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何必相识 ------------ 第一章、一朝穿越 温儒淡雅的房间内,轻纱帐覆盖着软塌,其上呆坐着穿着白色亵衣的女子,脸上虽有些许的擦伤,却挡不住女子稚嫩却清丽的容颜。朔月紧紧的闭着双眼躺在榻上,神智早已飘忽出三界之外。 “生死有命,命之运途人不可知也。苍天笑,真知难寻也,镜花水月,水月镜花,魂灵之穿越,谁知非其幸也?”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朔月耳边回荡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朔月紧闭的眼球左右上下不停地动着,像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 漫天红云,这是沉睡的阳光散出最后的温热光芒。此时的朔月面前站着一位跟自己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孩,长发与衣袂无风自动,飘飘乎入镜中的虚影。她面色惨白,目光呆滞的看着朔月,如一缕幽魂飘忽不肯散尽。 朔月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能默默的盯着面前如镜面照影一般的人儿,默默地等待。 果然,那张如枯木一般的红唇开了口:“这世界如此待我,我又能奈何。只叹你是何等无辜之辈,却要顶着这身皮囊代我继续活着。” 啊?她在说什么?自己完全搞不懂啊!朔月只有在心里惊叹,嘴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将那句话说完之后,面前少女的身影便如水纹一般四散开来,整个火红的世界也像她一样,如水纹般动荡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如一场镜花水月…… “啊……”朔月惊叫着起身,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中的情景依然在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却要顶着这身皮囊代我继续活着’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朔月疑惑不已,心脏依然在自己的左胸膛跳动,可自己却分明坐在一张豪华的木质雕花床榻上,房间里的布置也分明是古代的风格,青花瓶,金麒麟,还有些自己也不认识的物品,全都价值不菲(如果不是赝品的话= =)。是一场梦吗?难道自己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难道是……穿越? 床塌的近旁,一樽小铜炉缓缓地升起几丝乳白色的烟,一缕一缕的断断续续的飘进朔月的鼻尖,朔月恍恍惚惚的头脑开始有些不太灵光。回忆的片段不断的在脑子里回放,蓝宁哭泣的脸也一遍一遍的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 朔月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夜晚,朔月正与好友蓝宁轧着马路,却突然被路面水坑里的一个白色身影桎梏住了身形。当时大脑极其不清醒,依稀只记得蓝宁满脸流着泪水,然后迎接自己的便是无尽的黑暗。朔月现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 在这个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门口散出的光线被一个挺拔的身影挡住,只漏下几丝散落在地上。朔月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清明,抬起头看向来人,可这一看,却再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黑色的锦袍,质地光鲜,乌发,皮肤光滑细腻,鼻梁坚挺,嘴唇薄薄的,神色淡淡的。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更让人深陷其中,他一说话,便感觉像一块石头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湖水一层一层荡漾开来,荡进人的心底。 “醒了?”帅哥发话了,似乎对她有点不满意,那双眼睛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嗯……”朔月呆了呆,暗地里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天那,老天终于开眼了,这样的美男活生生的摆在眼前,不抓紧欣赏怕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机会。 面前的男子冷着一张脸,眉毛微微一挑,貌似是对朔月目前的花痴表情嗤之以鼻。朔月被这冷淡的表情惊得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用得着那么惊讶吗?”他依旧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朔月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朔月咽了下口水,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我这是在哪?你是谁?”朔月弱弱的开了口,心虚的很。男子并没有回答她,面部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明显有几丝情绪的震动。 “你真不记得了?”男子的眼中分明写着不信两个大字,怎奈何朔月此时更是莫名其妙的紧。 “我如果记得,现在我们的对话也不会这么无聊了。”朔月低低的抱怨了一句,也不知这锦袍男子有没有听到。只见他潇洒的转身,一双眼睛深的看不见底。 “啊!”朔月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一个晃神间,那位男子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一张如神祗一般的英俊面孔离朔月不过分毫,朔月甚至能感觉到男子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一点也不舒服。可是自己的心跳声清晰的一声一声响在耳边,心脏输出的血液一股一股的往自己的脸上送。 糟了,好像脸红了,不能被美色迷惑啊!朔月在心里狠狠的警告自己,淡定淡定!朔月你一定要淡定。 听了朔月的那声尖叫,男子不满的挑了挑眉,眼中是满满的深究,带着一点点趣味感。没错,就是趣味感,就像一个年幼的孩子探究一件从未接触过的玩具一般,这个眼神让朔月感到一阵恶寒。 朔月随即反映过来现在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不明,便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面前的人,希望给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可是!什么?身子不能动了。朔月集中精神,使劲想驱使自己的手脚动起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就像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身体立刻就停止了运行。 “你干了什么?”朔月心头一惊,努力的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有成功。还好,还能说话,朔月定了定神,脑子里跳出了一个念头:莫不是被点穴了!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里。 仿佛是证实朔月的猜想,一直沉默着的男子终于开了口:“我是该夸你演技好还是骂你白痴呢?这么简单的点穴手法都能治住你。凌朔月,你现在这副白痴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的风范?” 还未待朔月反应过来,男子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颚,将她惨白的脸抬起来,声音冷的像冰块一般,一字一句的从完美的薄唇中吐出来。“你假扮她到底有何目的!” 被冰冷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下颚,朔月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这个男子的眼神,这个男子力道,这个男子对人的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要怎么告诉他?他认错人了? “我……”朔月感觉男子的眼睛如刀一般剜在自己脸上,刺得自己睁不开眼:“我其实…” 哎,还是说不出口。 “不说?”面前的男子轻轻眯起双眼,瞬间他的四周仿佛散发出强大的低气压,压迫得朔月喘不过气来。天哪,这个男的还是人类吗? 朔月闭上眼睛不敢再睁开,算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吧。朔月一脸的视死如归,在这一个伟大的瞬间,她有种成为革命烈士的错觉。 怎么回事,一双手在扯自己的衣服!只听见裂帛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胸前顿时一片冰凉。 (亲们收藏一个吧~后面更精彩~) ------------ 第二章、冷面色鬼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登徒子!”朔月又气又羞,睁开双眼一看,好嘛。胸前的一块布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男子的手中,只剩下单薄的肚兜能够勉强遮羞。可是现在,朔月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像刀板上待宰的猪一般,任人宰割。朔月狠狠地瞪向男子,恨不得用自己的眼光杀了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相信面前的这位风度翩翩却对自己胡作非为的男子已经被切为碎片了。 可这也只能是臆想而已,实际情况却是,面前的这位男子丝毫没有理会朔月杀人一般的目光,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朔月裸露的胸口处,好像陷入了沉思状。 “你到底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朔月感觉一股火气从胸口出升起,爆发在脸上,本来惨白的脸色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你是朔月?”男子发问了。 “废话!快解开我的穴道,要不然我就跟你拼命!”朔月感觉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就快忍不住了。 “好啊!我等着。”仿佛挑衅一般,男子眉毛一挑,嘴角略微带上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弧度。他不紧不慢的将身体靠在床沿边,静静的看着朔月,原本如冰冷如铁一般的目光已经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可是朔月并没有看见。 “你!”忍耐许久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像泉水一样“哗哗”的流下来,想止都止不住。 “呜呜呜……人家本来就叫朔月嘛,谁知道会突然被带到这种地方,呜呜……现在爸爸妈妈还有蓝宁估计都担心死了,还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受你这种怪人的折磨,人家容易吗!呜呜……”朔月一面呜咽,一面断断续续抱怨着,满身的怨气,看上去就是个受尽欺凌的楚楚可怜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 这一哭可把男子给弄得不知所措。他的动作早就没有之前那般自如,反而还有些僵硬。原本就如铁板一样的脸现在板的更厉害了,面部表情看上去极不自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倒有些喜感。 朔月根本就没有空去理会他现在的反映,眼泪一出闸门就刹不住了,一路奔腾到底,看来不哭舒畅是不会收工的。朔月专心致志的哭的十分敬业,不时的还用胳膊肘上的袖子擦擦眼泪擤擤鼻涕。 “咦?手能动了?”朔月突然惊奇的看着自己举起来的手臂,继而擦了擦仍然意犹未尽往的不停下流的泪水。 男子拉过床榻上的被褥,一下子就将朔月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好了,这样便行了吧。”男子叹了口气,深深的忘了朔月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朔月一人坐在床榻上傻傻的抽泣。 他,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坏啊。朔月心里有那么一丁点温暖的感觉,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果断的赶出了脑袋。 这么个非人类的男子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千万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啊! 这时男子在门外低声喊:“来人!”音调不高却底气十足,极富有磁性。 真是个做播音主持的好苗子。 这可不是一个胡思乱想的好时机,因为这时门口突然涌进了一帮人,把朔月吓得不轻。不会吧!刚出去就翻脸不认人了,要动手?好歹我一“娇滴滴”的弱女子啊!朔月闭上眼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的可过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动手,轻轻睁开眼,只见面前确实有一群人,只不过都是跪着的。 “你……你们……”朔月不争气的口吃了。 一位白须的老人家,却穿着个红色的袍子,样子活像个圣诞老公公,还有一位粉衣的少女,长相清秀可人,几个灰衣的侍卫打扮的人,个个都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副低眉顺耳的样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朔月有些汗颜,急忙扶起圣诞老公公。小小年纪被这样的老人家跪,以后会不会折寿啊! “小姐不必介怀,老夫姓李,是少爷派来医治您的伤的,这位小姑娘叫湘儿,是服侍您的,至于其他人,则负责保护您的安全。”圣诞老公公被朔月扶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苍老的嗓音像是沙子刮在墙上,刮得朔月心里起了一层疙瘩。 “好吧好吧!你们先起来再说。”朔月额头上泛起黑线,这圣诞老公公的声线实在太独特了,摸摸手臂,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好了,那老夫便来给您诊断了。”堪堪的将皱纹密布的老黄手伸出来,稳稳地抓住朔月的手腕开始把脉,摇头晃脑了几个回合,圣诞老公公提起笔画了个潇洒的药方,便遣粉衣少女去熬了。 “小姐,待老夫来跟你说说病情……”被圣诞老公公那绿豆般的锐利小眼盯着,朔月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他看出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来,那可真是前途未卜啊。 “小姐,您的病着实不妙啊!”朔月心里一颤,睁开眼睛,面前的两粒豆丁放出精光:“但是小姐放心,多难治的病老夫保准药到病除!” 朔月无语了,她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哎,这个老头不会说重点吗? 圣诞老公公绕了好几个弯子,朔月才弄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首先是体内有一种常年累积下来的毒素,虽微弱可也极大的伤害了身体;再有就是自己因为从悬崖上摔下,伤了全身经脉,原本体内的内力全部散失了。 毒素?身体里怎么会有常年累积的毒素?难道是因为我在现代吃了太多含添加剂的垃圾食品!朔月心中一阵恶寒,自己是魂穿的好不好。还有内力……多么匪夷所思的词汇啊!虽然已经散失了,可好歹也曾经存在于自己现在这副身体里啊!真是奇怪的事件源源不断。 “小姐您早些休息,老夫这还有几味药草要钻研,便不奉陪了,实在是遗憾之至,待老夫便利之时,定会再次拜访。” 待圣诞老公公说完这些,朔月擦了擦冷汗,伸手做出个“请”字,他这才大摇大摆的踱出了门去。 朔月环顾周围,门口和窗外的庭院里已经站上了侍卫,房间里却没了人。 刚准备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刚刚那粉衣的小姑娘却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她低着头,面色红红的,轻手轻脚的倒上一杯茶,向朔月端过来。 (亲们收藏一个吧~~更新第一时间看到) ------------ 第三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朔月眼前一亮,心中暗想,这个单纯乖巧的小姑娘倒是一个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入手点。 接过茶盏,朔月一双“贼眼”将面前的少女扫描了一回,看得少女面色更红了。 “你叫湘儿吧?很好听的名字呢。” 抬起头看见朔月那纯天然的笑容,湘儿呆了呆,脸上飞上了几朵红霞。 “湘儿不敢。”湘儿又低下了头,眼神都不敢再往上抬。 “哈哈,你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害羞啊!”朔月被面前的小姑娘逗得哈哈大笑,不过回神一想,怎么自己这么像调戏未成年小姑娘的坏大叔呢! 朔月慢慢的收敛了夸张的笑脸,干咳了两声,装出一副庄重的样子。心中衡量着现在的状况,看来还是赶紧了解下那个男人是谁,比较实际,最少下次遇见的时候,心里有个底。 “你们的公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朔月堆出一坨“庄重”的微笑,却没有起到应该起到的效果。 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嗫嚅的说道:“女婢身份低微,不敢随意评说。” 朔月皱了皱眉,看来这个男子身份还不是一般的高,眼神那样凶神恶煞还有撕人家衣服的不良嗜好,难怪下人们都不敢在他背后说他坏话。 看了看小姑娘那稚嫩白皙的面庞,朔月心生一计。 “湘儿啊!你别紧张,我在这干坐着也无聊,不如来玩一个游戏吧。”湘儿惊讶的抬起头,满眼都是差异。她的年龄不过十五六,平日里只能做一些伺候人的工作,嬉戏玩乐的童年对她来说简直是奢侈品。 看见湘儿那微微放光的表情,朔月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过了不久……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飞呀……” “啊呀你又输了,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好,脱光衣服出去跑三圈。” “不要大冒险了?那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 不知过了多久,朔月正是满面春风,哼,玩这个我可是老手,你还嫩了点,乖乖束手就擒吧! 湘儿又是紧张又是委屈又是兴奋,怎么自己老是输啊!这一次一定要赢!不过小姐的这个游戏还真是好玩。 “啊……好舒服~~”猜都不用猜,这肯定是朔月的声音。 说起来,木桶泡澡虽然没有淋浴卫生,但是――真的泡得好舒服啊!刚才的那个粉衣小姑娘还帮她送来了一篮子的玫瑰花瓣,传说中的花瓣澡啊!那种自己从小就向往着的感觉――鲜脆欲滴的玫红色四处飘洒在身体周围,令人心醉的花瓣香气充入鼻腔~心情十分舒爽的朔月唱起了歌: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嗷~”嘿!你也不怕把外边的侍卫吓坏了。 唱着唱着,朔月便想起了方才从湘儿口中套出的信息。原来,这里不属于历史上的任何年代,也就是说,朔月那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历史知识在这里也派不上任何用场。自己现在所在的国家叫介,年代是介属历45年,介王霖轩为统治者。这位统治者虽说不上是英明圣君,可目前为止也未曾犯下大的过失,故介国的民生也还算稳定。 而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全名叫凌朔月,是凌家轩庭院主人凌鹤轩的独女。至于轩庭院,则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世家,垄断了烟草茶盐丝织等多项产业,国家的民生有一半都在轩庭院手中,所以连皇帝对凌鹤轩都礼遇有加。至于泷家,虽没有轩庭院势力庞大,却也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一个名门望族,以武学见长,是一武林世家。泷家上至泷景澜下至干杂活的小厮,各个基本都或多或少有些武学功底,至于泷景澜本人就更不用说了,其身手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而泷景澜虽只有二十出头,却是泷家的顶梁柱,偌大的泷家,没了他基本无法运行。 朔月与泷景澜相识是在五年前,当时仍然在世的泷老爷邀请各界风云人物举办群英会,为的是招揽人才,扩充自己的实力,而凌鹤轩,也作为特别嘉宾受邀参加了。 按道理说来,女眷是不方便参与大会的,可由于江湖上盛传轩庭院的凌老爷有一位千金,不问女红编织,却是个练武的奇才,14岁时就武艺超群,打败了来轩庭院挑衅的江湖第6大高手。(朔月想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举起自己纤细无力的胳膊肘,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很多江湖人士早就想见识凌朔月这位女中豪杰,便想借由此次群英会的机会,一睹其风采。 迫于江湖压力,凌老爷也便带着凌朔月来到了这里。就这样,泷少爷和朔月相识了,过了不久,大家都发现,泷少爷和凌朔月之间多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大家也都感觉到俩人之间的气氛非同一般。江湖人士人多口杂的,关于这两人只间的暧昧关系,很快大家也都猜的个**不离十了。凌家的千金和泷家的少爷,郎才女貌的实在是十分登对的。一时俩人的未来被大家广为猜测。 果然,过了不久,在最后一场大会上,泷少爷向凌鹤轩提了亲。可是凌鹤轩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泷景澜……当时,大家一片哗然,凌老爷一点颜面都没有给泷少爷留下,在天下群英会上直截了当就拒绝了泷景澜的提亲,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就当场拂袖而去…… 可以想象当时泷景澜的心情有多糟糕。朔月将头埋入花瓣中,摒住了呼吸。 月色朦胧,一男子独自一人月下独酌,黑色的锦袍,晶莹的玉盏。细长苍劲的手指紧紧地纂着酒杯,指尖微微泛白,原本淡然沉寂的眼眸中由于酒精的作用莫名的有几丝灼热的火焰。 男子仰头望月,低头端起玉杯一饮而尽。 朔月啊!朔月,你终于又回到了我的生命中。 (亲们收藏一个~~) ------------ 第四章、赤衤果相对 步履略微有些蹒跚,男子抚了抚轻垂的发丝,眼神愈加朦胧起来。“吱呀”一声推开门,明晃晃的蜡烛照在眼睛里,让人有些心浮气躁。 走近里屋,里面一桶洗澡水正冒着热腾腾的气体。 是哪个丫鬟做的?还挺有心的。泷景澜感觉头脑有些晕乎乎的,运了运气,泷景澜感到自己体内的气息十分紊乱。糟了,不该喝这么多酒,犯了习武之大忌。 脱掉外袍,泷景澜靠近木桶,深黑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玫瑰花瓣?自己可没这个嗜好。 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嗯,刚刚好,将就着泡吧!还是赶紧将酒气逼出为好。 可这时泷景澜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湘儿!这么淘气,你看我不……啊!”水中钻出的少女一阵尖叫,挥手便将一个大大的巴掌扔向面前的俊脸。 泷景澜感觉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向自己的面前挥来,力道与速度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慢动作回放一般,他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这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重新扔回木桶。 过了许久,泷景澜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眯了眯被酒气湮没的眼眸,他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前是一个什么状况。 面前放满玫瑰花瓣的的木桶中分明有一位赤身裸体的少女,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湿漉漉的与漂浮的玫瑰花瓣混合在一起意蕴绵长。双唇粉红,美丽的眼睛里含有微微的水汽,里面有惊恐和愤怒,双手抱怀,无比惊艳。 朔月差点被那一扔的力道砸的晕过去,要不是她现在衣不蔽体,一丝不挂,否则早就爬出去跟他理论了。什么少主什么公子,就是个衣冠禽兽!在女孩子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还眯着眼睛盯着看这么久。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进一步不轨行为,但是鬼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朔月抱住胳膊,疼出了泪水。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洗个澡都洗不安生。 “你怎么在这?”面前的男子终于发话了,说出的话却差点让朔月气的七窍生烟。 “我怎么在这!你还问我怎么在这儿,我一直都在这!虽然这是你家,可是你也不能胡走乱闯啊!”朔月愤愤的大骂,差点就想从水里跳出来。还好有不少玫瑰花瓣挡着,要不然还不被这个家伙看光! 被这么一吼,泷景澜的酒醒了一半。 好像走错房间了。泷景澜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慢慢的等待少女接下来的反映。 “喂!色狼你还不走!”朔月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气结:“别以为这是你家你就能胡作非为,我是有法律保护的,由不得你胡来!” 泷景澜一听,眸子里突然泛起危险的寒光,还未等朔月做出保护自己的反应,下一秒,朔月已经被他抓住了手腕,被拉近了他的身旁。朔月立刻闻到了男子身上有些酒气,他喝醉了? “说,法律是谁!”泷景澜紧紧地攥着朔月的手,朔月感觉自己的手腕骨头几乎要碎了。还未来的及喊痛,朔月又听见了他这一声疑问句。 “噗哈哈哈哈!”朔月喷出笑来,原来这个模样长得还周正的翩翩公子不但是个登徒子,还是个文盲。 见朔月这副反应,泷景澜眼中的怒火更胜。 “你说不说!”音调已然不像刚才那般高,却让朔月打了一个冷颤,看来面前的这个男子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你先让我穿好衣服行不行!” 泷景澜这才想起现在的状况,他立即松开了手,朔月随即扑通一声跌回了水中。 “呸呸……”吐了几口呛进喉咙中的洗澡水,朔月简直想把面前的男子一巴掌打到墙上用锅铲铲都铲不下来。 一屁股坐到梳妆镜前,朔月开始梳理起她湿漉漉的头发。梳妆镜是铜制的,自己的脸在里面模模糊糊的看着不太清晰。但是她可以明显看出,这张脸和现代的她变化并不大,但是眉眼,鼻子,嘴巴,皮肤都比原来精致多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不敢贸然的说,但明眸皓齿花容月貌之色还是有的,看上去就是比原来的大众脸多了几分不同的风味。唯一没有变化的,还是朔月那独特的眼神,有时似清泉,透入人心,有时却如火光炯炯,照进人的心里。 泷景澜已经走了出来后,他也未继续纠缠关于“法律”的事,也许是忘了吧。 他 临走时的步伐也不如之前的稳健,而是有些凌乱。虽然神色还是那般冷峻淡然,看上去还有些醉意朦胧。 夜渐渐深了,朔月躺在木质的雕花大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怎么也无法入眠。 白日里感觉不到什么?可是一到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里便不停的闪现出现代生活中的画面,父母,同学老师,学校生活,当然还有……蓝宁。 朔月缓缓坐起身,脑袋靠在窗棂旁,仰头看着闪着柔光的月亮。白日里身体不舒服,而且被湘儿叮嘱着别乱跑,所以没有去注意院子里的状况。现在朔月留意到,窗外是一所大大的庭院,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在月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看上去有一种纤尘不染的美。 朔月忍不住推开房门,缓步步入庭院中。张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啊!果然这个时代的空气更清新啊。 一张眼,却好像看到远处有微微的亮光,就像月光照耀下的水面反射的粼光一样。 难道院子里有池塘吗?――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过去看看。朔月止不住好奇心,便踏上了面前的一条鹅卵石小路,朝着光亮的方向走。 (亲们收了我吧……) ------------ 第五章、芦苇湖畔 随着道路的不停延伸向前,身旁的植物也越来越稀疏,脚下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的鹅卵石小路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宽宽的石板路,眼看前面一转弯就要到了―― “哇哦……”朔月捂嘴惊呼。 这哪是什么小池塘?!这分明是一片大湖,面积跟杭州西湖差不多。湖水波光粼粼,在月色下反射着柔柔的银光,湖边是月色包裹下茂密的芦苇丛,芦花不时被微风吹起,四处飘荡。 在庭院里修了座大湖?!天,这个庭院的主人也太牛了点。 朔月闻着芦苇丛散发出的清香气味,心绪无比舒畅,穿越带来的烦恼也随风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真是美啊……”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是吗?”这句问话像是随风飘到她耳边一样。 “秋风瑟瑟天气凉,漫天芦苇气如霜。确实是一番好景色。” 朔月惊起,猛然转过头来,却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姿卓绝的少年,他一身月牙色的长袍,整个人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他微笑着走近,那种笑容就像是一阵和煦的微风,将人笼罩其中,全身暖洋洋的。他的面孔很是俊美,干净的如一块温润的璞玉。而他的俊美虽是稍带阴柔,却不显丝毫女气。 朔月不由自主的进入半石化状态。这个少年就像天界降下的神祗,不沾尘世的仙人。 “听说你失忆了?”看朔月呆呆的没有任何反映,只是盯着他的脸看,他面色泛起些许红润。 “嗯~算是吧。” 朔月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又是一个认识“我”的人啊……都是些俊男美女的,这让我这个只在海报上见过帅哥的人怎么应付的过来!朔月在心里咆哮着。 “还记得我吗?”他轻声问,而朔月心不在焉的心,几乎要融化在他的微笑里了。 摇头,朔月拼命保持脑袋的清醒。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何城然。”他微微行了个礼,动作优雅的像一阵风。 “我叫朔月,凌朔月……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对吗?”朔月学着他的动作也行了个礼,却笨拙极了,他看了后微笑更深,明亮的眼睛里都像是噙满了月光,里面全是笑意。 见了他的笑,朔月的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乱跳。湖面水光更甚,芦花片散在天地间,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清风吹起,湖面的芦苇荡漾开来,引出一圈一圈的纹路,一波一波的袭来。 “刚刚我念的那句诗,正是你第一次来这里时说的第一句话,果然,虽失忆,你依然还是很喜欢这片芦苇。” 朔月疑惑的望向他,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的眼里有一抹赶不走的失落神色呢? “我第一次来这?那就是说,我以前来过这里?”朔月惊奇的问。 “没错。”何城然微微颔首:“那是在五年前,泷府举行天下群英会,你与景澜兄也是在这里初次相识,那时,你可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呵呵,是吗?”朔月尴尬的笑笑:“可是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 “普通?”何城然的脸上又绽出笑容,他转过身面对着朔月,一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睛直盯入朔月的心里:“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特别。” 朔月心中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心中泛出一股股特别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朔月自己也答不上来。 “你可还记得四件圣器?” “啥?”朔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整的莫名其妙。“那是什么东西?” “你果然忘了。”何城然一副早就料到是如此的神情,紧接着便开始解释。 “传说很久之前,有四位仙人……青衣,绯衣,黑衣与雪衣。他们守护着这个世界,让人间免受灾难的侵扰。可是后来,这四位仙人不小心犯下了大错,接受了天罚,变成四样神器分别被贬到人间的四个不同的方向。而人间也因为他们的到来引发了无数次战争,因为不知从何处开始,人们传说只要集齐他们四个,这四位仙人就会用自己的的仙力满足人类的任何要求。人类的欲望在他们的面前被无限放大,为了抢夺这四件神器,千万的人死去,血流成河,他们引起战争,动乱……他们变成的神器名叫黑玉莲,靛青竹,绯色踯躅和雪鸢尾。听说只要能全部集齐,开启某种仪式,就可以实现开启仪式的那个人的所有愿望。到目前为止,集齐过的人只有一百年前的一位皇帝,但是仪式开启后,这位皇帝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愿望是否实现了。但是世人都传说,这位皇帝是飞升成仙了。无疑,这四件神器成了人人争抢的无上至宝。” “这些神器跟我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前一阵子,江湖人传黑玉莲在你父亲凌鹤轩手中,可过了不久之后,你便和黑玉莲一同消失了。” “啊?”朔月大吃一惊。“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黑玉莲啊!” “没关系的,你不必介怀。黑玉莲是圣物,它会自己选择主人,失去它得到它都是命运的安排。”何城然露出宽慰的微笑。 湖边的风很大,入秋的晚风更是带有几丝凉意。微风拂过湖岸的芦苇,沙沙作响。 风吹过朔月薄薄的衣衫…… “阿嚏……”朔月打了个不解风情的喷嚏。 尴尬啊!尴尬啊……今夜如此的良辰美景,这个喷嚏来的又是这么的不合时宜。 “怎么穿这么少?”只见他微微皱着眉,瞬间已经把自己身上的长袍披到了朔月的背上,一阵温暖的感觉立刻包围了她。 “呵呵,谢谢你了……”朔月回头冲他一笑,心中对他的好感如火箭升空般增加。 他微微一愣,随即缓缓地微笑起来:“知道吗?你变了……” “是吗?”朔月心里一紧,有种不妙的感觉,真是的我又做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动作了吗? “你竟然会笑了?而且发自内心的笑得这么温暖,我真的,很高兴你失忆了。” 何城然喃喃道,眼眸中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见他这样,朔月只能选择沉默不语,如果他以后知道真正的凌朔月已经在几天前死去,而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来自的陌生世界的陌生人,他又会作何想法呢?他会感觉被欺骗了吗? ―― “这么晚了,你们俩人好兴致啊。” ------------ 第六章、夜深,景澜 打破沉默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感情,如黑石,如坚冰。来人是……一转身,果然!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朔月的面前。他还是一身黑色的缎子,黑色的眸中看不出情绪。他怎么又出来了?喝醉了难道不用回去休息吗? 他的黑袍与何城然不染纤尘的白产生了鲜明对比,朔月不禁心中暗笑,这俩人想扮演黑白无常吗?! “景澜兄!”何城然轻笑:“你怎么也来了。” “出来转转。”他的回答依然很简洁,面上仍旧如一块铁板,但他整个人在湖边一站,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他就像暗夜的王,藐视天下凡物。可是朔月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因为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了自己,面部有些狰狞(在朔月看来)。 “睡不着起来看风景……呵呵”朔月顿时如临大敌,背后冷汗直冒。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嘛,为什么自己要表现得这么心虚呢? “哦?是吗?!”他反问朔月,朔月突然觉得自己变成图谋不轨的小人。 “是啊……风景欣赏完了,我也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逃开他的目光,朔月把身上披着的白色长袍还给何城然并冲着他嘀咕了一句:“我们改日再叙啊!”他微笑着点头,朔月也开心的笑了。 朔月简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黑衣人的气场范围,刚迈出脚步,就被一只很大力气的手拉了回来。 “我送你。”不是再是淡淡的语气,而是冷冰冰的,让她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不用了,我认识路的。”朔月现在非常不愿意再与这个周围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子接触,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城然兄好生歇息。”他微微的向何城然点了点头,然后就像没听见朔月说的话一样,冷冷的对她说:“走!” 朔月只能无可奈何的跟着他。 一路上安静得吓人,只有朔月和他的脚步声。她有点冒冷汗,记得自己一个人走过去时,这条路没这么阴森恐怖啊~ 看上去他的步伐又恢复了平稳,难道刚刚洗澡时出现的他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他就是个闷骚的家伙,表面上看上去正经无比,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良嗜好就是撕女孩子衣服和偷看女孩子洗澡? 他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往前走,好像身后根本就没有这个跟屁虫一样。可是――他走的好快啊!一开始朔月还能小跑的跟上,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喂!”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他,他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说:“什么事?” “那个,我说你……”朔月有些结巴的说:“你可以慢点吗?我起码是个病人呵……。”看来朔月想试试看苦肉计。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往前走,不过脚步已经明显放慢了许多。嘿嘿!朔月偷笑,苦肉计成功!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病人了!” 他冷不丁问冒出一句明显不是问句的问句,顿时让朔月有些莫名其妙。 “哈?” “知道自己是病人还只穿这么点到处乱逛?!”声音里竟然有些许的怒火,朔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呵呵,我知道错了……”朔月吐了吐舌头。 “嘿!我们是不是在那个湖边认识的啊?”朔月走着走着,忽然就撞上了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形。 “咦?”朔月疑惑的抬起头,怎么不走了? 男子泷景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伫立在原地用一双如黑夜般的眼睛直直的俯视着朔月。朔月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胆怯的感觉。又来了,低气压。 “听谁说的?” “啊!刚刚何城然公子提到的。”朔月回答道:“不用介意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也可以的呵……那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说着便迈出了脚步,可一回神朔月便发现自己的双肩已经被泷景澜紧紧的抓住了。朔月又闻到了那股微微的酒气,看来,他的酒只醒了一半而已。 他又想干什么!朔月奋力挣扎,可这么点动静根本对面前的男子无丝毫影响。 “我看着你从悬崖上掉下来!朔月,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朔月完全被这句话吼呆了。 他说什么?他看到我从悬崖上掉下来? “在山谷找到你的尸体时,我几乎绝望了,将你带回来,也是准备葬礼事宜,可你却醒了!虽然失忆了,却失忆得如此恰到好处,整个人如同换了一个灵魂一般。”泷景澜伸手抬起她的面孔,将她躲闪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 “看着我!你确实是凌朔月,胸前的那块胎记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但是我就是感觉,你不是她。为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朔月一面结结巴巴的回答,一面回想起白日里泷景澜撕自己衣服的轻浮举动。原来是想看自己胸前的胎记吗? “果然。”泷景澜看着朔月答不上话来的样子,感到心中有丝丝的凉意,眉眼中也有些许失望之感。 “我就是我,不管我会不会武功,有没有深厚的内力,就算我再普通再不济,我也叫朔月,也同你一样存在于这世上。”朔月见泷景澜那张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脸,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 这一次,朔月很简单便挣扎开泷景澜的双手。 “如果我说,我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信吗?我确实不是她,可我就叫朔月,是的,一样的名字。我也很想回去,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又怎么样能够回去,我也想知道,可是谁又能告诉我答案?”朔月的情绪一下子爆发起来,这下反而是泷景澜有些微微的愣神。 泷景澜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继续迈开了脚步:“回去吧!夜深了。” “到了。”朔月抬起头,正好碰上泷景澜探究的目光。 “嗯。”无比尴尬的气氛。 朔月打开门,转过身:“那,晚安。” 终于可以不要看到他恐怖的表情了,朔月长舒一口气,靠在门后。 朔月一转身便扑上软软的床上窝成了一团。就这一小会儿,发生了好多事情啊。窗外的月光依旧,可自己却没了赏月的心情。身体本就没有完全好,刚刚又吹了凉风,整个人禁不住在被窝里发抖。 何城然,泷景澜。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人呢? 思前想后,朔月终于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想着,也便慢慢睡着了。 这是春日里的庭院,院中梨花如雪,如梦似幻。微风轻抚,一树的繁花如轻舞飞扬,簌簌的飘落。树下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他背对着朔月,她看不清少年的脸。 衣袂飞扬,他在雪白的梨花瓣中,宛若游仙。突然,他好似察觉了朔月的到来。 缓缓地转过身,他冲着朔月微笑。那笑容纤尘不染,好似空气中都开出了千万只花朵,香味沁入她的心中,将她的心都点亮了。 “城然哥哥……”她脱口而出。 ------------ 第七章、毒侵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反射着无力的光。朔月仍旧窝在木质的镂空雕花大床上,睁着眼,数着床壁上的雕花。仍然震惊在刚才那清晰无比的梦境里。 那个白衣的少年,分明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位叫何诚然的少年少时的样子。面部的轮廓虽没有现在那么分明,仍显稚嫩,但那清秀的眉眼,卓绝超然的气质,这世间自己没有见过第二个! 为什么会梦到他?而且还是少年时的他……最让朔月惊恐的是,自己竟然叫他“城然哥哥”。难道是自己只见他一面就对他念念不忘连做梦都免不了要yy?还是说…… 朔月的脑海中浮现一个惊人的假设。 这是其实是部分残留在这个躯体脑海中真实的记忆?属于凌朔月的……记忆。 朔月顿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回魂?人格分裂?双重记忆? 麦糕的,自己的身体怎么成了这么混乱的状态了! 正在朔月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以及湘儿轻轻的声音:“小姐,小姐,您起了吗?” 朔月惊起,理了理凌乱的思绪,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 湘儿端着大大的托盘进来了,上面似乎盛满了丰盛的食物,朔月则努力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小姐,您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啊。”她似乎被朔月“友善”的表情给吓到了。朔月见伪装不成功,便一面挤出一个似乎更难看的笑脸,一面转移话题:“我很好啊!啊呀,这么多吃的啊!我都饿了呢……”说着便低头轻嗅了嗅盘中食物的香气,一副陶醉的表情。 “是啊!这些都是少爷他亲自吩咐厨子做的您最爱吃的点心,您看,有翡翠芙蓉糕,小灌汤包,薏米莲子羹,还有……”湘儿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去,看着这些晶莹剔透的小点心,朔月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变得愉快了一些,她伸出手在盘子上方徘徊了许久,却不知道先从那一个下手。 “这些都是我以前最爱吃的吗?” 湘儿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过来,点了点头。 “对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凌家……额,我家人的动静?”朔月抓起一枚晶亮的翡翠芙蓉糕,一边塞进嘴里一边问:“我是说,我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湘儿愣了一会儿,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湘儿做错了什么便请小姐罚湘儿吧。”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朔月塞进嘴里的芙蓉糕差点卡在喉咙里。“你怎么又跪了啊!我说的这件事跟你做错了什么有关系吗?” “定是湘儿服侍不周小姐才想走的。”湘儿此时却撅起来,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错。 朔月不由得头疼起来:“好吧好吧!我不问了行了不?”说着便拎起跪着的湘儿,一面端起盛有莲子羹的小碗。 “瞧我,说着说着粥都凉了,湘儿再去帮您热一热吧。” “不用了,我就这样吃,还是热的呢……”挑起一勺,香味扑鼻而来,温热濡润的粥加上薏米和莲子清淡的香气,真的是美味~湘儿见朔月吃的无比惬意的表情,脸上担心的神色也渐渐退去了。 “对了,我这次来泷宅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不多?”朔月问湘儿。 “不多,只有泷少爷的少数几个心腹知道……毕竟您是凌家小姐,外界都传言您无故失踪了,为了不惹江湖流言,我们自然要严加看守着。”湘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心腹,看守?” 心中猛的一沉,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湘儿也触电似得捂住了嘴,眼神闪烁不明。 “是他派你来监视我的吗?” “湘儿绝对没有恶意……”湘儿又是屈身一跪,随即泪眼婆娑。 “我……”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朔月便觉得胃腹中一震剧烈的铰痛,一片血腥气从喉中喷薄而出。 “没,没有恶意,吗……?”朔月断断续续地说,口中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染脏了衣服。 湘儿已经被面前的景象吓呆了,扶着朔月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着,她是不是下毒的人?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些古人了――早知道先用银针试毒……朔月的神智已经开始不清楚了。 在漫漫的剧痛中,朔月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小姐面色暗青,手掌与双足却透出暗黑之气,吐出来的血是却是鲜红色的,这在毒发的通常状况来看,实在是少见少有啊……看来,毒发快,毒素侵入确是比较缓慢的,这类毒,实在是太难解啦。” 仍旧是之前的红衣圣诞老公公,然而不同的是他现在的面部神色完全不如第一次出现时那样轻松,原本就皱纹遍布的老脸现在因为患者病情的纠结而显得更加像一块老树根。 “好在因为小姐服食这碗粥服食的并不多,不然现在小姐已经……” “李大夫,我现在是让你医治她,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对我讲医理!如果你嫌现在已经活的够长的话,就继续拖延时间吧!”少年明显已经发怒了,原本湛黑的眼睛此时更是深不见底,脸板成了一块铁板,此时正对跪在床前的老大夫怒目而视。 李大夫平时不是没见过公子发怒,可那都是冲着别人去的,这次这种恐怖的情景轮到了自己头上,怎么能让人感觉到不害怕? “公子息怒啊!老夫这次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此乃古今奇毒,老夫这一辈子都没听说过啊!不知道毒药成分,又如何配药……” 少年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颜色,什么话也没有说,冰冷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随从立马快速的反剪起郭大夫的手,不顾他的痛呼声,将他拉出了房门。 “泷少爷饶命啊!泷少爷!老夫这么多年跟在您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个苍老的声音越飘越远,却丝毫没能打动这位冷漠的并处于怒火中的少年。 ------------ 第八章、黑玉莲重现 “秦绍,叫其他大夫!”泷少爷开口问一直在身边沉默着的一位侍从。 “可是?可是公子,泷家里所有的大夫都已经被您下令拉走了。”不多一句话,也不少一句话,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叙述人的语气虽平淡,可这个事实却让泷景澜面色一震,沉默了半晌,他缓缓的走近床边,附身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 朔月双眼紧闭,睫毛长长的如一把小蒲扇,皮肤透明白皙,却失了血色,嘴唇干枯如树皮,成诡异的青紫色,上衣服的领口还残留着滴滴血液干成的血印子。 泷景澜不由得想起昨天她在湖边与何城然一起时那没心没肺的笑,心中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扯了一下。 “尽泷府所有的力量给我救活她!”泷景澜重重的吩咐了一句。 “少爷,府中的医生已经在刚才全部试过了,已经没有办法了。”秦绍答话道。 “荒唐!难道我们泷府连区区一个毒都解不了吗?”泷景澜的语调提高了八度,身边的随从们再也没有人敢答话。一股看不见的怒火在空气中燃烧着,大家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只会低着头以认错的姿态呈现在这个少年面前。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回她了吗?泷景澜的心仿佛被剐了个大口子…… 朔月,你还要在我面前死一次吗?你还要我承受那种保护不了你的痛苦吗?你曾经是那么坚强,为什么不一直坚强下去!如果你真的死了,死于我的的疏于防范,死在我的严密保护下,那么,今生今世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景澜?朔月她怎么了?” 门口出现的那个人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城然。”泷景澜转过身扫了他一眼,然后回身看着朔月。床上的少女依然动也不动的躺着,身上中毒的症状更明显了,整个人几乎像死了一般。 “朔月中了奇毒,现在快不行了。”泷景澜已经没有平日里的那副淡然的样子,眉眼神色间都有些着急与惊慌。 “朔月!”何城然一听,面色不由得一变。昨天还好好的谈笑风生的少女,今天一见却成了这濒死的模样。刚才听人禀报说,朔月小姐这边出了些事情,自己这才急冲冲的赶来,可没想到,事情是这般严重。 “大夫呢?”何城然问泷景澜,泷景澜面色一凝,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见他这副样子,何城然也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了。 他快步走近床前,低头端详朔月的面色和毒发迹象,探了探她的脉象,眉头紧皱。 沉默了半晌。 “错不了!景澜……这是轩庭院的独门剧毒――无情相思,由一种剧毒的相思豆与八大动物类奇毒混合制成,味清香,混合在食物中使用时,食用者一般无法察觉。”他温柔的 目光此时有精锐之气乍现,转过头看向泷景澜,他正蹙着眉沉思着什么。 “何公子有办法救回她吗?”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绍问道。 “有是有,只不过……”何城然直起身子,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泷景澜。 “只不过这药引实在难寻。” “快说,别磨蹭了,再拖一刻她就要死了……”众人已经分辨不出泷景澜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番话,其中有着急,有一丝丝的希望,更多的是痛苦。 何城然面色一凝,缓缓开了口:“黑玉莲,只有用黑玉莲做药引,才能救活她。” 众人一听这句话,都倒吸一口冷气,黑玉莲,那个传说中的圣器吗? “朔月姑娘这次可是凶多吉少了。” “唉!那黑玉莲是何物啊!咱们也就在传说中听说过而已。” “是啊是啊。” 泷景澜脸色微微一变:“你们都下去,不准嚼舌根子!秦绍!” “是,公子!”看见公子的脸色后,秦绍快速的行动起来,一会儿工夫,屋里只剩下何城然与泷景澜俩人。 “有了黑玉莲,你有把握救活她吗?”泷景澜原本淡漠的眼神中如今目光灼灼如华,整个人身上充满了一种王者的霸气。 “只要时间充足,城然有把握一试。”何城然也不示弱,与泷景澜四目相对。 “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跟我来。” 泷景澜快步走向房间中央的书桌,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样的机关,房间的右边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物品挪动的响声。何城然满脸写满了“果然如此”,泷景澜见了不由得横了他一眼。 “景澜,你可别这么凶神恶煞的,要不然我可不救你那可爱的朔月姑娘了。”原本美丽温和的俊脸上此时却有戏谑的表情出现,却没有丝毫不自然的感觉,反而更添了几分魅惑。如果这样的情景被朔月见到了,不知会喷多久的鼻血…… “别弄错了,我救她并是因为爱她。”泷景澜皱了皱眉,手上不间断的摆弄着复杂的机关,暗格一层一层的开启。 “哦?真的?那把她让给我可好?”也不知是玩笑话还是真心的,何城然对泷景澜摆出标志性的笑容。 “你小子再说话我就毁了你这张纯情的脸。”这恶狠狠的胁迫并没有让对方产生怯弱感,何城然听了这句话反而开心的大笑起来。 “你知道我了解你,你对她是不同的。可能一开始是利用,但是后来……” “闭嘴!”泷景澜狠狠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别再自以为是了大圣人,快去救她!” 命令的语气,让人臣服的气场。 泷景澜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黑色物品,色调虽暗,却美的让人睁不开眼。 “黑玉莲,我们又见面了。”何城然接过黑玉,冲着泷景澜微微一笑,黑玉莲的流光仿佛流窜到他的身上,他这笑容,美的令人心惊。 ------------ 第九章、诚然相救 何城然将黑玉莲放在朔月的胸口处。黑玉莲四处流散的流光立即汇集在朔月的心脏处,缓慢的渗入朔月的体内。与此同时,何城然摆出一套银针,长短粗细各种门类都有。他将朔月的身子放平,迅速的施针布针,动作敏捷果断,精准的刺向朔月的周身大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将她扎成了刺猬状。 “我是该对你刮目相看吗?你这身近似神医的手艺到底潜藏了多少年?”泷景澜深黑的双眸溢满了探究的色彩,他紧紧的注视着何城然的手法,想从中探出个究竟。“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竟如此的不了解你。” “景澜,事实有时就摆在那里,只是你不愿多花时间去了解它罢了。”随着最后一根针的精准到位,何城然长舒了一口浊气,一直专心布针的明亮的双眼转向泷景澜。与此同时,一直如同枯木一般的朔月稍稍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嘴边便多出了一摊黑色的液体,随即面如死灰的面庞神奇的恢复了几丝血色。 “说真的,你竟然会为了她暴露出黑玉莲的所在,我是不是也该对你刮目相看?”何城然手上动作未停,嘴上也不闲着。“那些侍卫你已经处理了吧?你会不会在事后把我也一并处理了呢?” “她的情况怎么样?”不再理会何城然的含沙射影,泷景澜现在只对朔月的身体状况感兴趣。 “大部分的毒素已经被我逼出来了,可因为医治时间拖延的太久,毒素的一部分已经侵入朔月的五脏六腑,需要长期的药物治疗才能压制住毒素的蔓延。”谈到此处,何诚然也不禁皱起眉头,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长期药物治疗?那是多久?” “那就取决于朔月她自己的御毒能力了,如果这样的情况落在你我身上,不出半年余毒就可尽数排出,可是如果是她的话……且不说她是一个姑娘家,最大的问题你一定也发现了……”何城然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朔月她已经毫无内力可言了。” 泷景澜双眼猛然一睁,完美弧度的双唇紧闭,这已然是早已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可是被何城然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仍然对他是一种不小的冲击。 自己对朔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是互相利用吗?是的。是惺惺相惜吗?也是的。俩人间有没有爱呢?应该……也是有的。 “没有了曾经令人羡慕的武艺,还失去了记忆。”泷景澜叹道。 “你真的相信她失忆了吗?”何城然靠在床沿,手臂环在胸前,打量着泷景澜的痛苦的表情。还说自己不在乎,今日泷景澜的表情比自己以前见过的总和还多。 “原先我很怀疑,我以为这个丫头又有什么诡花招,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疑点,我甚至怀疑她是假冒的凌朔月,可是后来,不由得我不信。”泷景澜也走近床前,静静的端详朔月的脸:“我不小心看见她胸前的那几颗排成三角形的朱砂痣,那并不是别人能轻易伪装的。” 何城然扑哧一声笑起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泷景澜,见他正懊恼的瞪着自己,才略微的收敛了笑容。 “还有她在湖边的笑容,如果不是失忆了,她不可能笑的那么……” “纯净……就像没有被污染过的清泉一样。”何城然接过话头。 泷景澜不再答话,算是默认了。 他抓起身边的洁白柔软的帕子,为朔月拭去残留在嘴角的血污。朔月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血色,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如同睡着的婴儿,恬静,还有些迷人。 不理会何城然的目光,泷景澜把被角腋好,收回黑玉莲,站起身。 朔月,我该怎样待你才好? 朔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已经超过48个小时了,在这期间少有人进出,却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变的身影,泷景澜,何城然,湘儿和其她的婢女。 湘儿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一次,用湿帕子擦拭朔月的嘴唇,帮她掖掖被角。虽然床上的少女基本没有动过。 第49个小时,朔月的眼睛终于眯开了一条小缝,迎接了这两天来的第一缕刺目的阳光。 房间里安静极了,可以清晰的听见窗边的鸟鸣声,还有,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 等等,窗边有个人影。 待眼睛适应了久违的光亮,朔月发现床边角落有一位少年,阳光一缕一缕的透过轻纱窗户洒下,不小心漏了几缕在少年几乎完美的侧脸上,使他宛如阿波罗神一般炫目。 朔月感觉一阵阵眩晕,心脏也“砰砰砰”剧烈的跳起来。她赶紧躺回原来的姿势,继续装睡,可是心情已经平复不下来了。 “你还要装睡到何时?”一个略带戏谑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响。 朔月感觉浑身一冷,刚才的心跳瞬间停止了,竟然是他。 我就不动我就不动我就不动,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朔月一边厚着脸皮死撑着,一面惋惜天神少年的真实身份原来是个恶魔。 见对方没有动静,泷景澜也确实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她一个女孩子家从被子里拽出来吧。 这正在这时,朔月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咕噜噜……咕噜噜……”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房间里,却显得特别有喜感。这个声音持久而绵长,持续了半分钟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时候,朔月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下她该起来了吧。泷景澜心想,脸上滑现出世人绝不多见的微笑,如果这时朔月醒来,她就能看见这个奇异的景象――可是…… 我就不起来我就不起来我就不起来! 朔月的脸已经憋成了猴子屁股,却仍然继续拼命死撑着。 又过了一会儿(对朔月简直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公子,您吩咐的滋补汤和汤药来了。”朔月听出这是湘儿的声音。 湘儿……朔月顿时想起来自己的处境。被人监视,还被下了毒。虽然作为补偿欣赏了几个帅哥,但是这代价貌似有点大。 还没来得及思考怎样应对现在的情况,本来就脆弱的思路却被迎风飘来的食物的香气无情的打断。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现在的朔月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泷景澜啊!面子啊~~神马 都是浮云,填饱肚子才是正道! ------------ 第十章、食物争夺战 朔月再次缓缓的睁开眼睛,假装自己还是初次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湘儿那张放大的脸猛然起身……“你要干嘛!” 湘儿反而被朔月吓得大叫一声,面色惨白,拿着干净的帕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想像一下,正要帮一个昏睡了两天的就像死人一样安详的少女擦拭嘴唇,那位少女却突然醒来而且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你要干嘛!”正常人都会被吓傻的。 “奴,奴婢错了!”湘儿吓得眼泪都盈满了眼眶,感情酝酿之快令人咋舌。 “不,湘儿,是我不好,我……”突然的起身让朔月感觉有点晕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小姐,是我……” “你们安静!” 两个闹腾的少女闻声后立马安分下来,湘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跪在朔月的跟前一动不动不动。(可怜的湘儿) 泷景澜只是用玩味的眼神望着朔月,看她又能玩出什么名堂。 “咳!”朔月干咳一声,抬眼望向男子。 “看朔月小姐这么活蹦乱跳的,想必是十分有精气神啊!肚子肯定也……”随即他深色的眼眸瞄向桌子上的滋补汤。 朔月也随着他的眼神望向那碗正冒着白色热气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食材熬成的类似于粥状物。那个东西在现在的朔月眼中看上去和闻起来堪比世间第一美味。已经活活饿了两天的朔月(能用“活活”二字吗?分明是半死不活)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泷景澜说道这里,朔月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对面前那碗东西已经望眼欲穿了。 “……不饿吧。” 朔月顿时僵住了。自己没有听错吧!再把他刚刚说过的话连在一起:“肚子肯定也不饿吧。” 看着朔月由喜至惊那僵硬的表情,泷景澜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兴奋感,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还从未有过。 “看朔月小姐着沉默的样子,一定是本府上的食物不和你的胃口吧。湘儿!” “是,公子。” “把滋补汤撤下去吧!留下药碗就行了。”泷景澜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等等!”朔月再也忍耐不住了。 “你这个家伙分明是故意的!”朔月气的肺都要炸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也许是那一股对食物的执念,朔月竟然狠狠地爬下了床,站在泷景澜面前,仰头对其怒视。 “欺人太甚!”仰着头望向男子高高在上的脸,突然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 他还真高,朔月暗想。一面嘴上念叨开了:“你不知道空腹喝药对人是有害的吗?你不知道这样很伤胃吗?竟然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毒手,你于心何忍啊!你,你……” 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力气都用尽了,朔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那一点点力气也好像在刚才全部用光了,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脚下一软――“砰~” 并没有感受到地面冰冷坚硬的触感,接触到的着力点温暖而有力。 那是泷景澜的手臂。 泷景澜也意识到自己欺负她有点欺负过头了。 “别晕,滋补汤是你的。”泷景澜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一旁一直跪着的湘儿听后,感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放开我!”朔月仍然想抵抗,可脆弱的身体却不给她机会。 “你确定?那就只能让你白嫩的脸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了。”泷景澜的声线又恢复了当初的冷漠。 朔月已经虚弱的没有力气反驳他了。 泷景澜似乎把这种沉默当成默认。他嘴角一弯起一个小弧度,一俯身便把朔月打横抱起。 湘儿在一旁忍受着煎熬,没办法,没有这位少年的吩咐,自己是不能乱动的。当她看见泷景澜抱起朔月这一幕时,湘儿更是吓的不敢抬头,默默的欲哭无泪状。 话说这一边泷景澜抱着朔月,径直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这位轻似羽毛的少女放在床榻上。 她好脆弱,脆弱的像一根树枝,稍稍一折就会断。 (女猪强烈抗议:我只能被比喻成树枝吗?你就不能把我比喻成娇艳欲滴的鲜花吗? 作者:= = 抗议无效。) 泷景澜扶朔月靠在床沿上,垫起靠背的枕头后:“顺便”抬手端起了那碗朔月垂涎已久的滋补汤,作势便要开始亲自“喂食”。朔月眼睁睁的任自己受他摆布,欲哭无泪。 同样欲哭无泪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湘儿,下去吧。” 湘儿听到这句话,仿佛得了什么大赦一般,也顾不得已经跪到酸痛的膝盖,便挣扎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朔月有了一种视死如归的觉悟,这样的一个帅哥+恶魔+冰块+扑克脸的家伙竟然用勺子一勺一勺的舀汤喂自己喝,中途还吹了一吹,然后才往自己唇边递过来。 这家伙今天什么毛病? 无语归无语,吃还是照样吃。朔月毫不犹豫的张开嘴,一口就解决了勺子里的东西。 啊!真好吃。朔月在心里面感叹,迫不及待地等待下一口。 可面前的泷景澜却仿佛没有看到她那一脸的迫切,而是不紧不慢的舀出了下一勺。 可是~ 舀多了?倒回一点,在碗边滑了滑,轻轻的用嘴吹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朔月要开始咆哮了。 “你――都给你吹凉了……!”放缓语气,朔月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不想跟他再次起正面冲突。 “不行,昏迷这么久了第一次进食要慢着来,不可以一次性进食太多,那样对身体不好。”泷景澜缓缓的解释,小心的隐藏了眼底的几丝狡黠。 好吧好吧你就继续折磨我吧。朔月听他这么一说,明知他是借此来还击刚才自己质问他的那番话,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泷景澜却也慢慢加快了速度,每次舀出来的汤也慢慢多了起来,不想刚才那么夸张。 ------------ 第十一章、良药苦口 一转眼,一碗类似于粥的滋补汤被朔月吞下了肚子。 吃完后,朔月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可泷景澜还是坐着不走。 只见他将空碗放下,端起另外一只满满当当的碗……朔月又呆住了,自己还有一碗苦苦的中药没有解决啊。 她只好可怜兮兮地忘着泷景澜,希望能够躲过此劫。 “可以不喝吗?”朔月的尽量用最楚楚可怜的表情面向面前的扑克脸,希望自己可以感化他~ “不可以。”回答坚决而果断,可是朔月不肯放弃―― “有糖吗?奶糖,水果糖都行……” “没有那样的东西。”泷景澜果断拒绝。最后的努力―― “那有没有水果?只要是甜的都可以……” “别废话了,快喝!”这句话是不容否定的强硬语气。 朔月顿时焉了,谁叫自己欺软怕硬,好吧好吧我投降。 泷景澜见她这副泄了气的表情,知道自己胜利了,便继续刚才的动作,拿过勺子,舀起一勺…… “慢着!”朔月突然大吼一句。 泷景澜手一僵,药差点洒出来。 “你不会是想一勺一勺的喂我喝这么苦的药吧!”朔月绝望的问道。 “你觉得呢。”朔月清楚的明白这不是一句疑问句。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面前的这个家伙逼疯了。 “求求您放过我吧!好嘛?”朔月双手合十状:“你既不给我解苦的糖吃也就算了,还要一勺一勺的用这么苦的药折磨我,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女子吧。”朔月宁愿自己还在昏迷,就不用经受这么多的苦难了。 想当年自己最大的天敌就是吃药,可以吞下去的西药还马马虎虎,如果是要自己吃中药,简直比母猪上树还难。 (女猪再次抗议:这是什么比喻! 某砚:= =,抗议再次无效。) 如果非得吃药的话,一定要事先预备好几颗足够量的“大白兔”或“金丝猴”,否则自己绝对不会碰药碗一下。 可是这一回…… “你喝还是不喝?”看着朔月神游中的苦瓜脸,泷景澜的眼中闪起了危险的光。 “我喝,我喝!”吃软怕硬的朔月再次屈服了“但是能不能让我自己喝?” 泷景澜犹豫了片刻,还是略微的一点头。 朔月抢过泷景澜手中的大号药碗,一脸的视死如归。 “咕噜咕噜咕噜。”一大碗奇苦无比的中药就这样被朔月大口的吞了下去。 泷景澜有些略微的吃惊,再看朔月,捧着空碗,一脸极度痛苦的样子,双手捂着嘴,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泷景澜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碗药会让朔月产生这么大的反映,他一面扶住不住想呕吐的朔月,一面摊开手掌抚住她单薄的背部,以掌心的内力舒缓她的不适。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朔月一下子倒在泷景澜的怀里,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我恨喝药。” 泷景澜身子一僵,眼睛里顿时闪现了一抹鲜亮的色彩,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的张了张口: “以后不喝了。” 当第二天朔月看见湘儿端进房间那碗更黑更浓的药汁时,她简直要抓狂了。 后来她听说自己需要用药物来控制毒素而且断药的时间遥遥无期时…… (请读者们自行想象,作者已不忍描述。) 大家只知道,一到朔月的喝药时间,泷景澜就会自动消失不见。 近几天,每日的清晨,朔月都会准时的从房间搬出太师椅,坐在房间的回廊上晒晒晒太阳,吹吹小风,看看风景,哼哼流行歌曲。有时候还会差遣湘儿做一些简单的饮料,比如柠檬茶,鲜榨苹果汁什么的。 这几日里,小院里的丫鬟们都欣赏到了这一独特的靓丽风景:穿着浅色轻纱裙的少女架着二郎腿半躺在太师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但是细细听来很好听的小调,不时用细细长长的芦苇杆子撮一小口身边的不明饮品,在房间外的回廊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朔月也不介意大家怪异的眼光,就这样醉生梦死的过了好几天,整天睡了吃吃了睡,一副“我是病人我最大”的模样。 朔月已经从湘儿的嘴里套出了自己中毒后的事情,她早已不介意湘儿作为作为监视她的一员而“潜伏”在自己身边。因为她了解到,除了湘儿,院外还有无数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不分昼夜的守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除了监视自己的行动,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吧。 自从朔月得知自己中的毒是名叫“无情相思”的轩庭院的独门奇药时,她除了有一点小小的吃惊外,更多的是淡然。 经历了这几次生死大劫后,朔月对自己得来不易的小命也越来越珍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从法制的21世纪穿越到一个混乱的凭力量说话的时代,要想平安的活下去,实在是有点困难。虽然自己有凌家小姐的头衔,可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一样会被人视为草芥。 现在她除了安安静静的呆在泷府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朔月思来想去,发现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这个泷府,泷景澜到底想把自己怎么样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但至少他现在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自己。 为了救自己不惜暴露黑玉莲的所在,这个泷景澜到底在想什么。 ------------ 第十二章、闲适生活 朔月抓起自制的芦苇吸管吸了一口湘儿刚弄来的雪梨汁,一面拖着脑袋想:他就不怕心怀不轨的人找上门来?黑玉莲已经在他手上了,他干嘛还将自己留在府上呢?怜悯吗? 哎呀,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朔月摇了摇脑袋,深了个懒腰站起身,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躲在安全的小角落,祈祷不要再受皮肉之苦了。 这几天都是微风的晴天,刚入秋的风轻柔干净,夹杂着落叶的味道,朔月仰望着辽远的天空,终于觉得自己整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有点无聊。于是―― 第二天,朔月还向湘儿要来一块薄薄的玄铁,又敲又磨的辛勤“干活”,忙碌了一整天后终于将黑黑的玄铁变身为光滑的铁片。这一天整个庭院都是铁片的敲打声,侍卫们隐藏在暗处好奇不已,果断的将这个少女诡异的行为报告给了泷公子,泷景澜也来过一次,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朔月敲打铁片哼着歌的背影,便转身走了。 第二天,朔月又向湘儿要来晒干的樟木小球和红色的锦线,将它们和铁片一起有顺序的穿在一起,还让湘儿帮忙在它的上面编了一个红色的中国结。 后来,只要是有风的日子,这个朔月“呕心沥血”的大作就会发出“玎玲玎玲……的声音,十分悦耳,让人心情舒畅。 “它叫风铃,是可以带给人快乐的东西。”其他人听到朔月对湘儿这样解释。 啊!原来这个让人心情舒畅的奇怪东西叫做风铃啊。原本好奇的侍卫们终于得到了答案。 湘儿更是对朔月有求必应,每日都期盼着朔月又做出什么新的好玩东西来,还求着朔月教自己唱那些好听的小调。朔月一看见湘儿对自己无比崇拜的神情,就忍不住想大吼:我是现代人我自豪…… 泷景澜再次路过此地的时候,也明显被回廊横木上的风铃吸引住了,听到风吹过回廊时“玎玲玎玲……”的声响,泷景澜顿时感觉心情愉悦,他回想起朔月锤铁片时的背影,嘴上浮现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小弧度――有点意思。 朔月躺在太师椅上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朔月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多么闲适的生活状态啊! 可是朔月近来是越来越闲不住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有电脑玩,没有网可以上,也没有小说可以看,唯一的消遣就只有房间里那一堆一堆的古书,艰深晦涩又难懂,看得朔月憋闷的紧。做了个风铃忙了那么久,成就感也是有的,只是做了一个也就做了,再让她做第二个,除非她吃饱了撑着帮助消化。 有什么事可以长期的做下去而且不会很无聊呢? 朔月双手一撑猛地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哈哈一笑,跑去找湘儿去了。湘儿在厨房里忙活着,正准备将蒸好的糯米绿豆糕端去给朔月的时候,她打了个冷颤,随即她便看见了朔月躲在墙角处冲着自己露出阴险的笑脸。 回到房间,朔月一边吃着软软的糯米糕,也不说话,只是不时的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瞄湘儿几眼,看得湘儿双颊绯红,头都不敢抬起来。 终于,朔月笑着对湘儿招了招手:“过来一起吃吧……”湘儿见朔月有了进一步的动作,顿时有一种想后退的冲动。可是朔月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湘儿的衣袖,将她摁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不让她动弹。 “小……小姐,您,您要,您要干什么?”湘儿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今天的朔月小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恐怖呢?湘儿秀眉清皱,眼里全是不信任的色彩。 “湘儿,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朔月抓紧湘儿的衣袖,防止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少女一不留神跑了。“这个忙你一定要帮!这不仅关系到我的身心健康,还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啊~” 湘儿瞪大了眼睛,有些担心的说:“这么严重?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您快说,湘儿一定会尽力的。” 看着湘儿那担心的神色,朔月心中一喜,上钩了。 朔月继续满脸严肃的盯着湘儿:“湘儿啊!你也清楚我现在的情况,我内力尽失,功力散尽,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现在我失忆了,连自己的仇家都不记得了,如果哪一天又有类似于上次的事情发生的话,我肯定会翘辫子的!”朔月使劲眨眼,想挤出几颗泪水来。湘儿望着朔月,也是满脸的沉重,完全被带入了情绪。 “所以,我想要重新学武功!” 重点终于来了。 湘儿愣住了,重新学武功? “还有我体内的毒要用药物控制,还不晓得要吃多少那样的苦药下去啊!如果我体质变好了的话,一定可以很快就不用吃药啦!” “小姐说的对。”朔月一听,立即挺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 “可是?湘儿也不会啊!湘儿只是小时候机缘巧合被泷府里的人捡了回来。虽然泷府上高手如云,可是?也有湘儿这样什么武艺也不会的人。“ “什么啊!说了半天原来你不会啊!”朔月失望的像一个皮球一样泄了气,松开了一直紧紧攥住的湘儿的袖子,只见袖口已经被她抓的皱起来了。 “小姐我……”湘儿见朔月这么失望,也失落的低下了头。 “那你可知道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教我?”朔月依旧不肯放弃,她的武林梦想啊!她的女侠梦想啊!就这样近在眼前,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 “这!”湘儿为难的皱起了眉头:“这……” “怎么了?” “小姐,泷公子会派人保护您的,您其实不用那般勉强,只要泷府的实力存在一天,湘儿相信泷公子定会护您周全。” 湘儿这口气,怎么瞬间就变了?朔月纳闷的想,不一会儿她就有了答案。自己还处于被监视状态啊~差点忘了这一茬,我的行动被不被允许,是需要请示那位高高在上的泷公子的。一直的护我周全?听湘儿这口气,他难道可以让我在他的羽翼下过一辈子?虽然自己也这么打算过,(某砚:鄙视你=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正想开口再问湘儿几句,可湘儿一瞥见朔月的眼神,也许也猜到了什么?立马站起来跳出两尺远,向朔月简单的府了俯身,说了句“湘儿突然想起有要事在身,先去忙了。”便飞一般的闪出了门。 这小丫头,跑的是越来越快了。朔月捻起剩下的糯米糕,张开嘴大嚼,一面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得找个能教自己武功的师傅! “咳咳咳!”不好,噎着了!朔月扒开水壶,心里直想骂人。 ------------ 第十三章、师傅,受徒儿一拜 朔月在庭院的小花园里晃悠着,口中念念有词: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有什么人可以教我练武呢。 朔月回想起金庸武侠里的情节,一般高手都是在摔下悬崖之后在山洞中找到秘笈练成绝世武功,还有就是在极偏僻的地域偶遇武学大师……可这两种情况目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几率基本为零。 朔月抬手抓抓脑袋,眉头都纠在了一起。高手都跑哪去了啊……如果晓枫和望月在身边的话就好啦。朔月记起他们俩敏捷的身手,顿时羡慕不已。 对了,朔月眼前一亮――泷景澜,他可是泷府的少主,武功肯定不低。 可是……,朔月又瘪了下去,他对人那么冷淡的,会教自己吗?她一想起泷景澜那张如铁板一样冷冰冰的脸和那毫不留情的眼神,便没有任何向他学习的欲望。 换一个。 对啦!不是还有一个帅哥人选吗?哈哈……朔月欢喜的差点笑出声来。 说干就干,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趁着湘儿去准备蜡烛的档口,朔月飞快的将全身上下全部装备完毕,向着那片芦苇湖进发~ 穿过仍旧有些印象的小道,过了不久,那片漂亮的芦苇又再次出现在朔月面前。湖边的风依然是那么大,吹起朔月未挽起的头发,发丝飞扬起来抚在脸上痒痒的。环视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的影子,朔月不免有些失望。朔月傻站了一会儿,却还是舍不得这么美的风景,便寻了一片干净的青草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夜湖芦苇漫天星星,朔月拔下一根狗尾巴草摆弄着,嘴上也不闲着,哼起了周董的《枫》:“啦啦啦!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爱你穿越时间 ,两行来自秋末的眼泪 ,让爱渗透了地面,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啦啦啦……在山腰间飘逸的红雨,随着北风凋零 ,我轻轻摇曳风铃,想唤醒被遗弃的爱情,啦啦啦啦。” 忘记了的歌词,朔月自动用“啦啦啦”代替。 周董的歌总是这么意味深长。爱你穿越时间,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没唱完,朔月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笛声,曲调竟然就是刚刚自己唱的周董的《枫》。朔月猛地站起身,想看清楚来者何人,只见树丛的阴影处隐匿着一个飘逸的身影,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脸。 笛子版本的《枫》婉转回旋在湖面上方,合着风声,竟是别有一番韵味,如果不是着急想看清楚来人的长相的话,朔月真的要陶醉在这优美回旋的笛声里了。 过了一会儿,一曲完了,阴影处的人放下手中的笛,缓缓的向朔月走来。 朔月登时紧张起来:“你……你是谁!” 待那人从阴影中出来,朔月终于看清了那张自己期待已久的脸。 “哈!果然让我等到你了,何城然!”朔月兴奋的大叫起来,拍了拍身上残余的草叶渣儿,直愣愣的盯着他傻笑。天哪,现在的他就像是天界的月神,月色的长袍,手持一碧色长笛,面上全是暖暖的笑。 “哦?你专程来这等我?何城然纤尘不染的面孔上闪现出几份诧异,他上前几步,在朔月原先坐过的草地旁边优雅的坐下,并示意朔月坐在他的旁边。 朔月感觉整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她放轻了步履,也学着何城然的样子,希望自己坐下的姿态也像何城然那般优雅。 “哎呀,痛~”朔月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何城然轻轻的扶起朔月,脸上全是亮晶晶的笑意,闪得朔月差点睁不开眼。 “你看你,也不小心点。”何城然的声音温柔的浮在朔月的耳边,像一枚温润的璞玉握在手心的感觉,朔月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温暖起来。 啊!这个何城然真是太治愈了。 沉默了一会儿,朔月轻轻地对他说:“谢谢你……” “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何城然仍旧面带微笑,顺手将手中的笛子收入腰间。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刚才那个!”朔月有些急了,双颊泛起了绯红色。“你知道我指的是你替我治毒那件事情……我醒来以后便再没有见过你,连向你道谢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才抱着侥幸来这里寻你。” 听后,何城然两眼弯成了两弯新月,里面成满了月光,朔月又感觉自己心跳速率飞速上升,血液也直往上涌。 “举手之劳罢了,你实不用如此挂怀,你真正应感谢的,应该是景澜兄。”何城然道:“如果不是他拿出了黑玉莲,我就算是神机妙手也难有回天之力。” “黑玉莲……”朔月念念有词:“黑玉莲那宝物,真有那么神吗?”朔月这个曾经在马克思主义唯物思想熏陶下的长大的女孩,对这个超自然的宝物好奇不已。 “上次才与你说过,黑玉莲不是凡物,它能通过人的心口逼出血液中的毒素,是制毒的无上至宝。只是这宝物实在太贵重,一般人是用不了的。” 朔月笑了笑,伸手扯了扯地上快要干枯的草叶。“这样说来,我还真得感谢泷景澜那个家伙,如果不是因为黑玉莲刚好在他手上,我早就魂归西天了。” “刚好在他手上,吗?”何城然小声反问一句,眼中有不明含义的色彩,朔月“专心”扯着地上无辜的小草叶儿,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怎么了?”朔月大大咧咧的问道。 “没。”轻声一声回答,一瞬间,何城然又恢复了温柔亲和的笑脸。 阵阵湖边的秋风吹过湖岸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声,成熟芦苇的芦絮也飞扬起来,落在湖面上,飞落湖岸边俩人的身上。夹带着一缕一缕的芦苇香,在月色下散发出柔和温暖的气息。 “对了,今日寻你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朔月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马上兴奋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何城然见朔月蠢蠢欲动的表情,不由得莞尔。 “你会不会武功?”朔月还想确定一次。 何城然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疑惑,现在的她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何城然心想,真是有趣,我倒要看看,这个朔月又想出什么新花招了? “我想拜你为师!我想学武艺!”朔月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何城然却默然不语,过了许久,何城然突然问道:“为何要学武?”而他面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我要保护我自己。”朔月也认真的回答道。 “失去原本的武功并不代表失去一切,反而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吗?我还年轻,我可以从头学起,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 “好!”何城然拍了拍掌,扶着朔月站起身,眼中有几分欣赏的神色。 “今夜已经不早了,这样吧!明日清晨卯时,在湖边见。” “太好了!”朔月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对了,卯时是几点?”朔月突然问道。 何城然一脸茫然:“朔月这是何意?” “啊!我没什么其他意思,那明日清晨不见不散!” “嗯。”朔月伸出手掌与何城然击掌为誓。 古人的时间还真难搞定,我看还是直接让湘儿卯时之前叫我起床吧。事后朔月悲催的想。 ------------ 第十四章、这个孩子不简单 第二日卯时。 “啊!湘儿别闹了,天还没亮呢。”朔月胡乱的挥了挥手,随即用棉被蒙住了脸。 “小姐,已经卯时了,您快起吧。” 湘儿一脸的无语,她一面伸手拉扯着朔月紧紧攥着的被子,一面回忆起,昨夜朔月突然让她今日卯时便叫她起床,无论如何都得叫醒她。可是现在看来…… “小姐,卯时天怎么会亮,昨晚是您让我这个时辰叫醒您的啊!您到底要去做什么?” 什么什么跟什么?睡觉要紧。朔月迷迷糊糊的嘟了嘟嘴,眯着眼睛,正准备继续做刚才的美梦,梦到什么来着,对了,梦到何城然教了自己一身的功夫,那个帅气威风啊。猎猎的寒风中自己持剑伫立,地上跪倒了一片臣服在自己脚下的彪形大汉。哇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起床,我…… “对了,跟何城然约好了今天早上去学武功的!”朔月一个激灵猛的坐起身,睡眼依旧有些零星,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飞快的套上罩衫,穿上鞋袜,手忙脚乱的系衣服上的带子。古代的衣服真麻烦,这么多繁琐的纽扣衣带,穿个衣服都要耗上好半天。朔月一边折腾着腰侧繁琐的丝带,一面在心里抱怨。 “小姐,小姐。”湘儿在一旁提醒着。 “湘儿别闹,我正忙着呢。”朔月满头大汗的与衣服做着激烈的斗争。 “小姐,小姐你衣服穿反了。” “什么?”朔月登时冷汗直冒,随即又开始手忙脚乱的解衣带。“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有机会说吗?湘儿心里直委屈,但看着朔月紧皱着眉头,额上微微有汗水的窘迫样子后,湘儿又忍不住直想笑:这个小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匆匆忙忙的从房间里出来,朔月看着天边已经渐渐亮起来了,只能提着衣裙一路小跑。 经过湘儿的巧手打扮,朔月的衣服总算是服服帖帖的穿周正了。面上不施粉黛,黑发被一根长长的丝带束起,简约而大方,鬓角留有几丝不听话的髮缕,英气之余又带有几分女子的娇媚之感,十分的清丽动人。 来到湖边,已是气喘吁吁。朔月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还没有何城然的身影,看来自己并未迟到多久。 清晨的大雾正起,一片白茫茫,广阔的湖面在乳白色的雾气中隐隐约约,咋隐咋现,金黄的芦苇上也浮上一层白霜。 朔月绕着湖面转起了圈子,一面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那个翩翩然如神祗般的身影。 “何城然,何公子,你在哪啊?”朔月清脆的声音绕着湖面溜了一个圈又返了回来,只听回声“在哪儿……在哪儿……” 秋霜慢慢的越来越浓,湖面上层层叠叠浓厚的雾气连续不断缓缓地飘上岸,近旁的景物也越来越不清晰了。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朔月在白雾茫茫中杵着,开始感觉到有些不耐烦。 还没来吗?难道是湘儿粗心弄错了时间? 朔月无聊的踢了踢岸边的小石头,却不小心被尖锐的小石头硌了脚指头。哼,连石头都要欺负我,朔月也不知是生的谁的气,弯腰捡起那块无辜的石头就往远处扔了过去。 雾气朦胧,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砸我啊!”砸到人了!听声音好像还是个孩子?朔月心中暗道不好,眯起眼睛使劲盯着不远处发出声音的朦胧处,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是谁!给我滚出来!”声音的发出者好像越走越近了。朔月跑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只得呆呆的在原地杵着不敢动。 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浓雾中渐渐显现了一个清浅的人影,仔细一看,果然算不上高大。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朔月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正身。 是个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大概只到朔月的肩膀。他只手抚着似乎还隐隐作痛的脑袋,满脸气愤的情绪。他的穿着很讲究。虽然没有泷景澜和何城然那般高雅华贵,可那种面料一看便知绝不是什么贫民阶层能够穿得起的。腰间挂了一块温润的玉佩,大红色的流苏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除了玉佩之外,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配剑,也不知是装饰还是来正经的。而那张白嫩的小脸撇开略微狰狞的表情不算,仔细看还是很清秀,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没有任何畸形。这样的孩子,一看便知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喂,前面的丫头,就是你用石头砸我?”小公子哥儿的语气并不友善,只见他高傲的抬起头,用蔑视加敌视的眼神撇向朔月。 “是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行不?”朔月回过神来,心中暗道不妙,弯下身来向这个小公子做了个并不标准的揖,哎,现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算了,不跟你小孩子计较,早点息事宁人为好。朔月心想。 “哼!”鼻子里挤出来的哼气声听起来更是显现出这个小孩的不可一世,见朔月作揖,这孩子斜眼一瞄,不以为然的说“赔礼道歉就行了?你想的到美!” “那你想我怎么做?”朔月忍着。 只见那小公子踱步走近朔月,眯了眯秀气的丹凤眼,问道:“刚刚,你是用哪只贱手扔的石头?” “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朔月听到这个小孩子又开始出言不逊,便有一种想教训他的冲动。贱手?我这可是白玉青葱指,你这小鬼这样可是诽谤啊!诽谤! 小公子哥儿不顾朔月的疑问,踱步绕到朔月身后,还未待朔月反应过来,便一脚踢向朔月的膝盖后部。朔月经这么冷不防的一脚,轻易便一下子跪倒在地。 这个不懂礼貌的混小子!朔月一面在心中狠狠骂着,一面挣扎着想站起来,刚要站起来,却又被这个小子一下子摁回了地面。 “你到底想干嘛!”朔月一面挣扎着,一面恼恨的想:果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伤不起,不就是被石头砸了下脑袋吗?就算那块石头稍微有点点锋利,块头稍微有一点点大,但也不至于这样让人跪下吧!不过他的人不大,力气却不小,我这么大年龄还挣不过他一个孩子,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 ------------ 第十五章、骆宾王?甘罗? 朔月抬起头直视这个有些强悍的孩子,来吧!我用眼神秒杀你! “看什么看啊!真是一副傻相!”小鬼藐视鄙视加俯视的眼神刺穿了朔月的自尊。 “什么什么!你这个小鬼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如此嚣张,敢对姐姐我如此无礼!谁傻啊!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朔月气得口不择言,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鬼。 听了这话,小鬼眉毛一拧,目露凶光:“臭丫头你敢骂我!” 还未等朔月反应过来,小鬼潇洒的从腰间拔出那把银色的剑,剑锋无光自闪,一看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自己来吧!省的本少爷亲自动手。”他将那把银剑递至朔月面前,用目光示意她。 “你又想干嘛?”朔月惊讶的看着流光四溢的银剑,不明所以。难道这个小鬼还有点侠义精神要跟我决斗? “砍了你自己的手啊!本少爷是如此仁慈你还不快谢恩?对了,别忘了离我远一点,本少爷才不想你的脏血溅上我名贵的衣服。” 什么什么什么!朔月再一次被这个小鬼的不可一世打败了。这是哪家的孩子啊也没有人来好好管管!年纪轻轻便如此目中无人,日后长大了岂不是一个混世魔王? 趁这个小公子哥不注意的时候,朔月一撅屁股站起身来,随手便赏给这个小鬼一个大大的脑瓜蹦:“嘎嘣”的一声还挺清脆。 “你这个小鬼懂不懂礼貌,尊老爱幼难道没人教你!”朔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如果将她手中的剑视为教鞭,再戴上一副眼镜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年级教导主任。 “你这个臭丫头竟然又打我头,看来本少爷今天得给你点颜色看看。”“少爷”面色狰狞,顺手一模腰间,咦?空的?再一看,原来银剑已经被对面的丫头握在手里。 哼哼,朔月得意的笑笑,小子,姜还是老的辣吧。姐姐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里陪你耍会儿。 “小鬼,现在剑在我手里,可是我现在不想砍自己的手,这可怎么办?”朔月挑了挑眉,向这只愤怒的小狮子挑衅一般,顺手将剑锋一弹:“叮”一声脆响。 小鬼的脸都气红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臭丫头,臭丫头,快把宝剑还给本少爷,本少爷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死!” “嘿!小鬼,现在谁饶了谁还不一定呢!”朔月晃了晃手中的剑,瞄了小公子哥儿一眼,他现在就像一个冒着热气的火车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死丫头,等我告诉了我泷哥哥,看你死的有多惨!”小公子哥闷了半天终于闷出了一句话,这句话却却差点让朔月抓不住剑柄。 “泷哥哥?你说的不会是……”天下姓泷的人多的是,但这个府上姓泷的可不多啊!不会吧!哪有这样的,扔了个石头好死不死的砸了他老弟? “怎么样?怕了吧!我哥哥就是泷府的主人,泷景澜!” 小公子哥儿见朔月惊讶的样子,一下子就如充了气的皮球,瞬间便挺直了腰杆。 “所以呢?”朔月不以为然的问道。难怪这个小鬼如此难缠,原来是因为有那样一个性格同样恶劣的哥哥啊。果然,仔细一看,他的眉眼五官还真的有点泷景澜的影子。 “所以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小鬼差点气绝身亡:“知道我是泷景澜的弟弟还如此嚣张,真是有你的。” 他已经被朔月气的出离愤怒了。 朔月不以为然的抱起手肘,顺手晃悠着手中的银剑,全当它是个玩具。 “小鬼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哼,我的名字岂是你这种低贱的女人可以知道的!”小鬼“哼”的一声仰起头,朔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幼稚。早知道不问他了,朔月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我还不想知道呢!” “你不想知道,我还偏要说,本少爷叫柒远逸,泷府少主,的弟弟就是我!”小鬼摆明了就是要跟朔月对着干,朔月听后却笑了。 其实他只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小屁孩吧!任性自大都是伪装自己的弱小,多次强调自己是泷景澜的弟弟,也是因为他的哥哥在他心目中是很强大的家伙罢了。他会清晨这么早来湖边却没有任何侍卫随从,难道是偷偷跑出来的? 这个猜想马上便得到了证实。 “远逸,你怎么偷偷跑来了这里。”人未到声先到,能在这茫茫大雾中看清别人面孔的人,能这样亲密的叫泷景澜的弟弟的人,能够让面前的小鬼兴奋的眼闪精光的人,能有这么好听声音的人……除了他,这世上基本没有别人了。 一看见泷景澜那黑色的挺拔的身影,柒远逸便如“猛虎扑羊”一般像他飞奔而去,满脸的恃宠而骄,扒在泷景澜的腰间不放手,一面还用捎带恐惧的眼神向泷景澜示意朔月的存在,那神情活灵活现,简直可以pk好莱坞明星了。 “景澜哥哥!”小鬼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手指朔月理直气壮的告起状来:“景澜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哥哥,这里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要杀我!” 泷景澜一抬头,便轻易地看见了朔月目瞪口呆的样子。只见她拎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身后的柒远逸,好像要吃人的样子,那把宝剑,不正是自己前不久赠给弟弟的嵁银剑吗? “你欺负我弟弟?”泷景澜微微眯起眼睛,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眼中的笑意。 “我……”朔月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那个稚嫩而又做作的声音抢先道:“景澜哥哥你听我说,那个臭丫头不光用锋利的大石头砸我的脑袋,还胆大包天的用她的脏手狠狠敲我的头,后来还抢走了你送我的剑!哥哥,她敢这么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杀了她!” 朔月本来都不想再跟这个小鬼计较什么?可是见柒远逸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再加上泷景澜那不痛不痒的表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鬼,你很得意是不是?看你这样子,也有十四五岁了吧!你羞不羞啊。”朔月刮了刮脸,朝柒远逸做了个鬼脸,不管他暴跳如雷的样子,继续说道:“别人家的孩子,十几岁都个自闯天下了,骆宾王七岁能诗,甘罗十二岁为相,你呢?这把年纪了还在哥哥的怀里撒娇。不光是撒娇,还恃宠而骄,不就是被石头砸了吗?不就是被人敲了下脑袋吗?男子汉大丈夫的还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过意不去你觉得有意思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朔月缓了口气,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不一会儿,她便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视线向她扫射过来,抬眼一看,果然,除了柒远逸那深受打击的黑洞洞的没有焦距的目光,还有就是泷景澜那双黑漆漆的“贼眼”正向她扫射过来,带着探究的光芒。朔月顿时感觉自己膝盖有点软,咳咳,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气吗? “骆宾王是谁?甘罗又是谁?”泷景澜的声音如石块投入深井,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 第十六章、被放了鸽子 “这……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家那边的熟人,你不认识的。”朔月打马虎眼,想蒙混过去。拜托拜托啦!泷老大,不要再捕捉这些细节啦!要不然我就会被拆穿啦! “哦?”泷景澜貌似并不想配合朔月:“朝廷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今的宰相我也认识,为何一直不曾听说十二岁便能为相的少年神童呢?” “额,他是其他国家的,你没听说过的,你看你这么out,整天都穿黑衣服这么死板,怎么会有兴趣知道这些奇闻异事呢。”朔月卖力的辩解着,那知越是辩解泷景澜的脸色越是板成一块铁。靠,你牛,宰相都认识,算你厉害我不跟你玩了。 “你说,我死板?”泷景澜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来。 糟了糟了,一不小心把两个人都得罪了!看了看被打击到眼神空洞的柒远逸,再看看眯着眼睛板着脸盯着自己的泷景澜,朔月捏着剑柄的手都块被汗水打湿了。 “没有啦!没有拉,我就是顺口一说你可别放在心上。”朔月看着泷景澜那副“凶恶”的样子,欺软怕硬的细胞们又噌噌噌的冒了出来。 正在这个朔月胆颤心惊的时刻,一直抱着泷景澜腰间的柒远逸却突然松开了手,轻声呜咽起来,这一举动成功的转移了泷景澜的注意力,朔月感激的直想抱起他亲几口。 “远逸,怎么了?”泷景澜帅气的单膝跪地,轻轻为远逸拭去眼泪,语气虽然还是那般的冷淡,但仔细听来还是带有那么些的温暖。泷景澜不经意的做出的这一举动,却轻而易举的将朔月的心激起波澜,撇开他冷漠的性格和怪异的举动,其实他是个挺不错的男子。 “景澜哥哥,我真的很没用,这个臭丫头说得对,我只会依靠哥哥的地位来争取自己的自尊。其实,我都知道,那些顺从我的丫鬟们全都不喜欢我,她们其实都是瞧不起我的……呜呜呜,哥哥,我真的做错了么?” 看着柒远逸那张哭的红彤彤的小脸,朔月心里又有些不忍。没想到这个表面不可一世的小鬼内心却这么脆弱,自己随便一击还真戳到了他的痛处。 朔月低着头,不敢看泷景澜的脸,缓缓的说道:“远逸,你是个男子汉,没有什么能打垮你,如果你不想别人瞧不起你,你就强给他们看!知道么?” 泷景澜略带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朔月,沉默着,像是等待着朔月的下文。 “相信自己,有一天你会变得比你哥哥更强的,知道么?不许再哭了!” “嗯!”依旧带着呜咽,柒远逸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狠狠地点了点头。 泷景澜再一次审视着朔月,用一种特别的眼神,不明其意,看的朔月心里发毛。他拍了拍柒远逸的肩膀,站起身来,走近朔月,继而俯视她。 朔月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我说你,信口雌黄到现在,把我弟弟说哭的是你,现在让他坚强的也是你,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泷景澜微微皱着眉,完美的五官离朔月越来越近。 朔月基本上能感觉到泷景澜的呼吸了,她尽量的将身子往后仰,远离他,却被他一把扶住,不让她继续动弹。 柒远逸傻傻的站在原地,鼻子上还挂着鼻涕,看到面前的场景,目瞪口呆都忘了擦。 “不过你说的很对。”泷景澜终于不再继续靠近朔月,让她着实松了一大口气。泷景澜继续说:“这次,谢谢你。”说完便一把放开了朔月。 朔月听后呆了呆,他说什么?他向我道谢?仿佛还没有缓过神来,朔月眨了眨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泷景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系统。 “他是我的远房弟弟,五岁时便死了亲人,此后便一直寄住在我这,脾气古怪,大家都拿他没办法。”泷景澜抚了抚额上的几缕发丝。干咳了两声,遣了柒远逸回屋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好了,今天时间耽误的够久了,我们开始吧。” 朔月定睛一看,泷景澜手中握着如钓鱼线一般细的钢丝线,看上去又与普通的鱼线不同,它的光泽类似于不锈钢一类,有一种坚硬的气息。 朔月盯着那圈线看了许久,傻不楞登的问道:“开始什么?难道我们要钓鱼?” “谁说要钓鱼!这是铁与其他成分炼制的钢线,削铁如泥,这便是你的武器。”泷景澜有些无语。 “武器?”朔月半晌摸不着头脑。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今天来是要跟何城然学武功的,没空跟你讨论这个。”朔月四处张望着:“可是我等到现在还没有等到他,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不会来了。”泷景澜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朔月感觉心中一凉。难道我被放鸽子了? ------------ 第十七章、这是你的武器 “他今日有要事在身,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了,近几个月是不会回来的,临走时他拜托我来教你武功。” 太阳将要升起,微风与阳光同时抵达这片芦苇之湖,雾气渐渐薄薄的散去,泷景澜的面颊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下仿如梦幻。将手背往身后,望着大片大片随风飘摇的芦苇,不再言语。 其实昨晚在朔月与何城然对话时,便有暗卫听到了他俩的对话内容,随即立刻禀告了泷景澜。 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城然兄,这里有一份加急报,你帮我送到京城去吧。”蜡烛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泷景澜面无表情的将牛皮纸包住的文案递给何城然。 “很重要么?这么晚你还亲自拿来给我。”何城然接过文案,很是狐疑,怎么突然就有加急报了?之前的不是让秦绍去送的么?” “秦绍正巧有要事在身。这次需要拜托你,其他人我不放心……明天一早便有马车来接你。” “可是?今晚我刚刚答应了朔月明日清晨要教她武功,我不能食言啊。”何城然依然想推脱,可是泷景澜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些都是小事,我会派可靠的人去教她的,你放心。” 何城然深深的看了泷景澜一眼,只见泷景澜的神色依然是淡淡如水,没有任何的特殊表情。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 结果,今天清晨卯时,一直站在这里等待的便是泷景澜。 朔月此时已经呆若木鸡。不,不,不会吧!他来教我?我可以不学了吗? “我们开始吧。”泷景澜转过身来,冷淡的眼神将朔月的想法轻易秒杀了。 不学什么的,真的没有勇气跟他说啊!朔月纠结的想。 泷景澜将手中的钢线递与朔月,冷冷的说道:“这也是你以前最拿手也是最爱使用的一种武器,重新学这个,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朔月点点头,拉出钢丝线:“可是?这个应该怎么用呢?” 泷景澜伸手示意:“平日里你可以将它系于腕上或者腰带间,注意不要割伤了手腕,此物非常锋利,一不留神便能割掉别人的脑袋。” “哇哦,这么利害!”朔月抬手抚了抚钢线,一不小心,指尖便感觉一阵疼痛,一股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就从指腹流出来,钻心的疼。 “叫你小心了你还摸,你傻不傻啊!”泷景澜张口便对朔月一顿臭骂,可手上却一边为她止血,一面扯出干净的帕子将她伤口包裹起来。“这么不小心,以后有你受的。” 朔月 望着泷景澜一直很冷漠的坚毅侧脸,搜寻到他眼中的那一丝丝关切,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暖流。 “哦。” 从清晨练到午时,朔月已是满头大汗。 朔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对这种缠绕的钢丝线有一种习惯性,自然而然的便很快掌握了很高难度的动作,除了自己粗心总是割伤手之外,练习的进度还是很快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经常爱挨泷景澜的骂。 “错了!你在跳舞吗!” “这种动作也能做出来,你想把自己大卸八块吗?” “又错了,怎么这么笨,仔细看我的动作!” 泷景澜并没有向朔月那般狼狈,也许是内力深厚的原因,泷景澜一直是清凉无汗的状态,让朔月羡慕不已。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演示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怎么又呆了!快认真练,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泷景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这么啰嗦,看见朔月那呆呆的人畜无害的样子便想去欺负一下,其实她今天已经做的够好了。泷景澜顿了顿,休息了一下,继续开骂。 “凌朔月你不想活了,钢丝缠脖子上了!” 呜呜呜,何城然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朔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哭泣。 正午时分,朔月精疲力尽的回到房中,伸手便抓起桌上的水壶往自己的嘴里灌。 这个泷景澜简直太可恶了,折磨了自己一上午不说,更是骂了自己一个上午。有必要对人家那么凶吗?人家好歹是第一次学,能做到那些动作已经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朔月口中含了满满的一大口水,将水壶“砰”的一声放回桌子,准备叫湘儿取午饭过来,自己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一转身,却见到一位提剑的黑衣蒙面人直直的站在自己的背后,一双如银针般锐利的眼睛直直的向朔月刺来。 房间里顿时安静的诡异。 “噗……”朔月哪经得起此等惊吓,满嘴还未来的及下咽的水做了喷泉运动。 朔月愣了,黑衣蒙面人也愣了,那锐利的眼神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那是,恶心?仔细看看,那双眼睛狭长上挑,分明是双桃花眼。眼睫毛很长,一颤一颤的,上面还挂有晶莹的水珠,那是朔月的口水与凉白开的混合物。 双方互相瞪了许久,黑衣蒙面人首先反应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脸上的蒙面撤掉扔到地上,一脸的嫌恶。 撤掉蒙面的这张脸更是让朔月惊艳不已,挺直的鼻尖,薄唇红樱似血,面色白皙如豆腐脑,配上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这张脸简直比女人的脸还要妩媚。 “你这女人太恶心了。”黑衣人瘪了瘪嘴,样子娇媚可爱,说话的语气却十分阴狠。 “那能怪我吗?谁叫你一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这样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吓着的好不好!”自己本来就委屈的很,经他这么一说,朔月爆发起来。 “那你也不能这么恶心,你不知道人家有洁癖吗?”面前的男子貌似也很委屈的样子,一面愤恨的说道。 “嘿!我本来就不知道你有洁癖好不好。你又没有在脸上写着‘我有洁癖’!” 听朔月这么一说,男子没有反驳的话了,只能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巾在自己的俊脸上狠狠的擦着。朔月也气哼哼的坐在桌旁,继续倒水喝。 等等,他是谁啊? ------------ 第十八章、知名者,死 朔月上下将这个男子重新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上穿的可不是什么正常服装。带点紧身,腰身紧束,手持配剑,最重要的问题是这身衣服长得很像朔月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传说中的夜行衣。 “你叫什么名字?”朔月吞下一口凉白开,随意的问道。 黑衣洁癖男正满脸嫌恶的对着镜子擦自己的宝贝脸蛋,听朔月这么一说,不由得面色一凝。转过身来时,已是满脸的严肃和正经,还有几分冷酷。就这一瞬间,他又恢复为朔月第一次看到时的那种目光锐利的样子,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杀手。 “到现在为止,知道我名字的人还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那我还是不要知道好了。”朔月心中一惊,露出无比僵硬的笑脸,心中对他的来意已经猜到了**分,朔月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可是?就凭自己现在这种样子,能跑过这个男子的手心吗? “可是我现在偏偏想要告诉你了,怎么办?恶心的女人。”洁癖男的面色越来越冷,眼神中也藏着几丝难以隐藏的杀气。 “你,你别乱来,这可是泷府,不是你家,你以为你想杀就杀?我大声一喊,门外的暗卫瞬间就能把你解决了你信不信?”朔月口不择言的乱说一气,其实她也不清楚门外到底有多少暗卫,身手有没有面前的男子高。 “那你试试啊。”洁癖男缓缓的拔剑,朔月都能听见剑鞘与剑锋摩擦发出的响声。“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那些无所事事的泷府的暗卫身手快。 “我叫飒九黎,记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叮!”一声,某种硬物碰上硬物的感觉。 朔月睁开眼,被眼前诡异的情景吓住了。 黑衣洁癖男,哦,不是,飒九黎。他的剑已经出鞘,横在自己的脖颈处,拦下它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手! 手腕处的钢丝不知在何时拉出,在距离皮肤一厘米的地方将锋利的刀锋堪堪拦了下来。 “你会武功?”飒九黎面上有些惊愕。扫了朔月手上的钢丝一眼,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异:“牵络丝?为什么在你这?” 朔月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会有,泷景澜给我的,原来这一把貌不惊人的钢丝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难道你是凌朔月?”飒九黎不确定的问道,面上泛起几股难言的神色。 “你认识我?”朔月轻轻的将面前的刀锋推开,僵硬的笑笑,正欲爬起身。面前的男子却一把将她扶起来,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内室的窗户旁拖。 “找的就是你!” 什么?目标是我?朔月惊讶的张大了嘴,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打横抱起,来到了窗户旁。有没有搞错,光天化日的跑到房间里抢人吗? 飒九黎明媚的眼睛扫过朔月的脸,却闪过几丝鄙夷,嘴里嘟囔着:“门主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傻气十足的恶心女人?” “你说什么!”朔月一听不愿意了,你要掳人就算了,你还污蔑人家。她随手反身抓住窗棂上的木雕,死死不放手。飒九黎一心一意往窗外冲,不料朔月却做出这种危险动作,提起的一口内力不由得一松,双脚一下子被窗棂绊住了。 飒九黎一声痛呼,放开了朔月,一个前滚翻在不远处站稳了脚跟,而朔月的手还死死抓着窗户杆,经这一松,也是屁股先着地,滚落在窗外的草地上。 这个动静可不小,等俩人回过神来,已经被好几个暗卫包围了。朔月长舒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大胆,来者何人?为何潜入泷府!”一个暗卫头头板着脸正色到,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暗卫也纷纷拔出腰间的剑,做出了战斗准备。 飒九黎冷哼一声,丹凤眼向上一挑,血一般的红唇微微向上倾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 “就你们?不配知道!”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双方突然动起手来,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压抑得朔月喘不过气,她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有一把剑从她头上呼啸而过,切下她几根光滑的头发丝。 天哪,高手之间的交锋,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地上吧!老天保佑他们不要伤及自己这个无辜。 双方打得无比激烈,铁器的撞击声“叮叮当当”的响,一开始明显是飒九黎占了上风,敏捷的身手与深厚的内力都高于这几个暗卫许多,轻易便打散了他们的阵形。可是这些刀剑的响声很快便惊动了更多的暗卫,没过几招的功夫,源源不断的黑色身影便加入了这个行列,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飒九黎功夫再高毕竟只有一个人,况且这些泷府的暗卫平日里也不是吃素的。渐渐的,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朔月这边的状况更是糟糕,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躲避从东南西北过来的剑锋,但还是被划破了几个小口子。 天哪,这些人的暗卫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保护自己还是杀死自己啊! 反而是飒九黎无形中护在朔月的身边,帮朔月挡下了不少不明的乱剑,朔月一时间对他倒是有些感激。 就在飒九黎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暗卫的人群却突然四散开来,一位身着黑色锦袍的身影翩然而至,身形恍若游龙,伫立在人群中央,轻轻的扶起地上狼狈的朔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暗卫全部将手中的剑放下,单膝跪倒在地,一起大声喊道:“泷少主!” 泷府的势力自己不是没想象过,泷景澜的威信与权力自己也不是没考虑过,可像现在这样浩大的阵势活生生的摆在自己面前,感受到泷景澜温暖的大手扶着自己的温度,朔月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回过头看着泷景澜那张完美的侧脸,坚毅的轮廓,长长睫毛下深不见底的眼睛,朔月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这个男子,真的有一种华丽的吸引力和王者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臣服于他。 泷景澜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面前的“入侵者”。大白天一身夜行衣,说明进泷府已经不是一会半会儿了;没有面罩,露出了如女子般妩媚的脸,眼中藏有不少杀气。手中的剑寒芒四露,一看便知是把精心炼制的好剑,剑鞘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刻上了一个烫金的“轩”字,明明白白的显示了自己的身份。 “轩庭院?”泷景澜放开朔月,转而将她推至身后。 ------------ 第十九章、双方的对持 “哼,算你眼力好,还不快把门主的女儿交出来!”飒九黎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虽然刚刚大战一场衣襟凌乱显得有些狼狈,但气势上一点也不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泷景澜英眉一挑,傲世孑立,四周无来由的一下子出现一种无形的气场,让全场的人们感觉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人中之龙,也不过是如此了。 飒九黎也明显感觉到泷景澜那种可怕的气场,原来,传说中的泷景澜果然不只是传说而已。 强者,他喜欢,他更喜欢去挑战。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别说以一敌百,就单单一个泷景澜,一旦动手,绝无生还的可能。他一人的命倒没什么大碍,可耽误了门主的计划而未将有用的消息带回去,自己那个被软禁的姐姐飒殊黎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了这一点,飒九黎冷哼一声,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块状物往人群里一抛,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飞速的移动起来。只见人群中“哄”的一声响,漫漫白雾便笼罩了众人,一股刺鼻的气味也飘然而至。 朔月赶紧提起衣袖捂住口鼻,提防这又是什么旷世奇毒,一不小心又丢了小命。 混乱间,飒九黎早就冲出了重围,他的轻功可是拿手好戏,如论逃跑,这世间没几个人能追得上他,这也是凌鹤轩首先派他来泷府探底细的原因,不料由于他在泷府潜伏了一晚,百日未免太过急切,再加上门主女儿那异于常人的怪异举动,还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恐怕回去后还是要受罚,飒九黎一面飞速奔逃一面愤愤的想。不料面前的去路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黑色的身形快似闪电,一剑直直的向自己劈来,简直没法躲藏。 飒九黎的轻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追上,可却不包括这个人。 飒九黎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随手抓起剑鞘堪堪一挡。“当”的一声,飒九黎感觉自己的虎口几乎要被震碎了。这是怎样的力道与速度的完美结合,面前的男人简直不是人。 再过不远便是泷府的后门出口,尽在眼前,可又远在天边,飒九黎双手握剑,看着面前的男子,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 “泷景澜,你放我走,我跟你交换一个秘密。”飒九黎深吸一口气,丹凤眼中闪出几丝精光:“关于门主女儿。” “别搞错了,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泷景澜深邃的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波澜。 飒九黎定了定神,仔细打量泷景澜的神色,希望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哪怕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可是他只找到一片深黑色的深渊,如黑曜石,如朔月的夜空,没有一丝感情的痕迹。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飒九黎现在心里没有一点底气,却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不敢露出马脚。 “泷景澜,难道你对关于凌朔月的事情不感兴趣?”类似于挑衅的语气,投出去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处是后门出口,泷景澜在前方拦着,根本就没法突破过去,而且那些暗卫马上就要到了,自己离被生擒活捉已经不远了。 秋风一直微微的吹着,可飒九黎的额上却泛起了汗水。突然,他看见泷景澜面色微微一变,这一变在平时来说不算什么?可在高手过招的档口却显得那么突兀。 泷景澜突然发难,横扫过一剑:“废话少说!” 一定,一定有什么让他突然紧张起来了,是什么?飒九黎在抵挡的同时拼命的转过头来一看,哼,原来是这样。他心里有了主意,是生是死,在此一举了。 他尽全力挡回了泷景澜的这一击,向不远处的白衣少女全速冲去。泷景澜好似猜到了飒九黎的心思,这一击之后续招不断,不给飒九黎任何喘息的机会。 可是飒九黎那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让泷景澜有些心惊,他的背上胳膊上和腿上都已经受到了好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依旧不肯停止向朔月那个方向冲的步伐。就算泷景澜的招数再怎么狠厉,他也只护住了少数几个命门,刀锋割在他身上仿佛只是虚无。 而朔月此时正傻站着正抹眼泪,对背后发生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刚才的那个飒九黎抛到人群中的难道是古人自制的催泪瓦斯吗?为什么自己的眼睛这么酸,眼泪像泉水一般流个不停呢?看面前的景物仿佛像透过一层水幕,模模糊糊的一点也不清晰。 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劲的风,朔月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瞬间,脖子已经被什么人掐住了。 这一瞬间,狂风停止了,朔月感觉到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头顶上传来一阵血腥味,捏住自己脖子的那双手也是潮湿腻滑,如同占满了鲜血一般的触感。 朔月使劲眨了眨眼,把眼眶中多余的泪水挤出去一些,才模模糊糊得看清楚现在的状况。 面前的那个挺拔的黑色身影应该是泷景澜,而现在抓着自己威胁泷景澜的,可不就是那个万恶的洁癖男飒九黎吗?他满手的鲜血,满身狼藉,看来真的是被逼到绝境了。 朔月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脖颈处的那只手恰得越来越紧。 朔月感觉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面前一片模糊。这一刹那,她好像看见泷景澜的眼中有一丝紧张。 什么?我没有看错吧? 朔月使劲眨了眨眼睛再看时,却看见泷景澜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冰山般雷打不动的脸。 朔月心里一阵苦笑:这样的男子会紧张我吗?我只不过是一个拖后腿的傻女人,只能傻傻的等着被别人保护。 身后的飒九黎冷笑数声,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这样刺耳:“这女人果然是你的弱点,别装了泷景澜!放我走,我立刻毫发无伤的放了她,如若不然,她死无全尸。”飒九黎的声音有些虚弱,那么多的伤口,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泷景澜现在就像一座沉寂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温度,原本深不见底的眼神已经降至冰点。 飒九黎已经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男子情绪的变化。虽然更加可怖,可他越是这样,越是容易显露自己的弱点。飒九黎心中暗笑,自己这一巨大的赌注成功了! “朔月,闭上眼睛。”泷景澜冷冰冰的声音让朔月浑身一颤,同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一行热泪流下面颊,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药物的作用。 “叮叮当当”一阵响声,一声低喝,随后是剑入肉的两声,朔月感觉到自己脸上溅上了温热的鲜血。 两声,为什么是同时的两声?朔月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色。 “泷景澜?”朔月感觉脖子上的手一松,身后的飒九黎离开了自己,泷景澜黑色的身影依然伫立在眼前。 没有回答,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朔月突然心中一痛,一股不明所以的感情升上自己的心口,就像坐过山车时从最顶峰落下,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黑色的挺拔身影在眼中朦胧的水雾中倒下,朔月感觉自己的世界有一半倒塌了。 泷――景――澜! ------------ 第二十章、他受了伤 这几日里泷府有些混乱,每个人的脸上都盛满了担忧的情绪。他们凝声闭气,只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分内事,不敢有一丝大意。暗卫们全部进入紧急状态,绷紧了神经,谨防有敌人趁虚而入。秦绍来来回回的巡视泷府的各个角落,眼神如苍鹰一般锐利逼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手下的人疏忽,也不会有人能够闯进戒备森严的泷府,更不会有人拿凌朔月威胁少主,少主也不会因此受伤。秦绍愤愤的想,都怪自己,只顾着扩展外部的势力,却连老本家都顾不好;身为少主最信任的侍卫统领,竟然犯下了这样的错误。 秦绍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的皱到了一处。 已是入夜,少主应该也已经醒了吧? 回身望了望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楼宇,秦绍暗暗咬了咬呀,忍住了想去探望少主伤势的念头,毅然决然的回身走向黑暗处。 这是一间宽敞却略显寂寥空旷的屋子,上好紫檀木打制的木椅,厚厚的卷帘遮蔽着窗户,只有一旁的软塌边,忽明忽灭的烛火摇曳着两个沉默的身影。 泷景澜斜靠在榻上,眼睛半眯半睁,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烛火的光映在眸子里,忽闪忽闪的徒然增添了几丝魅惑。黑色的发丝披散着,散落在光滑的裸露的肩膀上,黑白分明。而**的左肩上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棉纱带,上面染有红殷殷的鲜血。 朔月心里一痛,默默地用洁白的湿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泷景澜额上细密的汗水,他面部完美的轮廓依旧是那般令人心动。可是现在的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朔月回想起当时眼睛刚刚恢复时,第一眼见到的场面。 血色弥漫在泷景澜的周身,一把长剑插在他的左胸膛,而他原本那双深如宇宙的眸子也已紧闭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这样的他,好让人心疼! 没有了当初撕自己衣服时的无理,也没有当初在湖边他抓紧自己的胳膊冷冷的说“走”时的霸道。 现在的他眉头轻轻皱起,一声也不响,就像一个婴儿般,让人想去好好的呵护。 那把长剑离心脏只有毫厘,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他是那般强的男子,人中之龙。朔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出自己,泷景澜出招时根本不会暴露出自己的丝毫弱点,更不会被飒九黎的剑轻易击中。 眼中有些微微的泛湿,呵呵,药效难道还没过吗? 面前的原本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泷景澜却突然动了一下,也许是扯动了伤口,泷景澜低低的**了一声。 朔月惊慌的擦了擦眼角,紧接着说:“你醒了?我去叫大夫过来。” 谁料还未待她站起身,便被一只因失血过多而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力气仍旧大的惊人。 “别去,我,我之前也说过了,只要你在这便好。”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却仍旧是那般好听,无形中有一种蛊惑人的力量。他昏睡了一个下午,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有这么大的力气。朔月有些汗颜,他还真是顽强。 动弹不得的朔月只好依他的意,重新坐回软塌,继续为他擦拭额头上新冒出的汗水。 没有麻药,没有缝针,这样可怖的伤口在他的身上,是有多痛啊!可他也便只是**了几声,不肯有丝毫的示弱。他不让其他人进来,也许也是不想自己的下属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朔月轻轻叹了口气。 手腕依然被死死的抓着,朔月微微动了动手腕,咦?还是没挣脱。再看泷景澜,他正闭着眼睛小憩,,那神情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显得他苍白的脸色更像一块千年寒冰。可是他的手上却一点也不肯放松,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正是火红夕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刻,在光明消失在地平线之前的那一刹那,一位白衣女子的身形如一只蝶,舞动这生命中最后一刻的美丽。在陡峭的悬崖间,在深千丈的深谷之中。 我站在悬崖的另一个半山崖中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泷景澜睁开眼睛,神色中有难掩的悲伤。 厚厚的卷帘将外界与房间内严严实实的分隔开来,分不清一是白天还是黑夜。软榻旁的几根蜡烛已几乎燃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小光亮。 朔月那纤细的手腕仍旧在自己的手中,泷景澜顺着这只洁白的手找寻这只手的主人,好家伙,已经枕着自己的肚子睡着了。 左胸膛的疼痛感还是很强烈,但泷景澜已经不在乎了。 至少我保护了你。 颤颤的伸出手,抚上朔月乌黑柔软的头发。 我会好好的珍惜你的。 我不确定你失忆前有没有爱过我。 但是,未来的你,一定是我泷景澜的。 朔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猛地抬起头,睁着朦朦胧胧的睡眼,朔月看见一个宛若阿波罗天神一般的男子,他望着自己,眼中盛满了无限的宠溺,嘴角微微上翘,划出一丝完美的弧度。心中一动,血压立马噌噌噌的往上升,朔月感觉自己脸红了。 幻觉吗?朔月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泷景澜冰冷的侧脸缓缓清晰在眼中。 果然是错觉。 朔月有些失望,自己还要犯几次同样的错误呢?面前的这个男子怎么可能有那样柔和的眼神? 也许是见面前的少女醒来之后一直呆呆的盯着自己看,泷景澜轻轻的干咳了两声。 响声震醒了发呆的朔月,朔月尴尬的问:“要喝水吗?是不是渴了?” 不等泷景澜回应,朔月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腕,起身去倒水。这回手腕倒是很容易便抽了出来,朔月低头一看,天,他到底抓的有多紧,手腕上就像带上了一个红色的镯子。 ------------ 第二十一章、演戏 “砰砰砰”,门外有人在敲门:“少主?” 听这个声音,很像是秦绍。 泷景澜此时正在享受朔月为他泡的茶水。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他闻声后迅速将她拉至自己的身侧,手掌抚住朔月的后脑勺,薄薄的嘴唇缓缓靠近她如透明糯米糍一般的耳朵。朔月浑身一僵,直接反应就是立马推开他,可是他那棉纱包裹着的红殷殷的伤口正对着自己。 下不了手啊!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好歹他也救了自己两命,朔月暗想。 可是朔月想错了,泷景澜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在朔月耳边耳语了几句,便毫不犹豫的放开了她。 看着朔月那张还未反应过来一般那种呆滞而红彤彤的脸,泷景澜抑制住心底浮出的笑意,微微一挑眉,轻声说:“怎么?不舍得离开我身边?” “你!”朔月面色更红,一面对泷景澜怒目而视一面在心里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又上了他的当了。“别自恋了你!” 秦绍在门外等的心焦,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到现在还没有少主的消息,那个凌朔月到现在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现在自己敲门她也不开,她是干什么吃的! 秦绍原本就不待见这个凌家的小姐,又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女子,却让少主时时刻刻的挂在心上。少主为了她暴露了黑玉莲的存在不说,这次甚至还因为她受了如此重的伤。 秦绍越想火气越大,在门外来来回回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更让人火大的是,少主在包扎伤口之后,便发出指令:除了那个凌朔月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房间,直到他自己走出房间为止。严守泷府,不准向轩庭院发难,违者斩。 那个女人就有这么好吗?秦绍愤愤然,一想到朔月那种一无所知的样子,异于常人的举动,秦绍便觉得十分不爽。 晨光熹微,正是初阳升起的时刻。 “吱呀”一声,久久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秦绍心中一喜,回身却正好瞥见了这个让自己怒火中烧的少女。 少女眯着眼睛,抬手遮住突如其来的阳光。房间里四处卷帘遮蔽,不见阳光,连目前是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楚。朔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惊讶的嘟囔着:“嗨呀,没想到已经到清晨了。” “是啊!已经是清晨了,少主他到底怎么样了?”一个高大的的身影挡住了朔月头顶的大半天空,朔月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剑眉星目,肤色微微有些黑,宽颊,眼神凌厉,面部轮廓分明;在看他的身材,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九左右,以虎背熊腰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男子,比泷景澜更像一个习武之人。 朔月心中暗想,这便是泷景澜口中的秦绍了吧?嗯,长的确实有侍卫统领的气质。 “少主他……”朔月撇开头,避开秦绍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让我进去!”秦绍可不吃朔月这一套,他粗糙的大手一挥,轻易便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朔月,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感。 朔月急了,怕的就是他要硬闯。 “等等!”朔月大喊一声,让秦绍一往直前的脚步顿了一顿。 “怎么了?”秦绍微微回身,不耐烦的问。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人,也不知少主为何会为她做到那种程度。 “少主他一直昏迷不醒,情况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稳定。”朔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异乎寻常的刺耳。 “你干嘛说那么大声!”秦绍现在恨不得一把捂住朔月的嘴,这么大声说出泷少主的病情,岂不是要被别有居心的人听去,乱了军心! 别有居心的人? 秦绍突然心中一亮,回想起今日泷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很快明白了少主的意思。 年纪轻轻便当上泷景澜心腹的侍卫统领也不是吃白食的,朔月以及少主这一系列的表现原本就不合常理,经朔月这一提醒,他立马就想通了。 深深的看了朔月一眼,面前的少女明显昨夜里没有休息好,清澈明亮的眼眸周围也有了一圈淡淡的阴影,小小的身形明显有些憔悴。 “你们少主中途醒过一次,他特地嘱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此房,如若不然,死路一条。”朔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眸子里也闪现出一丝坚毅的光芒。 秦绍疑惑的望向朔月,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朔月向他使了使眼色,意思让他配合她。 秦绍将信将疑的作势要踏入房间的样子。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不过只是区区凌家的大小姐,不过是泷公子稍稍对你好点,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角色!” 朔月听了这话,明知道秦绍是演戏,心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朔月小脸都气红了。“这个命令又不是我想出来的,你干嘛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们家少主去!” 秦绍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些就是自己对朔月真正的看法吗? “我可不管,少主出了什么事你担不起这个责任!”秦绍狠狠的说。 “好,你如若再跨一步,本小姐就死在你面前!”朔月不知在何时拉出了一直在手腕处的牵络丝,横在自己细嫩的脖颈上,牵络丝那金属的寒光惊住了秦绍。 “你干什么!威胁我吗?”秦绍也有些火气上冲,这个凌朔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就是在威胁你,如果你再跨入房门一步,等你出来,面前便是本小姐的尸首!”朔月的言辞是那般决绝与狠厉,秦绍感觉自己竟然被她小小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势震住了。 正在秦绍不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面前几乎要寻死的少女却微微使了一个颜色。 她拉住牵络丝的另一只手的袖口边有一个小小的字条边角,原来她的主要目的是这个! 秦绍大步迈向前,一把抓住朔月的手,将她横在脖颈变的手狠狠的扯下来,不让她乱动。 “你给我安分点,少主如果有一个好歹,你便自己动手吧!”也不知秦绍眼中的狠厉是真的还是假装的,朔月心里一颤,避开他的眼睛。 秦绍一甩手,迈着大步走了,留下朔月在原地直喘气。 纸条总算是送到了!朔月感觉自己满身是汗。 ------------ 第二十二章、泷景澜的笑 回到房中,泷景澜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眼里全是玩味的神情。 “做得不错。”泷景澜抿了一口茶,姿态无比优雅。有了水的滋润,泷景澜的嘴唇又恢复了原本的光泽,在略显阴暗的房中显得光滑透亮。 朔月咽了一口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谢谢夸奖。” 泷景澜嘴角微微划起一丝弧度,眼中突然明亮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朔月。 朔月对泷景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太适应,她感觉浑身发热,很不舒服。 “坐。”泷景澜用眼神示意朔月坐在紧挨自己的软塌上。 朔月尴尬的摇了摇头:“不麻烦了。” “难道要我来亲自请你吗?”泷景澜的声音明显降了些温度,这种警告的口吻是朔月的硬伤。 过了几分钟,朔月已经乖乖的挨着泷景澜坐在软塌上。俩人什么话也不说,朔月盯着软塌旁的木质雕刻――一只龙,两只龙,三只龙……终于,朔月受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诡异的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这么久! “泷景澜?”朔月弱弱的打破了这片寂静无声的气氛。 “说。” “谢谢你。” 泷景澜嘴角微微划起一丝弧度,眼中突然明亮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朔月。朔月对泷景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太适应,她感觉浑身发热,很不舒服。 “你要怎么谢?” 哈? 朔月傻了。自己就是这么一说,具体要怎么谢的话,还真的是个棘手的问题。 看着朔月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泷景澜突然很想逗逗她。 “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朔月一问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她瞥见了泷景澜的眼中溢出了几丝狡黠的光。 这个诡异的家伙想干什么! 泷景澜用眼神将朔月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朔月领口的那片白净的皮肤上。 明显感觉到泷景澜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朔月不由自主的做出应激动作,伸出手抱住了上身,一副防狼近身的样子。 泷景澜看到朔月的这一副害羞害怕又尴尬的表情,还有自然而然作出反应的可爱动作,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了?他竟然笑了! 朔月感觉自己感受到了世界末日的无限光辉……这一世界顶级奇观竟然被自己看见了!朔月的惊叹程度不亚于一下子得知恐龙复活,奥特曼和小怪兽谈恋爱,母猪爬上了参天大树! 泷景澜的笑?这又是世界的第几大奇迹? 朔月在惊讶的同时也是无比万分的惊艳。 深黑色的眸子闪烁着,灿如繁星,清若春水,弯成了一道完美的月牙型,让人深深的沉溺其中,宁愿永生永世都不要出来。薄唇划出一道流星轨迹般的弧线,露出一排很少见到阳光的小白牙。 朔月有一种在梦境中的感觉,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痛,没错,是现实。 朔月活到现在,在无论是原来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里,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如果这是梦的话,朔月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朔月被那个太过于耀眼的笑脸闪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泷景澜不知在何时已经止住了笑,恢复了原本冷淡的样子,可是眸子里却有藏不住的温暖。 “答应我三个要求。” 朔月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被这句话带入了另一个迷糊的世界。 三个要求? “什么要求?”朔月不明所以,满眼都是疑惑的看向泷景澜,不知他又有什么新的花样。泷景澜摆弄着手中的杯盏,嘴角微微上浮,深黑色的眼眸中有点点的亮光,风华绝世。 “第一个要求,陪我去一次葑山。” “葑山?要去干嘛?”朔月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山崖高耸,泷景澜施展轻功一跃而上,没有花几秒便飘了上去,站在最顶峰俯视自己小小的身影,而可怜的自己却拄着拐杖汗流浃背的在半山腰挣扎。 朔月满脸黑线,试探性的问道:“我们是要爬上去吗?” 泷景澜不可置否,并不作出确切回答。 “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好,你要随时待命。” “哈?”朔月不乐意了,这算什么提议啊!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命令!朔月“哄”的一声站起身:“那可不行,我可没答应你,你怎么能擅自做主!” “那可由不你,别忘了现在你在谁的地界上。”泷景澜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手法花样繁复,五个手指头如同五个有生命的个体,将瓷杯绕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弧度,几乎要吸引去朔月全部的注意力。 天哪,他的指尖好灵活,不愧是常年习武的江湖人士,不过他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朔月愤愤的想。 “好啊!这是你的地界,那我走行不行?谁稀罕住你的房子。”朔月火气上来了便冲动,冲动了做事便不计后果。 “叮”的一声,瓷杯突然滚落在地,碎裂了。 朔月刚刚准备甩袖走人,却突然被泷景澜一个大力拉过来,一个站立不稳,摔落在背后不远处的软榻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便被一个巨大的身影压住了身体。 “想走?没那么容易。”泷景澜眼中释放出危险的光芒:“别忘了,刚刚你父亲派来的人是怎么对你的!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走么?” 朔月被压住身形丝毫不得动弹,泷景澜此时散发出的一种胁迫的气息,更让朔月心中一颤。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像一个霸道,危险的王者,反复无常却又无形中做出最让人感动的事情。朔月的怒气渐渐的平息下来,仔细想想,现实情况也确实也如他所说,他这也是为自己好。 可是现在被他这么桎梏着身形,体力上吃了亏,嘴上可不想再吃亏了。朔月那股子倔脾气又冒了上来:“要走!我就要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泷景澜听了这话,深黑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一颗星星在那一秒钟里失去了生命,陨落。 “是吗?”泷景澜松开了手,颓然的倒在软塌上,肩膀上的伤口处,原本只有点点鲜红的地方竟然已经染上了大块的殷红色。 ------------ 第二十三章、温柔 他那么爱逞强,刚才那副闲适的样子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朔月后悔的直拍脑袋,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呢。 棉纱被轻轻的掀开,朔月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伤口浮现在眼前的一刹那,朔月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可怖的伤口竟然长在刚刚处于生龙活虎状态的泷景澜身上。 血肉模糊,刚刚有愈合倾向的伤口,也许因为刚刚动作的牵扯又裂开了。鲜血依然顺着泷景澜洁白的胸膛往下流,看得朔月心惊肉跳。急急忙忙的抓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擦拭这些从泷景澜的心口旁流出的血液,朔月的心一阵抽痛。 为什么要心痛呢?为什么要为这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家伙心痛呢? 朔月的手顿住了,回过神来想起之前的总总事情,他的无耻与霸道都是有他的原因的。虽然有时候会给人一种不尽人情的感觉,但是其实,其实他…… 朔月停顿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她一回神,撞上了泷景澜的眼眸。这一瞬间,朔月无可自拔的沉浸在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里。终于掩饰不了身体伤口的疼痛感,泷景澜的喘息声一声重似一声,一声一声敲打在朔月的心头上。 “还要走吗?”泷景澜哑着嗓子,拼命的掩饰着自己伤口的痛苦,可手上却一刻亦不肯放松,仿佛自己一松手,面前的少女便要如之前那般飘然而去。 “我……”朔月低下头,不敢再看泷景澜那双深黑的眼眸。 房间内一片沉寂,除了泷景澜低沉隐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朔月才敢抬起头,然而却又撞上了泷景澜那复杂的眼神。随即,泷景澜缓缓地放开朔月的手。 那只手得到自由后,朔月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雀跃,而是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朔月有些消沉,自己这算什么?恩将仇报么? 从别处取来有止血消炎强效作用的金创药,朔月沉默着,极其小心仔细的往泷景澜的伤口上撒药粉。伤口血肉外翻,那一剑想必刺得极深。 “朔月,闭上眼睛。” 泷景澜受伤前的第一句话,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是为了就自己而故意受伤的? 朔月眼睛有些发酸。 “哼,留下来就留下来,谁怕谁。”朔月气鼓鼓的说道,心中却腾然一轻,心情无限畅快。金创药撒好了,朔月去桌边取干净的棉纱。 “啊!”还未迈出去第一步,泷景澜便一把将她拉向自己身旁。身体一个重心不稳,整个都扑倒在泷景澜的身上。 “啊!对不起,你的伤!”朔月慌乱不已,挣扎着要爬起来。 “没关系。”伴随着轻轻的喘息,泷景澜的双手一直也没有放松,紧紧地将朔月搂在怀中,将她的头摁在自己未受伤的那个肩头。 如抚摸一个绝世珍宝一般轻抚朔月柔软的发丝,眼中溢满了温暖的光。 “留下来就好。” 今夜无月,深黑色的天幕上如撒上了晶莹的钻石,耀人心目。枫林间的小道上,白色锦袍的男子策马飞奔,动作干练而潇洒,面色严肃带上几丝急切。 雪白的衣袂飞舞,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他抬头望天,比星光还要耀眼的眸中却浮现出无比复杂的色彩。 “朔月之夜吗?” 这条枫林小道是去泷府的必经之路,此道两面十分狭窄,左面是千丈峡谷,右面是千丈悬崖,极为易守难攻,一旦有人入侵,既可在上方投下巨石阻拦,又可以在前方进行直接拦截。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崖边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嘚嘚的马蹄声与山谷间传来的回声。 一直不停驱马前行的白衣男子却突然果断决然的勒下马来,不敢让马儿再前进半步。白玉一般的面庞上藏有有十二分的警惕。 原本正在畅快淋漓飞奔的宝马经主人这狠狠的一勒,痛苦的发出吼声,两只前踢也悬然不前,受惊的站立起来,竟然站成了一条直线。 马上的白衣男子死死的抓住缰绳不肯放手,只几秒的时间便安抚了受惊的马儿,可见骑术与内力都不可小视。 枫林小道上失却了唯一仅存的马蹄声,一时间显得安静的有些诡异。 “出来吧!” 马上的男子抬手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的寒光在没有月色的夜晚显得更加寒冷。 没有任何动静,白衣男子眼中闪过几丝不耐。随手俯身用剑锋挑起一块小石子,偏手一击,小石子便已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不远处的一颗枫树下。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一个黑影倒在枫树下,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剩。 “兄弟们,杀啊!” “哼。”白衣男子双腿夹了夹马腹,在马儿再次动身的档口快速附身在前方的地面上一划。“啪”的一声,拌马绳被轻易的割断,绳子的两边都听到了不约而同的两声闷哼。 路旁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个黑衣人,个个都是黑帕蒙面,手中提着开山刀,一面面刀的寒光闪烁在路的前方,挡住了白衣男子的去路。 男子眯起眼睛,在心中略略估算了一下,面前这群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被包围,那以自己的体力与武功,抵挡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但是他们似乎忘了,这里可是泷家易守难攻的枫林小道,其狭窄成度只可同时并行三至四人,如果真要硬来,自己真的只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回了。 轻轻的在空中挥了挥剑,白衣男子的面上浮上了时间少见的绝美的微笑,差点将近前几个黑衣蒙面人闪花了眼。 难道遭遇了绝世的仙人? “一起上吧。” 还未等蒙面人从这清尘绝世的微笑和嗓音中反应过来,面前便唰唰的闪过几朵血红色的剑花,自己的几个同僚早已倒地不起。等他想起要举剑迎击时早已为时已晚,自己身上的血花早已开得比谁都艳丽。 原来不是仙人,是魔鬼。 ------------ 第二十四章、危机四伏 剑光闪烁,血花四溅,枫林小道因为这个白衣男子的到来瞬间变成了阿鼻地狱。嘶喊声,**声,痛呼声和刀剑相撞的清脆响声连成一片,黑衣人们踏着同僚的尸体前进,却几乎无法同时前后包抄那一个共同的,也是唯一的敌人。 白袍上几乎未曾沾染血迹,男子身形灵活潇洒,只身一人便抵挡了前方的无数攻击。渐渐的,后面的黑衣人们都不敢再轻易上前,而他们前进的方向,也躺着堆成小山一般的尸体。 这个白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黑衣人们暗暗心惊。 “你们是轩庭院派来的吧?”白衣男子取出怀中的丝帕,一面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一面微笑着问面前剩下的黑衣人。 “臭小子,不就是武功高点,嚣张什么?我……”还未待他说完,白衣男子一抬手便将剑刺入他的心口处。 “问你们话呢。”微微一挑眉,男子拔出剑,任对方的鲜血喷洒却丝毫不动声色,微笑依然在面,眼中却闪烁着冷酷的光,洁白的袍子依然没有沾上一丁点血液。 剩下的黑衣人们见此一幕早已沉默下来。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也?在下在此冒犯了。”一个类似于头头的黑衣蒙面人站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人手在自己面前如尘埃一般消逝,他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了。 “我等确实是轩庭院的人,在此潜伏的目的不便告知阁下,或许目前为止的打斗全都是一场误会,现在恳请您绕道而行,我们各自退一步,万事好商量。”这个头目也不是泛泛之辈,开口闭口都彬彬有礼却又不卑躬屈膝。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你们的目的呢?”男子将擦净的剑往胸前一横,摆出挑衅的姿势,面上竟然依旧带着微笑,让见到的人如沐春风一般。 黑衣人面色一凝,随即眼中闪出决绝的冷光:“那便请恕在下无礼了。” 迅速的从胸口处掏出一件物什,放入蒙面下的口中轻轻一吹:“嘘!”一声尖利的哨响,悬崖的上方竟然有了动静。听那凌乱又有规律的脚步声,可以推断上面的人手一定不会比下面少多少。 这群人真的要将去泷府支援的人赶尽杀绝,一个人都不会放过,看来泷府真的危险了。男子白衣男子神色微微一冷,心中早已作出了估量。 速战速决,一定要回到泷府去! 因为,那里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近日里柒远逸时常感觉到无聊,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面色紧张,为什么泷景澜哥哥没有来看自己,为什么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总是与自己作对的怪女人。 每次当他去芦苇湖的时候独自研究剑谱的时候,总会发现周边有黑色的人影闪动,如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他神经紧张。 泷府究竟是怎么了? 他小小的脑袋里不免产生这种疑问,想逮一个丫鬟来问问,却总是遭到她们有意无意的回避,让他火冒三丈却又无处发泄。 狠狠的拔起无辜的芦苇,他感觉自己在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生活了。 “远逸,你是个男子汉,没有什么能打垮你,如果你不想别人瞧不起你,你就强给他们看!知道么?” 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脑子里一回想起那个怪女人说过的话,柒远逸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没错,我是个男子汉,我要自己去找出真相!” 昏暗的房中,朔月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帮他换下血迹斑斑的棉纱。 没有叫任何医生,只是靠自己的运功和内息调养,再加上单一的金创药治疗,朔月感觉泷景澜是在自己寻死。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在包扎伤口的档口,朔月突然开口道。 “说。”泷景澜面色如故。虽然朔月知道包扎伤口的时候其实非常痛,看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和紧握的双拳便知。 “为什么只让我一个进来?为什么要我跟秦绍演那一场戏?为什么不好好关心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叫医生进来医治你?”说道最后,朔月感觉自己的心中慢慢的溢出一种古怪的情绪,也许,自己早已经知道答案了。 “已经几个问题了?”泷景澜细细端详着朔月美丽的面庞,微微挑眉。 朔月横眉一瞪,却无话可辩,只是手上稍稍加大了点力度,疼得泷景澜全身微微一僵。 “告诉你也无妨。”待朔月绑好固定的绷带,泷景澜微微的舒了口气。“近期泷府的势力颇有不稳,借着我受伤的机会,一定会有人蠢蠢欲动。