琬在天下间的翻云覆雨吧!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 第七十四章 绝色美人 皙如凝脂一般的背部泛着绸缎般光滑的色泽,仿佛一不过此刻蒋琬已经彻底沉浸入医道之中,再不为外物所动,手指动处,金针在空中连成一条金线,肩井、肩外俞、风门、魄户、膏肓、神堂、至阳、中枢、身柱、神道……这些穴道分布在人体几条主要的经脉上,足太阳经、足少阳经、手阳明经、手少阳经、手太阳经以及最主要的督脉,蒋琬针完之时,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商府的下人已经来过了,酒菜在中年醉汉的房中都已经冷去,而四人恍然不觉。 此刻张如画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冰凉,肌肤之上渗出一排密密的细汗,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一丝微红,蒋琬知道,她离醒来之时不远了,不过即使她醒来,想要彻底恢复,没有一年半载,也几乎不可能,她如同全身瘫痪如同一团软泥,日后恐怕也只有在轮椅上度过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颈下、胸前、背部都已经针炙完,蒋琬休息片刻,才进行最后一项针炙,足部。 自脾关、伏兔、阴市、梁丘、犊鼻、足三里、上巨虚、丰隆,直至足踝处的解溪、冲阳、陷谷、内庭,眼见最后一个穴位后就能大竞完功,不想此刻张如画竟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明玉一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蒋琬站在自己床前,再一扫自己,猛然间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利之极的长叫,蒋琬大吃一惊。金针登时刺偏。扎入了厉兑穴旁三寸。 蒋琬呆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下,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是一切已经注定,张如画看着呆呆发愣地青年,再看到他手指之上那细长地金针,终于明白刚才他是在干什么了。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不知道差点因此铸成大错。 蒋琬不由分说的扯过张如画的手臂,过了片刻。却是一无发现。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刚刚那最关健的一针的确是刺偏了三分,怎么会这样? 张如画秋水般的眸子注意着蒋琬。轻轻叫道:“公子!” 销衣也扯了扯他地衣袖,不知道怎么了,蒋琬回过神来,苦苦一笑,天意? 不过此刻蒋琬也检测不出什么。从脉像看并无任何异样,相反张如画体内的内伤几乎已经完好如初。只有那全身破碎的骨赂需要时间来修补,一身功力也几乎全废了,那却不是短时间能治疗得好地。 蒋琬拔出金针,命销衣打来温水,为其洗浴一下身子,再找了一套情儿地衣服给其穿上,当沐浴过后的张如画出现在几人眼前时,几人眼前都不由得一亮。 没有了刚刚的血污满身,一身白衣如雪地张如画,果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绯红色,长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松松披散在肩下,流泻如瀑,此刻她松松懒懒的倚在竹榻之上,裹着一床水绿色地薄被,根本无法自己站起,众人不由得一阵叹息。 早已饿扁了的蒋琬等人,为了不使商府地人生疑,只得就着那一桌子的冷菜随便吃了一点裹腹,幸好四人都不是挑剔的人,蒋琬徒步上千里,夜宿野外,有时半天看不到人家就只有就着一些野果松子食腹,餐饮露水,一些冷饭根本不在话下,那中年醉汉常年一人,经常被酒店轰出,他只要有酒便足,根本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至于情儿和销衣,只要看着公子,就幸幸福福的把东西吃下去了,什么味道根本没有感觉到。 只是张如画重伤未愈,此刻根本吃不下饭食,蒋琬等人吃完之后,吩咐销衣来叫人撤下去,并让小翠弄点冰糖莲子粥过来,说是当夜宵,那小翠一头迷糊,心想这刚刚吃完饭就要吃夜宵,果然都是与众不同的大人物,大小姐的客人果然是那么的不同凡响,大人物有命,商云裳又早已说过了有什么吩咐便去照办,小翠只不过是一小丫环,于是很快就端了四碗冰糖莲子粥过来,蒋琬挥了挥手命她退下,然后让销衣喂着张如画吃了一点,只不过张如画只吃了一小半碗便再也吃不下了,看着另外三碗,蒋琬豪兴大发,拍拍肚子道,刚都吃了些冷的,正好热的暖一暖腹,只是现在只有三碗,可如何分,总不好去叫来小翠说还没吃饱再来一碗,到时恐怕小翠看他们就不是看大人物而是看怪胎的眼光了。 当下蒋琬便想叫另三人吃掉,不想销衣和情儿都纷纷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不用,让蒋琬和那中年醉汉吃,然而那中年醉汉却提着一个酒壶就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三人纷纷无语,最后还是蒋琬情儿销衣把这剩下的三碗莲子粥吃掉了。 张如画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四人,对这四人的身份也不由感到由衷的好奇,现在她已经 四人救了自己,而且那个白衣青年竟然能治好武林至罗手,要知道16k小说网.电脑站16k那可是传说中的绝杀之手,连张如画拥有一身不俗的内力,中了修罗手之后都自忖必死无疑,而此刻竟然被这个神秘的白衣青年所救,这要是传出去,必将引起武林的轰动。 这人究竟是谁?而且,刚才在无情阁中,好像他是与商云裳一起出现的,自己刺杀汉王,必然连累到商家,而他竟没有将自己交出去,也着实奇怪,如果他们将自己交出去,商家不但不会因此受累,而且还建有大功,牵上了汉王这一条线,对商家日后在长汉国的发展,无疑于打开了一扇通天大门,可是他并有这么做,而且还不惜大费力气的救了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哪一方的人? 先弄清那白衣青年的身份再说,自己现在如同一瘫软泥一般,别说武林高手,只要一个小孩子都能轻易将自己击倒,在这长安城中,到处都是三皇子萧殿阁的爪牙,只要被人发现,自己绝对就是死路一条,这个时候,自己根本没办法 逃出这白衣青年的手掌,他既然没有立即把自己交出去,便一定不是汉王那一边的人,所以此刻张如画根本不担心,就算担心也没有用,这长安城中她的势力早已全部撤出,根本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纵使有人冒险进入城中,如果有心隐藏,加上汉王的属下必定鹰骑四出前来寻找自己,那些人只有自投罗网,张如画宁愿他们不要进来,依自己目前的情景,就算他们找到了自己,自己也无法跟他们逃出长安城! 如果这人是自己的敌人,张如画也只有认命了,刺杀汉王,她本来就没打算活下来,所以此刻竟然特别的放松,微笑看着蒋琬,说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如画感激不尽,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蒋琬看着她道:“医者父母心,任谁看到一个血人躺在自己房里,也不会放手不管,我之所以救你,一切全因巧合。” 张如画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刚刚在无情阁见过一面,亲眼目睹了一场刺杀的神秘公子,却又亲手救了那个刺客,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真的是……运气也好得太过了一点吧! 当蒋琬问及她的事时,她并没有隐瞒,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这件事曾经一度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果眼前的这白衣青年是汉王的人,这事他们自己早已心知肚明,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如果他真是碰巧救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加不能骗他,所以张如画很快的就坦言相告了自己的一切。 张如画父亲张谦,官职正三品中书令,与六部尚书地位相同,他刚正不,处事严明,从来不阿谀权贵,太子与三皇子夺嫡之争,朝中官员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俱都不能幸免,全被牵入其中,想要做个中间人都不行,太子仁德,不归服他也不会怎么样,但三皇子幼小从军,心狠手辣,张谦就是因为抱着两不相帮的念头,而且一次三皇子率军出征,其中数次途矩,礼部尚书严柯桐是三皇子那一派,虽然知道汉王逾礼,其罪甚重,但却根本不予揭发,而张谦看不过,非要当庭指责,从此三皇子萧殿阁怀恨在心,终于找到机会,捏造罪证,将张谦一门尽打入狱,不久后便全部处斩,造成了长汉数十年来第一大冤案,而新的中书令袁万年,根本就是张谦的一条走狗。 朝廷之中,为了夺嫡纷纷安插自己的人手,而那些刚正不阿的大员,则或贬或谪,很多都被连根拔起,张谦行刑那一天,天飘血雨,六月飞雪,张如画被张谦曾有恩过的剑侠救走,后来被推荐拜入了剑器门,努力学武,矢志报仇,而他也没有接近一国亲王的机会,只有沦落风尘,以期终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所以当商云裳找上她时,她才爽快的答应,并布下了刺杀之局,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几年不见,萧殿阁的武功竟然精进若斯,那么近的距离都没有刺杀成功,反而被他击成重伤,被蒋琬救起。 ------------ 第七十五章 承诺 完张如画的遭遇三人一齐无语,这种事情哪一朝哪一无数次,只要身在官场,就无法置身事外,张谦如是,过往的历史中,也不知尘封了多少这样的故事。 对旁人,也不过一哀一叹一悼惜而已,可是对于那些冤死官员的家属,那些幸免于难的生还者,其悲却贯于天地,焉能不恨,焉得不怨? 一缕忠魂不灭,张如画苦心孤诣,为报父仇,不惜毁身风尘之中,如此奇女子,堪称可歌可泣,可惜,这不是一个怜悯弱者的世界,翻开那些古旧的历史,多少这样的人早已随风化去,青史之中那些大奸大恶之辈尚能留名万古,这些人却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也许只有那些野史之中偶尔还能提及一笔。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虽然残酷,可是这就是事实。 其后张如画就在蒋琬的这个小院子里休养了起来,蒋琬不准任何商府下人进屋,以防打扰,而且他也不得考虑一下,是时候该搬到外面去住了,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在这里,一举一动都显奇怪,屋里凭空多出一人,总难以永远隐瞒下去,而且蒋琬以后还可能要进入长汉官场,终不能经年累月的永远在别人家住下去,纵使商云裳愿意,蒋琬自己也不觉得什么,可却不得不考虑别的方面,如果没有自己的府邸,其他人如何前来拜会?而且进入官场,一个官吏常年住于一位商儒之家,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所以蒋++了。反正要在长安长住。情儿的“红颜”之毒未解之前。他就得做好两手防备,一手找寻药方,一方面放手备战,否则三年过去,他将会悔之晚矣。因为他对“红颜”之毒,暂时还没有一丁点地办法,而此刻。依魏如悔地能力,只怕他早已经在辽战站稳脚跟了吧。 这一局棋,他怎么也不能输。如果前面准备得没有和魏如悔充足。面对一个国力比之长汉还要强盛少许的辽战,蒋琬如何能够战胜?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多了,这第一步。便是进入官场! 当蒋琬向商云裳提出告辞之时,商云裳大为吃惊,诧异道:“是不是这三天来,府中下人怠慢了蒋公子,云裳这几日忙于别事。疏有管教,这就去将他们找来。狠狠责罚!” 蒋琬急忙道:“不不不,没有,他们都很好,只是蒋琬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想必商姑娘也明白,就不用蒋琬多说了,这三日以来,多有叨扰,++ 商云裳一呆,随即醒悟过来,微微一笑道:“是云裳疏忽了,对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不说要在长安城中买一栋房子暂时住下来吗,我差点忘记了我在城东正好有一处庄园,乃是前中书令张谦的府第,数年前张谦遭罪,满门抄斩,家产也被查抄一空,他的府第也随之被封,再后来皇帝赐给了一任官吏,但那任官吏不久也死亡了,他的妻子不愿不愿一人呆在长安,要返回娘家居住,便将宅子变卖,正好被我商家拿到,一直封存未用,既然蒋公子要用,那所宅子就送给蒋公子吧!” “张府?”蒋琬有些吃惊,想不到竟然如此巧合,不知道如果张如画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想?他们向商云裳告辞,自然不能带著张如画一起,昨天夜晚便将张如画秘密送了出去,藏在一个隐蔽地地方,今日才来辞别,准备找到房子再搬进去。 商云裳咬牙切齿的道:“不错,就是张府,那个张如画一直逃匿在外,可恨的是九门提督将整个长安城几乎都刮地三尺,却还是没有找到她地一丝一毫地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接应她逃出了城外,商家花费了无数的精力与关系,才将此事摆平,那个汉王明明知道此事不关商家,但却一直不予表态,最后云裳只有狠心,‘捐献’汉王十万大军五年的军饷,汉王才罢手。” 蒋琬听得一阵无语,那汉王还是有些手段地啊,说得好听点是捐献,说得难听点,那可是赤裸裸的敲诈,目前夺嫡之争正要紧要时候,有了商家这么一笔巨款,而且还有把柄落在汉王手上,等同于有了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对他夺嫡等同于注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上了一针强心剂,十万人五年的军饷,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数目,一个国家只怕一下子都拿不出足以支撑一支十万人军队五年地军饷吧,汉王的这一著棋著实够妙,也够狠,只是可怜了商家,白白为 嫁衣裳,而且是无端之灾,不过由此也足可以看出商展到了一种什么样地地步,竟然差不多拥有了一个国家才拥有的财富,真正的富可敌国,其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深,没有人知道。 商家遭遇如此阵痛,等同于倒退五年,不知道如果商云裳知道她在外奔跑呼走心力交瘁,而害她倒如此大霉的张如画却就在她的府中休养之时,会作何感想,可以看出,仅仅数日不见,原本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商家神女,此刻已经憔悴了好多,这几日以来,为了商家,可以想见她付出了多少,这个女子也不容易啊,依一个女流之身,支撑起了大陆第一家族十数年的发展,如果没有她,商家只怕现在还龟缩在南唐一国,纵然也算一巨族,跟现在却不能同日而语,她带领著商家一路势如破绣,花废了不知多少心血辛酸,似乎一直以来,都还没有结婚,为了商家现在的繁盛局面,不单要面对其他对手,官场,商场,甚至自己家族对她不谐的声音也从来没有断过,流言蜚语,一个女子,她居然坚持到了现在,的确不容易。 不知为何,看著商云裳此刻那一刹那间流露出的疲态,蒋琬竟然有一丝内疚,因为张如画就是被他们救走的,如果不是他,张如画早已落在了商云裳手中,她为了一个商家付出了十年,然而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使得她这十年的心血差点一朝而废,虽然张如画不算蒋琬的什么人,可是此刻,蒋琬却不由得道:“商大小姐,如果商家日后有难,在蒋琬力所能及之内,将帮你商家一次!” 商云裳闻言双目顿时射出道道彩芒,惊喜的望著蒋琬,不觉间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助商家一次?” 蒋琬点了点头,虽然他知道这是给自己下了一道枷锁,张如画造成的后果不应该他来背,可是此刻他却无法拒绝,如果连商家如此势力都摆不平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可是这一刻,他义无反顾。 商云裳惊喜的神色溢于言表,在这一刻她就像一个开心的孩子,她深深的知道蒋琬的能力,李四这个名字在南唐造就的传奇,每时每刻都在震憾著她的心灵,有了这样一个通天之手的人物在背后,虽然机会只有一次,可是商云裳一瞬间却只觉得轻松了起来,她终于可以拼心全力,放手一博! 以前她都是慎之又慎,害怕一个不慎,就将商家带入灭亡的绝境之渊,可是此刻有了蒋琬的这句承诺,她知道,商家等同于有一次化解任何危机的机会,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她是如此的相信蒋琬,但这一刻她就是那么莫名的相信他。 原来整日里如履薄冰的心一瞬间安心下来,这一刻她竟然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感觉,十年以来每时每刻绷紧了的心弦此刻松驰下来,因为她知道商家后面还有一个人,这句承诺竟然让她有了一种被呵护在怀的感觉,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这种感觉,很多人小时候都拥有,也许茅屋破檐,也许破衣烂衫,病中时靠在父亲背上,被他背著匆匆前往医院,而外面还在大雨倾盘时,无端觉得心安,什么也不会害怕,因为心目中,父亲总能解决一切,到了大了才知道父亲也有解决不了的东西,现在高墙大院,最顶端的医药保护,都惶惶不安,而小的时候,只是一个背影,一把雨伞,却从来不会觉得害怕! 依靠,是一种奇怪的感情,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他在,一切仿佛无所不能,再也不会有任何害怕。 商云裳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蒋琬的一句话,从而产生了产生了一种女儿依靠父亲,妻子依靠丈夫一般的感觉,也许她暂时还没有意识到,但当渐渐习惯了那一种依靠之时,时间久了,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的地,再也不能摆脱! 那就如同春雷阵阵,夏雨冬雪,自然,简单,可是却致命!