你也知道你和秦绍演那场戏的时候,身边埋伏有不少人吧?” 朔月点了点头,眼中盛满了担心的神色:“连我这没有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想必他们已经十分肆无忌惮了。” “没错。”泷景澜闭上了眼睛。“也是我的疏忽,这几年来只顾向外扩张,却没有提防内贼。这一次,等他们一露头,我便将他们一网打尽。”说这些话的时候,泷景澜的周身无形中散发出一股自然的威严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臣服于他。 “那我呢?”朔月站起身来:“你为什么信任我?” 泷景澜眨了眨眼睛,将头偏向一侧,玩弄起手中的白玉扳指。“不为什么。” “你这算什么回答?”朔月听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也十分无奈,瞪了他两眼,便不再做声,心知就算继续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 第二十五章、城然归来 白衣男子终于来到泷府的门口,马儿不知在何时便已经失落,而他的身上虽然有风尘仆仆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狼狈之感。 站在雄伟的宅门前,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泷景澜,我走之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用剑柄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却没有人应答。 无奈之下,他只得施展轻功一跃而入。刚一站起身,便同时有两片剑锋堪堪的落在他的脖颈上。“叮”的一声,他举起剑柄往两面一横,两名泷府的暗卫便双双跌倒在地,两柄剑也直直的插入土中。 “何,何公子。”两名暗卫惶恐的匍匐在地,眼中却分明有释然的神色:“何公子您终于回来了!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请恕罪!” “无妨。”何城然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翩翩的抬起手臂扶起两位暗卫:“不知景澜兄现在何处?” “寝房中,大人您快过去吧。”两位暗卫情绪都有些不振,想必已经在门口不分日夜的守候了好几天了。 “好,辛苦你们了。” 两位暗卫双双松了口气,何公子回来了,泷府又有了新的支柱了。 何城然加快脚步直奔泷景澜的寝房,到门口时却发现寝房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影,正上串下跳的想从纱窗的缝中偷窥些什么。 他慢慢放轻脚步,趁那个小身影正跳的欢的时候突然发难,提起他的领口便往房间后侧面的角落里面拖。小身影体重很轻,随意一拉便上了手。因为堵住了他的嘴,何城然只听见挣扎的“呜呜”声。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来到比较隐蔽的阴暗处,何城然俯身将他转过来,这才知道这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到底是何方神圣。 “远逸,你不乖乖呆在房里,跑到这里来作甚!”何城然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他,如若不然,被某些图谋不轨的人发现的话,真是要酿成大错。 “城然哥哥!”被松开嘴的柒远逸兴奋的大叫,瞬间又被何城然捂住了嘴。 “你哥哥在里面?”何城然用眼神示意他,柒远逸点了点头。轻轻拉开何城然骨节分明的大手,柒远逸放低了声音对他耳语道:“景澜哥哥和那个怪女人在里面,我刚刚看见了。” 怪女人?什么怪女人? “城然哥哥知不知道那个怪女人是谁?听景澜哥哥的称呼,好像是叫什么朔……”柒远逸挠了挠脑袋,继续苦苦回忆。 而此时何城然却眼神一滞:“是不是朔月?凌朔月!” “嗯,对,就是这个名字!城然哥哥你怎么知晓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怪……”还未等他说完,何城然再一次捂住了他叽咕个不停的小嘴。 景澜,多疑如你竟然放心让朔月单独跟你相处?何城然感觉心中莫名的一痛,原来你们两已经发展到这种生死相依的程度了? 泷景澜感觉到有两个不明的气息在房外徘徊着,一个气息不足为道,感觉起来像是一个孩子般,而另外一个则不同,气息平和稳健,而且善于隐藏自己。如果不是方才有一瞬对方有几丝气息不稳,自己也无法发现。 可是这两个气息自己都很熟悉,非常熟悉。 泷景澜轻轻的舒了口气,不怕敌人按时按计划来袭,怕的就是在现在的情况下突袭。如果这个时候有武艺高强到如此的高手杀过来,自己可没有把握再一次保护好面前这个已经失却武艺的少女。 少女正在一旁的小桌边忙碌着,说是要帮自己编一个护身符。 泷景澜冰冷的面上浮上了几丝温暖。 当自己听说她要重新学武时,还真是有些震惊 。想当初自己在芦苇湖畔第一次见她时,也正是这样挂着纤尘不染的笑容,抬起碧玉一般的手抚摸着摇曳不止的芦苇花。 轻轻吟唱:“秋风瑟瑟天气凉,漫天芦苇气如霜。” 第一次见她,第一次看她使出牵络丝制敌,第一次与之交谈……没有一次不让人震惊她的清尘绝世。她微微的浅笑中却深藏着看不见的深深的悲伤与绝望,却从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屈服的倔强,那样的朔月,让人心疼,让泷景澜第一次产生一种想去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可是?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得了她。自己,还是让她受到了不该受到的伤害。 失忆后的她失却了那分彻骨的悲哀,却更多了几分单纯的温暖,她眸子里的倔强依然在,却与原来自己了解的那个朔月不同,到底哪里不同?细说起来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让泷景澜自己也大吃一惊的是,自己竟然露出了继那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露出过的笑容,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一直俯身忙碌的少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上却一刻也不停,纤细的手指将红色的丝线编结缠绕花样繁复,转眼一个美轮美奂的红色丝结便编成了。 “好啦!”朔月兴奋的举起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放在泷景澜的面前。 “这是什么?”泷景澜拨弄了一下这个红色丝线编结而成的所谓护身符,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嘿!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个叫做中国结,可以佑人平安的。”朔月撇了撇嘴,瞪了泷景澜一眼。“不要吗?不要就算了。” 泷景澜在朔月动手之前便迅速的将这个中国结抓在手中。 “送了别人的就别想再收回去了。”神色淡淡的摆弄着红色的流苏,泷景澜心中又升起一股暖意。跟这样的朔月相处是非常轻松的,微笑总是想窜上脸颊,而心里却是满满的温暖气息,这便是不同之处吧。 ------------ 第二十六章、很美很惊艳 何城然本想立刻便进入房中,与泷景澜商讨大计,却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身旁的这个聒噪的小男孩。 “城然哥哥……” “嘘!”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捂住柒远逸的嘴,何城然心中纵然焦急,却无法扔下他不管。 这时何城然突然发现两名粉衣的婢女出现在不远的地方,端着两个大大的托盘,好像是来送饭的。何城然手上一松,心生一计。 泷景澜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他拿起软塌上的宝剑,取下剑鞘,刀锋上有干涸的血迹。 朔月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看到泷景澜微微皱眉静静擦拭宝剑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危险即将降临。 “泷景澜……” “过来!”泷景澜一把拉过朔月,将她护在身后。 门被迅速打开又合上,一大一小两位端着盘子的粉衣婢女站在门口,秀发有微微的凌乱,她们都不自然的低着头,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谁准许你们进来的?”泷景澜单手持剑,满面的冰冷。“你们难道不知道,违命令者斩吗?” “景澜哥哥!”那个小的婢女突然抬起头,赫然是一张男孩的脸。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小嘴轻轻的嘟起来,一看便知是被人强迫穿上这身衣服的。粉色的女装对他来说还是很合适的,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爱。 “远逸!” “柒远逸?”朔月与泷景澜同时震惊的叫起来,但是震惊过后,他们的注意力又同时转向另一个身姿绰约的高挑婢女。不过,她好像高挑的过分了些,看上去竟然有一米八左右。 “难道是你?城然?”泷景澜不确定的轻声问道。 何城然含笑抬起头,婢女的衣服对他来说显得有些短小,好在他身材纤瘦,看上去反而显得有些合身。朔月一看到何城然的这幅形象,便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完完全全的被雷倒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女装出境的何城然竟然这般美,秀丽中带着几丝阳刚,阳刚中又温润着几丝温柔的色彩。朔月的脑海中不仅浮现出这几句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面前的何城然眼波流转,并且还冲着朔月俏皮的眨了眨眼,让朔月感觉一股热血喷过头顶,鼻腔中温热温热的,貌似有什么东西快要流出来了。 偷偷的用袖口拭了拭湿漉漉的嘴角,朔月的小心脏砰砰跳着,也不知是被何城然的女性美迷住,还是被他那女装中潜藏的帅气倾倒了。 泷景澜也仿佛有些反应不过来,深黑色的眼中有几分万年少见的呆滞神色。 何城然见他俩这副反映,眼中满是笑意:“景澜兄,冒昧打晕了你两位婢女。” “无妨。”泷景澜很快的从失神中恢复过来,随即收起了手中的剑。他身后的朔月却一直盯着何城然看个不停,恨不得将何城然的这种形象狠狠的印在脑海中。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朔月喃喃道。 “你说什么?” “没……”朔月连忙摆了摆手:“我说我好想记下何城然现在这个样子。” 泷景澜目光微微一冷,转头对何城然说:“快去把衣服换下,难道你们想一直这么站着么?” 朔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轻声说:“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么样?”泷景澜一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副欠揍的表情一出来,立马让朔月刚刚在心底累积的对他的好感完全烟消云散。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什么样的人注定还是什么样的人! 不一会儿,何城然在里屋换上了泷景澜的黑色长袍。从未见过他穿深色的袍子,这样的何城然,更加衬得肤色白皙,偏偏然的举手投足之间又带上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霸气,朔月一时又看呆了。 “咳咳!”柒远逸轻轻干咳两声:“怪女人,看城然哥哥看够没有!” “死小鬼胡说什么!”朔月说是这么说,面上却是不争气的一红。 “城然,外面的情况你清楚了吗?”泷景澜不理会吵闹的两人,径直的奔向主题。 “大致清楚了,府中有不明身份的暗哨,府外的枫林小道有数不清的埋伏,我经过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力气。”何城然微微皱眉。 “城然,连你都应付困难,看来现在的情况不甚乐观。”泷景澜抚了抚剑柄,神色冰冷:“如今我受了伤,只暗中派了秦绍去调兵,也不知他们现在到达了何处。” “景澜,如果不出我所料,敌方今夜就会来袭。”何城然面色严肃起来:“如果你未曾受伤,我们两人合力还可以抵挡一阵,可是如今你……” “无妨。”泷景澜只手披上袍子,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干练,仿佛他从来便是一只手穿衣服一般:“不过你是对的,今晚,便是决一死战。” 柒远逸面色一紧,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恐惧,但很快就被他刻意的克制下去,留下来的只有不合年龄的镇定与刻意表现出来的成熟。注意到柒远逸情绪的变化,何城然轻轻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柔声问道:“远逸,怕么?” “不怕!”柒远逸高高的昂起头,努力压制住从心底浮出的恐惧,摆出一副我是男子汉的样子,顺便横了朔月一个大白眼。 “臭小鬼干嘛瞪我!”朔月狠狠的还击:“你不怕干嘛紧紧的抓着泷景澜的衣角?” 众人低头一看,确实不知何时开始,柒远逸的小手便紧紧的抓着泷景澜的袍子。听朔月这么一说,他触电似的松开手中抓握的东西,却让大家都发现了袍子上被他紧紧抓出的褶皱。他面上一红,小嘴一嘟,气哼哼的瞪着朔月不说话。 ------------ 第二十七章、雪枭 朔月冲着柒远逸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理会他杀人般的目光。只是,现在这种危机状况的形成,好像也有自己的错吧。 朔月歪头瞄了一眼泷景澜左胸膛的伤口……棉纱依然是方才那般洁白,还好,伤口没有再流血了。朔月轻轻的舒了口气,也不知今晚,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朔月虽然依然不是很清楚确切的状况,心底却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窗户的卷帘依然遮蔽了外界的世界,但是从帘中的细缝间,朔月发现了若隐若现的橙红色的微光。那是,夕阳? 看来,泷景澜已经与何城然讨论了一个下午了,他们讨论出什么头绪没有?朔月回身一看,何城然正面露微笑,细长如清脆竹节般的手指互相交握着放在腿前,细细的倾听泷景澜冰冷的声腺发出的一系列指令。 朔月这一下午可是无聊透顶,没什么可干的只能听他们俩细细的安排兵力,可是最纠结的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懂什么枫林小道,巨石什么的比较熟悉的词语,其他所提到的乾、坤、巽、兑、艮、震、离、坎 ……诸如此类,朔月完全听得头晕目眩,不知其所以然。 最后,由何城然执笔,在锦书上写满了制敌之术,泷景澜过目之后,满意的拍了拍手掌,面上有些微微的倦意。 接着,何城然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哨,放入口中轻轻一吹……没有朔月想象中温润的长鸣声,也没有尖利的哨声,而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过了半晌,窗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雪枭竟自己推开窗户卷帘扑腾进来,在屋顶盘旋了几圈,最后径直落在何城然的肩膀上。 “哇,好可爱……”朔月忍不住惊呼,想上前去抚摸一会儿那洁白柔软的羽毛。可是鸟儿好似早已知晓朔月的不轨企图,歪着脑袋用它那大大的鸟眼轻蔑的瞪了她一眼,后来的时间里,那小小的鸟头便再也不曾鸟她一眼。 哈,你还拽得很,要不是看在何城然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抓了煮汤喝了。 朔月愤愤的想,却拿这只可爱又傲气的胖鸟没有一点办法。 将锦布拴在鸟腿上 ,何城然只手托着它将它放出窗外,临放时还温柔的摸了摸鸟头,亲昵的喃喃道:“雪儿,机灵点,全靠你了。” 看的朔月都有些嫉妒那只满身白毛的鸟儿,不就是会送信么,不就是长得有些可爱么,不就是长了一身白毛么?不就是会自己开窗户么?不就是能听见其他人听不见的玉哨声么?有什么了不起。 这边在考虑这些鸡毛蒜皮,另一旁的某个病人却有些支持不住了。 绞尽脑汁运兵谋划了一个下午,对于一个重伤病人来说,实在是不堪重负,况且这个重伤病人一直挺直腰板随时保持着警惕,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过。就算他是泷景澜,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朔月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顺手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低声劝说:“去休息会儿吧。” 泷景澜微微摇了摇头,摆手道:“无妨。”却随即感到一阵晕眩,一个朔月两个身影。 “砰”的一声,何城然及时伸手扶住泷景澜,好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 泷景澜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惨白的面上,显得有些妖娆。薄唇轻启,却吐不出话来,长睫微颤,深黑色的眸子若隐若现却再未完全睁开过。 他努力的想撑住,再撑一会儿也好!可是最后那一刻,看着朔月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却终究还是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失血太久又没有好的膳食与良药补充精神气,这样连续打持久战,就算是变形金刚假面超人也受不了啊。 夜深,意兴阑珊。 朔月感觉有些许的疲惫之意,看着何城然那满脸防备与警惕的脸,朔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现在大概是午夜了吧!他怎么一点也不困啊。歪头瞄了一眼不知在何时便早已呼呼大睡的柒远逸,朔月不禁心生羡慕。再次打了个哈欠,朔月感觉眼皮千斤重。 “朔月,去休息会儿吧!景澜我来照顾。”何城然早就发现了朔月的疲惫之色,只是自己不敢有一丝懈怠,泷府的命运如今几乎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中,这可是泷景澜几年来的心血。 自泷景澜的父亲泷子渊死后,泷景澜只手撑起整个泷府,短短数年之内,势力向外扩张到原来的三倍之多,以至于目前除了轩庭院之外,再没有哪一个武林势力能够与他的势力匹敌。 泷景澜这几年来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将有限的势力底盘的威力发挥到无限大,这一点,其手下之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对这位几乎拥有非人类能力的少主是十万分的崇拜,凡是泷景澜发出的命令,没有人会有任何异议,因为他们知道,泷景澜不会错! 可是令所有人诧异的是,这么英明的少主竟然会为保护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身受重伤,而且这个女子还是轩庭院的门主,凌鹤轩的女儿凌朔月。 何城然微微蹙眉,赶走脑海中混乱的杂念,静静细听外边的动静。 已是寅时,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少女,何城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何城然的声线温润和缓,如玉饷碰撞发出的悦耳之声,让朔月感觉心头一股暖意涌出,说不出的安全感。“嗯。”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朔月拖着疲倦的身子就着桌子坐下,往上头一趴便睡着了。 ------------ 第二十八章、夜袭来临 刀光剑闪,火红的光芒不是朝阳,而是地狱的烈火。 朔月猛然惊醒,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心想该有黑眼圈了。肩头软软的薄毯缓缓的滑下,朔月将其取下,心中一片浓浓的暖意。 “何城然?” 可是耳边却传来阵阵不合时宜的喊杀声,打断了朔月朦胧的睡意。急忙惊起,环顾房间内,柒远逸仍然在呼呼大睡,泷景澜依旧靠在软榻上,蹙着眉一副痛苦的样子,而何城然却不见了踪影。 “远逸,柒远逸!”朔月急急忙忙的晃醒这个沉浸在美梦中的孩子,只见他茫然的揉了揉揉眼睛,见眼前唤醒他的是朔月:“哼”了一声又倒头大睡。 “柒远逸你给我起来,有人攻进泷府了!” “什么!”小少年砰的一声坐起身来,一时有些惊慌失措。 “你好好的照顾着你的泷景澜哥哥,我出去看看。”朔月拍了拍柒远逸稚嫩的肩膀,便要往外走。 “你不要命了吗!”一个冰冷狠厉的声音在朔月的身后骤然响起,像是一声惊雷,镇住了朔月的身形。也许是因为刚刚舒醒过来,原本完美的声线显得有些许的嘶哑,却丝毫不破坏声音中的美感。这一声的突然出现,让朔月的心跳莫名的加速。 “你醒了?”朔月转过身,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你如果不要命的话便尽管出去吧。”泷景澜冷冷的披上锦袍,也许是牵动了伤口,他微微的皱了皱眉。 柒远逸兴奋的抱住泷景澜的腰,好像找到了救星一般:“景澜哥哥你终于醒了,这个怪女人说有人攻进泷府了!” “我知道。”泷景澜面色平静,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系好衣襟和腰带,他提起宝剑,跨着大步往外走,脚步稳健均匀,不仔细看根本就不知道他身负重伤。 “你这样怎么能……”朔月想拦住泷景澜,却被他轻轻的拨开。挑眉看了她一眼,泷景澜说道:“我这样也比你出去送死强。” 随后转身吩咐柒远逸:“保护好她!” 柒远逸恍然一怔,待反应过来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后,着急的想要反驳:“我才不……” 大门打开又合上了,一瞬间,俩人看见了猩猩的火光,看见了明晃晃的刀剑,听见了一直被隔离在外的喊杀声。 朔月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泷景澜刚一出门:“咚”的一声,一只毒箭擦身而过钉在门上,泷景澜面色一冷,锐利的目光扫过庭院四处。自己的暗卫们,侍卫们与自己暗中埋伏的人手已经基本上出动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况,敌方的人数占得优势太大,己方的人虽然武艺高出敌人一筹,却在人数上吃了大亏。 这时泷景澜发现不远有一处人马打的异常激烈,十几个人同时排出阵形攻击中间的同一人,却在一瞬间被中间那一人破招,很快十几个人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泷景澜眼中微微一亮。城然,有你在真的帮了大忙。 这时泷景澜看见有两个黑影缓缓的潜伏近屋旁,看样子好像是一男一女。何城然好像也发现了他们两人,就在他要去解决问题的时候突然又有两帮人不约而同的将他包围在中间,举着明晃晃的片刀,一脸的挑衅,明显是不让他靠近那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哼,想拦我?”何城然轻蔑的咧嘴一笑,眼中闪出寒光,冷的分明。“拿本事来吧。” 泷景澜随意挥开冲向自己的两个黑衣汉子,轻轻提起一口气,飞身落在那一男一女面前。 刀刃落在那个女子的肩头,狠狠的划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啊!”女子痛苦的惊呼,鲜血一下子便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 这个女子浓眉大眼长得倒有几分可爱,如今被泷景澜这一剑伤着了,秀美紧紧的拧在一起,眼角有不自然的泪花。 “晓枫!”一旁的男子也一惊而起,一面扶着重伤的女孩,一面将手中的宝剑横在双方面前:“你是何人,为何伤我师妹!”火光浮上他的脸庞,这位男子的长相倒也不俗,剑眉星目,气质绝尘如青莲,倒是个郎朗俊才。 “哼,这里是泷府,你倒是有胆子问我,就怕你没有那条命。”泷景澜眼中闪出寒光,得赶快解决这两个人,否则屋里的朔月和柒远逸迟早会有危险。 一面说着已经一面提起剑攻到了这俩人面前,剑光一闪,男子抱着他的师妹横着一滚,险险躲过了泷景澜的剑锋,而他身下的师妹经此一动更是血流如注,面色苍白如纸。 “师哥别管我,他便是,他便是泷景澜……”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子喘着气,忍住剧痛说道。“找朔月要紧。” “什么!”男子面上一震,直直的端详着泷景澜。面前的男子确实有非同寻常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王者的霸气,只是如今看上去脸色有些惨白,原本可以一剑将晓枫刺死,却剑下留情只将她划下重伤,内力也明显有些不充沛的样子。 “你真是泷景澜?” “少废话。”泷景澜薄唇一抿,提起剑果断的使出狠招,招招致命,眼中也全是狠绝的光。 “朔月在哪?”男子一面堪堪接招一面喘着气问道。泷景澜心中一紧,看来是冲着朔月来的,那就更不能留了! 由刺改为劈,泷景澜的招数越来越偏激,这一招一招的接的男子虎口发麻。心中暗暗叫苦,却丝毫不敢懈怠。 终于,泷景澜最后巧妙的中途变招,终于一剑刺中了男子的小腹。然而他也再没有气力进行下一步的绝杀,伤口不知在何时早就裂开了,他伤重的情况并不比那个晓枫好多少。 感觉到渐渐麻木的疼痛与温热的缓缓流逝的血液,泷景澜眼前一片模糊,脚步也有些微微不稳。 手中的剑握不住了,泷景澜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向后倒。没有感觉到土地的坚硬,泷景澜倒在一个软软的怀中。 “泷景澜,泷景澜你醒醒!”朔月的脸渐渐的在眼中模糊起来,泷景澜心中猛地一震。傻瓜,你是在关心我吗? 朔月看到他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却听到冷冷的一句:“你不要命了!”紧接着,这个躺在自己怀中的人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十九章、我的初吻! 朔月颤抖着抚上他的面颊,他苍白的脸,因为重伤而憔悴的脸。不要再在我眼前倒下了,不要。朔月的热泪沿着脸颊流下,完全忘记了周边的危机。 “朔月小心!”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却见那个如青莲一般的男子毫不犹豫的为朔月扛下一剑。朔月有些发怔,泪水在面颊上挂着都忘了擦。 “放肆,这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瞎了眼睛吗?”男子向那个莽莽撞撞的黑衣男子吼道:“如果你们敢误伤了她,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朔月顿时有些懵了。 “朔月!朔月你没事吧?没有被这个家伙怎么样吧?”男子紧紧的抓住朔月的双肩,面色竟是惊喜交加,随即一把将她死死的搂在怀里,仿佛一放手她就会飞走一般。 “你是谁啊!”朔月使劲推开这个陌生的男子,有些生气,哪有一上来就搂搂抱抱的,看来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果然不出朔月所料,男子被朔月这一句随口说出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是谁?”男子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朔月,你别吓我,我是你师哥望月啊!” “师哥?”朔月更加莫名其妙,之前没有听说凌朔月有什么师哥啊。 “朔月,你被这个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变成这副样子!”这个叫望月的男子的情绪有些微微的失控,指着地下躺着的一个黑色身影狠狠地说:“泷景澜,我不会放过你的!” 瞬间他说干就干,起身便要一剑刺向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不要!”朔月尖叫一声,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泷景澜,不让望月下手。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何城然也终于脱离无数敌人的包围,迅速挡下望月的那一剑,随即与之交起手来。 “叮叮当当”的剑声交杂在一起,敌人的人数好像在慢慢变少,而泷府的力量也不剩多少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么快就要到黎明了? 朔月扑倒在泷景澜的身上,紧紧的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却一直没有等到那一刻。咦?怎么了?她睁开眼睛抬起头,却见到何城然与之战至一处正打的不可开交。 得救了!朔月缓下一口气,却见身下的泷景澜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深深的看着她。那是什么样的目光?探究,夹带着……欣喜? “啊!对不起,我压着你了。”朔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有多暧昧,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泷景澜桎梏住了。 “你……”泷景澜的睫毛就在自己眼前清晰可见,朔月的血压迅速上升,面上也渐渐热了起来。 “干嘛?”朔月垂死挣扎了一番,果然还是没有挣开他的魔掌。 “你刚刚要为我挡剑?”不知是不是朔月的错觉,泷景澜的面颊上竟然有一丝的红润,难道是回光返照?朔月心想。 “怎样?”朔月的脸热得不行,早知道就不做这种蠢事了,但是当时真的是一时情急啊!只感觉心底有一股执着的念想,如果不这样做,自己会后悔的。 细数着泷景澜眼眸上的睫毛,朔月觉得再以这个姿势维持下去,自己就要羞得爆炸了。 不过很快,朔月便换了一个姿势。 泷景澜只手揽上朔月的头,薄唇碰上了朔月软绵绵的嘴唇。 啊! 初吻! 朔月欲哭无泪,俩人唇舌齿相互纠缠着,她瞬间浑身僵硬,只觉得脑袋里展开了另一次宇宙大爆炸,将朔月仅存的一丁点意识都炸的碎片纷飞。 他!他他他……他也不分这是什么状况! 周围的喊杀声依旧在继续,刀剑声也依旧在碰撞鸣响,可泷景澜浑然不顾这些,只是认真的干着自己的“事业”。 朔月的小脸已经红的像猴子屁股一般灿烂,却仍旧挣脱不开眼前人的束缚,感觉自己的唇舌已经被彻底的侵犯了,朔月再也无法容忍。坚硬的牙齿狠狠的咬合,血腥气溢满了俩人的口腔。泷景澜松开摁住朔月脑袋的那只手,眼中充满了无奈与彻骨的凉意。那丝凉意与以往的冷淡神色不同,那是一种无力的冰凉触感,这种感觉让朔月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 “以后不要睁着眼睛。”男子一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一面扶着朔月,这个瞬间,那股凉意早已消失不见。 “哈?”朔月回过神来,却几乎被这句话雷倒:“以后?谁要跟你……” 他们在这边旁若无人的说着小话,却忘了这附近还有一大帮一大帮的观众们。 何城然正与望月斗的酣畅淋漓正是难分难解的时刻,忽然瞥见朔月趴在泷景澜的身上,两个人正在……什么!他们俩竟然……一股彻骨的冰凉向他的心头袭来,仿佛一根闷棍敲在自己头上,一个晃神,望月已经抓住时机找到了他的漏洞,一剑横刺过来,差点刺穿他的心口,何城然险险躲过这一击,几缕发丝缓缓飘落。 望月也发现了何城然的不对劲,找了个空暇瞥了一眼朔月的所在之处。这一瞥不要紧,好像被天雷击中一般,望月彻底的僵住了身形。 泷景澜!望月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他再也不想与何城然缠斗下去。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冲到那一男一女面前,拉开朔月,将泷景澜一剑刺穿。 “你的对手不在那边!”何城然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遏止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一剑刺中望月的肩头,鲜血四溢。望月闷哼一声,无奈只得回身反击。俩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绪,为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舍身作战。 ------------ 第三十章、心之殇,体之痛 泷府与轩庭院的力量已经缠斗已久,双方都有很大数量的死伤。血腥气漂浮在庭院各处,地上的草叶儿花瓣上都沾染着人的鲜血,依旧温热。 这一战,泷府的暗卫们则武艺较高一筹,却始终因为人数上的劣势而一直处于被动。双方僵持不下,再这样下去定然是两败俱伤。 兵刃交错,血光冲天,原本生气盎然的泷府庭院,现已晕染成一片血腥的海洋。朝阳缓缓浮出地平线,绯色的光线缠绕了这个狭窄的世界。 泷景澜看了看天边微微泛起的红色朝霞,眯了眯眼睛。“该是时候了。”还未待他说完,朔月便听见远处一片喧哗声,脚步声,刀剑的交接的冲击声。朔月及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心中一紧,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带头首先杀进来的那个人身材高挑健硕,剑法凌厉逼人,三下五除二便消灭了几个轩庭院的黑衣,这不是秦绍么!朔月睁大眼睛,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目光凌厉身板魁梧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么可爱。 太好了,那场戏没有白演,他终于是不负众望。 朔月的心中雀跃不已,拉住泷景澜的衣襟兴奋的大叫:“是秦绍,泷景澜你看见没?是秦绍!”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眼中的敌人其实是自己的本家来着。 秦绍听见这一声,他只得略微无语的皱了皱眉,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发出这个突兀的声音的是谁。 泷府的形势渐渐稳定下来,因为这一股新生力量的加入,敌人变得不堪一击,力量很快便土崩瓦解。拼杀声渐渐缓了下来,剩下的更多是死亡与寂静。 解决掉自己手边的最后一个轩庭院黑衣,秦绍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泷景澜身边,双手一扣单膝跪下,低头大声说:“属下护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外面情况怎么样?”泷景澜依然是只手撑地的姿势,而另一只手则揽着朔月不肯放手。秦绍略略一抬头,瞥见了少主眼中冷淡的光。 不敢再胡猜乱想少主的心思,秦绍狠狠的低下头,向他汇报:“属下已经按照少主您的吩咐布下了七星阵,一旦有大批敌人来袭必定自动发动。枫林小道上的埋伏也已清除干净,并且布下了自己人。” “查清楚是谁里应外合了么?”泷景澜面上依然没有喜怒,只是淡淡的询问。秦绍一听,急急的一抬头,却撞上了朔月的好奇的目光。 朔月差点被秦绍那种锐利的目光刺穿后脑勺,莫名其妙的受此一瞪朔月当然不甘心,顶着他的目光便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这一瞪让秦绍怒火更胜,却碍于泷景澜不好发作。 “少主……这……”秦绍犹豫的用眼神示意泷景澜,这是机密,闲杂人等回避。但是泷景澜仿佛没有看到他吃力挤眉弄眼的尴尬样子,只是冷冷的挑眉问道:“怎么,没查出?” “不是,少主,此乃……” “那就快说。”泷景澜抚了抚鬓角,疲惫之难掩的漂浮在眉间,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秦绍见此状况,紧张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无奈的说:“禀报少主,此乃与轩庭院相近的清和镇领头虹祭所犯,虹祭一向来敌我分明,对泷府忠心耿耿,您对她也有知遇之恩,谁曾想,她竟然……” “够了。”泷景澜摆了摆手:“此间必有隐情,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秦绍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少主,属下先扶您回房,这里就交给属下善后吧。” “不用,你去干你该干的。”泷景澜缓缓起身,压抑着伤口被再次撕裂的痛苦,回身对身后的少女吩咐了一句:“朔月,扶我回去。” “啊?哦……”朔月看他面色已经接近惨白,心中一阵发慌。受伤之后也有两三天了吧!伤口一直未愈合又失了这么多的鲜血,他一定是有极大的精神力在心中支撑着才能坚持到现在。 这一边,望月也已是强弩之末,原先就被泷景澜在小腹刺了一剑,虽不深,可也够他消受的了。再加上与何城然的缠斗,能撑到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望月感觉到这一次自己回不去了,不光是自己,连同着晓枫,还有自己带过来的所有人,都回不去了。凌老爷吩咐自己办的事情,自己竟然一件都没有做到。 黑玉莲依然无从可循,泷府的主导势力也无法轻易击败,而朔月莫名其妙的反映更是让他心碎。朔月一定是被泷景澜控制了,或者被施与了什么巫术或者是毒药,望月如是想,却依然无法抚平朔月那陌生的眼神给他带来的心痛感。 真的只能死在这了吗?最后回望了一眼朔月所在的方向,映入眼前的那一幕却让望月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 泷景澜将大半的力量都倚靠在朔月那单薄的身躯上,俩人缓缓的迈着步子向一旁的寝房移动,朔月时不时的用干净的帕子为泷景澜擦拭着额间的冷汗,其亲昵状态竟然不亚于一对热恋中的恋人。并且最让人感到寒心的是,离他们相距不远的那片草地上,蜷缩着一位早已不省人事的少女,后背肩膀上一大片血红色,触目惊心,那正是朔月原本的师姐秦晓枫。可此时,朔月竟然连一眼都未曾看过她,她的眼中只有那个黑衣的男子,那个面色冰冷的泷景澜。 望月一个站立不稳,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何城然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一瞬间便将凛然的利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敬你是个好汉,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何城然微微喘着气,面带复杂的笑意。方才这一战,要不是这个望月原本身上有伤,再加上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分了神,自己未必能赢。想到这里何城然微微黯然,自己何尝不是这般情绪。 “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望月倒是不惧,万念俱灰,一死便了之。 ------------ 第三十一章、鹤轩老人 “那我便成全你。”何城然长剑横空一挥,风声划过望月的耳边,他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永远安宁的一刻。 日出时分,阳光突然跳出地平线,变得有些刺目。 何城然眯了眯眼睛,却毫不犹豫的挥下了手中的剑。 可是正当剑锋正欲落下的档口,却被一枚小石子“叮的”一声弹偏离了几寸。剑锋并未切断望月的咽喉,而是偏离至他的胸口处,将他的长袍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何城然有些惊愕的抬起头,却被有些刺目的阳光迷了眼。还未等他适应过来这种光亮,从阳光深处突然飞来一见不明利器,破空而来竟然直奔自己的双目。 惶惶避过,何城然心惊不已。是谁?这么深厚的内力,与泷景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出现的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可见他内力的深厚并且隐藏至深。 无奈丢下望月,何城然急切的想知道来者到底是何人。眯着眼睛,灿然的阳光中显现出一块巨大的阴影。 泫然飞鹤敛天物,蹁跹青隼度空渊。 高大的身躯,灰白的头发,长可及胸的髯须。一双斜飞入鬓正义感十足的剑眉下却有一双透着老谋深算精明锐利的吊梢眼,精神矍铄。额头上有微微的褶皱,透露了他年龄的痕迹。 腰间配着蟠龙镀金镶玉石的宝剑,极尽奢华,剑鞘上还镀上一个大大的烫金“轩”字。 魁梧的身躯挡下一大片阴影,让何城然心中微微一颤。 “凌伯伯!” 千算万算竟然能没有算到这一招,轩庭院的门主,朔月的父亲凌鹤轩,竟然亲自来到泷府。主使了这一次偷袭,竟然有脸面亲自大摇大摆的来到泷府,他竟然也不怕让天下武林知道了笑话? “城然,多时不见别来无恙啊。”凌鹤轩哈哈大笑,眼神却似针尖一般刺向何城然,他的双手背至身后,缓缓的踱着方步向何城然靠近。 “确实多时未见,凌伯伯依旧是如此健朗。”何城然抱拳躬身,心头却蜷成一团,凌鹤轩竟然亲自来泷府?刚刚眼神随意一扫,便发现又多了好几倍轩庭院的人,看来泷府此番定然要历此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要奢求转机的话,除非…… “哈哈,城然,此言差矣。”面上是灿烂的笑,凌鹤轩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缓缓的收了笑容,他突然凑近何城然,盯着他的眼睛低喃道:“老夫经年体弱,思女成疾啊!这不,如今千里寻女,不知城然可否为老夫指路?” “凌伯伯所指何事,恕城然不知。”何城然片刻也未曾犹豫,相对于面前这个笑里藏刀,老谋深算的轩庭院门主,他宁愿将朔月交给泷景澜。 “哦?那真是可惜之至,几年前你莫明的不告而别老夫已是十分遗憾,如今又犯下知情不报的低级错误,真是可惜了一个翩翩人才啊。”凌鹤轩眼神中积满了阴霾,面上的表情却又是惋惜又是痛恨,看得何城然一阵阵反胃。 “一个不留!”还未等何城然起身防范,凌鹤轩大手一挥,带起巨大的袍袖,携着一股风。虽髯中早已有白须,却依然意气不减当年,轩庭院的手下顿时一呼百应,四散开来,煞有将泷府拆了的趋势。 “凌伯伯你!”何城然眉头紧皱,刚想拦下面前健硕老人的动作,却被他那双透着杀气的眼睛桎梏了身形。翻脸如翻书,这位老人的魄力与精明狡诈何城然早就深深的见识过了。左手被他“亲昵”的抓住,看似是亲密的故人,然而,只有何城然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命门已经被牢牢扣住,只要自己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便会在一瞬间毙命。虽看他背手在身后,没有任何攻击性,何诚然却知晓他的手中定然有防身的暗器。他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泷府的人在敌人的包围圈下一个个死去。 泷景澜,朔月,你们千万小心。 刚刚稍稍平息下去的纷乱又重新开启,泷府多处宅子都已经被毁,断壁残垣触目惊心,更令人心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和随处喷洒的鲜血。血如雨下,芦苇在湖畔随着腥风飘扬,湖面上隐隐的暗红色在阳光下丝丝屡屡被照射的清清楚楚。 柒远逸捂着鼻子,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用胳膊肘碰了碰心急如焚的朔月,问道:“喂,外面的打斗声怎么越来越激烈了?你不是说情况已经被控制下来了吗?” “不知道啊!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是现在出去看风险太大了。” 朔月担忧的看了一眼榻上斜靠着的男子。完美的轮廓依然是那么惹人心动,可是苍白的面颊上明显有几丝不自然的潮红。刚刚朔月不小心触到他的手,发现他全身的温度如同火灼,而且最不乐观的是,泷景澜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 “风险,你还管什么风险!是哥哥的命重要还是你我的命重要?你不去,我去!”柒远逸小脸气的通红。他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虚弱成这副样子,都是这个女人,因为她,景澜哥哥才会受伤,又是因为她,泷府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远逸……”朔月起身拉他却被他只手狠狠打开。 “你这个不详的女人,不要碰我!”柒远逸眼神狠利,果断的拉开门帘,丝毫不理会朔月略略发怔的眼神,他正欲跨出门外,却被外边的景象深深的震住了。 横尸遍地,血流成河,活着的人举剑杀活着的人,死了的人永远的沉寂了,远处一处矮矮的小宅已经着了火,火焰明晃晃的在阳光下耀武扬威。 柒远逸眼神空洞的出了神,仿佛灵魂出壳,回忆的长流将自己拉入其中,挣脱不开。 ------------ 第三十二章、绝望的火焰 犹记得那一年,自己五岁,火光冲天,烟尘窜进自己的鼻息中,呛得人好难受。自己从暖暖的榻上被浓烟呛醒,却不见了父母与姐姐。 “姐姐,父亲,母亲!”无助的叫喊着,被浓浓的烟尘和火光包围着,没有人来救自己,没有。 大声哭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外边杀喊声震天响,完全湮没了自己的喊声。 父亲,母亲,姐姐,救我啊。 被烟尘呛晕了脑袋,倒在烈火中,皮肤被炙烤的快要燃烧起来。 “远逸!”冰凉的身躯抱着自己,把自己拖出火焰的地狱,逃出了被血染红的柒府宅院,她却身中毒箭,倒在荒郊野外的半道上。 “远逸,小心!”一个冰凉的身躯抱紧了自己。虽然自身也单薄的像张纸,却还是奋不顾身的护着自己,这种感觉,多么熟悉。 “姐姐?”带着微微的哭腔和朦胧空洞的神色,柒远逸抬头望向朔月,那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悲伤与依赖感让朔月心中猛地一痛。 方才见他他出门想把他拉回来,却见他站在原地对着远处发怔,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一个黑衣举着弓弩对准他,想也没想,朔月冲过去一把拉他回房,却迎上了他这样的眼神。 “姐姐!”柒远逸猛地一把抱住朔月,狠狠的哭泣着,好像要把肺腑五脏都哭出来一样。 “姐姐!我好想你啊!我想念父亲,我想念母亲!呜呜呜……”朔月鼻子一酸,险险落下泪来。 爸爸妈妈,我也想你们啊。 也许是因为刚刚柒远逸踏出门外那一阵动静惊动了外边的人,寝房外忽然变得喧哗起来,好像人越聚越多,好像在商量怎样突袭进来。 刚刚门帘拉开的一瞬,朔月好像听见有人说:“凌鹤轩亲自驾临泷府,泷府一个都活不了。”怎么会这样?真的是因为自己,泷府才会遭此劫难吗? 朔月心中猛的一颤,泷景澜发着高烧意识不清,柒远逸又是一个孩子,自己又没有丝毫武艺,自己这三人此时难道只能任人宰割? 抚了抚手腕上固定住的牵络丝,朔月咬紧了嘴唇。 该是自己保护他们的时候了。 拍了拍柒远逸的肩膀,朔月用并不干净的袖口擦了擦他哭红了的面颊,用从未出现过的温柔语气说:“远逸,你要保护好自己。” “是你?”柒远逸从悲伤中挣扎出来,有些尴尬的推开朔月的手。 “嗯。”朔月苦涩的笑笑:“是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小小的年龄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惨剧,你用骄纵无理武装自己,你有着太强的自尊感。远逸,不要让这些阻碍你的成长,这世上还有很多爱着你的人。你要长大,你要保护他们。” 最后这一句,朔月不知是说给柒远逸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握紧了拳头,回身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泷景澜。 不知,我们还有没有缘分再相遇。 “远逸,帮我谢谢你哥哥。帮我,好好照顾他。” “你这个女人又要干什么!”柒远逸见她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皱了皱清秀的眉,摸了摸依旧挂着泪珠的面颊。还有她刚刚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 朔月低头轻笑,眼中有一抹不灭的明丽光彩。 “我去做我该做的。” 这一刻,柒远逸突然觉得她真的很美。 再一次踏出房间,朔月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泷府已经快被毁了,曾经那如同仙境一般清丽的风景,现已变成人间地狱;曾经与泷景澜一同走过的小径,如今血流成河。 在杀戮的正中间,立着一位留着长髯的老者,身姿威严,无声的控制着局面,而站在他旁边的,是何城然? 老人锐利的目光很快便从别处落到了朔月身上,也许是没想到朔月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惊喜,惊讶,怒意以及愤恨竟然同时如走马灯一般从他的面上一晃而过,让朔月感觉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月儿!”老者原本冷淡的面上突然绽出一个巨大的悲喜交加的表情,他一面张开双臂,一面呼喊:“月儿,快来父亲这儿,你可知道,父亲找你找得好苦啊!” “父亲?”朔月不确定的喃喃,原来,这个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很张狂又很假的老头便是自己的父亲凌鹤轩,看那一双吊梢眼,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起自己中毒那时的事情,再联系起面前这个老家伙,朔月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来自己这一现身,一定是有去无回了。 “月儿,父亲好想你啊!你在泷府过的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凌鹤轩丝毫不理会周边的环境,仿佛已经置身世外,只沉浸在失女复得的喜悦中一般。 “父亲,女儿求您,让他们停手吧!”朔月扑通一声跪倒在沾满血腥的土地上,向凌鹤轩低下了头:“不要再伤害他们了。” “伤害他们?”凌鹤轩突然狰狞的一笑:“月儿,为父的这一番心思你难道还不了解?我这番亲自前来,还不是为了寻你回去?要不是你一个月前带着家传宝贝突然消失,我又怎么会这么辛苦的过来救你?” 朔月浑身发抖,双手撑地,不敢抬头,不敢回应泷府还活着的人们的目光。 “求您了!” “你看看你身后,晓枫和望月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是为了救你回去?”凌鹤轩瞬间便把朔月推向了两面不是人的境地,嘴上依然不肯容情。 “你当初偷黑玉莲逃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记住了,这个泷府所有的血,都是因为你而流的!” “不要再说了!”朔月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就站出来,如果我一开始就跟飒九黎回去,今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感觉到四周还活着的人愤恨的目光,朔月两腿发软,全身抖如筛糠。 “我跟您回去,求您放过他们,我跟您回去……” ------------ 第三十三章、死亡的距离 “凌朔月,泷府不需要你求情!”一个浑厚愤恨的男声突然在静默中响起。朔月吃力的抬起头,却迎上了秦绍那双如针尖一般锋利的眼睛,直直的刺进她的心里。 对呵,自己这样到底算什么?泷府的颜面全被她毁了。作为轩庭院门主的女儿,跪在众人面前为泷府求情,自己算得了什么? 朔月冲秦绍苦涩的一笑,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过脸颊。 “小姐!小姐您不能跟凌鹤轩回去,他是个禽兽!禽兽!”一个愤恨稚嫩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在朔月听来是这般的熟悉。 湘儿? 没错,跌跌撞撞的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正是那个笑晏如花的小姑娘,那个羞涩单纯的花季少女。如今只见她衣衫不整,灰尘与鲜血沾满了衣襟,发髻也乱糟糟的,一副狼狈的样子。 最令人心疼的是她那痛苦与愤恨交加的表情。 “凌鹤轩!你还记得昆山岳家吗?”少女狠狠的转向凌鹤轩,声音近乎竭力嘶喊,眼中的仇恨如同一团灭不尽的火焰。 “岳家?”凌鹤轩神色冷淡的瞥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无足轻重的少女,随意挥了挥手,一个大汉轻易的制住了她娇小的身形。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斗胆与煽动四方与我轩庭院抗衡的老东西吗?”凌鹤轩玩弄着手中的黄玉扳指,不以为然的说。 “放开我!”湘儿横起一掌,几个动作便将压制着自己的这个比她身形大几倍的大汉撂倒在地。朔月惊得愣住了,湘儿不是不会武功吗?她是骗我的? “凌鹤轩,今天我便要让你为我全家三百多口人陪葬!”说着湘儿便从靴中拔出匕首,直直的向不远处的凌鹤轩冲过去。 仇恨的怒火已经燃烧掉湘儿的最后一点理智,湘儿全然不顾周围的那些轩庭院的黑衣大汉,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曾经她也想放下复仇的执念过平凡的生活,可是当凌朔月武艺全失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再也无法淡然。 五年前的大会自己还是个打杂的小丫头,完全没有机会近他们的身,而现在自己被派来服侍凌家小姐,大好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由于机缘巧合弄到手的轩庭院独门毒药无情相思一直被自己好好保存着,没想到真的有用武之地。可是为什么看着凌朔月那副单纯的笑脸,自己却挣扎着下不了手? 看着朔月倒在血泊中时,自己却没有报仇的快意? 朔月是没有罪的,她也是受害者,眼睁睁的看着凌鹤轩一步步的逼朔月至不义之地,湘儿没有办法再泰然处之。 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也许旁边的人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竟然能够挣开那么一个彪形大汉的束缚,径直的冲向凌鹤轩,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任何人动手阻止。 凌鹤轩冷冷的一笑,一抬手便掐住了湘儿的脖子,扣住她的双手。 “就凭你?做梦!”微微一使劲,朔月听见两声轻微的“咔嗒”声,虽微小,却令人毛骨悚然。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凄厉的尖叫声,匕首直直的掉落在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朔月浑身发抖,不敢看湘儿痛苦得纠成一团的五官。 虽然不懂武,可是朔月清楚的知道,湘儿的手腕在方才被生生扭断。 “父……父亲。”朔月一面犹豫着这个叫法,一面哽咽着:“不要,求您放了湘儿。” “哦?”凌鹤轩另一只手上又突然加大了力道,掐住湘儿脖子的那只手骨节各个隆起,看着十分嚇人。湘儿吃不住这种力道,**了一身便瘫了下去。 “你!”朔月惊的瞪大了眼睛,心跳迅速加快,湘儿,湘儿被杀了? “黑玉莲在何处?”凌鹤轩向朔月探下身子,目光灼灼的像是要看穿她。 “她被你杀了?”朔月呆呆的怔着,眼睁睁的看着湘儿的口中流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还留着一口气。怎么,你心疼?”凌鹤轩不屑的哼了一声:“之前那么多的武林好汉死在你的牵络丝下时,可没见你有一丝的手软。” 朔月没有再说话,低着脑袋像一个牵线木偶。 “再不说出黑玉莲的去向,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把泷府夷为平地?”凌鹤轩只手抓住朔月的肩膀,力道大的简直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在接触到朔月的那一瞬间,凌鹤轩身体一震,目光里盛满了难以置信:“你的内力去了哪里!你那绝世的武功去了哪里!” 身体被狠狠的摇晃着,朔月难受的摇了摇头,吃力的说:“我不知道。” 将朔月像扔废物一般丢至一旁,凌鹤轩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给我搜!” 手忽然被一个微小的力量触碰了一下,朔月神经质的转过身,却对上了湘儿那双越趋黯淡的眼神。 “小姐……湘儿,对不起您。湘儿,下了毒,是湘儿的错。” 朔月感觉心中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她干的。 朔月苦涩的笑笑,泪水糊了满脸:“呵呵,你没有错。” 轻轻拭去湘儿嘴角的血沫,朔月颤抖着:“这世上没有什么对与错。” 湘儿突的咳出一大口血:“小姐,别跟他回去,你不是坏人,湘儿感觉得到……” 湘儿的眼神黯了下去,永远的黯了。 朔月抚下了她不肯闭上的秀丽的双眼,感到置于冰窟一般的凉。 死亡,到处都是死亡。 回与不回,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湘儿,你说,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朔月握紧了湘儿越趋冰凉的小手:“我想回去,我不想再当这一个凌朔月了。” 哽咽着,朔月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对别人讲述。虽然这个人永远不会回应自己了。 “是这个世界太复杂,还是我自己太傻了?” “湘儿,你说我还回得去吗?” “我让远逸学会坚强,可我明明又懦弱又傻!” “我没有任何力量保护别人,却总是让别人为我牺牲。” “我明明不是她,我是我自己,可我没有办法。是我错了吗?” 肩头突然被一只手拍了拍,朔月猛然回头,却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那种冷,冷到了人心里。 ------------ 第三十四章、孑然离去 刚才的话,难道都被他听去了? 朔月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微微的神经质,笑的面前的男子皱紧了眉头。 “你究竟是谁?”如此淡然的声音,却如同一把刀剐在朔月的心口上。 “我叫朔月。”朔月止住笑,抬头迎向泷景澜的目光:“不是你的朔月,而是另外一缕叫朔月的灵魂。你信吗?” 泷景澜沉默着,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高烧却将他的面颊烧成不自然的粉红色。 “果然,你不可能是她。我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泷景澜低喃道,下一秒,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她去了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朔月无力的摇了摇头:“这是她的身体,可是我不是她,你懂吗?” 感觉自己将事情越说越混乱,朔月低下头,不再言语。 泷景澜也不再回答,只是双手紧扣朔月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好,好!”泷景澜眯了眯眼睛。 “朔月没有你这样的眼神。” 朔月浑身一震。 放开手,站起身,俯视着她:“朔月不会如此傻气,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她不会跪着求任何人,她不会像你那样笑。” “不管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我都不会怪你。” “但是请你不要再以朔月的样貌出现在我面前,永远。” 最后说了一句,朔月便从泪眼朦胧中看见了那双脚渐渐的远离了自己。 为什么自己的心被割裂一般的痛? 不要他离开,不要。 抬起头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朔月空空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自己凭什么留住他?凭自己顶着凌朔月的身躯?凭自己这已经被废去武功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身躯? 哈哈,自己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泷景澜怎么会爱上自己这样的人! 可是?朔月还是努力的想记住他坚毅的背影,想记住他温柔的微笑,想记住他或戏谑或冷淡的神情。 泷景澜,我如此卑微的爱上了你。 可是?你却不爱我了。 周围一片嘈杂,朔月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扶了起来。 “月儿,你真是淘气,怎么能把黑玉莲给泷景澜呢?”一个听起来很慈祥的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朔月感觉很反胃。 “月儿,既然黑玉莲已经寻到,咱们就先回去吧。”拖着拽着,朔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形木偶。 模模糊糊的看见远处,泷景澜护着柒远逸,被一大群人包围着。 他英挺的身姿依旧那么完美,朔月心口一疼,不假思索的开了口:“父亲。” “何事。”凌鹤轩身形一滞,低头问道。 “可以放了他们吗?” “月儿,放虎归山的结果你方才也看到了。”示意不远处湘儿的尸体,凌鹤轩眼中全是冷冷的光。“况且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提任何要求。” 朔月的心猛地一沉。 只有最后一招了,朔月咽了咽口水:“如果说我知道另外一件神器的所在之处呢?” 凌鹤轩眼中一亮,双手不安的动了动,却依然伪装成淡然的模样。 “你会知道?你的父亲很好骗么?” “那就让我把这个秘密带进黄土吧。”朔月将早已准备好的牵络丝横向自己的脖颈,神色淡然。 第二次用这一招,却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 朔月黯然。 凌鹤轩抬手想阻止,朔月却急急的退后几步,脱离他的控制范围。 “下命令吧。”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望着轩庭院的人马撤走的背影,秦绍扶着泷景澜,一脸的担忧却静静的不敢说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少主……” 泷景澜摆了摆手,面上的疲惫溢于言表。 “扶我回去吧。”表面眼神冷若冰霜,心中却如海涛翻涌。 泷景澜从怀中掏出那个硌人的红色丝结,狠狠的紧握着,不言一语。 再怎么相似,你终究不是她。 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坐上轩庭院的马车,也不知是怎样被半路拦截,朔月感觉一切都像在做梦。 泷景澜,柒远逸,何城然,湘儿……我们相隔的越来越远了。 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止了前进的车辙。 马车外面又有令人厌恶的喧哗声与兵器交加声,朔月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马车车帘却突然被撩起,一个清脆又俏皮的女声敲醒了朔月麻木的神经。 “咦?你是那个人参老头的什么人?” 朔月惊愕的抬起头,却看见一个明晃晃的身影,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娇小灵动。细腻的五官明艳动人,本是个美貌的小女子,却带着几分与长相十分不和的狡黠与流氓气息。 “哗,你长的很漂亮啊!虽然跟我比还差一截。”女子挑了挑秀眉:“咯咯咯”的笑起来,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声,自然而然的让人感到开心。 “嘿!快说,你是不是被那个人参老头抓回去的?啧啧,没想到他不但狠利还这么好色啊!哎,你身上有没有银票,首饰啊什么的,我可以大发慈悲考虑一下救你。” 要不是现在心情沉重,朔月早就笑出声来。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面前的少女捅了捅朔月的手臂,有些不耐烦的说:“喂!你到底要不要逃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朔月摇了摇头。 逃了有用吗?搞不好还会连累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要再有人因为自己死去了! “哇!你真是个怪人,那我得逃跑了,人参老头还是那么难对付,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啧啧”的感叹了两声朔月的怪异行径后,那个姑娘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一会儿,车队又继续前行,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望着凌鹤轩那张老脸,朔月脑中不由得浮现了“人参老头”这个词,忽然心情就没那么沉重了。 也不知,那样有趣的姑娘,还能否再见到。 ------------ 第三十五章、澜心可鉴(上) 这章很袖珍,嘿嘿~对不住 我,泷景澜,泷府的少主,别人眼中的强者。 人生的第一次失败,来自一个女子。 那还是五年前的芦苇湖畔,一幕幕的画面,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飘荡,久久不肯散去。 朔月,你不知道当时的你有多美。 不是容貌,不是衣着,而是你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三分凄凉,四分清冷,剩下的,全是动人。 你望着湖面,忽然回身看我,继而微微一笑。那笑是那样的真诚美好,却终是带着几丝苦涩,就像是一杯清冽的茶水,让人心闷闷的疼。 你并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在那一刻,倾了我的心。 你从不在人前哭泣,眼中却总像有萦萦的水汽,苍白而坚毅的面颊是你的面具,你用剑与牵络丝打败几大高手,却没有展现过一丝笑容。 你在芦苇湖前告诉我,错过的便是错过,再也无法得。 我不想错过你,于是我提了亲。 被拒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望着凌鹤轩那张阴狠做作的老脸,我终于知道你的人生为何如此的痛苦。 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我开始了扩张之路,只与轩庭院做对,再难办到的事情,我也会去做。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虽然不知你是否会接受。 何城然是一个翩然佳公子,还与你是青梅竹马,你看他时的眼神让我明白,什么是心酸,什么是挫败,纵然,我终究只是你的知己而已。 何城然脱离了轩庭院的控制,归于我的门下,看在你的份上,我接受了他,并委以重任,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我不想让你失望而已,仅此。 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拿着黑玉莲出现在我的面前,说一句:“保管好它,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对不起。”下一秒,你便失去了踪影。 我不知道你的那一句对不起到底是何意。但是我分明听到了你的哽咽,看到了你的泪光。 我去找你,从清晨到黄昏,从泷府到断情崖,却在山崖的另一面看见你如破败的蝴蝶一般飞落而下。 千丈悬崖。 我是多么想保护你,却仍旧让你在我面前,被人伤害。 我的心也随着你坠落,再醒不来。 ------------ 第三十六章、澜心可鉴(下) 把你的“尸体”带回府上,却发现你还活着,过了不久,你醒了,醒的那么突如其然。 从你醒来看见你黑白分明的清冽眼神我便知道,你不是她,我撕开你的衣襟,终究保留住了我心底的那一丝希望。我决定暂时相信你,不管是从心底里还是从表面上。 因为你们实在太像。 也因为你的伪装,彻头彻尾一丝不疏忽。 湘儿的仇恨,我早就知道,故我派她去服侍你,让她好有下手的机会,也看看,伪装失忆如此之像的你,到底有多少的能耐。 可是你却真的中了毒。 你倒在血泊的那一刻,我一辈子都无法遗忘。 朔月的那张脸,让我永远都无法忍心看你死去,于是我救了你,我拿出了黑玉莲,即使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渐渐的,我发现你很特别,你的笑容竟然让我感觉到温暖。不由自主的想逗你,想喂你喝药,想为你做些什么。 也许,你真的是失忆的朔月,那个从千丈悬崖上摔下却没有死的朔月。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看着你做出那个叫“风铃”的东西,你说,这个东西能给人带来快乐,于是我每日在屋檐下听着啊!那一声又一声,像是风的轻语,每响一次,你的笑面便在我的脑中越来越清晰。 看着你闲懒的身影,看着挂在你面上纯白的笑,有那么一刻,我多么希望你真的是失忆的朔月,真的能忘掉过去,变成一张白纸让我来书写。 你说你要重新学武功,却直接去拜了何城然为师。 虽然不知你究竟要干什么?为了打乱你的计划,那个在我脑中臆想的计划,我故意支开了何城然,换我来教你。 看你在我的面前,还能玩出什么鬼花样。 牵络丝你用的很好,与朔月当时用时一样美。我却仍旧忍不住想骂你几句,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举手投足都深深的扰乱了我的心绪! 后来为救你受伤,我竟然没有一丝后悔,该死的,我竟然控制不了我自己。 拼命的告诉自己,你不是她,可心底留下的那几丝希望,却阻挠着我,不让我将你从身边推开。 你不眠不休的照顾我,看着你红红的双眼,我真的茫然了。我的直觉真的错了吗?也许,朔月真的是大难不死,从千丈崖摔下只是失却了记忆而已? 确信了这个念想之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卸下了继父亲死后一直陪伴我的冷漠,我轻轻一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朔月,你真的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 不久之后如我所料,轩庭院攻进了泷府,为的当然是朔月与黑玉莲。虽派秦绍去调派人手,却没有想到凌鹤轩会亲自光临泷府。 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朔月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放过泷府的人。 终究,我还是保护不了她。 我想带她走,放弃所有的身份地位,做一对世人不知的神仙伴侣。 我走近她身旁想说:“跟我走,我给你幸福。” 却听见了她对湘儿的低语。 “我真的不是她。” 哈哈,她果然不是她。一瞬间被冰块冻住一般的感觉,骗了我这么久,这么深的心机,这么好的演技。我是该恨她的,于是我做下了决定。 于是:“跟我走吧”变成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心像刀剐一般疼着,血腥气在喉间翻涌,我生生的咽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是朔月。 我安慰自己。 虽然我费尽心思寻找她的企图仍旧没有找到。虽然她笑颜如花眸若灿星。虽然她轻快的语调总是让人感到轻松。 可是她终究不是朔月。 留着又有何用。 ------------ 卷二 何苦相思 ------------ 第一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寒月疏影斜,一位大汉手提酒壶哼着小曲在空荡荡的小巷中跌跌撞撞的蹒跚前行,却一不小心被一个小石子绊倒在地。 “娘的,谁,谁人使绊子,敢……陷害本大爷!本大爷要你好看!” 醉醺醺的小眼往身下一瞄,才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石头,伸出一双明显是习武之人才有的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轻轻一捏,小石头瞬间化为粉末状。 “哈哈,小东西,看你再使坏!”意犹未尽的爬起身,大汉拎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数口黄汤,享受的“哈”了口气,顺便还打了个大酒嗝。 小巷原本空无一人,除了大汉发出的不雅声响之外,整个巷子静谧的有些诡异。 汉子醉红醉红的面上突然闪过一丝警惕。 他也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虽长的五大三粗可也心细如丝。要不是今日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胡侃喝高了,才不会擅离职守在大街上晃荡。 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想起,大汉面色一拧,庞大的身体一僵。细细一听,发出这个脚步声的并不像是一个会武的人。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大汉从模模糊糊的醉眼中看到了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 皎洁如沧华的月色,苍白如秋月的白霜。 这个女子有一种空灵柔弱的美,让人忍不住想去轻抚她白皙的有些苍凉的美丽面孔。独自一人徘徊在小巷中,这情景便像是九天下凡的谪仙,在凡间迷失了归途。 “姑,姑娘你……”大汉看的眼都直了,磕磕巴巴的想搭讪,脑子里却一片空白。过度的酒气在大脑中催化着人最本真的欲望,他原本不是见色眼开的人,如今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扔掉手中碍事的酒瓶,大汉摇摇晃晃的向白衣女子的方向蹭过去。 “姑娘可是一人?三更半夜多危险,不如本大爷送你一程。” 酒气喷在女子的面上,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姑娘别怕……本大爷可是镇守京城十二都天门阵独当一面的首领!”大汉毛乎乎的大手拍了拍胸脯,咧开大嘴笑起来:“只要有本大爷在,便是千军万马来犯,也……” 女子突然轻轻抬起头,一双美丽的眼睛中泛起微微的波光,纯净清冽,却不含一丝感情。 “千军万马?”女子轻笑,声音也清冽如温润的山泉,让听的人心底一阵舒畅。 “我一人足矣。” 大汉的表情依然僵在咧嘴大笑的样子,可喉间却猛然喷出一股滚烫的鲜血,一条细而深的裂纹从喉间开启,一瞬间结束了生命。 迈开悠然的步伐,女子轻叹一声:“第四个,还有八个。” 晨光微露,一声妇女的尖叫声在京城东边传出。 近来,京城人人惶恐,特别是对于一些有一些武艺的江湖人士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已经连续有四个名震江湖的有头有脸的人士被人杀害。东南西北各一人,而昨日晚被杀害的,正是东边的梁恒。此人平日一本正经,可就是酒品太差,一旦喝醉便如流氓出身满口脏话,警惕性也大大下降。 此时一处京城十分寻常的酒肆中,一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的褐衣男子闷头喝下一大口酒,顺手拽住从身边经过的小二,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低声问:“昨夜是不是有一个大汉坐在此处喝酒?” 小二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掌心闪闪发光的银子,咽了口口水,无不讨好的笑道:“客官想知道些什么?小的一定把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一字不落的说与您听。” 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废话那么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小二挠了挠脑袋,皱着小眉头:“小的昨晚确实见一身材魁梧的大汉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只是吃饭并不喝酒,小的当时还奇怪呢?可过了不久便有几个同样的江湖人士同他汇合了,那大汉好像还特高兴,一激动,那可喝了不少酒。” “那些江湖人士长什么模样?” “这小的可记不清楚了,好像是那个汉子的什么老相识,那一帮人可热闹,在小店里闹到快打烊了才走呢。” 褐衣男子再不说话,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小二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这年头怪人可越来越多了。 ------------ 第二章、真相的蛛丝马迹 褐衣男子离开小酒肆之后,直奔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倾華区。 此地为京城的中心地带,高品级的酒楼与烟花巷尾全在此聚集,是高官权贵与风骚文人最爱的地方,也是销金如粪土的地方。 褐衣男子步伐飞快,与街上闲逛的公子小姐们完全不同。他径直的步入倾華区中心的一家名叫幕蓝的酒楼,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家酒楼与其他酒楼都不相同,其门口有手持兵刃的专人把手,若非有特质的令牌,绝对不可能入内。 从外面遥遥望去,依稀可见其奢华无比的内部装饰与其中身着华服的达官贵人,多少人想进幕蓝楼内瞧一瞧探个究竟,都被门外的侍卫挡了回去。 幕蓝楼的令牌听说是由翡翠金特制的,单单一个令牌便值得上千金,更何况幕蓝楼内的奢华享受。每半年幕蓝楼只向外分发七块令牌,而今拥有令牌的寥寥无几。 而今这位褐衣男子竟然不需要令牌就直接进入楼中,门外的侍卫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路人纷纷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 褐衣男子径直的穿行在奢华的不可方物的楼中,轻车熟路。 千金难求的血珊瑚,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在他眼中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摆设而已,他转过重重婉转曲折的回廊,最后在一间紫檀木金边雕饰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褐衣男子面色显得有些微微的忐忑。 “进来。”一个淡淡的男声在门的另一面穿来,微微的有些低沉,却很有磁性,让人心中一热。 褐衣男子推门,进入房中,默默的只手撑地恭恭敬敬地跪下,却一直不敢抬头。 “秦绍,事情查的怎么样?”男子黑色的锦袍缓缓的靠近褐衣男子,就这么一会儿,褐衣男子的面上已经紧张的出了汗水。 “禀报主人,昨夜镇守天门阵第九门的梁恒也被人杀了。” “第四个了。”男子依旧是淡淡的,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完美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主人,据属下调查,这几次的暗杀都是有人精心部署过的,一环套着一环滴水不漏。而且,这四人都是被人一举割断咽喉毙命的。伤口细而长,而且很深,像是被……” “牵络丝?”男子突然发话了,扳指被重新套回拇指,紧紧握着。 “是,属下猜测是轩庭院的人所为。”褐衣男子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说出之后,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不敢再言语。 “不用猜测,一定是他们。” 男子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眼中有丝缕疲惫的气息:“你先下去,遣冥河搂主来一趟。” “是!” 待秦绍出了房间,男子掏出怀中的红色丝结,紧紧地捏了一会了,又轻轻的放入怀中。 “是你吗?”轻轻的低喃,男子原本淡然冷漠的面上浮上了些许的落寞。 京城城西郊外,一群江湖打扮的汉子正往城中赶路,他们面色都有些微微的搵怒,还有些焦急。 “金大哥,你说我们今夜还赶得回去吗?”一个身材稍稍有些单薄的小伙子提步赶上最前方的那个身材健硕的汉子,有些担心的问。 “怎么,你怕了?”那个小伙子口中的金大哥拍了拍小伙子的脑袋,哈哈大笑:“你难道是怕前几日暗杀梁恒他们的那伙人?” 小伙子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都怪那几个烦人的老家伙,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啰嗦了那么久……” “是啊!我们又不是县官,找我们有什么用,就那么点破事,金大哥你也太好说话了……”一旁的另外几个跟班也附和着说。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老人家找我们,说明我们在他们心中是有份量的。”金厉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脸,开心的笑了起来。 四野里十分寂静,金厉旷达的笑声在夜色下显得十分突兀,几位跟班突然也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金大哥,咱们正好是镇守天门阵第八门的,今晚会不会……” “胡说什么!”金厉面色微微一边,对身边满面担忧的小伙子怒喝一声,却也想不出其他话来安抚他们的情绪:“废话少说了,快赶路吧。” 刚说完这一句,前方不远处漆黑的道路上突然闪出几个身影。 “金大哥!” “嘘……” 金厉飞快的拔出腰间的龙纹大刀,正面对敌。 “来者不善,大家小心。” 前方寒光闪闪,敌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正在众人专心提防前方的黑色身影的时候,后方冷不防的出现了一股巨大的白色烟雾,顿时逼得人睁不开眼。死死的捂住口鼻,等烟雾消散之后,众人已是泪流满面。 一袭白衣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泪眼朦胧中,曼妙的身姿咋隐咋现,在泪眼模糊中看不清模样。 “是时候取你们性命了。” ------------ 第三章、朔月,别来无恙 是个女子!金厉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大刀,顺手摸了摸面上的泪水,狠狠地问道:“就是你杀了梁恒他们?” 女子并不作答,而是轻飘飘的起身,随意的几个动作,金厉便感觉自己身边有躯体倒地的声响。心中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子刚刚的一瞬间干了些什么?却又不敢轻举妄动,金厉第一次感觉这么绝望。 回想起三年前被那个黑衣锦袍的男子打败时,心中也有那样一种恐惧一般的敬畏,而如今为那个男子守卫天门阵已经三年了,没想到又碰到了武艺如此深不可测的人,并且是个女子。 眨了眨泪水充盈的双眼,金厉模模糊糊的看到女子的面孔。 很美,并非美艳,却空灵如谪仙,如果不是因为她手中紧握的仍旧滴着鲜血的怪异丝线,自己绝对想不到她会是暗杀者。 “再见。”女子面无表情的动了手,金厉没有一点抵抗的机会。 掏出洁白的丝绢拭净牵络丝上的血迹,朔月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 “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听见这个声音,朔月浑身一震,仿佛听见了地狱传来的声响。 三年了,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忘记的声音,也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声音。 低沉而有磁性,淡然而又冰冷。 朔月双拳紧握,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果然还是被遇见了,早就料到会被他发觉,没想到被他逮个正着。悄悄的拉出已经收回的牵络丝,朔月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来,直面那张仍旧完美的让人心动又让人心碎的面孔。 “泷景澜。”拼命压抑着起伏不定的情绪,听起来竟然冷的像一块冰,就像他惯用的那种口吻。 “我记得我曾说过,不要再用这幅面孔出现在我面前。”泷景澜缓缓的靠近朔月,只手挑起朔月细嫩的下颚,仿佛是端详又像是在威胁,眸中浮现出危险的光:“看来上次放你走是个错误。” 朔月轻轻挣开泷景澜那双轻浮的手,挑衅般的迎上他的目光:“怎么,后悔没有杀了我?” 泷景澜心中微微一动,细细的观察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子。 变了,真的变了许多,眸子依然清冽如泉水没有一丝杂质,却多了些什么?让她身上多了些沉重感,面上的情绪少了很多,不,不是少了很多,是几乎没有了,这就像,自己。那张朔月的面孔依旧让人无法平静,而如今的她,也同曾经的朔月越来越像。 “我泷景澜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泷景澜微微颔首,双手背向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像黑暗中狩猎的黑豹子般危险:“可是你如今杀我门下五个重要守卫,你说我还该不该手下留情?” 朔月握紧了牵络丝的接口,暗暗最好了准备。 心依然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身体却没有一丝的异样,依旧是清冽的眼神,依旧是翩然白衣如雪。朔月心头苦笑,这三年地狱般的生活,果然不是白过的,心理素质倒是越来越好了。 泷景澜轻轻拍了拍掌,几个黑衣人瞬间闪过,将朔月团团包围起来:“我倒要看看,杀我十二都天门阵五大守卫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望着眼前纤瘦的女子被几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包围的境况,泷景澜的面上冷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朔月狠狠的瞪了泷景澜一眼,瞬间先发制人,牵络丝随身体的动作瞬间甩出,竟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灵动如一条小蛇穿梭在黑衣人的要害部位,瞬间便重伤好几个黑衣男子。 泷景澜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静静观看,眸间有若隐若现的精光闪现。 过了不久,几个黑衣男子全部倒在血泊中,脖颈间都有一缕细而深的伤口,都是朔月手中的牵络丝所为。 “好!很好。”泷景澜又拍了拍手掌,这一回没有任何黑衣人出现,只是见他毫不犹豫的拔出手中的长剑,直指朔月的眼睛。 朔月微微的喘着气,滴血的牵络丝软软的垂在地上,染红了一小片土地。 他要亲手杀了我。 ------------ 第四章、我们都无可救药 朔月心中一片冰凉,却紧接着自嘲的笑了笑,事到如今自己还抱有莫须有的幻想,真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你笑什么。”从心底里排斥着朔月这种带着丝丝缕缕绝望与嘲讽的笑容,泷景澜蹙了蹙眉问道。 “我笑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死去你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笑你啊!连你自己得力的手下都保护不了!”朔月的眼神越变越冷,最终冷到如雪夜的冰霜:“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闭嘴!”一声略带嘶哑的低吼,泷景澜携着凌厉的剑气瞬间将朔月包裹,朔月赶紧抵挡,却还是被狠绝的气息伤到了手臂。洁白的袍袖被生生撕裂,牵络丝与泷景澜的剑锋交错的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朔月不小心瞥见泷景澜眼中的一丝伤痛。 他仍然爱着从前的朔月。 朔月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抽,手下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剑锋险险的在朔月洁白纤细的脖颈下滑过,一条细细的血痕是剑锋来过的痕迹,几滴鲜血缓缓的从皮肤下渗出来,艳丽的像冬日的红梅花。 泷景澜持剑站立着,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俩人默默的对峙着,再没有一个人动手。 “为何不杀了我。”朔月冷笑了笑:“是心疼这副身躯么?” 没想到,这副面孔将自己拉向地狱的同时,也会适时的保护一下在里头受煎熬的灵魂。 “你没有资格问。”泷景澜伫立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不过,就算是看见了表情,也不一定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么熟悉的冷淡声音,依旧是那么伤人。 “那我便不问了,谢谢赐教。”朔月整了整自己破损的衣袖,转身正要施展轻功逃逸案发现场,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掌抓住了手腕。 力道往后方一带,朔月一个中心不稳,堪堪的跌入一个坚韧的怀抱中。一股微微的莲香味儿,让朔月心中一片混乱,仿佛千军万马在其中飞腾,闹个不停。 抬头一看,正撞上了泷景澜那深邃黑迷的眼睛,像千丈寒谭让人心生恐惧,又不由自主的被其深深吸引。 “你要走哪儿去。” 他真的不喜欢用问句,永远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回……”朔月正准备说“回家”,口上却不由得一滞,那个轩庭院真的可以算是自己的家吗? “关你什么事!”语气开始明显的不善,朔月努力的想挣开他的双臂,用上了九成的力气和狠利的对敌招数,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反而是朔月累的有些气喘。 “你到底想怎样!”朔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真的当自己是玩具吗?还是从前朔月的替代品?恨不得立马诛杀之,却又不舍得自己这副属于他旧情人的皮囊? “你也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我还会放虎归山,让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继续回老巢密谋杀我剩下的几个天门阵守卫吗?”泷景澜冷哼一声,手上一点也没有放松。 那你也不用这样搂着我吧! 朔月心中这样怒吼着,面上却斜眼瞪了男子一眼:“谁让你自己没用,手下堂堂的天门阵守卫,竟然连我这么个区区小女子也提防不了。” 男子眼神一锐,面上浮起少许不快。 这个丫头的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利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很多镜头,芦苇湖畔凄美的微笑,断崖上如破损的蝴蝶般的身躯,一边指着自己一面骂自己欺人太甚的单薄女子,为照顾自己而憔悴的面孔,自己说不要再出现时那张绝望痛苦的神情。 眯了眯眼睛,掩饰住自己眼中不小心泄露的情绪,该死的,这个女子可是杀死了自己五个得力的手下!而且,她不是真正的朔月!可是?为什么突然不想放手。 突然一阵风从东面吹来,风声有些怪异,泷景澜微微皱眉。 “泷景澜,放开你的脏手!”一个男子的声音,愤愤然如火焰灼烧。多么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陪伴了自己三年,在最痛苦的时候,最煎熬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总是他。 一袭青色的长袍,手间是青色的柠壁剑,月色下闪着灼灼的青色剑气,分明的五官坚毅如岩,一双淡褐色的眸子中闪着焦急和怒火。 “师哥!”朔月一个激灵,努力的挣扎,终是没有挣扎开泷景澜那双铁栅一般的手。 ------------ 第五章、乱我心者多烦忧 “哼,叫的倒是挺亲切的。”泷景澜双眼危险的一眯,抓住朔月的手掌力道蓦地增大不少,掐的朔月生疼。“凌望月,你们处心积虑的培养出这样一个冒牌的朔月到底有何目的!”反手掐住朔月脖子,那一丝丝的剑伤又裂开来,渗出了血液,滴滴的流在朔月洁白的衣襟上。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朔月的身后传来。 “泷景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望月仿佛像是被点燃的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你要是敢再伤害朔月半根毫毛,我便不客气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泷景澜眉毛轻轻向上一挑,傲然的挑衅面前怒气冲天的男子。相对于望月那一副被怒火灼烧的神情,泷景澜冷静的像一层冰,静静的等待猎物的上钩。 朔月不免为望月担心。 他是个直性子的人,不像泷景澜那般有九曲弯弯的肠子。他有什么情绪,总是摆在脸上,开心的时候是,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跟他相处,有时候感觉很轻松。 可是一旦对敌,这样的性子有可能是他的致命伤。 “你们都出来!”望月低喊一声,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传出沙沙沙的响声,一大群人突然冒了出来,各个都手持白花花的利刃,就像大变活人。 “哼,就凭这些杂碎?”泷景澜单手持剑,散发出凌然的剑气,瞬间镇住了一大片。 朔月也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霸道的气息,知道泷景澜此番是来真的,下手绝不会容情。心中一片慌乱,不由得替望月感到担心。 “上!”在望月的一声怒吼之后,那群在泷景澜眼中所谓的“杂碎”飞快的向泷景澜这边靠拢,随时准备袭击。 朔月心中起伏不定,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手臂蓦地竟然恢复了自由,朔月脑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泷景澜换了个姿势,开始准备应敌,分身乏术的他,已经无法完全绑住朔月的身形。 打斗很快便开始了,泷景澜只手持剑,凌厉挥舞的剑气竟然让那群人无法近身分毫。望月见此状况,一双剑眉轻轻一拧,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出剑狠利,泷景澜单手应对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刀剑交加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异常刺耳,而在另一边的杂草丛中,有些东西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 “秦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帮主人啊。” “时候未到,你急什么!”秦绍压低声音将刚刚说话的青年男子轻轻吼了一句,自己也耐不住的开始摩拳擦掌起来。主人这是怎么了?到现在还不放出信号,单手对众人,这不是任人宰割吗?而且,那个“人质”在主人手里,好像只是摆设?他还是不忍伤害她。 这一边,泷景澜眉头紧蹙,单手花样翻飞制住敌人,时不时回身反击,将背后偷袭的家伙们一剑致命。朔月的脖子依旧被他紧紧掐着,丝毫不肯放松。 朔月有些恼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单手制敌困难,为什么还要捆着我不放,既不用我来威胁望月,又不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好专心应对敌人,他继续这样下去,会受伤的。 想到这里,朔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刮子。 被折磨了三年,自己的性子冷淡了这么多,却还是没办法摒弃过去的那一丝丝感动吗? 正在朔月内心死命挣扎着的时候,泷景澜的一剑忽然横起,将望月的胸口划出一道大血口子。 “师哥!”朔月担心的叫出声来,让身后的男子身子一僵。 “朔月,我没事。”望月按住鲜血潺潺的伤口,勉强的冲朔月一笑,眼中闪着透明的光,映在朔月眼中的,全是温柔。 朔月紧紧抓住早已悄悄藏于袖口中的匕首,趁着身后男子身子僵住的瞬间,猛地回身,刀锋没入肉的声音轻轻响在耳畔,却如同伤在自己身上一般痛的人撕心裂肺。 颓然退后,朔月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眼前人。还是不行,没有办法杀了他。 “对不起。”朔月从口中吐出这句话之后,望月这时反映异常灵敏,仿佛一开始便计划好的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拉回朔月搂在自己怀里,冲着那群黑衣吩咐了一声:“撤!” 飞身离去,怀中横抱的女子面色苍愈加苍白,仿佛大病一场。 “我伤了他。”美丽的如花瓣一般的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却让望月的心口一阵一阵发紧。 “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我保证!”望月的眼中掠过几丝伤痛,低头向怀中的少女承诺道。 朔月不再出声,听了男子的话,却只是默默的闭着眼,唇边闪过一丝淡淡的浅笑,笑容如同秋日湖畔的芦苇花。 你无法做到。 ------------ 第六章、灵虫蛊与飒九黎 灯火通明的凌家宅院,飞檐琉璃瓦,其上快步游移着一个身影。 “师哥,放我下来。”朔月在望月的怀中挣扎了一下,却被望月抱的更紧。 “别动,危险。”望月搂紧怀中瘦弱的人儿,一面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朔月脖子上的血迹几近干涸,伤口上的血渍像一朵盛开的花。 朔月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不一会儿很快便脱身,轻飘飘的落在屋顶上。孑然一身的落在风中,方才在野外那片刻的失神已经远去,现在留在她眼中的只有冷淡与清洌。 “朔月……”望月不懂为什么朔月的情绪变化的这么快,只能无奈的望着朔月,却不敢说更多。 “师哥你受伤了,赶紧回去包扎吧。”朔月浅浅的微笑着,却无形的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望月听朔月如此说,几步上前拉住朔月的手,笑说:“你师哥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身,这么点小伤奈何不了我的。” 朔月浅浅一笑,不回话,只是默默的向前走。 “你不信啊?”望月赶上朔月的脚步,俩人在屋檐上如履平地:“你看,去年我去城东平乱,伤了4根肋骨,受了那么重的内伤,一个月后照样活蹦乱跳。还有三年前啊!在泷府……” 朔月脚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直直的摔下房檐,被望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快回去吧!父亲还在等消息呢。”朔月淡淡的说了一句,猛地加快脚步,瞬间便将望月甩在身后。 “朔月,你小心点!” 朔月平了平不稳定的情绪,直奔轩庭院大宅的中心,凌鹤轩的寝房。 轩庭院的院落成六边形,一层一层的将最中心的部分包裹起来,做了最完善的防护措施。六边形又被两个交叉的大三角形墙落分成了很多小部分。整个院落都布下了严密的阵法,任你武功再是高强,如果不懂阵法,便连第一院都进不了。 第一院一般由府中打杂的下人居住,一次一层一层的分为十四院。最中心的当然是凌鹤轩的住所,紧靠凌鹤轩的便是朔月的闺房,朔月的两边便是师哥望月与师姐晓枫,而朔月对面的房间,则是飒九黎的住所。 朔月轻飘飘的落在院落的中心,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轻轻的拭了拭脖颈上的血迹。 “哟,受伤了?”一个挑衅般的声音想起在耳畔,朔月不用想多想都知道这个人是谁,每次自己犯错或者是丢脸的时候,总有他在一旁冷嘲热讽。也许是因为三年前那一场混乱的缘故吧!俩人对对方都没什么好感,总是针锋相对。 “关你屁事。”一看见他那张妖气四射的脸,朔月便总是没什么好气。 “哼,任务有没有完成啊!小心受灵虫蛊的苦头。”朔月听到灵虫蛊这个词,便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 灵虫蛊,自己这三年受苦的源头。 看到朔月下意识的恐惧反映,飒九黎满意的勾起嘴角,斜斜的微笑,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这个院子里,也就你任务最多,虫蛊发作的次数也最多,不过也亏了那只小小的虫子,你这一身内力啊……” “闭嘴行吗!真是啰嗦。”朔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用臭袜子将他那张媚气的薄唇给塞住。不再理会他,朔月转身便迈进了凌鹤轩的卧房中。 “自求多福吧!蠢女人。”飒九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冷冷的看了不动声色飘然而下的望月,转身回房去了。 望月担心的看了眼朔月那单薄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而跟了进去。 如鸭蛋般大的夜明珠悬挂在房间的边缘,伴着烛火与油灯,将本就不小的房间照的通明。 四处都摆放着名贵的玉器与瓷器,流光溢彩,闪的人有些眩晕。一位魁梧的老人灰白色的胡须长及胸前,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浑浊的双眼无处不透着老谋深算的气息,精神矍铄,背手站在堂前,风采不减当年。 他的身后,跪着一位白衣少女单薄的身影。 ------------ 第七章、朔月,跟我走吧 “望月,今日是否遇到了泷景澜那一伙人?”凌鹤轩背着身子,并未转身。好似已经习惯了凌鹤轩这种风格的对话方式,望月快步上前,在朔月的身边跪下。 “回门主,是的。” “你们俩都受了伤?”凌鹤轩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朔月的脖颈处。 “父亲,任务已经完成了。”朔月抬起头,对上凌鹤轩闪着精光的眼睛,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凌鹤轩面色一滞,转而“哈哈”笑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这样一来,泷景澜在京城布下的十二都天门阵便还剩下七人了,占领京城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是。”朔月面色清冷,不做更多的回答。 这十二都天门阵是由十二个武艺高强的人分别带领一部分人守卫的十二个据点,分别部署在京城的各个方位,就像一个巨大的阵形,将京城像一张巨网一般笼罩起来。如果十二个据点不松懈,任何人来进攻京城,都无法完胜。若是打开了“死”与“灭”两方,任是再强的武林势力,也无法脱身。 泷景澜花了三年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京城布下此阵,待轩庭院发觉早已为时已晚。泷景澜在全国各方的其他势力也愈加强大起来,大有吞并轩庭院的趋势。无奈之下,凌鹤轩只能派人暗杀十二个据点的首领,一步一步的瓦解泷景澜已经形成的势力。 朔月便是其中的主力,身形小,武艺高,武器也适合暗杀;望月一般起着辅助作用,帮助其逃逸。 “月儿,回去好好休息,这包药拿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凌鹤轩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包羊皮纸包裹着的药剂,扔至朔月的怀中。 朔月面色立即变得无比苍白,颤抖着抓起怀中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物,朔月只是静静的回了一句:“谢父亲赐药。” 一旁的望月一怔,一把夺过朔月手中的药,转向凌鹤轩,用类似于质问的语气说:“门主!朔月她前几日才泡过噬灵药,今日再来一次她会受不了的。” 凌鹤轩双眼目光一冷,凑近望月轻轻说:“那依你的意,我是不是应该停止给她如此名贵的药物,让灵虫慢慢的吞噬掉她的血肉?” “门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望月着急的站起身,却被朔月一把拽住衣袖。 “别说了。”朔月皱了皱眉,这个师哥还是这么冲动,好在没有惹怒凌鹤轩这个喜怒不定的老头,要不然俩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既然没事,我们便下去了。”恢复了原本淡然的表情,朔月清冷的声音让凌鹤轩剑眉微微一挑。 “去吧。”眼中有不明的光芒闪烁,凌鹤轩抚了抚自己胸前的白须,背过身去。 朔月拖着望月的袖口连拉带拽的出了凌鹤轩的房门口,远离了寝房的听觉距离,朔月才站定了身子对望月吼道:“都让你别顶撞父亲,你怎么总不听!” “我……”望月吱吱唔唔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理由来。 “上次受得罚你难道忘了吗?”朔月闭上眼睛,像是不敢回想起当初的情景。 “没忘,我没忘……可是朔月,接二连三的泡噬灵药,你会承受不了的。”望月的面上满是担心,朔月知道,他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 “承受不了也得承受,倒是你,日后别再为我强出头了,我会很困扰的。”朔月低头说完该说的话,抬脚转身便走。 “朔月!”手腕被一直略微有些潮湿的大手抓住,力道不大,可以拉住眼前的女子,却不会抓疼她。 这种感觉,同他完全不同……那双手,干燥温暖,霸道地不管力度,会把人抓的生疼。 “什么事?”又是一瞬间的恍然,为何,为何总是想起他。 “门主他压根就不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这样总有一天你会,你会……” “我会死。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放手,我要回去了。”朔月不想再与他在这争辩,他说的这些自己早就知道,从一开始跪在凌鹤轩脚下时,便知道了。 “不行,朔月,跟我走吧!”望月的眸子在月光下突然放出异样的光彩:“朔月,跟我走,我会好好保护你,爱护你,照顾你……” “别说了!”朔月听到这里,再也受不了他这种煽情又傻气的话,她果断挣开望月的手,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神采一丝丝变淡。虽有些不忍,但还是果断的说了下去。 “我不可能跟你走,我也没有命跟你走,师哥,别忘了我体内的蛊,离开解药一个月,我便会被万虫蚀骨。” 冷冷的说出这一番话,就如在说完全与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朔月淡淡的迈开脚步离开,留下望月一个人在月下呆呆的傻站着。 ------------ 第八章、刺骨之痛与蛊药 寝房中,雾气氤氲,小小的隔间里,可以听见女子隐忍的**声与抽泣声。 半人高的木桶,其中盛着微绿的药水,药水中半躺着一个纤瘦的人形。朔月穿着白色半透明的亵衣,在水桶中忍受着极致的痛苦,泪水无声的留下来,跌进药水中,化作一抹一抹的雾气。 体内的虫子,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朔月突然感觉到一种万剑穿心的痛苦,双手紧紧的抠在木桶上,手上泛起诡异的青色。 “啊!”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蚀骨的痛,朔月大声的喊了出来,紧接着是低低的喘气声,急促而虚弱。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回家,真的想回家。 朔月抽泣着,想从木桶中爬起来,双脚却软如棉花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 竟然忘记喊人来帮助自己了。朔月苦笑数声,缓缓的跌回木桶,让绿色的药水没过了自己的头顶。也许,就这样死了便好。 闭上双眼,朔月真的想便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朔月!你还好吗?”开门声,紧接着便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近旁传来。朔月吐了口气泡,从药水中露出眼睛。 是晓枫。 粉色的衣裙,粉色的脸蛋,看上去就像是还未长大的少女一般,却已经比朔月大了好几岁。 “朔月,刚刚听见你的叫声,我很担心,所以……”晓枫的脸上确实挂满了担忧的神色,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里面有微微的泪光闪动。 “师姐,我起不来了。”朔月的声音弱的就像蚊子哼哼,气若游丝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晕厥。 “我这就来扶你出来。 套上干净的衣上,朔月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眸子紧紧闭着,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一点一点增强。 “朔月,感觉怎么样?”晓枫帮朔月腋好被子,轻轻叹了口气。 “师姐不必担心,好多了。”朔月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些许,底气也渐渐足了些。“那些蛊终于安分些了。” “朔月。”晓枫眼中蕴满了水汽:“你受苦了。” “说这些有何用。”朔月苦笑一声,偏过头去:“如果不受蛊虫之苦,怎么能这么快的恢复内力,如果不快些恢复,怎么能为父亲所用,如果不能为父亲所用,我如今……” 朔月黯然的闭上了眼睛:“如果不能为父亲所用,我如今早已是一副尸骨。” “朔月,你别这么想,在你小时候,门主可是很疼爱你的。如今,说不定他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难言的苦衷?朔月忍住讽刺的笑,再有难言的苦衷,生为人父,毫不犹豫的将蛊毒塞进女儿的嘴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叫有难言之隐? 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好在我的内力提高的很快,不枉我吃这么多苦。”朔月抚摸着手腕上的牵络丝,如今能够这东西终于能够收放自如的使用,就如长在自己身上一般。不曾想,终有一天,自己终于有了女侠的资本,却做上了暗杀的勾当。 “朔月……”晓枫抹了抹泪:“你终有一天会得到幸福的。” 朔月闭上眼,将自己的泪水关在眼眶里。 从那一天以后,幸福便早已离自己远去了。 服下蛊虫,隔几天便泡药水刺激蛊虫活动,增加自己的内力的日子已经这样过了三年了,以后的生活,还有机会发生改变吗? 突然间,朔月隐隐明白了穿越时那个白色身影的感情:这世界如此待我,我又能奈何。 “师姐,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朔月不动声色的下了类似逐客令,晓枫也只得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她又好像想起些什么似得:“对了,朔月,方才门主吩咐下来了,过几日你和飒九黎便启程去葑山,这里是门主让我交给你的锦囊,你们到了的时候打开它,按照里面所说的去做。” 朔月接过那个金丝绣边的宝蓝色锦囊,随意的放在枕边。 随口说了声谢谢,朔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葑山吗?哼,终于忍不住要探个究竟了吗?这个凌鹤轩,只要与利益相关,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晓枫见朔月一副疲惫的表情,最后帮朔月掖了掖被角,轻轻的离开了,一丝失落的神色,从她的眼中悄悄溢了出来,关在了门外。 ------------ 第九章、洁癖男也有八卦 介国的版图类似于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涼河蜿蜒而过,将其国土分为两部分。 介国的北方是连绵的山峦,人称栗北之地。以险要的悬崖小路和山峦镶嵌的小块盆地闻名于世,盆地间错落着大大小小的湖泊,风景之绝可媲美人间仙境,其中最是为人称道的之双峰相邻葑山与清山,它们如一对亲密的恋人一般,生死相守,万年相依。 泷府原本的宅子便坐落在清山崖与芦苇湖之间。 介国的东南方是草原,人们称之为碧原。一望无际的茵茵翠绿。传说那是一个神圣之地,在碧原上生活可以驱赶人们心中恶念与邪念,将人慢慢的净化为最本真的自我。 西北方,是介国的京城,也是经济文化的集成中心,繁华与混乱并存。如果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京城便无疑是鸟类动物园。 介国的南方,又名域荒之地,是介国最贫瘠的地区,也是最混乱的地区。荆棘砾石,盗贼贱民简直成了当地人的代名词。昆山则位于此地的中心地带,海拔属介国最高。 昆山之上鸟雀不生,万物难存,着实的不毛之地,但其山脚下倒是物产丰富,故聚集了一大帮以武力称霸的武林高手,时间一长,渐渐的形成了一方势力。 轩庭院的老巢位于京城与栗北之间,沿涼河大多是轩庭院的势力范围,将涼河的河运控制了**分。 朔月此次便是要由涼河经过,目的地是栗北之地的葑山。 朔月已经很清楚凌鹤轩派自己去葑山的意图,什么狗屁锦囊,表面上弄得如此神秘,这一切,都只来源于自己三年前的一句话而已。 朔月一面行走在迂回蜿蜒的回廊中,一面翻弄着手中宝蓝色的金丝绣线锦囊,一脸的无谓。 “姐姐,你别这样!”一声滴滴的咕哝声从一旁的小侧房中传出来,一不小心钻进了朔月愈来愈灵敏的耳朵。朔月轻轻的放缓了脚步,在好奇的促使下,悄悄的听起了房中的对话。 一男一女,男人的声音朔月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妖娆的男子。 朔月嘴角上翘,一丝狡黠的笑容浮现在面孔上,多年没有八卦了,着实有些闷得慌。 “九黎,你不能去葑山……你可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一个软绵绵的女声,带着祈求与几分坚定的语气。“九黎,听话,不要再管我了,你赶紧逃离凌府这个无底洞吧。” 这个女人是谁?朔月小心的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尽量不让房内的人发现,悄悄的凑得更近一些,想得知更多的八卦信息,以后也许可以拿来刺激刺激飒九黎这个家伙。 “姐姐,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说让我一个人跑这些了,如果不是没有凌鹤轩那个老家伙,你的病……”飒九黎的声音好像有些激动。 据朔月的了解,飒九黎一向是个性情中人,好强,洁癖,精神上的完美主义者,可是他却会为了这样一个人长期被困在轩庭院,忠心耿耿的为凌鹤轩这样的人办事,看来这个人在他的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 “九黎,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姐姐这样被关在房中已经三年了,你看姐姐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再这样下去,就算治好了病,姐姐也活不了了。”那个女声带了些啜泣声,一时间,房内没了声响。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声又断断续续的说:“九黎,这次去葑山,你就独自逃了吧!逃出介国,不要再回来了……” “姐姐!”飒九黎倔强的声音中也带了些丝丝缕缕的无奈。 朔月有些微微的心惊,一直以为飒九黎是自愿为凌鹤轩办事,没想到中间还有这层缘由。觉得在听下去便有些偷窥别人隐私的嫌疑了,朔月迈开步子,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现场,可是才刚刚迈开步子,侧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只手突然抓住朔月的衣袖,将她拉近房中。朔月正小心翼翼的想着怎么隐藏气息,这么突然的开门,将朔月惊得忘了反抗。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吧。 待朔月反映过来,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飒九黎那一双灼灼的目光与那张鲜艳无比的嘴唇,在阴暗中显得那般邪恶。 ------------ 第十章、何处相思惹白发 “啊!我刚好路过。”朔月觉得脸上有些灼热的感觉,心中不由得庆幸这个房间是如此的阴暗。 面前的飒九黎一袭红衣刺目,却静静的不说话,但是朔月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凌厉与怒火。可以想象,被人偷听跟亲人之间的私密谈话,而且偷听谈话的人是自己讨厌的人的感觉,是有多么的糟糕。 朔月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正视飒九黎的目光。可是朔月却被飒九黎旁边的一个身影滞住了目光。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虽然房中非常昏暗,但是朔月还是可以看见这位女子大致的形象。 身姿窈窕,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种清丽的气质,眉目如画,那双眼睛同飒九黎的眼神颇有几分相似,炯炯有神,亮如天上的星子。可是?最让人心惊的是,女子一头白的几乎透明的发丝,不着任何饰物,就如同雪瀑一般,美的惊艳。女子面色及其苍白,白的发红,红的略微有些青紫,一看便知是病弱多时。 “白化病!”朔月脱口而出。 飒九黎一听到这几个字,被蛇咬到一般跳起来,抓住朔月的衣袖,激动的眼睛放光:“你知道这是什么病症?可知道医治的方法!” 朔月被飒九黎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细细的搜寻脑子里学过的关于白化病的知识,朔月心里慢慢有了答案。 清晰的记得以前,生物课上白化病这一节的时候,自己正凝神专心考虑今天中午该吃红烧肉还是粉蒸肉,说时迟那时快,带着四眼镜片的生物老师一只粉笔横空飞来,造成了一场旷古无人的惨剧。于是乎,自己的结局便是将白化病的病症以及病理抄写100遍。 这些内容朔月如今依然能倒背如流,这也是为什么朔月第一眼见到飒九黎的姐姐时,便能判断出她是一位白化病患者的原因。 可是如今,朔月却不敢将有关白化病的知识告诉飒九黎。 朔月眼中盛满了无奈与愧疚,这样的结果,不知该从何说起。 飒九黎一见朔月那副表情,便已心知肚明。知道是什么病又有什么用,自己走南闯北走过了介国几乎所有的地方,为的就是让姐姐能够好好的站在阳光下幸福的生活,可是再有名的神医,见了姐姐的这副样子,也是叹气摇头不语,如今,这个朔月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朔月低头不语,灰暗的房间内一片沉寂,失望的气息在小屋内蔓延。突然,一直冰凉细嫩的手轻轻的触上了朔月的手,并轻轻的攥住了。惊讶的抬头一看,白发女子已经靠近自己的身旁,她的眸子非常迷人,是淡淡的粉色,闪着丝丝的亮光,让人心头一颤,被她与众不同的美丽所震撼。 “姑娘,小女子飒疏黎,是九黎的姐姐,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如同山崖间的清泉,潺潺的流进人的心坎里。 朔月不禁为这个女子的人生感到惋惜,如此温婉动人的女子,为何会患上这般先天的疾病! 犹疑了一阵,朔月还是说出了口:“姑娘这病,世间无药可解。” ------------ 第十一章、三年前的谎言 白化病属于家族遗传性疾病,常发生于近亲结婚的人群中。这类病人通常是全身皮肤、毛发、眼睛缺乏黑色素,虹膜和瞳孔呈现淡粉色,怕光,看东西时总是眯着眼睛。 病人全身皮肤缺乏黑色素而呈乳白或粉红色,柔嫩发干。由于缺乏黑色素的保护,患者皮肤对光线高度敏感,最要命的是,就算是拥有最先进的医学科技的二十一世纪,对这类先天疾病也无法根治,更别说这落后的古代了。 “凌朔月!你在这信口胡说些什么!给我滚出去。”飒九黎此次是真的发怒了,手指直直的伸向门外,对朔月横眉冷对。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这一丝丝希望,凌鹤轩也是以解药威胁飒九黎,只要他乖乖的为轩庭院卖命,他姐姐飒疏黎的病,终有一天会被治好。如今又听他女儿说什么此病无解,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朔月轻轻的磕上眼睛,不忍看他眼中密密的怒火中闪过的绝望。 其实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为轩庭院卖命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求一个安慰而已。 朔月不管飒九黎从心底里发出的抵触,不紧不慢的说“白化病的患者怕光,视力极差,若是长期暴露在阳光中,容易形成晒斑和各种光敏性皮炎,所以,一直生活在这样昏暗的房间中。虽然对人的心理是一场折磨,但是对病人的身体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我叫你别说了。”飒九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整个人成攻击性,一触即发。 “九黎,你别这样。”温软的声音如一汪清泉泻下,一瞬间便浇熄了飒九黎的心头火。 飒九黎瞬间软了下来,双手抓住女子的胳膊,苦苦婆心的劝道:“姐姐,这一次真的可以治好你的病,这个女人完全是胡说!你相信我……只要去了葑山,拿到了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朔月和飒疏黎几乎是同时问出这句话,然而朔月心中却十分清楚,如果他说的真的是那个,可就糟了。 “姐姐,你应该也听说过四件圣器吧!那其中的一件,如今就在葑山,只要我拿到它,这世上的什么病都能立刻治好。” 果然是四圣器。朔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如果真的拿到那传说中的四圣器,飒九黎姐姐身上的这白化病,兴许真的可以治好。 可是?四圣器不在葑山,朔月眉头轻蹙。 三年前,泷府。 尸横遍野,血腥气冲天。 “父亲。” “何事。” “可以放了他们吗?”朔月轻声问。 “月儿,放虎归山的结果你方才也看到了。”示意不远处湘儿的尸体,凌鹤轩眼中全是冷冷的光。“况且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提任何要求。” 只有最后一招了,朔月咽了咽口水:“如果说我知道另外一件神器的所在之处呢?” 因为之前泷景澜提出三个条件中提到过,要她陪他去葑山。 这唯一知道的地名,也变成了朔月撒谎的基础。 “其中一件,在葑山,泷景澜告诉我的,还让我陪他去找,所以,这个消息十之**是真的。” 在凌鹤轩下令撤退时,朔月才缓缓的开口道。 三年前撒下这个谎时就应该想到,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而付出代价。 ------------ 第十二章、你是众矢之的 待朔月回过神来,飒九黎和飒疏黎的目光已经全部转向了自己。 一样的探究,只是飒九黎的眼中还多了些怀疑与愤怒。 “蠢女人,没话说了吧。”飒九黎挑衅般的眼神直直的刺向朔月:“告诉你,今天你天的事你如果敢向外透露一个字,我就……” “你就?你就怎样?”朔月看飒九黎那一副拧眉思考,想发怒又发不出来的样子,努力的忍住笑。微微挑了挑眉,朔月用眼神回杀过去,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笑意,这笑意传达到飒九黎的眼中,无疑就是挑衅的嘲笑。 正当男子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飒疏黎温软如柔荑的手突然附了上了飒九黎那一双微微有些青筋暴起的有力的大手。飒九黎黑着一张俊脸,一肚子的狠话憋着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姑娘不要跟我弟弟一般见识,他性子耿直,却一向不喜欢跟别人一般见识,如今他这副样子,我今个儿看了还真是稀奇。”飒疏黎粉色的瞳孔在烛火下闪着莫名的微光,却显出那般与众不同的美。朔月一时看得几乎痴了。 没想到如此病弱的女子,却有这般的绝代芳华。 昏暗的房内顿时一片安静,女子面上那一刹的笑容,如清亮的明光洒下,不刺目,柔若春风。 朔月忽然就对这个女子产生了难言的好感,这样的女子,理应得到应有的幸福。 在静谧的诡异的环境下,户外的响声明显的突兀起来:“乒啉乓郎”,像是有什么人在外打斗。 “什么状况?”朔月目光沉了下来,表情变得冷淡严肃。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飒九黎,也散发出一股临危时的气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如果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他要保护飒疏黎不受任何伤害。 俩人几乎同时冲出门,朔月紧握牵络丝,随时防备着。 “你们要小心。”身后传来一声温软的叮咛声,暖如春风般,让人心中盛满了暖意。 朔月与飒九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很快便又不约而同的转过头。 飒九黎“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一股子不屑,妖艳如血般的唇微微勾起,警告道:“丑女人,我奉劝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还未说完,便被朔月清冽的声音打断:“谁要说你那些无聊的事。” “那甚好!”飒九黎一挑眉,轻轻一使力,便如飞鹤一般将身形转移上了屋顶。 “他们在第十院。”朔月提醒道。 “丑女人,谁要你提醒!”眉头皱了皱,一副嫌恶的神色,可一转瞬,他便没了鄙视朔月的心情。一道飞矢急速向他飞来,直刺他美丽的瞳孔。堪堪的避过那力道十足的飞矢,飒九黎这才发现,房屋的另一边便是第十院,举着弓箭的众人正把自己手中的弩全部瞄准他,如今,一袭红衣分外明显的他可真成了众矢之的。 “妈的!”爆了句粗口,飒九黎赶紧从屋顶上窜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有余悸。没过多久,飒九黎身边不远处便落下了一大堆淬了毒的箭:“这么狠!” “哪是他们狠,分明是你太笨了。”朔月站在屋檐下,明显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到这搞笑的一幕后,她忍住笑调侃道:“连自己身处第十一院都不知道,亏你还敢猴急的蹦上房顶。” ------------ 第十三章、是无言的默契 飒九黎妖媚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朔月不说话,眼中的神色朔月一时还看不分明,只当他是被吓得失了神。 朔月淡定的回应着他略带锐利的目光,等着他接下来的精彩回击。 “快走吧!他们就快要攻破第十院了。”不等朔月动身,飒九黎又如剑一般窜了出去。 快要攻破第十院了?怎么可能?朔月惊异之余,也立刻飞身前往院口处。 据她所知,轩庭院的这个据点可是花了凌鹤轩的不少心思,光是院的布局,便是老爷子手下一位能人异士耗费了半生的心血才钻研出来的防守阵法,若非知道破阵的微妙方法,外人是不可能大批强攻进来的。 朔月有些汗颜。虽然是这么听说的,但也不能确定这不是一个巨大的豆腐渣工程,毕竟建成之后并没有人敢真真正正的袭击过,哪怕是一次。 看起来规模宏大布局精妙,会不会只是拿出来吓唬别人而已? 还是因为这次来袭击的人实在是厉害?说起来,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大白天的大批人出动,还未等自己这边的人反应过来,便已经快要攻破第十院了。 前方愈来愈嘈杂,兵器交杂的声音刺进朔月的耳膜,朔月的心中没来由的一乱。 又是袭击,又是血流成河。 江湖恩怨没有对与错,只有力量与力量的碰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的力量大谁便能作威作福称王称霸,否则,付出的便是血的代价。 微微的血腥气从前院传来,飒九黎的那一身红衣在前方已经陷入激烈的缠斗,也不知是沾上了血还是他将血色洒在四周。 朔月握紧手中的牵络丝,心中一片冰冷。 杀人,在这三年里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事。虽然夜夜从沾满鲜血的僵梦中醒来。虽然没隔几日便要被身体中的蛊虫折磨的生不如死,但是因为如此,朔月更坚定了要活下去的信念。 这个轩庭院是自己暂时的栖息所,所以,自己有必要保护它。 纵身上前,这一身的白衣,与飒九黎并肩而战。飒九黎感觉到身边多出了一个身影,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嘴角却勾起一个撩人的弧度:“丑女人,动作还真慢。” 一种无言的默契感突然从俩人只间生出,让朔月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为什么突然,就感觉飒九黎没有那么讨厌了呢。 朔月解决掉身后想偷袭的一个猥琐男,空闲之余,冲飒九黎问道:“你说,这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飒九黎正要回答,突然一个诡异的声响萦绕在朔月的耳畔。 “你终于出来了,凌朔月……” 这是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像是回响在自己耳边,又像是回荡在遥远的天边,仿佛产生了幻觉一般,朔月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很想吐。 血,到处都是血,地上,自己身上,手上……我干了什么?我杀了人…… “丑女人,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响在耳畔,敲醒了朔月迷蒙的幻觉。 我没有搞错吧!这个家伙的语气竟然有几分担心?朔月惊讶的看了飒九黎一眼,竟然真的在他的那双桃花眼中发现了些许的担忧之色。 这个家伙,真的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丑女人,果然还是这么没用!”担忧一瞬间转成了鄙夷,对待眼神由浑浊恢复清明的朔月,飒九黎的态度转变的比翻书还快。 ------------ 第十四章、暗紫色的冥河 朔月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可不是与飒九黎舌战到底的好时机,因为俩人的面前,已经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紫衣人。 紫袍光滑,颜色却略略有些沉黯,仿佛是在仓库中囤积已久的布料,积累了太多的灰尘,将原本亮色的紫深深的沉避了。紫衣人面上带着一副鹰形的银面具,弯弯的鹰勾嘴型盖住了他的鼻子,让他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扭曲。最奇特的是他的眼,他的眼是一片浑浊的紫色,那种浑浊有些脏兮兮的感觉,长时间的与其对视,会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他长长的黑发如黑色的瀑布披洒在周身,却没有令人惊艳的美感,那种发色不是纯黑,是朔月从来不曾见过的灰黑色,像是占满了洗不净的灰尘。 “脏死了。”这是飒九黎看见他的第一感觉。 朔月此时也有同感。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一身可以说是非常酷的打扮穿的这般猥琐,这般阴沉。 “鄙人冥河,幕蓝楼搂主,今驾临轩庭院,是来讨要凌朔月的性命的。”紫衣人突然出声了,声音如方才一般充满了令人眩晕呕吐的遥远感,让朔月恨不得将他一脚踹的远远的。 不过,看来不止朔月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驾临?哈!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讨去谁的命!”飒九黎有些恼怒,薄薄的红唇更加明艳。 “你是泷景澜的人?”朔月惊异的问道。 幕蓝楼――慕澜楼,那是泷景澜十二都天门阵第二门。原来,这些人是泷景澜派来的,难怪,难怪如此狠绝。 朔月有一瞬间的晃神,泷景澜,他的伤也不知怎么样了。 自己那一刀插的并不深,以他的体质,过不了几天就会好了吧。 “凌朔月你胆大包天,竟然伤了我们主人,杀我们十二都天门阵的5员大将,我们一致认为不能让你继续在这世间作乱,所以,今日,冥河一定会取下你的项上人头。”冥河不动声色的,如同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一般,手中同时也动了起来,一股紫黑色的雾气从掌中莫名升起,聚成一个诡异的圆球。 朔月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紫色的球?是用毒还是用内力击过来?如果是用内力的话,自己还可以抵挡一阵,如果是用毒…… “哼,就你?要杀她,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吧!”一个充满正义感的熟悉声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朔月的思路。平日里这个声线发出的都是戏谑与挑衅,如今好不容易正常一回,朔月却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 朔月微微一愣,嘿!这个飒九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了。 一袭红衣二话不说的挡在朔月的身前,如同一面血色的屏障,虽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的样子,却也让朔月心头一暖。 “好。”一晃眼的深紫色,像灰尘一般的深紫色,打在飒九黎的胸口。紫气四散开来,紧紧的将他身体裹住。飒九黎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立刻变得浑浊起来,整个人仿佛沉浸了一个巨大的梦魇中,面部表情变得痛苦不已。 “你真傻,干嘛不躲开啊!”朔月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那明红色的身躯在自己面前倒下,又有些心疼。 “因为你在他身后啊。”一个清脆额女声突然响起来,这是与冥河的沉闷晕幻的声音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声线,这个声音一出来,朔月顿觉神清气爽。 “他为了保护你,才不躲开的。多好的男人……”一个同朔月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子从众人身后走出来,灿灿然的阳光衬托下,这个女子明丽的有些不真实。娇小灵动,五官细腻,本该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面上却满是与容貌不相符的狡黠气息。 这个女子,好熟悉。 ------------ 第十五章、本姑娘言诺汐 走近飒九黎挣扎着的身躯,少女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飒九黎那张因为梦魇而痛苦的纠成一团的俊脸,为他拭去额上微微的汗珠。 抬头迎上朔月探究的目光,女子痞痞的一笑:“姑娘,我们见过的!”这笑容虽明丽,可是笑意却没有入眼,冷冷的神色如同一块冰山半浮在海洋上,看似美妙绝伦,却在其下隐藏着最具毁灭性的锋芒。 “本姑娘叫言诺汐,天门阵的最后一道守卫。”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诺汐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手指轻轻抚摸着飒九黎血红色的唇,看上去就像是在调戏良家妇男。可是朔月注意到,她的目光中冷的刺目。“没想到,三年前我想从人参老头那儿救的竟然是他的女儿。” “你们认识?”冥河沉沉的问了一句,手中又捏出了一个紫色的气团。 又来?朔月冷汗直冒。 “认识的。”言诺汐不动声色的说,清丽的双眼却一直定在地上的那位昏迷的男子脸上:“他长得真可爱。” 朔月一听这句话,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从来没有想过,飒九黎这样妖媚的脸,也能用可爱这样的词来形容…… 飒九黎蜷缩成一团,依旧沉浸在痛苦的梦魇中,他嘴里不住的喃喃道:“姐姐,姐姐……” 是了,还有飒疏黎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在内院,需要自己保护啊!朔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再轻举妄动。一定要把这两人拖延下来,等待父亲的救兵。 言诺汐纤细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枚金针,快步上前对准飒九黎的穴道,双手以肉眼难以发觉的速度飞快的以金针打穴。 “呲……”一声,紫气缓缓散去,飒九黎的眼中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诺汐搂主,您这是何意。”冥河沉闷的声音中竟然有几丝怒意。“为什么救他!”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言诺汐歪眼瞪了一眼冥河,一面用双手小心的扶起地上的红衣男子。 朔月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女子好拽啊。 言诺汐小心用袖子轻轻的为飒九黎擦拭额上的汗水,朔月不小心瞥见这个姑娘的袖口有几点血渍。 额,还好飒九黎是处于昏迷状态,否则这个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才不会管是谁救了他,非蹦起来灭了她不可。 如今飒九黎躺在诺汐的怀中,呼吸声越来越平和,看样子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 言诺汐见此状况,眼中也有些欣喜之色。 飒九黎,你可真是艳福不浅,让别人美丽的楼主做到如此程度。 “他叫什么名字?”言诺汐突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清亮无比,这句话是问朔月的。 “飒九黎。” “飒,九,黎……;”细细的斟酌品味着这三个字,姑娘面上的狡黠的笑容更甚,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色狼大叔对着可怜的小白兔准备下手时的表情,放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看起来真的有些怪异,却丝毫不招人讨厌。 “真是好名字,像他的人一般可爱。” 又来了!朔月一阵恶寒。 “嗯……”一声飒九黎醒了。 “你是谁?”飒九黎这一声问句何其无辜,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照着言诺汐那张清丽的脸,满是疑惑,还有……飒九黎专有的鄙夷神色。 “我叫言诺汐。”诺汐呵呵一笑,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意深深的在某种绽放开来,那种明亮的美一瞬间将白日的阳光都比了下去。 飒九黎嘴角一撇,不置可否,却突然发现言诺汐的身子是扒在自己身上的。 “别碰我,脏死了!”站起身,飒九黎挣开言诺汐的魔掌,脱掉沾上了灰尘的外袍,仔细的擦了擦手,飒九黎睥睨着面前面色有些难看的少女,一副“你爱怎样怎样”的表情。 ------------ 第十六章、你,你别过来! “喂,你好没礼貌!”言诺汐小嘴轻轻撅起,这句原本应该带着怒意的问话,在众人听来,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那几个言诺汐的手下更是大跌眼镜,对自己楼主今日的反常感到惊恐。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国字脸大叔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三角脸白面大叔,满面疑惑的悄悄说:“你说咱们的楼主今个儿是怎么了?咋变得这么女人呢?” 三角恋满面恐惧:“你别乱说话,咱们楼主本来就是女人好不。” 国字脸大胡子不置可否,一副“我怎么看不出来”的样子。 这边,飒九黎早就用妖媚的双眼将言诺汐整个上下扫描了一遍。 小巧的身材穿着绿色的轻纱衣,十分可爱,穿着绣着金丝并蒂莲的绣花鞋,鞋上却有微微可见的泥污。还有袖口上,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血迹。飒九黎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一种立刻冲回房洗澡的冲动。 “你刚刚中了冥河的毒,可能……”言诺汐一面说,一面缓缓向飒九黎靠近。 “你,你别过来!”飒九黎大吼一声,面色有些紧张。 言诺汐立即站定,一副疑惑又无辜的样子。 “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女子邪邪的笑了一下,露出嘴巴右边的一颗小虎牙,让人心中一荡。 言诺汐的手下早就被自己头子很少显露出来的小女子气息震住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像看一头怪兽一般直愣愣的盯着绿衣女子,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飒九黎红唇微微一抿,眼中有诧异还有几丝愤愤:“脏死了。” 言诺汐笑面一沉,眼中有冷光迸出,但是一瞬间便被大大的笑容覆盖住,消失了踪影。 “九黎公子何出此言?”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言诺汐温暖的笑容不变,却让一旁了解她的手下们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了,楼主要爆发了,大家有命的赶紧逃命去吧。 飒九黎却依旧稳如泰山,静静的防备着,仿佛只要言诺汐不近身,再危险的状况都好说。 “我讨厌脏兮兮的人碰我。” 言诺汐的笑脸一下子僵住,面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仿佛被什么雷劈中了。 朔月,冥河以及众人早就忘记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只是呆愣愣的望着站在人群中间尴尬的一男一女,默默的无语。 冥河楼主带着银面具,看不清楚表情,只是手中依旧半握着紫色的球状气体,一动不动像雕像一般。朔月则捏着手中的牵络丝,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一面要防备冥河的突然偷袭,一面还要为飒九黎这边担心。 哎呀,胳膊都酸了。 朔月拧了拧眉头,心中不住暗暗叫苦,这俩人倒是杠上了,其他人怎么办啊。 “言楼主。”一身暗紫衣的冥河也许也同朔月的感觉相同。忽然闷闷的开了口:“不要再跟他们废话了,你忘了此行的目的吗?” 这一声震醒了很多人,包括人群中心的言诺汐与飒九黎俩人。 朔月心中紧了紧,糟糕,跟方才的情况比起来,现在的状况似乎更加危急。父亲,晓枫师姐,望月师哥你们到底去哪了! ------------ 第十七章、与冥河这一战 众人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纷纷移回自己的目光,握紧了手中快要滑脱的刀剑,一个个都拧起了眉头,一脸严肃的寻找适合自己的对手。刀剑声重新响起,这下子,院子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朔月堪堪的避开冥河突然袭来的暗紫色的球体,在心底里舒了口气。 如果在这个危机的当口,自己也中了“弹”,那这轩庭院可真的是要全军覆没了。方才自己由于冥河的一句话而产生幻觉,朔月这时想想都有些后怕。 这行为诡秘的男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玄机,为何话语间,就能让人失去心智,沉浸到自己内心最脆弱的梦魇中。 那冥河见一击不中,也不继续凝神“造球”了,而是轻轻的提起一口气,电光火石之间,那紫色的身影形成一道弧线袭向朔月,竟然有些许的美感。 很多人在地面上惊叹冥河惊人的武艺,朔月心头一紧,同时也做好了准备。牵络丝在手,飞身一跃,一条晶莹的细线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般蜿蜒展曲,伸向紫袍人。 紫袍人身上没有任何可见的武器,也许是因为自负,也许是因为另有阴谋,他宽大的紫袍就像一张巨大的灰蒙蒙的大网,向朔月张开来。朔月没有时间再细想,只有硬着头皮冲上去。 牵络丝轻易的靠近了冥河大开的左胸膛处,可是锋利的接头处并没有像朔月想象的那般顺利的洞穿心脏。朔月呼吸一滞,暗想不好。 从手上传来的触感看来,牵络丝分明已经透过了冥河厚厚的袍子,刺上了他的皮肤,可诡异的是,线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而且最糟糕的是,它也拉不回来了。 朔月几乎用上了所有可以用上的招数,都没有办法摆脱目前这种渗人的状况。 身边的武器交杂声仿佛在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气场屏蔽了,朔月手脚开始麻木,只能直愣愣的看着一种超自然的现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只见从冥河的左胸膛处,伸出了一股紫色的气流,它缠绕着牵络丝缓缓向上,如游蛇般蔓延上来,绕上了朔月的手指,手臂,肩膀――直至全身。 朔月感到眼皮越来越沉,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官和神经,只能任由着紫色缠住自己的全身。 昏昏沉沉的听见一个熟悉的男生在前方响起,这个声音,平时分明只会发出讽刺与挖苦,这时听起来,竟然有一些焦急? 一个红色的身影远远的飘来,却在半路被一团绿色拦住了。 “喂,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 这个清脆的女生没有像方才那样带给朔月一片清明,她如今只感觉血色漫上自己的头脑,将思想染成一片血红。 晃了一晃,朔月终于坚持不住而颓然倒下,冥河银色面具下的嘴角浮出一丝嘲笑与淡淡的血腥。 飘忽的脚步缓缓靠近地上白色的身影,紫袍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瓷瓶。 “让我将你化于无形吧。” 男子的声音如同梦幻。 ------------ 第十八章、 他乃人中之龙 瓶盖轻轻的被弹开,瓷瓶内散发出一缕缕刺鼻的烟尘。 化骨散,接触者会在半炷香之内化为一滩水,就此在人间蒸发,连骨头也寻不见。 冥河的脸上荡起微微的笑意,像是死水上的涟漪,一层一层,蔓延开来,带着些嗜血的快意。 瓶子缓缓倾斜,浓浓烟雾状的液体粘稠的跌落下来,眼看着便要与朔月细嫩的皮肤亲密接触。 “呯……”一声瓷器脆裂的清脆响声,紧接着的是“滋滋”的腐蚀声,让人听着心中不住发毛。 不远处地面上的青砖块渐渐的被腐蚀出一个个窟窿,吐着白沫,冒着咕嘟咕嘟的小泡泡。可以想象,这样的东西接触到皮肤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 冥河银色面具下的脸如同冰块一般冷。没有预想中的场景出现,没有女子被腐蚀的白骨。只有一位黑色锦衣的男子,就着黑色的长发,那形容如同九天落下的谪仙,完美的面颊上没有一丝情绪,而那深黑色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轻轻的扫过冥河浑浊的瞳孔,那沉沉的情绪仿佛一把利剑,刺向冥河楼主的心口。 冥河微微一滞,然后缓缓的屈膝,右手撑地,低下骄傲的脑袋,发出一声臣服训和的声音:“主人。” 这便是冥河有生以来第一个能够打败自己的对手,也是惟一一个。他自诩天下无双,却在百招之内败倒在这位永远是一副冰冷淡然表情的年轻人脚下,泷景澜,人中之龙。 而如今,泷景澜怀中抱着那个白衣女子,那个凌朔月,他的眼里,不难看出有深深的怒意。果然,今日自己与言楼主自作主张的袭击还是惹怒了他。 “冥河,与言诺汐回去领罚,现在,撤退!”发出指令后,泷景澜立即低头端详怀中早就没了意识的朔月,深黑的眸中透出淡淡的担心。 “主人,这……”冥河跪地不起,心中有些揪着难受。主人这一回怎么会这么反常,以前自己与其他楼主也不是没有做过像这般先斩后奏的事情,可是这一次,这位一向冷静的男子怎么像失了心一般。 “主人三思!这正是一举歼灭凌府的好时机,切切不可因为这个女子……” “冥河。”泷景澜眉头微微一皱打断了紫袍男子的话语,双眼发出凌厉的光:“看来你真是糊涂了,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便能如此轻易的闯进凌府的第十一院是巧合吗?” 冥河微微一怔,一直纠缠着绕不清的思绪终于豁然开朗。嘴角微微勾起,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主人,我们这就回去领罚!” 众人见此状况,早就识趣的正好阵形,缓缓的准备撤退。现在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言楼主那一块了。 远远看来,飒九黎明显不是言诺汐的对手,屡屡被她的金针射中周身的麻穴,如今,他除了嘴巴,其他的地方全都麻木的没办法移动分毫。整个人以一种半跪的奇怪姿势一动不动。 言诺汐满面的傲然,眼中有不言自明的得意之色。 “怎么样,你说不说!” ------------ 第十九章、可以带他走吗? 飒九黎的表情就像踩着大粪一样痛苦,狠狠的瞪了绿衣飘逸的女子一眼:“哼”了一声,脖子却麻的扭不过头来,整个人看上去极不协调。 言诺汐呵呵笑起来,笑声让人如沐春风,从心底里透出一股清新的暖意。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这笑声却显得有些的突兀。 笑声戛然而止,女子面上有些许的尴尬。 “你,你们怎么不继续打了?都看着我干嘛……啊!主人,您老怎么来了……”言诺汐瞄到不远处的泷景澜,面部的表情就像一个千变万化的万花筒,单膝跪地,低下傲然的脑袋,言诺汐垂着眼帘,虽是谦恭的动作,却依然有一种傲然不羁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差点出内伤。 泷景澜眉毛微微扬起,轻轻张口:“言楼主,该收心了,回去再说。”仿佛没有看见地上以奇怪姿势的一动不动以杀人般目光盯着他的飒九黎,泷景澜抱紧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儿,抬脚便走。 “等会儿,主人!”言诺汐忽然抬头喊道。 泷景澜脚步一滞,头也不回。 “何事。” “主人,我可以带他走吗?”伸手指向红衣男子,不管飒九黎可以杀人的眼神,言诺汐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泷景澜继续迈开步子,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言诺汐见状,失望的垂下了手。 果然,主人他是不会同意这样无礼的要求的。 “随你。” 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随风飘来,又缓缓消逝在风中,转瞬间,泷景澜已经失却了踪迹。 言楼主闻声,浑身一震,仿佛瘪掉的气球又给重新冲上了气,活力十足。 “喂,我就说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轻轻向飒九黎挑了挑眉,露出带着几分狡黠的灿然笑容。飒九黎气结,薄薄的红唇气的直哆嗦,却因为浑身发麻而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在心里将这个绿衣女子骂了无数遍,随即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被一个壮汉像扛沙袋一般扛上了肩膀。 这回可真栽了,飒九黎欲哭无泪。 ------------ 第二十章、不,不要杀人! 朔月这时还躺在泷景澜的怀中,处于半昏迷状态,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僵硬的感觉,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茧包裹住了,一动也动不了,怎么也挣扎不开。梦魇,趁虚而入。 血色弥漫开来,充斥在大脑中,淹没了思绪。 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从漆黑的房间中飘出来。红色液体蔓延在木质的地板上,仿佛在示威。 “快,杀了她!” 一个沉闷而危险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听声音,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哼,这个自不量力的小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竟敢来偷老夫的黑玉莲!月儿,快动手!”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凌厉无情,言辞间竟没有一丝退让。 朔月狠狠的一震,原本蜷缩着的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她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来,跌在洁白的衣襟上。身上看不见明显的伤口,但裙摆上泼墨一般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不,不要!我不要杀人!” 朔月正对面那阴暗的小角落里,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紧紧闭着双眼,半死不活的昏死了过去。一泓血液从她的身体某处蜿蜒而出,染红了大片地板,血迹一直蔓延到朔月脚边,这,便是血迹的来源。 “月儿!”男子看似已经失去了耐性。“我知道你的记忆出了点问题,可是你也要学着点,做回从前的自己。不会杀人的凌朔月,凭什么留在凌家!” “不!”朔月呜咽着,拼命的摇头。 “你!”男子看似怒极,一把将地面上的女子扯起身,另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月儿,你总是这样,这可怪不得我了。”狠利的声音伴随着脖颈间窒息的感觉纠缠着朔月,她拼命的挣扎,却丝毫奈何不了那双有力的大手。 一个黏糊糊软绵绵的东西随即被塞入口中,感觉恶心至极。脖子与双颚都被狠狠的掐住,那个东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一路还在不停的蠕动。 男子两手一松,朔月随即跌落在地。 拼命的干呕,依然是没有将喉咙中的东西呕出来。 滑到腹中时,腹中也同时开始了一阵绞肉一般的剧痛,随后,这阵剧痛缓缓的蔓延及全身。 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朔月咬住嘴唇,拼命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直至下唇被咬出了血,她再也受不了了。 “啊!”尖利的叫喊声夹带着肉体的折磨,却没有减缓一丝的痛苦。 “月儿,杀了她。”男子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像是驯服了某种奴隶般,满满的成就感。、 “不,不……”朔月一面喘着气,一面挣扎。 “好!”男子剑眉皱成一团,眼中的凌厉如一把利剑。“很好!那你便慢慢享受这万虫噬心之苦吧。” 万阑俱静,只剩下微弱的**声。 也不知昏迷了几次,又被剧痛疼醒了几次,当朔月醒来时,只见那个原本半死不活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上持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已经没入自己的腹部。 小女孩的脸色比朔月的还要苍白,苍白的有些发青,像是一个僵尸。 “为什么……” 朔月闭着眼睛喃喃道。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残忍。 ------------ 第二十一章、实现三个条件 泷景澜坐在床边,漂亮的眉轻轻蹙起,漆黑色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床上的女子。 如画般的面孔,肌肤苍白,睫毛轻颤,双目紧闭,额头上满是密密的冷汗。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中。 冥河下的紫焰毒已被言诺汐解了,为何她总也不醒? 仿佛是对他的疑惑作出回应,朔月手指一动,身子猛地坐起来。 “不……” 满面的惊恐疑惧,鲜血的阴影覆盖在心中,沉沉的甩不脱。朔月被闯进眼眸中突如其来的阳光惊住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阳光被一个人影挡住了一块。 抬起头来,一不小心撞进了那人深黑色的眸子。 朔月的心脏狠狠的一跳,脸色惨白如死灰。我不是在做梦吧!一定是的。 掐了掐大腿上的肉――不痛。 “怎么,很惊讶?”泷景澜抚了抚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眉毛轻轻上扬。“中了冥河的紫焰毒,会有一段时间浑身麻木,没有痛感。” 朔月面上微微泛红。 又被他看出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沉默了许久,朔月抱膝坐在床头,闷闷的问道。自己这是成了人质还是囚犯? 泷景澜完美的唇间划过一丝弧度,深黑色的眸子倒映着朔月的面孔。泷景澜的突然靠近还是把朔月唬了一跳。皱了皱眉,对上那张美的让人心动的脸,朔月不动声色的向床的里头挪了一点。 与此同时,泷景澜也不紧不慢的靠近一些。再挪,再靠近,再挪……背脊贴上了冰冷的墙面。 “你还有答应我的三个条件没有实现。”泷景澜长而有力的手指捏住朔月的下颚,像欣赏一副画作一般注视着朔月面上愕然的神色,眼神中有丝丝缕缕的波动。 “三个条件?”朔月那略带疑惑的清冷语气,让泷景澜眸中的神色微微一冷。 两人的面孔如今相距只有咫尺之遥,朔月几乎能够感觉到男子呼出的气息。心脏“砰砰”的跳着,声音很响,朔月不禁怀疑这声音是不是给泷景澜听了去。她强作镇定,用内力调节自己急促的呼吸。 泷景澜深深的望着朔月,危险的光芒在眸中若隐若现。 “忘了?”泷景澜突然抓住朔月纤细的手腕,目光却转向她白皙脖子上的那一道浅浅的剑痕。“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朔月挣扎了一会儿,如她所料,还是挣不开,倒是让自己的手腕被越抓越紧。 静静的房间里只听见俩人的呼吸声,一种奇怪的暧昧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我没忘,你说过,让我跟你去葑山。” 朔月低下头,垂下眼帘。 泷景澜眸色一凝,眼中的波动更甚。朔月垂着头,一缕碎发从耳边滑下,滑至面颊。墨色柔软的发与凝脂般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下垂的眼帘轻颤,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一只手捋起那缕柔软乌黑的发,将其捋至朔月的耳根处,随即温热干燥的大手抚上了朔月嫩滑的面颊。 她惊讶的抬起头,却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遗失在男子深深的目光里。 那双眸子波澜起伏,盛满了深情,就如一个动情已久的普通男子凝视着自己深爱的女子那般。 朔月只觉心脏狠狠的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脑袋有些眩晕。 ------------ 第二十二章、深深的一个吻 忽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触上了朔月的唇,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后脑,不让她乱动。 像是被一个晴天霹雳劈中,朔月惊得忘记了反抗。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紧闭的双唇和牙齿被撬开,柔软的唇舌碰撞在一起,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朔月伸出手想推开面前的男子,身子却被他整个擒住。 “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的温热透过锦袍一阵一阵传达至朔月的身上,朔月满面通红,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眩晕感更甚,她感觉自己已经浑身发软。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朔月悄悄的抚上自己的右手腕,那里,藏着牵络丝。 可是?朔月悲催的发现,牵络丝早就没了影子。该死的,刚刚被握住手腕的时候,可能就被泷景澜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下了。 朔月被桎梏着动也动不了,双唇如同升起了一团火焰,快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房间里静的可以,如果细听,不难听出俩人微微的喘息声。 可是寂静很快被打破了。 “主人!”人未到,声先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随即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伴随着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泷景澜松开了手。 只见门前的绿衣女子半捂着面,晶亮的眼睛透过指缝偷看房中的暧昧情况。 泷景澜眼神冰冷的瞄了她一眼,声音中微微带些不耐烦。 “言楼主!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朔月此时早已羞得满面红,抱膝坐在床头角落,将粉红的面颊埋在双臂中不想抬头。 言诺汐面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脸,眼中却带着几分狡黠。“哦~主人,原来……” “住口。”泷景澜这一声极其淡然,可是眼中却冷的如同北极的冰窟。这样的眼神,让面前的绿衣少女笑面一僵。 “主人,属下错了,属下这次前来,的确有要事相告。”言诺汐单膝跪地,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那就说。”泷景澜摆弄起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言诺汐抬头望了一眼榻上的朔月,神色有些不自然。朔月正有回避的意思,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凌鹤轩的女儿,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听他们内部的事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真要听,也得躲起来听才对。 想到这,朔月果断的起身:“我回避一下。” 走过泷景澜身边的时候,却突然被横里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 “你能回避到哪去?” 朔月身子一僵,双脚就如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走不动。忘了自己如今是囚犯一个,轩庭院的头号人质,怎么会被允许胡乱走动。 是啊!这里是他的底盘,就算是回避,又能回避到哪去呢。 言诺汐撇了撇嘴:“主人,您就继续无视我吧。” 听到言诺汐这句话,泷景澜这才慢慢把目光从朔月那边移了回来,转移到一脸不满的绿衣女子身上:“说吧!到底什么事。” ------------ 第二十三章、你欠我一千两 “我又不想说了。”言诺汐双眼一闭,抱着手昂起头,一副“谁叫你刚刚无视我”的样子。 泷景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朔月见此状况,原本有些纠结的心情也突然轻盈了好多。 这个言诺汐,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却又总是很讨人喜欢。 泷景澜干咳了两下,嘴角弯起弧度,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他说的不痛不痒:“尊敬的言楼主,要不要我跟你算算总账?两年前,那1000两银票,你……”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了。”言诺汐一听到“银票”两个字,就像吃了软骨散一般,立刻服服帖帖。 “其实,最后撤出的那一拨人,他们被轩庭院的残余埋伏了,没有一人幸免。方才我和冥河去领罚去了,没空管这些,所以这么迟才知道消息,主人,您看……” 女子摆弄着衣角的轻纱,一副很羞愧的样子,人见犹怜,就是朔月看了,也不忍心怪罪于她。可是泷景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方式,对于言诺汐的一举一动,他都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我看……你再去领一次罚,这回罚100两。”泷景澜轻描淡写的说,仿佛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朔月对银票这个概念并不敏感,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向不用自己置办东西,连市场都没去过。所以当她看到言诺汐那苦瓜一样的脸和眼眶中正欲喷薄而出的泪水,还是有些吃惊。 不就是罚一些钱吗?至于吗? 可是不久,朔月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你太狠了吧!100两啊!人家又要为你卖命一年。这两年我没有赎回欠你的钱不说,反倒欠的越来越多了,如今看来,我是要在你这做到死了是不是?”言诺汐义正言辞的控诉着,仿佛像现世杨白劳。朔月憋着笑,努力的板着脸,却依旧隐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你这几年犯了多少错,给我损了多少人力,现在要我一一来数吗?”泷景澜微微挑眉,眼神越来越凌厉。 言诺汐吐了吐舌头,漂亮的脸蛋扭至别处。 “损失了多少人?” “不多不多,就冥河手下那几十人。”言诺汐摆了摆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冥河他没脸来见你,领了罚之后就自己关禁闭去了。” 泷景澜抬眼瞄了女子一眼:“是冥河培养了一年的紫军吗?” “嗯,聪明。” 泷景澜此时再也想不通了,自己怎么就付出这么大的价钱,养了个只会闯祸的丫头在楼里,还委以重任。 “你不用说了,我去冥河那里问情况。”竹节般的长长手指抚上额头,泷景澜抬脚出了房间。 “帮我看好她。”一回身,眸中虽然带着深深的不放心,但是看着言诺汐那一副“交给我了”的表情,也只能作罢。算了算了,对于没有了牵络丝的朔月来说,要逃出这戒备森严的幕蓝楼还是有点难度的。 门重重的关上了,言诺汐一屁股坐在床上,向不远处的朔月招了招手。 “喂,你,过来陪我聊聊。” ------------ 第二十四章、我喜欢吃鸡腿 言诺汐此时翘着二郎腿,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苹果,她用袖子擦了擦:“卡擦”一口便咬了下去。 朔月吞了口口水,望了望不远处的小茶几,呃,果然,果盘上的苹果立体形状缺了个口子。 大大方方的在她旁边坐下,朔月忽然瞥见她袖口的血迹还在。 “你,名字。”一边咬着水果,言诺汐一边问道。 “凌朔月。” “三年前,你是去哪?” “回轩庭院。” “为何刺伤咱们主人。” “逃跑需要。” “你跟飒九黎什么关系。” “……” 朔月有些汗颜,抬眼望去,这个绿衣姑娘睁大了眼睛用清亮的目光瞪着她。神情有些微微的紧张,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吃。 这才是重点吧。 “我跟他是同事。”朔月斟酌了许久,朔月终于找到这么个贴切的词。 言诺汐秀丽的眉毛轻轻一挑:“哦?同侍?同侍一主?” 朔月知道她理解成什么意思了,虽是曲解,但也挺贴切。于是点头道:“正是。” “那就好。”言诺汐咬了一口苹果,神色间好似轻松了好多。 “那接下来该我问你了。”朔月突然说,眼中有微微的笑意。这个姑娘,其实跟以前的自己很像。 “哈?”言诺汐一愣,嘴巴张的大大的,眼中有惊讶,还有惊喜,像是第一次见朔月一般,又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称手玩具。 “姓名。” “言诺汐。” “性别。” “……”遭了一个大白眼,朔月微笑着继续问。 “籍贯。” “鸡冠?我不喜欢吃鸡冠。”言诺汐摇了摇头,咬了口苹果。“我喜欢吃鸡腿。” 朔月满脸黑线:“籍贯,不是鸡冠,意思是你的出生地。” “哦~出生地啊!碧原。” 碧原,原来是那片草原啊!果然是地钟淋漓秀,才能养出这么一个活宝似的人儿,想到这里,朔月咧嘴一笑。 “喂,你傻啦。”言诺汐用胳膊肘碰了碰朔月,对朔月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感到诧异:“其实!”她顿了顿:“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说完又咬了一大口苹果,一副傲然不羁的样子,看上去却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眸子清清亮亮,黑白分明有不含一丝杂质,在阳光下有一种特别的美。 “为什么不常笑?”她继续问道,朔月反倒是一怔,是啊!自己多久没笑过了?自从三年前离开泷府之后,似乎人生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可是如今,自己又为什么笑? “没有值得笑的事情,我便不笑。”朔月微笑着:“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你别打岔。” “婚姻状况,回答:已婚,未婚,恋爱中。” “呃……”言诺汐第一次听到这么露骨的问题,心中对这个朔月的兴趣又增大了几分。瞥了一眼朔月那略带狡黠的笑容,言诺汐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其实跟自己一般顽劣。 “我明白,你不用回答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为泷景澜卖命?” “我欠他钱,刚刚你也听到了。”她回答的倒是爽快,一连几口把苹果啃完,她一闭眼,将果核扔出窗外。上下拍了拍手掌,言诺汐黏糊糊的手抓起朔月的手,一脸真诚的问道:“你很有趣,我很喜欢你。” 朔月有些惊讶,反握住她那双黏糊糊的手,她感到胸口一片久违的温暖感受。 不过…… “如今你看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在他手下做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姐姐我赎身吧!作为报偿,我可以救你出去。” ------------ 第二十五章、迷路了,咋办 “你能救我出去?” 言诺汐朝朔月翻了个大白眼:“怎么,不信?” “不信。”这次朔月回答的倒是很利索。泷景澜的能力她再也清楚不过,三年前泷府被毁之后,他便失去了行踪。在轩庭院的这三年,朔月没少被分配任务,其中大部分都与泷景澜有关。多次凌鹤轩的暗杀行动全部无疾而终,数不尽的打压指令从凌鹤轩口中发号出来,可是三年过去了,百分之七十的武林势力都被泷景澜的势力占据。 就算逃出去,十有**还是会被抓回来。最重要的是,自己视若珍宝的牵络丝还在他那儿。 言诺汐抽回手:“既然你不信,那我也不……” “但是,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飒九黎?”朔月将束发的镶白玉的丝带解下,放在言诺汐的手心:“我对市面上的银两没有什么概念,不知这些够不够?” “你看飒九黎做什么?”这回言诺汐不乐意了,怀疑的看了一眼朔月,摆弄起那根发带来。 朔月好像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醋味,满眼的笑意,她解释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没有其他意思。” “这些个东西值钱是值钱,但是看想看飒九黎的话,还得再加。”言诺汐双臂一环,手上依旧抓着那根发带,挑衅般站起身。 朔月皱了皱眉,这个姑娘还要讨价还价?不是自己一毛不拔,只是,身上实在是没有更值钱的东西了。 朔月平时喜着一袭白衣,白玉镶嵌的发带束发,腰带是特质的软剑,手腕的牵络丝则伪装成银丝手环,其他饰物几乎没有。 再看言诺汐,一身绿色的轻薄纱罩衣,白色的里衣,头发用一根淡绿的丝带绑起一束,可爱之余又十分淡雅,也同朔月一般,没有什么金银饰物。 朔月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回廊九曲,一间又一间紧闭房门的小隔间金银点缀无比奢华,黄纸包裹的宫灯闪耀,将回廊照的通明,无形中的威严感和压抑感十分明显。灰衣的侍卫们满面严肃的伫立在房间门口,而一个绿衣女子昂着首行走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中,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面色清冷的白衣姑娘。 这便是朔月与言诺汐。有了言诺汐这个挡箭牌,朔月才能够如此轻松的游荡在楼内,而不受任何盘问,看来,这个言诺汐还是很好用的。 俩人在回廊中兜了许久,这才走到了尽头,朔月快要被沿路金光闪闪的饰物闪的睁不开眼了,天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简直无法相信这栋楼那个审美目光高雅精简的泷景澜的宝地。而且最让朔月唏嘘不已的是,如果没有言诺汐引路,自己一定会在这样复杂环绕的屋子里绕晕过去。 尽头处是一面装饰有繁复花纹的墙面。言诺汐抬起手拍了拍那朵大牡丹花,冒出一句:“果然!” “果然什么?”朔月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墙面,花纹繁复,是由能工巧匠精细雕琢的,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像是机关的样子。 言诺汐转过头,抓着朔月的肩膀:“凌朔月,怎么办,我们迷路了。” ------------ 第二十六章、那内衣要五件 “哈?”朔月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在房间里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将朔月安安全全的带过去又不动声色的带回来。看着言诺汐那张无辜的笑脸,朔月真的弄不清她是真的路痴还是在装傻。 “对不起嘛,我就记得不是这幅图的。来,我们换一条路线,肯定是哪个岔口转错了。”言诺汐拍了拍掌,拉起朔月往反方向走。 朔月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任她带着自己继续绕。 于是这一路的侍卫看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他们尊敬的言诺汐言楼主,拉着一位白衣少女在回廊上绕来绕去,来回往复,那美丽的倩影绕得他们都有些眩晕。他们面面相觑,又同时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女孩子的心思,谁知道呢。 朔月绕的四肢发麻,有些想吐的感觉,头顶上好像有好几只金色的小鸟在飞来飞去。 有几个走过的路口朔月都能辨识出来了,正要开口提醒的时候,言诺汐早已火急火燎的拖着她走了进去。 就算走到一半被朔月拦了下来,她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走错了岔口。 于是乎…… “哎呀,累死老娘了。” 言诺汐双手叉腰,气喘吁吁,身后靠墙喘气的还有朔月。 “你,你之前怎么过去的?”朔月上气不接下气,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以前每次去都有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哪里需要我亲自找路。你看,我为你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所以朔月,你得补偿我。”言诺汐嘿嘿一笑,笑面上又有些羞涩。 “你说的那种衣服,再给我做两件好么?” 朔月满头黑线,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说言诺汐同学,当初,也不知是谁夸下海口,说包在谁身上的?”朔月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好吧!给你做五件,你找个人问问路吧!我们估计已经绕了好几十公里了。” “你说的,五件哦!”言诺汐伸出五个手指,笑颜如花,看的朔月是愈发的头晕目眩了。 “好啦!好啦!你还是快想办法走出去吧。” 话又说回来,那五件衣服,朔月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出那种效果。 方才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半天,朔月本着因地制宜的原则,心生一计,那便是帮言诺汐这个可爱的小平胸美女做几件现代的内衣。 又是哄又是骗的说飒九黎喜欢饱满型美女,又夸下海口说自己做的内衣绝对有超级好的丰胸效果,言诺汐这才欣喜的答应朔月的要求。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睡觉好了。朔月追悔莫及,这下子,回不回得去都是个问题,估计两个姑娘就要饿死,累死在这个也不算太复杂的迷宫般的回廊里了。 “喂!你们!” 一个稍显稚嫩的男声忽然从俩人的身后传来,声音在这个稍显安静的走廊拐角处回荡开来。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这么想着,朔月猛地回头。 清瘦的身形,青色的袍子,腰间配着一把银剑,刀鞘闪着烁烁的精光。 “嵁银剑!你难道是……”朔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第二十七章、回廊里遇故人 迎面而来的少年男子头发高高束起,垂下两缕碎发,在耳边飘动。嵁银剑在腰间闪闪发光,眉眼间十分清秀,年纪轻轻的却带有几分风霜与历练的气质。虽然长相与以前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虽然眼神中多了凌厉与深沉,但是微微撅起的嘴唇和那双略带些俯视众生的傲然神情,朔月不可能弄错。 少年细细的端详了朔月一会儿,眸中忽然闪起莫名的热切,强压住心中有些莫名的纷乱情绪,忽然冒出一句:“你还活着?” 俩人相距咫尺之遥,朔月惊讶的发现,原本很袖珍的柒远逸,如今已经高出自己一头,人也健壮了许多,皮肤也粗厚了些,比起以前一副小公子哥的样子,又多了些英气。 朔月微微一笑,凝眸看着他的眼睛,她清亮的眸中无形中多了些许的清冷之气。“是啊!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 柒远逸的眼中腾然浮现出几丝伤感。 言诺汐在一旁瞥见他俩四目相对的样子,不耐烦的干咳了几声。 “咳咳,那个,小柒……我也在这里。” 柒远逸这才将目光转向满面无辜的言诺汐。 言诺汐顿时就像找着救星般的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差点就热泪盈眶了:“亲爱的小柒啊!快带姐姐去湮水屋吧。” 虽然换得了柒远逸一路鄙视的眼神,好歹她们俩人终于平安的到达了关押飒九黎的地方。 柒远逸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朔月的目光会不小心与他的撞上,他的眼里充满了深究与探索,还有一种不自然的陌生感,仿佛是刻意的保持着对朔月的距离,充满了防备。朔月也不以为意,三年了,那件事情应该在他的心中划下了不浅的一抹痕迹吧。看他如今这般的外貌,充满了男子汉的气质,这三年来,他应该也过得很苦。 朔月微微的叹了口气,皱起眉毛,这一幕又被柒远逸捕捉了去,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深,直到看不见了踪迹。 经柒远逸这么一带,朔月发现其实这条路十分简单,目的地距离方才的那个房间也不过是三四个岔口而已。 面前同样是一幅牡丹图,但朔月却看出了细微的不同——这面墙上的牡丹花没有花蕊。无蕊无心,难道这湮水屋,是能让人失心的地方? 很快朔月便证实了自己猜想。 言诺汐施出内力,用力拍了拍花心无蕊的地方,轰的一声,墙面敞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虽墙面嵌有不少燃烧的火把,却依然带给人一种阴冷的气息。 言诺汐拍了拍手,转向柒远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啦小家伙,这里不关你的事了,咱们各忙各的吧。”说完也不管柒远逸一脸青黑的表情,便拉着朔月跑了进去。 火光烁烁,昏黄的亮光浮动在俩人的面上,若隐若幻。 隐隐约约的从前方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喊叫声,既像人又像鬼,听的人心中毛骨悚然。 朔月疑惑的看了言诺汐一眼,只见在昏黄的火光下,她的面色有些惨黄。 ------------ 第二十八章、阴晦的湮水牢 (今晚八点钟第二更哈~) “不可能的……我明明吩咐过!”言诺汐的眼中闪过几丝平日少见的慌乱,微微摇了摇头,她拉起朔月的手便飞速跑起来。其速度之快令朔月咋舌,拼了全力,才不至于被她拖着走。果然,身居这样的高位,没有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朔月回想起方才那一声嘶吼,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已。如果刚才那一声是飒九黎喊出来的,那他该是吃了什么样非人的苦头啊。 石壁回廊终于到了尽头,朔月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地牢,与朔月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地牢长得差不多,一样阴森潮湿,一样恐怖诡异。但是最诡异的还是湿漉漉的石壁上悬挂着的刑具。尖利闪着寒光的钩子,那是用来挑断人的筋脉的。其他的更不用说,什么断首斧,竹夹,绞绳等,在阴湿的墙壁上,散发出一股霉腐的气息。 挂满刑具的墙边,立着一座一人高的木橱柜子,其中散乱地摆放了五色的瓷瓶,其上用红绸紧紧地塞住,看样子,其中一定是装满了各种折磨人的毒物。 看守监牢的,都是一些面目狰狞的汉子,穿着深褐色的短衫,看上去就像浑身沾满了泥浆。他们的眸中早已失去了神彩,也许是见多了杀戮与折磨,他们对于身边的状况,仿佛视而不见。 朔月恍然回过神,言诺汐早已往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奔去。 “飒九黎!”还未到那人跟前,朔月便听到言诺汐略带紧张的喊叫声:“飒九黎你给我起来!” 加快脚步,朔月走近那黑洞洞的深邃出,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绿衣女子怀中躺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也不知是衣红,还是被鲜血所沾染上的腥红色。连女子的绿纱裙上,也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飒九黎那张俊俏的脸颊上多了些血痕,面色也显得十分苍白,但那两片红艳艳的唇,却依然保持着最鲜明的色彩。嘴角处有残留的血渍,沾染在唇上,明艳的让人心疼。 朔月走近俩人身边,瞥见了男子的双手手腕上,有很明显的被勒笞的血痕。朔月扒开他那一身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物,赫然瞧见他的胸口处横七竖八,十分凌乱的爬满了伤痕,像是被什么利物所划,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飒九黎早就没了意识,躺在言诺汐的怀中,像一个沉睡中的孩子。 “飒九黎他怎么样?”朔月蹲下身子,难掩眼中的心疼,环顾四周,这个牢房中除了几片茅草,压根就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这对于飒九黎这个有洁癖的人,是有多痛苦。 言诺汐一直垂着的头猛然抬起,将朔月吓了一跳。 她清澈的眼神中比往常多了些东西,那些东西让朔月感到汗毛直竖,不明的有些惧怕。言诺汐将飒九黎小心的扶起,交给朔月。 “是我的错,将他带回来,却没有照顾好他。”言诺汐的声音与方才比起来,低沉了很多,带着阴沉的愤怒,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又或海啸前平静的海面,平静冰冷的外表下,是为一会儿的狂风暴雨做出铺垫。 大步迈出囚牢,言诺汐大吼一声:“谁用的刑,给我滚出来!” ------------ 第二十九章、谁动了我男人 (此乃第二更,嘻嘻~) 这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发出来的,一股愤怒的威严气息瞬间降临了这个小小的监牢,一个个原本面无表情的守牢人惊得瞪大了眼。 仿佛凭空扯出的一般,一条白色的绸带瞬息舞动,如同在这阴暗的牢笼中点亮的一盏明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站在中心的言诺汐便如一直舞动的精灵,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风格,秀眉轻皱,眼神中有嚇人的杀气。 言诺汐微微施力,那绸带便如有灵气般冲向一位目光呆滞的守牢人。绸带紧紧的牵住那人的脖子,那人本来青褐色的面孔渐渐马上就变成了青紫色。 “你说,是谁!”言诺汐语气冰冷,眼中的杀气越来越甚。 那人被绸子勒的早就说不出话来,现在如何能回答她的问题。言诺汐皱了皱眉,微微使力,只听咔的一声,那个褐面汉子已经断了气。 “说不说!不说我让你们全部和他一起见阎王去。” 一旁的朔月小心的探上飒九黎的鼻尖,还好,只是昏睡过去了,身上的伤痕也主要是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可不知道他还被喂了什么药物。看不远处言诺汐那样,真的是气的要吃人的样子。 朔月这时不小心瞄到飒九黎的锁骨处,微微的泛起了紫色的淤气,那淤气仿佛是活物一般,缓缓的蔓延至他的心口,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诡异东西! 朔月犹豫了一阵,看着那紫气快速蔓延开来,还是伸手点了他的周身大穴。那紫气顿时蔓延缓慢了不少,却仍是依旧侵蚀着飒九黎的身体。 这紫气怎么这么熟悉! “言诺汐!快来!”朔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打断那个正在发泄怒火的绿衣女子。 言诺汐轻轻一收手,那褐面汉子就如一团棉花一般,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没了生气。绸带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寻不见了踪迹。 言诺汐一阵风样的出现在朔月身边,手中早就多出了几枚金针。 “扶稳了。”她眉头紧紧皱起,一面吩咐朔月,手上如同有神灵附体一般飞舞着。很快的,那紫气被言诺汐的金针所逼,集中于右手处,氤氤氲氲的不停乱动挣扎着。 朔月小心的将他的身子放平,惊异的看着言诺汐那花样翻飞的手。这个女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显露出来? 飒九黎的右手手掌已经成了黑紫色,经脉翻滚着,如同沸腾了一般。 冥河,会不会是他干的。朔月微微敛起眸子,那个如幽灵一般诡秘的男子,阴森可怖,又拥有奇怪的令人恐惧的能力。可是他到底为何一定要置飒九黎于死地? 恍过神来,朔月瞥见言诺汐的眼中盛满了愤恨与伤心。 “怎么了?”朔月担心的问道:“他有没有性命之忧?” 言诺汐抬眼盯着朔月的眼睛,缓缓地开口道:“如果再不让施毒者过来解毒,他就死定了。” ------------ 第三十章、冥与汐之大对战 (今天还是有二更~~晚八点吼~) 朔月惊讶的低下头仔细查看,果然,飒九黎的整只右手手掌已经呈黑黑的带些微紫的恶心色彩,连同着那些突出的经脉,已然没有了任何生气。 “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不出一炷香时间,这毒气就会冲破我的金针,到时候连我也……”言诺汐眼中有多出了些自责与愧疚:“都怪我。”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朔月握住言诺汐的手:“不要自责,你已经尽力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施毒者,你应该知道是谁吧?”朔月心中早就猜了个**不离十,如果不出意外,只能是那个男人。 “嗯。我饶不了他!”言诺汐猛地站起身,双手握起了拳头,朔月甚至能听到她牙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正在这时,一股阴寒的微风拂过俩人的面颊,夹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就像尘封已久的地窖忽然打开时的那种腐烂的浊气。 二人同时抬头,满面的警惕,却只见面前一道银光一闪,黑紫色的衣袂端端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言楼主真是好兴致,这是要拿谁开刀啊。”冥河那低闷的嗓音撩过朔月的耳膜,她的胃里顿时感到十分不适。 银色的面具下那双浑浊的眸子与言诺汐对视,一时间空气中都仿佛燃起了火花。朔月一不小心撞上他二人的目光,心中猛地一颤。俩人的目光仿佛要燃烧起来,一个是清明澄澈的水眸,一个是浑浊渗人的紫瞳,目光交接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冥河楼主,我们向来和睦共处,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为何要伤我带回来的人。”言诺汐眸子轻轻眯起,时常挂在她面上的那分狡黠与不羁的笑容早已渐渐淡去,眼中有说不尽的凌厉。 “此言差矣,分明是这男子使用诡计迷惑了你的心神,才致使你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冥河闷闷的开了口,双手却渐渐有紫气泄出。 “你这是什么歪理!怎么,就不许我对别人上心了?”言诺汐秀眉一挑,那常态的狡黠神情又重新浮回她的面颊:“难道,冥河你暗恋我?” “如果现在不除掉他,日后必定是大患。你这是引狼入室。”没想到这冥河没有一点幽默细胞,依旧是闷闷的答话,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手掌中依旧是紫气横流。 “哼,引狼入室就引狼入室,就算他是头大野狼,我也有本事让他乖乖的环在我身边!”言诺汐的鼻腔里重重的发出一声哼哼,眼神中对冥河充满了鄙视。 朔月扶着飒九黎那越来越沉重的身躯,情绪也越来越沉重,飒九黎的右手的黑紫气已经越来越盛,经脉仿佛都要沸腾起来一般,言诺汐先前扎下的几根金针眼看着就快要阻挡不住那些要喷薄而出的紫气了。 “冥河,你到底要不要救他。”朔月看着他们俩的辩论,可谓是心急如焚,将飒九黎平平放下,她忍不住脱口问。 她白色的衣裙上沾上了点点血迹,那是从飒九黎的身上沾染下来的。 “笑话,岂有杀了人再救人的道理。”虽说是“笑话”,可冥河面具下的那双眼却没有任何喜气。“你同样也是个迷惑人的妖精,干脆在此把你一同清扫干净。” ------------ 第三十一章、诡异的小黑匣 (此乃第二更是也~) “你同样也是个迷惑人的妖精,干脆在此把你一同清扫干净。” 冥河嘴边刚吐出这一句,手中的紫色气焰顿时强盛起来,四处逸散着,身形同时也如幻影般游移至朔月身边,欲故技重施,用紫焰毒将朔月包裹起来。 朔月心中大嚇,赶紧尽全力闪到一旁,这才没有被毒气攀上身躯。 那紫色的毒气仿佛是有生命的胳膊,寻着东西便往上爬,诡异的紧。 看守们见着这个阵势,早就一溜烟的跑得没了影子,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他们见识过太多次冥河楼主用这个绝招审讯犯人。这个紫气一不小心沾染上,谁不是死路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他们果断的选择了为幕蓝楼多做几年贡献。 一旁的言诺汐站在飒九黎的身前,不慌不忙的拉出白绸带,轻舞横扫,一瞬间他们身边的紫气便被消灭的无影无踪。她长长的绸带四处飞舞,顺带的,也为朔月扫清了很多障碍。 朔月同时也将腰间的软剑甩了出来,在言诺汐若有若无的配合掩护下直击男子脆弱的脖颈处。银色的软剑如银蛇一般灵活舞动,尖利的锋芒配着男子银色的面具,闪着寒光。 男子不动声色,静静的等待锋芒的逼近,那面具下的紫眸浑浑的竟然有些嘲讽。 朔月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 “朔月!”言诺汐一声狠狠的警告更是让她确信无疑。 上次自己的牵络丝透过他的衣物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却没有给他带去任何伤害,反而着了他的道,如今差点又上了他的当。 朔月的软剑忽然转向,探向他的胸口处,不停的击打着他的胸膛,却在紫气还未沾染上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的影响范围。 男子依旧气定神闲的任朔月攻击,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击打方式颇为不屑,而另一面却在专心致志的应对言诺汐。 言诺汐白绸中夹带了看不清的金针,时而光芒一闪,金针乍现刺向冥河的周身大穴,让冥河应接不暇。 朔月冷笑一声:“小看我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同时手上也加快了手间不停的探寻。 忽然,软剑的另一头带来的那种像是碰到什么硬物的触感告诉她,就是这里! 趁着言诺汐朝冥河射出金针的档口,朔月忽然改变手法,指尖一转,那银色的软剑竟然在他的右胸膛处转了一个弯。 冥河这次反应过来朔月这种攻击方式的用意,待他回过神要反击时已经来不及了。朔月与言诺汐无形中竟然配合得非常默契,这一回,如果冥河选择躲开言诺汐往他眼睛上直直射过来的金针,那么怀中的物品一定会被朔月抢走,但若守住了怀中的东西,那言诺汐的金针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刺瞎他的眼睛。 脑间飞速的思考了许久,他还是选择了最靠谱的方式。 朔月收回软剑,稳稳的收回腰间。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也听话的掉落在她的手中。黑紫色的花纹并不繁复,但上面雕刻的图案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这里面装的是解药吗?朔月十分不确定,抬眼望向言诺汐,她正在用眼神示意着:“就是这个。” ------------ 第三十二章、危机时的抉择 朔月小心的打开匣子,一面防止里面的机关一面寻找解药。 黑色的匣子中心并列摆放着三个瓶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紫色,只是花纹有略微的不同,朔月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伸进去的手指也开始游移不定。 如今言诺汐只身拦住冥河不让他近朔月的身,呼啸的气流在朔月的身边流转,一旁的飒九黎右手已经快要沸腾起来,完全变成了深黑色,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的发黑吧。 是哪一瓶,到底是哪一瓶!朔月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跳也加速起来。再不快点,飒九黎就要没命了。 言诺汐见朔月迟迟没有动静也开始有些焦急,依她的的推算来看,再过不久,飒九黎就“香消玉损”了。 “朔月,你随便挑一瓶,错了算我的!飒九黎等不了了。”言诺汐一声大吼,弄得朔月更加焦躁。 那三个诡异的图,朔月好像在哪里见过。 兽…… 朔月脑子飞速运转着,搜寻着在现代保留下来的不多的记忆。 没有时间了,飒九黎右手腕处的金针已经开始微微的松动开来,黑色的经脉狠狠的跳动着,也许下一秒,毒气就会冲破金针的阻挠。 对了!朔月灵光一闪,思路一下子通了。这是三只都是上古的神兽,以前在翻漫画书时不小心看到过的。 左边一瓶,刻着一只像狗又像熊的东西,长毛,四足,其面目狰狞,但仔细看来,又像是在傻笑。 这是四恶兽之一:“混沌”,――遇高尚者,浑沌便大肆施暴;遇恶则会听从他的指挥。 中间一瓶,其上雕着状似老虎,长有翅膀的怪物;这也是四恶兽之一“穷奇”,通人语,吃志直忠信之士;遇到恶人,它则会猎取野兽赠予那人。也是一头善恶观念完全颠倒的恶兽。 最右边一瓶的图案则是像狗的兽形龙。这是龙之九子的老三“嘲风”,象征着吉祥、美观和威严,还具有威慑妖魔、清除灾祸的含义。 朔月抓起那最右边的一瓶,拔起盖子便毫不犹豫的将整瓶药水倒入飒九黎的口中。 拜托拜托一定要选对!朔月半跪在地扶起飒九黎,心中不住的为他祈祷。 冥河远远的便望见朔月抓起的是最右边的那一瓶,眼神一凛,一抹寒光扫过朔月周身,朔月远远的便感觉到一股寒气,身子不由得一僵。 面前的飒九黎右手处筋脉的跳动果然慢慢的缓了下来,深黑色的手掌缓缓转为深紫,深紫色又转为淡紫。 朔月长吁了一口气,转头高兴的冲言诺汐喊到:“诺汐,飒九黎他没事了。” 言诺汐那张板的越来越紧的小脸听到这句喜讯,眼中顿时冒出了欣喜的火花。她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牢房的横梁上,睥睨着下面的紫衣面具人,满面傲然与狡黠。 “哈哈,冥河老头,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不,是我们!”说完转头与朔月相视一笑。朔月只手扶着飒九黎,另一只手冲着言诺汐比出一个大大的victory。 冥河此时却已经无声的单膝跪下,闷闷的朝湮水牢的牢门处抱手行了个大礼:“主人,您来了。” 朔月微笑的面颊正对上泷景澜那张淡漠的脸。 ------------ 第三十三章、这瓶子上有毒 一时间,两个姑娘都僵住了。 朔月的微笑僵在脸上,像一朵正在缓缓盛放的鲜花遭遇了寒霜暴雨,迅速的凋谢。下一秒,泷景澜的眼中,只剩下一张冷若天山雪莲的面孔。 泷景澜的眸子在这个瞬间忽然变得很深,深的看不见底,就算朔月练了武之后内力大增,视力也变好了不少,但是她依然在他深渊一般的眸色中迷失了方向。 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从房梁上缓缓飘下来,如同一朵浅碧的莲花。言诺汐飞快的收起白绸,缠在身上,白瓷一般的面上却裝点着苦瓜似的表情。 “主人,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言诺汐单膝跪地,一脸的“惶恐”。 “有些时候了。”泷景澜大步跨过门槛,缓缓的向跪在地上的俩人靠近。 站定后,他目光灼灼的望向俩人:“谁来解释?” 声音并不大,却自然而然的带了十二分的底气与威严感,逼得俩人都不敢抬头。 沉默了几分钟,终于,言诺汐憋不住了。 “主人,冥河这个家伙擅自对犯人用毒,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飒九黎早就化成灰了。诺汐知道您向来不做没理由的事情,既然您同意我带他回来,一定不止是想杀了他而已吧。” 言诺汐这一番表述可谓是感情饱满,就差声泪俱下了。 泷景澜不动声色的转向冥河:“你怎么解释。” “属下不解释,只是除去妖孽。”冥河低垂的脸被面具严严实实的遮挡住,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第一次有了些失落的神情。 “主人,相信属下,这两人不除,日后必有后患!” 泷景澜不再答话,只是抬脚向朔月的方向走去。 脚步踏在青灰色的石板上,一步一步的,却像是踏在朔月的心坎上。朔月扶着飒九黎,双手微微轻颤,半躺在自己身上的飒九黎好像又重了几分。 他会怎么样,会杀了飒九黎吗?会杀了自己吗?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深邃而淡然,像一阵清风吹的人心清荡,却又像一抹深潭,可以让人溺死在其中。 不可以,飒九黎他还不能死,因为,他的姐姐还在十一院的偏房中等待他的保护。一想起飒疏黎那温柔的笑,苍白的面颊,忧伤的淡粉色瞳孔,朔月便止不住的心疼。 朔月将飒九黎轻轻放下,站起身,一脸平静的于他对视。 但是泷景澜用余光瞥见了她轻轻颤抖的双手。 “言诺汐带你来这儿的?” “嗯。” 泷景澜云淡风轻的抛出这样不痛不痒的问题,看起来并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瞥见一旁敞开的灰色盒子,泷景澜眯了眯眼睛:“你选对了解药?” 朔月微微晗眸,算是默认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泷景澜颔首,嘴角轻轻勾起,划起一个绚烂的弧度:“不过现在看来,我又有些高估你了。” 朔月正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微微的不对劲,经他这么一提,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这瓶子上有毒!” ------------ 第三十四章、永远被我束缚 朔月刚刚说完这句,便觉得头脑一片混沌,抬起刚刚拿着药瓶的右手――天,又是赫然的紫气。脚步微微晃了晃,朔月冷笑一声看着面前一身黑色锦袍的泷景澜:“好吧!每次遇见你,我都会中毒,这次算我一命换一命,你……你不许,不许再伤害飒九黎。” 一句话刚刚说完,朔月便再没有了站住身子的力气。 中毒中毒,又是中毒,泷景澜你就是我的扫帚星。她在心里骂了泷景澜无数遍,才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泷景澜双手一伸,轻巧的抓住女子的胳膊不让她往下倒。再一次将中毒晕眩的女子打横抱起,嘴角却有挂有几痕若有似无的笑,那笑容像是北极冰盖上刚刚被洋流融化的水流,淅沥沥的流着,带着些许甘甜。 泷景澜这个惊世骇俗的表情正好被悄悄抬头的言诺汐瞥见了,倒吸一口冷气后,她不由得暗暗在心中咋舌:难道主人今天也中毒了?竟然会微笑! 泷景澜跨着大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来人,送飒九黎去偏房,好生看管。言诺汐!” “有!” “跟我来。” “哦。” 言诺汐站起身,大力的拍拍身上的灰尘,故意把灰尘洒在冥河的身边,俏丽的小嘴一撇:“哼”了一声便也跟着泷景澜走了。 冥河缓缓的抬起带着面具的脸,面朝泷景澜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眼中一片混沌。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主人。” 金碧辉煌,纵横交错的回廊,一群人跟着前面的黑衣锦袍男子,亦步亦趋。言诺汐跟着那个扛着飒九黎的灰衣大汉不停的嘟囔:“喂,你轻点,他身体还很虚弱。” “你听到没有啊。” “喂,你像主人抱着朔月那样横着抱他行不行?你看他都要吐了。” “轻点走,不要颠着他。” …… 那个灰衣大汉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脸肌肉,如今却被言诺汐这一饶舌少女憋的满脸冷汗,被肌肉挤在一起的小三角眼微微抽搐着,这个汉子恨不得跪下求她:“姑奶奶您就别念叨了,饶了我吧。” 漏断人初静,晚风习习,却吹不走那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树枝在淡淡的月色下摇曳,疏影横斜。 轩庭院,第十二院。 “门主,那42人已经被处理了。”望月双手抱拳,眼中储满了复杂的情绪,在月色的反光下闪着不明的光。 “嗯。好,明日你与晓枫挑选若干能手,养精蓄锐,三日后启程去葑山。”凌鹤轩背着手站在月光下,语气不咸不淡,银灰色的发丝晕染在月色下,竟然有几分诡异的美。 “什么?门主,不等朔月和飒九黎回来了么?”望月急急的问道,眼中露出些许忧虑。 “能不能回来,就要看他们的命数了,唉……枉我花重金培养他们这么多年。” “可是今日您不是算到他们要攻过来,所以才守在外面……”望月面上浮起些许的困惑:“不行,朔月他们一定会出事的,我现在就去救她们回来。” 凌鹤轩忽然转过身子,摁住他的肩膀,一脸的慈祥:“望月,我老头子身边只有你和小枫了,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很清楚吧?” 望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今日若是不牺牲了他们俩和一些武艺不精的杂碎,我轩庭院的实力与他们硬拼,不是打的两败俱伤?”凌鹤轩满面皱纹的脸上扶起几抹狠利:“再说,我们这次也不是输家,你可知道,今日你处决的这些人,可全是他们精英中的精英,飒九黎和朔月如果知道这件喜事,不知该有多高兴。” 望月身躯一震,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还未等他张口反驳,凌鹤轩的面色一凝,方才慈祥的假象顿时无影无踪。“望月,你与他们不同,没有依靠蛊虫增加内力,你的才能是天生的!我是个重才的人,只要你日后忠诚的为我办事,没有二心,过不了多少年,这轩庭院的家业就全是你的了。” “什么!”望月猛地睁大眼睛,完完全全的被凌鹤轩的这句话震惊了。 “不……门主,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凌鹤轩呵呵笑着扶起一脸惶恐着跪倒的男子,眼中闪着精光:“所以,你接下来,乖乖的去葑山取一样东西,回来以后,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望月眼中闪出一缕希望的光芒,转瞬又灭了下去:“什么都可以吗?”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她,已经被带走了。 是夜,幕蓝楼中出出入入的达官显贵也渐渐少了许多,回廊上照明用的灯火也调到了最小的亮度。 一个面庞清俊完美的男子身着一身锦袍,只身在回廊上缓慢的行走,他时不时只手抚抚额角,露出丝丝屡屡人前瞧不见丝毫的疲惫。 路过一间普通的偏房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 抬头望着门上的雕花沉吟了片刻,他还是快步离开了。 可没过半刻,同样的房门门口,又出现了一位同样的男子,不同的是,男子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丝丝缕缕银色的丝条缠绕在手上,像是一络一络牵扯缠绕的情思。 轻轻的推开房门,黯淡的烛光,床上躺着的女子看样子依旧昏迷不醒。烛台边坐着一位长相极其普通的丫鬟。 “主……”那位丫鬟还没来得及吐出第二个字,就被泷景澜那冰冷的目光盯得噤了声。 “出去吧。”他的声音淡似烟雾,却让那个小丫鬟心中一片明朗。惶惶然的快步出了房门,留下男子孤身一人伫立在房间正中,一动不动如雕塑,眼睛,却是凝在了床上的白衣女子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燃尽,月光如轻纱一般洒在男子的身上,宛如梦幻。 泷景澜好似恍然初醒,缓缓的移动脚步,他静静的坐在床沿,看着朔月那苍白的脸,仿佛总也看不够。 她身上的毒,应该早被言诺汐那个丫头解了。 捋了捋她额角的发,他的眼中浮起几丝疼惜。 这个丫头,似乎确实见了我之后就经常出问题。 嘴角勾起一抹笑,泷景澜和衣而卧,将女子搂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右手腕上,细细密密的银色牵络丝就像一个月色编织而成的玉镯。 这一夜,若是你不用这牵络丝杀了我,明日后,你便要永远被我束缚。 ------------ 第三十五章、夜凉如水心相依 是夜,夜阑如水,凉月空悬。 月色透过窗棂,照出一方方日间少见的风景。皎洁的月色铺洒在幕蓝楼亮色的琉璃瓦上,反射着晶莹的光,如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美的令人窒息。幕蓝楼虽处于销金入土的京城最繁华的中心中,却丝毫不受外界的喧哗的影响,如一座镶金的空中楼阁,只能让凡人抬头仰望。 幕蓝楼的一个小小的偏房中一张纱帐侵附的大床上,暧昧地交叠了两个身影。不难看出,这是一男一女,奇怪的是,俩人都是和衣而卧,男子将女子侧搂在怀中。他身着黑色锦袍,女子则是一身白衣。一黑一白,却没有丝毫的不协调。 男子的面孔如阿波罗太阳神一般完美无暇,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绵延成一道绚丽的弧线,薄唇紧闭,双眼却微微眯着,其中不小心溢出的深黑色光彩美得令人心惊。 女子则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方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时而微微轻颤。她很美,却不艳俗,清丽安宁,虽一身素白,却给人一种低调的温暖感受。 泷景澜双手紧了紧,有意的将朔月向自己身旁拢了拢。 还是睡着的你比较听话。 嘴角一勾,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了抚她白皙的有些苍白的脸。 “泷景澜……”朔月眉头轻皱,嘴里忽然嘟囔道。泷景澜眸子瞬间眯了起来,凝着不明的神色。 朔月并没有醒,她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泷景澜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朔月这一嗓子,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震撼他的心。 朔月方才触碰到的,是冥河最爱在自己贴身物品中涂抹的沉香毒,无色无味,接触到的人会在一炷香之内毒发。此毒通过人的皮肤缓缓渗入内脏,让人产生幻觉,若是不马上服用解药,便会沉睡在自己梦境中的世界里,永世不醒。 朔月虽服下了解药,但明显还有后遗症的残留,她紧闭的眸子不安分的来回移动,像是在梦境中经历些什么。 “泷景澜,你别走……”朔月的手不安分的动起来,抓住了泷景澜胸口处的衣服,这下子,他的衣服顿时变得凌乱不堪,露出了些许**的肌肤。 “我在。”泷景澜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搂她搂的更紧了。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也越来越深,那双灿如星辰的眸中流泻而出的光彩,几乎可以融化这世间的一切。 怀中的女子的呼吸却越来越不均匀了,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时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朔月……”男子低沉的声音干燥而柔软,温暖的大手抚着她的背脊,缓解她紧张的状态。 “血……好多血……”朔月颤抖着,打着寒颤,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兽,哀伤无助,惹人心疼。 “别怕,有我在。” 泷景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自己爱的是另一个朔月,为何,又总是对这个女子这么温柔。同样的想保护她的冲动,同样的心跳与悸动,也许,自己早就不在乎她们俩的区别了。 就算她不是她,又怎样? 她的消息,自己一直是有所耳闻的,从第一个自己派出去的杀手被牵络丝所杀之后,泷景澜便掌握了朔月所有的行迹。说是监视敌方,其实,未尝没有私心。 分别之后,总是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纵然思念积满了沉重的心,却不敢与她碰面。 其实,三年前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后悔了。只是三年来,自己一直不想承认而已,只是任着那思念,如噬蚁一般啃噬着自己的心。 也不知道这三年来,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竟然从内到外都有如此大的变化。原本灿然阳光的笑容不见了,原本如清泉一般清亮的眸子也变得极其冷冽。但是泷景澜知道,她还是那个她,那个为保护泷府而跪在凌鹤轩面前的她,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泷景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朔月。 这时,怀中的女子忽然扭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起先有些朦胧,继而越睁越大,由迷糊到惊讶到惊愕再到愤怒。泷景澜双目含笑,静静地等待女子的下一步反应。 “你……”朔月愣了片刻,想也不想,挥起手掌“啪”的一声打了过去。虽然有了内力,虽然速度和力道都有了提高,虽然大巴掌快狠准,但是结果还是跟三年前一样。 朔月的手腕依旧被泷景澜牢牢的抓在手心,更糟的是整个身体也以一种及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朔月感觉面上升起一团火辣辣的热气,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你到底要做什么!”朔月奋力挣扎着,怒气与心跳一同向她的大脑袭来,造成一阵眩晕。只记得当时是与言诺汐一同去寻飒九黎,却发现他中了冥河的毒,在拿解药的过程中,自己又不小心染上了另外一种毒,而后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你不是有法律保护的吗?为何你屡屡陷入险境他还不来救你?”泷景澜面上划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勾起,又将朔月向自己身边拉近了几分。 朔月睫毛微颤,抿着双唇,像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又像是在拼命忍住笑。 “法律他到底是何许人!”泷景澜抓着她的手腕,面上的神色竟然越来越愈来愈严肃,细细一看,他的眼中竟然有潜藏的怒意。 原来他还记得这些,“法律”是谁,他在乎吗?他是在吃醋吗?朔月细细地盯着他的脸,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一般,看得泷景澜反倒有些不自在。 三年前,泷景澜的那个决绝的背影,还有那一句“我不要再看到你”让朔月不敢再相信感情这一说,穿越前的自己在感情方面等于是一张白纸,眼看着这张纸被面前这位男子书写了一小段,却又忽然被他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然而,他在自己心上书写下的东西,却再也抹不掉。 想到这里,朔月抬起头迎向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那双眼,简直就是一副黑曜石琢成的珍宝,是上天偏袒的证明,朔月在他那一泓深潭中,几乎要再一次的沦陷。 ------------ 卷三 何故相知 ------------ 第一章 美男赤果果的诱惑 “法律,他惩恶扬善,是这个乱世所没有的存在。如果现在他遇见我这个杀人的女魔头,不但不会保护我,反而会将我治罪。”朔月不无失落的说出这番话,连挣扎都忘了。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泷景澜立即明白了朔月口中的所谓“法律”不过一种律令之类的玩意儿,心中一阵轻松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犯得着惦记这个玩意儿这么久么? 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女子莫名苍白的面色,泷景澜缓缓的松开了手,拍了拍胸口被朔月抓得凌乱不堪的衣服,坐在床沿不说话。 朔月也缓缓起身,一撑手,她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样东西。或者说,应该是某样东西回来了。 牵络丝! 奇怪,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取走,又无缘无故的还给自己呢?摸了摸手上完好无损的牵络丝,她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看着泷景澜,空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任何话语。 月光在俩人中间静静的流泻,柔和的光线洒在地板上,同时洒在泷景澜那张如白瓷一般完美无暇的面上。 朔月撇过头不去看那张蛊惑人的脸,可一转眼,面前一团黑暗,前方的月光被一个身躯挡住了,抬头一看,可不又是他。 “你告诉我,这几年,凌鹤轩是怎么对你的。”那深色的眸子里有被风吹起的波纹,一缕一缕的慢慢扩散开来。 朔月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被他猜中了。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轻易被人看透的感觉,朔月撇过头,嘟囔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下巴被几根修长的手指捏住,撇向他。 “凌鹤轩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对于自己的女儿他都不会手软,何况是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朔月抢白,目光中有些许清冷之气。撇过脸,打开他的手,朔月接着说道,“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很清楚,不用您老人家担心。” 泷景澜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躲开朔月针尖般的目光,转移开话题。 “夜深了,早点睡吧。” 朔月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心想,他终于要走了!定了定神,却见他在解衣带,衣襟已然松开,露出一小片白瓷般的肌肤。 原来男子的肌肤也能这般好。 在心底深深鄙视了自己几百回,朔月恨不得立马逃出这个房间。 “要脱衣服回自己房间去脱!”泷景澜听朔月这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声。一抬头,嘴角轻轻往上一勾,上衣与此同时被解开,露出了一大片光华洁白的胸膛。 **的,他想*吗? 朔月真的想破口大骂,老娘我不好你这口。可是目光却忽然触上了他胸口处的那一方剑痕。那是小匕首留下的痕迹,伤口不深,可以看出是新近留下来的。而另外一边,还有一个更大些的伤疤,正在偏离心脏几寸的地方,那是三年前,他为了救自己…… 朔月恍了恍神,心中如被人揪了一下,闷闷的疼。 他冷漠,他决绝,可他这身上仅有的两个伤疤,却都是因为自己而留下的。 “怎么?”泷景澜白皙的面孔缓缓向朔月靠近,“看呆了?” 朔月心跳猛然加速,俩人的鼻尖几乎要碰触到一起,对方都能同时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朔月猛然扭头躲过他,从他的身侧钻过,嘴里还不住嘟囔着,“就你这破身材,羞不羞啊,没脸没皮……” 快步跑到房门边,朔月一把将房门拉开,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泷公子,您老人家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被你囚禁,但也还是有清理囚房的权利的。” 泷景澜直起身子,目光将朔月上下扫了一遍,面上满是玩味的表情。 她依然是满身的刺,却也还是那般有趣。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睡哪便睡哪,谁敢拦我?”泷景澜倒是一点也不急,反正夜还不深,慢慢跟她耗着倒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好得很,你不走我走。”朔月才不吃这套,要耍赖?也不看看面前站的是谁! 朔月迈开步子大步走了出去,转身前还特意赏给泷景澜一个大大的白眼。 远远的,朔月瞥见他面上深不可测的看好戏的表情,单脚还未跨出门口,手上忽然一阵剧痛——赶忙抬起手腕,却见手腕上的牵络丝竟然诡异的自动收紧了,手腕的肌肤被刺破,鲜血滴滴沿着银色的细线缓缓渗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远远的床榻边,裸露胸膛的男子正在摆弄着他左手腕上的金色丝线。朔月忍不住苦笑,更多的是对自己迟钝反应的嘲笑。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她一面抚摸着手腕,一面缓步走向男子,面带轻蔑的笑,“你动了些什么手脚?” “也没动什么手脚,只是让你这个俘虏能够更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而已。”泷景澜将袖子向后捋了捋,露出手腕上的金色丝状物,基本与朔月手上的牵络丝一模一样。 “牵情丝,与牵络丝成一对,简单来说,牵情丝能够控制牵络丝,仅此而已。”泷景澜云淡风轻的说,同时轻轻的抚了抚他手腕上的金丝,朔月顿觉右手腕轻松不少,牵络丝竟然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听从了泷景澜手中金丝的指挥,渐渐松弛下来。 朔月面上浅浅笑,可泷景澜却无法在那张如同玉凝脂一般的面上搜寻到任何的笑意。只见她右手轻轻一动,一道银光就着月光在泷景澜眼前一恍而过,瞬间刺向他的脖子。而他面色淡然,深黑色的目光波澜不惊,只是深深的看向朔月的眼睛。那眸子,就如暗夜中的启明星,其中突如其来的情感如一阵风拂过朔月的面颊,朔月心中一颤,手上的力道戛然而止。 手上的牵络丝死死的缠住了男子的脖子,他却面色坦然,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嘴角甚至多出了一抹弧度。 “把它解了!”朔月恶狠狠的威胁,感觉像是一个豪绅恶霸在威逼平民百姓。她一只手指着泷景澜右手上的金色物什,另一只手加大了力度。 “除非我死,或者我自愿解开,否则任何方法都没用。”泷景澜挑衅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朔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 第二章 成了绯闻女主角? 朔月手上力道再次加大,一抹鲜血沿着丝线蜿蜒而下。 再加一小股力道,泷景澜便命丧黄泉了! 朔月指尖微微颤抖,死死的抓着丝线的一端,指尖的力道让手指的顶端也湮出了殷红的血液。 为什么下不了手? 是因为他曾经拼下性命救下自己吗?自认为三年来练就了铁石心肠,却终究在最关键的时刻败给了软弱。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你便可以走了。”玩味的看着白衣胜雪的女子,泷景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沉默了半晌,手指轻轻一动,牵络丝便听话的收回了手腕上,服服帖帖的如同一个单纯的银丝饰物。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把人情还清了再杀你好了。” “你可别后悔。”泷景澜捏紧手腕上的金丝,朔月腕上的银丝应声而动,金银两股线瞬间交缠在一起,紧紧粘连,像是永远也解不开的情结。 泷景澜顺势将朔月搂进怀中,脸埋入她的发,*的胸膛紧贴她冰冷的背脊,不紧不慢的在朔月耳边缓缓吐字,那气息喷在朔月耳边,轻微而灼热,“你逃不掉了。” …… 碧空如洗,朔月打开轻纱窗,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她一面伸了伸僵硬的胳膊肘,一面将泷景澜彻头彻尾的骂了一遍。 那个家伙昨晚竟然真的与自己和衣并肩睡了一晚,虽然他除了解开了上衣之外也并没有再脱去什么衣物,一整晚上也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是一想到泷景澜嘴角弯起弧度,眸子微微眯起的样子,朔月就莫名的想打寒颤。 真不知道,自己这样被囚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低头瞄了一眼手腕上看上去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的银色丝线,心中悄悄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情绪。 如果三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泷景澜一直把自己当成原来的那个朔月,那如今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朔月双手捂面,无力地想,如今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她无所适从,如果他是想这样将错就错的话,自己又该怎么面对? “砰砰砰。”随着一阵强劲的叩门声,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朔月!”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朔月有些无语的转过身,果然,一道浅绿色的身影随着一阵清风飘落在自己的面前。 “有事么?”朔月早已将方才无助的情绪悄悄掩饰了,留给言诺汐的,只是一个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清丽面影。 言诺汐不急着答话,而是稍稍站远了些,将朔月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接着便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目光盯着朔月,一面还配以“嘿嘿”这类经典的奸笑声。 “什么毛病?”朔月秀眉微微一皱,撇过脸,重新望向窗外。心里无来由的堵的慌,就算是言诺汐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也无法激起朔月心中的快乐触感。 “怎么,不开心?”言诺汐不客气的一把拽回朔月,继续暧昧的看着她,这一回,她没有再卖关子了,“昨天晚上主人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才不开心?” “什么!”见朔月终于有了些反应,言诺汐终于松了一口气。 朔月已经猜到她即将要说些什么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那几个字从言诺汐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淡定。 “听说昨夜主人宠幸你了,还留宿了一晚呐。” 朔月几乎要晕厥过去,“宠幸”这个词的震撼力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要把她弱小的心灵给整崩溃了。明明只是和衣睡了一晚,明明就……可是木门一关外边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确实只能瞎想,而且,泷景澜一晚上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这确实是个事实。 “你,你你从哪听来的!”朔月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现在整个幕蓝楼的人都在讨论呢,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人人都知道!” 朔月呈完全呆滞状态,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自己还能当一回绯闻女主角。 言诺汐瞥了一眼朔月的表情,将其面上显现的呆滞不小心误以为是淡然与无谓,于是继续敬业地爆料。 “他们还说啊,你其实是主人的老相好,怪不得主人会亲自抱你回来,让我亲自帮你解毒;还有啊,主人一向不近女色,连我这么个惹眼的美女每天在他身边他正眼都不瞧一眼,我们甚至怀疑过……呃,这个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大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啊。” 朔月的心绪非但没有平复,反而变得越来越凌乱了。 不近女色,不近女色,不近女色……怎么看他也不像不近女色的样子啊,明明就是个登徒子。 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一幅幅泷景澜裸露着胸膛,微微眯起眼睛的那种稍显性感的影像赶出脑子,朔月稳了稳情绪,清了清嗓子。 “言楼主,我并没有被……宠幸。”吐出这两个字依旧很困难,朔月的表情稍显尴尬,可言诺汐分明把这当成了害羞的一种。 “别害羞啊,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该是找个好人家的时候了,我看,主人他就不错,你们很般配,我第一个赞同。”言诺汐不羞不躁的大声对朔月进行友善的劝道,神色飞扬,明丽动人。 朔月却再一次被打击到了——这么大年纪,这么大年纪,这么大年纪…… 确实,如今的略略算起来,自己已经是21岁“高龄”了,在这个世界,无疑已经成了没人要的剩女。 不过,看言诺汐那么兴奋的样子,恐怕并不止是因为自己与他的主人般配这一点。朔月挑了挑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俊俏青年也。在她看来,可喜之处应当在于,从此以后,她与飒九黎携手的路途上,又少了一个拦路人才对。 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多大意义,朔月只得稍显无奈的转过身,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一大把了?朔月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已经成了这种尴尬的形象。 言诺汐怎么会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朔月莫名其妙的冷落了,况且,这一次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我说,朔月妹妹啊。”言诺汐再一次拉过朔月,满面是灿如阳光的笑容,眼中如同乘满了晶晶亮的水光,温暖的让人心中一动。 呵,朔月妹妹——那你比我还老。朔月的阿Q精神发挥的很充分,心情也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你可还记得,上次你答应我的话?”言诺汐晶莹的目光带着稍许期待与渴求,“我已经带你去啦,所以,该是你的诺言兑现的时候了!” ------------ 第三章 出门游街市 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但是,朔月除了能在执行任务的夜晚,晃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或者易容成某种身份跟踪目标之外,没有真真正正的好好逛过一次街。这一次,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虽然这种感觉跟预想中不太一样。 一身粉色的侍女衣饰,厚厚的嘴唇,面颊上还有几点可爱的小麻子,可双目依旧是清冽如泉水,透出一股与身上打扮完全不符的清冷气质。 朔月微微皱了皱眉,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一副花枝招展的小姐打扮的言诺汐,望了一眼周围繁华的街市悄悄问道:“你确定认得路?” “什么话!”言诺汐秀眉一拧,很鄙视的瞥了一眼朔月,“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朔月微笑着抬起头,满脸的小麻子面朝言诺汐,两眼弯成两根新月牙儿,却在言诺汐舒展开眉头的档口转过头,“才怪。” 朔月提起裙摆快步走上前,留下言诺汐呆立在原地气的直蹬脚。 这是一个与幕蓝楼相隔两条街的小集市,而现在接近晌午,正是人最多的时辰。整个集市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各式小商贩吆喝叫卖着自己手头的商品,场景好不热闹。 这种能够真真实实的暴露在阳光下的踏实感,让朔月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她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如此多的“人气”了,每天都跟冷兵器和毒物打交道,要不就是执行暗杀的任务,过着几乎是“见光死”的生活。 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这就是古代的集市--卖小糖人儿的,扎纸风筝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女人金银饰物的……各式各样的花色物品让朔月有些眼花缭乱。 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街道,被行人的步履踏地平滑坚实,两旁古色故香的建筑,在晌午的阳光下显得分外真实。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画面,高高矮矮的木质或者砖石筑的房屋,青黑色的砖瓦,虽没有幕蓝楼给人带来的极奢华的感觉,但现在确实给了朔月第一次亲身近距离的接触这个世界最朴素却又最真实的一面的触感。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她的眼中透出几分新奇与兴奋,就像一个新生儿初次睁眼瞧见这个世界一般。朔月在这个铺子晃荡晃荡,那个摊子转悠转悠,看到什么都有一种把它买回去的冲动。 不管在哪个时代,购物都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天性。言诺汐也喜欢逛小铺子,但是每次出来基本都会出状况,要么总是在一条街转悠,要么就是买了一大包东西却找不着回去的路。带着部下出来吧,光买些小玩意儿又怕会被人耻笑。当然,这样的一面言诺汐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喂,我提醒你啊,今天带的银子可不多,只够买布的啊!”言诺汐在朔月身边嘟囔着,一脸不满的表情看着她那双盛满了购物念想的闪闪发光的双眼。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买布去吧,”说完,朔月稍显兴奋的转过身子,独自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布匹铺子快步走去,她倒要看看,这里的卖布方法,是不是也跟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 “喂,你别走那么快,我这身小姐衣裳穿着不习惯!”言诺汐也狠狠的提起裙摆,完全看不出丝毫体面小姐的样子,在四周人们的侧目而视中一路小跑,一面抱怨着,愤愤地回想起方才在楼内的情景。 她们此行,当然是因为朔月答应自己的那个条件——做五件现代款式的内衣。 说起要让朔月动手做这五件衣服,要求还真不少,首先要最坚韧而又有弹性的天蚕丝拧成的细线,然后是最贴身的什么“百分之百纯棉”布料,然后还要细细的有韧性的叫“钢丝”的东西……言诺汐虽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朔月的一番话惊醒了她。 “总之,谢谢你带我去看飒九黎,要做好这些东西实在是麻烦,咱们就把上次的约定忽略了吧。” 看着朔月那一脸无害的表情,言诺汐聪明的摇了摇头,说“幕蓝楼虽说没有这些东西,但我可以遣人去买……” “好啊,遣人去买,然后你要穿特制衣服的事情很快就会在幕蓝楼的同僚们之间传开,这还是小事……可要是传上江湖,你这一世的英明可就毁了。”朔月这说话的语气虽然是不痛不痒,可是听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言诺汐秀眉微微颤了颤,眼角抽搐了几下,最后做出了决定。 “好吧,我亲自和你去采购。”于是,在朔月无比期待的眼神中,言诺汐亲自为她和自己易了容换了衣服,趁着守卫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身后,言诺汐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两个褐衣男子看似无心的闲游晃荡,但那一脸狰狞的表情和游移的目光无一不显示出,“我是来监视你们的”这层含义。 原来还是被发现了,就知道泷景澜培养出来的手下没这么好糊弄。言诺汐闷闷地想,一面加快脚步追上前面还未走远的粉衣“丫鬟”,可千万不能把她给弄丢了,要不然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小店铺里,各色布料玲琅满目,锦,绣,绢,普通的棉布各式各样一应俱全。朔月静静地在小铺子里挑选着布匹,不动声色,而言诺汐站在一旁,一面捏着各种不同材质的布料,一面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拜托外面两个跟踪的褐衣男子。毕竟,自己偷跑出来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有命知道的。 朔月也在一旁暗暗的观察言诺汐的表情,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原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真的给自己得逞了。 慢慢考虑着如何摆脱她的监视,与轩庭院的人取得联系。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服服帖帖的银丝,朔月一阵头大,原本称心的武器,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束缚自己的枷锁,万一自己顺利得逃回了轩庭院,还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忽然之间发难,把自己的手给割下来。 可是,如果自己不和轩庭院的人取得联系,最后自己的下场一定…… 朔月打了个冷颤,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实施脑中已经逐渐成型的计划。 瞥见一旁的言诺汐一手捏着布料一手悬空放在腰际,明显是在提防着什么的样子,朔月浅浅的笑了笑,目光中露出一丝丝的清冷。 向着店铺老板手里抓着一匹布高高举起,手腕上有银光微微一闪,“老板,这个怎么卖?” ------------ 第四章 制造混乱 店家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头上略略有些秃顶,两颗小豆眼透出些许精明的气息。 看见朔月手中那匹棉绸布,秃脑勺老板将朔月与言诺汐俩人上下扫了一眼,面上顿时如同绽放了一棵喇叭花,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在向俩人笑,那两颗小豆丁眼里,更是闪出精光。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最好的一匹布料,它是用西南方的昆山雪棉织成的,无论是做成贴身衣物还是外件小褂,都是最上好的……” 老板正说的唾沫横飞酣畅淋漓,却被言诺汐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老板你就直接说要多少银子吧!”她秀眉轻轻拧起,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粉拳不轻不重地砸在柜台上,一旁的布匹都颤了一颤。秀气的下巴向上一挑,言诺汐对老板横眉冷对。要是不看她这一身的装束,乍一看却像是来打劫的土匪。 言诺汐总能从各个角度瞥见那两个健壮的褐色身影,就像是故意要让她看到一样,不管她的脑袋转向哪个角度,那两个人总是会出现。她捏了捏拳头,一股烦躁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溢出来。 那个秃脑勺老板可没被其他客人这么吼过,经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一吼,打断了他平日里卖东西的寻常思路,顿时便如霜打得茄子,支支吾吾的不晓得接下去该说些什么,那张迎客的经典笑面也垮了下去。 “二两银子一尺!” “什么!你去抢好了!”言诺汐对老板怒目而视,粉拳又一次狠狠的砸在老板面前的柜台上,一旁的布匹颤了好几颤。 “姑……姑娘……您,您这是……”老板第一次见着这么面目狰狞的小姐,差点被吓着了。 朔月站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言诺汐这一番动作表情,哪还像是来买东西的,简直就是来砸铺子的。 不过店外的哪两个褐色的身影,却让朔月的笑容僵在嘴边。 果然还是被跟踪了?言诺汐她一定也察觉到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朔月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又四处看了看,决定将计就计。 她指着铺子里挂着的花色衣服套件儿忽然发问:“老板,那边墙上挂着的衣裳可以取下来看一看么?” 老板见着这个身着粉色衣裳,相貌普通的小丫鬟,顿时便像见了救星一般,立刻手脚麻利的从墙上取下衣裳,笑容又一次绽放开来。 “这套衣服,是用上好的绸缎裁剪成的,由京城最好的裁缝师傅“剪刀王”亲手裁剪缝合,这可是……”老板又开始侃侃而谈了,根本就没有瞧见朔月眼中不小心露出的一丝狡黠的目光。 “小姐啊,您觉不觉得这套衣服很眼熟啊。”朔月忽然拉着言诺汐的胳膊,大声叫起来,一面还用手指着那件套件儿,面上表情极其惊讶。 言诺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朔月这是唱的哪一出,她深深的看了朔月一眼,嘴上却也只能“嗯,啊……”的应着。 “小姐啊,之前我们家丢了的那件衣裳,不也是这个花色吗?之前,还是我亲自去京城“剪刀王”那里取的呢!”朔月尽量把嗓门放大,一副大家快来看好戏的腔调,果然不一会儿,店铺里面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这位姑娘,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听朔月这一嗓子喊出来,这秃顶老板也急了,语气也硬了起来,看朔月是个普通的小丫鬟,而主人言诺汐也站在一旁光顾着瞧却没有发话,他的气焰顿时盛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店里的这件衣裳,是从你府上偷的?” “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它还给我们家小姐!”朔月往言诺汐那边一看,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言诺汐这一方向。 这下倒好,言诺汐根本就不知道朔月的目的何在,只见着朔月朝她眨了眨眼,她也只得应了一声。 老板这下可不乐意了,一下子从柜台里冲出柜台外,面红耳赤的骂道,“好哇!你们俩姑娘,今日是想来砸我这铺子的吧!告诉你们,我这铺子虽小,可上面可是有人罩着的,别以为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就了不得了,今天这生意,老子还就不做了!” “哼!有本事你就说上头的人是谁,我们家你可惹不起,实话说了吧……我们是幕蓝楼的人!”待朔月说出这一句,言诺汐立刻知道朔月这是要干什么了。 自报家门,在江湖上可是挑衅的方式,朔月这明摆着是要闹出一场乱子来。而这家店铺看着虽小,可是其中卖的名贵丝质布料可确实不少,其背后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快步向前,想抓住朔月的胳膊,可是身上小姐的服饰实在是很紧致,裹着人不好动作。一旁的朔月感觉到言诺汐的动作,不动声色的一躲,闪进人群中。 秃顶老板听朔月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我说你俩怎么这么碍眼,原来是冤家路窄啊!” 老板拍了拍手,店后的小偏房中立刻冲出好几个彪形大汉,“把她们俩闹事的姑娘绑起来!” 几个大汉立刻动作起来,大部分都围着言诺汐,只有少数盯上了朔月。 哼。朔月冷笑,狠狠的甩开牵络丝,只将大汉打的不能动弹后,便立刻施展轻功跳上屋檐,飞速的逃离现场。 言诺汐愤愤的正要追上去,却被几个汉子拦住了身形。 “**的,敢拦我!要你们好看!”言诺汐火气一上来,立马甩开白绸子,不再顾及其他。 一时间,白绸飞舞,看热闹的观众们逃的逃,散的散,没过多久,只剩满地的狼藉。 “朔月,你竟然骗我!”言诺汐狠狠地将一个大汉摔在地上,眼中有七分愤怒,三分失落。 蓝天白云,天气晴好,朔月从屋檐上蹦下来,轻飘飘的落地,像一只粉色的小鸟。 这是哪啊? 她左瞧瞧右看看,却总是辨不清轩庭院在哪个方向。时间不多了呀,朔月抬起疼痛的右手,那里早已是鲜血淋漓。这是泷景澜对自己的警告,再不回去,这牵络丝可不会留情。 面上的人皮面具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已经有些松动了,朔月干脆将它一把扯下来,收进怀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跟轩庭院的人联系上,拿到这个月的解药。朔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轩庭院在京城不下的人手,忽然觉得方才的店铺老板有点眼熟。 对了!那不是秃勺李吗?在轩庭院的大会上,还与朔月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人太多,朔月根本没有上心。 他与言诺汐碰上,果然属于冤家路窄。朔月笑了笑,可没多久,便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这下好了,逃了这么久,全是白搭。 ------------ 第五章 情感的异变 清风微拂,云卷云舒,温暖的空气裹着晴艳的阳光,将阴暗角落的阴霾清扫得干干净净。这正是京城的晌午时分,街道四处热闹非凡,街头巷尾到处是喧哗聒噪的声响,而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街角处,一位小丫鬟打扮的粉衣女子正快步地行走。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抚在她白皙无暇却有些苍白的面上,如水的眸子中黑白分明的瞳孔透出清冽的目光。她的脚步轻快灵巧,内行人一看便知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这便是刚刚从言诺汐的身边成功脱身的朔月。 孤身一人在街头巷尾晃着,却总也找不着原本在固定地点守着的轩庭院探子。他们都去哪了? 朔月满腹的疑问,却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依着脑袋里的印象一点一点的搜寻着。 转过一个街角,太阳忽然变得异常刺眼,朔月稍稍举起右手挡住刺眼的光,一道浅浅的银光从她的手腕上一闪即逝,未过片刻,朔月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朔月一闪身,躲在屋檐遮挡的阴暗处,顺便也可以为来人让出一条道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哒哒”的仿若响在朔月的耳边,她惊愕的抬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声嘶哑的马鸣声,一个硕大无比的马头忽然出现在朔月的面前,一时间,她可以真实的感觉到马鼻喷出的气息,白热浊湿。 人在马上,马和人一起叠合而成的巨大身影挡住了朔月的视线,让她产生一瞬间的恍惚,马背上的那个清俊的身影,为什么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眯了眯眼睛,朔月努力的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本来面目。 一身洁白的袍子衣袂飘逸,如玉竹一般的手指抓着缰绳,微微的使力控制着身下的高头大马。朔月迎着刺目的晌午阳光,目光所及那人面目之处竟然不太清晰。 勉强能看见那人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让朔月的心底泛起一阵沉沉的暖意。这么熟悉的感觉,除了那个拥有倾世的容颜,温润如玉的微笑的男子,朔月再也想不起来其他。 “朔月,你回来了。” 温润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滴滴清洒,字字句句的落在朔月的心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像一阵浪潮忽然侵袭过来,刺得心口有些莫名的疼。 朔月的眼眶中忽然冒出了湿湿的泪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心中好像忽然被凿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股陌生的感情忽然如破空的泉水,忽的一声全冒了出来,根本不受朔月的控制。 何城然立即翻身下马,每一个动作,举手偶投足之间轻盈中又透着说不出的优雅,美的令人窒息。 他缓缓的走近朔月,有些迟疑的搂上了朔月单薄的肩膀,将她的脑袋向自己身边靠了靠。 “朔月,对不起,三年前,我没有保护好你。”何城然眯起眼睛,眸中乌黑晶亮色彩越来越盛,“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看着你被凌鹤轩带走,我……” 朔月刚刚收拾好凌乱的情绪,惊愕的抬起头,却正好撞见何城然那双温热的眸子,一时间心神一荡,思维再一次凌乱起来。 任是这世间心神再坚定的女子,面对着一张宛若谪仙般完美的不像样的脸,相信谁都无法做到心神不乱。朔月此时已经被何城然的忽然出现,自己内心忽然出现的情感,和面前男子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震惊的手无足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朔月,不要再回轩庭院了好么?”何城然把朔月的脸面向自己,深深的看进她的眸子,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的的心思全部被看穿。 朔月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要回轩庭院的事情?”她不动声色的推开何城然,拭去面颊悬挂着的泪水,神智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那些轩庭院部署下的人,是不是也是被你清扫干净了?”朔月的声音随着面色越来越冷,最后恢复为平日里最平常的样子,对何城然眼中那些许的失落装作视而不见。 何城然默然,这便是肯定的意思了。 朔月心中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慢慢的往另一个方向迈开脚步,想继续寻找轩庭院的人,实在不行,只能重新回到刚才那个卖布的铺子去自报家门了。在心中做好了打算,朔月抬头迎上何城然温润的目光,朔月的声音中略带歉疚:“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先回轩庭院!” 硬着头皮却无比果断的转身,朔月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疼痛感。不舍,不想走,不想离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压抑住自己胡乱涌动的情绪,朔月加快了脚步,不再回头看一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看见何城然的脸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情涌出来?清楚的记得,以前分明不会这样的,难道只是因为许久未见么? 朔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里面现在是一团乱麻,纠缠不清。身后的白衣男子并没有动作,甚至连马儿的嘶鸣声也消失了踪迹。 朔月心底有些许的失落,可没过多久,便被面前忽然出现的情景打断了。两个褐衣男子站在街道中央,如同两座褐色的小土山,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朔月的去路。这俩熟悉的身影,正是刚才一直跟踪着朔月和言诺汐的那两位仁兄。 朔月将牵络丝紧紧握住,看了看那两人如僵硬的岩石般的表情,心知今日定是免不了一场打斗了。 可这关键的时刻,这牵络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朔月手中突的一跳,让她心中也猛地一颤。 又是泷景澜在捣鬼! 朔月心中大呼不好,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澜。那两个褐衣男子也不急着动手,只是静静的站着,手中提着长长的剑,做出准备攻击的状态。 “朔月姑娘,跟我们回去,这场打斗便可以省去了。”俩人之一在静默中忽然开口,口气却冷的吓人,一听便知是经历过千磨万炼的杀手。 “休想!”朔月也懒得跟他们啰嗦,多耽搁一分钟,跟轩庭院的人联系上的可能性便越小。她狠狠的甩开牵络丝,一时间银光乍现,如晴空落下的闪电,速度快的惊人,直接朝褐衣人的要害奔去。 可是还未待褐衣男子开始抵挡,这牵络丝却如同忽然被抽了筋的狂龙,忽然瘪了下来,软塌塌的掉落在地,任朔月如何用内力驱使,它也赖着不起来。 这个泷景澜,太过分了! ------------ 第六章 天人谪仙 朔月几乎要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可是现在的形势却不容她有丝毫的分心。 刀剑凌厉,凌空而来的剑气赫然向朔月扑面而来,刺得朔月面部生疼。堪堪地避过后,朔月轻巧的闪至一旁,“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 哼,别以为我没了牵络丝就没法御敌了。朔月心中冷笑数声,任凭右手腕上凌乱的刺痛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硬是用左手握紧了软剑,正面对敌。 “一起来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浪费!”朔月声音变得尖锐而凌厉,随即身体也伺机而动,软剑剑花飞舞成一道美丽的光华,像一片花舞蝶向两人呼啸而来。 褐衣汉子面面相觑,随即也应声而动,两人同时举起长剑抵挡朔月发起的攻势,一时间电光火石刀剑相交发出的刺耳声像让人心中一颤。 很快的,一招过后,朔月心中暗暗的思忖着,这两个人不简单。却忽然感觉身子一凉,袖口处已经被刺了一个大口子,微冷的风呼呼地从口子处灌进身体,让她打了个寒颤。 “朔月姑娘,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并不想伤你。”两个褐衣汉子僵硬若岩石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机器人一样,说出这句话仿佛只是平淡无奇的陈述着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吧,也少吃些苦头。” 朔月心理明镜似的,虽然只过了一招,可是从他们的身法速度和出手力道来看,知道他们是手下留了情,要不然,那个大窟窿就不是落在袖口上,而是落在心口上了。 可是如今的自己已经做到这个份上,欺骗了言诺汐,制造了混乱,好不容易成功脱逃了,却遇上了这么两个棘手的人物。如果有牵络丝在手,自己打败他们的把握还能大一些,可是如今不但是牵络丝不能用了,自己的右手还被牵络丝勒伤,单单一个左手持软剑,怎么能跟他们两个武艺比自己强的男子比剑术?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傻瓜才会在这里跟你们耗着。 朔月两眼微微一眯,一瞬间飞身向上,踏上了身侧小矮房的屋顶。打不过,我躲得过。 那两个褐衣男子微微一愣神,终于反应过来朔月的动作行为所代表的含义。若说英雄大丈夫,临阵脱逃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但是对于朔月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说法安在她身上实在是有些不符。 两位有些无奈的抬头看着那个粉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随即不约而同的飞身上屋顶,拔脚便追。 明丽的阳光下,棉白的云朵疏疏散散,慵懒闲适。碧玉蓝天下,两男一女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追逐赛。 没过多久,朔月的体力有些透支了,呼吸声也越来越明显。论身体的灵巧程度,朔月明显更胜一筹,可是论起耐力,那一定是两位身强体壮的大汉更占上风。身后紧跟的两位男子在经历了这么久的奔走追逐后,基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朔月能感觉到,那褐色的突兀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几乎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 她尽力的搜寻着自己熟悉的街巷位置,却屡屡受挫,脚步已经不受身体控制了,只能凭着意识尽全力的奔跑,能躲过一时,便有一线的希望。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朔月迈出脚,只觉得双脚一软,脚下一滑,一块土瓦片好巧不巧的在自己的脚尖下碎裂开来,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一晃,便从屋檐上跌落下去。 两个褐衣男子面上都是一慌,主人明确吩咐过,务必将女子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如果她有个什么好歹,这俩兄弟还真不知回去该如何交代。 俩人赶紧急急地探身向下看,却只见女子的粉色身影被横向飞来的什么东西拦腰截住,稳稳的飘回了地面。待那个影子站定,俩人才将其看了个分明。 绝美的容颜,一身雪白的锦袍迎风飞舞,宛如九天的谪仙,而他怀抱中粉色的人儿,粉肌玉颊,面容清丽而不俗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就算是平日里被训练得性子淡漠冷清,但是忽然见着这样美的一幅画面,还真是让人心中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方才在下落的档口,朔月一时间不知做何反映,待刚刚要施出内力自救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一阵突如其来额温暖的风裹住了。心神轻荡,心念摇曳。朔月闻到了一股清淡如竹般的味道,甜甜的却带着几分苦涩。 惶惶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又是那一张完美清透,温润如玉的面孔。 他难道一直都在自己身后跟着? 待何城然站定之后,朔月也挣扎着要下来,可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他的臂膀。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润淡雅的男子,此时双臂的力气却大的惊人。 如困兽一般挣扎了许久,朔月将仅剩的力气皆用尽了,只能服服帖帖的在何城然的怀里喘息。 那两个褐衣男子也几乎在同时稳稳地落了地,待他们看清了白衣男子的脸,面色皆是微微一边,两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单膝跪下,只手撑地,向着何城然施下了幕蓝楼里最高层次的礼数。 “褐炎兄弟不知何公子归来,方才失敬了!” “无妨,二位请起。”何城然儒雅的笑面展现出一脸的无害。“不知可否放过朔月姑娘,把她交给我?” “何公子言重了,何谈“放过”一词,这是主人亲自下的命令,如果不遵照执行,只怕回去不好交代。”两位褐衣男子面露难色,却也不敢上前与何城然抢人,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连主人都敬三分的男子,看上去温润儒雅一脸无害的笑容,一旦挥舞起手中的剑来,可是见神杀神遇鬼杀鬼,其武功如主人一般深不可测。虽然没有亲眼看过这个白衣男子亲自显露身手,可光是那些道听途说而来的传言,便已经让人闻之咋舌了。 人人皆知三年前在枫林小道上的那一场恶战,何城然以一敌百,几乎血洗枫树林,也只有这么一人,白衣胜雪,一枝独秀在满目疮痍的屠杀场上,傲视群雄。 如今这个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抱着他们接到命令要抓回去的女子,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把她交给我吧”。这一情况,使俩人感到惶恐,非常之惶恐。 ------------ 第七章 艳阳下的冷面 秋末冬初的风依旧带有残余的温暖,像是落日前斜阳的余晖,不刺目,不张扬。 秋风卷过街道小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那一抹枯色在街道的拐角处飞舞片刻,稍纵即逝。 黑衣锦袍的男子来去如风,其身形如惊鸿般快的令人咋舌。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一样,男子心无旁骛,除了偶尔看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金色细线之外,基本上都是在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转过一个街角,他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的一抬头,凌空的脚步也戛然而止,一阵秋风拂过他的衣袂,一股飒爽的王者之气无形的散发出来。 前方不远处,正有四个人,分别两两对峙,一方是两位褐衣的汉子,像两个灰色的土堆,而另外一边则是一男一女,那女子分明是被男子打横着抱在怀里,还在微微的扭动,远远看去,也不知是在挣扎还是在撒娇。 黑衣锦袍的男子面色猛地一变,与此同时,不远处一直僵持着的四人同时也感觉到这个方向非同寻常的强烈气息,身形皆是一怔。 泷景澜嘴角撇过一丝冷笑,压下心中莫名窜出的怒火,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几人。 “景澜……”何城然面上有些微微的诧异,但是惊喜的神色还是溢于言表。轻轻的放下怀中的粉衣女子,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满面的微笑,和煦如清风。 “何城然,你终于回来了。”泷景澜这句话虽然是对何城然说的,可是他的目光却分明落在了粉衣女子身上,这简直是对何城然赤果果的无视。果然,何城然见此状况,和煦的面上忽然不自然的一僵—这是泷景澜第一次连着他的姓氏,直呼他的全名。 泷景澜双手握成拳头,直直的冲粉衣女子走去,两位褐衣男子再一次行下大礼,直呼“属下见过主人!”泷景澜将俩人一样视作空气,直接从他们身旁走过,连目光都未做一丝的停留。 朔月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某人,看着某人黑着的脸,心中有些微微的发虚。 从手腕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朔月知道,他有些怒了。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的血滴缓缓的往下坠,沿着紧紧抓住牵络丝的手掌心,沿着指关节缓缓落地,一滴,两滴。 泷景澜自上而上的俯视着一身丫鬟打扮的粉衣女子,面色冷的出奇。 她很少穿白色以外的颜色,这是泷景澜第一次见她穿粉色,乌黑的发丝挽成秀气的小发髻,上面还点缀了几支粉白的珠花,苍白的面色在一身粉色的映衬下有些微微的透明,上面还有一些微微的粉色。 泷景澜呼吸微微一滞,面上依旧如故,只是拳头握的更紧了些。 “跟我回去。”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朔月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已经被血丝环绕了一圈的右手被泷景澜狠狠的握住,朔月忍不住痛呼一声,却也没有再挣扎下去。男子听见这一声,施力的手上也轻轻一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一些。 何城然望着朔月的手腕,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来,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走。”一声不咸不淡的命令,今日的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过,仿佛只是单纯的一位男子来接女子回家,如此而已。这个命令像是对两个傻愣着的褐衣男子说的,又像是对眼神深不可测的何城然所说,又像是对疼得紧皱着眉头朔月说的。 一行五人一路无话,却各怀心思。 褐衣男子们僵着脸,两个人一样的表情,都在忐忑的揣测着自己今日这个任务算不算真正完成了。 明明是正午,明明是太阳当空照,明明温暖的阳光均匀的洒在一行人的身上,可是在泷景澜能够冻死人的冷脸面前,大家皆是默默无言,任冰冷的气氛四处窜流。 “凌朔月!” 一个震耳欲聋的女声忽然凌空而降,其中充斥了愤怒不甘,怨气冲天,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浅绿色的身影。 “好哇,你竟然使出这样卑劣的伎俩让我上当受骗!” 女子站定,回身见着自家主人与何城然,满脸不情不愿的神色,缓缓的单膝跪下,眼神还不忘狠狠的刺了朔月几眼。 言诺汐心中之愤愤溢于言表,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应付秃顶老板的手下一帮人对她来说当然是小菜一碟,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大家就像是再看杂耍一般将言诺汐与那几人围成一个大圈,打到热闹处时,竟然还有人出声拍手叫好,这可把言诺汐气的七窍生烟。待好不容易冲出重围,言诺汐哪还见得到朔月的踪影。 跟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别说找到朔月了,言诺汐发现她自己再一次光荣的迷了路。 小小的巷子算不上是错综复杂,可是对于言诺汐这个级别的路痴来说,那可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了,一次又一次的绕弯子,一次又一次的被困入死胡同,言诺汐对朔月的怨念,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受挫中越来越强大。 如今一眼看到朔月,言诺汐真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剜一个大口子。 朔月心中还是很有些内疚的,虽然只是相互利用,可是毕竟言诺汐在当时选择了相信自己,这便是来之不易的合作信任,可是朔月却在方才的计谋中将其摧毁了,这便表示,日后的合作进程将会变得很困难,这便表示,日后要赢得这位绿衣姑娘的再次信任,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朔月很喜欢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女子,可是在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前,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主人。”看着泷景澜身边的朔月,言诺汐的眼神冷成了冰。虽然她是跪着的,但是朔月总感觉自己矮了她一截。 “回去吧。”泷景澜淡淡的一瞥,淡淡的出声。 言诺汐依言愤愤的站起身,起身时仍旧不忘狠狠地瞪了朔月一眼。没有更多的对话,语言在此时已是多余,大家对目前的情况心知肚明,没有人明说,没有人挑破,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朔月夹杂在这种气氛中,依旧不忘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依旧是鲜红色,朔月闭上眼睛,脑中浮现起曾经的一些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有一个月,这鲜血便再也不是鲜红色的了。 一旁不远处的何城然注意到朔月的动作与表情,晶莹如月光的眸子里泛起几抹深思。 ------------ 第八章 被发现的秘密 这几日朔月过的颇不舒坦,首先是言诺汐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那种黑白分明带有愤怒的眸子总是在朔月面前晃来晃去,口中时不时的甩出几句讽刺的话。 朔月之前所说的那些做内衣的必备的材料已经被言诺汐一样一样的集齐了,在她那利锥一般的目光下心情忐忑的做着针线活。偶尔言诺汐看着看着入了神,一不小心跟朔月搭了话,待发现过来,便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不出声。 白日里还好,言诺汐有时候过来“监视”她干活,可是大多数时候都窝在飒九黎的房中,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朔月都是一个人呆着。有时候练练软剑的剑法,有时候双手托着脑袋朝着窗外发愣,惶惶然一天便过去了。 最令朔月感到头疼的还是夜晚的来临。待到夜幕降临,家家灯火都点燃的时候,托着腮帮子看夜色的朔月一般都会听到“吱呀”一声门响声,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那黑色的身影如幽灵一般在屋里四处走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朔月搭话,然后也不管朔月是不是愿意,便不管不顾的在朔月的床上和衣而卧,和了眼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朔月对此感到无可奈何,这么一个沉甸甸的大男人,朔月不相信自己有把他搬出去的实力,所以莪她只能将就着在床的另一头和衣而睡,尽可能的与他保持最大的距离。可是待朔月朦朦胧胧的睡去,第二日早上醒来一睁开眼,朔月的面前总是有一张放大了的完美无瑕的面孔,脸眼上的睫毛都可以数的清清楚楚,俩人的身子也贴在了一起。 今日又是这样,同一时间,同样的开门声,朔月心中没来由的一颤,望着窗外的身子并不转过来。 那轻轻的脚步声缓缓传入朔月的耳朵,朔月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这不是泷景澜的脚步声。 “朔月……”温润柔软的声音欲言又止,却让朔月浑身一震。 怎么是他? 朔月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白衣的男子,面上略带惊讶,“你……” 你什么,“你怎么来了?”不对劲,“你来看我了?”更不对劲,“怎么是你?” 朔月头疼闭了闭眼,张开的嘴却不晓得接下去再说些什么。 何城然璞玉一般的面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严肃的沉默,那双如月色般皎洁的眸子中露出晶莹的光彩,与朔月对视着。 “朔月,我想与你谈谈。”何城然终于开了口,那一副严肃的表情随着这一声的发出,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他的笑颜缓缓的荡漾开来。 这一室沉默的气氛终于被何城然的微笑缓解了不少,朔月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何城然坐下来说。 一身白袍,一温润的笑面,一个清雅的动作,何城然这举手投足之间,便像是一幅画卷缓缓的展现在了朔月的面前。 “有何事?”朔月惶惶然回过神,却见何城然盯着自己的手腕,的眸子里露出几丝忧虑。 “朔月,你这一身充沛的内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三年未见,为何原本完全失去武功的你,会有这么高的武术成就?”何城然眼中疑惑的成分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答案呼之欲出又等待确定的神色。 “何公子,这其中的奥妙,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能快速提升内力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能够提升的像我这么快的,其方法依你这样渊博的知识,心中一定早有计较了。”朔月也不想这么冷淡,只是那样的痛苦的方式就算说了又能怎样,讨得他的同情吗? “朔月,你……”何城然面色微微一变,眸中的光彩微微一黯,“你变了。” 过了一会,何城然见朔月目光浅淡,并且迟迟不说话,便接着说,“我是知道不少能够提升内力的方式,可是能够提升的那么快的只有寥寥几种,并且都是十分危险的方式,对女子比较适用的,只有一种。” “是灵蛊虫吗?”何城然试探性的问道。 朔月虽然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准备,可是忽然从何城然口中冒出这个词,她还是浑身一颤,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咬到一口似的。像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忽然被别人看见了,朔月想躲进起来,深深的躲起来。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面色更加苍白了。 “果然是的。”何城然一看到她的反映,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呢.?确定了答案,你又能怎样。” “据我所知,灵蛊虫每个月都需要解药解毒,如果不按时服用解药,使用者便会受到巨大的反噬,并且有万虫噬心之苦。朔月,你身上可备下了解药,我听说,你是忽然被泷景澜带回来的,你的解药是不是在凌鹤轩的手里?” 何城然的面色越来越严肃,朔月的面色也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苍白。 当初自己十分倔强,怎么也不杀人,但是第一次尝到那种万虫噬心之苦时,第一次看到从自己体内流出碧绿色的鲜血时,朔月却无法忍受了。当看到自己心心念念要保护的那个小丫头竟然为了黑玉莲,一刀插上了自己的小腹时,朔月对这个世界彻底的绝望了。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又被推开了,朔月猛地抬头,迎上了一张面色有些泛黑的脸。 “景澜。”何城然站起身,面上浮起有些苦涩的微笑,“好久未见朔月了,我跟她聊聊。” 泷景澜“嗯”了一声,大步跨进屋子,“那现在聊完了么。”听泷景澜一副语气不善的样子,朔月撇过头不看他们俩,只在心里忐忑着,也不知刚刚的对话给泷景澜听去了多少。 “聊的差不多了,那我先回房去了。”何城然勉强笑了笑,也跨着大步走出了房间,只剩下泷景澜与朔月俩人。 “聊得可开心?”泷景澜迈了几步,在刚刚何城然方才的位置上坐下,不咸不淡的问朔月。 “开心。”朔月也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头也不回的站在窗棂旁,看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知道是不是朔月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到泷景澜的语气中有失落还有醋意。 “明日动身去葑山,早点睡吧。”他缓缓地起身,不看朔月,也再不多说,径直的向床边走去。 ------------ 第九章 启程 还是启明星刚刚升起的时候,朔月便被一个细滑而略带冰凉的手拍醒了。 “该起程了,再不起来我把你扔进湮水牢去!”朔月迷迷糊糊的睁眼,只见言诺汐正撅着小嘴不甘不愿的催促着。 “大家都是寅时便起了,只有你一人睡到这个时辰,真不知主人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他自己跟你睡了一晚,自己却懒得叫你起来,不是顺手的活吗?非要等到现在让我来叫你……” 在言诺汐的絮絮叨叨声中,朔月有条不紊的理好衣裙,束起乌黑的发丝,待听到“明明是他自己跟你睡了一晚”时,一张苍白的面色上还是一不小心窜上了些许微红。 晨光微露,朔月与言诺汐跨出幕蓝楼的大门,那里早已有人在门前等候。这是朔月第二次跨出这个门槛了,第一次心中想的是如何逃离,第二次想的却是自己还能回来吗?还有命回来吗? 三驾马车并排摆放,九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呼气声此起彼伏,而每辆马车的旁边,都站着数名精壮的汉子,一看便知是武艺高强之士。 “朔月,言楼主。” 这是一个还未成熟的少年声,朔月转身回看,果然见着数日未见的柒远逸,他身着一身青衣,眉目清秀俊朗,站在幕蓝楼的金字大招牌下微微颔首向朔月与言诺汐行了个礼。 紧接着柒远逸出现的,还有一身白袍的何城然,他优雅地踏出门槛,抬首深深地望了朔月一眼,不动声色的微笑着与柒远逸搭话,眼光时不时飘过来,惹得朔月心中一阵混乱。 又过了一会儿,从幕蓝楼内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着着实实的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听声音,像是人体之类的东西被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响彻楼内楼外,“说了叫你们不要碰我!” 朔月心中一震,努力的向楼内望去,却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一旁的言诺汐早已按捺不住,如一阵风般向楼内跑去。 “飒九黎,你终于出来了!”言诺汐的嗓门并不比飒九黎小多少,过了一会儿,朔月连言诺汐的身影也看不清楚了,但是从里面传来的嚎叫声可以让朔月轻而易举的想象出飒九黎的面部表情,那一定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喂,你们!不许碰我家男人!” “谁是你家男人!你这姑娘怎么一点也不知羞……啊,脏死了,你才别碰我!” “飒九黎,好歹我也是你救命恩人,你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吧。” “谁让你救我的,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我想救,不成啊,反就是我救了你,反正你就得对我负责!” “你这什么逻辑!” 朔月差点忍不住笑,这下子,终于有可以制住飒九黎的最合适人选了。 这样闹了不久,里面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飒九黎的声音还在继续,“泷景澜,你把朔月弄哪去了!你说话!” “言诺汐,你干嘛掐我!” 原来飒九黎还不知道自己的近况,朔月继续向里看,却感觉两道目光笔直的冲自己而来。一转头,可不是何城然与柒远逸那两个,听见飒九黎那一声吼之后,都用深深的目光看着自己。 何城然微微一笑,双目完成月牙,巧妙地掩盖住目光中的深邃,他拉了拉一旁的柒远逸说“走吧,大家都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朔月便见着言诺汐抓着飒九黎的手臂一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泷景澜。 “朔月!”飒九黎一看到”完好无缺“的朔月,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原本怨气十足的双目也泛起了一些神采,他的这副表情,惹得朔月眼眶都有些湿了。 飒九黎这家伙,这个时候煽什么情啊,又不是赴刑场。 天色又亮了不少,大家很快便各自上了马车,飒九黎当然是被迫与言诺汐共乘一辆,而何城然则优雅的上了中间一辆马车,正向朔月这边看过来时,视线却被泷景澜的高大身影拦腰截断。 朔月此时正愁着自己该上哪一辆,比起坐马车,还是在前头骑马比较干脆。正准备开口询问能不能骑马,却感觉自己的身子一凌空,整个人已经被泷景澜抱上了最后一辆车子。 何城然眼中一片黯然,只能向旁边的柒远逸伸出手,“远逸,上来吧。” 柒远逸面上有些不满,往一旁朔月所乘的车子深深看了一眼,便也不动声色的抓住了何城然伸下来的手,一跃而上。 “启程!”泷景澜一声令下,三声鞭响同时落下,九匹马嘶鸣了数声,同时迈开步子,向葑山进发。 马车经过古色古香的街巷,有宏伟的琉璃瓦石砖房,有青石黑瓦房,还有稻草为顶,黄土为墙的可怜人家。马蹄“嘚嘚”,一路的景色一晃而过。 朔月靠着马车的窗子,撩起窗帘,呆呆的望着外边发怔。她忽然觉得,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自己仍是自己,只是不小心在梦里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世界,扮演了另一个人。这三年来的喜怒哀乐,对身边人们的复杂情感,是那样的不真实。 朔月转过头来望了望眯起眼睛小憩的泷景澜一眼,那完美的面庞总是能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恨他吗?应该是恨的,他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来爱,自己却错把那些虚幻的表象当成现实,把他对另一个女子的爱转嫁到了自己的头上。可笑的是,自己到了最后关头,才知道了这一点,而那时自己的心,已然飞出很远,收不回来了。 爱他么?朔月心中猛地一颤,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从他为救自己受了伤?还是从他骂骂咧咧的教自己如何使用牵络丝开始?还是……第一眼见到他便开始了? 朔月咬了咬唇,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脸,默默的不出声。 马车微微的摇晃,泷景澜闭着眼,斜靠在马车的另一旁,姿势有些慵懒,却丝毫不破坏他无形中散发出的尊贵的气息。 泷景澜睡着的样子恬静而雅致,双目紧闭,睫毛轻轻颤动,薄薄的双唇紧紧地抿着,整张脸就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让人不忍触碰,也不敢去触碰。 朔月看着有些呆了,淡淡的红霞飞了满脸。 而面前的男子抿紧的双唇忽然张开来,钩成一抹诱人的弧度,低沉而略带些未睡醒的嘶哑声音从他的喉中发出来,“看够了没有?” 朔月心中一滞,话不经过大脑,张口便答,“没有。” 泷景澜双目猛地睁开,深黑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几抹波光,像是漆黑的天幕中洒下的漫天星子,耀眼而绚烂。 ------------ 第十章 被表白,被吃豆腐? 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一般震颤着掠过,朔月将脑袋瞥向窗外,不看泷景澜那双深渊潭水般的眸子。他的唇边依旧挂着丝丝若有似无的笑,目光紧紧地攥着朔月,看的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既然没有看够,在近处看岂不更好?” 低沉的声音中带有些淡淡的笑意,朔月惊愕的转过身,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拉近到泷景澜的近旁。 马车本来就很宽敞,足够坐下五六个人,车中垫下了软绵绵的垫子,坐着躺着爬着都很舒适。 朔月被泷景澜大力一拉,就着马车摇晃的力道,再加上朔月自身的冲击力,泷景澜的上半身子径直的撞上了马车硬硬的车壁,“砰”的一声闷闷的响,整个马车都晃了晃。 “泷景澜你这个变态!”朔月张口便骂,声音传出马车外,俩人都同时感觉到驾车的车夫一直很有规律的挥鞭声慢了一拍。 沉默了半晌,只听外边传来一个颤颤的声音,“主人?” “没事,继续走。”泷景澜低沉的声音稳稳的传出遮盖的帘帐,却留给外边的车夫以及护卫无限的遐想空间。车夫老脸一红,鞭子一挥继续驾车,力求又稳又快不干扰主人的大业。 车内,泷景澜后背靠着硬梆梆的车壁,可是胸前却是软玉在怀。 朔月被拉倒在他的怀里,俩人面面相觑,姿势暧昧至极。 “你放开我。”朔月一边挣扎一边喊。 “若是我不放呢?”泷景澜手上加大了力道,将朔月再拉近自己一些,直到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体。 “若是我这一生都不放了呢?” 朔月只感觉呼吸狠狠的一滞,连挣扎都忘记了,看进泷景澜那双深黑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虚无如无边的海洋,自己如同一叶小小的扁舟,被澎湃而起的波澜震荡的避不可及,无法闪躲。 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愕之余还是惊愕,他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朔月愣了愣神,看着他那双微微灼热的眼神,心中却莫名的一凉。同样的错误,自己不能再犯下第二次。 “你的眼中,究竟是我,还是……”朔月低声喃喃,手上缓缓使力,一点一点的挪开俩人的距离,“我不是凌朔月,你知道的,我不懂,我不懂你近日来所做的一切……” 泷景澜依然是那个力道,俩人不近不远的对视着,泷景澜似乎要看进朔月的心底,那目光灼热而冰凉,纠结着火热又混合着冷漠,看的朔月心中越来越凉,如一不小心跌进了冰窟,浑身从头到脚透着心的凉。 “我的眼中只有现在的你,你不懂,那我便让你懂。” 话毕,朔月顿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向自己呼啸而来,自己那么一点微薄的力量基本上等于是鸡蛋碰石头。 他的力气好大。 激烈的吻如暴风雨一般降临下来,落在朔月的唇上,那是狠狠的掠夺,与之前的温柔全然不同,舌尖的纠缠与牙齿撕咬齐头并进,没过一会儿,朔月的唇边便渗出了点点血腥味,纠缠着俩人的唇舌不愿散去。朔月挣扎着,挣扎着,却如同是隔靴搔痒,只让男子的体温渐渐上升。 朔月有些喘不过气,呼吸声缓缓加重,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 男子听闻此声,身体忽然一僵,唇齿之间慢慢变得温软缠绵起来,却控制着朔月不让她脱离自己所及的范围,而他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朔月分明的感觉到现在与方才的不同,泷景澜握紧自己的那只手的温度变得烫的吓人,而另一只手在禁锢自己的同时,竟然在自己的背上缓慢的“游走”起来。 朔月心里大惊,挣扎之余,嗓子里也发出了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因为朔月一直处于半跪着并且重心不稳的状态下,俩人的身子基本上紧紧地贴在一起,听着从泷景澜胸口处传来的越来越强的心率,朔月心中一动。 他这回的动心,真的是为了我这个漂泊的灵魂? 听到朔月的呜咽声,泷景澜不停游走的手又静止不动了,手上的力道缓缓变小,俩人终于拉开了些距离。 离开了男子霸道的吻,朔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第一次觉得原来新鲜的空气是如此的美妙。 “你,你这个登徒子!”待恢复了力气,朔月又忍不住破口大骂。不过除了动口骂人之外,朔月实在也是无计可施,毕竟打也打不过人家…… “你除了会骂我变态,登徒子,流氓之外,还会什么骂人的词?”也许是吃了豆腐心情大好,泷景澜看她一副怒极的样子,反而绽出了一丝笑容。 “神经病!” …… 马车缓缓地驶出了京城,朝着百里之外的葑山进发。 虽然隔着比较远的距离,可是环绕在马车四周骑着马的护卫总是能够从主人的那辆马车中听到若有若无的女声,“登徒子“,“流氓”,“变态”等等……听得众人面面相觑,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本不该出现的画面,一个个面色微红,不敢再听。 这边到还好些,另外一边的马车则是从出发开始便没有再消停过,马车激烈的摇晃过,言诺汐与飒九黎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知俩人在里面进行着怎样激烈的“斗争”,众人已经有些习惯了,都没有兴趣理会,只可怜了那无辜的车夫,一直是苦着个脸,吃力的拉着缰绳控制着有些受惊的马儿。 也不知是由于何城然与柒远逸都属于静默型的男子还是因为一旁马车的声响太大,护卫们发现中间那辆马车一直没有任何的响动,马车里像是空无一人一般,静的吓人。 葑山的路途以现在的速度,三日之内便可到达,可是这三日,又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晴空艳阳,天气晴好,是个出游的好天气。 京城城门口,一男一女两位身着劲装的江湖人士正要出城。远远的,却看见三辆分别有三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齐头并进,车辙滚起红尘处处飞扬。一旁还围着数名人高马大的护卫人士,一个个面目严肃似有什么机密要事。 那一男一女驱马让开道路,女的,眉头却微微皱了皱,碰了碰身旁面目清秀的男子,“师哥,你看这些护卫阵势,是不是有些眼熟?” “晓枫,现在不是管这些闲事的时候,天色以不早,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待那些马车顺利经过,这男子也果决的一驱马,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向着目的进发。 ------------ 第十一章 记忆恢复 马车的车辙缓缓压过漫漫的荒原土地,飞尘滚滚,掀起一阵尘土。三驾马车齐头并进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气势颇有些不凡。 三架马车的其中一架中,总是有些许杂乱的声音传出来,男女声混合,显得格外的暧昧。马车外的其他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该驾马车的驾马车,该巡视的巡视。 当然只有言诺汐和飒九黎这两个大嗓门人士,才能发出如此混乱的声响。 另一架马车上,朔月被泷景澜以奇怪的姿势搂在怀里,人却因为疲惫而睡着了,双目紧闭,睫毛微颤,像是梦见了什么。 正是火红夕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刻,一位白衣女子孤零零的凝视着天边渐渐消失的那一抹火热的光芒,衣摆随着山间的谷风四处飘扬。长长的黑发未曾挽起,抚过女子苍白的面庞和如同枯萎玫瑰一般的微微颤动的唇。她的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断头崖,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 “黑玉莲在哪?”一位风华绝代的锦袍男子不知在何时出现在她面前,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冰冷的如同戴上了一张铁面具。 “哈哈哈……别妄想了,黑玉莲早已不在我这里,你自己慢慢找去吧!”白衣女子讽刺的笑浮现在脸上,那惨烈的轻笑声就如针刺在心上一般,让人心中一痛。 “凌朔月!”转眼男子身法一变,瞬间便出现在她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下颚,朔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给了谁!”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存在,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并夹带着几丝凶狠,手上也加大了力度。 朔月吃痛的低哼一声,却丝毫不见妥协,原本就苍白脸色更显惨白,眼角隐隐约约的有泪花闪动,一瞬间便被山崖上的大风吹散在晚霞中。 “你还是那么倔强,就算被废了武功也一样。”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深邃的吓人,“你不是爱我吗?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现在,到底是谁让你改变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子的语气中有一丝丝的柔软,就是这一丝丝的柔软,让朔月浑身一颤,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泪水再一次溢满眼眶。 “你呢?你自从知道了黑玉莲的存在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朔月的语气伤心欲绝,男子英俊的脸也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那你告诉我你把黑玉莲交给谁了,我便与你一同携手到老,你说好不好?”男子的语气越来越柔软,他将少女拉近自己的身侧,低头吻了吻她下落的泪水。 少女浑身一僵,随即奋力挣扎开少年的手,眼中全是不信任和极度的受伤。男子被挣开后,眼神也恢复了原本的冰冷。 “原本还想给你一点机会,没想到你这么不会珍惜。”冷冰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刺着朔月的心,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面前的男子一眼。 “既然如此,我当然不会再让碍事的人存在于世上。”男子字字句句像傍晚的丧钟一般响彻耳边,少女随即感觉自己身子一轻。 “后会无期。” 锦袍男子气定神闲的转身离去,崖边飞舞着一只白色的蝴蝶,随着夕阳一起落下了地平线,余下的,是无尽的黑夜。 这是一个漆黑的深渊,朔月无助的举起双手努力攀爬,却一次又一次的被绝望的空气吞没。 猛地挣开双眼,朔月大口喘着气,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梦到的。 凌朔月,没错,是她!那种伤心绝望到刻骨的情感分明是凌朔月的,朔月分明的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被自己心爱的人推下万丈深渊的绝望与悲哀,如抽丝剥茧一般,将赖以生存的空气一缕一缕的带离自己的灵魂,只留下一副躯壳苟延残喘。 原来,凌朔月是这么死的。朔月的心像是被尖利的巨石砸过一样,碎裂的不成样子,她挣脱开泷景澜的臂弯,一个人窝在车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双手捂面,泪水,不由自主的便滑落下来。 凌朔月的感情,不知不觉已经完全的渗透在朔月的躯体中,混乱却又不容忽视。 “你怎么了?”泷景澜眉头轻蹙,伸出手刚刚触上朔月的手臂,便立刻被她敏捷的闪躲开。她抬起头,泪水依旧挂在她的面颊上,梨花带雨人见犹怜。苍白的面颊因为哭泣泛起了几丝红润,长长的睫毛上也挂上了几颗破碎的泪珠。 “没事。”倔强的语气,带着哽咽。 泷景澜见她坚持,眉头皱的更紧了,“没事为什么忽然哭起来?是我弄疼你了吗?”男子用这样有温度的语气说话是很少见的现象,朔月在难过之余心中又有些暖暖的。 “不是。” 泷景澜颇有些无奈的望着朔月,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额头,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坐在她的身边沉默无语。 朔月的大脑如今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两种混乱的感情在心中愈演愈烈,各成一派,就像脑子里被另一个人的思维侵入了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马车外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声,马车的震动渐渐的平稳了,外边传来驾车人的声音:“主人,已经到了荒城了,是否要在这歇息?” “嗯。”泷景澜轻轻应了一声后,马车顺顺当当的停了下来。 车帘被轻轻掀起,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外边径直传来,“景澜,是去冥河分管的那家还是随便寻一家住了?” 听见这个声音,朔月浑身猛地一颤,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狠狠的将脸埋入膝盖,不让自己看到那张脸。 “朔月,该下来了。”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温柔,跟方才脑海里浮现的完全像是两个人发出来的一般,却让朔月的心冷到了谷底。 缓缓的抬起头,朔月面前浮现出了何城然那张美如谪仙的面孔,心像再一次被什么撕裂了,那脸上温柔的微笑和略带担心的神色在朔月的眼中就像一个幻影泡泡,仿佛一戳就会幻灭了。 但是除了心碎,心中却仿佛有另一种感情在萌动,不可抑止的生根发芽。 那是,爱吗? 在那双清亮如启明星的眸子里,朔月身子一软,投入了一片黑色的暗流。 ------------ 第十二章 红花美人楼 天色已经渐渐黑去了,泷景澜这一行人已经寻到了冥河所分管的这家客栈,虽说是冥河分管的,可是那位楼主平日里神出鬼没,只寻了一位可靠的手下帮忙照管。远远看去,这不大不小的中型规模的客栈灯火通明,各色彩灯悬挂在招牌处,倒是显得这间客栈的浮华不实。 泷景澜打横抱起昏迷不醒的朔月,方才何城然已经帮她诊了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扰动了气脉导致了意识的不清,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泷景澜低头看了看朔月苍白的面色,回想起当时奇怪的情况,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中。 一抬头,便见着客栈花花绿绿的大招牌和上面烫金的大字“红花楼”,泷景澜皱了皱眉头,侧头问一旁的何城然,面上带有些许的不满:“这真的是冥河分管的旅店?” “没错,只是这家店被他长期交给手下照管,如今也不知经营成了什么样子。这荒城确实不负这一个荒字,若是现在换地方,方圆几里之外再也找不到条件比这个好的了。”何城然也微微敛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主人,还是将就将就歇下吧,我们颠簸了一天都快累死了。”不用想,这一定是言诺汐说的。她倒确实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束好的头发也差不多散开,额间多了不少凌乱的碎发。不过,谁知道她是因为旅途颠簸劳累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柒远逸却忽然开了金口:“我看你是因为坐马车不老实才会累吧。”轻轻瞥了一眼言诺汐身旁无精打采的飒九黎,高瘦纤长的少年冷哼一声,背着手回马车取行礼去了。 言诺汐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洁白的面颊竟然变得有些粉红,俏丽的眸子闪出点点晶亮,“死小鬼你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言诺汐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大家皆是静成了一片,一个个眼神中都包含了深意,看得言诺汐面色更红了。 飒九黎无语的用手掌抚住脸,有一种没脸见人的感觉。这个女人,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要乱说啊,本来没什么都能说成这种极其暧昧不清的程度,真是有本事。 有人不怀好意的低笑,有人暧昧不明的看着俩人,飒九黎迎着这些目光,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看看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吗?” 继这句之后,场面变得更冷了,大家感觉秋日微凉的风呼呼吹过,刮得人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掉。 “行了,进去吧。”泷景澜一声命令一发,大家一下子恢复正常状态,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安顿马车的安顿马车。 可能是因为凉风的吹拂,让朔月的头脑清醒了些许,她在泷景澜的怀里轻轻动了动,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睁开了眼睛。 “醒了?”泷景澜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眼角的严肃神色舒缓了些,整个人也稍稍放松了不少。 “这是哪?”朔月一睁眼便见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大招牌,颜色亮眼刺目看得她有些眼花。 “红花楼?”朔月眯了眯眼,认出了那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心中一凉,面上勉强的一笑,“呵,我说你是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去葑山,原来是要卖我去妓院。” 泷景澜前进的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在那艳俗的灯火下竟然有一种绝世傲然的美。“是啊,将你卖到这里来可是废了我好一番功夫啊。” 口气依旧淡然低沉,可是面上那一缕狡黠的笑,虽转瞬即逝,却被朔月捕了个正着。泷景澜轻轻将朔月放下,自己独自步入了旅店内,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入,何城然面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也缓缓的进去了。 朔月面色一红,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如果他真要折磨自己,把自己买到妓院来,犯得着带这么多人,跑这么远的路吗?说起那种烟花巷尾之地,幕蓝楼的隔壁好像就有一家…… 跟着众人走进客栈,朔月登时被面前的景象雷到了,一旁的众人也是啧啧叹气,大家都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朔月与言诺汐这为数不多的两位女子,喜的,当然是剩下的大部分气血方刚的汉子。 人不可貌相,客栈有时也不能貌相,那张金字大招牌虽然俗不可耐,挂的满满的花花绿绿的大灯笼也是毫无丝毫美感可言,可这“红花楼”内,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光景。粉色的幔帐,大红色的轻纱,清透得可以在中间看到晃荡的曼妙身影。年轻女子的笑闹声在楼内徘徊荡漾,其间还夹杂着男子放浪形骸的笑声,秋风从门缝一股一股的钻进客栈里,吹起一层一层的红帐,泛起波纹般的涟漪。那糜乱的声音和放浪的景象,让人看着心中直痒痒。 言诺汐首先抗议,她急步窜上前,站在泷景澜的面前申诉到,“主人,这么低俗的地方怎么能配得起您这样的身份啊,我们还是另外找地方吧。” “刚才不是你说将就歇下的么?怎么如今又变了卦。”泷景澜口气虽冷淡,可眼中还是有几丝笑意,“今晚就在这歇下吧,大家都累了。” 言诺汐立刻就扁了下去,转而去监视一旁极其无辜的飒九黎,而其他的护卫早已是摩拳擦掌了。没想到在这么荒凉的荒城中也有这种可以寻欢作乐的风水宝地真是老天待自己不薄啊。正是满脸的激动兴奋,却一下子迎上了泷景澜那张完美冷淡的面孔,护卫们的体温骤降,纷纷单膝跪地。 “不要生事。”泷景澜只是简单的叮嘱了一句。 护卫们心中几乎要欢腾起来,泷景澜这句话,分明是默许了他们极其渴望的那些事,想必今夜一定是彻夜狂欢。 泷景澜是一个很特别的领头人,出去自身的气场不说,对于手下的人该奖便奖,该罚便罚,一向是公私分明。可是,对手下的人好也是有原则的:只要肯中中肯肯的为幕蓝楼办事,立了功便拥有丰厚的奖赏。当然任务失败当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每个人的惩罚是不同的。泷景澜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出每个人的弱点并各个击破,比如对于言诺汐这样的“另类之士”,就会用到扣罚金这种形式,因为对于言诺汐这种在江湖摸爬滚打长大的人来说,别说抽鞭子打板子浇辣椒水了,便是死她也不会有多少畏惧。 那些护卫皆是兴高采烈的应了声,随即便开始四处张望,犹豫着自己等会儿要从哪个美人儿那里开始下手。 ------------ 第十三章 叹人间尤物 这时,忽然从不远的红帐中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软滑如蜜,粘稠的粘在人身上甩都甩不开,“诸位客官都是第一次来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此女一出,那些血气方刚的护卫们差点流出鼻血来。 人间尤物! 水蛇般的腰身带着裙裾轻轻摇曳,胸前酥胸半露,每走一步都能带起一片灿烂的春光。女子面貌姣好,一双柳叶弯眉被仔细的修过,一对勾魂的媚眼也被仔细的勾勒,那张艳丽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淡淡的脂粉气随着她轻漫的步履摇曳飘香。所谓风情万种,所谓媚色伊人,也不过如此了。 看样子,她便是这间红花楼的主事了。只见她柳叶眉轻轻向上一挑,微微侧身,扯过胸前的丝帕轻轻往众人中轻轻一拂,带起一阵诱人的香风。 “诸位客官,请问是要吃饭喝酒呢,还是在我们红花楼内暖和一宿?” 朔月在一旁浑身都泛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这女子真是天生的媚态,每吐一个字,每做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风骚之气。 “你看呢。”泷景澜淡淡的出声道,眼神却没有在女子身上做任何停顿。“这些兄弟们,就由你来安排吧,再为我们准备三间上房便可。" “哎哟这位客官,您的手笔可真大啊。我红花楼虽不及京城那些店家排场大,可是美人儿美酒在整个启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当然,花费也是少不了的。酒水钱,姑娘们的钱,你们付的起吗?我水娘先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寻了乐子以后付不起帐,我水娘上头可是有人的……” “说够了没有?”泷景澜的声线冷了不少,眸子由虚空处落在面前娇艳如花的女子身上,却只是平静如水,像一潭黑色的深渊。 经泷景澜这冰凉彻骨的一眼,那女子忽然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即便是她那个诡异似妖的后台老板也没有这个男子给人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感。 水娘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这位客官,奴家也就这么一说,您可不要往心里去啊,若是您付得起银子,那这红花楼的大门随时都为您敞开着的。”一句话说完,便要与泷景澜套近乎,水蛇腰轻轻一扭,身躯一转,她的整个人便如一个红色的泥鳅一般缠在了泷景澜的身上,丝帕轻轻一挥,眼瞧着便要佛上泷景澜的面。 朔月在一旁瞧着不过去了,默默的低头,心中泛起一阵怪怪的情绪。哼,男人,都是这副德行。 忽然,女子的惊呼声忽然想起,带着娇嗔与责怪。朔月抬头一看,却见着水娘的手腕被泷景澜狠狠的抓着,这么远的距离大家都可以看见那洁白肌肤上的微红。 “我只让你尽心服侍我的兄弟们,你这媚药,还是留着等会儿再用吧。”单手一松,那女子早已软成了一团棉花摇摇欲坠。 “哎哟客官您好狠的心啊,不过水娘我喜欢。”那水娘可真不愧是做这一行的,脸皮也厚的可以,她眉眼轻轻一抛,直接被泷景澜无视,却不小心把后边几个护卫的魂儿给勾走了。 水娘正撒娇的档口,一锭大大的金子叮咚一声落在她面前的木地板上,泷景澜板着个冰块脸,冷冷的望着她,“别再想耍其他花招,这里只是定金。”说完便迈开步子楼上走。 水娘见着那一锭金子,一双媚眼瞬间泛起了精光,她抬头看着这一帮人,心想真是天下掉下个大馅饼了。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却见着了朔月与言诺汐这两位容貌脱俗的姑娘。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了,水娘经营这种风月场所已有不少年了,老爷们儿来到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成群结队不稀奇,却还没见过带着大姑娘家来的。若说不是一般的姑娘而是跟自己一样的风尘女子,这酒水还不许自带呢,何况是自己店内的主打销售品牌——美人儿呢。 水娘纤腰一扭,一下子站起身,一双眼晶晶亮的望着一白一绿两位女子,就像是猛兽觊觎猎物一般,眼中有惊艳,有惊讶,也有另一些与金钱有关的事宜。 先看左边这位白衣女子,虽说像是大病初愈一般面色苍白,可是那双晶莹的眸子却与寻常女子与众不同,清冽,干净,没有杂质,看得人心中清明一片。这女子肌肤姣好,白皙透嫩,身材也是纤瘦修长让人心生爱怜。 再看一旁的绿衣女子,明眸皓齿,一双大眼精气神十足,虽然面部表情带有一些不羁,但是有了那俏丽的面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惹人讨厌。 真是天上掉馅饼,一掉就掉下好几块,让水娘高兴的手舞足蹈,这挖墙脚就像招揽客人一般,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我说,两位姑娘你们等等。”听见这个酥媚入骨的声音,俩人脚步同时一顿,转过身来惊奇的看着水娘。 “您有何事?”朔月有些惊讶,这个女子跟她们俩人能有什么话说? 言诺汐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抱着手臂不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俩人是哪家的名花啊,被各位爷随身带着可真是享清福。”水娘挑了挑柳叶眉,轻扭了下柔媚似水的身子,不管言诺汐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张口说道,“不知道你们那儿的待遇怎么样,若是你们有不满,尽管过来跟我说,我这里虽然是个小庙,可也是有点经济实力的,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的好好干,我包你们……” “你这疯婆娘信口胡说些什么呢!”还未等水娘说完,言诺汐大眼一瞪,差点一个巴掌就扔了过去。 要不是被朔月拦住了,现在面前这花容失色的水娘早就被扇飞了。 “再这般口无遮拦的乱说话小心我把你的破店给砸了……”言诺汐“恶狠狠”的威胁了她一句,甩开朔月的胳膊,大步的走开了。朔月瞥了水娘一眼,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同情的情绪,便也跟着言诺汐上楼去了。 水娘见她们一副神气无比的样子,简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如娇嫩牡丹一般的鲜艳面孔扭曲成S形,“好啊,敢这么对老娘,哼,我管你是黄花闺女还是同道中人,今天晚上,我倒要让你们尝尝老娘的厉害。” ------------ 第十四章 密谋,目标言诺汐! 天色已晚,月上枝头,时不时从荒草凄凄的旷野上传来几声鹧鸪的鸣叫声。红花楼在一片土砖瓦房中一枝独秀,一团团红红绿绿的灯笼光芒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显得分外高调。 水娘摇曳的身姿晃荡在红花楼的一处小围廊中,步步生花,身后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一个是水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后是健壮如山的男子,却只见后者对前者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大声出气。 “你们几个,刚刚我说的话都记住了么?”水娘魅惑的声音忽然响起,像一条美丽的水蛇,把后面几个热血的汉子绕得服服帖帖,“绿衣服的女子是主要目标,另外一个最好也到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记住了。” “这里是等会要用到的东西,别看这东西虽小,药性可是猛地很,若是你们自己沾染上了,我可不会负责帮你们解毒。”话语刚落下,一个褐纸包轻轻的落在一个男子的手上。 “水娘,若是事情办成,您看我们……”那个男子眼中放出贪婪的光,看水娘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猛兽舔舐着自己的猎物。 “哼,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水娘丝帕轻轻一挥,打在男子的脸上,痒痒的带着浓厚的女子脂粉香。 男子嘿嘿一笑,冲着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同时向前迈开脚步,临走前还不忘冲着水娘猥琐的一笑,“您就喝着茶等消息吧。” 整个红花楼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红纱幔帐缠绕的厅堂,幔帐后是客人们吃饭喝酒的寻欢之地,不过在一层作乐的一般都是些普通人,腰包里只有些酒钱,再宽裕些,也只能叫一两个姑娘陪着喝喝酒唱唱曲,而这些姑娘当然也只是姿色平平。若想要姿色好的姑娘作陪,便只能上二楼了。 这二楼的配置与一楼可是大不相同,光是个帷幔可不能满足遮羞的目的,所以二楼分为多个小包间,还有浴房和酒厅,美艳的姑娘们形态各异人人挑选可谓是人间天堂。不过若是要享受这个待遇,没有钱当然是不行的,要想在这二楼过上一夜,不花个千儿八百两是不可能的。 最高的一层是三楼,天字客房,雕栏华柱豪华且暧昧。当然,要想歇上一晚,要花的钱也不在少数,除了达官贵人或者爆发商户之外,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第三层歇息,而宁愿在第二层的小厢房中乐呵逍遥。这也是当水娘听到泷景澜一张口便要定下三间天字房后,虽惊喜,心中却有些不可置信的原因。 护卫们都往二楼逍遥快活去了,而泷景澜一行则直接上了三楼。不过很快,大家便遇上了难题。 夜晚休息可与坐马车不同,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很快显现出来,这个当口上,就算言诺汐非常希望与飒九黎共住一间房,但碍于作为一名女子应有的矜持,还是有些不甘愿的选择了与朔月同住一个屋子。 可是这下子剩下的人可就麻烦了。何城然若是跟柒远逸同住,那飒九黎便要和泷景澜住在一起了。大家看了看俩人的脸色之后(特别是泷景澜),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提议。 后来飒九黎提议,他自己可以二楼睡一宿,反正自己不喜欢与人同住,说完迈开脚便走,没过多久便被言诺汐用白绸子给绑了回来。 大家沉默了许久,终于一致同意了何城然的提议,他与泷景澜同住,飒九黎与柒远逸同住一间,朔月还是与言诺汐一起住。 “哼,那个飒九黎,就是想去二楼找漂亮姑娘跟他一起睡一晚罢了,还装成一副退让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言诺汐一脚踢开房门,把包袱衣物一把扔在床上,恶狠狠的骂道。 “不会的,你忘了他有洁癖吗?他不会允许别人随意碰他的。”朔月不置可否,面露微笑。 “你别帮他说话,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朔月听了这话直想笑,难道恋爱真的会让人的智商降低?原本是多么精明的一个小女子,怎么一到跟飒九黎相关的问题上她就有些犯傻呢。 “是啊,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某人就是偏偏要喜欢。”朔月兴头上来了,不由自主的想逗逗她。上次利用她实属迫不得已,自己心中其实还是十分喜欢这个特别的女子的。她不激烈的狠,激烈的爱,爱了便是爱了,什么情绪都摆在面上,虚伪做作与她无关。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会暗地里捅你一刀,要是她有那个心情杀你,便会正大光明的与你宣战。 “哼。”言诺汐一脸怨气,望着朔月活脱脱的一个小怨妇。“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难道你想跟我抢?” “算了吧。”朔月连忙摆了摆手,生怕她误会,“你放心,我不好这口。” “那你好哪口?”言诺汐晶莹的眸子熠熠生光,忽然就转移了注意力,“是不是主人那种能冷死人的类型?” “我也不知道。”朔月摇了摇头,“以前我以为我喜欢的是他,可是今天在马车上,我心中的感觉忽然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一些动摇。” “什么,你动摇了!”言诺汐“彭”的一踢凳子,“亏得主人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动摇了!” 朔月惊讶的望着一脸怒火的言诺汐,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女孩子别的可以缺,就是不能缺了一颗专心。像你这样的女子,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 朔月心中一震,注定得不到幸福?自己如今真的,注定得不到幸福吗? “我只知道,主人他待你有多么不同,你昏迷了,他日日夜夜的守候着,多严重的事情他都可以放在一边,你中了冥河的毒,他虽然不动声色面色冰冷,但谁都看出来他有多心急;你偷偷跑走,我们都因为你领了罚,可是主人对你,反而比从前更好。” 朔月的心一下又一下的颤动着,随着言诺汐的一字一句,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对此没有感觉,是故意忽略,还是因为心中有芥蒂,所以一直逃避着…… “而你倒好,如今却说起什么‘动摇了’之类的话,我真是替主人不值。”言诺汐声音越来越大,就差指着朔月的鼻子骂了。 “言诺汐,你可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你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面,最好不要这样轻易地妄下结论。”虽然朔月的心着着实实的被言诺汐刚才的一番话给震动了,但还是忍不住将封在心中已久的话和盘托出。 可是爱情对她来说,就像是湖心岛上的栖息地,若是心就此降落,有可能惬意的栖居,也有可能被温柔的溺死。 ------------ 第十五章 猥琐男入侵 言诺汐对朔月的回答颇有些不以为然,一屁股坐在房间中间小圆桌旁边的凳子上,托着腮盯着朔月,晶莹的大眼一眨不眨示意朔月继续说下去。 朔月颇有些无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说,“睡吧,我懒得再跟你说。” 杯子中的茶水传来一阵阵怪异的香甜味,让朔月有些恶心的感觉,抓住茶杯的手也随之一滞。 “砰”的一声响,原本在朔月手中的瓷杯子被言诺汐一掌打落在洁白的墙上,杯子中的水泼在上面形成一块大大的痕迹。朔月惊愕的起身,看着那片水迹扩散的越来越大,而被沾染的墙面也渐渐变成了青黑的颜色。 “哼,这么明显的毒都分辨不出来,这条命,算是你欠我的。”言诺汐扯出白绫,面上满是防备。 “好,以后会还你的。”朔月捏紧了手腕处的牵络丝,起身与言诺汐背靠背站做一处,“他们来了。” “嗯。”言诺汐镇定的回答。 俩人就像合作了多年的老战友,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把自己背后没有防备的一切交给对方来保护是非常安全的,虽然表面上对对方都不怎么待见。 “你说,他们想干嘛,劫财?还是劫色?”言诺汐一面侧耳细听从各处传来的动静一面悄声问道。 “我看是水娘那个女人想报复,至于报复的手段嘛,估计是劫财。”朔月挑了挑眉,“你又没什么色给他们劫。” 言诺汐一阵沉默,朔月刚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了正要道歉,脚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啊,你干嘛踩我!最毒女人心啊……” “哼,谁叫你污蔑我!”言诺汐嘴角一勾,接着说,“虽然我的……平了些,但是对于面孔的长相还是很自信的,你这张小脸虽然长得不错我承认,但是整天苍白的跟白无常一样谁爱看啊。” 朔月僵住了—我真像白无常? 还未等朔月想到合适的话来反驳言诺汐,门外传来一阵微微的动静,朔月甚至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你说她们喝了没有?” “我猜没有。” “可能是睡了,你听里面没有动静……” “别烦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一帮乌合之众,朔月勾起唇笑了笑,想看看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硕大的脑袋钻进了门缝里,四面看了看,发觉没人之后将门缝开大了一些,并朝身后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群长相打扮都相似的男人一副猥琐的样子慢慢的迈着步子进了屋子。 “她们是不是睡了?”其中一个猥琐男低声问最前面的那个男子,那个最前面的男子便是之前向水娘讨赏的那一位,长得贼眉鼠眼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那最好。” 男子从怀中掏出那包药粉,谨慎的捏在手掌中。这东西可是水娘绝少外传的致胜宝物,红花楼的秘制药粉,男女通用。他自己是没有尝试过,但也曾看过水娘给刚开始进楼中的不听话的姑娘们服用过。不用服用,只要七窍中的任何一处稍稍沾上一点,就会让良家少女变成**,而且解毒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行男女交颈之事。 若是自己沾上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水娘手下的姑娘都是很费银子的。 男子刚刚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怪异的风从面前吹来,身后也传来一声声倒抽冷气的声响。男子惊愕的转身,只觉得一片白色如风般扫过面颊,开着的木门随即“吱呀”一声关上了。 “啊……你,你……”男子转回身,忽然瞧见面前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青一白两位女子,一个笑颜如花,大而水灵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仿佛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这便是水娘所说的主要目标吧。另外一位白衣女子目光稍稍清冷些,望着自己的眼神透着打趣与丝丝厌恶,五官面孔精致可人,有一种别样的让人心动的美。 “不知你们几个大男人三更半夜闯进客人的房间内,是有何贵干啊。”言诺汐抚了抚手上的白绸,微微挑眉。 “姑娘见谅,我们几个只是来修床具的。”男子反映的倒是挺快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豪华木雕纹大床,讪讪的笑说。 “那你们便快去修吧。”朔月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男子眼花了,她双目的冷色渐渐淡了下去,那不冷不热的笑容却让男子心中一荡。 男子握紧了手中的粉末,真想现在就直接朝两位俏丽的人儿撒过去,可是想了想自己这一帮人也跟着一起中毒的几率,便还是作罢。 想来想去,还真没考虑到这两个猎物会武功这一茬。 另一个男子靠近他,悄声问,“喂,怎么修起床具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等时机,笨蛋!”男子憋着怒气,钻进了床底。 另一间房中的飒九黎正在收拾东西,柒远逸为了减少跟他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跑到二楼去找吃的去了。他早就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从房门口的回廊中经过,向着朔月与言诺汐的房中而去,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安,却不太好意思过去瞧。 但是对于他这样的急性子来说,不好意思这种理由是阻止不了他的脚步的。 将房间扫视了一遍,飒九黎把目光定格在小圆桌上摆放的茶壶身上。 哼,水喝完了去倒水总没有关系吧。 这时言诺汐和朔月这一边演的戏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狐狸尾巴已经渐渐露了出来。 男子气喘吁吁的从床底下钻出来,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冲着俩人说,“姑娘们已经修好了,你们可以安心歇息了。” “麻烦你了。”朔月颔首谢道,心中不住冷笑,哼,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麻烦不麻烦。”男子连忙摆手,与此同时迅速的将手中早已藏好的粉末狠狠的朝俩人撒去。 朔月早就做好了准备,身形一下子闪出很远,言诺汐则不慌不忙的丢出白绸子,随意的挥舞了两下,那些粉末就乖乖的留在了绸子里。 “哟,修床具的还真是热情啊,不光修床还送*啊。”言诺汐打趣道。 “哼,别小看了它们。”男子仍不死心,既然暴露了,那便拼一把吧。 他丑恶的嘴脸暴露出来,恶心的笑容在他的面上蔓延开,他捏了捏手中剩下的粉末数量,仍不死心,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言诺汐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白绸子轻轻一挥,一瞬间白粉飘飞,销魂的粉末全部被还给了那些男子们。 ------------ 第十六章 一失足 那群男子们赫然大惊,像抽筋一样拍去身上的粉末,样子狼狈之极,可是已然是来不及了。 领首的那名男子觉得一股热气顺着自己的气管缓缓蔓延,灼热的气息从头到手一直到小腹然后蔓延到双脚,面色也变得越来越红。 言诺汐见着他们急促的喘气声,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药,“哼,想阴我,你们还太嫩了。”言诺汐面露胜利的得意,睥睨着那帮猥琐的男子。 这群人一个个面色通红,望着朔月与言诺汐的眼神也慢慢变了味道,就像一群衣冠包装的禽兽打量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表情猥琐至极。 “糟了,言诺汐,他们就快失去理智了。”朔月也发现了这一点,与此同时,那帮人就像印证朔月的话一般,一个个如疯了一般像俩人扑过来,眼中含满了谷欠望的火焰。 “该死的。”言诺汐一声咒骂,白绸应声而舞,瞬间将朝自己扑过来的领头男子整个困住了。 朔月也扯出牵络丝,银丝不甘示弱的四处飞舞,那些男子瞬间倒下好几个,皆是被割伤了脖子上的动脉。 言诺汐用白绸子将男子捆了个严严实实,拉近身侧,一脸厌恶的看着他,踩着他不停挥舞的不安分的手恶狠狠的问道,“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给我们下药!” “呼呼……”男子只是急促的喘气,面色已经憋的如烙铁般红。 言诺汐厌恶的将其摔出好几米远,忍住心里不停翻涌的想呕吐的感觉。 “呸!这帮人真是恶心。” 朔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望了望房间里的场景,简直是惨不忍睹。 那些人有的已经变成了尸体,有的依旧苟延残喘,一个个在地上一面打滚一面*,也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刚刚那药粉的药效。 这时,一直紧闭的木门忽然被一脚踢开,一个空的瓷水壶凌空而跃,砸在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言诺汐欣喜的回身,果然看到了她最想见到的那个男人。 “飒九黎!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是来要水喝的,是不是打搅了你的好事了?”言诺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里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到飒九黎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愤怒呢? 飒九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她们的房间看看,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阵男人的*声。一瞬间便有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想都没想,便一脚踹上了房门,却没想到开了门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你说什么!什么叫打搅我的好事!“”言诺汐听了飒九黎语气不善的话,心中也不太舒服,本想着飒九黎是不是开窍了会过来关心关心自己,原来却是来看好戏的。 言诺汐光顾着盯着飒九黎,手上的白绸子也不知不觉得松开了。地上虽然爬满了人,但是看上去已经够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是言诺汐忘了,那个被她白绸给捆住的男子除了中了*之外并没有受其他的伤。 那个男子小小的眼中阴光一闪,忽然冲上前将手掌心里所有残余的药粉全部撒在言诺汐的四周,原本的言诺汐是完全不怕这类偷袭的,可是飒九黎的忽然出现完全扰乱了她的心神,白绸还未来得及挥舞起来,粉末状的物体就已经纷纷落在她的头上身上…… 朔月站的相对较远,现在过来救也已经晚了,她狠狠的抽出银丝洞穿他的右胸口,这种伤口疼痛之极又不会让人死去,朔月抓住他的衣襟问道,“说,解毒剂在哪!” “哈哈,美人儿,这是红花楼的独门秘方,只有和男人**才能恢复,多少人做梦都想试试这种毒啊,你这回可是赚了。”男子的面上竟然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被朔月抓住了衣襟,看上去还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原本站在门口的飒九黎也一跃而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猜出了大致的情况。 言诺汐从沾上了粉末之后,便一直不停地点着自己身上的穴道,可是面色依旧是越来越红润,眼神也慢慢变得迷离动人。 “别白费力气了,这毒是通过七窍蔓延的,靠那什么破劳什子点穴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的。”男子哼哼的淫笑几声,接着说“要不要大哥我来帮她解解毒啊。” “滚!”朔月也差点被这个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子猥琐气息的男子给恶心吐了,她双手忽然一松,重重的一声闷哼,那男子竟然脸着地,晕了过去。朔月仔细一看,好嘛后背已经被鲜血染湿了,他竟然撑到了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朔月长舒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回头想看看言诺汐的情况,却发现她早就因为那药粉的药效双腿发软,软趴趴的跪倒在地双手捂面如一团小棉花。 “言诺汐!”飒九黎在她身边不住的喊,满面全是担心的神色,在朔月印象中一直是处于红润状态的双唇如今竟然有些泛白。 这个家伙,既然心里有她,为什么总是逞强呢? 朔月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扶起一蹶不振的言诺汐,只见她双颊绯红如三月里的桃花,两只本来大而有神的眼如今半眯起来就像一直还未睡醒的小猫。她浑身软的像一摊烂泥,朔月一沾上手她的整个身体就像吸铁石一样全部吸附上来,隔着衣物,朔月都能感觉到她不断上升的体温。 言诺汐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火,见谁烧谁。 朔月被她扒着,一时间一动也不能动,言诺汐的力气本来就大,朔月被她搂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飒九黎,你别愣着快来帮帮忙啊。”情急之下,朔月只能恳请一旁的男子。飒九黎面色竟然有些微红,他摆了摆手,“不行,我……” “哎呀这时候你就别推脱了。”朔月二话不说,一使劲,终于将黏土一样的绿衣女子一下子转移到了飒九黎的怀中,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说,“帮我好好的照顾她,我去帮她寻解药。” “不行,我……”飒九黎还未说完,朔月的白色身影早已随着一阵风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打断飒九黎话头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怀中浑身火热的女子,言诺汐一改平日里正常时那种开朗强势的女子形象,如今面色绯红的扑在飒九黎的怀中服服帖帖,并且那种温柔暧昧的表情看得飒九黎颇有些心猿意马。 如此美人,会有哪个男子会拒绝? ------------ 第十七章 成千古恨 “飒九黎……飒九黎……”黏软如糖汁搅拌过的糯米团团含在嘴里的感觉,这个绵软的声音,正是从平日里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沓的言诺汐口中发出来的。 言诺汐双目微微睁开,眼神迷离如一只无辜的小鹿,一双水眸顾盼迷离,小小的唇轻轻嘟起微微上翘,原本面上的不羁和与生俱来的一股匪气都被如今的药性冲淡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上天赋予她的平日里外泄极少的女人味。 飒九黎费劲的支撑起她软绵绵的身子,一只手抓住胡乱挥舞的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横着将她拦腰抱住,站起身来。 言诺汐是个美人,飒九黎早就发现了,言诺汐对自己很好,飒九黎也在自己中毒的时期发现了。而如今言诺汐中了媚药,飒九黎的心中就像打翻了厨房里所有的调味瓶,混乱的情绪在心中暗潮涌动。 他将言诺汐轻轻的平放在一旁的床榻上,稍稍的摁住她的身子不让她继续乱动。 可是看得出来,言诺汐身体里的药性已经完全发作了,吹弹可破的肌肤显现出两抹酡红,脖颈处都是粉红色的,仔细一看,甚至连她的双手都已经变了一个颜色。 “飒九黎……”言诺汐自从失了神智之后,口中便一直嘟囔着这个名字,断断续续吱吱唔唔的却一直没有换过内容。 飒九黎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红艳如血的双唇被轻轻抿着,一双火热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言诺汐,心中忽然有一个温暖的领域被轻轻的触动了。 “叫我九黎。” 飒九黎望着言诺汐绯红的脸,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在他心中的感觉,完全变了一个样了?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另一只处于空闲状态下的手,缓缓地附上了言诺汐滑腻火热的面颊。 “九黎,救我……”女子的声音无助而诱人,一把挣开了飒九黎一直桎梏着她的手,言诺汐瞬间将毫无防备的飒九黎压倒在床上。 “言诺汐,你要干嘛!”飒九黎大叫起来,远远听去,像是要被什么人给侵犯了。 “九黎,我爱你。” 飒九黎像是被一阵惊雷击中一般一动也不动了,任女子火热柔软的身躯与自己的紧紧贴在一起找不到一丝缝隙。 她真的爱上我了。 飒九黎惊讶之余竟然有一些莫名的欣喜。 第一次见着言诺汐是在轩庭院中,自己中了冥河那个魂魄一般诡异的异毒一是昏迷不醒,待醒来已经落在了言诺汐这个一身浅绿色衣裳的女子手里。 第一反应就是推开她,因为自己深入骨髓的洁癖,可是莫名其妙的是,脑海里老是浮现出自己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那双晶莹动人的眸子。与朔月如今清冽的双眸完全不同,那是两只火把,将自己心底的黑暗“腾”的一声照亮了。 后来被泷景澜这个家伙抓了回去,被关进那个叫湮水牢的鬼地方才几个时辰不到便被喂下了毒药,心中已然是绝望入了谷底,可在轻微的昏迷中忽然又听见了那个清脆动人的声音——“飒九黎你给我醒醒。” 当时的飒九黎多么想立刻就睁开眼睛,对她怒目而视,大吼一句,“老子还没死呢。”可是无奈身体被毒侵蚀的无以复加,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来看她最后一眼了。 飒九黎回想到这里,眸子颜色忽然变深,深深的看进了言诺汐的眼睛,心想,我飒九黎何德何能,能让你对我这么好? 言诺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一缕一缕的钻进飒九黎的鼻子,使他心中一荡。 “诺汐……”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早已萌生的情愫,飒九黎猛地伸出手,将言诺汐的脑袋往下一压,俩人顿时间双唇紧贴,再也分不清彼此。 飒九黎闭上眼,细细的品尝着嘴里的甘甜。 奇怪得很,自己分明有及严重的洁癖,分明别人稍稍碰一下就会有杀了那个人的冲动,可是这一切到了面前的这个女子身上,仿佛一下子就失效了。不光是可以触碰,而且现在的飒九黎十分享受这一种触碰。 当时飒九黎从湮水牢出来时,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当然又是言诺汐。当时的她静静的坐在他的床前,不出一声,只是静静的端详着自己的脸,素净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丝爱慕与留恋。但是一出声,又是完全另一副样子了。 “你这个混蛋终于醒了,你给我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尽早滚出去。” “明明是你这无耻之徒将我带来的,如今说起这些还有没有脸皮,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这句话是自己说的。 当时言诺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差了,她嘴唇有些泛白,双目有些失神。 当时其他感觉不多,心中有的只是后悔和心疼。 这个小丫头,倔强,好强,单纯,直率,真心的惹人喜欢。 从那天以后她便经常来房中看自己,带着些水果补品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自己作为一个俘虏能够得到这种待遇,真的已经够满足了。 每天,她的到来就像是给自己阴暗的内心开了一扇小窗户,清凉的风从窗户中吹进来,温暖的阳光从窗户中洒进来,自己的世界因为她仿佛又美好了几分。 每天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拌嘴吵架,但是自己与言诺汐俩人仿佛都对此乐此不疲,再无聊的小事,都能争上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飒九黎忍不住微微的一笑,一翻身将言诺汐压在身下。 “诺汐,我早就爱上你了。” …… 朔月几乎将整个红花楼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水娘那风骚的身影,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自己将飒九黎和中了媚药的言诺汐单独留在了一间房里,若是发生些什么可就了不得了。若是你情我愿便罢了,但要是言诺汐用强的话…… 朔月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急急的跑回方才离开的房门口,刚要迈脚进去看看情况,朔月忽然听到了一男一女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那两个声音虽然经过重重阻隔变了些味道,但是傻子都能听出来那是飒九黎与言诺汐。 天!这也太快了。 朔月双手捂面,无力的想——这下子,真是没法挽救了。 ------------ 第十八章 处处有春光 朔月心情忐忑的站在房间门口,不知是应该闯进去阻止他们俩还是应该任由这件事发生,正好为言诺汐解了那令人头疼的媚毒。 可是这下子倒好,房间让给了他们俩,自己今晚去哪住? 朔月头疼的抚了抚脑袋,望了望四面无人的回廊,缓缓地在回廊处的美人靠上坐下,探出脑袋往二楼看去。 男男女女轻浮的笑声混杂成一片,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浴池的缘故,放眼望去一片雾气缭绕,一缕一缕的白雾夹杂着暧昧不清的声音就像在无形的勾引着各处的男人们。 朔月脑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泷景澜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孔,向他这样对所有人都冷若冰霜的男子,会不会被女色迷惑呢?朔月感到非常好奇。之前听言诺汐提到过,他一向是不近女色的,虽然前些日子夜夜搂着自己睡觉,但是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轨的举动,这样想来只有两种答案,一个就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另一个……身体缺陷? 朔月用巴掌打了打脑袋,自己这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猛地站起身,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泷景澜与何城然的房间,朔月忽然有过去看看的想法。仔细想来也真是很奇怪,这边砸茶碗,打斗的声音也不小了,可是一旁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的反映,只是一片死寂,那扇木雕门遮挡着的里面的天地,没有一个人清楚。 朔月的双手已经抚上了门栏,但心中还是犹豫着,考虑着这样闯进去是不是很突兀。可是一个女人轻轻的*声悠悠荡荡的飘进朔月的脑子里,就像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朔月浑身冰冷,四肢僵硬。 “水娘。”朔月口中喃喃道。 如同印证朔月的想法,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从门缝中缓缓的飘出来,“哎哟,这位客官,您可真不会怜香惜玉,疼死水娘了。” 那声音柔媚入了骨子里了,听得人心中浑身酥酥麻麻的。可门外的朔月可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了,她只觉得脑袋里升起了一团火,烧光了她所有的理智。 可恶的男人,可恶的男人,表面上装成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却干着这种见不得人的鬼事,真是衣冠禽兽,登徒子! 朔月一脚踢开房门,努力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砰!”一声,房门并未锁上,只是半掩着,经朔月这使出全身力气的一脚,那门板差点就成了两半。 屋里的人皆是一惊,只见泷景澜的面前,果然是那风骚的妖精水娘,只见她酥胸半露跪在泷景澜的面前,衣不蔽体,原本只被一层薄薄的轻纱遮盖的美丽胴体如今就差一丝不挂了。而她如剥好的青葱一般细嫩的手被泷景澜反扭着,面色红润,还有些痛苦。 可是出乎朔月意料的是,除了面前这个女子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之外,其他的各项证据都显示着……事情并不像自己听到的那般暧昧。 