每一个女人,心中,除了父亲之外,只有一个男子,能够获得这种感情。 ------------ 第七十六章 搬进新家 然,现在的商云裳还不能明白这样一种感情,她只感了,整个人脸上又露出自信的神采,三日以来的憔悴似乎一瞬间消失不见,只是人世间的感情,不正是潜移默化的,默默深入人的心灵,直到某一天,才突然醒悟过来的么? 最后蒋琬还是接受了商云裳的好意,不管是为了张如画,还是为了自己,那座张府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接受商云赏的赠送的,直接命令销衣拿著九龙令去大通钱庄,取出了二十万金,交给商云裳,商云裳推辞数次,然而蒋琬之意甚决,若不受金便不接受商云裳的赠送,最后无奈,商云裳只得收下十五万金,另五万却怎么也不肯要了,蒋琬也没有在意,就这样买下了这座曾是中书令张谦的府第。 张府座落在城东,占地颇大,四周尽是高官大员的府弟,地面全是青色的石板铺砌,随处可见朱门富户,然而却没有多少人敢进来,显得幽静而与众不同,这就是官家的气派,根本不怕有人打扰,除了偶尔的车辄声表示在马车经过外,几乎闻不到人语。 张谦是曲型的才子型人物,他虽然受封被赐下这府府第,然而他生性节检,除了自己一家三口外,也就一个管家、两个丫环,在他这种位置,居然检朴若斯,由此也可以想见他的清明。六人如何住得下如此大的一座府第,当下只僻了一个僻院处下,正堂反而悬置了。觉得它大则大矣。可是未免太过麻烦,而那处僻院,则幽静古朴,雅趣天成,春有百花秋生丛菊,暖阳冬雪、如诗如画,假山错落间。藤萝掩蔓,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池,其上飘浮著几叶浮莲。当初造这院子地。胸中自有丘壑,巧夺天工,当不是凡人。 后来地那位官员也是贫寒出身。要不然他的妻子在其死后也不会卖掉京中的宅子反而回去地方了,他受赐这座院子后也是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干脆搬进这里,经过他们的一般布置,其中的典雅诗趣。非其中人难以明白。 蒋琬对这座府邸很满意,清寂幽静。竹林疏影,虽是处在长安这争斗不休的繁华地,这里却没有染上一丁点的世俗之气,仿佛自成天地,虽仅一弄之隔,外面就是长安城中最喧嚣繁华地景弄街,然而这里却闻不到丝毫外面的喧嚣之声,如同世外园林一般,处身其中,人都只觉得尘俗尽消,凡念断绝,靠著竹椅,微微闭目,一杯青茶,一份古卷,如此人生,不亦乐乎。蒋++一出,便被他打消了。 情儿销衣看见这里也大为喜欢,比之在南唐时地‘大明侯府’不逛多让,气势稍输一筹,可是精美却更胜三分,也更得三人喜欢,而那中年醉汉则听之任之,根本不在意住地是个什么地方,纵只破屋茅檐,一席秋瓦,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张如画自从一回到这里,就忍不住落泪不止,她这一生都没有想过还能回到这里,抚摸著那黑色的石柱,那历历如目的假山小院,那假山后面地一座小楼,就是她父母昔日的居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而他们却已经不再了,往事如景,怎不伤情? 最后蒋琬没有住进这间小院,得知这是张如画父母生前住过的地方后,便原封不动的让给了张如画,张如画依旧是住在以前自己的那间闺阁里,红帐低鸾,银钩弯如月牙,面前地雕花窗格,正对著院中的那座假山,年幼时多少次在这院中欢跃蹦跳,少女时也不知多少次在就坐在窗前发呆,那时她是京中地宠儿,谁人家都知道中书令张谦有一位美丽得如同仙子下凡的女儿,不少人保书托媒,然而张谦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说自己的女儿是仙子下凡,要等到真正的如意郎君,然而这一等,没有等来天意之人,张家反而冤狱下罪,如果不是张谦昔日有恩过的几个剑侠听闻消息,拼死命劫狱,救出张如画,此刻张家,哪里还有一个活口? 蒋琬为张如画设计了一张后世可以移动的手摇轮椅,情儿和销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都忍不住好奇,轮椅造出来的那天,销衣忍不住跑到上面去坐了片刻,情儿比较矜持,只是微笑看著,远处院墙下,那中年醉汉依旧是一壶老酒,一把木剑,看到这个轮椅居然自己能动,一向稳定自如的眼神之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诧异。 蒋琬暗暗好笑, 西后世简单之极,在这个时代却从没有人见过,难怪惊奇,蒋琬以前不是学木工的,幸好这轮椅只要知道原理,做出来便简单之极,蒋琬只不过想了一下,便画出了图纸,当然,他不会自己去削什么木头之类的,都是送到长安城中的木工坊制作,那个木16k小说网.电脑站手打小说工看到这张图纸,惊为天人,立即把蒋琬请了进去,好茶侍侯,不多久便把自己的老板请了出来,坦言想要买下这种图纸,而今他们会免费为蒋琬制作一个,绝对是最好的,这种东西老人家最为适用,尤其是腿脚不便者,那些大官之家从来都只有人推著,手摇自行的却几乎没有,蒋琬倒想不到这个老板有如此眼光,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允了,后来他索性再加了一些东西,那轮椅之中,全用铁制,中间装有机刮,一按扶手,就能发出十六把飞刀,去劲极疾,如果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没有防备之下,绝对逃不过去。 当然这是绝对保密的,那老板拍著胸脯保证不会泄漏出去,他知道蒋++.么敢得罪这位大主顾,制作轮椅时也格外卖力,最后更是自行加了一些东西,让整座轮椅看起来更加舒服轻巧,甚至稍陡一点的坡度都能爬上,在这些方面,蒋琬可是大大不如浸淫木工之道数十年的老板了,他只能提出设计,要做却绝不可能,他加上那些东西也只不过一时意动,反正也就几句话,可是经那个木工精心改造,结果做出来的已经大大变样,几乎连他都忍不住赞叹不止。 有了这台轮椅,日后张如画虽然身不能动,却也有了一丝自保之力,再加上蒋琬在她所住的小院子中设置了几个迷魂阵,除了蒋琬教导过进入方法的情儿几人,一般的人怎么也闯不进去,就算闯进去了,还有几重小巧的机关在等著他,这样就可以确保那所小院的安全。 这么做蒋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救下张如画虽然是秘密,可不代表汉王就查不到,如果他不在府中时突然有探子进入府内,那么一切岂不全功尽弃,一般的探子怎么也不可能懂得蒋琬设置的阵法,就算懂得阵法也躲不过蒋琬特意设置的机关,所以蒋琬很放心。 他在那轮椅之上铺上一层垫子,这样就会柔软许多,不致于太生硬,然后便将它交给了张如画,张如画这几日经历的种种,对蒋琬已经彻底放开了戒心,如果是敌人,绝对不会如此处处为她设想,看到那张轮椅之时,她坐在上面,只感觉一瞬间有一种东西从心底升起,伸手缓缓的摩挲著手中的扶手,忍不住向蒋琬低声说了一句“谢!” 在她的心底深处,有些恩情,不是一个谢字就可以表达的,但是目前她也只能真心向蒋琬道一声谢。 蒋琬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并不知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门口,那个绝色的女子一直怔怔的凝视著他的背影,显得有些怔忡,喃喃道:“蒋琬啊,直到如今,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医治修罗手的内伤,认识新丰商家的大小姐,而且,还能制作这种奇巧天下的东西,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什么时候,我才能知道你的全部?” 抚摩著手底的这张轮椅,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触手而来,日后很长的时间,直到她能够重新站立起来为止,她都要这张轮椅上度过,低头,一朵淡淡的微笑浮现在她脸上,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在她脸上显现出这种真心的笑容。 “白发三千丈,青丝多婉转。日后,便叫你‘青丝’吧!” 如果蒋琬在这里,听到她此刻嘴中的喃喃自语,只怕会吓得一个跄踉,因为他会忍不住想到一顶轿子“红颜!”那是一顶能飞天遁地、让无数人为之闻而色变的魔轿,就算这把轮椅再强大十倍,也比不上那威震天下的“红颜”百分之一啊! ------------ 第七十七章 销魂窟 琬和情儿四人也没有住进正堂,这座府弟总共有四个画的那一个最小,却最精致,蒋琬四人则找了一个中等偏上的,经过一番整顿,竟不比那个小院逊色。 销衣在屋檐下挂了一连串的紫色风铃,风一过便发出清脆的声音,为这个尘封已久的院子孙增添了一丝生气,一条清澈的小溪弯曲流过,假山庭石,清风斜月,一切风致,都不需太过雕琢,比之张如画小院的精致,这里倒多了一份自然的味道,朴实,简单,有一丝大巧不工的意味。 原来的主人姓柳,所以现在叫柳府,只不过那人上任没几年,人们还是习惯了把这里叫做张府,但现在蒋琬住了进来,便不能再叫柳府,所以他想了想,提笔更名为“山水人庄”。 对于这个名字,张如画并没有异议,如果叫张府,反而惹人疑心,山水人庄也没有说明主人是谁,她心中暗暗感激,知道这是蒋琬不愿惹她伤心。 偌大的一所山人水庄,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蒋琬考虑著是不是要去找几个家人,而且张如画行动不便,一切都需要人帮忙,下人好找,随便便能招到一堆,只是张如画的侍女这个却让他有些为难,因为那个人如果不是绝对忠心,一旦泄漏出去,必生大患,可是一时他又到哪里去找一个绝对忠心的侍女过来。 所以这事只有先放著了,销衣这几天就住在她小院内,帮忙照看。蒋++;.第的秀才,名叫周子墨,一问之下,居然颇有才学,如果不是因为上面无人,早应该高中状元。蒋++不落文墨。而是让他暂时当了帐房。府中人事,一应管理,而且答应岁末科考。助他应举,周子墨感激涕零,做事格外用心,山水人庄的所有下人,也不用签文书。如果不愿意干,便可自动离去。这样周子墨以后中举,才不会遭人诟病,不过山水人庄薪碌丰厚,而且主人优待,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不过张如画地那所小院被列为了禁地,所有下人都不得踏入一步,否则不管是谁,立即勒令离开,山水人庄没有规矩,待下亲厚,但唯有此一事,极为严厉,有一个家丁一日好奇,走到院前观望,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但还是立即被逐出了府中,事后人人噤声,再没有人敢走近那所小院,远远望去,那所小院里面整日里云气缭绕,纵使从上往下,也是什么都看不见,所有人以为奇异,里面是有仙人炼丹,才会产生如此。更加没有人敢打那所小院地主意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个庄丁是蒋琬特意安排的,他不愿让人窥视庄中的秘密,必须立威,而平素待人皆是亲和,所以让卓子墨给了那个家丁一笔钱,故意让他前往院前,事后就回到了乡下,开了个小铺做起生意,日子过得比往常滋润十倍。 卓子墨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虽然也对那所小院好奇,却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就不问,他只是安安份份的作著自己地工作,山水人庄正因为有了他,才正常的正转了起来,蒋琬等人可以脱手去做别的事。 销衣总不可能整天陪著张如画,所以侍女地事急待解决,蒋琬搬到新家地第二天,商云裳曾过来贺喜过一次,听说蒋琬需要一个侍女就想把自己的侍女给蒋琬派过来,蒋琬急急忙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正要防人知道,如果这样岂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最后商云裳无奈,只得说出了一个地方“鬼街!” 按道理说来,长安天下繁华之地,不应该有这样一个鬼气森森的名字,可是正如阳光背面就有阴影一样,越是繁华地地方,底下的黑暗越重,南唐建业有一条紫陌,里面就有一个黑市,而鬼街,也就如同紫陌里面的黑市一般,那里晚上开门,16k小说网.电脑站16k早上关门,没有熟人引见,无法进入,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们,真正的黑市并不是鬼街,而是鬼街里面地一间客栈,名为“勾魂客栈”,白天进去,晚上“鬼窟”的大门才会打开,从而进入,一进去才知道“鬼窟”之名其实完全不符,在熟人眼里,那里是一个销魂窟,从珍宝到奇物,从名器到女人,应有尽有。 像这种地方,是禁之不绝地,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地方,不过论规模,天 比长安更大的了,因为辽战是一个马背上的国家,而重文轻武的国家,只有长汉这样的天冑之国,才能蕴育出如此宠大的黑市。 商云裳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新丰商家,三成的投入都在黑市之中,从那里,几乎可以淘到无尽的珍异之宝,很多是来历不明或者皇宫大内流传出的古玩珍宝,到得这个黑市的,谁会怕东西烫手,都是暗买暗卖,谁也不会知道东西被谁买走,很多东西拿到外面,稍微换一下名字,换个盒子,即能卖出远超黑市价的天价出来,当然这也是因为商家有熟悉的通道,卖给的都是知道身份的大主顾,不虞被人知道身份,普通的商家哪里有如此能力,又有谁有商云裳的如此魄力,蒋琬知道商家势力的恐怖,听到商云裳竟然将商家三成的投入都放在了黑市之中,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商家最近崛起得那么快速了,从来风险都是伴随著巨大的利益,成功从无幸至! 商云裳向蒋琬推荐的自然不会是那些珍宝珠玉之类的,她知道蒋琬看不上眼,她向他推荐的就是鬼窟之中的奴隶市场,在那里,想要买一个仆人很简单,就算你要买一个公主都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这些人多是各国获罪的女眷家属,千金小姐,她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买入府中根本无法走出一步,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丫环都是最大的富份,更多的是卖入了青楼,卖入了那些有著虐恋倾向的官府之家,所遭受的悲惨待遇是不是人所可以想象的,最后大多是自愿求死,草草了结一生。每一代帝朝的更替,那些失败的公主皇子就会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等待他们最悲惨的命运不是立即处斩,而是这种受污辱的过完一生。 这种人的忠心根本不用置疑,她们根本没有人权可言,任打任骂,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黑市是一个暴利的地方,贩卖人口尤其暴利,商家一直没有插手这一行,就因为做生意也有道德底线,如果不是因为蒋++ 至少,被蒋琬买走,做一个侍女,比之其他人,幸福百倍,可以说是让她们脱离火海,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吧,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无奈。 蒋琬以前虽然也去过南唐的黑市,但对奴隶市场并未关注,想不到盛世的繁华下,竟然有如此的龌龊之地,他紧紧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都已发白,只是最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权力!只有权力,能改变这一切,可是蒋琬他能够解决掉天下的人兴亡成败么? 知道了有这种地方之后,蒋琬没有犹豫,直接让商云裳找过人来带他进去,本来商云裳要亲自陪他进去,不过被他拒绝了,他此行只是挑选一个侍女,并不是什么大事,有个下人带路足矣,商云裳近来已经领教过他的执拗,知道劝不过他,便只能无可奈何的允了,最后打来了商家的一名管事,这名管事名叫李易奇,也算是个人物,为人精明,善于计算,而且八面玲珑,很得商云裳看重,虽然对于东主让自己过来帮一个朋友去鬼窟一趟感到非常奇怪,这种小事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么,但是他就有如此城府,虽然疑惑,却从不动问,对蒋琬也是恭恭敬敬,这次蒋++ 鬼街很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而且蒋琬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情儿也忍不住凑到蒋琬耳边低声道:“公子,我总觉得有人在看著我们!” 蒋琬听了之后,忍不住暗暗心惊,李易奇看见两人的低语,笑著道:“是我不好,忘了告诉两位。”说著笑著说了几句,蒋琬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时候,要进去的人多半都已经进去了,这条街面,不做生意,四处都有人监视,一旦发现不熟悉的面孔,几乎一眼但可看到,是以从来没有人能混进去过,这也说明了鬼街比起其他严格的地方,不像南唐有钱便可以进去。 李易奇来过这里不少数,早已熟门熟路,对这些清楚无比,这些人并不攻击,只是报信而已,所以他依旧是大摇大摆,暗处的人认得他,所以并未拦阻,如若全是陌生人,则根本走不到这里。 ------------ 第七十八章 倾城绝色 于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一路阴森森的如闻鬼哭,此刻昏,三人终于来到了一间客栈门前。 暗红色的灯笼下,是四个朱红色的大字“勾魂客栈”。黄色的薄雾涌起,这里竟然真的像是走向地狱的过道,蒋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安城中竟然还有一处这样的的地方。 情儿有些害怕,伸手紧紧拽住了蒋琬的衣袖,蒋琬拍了拍她肩,以示安慰,李易奇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径直走了进去,回头向两人招手道:“请进来吧!” 事已至此,蒋琬与情儿也不会退缩,虽然这里情形有些异常,可是他还是相信商云裳不会害他,所以昂然无惧的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大厅,忽然一只鬼面迎面而来,情儿“啊”的一声惊呼,蒋琬也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毛,就在此时,那声音“哈哈”一笑道:“进入鬼窟,为了不让人识别真实身份,都得戴上面具,两位也去选一个吧!” 