泷景澜一身黑色的锦袍穿的服服帖帖,看上去竟然比平时看着舒服许多,看见朔月如一阵风般忽然出现,他眸子里带着些许的惊讶,更多的是满满的深意。 他干脆利落的放开水娘被自己反扭着的手,他慢慢的走近朔月,嘴角弯成漂亮的弧度,张口问道,“不知朔月姑娘破我房门有何贵干。” “你的部下中毒了,我来通报一声而已。”朔月冷着面撇过头不看他深深的眼睛,怕泄露了自己心里的真实。 “你是说言诺汐?”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一袭白色的袍子映入朔月的眼帘,何城然,这个玉一般的男子,对了,他应该一直与泷景澜在一处啊。 朔月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也不只是为自己还是为泷景澜。 “是的,她中了媚药,如今……”朔月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怎么说?如今,飒九黎正在为他解毒? “怎么会中了媚药?”泷景澜皱了皱眉,不过过了一会儿他便舒展开了眉头,“这倒是有好戏看了。” 朔月又是不争气的一愣,这个泷景澜出了什么毛病,自己的部下中了毒,他还这么高兴? “你可知是谁下的媚毒?”何城然的面上也是淡淡的笑容,一点也没有为言诺汐担心的样子。 “当然是我。” 酥媚入骨的声音稍稍带了些正常音,自从朔月踢门进来之后,水娘作为观众已经围观了很久了,好不容易能说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她当然不会放过。 果然没过一会儿,她的目的达到了。 “就猜到是你,赶紧把解药拿来。”朔月疾步上前,俯下身子问她,而水娘满脸得色的呵呵一笑,妖娆万分,与朔月的一身清冷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屁话,我水娘造的媚药,哪儿会有解药这么一说,不论是男是女,只要一沾上,那可真是销魂无比,包你夜夜快活似神仙,姑娘,看你这么清新可人的样子,那些贱男人最是喜欢,要不要也来点。” “走开!”朔月被她说的面红耳赤,甩开被她抓着的衣袂,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何城然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朔月不小心从眼角处瞥见他的笑容,面色更加红润起来。 “你可以走了。”泷景澜冰冷的声音从朔月头顶处传来,她忽然觉得一桶冷水浇下来,从头到脚一片透心凉。 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是向着水娘那边的。 “客官你再考虑考虑吧,水娘等您。” 水娘跪坐的地上,姿势销魂诱人,那一声拖着一个加长音,放在外边任何男子面前都不会被拒绝,可是在这里,她打错了算盘。 “我不想说第二遍。”泷景澜的语气越来越冰,地上的女子也知道这个男子不吃自己这一套,赶忙拍拍屁股爬起身妖媚的笑说,“那水娘这便走了,客官慢慢享受。” 待水娘摇着水蛇般的腰肢缓缓步出房门之后,何城然忽然出声问道:“那言诺汐如今的情况如何?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替她逼出毒性。” “她……”朔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她,其实,已经有人在为她解毒了。” 看着何城然和泷景澜满面的惊愕,朔月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 第十九章 两男一女,三个角 朔月爆出这个惊天大消息之后,两位男子都只是惊愕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待下文。朔月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是飒九黎。” 何城然秀眉轻皱了皱,又舒展开,不发表任何意见,而泷景澜则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像是早就猜到了是他。 “他们如今,是在你房中?”何城然每次一出口都能问到重点,朔月感激的忘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另一层意思是,今晚,我无家可归了。 泷景澜伫立在窗前,不发一言。 夜色已浓,漆黑的原野一点光亮也瞧不见,就像泷景澜的眸色般一眼望不到边。 何城然微微一笑,“柒远逸还是个孩子……” “不行。”果断而决绝,朔月正想拒绝,却被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抢了先。 泷景澜依然安然的伫立着,双手背在身后,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便又继续不发一言了。 经他这么一说,朔月的逆反心理瞬间就冒出来了,“为什么不行?你凭什么决定!” “因为他是我弟弟。”泷景澜转过身,眼神深邃的如黑曜石一般,“因为你是他的嫂子。” 死一般的寂静,朔月刚刚准备反驳,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他说什么,自己是柒远逸的嫂子……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朔月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何城然一眼,发现他的面色有些泛白,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朔月感觉心中莫名的一痛,浑身微微的发冷,顺着何城然的目光看进他的眼中,那里面一片荒凉,冷意横生。 “城然,我弟弟今晚就拜托你了。” 泷景澜这句话一冒出来,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何城然缓缓的绽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眼中的冷意却显得越来越浓,虽然被他小心的掩饰起来,但是朔月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平日里在这个温润的男子身上绝对找不到的寒意。 “那我也……”她见机行事。 “朔月留下。” 对于泷景澜这种霸道的行为,朔月一向是十分痛恨,她可不愿意像个玩偶一般被摆弄来摆弄去,“你什么意思!我留不留下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不是柒远逸的什么嫂子,也不是可以被你胡乱摆弄的玩偶……” “那你就作为我的俘虏留下。” 泷景澜一出声,不容分说便把朔月的话头拦腰截断,动作上也不落后,手腕轻颤一下,一股金色的丝线顺着主人的意志迅速的刺向朔月的手腕处,如一条蜿蜒的小蛇,闪电般袭来。 朔月急忙伸手躲避,自己右手腕的银丝也应声而动,迎着金色丝线的攻势,双方的线立刻纠缠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朔月的武功虽然在这三年来飞速增长了不少,但是跟泷景澜比起来还是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手上的牵络丝早就不听她的使唤了。 银丝在金丝的打压下迅速回收,金丝趁机进犯,果断的捆住朔月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个方向牵扯。 朔月奋力反抗,却抵不过自己手腕处倒戈的拉力。 泷景澜,每次都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爱我便爱我,你要离开我便离开我,你拼尽全力保护我,却又轻易的将我抛弃。 朔月眸中闪出了泪花,却倔强的仰着头不让它们流出眼眶。忽然朔月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息向自己拥来,身上的力道瞬间大了数倍,那金丝在这股力道的突袭之下,竟然有些退却的趋势。 朔月惊愕的转过头,却看见何城然面带温润的微笑,眼中晶莹闪烁满含深意,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竟是无比的深情。 朔月心中一动,在马车上突然出现的那股情感又不可遏止的从自己的心中侵泄而出,如滔天的洪水势不可挡。 “何城然,你这是何意!”泷景澜的声音中有极为明显的不满情绪,他利落的收回金丝线,绕上手腕,那动作虽缓慢,却着实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凌厉的让人想后退。可是何城然反倒上前一步,那一脸的和煦春风与泷景澜的冰块脸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两种无形的气场就像是在互相示威,两方都一点也不含糊。 “景澜兄,既然朔月她不愿意与你共居一室,你又何必勉强。”何城然依旧面带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眼中也没有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是冰冷,朔月不小心的一瞥,差点冷到了骨子里。她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阵不适,第一次见到何城然露出这种眼神,这种冷与泷景澜的冷淡不同,泷景澜就像是北方的朔风,猛烈急促,刮得人生疼,而何城然这种却是江南的冷冬,平日里阳光灿烂和煦舒适,可一到冷雨飘零的时节,微风润湿,却能冻到人的骨髓里去。 “朔月。”泷景澜警告一般盯着她,那锐利的眼神像是要将她一层一层的看穿。 而这边,她的手掌却被一个温暖的大手紧紧包住,一股股热流顺着血脉的流动传到了朔月的内心深处。 那里,砰然一动。 朔月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言诺汐说的话,“像你这样的女子,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这样轻易的动心,并且心中同时装下了两个人,这样的自己,凭什么得到幸福。 “朔月。”这一声如同百合花开缓缓,温煦的如同阳光倾洒,这是何城然,温润的何城然。 他们两个,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朔月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个是无暇的璞玉,一个漆黑的夜空,两个都是人中之龙,只是自己的心,究竟是向着那一边的? 朔月不想弄清楚,也无力去弄清楚,只是心中总是有一个人影在晃来晃去,宛若鬼魅。 城然哥哥…… 梨花如雪,如梦似幻。微风轻抚,一树的繁花如轻舞飞扬,簌簌的飘落。树下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他背对着朔月,她看不清少年的脸。 衣袂飞扬,他在雪白的梨花瓣中,宛若游仙。突然,他好似察觉了朔月的到来。 缓缓地转过身,他冲着朔月微笑。那笑容纤尘不染,好似空气中都开出了千万只花朵,香味沁入她的心中,将她的心都点亮了。 ……………… 朔月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利锥刺中了心口,一时间疼得直不起腰来,那个幻象,自己以前好像见到过的。她缓缓地跪倒在地,被何城然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 第二十章 逃不脱的总是情 “朔月!”两个带有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一顿,沉默而冰冷的气氛在俩人之间蔓延,何城然终于隐去了面上的笑,冰冷的目光如一支利剑,利刃的冷光喷薄而出,与泷景澜对峙着。 朔月见到这个状况,心中五味杂陈,她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引发的那一场血腥,那股淡淡的血气还依然在身边萦绕,挥之不去。 果然,自己就是一个带来不幸的女子,这样的自己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你怎么样,没事吧?”何城然面露关切之色,长长的白色袍子拂过自己的面颊,一恍然,自己已经在他温暖的臂弯里了。 朔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泷景澜的反映,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他面色有些泛黑,导致朔月看不清他的面色。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朔月感觉身子好些了,在何城然的帮助下缓缓的起身,他凌厉的目光在望向她的时候早已变为一潭柔软湖水,那其中的温柔简直要将朔月融化在其中。朔月一见这眼神,就如同一瞬间落入了什么梦魇中,双目无神般只会盯着何城然的眼睛,面上呈现出迷恋的神色。 何城然看着朔月,怔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蛊毒……” “不是的!”朔月忽然神经质的截断他的话头,眼神随即恢复了清明,面上也有了些些神采,她不动声色的从何城然的怀中挣脱出来,“城然哥哥……” 何城然听见这一声,身体忽然僵住了,面色忽然一下变得苍白无血色。 “朔月你……” “你们够了没有!”泷景澜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看都不看面前的两个人一眼,只是踢出一个凳子坐下,深黑色的眸子潜藏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怒意。 “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间,泷某今日已疲,请你们趁早滚出去。” “你怎么这样,分明是你让我留下在先……”朔月看他这副样子,火气一下子又往上冒,却被一旁的何城然拉住了袖口,他面色惨白的吓人,看的朔月心中一惊,她正准备询问时,却被何城然那冰凉的目光冻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闭上眼睛镇住心神,对一旁黑着脸的泷景澜说道,“那何某也告辞了,主人您休息好。” 朔月惊讶于何城然这忽然间转变的态度,还有他非同寻常的面色,他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也同自己一样,想起了些什么? 自己和他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只见他微微低了回头,白色的衣袂随着他的身形翩跹摇摆,白玉一般的面颊恢复了些血色却仍是很苍白。 朔月正欲跟上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你留下。” 泷景澜单手举着茶杯送到嘴边,一口饮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冰到心底。他重重的放下杯子,站起身,面对朔月。 何城然这回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沉默的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一个便转身出去了。 朔月看着从拐角处消失的那个身影,心中生出些许的失望,但是更多的还是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叫出那一句“城然哥哥”之后他便瞬间转了态度?难道与凌朔月的过去有关? 门“砰”的一声被泷景澜关上了,震得朔月心狠狠地一跳。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侧的。”泷景澜一把扯过她的手,将使劲的摁进怀中,语气冰冷而决绝,“你逃不掉。” 黑夜静的吓人,虫子鸟儿都不叫了,朔月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和男子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霸道,什么都不说。”朔月哽咽着,“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你?你说啊,就算是有目的也好,就算是想报复我也好,你能不能让我明白?” 朔月拼命的挣开泷景澜,用内力把自己纷扰的心平复了一会儿,接着说,“三年前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开始,你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我,我很感激,可是你却在最后一刻将我全盘否定,只是因为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凌朔月。之前你拼劲全力的保护我甚至为了我受了重伤,我知道,你因为我付出了几乎整个泷府的代价,我心里也清清楚楚,那些人命每日每夜都在我的梦境中徘徊不散,搅得我日夜不安宁。我早就该出去,跟着凌鹤轩回去,但是只是因为你那句话,‘留下来好吗?’我竟然以为你是真心的,所以为了能够留在你身边,我卑微的躲着,不让那个所谓的父亲发现我。但是到了最后,我才知道我错了,你抛弃我如同抛弃一个蝼蚁,可是你却付出了整个泷府的代价。” 泷景澜转过身坐下,为自己到了一杯冰冷的茶一饮而尽,好驱除自己心中的纷乱和回忆带来的阵痛。 朔月眼眶含泪的站着,深深的看着她,带着自己心中对他的所有的感情。 身体的血脉在不自然的动着,再过十几日,灵虫蛊就要开始吞噬自己了。今日的晕倒估计也是拜它们所赐,不过朔月对死亡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让自己留恋的人或事已经不多了。 今夜,在自己混乱的大脑的支配下,朔月只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一个,要回自己一直迷惑不解的答案,仅此而已。 “如今我以俘虏的身份被你带回来,我以为你会杀了我,或者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是你却……”朔月想到几日前的暧昧与温暖,呼吸一滞,一行热泪终于滑下了面颊。 “我不该贪恋的,可是该死的我的心竟然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凌朔月,我是另一个时代的灵魂不小心被穿越了,若是你不信我便罢了,或者放我走,或者在这杀了我。” 朔月撇过头将泪水擦净,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泷景澜最后的判决。 他饮下最后一杯茶,将杯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杯子碎裂成小若米粒的碎片四处飞绽,同时碎裂的还有朔月的心。 “说完了?”泷景澜走近她,身高差让朔月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那何城然呢?你对他又是怎样的感情,你那一声城然哥哥,叫的可真是时候,一转身门一关你又来我这里巧舌如簧,朔月姑娘,你的演技可真是好,把我们俩个大男人耍的是团团转啊。” ------------ 第二十一章 冰释,我只是在乎你 朔月一时间没有明白泷景澜说这话的意思,什么叫演技真好?什么叫巧舌如簧?自己分明是把自己心中一直未向外人透露过半分的思想全盘拖出,为何换来的却是这个冰冷的答案? “你这是什么意思?”朔月睁大眼睛盯着泷景澜那张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孔,简直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看看他这美好皮囊下藏着的那颗心,究竟是个什么构造! “不用装傻,方才还跟何城然打情骂俏含情脉脉,现在转过头来又对我哭的梨花带雨,还翻起三年前的往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泷景澜对朔月步步逼近,朔月迎着他的目光,俩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想把对方看透。 夜静的吓人,房间外边的喧哗嬉闹声就像是被一道屏障无形的阻隔了一般,朔月只能听到自己胸膛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缓慢的跳,几乎要停止了,那深渊一般的绝望如一张血盆大口向自己张来,自己只是一只困兽,任其吞噬。 自己本没有奢求他的理解与信任,为何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像是快要碎裂了? 从腹腔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气流,朔月身子一滞,连忙运气梳顺才得以让这股气在身体中畅游。 朔月心中不住苦笑,看来灵蛊虫们有些不耐了,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有泡药澡,它们已经饥渴难耐,再有十几天的光景,这副身体就会被他们从内到外吞噬殆尽。 朔月绝望了闭了闭眼,忽然想到了那个真正的凌朔月。还记得当初刚刚穿越时梦魇中那个纯白色的身影。自己与她长相几乎相同,面对面就感觉是在照镜子。 还记得她说过,“这世界如此待我,我又能奈何。只叹你是何等无辜之辈,却要顶着这身皮囊代我继续活着。” 当时的自己是一张白纸,完全不懂得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默默记下了,现在细细想来却蕴含着太多的暗示。 自己只是代她活着,代她承受她该承受的苦难,可这又是命中注定,因为自己的生命与她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因为自己与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她当时又是因为什么才跌落悬崖?是被人推下去的么?那又是什么人? 朔月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那个纯白色夕阳下的影子,如一抹浅淡的幽魂,单薄的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吹就会随着命运飘远。 下一个线索是自己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记忆,那么那就是凌朔月真实的死因。那个声音冰冷的男子到底是谁? 朔月觉得脑袋有些眩晕,男子的面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打上了马赛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 到底是谁? 朔月看着面前的泷景澜,他的眼神深邃不见底,在其中朔月搜寻不到任何希望。难道是他? 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决绝,而且,三年前的那个时候,黑玉莲确实在他的手上。 朔月心中一冷,却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想。 可他后来为什么又要冒着黑玉莲暴露的风险来救自己的命?为什么拼着命的护着自己……为什么,让自己的心彻底沉沦在那一片深黑色的眸子里。 “我问你话,你发什么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朔月感觉手腕一痛,那银丝深深的扎进自己的肌肤,朔月猛然回过神来,这时候泷景澜已是面带深究的望着她。 “你的血脉怎么有异?”泷景澜猛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瞬间搭上了她腕上的脉。 朔月惊了一跳,神经质的往回收手,却仍是抵不过他的力气。 “你别碰我!”朔月的嗓音已经近乎尖叫,像是拼命一样的挣扎,却依然甩不开泷景澜那张干燥温暖的大手。 “安静!”泷景澜冲她大吼一声,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脸色铁青。 她像是被这一声吼吓住了,怔怔的用汪汪的泪眼望着他,听话的噤了声。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诡异的气氛缓缓蔓延。 “这是什么蛊?”泷景澜闭着眼不看她,握着朔月的那双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分明的感觉到。 他这是在担心我么? “说!”朔月从没见过他将愤怒的情绪表现的如此明显,深黑色的眸子如一个漩涡,卷起狂风怒火,瞬间就能将这个世界湮灭。 “为什么要说!既然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那这也是我的计谋之一,你还要知道吗?”朔月浅浅一笑,那笑容如一支纯白的莲花,清灵美好,却处处浸透着绝望。 泷景澜眉头轻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略微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再说出其他尖刻的话语来反击。 朔月冷笑着任他细细的搜寻自己体内的虫蛊气息。 知道了又怎样,在他眼中,这可能只不过是另一场有目的的苦情戏罢了。 “灵虫蛊?”泷景澜忽然恍然大悟,可瞬间却面色一黑,接着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说!”朔月继续反问,面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烈。 “因为……”泷景澜欲言又止。 “什么?”朔月反问,苦笑四溢开来,看的人心疼。 “因为我在乎。” 朔月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被什么东西撞击了,撞的几乎无法再跳动,只不过这次带给自己的是温暖,那一丝丝的温暖,将自己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其实,只要他在乎便行了不是么?爱情原本就是卑微的,自己是作为朔月还是凌朔月又有什么关系呢。 仿若一根线忽然接通了,朔月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是多么傻。 若是三年前自己没有说那一大桶蠢话,那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我在乎你,不管你是谁。” 朔月这一瞬间,感觉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五官只是虚无的存在,身体只是摆设,只有这一颗心,是真实跳动着的。 泷景澜的面孔在朔月的视线里渐渐被泪水模糊的不成样子。 一个黑糊糊的温暖怀抱向自己袭来,朔月忘记了挣扎,只会傻傻的站在原地抽泣。 鼻涕眼泪全抹在了泷景澜的衣襟上,朔月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只觉得这冰冷的黑夜里忽然出现了阳光,洒在身上,心里也暖融融的一片。 “泷景澜……”朔月呜咽着叫他的名字。 “嗯?” “你这个坏蛋!” ------------ 第二十二章 一夜红帐暖春宵 泷景澜嘴角一勾,手上缓缓加大了力度,像是要将朔月嵌入自己的身体中一样,没过多久,他轻轻松开她,缓缓弯腰,面上的微笑越来越灿烂,忽然手上一使力,朔月瞬间被打横抱起。 “那我便坏个彻底。” 朔月面色腾然一红,一双纤细的胳膊搂上泷景澜的脖子,轻轻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泪眼依旧朦胧却含着幸福的笑意。 方才还是吵得不可开交,如今却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只因为泷景澜的那一句话的转变。 朔月似乎又重拾了三年前的那种幸福,或者说,比三年前还要幸福。 因为,我比从前更爱你。 泷景澜将朔月平放在床上,附身轻轻亲吻她的额头,随后一路往下,眼睛,鼻子,脸颊,嘴唇。 软软的,泷景澜的举动异常轻柔,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朔月闭上眼睛,眼睫微微颤抖,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泪花。她感觉到自己的罩衫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缓缓揭开了,心不由得跳得厉害,面颊上也挂上了数不清的殷红。 她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预感,一男一女刚刚确认感情,发生这样的事在八点档电视剧里边是再正常不过的。 自己身上的罩衫已经不知被弄哪去了,身上只剩下单薄的亵衣。 朔月挣开眼睛,正对上泷景澜那双眸色深黑的眼睛。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颊,一切都近在咫尺,面前这个完美的男子,方才说他在乎自己。 她知道要让泷景澜说出自己的感情有多不容易,对于这样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感情的生物来说,说出我在乎你这几个字,朔月已经非常满足了。 心中一颤,朔月像是被什么附了体,竟然主动的迎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泷景澜惊愕了一秒,便立刻变被动为主动,舌头长驱直入,将她的领域全数占领。俩人愈发激烈的纠缠,引发了更加热烈的后果。 朔月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而泷景澜触碰自己身体的手也越来越灼人。 转眼之间,亵衣也不知被扔到了哪里,只余下一件遮羞的小肚兜。秋日夜晚的冰冷气息将朔月的体温一下子降了下来,她不由自主的蜷起身子,贴向面前温暖的有些烫人的男子。 男子的吻愈发热烈,自上而下,在细嫩的脖颈间,美丽的锁骨上停留,留下了点点印痕。朔月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幽香更是刺激了男子的谷欠望,他低吼一声,扯去了朔月最后得以遮羞的小肚兜。 朔月羞得面上如火烧一般,下意识的收起双臂遮挡,却被泷景澜轻易制止了。 她的整个胴体,就这样不着一物的暴露在男子的面前。 男子俯下身子,将她整个搂在怀里,这个拥抱温暖而深情,让朔月险些又落下泪来。 泷景澜的衣物也不知在何时不知所踪,朔月的面颊贴着他的胸口,灯光忽明忽暗,朔月数着他的心跳,幸福感油然而生。 “朔月,嫁给我。” 朔月一怔,被这突然的一句话惊住了,抬起头来看他,他深黑的眸中,朔月看到的是真诚与深情。 “嗯。”朔月轻轻点头,晶莹的眸子里映的全是他。 他笑了,笑的像个孩子,双眸弯成了两抹弧线,美的不可方物。 朔月的心都快化了,融化在这笑容里,拥有了这样片刻的幸福,就算是十几天后自己被灵虫噬体而死,又有什么关系? 俩人相拥在一起,散乱的头发在枕边纠缠至一处,就像情丝,就像剪不断的缘。 女子的忍耐着从身体传来的痛楚,嘴边溢出一声痛苦的*,但不久,其中的痛苦成分越来越少。 红色的纱帐被清风拂起四处飞扬,纠缠的身体昭示着俩人纠缠的命运。 “朔月……”朔月面色绯红的躺在泷景澜怀里,羞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嗯?” “告诉我,灵虫蛊是怎么一回事。” “……” “乖,告诉我。”朔月从未听过泷景澜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话,这温柔的声音简直要将朔月从里到外整个融化。 “是凌鹤轩让我服下的。回去的第二天,我就被迫服下了灵蛊虫的蛊,这三年我一直靠着这个东西提高内力,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朔月闭上眼睛,搂紧了身侧的男子。 “那方才凌乱的血脉气息,果然是灵蛊虫在作祟?”泷景澜拧了拧眉头,“我不会再让这些虫子继续在你身体里作祟的。” “嗯,我信你。” 朔月轻柔的回答了这一句,心中禁不住的发凉。 这灵蛊虫不是常物,不是能够轻易驱除的东西,就像它带来的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功效一般,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这一夜,无梦。 清晨,淡淡的晨光倾泻在房间内,言诺汐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微微张开双眼,提起手臂遮住刺目的阳光。 多么宁静的早晨啊。 可是…… “啊!……”一声尖利的女声简直要刺破苍穹。 “你……”言诺汐无意间的一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位一丝不挂的男子,虽然被衾被遮挡了一部分,但是依旧是春光外露无疑。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言诺汐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样的一丝不挂。她猛地坐起身,用床上唯一的衾被将自己裹了起来,下体传来的阵阵疼痛和被单上面的殷红色痕迹像她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床上的罪魁祸首此时也惶惶然醒来,眼神迷蒙充满魅惑,一张鲜红的嘴唇像是新鲜采下的草莓,看上去异常可口。言诺汐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努力拧起脸,气呼呼的看着他。 “诺汐……” 男子好似没有睡醒一般,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死死的裹着被子像是一个巨大的粽子。 言诺汐拼命的从混乱的脑中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是自己在不备之时中了媚,毒,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可是这个家伙!是怎么下手的!凌朔月呢?就眼睁睁的把自己交给他“解毒”了? “你给我清醒一点!”言诺汐火气直往上冒,重新爬上床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大叫。 “喂,你这丫头做什么!”飒九黎经她这么一闹,终于清醒过来。 “我倒是想问你昨晚对我干了些什么……” “我……”飒九黎一时语塞,“我帮你解毒……” “听你的意思,我倒是要感谢你了?”言诺汐冷笑着反问。 “差不多。”飒九黎点点头,一脸纯洁的望着她,“你看我为了救你,连自己的贞操都牺牲了。” ------------ 第二十三章 上葑山 言诺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在手上加大了拧耳朵的力度,一双晶莹的大眼死死的瞪着飒九黎几乎赤条条的裸体,自上而下的“扫描”着,也不知是以此作为惩罚还是乘机沾着某人的便宜。 “你这个死丫头,就这么对待你的恩公?”飒九黎有一下没一下的挣扎着,嘴上却骂骂咧咧一点也不肯放松。 “那你想我怎么对待你?”言诺汐紧了紧裹在身体上的衾被,挑了挑秀气的眉,几分狡黠挂在她的眼角,“是杀了你还是废了你?二选一。” “还是娶了你吧,这对我来说是最痛苦的惩罚了。”飒九黎将她的手从自己已经被捏的红肿的耳朵上取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言诺汐惊异的看着他做出这些举动,竟然忘了挣扎。 “你……你不是有洁癖?” “昨晚被你治好了。”飒九黎稍稍一俯身,吻上了言诺汐的唇。 言诺汐对飒九黎这样对自己的转变不知是喜还是忧,一夜之间,自己虽然对他的心意已经明确,但是他这样的转变,太过于突然了。 言诺汐眸中闪过一丝深色,转瞬即逝。 过了一会儿,飒九黎忽然捡起一旁的一块由两个凹凸状的小布片组成的,底部硬梆梆的小衣服问言诺汐,“这是什么?我昨晚解了好久……” 言诺汐面色一红,抬起手使劲掐了掐飒九黎的的胳膊,可怜飒九黎那白白嫩嫩的胳膊顿时成为一片通红。 “你谋杀亲夫吗?”飒九黎愤然喊道。 “不是啦,女儿家用的东西,男人别乱动。”言诺汐一下子抢过朔月帮自己做的小内衣,顺便又掐了他一下。 嗯嗯,手感不错,这类惩戒方法日后可以广泛使用,言诺汐乐滋滋的想。 只余下飒九黎的惨叫声依旧是余音绕梁。 天色越来越亮了,红花楼门口马车已经全部停稳了,护卫们经过一夜的欢愉与休息,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泷景澜扶着朔月上了马车,看其他人都坐稳了,吩咐了声“出发!”车轮滚滚,新的路途再度开始了。 红花楼前,水娘一身单薄的轻纱,左手捧着沉甸甸的金子,右手不忘向愈来愈远的马车不停挥舞着手中的丝绢大声喊,“客官下次记得再来。” 她也不怕呼呼的秋风呛进嗓子里,毁了她酥媚入骨的好嗓音? 马车上温暖一片,朔月被泷景澜抱在怀中,她斜靠在他的怀里,暧昧的气氛一路蔓延。 “还有多久到葑山?”朔月问道。 “今晚就到。”泷景澜俯身吻了吻朔月的头发,温柔的回答。 朔月一时间对泷景澜的温柔态度还不是很适应,总是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是不由自主的傻笑,像是昨天刚被石头砸过脑袋。 果然人人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朔月非常同意这个观点,转头看看满面春风状的泷景澜,朔月对这个说法更是确信不疑。 若是生命中剩下的日子能够如此幸福,那不久之后的痛苦又算是什么呢。 车辙的印记越来越远,大家距离葑山也越来越近。现在的朔月最害怕的便是下车休息的时候,她开始畏惧那个纯色的洁白身影,那个宛若谪仙的优雅男子。 看着他的时候,心还是会莫名的震颤,朔月会感觉有一种自己控制不住的感情和意念在大脑中横冲直撞,像是急不可耐的要逃脱束缚。 何城然仿佛也在躲避她一般,那张微笑的脸再也无法那么自然的看着朔月笑。 不过沉闷的气氛总是被言诺汐和飒九黎这一对活宝打破,看着他们闹别扭和好又再次闹别扭,大家总是满眼笑意的围观,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样轻松愉悦而又直接的感情,是多么难得和羡煞旁人。 一日的辛劳旅途很快便过去了,傍晚,夕阳斜照,朔月撩开车帘,抬头看车外的风景。 在夕阳的余晖下,连绵起伏的山峦就像是藏青色的馒头,虽高大却不凌厉,但独独有一座山峰十分特别,尖峰耸立,悬崖高而陡峭,嶙峋的怪石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瞧得分明。山顶上是白色的积雪,遥遥看去有一种圣洁的美。 “葑山是不是那一座?”朔月指着那座山峰问泷景澜。 “嗯。” “我们……真的要爬上去?” “嗯。” 朔月一下子就像岔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感叹古代果然是交通不便。 当他们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是夜晚,月明星稀,山脚下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什么人烟。朔月手脚并用的撇开一大片杂草,这才来到泷景澜的身边。 “现在就上去?” “嗯,山脚处很危险。” “可是夜晚山上也很危险。”朔月提醒他。 “那是不一样的。” 泷景澜一挥手,后边的护卫们纷纷做好了上山的准备。 朔月心中一动,心想这不一样的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大家弃了马车提着行李一个一个的上了路,那山路在山脚处还不是很陡峭,只是杂草繁密,荆棘丛生,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人气的蛮荒之地。 朔月提起裙摆,勉强能够跟上前边男子的脚步,不小心一根长长的荆棘一绊,她差点就跌了个狗啃泥。 可是奇怪的是,顺着这根荆棘,似乎还牵连着什么东西,经朔月这一绊,一旁的树丛里竟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有什么生物被惊扰了一样。 朔月不敢再动,习武的敏感给她一种预感,招惹到那些东西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过了许久,朔月才缓缓地重新开始移动脚步,可才刚刚跨出了几步,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双熟悉而有力的胳膊打横抱起。 “泷景澜!” “小声点。”他俏皮的冲朔月眨了眨眼,抱着她健步如飞,很快便超过了好几个护卫走到了最前边。 “放我下来,我跟你一起走。”朔月有些害羞,虽然是夜晚,但是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放。”泷景澜微笑说。 “别人都看着呢!” “看着才好,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抱你谁来抱?” 泷景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个荒芜一人的葑山上,足以让他的这些随从以及言诺汐一伙人听了明明白白。大家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心中却都暗自猜测这两人的暧昧关系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的。 皎洁的月光下,只有一个人脸色惨白的吓人,他万年不变的经典微笑已经不知在何时被压在谷底,留在面上的只有比秋夜还冰冷的目光。 ------------ 第二十四章 葑山碧雪峰 秋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凄冷,秋风有意无意的透过宽大的衣袖漏进身体里,冰冷的凉意若有似无的抚摸你的肌肤将你与他同化。 飒九黎被言诺汐抓着手,一步一步地向山上挪。 “诺汐,你累不累?”飒九黎拧着眉毛撅着红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累,拉着你这头笨猪我不累才怪。”言诺汐嘴上将其一顿臭骂,皎洁的月色从山道两旁的树林间撒下,照在她白皙的面上,那眼中却透着分明的喜悦。 飒九黎红唇往上一勾,使出轻功快速飞身上前,转眼间便定定的站在言诺汐的前面,他转过身子微微弯下腰,向一脸诧异的女子怒了怒嘴说:“上来吧,让相公我背你一程。” 众人惊愕的看着之前还大吵大嚷着让女子不要碰他的男子,如今拱着背服服帖帖的主动要求背她,都纷纷觉得情感真的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 言诺汐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幸福的笑从眼底开始蔓延,就像是一朵含苞盛开的鲜花,缓缓地延伸,一直到满脸笑意随处可见。 她一下子扑上去,把飒九黎撞了个趔趄,但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缓缓起身,将背后牢牢粘住的女子调整了一下位置,而后便乐呵呵的开始了登山的旅途。 众人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望着一前一后的两对黏在一起的情侣,纷纷暗下决心,等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去找个老婆安安稳稳的过幸福的小日子。 泷景澜抱着朔月走在最前头,却一直沉默不语,前方是一块月色照不到的小块空地,黑乎乎的时不时有阴风拂面而过,透出几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泷景澜的面上仿佛结成了冰一般,他轻轻的放下怀中的女子,止住了脚步,他身后的护卫们也停了下来,一瞬间连呼吸声都小了。只听见秋风拂动枝叶的声音,不时有几片秋叶伴着皎洁的月色缓缓飘飞,最后跌落在地像一只破损的蝴蝶。 “嗖”的一声,一支劲弩忽然从黑暗中射出,直奔向泷景澜。 众人皆是一惊,正要冲上前去保护,那只弩箭忽然消失在众人面前。泷景澜手中提着未出鞘的剑,面色依然如故,只是地上却躺着被截断的两节木弩箭。 见泷景澜安然无恙,朔月松了口气,可这时前方的树丛中一阵响动,几十支弩箭同时向众人射出,几个护卫没有防备,正被射中心口。 朔月甩出牵络丝截下好几根弩箭,随后感觉面前一片黑影,泷景澜不知何时已经挡在自己的身前,将充斥在身边的危险替朔月一一拦下。 “泷景澜……”朔月心中暖成一片。 “嘘,别说话。”泷景澜回身抛下一句,继续对敌,清瘦挺拔的身影在朔月面前伫立着如一棵劲松,带来的安全感如潮水一般将朔月淹没。 护卫们见自己的兄弟倒下好几个,一个个心中凛然,都横握着手中的剑,摆好了防护的阵势,将朔月和泷景澜围在中间。 “哪路好汉在此挡道,报上名来!”泷景澜低声叱喝,声音不大却稳稳的传进了对方的耳朵里。 敌方见已经讨不到什么好处,便不再浪费弩箭,只是继续躲在矮矮的灌木丛中不发一声。 前方漆黑一片,泷景澜一行人在月色下暴露无遗,这种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的感觉泷景澜实在是不怎么喜欢。 右手一松,金光乍现,所有的护卫在这一瞬间都被金光晃了眼,牵情丝如一条逶迤的金蛇,急速的扫过树丛,惊起一片诧异的惊叫声。 十几个黑影急速蹿出,向更阴暗的角落飞身奔去,泻下的月洒在他们的身上的那一瞬间,只见他们皆是身形瘦小,身上还背着弓弩。 护卫们正要上前去追击,却被何城然拦了下来,“不知对方是何人,胡乱追击只会乱了己方的阵容。” “说的对。”泷景澜不动声色的收起未出鞘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继续前进。” 当月亮挂在中天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爬上了葑山的碧雪峰。 碧雪峰,峰如其名,长年积雪,层层叠叠的银白色积雪在月色下美轮美奂亮得有些晃人眼。 他们所在之处离峰顶还有一些距离,正好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凌厉的寒风正好被嶙峋的石壁挡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雪峰山十分寒冷,人们冻得脸色铁青,而此番来的只有言诺汐与朔月两位女子,单薄的身上只穿着秋日的罩衫,在带着冰渣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朔月,受得了吗?”泷景澜一把将朔月搂在怀里,手掌贴住她冰凉的背,徐徐向她输送温暖的真气,她顿时感觉一股股温暖的热气从心头开始升起,一直蔓延向全身。 “嗯。”朔月点了点头,望着他冰冷的眸,里面透出的一股股温柔让朔月的心止不住的悸动。 “主人,你……你没事干嘛把我们带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啊?冷……冷死人了。”敢这么跟泷景澜说话的,除了朔月就只有言诺汐了,只见她抱着胳膊躲在飒九黎的怀里,冻得牙齿直打颤,说话都变得有点大舌头。 再看其他人,柒远逸面色有些发青,面无表情的看着泷景澜,没有一点怨言。一旁的何城然倒是维持着良好的风度,月神般的面孔依旧找不出瑕疵,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如这里的空气一般的冷。 众人只见着无暇的雪地上站着无暇的白袍男子,就像是谪仙降临凡尘,完美的像一幅画。 一旁冻得脸色铁青的护卫们跟他们几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不时的揉揉手抖抖脚,恨不得立刻缩成一团滚下山去取暖。 内力深厚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泷景澜瞥了言诺汐一眼,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直直的望向山顶处的一隅,那里有一块一人高的小石头,棱角分明与一般的山石并无太多不同。可是在这漫山遍野的积雪中,这块光秃秃的石头便显得异常突兀了。 “呀,那上面为什么没有积雪!”言诺汐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叫起来,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扯了扯飒九黎的衣袖示意他看,却发现他的面色忽然变得异常严肃。 “九黎?” “嗯,啊?”飒九黎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正在看……” 言诺汐疑惑的望着他,总觉得他自从来到这碧雪峰之后,便一直有些不正常。 ------------ 第二十五章 传说中的雪鸢尾 (圣诞快乐~) 飒九黎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石头,淡淡的眉轻轻皱成一团。言诺汐看着他漂亮的侧脸,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面前的这个男子,即将离自己远去。 “怎么了?就算我长的帅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飒九黎转过头对上言诺汐晶莹的眸子,一脸疑惑又带着几分关切,“怎么了?” “没……”言诺汐脸上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冷而已。” 飒九黎听了二话不说,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将言诺汐娇小的身躯整个裹了起来。 “这下好点没?” 言诺汐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眼中的泪水踢出眼眶。 “不说话?” “九黎!”言诺汐将自己的脑袋埋在飒九黎的胸口,不让自己的脸露在外面,声音被飒九黎的衣服捂住听起来闷闷的,“知道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诺……” “嘘,别说话!”言诺汐冻得冰冷的手捂上他的嘴,将飒九黎冰的浑身一颤,过了一会了,言诺汐又闷闷的开口了,“你不许对别的女孩这么好,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飒九黎用稍稍温暖一些的大手捂住言诺汐的,放在心口处,眼底有微微的笑意。 “你不许骂我,不许再对我凶。” “嗯。” “你不许离开我,要是离开我,我就……” “怎样?”飒九黎漂亮的眸子里忽然冒出几抹深意。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不要你了!”言诺汐猛地抬头,泪花闪烁在眼角,像是山峰上挂着的美丽冰晶。 “好,我不离开。”飒九黎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抱紧在怀里,“别哭了傻瓜。” “你才傻!我才没哭,我这是被冷的……” 护卫们如今都快被冻成冰块了,看见这两人在一边粘粘糊糊的都在心里赞叹爱情的伟大,心里纷纷想着若是自己的话,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宝贵的衣服脱下来披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结果结论是……这怎么可能。 皎洁的月亮已经完全升至中天,月光直直的洒在碧雪峰上,落在雪上,石头上,人们冻僵的脸上。 泷景澜双眼微微一眯,抬头望向山顶处那块像是关键的石头上。 “是时候了。”泷景澜突然出声,把快要冻僵的众人惊醒了。随着泷景澜的目光往上看,没过多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一月光有意无意的照射在石头的一个棱角处,整个石头竟然在那一瞬间发出神奇的光亮。 整个石头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有棱角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明光,昭示着自己非同一般的特性。 “哇……”众人不由得发出惊叹,但是更令人惊叹的还在后面,这块石头的亮光仿佛成了一条小溪流,缓缓蜿蜒伸展,一直延展到泷景澜这一行人所在的地方。他们所面对的一面峭壁上形成了一个月光图形,皎洁的光亮结成的图案美轮美奂,像是一朵盛开的月光之花。 “好美……”朔月惊叹。 “这是鸢尾花。”泷景澜看着石壁上的图案,眼中反射着美丽的月光,深黑色的双眸显现出别样的温柔。 朔月心里一个咯噔,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那个一闪即逝,飘飘忽忽的抓不住,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 “鸢尾花,好漂亮。”朔月喃喃道。 “泷景澜指了指鸢尾花的花蕊,嘴角轻轻的勾起一个弧度,“去拍拍看。” 朔月将信将疑的缓缓走近光芒最盛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花蕊。那种触感,非但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冰冷,而是一种温暖的触感。 难怪那块石头上没有积雪。 朔月心想。 过了一会儿,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块坚硬的石壁竟然如一道门,“咔咔……”声四处响起,大地都有些震动起来。 朔月惊得动也不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面前开启了一道门,门后是一条深深的甬道,一股阴湿的气味从甬道深处传来,让人有些窒息感。 二氧化碳?一氧化碳? 朔月翻出自己肚子里封存已久的化学知识,随即捂住鼻子——一氧化碳貌似有毒…… 泷景澜命护卫点起火把,准备像里边进发。 朔月一看这阵势,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仿佛潜意识里要确定些什么,她在袖子的和腰间的小口袋里下意识的找了找,果然找到了那个自己想找的东西。 ——宝蓝色的小锦囊。 那还是在轩庭院的时候,自己泡过最后一次药澡,师姐晓枫给自己送过来的,记得那时她说,“过几日便和飒九黎去葑山走一趟,而这锦囊,在上山之后打开。” 朔月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是什么,这里面说的是什么,是关于刚刚那块石头么,还是关于……四圣器之一的雪鸢尾! “朔月!”一个女生从甬道中清晰的传出来,把朔月惊得手一颤,“你还在磨蹭什么,快跟上。” “这就来。”朔月回应一句,快步跟上队伍,那个宝蓝色的锦囊也被她胡乱塞进了衣袖。 甬道中漆黑一片,火把勉强将地面照亮,照出略微有些崎岖不平的道路,朔月小跑几步,跟上了队伍,走在泷景澜身后。 泷景澜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朔月跟上了,也没有问什么,只是轻声说,“跟紧了。” “哦。”朔月应了一声,双手紧紧抓着袖子,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甬道又深又长,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头。众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面上都带着警惕与提防。但这洞内唯一的好处便是温度比较正常,而现在在洞口外边留着的几个望风的护卫,正被寒风冻的瑟瑟发抖,脸色铁青。 也不知走了多久,朔月他们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抹微光,皎洁温暖,就像刚刚在石头上看到的一样。 众人心中皆是十分忐忑,不知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具有灵异色彩的东西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越来越靠近光源,泷景澜把火把交给身后的护卫,稳稳的走上前,来到一个较为广阔的空间里。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石几,上面放着的一个东西流光溢彩,这便是皎洁光芒的来源。 “雪鸢尾!”一个声音惊叹道。 听闻此声,大家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 第二十六章 惊现诡异岔道 就武侠或奇幻小说的一般线路来说,经历过隐秘幽暗的密道,都会有一个较为广阔的新天地,而在那个地方总会有一两件绝世罕见的珍宝,并且不出所料的是,在那个不大不小稍显宽阔的地方,正好适合各帮各派的不同势力在此拼死拼活的大战一场,那一战一定要惊天地且泣鬼神,而且得要有不得宝物不罢休的气魄。 如今这个情况就发生在朔月的身边,而且这个珍宝还真不一般,天下四神器之一的雪鸢尾。 雪鸢尾立在中间的石几上,柔和的光华洒向四方,映在众人脸上,温柔似母亲的轻抚。那柔光比月色还要美上几分,周身四处都流光溢彩,并且不时有灵气缠绕鸢尾花的花瓣处,灵气逼人,美的令人窒息。 朔月心中一凉,真是雪鸢尾! 回想起自己三年前胡乱编出的欺骗凌鹤轩的谎言,竟然成了真实的存在。朔月已经猜到了那个宝蓝色锦囊中的内容,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不安。 雪鸢尾啊雪鸢尾,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葑山! “好漂亮啊……”言诺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导致在这个较显封闭的空间里遍布着一个清脆女声的回声,“好漂亮啊……漂亮啊……亮啊……亮啊……” 言诺汐小脸一红,缩回飒九黎里的身边作小鸟依人状,不出声了。 一旁的飒九黎有些呆滞的望着那个流光四溢的宝物,面色有些惨白,他不动声色的将言诺汐轻轻搂进怀里,漂亮的眸子里有意味不明的色彩。 这个景象正被朔月一不小心瞥见,她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并且想起了那一日在轩庭院发生的事情。 先天白化病的的飒疏黎,飒九黎的亲生姐姐,此刻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没有了飒九黎的庇护,失去了飒九黎,她会怎么办? 还有那一日在房间内说的话,他说他要去葑山拿到那件东西,治好姐姐的柄,而所谓的那件神奇的东西现在无疑就是值得雪鸢尾。 他会怎么办?朔月心中忐忑。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想尽一切手段夺得雪鸢尾回去救姐姐,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会为了言诺汐而放手吗? 还是…… 朔月不敢确定他此番会如何让做出抉择,现在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内心产生的激烈的挣扎,因为他的双目紧紧瞪着石几上的东西,面色也惨白的吓人。 泷景澜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的可疑机关,便伸出手甩出牵情丝的金色丝线,直直的射向不远处的雪鸢尾。 叮的一声,雪鸢尾被丝线紧紧缠绕住了,随后泷景澜手臂一挥,动作优雅而大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无形的魄力。那雪鸢尾便如听话的飞鸟一般瞬间转移到了泷景澜的手上。 泷景澜一身黑色的锦袍,竹节般漂亮的手上托着月光般皎洁美好的雪鸢尾,一时间众人觉得雪鸢尾光芒大盛,与泷景澜的深黑色眸子交相辉映。 朔月看得呆了,面前的男子此刻简直如同暗夜的黑天使,手捧明月,降临人世间。 “我们走。”泷景澜一边从身边的一个护卫的手里接过一块黑色的绸布,一边说,并且同时将雪鸢尾包了起来,放进一个小口袋里,口袋则贴身放着。 大家只觉得瞬间那温柔的光消失了,只余下昏黄的火把光芒弱弱的照亮嶙峋的石壁。 朔月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时间如此独一无二的宝物,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被自己这帮人得了手?没有机关,也没有陷阱。 是泷景澜太聪明了?还是因为这个宝物的提示太过于明显? 没过多久,朔月便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由于来的时候是泷景澜领头,如今空间狭小,大家只是转过身来便继续往前走,几个护卫们带路,没过多久朔月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朔月正要探头往前看,被泷景澜一把拉了回来,将她拉近自己不让她走远。朔月担忧的看了看他,只见他满面的严肃,薄唇抿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朔月终于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平白无故的,前方竟然多了好几个岔道口! 众人见此状况皆是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办,一下子气氛腾然紧张起来。因为大家都记得很清楚,来的时候只有一条单路,根本就没有什么岔道。 “大家别慌,会有办法的。”何城然温润的声音似乎天生就有安定人心的效果,他面带微笑定定的看着泷景澜,目光中全是对他的信任,“景澜兄定能带我们走出的,请相信。” 他的声音并不浑厚,却十分温暖人心,这下子大家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一个个都转头望向泷景澜,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泷景澜把嘴唇抿得更紧了,暗黄的火光闪烁在他的眼里,如同熊熊的火焰般灼人。 泷景澜凝神细想了一会儿,重新从口袋中取出雪鸢尾,顿时甬道内光芒大盛,将石壁的棱角都照的清清楚楚。那几个岔道在皎洁的光芒照耀下,黑洞洞的像是能吸人灵魂一般,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细细数来,那岔道口一共有五个。 “还剩几个火把?”泷景澜问。 “主人,还有6个。”一个护卫回答道。 “进这甬道的,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您,一共15个 。” “五个人留在原地,柒远逸带一个人,进这个口。”泷景澜指着左数第一个岔口,那个岔口黑森森的,像是黑夜张开的血盆大口。 “城然带一个人进第二个。” “言诺汐,”泷景澜语气一顿,“你和飒九黎一起进第三个。” “我和朔月进第四个,还有两个人进第五个,剩下人的保存好剩下的火把留在原地。”泷景澜果断的吩咐道,“记住在一炷香之内返回,就算找着了出口,也一定要这么做!” “是!主人!”众人齐齐的回应道。 “接下来大家抓紧时间,各自小心,若是一炷香之内没有返回……”泷景澜顿了顿。 “主人,我们誓死效忠!”一名护卫忽然大声说。 “好,出发。” “是!” 大家点燃火把,很快的分好队伍快速进入岔道中。 朔月的手冰凉一片,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跟着泷景澜进入了第四个岔道。 ------------ 第二十七章 甬道奇遇 泷景澜左手抓着雪鸢尾,用它天然散发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右手拉着朔月的手,俩人以最快最契合的速度向岔道的深处进发。 这个甬道比外边的明显要细长狭窄些,石壁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有锋利的棱角。朔月小心的避开那些危险的地方,竭尽所能的不拖累泷景澜的速度。 朔月的轻功和内力都属于速成型,比较适合突然袭击,却不适合持久战。 果然没过多久,朔月便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脚步也有些跟不上了。可是在这种危急的关头,她是不可能说出类似于“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慢一点”之类的话的。 泷景澜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给朔月一种极安心的感觉,朔月重新提起一口真气,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出口不要在关键时刻拖了他的后腿。 弯弯曲曲的甬道就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前方总是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雪鸢尾柔和的光线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气氛,却照不出出口的方向。 朔月尽全力跟上泷景澜的脚步,脚步便显得乱了,忽然一下子脚上拌上了什么硕大无比的硬硬的东西,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只手撑地,手掌心顿时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头磨得鲜血淋漓。 “没事吧。”泷景澜微微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仔细察看。 瞥见朔月手上的伤口,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将她的手裹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刚刚踢到了什么东西。”朔月低下头往地上看,发现了一块突兀的石头,“就是这个。” 可是此时泷景澜却看到了地上的另一个突兀的物品,像是刚刚掉在地上的,在朔月仔细研究那块大石头的时候捡了起来抓在手里,正准备询问朔月这是不是她掉下来的,话头却猛然被一阵震动声打断。 那种声音不大却能够穿人心扉,像是滚滚的巨石由远及近渐渐离两人越来越近。 朔月惊愕的站起身往身后看去,却被泷景澜果断的拉回来,他将朔月打横抱起,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进发。 “泷景澜,后边那是什么声音?” “有危险接近了。” 朔月有些忐忑不安,却感觉泷景澜抱着自己的手越发紧了,漆黑的双眸深深的望着自己,就像是给她注入了一支强心针。 “放心有我。”泷景澜只是缓缓地说了这几个字,便不再出声,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 朔月也不再出声,心中满满的幸福感,紧紧地搂着泷景澜的脖子,闭上眼睛享受被人珍视的感觉。 没有了朔月的“拖累”,泷景澜的速度快了很多,朔月只感觉冰凉的风从自己的耳边呼呼刮过,当然还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响声和越来越明显的震动感。 没过多久,那声响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快速的向两人靠近。朔月猛地睁开眼,瞬间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 一块巨石! 圆圆的石头正好占满了整个甬道的所有空间,石头的周边与石壁契合的找不到一丝缝隙,更别说通过两个人了。 朔月屏住呼吸,不敢告诉泷景澜,因为这个时候跟他说话只会使他分心,而且朔月相信他心中早就对此有所分晓。 如今那块石头离两人还有些距离,纵使泷景澜武功绝世,但也不是个铁打的人,禁不起这么无止尽的奔跑,过了好一会儿,朔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耳边的男子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 他们所处的甬道正好是一个微微的斜下坡,可以帮他们加速,当然也可以为石头加速。 石头离两人越来越近,朔月几乎能够看到石头上的坑坑洼洼,而前方还是一片绝望的漆黑,如同宇宙,无边无尽,她搂着泷景澜,闭紧了双眼鼓起了勇气,带着深深的幸福感和几丝无形中透露出的绝望在他的耳边说,“我爱你。” 到了生命的尽头,总是有太多不舍,如果临死前不把自己埋藏在心中的这句话说出来的话,她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瞑目。 朔月只感觉泷景澜听到这句话以后浑身一震,随即耳边呼呼的风声更加明显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句话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这个,但是这句话到底还是救了他们俩的命。 和巨石的距离慢慢的拉开了一些,这还不是最让人振奋的情况。随着泷景澜一声带有欣喜的低喘声,朔月看到前方有一块如纽扣般大小的光点。 那是,出口! 所以说,轻易放弃这样的想法是十分不对的,朔月不知道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说那句话,自己和泷景澜现在是在哪里。 是像现在这样双双站在洞口前看着巨石最后卡在洞口堵住了回去的那段路,一面叹息一面庆幸生还,还是双双被压扁在巨石下,无奈的死去。 朔月回身,主动紧紧地抱住泷景澜,侧脸贴着他的胸膛,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仿佛这世间除了面前的男子,其他的事物皆是不存在了。 “朔月,我的妻。”泷景澜深黑的眸中有晶莹的光亮。 可是现在明显不是两人温存的好时间,其他人还在甬道中,也许找到了出口,也许遇到了与方才他们遇到的差不多的险情,也许依然在黑洞洞的岔道中越来越绝望。 朔月轻轻脱离泷景澜的怀抱,看了看被甬道口卡的死死的巨石,犹疑的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还在里面。” 泷景澜轻轻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伸手推了推巨石,结果那个石头纹丝不动。泷景澜示意朔月站远一些,随后使出凌厉的一掌,直直的向石头拍去,一时间,朔月感觉大地都有些被震动了,漫尘飞舞,一股强大的低气压环绕在泷景澜的身边,形成了巨大的气场。 可是待朔月看清眼前的状况,却失望的发现那块巨石竟然纹丝不动,连一块小小的石块都没有被碰下来。 朔月一下子傻了眼,连泷景澜都惊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朔月小声问道,看了看泷景澜有些不好看的脸色,心中也知不妙。看得出来泷景澜刚刚的那一掌是着实使出了全力,也不知那石头究竟是什么成分,竟然如此的坚韧顽固。 ------------ 第二十八章 逃出 泷景澜也不回答朔月的问话,只是背着手在巨石的周围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面部神色就像那块石头一样僵硬。 估计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朔月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已然不是原来进去的那条道路,她绕过这块石壁,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结果发现这一片的地理环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四面都是一样的构造,呈一个环形。 她接着往前走,绕过这一片石壁来到另外边,竟然发现了另外一个开启了的洞口,黑洞洞的就像是方才他们跑出来的一样。 往里头探了半天脑袋结果什么都没看见,喊了两声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得回去找泷景澜重新想办法。 过了半晌她将泷景澜带往这块地方,却发现刚刚出现的那个洞口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而洞前多了两个人的身影。 “言诺汐!飒九黎……” 惊讶,欣喜,很多数不清的情绪涌上朔月的脑袋,她的眼眶中有些许的温热。 言诺汐半跪在地上,青丝散乱,面颊粉红,轻轻的喘着气,一看就是经过激烈的运动之后的样子,而她的面前躺着一身红袍的飒九黎,他大喘着粗气,筋疲力尽。 俩人头上脸上都是细细的白灰,十分狼狈,这下可真的是灰头土脸一对璧人。 “你们也出来了?”言诺汐瞪着朔月,语气中带着些惊异,好像是见朔月依旧衣服是衣服头发是头发,全身上下基本上没有太凌乱的地方,心中产生了一些类似于羡慕嫉妒狠的情绪。“难怪刚才在跑路的时候好像听见你的喊声。” “你们听见我的声音了?”朔月惊讶的问道。 “是啊,叫的那么小声我们还以为是幻觉。”言诺汐瞄了朔月一眼,说道,顿了一顿她又说,“其实也算是你救了我们一命,刚刚后边的道路一直在坍塌,我们拼了命的跑,几乎都快失去了生的希望了,正好就在那个时候,你的声音弱弱的响了起来,我们以为出口就要到了。” “结果出口果然到了?” “没有,绕了好几个弯才到呢。”言诺汐用袖子擦了擦脸,不以为然的说。她低头看了看跑得一脸疲惫的飒九黎,伸出袖子很仔细的给他擦拭面颊上的灰尘。 飒九黎忽然大叫起来,“哇呀,你这是用什么给我擦脸啊,脏死了!” 言诺汐满脸的无辜,“袖子啊……你看我刚刚都是用这个擦脸的,干净的!”她还做了个特别申明。 “啊?什么!你擦过了才给我?”飒九黎一张漂亮的脸一会儿扭曲成Z型,一会儿扭曲成S型,花样百变实在是很有喜感。 朔月回望了身后的泷景澜一眼,看见他的眼里有些许的笑意,知道他的心情要好一些了。再回过身来,那两个活宝已经扭作一团,只是时不时的听见飒九黎的惨叫声与言诺汐的叫骂声,“叫你再嫌弃我!” 泷景澜没兴趣看着对小夫妻小打小闹,他抬头看了看地形,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忽然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拉着朔月的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是一个环形的通道,一条道路进去,却有五条通道通向外边。之前来的那一条石壁的颜色与回来的不同,你发现了么?”泷景澜低头看了看朔月,继续说。 “因为手中拿着雪鸢尾,它的光芒可能有迷惑的作用,导致我们出来的时候走错了方向,才会有那么些岔道口等着我们抉择。” 朔月一下子明白了,脑子里茅塞顿开,她接过话茬,“所以一这个地形来看,所有的岔道口都可以通向外界是吗?” “是的。”泷景澜点点头,一扬首,只见一个白袍男子和一位弯腰咳嗽的少年正在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洞口杵着。 “朔月,景澜,你们果然也安全出来了。”何城然高兴的笑起来,白皙的面上脸不红气不喘,狼狈二字完全与他无关。 “你们怎么样?”泷景澜问道,面色有几分释然,他走近柒远逸,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背,略带歉疚的说,“是我失策了。” “哥,你别这么说。”柒远逸狠狠的咳了两声,有些吃力的说,“其他人出来没有?” “言诺汐和飒九黎也出来了,可是不见了其他人。”朔月回答道。 “洞内已经起了火,刚刚不下心碰到一个隐蔽的机关,整个洞内都烧了起来,我的武功根基比远逸好一些,所以没有被烟尘呛住。”何城然在一旁说,“最糟糕的是这些石壁竟然像是易燃物,根本就无法控制火势,不管是里面或者是外边如今到处都是灼热的火焰,我们根本就回不去了。” “那剩下的那些人呢?”朔月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些生龙活虎的护卫们,难道就要被活活的烧死在里面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泷景澜扶起咳嗽不止的柒远逸,一巴掌抚上他的背,缓缓地灌进真气来缓解他的痛苦。 天空已经升起了启明星,一丝白白的亮光已经在地平线处缓缓出现了,像是地球的一抹腰带,夹带着黎明。 他们绕着这个巨大的环形山峰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幸免于难。那些跟着进去的护卫们,全军覆没了。 朔月黯然,看着泷景澜的面色一点一点变冷。 想想也对,自己这些人放在江湖中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辈,即使是这样,逃出洞口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别说是那些蛮力占上风的护卫们了。 绕了一圈回来,正好遇见了灰头土脸的言诺汐跟飒九黎,他们两个打的累了,正坐在石头上休息。 “哎呀小柒你还活着啊。”言诺汐一见多出来的何城然和柒远逸,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其他人呢?” “他们应该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柒远逸语气冰凉,“都是我的错,我触动了机关。” 柒远逸的脸色青黑,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一脸的内疚让人看着心疼。 “别这样,我也触了机关呢,差点把自己给压死。”言诺汐嘿嘿一笑,一点愧色也无,顺便还用手肘碰了碰一旁面色不善的飒九黎,“你说对吧?” 飒九黎闷哼一声,撇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朔月也搭上一句,“我也触着了。”随后便突然被泷景澜搂紧怀里。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内容,朔月一下子羞红了脸,这下才想起,刚刚自己情急之中竟然在甬道里跟泷景澜表白了。 ------------ 第二十九章 幸福的尾巴 黑夜已然悄然离去,黎明已经被挂上了树枝梢头。明媚的日光柔和的洒在地平线上,如一层薄薄的纱帐,黑夜的一切皆被阳光倾覆。 红如鸭蛋黄的日出缓缓地从地平线的一端升起,色泽柔和温软,十分讨喜。而此时的朔月却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泷景澜带上了碧雪峰的峰顶,如今这会儿,俩人并肩看这浩大的天地间,广袤的土地,连绵起伏的山峦,锦带般的长河……如此壮丽的景色,朔月还是第一次看到。 瞥了一眼一旁男子,那张漂亮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让自己控制不住的怦然心动,幸福的微笑不由自主的漫上心头,满上面颊。 虽然不知这样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朔月。”泷景澜忽然转过脸来,将她拽进怀里,朔月的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这一套动作十分轻车熟路,像是练过很多遍似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凉,却透出一种对朔月独有的隐藏的温柔,“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刚刚我没有说话啊。”朔月愣了一会儿,有些莫名其妙。 泷景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深潭一般的黑色眸子再一次成功的将朔月的身心全部陷了进去。 “再说一遍,刚刚在岔道里说的那一句。”这一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朔月想了半天,犹疑的张口说:“泷景澜,后面那是什么声音?” 泷景澜的面色僵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盯着朔月,眼中有丝丝缕缕的威胁,“继续装。”一面说一面将朔月搂的更紧了,俩人站在山顶,俯瞰着万物苍生,仰望着美轮美奂的朝阳,任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朔月稍稍红了红脸,用类似于低喃的声音小声嘟囔着,“我爱你。” 泷景澜低头把面颊埋进她乌黑的发丝中,看不清表情,他闻着从女子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幽香,低声说,“没听见。” “不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朔月一面说一面扭过头去,面颊却不小心碰到了泷景澜冰凉的嘴唇。 她心里微微一颤,急忙将头扭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泷景澜将她整个人扳过来,让她的正面面对着自己,俩人四目相对,面颊贴的越来越近。 “你……”看着那张总是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凑得越来越近的脸,朔月刚刚吐出这个字,嘴巴便被堵住了。 冰凉的唇有软软的触感,俩人的呼吸相互纠缠着,温湿的气息在面颊萦绕。 温软的舌霸道的入侵,一如他的人。朔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笨拙的回应着。对于接吻这一方面,朔月的经验完全来自眼前的这个男子,到目前为止俩人“练习”的机会并不多,导致她只能处于被动。 他的吻如大海的波涛一般汹涌,将朔月击的溃不成军。很快朔月便觉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不由自主的将男子推离自己的身侧,可是任她如何努力,男子的双臂都是稳若泰山一动不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唇移开,朔月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气喘吁吁。 “说不说?”泷景澜眯着漆黑的眸子不紧不慢的问道,“再不说我就继续……” “我爱你!”朔月几乎要将这三个字大声吼出来了。 吼完之后,她立刻变成了一个大红脸。 泷景澜得逞的笑脸显得奸诈无比,但是依然那么好看。 “我也爱你,朔月。”泷景澜的眼神几乎要看到刺穿她的身体,直直的看到她的心里去,朔月的心狠狠一动,眼眶几乎要湿了。 “下了山之后我就娶你,你是我的。”他狠狠的将她搂紧怀中,像是要将她揉碎在身体中,成为一部分。 “朔月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微笑着嗔道,“谁说我要嫁给你的。” “一个名叫朔月的姑娘说的。”泷景澜浅浅一笑,笑意深深的沉进了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你已经是我的了不是吗?” 朔月本来就已经很红的脸如今更是红了个彻底,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泷景澜温柔的抚着她的手,将一个冰凉剔透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 “新婚礼物。” 这是朔月首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雪鸢尾,它从头到尾都是完全的纯白色,四处都流光溢彩,闪亮的辉光像是将皎洁的月亮整个搬到了掌心,那种绝世的美,美的惊心动魄。 “给我?”朔月惊异的问道。 “嗯。”泷景澜的回答十分果断。 “为什么?” “因为我要将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 朔月觉得若是自己在这一刻立即死去也无所谓,自己这一路走来,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我只要你就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朔月把雪鸢尾小心的放回泷景澜的手掌心,微微一笑,眼中晶莹闪烁,亮如星辰。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两人的世界里也只剩下对方。 纵观天下之大,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 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太短,朔月这一颗被幸福温暖了的心上忽然又泛出几丝凉意。因为她的周身的血脉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寒冷的碧雪峰呆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她忽然浑身像筛糠一般微微颤抖起来。 灵蛊虫! 脑海里死神般的三个字像是在跟她示威,像是灵堂里对她的祭奠。她的身体正从四处向她叫嚣着死亡的气息。 不,我不要死。 朔月从没有这么害怕死亡,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才刚刚感受到幸福的光临,如今这幸福二字又要离自己远去? 难道真如言诺汐所说的那般,自己真的,命中注定了得不到幸福? 可是,时间还没到啊!自己明明清楚的算过,距离灵蛊虫发作的时间应该还有十天左右。而如今,自己却连幸福的尾巴都抓不住。 “朔月!你怎么了?”泷景澜一下子将摇摇欲坠的女子稳稳的扶住,很快就发觉了她血脉的异常。 “灵蛊虫?” “嗯。”朔月艰难的点头,胃腹中已经充斥了浓重的血腥气。 那些可恶的虫子! 朔月感觉一阵反胃,随即自己的嘴角处变得有些湿湿的,用袖子轻轻一擦,赫然一大片鲜红的血渍。 那赤红的血液像是命运对她的示威:你,活不久了。 ------------ 第三十章 冥河的弱点 (今天考试,更新迟了……呜呜,我有罪) 朔月不知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或者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上天要这样无情的惩罚自己。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竟依然是如此。如今这才刚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可是梦想的泡泡刚刚被吹起来,就被命运无情的手指狠狠的戳碎了。 熟悉的疼痛感很快的由胃腹向上,向整个身体蔓延开来,一点也不犹豫。 随着那种奇怪的疼痛感愈来愈强烈,朔月的觉得自己生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透过渐渐开始模糊的眼睛,朔月可以看到泷景澜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如今里面全是惊讶与慌乱。 从来没见过他显露过这种表情呢,那种无助与慌乱,全都是因为我吗?朔月心底里不由自主的冒出这样一个念想,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意识在脑海里渐渐的模糊,一点一点的被那些不知究竟长什么样的虫子啃食掉。 被万虫噬体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酥酥麻麻的,就像被微电流击中一般。 一点也不好受。 朔月的眉头不自然的拧起来,冷汗一滴滴的留下来简直要练成了一片小溪流,嘴唇略略的发青,面颊白的像透明的宣纸。 泷景澜看着无力的瘫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第一次感觉这么的无力。 “朔月,朔月你振作。” “朔月我会治好你的。” “下了山我们就成亲,听见没有!” “不许晕过去,你给我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泷景澜轻而易举的抱起朔月撑起一口气便往山下跑,如一阵疾风,迅速而敏捷。 而那些在山洼中静静等候的护卫们本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主人为他们上演一段精彩的求婚好戏,却忽然女主角忽然倒了下去,刚刚感觉到有些纳闷,想凑近点观察仔细一下主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却又看到泷景澜面色紧张的抱着朔月下了山。 主人这是怎么了? 急着入洞房也不用这样啊…… 阳光渐渐明媚起来,光线照在碧雪峰上,透过晶莹的白雪反射出有些刺目的银光。 “喂,你说主人是不是把我们扔在这儿了?”一个浑身冷的发抖的汉子搓着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身边的另外一个护卫,那个护卫也跟他一样打着寒颤,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别啊,老子都快被冻死了,白白在这么冷的地方呆了一整夜,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我们扔了啊。”他一边打着寒颤一边颤颤的说,“虽然是个姿色很不错的美女……” “你敢打她的注意?那你还不如在这里冻死比较好!”那个汉字白了他一眼,“你前一阵子没听说吗?主人待她可真是不一般,冥河楼主的地位够高了吧,就那回他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个女的,你可知道主人怎么罚他的……” “怎么罚的?怎么罚的?”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竟然都开始好奇起来,一个个高个壮汉叽叽咕咕的围了上来像是讨食的鸟儿。 那个护卫看周围渐渐围满了人,大概是觉得效应不错,满意的开始侃侃而谈,“其实我有一个哥哥,他在幕蓝楼的刑室中干活,这整个幕蓝楼里啊,每个人的弱点都被记录在案,包括你们的……” “这些屁事我们早就知道了,说重点!”一个性子不太好的汉子抱着胳膊横了他一句,把他的长篇大论扼杀在摇篮里。 “额……好,好,好,说重点:也不知怎么回事,冥河楼主就得罪了那个女人,咱们主人吩咐下来要给他重罚!这可不好玩啊,谁敢亲自对咱们冥河楼主下手啊,若是他一个不高兴下回给咱们一个紫焰……” 那个性子不太好的汉子跺起脚来,横着眼睛瞪着他。 “好好好,说重点——你们可知道冥河楼主的弱点是什么?” “是什么?”大家齐声问。 “是……怕痒!” “什么啊?” “真的假的啊!”大家齐齐的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来。 “是真的啊,我老哥亲口告诉我的!冥河楼主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痒!那天他们想着法子在他身上瘙痒,冥河楼主竟然晕过去了!”那个护卫急的什么似的,面色通红的说道。 “冥河楼主武功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怕痒,你小子乱说。” “就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就冥河是不是真的怕痒这个问题讨论起来,完全忘了原来的话题是什么。 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稚嫩的脸上浮着与年龄非常不相符的成熟。 “你们在说什么。”柒远逸再也受不了这群人的七嘴八舌,终于出了声。他刚刚看到泷景澜抱着朔月飞也似得奔下了山,便离开言诺汐何城然他们,过来问问情况,没想到这帮人却摆起了“龙门阵”。 那些护卫们正争得起劲,一听见柒远逸的声音,便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景澜哥哥去了哪里?” “不……不清楚,刚刚只见主人他抱着朔月姑娘朝朝个方向去了。”一个护卫向山下的方向一指,信誓旦旦。 “你们去城然哥哥那里,我下去看看。”柒远逸面色冰冷,发号使令起来的其实一点也不亚于他的哥哥,“不许再乱嚼舌头!” “是!”护卫们齐齐答道,纷纷一路小跑往何城然所在的方向跑去。 柒远逸远远的看了看山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浮上面颊。 泷景澜的速度如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冰冷的碧雪峰,来到了葑山原本较为低矮的山峰上。 秋风携着阳光拂过俩人的面颊,朔月乌黑如缎的发丝拂过惨白的面颊,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 “朔月,醒过来,我求你……”泷景澜竹节般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深黑如潭的眸子里有温柔有祈求,一抹晶莹闪过,在阳光的反射下一闪即逝。 又一阵凉风吹过,刮起泷景澜黑色锦袍的衣袂,泷景澜原本柔软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猛地抬起头,他冰冷的眼中透出一股股杀气,将来袭的人惊得有些冒冷汗。 “谁人挡路!”泷景澜的声音冷的透心凉,目光如射线一般盯着面前的一排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他们的手上齐齐的抓着弓弩,背上背了弩箭,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不用管我们是谁,乖乖交出神器,不要自讨苦吃!” ------------ 第三十一章 拦路者,死! 这些人与之前在他们上山时遇见的正是同一伙,当时见到还是夜晚,看的还不是很清楚,如今白日里狭路相逢,正把他们的模样瞧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个头都不高,不像泷景澜手下的那一帮护卫一样一个个人高马大,肌肉“丰满”,可是看上去动作却十分敏捷,一个个在山间为数不多的小块空地上飞快的摆好阵势,一看便知团结协作能力十分了得。 泷景澜心中着急朔月的病情,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降至冰点,他懒得跟他们说废话,只是狠狠的吐出几个字,“拦路者,死!” 冲着神器来的是吧,消息还算灵通,难道一直都在跟踪自己这一行人?哼,还真是会精打细算,还想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牺牲了那么多人才好不容易取得了这雪鸢尾,这下子这帮人想不劳而获吗? 泷景澜一动不动的盯着摆着花样姿势的这一群人,浑身从上到下都散发出嚇人的气势。 “姓泷的,我奉劝你乖乖的交出神器,否则你怀里那个短命的美娇娘过一会儿可要一命呜呼了。”黑衣人其中的一个像是领头的男子说道,声音尖利刺耳令人十分烦躁。 “给我滚开!”泷景澜眉间显示出十二分的不耐烦,轻轻的将朔月平放在地上,果断的拔出腰间的长剑,瞬间剑气与凌厉的内息四处流窜,掀起地上昏黄闲散的枯叶,一片一片飘摇坠落,宛若蝶舞的丧歌。 那群人心中还是有些惶恐的,自己的主人虽然告诉过他们,泷景澜是个难解决的角色,下手一定要小心谨慎,所以他们特意的跟在泷景澜一行之后,隐蔽自己的行踪以待最好的时机,好不容易等到他一个人落单了,却发现这个“难解决”实在不是一般的“难解决”。 一刚刚他拔剑时发出的凌厉的剑气看来,这个泷景澜的武功内力比自己的主人还要上乘。 不知这次的行动要损失掉多少人。那个领头暗暗揣测着,一面观察地形位置,一面发出暗号指挥手下摆出防御的阵形。 这江湖上存在着很多阵法,比如泷景澜苦心布置的十二都天门阵之类的浩大阵形,以控制领地与防御敌人的作用集为一身,但需要众多的人数以及极大的心血来维持。但也存在这些小的阵法,就像金庸小说里的北斗七星阵之流,以困住敌人或者防御攻击为目的,需要多人的相互配合,运用熟练了可以打败比他们总体实力强更多的敌人。 如今他们摆起来的就是这类的阵法,一块一块奇怪的比例与人数,一个个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看上去既滑稽又诡异。 泷景澜早就看出他们的意图,在看见他们悄悄的移动的时候便早已观察好他们的走向,待整个阵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时便提起长剑一下子劈了过去。 一时间气贯长空,数位黑衣被长剑凌厉的剑气所伤,吐出一口鲜血,然而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一个不行了另外一个立刻顶上去,像杀不死的蟑螂群,以人数与顽强的不死能力取胜。 飞尘飘舞,一般人根本就没法看清楚泷景澜的动作,他的一套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挺拔的身影如一棵劲松,在众位黑衣矮个的人当中,更是显得身材修长的特别惹眼,如鹤立鸡群。 如今的状况,只有泷景澜和那些黑衣人明白,虽然表面上是动作干脆利落的泷景澜占了上风,但是实际上他的有效活动范围都被那些人无形的桎梏住了,即使在一开始的时候泷景澜先下手为强,打乱了他们的阵形顺序,可他们显然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随机应变能力十分了得,另外一个阵形在片刻之间形成,将泷景澜生生的困在其中。 要破阵,只有迅速的将他们全数消灭。 要是放在平时,泷景澜破这种不入眼的阵法只需片刻时间,可是如今他的全部念想几乎都放在一旁的朔月身上,焦躁与着急扰乱了他一贯的理智。 泷景澜的心思如火烧起来一般,动作快如闪电伴着长剑的银光闪的人眼花缭乱。可是这并不是一般的打斗,如果没有一定的破阵章法,那么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 双方对持着,像是在比谁能够撑得更久。 “景澜哥哥!” 在这尴尬的拉锯战关头,一个稍显稚嫩的少年声忽然从后方传来,泷景澜精神一震,黑衣人们也同时被惊了一跳,光一个泷景澜已经够难对付了,如今再来一个,实在是棘手的很。 可是泷景澜并没有让柒远逸过来帮忙,而是担心的瞥了一眼地上没有丝毫生气一般的朔月,大声命令道,“远逸!带朔月下山,回幕蓝楼。” “可是景澜哥哥……”柒远逸刚刚想参与进来,听见这一声,身体瞬间僵住了。 “这是命令!这里交给我,等会儿我会去追你们。”泷景澜拧着眉头以冰冷的与其命令道。 柒远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地上虚弱的女子,一把将她驮在背上,快步向山下奔去。 跑了几步又頓下脚步回望一眼向泷景澜喊道,“哥哥,你小心……” “快走!”泷景澜一剑抹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个人应声倒地,可是这个空位很快便被另外一个黑衣人迅速的替补上,不给泷景澜留任何的机会。 该死的!泷景澜恨恨的念了一句,强忍住心头不住冒出的火气,继续一个一个的打到那些不厌其烦源源不断互补的黑衣人。 柒远逸背着朔月快速往山下跑,可是待他跑到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却面色一变,忽然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另外一个树枝更茂盛,更为阴暗隐秘的地方飞速跑去。 秋风朔朔,阳光虽明媚,空气中却透着丝丝凉意。 也不知跑了多久,柒远逸喘着粗气将背上的女子扔在地上,自己靠着一棵大树呼呼的喘着气。 “凌朔月……凌朔月……凌朔月……”他一面喘息一面念叨着,看着地上软绵绵如一团白色的棉花的朔月,眼神变得深不可测,那声音中竟然带着无限的痛苦与愤恨。 他的面色因为长时间的负重奔跑而泛上了几抹嫣红,可是他的眼中也出现了与此相同的神色,像是一头憋了许久没有爆发的野兽。 ------------ 第三十二章 血仇深似海? 他的面色因为长时间的负重奔跑而泛上了几抹嫣红,可是他的眼中也出现了与此相同的神色,像是一头憋了许久没有爆发的野兽。 而被扔在地下的朔月可就不怎么好受了,原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如今被柒远逸这样没轻没重的一摔,几乎要把绞痛的胃腹全都给摔的粉碎。 “唔……”朔月轻轻的*出声,单手抚住疼痛欲裂的额头,吃力的睁开眼睛。 少年的脸模模糊糊的在视野中显现出来,使她心中十分疑惑,“柒……远逸?”她的声音轻的向一阵微风,挠着人心。 麻麻痒痒的疼痛感在身体各处着实的传回朔月的中枢神经,万虫啃噬,这种痛苦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只把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是我。”柒远逸深吸了一口气,走近朔月,轻轻蹲下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着生命如残烛般的女子,眉间的情绪深不见底,沉思了片刻,他缓缓的叹息,“凌朔月,你不该醒的。” 他恨恨的一笑,看着朔月迷惑带着痛苦的表情,眼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厌恶。 朔月虽神志不太清醒,但是面前人冰冷态度与带有敌意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柒远逸用一只单指拖着朔月的下巴尖,眼神桀骜,声音冰冷,“因为--醒来以后,我会让你死的更痛苦。” 朔月惊愕的睁大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发自面前这位少年的口中。 “柒远逸……”朔月越来越搞不清楚情况。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柒远逸迅速的抬起巴掌,“啪”的一声响,寂静的山里中有回声徐徐飘荡。 眼中似有晶星闪过,本来就疼痛欲裂的大脑像是多了一架直升飞机在里面飞来撞去。 朔月原本已经撑起身子起来一些了,被柒远逸这一狠狠的打了这么一巴掌,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没力气起身。 嘴角有鲜血点点渗出,染在白色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面前的柒远逸早已不是原先自己认识的那位十几岁的小孩子,他长大了,武功很好,力气很大。 朔月撇了撇嘴角,苦笑数声,没有力气再说话。 也不知顺着眼角流入口中的咸咸液体到底是什么,伴着鲜血一起咽下去,这不就是自己的人生吗? 三年前的那个在脑海中的那个拿着哥哥送的嵁银剑的顽劣小男孩已经不甚清晰,如今余下的只是这个不苟言笑面色的冰冷少年。 这些日子与他接触的并不多,朔月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让他的恨意变得如此的强烈。 “凌朔月,现在感觉到痛苦没有?” 带着有些变味的笑容,柒远逸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下痛得蜷成一团的女子,稚嫩清秀的面上嵌着一双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眸子,里面的仇恨几乎要将生命的小舟深深的沉入海中。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去的,我会慢慢的折磨你,让你体会我柒远逸全家被大活生生烧死的痛苦!”柒远逸的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仇恨,这一瞬间让朔月恍惚。 是命运吗? 这命运实在是太沉重,沉重的压得人抬不起头,仇恨,命运纠缠,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完全的脱离过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完全属于自己的,属于朔月。 还在幻想什么,这一生,幸福是不属于自己的。 听了柒远逸濒临歇斯底里的吼声,朔月出不了声,只是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的痛。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家的事情,那不是我。 或许是凌朔月,或许是凌鹤轩……可是这一切重要吗?因我而死去的无故灵魂难道还少吗?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可以开一家规模不小的大染坊了。 念头刚刚到了这里,朔月便感觉到自己的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圆溜溜黑乎乎的,像是药丸。 对于毒药毒蛊之类的东西朔月已经麻木了,自从穿越之后便没怎么断过,吃毒药的频率已经接近于吃饭。 朔月淡然的表情似乎让柒远逸非常不满,他冷哼一声说,“别得意,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抑制灵蛊虫的灵药。” 什么? 朔月浑身一震,忽然感觉身上一直在愈演愈烈的疼痛感竟然缓缓的弱了下去,神智也渐渐清醒了稍许。 满意的看着朔月浑浊的眼神慢慢的变的越来越清明,柒远逸从身后逃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将朔月的手脚仔细的捆得紧紧的。 朔月也不挣扎,只是定定看着柒远逸熟悉又陌生的脸,嘴角干涸的血渍正对着柒远逸的眼睛,十分刺目。 把朔月绑的死死地,柒远逸忽然用自己的袖口重重的擦去朔月嘴角的那些血渍,一会儿,那片血渍不见踪影,只是依然有不自然的干涸的淡淡红色印记,在朔月如白纸般透明的面上,还是显得十分明显。 朔月觉得柒远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便死死地盯着他。 柒远逸也回瞪着朔月,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不许再盯着我!”柒远逸忽然站起身,狠狠的踢了朔月一脚,尖尖的马靴刺着朔月的身体,疼痛如期而至。 像是恍如从梦中苏醒了一样,柒远逸从腰间取出一只短剑,银色的剑鞘灼着朔月的眼睛,生生的刺眼。 嵁银剑,他想干什么。 像是要回答她的疑问,他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来,锋利的刀锋闪着寒光。 “你知道姐姐死的有多痛苦吗?”柒远逸轻轻的喃喃道,像在耳语,却清晰的传到朔月的耳朵里,一字不漏,“她拼了命把我从大火中救出来,自己却身中毒箭死去了。她美丽的脸被大火烧伤,像是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鬼。” 朔月盯着他的脸,看着悲伤与痛苦在他的脸上纵横。 “临死前她说,‘远逸,快跑。’而三年前我看见那火光,抱住你叫姐姐,因为我对你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我究竟有多傻,那种熟悉感,是因为我在那帮杀人放火的人群中见过你的脸。” “是你,是你和那个姓凌的老头,灭了我们满门!” “所以今天,我要让你偿还我们全家大大小小四十多口人的性命!” 说完朔月便感到眼前有银光闪过,一种冰凉的感觉从面颊上实实在在的传来,自上而下,从右眼角一直到唇边。 ------------ 第三十三章 毁容 朔月不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脸上纵横而下,整个面颊上全都是湿乎乎的,十分难受。 过了一会儿,尖锐的刺痛感姗姗来迟,一股一股的刺着她的心。 “这些……是你当时的记忆吗?”朔月忽然出声,清冷的声音中带有一份嘶哑,她定睛看着柒远逸,没有痛呼,也没有哀怨,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面上的血液殷虹,像是冲着柒远逸叫嚣着。 “为什么三年前不复仇?为什么在最近才明白我是那个灭你满门的人?你难道不怀疑你五岁时的记忆有偏差?” 朔月也不知自己的理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觉得整件事情显得十分蹊跷,像是有人刻意布置过,随意摆弄面前这位看似成熟其实比谁都单纯的孩子。 “死到临头你还想抵赖?”柒远逸低头瞪着朔月,眸子殷红,其中有红红的血丝和眼泪,他的这副样子把朔月着实吓了一跳,他疯了吗?究竟是被谁煽动? “好,既然你要狡辩,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不承认你干过的这些事!那我便一件一件的说与你听!”柒远逸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说,“这是你当时遗落下来的东西。” 朔月面前赫然是一枚晶莹的玉珏,看上去与一般女子佩戴的饰物相差无几,可是上面却雕饰了一个月牙形花纹,还有一个大大的“朔”字。 朔,月。 “这是你当年遗落下来的东西,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柒远逸示威一般高高的亮出这个东西,望着朔月的眼神越来越尖利。 当然,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凌朔月不小心遗落的,当然,我不记得。 朔月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所想说出来,只是拧了拧眉,“哪来的?” “你管不着,有人当年无意中捡到的。”柒远逸面色不善。 “万一是有人陷害呢。” “陷害?哈哈,现在的你看起来,是你的伪装能力太强呢,还是因为你真的不知道呢。” 柒远逸忽然没来由的看了看日头的倾斜角度,再看了一眼面前面色渐渐看上去健康了一些的女子,若有所思,“看来她给我的药果然不一般,不过这另一种加进去的药效怎么还没显现出来?” “她?另一种药效?”朔月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果然是有人在利用他的复仇心,只是这人是谁?刚刚他给我的抑制灵蛊虫的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那个人肯定大有来头,可是到底是谁呢? 还有这另外一种药效,到底是…… “也许,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柒远逸忽然低头俯视她,微微一笑,笑容淡如清风,却无来由的让朔月感觉浑身发凉,“你失忆了对不对,自从三年前在泷府出现以来。” 朔月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还以此来迷惑景澜哥哥,真是罪加一等。现在的你不记得,不就是不记得么,还好,这世间还有这种药,哈哈,我要让你慢慢想起来,什么都想起来!” 朔月心中一片冰凉,会想起来吗?连同着凌朔月的过去?连同着那个在夕阳中薄唇轻启的破败灵魂的回忆一同想起? 大脑慢慢的变得越来愈热,由后脑一直蔓延至前额,那种焦人的灼热让人想尖叫。 真的能想起来吗? 拥有了凌朔月完整的记忆之后,自己是不是就能够得到泷景澜完整的爱呢? 思绪渐渐模糊,柒远逸看不清神色的脸也渐渐的模糊起来,朔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一个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脸,像看灯会上的走马灯,又像老师教学用的幻灯片,一张一张一页一页。 凌鹤轩得意夸张的笑容慢慢放大,雄厚带些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越放越大…… “月儿,真是我的好女儿,不花百招就打败了江湖第六大高手,哈哈哈,真的是没有白养你啊。” 凌鹤轩烫金的长剑挂在腰间,与他略微有些泛白的鬓色相映。 “月儿,今日的任务是暗杀那个江南快刀手,敢在我的底盘嚣张真是不可容忍!” “是的,父亲,女儿会在今日之内将他手刃。”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吗?为什么这么冰凉,为什么透着深深的悲哀感? “哈哈哈,好!”凌鹤轩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力透纸背,却如一记记重锤缓缓敲下。 好…… 很好…… 心中有一种彻骨的悲哀,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掌控着,纵使有超凡的武艺又怎样?纵使家中有千金万 两,有奇珍异宝珍馐无数,众多人马供自己差遣,那又怎样? 只是个关在金丝鸟笼中的金丝雀罢了。 这个时间,凌朔月14岁。 朔月心中冰寒一片,沉重的悲哀感重重的朝着自己砸过来,生的希望被绝望一丝丝吞噬,她尽全力抵挡着这回忆的浪潮,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凌朔月汹涌的记忆击败。 这句身体里原本就有凌朔月原先强烈的意念残留,如今被药物引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场景蓦然切换,轩庭院*花树下,梨花花瓣在阵风吹拂下像是洒下了一片花雨,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城然哥哥……”凌朔月清脆的嗓音像清风中不断摇晃的风铃,带着满满的幸福与依赖感,小小的朔月向花树下的那个人急急的跑去。 梨花树下,黑发白袍的少年衣袂飘摇如雪,轻轻回眸转身,无暇如璞玉的面上荡开温柔的笑,“小朔。” 那是何城然的少年声,如九天遥遥飘下的仙人的声音,点点滴滴漏进朔月的心里。 “城然哥哥,听说你要走吗?”小小的朔月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失落感,眸子中湿乎乎的,像被雾水沾湿的黑水晶。 “别走好吗?小朔不想你走。”朔月一双小手拧着何城然的衣角,轻皱着眉头嘟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哥哥不走,那是谣言,哥哥不会离开小朔的。”何城然温润的笑容比盛开的梨花更美,稚嫩的小脸上是另一番倾城的风华绝代。 朔月开心的笑起来,拉着何城然的手便不放开了,“哥哥跟我说好了,一定不要离开。” “好。” 这个时候,朔月6岁,何城然8岁,俩人笑颜如花,执手相盼。 ------------ 第三十四章 真相:父亲,可不可以不杀人 “小朔,怎么哭了?”月白色的长袍,清瘦修长的身形,少年何城然附身轻轻抚着朔月的小脑袋,面色关切。 “城然哥哥,今天父亲让我杀人,到处都是血,好吓人啊,我害怕……”朔月不住抽噎着,小小的脑袋埋在膝盖里,不敢抬起头。 “别怕,有哥哥在。”何城然揽过朔月稚嫩的肩膀,面上带有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他出声轻轻的安慰她,“你就当他们是人偶,是没有生命的,那些红色的东西都是颜料。” “颜料?”朔月迷蒙的抬起头,双眼中盈满了泪水,除了泪,还有对眼前人深深的依赖。 这一年,朔月十岁,何城然十二岁。 ………… 湖边的微风吹动颊边乌黑的发丝,深深的湖水映在他的眼中漆黑的一潭,深不见底,这个男子,长着一张近乎完美的脸,俊俏之类的形容词放在他这里是完全的无力感,像是天神降临时间,无形的压迫感和王者的气质像是与生俱来。 “你就是凌朔月?”他的声音冷的像秋日的湖水。 “嗯。”朔月轻轻偏过头看他,一双水眸望着眼前黑袍的男子,继而微微一笑,那笑容很美,比天边火红的夕阳还美。 “不愧是泷府,能修成如此气魄的大片芦苇湖,看来其主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朔月浅笑,却不是泷景澜常常见到的那种恭维。 “你喜欢?”泷景澜嘴角一勾,看着她的眼睛,“那它便是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了。” “它的价值因你而存在,若是有一天没有了这泷府,谁会来这荒郊野岭欣赏它与众不同的美?只不过是闲暇时怡情养性的风景罢了。” 凌朔月潮湿的眼中不无失落,看着眼前的景致,脱口而出,“秋风瑟瑟天气凉,漫天芦苇气如霜。” “好。” 一阵巴掌声由远而近,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向两人走来,面若璞玉,双目弯成月牙形,完美的微笑绽放在脸颊上,却丝毫不显女气。 “城然哥哥。”朔月快步迎上去,精神气全然不同了。 而身后的男子眼中却有不可言喻的失落感。 何城然抬头看了一眼泷景澜,附身抱拳施了一个礼,冲他微微一笑,拉着朔月的手转身离去。 ………… 朔月头疼欲裂,潮水一般的片段像决堤的洪水由一个小缺口出发,冲垮一切意念,朔月努力的保持着自我,却无力阻止凌朔月的思维侵袭自己的大脑,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闪过,一句又一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朔月就像在快速的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一个拥有完全不同情感的人生,一个爱着完全不同的人的人生。 也不只是凌朔月的意念太过于强烈还是药物的药力太强烈,朔月在思维的异变中几乎要崩溃。 偶尔睁开眼睛,可以看到柒远逸模糊不清的脸,表情和眼神却完全是模糊不清,朔月自己的在混乱中搜索着,希望能找出真相。 漫天的烟尘,虽是在夜里,可冲天的火光竟然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 朔月站在凌鹤轩的旁边,看着无情的火蛇舔舐着四处奔跑的生灵,一幢不小的宅子慢慢的坍塌粉碎化为灰烬。 轩庭院的侍卫们像是一道铁墙,将幸运逃出的人们一个个斩杀在剑下。 朔月捏紧了拳头,闭着眼睛心中默念,“那是颜料,那是颜料,那是人偶……” 可是从宅子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朔月瞄到了一一个小小的身影,蹒跚挪着步子,速度却快得惊人。 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一个面貌不清的人像是受了重伤,背上背了另外一个小孩子身形的人,正快速向荒郊野外奔跑。 朔月心中暗暗的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待他们走出护卫们的掌控范围,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月儿。”凌鹤轩冰冷的声音忽然在朔月的脑后响起。 “你去把那两个孩子解决了,逃走了事情可不好办。”凌鹤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爬上了皱纹的老脸上一点也没有老年人该有的慈祥感,在火光中显得特别狰狞。 “是。”朔月的回答十分果断。 扫了一眼凌鹤轩一脸满意的表情,朔月提起一口气便追了出去。 正是轩庭院的护卫们的射程内,朔月小心的移着步子,看着那两个孩子般的声影蹒跚的走远。 忽然,带着剧毒的剑像不长眼睛一般像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朔月用牵络丝挡下大部分的剑,但还是漏掉了几根,那毒箭直奔俩人而去,朔月忍不住大喊一声,“小心!” 那个背上负重的女子恍然回头,胸口正成了靶心,一下子鲜血四溢开来像是盛放的血花。 她背上的小男孩像是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俩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看到这个景象,朔月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她抬起头看向凌鹤轩的方向,自己的父亲竟然在大声指挥着更多的人朝这边走来,他们背着毒箭,像是真正的人偶。 朔月立刻奔到活着的小男孩面前,用力的拍他的面颊,将他拍醒。 看着小男孩墨色的眼睛一点一点张开,朔月只说了一句,“快跑!”便站起身只身拦住轩庭院那些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侍卫们。 小男孩醒过来以后,只是痴痴的看着面前死去了的人,看着前方满天的火光,像是呆住了一般。 “快跑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男孩喃喃道,像是忽然晃过了神,眼泪奔流而出,站起身便朝黑暗的林子里面跑去。 朔月轻笑,抬起头看着大步向自己走来的凌鹤轩,喃喃道,“我真是疯了。” “月儿。”凌鹤轩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恐怖过,面上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全是嗜血的光,“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啪!”的一声响,朔月被一下子打倒在地,嘴上满是鲜血,连头上的发带都被打落了,披头散发在明亮刺目的火光中像是落魄的女鬼。 “带回去,严惩!”凌鹤轩就像是凶恶的罗刹,这一声命令下来,朔月也不挣扎,只是任着轩庭院的侍卫们拖着,渐渐远离了这个血色与火红色的火光遍布的修罗场。 朔月只是用一种谁也听不到的耳语般的声音轻轻低喃,“父亲,可不可以不杀人?” ------------ 第三十五章 回忆碎片和真相 秋风习习,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朔月的双脚双手被死死地绑住四处都有些发麻的感觉。一旁的柒远逸靠着大树坐着,一脸颓然,有一种积蓄了很久的怒火发空了一样的失落感。 朔月忽然睁开眼,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柒远逸说不出话。 是告诉他真相?还是…… 柒远逸没有焦距的目光遥遥的对着山间的夕阳,束好的发髻有些微微的凌乱,散在他有些苍白的面颊上,很是颓然。 姐姐,你现在还好吗?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为你报仇的! 朔月看着柒远逸的这副样子,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身上除了麻木之外没有了其他的知觉,只是脑袋重的抬不起来。 脑袋里的各种片段依旧凌乱不堪,她努力的像理顺各个时间段,却感觉越来越无力。凌朔月的过去过于沉重,太多的回忆积满了在一瞬间向自己涌过来,载满了沉重的感情,对何城然的,对泷景澜的,对凌鹤轩的……这些回忆像是一个安装错位的芯片,几乎要将朔月原本的思想与意志统统淹没。 我不要成为完整的凌朔月,我不要!我要做自己! 朔月在心中拼命的呐喊着,眼前忽然浮起一张脸,渐渐迷糊了她的视线。 “小朔,过来。”秋日的花树凋零的黄叶下,一位白袍少年向朔月伸出手,温柔的微笑着。 “城然哥哥……”朔月走近他的身前。 “小朔,你信任我吗?”何城然满面的真诚,带有几丝急切。 “当然,哥哥为什么这么问?”朔月疑惑不解。 “因为现在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何城然从衣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纸上画着一个莲花状的黑色图案。 “这个东西叫黑玉莲……” “城然哥哥!”朔月看了一眼纸上的图案,立刻惊呼起来,“连你也要打它的主意?” “小朔,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何城然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我只知道,世人都在打它的主意,我只知道凌鹤轩为得到这个东西伤害了多少条人命,如今刚刚平静下来,你又要……” “小朔!你的意思是,黑玉莲如今已经在凌鹤轩的手里?”何城然并没有注意到朔月想要表达的主要思想,而是抓住了朔月不小心透露出来的,那致命的关键。 “我……” “小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何城然的面色渐渐的冷了下去,看着朔月的眼神也越来越凝固,“之前有些什么事都会首先跟我说,现在你是怎么了。” “城然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朔,你该信任我。” 看着何城然真诚的脸,月牙状的双眸深色流转,朔月低头黯然,“城然哥哥,你需要我做什么。” …… 事件雪花片般一闪而过,朔月无力控制去看清,便闭上眼睛任凌朔月原本的记忆随意的挑换频道。 接下来的场景是一间漆黑的房子,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朔月从袖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用来照亮。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暗门,险险的避过一道又一道机关,朔月终于来到了房间的最深处,这里头空无一物,却透着说不清的灵气与诡异。 她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一般,鬼使神差的敲了敲一块不太自然的砖块,房间瞬间扭曲起来,黑色的莲花状物品流光溢彩在房中缓缓升起。 凌朔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黑布将黑玉莲整个包了起来,从出口处飞快离开。 深黑的秋夜,没有星光,也没有夜光,白衣少女如鬼魂一般跃上房檐,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轩庭院,解开一匹骏马向未知的地方奔去。 片段忽然闪到一个较为熟悉的地方,偌大的芦苇湖,古朴却不失宏伟的建筑——泷府。 凌朔月飞快的下了马,也不走正门,而是从偏门的一间暗屋进去,悠悠蜿蜒的一道道回廊竟然正通向泷府的正中央。 那黑袍男子背着手站在庭院中不知在沉思些什么,清瘦的身影如山间的一刻劲松,十足的力道感和压迫感无形中让人产生退却之意。 朔月忽然在他的身后出现,他惊愕的转身,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满面的疑惑。 “保管好它,这是我最后能交给你的,对不起。”朔月将黑布包裹的物品交到泷景澜的手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朔月!” “朔月你去哪里。”泷景澜起身欲追,却被朔月手中的牵络丝拦住了。 “别跟来!”朔月最后留下这一句,扔下牵络丝,头也不回的快速消失在泷景澜的视野中。 泷景澜打开包裹,其中赫然是世间传说中才有的黑玉莲。 泷景澜大惊,由密道追过去却不见人,只有一排马蹄印十分分明的沿着小路一直往断情崖的方向去了。 …… 火红夕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上,黑夜即将来临,朔月孤零零的凝视着天边渐渐消失的那一抹火热的光芒,衣摆随着山间的谷风四处飘扬。 白衣男子缓缓出现在崖边,肩上站着一只洁白雪枭,时不时鸣叫几声,它的主人拍了拍它的翅膀,它便听话的晃了晃脑袋,向着夕阳的方向飞去。 男子的手中还抓着一张写了字的锦布,那是朔月的传书,看着崖边一身白衣的女子,他深深的眸子完成一个月牙形,浅浅的微笑比月色还要皎洁。 “小朔,为什么拒绝泷景澜的求亲?” “你知道因为什么。”朔月微微张口,双唇有些颤抖,“我爱的是你,城然……哥哥。” “那你告诉我,黑玉莲在哪。”何城然的微笑像是一张恐怖的面具,冰冷的嗓音在崖边响彻,在朔月的耳边无情的回荡开。 “黑玉莲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自己慢慢找去吧。”凌朔月凄苦的笑像是在对命运申诉。 “凌朔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何城然身形一变,将朔月的手腕狠狠的抓在手里,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瓶药水,给朔月喂了下去。 朔月被呛得直咳嗽,连带着泪水一同咽下。 浑身像是火在烧,筋脉中的内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缓缓散去。朔月浑身发软,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上的痛苦并没有什么,心中的痛苦更甚。 ------------ 第三十六章 完整的凌朔月? “你还是那么倔强,就算被废了武功也一样。”男子叹了口气,眼神深邃的吓人,“你不是爱我吗?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现在,你告诉我你把黑玉莲交给谁了,我便与你一同携手到老,你说好不好?”男子的语气越来越柔软,他将少女拉近自己的身侧,低头吻了吻她下落的泪水。 少女浑身一僵,随即奋力挣扎开少年的手,眼中全是不信任和极度的受伤。男子被挣开后,眼神也恢复了原本的冰冷。 “原本还想给你一点机会,没想到你这么不会珍惜。”冷冰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刺着朔月的心,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面前的男子一眼。 “不用你再给我机会,今天来到这里,我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朔月满面的泪花,挣扎着向崖边跑去。 何城然满面的惊讶,也许是没有想到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象征性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女子在悬崖边消失不见。 一袭白衣,一世泪颜,就这样在世间消逝,化为残破的蝶。 而那断情崖的另一头,正对着朔月坠落的地方,黑衣男子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捏紧了拳头,浑身微微颤抖。 朔月猛然睁眼,不敢相信刚刚在眼中看到的事实。 那山崖的棱角正好挡住了何城然的所在位置,在泷景澜的眼中,凌朔月是自己跳下了悬崖。 何城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是以这种身份出现。 “啊!”朔月几乎要被这凌乱的思绪弄疯了,她猛然尖叫一声,原本跪坐的身体颓然倒下,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流,脑海里浮出一个声音。 “现在,你不是单纯的朔月了,你是凌朔月,完整的凌朔月。” “不……” 朔月哽咽着摇头,就像那一次在马车上一样,心中再次升起那种恐怖的感觉,那心中深深爱着何城然的虚假而又真实的感觉,还有自己本身对泷景澜的爱,全部胶合成一团,揉合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朝朔月靠近,朔月本能的睁开眼往上看,柒远逸的双眸熠熠生辉,他抬起她的下巴,嘶哑着嗓音问道,“想起了些什么。” “想起了很多……”朔月勉强一笑,被刀划伤的脸一阵刺痛,“我想起了你小时候呢,小的像个豆丁,被那么多人围住了也不会跑,只会看着你的姐姐哭……” “啪”的一声响,朔月的面上又多了一个掌印,她愣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凌厉起来,好孩子,当年凌朔月拼了命的救你你就这样来回报她的? 她转头直面她,呵呵的冷笑起来。 “你应该不敢面对那段记忆吧,那是你的禁地,你不敢回忆你姐姐临死前的样子,所以这次才会被人利用。”朔月微微挑眉,越说底气越足。 “你胡说些什么!”柒远逸怒吼一声,嵁银剑一下子刺进了朔月的肩膀处,一时间,血流不止。 朔月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剧痛,依旧冷冷的笑,“这样刺救命恩人,也就是你这样任性的孩子才会做出来。” 柒远逸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什么?救命恩人!” “你?”柒远逸一脸的讽刺,“哈哈,你别说笑了,你承不承认是凌鹤轩带领手下们来我家杀人放火!” “我承认。”朔月答得飞快,“那是凌鹤轩干的,不是我干的,你报复的对象完全错了。我不知道你是受什么人的指示和利用才会这么恨我,在吃药之前我不能肯定凌朔月到底干过什么,但是有了她的记忆之后,我可以完全的肯定,你,报复的对象完全弄错了!” “哈哈,弄错了,你可真会说笑!”柒远逸的假笑夹带着痛苦的神情,他抓住朔月受伤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那你现在说说,我真正的复仇对象应该是谁呢?”柒远逸神经质的哈哈大笑,带着对朔月的质疑与无形中的对自己的质疑。 “凌鹤轩,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朔月像是不想再跟他多解释,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只想挣扎开这绳索,赶快去找泷景澜。 “可是你是他的女儿,你也难逃其咎!” “你就不会好好的用脑袋想一想?若是我与凌鹤轩关系能有一般父女的一般,那我当年为何总是和你躲在那屋子里不出来!”朔月感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若是手能动,她一定会挥起巴掌给这个傻孩子一记反击。 “你只是找不到发泄愤怒的出口而已,小时候的阴影一直在你的心中挥之不去,你不敢去触碰,便迫使自己遗忘。你以为遗忘了便可以不负责任?你错了!就像你小时候不敢面对真正的困难,不敢面对自己的缺点一样,现在的你不敢面对过去的回忆,就只能任别有用心的人摆布。” 说完,朔月喘着起,看着柒远逸僵住的表情,心中又软了下来,他这副样子,其实与三年前那个幼稚的小男孩无异,只是在历练中披上了成熟的外壳,将自己的稚嫩藏了起来不让人发现而已。” “能告诉我,给你这药和发带的人是谁吗?”朔月看他没反应,接着问。 “不能!”柒远逸机警的抬起头看着她,满脸的防备,但是眼中的敌意已经少了许多。 朔月感觉浑身已经僵的不能动了,而山间的天色总是晚的比较快,夕阳什么时候落得山都不得而知了。 秋日山头总是散发阵阵的阴冷之气,狼嚎声时不时的响起来,听起来像是离他们很近,又像离他们很远。 “柒远逸!”朔月有些着急,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很浓,若是引来了狼群,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帮我解开绳子。” “不行,不能解。”柒远逸摇了摇头,一下子躺在朔月的身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是恩人也好,是仇人也好,是我被别人利用了也罢,我都有一定要杀你的理由。” “为什么?”朔月惊讶的问,“我不明白!” “因为你是景澜哥哥最大的弱点,若是有人用你来威胁他,来换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打下的江山基业,他一定会答应的,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呵,这就是你多虑了,我在泷景澜心中的分量,远没有那么重。”朔月苦笑一声说。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冥河楼主也这么说。”柒远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 第三十七章 大战群狼 “冥河?”朔月沉思片刻,觉得总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跟柒远逸说这些?难道…… “嗥……”一声狼嚎在离俩人非常近的地方响起,将朔月的思绪打散了。 狼! 朔月一个激灵,瞬间打起精神,她往周围机警的扫了一眼,心中猛地一凉。 ,深夜已经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树丛里的响动声和轻微的呼吸声连成一片,天!不知在何时,他们已经被一堆绿莹莹的眼睛围作了一处,成了狼群的目标物。 柒远逸也早已坐起身,手上将嵁银剑抓的紧紧的,心中直喊不妙。 若是几只狼单枪匹马的闯过来也便罢了,可是如今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绿眼睛,便知道这群狼的数量不在少数。 狼群慢慢的用不起眼的小脚步缩小包围圈,领头的那只狼站在最高处的那块石头上,刚刚那声狼嚎就是它发出来的。 狼群们想必是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猎物了,加上朔月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血腥味,更是让狼群兴奋不已,脚爪不住的扒着地面,有些靠得比较近的狼已经有些难耐。 “柒远逸,快帮我解开绳子。”朔月小声的耳语,柒远逸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赶忙转身帮朔月解绳子。 可是柒远逸刚刚碰到朔月的手腕,那个貌似狼首领的头狼立刻凶狠的嗥了一声,那些原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狼立刻兴奋的吼叫起来,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向两个人扑过来。 柒远逸急忙转过身抵挡,嵁银剑锋利的剑身一瞬间滑过狼身,那只狼瞬间便被剖为两半,鲜血四溅,新鲜的血液腥味,更是激起了面前这群野兽们嗜血的野性。 群狼蜂拥而上,柒远逸应付的颇为吃力,没过多久,身上便满是伤痕。 朔月在一旁干着急,双手双脚都被死死的绑住了,要是能挣脱,早就已经挣脱开了。 他们俩背后是巨大的岩石壁,岩石上杂草荆棘丛生,朔月转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她努力的挪动身子让自己靠那些嶙峋的岩石更近一些,而她的前方,被柒远逸保护着。 柒远逸几乎是出了浑身解数,用最快的速度挥舞着手上的嵁银剑。如今的这场战斗比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场都要艰难,此时与群狼相斗,比的不是剑法,不是身法,而是速度与力量。 群狼蜂拥而至将他团团围住,尖利的爪牙刺破了他的衣衫,他的血肉,新鲜的血腥气更是让狼群像疯了一般的兴奋。 除了攻击柒远逸以外,还有一部分狼的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朔月。 朔月好不容易把自己挪的靠岩石近了一些,正在吃力的举起反绑住的手使劲的在岩石上磨着,那些狼看见她的这副样子,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诡异的光,看得朔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朔月心中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另外一部分的狼一个接一个的向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朔月双手被反捆,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能像刀板上的鱼肉,闭着眼睛等待被撕咬成碎片的下场。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狼的惨嗥声在耳边一声声响起,灼热的血珠溅在脸上,血腥味扑鼻而来。 朔月睁开眼,面前赫然是满脸满身血迹的柒远逸,衣服已经被狼牙撕咬的不成样子,上面沾满了鲜血,也不知是那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狼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他的肩膀胳膊上已经露了肉,上面还有数不清的血痕和牙印。 “柒远逸,你……”朔月震惊的看着柒远逸为自己挡下狼群的攻击,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恨自己吗?不是要将自己折磨到死吗?为何这时又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救下? 柒远逸没有更多的时间理会她的震惊,其实他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充满疑问,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救她?狼群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他们得了空闲便蜂拥而上不顾一切的撕咬,野性和本能对他们来说是最实在的东西。 狼群有计划的进行攻击,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又保证有一定数量的狼扑向俩人,让柒远逸没有可以休息的机会。朔月看着面前的少年气喘吁吁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只身一人支撑了太久,体力正在被慢慢的消耗,很快就会给狼群可趁之机。 她更加卖力的蹭着岩石,手腕的皮肤被岩石尖锐的边缘磨破,火辣辣的疼,可是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有减少,因为在不远的前方,柒远逸在一个人战斗着。 朔月在磨绳子之余瞥见前方的少年动作越来越迟缓,反应越来越慢,被跃起的狼咬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的脑子里忽然浮起一行大字:他快不行了! 朔月知道在狼群中倒下的下场是什么,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手上的频率越来越快,任手腕手背被磨的鲜血淋漓。 柒远逸,坚持住,我一会儿就来。 俩人各自奋战,柒远逸的身上已经没几处好地方了。 忽然,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那只头狼深了个懒腰,仰天长嗥一声,声音传遍整个山谷。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正在攻击撕咬的狼听见这一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伐,静静的跳回到地面,低下头像是在恭迎着什么。 柒远逸喘着粗气,用衣袖擦了擦嵁银剑剑身厚重的鲜血,眉间除了疲惫,更多的是坚定。汗水和鲜血相互混合在一起沿着他的额角滴下,像是对狼群的挑战书。 领头的那只狼缓缓的踏过杂草走向两人,深绿色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彩。那步伐像是王者莅临,在他的身旁没有一只狼敢轻举妄动。 他用稍显兴趣的目光望着柒远逸,像是看一个猎物又像是一个会欣赏的艺术家,步伐稳健而有力。 柒远逸紧握嵁银剑,眼睛紧紧跟随着那只头狼不放,一面提防着一面准备伺机攻击。 朔月看着眼前这奇异的状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只领头狼究竟是兽还是人还是修炼成精的妖,战斗的方式与策略感简直可以跟训练有素的将军媲美。难道是这山上放置了雪鸢尾的缘故?还是这群狼实在是进化的太先进了? 这时,那只头狼瞄了朔月一眼,却不以为然的转过头,继续与柒远逸周旋。 朔月气鼓鼓的继续磨绳子,一面在心里想,“好小子敢看不起我,等我挣脱了这破绳子,要你好看!” ------------ 第三十八章 鲜活的生命 柒远逸顺着狼的目光转过头来看朔月的情况,见她好端端的,正要准备动手将那只头狼一下子解决,却忽然感觉到抓住嵁银剑的手腕一痛,刀应声而落,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却像是地狱传来的响声。 柒远逸大呼不妙,狠狠的将头狼从手上甩开,扑过去捡掉落的剑,却在一瞬间被无数只狼围住了。那只强壮的头狼徘徊在圈外定定的看着他,柒远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头狼的眼中竟然有得意的神色。 它轻轻的舔了舔嘴角的柒远逸的鲜血,轻轻的吼了一声,未成包围圈成准备状态的狼一齐向中间的柒远逸进攻,一时间,柒远逸连抵挡的方向都没有了,打掉了腿上的狼,肩膀上的骨头却被咬碎了。 他疼得大吼一声,用受伤的手狠狠的挥起拳头,将那头可恶的狼打得几丈远。可是其他的狼并没有被他吓住,而是更加卖力的攻击起来,爪子牙齿什么都往他的身上招呼。这种以数量取胜的方式果然让柒远逸很快便招架不住了,他脚步踉跄起来,手臂上满是伤痕和血迹,无力的挥动着。 几只狼乘机从他的背后扑上去,突如其来的疼痛与重量很快便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 “柒远逸!小心!”朔月心中一震,猛地站起身反手将牵络丝甩出,刺中了正在柒远逸背后撕咬的一头狼的脖子,那头狼哀嚎一声,瘫软在地。 柒远逸现在的状况可以用糟糕透了来形容,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后面有狼偷袭?只是……体力与脑里已经完全脱节了,他想转身,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疼痛感和麻木感将他包围,没有了回头的空间。 可是他听见朔月这一生喊,却忽然浑身一震!这一声,这一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是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机械的挥舞着手臂,将身上的爪牙打落。 朔月这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由于手被反绑住,牵络丝的剩下部分被绳子挡住了,所以延伸程度只有一米多远,远远发挥不到它原本的水平,只能勉强杀死一头狼。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牵络丝收回来再次进行刚刚那种杯水车薪的抢救活动,却发现牵络丝已经收不回来了。 顺着牵络丝看过去,那只领头狼硕大的脑袋横在朔月的面前,他的嘴里咬着的正是朔月的牵络丝的另一头。 朔月心中大赫,她使劲拉扯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没有一只狼的大。 这边,一狼一人僵持不下,而另一边确实群狼单方面的撕咬,柒远逸的呼吸声几乎要被群狼的吼叫声覆盖下去,他竟然连痛呼都没有力气再发出来了。 朔月做着最后的挣扎,她一面大喊,“柒远逸!振作一点!”一面使出浑身的全部力气与头狼拉扯着,头狼面部稍稍扭曲了一些,牵络丝锋利的边缘嵌进他的牙齿,一丝丝的鲜血慢慢从它的嘴里渗出来。 正在这个僵持的时刻,朔月忽然感觉手腕一松,那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竟然被割散了。原来,那牵络丝是被绳子缠绕着没法延伸的更远,如今跟这个头狼一扯,绳子正好被割断了。朔月被牵络丝松开的冲力冲倒在地,那只头狼也因为这股惯性被退出好几步路好远。 她赶紧将牵络丝收回来,用锋利的部分割断了自己脚上的绳子。 她一下子便感觉手脚都轻松起来,手腕脚踝处的回血让整个手脚都有一种突如其来的麻木感。她一个站立不稳,那只头狼可能也明白了她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便正好趁此时机亲自扑了上来。 朔月冷哼一声,甩出牵络丝划过它的右前脚,清脆的一声响,它的骨头在一瞬间被折断了。 那只头狼哀嚎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样一来便浪费了不少时间,朔月懒得再管这个残疾分子,只一心想快点去解救被群狼围困的柒远逸。他已经被群狼团团围住,完全看不清身形。 “你们给我滚开!”朔月大喊一声,牵络丝随声而至,将伏在柒远逸身上的几头狼甩至几米远,扬起一片灰尘。 其他的小喽喽们惊愕的抬起头望着来人,停止了对柒远逸的撕咬。 这时候,朔月才看到柒远逸的情况。 朔月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心疼。是的,是心疼,像很久以前救下那两个蹒跚的小孩子,初衷就是因为那种闷闷的心疼。 迟了,太迟了。 柒远逸现在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想象被群狼撕咬后的结果,会是何其残忍。 朔月挥舞起牵络丝,从剩下没了指挥头狼的狼群中一扫而过,那些狼死的死伤的伤,各个都哀嚎起来。 秋风凄惨的刮过,带起几片落叶,像是对柒远逸的哀悼。几滴雨点滴滴哒哒的打下来,落在杂草上,岩石上,荆棘丛中,柒远逸的伤口上,狼群的尸体中。 “远逸!”她忽然很想放声大哭。 她踏过狼的尸体,来到他的身边,用衣袖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柔声呼唤,“远逸,远逸,你醒醒啊……” 雨点越来越大,打落在俩人的身上,朔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柒远逸你不能死!” “朔月……”柒远逸被鲜血糊住的脸上,嘴唇微微动了动。 “远逸!远逸你起来,我背你回景澜哥哥那里去,我们下山医治伤口!”朔月带着哭腔,努力的将柒远逸扶起来。 “不用了……我……我已经活不了了。”柒远逸吃力的吞吐着,没过多久就已经气喘吁吁。 “不会的!”朔月握住他满是鲜血的双手,眼泪滴下来,落在他的眼角。 “朔月,原来是你救了我,我……我刚刚才想起来,真是……真是罪不可恕。”柒远逸反握住她的手,继续吃力的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朔月摇了摇头,牙齿咬紧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知道我是个幼稚任性的孩子,可是……我多么希望景澜哥哥能够幸福,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我以为你不是好人,所以……所以……现在我知道了,我错的多……多离谱。” “远逸,别说话了,我背你去找泷景澜!” “不……不,让我说完……你一定要让景澜哥哥提防……提防冥河……他……他……他告诉我,你是我的仇人,还给我……给我……” “抑制灵蛊虫的药是他给的?”朔月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 ------------ 第三十九章 坐以待救兵 “水娘给我发带……你的发带,你要帮景澜哥哥提防他们,我怀疑……他们有其他的阴谋。” “好。”朔月心中有些许的震动,水娘?她不是红花楼的老板娘么?怎么她也牵扯在其中!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朔月皱了皱眉头,看着柒远逸清秀的面孔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身上的伤口被狼牙啃食的惨不忍睹,小腹已经被咬开,潺潺的冒着鲜血。 “远逸,你别说话了,我背你回去。”朔月小心的拉起他的胳膊将他稍显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的背上,双腿有些颤抖,朔月咬了咬牙,吃力的挪着步子。 “朔月……我全都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姐姐死前和死后发生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没弄清楚真相,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这样伤害了你。” “远逸……你……”朔月语气顿了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朔月,对不起,你的脸……” “没关系,过两天就愈合了。”朔月感觉心中苦苦的,眼中有几分酸涩。 可怜的孩子,还是个少年便吃了这么多的苦,还背负上了如此沉重的仇恨,若是自己早一点说出真相,他也不会被伤的这么重。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和头发,朔月感觉背上一股股温热的潮湿感一阵一阵传来,心中却感觉一阵阵的寒冷,因为她知道,那是柒远逸小腹上留下的鲜血。 不行,再这样下去,柒远逸很快就会因为流血过多和伤口感染而死,可是现在在这个荒郊野外的,除了雨水什么都没有,怎么给伤口消毒? 过了一会儿,说与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岩石突兀的凸起来,正好可以避雨,于是她停下了原本就颤颤巍巍的脚步,将柒远逸平放在稍稍干燥的空地上,解下身上被鲜血染得斑斓的罩衫,将其撕成一块一块的绑在柒远逸的伤口处。 “你忍着点,我先给你止血。”朔月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瞥了一眼柒远逸的面孔,早已经变得惨白无血色。 小腹的血还在潺潺的流着,像是伤到了动脉。 朔月将伤口紧紧地扎住,抑制住血液的流速,然后轻声问柒远逸,“你身上有没有带火折子?” “在……在怀里,不知打湿没有。”柒远逸吃力的举起手又放下,眼睛睁开又闭上,像是再也没有力气了。 朔月在他的怀里找了找,果然找出了一个火折子,已经被鲜血和雨水打湿了稍许,但是勉强还可以用。 她从岩石遮挡下稍稍有些干燥的地上捡了一堆枯叶枝桠,堆成一堆,用火折子点起了火,还在上面撒了些略微有些潮湿的树枝。 “不知这样有没有用,但是还是要试一试,如今一碰你你的伤口就会流血,以我这步行的速度,估计还不等我把你送回去,你会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朔月深深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看着他。 在火光的照耀下,柒远逸稚嫩的面孔颜色完全是惨白的,显得十分弱小无力,与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威逼朔月的那个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冥河的弱点是怕痒。”柒远逸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朔月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你过来,我,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柒远逸有气无力的示意着朔月到他的身边来,朔月看了看那堆枯叶烧的正旺,潮湿的叶子在火焰的灼烧下也散发出了浓厚的烟尘。这正是朔月想要的效果——给泷景澜示意他们的位置。 希望他能早点注意到。朔月一面想着,一面走近柒远逸的身边。 秋雨越下越大,砸在人身上又冷又疼,言诺汐躲在一块岩石下面,一面望天一面抱怨着,“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下起雨来!朔月和柒远逸也真是,跑哪去了,害我们全部都出来找他们,不能下山。”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朔月和柒远逸都不见了,你竟然还能想着独自下山?”一向不怎么生气的何城然如今脸上竟然有几分怒色,虽然不明显,但是由于出现的频率太少,所以辨识度很高。 可是言诺汐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不以为然的晃晃脑袋,“我们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再在这山上呆下去我们早晚饿死,我这是为大家考虑。” “言诺汐!你先回去!”泷景澜冰冷的声音忽然从她的背后传来,将她惊了一跳,可是待她听清楚话中的内容之后,立刻雀跃起来。 “主人,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快要饿死了,九黎,你说是不是?”她转头冲着一直在身后的飒九黎笑了笑,可是飒九黎的身影早就不知飘哪去了。 “回去记得去领罚。”泷景澜不冷不热的扔下这一句,便顶着大雨往远处去了。 身后传来言诺汐的惊叫声,泷景澜却没了笑的心情,花了不少的时间解决那帮突袭的黑衣人,除了问出了他们来自碧原之外,其他的线索随着最后一个被俘者的自尽一齐断掉了,而他的朔月,也不知被柒远逸带到了何处,当时解决了麻烦之后,他便用最快的速度冲下山去找,却连人影都没有找到,问守在山下的护卫,他们也说没有看到有人下山。 下山的道路只有那一条是最安全的,柒远逸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么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是被袭击了?还是柒远逸迷路了? 朔月身上灵蛊虫的毒怎么样了,她……现在还活着吗? 泷景澜心中乱成了一团麻,焦急与担心如恶鬼一般缠着他,朔月被灵蛊虫毒所苦的面孔也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到底该怎么办! 泷景澜举起拳头狠狠地击向坚硬的石壁,一时间拳头上鲜血淋漓。 朔月,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忽然从他的身后忽然传来言诺汐的声音,“哎呀,主人你快看,那个山头有火光,那是什么人,能在雨夜点火……” 泷景澜浑身一震,心中又冒出了希望的火花。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泷景澜丢下一句话,便如风一般冲着那个山头飞奔而去。 何城然望了望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准备追过去,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猛地凝住了。 “景澜,小心点。”他眸色不自然的深了深,他不动声色的退了回来。 泷景澜没有回话,众人只见他的身影在雨帘中很快变得越来越小,很快便看不清了。 ------------ 第四十章 碎了一地的真心 如今只剩言诺汐与何城然干站在岩石遮蔽的干燥处不说话,情形顿时有些尴尬,这时言诺汐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飒九黎,他去了哪里? 她略略想了想飒九黎的动向,好像自从刚刚泷景澜说朔月不见了之后就不见了他的身影。言诺汐的心中忽然感觉一阵急躁,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不行!这样干等着怎么行,得去把他找回来! 言诺汐定了定神,瞬间冲进了雨中。 何城然一个人呆在岩石下,轻轻皱了皱眉,看着言诺汐越跑越远,仍旧是一动不动,只是眸色更深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轻轻挑了挑眉独自自说自话起来,“你们出来吧。” 电光火石之间,岩石上方忽然落下几个黑色的身影,形态样貌与打扮都与之前泷景澜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无异。 “公子。”那帮人在雨中跪成一行,齐齐低头道,他们臣服的对象,竟然是如今看上去面无表情的何城然。 “事情办的怎么样?”他陡然出声,音色就像凌朔月的回忆中一般冷,混合着雨水冰凉刺骨。 “禀报公子,神器并未抢到,派出去的那帮兄弟已经全军覆没,我等甘愿受罚!”其中一个身材较高大的黑衣人作为代表回答何城然提出的问题,声音中混合着雨水的淅沥却丝毫不含糊。 “你们不用受罚,这次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何城然捋了捋衣襟,面带着招牌的微笑,那微笑依旧美好如月光,只是失却了那份温暖。 “你们不可能打得过景澜兄,就算有凌朔月这个拖累,也不可能。”何城然冰块般的眸色中,一抹温柔的光芒忽然出现,如天边的流星,一闪即逝。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岩石边沿的水帘像是珍珠制成的一般,挡住了何城然无暇面孔上的表情。 山上到处杂草丛生,陡峭的石壁随处可见,言诺汐沿着狭窄的山路慢慢走着,在黑夜里像是地狱的入口一般可怖。周围的一切都是湿乎乎黑糊糊的,言诺汐自己也早就变成了落汤鸡。 要不是因为飒九黎不见了,她才不会糟这么大的罪。 飒九黎你这个死家伙,到底去哪了!她恨不得就地喊出声来,却又怕惊了野兽,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她慢慢走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的传出来。那是在峭壁不远处的一个转角处。 “原来是你们。” 这个声音言诺汐再也熟悉不过了,熟悉到听到这一声,她的心会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另外的人到底是谁?言诺汐迷惑不已,他们的声音忽大忽小,时不时的被雨滴的声音湮没了导致听得不清楚,她心中因此而泛起一股急躁的情绪。 言诺汐悄悄的掩盖住自己的气息,缓缓靠近,身体贴在石壁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以上的部分。 她的视力很不错,在习惯了黑暗之后,便很快看清了在阴暗处的三个身影。一男一女从来没有见过,而另外一个,正是她此番前来的目的——飒九黎。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跟飒九黎很熟的样子,是敌还是友?言诺汐的心中此刻满是问号,想跳出去抓住那两人问个清楚,却又怕漏掉了什么东西,有一种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的来历并不简单。 直觉让她站在原地,坐观事变。 “你说什么,泷景澜一行也来了?”那个男的忽然大声说道,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是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姐姐她怎么样了吧?”飒九黎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焦急成分。 “不行,你先告诉我朔月如今在何处。” “我不清楚她的状况,如今泷景澜他们都在找他。”飒九黎的语气有些无奈。 “你怎么都不会关照关照她!”那个男子有些生气,正要冲上去与飒九黎理论,却被站在他一旁的女子给拉住了。 “那你先告诉我们,四圣器究竟在何处。” “你说那个雪鸢尾?已经被泷景澜拿走了。”飒九黎不以为然的说。 “什么!” “已经被拿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蓦然传出,在雨声中也显得特别清晰。 “晓枫,小声点,别让让他们发现我跟你们在一起。”飒九黎做出噤声的手势,可是这句话却让一旁的言诺汐从头到脚感觉到一股冷意。 是雨水沾湿了身子太冷了是吗? 言诺汐脸上满是凄苦的笑,别让他们发现?我只想知道那个他们,其中有我吗? “是啊,暴露了飒九黎对我们可没有好处,他能在泷景澜那儿占到一席之地可不容易,多亏了……” “别胡说!”飒九黎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头,“你们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你先按兵不动,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们联系过,那个所谓的言楼主,你可以继续利用,想办法将雪鸢尾弄到手,我自有办法保你姐姐周全。” 言诺汐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飘飘忽忽的,像是走在云里雾里一样,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继续利用!” 原来,原来他只是利用我罢了,看出我对他的思慕之情,所以乘我中了媚药的时候,便……言诺汐不想再想下去,听着他们三人的声音,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什么真爱什么九黎,全都是假的! 言诺汐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了,飒九黎,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原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原本我以为在你看似暴躁的外表下,有一颗与众不同的温柔的心,所以我毅然决然的爱上了你,可是你却利用了我。你的身体上有洁癖,却可曾知道我在情感上也是有洁癖的? 飒九黎也好,我的爱情也好,就让我亲自来葬送好了! 一股怒火从胸膛中腾然而起,言诺汐取下湿淋淋的白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影。 “什么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言诺汐不再刻意隐藏的气息,飒九黎忽然怒喝一声,一下子拔起剑冲向言诺汐的所在之处。 剑身被言诺汐的白绸硬生生的挡住,飒九黎恍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身体如被冰冻住了一般,除了直愣愣的看着言诺汐之外,基本上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哼,你在这里聊得可开心啊?”言诺汐的发丝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满脸的狼狈,可是那双大眼却依旧晶莹闪亮,眸中有怒火在燃烧。 那怒火的底部,是碎裂了一地的真心。 ------------ 第四十一章 谁敢动我的女人! 雨滴一直没有间断过,秋雨送凉,这丝丝缕缕的凉气透过人的皮肤钻进人的心里,冷的人心中僵硬。 言诺汐对飒九黎怒目而视,眼底的那种彻骨的伤心被飒九黎一览无余。 她本就不是善于隐藏感情的女子,对于自己心底里的情绪她从不刻意去遮掩,只是任其自然生长,爱了便是爱了,恨了便是恨了,伤了便是伤了,心死了——便是心死了。 如今的飒九黎就这样带着满面的惊讶于犹疑站在她的面前,那样的陌生。 不,不是陌生,自己从来就没有彻头彻尾的了解过他,只是那样一厢情愿的相信着,一直到赤果果的真相如展览品一样一件一件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信。 在幕蓝楼的时候,她曾经也有过些许的怀疑,飒九黎作为一个轩庭院的被俘者,他这么听话的跟着自己来葑山到底是因为什么? 言诺汐冰冷的笑意灼烧着飒九黎的眼,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太阳花,枝叶被狂风暴雨折断,却傲然挺立睥睨整个世界。 她被打湿的身体颤颤的发抖,让人想上前去拥住她,可是她那双晶莹有神的大眼却释放着令人无法靠近的寒意。 言诺汐白的透明的面颊上粘着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双唇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发青,她颤颤的开口。 “飒九黎……” “诺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恨你!” 飒九黎的解释被言诺汐狠狠地打断,听到这一声,他愣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中有纠缠的伤。 言诺汐的白绸子如活动的白蛇,很快将飒九黎的脖子死死的缠住。言诺汐抬起手臂微微一用力,那白绸便听话的将他的脖子又缠紧了几圈。 飒九黎也不挣扎,只是呆呆的站着,傻傻的看着面前伤心欲绝的女子,口中还在不停地喃喃着“诺汐,诺汐。”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言诺汐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咸咸的泪水滴滴落下,落在白绸上,晕成一摊潮湿。 飒九黎闭上眼睛,任言诺汐的白绸将自己呼吸的权利全部夺去,氧气越来越稀少,呼吸的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世界没了其他,只有女子轻轻的抽泣声还残留在耳畔。 诺汐别伤心,我会心疼。 脖子上腾然一松,湿漉漉的空气再一次与气管重逢发生化学反应,飒九黎一时不能适应,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得弯下了腰,咳得跪下来,咳得眼中湿漉漉的。 奇怪,真是奇怪极了,自从手刃欺负自己姐弟俩的第一个人之后,便再也没有流过泪水,为何现在…… 飒九黎伸手一抹脸,将其与雨水混合,懵懵懂懂的站起身,却看见一身绿衣的言诺汐已经挥舞着白绸子与望月打作一处。 缺氧造成的视力模糊依旧对飒九黎造成一些影响,他迷迷糊糊的看见言诺汐红肿的眼睛和漫天飞舞的白绸,心中有些钝钝的感觉,憋闷的心中难受。 望月原本就不是言诺汐的对手,加上她此刻的情绪极其不稳定,那白绸就像她的情绪一般不可捉摸,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完全不按一贯的套路,弄得望月一时有些手无足措,用什么招式对战都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望月,别伤了她!”飒九黎轻轻喊了一声,在山崖间被风渐渐吹散,可是这句话着实出现的不凑巧,让正在打斗的俩人身形一僵。 望月正被言诺汐打的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听到飒九黎的这一句之后气的有些呼吸不畅了,心中气呼呼的想:好家伙,你没看出来我被她打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吗?要我别伤她,她不杀了我已经算是天下第一大幸事了。 而言诺汐更是被这句话气的浑身打颤,飒九黎,你是在可怜我吗?别再假惺惺的装好人了,你这场戏演的再好,我也不会在相信你了,我已经看透了你! 俩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出狠招,越打越激烈。一旁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晓枫看不下去了,继飒九黎的那句话之后,俩人的优劣程度倾斜的越来越明显,望月虽然使出了狠劲,却怎么也不是情绪爆发的言诺汐的对手。 最后望月终于抵挡不住言诺汐的攻击,节节败退,她甩出的白绸一下子便扯住了望月拿剑的胳膊,白绸豁然收紧,望月低哼一声,手中的剑叮当一声落了地。 晓枫见机不妙,飞快的拔出剑冲入了僵持的战局中,以助她的望月师哥一臂之力。 俩人交战正甘,却没料到旁边忽然横起一剑,锋利的剑身刺破了言诺汐绷直的白绸子,刺啦一声脆响,绸子断作了两截。 言诺汐被这突然的冲力击的倒退几步,低头望着手上断裂的白绸,表情有些狼狈。 胳膊被冲力撞击的生疼,言诺汐皱起眉头看着晓枫,眼中有不屑与傲视,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诺汐,你没事吧?”飒九黎却忽然一下子冲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透出浓厚的紧张感。 “放开我!”言诺汐使劲的甩开手,眼眶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不要你管!”可是飒九黎的手这次握的那样紧,她竟然怎么也甩不开。 “乖,听我解释好吗?”飒九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带着一种卑躬屈膝色彩的温柔,他低下他一直骄傲的头颅,就差向她跪下了。 言诺汐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用她晶莹含泪的大眼探究一般的看着他,不信任感在他们之间恣意,飒九黎,他的手掌上传来的触感是那么的温暖而让人留恋,自己的心中,其实还是舍不下。 “飒九黎,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望月的声音忽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飒九黎浑身一震,姐姐飒疏黎苍白透明的脸和白花花如雪片纷飞的头发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与面前的言诺汐排成一线。 “你说我怎么回事?你们囚禁我的姐姐已经够了,现在还敢伤我的女人?”飒九黎转过头面向一男一女两师兄妹,眼中的坚定将他们刺痛。 “你说什么?”望月惊异的问,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不用我说第二遍了吧,你们伤了我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飒九黎从腰间取出长剑横在眉间,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坚定的神色在其中闪烁,流光溢彩,“还有,我忍你们很久了!” ------------ 第四十二章 如何证明 “飒九黎你疯了吗?你要为这个女人倒戈?”望月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指着言诺汐颤颤巍巍的说。 言诺汐凝着面看着身侧的飒九黎,他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手,可以感觉到他那源源不断的散发出久违的温暖,灼的言诺汐心头点点温热。他漂亮的侧脸如精雕细刻的工艺品,长长的睫毛在暗夜中也看得十分清晰。 言诺汐的心止不住的飞速跳动,对面前男子的依赖感和爱慕感不受控制的滋生起来,几乎要盖过心中的怒气,她不得不在心中不住的对自己说,“不能相信他,不要再相信他了,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安然脱身而做出的假象而已!” 望月不知何时拾起了地上被言诺汐打落的剑,直指飒九黎与言诺汐两人,而站在他旁边的晓枫也是满脸的怒气,俩人自然而然的摆出一样的姿势,这是一种敌对的表示。 “倒戈?呵呵,我从来没有站在你们这一边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的病,我才不会到你们轩庭院那个鬼地方去!”飒九黎傲然抬头,无不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言诺汐的心中有些混乱了,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跟面前的这一男一女商量好的一场戏?我该相信他吗? “飒九黎!你别蹬鼻子上脸,等我们回去上报给门主,你和你姐姐都活不了!”望月听了飒九黎的话差点气的吐血,他红着脸,指着飒九黎的剑都有些颤抖。 这个望月演技还不错,挺真实的。言诺汐细细的打量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下子转变了角色,反而成了看戏的人。 “这还不好办?把你们都杀了就行了。” 说了这一句之后,飒九黎也不管望月和晓枫那一双惊惧的脸,将言诺汐引至稍微安全点的地方之后,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说:“诺汐,请你相信我,今天的一切都由我来,你看着就行,不用动手。” 说完之后,他身形如风一般飘向俩人,出手快准狠,竟然全都是出的必杀招。 言诺汐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终于浮起了一丝微笑,好的九黎,我看你怎么证明。 望月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两人是出于什么样的险境了,飒九黎的倒戈显然扭转了所有的局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方才还是自己这边占据优势,与飒九黎合作去夺取圣器,可是如今却变成了自己被动挨打,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证了,是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忽然出现的绿衣女子?飒九黎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背叛轩庭院,这种情况还真是打死他都料想不到。 他吃力的应付着飒九黎的招数,一步一步的后退,几乎要退到险峻的悬崖边,地面因为雨水的润湿而显得有些湿滑,望月眉头几乎拧成了一根绳。飒九黎微微皱着眉头,忽然横起一剑刺向他的命门,他躲闪不及,脚步急急的后退着,脚下忽然一滑,几乎要掉下悬崖。 飒九黎伸手想拉住他,动作却忽然僵住了,自己在犯什么傻,不是要杀他们吗?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他们一同出生入死也有这么多年了,虽说处处受制于人,但是长久在一起还是有些情谊的。 他想重新伸出手,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安然的被晓枫拉回了安全的地方。 “飒九黎他是真的想杀我们。”晓枫的眼中有些许失落的神色,更多的却是狠利。她扶着望月的胳膊,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她的眼睛看的却是飒九黎。 “是啊。”望月刚刚从差点跌下悬崖的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他很疑惑,为什么飒九黎会向自己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如果不是晓枫及时的将自己拉回来,自己早就变成山下魂了。 晓枫方才一直在仔细观察飒九黎,却见他总是时不时的望向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的言诺汐,心中一片了然。 她凑上前去,伏在望月的耳边悄声说,“飒九黎这一切不正常的举动都是因那个女人而起,所以那里是他的弱点,他对我们无情,我们也不用对他讲什么情谊,等会儿你就……” 飒九黎见他们嘀嘀咕咕的心中生出一阵不爽,哪有对阵没多久就撇下对手在一旁不管而自己在旁边说悄悄话的? “喂!专心点好不好?”飒九黎提起手中的剑,不管他们有没有准备好,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为了姐姐的安全,为了言诺汐,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两个人给杀了。 望月与晓枫正好在此时分开,望月一个闪身躲过飒九黎的剑锋,从他的背后攻了上来,也许是有了拼死一斗的决心,望月的灵活度和力度比刚才都提高了不少。飒九黎向来是遇强则强,除了泷景澜三年前遇上泷景澜这样的高手,给他带来从所未有的绝望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怕过什么。 遇上有趣的对手,对他来说是一件有乐趣的事情,他微笑着迎上望月的动作,一步一步的将他的挣扎慢慢击退。 可是他却忘了晓枫,她在他们战斗开始的时候也行动了起来,她悄悄的沿着黑夜的岩壁无声无息的走着,向着现在正坐在岩石边角处休息的绿衣女子潜过去。 飒九黎打的正甘,根本就无心注意其他方向发生的事情,而如今的言诺汐满眼满心都是飒九黎的安危,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身边竟然会有危险。 晓枫心中忐忑不已,越是接近言诺汐,心中越是紧张,刚刚师哥望月跟她打斗的时候的情况她看的是清清楚楚,若不是自己忽然冲上去帮了他的忙,望月已经死在她的白绸子下了。虽说自己已经毁了她的武器——白绸子,可是这个女子可是幕蓝楼的楼主之一,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很有可能偷袭不成,反而死在她的手上。 晓枫打了一个冷战,但看看到了时机,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无形中遮盖了黑暗中的一些声音,但是锋利的剑刃反射出的光却没有什么可以掩饰。 飒九黎忽觉旁边银光一闪,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偏过头向言诺汐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晓枫正举起剑刺向绿衣的女子。 “诺汐!”飒九黎再也顾不得望月的攻击,连挡也没有心思抵挡了,纵身便往言诺汐的方向冲过去。 望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才不会有丝毫的心软,连招数都不用细想了,他直接一剑向飒九黎刺过去,轻易的就刺中了他的背。 ------------ 第四十三章 你就这样,放开了我的手 飒九黎全身心如今都在言诺汐的身上,即使背后如火灼一般如撕裂一般的疼,他也只是轻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晓枫刺向言诺汐的剑挡了回去。 言诺汐在飒九黎喊了那一声之后便知道情况不对劲,顺手甩出藏于袖中的金针,上面已经粘上了冥河特制的独门剧毒。言诺汐的速度如风,金针如闪电般刺向晓枫,她哪里躲闪得及?片刻之间,那些针一根不落的全数落在晓枫的身上,她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身形缓缓的倒了下去。 言诺汐的针法不比耍白绸的手法差多少,金针分别刺向她身上的周身气脉大穴,让她连运气拔针自救都没有办法。 可是这时的望月却一点要管晓枫的意思也没有,他疯了一样的上前抱住飒九黎,俩人一下子扭成了一团。 原本他们商量的便是这样的方针,不管言诺汐或者飒九黎对晓枫做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望月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偷袭成功。 他没办法单人制住言诺汐,只能从已经受了重伤的飒九黎身上下手,挟持他来威胁言诺汐,估计还有一丝丝获胜的可能性。 飒九黎奋力挣扎着,反手一剑巧妙的刺中望月的肩头,望月却像是疯了一般,不要命的用手抓住他的剑从他的手中抢回来,同时也是从自己的肩头拔出来,扔下了不远处的悬崖。 “飒九黎,哈哈,大不了同归于尽!”他哈哈大笑两声,用手臂圈住他的腰,狠狠的击打他的伤口,飒九黎疼得大吼一声,与他扭作一团。 言诺汐着急的看着俩人在地上打滚,却没法出手相救,俩人完完全全的扭在了一起像一根麻花,随意的射出银针说不定会误伤飒九黎。 她只好紧张的看着,只想找到最合适的时机下手。 鲜血沾在岩石上,杂草地上,到处都是血迹,也不知究竟是飒九黎的还是望月的,俩人没有用任何招数任何把式,只是像原始的野兽一般撕咬击打着对手,原因和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胜负才是最终的目的。而且望月此时根本没有就没有了任何理智,只会用不要命的打法继续着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 雨一直没有停过,雨滴大颗大颗的打在俩人的身上,俩人身上全是泥浆杂草和血污,散开的头发贴在面上,及其狼狈。 飒九黎忍住想要吐的冲动与望月僵持不下,有洁癖的他何时受过这种罪?他现在只想赶紧将望月从自己的身边扔出几里远,然后火速下山洗个痛快澡! 可是望月疯狂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难缠,力气忽然变得大的惊人不说,连将他推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纠成一团打着最恶心的近身战,对方的呼吸喘息声都近在耳畔,在他听来真的是不能忍受的巨大酷刑。 地上依旧是湿滑无比,不知不觉的,俩人慢慢向着悬崖的方向滚去,距离崖边最后只剩下半米的距离了。 “九黎,九黎别往那边去了!”言诺汐急冲冲的往飒九黎那边跑去,双脚却被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差点没跌一个大跟头。 懊恼的回头一看,晓枫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却带着十二分的恶毒与恨意,“不许过去!”晓枫的口中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脑袋便如没了引线的木偶一般低了下去。 言诺汐蹲下身子使劲的掰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惊讶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死去了。 飒九黎与望月已经扭打至悬崖的尽头,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危险的地带,再这样下去非得同归于尽不可,可是他却没法停手,望月的手紧紧的掐着他的脖子,他的手也同样掐着望月的,俩人除了扭动之外再也做不出其他的动作。 言诺汐一面紧张的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一面掰着晓枫变得硬梆梆的手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从她的手中挪开了脚踝。 可是不巧的是,言诺汐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望月从侧面踢了飒九黎一脚之后,俩人扭打的更加厉害,于是湿滑的地面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俩人如滚雪球一般双双跌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言诺汐疯了一般的冲向悬崖边,飞速的伸出手,竟然在最后关头抓住了飒九黎的手。 “九黎!你抓紧,我救你上来。”言诺汐带着急切的哭腔却让飒九黎沾满泥浆和血水的脸上绽出奇怪的笑容。 “诺汐,现在你还相信我吗?” “我信!我信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言诺汐吃力的咬了咬牙,用双手抓着飒九黎的手,将他使劲的往上拉。 悬崖千丈高,黑森森的像是野兽的巨口,能生生的将人连肉带骨的啃嗜干净。 言诺汐拉着飒九黎,而飒九黎的脚却被难缠的望月紧紧的抓着,怎么也甩不开。飒九黎的手上满是泥浆,湿乎乎的几乎没有什么摩擦力,言诺汐虽然用了双手,飒九黎的手却随时有滑下去的危险。 飒九黎痛苦的眨了眨眼睛,神情的望着满面泪水的女子,她晶莹的大眼眼眶红红的,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手掌在慢慢的往下滑,诺汐的身体越来越往前倾,却还是阻止不了两个人的下落。 飒九黎的心里十分清楚,再不放手,他心爱的诺汐也会跟着自己一样掉下这万丈深渊。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要保护她这种情绪在他的心中扎根已久,他不可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因为自己的拖累而死去。 言诺汐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一双水晶般的大眼中透出惊慌与恐惧。 “九黎,别放手,我一定会救你上来的,别放手!” 他吃力的微微一笑,对着言诺汐,轻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心的活下去。” 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美丽的面庞,感觉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与此同时,手掌奋力的一挣。 “诺汐……我爱你。” 暗夜的悬崖中,人影已经被黑暗完全的吞噬了,可是回音还在继续着,如耳语一般响在言诺汐的耳边,“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 言诺汐依旧趴在崖边,手僵直的伸长着,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灵魂随着那个人沾满了满脸泥浆和血水的笑脸消逝在这深渊中,再也寻不见了。 ------------ 第四十四章 还是来迟了一步 心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让人几乎要失去了生的意念。 “飒九黎!”言诺汐几乎是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名字,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挖去一块一样疼,眼泪像小河一般奔腾而下,她撑着手跪在悬崖边,哭的像个孩子。 “飒九黎,我恨你!” 飒九黎,你让我相信你。 于是,我用我的全心全意来相信你,你却用这样的方式欺骗了我,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把你拉上来? 没了你我是不可能幸福的? 我怎么可能会一个人独自开心的生活下去? 女子的哭泣声与呜咽声随着清风轻雨缓缓的飘荡在山谷中,秋风动,树枝轻摇,喝着风吟声与哭声唱响着辽远的歌谣。 “九黎,我爱你……”言诺汐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她捂着面,手上沾着飒九黎最后剩下的残血,刺鼻额血腥就像示威一般像她昭示着——你用你全心全意爱的那个人,飒九黎,死了,消失在你的面前。 这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飒九黎,你死也别想摆脱我。”言诺汐艰难的扭出一个笑容,浑身颤抖的站起来,身体缓缓的往前倾,像失去了重量的天平,慢慢的,随着飒九黎方才走过的路。 九黎,等我,我这就来……我会一直赖着你,直到下一个轮回。 言诺汐闭上眼睛,感受着失重感的慢慢来临。 胳膊却被一个大力毫不留情的抓住,耳边蓦然传来一个略带戏谑与冰冷的男声:“灭族之仇未报,你甘心就这样死去?彦汐公主……” —————————————————————————————————— 泷景澜快速地掠过一簇簇阴暗潮湿的树丛,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迅速,若是有人半夜恍恍惚惚遇见了,不仔细看的话,肯定以为是哪座坟冢里飘出来的黑色冤魂。 山上的道路迂回曲折,泷景澜左躲右闪用自己最敏捷的身手和最快的速度向前行进,可没过多久便遇见了一大片的荆棘丛,黑森森的刚好挡住了前进的路。若是绕过这片荆棘丛便要顺带的绕过一大片岩石,浪费不少的时间。泷景澜眉头轻轻一皱,薄唇抿起,飞速的从腰间拔出剑果断的斩开一条道路。 可怜那支宝剑,原是削铁如泥的至宝,自从到了泷景澜手中之后便一直耀武扬威一直干着欺负别人的活计,如今却是第一次被用来作为砍荆棘的斧子。 剑刃锋利无比闪着寒光,砍起荆棘来毫不费力,再加上泷景澜充沛的内力与巧劲,那一大簇拦路的荆棘瞬间没了气势,成了一小团摆设。 泷景澜将宝剑插回腰间,刚要提腿继续赶路,却不小心摸到自己的腰间有一个突起的物什。奇怪,明明记得自己不会乱放东西在这里的,泷景澜有些疑惑,虽然心中惦念着朔月,可是他却在一瞬间想起了这个东西的来历。 那是当时自己与朔月在甬道中时朔月不小心掉落的东西。 他飞快的将那个宝蓝色的小锦囊取了出来抓在手里,同时感觉到这锦囊里面装的东西与一般的香囊之类很不相同,摸起来很像是在里面塞进了什么东西一般。 泷景澜犹疑着,有一种奇怪又不好的预感在他的脑中浮现,他将整个锦囊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决定打开这个锦囊看一看,毕竟,它跟朔月有关。 秋雨依旧下个不停歇,可是他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被淋湿的迹象,雨滴落在他大理石一般的皮肤上,却在一瞬间化为蒸汽烟消云散。可是如果注意看的话,可以发现他抓着一个小布条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 忍住将锦囊一口气撕碎的冲动,他提起一口内力继续向前行进。 朔月的后背靠在冰凉的岩石上,硌的背脊生疼,她却再没有什么力气挪动身体。肩上和脸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她困倦的闭上眼睛,几乎要睡过去。 柒远逸的话一直在脑中绕来绕去,让她疲惫不堪,还有凌朔月那恼人的回忆片段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令人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明明灭灭的,如今已经快要烧尽了,不是朔月不愿去维持,实在是周边干燥的树枝枯叶已经全部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半干的枝桠不剩半点了。 柒远逸在说了那么多话之后,一直不停的喘着粗气,朔月已经对伤口做过了简易的包扎,可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好几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小伤口多处已经开始流脓水,还有大腿内侧不知被哪只狼狠狠的咬了一口,竟然伤到了大动脉,虽然朔月已经尽力的包扎过,但是地上的鲜血还是流了一滩,并且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 “远逸,远逸……你还好吗?”朔月神智有些迷糊,她感觉柒远逸一直不间断的喘息声有些渐渐的变小了,感觉有些不习惯。 “远逸?”朔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扯动了肩膀上的剑伤一阵龇牙咧嘴,可是如今她才没有那个心思去喊疼,地上平躺着的柒远逸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如一尊雕塑。 “远逸!”朔月大声喊起来,手脚并用的来到他的面前,小心的晃了晃他的身体。 秋夜总是这样冷,朔月的手脚冰凉,可是当手掌触上柒远逸的面颊时,朔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少年的稚嫩的面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发髻凌乱不堪,面颊惨白惨白的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他的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气,连长长的睫毛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再也没有了生气。 “远逸……远逸你别吓我。”朔月颤抖的手指缓缓的伸到柒远逸的鼻尖下,虽然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心中依然是猛地一颤。 “远逸,你才17岁,你别给我装死,给我起来!”朔月用双手拧了拧他的面颊,脸上的表情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柒远逸,你不是要杀了我报仇吗?怎么把自己的命都给赔进去了!你傻吗?扔下我自己逃了就好了啊,为什么不跑?你说啊,你起来把话给我说明白!” “远逸他,怎么了?”一个略带颤音的冰冷声音豁然传来,朔月身体猛地一僵,低着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也不动了。 泷景澜一身黑衣,与黑夜完全融为一色,深黑色的眸子凝视着不远处一躺一跪的两个身影,双手捏成拳状微微的颤抖着。 泷景澜,你还是来迟了一步。 ------------ 第四十五章 是天使还是魔鬼? 过了许久,朔月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寸尺之遥。那是自己盼望了已久的步伐与呼吸,只是来迟了一步。 “他死了。”朔月终于抬起头,声音中透出些许的嘶哑。 虽是在黑暗中,可是朔月面颊上的那条血痕依旧触目惊心。 泷景澜心中猛地一震,朔月脸上身上都是伤痕,虽然她小心的隐藏起来,可是依然可以看到她手腕上有严重的勒伤。 而柒远逸则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渍在地上到处都是,那已经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句尸体,而这具尸体,是他唯一的弟弟。 泷景澜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答,只是缓缓的蹲下身子,俯身仔细端详着柒远逸惨白惨白的脸,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像在脸上戴上了厚重的铁皮面具,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只是他的眸子里却乱成一团,以往的清明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全部覆盖住了一般,凌乱而受伤。 他伸出竹节般修长漂亮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柒远逸的脸,却在接触到那片冰凉的一瞬间快速的闪避开来,像是被炙热的炭火烫伤了一般抿嘴不语。 看着柒远逸满身的伤痕,他的挺拔的身躯有片刻的颓然,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柒远逸被狼牙咬碎的肩胛骨上。 “是什么野兽?”泷景澜的声音依旧是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狼。”朔月泪眼朦胧的看着泷景澜这副样子,愧疚与心疼升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温暖的手臂将朔月冰冷颤抖的身子搂了过来轻轻的圈在怀里,手掌小心翼翼的避开朔月肩头的伤口。 “景澜……”朔月的坚强防线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溃,她泪水决堤而下,张开手臂反搂住他的腰间,扑在他的怀里,抽噎不止。 “都是我的错,景澜,你怪我吧,如果我早一点解开绳子的话,远逸他也不会……” “嘘,别说了。”泷景澜忽然用指腹摁住了朔月的嘴唇,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几乎要将朔月整个人都嵌进怀里。 朔月的侧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听他心口处心脏一声一声的跳动着,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 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接触到朔月颈上的肌肤,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她的心口。她闭着眼睛轻轻抚摸着泷景澜僵直却有些颓然的背脊,希望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安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以至于朔月都感觉身体有些发麻的时候,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泷景澜的声音,“你的蛊毒被解了?” “被抑制了一部分。”朔月低下头小声回答,她多么希望此时自己能够回答,“嗯,完全被解了,从此以后我就自由了,我会永生永世陪在你的身边。” “你没事,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泷景澜巨大的恩赐了。”泷景澜深深的叹息一声,缓缓低头擒住了朔月的唇。 泪,轰然而下。 这一夜几乎无眠,俩人带着柒远逸的尸体回到了众人集聚的地方,众人皆是一片悲切。言诺汐在看到他的尸体之后,眼圈一红再红,心中无限哀伤,“若是寻到了九黎的尸体,恐怕比柒远逸的这副样子好不到那里去罢。” 刚刚回来的朔月听了这句话又是一怔,身形几乎站不稳。 一天之内死去了这么多人,对大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护卫几乎损耗了一半以上的人数,飒九黎和柒远逸也随他们去了,大家一个个被雨水淋的透湿,一副狼狈的样子,心神焦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只有何城然依旧是衣袂飘摇,与狼狈二字基本无缘,但是眉间还是堆满了乌云般的忧愁,建议泷景澜将柒远逸的尸体埋在葑山碧雪峰顶。 泷景澜微微蹙了蹙眉,还是同意了。 柒远逸的老家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若是带着他的身体跋涉回京城,实在是有太多的不便。葬在这风景如画的葑山,也许也合了他的心意。 柒远逸他的身体被简易编织成的席子包裹着,被众护卫抬上了碧雪峰,朔月与泷景澜在后边默默的跟着,面色凝重。 “泷景澜,为什么你不问我事情的经过。”朔月终于忍不住了。 从昨夜开始,她就等着泷景澜发问,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一直没有提到这件事情的一星半点。 “我不会强迫你说,等你的情绪恢复过来了之后自然会告诉我的。”泷景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搂住,依旧避开了她的伤口,小心的不触碰到。 “景澜……”朔月眼眶红了红,心中温软成一片。 “现在我就全部都告诉你。”朔月拭了拭眼角的泪,缓缓的开口,“当我醒来的时候……” 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朔月将昨天的事情慢慢道来,却唯独刻意遗漏了自己恢复了凌朔月的记忆这件事情。 她不愿意说,也不想说,她只想做自己,做那个从但年前的相识开始才爱上泷景澜的朔月,而不想做那个心中装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凌朔月。 朝阳细细碎碎的洒在俩人的身上,看着柒远逸简易的墓碑,朔月心中沉沉的闷得难受。昨日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挥舞着嵁银剑大战群狼,今日却已经入土沉睡,永别了这世间的晨曦。 “远逸,以后你在这里,每天都能第一个看到朝阳初上,最后一个看到夕阳落下……还有九黎……你在天堂是否安好?” 朔月越说越哽咽,泷景澜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他们的旁边忽然多出了一个身影,白色的衣袂随着山峰自然的飞舞,像是谪仙忽然降临世间。 “景澜,朔月的身上的蛊毒,我找到了治愈的方法。”何城然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在金色的阳光下异常的耀眼,一双晶亮的眸子弯成了一双残月,堪与明日争辉。 可正是这么美好的笑容,在朔月的眼中却比地狱鬼魂更让人恐惧,就是这个人,将废去武功的毒药灌进了凌朔月的嘴,也是这个人,在凌朔月说爱的是他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悬崖。 他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看着朔月探究与疑惧的眼神,何城然晶亮的眼微微眯起,其中无形的多出了一抹深思。 ------------ 第四十六章 蛊毒何解 “你是怎么知道朔月身中蛊毒的?”泷景澜忽然侧过脸来看着他,没有何城然预料之中的那种欣喜,而更多的却是防备与谨慎,这样的反映好歹让何城然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他也不是寻常的泛泛之辈,微笑中的那一抹略微的不自然稍纵即逝,如天边划过的流星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抚了抚额头上的碎发,笑道:“景澜兄,你忘了我是会医术的?朔月的身体有恙我一眼便能看出来,又何须从其他的渠道知晓?景澜兄你这是不信任我吗?”他的面上有显而易见的失落深色,可是眉间零碎的狡黠却让人没法与他认真辩驳。 “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泷景澜面色缓和了一些,“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找着了解药?” “是真的,我此前查过了古籍,上面记载了四圣器的各种作用,黑玉莲乃秋之气,少阴主之,对各种植物类别的剧毒有缓解的起效,甚至可以让人死而复生;而你这次取得的雪鸢尾则属冬之气,太阴主之,对动物虫蛊类的毒有奇效。” “那就是说,用雪鸢尾可以解我身上的毒?”朔月将信将疑,就那么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就能解毒? “是的,只要配上我的针法,我有八九分的把握。”何城然的笑容充满信心,在阳光下,月牙形的一双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相信他。 朔月眯起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明明当时在看见凌朔月跳下悬崖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心软,可是在遇到失忆之后的自己之后却完全换了一种态度。如今更是主动提出来要给自己治疗蛊毒,他究竟想要什么? 泷景澜将朔月紧紧地搂在怀里,手掌抚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温热安全。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泷景澜转过身,对一旁的护卫们吩咐道。他最后望了一眼柒远逸小小的简陋的墓碑,将最后的悲伤敛进了眸子里的最深处。 雨过天晴,几丝云彩悠闲的飘飞在天空中,遮不住寸缕的阳光。 众人的郁闷的气色情绪却与这明媚的天气截然相反,各个都是耸拉着脑袋没有精气神,有的是因为失了关系好的同伴,有的是因为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而无精打采,有的是因为饿着肚子而苦着个脸。 言诺汐双眼红肿的跟在泷景澜和朔月的身后,眼中一片迷蒙的雾气,怎么也散不开。 “诺汐……”朔月不知何时悄然的放缓了脚步,跟言诺汐并行成一排,“我知道此时说这些不好,可是……” “废话!”言诺汐语气不善的横了朔月一眼,“知道不好还来烦我!” “刚刚那只是客气话,你听我说完。”朔月看她这副样子,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对付她。 “好,你说!”言诺汐挑了挑眉毛,不看她一眼,无形中加快了脚步。 朔月抬腿跟上,像粘胶一般跟在她的后面不紧不慢的说,“飒九黎肯为轩庭院卖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是遇见你之前他唯一的一个死穴。” “你说这个干什么!”言诺汐猛地站定,转头看着她。 “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个了。”朔月不顾言诺汐的挣扎,略带强硬的牵起她的手说,“那就是他的姐姐。” “他的姐姐得了很严重的先天白化病……” “那是什么病?”言诺汐听到这里,忍不住岔口发问。 “得了那种病,全身上下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所有的毛发包括头发,眉毛都是白色的,整个人终日不能见阳光,若是长期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得更严重的病,缩减寿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去把她救出来。”朔月淡淡的说。 “好啊,你去吧。”言诺汐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样子。 “你不跟我一起?”朔月拽着她的胳膊。 “凭什么,到时候你一到轩庭院就把我卖了自己回家,怎那可真是一举两得!”言诺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讽刺的笑悬挂在嘴角。 “好吧,我知道你会这么想,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朔月悄悄的凑近她的耳朵,嘟囔了几声。 “你真的是为了九黎的姐姐才要这么做的?”言诺汐满面的将信将疑,“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你再想耍什么花样我可是了解的很。” “这次我没有理由骗你,轩庭院为了利用我控制我给我下蛊毒,上次要不是因为需要回去去解药的话我压根就不会费那个心思骗你。” 朔月敛了敛眸,继续说,“我没有朋友,对你的好感也不是假的,你很直率很热情,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你,你别在这给我放烟雾弹,我不会相信你的,哼。”言诺汐抱了抱胳膊,撇过头去不看朔月那双过于真诚的眼睛。 “诺汐,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那时我刚刚被轩庭院从泷府带回去,你说可以救我走,从凌鹤轩那里。” “啊!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原来那个傻傻的女孩就是你?”言诺汐惊呼起来,咋咋呼呼的样子终于恢复了言诺汐先前的那种风范,红着眼睛雾气蒙蒙的沉闷样子还真是不适合她,朔月心想。 “是的,那是我。”朔月拉过她的手,“现在要是让我选,我说不定会选择跟你走。” “你今天吃错药了?”言诺汐面色微微一红,手却没有再像前两回一样抽回来。 朔月微笑着看着泷景澜不远处挺拔的背影,示意给言诺汐看,“如今幸福的生活近在咫尺,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会娶我,我会永远跟他伴随在一起。” “轩庭院的生活是我的僵梦,那魔鬼一般可怖的父亲我没有什么可依恋的,轩庭院是我的家,可是却没有丝毫家的温暖,四处充斥着鲜血利益和任务劫杀,我的手在那里沾满了鲜血,这是我做梦都想摆脱的,可是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白发女子。” “她是叫飒疏黎吗?”言诺汐轻声问道。 “是的,不光是因为飒九黎日前曾经托付过我,还因为飒疏黎把她弟弟悄悄托福付给我,让我好生关照,我对他们的承诺如今一个都没有实现,九黎如今……就算作为补偿,我也一定要这么做。” “我懂你的意思了。”言诺汐拍了拍朔月的肩膀,“我会配合你的。” “谢谢你。”朔月欣慰的微笑起来,“不过费了我这么多口舌,你还真是难缠。” “信不信我揍你!上次骗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可知道那帮人有多可恶……” ------------ 卷四 何以相离 ------------ 第一章 简单的幸福 (啊~多么幸福的一章啊~) 京城依旧是那般繁华,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繁闹的街道中央,几辆马车路过,掀起了一片尘土。 朔月轻轻的捞起马车两旁的车帘,往街道两旁张望着,众人幸苦的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在傍晚回到了京城,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街道两旁的琉璃瓦上,闪着熠熠的辉光。有些夜间还要经营的小铺子已经开始掌灯了,有些铺子则忙着打烊。街上人来人往,生活的气息十分浓厚。朔月微笑的看着,顺便悄悄的瞥了一眼一旁眯着眼睛小憩的泷景澜,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温软的幸福感,若是这余生都能与他在一起,就算是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最幸福的。朔月继续向外张望着,却在这时冷不防被泷景澜一下揽进了怀里。 “你干嘛?”朔月嗔道,“马上到家了你还要招惹我。”泷景澜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会儿,随即嘴角一勾,眼中噙满了笑意,连朔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竟然用了“家”这个字眼。 “如此不小心,若是有人放冷箭的话我可不会保护你。”泷景澜低头吻了吻朔月乌黑的发丝,浅浅的一笑。 “那可不成,若是那样你和谁成亲去?”朔月转过脑袋看着他,俩人四目相对,气氛忽然变得无比暧昧。 泷景澜眸子里满溢着笑意,暧昧的看着朔月,嘴角勾起最漂亮的弧度,“你说我和谁成亲。” 朔月面颊浮上几抹绯红色,一时间却不知怎么开口,这个可恶的家伙,转眼就把问题丢给自己了,就是想让自己亲口说出来。 “,是城南的李家的千金?还是城东的汪家?好像都不错……”朔月笑着伸出手指头细数自己知道的各家未出阁的小姐。 “嗯,是不错。”泷景澜不动声色的打断她。 “哈?”朔月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句噎了一下,尴尬的看着他,再也数不下去了。泷景澜先是带着怜惜的抚了抚她面颊上长长的伤痕,随后笑着一把将朔月揽进怀里,抓住她不规矩的手指头,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嫁给我。” 朔月老脸一红,抬头吻了吻泷景澜的面颊,低声喃了一声,“好。” “没听见。”泷景澜将朔月又搂紧了一点,面上的笑意更甚。 “那我不说了。”她撇了撇嘴扭过头,却立刻被泷景澜硬生生的搬了回来,脸上满是笑意,“我没听见。” “我不说了。” “说。” “我就不说。” “说。” …… 泷景澜淡淡的语气孜孜不倦的问了一遍又一遍,朔月也不厌其烦的跟他慢慢扯。 幸福也许就这么简单,朔月想着。 滚滚车轮忽然停了下来,听外边护卫恭恭敬敬的一声喊:“主人,到了。” 幕蓝楼的门口早就站了一排精神抖擞的护卫迎接,中间簇拥着一身暗紫色袍子的冥河。 朔月一看到他,再想起柒远逸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他面颊上那个银色的鹰型面具在夕阳的余温下给人一种冰凉的触感,浑紫色的眼盯着来人,在朔月看来,根本就是一副没有迎接的诚意的样子。 “主人,您回来了。”他附身跪倒在地,被泷景澜顺手扶起身来,跟随着泷景澜像楼内走去,“这几日楼内的情况怎么样?” “回主人,一切正常。”冥河的声线依旧是那般诡异迷惑,也许是没有施加任何的法术,朔月出了心中毛毛的之外没有其他的不良症状,她跟着泷景澜跨进幕蓝楼,却忽然感觉冥河那浑紫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如果是晶莹的紫色眸子,那一定是十分讨喜的,可是不幸的是,他的眸子是一种令人生厌的浑浊的紫色,像是被一层脏东西覆盖住了原本的颜色,看得人心中憋闷不已。 朔月心中一个激灵,撇过脑袋不理他,紧跟在泷景澜的身后不说话。 “朔月,你跟着言诺汐回房去休息,冥河,跟我来一趟。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了,三日后回各自的岗位恢复工作。”泷景澜把事情交代完毕之后,抚了抚朔月的脑袋,略带暧昧的小声说,“回房等我。” 朔月彻底落下一个大红脸,待抬起头来时,只瞥见泷景澜一个嘴角勾起的侧面。 登徒子!登徒子!登徒子!朔月嘴里不停地念着,心中却幸福成了一片花海。 “喂,别愣傻了,跟我走吧。”言诺汐用手肘撞了撞朔月,眼中有分不言而喻的神色,像是在说,别玩甜蜜了,众目睽睽的你们也好意思。 “去哪?”朔月真的是有些犯傻了。 “废话,我带你回房间啊。”言诺汐有些受不了了,这个朔月脑袋被门夹了吧。 “你?你能找着路吗?”朔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彻底把言诺汐给“惹火”了,“你再啰嗦我把你扔出去。”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朔月挑了挑眉,跟上了她的脚步。 也许是事先接到了泷景澜的飞鸽传书,奢华的幕蓝楼如今四处都挂上了白绸子,华贵的摆设若是太过于喜庆便都被人取了下来,也没有一个人穿亮色的衣裳,整个楼内一片素雅。 柒远逸的死对幕蓝楼无疑是一大打击,而泷景澜获得雪鸢尾的事情则被封锁了消息,众人并不知晓。 泷景澜步入一个小隔间,内置笔墨纸砚等文书用具以及一个简易的办公台,像是个隐蔽的办公室,冥河屏退了众人,跟随着泷景澜进入小隔间,极其少见的低着他高傲的脑袋。 门被紧紧的关上,泷景澜冷冷的看着自觉的跪下的冥河,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禀报主人,这几日轩庭院颇不安分,像是转移了对我们十二度天门阵的骚扰,转而直接侵扰我们在京城好不容易驻扎下的产业,我们手下的人经验不足,损失……惨重。” “继续说。”泷景澜摆弄着一只狼毫毛笔,不动声色。 “京城的产业无形中被轩庭院转移大半,这几日没了您属下实在是无力应对。”冥河诡异的声线中竟然透出了一股少有的无力感,可是立刻,他语气一变,“轩庭院乃大患也,不得不除,主人您要尽快决定下来,斩草除根啊!”冥河抬起头,银色面具发着冷光。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我自有分寸。”泷景澜摆弄毛笔的修长手指一顿,不再说话。 “主人,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而考虑太多啊,这几年的大业不可以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说完了?”泷景澜眉头一挑,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到这一层一般。 “主人,凌朔月那个女人不简单,您不能……” “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冥河楼主!”泷景澜“啪”的一声将狼毫毛笔甩在书案上,面色冷峻,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跨出门去,留下冥河独自一人跪在地上,阴暗的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 第二章 反正都要洗澡 氤氲的雾气从丝质屏风中丝丝缕缕的漏出来,馨香的花瓣香气四溢,还不时有水声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泷景澜放缓了脚步,望着屏风里面隐隐约约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燥热感。 悄声屏退了一旁的侍女,泷景澜慢慢向那温暖氲湿处靠近,脚步轻缓,像是不想惊动了猎物的豹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嘴角悬挂着一抹笑。 “小小,水有些冷了,可以帮我加点热水吗?”也许是正在洗澡的缘故,朔月的嗓音像是带了些水汽,泷景澜听了眸色越变越深,穿过屏风,春色一览无余。 朔月荷藕色的臂膀伸在木桶外,长长的乌黑发丝浸在水中,一部分已经被沾湿了,贴在白皙的后背上,更显动人。 桶中的花瓣微微飘摇,气氛无比暧昧。 泷景澜轻轻提起一旁的热水桶,从朔月的背后将热水轻轻的沿着桶壁掺入木桶中,动作轻柔。 “谢谢。”朔月轻叹了一声,也许是累着了,她闭上眼睛慢慢靠在桶边,连头也不回,更看不到泷景澜眼中那温柔的笑意。 “小小,你去休息吧,我这自己能行。” 泷景澜没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笑容越来越明显。 朔月将头靠着木桶边沿一动也不动,也懒得回头看一眼,只是闭着眼睛作闭目养神。泷景澜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站着,也不出声,像是一个透明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朔月舒缓的呼吸声有开始沉重而且变得很有节奏,靠着木桶的脑袋也慢慢的开始下滑,像是睡着了。 泷景澜这才缓缓的迈步上前,凑近她的脸,仔细看她。 漂亮透明的肌肤因为泡了澡而透出了嫣红色,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呼吸轻盈而低缓,嘴唇微微的张开,就差流出口水了。 右面颊上的长长的剑伤虽然已经开始结痂,但依旧十分明显,从眼角一直延伸至嘴唇边缘,使整张脸变成了一件残破的艺术品。 泷景澜心中微微一疼,手掌缓缓的身上前,想要去抚摸她的脸。 正在这个时候,朔月像是睡的太沉了脑袋一下子没靠稳,整个人连着脑袋一起跌落进水中,沉了下去。泷景澜急忙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下子拽了上来。 “咳咳咳……”刚刚醒过来的女子显然是被水呛住了,咳嗽不止,猛然站起身来,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泼了泷景澜满身都是水。 “啊,你怎么在这里。”待朔月看清来人,惊讶的大叫一声,脚步一晃又没有站稳,“砰”的一声跌回了水里,又溅起一个比方才还要夸张的水花,将泷景澜一身锦袍全数溅湿。 “你不是要加热水吗?我就来了。”泷景澜说着自顾自的转过身去,娴熟的提起热水桶,娴熟的将热水加进朔月所在的木桶中。 朔月呆呆的看着,简直不敢相信方才的这套动作是泷景澜做出来的,不过细细看起来,他连加洗澡水都做的那般有气度,简直是浑然天成,真是让人惊讶。 他说,帮自己加水?难道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都在!朔月愣愣的看着他,心中想,那自己不是被他看光了? “你这个色鬼,偷看我洗澡!”朔月面色一红,整个身体缩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泷景澜看着她这副样子,简直要笑出声来,“我还用偷看吗?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 朔月听了这一句,面色马上变成了煮熟的螃蟹一般,再也没有话能反驳他了。 确实,自己跟他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可偷看的?朔月的心“砰砰”跳的越来越快,像是心虚一般转移话题,“那个……你的衣裳湿了……” “反正也是要洗澡的。”泷景澜听后抿了抿嘴唇,竟然开始当着朔月的面宽衣解带。 “你,你,你要干什么。”朔月惊慌失措,几乎想要跳出木桶逃走。他为何总是要在自己面前上演这些限制级画面?虽说俩人就快要成亲了,虽然说俩人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但是心底里的那一点点羞耻心还是狠狠的折磨着朔月的神经。她只好闭上眼睛撇过脑袋不去看他,只听见心口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越跳越快,太阳穴也开始恍惚的发胀起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听到一声水声,一个温热的物体忽然在水中触碰到了自己的脚,朔月惊得一声叫,猛地睁开眼,泷景澜那张放大的脸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目光缓缓的往下移,他*的胸膛离自己不过几寸远,朔月呼吸一滞,差点喘不过气来。 在刚刚朔月愣神的时候,泷景澜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全数解下,如今面对着朔月在水桶的另一边靠着。水桶很大,装下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自从进了桶里之后,朔月就恍惚的看见他的眼中似乎有了氤氲的水汽,温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像是死死的咬住了猎物,怎么也不肯松口。 “脸都红透了。”泷景澜忽然出声调侃了一句,眸中有深深的笑意,他吻了吻朔月的唇,将她搂在怀里。 朔月身体一僵,脑袋里冒出了一大堆少儿不宜的念头,面颊更是红的吓人,她闭上眼睛,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个时候泷景澜却忽然松开了她,缓缓的将身体靠在木桶的另一边,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朔月有些傻了眼,要洗鸳鸯浴吗?好吧,我奉陪到底。 她从一旁抓起一块毛巾,主动凑上前去。 泷景澜看着她的举动,眼中有惊讶,有玩味。 “转过身去。”朔月举着毛巾一脸的正色,像是马上要干一件英勇就义的大事。 泷景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听话的转过身。朔月满意的微笑着,将毛巾用热水沾湿,团在手上,做起了擦澡的工作。 泷景澜感受着背后轻柔的摩擦,缓缓的闭上眼睛,多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安睡过,直到她出现,直到这个像是替代原本的那个朔月活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出现,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搂着她安睡,心中的就会感觉异常的安心与温暖,这种感觉从很小开始便已经远离了自己。 想着身后这个女子将要与自己相伴一生,心中的温情便像要移出来一般,慢慢的塞满了整颗心。 “泷景澜,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朔月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异常轻柔。 “嗯。”泷景澜轻轻应了一声,磕上了眼帘。 ------------ 第三章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朔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唱起这首歌,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在自己原本的时代里,这首歌也许并不是大多数年轻人所喜欢的那种风格,自己当初也是喜欢这首歌的旋律而随便唱唱,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特别想唱这首歌。 也许是因为这悠扬的旋律,也许是因为那不经意触动人心的歌词。 “一杯红酒配电影,在周末晚上,关上了手机,舒服窝在沙发里……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朔月的声音清冽又带着柔和,不同于黄小琥的沧桑感,唱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都喜欢在浴室里唱歌,也许是因为有水汽滋润嗓音,唱出来的歌声一般都比正常时候动听一些,朔月听着自己唱的效果还不错,越唱越起劲。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曾经最掏心,所以最开心,曾经,想念最伤心,但却最动心的记忆……” 轻轻的收了尾,依然有绕梁的余音,泷景澜背对着朔月一动不动,所以她看不清他现在面上的表情。 正在朔月有些愣神的时候,他忽然的转过身子,看着朔月的眼睛,“你最动心的记忆是什么。” 朔月心中一动,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稍稍想了想,脑袋里却浮起了凌朔月的那些记忆碎片,花树下的,轩庭院的,何城然那亦正亦邪的脸,该死的,怎么想起他来! 朔月晃了晃脑袋,精神有点恍惚。 自己爱的是面前的这个男子,才不是什么何城然,不是的! “你在想什么?”泷景澜凑近她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我在想……若是有一朝一日我再次没了记忆,还会不会再次爱上你。” 泷景澜嘴角勾起一抹笑,“当然会。” 朔月抿嘴一笑,“那若是你忘记了我呢?” 泷景澜凑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哪会有人忘记了呼吸?” 朔月心中一震,纷乱的情绪从心口一直往上浮,直冲上大脑,心中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 朔月直愣愣的瞪着他,像是看一个外星生物,他这句话算不算甜言蜜语?他这个情感完全不外露的男子竟然会说这类讨人欢心的话来。 也许是在朔月那赤果果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泷景澜伸手在水中环住她的腰继续问道,“对了,那红酒?那是什么酒?” 像这样能让泷景澜虚心发问的机会可不多,朔月抿嘴一笑,说,“就是红色的酒啊。” “什么酿造的?” “葡萄。”朔月说完看了一眼泷景澜的的面部表情,差点喷出笑来,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双黑眸时不时的闪现出孩子般的疑惑与恼怒,那副想问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葡萄是一种水果,就像苹果,梨子之类的很常见。” “我没见过。”泷景澜面上有十二分的不满,“你到哪见着的?” “我的……家乡,我来自的那个世界。”朔月看了看他,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说下去会说道死胡同里去,她赶忙转移话题。 “歌好听吗?” “那电影是什么?”泷景澜依旧倔强的不依不挠。 “就是一种连续的画面,可以给人讲述故事。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就像故事发生在你的面前一样,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朔月说完,悄悄的瞥了一眼泷景澜,发现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只是面部有略微的僵硬感。 “手机。”泷景澜眨了眨眼睛,说起这个词的时候舌头有点绕的感觉,像是不适应这个新入耳的词汇。可是朔月的心中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心中止不住的想,他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大脑啊,竟然连这些微不足道的小词汇都一个不落的记了下来,早知道就不唱这首歌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是我们那儿的人发明的通讯设备,有了那个玩意儿,别人只要有了你的号码就可以随时跟你联络,不管多远都行。” “有那种宝物?那岂不是比四圣器还有用?”泷景澜眉头紧皱,“是不是也有很多人争抢?” “没有,那个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人手一部,根本不会有多少人抢的。”朔月费力的解释道。 看着泷景澜那僵硬的脸,她知道他并没有理解。这个时代距离自己的21世纪起码有几千年,几千年的文明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泷景澜一向聪明,可是这次是遇到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东西,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朔月只好尽量的转移话题,“你别管歌词了,你就说我唱的怎么样……” “那沙发又是什么。” 朔月抚了抚额头,费力的想着,“沙发……就是,一个座椅用一个布套子套起来,然后在里面塞满棉花。” “那为什么叫沙发,填充的又不是沙子。” “它一出生就叫这个,改不了了,就像你叫泷景澜我叫凌朔月它叫沙发,没有理由。” “你唱的很好听。” 朔月以为他还要问什么其他古怪的问题,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忽然一下子听到这一句,顿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嗯?” “我说你唱的很好听。”泷景澜拉着她站起身,水已经变得微凉,再待下去俩人都会受凉。 他穿上干净的衣裳,转身抓住依旧在木桶中不肯起来的朔月的手腕,将她一下子拽了出来,随后用另外一件浴袍将她整个裹成了一个粽子。 他连续一套动作仿佛是一气呵成,最后以朔月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被打横着抱在怀里为告终,只见他眼中渗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身着宽松的袍子大步向外走。 “你,你这是去哪啊。”朔月搂着他的脖子问道。 “沐浴过后当然是去休息。”泷景澜嘴角勾起一抹笑。 “噢。”朔月点点头也没有多想什么,洗澡这么一折腾还确实有些累了。可是直到这天的深夜,自己被从头到脚吃干抹净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休息”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要休息么?”是夜,朔月满面通红。 “这也是一种休息,娘子,你就好好侍寝吧。”泷景澜说的云淡风轻,手上的力道和身体的力道却忽然加重。 “你……”说了这一句,朔月便再也没有力气与他辩驳。 幸福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有时候,它是个力气活。 ------------ 第四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知不觉已到夜半时分,四周寂静无声,朔月靠在泷景澜的胸膛上,头枕着他的胳膊,面上有些残余的绯红色。 “你睡了么?”朔月轻声问道。 “睡了。”泷景澜侧过身子,自然而然的把另一只手也环上了朔月的身子。 朔月轻轻笑了几声,伸出手抚摸他近在咫尺的脸。 从眉毛抚到眼,从眼抚到鼻梁,由鼻梁抚到唇,由唇抚到下颚……然后被泷景澜一把抓住。 “娘子,别惹火。”泷景澜的眸色越来越深,漆黑的眸子不时的闪出含义不明的精光,几乎要将朔月整个吞到肚子里去,“我怕你承受不了后果。” “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朔月轻轻的在泷景澜的唇上啄上浅浅的一吻,随后便转过身子将后背脊对着他,“快睡吧,刚刚,那个你也累着了。” 朔月想起方才的云雨,面色蓦的一下变成一片粉红。 “凌朔月,你可不能光纵火不灭火啊。”泷景澜的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同时双手忽然在朔月的腰间收紧,将她整个人扳了回来,压在身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给朔月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朔月惊愕的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刚刚不是已经……” “那只能怪你招惹我。”泷景澜邪魅的一笑,动手开始解朔月才穿上去不久的睡袍。 “你,你,你不累吗?”朔月一边护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扭动着挣扎着,却不小心碰到他腿间的灼热。 朔月清楚那是什么,同时清楚了今晚自己是在劫难逃。不,应该是再劫难逃。 “你该早点休息了,明天还有楼里的事情要……”话头被泷景澜用唇舌堵住,朔月咕咕哝哝的说不出话来。俩人唇齿撞击纠缠着,薄薄的衣衫很快被褪去,俩人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 “你说什么,主人他还没出来?”清晨,大老远的,护卫们就听见了言诺汐标志性的大喊声,自从那个男人摔下悬崖之后,大家都没有再见过言诺汐属于小女人的那令人感到惊艳的一面,纷纷觉得非常遗憾。 言诺汐瞪着不远处紧紧闭上的房门,恶狠狠的呵斥一旁一位无比无辜的小丫头,小丫头两眼含泪,唯唯诺诺的跪倒在言诺汐的跟前,哽咽着说,“言楼主,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胆子去敲门。” “你不去我去。”言诺汐气呼呼的迈着大步往前走。却被那个泪眼朦胧的小丫头跪着拦了下来。 “言楼主,不可啊,万一主人发起火来您就……” “我怎么了?他也太过份了,是不是要来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了?我倒要看看,已经是辰时了,主人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来见我们。”言诺汐往门口一站,有不等到人不罢休的气势。 “言楼主您……”小丫头左右为难着不知该怎么办,这一边是比谁都拧的言诺汐,一个是自己经常服侍的幕蓝楼铁面主人泷景澜,这下事情可是棘手了,她现在只好闭口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出声,景观事变。 “言诺汐你这是想造反吗?”门砰一声打开,泷景澜一贯齐整的出现在言诺汐的面前,满脸都写着不愉快。 “是!”言诺汐昂首挺胸的站在泷景澜面前,不甘示弱,“您好歹也有点责任感行不行?我们等您开会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您还在房里……” “别吵了,她还在睡。”也许是不想跟言诺汐计较太多,泷景澜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向众人等待已久的议事厅走去。 “主人,不是我说你,你的形象在我们的心目中可是大大的下滑啊,原本被你骗来跟着你办事,看见您的能力,我是心服口服的,可是您若是天天都像今天这样,我会寒心的。”泷景澜步伐飞快,言诺汐跟在他的身后苦口婆心的闹腾。 泷景澜忽然一下子停下脚步,言诺汐差点撞上他的背脊。 “干嘛?”言诺汐抬头看他,万分不解。 “闭嘴。”泷景澜丢下这一句,加快了脚步走向议事厅,留下言诺汐站在原地生着闷气,“了不起啊了不起啊,有娘子了不起啊。” 房间内,大片的阳光铺洒在地板上,还有一小部分照射在雕花大床上,温暖着床上蜷着的身影。朔月穿着睡袍,头发和袍子凌乱成一团,连身下的床单也是皱巴巴的一团,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这个画面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实在是会让人遐想联翩。 朔月呼吸浅缓,似乎还在睡梦中。 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下子打开了,那个小丫头唯唯诺诺的进了房间,端着洗簌的器具和衣裳。 “小姐,小姐您醒醒吧。”丫头声音轻轻的,根本不足以叫醒朔月。朔月转了个身,继续睡。 “小姐,小姐……”丫头壮着胆子走近朔月,推了推她的身子,一面嘟囔着:“快醒醒吧,主人吩咐下来,等会儿何公子就要过来给您治毒了。” 朔月一动不动,忽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手上的牵络丝快速缠上了丫头的脖颈。 “谁!”朔月这三年来训练出来的习惯发挥了效果,她机警的望着惊恐的无以复加的小丫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同时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对不起啊。”朔月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小心的收回了锋利的牵络丝。“我这属于自卫,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小丫头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小脸蛋吓得惨白,吱吱唔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上的装着洗簌用具和衣服的托盘早就砸在了地上。 “你是送这些来给我的吧,谢谢你。”朔月从地上捡起衣裳,往身上比了比,正合适。 “小……小姐……,您换着,有……有什么吩咐我再进来……”那小丫头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朔月看她这幅受惊的样子,轻轻一笑。 拎起手上的衣服看了看,依旧是一身白衣,不过上边加上了少许花纹,使整个以上更显柔气。朔月满意的笑笑,开始了穿衣这项繁杂的活计。 刚刚好像听她说,今天何城然要给自己治蛊毒?朔月一面穿上衣服一面想着,这个何城然,究竟是好是坏?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第五章 一切都过去了 打理好之后已经过了不少时间,朔月打开房门,差点撞上身着黑色锦袍的泷景澜。他手臂一伸将她搂了过来,轻声说,“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今天开始。” 朔月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隐隐的猜到了一些。 泷景澜身后还跟着不少人,除了一些小厮护卫和丫头之外,还有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袍的身影。 “今天就治蛊毒?”朔月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感,有一种第六感在心中波涛起伏,像是某个坚固的城墙将要倒塌一般以至于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会不会太快了?” “快?”泷景澜眸中掠过一抹深思,“朔月,这蛊毒拖得越久越难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朔月吱吱唔唔的不知作何解释。这时一旁的何城然微微笑着打着圆场,“朔月恐怕是担心我的准备不充分吧,放心好了,治疗你身上的毒也不是这么一次了。” 他笑的那般自信,一双眼睛弯成了一对美丽的月牙儿型,看不清里面的含义,朔月忽觉的浑身发冷,再一次身临其境的感觉到自己站在悬崖上,在山谷风的吹拂下,即将如傀儡一般的下坠。 朔月看了看泷景澜,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如今的面部线条与一开始见面相比已经柔和了不少,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时不时会有浅缓的波纹,荡人心弦。 “别怕,有我。”泷景澜抿嘴勾起一抹笑,浅浅淡淡却比这世间的所有笑容都要美。 朔月勉强一笑,点了点头,依着泷景澜的意和衣躺在榻上。泷景澜轻轻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額发,转身对身后的众人轻轻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众人闻声便轻轻的走出房门,最后只留下何城然与他们俩。 何城然缓步上前,稍稍蹲下身子,有条不紊的取出一套银针,整整齐齐一次从大到小排列在针袋里。 “还有何需要?”泷景澜轻轻皱着眉看着他。 “当然是药引子。”何城然转头望着泷景澜,眸中晶莹,“你忘了最关键的。” “没忘。”泷景澜面无表情的从身侧取出那个流光溢彩的白色物什,交递给何城然。 何城然呵呵一笑,转身将雪鸢尾放在朔月的心口处,朔月原本瞪着眼睛精神的很,可是却在雪鸢尾放在身上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头眼发花,心跳蓦然减速,像是忽然得了严重的低血糖一般,忽然晕了过去。 “她怎么了?”泷景澜见状,拎着何城然的衣袖将他拉了起来,面对着自己。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何城然看着泷景澜的眼睛,不慌不乱的解释道,“你别紧张,待我解净了她的毒,她便会醒过来。” “既然把她交给我,你就该相信我。”何城然面上的微笑渐渐淡去,随后完全消失了踪影。 泷景澜并不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昏睡过去的朔月,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待完全放开之后,何城然转过身继续自己的动作,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一般,只是脸上失却了那份笑,连象征性的笑容都已经不见,只有冷如寒冰的眼睛美的如千年寒冰,晶莹剔透却冻进了人的心里。 他翻出朔月的手掌,正要下针,却忽然看到她手腕上的牵络丝。 他凝神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不少是牵络丝勒成的伤口。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泷景澜的手腕,果然发现了同样的金色缠线。 “果然是这样,牵络丝,牵情丝,你做的还真绝。”何城然微微皱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深深的望着泷景澜。 “你想说什么。”泷景澜面色也变得冰冷没有温度,警惕的看着他。 “对于你想把朔月留在身边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不管你用什么样的道具,禁咒也好,牵情丝也好我都没有任何资格发表意见。”何城然一双眼睛清明的与泷景澜带着危险的目光直视,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只是身上带着其他的蛊物会严重妨碍对灵蛊虫的治疗,甚至会对朔月,对我造成反噬。” “什么样的反噬?”泷景澜眯了眯眼睛,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何城然一副了然的样子望着他,云淡风清的说,“比如灵蛊虫受了刺激开始吞噬本体,比如朔月被灵蛊虫大量释放的毒液毒死,比如……” “别说了!”泷景澜愤怒的大吼一声,眼睛里有些红色的血丝,一旁桌子放置的药碗竟然随着他的这声吼忽然暴裂开来,碎片与药汁撒了一地。 何城然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泷景澜,这样一个生来就如王者一般气宇轩昂让人臣服的男子,一个拥有如此强大气场的男子,竟然被这样的满身落魄无助与后悔沾染,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他的心忽然疼起来,如被鬼魅俯身一般的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轻声安慰道,“别内疚,我们可以将牵络丝从她的手上取下来。” “没法取,我让冥河下过了禁咒,除非我死。” 看着何城然惊愕的目光,泷景澜竟然笑出了声,“没想到是我亲自截断了她仅剩的生路,你去将牵络丝解下吧。” “若是你主动解下牵情丝呢?”何城然背过身子忽然出声,眸中有不明含义的精光。 泷景澜恍然,“没错,若是我让冥河解下牵情丝便不会有问题。” 看着泷景澜面上零散的喜悦,何城然心中一片了然。 解吧,冥河的禁咒可不是一般的禁咒,你与她已经不可能了,要怪,便怪你不该爱上她。 何城然冲泷景澜浅浅一笑,含义不明。 “我先帮朔月排一些余毒,你赶忙遣人请冥河过来吧,待你取下牵情丝,我立刻帮朔月解毒,等过了两三天,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到时候,一切都过去了。 何城然转过身,手上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将朔月的周身大穴都扎了个遍。身后,泷景澜迈出房门正在传冥河楼主过来。 何城然面上忽然闪过一抹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里面灌满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他低头看着朔月白皙美丽的脸,轻轻喃喃道,“小朔,这次还是我赢。” ------------ 第六章 他不记得我是谁 朔月感觉身体似乎飘到了一个辽远的虚空中,身体各个穴位火辣辣的疼着,穴位的中央部位则是有刺刺痒痒的奇怪感觉,像是有虫子在爬来爬去一般。浑身如同跌进了一个冰窟,整个人即将结成冰,却只有心口处依旧是暖暖的,像是有一个暖炉在源源不断的输送温热。 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怎么清楚,朔月着急的想睁开眼睛,想捕捉泷景澜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准方向。 茫茫迷雾中,泷景澜身着黑色锦袍,冲自己微微一笑,随后慢慢变淡,慢慢模糊到看不见。 朔月使劲的伸长手去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他飘飞的衣袂,朔月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潺潺的留着鲜血,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完全没有回应。 “泷景澜!”朔月大叫着一声坐起身,重重的喘着粗气,额头上身上全是汗水,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如同被重组了一遍一样。朔月痛苦的*一声,伸出胳膊支起沉重的脑袋。 看了看房间的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诡异的幽静包围着她。她探头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夕阳快要落山,黑夜即将来临。 她勉强撑起身子下了床,忽然从全身骨骼的疼痛中发现了一丝丝轻快酣畅淋漓的轻松感,看来,身上的蛊毒果然被清理干净了。朔月对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几乎想立刻冲到外边去大喊一声,泷景澜你看,我又再一次重生了。 朔月跌跌撞撞的走到门边,吃力的用无力的手掌扯开房门,用力过渡忽然坐倒在地。门外守着的丫头被吓了一跳,看见是她之后急忙慌乱的将她扶起身来,手忙脚乱的说,“您没事吧……小姐您没事吧……” 朔月此时心情舒畅无比,虽然还有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等后遗症,但是整个人还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畅快感,她呵呵一笑,宽慰的说,“我没事,我好着呢。” 丫头见她高兴成这样,反而不知该做何反应了。朔月急忙问她,“你可知道泷景澜在哪?” “主人他,他还没醒过来。”丫头缓缓地说。 朔月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什么意思。” “啊?”丫头显然是被朔月突变的神色吓住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没有醒!”朔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抓住丫头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了两下,用还未恢复完全的略带嘶哑的嗓音说,“现在明明是傍晚,为什么他没醒,这分明不是睡觉的时间,你快说啊!” 朔月心头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自己躺下治疗之后便一直有的那种感觉。 “小姐,您……您冷静……”丫头吓得吱吱唔唔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你快说。”朔月终于被折腾的没了力气,身体瞬间变得软趴趴的一团站都站不稳。 “小姐,你可别倒下啊,我说……我听说是主人他为了配合你的治疗,解下了下了禁咒的牵情丝,所以受到了一部分的反噬晕了过去。”丫头说完,朔月也变得十分颓然。 “你说……反噬……他竟然把牵情丝解了?” “嗯。”丫头担忧的看着朔月,不住的问,“您没事吧,我扶您进去歇息吧。” “不用,你带我去泷景澜那里,我要看看他。”朔月倔脾气一上来,谁也挡不住,那个丫头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向泷景澜歇息的房间走去。 冥河,言诺汐,何城然站成一溜排在泷景澜所在的房间门前,一个个都是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言诺汐很快发现了向这边艰苦挪动的朔月,大叫一声,“她醒了。”众人顺着言诺汐所指,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朔月。 言诺汐跑过来从丫头手中结果朔月,小心的扶起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你和主人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主人如今还没有醒,我们都很担心,何城然诊断起来主人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唤他,叫他,推他他都不醒,再这样下去我们……” 言诺汐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担心,她在泷景澜的手下干活除了因为那些银子外,若不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他,这整个楼内有谁可以绑住她。如今泷景澜一下子昏迷了三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觉得,能叫醒泷景澜的就只有朔月了,大家都同意这个说法,如今她醒了过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言诺汐打了个哈欠,将朔月带进房间,“你去叫醒他吧,我觉得只有你能行。”泷景澜昏过去之后众人皆是夜不能寐,她也不例外,这次弄得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为了她的健康睡眠,她也得把朔月带进泷景澜的房间,言诺汐这么想。 朔月缓缓地迈进房间,看见泷景澜一身宽松的白色袍子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心中一疼。 他为了我的病解下了牵络丝,解开禁咒——这是有多大的反噬啊,朔月不敢想象他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苦,缓步走近榻前,隐隐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遮下了一大片阴影,心中情绪波涛起伏几乎要将朔月击倒。 跪倒在泷景澜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低喃:“景澜,景澜是我,我醒了,我的蛊毒治好了,你也醒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言诺汐站在朔月的身边,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下一汪泪水滴滴溢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九黎摔下悬崖的那一刻,一时间心疼如刀绞,用牙齿紧紧的咬住双唇,不让泪水掉落下来。 “景澜你醒醒,你说过的,等我把蛊毒治好了,咱们就成亲……”朔月抓着他有些微凉的手掌,轻轻抚着,用冰凉的唇亲吻着。 “景澜,你别让我担心你,要不你醒了之后我就不要你了。”朔月哽咽着。 他的双唇有些干燥,几日没有进食了,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朔月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俯身低头轻轻的在他的唇上吻上一个吻。 也许,他就是睡美人。 朔月正恍惚的妄想着,忽然听到言诺汐大叫一声,“他醒了!” 朔月的心脏狠狠的一动,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只见他睫毛微微颤动起来,眼皮缓缓挣开,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重新出现在朔月的面前。 “太好了……”朔月捂面哭泣,被言诺汐一把搂进怀里。 她没有注意到,泷景澜的看着她的眸子里显然少了些什么。 他缓缓开口,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些沙哑,声音那么的好听却狠狠的砸碎了朔月的心。 “言诺汐,这位姑娘是谁?” ------------ 第七章 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言诺汐一听泷景澜这句话,眼珠子差点没惊讶的蹦出来。 “主人,您……您别跟我们开玩笑……”她讲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看看僵住的朔月,再看看一脸冰凉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泷景澜,她忽然觉得有时候命运真的是把人当成玩具在耍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泷景澜站起身,从一旁的小丫头手里拿起黑色的锦袍披在身上,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朔月一眼。 “她……她……”言诺汐满脸难色,这算是怎么回事? “泷景澜。”朔月的神色接近于绝望,抬头看着泷景澜黑色的背影,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整颗心如刀绞一般连声音都有明显的颤抖。他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对自己的。 他说过,人怎么会忘了呼吸…… “胆子倒是不小,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泷景澜已经将黑色的锦袍穿戴完毕,转过身来看着她,眼中有危险的神色,“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房间内。” “我是你的妻子。”朔月不知自己是用何种情绪说出这几个字,说到妻这个字的时候,满眼的泪水像是决堤了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流了满脸。 “荒谬。”泷景澜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看着朔月跪倒在地上,浑身捂面颤抖着,心中虽有小小的一丝不忍,理智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我泷景澜有妻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想攀龙附凤的话,这样做也傻过头了吧,言诺汐,你再不说她的真实身份我就要扣你的工钱了。”泷景澜整理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抹浅浅的勒痕。 怎么会有勒痕?泷景澜凝眉细想,忽然觉得脑中似乎有一小块空白,飘飘忽忽的抓不住又好像很重要。 “她是凌鹤轩的女儿凌朔月,主人。”言诺汐将朔月从地上扶起来,她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一般,只会盯着泷景澜出神,浑身像是被冰块冰住,僵硬着,颤抖着,泪水像是连珠串一般直线下落。她这副样子,简直跟自己看见飒九黎坠下悬崖时一样惨,不同的是,此番是见面不相识,对于她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轩庭院?”泷景澜冰冷的眼中忽然冒出几丝惊讶,“凌鹤轩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听了他的这句话,朔月终于明白,牵情丝禁咒的解除,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把自己从泷景澜的生命中剔除了,连骨带肉连根带筋,有关于自己的一切的一切他都不会再记得,但是他脑海中关于其他人的记忆却依然存在。 “早就有了!”言诺汐头痛的扶了扶额头,搂住朔月单薄的肩膀小声说,“他傻了,他真的忘了你。” “泷景澜,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几天前从葑山回来,你说,等我们回来了,立刻娶我。还有,我问过你,万一你把我忘了,你还会再爱上我吗?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说,有谁会忘记了呼吸。”朔月惨烈的一笑,看着他依旧冰冷如旧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刚穿越时醒来的那一刻,当时,他的眼神似乎也是这样的,冰冷,无情,果断,无澜。 “真没想到我还有做预言的本领,这才过了几天,你竟然真的全忘了,忘了有我这个人,甚至忘了凌朔月!” “说够了没有。”泷景澜轻轻的抚了抚额头,眯着眼走近朔月,那双深黑的眼眸依旧是那般漂亮,黑曜石般艳丽,却不再是朔月所熟识的那一双,因为那里面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对自己的记忆,它们真的冰凉成了一双石头,美则美矣,却映不出自己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朔月,冰凉的眸子中有几分探究,朔月心跳忽然加快起来,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自己的这番话,让他想起了什么。 “别再胡编故事了,省省力气吧,轩庭院和我们是宿敌,他们毁了我当初的泷府,这仇我还没报,又怎么会娶他们门主的女儿为妻呢,真是笑话。”泷景澜伸手抓住朔月的下颚,将她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庞抬起来,细细看了看。 “别再唱苦情戏了,就你这平平的姿色,面上还有瑕疵,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朔月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要不是一旁有言诺汐悄悄扶着,自己早就毫无风度的跌倒在地。 苦情戏,在他看来就只是这样罢了。 朔月觉得这是不能怪他的,若不是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何尝不是老天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朔月满眼含着泪,唱出了一个陌生的曲调,带着哽咽的腔调,曲调虽平淡,众人却着实听出了其中的酸楚。 “一杯红酒配电影,在周末晚上,关上了手机,舒服窝在沙发里……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言诺汐抓住朔月的手,心中止不住的疼,相爱没有那么容易,如今好不容易相爱,老天却将有情人生生拆散,这算是什么!泷景澜觉得自从这首歌开始之后,自己太阳穴就在突突的跳动着,整个脑袋头疼欲裂,心中像是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空荡荡的万份难受。 这到底是怎么了,疯了,这一切都疯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感觉,所以还未等朔月唱完他便大声喊,“冥河,护卫,进来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曾经最掏心,所以最开心,曾经,想念最伤心,但却最动心的记忆……” 众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却全都愣在那里不敢动,因为主人所指的那个疯女人竟然是前些日子占净了主人宠爱的凌朔月。 是主人疯了吧。 护卫们全部惊愕的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上前,谁知道这是不是主人一时半会儿的玩笑话呢,情侣嘛,什么样乱七八糟的情况都会有的,万一这要是主人一时气急了做出的决定,等气消了肯定拿自己这些人是问。 众人这么一想,看看泷景澜,再看看朔月,谁都不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 第八章 我言诺汐不是软柿子 冥河站在最前头,浑浊的紫眸深深浅浅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满脸泪水的凌朔月,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他的脸上一晃而过,谁都没有注意到。 “主人,您这是……”冥河指着朔月开了口。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她是我的妻子,你说荒谬不荒谬。”泷景澜从桌上倒了一杯凉茶,一下子灌进了嘴里,眸色冰凉。 “当然荒谬,她本是我们从轩庭院捉回来的俘虏,不甘自己被囚禁所以才想出这等荒谬的办法,这也是属下处事不利。”冥河弓着身子煞有介事的禀报到,言诺汐听着不由得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冥河,做人不能太过分!” “言诺汐你给我住口!”泷景澜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杯子中的余茶和碎片被溅了一地,众人不敢出一声,房间里只有言诺汐不服气的重重的喘气声。 “言诺汐,被捉回来的俘虏你不看好也便罢了,还与她一齐……别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你给我小心点!”泷景澜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只觉得一看到面前那个凌朔月心中就有一股浮躁的情绪,心思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乱糟糟的完全控制不了。他不喜欢不受控制的情绪,所以他想立刻把这个女子从自己的面前弄走。 “冥河,你明知道自己处事不利依然犯这样的错误,你们两个,等会儿自己自觉的去领罚。” “是。”冥河附身应下。 泷景澜转身看着一脸无谓的言诺汐,眼中的意味十分危险,“言楼主。” 言诺汐从来没有听过泷景澜用这种恐怖的语气说话,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有仇,仿佛自己再不回答就会被他撕碎。浑身被这种与其冻得冰凉,她装成勉为其难的说,“好啦好啦,我去领罚就是了,发这么大的火干嘛!” 至始至终朔月都紧紧的盯着泷景澜,看着他凌厉的行事风格,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知自己的努力完全是没有效果的。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下去。 心中现在只是凉飕飕的,凉风从前面灌进去,从心房的后方钻出来,整颗心被扎了一个大口子,里面却没有了住的那个人。 “把她关进水牢等候发落吧,先不要取她性命,到时候说不定有用。”泷景澜挥了挥手,护卫们一看这事态已经成了定局,便过来架起朔月的胳膊将她从言诺汐的身边抢过来,押了下去。 “水牢!主人你也太狠……了……”遇上了泷景澜那双冰冻的眼神,言诺汐不敢再说下去,感觉如果自己再说一句,自己的下场也会跟朔月差不多了。 言诺汐狠狠的瞪了那几个护卫一眼,警告道:“你们谁敢欺负她我跟谁拼命!” 那些护卫不敢招惹她,只好点着头小心的搀扶着朔月。 泷景澜看了眼言诺汐,又看了眼冥河,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出去。 等他们一迈出房门,泷景澜眉头皱了皱,只手撑住桌子,满脸的疲惫。脑袋如同快要裂开一般,仿佛有人将自己的脑袋拆卸了又重组了一回,再不把他们赶出去,恐怕自己要当着他们的面晕倒在地了。 他瘫软在床上,捂面细想那个叫凌朔月的女子说过的话,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 要命,那个女人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咒不成,为何自己一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的都是她那张苍白的脸! 朔月被半搀半拖的走出门外,本就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刚刚病愈的身子,体弱无力,再加上精神上的强烈打击,她简直要瘫倒在地。 言诺汐见她如一张白纸一般几乎一阵风就能被吹走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她想也没多想,冲上前去将她从那帮护卫手中抢了下来,一面说,“让你们别欺负她,你们这么用力干嘛,不知道人家是女孩子吗?” “言楼主,您这是做什么。”朔月还没有在言诺汐身旁站稳,冥河那低沉诡异的声音却忽然在俩人的背后出现了,言诺汐不甘示弱的转身定睛与他对视,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啊,你别狗拿耗子!” “言楼主,您说的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这凌朔月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瞎搅和什么,再说将凌姑娘关入水牢是主人的意思,难道,你想明目张胆的违抗?”冥河那双混紫色的眼睛看也不看言诺汐一眼,任她气的满面通红,也只是堵在言诺汐的面前丝毫都不退让。 “你是不是想在这打一架啊,我言诺汐今天还就真要带她走,要怎么着你看着办吧!”言诺汐抽出袖中的白绸摆好了架势,一旁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冥河依旧是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地面,紫灰色的袍子无风自动起来,众人皆是感觉呼吸一滞,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人无法顺畅的呼吸。 朔月跌跌撞撞的走上前,拍了拍言诺汐的肩膀,喘着气小声说到:“诺汐,我真的很感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可是如今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他们这么多人,就算赢了也是两败俱伤……” “可是朔月,你的身体才刚刚解了毒,如今去那冰冷的水中一泡,哪里还有命在!”言诺汐双眉几乎拧成了一条麻绳,又急又气的样子让朔月感动不已。 “放心,我会保重的。”朔月冲她微微笑了笑,面上还带着方才哭泣时的泪痕,“在让泷景澜想起我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倒下的。” 言诺汐看着她那双带着坚定的美丽眼睛,心中也升出些许的安慰感,“那咱们从长计议……”言诺汐用旁边人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对朔月小声说道。 朔月满眼的感激,冲她点了点头,眼角不由得滑下几颗泪。言诺汐随即退了出去,任护卫们将她带向水牢,冥河依然站在一旁,银色面具下的那张脸几乎看不清情绪,可是言诺汐却很轻易的在他的嘴角捕捉到了几丝得意的笑。 冥河死人,你别得意,我言诺汐可不是软柿子!言诺汐暗暗握着拳头,望着冥河的那眼神几乎可以将他碎尸万段。 冥河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样子一般,挥了挥颜色暗沉的袍袖,跟着护卫们走远了。 ------------ 第九章 冥河的威胁 朔月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来到湮水牢,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泷景澜的高大威武的护卫们领着,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拉扯的一路走来。 冷汗沿着朔月的面颊缓缓地往下淌,薄薄的内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头晕眼花的被拉拉扯扯的总算是到了目的地附近,她换恍惚惚的抬头,只见回廊的两壁上挂着金色的壁灯,明晃晃的分外惹眼,而面前的那副无蕊牡丹图更是深深的映在朔月的脑海里。 湮水牢,前一次偷偷前来是为了救人,而这一次那个被关押的人竟然成了自己。朔月不由得苦笑了笑,看着冥河伸出手拍了拍花心无蕊处,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诡异。 “轰”的一声,在朔月的意料之中,墙面顺利的被打开,隐隐约约的霉腐之气从深黑的洞口传出来。火把在洞口处燃烧着,原本应该带有温暖气息的火光在这洞内也成了一种自然的冷色调。朔月被护卫们带了进去,众人的脚步声在石壁上回荡着,阴森混乱。 朔月心中不适,干脆闭上了眼睛,任自己被拖着拉着拽着,四肢像是要被生生拆撒了一般。 众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朔月恍恍惚惚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冥河那双意味不明的浊目,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的指引,她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不同于飒九黎当初呆的那个房间,朔月这次被安排的牢房,才是真真正正的水牢。 这种所谓的水牢,中心低洼,其中储满了混黑的水,犯人被关押时,势必要被那混黑的水淹没身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犯人的身体是要泡在冰冷的水里的。 朔月眯着眼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液体,不禁打了个冷战。 自己虽然对言诺汐说过自己会保重,但是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就算自己不想死,也会去了半条老命的。 冥河大手一挥,对护卫们吩咐说,“还等什么,把她押进去。” 黑乎乎的水冰凉刺骨,一直淹到朔月的大腿中间部分,简直是一瞬间,水覆盖住的部分便完全麻木了,要不是因为双臂被吊起来被绳子栓的死死的,朔月早就跪倒在水里起不来了。朔月知道这黑乎乎的水不简单,但没有想到会是麻药,而且那种麻木感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腿上爬,啃噬般的感觉。 真是够狠的,像这样要不了几天时间,自己就会一命呜呼了。 朔月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为解毒之前就把冥河所犯的那些罪行揭露出来让泷景澜明白,而是一直拖延到现在,让冥河得逞。 都怪之前自己考虑的太多,看泷景澜是那样的信任冥河,所以总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把将柒远逸对自己说的有关于冥河的身世问题告诉他。 可是如今想这么多已经没有用了,泷景澜忘了自己,别提跟他说冥河的事了,就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朔月抬头看了看站在牢房门外的冥河,忽然有些想不通。 “喂,冥河。”朔月声音虽然无力,但是仍旧传进了他的耳中,“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眸色一凝,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面上像是有了些兴致。 冥河先是转过身子,冲着护卫们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待护卫们走的不见了人影,他才转过头来,浑浊的眸中没有一丝神采,语气却是十足的嘲讽。 “恨你?哈哈哈……”冥河像是疯了一般的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把朔月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给笑出来了,她横着眼望着冥河笑的那么“灿烂”,心中一阵恶寒。 “你可知道?我恨的人,他们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那你为什么处处都跟我过不去!”朔月皱着眉头问道。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但是你记住,现在你已经没有了泷景澜的庇护,什么事情你也干不了,我奉劝你别招惹是非,这幕蓝楼内的势力已经有一大部分在我的掌控之中,若是你想要让你心爱的情郎安安稳稳的活着,那就不要有其他想法。” 朔月听了这句话,像是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水一般,从头冷到脚,寒意从脚底升到头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那么笨吧,不用我多说了,我也懒得跟你费口舌,只要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听从我的命令,你的价值就存在,泷景澜也会暂时安全。” “你不许伤害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尽管提出来,我都答应。” “哈哈,凌朔月姑娘,你可别弄错了,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答应,而是你必须去做。”冥河那阴森低沉的嗓音笑起来像是鬼哭狼嚎一般,但是朔月现在却没有心情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她满心满脑全都是泷景澜的安危问题。 “那你要我做什么。” “不许再用什么雕虫小技来让妄想让泷景澜恢复记忆便可,一旦他恢复记忆,就是他的死期。”冥河脸上的那夸张的笑容不知何时失却了踪影,他背着手透过铁栏看着朔月,朔月惊愕的望着他,心中了然。 “果然是你干的,你下的禁咒,为的就是这一天。让他失去关于我的记忆……为什么,我不明白,他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朔月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她皱着眉头对冥河大声质问,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他两棍子。 “好处?那好处可多了,我现在只知道,你现在知道太多对泷景澜是没多大好处的。”冥河嘿嘿一笑,浑浊的紫眸闪着得意的神采。 他长袖一挥,拂起一片潮湿的霉味儿,迈着大步自顾自的走了。 朔月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心中不由得升出一股绝望感。 真的是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糕了——泷景澜忘了自己,冥河是楼中蓄意谋反的乱臣贼子,知情的柒远逸死去了,虽然把冥河的一部分底细告诉了自己,自己却没有证据向泷景澜指控,况且幕蓝楼中的势力已经被冥河占据大半,若是莽撞出击一定会两败俱伤。剩下在幕蓝楼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便是何城然与言诺汐,言诺汐不用说了,光是刚刚站在自己这边保护自己就被泷景澜大骂一顿,若是继续帮助自己,说不定连在楼中的位置都保不住了,而何城然…… 朔月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水面,这个何城然,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 第十章 白与黑 是夜,凉月初上,幕蓝楼中的一间质朴简单的小房间内,泷景澜正闭目小憩着。 他只手撑着头,心神俱疲。 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一股一股的席卷着身子,让他感到十分不适,最恼人的是,脑中混乱成一片,记忆像是被抽去了一丝,过去的事情有些怎么也连不起来。 反倒是方才那个被自己下令关进水牢的女子,从头到脚都透出一丝古怪,说出来的话,唱出来的那首歌词奇怪的歌……还有,为什么自己一想到她看着自己时的那种带着些许绝望和深情的眼神,心中就会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忍? 想到这里,泷景澜几乎要头痛欲裂。 那个女人太古怪,一定要调查清楚。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泷景澜抬头看了看来人,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挥了挥手说,“你来了,坐吧。” 何城然转身掩上房门,慢慢走进泷景澜,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无不担忧的说,“你的身体如今十分虚弱,一定要注意好好休息,切勿太过于操劳,我取来了当初从碧原搜罗来的药草,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劳你费心。”泷景澜接过何城然手中的草药,紧紧皱起的眉头慢慢的舒缓了。 何城然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说,“你是楼内的顶梁柱,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泷景澜并不答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不动声色。 “景澜兄?”何城然看着泷景澜有些发怔的样子,不由得小声提醒他,“景澜兄,你要不要先去歇息。” “我问你,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泷景澜的眼神忽然变的犀利无比,深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何城然的眼睛,让他无法逃避。 “这……刚才的那个女子……”何城然微微一笑,站起身准备离开,“我看还是别提这件事了,伤神伤心……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不行,你给我说清楚。”泷景澜却不给何城然逃避的机会,他一把抓住何城然的手,何城然身形一僵,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拉了回来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 “今天你不说完就别想走。”泷景澜冷着脸看着他,他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她叫凌朔月,是轩庭院凌鹤轩的女儿,武艺属上乘,我们十二都天门阵的两位守卫都是她下的手。”何城然一直低着头,面色不明,而泷景澜黑着脸,静静的听着,不动声色。 “上次言诺汐与冥河悄悄攻打轩庭院被你发现,你亲自出马捉回了轩庭院的飒九黎,而你不知道,冥河他却抓到了这个朔月。” “接着说下去。” “冥河觉得她很有用,便一直把她关押在湮水牢,结果她竟然想出办法迷惑了单纯的言楼主,而言楼主竟然助她逃了出来,她乘机给你下了禁咒,从而将你迷惑了。”何城然说到这里,小心的看着泷景澜越来越黑的脸色,心知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编出来的谎言。 “你们当时为何没有拦下她?”泷景澜说。 “因为当时你已经被她控制了,我们谁也没法违背你的命令。”何城然脸不红心不跳,“你好像还很喜欢她,她说什么你都相信。而我们的劝告,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包括冥河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记得冥河说过让我处置一个人,但奇怪的是现在我不记得那个人是谁。”泷景澜皱眉扶了扶额头,感觉那种疼痛感再一次在脑中横行起来。 “就是凌朔月,好在如今禁咒已解,你手腕上的东西也被去除,但是关于你被迷惑住时的记忆已经全部丢失了。”何城然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漂亮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忽然,他在泷景澜面前行下了跪拜大礼。 “景澜兄,你能安然度过此关我何某真的是万分欣慰,当时我们都以为整个幕蓝楼就要葬送在那个女子的手里了……” “你起来吧。”泷景澜并未做任何表态。 “景澜兄,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女子的问题,而是一直与幕蓝楼做对的轩庭院的问题。”何城然话题一转,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你知道轩庭院近日里及其猖狂,虽然没有再打十二都天门阵的主意,但是他们却把注意力转向了京城的产业上,你知道,轩庭院的优势在商贾方面,他们的根基也在此处,若是不能将他们的商业根基铲除,轩庭院的攻势就永远没有休止。” “所以,现在不是除去轩庭院的好时机,我们的根基没有他们牢固,若是勉强进犯只会两败俱伤。”泷景澜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好办法。” “景澜兄,我们手上有筹码。”何城然走近泷景澜,朝他神秘的一笑。 “哦?说说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凌朔月,正是绝佳的筹码。” 泷景澜眉头一皱,转头面向他说,“城然,利用俘虏挟制他人之举在江湖上并不道义,你一向温文,为何现在要采用这样的激进之策?” 何城然一怔,与泷景澜四目相对。 已经入夜,窗外漆黑一片,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丝丝缕缕的洒下来,照射在俩人的身上,俩人身材相似,个头相当,都有漂亮英俊的面孔,却一个着黑,一个穿白。 “景澜,如今的情形只能出此下策,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何城然不紧不慢的为自己辩护,一双眸子弯成了两弯新月,只是里面并没有笑意。 泷景澜只手撑着桌子的一角,闭上眼睛疲惫的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让我休息会儿。” “那景澜兄好生歇息。”何城然看了看泷景澜不佳的面色,有些担忧的说,“用不用我熬些药过来?” “不用,我休息会儿就好了。”泷景澜挥了挥袍袖,转身走到榻前疲惫的坐下。 “那这些药草你一定要遣人将它熬了吃,千万注意身体……”何城然将那几包东西放在泷景澜近旁,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他,转身走出了房门。 月光透过轻纱窗洒在泷景澜完美的侧面上,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浅浅的勒痕,随后无力的倒在床上,口中只是默默念着,凌朔月,凌朔月。 ------------ 第十一章 我长的不好看? 朔月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冰凉的药水中泡多久,这偌大的幕蓝楼中,除了言诺汐便再也没有愿意救助她的人了,而她的泷景澜,却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她的双手被死死捆住丝毫也动弹不得,由于双脚麻木无力,她的身体总是不受控制的不住下坠,而她的神智也不是非常清醒,那绳子粗厚扎人,没过多久就把她细嫩的手腕磨得鲜血淋漓。 冥河还说,保证不会让自己死,朔月的面上不禁溢出一丝苦笑,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自己就离归西不远了。别提让泷景澜恢复记忆,就连最后见他一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朔月迷迷糊糊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是言诺汐?不,她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冥河?他好像是刚走不久。 朔月闭着眼睛,只是默默的数着那人的步伐。 一,二,三,四,五……没声了。这么快就到了?步子够大的。 接下来是死寂般的沉默,静的仿佛刚刚那阵脚步声只是朔月的臆想,或者是凭空冒出了鬼一样。 朔月有些疑惑,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深究。 “水冷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进朔月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进她的心里,她双眼猛地挣开,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是他,泷景澜。 他隔着铁栏冷冷的看着她,穿着平日里他最爱穿的那一身黑色锦袍,深黑色的眸子里装满了冷冽,完美的面颊依旧是那么让自己心动。 朔月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讽刺的问题,水冷吗? 这接近秋末天气的水,能不冷吗?对了,水中有蚀骨般痛苦的麻药,我应当是感觉不到这水的冷意的。 朔月苦笑了笑,说,“你要不要下来试试?” 泷景澜双唇轻轻一抿,从一旁的狱卒手里抓过钥匙打开了铁栏的门,“我不是来跟你油嘴滑舌的,此番前来,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若是有半句欺瞒,休怪我不客气。”他随手挥了挥衣袖,指了指旁边摆放的一些刑罚用具,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一定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的,如实!只是你不要觉得接受不了。”朔月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依旧清冽如清泉水,虽然十分虚弱但是一字一句的传进泷景澜的耳中异常清晰。 “好。”泷景澜走近她,一提手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捞了出来放在干燥些的岸上,但是双收依旧是被死死捆住,没有丝毫放松。 朔月的双腿终于离开了那恼人的药水中,顿时觉得全身轻松不少,但是麻药的劲头不可能退的这么快,她的双脚依旧是一动也不能动。 “你是怎么进的幕蓝楼?”泷景澜已经开始发问了,他深黑色的眸子把朔月盯得死死的,丝毫也不愿意放松,带着探究,带着疑惑,还有深入骨髓的冷意。 朔月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心中知道这样的情况是自己迟早要面对的,不由得在心中为自己打起。 “是你带我进来的。” “我?你把情况如实说清楚,如实!”泷景澜语气忽的加重,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 “好,我一定会如实!说的……”朔月特意的突出如实这两个字,不满的咬了咬牙,凶什么凶,你失忆了还有理了是吧。可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当时的情况,“那天言诺汐和冥河闯进了轩庭院,于是……(此处省略一万字)然后你就把我带回来啦,言诺汐就把飒九黎给带回来了。” 泷景澜听完,若有所思的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朔月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他那冰冷的带着不信任的眼神,“不相信我就别来问我。” “少废话,问题还没问完。”泷景澜一下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说,“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为什么!”朔月一听他这充满威胁性的声音就冒出一股火,“凭什么要看你,你好看啊!” “你觉得呢?”泷景澜的这句话一出来,朔月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泷景澜。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惊愕的张大了嘴。 只见泷景澜一脸严肃,眸子里还有惯有的冰冷——那句话是认真的。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不然我就用刑了。”下颚猛地一疼,朔月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卸下来了。 “好看,好看,你比天下所有的男子都要帅……” “真心话?” “嗯,真心话,绝对真心!”由于泷景澜手上的力气太大,朔月这回答的声音就像是在嚼什么东西一样咕咕囔囔的听不怎么清楚。 “我问你刚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有虚假?你别耍花招 ,故意和我顾左右,言其他。”泷景澜眉毛轻轻一挑,眼眸中平淡无痕,没有一丝情绪。 什么什么,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朔月气在心里却不好发作,毕竟自己的下巴还掌握在他的手上。 “好,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泷景澜手上稍微松了些,让朔月能够好好的说话。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中的禁咒?” “知道啊。”朔月打着马虎眼,冥河的话在心中记得清清楚楚,如果自己说的多了,他恢复了记忆,那么他的性命就会收到威胁……不过现在看起来,他这么强悍的人怎么会被冥河给控制住?冥河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继续说。”泷景澜顺手从旁边抽出一块烙铁把玩着,红红的烙铁尖闪着灿烂的明光,渗的朔月一身冷汗。 “嗯嗯,我是要继续说的,你冷静,别冲动……” 没办法了,朔月咽了口口水,目前看来最危险的不是冥河,而是眼前这位手拿烙铁的帅哥。 “因为你想把我绑在身边,所以让冥河在牵情丝上下了禁咒,与我的牵络丝配做一对,这样你就能时时刻刻的控制我。但是后来你为了帮我解灵蛊虫的毒,就让冥河解了那个禁咒,然后你便忘了我。”朔月尽最大的努力轻描淡写的对这个没有自己记忆的泷景澜诉说这个故事,就像自己是个局外人。 “那我为什么要把你绑在我身边?”泷景澜才不管她的情绪问题,而是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烙铁距离朔月的距离越来越近,朔月几乎能够感觉到那个红彤彤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那种灼人的热度。 “因为……”朔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来,这可叫人怎么说啊,说你爱上我了又不好意思表白所以想方设法的把我绑在你身边? ------------ 第十二章 打个赌如何 “因为什么?”泷景澜看出她明显的犹豫,便咬住了这个话题一步也不肯放松。那根红彤彤的烙铁又近了一些,朔月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后仰。 “因为你……”朔月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因为你……想把我留在身边,所以你就把我留下来了。” “就这么简单?”泷景澜冷冷的反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朔月重复了一遍,仔细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或反映,想从中找出一些他现在的想法,可是他眼中的情绪就像是一汪平静无澜的湖水,一丝波纹也没有。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我爱你。”泷景澜忽然转身,将手上红彤彤的烙铁扔进了一旁黑乎乎的药水池中,“滋……”的一声响,热腾腾的蒸汽从水面上冒了出来,那烙铁无声的沉了下去。 朔月被他惊了一跳,不只是因为那根被扔进水里的烙铁,更是因为那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从已经失忆了的他口中。 朔月心中绞痛,我也想这么说,可是我不能。 看着他慢慢蹲下身子,静静的盯着自己,深黑色的眸子似乎要在这一瞬间把自己看个通透。 “我为什么要那么说。”朔月抑制着心中的感情,壮着胆子反问。 “我猜的。”泷景澜轻松的站起身,又从火炉中拿出一根烙铁,又大又沉看起来更加吓人。朔月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根东西,心里祈祷着让他快点把它扔进水里。 “可是你说的这些与我听说的那些不太一样啊,这又是怎么回事。”泷景澜这次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眸子冰凉的就像是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朔月一听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来,难道自己说的过程中故意省略掉的细节他已经听别人说过了?所以怀疑自己没有说实话? 一边不安的想着,朔月一边打着马虎眼,“道听途说嘛,总是有几分夸张与不真实的成分的。还是不如我的第一手材料。” “闭嘴!”泷景澜忽然勃然大怒,没有任何预兆,“你所说的这些鬼话我已经听够了,完全是浪费时间!你这样的妖女,就是应该立刻处死!” 朔月完完全全的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泷景澜满面怒意的看着自己,忽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看到他笑过,看到他冷过,看到他温情过,看到他英勇过,却从来没有看见他如此发怒的样子,他一向是那么冷静的男子,冷静到了可怕的程度,而如今却因为自己说的几句话而发这么大的火,自己也真算是一朵奇葩了。 “妖女,你也这么叫我了,冥河这家伙把我的外号传的可真广。”朔月面上挂上了讥讽的笑,“那你就处死我吧,还等什么?” 朔月的语气里带着分明的挑衅,她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心中空空的一片。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泷景澜眉毛一挑,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他这样子其实很帅,朔月心想。 头脑像机器一样不受控制的转动着,她的心中忽然一片清明——泷景澜,你若是还存有半分理智,就不会下手,轩庭院今日里传来的风声我也听说了不少,如今要是想压制轩庭院,我是最好的筹码,而一个活着的凌朔月显然要比一个死去了的凌朔月要有用的多。 泷景澜,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来,让你恢复记忆的。 “你不会杀我,时辰未到。”朔月语气平淡,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随后默然的转移了视线。 “若我说不用你做筹码便灭了轩庭院呢?”泷景澜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忽然冒出一些兴致,他再次将手中的烙铁轻轻的丢进药水中,滋滋升起的热气缭绕开来,又渐渐散去。 朔月微微挑眉,轻声说,“我才不信。” “好,那你我便打个赌如何,我不用你做筹码,一个月之内灭掉轩庭院后,你任我处置,反之我任你处置。”泷景澜依旧眯着眼睛,看不清情绪。 你这个傻瓜,身边危机四伏了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跟我打赌,你真是闲得慌。朔月有些气不过,却也不好明说。 “奇怪,我为什么要拿轩庭院的安危来跟你打赌?再说我能怎么处置你,杀了你对我又没有好处。” “怎么没好处?杀了我,你不是如愿以偿的为轩庭院立了大功了?”泷景澜一把抓住朔月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几乎要把朔月的胳膊拧成两半。他的脸在朔月的面前几乎近在咫尺,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这种情况若放在以前,朔月定然会面颊微红的看着他,陶醉在他漂亮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慢慢的沉溺,可是如今这感受却完全不同了,面前的这个泷景澜就像一个随时就会爆发的火山,说不定哪一天就给你来个世界末日。 “那也是以轩庭院和幕蓝楼为代价的……”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朔月眉头一皱,牙齿咬住嘴唇,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发出的痛苦的叫声。 “怎么,心疼轩庭院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赌?”泷景澜一脸讽刺,心中却烦躁成了一团乱麻。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为什么要在这里跟这个古怪的女人啰嗦赌约的问题,为什么刚刚那两根烙铁都没有下的去手?难道她真的会邪术不成? 正想着,忽然脑袋一重,就像一根筋在脑子里跳来跳去忽紧忽松,整个人的意识一下子就变得不清醒了。泷景澜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抓住朔月的手,转而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你怎么了?”朔月发现他的不对劲,浑身的细胞都开始紧张起来。 “喂,你可别晕过去啊!泷景澜!” 泷景澜挺拔的身躯轰然倒地,面色变得异常苍白,看的朔月心疼不已。 “景澜,景澜你醒醒啊!来人啊,快来人……”朔月的双手被绳子绑住所以没法将他扶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冰凉潮湿的地上。她的声音虚弱而嘶哑,外边的狱卒都像聋子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朔月挣扎了一会儿,一下子就没了力气,只能喘着粗气看着地面上晕过去的泷景澜,面上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刚才一直拼命忍着的眼泪。 “你给我醒醒,只要你没事,我就算是死也没关系啊……”朔月看着泷景澜的侧面,轻轻的喃喃道。 ------------ 第十三章 原来是陷阱 朔月刚刚说完那句话,便见着泷景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没过多久,那双漂亮的眸子便重新出现在朔月的眼前。 他的面色依旧很苍白,但是跟刚刚相比较而言还算是恢复了不少的血气。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晕过去?为什么会这样,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吗?难道是因为禁咒解除的缘故……”朔月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蜂拥而至,听得泷景澜心烦意乱,最后被他的一句冰冷如铁的“闭嘴”所打断了。 他仔细的看着朔月面上浅浅的泪痕,眼中有丝丝的犹疑与惊讶。 “你干什么哭。”泷景澜没心没肺的问,眼中的冰冷渐渐有些融化,但是声音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可一世。 “没什么……”朔月一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心中那种空落落的疼痛感却像是病毒一般黏在身上,她撇过脑袋用上举的臂膀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倔强的撇过头,装作自己不在乎。 泷景澜这时候却没有心情跟她再计较下去,刚刚神志迷糊的时候,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的哭喊声依旧在耳边没有散去,太多的疑问盘结在脑海中没有确凿的答案,而此时看见女子的泪痕,他忽然有些质疑何城然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两人之中,究竟是谁撒了谎! 黑乎乎不见底的药水静静的躺着没有一丝波纹,朔月怔怔的看着水面,看着水中那个隐隐约约的黑色倒影。自己白色的身影正好与他的重合在了一起,朔月心中一热,抬头看他,他正好也在看自己,只是那漂亮的眸子中,有的只是探究与疑惑。 四目相对,朔月低下头,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起那个眼里有着生涩的温柔的泷景澜。 忽然,这安静的气氛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朔月心中一慌,估摸着是该是冥河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一袭黑紫色的袍子出现在朔月的面前,在泷景澜的不远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主人,您也在这。” “嗯,你过来有什么事。”泷景澜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问他,方才的病弱摸样竟然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朔月看着他英挺的背影,险些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属下是过来审犯人的,您身体不适,不用事事都亲自操心,应当早些回去歇息了,这里就交给属下吧。 冥河这一番话听起来毕恭毕敬没有一丝冒犯,但是连朔月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控制意味十分明显。 泷景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轻轻地眯了眯眼,继而不动声色的说,“劳冥河楼主费心了。” 他忽然转身面向朔月,俯下身子轻声说,“那赌约就算是成立了,你没有反悔的机会。”说完这一句,他一挥袖袍转身就走,路过冥河身旁的时候,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冥河恭敬的俯下身子目送他远去,嘴角漏过一丝冷哼。他随即转过头,银色的面具蓦然一闪,浊紫色的眸子饱含深意的看着朔月。 “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他问我答而已。”朔月抑制住心中起伏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那他问了些什么。”冥河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朔月,步步紧逼。 “无非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放心好了,我并没有一件一件的细说,他也并没有想起些什么,只是恰好让他更加怀疑我了。”朔月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与坏家伙同流合污的潜质,眉毛轻轻的往上一挑,一个双面女子就此诞生了。 “真的?” 朔月抬头看了看冥河被面具遮住大半张的脸,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这样跟泷景澜刚才的威胁比起来,他这样的问话简直就有些傻帽。 “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朔月还加了一句。 “好,只要你配合,他的命就能保住。”冥河满意的点了点头,诡异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朔月的耳边如魔音穿耳,“你也知道那个禁咒对他的身体的损害程度有多大,没有十天半个月,他的功力恢复不到原来的半成。所以,你最好像现在这样老实听话,否则……” “我知道了。”朔月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但前提条件是,你能保证我的小命吗?没日没夜的泡在这古怪的药水里,就算是钢铁也得给你泡化了!” “这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把你安排进普通牢房,刚刚你们也立下了赌约,在灭掉轩庭院之前他是不会杀你的,也就是说,他现在也不会让你死,所以你的小命,现在大可放心。”冥河一边说着玩着自己的指尖,时不时有诡异的紫色气体和火焰冒出来又在同一个地方消失,看的朔月心中随着火焰的上下而忐忑不已。 “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朔月惊讶的问道,明明记得刚刚牢房周围完全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而外边的那几个狱卒又像是聋子一般什么喊声都听不见,完全没有反应。难道那些人全都是冥河的人? “你以为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你试探我!”朔月一下子反应过来,冥河听见这一句却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听得人毛孔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又全部掉在了地上。 “我当时就在不远处,隐着声息,泷景澜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我……没想到我的禁咒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你,更是意外的收获。” “你什么意思!”朔月冷冷的问。 “字面上的意思。”冥河也诡异的一笑,“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记住了。”说完音调忽然抬高,“来人,把她押送到普通牢房中去。” “是。”门外的几个狱卒竟然立刻便应声而动,步伐一致的走到朔月面前,将她整个人都架了起来,连人带绳子一起拖了出去。 朔月心中一片冰冷,原以为泷景澜再弱也不会沦落到被冥河这种人摆布的地步,没想到竟然成了真。好在自己没有在看见泷景澜的时候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刚刚和泷景澜对话的一幕一幕,现在想来,竟然都是些危机四伏可以致人于死地的陷阱。 冥河走在朔月的身后,银灰色的面具下是一片阴霾,看不清脸色。而他的指尖上却有一股一股的紫烟欢快跳跃,像是许久都没有出门的孩子。 这种完全把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好久都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自从八年前杀了那些人以来。 ------------ 第十四章 四方神志 朔月忽然觉得这个普通牢房的环境竟然是如此的熟悉,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是了!朔月终于想了起来,当时自己曾经与言诺汐一同来过这里解救飒九黎。 当时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地方,所以只有熟悉感。朔月抬起头环顾四周,几平米大小的地方,没有床没有洗簌用具更没有吃的,整个牢房内就只有角落里的那一摞稻草有些温暖的感觉。 朔月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寒冷不断地侵袭着朔月单薄的身躯,当时关心泷景澜的心情急切,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外头随意套了一件罩衫便冲了出去,在这晚秋时节,实在是不足以御寒。 好在双手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朔月双手环住胳膊,嘴唇已经冷得铁青。她挪动身体来到稻草堆附近,正准备坐下取暖,却发现草堆上早就有宿主——一条五步蛇。 朔月惊得急退两步,双腿由于刚刚从麻木中恢复过来所以尚觉无力,她忽觉两腿一软,随后便狼狈的跌倒在地,与那条花蛇四目相对。 这是条五步蛇有人的手腕那么粗,自从被朔月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以后,便缓缓的盘成一团,鲜红的蛇信子不断地吞吐,深棕色的身躯和大块三角形花色斑纹几乎与稻草混为一体,尖尖的三角脑袋前后摇晃着,像是在向她示威。 朔月轻轻咽了一口唾沫,手腕上的牵络丝蓄势待发。朔月很清楚这种蛇的毒性,五步蛇,只因人畜被咬后五步之内昏倒而得名。朔月一向来害怕这些无骨的冷血动物,若是平日里她早就上前一步用牵络丝将其一击致命,可是如今她手脚无力,身体虚弱无比,完全没有把握将那个看上去生龙活虎的五步蛇弄死。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稳住身形,干脆面对着蛇盘腿坐在地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一人一蛇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谁也不主动出击。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朔月一直看着那条蛇,几乎要被它满身的花色斑纹给闪花了眼,这时那条蛇却忽然动了起来,只见那鲜红的蛇信子吐了吐,尖尖的三角蛇头忽然向朔月直扑而来。朔月惊起,一甩手中的牵络丝,由于距离很近,那丝线快很准的一击而出,直接将那条蛇一切为两半。 蛇血溅了一地,蛇头距离朔月就只有一指之遥,朔月大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两截依然在蠕动的半截身子,冷汗直滴而下。冷腥的气息扑鼻而来,让朔月有一种想呕吐的恶心感觉。 这样的生活,不知还要过多久。 ————————————————————————— 泷景澜屏退了一直跟着自己的数名护卫,并未回房歇息,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处,将房门仔细的反锁起来。 随后拧开了自己的座椅后座处的某个机关。他身后的巨大书架忽然开始缓缓的挪动,发出木质材质与石料摩擦的声响。没过一会儿,一个轻质的木门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轻轻的敲动门边的机关,木门应声而开。 他正要迈步进去,忽然觉得脑袋沉沉的一痛,手猛然扶住门框,差点站立不稳。 该死的,这个禁咒的后遗症怎么这么严重,他眉头紧紧蹙起,深深地眸子里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书架缓缓的合上,完全看不出有挪动过的痕迹,而此时,房中已不见了泷景澜的人影。 昏暗的石壁被人工打磨的十分光滑,泷景澜手提一盏夜明珠制成的小灯行走在这个一人高的密道里,密道曲折回环,而泷景澜却走的轻车熟路,一副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的样子。这样前进了不久,便到了密道的尽头处,这尽头处竟然还有一道门,门上雕刻了一个龙形浮雕,龙头上的尖角以奇怪的角度向上翘起。 泷景澜用力将龙角向另一个方向反向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轰隆一声,门应声而开。 刺目的亮光从门缝中溢出,泷景澜眼睛微微眯起,同时伸手遮挡住双眼以缓解眼睛受到的光线刺激。 门中的景象若是放在外界,那定然能够引起整个国家的轩然大波:血珊瑚,玛瑙,翡翠,夜明珠,玳瑁石……这些只是些寻常物,那遍地的金银也仿佛只是为房间的光亮增加了些色彩。房间的四壁都嵌上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幽的发出闪亮的冷光。 泷景澜绕过金堆银堆,只来到一个稍显暗淡的小角落,角落处放置了一个小铁匣,黯淡无光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伸手取下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往铁匣的凹槽处轻轻一嵌,铁匣的小机关应声而开,露出里边的珍宝。 那小小的莲花状物品全身纯黑,从花瓣到花萼一只到花蕊,从上到下都流光溢彩发出黑色带着点闪亮的光华。像是有小小的精灵缠绕着它上下飞舞,灵气逼人。 黑玉莲。 泷景澜静静的看着安然躺在匣子里的黑玉莲,眸色沉沉的看不清晰。依稀记得三年前轩庭院偷袭泷府,自己一方处于劣势,而凌鹤轩趁乱从泷府中取得了黑玉莲,只可惜,那个黑玉莲其实是个冒牌仿制品,而真正的这个早就被自己安放在了别处。 回想起当时的那段往事,泷景澜忽然觉得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心中空空荡荡,这段记忆突然变得无比的虚幻,像是自己在梦中迷了路,不小心在路上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泷景澜小心翼翼的从铁匣中取出黑玉莲,然后在匣子的底部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册,这本书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了,有些书页已经残破不堪,但是已经被人小心的修补整齐,书的扉页上有几个手写的龙飞凤舞的大字:《四方神志》,这是何城然费尽千辛万苦从域荒之地得来的书,里面有关于四圣器资料的记载。 泷景澜曾经仔细的看过这本书,但是由于当时黑玉莲并未到手,所以一直没有直观的映像,得了黑玉莲之后一直忙于琐事,竟然把这本书忘记了。如今他再次想起这本书,便想看看这本书能不能够在自己对付轩庭院这件事上起到点作用。 小心翼翼的翻开书页,纸张变得松脆易碎,手抄的笔迹已经看的不太清楚,但是可以依稀辨认。 ------------ 第十五章 这俩男人搞什么鬼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黑,白,青,朱,乃上古之四方护神。四圣器,上古四大仙人仙命纠缠所化,非人间之所有。” “黑玉莲,形为黑色玉莲,色黑,半透明,有流光,治疗植物类剧毒有奇效。雪鸢尾,形为白色鸢尾花,色白,半透明,有流光,治疗动物类剧毒有奇效。靛青竹,形为青色翠竹,色青,半透明,有流光,治疗刀剑创口有奇效。绯色踯躅,形为绯色踯躅花,不透明,无流光,属性尚不可知,触碰者即死。唯有成功被前三者拯救性命之人方可触碰。” 如此看来,那绯色踯躅还是一个危险之物。泷景澜心想。 他合上书页,将黑玉莲重新放回远处锁好,只拿了《四方神志》在手中,取回扳指套回拇指上,迈步向外走去。 “来人!”他打开书房的大门,冲不远处的护卫们喊了一声,“去找冥河,言诺汐和何公子到我这来。” “是,主人!”那几个人应了一声,快速向各个方向跑去了。 泷景澜伸手扶了扶沉重的额头,忍住脑袋里混乱的烦躁感,慢慢的走回书房。 终于要开始了,与轩庭院的对决,这一场战斗是自己准备已久的,整顿了三年的幕蓝楼,战斗力究竟怎样,几日之后见分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已是深夜,弦月高高的挂在深黑色的天空中,周围一片寂静,连鸟雀都没了声音。 快要入冬了,这冷夜的风也越来越逼人刺骨,泷景澜独自面对窗外,脑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起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的那样单薄,这时候泡在水里会不会冷? 该死的,为什么要会想到这个!泷景澜有些懊恼的撑住头,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主人……”他回过神,转过身来,对着行着跪拜礼的那三个人说,“不久之后,我们幕蓝楼要向轩庭院决一死战,你们有什么异议?” 此话一出,言诺汐倒吸一口冷气,水汪汪的眼睛睁得比平时大数倍,嘴巴也微微的张开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而另外两个人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面带着惯有的微笑,虽说是单腿跪倒在地但也也依然有着闲雅的风度,无暇的白色长袍及地,却像是永远也不会沾上污渍一般的干净,另一个大半个脸都掩盖在银色的面具下,而那双混紫色的眼眸,也是冰凉的一片不含一丝情绪。这两人看上去,倒像是早就知道了泷景澜的这个决定一般。 “主人您为何忽然作下这个决定?”言诺汐惊讶的问道。轩庭院是朔月的家,轩庭院的门主是朔月的父亲,泷景澜之前也许并不一定是因为朔月而一直暂停了对轩庭院的侵蚀,但是一直也没有要彻底的动轩庭院的念头,如今为何事发突然?难道是因为某些人的怂恿?言诺汐想到这里,不由得扫了一眼旁边的冥河,只见他只是低头不语,不动声色,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我做决定自有我的理由,你只要回答有没有异议便可。”泷景澜目光冰冷的扫了她一眼,随即撇向另外两个一直没有什么声响的人身上,“还有,你们两个,有什么异议。” 泷景澜的这句话分明就不是问句,冥河和何城然听后异口同声的说,“无异议。”言诺汐看他们意见这么一致,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毕竟轩庭院是幕蓝楼的宿敌,自己也对他恨之入骨,现在要彻底决裂又何尝不是大快人心。 “无异议。”言诺汐也回答道。 “好,那现在,把你们手下分管的人数和战斗力都向我汇报一遍。”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主人,幕蓝楼内驻扎的可用战斗力是八百人左右,整个京城分散的战斗力中,其中城南有三千……” 就着这些问题,四个人在书房中讨论了许久,制订了一系列针对轩庭院各项产业的打击计划。寒夜渐渐逝去,晨光熹微,书房里传来言诺汐的哈欠声。 言诺汐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哈欠了,讨论了一整夜,他们三个大男人竟然一点困倦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拿着纸笔就着布阵分兵的问题讨论了一个晚上,自己偶尔打打岔出出主意,其他时间几乎都用来打瞌睡了。 “好了,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这样的话我们获胜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七十左右。”泷景澜冰冷的的声线再一次将言诺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惊醒。 “言诺汐,你过来,我给你说说你的人手分布问题。”何城然抬头看了看睡眼朦胧的言诺汐,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哦……”言诺汐挪过身子,俯身看了看桌面上那个被他们三个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头脑一阵晕眩——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这是你手下的三千兵力,到了发动总进攻的那一晚,你要……”何城然的声音与泷景澜的对比起来,感觉上来说可谓是异常的温和,温和到了可以与催眠曲媲美的地步,言诺汐狠狠的掐着自己胳膊上的肉才让自己不至于听得睡着。 “明白没有?”何城然粲然一笑。 “嗯嗯……”言诺汐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只想赶快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这时她却忽然听到何城然一声惊慌的大喊,差点把她吓得三魂出窍。 “景澜!你怎么了!” 只见泷景澜双眸紧闭,倒在何城然的怀中,何城然急忙测了测他的鼻息——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主人他……他怎么了?”言诺汐也有些慌了,刚刚一直黏着自己不放的瞌睡虫们仿佛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定是因为禁咒解除之后身体变弱,又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这样劳累了一夜,所以昏迷了。”何城然仅仅皱着眉头,“他何必这么拼命!” 冥河混紫色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何城然,满口讥讽的说,“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 “你闭嘴。”何城然抬眼望着冥河,眼中有愤怒的火花在闪烁,“还不是因为你!” “你现在怪我也没有什么用,这注意可是你出的。”冥河不以为然的背过手,转身大步离去。 何城然皱着眉头望着冥河幽暗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色彩。 言诺汐看看远去的冥河,有看了看第一次见其发这么大火的何城然,忽然觉得这个现象有些蹊跷。 泷景澜的身体状况是因为冥河?何城然出的主意?这两个男人在搞什么鬼! ------------ 第十六章 这个赌不好玩 朔月窝在牢房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白,虽然身上裹了些凌乱的稻草,可是基本上起步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牢房的墙壁坚硬如铁,硌的背脊梁生疼。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朵,她却没有力气和心思去抬起头来看究竟是谁,只是将脸埋在膝盖上,默默的蜷成一团,以人类出生前最原始的姿势保护自己。 “朔月,朔月……”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传入朔月的耳朵,她浑身一颤,赶忙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碧绿纱衣的女子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站在铁栏外,从棉被中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双大眼睛中有细微的红色血丝,像是很疲倦的样子。 “言诺汐!”朔月的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她赶忙站起身来冲上前去,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眼中闪出了一丝希望,“言诺汐,泷景澜他怎么样了。” “你先别着急,我跟你慢慢说!”言诺汐瞪了朔月一眼,随即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将牢房的大门打开。瞧见朔月惊讶的目光,言诺汐解释道,“从我手下那里掏来的。” 言诺汐抱着一大摞被子进了牢房,絮絮叨叨的说,“你可知道把那些守卫遣走废了我多少的功夫,我就猜到你这一夜肯定冷的不行,所以帮你弄了床棉被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还被关在那该死的水牢呢,还算主人他有点良心……” “不是他吩咐的。”朔月抢下话头,神色有些黯然,“是冥河。” “是那个鬼男人?”言诺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突然对你发善心!真是蹊跷!”听到她这一惊一乍的语气,典型的“言诺汐版本”朔月感觉自己心中的沉重与伤感仿佛被一阵清风轻轻的吹散了一般,心头轻松了不少,她微微笑道,“是啊,他当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不试图让泷景澜恢复记忆,并且我要为他所用。”朔月垂下脑袋,将温暖干燥的大棉被裹在身上,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但是心中的冷意却怎么也无法驱散。 “你答应他了?”言诺汐一把抓住朔月的胳膊,急急的问到。 “当然,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就算我不答应他,泷景澜的性命依旧在他的手里。”心中的沉重感再一次落下,重重的砸在朔月的心坎上。 自己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泷景澜,你不能有事! “难怪!难怪今天早上主人他晕倒的时候,冥河会说那样的话!”言诺汐拳头敲向另一只手的掌心,恍然大悟一般。 “你说什么,他又晕过去了!”朔月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疼,担忧和焦虑一窝蜂向她涌过来,整个脑袋顿时天旋地转。 “喂,你别也晕过去了,吃过东西没有,我给你带了吃的!”言诺汐从怀中掏出几个馒头,“你别急,边吃边听我说。” “嗯。”朔月轻轻点了点头,泪水从面颊直线滑落,滴在手上被言诺汐硬塞着的干冷馒头上。 “昨晚我正在想着怎么解救你的事,忽然有护卫来说,主人叫我进书房,我一去,发现冥河和何城然也在门外等着,当时我就在想,楼中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情了,因为平日里我们基本上不会同时出现。” “他……是不是要开始攻打轩庭院了。”朔月使劲咽下那块干冷的馒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哎呀先听我说完,我们四个一晚上都在商量怎么对付轩庭院的问题直到天亮,可是到了最后,主人却忽然晕了过去,这时候冥河那家伙忽然对着何城然冒出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何城然听了竟然生了气,说‘你闭嘴,还不是因为你!’随后冥河丢下一句,‘这主意可是你出的。’便走远了。” 朔月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了一般,完全明白了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城然已经与冥河结成一气,冥河对牵情丝下禁咒,何城然则对泷景澜进行唆使,等到为自己解蛊毒的时候便让泷景澜主动将禁咒解除造成他对自己的记忆丧失。随后借由禁咒解除之后造成的对泷景澜身体的不良影响来控制幕蓝楼。整个计划十分周密,而且就算是失败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损失,冥河想要控制幕蓝楼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又要一个活着的自己?而且最让朔月搞不懂的就是,为什么何城然要让冥河控制幕蓝楼,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朔月,你在想什么。”言诺汐的声音将朔月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咬了一口馒头,吱吱唔唔的说,“冥河和何城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定要小心他们的暗算,而且现在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他们两个究竟想得到什么,所以现在每一步都要小心行事。” “说明白些。” “冥河与何城然勾结起来,让泷景澜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目的是为了控制幕蓝楼,而我是中间的炮灰,而且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冥河曾经过来威胁过我,我若是费尽心机的将泷景澜的记忆恢复了,那个时候也是冥河对他下手的时机。” 言诺汐眉头紧皱,“那你准备怎么办,现在逃是逃不出去的,幕蓝楼里一半以上是冥河的人,剩下的除了我的人之外就是何城然的,柒远逸的手下已经被配给我们分管,而主人他自己直属的属下只有楼内的这些……” “楼内的人手大部分已经被冥河纳入手中了,所以这个部分要剔除。”朔月满面的严肃。 “这么严重?”言诺汐瞪着朔月说不出话来,“主……主人他究竟是要干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 “明显吗?我说之前你不是也没有发现?”朔月啃完最后一口馒头,拍了拍脏兮兮的手掌,说,“现在不逃,如你所说,现在也逃不掉,况且我与泷景澜打了赌。” “什么赌?” “赌他不用我作筹码,打不胜这一仗。”朔月苦笑道,“以各自的命做赌注。” “你们两个有病吗?”言诺汐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赌可一点也不好玩。” ------------ 第十七章 我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可这是他提出来的,我一不小心就给答应了。”朔月尽量的将此事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遍,眼睁睁的看着言诺汐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糟。说完之后,言诺汐黑着个脸看着她,慢慢的开口。 “我知道这也是你的无奈之举,可是你知道吗,从三日之后接近凌晨的那段时间开始,幕蓝楼就要全力进攻轩庭院了,而且这一仗可非比寻常,主人这回像是下了血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全力进攻?那就是说,连轩庭院的本院中你们也要攻进去?”朔月惊讶的问道,因为只要是京城的江湖人士都会知道,轩庭院的本院对于外来者来说是多么的危险,虽然言诺汐和冥河上回攻进去过一次,但是那是在院内人手奇缺的情况下才发生的,并且在最中心的第十二院中,还有更加恐怖的诱敌陷阱。 “当然,而且这个任务是由我来做。” “不行!”朔月忽然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看着言诺汐,“你一个人,绝对不行,是谁出的鬼主意!” “是何城然,他说我应变能力强而且手下的人较为敏捷适合深入敌方,而且曾经出入轩庭院,对地形和阵形都颇为熟悉……确实是这样,他说的没错,我也就没有反驳啦。”言诺汐吐了吐舌头,那久违的狡黠与一点点痞味又冒了出来。 朔月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感觉轻松一些,她配合着苦笑了一下,继而说道,“诺汐,带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你跟我一起去攻打轩庭院?!你有病吗?”言诺汐惊讶的大叫起来,朔月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太大声,到时候找个人将我换下来,我跟你一起去,第一,我对那里的状况至少比你熟悉,而且也知道安全进出的最佳方法,第二,你难道忘了我们还要去救飒九黎的姐姐吗?那个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第三,你孤军深入真的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朔月头头是道的数出这一二三点,每一点都对说服言诺汐十分有力。 “朔月……”言诺汐眼睛里隐隐的有水雾闪动,可是她却立刻用眼角瞥了朔月一眼,语气不善的说,“你这个骗子惯犯,这么关心我,非奸即盗,有什么赶紧自首,否则我言楼主绝对饶不了你!” 朔月呵呵的假笑了两声,心中却是一片温暖,面前这个可爱的碧纱裙女子可不善于演戏,就连调节气氛都是三脚猫功夫,她的心意自己是知道的,冒着巨大的风险给自己送棉被来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 “诺汐,好姐妹……谢谢你。”朔月忽然抱住言诺汐的身子,两行热泪倾洒而下,“我不能让你也有危险,所以请你让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改邪归正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去吧。”言诺汐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朔月的肩膀,此时的眼中却是一片晶莹。 ————————————————————————————————————— 三日后,深夜。 经过三天的调整,加上言诺汐每日都会悄悄的送来食物,朔月的身体恢复的倒是挺快,此时的她稳稳地坐在牢房中的小角落里,隔着铁栅栏看着外边稀稀拉拉的守卫,悄悄的摸了摸腕间的牵络丝。 牵络丝上已经被自己小心的淬上了五步蛇的蛇毒,虽然在牢里淬毒十分麻烦而且十分危险,但是在言诺汐的帮助下,还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一切看今晚。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朔月听不到幕蓝楼其他地方的动静,心中稍稍的有些急躁,暗想言诺汐安排的人怎么还不现身! 这三日里,言诺汐每日都会抽出时间过来与朔月商量今晚的事宜,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适合执行的方案。 当然她也会告诉朔月关于冥河与何城然的动静,冥河这三日倒是没有再来朔月这里,朔月听说他忙于整顿京城中十二度天门阵,经常一整天也不在楼内,而何城然原本就是负责京城外的人手安排,这三日里言诺汐基本上没怎么见到他的影子。 至于泷景澜,听言诺汐说,他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便立刻开始着手安排截断轩庭院的物品供给这一事宜,招来附属于幕蓝楼的大部分商家,一同讨论如何抵抗轩庭院的经济势力。这三日他几乎没怎么休息,众人看着都心疼不已。 朔月抱着膝盖,默默地想,在自己被抓去了轩庭院的这三年里,他能将泷府的力量重生,并且拥有现在可以同轩庭院抗衡的这么雄厚的实力,一定也是这样呕心沥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吧,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可他从来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担着这等重任。 她止不住的心疼他,现在却丝毫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暗处默默的听着他的情况,还要任由冥河来摆布。 “朔月姑娘!”一声被刻意压低的喊声忽然飘进朔月的耳朵,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正看见一个穿着普通守卫衣裳的男子悄悄的站在自己的牢门前开着锁,而自己的牢房周围,那些冥河安排下的侍卫早已跌倒在地呼呼大睡着了。 言诺汐挑选的手下果然是实力派。 朔月朝他抿嘴一笑,与此同时,牢门也被咔嗒一声打开了。 “朔月姑娘您快换衣裳吧,我去旁边避一避,您换好了衣裳记得把您的扔给我。”那个男子声音十分柔和,听起来倒是有些女气十足,朔月接过他手上的衣裳,这时才看清他的样貌。 真是个灵秀的男子,柳叶弯眉,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和一只小小的樱桃口,若不是穿了这一身守卫的衣服,若是他不说话,谁能辨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朔月满口答应了下来,那个漂亮的男子也主动的退了出去。 朔月快速的宽衣解带,没过一会儿就已经从一个单薄柔弱的女子变成了威武不足,英气有余的普通护卫一名。 她将自己的衣服扔给那个漂亮的小男子,继而从他的手上接过一枚金质的令牌,“朔月姑娘,这是言楼主的令牌,若是遇到了拦路的人,你就说你是赶去支援言楼主的,不过你放心,我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太多的拦路人,大家都出去作战了,楼中现在空虚的很。” “嗯,我明白。”朔月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那男子拿着朔月的衣裙,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放心。” 奔跑在路上的时候朔月心想,还别说,这个漂亮的小伙子跟自己长得倒还真的蛮像。 ------------ 第十八章 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朔月绕过弯弯绕绕的回廊,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发现楼内确实十分空虚,留守下来的都是些无精打采的护卫,要不就是太瘦要不就是太胖,而不胖不瘦的那些不是太年轻就是太老。没什么人注意到朔月这急匆匆的身影,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没有心思去拦下她,只是偶尔会有太过于清闲的守卫会稍稍絮叨两句。 终于跑出了偌大的幕蓝楼,朔月轻轻的喘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这个宏伟的建筑,发现竟然连外边的侍卫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百般无聊的跟同伴耍着小花样化解无趣。朔月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中没有用过一次的令牌塞回腰间。 泷景澜采用这样的打法真的行吗?楼内这么空虚,若是被老奸巨猾的凌鹤轩发现的话,攻进幕蓝楼本部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朔月心中暗暗计较着。 唉,不管了,先与言诺汐汇合了再说吧,朔月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正在此时,街角的另一头正好出现了另外一帮人,他们几乎与黑暗的夜色融为一体,普通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领头的那一个却与其他人不同,他一身黑色的锦袍,英挺的身形就算是在黑夜中也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般的魅力与压迫力。他的脸色稍显苍白,一双眼睛却深邃如现在黎明前夕的漆黑夜色,可以让人深深沉迷。 “主人,现在怎么办。”他身后的一个黑衣蒙面人问道。 “你们在这等着,千万别露出丝毫的马脚,我独自一人进楼内有些事情要办。”他尽量的压低声音,在街角的阴暗处隐匿身形。 “是,主人。”那人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对身后的一帮众人做了一个手势,众人立即明白了意思,各个皆如黑暗中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黑暗的夜色中,这个打手势的头领默默的摘下脸上的蒙面,目送泷景澜孤身远去。 那张脸,正是许久都未出现过的秦绍。 泷景澜孤身一人回到幕蓝楼内,那些正在聊天打耍的虾兵蟹将们纷纷僵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主人会在这个时候回到幕蓝楼,而且还一个人。 “主……主人……”众人纷纷行跪拜礼,有的心虚的腿都在发抖。 泷景澜面上并无丝毫怒色,只是面无表情的走过他们身旁缓缓开口问道,“楼内情况怎么样?” “没有异常,主人。”有人回答道。 “好。”泷景澜一颔首,同时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今晚你们辛苦了。” “不……不……不辛苦……”众人纷纷磕磕巴巴的回答道,看着泷景澜的背影渐渐远去,面上含满了愧疚。 众人再不消极怠工,挺直了身子认真的守住自己的岗位。 这就是泷景澜的人格魅力,不用发怒示威也不用杀鸡儆猴,更不用费去太多的口舌,只要一句话,就算是质量稍次的部分也能发挥他们的余热。 泷景澜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却丝毫也抵挡不住他的威严感。他步伐飞快的来到走廊的拐角处,拍了拍那幅无蕊牡丹图,跨进了湮水牢。 ———————————————————————————————————— 朔月此时跑的满身是汗,不只是因为身上的护卫服又大又重,更是因为身体刚刚病愈,跑了太久热汗冷汗一齐出。 