蒋琬与情儿这才知道那人竟是李易奇,鬼窟还有这种规矩,实在严密,李易奇带著两人来到一个类似于当铺似的小门口,李易奇掏出二十两银子,里面的老人递出来两个鬼面,一青一红,狞口獠牙,阴森可怖,情儿有些不愿意戴上,蒋琬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那个青面戴在了脸上,李易奇看情儿不愿意,笑道:“也是,情儿姑娘丽质天生,戴这种东西真是大煞风景,他伸手将另一个面具扔了回去。再掏出二十两银子。道:“拿一顶青斗笠面纱!” 情儿这才知道除了鬼面,还有面纱可用,不过价格贵了三倍而已,对李易奇是又恨又气,不过蒋琬却觉得这人不拘小节,并无世俗之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商云裳如此欣赏于他。 戴好青色的面罩,情儿整个人婉婉约约,别有一股神秘。就连蒋琬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笑道:“我家情儿真漂亮!” 情儿不满地捶了蒋琬两拳:“公子也取笑我!” 李易奇哈哈一笑,道:“万事具备,两位请跟我来吧!” 蒋琬与情儿跟了上去。走进一道漆黑地洞门,借著朦胧的光,依稀可以看见是两个古篆黑体“幽冥”。 地洞很深,台阶至少有一百余及,落地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隔著厚厚的布帘。隐隐有声音传来,呼喝叫卖,还有女子的惨叫声,牌九的声音,每一个门上,都有两个不同的大字。 李易奇解释道:“这里每一扇门都代表了一种玩法,不过这是最低级地地方,几乎大多数人都可以进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则不同,我们要去第三层!那里,才是贵族们会去的地方!” 蒋琬不禁变色,这鬼窟果然是个不一般地地方,竟然分隔这么多层,而且等级森严,如果没有李易奇地带路,只怕他们根本走不进这里。 一直走到第三层,远远不同于上面,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厅,无数盏牛油巨烛被八臂铜兽顶起,照射得大厅之中亮如白昼,无数穿著华服的侍者穿梭其中,而更多地则那些和蒋琬等人一样戴著鬼面的神秘客人,他们一个个衣金饰紫,明显不是凡人,一个侍者快卡过来,向三人躬身行礼道:“请问三位有什么需要吗?” 李易奇摇了摇头,手腕一翻,一枚金光灿灿的牌子出现在手中,一边是一只森然厉鬼,另一面却是一只金元宝。那侍者看到这枚牌子,登时露出恭敬之色:“原来是贵客,请自便,若有要求,尽管吩咐,小的能力之内,一切都会为三位办妥!” 那侍者快步离步,李易奇带著三人径直往前走,视身周一群群热闹的人群于不顾,一路走一路解释道:“这是元宝令,只有鬼窟地大主顾才有,属于贵宾,有这牌子的明显都是熟人,所以不用人陪同。” 看到蒋琬点了点头,他这才继续说道:“这是外厅,我们要去地是内厅,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外厅虽然也有奴隶买卖,不过比起内厅却次多了,拥有元宝令的人,或特殊人物,才有资格进入内厅,东主吩咐,公主是要挑选一名侍女,那么我们就不用其玄武厅、异宝阁,直接去最里面的绝色坊,里面的人,相信无论哪一个,都足够资格做一名侍女了!” 幸好此刻没有人听到李易奇的话,否则只 吐血三升,要知道外厅才是卖侍女奴仆的,内厅里面开一次,一般只有一到三名女子,很多都是各国的那些获罪的官员女眷,千金大小姐,她们被层层挑选,用尽心力调教之后,再卖往别国,每一个都堪称绝色,而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不一通,无一不精,这都是为了满足许多大官贵人的身份,既要漂亮,又有身份,不是平常女子可比,而经过调教之后,更是个个媚态天生,许多是直接买回去做小妾或金屋藏娇的,远不是外厅堪与,而李易奇竟然带著蒋琬要在这几人中挑选侍女,如果被人知道,不抓狂才怪! 其实李易奇也不知道商云裳为什么这么吩咐,商云裳潜意识里以为依蒋++底是个什么地方,而蒋琬懵然不知,也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跟过来了,反正他今天只是买一名女子回去而已。 李易奇看向蒋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这绝色厅竟然是拍卖的都是那些落魄的公主千金,而且花大价钱习学琴棋书画,他当然不会以为蒋琬真的只是买一个侍女而已,以为那是他的借口,大丈夫好色,天经地义,不过脸薄点也难怪,男人买个俏佳人回去,那还能有什么好事,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暗乐,带著蒋琬就走进了绝色坊中。 如果蒋琬知道此刻李易奇心中的所思所想,只怕一脚早已踢了过去,现在却跟著李易奇进入了绝色坊中,这里与外面果然不同,上面的季节尚是秋季,可是屋中却铺满了百花的花朵,也不知道鬼窟的主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如许多的鲜花花瓣,隐隐的幽香袭人鼻端,大厅中人并不多,不似外面喧闹嘈杂,毕竟绝色女子那是深宫之物,哪能让那些俗人进来惊扰,但蒋琬知道,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也许那张鬼面下面,就是一国权臣,或是一方富豪。 这间大厅,竟然建筑得如同皇宫大内一般,富丽、堂皇,地上铺著猩红的地毯,花纹繁富华丽,踩在其上如踏身云端,直到此刻,蒋琬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是卖侍女,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地方吧? 就在蒋琬进入大厅之后不久,忽然灯色一黯,接著又猛然放亮,蒋++.那黄金色的高台之上,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向著众人团揖为礼,笑道:“绝色坊七天一次,而今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日将有三年以来,绝色坊最为出色的一名女子在此拍卖,不过她的价格也很高,诸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下面的人忍不住“哗”然,三年以来第一绝色,真的假的,那就快点让她出来看看吧! 到现在蒋琬如果还不知道这里绝不是拍卖侍女的地方,那他就真是呆子了,只不过此刻明显拍卖已经开始,这个时候退出,必招人注意,所以他打算再看一看,等到那所谓的绝色女子出来,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再走不迟,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李易奇。 那锦衣男子呵呵一笑,知道众人的心思,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携带巨金,他拍了拍手,帘幕缓缓落下,一个青衣少女缓缓从台后走出,四周忽然变得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似乎连那璀粲的灯光都忽然一瞬间暗了下来! 饶是蒋琬,也不由看得一呆。 只见台上的少女仅只是一袭简简单单的青衣,可是那绝世的容颜却已经让台下众人窒息,她眉目低垂,如笛含烟,似忧似怨,纤腰盈盈不及一握,眉如墨画,瑶鼻挺秀,唇若红润,齿如莹玉,整个人在灯光下散发著淡淡的光辉,整个人并没有那种媚俗之感,反而清雅简单,那一刻,她不是一个在台上侍价而沽的女子,而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公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汇聚到她的身上,就像磁铁般,将大厅之中的所有光芒都吸了进去,那个李易奇早已忘了是带蒋琬前来挑选侍女的,若不是他戴著一副鬼面,蒋琬一定可以看到他那发呆的一脸猪哥样,嘴角边都流下了哈拉子,不用想也知道其他面具后面,几乎都一个样! ------------ 第七十九章 杨柳依依 青衣少女就那么走到台前,盈盈向大厅之中的众人拜子杨柳依,给诸位请安!” 所有人的骨子一瞬间都不由得酥软了半截,这女子的声音清清柔柔的,说不出的好听,似乎带有一种让人心神放松般的神奇力量。 那个锦衣中年男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杨柳依姑娘是西越故相杨陆的女儿,底价三十万,请大家自由竞价,每次不得低于五万。” 蒋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落难的官家女子,居然一出口便是三十万的天价,这个价格,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吧! 果然,虽然对台上的杨柳依垂涎无比,这个价格却已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期,许多人都萌生了退意。然而还是有为不惜千金酬一笑的,第一个人一张口便是四十万,有了第一个人开价,很快人们就热闹了起来,纷纷竞价。而在这过程中,那青衣女子杨柳依都只是站在台上,静静凝立,这些人中,不管谁竞价成功,其中都将有一位是自己的主人,如水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掠过,她看不见众人的面容,也不知其妍美丑,这一切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她知道今夜过后,自己便将陷入悲惨难测的命运,对此,她一个柔弱女子又能如何? 她只有被动的接受,唯一的希望便是能遇到一位好一点的主人,不要落入一些变态的人手中,她听说过太多那些卖出去的姐妹们地故事,很多最后都是不堪蹂躏凌辱而自杀。有地忍辱偷生。到了最后容颜老去,却被主人弃之如同蔽履。 忽然她看到一个奇怪的青面人,本来这个人与周围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趁众人嘈杂之中缓缓转身离去,而他的身边一直还跟著一名青笠薄纱的少女,两人与四周的众人格格不入,在这个时候竟然离去。不知为何,杨柳依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她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被他买下,或许能够比落入那些人手中要好一点吧!”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这样一个念头。然而那个青面人却缓缓地走开了。这一刻,她面容忍不住流露出无限的哀戚幽怨,站在台上。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都掉入冰窖里,欲要伸口阻拦,却又有什么理由让人家花上数十万金的巨价来购买自己一个罪女? 蒋琬看到众人都在注视著台上地青衣少女,便拉著情儿转身离开。然而走出半途,他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却看到那个站在台上地青衣少女站在那里,一瞬间竟然似乎变得冷了起来,双目之中,一股浓浓的悲伤愁绪让她整个人如同站在瑟瑟风中,柔弱无依,向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缓缓移目望去,那些竞价地人在他眼里一个个变成了豺狼猛兽,张著血盘大口,他忽然想到了离去之前商云裳向他说的那几句话:“这些女子被买入主人手中之后,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丫环都是最大的福份,更多的是卖入了青楼,卖入了那些有著虐恋倾向地官府之家,所遭受的悲惨待遇不是人所可以想象到地,最后大多是自愿求死,草草了结一生。每一代帝朝的更替,那些失败的公主皇子就会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等待他们最悲惨的命运不是立即处斩,而是这种受污辱的过完一生。” “至少,被你买走,做一个侍女,比之其他人,幸福万倍。” “能救一个,便救一个吧!” 他不由又想起了在西藏白玉谷中,自己想起的那个问题:“狼若食羊,被人瞧见,自己某一天,有能力救出时,是不是还要冷眼旁观?” 他霍然转身,大步走下台下,张口道:“我出一百万两!” 满堂皆惊,随后哗然,所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蒋琬,没有人能看清蒋琬的面容,但所有人以看二楞子的目光看著他。 就连李易奇也从猪哥中回过神来,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蒋琬。 只有台上的杨柳依看到那青面人忽然回转,蓦名的竟然一阵欣喜,双目一亮,紧紧的望向那个神秘的青面男子。 她知道,一句话而已,一句话,便足以改变她一生的轨迹。 那个台上的锦衣人也一脸的惊愕,他虽然预料到杨柳依的价格将会卖出一个天价,但是目前为止也不过升到六 两而已,而这个神秘青年,一口气就加了三十五万? 依照众人加价的势头,最后估计能到八十万就算顶峰,鬼窟这次估价,也就七十万,他没有想到场面会如此火爆,悄悄提高了十万,但还是没有想到,最后关头,竟然杀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神秘青年! 这个青年,似乎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至少这位主持人,从来没有听说过长安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为看不见面容,谁也不知道这位青面人到底是谁,许多本来还16k小说网…想继续竞价的,但看到蒋琬的出手,还以为蒋琬是哪位大人物的公子,而且看他的模样明显是势在必得,想了想,许多人最后都犹豫了,反而没有人再出价,就这样,杨柳依被蒋琬以一百万的天价买走,这不但创下了绝色坊的历史最高,同时也让无数人对这个买走杨柳依的神秘青年的真实身份感到由衷的好奇。 如果蒋琬知道因为他花大手笔,挥手掷万金买下一名风尘女子,从而让他的大名传遍了长安的高层,只怕他反而会犹豫吧,不过此刻,他自然是想不到后面的局面的。 杨柳依被蒋琬买下,幸好上次让销衣去大通钱庄之时多取了一些出来,以备官场之上的开销,不想今日竟然在此为了一个女子几乎花尽,看来回去只有让销衣又跑一趟了。 杨柳依从台上走到蒋琬面前盈盈拜倒:“柳依拜见主人!” 蒋琬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如此叫我,你也和她们一样称呼我为公子便可以了!” 杨柳依闻言,心中有些欣喜:“至少,这主人不是一个老头子。”当下改口道:“是,公子!” 不多久,李易奇便带著杨柳依的卖身契回来,交给了一边的情儿,四人转身离开绝色坊,并没有去其他地方看一眼,便回到了勾魂客栈,然后回到山水人庄。 一路上,李易奇避过杨柳依二女,悄悄的在蒋琬耳边道:“嘿嘿,蒋公子日后可有福了,艳福齐天啊,居然舍得花一百万买一个风尘女子,真让李某羡慕不已!” 蒋琬转头道:“胡说什么,我说过是来买侍女,什么艳福?” 李易奇“嘿嘿”笑道:“是男人都明白,蒋公子何必推塘,我又不会说什么,人之常情嘛!” 蒋琬懒得理他,直接将头转过一边去,那杨柳依隐隐约约听到李易奇的话,第一次知道这青年公子是姓蒋,忍不住倾耳听去,毕竟这关系到她的一生。 李易奇过了片晌,见蒋琬干脆不理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得惊叫道:“不是吧,你不会真的是把杨姑娘买回去作侍女吧?” 蒋琬疑惑的道:“怎么了,不可以么?” 李易奇张大著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蒋琬,接著一声惨叫:“天啊,你没发烧吧,花一百万两买一个才艺双绝的女子回去,居然是做侍女,暴殓天物啊,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啊,这不会是真的吧,早知道,我就买下自己享用了!” 蒋琬偏过头去,说道:“你真的想要?” 李易奇急忙点了点头,心中狂喜,一把握住了蒋琬的手:“你难道要学古之名士,把柳依姑娘送给我?太感谢了,感谢……” 蒋琬一把挣脱他的手,说道:“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名媒正娶,而且发誓永相负,否则……我才不让你去糟踏人家姑娘清白呢。那些花花肠子,早点收起来!” 李易奇一听,登时苦下一张脸来,可怜兮兮的道:“可是……可是我早有老婆了啊!” 蒋琬再不理他,道:“那就免谈!” 李易奇仰天长嚎道:“恨,恨啊,我为什么要那么早结婚!” 杨柳依本来听说蒋琬要把她送给这个中年男子,忍不住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听到这里才安下心,忍不住轻了一口气,情儿在一边,却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个李易奇,跟一般的人,倒是真的有些不同! ------------ 第八十章 公主怜鉴 然,李易奇也只是说笑而已,纵是蒋琬真的愿意送给敢接受啊,要是被商云裳知道了,他陪人家来买侍女最后被他自己收回去了,后果有些不大妙,要是被他那凶悍的老婆大人知道了,后果那则是大大的不妙。 杨柳依虽然听到蒋琬说要买她回去只是做一个侍女而已,可是她并不相信,认为这是敷衍李易奇的话,她从来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能逃脱这命运泥咒的一天,她早已认命,唯一的企求,也就是遇上一个稍好一点的主人而已。 在山水人庄前,蒋琬邀请李易奇进去喝杯水酒再走,不过李易奇推辞了,他说他要回去陪老婆,人生苦短,几十年光阴,谁也不知其中会生出怎样的变化,他平日也是东西南北奔走,为了养家糊口,两人一直都是欢多聚少,这次李易奇回来也不过短短三天,后日便又要远行,所以告辞离去,蒋琬对他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人狂放不羁而又才华惊人,最主要的是重情重义却又不为世俗拘束,一面敬妻如命,一面又可以调笑肆乐,活到他这般境界已是笑忘生死。 目送李易奇远去,蒋琬带著杨柳依进庄,这才脱下鬼面,看著眼前这张略显苍白的脸颊,却俊逸非凡,杨柳依心中“砰砰”乱跳,她在心中已经把自己认定了是蒋琬的侍妾,因此见到蒋琬居然长得如此俊秀之时,心中不由一喜,对于这座山水人庄,倒没有太大想法,能花一百万买一个女子的主人,家业之大已可想见,而她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 情儿也掀开了青笠薄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宠来,虽然没有杨柳依漂亮,可是气质却似乎更胜一筹。