她费劲的跳上一家比较高的屋顶,俯瞰整个京城的情况。 不远处的那便是轩庭院,巨大的六角形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朔月隐隐的可以看到在六角形边缘的一个街角,有黑乎乎的人影在闪动。 他们在那里。 朔月身形轻轻一动,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朝那个方向跑去。 今夜是朔月,无月之夜,秋风瑟瑟的带来几丝凉意,漆黑的夜空下事物皆被黑暗包围。朔月转过最后一个岔口,终于看见了言诺汐和她的一众手下。 朔月刚刚冲上去,正准备喊她的名字,忽然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摁住手脚,她挣扎了许久,最后碍于是言诺汐的手下不便下手,便放弃了挣扎,最后被押送到言诺汐的面前。 那几个摁住她的大汉朝言诺汐说道,“楼主,我们抓到一个可以分子,正要准备偷袭……” “哦?”言诺汐惊讶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看到朔月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和一身怪异的衣裳,便止不住的嗤嗤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快放手,她是自己人。” “啊?”那两个大汉惊讶的放开了手,另外一个仿佛还有些犹豫,抓着朔月的手一直不肯松开,最后终于被朔月一下子甩开了好几米远。 “就知道笑,不许笑我。”朔月轻轻拧了言诺汐的胳膊一下,撇了撇嘴。 众人看着言诺汐,又看看一身不合身的护卫装扮的朔月,满眼都是问号。 “你们别看了,这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你们不许对她无礼,我已经说过了,攻进去之后,跟着她的脚步走,除了听从我的命令之外,也要听从她的命令,知道吗?”言诺汐此时颇有一代巾帼的风范,但是由于这次是偷袭,所以她的声音被压到最小,有点气势有余声音不足的意思。 众人都理解了言诺汐的意思,纷纷点头。 “那好,现在……大家按计划行事!”言诺汐最后这一声终于放大了一些声响,这手下的一帮人皆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以此为回应。 朔月也做好了准备,她眉毛一挑,卷起宽大的衣袖,首先窜上了轩庭院第一院的屋顶。言诺汐手下一众人也纷纷顺着她踏过的路线一路前行,脚步声被刻意放轻,远远的只听见一丝丝的响动。 朔月此时的心情实在是混乱而复杂,这条路线自己不知走了多少次,每次奉命杀人后,每次任务完成后,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皆是由这一条路走进轩庭院,直到凌鹤轩的面前。走在这条路上,有时心情忐忑,有时情绪低落,更多时候是对命运的无奈之感,可是朔月却无法明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个地方实在不能称之为家,这是一个毁灭人的地方,所以,我把毁灭带给你。 ------------ 第十九章 偷袭 黎明前是整个夜晚最黑暗的时期,同时也是一整晚上人的戒备力最低的时期,熬夜守卫的人在这个时候到了身体的极限,困倦和疲乏会使他们的战斗力自然而然的下降,而此时,休息了一个晚上的幕蓝楼众人便在体力和精力上占了上风。 朔月抬眼看着轩庭院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倦的那些守卫们,暗暗的舒了口气,看来轩庭院还没有发觉幕蓝楼的异动。 朔月带着众人循着有规律的路线一路往里前进,言诺汐跟随在朔月的身后,时不时的挥挥手示意后方的人跟上。一众人屏息凝神的向里走,各个步伐都是训练有素的整齐无声,让朔月很是佩服言诺汐的领导力以及幕蓝楼的实力,看来,泷景澜不用自己做人质的信心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在黑暗夜色的掩护下,他们成功的潜入第八院,忽然听到下方轩庭院的护卫的喊声,“来人啊,有人偷袭!” 众人皆是一惊,朔月也明白,接下来的四院估计是要硬闯进去了。 言诺汐轻轻一甩手,朔月隐隐的看到了金针的闪光,而那大喊大叫的轩庭院护卫随即便闷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可是木已成舟,这一喊声震醒了不少轩庭院的守卫们,脚步声叫喊声连成一片,原本陷入一片死寂的轩庭院忽然就活了过来,成了一头有了呼吸的猛兽。 朔月十分清楚轩庭院的构造,除非成功的占领轩庭院的第十二院,否则就算是将外围的十一院全部包围也是无益。言诺汐心中也是清晰明了,在这里逗留过久是完全无益的,她冲着众人大喊一句,“大家不要在此逗留过久,跟紧我,往里冲。” “是!”众人斗志昂扬,纷纷举起手中的利器,大家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轻易地便将第八院中的零碎守卫们清扫的一干二净。 待来到第九院的时候,只见轩庭院的守卫们都做好了准备,前方是一排排的守卫手持各种冷兵器,而后方是一排弓箭手,虽然有些衣衫不整但是朔月知道,他们的箭上全都涂满了剧毒。 “小心毒箭。”朔月提醒言诺汐。 “知道了。”言诺汐扯出身上的白绸,咧嘴一笑,“就这么点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朔月回望,看着言诺汐有些兴奋的脸,美丽的面颊上带了几丝狡黠与顽皮,也不由得抿嘴一笑,这样的言诺汐才符合自己对她的第一映像。 朔月一众人在上面继续前进,下边的庭院中不住的叫嚣着,毒箭也如期而至。朔月甩开牵络丝抵挡,牵络丝与箭头交接处时不时的闪出几丝激烈的火花。言诺汐也舞动起她的白绸来,黑色的夜空下,碧衣女子迎风而舞,白色的绸子摆出美轮美奂的花样,下边的人简直看花了眼,这哪里是来偷袭的人,简直是九天的仙女落下了凡尘。可是那些白绸的花样可不仅是禁得住看,还禁得住毒箭的侵袭。言诺汐一个人便将方圆十人以上的人全部护住了,并且那白绸像是可以反弹毒箭一般,轩庭院的射手惊异的发现,刚刚飞过去的毒箭没过多久竟然又沿着原路返了回来,自己人反而因中了毒箭而倒地不起。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像是天界来的天兵天将,一出手便是天翻地覆。 第十院,第十一院也被朔月一众人轻易攻破,朔月这时才发觉了不对劲。 第十一院的守卫一向是由望月和晓枫负责的,可是如今守卫的那些人明显没有了领头人,一众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却像离了领头的鸟儿组织性并不强。 “奇怪。”朔月停住了脚步,“为什么不见师哥师姐他们。” 之前她还因为要与他俩反目成仇的问题烦恼了许久,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师哥师姐,刀剑相向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如今却是连面都没见着。 “师哥师姐?”言诺汐好奇的问道,“是不是一男一女?” “废话。”朔月没好气的说。 “不是,我好像见过他们,他们是不是一个叫什么月,一个叫晓枫?”言诺汐皱了皱眉头,面上升起一股厌恶之感。 “是的,晓枫师姐和望月师哥。”朔月点头。 “是了,他们已经死了。”言诺汐轻描淡写的说,“九黎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你说什么!”朔月惊讶的看着言诺汐,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初自己只是听人说飒九黎被偷袭者推下了悬崖,却并没有听说是望月和晓枫他们,自己当时看言诺汐伤心至极,也就没有去仔细询问。 没有想到竟然是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去葑山?是因为自己和飒九黎都被捉走,所以代替了自己去葑山取雪鸢尾吗? 朔月沉默下来,只听言诺汐继续说道,“那个晓枫是我杀死的,望月拉着飒九黎一同滚下了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到言诺汐眼中被刻意隐藏的悲伤,朔月心中一疼。 这江湖中,恩恩怨怨是在难料,与晓枫望月相处了三年时间,他们关心自己,在凌鹤轩面前维护自己,对他们的情感实在是比对凌鹤轩的要深得多,但是言诺汐是自己最重视的朋友,两方却是势不两立。自己没有理由怪言诺汐杀了他们,言诺汐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轩庭院对于朔月来说,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狱,三年来,朔月没有一日过的像人,每日都像一个杀人机器一般随时运转着,而凌鹤轩,则是最不像父亲的一位父亲,没有温暖,只有利用。 如今自己仅剩下的温情都已经死去,那么这里便不剩下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朔月,你恨我吗?”言诺汐声音有些沉闷。 “怎么会恨。”朔月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命运罢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没准哪一天就会命丧他人手中,死在我手上的人也数不胜数,我没有资格来恨你。” “况且你因为他们失去了飒九黎。”朔月低声说,双眼闪着水光,“好了,别说这些了,天就快亮了,我们要尽早解决。” “嗯。”言诺汐朝不远处的第十二院望了望,“上次就止步在这里,这次一定要成功。” ------------ 第二十章 真假凌朔月 幕蓝楼。 现在的楼内灯火通明,却像是一个被挖空的金色空壳,没有什么生气。 泷景澜站在朔月所在的水牢前,发现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黑乎乎的水面看上去平静异常,像是从没有人在这里呆过一样。 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面色苍白的身影早已经不知所踪。 方才泷景澜刚刚走进湮水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守卫们睡的睡,犯迷糊的犯迷糊,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映,双目空洞像是被摄了魂一般。 如今这牢内又不见了那个女子的身影,一定是她想办法逃走了。果然是个妖女!泷景澜眉头微微皱了皱,自己不该如此大意。 快步走出水牢,他顺手抓起一个处于迷糊状态的守卫,掐住他的脖子语气冰冷的问道:“快说,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跑的。” “主……主人,您怎么来了……”那个男子的脖颈被泷景澜死死的掐住,只留给他可以说话与呼吸的缝隙,只见他满面的惊讶,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紫。 泷景澜渐渐失去了耐性,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我最后问一句,之前关在水牢里的那个女人哪去了!” “她……她被冥……冥河楼主关进普通牢房了。”话一说完,泷景澜立刻甩开了手直奔普通牢房,任其跌落在地捂住脖子咳嗽不止。 一间间空空如也的牢房被泷景澜抛在身后,他环视四周,终于在尽头处的那间牢房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她没有趁乱逃走为轩庭院通风报信。 泷景澜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全身都轻松起来。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总是有一个驱散不开的身影,她的眉眼,她的泪水和苍白的面颊,还有面颊上那一抹浅浅的伤痕,都如在心中刻下了一般,怎么也挥散不去。此番回来,说是要确认她是不是逃了回去为轩庭院通风报信,还不如说是……来看看这个映在脑海中的身影。 她那单薄的身影面对着墙壁,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遮盖了脸,看不清神情。 泷景澜缓缓的走近,隔着铁栏看着她。 她明明听见了脚步,却不肯回头。 “喂,你还活着么。”泷景澜轻轻敲了敲铁栏,那个“朔月”顿时浑身猛的一颤,随即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用不着这么紧张,赌约还没有结束,我不是来杀你的。”泷景澜背靠着铁栏站着,眼睛看着不远处挂着的的几件铁钩和几把刀口被磨得锃亮的大钢刀,“难道你这么快就没信心了?” 他静静的看着银色的刀口出反射的“朔月”的背影,缓缓开口道,“我今日来并不是想难为你的,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告诉我。” “朔月”对此并无任何反映,只是沉默的坐在黑暗的小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记得吗?”泷景澜的声音变得不是那么冷冰冰了,他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近来我的记忆里总是有大段的空白,很多事情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对我说实话。” “朔月”此时浑身都在冒冷汗,手脚止不住的颤抖着,听到主人的声音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了,听到这些话的之前他尚能淡定的继续伪装,但是现在他再也没法忍下去了,听到主人这等秘密的人,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结局。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而已,再没有其他的庇护,虽说是言诺汐所器重的干部之一,但是若是惹上了主人,留给自己的,只有一条末路,谁也帮不了自己。 他硬着头皮缓缓站起身,转过脸来看着泷景澜,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泷景澜随意的一抬眼,忽然从刀口的反光中看到“朔月”站起来的身影——终于有反映了。 可是他随即便发现那个身影有些不对劲。 这个“朔月”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而且从肩膀的宽度来看,根本就不像一个女子。 他猛然转身,惊讶的看到“妖女”竟然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子眉清目秀颇有女性的柔美气质,但是泷景澜并不是傻子。 男子脸色铁青,根本就不敢再看泷景澜那双比野兽还凶狠凌厉的眼睛一眼。那简直不是人类的目光,浑身的血液就像是瞬间降至了冰点,从头到脚几乎失去了身体的机能,只会下意识的躲避着,连呼吸都想被无形中抑制了一样。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的说,“主……主人……属下……” “你是谁。”泷景澜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怒火,他微微的眯起眼睛,尽量的保持情绪的稳定。 “属下是……”男子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言诺汐这个名字。 “要调查你的来历很简单,不光是你,连同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泷景澜不紧不慢的缓缓吐字。该威胁的时候他就威胁,该心狠的时候他便心狠,对于背离自己的属下,他一向不会心软。 “属下是言楼主手下第三分队的负责人!”男子几乎是哭着喊出了这句话,他脸色苍白,但是又因为哭泣的原因,脸颊上又挂上了几抹不自然的嫣红。 “原来那个女人去了哪里。”泷景澜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去……去和言楼主回合了。” “她去了轩庭院!”泷景澜眼中有惊讶也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他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铁栏上,“砰”的一声,暗红色的铁锈缓缓跌落,那个男子更是吓得差点魂魄出壳。 泷景澜一转身便往外走,迈步之前丢下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这么喜欢替人坐牢,那便一生一世都呆在里面吧。” 男子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泷景澜那深黑色的背影呆呆的发愣。 刚跨出湮水牢的大门,泷景澜便听见楼下有刀剑的交击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像是有大批的人来袭,泷景澜皱着眉头暗骂一声,“该死的,说来就来。” 他一下子从腰间拔出长剑,冲下了楼。 自己的守卫们已经与外来的入侵者战成了一团,几乎分不清敌我,泷景澜眯起眼细看,果然,这些来进攻幕蓝楼本部的,全都是轩庭院的爪牙! ------------ 第二十一章 请君入瓮 这些入侵者大多数都是用的轩庭院独有的招式,花招众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攻击力却十分一般。 泷景澜握紧手中的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他需要先分析敌方的情况然后才能做决定。距离凌晨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就算他们在自己这里占了再大的上风也会离去,毕竟江湖上的势力斗争不能影响到普通百姓们的生活,天子脚下,若是太惹眼必定会惹朝廷动手。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 泷景澜仔细的看了看楼下混战的情况,心头有一丝疑虑总是解不开。看他们一个个攻击力虽强,但是大体上看上去,却没有一个样子看上去像首领的人。催其坚,夺其魁,只要失去了主心骨,再厉害的团体也会成为乌合之众。 可是让泷景澜奇怪的是,下面既看不见那个指挥者,也看不见特别出众的冲锋陷阵者。但是他们却都是斗志昂扬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懈怠之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幕蓝楼布置下的守卫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禁不起这等人海战术,泷景澜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从鲜活的生命变成尸体,心像被石头硌了一样难受无比。可是没有办法,那个神秘的领首没有出现,自己轻举妄动等于是自取灭亡。 终于,一楼的守卫被全部解决了,一个不剩,这个瞬间开始便表示,幕蓝楼的一楼完全被轩庭院占领了。 泷景澜站在拐角的阴暗处,细细的打量这一众人,希望能从中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泷景澜凝神细看,他知道,下一刻便是首领出现的时刻了。 一双穿着长靴的大脚轰然迈进幕蓝楼的大门,来人是一个长须老者,从头到脚都无形的透出一股威严感,皱纹爬满了他的面颊,岁月染白了他的须发,但是与其他老者不同,他身材健硕高大,背脊挺直,脚步轻快,那一双吊梢眼更是现出了他老奸巨猾的本质。 泷景澜看着他,眼神冰冷,手中的长剑瞬间出鞘,他身形飞快的一闪,嘴中忽然发出一串口哨声,婉转悠扬,像是某些鸟类的鸣叫声。 轩庭院的众人皆是一阵骚动,不知这忽然出现的武艺高强的男子究竟是谁。 “泷公子,别来无恙啊。”凌鹤轩捋了捋自己斑白的胡须,竟然冲着他呵呵大笑起来。 “凌老爷,您还健在。”泷景澜声音冰冷,面无表情,一出口竟然是讽刺的语音。俩人四目相对的站立着,泷景澜的剑光映在凌鹤轩小小的眼睛里,使他看上去像一只面露凶光的野兽。 “年轻人,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回,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凌鹤轩一说完,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周围的一众人也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声。 泷景澜眉梢一挑,抬高嗓音,用可以压过一群人的哄笑声的嗓音说道,“看来,这次凌老爷是有备而来。” “怎么,泷公子不欢迎?”凌鹤轩露齿一笑,那有些泛黄的牙齿看的泷景澜有些作呕。“听说你为了欢迎老夫,还特意为轩庭院送去了不少人手啊,可真是失敬失敬,就算我们再不想来,您这么盛情的邀请,我怎么也得给你面子!” “当然欢迎!”泷景澜抱着剑柄微微一拱手,“为了一迎接你的到来,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余兴节目,不知有没有兴趣欣赏欣赏?” 凌鹤轩面上一僵,忽然就变了脸色。 明明听自己布下的暗线报告说,泷景澜基本上全部的实力都被转移到了外线以及轩庭院,大本营内空空如也,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为何如今他还是这么说? 难道这小子想跟我玩空城计?门都没有。 “好啊,老夫此时正是无比空闲,不知泷公子都为我们准备了什么余兴节目?”凌鹤轩两只吊梢眼眯成了一条小缝,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心中早就起了杀意。 三年前没杀了你小子是你的福分,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了。 泷景澜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掌,随着一声声的脆响的同时,众人同时也听到一阵梭梭梭的脚步声快速向自己的方向移动开来。 凌鹤轩一看情形不对,亲自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直指泷景澜的鼻尖,叫嚣道,“你小子敢跟我玩阴的!” 这一瞬间,泷景澜知道秦绍已经带领着自己泷府的兄弟们顺利的将幕蓝楼包围起来,接下来的工作,只剩围剿。他眉头也不皱一下,一眼也不看指着自己眉心的锋利剑锋,只是用充满杀气的冰冷目光直直的切割着凌鹤轩的每一寸皮肤。 “这叫请君如瓮。我可没功夫跟你玩,是你自己情报错误才会踏入我泷景澜的底盘,三年前你在泷府犯下的罪孽,如今我要你血债血还!”泷景澜轻轻抬手用手中的剑将眉心间的剑锋拨开,随即往空中一跃,顾盼之间四处生风。凌鹤轩连忙举起剑来抵挡,只听“叮”的一声响,俩人中间剑光乍现,冷兵器剧烈摩擦产生的火花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此时,二楼的幕蓝楼守卫们也不甘这样干看着,皆是提着自己的兵器纷纷冲了出来,楼内顿时喊杀声一片。楼外的秦绍等人也是蓄势待发,看见主人已经动手,一各个都是斗志昂扬的朝轩庭院的人们冲了上去。 剑光闪烁,幕蓝楼的势力内外包抄着轩庭院的一众人,竟然在一瞬间从绝对的劣势转变成为了绝对的优势。 凌鹤轩此时已经气急,吹胡子瞪眼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泷景澜与他做对手,方圆五人之内都是一片空旷,专门留下来为他们的对垒做出场地。 泷景澜嘴角微微一勾,看着面前这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子,冰冷的目光中时不时有怒火闪现,“是不是你去女儿给你报的信。” “我女儿?开玩笑!那个死丫头不是被你们抓回来了吗?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个!”凌鹤轩像是彻底的发怒了,一双眼睛变得有些微红,健壮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发出一股强大的内力,让泷景澜感觉有些吃力。 可恶,这次的病影响了身体,功力退步了至少半成以上! 他努力的定住身形,尽量不让凌鹤轩发现任何的端倪与破绽。 ------------ 第二十二章 插翅难飞 黑暗的力量渐渐的有减弱迹象,黎明已经距离不远了。 朔月此时正在轩庭院第十一院的回廊中奔跑着,这里的各个不同的房间都被自己一一打开搜寻过了,就是没有飒疏黎的身影。 “飒疏黎!飒疏黎!”朔月张口大声喊着,从之前遇到她的那间房间开始,一直到第十一院所有的房间,竟然都没有她的身影。 究竟去哪了! 难道是因为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被凌鹤轩处理掉了?朔月被自己心中忽然升起的这个猜想给吓住了。 自己怎么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凌鹤轩向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虽说借一个密闭不透风的房间给病患者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依着凌鹤轩的性格,留着飒疏黎的可能性几乎比母猪上树还要小。 朔月怔怔的站在第十一院的中央,环顾着为数众多的房间,一时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天的尽头慢慢的泄出一丝光芒,黑暗一瞬间消失殆尽。朔月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一瞬间亮起来的天空,心中的焦急更甚。 就快要日出了,也不知道言诺汐那边怎么样了。 “朔月你在傻愣什么,人找着没有?”言诺汐的声音从屋顶上传过来,朔月一抬头,便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股无法掩饰的着急神色。 “没有。”朔月不无失落的回答道。 “那先别找了,没了你带路果然不行,虽然我再三吩咐过让他们小心行事,但是大家还是陷入了第十二院的迷阵中,怎么也出不来,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任人宰割!” “你怎么让他们下去了!”朔月心头一急,也顾不上寻找飒疏黎了,她急急忙忙跳上屋顶,与言诺汐一起朝第十二院的方向奔去。 “我让他们小心了……天就快亮了,你总也不来,我着急啊。”言诺汐跟在朔月的后面念叨着,“飒疏黎没有找到么?” “是啊,不知究竟是生是死……”朔月闷闷的回答到,“如果这次没找到她怎么办?如果她被……” “不会的。”言诺汐拍拍她的肩膀,说,“等占领下了轩庭院,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嗯。”朔月点了点头。 天色一点一点的变亮,朔月很轻易的就看见了第十二院的情况。 果然如言诺汐所说的一样,虽然第十二院中的守卫依然是那么少,但是潜下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被院中布下的阵法给迷惑住了,朔月知道,下面那些跌跌撞撞到处乱走的人们,思维完全处于混乱状态,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画面,只能被轩庭院为数不多的守卫们随意杀戮。 言诺汐急的两眼发红,半数手下都被下面那帮乌合之众如杀猪一样慢慢屠宰殆尽,而她对这个阵法一无所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属下们一个个丧命。 “诺汐,下面那些个守卫你用几个人可以制服的了?”朔月问道。 “二十个即可。” “好,你带上二十个人,跟紧我的脚步,一点也不能有差池!” “好嘞!”言诺汐立刻行动起来,随意伸手指了几个人,“你,你,你……跟我来。” 朔月走起这个阵法是轻车驾熟,三年来她进进出出的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如今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可是言诺汐和其他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沿着朔月踩过的地方走着,偶尔还要蹦个一两步,难度实在是有点大。 那帮轩庭院的守卫一看有这么一拨人竟然如此顺利的破了这最后保命的阵法,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快!拦住他们!快!”守卫们叫嚣着,跑动着,很快便形成了对朔月这一行人的包围攻势。他们却注意到了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虽然穿着幕蓝楼的守卫服,却生了一副清秀的脸,而且这张脸对他们来说还很面熟。 “喂,前面那个像不像朔月姑娘。”一个人轻声说道。 “嗯,你一说我才发现,还真的挺像的。”另外一个人附和着,就在这个时候,朔月一抬眸,环视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你们眼光不错。” 那些守卫们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惊异的目光将朔月与后方的幕蓝楼的人连起来看了一遍,随后立刻有人说,“传闻是真的!朔月姑娘叛离了轩庭院,投靠幕蓝楼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事态的严重性,可是这时凭他们的力量,再要拦住朔月等人基本上等于天方夜谭,朔月已经带领着言诺汐以及后方的十个人抵达了安全的领域,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晨光一点一点的播撒在大地上,火红的太阳缓缓的生出了地平面,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言诺汐大喊一声,“速战速决!” 瞬间,刀剑兵戈相向,第十二院中四处都是喊杀声,血液的腥甜气息四溢,灌入人的鼻腔中令人作呕。 没过多久,这院中所有的守卫都被清扫的一干二净。 在这个过程中,朔月紧紧地握着手腕并没有动手,她只是躲闪着,不看他们仇恨的眼神。 朔月知道自己这样的形为基本上等同于可耻的出卖,但是她没有办法不这样做,为了不让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去,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轩庭院就这样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占领了下来,除了最后的牺牲之外,基本上整个过程算得上是轻松的。朔月有点不敢相信轩庭院会这么简单的覆灭,但是自己此时此刻就站在这第十二院的最中央,与言诺汐和幕蓝楼的兄弟们一起。 “朔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过程太轻松了?”言诺汐一只手搭上了朔月的肩膀,轻声问道。 “是啊,太轻松了,轻松的有点诡异……”朔月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仍在屋顶上的护卫们大声喊起来,“言楼主,不好了,大批人马将轩庭院团团围住了!” 言诺汐与朔月脸色同时一变。 “请君入瓮,轩庭院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言诺汐狠狠的将白绸子扔在地上。 “我就知道何城然给你安排这样的任务绝对没什么好动机。”朔月紧紧的握住拳头,“诺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逃出去?” “不可能,他们若是全面包抄的话,根本就是插翅难飞,但若是变攻为守的话,还可以利用这么好的阵法来坚持上一阵子,怕就怕……”朔月面露难色。 “怕就怕幕蓝楼没人来支援。”言诺汐接下话茬,眼中升出了一丝绝望。 ------------ 第二十三章 轩庭院牌催泪瓦斯 朔月与言诺汐皆是一阵沉默,如今言诺汐带领的所有部下都已经深入了轩庭院内部,外边被人给重重包围,根本就无法与幕蓝楼的其他人联系。 言诺汐急的兜着圈子瞎转悠,绕的朔月头晕眼花。 她心中也成了一团乱麻,不知现在该怎么办,连最难攻下的第十二院都被她们冲了进来,如今只是退缩的话,岂不是功亏一篑? 仿佛忽然醒悟一般,她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小树枝,在沙土中描描画画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沙子啊!”言诺汐恨铁不成钢的抱怨着,却忽然注意到朔月画出来的图形并不是什么无聊的玩意儿,而是六边形的一幅轩庭院的简略图。 “诺汐,这是我们现在待的位置,这是入口这是出口。”朔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言诺汐拽到自己跟前,用那根手指粗的树杈当作教鞭一般左边一指右边一指。 言诺汐立即明白这个凌朔月究竟想干什么了。 “记住这幅图,这些都是部下的阵法可以抵挡一阵子,而这里,第十院可以作为突破口,他们如果人数太多,我们便冲出去。但是现在能守则守,要不然这一仗等于是白打了。” “明白,指挥他们守院就交给我吧,你是要去找九黎的姐姐?”言诺汐知道朔月的心思在哪里。 “是的,方才想起第三院中有一个地方飒九黎最爱过去,我想过去看看。”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你自己小心点,一炷香之后,我们在第十院汇合。”言诺汐拍了拍朔月的肩膀,她也冲着言诺汐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提起一口真气飞奔远去。 —————————————————————————————————— 晨光熹微,幕蓝楼渐渐的被一层轻薄的霞光给笼罩住了,可是依旧掩盖不住里面的喊杀声和刀剑相交声。 楼内的桌椅几乎都被毁坏了,洁白的墙面上撒上了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地上血红色的地毯上也是沾满了一片一片的暗红色,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泷景澜轻盈的跃起身,随手舞出一个漂亮的银色剑花,凌烈的刀锋径直刺向凌鹤轩的心口。凌鹤轩躲闪的微微有些吃力,腰间一侧的长袍已经被银剑刺穿,零零碎碎的布料随着身体的剧烈动作而上下飞动。毕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再也不能与泷景澜这等风姿飒爽的年轻人相提并论,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纵然有一身逼人的武艺,也抵不过年龄的侵蚀。 见此情况,幕蓝楼的护卫们以及泷景澜手下的泷府壮士们士气一下子就被鼓足了,而轩庭院的人们却慢慢的败下阵来。 凌鹤轩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带着这些人手几乎是轩庭院的精英,却没办法攻破幕蓝楼的第一层防线,原本在暗探那里收到消息说幕蓝楼今晚会发动对轩庭院的袭击,继而幕蓝楼内一定是非常空虚,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冲击幕蓝楼的机会,可是未曾想,自己这一招却被泷景澜彻底的反击了。 暗探明明看到驻扎在幕蓝楼的势力基本上都被派遣到京城外郊各处,幕蓝楼明明是一座空城,谁知道这个狡猾的泷景澜竟然凭空变出来这么多的护卫来,而且各个都骁勇善战以一敌百! 凌鹤轩小小的吊梢眼轻轻的扫过四周的人们,见自己手下的人已经有些苟延残喘,再也吃不住泷景澜的第二帮攻击,他捏紧了手中的剑,大吼一声,“大家撤!” 想走?泷景澜深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我幕蓝楼可不是饭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留下来!”凌鹤轩冷哼一声,一旁忽然闪出一个人,白色的块状物在他的手中乍现,泷景澜面色一凝,刚想有所动作,那块状物已经飞离了那人的手中,落在幕蓝楼的人群中。 “砰”的一声响,一片茫茫的白雾缓缓分飞散开来,如烟如尘。 泷景澜低骂一句,“该死的!”飞身上前,尽量远离白雾,并且全力的飞身上前,不想放过这个可以一举歼灭凌鹤轩的大好时机。 凌鹤轩撤离的速度倒是很快,在可以催泪的白色烟雾笼罩下,一转眼就没了人影,而正在撤离中的轩庭院大部分护卫们却被困在幕蓝楼里,任人宰割。 泷景澜面色冷的像坚冰一般,令人无法直视,他微微的眯着眼,对站在一旁的男子吩咐道:“你去看看轩庭院的情况怎么样了,顺便叫人取干净的清水过来给他们清洗眼睛。” “是!主人。”他低头应了一声,即刻便不见了踪影。 泷景澜转身回走,顺手解决了两个泪流满面辨不清方向的轩庭院残余。幕蓝楼内一片混乱,白色的烟雾已经散尽,剩下的全是些默默流泪的生者,他们双眼被白色烟雾引发的眼泪着着实实的蒙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泷景澜对几个幸运躲开烟雾的人吩咐了两句后,便径直的走上楼回到房间内,抚了抚额头,感觉浑身几乎要散了架。 尽管这几日稍稍注意了些休息,但是身体依然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表面上看上去坚如磐石,但是真正的疼痛只有泷景澜自己知道而已。 好在消息没有外传,要不然这江湖上想要趁机解决掉他的人一定会蜂拥而至。 泷景澜在床榻上坐定,略带倦意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的面庞模糊不清,但是却如何也驱赶不掉。 虽然自己猜到了轩庭院一定会来偷袭,但是那个告密的人选却有很多个,有肯能是轩庭院的暗探,也有可能是幕蓝楼的背叛者,还有可能是那个逃走的轩庭院门主的女儿。 究竟是不是她?泷景澜缓缓的躺下疲惫的身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如叹息一般轻柔。 心中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如细细密密的小针在不停地刺着心脏,让人十分不安,泷景澜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浅浅的痕迹,忽然嘴角一勾,眼中拂过危险的笑意。 凌朔月啊凌朔月,这个赌约是你输了,你最好是别让我在看到你,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 第二十四章 你是少数名族少年? (对不起,今天更新迟了~~~>_<~+) 朔月轻灵的身形一跃而上,自上而下的查看如今轩庭院里里外外的情况,她微微眯起眼睛,果然发现外边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将整个轩庭院团团围住,不光是提着刀剑的护卫们,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骑手,手中的弓箭尾羽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异常显眼。 奇怪,这些人并不像是凌鹤轩原本的手下。朔月心中疑云重重,却没有功夫去多想,只是一门心思的往第三院的方向跑去。 第三院本是用于放置兵器的地方,各种刀剑架子横七竖八四处摆放,朔月记得以前的飒九黎最爱在这里寻找自己称手的兵器,不在房中便在这里,若是要寻他,必定会想到这个地方。不知飒疏黎会不会因为睹物思人而躲在了这个地方。 朔月穿行于刀剑之间,希望能够找到飒疏黎的身影。 锋利的刀剑长矛闪着寒光,静静的立在架子上一声也不吭。朔月将整个三院从上到下几乎翻了一个遍,任何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依然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朔月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第三院怎么说也是个习武之地,总是有不少人在这晃来晃去的,怎么今日一个人也没有,倒像是个兵器的坟墓。 她惶惶然想着,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像是一个无比锋利的东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朔月心中一凛,心中十分清楚,自己中了埋伏。 但是真正令她恐惧的是,这个人的气息和声音被掩藏的滴水不漏,接近她的时候,她竟然连一点防备也没有。 双方都沉默了半晌,朔月终究是忍不住了,不知道身后这位又不出声又不下手的仁兄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 “别出声。”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带着些俏皮和轻松,语气听上去竟然跟初次见言诺汐的感觉有些相似。 朔月不由得一愣,这个人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恶意,但是他究竟是谁? 那人将刀架在朔月的脖子上,冰凉凉的刀锋时不时的触着她的皮肤,却并未真正的伤到她。她顺着那人的意一直往前走,从第三院慢慢走出去,来到第二院。 “带我走出去,别耍花样呵,我可不想在美人你这吹弹可破的皮肤上留下瑕疵。”男子笑笑,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轻薄,但是听起来却一点轻薄的意思也没有。 朔月冷笑一声,“我的脸上本就有瑕疵了,难道你没发现?” 说话的档口,她手上忽然发力,银色的牵络丝缠上脖子上的刀锋,瞬间将刀锋拉离自己的脖颈。 那个男子像是料到朔月会出这一招一般,侧身一躲,牵络丝带着脱手的刀从他的身侧劈过,惊险至极。但是朔月心中清楚的很,他这是故意的,明明可以躲的更远,却采用这种哗众取宠的姿势来躲避。 但是在这一瞬间,朔月也看清了这个男子的脸。 剑眉星目。 这个词在朔月的脑海中猛然乍现,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刚的气息,健康的淡淡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翻着一层淡淡的薄光,令人炫目。 “你是谁?轩庭院?幕蓝楼?”朔月两手牵着牵络丝横在他的面前,略带威胁的问道。俩人同时细细的打量对方,但是面上显露出的表情就是南辕北辙了。 朔月一脸的戒备,因为这个男子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怪异的。 耳朵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反射下时不时的耀出一些光彩,服饰也跟这里的人们大不相同,在朔月看来,倒像是少数名族男子一般,长长的马靴上挂着金银环,腰间除了刀鞘之外,的还别着一根结实的马鞭。 而男子看朔月的眼神,带着欣赏,带着疑惑,还带着些愉悦的神色,面前的朔月面色白皙,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一般轻灵动人,但是她却穿着一身男子的护卫服,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衣裳中显得十分单薄。他看着朔月,就像是发现了一件称手的玩具一般,两眼熠熠生辉。 “京城的这些门派纠葛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是冲着我感兴趣的人来而已。”男子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瞄了瞄朔月手中的牵络丝,神秘的一笑,“你跟我回去吧?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你能带我出去?”朔月带着半分讽刺半分苦笑望着他。“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我还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时间不多了。” “我能带你出去。”男子的面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在轩庭院空空如也的庭院中显得如此的突兀,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想必实力一定弱不到哪去,但是现在并不是逃跑的时间,也不是随意相信陌生人的时间。 “不好意思我真的有要事要办,你可以到一旁去打发时间吗?”朔月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转身便走,看也不看他一眼。虽然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出有半分恶意,他是谁,朔月也不想去继续深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不想浪费在莫名的人身上。 她快步走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男子戏谑般的声音,“喂,凌朔月,等会儿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惊讶的站住脚,待回过神来,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朔月顿时觉得后背生出一股凉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阳光洒在朔月的身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言诺汐已经将自己的手下全部部署完毕,就等外边的人攻进来,可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在奇怪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朔月急冲冲的身影。 “诺汐!” 朔月的样子异常慌乱,束起的头发几乎都快要散乱下来了。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还不攻进来?”言诺汐疑惑的问道。 “因为……因为……”朔月气喘吁吁,眼中有若影若现的泪花,“因为外边本就是幕蓝楼的人……” “真的?”言诺汐高兴的大喊,“那他们干嘛在外边干站着不进来啊,害得我白白担心一场。” “因为……因为他们,他们背叛了幕蓝楼。” ------------ 第二十五章 正好缺个王妃 言诺汐的惊讶神情在朔月的意料之中,因为当她无意看见外边对轩庭院一层一层的包围中,有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是作为统领出现时,她惊愕的回不过神来。 原本以为冥河所谓的背叛只是在幕蓝楼内部,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落井下石。 正在朔月发愣的时候,冥河悠然的说出一句话,“把里面的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声声如同幻听,但是在朔月听来简直就是地狱中传来的绝响。 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他明明知道,这里头除了轩庭院的残余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言诺汐的人。 朔月心中一片冰冷,虽然她心中清楚冥河的谋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快,并且这将会给幕蓝楼,以及泷景澜造成怎样致命性的打击——不言而喻。 朔月不禁为泷景澜感到担心,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实力还剩多少? 朔月将情况对言诺汐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之后,便站在原地干愣神,这可怎么办,难道要用言诺汐带领的势力与冥河决一死战?还是假意投靠日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言诺汐也紧紧的皱着眉头,愤怒的火花慢慢的在她的眼中显现出来。 “冥河这个死人头!你要叛变也找个好点的时机吧!”说完之后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瞬间便有十几个护卫从院中的各处窜出来,围在她的身边。 “准备撤退,刚刚步下的阵法用不上了。”她没好气的吩咐那些满脸疑惑的手下们,撸了撸袖子,转身面向朔月,“我们逃吧,你不是说第十院是突破口吗?” “你的意思是,回幕蓝楼?” “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只要我们回到主人的身边去,他迟早会收拾这个家伙的。”言诺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即便拉起她的胳膊往前走,“快点一会儿他们攻进来了,磨磨蹭蹭的真麻烦。” “你……你为什么对泷景澜这么死心塌地的?我以为你……”朔月一边被她拉着跑一边为她引着路。 “以为我会投靠冥河?”言诺汐用不屑的眼神瞄了朔月一眼,随即嘿嘿一笑,“你以为我言诺汐是什么人,会因为要逃命而背叛救命恩人?” “他救过你的命?”朔月有些惊讶,看来,这幕蓝楼中的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受重用者,与泷景澜皆不是一般的仆从关系。 “是啊,三年前若不是他从那些贼人的刀下救过我的小命,并且帮我还清了这一路下来欠下的赌债,我言诺汐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一只了。” “原来是这样。”朔月轻轻叹道,却由此忽然想起言诺汐的身世,似乎自己一直都没有问起过,依她的话想来,她或许是一名孤儿,不知在哪学会的武功却四处闯祸,好在后来被泷景澜搭救,若是这样的话,那便情有可原了。 “你以为呢,我言诺汐是那种会被债务捆住的人吗?” “是。”朔月朝她眨了眨眼睛。 言诺汐拍了拍袖口,撇了撇嘴,二话不说,拉着朔月往另一个路口走去,却一把被朔月拉了回来,“错了,这边。” “还好刚才他们没有攻进来,要不然依你这路痴的程度,真不知道是你引他们跌入阵法还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朔月轻轻呼了一口气。 “别罗嗦了,快走吧,后面还有一大帮兄弟们呢。”言诺汐扯了扯她的衣服,没好气的说。 轩庭院外,冥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下了命令之后便眼见一群人势如破竹般的冲入轩庭院中,从各个方向同时进发,像他预料之中一样顺利。 “喂,如你所料,那个女子就在里边。”说话的人竟然是刚才朔月在院中遇到的那位男子,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上还带着些俏皮的神色,他冲面无表情的冥河挑了挑眉,接着说,“你不会一时狠心杀了她吧,我对她可是很感兴趣。” “放心,她留着还有用处。”冥河浊紫色的眸子转向那个男子,嘴角弯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偶,“这次多亏了和苍王子出兵相助,否则我冥河一定不会如此顺利的完成大计。” “你先别谢我,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有办到啊,到时候可别想金蝉脱壳。”那个冥河口中所谓的和苍王子冲着他呵呵一笑,笑容中却不见了方才的云淡风轻,“你应当知道,欺骗我的人到现在为止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冥河正是欣赏王子的直率与守信,才会千里迢迢的寻求您的帮助!”冥河轻轻的一抱拳,低垂的脑袋遮住了眼底的一抹寒光。 “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这忙我帮定了。”和苍王子哈哈一笑,接着说,“只是不知你要将那位有趣的女子作何用处,若是到时候用不着了,就给我个顺水人情吧。” “您是说……” “我正好缺个王妃,待会儿,我可要亲自捉住她。。” “哈哈,那您请便吧。”俩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只是一个阳光,一个阴沉,在同一片阳光下,对比的异常强烈。 朔月和言诺汐此时已经听见了外边杂乱的声响,人声,脚步声混成一片,光从声音来看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有不少人。 “朔月,待会儿走哪条路?”言诺汐抽出白绸子,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走那边的偏门,他们应当不知道那边也是一个出口,所以比较容易突破。”朔月也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牵络丝,指了指大概的方向,“到时候你带着他们走,出门直走就可以到达幕蓝楼,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或许运气好可以碰见泷景澜。” “那你呢!” “我可以帮你们当一阵,对这里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熟悉,第十院的阵法很有趣,我一人就可以抵挡十分钟左右。”朔月冲言诺汐笑了笑,尽量表现出轻松的语气,眼底却满是沉重。 “那怎么行?我跟你一起挡着!我把你带出来,就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言诺汐这是拧上了。 “别废话了,趁现在快走吧,大局为重!”朔月将她推出好远,“我很快就来,别担心我,冥河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对他来说,还有有些用处。” “那你要小心啊,我一会儿就找人来救你!”言诺汐冲着朔月大声喊到,“还有啊,十分钟到底是多久啊……” ------------ 第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示好 朔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言诺汐“赶走”,接着她便只身藏进了阴暗的角落,等候对方的“大驾光临”。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朔月手上捏了一把汗,在他们将第十院整个包围之前忽然窜了出来,从院中阵法的中心飞身而上,成功的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那是谁!” “快,抓住她!”下边的人大声吼起来,朔月不慌不忙的转向,窜向另一个陷阱。 这样一来一去,下边的人无形中便放松了警惕,一脚踩入原先便设好的陷阱和阵法中,动弹不得,而朔月只身一人站在第十院的房檐上,依然穿着松松垮垮的幕蓝楼的护卫服,看上去有些怪异,但是并不影响这一系列动作的效果。 进了阵法的人晕头转向,外边的人要不就是因为要救他们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要不就是往返方向跑,结果掉进了另外一个陷阱。一群人顿时乱了阵脚,是攻是守一时也无法分辩了。 朔月弯了弯嘴角,看到了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这样就算有人来支援,若是其中没有会破解这种小阵的人,那么还是白搭,这样的混乱状况会持续二十分钟,足够言诺汐他们逃出去了。 可是在朔月看不见的另一个角落中,一位男子也正在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时不时的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朔月忽然察觉到一个奇怪的眼神,忽然感觉浑身一冷,自己已经被一双手拉到了一个下边看不见的阴暗的小角落。 “又是你!”当朔月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之后,气的大叫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微风送凉,男子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朔月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遮下的一片阴影。 “我想做什么?哈哈,我这次还是来救你的,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带出去。”他哈哈一笑,眉宇间有超乎常人的自信神色。 也许是男子那特别的神态将朔月触动了,她细细的看了男子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说要把我救出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三番五次的说,我记得我只说过两次啊……” “别转移话题!”朔月打断他的东拉西扯,正色道,“看你本不像是江湖中人,为什么要牵扯进来,你究竟是那一边的,是轩庭院还是幕蓝楼还是冥河……” “我从属于我的心,我喜欢你,我想救你,仅此而已,难道这还不够?”男子煞有介事的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睫毛低垂微微颤动,浅麦色的皮肤让人产生一种温柔舒适感,朔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明明只是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明明俩人没有一丁点的关联,为什么这个男子将这一席肉麻的话说的这么顺其自然,就像是相恋已久恋人一般,没有一丝生涩的意味。 冷汗沿着朔月的面颊弧度往下流,她咽了一口唾沫,扭头就走,这种男人,要不就是个神经病患者,要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 “嘿,凌朔月,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男子笑着几步便轻松追上了朔月,任她怎么加快脚步,都没有办法逃离他的掌控范围。 “你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飞,刚才你让你的同伴们成功脱逃,现在那个出口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若是硬闯出去,你会被毒箭射成漏勺的。” 朔月听后立即转了个方向,全速朝另一个方向跑。 “第十一院的出口也是不行的,我已经派人堵住了。” 朔月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瞪着男子不说话,凌厉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切成碎片。 “你果然是冥河找来的外援,他故意在湮水牢换下了看守,让我更加方便的逃出来,好把言诺汐一众人困在轩庭院当中一网打尽,是不是?”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的确是来助冥河一臂之力的。”男子终于露出了稍微有些严肃的神情。 朔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 “我对冥河来说还有其他的用处,所以他让你来把我带出去,对不对?” “错!”男子朝朔月眨了眨眼睛,“冥河没办法命令我,来救你只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他的事。”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救我出去,真不知我凌朔月是何德何能,难道对你们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朔月嘲讽的笑了笑,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跟我走吧,我真的是想把你救出去,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将这里完全包围,在我手中会比在冥河手中好过的多,这你应该相信吧。” 朔月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劳烦你带路。” 男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微微颔首,一面笑着一面抓过朔月的手腕,正好将她手上的牵络丝启动的地方捂得严严实实。 “你……”朔月这会儿挣扎已经于事无补,男子拽着她落了地,径直的从中间的大道往外边走,时常不等朔月提醒就能够自己绕过那些危险的阵法。 朔月对此很惊讶,难道他会破阵?难怪那些冥河的手下能够这么快的攻进来,原来都是有他的指挥,在第十院中时他没有现身,自己的计谋才得以成功。 朔月正低头细想,他却忽然自己开了口,“我们碧原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些破阵的方法,只是有的人学的精,有的人学的杂而已,这轩庭院里的阵法各个都能伤人于无形之中,在碧原中却是非常常见的,所以在我看来不足为惧。” “你是碧原的人?原来如此。”经他的这一番解释,朔月的多种疑惑都迎刃而解的,比如他的服饰,他奇怪的武功和开朗的性格,都与草原留给朔月的感觉非常接近。 不过冥河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听说碧原距离京城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并且还要横跨这个世界最宽的河——溧水,溧水最窄的水面都有三里宽,水流无测,渡河十分麻烦。 朔月记得当时往下看的时候,看到有不少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异族人,现在想来,他们还真的与这个男子长相风格有几分相似。 ------------ 第二十七章 朔月说要走这边! 言诺汐领着成功突围出来的部下们往幕蓝楼的方向走,发丝变得凌乱不堪,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伤口和血渍,可以看出突围时的惨烈,当时的情况下,言诺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部下们越来越少,却无力阻止,那种痛苦的感觉她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她全速奔跑着,希望能够快些找到泷景澜,才能将独自一人困在轩庭院的朔月救出来,忽然,她发现前方有不小的动静,虽然脚步声被刻意的放小,但是依然能够听出来人为数众多,而且皆是训练有素。 她顿时提高了警戒心,示意身后的人们赶紧藏起来。大家都因为奔走突围而变得疲惫不堪,这时停下脚步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大赦一般,他们长舒一口气,纷纷找地方隐蔽。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言诺汐的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她一闪身躲进小巷中,屏息凝神,希望能快些想出对策。但是光从他们的脚步声中,便可以清楚的知道来人的实力,谈不上整齐划一,却丝毫不显凌乱,脚步声沉稳凝重,一听便知是练武多时。 如果这又是轩庭院的势力的话,那他们今日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言诺汐的额头上都是湿漉漉的,打湿了额发,汗水沿着面颊缓缓的往下流,她却不敢轻易的抬手去擦拭。 脚步越来越近,言诺汐已经可以看到最前边那个人的人影。白色的高头大马,深黑色挺拔的人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主人!”言诺汐一下子从巷子口冲出来,扑上前去,在泷景澜的马前跪倒,“主人,您快去轩庭院救……” “我都知道了。”泷景澜面无表情的驱马向前,眼中的凌厉清晰可见,言诺汐不由得感到奇怪,泷景澜他平常时感情很少外露,为何这次自己把他的情绪看的这么明显,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主人您是怎么知道的……”言诺汐一愣,忽然觉得自己问这样的话有些傻气,泷景澜在京城不知布下了多少个明线暗线,不少人还是自己帮忙物色的,如今时间一长连这茬都给忘了。 泷景澜也没有多注意言诺汐面上纠结的表情,只是轻捷的挥挥手,指了指一旁一直空着的马,说,“坐上来吧,时间不多了。” “哦。”言诺汐听话的骑上马背,看了看随着自己出来的那一帮手下们,询问的目光再一次望向泷景澜,“还需要人手吗?” “你们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听到泷景澜这冰凉中带着些许温柔的话,众人都觉得呼吸一滞,轩庭院失手,主人非但没有怪罪,还让他们回去歇息,这是何等的特赦啊,他们一个个都跪倒在地,大呼道,“谢主人!” 泷景澜没有回应他们,只是面色越来越严肃,他夹了夹马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言诺汐见此状况,连忙丢下那一帮人,紧随其后。 大队人马快速前进,距离轩庭院越来越近,泷景澜忽然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路口进发。 “主人,应该走这边!”言诺汐大叫起来,手指着相反的方向,她明明记得朔月跟她说要一直走直线,可是现在主人却转了弯,一定是不熟悉地形走错了。 泷景澜不理会言诺汐的吼叫声,径直的往前走,言诺汐旁边的秦绍小声提醒她,“主人走这边自有理由,你就别掺合了。” “谁瞎掺和啊,朔月明明说要我走这边!”言诺汐据理力争,“你说是她熟悉地形还是主人熟悉地形?” “言楼主啊,我没说你瞎掺和啊,我只说你……”秦绍被搅得有些头疼,跟言诺汐已经相处了三年,却依然把握不了这个女子的性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泷景澜身子一僵,豁然转头吼了一声,“言诺汐你给我过来!” 言诺汐被这一声吼吓了一大跳,她悻悻的调转马头,快步赶往泷景澜身边,“主人……你,叫我……啊。” “你说的凌朔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告诉你要走哪边!”泷景澜面色不善,问话的语气就像是吃了枪子一样,火药味十足。 “她……她是来帮我的,要不是她,凭我的破阵本领只能进到第十院,不可能会这么顺利。”言诺汐慌忙解释道。 “哼,帮你?你真的觉得她是在帮你?那她现在人呢?”泷景澜用马鞭狠狠的抽着马,一面大声问。言诺汐只能努力驱着马,尽了全力才能与泷景澜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 “她为了让我们出来,自己困在轩庭院里了!”言诺汐迎着风喊道,她的身后跟着秦绍,而他们三个人的后面,能徒步跟上的护卫们已经不上十个了。 “困?她此时应该是如鱼得水吧,与冥河合成一气,再利用你从牢中逃出来,将幕蓝楼的情况全部告诉轩庭院好让他们偷袭,再将你引入轩庭院的中心,牵制我的力量,随后独自脱身,还能博得你的好感,真是一招好棋啊!”泷景澜面色越来越黑,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几乎能够喷出火花来。 “主人您……”言诺汐被这一通说的哑口无言,她将整个过程细细想了一遍,却觉得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她终于赶不上泷景澜的马速,她慢慢落后下来,与秦绍并肩而骑,“喂,幕蓝楼怎么会被偷袭?” “言楼主,我叫秦绍,不叫喂。”秦绍面色不善。 “你一个大男子汉还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这个?”言诺汐竖起眉毛,“你快说,是谁偷袭的幕蓝楼?” 秦绍撇了撇嘴,干脆不说话,只是驱着马去追赶泷景澜。 言诺汐一下子被落在后面,气的直瞪眼。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轩庭院正门,言诺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众人簇拥着的那一袭紫灰色的袍子。 言诺汐看了看泷景澜,只见他仿佛在一瞬间摒弃了怒火,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状态,他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冥河,不知在考量着什么。 冥河也像是在嘈杂的人声中感觉到了什么,轻轻一撇头,看到了泷景澜黑色的挺拔的身影。他浑身明显的一震,浊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神色。 ------------ 第二十八章 背叛者 “怎么?很惊讶我会来?”泷景澜缓缓的迈着步子来到冥河的身边,黑色的锦袍在冥河的眼中彻底成为一团漆黑的剪影,那缓缓靠近的身影让他一直自信沉着的心瞬间沉下去几分。 是啊,泷景澜怎么会来!自己明明派人悄悄地给凌鹤轩传了信,让他们趁幕蓝楼空虚时打个措手不及,难道泷景澜另有埋伏?他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了泷景澜身后不远处跟着的秦绍,还有一群从未见过的黑衣护卫。 秦绍!这个家伙消失了那么久,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而且还带来了救兵!冥河暗暗地在宽大的袖袍中握紧了拳头,青筋在拳头上深深的暴起,像是深谷的沟壑。 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布置了这么久,竟然把最关键的地方给算漏了。 他心中暗恨着,可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情绪,如今的情况虽然糟糕,但是不一定是没有转机,泷景澜这个人他很了解一向爱材,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还有利用价值的人一般不会轻易丢弃。 抬眼悄悄看了看泷景澜那不温不火的表情,冥河心中又冒出了五六分的把握。他稳稳的单膝跪下,不慌不忙的说:“主人,属下没想到您会来,您身体不适,应当好好休息,不应太过劳累。” 泷景澜眉毛一挑,深黑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他沉得住气,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可不乐意了,言诺汐立马上前一步,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讥讽,言语尖锐,“冥河,亏你还好意思,你的脸皮到底是铁打的,真是禁得住丢!你这个背叛……” 声音戛然而止,言诺汐惊愕着一张脸,忽然一动也不动了,灵秀的双眼盯着泷景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泷景澜手臂自然的垂着,身体也缓缓地上前两步,不动声色的将她掩在身后,一系列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冥河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做出悔过与感激之色。 “主人,属下其实是来支援言楼主的,言楼主手下人数不多,属下怕她会受欺负,所以事先就与何公子商量好了,我在来前方支援,他在后方帮我坚守,结果言楼主现在不只是被何人挑拨,竟然说属下是谋反……说属下背叛幕蓝楼……” 冥河说话的内容合情合理,没有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他的眉毛也轻轻的皱起来,就像是真的受到了什么莫大的耻辱一样。 泷景澜依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他手上轻轻的摆弄着腰间长剑上的剑穗,修长的指尖灵活的缠绕,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冥河,今日的你与以往有些不同。” 冥河听到泷景澜的这句话,的身体忽然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嘴上的申辩也戛然而止。 他却说的没错,自己平常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如今这个情况下,越是申辩便越是不对劲,这一点他心中十分清楚,可是当自己站在这个充满天生威严感的男子面前时,他的不自信便不由自主的从心中滋长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也许便是天生强者的力量吧,冥河自嘲的想,不论是遭受了怎样的暗算,也始终有着不输于人的气势,这一局,是自己输了。 他的部下们本来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见了泷景澜之后都没有什么礼节性的表示,虽然有些心虚,但是见到冥河再一次跪倒在泷景澜面前时,也不只是谁发现了其中另有端倪,带头大声喊道,“主人!” 继这一声之后,不知所措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如风吹芦苇一般倒下一大片,整齐的行着幕蓝楼的最高礼节。这些人本来就是幕蓝楼的人,在冥河的蛊惑和利益驱使下倒戈,如今看到头头都已经无声臣服,当然也是毫不犹豫的将矛头又调了回来。 泷景澜冷眼看着这些人,摆弄剑穗的手指缓缓停了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不及以前的浑厚,但是依然充满了天然的威严感,令人静默,臣服。 “我幕蓝楼如今已经占领轩庭院,日后便是我一家称霸武林,再也没有什么对手!你们愿意跟随我的,就跟在我的身后,我泷景澜一向不跟自己人计较,不愿意跟随我的,我也不会强求,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一片骚动,像是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看着冥河,没有人愿意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冥河紧紧捏着拳头,不相信自己布置了这么久的局就这样被泷景澜轻易覆灭了,不仅仅输了这么长时间建立的人脉信任,还输了人格和气势,在那些人的眼中,自己应该就犹如一只丧家犬,默默的跟在主人身后讨要食物。 他的眼睛里闪着浊色的紫色气焰,这是他的怒火。 “冥河,今日的这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你还是我的兄弟。” 兄弟?我冥河从来不稀罕什么兄弟。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这几年来一直刺激着自己,每每都会在僵梦中出现的这句话——“冥河,以后我们便是兄弟。” 永远都记得那一日,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锦袍,完美的面孔像是天造的一般,在刚从官府的囚车中逃出的冥河眼中简直就宛若天神。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凌驾于众人之上,拥有平凡人所拥有的一切,而自己就是因为有了一身与众不同的武艺,就被认为是妖物而被所有的人厌弃! 冥河记得自己跟那个男人打了一场,结果——当然是输的彻底。那个男人太强,身形如鬼魅,却又赢得光明正大,烈日下,自己跪倒在地,伤口上粘着沙子,被火热的阳光灼痛到麻木,而那个为自己带来创口的男子却身姿俊雅的站在自己面前,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冥河,以后我们便是兄弟。” 这是我一生永远的僵梦,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取而代之! 脑海中闪过这些画面,冥河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随后,袖中紧握的拳头缓缓的松开,说,“是,我们一直是兄弟。” 泷景澜舒缓了面容,抬头看了看那些犹疑不定的人,用一种胜者的口吻说,“你们再不做决定,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言诺汐自从被泷景澜点了穴之后就一直心情不爽,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行事,但是看到面前这一大批人马竟然全部不动干戈的归顺于他时,她真的是着实的佩服。 ------------ 第二十九章 八点档电视剧的经典情节 冥河的叛乱是明眼人显而易见的,泷景澜他不可能没有察觉,以牙还牙,用利益诱惑这种方式来收服那些墙头草,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言诺汐佩服虽佩服,但是眼看着泷景澜还是没有解开自己穴道的意思,心中怨气升起不少。若是一般的点穴也就算了,言诺汐稍稍运气便能轻松解开,可是泷景澜的功力颇深,这样轻轻一点,她竟然捣鼓了半天也解不开自己的这个穴,心情自然低落了下来。 泷景澜这时候也没闲着,他静静的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的身影。 “冥河,有没有捉到那个女人?”泷景澜忽然问冥河,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 冥河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泷景澜的情绪一般不会显露在脸上,就算是知道自己背叛了幕蓝楼他也不曾露出过着等表情,可怎么现在? “您是说?” “凌朔月。”泷景澜语气不善,像是怪罪冥河把她忘记了一般。 “她……她应当还被困在里边。”冥河这时候才想起来早就被忘在脑后的凌朔月,“主人您怎么会想到她?” 泷景澜轻哼了一声,“我当然会想到她,她利用言诺汐逃出牢中,再将幕蓝楼内部空虚的情况全部告诉轩庭院好让他们偷袭,再将言诺汐引入轩庭院的中心,牵制我的力量,你说,这样够不够我时刻想到她?” 他说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冥河几眼,看的冥河心中莫名堵得慌,他时不时会想,这个泷景澜是不是故意说的这些,好让自己消停些别再想鬼点子? “够了……”冥河默默的答,不再多说什么,避免引火烧身。 能这样解决当然是再好不过,将一切都推到那个凌朔月身上,真是方便至极,冥河暗想,却不见泷景澜再说话。 泷景澜此时直直的瞪着不远处的一个人,面无表情,但是冥河却发现他的手上有青筋微微的暴起。 那个人穿着一身普通的护卫衣裳,却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怪异。护卫服穿在身上明显打了好几个尺码,整个人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被风一吹就回倒,但是最怪异的还不是这个。 令众人乃至冥河惊讶的是,和苍王子竟然牵着这个人的手,虽然只是握着手腕,但是依然显得十分有些寻常。 那个怪异的人什么也不干,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泷景澜看,隐隐的还能看到眼角的闪光。仔细一看,她的皮肤倒是很细腻,只是脸上有隐隐的刀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面颊处。 那果然是,凌朔月。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她清冷的声音中有隐忍的痛苦,声调有些微的颤抖。 “那你认为在我的心中,你应当是个什么样的人?”泷景澜的声音极尽讽刺,像一把利刀直刺向她的心口。 她一向喜欢听泷景澜的声音,那声音就像醇酒般绵远流长,听得人心醉,可是如今他那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样嘲讽的话,实在是让朔月受不了,她浑身颤抖着,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冷意。 记忆中的泷景澜会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拨弄朔月的头发,说,“我们回家吧。” 那个泷景澜还会回来吗? 那个属于自己的泷景澜还会回来吗? “而且,那个赌注是我赢了,你的命从此之后就是我的。”他的声音依然如同北极的坚冰,冷得人心都蜷缩了起来。 朔月的颤抖通过手腕到达了和苍王子的手心,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两个别扭的男女,心中产生一股烦躁感。 “喂,对面那位公子,你凭什么说朔月的命是你的?难道她签了卖身契?”他将朔月的整个人搂进了怀里,在大庭广众之下。 泷景澜的眼睛微微眯起,凌厉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面前这个胆敢与他直接挑衅的男子。和苍王子也丝毫不示弱,他迎面接下泷景澜的眼光,面上还带着自信的微笑,手上却将朔月搂的更紧。 “当然不是,但是这位小姐无耻的利用了我们的楼主,为轩庭院通风报信。而且她跟我立下了赌约,现在我赢了,她必须实现诺言。” 言诺汐被封嘴,直直的站在泷景澜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眼神却十分哀怨。如今她这个唯一知情的人却不能为朔月辩解,她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朔月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冲突会忽然转向,但是自己的肩膀上莫名的重了重,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身旁的男子搂进了怀里。 她不动声色的想挣脱,不想让众人……特别是泷景澜发现异样,但是一旦快要挣脱的时候,就会被和苍王子立刻搂回来,这一缩一放的,在泷景澜眼中无异于在他面前打情骂俏,赤果果的挑衅行为! “通风报信怎么了,她本来就是轩庭院门主的千金,这没什么不对,至于赌约嘛,这个是死的,可是人确实活的,你说是人命重要还是赌约重要?难道你堂堂幕蓝楼的主人却要斤斤计较这个?”和苍王子面不改色,俊俏的面上有逆风而上的气势,他咧着嘴轻松的笑着,而泷景澜此时的脸色简直可以跟水泥色媲美。 与泷景澜沉闷的统领气质不同,和苍王子他能在谈笑间,轻松的瓦解敌人的招式。 朔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了这个男子,竟然在这里因为自己跟泷景澜起了冲突,这样无疑会将他拖累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绝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白白牺牲。 她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男子的腰,小声说,“喂!你别跟他其正面冲突,别让我连累你,我可不想因为你而愧疚!” “呵呵,这个效果我还没想到呢。”和苍王子呵呵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那样不是更好?” 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个小婴儿般,虽没有何城然笑起来那么风华绝代,也没有泷景澜那般惊艳的美,但是依然给朔月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怎么说,感觉他不是坏人。 泷景澜却猛地上前几步,拉过朔月的另一只手,“跟我回去!” 他的这一动作就像是巨石激起了千层浪,惊愕的人除了朔月之外还有旁边的护卫们,他们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抢女人,两眼无不是闪着光,像是在看八点档电视剧。 惊愕的人包括冥河,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个禁咒的效用期,是不是过了? ------------ 第三十章 她是我的王妃 泷景澜猛地上前几步,拉过朔月的另一只手,“跟我回去。” 朔月惊愕的张大了嘴,看着泷景澜尽在咫尺的脸,心中如被打翻了五味瓶,滋味不太好受。 泷景澜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干燥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却再也带不来一丝温暖的感觉。朔月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迅速的变冷,面前那张完美的脸在她的眼中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怎么,嘴上说不过就像动手抢了?”这是和苍王子的声音,嗡嗡嗡的传入朔月的耳中,她却听不怎么清晰,因为她耳中只有泷景澜刚刚冷着面对她说的那番话。 “你倒是厉害的很,这转眼间又勾搭上了一个。”那满口的讽刺嘲讽,真的是泷景澜口里说出来的吗?天旋地转,她有些站立不稳,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还是能让她的心止不住的乱跳,可是其中却像是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是我碧原漓天国的王妃,你凭什么要她的命?”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接下来便是如蜜蜂巢般声响的窃窃私语。 “你现在要把她怎么样的话,就是对漓天国的不敬,到时候要讨伐你们这些江湖人的可不止我们漓天国,还包括你们所在的介国,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这个男子说出的话再一次让朔月怔住了,她抬起头惊愕的看着这个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原本就猜出这个人来头不小,但是没想到他是碧原漓天国的人,看样子,官职应该还不小,可是,他说的这个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朔月还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意思。 “怎么,现在学会惊讶了?”和苍王子冲着朔月笑了一声,就像旁边的人全部都不存在一般,而他现在的说话对象也只有这么一个。 泷景澜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这个单薄的词语来形容了,他手上的动作渐渐的松下来,最后终于将朔月的手腕放下,但是朔月却依然觉得没有安全感,因为她感觉随时会被他那恐怖的眼神秒杀。 他现在的样子很恐怖。 不久之后,朔月便发现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泷景澜身前身后所有可以看到他的人表现基本上与朔月无异,都是略带被惊吓的表情,不敢随意乱动。 现在除了和苍王子之外,基本没人愿意去触碰这个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定时炸弹。 言诺汐依然站在原处,此时她倒是很想动,只是身不由己而已。而且,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那个奇怪的男子,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不对,那个人自己应该认识,但是究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言诺汐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恨不得抱着脑袋去撞会儿墙好让自己想起来,可是现在连动也动不了……她快崩溃了。 可恶的主人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给我解穴啊! 当然,此时的泷景澜可听不到言诺汐心中的呐喊声,他慢慢后退几步,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朔月。 这时候,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泷景澜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液已经是暗红色,看来已经积郁已久。 泷景澜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捂着嘴,眼睛微微眯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搀扶,他的身上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虚弱的现象,好像刚刚的那口血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是朔月却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泷景澜!”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一下子睁开和苍王子的手,往他的身边冲了过去,却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掌拦下。 “你……没事吧……”朔月知道现在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大吼大叫的样子实在是十分狼狈的,可是看到他突出那口血之后,她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这几日的心情全部被激了出来,她是怎样的爱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还在几天前,他们在马车上还在谈婚论嫁,明明还差一步,她就可以真正的拥有幸福了,为什么一眨眼,事情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可以装作自己不在乎,可以勉强压抑住哭泣的念头面不改色的跟他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赌约,为的只是他空落落的心头能够给自己留一个位置而已。 ………… “你在想什么?”泷景澜凑近她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我在想……若是有一朝一日我再次没了记忆,还会不会再次爱上你。” 泷景澜嘴角勾起一抹笑,“当然会。” 朔月抿嘴一笑,“那若是你忘记了我呢?” 泷景澜凑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哪会有人忘记了呼吸?” ………… 倒底是谁错了,到底是那一步错了。 惶惶然抬起头,朔月却看到了泷景澜嘴角的那一抹戏谑的笑容,还是那么漂亮的弧度,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完美,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就像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冰? “你哭什么,你现在应该高兴,不是么。”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眼中迷迷蒙蒙就像蒙上了一层纱。 朔月呼吸一滞,却缓缓说出了两句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 “你说,哪会有人忘记了呼吸。” “可是现在,我记得,你却忘了。” 泷景澜却没有一丁点放映,他只是看着朔月身后揽着她的那个男子,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好好管教你这个脑子混乱的王妃。” 朔月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就像失了魂的玩偶,留着一副躯体,却空了整颗心。 “你放开我。”这句话是对和苍说的。 声音就像是来自天外,空洞。 “不能放,放开你就要倒下了。”和苍回答。 他说的在理,现在已经说不上是谁拦着谁,朔月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如果没了和苍王子的力量,她说不定就会像一滩泥一样倒下去。 “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他的声音就像是催眠一样响在朔月的耳边,她迷迷糊糊的点点头,随后又立刻摇了摇头,然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和苍王子将她拦腰抱起,故意从泷景澜的面前走过,带起微风吹起淡淡的血腥味。 泷景澜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嘴角还有没有擦掉的血迹。 ------------ 第三十一章 彦汐公主(1) 第三十一章 彦汐公主(1) 和苍王子抱着晕过去的朔月从泷景澜的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泷景澜没有反应,只是目不斜视的望着远方,就当做没有看见自己面前发生的一切。 言诺汐着急的看着不远处的陌生男子,那股熟悉的感觉不断地往外冒,涌泉般的不可遏止。 天哪,他是! 言诺汐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和苍王子恐怕也在此时注意到了一旁有些奇怪的目光,略微转过眼神,一下子就发现了言诺汐那双晶亮的大眼睛。 这个女子的眼睛,好熟悉,像是很久以前见过一般。 和苍王子猛地一下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盯着言诺汐仔细的观察起来。 言诺汐紧紧地盯着他,见他也有要认出自己的感觉,急忙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姐姐……?”和苍王子嘴巴里默默念着,褐色的眸子里忽然窜出喜悦的光。 “你已经我这里带走了凌朔月,现在又有了什么花招?”和苍王子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泷景澜凌厉的目光,里边有警告,还有忍无可忍。 和苍王子知道,现在绝不是认亲的好时机,泷景澜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若是今天把他逼急了,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样的事。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他这样的江湖霸主? 他深深看了不能动不能说话的言诺汐一眼,随即抱着昏迷不醒的朔月转头便走开了。 冥河看着和苍王子的身影越走越远,心底深处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继续生事,而且他竟然能够把凌朔月从泷景澜的眼皮子底下带走,真是不容易,这样便可省去自己很多功夫了。 “冥河。”泷景澜忽然出声唤他。 “主人,您有事?”冥河抱拳低声问。 “敬告你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泷景澜没有看冥河一眼,说完这句话便大手一挥,独自上了马,众人纷纷跟上,只留下仍在原地发愣的冥河和刚刚被解开穴道的言诺汐。 言诺汐揉了揉肩膀,若有所思的望着和苍王子刚刚消失的那个方向。 无央,为什么你会成了漓天国的人?漓天国分明是我们彦巫族的灭族仇人啊! 她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仰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碧原,难道我该回去了吗? ————————————————————————————————————— “水沁,今天我们去哪?”小女孩头发凌乱的束起,脸上有浅浅的泥污,将原本白嫩的肌肤遮掩住了,可一双乌黑发亮眼睛却依然明亮如天边的星辰。 蓝天白云下,微风静止处,两个半米高的小丫头正在说说笑笑。 “你别说,彦汐,我哥哥跟我说过,前几天在我们两族范围交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很是奇怪,我想,里面兴许有宝藏哦。”那个叫水沁的女孩子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裂开嘴笑了起来,她的身上虽然也干净不到哪去,但是也比彦汐好了不少。 两人穿着相似的衣服,同样的花纹繁复,其上细细的针脚和细腻的线织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平常人家所穿不起的贵重衣裳,只是这两个年龄为个位数的小丫头看样子是完全把它们当成了游戏服,泥巴手印和黑糊糊的不知名物品黏在衣服上,给她们两个增加了不少颜色。 两人手拉着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快步奔跑,碧色的青草只比她们矮了一个头,翠嫩嫩的绿色新鲜欲滴。她们跑着跑着便被一望无际的绿色隐去了身影,只剩下一只白色的鸟在她们的头上盘旋着。 “水沁。”彦汐撞了撞水沁纤细的胳膊,一面朝天上呶呶嘴说,“雪枭怎么也跟过来了。” “没事,它不会跑回去告密的,我这里有它最爱吃的老鼠干呢。”水沁冲着彦汐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口袋,一副得意的样子。 “哦……”彦汐理解的点点头,继续跟着水沁往边界处走。 徒步走了好久,满身都是泥浸的汗水,这时候,她们终于接近了边界处,水沁悄悄指了指不远处四处走动的漓天族守卫,冲着彦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彦汐点点头,两个人猫着腰前行,不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 草原上的洞口一般都长满了草,背一片绿茵茵覆盖,可是这个洞却十分的与众不同,它的方圆无米之内没有任何植被,洞口处竟然是由花岗岩覆盖的,看上去倒像是由人特意铸造而成。 “这就是你哥哥说的大洞?”彦汐满面狐疑,“确实古怪的很。” “是吧!”水沁满意的笑笑,“我哥哥从来不骗我的,他带我来过一次呢,我特意记住了路线,就是为了带你来看。” “那我们要下去看看么?”彦汐向前迈出步子,往下探头,“哎呀,下面有个梯子诶!说不定真的有宝藏!”两女孩兴奋的叫起来,跃跃欲试。 彦汐抓住梯子,正准备要往下爬,这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 “你们两个小鬼!在这里干什么!”果然,是那边的两个边界守卫发现了她们,应该是刚才的叫声将他们吸引了过来。 彦汐连忙从洞口爬出来,拉着水沁的手正要逃走,却被两个守卫轻易的抓住了衣领。 “还想跑?敢到我漓天的地界撒野?老子娘怎么教的!” 彦汐一面挣扎着一面顶嘴,“不许说我父亲母亲,你们凭什么说,我可是彦巫族的彦汐公主,放开你们的臭手!” 水沁也拼命的挣扎的,但是还没半人高的小孩儿的力气怎么能跟那些壮汉相比? 情急之下,水沁吹了声口哨,飞在不远处高空中的雪枭便如白色的剑一般往天祈的方向飞去了。 “彦汐,别担心,我哥哥一会儿就会来救我们的。” “嗯!”彦汐重重的点了点头,却被那个守卫粗鲁的捂上了嘴。 “什么狗屁公主,在我们漓天的地界上,你们就什么也不是!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我奉劝你们还是乖乖的,要是惹恼了老子,你们几个黄毛丫头小心死无全尸!”那个抓着言诺汐的汉子发着狠话,手上的力道也一点没有放松。 ------------ 第三十二章 彦汐公主(2) 彦汐和水沁被两个守卫拖着往漓天的地界走去,两人拼命抵抗,迎来的却是凶神恶煞的守卫们无情的巴掌。 小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水沁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哥哥等会儿回来救她们的,漂亮的眼睛里依然满是希望的色彩。 当她们被带往漓天境内一间简陋的牢房内,下令被关押起来。 她们相拥在冰冷的牢房中,一面以彼此的温暖为依靠,一面期盼着自己家族中的人能够来救她们。期盼的最多的,当然还属水沁的哥哥,那个漂亮的像女孩一般的小王子。 “彦汐,别担心,雪枭它一向通人性,一定会带着哥哥来救我们的。”水沁信誓旦旦的跟彦汐保证,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彦汐。 “可是你哥哥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漓天族的坏人呢?” “可是……可是我就是相信哥哥他们能救我们……而且,哥哥他对我那么好,一定会来救我们……呜呜。”水沁说着说着竟然开始不住的抽噎起来。彦汐抱着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两人已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世界里关了太久太久,没有美味的食物,没有干净温暖的床,只有冰凉潮湿的地面和凶神恶煞的狱卒。然而这么长的时间她们也没有听到任何有人前来营救的消息,不免会有绝望的感觉。 “父亲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然后他们很快就会出来找我们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彦汐抱着水沁安慰道,两人彼此相依。 就这样不知白天黑夜的过了很久,两个小女娃儿也不知道她们在这牢中蹲了多久,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肚子越来越饿,饿到最后都没了知觉。 她们一直缩在角落中,等待希望的降临。直到…… 牢房烧起来了! 彦汐猛然醒来,发现了这个状况后,急忙拉着饿成纸片一般的水沁站起身来,一面帮她捂住口鼻,浓浓的烟尘从牢房的走道上蔓延开来,外边喧哗声四起,像是有什么人攻进来了一样。 “水沁,有人来救我们了!”彦汐强打起精神,拍了拍水沁的肩膀,黑乎乎的小脸列出一个勉强的笑,显得一双大眼更加有神。 “太……太好了……”水沁有气无力的说,眼底掩映着火光,双唇因为饥饿和口渴变得干燥的吓人。 狱卒们已经不知去向,只是问题是,牢房的门也打不开了。 彦汐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的监牢是用实木造成的,虽然有些潮湿,但是仍然不失为一个好的助燃物。火舌舔舐着木栏,一会儿就将牢房烧成了一片火海。 彦汐小心的将水沁护在身后,不让她的衣服被火舌卷进去,但是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彦汐的衣角被烤的着了火,她赶紧用手拍灭,手掌心顿时被烫伤了一大片。 外边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彦汐心中生出的希望也越来越大,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出现在了彦汐的面前,彦汐摸摸脸仔细一看,果然,来人是父亲身边的贴身护卫。 “彦汐公主,卑职来完了。”那人手中抓着钥匙,使劲的开着那把被火舌舔舐的滚烫的大锁。 没过一会儿锁就被打开了,可彦汐注意到,那个贴身护卫的手也被严重烫伤了。 她让护卫背着快要饿昏迷的水沁,而自己在后面跟着。 在彦汐的眼中,外边简直就是一片地狱。已经入夜了,碧绿的草地在月光的照耀下依旧是一片暗色,完整的草皮一块一块的斑驳,仔细一看,那一块一块的东西全都是鲜血。而鲜血的旁边,则是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啊……”彦汐一迈出监牢的大门,就被面前的这一片景象吓呆了,她咬着嘴唇,征询的问着面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护卫将两人带往安全的地方之后,便马上朝着彦汐跪下,郑重的说道。 “彦汐公主,这里的情况不妙,我等还需过去抵挡一阵子,你和水沁公主先逃吧,回了家一切都会好的……”那个护卫放下手中的水沁,交到彦汐的手中。 望着彦汐那无助的眼神,护卫面有愧色。 “对不起,彦汐公主,我的属下全被困在前面,若是我独自逃跑,是在对不起这些兄弟们。这是水囊和一点点干粮,您将就着吃点吧,属下去了。” 彦汐勉强的点了点头,目送那个男子快步远去,她忽然很想流泪,因为她知道,父亲的这个贴身护卫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 橘红色的火焰烧透了半边天,漂亮的大帐子,平静生活的人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余下的只有黑灰的灰烬和还未烧尽的焦尸的臭味。 这就是彦汐历经千辛万苦回家之后看到的景象。 彦汐原本就凌乱的头发如今更是乱成了一团糟,呆呆的望着面前的景象,还没半人高的小小人影被火光照的隐隐约约,泪水被火烤干了,蒸发成蒸汽,她红彤彤的小脸,不知是被火烤成这样还是哭泣留下的殷红。 哪里还有家? “父亲!母亲!弟弟!”彦汐疯了般的大叫,可是却没有一个声音能够回答她。 “长老……”她跌倒在地,却被黑红的木炭烫的跳起来,她只好跑的远远的观望着。 自此之后,自己便没了亲人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起时,彦汐的脑子乱作一团,是吗,自己再也没有家。 她转过已经僵直的身子,眺望远方的那一个灯火通明的小点,漓天族,这一切全都是你们造成的,我彦汐,总有一天要报仇! 可是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连活下来都是问题,从哪里得来那个力量报仇? 彦汐呆滞着迈步离开了此地,四处都是大帐的灰烬和徐徐升起的烟尘,她能去哪?一旁的天祈族也与彦巫族一样,化成了一片清风都能吹走的灰烬,偌大的草原,如今竟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辽远的天空慢慢变亮,漂浮在天空中的云依旧是那般洁白,就像没有被昨夜的烟尘污染过一般。彦汐独自一人走在碧原上,小小的身躯掩隐在草丛中,渺小如蝼蚁。 ------------ 第三十三章 哭成那样谁见了不心疼啊 “姐姐,你带上我好不好?”蓝天白云下,碧绿的茵中,扎着小辫的小正太追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女孩子,短短的小腿以所能做到的最高频率跑动着。 “不要不要,我才不带你,你啰啰嗦嗦的烦死了。”彦汐朝着小男孩做了一个大鬼脸,吐着舌头,随后得意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如天边闪过的银铃声。 “姐姐,我不要一个人,待,待在大帐里……”小家伙跑的气喘吁吁,却没注意脚下的一颗个头不小的石头。 噗通一声,小正太跌了个狗吃屎。 “哇……”男孩一下子张开嘴嚎了起来,声音震天响。 “无央你吵什么吵!是男子汉就拍拍屁股站起来,哼,你这样以后没人爱跟你玩,爱哭鬼!”彦汐在小弟弟面前站的笔直,没有去拉他起身,却也没有独自跑走。 “我,我没哭……”无央在地上扭了几扭便重新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彦汐,“姐姐,你说我能成为碧原上真正的男子汉吗?” “这个……反正现在你不是。”彦汐拍拍手掌,扭头就走,“真正的男子汉,要像水沁的哥哥那样,什么都会,长得也要漂亮,而且要勇敢。” “可是,我听说水沁的父王不喜欢她的哥哥,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给他,只给水沁一个人呢……所以,男子汉是会被人讨厌的。”无央一脸的正经样子,带些婴儿肥的小脸就像个糯米团子,一双褐色的眼睛熠熠闪光。 “哼,你是嫉妒。”彦汐见他没有摔伤,便想快点远离他的身边。 “姐姐,什么是嫉妒啊,姐姐,你懂得好多啊……”可是,这个小跟屁虫看样子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甩掉的。 …… 言诺汐抹了抹脸,发现面上早已经是潮湿一片。 细细数来,十几年过去了吧。 看了看远处那个早已看不清晰的身影,她静静的抬起头,仰望晴朗的一片天,心却隔了几千重。 ————————————————————————————————————— 朔月恢复清醒的时候,距离与泷景澜分别已经很久了,她撑起脑袋坐起身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身下垫着柔软的兽毛,兽毛没有覆盖住的地方则是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板,在这个几平米宽的封闭空间里,食物和享受的物品一应俱全。 这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但是,这马车又和一般的马车不同,且不说里面的空间比朔月见到过的要宽敞了很多,连震颤的幅度都要比其他的轻微很多。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么古怪的马车里?她拍了拍有些不清醒的脑袋,回想方才经历过的事情。 泷景澜那张几乎堪称完美的面孔,但是那副面孔却如同用冰块凿成一般,没有任何感情。朔月的胸口一阵狠狠的刺痛,她咬牙忍住这种痛苦的感觉,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 缓了缓情绪,朔月轻轻的拉开面前的帘子,探出一颗脑袋。 “朔月,你醒啦。”男子正好坐在车帘的前方,朔月一探出脑袋,他便发觉了,转过头扔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活像一个笑面娃娃,一双褐色的眸子闪着晶莹,看上去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怎么又是你,你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朔月起身上前,往前方望了望,这里已经是朔月没有到过的区域,满目迎面而来的都是高大的树木,这也并不是上次去葑山的那条路。 “带回家啊。”男子清浅的一笑,双脚轻巧的架在马车的木栏上,双手抱着脑袋,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谁要跟你回家!”朔月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一下子钻出车帘,一副准备往下跳的样子。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冲动呢!”男子一下子伸出手,抓住朔月的胳膊,将她拉回安全些的地方,“你也不怕摔死!” “有什么好怕的,你当我是一般的弱女子?”朔月挑了挑眉,一副‘谁怕谁啊’的样子。 “你不弱?你不弱你能说两句话就晕过去,然后这么久才醒过来!你已经在车里睡了整整一天了,你下了车准备怎么办?这么荒郊野岭的,饿死你都找不到人家!”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像一个大人教训孩子一般,劈头盖脸的把朔月骂了一顿。 “那怎么了,饿死就饿死,关你屁事!”朔月情绪不佳。 “是我多管闲事,为了把你从那个男的手里救出来,我把漓天国都……你倒好,倒打一耙!”他伸出手拍了拍额头,一副拿朔月没有办法的样子。一双漂亮的褐色眼睛里却盛满了温暖的色彩,在朔月看来,竟然有些光明的耀眼。 她定了定神,问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与冥河勾结在一起,为什么要……救我。”朔月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子满面狡黠的笑容,这么像一个人。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了,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关心……”他撇了撇嘴,悠闲地放开朔月的胳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你说还是不说?”朔月忽然很想打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的笑着的男子一记狠拳,把他打飞到西天取经去。 他捂着嗓子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而开口说道,“你可以叫我无央,我就是漓天国的和苍王子,但是因为父王常年不在国内,所以这个王子只是个挂名,至于我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过来帮冥河……这个是……秘密。”无央朝着朔月眨了眨眼睛,便掉过了头,看着前方的景色。 “为什么救你,我之前说过了,从心而已,没有理由。”他神色淡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泯灭了戏谑的表情,他转过头深深地望了朔月一眼,“信也好不信也罢,就是这样了。” 朔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讲话题继续下去,既然他说了是秘密,既然他说没有理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追问下去的必要呢,只是一个过路的陌生人而已。 “好吧,那我现在能下车了吗?”沉默了许久,朔月还是丢下这么一句话,扭过头就要跳车。 无央的心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一般,这个姑娘的变化怎么就能这么大,见到自己时就一副自己欠她钱一样的表情,在那个叫泷景澜的家伙面前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哭成那样谁不心疼啊!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吼道:“喂你给我安分点!” ------------ 第三十四章 和盘托出 朔月正要挣扎着跳下去,却被他一股大力拉扯着,撞到了他的身上。也许是因为冲力太大,也许是因为朔月的挣扎太过于激烈,啪嗒一声,朔月的整身子都撞到了无央的身上。 “你放开!”朔月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用力的将他推开,可是,她却忘了他们两个现在正站在疾驰的马车上。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车夫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立刻及时的将马车停了下来,数匹高头大马同时站住了脚,强烈的惯性让马车剧烈的颠簸起来。 无央被朔月一推,一个身形不稳,身子很明显的往后仰,光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了朔月的胳膊。 朔月到了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男子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并且,带来的惯性也不小。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的身子猛然被他拉了出去。 待朔月反应过来之时,面前赫然是一双灿若星辰的褐色眸子熠熠闪光的望着自己。 “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不等朔月说话,无央就抢先开了口。 她瞪着面前一脸无害笑容的男子,看着他满面无害的笑容,顿时觉得一肚子火被呛了回去。好家伙,你倒是抢先一步把我的台词给说了。 “你干嘛抢我台词!”朔月横了他一眼,想站起身来,却发现两个人是交叠在一起的状态,朔月在上,他在下。 她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跌落马车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口,反而是那个无央王子,后背处已经被地上的沙砾划破,依稀可以看见鲜明的血痕。 “你……”你是不是特意护住我的…… 朔月语气顿了顿,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看了看皱着眉头缓慢起身的男子,咬了咬唇。 “我必须得回去。” “为什么?”无央缓缓的向她靠近,看上去似乎是扯动了后背的小伤口,他的眉头也皱的紧紧地,面色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京城……有我放不下的人。”朔月撇过头,不去看他那双太太过于温暖的褐色眸子。 “可是,现在的你回去又有什么用?除了送死之外,你没有任何价值。”无央面色严肃,定定的看着朔月,“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总是为了那个人做一些并不明智的事情。” “那你呢,又为什么总是干涉我?这难道是一个明智之举?”朔月抬起头来望着他,看上去竟然有些咄咄逼人,“无央王子,你就直说吧,接近我的目的。” 无央身子一僵,不自然的垂下头,样子有些颓然。 朔月定定的望着他,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朔月见他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拔腿便准备离开,又被他拽住了衣袖。 “如果我说了,你会跟我走吗?”无央的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只是看上去笑的有些勉强。 “不会……”朔月挑了挑眉。 无央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后背上的伤口,“说了也罢,就算你能跟我走,我迟早都要告诉你的,但是朔月姑娘啊,咱们上车说行吗?” 朔月看了看他的样子,后背的衣衫被磨开了口子,伤口大大小小的轻重不一,鲜血渗出来,跟沙石混合在了一起,看上去确实有些凄惨。 …… 一个时辰之后。 车夫乐呵呵的重新拾起马鞭,马车轮缓缓的转动起来,几匹马欢叫了几声,继续前行。 朔月则坐在车上,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 她的对面便是正在换衣服的无央,他脱衣服的动作有些机械外加小心,因为看似华丽繁复的布料若是不小心擦在伤口上,那可真是钻心的疼。 他一面脱衣裳一面还在不依不挠的追问着朔月,“你这回怎么这么痛快了,把我吓一跳……” “我乐于助人。”朔月随意丢下一句,脑子里却依然是无央刚刚说出来的内容。 原来如此,难怪冥河要想利用自己,难怪无央会千里迢迢的来让自己帮忙,原来都是因为那些东西。 朔月闷闷的低下头。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那四件圣器。 黑玉莲,雪鸢尾,靛青竹,绯色踯躅……前两件已经被泷景澜收入囊中,而另外两件,却是一直不知去向。 根据无央的说法,那其他的两件神器,竟然全部都在碧原。一件被漓天国藏起来一直不为外人知,而另外一件虽然依然在漓天国的境内,但是却只知道放置的地点,没有人能够触碰它。 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云游四方的出名方士被漓天族的王算卦,结果却让漓天王大吃一惊。因为那卦象的结果竟然是,漓天王一生作恶太多,在这一年定会遭到报应,并且为了防止更大的灾难发生,他三十年内不可出入碧原,否则定会有血光之灾降临,唯一化解的办法便是离开碧原。 那个方士还说,那第四件圣器虽在碧原漓天国的境内,但是由于处于地底,瘴气太重,一般人无法靠近,并且第四件圣器并非是吉兆之物,触碰者及死,并且此器一出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劝漓天国国王派人好生守住那个地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方式临走之前还说了一句话,九月朔月之夜若有婴儿降生,则定为圣器之有缘人,若能满足第四件圣器触碰的要求,就可以化解灾难。 因为这位方士德高望重近乎半仙之所在,所以漓天王毫不犹疑的相信了他的话,号令全族找出九月朔月出生的婴孩。 就在这一年的九月,一个女婴儿诞生了,她的胸前有一块小小的暗色胎记,并没有十分鲜明的形状,却能够让人一眼便看出来。 漓天国王差人给了孩子的父母一些银两,便将婴儿接回了宫内,世人再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她被取名为朔月,跟随在漓天王的身边。 后来漓天王在宫中消失,其唯一的子嗣无央王子便顺理成章的掌管了漓天国的一切事物,直到一个叫冥河的人出现,告诉他,自己已经掌握了漓天王与那个叫朔月的婴儿的下落,之要他能出兵助他一臂之力。 …… 朔月感到自己已经有些筋疲力尽,原来,自己并不是凌鹤轩的亲生女儿……原来,自己的一切不幸只是因为生在九月的朔月之夜…… 她忽然僵直了身体,为什么自己方才自己没有想到凌朔月,而是直接把自己带入了这个故事中,而且情感上竟然会有沉沉的伤感? 难道,自从那一次之后,自己和原本的凌朔月就已经完全融合了? ------------ 第三十五章 把衣服穿好! 朔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生出了一股寒意,一直从背脊梁上升蔓延到脑后。 自从凌朔月的记忆回归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似乎起了一些变化,但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就没有去深究,直到方才她将自己与凌朔月合成一说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当她刚刚得到凌朔月的记忆那会儿,她震惊于凌朔月的情感以及悲剧性的人生,却没有太多带入其中的悲伤感,有的只是对一个可怜女子人生的同情,但是如今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这让她感到恐惧。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自己与她完全的混合在了一起? 就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水缸,那种缓慢的渗透感与融合感让朔月感到窒息。 她晃了晃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这种混乱的思绪晃出自己的脑袋。 看着窗外绵延不断的树木,她知道,自己已经离泷景澜越来越远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一定要让你想起来,一定要!朔月握紧了拳头,眼眶中渐渐有些模糊的水汽。 而现在能够让你恢复记忆的东西,只有刚刚无央说的…… “朔月啊……” 正在朔月发呆的这会儿,无央已经把上半身的衣服褪了个干干净净,剩下浅浅小麦色的漂亮身体全景式的展现在她的面前,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活色生香。 朔月转过头,一看到他的这幅样子,面色不自然的有些微红。心里想着,这个男的也太豪放了点,怎么就这么把衣服全脱了。 “干嘛叫我,快把衣服穿好!”朔月赶紧转过脸,可不想在他的手上落下莫名其妙的把柄。 但是无央此时叫朔月的名字并不是想让她欣赏这一身健美的肌肉和漂亮的肤色,而是他背后的伤口实在是不太好上药,就算他是长臂猿,也不一定能将手绕到身后,挑出陷入肌肤中的沙砾。 “朔月啊,你帮我个忙,背上的伤口我够不着。”无央满面毫无愧色,一面将手中的药盒递到朔月的面前,一面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 朔月不满的瞅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药盒。 无央的脸上立刻绽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当朔月正面看到他背后的伤口时,也实在是着实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只不过是简单的擦伤,却没有想到伤口会这么的严重。 沙土深深地嵌进了伤口中,显得血肉模糊,除了大片的擦伤之外,还有一条深深地伤口,像是被锋利的石头生生割裂一般,鲜血顺着背脊缓缓的往下淌,看着着实的令人心疼。 朔月也不由得变得心软下来,她小心的用干净的棉布擦拭着他背上的血液,一撇头,正好看到他脱下来的衣服上,上面也沾染了不少的血渍。 应该会很疼吧。朔月想,可是他依然笑的那么云淡风轻。 “你这有没有酒?”朔月开口问他,“你这伤口要消毒,光用棉布擦拭是会感染的。” “有。”无央爽快的回答道,顺手向马车下边的隔层中掏了掏,一会儿就如同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一个大酒罐。 看着朔月有些惊讶的表情,他笑着说,“这个马车很高,因为下边有一个类似于储物层的隔层,放置了不少食物和用度物品,是不是很方便?” “那酒罐不会碎吗?” “不会,有防护的干草。”无央用牙齿开了罐子,顺口往肚子里灌了一口酒,“啊,真是上好的三味酒。” 罐子被打开之后,朔月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香的酒气,醇厚无比,确实是上好的酒。 “三味酒,是哪三味?” “呵呵,碧原大蚂蚁,碧原蝎子,还有一味就是碧原的青蛇蛇皮。”无央说完之后又灌了一大口,随后将罐子捧到朔月面前,笑着问“你要不要来一口?” 朔月抑制住自己强烈的呕吐欲,皱着眉头拿过罐子,用棉布沾了沾,不管他心疼的抗议声,伸手就往无央的背上涂。 “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啊!”伴随着无央的声音,马车扬长而去。 ————————————————————————————————————— 泷景澜半躺在塌,身后枕着高高的靠枕,面前坐着一个白袍的男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泷景澜疲倦的揉了揉额头,随意的问面前的男子,其实根本就不用去问,第一看到他的表情,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是何城然,不允许自己失败的何城然,所以,泷景澜才会把难度这么大的任务交给他。 “让他逃了……”何城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勉强的冲面前疲惫的男子一笑,“这次是我的失利,你处罚我吧。” “不,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泷景澜撑着手坐起身,“那凌鹤轩是何等狡猾的人物,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就算这次我亲自去拦截,也不一定能将他降服。” 何城然缓缓的跪下身,“据我所知,凌鹤轩此番正是逃向了碧原,我们要不要……” 他浅浅淡淡的看了泷景澜一眼,聪明如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了泷景澜此时的想法和决定。让他去拦截凌鹤轩是虚,看清他逃离的方向才是正经,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凌鹤轩是多么的不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不找出他真正的老巢,他迟早会重新出来兴风作浪。 “当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泷景澜,向来不对敌人手下留情。”泷景澜缓缓的拔出腰间锋利的剑,抚摸着寒厉的剑身,细细的看着锋利的刀锋,若有所思的说,“碧原吗?” “是的。” 泷景澜心中忽然又跳出这样一条消息,就在不久之前,刚有暗叹来报,与冥河勾结在一起的碧原和苍王子没有带任何侍卫和兵力,只是带着凌朔月,驾着马车往碧原的方向去了。 “呵呵,还真是巧。”泷景澜的目光越来越冰冷,“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碧原……” “城然,这几日抓紧处理楼中的事物,把轩庭院的归属和他们剩下的人员给分配好,十五日之内,我们去碧原斩草除根。” “是!”何城然干脆的应下,面上慢慢的浮起了常有的笑容,他看着泷景澜,泷景澜看着窗外,夕阳洒在两人的身上,淡淡的温暖。 ------------ 第三十六章 这已是仁至义尽 泷景澜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何城然的面上还是流露出了几丝担心的神色,“景澜兄,上次我给带回来的药,你有没有按时服下?” “忘了。”泷景澜不以为然的说,说完便转过身子,慢慢走回榻上去躺好。 “你……”何城然看着他的样子,有一种想把药灌进他的嘴里的冲动,“自从解了禁咒之后,你的体质状况一直不容乐观,在这样下去……” “好了我知道。”泷景澜扶住额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何城然微微皱了皱眉,对泷景澜这样的态度也只能无可奈何,他欲转身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他此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 “景澜兄,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坦诚相告。” “说吧。”泷景澜眼神一凝,眸中露出某些深意,却自然而然的用掌心盖住了,让面前的何城然无法察觉。 “不知景澜兄要如何处置冥河楼主。” “此话怎讲。”泷景澜依旧是云淡风轻,不动声色。 何城然低头,沉默心中却起了滔滔暗潮。 他一直知道泷景澜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角色,他和冥河合作也是出于无奈,他心中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在这个冥河已经明显的暴露无遗的时刻,若是突然的提起这个话题十分可疑,但是他依然想知道,泷景澜会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对于冥河这样的人,他真的能不计前嫌的放过他? 他既然早就知道了冥河的企图,从而做出那么多的防御措施,一方面让冥河毫无忌惮的去干,一方面又招来雪枭给自己通风报信,这么一招狠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冥河苦心布置已久的局破的七零八碎,还把冥河他自己也搭了进去。 既然他早已看穿了冥河,为什么没有看穿一直是帮凶的自己?还是……他已经早就洞悉了一切,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垂着头站在泷景澜的身边,脸色有些微的苍白,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醉人的微笑。 “冥河犯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慕蓝楼的人心因为他的缘故而七零八落,你真的要姑息?” 泷景澜缓缓的撑起身子,一双凌厉的黑眸再不遮掩,直视着面前的何城然。 “城然,你也糊涂了?”何城然听到这句话,背后猛地一僵。 “你自己去湮水牢中看看,便知分晓。”说完这句话,泷景澜便闭上了眼睛,送客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出了房间,何城然的心中一片颓然。 自己跟冥河合作的本意,要的可不是如今这样的结果! 他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去湮水牢看看。 …… 湮水牢依旧是那副样子,就算外边经历了巨大的变化,这牢内依旧是那般阴晦潮湿,暗绿色的青苔踩在脚下,滑滑湿湿的让人感到不适。 何城然一袭白袍纤尘不染,站在这个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就是这样的何城然,才让冥河很快便发现了他——那个简直不属于尘世污浊的男子,自己的合作伙伴。如今说不清是恨还是怨,为什么自己是如今这种下场,而他却能一袭白袍翩翩而来翩翩而去,用那一副清高的嘴脸怜悯的看着自己,如同看着蝼蚁。 “呵呵,神通广大的何城然河公子竟然亲自驾临,恕卑职这幅样子无法行礼啊。”冥河的口气极尽讽刺,让何城然有些吃惊。 让他吃惊的不只是他的态度,还有他现在的状况。 一根粗大的铁链将他的手脚身体裹得死死的,常年穿在身上的紫袍已经被人脱了下来,身上仅剩一件白色的单衣,上面湿漉漉的满是污渍。 目前他的身上还没有伤口,只是那些铁链就像是为他特制的一般,将他困得松也不松紧也不紧,只是刚刚能将他恰到好处的困在原地,没法施法,也没法施毒。 “冥河,你怎么……” “我怎么成了这幅样子,是吧。”冥河哈哈一笑,露出常年不见阳光的黄褐色牙齿,样子就像被锁住的困兽,走投无路任人欺凌。 何城然默然的看着他,终于知道了泷景澜的打算。 饶了他的命,只夺走他的自由,这对于冥河来说,确实已经是泷景澜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宽恕了。 何城然知道,泷景澜采用了最方便最快捷的方式解决了当时的事态,人数上明显是泷景澜占优势,自己已经退出了反叛的队伍转向拦截凌鹤轩,而冥河审时度势,早就因为泷景澜忽然的降临而吃惊不已,再加上他对泷景澜平时作为的理解,认为他平日里对待自己人是宽容有加,有可能事有转机,所以毫不犹豫的回到了泷景澜的身后,准备日后再作打算。 可是冥河还是输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太多都已经被泷景澜得知,说到底,他还是在泷景澜掌控的世界里打圈圈。 “他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城然叹道。 “仁至义尽!”冥河满面讽刺的大笑起来,“我的何公子,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把你做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不按照原计划助我也就算了,让人传信说去拦截凌鹤轩,拍拍屁股走人也算了,而你如今站在我的面前长吁短叹说泷景澜他对我是仁至义尽……何城然,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先杀了你。” 何城然也不答话,只是伸出手抚上他身上粗重的铁链,满脸温煦的微笑,缓缓开口说,“冥河,你也糊涂了吗,若是我现在跟你一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那么你想由谁来把你救出去?” “谁稀罕你救。”冥河垂下眼帘,眼中还是有无尽的嘲讽,但是情绪明显要平和了许多。他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何城然那一脸的笑意,就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一般,看的冥河心里十分不爽。 这个家伙,太自以为是了。冥河心中暗骂。 “可是你还需要我,我的目的也还没有达到,是吗?”何城然笑道,漂亮的眼睛弯成两湾新月状,其中反射着火把的光亮,灼灼有神。 “你有何打算。泷景澜把我看得这么紧……” “我自有办法。”何城然拂了拂身上的积尘,顺手打开了牢房的门,指着不知在何时变得空空荡荡的牢房,微笑,“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变化?” ------------ 第三十七章 一条船上的蚂蚱 何城然拂了拂身上的积尘,顺手打开了牢房的门,指着不知在何时变得空空荡荡的牢房,微笑,“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变化?” 冥河眯着眼睛望着他,冷静的发出一个鄙夷的声音,“那些被泷景澜新换过的侍卫被你弄哪去了?” “你觉得呢。”何城然侧头一笑,背对着冥河,眼光向外看去。 “你怎么做到的?”冥河眯着眼睛看着何城然,就像是想将他整个人看穿一样,这个人长得太美,平日里又挂着一副温和的笑面,简直是慕蓝楼中人气最高的一个物种,可是在他那光鲜亮丽的表面下,又究竟埋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不要管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只知道在我们商量这样重要的事情时,有他们站在外边实在是太过于碍眼而已。”何城然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现在你相信我能够把你救出去了吗?”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如今的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泷景澜要去碧原。”何城然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可是,冥河一听到这句话,立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 “凌鹤轩逃去了碧原,他要将他赶尽杀绝。” “仅仅是因为这个?”冥河明显的不信,“这样简单地事情,随意派几个人暗杀便行了,用得着他亲自去吗?” “他觉得凌鹤轩的老巢在碧原。” “凌鹤轩去碧原也许只是偶然,哪有人逃跑这样直接奔回老巢的。”冥河依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谁知道呢,虚虚实实谁又弄得清楚,他既然这么决定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得遵照执行,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可是和苍王子的领地,我们贸然进入当然会引起他的反感,如今你的手里还有他留下来的一部分兵力,跟他的关系一定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冥河情绪开始有了些不稳定。 “和苍王子单枪匹马的坐着马车回去,这可不止一只眼睛看到,虽说另外一小支队伍处于暗中保护的状态,但是这分明就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个数量。”何城然忽然一双纤长如竹节般的手伸向冥河,轻轻地在他的脖侧停下,冥河几乎能够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冷温度。 何城然欣慰的看到冥河的脖颈间升起了一团淡淡的紫气,他微微一笑,手上陡然直转,顺手抓了冥河身上的一只小虫,嫌恶的丢在地上,继而在冥河的衣襟上擦了擦手。 冥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说不清是憎还是恨。 “原来你还会反抗,现在的你,连一只小虫子都能欺负。”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还想持续现在的这种状况,那我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到这儿来跟你费这么多口舌,但是你若是不想在这样下去的话,那日后便要听从我的命令,包括交出那些留下来的士兵,并且……你还要当我的引路人。” 何城然分明是微笑着的说出这一番话,冥河却有一种想将那张如梦幻般漂亮的脸一巴掌拍在地上的冲动。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心中暗暗地盘算着,虽然这么做损失很大,但是与其被关种地方坐以待毙,还不如…… “怎么,这还用得着考虑吗?”挑衅般的,何城然挑起眉毛看着面前完全失去了自由的男子,无形中释放出一种优越感。 “我答应你。”冥河脸色阴沉,浊紫色的眸子中有不甘的光芒。 他冥河可不是什么善类,你今日这样对我,我日后定然会奉还。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还是先想着怎么把那些兵力交到我手里比较实际。”何城然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扔下这一句之后,便缓步走了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牢房门。没过一会儿,那些护卫们又奇迹般的冒了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守在各个关口,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 窗外的阳光渐渐的消失了,暗夜即将来临,此时的泷景澜已经褪去了那副病弱的样子,依然是一身黑色的锦袍,一双薄薄的唇紧紧地抿起,显得十分威严,他快步从房中走出来,直至暗处。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敢去探个究竟。 过了这个暗门之后,泷景澜透过暗门的通风口往外望了一眼,见没有异常,便安心的继续往前走。 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类似于书房墙壁后面的隐蔽密室,这里是慕蓝楼的第二处,他缓缓往里走,绕过一个又一个有可能被触碰的机关,来到此处的尽头。 这里没有书房后边的密室奢华,却建的十分舒适,紫檀木打造的小方桌上放置着三样物品,黑玉莲,雪鸢尾,还有《四方神志》。 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抓起那本纸张有些旧的发脆的书,小心的翻开。 黑曜石般的眼睛细细的看着书上的一个一个小字,一脸的严肃。这几日的辛劳将他折腾的筋疲力尽,若不是有这两样东西在身边…… 他转眼看了看两件流光溢彩的宝贝,黑白并立,却没有什么不和谐之感,只觉得靠近的时候,身心的疲劳都像是被无形中化解了一般。 四方神志中详细的记载了四件宝物的属性,其中的效用功能除了治疗毒物的奇效之外,还有其他很多七七八八的功效,什么驱邪,益气,敛心,清心安神,镇痛……只要靠近便有数不清的益处。 泷景澜将《四方神志》摆在面前,继而拿起一旁的两样神器,摆在身边,自己则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敛定心神,一遍一遍的按照内功心法调动筋脉,只是脑中却有些莫名的混乱。 泷景澜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平日里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今日忽然…… 为什么心中总是有个虚无的人影在晃动?那个人是…… …… “你说,哪会有人忘记了呼吸。” “可是现在,我记得,你却忘了。” …… 泷景澜猛地睁开眼。 当那个凌朔月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胸口那般憋闷的难受,好在后来突出了一口鲜血,情况才有所好转,而且……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就像,真的曾经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一般,还有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三十八章 惊心溧水河(上) 马车渐渐行驶到了森林的尽头,经过了一夜马不停蹄的奔波,车夫累了,朔月饿了,无央乏了,就连马儿也喘着粗气怎么也不愿意往前走。 这时候的天才刚蒙蒙亮,天边升起一层层的薄雾,阳光透过背后的森林洋洋洒洒的照耀下来,闪耀着金色的光。 朔月啃着手上的干粮,顺便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总盯着自己的那个衣着古怪的男子。 “这里离碧原还有多远的路啊。”朔月咽下嘴巴里的东西,随口问道。 “渡过不远处的溧水,再翻过那座山,就到了。”无央举起手中的酒瓶,灌了一口酒下了肚子。 朔月瞄了瞄那个酒瓶,发现与刚才的酒罐不同,另一种特别的淳淳酒香缓缓飘来,她正想开口问这酒又是由什么酿造的,脑中却忽然浮起了碧原大蚂蚁,碧原蝎子,碧原青蛇皮的样子,胃里翻了翻,将自己想要询问的想法就此打住。 她继续咬着味道本来还不错的干粮,欣赏着森林边缘的风光。 这是一片不小的林间草地,因为临近冬季,所以草叶儿都有些泛黄,合着墨绿色的常绿树木,展现着一片双色的风景。 前方不远处便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那是溧水。 朔月啃完手上的干粮之后,便站起身眺望远处的风景,溧水之上是一座高大的山脉,山上黄绿的树木层次模糊,却异常的漂亮。 “我们得尽快赶路,等到了河边,我们便要坐渡船。”无央的声音从朔月的身后传来,朔月忽然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同与平常,一双褐色的眸子静默严肃,就像是临险的鹰。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朔月心中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是证实她的想法一样,一只褐色的大鸟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扑倒在无央的怀里。 不顾朔月有些惊愕的表情,无央抓住鸟的爪子,从上面取下一个白色的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凌朔月惊愕的并不是那只鸟的形态,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会用不同种类的鸟来传信,比如何城然的那只浑身雪白的雪枭。 让朔月真正心惊的是,这只鸟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就像是浴血重生一般,它不停地哀鸣着,嘴角也时不时有渗出的血沫。最严重的伤口在翅膀上,竟然横向的穿过一只羽箭,整个翅膀已经严重的肿了起来,从这也看出,这只鸟带着伤飞了不少路。 “朔月,我们赶紧渡河,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抱起那只鸟冲向马车,冲车夫使了个眼色,随意拿了一些干粮和衣物,拉着朔月就往河边的渡口跑去。 “那上面写的什么?”朔月被无央拽着跑,边跑边问道。 “等会儿告诉你,现在省着体力逃跑才是正道。”无央拖着朔月飞快的跑向渡口,老远便冲着那个老艄公大叫,“老人家,我们要渡河,您快准备着。” 远处的那个老艄公瞥了两人和身后气喘吁吁的车夫一眼,不紧不慢的捋了捋灰白的胡子,一副了然的样子。 待两人跑到了跟前,那个老人家才慢慢悠悠的将绳子解开来,站在船舷,乐呵呵的说,“年轻人,准备去哪啊。” “渡河。”无央眼神中有“你这不是废话”的意思,老艄公却摇了摇头,一边慢悠悠的划着桨一边说,“年轻人,老头子我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等世面难道还没见过?人家姑娘愿意跟着你,你得跟她找个好地方安家才是!” 朔月坐在一旁,看着老艄公那暧昧的眼神,心中顿时明白。 这个老人家是把他和无央看成私奔的亡命鸳鸯了。 不出朔月所料,老艄公这一路最可没有闲着,他一面划着桨一面念叨着,“这位小伙子啊,人家姑娘能跟着你走可不容易啊,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能始乱终弃啊,姑娘,要是这个家伙待你不好,你可不要心软,到时候该回来还是要回来,父母虽然怪罪你,但也是为你好……” 朔月有些无语的望着老头子,撇过头却正好碰上了无央那一脸“奸诈”的笑容,“朔月,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可不能回去。” 瞪了他一眼,朔月撇过头不理他。 老艄公见此状况,又是呵呵一笑,只当朔月这是娇羞的生了气。 无央也没有解释,将错就错一般,竟然开始装模作样的安抚起朔月来,说着一些瞎编的胡话,类似于什么“别担心,你父亲不会追到这里来了,我们已经安全了……”,“放心,我一定会穷极一生好好待你的”。 朔月身上的鸡皮疙瘩冒起了一层又一层,却又不好挑明,只好用眼神秒杀。 忽然,朔月发现小船的后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船,那船的速度比自己这艘由老艄公慢悠悠摇船的渡船速度不知要快上了多少倍,那艘船像是直奔他们而来一般,两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无央!” “他们追来了!”无央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一个跨步上前,抢下老艄公的船桨,一面飞速划着桨一面大声说,“朔月,坐稳了!” 老艄公这时候依然是满面微笑,看着朔月说,“你的父母好歹舍不得你,你是从京城过来的吧,这么远的路也追过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也该心疼心疼父母,年轻人总是太冲动……” 朔月不停地回头看后边那艘船的情况,耳边却像是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叫一般惹人烦躁,到了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转过头冷着脸对老头儿说,“再说我杀了你灭口!” 老头子面色一僵,惊愕的看着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朔月,闭上了嘴巴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看朔月的眼神就像是面对一个女杀手。 朔月懒得搭理他,只是出了船舱仔细的观察那帮不速之客的样子。那艘船并不大其上坐了七八个黑衣人,那艘船的风格与自己乘坐的这一艘非常相似,但是看上去轻便了很多,划船的人一个个身强体壮,速递自然快。 由无央划桨之后,船速依然快了很多,与那艘船也渐渐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那究竟是什么人?朔月眯着眼睛细看,忽然觉得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 第三十九章 惊心溧水河(下) 那究竟是什么人?朔月眯着眼睛细看,忽然觉得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黑色的衣衫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看不清质地,但是他们的动作十分协调一致,一看便知是经受了严格的训练。 “无央,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朔月问道。 “我也不清楚,锦条上只说他们是从京城一路跟随过来的,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却在今天忽然发起了袭击。”无央一边喊着话,一面快速的划着桨,汗水沿着他的发际缓缓流下,闪着晶莹的光。 “也许是想等我们走远一些再动手。”朔月猜测。 老艄公见他们一脸严肃的谈论,也就此闭上了嘴,转而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 他的担心是十分有必要的。 “无央你小心!他们放箭了!”朔月一面躲进了船舱,一面朝着无央喊道,她的话音刚落,船舱的木板上就发出了“哒哒”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扎在了上面。 老艄公哪见过这种架势的“娘家人”,他惊恐的望着朔月,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心里不住的想,‘老夫这一辈子哪见过这种风格的娘家人啊,见了亲生闺女也不喊话,直接就放冷箭,这算什么世道啊……世态炎凉啊!’他哆哆嗦嗦的躲在了角落里,默默地祈祷着自己这艘赖以为生的小船不会毁于一旦。 而无央此时还在外边卖力的划船,任一根根羽箭从身边,额角飞过,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无央,你快进来。”朔月此时也顾不得跟他斗气了,下意识的叫起来。 “就快到岸了,我……”无央一面划着桨一面说着话,注意力一分散,胳膊上立刻中了一箭。 朔月见此状况,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冲上前去将他拽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不成!?”她毫不留情的骂道,可是面前却依然是一副温暖的笑面,仿佛胳膊上的伤完全不存在。他那一双漂亮的褐色眸子只是紧紧的盯着朔月,像是捕捉她眼中变换的情绪细节。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两人关注的地方完全不同。 “废话,你死了我怎么去碧原!”朔月撇过头,像是逃避一般的不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温暖,和泷景澜那双深黑冰冷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眸子完全不同,那里面的情绪像是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一般,鲜活的摆在面前,让人无法忽视。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东西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感觉到,这船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老艄公惊恐的望着船舷,看着清澈的河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漫进船中,慢慢的流到了众人的脚边。 “这……这样下去船会沉的!”老艄公终于惊慌的大叫起来,“我的船……我的船啊……” 老艄公这幅样子着实可怜,可是朔月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安抚,她小心地往外看,想找出小船这么摇晃的原因,果然在水下看到黑乎乎的身影。 他们这是大打算赶尽杀绝吗?朔月心想。 敌人在水下,而他们在船上,这样局处于极其被动的局面了,在这样下去,船上这些人,包括那个聒噪的老艄公也会命丧黄泉。朔月摸了摸手腕上的牵络丝,起身往外边走去。 “朔月,你要干什么。”无央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当然是阻止他们,你想死在这里吗?”朔月不容置疑的说,手上也挣扎起来。 “你一个人下去送死吗?他们一人一刀你就变成刀把子了!”无央吼道,“还有,你这个牵络丝靠的是惯性,你懂吗,水下你怎么施展,不是活活被人弄死吗?” “……”朔月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船摇晃的越来越剧烈,水已经漫进来很多,淹没了他们的膝盖,就快要漫过船舷,那个时候……船毁人亡。 无央放开朔月的手,反手抓向自己身上的那跟羽箭,对朔月说“帮我个忙。 朔月看到,那根箭深深地扎在无央手臂的肌肉中,周围是鲜红色的血渍。 “把它折断。” 朔月伸出手,抓住那根结实的羽箭,尽量在剧烈摇晃的船上站稳,双手猛地一使劲。 “啪!”的一声,长长的羽箭应声而断,无央脸色则疼的脸色有些苍白。 朔月来不及问他怎么样了,只觉得这艘船的摇摆幅度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限度,而船上的水,都漫到可以溢出去的程度了。 车夫扶着那位老艄公跟在朔月和无央的身后,因为他们知道,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行动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想的没错。 缓慢的,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整艘船像是被整个倒了一个个儿,慢慢的下沉,带着船上的人。 朔月深吸了一口气,干脆一下子钻进了水里。 水下的世界模糊而危险,朔月看着无央的身影就在面前,他的旁边还跟着车夫和老艄公。朔月见无央正晃着脑袋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心中莫名的一暖,便慢慢的向那个方向划了过去。 一时还看不见那些黑衣人的身影,溧水虽然很清澈,但是水下的视觉却是跟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忽然有一股不自然的水流从身后传过来,朔月立刻知道,后面有人过来了,这几年武艺的精进给朔月带来不少的复产品,比如触觉感官的敏感性,比如视觉听觉能力的突飞猛进。 后方的水流感觉越来越近,朔月甚至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那个闪光再朔月看来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匕首,还是长剑? 她从腰间抽出常年不离身的软剑,一回身便往后方刺过去。 在水中多么绚丽的招式都没有任何用处,最实用最有杀伤力的,还是最平实的动作,直刺。驱动着内力,朔月手上的软剑变得比平日里的长剑还要坚硬。 长剑一下子就刺入那个黑衣人的腹部,一缕一缕细细的血流慢慢的渗出来,漂浮在水中,渐渐的与清澈的水流混在了一起。 黑衣人仿佛是没有猜到前边的女子会忽然回击,正在愣神的时候,腹部已经被朔月刺了一剑。他手中闪光的匕首缓缓松开,慢慢的往下落,朔月急忙潜了下去将它接住,抓在手里。 可是这时候再往回看时,无央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 第四十章 你这倒霉孩子! 朔月一直在水中潜着,得以于武艺的精进,所以肺活量也上升了不少,随着呼吸的吐纳,大概可以支撑不少的时间,当然,这不少二字也是相对而言。 因为还未等朔月找到无央他们,还未等她杀几个黑衣人,她已经觉得肺部不剩些什么了,只觉得一股无助的眩晕感和缺乏氧气的窒息绝望感慢慢的包围自己。 是时候上去呼口气了,朔月心想。 她缓缓的放松了全身肌肤,慢慢的浮上水面,却忽然发现自己正处于溧水河的正中心,不远处的水面上依然可以看到潜的并不深的黑色人影,他们倒是会讨巧,潜的这么浅,可以随意的抬起头呼吸,却可以吧对方逼到难以透气的水底下,着实是一个妙招。 他们搭乘的船已经不见了踪影,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时不时冒出来的气泡。大口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朔月如释重负。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她四处张望着,却忽然发现那艘黑衣人驾着的小船正悄声无息的向自己靠近。 “可恶,那艘船怎么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朔月心中暗骂,整个人却一下子重新扎进了水里,几乎是与此同时的,船上射出的羽箭也在同时到达水面,噗噗的射进水中,溅起 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好在朔月一头扎入水中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水域,要不然脑袋真的会被扎成靶子。 她心中回忆着自己在水面上看到的方向,向着另外一边游着,手中的匕首现在却成了碍事的东西,她手一松,任那只闪闪发光的东西缓缓的沉入河底。 若是她现在知道待会将会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做出这个举动。 可是匕首已经缓缓的沉入水底,晶莹的亮光闪闪的亮的人眼疼。 朔月低头看了看,便不再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前游着。可是还没有游一会儿,她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回她可没有任何时间来转身回刺,黑衣男子直接从后边直接勒住了她的脖子,双手也被死死的抓住了。 朔月奋力的挣扎着,但是除了能够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之外,并没有其他更大的效果。 在水中完全叫不出来,被勒紧的脖子将肺部本就为数不多的氧气全数挤了出来,变成单薄的气泡一个个缓缓的上升,然后消失了。朔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就像是轻飘飘的一片云,慢慢的往上升,却又被一股怪力狠狠的拽了下去,带起水中浑浊的泥土和一片细小的气泡。 救命,朔月心中嘶喊着,却丝毫没有办法,身后的男子力气大的惊人,像一个八爪鱼一般扒在身后,让人不能动分毫,并且朔月发现这个男子竟然像是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一般,拼命的把自己往水下跩。 氧气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水面那遥远的亮光,死亡的脚步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的大脑渐渐没有了意识。没有氧气的虚空包围了她的全身,她的意识里只剩下了一个身影,黑色的身影。 “泷景澜……”她的口张开,喃喃着,却没与发出任何声音,水从她的口中灌进去,冰凉彻骨。 泷景澜,你还没有想起我,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泷景澜,我怕是拿不到能为你恢复记忆的圣器了。 泷景澜,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遗憾。 …… 朔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世最后的痛苦和沉沦。 在恍惚中,她迷迷蒙蒙的看到前方有个人影,遮住了她最后的光亮。是谁这么讨厌!她厌恶的想。 仅剩下的感觉告诉她,脖子上的力道再一次加大了。最后的生命就像乘坐上救生艇,渐渐的离她远去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皮的重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沉入了冰冷的黑暗中。 …… “朔月!朔月……” 男子的叫声好像很着急,朔月心想,是在叫我吗?朔月,没错,应该就是我…… 眼皮像是被强力五零二沾了起来,怎么也打不开。 身体好重,麻麻的没有知觉,怎么跟穿越的时候感觉一样?朔月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说是穿回去了? 就像忽然被打了一支强心针一般,朔月猛地睁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褐色的眼睛中泛着欣喜的光芒,脸上的神色由担心到惊愕到了最后演变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死不掉!”无央将朔月一把拽起来,双手一收,将其收进怀里。朔月这才刚刚清醒,这么一下子,顿时就被跩的七荤八素。 “你……你这倒霉孩子,给我放开……”她有气无力的吐着字。 她怎么觉得他这么说话的意思就像自己是个祸害,贻害万年呢?我就知道你死不掉……这孩子还真会说话。 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他从身边推开,盯着他那张无害的笑脸恶狠狠的说,“你再敢碰我,我就扒了你的皮!” 但是说完她就一个劲的咳嗽起来,肺里的水汽对说话还有些影响,她抚着喉咙,眉头皱得紧紧的,就连刚刚还苍白的跟女鬼似的脸也被咳成了粉红色。 “小心点,先别大声说话。”无央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缓过气来,全然忘了朔月是为了说什么才咳嗽的。不过现在的朔月哪有一点点威胁力?咳完之后的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粉红色在脸上均匀的分散开来,像是抹上了最美的胭脂。 过了半晌,等朔月恢复了力气,他们才重新站起身来。 “我们动身吧,过不了了多久我们便能到达前方的小镇,那时候你便能好好的休息了。”无央云淡风轻的说。 “那那些追兵呢?”朔月不解的问道。 “船上的那些追兵已经全军覆没了,其他的追兵,我在仅剩的两条路上留下了痕迹,他们兵分两路去追了。”说到这个的时候,无央的脸上有些许得意的神色。 “那我们走哪条路?”朔月心中又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又是正确的。 “我们走不是路的路,但是是最近的一条。”无央的脸上越来越得意,朔月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果然看到了成片的戈壁和高高的土坡。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朔月这个时候只想把面前的这个男子踩死在路上,铺就自己的拯救爱人之路。 ------------ 第四十一章 这质量也太坑爹了 两个孤孤零零的身影走在荒芜的戈壁上,嶙峋的石头刺着脚心,把鞋子都磨破了,朔月咬着牙慢慢走着,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无央的伸手帮助。 无奈的看着朔月眼中浓浓的不信任,无央只好作罢。像她这样脾性的女子,孤身一人跟着自己去碧原,遇上那样的危险也不退却,情愿跟着自己走这样崎岖的路……无央心中隐隐的知道,这都是为了那个男子,那个她能够当着他的面大哭的男子。她竟然能够为了那个人做到这种地步,无央莫名的心中一疼,她是傻子吗? 但是也是她这种倔强的性格,竟然如同致命的毒药一般吸引着自己,让他慢慢的陷得越来越深。 “无央,那个车夫呢?”朔月忽然打破了沉静的气氛。此时正是正午,太阳照在朔月的身上,将她身上的水汽蒸去了不少,但是她还是打了一个小小的冷战,一双手一直以不易察觉的动作微微轻抖着,看得出来,她在努力的忍耐。 她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无央心疼又无奈,只能慢慢回答说,“车夫他在水下被杀害了。” “是么……真糟糕……”朔月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转念想来,这个世界便是人杀人,互相算计的世界,自己能杀了对方的人,对方当然能够将自己这方的人杀死。 “那么老艄公呢,给我们撑船的那位老人……”朔月问,“他不会也……” “没有,他还活着,车夫临死前将他护住了。”无央脸上也有些凝重,“不等你醒过来他便说要回家了,临走前我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就当是给他的补偿。” “哦,那就好……”朔月点了点头,却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你说,你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 “嗯,是啊……”无央点点头,“银票全湿了,烂成了碎片,身上只剩些银子,便全部给他了。” “你……你一个子儿都没给自己留?”朔月长舒了一口气,垂下脑袋,定了定神才重新开口问道,“那你在前边镇上有没有什么凭证,比如玉佩什么的当做信物?” “哈,你在说什么,我从来不带玉佩那种东西。”无央反而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糟了,身上没有银子,没法住店。”他这时候才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果然,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王子一进入民间就像一个谁都可以来拐卖的小正太。 朔月猛地拍了拍额头,恨不得将他摁在地下暴打一顿。 “你终于有这个觉悟了?”朔月满脸的讽刺,“那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买的?比如……”玉佩…… 无央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掏出一坨湿漉漉的不明物品,“这是银票。” 朔月翻了个白眼,将那不明物品伸手抓了过来,轻轻一碰,它便化成了一滩泥状物。 果然还是现代的纸币比较好用,就算被洗衣机搅了,晒干之后依然是好汉,可是手上的这个,质量也太坑爹了。 朔月一松手,把那坨东西便吧唧一声落在了地上,彻底的成了一滩,看上去就像融化的草纸,上面还有些许墨印,黑乎乎的看着竟然有些恶心。 她看着无央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只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呼一口气,“无央王子,车道山前必有路,咱们先走着。” …… 经历了跋山涉水和翻山越岭,朔月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原本以为两人要在山上过夜,没想到竟然歪打误撞的走上了一条近道,一个转弯,便看到了前方的小镇子。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朔月加快了步伐,几乎要让她身后跟着的男子跟不上她的脚步。 带上的为数不多的干粮已经全部喂给了溧水中的野生鱼类,朔月和无央除了早上啃过少许的干粮之外,朔月除了在溧水中喝了一肚子水之外,两人几乎一丁点儿食物也没有沾。 朔月的肚子早就唱起了奏鸣曲,与无央的和在一起成了一曲交响乐。 两人快步走向正在开饭时间的小镇,口水几乎要沿路播撒下来。 可是当他们站在小镇进口的时候,才发觉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经过一路上的讨论依然没有被解决——没有银两。 朔月此时正站在一个包子铺的门口,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便立即傻眼了。是啊,没有银两,如今只能去要饭了。 等等,要饭…… “无央,为了让我们吃上口饭,这里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朔月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 “你有办法了?”无央的看上去一脸欣喜,看到那满脸的单纯和褐色眸子里冒出的希望之光,朔月有些不忍心了。 “嗯,你坐在这,把外衣脱了,让他们看看你的伤口。”为了口粮,朔月的不忍心明显被挤到了一边。 “为什么?”无央不解。 “照做就行了,还有,把衣裳平铺在地上,俯下身子……” 无央虽然疑惑,虽然觉得这样做很损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肚子里面空空如也,饥饿感已经侵吞了他的理智。 他垂着头,等着朔月的下一步指示,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朔月凄婉无比的哭声。 他浑身一震,正准备转头看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死死的摁向了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朔月低低的声音,“别动!” “各位父老乡亲啊,大家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兄妹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歹徒……哥哥身受重伤没钱医治,盘缠都被人抢走了,如今我们兄妹两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大家能给的就给点吧……”朔月带着哭腔说完这一番话,身旁一直垂着头的无央却发出了一声“扑哧……” “笑什么!不许笑!”朔月蹬了他一脚,瞬间换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子竟然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啧啧感叹,这一双摸样标志的兄妹怎么就落到了这幅田地,铜板一个一个的落下来,陆陆续续的落在无央铺在地上的衣服上,很快就有了几十个。 朔月很是满意,一面收着铜钱一面言谢,面前却忽然落下了一粒不大不小的银子。 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今晚就可以不用露宿街头了,朔月欣喜的抬起头,看到这个人的脸,笑容却忽然僵在脸上。 怎……怎么可能…… ------------ 第四十二章 肉搏战 围观的人们渐渐地散去了,朔月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慢慢的站起身来。 “朔月,他是谁?”无央也拍了拍身上的尘屑,站在朔月的身边,有意无意的有护住身边女子的感觉。 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束成一束,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朔月,从头看到脚,从下看到上,看到朔月一身凌乱污秽的打扮和零散的头发,脏兮兮的面颊,他深深地皱了皱眉,与此同时,朔月缩了缩身子。 “你怎么会在这?”朔月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几丝欣喜早已跃上心头,又被一些莫名的不安感压了下去。分明记得当初听言诺汐说过,他已经滚下了悬崖,命丧黄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跟我来。”男子深深地望了朔月一眼,眼中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朔月心中一酸,泪水差点流了出来,但是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拽着无央的胳膊,跟在他的身后。 他变了很多。朔月低头想,从他方才冰冷复杂的眼睛里,朔月看到了深刻入骨的仇恨,说不清是那究竟是针对自己,还是…… “喂,你怎么了?怎么见了他就不对劲,他究竟是什么人!”无央满面不爽的望着前边不远处的男子,那男子一袭青衣身材挺拔,面相清秀,但是却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他的心中总是冒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是我的师哥。”朔月低头轻声说,“前一阵子,有人告诉我他和别人跌下了悬崖,死无全尸。” “那他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也许另有内情吧。”朔月说,忽然心中升起另一个念头,听言诺汐说,当时两人是一同滚下了山崖,如今望月安然无恙的话,那么飒九黎他…… 片刻之后。 这已经是小镇的另一边,与朔月他们进来的方向完全相反,站在这个地方,朔月依然能够看到来时的山路。 小镇并不是很大,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只需几分钟时间,过了不久,朔月和无央已经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小门前。 “这是?”朔月看着望月熟练地开启了大门。 “这里是我暂住的地方,受伤的这段期间,我一直都在这里休养。”望月用眼角看了一眼朔月,随即推门进去。 房间并不大,但却收拾的非常整齐,简单的木板床摆放在房间的一角,除了这个大件家具之外,便只有一张小小的四角桌和三角凳。 朔月四处打量着,却忽然发现无央正有些狐疑的盯着望月,一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逼人。 就算是在船上,看到那些偷袭的黑衣人时,朔月也没有看见无央露出这种目光。 她轻轻碰了碰无央的胳膊,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无央撇了撇嘴,可是眼中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软化下来。朔月也无可奈何,只好把目光转向望月,可是却发现他的眼光也是同样的不友善,两人就像是天生的敌人,到了这个封闭的房间内,所有的情绪再也难以遮掩。 “朔月,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把简单的木板门关上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很明显的带着不满。 “我……”朔月犹疑片刻,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难道要说,自己是为了帮助泷景澜而带着言诺汐闯进了轩庭院遇到了无央?还是说自己是为了拿到第四件圣器来让泷景澜恢复记忆,所以才佯装要帮助无央,最后跟着他一起去碧原? “他拜托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我跟着他去碧原帮忙。”朔月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 无央眼色复杂的看了看朔月,转而冲着望月昂起下巴,“你凭什么这么问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跟你这种不相干的人报备。” “就凭她跟着你,却沦落了到当街要饭的程度,就凭,她平日里一身白衣俊逸如风,却被你照顾的满身是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望月与无央四目相对,气氛冷到了冰点。 朔月有点尴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一身行头,果然如望月所言,浑身上下泥污无数,身上还穿着护卫的灰褐色衣裳,哪里还有平日里清逸的样子。 “那是我的事。”无央还是嘴硬,可是朔月却注意到他漂亮的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抹红润的色泽,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 朔月也不知是自己眼花,但是眼前的望月却忽然飞快的冲了上去,不等朔月反应,便一拳挥了过去,打在了无央英俊的脸上。 不……应该是没有打上,在距离还有几寸的时候,生生的被无央拦了下来。 两人在这个瞬间过了好几招,可是这个窄小的房间似乎没有两人发挥的空间,连拔出腰间短剑的时间都没有,又怕伤着房中的朔月,只好展开了最原始的肉搏战。无央原本的基础比望月高出许多,但是因为胳膊上受了伤,背部的伤口因为水泡日晒也有些恶化,在精力旺盛的望月面前,两人正好打成了平手。 因为空间限制,两人很快就在狭窄的墙角处住了手,僵持不下,无央的脸色愈加苍白,可是手上却一点也不留情,望月更是频频击向无央的伤口处,丝毫也没有怜悯的想法。 朔月看着两个人像是疯了的野兽一般互相袭击,脑子一片烦乱,当看到无央胳膊上的伤口再一次崩裂的时候,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了。 “你们够了!”朔月大声吼道,两人身子皆是一僵,两人犹疑了一会儿,无央先行放手,随后望月才放开。两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襟,最后撇过头一副不屑看对方的样子。 朔月面色冰冷的看着他们两个,心情坏到了极点。 老大不小了,两个人还像个孩子一样,如果是泷景澜的话,一定不会…… 如果是泷景澜…… 如果泷景澜没有失忆,那么自己此时是不是安安心心的站在他的身边满心幸福,而不是满身狼狈的站在这里,看着两个未成熟的男子大打肉搏战? 朔月的目光瞬间黯然,泷景澜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在脑海中如幻灯片一般的闪现,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就像无光的朔月之夜,让人迷失在其中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 第四十三章 希望渺茫 漫漫的草原就在脚下,朔月骑在马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归属感,也许,真的像无央所说的那样,自己就是那个生在碧原普通家庭,却被漓天王抱走的那个生在朔月之夜的女孩。 天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水幕玻璃,将整个草原全部笼罩。 那股专属于草原的味道缓缓的将朔月整个人全部都包裹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互不理睬的男子,又深深地叹出满腔的烦闷。 两人的肉搏战已经已经是昨夜的事情了,朔月原本以为过了一夜之后两人的情绪会有一些舒缓,却没想到一大早起床,他们还是老样子,就像对方欠了钱一样没有一个是好脸色。 望月出钱买了三匹马之后,三人很快从那个边境小镇到达了碧原,一路上风平浪静,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说。三匹马并行,无央在朔月左边,望月在右,两人将朔月生生的夹在中间,气氛十分怪异。 …… 昨夜,望月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朔月,之前在他的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原来,在朔月被泷景澜带离了轩庭院之后,望月便遵从凌鹤轩的指示,跟晓枫一起,几乎与泷景澜他们一行人同时抵达葑山,但是两人为了不被泷景澜发现身形,便悄悄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没想到泷景澜的动作那么快,竟然一次就轻易的拿到了雪鸢尾。他们一计不成只好再生一计,想从飒九黎或者是朔月的方面下手。 因为朔月一直呆在泷景澜的身边,后来又被柒远逸不知带向了何处,所以他们找到了落了单的飒九黎。 可是飒九黎就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就是不肯与他们配合,结果半路杀出个陈咬金——慕蓝楼言诺汐,双方意见不合结果在山崖边打了起来,晓枫被言诺汐杀了,望月和飒九黎双双滚下了悬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座悬崖并不像是看上去那么高,还是因为两人运气太好了坠落的半途中正好遇到了树枝一类的阻碍物,还是因为着地的那片地方根本就是一片软绵绵的植物……总之,他活了下来。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孤身呆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中,木屋破的只能栖身不能避雨,可是他的身上却缠满了纱布,伤口都已经上过了药,断骨全部被接好。 究竟是谁救了他,望月却一直没有弄明白。 在小木屋过了几日之后,望月依然没有等到那个救了他的人回来,小木屋中留下的食物已经被他吃光,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孤身离开了那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个人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最后终于来到这个边境小镇,他饥寒交迫,但是好在运气不错,终于找到了一间能够遮寒避雨的小空房子,房子里竟然还有一些多余的米粮,就这样,他在那个小镇上住了下来,平日里干些杂活谋生,因为身怀武艺,竟然还挣得不少,渐渐的,他身上也存了不少的银两。 他总是想着,攒够了路费便回京城,一定要把朔月给救回来,可是正在他攒够了银子准备出发的前一天傍晚,竟然在自己十分熟悉的巴掌大的边境小镇上看到了“乞讨”行骗的神似朔月的家伙。 上前丢了一颗银子,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果然,是朔月本人。 …… 马蹄踏在青草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临近冬日的草原并非碧色,而是一片黄灰色,其中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绿意,干燥的风轻轻的吹拂过朔月的发丝,她抚了抚头发,挺直了脖子往前看。 “你们看,前边有东西。”朔月忽然伸手指着远方的一点点小突起,兴奋的叫起来。 也不为怪,三人已经在这片一望无尽的草原上走了许久,目之所及,无处不是草地与天空,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更多的景色,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个突兀的东西,朔月心中自然涌出一些难得的兴奋感。 “那是牧民的大帐。”无央微笑着说道,“再过不久,便会到达漓天国了。” “难道这里不是漓天国的地界?”朔月示意刚刚走过的那一段路,心存疑惑,“我以为整个碧原都是漓天国的。” “曾经是的,但是因为现在的漓天国王子没有当初漓天王那么强硬,把这外围的一大片不怎么肥沃的土地让给了那些流民和不肯归属漓天国的牧民们,所以现在的漓天范围比以前小了不少,只占了碧原的三分之一。”望月接下话茬,说出的话却让无央更加不爽。 “依你的意思,我让出这些地方还做错了?”无央心中不满,立刻反击。 “我哪敢有这等意思啊,无央王子,但是你要是真心为那些难民流民着想,就别只让出这外围的荒地,有本事,你把现在漓天占有肥沃土地给让出来试试!”望月不甘示弱,一双浓黑的眉毛微微的皱起。 “你别在这没事找茬,本王子没功夫跟你斗嘴。”无央注意到了朔月苍白烦闷的脸色,便撇了撇头,语气颇为不以为然。 朔月刚刚恢复的心情又被他们弄得糟成了一团,她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让马儿加快了脚步,很快,朔月的马就超过了另外的两个人,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 朔月的心中依然有几个疑点,第一,究竟是谁救了望月,又将他的伤全部治好?是他真的没有发现,还是他根本就将其隐瞒了下来……第二,飒九黎究竟有没有获救,望月活生生的在眼前,被救下来之后却没有再看见同时下落的飒九黎,这样便有了三种情况,一:那个救了望月的人与他相识,所以只救下了望月,二:飒九黎摔下山崖之后便已经死了,所以没有获救,三:飒九黎伤势较轻先行离开。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第三种情况最为乐观,但是却最不靠谱。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能在望月获救之前先行离开,那简直是神仙了。 朔月使劲的驱着马,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草原上的风很是清新,却吹不走心中的愁绪,太多的情绪将她压抑起来,纵使在这样辽阔广大的天地下,也无法开怀。 她心中十分清楚,却也深深地为言诺汐感到惋惜——飒九黎的生存希望,如今是愈来愈渺茫了。 ------------ 第四十四章 来者不善 这几日,慕蓝楼内颇不宁静。 楼内经由泷景澜的指示和何城然的监督,进行了一次人员大整顿,慕蓝楼的势力中并入了不少新鲜的血液,一跃成为京城以及整个国家内最有实力的一股势力。就在几天之内,慕蓝楼忽然成了江湖中的风口浪尖,无数传言蜂拥而至,什么,慕蓝楼一夜之内吞并轩庭院,一跃成为介国新贵;慕蓝之主泷景澜,黑衣黑发黑眸,挥手之间倾天下…… 虽然各种说法多种多样如花市般五彩斑斓,但是泷景澜却像是无事人一般,没事就玩消失,往往是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却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忽然若无其事的出现。 …… “主人。”言诺汐快步上前,拦下面前这位一身黑色锦衣面无表情的男子。男子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这位跑的气喘吁吁的女子。 “怎么了。” “主人,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碧原。”言诺汐的的眼中已经消失了平日里的那份狡黠与戏谑,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灰蒙蒙的一片,她单膝跪下,向泷景澜行着礼,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住了,逃匿不了身形。 “理由。”泷景澜昂了昂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我……”言诺汐犹豫着,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将事情说出来。 泷景澜漫漫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抬起了脚步。 言诺汐见状,急忙跟在他的后面,却一直也不开口,那样亦步亦趋的样子,根本就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满脸笑容的言诺汐。 “是不是因为和苍王子。”泷景澜反倒是先开了口,他放缓着脚步,两个人渐渐并行在慕蓝楼长长的回廊中。 “当时你们两个的眼神,都很不对劲。”就像是看透了言诺汐眼中的那份惊讶,他自顾自得说,“当初在那个巷子里看到你的身手,我便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为了把你拉拢进慕蓝楼,我帮你付下了那些赌债。” 言诺汐静静的走在泷景澜的旁边,发丝轻垂,不开口,只是安静的盯着地面,跟着泷景澜的脚步。 “从事实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能够顺利的在京城拥有我的一片领地,大都是你的功劳, 布下十二都天门阵,挡下轩庭院的杀手……” “至于何城然,冥河他们,从见面开始,我便知道他们将会是我的左臂右膀,但是,他们的野心都很大,当时的我多么自信,我以为我能够驾驭他们的野心,只要我能给他们足够的地位和与他们的能力相称的身份。” “主人……”言诺汐忽然有些手无足措了,因为自从她进慕蓝楼之后,泷景澜跟她说过的话的总和都没有今天的多。 今天的泷景澜是出了什么问题?言诺汐自从见到了身为漓天国的和苍王子的无央之后,便一直心情沉闷,却没想到泷景澜也这么不正常。 他的眉头皱了皱,继续旁若无人的说道,又像是在跟言诺汐说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现在我才知道,我高看了自己。他们的野心一旦膨胀起来,可以毁了现有的一切。” “何城然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换了我看押冥河的人手,若不是我暗中安插了泷府的人进去,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的目的我依然猜不到,如今却只能见招拆招,和苍王子带来的兵力只走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潜伏在京城,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冥河和何城然一定也早就已经盯上了。和苍王子为什么会留下这些兵力在京城,我想,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你吧。” 言诺汐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泷景澜,却发现他漆黑的眸子正深深地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他的亲人,或者是爱人。”他眼中没有迟疑,怕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言诺汐惊讶于泷景澜反应的敏锐,心生佩服的同时也惊讶于他的推测——无央留下那么多的兵力在京城,真的是因为自己吗?他这是要保护自己吗? “他是我的弟弟。”既然泷景澜已经猜到了自己来找他的用意,言诺汐只好实话实说。 “果然。”泷景澜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对了。” “所以,让我跟你去碧原吧,我会让他撤走潜伏在京城的那些隐患,我会让他帮你清除楼内的叛徒。”言诺汐眼中闪着盈盈的光,她的情绪全部都写在脸上,泷景澜一看便分明。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 “今天我会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相信你。而且现在在这栋外表豪华中心腐化的慕蓝楼内,我只相信两个人。” “我会带你去碧原,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一些事情。” “好,我一定会如实说的。”言诺汐重重的点头。 “那你告诉我……” 泷景澜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此时,言诺汐也听见了,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过来,传到两个人的耳朵里,她连忙绷紧了身子,长长的回廊中,除了那阵脚步声之外,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一个清逸出尘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一袭雪白的长袍,一张漂亮的笑颜,他是何城然,他的出现在慕蓝楼中并不奇怪,泷景澜近日内称身体不适,将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何城然打理。 但是不合常理的是,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名女子,而且,那名女子裙摆摇曳,浓重的脂粉味已经从不远处飘到了言诺汐的鼻尖,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抬头看的时候,发现那两人已经到了眼前。 等等,这个女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言诺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妖娆美丽,酥胸半露,漂亮的脸蛋更是想一颗饱满的红苹果,让人止不住的有想啃一口的欲望。 “景澜兄,原来你在这里,正好,我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何城然面上笑容满满,晶莹的光芒闪烁在他弯月一般的眼睛里,让人看不清情绪。 泷景澜淡淡的扫过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眸色一深,静静的开口,“城然,如果是这个女子的话,我是见过的。” 何城然自然地一笑,像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一样,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泷景澜旁边的言诺汐,语气依旧像平日里那般温润自如,“景澜兄,这一点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女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 第四十五章 美人【来袭】 “景澜兄,这一点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女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何城然温和的声音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言诺汐听起来,心中却起了一层极不舒服的感觉,她抬头看泷景澜,果然看到那张完美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 而面前的女子却异常大方的缓步上前,一身深红色的衣裳,显出她娇媚的面容和白皙如琼脂般的肌肤。 “小女子水娘见过主人。”女子微微福了福身子,面上荡起一丝魅可入骨的微笑。 “你不是我的下属,我也不是你的主人。”泷景澜微微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避开那个女子,径直的往前走去。 “主人您……”女子面色一僵,好像是没想到自己的媚色根本就像是没有入他的眼一般。 “景澜兄,你先听我说完。”何城然像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一样,他依然面不改色,脸上似乎还有些开心的笑意,他快步上前,在窄窄的走廊上将泷景澜拦了下来。 泷景澜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我不懂你究竟是何用意。” 言诺汐这才想起面前这个妖娆的女子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这么眼熟,自己和飒九黎能够那么快的在一起,说到底,还得感谢她。 这就是那个去葑山的半途中,遇见的红花美人楼中的管事——水娘。 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会由何城然带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个何城然,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难道这次想用美人计? 言诺汐看着何城然那潇洒的身形,微微皱了皱眉,这么妖媚入骨的女子,怎么可能如得了泷景澜的眼? “景澜兄,你想到哪去了,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意思,其实我也是最近才清楚,这位水姑娘出身医道世家,我与她切磋过几次,她的医术跟我不相上下,这次红花楼被拆,她举目无亲只好来到京城谋生路,恰巧到了我的门下,我见她虽出身风尘但是身怀绝艺,可以在楼内担任医者的工作。”何城然微笑着说。 “医者?”泷景澜转头看了看水娘,眯了眯眼睛,“城然,慕蓝楼内共有大小医者四十余人,根本就不缺。” “可那些医者不能治好你的病。”何城然淡却了笑容,“她可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哪有什么病。”泷景澜不置可否,摇了摇头,“城然,你不该将她带来我的面前,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该了解我的脾气。” “景澜兄!”何城然忽然单膝跪倒在泷景澜的面前,“景澜兄,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她跟在你的身边,你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自从解了禁咒之后,你的功力已经下降了好几成,身体状况也不及从前,那天在轩庭院的门口,你的身体受不了那样的劳累与刺激,竟然会吐了一口血……这都是当时在场的侍卫们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和他们有多着急。” 泷景澜渐渐变了脸色,眉头越皱越紧。 “景澜兄,你如今并不是一个人,你支撑着慕蓝楼,支撑着全部慕蓝楼人的信念……” “何城然。”泷景澜打断他的话,语气不佳。 何城然猛地抬起头,看着泷景澜深黑色的眼睛,漂亮的双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眉头轻皱。 气氛有些尴尬,水娘只是亭亭玉立的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一白一黑两位美男子交谈着,纹丝不动,只是那俏丽的眼角显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言诺汐站在原地,抱着双臂观察着水娘和何城然,顺便注意着泷景澜的反应,想看看这事态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 寂静流淌在这四个人的周围,气氛异常古怪,泷景澜用微弱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开口说,“好吧,可以暂时把她留下。” “那太好了。”何城然从内而外的发出一种真诚的欣喜,他呵呵一笑,转身像水娘招了招手,“水姑娘。” 水娘也开心的一笑,缓缓的走到泷景澜的面前,行了个大礼,声音温柔而轻缓,“小女子水娘,见过主人。” 言诺汐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僵着步子走上前去,心中暗暗地为朔月担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泷景澜之前特立独行只对朔月感兴趣,但是如今失忆的他究竟能不能逃过面前这位貌美倾城的妖娆女子的手掌心,还是个未知数。 况且这位女子之前干的还是特殊职业……专攻引诱男人。 “喂,水娘,你还认得我吗?”言诺汐泷景澜已经做下了决定,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水娘,还是值得研究研究的。 “姑娘你是……”水娘抬起一双勾魂的媚眼,轻飘飘的额瞟了言诺汐一眼,满眼都是清透的茫然。 言诺汐心脏一缩,这个女子实在是个人间尤物,女子看了都不由得有种浑身麻木的感觉,不过——她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她这么快就给忘了。 “真不认识了?”言诺汐讽刺的笑笑,“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还想把我纳入你的红花楼,怎么现在一点眼力见儿都没了?” “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旧相识,这样岂不是更好,之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虽然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跟你这样身怀武艺的姑娘无法可比,但是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水娘的语气平淡,双目清澈的看着言诺汐,很是真诚的样子,但是她的眼角微微上挑,只有言诺汐的这个角度才能看到她赤果果的挑衅。 呵,这才刚刚确定要她跟在泷景澜身边打下手,她的狐狸尾巴就翘上天了,要是以后真的得了势还得了?言诺汐一肚子窝火,却又不好发泄,她不是个傻子,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目的。 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吃你那一套?你以为这慕蓝楼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站住脚的地方? 言诺汐也呵呵一笑,露出漂亮的小小糯米牙,“是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这么一个弱女子,又长得这么漂亮,这儿又这么多男人,可真要小心点。” 水娘额角微微挑了挑,面上却还是一副美得惑人的笑脸。 狐狸精,有本事冲着我来。言诺汐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翘,一副胜者的姿态,不远处的泷景澜抬眼撇到她的这幅表情,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身离开。 ------------ 第四十六章 美男计一样有效 “主人,请用药。”轻柔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中传出来,正巧传到了路过门前的言诺汐耳朵里。 呵,这个女人动作还真快! 那酥酥软软的声音就像是五香散一般可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之热血沸腾,只是听到声音,言诺汐的全身上下都已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更别提看到了那副景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言诺汐的脚步缓缓的停下来,盯着那扇雕花的实木门,心中暗暗计较着。 主人也不是糊涂的人,这几日为什么会这么纵容这个女人?她就像是一块掉进狼群中的腥肉,惹得一向风平浪静的慕蓝楼就像是被揭开了锅,那个女人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骚乱。 之前朔月虽然也是个美人,但是自从她进门起便像是被贴上了泷景澜的专属标签,除了泷景澜本人之外,有谁敢动她?如今水娘的突然出现仿佛是这一干清一色的男子们久违的甘露,加上她媚色无限,一下子就成了楼内的风云人物。 她捏着拳头想着,满脸都是不满。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一下子打开了,一阵淡淡的胭脂香缓缓的飘过言诺汐的鼻尖。 “言姑娘,你怎么在门外干站着呢,为什么不进来?难道是偷听?”水娘柳叶弯眉轻轻向上一挑,嘲弄般的看着一脸尴尬的言诺汐,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满面的傲气。 那阵胭脂香转悠在言诺汐的身旁,钻进她的鼻孔,一向身上不着任何香物和胭脂的言诺汐不禁呛了一下,随即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正好喷了面前人一脸的唾沫星子。 不巧的是,面前的那个人正是那股胭脂香的发源地,也是近日来言诺汐视为眼中钉的水娘。 水娘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幅被扭曲了的美女图,从哪个方向看都透出一股狰狞感。她小巧的鼻孔哧呼哧呼的喘着气,一双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言诺汐,像是一个气鼓鼓的河豚。 言诺汐见她气成了这幅样子,差点憋不住笑。 “我找主人有事情。”言诺汐好不容易憋住那股笑意,缓缓地吐字,不让自己的嘲弄看起来太过明显,水娘碍着不远处那个黑色身影的面子上,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只好默默隐忍着,牙齿却紧紧的咬着,像是嘴里有一个言诺汐。 “是这样啊,那小女先告退了。”她转过身子朝着泷景澜抛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随即又扔给言诺汐一个白眼,然后翩翩然拂袖而去。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变脸天王!言诺汐不屑的眯了眯眼睛,“啪!”的一声用最大的力气关上了泷景澜的房门。 是的,是泷景澜的房门。 言诺汐愤愤的念叨着,一抬眼却看到了泷景澜那张冰块般的面孔,黑漆漆的眸子冰冷的看着她,里面还有几分警告的成分。 “言楼主,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还是太闷了?我的这扇门可禁不起你这等摔!”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的尾音中竟然带着几分愤怒。 言诺汐惊愕的抬起头,却忽然发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小纸条,她立刻明白了泷景澜的用意,用最快的速度将纸条捏在手心。 “看来我还是待你太仁慈了。”泷景澜站起身,慢慢的端起桌子上的药汤,缓缓倒进窗棂边的植物花盆中,下一秒,装着汤药的药碗碎裂在言诺汐的眼前,伴着一声巨响,白瓷的碎片四处飞溅,言诺汐也不加躲闪,剩下的药汤便这样全数洒在了她的身上。褐色的药水浸透了她碧色的纱裙,她睫毛轻颤,尽量的保持着心情的平静。 泷景澜看似很满意的拍了拍手,张口缓缓说,“你给我出去。” 冰冷的眼神中却有与现在的情况不相符的情绪,言诺汐抬起头,正好捕捉到了那一瞬。 她点了点头,将手中未被药水浸透的纸条小心的塞进腰带中,随后缓缓地走近实木门,猛地拉开房门。 没有像预想中的那种情形出现,不远处,端着药碗的女子温温的冲着言诺汐笑,上挑的眉毛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无一不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笨? 言诺汐跺了跺脚,转身,嗤之以鼻。 水娘抬起尖尖的下巴,双眼瞄着言诺汐渐渐远去的背影,言诺汐那碧绿色的裙摆被灰色的药水打湿了大半,看着这个景象,她粉薄的嘴唇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一道微小的弧线,像是一个骄傲的胜者。 她迈步向前,再次推开泷景澜的房门,将手中满当当的药碗稳稳地放在泷景澜面前的小茶几上,微微一笑,垂首道,“主人,方才见您的药碗被打翻了,所以我又给您盛了一碗,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好的,你下去吧。”泷景澜站在一旁,面色平淡,波澜不惊。 水娘抬起那双勾人的眼睛,眸色潋滟的看了他一眼,用削葱根一般的手指拂了拂额间散下的发丝,“主人,我得看着您喝下去了我才放心。” 泷景澜眉间的情绪一凝,望着水娘的黑色眼眸也变得若有所思,他慢慢的走近水娘,指腹轻轻的抚上她白嫩如水豆腐一般的面颊。 水娘赫然一惊,面上浮起了几丝红润,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几丝喜悦的波纹。什么铁面盟主,只要是男人,谁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泷景澜温热的指腹慢慢的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游弋,他眸色越来越沉,一双弧度完美的双唇在水娘的眼中慢慢的变成了娇艳的粉红色。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忽然发现面前这个男子的脸看上去竟然是这样的完美,特别是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竟然在无形之中对人有一种吸力,那是这个人天生的魅力与魄力。 泷景澜扳过她的身子,向她靠近,直到两人的面颊只有寸毫之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水娘忽然觉得泷景澜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并没有别的男人对自己的那种欲 望,而是一种冰冷的探寻和警告。 她一时间不知道接下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才算合适,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不能受自己控制了。 可是这种状态仿佛只是显现了一瞬间,泷景澜的面色便如春风化雨一般缓和下来,那双抿的紧紧的薄唇也缓缓的吐出几个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水娘简直是长呼了一口气,她拎起裙摆,面色粉红,心中一阵混乱,“不辛苦……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配药了,您有事唤我。” 她逃也似的拎起裙摆跑出了门,却忘记了桌上的那碗药。 ------------ 第四十七章 伤人的直白 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抹金色的阳光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瞬间刺破了昏黑的晨曦,目之所及,碧原显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白色的大帐在草原上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像是多边形的白色馒头。透明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帐顶上,反射着漂亮的光。 这是碧原美丽的清晨,这片具有灵气的一大片土地上,散发着令人心醉的美丽。 这是朔月来到碧原的第三天,每天看着碧原上淳朴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上都挂着轻松幸福的笑容,心中的阴郁也不由得消散了不少。 她换上了碧原上的衣裳,乌黑的头发梳成了漂亮的大辫子,随意的搭在肩上,垂在胸口,她席地而坐,双手抱膝,面孔在晨曦的照耀下白的有些透明,乌黑水灵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湛蓝如玻璃一般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羊只,小牛犊的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马蹄声响起,哒哒哒,一片清脆。 “朔月,一大清早的,怎么坐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人一身清爽的藏青色漓天族华美长袍,几日的休养使他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他一屁股坐在朔月旁边,看了看她 ,又转头看了看天边洁白的云彩,“在想什么?” “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朔月垂下脑袋,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一眼。 “别骗我了,这几日你都没什么精神,我可是看出来了。特意为你烤制的全羊你碰也没碰,怎么,是没有胃口么?还是不适应这儿的环境?”无央面色关切,他心疼的看着朔月瘦而苍白的脸,无奈的撇了撇嘴。 “对不起,我是真的吃不下。”朔月苦笑,她回想起几日前自己因为饿肚子而乞讨的样子,跟如今不想碰肉的感觉,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这两件事分明又都是自己干出来的,实在是有些矛盾。 那些羊肉是无央派人精心烤制的,闻起来香气扑鼻,肉质看上去也是异常鲜嫩,可是朔月一看便会有想呕吐的欲望,一点食欲也没有。她只能远离,托词自己不适应这样的食物。 “无央,其实你不用这么关照我,过几日我帮你取了绯色踯躅之后,我便要回去了,你这样的盛情,反倒会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无央忽然伸出手,将身旁的朔月一把搂在了怀里,动作忽然而坚决,让朔月一时无法逃避。 “无央,你这是做什么!”朔月惊叫道。 “朔月,不知如何是好的话,就做我的妻子吧。”话音刚落,他的温软的唇便落上了朔月的脸颊。 朔月心中一惊,无央的这一举动太过于突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的用尽全力推开他的身子,她猛地站起身,却忽然感觉胃里一阵不适,一股酸水从下而上,漫过喉咙,直接便呕了出来。 无央一脸的受伤,看着朔月背过身子不停地呕着,欲哭无泪。 我有那么恶心吗……他暗想。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却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着,靠近一看,却发现她已是满脸 的泪水。 “你……你别哭啊,朔月啊,我有那么丑吗?” “无央,我不能嫁给你。”朔月抬起眼,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眼眶依然满是晶莹的泪,看上去楚楚动人。 无央正要开口,那一大段话却被朔月的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堵在了心口上。 “我好像怀孕了。” 无央瞪大的眼睛在朔月看来就好像是巨大的铜铃,他微微的张嘴,漂亮的牙齿稍稍的露出些许,就像白色的糯米。 他的脸色慢慢变灰,惊讶的神色转而变成了失神。 朔月沉默着,一只手捂着胸口,那里依然在不断地翻腾着令人恶心的感觉,另一只手则捂着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 “你确定吗?”无央深深地望着朔月,眼中的失落不言自明,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这样强烈的感觉,却在求婚的时候得知这个女子已经怀孕的事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明显不可能是他的。 “嗯。”朔月点了点头。“大姨妈”已经两个月没有露面了,算起时间,也是刚刚好。她的心口像是有一丝希望的花骨朵渐渐开始绽放了,老天眷顾,一个孩子降临在她的生命中,这也许是她与泷景澜最后的羁绊。 “那人是谁?”无央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他最想问的问题,其实答案已经在他的脑中渐渐成形,那个深黑色的挺拔身影以及令人无法直视黑眸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等朔月开口,他便试探般的说,“那个姓泷的?” 朔月也不急着回答他,只是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一颗晶莹的泪花啪嗒一声滴在她蜷曲的膝盖上,衣裙上立即晕上了一个水印。 见她这幅样子,无央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别哭,你一哭,我这儿就疼的很。”无央轻轻锤了锤胸口,有些恼恨的说,“他泷景澜不懂得珍惜你,我懂。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如他那般无情,朔月,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拼尽我的所有待你好。” 阳光越来越盛,草原上生机勃勃,牛羊群将整个碧原变得热闹起来,碧色的青草从中,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几声牧童的吆喝。 “不是他的错,他会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救我。”朔月抬起头,有些抽噎。可是无央听了这话,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起来。“谢谢你的好意,无央,我想我此生应该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了,除了他。” “你说的可真够直白的,中原人不都是很委婉的吗!”无央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懊恼的说,“狠心的你,连安慰都不给一个。” 朔月苦笑一声,“无央,我是很自私的人,我心里清楚,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杀人放火,沿街乞讨,我都甘愿,只希望他的心中能有我小小的影子,哪怕只是一瞬。他如今因为我失去了记忆,几乎要被歹人趁虚而入丢了性命,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为了他,为了我自己,我要找到那最后的一样神器,我要让他想起我……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而假心假意的跟你在一起,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朔月满脸认真的说道。 ------------ 第四十八章 被擒云漓宫 “那你这样对我就算公平了?”无央哭笑不得。 “各取所需,难道不公平吗?我帮你拿到第四样圣器,你帮我让泷景澜恢复记忆。”朔月淡淡的说道,就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商业交易,可是她的眼底却有分明的低落与伤痕……对不起,无央,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再顾及其他。 淡淡的清风吹拂着两人的面颊,风吹进朔月的眼睛里,微微的有些酸疼,不听话的泪水渐渐有些溢出眼眶,朔月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动作干脆。 “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句不痛不痒却分明带着十分不满的话是谁说出来的。 “师哥。”朔月站起身来,与望月并肩而立,而无央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座木雕。 “朔月,这草原上风大,小心着凉。”望月将手上的薄衫披在朔月的身上,俊秀的脸上如今已满是关切的神色。 而此时,无央的脸色却变得十分不好看,原本他就对这个所谓的望月师哥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如今这个几乎等同于借宿在自己这儿的人,这几日竟然就像是主人一般颐指气使的自由出入,实在是让他心中十分不爽。他早就想采取一些措施了,要不然自己这个主人当得也实在是太窝囊。 他缓缓地抬起头,冷淡的眼神带着几丝灰暗。 “你什么时候可以走?朔月已经被你安全护送到了,你的使命也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劳烦你的大驾……也就是说,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了。” “无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望月听到无央这一席话,立马变了态度,一双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朔月是我的师妹,照顾她是我这个做师哥该做的事情,像你说的那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把她交给你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照顾,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看你才是个顶不识相的人……”无央的声调顿时升高了好几度,朔月一个脑袋两个大。 俩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竟然就这样站在原地唇枪舌战的面红耳赤,到了最后,两人已经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因为什么而争吵了,他们环顾四周,发现朔月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天草地白云,朔月慢慢的移着步子往大帐的方向走,不远处的地平线的夹角处,有一方白色的宫殿,像是云彩织成的锦帛,美轮美奂。朔月听无央说过,那是漓天国的宫殿……云漓宫,整个宫殿都是用大理石铺就而成,耗费了几十万的人力与数不尽的钱财。这一切都是前任漓天国王干下的事情,也是因为如此,积累了不少民怨。 朔月远远地望着那座宫殿,心中不禁想,这个漓天国王也算是一个有品位的人,这座云漓宫,确实造的不似人间之物,看得人心神激荡,仿佛看到了天边的宫殿,住进那里,仿佛就是住进了人们梦寐以求的天界一般。 她缓缓地往那个方向走,不知不觉的离大帐已经有了一大段距离。草原的清风依旧孜孜不倦的吹拂着她的面颊,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已经被微风吹散了许多,只剩相思的情绪依旧游荡在心底,无法排遣干净。 “泷景澜,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我?”朔月喃喃着,一只手不知不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朔月的身后传来,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无心去看,也许是无央他们找来了吧,她心中如是想。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乐观,待她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双有力而粗壮的手将她拦腰抱起,她立即奋力反抗,却没想到自己完全不是这个人的对手,那个人仿佛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情绪,只是一味的要将她掳上马背,把她带走。她痛苦的挣扎起来,过了一会儿,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一震,便乖乖的放弃的无谓的挣扎,只是将双手稳稳的护住了小腹,不敢再随意乱动。 那人身上的气息朔月一点也不熟悉,但是朔月无意中看到他的脚上穿着草原人特有的马靴。颠簸中,朔月心中不住的祈祷着,千万别伤了腹中的胎儿,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求,不管这个人想要干什么,之要保住了孩子,她什么也愿意做。 那男子见她这么听话,也有些暗暗地吃惊,虽然疑惑,但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必要再管太多,只要完成了此番的任务便一切完满。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朔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桎梏在奔跑的马背上,就像是一袋货物,或是一只被猎杀的小兽,而那个男子,身强力壮,一看便知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 马儿快速的奔跑,风声呼呼地从朔月的耳畔掠过,她知道,自己已经离无央的大帐越来越远。 不知颠簸了多久,朔月终于感觉到那个男子压迫着自己的手终于松开了些许,她被一下子扔下了马背,跌倒在地。抬起头,她首先关注的并不是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而是关注那个转眼间便已经近在咫尺的云漓宫。 漓天国的云漓宫,近距离的观望依然是美得让人窒息。 乳白色的大理石没有丝毫的瑕疵,令人心醉,令人心驰。高耸的宫殿大门雕刻了繁复的花纹,雄鹰振翅,群狼嚎月,苍茫的草原景色,就像是集聚在了一起。 “起来!”那个男子终于开了口,他像是拎小鸡一般拎起朔月,轻松地像是抓起一根羽毛一般,朔月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只得全力的配合着他粗鲁的动作,不敢有丝毫大意。 宫门缓缓地打开,她被拽着进了白色的殿内,像是一只被猎人抓进笼中的小鸟。 走进了内殿,隐隐绰绰的金色薄纱在最里边的宝座前方飘忽不止,那薄纱遮盖住的地方,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看的并不是很分明。 正在这时,那个粗鲁的男子却忽然松开了手,朔月一时找不着着力点,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来不及喊疼,也来不及站起身,那个金纱中的人影却忽然站起了身子,慢慢的朝朔月所在的方向走来。 ------------ 第四十九章 金帐后的人 朔月来不及喊疼,也来不及站起身,这时便看见那个金纱中的人影却忽然站起了身子,慢慢的朝朔月所在的方向走来。 朔月僵直了身子,环顾四周,身旁的男子却转瞬间不见了踪影,只留她一个人跟那个高大的身影四目相对,虽然她对那个男子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此刻的她宁愿他留在这里,好歹可以缓解一下这种古怪而诡异的气氛。 偌大的白色大殿中只剩下脚步声的回荡,仿佛连风都静止了一般,随着金纱的撩开,朔月脸上的惊讶神色也随之显现了出来。 “月儿,近来可好?据我所知,你过的可很是潇洒啊!”一个深沉的男声缓缓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响在朔月的耳边。 凌鹤轩纵横着皱纹的脸赫然出现在朔月的面前,他的穿着打扮与无央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多了些许金色的繁复花纹,看上去更加华丽*。 “父亲?”朔月试探着问道,脑中蓦然出现了一个惊人的架设,她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的朔月。 “真是好孩子啊,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我真是欣慰之极。”他满脸的皱纹慢慢的舒展开,但是眼中的神色看上去却越发的危险起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扶起朔月僵直的身子,并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脊。 朔月苦笑了笑,顿时觉得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颇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质感。 凌鹤轩深深地望了朔月一眼,扶着朔月的手自然而然的搭上了她的脉搏,脸上的笑纹越来越深,就像是被尖利的刻刀深深地刻了上去,棱角分明,尖锐刺骨。 “我的好女儿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灵蛊虫的毒也能轻易解除,还能顺便将老夫苦心布置了那么久的轩庭院阵法全部帮外人给破解了,你看老夫是不是要好好地奖赏你一下?”凌鹤轩的声调没有提高分毫,可是朔月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随着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强,她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凌鹤轩既然能够从脉象看出自己的灵蛊虫已经解了,那么自己怀孕了这件事更是如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体一般,暴露在他的眼下几乎没有一丁点的阻碍物阻拦。 朔月不自觉的挣扎起来,想将自己的手腕从那只满是老茧的有力的大手中挣脱出来,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凌鹤轩的手依然抓的那么紧,但是脸上却蓦然变了色,他更加用力的抓住朔月的手腕,就要将她的手骨捏成粉末。 “你怀孕了!” 朔月努力克制着自己喉咙中即将要溢出的痛呼声,冷汗从额间缓缓的冒出来,她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脑袋嗡的一声响起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白色的大殿中,朔月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嘴里有腥湿的液体在缓缓的往外流,怎么也抑制不住。 凌老头子,你竟然对我下手这么狠。朔月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却因为那一巴掌而说不出话来。 “真是我的好女儿。”凌鹤轩模糊的声音在朔月的耳边响起,她晕晕乎乎的吐着嘴里的血,一面用手撑着脑袋。那一巴掌可真是用上了实力,带上了一部分的内力,并且在朔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然扇出,让她毫无招架之力,“那个姓泷的小子的?” 朔月不答话,心中却忐忑成了一滩泥,他这是要干什么,他会对这个孩子动什么手脚么?她闭上眼睛,心中计较着接下来该怎么脱身。 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凌鹤轩忽然又爆发出一声大笑,笑声十分诡异,让朔月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你紧张成那副样子,好像我要对你的孩子怎么样似的。”他一把捞起朔月的脸,笑着露出了黄黄的牙齿。“很担心是不是?我的宝贝女儿,不过这一回你大可以放宽心,我不但不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我还会让它健健康康的生出来!” 朔月猛地睁开眼,看着凌鹤轩脸上狂放的笑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 蓝天白云依旧,可是无央所处的大帐中气氛却一点也不晴朗。 “禀报和苍王子!属下已经遣人找遍了周围,没有看到朔月姑娘的踪影。”无央的面前跪着一个侍卫打扮的汉子,满脸的汗水。 无央来来回回的焦急的走动着,嘴里不住念叨,“去哪了,朔月,你究竟去哪了。”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方才我就看到她的脸上有泪痕,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望月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对无央怒目而视。 “你就别添乱了!”无央没好气的吼道。他一脚迈出大帐,往方才他们所在的那一方空地走去。 他放眼四处望着,忽然,眼睛的焦点聚集到了那一座白色的高大建筑上。 “云漓宫……”他默默念叨,“会不会是……” 他猛地转身,大声唤道,“来人,快备马!” 正好在这时,望月也跟了过来,“喂,你要去哪?你是不是知道了朔月在哪?”无央皱着眉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的跨上了下属拉过来的骏马,并且面色严肃的吩咐道,“一旦发现了朔月姑娘的动静,立刻飞鸽传书给我,我现在就回云漓宫。” 他拉紧了缰绳,正要挥鞭,不料鞭子却被一双手险险的抓住了。 他猛地将鞭子抽回来,却正好被望月借力登上了马背。 “你给我下来!”无央有些怒了,一挥掌,让望月险险的避了过去。“再不下来我就杀了你!” 望月再次仰头,躲过了无央呼呼作响的鞭子,面色严肃的说,“如果你这是要去找朔月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过去,如果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也可以搭把手。”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不少的诚恳与妥协的成分,他这么一说,无央的面色也渐渐的缓和下来,可是嘴里依然不肯放松,“你能不拖后腿已经算是老天眷顾了。” 望月咬了咬牙,却没有再说什么。无央也不再管他,说完之后便猛地一挥鞭,马儿呼啸一声,飞快的往白色的云漓宫方向跑去。 ------------ 第五十章 囚禁 白色的墙面折射着阳光,显得异常刺眼,朔月站在高大的窗边,静静的眺望着远方的风景。一望无际的草原似乎在尽在自己的眼下,可是朔月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些白色的大帐。 相必是相反的方向吧,朔月心想,她向外探出脑袋,低头往下看,下边也许是宫殿的后花园,满园的花开放的争奇斗艳,但是煞风景的是,在那些怒放着鲜花的花坛旁边,直直的伫立着一个个黑衣的侍卫,时不时的往自己房间的这个方向望一望,就像是专程来监视她一般。 朔月的心猛地沉了沉,伸出手愤恨的关上了窗子,将灿烂的阳光生生截断在外。 凌鹤轩锐利的眼神仿佛利剑,一直深深的扎在朔月的心房上未曾拔出,她对凌鹤轩的企图心知肚明。 如今凌鹤轩被泷景澜逼到了碧原这个小角落中,甚至无法在江湖抛头露面,这样的境地实在是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现在他一定在想方设法的要将泷景澜从轩庭院中赶出来。明着与之对抗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唯一的办法只有采取特殊的方法,比如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 可是凌鹤轩不知道,如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能威胁到泷景澜分毫,因为他根本就已经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现在若是把事情告诉凌鹤轩,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别说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了,连同自己,都不一定能安然的从凌鹤轩手中脱逃。 朔月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孕吐反应越来越明显,身体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感觉。 这还是刚开始,俗话说怀胎十月,这一场持久战,看来会打得十分辛苦,朔月疲惫的想。 …… 云漓宫已经近在眼前,无央和望月一路无话,专心致志的赶路,竟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口角。 殿门在无央靠近的当口缓缓的打开,守卫们跪下身子大声喊道,“和苍王子平安回宫!”守卫们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伴随着草原的风缓缓的在四周吹散,无央一挥鞭子,两人一马继续往里头前进,没过一会儿,里头站着的守卫继续跪地张口大声喊,“和苍王子平安回宫!”无央面不改色的直奔云漓宫内,像是没有看到那些人一般。望月却是东张西望,面上总是有止不住的好奇神色流露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京城的皇宫他也是去过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完全是白色的宫殿。 洁白的大理石几乎看不到一丝接缝和细纹,整个看上去有一种近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雕花的廊柱和曼妙的纱帐在面前闪现,美轮美奂,几乎不像是人间所有。 偌大的宫殿站了不少的守卫,却几乎没有什么人发出声音,给人一种空旷无人的错觉。望月忽然想起方才在距离云漓宫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云漓宫的最顶端有一个天台,天台上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方亭,像是一个烽火台一般,雄伟高昂,他心中不由的升起疑惑。 望月拍了拍无央的肩膀,放缓了声音问道,“喂,无央,宫殿最上面的那个小亭子是做什么用的?” “干嘛问这个?”无央忽然间变得满脸警惕,他面色不善的说,“这可是漓天国的机密。” “……看你小气的样子,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望月立刻回击,两人再也没有搭话。 下了马之后,无央快步往内殿的方向走去,他一进城门,便感觉到了今日云漓宫的气氛跟往日里大不相同。 他朝内殿门口的那个自己非常熟悉的守卫使了个眼色,那个守卫立刻回了个神色,面色并不轻松。 难道是他回来了?无央心想。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凌鹤轩满脸微笑的看着两人,像是一点也不意外,看着望月那张略带惊愕的脸,他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面不改色的拍了拍两个青年男子的肩膀,笑道,“别愣着了,进来吧。” 望月此刻才真的是满腹的疑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个身着草原风格华服的男子真的是轩庭院的那个凌鹤轩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还有,为什么他看见自己还活着没有一丁点儿惊讶的表情?奇怪,真是奇怪之极。 凌鹤轩就像是预料到了望月的这种反应,他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软凳对望月说,“望月好孩子,你先去休息会儿,等会儿老夫要跟你好好聊聊。” 望月轻轻点头。而一旁的无央这时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个神龙不见首尾一直用飞鹰传书的形式实际控制漓天国的漓天国王在十几年前忽然消失,却又在今天忽然出现,并且还显露出一副与望月很熟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费解。 “无央,你累了,先去休息会儿。”凌鹤轩苍老的面上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端详了无央片刻,便叫来一旁的侍从,“你们服侍无央下去休息吧。” 无央刚要说什么,无意中看到一旁侍卫的脸色,便空空的张了张口,闭上了嘴巴,跟着侍卫们下去了。 凌鹤轩满意的笑笑,一步一步的朝着望月走了过去。 望月恭敬的站起身,与他四目相对。 “孩子,身上的伤可好了?”凌鹤轩的脸上印刻着深深的笑纹,却没有丝毫的亲切感。 望月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声调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度,“是您救了我?” 凌鹤轩呵呵一笑,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说,“瞒着你也不是我的本意,当时情况太危急,我不适合在你的面前露面。如今老夫遇着了一场劫难,不知你还肯不肯助我?” “门主严重了,望月的这条命本就是您救回来的,拖累您已经是万万不该,门主有何吩咐,望月万死不辞。”望月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一脸的诚恳。 凌鹤轩的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过片刻,那略带狡黠的笑容已经转瞬即逝,换上了满脸的感动。 “孩子,别这么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一定对我的身份有很多的疑问吧?”凌鹤轩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跟你们提起过,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也是我自己的过错啊……” ------------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 “孩子,别这么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一定对我的身份有很多的疑问吧?”凌鹤轩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跟你们提起过,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也是我自己的过错啊……”凌鹤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头上稀稀拉拉的银丝也成了最好的道具,整个合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良好效果。 望月赶忙扶住凌鹤轩略微有些震颤的身子,“您别激动,有些事情您没有告诉我们,一定是有您的原因的,望月知道您一心为了我们好,若是有什么事,现在说也不迟。” 凌鹤轩深深的看了望月一眼,“好,老夫这就从头道来。” …… 夜晚降临,偌大的天空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将一切遮掩。 朔月坐在床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可是她却看着面前的丰盛的食物,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下手。 凌鹤轩施毒的计谋也算是名扬江湖了,朔月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不少时间,对他的作风也算是了解了不少,虽然他答应过不会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但是万一他使了其他的阴谋诡计,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朔月不时地感觉到自己浑身发软,从头发丝一直到脚趾头,她分明的感觉到了一种对食物的强烈渴求。 吃还是不吃?究竟能不能吃?她心中焦躁,干脆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封闭自己的一切思想与感官。 房间内的烛光摇曳闪烁,静的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在呼呼作响。 朔月摸了摸手腕上的牵络丝,叮的一声挡下了呼啸而来的长剑。 好剑法!朔月心中暗叹,她借着巧劲起身,迎面对上了来人的双眼。 “怎么是你!”朔月惊呼一声,牵络丝眼看就要刺向那人的脖子,此刻又被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朔月收回牵络丝,喘了几大口气,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气息,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秦绍并不多言,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微的憔悴的女子,眼神如同老鹰一般犀利。 “为什么不说话?就你一个人过来么……他,他也来碧原了么?”朔月咬了咬嘴唇,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话,但是不说其这一句倒还好,秦绍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变了一个脸色,铁青着脸,他上前跨过一大步,将手中的剑直指朔月,厉声喝道,“你还有脸问主人?若不是你,主人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绍的话如同铁锤一般重重的击在朔月的心口上,她脸色变得煞白,“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不好吗?” “轮不到你来过问。”秦绍凶神恶煞的如同夜叉一般,“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躲在云漓宫中,你还真是会躲,若不是我误打误撞走进来,翻遍整个碧原说不定都找不找你的踪影。” 朔月就像没听见秦绍说的话一般,两眼无神,脑中尽是浮现出泷景澜口吐鲜血时的样子,整颗心就像是被尖利的锥子扎了一般疼。 没等她平复下心绪,一个冰凉的刀锋便于她的脖子进行了一个亲密接触。小小的口子立刻冒出了鲜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沿着白皙的脖子往下流,沾湿了衣襟。 “凌鹤轩躲到哪儿去了,快说,是不是也在这云漓宫内??”秦绍的声音狠厉而坚决,完全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朔月面色一滞,终于明白了秦绍寻过来的本意,也明白了泷景澜的心结所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想必他比自己更清楚吧。 “没错,他在这儿,就在这座宫殿中,将我囚禁了起来。”朔月想明白之后,心中却忽然清明起来,知道现在并不是自己惊慌失措的时候,既然命运让秦绍找到了自己,那便一定有可以利用之处。 秦绍手中的剑又紧了紧,将朔月的脖子上的伤口又划破了些许。 “你可别耍花样,小心命归西天,现在主人可保护不了你了,你再诡计多端如今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小声点,你就不怕来人听见?”朔月皱了皱眉头,脖子上的伤口还是很疼的。“我已经告诉了你,凌鹤轩他就在这座殿内,而且,他的老巢也就是这碧原上的漓天国,如今我也不知晓实情究竟是怎样,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走,即便我告诉了你这些消息,你也带不回去了。” 秦绍一怔,果然,一阵脚步声从长廊中传来,像是有不少人正向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他果断的抽回长剑,抬腿便要从窗户上跳下去。 “别从那儿走,下边有人看守。”朔月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拉扯到床边,“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躲在这下面。” 看着朔月苍白而坚毅的脸,秦绍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锐利的眼神像是要把朔月看穿,但是却没有做出其他反抗的举动,他默默地钻到床下,屏息凝神,调整呼吸。 朔月从床边扯下一条丝帕,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渍,又用另一条帕子将脖子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伤口的样子。秦绍躲在床底默默地看着朔月的这一系列举动,眉头紧了紧,又缓缓地疏散开来。 朔月刚刚做完这一系列的举动,房间的大门立刻就被打开了。凌鹤轩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朔月的面前,面上虽然隐隐的带着笑,但是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凶神恶煞如同鬼魅。 朔月心中一凉,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也不知床底下的那个人看见了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跟面前的人干一架。 凌鹤轩看了看朔月,又看了看桌上分毫未动的食物,眉头轻轻地拧在了一起。 “月儿,怎么不吃饭,饿着了大人不好,可是饿着了你腹中的孩子更是得不偿失啊。”朔月仿佛感觉到床下那针尖一般的目光,她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口说,“父亲,我不饿。” “不饿?让我看看,脸蛋都饿的苍白了。”凌鹤轩粗糙的双手缓缓地抚摸上朔月的脸,她心中猛地一震,感觉他的手就如同冰块一般的凉。 “你是怕我下毒吗?月儿?”凌鹤轩紧接着问道,冰凉的手从她的面颊上缓缓下滑,落在她的脖颈上,瞬间便把她脖子上缠绕着的纱巾掀开来。 ------------ 卷五 何处不相逢 ------------ 第一章 嫁女 染了点点血丝的方巾缓缓的跌落在地,朔月脖子上的伤口在摇曳的烛光下一时间暴露无遗。凌鹤轩眯了眯他那双本来就不显大的三角眼,嘴角慢慢地浮起一丝浅浅的笑。 “月儿。”他开口,朔月僵住,像是一座雕塑。 “你这脖子上的伤,是何人所为?”在他阴寒的目光注视下,朔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用手掌捂住伤口,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还望父亲不要深究,是女儿自己一时手滑,如今已经不碍事了。” “哦?手滑?那这个伤口时何种兵刃所为,牵络丝?” “是。”朔月颔首,不小心触动了伤口,疼得咬了咬牙。 “哦?”凌鹤轩露出一个略显夸张的表情,朔月却没有一点笑意,“怎么在我看来不像呢?牵络丝的切口不可能形成这幅样子,你当你的父亲是吃白食长大的吗,月儿。” 朔月轻轻吐了一口气,心跳速率越来越快,在凌鹤轩的锐利目光下,她就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你以为你能骗到我?”凌鹤轩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他前后踱着步子,不时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找寻着什么。 房间里变得静谧无比,甚至比方才没有人的时候显得更加安静,静的有些诡异的气氛。朔月仔细聆听着床底下的动静,希望秦绍不要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暴露出了他自己,要不然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枉然。 忽然,朔月的身后爆发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劈作了两半,她赶忙回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如风影一般窜出窗外,而凌鹤轩早已拔出了长剑,径直的朝秦绍冲过去,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是秦绍一击之下劈断整张床的行为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凌鹤轩的动作,加上他的动作十分迅速,所以还是很顺利的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凌鹤轩追到窗口,往下望了望,没过多久,便把手中的长剑插回了剑鞘,脸上挂上了满意的笑,“这小子,进了我的后花园,便没有命再逃回去了。”说完之后,眼神直射向朔月的方向,“月儿,你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敢瞒着我私藏泷景澜的人……” 朔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清楚他是怎么猜到秦绍是什么身份的。仿佛看出了朔月的疑惑,他呵呵一笑,“泷景澜已经来到碧原,这个消息也是我刚刚得到的,他来这里不可能什么事情也不做,第一件事一定就是找到我的下落吧。” “如今,我也算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朔月如今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感觉情绪完全的换乱作一团,不知是喜还是悲,一面担心着秦绍的安危,一面又是满脑子泷景澜的身影。 “可是我们的人却在泷景澜进入了碧原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他们一行人的踪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朔月一愣,不自觉的问道,“消失了?” “是啊,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凌鹤轩慢慢凑近朔月,用手掌将她的面颊缓缓的托起来,强制性的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充斥着威胁的目光,可是面上却分明带着笑。 “别说你不知道啊,月儿。” “为什么我会知道?”朔月不甘示弱,这一次她是有理直气壮的本钱的——她确实不清楚泷景澜的状况。 仔细端详着朔月的表情,凌鹤轩微微的皱了皱眉,他看得出来,朔月并没有撒谎。 “那么你只要告诉我刚刚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便可。”凌鹤轩降低了对朔月的要求。 “他是泷景澜的手下,我并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不过,他确实是来打听您的下落的。”朔月俯首回答道。“他只是逼问我,并没有告诉我关于泷景澜的事情。” 凌鹤轩踱着步子,时不时的往窗外望望,忽然发现下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响动。 “怎么回事!”凌鹤轩有些气急败坏,照理说,兵器响动声早就应该在下边响起了,可是已经过了半刻,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真给他逃了?” 朔月脑中不自然的浮现出一个假设,若是秦绍并没有落入院中呢……想到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父亲,您不必担心,他逃出了云漓宫也是一件好事。”朔月的声音忽然在凌鹤轩的身后响起,“您说不定还可以将计就计。” “你是说派人跟踪?” “嗯。”朔月点点头,他现在一定还没有跑远,若是现在派人去追,一定会找到他的踪迹。 “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敌都是一样的心狠啊。”凌鹤轩深深的笑了笑,“对了月儿,此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为父是这碧原之主,真正的漓天王,这件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朔月默默的点点头,心中并没有什么起伏。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父亲请说。”朔月面上一片服从,心中却已经猜想了好几遍,你这个老家伙这回又要耍什么花样。 “月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为父的也不能这么自私,总是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朔月一愣,这个台词好生面熟啊,不止一次的在八点档的电视剧里边听到那些着急嫁女的老头儿这么说给女儿听,怎么怎么?他不会是想…… “无央应该会是你的好归宿。” “什么?”朔月惊呼起来,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想把面前这个老头子从这个屋子里赶出去。 “别这么惊讶,刚刚我已经去跟无央谈过一回了,他本人也是很喜欢你的。”凌鹤轩暧昧的笑笑,“再说,你一个女子怀了孩子,总不能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对不对?” 朔月已经不知道作何反映了,他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明知道自己怀着的是泷景澜的孩子,却要把自己推到无央的身边去,难道他是想让泷景澜得知这个消息,好引他出现吗? 凌鹤轩你这个老头子,你以为是在演八点档电视剧吗?!朔月平复了一下情绪,“父亲,我不能接受,这样对无央不公平……” “那孩子说他不在乎。”凌鹤轩暧昧的笑容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向朔月,“现在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不然你别想保住这个孩子。” ------------ 第二章 另一个女人 “那孩子说他不在乎。”凌鹤轩暧昧的笑容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向朔月,“现在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不然你别想保住这个孩子。” 朔月低垂着眼帘,默默地在心里念着这句话……不然你别想保住这个孩子。这是*裸的威胁吗? 孩子,现在你又开始用这个孩子来威胁我了……朔月心中十分不爽,这个凌鹤轩果然是万事都要利用到极致才甘心是吗?若是自己不嫁给无央,那么这个孩子被你杀死了,你又用什么东西去威胁泷景澜呢?朔月暗暗的觉得好笑。 “可是我不愿意。”朔月这一次径直的回答道。“我宁愿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凌鹤轩果然开始恼羞成怒,他一巴掌拍在本来就已经被秦绍损毁的不成样子的木床上,他的手接触的部分立刻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屑。 朔月一开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没过多久,心情便重新归于平静。他越是怒,便越是显示出这一事情对于他的重要性,他一怒,就越是代表他快要输了。究竟是为什么,他这么迫切的要把自己嫁给无央? “父亲请恕罪,您若是这么逼女儿,女儿再也没面目见人,不如……” “不如怎样!”凌鹤轩逼问。 “不如求死。”朔月答。 凌鹤轩的面目越来越扭曲,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又如同橡皮筋一般慢慢恢复做了原状。朔月惊讶于他的表情变化之快,却不小心捕捉到他的眼中有一丝狡黠闪过。 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朔月此刻没有办法不谨慎,但是凌鹤轩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现在敢正面对抗为父,真是好样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朔月,转瞬间便拂袖而去,留下一房间的狼藉。 朔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这么简单的反抗便能成功,这也算是朔月始料未及的。她探头看了看门外,确定了凌鹤轩的身影已经确确实实的走远了之后,便立刻掩上了房门,冲到了窗前。 她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出头,避开下边花园中的那些人的眼睛,小声的喊起来,“秦绍,你还在么?秦绍……” 除了蜡烛摇曳的光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朔月有些心灰意冷……果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愣了愣神,她又鬼使神差的喊了两句,“秦绍,你上来吧,凌鹤轩已经走了……” 还为说完这一句,她身后的床忽然发生一声巨响,将她惊得差点跳起来,但是当她自己走上前去看情况时,却发现只是一个木块从碎片上边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却感觉一阵诡异的风拂过身旁,随即自己的双手便被一个人死死的困住了,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她借着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后,发现那人果然是秦绍。朔月忽然笑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神经质,更是让她身后的秦绍满脸的恼怒。 “笑什么!”秦绍冰冷的语气简直可以贯穿这一屋的冷寂。 朔月双手被反困住,所以笑的有些辛苦,她略略的喘着气,笑着说,“我在笑你啊,笑你果然用了这个好办法。” “神经,这有什么好笑的。”秦绍不满的说,说完之后却鬼使神差的放开了她的手,可是威逼用的道具却换上了剑锋。他把长剑险险的架在朔月的脖子上,脸上如同冻上了一层寒冰。 “别以为你掩护了我便可以取得我的信任,你的那点小伎俩逃不过我的眼睛。” 朔月依然笑着,但是慢慢地变作了苦笑,小伎俩?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可是嘴里却依然说,“既然逃不过你的眼,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给泷景澜通风报信?” “现在我还不能走。”秦绍说。 “为什么!”朔月有些急了,“你这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会儿出去追你的人找不到你的行踪,一定又会折回来,到时候你的运气可不一定有这么好,别说躲在窗沿下,就算你躲在地底,凌鹤轩都会把你给挖出来!” “我还有问题没有问你。” “什么问题你快问,别磨磨蹭蹭的。”朔月的语气很是急躁,就像现在被逼问的人不是她,而是秦绍一般。 “你怀了孩子?” 朔月一怔,忽然想起他刚才一直躲在窗沿下,刚才自己跟凌鹤轩的谈话一定都被他听的一字不漏。 她点了点头,这一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是主人的?”秦绍又问。 朔月不说话,只是望了秦绍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需要我告诉主人这件事吗?”秦绍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朔月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嗯?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讨厌我么?” “我是讨厌你。”秦绍的语气不容否认。“但是现在主人身边出现了一个更让人讨厌的女人,跟她相比,相对而言我讨厌你更少一些。” 朔月听到那一句话的时候,便彻底怔住了,以至于后边的话基本上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他的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女人。 眼睛涩涩的,不太舒服。心里堵堵的,也不太舒服。 朔月愣愣的呆在原地,任秦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大脑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一个有效的信息。 “我想,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他,有一定的可能改变他的现状。”秦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说完这句之后,他便轻轻地抽回了架在朔月脖子上的剑,悄悄的从他来时的路上潜伏了出去。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很快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朔月便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惶惶然跌倒在地,眼中没有泪水,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泷景澜,原来你是这么轻易的便能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跟别的男人不同。 那个女子一定美若天仙吧,那个女子,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喜欢默默的看着你,一直默默的爱着你呢? 朔月颓然笑着,手中抓着木屑的粉末,嘴角浮起一抹失魂般的微笑。 ------------ 第三章 傀儡王子 不出朔月所料,凌鹤轩很快派人来给朔月安排了另外一个房间,与其说是一间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美化的监狱,再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躲人的地方。对于这些,朔月早就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外部环境的好坏完全无法左右她的心情,现在能左右她的,只有那么一个人,这时间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秦绍走了之后,凌鹤轩的人并没有找到任何他的踪影,朔月心中也算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身心放松之后,肚子也不由得唱起了抗议进行曲,朔月手掌心轻轻地摁着被饿得发疼的胃,慢慢的坐回床上。 面前依然有一盘丰盛的食物,卖相非常不错,朔月一看便知这些东西的味道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但是现在她还是不能相信凌鹤轩,所以,这个食物,自己不能碰。 但是……真的好饿啊。 朔月冲着那堆东西咽了口正在过度分泌的口腔液体,随后闭上了眼睛。但是那袅袅不断的香气就如同故意钻到朔月的鼻腔中一样,活跃在她的周身附近,极尽诱惑之能事,让她痛苦万分。 她终于受不了这个诱惑,猛然站起身,端起了一整个盘子…… “砰!”盘子连同里边的食物全部都被摔在地上,磁盘子碎成了小片,食物上沾上了些许灰尘,有些甚至被摔成了烂泥,看上去丑陋无比。 终于好了……朔月舒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精疲力尽。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朔月肚子里不住的闹腾着,脑子里却也是混乱成了一团浆糊,如今这个状态,还能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么?想着想着,随着饥饿的进一步侵袭,朔月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然后便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朔月是被众人的说话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无央那双褐色的漂亮眼睛。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无央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关心,他伸出手将朔月从床上扶起来,发现她的身体已经饿得软绵绵的。朔月使不出一点力,正好借着无央坐起了身。 “你怎么会在这儿?”朔月问道,她环顾四周,只看到几个穿的很像下人的女子正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布置着菜肴。 “我过来找你。”无央回答道,他挥了挥手,几个女子弓了弓身子便退了下去,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凌鹤轩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朔月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跟无央兜圈子,她直接进入了正题,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不让他回避。 “既然你知道他就是漓天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朔月步步紧逼。之前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是凌鹤轩的亲生女儿,但是却没有想到作为漓天王的凌鹤轩竟然把自己带去了中原,干脆将自己作为他的女儿凌朔月抚养。 无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在中原的身份竟然是轩庭院的门主。” “什么?”朔月惊讶的问,“怎么可能,你是他的儿子……” “从我懂事开始,我便没怎么见过他的面貌,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便已经消失在碧原上,只是用书信跟我联络,并且有他培养的老臣在我身边辅助我执政,一切都不是由我出主意,而是受制于他人,直到我成年的那一天,他在让我单独处理事务,但是遇到比较重大的事务,还是要征询他的意见,容不得我自作主张。”无央一口气说完这些,像是释怀了许多。 “所以说,我这个和苍王子充其量只是个挂牌,真正的决断权,依然在他的手里,但是我却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不知道他的情况,只能由他控制。” “怎么会是这样……”朔月得知这个真相,也算是大吃了一惊。在凌朔月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蛛丝马迹,而自己呆在凌鹤轩身边的那些日子,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碧原方面的牵连关系,现在看来,凌鹤轩在这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周密点。如果不是出于无奈,被泷景澜逼到了尽头,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显山露水。 “如今我手上的兵力囤积在京城,在碧原上的已经所剩无几,而他,才是真正统治者这个碧原的漓天王。”无央面色严肃,还有几丝无奈。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反抗?”朔月反问,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只是用一纸书信绑住你。” “我试过。”无央立刻反驳道,“几年前,我借故杀了那几个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人,继而安排了我自己培养的心腹,随后又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然而在我准备登上漓天王之位的前一天夜里,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凌鹤轩他知道了?” “是的,但是他并没有在书信中明说,我还记得那封信的大意——孩子,你现在云漓宫所看到的只是整个碧原的一个部分,我真正的力量,你永远都看不见。你的那些兵力,我一封书信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你养着他们玩无可厚非,但是若是你想打那个玉玺的主意,可别怪为父心狠。” “你这就相信了他的话?他也许是……” “虚张声势?”无央打断朔月的话,“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无央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意想起的耻辱,“当天晚上,我便感到云漓宫外的气氛不对,多年习武让我洞察力比一般人敏锐。我披着衣服去了外边,借着夜色,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人马,几乎将我视野范围内能够看到的地域全部遮住。没过多久,下属来报,外边不知在何时囤积了几十万大军,将云漓宫层层包围,说要跟我谈判。” “他们都是……凌鹤轩的人?”朔月也没有想到凌鹤轩会有这么大的势力,心中着实一阵紧张。 “没错,谈判时我没有再犹豫,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态度。”无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只为了我那一己的私欲。凌鹤轩并没有逼迫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样做一个傀儡王子,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若是这样能够让碧原平静安详,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朔月低下头,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 第四章 掉落的格桑花 “所以,现在他回来了,你只能无条件服从他,对不对?”朔月问道。 “嗯。”无央点了点头,面上有几分歉意,就像亏欠了朔月一般,“你先点东西吧,这是我为特意派心腹为你准备的,你不用担心里面会有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朔月愣了一会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吃东西了这个事实……片刻过后,她已经飞奔至小桌前,开始狼吞虎咽。空空如也的胃瞬间被暖绵绵的食物充满,反倒还有些许的不适感。 “慢点吃……”无央的脸上挂满了温柔的笑,他慢慢的走进朔月,伸出手,将她的整个人一下子搂进了怀里。 朔月身子一僵,吃的差点噎在了喉咙里。 这回无央没有让她挣扎开,他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拍打着朔月的背脊,面上还挂着微笑。 “放开我……”朔月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便开始挣扎起来,却因为饿的时间太长而无力挣扎开。无央这时候也没有闲着,他低下头,凑近朔月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声,“朔月,你就嫁给我吧。” “不可能!”朔月很快的拒绝了,但是无央却并么有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被他装满。”无央忽然说道,“可是我是真心想要你嫁给我,”无央的声音有些沉闷,朔月知道,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我会让你慢慢爱上我,只要你答应我。” “你疯了吗?”朔月苦笑,“无央,感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我只是一个未婚先孕的被人抛弃的女子,而你是碧原的和苍王子,你不必应为我而做到这个地步。”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谁也无法改变。”无央说道,面上的坚毅不容置疑。 朔月凝视着他的眼睛,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如我们打个赌。”无央说。 …… 凌鹤轩没有想到让无央亲自出马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不出一个时辰,竟然能上朔月那样强硬的态度这么快就软化了下来。择日不如撞日,他很快便安排好了日子。 云漓宫乃至整个碧原,整个都笼罩在喜庆中,凌鹤轩也在这个时候宣布了自己回归的消息,一向平静的碧原,因为这两个消息而变得风波四起,连京城乃至中原,都在四处宣扬这件事。消失多年的漓天王忽然归位,一直未娶亲的和苍王子也将在近日内迎娶他的第一位王妃。 今日,便是漓天王归位,王子迎娶王妃的双喜临门之日。 朔月披着红盖头,穿着殷红的纱裙,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云漓宫的天台。身边站着身姿挺拔的无央王子,他的手牵着她的,暖暖的温度从他的掌心慢慢的传递到朔月冰凉的掌心,给她带来一股股安心的感觉。天台下是聚集在一起的碧原人,他们身着盛装,欢歌盛舞,面上洋溢着欢乐的笑。朔月和无央就这样站在大家的面前,接受着人们最真挚的祝福。 这种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穿着红纱裙,只是梦中的那位新郎,并不是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一位。 眼角流下了一滴冰凉的泪,吧嗒一声滴在洁白的大理石上,手上紧了紧,这是无央在给自己安慰。在他的牵引下,朔月慢慢的走向天台的前方,瞬间,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是人们的欢呼声,他们欢呼,碧原里多了一位貌美的王妃,他们欢呼,碧原重新迎来了自己的王。 无央轻轻地搬过朔月的身子,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准备好了吗?” 朔月轻轻地点了点头,双手在一瞬间紧握成拳。 这样做真的对吗?嫁给自己并不爱的男子……其实自己是有私心的不是吗?不知不觉中,泪眼已经婆娑,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知自己心中的奢望一定不会实现了。 “说不定,他听说了你要跟我成婚,便会过来找你。”那天晚上,无央如是说。 “不行,那样多危险!”朔月依然拒绝。 “你就不想试试,看看他究竟还会不会来。” “若是他来,我把你让给他,若是他不来,你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心底里还是希望他会来的吧,朔月苦笑,真是痴人说梦,当时怎么会一时冲动就答应了无央的赌约,他根本就不会来,他甚至已经有了新欢。 朔月仿佛现在才想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她颓然的站着,像大话西游的紫霞仙子,等待生命中的他,驾着五彩祥云来将她迎娶。 鲜血般色泽的漂亮头纱被慢慢的揭开,朔月苍白的脸一点一点的出现在无央的眼前。 无央长长的睫毛近在眼前,褐色的眼睛就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在碧原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十分漂亮。 看到朔月脸上分明的泪痕,他心中闷闷的一疼,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擦拭,“傻瓜,别哭,我会对你好,我不会再让其他人伤害你。” 一旁的凌鹤轩身着华服,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天台下方的人群,对这一对天台上的一男一女仿佛没有任何兴趣。在无央掀开朔月的盖头之后,他显得越来越急躁,像是什么预料之中的东西没有来临。 朔月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暗笑,你也以为他会为我而来吧,你应该部下了天罗地网,可是,你却失算了……因为你不知道,他已经完全将我忘记。 阳光下的风特别的清新,朔月乌黑的长发被一朵朵红色的格桑花缠成一束,美得令人窒息。无央深深的望着朔月,面上泛起了微微羞涩的笑容。 这是草原上的风俗,红色的格桑花,代表着永远的幸福。缠在新娘的头上,预示着两人执手,偕老。 可是这时,朔月忽然觉得有一股视线十分突兀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浑身冰冷,仿佛血液一瞬间被冻结。这种眼神让她觉得慌张,她忽然觉得,马上就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一阵诡异的风忽然吹过,凌鹤轩和无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对手的动作太快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面前那个穿着红纱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独留下一片鲜红的头纱,还有一支不小心掉落的格桑花。 ------------ 第五章 草原之路 凌鹤轩在那么也没有想到,泷景澜竟然会从天台下手,直接从他的身边将人抢走,也没有想到,他在云漓宫部下的天罗地网,早已经被泷景澜破解了干净。 凌鹤轩以为到了他完全统治的地方,拥有了数以万计的兵马,便可以拥有颠覆性的优势,但是他算来算去,还是小看了泷景澜。 这样就导致了,现在他在天台上气得跳脚,而泷景澜以及作为诱饵存在的朔月,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无央双目深邃的看着远方,看着惊呼声一片的碧原人民,只剩下止不住的心酸。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是自己要跟朔月立下的这个赌约,如今,自己已经输了。 …… 朔月只觉得一阵窒息感,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眼里充盈着泪水,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坚毅的弧度依然,有些日子不见,他又瘦了不少,修长的指尖捉住了她的肩膀,朔月的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他的身上。 他熟悉的味道让朔月觉得幸福的窒息,此刻便是让她死,也心甘情愿。 泷景澜不看她,只是抱着她径直的从人群中穿过,如跃入无人之境,朔月感受着耳边呼呼地风声,整个人像是重新注入了新的血液,焕然重生。 两人都不说话,到了最后,竟然是泷景澜的面上显出了一丝无奈,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俘虏,他轻轻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为什么要反抗?”朔月张口反问。 泷景澜一滞,反倒是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无趣了。但是朔月从他的这一句话中明显的感觉出来,他依然没有记起自己,她的奢望,只实现了一半而已。 云漓宫已经渐渐远离,泷景澜将朔月扔上了马背,随即自己也骑上了马,一挥马鞭,顺手就将她搂在怀里,就像以前一样,将她的背脊,紧紧地跟他的胸膛贴合在一起。 朔月心脏跳动的飞快,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巨大的飞跃,他会不会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她心神不安起来,脑子里也乱作了一团。 也不知是凌鹤轩安排的人手太过懈怠还是泷景澜安排的路线太过隐蔽,他们俩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最棘手的也不过是四五个汉子联合围攻,往往是几招还没过,便被泷景澜轻易打散了。朔月的红色嫁衣长长的裙摆从马背上轻轻垂在地上,随着马儿的奔跑四处飞扬,她苍白的脸奇迹般的恢复了血色,眼角到脸颊处那一条浅浅的伤疤已经快要消失,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放着不容忽视的光彩。 正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朔月从头上取下一支格桑花,握在手中把玩着。 “这是什么花?”出乎朔月意料的是,泷景澜居然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这叫格桑花,它代表幸福。”朔月回身冲他微微一笑,“就像以前我做得那个中国结,两者是一个意思。” 泷景澜听到中国结这三个字,心中猛然一颤,像是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狠狠的动了一下,深埋多年的种子忽然要破土而出一般。 “中国结?”他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编织物,鲜红色的颜色可以跟朔月身上婚服的颜色媲美。 朔月整个面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惊愕加欣喜几乎要将她整个击垮。 “你,你还留着?”朔月的嗓音有些颤抖,她伸出手想抚摸一下那个她亲手编织的中国结,却被他一下子收了回去,长长的穗拂过朔月伸出的手背,痒痒的。 马儿飞快的奔跑在无人的草原山,这让朔月产生一种错觉,这世间除了这天和地,只剩下她和他。 可是泷景澜那冷峻的表情和他收回中国结的决断却让朔月清楚了自己所处在的境地。 “不准碰。”冷冷的声音将她整个人打回了原型。 她失落的回过身,不再跟他搭话,甚至对他为何将她带走这个问题也没有兴趣知道。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自寻烦恼罢了,她最希望的那个理由,现在是不可能实现的。 可是她没有看见,在她的身后,泷景澜深黑色的眼睛慢慢的泛起了浅浅的波澜,里边有隐藏的极深的情感。 两人一马跑了好几个时辰,具体的时间朔月已经无心计算,草原上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掩,直接晒在两人的身上,长时间的脱水使朔月越来越萎靡,她眯着眼睛看着亮的有些晃眼的整个草原,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但是随即她便感觉到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像是进了一条黑暗的通道,她的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只是在心中猜想,这一定是他此次前来的藏身之地。 他是怎么进来的?朔月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回头望了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开口,只是一条黑暗的道路,十分宽敞,各个地方都有丰富的采光,并不让人感觉到有压抑的感觉。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泷景澜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看到朔月往回望,泷景澜的脸上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果然是凌鹤轩的女儿,刚才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一到了关键的地方立刻就精神起来了,我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呢?”泷景澜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不禁让朔月感觉之前那个拿着手编中国结的他是自己的幻想。 “既然你知道是引狼入室,那你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把我带回来?”朔月不甘心的打起精神反问道。刚才的精神只是瞬间,如今伴随她的只是无尽的疲惫感,也许也有一部分的心理因素,因为泷景澜态度的变化。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原来只是问的时机未到。”泷景澜冷笑一声,“我把你弄来自有我的用处,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要不然又怎么会那么狂妄。” 朔月被这句话唬的呆了一会儿,随后不禁苦笑了数声,狂妄,这个词自今还只有他用到自己身上过,现在想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在草原上的那一举一动也不过是一种狂妄的表现罢了。 ------------ 第六章 痕迹·挑衅 黑色甬道的尽头是一处亮堂的广阔之地,泷景澜将手中的马交给一旁的侍从,看了一眼朔月,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朔月看了看这个地方,像是在地底下建造的一座宫殿,没有富丽的装饰,四面立着侍卫,都用有些怪异的表情看着朔月,像是看着一个外来的入侵者,排外的情绪异常明显,像是要立刻就将她赶出这个甬道,但是看在泷景澜的面子上,忍住了心中的情绪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朔月!”一个清脆的女生从不远处飘忽过来,很快就到了朔月的跟前,看着飞奔过来的碧色影子,朔月感觉眼眶一热,有一种重新见到了亲人一般的感觉。 “言诺汐……”朔月话还未说完,便差点被她扑倒了。 “朔月,你还好吗?我听说你跟……”言诺汐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忽然打住了话头,并且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泷景澜,他正一脸的冷峻,看着他们两人,像是一个大型的冰块,可以将两个人瞬间冻僵。 “主……主人。”言诺汐僵硬的笑了笑,慢慢的退到了泷景澜的身后,悄悄地闭上了嘴巴。 “让你来不是聊天的,不是叙旧的,言诺汐,你最好是尽好你的职责,否则……”泷景澜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是,主人,属下记住了。”言诺汐弓了弓身子,朝着朔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来。朔月犹疑着,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泷景澜,发现他的眼光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面目冰冷,像是对她没有丝毫兴趣 朔月撇了撇嘴,挪动脚步跟着言诺汐往甬道的最深处走去。 “朔月,我听秦绍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刚刚离开泷景澜身边,言诺汐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她亲密的拉着朔月的手,面上几乎要笑开了花。 “秦绍他安全的回来了?”朔月心中稍稍安稳了些。 “是啊,虽然受了一些小伤,但是已经不碍事了。”言诺汐满面的轻松,“他这次可厉害了,将云漓宫的路线和密道全部探了一个遍,并且还画成了一幅地图,所以这次主人亲自过去把你抢回来,才能这么简单就成功。” 朔月心中一荡,“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亲自……我一度以为他不会露面的。” “他当然会自己去,你多重要啊,还怀了他的孩子。”言诺汐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朔月的胳膊,狡黠的笑了笑。 “可是他明明把我给忘了!”朔月疑惑不解。 “我告诉你啊,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慕蓝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偌大的慕蓝楼,可信的人几乎只剩下可怜的一小部分,入今主人是本着能用则用的原则,尽量的挽回最大的利益,这次来碧原,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而你,正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什么事?”朔月问,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的情绪,原来,还是因为利益的因素,才迫使他这样对待自己的吗? 言诺汐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的闭上了嘴巴。她眼光往前看,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不爽的东西,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十分难以让人接近。朔月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正好看到一个妖娆的女子迎面而来。 随着她细碎的脚步,一阵轻微的香风渐渐地向两人靠近,朔月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心中猜想着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会让言诺汐显现出如此的表情,实在是怪的很。 待那人渐渐越来越靠近,朔月也将她的脸看的越来越清楚。 “水娘?”朔月忍不住惊呼。 这个女子的面孔太好辨认了,朔月认识的女孩子本就不多,江湖中的柔弱女子认识的就更少了,而这一个,更是特殊中的特殊品,她弱柳扶风的气质和妖娆的身姿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忘怀。 “朔月姑娘啊,没想到您这个大人物还记得我这等女子的容貌。”水娘呵呵一笑,柳叶弯眉轻轻的一挑,一双皓腕缓慢而又自然的抚上了朔月的肩膀,呵气如兰。 “当然,我不光是记得你的容貌,还记得你对我们俩做过的事情。”朔月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朔月姑娘,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它作甚。”水娘抿嘴一笑,“如今我们同时泷公子的女人,当礼让相处,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朔月微微一怔,暂时还无法消化“同是泷公子的女人”这一代属名词。 “怎么了,朔月姑娘,哪个男子没有个三妻四妾,像泷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可禁不起你这样的霸占。”水娘的话语越来越冷,她看着朔月的眼睛,嘴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喂,谁说你是主人的女人的!”言诺汐站在一旁早就火冒三丈,要不是朔月紧紧地捏着她的手,她早就冲上去了。 “主人有说过吗?楼中的人有承认吗?你凭什么站在我们面前说这些大白话?”言诺汐气呼呼的嘟起嘴,脸上有些绯红。 “凭什么,就凭昨晚景澜他在我的房中过了夜,怎么样。”水娘轻轻地抬起头,露出自己白皙的脖子,上面若隐若现的痕迹将朔月的最后一丝念想都击成了碎片。 朔月低下头,感觉心脏碎成了一片一片。 “朔月……”言诺汐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焦急,但是一下子也无法找到其他合适的安慰语言,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给她最后的支撑。 “朔月姑娘,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我水娘一开始可是好言相劝的……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地位,这慕蓝楼,还有泷公子,再也不是你从前的那个了。”水娘说完这些,轻轻地一甩裙摆,便摇曳着远去了。 朔月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 “朔月,你别听她胡说,事情一定不是那样的……” “别安慰我了,我本来就不该奢求那么多。”朔月苦笑着,“她说的对,这个时代,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她笑着继续往前走,脸色微微的苍白,言诺汐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手掌中和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朔月,朔月你怎么了?!”言诺汐撑起快要倒下的朔月,紧张的叫起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 ------------ 第七章 有惊无险 她笑着继续往前走,脸色微微的苍白,言诺汐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手掌中和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朔月,朔月你怎么了?!”言诺汐撑起快要倒下的朔月,紧张的叫起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朔月的额间冒着冷汗,嘴唇不住的哆嗦,两手无力的垂在她的小腹间,背脊弯曲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 “什么!”言诺汐瞬间就变了脸色,她心中再明白不过,对于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来说,肚子疼的意味是什么…… “来人!快来人!”言诺汐一面搀扶着朔月一面大声喊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 朔月浑身早就已经失了力气,她双脚颤抖着才能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千万的碎片。 身子一轻,朔月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凌空抱起,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被饱满的风鼓足了气,慢慢的飘了起来,耳边回荡着言诺汐焦急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分明,其间的语句意思也完全进不了头脑中去,大脑一片混沌,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去管,什么也不想去想,只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朔月,朔月你坚持住!”言诺汐跟在泷景澜身后一路小跑,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这是怎么回事!”不知是不是言诺汐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说话间,泷景澜的眉宇间竟然有清晰地怒意闪现,但是现在她已经无心去管这些零碎的表象,她的心思全扑在了朔月的身上。 因为,朔月两腿之间的红裙子,已经浸透出了暗沉的颜色,如果没错的话,那便是血了。 “刚才在路上分明还是好好地,可是后来遇到了那个骚……水姑娘之后,说了几句话,朔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言诺汐用全力才能赶上泷景澜的步伐,而此时,他怀里的那个人儿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 “水姑娘?!”泷景澜轻轻皱了皱眉,眼中显出了若有所思的情绪,但是脚下的步伐一点也没有减慢,“何城然现在在哪?” “他在京城,安排楼内的事物。” “雪枭在哪?” “它一直跟着何公子,这次来碧原并没有将它带过来。” “该死的!”泷景澜冷冷的啐了一声,这个动作把言诺汐吓了一跳。 平日里文质彬彬冷峻无比的泷景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他对朔月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是对这个孩子太过于重视? “那你去把这里最好的大夫请过来,要尽快,最快!”泷景澜提高了声调,像是在跟谁出气一般,周身几米之外的气压瞬间降低了不少。 “是。”言诺汐应了一声之后便飞快的跑开了,泷景澜独自一人抱着朔月来到一间小房间,门口守着侍卫,看着泷景澜抱着一个身着艳红色婚服的女子,一脚踢开了房门,随即便像一阵风一般冲了进去,风中还夹带着丝丝腥甜的血味。 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镇定淡然的泷景澜变得如此风风火火。 泷景澜将朔月轻轻放在洁白的床单上,上面立刻浸出了一小滩鲜红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他伸出手点了她周身大穴,希望能够暂时的止住她的血液,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朔月的脸色依然苍白,长长的睫毛静静的立在那里,有些略微的弯曲,与她过于苍白的面色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他伸出手,刚刚触到朔月的皮肤,立刻就像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指尖开始微微的颤抖。 “朔月……”泷景澜有些颓然,口中默默念着,深黑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朔月的脸,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门忽然被推开,几位老少不一的大夫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拘谨的看着泷景澜,他们的身后挤出一个满头大汗的碧衣少女,径直的往泷景澜的方向走来。 “主人,他们来了。” 泷景澜立即示意他们给朔月诊断,他们在路上已经听言诺汐说过了大概的情况,手中已经抓着些应急的草药和银针,在泷景澜示意之后纷纷开始动起手来,七手八脚的摆弄着朔月,把脉的把脉,有的将特效的草药塞进她的嘴里,解衣带的解衣带…… “你们干什么!”泷景澜一把抓住了那个正在解朔月衣带的大夫的衣领,眉头危险的皱了起来。 “老夫,老夫要检查这位姑娘的情况……”那人满面的冷汗,被泷景澜盯得心中发毛。 “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吗?”泷景澜赫然说了一句,将一旁的言诺汐惊了一记。 “老夫并不知……”那位大夫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其他办法只能暂时的保住孩子,但是这位姑娘情绪上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加上身体过于劳累,进食也不规律,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情况,如今我们给她吞服的草药只能起到暂时止血的作用,若是要保住孩子,还是要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啊。”那个老大夫也不是泛泛之辈,稍稍把脉便能知道朔月的具体情况。 但是碍于男女授受不清,实在是不利于诊断的继续。 “言诺汐,你来。”泷景澜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啊?!”言诺汐惊呼,“我……我对这个不在行。” “你有医术的功底,我相信你。”泷景澜面色沉沉的,整张脸像是被阴暗的黑幕遮住了一般。 言诺汐呆愣着,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赶上这样的事情。 帷幕很快就被拉了起来,众医生被拦在了外边,里面则只剩下朔月与言诺汐两人,朔月至今依然昏迷不醒,但是服下了草药之后,血便被渐渐地止住了,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看上去比方才的样子恢复了不少。 就这样,言诺汐硬着头皮上阵,待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已经是满身满脸的汗水,她凝视着朔月,缓缓地说了一句,“朔月,今天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大夫们重新诊断后告知泷景澜,朔月已经无大碍,只是再不能有剧烈的活动,也不能再有更大的刺激,否则这个孩子还是难以保下来。泷景澜都一一应下,最后房间内又重新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 第八章 你猜我在云漓宫,见着了谁? 泷景澜侧身坐在床上,凝视着朔月的脸,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不开口说话,一旁的言诺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旁边,不时的端些茶水上来,却又屡次被泷景澜推却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泷景澜终于开了口。“水娘她说了什么话?” “她……”言诺汐从脑中搜寻着刚才的一幕幕,“她说他是你的女人,昨夜你在她那儿过的夜。” 听后,泷景澜眯了眯眼睛,沉默着。 “主人,是真的吗?”言诺汐试探性的问。 “是。”泷景澜淡淡的答道,也不去看言诺汐面上惊愕的表情,便接着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变成这样的?” “主人你!”言诺汐气急,满脸的不可置信,“水娘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还替你抱不平,以为你一定会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想到……没想到你……” “我怎么了。”泷景澜冷冷的看着言诺汐有些失态的样子,站起身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 朔月的耳边一片迷蒙之音,身体像是灌满了铅,怎么也无法动弹。眼皮撑不开,四肢麻木不受意识的控制,她只感觉到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自己的周围回荡,却怎么也捕捉不了确切的信息。 慢慢的,慢慢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些,她听到一个女子清脆而激动的声音,“她说他是你的女人,昨夜你在她那儿过的夜……主人,是真的吗?” “是。”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变成这样的吗?”男子的声音沉稳好听,但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会让自己感到这么悲伤? “我还替你抱不平,以为你一定会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想到……没想到你……”说这话的,应该是言诺汐吧,她是个好女孩,可是为什么也跟自己一样,总是跟幸福擦肩而过? “我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吗?”泷景澜的语调几乎没有起伏,没错,现在想来,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不过是一个旧情一个新欢在争宠,有什么大不了? 温热的液体从朔月的眼角缓缓地流出来,滴落在发际,但是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看见。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在编织的一场梦,而这场梦太美,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希望与绝望只有一厘之隔,有时候一个声音,一句话,就能让人失却对一切的信念,包括自己之前最信任的那个人,包括自己以前,现在,以至于将来一直深爱的那个人。 朔月睁开眼睛,里边一片清明,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有神。她缓缓地撑起手,坐起身,定定的看着面前对峙着的两个人。 “你醒了?”泷景澜转过身,眼中有一丝疲惫的欣喜。 只是不知道,这份欣喜,是对自己腹中的小生命,还是对他面前这个孕育小生命的深爱他的女子? “谢谢你。”朔月忽然笑起来,“谢谢你,我和孩子一同感谢你。” 泷景澜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面前的这个女子一身喜服,那艳丽的颜色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朵雨后的格桑花,重生一般的明艳。 那笑容,纯净的揉不下一点杂质,他所能看到的,只有笑容中单纯的感谢,其他的情绪就像被她故意屏蔽了一般,他竟然一点也看不分明。这不一样,她变得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她这样的笑,让泷景澜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朔月,你终于醒了。”言诺汐冲过来,将朔月搂在了怀里,遮住了泷景澜恍惚的视线,连同着朔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起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忽然想将言诺汐拉开,抓住朔月的胳膊好好地问一问,你究竟是怎么了? “朔月,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别到处乱跑了,你的身子虚弱,再这样的话,孩子可就……” “嗯。”朔月点点头,“我明白,谢谢你言诺汐……” 言诺汐伸出手抚了抚朔月苍白的脸颊,眼中全是怜惜,“谢什么,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用得着言谢?” 朔月苦笑一声,反手抱住了言诺汐的腰际,点了点头,“同是天涯沦落人。” 泷景澜此时已经一声不响的走到了门边,回头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随即轻轻的闭上了房门。 当时秦绍从云漓宫回来,当即便画下了云漓宫以及周边的地图,画完之后,他面色沉重的看着泷景澜,空空的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吧。”泷景澜对秦绍的了解程度不亚于对自己的,他一见他的这幅样子,便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一直犹疑不定。 “主人,你猜我在云漓宫见着谁了?”秦绍竟然卖起了关子。 “你要跟我玩猜谜?”泷景澜眉毛一挑,坐下身子抓起笔开始研究墨迹未干的地图。 秦绍不安的摸了摸鼻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是朔月姑娘,主人,凌朔月。” 泷景澜笔尖一顿,一滴墨汁不小心洒在了之上,慢慢晕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团块。 “她在那?” “是的,她已经怀有身孕……” “什么?!”泷景澜猛地站起身,用手撑住了额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像是有重锤在敲击脑中的最深处,那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秦绍点了点头,“属下是这么听说的,她的身孕并不明显,所以无从辨认真假。” 泷景澜慢慢坐下,修长的手指依然撑着额头。 “主人,恕属下多话……前段时间,你一直与朔月姑娘在一起……” “我知道。”泷景澜不耐烦的打断秦绍的话头。 秦绍一愣,随即又舒展开了眉头……主人总是能时不时的带给自己惊喜,在各个方面。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当然要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了。 “朔月姑娘在凌鹤轩的控制下,再过几日,她就要嫁给和苍王子了。”像是有些幸灾乐祸,秦绍偶尔也想看看自己主人失态的样子,结果这一次,他又如愿了。 泷景澜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毛笔,瞬间便把那只无辜的笔在瞬间折断。 “说,婚礼在哪一天!” ------------ 第九章 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 泷景澜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毛笔,那只无辜的毛笔瞬间便被折断了。 “说,婚礼在哪一天!” “两天之后,在云漓宫的天台上,到时候各个方位都会有重兵把守,而且所有你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有可能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等的就是你。”秦绍不动声色的像泷景澜陈述这么一个事实,好像事不关己一般。他的镇定是有原因的…… “主人,这是我在云漓宫军机总管那里拿来的。”秦绍掏出一卷羊皮纸,缓缓地在泷景澜面前展开,赫然是云漓宫的兵力安排分布图。他从来不会怂恿泷景澜去做任何无准备之仗,若是有风险,一定会先将预想的风险降低到最低的限度。 他轻描淡写的说“拿来”,泷景澜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定是他冒了极大的风险偷偷潜入偷得的。 泷景澜接过地图,站起身,伸出手拍了拍秦绍的肩膀,深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种平日里少有的感情,“兄弟,你辛苦了。” 秦绍裂开嘴一笑。 刚刚说过的,偶尔欣赏欣赏这个冷面人失态的样子,还是挺令人享受的一件事情。 事情很快便安排妥当,这次跟着泷景澜过来的只有秦绍,言诺汐和水娘三个主要人员,其他人留守京城,处理其他事情。 他们此次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前人挖掘的地下宫殿,虽然已经损毁了大半,但是依然能够轻松的安顿下他们所有的人。泷景澜选择这里的另一个理由是,这里是彦巫族人修建的,除了彦巫族的后侨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的一处地方。隐蔽性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好利用的优势条件,果然,如泷景澜所料,凭空消失这一招,真的让凌鹤轩产生了几丝忌惮的情绪。 当泷景澜宣布了他的这一决断之后,言诺汐惊讶之余当然是支持泷景澜的这一项决定,而秦绍则当场沉默不语,意见最大的当然是剩下的……水娘。 “主人,此去实在是太危险,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怎么能如此冲动行事?”她的不满并未显现出来,而是用其他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修饰,却遭到了泷景澜果断的回绝。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个你就不用再提了。” “可是……” “不用再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明日清晨就启程。”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水娘的脸上红红白白的一片,既尴尬又气愤。 “主人,我也去!”言诺汐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泷景澜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丢下最后一句话,“我一人启程便可。” “哦……”言诺汐不免一阵失落,但是看了一眼身边面色不善的水娘一眼,立刻又恢复了好心情,她冲着水娘勾了勾嘴角,幸灾乐祸的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主人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你知道个屁。” “你!”水娘气结,一副恨不得将言诺汐一口吞掉的铁青表情。 言诺汐见好就收,趁着水娘还未反击的档口,一溜烟便走了,剩下水娘一个人站在原地暗暗咬牙。 夜晚很快来临了,水娘端着药碗和茶盏推门而入。 泷景澜正在擦拭着长剑,晶莹的月光透过采光口投射下来,剑锋闪着凌厉的银光。 “主人,你的药。”水娘一躬身,将盘子端置泷景澜的跟前。 可是泷景澜却像一个木头人一般,只是专心擦拭着手中的剑,看也不看她一眼。水娘暗暗皱了皱眉,她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手中却却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块粉色的小方巾。 “主人,明日就要启程了,你该好好歇息了。”方巾忽然一下子晃过泷景澜的口鼻,没有任何可疑的味道,就像一般女子身上的体香。 泷景澜皱了皱眉,终于转过身,将手中的剑一下子插入剑鞘。 “辛苦你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你也回去休息吧。” 水娘看着泷景澜的一系列动作,面上却忽然爬上了有些怪异的笑容。 跟在泷景澜的身边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是没试过用毒,可是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可是这一次,泷景澜可是百密一疏,在这临行前的一晚,竟然让她得逞了。 方巾上的毒无色无味,吸入之后也产生不了任何效果,可是喝了杯中的水就不一样了……水中已经被水娘加入了别的成分,跟方巾上的成分混合在一起,就是最强效的一味药。 方巾上的味道她长期呆在身边,只要泷景澜喝下她送来的水,便会发生反应,但是泷景澜的戒备心太强,她送来的水,他一次也没有喝过。 今夜真是天赐良机,水娘心中感叹。 她笑的越来越媚,身子也慢慢贴了上去,像是一棵没有根茎的爬墙虎,整个人都附在了泷景澜的身上。 在她的意料之中,泷景澜并没有将她推开,而是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她仔细的寻找,想在他的眼中找到一样东西,一样普通男人看她时眼中都会填满的东西——欲 望。 但是还未等她找到,泷景澜就已经将她狠狠的搂在了怀里。 水娘觉得自己的身子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他身上那种属于极品男人的味道让她瞬间便兴奋不已。 她也反手搂住泷景澜的腰身,慢慢的搜寻到他的手,她牵引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腰际,那里是她的衣带。 两人在一瞬间纠缠在一起,泷景澜略带沉重的喘息声在她的耳边回响,她满意的一笑,知道那药已经在发挥它的威力了。 衣带已经被泷景澜解开,她丰满的上身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中,她呵呵笑着,感觉他手上的温度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像是一条火热的游龙,轻易便点燃了她的欲 火。 泷景澜的侧脸浸润在黑暗中,她怎么也看不分明,现在她也不想去看分明,只一心享受身体的快乐。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他那双薄唇微微张开,像是一封邀请函,让人想扑上去咬一口。她探头,殷红的唇迎了上去,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深吻。 他避开了。 水娘心中一冷,身上的温度骤降。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水娘被泷景澜毫不怜惜的扔到了床上,像是扔一个破旧的麻袋。她刚刚吃痛的发出一声*,泷景澜却很快便覆了上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 第十章 不会再手下留情! 水娘心中一冷,身上的温度骤降。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水娘被泷景澜毫不怜惜的扔到了床上,像是扔一个破旧的麻袋。她刚刚吃痛的发出一声*,泷景澜却很快便覆了上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全身有一种被深深桎梏的感觉,想叫也无法叫出来,水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诱惑是她发起的,这苦,当然也只能她自己受。 泷景澜三下五除二便撕掉了她身上的衣服,深深的黑色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水娘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知道她的口鼻被一个奇怪的帕子盖住,她才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泷景澜穿好衣服站起身,定睛看了看房间中的景象,一切都掩饰无误之后,他才慢慢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床上凌乱一片,床单上褶皱,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男女亲热之后的痕迹。水娘裸露着身子晕倒在床上,被撕碎的衣裳零落一地,让人羞于目睹。 泷景澜将缓缓地将手中沾满了*的帕子扔在火把上,看着它慢慢的化作了灰烬。 不只是你会用毒,我也会。 泷景澜早就在水娘平日里的动作中看出了端倪,在她做出她惯常做出的举动时,就已经留了十二分的小心,所以这次的毒被他轻巧的避了过去,并且将计就计让水娘着了自己的道。 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身影慢慢的步入了黑暗中。 …… 京城,慕蓝楼。 慕蓝楼内依然是平日里的景象,灯火通明,金光璀璨。 一袭飘逸的白衣轻巧的掠过众人的视线中,一晃而过。 “何公子,碧原有消息了。”侍卫站在何城然的跟前,伸手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张锦条,隐隐的可以看出上面有模糊的字迹。 何城然接过锦条,眉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好了,你下去吧。”他挥挥手,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了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优雅。 回到书房中,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锦条,仔细的看着。 一开始面色还是极为正常,看到最后,他的手竟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漂亮的眉毛深深地拧在了一起,眼中有别人看不透的神色,冷得像冰,让人不敢正面直视。 他狠狠地撕裂了锦条,修长的大手砰地一声拍在了案上,整个案几都震了几震,昭示着这个男子的愤怒情绪。 “怀孕!”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凌朔月,你的本事真是不小,看来下次,我再不能对你手下留情了。” 他的一袭白衣无风自动起来,飘逸的不似人间之人,但是他现在的面色却冷得有些诡异,整个人像是散发着一股让人浑身发冷的气息,让人胆寒。 …… 朔月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多久,外界的日出日落几乎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有侍卫们送来食物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时间。 言诺汐时常会在她的身边陪她,但是因为经常有事物在身,所以不能每时每刻都呆在她的身边。她在的时候,朔月不会觉得寂寞,她轻松地就能带给朔月好心情,两人絮絮叨叨的聊天说地,一不小心时间便一晃而过。 但是大多时候,朔月都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门外站着侍卫,不让她出去,也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有时候朔月会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但是没过多久便自己想通了,就算是软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也不想出去蹦跶。 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一切。 但是最让朔月头疼的是,泷景澜的身影时常会在她的身边闪现。 比如一觉睡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的档口忽然发现窗前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或者是正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门忽然被慢慢的推开,没有什么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那个黑色的身影又会慢慢出现。他从来不会在房间中待十分钟以上,而且每次来的时候,房间中从来只有朔月一个人。 朔月一开始总是会被这个黑色的身影吓得魂不守舍,但是后来她习惯了。 他总是用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朔月,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朔月一开始还会尴尬的不知手脚放哪里,但是没过多久便习惯了他这样古怪的举动,想睡觉时照样睡,想发呆时照样发呆,两个人没有什么言语的交流,偶尔有眼神的交汇,也会自然的避开,仿佛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朔月摸了摸自己渐渐有些圆润的小腹,微微一笑。 掌心感受到小腹上的那一丝温暖,那是孩子对自己的问候吗? 砰地一声,一个碧色的身影如一阵旋风一瞬间便刮到了朔月的身边。 “朔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主人他同意你出去散心了。”她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一看便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马上全速跑了过来。 朔月也忍不住裂开嘴笑了出来,“我也没去征询他的同意啊。” “你知道我不讨厌这样好吃懒做的呆在屋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多舒服。” “别装了。”言诺汐嘟起了嘴,“你别骗我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你这阵子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好像除了这个孩子之外,整个世界都已经与你无关,你再这样下去,会……会……” “会抑郁的。”朔月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言诺汐撇了撇嘴,不太在意这个词,“你知道吗,这一次不一样,刚刚主人他特意把我叫过去,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朔月依然没有太大的表示,只是缓缓地摸着小腹,颇有些不以为然。 “喂,你不觉得主人这样很古怪很难得吗?”言诺汐轻轻地用手肘撞了撞朔月的胳膊。 “有点。”朔月点点头,抬头望了望采光口的外边。 那里长了几株小小的草,迎风摇摆,金色的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美好而温暖。 “好久没去外边了……”朔月感叹。 “是啊,现在我看着你我就闷得慌,恨不得代你出去晒晒太阳,你看你看,你都快要发霉了,这样对孩子多不好……”言诺汐越说越来劲,让朔月捂着嘴笑了出来。 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看来真的要出去走走呢。 ------------ 第十一章 放风危机 在言诺汐的强烈建议下,朔月终于拖着自己因为太长时间不移动而造成的行动力及其迟缓的身躯,在言诺汐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如蜗牛一般的慢慢走出了地下宫殿。 乘此机会,朔月正好可以好好地端详一下这个自己“宅”了这么久的地方,究竟在整体的外观上是什么样子。当初来时匆忙,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泷景澜的身上,对这个灰不溜秋的期房完全提不起半点的兴趣,这时候仔细欣赏欣赏,她还是发现了不少的亮点。 比如沾满了灰尘的墙上,竟然有若隐若现的雕刻物,轻轻地擦去那些灰尘,一幅幅雕刻精致的图画慢慢的呈现在她们的面前。 “这是我们族的画师和雕刻师们的杰作,他们把碧原最美的部分展现在画上,这是他们对碧原最崇敬的崇拜。”言诺汐放低了嗓音,缓缓的在朔月的身边说道。 “很美。”朔月说。 “嗯。”言诺汐点了点头。 壁画上是草原,微风吹过的草原,蜿蜒的河流,欢歌笑语的人们…… “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生活的。”言诺汐的眼中充满了感伤,“碧蓝的天空下,无忧无虑的笑,和无央,水沁一起,我们……” “无央?!”朔月惊讶的打断言诺汐的话头,却忽然恍然大悟,他们的年龄相近,幼年时在碧原一定会认识,但是据说漓天族和彦巫族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为什么听言诺汐说起来,两方倒像是很熟的样子? “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无央是我的弟弟。”言诺汐拉着朔月离开了那幅让她有些伤感的画,边走边说,“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当我确定他就是我的弟弟时,也是你被他带走的时候。” “你是说,在轩庭院的门前……”朔月眸色一暗,像是勾起了什么令人伤心的回忆。 “嗯,后来我便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近年来过的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还活着,当我从漓天国的牢里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言诺汐慢慢的有些抽噎起来,泪水像珍珠一般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惹得朔月都有些心酸。 “别哭……”朔月伸出手轻轻地搂过言诺汐有些颤抖的肩膀,“他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他是我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若不是有慕蓝楼这个牵挂,我立刻就去云漓宫去找他!”言诺汐一边抽噎一边说着,朔月轻轻地帮她抹去脸上透明的泪水。 “可是他现在基本上是被凌鹤轩所控制,并且没有什么人身自由,但是你可以放心,他是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危险。”朔月安慰道。 两人心情复杂的慢慢从一个小小的阶梯慢慢的走上了宽阔的草原上,甬道尽头处的几个侍卫立刻便跟在了两人的身后,像是自动行进装置一般,跟在他们身后的五米开外,寸步不离。 朔月对这此表示淡定,言诺汐也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作罢,毕竟现在的碧原已经不是什么安静祥和的地方了,朔月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气氛,就像是随时随地会有潜伏着的凌鹤轩的人忽然从高高的草丛中冒出来,提着剑刺自己一刀。 朔月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草原上的阳光总是那么灿烂,天空中总是碧蓝如洗,干净的让人厌弃自己的污浊不堪,干净的掩盖不了任何肮脏与阴暗的东西。 没过多久,旁边不远处高高的草丛中便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声,朔月浑身一颤,心中传来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危机感和应对危机的自然反应。 她果断的握住手腕上的牵络丝,随时准备着。 言诺汐也早已察觉到那个方向有些不对劲,她立刻将朔月护在了身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草丛中的动静。 他们身后的侍卫们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他们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一个个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亮光。 草丛中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跃而起,直奔朔月的方向而来,像是早就已经认准了目标,采用了不要命的打法,像是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制朔月与死地一般。 言诺汐一下子甩出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白绸,直线朝着那些人直击过去,可是草丛中却像是藏了无尽的敌人一般,一个一个的往上窜,等她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站了一小队的敌人,像是早就守在这个地方,只等朔月他们一出现,便可以一网打尽。 就算言诺汐拼尽了全力将那些人的攻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但是还是有个别的漏网之鱼从言诺汐的漏洞中溜了出来,来到朔月的身后。 “朔月,小心!”言诺汐紧张的叫出声来,“几位好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些人皆不应声,只是一门心思的把手中的刀剑往她们身上招呼,一点也不留情。 朔月挥舞着牵络丝,勉强的找到了些感觉,长时间不运动果然是有副作用的,自己这身功夫已经退步了大半,再不上手练练,估计以后连牵络丝怎么拿都可以忘了。 那几个跟着她们出来的侍卫们也积极的应战,一时间喊杀声一片,两方像是有着血海深仇一般,憋着不再说任何话,只是一心招呼敌方。可是对方的人数实在是有些多,他们招架着渐渐地有些吃力起来。 侍卫们看情况不妙,有几个受了轻伤的哥们儿便一溜烟儿的往回跑,想要去搬救兵,却被敌方的人在半道上无情砍杀。 言诺汐的脑门上渐渐出现了汗水,可是她丝毫也不敢懈怠,朔月也吃力的招架着他们的攻击,但是孕妇的体力毕竟比不得常人,她早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并且手肘上已经不小心被刀剑割伤,鲜血斑斓。 侍卫们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仅剩的那几个也是苟延残喘的样子,动也动不了,敌方的人将她们俩团团围住,刀剑齐齐的对着她们,她们已经无路可逃。 “你们不是凌鹤轩的人,对不对!”朔月喘着粗气大声问道,“你们让我死个明白,倒是是谁要杀我!” “受死!”其中有一个人拧了拧眉毛,直接举着剑便冲了过来,距离朔月的胸口只有几厘之遥。 ------------ 第十二章 那一袭火红 “你们不是凌鹤轩的人,对不对!”朔月喘着粗气大声问道,“你们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倒是是谁要杀我!” “受死!”其中有一个人拧了拧眉毛,直接举着剑便冲了过来,距离朔月的胸口只有几厘之遥。 “滚开!”言诺汐一下子挡在了朔月的面前,尖锐的剑锋刺破了她碧色的衣襟。 朔月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再想推开她已经来不及了,“言诺汐!你……” 刀剑无情,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朔月现在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大帮挟制她的人,只要她轻轻一动,不光是自己,身边的言诺汐也会受到牵连。 她碧色的衣襟上下翻飞,草原上的风依旧不冷不热的吹拂着众人,整个场景就像是僵持在了这一个瞬间,时间静止了它的脚步,然而只有这样一个人,身着红色的袍子,从奔驰的骏马上翻身而下,纷飞的衣袂狂放不羁,那红色的身影就像是一只草原上飞奔的火狐狸,径直的朝着他们掠过来。 等言诺汐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些人的攻击范围之内,胸口被剑锋划了一个小小的血口子,好在划得不深,并无大碍。 他的这一击把他们的攻击阵型彻底的打乱了,朔月也在这段时间找到了一个漏洞,巧妙地逃离了出来。 言诺汐呆滞的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一下子便透不过气来。 白日里强颜欢笑,故作坚强,黑夜里独自哭泣的日子也不知渡过了多少个,多少次幻想着那个在自己眼中缓缓消失的身影会重新在自己的视线中慢慢的清晰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说,“我是骗你的,我没有死。” 又或者,在天明醒来的时候,她能在床头看到他穿着火红色的衣裳,眉眼弯弯的盯着自己微笑说,“诺汐,你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现在你醒来了,一切都好了,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可是每一次醒来,都是迎来了一个没有他存在的世界。 飒九黎提着剑,背对着言诺汐,那些人因为他的忽然出现本来便有些措手不及,还没等调整好状态,飒九黎便又起身攻了上去。 刀剑声声,就像是打在言诺汐的心口上,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双眼睛就像是被黏在了飒九黎的身上一般,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朔月伸出手轻轻的搂住浑身打颤的言诺汐,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他回来了。”言诺汐哽咽着说,一双清明水灵的大眼睛被泪水浸满,透明珍珠一般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嗯。”朔月点点头,她了解言诺汐,她不像自己,并不常流泪,若是什么事情将她惹哭了,那定是什么让她身心动摇的大事。 没过多久,在两人的视线中,平坦无银的草原上便只剩下了那一袭红衣,其他人都已倒地不起。 飒九黎缓缓地转过身,面目渐渐地清晰起来。 还是那样鲜红欲滴的唇,那样漂亮的眉目,但是原本那张细嫩的脸上,却显出了风吹日晒的痕迹。 “诺汐……”飒九黎张嘴喊道,声音中有从未有过的温情。那是多时的相思与爱的结合物,那是被时间沉淀下的爱。