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情儿修炼了天魔妙相的缘故,这八年来她幽禁于迷蝶山庄,无思无虑,就一心开始修练天魔妙相,八年的静修,境界早已在飞跃上升,目前她已经达到了许多人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天魔相第五层“天魔无相”,自古至今。天魔无相只有创下天魔六音的那一位天魅门宗主达到过,其后纵使天魅门人才辈出,却再也没有人能窥得第五层境界的门槛,全都止步于第四层天魔舞的顶峰境界而止。 当初蒋琬听说情儿已经达到天魔妙相的第五重天魔无相时。都有些吃惊,由此带来地气质变化,更加深入骨髓,不在表里。可是无知无觉间,却已撼动了人的心灵,如此看来,那天魔妙相的最后一重境界。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的第六层“圣凡”,情儿有生之年,都有可能窥视。 他不知道。如果情儿到了圣凡之境。人会变成一副什么样。但就是这刚刚进入的第五层天魔无相,已经足以让容貌本来普通的情儿。在气质上远胜众多的绝色美人。与张如画、杨柳依站在一起之时,依旧没有人能忽视情儿的光芒。 蒋琬与情儿站在一起,竟然有一种璧人般地感觉,不知为何,看著情儿那一脸的平淡与幸福,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可是杨柳依却感觉到一种羡慕。 的确,就是羡慕。 相濡以沫,一生一世。而她地命运,却不由自主。 走入蒋琬住的那个小院中,伸手向情儿道:“把杨姑娘的卖身契拿来!” 情儿并不问为什么,就伸手从袖中递给了蒋琬,蒋琬看也不看,“刷”的一下,就在两人面前当众撕为粉碎,情儿虽然讶异,却没有什么,反而有一丝赞赏,而杨柳依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道:“公子,您这是?” 蒋琬微笑道:“凡入我山水人庄,皆不存在主仆之分,没有什16k小说网…么卖身不卖身的,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愿意留在山庄便留,如果想要另谋出路,或是日后有了意中之人,皆可自主离开。” “什么?”杨柳依脑中“轰”的一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蒋琬地话言犹在耳,而她也亲眼看见到蒋琬在她面前将卖身契撕成了碎片,从此……她就是一个自由之人了,这…… 突然而来的狂喜,几乎让她有些不知是梦是真?她怔怔的看著蒋琬道:“公子,您……不要柳依了?” 蒋琬道:“你不要多想,凡是进入山水人庄地人,都是不用签卖身契地,按月付给饷银,如果觉得不满意或者我们有所怠慢,都可以选择离开,没有人会阻拦。” 巨大地幸福一下 柳依震动,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恢复自由之身身跪倒在地,这一刻她是真正的心悦成伏,哽咽道:“公子……” 蒋琬以目示意,情儿笑著拉她起来,说道:“你如果留在山庄,日后自然能明白公子是一个什么人,公子地有些想法,就连我很多都还是不明白,可是我也不需要明白,只要照著去做就好。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主人,自定去留,自决行止,好了,柳依姐姐一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再给你收拾一间房屋,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都可以让公子为你做主,明天我再带你去见张姑娘,你的任务很简单,张姑娘行动不便,你只要负责一下她的日常生活照理便行,只是有一点事先说明,张姑娘的事情不能向外界透漏任何一点,否则……” 顿了一顿,犹豫说道:“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同时,公子不会让你怎么样,可是情儿却不会放过你。” 杨柳依道:“服侍张姑娘?不是,服侍公子么?” 情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不用,公子日常所居,皆有情儿,而且他一直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直到情儿领著她走到一间收拾好的房子中,窗明几净,疏竹流泉,她还是不敢相信,蒋琬花那么大的价钱将她买来,竟然是给一个女子做侍女? 慢慢的,她才终于相信了,随著接触的增多,这位公子反而更加神秘,除了知道他名叫蒋琬之外,府中下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她渐渐习惯了那样平淡的日子,每日清闲有暇,就拿著一本书靠在阳光下翻看,与张如画渐渐熟悉了之后,两人身世相同,相怜相惜,杨柳依的父亲是西越右相杨陆的掌上明珠,后来杨陆因言入罪,满门被抄,她也被没入官妓,被鬼窟看上,教以百般手段,而后卖到长汉,最后两人结成了金兰姐妹,有时一喜笑闹,说起蒋琬,却不免怔忡。 就连张如画,也不清楚救了自己的这个青年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直至如今,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方的?有心动问,却无言张口,而蒋++张如画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著,杨柳依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在旁边看著,蒋琬那俊秀认真的侧影,深深印入脑海,对于自己能得脱自由之身,若是放在以前她不知有多么欢喜,但此刻却总是不免生出一股幽怨。 难道,是自己不够漂亮么?还是自已没有吸引他的地方,让他对自己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以前虽然自怜身世,可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百般信心,可是自从遇到蒋++ 蒋琬允许她自由出入府邸,这在一个买来的女子身上显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她一时都难以接受自己自由之身的不同,还是以视蒋琬为主人,是蒋琬将她脱离了火海,而且侍之如友,这份恩情,是怎么报也报答不完的,有时出去,看著外面喧闹的人群,反而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在那所小院中陪畔张如画,日子就这样平静的一天一天过去,汉王萧殿阁认为中了修罗手的人,绝对活不过三日,满城搜捕也就渐渐停了下来,一切回归原迹。 解决掉张如画的事情,蒋琬便著手调查京中势力,渐渐的摸清了一个大概,他这些天,都只是带著情儿在一家“春雨茶楼”之上喝茶,从早到晚,三天之内,除了探听到无数的消息之外,最近传得最多的,就是长汉年方十一的小公主萧怜鉴生日大会,据说各国都有使团入京,前来祝贺,而且皇帝与皇后都决定趁机,举行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众人议论纷纷,蒋琬却不由得嗤之以鼻,长汉皇帝垂拱前不久已经判定哀哀垂朽,这次各国入京,明著是为小公主庆生,暗里,只怕全是来打探垂拱皇帝的病情的吧! 不过让蒋琬感到有些兴趣的倒是,南唐这次入京的使者,竟然是故人李布政,这个昔年与他同时出自书剑江山阁死域的几人之一! ------------ 第八十一章 十二国使节入京 布政原先是依附于江山令主闵如水,被闵如水派往南边,短短时日便得到了太子赏识,一路破格提拔,后来闵如水叛国被诛,李布政当即冒险,强行接收了整个江山令主手下的势力,后来蒋琬三计而使昭王诛太子,他没有投靠当时最有可能当上皇帝的南唐昭王李穆,反而投靠了当时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晋王李恨水,后来晋王登基,他成了李恨水的左右手,股胘之臣,一路升迁,以一个外敌投靠,而至侍中之位,相当于宰相。居正三品,与六部尚书同级。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正当红,前途不可限量,六部尚书多唯其命是从。 当年蒋琬最高的官职,也就是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可是李布政握有实权,而蒋琬当初只是一个虚职,不过蒋琬也足以自傲的了,因为他升级到金紫当禄大夫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拥有九龙之佩,可调动郡治府县以下的官员兵力,除了太子、昭王几个皇子之外,第一次,被赏赐给了外姓。 而李布政则是全部参于了晋王登基的大计,而且是在最不妙的关头倒向李恨水,使得李恨水稳定了根基,并逐步反胜,可以说是他成了压倒巨象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而他的份量,远不是一根稻草所能比拟的,当年闵如水最看中的两个人,一个就是蒋琬,一个就是他。 后来他的门生也问过他,为什么当初当初众多皇子里面,昭王文才过人、云王武略不凡,而太子不过一介草包,他却第一个去投靠太子,李布政只是一笑,说道:“一个自负绝世的人才,正因为遇到一个没有作为的主人,倘苦功成,是人才之功。非主人之功耳,翻天之手,覆云没雨,才显得自己的强大!” 这一句话可谓狂态毕露,却也让人深思不已,他自信可以凭借一已之力,让势弱的太子登上帝位,若非蒋琬的横空出现。既生喻,何生亮,他极有可能成功,而一个傀儡皇帝和一个盖世功臣。历史会记住谁,不言而喻! 正因为太子无能,就会更加倚重于他,他也更能尽展所学。一展抱负,如那时昭王有桑先生,他即使去了,也不会得到重用。 后来蒋琬三计诛太子。他不得已,挟江山令主手下的势力投靠了当时还不怎么显眼的晋王李恨水,那位门生因此又问。这是为何? 李布政当时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 即使他助昭王夺得帝位。功劳也不在他,可是一旦他助晋王夺得皇位。那就是翻天之功,两者相较,高下立判! 他李布政岂是一个甘于平淡之人,要赌,就赌一局大地,即使失败了,那也是命之所在,一旦胜了,那就是万世之名。 而他,真的胜了! 八年以来,蒋琬已经忘记了很多人,可是这个李布政,却是他少有的几个重视的对手,那个阴柔的少年,如今八年过去,位高权重的他,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得自己? 他的眼前,渐渐的却不由得浮现出另一个白衣地少年,正一脸惊讶的看著他:“你……你也是来闯‘死域’的?” 白衣少年:“要不,我们结伴同行吧,这里太危险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 蒋琬:“你想要保护我,对不对?” 那白衣少年泄气的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想到这里,蒋琬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温馨之色,风烈云,你还好么? 当蒋琬走入第五重天地入口,他大讶,忍不住追上他,奇怪的问道:“兄台,难道你不是选的第四重吗?” 当蒋琬毫不犹豫的举步踏入第七重天忠义关地时候,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道:“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选择了第九关的疯子?” 当蒋琬毅然走入第八重天的时候,他从身后追上:“我……我担心你。我们都已经是好朋友了,一起闯过了那么多关,你看东西不方便,我来帮你!” 一路上,他显得极是兴奋,话语不断地道:“你发觉没有,我们两个一文一武,好像天下之大,都再没有敌手了。如果我们是好朋友,携手行走天下,那该有多好。” 他偏著头看著他,奇怪的说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佩服你呀。做我地兄弟,好不好?” “这是我兄弟第一次送给我地东西,我怎么能够不要。一定要好好收起来才是。 “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哈哈,这铜钱比之你地玉佩,那是不值一16k小说网…提,不过既然是兄弟,互相送的信物,怎么我也得掏点东西不是。这个铜钱就算作是我送给你地信物好了,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换个。” “就算是我给你的信物,以后你拿这个也可以让我为你办一件事情。怎么样,不然不公平的哦。既然我收了你的,那你也得收下我的才是。不过在我心里,还是把你当作兄弟的。你虽然不承认,但也没法让我不这样想对吧。” …… “做我的兄弟,好不好?” 蒋琬伸手入怀,那里挂著一个普普通通的铜钱,已经被人摩挲得边缘都有些光滑了,良久,蒋琬忽然叹了一口气。 在这茶楼之上,忽然听到昔日故人的消息,当年从死域之中走出,那个明明害怕,却坚持陪著他走过第九重死域的白衣少年,忍不住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希望,不要是敌人,只是……” “风烈云,如今,你在南唐,我在长汉,终有一天,会战场相遇,我早就说过,凭那枚玉佩,日后你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只怕,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而这枚铜钱,我永远当他是故人之物,永远,不会拿这个找你!” 风烈云,如今南唐人人皆知的振北大将军,与李布政一文一武,共掌朝纲,手中几乎掌握了南唐八成的军队,守卫在南唐与长汉的边界线上! 有他,长汉不敢逾南一步。 可是,自从蒋琬踏入长汉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 若要称雄天下,与魏如悔弈局十三国的版图,终有一天,长汉将兵指南唐,那一天,两人将战场相见! 世事难料,当年的预感,竟然成真,蒋琬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承诺,会带来时局的怎么变化。 情儿担心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蒋琬一惊而醒,摇了摇头,收回手,淡淡笑道:“没事,没事。” 情儿一脸担心的看著他,凭著直觉,她就能猜到必是因为今日听到李布政的消息,他又想起了在南唐的那些故人。 可是她对于这些,也没有什么办法,她从来也不去想,如果有朝一日,蒋琬要攻打南唐的时候,她会怎么做?她宁愿,相信这样平凡而安静的日子,是永久的,虽然她心中也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的幻想。 公子,其实为了情儿,如此自苦,不值啊! 情儿心中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双目望著蒋琬那俊逸的侧脸,痴痴良久。其实,没有情儿,蒋++一个借口,泰山顶上,一局而定江山,选择长汉,是天意,安定天下,却是必然。 纵使没有情儿,他也会走上这一步。 残生之年,若还能为人做些什么,已经足够。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间,纵使真的灰飞烟灭,那也没有任何遗憾。 离明灯公主萧怜鉴的生日,还有六天,而整个长安城中,已经热闹了起来,不时有十二国的使臣入京,引起路人争相观看,蔚为壮观,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要为明灯公主举行一场盛大的生日筵会,京中各种杂耍班子、歌舞艺人都被招入了皇宫,加紧演排,热闹非凡。 蒋琬这几日依旧每日到“春雨茶楼”之上,那一天,南唐的使臣团进入长安时,正巧经过春雨茶楼之下,他在楼上,俯身下望,那个持节出使,坐在锡车之中的紫衣青年人,不正是南唐使节李布政是谁? 几年不见,他的气度已经沉稳了许多,身上的阴柔之气更加浓重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不由自主的透发出来,八年,李布政,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玩弄阴谋诡计取胜的李布政了! 他如今已经是堂堂大国的正三品重臣,权倾天下,区区使节一职,南唐这一次居然派遣如此重臣前来,目的不言而喻! 只怕他们此行,不光是为了探察垂拱皇帝的病情,更重要的,是想知道长汉最有希望的下一任继位者是谁吧,如果李布政不动一点手脚,他也就不是李布政了! 风起云涌,长安城中,各派势力聚合,蒋琬这个外人,倒是可以站在一边看一场好戏! ------------ 第八十二章 四百年前天下第一机关大师吕青冥留下的机关消息图谱 着十二国使节的入京,长安城中涌动起一股风暴前的张灯结彩,而且接近年关,科举大比之期,已经不远,麻衣如雪,满于九。 随着明灯公主萧怜鉴的生日日益临近,暗处暗流汹涌,只有那些普通的平民,才觉得喜庆。 不知道是哪些人故意的宣传,近几日春雨茶楼之上,人们的言谈已经谨慎了许多,可是一股小小的风暴已经在那些茶楼酒肆中传了开来,垂拱皇帝病危! 蒋琬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推动这些消息传播的,必是十二国的使节,随着这一则消息的宣扬,虽然随后京兆尹便下了禁口令,可是有些东西是越禁传播得越快的,在有心人的宣扬下,这则消息妨快传遍了平民间的大街头小巷,许多人这才感觉了笼罩在长安城上的那一股沉闷的气息。 所有人都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而在有识之士眼中,长汉这一艘乱世巨舟,此刻正走在水路的十字路口,挺过去了,风暴不息,如果挺不过去,那么这艘巨舟便将被其他船只击沉。 而就在这个时候,蒋琬府中,反而发生了一件大事,杨柳依在张如画居住的那个小院子中,竟然发现了一条秘密的通道,就在那个假山之中,藤萝掩映之下,那个水池里面,蒋琬一听到这则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中,来到张如画院内。 因为有大阵阻隔,不虞有人闯入,张如画坐在轮椅之上,静静的看着一本书,而杨柳依则有些紧张,站在池边,销衣和情儿跟在蒋琬身后。 蒋琬皱了皱眉头,直接问杨柳依道:“怎么回事,这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柳依捏着衣角,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我的父亲曾经得过一本奇怪的手札,经他数十年研究,最后得出,那竟然是四百年前天下第一机关大师――七巧先生吕青冥先生留下来的机关消息图谱,这件事情,除了父亲,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父亲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得到之后,让我背诵了下来,随之烧毁,连我娘亲都没有告诉。以防泄密,但不知为何,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别人都以为我父亲是因言获罪。其实没有人知道,那全是因为别人想要得到那卷吕青冥先生的机关消息图谱,所以才捏造罪名,然而我父亲知道事情重大。宁死不屈,最后还是惨死于他们之手!”说到这里,杨柳依的双目忍不住微红了起来。 饶是蒋琬情儿。也不由得为之震惊。这才知道为何堂堂西越国右相。竟然会被人因为什么因言获罪而抄没全家,想必那些人就是为了寻找到吕青冥的机关消息图谱了。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杨陆为了保密,竟然让女儿背下之后,便将之烧毁,最后一无所得。 吕青冥是谁,那是四百年前,名头足以与神榜第一人柳千化相提并论地天下第一机关大师,天下各国无不知其名,不惜代价邀请他到各国去做客,为的就是建造机关密地,江湖中很多隐迹门派的枢密重地,就是出自吕青冥之手,只要他参予的地方,再无人敢轻易闯入,稍有不慎便是亡命之危,别说进去,能活着出来的,数百年来还没有几个。 就蒋琬现在所知,出自吕青冥之手的,便有南唐皇宫之中的禁忌之地“沉鱼苑”,那里是南唐的中心,纵是皇子公主,没有召唤,踏入一步,都是落头大罪。当年最受南唐神册皇帝宠爱地银铃公主李倾城,就因为擅闯“沉鱼苑”,差点被废为庶人,如果不是惊动了太皇太后等宫妃一起求情,连她都要赶出皇宫。 而且据传说,吕青冥曾经消失达十九年之久,等他重出江湖之时,南唐就多了一处名叫死域的地方,那里成了南唐培养强者的摇篮,每年都有数百名精挑细选过后最杰出的青年人进入其中,而出来地,总是十不余一。蒋++是南唐曾经的金紫光禄大夫、一个是当朝的侍中,职同宰相,还有一个则领兵数十万,威名振于天下,振北大将军风烈云。 他就用一柄小小的七巧刀,给世人留下了无数地禁忌之地,被后人称之为神迹,…16k没有人知道,除了众众所周知的沉鱼苑以及有人怀疑过的死域之外,他还有些什么巅峰之作传世。这些都是各大门派、各国的最高机密,而掌握了一卷这样地机关消息图谱,可以想见,那份量是如何沉重? 有了它们,几 以掌握许多禁忌的秘密,无疑,拥有它们,对于各国一场灾难,而对于拥有者来说,那几乎是一笔难以评估的财富,如果借以争霸天下,没有人知道它将发挥出怎样地作样,无数人曾经秘密找寻,为之头破血流,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得到,到后来几乎都不认为世间真地有这样一卷机关消息图谱,可是现在竟然从杨柳依地口中得到,这图谱真的存在,而且是落入了她地父亲,西越右相杨陆之手。 说起来,蒋琬手中的七巧刀,还是七巧先生吕青冥的遗世之物,不过显然,那最多只能算是一件古物,远远没有这机关消息图谱来得震憾。 杨柳依之所以能发现这处地道,便是因为她学过那机关图谱,而某一日她闲暇无聊之时,竟然发现那假山的布局,象极了其中的一卷――破天之卷。 那图谱之中,共有几卷这样的东西,不过杨柳依一直都看不懂,然而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那一定是几个禁忌之地,而这一卷名为破天,可以想见绝对不凡,必是有着重大的作用。 其实不用她说,蒋琬也明白,在长安城中,堂堂中书令张谦的府第之内,竟然有一条神秘的地道,而且有可能是出自四百年前第一机关大师吕青冥之手,那这则地道如果不重要,谁会相信,就连张如画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在这假山水池边玩了无数遍,都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杨柳依恰恰背熟了那卷机关消息图谱,只怕这个秘密,将永远的涅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无人知晓。 顾名思议,破天,当是脱困之意,只是这天字,是什么意思,天子,天子,难道? 蒋琬猛然一呆,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这条地道,竟然是直通皇宫? 如果这样,其意义不言而喻,如果让人知道,长安之中,竟然有一条地道直通皇宫重地,那还不翻天了,而且,怎么可能有人在皇宫底下挖掘地道而不知呢,除非……那是皇帝亲允的,四百年前,长汉还没有立国,三百年前,现今的长汉、鸠摩、辽战之地,还属于周朝的版图,而四百年,周朝尚没有建立,周朝的开国皇帝,是逼宫夺位,随后才扩张而成的一个庞大的帝国,那个小国,名叫孤楚。 孤楚立国两百余年,正好是吕青冥在世的时侯,而孤楚的古都,便是如今的长安,羲皇改弦更张之后,为了以示与旧朝不同,迁都西宁,亦即现今的鸠摩国都,三百年前,三国瓜分西周,便是如今的鸠摩、长汉、辽战三国,鸠摩建都西宁、长汉建都长安、辽战建都上京。 长汉立国,国力贫弱,而且四周众国对于这刚刚成立的一个小政权是虎视耽耽,无力大动工程,只是在原孤楚的皇宫之上,扩建了一部分,而孤楚的皇宫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全因孤楚之皇是退位,被羲皇尊为太上皇,虽然众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介名义,造都之时,孤楚之皇却不愿离开故国,羲皇看他年纪已大,而且他的子女都被裹协而去,不乏人质,不担心他能翻出什么风浪,为了成全仁义之名,所以特允其留宫长安,但是随后羲皇还是不太放心,悄悄命人赐死了这一位孤楚之皇,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去铲平长安故宫,等若昭示世人孤楚之皇的死,是他所为,所以这座宫殿就保留了下来,长汉就以此立国。长汉国姓为楚,就是因为立国之人,就是孤楚的一系旁支。 后来长汉强大,但没有人敢去铲除旧宫,重建新宫,因为那是对老祖宗的不敬,只是不断的翻新扩建,才形成了如今的规模,但换言之,如果这条地道真是四百年前七巧先生吕青冥所留,而且通往皇宫,那么,这条地道,必然直达如今皇宫的中心。因为现今的皇宫完全就是原有的基础之上四方扩建而成的,这条地道之所以没有被人发现坑毁,则表示对面的那个出口之地,一定很重要,而且很古老,连皇帝都不能下令废除。 如果让蒋琬掌握了一条这样的地道,那么……一个宠大的计划,在蒋++子。 ------------ 第八十三章 传国玉玺 琬没有想到,杨柳依一家为了保全这个秘密,付出了价,可是最后,她却如此轻易的告诉了自己。 他看向杨柳依,目光之中露出一丝疑惑,然而杨柳依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见他望来,急忙低下了头,两颊之上生出一抹淡淡的晕红。 对于她一个女儿家来说,保存这个秘密又有什么用,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看重这则图谱,付出满门的鲜血,那东西即使能夺得天下,她也无法坐上皇位,值得么,亲人难道还比不上一册图谱。 可是父亲在世时,她不敢反驳,三纲五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悲哀就悲哀在这里,即使明明知道不值得,可是还是不能违背。 一家死绝,自己也差点沦入惨绝的境地,如果不是遇上公子…… 她觉得,蒋琬给了她比之性命更为珍贵的东西,也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张如画在府中绝对是一个秘密,可是她第一次走入庄中,蒋琬就对她毫无保留的将这个秘密托付给了她。 有的时候,女人的心很柔软,只要一点轻微的行动,便能让她们记住一辈子。 蒋琬没有向她说谢谢,大恩不言谢,有了这条秘道,他与魏如悔的棋局便多了一著胜子,那事关情儿的性命,所以他将恩情留在了心里,准备日后图报。 他示意杨柳依打开地道,杨柳依闻言,走上前去,按照记忆中的破天之卷,慢慢的移动了几块青石,忽然“轰隆隆”的几声,小池中的水流全部从假山中流去,不到一会儿全部消失不见,只露出湿漉漉的石板,就在这时。那些石板之中的一块忽然缓缓下沉,露出一个足以人过而入的地道入口来。 蒋琬并没有立即进去,这地道封闭了四百余年,里面的空气必然浑浊,直到觉得里面的空气清新了,点燃一个火把放进去后依然未灭,蒋++级地石阶。上面已经长了不少的青,略有些滑,杨柳依因为要替蒋琬指路及辩别机关,走在他的身后。忽然脚下一个不稳,滑了一下,蒋琬眼急手快,一把抱住了她。杨柳依脸色一红,挣脱蒋琬的怀抱,低声道:“谢谢公子。” 蒋琬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继续吧。跟紧我,下脚小心些。” 杨柳依“嗯”的一声,不知为何有些低若蚊吟。蒋琬也没在意。依旧举著火把走在最前。不过杨柳依一路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低著头。不过下了台阶之后,路就平坦了下来,直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一扇青色的石门前,头上隐隐有两个字,被灰尘覆盖住了。 蒋琬踮起脚尖,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举起火把,仔细辩认了片刻,方才认得是“禁地”两个字。青石板门之上,有两个早已锈迹斑斑地铁环。 “禁地”,到了这个地方,蒋琬四人自然不会后退,四百年前是禁地,四百年后也未必是了,何况就算是,蒋琬也不会放弃,他在门上找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出打开石门的机关,杨柳依看了半晌,忽然走上前来,低声说道:“还是我来吧!” 蒋琬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好吧,但要小心,可能有机关。” 论机关消息,他自然比不上熟悉吕青冥机关图谱的杨柳依,而且这石门又是吕青冥所建,果然,过了片刻,杨柳依将两枚铁环,各自向左拧住,不过早已锈了,她一个柔弱女子,自然拧之不动,蒋琬道:“你告诉我,怎么打开,我来拧!” 杨柳依踟躇了一下,说道:“柳依也说不准,向左转半圈,再向右转一圈!” 蒋琬说道:“没关系,先试试!”不过他上去之后,半天也没有拧动,情儿与销衣要上来帮忙,蒋琬怎么可能让他们干这种事情,忽然灵机一动,伸手拿出七巧刀,对著那铁环的缝隙刮去,过了片刻,终于拧动了,左转半圈之后,再右转一圈…wap.16k,果然,只听得“咔嚓”一声有些沉闷地轻响,青石大门缓缓打开! 并没有蒋琬想象中的乱箭巨石,不过面前的通道却有些诡异,一半为黑,一半为白,全为地磨方砖,不但错落有致,而且似乎隐隐排成了一个什么图形,蒋琬知道,如果不知道走法,一定会触动禁制,吕青冥不可能设置一个能让人安全通过的地道,所以他让杨柳依到前面观察了片刻,杨柳依迟疑了一下,看向那黑白地方砖,只见每一面方砖之上,都有一个深入其中 ,然而看了半天,她却一无所得。 蒋琬也注目看去,只见那些字,有剑、有戈、有弓、有鼓、有车、有甲、有秦、有吴、有死、有鬼,而正中央,远远望去,一个最为特别的字,鲜红如血,竟然是一个杀字! 只看著这些字,一股厉烈之气似乎扑面而来,沉吟良久,蒋琬忽然睁目道:“我知道了,这是一首古风!” 情儿销衣杨柳依都睁大了眼睛,齐声问道:“古风?” 蒋琬再看了片刻,确定道:“不错,这是一首《国殇》!” 杨柳依听到《国殇》两字,再一想,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这些字连在一起,就是古风《国殇》,难怪看著会有一种森寒迫体的感觉!” 蒋琬当先踏上去,道:“跟著我走,千万不要走错,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杨柳依点了点头,向情儿和销衣解释道:“这首国殇是四百年前孤楚地古战歌,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情儿和销衣没有听过国殇,却知道跟著蒋琬走不会有错。当下四人一个一个走了下去,自第一个字开始,连在一起,那便是:“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全士争先。凌余了兮余行,左:.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当踏到最后一个字“雄”时,眼前光芒大亮,一间古朴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大门无人自开,露出里面的情形来,蒋琬毫不犹豫带头走了进去,这才知道发亮地是石壁之上悬挂地两枚大如鸽蛋般地夜明珠,散发著柔和的白光,数百年如一日,将石室映得亮如白昼。 石室之中仅只一张石桌,桌后一个骷盘膝而坐,早已死去数百年,居然还没有垮塌,堪称奇迹,杨柳依三人毕竟是女子,有些害怕,躲在蒋琬身后,蒋琬却根本没什么感觉,他本是学医之人,死人地骨骼见得多了,径直走了上去,只见石桌之上摆放著一个裹以黄绫的方形物,黄绫早已经残破了,露出里面的一方和黄大印。 蒋琬走上前,旁边的石桌之上,还有一行大字,显是那人死前所留,蒋琬拂去桌上灰尘,依稀认出是:“豺子野心,夺我江山,一杯毒酒,哭我大楚!”旁边是两个大字:方灭! 蒋琬不知道这个方灭是什么人,杨柳依皱眉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这个方灭是孤楚国的大将军,三百多年前,羲皇趁大将军在边之时逼宫,皇帝受制,满朝无一人敢予站出,方灭闻信大怒,兼骑赶回,莫名其妙出现在皇宫之中,杀上金銮之殿,若非甲士及时赶到,那个羲皇帝已经授首,见羲皇被甲士拥走,方灭大怒之下,杀敌数百,而后见到刚刚羲皇正用的国玺,将下挑飞卫士,抢步上前,收入怀中,杀出宫外,身受重伤而遁,没有人知道他逃去了哪里,瑞看来,改是他从这地道入宫,但伤势太重,自知命不长久,将玉玺放在石室之中,坐化而死。这事是西周最大的丑闻,代代相传的玉玺竟然被人当庭夺走,是为奇耻大辱,不入正史,羲皇重新刻制了一个,那便是后来传说的帝王玺,不过那个玉玺并不被人承认,羲皇强势,没有人敢说,但他的子孙不屑,后来三家分周,便是以皇帝没有传国玉玺为借口,诛暴君,洗国耻!明为报仇,实则夺权罢了,这传国玉玺却一直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地道之中。” 蒋琬一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为何吕青冥能够在堂堂皇宫之中建造出这一条堪称惊人的地道,而没有人知道,必是皇帝所命,而且那个大将军方灭就是此事的负责人,要不然不可能有人有如此能力,羲皇的突然逼宫,皇帝软弱,这大将军却烈血至性,可歌可泣!蒋琬四人,不由得对他起了一丝敬意,一齐向他的尸骨拜了三拜!三拜过后,抬起头,却惊见那四百年直立不倒的骷,“哗啦”一声,倒了一地,四百年怨气,大丈夫一世热血,积聚不倒,直到四人三拜,方才委骨于地! ------------ 第八十四章 祖宗祠堂 实是这密室封死,里面空气不通,所以才能保持四百是现在打开了大门,那尸骨自然委倒,不过恰好在众人三拜之后,却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 三人不胜唏嘘,蒋琬却径直走上前,拿起桌上那个残破的黄绫包裹,入手之后,那黄绫锦锻便化为了飞灰,出现在蒋琬手中的是一方古黄玉玺,边角已经磨得十分圆润了,显然经过无数代人的抚摸,底下一角不知为何失去了,后来被人用金镶而补,蒋琬翻转过来,只见底下刻著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形同龙凤鸟之状,此刻握在手中,寒中带热,热中含寒,玉质更是十分特殊奇异,见所未见,心中更是一片宁和,传说这传国玺和氏璧有镇心安神之效,果然不假。 此刻蒋琬已经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传国玉玺”,据说春秋之时,有一个楚人名为和,一日偶然看到一只凤凰落在一处土坡之上,他听说凤凰所居,必有异宝,于是挖掘果得一璞玉,献与厉王,厉王让玉工辩识,却说是一块石头,厉王大怒,以斯君之罪和左足,后武王即位,和再献,仍以欺君罪再右足。至文王即位,和抱玉坐哭于荆山之下,文王遣人问询,曰:“吾非悲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文王使良工剖璞,果得宝玉,因称之为和氏璧。 传说和氏璧有诸般奇异之处,威王时。相国昭阳灭越有功,王以此和氏璧赐之,昭王率宾客游赤山,在渊水之畔大宴宾客赏璧,渊水之中竟然跳出一尾大鱼,破浪而起。后来分别落入楚、赵、秦、汉诸朝,称之为“汉传国玺”。 这是皇帝的象征,权力地行使者,得之则象征“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是登宝位而无此玺者,被讥之为“白版皇帝”,被世人轻蔑,得到此玺。几乎可以随之称帝,所以历来哪一朝哪一代,都争夺不休,辗转沉浮。忽隐忽现,直到最后落入孤楚皇帝之手,成为镇国之宝,然后自从西周立国。传国玺便消失不见,羲皇帝自然不可能将传国玺竟然是在金銮殿上被大将军方灭夺走的耻辱传出,而传国玉玺也从此消失。再没有听说过它的下落。 后世之人。再没有人得到过。现在各国皇帝使用的,都是以蓝田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皇帝神宝”四字,却没有人敢刻受命于天,虽然也是镇国宝器,然而却根本没有传国玉玺的号召力,历来大陆间都有一个传闻,得传国玺者,得天下! 玉玺现,天下合! 蒋琬至死都没有想到,意外的发现一条通往皇宫的地道,竟然在这地道之中还发现了失传已久的“传国玉玺”,有了这样东西,关健时刻,登高一呼,几乎能抵得百万大军,蒋琬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所归,但是天下人信! 既然有玉玺现,天下合的说法,那么,持有“传国玉玺”地便是受命君王,统一各国,已经是天命所向,各国顽命抗阻,反而是逆天行事! 这就是传国玺的威力,一统,大势所趋,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魏如悔也不能! 蒋琬转头向三人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要说出去,但心知即可。”三人自知此事重大,一齐点了点头。蒋++中,当先向前面进发,虽然沿途仍有不少机关,但有懂得吕青冥留传机关消息图谱的杨柳依在,却一直未遇危险,直到最后,来到一个暗室之中,头顶上是方磨的青石,一条高高地台阶绵廷直上,入口紧闭。 