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进,倒像是一步也不敢走错一般忐忑,两人的目光交错着,电光火石之间,就像是经历了整个永恒。 “你别过来!”言诺汐忽然大叫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眼眶中储存的泪水也像放开了匝门,一瞬间倾泻而下,哭的梨花带雨,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飒九黎顿住身形,眼中有深深的情绪,一时间看不清晰。 “诺汐……” “你别过来,我害怕……”言诺汐缓缓地蹲下身子,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这是人的最初形态,也是一个人防备感最弱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做出的姿势,“我怕你会再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飒九黎浑身一震,手中的剑叮的一声跌在地上。 “这样的情形……在我的梦里出现的次数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害怕……” “诺汐!”飒九黎猛地上前几步,将蜷在地上的女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指尖泛白,“诺汐,剩下的整个我,都是你的,你别怕……” 言诺汐松开抱着膝盖的手,慢慢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双眼哭得红红的,看上去十分惹人爱怜。 飒九黎紧紧的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摁进了自己的胸膛,像是要将她跟自己融为一体一般。她曾经是多么骄傲张扬的女子,碧色的裙裾如风一般拂过世间,仿佛不似人间人,饶舌的嘴巴最是不饶人,却又是此生对他最真心的一个人。 她捧上了她的整颗火热的心,连同她的灵魂她的身心全部都交给了飒九黎,没有给自己保留分毫。 “你要是再松手,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言诺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嘟起了嘴巴,“傻瓜你知道不知道,当初我可以把你拉上去,你硬是要松手!” “这个我真不知道……”飒九黎犹疑的说,一双明丽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言诺汐,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的身影都印在他的心里,而他的嘴角有些微微的上翘。 “傻瓜……”言诺汐看着他的表情,终于破涕为笑。 “这个傻瓜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朔月这个几千瓦的大灯泡站在十米之外,看着他们俩,自己也开始傻笑起来,为着他们的幸福而幸福。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幸福停留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而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总是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失落的彻底。 冰冷的手被一个温暖干燥的大手忽然牵起来,朔月被吓了一大跳,她转过头——果然是他。 除了他,基本上没有人会接近她一米之内还不被她发现,他的身上仿佛天生的有一种致命的魔力,这样的魔力,让他整个人无法被她排斥,他对于她,只有致命的吸引。 看着朔月有些惊讶的脸,泷景澜望了望不远处那双相拥的恋人,说,“你想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们?” 朔月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回去吧,你该休息了。”泷景澜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却不允许她松开,那样的霸道,还是跟以前一个样。 若是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 第十三章 这一路走来 草原上的天气总是这么晴朗,微风,阳光,草地,温暖。 风仿佛像是从天际吹来的一般,像天人吟唱的一首无人能听懂的歌。 言诺汐将脑袋枕在飒九黎的肩膀上,依然在轻轻地抽泣着。飒九黎面上带着深深地微笑,上面盈满了幸福的味道,两人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像两块腻在一起的棉花糖,一红一碧,混合着蓝天和白云,这一天一地一双人,看上去分外惹眼。 飒九黎跟言诺汐细细讲诉了自己获救的事情,把她听得心惊胆战。 当时从悬崖上跌落下来,他幸运的攀上了一根树枝,但是因为下坠的力道太大,他的胳膊在整个过程中折断了。虽然飒九黎在叙述过程中一再的轻描淡写,尽量不去描述细节,但是言诺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和艰辛? 攀住树枝之后,飒九黎勉强用自己的轻功“软着陆”,他在离开山崖的时候,见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望月,他的面目狼狈,已经辨不出是生是死,所以他也没有继续逗留,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徒步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一个静谧的山间村庄,寻得一家好心的人家住了下来,慢慢的养伤。 “可是那个望月好像并没有死。”飒九黎说到这里时,言诺汐打断他的话头,“他反倒还碰巧遇着了朔月,还跟朔月,无央一起到了碧原。” “他果然没死。”飒九黎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言诺汐略微惊愕的神情,他解释道,“当时我也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死,但是当时根本无心去管他的死活,就算是知道他还留着一口气,我也不可能再上前去给他一刀……希望我这一时的仁慈,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他长叹一口气,继续叙述他曲折的经历。 养好了身上的伤之后,他便启程上了路,一路上的行程还算顺利,辗转曲折的,他又回到了京城。 一路探听消息过来,他也听说了轩庭院与慕蓝楼之间的纷争,得知言诺汐一切平安之后,他也就放下了心。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无法释怀,那边是他的姐姐飒疏黎,那个柔弱却坚强的女子。 说到这里,言诺汐又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去过轩庭院!趁着被主人派去攻进轩庭院时,特意四处找过她,可是……没有找到。” 她一脸的愧疚,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让飒九黎看了忍俊不禁。 “我知道你没找到她,我也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她。” “为什么?”言诺汐瞪大眼睛。 “因为啊,她被我提前藏起来了,我在你们去轩庭院之前,就将她救了出来。她已经非常虚弱,不能再经受一点的旅途之苦,所以我将她藏在京城的一隅,自己一个人来碧原找你,好在,我来的及时。”说完之后,飒九黎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让你担心了。” 可就在飒九黎表露出他难得一见的温柔时,言诺汐忽然打开了他的手,拧起了眉头,眼睛红红的,说,“你干嘛不告诉我。” “啊?”飒九黎对她这么突然的转变感到惊讶,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是说,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为什么不过来见我一面!”两人重逢的快乐情绪已经慢慢冲淡,言诺汐憋了多时的怨气终于一下子冒了出来。 “就算是一封书信也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言诺汐皱着眉头,满脸的怨念,“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诺汐,对不起……”飒九黎搂过她的肩膀,解释道,“当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想办法打听到你安好,我便放心了,但是那个时候局势很混乱,慕蓝楼和轩庭院都不可能是我的安身之地,我只能躲在街巷中,惶惶度日,希望靠着运气遇上你,另外也希望救出姐姐。”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啊……”言诺汐的语气已经明显的软了下来,可怨气依旧不减。 “下次一定告诉你。”飒九黎狡黠的一笑,却瞬间变了脸色,慌忙的躲开言诺汐的拳头,“什么!你还敢这样?” 言诺汐清脆的叫声在草原上响起,瞬间被广阔的微风吹散。 “你别动粗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飒九黎一脸委屈,小心的躲避着言诺汐到处挥舞的拳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怎么着,你嫌弃我粗鲁了是不是?”言诺汐冲着面前的男子挑衅般的挑了挑眉毛。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啊?!”言诺汐一下子冒出了火,猛地站起身,“怎样,刚回来就开始点火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绷住了伤口,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口,但是还是留了些血出来,这一绷,把她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飒九黎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他搂住言诺汐,声音中带着些叱喝,但是依旧能够在其深处感受得到温柔的深刻印记。 “小心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他拉开她的衣襟,查看她的伤口。两人一下子凑得很近,可以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言诺汐一下子就不闹了,乖乖的一动不动,任凭他的摆布。 一张小脸却憋得红红的,东张西望的不知把视线往哪里摆放,最后只得盯着飒九黎的腰带,像是要将上面的线头和花纹全部看进心里去一般。 飒九黎也有点微微的脸红,他轻轻地帮言诺汐擦拭着胸口的伤,她洁白的皮肤很自然的露出了一大片,他凑得很近,小心的处理着伤口,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副男女亲密图。 “九黎……我们,我们回去吧。”言诺汐再也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虽然她的整个身心都已经属于他,但是她现在竟然会有有一种不自然的害羞感,像是初嫁的小女儿,满脸羞红。 “哦……好……”飒九黎也很少见到这样小女儿态的言诺汐,一时间也被她的态度感染,不由自主的害起羞来,于是两个人就像是一双初恋的情侣,慢慢的走了回去。 但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入口处。 ------------ 第十四章 牵手,清醒 泷景澜牵着朔月的手,怎么也不肯有一点的放松,但是又不会让朔月产生不舒服的感觉,那样的力道,正是刚刚合适再好不过。 但是朔月的心里却不是个滋味,泷景澜那时说的话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在爱情上,她可不是一个足够大方的人,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她做不到,若是真的要她委曲求全,她宁肯离开。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这种情绪,泷景澜温暖的手紧了紧,他握着朔月那双纤细瘦小的手,感受着她冷冷的体温,心中却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 “感觉身子怎么样?”沉默了许久,泷景澜终于开了口,声音中没有朔月所预想的那样冰冷,其间甚至有一股久违的隐藏在深处的暖意。 “挺好的。”朔月简单的回答道,“没有受伤,孩子也很安稳。” “那就好。”他牵着她慢慢的往前走,旁若无人,把一旁站着的侍卫当做空气,“我不容许我的孩子发生一丁点的差池。” 朔月心中一动,抿着嘴,“我会保护好它,它在我在,我不在,它也得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泷景澜的半张脸处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是隐隐的,可以看出他深黑的眸色中,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朔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嘲的笑笑, 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不过我是一厢情愿,就算没了我,就算没了孩子,你还是会有其他人,陪在你身边。” 这句话中沾满了醋味,说完之后,朔月才忽然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不自然的红了红,撇过头不愿意让他看见。泷景澜眸色沉了沉,牵着她的手微微的紧了紧,“你怎么知道。” “傻子才不知道。”朔月嘟囔着,却没有注意到,自从她昏迷之后,泷景澜对她的态度就已经慢慢在起了变化。 “那你说,谁会代替你?” “水娘啊。”朔月抬起头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忽然发现泷景澜正在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是水娘?” “因为……”朔月脸上又是一阵潮红,眼睛却也慢慢的变得湿润起来,“你都在她的房里过了夜。” 说完之后,朔月脚下一阵发麻,不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她偏执一般的害怕看到他面上的冷俊与嘲讽,更害怕看到不屑与无感,她只希望能够立刻跑的远远地,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自己慢慢疗伤,等待伤口的愈合。 心里放不下他,即使是他说出那样的话,还是无法将他从心底割除,还是会在乎,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将自己的心里话全盘托出。 “那又代表了什么?”泷景澜不肯放开她挣扎着要脱逃的手,反而将她拉到了身体的近旁,干脆的将她拖到了一个采光口找不到的阴暗处,凑近她的耳边,感受她浑身的颤抖,慢慢的说,“你没有给我该有的信任,又如何在我的身边陪着我?” 朔月原本已经被他的那一句“那又代表着什么”刺激的浑身打颤,却又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而呆滞发愣。 她惊愕的看着泷景澜,却发现他正带着笑容看着自己,不是嘲笑,不是冷笑,也不是不屑,而是带有一丝难得的温暖的,那种专属于泷景澜与朔月之间的笑容。 “你!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朔月忽然惊叫起来,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而泷景澜眼中带着温温的笑,只是反问,“你觉得呢?” 朔月的泪水就像开了匝门,再也关不上,她笑着哭,哭着笑,神经质的摇着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泷景澜缓步靠近她,伸出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小心把身体哭干了。” 听了他这话,朔月的泪水更是汹涌起来,这才是她的泷景澜,这才是。 她再也顾不上矜持,直接冲上去扑到了他的怀中。 “那你跟水娘是怎么回事?”朔月把粉红的脸捂在他的怀里,把鼻涕眼泪一股脑的抹在了他的衣服上,泷景澜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嘴角挂着微笑,“你猜猜看。” 朔月跺了跺脚,“你真的在她的房里过的夜?那天她亲口对我说的……” “那你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她?”泷景澜抬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睛。 “你。” “她想对我下药,但是被我躲过了。”泷景澜轻描淡写的说。 “她敢这样做?”朔月惊讶的问,她是知道水娘如今在慕蓝楼的地位的,但是没有想到,她的胆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连对泷景澜,都敢下手。 “是我故意让她这样做的,你以为她一个人敢干这样的事吗?来到这里之后,给京城的传信就没有断过,我已经查到了他们一伙人的目的,再过不久,就是了结之时。”泷景澜的双眸微微的眯起,像是夜色中凶猛的野兽。 朔月心中又忐忑起来,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说,“那就是说,你之前就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因为要引出她的幕后主使,所以隐瞒了?” 泷景澜点了点头,目光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不错,进步了不少。”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朔月疑惑的问,随后自己便开始慢慢的陷入回想中,却怎么也找不到任何他恢复记忆的前奏。 “从云漓宫把你带回来的时候。” 朔月忽然想到,在马上,他掏出怀里的中国结时不自然流露的那种情绪。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起来了。 “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希望能够瞒住他们的眼线,如今他们已经行动起来,我再瞒下去,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泷景澜搂住朔月的肩膀,“而现在,我想把你送离碧原。” “什么!”朔月刚刚缓过神来,却一下子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几日……不,没多少时间了,这里已经不是安稳之地,刚刚在外边发生的打斗我已经看到了,不管是外边哪一方派来的人,都代表着,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泷景澜满脸的严肃。 “可是……” “不许可是,听相公的话,为孩子想想。”泷景澜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响在朔月的耳边。 ------------ 第十五章 我想留在你身边 “几日……不,没多少时间了,这里已经不是安稳之地,刚刚在外边发生的打斗我已经看到了,不管是外边哪一方派来的人,都代表着,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泷景澜满脸的严肃。 “可是……”朔月想要辩解。 “不许可是,听相公的话,为孩子想想。”泷景澜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响在朔月的耳边,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 “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怕危险。”朔月最终还是缓过了神,笃定的摇了摇脑袋,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明白你不喜欢独自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若是平时,我定会留你同我并肩作战,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泷景澜伸出手掌,放在了她的小腹上,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朔月的皮肤上,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生命的震颤感。 “是因为凌鹤轩吗?”朔月的态度已经软化,但是依然在犹疑,“如果是他的话,我就不用……” “他占一半的因素,但是这一次,最大的威胁不是他。”泷景澜轻声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惹人怀疑的,先出去,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朔月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和泷景澜并肩走了出去。迎面正好碰上了行色匆匆的水娘,她原本脚步飞快,像是要赶到外边去看什么似的,却在看到朔月的一瞬间灰了脸色,像是极其失望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就像天边响起了一道惊雷,简直是晴天霹雳。 “你们……”她脱口而出,眼睛一下子瞪成了两个铜铃。 “怎样?”泷景澜冷冷的问道,水娘抬头,正好撞上了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便立刻低下了头。 “没,没什么……” “水姑娘这样匆忙,是要去外边打探什么?”泷景澜面不改色,却字字句句带着刺。 “主人您说笑了……呵呵……”水娘尴尬的笑了笑,说“水娘这是要去给您煎药呢,怕把药熬坏了……”她脸上有不甘,有惊慌,还有一些其他的成分,混合在一起,简直合成了一个五彩色的脸蛋。 “那便快去吧,别给耽误了。”说完之后,泷景澜便拉着朔月的手向前走,留下了呆滞在原地的,一脸复杂表情的水娘。 泷景澜的这幅样子,哪还像是受禁咒控制的人?难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还是他又再一次爱上了那个凌朔月……水娘扭着手中的丝帕,一脸的不甘心,怎么可能,冥河的禁咒,岂是一般人能够解开的!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立刻掉头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朔月,东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今晚我便跟你一同启程。”言诺汐一面整理着包袱,一面说。 “什么?今晚就走?”朔月惊讶的问道,“为什么这么快?” “主人亲自吩咐的,今晚必须动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言诺汐把包裹的紧紧地裹住,扔到了一边,“我和飒九黎陪着你走,主人他留下。” “这怎么行!”朔月摇了摇头,“不可以,你们两个都得留下。” “为什么?”言诺汐疑惑不解,“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走?” “你也知道,这次情况紧急,他的身边少了你们这些得力的助手怎么可以?若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朔月皱起了眉头,“我不放心他。” “可是你就能让人放心?若是你这边没有安全保障,他又怎么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从容应战?”言诺汐毫不犹疑的反驳道,“现在你知道他恢复了对你的记忆,现在的你就是他的支柱,若是让你一个人走,出了什么事情,他岂不是要内疚伤心一辈子?” “那……”朔月朝着言诺汐勾了勾手指,接着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那要是我不走呢?” “啊?!”言诺汐失声大叫起来,却被朔月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别这么大声!” “……”言诺汐掰开朔月的手,喘着气说,“你不能不走,你一定得走,主人吩咐了……” “可是要是你的话,飒九黎遇到了危险,你会一个人逃吗?”朔月反问道,“说实话,你会一个人逃吗?” “我……”言诺汐撇了撇嘴,“我肯定会……呆在他的身边啊,他那么不靠谱,我不在他身边帮他怎么行。” “那就是了……”朔月打了个响指,随即兴奋的搂住言诺汐的胳膊,“你帮我好不好,帮我留下来。” “这……这怎么行,到时候主人怪罪下来……” “我顶着就是了!”朔月拍了拍胸脯,“你只要假装送我离开,然后半夜里半路折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样行吗?”言诺汐皱巴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 “行的行的!”朔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绽开了笑容。 …… 夜晚,碧原。 言诺汐和飒九黎双双骑在马上,行礼跨在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上,而它的旁边,站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朔月。 “朔月,上马吧。”言诺汐叫道。 “好。”朔月应道,她一直在不停地环顾四周,却一直没有看到泷景澜的身影。 虽然自己并不是真的走,但是让朔月有些失落的是,他并没有露面。她比谁都清楚,他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堆成了山高,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抱着那么一些些希望,希望他能来。 她在侍卫的帮助下慢慢的跨上了马背,马背上为她铺上了软软的垫子,以免路途奔波而动了胎气。 一切都准备好,他们该启程了。 言诺汐看了朔月一眼,发现她的脸上无不是失落的表情。 “朔月,你回头看。”她笑盈盈的说。 她愣了一下,惊讶的转头,却在这个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一击。 眼前一黑,她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倒在了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的怀中。 他抱着她,示意言诺汐下马,随后把怀中的人交到了她的手中。 “我了解她,她一定让你帮她,但是我不允许。”泷景澜深黑色的眼底有一丝落寞,但是更多的是理智,“把她带去芦苇湖,湖边修建了小屋,麻烦你们照顾她。” 言诺汐和飒九黎面面相觑,随后一同重重的点了点头。 “主人,您也要保重,她会在湖边等着你的。”临走前,言诺汐逆着风喊出这么一句,随即,一行人消失在黑夜里。 ------------ 第十六章 死也不会忘的地方 宽阔而黑暗的草原上,两匹马并排行进着,速度不快不慢,像是在顾虑着什么似的。 “她还好吗?”飒九黎浑身裹着披风,一人骑在马上,时不时的看看另外一匹马上坐着的两个人,面露忧色。 “嗯,只是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言诺汐回答说,在她的怀里躺着的那个女子便是朔月,她被厚厚的棉披风裹在里面,挡住了夜晚的寒气,但是他们依然不敢提高行进的速度,怕伤了朔月的孩子。 “我们走了多远了?”言诺汐回头望了望,出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今夜无月,无风,无星子。 黑色的夜空下,一切都静的有些吓人,就像处在一个被完全隔绝的世界,出了得得的马蹄声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我也不清楚,应该已经离出发地十几里路了。”飒九黎稍稍算了一下,“不过,也有可能并未走那么远。” “那你可知道方向?”言诺汐问道。 “待太阳出来之后,我们便可以知道方向了……”飒九黎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只是在乱走而已。”飒九黎咧嘴一笑,“别担心,只要远离云漓宫的方向,躲开凌鹤轩的人马就是安全的。” 言诺汐此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既然没有办法,不如不去费那个脑筋。 “好吧,那我们可以再走慢一些,若是真的走错了方向,也可以及时掉头。” “嗯,好主意。” 泷景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派这一男一女两个路痴来保护朔月,简直等于是自杀行为。 朔月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无力,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而全身都晃晃悠悠的,一刻也不停,十分的不舒服。 没过多久,她的意识渐渐地开始清醒。 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泷景澜……”她脱口而出,慢慢的坐起身。 “朔月,你醒啦。”言诺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是哪里?!”朔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着,“我们这是要去哪?” “朔月,你别慌……”言诺汐赶忙扶住不停乱动的朔月,安慰道。 “打晕我的人是谁?是……他吗?”朔月低下头,“我要回去,诺汐,我要回去。” “这怎么行!”言诺汐立刻回绝,“我不同意。” “诺汐……”朔月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撒娇一般,但是立刻就被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飒九黎截断了话头。 “不是不给你回去,而是我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哈?”言诺汐和朔月同时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情况?”朔月一时间傻了眼,言诺汐坐在她的身后,也一副惊愕的样子。 “难道……”言诺汐张大了嘴。 “我们迷路了?”朔月接下话头。 “算是吧。”飒九黎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几乎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比照的物体来找寻方向,说不定,我们走了这么久,都只是在兜圈子。” “怎么会这样。”言诺汐丧气的垂下了头,“那……还是要等天亮?” “嗯。” 对于言诺汐这个骨灰级路痴来说,要自己来辨别方向是不可能的事,靠着精神还在迷糊状态的朔月更是不可能,所以现在他们唯一的依靠,只有这个还存有一丁点方向感的男丁——飒九黎了。 他们干脆下了马,在地上铺上了一层毯子,坐下来休息。 夜晚的碧原四处透着冷意,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都裹上了厚厚的衣裳,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亮光,只是偶尔会听到草丛中有沙沙的响动,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掠而过。 慢慢的他们都渐渐的有些困了,朔月闭上眼睛脑袋靠在言诺汐的肩膀上,言诺汐的脑袋靠在飒九黎的肩膀上,而飒九黎,则担负着站岗放哨的责任,坐的直直的,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若是有危险,他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时间慢慢的过去,飒九黎也快支持不住了,他身旁的两个姑娘早就沉沉的睡着了,轻轻的呼吸声像是瞌睡虫对他的召唤一般,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困意径直的向自己袭来,像是要将自己仅剩的清醒意识全部吞噬。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忽然,他的意识猛地清醒了过来,光! 原本那黑漆漆的碧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星两星的光芒,飒九黎眯起眼睛,忽然发现那星星点点的,并不是天上的星光,而是人们手里拿着的火把的光亮。 “喂,你们醒醒!”飒九黎赶紧把两人推醒,“有人来了,我们得躲起来。” 朔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耳朵里也传来了模模糊糊的人声和脚步声。这夜原本就静谧的没有什么声音,传来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十分清晰。 “他们是什么人?”言诺汐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手里飞快的收拾着东西,“是凌鹤轩的人?还是普通的牧民?” “是凌鹤轩。”朔月眺望着,随后肯定的说,“我看见了他们的衣服,那是漓天国的服饰。” 一开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只是一丁点,但是慢慢的,他们发现,那些火光慢慢的连成了一条长龙一般,将附近全部都照亮了。 “糟了,他们一定是知道了我们躲藏的位置,所以在今天晚上过来偷袭!”言诺汐皱着眉头说。 “诺汐,我们回去,赶在他们之前回去,告诉泷景澜……”朔月焦急的说,却被飒九黎一下子打断了话头,“泷景澜早就知道了,他已经着手准备了,你回去只是加重他的负担而已。” “可是,当时他把我从云漓宫弄回来,就是要帮他拿到绯色踯躅啊,我现在还没有帮到他的忙,不能走。” “朔月,如果你真心要帮他,那就听我的。”言诺汐搬过朔月的肩膀,严肃的说,“我正好知道绯色踯躅放在什么地方,我们一起去取绯色踯躅,然后回来,这样不是更好?” “你知道绯色踯躅在哪?”朔月惊异的问,面上带有一些怀疑的神色,“你认识路吗?” 言诺汐瞪了朔月一眼,沉沉的说,“那个地方我死都不会忘的。” ------------ 第十七章 只有这次不会错 第十七章 只有这次不会错 那些人拿着火把,整个队伍组成了一条火红色的长龙,慢慢的在偌大的碧原上蠕动。 朔月一行人小心的避开他们的队伍,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但是朔月心中却着实不安,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手中无不配备着刀剑,这样的形式,明显是对泷景澜非常不利的。 朔月担心不已,自己却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能够帮到泷景澜。 “诺汐,你确定这个方向是对的?”朔月有些忧心的问道,因为此刻,除了凌鹤轩的人组成的长队有火光映照之外,其他地方还是漆黑的额一片,而且,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光芒,更使其他地方显得黑暗了。 “应该吧。”言诺汐的态度也不是很肯定。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黎明前夕,正是整个夜晚最黑暗的时候,但是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便会迎来晨曦。 他们正向着那队人马的相反的方向走,除了躲避之外,现在最保险的行动便是静静的等待黎明的降临。 朔月时不时的抬头张望着,那条长龙慢慢的蠕动着,长的一时间看不清长龙的尾巴,只看见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壮士们,磨刀霍霍的样子。朔月眯了眯眼睛,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望月吗?”朔月低声惊呼起来。 “什么!”飒九黎立刻瞪大了眼睛,向着朔月看的地方望去。果然,那个骑在马上指挥着的青年男子,不是望月又是谁。 “果然,在悬崖下的时候我就该给他一刀。”飒九黎愤愤地说,“这等人留着也是祸害世人! “别激动,小心被他发现。”言诺汐抓住他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大不了我们再杀他一次。” 朔月有些无语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觉得他们就是这天底下最登对的一对儿。 不过,若是他真的死了,自己会不会难过呢? 还是,现在自己应当为泷景澜担心? …… “主人,他们果然来了。”秦绍站在泷景澜身边说道。 “嗯。”泷景澜点了点头,深潭般的眸子时不时的泛起几点晶莹的波光。 …… 望月骑在马上,想到要独自面对慕蓝楼的人马,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是一看到身前身后的这些英勇的壮士,心情便平复了许多。当初在碧原上侦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群人正在那儿打斗,便隐藏了身形,躲在草丛中静观事变,结果却看到,打做一团的人中,竟然有自己朝思暮想的朔月。 看到朔月有危险时,他本想冲上去,却在这时看到了忽然出现的一袭红衣,飒九黎。 “原来他也还活着。”他心想,因为有这一层的顾虑,他便没有现身,只是继续藏在隐蔽之处,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发现慕蓝楼的人躲藏之处也是在偶然之间,看到泷景澜牵着朔月的手步入隐蔽的入口时,他心如刀割一般。 回去之后,他立刻跟凌鹤轩报告了这件事情,随后,凌鹤轩便派给他尽数的人马,让他在夜晚偷袭,打击泷景澜的力量。 他是想早日解决掉泷景澜没错,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掌控全局,对他着实是一个挑战。 正在他皱着眉头慢慢想对策的时候 ,队伍的前边却忽然冲过来一个侍卫,喘着大口的粗气,大喊起来,“报……已经到了您指定的地方了。” “好!传令下去,队伍停止行进,做好作战准备。”他果断的下了令,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不知,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 侍卫们已经按他的吩咐做好了准备,但是望月却一直不下命令,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隐蔽的入口处,眉头深深的锁在一起,脸色在明明晃晃的火光照射下显得十分诡异。 若是这么干的话,朔月她…… 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靠自己这么些人,实在是没有把握打败泷景澜那些训练有素一个顶五的手下们,更别提以一敌百的泷景澜了。 “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下令。”他的马前站了几个侍卫首领,已经开始有些等不及了,眼看着天就要亮,再不行动,胜算就更小了。 “……”望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的手半举着,犹疑着。 “请您下令!”那几个首领相互对视了几眼,有些疑惑,又再一次提醒道。 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一个命令下去,不光是泷景澜,连同着朔月可能也会死在里面。 “请您……”他们再次大声喊道,却被望月举起的手打断了。 “动手!”他大声命令道,举起的手也在同时划了下来,像是切碎了犹疑的思想。 下了令之后,看着迅速反应过来的侍卫们,他有一种脱力般的感觉。浑身像是在瞬间软了下去,火光掩映中,他依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松油被人从入口处泼了下去,像是一条慢速流动的河流,沾粘着草叶,流进甬道。 凌鹤轩告诉他,这个地下宫殿的唯一的弱点便是只有一个入口,隐蔽性极强,但是若是知道了这个入口,那么这个弱点便十分明显的暴露在敌人的眼下。 那便是——火攻。 当凌鹤轩吩咐他用火攻的时候,望月立刻想到了朔月的问题,但是凌鹤轩安慰道,龙景澜一定不会让朔月死,他一定会有其他的方法。这一击只是针对慕蓝楼基数众多的手下们,只要成功,那便可以使泷景澜在碧原再没有立足之地。 松油和助燃的柴火已经堆满了入口处,从入口处出来的抵抗的人们立刻被无情的看成无生命的尸体。 “点火!”一个高大的侍卫首领看了看望月的脸色,再也不征询他的意见,大声吩咐了下去。 “轰”的一声,一条火线瞬间被点燃,入口被火彻底的封住了,里面的人,再也出不来。 这样便行了吧。 望月轻呼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明暖的火光燃烧在这片绿色的土地上,他的心,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身边围着的人,渐渐的越来越多…… 奇怪,自己并没有带这么多人来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刀剑声和惨叫声便已经响了起来。 “不是自己人!!”有人大喊。 “杀啊!!” 望月惊呆了,他惶惶然回过头,忽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掩映在火光至中国,就像是暗夜的幽灵。 ------------ 第十八章 离逝的生命 那个黑色的身影,掩映在火光中,就像是暗夜的幽灵,将望月吓得顿起一身的冷汗。 他是怎么出来的!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不小心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非常不是个滋味。他的背后已然混乱成一片,两股不同的力量已经完全的混合在一起,刀剑声夹杂着人声,声音大的像是要吵醒整个沉睡着的草原。 “对手已经在眼前了,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望月公子。”一抹黑色的身影瞬间划过他的身边,带起一股清冷的风,夹杂着凌厉的剑气,竟然让望月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呼吸一滞,十分勉强的躲过泷景澜的攻击,没有让他刺中自己的要害,但是肩膀上还是被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他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刺疼的伤口,做出防御的姿势。 泷景澜满眼的冷峻之色,深黑色的眼睛在火光的掩映下就像是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野兽.朔月安全了,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任何物品可以将他束缚。 不知不觉中,望月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现在要想取胜,简直是天方夜谭!好在,自己带来的手下,在人数上还是占有优势的…… 怎么回事?! 望月有些惊慌的发现,在一片混乱中,穿着慕蓝楼的衣服的人数竟然比自己带来的人数多出了一倍不止!不可能,怎么可能,刚刚自己明明将他带来的人全都堵在了地下宫殿中烧死了啊?那么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泷景澜静静的看着望月的面部神情变化,双眉微微上挑,忽然张口说话了,“你很疑惑吗?” 望月猛地瞪着泷景澜,眉毛拧成了一团,“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以为我会像傻子一样呆在里面等着你去烧吗?这地下宫殿的弱点,可不止你一个人知道。”泷景澜的嘴角微微上挑,挑衅般的看着望月,“凌鹤轩,轩庭院,还有你,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今天,就是了结的一天,你准备好了吗?” 望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拿着剑的手也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面前的这位一身黑衣的男子,虽然自己骑在马上,对方站在地上,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气场被对方狠狠的压了下去,没有一点喘息的余地。 这就是泷景澜,人中之龙一般的男子。 望月眯了眯眼睛,感觉面前的男人让人不可直视。 他像风一样的闪过,刀剑舞动成一个漂亮的剑花。 忽然,碧原的地平线上迎来了第一抹晨曦,光芒温和而不刺目,划破了黑暗的天幕,光明瞬间乍现。 泷景澜在一边站定,长剑入鞘,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地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具尸体,鲜血还在蔓延,生命已经流逝。又一个生命,告别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没过多久,大混战也结束了,对方显然不是慕蓝楼的人的对手,三下两下便把他们纷纷打散,几乎全灭,有能力的骑着马跑了,没有能力的,受了伤的,则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再也看不到美好的晨曦。 …… 晨曦微露,草原在一瞬间获得了久违的光明,言诺汐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朔月的肩膀,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记错。” “我们走对了?”飒九黎不可置信的问,“真不容易,这是你此生的第一次走对路哦~” “哼,本姑娘多么聪明。”言诺汐呵呵一笑,双眼透出明丽的光。 据言诺汐的说法,他们已经来到漓天国的边界处,再走不了多久,便可以找到那个黑暗的洞穴。到了那里之后,朔月便可以拿到绯色踯躅了。 朔月此时却忽然想起无央跟她说过的那些事,好像,要被其他三件神器救过性命之后,才能够安全的触碰绯色踯躅,可是,现在自己才被两样救过性命,若是这样鲁莽的过去,万一…… 可是,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 ? 她正犹疑着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时候,言诺汐忽然回过头兴奋的叫起来,“看,到了,就是这里,你看,偶尔我的方向感还是不错的吧!” 前边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周围盖满了杂草,显得十分隐蔽。 “奇怪,应该有人把手才对。”言诺汐慢慢走近往里探出头,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连洞底的深度都无法判断。 “怎么办,下不下去?”言诺汐环顾两人,面上竟然带着一丝丝的兴奋感。 “我……”朔月张口。 “既然来了,那便下去吧。”还未等朔月说出口,飒九黎便已经做出了决断,两人都看着朔月,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朔月,你怎么了?” “没,只是下面看不清,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吗?”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些超自然的事情发生,但是也不是每一件传说都是真的不是吗?也许,那些说法也就是传说而已,也许,这一条是假的?朔月做着自我安慰。 “没关系的,过了这一段,在草原上,这类地下建筑都会有采光口,你不用担心。”言诺汐安慰道。 朔月点了点头,三人从入口处跳了进去。 轻轻地落了地,他们发现这个入口离地面竟然有十米左右,要不是他们都有轻功护体,早就摔成了二级残废。朔月跳下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好在言诺汐适时地扶住了她,否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要小心点,觉得吃力就说。”言诺汐说。 朔月感激的点点头。 不出言诺汐所料,这个地下建筑果然四处都有小小的采光口,虽然不大,但是为整个空间里都摄入了足量的光线。他们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这个建筑都是石筑的,除了采光口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物品,只是除了那石壁之外,倒是还有很多根长长的石柱,像是支撑起这个个地下建筑的必要物品,看上去倒是有些宏伟。 这是一个十几平方米的较大空间,三人绕着里面转了好几圈,除了闻到一股香味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香味?朔月有些好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这个香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 第十九章 踯躅现世 朔月正在努力在脑中搜寻那股熟悉的香味究竟是在哪儿闻到过,但是脑子迷蒙一片,感觉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就是想不出来。她恼恨的锤了锤脑袋,却被言诺汐拉住了手,“你疯啦?不就是找不到入口吗,你犯得着这样?” “才不是因为这个,你有没有闻到……” “你们过来,这里有点古怪!”不远处的飒九黎正扶着墙,向他们两人喊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言诺汐立刻就来了劲,拉着朔月的手就往那边靠了过去,朔月到嘴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们看,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裂缝。”飒九黎的手指的地方,真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裂口,只有一个普通的砖缝那么大,但是很明显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里肯定有机关。”言诺汐撇了撇嘴,“我们仔细找找。” 朔月也细细的在墙上搜寻起来,但是除了那个细线之外,像是没有任何明显的线索了。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在石壁上敲了敲,石壁立刻很配合的从里到外发出了一阵空洞的回想声,他们大眼瞪小眼,立刻知道,肯定就是这个方向没错了。 “我们把它敲开吧。”飒九黎说。 “好,听声音看来,这个石壁并不是很厚,应该可以用人力撞开。”朔月也同意这个办法。 这个任务当然是交给了言诺汐和飒九黎,他们两人合力用内力,一下子就把石壁破开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过的洞。 石块碎了一地,灰尘漫开来,呛得他们张不开嘴。 待尘埃落定,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 里边又是别有洞天,还是经过了长长的甬道,他们来到另外一个光线更为明亮的石室,这个石室里边,竟然连石柱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石壁,而且,他们几人几乎是把整个石室翻了一个遍,竟然连一条针眼般的缝隙都没有。 “这可叫人怎么找啊,一条线索都没有!”飒九黎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头发上沾染的一点点灰尘,一脸的嫌恶,“这次可是连同上边都找遍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朔月说出来的假设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言诺汐很快便激烈的反应过来,“不可能,就是在这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飒九黎眼中有些疑惑的神色。 “当年,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这个洞,所以才会被漓天国的守卫抓住,所以……我们所在的两个族群才会……才会……”言诺汐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咽了一口唾沫,转过了身子,不想让他们两个看到她的眼睛。 “诺汐……” “嘘,让我继续说。”言诺汐打断了朔月的话,朝着石壁微微的笑了笑,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以前的事情一次性说出来一般,“当时我们两个小女孩淘气,非跑到边境去玩,结果发现了这个洞口,结果还没下去,便被漓天国的侍卫抓了个正着,被关进了漓天国的土牢房。我们听说,漓天国最终要的宝物就是放在里面,没有人敢去触碰,那个东西,就是绯色踯躅。” “后来,族群的人联合起来救我们,结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到了化为灰烬的家中,跟我一起的好朋友水沁,还有我的弟弟,还有父亲母亲,全都不见了。” 飒九黎可以看到,言诺汐的背影在微微的颤动,这是她最深的伤口,也是从不示人的另一面,他的心中有微微的刺疼。 “我的弟弟无央被漓天王掳走,现在变成了漓天国的王子,却受着灭族仇人的控制不能脱身,水沁跟我一起逃出来,却在逃跑的时候跟我走散,再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她现在究竟……” 言诺汐举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转过身子,脸上带着笑,还有未擦干的泪,“你看我,正事不干,说这些干什么。” “诺汐。”飒九黎深深地看着言诺汐,“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过去,我不知道竟然是这样……” “我也总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可是……” 朔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心中也感概万千,世事无常,轮回一场,看来还是要在这个地方结束。 绯色踯躅啊,你这个罪魁祸首,究竟藏在哪里? 她走上前一步,忽然踩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她,没错了,就是这里! 她蹲下身子,拂去地上厚厚的灰尘,地上果然出现了一幅图画。 四件圣器。 这地上的画面,分明就是四件圣器,黑玉莲,雪鸢尾,绯色踯躅,靛青竹,四个物品排成了一个环状,而四件圣器的外圈,还画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两种物品正好合成了一个同心圆。 “这是什么?”飒九黎蹲下身子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图画,言诺汐也红着鼻子蹲了下来,带着些哽咽声说,“能不能转啊?” 朔月心中一动,伸出手试了试,果然!这是个机关,可以转动的机关。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法转动它的,他们三人伸出手,没过多久便将四样圣器同四大圣兽配成了对,黑玉莲对玄武,雪鸢尾对白虎,靛青竹对青龙,绯色踯躅对朱雀。 大地一阵轻微的摇晃,这个机关忽然从地上脱离开来,慢慢的升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而石雕的图形也慢慢地脱落开来,变成了一个质地上好的黑曜石雕刻而成的盒子。 “就是这个了。”三人的眼中都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言诺汐看着泛着微微的流光的黑匣子,竟然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 “小心,别碰。”朔月伸手拦住了她,眼中带着一丝警告,“还是我来。” “哦。”言诺汐听话的缩回了手,一双大眼还是兴奋的盯着匣子瞧。 朔月打开匣子上的机关,心中也忐忑成了一面鼓。 光滑细致的黑曜石有着冰凉的手感,朔月轻轻的掀开盒盖……一道红光乍现,映在三个人的眸子里,瞬间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过了一会儿,光芒忽然消失,三个人却像是被什么梦魇镇住了心魂一般,谁也不说话,双目都是一片空洞,没有什么神采。 那阵熟悉的香风又再一次滑过朔月的鼻尖,她被红光搅乱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但是她却忽然浑身一震,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想起了这个香味像谁的。 这个味道,自己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才对!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 这是水娘的味道。 ------------ 第二十章 水沁,彦汐 这是水娘的味道。 但是现在发现这个事实已经来不及了,用不着回头,她便知道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而自己的脖子上则是冰凉一片。 “放开朔月!”言诺汐的怒喊声蓦然响起,但是换来的却是水娘得意的笑声,“你叫我放我就放?我偏不!” 朔月顿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的曲线慢慢的往下流,她眉头轻轻一皱,反手抓住水娘手中的刀,也不顾刀刃的锋利,想从她的挟制中挣脱出来,手中的牵络丝也在同一时间甩了出去,却没有命中目标。 水娘轻轻一转身,竟然很轻易的就拆解了朔月的招数,顺便将朔月的手掌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她转而将手中的匕首对着朔月的小腹,阴笑着威胁道,“你再敢动,这个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朔月身子一僵,果然不敢再移动分毫。 “还有你们!”水娘尖叫起来,一双勾魂的狐狸眼现在变成了无比凶恶的样子,让飒九黎和言诺汐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竟然会武功?”朔月皱着眉头问,手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疼得她浑身打颤。 “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水娘一面伸头看了看匣子里血红色的踯躅花,一面得意的笑起来,“我也很惊讶,你们竟然能找到这个,我在外面第一件大厅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入口,竟然给你们发现了。” “那是因为你太笨了!”言诺汐瞪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 “哎呀,我是笨,你又好到哪去?连我的踪迹都发现不了,枉我还担心你们闻到我身上的问道,看来还真是把你看高了,彦汐公主!”说道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水娘的眼色越来越冷,言诺汐在里面看见了深深的憎恨。 言诺汐知道她听到了自己说的那番话,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说出自己以前的名字啊?! “没想到你还挺担心我的,可是,你究竟是担心我还活着,还是担心我死去了呢?”水娘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但是眼底依然是深深的恨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言诺汐瞪着眼睛看着她,心中忽然有些混乱。她忽然皱起眉头,尖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红花楼水娘,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叫水沁啊,彦汐……”水娘呵呵一笑,一双眼睛如钩子一般盯着言诺汐,嘴里吐着字,像是一字一字咬着牙说出来的一般,“怎么样,见到我开不开心?” “不可能!水沁根本就不是你这幅样子!”言诺汐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想逃避着一切一般,但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水沁与水娘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晃晃悠悠在脑子里不住的徘徊,最终重合在一起。 “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了这幅样子?”水娘有些歇斯底里的笑了出来,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我会变成这幅样子,全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言诺汐浑身打颤的看着她,满脸的茫然。 “你这个疯子,凭什么说你就是那个什么水沁,你能用什么来证明?!”飒九黎在一旁实在是看不过眼,他搂着浑身发冷的言诺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随后质问面前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的外貌变了,声音变了,身子也长大了,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标志,我只有回忆,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彦汐你知不知道,我过着那样的日子时间越长,我就越恨你,恨你为什么能够抛下我一个人走,把我扔给那些恶人!那些禽兽!”水娘面部有些痛苦的扭曲,言诺汐呆怔着看着水娘,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抛下你?”言诺汐上前几步,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是水沁,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走?!”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水沁尖叫起来,“你想不起来是吗?你想不起来,我帮你一起想!” “那天夜里,侍卫将我们从牢中救出来,便抛下我们走了,这个你记得吗!”水沁愤恨的看了一眼言诺汐,手中的刀无意中紧了紧,压迫着朔月的小腹,随即凑到朔月的耳边小声警告道,“你别想耍花招!” 朔月正想借此机会从她的手中逃脱,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发现了自己的企图,只得继续乖乖呆着,等待机会。 “记得。”言诺汐的眼中有一些震动,她一直紧紧地盯着水娘,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剖开看一样。 “那你还记得,之后我们遇上的那一帮人吗?”水娘愤恨的问道,“那帮漓天国的人渣!“ 言诺汐浑身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样,想起来了?”水娘魅惑的一笑,继续说,“我们俩就像被生擒的小鸡一样,她们一只手就能摆弄我们,后来你咬了那个抓着你的人一口,然后你跑了……跑之前,你不住的回头大叫,你会找人来救我。” “我确实去找了人!……”言诺汐忽然哽咽着说。 “闭嘴!”水娘大喝一声,刀尖划破了朔月的衣裳,她小心的躲避,水娘的手却逼得更紧了。 “我一直在等你,彦汐,我一直看着你跑走的方向,可是到最后,我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水娘慢慢的放缓了声调,“你知道,后来我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吗?” “他们那么多人……一个一个……我昏迷了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昏过去,往复不知多少次,最后,他们玩腻了,将我扔进了火中,我满身的血,一动也不能动,几乎要被活生生的烧死。而你呢?” “水沁……”言诺汐眼中有暗含的泪水,“找遍了附近,我甚至回了家,可是只有废墟,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你了!” “你给我闭嘴!”水娘愤恨的喊道,“鬼话,都是鬼话,说什么是有难同当的好朋友,都是狗屁!” 水娘歇斯底里的笑了一阵,继续说道。 “好在后来我被人救起……或许是上天看我命不该绝,那人给了我新的形貌和皮肤,我活脱脱的变了一个人,我重生了。” “谁会有那种能力?!”朔月听后觉得奇怪,现代的整容技术都无法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难道古代的易容术竟然会有这样好的效果?那那人是人还是妖? 妖?确实有一个人,有妖的潜质。 ------------ 第二十一章 踯躅·祸 确实有一个人,有妖的潜质。 朔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身影,一袭紫灰色的长袍,银色的面具,混紫色的眸子,惑人的眼神,鬼魅的身法,还有那一身诡异的紫气,竟然能够摄取人的心魂。 “是冥河?!”朔月的语气中有百分之九十的确定,除非是另外的世外高人,否则,这世间又会有谁…… “不,你猜对了一半。”水娘摇了摇头,“是冥河的师傅救了我。” 水娘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些许,看来时间已经磨平了一部分的伤痕,但是有些东西,造成了,那边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无法愈合的。言诺汐显然是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她的脸色差的吓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一半的血液,看上去苍白又铁青。 “冥河有师傅?”朔月接着追问着。 看来她和冥河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么她之前会在泷景澜的身边,也是因为冥河的指使吗?要是能够知道其中的原因,就可以提前预防,未雨绸缪了。 朔月还想继续开口问,但是却被水娘一句话拦了回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闲事!”水娘忽然一眼瞪了回来,“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吗?” 她环顾他们几人,看着他们神态各异,面上又闪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是胜利的,是一种抛弃过往的屈辱一般的扬眉吐气的笑。 “别想耍花样,你们几个今天谁都别想跑……这个绯色踯躅,是我的了。”她呵呵一笑,反身看了言诺汐一眼,得意的说,“你别一副死人的样子摆给我看,我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水沁,不是那个会被你纯洁的表面迷惑的傻姑娘。” “水沁你够了!”言诺汐忽然大喝一声,眼睛里迸出一些明亮情绪,淤积在心中的情绪忽然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我知道你受到了难以想象的伤害,我知道,我没有找到人回来,这个结果毁了你的一生……”言诺汐语气放缓,哽咽起来,“我对不起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这一切,我多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可是,后来你拥有了新的容貌,新的生命,为什么不放下过去好好的活下去,而是走向仇恨?” “如果你是那么恨我的话,现在就用刀杀了我吧!!可是你为什么要因为复仇而作践自己剩下的生命?这还是你吗?你不是这样的人,水沁,你不是,你不应该是百花楼的老板娘,也不应该是受人指使在慕蓝楼做小动作的水姑娘,你应该拥有幸福啊!” 言诺汐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 已经是泪流满面,朔月和飒九黎听到这番话也有些惊呆了。 可是水娘…… “你懂个屁!”她眉头拧成了一团,口水恶狠狠的喷在言诺汐的脸上。 “彦汐,别以为你自己多么光明磊落,你说,你在慕蓝楼中,为着那个男人杀了多少人?!你有什么脸皮来指责我?我是百花楼的老板娘怎么样,我帮我爱的人做他想做的事又怎么样?是是非非,总是掌握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可是你们又懂什么!我和冥河经历的一切苦难,你又知道多少?我确实应该拥有幸福,但是那个幸福,是在报复了这世间对不起我们的着一切之后!” 言诺汐忽然觉得无话可说,确实,她说的对,后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自己又知道多少?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有哪个人手上没有沾上别人的鲜血?人生道路归根到底都是自己选择的,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个人,有资格去肆意指点另一个人的人生。 言诺汐颓然的低下头,心中闷闷的疼,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哪里错了? “啊!别碰那个!”正在言诺汐低头伤感的时候,忽然听到朔月发生一声惊叫,身边的飒九黎也一个飞身出去,却没有捉住水沁那鬼魅一般的身形,那神出鬼没的动作,简直就跟冥河的如出一辙。 朔月因为上前阻止而在身上新添了一个大口子,好在不在小腹,但是这样一来,她便挡不住水娘向着绯色踯躅伸出的手。 朔月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水娘的手慢慢的伸向那个绯红如血的踯躅花,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滞住了。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如果…… 朔月的思想还进行到一半,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因为现在出现的状况,已经无形中证实了朔月的猜测。 从水娘触碰绯色踯躅的那双手上开始,呈现出放射状的刺目红光,这一瞬间,朔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星系中土星木星周围环绕的圆环,就是那样一种形态的绯红色光线,以绯色踯躅为中心,像整个世界放射开来。 “啊……”水娘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声音便随着她意识的消失而戛然而止。 朔月摇摇晃晃的看着言诺汐和飒九黎也在被红光袭击的瞬间倒在地上,心中不由得一沉,但是还没容的她想更多,眼中便是一片血红色,什么也看不清,耳边除了一片噪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最后还是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 整个碧原变天了。 原本还是阳光普照的清晨,一瞬间被一股诡异的红光给笼罩了起来,看起来诡异无比,整个碧原就像是被一层绯红色的纱笼罩住了,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主人……这,这是怎么回事?!”秦绍指着天上的诡异现象,担忧的问泷景澜。 他们正向着云漓宫的方向走,身后跟着一一众人,全是慕蓝楼的好汉。地下宫殿已经被毁,虽然人员都服从泷景澜的命令,基本上都提前躲避了出来,但是仓促之中,他们的粮草来不及搬出来,已经完全被烧尽,一丁点儿也不剩了。 所以泷景澜干脆就地指挥,直接攻向云漓宫,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泷景澜骑在马背上,昂头看着天象,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糟糕了,不知是谁碰了绯色踯躅。” 秦绍很少听到泷景澜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心中一个咯噔,也知道事情肯定不妙了。 “会发生什么事吗?”秦绍小心翼翼的问道。 “会。”泷景澜眯了眯眼睛,“而且,那些事不是我们所能够掌控的。” ------------ 第二十二章 绯色世界 泷景澜担忧的望着天空 ,阳光像是透过了一层红色的纱,洒在众人的身上,像是浑身上下都浸透了一层血。 朔月你现在安全了吗?泷景澜眯了眯眼睛,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是你已经离开了碧原,我便可以安心了。 “主人,这……这个天象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绍的眼底有些慌乱,本以为这些红光只不过是一时的影响,可是没想到,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了,着光芒非但没有弱下去,还越来越强,人和人之间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越来越迷蒙。 “真的是不妙了,秦绍你要小心。”泷景澜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雪枭在哪里?赶紧传信给何城然!” “不必了!”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迷蒙的红色雾气中,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白衣的男子。 “何公子……”秦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眼中有些不明的神色。 “城然,你来了!”泷景澜驱马向前,与何城然并肩而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何城然此时也是一脸的严肃,眸子里冷得像冰块一般,但是看着泷景澜的时候,神色缓和了不少。 “景澜兄,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一声鸟鸣响起,白色的大鸟从天而降,扑腾着翅膀落在何城然的肩膀上,仰头鸣叫了了一声,垂下了头,众人看到,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色。 “主人!雪枭的眼睛!”秦绍惊呼起来,他身旁的将士们皆是一阵骚乱。 “看那只鸟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好恶心啊……” “怎么会这样,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激烈的讨论着,面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安静!”泷景澜大手一挥,人群中立刻停止了议论。 他慢慢下了马,和何城然一起单独走到一边,开始讨论起来,何城然此次来带了不少人员,都及其自觉的与泷景澜的人站在一边,形成了一个颇为庞大的队伍。 何城然仰头望着天,随后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鸟儿,满脸的忧色。 “景澜,再不走,这里就要毁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泷景澜皱紧了眉头,盯着何城然的眼睛,眯了眯眼。 “看看雪枭,你就知道了。”何城然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动物,转而,他让雪枭站在自己的手臂上,将手臂高高抬起,白袍咧咧生风,雪枭的情绪却明显的开始躁动不安。 它血红色的眼睛越来越明显,神志也有些不太清醒了,它的爪子忽而收紧,忽而放松,忽然一下子将何城然的手臂抓了一个大口子,正要飞走的时候,何城然伸出手轻松的抓住了它的翅膀,轻点它的穴位,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难道这些红光能够让人丧失理智?!”泷景澜猜测到。 “是的。”何城然点点头,“高空中的红光更强,雪枭它刚刚飞回来,受到的影响更强,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你应该发现了,如今这红光是越来越分明,比之前更加强烈,若是强度达到了一定的限度,不光是他们(指了指众人),连我们都会丧失理智!” “那要达到那种强度,还有多少时间?”泷景澜问道。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但是毕竟有这么大的范围,应该不会太快,我们有充足的时间离开此地。” “好,我们立刻启程。”泷景澜二话不说,立刻跨上了马背。 秦绍洪亮的声音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队伍,“大家听令!立刻启程回京!” “是!”应答声整齐而洪亮,他们早就有离去之心,对这些未知事物的恐惧已经在心中慢慢滋长,逃离,如今是最让人安心的方式。 但是…… “报……!”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普通的侍卫跑的飞快,气喘吁吁,奔向泷景澜。 “怎么回事?”泷景澜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在红色的光线中显得分外令人恐惧。但是那个侍卫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物要汇报的样子,一头一脸的汗,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报主人!”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喘着粗气说,“后方……后方……凌鹤轩带着一大队人过来了,还说,要找您……找您算账。”说完之后,他的两腿已经发软了,颤抖着站不起来。 “景澜兄,如今赶路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恩怨情仇,还是放一边比较好。”何城然盯着泷景澜,悉心劝阻。 “我知道。”泷景澜点了点头,大声说,“我们继续赶路。” “主人!他们还带着四个昏过去的人,三女一男,我看到其中一个是我们的言楼主,他们说……说是要找您商谈一些事……”那个侍卫超着泷景澜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泷景澜身影一僵。 何城然慢慢的变了脸色。 “你有没有认出其他人!”泷景澜转过马头,整张脸板的像一块铁板,让人不敢直视。 “属下……当时情急,只认出她一个……”那人唯唯诺诺的说,看着泷景澜恐怖的表情,浑身都紧张的有些颤抖。 “景澜兄,小心上当!不可因为一个人而毁了整个慕蓝楼!”何城然想伸手拉住泷景澜已经来不及,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奔驰而去。 只见泷景澜回头,只丢下一句,“朔月跟言诺汐在一起。” 何城然脸色蓦地变了,他有些颓然的甩了甩袍袖,思考了半晌,还是跟着泷景澜的步伐向着他的方向驱马奔去。 …… 凌鹤轩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面色铁青,他身边的马上拖着四个人,四个昏迷过去的人。 当碧原变天的时候,他正带领着漓天国的兵力准备像龙泷景澜出兵,想要将他一网打尽。可是一阵红光闪过,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子。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绯色踯躅被人碰了。 他守护多年的禁区还是被人破解,关于他的那个预言果然还是应验了,约定的时间还未过去,回到碧原果然是一个错误吗? 他来到边界处的黑洞,果然在里边找到了罪魁祸首,那四个被红光近距离击昏的人。 原计划不可能变,不如用这四个人来威胁泷景澜来的更轻巧。 他跨在马上,远远地果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如一阵风一般,转瞬间便来到眼前。 ------------ 第二十三章 对峙·交易 一袭不变的黑色锦袍,一脸的冷峻气息遇之成冰。随着他的迅速靠近,凌鹤轩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在慢慢变冷,像是谁在周围洒下了冰块,一下子就吸走了人周身的温度。 这个孩子还真是不简单,若是能收到麾下,那简直可以顶上几万大军的价值,凌鹤轩暗暗的在心中想,但是也只是想而已,自己与他已经结下了大梁子,刀锋想见已经是轻松的了,要与他同伍,几乎是天方夜谭。 “泷公子,好久不见。”凌鹤轩的面上闪过一个大大的笑脸,瞬息之间,泷景澜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剑。 “把人交出来!”刀锋瞬息而至,泷景澜的面上就像是结上了一层冰,没有太多的废话,而凌鹤轩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放抗,只是高高的将脖子昂起来,像是一只正在看着猎物的突眼青蛙。 泷景澜的刀锋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却一直迟迟没有划下去,他英俊的面上,深邃如湖面的双眼此刻却射出危险的光。 “年轻人,干什么这么冲动呢?”凌鹤轩满面轻松的说道,一双手轻轻的往旁边挥了挥,一旁的将士立刻拉出手中的人质,四个人分别被安排在四个不同的方向,显然就是要分散泷景澜的注意力。 四个人皆是奄奄一息的样子,言诺汐和飒九黎看上去还好些,其中属水娘最为严重,衣裳破的不成样子,几乎衣不附体,看上去有些凄惨,但是那嫩滑雪白的肌肤,又让一旁的将士们直流口水。 泷景澜眼睛微微眯起,一个一个的扫过去,终于在最旁边,看到了朔月的身影。 那一袭白色,被一个猥琐的将士抱在怀里,脖子上还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泷景澜握着刀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冷光。 “放开他们。”声音冷到了极致,他的手一紧,凌鹤轩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条大口子,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可是凌鹤轩此时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面上依然带着轻松的笑,像是料准了泷景澜不会真正出手。 “不要激动,你这一刀要是下去了……那……那边的四条命也会同时在这里消失。”凌鹤轩的语气十分轻松,大手一挥,四面的将士同时手中一动,刀锋逼得更紧了。 泷景澜静静的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动,全体的将士们还有凌鹤轩也像是在这个瞬间静止了一般,红色的光芒照射在众人的身上,整个气氛诡异之极。 “主人!”秦绍带着一大队人马慢慢的向他们靠近,打破了这一大片对持的寂静的沉默。 “让他们不准靠近,否则他们四个现在就会死。”凌鹤轩紧紧的盯着泷景澜的眼睛,一张丑陋且长满皱纹的脸慢慢的朝着他靠近。泷景澜也不移开目光,只是空闲的那只手慢慢的向上举起,像是一根旗帜。 秦绍立刻停下了马,他身后的队伍也慢慢的停住了脚步。 两方彻底的形成了新一轮的对持。 “交换条件是什么。”泷景澜面无表情的说,凌鹤轩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如今就在他的面前,他忍住想将他整个撕碎的冲动,静静的保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份理智。 “很简单,你手上的两件圣器。”凌鹤轩微微的卷起嘴角,露出牙齿,一副丑陋的样子,让人作呕。 泷景澜沉默了半晌,不动声色。 “怎么了?舍不得吗?我这个要求可是……” “好。” 身后传来一阵惊愕的叹息,不用想都知道是慕蓝楼的人发出的,他们面露惊愕,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泷景澜会因为这几个完全无足轻重的人复出这么重的代价?! 凌鹤轩听到泷景澜这么干脆的回答,不禁也露出了些许惊愕,但是随即面上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好,成交,得到两样神器的同时,四个人我会完好无缺的奉还。”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泷景澜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刀锋,插回刀鞘,面上依旧是一副冷峻,让任何人都不想去接近。 他的目光慢慢的飘向朔月,那个抱着她的将士听到凌鹤轩的指令,正在慢慢的向这个方向靠近,但是手中的刀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泷景澜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刚才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可是现在他清晰的看到,朔月的身上有不少的伤口,脖子上,手上,就连小腹都有匕首划破的痕迹。 他转过脸,看着凌鹤轩,“她身上的伤,谁干的。” “这我可不知道,在洞底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凌鹤轩不以为然的说,像是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泷景澜握了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的暴起。 但是过了不久,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早就已经在自己的心里给面前这个男人判下了死刑,你,非死不可! 我泷景澜,迟早将你手刃。 …… 凌鹤轩最终还是答应了泷景澜的条件,将昏迷不醒的朔月放在一架较为平稳的马车上,让她不再受颠簸之苦。但是其他几个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依然被人钳制着,脖子上依然架着锋利的刀刃,看样子就像一个颠簸 不小心就会将脖子割断的感觉。 “什么时候放人。”泷景澜手中拿出一个布包裹,里面的匣子棱角分明,凌鹤轩一看,眼睛豁然一亮。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凌鹤轩嘴角荡漾着笑容,几乎快要合不拢嘴了。 “让他们过来,把刀放下。”泷景澜示意凌鹤轩,让“人质”们距离自己近一些,防止他“撕票”。 “这个……”凌鹤轩有些犹豫。 泷景澜眯了眯眼,面上显出了一丝不耐。 “好……好吧。”在这种“平等交易”的状况下,凌鹤轩的气场明显的低人一等,在泷景澜的面前,他有一种就算有花招也耍不出的感觉,因为就算耍了出来,仿佛也会在一瞬间被识破。 ------------ 第二十四章 对峙·交战 “等等!”正在泷景澜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凌鹤轩忽然伸出手,喊了个暂停,泷景澜眼睛微微眯起,略带戒备的看着他。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凌鹤轩指了指泷景澜手上的那包东西,露出了一个类似谄媚的笑容。 泷景澜也不想多跟他说废话,伸手便打开布袋,将里边的匣子一下子便拿了出来。周围豁然发出惊呼声,不管是凌鹤轩这边的人,还是泷景澜这边的将士们,皆是面露惊讶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泷景澜手中的黑色匣子,匣子本身并么有什么让人产生兴趣的地方,但是大家心中都明白,真正令人感兴趣的,是里边装的东西。 泷景澜的手慢慢的伸向匣子,盖子的机关被弹开,里边的东西露了出来。 黑色,白色的光芒豁然从匣子中漫开来,瞬间照亮了整个被红色迷雾般的光笼罩的世界,红色似乎产生了一股震动般的气流,整个一瞬间,空气中的红色变得更加分明。 “糟了。”身后传来何城然的声音,让大家心中的都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景澜,时间提前了。”他慢慢的靠近泷景澜,满脸的担忧。 泷景澜眉头微微一皱,手上一下子关上了匣子盖,一双深黑色的眸子深深的盯着面前一脸贪婪之色的凌鹤轩,张口面无表情的说,“现在确定好了,赶紧放人。” “当然。”凌鹤轩哈哈一笑,双眼几乎要放出光芒来,他又看了一眼泷景澜手里的东西,才恋恋不舍的挥了挥手,示意那四位捉着四个人质的将士慢慢的靠近他。 几个昏迷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的意识,泷景澜看了看朔月苍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眼,手中不由得又紧了紧。 泷景澜慢慢的将手伸了出去,装了黑色匣子的袋子在他的手下摇晃着,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布袋,布袋此时仿佛就像被施与了什么法术一般,吸收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当然,只是大多数而已,还有少部分人,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不同的东西上。 泷景澜的布袋在凌鹤轩的面前晃悠,凌鹤轩刚伸手,泷景澜便把手猛地缩了回去,导致他一下子扑了个空。 有些不明事理的人立刻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这让凌鹤轩的老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放人。”迎向凌鹤轩要杀人般的目光,泷景澜不痛不痒的说出了两个字。 “听到没有,放人!”凌鹤轩大吼一声,他身后的四个人同时惊了一跳,立刻抱着人之下了马,朔月也被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四个人齐刷刷的站在泷景澜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泷景澜缓缓地抬眼看了看那四个人的状况,又扫了一眼凌鹤轩,将袋子在手中轻轻的晃了晃。 “接着!”泷景澜忽然大喊一声,将手中的布袋一下子抛向天空中,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凌鹤轩一看,立刻施展轻功直接从马上飞了上去,一双手伸的无比长,像是奋力跳跃青蛙。 那四个抱着人质的人傻傻的望着天空,看着自己的首领“英姿飒爽”的抓得了袋子拿在手里,纷纷舒了一口气,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前已经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如风一般向他们飘过来。 秦绍跟随泷景澜多年,对他的思想十分了解,一看他此时的动作,便知道他准备干什么,如今他一个人救四个人分明是十分困难的,他心中一动,立刻飞身上前,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泷景澜的身边,而一旁的何城然聪明如斯,当然也不会呆呆的愣在那里,他一袭白衣飘飘,瞬间便到达了泷景澜的身边。 三人同时出手,一下子便送了那四个将士去了西天,四个人质也安全的到了他们的手中。泷景澜的队伍跟随他们而至,一下子便将他们围在中间予以保护,而现在则可以远远地看到,凌鹤轩正在不远处忘情的抚摸着那两件流光溢彩的圣器,摸样煞是陶醉。 “主人,现在怎么办?”将昏迷的四人都交给可靠地将士们后,秦绍凑到泷景澜的耳边轻轻问道。 “当然是把东西拿回来。”泷景澜眯了眯眼,“你们几个留下保护他们,剩下的人跟我走。” 那几个所谓的留下来保护那四个人的,当然包括了秦绍在内,他面上有几分不甘,但是又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皱着眉头愤愤的看着那四个人,心中不断的抱怨着,你们几个!麻烦,真是麻烦! 泷景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直冲而来,凌鹤轩反应过来的时候,泷景澜已经提着剑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心中大赫,再后悔自己的大意已经有些来不及,无奈之下只能徒手随意的捉住刀鞘挡住泷景澜闪电般的攻击。叮的一声响,凌鹤轩觉得自己虎口一震,心中大惊,这个泷景澜,力道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还记得前些日子跟他过招时,他并没有使出这么强的力道……是他的功夫在这么些时间内精进了这么多,还是当时的他并没有使出这般的全力? 凌鹤轩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因为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 泷景澜的攻击仍然在继续,他们身边包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凌鹤轩抽了一个小空闲扫了一眼,有些无语的发现,竟然都是泷景澜的人,而自己的人,依然傻傻的站着原来的阵型,默默的看着面前的精彩决斗。 他心中立刻冒出了一股无名火,找了一个躲避的空隙大声吼叫,“快来帮忙!你们傻了吗?!!” 喊叫之间,泷景澜的刀锋险险的划过他的衣襟,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而此时他手中的剑竟然还没有从剑鞘中拔出来,因为一只手中死死的抓着袋子,他只能一只手抵挡,这样便造成了极大地不便,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想要放手的意思,虽然自己处境危险,但是手中的袋子却抓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 他的一声吼还是比较有效的,他的将士们立刻出动,两方不用指挥,便立刻开始了兵刃的相互交接。 何城然骑在马上,担任起了指挥的任务。 这个任务显然是十分轻松的,因为泷景澜这一边虽然人数上不占上风,但是实力上却比对方强上了好几倍。可是他的眉头却皱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因为他发现,前方有几个将士,眼睛里已经有了嗜血般的红色。 ------------ 第二十五章 我求你,活下去 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何城然一挥手,一拨人从他的身边向前冲了过去,呼喊声震天响,兵器相接的乒乓声此起彼伏,血红色的光芒越演越烈,双眸变成红色的人也开始越变越多。 这次可真是不妙了,何城然心情越来越糟,他时不时的看一眼泷景澜的方向,心知现在的事态基本上已经无可挽回,再过不久,他们的甚至就会开始变得不清醒,血液中的攻击性成倍的增加,到了最后,都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杀人的机器,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对方敌人,只要是能活动的生物,都会变成他们攻击的对象。 绯色踯躅就是这样一个诡异的圣器,不经过前三样圣器的生命洗礼,要想碰到它,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何城然眉宇间的愁色就像此时的天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仿佛感受到了这样诡异的气氛,阳光也慢慢的隐去了,整个天地间一片昏暗,碧原上下只有红色的气流飘浮在其间,天上的云也像是被什么染黑,低低的垂在人们的脑袋上方,像是随意的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得到。 “叮!”一声脆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把蟠龙镀金的奢华宝剑径直的飞向天空,而泷景澜面前的,是手无寸铁的凌鹤轩有些呆滞的面庞,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心理因素,此时的凌鹤轩尽显老态,皱纹爬满了脸颊,神色仓皇,像是走到了绝路,而他的手上,还紧紧的攥着那个布袋,紧的布袋上都起了一层一层的纹路。 他,败了,败在所有人的面前,败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儿悬念。 “泷公子,武艺精进如此之快,实在是让老生好生佩服。”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凌鹤轩忽然双手抱拳,朝着泷景澜鞠了一个躬,直接就打断了泷景澜的后续攻击。 泷景澜微微的挑了挑眉,带着略微有些轻蔑的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泷公子,你我都清楚我们两家的实力,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这一仗打完,中原那些大大小小的实力还不趁虚而入?所以倒过来想想,我们不如联合起来……”不知在何时,凌鹤轩那种狐狸般的笑容再一次荡漾在脸上。 “好啊。”泷景澜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个笑容。 这是凌鹤轩第一次看到泷景澜笑,风华绝代,天地间的阳光仿佛又重新冒了出来一般,他直接就愣住了。 这……这……这回答的也太干脆了!周围的人无一例外的呆滞的看着泷景澜,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慢慢的变成了嗜血的微笑。 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你明白的。”一面说着一面径直的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手无寸铁的凌鹤轩冲了过去,如一阵轻微拂过,凌鹤轩的脖子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一山不容二虎!”话语刚落,凌鹤轩的脖子上一瞬间喷出了鲜血,他的整个面孔都被血液所覆盖,狰狞痛苦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上去煞是可怖。 泷景澜早就闪在一边,没有让血液粘在自己的袍子上,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大动脉被割破,血液喷薄而出,周边无人幸免,全部变成了血人。 “便宜你了。”泷景澜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扬长而去。 没有人敢阻拦,凌鹤轩带来的将士们原本围成的一个包围圈竟然自觉地开了一个口子,专门给泷景澜通行。 “怎么办,王上死了。”有人窃窃私语。 “我们投降吗?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屠杀俘虏。” “要不逃走好了……”有人小声咕哝。 “傻啊,这里这么显眼,你怎么逃?” …… 泷景澜重新骑回马上,手中当然拿着那个皱巴巴的布袋。 “喔!哦!~~”欢呼声忽然想起,惊了天地,“慕蓝楼!慕蓝楼!慕蓝楼!”众人开始奋力的欢呼,欢呼声响彻云霄。 泷景澜也不制止,这个时候正是士气大涨的时候,也是大家对慕蓝楼树立信心的时候,大家的归属感和荣誉感都会在这个时候无形中增加,这对慕蓝楼今后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人群中忽然发生了混乱。 “你疯啦!赶紧住手!” “快拉住他!” 人群中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欢呼声,大家的目光立刻聚集到了那一块骚乱的地方。只见好几个人同时拉着一个人,那人手上正抓着刀,刀锋上沾染了血迹,他的面前不远处跪着一个受了伤的将士,身上被划了一个可怖的伤口,鲜血淋漓,没过多久,这个受伤的人就疼晕了过去。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用了自己的全力砍了下去。 大家都惊恐万分,看着抓着刀的人依然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刀,力气像是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几个人同时拉着他都有些吃力。 “景澜兄,已经开始了,现在开始撤退也许还有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离开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人。”何城然站在泷景澜身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泷景澜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也许是你当时打开了匣子,圣器之间相互吸引,无形中就加强了绯色踯躅的力量。”何城然解释道,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泷景澜皱了皱眉,面色变得十分严肃。 “众人听令!离开表现不正常的人,我们现在立刻撤离这里,用最快的速度!不想死的,就跟我走!”泷景澜的声音经过内力的传送着着实实的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但是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的功底基本上不相上下,都在那个层次之间,只要一个人发了狂,其他的人也慢慢的开始起了变化。 红色的眸子在下面盈盈的闪成了一片,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反倒是他们这些被围在中心的功力较深的领导者。 “景澜,你快走!骑着马,立刻离开!”何城然忽然大声叫道,“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现在他的语气已经近乎请求。 “不行,我不能一个人逃。”泷景澜抬眼看了看下面的将士们,“我把他们毫发无损大的带来,就要负责把他们毫发无损的带回去。” “景澜!”何城然浑身的发抖,“他们由我来带,你先走!” “那怎么行!”泷景澜大喝一声,“别傻了。” “景澜,我求你了,我死了,你还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死了,我就不能独活。”何城然那双不染尘世烟尘的眼睛里有晶莹的光闪烁着,“我求你,活下去……” ------------ 第二十六章 幸福就好 “我求你,活下去……”何城然的声音在泷景澜的耳边回荡,他的眼睛里盛满了一种情感,那种情感不像是一般的朋友之情,也不像是兄弟之间的深刻情谊,反而倒像是…… 想到这里,泷景澜暗暗的在心里打了个寒战,立刻祈求自己的猜想是个荒唐的错觉。 但是很显然,这一次他猜对了。 “因为我爱你,所以……所以请你快走。”说完这一句之后,之间他一袭白袍迎风舞动,他骑在马上,头也不回的冲入混乱的人群,远远看去,他就像是鹤立鸡群的天人谪仙,完全不受尘世的污染。 泷景澜有些微微的发愣,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有一条线索,将一切都连了起来,全部一条一条的摆在自己的面前,串成一个完整的线条。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一旁的秦绍也在催促着,“主人,你还磨蹭什么,赶紧走吧!” “不可以。”泷景澜朝着秦绍微微的摇了摇头,“你是懂我的,我的慕蓝楼,全都在这里了。” “那朔月呢?”秦绍喊出声来,“朔月怎么办,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你带她走,现在还来的及,这是命令。”泷景澜面无表情,深黑色的眸子里透出坚定,秦绍定定的看着泷景澜,知道他所作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做出改变,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迅速的从将士的手中接过朔月。 泷景澜骑在马上,绯红色的天际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背景,而他的眼前,一边,是他最爱的女子,另外一边,是自己所带领的部下和责任。 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朔月,我泷景澜的心,永远在你那里。 他看了一眼秦绍怀里昏迷的朔月,眼中泛起了深深的波澜。 “驾!”他奋力的驱马,向混乱的人群中直冲而去。 秦绍回望了一眼愈加混乱的状况,眼中升起无比的低落,他正要驱马前行,却忽然发现前面的道路被一个人拦住了。 “把朔月留下。”无央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叫泷景澜过来。” “和苍王子?”秦绍认出了面前的人,“别挡路,你不想活了吗?” “我就是要救大家才来的,看到出现了这个现象我就立刻出发来找你们,现在才找到,累死我了,看来现在还来得及。”他微微笑了笑,“快拿另外三样圣器过来,我可以救大家。” “你说什么大话!我凭什么相信你!”秦绍却不信他的话,面色不善的吼道,“快让路!” “真是什么都不懂的粗人,我告诉你,我手里的东西是靛青竹,四样圣器和在一起,就可以救大家的命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把朔月留下,你爱走就走。” 无央抛给秦绍一个不屑的眼神后,便立即奔着人群而去,一面还大声喊叫着,“泷景澜!你给我出来!” 刚喊了一句,他便感觉到脖子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回头一看,泷景澜深黑色的眸子正对上了他迷茫的眼睛。 “啊,原来你在这!”无央大呼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你了。” “干什么?”泷景澜微微的皱了皱眉,显现出微微的不耐烦的神色。 “当然是过来救朔月。”无央举起手中包袱,笑着说,“有了它,这一切都会消失。” 但是下一秒,等无央回过了神,手中的包袱已经小时了踪影,他晃晃然看了看远去的泷景澜,忽然发现,不知在何时,那个包袱已经安然无恙的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他还是不是人?!”无央的面部抽搐了一下,看着泷景澜黑色的背影感叹了一句。 …… 朔月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绯红色的世界中,脑袋里边一片绯红,连思想都变成了一片猩红。 发生了什么事? 言诺汐……水娘,绯色踯躅不能碰! 她猛地睁开眼,一瞬间便觉得头晕眼花,面前有好几个人影,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朔月,朔月,你终于醒了。”言诺汐的声音率先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缓缓的冲着那张脸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投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肩膀这么宽,应该不是言诺汐。 朔月迟钝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却换了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 “朔月……” 脸蹭着他胸口的布料,棉棉滑滑的,还带有属于他的味道。 是他,这是梦吗? 朔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从迷蒙的眼中慢慢的辨识那张永远也看不够的脸。 泷景澜看着朔月的眼睛,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一个凌厉的声音传进朔月的耳朵,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泷景澜,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面前又凑上了一张脸,这是无央的脸,朔月一下子认了出来,他怎么也在这? 她四处望了望,蓝天白云绿草地,这是在碧原上? 周围围满了人,衣衫凌乱,有慕蓝楼的,也有漓天国的。 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给解释一下? “兴许是绯色踯躅的影响没有消退,她的体质比较特殊,又是四圣器的有缘人,应该过一会儿就会自行消退的。”无央果断的下了结论,心中也忐忑不已,其实,他也不能确定。 面对朔月的脸又换成了泷景澜,从他的眼中,朔月看到了自己绯红色的眼睛。 苍白的皮肤,绯红色的眸子,如果自己的嘴唇也是绯红色的话,那么自己十足就是一个吸血鬼的形象。 泷景澜一双眸子里有情绪在泛滥,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朔月,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显然,在他的眼中,此时的朔月有着与平时与众不同的魅惑力,他双手抚上朔月的脸颊,轻声说,“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朔月一下子落了一个大红脸,周围那么多人……他…… 周围的人们都看着他们,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一袭白袍,面上带着失落的,犹如天人谪仙般完美的男子。 再强求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他苦笑,白色的袍子随风飞舞,他远远的看了看泷景澜的脸,看到了他脸上的幸福,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 【完结篇】你的身上,有温暖的味道 当泷景澜将手中的靛青竹拿出来的时候,绯红色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重,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是当他拿出另外三样圣器的时候,事情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四种不同的颜色忽然缠绕在一起,光芒大盛,大家都被刺得睁不开眼。 泷景澜慢慢的离开四样圣器的影响范围内,远远的观望着,但是还是被刺目的光线弄得有些睁不开眼。 红色,白色,绿色,黑色,四种颜色缠绕在一起,天空中响起了惊雷,本来就很低的云层也开始汹涌的滚动起来,四下里狂风四起,吹动着所有人的衣裳,让大家恢复了暂时的清醒。 一滴雨滴冰凉的滴在秦绍的鼻子上,他惊讶的望了望天,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但是最神奇的是,这瓢泼大雨就像是最见效的解药,被淋上的人,前一秒还举着刀剑四处砍人,下一秒,眼神中立刻恢复了应有的清明。 四件圣器一直不停的散发着光芒,天空中的云也慢慢的变成了正常的白色,而空气中的绯色,就像是被水汽吸收了一样,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蓝天白云慢慢的显露出来,人们有些呆滞的放下了手中的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现在正在干什么。泷景澜长舒一口气,用内力蒸干了身上的雨水,想也没想,直接奔着朔月的方向而去。 言诺汐,飒九黎甚至还有水娘,都慢慢的醒了过来,只有朔月,依然沉沉的闭着眼睛。 泷景澜慢慢的将她轻轻抱起来,“为什么她还不醒!” 众人无人能回答,只是有些怯懦的不敢去看泷景澜那双恐怖的眼睛。 众人沉默着,无人说话,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不敢出大气。 终于,朔月的手指慢慢的动了动,一双眼睛,也慢慢的睁开了…… —————————————————三年后—————————————————————— 京城,慕蓝楼。 “主人,外头有人要见您。” “是谁?”男子也不抬眼,发丝随意的飘在额角,一张近乎完美的侧脸展露在来人面前,让他感觉有些窒息。 “他自称姓泷……”侍卫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真是的,一个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真是引人记恨,侍卫心想。 “快!引他进来!”不等他说完,男子便啪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打断了侍卫还未说完的话。 那侍卫何时见过一向风度翩翩的主人显露出这样的表情,当即就愣住了,只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脸颊,男子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 会客室,一位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背向光线,站在窗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整个黑色的衣裳,只有一处是另外一个颜色——那就是他腰间悬挂的一个红色的手编结,映像中,这个好像叫做中国结。 “景澜兄,果真是你!”何城然的眸子里透出强烈的欣喜,泷景澜缓缓的转身,面上带着笑容,“偶尔路过,过来看看这里。” 何城然看着泷景澜的笑,不禁恍然一愣,没过多久,笑容也慢慢的在他自己的脸上飘荡开来,像是一片轻灵的云彩,带着一丝丝的苦涩,“你变了不少,景澜,你的身上,有温暖的味道……” 泷景澜闻言,又是微微的一笑,同时从桌上拿过一个小小的食盒,“拿来给你尝尝,这是朔月亲手做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提到朔月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像是泛着隐隐的光,深潭般的眸子里,有浓浓的爱意,何城然接过食盒,呵呵一笑,“不知这次又是什么新的吃食?” “她说这叫‘寿司’。” “哦?”何城然打开食盒,一个个包着米饭的小小方块整齐的排列成一个猪头的形状,看上去倒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那她人呢?”何城然微笑着问。 “她……” “爸爸!”泷景澜还没来的及答话,一个稚嫩的嗓音便从门口传过来。 “爸爸?”何城然对这个称呼有些疑惑。 “朔月让他这么叫的,就是父亲。”泷景澜勾了勾嘴角,“随她高兴吧。” 朔月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牵着孩子小小的手,站在门口微笑。双眸闪着晶莹的光,面庞粉粉的,整个脸蛋看上去圆润了些,更显得健康漂亮,她仍旧是一袭洁白的衣裙,慢慢的朝着泷景澜走来,远远地看,就是一对璧人。 小男孩长得像父亲,粉嫩的面颊上长着一双湖水般的眸子,靠近了看,一不小心就让人陷了进去。 …… 两大一小三个人从慕蓝楼中出来,上了一辆布置舒适的马车,马车上的人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待他们几个安稳的上了马车,立马就开始抱怨,“主人啊,你干嘛要来看他,这个何城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 “相识一场,过去的就过去了。”泷景澜勾起嘴角,朝着朔月笑了笑,并且示意他启程,“还有,秦绍,你再叫我主人,今晚你就没有晚饭吃了。” 朔月看着秦绍那尴尬又无语的表情,呵呵一笑,对于泷景澜这些不够冷又不够热的笑话,他貌似还不能习惯。 “妈妈,今晚做糖醋排骨吧。”朔月怀抱里的小东西却忽然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声音稚嫩,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像是在跟朔月商讨一件国家大事。 “可是憧憧,你昨晚不是才吃过吗?”朔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问。 “因为飒叔叔告诉我,言姐姐又想吃肉了……”小东西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状。 朔月瞬间石化,他这动作从哪学来的? 还有,难道今晚言诺汐和飒九黎又要过来蹭饭??他们已经免费蹭饭一个月了,今天一定要向他们要伙食费! 正当朔月义愤填膺的时候,却感觉自己一下子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肩膀,迎面而来的是泷景澜放大的脸。 “娘子在想什么呢?”泷景澜的眼中充斥着狡黠的笑,朔月忽然觉得自己有危险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那两个蹭饭的……唔……”还没说完,泷景澜温润的嘴唇便一下子附上了自己的,截断了剩下的话头。 朔月吃力的推开他,面色绯红,瞄了一眼旁边满面淡然自若神情的自家儿子,说,“孩子看着呢……” “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泷景澜不以为然,继续霸道的掠夺。 最后一刻,朔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见他果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果然,是习惯了吗?朔月的心中不住的呐喊,天哪,再这样下去,这教育的路线就要歪曲了有木有?! 憧憧内心:够了没有?我这里装的很辛苦好不? (完) ------------ 华丽丽的番外【免费哦亲~】 ------------ 《小澜与小月》送给砚的番外 《小澜与小月》送给砚的番外-by 叫我如何不想他 月,朦胧。 皎洁的光倾泻在地上,似乎书写着一个无比优美的童话。 一湾湖水前,寂静无比,所有的幽静都被一声哭叫破坏,“不要!你带人家一起去,哇哇······” 泷家小公子无奈地停住步子,一袭墨色的衣袍迎风而动,他年纪不大,但眸色里却看不出波动,似乎所有的喜怒哀乐到了他这里都会被掩去三分,所有人都说他像极了父亲,只有这时候,他的唇角才会有些微动,他崇拜父亲,却也有些怕他,因为他始终不会对着自己大笑,即使自己早就可以连续挽着剑花,不过正是这几分惧意才使他武功更加进益。 思索间,后面的人早就缠上来,一双沾满了鼻涕的小手不客气的在他身上一个劲地乱擦,他闭上眼忍了多时,可她似乎还不停止,甚至变本加厉地把整个脸都贴在自己身上,他突然觉得肩膀一凉,终于忍无可忍道:“小月,你再边吃东西边流口水,还把它弄在我身上,我就······” 泷家小姐一脸顽皮地捂住哥哥的嘴说:“就和我没完是吧?你都说了几万遍了,你烦不烦啊?” “你······你给我放开,啊,我受不了了!谁让你把这个鼻涕口水都是的手掌捂住我的嘴的?” “我啊!我自己啊!哥哥,你怎么那么爱生气啊?”泷小月嘟着嘴,似乎很疑惑地盯着泷小澜看了许久,最后还不忘了叹口气,那样子成熟得了不得,虽然她只是五岁。 泷小澜万般无奈,不理她径直向前,身后小月鬼吼鬼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你是不是偷偷去练功?” “关你······事!”小澜不想和她周旋。 “我去告诉娘。" "请便!” “我去告诉爹。” “请便!” “我······” “请便!” 两个人突然一静,眼前的一切就连小澜也愣在那,小月便趁机又把她脏脏的小手蹭在哥哥身上,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 小澜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遮住妹妹的眼,“非礼勿视!” 小月笑声清脆,“哥哥,你傻不傻啊,人家都看见了,爹爹在亲娘!” “不许胡说!”小澜脸上一红,只是在这夜色里不甚明显。 只是一晃神,小月那丫头便窜了出去,嘴里大叫着:“娘!” 泷景澜与朔月一对视,无奈地摇摇头,说:“她到底像谁啊?” 朔月不理他,抱起小月,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 小月突然问:“爹,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泷景澜笑的波澜不惊,转问朔月:“你说呢?” 朔月温柔地回答:“你爹当然很厉害!” 小月继续穷追不舍问:“那么,爹爹打不打得过娘?” 夫妇俩还没来及回话,身后的小澜便说:“自然打得过,爹爹的武功自然高于娘许多,娘,恕孩儿直言。” 泷景澜却突然说:“错了,爹爹打不过你娘。” “怎么会?爹爹是大英雄!”小澜不死心。 “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说爹爹愿意输在你娘手里!” 黑暗里,泷景澜的手偷偷握住朔月,越拉越紧。 两个小家伙一脸茫然。 小澜想,娘难道会什么绝世武功? 小月想,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哎呀,鄙视中······ 【以上为真水无香一时兴起之作,纯属娱乐~~】(没想到让她抢先了→_→纯洁的微笑~~~) 正版番外敬请期待~~~ ------------ 澜月十五问 咳咳,大家好,我是阿砚,旁边的这两位呢,就是我们的男一号和男二号了,大家鼓掌欢迎~~(啪啦啪啦~欢呼声+掌声!!) 【澜澜沉默着走上台,扫视四周,秒杀一片群众,手边紧紧搂着朔月,朔月温柔的笑】 喂喂,要不要这么冷淡,来,笑一个。 【澜澜微微勾了勾嘴角,秒杀了剩下的群众。】 好吧,因为害怕群众伤亡太多,所以临时决定这档节目取消,大家洗洗睡吧…… (下面呼声:喂喂,纸砚妹纸,你要不要这么坑爹!门票费收了五十呢,可以买五十个烧饼啊~五十个啊~) 咳咳,额……看在烧饼的份上,咱们还是继续啊,继续…… 1.名字是? 泷景澜斜了我一眼(好怕怕~),吐出几个字“废话。” 好吧我被打击到了,好吧我承认这个问题问的很BC,朔月在一旁,捂着嘴笑。 好吧,OK,下一个问题。 2.身高? 朔月,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好了~ 朔月: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啦,我也没有仔细测过,不过我刚好到他的肩膀。 那你的身高是多少呢? 朔月:大概一米六六吧。 那澜澜就是一米八以上咯,恩恩,很好很好,(我奸诈的笑~) 澜澜温柔的看了一眼朔月。 哎呀哎呀,夫妻间多么和谐多么温馨,大家要好好观摩学习。(花痴加羡慕的笑容,众人鄙视之~) 3.性别? 好吧我宣布这个问题作废。 澜澜射来无语的目光,将我瞬间秒杀。(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喊:哟西我们进入下一题!) 4.对对方的第一映像是? 朔月:(用胳膊轻撞澜澜)你先说~ 澜澜:(温柔的笑)你说的是在芦苇湖的那一次还是在我房间的那一次? 朔月:两次都要说~ 澜澜:湖边,空灵寂寞的感觉,让人想保护,在房间里那一次,你很可爱,很温暖,还是让人很想保护。 朔月脸红。 朔月该你了! 朔月:当时就震惊了…… 额,你这是什么回答。 澜澜:(疑惑)震惊什么? 朔月:(脸红)从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啊~ (澜澜勾嘴角,笑~) 5.喜欢对方哪个方面? 朔月,澜澜(同时):各个方面。 好吧,这个问题也算是白问了。 6.怎么称呼对方? 澜澜:现在叫娘子,以前叫朔月。 朔月:现在叫相公,有时候也叫孩子他爸,以前叫他泷景澜。 7.觉得对方的性格怎么样? 澜澜,朔月(同时):很好…… 额……你们要不要这么异口同声? 8.如果用动物来形容对方,会是什么? 朔月:龙 泷景澜:白猫。 龙和猫的组合是吗?好吧,好奇异的搭配…… 朔月(向澜澜):我哪里像猫啊? 澜澜:哪里都像。 朔月:…… 咳咳,我们继续。 9.对方的最令人抓狂的毛病? 朔月,澜澜(异口同声):没有。 ………… 10.你们之间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奸笑~~ 澜澜(面不改色):你能想象到的最深程度。 朔月(面色红润):恩恩。 好吧,只有你们知道。 下一题…… 11.你们的性取向? 朔月(深深的看着澜澜):…… 澜澜:娘子,你懂的,我很正常。 我们可以八卦一下你和何城然之间的关系吗?据我所知,何城然对您的感情非同一般,其中基情四射令人热血澎湃,那么好的一个男纸你怎么就给拒绝了呢?人家……(被澜澜的凶恶眼神秒杀) 澜澜(向朔月):我们回家吧。 朔月(点头):嗯…… 喂喂喂,别介啊,回来啊,还有问题呢,等会儿还有神秘大礼赠送呢~别走啊亲 【听到神秘大礼,朔月拉着澜澜归位。】 朔月(对我):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神秘大礼是什么? 额……这个待会儿揭晓。 12.是谁先表白的? 澜澜(面不改色):我。 朔月:他。 13.对方最吸引你的动作或表情? 澜澜:每个动作都吸引我。 朔月:深深看着我的时候,还有和别人打架的时候。 哪有你这样的,爱看别人打架。 朔月:怎样嘛~ 澜澜:她喜欢我就多打几次。(冲我拔出剑)要不要来一场? (⊙o⊙)… 现场观众比较多,为了不伤及无辜,此事还是过会儿再议哈,下一题,赶紧的,下一题! 14.你们会吵架吗?吵架之后又是谁先道歉? 澜澜:不吵架。 朔月:不敢跟他吵。 好吧,妻子很温顺。 15.你们希望要几个孩子? 澜澜:能要几个要几个。 朔月:(脸红)两个吧…… 现在已经有憧憧和憬憬了,都是非常可爱的孩纸~姐姐我很喜欢呢,能送我一个么? 澜澜(杀人的目光) 好吧,我开玩笑的。 澜澜:(微微皱眉)这档节目好无聊,谁策划的? (晃晃哟哟的举起手~~)我~~ 澜澜(对朔月):所以这么无聊,娘子我们回家吧,再去帮我生几个孩子。 朔月(继续脸红):沉默不语。 啊?要走了吗?别啊,今天字数还不够呢……(哀嚎) 澜澜: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抱起朔月,抬腿便走。) 嘿!MAN!别对我这么冷酷啊~~ 【转身面向观众……】 额,童鞋们,因为澜澜童鞋的极度不配合,所以今天的这档节目就到此为止了,咳咳,大家晚安~ (众人喧哗,坑爹的节目啊,果然不该买票进来;回去发围脖透露真相好了;唉,我的五十个烧饼……)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一) 阳光鸟鸣,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些人在自己身上犯下的罪恶,还有自己所作出的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现在仿佛如同天边的那片云,慢慢的远去。 “水沁,我们该启程了。”一袭暗紫色的袍子拂过她洁白的面颊,抬眼一看,熟悉的银色面具尽在咫尺。 “好……”水沁将手放在冥河的掌心,微微一笑。 这时候的水沁穿着淡粉色的纱衣,不施粉黛,满头青丝只用一支木质的簪子轻轻挽起,与之前百花楼的水娘完全是判若两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水沁的唇边泛起一个微微的弧度,自己也不清楚呢,不管是水娘也好水沁也好,都是真实的自己。 从前的那个水沁在那一场大火中燃烧殆尽,但是残留的那颗心,却是一直也不曾离开过。 “水沁,你想去哪?”冥河的声线依然是那般诡异无形,但是在水沁听来却着实是非常温柔的。 “只要跟你一起,到哪里都好。”水沁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米牙。 冥河也不回答什么,只是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仿佛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了。 水沁永远都记得,她遇到冥河的那一天。 身下早已经是一滩一滩的灰烬,自己也已经濒临融化,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鼻子里面闻到的都是一种皮肉烧焦的臭味,直让人作呕。没错,这个味道就是自己发出来的。 水沁从未忍受过这样的疼痛感,别说是她,这个世界上经历这样的痛苦的人想必也是寥寥无几。 浓烟滚滚,生命之火却在自己的身上无比痛苦的流失殆尽。 “喂,你还活着吗?”火光掩映中,一张俊秀的脸忽然出现在水沁的面前,她神志迷糊的睁开眼,转瞬间便又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只有那张脸上的一双眸子,一双暗紫色的,带有些许浑浊的眸子,样子怪异恐怖,但是奇怪的是,长在那样的一张脸上,竟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魅惑感。 …… 朋友的背叛,身体的破损,疼痛的煎熬,生的意义以及整个人生中积累下来的信仰全部在顷刻间崩溃,水沁呆滞的睁开眼睛,昏黄的天色夹带着外边柳树的影子在木质的天花板上摇曳,她忽然觉得生无可恋。 那么自己又是为什么醒来呢? 面前忽然凑过来一张脸,银质的面具将整个面孔遮了大半,看上去有股彻骨的冰凉,只有那双混紫色的眸子依然如故,看上去却没有了第一次见到的那般温暖。 “你……”水沁发出了一个音调,却因为声音过于嘶哑而放弃了努力。 “先别说话,喝口水吧。”男子的声音并不好听,阴郁而沉闷,但是说话的内容明明又是那么温柔,水沁呆呆的看着他的脸,看着那张银质的精巧面具,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怕我?”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丝弧度。 水沁急忙摇了摇头,结果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眼泪直流。 “别着急,怕我是正常的,在这世上,又有谁能接受我这样的人呢?”男子混紫色的眼睛里透出几丝低落和沉郁,让水沁不由自主的心中一痛。 不知不觉的,水沁慢慢的伸出手,抚上了他银色的面具,冰凉的触感让水沁心中一动,心中闪出一丝弱不可察的感情,像是心中了然一般,她轻轻的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个可怖的伤疤遮盖了他的脸颊,那是烧伤,而且还是近期的烧伤,伤口正在结痂,狰狞占据了原本清秀俊逸的面孔。 “是……因为……因为救我,吗?”吃力的吐出一个一个的字,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水沁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男子低头不语,转而却将手中的水呈到她的面前,低声说,“喝水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水沁伸出被烧的斑驳的手,接过了茶盏,却被自己手上的伤口吓得惊呆了。 手中的水杯一下子砸在地上,“叮当”一声,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我……我现在……是不是很吓人。”水沁的不连续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面前的男子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心中忽然有种没来由的惊慌,他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不,你很美,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男子并不像是经常说这类话的人,面上有不自然的殷红,但是这句话却像是许下誓愿一般的郑重其事。 这句话,也深深的刻进了水沁的心中,再也难以忘怀。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二) (中) 从此水沁就住在了他的这间小房子里,她得知这个男子的名字叫做冥河,也慢慢的得知他的生世,他的困苦,他的与众不同以及他所遭受的一切不公。 冥河的体质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个天生的异数,从他的身体里竟然能够生出一种紫色的气体,那种东西可以让人瞬间丧失理智,也可以使人身中剧毒,他告诉水沁,他的父亲母亲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在意外中死去的,就这样,他一夜之间成了名符其实的扫帚星。 一开始,水沁并不相信冥河的话,直到他徒手造出一颗紫色的火焰随手丢进了旁边的火炉之后,便由不得她相信不相信了。 也是因为如此,村中像是躲避瘟神一般避着他,要不是道义上的不便,想必早就将他赶出了小村庄。村庄距离他的小房子其实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村中的人们避免着与他的一切接触,一切都十分平静。 直到有一天…… 小村庄偏离市镇,远离人群喧嚣,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草木摇落,露色迷人,给人一种从外而内的宁静之感。 水沁提着水桶出门汲水,来到井边的时候,正瞧见有一群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他们纯真的笑容,慢慢的将桶放进了井中。 “哎呀!怪物!那里有个怪物!”一个孩子忽然惊声大叫起来,将水沁吓了一跳。 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帮小孩子正用惊恐而厌恶的目光盯着她,有一个小女孩竟然被吓哭了。 “怪物!我们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物!”一个小男孩指着她大叫起来,“我们去告诉大人,让他们把她赶走!” “真是丑八怪!”孩子稚嫩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的划在她的心口上。 看着他们天真而清澈的眼中显露出的厌恶情绪,水沁双手一颤,手中的水桶一下子打落在地,冰凉的水浸湿了她的鞋袜,一直凉到了心底。 正在水沁愣神的时候,忽然觉得额头上一股刺痛感,一块小石子从额间掉落下来,跌落在碧色的草地上,尖锐的石头上有丁点儿的血迹,水沁痛苦的捂住额头,眼泪一下子就如清泉般冒了出来。 “杀了她!杀了她!”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一帮稚气未脱的黄毛小儿一齐大叫起来,眼中的厌恶和冷漠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堕落在地狱的天使。 自己现在真的变成了如此令人厌恶的生物吗?连这样天真的孩子,都要毁了自己残余的生命?水沁抱着头慢慢的躬下身子,不说话也不反抗,却因此而受到了更加严重的攻击——小石子如雨点一样砸在她的身上,头上,脸上,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真正绝望的,在心中。 “你们怎么敢这样!”一声呵斥猛然间闯入了水沁的耳朵,随即迎来的便是一个冰凉的怀抱。 银色的面具在冥河的脸上熠熠生光,混紫色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温暖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地狱中的罗刹。 “啊!——”孩子们惊叫着跑开了,一边跑还一面大叫着,“大怪物来啦,大家快跑啊!” 水沁苦笑着摇摇头,却看到冥河的眼中露出几丝关心与心疼。她心中一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变成这样的自己,还有人这样真心的对你,真的是世间幸福的事情。 冥河的拿开水沁紧捂着伤口的手,检查她的伤势。 原本被烧伤的皮肤就是极易破损的,如今被尖锐的石子一砸,更是显得血肉模糊。 “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冥河恨恨的骂道,却被水沁拉出了衣袖。 “别去,他们还是孩子而已,我没事的,这伤口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怎么能容他们这样欺负你!”冥河显得十分气闷,“你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 “别生气了。”水沁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再次拉住了冥河的衣袖,“我们回去吧,该吃饭了。” “嗯……”冥河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水沁,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什么?”水沁抬头,面上带有惊愕。 “我说,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容貌!”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 (三) 冥河仔细的帮水沁清理着伤口,眉眼中满溢着说不出的关心与在乎,银色的面具被放在一旁,闪着熠熠的光。 “冥河……”水沁张了张嘴,后边的话却被卡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些话用不着说出口,对方就能明白;有些话如果说了出来,某些东西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变化。 “嗯?”冥河微微的低头,正好撞上水沁的目光,两个人愣在当场。两个人的姿势无比暧昧,冥河再略微低首,就可以在她的额头上烙下唇印。 水沁的脸上早就飞上了两朵红霞,一双晶莹的眸子里流淌着暗暗的情愫,但是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自然的撇过头,用手遮住了被烧伤的脸颊。 冥河一怔,没过一会儿,却慢慢的躬下身子,双手轻轻的捧起水沁的脸,将其正面面对自己,四目相对,两人近在咫尺。 “水沁,我会让你恢复美丽的。”冥河再一次说起这个话题,双手慢慢的抚上水沁的脸,没有任何的厌恶,只有愈来愈多的怜惜,还有其他的东西,看不清晰。 水沁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这一次,他又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接下来的日子里,冥河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整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水沁偶尔偷看,也会很快的被冥河发现,然后被推到比较远的“安全区域”。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去探究,只是静静的打理着家中的一切,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小小媳妇,过着平静的日子。 水沁一直担心的是那些孩子带着大人找上门来,但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村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倒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 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 “有人吗!”一个沉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门传进简陋的房子里,水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别怕……”冥河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安慰,随即快步走到门前。 “有什么事!”冥河的声音中带有明显的抗拒,他连门也不开,只是隔着门,用略带警告的口吻跟门外的人对话。 透过门缝往外看,冥河发现,他们的人数并不少,并且各个都是高大的庄稼汉子,手中还抓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锄头,镰刀之类,看上去令人心中凉飕飕的。 这哪是来串门的,分明是来找麻烦的。 “村里老李家的孩子小毛不见了,我们过来寻人!”站在最前边的汉子板着个脸吼道,手上也不闲着,一个劲的锤着并不结实的木门,木门摇摇欲坠,不停的掉着木屑。 “我从未曾见什么小毛……”冥河微微皱眉,混紫色的眼睛盯着门外的几个人,透出诡异的气息。 门外的几个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觉得背脊有点发凉,身边的温度像是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让人汗毛直竖。 “少啰嗦,你把门打开,我们要进去找找!”后边有人不耐烦的大叫起来。 “是啊,有还是没有,你开门便知,你若是不配合,我们便要开始砸门啦!” “是啊,你快点!” 一群人在外头聒噪的叫嚷着开门,冥河转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神色的水沁,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随即慢慢的打开了门栓。 “吱呀……”门慢慢的打开了,冥河一身混紫色的袍子挡在众人的面前,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轻易的吸引了村民们往里头探寻的视线。 “里边并没有你们要找的孩子。”冥河再次耐心的说道,换得的却是一群人的白眼。 “让我们进去找找就知道了。”有人嚷嚷道。 “克父克母的家伙,整个村子都是因为有你存在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有人小声嘀咕,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胳膊肘,示意他小声点。 冥河的脸被银色的面具遮了大半,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水沁听了冥河的话,在村民们进来之前,躲进了房间的角落里,尽量的不发出声音。 但是村民们人太多,一下子全部涌了进来,很快小小的房子里就快站不下了,这样一来,水沁躲避的地方,村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看到她。 “啊!这里有一个女人!!”终于,一个人大叫起来。 冥河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三四个汉子将水沁从小房间中拖了出来,单薄的水沁就像是一个麻袋,被人推搡拉扯,几乎站不起身。 “冥河!这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四) 冥河握着拳头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水沁被人拉扯到近前,衣裳被拉的松松垮垮,雪白的肌肤在粗麻布下若隐若现。 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遮住了水沁大半个脸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给人留下一个狼狈而肮脏的背影。 “冥河!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在你家!” “不会是你从其他村子里掠过来的吧!” “早就听孩子们说过了,他这边来了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没想到是真的!” “冥河,这下你可无可辩驳了,早点滚出我们村子吧,还我们安宁!” 村民们七嘴八舌,一各个都是极为不客气的,满脸的质疑与鄙夷,像是在审讯犯人一般,巴不得面前这个紫袍的男子跪在他们的面前。 水沁慢慢的抬起头,散乱的青丝跌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冥河,眼中全是无助和歉意。 可她这一抬头,也便让村民们看清了她的样貌。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全场忽然安静下来,冥河双拳紧握,拳头上青筋暴起,隐隐的可以看见紫色的气焰循循闪动。 “妖精啊……”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 村民们此刻都呆怔在那里,看着水沁的脸两眼发直,有的人竟然连手中的农具都丢了,挤到人群中间想看个真切。 肌肤白皙无暇,看不出有半丝伤痕,美丽的眸子微微上挑,无形中带了些勾人的气息,随意的一个神色飘过,就能让任何男人魂不守舍。这些乡野村夫哪里见过这样美的女子,一下子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水沁如今的面貌已经跟原来全然不同,在修复受了伤的肌肤的同时,冥河也给她改了一副样貌。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在她的思想中,一个样貌应对着一种人生,若是皮囊换了一副,这人生,应该也会大不相同。 此时这副勾人的皮囊,终于起到了它的效果。 冥河正要冲上前将她抢下来,却被水沁用目光阻止了。 “众位,小女子并不是被他掳掠来的,而是他路见不平,救了小女子一命,但请各位英雄不要错怪。”水沁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留在众人的心上,一种淡淡的魅惑之意无形的飘荡在空气中,让人不忍拒绝面前这个女子。 村民们的面色不知在何时早就变的缓和了许多,见是自己一方面唐突了,都带有些许尴尬的神色。 “冒……冒犯姑娘了……”拉扯着她出来的汉子见是这个情况,都羞赧的放开了手,不自然的挠了挠脑袋。 “别信她的!这分明也是个妖孽!”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从人群中探出头,一面指着水沁一面义愤填膺的说,“你们都别被这个女子的皮囊给骗了,这乡野间,哪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这分明是狐狸变的!” “狐狸?” “这位大叔,您怎么能……”再看水沁,她已是两眼含泪,梨花带雨,“小女子本是这乡野间本本份份的农人,可未曾想,正是因为生的这般面貌被歹人看上,要强掳为亲,好在这位冥河好心救小女子与水火之中,本以为这次能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没想到又被人这样污蔑…… 众人见她哭了,一时间都乱了手脚,再加上她的泪水哭声实在是惹人怜,汉子们一个个都是及不忍心的样子,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那个老头。 “你们傻了吗?!别被她给迷惑了,你们仔细想想,跟冥河这个家伙在一起的女人,可能是什么善类吗?!” 水沁浑身一颤,睫毛轻轻的颤抖,像是极力的忍住某些情绪,而此时的冥河却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站着,倒像是一个冷冷的旁观者。 “老孙头,你也别这么决断,他们这不是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嘛?”有人劝到。 “是啊,您别老是激动,伤了身体可不好。” “闭嘴!要是等他们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还来得及吗?!”老孙头气愤的吼到,“看你们这一个个!这个小妖精随便说个一两句就把来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众人皆不答话,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气氛一下子就被扭转了,水沁和冥河顿时处在了下风。 看来,这个老孙头平日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否则,大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瞬间改变态度。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老孙头挤到人前,走到水沁的近前,逼视着水沁,说,“姑娘,不知你是这近旁哪个村里的?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 (五) 水沁一怔,随即缓过神来,轻声说,“小女子独门独户,居于山间。” “放屁!”老头子的口水溅了水沁一脸,“这附近的山间豺狼虎豹的猛兽不知有多少,还有远近闻名的强盗窝,这附近的人们,除非成群结队,否则是绝不可能独自去山里的,更别提独门独户的住在山里了!我看你啊,就是一个野狐狸精!” 说完之后,那老头便猛地抓住了水沁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甩到了地上。 这个老孙头看起来干干瘪瘪,但是因为是庄稼人,力气可也不小,摆弄起水沁像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我看还是杀了她!为民除害。” “水沁!”冥河怒吼一声,冲上前来,推开老孙头,轻轻地扶起地上的女子,然后转过头,怒视着四周围着的人们,“你们够闹够了没有!” “妖孽!你想怎么样!”看着冥河那诡异的眸色,人们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大声喝道。 “这话我倒想问你们……”冥河眯了眯眼睛,众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眼中有紫色的气流闪过,“我冥河安安静静的呆在村中一隅,只期盼能过平静的日子,可给村中惹过半点麻烦?!为何你们总是揪着我不放?就因为我跟平常人不一样吗?!” 冥河将水沁轻轻的搂在怀里,“若是要我走,直说便是,为何要说她是妖精!她跟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吗!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说杀便杀吗!” “是妖孽,就该杀!”老孙头从地上爬起来,静静的看着冥河,手中拿着的镰刀也慢慢的动起来,“大伙儿,我们今日就铲除了这两个妖孽,此后便能享一世安宁!” “好!”有人大声的呼应,但是大部分的人们还是犹疑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冥河见此情况,立刻把水沁掩在身后,手上瞬间凝成两团紫色的火焰,明晃晃的在众人的眼前闪着。 “你们再敢动一下,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下去,紫色的眸子也像火焰一般闪动着,这诡异的声音大伙儿还是第一次听到,心中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从皮肤上冒了出来。 “你……你……你想怎样……”老孙头的脸色蓦然变的苍白,他惊恐的看着这反自然的火焰在冥河的手中晃悠,腿脚都有点不稳了。 “你们现在应该明白的是,我杀你们,可比你们杀我简单的多。”冥河的声音就像一个梦魇,钻进人们的内心深处,揪住了心底的那一份恐惧,并无限的放大。 众人静默一片,不知道谁恍然间说出一句,“大家快跑啊!” 之后在冥河和水沁面前展现的,便是众人仓皇离开的场面,这幅图景,看得人想笑又想哭。 没过多久,人们便不见了踪影,小小的屋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宁,但是桌椅已经被砸烂,连简陋的床上,也满是泥土和灰尘。 “水沁,我带你走好吗?”冥河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他慢慢的取下面具,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子,“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愿意。”水沁面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她微微笑了笑,不带半点刻意为之的魅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从心而为的笑。 “只要跟你一起,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好,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冥河一下子将水沁搂紧怀里,眼中是满满的坚定。 …… 村民们回到村中,依然是心有余悸,冥河凭空捏成的火焰和他那死神一般的声线总是犹如噩梦一般闪现在他们眼前,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对他们的打击还是很大。 他们越来越觉得,除去这么一个危险的因素,是非常必要的。 傍晚,他们再次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将这个隐患除去,但是还未等他们坐定,村中依然喧闹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看着闪烁的火光,老孙头猛地站起身,“走火了吗?” “不像啊!”有人回答。 “不好了不好了,山寇来烧村了!”远处有个声音响起,里头蕴含的惊恐和绝望让所有人陷入一片沉寂。 山寇经常下来烧杀抢掠,附近的好几个村子都因为这个遭了殃,而如今,这个村子也即将面临这样的灾难。那些山寇在村民们看来就是天降的修罗,刀剑伤人如收割一般,一倒就是一片。 “老孙头!这可怎么办,我们可拼不过那些山寇啊!” “我们逃吧?”有人建议。 “屁话!媳妇儿和娃娃都在家里呢!!”有人怒斥。 “我有一个办法,兴许能行。”老孙头拧了拧眉毛,说出这句话,众人齐齐的望着他,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现在,只有以毒攻毒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 (六) “现在,只有以毒攻毒了。”老孙头的语气带着无奈,却给了众人生的希望。 “哎呀老孙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方法?”有人着急的问道。 “让冥河来跟他们抵抗。” “啊?”众人惊讶的张大了嘴,但是仔细想想,这个方法也未尝不可,冥河那一身诡异的能力让人心生恐惧之感,但是用他来迎敌的话,若是能顺利赶走山寇那是最好的,要是赶不走,凭他的能力也可以抵挡上好一阵子了,要是冥河在抵抗的时候一不小心丧了命,对于村民们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村子那边掩映的火光已经愈来愈大,妇女儿童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大了,事情紧急,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 “好!就让他来吧!”大部分人都点头称好,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动静。 “谁去啊?” 是啊,这回谁去呢,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毕竟刚刚才擅闯别人家中,让人家滚出村子,没过多久又再次去求人家帮忙,这于情于理都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去。 “你们这帮人,真没用!”到了最后,老孙头愤愤的跺了跺脚,起身便朝着冥河小屋的方向走。 …… 水沁一面细心的将手中的粗布衣裳叠得整整齐齐,塞进包袱,一面看着冥河四处搜罗着可以带走的稍微贵重一些的物品。 日后的生活,应该会幸福吧?水沁微微一笑,跟前的这个男子,就是自己此生的依靠了。 夕阳斜落,水沁静静的看着窗外被橙红色覆盖的土地,美丽而带有魅惑之色的面孔上呈现的是与之气质不符的宁静与轻灵。可是一阵嘈杂声却不合时宜的闯进了耳朵,有尖叫声,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吼叫声。 “冥河!外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水沁一面喊着他的名字一面推开门,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被冥河眼疾手快的一把拉回屋内。 “不可以出去!”不知何时,冥河已经带上了他的银色面具,水沁可以看到他的眼中严肃而略微紧张的神色。 他只会在有外人的时候带上他的银色面具,与水沁独处的时候,他总是用真面目与她接触,那个面具,是他给自己的保护层,是他与这个肮脏的世界的隔离带。 水沁有些慌乱的看着窗外,夕阳很快就要西沉,夜色很快便要降临。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一声一声,像是敲打在两人的心坎上。 “喂!冥河!村里遭难了,快出来帮忙啊!”一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仔细一听,倒还是那个老孙头。 “我们今晚就会离开村子,你们用不着这样赶尽杀绝!”冥河愤愤的回应他,也并不上前去开门,只是隔着门站着,冷冷的看着外边那张熟悉的脸。 老孙头满脸都是狼狈的汗水,他倒是坚持着锤着冥河的家门,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央求。 “冥河啊,之前对你无礼了,我向你赔罪了,可是如今山寇来袭,村子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灰烬啊,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村中的妇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逃也没法逃啊,我老孙算是求你了,救救他们吧!” 冥河微微皱了皱眉,眼中对这个老头的厌恶神色已然轻了几分,水沁靠近他的跟前,用询问的神色看着他。 “好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帮你们。”冥河反手握住水沁冰凉的手,给她点滴的温暖。 “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了!”老孙头高兴地在门口鞠了几个躬,“速度一定要快啊,这会儿山寇们兴许已经放火烧村了!” “我知道了!”冥河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让老孙头稍稍安了心。 随着老孙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水沁的身子也开始慢慢的颤抖起来,“冥河,你真的要去?” “是,那些老人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冥河转过身子,双手捧着水沁的脸颊,轻声说,“在这儿等我回来,这事一过,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水沁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心神色。 冥河推门出去,夕阳已经落山大半,他迈着大步,走向愈来愈显得黑暗的村庄。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七) 山寇们早已经开始放火烧村,待冥河赶到的时候,村庄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哭着叫着,脆弱的生命一不小心就消亡在山寇们无情的刀下,原本平静的小村庄,如今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把值钱的东西都搬出来!快点!等会儿官差要来了!”一个类似山寇领头的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不客气的大声吼着,指挥着手下人迅速的做着手头的工作。 老孙头躲在冥河的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浑身微微的颤抖着,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快,快阻止他们吧!”老孙头声音颤抖着,手指向那些杀人放火的人们,几乎要老泪纵横,“快杀了那些杀人放火的狗东西!” 冥河并没有立刻跑上前去,而是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老孙头一眼,看着他浑浊的眼睛中沾上了湿润的泪水,但是那锐利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让人看着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你再这么站下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光啦!”老孙头见冥河依然一动不动,整个面孔瞬间扭曲成一个恐怖的形状,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被充满了气的球,仿佛一碰就会爆炸。 正在老孙头就快要发作的时候,冥河却在一瞬间消失了踪迹,下一秒,他已经来到了山寇们的近旁。 也不见冥河有什么动作,紫色泛黑的火焰很快便包围了人们,如同梦魇,有些人开始不断的抽搐,有些人却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浑身软趴趴的瘫成一团烂泥,有些人则疯狂的大叫,两眼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摄取了心魄。 只要是被紫气包围的人们,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当然包括了那些无辜的村民,他们与山寇的下场无异,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失去了意识。 老孙头站在原地,看着如同魔鬼一般的冥河那紫灰色的身影掩映在火光和紫焰下,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山寇们是死了,可是,更令人恐惧的东西,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看着人们一个一个的失去自己的生命。 老孙头两腿打着抖,再也看不下去了,口中不住的喃喃着什么,接着便拖着两条麻木的腿径直的向着冥河的小屋奔去。 …… 冥河也不知道自己在火焰中站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水分几乎都快被大火烤干,嘴唇干裂的出了血,又被自己生生的舔了回去。而自己的身边,已经再没有了一个活物,大部分是被自己杀死的,还有小部分,则是葬身于火海。 这是他第一次杀这么多人,而且是主动杀人。以前都是出自于自己的不小心,但是如今,这无数的生命,却是活生生的在自己有意识的情况下弄死的。 他的内心很混乱,混乱的以至于几乎忘了还有一个要让他赶去守护的人。 那个一直在等他回去带她走的人。 “冥河!救……”话音刚起,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塞住了。 冥河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降至了冰点。 他慢慢的转过身,却看到水沁像是一个破麻袋一般被拖在地上,衣裳已经碎裂,白皙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但是上面却遍布着被摩擦划伤的伤口。 她的嘴巴被一个村民狠狠地捂住,连一个完整的音调都发不出来,更别提说一句完整的话了。 “水沁!”冥河大叫着冲上去,却被老孙头的一声大喝制止住了。 老孙头缓缓地从人群中现出身形,站在人前,直面冥河。 “你要敢过来!她立刻就会脑袋开花!”老头子的声音颤抖却洪亮,他手中的锄头明晃晃的举在水沁的头顶,锄头尖磨的无比锋利,要是一不小心磕着了碰着了,保不准是一个大口子还是要人的命。 “你敢!”冥河气急,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要抓水沁,我不是已经帮你们除了山寇?!”银色的面具在冥河的脸上熠熠生光,遥远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但是你仔细看看,地上躺着的,大部分却是我们的村人!”老孙头指着地上面目不清的尸体,语气像是异常的痛心疾首,但是在冥河看来,简直就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演出。 “下手竟然如此狠厉的……”有人已是满面的泪水。 “本以为他能为我们做点好事,没想到……妖孽果然就是妖孽,没有什么可救了……”有人深深的摇了摇头,满面的痛心。 冥河站在原地,看了看水沁伤痕累累的身子和满面痛苦的泪水,又看了看窃窃私语一脸“慈悲”的人们,忽然就笑了出来,笑的声音却如同哭号一般让人心中狠狠一颤。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即使被世界遗弃,我们还有彼此(完) 看着冥河忽然爆出的大笑,众人却忽然安静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但是心中对他的无形的恐惧,依然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笑什么!”老孙头喝止。 “我笑我自己痴傻无比,竟然会相信你们的话,若是我把你们放任不管,早与水沁离开这个鬼地方,如今早就不用面对你们这些丑恶的嘴脸了!”冥河仰面笑了两声,便沉沉的低下头,声音阴沉的如同来自阴曹地府,让人听之即惧。“所以你们用水沁要挟我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究竟还想要些什么!” 水沁水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冥河,眼神中越来越绝望,因为她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一命换一命。 “你自尽,我立刻放了她,否则……我让她……”老孙头话音还未落,冥河的身体已经悄然而至,人们惊呼一片,却没有人敢冲上前去将这个老头从冥河的手中救下来。 锄头失却了受力点慢慢的从空中落下,却被冥河在半空中一脚踢开。 老孙头的脖子上已经被紫气完全环绕,下一秒,他双目圆瞪,像是一个爆裂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人们惊恐的尖叫起来,此时他们哪还有心思去管老孙头,自己的性命当然是最宝贵的。 老孙头双目圆瞪着,看着人们的脚步快速离去,嘴角一缕血迹缓缓流下,昭示着一个生命走向了完结。 冥河冷冷的看着四处奔逃的人们,一双混紫色的眸子泛出杀戮的气息。 “冥河杀人啦!”忽然有声音叫道。 尖叫声四处响起,本就被山寇惊扰的混乱不堪的村庄一时间又陷入了死亡的恐慌中。 冥河也不理会,他慢慢的扶起满身伤痕的水沁,眼中的杀戮之气越来越浓。 “水沁。”他慢慢开口。 水沁抬眼看着他,眼神中的失落和绝望以及经受的虐待让她无以为靠,她扑进冥河的怀里,眼中却已经流不出泪水。 “水沁,我恨这个村庄。”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每个字却都重似千金,“我想要毁了它。” 水沁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眼中却没有反对的神色。 “要是我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魔,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就算是被整个世界抛弃,我们还有彼此。”水沁却微微一笑,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说道,“我就坐在那块石头上等你回来。” 冥河眸色一深,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好。” …… 天地变色,血光成灾。 屠村。 从此这时间,再也没有生他养他伤害他的村子,留下来的,只有暗红色的血迹和丝丝缕缕的灰烬。 他们游荡在江湖中,落魄的几乎成了乞丐,直到冥河遇到一个喜穿黑色锦衣的风华绝代的男子,他被打败了。自从踏足江湖以来,他便从未败过,但是他败了,轻而易举的败在了黑衣男子的手上。 他叫泷景澜。 从此他立下信念,有朝一日,定要噬主! 但是等待他的,依然是无悬念的失败。 而水沁,则被他安排作一个青楼主事,为他向各方搜集信息,在他彻彻底底的失败之前,他几乎要忘了,有个叫水沁而今改名为水娘的女子,一直在默默的等他。 …… “冥河,你在想什么?”水沁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 “这几年,辛苦你了。”冥河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纵使被全世界抛弃,我们还有彼此,这句话,你难道忘了吗?”水沁微微一笑,“不论善恶,只要有你,我就满足了。” 夕阳透过云层撒成一片火红,草原上的风缓缓地吹过水沁的发际。 冥河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冥河说。 “嗯。”水沁点头。 夕阳掩映下,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