蒋琬知道,到头了,上面应该就是地道出口,他不知道外面到…16k底是什么地方,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避免上面有人能听见,其实这是他多虑了,如果这暗室中的声音能被人听见,那吕青冥的这条地道也只能说是失败之作了。 直到头顶到了青石板上,蒋琬侧耳倾听,外面一丝声音也无,寂静得吓人,但蒋琬却不愿行险,悄悄退了回去,白天遇上人的机率太大,还是晚上再探为上。 到晚上子时,蒋琬预料定皇宫中人差不多大多睡了,这才带著那中年醉汉一起,进入了地道之中,这次他没 儿销衣等人进来,之所以带著那中年醉汉,便是因为他是一个人,如果他真地是那个人的话,即使蒋琬等人在皇宫之中被发现,也足以逃跑而去。 当再次来到那个暗室之时,蒋琬摸索了一阵,终于在一边的墙壁之上找到了一方突起的青砖,他伸手按下,头顶之上悄无声息地滑出一道暗门,蒋琬探出头去,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只见明灭的烛火中,这里竟然是一座祠堂,而出口处就是祠堂桌案之后地墙壁,难怪这条地道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即使这里有人打扫,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移动摆放历代皇帝祖宗牌位地案桌,而且还有帷幕遮档,钻出来时也不会被人发现,除非那人无聊到极点去掀动桌案下地神帷幕布,不过想来除了清扫灰尘的时候会有太监打扫一下之外,平常还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就在蒋琬以为没人,正要掀帷而出之际,忽然一阵轻微地脚步声自门口传来,蒋琬急忙缩了回去,暗呼好险,差一点便被人撞到了,只是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到祠堂这种地方来? 他并没有退走,竟然就躲在那帷幔之下,听著那脚步声很快来到祠堂之中,听脚步声是两个人,两人似乎特意放轻了脚步声,来到祠堂过后,只听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说道:“张富贵,那件事儿,办得怎样了?”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李大人,您放心,药已经下了,每三天一次,都是皇上最喜欢吃的那几样菜酥卷佛手、松鹤延年以及麋角粥之中,皇上每天都要吃一点,这几天尊照李大人的意思,份量已经渐渐加重,这种‘睡美人花’的花粉放入菜中,无色无味,再高明的御医都瞧不出来,而且又不是毒物,只是让人整日里晕晕欲睡,感觉精神乏力,极易疲倦而已,皇上自感时日无多,已经有意要退位心养了!” 那个略有些沙哑声音的李大人连连道:“好,好,好,不枉宁妃救你一场,二十年前你遭人陷害,宁妃救了你的性命,并让你净身入宫,这二十年来,你在宫中的地位一升再升,享尽荣华富贵,太子一立,宁妃更是使力将你调至太子身边,就为这一天,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而对太子下不去手么?” 那张富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李大人请放心,小民的命本就是宁妃所救,芶活二十年,从来不敢忘记宁妃大恩大德,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大恩,以我一个小小的太监,能为汉王殿下夺得长汉的江山,张富贵死不足惜!” 那李大人等他说完,这才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去扶道:“哎,不用这样,宁妃娘娘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忠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派给你去做了,好了,快起来,宫中耳目繁杂,选定这里说话,就是为了怕引人发觉,还不快快起来,有人看见就不好了!” 那张富贵在他的惺惺作态的谗扶下站起身来,低头道:“是,李大人!” 那李大人小声道:“还有,这事记得不要告诉汉王殿下,汉王性子耿烈,容不得这些阴谋诡计,这些事情,就只有宁妃替他做了,十二国使者入京,这个时候正是敏感的时刻,太子德行有污,天下共睹,皇上也无法为其脱罪,二十年前埋下的这枚棋子,到了该动用的时候了!” 躲在帷幕下的蒋琬一双眼睛蓦然睁大,惊骇莫名,他想不到无意之间,竟然在此听到了一则天大的阴谋,仅从那个李大人的只言片语,略一串联,他便已经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全部,那个宁妃,心肠竟然如此狠毒阴损,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 第八十五章 太子萧瑾 几日在春雨茶楼之上,蒋琬早已经摸清了朝中的底细一共有十二位妃子,底下宫嫔不知其数,但其中最重要的几位,就是皇后、宁妃、武德妃、谥妃以及已经死去的冰妃,自古以来,在皇宫之中都是母因子贵,太子生母就是当朝皇后娘娘,而宁妃,则是三皇子汉王萧殿阁之母。而四皇子楚王萧紫宸的母纪,则是已经故去的冰妃,说起来冰妃还是死后才追封的,就因为她生有一位皇子。 除此之外,另外两位,就是二公主的母亲谥妃娘娘,以及五公主萧怜鉴的母妃武德妃。 宁妃既然是汉王萧殿阁的母纪,自然是帮萧殿阁铲除异已,只是蒋++ 那个张富贵从对话中就知道他是一位太子身边的当红太监,可是只怕没有人能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二十年前宁妃在皇宫之中安排的一枚棋子,太子册立之后,他才被调往身边,几乎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一直忠心耿耿,谁会想到他暗地里竟然是宁妃这边的人。 宁妃指使他在皇帝的最喜欢吃的几样御膳之中放入了“睡美人花”的花粉,那种东西无色无味,而且又不是毒品,任谁再高明也觉察不到,而这咱“睡美人花”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整日里奄奄欲睡,精神萎靡,似乎时日不久的样子,垂拱皇帝召来御医都诊断不出,还真以为自己天年将尽。为了长汉的江山大计,他不得不决定提前退位,而第一继承人,自然便是当朝太子! 可是,这种花毒虽然觉察不出,可是一旦有人告密呢?那么,当这一切都大白于天下时,张富贵必然被人揪出,而张富贵背后地主人是谁。自然便是当朝太子! 太子唯一翻盘的机会,便是张富贵翻口否认,可是偏偏张富贵是宁妃那边的人,如果在众臣之前。自已认罪了,那么,太子纵有一身的嘴也百口莫辩了,而且下这种毒。明显是逼皇帝交权,可是皇帝如果交权,一定是落到太子手里,那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此事必是太子所为,其他人怎么可能去帮助自己的敌人夺权呢?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事是宁妃暗中指使。她绝不会让垂拱皇帝就这么死。就在将交权未交之时,将一切抖出。后果肯定是朝著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十二国使臣入京,太子无德之事,必然传扬天下,纵是垂拱帝顾念儿子亲情,皇后求情,可是怎么能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一个让各国笑话的人如何能够接掌朝纲,日后与众国平坐!那将有失大国威严,让长汉成为笑料,所以只要此时有人出来,第一个喊出废太子,正朝纲,为保长汉万世基业,请重立太子之时,必然引来一片附合之声,在此情况之下,纵使太子身边的朝臣有心辩解,在这顶毁国未来的大帽子下,也只有人人沉默下去了。 太子被废,最受益地,毫无疑问,自然是汉王萧殿阁,这一著毒计连环,却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一切只是一个女人在背后拔转乾坤而已。所有能利用的方面都被她利用到了,若是平时,皇帝为了稳定,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太子之位虽然动摇,却也不大可能被废,可是此时不同,十二国使者入京,都等著看笑话,只要稍稍透出一点风声,立即满城风雨,面对长汉未来的基业,也是为了稳定,垂拱皇帝却不得不废去太子。 时机、朝局、心理、伏笔……一切都被如此的出神入化,这个女人,著实不简单啊。 汉王有一位好母亲,而太子,则等同于拥有一个幕后强大地敌手,在他毫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只黑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只要再手指扣拢,他就再无回天之力。 就在此时,那李大人沙哑的声音现出一丝惊慌:“不好,有人来了!” 蒋琬一惊,侧耳听去,果然两个轻巧地脚步声传来,从声音听来,似乎是一个男子一个小女孩。 那李大人阴寒道:“你把我们在这会相的事告诉别人了?” 张富贵只吓得一瘫,任谁都听得出那李大人话中的杀意,他连连摇手道:“李大人,请相信我,小的真地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李大人皱眉道:“那是谁,这么半夜的会来到这里?” 他一拉那张富贵,两人快速的躲在了门后,就在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一个好听地小女孩地声音说道:“太子哥哥,我们来这里给父皇祈福吗?” 另一个沉稳地青年声音宠溺的道:“怜鉴,父皇病重,…wap.16k那便是邦国危难,予公予私,我们做为子女地,都应该为父皇祈福!” 这人的声音 著一股仁和之力,听在耳中竟然有一种感动,蒋琬猛人,必然就是长汉国的当今太子――萧瑾。 这人真的很特殊,看来他之所以成为太子,并不像别人口中的那般无能。 蒋琬知道,前不久因为皇帝病重,太子已经开始监国,这还是朝臣提出来的,现在想来,多半也是宁妃指使人干的了。 而那个小女孩,则必是长汉国的五公主明灯萧怜鉴了,据说她还没出生,在母体中却被人下了一种冰毒,幸好及时发现,抢救及时,不过她生下来之后,却自此体质特殊,身体犹如一块冰块一样,却又极是畏寒,纵是夏天,都会穿上厚厚的火狐裘,冬天之时,更是整日的呆在火盘旁边。垂拱皇帝最疼的便这个女儿了,也许是怜其命苦,也许是对没有保护好她的母妃而致使她竟然在皇宫之中被人下毒而有些自疚,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这个女儿,什么好玩的都是先经她手。为此更是不惜请来天下名医为其治病,然而萧怜鉴不同于别人,她是从中毒的血肉中生长出来的,体质之特殊,闻所未闻,天下名医对之,也只有束手无策。 只听她那好听的声音略带有一些哀伤的道:“嗯,太子哥哥,你说,父王他老人家,会有事么?如果能治好父王的病,怜鉴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一个不能不让人怜惜的小女孩,纵是在最冰冷无情的皇宫,她却温暖著许多人的心灵,垂拱皇帝竟然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太子和这样的一个女儿,千古罕见,然而对于一个帝王家来说,却又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萧瑾抚摸著她的头发,柔声道:“傻孩子,你是父皇的心头肉,掌中珠,父皇怎么会舍得呢,有你在,即使阎王来了,父皇也不愿意离去的,他一定会守护我们,守护我们萧家,世世平安!” 萧怜鉴“嗯”了一声,蹦蹦跳跳的道:“好吧,太子哥哥,我们去为父皇祈福!” 太子萧瑾监国,垂拱皇帝疲倦,无法太过操劳,有些国事便交给了太子萧瑾,他之所以半夜尚在,就是因为批阅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奏章,几乎一夜未曾合眼,而萧怜鉴知道他这个时候还在熬夜,蹦蹦跳跳的跑起来陪他,直到他把奉章批完,萧瑾想起自己父亲的病症,深有忧意,就起了前来为其祈福的念头。而萧怜鉴死活定要跟来,尽孝心谁也没有权力阻拦,于是就只好带著她一起过来。 萧怜鉴拉著萧瑾来到祠堂前跪下,并没有意识到这里还隐藏有两拔人马,蒋琬隐隐见到两只踩云龙纹薄靴的脚,那隔著帘幕,隐隐见到一个朴实的青年身影,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幼小窈窕的女孩身影,身子显得有点单薄,必是多年承受冰毒之苦的明灯公主萧怜鉴了。 两人合十双掌,一脸虔诚的向上苍祖宗祷告,保护父皇身体早日康复,国家世世平安,天下苍生幸福! 听著那太子萧瑾低声的诵词,隐在帷幕后的蒋琬,心中如同翻起了滔天的巨浪,他没有想到天下最大的两个国家之一的长汉国堂堂太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熬夜批阅完奏章,还能想到到如此远的地方来为他的父皇祈福,如果是白天还能说他是博取一个虚名,可是如此深夜两人却谁都没有告诉,连个侍卫都没有带。 赤子之心,昭然如雪,那个汉王萧殿阁、楚王萧紫宸,此刻可有一点想到他们父皇的病症么?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明君,可是,至少他是一个仁厚之君,他若登基,必能宽待百姓,这不正是自己渴望的么?像这样的人,百代也未必能出一个,而今天,竟然让蒋琬在此见到了。 太子、汉王、楚王,到底该辅佐谁? 这一瞬间,蒋琬不由得迷茫了起来,直到太子萧瑾与明灯公主萧怜鉴已经远去,那个李大人与太监张富贵也随之离去,蒋琬这才爬出帷幕,走到祠堂之中。 明灭不定的***,照在这个陌生人的影子上,面前,是一排排的皇帝牌位,自古至今,列满席案,前面摆放著三牺献祭,一盏盏牛油巨蜡发出“毕驳”的声音。 这里,就是长汉的祖宗祠堂,也是皇宫的中心禁地,那条地道,果然是直通皇宫而来! ------------ 第八十六章 名动长安 一夜,蒋琬并没有去查探一下皇宫内的情况,虽然这夜,多半人都睡了,可是各处必然还是有一些侍哨的,蒋琬还没有决定如何出手,自然不需要如此著急。 他悄悄的沿著原路退了回去,重新按下机关,那道暗门又悄无声息的合好,然后蒋琬与那中年醉汉又从那地道中回到了张如画的小院,再到自己的房中,情儿销衣居然还没有睡,看到他回来,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情儿对销衣使了一个眼色,销衣会意,快步走出,端来两碗莲子羹,让两人歇歇气,那中年醉汉接过之后一口便将经咕噜咕噜喝干了,几乎和喝白水一样,看得三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就“啪”的一声,放在玉碗,转身大踏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喝酒去了。 三人看著他的背影,都有些无语,似乎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人几乎都不要睡什么觉的,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是看到他抱著一个酒坛在那里。如果不是蒋++给喝穷了。 蒋琬当然不能学他,拿起小匙银勺,盛满一小匙,然后轻轻送入口中,体会著那种温润香甜的味道,不知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惊若,二十四楼明月里面,紫苑、羽然、红袖、倾城比较突出,而惊若却一直都是最为默默无闻的几人之一,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突然吃到销衣亲手做的莲子羹。他只怕还难以想到那个平时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惊若。 当年,有她跟在身边,可是尝遍了人间美味啊,想当初在凤凰山庄,她做的冰炖莲子粥,里面仅只加了一小匙山渣,结果青涩香甜,回味无穷,而由惊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二十四楼明月里面的其他几人。细心精致的紫苑、孤傲冷寂的羽然、温柔体贴的晴画、淡若朱兰的冥惜、古灵精怪的红袖、漂亮动人的倾城……一想到她们,蒋琬就不由得怔住了,想来,二十四楼明月。如今除了在小楚国偶遇地销衣之外,其他二十三人,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八年过去。她们如今已经变得怎么样了? 情儿看出蒋琬似有心事,忍不住问道:“公子,有没有吩咐?” 蒋琬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既复出。以前的那些人应该召过来了,二十四楼明月、聚宝斋、孔雀楼等等诸人,不过这些还不算紧急。容我细想。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买下一间医馆!” 情儿奇怪的问道:“买下一间医馆?公子要买医馆做什么?” 蒋琬说道:“要与魏如悔博弈,第一步自然是布局。要布局就得成为这一局地主人,而要成为长汉的主人,首要的自然是能够进入宫庭。” 情儿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过来:“公子要入宫给皇帝治病?” 蒋琬微笑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止皇帝,还有一个人,明灯公主!” “这个办法虽然老套了点,不过却是目前最为实用的办法,而且……”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有一个阴谋,暂时还是不能让他得逞地,如果这个阴谋得逞了,长汉元气大伤,那我们与魏如悔的对局,也就输了一半了!” 情儿销衣不明白蒋琬所说的阴谋是什么,不过公子没说,她们也就不没问,只是道:“一切公子只要吩咐下来,我们去做就是!” 蒋琬“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思考另一些问题,救好皇帝,固然可以立即得到赏识,官职加身,可是那却不是他要的,他要地是参政摄政的大权,当然,这些在他接受到皇宫之后,都不再是难题,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还不想这么早就竖敌,而且是竖立一个可怕地敌人――宁皇妃。 如果他治好皇帝,宁妃地阴谋就打了折扣,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自己,而有她这样地一个女人在皇宫之中,如果她时时刻刻想著要对付自己,虽然自己并不害怕,可是却也头疼,最关健的是,麻烦! 那边厢魏如悔已经站在了高位,积极准备,而这边自己还一无所动,现在自己手中能用地两颗棋子,一颗就是那条通往皇宫的秘道,一颗就是那方传国玉玺,而与权力搭上边界的,则一粒也无。 他不能在先手上输于魏 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长汉的势力中心,那么,登上势力…wap.16k的颠峰呢,这些,都能凭不世之功来获取,但问题是,如果有一个能左右朝局的人在背后拖自己后腿,那就麻烦了,等到自己解决掉她,这边必然已经落后魏如悔不知几十子的距离! 这明显是极不明智的,所以蒋琬要先避开宁妃,既要不让她对自己产生敌意,又得破坏掉她的阴谋,这完全是一件说不通的事情,蒋琬皱眉良久,终于想到一策,忍不住眼中一亮。 是啊,自己刚刚是陷入了死胡同中,为什么一定要从宁妃身上下手呢,跳出来,有一个人,可以轻松办到,而且宁妃还只有对他无可奈何! ――三皇子,汉王萧殿阁! 只要把这则消息秘密的透露给三皇子汉王萧殿阁,那以萧殿阁的狂妄和自大,他是不可能允许自己以这种女人的阴谋诡计而取胜的,按他的话说,那就是,真正的男人大丈夫就应该在战场之上和敌军血刃相见,勇者为胜,所以他不屑于阴谋,明言要和太子光明正大的竞争,虽然他有些方面自大了一些,可是这点却还是让蒋琬有些佩服他,在帝王路上居然会作如此想法的,估计也就他一个人而已,当然蒋琬在这一方面也是不赞同的,可是目前为止,他却是最好的一步棋子。 萧氏一门,尽出怪才,这是蒋琬对萧家的第一想法,但是也正因如此,他那颗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心,第一次燃燃起了一丝兴奋。 如果让汉王萧殿阁知道了此事,那么,他一定会将有之破坏掉,而宁妃只有无可奈何,也跟本想不到蒋琬身上去,但汉王虽然不愿意用阴谋取胜,但却也绝不会将此事揭露,因为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事关他的母妃,他还算是比较孝顺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必然缄口,而宁妃自己更加不可能说出来了,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的儿子将来,这一切都只会胎死腹中,而蒋琬这个时候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治好皇帝之病,也就没有人会把敌意针对到他的身上了。 思索及此,蒋琬再不犹豫,第二天,他就和情儿销衣一起,在长安城中将一所医馆买了下来,而后的几天时间里,神医蒋琬之名,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他治病,平常病症一概不理,奇难杂症大开欢迎之门,不但不取分文,而且还赠送药草,几天下来,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可到后来,几乎每天排在“蒋氏医馆”门前的人都要挤满整整一条长街,而且还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趋势,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他只用十三根金针及一些普通的草药,竟然治好了几乎折腾无数人一生的许多怪症,神医之名,不径而飞,到最后几乎闹得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城中来了一位少年神医,不光长安城中所有无钱医治的病人涌向了“蒋氏医馆”,而且几日下来,连四野城乡的人都知道了,纷纷涌进长安城,结果通往“蒋氏医馆”的那条路为之堵塞,还是挡不住源源不绝拥来的人群。 情儿和销衣这几天都感觉几乎要累垮了,那么多的人取药用药,接待排号,她们这一生都从来没有如此忙碌过,可是看著那些被治好病的人来的时候病息奄奄,走的时候却一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有的更是当场喜极而泣,来之前所有人都对所谓的“少年神医”医术通神,而且不收分文,还赠送药草的事情不相信,抱著试一试的姿态来到这里,可是等到那位少年神医解决掉痛苦他们大半辈子的疾病之后,“活菩萨”之名传播开来,经过那些亲自确诊过的人传播,蒋琬的名头越发大了,而且他早就说明,医馆只开十日,十日之后,正式关门,所以那些有亲戚朋友得了病症的,都急急忙忙的跑去通知,生怕蒋神医突然就走了,于是消息以爆炸的速度,在众人之间传开,到第五日,蒋琬等人收拾东西,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青衣打扮的老者闯进“蒋氏医馆”,只一眼,蒋琬就知道,宫中来人了! ------------ 第八十七章 进宫给皇帝看病 我家主人患了奇疾,不便见风,不知可否请神医移驾奉上!” 蒋琬转回头,看著那个神容清瞿的老人,缓缓道:“可是在下已有明言,只开医馆五日,今天五日已到,不再出诊。” 那个青衣老人并不急燥,微笑著道:“今日正好是第五日,神医并未说何时结束,我来之时,神医未走,而院外已无一人,岂非正是天意!” 蒋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道:“好,好,我随你去,请容我收拾一下,这便起行!” 蒋琬并没有带任何东西,所谓的收拾只不过是吩咐了情儿销衣几句,他便自行跟著那青衣老者而行,出到门外,早有一顶青色软轿等在那里。 那青衣老者引手道:“神医先生,请上轿!” 蒋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不说话,直接走入轿中,轿夫抬起轿子,健步而飞,蒋琬根本不用掀帘观看,就知道他们所走的方向。 自医馆出来,左拐右拐,终于蒋琬感觉到轿子停下,外面有人喝道:“且慢,令牌何在?” 那青衣老者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色的牌子,向著那两个侍卫一晃,那两个侍卫大惊失色,正欲施礼,那青衣老者却摆了摆手,那些士兵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著他带著那顶青色的小轿进入皇宫之中。 蒋琬在轿中闭目养神,思索著此次皇宫之行,在这之前。他早已利用特殊通道让三皇子汉王萧殿阁知道了宁皇妃的计划,断剑传书,蒋琬托那中年醉汉去办,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汉王府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由此蒋琬对那中年醉汉地实力再不怀疑。 宁皇妃的计划必然搁浅,而她却还不知道,破坏她全盘计划,让她二十年心血为之东流的竟然是一个从来不相干的青年。而现在。就到了该蒋琬自己亲自出马,治好皇帝的病情,他只不过稍稍在长安城中摆了几日桌案,果然就惊动了皇宫。秘密派遗人员带蒋琬进宫。 抛砖引玉,愿者上钩,计谋的最高境界,就是创造机会。让人来求你。 小轿在宫中转了不知道多少个***,终于停下,那青衣老者走到轿前,躬身道:“神医。请!” 蒋琬走下轿来,丝毫没有意外之色,那青衣老者心中暗暗称奇。拜罪道:“先前未加说明。此次请先生进宫。是为我皇医治疲累之身,还请先生恕罪!” 蒋琬微笑了下。不卑不亢的道:“先生多礼了,医者从来不问对方是谁,帝王贫贱,一视同仁,琬尽力而已!” 那青衣老人敬重的道:“先生高风,莫土不及,请跟我来!” 蒋琬根本没有打量一下眼前这巍巍高娥的皇宫,就跟在那自称莫土地人身后,进入了内殿,那青衣老者莫土有些不可思议,任谁第一次踏入皇宫之时都会为其壮观雄伟而惊叹不已,而这个年青人身上,却仿佛看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 他发现识人无数的他第一次,有些看不透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如此年轻。 这里不是金銮殿,而是皇帝的寝宫,即使是参政大臣都不得进入…wap.16k这里,但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太医。 而今天,蒋琬再一次踏足皇宫,却已不是南唐,而是长汉,世事地变迁,人类的经历,真的很难以讲明白。 他没有看头顶那龙凤呈祥的精美花纹,也没有理会地下铺著地厚厚绒毯,穿过大厅,一路上无数的白衣宫女侍立两旁,而尽头,便是龙榻,上面静静的躺著一个已经有些头发花白的男子了,他便是长汉如今地皇帝,垂拱! 这几日,垂拱皇帝只觉一天比一天老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和时间地短促,没有哪一个人不怕死地,而越是高位上地人,越怕,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骤死并不可怕,可怕地是,看著死亡一天一天到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那种感觉,如同梦魇一般,折磨著人的心灵,折磨著人的精神,他甚至发誓,只要有人能让他活下来,他可以将长汉的江山拱手相送。 然而,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人能治得好他,宫庭中的所有御医都来看过了,甚至全国各地的许多名医都被秘密的请进了皇宫,可是最后,所有人都只有摇头,为此已经有三位太医被砍了头,然而,一切无补于事。 就在他感到绝望,每天晚上都做著噩梦哪一天就要突然离开这大好的花花江山的时候,他不甘,他恐惧,他害怕,长安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神医! 他普通的病不治,只治疗疑难杂症,而且一治便好,没有一个人例外,他不信,却又感到狂喜,似乎是上天派来,他是天子,天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活活病死,他广拥天下,他还有无数的愿望没有实现,因此他派人去探查,去试探,结果他生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那人果然是个神医,他无所不能,仿佛世上没有他不能治的病,他就是自己的救星! 要不然,怎么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自己重病的时候才出现呢,这一定是上天派下来的,垂拱皇帝此时,面对生死大难,已经没有了往常的理智与清醒,他只知道,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他宁愿相信蒋++是天派下来的,那就代表他是天选定的皇帝,千秋万代,永世不覆。 当蒋琬走到垂拱帝榻前时,他就是如此一种复杂的心态,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他,似有所感,一把抓起蒋琬的手,睁大了眼睛看著他道:“只要你能治好朕的病,朕封你为关内侯,封你为太医令,赏千金!” 蒋琬只是平静的看著他,没有一点激动之色:“皇上,草民一定尽力!” ------------ 第八十八章 白衣王侯 拱摆了摆手,道:“那就有劳神医了,但有吩咐,尽办理。” 蒋琬微微点了点头,睡美人花虽然奇特,若是寻常,只怕他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察出,可是此刻既知其病根源,再要医治又岂能难得倒他。 他吩咐人打来一盆温水,仔细的洗过之后,用一块白帛擦干,就在此时,一个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宫中,脚步跄踉,尚在门外那尖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皇上,皇上,大喜,大喜啊……” 蒋琬转过头,只见那太监从门外一边挥手一边奔入,走到中途的时候一个不慎,蒋琬清晰的看到他那大张的口“嘎”然而止,接著发出“砰”的一声人肉砸地的声音,一声痛叫刚响起,又横切而断,似乎被人捏住了脖子,显然他意识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垂拱皇帝皱了皱眉,不善的看著那摔倒在地的太监,此刻正是神医治病的时机,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居然就这么大喊大叫著冲了进来,而且在自己面前摔了这一大跤,如此时刻如此行为,实在该杀! 那太监虽然摔得屁股都差点裂为两边,但他在皇帝身边多年,察言观色之本事早已炼得炉火纯青,一看不好,立即顾不得疼痛,扑倒在地,大声道:“皇上,大喜,东方落霞山上出现祥瑞,夜有五彩光辉直冲云霄,司天鉴说,此乃国运大昌之象,皇帝永寿。万岁无疆!” 垂拱皇帝一丝不快登时抛到九霄云外,一直斜躺在床的忍不住半支起身子,颤抖著手指向那太监总领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太监偷偷用目光自下斜去,看到此情此景,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如果不是如此大事,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了,为的就是博得皇上一喜。说不定就在重重赏赐,只是没想到一个不慎竟然摔了一跤,他跟随垂拱多年,自然知道他对运数这些东西极为相信。因为据说他出生之时有金龙自皇宫之上生起,而他之所以能成为太子,也是因为这个传说,所以垂拱皇帝不但在长安城中建了大佛国寺。更有一尊道院,尊为上师。皇帝大病之际,长汉突然出现祥瑞,岂不是回转的迹像?”皇上。东方落霞山出现祥瑞,主我大汉永昌,祥瑞一出。皇帝之病必然痊愈!宁皇妃已著人快马围起了落霞山。等皇上亲自派人去迎取祥瑞回宫!“”哈哈!“闻言垂拱皇帝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再看到站在一边的那个清然青年之时,他感觉。一切都是天意! 祥瑞出,国运昌,而神医先生刚刚入宫。自己一病,便首降神医,再生祥瑞,这人,不但是自己的福星,也是长汉的福星,国运,国运! 不知不觉间,垂拱看向蒋琬的眼神,除了一丝急切之外,又多了一层其他的东西。”请神医医治!“ 蒋琬微笑,这一次他没有用针炙,毕竟在皇帝龙躯之上刺针,实属大不敬,虽然皇帝不会怪罪,不过只不过是区区一睡美人花而已,用不著错脉金针之术。 …… 东方郡出现祥瑞的消息不瞬间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无数人都在谈论赞扬,都说这是皇帝圣明,国生祥瑞,主长汉一统天下,是天之所命。 而不久,皇帝病愈,据说是上天降下神医,在长安城中开馆五日,普施恩惠,雨露众生,而后入宫为皇帝治病,手到病愈。而后,朝会之上,皇上正应承诺,封蒋琬为关内侯,掌太医馆,赏赐千金。另,再封蒋++西入长安!” 这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重用,不过众人也没有什么异义,本来祥瑞出,理应由朝内丞相带…手机小说站百官相迎,那可是数百年才能出一次的大事,历来都是要载入史书地,而且其意义不言而喻,可是此刻,蒋琬和福星等同起来,神医同祥瑞一起出世,似乎天意如此,由他相迎,再合适不过,没有人能说什么。 而那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刚刚踏入长安官场之上的白衣青年,长汉史上最年轻的外姓侯爷,东迎祥瑞归来,等待他地,将是通天的大道。 垂拱皇帝此意,明显是要给他立功的机会,这一次几乎等于送一场天大的功劳给他,他虽然治好了皇帝地病,但封侯拜令,赏赐千金,已经是恩极荣辱,若要再进一步,肯定有人弹劾,可只要等他将祥瑞迎入皇宫,再要升职,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命数,真的很奇特,就连蒋琬,也不明白,为什么那祥瑞早不出晚不出,刚刚在他进入皇宫,就要治病的那一刻,消息传来! 不过,当这一切对上一位信命地皇帝之时,所有地一切,都变得不同,甚至,这虚无缥缈地祥瑞之说,将蒋琬推向了神位。本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因为重重巧合,变得再也非同一般。 可是这一切,真地只是巧合么? 蒋琬不信。 …… 重重帘幕之后,是一袭黄衣丽人,云鬟高挽,仪容端庄,正是当今最得垂拱皇帝宠爱的妃子,宁皇妃薛轻紫。 此刻,她正静静的站在雕花窗格之前,望向院外,那里,一丛丛晚菊已经透出了一股衰意,在长安的第二十个冬天,又要来临。 “想不到,重重布局,终归失败,而一切准备,都便宜了一个人!” “呵呵,神医蒋琬,以一个布衣之身,一日而至王侯之位,蒋琬呀蒋++了!” 银铃般的轻笑响起,宁皇妃虽然已近中年,可是腮凝新荔、鼻若鹅脂,双眸如同一湾春水,荡人心魄,若非艳压天下,她又怎么能保持近二十年对皇帝的宠爱,看起仿佛双十丽人一般,容光炫目。“蒋琬,你可还是真得多谢多谢我呢!” ------------ 第八十九章 代帝出巡 牌时分,由长安通往东方郡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扬尘荡荡,路旁行人都退避一旁,看著热闹。 有人指指点点的道:“看到没有,那中间的皇舆之上坐在那两个黑衣侍卫身前的白衣公子,就是治好了垂拱皇帝怪病的神医蒋琬,瞧他不过二十余岁的样子,可是目前我长汉最为炙手可热的年轻侯爷了。“ 旁边的人不住的点头,显然谁都听说了神医蒋琬的事情,长安城中无小事,一点风吹草动便能传遍天下,更何况是这种旷世奇闻,随著众人口耳相传,早已变得面目全非,越说越是邪乎,似乎蒋琬就是华佗再生、星宿下凡一般,不过这些蒋琬却是一无所知,便是知道,也不过哂然一笑而已。 “呜呜”的军号响彻数里,最前面是两面玄黑色大旗,迎风招展,一书“代帝出巡”,一书“国寿永康”,笔力酋劲,乃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朱文礼亲笔所书,专为皇家制作衣物舆服的御剪用金银丝线巧穰而竹,龙飞凤舞,猎猎作响。 这队士兵衣甲鲜明,全体黑色,手中执的俱是两人高的长戟大槊,冲锋陷阵这时最具威力,平常若非皇帝出巡,根本难以见到,走动之时,甲僮不髦声铿然,将当中蒋琬等人的车舆护在中央,前后各有一千名铁骑,分别开道和压阵,数十精骑不断的往来其间,以防万一。 蒋琬静静的坐在那里,这次出巡他只带了情儿一人,销衣则留在长安府中,应付一些急务。当此之时,蒋琬身边可以依靠信任的,也只有情儿销衣二人而已,不过那中年醉汉倒是跟了来,他并不随大队而行,但每到入夜大军停宿。 他却似是早已算准等侯在那里一般,每次都是一个模样,一手木剑,一手酒壶。跌坐树下,开道的那些士兵这几日都见了鬼一般,清晨大军开拔,他还在那里醉卧而泥,显然没有个三两天别想醒得过来,可是黄昏时分大军投宿。这人却早已等侯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半天地样子。可一路上。也没见到他超过去啊,这人难道是鬼,竟有缩地成寸的本事。 第一次第二次不觉得,第三次第四次只觉得碰巧,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等到第五天傍晚,当大军到达之时,径直往早已包下的“紫福客栈”而去。却见门前大槐树下,一个破衣敞履,靠树坐著的中年大汉正一身酒气的拿著酒坛往喉中倒下,不是那酒鬼是谁? 这下就算众士兵再迟纯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便有两个人想上去抓住他问他一番,是不是奸细,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不过蒋琬却含笑挥手止住了,下车走到那醉汉面前,道:“明日便可到落霞山了,今晚可要大醉一番,据说这留仙镇,最出名的,就是这紫福客栈地仙人醉,仙人都要醉倒,不愿离去,先生可要饮上一坛么?” 一听“仙人醉”三字,那个一直眼睛混沌的中年醉汉蓦然双眼一亮,一甩手便将手中的酒坛扔出三十丈远,“啪”的一声在那个“留仙镇”地石碑之上摔得粉碎,酒香四溢,有识货的闻到那股冷冽的酒气忍不住吸了吸冷气:“杀人酒!这种酒也有人敢喝,喝一小口都如同割喉一般,只有塞北之地才有!” 那中年醉汉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蒋琬的肩膀:“你小子虽然不错,不过也太小看我了,一坛哪里够,先上二十坛!” 其他士兵看得又惊又气,而对刚才他不偏不倚那一手甩酒坛的功夫则暗暗惊骇,军中也有高手,不过即使是号称长汉第一将军的战神方,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手。这中年醉汉到底 神圣,他若是对钦差不利,那…… 一想到这里,那些士兵便想冲上前将那中年醉汉与蒋琬分开,以防不测,如此近地距离再加上那人如此高的武功,若要刺杀,只怕蒋琬这样一介文弱书生,绝对只有一击毙命地份儿,到时他们回去,都只有掉脑袋的份儿了,居然在大军眼前,轻易刺杀了…电脑小说站朝廷命官,皇帝眼前的红人。 可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却是,蒋琬却丝毫不觉,对那中年醉汉脏兮兮的大手拍在他那洁白地长衫之上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谦逊的笑著伸出左手道:“是琬的不是,不过这仙人醉可是号称一坛即醉,还没有人能喝上一坛而不倒地呢,先生真的要喝上二十坛!” 那中年醉汉一脸不屑,拉著蒋琬的手便向“紫福客栈”的大门走去,这时情儿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中赶过来,扶住那中年醉汉的另一只手,三人走到大门口。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一个清冷如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店家,我要住店!” 那店小二早就接到吩咐过来门前侯著,陪笑道:“对不住,女官,家店给诸位军爷全包下了,您另找一家吧!实在对不住!” 蒋琬与情儿回过头,便看到一个黑衣女子正骑在一只灰色的小毛驴之上,不知何时到了店前,面上蒙著一层薄薄的紫纱,使人看不清她的脸,那店小二只是不住的赔笑,却是绝不敢放她进去的,早有数日之前便已经接到吩咐,这几日都没敢接客,因为这批军爷可是要前往落霞山迎请祥瑞的,随便拿一个出来也能把这里的掌柜的吓死了,他们平常接触的最高的也不过一个镇长,连县丞都没机会见上一面,而此刻,这些士兵中最低级的,也相当于正七品。而且都是在长安呼风唤雨的角色,更何况还有一堆的钦差大臣,其中礼部尚书周妙诚,户部尚书文紫山,只是副手,就已经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人物,以往只在传说中才能听到,更何况,还有此次的主儿,关内侯太医令蒋琬! 不知为何,蒋琬与情儿第一眼看到那神秘的紫纱少女的时候,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明明那人却又蒙著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心中略微一怔,那边厢已经闹了开来,有几个士兵粗暴的就想伸手去推那少女,蒋琬虽然一时想不通,却还是挥手制止道:“算了,反正这客栈也那么大,房间还有多,就让她住这吧。我们此次只是为了圣谕,能不扰民,便不扰民。” 蒋琬既然开口,众人也就无法了,那店小二伸手替那紫纱少女牵过毛驴,边笑道:“这位大人放你进去了,请跟我来!” 那紫纱少女跟著那店小二走向店中,自有人替她照顾毛驴,她一双清水寒星一般的眼睛在蒋琬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的道:“适才多谢这位公子了!” 蒋琬还没来得及说话,微微的一阵香风过后,那紫纱少女已经走入了紫福客栈之中,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给众人。 情儿向蒋琬低声道:“公子,这女子来头很是可疑!” 蒋琬点了点头,心中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少女说话时的口气样子,那股熟悉感越发强烈起来,只是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也未太在意,有中年醉汉在侧,这个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威胁到他,微笑道:“我们进去吧,一切,随机应变便是。”情儿点了点头,三人这才进入店中。 ------------ 第九十章 渔翁 蒋琬与情儿陪着那中年醉汉随意的走向左侧靠窗的一桌,红花木桌,黄梨木椅,干干净净,明显是接到吩咐,店伙早已擦拭干净。而那个神秘紫纱女子,已经端坐在客栈最靠里的一个角落,将头上的竹笠取下放在一边,背对着众人,从蒋琬这里看去,就只能见到一袭纤薄的背影,仍然看不见她的面容。 那店小二引着三人坐好,倒上茶水,蒋琬端起青瓷盖碗,闭上眼睛,一股清香透肺而入,沁人心脾,他不由赞道:“好茶!” 那店小二翘指道:“公子真是行家,这是镇长知道几位大人要来,特的为诸位大人准备的,小团山,一小姆指大就相当于数十倍体积的黄金,千金难求啊,镇长自己都舍不得喝。” 那中年醉汉随手端起放在他身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却皱眉道:“淡而无味,又苦又涩,有什么好喝的,小二,直接拿酒来!” 蒋琬早已见识过他的狂放不羁,不以为意,那店小二瞠目结舌,半晌无语,直到那中年醉汉又催促了两次,他才回过神来,怪异的看了中年醉汉一眼,只是终究不敢说什么,飞快的跑下去,拎了两坛酒回来,酒坛古色古香,趣味盎然,上面是三个飞扬跋扈的字:仙人醉! 酒尚未近,一股浓烈的酒香便自酒坛之上散发出来,那中年醉汉双目一亮,赞道:“好酒!”手一招,那店小二只觉手中一空,手中的两坛酒便有一坛消失不见,直接到了那中年醉汉手中。他早已撕开封泥,也不用碗,就那么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的仰天大饮起来,直看得一旁的那店小二目瞪口呆,作声不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将仙人醉这么喝过! 等到那中年醉汉一脸意犹未尽的将自己手中地那坛酒饮尽,将目光转过来看着他手中的另一坛酒,他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两步,给三人斟好,蒋琬和情儿端起碗,浅抿了口,情儿不由得好看的皱起眉,把碗放下,蒋琬脸色也是哭笑不得。这可比他当初在建业喝的杀喉酒还要烈得多,甘醇过之,酒劲也更大。 “小二,再拿两坛!”- 年醉汉终于倒在了桌子上。没有实践自己要狂饮二十坛的宏愿,不过就是如此,此刻那店小二和着客栈中其他的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极不雅观的齐保持着张口地架式!―― 这,还是人么?关内侯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 此次,东迎以关内侯蒋琬为首,礼部尚书周妙诚、户部尚书文紫山为辅,礼部尚书周妙诚主管朝廷一切礼仪。诸如婚丧嫁娶、朝盛大节,俱是出自礼部之手,而历来圣帝封禅、祥瑞现世,这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也是由礼部安排,如何能不郑重?而户部尚书文紫山年已六旬,在朝中算得上是两朝元老。比之当朝丞相长孙西望还要来得德高望重。由他代表朝廷百官,最是合适不过。也体现出皇帝对此事的器重。 当夜,众人便宿在紫福客栈之中,那紫纱女子也住在另一边,不过蒋琬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紫纱女子的正面,她整个人都给蒋琬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次日,大军再次上路,这一次,三千带甲铁骑两翼护卫,众官员都是盛装而紫,隆重已极,穿的全是只有逢盛大的节日才会穿的金紫官服,迎接祥瑞回朝,那可是比一般节日还要隆重盛大得多的庄严仪式,丝毫马虎不得。 “还有多久?”蒋琬俯身问身边的一个传令兵道。 “侯爷,快到了,前面就是接水桥,过了接水桥,再走一段,就可以看到落霞山了。”那传令兵受宠若惊,急急忙忙地回答道。 “哦!”蒋琬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情儿就站在他的身后,微笑着道:“公子放心,应该是要快到了。” 蒋琬却是若有所思道:“落霞山下,遇贤桥畔,接水桥,遇贤桥?”“来人!”他招呼过一人过来,让他把给大军带路的向导找了过来,就“紫福客栈”的店小二,他招手问道:“小二,我问你,这接水桥,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那店小二本来听蒋琬找他,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蒋琬问话,立即诚惶诚恐的回道:“是的,侯爷,这接水桥,还有一个名字,便是遇贤桥,又叫仙人桥,传说本朝第一位皇帝,就是在这里得到仙人地指点,然后才建立长汉地。” 蒋琬挥了挥手,那店小二就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蒋琬笑了笑道:“倒真是一个好名字,遇贤,呵呵,那位先祖皇帝,这次祥瑞现世,选择落霞山,果然是有原因的啊,原来我还一直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情儿原本不笨,一听蒋琬这几句话,顿时恍然大悟。如果祥瑞出现在其他地方,虽然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但如果祥瑞出现之处,竟然是先皇一统天下的发源地,传说有神仙显世的落霞山,遇贤桥,那效果又岂会一样? 滔滔江水,不绝的从遇贤桥下流过,青石嶙峋,江边,一位蓑衣之人,正持竿而钓。 就在大军走上遇贤桥的时候,那个一直不动的蓑衣人忽然一拉钓勾,一条红色锂鱼破水而出,落到那蓑衣人手中:“哈,竟然是罕见地红鲤,百年难得一见,难道是有贵人经过?” 关于名动的更新,谢谢还一直追着这部书的朋友,真的很谢谢,这两天书友群中也到处在骂,可是如果不是无法可想,寂寞不是会开新书的,这本书基本没有人订阅,却有那么多人要看?寂寞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 ------------ 第九十一章 红鲤 .蒋琬抬眼看去,只见那红锂通体透明,如同一块红玉,只有两眼之处,却是一圈圈的金纹,十分特异,任何人看到都忍不住心喜。 有两名士兵看到蒋琬盯著那渔翁手中的红锂,迎合上意,登时走下去要买来孝敬蒋琬,但那奇怪的渔翁却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的道:“不卖!” 那士兵登时与他争执起来,那渔翁却是坚持不卖,蒋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下了车舆,来到江边,那奇怪的渔翁面前。挥了挥手,那两名士兵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渔翁也不抬头,自顾自的整理著自己的钓杆,说道:“红锂现世,必有贵人驾到,可是关内侯?” 蒋琬也不问他为什么知道的,只是微笑著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渔翁淡淡的笑道:“相逢既是有缘,何必问姓道名,既然有缘,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渔翁神秘的笑笑:“公子是不是曾在一个破庙中看到过一个名字?” 蒋琬一呆,随即想起,不敢相信的道:“陆介?” 那渔翁哈哈一笑道:“果然,公子还记得此人,不日,公子就可以见到他了。善自待之,长汉可成霸业!” 蒋琬怵然一惊,道:“霸业?” 那渔翁淡然道:“不错!” “你这一生,得两人。即可王霸天下,文有陆介,武有冷石,当你得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混云生雨,看到一统天下地曙光!” 蒋琬喃喃道:“陆介,冷石。先生可知,到哪里去找这两个人?” 那渔翁哈哈一笑道:“万事有缘。缘到自现,天意如此,什么都是不要强求的。你们自会相见。” 蒋琬深深一躬,道:“多谢指点,先人高人,可否出山,为琬一谋?” 那渔翁这才抬起头来。蒋琬只见到一张如同白玉一般的俊秀脸宠,竟然是一个僧人,他淡淡的笑道:“谋有陆介,足矣!” 哈哈大笑,随手将那尾红锂扔入江中,红锂尾巴一甩,破水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那渔夫将手中钓杆渔线全部扔入江水之中,说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畜生,放你离去。世人艰难,你和那些愚蠢的百姓一样。为了一点口腹而上勾,我佛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因缘既会,风云大起,这世上,又有一番热闹可看!”说完转身跳下水面一艘木舟,桨橹声起,身影渐渐消失入江雾中不见。 情儿不知何时,已来到蒋琬身后,蒋琬注视著那小舟离去。这才回过头来。喃喃叹息道:“此人必是一隐居奇士,可惜不愿出山。琬竟不知其姓名,可惜,可惜!” 情儿望著那渔翁消失的方面,若有所思的道:“公子,我想起一个人!” 蒋琬目光大亮,问道:“是谁?” 情儿道:“神僧——妙谛!” 蒋琬地身子蓦然一震。天下三大神僧,空见、妙谛、悲禅,空见为演算天下一卦,穷尽心血,死于舍利塔中,悲禅在玄武湖上,救人而舍已,以佛葬玄功,独对万箭,尸骨无存! 三大神僧,至今,只剩一人,那也就是三人中,最为神秘的神僧妙谛!蒋琬没有想到,那传说了几十年地神僧妙谛,竟然有著一个青年和尚一般的容颜! —— 长安! 再一次轰动了,所有人都争抢出去看,万人空巷,大街之上,却是挤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穿著锃亮盔甲的御林军士,列位两旁,维持著秩序,中间,一条红色的地毯,直通天地坛! 关内侯太医令蒋琬,东迎祥瑞归来,皇帝率诸皇子,文武大臣,亲自在东门迎接!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啊,而且皇帝亲迎,诸皇子与众位文武大臣也都要列队等侯,还有那个一日窜起,便如红日当中的关内侯蒋琬,到底是一幅什么模样?所有人都在好奇,甚至,不单是普通的民众,便是十二国使节,对这明显代表著新一个长汉紫臣地冉冉升起,也无不抱著十二万分之谨慎。 垂拱皇帝垂老,诸皇子争位,这个时候,一个新的权臣升起,引起的格局变化,甚至带来的一系列影响,他们如何能不关注,是以,旁边的人中,不但有无数的普通民众,十二国使臣也位身其中,不过他们自有高位,旁边有大军守护,与普通民众隔开一段距离。 这其中,便要数南唐那位权倾朝野,文武二臣之一的阴柔紫衣青年最为显目了,他,就是手握重权,相当于宰相的侍中李布政! 而他,竟然只有二十七岁,普通人这个时候,也许还有一个小小地官位之上熬著,满朝文武,朱紫大员,有谁低于四十岁的? 所以,他也显得格外的醒目,十二国使臣中,以他地位最高,所以,其他人也都是围他而坐,他坐在紫罗皂盖之下,微眯著眼睛,虽然四周众人不时的在恭迎著他,他却是一言不发,目光只是盯著东城门下! 那里,就将是那位长汉新近红极一时的白衣王侯蒋琬入城之地! 而此时,吉日将到,随著三通炮响,东城门处,万人瞩目,终于,一列盔甲鲜明的士兵缓缓步入城中,拥簇著一列地黄罗皂盖,而其中,正中央的的紫色麟舆之上,卓尔站立的白衣青年,登时成为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关内侯——蒋琬。 ------------ 《剑师》结束,一定会把名动写完。 今天又有人来问我名动的事,说真的,感觉很感动,这本书成绩并不好,但是很多人记著,是为难得,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多人念念不忘的一本书,成绩会那样,但是我还是很感动,对每个问我的人,我都告诉他们,这本书一定会写完,因为我比任何人都爱这一本书,它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虽然因为一些尴尬的原因 ------------ 新书《旷世妖师》正式发布!  《无尽剑装》最新章节... 书名《旷世妖师》,书号:3038448. 链接: 简介: 气道九转,九转之上为玄黄 天人动、武圣绝、人王开府、地尊飞天... 这是一片神奇的世界—— 一位落魄少年,偶从一具海上浮尸身上,获得一枚神奇紫骨,里面记载着一门早已失传的上古魂诀... …… 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 ~~~ 衣冠胜雪第五部,希望新老朋友们可以支持,新书期间,收藏,推荐,点击,都很重要。 另,说下剑装的完本时间,因为快过年了,如果再不发年内就发不成了,所以有点仓促,但剑装的更新不会因此而断,在写妖师的同时,会将剑装陆续完结。 剩下的内容只有三个,一个是神皇墩之秘,一个是血魔祸世,一个是万剑归宗。大家想必也能猜到,后面的情节不会很多。 在每天更新完妖师的两章章节之后,我会尽快完本剑装。感谢大家这三年多的支持! 再次拜谢,如无意外,明天会更新剑装第三百零六章,神皇墩开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新书《灵通世界》正式发布。 类型:东方玄幻。 内容简介: 一滴水逆转生死,一株草改变时光,一朵花掌控雷电异能…… 武道再起,世界剧变。 通往传奇的门打开了。 欢迎大家阅读,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